《归隐乡野》 第1章 归隐乡野 作者:北冥魑  文案:主攻视角,甜宠,1v1。  温柔腹黑攻vs美艳乖巧受。  祁越厌倦了江湖纷争,选择了山清水秀的古水村隐居,从而遇到了想要疼宠一生的人……  后天5月10号开始入v,倒v至26章,入v当天会加更,感谢小宝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们,鞠躬!  内容标签: 生子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越何凌 ┃ 配角:林生吴玉兰何珍第一章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进了古水村,不少路过的村民都停了步子张望,这马车在村里可是件稀罕物,那都是住在镇上的富足人家才用得起的,村里谁家能有辆牛拉的平板车就够显摆的了,这驾车的人肯定不是他们村的。  正当他们这么想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穿着白色绸布衫的年轻人从车上跳下来,他行至一个村人跟前,拱了拱手,展颜一笑,道:“这位大哥,敢问王德王老爷子家怎么走?”  被问的人一愣,哎呦俺的天!这汉子长得可真俊!要不是身量子长得比他还高,眉心也没印子,还当是个哥儿呢!  没得着回话的年轻人似是惯了这般境况,也没恼,好声好气的又问了一遍。  那村人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看个汉子看呆了去,可真是够丢人的:“你要是找王老爷子的话,得去镇上,他现在不在村儿里住!”  那年轻人却摇摇头,道:“我不是寻人,他家在村里头的院子被我买下了,这是不知这院子在村中何处,还望相告!”  村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抬手指了个方向:“你顺着这条道走到岔路口,往北边拐,头前第五家便是!”  年轻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又回过头来道了谢,就回到车上,驾着马车往那处去了。  待年轻人一走,周围的一些个村里人就走上前来打听情况,那人傻呵呵地挠挠头:“说是买了王家的院子!”  这话一出,村里人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人是要在村里定居了吧?驾着马车,穿着绸布的衣裳,还买了王家那青砖瓦房的大院子,得是个有钱人吧?长得还是那般的俊俏!也不知娶没娶妻,要是没娶……家里有未嫁女儿的人开始动了心思。  祁越并不知道只是问个路的功夫,就已经有人打着主意想把闺女许给他了,他正优哉游哉地赶着马车寻到了地方。对比着旁边的泥培房子,青砖黑瓦的王家院子还是十分的显眼好寻的。  他跳下车辕,拍了拍马儿的脑袋,安抚它乖乖待着。自己到了门前,从怀中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开了门锁。  推门而入便是个大院子,十分宽敞,正对着的是一件堂屋,堂屋两侧各有一间正房,左手边是灶房,右手边有两间耳房,在灶房旁侧有条小道能通到后院,鸡圈牛棚茅厕什么的都在这儿。还有一块圈起来的菜地和一口井,跟四间后罩房。看起来就知道之前的主人是个会过日子的,什么都齐全!  这王家本身在村子里也算不得什么富裕人家,但家里儿子争气,跟着个大掌柜在外面跑生意赚了不少钱。自己常年在外的不着家,就惦记着家中父母,把老房子整个的翻盖了一遍,用的全是结实的青砖大瓦,就想着让二老住的舒坦些。  谁知道没过两年,他就在镇上开了间铺子,买了房子,把父母亲接到了身边去照顾,这村里的房子也就空下了。  房子祁越是非常满意的,这样的院子盖的都是高墙,不像村里其他人家,大多用泥巴围一围或是用泥培  的矮墙,里面干点啥,在外面都能瞅得一清二楚。  “有人在吗?“  祁越刚转回前院,就听见门口传来个男人的声音,他走到门前,正看到个方脸的汉子扛着把锄头站在那儿,看见他明显的一愣。  祁越想着这应该是村里的人,便拱手笑道:“这位大哥可是有事?”  “没事没事!“那汉子回过神连连摆手,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真是对不住,我看门口停着辆马车,这院门还敞开着,还道是王家人回来了!”  祁越自是不甚在意,“无妨,在下祁越,自此以后便居住于此,日后都是乡亲了!”  “那可好!“汉子见他没恼,且十分好相处的样子,也就不怎么紧张了,听他以后就住这儿,也很热情,“我叫林生,就住在你隔壁,以后有啥事都可以找我!”  “原来是林大哥!“祁越见他性子直爽,笑意也就浓了两分。  “那你今儿是刚搬过来吧?这样,你等我回家把锄头放下,带我媳妇儿过来帮你一块收拾收拾!“林生是个热心肠,想着这么大个院子指着他一个人打扫,那可够呛。  “这,不好劳烦林大哥。“祁越婉拒,两人话都没说几句,怕是不太妥当。  “不劳烦不劳烦,也就是出把子力气的事儿,我马上就过来!”林生冲着他摆摆手,扭头就走了,也不给他再推让的机会。  祁越无奈的摇头失笑,头次遇见这般作为的人,倒也有趣。  他把马车拉进院内,伸手理了理马儿的鬓毛,“沐琰,日后这处便是你我的家了!”  马儿踏了踏前蹄,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  他把手移到它的脸颊上,摸了两下,嘴角的笑意开始变的有些恶劣,“赶明儿我得寻村里的木匠做个犁出来,我买的那五亩田地,就要交给你了!”  沐琰摆摆头,非常不满的打了个响鼻。  “呵呵……“祁越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满脸愉悦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祁兄弟啥时笑的这么开心啊?“林生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清秀的妇人。  “无事,不过是在逗弄马儿!“祁越放下手迎上前去,冲着那妇人拱手道:“有劳嫂嫂了!”  “哪里话,日后都是邻里乡亲,当该互相帮衬!“那妇人举止也是落落大方,并无拘谨之态,与林生的脾性倒也相配。  “你这马可当真是精神!“见两人互相打过招呼,林生便把目光转到沐琰身上,“比我之前去镇上见到的那些,可神骏的多!”  “它确是匹好马!“沐琰身为千里良驹,十分的有灵性,与自己相伴多年,就像是至交好友!  就着马的话题,两人聊了几句,就开始准备清扫。  这院中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大动干戈的地方,不过是把有些日子无人居住而积出的灰尘都清扫一遍,再把祁越买来的东西都归置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文,文笔不好,各位凑合看~第2章 遇见  三个人中两个都是干活的老把式,做起事来自然也就麻利的很,一个时辰的功夫基本就收拾妥帖了,剩下一些细碎的小东西,祁越自己弄就成。  “今日多亏林大哥和嫂子帮忙,待我泡壶好茶招待二位!“祁越能帮上的忙不多,这些事他本也就不会做,夫妻俩确实帮他不少。  “嗨,都是小事情,泡茶就不必了,家里老人孩子还等着呢,我们就先回了!“林生拒绝了他的好意,今儿天也晚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祁越自然也不好再留,便将两人送出了门。  他将门关好,回身把马车上的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都拿下来,一一在灶房里放好,看着地方都被占满,他才真的有了一种要在这儿生活的感觉了。  大门被人拍响,祁越心下奇怪,想着莫不是林生又有什么事与他说?他出了灶房,把门拉开。  门外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鬼头,见门打开,就仰起脸来看他,“祁叔叔好,我叫林小虎,我爹是林生!”  看这小孩儿跟个小大人似的打招呼,祁越有些好笑,“是你爹有事要和我说吗?”  “我爹让我来给你送东西!“小孩儿双手提着个篮子递到他跟前。  祁越伸手接了,揭开盖在篮子上的粗布一看,是几张杂粮饼和一碗白菜炖萝卜。这是给他送晚饭来的?他勾唇笑了笑。  “小虎等我一会儿!“祁越摸摸小孩儿的头,转身进了灶房。  他把篮子里的饼子和炖菜拿出来,放了几颗今天在镇上买的雪梨进去,就提着篮子回到门前递到林小虎手中,道,“快回去吧,替我谢谢你爹娘!”  小虎点点头,接过篮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祁越回头,看着安静站着的沐琰,脸上笑容明朗,“和老实人相处,心情果然不错!”  第二日,祁越提着几包茶叶去了村长家一趟,他初来乍到,怎么着也得拜会拜会,日后若有什么事,才好不那么被动。  待从村长家里出来,祁越便寻思着去找找村里的木匠定个犁,把他手里那两亩水田三亩旱田给耕出来,只是这木匠住在哪儿,他却是不清楚的。  正当他打算折回村长家询问的时候,远远的有个人背着捆柴禾往这边来,那人低着头,身量子不高,想来是个半大的小子。  祁越忙迎了上去,问道:“这位小兄弟,敢问木匠家……”  声音在那人抬起头的时候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的容颜着实让他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在一个小 村落里,会看到这样一张艳丽逼人的脸。  他的眼角眉梢都有些微微上挑,看着你的时候似乎总是含着一种风情,让你忍不住想要沉溺在他的眸中,鼻子小巧秀美,唇色殷红,不点而朱。  最为奇特的是他眉心的哥儿印,竟形似一朵绽开的红梅,映衬得整张脸分外的勾人。  两人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是一愣,但那哥儿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低下头去,还伸手拨了拨颊边的碎发,似乎在遮挡自己的脸。  祁越也回了神,看到他的举动略有些不解,拥有这般美丽的脸庞,应当自信张扬才是,怎的对方反倒有些自卑的样子?不过这到底与他无关,自然也不会多事。  他拱拱手道:“对不住,方才有些冒失了!”  那哥儿侧了侧身子,像是在避开他的目光,听得他的话,便摇摇头轻声道:“没事,你是要找木匠吧,他家住在村子西头,门前堆了许多木器,非常好认!”  说完这些,那哥儿也不等他再问什么,提了提背上的柴捆,绕过他快步走开了。  祁越随着扭头,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挑了挑眉稍,这村中有趣之人,可是不少啊!  木匠家确实并不难找,不但门口放了些半成品的木质用具,且是村中为数不多的砖瓦房,只是没有祁越买的王家院子那般大。  木匠姓孙,家里三代都是做木匠的,手艺自然是不错,除了木犁以外,祁越还订了张摇椅和一个药柜。  “药柜?这玩意儿你要来干嘛?祁小子莫不是个大夫?“孙木匠听得他的要求,莫明的停了手里刨木头的动作。  “称不上什么大夫,不过是略通一些医理,风寒发热什么的尚且能看上一看,再多的就不行了!”祁越莞尔一笑,“我想自己种些寻常的草药备在家中,总要有个放置的地方。”  “那也很是了不得了!“孙木匠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赞叹道:“咱这个古水村也就只有一个大夫,也不过就是看些寻常小病,如今也上了年纪了,现下再多你一个,那可算是好事了,总比有个什么小病小热的就要往镇上跑好啊!”  祁越谦虚的道了声“哪里”,便询问他东西什么时候能好,别的倒是不急,木犁得先紧着来,毕竟种地这事可是不等人。  孙木匠让他放心,犁这东西是做惯了的,最多两天便能完工。  该做的事都做了,祁越便告辞孙木匠回了家,也是差不多快晌午了。  他把昨天买的大骨头洗干净,生了火在锅里炖着,其他的家事不怎么会做,但对做饭这事儿他还是十分拿手的,曾经他所烹制的药膳,让诸多人求而不得。  趁着炖汤的时间,祁越到后院去把那块菜地仔细整理了一番,回头他便打算在这种上药草。  回到灶房的时候,骨汤已经散发出了非常浓郁的香味了,他揭开锅盖看了一眼,非常满意的笑了笑,便取出面粉开始和面,他打算做骨汤面来吃。  在吃饭这种事情上,祁越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像昨日林生送来的饭食,偶尔吃一次图个新鲜便罢了,若日日如此,他是万万不肯的。  把面擀好切完,祁越又起了个灶把水烧上,待水烧开了,便把面下进去,这个间隙,他切了些葱花。  煮好了面,他拿过个碗盛出,加了骨汤进去,再撒上些葱花,一碗面看起来非常的有食欲!第3章 买牛  待吃过了饭,祁越就到后院去牵沐琰,把马鞍给它套好。  他打算去镇子上一趟买头牛回来,耕地这事自然不会真的让沐琰去做,让他拉个车还成,真要让它去拉犁,以后怕是连车都不给他拉了。 第3章 何凌其实是何天弟弟家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从外乡来的女人,长相美丽,性格温柔,引得当时村里许多汉子爱慕。  何凌的父亲何明也是其中之一,他的性格老实,也不会什么花言巧语,不是什么特别招姑娘哥儿喜欢的汉子,但何凌的娘偏偏就是看上他了。  何明的母亲却是不太愿意的,何明当时十七岁,何凌他娘已经二十了,在村子里算是个老姑娘了!而且她觉得漂亮的姑娘都不安分,何况还是个外乡人,不知底细!  何明却不顾她反对,铁了心要娶何凌的娘,他母亲一气之下就把他分了出去,扬言以后便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但何明是个能干的,何凌的母亲也做的一手好秀活儿,能贴补家用,两人把日子过得十分红火。  成亲的第二年,何凌的母亲有了身孕,他们非常高兴,就期盼着孩子的降生。  可是,在她怀孕第七个月的时候,何明从镇上买肉回来,便见她跌倒在雪地里,衣裙上染了鲜血!  何凌的母亲早产且失血过多,生下他之后便没了性命,何明日渐憔悴,也在他六岁那年丢下他一个人离世。  何明的母亲终究不忍心,就把他接回家去养,只是对他并不喜爱,但也不多苛待。虽说大伯家的几个孩子总是欺他,日子也尚算好过。  但也只是好过了两年,奶奶在他八岁那年病死以后,大伯一家对他的厌恶便再也不加掩饰。  而村子里也开始有了流言,说他命硬,一出生便克死母亲,之后又克死父亲和奶奶,还长着一张和母亲相似,却比其更为艳丽的面容!定是狐媚子转世,会给人带来厄运!  村里没有小孩子敢于他玩耍,便是有一些个男娃子因为他长得好看想与他亲近,也会被家中长辈揪着耳朵带回去教训,久而久之,便再也没人搭理他了。  如今他已经一十八岁,却还没有定亲,他大伯母钱氏还放出话来,若想娶他,除非准备三十两聘银,否则没门儿。  三十两银子啊!村里人谁家能随随便便拿出三十两,平常给儿子娶媳妇儿,五两银子就算很体面了,三十两银子能给儿子娶上六回媳妇儿了,谁愿意干这种傻事!  所以直到现在,何凌依旧无人可嫁,没人敢娶,纵然有时看着他总有干不完的活儿,还被喝来骂去,也只是叹声可怜。  偶尔有像林生这样热心的帮着说句话,也都不会太过多管闲事,自己家的事都操心不过来,哪有功夫操心别人家的事!  听罢这些,祁越便了然一笑,村里人不曾见过什么世面,迷信一些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他们也未曾想过,有时候流言带来的后果,便是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所谓人言可畏,便是如此。  “祁越,我可跟你说啊,你得离那个何珍远点儿,他可是个好吃懒做又自视甚高的哥儿,你手里有些银钱,模样也好,被他缠上了那可就是块牛皮糖!“林生也不忘再叮嘱他一遍,他对那家子人可是没啥好感!  “多谢林大哥提醒,日后我必定躲他远远的!“祁越十分夸张的对他深深的一作揖,一副感激万分的模样。  另外三人都被他这副作为逗乐,林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明白就好,不过你也放心,若是哪日你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或是哥儿,我定叫我娘上门给你说亲去!”  祁越再拱手,“那便要仰仗大哥了!”  “好说好说!“林生哈哈一笑,把手里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  同林生他们吃过饭,祁越便回到自己地里,他没有立刻下地去,而是提起自己放在地边上的篮子。这是他准备的午饭,方才被林生拽走,忘了带过去。  他提着篮子,走到何凌的地边上,看了看在忙碌的人,把篮子放在旁边,唤道:“何凌。”  低头插秧的人停了手中动作,抬头看过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额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心的红梅却像沾染了露水,更为明艳好看!  看到唤他名字的人是祁越,何凌又是愣了一愣,接着就又低头忙活,像是不曾看见他一般。  祁越忍不住怀疑,莫不是自己长相凶恶,才会让人一见不是落荒而逃,便是视而不见?  他笑着摇摇头,弯腰褪去自己的鞋袜,把裤脚挽到膝弯处,抬脚下了地,走到何凌旁边,“何凌,我是祁越,村中新来的住户!”  人站在自己身边,再装看不见显然是不可能的,何凌直起身,看了他一眼,就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我知道!”第6章 靠近  面容俊俏,身形高挑,见人便面带三分笑,有气度,知进退,这样的人很难不引人注目。  这几日村中年轻的姑娘和哥儿都在谈论他,便是大伯母也整日的在跟何珍念叨对方有多好。等让他们见个面,就让他好好的抓住对方。  何凌近日在村里听到的关于这人的言论,实在是太多了!  “原来你听过我!”祁越低头笑看着他。  何凌的身形很娇小,只到他的肩膀,身上穿的似乎是谁的旧衣,有点大,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方微徜的衣领中露出的锁骨,形状也是十分的小巧精致。  他微转开视线,不再去看,“之后我也要插秧,但对这事儿我着实是不懂,看你秧苗种的甚好,不知可否教我一二?”  何凌有心拒绝,但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看他的举止也知道不是个会种地的,要跟别人学很正常,只是为何偏偏是自己呢?  “莫不是有何不便?是我为难你了?”见他一副踌躇的模样,祁越故作失落的道:“若是如此,那便罢了!”  “不是的,没有……为难……”何凌最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看他失望的样子,就有些慌。  “那便多谢了!”祁越顺势便对着他一拱手。  如此一来,便真的没法拒绝了,何凌只好从手上的浅筐中拿起一棵秧苗,一边弯腰种下去,一边对他道:“便是这样,手要稳一点,不要中歪,会影响秧苗的长势,也不要种的太密,隔一点距离最好……”  何凌非常认真的教他插秧的方法,祁越的注意力却放在对方插秧的手上,皮肤白皙,手指纤长,虽然因为常年干活的缘故,使得手上有了老茧且有些粗糙,但并不影响他手形的漂亮。  他的视线又移到侵泡在水中的小腿上,,上面沾了很多地中的泥水,让人觉得可惜,这么好看的一双腿,不该被这样弄脏,应当更小心,更温柔的对待。  祁越觉得村里人说何凌是狐媚子,也不是全无道理,这人身上确实无一处不透着吸引力,而最为吸引人的,便是他那种美而不自知。  他从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好看在哪里,甚至因为容颜给他带来的不幸,而有些自卑。  他并不知道,姑娘哥儿们讨厌他,是因为站在他面前令他们自惭形秽,汉子们远离他,是因为无法抗拒他的吸引力。  祁越轻轻一笑,人都是自私的,他们用厌着他,远着他来证明,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他,却从不曾考虑,他是不是会伤心,是不是会难过?  何凌在种过几棵给他看后,就拿了一棵递到他面前,“你要试试吗?”  祁越伸手接过去,“自然!”  他虽未种过地,但对种药之事却十分拿手,所以在摆弄植物的事情上,领悟的自然很快,没种几棵,便基本掌握了要领,动作也熟练起来。  何凌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像是会在村里生活的,他就是做农活,也给人一种在侍弄花草的清雅之气。  他有些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在村子里定居,做个乡野之人,与他似乎过于委屈了些。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竟在不知不觉间竟把这亩地剩下一些的都种完了,祁越直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的腰,“我要多谢你教我这些,回头做我地里的活儿,也就没问题了。”  “没有,是我要谢谢你!”虽是在教他,但何凌觉得反而是对方帮了自己。  “不不不,你让我拿你家地来练手,是帮了我,为了表示谢意,我请你吃东西!”祁越说完也不等他说话,走到地边上把自己之前放下的篮子提过来递向他,“给你!”  何凌却是将手背在身后,还往后退了两步,“我不能要!”  祁越上前一步,拽过他的胳膊,把篮子塞到他手中,“你要是不吃,那就扔了吧!”  他也不多说什么,回头便从地里离开。他知道,以对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做出浪费粮食这种事情的。  把剩下的半亩地耕完,祁越跟林生打过招呼,便牵着牛回家,何凌已经不在那亩地了,应该是去了别的地里忙活。  回到家里,把牛牵到牛棚拴好,祁越拍了拍悠闲吃草的沐琰,“我似乎,有些不像自己了……”  沐琰哼了个响鼻,嘴里嚼着草料,也不知听懂没听懂。  祁越垂下手负在身后,面上带着些自嘲,同情心这种东西,他没有。他见过的悲惨的人或事有很多很多,甚至有一些,便是出于他手,这些从没有触动过他的内心。  但面对何凌,他确实心软了,带着些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心思。这很奇怪,他到这里也就三天,见过对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每见一次,他的心便会软上一分。  他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也不乏一些比何凌更为美艳的,她们大多身份尊贵,对他心有爱慕者甚多,从不曾有哪个让祁越另眼相待。  为何偏偏,就对一个不会打扮,胆小自卑的乡下哥儿软了心肠?  可是祁越就是祁越,纵然有诸多的想不通,也不会因此便让他克制了自己,既然想亲近,那便亲近,既然放不下,那便不放下。他从不逃避,以前是药理上遇到的难题,如今,不过是换成了一个人罢了!  何凌回到家里,就先进了自己的屋子,把手中的篮子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等以后找到机会,他得把篮子还给那个人。  一碟酱肉,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竹筒白粥,这是他吃过最好的饭食,只是教人插秧,根本就不值得这些,那个人是个好人!  “何凌!回来了不去做饭躲在屋子里干嘛呢?!是要饿死我们不成!”院子里传来钱氏的叫嚷声,何凌赶紧收回思绪,出门进了灶房。  “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钱氏又对着他骂了一句,才满意的转回身来对自己的宝贝哥儿道:“珍儿啊,娘跟你说的话你可得记得,没事多去跟那个祁越套套近乎,可得把人抓住喽!”  “知道了娘!”何珍点头应了,随后又有些娇羞地低下头,“我觉得他对我也不是没那个意思,你看今天在地里他对我笑的多好看!”  “那是,我们家珍儿这般好,哪个汉子见了不喜欢!”钱氏拍拍他的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些恼怒,“要不是那个林生,你们还能多聊两句,这事指不定就成了!”  “娘,这汉子要真对我们珍哥儿有意,那林生拦得住吗,您也不必为了他置气!”钱氏的大儿媳妇刘氏喂完了鸡走过来,拍拍身上的碎屑,在她们的身边坐下。  “哼,这林生成天为何凌说话,准是被他勾了魂去,也不怕他媳妇儿跟他闹!”想想那林生今天在地里给她没脸,她肚子里就有火。  “说到底还是怪何凌,就会勾引男人!”何珍说着瞪了一眼灶房的方向,脸上尽是不屑。  打小他就不喜欢这个小叔家的哥儿,村里的男娃子尽是围着他转,还给他送东西!他成天的看着他那张脸,很是厌烦,就是可惜那时候奶奶还在,欺负他也只能偷偷的。  其实何凌刚来的时候,自己的两个哥哥也是很喜欢他的,总是分给他好吃的。后来他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老跟哥哥们说何凌欺负他,抢他的点心吃,还说他长得丑不想和他玩儿。  再加上娘亲也总跟他们说何凌娘亲的不好,久而久之,两个哥哥也开始跟着自己欺负何凌了。  后来奶奶去世之后,村里就开始有了何凌是扫把星的流言。何珍知道那是他娘散布出去的,但也是事实,无论是何凌的父母还是奶奶,确实是在有了他的存在之后,相继去世的。再加上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出落得越发艳丽的五官,也确实像个勾人的狐媚子。  看着村子里再也没人找他玩,何珍别提多开心了,长得比他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都十八了也没嫁出去!等他年纪再大一点,娘就会找个有钱的老头子让他去做填房,收一大笔聘礼钱,而何凌,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幸福可言!  自己呢?何珍又想起今天对自己笑的如沐春风的男人,想起他那张俊美的面容,挺拔的身形和文雅的气度,不禁脸上一阵燥热,那个男人,将会是自己的归宿!  在灶房生火做饭的何凌心里有些愧疚,都是为了帮自己,平白的又给林生大哥招惹了记恨。  “行了,不提那个扫把星,珍儿你啊,就把心思放在那个祁越身上就成!”一旦自己的哥儿嫁过去,无论那外来的手里有多少银钱,那不都还是自己的。  “我晓得了!”何珍点点头。  何凌把切好的菜丢进锅里,拿过一边的铲子翻搅。  他并不认为那个人会对何珍有什么想法,如他那般的人,喜欢的应该是美丽温婉的女子,像那人一样清雅和煦,站在一起方才般配,村中诸人,怕是无望的。第7章 缘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祁越也因春耕忙碌起来,基本都把时间用在了田地上,何凌自是没再见过,毕竟他们也不是所有的地都挨在一起。  倒是何珍,竟是遇见过几次,他的目的显而易见,祁越又不是傻子,心中自然明了。  待过了春耕,村里的人才总算是能喘口气了,只需偶尔去田间照看照看便好,也不用成天的扎在地里,互相串串门唠唠嗑的空闲也就多了。  不过这些和何凌都没多大关系,他依旧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儿,今天在把衣服都洗干净晾晒好以后,他又带着绳子和砍刀进了山,家里的柴都用完了,要是不赶紧补上,耽误了做晚饭,他又得挨骂。  他的力气没那么大,每次也背不了那么多柴,就得多走几趟,才够家里烧几天。但也因为这样用的时间多了,没少被钱氏说他躲在山里边偷懒。  他也不能辩驳,会被骂的更惨,好在他也习惯了,小的时候还会伤心难过,现在就不太在意了。  何凌蹲在地上,把刚砍的柴火绑好,将这捆柴背回去也就差不多了。  不远的地方传来马儿的嘶鸣声,何凌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听了听,又听见几声蹄子踏在土地上的声音,离他不远。  他站起身往那个方向看了看,一匹马儿正站在那儿,不时用一只前蹄踢地面,在它附近却没有看到其他人。 第5章 钱氏后面骂了些什么,何凌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他只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之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呀!”郑氏被突然倒下的何凌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叫出了声。  何凌往后让了一步,怕他倒下的身体碰到自己,还嫌弃的扇了扇扬起的灰尘。  钱氏停了嘴,放下指着他的手,走到他旁边踢了踢他的腿,“别给我装死!”  何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钱氏皱了皱眉,蹲下身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有些烫手,“真是没用,又发热了!”  何凌出生的时候尚没有足月,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像发热倒下这种事也时有发生,他们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儿。  “阿贵,你去把李老头请来,开两副药,别让他死在家里头,不好听!”何天的屁股都没从凳子上挪动一下,只淡淡地冲何贵挥了挥手。  “爹,我今儿看见李老头坐着赵家的牛车去镇上了,这会儿怕是还没回来呢吧!”李老头确实是去了镇上,但何贵心里也觉得完全没必要请郎中来看,怪费钱的,指不定他自己个儿就能好。  何天没说话,这村儿里就那么一个郎中,他不在也没人了,总不能带到镇上去瞧,那得费多少银钱,但让人就这么烧过去了,这在村里的名声可就难听了,出人命和苛待可是两回事儿。  郑氏却是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道:“爹,娘,前些时候我遇见孙木匠的儿媳妇了,听她说祁越在他们家定过药柜,说是会些医术,不然我们请他来看看?”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何珍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知道那人还会医术,心中很是骄傲,不愧是他看上的汉子,这般能干。  何天听罢她的话,也没多思,就冲何贵招招手,“那阿贵,你去……”  “他爹,等等!”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钱氏打断,她拍拍何珍的手,道:“让珍哥儿去!”  她话一出口,何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双颊染上红云,羞涩地垂下头。  何天看了他两眼,心里也就清楚了,没说什么,冲他摆了摆手。第9章 看病  祁越家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拍响的时候,他就有些诧异了,平日在村子里他跟人来往不多,会相互串门的也就林生他们家,现在两夫妻都在这儿,来的莫不是林大叔或大娘?  他和林生对视一眼,便起身出了屋子,林生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也跟了出去。  开门后见着的人在祁越意料之外,但他会出现在这儿,祁越也并不觉得奇怪。  “祁大哥……”何珍一看见他的人,就红了眼圈,一副要哭不哭的神情。  “我说何珍,你有话就说,这副作态被别人看见,还道我祁兄弟欺负你了呢!”晚了祁越一步的林生见着他那样子就脑仁疼。  “不……不是的,我是着急!”何珍忙摆手解释,心下却有些恼,本想让祁越怜惜,被林生这么一说,不就成刻意的了。真是的,这人不在自己家待着,来别人家做什么!“我是有些事要寻祁大哥帮忙。”  “寻祁越帮忙?他来村中也没多少时日,能帮你什么?说出来听听,指不定我能帮上忙呢!”林生抱着胳膊站在那儿,完全不给祁越开口的机会,这何珍对祁越的心思在明显不过,谁知道他是不是找个借口刻意接近!  何珍简直要咬碎了一口牙,暗自骂他多管闲事,面上却依旧是副可怜的表情,“还不是我那可怜的堂兄何凌,他自小便体弱,今儿又因发热晕了去,李郎中又去了镇上,听说祁大哥会些医术,便想寻他过去给看看。”  “啥?”林生放下胳膊,脸上表情也变了,“晕过去了?”  何珍心里嘲讽,还说俩人没一腿,瞧这担心的劲儿!  本来笑眯眯站在一旁看他俩交流的祁越也微敛了唇边笑意,“稍待,我去拿些东西!”  “咋的了?”祁越刚回了房,吴玉兰便从堂屋走了出来,想来是林生方才声音大了,她出来瞧瞧。  林生跟她说了何凌的事,又对何珍道:“等会儿我跟我媳妇儿一道去,看看有啥能帮忙的!”  他若自己个儿跟着祁越去,指不定又有人说三道四,带着他媳妇儿,看谁还有话说!  何珍可一点不想他跟着,“这……怕是不好劳烦……”  “没事儿,我们跟着最好,免得有心人见你单独跟祁兄弟走在一起,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林生直接打断了他拒绝的话。  他都这么说了,何珍自然也没办法在说什么,不然不就摆明了他想传出点什么吗!这林生,真是三番两次坏他事儿!  一行人到何珍家的时候,钱氏和他的两个儿子正等在院子里,见林生和吴玉兰也跟着,钱氏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哟,这不是林生嘛,我们家这凌哥儿才生了病,你就赶过来了,可真是重情义!”  最后几个字,钱氏的语气非常微妙,明显是在嘲讽他。  “可不是嘛,都是乡里乡亲的,情义自然是重,方才在祁兄弟家喝茶,听闻凌哥儿晕过去,我们也是担心的紧呢!”吴玉兰拦下欲说话的林生,自己抢先开了口。一番话也是告诉她,林生与何凌确实有情义,但都是乡里情,别听到点风声就在那儿扣帽子!  吴玉兰的话钱氏自然是听明白了,但心里觉得她是在装蒜,不过祁越还在这儿站着呢,她也不能让自己在他面前失了礼数,就没再接她的话,转而对祁越露出了笑容,“祁小子,这次可要劳烦你了!”  “不劳烦,敢问何……病人在何处?”祁越现在想去看看何凌状况如何,实在没有心思与她虚与委蛇。  “对对对,得先看看!珍儿啊,你带祁小子过去!”钱氏冲何珍使了个眼色。  何珍微微点了点头,就对着祁越向前伸手示意了下,“祁大哥,你随我来!”  “我们也过去瞧瞧!”林生连开口的机会也不给钱氏,拽着自己媳妇儿就跟了过去。  “这林生,想让珍儿和祁越单独相处相处,他凑过去干什么!”钱氏真是越发的不待见这个林生,总是搅了自己的局。  “娘,这祁越跟个小白脸似的,真的靠谱吗?”看他们都进了屋,何富凑到钱氏身边。他觉得这姓 -祁的长得跟个哥儿似的,虽说比自己还高些,但一点儿也没个汉子样,“况且他进村那段花了那么多钱,这会儿手里还有银子吗?”  “当然靠谱!瞧他那行为举止就不像个泥腿子,准有出息!”钱氏觉得便是镇子上的公子哥,也不见得比他好!  “就是啊大哥,你看他身上穿的可是绸布啊,还有青砖瓦房的院子,一辆马车一头牛,光这些都多少银子了?手里头没点儿,敢这么霍霍吗?”何贵倒是和钱氏想法一致,像祁越这样的人,就算手里没钱,他也有法子弄来钱。  何富也就是心里头不踏实,想问问,见娘和弟弟都这么肯定,也就安了心。要是何珍真能嫁给他,那他们家也能买牛买马,盖青砖房子!那祁越不还认字儿嘛,还能教教他家小子,回头他儿子也是个读书人了,多有面儿!  对于有人打自己银子主意这事儿,祁越是一点儿不清楚,他这会儿正跟着何珍进了何凌的屋子,说是屋子,其实就是个杂物间,乱七八糟的堆着很多东西,窗户上的窗纸也都烂掉了,没什么挡风的作用,屋里除了一张破木板床,连个凳子都没有。  而何凌,就躺在那张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床上,身下铺着一条补满了补丁的薄褥子,旁边还放着条同样都是补丁的被子,也没往他身上盖。他整个人像是很随意的被丢在那儿,身体也没帮他摆正,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  “哼,看你平时穿的挺光鲜,没想到你家这么穷啊!”看到何凌住的地方,林生就忍不住开口嘲讽。  “家……家里屋子不够,堂哥就自己说要住这儿的!”何珍状似害怕的缩了缩肩膀,还适时红了眼圈。怎么早没想到给他换个屋子放,可不能因为这个给祁越留了坏印象。  看他那副样子,林生撇了撇嘴没再多说,等会儿真哭了,再说自己欺负他,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祁越站在床边打量了几眼,便扭头对吴玉兰道:“劳烦嫂子帮他挪一挪。”  对方是个哥儿,他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随意触碰,其实最为合适的人是同为哥儿的何珍,但他并不觉得对方会仔细去做。  吴玉兰已经走上前来,她一看就知道何凌的姿势不舒坦,立刻伸手给他动了动,又拉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上。好在何凌身量小又瘦弱,让吴玉兰一个女子挪动起他来也不费劲儿。  祁越此时又回身看向何珍,对方对上他的目光眼睛亮了亮,“劳烦何小哥儿去打盆冷水来。”  何珍听他只是说这个,有些失望,虽然他很想不离对方左右,但也不能拒绝他的要求,只得不情不愿地转身出了屋。  屋中没有座椅,祁越也没在意,他一撩衣摆便在床沿坐下,伸出手轻搭在何凌腕上。  林生见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老半天不说话,他性子比较急,憋了半天也没憋住,道:“到底啥毛病?”  他话刚出口,吴玉兰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林生讪讪地摸摸鼻子。  所幸祁越也在这时收回了手,他对上两人的目光,道:“病倒不是大病,不过是偶染风寒,起了高热,只是他身子根基极差,又日夜操劳,没有补养,才会昏迷过去!”  “补养?他在这么个家里,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林生意有所指的撇了门外一眼。  其实何凌身子骨不好这事儿,村里人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毕竟村子就那么大,郎中也就李老头一个,也没可能瞒得住。  何凌嫁不出去,这也算一方面原因,纵然他长得好看又能干,但若过了门去就一不小心病死了,那多晦气!就算没病死,谁又知道他这副身体好不好生养,没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咳咳咳……”床上的人发出一连串咳嗽声,把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祁越离得最近,看他咳得辛苦,便下意识伸手置于他的胸口,缓缓地帮他顺了顺气。  林生没觉得什么,吴玉兰的眼神却是变了变,不知想到了什么。  何凌咳了一阵,像是感觉到有人在安抚他,挣扎着伸出手,拽住轻抚他胸口的温暖,牢牢的握在手里,口中呓语道:“爹爹……爹爹……”  祁越没想到会被抓住,但也没打算挣开,被那双汗津津的手握住的感觉,并不讨厌。第10章 怜惜  林生听到他的梦话,有些心酸,何凌他爹离开的时候,他不过也就六岁大,和他们家虎子一般年纪。  虎子如今正是淘气的时候,成天的不着家,跟村里的男娃子满村疯跑。而何凌那时候,应该正在不怎么待见他的奶奶和大伯一家的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地过活吧。  吴玉兰却没想那么多,她盯着那交缠在一起的手,面色越来越古怪。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祁越轻轻的把手抽出来,起身立在床边。  何凌在手中一空的同时,眼角滚落了一滴泪,落在枕上,晕开了去。他面上的表情变的悲泣,像个被抛弃的孩子,眉心的红梅印在那一霎那,艳的似要滴出血来。  祁越将那只手负于身后缓缓握住,垂眸看着那人的模样,轻蹙了眉头。  何珍进门之后,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没来得及多想,吴玉兰就过来接了他手中的水盆,他也就没再去想。  让何珍拿水过来干嘛,吴玉兰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布巾啊!”  何珍在家从不做活,让他端盆水来还行,他怎么可能想得到此番用意为何。  祁越自袖中掏出折叠整齐的白色丝帕递过去,道:“用这个吧。”  “这帕子应该挺贵的吧?”林生虽是个粗人,但也分得清好坏,这巾帕的料子一看就是个好的,就这样拿来给别人用了?  倒是吴玉兰,把水盆子往林生怀里一塞,就把帕子接过来丢进水里浸湿,简单的揉洗了一下,便拧干水坐到床边,给何凌擦拭脸颈的薄汗。  林生诧异的看着她,上回在家还让他劝劝祁越,就算手里有钱也不能乱花,要留着防个万一的人,这次怎么这么爽快了?!  何珍心里是很不情愿的,随身带着的东西平常肯定是自己在用的,现在竟然用在何凌身上,多少让他有些不开心!  看着吴玉兰将何凌的手脸脖颈都仔细擦拭过,又洗了帕子拧干放在他额上降热,祁越将自己置于地上的药箱打开,从中拿出一个白瓷瓶子递过去,“嫂子将这药喂一粒于他。”  吴玉兰接了瓶子,倒出一粒在手心,药丸只有黄豆大小,呈棕黄色。她将药丸放入何凌口中,轻抬他的下巴,看他喉头一动将药吞下,便放开了手。  “祁兄弟这药丸子好啊,平日李老头都是直接开的药草,一熬黑乎乎一大碗,难闻又难喝!”林生见着他那药丸挺新奇,这东西一般只有镇上的医馆会有,卖的比药草要贵,寻常人家很少买的。  “咋的?这么好奇要不要来上一颗?”吴玉兰剜了他一眼,作势要拔掉刚塞回瓶口的软木塞。  林生端着个盆子不能摆手,忙往后退了一步,“不不不,我又没病吃这玩意儿干啥,再说,这药肯定不便宜,我还是不浪费了!”  祁越见这夫妻俩这般逗趣,觉得有意思,缓缓勾了唇角。  “这药……真的很贵吗?”何珍犹豫地看了看被吴玉兰握在手里的药瓶子,他可不想在这惹人嫌的身上花太多钱,就算他同意,他娘也不会同意。  他这话才一问出口,屋里三个人的视线便都转过来,吴玉兰只看了一眼就转了回去,林生这次没说话,但眼神明显满含嘲讽。这种时候不关心关心人如何,只关心价钱,倒也像是他们家人的作风。  祁越的药,可不是一般用于风寒的药,它的价钱自然也非同一般。当然,这些他是不打算说的,“我来村中时日尚短,今日权当拜访乡里,这药便是见面之礼,不收银子。”  何珍看着那双注视着自己的黑眸,总觉得其中满含深意,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红着面颊垂下头去。他这话可是拜访自己父母之意?他对自己可是已有情意?  林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既然祁越告诉过他对何珍绝无爱慕之意,那他应该也莫要再胡乱猜测了吧!  吴玉兰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给何凌理了理被子,对于自己心中的猜想又深信几分。 第7章 “当然算数!但是……”林生想着这下坏了,他都想着跟何珍求亲了!  “那便劳烦婶子挑个日子,去何家一趟吧!”祁越有些坏心眼儿的停顿了下,看林生的表情越来越纠结,才笑道:“去替我,向何凌求亲!”  “啥?!何凌?你方才说何凌?!”林生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他是耳朵有毛病还是咋的?!  “对,何凌,我,心悦与他。”祁越垂眸,神色更为柔软几分。  “你对他……哦~我说你在何珍找你过去诊病的时候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开了药还不收钱!帕子也送给人家擦脸用,对了,人家当时抓着你手的时候,你都没挣开!原来你,你早就有心思了!”林生真是又惊又喜,怎的也没想到,这小子喜欢的竟然是人家何凌,“那你方才说的别人,就是何凌?”  “嗯。”祁越颌首,“诊病之时,我在他房中见过绣了一半的荷包。”  所以就是因为是何凌绣的,他才会收下,林生算是懂了,那何珍……岂不是在说谎喽,那根本就不是他绣的东西!  “你喜欢何凌,我就放心了,不过……他家那些人,怕是有些难缠!”  祁越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钱氏不是说过,只要拿出三十两聘银,便能迎娶何凌吗,我自然拿得出!”  “说的也是!”林生点点头,她说了这种话,何凌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总不能出尔反尔把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  祁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若是对方言而无信,他也不会介意用些手段。第12章 说亲  林生回家时的心情跟去找祁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真是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到了家里,看见院子里晾衣服的吴玉兰,便踮踮的跑过去,“媳妇儿我帮你!”  吴玉兰顺着他的力道把衣服给他,等他拧干,自己接过来晾在绳子上,“你都问清楚了?  “对啊!”林生又从木盆里拿出一件,“你猜猜祁兄弟咋说?”  “他对何珍没想法!”吴玉兰把绳子上的衣服仔细拉扯整齐。  “媳妇儿你真聪明!”林生把手里拧好的衣服递给她,道:“那你猜他对谁有想法?”  “何凌!”吴玉兰连想都没想,就说出个名字。  林生刚从盆里拿出来的衣裳又掉回去,“你咋这都知道?!”  吴玉兰白了他一眼,停了手里忙活的事儿,“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荷包十有八九是凌哥儿绣的,被何珍拿去使了!”  “媳妇儿你神了!”林生目瞪口呆,“你咋啥都知道?”  吴玉兰也靠近过何凌,床上有啥东西她自然知道,而且她以前跟何珍说过几句话,觉得他并不怎么熟悉刺绣的事儿。再联想祁越会反常收他东西,就算她没见过那荷包,也能差不多猜个大概。  “何凌要是真能嫁给他,也算是熬出头了!”吴玉兰自个儿从盆子里拿出件衣服拧干,搭在绳子上整理。  林生回了神,继续帮她拧衣服,“等咱娘串门儿回来,我就去跟她说!”  何天家一大清早就来了位客人,还是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正是林生的母亲方氏。  “哟,林山家的,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打开门看见来人,钱氏就阴阳怪气的开了口。  两家人本来在村子里也交集不多,也就是见着了点个头的关系。后来林生时不时的总帮着何凌说话,钱氏不怎么待见他,连带着他们家人也不怎么待见。林生一家人则觉得何家的为人比较刻薄,也不喜欢和他们往来。  “这没事儿我自然是不会过来讨人嫌,可今儿不是有正事说嘛!”心里再怎么不待见她,方氏面上还是挂着笑。要不是祁小子拜托,她才不来这儿看她脸色,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家人是怎么在背后编排他儿子的!  “有事儿?你跟我们家能有什么事儿?”钱氏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方氏心里有些恼,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事儿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在这儿也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说出来也让大伙都听听,怎么?莫不是你儿子真打算把我们凌哥儿娶回去做小?”钱氏没一点要让人进去的意思,站在门口嗓门儿还不小,引得周围邻里都探出头来看情况。  方氏咬牙,连何凌的名声都不顾及,故意堵在门口给她没脸是吧?那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会没脸!  她一笑,道:“既然你想在这儿说,那也行,反正是喜事儿,我今儿个来,是替祁越说亲来了!”  “你说真的?!”钱氏还没做反应,何珍便从里面跑了出来,他先前一直在院子里,见来人是林生他娘就没在意,谁成想竟听到她说这样的话!  “哎呦我的珍儿啊,这祁小子竞这么快就跟你提亲了,可真是好眼光!”钱氏也回过神来,满脸喜色的拉住何珍的手。  何珍的内心简直是狂喜,那人竟真的来跟他提亲了!他就说,像他这般出色的哥儿,那人怎会不喜欢!这下可好,以后他会穿绸缎的衣裳,戴好看的首饰,进城能坐着马车,还有个温柔俊美的相公疼爱,他会是村里最幸福的哥儿!  “这祁越还真要娶何珍呢?”  “可不是,这何珍也够可以的,这么快就拿下了祁越!”  “就是就是,那祁越又俊又有钱,他嫁过去可是要享福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传进方氏的耳朵里,她又看看何珍跟钱氏那副自豪又得意的表情,低下头掩嘴笑了笑。  “看我,光顾着高兴,把大媒人都给忘了,快进去坐,我们详细说说!”钱氏完全忘了先前是怎么对待方氏的,这会儿换了一副嘴脸,拽着她的胳膊就要往家里带。  方氏可没有要跟她进去的意思,挣脱了她的手,面带嘲讽的看着她道:“我就不进去了,咱就在这儿把话说完吧,你们呢也别会错意,人家祁越想娶的,是何凌。”  她这话一出,钱氏跟何珍喜悦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何珍直接冲上来抓住她的肩膀,“不可能!!这不可能!!祁大哥怎么会娶他?!他要娶的是我!!你这个骗子!”  方氏被他抓得有些疼,她后退一步甩开他,脸上有些许怒容,“何珍你对长辈什么态度?!”  钱氏扶住像是有些站不稳的何珍,劈头便对方氏嚷:“我们家珍儿态度咋了?谁让你在别人家门前瞎说!”  方氏被她气笑,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道:“我告诉你,人家祁越说了,就是要娶你们家何凌,你当初说的三十两聘银,人家再给你加二十两,出五十两银子,这样的好事儿,你还不乐意咋的?”  看热闹的村人都是倒吸了口凉气,我的个乖乖,五十两银子啊!这都能买五头牛了!能给十个儿子娶上媳妇儿了!这祁越出手可真是够大方的!先前还有人说他来村里置办那么多东西,手里估摸也没啥钱了,可真是看走了眼了!这随随便便就拿出五十两来做聘银,那肯定手里有富余啊!  这平时也没见何凌跟祁越说过几句话,不声不响的就把人拿下了,到底是长得好看啊,啥都不做就有人找上门来!  何珍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咬着牙,恨不得立马去掐死那个狐狸精,竟然在他完全没发现的时候把祁越给勾引了!  钱氏却是有点心动,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有了这些银子,她家就能翻盖成青砖瓦房了,能买头牛了,能再买几亩地了!但她看看何珍,又忍住了立马开口答应的冲动,要是她们家珍哥儿嫁过去,那能得的可不止五十两了!  “不对!不对!祁大哥他收了我的荷包,他收了我的荷包的!”何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她大喊。  在他们这边,哥儿或姑娘若对哪个汉子有意,就亲手绣个荷包送给他,若是汉子收下了,那便表示他对那哥儿或姑娘也有意!  “你说那荷包啊,这事儿祁小子对我说起过!”看见他这副样子,方氏倒没那么生气了,“他之前替凌哥儿诊病的时候,在他房里见过那个没绣完的荷包,你拿着给他时,他还以为是凌哥儿脸皮薄害臊,托你帮忙带过去的,所以也就收下了!”  乡亲们的眼神这下可就怪了,何珍先前满村子的说祁越收了他的荷包,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感情那荷包是何凌绣的啊,还被人家祁越给看见了,他这算是偷鸡不成反失把米?  那这么说来,以前他说是自己绣的那些东西,不会都是骗人的吧?  何珍瞬间白了脸,怪不得祁越当时的眼神怪怪的,原来他都知道!给药不收钱,根本就是为了那个贱人!  看见自家哥儿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钱氏心疼坏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氏,怒道:“何凌不嫁!”  说完也不听对方再说什么,进了家门,“砰”的一声狠狠的将木门给关上了。  他们会有这反应,也算在意料之中,方氏完全不在意,转头就走了。第13章 请人  祁越在方氏去何天家给他说亲的时候,就提溜着两条好墨去了村长家。  古水村的村长姓冯,今年五十来岁,有三个闺女一个儿子,闺女们在早些年就已经嫁出去了,只有儿子跟他们住在一起,已经成了亲,育有两子。  他年轻的时候读过点书,识点字儿,就总喜欢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平日里就爱好拿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  祁越今天过来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的地上写字儿,村长媳妇儿给他开的门,他恭恭敬敬地给对方见了礼,村长就走了过来,“祁小子啊,有日子没来了!”  村长见着他挺热情的,对于他这样看着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村长最是稀罕,非常乐意跟他来往。  “在下来叨扰了!”祁越笑着将手里的墨条递上去。  村长也没跟他多客气,笑眯眯的就收下了,这种金贵东西,以后留着给他的孙子用。  他一边带着祁越进屋,一边让自己婆娘把儿子也叫过来。  祁越性子好又见过世面,村长爱让自己儿子跟他多走动,他年纪越发大了,以后这村长的位置怕也是要他儿子来坐的,多认识些人对他有好处。  两人刚坐下没多大会儿,冯正便进来了,他跟祁越见过面,也不陌生,互相见了礼,就坐了下来。  三人稍稍唠了两句,祁越便道出了此行来意,“其实今日,在下托林家婶婶去何家替在下说亲了,若是此事可成,怕是要有劳村长费心,在下来此到底时日尚短,有诸多事不甚明白。”  “何家?”村长顿了顿,这些日子祁越跟何珍的那些传言,他也还是听了些的,先前他还觉得是胡言,现下看来莫不是真的?“是何珍那哥儿?”  祁越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何凌。”  村长和冯正可就有些诧异了,从没听说这两人有什么交集,咋就突然说要娶人家,莫不是看上了他那张脸?  冯正看了自家爹一眼,试探着对他道:“祁兄弟,你来这村里日子短,可能不大清楚,何凌他,在村里有些传言……”  “在下知道。”他的未竟之语,祁越自然是明白的,“在下并不在意。”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关于何凌克父克母克其近亲,且是狐媚子托生的传言他都很清楚,但他丝毫不在意这些。  村长跟自己儿子交换了个眼神,他叹了口气道:“这凌哥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可怜的孩子,若真跟了你,也是他的福气!”  何凌的事他之前也是看在眼里,可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能过多的干涉,如今能有个好归宿,他也挺为他开心!  “若能娶何凌,亦会是在下的福气!”祁越垂首,眉目柔和,能寻得一人相伴,是他之幸事。  三人就这件事又多聊了些,晓得祁越要出五十两的聘银,村长父子也是暗暗乍舌,这出手可是有够阔绰的!  正聊得热闹的时候,村长媳妇儿带着方氏进来了。  一看她脸上的表情,祁越就知道事情没成,他心中冷冷一笑,想这何家可有够不识相的。  方氏一进门,就露出一副十分沮丧的神情,“祁小子,婶婶有负你的重托,没把事儿给你办成!”  “咋的?那何家还不同意?”村长倒是先问出了口,何家难缠他是清楚的,但方才祁越说他要出五十两银子娶何凌,他就没想着不能成事儿,那何家当初可说了,只要有人肯出三十两,就把何凌嫁给他。  “可不是嘛!”方氏重重的叹了口气,“凭祁小子这条件,他们竟还不同意,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凌哥儿今年都十八了,这再拖下去,可就只能去给人做小了!”  村长的脸色变了变,这何家一向不待见何凌他都晓得,平时小打小闹的也就罢了,要真存了把人往火坑里推的心思,他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方氏看了看村长的神色,又添了把火,“莫不是何珍对祁小子有心思,所以才……呀,那祁小子跟凌哥儿提了亲,他们不会动手吧?”  这下变脸色的人就成了祁越了,他双手一拢,对着村长深深作了个揖,“万望村长帮在下一次!”  他都这般了,这事村长自然也不好不管,况且何天那一家子这些年也确实闹腾的厉害,该让他们收收性子了!  钱氏扶着何珍一回了家,何珍便甩开了她,直往后面院子冲过去,何凌正在那里整理菜地,他过去揪住他,直接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贱人!”  他这巴掌打得极狠,直接打裂了何凌的嘴角,脸颊也肿起来老高。  这还不算完,何珍拽住他的头发,对着他另一边脸又来了一下,狠狠的,毫不留情。  钱氏这会儿才追上来,连忙拉住还想再打的何珍安抚,“珍儿啊,你生气也别对着他的脸打那么狠,被别人见着不好,你挑看不着的地方下手啊!”  “我就是要打烂他的脸!!看他还怎么勾引人!!”何珍被钱氏拉住胳膊,只好一脚踢在何凌小腿上,踢的他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 第9章 何珍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这些柔情明明就该是他的!  直到几人离开,何天都没再露过面,想来也是觉得丢脸。  何凌愣愣地让祁越牵着自己走,脑袋到现在还是懵的,钱氏就这么把自己放出来了?而且什么婚期?什么出嫁?  祁越看他眼神呆呆的就知道他还没明白过来,就紧了紧他的手,等人看过来,便笑着道:“何凌,你家里人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不久,你便会是我的夫郎!”  何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知道祁越来提亲的时候,他虽感动,也没觉得大伯母会同意,毕竟何珍那么喜欢他!他自己也没想真的能嫁给他,他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他这样的人。可现在,他告诉自己,他们的婚事定下来了,他们,要成亲了?  祁越紧紧牵着自己未来小夫郎的手,心情非常愉悦,他有些迫不及待,想把这人娶进门了。第15章 心意  村儿里新来的那个祁越,要娶何家的何凌做夫郎!这消息一出,村里可就热闹起来了,没事儿聚在一起唠嗑的人议论的可都是这事儿!  本来大家都寻思着以何凌的名声,和他家大伯母那刻薄的德行,他怕是嫁不出去了,谁成想转眼人家就定了亲,订的还是个顶好的汉子,那是别人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还有何珍,之前满村的炫耀人家祁越收了他的荷包,对他态度有多温柔,现在呢,人家确实到他家提亲去了,可惜娶的不是他!  何家现在可完全成了古水村的笑话了,还不只是笑话,那天祁越牵着满脸伤的何凌离开,可是有不少人都瞧见了,说是要带到林山家去住些日子,平白带到外人家住做啥?还顶着伤,这肯定会让人多想!  不管村中再怎么议论猜想,也都影响不到何凌,他这两日没出过门,一直呆在林生家里养伤,有祁越给的药膏,他脸上和颈子上的伤痕都已经消下去了。  祁越重新给他置办了衣裳,买了他自己惯常穿的颜色,他喜欢看何凌穿得与他相似。  今天何凌就穿着件白色的绸衫,样式十分简洁大方,衬得他本身艳丽的面容多了几分仙气儿,看起来更加的招人。  “祁小子真是好眼光,给自己挑了个这么好看的夫郎!”看着在那帮着摆碗筷的何凌,方氏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儿。跟何凌住这两天,她是越发的喜欢这乖巧的孩子了!  “可不是,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呢!”吴玉兰刚好端着盘菜过来,很赞同的接了她的话。以前何凌成天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见着人也是低着头就匆匆走开,纵然知道他长得好,也没多大感触。这两天在她们家住着,换了好看的衣裳,人也看得仔细,当真是好看的紧呢!  被两人这样当面的夸,何凌特别不好意思,放好碗筷,便飞快的转身去灶房帮着端菜了。  婆媳俩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林山跟林生脸上都是笑盈盈的也不吭声,家里人这样乐乐呵呵的挺好的。  “小虎,别在那儿写来划去的了,赶紧过来吃饭!”把菜都摆得差不多了,吴玉兰就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因为何凌在这儿,祁越这两日来的勤,顺手教林小虎写了自个儿名字,小孩儿就上了瘾,成天拿着树枝在院子里练那仨字儿。  没多大会儿,林小虎就“蹬蹬蹬”地跑进来,开口就道:“我要挨着叔夫郎坐!”  他这话一出,何凌刚降了温度的脸又烧起来,脸都要埋到胸口去了,几个大人都在旁边暗暗的憋笑。  何凌跟祁越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因为祁越着急,就定在半个月之后,到时候会请村长做他们的主婚人,毕竟也算是他促成了这门婚事。林家祁越给了几皮好布料作为谢礼,本来他们死活不收,但祁越说他们要是不收以后有事也不敢再劳烦他们了,这家人才算收下。自何凌这事儿后,他们的关系倒是更近了几分。  林小虎这小鬼头知道何凌要嫁给祁越后,就张口闭口的叔夫郎,每次都把何凌叫的面红耳赤。  “小孩子家家的,还知道挑好看的人亲近!”吴玉兰笑骂着一指头戳在林小虎脑门上。  “哼,那是,以后我也要娶个像叔夫郎一样好看的人做媳妇儿!”林小虎仰着小脸一副骄傲的模样。  “臭小子,才丁点儿大就想着要娶媳妇儿了!”林生也探手过来,揉乱了他的头发。  “我六岁了,是大人了!”林小虎不服气地反驳。  一家子都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都得哈哈大笑!  何凌看着他们,嘴角也翘起来,这样的感觉真好!  他们才刚吃完晌午饭没多久,祁越就上门了,林小虎特别开心,还拽着他看自己写的满地都是的字儿。  祁越拍着他的脑袋夸他写的好看,小家伙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对着站在身边的林生道:“小虎这么喜欢写字,你们有没有想过送他去上学堂?”  “想过了,他如今年岁也差不多了,我跟爹就寻思着过两日去上庄村看看,行的话就把虎子给送过去!”在古水村是没有学堂的,跟他们挨着的上庄村有一个,附近村里的孩子都是去的那儿。  一般农户人家是很少把孩子送去上学堂的,先不说那一年一两银子的束修,单单是笔墨这种金贵东西就要费不少钱。  寻常人家觉得识俩字儿又不能换吃换喝还怪费钱,不太愿意送孩子去,但也有的人家觉得去读书识字有出息,万一学的好了,考个功名啥的,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啊!  林生家倒也不盼望林小虎能考啥功名,只是想着让他多读点书,能有更多见识,兴许还能多些涵养,不像他们永远是副乡下泥腿子的样子。  特别是在认识祁越以后,他们就觉得小虎要是能有人家一星半点儿的姿态,那都是好的!  看他都已经打算好了,祁越就点点头,没再多说,眼神已经开始忍不住往屋子里看过去了。  林生见他这样,也知道他在找啥,就咧开嘴笑道:“凌小哥儿跟我媳妇儿在后头院子里给菜地浇水呢!”  自打认识祁越以来,他就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似脾气好啥都不计较,其实是啥都不在意,这两天倒是看到点不一样,还挺有意思的。  被林生看穿,祁越一点也没不好意思,淡定的跟他道了句谢,道:“那我就寻他去了。”  林生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见天的往自己家跑,还怕这人跑了不成!  祁越进了后头院子,就瞅见何凌拿着个小木瓢,从腿边的桶里舀水出来往菜地里撒,身上穿着自己给买的衣服,气色看起来非常好!  吴玉兰把拌好的鸡食放在鸡圈里,刚一起身就看见站在那儿的祁越,眼神放在何凌身上,温柔的能拧出水来,他抿着嘴就乐了,“我说祁兄弟,你咋来了也不吭声啊?”  听到她话的何凌回过头,正对上祁越看他的目光,立刻便低下头去,半掩在发丝下的耳朵红红的。  祁越笑着把目光转向吴玉兰,“嫂嫂好!”  “哎!”吴玉兰笑眯眯地看看他,再看看连头都不敢抬的人,挥挥手道:“你们聊吧,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吴玉兰走了以后,祁越便朝何凌走过去,看他低着头,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水瓢,就知道他心里紧张,他伸手拿过水瓢丢在木桶里,然后握住他的手。  何凌的手抖了一下,但却没挣开,任他握着,这两日祁越来寻他时总是握着他的手说话,他倒也没一开始反应那么大了。  何凌在一点点习惯他,祁越很满意,“今日我去了孙木匠那儿,订了一整套的家具,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我回头再去与他说?”  眼前低的的脑袋立刻便摇了摇。  祁越又接着道:“我们的婚服我打算到镇子上去订做,你有什么喜好,都可以告诉我!”  低着的头,又一次摇了摇。  “何凌,看着我。”祁越的声音依旧很温柔,何凌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他的一张脸红彤彤的,好看极了,祁越抬起一只手抚在他脸侧,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想好好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嫁我?”  何凌看着那双映了自己身影的眼睛,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祁越,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娶个乡下的村哥儿,他有很多更好的选择。可是,面对这样一双眼睛,面对这样真诚地询问,他怎么能开口拒绝?  祁越静静地看着他,任他自己思考,他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即便不是,他也绝不放手,把他拽在手里,总有一天,他的答案也会变成肯定的。  丝毫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的何凌,在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点了头,他想自私一次,想随着自己内心真正的意愿做一次选择。  看他最终还是给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祁越十分愉悦,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低头亲在何凌眉心的红梅印上。  何凌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被那份柔软触碰的地方都要烧起来了。  祁越亲了良久才撤开,看着还没回神的人,柔声道:“何凌,阿凌,我未曾喜欢过谁,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对一个人好,但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你,我会把你护在我的羽翼下,圈在我的怀抱里,疼你一生。”  何凌呆呆地望着那双黑眸,听他说他听过的最好听的誓言,眼泪开始溢满了整个眼眶,最终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祁越看到他的眼泪,只觉得内心软成一团,他手一探,环住他纤细的腰身,将他拥在怀里,一手放在他头上,让他的侧脸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何凌听着耳边平稳的心跳声,再也止不住泪水,任它们不停地从眼眶滚落,他伸出手,紧紧的环住这个男人的肩背。  感受到胸前逐渐明显的湿意,祁越轻轻的亲吻他的发顶。等他把全部的委屈哭完之后,他会让他的脸上只余下笑容。第16章 打算  随着婚期一天天推近,祁越就变得忙碌起来,时间紧,要准备的又实在是多,林生也被他抓去做了壮丁。  因为他是外来户,在这边也没啥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该请谁,考虑了良久,他去问了村长和林生的意见,给村里跟他们亲近的和比较有威望的人家都递了帖子,宾客的事儿算是解决了。  何家人最近过的就不怎么愉快了,以前何凌在的时候,家里边洗衣服做饭,担水劈柴这些活全是他在干,他一走,这些事就全落在他们自己头上。  “天天烟熏火燎了,一身的油烟气!”郑氏拿着铲子拨弄着锅里的菜,不满的抱怨。  “可不是嘛,最近洗衣服洗的我手都粗了!”刘氏开口附和着,一边帮着在锅里添了瓢水。  以前她们日子过得多自在啊,到了饭点等着吃就行,脏衣服换下来扔在哪儿就有人洗,干过最重的活儿,也不过就是喂个鸡扫个地。现在可倒好,全家人的衣服得她们洗,饭得她们做,没水没柴了让自家汉子帮忙,还得被不情不愿的抱怨她们用的太费,不知道节省。  “那个何珍,现在还啥也不干,就知道吃现成的,昨天我给他洗的衣服,他还嫌不干净!”郑氏越说越不忿,再怎么着她也是他嫂子,竟然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一个哥儿懒成那样,难怪祁越看不上他!”  她的话音还没落,刘氏就掐了把她的腰,她不满的回过头,正看到何珍沉着一张脸站在灶房门口。  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听个正着,多少有些心虚,郑氏有些尴尬的笑笑,“珍哥儿,是娘让你来催饭的不?”  “哼!”何珍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勤快,可惜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就生个赔钱货!”  他这话正说中郑氏的痛处,她跟何贵成亲三年,就生了个瘦瘦小小的闺女,何天和钱氏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如生了儿子的刘氏,她心里一直存着不甘,何珍还这样当着面揭她的伤疤,她一下就恼了,“赔钱货?!那这么说来,你就是个赔钱人家都不要的货色!!”  何珍的表情立刻就变得特别狰狞,他几步走过去,直接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他这巴掌来得突然,刘氏和郑氏都没反应过来,郑氏被打个正着,她捂着脸,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么样?”何珍丝毫没有歉意,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何珍!”郑氏尖叫着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直接往他脸上挠。  何珍没想着她会还手,没能躲开,被抓着头发扯的时候,也伸手揪住她的,俩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你们,你们别打了!”刘氏有心想拉开他们,但是也不知从哪儿下手,俩人的手都在乱挥乱抓,她也怕自己被殃及。  “这是干什么呢?!”听到动静的何天钱氏,还有何富何贵都跑了进来,何天恼火地看着他们打成一团。  钱氏赶忙让两个儿子过去把人拽开,他们边上就是灶台,再烫着可咋整!  被分开的时候,俩人的头发都是一团糟,脸上也都有对方抓的印子,钱氏赶忙捧住何珍的脸查看,看着那些冒着血的指甲印,指着郑氏的鼻子就骂,“好你个贱蹄子,看看你把我珍哥儿的脸挠成啥了,你要造反是不是?!”  郑氏也被挠了一脸伤,钱氏竟然还骂她,她自然不依,张口就要顶嘴,被何贵一把拦住,他对着钱氏陪笑,“娘,您消消气,还是赶紧让人给珍儿看看吧,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钱氏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才揽着何珍出去,其他几人也都随着出去了。  郑氏一把推开何贵,“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向着他!”  “哎呦我的好媳妇儿!”何贵抱住她的肩膀,“你可别忘了娘手里的那五十两银子,我们还没抠出来之前,你就先忍忍吧!”  在正式下聘书的时候,祁越就在村长的见证下把那五十两银子给了,一直被钱氏捏在手里,他们见都没见着。  提到银子的事,郑氏倒是冷静了些,但还是有点不甘心,“但就这样任何珍欺负吗?万一你娘把钱留给他咋办?”  何贵拍着她的肩安抚,“你就放心吧,娘再如何疼何珍,他也是要嫁出去的,护着他也不过是怕他花了脸嫁不了好人家,以后给爹娘养老的还不是我跟大哥,我们多讨好她点,不是能多分点嘛!”  他这么一说,郑氏倒也有些想明白了,何珍再如何猖狂还是要嫁人,也就碍不了她的眼了,若是他以后还改不了这性子,自是有他的婆家来收拾他。这样一想,郑氏的心里就畅快多了。  钱氏打发了何富去叫李郎中,就把何珍拽回屋,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的查看那几道指甲印儿,“这要是留了疤可怎么是好?” 第11章 祁越将大红的婚服穿在身上,整个人越发的风神俊朗,惹得刚进门的林生不禁在他的肩上捶了一拳,“臭小子,长得可真俊俏!”  对于他的调侃,祁越回以一笑,开口询问道:“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吧?”  “对啊,村长他们都来了,乡亲们也到的差不多了,我爹跟我娘在外面招呼,让我来喊你!”说起正事,林生收起了嬉笑的脸孔。  祁越在这儿也没个长辈亲人,所以只能让林山跟方氏过来给他坐镇了。  两人一同出了门,坐在院子里的乡亲看见祁越都是眼前一亮,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以前只道何凌是个命苦的,谁知人家还摊上个好相公!有钱不说,脾性样貌也是顶好的!  人家请来做饭的那个,据说是镇上有名酒楼的大厨呢!平常人家哪能到那种地方吃饭,今天倒是有口福了!还有人家现在待客的瓜果点心,都是镇上有名的点心铺买的,连他们喝的都是茶叶水呢!  “成个亲就大把大把的撒钱,不过就是娶个年纪大又名声不好的哥儿吗,太过铺张浪费!”一个看着还挺年轻的哥儿撇撇嘴,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嫉妒。  “你这是啥话?人家有钱愿意花,咋就浪费了?”跟他做一桌的一个哥儿听了他的话,有点不满。  这哥儿名叫李枣,是王铁生的夫郎,他男人跟林生的关系好,他跟吴玉兰也就走的近些,对祁越跟何凌的事儿也就知道的多些,对他们印象挺好的。  “本来就是,那何凌可是连个线头的嫁妆都没给,祁越还出了五十两的聘银,扔水里还有个响呢!”那哥儿对何凌特别不喜欢,不就是长得好看嘛,有时候在村儿里遇上,他男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李枣特别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人家祁越自己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酸的?人家就愿意给何凌花钱,有钱又愿意给夫郎花的汉子,可不多,凌哥儿就是有福!”  李枣这话就是在嘲讽那哥儿,他叫刘雀,是村里赵家幺子的夫郎,那赵家在祁越没来之前,是村里唯一一家有牛车的,村里人要去镇上,都要坐他家的车,一次一个铜板,赵家在村里也算是富户,可惜他们家人都特别扣,平时连件新衣裳都少给刘雀买。他现在见祁越为了何凌这样砸钱,心里自然是又羡慕又嫉妒!  刘雀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男人抠又不知道心疼他,一直是他心里的刺,李枣还非要点出来!  李枣见他不吭声了,也不再和他说话,人家在喜宴上用好东西招待他,他还不高兴,真是心里有毛病!  对于有人为了他花不花钱而吵起来的事,祁越是不知道的,他此时正骑在沐琰背上,在敲锣打鼓的声音里,喜气洋洋地往何家去!  不少跟过来的半大孩子们嘴里说着吉祥话,追着讨糖吃,祁越早就给了林生一大包瓜子跟糖,这会儿也都派上了用场。  他买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做的精细,比村里人家买的要好吃很多,孩子们吃的高兴,吉祥话说的更是勤快!  何家的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看见迎亲的人过来都让了路,个个都笑盈盈地给祁越道喜,他心里高兴,从怀里掏了红包出来发,每个人都有份儿。  跟着他过来迎亲的人走到门前,一边敲门嘴里边喊着迎娶夫郎的吉祥话,没多大会儿,门便被何富何贵打开,何天也站在一边儿。  早已下马的祁越跟对方见了礼,不管心里面再怎么不待见这家人,大婚当日,面子上的功夫该做还是得做。  钱氏扶着蒙了盖头穿着喜服的人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牵抱了孩子的刘氏跟郑氏。  祁越满心喜悦的往前几步迎了上去,却在靠近的那一刻,眼中闪过异色。  钱氏笑的开心,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祁小子,我家哥儿就交给你了,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夫郎!”  她话刚说完,穿着喜服的人就抬起一只手,停在他身前。  祁越垂眸盯着那只手,良久都没有去牵。  钱氏到没有觉得他发现了什么,这才刚打了个照面,她又笑着道:“祁小子,你这是高兴傻了不成?快把人迎走吧!”  祁越还是没伸手,他抬眸直视钱氏,道:“我来接我的夫郎!”  还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僵了僵,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钱氏脸上的笑收了几分,似乎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你的夫郎不是在这吗?”  站在一边的林生凑过来,不解地看着祁越,“你干啥呢?还不快把人迎走,别误了吉时!”  祁越却是盯着钱氏,没有开口。何凌站在他眼前的时候,到他哪里,他很清楚,他经常握着的那双手,他亦很熟悉。  身边锣鼓声震天,喜气洋洋,他们几个人的气氛却有些古怪。  看热闹的乡亲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寻思着这祁越莫不是反悔,不想娶何凌了?  像是猜到了他们的心思一样,何天拉着脸开了口,“祁越,是你之前非要娶何凌的,现在这又是啥意思?!”  祁越瞟他一眼,便勾起嘴角,“何大叔说的是,我要娶的是何凌,可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他话刚一说完,便一伸手把蒙在眼前人头上的盖头给扯了下来,露出何珍那张满是惊愕的脸!  周围立刻便吵闹起来,敲锣打鼓的人都惊的停了动作。  林生瞪大了眼睛,等明白过来,瞬间恼了,“这是在耍我们吗?何凌呢?!”  祁越的视线扫过他们所有人,除了何天是真的惊讶外,其他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自然,这是都有份喽?  何珍听着耳边议论纷纷的声音,看着祁越那道冰冷的眼神,身上不自觉的抖了抖,他的眼神跟以往的谦谦君子一点都不一样,让他有一种想要求饶的冲动!但是想到何凌现在的处境,他又挺住了,那个贱人现在已经是个破鞋了,祁越肯定不会再娶他,那自己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吗?  “祁越……”  一声小小的呼喊,在众多嘈杂的声音中没人注意到,但祁越就是听到了,他猛地回过头,站在那儿的几个人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让开了,着实是他的脸色有点吓人!  何凌站在那儿,一手撑着墙壁,脸色很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祁越神色一变,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扶抱在怀里,“阿凌,你怎么了?”  何凌被他担忧地搂着,一晚上都要躺在那个地方,和一个要对他不轨的人呆在一处的恐惧和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一头扎进祁越的怀抱,双手搂着他,紧紧地揪住他背后的衣服,眼泪像决提一样涌出来!  他的眼泪让祁越整颗心都揪起来,被何家人打成那样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哭,可想而知,他昨天一定经受了更加无法承受的事!  何珍看着那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被祁越疼惜地抱着,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凭什么?!他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自己求之不得的东西?!都已经脏了还敢回来?!他张嘴就要说什么,却被何贵一把捂住嘴。  “你想把我们都扯出来吗?”何贵紧紧地堵住他的嘴,一点声音都不敢让他发出来,毕竟他们做的事不光彩。  祁越见何凌都哭的抽噎起来,便轻抚他的后背,将他推开一些,脱下喜服的外袍,把他整个兜头罩住,只露出一张脸,“莫哭了,眼睛都肿了!”  猛地被他用衣服罩住,何凌一愣,倒是停了眼泪。  祁越用衣袖擦干净他脸上的泪痕,一矮身便将他整个人抱起来,转身走到马儿身边,路过何家人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沐琰似乎还认得何凌,在他被抱过来的时候,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脸,倒是让他心里好过了些!  祁越将人送上马背,之后跨上去将人护在怀里,低头对脸色还不怎么好看的林生道:“走吧。”  锣鼓声在这个时候很有眼色的重新响了起来,气氛重新变得热闹,喜庆的往祁越家去了。  围观的乡亲很快就散了,也没当着何家人的面多议论什么,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不知道了。  何珍一把推开何贵,哭着跑回了屋。  “赶紧找个人把他给嫁了!”何天恼怒地给钱氏扔下一句话,就扭头走了。  何家这次在村里,真是丢尽了脸面!第19章 成亲  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迎亲的队伍却还没回来,方氏跟吴玉兰都有些着急,唯恐何家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正想着安排谁过去催催,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了锣鼓声,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算放下,赶紧到门口去迎。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热热闹闹地停在了大门口,祁越下了马,把何凌接下来,抱着进了门。  方氏跟吴玉兰见何凌罩着祁越的衣裳,心里觉得奇怪,但也知道这时候不好问。把疑惑放下,方氏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新夫郎迎回来了!”  宾客们都站起来,看着何凌被抱着进了堂屋,羡慕的同时又有些奇怪,感觉这何凌穿得不对吧,盖头也没盖,穿的还是新郎官儿的衣服!  “莫不是花费的太多,连嫁衣也买不起了吧?”刘雀又酸酸的开了口。  李枣瞟了他一眼,连话都懒得再跟他说,自个儿家的不好,就天天巴望着别人家的也不好!  在场脑子稍微活泛点儿的,大概也猜到了,十有八九是何家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心里都想着回头去跟迎亲的人打听打听!  祁越抱着人进了堂屋,村长和村里头有些威望的长辈都坐在里头,见着何凌那样子也是一愣,但都没问什么。  “能站得住吗?”祁越凑到何凌耳边问他,他的身体有些虚弱,应该是被何家人喂了什么药。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祁越抱过来,情绪已经稳定一些的何凌,脸蛋羞得红扑扑的,倒没先前那么苍白了,听见祁越的问话,赶紧点了点头。  见他确实好了些,祁越就小心的把他放在地上,看他站的挺稳,就把扶着他腰的手收了回来。  吴玉兰拿来蒲团在地上放好,两人跪下,随着村长的指示拜了三拜。  待起身,他们望着对方,浅浅一笑,自此以后,他们便将相伴一生,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  红色的绸缎被塞到两人手中,祁越握着绸缎把何凌牵出屋子,在乡亲们道喜起哄的声音中,将人带到了正房。  一进到房里,祁越就把何凌扶坐到铺了大红色喜被的床上,伸手捏住他的腕子。  跟着进来的吴玉兰看见他这举动,就安静的站在一边没吭声。  片刻后,祁越脸色不大好看的松了手,让吴玉兰帮忙从桌上的壶里倒杯水,自己到墙边矮柜的抽屉里拿出个药瓶,走回何凌身边。  他从瓶子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何凌,轻声道:“把这颗药吃了。”  何凌听话的把药接过去放进嘴里,又把吴玉兰递过来的水喝掉。  看着他吃了药,祁越就将他身上的红袍脱掉,又蹲下身褪了他的鞋子,把人扶躺到床上盖好被子,“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昨晚上一直硬撑着不敢入睡,现在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自然挡不住袭来的睡意,何凌合上双眼,很快就进了梦乡。  直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祁越才站起身,转身对一直很安静的吴玉兰道:“劳烦嫂子在这儿陪陪他!”  看这状况,明显是发生了啥事儿,但吴玉兰也不急着现在就问,反正早晚都会知道,“放心,我守着他,他赶紧去招呼客人吧!”  祁越对她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熟睡的何凌,转身开了门出去。  刚出了门就碰着了方氏,对方见他出来,迎上去,“凌哥儿咋样?”  她刚刚已经问过林生事情的经过,真是气得她肝儿都疼了,这何家人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他睡着了,玉兰嫂子陪着他呢,麻烦婶婶待会儿送些菜进去,就让嫂子在里面吃吧!”要不是得招呼乡亲们,他更想自己陪着。  “行,你也别操这份儿心了,我们会照顾他的!”知道何凌睡了,方氏也就放心点儿了。  祁越笑了笑,就走开了,这么多客人在,他太长时间不出现也不是回事儿。  方氏叹了口气,转身去了灶房,挑了几样菜放在托盘里,端着去了正屋。  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吴玉兰坐在床边,他把菜放在桌上,道:“玉兰,来把饭吃了吧!”  吴玉兰应了一声,就过来坐下,方氏看了眼床的方向,也在桌子边坐下,顺便把事儿跟她说了。  吴玉兰“啪”的把筷子拍在桌上,又担心惊醒何凌,回头看了眼,看人还睡得安稳,就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这何家真是坏了心肠,刚祁兄弟还给人诊了脉吃了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人给他吃了啥?”  方氏知道还有这事,心里真是恶心他们,何凌本就身底子不好,再出点儿啥问题,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两人聊了会儿,方氏就出去了,外面那些女眷哥儿啥的还得她帮忙招呼,不能在这多待。  吴玉兰吃过饭,把碗筷都收拾在托盘里,她起身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一道缝隙张望了两眼,外面的气氛正热闹,汉子们喝酒喝的正是兴起的时候,估摸着今天有的闹腾了!  她把门重新关好,走到床边,见何凌头上出了层薄汗,就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已经是近夏的季节了,天气开始慢慢变热,现在又是晌午日头好的时候,盖的太严实也怕闷坏了。  刚拿着布巾给人把头上的汗擦干净,就听见了敲门声,她起身把布巾搭回盆架上,过去开了门。 第13章 先前那些,方氏早就带着与她相熟的那些人给洗刷过了,现在院子里剩的就是汉子们喝酒的那两桌。  祁越把宽袍大袖的喜服换下,穿了件方便的衣裳,两个人便开始整理那些狼籍的杯盘。  本来祁越是打算让何凌继续歇着的,但对方坚持不肯,他也就随他去了,稍微活动活动也好,反正有他在旁边,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待把东西都收拾完,天色也暗下来,何凌下晌才吃了碗鸡汤面,祁越也一直喝酒吃菜,俩人都不饿。  祁越就带着他去后院喂沐琰了,说起来今天一直忙乱,直到现在也没喂过它,怕是要发脾气了!  果然,他们一到后院,沐琰就开始用蹄子踢打地面,还一直甩着头打响鼻,很是烦躁的样子!  祁越走过去拍拍它的头安抚了几下,把手里提着的一小坛子酒倒进它的水槽里,道:“为了赔罪,我带了好酒来!”  见它真的低头饮起来,何凌很是惊奇,“它真的喝酒啊!”  方才祁越提了酒说要带给沐琰,他还有些不信,想着马儿怎么会喝酒呢?没想到,还真的喝啊!  祁越搂住他的肩膀,“他最爱饮好酒,若不时常给它,便要使性子,不给我骑!”  “真聪明!”何凌顺了顺它的鬓毛,“头回见它,我就觉得他有灵性!”  饮酒的沐琰感觉到他的触碰,抬起头往他跟前凑,想去蹭他的脸,一股浓烈的酒味冲进鼻腔,何凌下意识的用手挡住它,它直接在他的手上蹭了两下。  祁越笑看着他们,道:“沐琰性子难训又古怪,甚少让人亲近,先前在山上却肯让你摸,我的阿凌,连马儿都喜爱!”  被他这样夸奖,何凌很是不好意思,也不去看他,只注视着又低下头去饮酒的沐琰,“它上次蹄子里扎了荆棘刺,我是帮了它,它才让我亲近的!”  祁越倒是不知还有这事儿,不过以沐琰那倔强的性子,在那种情形下,肯让他靠近,也是对他有亲近之意,若是换个让它看不顺眼的,别说是个小小的荆棘刺,便是被射上一箭,它也不会让人靠近它一步。  想到这儿,祁越的心中很是愉悦,他与何凌之间的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  “你昨日一夜未眠,白日也未休息多久,待会儿我烧些水,你洗个澡便早些歇息吧!”看何凌脸上还有些倦意,祁越摸摸他的头发,动作中带着怜爱。  何凌听到他这话,却是红了脸,眼睛左瞟右瞟的更不敢看他。  祁越起初不解,随后却是明白过来,一把将他拥在怀里,惊了何凌一跳!  “脸红成这样,是在想些什么?”祁越脸上带着坏笑,故意凑到他耳边说话。  “没,没想什么!”何凌往后缩了缩脖子,想避开喷洒在颈间的鼻息。  祁越看他慌乱的样子,坏心眼上来了,他把人搂得更紧,手指还顺着他的腰线来回抚摸,“真的没想?说起来,今天还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感觉到腰间作怪的手,何凌心里更紧张了,“还在……院子里……”  怀里的人声音小小的,还有些颤抖,话里却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提醒他换个地方,祁越被取悦了,在他额上亲了一口,“放心,我不会动你的,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何家人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劣质药,对人的身体损害非常大,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是要落下病根子,何凌的身体本身根基就差,他自然要更加注意。  听他这么说,何凌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些小小的失落,让他暗骂自己不知羞!  两人给沐琰跟那头黄牛喂饱后,祁越带着他把后院仔细看过一遍。  鸡圈现在是空的,他不擅长养这些家禽,就暂时放着了,菜地被他改成了药圃,种的都是些常见的草药,四间后罩房,一间被他做了药房,一间做浴房,还有两间空着,打算当仓库用。  祁越给他指了指院子里的水井,道:“以后用水,在这里打便是,不用再去村中央的水井!”  何凌凑近看了看,还挺深,自家有井,用水就方便了很多。  “我找人在后院也搭了个灶台,用来烧水洗澡!”祁越引他看了看后罩房旁侧的小棚。从前院烧水提过来太麻烦,他干脆就在这儿搭了个,“你去屋里拿些换洗的衣裳,我给你烧些水!”  “我自己来吧。”他在何家的时候,每次烧水洗澡都要被钱氏骂浪费东西,后来他就只在冬天烧一点点擦洗,其他时候都用冷水。  “听话,这是为夫该做的!”祁越捏了捏他软软的耳垂。  何凌的脸红了红,没再拒绝。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何凌觉得轻快了许多,他用布巾擦拭着湿发回了屋,却发现祁越不在,心下奇怪,到房门口看了眼,见灶房有烛光,就走了过去。  祁越正站在灶台前,不知在熬煮些什么。  “祁……相公,你饿了吗?我来做吧!”要改口唤他这么亲密的称呼,何凌有些不习惯,而且每次喊脸上都会热热的。  听到他的声音,在灶台前忙活的祁越转过身,见他披着头发站在门口,就放下手里的木勺,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还是暖暖的,才放了心,“晚上凉,你回屋去吧,我这儿一会儿就好!”  “没事!”何凌摇摇头,表示不冷,“你在做什么?我帮你做吧。”  “不用,你先回屋把头发擦干,我自己来就好!”祁越顺了顺他还有些湿的发丝,怕他再染了风寒。  何凌有些犹豫,“可是,做饭洗衣,都是我应该做的!”  “在我这儿,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祁越知道他在何家常年做活,不让他做,心里不安,也总感觉欠自己诸多,有些愧疚。这些想法他会一点一点帮他抹除掉,让他心安理得的享用自己给他的一切,“我在煮药粥,你不通药理,若是放错了东西,不仅味道不好,还会影响药性。”  何凌有些说不出话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祁越身体没问题,药粥是煮给谁的不言而喻。他垂下眼睑,鼻子有些发酸,从认识开始,这人就帮他许多,总是在为他考虑,自己能带给他的却寥寥无几。  祁越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阿凌,于我而言,能娶你做夫郎,便是我之幸事,你若与我生分,那才会让我伤心难过。”  何凌的肩膀颤了颤,他仰起脸看着男人深邃的黑眸,仿佛被看透了心中想的一切,自己心里所有的不安与愧疚,他好像都能懂,或许他这般,反而如祁越所说,让他不开心了?  祁越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展颜笑道:“你要实在心疼为夫,明日便给为夫做早饭吧,你上次给我送的肉包子特别好吃,这些日子我可想了呢!”  他突然变了脸,让何凌反应不及,听他说完,没忍住跟着笑了,心中轻松许多,“好,明日我一定给你做!”  何凌心里那点事儿,祁越自然会让其消失,但也不能操之过急,他低头在对方唇上亲了一口,“真乖!”  何凌又闹了个大红脸,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道:“我回屋擦头发去了!”  祁越靠在门框上看他逃回屋,笑的宠溺又无奈,“怎么总逃走?”第22章 怪病  新婚的夫夫那边相处融洽,何家这会儿的状况确是有些不大好。  “娘,他们怎么还没把李郎中请回来?”何珍身上又疼又痒,他却完全不敢去碰,那种感觉太磨人了。  “快了快了,你再忍忍!”钱氏也着急啊,但是人不回来,也没有办法。  “娘,要是……要是李郎中他,他医不好怎么办?”何珍忍不住又哭了出来,他之前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眼睛都是肿的。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珍下晌开始就觉得浑身发痒,他不管怎么挠都没用,本想着忍忍就没事了,谁成想吃过晚饭后,脸上身上便开始冒水痘,一挠就破,他先前不小心弄破了许多,现在浑身都是那种水痘和破掉的创口,非常的吓人。  刘氏跟郑氏怕他传染,都抱着孩子躲在自己屋里,何富何贵两兄弟去给他请郎中了,何天因为今天被败坏了脸面,不愿意见他。也就钱氏陪着他,但也不敢靠的太近,坐的远远的。  “别担心,都还没治呢,不要说这种丧气话!”钱氏嘴上安慰着,心里都快愁死了现在何珍那脸她都不太敢看,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发麻,这要是真医不好,还怎么嫁人!  何珍小心的用巾帕把眼泪擦掉,脸上那些创口一碰上眼泪就疼的不行,再加上那种痒的难受的感觉,他都要被逼疯了!  就在两人都心急火燎的时候,何家兄弟总算带着人回来了,天黑路不好走,再加上李郎中年纪大了腿脚不怎么好,耽误了些功夫。  一到家,何富何贵就把人带到了何珍的屋子前,他们却是没进去,开玩笑,要是真传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孩子也还小,染上还不要了命了!  李郎中一进屋,看到何珍那模样也吓了一跳,虽然听过了那两兄弟的口述,但没成想这么严重。  “李郎中,你快给看看吧,我家哥儿这到底是咋了?”钱氏见着他跟见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胳膊就把人带到何珍跟前。  何珍满含希冀的看着他,他现在这样子真是多挨一刻就难受。  李郎中看了看他的脸,又给他把了脉,问道:“你今儿可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我吃的都跟平常一样!”何珍赶紧摇摇头,出了那种事儿他今天哪里还有脸出门,呆在家自然不会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郎中沉吟了片刻,直接道:“你这病我从未见过,医不了!”  他这话一出口,何珍就哭出了声,他一边抽泣一边对钱氏说:“娘,你……你带我到镇上……到镇上找郎中,我一定……一定要医好!”  “这……李郎中,您要不再看看?”去镇上,钱氏是不乐意的,那得花多少银子啊,但看着自家哥儿这样,也是不忍心。  李郎中摆摆手,“我是真的没办法,你也晓得,我会医的也就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严重的就不行了,要不你们就去找祁小子试试,兴许他有法子!”  祁越会不会医这病他不知道,但人家不见得会乐意给他医,今儿的事李郎中也有所耳闻,对何家的做法,他也是颇瞧不上,但是别人家的事,他也管不着。  他提起祁越,钱氏有些尴尬,见他也是真没法子,只能让人离开了。  她看了看何珍,道:“要不,明儿去找找祁越?”  何珍知道她说这话,就是不乐意带他到镇上去,怕花钱,他现在难受成这样,她的心里却还是只惦记着钱,“我现在哪儿还有脸面见他?!娘,祁越给了你五十两呢,我看个病能花多少?!”  被他点破心思,钱氏不太自在,“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娘不是舍不得钱,是想着你现在这样去镇上抛头露面的不好,而且去找祁越扮扮可怜,指不定他就能心生怜惜,原谅今儿的事呢!虽说他现在与何凌成了亲,但就何凌那身子骨,生不生得出来孩子还不一定呢,你或许还有机会不是!”  虽说何珍知道钱氏说这些都是不想花银子的借口,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意动的,毕竟祁越处处都好,让他就此放弃,也不甘心,“我现在这样,他哪里还看得上!”  见他心动,钱氏就加把劲儿,祁越手里那么多银子,她却只抠出来五十两。虽说日后能借着何凌的关系打秋风,但哪儿有自己哥儿嫁过去稳妥,“傻孩子,所以才让你找他医,我听人说,上次何凌脸被打成那样,没两天就恢复了白嫩,就是祁越给了他盒药膏,那你这病,指不定他也能医呢!”  “真的?”这事儿何珍倒是真不知道,他们定了亲以后,他就很不开心,那几天都没怎么出门,就怕有人给他替他们。  “当人是真的,娘还能骗你不成!”钱氏越说越觉得靠谱,她总觉得祁越看上何凌就是看上了那张皮相,要是他生不出孩子,说不定就要厌烦了。  何珍倒是想起上次何凌病时,祁越过来看诊给的药丸子,吃了那药,何凌没两天就活蹦乱跳的,气色看着也好了很多,那人可能真能医好他这怪病。  想通这事儿,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可他也知道,在人家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去打扰,肯定讨嫌,惹得对方更厌恶就不好了。  只要一想到两人现在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就恨的牙痒痒!罗癞子昨晚竟然没得逞,他真的很失望,不然何凌那个贱人一定会被抛弃,祁越就能发现他的好了,现在跟对方在一起的,也会是他!  是他的,他一定会夺回来,身上的疼痛和麻痒,更加扭曲了何珍的内心,他不甘心自己在承受痛苦的时候,何凌却身处幸福当中,他红着眼睛道:“明天我们去寻他!”  看他终于想通了,钱氏喜得连连点头,忙叫他早点休息,明儿就去祁越家。  何凌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昨晚上他睡得很沉,梦都没有做,现在的精神特别好。  他动了动,想要坐起身,腰间环着的手臂却收紧了些,让他动弹不得,头顶上响起带着笑意的声音,“睡好了?”  何凌抬起头,对上祁越的目光,他笑了笑,道:“睡得很好!”  “那就好。”祁越其实很早就醒了,只是看他躺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不忍打扰,又抱着他躺了许久。  “该起了,说好要做包子给你吃的。”何凌动了动腰身,示意他把手松开些。  祁越笑着在他的发顶上亲了亲,便放开了手,何凌一得到自由,就很快的起了身。  两人穿好衣服,洗漱过后,何凌就去了灶房,祁越到后院去把牛和马喂了,就开始侍弄他的药圃。  何凌剁肉馅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祁越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又低下头去,唇边挂着浅笑,这个地方,终于像是一个家了。  包子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这次又是两个人一起吃,自然更香,祁越配着熬煮的软烂的小米粥,吃了不少。  待吃过了饭,收拾好碗筷,祁越问道:“你今天想做些什么?”  何凌想了想,道:“我想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家里有些地方东西放的太乱,也得归置归置!”  “行,但是不能逞强,觉得累了就休息,我等会儿去地里看看!”祁越拉过他的手握住,他想做些事他不会拦着,闲了他也无聊,但是得让他把身体放在首位。  何凌明白他担心自己,他自然也不会硬撑,“我晓得的,你放心去地里吧,要是生了虫子杂草,庄稼可就毁了,你一个人去行吗?”  “没事,咱家的地没那么容易生虫子,我就是去看看,不做什么!”他定期会在地里撒上自已调配的药粉,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第15章 看着他的眼神,祁越心下一叹,这林生为人老实重情重义,就是这脑袋总是不太灵光,容易轻信于人,得亏他娶了个聪明的媳妇儿!  “祁大哥!”见他一直不说话,何珍就面带乞求的望着他,身体上的痛苦时时刻刻都在折磨他,他不想再这样下去!  祁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便摇头道:“我治不了。”  “怎么可能?!”何珍一时失态拔高了声音,接着就赶紧软下去,“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祁大哥,你再仔细看看,你的医术那般好,怎么会治不了?”  “我也只是略通医理,这般奇症,确实医不了!”他对于医术并不甚精通,从一开始他便是这般说的不是吗?  “可是,可是,上次堂哥的脸……”何珍还有些不死心,可他不敢太详尽的提那事儿,怕对方生起气来更不肯医他。  祁越垂眸掩去眸中情绪,“我曾从一神医处偶得一药膏,便是那物医好了阿凌!”  林生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他就说嘛,那药抹了没两天,何凌的脸就好了,他还想着祁越的医术真是神了,原来那药是从一个神医那儿弄来的,怪不得呢!  何珍咬了咬嘴唇,有些踌躇的道:“那药……”  “只那么一盒,虽有剩余,但肯定不够你使的!”药他自然还有,只是为什么要给呢?  “若能先医了脸,也是好的!”何珍赶忙说道,若有那药,他就总还有救。  “哦?”祁越反问,“那药价值不菲,你确定要买?”  何珍一愣,倒没想到他会提钱,自到村中以来,他一直都不怎么在意钱的样子,能让他说出价值不菲这话来,那肯定不便宜!便是他舍得钱,钱氏也不会舍得,“能……能不能先把药……借给我?”  借?若是借了,还有的还吗?祁越心中冷笑,他是把自己当傻子吗?  林生也不乐意了,那药那么好,一定不便宜,这张口就借,连价钱都不问,那肯定就没想着还,这把人当冤大头呢?“何珍,祁兄弟再有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也不能白占了好处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何珍嘴上解释着,心里却恼火,这林家的两口子可真是一样的难缠!  祁越看着林生呛了他一句,才慢悠悠的开口:“那药不一定对你的症状,若是用错了,或许会适得其反,奉劝你还是去镇上找个正经大夫看看吧,若是这般拖下去,可能就再也好不了了!”  何珍心里一惊,若是他从此就这样再也好不了,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他还不到十六岁,正是大好的年华,怎么能就这么毁了!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吴玉兰跟何凌正站在门后,瞅见他们都愣了愣。第25章 家底  “媳妇儿你咋在这儿呢?”林生有些讶异的看着吴玉兰提着个篮子走出来。  吴玉兰瞟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何珍,冷哼一声,走到林生身边,“我不是想着凌哥儿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来陪陪他,眼瞅着快晌午了准备回家做饭,你们咋都站在门口?”  “相公!”何凌见着祁越,也迎了过去。  祁越柔和了眉眼,伸手将他揽过去,“可有想我?”  何凌立刻红了脸,虽没有推开他,眼睛却是不敢看吴玉兰他们,“有人在呢!”  吴玉兰眼神里满是促狭,看他们感情这么好,也挺开心的。  林生嘿嘿笑了两声,瞄到神情难看的何珍,才想起来回媳妇儿的话,“何珍等在门口,我们回来见着了,就耽误了会儿!”  何凌听到他的话,看了眼何珍,想到先前的事儿,心里还不怎么舒服,就撇开了眼不去看他。  吴玉兰却是冷冷一笑,道:“怎么?在村里人面前给凌哥儿泼脏水没泼够,打算在祁兄弟跟前再泼两盆儿!”  “咋的?他又欺负人了?”林生立刻就接了话,还想着他诚心来认错呢,这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祁大哥对我的病当真没法子?”何珍现下却是顾不上其他,只等着祁越又问一次。  祁越没有犹豫,直接摇摇头,“没有!”  何珍沉思片刻,又道:“那可否劳烦祁大哥明日送我去镇上?”  祁越眉峰微拧,便想拒绝,却被人拉住了衣袖,他低头看去,正见到何凌望着他,眼神中的含义他看懂了,却有不解,他也没问,只抬头对何珍道:“可以,明早来寻我!”  “多谢祁大哥!”何珍道了谢,便用布巾重新围住头脸,转身走了。  “祁兄弟为何要应他?”吴玉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何珍先前对何凌闹那么一出,已经让那些长舌的妇人对祁越跟何珍的关系有了想法,她敢肯定,不用到明儿个流言就能传遍整个村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送他去镇上医病,不是火上浇油吗!  祁越没有回答,他看向何凌,道:“我也想知道为何?”  他这一问,让吴玉兰和林生两个人都是一愣,也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  何凌抓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他垂下眸子,声音有些疲惫,“再帮他一次,无论治不治的好,自此以后,何家的事都与我无关了!”  “你这傻孩子!”吴玉兰觉得有些心疼,这么些年在何家做牛做马,他们对他非打即骂,他都不曾有怨言,因为那始终是他的血脉亲人,但凡他们对他有所善待,他都不会忘了恩情,此番作为,是当真伤了他的心!  林生抬手揽住自家媳妇儿的肩膀,安抚般的拍了拍,他懂她心里的那些难过。  “日后你只在意我便可!”祁越将何凌颊边的发丝拂到耳后,轻托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何凌看着他的眼,似乎要沉溺在那份温柔里!  “哎呀,时辰都不早了,回去做饭回去做饭!”眼看着两个人已经忘了旁人,吴玉兰也没了那些伤感不伤感,冲他们挥挥手,拽着还有些不知状况的林生就走了。  何凌看着吴玉兰一边走一边把篮子塞到林生手里让他拿,还数落他不懂看眼色,就有些忍俊不禁,“林大哥和玉兰嫂子的感情真好!”  祁越看何凌开心,自己的心情也愉悦起来,“我们也很好!”  何凌回头看他,第一次伸手攀住他的肩膀,主动在他颊边亲了一下,“祁越,能认识你真好!”  感觉到面颊上一触既离的柔软,祁越眼神黯了黯,他定了定神,依旧是温柔的模样,“晌午了,我们想想吃些什么?”  何凌完全没发现他撩拨了某人,他想了想,道:“我烙馅儿饼给你吃?”  “好啊!”祁越应了,揽着他进了家门。  何凌以前在何家做馅儿饼,用的都是杂粮面,馅料也是些山野菜。祁越买的却都是精细吃食,用的是白面和猪肉馅儿,饼烙的金黄,猪肉肥瘦相间,咬一口喷香!  他还拌了胡萝卜,炒了盘酸辣的土豆丝,做了蛋花汤,祁越吃的很满足,不仅在心里感叹,有夫郎就是好!  何凌却好像有些忧心忡忡的,待洗刷过碗筷,祁越捏捏他的脸颊,问道:“怎么了?”  何凌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道:“相公,我们是不是……该俭省些?”  祁越自来了村子,又是买房又是买牛,因为娶他,还花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买的衣服都是绸子的。当时祁越把衣服给他的时候,他都吓坏了,这么好的衣服他见都没见过,竟然拿来给他穿,他可不敢收!  可祁越说他要是不收,他就全部拿去丢了,他才战战兢兢地收下,头回穿的时候哪儿都不自在,都不敢动,生怕弄脏弄坏了!  置办酒席用的也都是好东西,还请了镇上大酒楼的厨子,肯定花了不少钱,这些帐稍微算算,他的心都抖!  “哦?怎么省?”吃饱了饭,本有些懒洋洋的祁越来了精神,就想逗逗他。  “我们可以自己养些鸡啊猪啊什么的,在后院还有空地,可以再开一处种些菜,这些吃食老在外面买太贵了!”说完这些,何凌看了祁越一眼,看他还是笑眯眯的,就接着道:“衣服我自己能做,以后我就不用买这么贵的料子了吧,还有那些香脂发脂什么的也别买了,怪浪费的!”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完,祁越笑着把他搂到怀里,在脸上亲了一口,“养牲畜种菜,随你高兴,给你买东西这事儿,驳回!”  最主要的他竟然没答应,何凌急道:“那些都不必要,买了多浪费!”  “谁说不必要?”祁越握着他的手摸了摸,养护的软软滑滑的特别好摸,“你穿的好看,养得白嫩,我看着欢喜,莫不是,阿凌不愿看我欢喜?”  “不是的!”何凌连忙否认,他怎会不愿对方欢喜,只是祁越买东西尽挑精贵的,他觉得自己用着太过铺张了!  祁越微微一笑,搂着他的腰身往房里带,“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何凌满肚子疑惑的被他带着进了屋,看着他从衣柜里摸出一个雕花的木匣子,塞在他手里,“这个以后就由你来保管!”  “是啥?”何凌边问边把木匣子打开,就看见些铜钱碎银,还有五六个银锭子,一个少说也有十两,他一惊,“钱?”  祁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翻看。  他重新低下头,伸手把碎银铜钱往旁边拨了拨,露出下面被压住的几张纸,何凌伸手把纸抽出来看了眼,差点没把手里的钱匣子丢出去,“这,这是……”  祁越被他的样子逗笑,握住他拿着银票颤个不停的手,“你相公我现下还是蛮有钱的,不怕你花!”  何凌却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可是银票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他手里这些少说也有七八张,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看到他这副被吓坏的样子,祁越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这些东西怎值的他如此。  他抬手把何凌手里的银票放回匣子里,搁在桌子上,捧住他的脸,道:“几张纸而已,怎的就吓成这样?”  “这哪里是纸?!”可都是银票啊!何凌心都慌起来了,这么些钱祁越先前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放在柜子里,连把锁都没有,“这,这么些钱,要是被偷了咋办?”  “呵呵,”祁越发出两声轻笑,凑过去抵住他的额头,“我们家院墙这般高,轻易可丢不了!”  “也不是很高……”何凌小声地反驳,之前他也觉得墙很高,毕竟村里大多人家都是泥培的矮墙或篱笆,他家这样比人还高出一大截的可好多了!可现在,家里搁着这么些钱,他倒是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都恨不得这墙再高出几截儿!  “那赶明儿,我去请些工匠,再加盖的高些?”祁越貌似认真的在考虑这事儿。  “那倒也不用!”他也就是说说,那儿能真的去瞎折腾!  “放心吧!”祁越摸摸他的头,“家里没人的时候,把房门院门都锁好,不会丢的!”  虽然他这么说,何凌却还是放心不下,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有这笔钱,怎么会不多想!  “你自己再找个地儿,给好好藏起来,日后这些就都交给你管,我要用钱的话,就找你拿!”祁越把桌上的匣子拿起来,重新放到他手中。  何凌抱着匣子,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他不知祁越从哪儿来,从前什么身份,又为什么到古水村定居,但他对自己的这份情谊,从不曾有半点虚假,一直为自己考虑,体贴的安抚他的各种情绪!  祁越见他没有拒绝,直到他明了自己的此番心意,他解下一直挂在腰间的玉佩系在何凌腰间,“这玉佩赠与阿凌,如阿凌绣于我的荷包一般,你我均不离身,可好?”  何凌摸摸腰间雕琢精致的玉佩,神情变得温柔起来,他抬头笑看着祁越,道:“好!”  见他听话,祁越将他拥进怀里,柔声道:“明日你也随我去镇上吧!”  “我也去?”靠在他怀里的何凌闻言仰起脸。  “嗯!”祁越点点头,“我想带你看个地方,顺便也逛一逛,而且……”  祁越拉长了声音,就是不说后面的话,何凌只好开口追问,“而且什么?”  坏心眼儿得呈了,祁越凑到他耳边,道:“你难道,就放心为夫一个人带着个肖想我的哥儿去镇上?”  何凌的耳朵根子烧得通红,他有些羞恼的推开搂着他的人,“你又不正经!上晌衣服还没洗完,我洗衣服去了!”  “会跟我闹脾气了啊!”祁越摸着下巴感叹完,就追过去。一起做事,还能增进增进感情!第26章 镇上 倒v开始  何珍第二天过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钱氏跟着他一起,见着给他们开门的何凌,她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堂哥!”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何珍柔柔的叫了他一声,看着十分乖巧。  何凌不习惯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只道:“相公在套马车,你们先进来坐吧!”  昨天他一个人在家,不敢让他们进门,今天有祁越在,他也就不怕了。  把两个人带进堂屋坐下,何凌给他们倒了杯茶,摆上盘点心。 第17章 “大夫,我这病可能医治?”看对方良久不说话,何珍只觉得心慌。  “有症状之前,你可有吃过什么不该吃的,比如山间采摘的野物?”苦思无果,大夫还是打算在食物上找一找问题。  “并无!”何珍连忙摇头,“我一直吃的都是自家做的饭食,便是有些野菜,那也是常年吃的,从未有过问题!”  那可真就奇了怪了,大夫一时也有些没法子,这种症状,不是生病就是中毒,病理上他没见过此症,也没吃过有毒的食物,这总不会有人谋害他个乡下哥儿,故意下毒吧?想想也是不太可能,况且他也一直在自家吃东西。  眼看着大夫面露难色,何珍可就急了,“大夫,究竟能不能医?”  “是啊大夫,您倒是给句准话啊!”钱氏也是有些心焦。  大夫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对此症无法,便想告诉他们去别处看看,他也不是这镇上最好的大夫,兴许别人见过这等疑难杂症。  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就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伙计,递给他一张纸,说是东家给的。  大夫接过去,将纸张打开,之后他的表情就变幻莫测,有豁然开朗,亦有纠结苦思,片刻后,他将纸张放下,道:“你这病症,倒也不是完全不可医,只是……”  “只是什么?大夫,你说!”听到他还有救,何珍激动起来,只要能医好就行。  “我这儿有个方子,倒是能对你这病症,可……”大夫犹豫了会儿,才接着道:“一旦服用了此方,你便再不能断,若是断了,便会加倍复发,且每每服药后一个时辰内,你都会身如火灼,痛苦万分!”  何珍愣住,他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他以后岂不是都离不开这药了?  “ 啥?!”钱氏惊叫,“那不成了药罐子了!”  “确实,此药每日都要服用,不能间断,且药费也不算便宜,一副药得三百文!”老大夫摸摸下巴上的胡子。  “三百文?!这一个月下来就得六两银子啊!你们怎么不去抢啊?!”钱氏嗓门都拔高了,六两银子够寻常人家将近三年的开销了!  老大夫医术不错,年龄也长,平日里大家速来敬重,听她这般说话,自然恼怒,他冷哼一声,道:“我只是告知你们有法可医,愿不愿医,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当然,你们也可换家医馆瞧瞧,指不定能寻着便宜又有效的法子!”  钱氏张口还想再发难,却被何珍拉住,他对那大夫歉意一笑,“对不住,我娘他有些激动了,我们出去商量商量。”  钱氏被他拽着到了诊室外,还是满脸的不高兴,“我看他就是漫天要价!”  “娘!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给我医病?”何珍撒开她的手。  “哪儿能啊,我要是不想给你医,能跟你来镇上?”钱氏见他生气了,也不抱怨了,拍拍他的胳膊安抚。  “那娘你,就还是舍不得银子了?”他话一说完,钱氏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何珍重新拽住她的手,道:“娘,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治好了我的病,我就想法子把祁越抢回来,到时候不就有钱了!”  “可万一,这事儿行不通呢?”之前钱氏也觉得她家哥儿能把祁越夺过来,可今儿见他对何凌那态度,有点悬啊,再说了,一副药那可是三百文啊,一家子一个月的日常开销也用不了这些!  “娘,不是你对我说的吗,何凌他都不一定能生得出孩子,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没有子嗣,祁越他终归要纳小,我的机会很大的!”不论如何,他的脸必须得治,他的人生还很长,不能就变成这副鬼样子。  钱氏还是有些犹豫,要用那么大的花销,怎么着她也得跟当家的商量商量啊。  “我们就先买几副试试,若是有用再说,行吗?”何珍有种预感,这药对他的病一定有效,至于大夫说的副作用,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最终钱氏还是点了头,再怎么心疼银子,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能治还得治。  他们抓了五副药,一共一千五百文,整一两的银子,还有五十文的诊费,钱氏心疼坏了,她四下看看,道:“哎,跟我们一起来的人呢?我带的钱怕是不够呢!”  祁越早就交代过掌柜,别让这两人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用对他们有特殊待遇,掌柜笑眯眯地道:“那两位很早就走了!”  钱氏的如意算盘没打成,满心的不高兴,暗骂祁越不识礼数,走了也不打声招呼,何凌也是个白眼狼,亲堂弟病成这样,他也不知道留下来关心关心!  不情不愿的掏出银子递出去,又一个一个的数出五十个铜板,钱氏只觉得跟剜自己的心头肉一样,都说镇上看病花钱,真是没有说错!  何珍把包好的药抱在怀里,总算觉得心可以放下些了,待他恢复容颜,他一定要把何凌从他这夺走的东西都夺回来!第28章 兄妹  祁越带着何凌进了一家镇上十分有名的铺子,这家铺子共有两层,一层卖的是布料衣衫,二层卖的是金银首饰和胭脂水粉,样式繁多,很受姑娘哥儿的喜爱。  “哟,这不是祁公子吗!”店里的掌柜似乎认得他,满面笑容地迎上来。  祁越对他颌首,道:“今日带夫郎来看看!”  那掌柜的闻言,打量了眼何凌,只觉得艳丽非凡,很是好看,怪不得能让祁越这般爱护,他赞道:“两位站在一起,当真是相配,连我这小店啊,都觉得亮堂了几分!”  “掌柜的说笑了!”他这话祁越很是受用,“我带夫郎随意看看,掌柜自去忙碌,不必招呼!”  “行,两位随意!”掌柜的抬手招来个伙计跟着,就拱手离开了。  祁越扭头对何凌道:“之前买于你的衣衫香脂,便是这家店的!”  何凌恍然,说笑道:“我还以为,这店也是相公开的呢!”  祁越听完,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若是夫郎喜欢,我便把此处买下可好?”  “你可别!”何凌急了,他要这店做甚!  看他慌张,祁越笑笑,想再逗逗他,却看见一件挂着的衣衫,浅蓝的颜色,衣摆处绣着几簇梨花,十分的雅致好看!  他拉着何凌过去,伸手摸了摸,质感柔滑,很是不错,他对跟着的伙计道:“这衣衫可有合我夫郎的尺寸?”  那伙计看了看何凌,躬身道:“有的,我去给您取来!”  见是给自己买的,何凌拉住祁越的手,“相公,我衣服有许多了,不必再买!”  “这衣服你一定合适,我想看你穿!”祁越也不多说其他,一双眼睛看着他,满含笑意。  何凌嘴张了又张,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犹犹豫豫间,伙计已经捧着衣服过来了,这总不能让人在拿回去,他只好接了衣服去换。  祁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旁边的伙计道:“我上二楼看看,待我夫郎出来,劳烦告知他一声。”  伙计躬身应了,祁越便转身上了楼,他想寻个合适的发簪,去配那衣裳。  祁越刚上楼,就有伙计迎上来招呼,他一颌首,道:“玉簪摆在何处?”  那伙计听了,就在头前引路,领着他到了一处柜前,“小店的玉簪均摆在此处,公子看看,可有能相中的?”  祁越垂首,将那些各型各状的发簪一一扫过,最后视线停留在一支白玉簪上,那簪子通体温润,雕琢细致,巧的是,那簪头的样式,雕的也是梨花,正与衣服相配。  祁越伸手拿起那簪子细细打量,虽算不上顶好的玉料,倒也还行,在这个小镇子上,已然是不错了,他把簪子递给伙计:“包起来吧!”  伙计捧着簪子走了,祁越随意的四下看了看,再看到合适的,也可以一并帮夫郎买了。  “公子!”  身后传来一道很惊喜的声音,祁越回过身,看到有个姑娘站在他身后,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身边还跟着个丫头,他似乎并不认得,“你是……”  “公子忘了?”那姑娘见他不记得,有些失落,忙道:“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我不小心在你面前跌了一跤!”  提到跌倒,祁越倒是有了些印象,当时他来镇上买牛,回去的途中,确实碰上过那么一个姑娘。  看他似乎是回想了起来,那姑娘放了心,看着他的脸,又忍不住羞涩起来,“上次匆匆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当真是缘分!”  祁越没说话,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缘分。  “对了!”那姑娘突然想起上次未来得及问的事,“小女子名唤郑月言,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祁公子,您的簪子已经包好了!”没等祁越开口拒绝,店里伙计就捧着个木盒子过来了。  “原来公子姓祁!”郑月言十分雀跃。  祁越心下一叹,也懒得应付,道:“在下东西已经挑完了,先行告辞!”  “祁公子,且等一等!”郑月言见他离开,心中一慌,提着裙子就追在他身后。  郑越风摇着手里的折扇,一副风流公子的派头,施施然的走在大街上,偶尔对经过的姑娘小哥儿笑一笑,看着对方羞红了脸,十分的开怀。  “少爷,已经快要晌午了,我们去找小姐吗?”他身边跟着的小厮抬头看看天色,凑上前提醒。  郑越风“唰”的一声将扇子一合,道:“她准是在常去的那间铺子!”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那铺子也不远,步行过去,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因为他妹子的缘故,这店他也没少来!  “郑大少爷,您可是来寻令妹的?”他一进门,掌柜的就赶紧迎上来,这郑家在镇上可是个大户,镇里有近一半的铺子都是他们家的产业,可得罪不起!  “可不是吗,她最是喜爱你这儿的衣服首饰,见天儿的往这儿跑!”家里这些玩意儿都要堆满一整间屋子了,还是成天的往家搬。  “小姐喜欢,那是小店的荣幸!”掌柜忙拱拱手,郑家小姐没少在这儿花钱,是他们店里的大主顾。  郑越风正欲开口说话,余光却瞅到了什么,待定睛一看,面上的表情变得很是惊艳,他伸手把掌柜的往旁边一推,大步走过去。  掌柜突然被他推开,有些意外,等看清他去的地方,心里一跳,坏了,这是要出事儿啊!  何凌换完衣裳出来,却没看见祁越的身影,心下疑惑,早等在一边的伙计迎上来一躬身,“祁公子上了二楼,还请小哥儿稍待!”  何凌点头表示明白,便抬手整理衣袖。  “这位小哥儿穿这身衣裳,当真是宛若那下凡的仙人,好看极了!”  突兀出现的声音,让何凌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站在那儿,他手持一柄折扇,眉眼含笑,全然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  陌生的男子与他搭话,且是在不熟识的地方,何凌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小小的退后了一步,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郑少爷,令妹在楼上,在下领您前去!”掌柜的硬着头皮凑上去,想把他从这儿带开,那祁越虽说是个乡野之人,但看起来可不怎么简单,这郑家就更别说了,这两人要是等会儿冲突起来,砸了他的店可如何是好!  “不急不急!”郑越风敷衍地对他挥挥手,又往何凌跟前凑了一步,“在下郑越风,可否询问小哥儿姓名?”  他的意图已是十分明显了,何凌自然不会答他的话,低着头一言不发。  “姓名我看就无需知道了吧!”  就在郑越风打算再多问美人儿几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无甚情绪的声音,几人看过去,祁越正站在楼梯口,神情冷峻。  “相公!”何凌心中一喜,急急的小跑过去。  祁越将人揽进怀里,轻拍其背安抚,面上也有了笑容,“莫怕,我在这儿。”  从上面追下来的郑月言正听到那声“相公”,还看见祁越把一个人搂住,顿时如遭雷击,那人竟已经娶亲了?!  郑越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瞧上的美人就这样扑入他人的怀抱,当真是心痛不已!  祁越抬眸,见那人的眼睛还死死的黏在自家夫郎的身上,心中十分不悦,不过是取了支簪子的功夫,就有人胆敢肖想他的人,“可还好看?”  “自然好看!”郑越风下意识便答了,待反应过来,就对上一双很沉沉的眼睛,心中顿时一怵。  祁越面上虽然在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目光凉凉的放在他身上,不必多说什么,就让他毛骨悚然,如坠冰窟!  郑越风忍不住一展折扇,挡在自己脸前,阻隔了那道视线。  “祁公子你,成亲了?”郑月言从楼梯上走下来,颤颤的开口询问。  祁越搂着何凌回身,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道:“自然!”  “你夫郎他……”郑月言心中不服,想说他哪里比她好,却在看清何凌的面容时,表情一呆,喃喃道:“当真好看……”  何凌头回被个姑娘家的说好看,心中羞涩,悄悄红了脸颊。  “脸红的样子,更好看了!”郑月言心情复杂的咬住手帕,对着这么一张脸,让她如何开口挑衅?她平生,就对好看的人最没辙! 第19章 第30章 死人  四人分开后,祁越跟何凌买了些吃食用品,就回到了镇口的马车那里,沐琰瞧见他们,嘶鸣了一声,似乎在抱怨他们离开太久。  何凌理理它的鬓毛,道:“沐琰可是等急了?”  沐琰喷了个响鼻,蹄子也在地上踏了踏,像是在回应他。  “它最是爱闹脾气!”放好东西的祁越拍拍它的脑袋,对何凌道:“我们走吧!”  何凌停下摸沐琰鬓毛的手,迟疑地看着他。  祁越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那里停着他们村赵家的牛车,“既然他们那么不待见我们,想来更愿意做赵家的牛车回去!”  既然有法子能让他们回去,何凌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祁越把人扶进马车,自己跳上车辕,赶着车出了镇子。  等钱氏跟何珍过来的时候,见祁越先前停马车的地方已经空了,气得她直跳脚!  “算了娘,赵家伯伯的牛车不是在吗!”这样的情况,何珍心里也有些准备了。今天因为钱氏,他在祁越心里的印象怕是又差了几分。  “牛车哪有祁越的马车舒服,还得掏钱!”钱氏满心的不高兴,祁越那马车里布置得很是舒适,还宽敞,赵家牛车那么多人挤在一起,颠簸不说,每人还得收一个铜板!  “那也没法子,总不能不走吧!”他这满身的水泡,坐牛车更是遭罪,但总得回去。  钱氏虽不情愿,但也知道没别的法子,她拽住何珍,道:“珍儿,若是到时候祁越那边行不通,你不妨打听打听今儿那位年轻公子!”  “娘,今儿我们都把人得罪了,那儿还有指望!”何珍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那公子看着就有钱有势,若能嫁给他,何凌还不任由他揉圆搓扁,也能让祁越后悔没选择自己!只是今儿那姑娘似乎是人家妹子,娘都把人惹恼了!  “得罪了就再巴结回来嘛!”钱氏可是知道,那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变脸比翻书还快,最爱别人捧着,到时伏个低做个小,不一定就化解不了恩怨,“何凌那性子我知道,回头多套套近乎准会心软,到时从他那儿打听打听!”  何珍可没这么乐观,何凌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胆小却弱了,他也一定在那两人面前说了他的坏话,所以那小姐才会出头,那儿是那么简单就哄好的!  而且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更想嫁给祁越,毕竟那是他第一次动心的男子,也能让何凌尝尝被爱人抛弃的痛苦,“这些日后再说吧,现在要先把我的病治好!”  “对对对,你的容貌现在才是最紧要的!”她家哥儿现在这番样子,谁也看不上他,“花了这般多银钱,若是没用,看我不砸了那圣德医馆!”  何珍摸了摸怀里的药,这药有用的话,他就得想办法,让他娘出钱给他买更多才行!  到了家里,何凌长长的舒了口气,镇上再怎么繁华热闹,他心里还是更喜欢村里的家。  两人把买的东西归置好,何凌就将给林生家带的点心挑出来,道:“相公,我去林生大哥家一趟。”  祁越刚洗了手,拿过布巾边擦边回道:“一起去吧!”  他把布巾放回架子上,拎着点心跟何凌出了门。  到了林生家的时候,开门的是方氏,小虎也在院子里玩儿,跑上前来乖巧地叫了人。  “你们刚从镇上回来?”把两人迎进门,方氏看看他们递过来的点心,“又乱花钱买东西!”  “没花多少钱,去了镇上就顺便带回来些。”祁越把点心包塞进她手里,“给虎子带的,你不能替他不收!”  林小虎早就眼巴巴看着那点心了,听见他的话,急急的拽她衣角,“奶奶,祁叔叔给我的!”  “行行行,你的你的!”方氏点点他的脑门儿,把点心给他,叮嘱道:“不能吃多了,听到没?”  “晓得啦!”小虎点点头,抱着点心就窜回屋了。  “小鬼灵精!”方氏笑骂着,给两人搬了凳子让他们坐。  何凌在凳子上坐下,道:“小虎是个聪明的孩子!”  “喜欢呀?”方氏看他一眼,调侃道:“喜欢你就赶紧跟祁小子生一个!”  何凌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因为要给他养身体,祁越还没碰她,方氏突然扯到生孩子的事儿,他可不得害臊吗!  祁越见他脸红的要滴血,体贴的转移了话题,“怎么不见家里其他人?”  方氏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道:“玉兰在后院拾掇菜地呢,林生跟他爹……”  “哟,祁兄弟跟凌哥儿来了!”方氏话还没说完,吴玉兰就理着衣袖从后院走出来。  两人都打了招呼,她搬了把凳子,在他们身边坐下,“你们聊什么呢?”  “没见找你们,就问了句,林大哥跟何叔呢?”祁越问道。  奇怪的是,吴玉兰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对劲,她看了看两人,道:“你们今儿去了镇上,怕是不知道,村儿里出了点事!”  “出事?”何凌不解,村里能出什么事儿?  吴玉兰跟方氏交换了个眼神,方氏接着她的话道:“今儿上晌,罗癞子被发现,死在了家里。”  何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经过那晚的事儿,罗癞子这个人是他最不愿想起的,只要一想到他,他就能想起那晚的自己有多绝望,那是他的噩梦!可现在,罗癞子死了?  祁越一把将人拥进怀里,“别怕!”  吴玉兰和方氏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何家人办的那些事儿她们都知道,明白他心里面有阴影,要不是人死了,她们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祁越身上的温度让何凌好受了些,他害怕,一是因为那个人,二是因为村里死人这件事儿,“他是,怎么死的?”  看他缓过劲儿来,两人就放了心,吴玉兰有些感叹,“今儿早晌被个跑到他家附近玩儿的小孩儿发现的,倒在院子里,也不知啥时候没的!村长报了官,官府派了仵作过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最后得了个猝死的结论就走了。村长想着就把人那样放着也不是事儿,寻思着找个地儿给埋了,好歹给立个坟,我家那口子跟爹去帮忙了!”  “唉,人死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凌哥儿你以后也别想那么多了!”方氏伸出手,拍拍何凌的腿。  “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有些突然!”何凌的心情挺复杂的,罗癞子这个人他自然是讨厌的,但也没觉得他就该死!  祁越搂着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没人注意到,他低垂的眼眸中,毫无波澜。  “对了,何珍今儿跟着你们去镇上诊病,怎么样了?”吴玉兰觉得话题太沉重了,就转到了别处。  何凌的心情平复了些,就轻推了推祁越,让他放开自己,一直这么抱着挺不好意思的,“我也不知道,他诊病的时候,我跟相公去了别处。”  “我看他那病也不用珍,就是坏事儿做的太多,遭了报应!”方氏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儿就来气,得了病还有脸去找人家帮忙!  何家人的事儿,何凌以后也不想再管了,好与不好的,都是他们的造化,他们虽养育了他,但他也干了这么多年的活,算是小有回报。聘银祁越多给了二十两,也算帮他还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报不报应的,以后与我也没多大关系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日后他们再贴上来,就不必理会了!”见他有了这番态度,吴玉兰也是放了心,若是何凌每次都心软,那家子绝对会变本加厉!  “放心吧,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人!”何凌转头看向祁越,对方同样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聊了没多大会儿,林家父子就回来了,对罗癞子的事也没再多提。  方氏留两个人在家吃了晚饭,他们才在暗下来的天色中回了家。第31章 恢复  何珍坐在自己屋里,看着手中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心里有些紧张,这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若是没用,他或许就要顶着这副鬼样子过一辈子!  他咬了咬牙,一口气将那药全部灌下肚子,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让他紧紧地拧起眉头。  喝了药,将碗放在桌子上,他小小的喘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药汁太热的缘故,他觉得整个胃都烫起来了!  何珍站起身,想把空碗拿到灶房去,腹中猛然更为灼热的感觉却让他扑在桌子上,药碗被撞落到地上,碎成几片!  他紧紧地用手捂住腹部,额上浮起一层薄汗,那种灼热感一点一点的加剧,逐渐地变为灼痛,就像是有人在他肚子里放了一把火,烧的他整个肠胃都烂掉一样!  “唔哼!”他忍不住发出一小声痛吟,把身体蜷缩的更紧。  本以为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但却并非如此,灼痛蔓延到了全身,他觉得自己被人丢在火堆里,猛烈的火焰不停歇的烧掉他的血肉!  “呀啊!!”他挣扎着滚倒在地上,不停地翻动身体,想扑灭身上的“火”,那“火”却如影随形的跟着他,灼烧他的一切。  满是破裂水泡的皮肤蹭在地上的痛,在这种痛苦下都被忽略不计,何珍嘴里发出凄惨的尖叫,惊的家中已经打算睡下的人都聚了过来。  “珍儿,这是咋了?!”钱氏率先推开屋门,看着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桌椅,跟在地上不停翻滚的何珍,大惊失色!  何天披着衣服进了门,看见这一片狼藉,也是吓了一跳,“咋回事儿?”  几个小辈都站在门口,光听那惨叫声都觉得吓人,这声音跟被割了肉似的!  “珍儿,珍儿!”钱氏本想去扶他,却被他剧烈的动作逼得近不了身,只能手足无措的干看着,“你别吓娘啊,你这是咋了?”  “房间里一股药味儿,他是不是瞎喝啥药了?”何天刚进来的时候就闻见了味儿。  “药?药!”他一说药,钱氏就想起来了,今儿那镇上的老大夫好像是说过,那药喝了以后会非常痛苦。  何天看他有了猜想,就赶忙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是不是你们今儿去镇上买的药?”  钱氏看了何天一眼,有些心虚,今天买药花了那么多钱的事儿,她一直没敢跟他说,想着瞒一天是一天,可现下这样,还怎么瞒得住。她只好点点头,把去看诊的情况,给仔细交代了一遍。  “三百文一副药?!”何天瞪大了眼睛,“你买那五副药就花了一两银子?!”  “我……我不是想着,给珍儿把病治好了他才能嫁个好人家吗!”钱氏心里自然也觉得贵,但何珍要是嫁个有钱的,那不就捞回来了吗!  “你……”何天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理虽是那么个理,可凡事哪儿那么绝对,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啊!!”地上的何珍又惊叫着撞翻一把凳子,配上他那满是烂疮的皮肤,看起来特别可怖!  自己的哥儿变成这副鬼样子,何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一甩袖子,离开了他的屋。  “爹娘可真是越来越偏心了!”郑氏不满的撇撇嘴,压低了声音对另几人道:“一两银子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花了!”  “一两银子?”刘氏看过来,“没听见娘说吗?一两银子就买了五副药,他这病可还没完呢!”  何富何贵两兄弟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若只花了这么一回也就罢了,何珍以后可是要日日服药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你们还站在那儿干啥?过来帮忙!”一直没法儿靠近何珍的钱氏,见她们都傻愣愣的杵在哪儿,开口叫人。  几人赶忙过去,拉手的拉手,拽腿的拽腿,痛苦中的何珍劲儿大的吓人,几次被他挣脱,何富的手上还被他抓出了几道指甲印儿,最后把他按在床上的时候,五个人浑身都是汗!  “二媳妇儿,你去拿条绳子来!”只要不按着他,何珍还是会到处滚,钱氏咬了咬牙,决定把人绑起来,总好过让他撞伤了自己。  郑氏去院子里找来了绳子,把何珍的手脚都牢牢地捆在床柱上,为了防止他咬伤自己的舌头,钱氏还在他嘴里塞了布巾。  “娘,这药喝下去这么吓人,到底有没有用啊?你们别是被人骗了吧!”何贵看着就算被绑住,也在不停挣动的何珍,询问钱氏。  钱氏心里其实也没多大把握,但她嘴上还是说道:“别瞎说,我们去的是镇子上有名的医馆,骗人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看钱氏说的那么肯定,何贵也不好再质疑,他倒希望那药没用,这样也就不用花银子了!  “三百文一副的药,可真是忒贵了!”何富嘴里嘟囔着,他们一家人一个月的吃喝也用不了三百文,就买了一副这么几口就完的药!  “怎么?你也要数落我不成!”钱氏瞪他一眼,花了银子她本就心疼,何天指责她也就罢了,她儿子也敢说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她动怒,何富连连摆手。  “行了,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啥!”钱氏也没真的发脾气,“你们就是不高兴在珍哥儿身上花这么多钱,可是你们也要想想,珍儿只有治好了,才能找个好婆家,我们不也就跟着过好日子了!”  刘氏和郑氏悄悄对视一眼,目中尽是不屑,何珍什么样她们心里门儿清,祁越这个摆在眼前的都拿不下,莫说离的十万八千里的别人了!  何富跟何贵也是抱着犹疑的,但人现在还躺在那儿,他们也没法儿再多问什么,虽说他现在神智不清,也不能保证就听不见他们的话。  最后钱氏暂时留在他屋里看顾他,其他人都回了房,孩子都在屋里睡着呢,醒了见屋里没人,怕是要哭闹。 第21章 何珍低着头,看似是被这场面震住了,实则心中在暗喜,这个村子里不待见何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日子过好了又怎样,也不过是众人心中的狐媚子!  被诸多人围着,用各种异样的眼神注视,何凌握着篮子的手有些颤抖,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住低头逃走的欲望,他挺直身体,直视对方的眼睛,道:“相公就是喜欢我长得好看,又如何?”  猛的被他这么一噎,刘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人家都承认仗着张脸了,他还能怎样!  何珍也有些愣,别人或许不那么清楚,他可是知道对方曾经有多自卑他的脸,如今竟说出这种话来?!  “何珍!”何凌把目光转向他,“我家的钱再多,那也是相公辛辛苦苦挣来的,我是不会借给你的!”  何珍扭曲了脸,他低下头掩饰,心里简直恨死了他!  何凌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人,扭头就走,这些人,他不欠他们的,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他现在有想守护的人,有想守护的家,他不能总躲在那些爱他的人身后,他也要学会保护他们!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见祁越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何凌脚下步子一停,目光闪躲了下,有些心虚的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祁越走到他跟前,对他挑挑眉,“你想让我什么时候来?  看他那表情,何凌就知道他一定全听见了,瞬间烧红了脸,看都不敢看他,他说了那么不知羞耻的话,竟然被听了个正着!  “阿凌为何脸红?”祁越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阿凌说的没错,为夫确实被夫郎的美色所迷!”  他的鼻息吹拂到何凌侧颈的皮肤上,灼热的很,他赶忙往旁边让了一步,抓紧手中的篮子,快速走开,“回、回家了!”  祁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他的阿凌许久未归,他不放心出来寻找,没想到竟听见那番话,着实有趣,他负手于后,悠悠的开口,“夫郎的美色,当真让我垂涎欲滴,不可自拔!”  前面的何凌停住脚,猛的转过身,红着脸瞪他,“祁越!”  这还是第一次被吼,挺新鲜的,阿凌这般气恼还是头回见,他双手一拢,弯下腰去深深地做了个揖,“阿凌莫恼,是为夫错了!”  “你、你做什么?”何凌赶紧过来扶住他,他方才出口就后悔了,这人还这般!  祁越顺势拿过他手里放着鸡崽的篮子,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阿凌若是不气了,我们便回家去吧!”  知道他又在逗自己,何凌抬手捶了下他的胸口,又瞪了他一眼。  “呵呵……”祁越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探头在怀中人额上亲了一口,揽着人回家去了!  没能从何凌那儿弄到钱,何珍的心里又恼又急,那个贱人现在是越来越难对付了!他要是再弄不到钱买药,他的脸就又得烂掉了!  他愁眉苦脸的进了家门,就看见钱氏在逗她三岁多的小孙子玩耍,何天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连他进门都没发现。  “爹,娘,我回来了!”就算心里不开心,他也还是得开口叫人。  “珍儿回来了!”钱氏抬起头招呼了他一声,就又低头看顾孙子了。  “哼!”何天拉长了脸,开口教训,“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成天出去乱跑,多跟你两个嫂子做做家事,免得找不着人家!”  何珍本就心有不顺,这下更是委屈,“若我不继续喝药,便是家事全做的,也是没有人要!”  何天“蹭”的站起身,指着他骂道:“反了你了,这是在指责我不成?!”  “当家的,消消气消消气!”钱氏赶紧扶住他,给他拍胸口顺气,同时对何珍道:“还不快过来给你爹赔不是!”  何珍咬了咬嘴唇,走过去“扑通”一声就跪在他面前,“爹,我是您的亲哥儿啊,您真的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变回那副鬼样子?一辈子都在何凌面前抬不起头来,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吗?!”  看他满脸泪水的跪在自己跟前,何天心里的火气也去了大半,“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我能把那钱都花在你身上吗?你哥哥他们心里该怎么想?”  “爹,您之前不是说,有了这五十两,就能给我置办些好嫁妆了吗!”何珍咬了咬牙,“您给我二十两银子,日后我出嫁,就不要嫁妆了!”  “二十两?这寻常人家娶媳妇才要五两银子,你这嫁妆就敢要二十两银子?!”拿着给女儿换下来的尿布出来准备洗的郑氏听见他的话,就惊叫起来。  被钱氏瞪了一眼,郑氏干咳了声,放低了嗓门,“我没说错啊娘,谁家嫁哥儿要二十两,有两三两的嫁妆就算不错的了!”  何珍暗恨她出来添乱,却又无从反驳,除非是大户人家的哥儿,否则谁也不会出二十两银子的嫁妆,那可是白搭进去的钱!  何天抿着嘴不吭声,明显就是拒绝的意思。  “爹,您就当下个赌注行不行?”何珍跪在地上拽住他的衣摆,“若是我能嫁个好人家,我一定十倍百倍的还您!”  “这好人家哪那么好找,能遇上祁越这么一个就算稀奇了,可惜人家看不上你!”郑氏唯恐何天动摇,赶忙开口打岔。  “谁说没有!”何珍瞪着她顶回去,“上回进镇,我们就见着祁越跟个年轻公子吃饭,那公子可是镇上大酒楼的少东家,娘能为我作证!”  “对对对,珍儿没撒谎,我们是碰见了!”钱氏赶紧附和他,“那可是个比祁越还要有钱的!”  “爹,他跟祁越相熟,我一定能找到机会亲近的!”何珍又拽拽何天,期望他答应。  见他还真的说出个人来,郑氏撇撇嘴,有又怎么样,他也不一定有戏!  何天沉思了很久,何珍跪的腿都麻了,他才开口道:“我先给你五两银子,日后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谢谢爹!”何珍高兴的给他磕了个头,五两就很好了,他本来也没真想从他那儿要出二十两来。  看他真拿到了钱,郑氏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拿着尿布去洗了,上次一两,这次五两,再这么下去,爹娘手里的钱都要被那个何珍给抠完了!他若当真嫁个有钱人还好,若是不能,钱可都打了水漂了!第34章 看诊  吃晚饭的时候,祁越照例端出一小盅药膳摆在何凌跟前,自成亲那日起,祁越每日都会为他炖煮,且会变着花样的做,味道也极好,何凌一点也不会吃腻。  “相公,我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这药膳以后就不用吃了吧?”虽然他不知道里面加了些什么,但是一定都不便宜,这样日日吃,是不是有些太过浪费了?  “面上虽未有不适,内里却需要诸多调养,我是大夫,你好不好我最清楚,你要乖乖听话!”早产又自小劳累过度,还营养不良,他身体的问题很多,祁越若不将其都调理得当,怎能安心的将他拆吃入腹!  何凌只好点点头,乖乖地继续吃,刚吃了没两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勺子,道:“相公,你的医术,是不是很好啊?”  祁越夹菜的手顿了顿,他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他,“怎么?”  “我……”何凌张口说了一个字,就又顿住,他拿起勺子又吃了口药膳,才犹犹豫豫的道:“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儿啊?”  见他说这个,祁越笑了,他夹了块豆腐放在他碗里,“阿凌要为夫做什么都行,何需用上一个求字!”  何凌不好意思的笑笑,把他夹过来的豆腐吃掉,“我想让相公帮我医一个人!”  “哦?”那人铁定不会是何珍,可其他认识的人,似乎也未生病,“是什么人?”  “是今日卖我鸡崽那哥儿的爹爹!”先前他还没想起来,直到方才,虽说祁越总说自己医术不精,只是略通医理,可祁越却知道,他的医术比李郎中要好得多,每次对方给他诊病,他都好的非常快,身体也比之前松快!  “今日刚认识的人,阿凌便如此上心了?”他的夫郎有多内敛他最清楚,不过是买了几只鸡崽,就有了交情?  何凌摇了摇头,神色中带着些怀念和伤感,“他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感情定然深厚,日复一日地看着父亲躺在床上逐渐衰弱,那种感觉有多绝望,我比谁都要了解。”  听到这里,祁越就已经懂了,他伸手握住那只搁在桌上的手,无声的安慰。  何凌抬头对他露出笑容,眼圈却是红了,他笑中带泪,缓缓地道:“我每天,坐在父亲的床前,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若是有那么一个人,能帮我挽回爹爹的性命,那该有多好……”  当他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的那一瞬间,祁越将他拥进自己的怀抱里,用自己的温度围绕著他。  何凌被他紧紧的拥住,觉得异常的温暖,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勾起唇角,“可我也明白,爹爹一直期望着离开的那一天,他太思念娘亲了,所以即便他走了,我也为他高兴!”  说到这儿,他抬起脸,望着祁越仿佛载着湖泊的眼眸,“如今的我,更为明白那种感觉。”  看着他因哭泣而更显魅惑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祁越低头,轻轻亲了下。  何凌笑弯了眸子,也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接着道:“可是华哥儿不一样,在他爹心里,他就是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想让你为他诊治一下,不管治不治的好,我都安心了!”  “好!”祁越摸着他的发丝,“我们明天就去!”  “嗯!”何凌把脸重新靠在他的胸口,心里安定了很多。  祁越亲吻着他的发顶,眸色温柔。阿凌想让他活着的人,便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他也要将他拉回人间来。  许父近两年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近几日的咳嗽一直都没断过,人都瘦脱了形。  许华昨日卖鸡崽得了二十四文,加上先前存的一些,够给他爹抓几副药的,若是身子骨还不见好,他就得再想想办法弄些钱来抓药。  “爹,该喝药了!”许华把手里的药碗放在床边破旧的小木桌上,伸出手把许父扶起来,用枕头垫在身后,让他靠在床头,自己在床沿坐下,重新拿起药碗。  许父轻咳两声,心疼的看着自己消瘦的哥儿,“小华,爹的身体熬不了多久了,何必浪费钱去买这些药,多给自己买些好东西吃吧!”  “爹,你别乱说,你肯定会好的!”许华盛了勺药吹凉,送到他嘴边,“你就好好的把药吃了,别操心其他的事!”  许父张嘴把药喝了,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看着你都十七了,却因为我这个拖累,到现在也没定着人家!”  许华虽然人长的清俊,有些像个小子,但也不乏有些人家上门提亲,可他偏偏要带父出嫁,谁家愿意平白多养个人,还是个药罐子,最后都是不欢而散,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上门了!  听见他又说这种话,许华皱起眉头,“爹,您怎么会是拖累呢,您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不……咳咳咳……”许父说话一急,又开始捂着胸口咳起来。  许华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碗,站起身给他拍背。  “华哥儿在吗?”  许父刚好受了些,外面便远远的传来询问声,许华给他爹把枕头整理了下,让他更舒服些,就转身出了屋,“在呢!”  低矮的篱笆根本就遮不住外面的人,他一眼就看见了昨日买他鸡崽的何凌,在他身边还站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他眉眼含笑,气质卓然,跟姿容艳丽的何凌站在一处,十分的般配!  他心中诧异,想来这位就是何凌那让满村嫉羡的相公了,他们怎么会来找他,莫不是鸡崽出了什么问题?  “快请进!”许华上前拉开篱笆门,请他们进来,“凌哥儿,是鸡崽有什么事儿吗?”  “不是的,它们都很好!”  “那这是……”许华疑惑地看着他们。  何凌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们只昨日见过一次,这般贸贸然的就上门来要替人家爹爹诊病,也太过奇怪了些,最后他还是把目光转向了祁越。  接收到自家夫郎递过来的眼神,祁越勾了勾唇角,他一颌首,道:“在下祁越。”  许华愣了下,赶忙对他也点点头,“我叫许华!”  互通了姓名,也就可以说正事了,祁越抬抬手中的药箱,道:“在下是名大夫,昨日阿凌归家后,就一直放心不下华小哥儿生病的父亲,故而今日让在下过来为尊父诊一诊脉!”  许华一时呆住,这两人特意从村子的另一头过来,是给他爹诊病的?  见他不说话,何凌唯恐他有什么误会,磕磕绊绊的开口解释,“那个,我、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他的声音让许华回过神来,见他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有些暖暖的,他道:“我知道的,你不用着急!”  他知道何凌没有什么看不起他的意思,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真心的想帮帮他。  何凌松了口气,他就是不擅长跟别人打交道,他没有误会就好。  许华把两个人带进屋子里,走到床边跟他爹低声解释。  祁越四下打量了番屋子里的环境,屋子很小,家具都非常破旧,因为住着病人,窗户关得很严实。  “劳凌小哥儿惦念了!”许父听完自家哥儿的解释,虚弱地对何凌笑了笑,又看向祁越道:“有劳祁大夫!”  祁越微一欠身,道:“您客气了!”  许华搬来凳子放在床边,祁越坐上去,把手中的药箱子置于脚边,伸手搭上许父的手腕。 第23章 春秀道了谢,回到马车前,“少爷,小姐,已经打听清楚了!”  “嗯,那就走吧!”马车里飘出道男声,应了她一句。  春秀才屈了屈膝,重新上了车辕。  妇人在心里惊叹,我滴个乖乖!衣裳穿的那般好,竟是个下人,这祁越可当真不一般,认识的朋友都是有钱人家!  马车重新缓缓地动了起来,朝着村子北边去了。  那妇人看着马车走远,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啥时候她也能坐坐这样的马车!  “婶子!”  就在妇人准备走的时候,有人远远地喊住她,她回头一看,何家的何珍正跑过来!  何珍跑到她跟前,喘了两口气,就问道:“那马车是不是去祁越家的?”  “是啊,你咋知道?”妇人纳闷儿的看他。  那就是郑公子了!他心中一喜,“谢谢了婶子,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看着何珍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那妇人简直摸不着头脑,别是最近受的刺激太多,傻了吧?  “你在绣什么?”在药房配完药回到堂屋的祁越,看见认真的自家夫郎,就凑了过去。  何凌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举起来,“在绣这个!”  祁越看了看,是个绸缎的灰色大布包,缝了根长长的布带,可以挎在身上,在包面上,有个还没绣完的虎头,“你绣这个做什么?”  何凌把手放下,拿起绣花针继续忙活,边回道:“小虎不是要去学堂了吗,我想做个装书的布包给他!”  祁越恍然,他笑着坐到他身边的凳子上,“我都差点忘了这茬儿,回头把家里的笔墨也送一套过去!”  “嗯!”何凌答应了声,又想到了什么,叹道:“上庄村离得也不算近呢,以后日日走路过去,可是要辛苦了!”  听了他的话,祁越寻思了会儿,突然道:“不如我们去孙木匠那儿订个牛车,反正家里的牛现在闲着,沐琰不肯给别人驾,牛就没问题了,回头借给林生接送小虎!”  “做牛车?”何凌停下刺绣的手,好是好,可相公不会又因为他一句话才要破费吧?  看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祁越伸手捏捏他的脸,“牛车我本来就打算做的,不过原本是想等到秋收的时候,可以拉粮食用,现在也就是提早些罢了!”  何凌点点头,既然都是要做的,那就无所谓早晚了,现在做,还能让林生他们方便些!  “咚咚咚”  还没等他们仔细商量下,就有人敲响了大门,祁越示意他坐着,自己起身出去了。  拉开门见到的人让他有些意外,这才几天啊,这俩兄妹还真的来了!  “祁公子,我们前来叨扰了!”郑越风拱拱手,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祁公子!”郑月言对他福了福身。  “没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快请进!”祁越也一拱手,就侧身让开路。  郑越风扭头让跟着的丫头和小厮在车上侯着,就要抬步进门。  “祁大哥!”  远远的一声叫喊,阻了几人的动作,齐齐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小跑过来的何珍。  祁越一挑眉梢,语气十分平淡的道:“何小哥儿有什么事?”  何珍停下步子,像是才看到郑越风他们一样,略有些羞涩的道:“公子也在啊?”  郑越风笑了笑,没说话。  祁越像是明白了什么,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勾唇一笑,看来这何珍,转移目标了!  郑月言也扭头看着自家哥哥,眼神里的意思全然是:你的品味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连这种乡下哥儿都撩拨!  郑越风很无辜的摊摊手,他真的跟这哥儿不熟!  何珍娇羞了一会儿,才想起了正事,道:“堂哥在家吗?”  “在不在家,似乎都与你无关!”他这样子,一看就是想借着他夫郎的关系,攀上郑越风,他岂会让他如愿。  “祁大哥……”何珍红了眼圈,“我就是想跟堂哥道个歉!”  “道歉我看就不必了吧!”何凌许久未见人回去,心里奇怪就出来看一看,谁成想又看到何珍找上了门。  祁越微微一笑,阿凌所说的,正是他方才想说的,当真是心有灵犀!  “堂哥……”何珍弱弱的开口,缩了缩肩膀,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何珍。”何凌轻拧了眉头看他,“总是这般作戏,不累吗?”  何珍一滞,暗暗咬了咬牙,这贱人真是越来越难应付了!他面上似有些害怕,往郑越风那边靠了靠,“我没有……”  何凌叹了口气,“那便没有吧,今日我家有客人要招待,请你慢走!”  “我……”何珍似乎不敢反驳,他伸手揪住郑越风的衣袖,向他求助,“公子……”  “哎哎哎,我说你这哥儿,怎么这般不知羞耻,我哥同意了吗你就拉他!”郑月言一把就把他的手拂开,听了这么半天她也懂了,这哥儿就是上回镇里蒙脸的那个,现在似乎是好了。这是想勾搭他哥呢?还一副被何凌哥哥欺负的模样,装什么可怜,就他这点儿手段,连镇上想进郑家大门的姑娘们的小手指都比不上!  何珍身子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上,小声的啜泣起来。  “哟,这身体这般娇弱,可真是一朵娇花!”郑月言双手抱胸,语气很是讽刺。  郑越风拂一拂自己被抓过的衣袖,好似被弄脏了般,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  何珍的指甲都要扣进泥土里去了,他现在这般的狼狈,都是拜何凌所赐!  “两位家里请吧!”看了半天戏的祁越开口,把时间都浪费在他身上做甚。  郑氏兄妹听罢就进了他的家门,他们可是来玩儿的,不是来应付极品的!  “何珍,地上凉,还是莫要久坐了吧!”何凌跟他说完这话,就跟祁越一道把门关上了。  何珍站起身,狠狠的瞪着紧闭的大门,何凌竟然敢讽刺他?!他以前的那些软弱可欺果然都是装的,内里就是个狠毒的狐狸精!本来想着今天能借机进门去与郑公子多多接触,不但没成,怕是还惹了人家不喜!  他狠狠的跺了跺脚,若是攀不上他,以后的药钱可就没着落了!  进了门,祁越握住何凌的手,“我的阿凌长大了!”  何凌脸红了红,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总不能让相公为我担心,我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要学会保护你!”  祁越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他的脸颊。  “咳咳,两位可莫要忘了我们啊!”郑越风清清嗓子,很没眼色的表示自己的存在。  “我去烧些水泡茶!”何凌红着脸退开,转身去了灶房。  “何凌哥哥,我也去!”郑月言提着裙子追上去。  自家的小夫郎跑了,祁越把视线转向罪魁祸首,“郑公子当真好魅力,这才刚来,就带来了朵麻烦的桃花!”  郑越风展开扇子摇一摇,道:“就算我不来,这麻烦的桃花就不来了?”  “哦?”祁越挑一挑眉,似乎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人家可是一口一个祁大哥啊!”郑越风上下看一看他,“祁公子的魅力,在下自愧不如!”  祁越勾唇一笑,不再寻他麻烦,“屋里坐!”  何凌烧了水泡上壶好茶,端着去了堂屋,郑月言跟在他身边,拿着两碟点心。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的妹子平常可是连手绢掉了也不弯腰捡一下的!”郑越风看着她把点心放下,出言调侃。  郑月言狠狠的瞪他一眼,“说的跟你扇子掉了你会捡一样!”  被人呛回来,郑越风讪讪地摸摸鼻子,端起杯子喝茶,他妹子一定嫁不出去了!  何凌笑眯眯地看他们闹,帮祁越把茶斟上。  “呀,这是何凌哥哥绣的吗?真好看!”何凌方才出去时把没绣完的布包放在了桌边,这时正被郑月言看见,她摸摸上面绣好的部分,“绣的可真好,镇上的铺子都没有这般手艺!”  “我也就是随便绣绣!”何凌也没觉得自己当真绣的那般好。  郑月言看了看,就依依不舍地放下了,那老虎的毛发都绣的逼真,当真是好看!  何凌看见她的眼神,心下想了想,这布包是要送给小虎的,回头再绣个小物件送她吧。  郑越风是男子,对刺绣不怎么上心,只略看了一眼觉得挺好,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月言来的路上便嚷嚷着要上山摘果子,二位可否能带我们去玩儿玩儿?”  “自是可以!”祁越点点头,每日得空,他们也会上山去转转,阿凌会陪他采些药草。  何凌也道:“山间此时有许多野菜成熟,正是新鲜,我们摘些回来,晌午我做给你们吃!”  “好呀好呀,正好尝尝何凌哥哥的手艺!”郑月言很是期待,她还没吃过野菜呢,平时吃的那些青菜都腻了!第37章 心动  许华今天在河里捉了两条鱼,还挺肥,一条他留着给爹炖汤喝,还有一条他拎着打算送到何凌家去。  他爹这些天吃了祁越给的药,气色明显好了很多,饭都能多吃半碗,还能让他扶着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可把他开心坏了!  他们家里穷,也没什么能报答人家的,得点好东西就送过去让人尝尝鲜,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  到他家门口的时候,许华就瞅见了停在哪儿的马车,车辕上还做着个丫头跟一个小厮,这明显就不是何凌他们家的马车。  他们家莫不是有客人?许华停下脚步,要是人家在招待客人的话,他现在上门会不会不太好?  他踌躇了会儿,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祁越家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华哥儿,你怎么来了?”门是何凌开的,正看见站在门口的许华。  人已经出来了,许华自然要把东西送了再走,他提提手里的鱼,“早晌捉了鱼,想着给你送一条过来!”  “给我做什么,我不缺吃的,留着给许叔补身体吧!”他们家各种吃食都有,祁越为了养好他的身体,补养的食物更是多。  “我给我爹留了!”许华坚持,“这是给你的,”  “可我……”何凌还想推拒。  “收着吧,也是华哥儿的心意!”站在他身边的祁越开了口,依那许华的性子,他们若是不收,他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何凌看看祁越,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初他自己不是也做了些包子当谢礼吗,华哥儿的心情应该也是一样的,他伸手把鱼接过来,“谢谢你华哥儿!”  许华摇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  祁越把鱼拿过去,转身进了家里去放下。  何凌拉住许华的手,带他到一直没吭声看他们说话的郑氏兄妹跟前,“郑公子,郑小姐,这是许华,我在村里的朋友!” 第25章 时辰这么晚了,方氏催促他们俩赶紧回家休息,她们这边自己收拾就成,不用他们操心。  何凌拗不过她,只好跟祁越出了门,外面黑漆漆的一点儿人声都没有,月光也不是很亮,路都有些看不清。  他伸手扶住祁越,怕他喝了酒脑中混沌,再摔了可就不好了。  祁越反手一拉,将他拽入怀中搂住,酒香味弥漫在他周围,“夫郎可是怕黑?”  何凌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放松身体,摇摇头,道:“有相公在,我不怕。”  “嗯,为夫会保护你的。”祁越没把手撒开,搂着他往家走,步履稳定,没有什么要摔的迹象。  他家相公的酒量似乎确实不错,这次没有服解酒丸,也挺清醒的,林生大哥可是醉倒了,嫂子有了身孕,他也是真的高兴吧,才喝那么多酒!  他们家离林生家近的很,走不了多久就到了,何凌从身上翻出钥匙开门,祁越紧搂着他,一点儿也不肯放开。  何凌也随他去了,在一起生活了这么许久,他也习惯了对方偶尔的粘人。  进了门,刚把门合上,他就被祁越一把抵在门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的磨蹭,“阿凌……”  果真还是醉了?何凌轻轻拍打他的肩背,“我在!”  祁越的唇贴上他的肩颈,张嘴轻轻咬了一口,“阿凌……”  “我在。”何凌又回他,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定是醉了,“我们去休息好不好?”  祁越抬起头,垂眸望着他,黑暗中一双眸子似乎在发光,何凌张开口,想再哄劝他一次,却猛地被眼前人堵住了嘴!  火热的舌头探入自己口中,夹杂着浓烈的酒味,熏的何凌似乎也有些醉了,他微张着嘴,任由眼前人施为。  祁越将自己的小夫郎死死的抵在门上,让他除了自己怀中,无处可逃,他轻轻舔过对方的舌根,使他的身体一阵战栗,双手更紧的攀住自己的肩背,以免站不住脚!  何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丢进了滚烫的水里,热的快要融化掉了……  良久,祁越才往后退开些,他看着何凌软在他怀中喘息,轻轻的抚开他颊边的发丝,柔声道:“阿凌,我也想当爹了。”  “什么?”何凌的思绪还有些混乱,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祁越却没再说话,他弯下身,将自己的夫郎一把打横抱起来,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被轻柔地放在床上,何凌才找回了思绪,他的身体整个僵住,紧张地坐在那儿。  祁越点燃了桌上的烛火,回到床边,看到紧绷的人儿,他凑过去,“阿凌可是不愿?”  “不……不是的!”何凌的声音有些抖,他怎么会不愿,这人是他的相公啊,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祁越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人轻轻地推倒在床上,自己由上而下注视他的眼睛,“阿凌,你是我的。”  何凌的手紧紧的攥住身下的床单,看着那人满含侵略的眼神,他的眼睫颤了颤,在祁越俯下身的时候,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吱呀”一声开门声,吵醒了还在沉睡的何凌,他微拧了拧眉头,睁开眼眸。  祁越端着个托盘走进来,见他已经醒了,就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坐下,伸手顺了顺他散乱的长发,“难受吗?”  何凌动了动身体,除了腰有些酸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随即他清醒了些,发现自己还不着寸缕,红着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祁越勾唇笑了笑,低下头在他睡的热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该看的为夫都看过了!”  何凌的脸更红,把头也缩进被子,只给他留下一团乌黑的发丝。  “莫要憋坏了!”祁越把被子拉开,让他的脸露出来,不再逗弄他,“我煮了粥,要不要吃些?”  睡了许久的何凌确实是有些饿了,他想坐起身,又顿了顿,“衣服……”  祁越把手伸进被子里,准确的摸上他的腰身,戏虐道:“夫郎有哪里是不能给我看的?”  何凌僵住身体,不敢动弹。  祁越的手动了动,轻柔地给他揉捏酸软的腰部,身为大夫,他清楚的了解哪里会让他舒服些,“是我昨晚太过分了,夫郎可莫要怪我!”  在他的按压下逐渐放松了身体的何凌闻言,摇了摇头,红着脸道:“不怪你。”  祁越又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心中疼惜更甚。  揉按了许久,直到何凌的腰身没了什么明显的不适,祁越才撤回手,从衣柜里给他找了衣服出来帮他穿上,其间又吃了无数次的嫩豆腐!  简单的洗漱过,何凌就在桌边坐下,祁越给他做的肉糜蒸蛋和鸡丝粥,他这会儿肚中空空的正饿,吃的特别香。  祁越坐在他身边看他吃东西,眼中柔情似水,如今这人儿不管是心还是身,都彻底的只属于他一人,谁也夺不走。  何凌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放下了吃粥的勺子,道:“相公不用在这儿陪我,去忙自己的就好!”  “陪夫郎就是我要做的事啊!”祁越挑眉笑道:“阿凌可是在赶我?”  “没有。”何凌自然不会答是,他重新拿起勺子,“你不要总盯着我看!”  祁越抬起手,轻轻抚摸自己昨夜在他颈上留下的痕迹,“夫郎长得这般好看,为夫如何能忍住不看?”  他摸的何凌有些痒,往后缩了缩脖子,对他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回,只好往口里塞了口香软的蒸蛋,不再理会他。  “为夫也只是个被夫郎美色所迷的俗人啊!”祁越倒像是来了劲,手指沿着他的颈子往下又探了探。  何凌被他摸的羞恼,三两口扒完了碗里的东西,就要端着碗筷出去洗刷,离了这厚脸皮的人。  祁越却一把将人搂回怀里,坏笑着凑到他耳边,“夫郎既然吃饱了,是不是该喂一喂为夫了?”  “你……”何凌一抬头,就被他堵住了嘴唇。  祁越亲吻着他把人抱起,重新走回他刚离开不久的床榻。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去幼儿园的车~第39章 胎气  有的人尝得欢愉,正食髓知味,有的人却情窦初开,满心的烦恼忧思,不知该如何诉说。  “少爷,少爷!”康元加大了音量,叫喊明显在发呆的人回神。  郑越风被他惊醒,不满的用手里的账本拍在他脑袋上,斥道:“叫什么叫,烦死了!”  康元委屈的捂住被打的头,指指他手中的凶器,“这账对不对啊?掌柜的还等着呢!”  闻言,郑越风才瞅见掌柜的正躬着身子站在他跟前,等着他问话,他干咳了声,挥挥手,“你先去忙吧,有问题我再叫你!”  掌柜的松了口气,对他躬躬身,退了下去。  康元看他们家少爷的目光又开始呆滞,就往他身边凑了凑,道:“少爷,你自前几日从古水村回来,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那儿吃坏了东西?”  “你才吃坏了东西!”郑越风又拍了他一下,那天他跟春秀在灶房用饭,吃的可是比他更多,要吃坏也是他吃坏!  “没吃坏东西,你怎么就跟丢了魂一样?”康元揉揉脑袋,嘴里小声地嘟囔。  郑越风又发了会儿呆,突然指着柜子上精致漂亮的瓷瓶对他道:“这瓶子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不好看咱铺子能摆那儿卖吗!”康元觉得自家少爷这问题问得有些多余。  “那你觉得这个好看吗?”郑越风手里的折扇转了个弯,指向放在地上的一个灰扑扑的陶瓦罐。  康元摇摇头,理所当然地道:“一个破罐子有什么好看的!”  郑越风拧了拧眉,转头问他,“若是在这两个里面选,你会喜欢哪一个?”  康元无言的看着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少爷,您是在逗我玩儿吗?这还用选,谁都会选瓷瓶子啊!”  “是啊,都会选那个……”郑越风的目光盯在陶瓦罐上,慢慢的又变的涣散,显然思绪是又跑远了!  康元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得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他们家少爷瞧瞧?还是要找位道士过来给叫叫魂?这样子看着着实有些不正常!  “康元!”郑越风又悠悠的开口,问了他一个更加愚蠢的问题,“如果是你,凌哥儿和那日来寻他的华哥儿,你会喜欢谁?”  完了完了完了!他家少爷这是真傻了啊!速来喜欢美人的少爷,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康元都要哭了,“少爷,你可别吓我,我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怎么就交代了?!我还没死呢!”郑越风又一扇子敲在他脑门上,打散他的那些胡思乱想。  “可是少爷,依你的喜好,肯定喜欢凌小哥儿那般的美人啊,怎么还问我这些?”康元垂着头撇撇嘴,他都要被少爷给打笨了!  郑越风沉默了,连他身边的小厮都知道,他会喜欢的定是何凌那般的人,可他怎么就偏偏对……  “哦~少爷,我知道了!”康元突然大叫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郑越风呼吸一窒,有些慌乱,该死,果然问的太多,被看出来了!他强装镇定地道:“知……知道什么了?”  康元皱巴着一张脸,纠结的看着他,“您不会还没对凌小哥儿死心吧?我知道,人家长的好看!可是,人家已经是祁公子的夫郎了,朋友妻不可欺,再说了,祁公子看着可不是好惹的,他又那么疼爱凌小哥儿,少爷你这心思要是被发现……嗷奥!!少爷你干嘛又打我?!”  听他啰里八嗦那么一大串儿,郑越风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你都明白,少爷我会不懂吗?!”  “那你怎么会问……”康元揉脑袋的手突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道少爷你对……你对……”  郑越风狠狠的瞪他一眼,“不准说出来!”  康元急忙用手捂住嘴巴,连连点头。  郑越风泄气的瘫在椅子上,“莫说你不敢相信,便是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康元还是头一回见他们少爷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好问道:“那您……打算如何做?”  郑越风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做。从前遇上了顺眼的美人,便会上前调戏两句,认识一番,可对许华,他却用不出那般轻浮的手段。  他站在那儿,穿的虽破旧,但从不觉得低人一等,若说何凌像娇艳的红梅,那许华,便像是挺拔的松柏,纵然穷苦,也不向任何人弯腰,只自己挺立在那儿,迎风挡雪,从不服输。  “那少爷,不妨请教请教祁公子?”看他良久也答不上来,康元就给他出主意。  郑越风猛地坐直了身体,“对啊,祁越!”  祁越那日的种种表现,定是已经看穿了他,若是问他的话,或许自己能有一个答案,“我现在就去寻他!”  “少爷!”康元一把拽住他,“您忘了老爷这几日让您查帐的,也不急于一时,过两日忙完再说吧!”  郑越风只好停了脚步,是他心急了,不管怎么样,得先把他爹交代的事儿办好,姑且就再忍几日吧!  “这便是你扰我午休的理由?”祁越站在门口后,一脸不悦地看着他,“让我告诉你,该拿许华如何?”  郑越风有点尴尬,他这几日一直处理铺子的事儿,今儿用了晌午饭就一个人骑着马来了古水村,没想着这个点对方是不是会睡午觉。  祁越的心情可谓十分不好,昨夜他又好好的疼爱了他的小夫郎,害得对方没有休息好,今日吃了饭就抱着人陪他休息,顺便吃吃豆腐,全被这人给扰了,“郑越风,你喜欢许华吗?”  “我,我不知道!”他心里总是会想起他,他的笑容,伸向自己的手,和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那你想娶他做夫郎吗?”祁越负手于后,目光平淡的看着他。  郑越风垂下眸子,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清楚……”  “你连这些都弄不明白,又有何好问的?”祁越勾起唇角,觉得他实在太过蠢笨,“我可是从第一眼开始,就想把阿凌牢牢地抓住了。”  郑越风抬头看他,从第一眼?他为什么那么肯定,何凌就是他想要的?“因为容颜?” 第27章 看他神情难看的走了,林生和郑越风莫名的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看这情形,应该是家里有了什么事吧,何凌可是在家呢,祁越可不得急!第41章 教训  到了家门口,祁越的心就沉了下去,门大敞着,铜锁已经被人砸坏了!  他片刻也不敢耽误,直接冲进去,院子里的地上是打翻了的水盆,正房的门也半开着,里面显然没有人。  沐琰是去了后院的,他也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黑着脸,拐进了后院!  看见院中情景时,祁越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许华坐在地上拥着何凌,在他们身前倒着一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看不清面目,想到可能发生的事,他的眼神十分可怕,“阿凌!”  方才一放松下来,就忍不住落了泪,这会儿何凌平复了下,就不再哭了,他正想看看许华的手,身后就传来了令他安心的声音,他回过头,喜道:“相公!”  何凌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白色的衣衫上沾着血,祁越瞳孔一缩,慌忙冲过去,随手把药箱丢在地上,扶住他查看,“你哪里受伤了?!”  何凌看见他惊惶的表情,心中一软,忙摇摇头,“我没受伤,是……”  “还说没有!!”祁越第一次对他拔高了声音,离得这么近,他已经看见了对方脖子上的血痕。  何凌被他惊了下,知道他担心,忙道:“我不疼的相公,就是破了点皮,华哥儿伤的比较重,他留了好多血!”  祁越已经捏着他的下巴看过了伤,确实没那么严重,才算放了心,听他提到许华,才想起他人还在这儿,他回过头,看见他用没受伤的手捧着划了个口子的右手,伤口确实有些深!  “这是谁干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一道人影冲过来,抓住了许华那只受伤的手,很恼怒地询问,这人正是跟着过来的郑越风。  许华被他一抓,有些吃痛,闷哼了一声,对方立刻松了力道,他心里纳闷儿,受伤的是他,这人干什么这么生气?  “疼不疼?”看着还在滲血的伤口,郑越风有点心疼,这么大的口子,肯定痛死了!  许华跟这个公子哥也不算多熟,就没多说话,只是摇摇头。  林生已经在那汉子身边蹲下了身,伸手把人翻成正面朝上,“何富?”  “就是他伤的人?”郑越风立刻就瞪了过去,看着普普通通的一个乡下泥腿子,竟有胆子做这种事儿!  祁越看了眼昏死过去的人,把目光转到何凌身上。  何凌对上他的目光,没犹豫,道:“我醒过来洗了脸之后,出门倒水,就看见他在院子里……”  他把事情发生的经过都详细说了一遍,许华偶尔补充些遗漏的,几人就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看来是有人,起了贪念。”祁越盯着何富,眸中翻腾着什么。  “你怎么这般傻?空手就去夺刀!”郑越风关注的重点显然不一样,就那么握上去,不划破才奇怪。  许华莫名,为什么他非得被这人教训?他拧了眉,“刀离凌哥儿的脖子那么近,我不动手夺下来,他失手了可怎么是好!”  郑越风无从反驳,那种紧急情况,确实不会想那么多!  “林大哥!”祁越抬头看向林生,眼中没什么情绪,“劳烦你去请村长走一趟!”  林生明白他这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何富了,点了点头,就起身走了。就是该给这些人一点教训,他们才能记得住!  祁越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粉,沾了一些在手指腹,轻轻抹在何凌的伤口上,之后就把瓶子丢给郑越风,并拿了包扎的细布一并扔过去,“你帮华哥儿上药吧!”  郑越风当然是很乐意的,虽然他没干过这事儿,但小心些总没错的!  祁越站起身,走到何富旁边,看了他片刻,抬起一只脚狠狠的踩了下去——  “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让在场的三人都为之侧目!  眼看着祁越踩断了何富的右手臂,还面不改色的用脚狠捻了几下,郑越风倒吸了口凉气,他可是看见了,即便昏迷了过去,何富的身体还是随着他的动作抽搐了下,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这得有多疼啊?他心里对这人伤了许华的恼怒去了些,甚至还有点儿同情!  许华瞪大了眼睛,祁越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的,脾性很好的样子,下手竟这么狠?!  “相、相公?”何凌也有些呆住了,那何富的手,是断了吧?  “阿凌莫怕!”祁越抬头对他温柔一笑,依旧是翩翩君子的样子,好似踩碎了别人骨头的人不是他一样。何富既然用这手伤了他的夫郎,那便不用留着了。  他蹲下身,从袖中摸出一粒朱色药丸,掰开何富的嘴塞了进去。  虽然心里好奇祁越给他吃了什么,但郑越风还是忍住了没开口问,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祁越做完这些,就回到何凌身边,将人扶起来抱在怀里,扭头对另两人道:“他一时还醒不过来,我们去喝杯茶?”  村长听林生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跟他说了以后,简直不敢相信,这何家老大何富竟然去祁越家偷东西?!东西没偷成,还动刀伤了人?!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的发黑,扶住桌子好半天才缓过来,自他当上村长以来,古水村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儿!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村儿的名声可就甭要了!  “凌哥儿和华哥儿要不要紧?”村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了口。  林生难得机灵一回,没有完全照实了说,他道:“我急着来给您报信儿,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去时华哥儿的手还在不停的冒血,止都止不住,凌哥儿不仅伤了脖子,还受了惊吓,扑在祁兄弟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都发白了!”  听了这话,村长真是气的气儿都要喘不上来了,被冯正抚着胸口顺了顺才好些,他挥挥手,对自家儿子道:“你去何家,叫人给我到祁越家去,我跟林小子先去看看情况!”  “行,我这就去!”得了爹的话,冯正应了声就出去了。  村长也跟着林生出了门,何家人这回要是还不知道收敛,那人家祁越肯定是不会饶了何富的!  他们几次三番闹到人家门口的事儿,村长可是都清楚,祁越脾气好不计较,他们倒是蹬鼻子上脸偷到家里去了!这回还弄伤了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夫郎,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村长黑着一张脸跟林生走在村子里,去的还是祁越家的方向,瞧见的人心里都泛起了寻思,这是又有好戏瞧了?  两人到了祁越家,打眼便看见了敞着的大门,抬脚迈进去,听见堂屋里有说话声,就直接过去了。  祁越抱着何凌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杯茶正喂他喝,他的脖子上缠着圈细布,白衫上还沾着不少血。  许华坐在另一边,手上的伤口也包扎过了,细布上还渗了些血,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他身边还坐着一位眼生的公子。  村长一进门,几人就站了起来,祁越抱着何凌没撒手,脸上没了惯常的笑容,“村长。”  对他点了点头,村长把目光转向何凌,他的脸上满是不安,手里紧紧拽着祁越的衣袖,村长叹了口气,这孩子吓坏了吧!  何凌头都不敢抬,生怕村长看出什么,他的伤根本就不用包,心里也不怎么害怕了,可相公定要他做出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哪里会装,心中自然是虚!  “村长!”许华也叫了声,他方才流了不少血,脸倒是真的白,根本无需作假。  “华哥儿你还是坐下吧,头晕可咋办?”郑越风把人按在椅子上坐好,受了伤一点自觉都没有!  村长这会也没心思管这个不认识的外人,他问道:“何富人呢?”  “在后院!”祁越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气愤,“望村长给我们做主!”  谁家遇上这种糟心事儿都得生气,村长非常理解他,说起来还是亲戚呢,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儿呢?!”  还没等村长说出宽慰的话,门外就传来钱氏吵吵嚷嚷的声音,他心里一恼,大踏步走出去,喝道:“你还有脸吵闹?!”  看见他人,钱氏脖子一缩,没敢再开口嚷,“我不是怕祁越伤了我们阿富嘛!”  “伤了何富?你咋不先问问何富把别人伤成什么样了?!”都翻进别人家里头来了,便是伤了那也是他自找的!  何天瞪了钱氏一眼,陪笑道:“村长别气,妇道人家不懂事儿,她也是关心则乱!”  何珍跟何贵两个小辈站在一边也没敢多说话,具体的情况他们并不清楚,冯正只说何富到祁越家偷东西被抓住了,就把他们带了过来!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他们心里有多惊讶可想而知,偷也就偷了,竟然还被抓个正着,这是得有多蠢!  “哼,你们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人赔不是吧!”村长真是看见他们就脑仁疼,话都不想多说。  “不是没偷着吗!”钱氏不满的小声嘟囔,那祁越可真是够小气的,东西又没丢,至于闹到村长那儿去吗!第42章 赔偿  “东西是没偷到,可人却是伤了!”祁越揽着何凌从堂屋里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祁越,你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根本就没管他说了什么,钱氏直接开口质问。  “人在这儿呢!”去后院把人扛过来的林生走到她跟前,直接把人丢在地上。  “阿富!阿富!”钱氏慌忙扑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摇了几下,就抬头瞪着他们,“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  “放心吧,没死,只是晕了过去!”林生动了动抗他的肩膀,轻嗤了一声。  “娘!大哥的手咋了?!”何贵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何富红肿着不自然扭曲的右手臂。  钱氏听了赶紧拉他的手查看,那样子明显是断了,她立刻就红了眼睛,“祁越!你竟然对我儿子下毒手!!”  “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儿?!”何天也恼了,要是废了一只手,还怎么做活,不做活儿咋生活?!  祁越没看他们,只对村长道:“见着阿凌浑身是血的样子,一时没控制住!”  村长点头叹息,换做是他,怕也是会控制不住,何富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儿子都对人动刀了,还不许人动手吗!”  “啥?!”何天被惊到了,啥叫动刀了?动啥刀了?直到这会儿他才看见何凌脖子包扎着,衣服上还沾了血,心里“咯噔”一下。  “再咋样,你们也不能弄断他的手!!”钱氏才不管那么许多,现在受伤的可是她儿子,“你们赔我儿子的手来!”  “你儿子的手是手,别人的手便不是手了?!”郑越风一甩袖子就出来了,许华走在他后面。本来这事儿他是想让祁越自己个儿解决的,别人一定从他手里讨不到便宜!可听到钱氏这理直气壮的话,他可就坐不住了,怪不得祁越他们不待见这门亲戚,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郑公子?”何珍讶异地叫出声,这人竟然在这里,那事情他岂不是全知道了!  郑越风没理会他,接着道:“你儿子闯到别人家来,对两个哥儿动了刀子,按照律法,可是要坐牢的!”  “坐牢?!”钱氏被这两个字吓到了,作为小老百姓,坐牢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别别别,哪用得着这般严重!”何天赶忙摆手,“这事儿是我们的不是,你们也教训过他了,不如就算了吧!”  “算了?”祁越冷冷一笑,“何富闯入我家偷窃不成,挟持我夫郎,险些伤他性命,是你说算就能算的?”  他这一番话说的何天是哑口无言,人家的伤可还在呢,他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村长,郑公子既然已经开了头,那我就直说了!”祁越转身对着村长一拱手,“这何富,我要将他送上公堂!”  村长也没法儿说什么,虽然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可何家人这回办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分了,偏偏他们还不知悔改,他便是想劝也劝不住。  “祁越!你不能这样!”钱氏惊叫,她转向何凌道:“何凌,他可是你大堂哥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何凌没有避开她的眼睛,他无甚表情的道:“那么大伯母,你可曾有哪怕一次,把我当成你的侄儿?”  “我……”钱氏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把这个狐媚子当侄儿!可她养了他那么多年,他不应该有所回报吗?竟然还敢记仇!  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何凌早就知道,在何家人心里,他什么都不是。  祁越揽住他的肩膀,对方对他笑笑,眼中并没有多少伤心难过,已经不放在心上的人,便再也伤害不了他!  “那现下就出发?”郑越风展了扇子轻摇,想起许华的伤他就气,“正好,这镇子上的衙门,我们郑家熟的很!” 第29章 祁越暗自笑笑,这人上回纠缠他夫郎的时候那般自如,如今倒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道:“你受了伤,这般走阿凌是不会放心的,还是让郑公子送一送吧!”  “华哥儿,让郑公子送你回去吧!”阿凌倒是没有那许多想法,是真的不放心。  他们都这般说了,许华也不想让他们心中挂念,点头答应下来。  祁越给了他一瓶药粉,嘱托他伤口不可沾水,药也要常换。  许华谢过他,就在郑越风的陪同下离开了。  何凌长长的舒了口气,只觉得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心里累的很。  祁越一把将他打横抱起,亲亲他的额头,“阿凌可是累了?”  何凌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摇了摇头,“倒也不是累,只是觉得恍惚,感觉跟做梦一样,我竟然还打了人!”  祁越抱着他往堂屋走,“打得好,遇到这样的人就该狠狠的打!”  “我当时也是吓坏了!”看见他跟华哥打在一起,他的头脑都是空白的,摇了摇头,何凌不再去想,他问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去了林大哥家!”祁越把他放到椅子上坐好,给他倒了杯茶,“玉兰嫂子动了胎气,他们急的不行!”  何凌猛地抬起头,他递过来的茶都忘了接,急道:“那她有没有事?”  “没事!”祁越把茶放在他手里,让他放心,“我给施了针,服几天药就没事了!”  “那就好!”何凌松了口气,喝口茶压了压惊,“明天我去看看她吧,她肯定也吓坏了!”  祁越点头应了,他估摸着这回里头还有事儿呢,林生那表情可是不对劲儿。  何凌把茶喝完,眼睛瞟到放在地上的篮子,才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小跑过去,“兔子!”  三个小小的毛团正缩在篮子里,相互依偎着睡得正香,等村长过来的时候,许华就把它们拿了进来,那时候还心绪不定,也没顾上看。  他伸出手,小心地摸摸它们软软的耳朵,心都要化了,“真可爱!”  祁越在他身边蹲下,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回头在后院给它们做个窝。”  何凌点点头,在他脸上也亲了一口,笑的开心。第44章 谋划  郑越风跟许华走在一起,紧紧的捏着手里的折扇,偶尔偷瞄一眼身边的人,嘴张了又张,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在心里懊恼,平时能把别人逗得满脸通红,怎么在这时候这么不争气!  “啪”的一声引得许华侧目,正看到郑越风的扇子从他自己的脑袋上移开,这人干嘛打自己?他迟疑地问道:“郑公子,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刚刚有只苍蝇落在我头上了!”郑越风赶紧摇头,顺便展开折扇在四周扇一扇,嘴里念叨着:“这还没进夏呢,就有苍蝇了,着实烦人!”  许华狐疑地看看周围,他怎么一只都没瞧见呢?  见对方真的在认真的找苍蝇,郑越风干咳一声,忙转移话题,“华哥儿跟凌哥儿是自小就相识吗?”  许华收回四下张望的视线,摇摇头,道:“不是,我与他相识,其实也没多少时日!”  “哦?”郑越风疑惑地看着他,看今天这事儿,他还以为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感情!  许华勾了勾唇角,他跟何凌之间,也确实有种莫名的缘分,或许他们注定了会成为朋友,他道:“凌哥儿是不是很美?”  郑越风一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如实说的话,对方会不会觉得他肤浅?  看他表情那般纠结,许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笑道:“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连我这哥儿都觉得,他很美!”  郑越风也跟着笑了笑,何凌的姿容确实出色,他也曾为之倾倒,可现下,他觉得眼前之人,也十分好看!  “可他的容貌,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运!”许华回想起他为生存而奔波在村子各处时,听到的关于何凌的言论,“克父克母,克其血亲,会给所有人带来厄运的狐媚子!”  郑越风拧起眉头,这些事他还是第一回 听说,他以为拥有那般相貌,何凌定然备受宠爱,没成想竟恰恰相反。  “我以前对这些话从不放在心上,好与不好,也都是别人的事!”许华轻笑道:“而我,要考虑的是怎么活下去!”  郑越风心中一紧,他只以为对方家中困苦,曾经却已经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吗?  “认识他的那天,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是他,却悄悄地把我的事放在心上!”许华到现在都记得他带祁越来寻他时,他有多惊讶!  郑越风静静的听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心里更为心疼他,要有多坚强,他才能撑到现在,他一直在说何凌的好,可把对方的每一分好都记在心上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十分美好的人!  “治好父亲的虽然是祁大夫,可我更为感激的,却是凌哥儿,也心疼他,我的父亲还在,他已经永远失去了!”许华低头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接着道:“我们相识不久,他却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许华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郑越风说这些,只是他突然问道,他也就说了,这些话他不会跟父亲说,更不会对何凌说,或许,他是真的想找个人说一说,凑巧是这人吧!  “我相信,在凌哥儿心中,你也是很重要的朋友!”在这一刻,郑越风是有些嫉妒何凌的,他可以在这个人心里,留下那么浓重的痕迹。  他自然知道,今天何凌都吓得发抖了,却还是拿起棍子保护了自己!  “华哥儿!”  远远的传来呼喊声,许华抬头看过去,正见许父杵着根拐杖站在家门口。  “爹!”许华讶异地叫了声,赶紧加快脚步迎上前去扶住对方,“你怎么站在这儿?”  “你说去给凌哥儿送个东西就回来,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也不见你的人,我心里担心!”刚说完,许父就看见了他缠的严实的右手,立刻就慌了,“你、你这手咋伤了?!”  见他急的手都抖了,许华赶紧安抚,“爹你别急,我没事儿,就是划破了点皮,已经上过药了!”  “真的没事儿?”许父拉住他的手仔细看看,可被细布缠着,也瞧不出什么所以然。  “真的没事儿,祁大夫给过我药了,他的医术您还不信吗?”许华扶住他的手臂,轻轻给他拍了拍背。  祁越的医术,许父肯定是相信的,听见对方给他看过,他才稍稍放了心,也在这时注意到了郑越风,“这位是……”  他的衣着样貌,看着就不像他们村儿的,得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吧,怎么会跟他家华哥儿走在一起?  “在下郑越风,有礼了!”见对方问候过许华,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郑越风忙拱手见礼。  “哦,郑公子!”名字是报了,可许父还是不认得对方,就看了看自家哥儿。  “郑公子是祁大夫的友人!”许华开口跟他解释,“我伤了手,凌哥儿他们不放心,让郑公子送我回来!”  “原来如此,有劳公子了!”许父恍然,祁太夫的友人,怪不得有这般风采,“公子辛苦,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郑越风简直想立刻就答应下来,可他也知道现在天色不早了,他还得赶回镇上去,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拒绝,“长辈挽留,在下本该应允才是,只是此刻实在是晚了,在下还要赶路回家去,实在是对不住!”  “不不不,回家要紧!”许父忙摆手,他们家中简陋,本来也没觉得对方会应,现在对方这般诚恳的表示了歉意,他又怎会介意。祁大夫那般人品,所识之人也均有好涵养,便是富裕人家,也未曾看他们不起!  “郑公子即要回家,那就早些离去吧,等下天黑了路不好走!”许华可是知道他住镇上的,便是骑马回去,也得近一个时辰吧!  郑越风把视线转到他身上,深深地看了眼,才带着些不舍的道:“那……我走了?”  许华点头,对他笑笑,“路上小心,不送了!”  见他一点挽留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郑越风心里沮丧,他垂下眼睑,有些失落,“那就再会了!”  许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许父却是看出了些门道,他看着连离去的背影都透着不开心的人,又扭头看着扶自己回家的哥儿,问道:“你与这郑公子,熟悉吗?”  许华摇摇头,想了一下,回道:“算上今天,也才第二次见!”  许父听完沉吟了会儿,又问道:“郑公子,是个什么身份?”  “我也不大清楚!”许华想了想从他与祁越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的一些,“只知道他家似乎是镇上的大户!”  镇上的大户?许父沉默下来,这种身份,他们家可是高攀不上啊,虽说那公子看着对他家哥儿有些意思,但对方家里可不一定同意,那种人家,最是讲究门当户对!  他扭头看看自己毫无所觉的哥儿,叹了口气,都怪他没本事,便是遇上了好人家,也没法儿给他的孩子说合,也罢,注定他们无缘!  郑越风可完全不知道,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他未来的老丈人就在他头上打了“无缘”二字,若是知道,他定然不会走,一定得给对方留下更好的印象!  何珍跪在地上,腿已经麻的没了知觉,也不敢乱动,生怕惹得他爹更生气。  何天喝了口水,压压自己满肚子的火,耳朵边隐隐的还能听见老大屋里传过来的大喊大叫声,火气没压下去,反而又蹭蹭的涨得更高,他一抬手就把茶碗砸在何珍腿边,惊得他直接歪倒在地上!  站在一边的钱氏大气儿都不敢出,更别说替他说话了!  刘氏红着眼眶愤恨地瞪着何珍,像是要吃人,若不是因为他,他们怎么会被祁越记恨上,若不记恨,出了今儿这事儿,都是同村定然好商量,哪儿需像现在这般,不仅赔了银子,人也废了!  何贵这会儿心里既有对何珍害他们被记恨的不满,又有对大哥愚蠢的恼怒,去偷个东西,也不先确认确认是不是真的没人,就那样贸然地闯进去!  “瞧瞧你最近办的事儿!让全家把人得罪的彻底不说,还敢撒谎!!什么人家对你态度亲切,身为一个哥儿,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何天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他先前还对何珍跟郑越风的事儿抱有期待,如今真是一盆水从头浇到脚,冷了个彻底!  “撒谎是我不对,可……”何珍咬咬嘴唇,“可先前的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们也都是自愿的,这次也是大哥自己莽撞!”  “何珍!”刘氏怒指着他,神情悲痛,“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若不是你非要嫁给祁越,我们做什么多此一举!此次是你大哥莽撞,可若我们没有得罪人家,哪儿会闹到这般地步?!”  何珍心有不服,“那也不能全怪我,你们……”  “你还敢顶嘴?!”何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止了他的声音,“这次我们赔了五十两,不但把祁越给的钱送还了回去,还倒贴了你用去的六两银子!家里人都等着喝西北风吧!”  何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道:“爹,郑公子现下不喜欢我,不代表日后不喜欢,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若是能成,还用心疼这点儿银子吗!”  “珍哥儿,做哥哥的我被不想打击你,可你也得看清楚情形!”何贵很不屑的撇撇嘴,“姓郑的公子,明显对那许华有意思,你估摸着是没指望了!”  他今儿可是看的清楚,那郑公子的眼珠子都快粘到许华身上去了,他才不信他俩没点儿啥!  “二哥你定是看错了,那许华跟个小子一样,谁会喜欢!”何珍今天只顾着担心害怕,那会注意其他,但他也不信他这说辞!  何贵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到头来幻想破灭的也不是他!  “行了!”何天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想再听到他这些言论,“你给我滚回房间去,之后没我允许,不许出门!”  “爹!”若不出门,他还怎么去接近郑越风,家里现在这种状况,他更得为以后打算了,他的药可都得用钱买啊!  “还不滚!”何天直接一个茶碗砸在他胸口,毫不手软。  何凌痛的闷哼一声,伸手捂住生疼的胸口,不甘愿的咬咬嘴唇,起身出了堂屋。  “当家的,你别气了!”钱氏见他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上前去想帮他顺顺气。  何天一把挥开她,“都是你教的好哥儿!”  “我……”钱氏心里也委屈,她哪儿能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被大儿子扇了一巴掌,她的脸到现在还疼呢!说到底,都怪何凌那个小贱人,丝毫不顾他们家对他的养育之恩,也不帮着劝住祁越,还敢动手打他儿子!  “爹,您也消消气!”何贵眼睛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凑上前,重新给何天倒了碗水,道:“弟弟如今这样不切实际的也不是法子,我们是不是得好好给他说个人家了?”  何天把他递过去的水接下,喝了一口,冷哼道:“就他现在的名声,还有什么好人家会要他,若是嫁个穷的,指不定他就敢哭喊着上门来让我们接济!”  何贵故作犹豫地把嘴张了又张,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有话就说!”何天皱皱眉,“难不成你知道什么好人家?”  “知道是知道一个,只是……”何贵踌躇了半天,在他爹瞪了他一眼之后,才接着道:“我怕您不乐意,上庄村的地主马老爷,想迎一房小,这……”  “啥?!你让珍哥儿去做小?!”钱氏惊叫出声,被何天瞪了一眼就闭了嘴。  何天转回头,又喝了口水,沉吟道:“那马地主已经近六十了吧?”  “年纪是大了些,可是手里有钱啊!”何贵看他没发火,继续劝道:“说白了,弟弟现在那状况,除了地主,谁能供得起他的药钱,条件好又有钱的,也看不上他呀,祁越跟郑越风不就是个例子吗!” 第31章 第46章 情思  何凌帮着许华重新上过药,拿了新的细布仔细包扎好,心中的担忧总算是少了些,“相公说这个药膏多抹几次,便不会留下疤痕!”  许华收回自己的手,摸了摸缠绕整齐的细布,道:“不过是小伤,还让你们心里记挂!”  “怎么会是小伤,那日流了那般多血!”何凌不赞同的看他,他当时看到那口子都要吓死了,对方还这般不当回事,“药你一定要好好抹!”  “好,我知道了!”除了父亲以外,难得有人为他这般操心,许华心中觉得很温暖。  知道这人只要答应,就一定会做到,何凌也就放了心。  祁越也给许父把过了脉,看过身体状况,“已经康复很多,我给的药,许叔继续按量服用,假以时日,就能恢复了!”  “有劳祁大夫了!”许父身体近日确实越发的硬朗,这都是对方的功劳。  “哪里!”祁越回头看看跟许华坐在一处的何凌,笑道:“华哥儿此番救我夫郎,是我该道声谢!”  事情许父已经听许华说过了,莫说何凌有恩于他,便是同乡交情,他应该也不会放着不管,况且,何富并不见得会真的伤害何凌,哪里称得上一个救字,“祁大夫莫这般说,我们可是当不起!”  祁越也没再多说,这事儿他自然会放在心上,日后能帮的,他自会帮他们一二!  “在下郑越风,前来叨扰了!”  院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祁越挑高了眉,来的可当真是积极啊!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许父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即讶异又纠结,他唇角一勾,看来这家伙,已经暴露了!  因为是认识的,何凌陪着许华一同出去迎人,郑越风跟郑月言都站在门外,看见两人,他们面上都是一喜。  “华哥儿!”  “何凌哥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叫的却是不同的人,郑月言“唰”的扭头,看向她身边的人!  郑越风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直接推开了篱笆门进去,走到许华跟前,垂头看看他包扎着的手,“你的伤可好些了?”  对方眼中的关切实在太过强烈,让许华不由愣了下,才缓缓点头,“嗯,已经没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郑越风突然忙乱的在身上摸索了几下,然后从袖中翻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这是我在镇上买的,说是不会让伤口留疤!”  许华又是一愣,他看看眼前的盒子,又看看眼神殷切的人,犹豫着道:“那个,凌哥儿他们,已经给过我了,多谢郑公子好意!”  “哦,这、这样啊!”郑越风放下手,心里有些失落,面上却是笑笑,不在意的道:“也好,祁公子的药,定然是好药!”  许华也对他笑笑,心里越发觉得这人奇怪,他们也不是很熟,干嘛要买药给他?  跟着进来的郑月言目睹了全程,她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了猜测。说什么来探望何凌哥哥,这人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凌歪着脑袋,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看,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祁越负手站在屋门前,侧头看了眼神情复杂地许父,轻声道:“许叔不想为华哥儿寻个好夫婿吗?”  许父身形一顿,回头看他,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心中明了,他转回头去,叹了口气,“我们家华哥儿,配不上人家!”  担心的原来是这个,祁越勾唇一笑,看向还在许华跟前,不知该说些什么人,神色玩味,能不能娶到夫郎,可全看这蠢货表现了!  “何凌哥哥,许华哥哥,我今日才得知前些日的事儿,见你们都平安,我就放心了!”郑月言从没见自家兄长这般蠢笨过,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她开了口,同时握住两人的手。  “我本就没什么事,是华哥儿伤的重些!”何凌回握了下她的手,他那点小伤口,都已经快长好了。  许华跟她到底没何凌那般熟悉,也不知该做何反应,就只笑笑,任她拉着。  郑月言却很自然的双手一勾,挽上许华的手臂,道:“上回进山便觉许华哥哥厉害,这次也当真是勇敢,比我哥都强呢!”  本来瞪着她手的郑越风闻言,抬头便瞪向她的人,却见她挑衅的对他一扬下巴,瞬间心中懊悔,方才太过忘我,被这丫头看穿了!  “也没你说的那般厉害!”许华被她挽着,有些不自在,只觉得这兄妹俩相似,一样的自来熟。  “有的有的,一点也不像我哥,若是他,定然不敢上去夺刀的!”话是在对许华说,可郑月言的眼睛却看着自家哥哥,带着些得意。  郑越风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他竟敢在许华面前抹黑他!  “你们确定要一直站在这说话?”看够了戏,祁越才笑着开了口。  几个人这才到屋里坐下,郑越风上次没能进来,此番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所有的东西都破旧的很,能看的出主人过的有多艰苦,再看看他心悦之人消瘦的脸,心口就是一疼。  郑月言看见他那表情,心中一叹,她哥这是栽了吧?遇到那般多的美人他都没栽,如今竟栽在一个其貌不扬的乡下哥儿身上,最重要的是,人家目前对他还明显没有那个意思!  许华被他盯的眉头一皱,这人莫不是在可怜他不成?这么一想,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好,尽管他家中贫苦,也无需别人怜悯,尤其是这样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祁越喝了口碗里的水,眼中带着些兴味,他倒是要看看,这郑大少爷能蠢到什么地步!  一直看着的人脸色发生了变化,郑越风自然不会发现不了,也意识到对方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当下就慌了,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手足无措地坐在那儿。  “郑公子,你怎么了?”尚不知情的何凌看他坐立难安的,好心出口询问。  “啊?没、没事!”郑越风赶紧摇摇头,视线还是一直往许华身上瞄。  祁越揽住有些茫然的小夫郎,在他耳边轻声道:“莫担心,他不过是犯蠢罢了!”  “相公怎么能这般说人家!”何凌皱皱眉,轻推了他一下。  祁越笑而不语,一个蠢货,和一个不开窍的木头,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也真是好玩儿了!  “许华□□后若是得空,也常去镇上玩啊,到时我做东,带你好好逛逛!”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家哥哥的蠢样子了,郑月言又一次当先开了口。  “我爹身体不好,我得时刻照顾他,怕是去不了那般远!”家中自小便不富裕,后来又要为生计奔忙,便是需要买卖什么东西,也是托村里相熟的人帮忙,许华其实还未曾去过镇上。  “可以带许叔一起去啊,总是呆在家里,怕也是有些无聊吧!”郑越风赶紧接话,若是他常去镇上,那自己与他见面的机会不就更多了吗!  虽然方才恼他眼神,但许华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不会计较那般久,也就回道:“爹的身体,怕是不能赶那么久的路!”  关乎人家的身体,郑越风也不能瞎劝说什么没事儿的话,只好把目光投向祁越,这人不是大夫吗,能不能的,他最清楚!  祁越垂着眸子喝水,对某个人的眼神全当看不见,哪儿能这般轻易就让他得逞!  “相公,许叔的身体能去镇上吗?我也想带华哥儿去镇上逛逛!”何凌倒是没想那般许多,他觉得大家若能一起的话,应当会很热闹吧!  祁越浅浅地叹了口气,那个大少爷可以不理会,自家夫郎可不能不理会,他放下碗,笑道:“去镇上的话,也无甚大碍,我与阿凌去的频繁,改日可一道,马车舒适,许叔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下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郑越风雀跃的看向许华,到时他要带他把所有好吃的都尝一遍,把人养胖一点!  许父看着他们的表现,心中纠结更甚,郑越风这个人,本身是十分不错的,对他家哥儿也有情意,只是对方家大业大,难保家中长辈不会嫌弃他们家贫。再者说,有钱人家的公子,世面见得多,心中的这份情意,又能维持多久呢?  几人在许华家待了很久,相处的都挺愉快,许父本想留他们吃饭的,大家都婉拒了,许华的手还伤着,他们若留下就添麻烦了,郑氏兄妹也得赶回镇上去。  出了门,康元和春秀都在车上候着,他们也不打算往祁越家去了,直接从这儿回去。  “郑公子心中,可是已有了答案!”上车前,祁越问道。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郑越风却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正了脸色,道:“已有。”  祁越没再说其他,一颌首,道:“慢走不送!”  郑家的马车走远了,何凌不解的看向自家相公,“你们在说什么?”  祁越笑着凑近他耳语几句,他瞪大了眼睛,“他、他对华哥儿……”  摇晃的马车里,郑月言双手抱胸,肃着一张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哥哥。  郑越风被她看的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举起两只手,道:“若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要再看了!”  郑月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啪”的一声拍在腿上,“你是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  “应该是,进山的那次!”突然靠近的时候,他的心就不受控制了。  “什么?”郑月言抬手指着他,“那次不是才头回见吗?你就被拿下了!”  郑越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么突然的就喜欢了一个人,他的心里,起初也是讶异的。  “哥,你确定是喜欢?”郑月言放下手,凑近了他一些,“不是觉得新鲜而已?”  郑越风这次很坚定地摇摇头,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我起初也不那么确定,甚至连是不是心悦于他都不敢确定,可是上次看见他受伤,我竟那么心疼,那一刀,好像划在我自己身上!可他却完全未放在心上,说自己没事,坚强的好似什么都打不倒!”  郑月言头回在哥哥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神色间都是心疼,眼神却温柔的不像话,让人见之便想沉溺。  “在那时,我才明白了祁越的话!”郑越风抬眼看她,“我想牢牢地抓住他,抓住他的一切!”  这一瞬间,在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的那种情绪,就像祁越每一次看向何凌时一样,让她每看一次,就为之动容。  “可是华哥儿却一点儿都不明白我的心意!”郑越风突然泄气,往后靠在车壁上,“明明你们都懂!”  郑月言翻了个白眼,她怎会拿他与祁越比?一定都是错觉!  “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郑越风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不!”郑月言摇摇头,“或许是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她这话算是戳中了郑越风的痛楚,这是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对此他无可奈何。  郑月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对许华哥哥这样的哥儿来说,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确实不是他想要的相公!”  郑越风一把挥开她的手,心中更是沮丧,现在他想见一见对方都要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要到何时才会让对方明白他心中所思?  郑月言摇摇头,不再打扰他沉思,以前她一直觉得她哥挺聪明的,现在看来,可真是蠢得无药可救!第47章 知道  何贵兴冲冲地进了家门,满脸喜色的就进了堂屋,再看见除了他爹娘,何珍也在的时候,神色就敛了几分,“弟弟也在啊?”  “哥哥这般高兴,可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何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佯装无事的问他。这些日子,他天天在哭求爹爹原谅,对方始终都对他不假辞色,他若一直被关在家里,又怎么去寻郑公子,等到一月以后他没了药,可就全都完了。  “哦,没什么,就是方才听到几句笑言!”何贵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他,边不经意地看了他爹一眼。  何天对上他的眼神,心中明了,他不耐烦地冲何珍挥挥手,“这些天别再来烦我了,回你自己的屋待着去。”  既然已经赶他了,若是他再多说,估计也只会惹对方生气,何珍只好红着眼睛出去了。  何贵一直看着他出门,又跟到门口张望了眼,确定他回了屋,才回过身,喜道:“爹,娘,事儿成了!”  “真的?”何天兴奋的站起身,不放心的道:“你确定是成了,没什么纰漏?”  “我确定成了!”何贵从怀里掏出个帖子递给他,“这是我托媒婆把八字和画像送过去以后,人家回的帖子,进门的日子都定下了,十天以后人家就来抬人。”  何天接过去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他也不识字儿,就问道:“聘礼呢?给多少?”  何贵也不识字,都是媒婆转达给他的,详详细细的他都问过,“二十两银子。”  “ 才二十两?”钱氏不满意的撇撇嘴,“当初祁越娶何凌还给了五十两呢!”  “娘,不少了,这是现银,马老爷还给两箱子的绸缎衣裳和一匣银首饰呢!”何贵压低了声音道:“弟弟只是嫁过去做小,这些算体面了,还不用咱家出嫁妆。” 第33章 郑夫人颌了颌首,又喝了口茶,好半晌才又发问,“这位叫许华的哥儿,是哪家的少爷呀?”  “不……不是什么少爷!”郑越风咽了咽口水,稳了稳心神,抬头看着他娘亲的眼睛,正色道:“他只是古水村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哥儿,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也长得不够美艳,但我就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郑夫人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眼神中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郑越风腰背挺得笔直,心里再怎么紧张,也没有避开自己的目光。  “乡下哥儿啊……”郑夫人抬手放在桌子上,食指轻缓的叩着桌面。  郑越风只觉得那每一下都叩着自己心口上,发慌得很,他喝了口水,缓解了下心情,道:“娘,虽然他是个乡下哥儿,可是他努力的靠自己生活,照顾生病的父亲,不离不弃,对朋友也都是真心相待,这样的哥儿,难道不好吗?”  “既然这般好……”郑夫人伸出手捏捏他紧绷的脸,道:“你何时把人娶回来呀?”  “啊?”郑越风一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什么问题?  “噗哈哈哈……”一直没吭声的郑月言再也憋不住了,捂的肚子笑倒在桌子上,“哎呦喂,这表情着实是太蠢了!”  郑夫人也提起嘴角笑了,她还未见过儿子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呢,“你与那华哥儿的事儿,月言都告诉我了!”  郑越风恍然,这个丫头,竟然已经偷偷跟娘说了,“那娘,你不反对呀?”  “若你喜欢的,是像今儿那哥儿一样的货色,为娘一定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大户人家的手段!”亏他有那份胆子敢闹到他们郑家门前来,郑夫人拍拍他的手,“但月言都跟娘说了,那是个好孩子,我们郑家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品性好,娘就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郑越风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只要他娘同意,爹那边就都好说,“谢谢娘!”  “你可要加把劲啊!”郑夫人调侃道:“娘可听月言说了,人家对你还没那份儿意思呢!”  郑越风瞪了自家妹子一眼,怎么什么都跟娘说!  郑月言对他吐吐舌头,满脸的得意,她觉得他哥实在太蠢了,才先帮他搞定了娘亲好吗,也不知道说句谢谢,活该许华哥哥看不上他!  “等你确定了,便告诉娘,娘找媒婆上门提亲去!”她这个儿子一直没有定性,撩拨这个,调戏了那个,却从没正经喜欢过谁,只嚷嚷着要娶世间最美的人,如今却栽在个普通的乡下哥儿身上,这都是缘分!  “我知道了娘!”听了她这番话,郑越风觉得自己更应该努力了,许华这个人,他一定要将他娶回来。第49章 问题  大晚上的,有人敲响了何家的大门,去开门的人是何贵,刚准备脱衣服睡觉就听见敲门声。  今天他们把古水村翻了个遍也没寻着何珍的人影,后来听说有人看见他往镇上去了,一家人心里恼火得很,就打算今儿早些睡,明天坐赵家的牛车去镇上寻人!  他拉开门,见外面站着个身穿棉布衣裳的中年哥儿,他满心疑惑,“你是?”  “这儿可是何珍家?”那中年哥儿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问道。  听见那名字,何贵心里就是一跳,寻思着何珍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就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中年哥儿没再说什么,侧身往旁边一让,他就看见后面的马车上又下来两个年轻些的哥儿,还从车上拉拽下来一个人,他惊道:“何珍?”  那两个哥儿把人拉扯过来,一把推倒在他脚边的地面上,就退开了。  中年哥儿低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就抬头对何贵道:“看好你家的人,再让他招惹到我们郑家,就不会这么简单了结了。”  说完也不等他多问,就带着人上车走了。  何贵看着马车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惊疑不定,他不敢再多想,把面无血色的何珍从地上拽起来,带到他屋子里关好,就去敲开了何天的房门。  “这么晚了什么事?刚刚是谁来了?”何天披着件衣服把门打开,钱氏也疑惑地跟着过来。  何贵沉着一张脸,道:“刚才有人把何珍给送回来。”  “啥?”钱氏一惊,忙问,“是啥人?”  何贵把方才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跟他们说了一遍,“他肯定是去镇上找郑家少爷了。”  听他说完,何天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这个哥儿简直就是个惹事精!他一把推开何贵,黑着脸就往何珍房间去了。  他的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也没有点灯,只隐约看见个人影坐在床上,何天侧头对钱氏道:“把灯点了。”  钱氏摸索着进去,走到桌子边把蜡烛点上,屋里亮起暖黄色的烛光。  何珍脸色苍白的坐在那儿,也没看他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何天大步走过去,一巴掌就抽在他脸上,把他打得身子一歪,扑在床上。  “那郑家是什么人物,你也敢去招惹!是要牵连到全家人的!”何天满肚子的火气,只恨不得打死他。  何珍抬头看向他,通红着一双眼睛,满是愤恨,“家人?你们都要把我卖给个糟老头子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何天反倒是冷静了些,他退后几步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以你现在的条件,你还想嫁给谁?”  “嫁给谁也比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好!”何珍嚷嚷完,又软了语气,“爹,他的年龄比你都大,你怎么能把我嫁给他?”  “哼,最起码嫁个地主,你可以吃喝不愁,你以为你的药钱是普通人家负担的起的?”何天反问他,“你今儿也去找过祁越和郑家公子了,有哪个愿意娶你吗?”  何珍抿着嘴说不出话,他的手紧紧地揪住被褥,那二人岂止是不愿娶他,简直是将他当成了瘟神一般避之不及。  看他无话可说,何天又冷哼一声,“既然都明白,就何必自取其辱。”  “他们不行,还有别人,爹,你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家!”何凌过的那般好,他怎么能输!  “时间?何珍,家里的钱全都赔出去了,等你的药吃完了,你觉得还有闲钱给你买吗?到时候你烂着个脸,莫说好人家,便是路边的乞丐都不会要你!”见他还在执迷不悟,何天恼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何珍低垂着头一声不吭,虽然心有不甘,但何天说的话却是字字扎在他心上。他只恨上天不公,让他得了那种怪病,才让他这般凄惨。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大晚上的,何天也不乐意一直在这儿跟他耗,反正这婚事板上锭钉,他乐不乐意都得嫁!  他起身出了门,对何贵道,“这几天把他屋门锁了,让你媳妇儿继续给他送饭。”  何贵点头应下,“知道了爹,不会再让他跑了。”  “去镇上?”许华扭过头,看向旁边帮他缝补衣服的何凌。  他手上的伤基本已经好了,就是一些精细的活儿暂时还做不了,何凌过来串门,见他在缝衣服,右手还有些笨拙,就把活接手了。  “对啊,上回不是答应了郑小姐要去寻她吗!”都是做惯了的事儿,何凌手上的动作很麻利,“相公说过两日镇上有集会,我们也刚好去凑个热闹。”  “答应是答应了……”但他没想着这么快就过去,还想着以后再说呢。  “就当是陪我呗!”何凌低头把线给咬断,展开衣服看了眼没什么问题,就塞进他手里,“而且你现在不是有些银子了吗,买两匹布给你和许叔做身新衣裳也好啊。”  那三十两银子许华还没动过,一直收的好好的,他想想爹身上破旧的衣服,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他倒还是其次,但确实得给爹做件新的了,“那行,到时候咱一道去。”  何凌这才笑弯眼睛,“就是要大家一起去才热闹呢!”  许华也跟着笑了笑,现在他爹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没了,倒也乐意做些年轻的哥儿爱做的事儿,毕竟他也才十七岁。  何凌仔细地看着他带笑的侧脸,觉得十分耐看,看的久了,也会让人有些移不开眼,那种好看并不是柔美的,大家所喜爱的那种哥儿的长相,要更加清俊一些,像个少年郎,可他无疑也是吸引人的,最起码他就觉得很好看!  许华一转眸,就见何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下意识的一抹脸,也没见有什么东西,疑惑道:“做什么盯着我看?”  何凌学着祁越平时捏他脸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觉得手感挺好,“我在想华哥儿怎么这般好看!”  许华捂住被他捏的地方,脸上浮起一抹红云,“说什么呢?你长得才好看吧。”  “我倒是觉得华哥儿更好看!”郑越风会喜欢他,也不是没有理由,想到这儿,何凌转转眼睛,问道,“华哥儿,你觉得……郑公子这个人怎么样?”  “郑公子?”虽不知对方为何会问到他,但许华还是认真的想了想,道,“虽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但不曾眼高于顶,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做事总让人摸不着头脑,奇奇怪怪的。”  “怎么个奇怪法?”何凌好奇的询问,他觉得挺正常啊。  “嗯……”许华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态度总是莫名的热切,有时候又很慌乱,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何凌听完乐了,这哪里是奇怪,分明就是因为喜欢他,不过他也没资格取笑许华,先前他不也是完全没有发现吗,真是笨死了,“那你会喜欢他这样的汉子吗?”  “喜欢?”许华被他问的一愣,随即笑道,“你在说什么玩笑话,我哪里配得上人家!”  “有何配不上的!”何凌倒是觉得他很好,他换了个方式问,“那你就当他不是什么大少爷,就是个普通的汉子,他这般的脾性,你会喜欢吗?”  许华垂眸想了想,对方若只是村子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子,他那样的性子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人吧,对朋友很好,疼爱妹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他勾唇一笑,“或许会吧。”  那郑越风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喽?何凌心想,若是这两人能成,也算是一段好姻缘,如今就要看郑大少爷够不够坚持了。  他问的这些事,许华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郑越风不是什么普通的乡下汉子,对方会倾慕的一定是即漂亮又有涵养的大家小姐,他们之间的交集会一如现在这般,平平淡淡。  镇上所谓的集会,其实是一些外来人会定期带来新鲜的玩意儿售卖,同时也买走些此地的特产,一般都是三天,特别的热闹!  祁越他们到镇上的时候,给人看顾马车的地儿都差点满了,可想而知十里八村来这边凑热闹的人有多少。  “到底是镇子上,可真热闹!”许华搀扶着父亲跟他们走在街道上,觉得眼睛都有一些不够看。  “平日虽也热闹,也没有今日这般多人!”何凌被祁越护在身边,以免被来来往往的人擦碰到,他踮了踮脚看着远处,黑乎乎的的全是人脑袋。  “你小心些,别被碰倒了!”祁越按住他的肩膀又往自己身边护了护,同时扭头叮嘱许华,“你跟许叔也注意些,莫要与我们挤散了!”  许华点点头,又往他们身边凑了凑,他对这镇子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跟他们分开,可就麻烦了。  祁越先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医馆,做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怕许叔的身体乏累,先过去喝杯茶休息一下,再走也不迟。  他安排三人先坐,自己找了店里的一个伙计交代了几句什么,才进了内室寻他们。  “祁大夫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在镇上有了铺子!”许父看着他坐下,开口赞叹道。  “许叔谬赞了,不过是间小铺子。”祁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道:“比不上郑公子,这镇上有近半数的铺子都属郑家。”  许父一愣,心情很是复杂,这样的人家可怎么高攀得上!  许华也有些惊讶,他只知道郑越风家有钱,没想到有钱到这种地步!  何凌在桌下轻拍了下他的腿,被对方伸手握住,他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难得郑公子有这般家世,性情却平易近人!”  祁越捏着他柔软的手,勾起唇角笑了,他的阿凌看来很想这二人成就好事,“是啊,除了偶尔有些跳脱,倒是十分好相处!”  许父知道他们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们的用心他都明白,他也不是不喜欢这孩子,只是怕他的华哥儿,路走得太艰难。  事情过犹不及,偶尔点到就可以,说的多了,对方反而思虑过重,祁越把话岔开,跟他们商量着等下到哪里去玩儿!第50章 微妙  在他们茶喝了一壶,休息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气喘吁吁的郑越风寻了过来,他看着有些狼狈,额上起了一层汗,衣衫散乱,明显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郑公子,您这是半路遇上劫道的了?”祁越上下扫他几眼,开口调侃。  郑越风闻言低头看看,面上一窘,赶紧伸手打理,他今儿本没打算出门的,对这集会他一点也不新鲜,出去还要被挤,谁知道祁越竟派人过来通知他说带了许家父子过来,可把他喜坏了,一路跑过来,也顾不上挤不挤的了。  他理完衣服,对着许父拱手道:“许叔好,晚辈失礼了。”  “哪里,郑公子不必介意!”许父对他点了点头,心下一叹,孩子着实是个好孩子,只是……  问候过长辈,郑越风就把目光转到自己心上人那儿,心里砰砰地跳,“华哥儿,你来了……”  许华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何凌前两日问自己的问题,以及自己的答案,莫名的就有一些羞怯,便胡乱地对他点了点头。  “郑公子,郑小姐没一起来吗?”何凌看他身后也没有其他人了,就问道。 第35章 何凌赞同的点点头,“这次镇上来的值得!”  若是阿凌没有被人乱碰的话,或许他的心情会更加明朗。思及此,祁越把目光投到扶着昏迷的相公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女人身上,在她心惊胆战的看过来时,冷了眼神,“你最好祈求,不要让我再碰到你们。”  那女人整个身子一抖,紧紧抱着自家相公,连话都不敢多说。  快到晌午的时候,四人便折回了圣德医馆接上许父,打算到宴月楼去用饭,郑越风今儿什么都没能给许华买,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吃饭的时候自然要好好款待!  他们依旧坐了上回靠窗的老位置,望着街上拥挤的人流,只觉得心有余悸。  许华父子俩坐在这样的酒楼里,比先前的何凌还要不自在,楼里四处坐的人都非富即贵,他们这样衣衫破旧的乡下人实在是格格不入。  郑越风看了他一眼,夹了口青菜放进嘴里,然后特别夸张地皱着脸,“虽然这是我们自家酒楼,可我还是不得不说,这青菜还没上回我们挖的山野菜好吃呢!”  许华见他对着那盘菜挑拣,抿着嘴乐了,哪有这样说自家店里炒的菜的!  看他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郑越风的心情也就好了,夹了颗红烧狮子头放进对方碗里,“这个倒还不错,你尝尝!”  他给自己夹菜,许华有些脸红,都不敢去看旁人的脸色,低下头咬了一口,是他从没吃过的味道,明明是肉,但吃进嘴里都不用怎么嚼,直接便化开了,非常好吃,“肉还能这样做啊?”  看他的表情郑越风就知道他喜欢,伸出手又给他夹了几样,“当然能,这些也是我们酒楼的特色,你多吃些!”  边给他夹菜,郑越风还边得意的冲祁越挑挑眉,上回跟他们在这儿吃饭的时候,他们俩在对面恩恩爱爱的,他心里别提多羡慕了,这回可好,他也有了能给对方夹菜布饭的人。  对上他的眼神,祁越很不屑的嗤笑一声,把剔好刺的鱼肉放进自家小夫郎的碗里,人都还没娶到手,有何好得意的,蠢货就是蠢货。  许父看到郑越风对他家哥儿殷勤的态度,心里既觉得欣慰,又有些担忧,若他们能有个好结果,那也是他心中所愿,若是不能……只怕华哥儿会伤心啊!  楼下,宴月楼的掌柜正迎到一位贵客,他挂着笑容拱手迎上去,“老爷,您今儿怎的有空过来了?”  “想看看各个商铺的情况,竟忘了今日有集会,挤得不成样子!”这位贵客正是郑老爷,他拧着眉头,显然被挤得不怎么畅快,“近日楼里生意如何?”  “咱宴月楼的生意,自然是一如既往的红火!”掌柜的对他喜气洋洋的一躬身,而后像是想到什么,道:“对了,少东家也和几位朋友在楼上用饭呢!”  “哦?越儿也在?”今儿听府里的下人说他老早就跑了出去,连康元都没带,就是出来见朋友的?郑老爷寻思了番,侧头对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厮道:“你们不用跟着了,就在楼下用饭吧!”  说完,郑老爷便挥手让掌柜的去忙,自己往楼上去了。  到了二楼,他就看见靠窗的雅座那里,自家儿子殷勤的给个哥儿布菜,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白瞎了这么多年把他□□的聪明能干!  他眯了眼睛,仔细端详那哥儿,相貌普通,衣着普通,从头到脚也就只有普通二字,想来这就是夫人与他说起过的,让他儿子心存恋慕的许华了。  就这般看,实在是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儿子神魂颠倒的,不过瞅着倒是比那些柔柔弱弱的大家哥儿顺眼些。  夹菜夹得正欢的郑越风感觉到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想莫不是他英俊潇洒又引来了桃花?可别,再让许华误会可怎么是好!思及此,他拧着眉头瞪过去,却在看到对方脸时吓了一跳,筷子都差点儿拿不稳,”爹?!”  同桌的四人诧异地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见到一位衣着华贵,气质不俗的中年男人往这边走过来。第52章 谈话  郑老爷停在他们桌前,负着手,道:“不给为父介绍一番?”  郑越风这才回过神来,忙让小二添了椅子碗筷,待他爹落座,将众人给他一一介绍过,才看着他的脸色,斟酌着开口,“爹,您怎么来了?”  郑老爷常年为商,眼光自然毒辣,看过人几眼,便能摸透对方的性子。但是那个叫祁越的,他是真的有些看不透,他儿子能结交到这般人物,倒也算是他的造化。  他又把目光移到许华身上,这个哥儿好懂的很,见到他的时候对方就很紧张,但他的脊背始终都挺的很直,亦没有露出什么献媚讨好之态,像面对普通长辈一般跟他见了礼。  他儿子的眼光果真不差,对方身上确实是有可取之处,要入他郑家的门,的确是要有这份骨气在的,“自然是来吃饭,听掌柜说你也在,便上来看看。”  感觉到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许华浅浅的松了口气,今日才发现郑越风对他的心思,就见了人家长辈,自然是心中不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对他的关注似乎多了些。  “那可真是凑巧,凑巧!”郑越风讨好的给他盛了碗鸡汤,心里很是忐忑,他跟许华的事儿,他爹肯定是知道了的,虽明白他娘交代过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还是怕他爹突发奇想的为难华哥儿。  许父看着郑老爷把汤接过去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也觉得心中难安,就怕对方看出什么,对他的华哥儿发难!  祁越瞄一眼几人诡异的气氛,却是勾起了唇角,看来喝郑越风喜酒的日子不远了。  郑老爷喝了几口汤就把碗放下,他抬眼笑道:“犬子惯爱胡闹,平日里一定给几位添了不少麻烦,今日不必客气,请多用些。”  他这一笑,郑越风才算是放了心,看来是没存什么为难的心思了,他也忙开口招呼,“对对对,都别跟我客气!”  让另外三个人去接郑老爷的话,显然是不太可能的,祁越便道:“郑老爷哪里话,能与郑公子结交,是我等的荣幸!”  “常听越儿提起祁公子,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郑老爷适时地给了赞赏,郑越风在处理生意的事情上做得一直都很不错,但是对人的时候却少了些气势与游刃有余,这一点,眼前的人做得很完美,但愿他儿子能够学着些。  一顿饭下来,几人对郑老爷都是改观了些,正是应了那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子,从郑越风的性情上,便可看出他的父亲也不是什么眼高于顶的人,不过是年岁长阅历更丰富,比起他来更多几分圆滑智慧。  身为一名商人,如郑老爷这般不沾染满身铜臭的,当真是没有几个,着实是位能令人敬佩的长辈,这点便是祁越,也不反驳。  在与他们作别之前,郑老爷的目光停留在许父身上,对他一颌首,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父怔愣,心中有了些预感,独独找他个乡下老头谈话,必定是关于孩子们的,看来对方早已是心知肚明,他叹了口气,点头应了。  许华也同样讶异,心里开始担心,可长辈的事情,他也不好随意插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去了旁处。  “华哥儿,你别担心,我爹不会把许叔怎么样的!”郑越风见他不安的攥着手,凑到他身边出言安慰。  许华倒也不是怕郑老爷对他爹做什么,只是对他要说的事隐隐有了猜测,心里不踏实,怕许父为难,他配不上郑越风他是明白的,也没想和对方有什么,他不想因为此事让他爹有了忧虑。  “相公……”何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郑老爷看着是挺好相处的,但他若不赞同儿子娶个乡下哥儿,刁难许叔可怎么办?  看他担心的眉头都打了结,祁越笑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说郑越风成亲时,我们给多少礼金合适?”  何凌觉得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现在这种状况,怎么就扯到成亲的事情上去了?  自家小夫郎明显没能领会他的意思,祁越也没再多做解释,总之这事儿是注定能有一个好结果了,就让他之后当个惊喜吧。  两人离去了有近两刻钟的时间,才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郑老爷的神情与去时没有什么不同,笑盈盈的,倒是许父看起来很是恍惚。  “爹!”许华几步迎上去,挽扶住步子都有些飘的父亲,很是担忧。  “越儿,你就好好陪同几位在镇上逛逛!”郑老爷拍拍儿子的肩膀,并解下腰间的钱袋扔进他怀里,“身为东道主,连钱都不带!”  郑越风接住沉甸甸的钱袋,喜上眉梢,有了钱他就能给华哥儿买东西了,“谢谢爹,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郑老爷最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许父一眼,就对众人道:“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几位小辈向他拱手,目送他在两位小厮的陪同下离开,心中各有思虑。  许华有心想问父亲对方跟他说了什么,许父似乎已经料到,拍拍他的手,“先莫问我,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既然都这么说了,许华也只能忍下满肚子的疑惑,不再追问。  郑越风手里有了银子,下晌就有底气多了,见着什么新鲜有趣的都买下来,往许华手里塞,又在对方想拒绝的时候,给何凌也塞上一份,说是给两位哥儿的礼物。  何凌明了他是有心给许华送东西,又怕他不收,才把自己也捎带上,就照单全收了。  他都没有拒绝,自己若坚持不要,岂不是显得更加矫情,许华只好硬着头皮收下。  到了离开的时候,几个人手里全都提了一堆的东西,郑越风依依不舍的一直把他们送到镇口的马车那里。  上车前,一下晌都没怎么说话的许父突然看着他,话里有话的道:“日后若是有了空闲,就多来家里坐坐。”  正满心忧郁的郑越风闻言,立刻就来了精神,乐的都要找不着北了,“我知道了许叔,我一定会去的!”  许华惊异地看着他爹,以他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许父点了点头没在多说,转身就上了马车。  “华哥儿,我会去找你的!”郑越风看着许华,头回认真了神色,像是在说什么誓言。  许华被他注视着,慢慢红了脸,他慌乱垂下眸子避开他的目光,逃也似的上了车,耳边却回荡着他那句话,久久不息。  郑越风凝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抬手抚上并不平静的心口,露出了抹温柔似水的笑容,得到那人的日子,似乎更近了。  昨日在镇上买的东西着实是有些多,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没有整理,今儿何凌才算是把该归置的都归置好。  他把吃的用的都分出来一份,打算送到林生家,还有一些给孕妇吃的补品,是特意买给吴玉兰的,她先前动了胎气,得好好补补。  祁越坐在凳子上,看他满屋子乱转,在一堆物品中忙来忙去,勾着唇角笑了,“若是我们再不过去,人家都要吃晌午饭了。”  “好了,好了!”何凌把最后一样东西收好,点了一遍要拿到林家的,道:“咱们走吧。”  祁越笑着摇摇头,把东西都拿上,拉着人出了门。  两人还没怎么靠近林生家,便隐约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因那声音陌生,起初他们还以为是旁人家的,直到靠近林家的院墙,不但声音清晰了,隔着半人高的泥培墙,也能瞅见里面的情景。  “玉兰啊,人家镇上大夫可是说了,你弟弟这伤要想治,那可是得花大把的银子啊!”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人正拽着吴玉兰的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弟妹刚生了孩子,身体还虚,得进补,这孩子也得□□细的,哪来那么多钱!”  吴玉兰被她拉着,一脸的疲态,“娘,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林生站在她身边,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念着对方是长辈又是女人,他也没法儿说什么。  “巧了,我们玉兰之前动了胎气,这身体也虚着呢!”方氏可不管那般许多,说出来的话明显的带着讽刺。  那妇人心里不高兴,不过是动了些胎气,都这么些时日了,还有什么好补的,哪恁娇气,面上她却没说什么,全当没听见那话,“人家大夫可是说了,你弟弟这手便是花钱,也只是好些,以后可算是废了,你说往后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说到这儿,妇人哭的是真的伤心,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对他儿子下这样的毒手,那可是他们家的独苗苗啊!  听了这么多,祁越他们算是有些明白了,这妇人应该就是吴玉兰提过的那个亲娘了,看这架势,是来哭穷要钱的?  “祁兄弟,凌哥儿,你们咋来了,咋站在门口?”本是不想看他而撇过头去的林生,正巧瞅见站在墙外的小两口。  祁越一笑,道:“见家里似乎有客人,就没好意思打扰。”  “什么打扰不打扰了,你们这俩孩子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方氏见着他们,立刻便迎到门口来,“再跟我客气,婶婶可不高兴了!”  “婶婶莫气,我们可以带了东西来孝敬您呢!”知道她这会儿心里不怎么舒坦,何凌挽着她的手摇一摇,很配合地讨好。  “是吗?那看在你这东西的份上,我就不气了吧!”方氏佯装被收买的模样,看见祁越提的一堆东西,还是没忍住拍拍他的手,“又乱花这许多钱!”  自家的亲戚成天想着从自家手里面抠银子,这没血缘的,却反而有口吃的都想给自家送一份,当真是让人心里复杂。第53章 吴家  “买的都是寻常的东西,没花多少,嫂子有身子不方便去镇上,我们就给带回来了,祁越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塞到林生手里,让他拿去放好。  “总是要你们记挂!”吴玉兰鼻子有些发酸,她的亲娘都不曾担心她吃没吃好,这两个人却总是时刻惦记着。  边上的梁氏见到这两人的样貌穿着,也猜到了他们是谁。他们村有几个嫁过来的姑娘和哥儿,每次回去探亲的时候就会说些新鲜有趣的事,从他们的嘴里常常听到这两人的名字,知道他们跟自家闺女好,也就更留意些。  这还是第一回 见到本人,梁氏悄悄地上下打量,只觉得这何凌当真像传闻里说的,一脸的狐媚相,瞅着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哥儿。  那叫祁越的,果然像个有钱的大家少爷,出手可真是大方,那么多东西得不少钱吧,真是让她眼红,跟这样的人交好,她闺女手里没钱就怪了。  “这两位就是祁小子和凌哥儿吧?”见他们也没个人介绍介绍自己,梁氏就自己开了口。  听过吴玉兰说的那些事之后,何凌对她娘亲的印象是不怎么好的,孩子中或许会有更偏爱的一个,但不论如何,也不能对另一个那般冷漠。  他勉强地跟对方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37章 提起他,何凌可就忍不住乐了,笑眯眯地道:“还能咋回事儿,就是想娶夫郎了呗。”  “啥?”方氏也跟着停了手,起了好奇心,“他对华哥儿有意思?”  “可不是吗,先前华哥儿一直不怎么明白,就觉得他态度奇怪,现在倒是明了了,好事儿估摸着也不远了!”想想上回在镇子上他的表现,何凌觉得他对郑越风也不是全无想法的。  “那感情好,他们俩要是成了,你跟祁兄弟也算是媒人了吧!”若不是他们俩,一个镇上的少爷,一个乡下的穷苦哥儿,哪有机会相识。  何凌想想也是,就更乐呵了,因为他们的原因能给两个人找到好归宿,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他说笑道:“那回头可得找他要媒人钱!”  而此时被他们谈论的郑越风,正讨好的抢过许华的柴捆背在背上,“华哥儿,这种粗活儿就让我来做,你歇一歇!”  许华无言地看着他,这人跟着自己进山弄脏了一身衣袍,现在还背着捆柴,哪儿还有点大少爷的样子,“郑公子,你身娇体贵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贵不贵,就是背背柴,我能行的!”郑越风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执意自己个儿背着。  “那你若是累了,就跟我说!”为了捆柴争来抢去的,也不怎么好看,许华就随他去了。  两人走在村子里,引来了不少乡里侧目,心里直道这许华人不可貌相,傍上了个好汉子,他们最近可常看到这位公子跟在他身边。  “华哥儿,我们晌午吃什么呀?”他们的视线郑越风很享受,他就是想让旁人都知道,他跟身边的人关系不一般。  许华目不斜视,盯着前面的道路,“你想吃什么?”  “嗯……”郑越风捏着下巴想了想,最后笑着道:“华哥儿做什么我都喜欢。”  “郑越风!”许华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猛地被他严肃的唤了全名,郑越风有些意外,听到他后面的问话,又是一愣,然后肃了脸色,道:“因为我心悦与你。”  虽然心中早就有了猜测,但亲耳听到他这番话,许华还是忍不住乱了心跳,他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手指悄悄地捏住自己的衣角,“为、为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郑越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他也从无数次问自己,“你的笑容,你的眼睛,你的坚强倔强,我不知道自己被你哪一点吸引,我只知晓你跟所有的人都不同,我就是恋慕你!”  许华的手攥得更紧,眼中慌乱更甚,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华哥儿……”郑越风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让他抬头看着自己,“我是个大少爷,我什么都不会,或许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相公,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绝不是一时新鲜!”  他认真的望着许华,眼眸中映着他的身影,满满的只有他一个人,再看不见其他。  许华忙撇开眼睛不敢再看,后退一步挣开他的手,“那个,我,我回去做面条给你吃。”  郑越风见他步伐凌乱,红了耳朵根,抿着嘴笑了,他会害羞,也就表示对自己不是全无感觉吧?这么想想,他瞬间感觉更有劲儿了,还能再背两捆柴,“行,我就喜欢吃面!”  他们到家的时候,许父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晒太阳,瞅见两人进门,道:“回来了!”  许华低着头“嗯”了一声,就匆匆地进了灶房,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尽管只打了个照面,他那红嗵嗵的脸也被许父看得眼里,再瞅瞅郑越风的都快咧到耳朵根儿的嘴角,心下就有了猜测。  “许叔!”郑越风殷勤的先叫了人,才把柴捆放在院子的角落里。  “累了吧,跟着华哥儿去山上捡柴!”许父看他出了一头的汗,拍拍身边的凳子让他坐。  郑越风一屁股坐下,掏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珠,道:“不累不累,我就当上山去玩了,平日在镇上也没有这种机会。”  许父看着他衣服下摆被泥土弄的的脏兮兮的,头发上还沾着几片叶子,觉得好笑,伸手给他摘下来,“下回别穿这么金贵的衣裳了,糟蹋了怪可惜的!”  郑越风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心里面暖暖的,他的父亲虽不算严厉,但对他也少有这种亲近的动作,感觉还挺好的,“谢谢许叔!”  见他乖乖地坐着不动,让自己给他拿掉树叶,许父也觉得心中宽慰,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们华哥儿性子倔强,还要你多多包容!”  “不会,华哥儿很好!“郑越风倒是觉得许华包容他的更多一些,毕竟他近来犯了不少蠢。  原本许父总想着郑越风是个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的,定吃不了苦,可他近日天天往家里跑,只要见华哥儿做重活儿,就要抢过去,殷勤讨好的模样,看得许父即好笑又欣慰,这个汉子,是真的把他家哥儿放在心上。  “回头让你爹娘,找媒婆过来吧。”  郑越风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许叔,你是说……”  先前在宴月楼里,郑老爷找他说的就是俩孩子的事儿,他对他们的婚事乐见其成,也尊重许父,知道他心里或许还有疑虑,会再给孩子们一些相处的时间,等他觉得能放心把哥儿交到他儿子手上了,郑家再找媒婆送聘书过来。  当时许父的心里一直是诧异的,没想到以对方的身份,会心平气和地跟他商量这件事,他跟着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要被斥责嘲讽的准备了,没成想竟是这种结果!  郑老爷说的那般诚恳,郑越风这个孩子他也相当看好,哪里还会不答应,直到跟对方谈完,他都觉得自己个儿是在做梦。  许父侧过头看着在灶房里忙碌的许华,道:“我看得出来,华哥儿心里对你也有意,只是他性子内敛,不善表达,若你能成他的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郑越风跟着他转头看了看那人,突然站起身,一撩衣袍就跪在他跟前,“许叔,你放心,华哥儿若嫁给我,我定会好好对他,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好孩子,好孩子!”许父受了他这一礼,红了眼眶。  在灶房里做饭的许华浑然不知,父亲已经将他交到了让他现在都心绪不宁的人手里,从今以后,这个人会疼宠他一生!第55章 回来  夏季里炎热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烦闷,何珍更是如此,尤其是在听到郑越风跟许华已经在一个多月前定亲的时候,简直要拧碎了手里的丝帕。  先前他还想着那人有个那般不好对付的娘亲,许华这样的哥儿定然入不了她的眼,人家动动手指就能收拾他。  没想到结果与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凭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能嫁个如意郎君,自己却要天天对着个糟老头强颜欢笑!  “弟弟脸色不太好,可是热着了?”刘氏抱着自己儿子坐在凳子上,貌似很是关切,可实际上她眼睛里的那点儿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珍珍抬眸看了她一眼,瞅见她发间插着的银簪子,心中恼恨,这东西是当初马家送来的一小匣首饰里的,钱氏给了她这个,给了郑氏一只镯子,剩下的给他配了个发簪给马家看,全都给独吞了。  “可不是吗,热得很,不过嫂子现在日日独守空房,怕是还觉得冷吧?”他冷笑一声,还侧头看了一眼何凌屋子的方向,那里现在关着何富。  刘氏被他踩到痛处,张口就要骂人,被边上的郑氏按住,冲她摇了摇头,对方现在可是马地主的侍夫郎,吵起来可捞不着好处。  钱氏赶紧笑着圆场,拉着他的手道:“我的珍哥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晌午想吃什么,娘亲自给你做!”  “不必了,你们的饭食我可咽不下去,我的丫头会给我做的。”何珍冷漠的把手抽出来,还有丝帕擦了擦。  “怎么说话呢?”何天一拍桌子,着恼的瞪着他。  何珍全然没像以前一样胆战心惊,他把擦过手的帕子递给身边站着的小丫头,意有所指的道:“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咽不下去?”  他这般一反问,何天竟是没了脾气,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发难!  当初他们怕何珍不愿意,闹起来让大家难看,在马家来接人那天,给他的早饭里下了药,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将喜服给他换上,送进了马家的轿子。  何珍看着他们心虚的脸色,眼底冷然一片,永远都不会有人懂,在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一个老头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恨,他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后悔。  “我累了,去歇会儿。”他压下心中万千的思绪,伸手递给丫头,让她扶着起身,施施然的出了堂屋。  “爹,他的心里面是记恨着我们呐!”见人走了,何贵移到何天旁边的凳子上,道:“往后怕是不好从他那捞好处了。”  何天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之前自己皱皱眉头就害怕的哥儿,现在翅膀可真是硬了,都敢跟自己顶嘴了!  “当家的,珍儿现下可是连我都不亲近了!”钱氏的心情也是很不好,好歹自己生他养他一场,从小更是连活儿都不让他做,就因为嫁人这事儿,连他的娘都要不认了。  刘氏方才被他挤兑,憋着一肚子的火,现下人不在了也没了顾忌,“人家现在可是地主的侍夫郎,那儿看得上我们这些穷亲戚,哼,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不过也就是个小。”  何富现在那个样子,吃喝拉撒都要她管,跟伺候亲爹一样,还得照顾三岁的儿子,日子过得真是没半点盼头,那罪魁祸首的何珍,竟还拿这事刺她!  “其实我们也不用担心!”何贵见大伙脸色都有些难看,就道:“他日子现在过得再怎么好,也不过就是个哥儿,还是得有娘家撑腰,尤其是在那种深宅大院,若受了委屈与谁说去?还不是我们这些血脉亲人,我们就好好哄着他,他总不至于一直这么跟我们呕气!”  “相公说的有道理!”郑氏觉得自己男人就是聪明,“我们就忍忍,顺着他的意,瞧他今天那一身穿戴,哄的他高兴了,指不定给我们也置办一身呢,可别跟钱过不去。”  何贵点点头,又对刘氏劝道:“尤其是你大嫂,我知道你心里恨他,但也姑且忍上一忍,便是说不出奉承话,也别得罪了他。”  刘氏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但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她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何珍坐在刚添置的铜镜前,边梳理并不凌乱的发丝,边听丫头把方才在堂屋外听到的话一字不漏的回禀给他,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他们这么说的?”  丫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她这位主子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随手打人是常有的事,她是有些怕的,“是奴婢亲耳听到的。”  他放下梳子,看着铜镜里已经沾染上了些媚态的脸,轻轻勾起了嘴角,他不顾羞耻的种种取悦,才换来的银子,他们说两句好听的就想拿了去?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丫头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何珍招了招手让她靠过去,掩着唇对她耳语了几句,待撤开时,笑的很是愉悦,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那些人的表情了,必定很是精彩。  郑越风讨好的倒了杯茶,递到许华跟前,对方却侧过了脸去,全当看不见,他讪讪的收回手,皱巴着脸沮丧极了。  何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你们在吵架?”  “我看并不是吵架!”祁越轻咬一口点心,看着两个人的状态,“是某个蠢货被嫌弃了。”  “哼!”许华发出一声冷哼,还狠狠的瞪着所谓的“蠢货”一眼。  “华哥儿,我就是一时没忍住嘛!”郑越风心虚的拽着他的袖子,昨天陪对方去打水,因为天气热,他的脸颊被晒的红扑扑的,特别好看,他就凑过去亲了一口,结果对方到现在都还生他的气。  “你还敢说!”许华挣开他的手,满脸羞恼,“被那么多人看见,丢死人了!”  夏天家里用水多,去井边打水的人自然不少,这人就当着那般多人的面亲他,到现在他都记得被一堆人揶揄的注视,有多么的窘迫!  郑越风的脸皮一向厚,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夫郎,便是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  在许华的瞪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是闭了嘴,委委屈屈地瞅着他。  何凌两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这般的相处,郑越风倒是更像个小媳妇儿,当真是有趣极了!  祁越见他开心,就决定帮一帮取悦了他的某人,开口转了话题,“你们的婚事,可是定的明天开春?”  “没错!”提起这事儿,郑越风就端正了脸色,“娘想多些时间准备,毕竟我们家人面广,有许多人必须得请,要筹备的也就多了。”  郑家在镇上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郑越风的婚礼是万万不能从简的,光是拟定来客名单这事儿就要耗费不少心思,莫要说旁的了。  许华的心情却莫名的有些低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都没了光彩。  “华哥儿,你怎么了?”何凌覆上他的手,有些担心。  郑越风叹了口气,抚抚他的后背,“许叔说我们成亲后他想继续呆在古水村,不愿随华哥儿住到郑家去。”  许华一下子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我跟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身体又不好,我怎么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许父在古水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让他离开这儿住到郑家那样的大宅子里去,肯定是浑身的不自在,不愿意去也是情理之中。  “你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和相公吗,我们会帮你照顾他的!”何凌明白他心里的难过,他们父子二人感情深厚,将来要分开生活定然是满心的舍不得。  许华知道他这般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他很感激,可这始终比不上自己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他一个人住在家里,定然孤独。  “华哥儿,我们日后可以经常回来看望许叔!”郑越风握住他的手,认真地注视他的眼睛,“我们在镇上住几日,在村里住几日,还能把许叔偶尔接过去,他不愿意长住,去玩几日总没问题吧,我不会总让你们分开,你的爹也是我的爹!”  他说的诚恳,许华听的感动,这人总是这般,时时地为他着想,哪有嫁出去的哥儿,常常往娘家跑的,可他却愿意惯着自己。  “赶明儿我找些工匠,把家里的房子重盖一遍,也用青砖大瓦,让许叔住得舒坦,好吗?”郑越风把他落下来的泪擦去,动作温柔的捧着他的脸。  许华哭着点点头,伸手搂抱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道:“郑越风,你别对我这么好。”  这还是许华第一次主动抱他,郑越风赶紧把人回搂住,摸着他的后脑,笑得像个偷腥的猫,“你是我的夫郎,我就该对你这么好!”  “郑大少爷错了,还不是夫郎。”祁越揽着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的小夫郎,很惹人嫌的开口纠正。 第39章 “当家的,你怎么说这种话?!”钱氏觉得他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那可是他们的儿子。  他办的那丢人事儿,何天实在说不出口,只狠狠的一甩手,背过身去不再吭声。  “他们苟且了!苟且了!”郑氏的情绪已经有些崩溃了,她的眼睛瞪着何贵,只恨不能跟他拼命!  这下钱氏可算是明白了,她几步走到何贵跟前,蹲下身扶住他的肩膀,“儿子,你告诉娘,是不是她勾引你的?”  她这话一出口,屋里面的哭声变得更伤心了,还传来了刘氏的喊声,“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钱氏跟何贵大惊失色,忙进了屋,正看到胡乱套了衣服的刘氏在桌上抓了把剪刀,就往心口扎去,被钱氏冲上去一把夺下,“要死要活的着干什么!”  跟着走到屋门口的何天见人没事儿,松了口气,已经出了这种丑事,再闹出人命来,可怎么是好?  刘氏被夺了剪刀,又扑在床上痛哭起来,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可就是清白,她现在已经丢了,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这一大清早的,你们可真能闹腾。”何珍慢悠悠地走到屋门口,用丝帕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四下看了看显得有些狼狈的几人,“这是唱哪一出啊?”  站在他旁边的何天没说话,在这种烦心的时候,看见他只会更烦心!  见到他何贵就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他直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何珍,你昨晚为啥让你的丫头把我带到这儿,把门锁上是不是她?”  他一说话,几人才知道还有这事儿,齐刷刷的都朝何珍看过去。  何珍身子一歪靠着门框上,道:“我说二哥,你这做错了事儿,就往我身上推,不太厚道吧?我是让丫头去请你了,我们谈完后你不就回去了吗,这拐错了屋,进错了被窝,可就是你的问题了。”  “何贵,你别给自己开脱!”郑氏擦了把脸上的眼泪,从地上站起来身,即便是何珍把他叫过来了,还能强按着他和刘氏那什么不成!  何贵没有理会她,沉着脸又道:“我们什么都没跟你说呢,你咋就知道我做错事了?”  何珍顿了顿,没开口,他这二哥的脑子一向转得快,果然是聪明得很!  “你是不是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他昨天根本就不对劲儿,怎么可能会那么冲动,头脑一热就做出那种事儿!  “是不是你?何珍,你在燕窝里是不是也动了手脚?”听了他的话,刘氏也想起了什么,激动的质问,她昨天回到屋里以后就热得很,后来连意识都不清楚了,跟何贵的事儿一点印象都没有!  何珍一点儿也没有慌张,好似被盘问的人不是他,“你们这嘴皮子一碰的,就把罪名都给我了?爹爹也喝了酒,燕窝我们都吃了,怎么就你俩冲动了?大嫂,你这不就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嘛!”  “你……”刘氏被他气得胸口一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就话里话外的一直在讽刺他们是早有暧昧,何贵也是恼得不行,他脑中闪过什么,一言不发地就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你干什么呢?”钱氏不解的看着他,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找东西!  在屋子角落的地面上,何贵找到了一小撮燃尽的香灰,他指着那个道:“我们家没有点香的习惯,何珍,要不要在你的行李里找找看,有没有这种香?”  他就是进屋以后闻到一股香味才开始变得不对劲,若是他没猜错,这东西一定是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何珍让他身边那个丫头来点上的。  在何家人已经开始带着怀疑的目光里,何珍看了眼那被遗留下来的香灰,掩着唇轻轻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非常愉悦。  待笑够了,他才环视一圈在场几人的脸,道:“是我做的,你们待如何呢?”  “混帐!”何天恼的抬手就要打他,却在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时,没有下的了手,现如今这个哥儿,已经不是他说打便能打的了,他得顾及地主的脸面。  “你这个贱人!”刘氏扑过来就要抓挠他,被钱氏给拦下了,她的想法跟何天是一样的,当真抓花了哪儿,被地主瞧见了可不好。  “即便是我做的……”何珍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发簪,并没有把他们的恼怒放在眼里,“也改变不了二哥和大嫂苟且了的事实!”  话一出口三个人都变了脸色,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无论事情是谁做的,自此以后在这个家里,他们连表面的和谐的维持不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刘氏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坐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日后她该怎么面对何富?怎么面对郑氏?  “为什么?你们心里不清楚吗?”何珍收了脸上的笑容,眼底变得冷然一片,“你觉得屈辱?我在马家陪个老头子的时候可觉得更屈辱!”  他转了目光,像何贵方才质问他一般直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被算计了很气恼?那你把我算计给马地主做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气恼?站着这儿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没有资格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何家人全都一言不发,他们没想到他会为这事儿记恨他们到这种地步,身为一个哥儿,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人不是应该的吗,他竟要报复他们!  何珍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在你们的心里,怕是还觉得我不识好歹吧!”  “珍儿,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这样对待你哥和你嫂子!”钱氏简直都快不认识他了,那个受了委屈只会发发脾气的哥儿,肚子里竟有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该不该不是你说了算的!”对这个家,他已经完全没了眷恋,愿意对他们做什么,全凭他的心情来决定。  “何珍,你就不怕失了马地主的宠爱以后无处容身吗?”何贵赤红着一双眼睛,不知是劝告,还是威胁。  何珍冷笑一声,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劳你操心,我一定会有容身之处。”  现在靠着年纪小,在马地主那里他尚还得宠,但等他再长些年岁就不好说了,这些何珍都是考虑过的,所以他一定要努力生个儿子,只要有了儿子,他的好日子就不会到头。  “我跟地主说了,只回来一天,这就要回去了,日后得空再回来看望你们!”何珍也不管他们还有没有话要说,带着丫头转身便走了。  徒留下心中百味杂陈的何家人,只觉得跟做了场噩梦一样,什么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他就是通通都发生了!  待坐上了马车,何珍沉着脸对一直跟着他的丫头开口道:“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我想你心里都清楚吧。”  丫头身体一僵,忙颤抖着声音回道:“侍夫郎请放心,奴婢明白。”  得了她的保证,何珍就侧过脸去,伸手掀开了车帘,一路而过的景色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现在看着却只觉得陌生。他眯起了眼睛,感受着照在脸上的炽热阳光,心里却像蒙了一层寒霜,他冷冷的呢喃道:“何凌,下次回来,就该轮到你了。”第58章 赵家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家的那点丑事儿没两天古水村就人尽皆知了,乡亲们都是唏嘘不已,这下乐子可真是大了,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一家子不尴尬吗?  正在做饭的何凌听许华跟他说起这事,差点没切了手,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那两个人会搅合到一块儿去!  许华吓的赶紧放下正在洗的菜,拉着他的手看了看确定没真受了伤,才放心,“早知你这么激动,我就不挑这时候跟你说了。”  “没事,我就是有些没想到。”何珍收回手,对他笑笑,他以前也没看出刘氏跟何贵之间有什么暧昧啊,怎么就……那什么了?  许华重新回到菜盆边上,把菜都择洗干净,“莫说你了,就是我刚听到的时候都惊讶的不得了!”  何凌摇摇头,不再多想,专心的切菜,“算了,不说他们了,总归都是别人家的事,我们也管不着。”  “那倒是呢!”许华把洗好的菜都捞出来,放在他身边的筐子里,问道:“我先把饭焖上?”  “行,焖软些,相公说许叔吃太硬不好。”何凌点点头,便对他交代了句。  那天郑越风回去以后就立马心急火燎地去找了工匠,隔天就带着人来了古水村,要给许华家翻盖房子,弄得他简直哭笑不得,哪有这样说风就是雨的!  既然房子要全部重盖,肯定是不能住人的,也不可能跟着郑越风住到镇上去,最后何凌小两口商量了一番,就把人接过来了,反正他们家房子够大,很多屋子都是空着的,两个人住也冷清。  因为许叔是长辈,所以另一间正房就给他住,给许华收拾了一间耳房出来,父子俩算是暂时在他们家里落了户。  住过来以后,祁越给许父调养身体就方便许多,每日给何凌炖煮药膳的时候,会多给他准备一份,他估摸着待一两个月后他们离开,许父身体里的隐患就能彻底痊愈了。  两个人住在他们家,郑越风那是再放心不过了,从镇上搬了整车的米粮来,塞满了他们家放粮食的后罩房,还拍着胸脯说,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他,他从镇上带过来。  “自打相识以来,就总是给你们添麻烦!”许华听见他的话,心里一时间有了感慨。  “你别这么说!”何凌停下切菜的手,转过身来看他,“你们来家里住我可高兴了,我和相公先前两个人住,可没这般热闹。”  只有他们两个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虽说也很温馨,但到底有些冷清,多上他们父子两个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郑越风和郑月言那对逗趣的兄妹也常常往这里跑,他们家本来空旷的院子,似乎也没那般大了。  “再说了……”何凌语调一转,促狭的对他眨眨眼睛,“你家那位塞过来的粮食,都够吃上一年了,我们也不吃亏。”  许华被他说的红了脸,羞恼的转身去拿米淘洗,留给他一个背影,“你学坏了!”  何凌很是开心,切菜的手都轻快了许多,怪不得相公总是喜欢逗他,因为逗弄人的感觉确实非常好。  今儿是赵家的长孙成亲的日子,他们家在古水村是大户,也算得上是村里的老住户了,有一定的声望,请帖几乎发到了每一家的手里,去的人自然是非常多。  祁越他们是和林家人一道去的,本来关系就好,还住得近,肯定得一起出发。  离的老远就听见他们家锣鼓喧天的,吵吵嚷嚷的都是道喜声,不用看就知道在的人定然很多。  新郎官正穿着大红的衣裳,笑得满脸喜气,站在他旁边年纪稍长些的,应该就是赵家的大儿子赵永福了。  说起来这赵家的老爷子也算是读过一些书的,给孩子们起名也有些想法,他一共有四个儿子,分别取了福寿安康为名,在中间加了永字,寓意永久。  而他的六个孙子则用文武雄才禄仕,中间加成字,三个孙女和一个孙哥儿,用了梅兰竹菊,中间加若字,都是带着美好的期盼,望子孙后代都能有他们的造化。  今日成亲的就是大孙子赵成文,因为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自小就被供着读了书,,如今在镇上的一间小铺子里做账房,看着有些文质彬彬的。  “哟,林老哥,许老弟,还有祁小子,欢迎欢迎!”见着几位结伴而来,赵永福带着儿子迎上来,让他给几人见了礼。  祁越自打来了村里,风头就盛,年纪轻轻的本事却不小,瞅着脾气好性格软,上回对付何家的雷厉风行,算是让大伙对他有了新的见识。  而许家现今在村里的风头,可一点没被他给盖了去,许华这个哥儿跟个小子似的,竟一声不吭地跟镇上大户人家的少爷订了亲,而且受宠得很,那少爷见天儿的往他们村跑不说,这两日还让人来给他们家盖新房子,连住在旁边的人家都沾了光,那少爷掏了不少银子让他们给工匠做饭呢!  跟他们关系好的林家,也算是跟着在村里有了地位,轻易的也没人去招惹他们。  这样的人来了,赵永福自然热情很多,也想要儿子跟他们多打打交道,听说那郑家在镇上有不少铺子,要是能把他儿子弄的他家大铺子做帐房,不是更好吗!  几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赵永福就亲自带他们进去了,路过院中的席位时,许华看见了坐在其中一桌的何天跟钱氏,就只有他们俩,何家其他人都不在。  他扯扯何凌的衣袖,凑到他耳朵边道:“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也在!”  何凌顺着他眼神的方向往那边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对他摇摇头,“别管他们了,这种场合他们也不会做什么。”  看他不在意,许华就没多说什么了,不再往那边看。  他们看到了何天跟钱氏,对方自然也看见了他们,见何凌只是往这边瞥了一眼,就随着几人进了屋,钱氏不高兴了,“这白眼狼真是越来越没有礼数了,也不知道过来打个招呼!”  同桌的人听了她这话,都是在心里嗤笑,就冲他们家办的那些事儿,还指望着人家过来像对长辈一样见礼不成,这心也是真大!  “行了,闭上你的嘴吧!”明显感觉到了别人带着嘲讽的视线,何天恼火的轻斥了一声,这个蠢妇净会给他丢人!  也不知是谁那么多嘴多舌的把何贵跟刘氏的事儿传了出去,害得他们家在村中彻底没了脸面,还赶上赵家孙子成亲不得不来,已经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了,还不收敛些!  祁越几人被赵永福带着进了屋里,在这里坐的都是村长等一些有辈分的跟与赵家亲近的人家,他们被安排坐在这里,也确实是被看重的。  赵家的老爷子在主位上坐着,精神头瞅着还挺好,一点也不像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见着他们也是乐呵呵地招呼要吃好喝好,显然疼爱的孙子成亲,这位老爷子的心情很畅快。  跟在座认识的都互相见过礼,几人就在一张空着的桌边坐下,因为还不到开席的时候,桌上摆的都是瓜果点心,虽及不上祁越家的,但在村子里也算是体面的了。  何凌刚在凳子上坐稳,就感觉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抬眼看过去,就见到了上回帮着何珍挤兑他的刘雀,对方对上他的目光,翻了个白眼就把脸转开了。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那哥儿为啥那般厌恶他,他也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儿吧?  想不透的事,何凌也就不去想了,刚好许华转过头来与他说话,就转移了注意力,没再把他放在心上。  赵成文娶的媳妇儿是上庄村的姑娘,那个村儿本身就富,基本没有几户穷苦人家,他娶的姑娘家境也算不错,从各个方面来说,两人都挺相配。  今天赵家的那辆牛车上缠满了红绸,牛脑袋上还顶了朵大红花,瞅着特别喜庆,用它来接新娘子,那肯定倍儿有面子。  上庄村距离古水村比刘家村要远一些,赶着牛车过去也得半个时辰的功夫,等到吹吹打打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因为蒙着盖头,也看不见新媳妇儿的模样,不过看新郎官那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应该是位不错的姑娘!  待把新娘子送回房里,赵成文就开始挨桌的敬酒,直喝的脸上红彤彤的,更喜庆了几分,连身上的文气都冲淡了些,看着傻乐傻乐的!  何凌看着他的样子,不禁在心中想象,不知他们成亲的时候,祁越是什么样的神情? 第41章 郑越风知道他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其实心里肯定念着自己,用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手背,笑得合不拢嘴。  许父乐呵呵地看着,他们的感情好,他这个做爹的也就更放心。  因为昨天的事儿,心情一直不怎么明朗的何凌看他们相处,也觉得好了很多,这俩人一个脸皮厚,一个脸皮薄,碰到一起总是很有趣。  祁越轻轻揽住他,道:“阿凌去烧些水,帮忙泡壶茶可好?”  “我去吧!”许华忙要站起身,这种小事儿不用总劳烦他。  “无事,让阿凌去吧!”祁越瞄一眼他边上的郑越风,笑的促狭,“你还是陪客人为好!”  何凌抿着嘴偷偷笑了笑,起身出了堂屋,华哥儿的脸红得都快赶上苹果了。  祁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转过脸来,看向还在傻乐的郑越风,道:“还笑的出来?你的未婚夫郎可是被人瞧不起了!”  昨儿的事儿他不想在阿凌的面前再提一次,所以才把他支了出去。  “什么?”郑越风终于分出了点注意力在旁处,“谁那么大胆子?!”  许华一脸的懵,他被人瞧不起的事儿,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自从跟郑越风定了亲,每个人见到他就算不巴结讨好,也是笑脸相迎,弄得他都有些不习惯。  祁越又看向许华跟许父,道:“昨日阿凌为何动手打人,我一直未曾与你们提起,想必你们心中也很是好奇吧?”  他们昨日回来以后,俩人对这事就只字未提,父子俩想着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也没有追问。  “阿凌会气的动手,也是那个刘雀在言语上对华哥儿有所辱没。”看着听到这儿就已经沉了脸色的郑越风,祁越勾了勾唇角,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莫要以为挨了一巴掌,就能摆出受害者的姿态来了。  许华就更愣了,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儿呢?  “他说了些什么?”能让何凌气到动手打人的话,定然十分的不堪入耳,郑越风倒是想听听看,那个哥儿的胆子有多大!  何凌会觉得不好出口,祁越可不会,说给他听的自然是自己猜测出的原话,至于准不准确,又有什么关系,终归都是刘雀自己找死。  许华知道背后一定会有人编排他,毕竟他定亲的对象着实太好,但他没想到会有人去拿这事儿刺何凌,还说的那么恶毒!  许父气得不轻,自家哥儿不过就是定了个好人家,那些人就眼红成这样,处处见不得别人好,这样的人简直是黑了心肠!  郑越风听完一言不发,冷着脸思索了片刻,就起身带着康元出去了,跟端茶进来的何凌擦身而过。  他不明所以地扭头看着他们出了门,“他这是去哪儿?脸色怎的那般难看?”  许华过来把他手里的托盘接过去,边道:“不用管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知道郑越风定是去了赵家,若是这次的事儿只是对方说了他几句,他定不会让他去的,可既然牵扯上了凌哥儿,那么小小的教训一下,也是可以的。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何凌怎么觉着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还有许父也是,莫不是起了什么大争执?  许华扶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到座位上坐好,道:“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就是去处理些事情,你不用担心。”  在古水村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去处理的?何凌想问,但想想还是没开口,既然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事,那他还是不问了吧。  看他不在追问,许华松了口气,伸手顺顺对方有些乱掉的发丝,轻扬起唇角,此生能得他这一知己,是他的幸事。  祁越喝茶的同时看了他们一眼,眸中有了笑意,既然已经为对方做了,那便要让他清楚明白,只有这般才能让他付出更多真诚的情感,日后遇上了麻烦,才好有助力。这些道理他的小夫郎不懂没关系,他会为他做好的。  郑越风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准备晌午饭了,许华跟何凌两个人在灶房忙活,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指使康元去帮着洗菜,就进了堂屋。  他灌了杯茶解渴,不满的抱怨,“那赵家还是村里的富户呢,家里连茶叶都没,那碗白水我可是一口都喝不下去。”  许父斜睨他一眼,笑了笑没吭声,没定亲的时候,天天赖在他家里,喝白开水喝的不是挺开心嘛,这会儿倒是讲究起来了!  “事情办完了?”祁越见他的表情不似去时那般可怕,想必是有了个满意的结果。  “那是自然!”手里再怎么有些钱,不过也是些乡野村夫,好对付得很,再者说,郑越风也不寻别的麻烦,就那个出言谩骂他家华哥儿的刘雀,见着他跟耗子见着猫一样,根本就不用什么手段。  他勾起唇角冷笑一声,“那哥儿被当着我的面抽了顿竹条,之后被扔到柴房思过去了,估摸着得关上两天,以后再见到华哥儿他们,怕是得绕着走了吧!”  祁越挑挑眉,那赵家倒也不算糊涂,这样的做法,他们既没有什么损失,又让郑越风出了气,还不破坏双方的关系,算得上两全其美!唯一倒霉的也就是刘雀了,不过事情本也就是他惹出来的,也是罪有应得。  “既然你回来了,就在这儿陪着许叔,灶房热,我去送些茶水!”祁越拎着茶壶起了身,这么炎热的天气生火做饭是很受罪的,每次小夫郎大汗淋漓的他就心疼,若不是把许父一个人晾在这儿不太好,他一定陪在他身边帮忙。  郑越风瞪着眼睛看他就这样出去了,直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种献殷勤的方式,怪不得华哥儿对他跟凌哥儿对祁越的态度那么不一样,感情是自己没有人家体贴!  “你若想去就去吧,我在这儿热不着也渴不着!”许父见他直盯着灶房,挥挥手让他去,年轻人喜欢粘在一起很正常。  郑越风干笑两声,跟着跑出去了,岳父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结果和他想象的也并不一样,他过去对方非但没有感动,还嫌弃他碍事,一直赶他出去,他幽怨地蹲在灶房门口,看着何凌给帮着生火的祁越擦擦脸上的汗水,时不时还在炒菜的间隙喂对方一口尝尝味道,亲密的让他直咬牙!  人家是大夫,对火候的掌控那是相当熟练,还会做菜,他一个大少爷什么也不会,连康元都不如,自然要被嫌弃。  郑越风沮丧地盯着里面正忙着和面,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的许华,不禁内心绝望,要想达到祁越两夫夫那种如胶似漆的相处,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吧?第61章 发疯  一直是多事之秋的何家, 近两日又出了事,这回出的还是让全村人都震惊不已的大事,不只惊动了村长, 还惊动了镇上的捕快!  他们家的大儿媳妇刘氏, 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晕了过去,把李郎中请过去一号脉,竟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算算日子, 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若只是如此, 大家也就当多个乐子,没事儿在一起唠唠,看看他们的笑话,也就过去了, 总归不是多大的事儿。  可偏偏这件事儿它就没完,不知是不是被刘氏怀了何贵孩子这消息给刺激了,郑氏突然发了疯, 拿着菜刀把两个人都给砍了!  刘氏被一刀砍在脖子上, 当场便没了性命, 何贵幸运些,只有大腿上被砍了一刀, 流了不少血, 所幸的是性命无忧。  村长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被那满屋子红艳艳的鲜血吓的脸色惨白,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啥时候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  郑氏已经在邻里的帮忙下被捆在了一边,嘴也塞住了,一双眼睛依旧充着血,盯着被钱氏扶靠在怀里的何贵,恨不能再冲上去砍他两刀!  何天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衣服上还沾着血,他的身前躺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刘氏,方才应该是想帮她把伤口捂住的,但也没能把人留住。  被吓得哇哇乱哭的两个娃娃,暂时让隔壁的婶婶给领回去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呆在这种地方。  村长颤抖着手抓住自己同样被惊呆了的儿子,让他赶紧到祁越家去借马,用最快的速度到镇上去把这事儿报官!  冯正被他那一拽唤回了神,慌忙点了点头,踉跄着就出了门,脑中恍惚的差点没撞到门框上去,平时再怎么稳重,这会儿是个人都得混乱。  心里着急再加上天气炎热,他到祁越家的时候,汗水哗哗的往下淌,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滲透了,用袖子摸着汗把事儿跟他们说了遍。  听到这样的消息,说何凌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是不可能的,他腿上软了一下,被身边的许华扶住,也说不上这会儿是个什么心情。  祁越挑了挑眉,只觉得这何家不消停,他都还没动手,就能自个折腾出这么多事儿,也算是一家子奇葩。  沐琰不会让外人骑,刚好郑越风今儿也在,就把他的马贡献了出来,可冯正并不会骑马,最后只好派康元到镇上去报官。  “真是劳烦郑公子帮忙了!”冯正对着他拱拱手,马这种金贵东西,他们这些乡野村夫平常见的都少,哪里会骑,方才也没仔细想过就跑过来借马,还好人家帮忙。  “哪里,我是华哥儿的未婚夫,也算半个古水村的人,村子里有事理应帮忙!”郑越风摇着扇子一笑,十分的有风度。  他这话说的冯正可是十分爱听,人家一个大少爷把自己跟他们乡下人摆在一处,这是多大的抬举,但一想到何家那摊子事儿,他就高兴不起来了,“这何家最近办这些事儿,不只自己丢人,连带整个村子也跟着丢人。”  说到这儿,他又抬头看看被许华扶着的何凌,道:“凌哥儿,你心里也别难过,谁都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何凌听到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没事,就是事情有些突然,我有点惊讶!”  “行,你没多想就好,那我也不在这儿多留了,爹还在何家呢!”要办的事儿已经办完了,冯正还是打算回去陪着他爹,那么大年纪了,看到那种场面,心里头估摸着也慌。  “我随冯大哥一道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祁越把人叫住,又回过头看向郑越风,“郑公子要不要一起?”  看他那眼神,郑越风就知道他是去看好戏的,想了想也决定去看个热闹,点头道:“那便一起去吧。”  冯正想到祁越是大夫,那何贵不是还伤着吗,正好让他给瞧瞧,就是另一人……“郑公子,那场面可是有些血腥……”  “无碍,本公子不怕那些!”在镇子上,命案这种事儿自然比一个村里发生的要多,郑越风也见过几回,尚能承受。  见他表示没问题,冯正倒也不拦着了,在他们嘱咐过其他人在家休息后,就带着两个人匆匆走了。  “这俩孩子,怎么什么事都要往上凑!”许父到底是上了些年纪,觉得死人的地方晦气,瞅着他们过去就不放心。  何凌心中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些,没什么太多的感触了,他浅浅的叹了口气,拍拍许华扶着他的手,对许父道:“随他们去吧,这会儿太阳大,别在这儿站着了,回屋吧。”  午时的阳光正是毒辣的时候,他们就站了这么一会儿,身上就起了一层汗,何凌把大门关上,跟许华两个人扶着他回了堂屋。  那边三人到何家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的人,都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样子。  “行了行了,大晌午的也不嫌晒,都回去吧!”冯正走上去,挥挥手让他们都离开,真是都闲得慌,什么热闹都敢凑。  众人都散了散,但是也没走远,显然是想等他进去以后再围过来,冯正也懒得理会他们了,带着两人进了门。  钱氏依旧扶着脸色刷白的何贵坐在地上,手死死的捂住他还在冒血的伤口,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半点儿没有以前刻薄嚣张的样子。  刘氏的尸身已经被不知从哪儿拿来的草席子给盖住了,村长跟何天坐在凳子上,前者满脸的无可奈何,后者仿佛一时间苍老了许多。  “爹,郑公子派他身边的小厮已经去镇上了,很快就能回来!”冯正走到村长身边,把情况都告诉了他。  村长点了点头,也是他思虑不周,忘了他儿子不会骑马这茬,光想着让他去借个跑得快的,“还让郑公子的人跟着忙活。”  “村长客气了!”郑越风一点也不介意,康元最近跟着他来古水村都吃胖了,让他多跑跑活动一下也好。  “ 祁越!祁小子,你快来给我儿子看看腿吧,你快帮他看看!”钱氏的表情突然整个亮起来,像看救星一样看着他。  村长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又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叹了口气,帮着开口道:“祁小子就给看看吧!”  到底是一个村子的,总不能真这样放着不管不问,他那伤再这么流血流下去,指不定就要跟着去了。  祁越竟然没有多说什么就过去了,他让钱氏把手拿开,将何贵伤口附近的布料撕开些,把刀伤整个露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  “咋样?”钱氏见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了也没开口说话,心里就有些着急。  “性命倒是无忧……”祁越说完,摇头叹了口气,“只是这一刀伤了筋络,腿怕是要废了!”  “啥?!这不可能!”钱氏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祁越,你可不要因为我们两家不对付,就随口瞎说!”  祁越冷笑一声站起身,“我也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才给他看上一看,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找别人为他诊治!”  钱氏咬着嘴唇,把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儿子往自己怀里揽了揽,道:“你能不能先帮他把血给止住?”  祁越漠然的看着她的动作,若她对待他的小夫郎能有这般的一分疼爱,他也不至于过的那般凄苦。  他从袖中摸出一瓶药,重新蹲下身,对她道:“这药撒上会有些疼,你可要把人搂紧,莫要让他四处滚动。”  钱氏闻言又把手紧了紧,低头对目光涣散的何贵轻声安慰道:“阿贵,你别害怕,娘在这儿呢!”  祁越拔掉瓶口的软木塞,把瓶身一斜,对准他腿上的伤口抖上一抖,撒落了些偏褐色的药粉上去。  “啊!!”  何贵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本来绵软无力的身体一下子绷紧,失控的挣扎着就要蜷缩起身体,钱氏被他带的差点扑倒。  见她一个人似乎有些制不住,村长让自己儿子也过去帮忙,免得他等会儿挣来滚去的,再磕碰了哪儿,已经够乱的了!  祁越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把药瓶塞回袖子里,好整以暇的抚了抚因为蹲下而沾了些灰尘的衣摆。  他的药真的是非常管用,等到何贵腿上那种疼痛消失,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甚至连他的脸色都好看了些。 第43章 结果在别人手里使得好好的镰刀,到了他这儿就是不听话,要么割毁了麦子,要么割伤了自己的手,让他郁闷得很。  “大少爷,你别在这添乱了行不行?去地边上坐着吧!”许华终于忍无可忍的收了他的镰刀,把人从地里赶出去。  郑越风垂头丧气地走了,坐着地边的树底下,再次感叹自己的没用,他也是想着华哥儿辛苦,想帮帮他来着。  许华看了看满脸不高兴的人,叹了口气,他知道对方的心意,可他已经割伤自己好几次了,虽然口子不怎么大,但是也会疼啊!  “若是担心,就过去看看吧!”何凌也停了手,边对他说话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递过去,“前两日我磨破了手,相公给的,我已经不用了,你去给他涂涂吧。”  犹豫了会儿,许华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嘴上再怎么嫌弃,心里面还是挂念他的。  他走到沮丧的人身边坐下,在他惊讶的目光里拉过他的手,仔细地把药膏涂抹在每一个伤口上,“做不了就别做了,不缺你这一个!”  郑越风见他虽然板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心里的不开心散了个干净,“是我太没用了,什么也不会做!”  许华给他上完药,听见他说这话,轻拍了下他的脑门儿,“你从小娇生惯养的,这些自然不会,我也没有你管理那么多铺子的本事啊!”  摸了摸被他拍的地方,郑越风心里甜甜的,他的华哥儿就是嘴硬心软,怕他难过还来安慰他。  见他有了笑脸,许华就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转身往地里走,边道:“你要是实在想帮忙,就把我们割好的麦子收一收,这活儿你总干的了吧!”  “唉!”郑越风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追着他就过去了。  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回来,何凌也就放了心,郑越风的脾气有时候就跟小孩子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好懂得很!  猛然间,他的脑袋一晕,身体跟着晃了晃,他甩甩头,第一时间扭头看看身后,祁越正弯腰在割一簇麦子,没注意他这边,他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感觉清醒了些。  人真的是不能总歇着,越歇着身子骨就越不行,他以前身体不好还能干那么多活儿,现在天天养着还这么多毛病。  “怎么了?”祁越起身便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眼神呆呆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走到他身边,伸手碰了下他带着薄汗的脸侧。  何凌被惊了下,回头看见他,忙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想着他们两个感情越来越好了,挺开心的。”  祁越往两人那儿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拧了拧眉,“我觉得你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被他这么一问,何凌有些心虚,忙提起嘴角笑了笑,“怎么会呢,我要是不舒服一定会跟相公说的,倒是你,这些天累坏了吧?”  他这么说着,抬起手用衣袖帮对方擦拭掉额上滑落的汗水,又理了理他沾在脸上的发丝,有点心疼。  “你相公我好着呢!”祁越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又凑到他耳边,坏笑道:“为夫体力如何,夫郎不是最清楚吗。”  何凌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看看那边两个人都在低头忙活,才放开手,羞恼的捶了下他的胸口,“在外面呢,怎么什么话都说!”  见他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云,看着倒是精神许多,祁越也没那么担心了,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道:“好,以后这话只说给夫郎一个人听。”  何凌一把将手抽出去,转过身低头割麦子,不再理会这个竟会惹他的人,他真是越来越坏了,就会逗弄他!  见自家小夫郎是真的恼了,祁越很识趣的没有再去招他,等到这段农忙的时候过去,他再给对方好好查看一下身体好了。第64章 晕倒  祁越今日睁开眼睛的时候, 天已经大亮了,他侧头看了眼身边,何凌还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他凑过去亲亲他的脸, 就先行起了身。  他洗漱过以后就钻进了灶房去准备早饭,这几日忙碌地里的事儿,也没有吃好,他觉得阿凌都瘦了些。  剁了些肉馅调好放着, 祁越又和了面出来擀好切皮, 包出一个个的小馄饨,待出了锅,还煎了蛋放上去。  做完这些他回了屋,见何凌竟然还睡着, 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他皱着眉头顺了顺对方散落在脸上的发丝,床上的人动都没有动, 可见睡得有多沉。  估摸着也是这两天累坏了, 祁越也不忍心吵醒他, 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好,起身又出了屋子。  将两份馄饨都给吃掉, 剩下那些生的拿布巾盖起来, 若是他的小夫郎醒了,就可以自己煮来吃。  把该忙的都忙完,祁越就自己出门去了地里, 现在村子里应该没人再敢把主意打到他家来,他还是很放心的。  当何凌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猛地坐起身看看窗外的天色,竟然已经是快晌午了,他扶着睡的昏沉沉的脑袋,懊恼怎么醒的这般迟。  既然都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他也不着急赶着去地里,把晌午饭做好一并带过去好了,想到这儿,他就掀被子下床,打了些水洗漱。  一进到灶房何凌就发现了那些被盖起来的小馄饨,心里暖暖的,相公一大早起来做的,自己却没能跟他一起吃。  又在心里责怪了自己一遍,他就将馄饨煮熟吃掉,然后焖上饭,炒了几个拿手的菜,放在篮子里提着出了门。  在地里忙活了一早上,相公跟华哥儿肯定都已经饿了,何凌加快了脚步,想早些赶过去,让他们吃上饭。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碰上了最不想碰见的人,就是他的大伯母钱氏,两人打了个照面,都停下脚步。  钱氏手里也提了篮子,显然也是去地里送饭的,何贵如今腿脚不方便,还要看顾两个娃娃跟何富,根本腾不开手,况且他也不会做饭,所以每天晌午都是她回来做了以后,给何天带到地里面去。  何凌他们平时都是回来做完吃过以后,休息半个时辰再过去,从来没跟她碰上过,今天因为起晚,倒是遇见了。  他脚下只是停了停,就转过脸去当作没有看见她,打算直接离开。  “站住!”看他竟然理都不理自己,钱氏就恼了,再咋说自己也是长辈,便是不相熟的人家,他也该问声好才是,“你怎么这般没有礼数!”  何凌被她挡了路,不得不停下,侧头把视线放在她脸上,没有开口。  “你这是什么眼神?是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理智告诉钱氏不该再没事找事的招惹他,可她就是忍不住,自家现在一片愁云,这个从小被自己挥来喝去的哥儿倒是越过越滋润了。  “何天家的!”何凌开了口,却是让她更为恼火的话,“你闲着没事儿,我可是很忙,要找人说教,麻烦还是寻别人去吧!”  “你叫我什么?”钱氏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敢这样称呼自己?!  “你以为,我们两家现在的关系,我该叫你什么?”自赵家那日得知母亲的事,何凌就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多想,可偏偏这个罪魁祸首非要来他眼前晃悠。  “何凌!”钱氏气得差点没喘上气来,指着他的鼻子道:“好歹我也一手把你养大,你连一声大伯母都不肯叫了?可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  “一手将我养大?”何凌垂眸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看向她,眼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我为何需要你将我一手养大?”  “自然是因为你克死了爹娘,你奶奶心软将你带回来,你这个扫把星竟把她也克死了!”钱氏嫌弃的上下看看他,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种话说的多了,你是不是自己也信了?”他一勾唇角,笑容冰凉,“我这么晦气,将我一手养大的您,倒是还活蹦乱跳得很!”  “你……你竟敢咒我?!”钱氏差点没砸了手里的篮子,他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这种混账话都说得出口!  何凌突然踏前一步走近她,露出一个非常美的笑容,“枣哥说我笑起来的样子与母亲相像,你觉得如何?”  钱氏被他突然地靠近弄得有些不适应,往后退了些,察觉出他有些怪怪的,她皱眉道:“我怎么知道,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听见她这么说,何凌收了笑容,往日魅惑的眼睛竟显得有些摄人,“在这个世间,最应该永远记得她的,不应该就是你吗?”  钱氏被他的眼睛看得心里发寒,说话都有一些磕绊,“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记得她?”  “为什么?”何凌突然又笑了,眼睛里却有了泪,“你把她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有没有问过你为什么?”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钱氏一下变了脸色,这件事儿除了何天,她谁也没告诉过,就连她的孩子们都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人在做天在看!”何凌睁大了眼睛瞪着她,丝毫不管已经滑落的泪水,“你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吗?”  钱氏避开他的眼睛不敢再看,握着篮子的手开始颤抖,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那时会去找何凌的娘,不过是嫉羡他们不被何家接纳,却依旧过得比她还要好的日子,去嘲讽几句解解心中的闷气罢了!  可是不管她说的再多,再怎么难听,对方始终挂着笑容不曾动怒,好似她是个唱戏的丑角,根本就无足轻重。  她最恨的就是他娘亲那副表情,好似包容一切,衬的她越发的丑陋不堪,她推她那一下,也只是想看她恼火,证明她也不过是个凡人。  可她却忘记了地上湿滑的积雪,对方摔倒的那一刻她也是无措的,尤其是她抓住自己的衣角让自己为她找大夫的时候,她慌乱极了,下意识便夺门而出,再不敢回来!  她如愿地在她脸上看到了不同的表情,是母亲要失去孩子的惧怕,那个表情她到现在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根本无法忘记。  所以她每当看见何凌的时候,就会格外的厌恶,他让自己无时无刻都能想起曾经犯下的罪过,只有在所有人面前贬低他,处处苛待他,才会让她好一些。  久而久之,这种行为就成了习惯,越发的理所当然,连带着她的孩子们也开始欺负他,指使他。  “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雪地上的时候,就不会良心不安吗?”何凌捂住自己的心口,他只是想一想便觉得疼,看见了那一幕的对方可曾有过愧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该走了!”钱氏没法再待下去,扭过头便想离开。  何凌却一把拽住她手臂,将人撤回来,力气出奇的大,“怎么?你在害怕?你竟然也会害怕吗?!”  钱氏的手臂被他抓的生疼,心里更是又急又慌,猛的一挥手将他甩开,“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再问了!”  何凌的身体到底瘦弱,被她大力的一挥,没有站稳,直接坐倒在地上,腹中紧接着便传来一阵绞痛,他伸手捂着肚子,痛苦的扭曲了一张脸。  “你,你咋了?不关我的事!”钱氏见他这样,忙惊慌地后退了几步。  何凌揪着腹部的衣服,含着眼泪的眼睛通红,他抬起头带有恨意的直视她,“当初你也是这般对待母亲吗?然后就心安理得的将她扔在那儿!”  钱氏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也只是害怕,别人若是知道是她推的人,她怕是会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又怎么敢去帮她找大夫!  “凌哥儿?!”  吴玉兰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她慌乱地抬起头,正见对方挺着肚子往这边来,身边还跟着拎了篮子的林小虎,估摸着也是去地里送饭的。  “不是我!不是我!”钱氏看见她,紧张地摆了摆手,转身便跑掉了。  “凌哥儿,你咋了?!”吴玉兰根本顾不上她,艰难地蹲下身扶住何凌,给他擦了擦满头的冷汗。  何凌只来得及转头看她一眼,就身子一软,晕死了过去。  这可把吴玉兰给吓坏了,摇了他两下,见人没一点反应,就急急的对林小虎道:“虎子,你赶紧去地里叫你祁叔叔回来!”  林小虎答应了一声,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他年纪虽小,也知道这是急事儿。  吴玉兰大着肚子也搬不动他,只好把人挪了挪想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这一动就瞅见了他衣摆后面沾上的血迹,瞬间倒吸了口凉气?!第65章 生气  等到何凌再次恢复意识时, 他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窗外的天色很暗,能看见闪烁的星光, 屋里的桌子上点着一支烛火, 小小的火焰跳跃着照耀出一片暖色的光亮。  已经是晚上了吗?他眨眨眼睛,对晕倒后的事情没有一点儿记忆,想了半晌无果,他动了动身体想起身, 腹间隐隐传来的疼痛让他皱着眉头又躺回去。  伸出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摸了摸, 心中茫然,最近他也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呀,怎么会突然腹中剧痛到晕过去呢?  “咯吱”一声轻响,屋门被人推开, 他扭头看过去,正见到祁越端着个碗走了进来,看他已经醒了, 就走到床边将他扶起, 把碗送到他唇边。  碗里是黑糊糊的汤水, 有一股很浓烈的药味,何凌轻拧了下眉, 就乖乖地张开嘴, 任对方将碗里的药全部给他喂下去。  喝完了药,祁越重新把他扶躺到床上,就拿着空碗转身, 竟是要出去了!  “相公?”何凌讶异的出声唤他,觉得他的样子有些怪怪的。  被呼唤的人脚步顿了顿,并未多停留,一言不发的出了屋,“砰”的一声将屋门给重新合上。  何凌不知所措的支起身,看着紧闭的房门瞪大了眼睛,相公在生气?还是在生他的气,为什么?  他心中突然惶恐起来,自打相识,对方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为何会突然这样?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在他惶惶不安的时候,祁越又走了进来,这次端着个托盘,有一碗白粥和几个小菜,见他撑着身体坐在床上,脸色就是一变,把托盘往桌上一放,过去就将他压躺回床上,“你就不能老实呆着吗?!” 第45章 他又坐直了身体,摆出一副正经脸,跟他们说起了正事儿,“昨日我在镇上见到何珍了,他从圣德医馆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个名字何凌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了,猛的被他提起,竟觉得有些陌生,他轻轻一笑,如今的心态,当真是大为不同了。  “脸色难看的从医馆里出来,估摸着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祁越的眼皮子都没抬,低头喝了口茶。  “那可是你的医馆,你会不知道?”何珍因为怪病的事儿,每月都去买药他是知道的,郑越风总觉得他那病跟祁越脱不了干系,他用药的手段自己可是见识过了。  何凌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何珍的病,以前他从来没往相公身上想过,可现在与对方相处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便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祁越放下茶杯,看着他的小夫郎也把目光移到他身上,便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没错,我是给他下了药,在我与阿凌成亲那日。”  心中虽有了猜测,但真听他亲口说出来,何凌还是觉得惊讶的,他第一反应便是握住对方放在桌上的手,他也不知为何,就是想这么做。  祁越被他抓住,侧过头对他笑笑,回握住他,心中却并非如面上这般淡然,如若有朝一日,阿凌了解到全部的他,还会如此这般,紧握住他的手吗?  见那两人又进入旁若无人的气氛,郑越风撇撇嘴,“你这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知道的越多,就觉得越危险!”  “所以说,你可莫要得罪我。”祁越眯起眼睛,“指不定我心情一个不好,你可就要如那何珍一般了!”  郑越风忙一把抱住许华,满脸的委屈,“华哥儿你看看,他平时都是这么欺负我的!”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许华一把将他推开,分明是他自己突然提起这事儿的,又能怪得了谁。  看着威胁了人还被夫郎安慰的人,郑越风直感叹命运的不公,“你的命可真是好,想有的都有,还不怕被欺负!”  祁越用拇指轻轻摩擦着何凌的手背,脸上的表情恍惚了一瞬,笑意再达不到眼底,“是啊,想有的都有。”  何凌却是想起了那唯一的一次对方提起的过去,五岁时便永远失去了双亲,或许比起如今这般身怀本领,他更愿像郑越风那样,偶尔有些笨手笨脚,却有疼爱他的父母,俏皮可爱的妹妹。  他猛地扑进对方的怀里,紧紧的拥抱他,“我便是相公的所有!”  祁越觉得他暖暖的体温,直达到自己的心底,他回搂住对方瘦小的身躯,像拥住了一切,“嗯,我亦是夫郎的所有。”  郑越风同样也看到了他方才的神情,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他有些尴尬地挠挠脖子,还被许华掐了一下大腿,他怎么知道像对方这样的人还有伤心事啊!第67章 传出  一阵瓷器碎裂的巨响过后, 何珍站在满是狼藉的屋子里喘着粗气,一双眼睛赤红,是恼恨极了的样子。  他觉得最近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时常一阵阵的头晕, 好几次都让他在地主面前失了礼,去医馆却又诊不出任何的问题。  今天也是,他竟然把刚沏的茶水打翻在地主身上,让对方发了好一通脾气, 另几房那幸灾乐祸的眼神简直要让他咬碎一口的牙!  再这样下去, 不用等他生出孩子来便会失去宠爱,到时候等着他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可是有很多人都盯着他。  他平复了下急促地呼吸,在凳子上坐下, 看向缩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喘的丫头,道:“古水村那边最近怎么样,你打听过吗?”  他人现在虽然已经不在哪了, 但一直让人留意着那边的动向, 无论是何家还是祁越他们, 他都想知道他们正在做些什么,若是有些不好的消息传来, 他也能当个乐子笑笑。  丫头小心地看看他, 想起近两日自己听到的消息,对方若是知道了定然会不开心,但她也不能不说, 只好踌躇道!“那个叫何凌的哥儿,似乎是有了身孕……”  “砰”的一声,何凌将刚拿到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扭曲了一张脸,咬着牙道:“可当真是好福气啊!”  看他的脸色那般难看,丫头闭着嘴不敢再提,也不知他与那哥儿有何仇怨,每每说到对方,他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何家呢?”何珍重新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水,喝了一口平复心情。  丫头这才又开了口,“前几日他们花钱买了头牛,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就死了,别人问起,他们也是含含糊糊的,只说是病死了。”  何珍喝水的手停顿了一下,这可就奇了怪了,一头牛怎么也得十两银子,莫名奇妙的死了,照他娘的性子,怎么会不去寻那牛贩子算账?  除非那牛根本就没问题,是被别人弄死的,且是他们惹不起的人,要说古水村现在谁让他们最害怕,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冷笑一声,他们那一家子也就敢窝里横,碰上了硬茬子可就成了软蛋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何凌有了身子,何家却死了牛,可真是一家欢喜一家忧!他把杯子放下,准备起身出去透透气,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动作。  他垂头寻思了好一会儿,才冲丫头招招手,等她过来,便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道:“去吧,这事儿传的越快越好。”  丫头福了福身子,就转身快速出了门。  何珍拈起桌上盘中的一块儿点心,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觉得味道香甜的很,方才那些恶劣的心情似乎也散去不少。  近几日古水村里又起了流言,也不知是从谁那儿传起来的,说是何凌吸走了何家本该有的福气,他刚一有了孩子,那边儿就死了牛。  起初大家听到这种话,也就是当个乐子笑一笑便罢了,可等到传的人多了,大伙便不自觉地开始泛起寻思。  其实仔细想想,指不定真是这样也说不定,自从他嫁出去,那是过得越来越好,事事顺心,这成亲也就半年的功夫,就有了身孕,而何家呢?最近大大小小的祸事那可是从未断过,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听嫁到上庄村的媳妇儿回来探亲的时候说,何珍近些时日也总是身体不适,喝多少药都不管用!正相反,这想当初一直身体不怎么好的何凌倒是越来越康健了,或许也是跟他做大夫的相公有关,可这事儿谁又说得准!  先前不是一直说他是狐媚子托生吗,这狐狸精那不是最会抢人家的东西了,他现在的那些福气,指不定还真是从别人那儿偷来的!  恰好就在这流言最盛的时候,林家竟然出了事,他们家在上庄村读书的林小虎跟人打架了,还被打破了脑袋呢,被上庄村村长家的儿子用牛车给送了回来!  村子的人心里可就更害怕了,这跟何凌走的亲近的人家也出了事,那以后会不会轮到他们呀?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更信鬼神之说的老人,那真是家里孙子生个病,隔壁邻居摔个跤都能怪他的身上去,这就导致他们最近没事便往村长家跑,话里话外的就是想让他们搬出村子。  村长被烦的脑仁儿直疼,只能先好言好语地把人打发走,姑且把这事儿压下,这村里的地也不是谁家的,人家花了银钱买的房子,手里握有地契,是你说让人走人家就走的?  对于这件事何凌他们倒还知道的不是很多,一是他最近养身体没怎么出门,祁越也一直陪着,家里的地都雇人收了,二是这种背后说人的坏话,也没人会傻到当着正主的面说,况且大家都因为怕被吸了福气,躲着他们走。  祁越给林小虎重新看过伤口,又上了药包扎好,才对满脸担忧的林家人道:“伤口只是看着吓人,没什么大事,这些时日别沾水好好上药,很快就能愈合。”  林家人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有孕在身情绪敏感的吴玉兰忍不住落下泪来,看着睡梦中脸色苍白的林小虎心疼的不得了,“都是些孩子,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  方氏也心疼坏了,这可是她最宝贝的大孙子,平时磕着碰着了都担心,莫说脑袋上这么大个口子了!  林山父子俩也放下心来,林生懊恼的抓抓头发,因为最近忙着收庄稼,除了起早摸黑的送他上学堂,就没怎么问过他在那边的情况。  他这个儿子自小便懂事,虽然顽皮了些,但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也正常,前两日就歇了那么一天,还跑前跑后的帮着去地里给他们送饭送水,听话得很,怎么会突然跟人起了冲突?  看几人的情绪都不太好,何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也只是默默的没有吭声,这时候说再多都没有用,还是期盼小虎这孩子快点好起来吧。  “行了,既然虎子没事,就让你媳妇儿跟你娘照顾,我们回地里去吧。”林山他们是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现在知道了没大碍把心放下,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  “我也一道去吧!”方氏听他这么说,跟着道。  “你别去了,玉兰有身子也不方便,你就留下吧!”林山冲她摆摆手,就带着林生出了门。  “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心,回头我再配些补气血的药,不久就活蹦乱跳了!”林小虎这孩子祁越还是蛮喜欢的,自然会用心医治。  “总是让你们跟着忧心!”方氏对他们笑笑,心中感激。  “婶婶,你别这么说,前两日小虎这孩子还帮我报信儿呢,我都还没谢谢他!”后来祁越有跟何凌说起过,是林小虎跑到地里去说他晕倒了,让他赶紧回去。  吴玉兰情绪稳定了些,擦擦眼泪对他道:“小孩子家家跑跑腿而已,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没等何凌开口反驳她的话,床上的人就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方氏第一时间注意到,连忙走过去低下头问,“小虎,你咋样?头还疼不疼了?”  “奶奶……”林小虎叫了她一声,就想从床上坐起来,被她伸手扶住,帮着起了身。  “你要不要喝水?”吴玉兰也凑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脸。  “娘,我没跟人打架,是他们动的手!”林小虎刚坐稳了身体就开口跟她说,他才不是那种跟别人打架的坏孩子。  “那你跟娘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她的孩子自个儿了解,确实不是那种会主动找麻烦的,里面肯定有原因。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林小虎摇摇头,“我跟那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他们是自己凑上来的,说我是穷鬼不配跟他们坐在一起读书,还弄坏了叔夫郎给我绣的布包!”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变得很沮丧,他可宝贝那个包了,平时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被那些人推搡的时候给扯破了。  他当时可生气了,想揍他们,可是先生说过,打人是莽夫才会干的事,他们这种有学问的人不能做,他才给忍了下来,谁成想却被推倒在地上,还磕破了脑袋。  何凌看他那么伤心,就伸手摸摸他的头,道:“别难过,回头我再做个新的给你。”  吴玉兰偷偷地抹了抹又流出来的眼泪,都是因为他们家里面不富裕,才让自己的儿子被别人看不起,是他们做父母亲的没用。  “小虎,日后那些人要是再欺负你,你便欺负回去,莫要跟他们客气!”祁越也拍拍他的头,勾起了唇角。  “啊?”林小虎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可是先生对我们说,读书人当以理服人,不能做打架这种粗鲁的事。”  “莫要听他胡说!”祁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不温和,“遇上那些胆敢招惹你的人,你便要将他打怕了,让他再不敢寻你麻烦,这跟你读好书并没有冲突。”  林小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他说的跟先生不一样,可对方是他最崇拜的人,他的话应该最对吧!  吴玉兰和方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孩子被带坏,也不知道该不该出言阻止,祁越这个人吧,越是相处的久了,就越能明白他远不是看上去那么温和,其实想想这样也挺好的,起码把何家那一家子极品给收拾服帖了。  那既然如此,他对林小虎说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最起码欺负别人比被别人欺负要好得多吧?想到这儿,她们就保持了沉默,没有反驳他的这番言论。  何凌看他相公教个孩子去打架,有些好笑,这还当着人家长辈的面呢,就要把人带歪,偏偏小虎还怪听他的。  祁越本人可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带坏他,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时候就是要使一些强硬的手段,才能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别人蹬鼻子上脸骑到头上去,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等着去听你的那些大道理,拳头有时候可能会更管用一点。第68章 揪出  村子里的流言并没有像村长起初设想的那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去,反而愈演愈烈,到他家来拜访的人更加的频繁。  大家若不说起这事儿还好, 一旦说起, 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会把自己的坏运气归咎到何凌的身上去,好为自己的内心找个安慰。  甚至有的人家把今年地里收成不好的事儿,也怪到了他头上, 而不是反省是不是自个儿没把庄稼给照料好。  “这些人到底是咋想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往你身上扣!”许华恼火极了, 因为他与何凌交好,这事在他面前很少有人提,他也是今儿无意间听到别人谈话才知道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当下就上他们家来了。  祁越冷着一张脸没说话, 这些时日他一直陪在阿凌身边,村里的事儿并不怎么关心,竟就有人在抹黑他的小夫郎, 盘算着赶他们走!  “好了, 别把自己给气坏了。”三个人中最平静的反而是何凌, 他给许华倒了杯水,道:“我从小就被人说是灾星, 都习惯了。”  许华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压了压心中的火气,“一个个的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竟信那些不靠谱的, 竟有人把家里的鸡少下了两个蛋都往你这儿掰扯,实在是太荒谬了!”  何凌看他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又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你都说荒谬了,又何必为了这些生气,明知都是在瞎胡说。”  见他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许华就有些无力,那些人可是都在骂他,还想把他赶出村子,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我觉得这事儿不是什么偶然!”半晌没说话的祁越突然面无表情的开了口,“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刻意传出的流言。”  若不是如此,好端端的流言怎么会说起就起,如今正值秋收,谁也没有功夫去谈论这些有的没的。  “你是说,有人在刻意针对凌哥儿?”许华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觉得是有几分道理的。  何凌也是一愣,他倒是没往这儿想过,在村子里讨厌他的人不少,但恨不得将他赶走的,也就只有他们了,“何家?”  “不!”祁越竟意外的一下便反驳了,“他们那一家子的老弱病残,现在没胆子来招惹我们!”  其实在他心里是有一个人选的,只有他最有可能,若当真是那人做的,他连出手报复都不需要,反正早晚他也会……  三人正说着呢,冯正就找上了门来,说是村里好几户人家堵在他们家,非得让村长做出个决断,赶他们出村!村长被烦的没办法,便让儿子来找他们过去,把事儿说一说。  何凌还怀着孩子,祁越不想让他到那种乱糟糟的地方去,就让许华陪着他,自己跟着冯正一道走了。 第47章 何珍放开扶着他的手,掏出手帕擦了擦,边道,“没错,是我,其实你对我还是有所防备的,怕我在梅子里放药,所以不吃。”  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伸手支着下巴,欣赏他痛苦的模样,“可你被祁越捧在手心里,不明白人心险恶,依旧蠢得要命,你以为我喝过的茶就不会有事了吗?你可是有身孕的人,许多药我吃了没事,你就不一样了,你会失去你的孩子的!”  “你……无耻!”何凌咬着牙,因为痛苦和恼恨红了眼眶,“你做……做这般许多坏事,就不怕遭……遭报应吗?”  “报应?”何珍嗤笑一声,对这两个字很是不屑,“若当真有老天给我报应的话,那他更应该睁开眼睛看看,给了我多少不公!”  见他这般不知悔改,何凌侧过脸去,不愿再看他。  何珍却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现在是不是很绝望?很痛苦?我当初一无所有时可是比你更甚千百倍!”  甩开他,何珍站起身,四下环顾这处房子,接着道:“你住的这里享清福的时候,根本就不明白我过得是什么日子!”  “如今也是!”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要忍受着病痛对一个老头强颜欢笑,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将大把的好东西捧到你面前!”  何凌用手撑在桌子上,似乎已经没了和他争辩的力气,只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他。  “我本来以为那些流言能将你从这里赶走,至少也能让你被村民唾弃!”何珍把手放在又有些晕的额际揉了揉,才道:“没想到祁越那么快就将事情解决了!”  “做这种事,你又有什么好处?”何凌不能理解,他们过各自的生活不好吗,非要有这般诸多算计。  “我畅快啊,看你不好,我就畅快!”何珍张开手,发出一阵有些疯狂的笑声,“哈哈哈……你现在这般,我就很开心!你不知道吧,林小虎的事也是我做的,小孩子嘛,给些好吃的好玩儿的,让他们帮着欺负个人,可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他还是个孩子!”何凌攥紧手下的桌布,流言的事相公早已有了猜测,可他没想到这事儿也是他搞的鬼!  想到林小虎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样子,他就内疚的不得了,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都是因为他才会被别人伤害。第70章 惧怕  “愧疚吗?身边的人因为你而受了伤!”看他的表情, 何珍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林家人若是知晓了,怕是会恨你入骨吧, 你今天又弄掉了孩子, 祁越会是什么表情?他对你的宠爱,抵得过他的亲骨肉吗?”  一想到对方会被身边所有的人厌弃,他就开心的不得了,他就是想让他尝一尝, 一无所有的滋味, 体会一下自己的痛苦。  “你以为他们都如你这般内心丑恶吗?”何凌突然坐直了身体,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疼痛的模样。  何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怎么会……”  “很惊讶?”何凌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茶水倒在地上,“我便是再愚蠢, 也不会让你给的东西进口!”  方才那杯茶, 他不过是沾了沾唇, 根本就没有喝进去,后来装作腹痛, 也只是有心试探, 果然他真的在里面下了药。  何珍猛的后退一步,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他给算计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与你相处这么多年, 你的脾气秉性我太了解了,特意上门来找我复合这种事怎么会做,莫要以为掉两滴眼泪,我便会心软。”何凌一挥手,将手中的空杯砸在地上,瓷器破碎的声响如同他与对方早已破碎的那份血脉亲情。  “你果然没有那般单纯,那不过是你博取别人同情的假象!”何珍被那声音惊醒了思绪,抬手指着对方,没了理智。  “若是单纯便是任你们欺凌的话,那我并不需要!”何凌站起身走近他,“你的母亲曾经伤害了怀孕的我娘,如今你又要来害我的孩子,何珍,我们之间,你觉得谁更恨谁?”  何珍头回听说这件事,也是头回看见他咄咄逼人的眼神,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在他面前软弱,他抬了抬下巴,道:“那都是你们自找的,是你们……”  “啪”的一声脆响,还没说完的话被何凌一巴掌给抽了回去,“这一下,打你欲要害死我的孩子。”  何珍捂着脸,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你竟敢……”  “啪”的一声何凌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一下,打你伤害了小虎!”  没有等他捂脸,他又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一点没有留情面,“这一下,打你曾经对我的诸多欺凌!”  何珍捂着两侧已经红肿起来的脸颊,愤怒的赤红了眼睛,“何凌,你竟敢打我!”  一连三个巴掌,不止抽疼了他的脸,也抽疼了他的自尊,便是何天都没这样打过他,这个从没让他放在眼里的堂哥凭什么对他动手!  “我为何不敢?”纵然对方的身量比他高一些,何凌也再不会如从前那般瑟缩,“从小到大,你这样打我的次数太多了,我不过是还你三下而已!”  何珍咬牙瞪着他,心中的怒火更加高涨,正如对方所说,从小到大打人的都是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人,他抬起手便想还回去,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何凌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直视他愤怒的双眼,“我自认为对你的宽容已经够多了,你却始终不知悔改,针对我便罢了,可你不该动我身边的人!”  腕子被他捏得生疼,何珍想使力抽出来,脑袋却一阵的眩晕,他的眼前一花,身体跟着晃了晃,似乎是想倒下。  看他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装的,何凌手上一用力便将他的手推开,谁知对方竟然踉跄了下,坐倒在地上。  “我不管你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都请从我家离开!”他说着,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身,到底是有了身子,与他耗这么半天,都有些累了。  “阿凌可是乏了?”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何珍诧异的扭头看过去,正见到祁越抬步迈进来,经过他时眼神都未曾停留,直接走到何凌的身边,抬手放在他腰际,代替了他揉按的动作。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何珍瞪大了眼睛看他,不是说他去林家了吗?  祁越侧过头,对他此时的狼狈不带一丝同情,“这是我家,我不在此处,还能在哪儿?”  何珍现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从头到尾蠢的是他自己,对方根本就是在耍他,他还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那边洋洋得意!  看着他扭曲的脸,祁越勾起唇角。有马鸣声在门外响起的时候,他心下就有些奇怪,昨天郑越风便说过,今日在镇上有事不会过来,那用马的还能有谁?  答案也只有那么一个,他还没有去找他算账,他倒是先登上门来了,此行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他倒是想看看对方要如何,所以他就姑且避开,让阿凌去招待他。  结果如他所想,对方果然是要对他的小夫郎下手,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先去歇会儿吧,余下的我来解决。”祁越拍了拍何凌的腰,道:“你莫要再费神了。”  跟他周旋了这么久,何凌确实是想躺一躺,便没有拒绝,最后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何珍,从他身边走过出了门。  安顿好了他的小夫郎,祁越施施然的在桌边坐下,手指轻叩着桌面,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像是的考虑着如何收拾眼前人一般。  他不急着开口,何珍却是被这种沉默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来,他道:“我如今已然这般了,你还要如何?”  “如何?”祁越停下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连眉眼都染上笑意,“我并不打算如何,应该说,我已经不需要如何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何珍不相信在他做了这种事以后,对方会放过他。  “你最近的身体可否常感不适?”祁越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何珍一愣,便是此刻他的头还在一阵一阵的晕眩,让他撑不起身体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祁越将手肘撑在膝上,微弯下身看他,“我是圣德医馆的东家。”  “你……”何珍撑着身体的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他稍缓了缓,才道:“这么说来,我那怪病你也是能救的了?”  “自然。”祁越直起身,笑得很是玩味,“你的那张方子,是我所开。”  “既然如此……”何珍红着一双眼睛,满是怨愤,“你当初为何不肯帮我?!若是你肯帮一帮我,我也不会被家里人嫁给一个老头!”  祁越收起脸上笑意,眸中闪烁而过的是冰凉的寒意,“你是忘记对我的阿凌做过什么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我帮你!”  “可他不是没事吗?他如今不是好好的吗?甚至都怀了你的骨肉!”何珍不甘心,凭什么只有他遭遇了不幸,何凌也好许华也好,凭什么他们就能拥有一切!  “事到如今,你依旧不曾反思过自己。”祁越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不妨告诉你好了,我不但擅长用药,亦很擅长用毒。”  何珍怔愣了表情,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测,“你……”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带着恶趣味,“浑身溃烂的滋味如何?”  何珍猛的捂住心口剧烈的喘息,满眼的不愿相信,他不想接受,那为他带来一切不幸的怪病,竟然是他曾倾慕的这个男人的手笔!  祁越重新坐回到凳子上,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把玩,“在我的面前用毒,你简直太过天真了,你真以为喝下的那杯茶,就只有自己让人加的料吗?”  “你说什么?你放了什么?!何珍的身体上没有任何其他不适,可是他就是知道,对方说的一定不是谎言!  “既然你想害我的孩子……”祁越手一松,杯子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那你便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可能,不可能!”何珍喊的有些歇斯底里,他怎么能不会有孩子?!若是他没有孩子,那他如今的富贵生活便拥有不了多久了!  “你不用太难过,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年了。”祁越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出戏,“也不对,你还是有选择的。”  “你还做了什么?!”何珍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这个人整治他的方法好像无穷无尽,他的身体里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隐患?!  “何珍,你以为我当真那般好心,会给你治病的方子吗?”对待曾无数次伤害何凌的人,他又怎么会心慈手软,“药物在一点一点蚕食你的身体,你每用一副,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他一直在服用的,是致命的□□?!何珍环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地上,无法接受他所听到的一切,他每日忍受着火灼般的痛苦吃下去的,却不是救命的良方!  祁越坐在那儿,如一个气质卓越的世家公子,注视着他身前卑微如尘的蝼蚁,“你有两个选择,继续服药,维持你如今的面貌,亦或是停止服药,好让自己多活些年岁,你会怎么选择呢?”  怎么选?无论是哪一个结果他通通都不想要!何珍第一次开始觉得后悔,他当初为何要招惹这个人?为何要跟何凌争?若是他能老实一点,现在他是不是就可以嫁个不错的汉子,过着幸福的生活?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拖着满是病痛的身体痛哭流涕!  “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从今以后,莫要在我夫郎眼前出现,否则我这里还有千百种方法让你更加生不如死,相信我,你不会想尝试的。”说完这些话,祁越便不再理会地上的人,起身离开了堂屋,在他这儿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他还得去陪伴他的小夫郎呢。  直到他离开,何珍的身体都没有停止颤抖,他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人,曾经他所恋慕的那一切,不过都是对方伪装的假象!真正的他,不是什么让人如沐春风的翩翩公子,而是可怕的令人胆寒的邪魔!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上一章是戏精何凌,猜对的宝贝们举起你的双手给我看~2333333第71章 孕吐  祁越推开门走进屋里, 躺在床上的人立刻便回过头,看见他过来就支起了身体,散开的发丝垂落在胸前, “他走了吗?”  “嗯。”他应了一声, 在床边坐下,抬手将对方的长发顺了顺,抚在肩后,“腰还酸吗?”  “不酸了!”何凌摇摇头, 倾身靠在他肩上, 问道:“你跟他说了些什么,我怎么听见他又哭又叫的,还挺凄惨,你不会对他动手了吧?”  “瞎想什么呢!祁越被他的猜测逗笑, 低头在他额上亲吻了一下,“可是扰到你了?”  “也没有,我本来就睡不着!”回来躺下也就是歇歇神, 不是真的要在这个时辰睡觉, “他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我想他是不敢再来了, 夫郎抽人巴掌的样子那般厉害,他哪儿还有胆子上门!”他可是在屋外看得清楚, 那三个巴掌抽得干脆利落, 不带喘气儿的!  何凌脸一红,往他怀里藏了藏,那么不温柔的样子全被相公给瞧去了, “我当时太气愤了,他竟然让人去欺负小虎!”  祁越捏捏他红透的脸颊,软软的手感极好,“我的阿凌便是打起人来,也是美艳的不可方物!”  何凌被他说的更是害羞,恼怒的抬眸瞪他,连眼角都染上了一抹薄红。  看着那双勾人的眼睛,祁越心头一热,吻上他的嘴唇,温柔的唅允,只把他亲的喘不上气来,才不舍得退开,“如果不是你肚子里这个小东西……”  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何凌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用手……”  祁越柔和了目光,又亲了亲他的唇角,把人拥进怀里,“我把帐都记下了,待日后再还。”  何凌靠在他的胸口,听着平稳的心跳声,眼皮子一合一合的,竟然开始有了困意。  “阿凌,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我与你看到的不一样,可还会如现在这般呆在我的怀里?”  就在他的意识逐渐远去的时候,头顶上响起了祁越略带着些不确定的声音,问了一个让他听不懂的问题。  何凌已经有些混沌的脑袋思考不了这个高深的问话,下意识便迷迷糊糊地答道:“相公便是相公,怎么会不一样……”  “嗯,不会不一样。”祁越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背,眼神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睡吧。”  何凌这才放心地让自己沉入梦乡,揽着他的手好像更紧了一些,似乎要将他嵌入身体里去。 第49章 萧宇珩却差点被药丸子给噎住,他抚着脖子好不容易将药咽下去,震惊的变了神色,“你方才说什么?!”  祁越斜睨他一眼,道:“别让我把话再重复一遍。”  “你娶亲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了伤,连耳朵都不好使了,“方才那美人儿是你夫郎?!”  “别用这么轻挑的称呼叫他!”祁越拧着眉瞪他,语气不悦,“还想挨打吗?”  “哈哈哈……”萧宇珩却是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直到身上的伤口开始抽疼,他才停下,“若是让你的那些爱慕者听到这个消息,怕是心都要碎了吧!”  祁越一脚踢向他的腿弯,被人灵活的一让躲了开去,“看来你的伤是没有大碍了,那么明日就滚吧!”  “那可不行,我的伤还需再恢复恢复!”萧宇珩无赖的在另一边坐下,“你既然救了我,总要救到底吧。”  本来也不是真的让他走,祁越也不跟他多加争论,只道:“留下也行,但你要记住,在我夫郎面前莫要说认识我,我的事也不许多提。”  “哦?他不知道你的身份?”萧宇珩更是来了兴致,这人向来都是云淡风轻,对任何事都不甚在意,如今竟是有了如此喜爱的人,怎能让他不好奇。  “你无需多问,只用记住我的话就行了。”他与阿凌之间的事,自然不会与他多说,他也只是一个暂时的居客,伤好以后自会让他离开。  “好好好,不说不说!”那位美人看着就是个不懂江湖事的普通哥儿,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儿,确实也不适合给他知道,祁越看来是相当在意对方了,亦或是……他在害怕?怕对方知道他真正的面目,而离他远去?  祁越看着窗外的夜色,黯了眼神,他的小夫郎只需要知道自己是他的相公就好了,其他的身份,都不重要,亦无需让他看到。第73章 曾经  救下那人的时候, 祁越便知道他是个麻烦,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竟麻烦至此!  “美人儿,我的手使不上力来, 你给我夹菜可好?”萧宇珩单手撑着下巴, 一双邪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坐在对面的人。  祁越抬脚便踹在他的小腿上,桌下地方狭小,他躲无可躲,发出了一声闷哼。  踹了人的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给被骚扰的心烦的人剥了个鸡蛋递到手里, 柔声道:“乖,吃饭,不用理他。”  看着那人温柔似水的样子,萧宇珩越发的觉得有趣, 虽说常常挨对方的揍,可是惹他恼火的过程还是十分有趣的,“美人儿, 我可是病人, 吃不到饭要饿死了~”  何凌长长的叹了口气, 知道不理会他的话,怕是一整顿饭都吃不好, 便把手里还没来得及咬的鸡蛋丢进他的碗里, “行了吗?”  萧宇珩拿起鸡蛋开心的咬了一口,“美人沾过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格外好吃!”  祁越狠狠的瞪他一眼, 重新给自家夫郎剥了一个,“跟有孕之人抢吃的,可真是有脸!”  “凌哥儿也不缺这一口,我可是病人!”他说着,还对何凌眨了眨眼睛,“是吧美人!”  何凌低头吃饭全当看不见,以前他一直以为郑越风的脸皮就够厚了,现在见到这位,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是他先前的目光狭隘了!  索性萧宇珩还懂得分寸,得逞过一次便罢了,不会一直纠缠不休,倒也不算多么的惹人厌烦,尚能忍受。  待吃过了饭,他就被祁越赶去洗碗了,把何凌哄去午休,他泡了壶茶坐在他身边,悠闲的样子让萧宇珩咬牙切齿,“好歹我也是堂堂少楼主,你竟然让我在这里洗碗!”  祁越无视他的怨忿,品了一口杯中的茶,笑道:“多动一动,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帮助。”  萧宇珩才不信他的话,对方根本就是借机整治他,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日日在做这种活计,心里倒是平衡了许多。  “你今后就打算一直窝在这个小山村里了?”他手上动作着,侧过脸问他,“你当真甘心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有何不可!”祁越的指尖绕着茶杯口转了一圈,面容平和,“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和阿凌相依相守,便是我如今想要的生活。”  “你这人可真是奇怪,放着人上人的生活不要,呆在这么个小山村里!”萧宇珩是不理解的,这种油盐酱醋的日子当真比较好吗?  “漂泊在纷乱的江湖中,本来便不是我所喜欢的,只是曾经有东西支撑着我,必须要去完成,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也能安心找寻自己想要的了。”祁越回过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这般快便遇到能陪我一生的人!”  萧宇珩放下手中的碗,勾起嘴角笑的妖冶,“就选夫郎的眼光这一点来说,你确实厉害,若是我碰上这么个美人,定然也会沉浸在温柔乡!”  祁越手腕一抖,杯中茶水尽数泼向他的面门,对方顺势向后一倒避了开去,没成想下一个刻却被紧随而来的杯子击在肩膀上。  “带着伤的身体到底是不中用了!”萧宇珩揉揉生疼的肩,斜眼看他,“祁公子的身手倒是一如既往的利落!”  “再油嘴滑舌,你以后也就不用开口说话了!”祁越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的把视线从他身上飘过。  “我只是羡慕一下你有个漂亮的夫郎而已!”萧宇珩的表情明显没有悔改的意思,轻佻的让人想揍他,“若是那小美人知道你有多凶残,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啊?”  正低头喝茶的祁越抬眸看他,眼底黑沉一片,“你可以试试看。”  “还是算了吧!”他将手伸进水盆里,继续洗刷碗筷,如同叹息般的道:“我若是死了,我的那些红颜知己可要伤心了!”  “我不管你是被谁追杀的,伤好了就立刻离开,别给我招惹麻烦。”祁越茶也不喝了,站起身提醒了他一句,就回了屋。  萧宇珩看着他离开,把洗干净的碗从盆中提出来,微微眯了眼睛。是啊,他也不能在这里时日太久,算计他的那帮人,可是还在外面活蹦乱跳的呢!  郑越风跟许华看着给他们开门的陌生男人怔住,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敲错了门,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错的时候,更是满肚子的疑惑。  “你们可是祁越的朋友?”那男人倒是一点也不见外,看他们欲言又止的,自己先开了口,好像是这家的主人一般。  “正是,不知你是……”莫不是祁越以前认识的人?郑越风与之相识也有些时日了,从来没见过他的旧时来找过他!  萧宇珩身子一歪靠在门框上,提起嘴角笑的邪肆,手指绕起一缕长发缓缓打圈,“我啊,我是凌哥儿新养的小情人!”  他的话音未落,便觉脑后传来风声,微侧过头,一个橘子贴着他的耳廓飞过,砸落在地上烂的稀碎,他全当没有看见,“敝姓萧。”  郑越风两人一脸的懵,他们也就几天没来而已,怎么就觉得好像错过了许多的故事,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人?  直到坐在院子里听何凌给他们仔细地讲了事情的经过,才总算是把纷乱的思绪给理清楚,感情这人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郑越风看着那人顶着祁越杀人的目光锲而不舍地调戏何凌,简直由衷的佩服,不愧是被砍成那样依旧能存活下来的人,胆量就是非常人可比的!  不过佩服归佩服,他心里觉得这人是不简单的,寻常的人又怎么会被人追杀,他隐约觉得他身上有跟祁越相似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很微妙。  “这么说萧公子跟祁公子也是初次相识?”郑越风两边看了看,似乎很不经意的问道。  “自然!”萧宇珩的神色上看不出什么破绽,他甚至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闪躲,“一见之下便觉得相见恨晚,脾性十分合得来!”  合得来?他又不瞎,郑越风头回遇见比自己还能侃的人,祁越明明都恨不得将他丢出门去了好吗,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的!  “我是说,在看人的眼光上!”似乎能看出他内心的腹诽一般,对方挑挑眉,冲何凌飞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后者把脸撇开,埋进身边人的怀里,对这等妖孽,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祁越把人揽住,已经懒得理会他了,给他脸色看只会让他更来劲,不如放着不管,“他不会在这里呆很久,伤好便会离开。”  郑越风喝了口茶,点点头,言下之意就是说不必与他有太多接触?这是怕他们惹上麻烦,还是有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  “真是无情,每天都想着赶我走!”萧宇珩托着下巴看似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内心却是赞叹,这个公子哥倒是有几分聪明,对他们的关系可是抱着怀疑呀。  祁越抬眼看他,暗含着警告,示意他莫要多说话,做好一个借宿养病的客人该有的样子!  “哎呀,我突然觉得有些乏了,去睡会儿,你们慢慢聊!”接收到他的眼神,萧宇珩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站起身离开,既然不受待见,那他还是莫要留在这里碍眼了。  “收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就不怕惹祸上身?”郑越风见人走了,才对他道:“还是说,你根本不惧这些?”  祁越拍打何凌肩背的手停了停,不动声色的拿过茶杯喝口茶,道:“身为医者救人一命而已,待他伤好离开,便当从未见过这个人。”  “若是祸事当真寻上门了,你又如何?”郑越风并不信他这套说辞,他现在基本已经肯定,这两人定然是相识的。  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隐瞒,他的过去究竟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他们几个人如今已然这般熟络了,却依旧不肯透露半分。  有时候他觉得挺不公平的,他们所有的底细祁越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而对方,除了姓名年岁以外,他们几乎是一无所知。  “郑公子,我不管你脑袋里在猜测什么,为了你自己好,最好就此打住。”虽然祁越经常说他蠢,但是他的心里清楚,作为一名商人,从来都不缺少聪明的头脑。  郑越风抿着嘴没再吭声,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拿对方当朋友,可对方当真也拿他当朋友吗?便是他与那萧宇珩相识又如何?有一两个故交不是很正常的吗!  “相公,我饿了!”看出两人的气氛已经有些剑拔弩张了,何凌赶紧拽住祁越,“你给我做碗面好不好?”  许华亦在桌下拍了拍郑越风的腿,安抚他有些不忿的情绪,再怎么说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愿不愿意告知他们,还是要看对方的意愿。  祁越没有抚了他小夫郎的好意,起身便去了灶房,都是一些往事,又有何好提的!  “郑公子,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可是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问这些事情了?”何凌看向还有些不高兴的人,开口道。  郑越风闻言轻拧了眉,道:“我们也就罢了,可是连你他都不曾提过,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何凌却是垂眸勾起了唇角,神色很是平和,“若是他想让我知道,自会告诉我,可若他不想提起那些,我也不愿逼他,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相公就好了。”  郑越风听罢叹了口气,祁越那种看似正常实则古怪的脾气,估摸着也就只有何凌能受得了他,“好吧,我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不提这些了。”  对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不管他过去是什么样的,他始终就是他,他们所认识的便是此刻的这个人,这便够了!  祁越再回来的时候,没人再提方才那小小的不愉快,好似那些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依旧如往常一样,只是聚在一起的知己好友。  萧宇珩背靠着门板,侧耳听着院中的谈笑声,勾起了唇角,那人选择隐居于此的理由,他似乎是有些懂了。第74章 初雪  村子里的夜晚总是很安静, 也就更容易让人听到一些细小的声响,祁越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了眼身边睡的正沉的人, 帮他拉了拉被子就下了床。  他打开房门, 正对上院中萧宇珩的眼睛,在他身边还站着几个身着黑衣,几乎隐匿于夜色中的人,他们用黑巾蒙着头脸, 看不清面貌。  “叨扰多日, 我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院中的人负手而立,难得的正经了一回。  祁越神色淡淡,似乎早已料到,“这般久才寻到你, 你楼中人的能力可是退步了。”  他此话一出,便立刻收到几道扑面而来的杀气,那几个黑衣人依旧没有动作, 却依稀可看出蓄势待发的气势。  萧宇珩侧过脸扫他们一眼, 冷了声音, “是都活得不耐烦了吗,莫要忘了你们面对的是谁!”  几人气息一窒, 收敛了喷薄而出的杀意, 被人贬低了能力一时不忿,竟忘却了站在他们眼前人的身份,若是对方想杀他们, 也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  会示于人前的,不过也就是能力较弱的楼众,情绪这般易燥,祁越自然不会与他们计较,藏于暗处的那几位倒是淡定的很,气息丝毫未露。  “这么偏僻的小村子,他们便是想破头也不会猜到我在这儿,能寻来就不错了。”萧宇珩适时的为他们辩解了一句,再怎么着也是他的人,还是得护短不是。  “行了,既然接你的人到了,就赶紧滚吧!”这么些天也是被他烦够了,早些把人打发走他也能安生一些。  “好歹同吃同住这么些天,也不说好好道个别!”萧宇珩说着,还张望了屋内一眼,“真可惜,小美人儿在睡着,我也不忍打扰,不如你让我进去看……”  他话未说完,祁越便已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把他们一众人晾在院中。  “脾气可真是差!”萧宇珩摇头叹息,对着紧闭的屋门一拱手,道:“祁公子的恩情萧某谨记于心,唯望日后我们江湖再见。”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话,但他知道自己的话对方一定听进去了,至于以后能不能江湖再见,那便是以后的事了。  几声布料摩擦的声响过后,院中便再没了动静,祁越搂着自己的小夫郎合上眼睛,江湖早已离他远去,他如今所有的,便只是平静生活。  第二天何凌在发现萧宇珩已经走了的时候,很是唏嘘了一阵,这人来的莫名其妙,走的又悄无声息,可真是不同常人。  几天的时间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插科打诨,一时没了他那挺欠揍的声音,还觉得有些冷清,那人虽然油嘴滑舌,倒也不是个坏人。  天气变得越发的寒冷,在不经意间初雪就已经覆盖了整个古水村,纯白一片的颜色,让人看着心里也跟着平静下来。  祁越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冰凉在手心并未停留多久便消失无踪,他心中感叹,正如这时间一般转瞬即逝。 第51章 “美人儿,老子要美人儿!”那醉汉却丝毫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力气出奇的大,竟让小二们一时拉不动他。  云苏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杯子便反手掷了出去,正中那男人的嘴巴,直接打掉了他两颗门牙,伴随着一声惨叫混着口中血水掉落在地上,瞬间便让他的酒醒了不少。  郑越风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便捂住自己的嘴,这哥儿好生凶残,还好他方才言语上未有不敬,否则他定然也讨不了好去!  他回身冲两人一拱手,道:“扰了两位的心情,是敝店的不是,今日的饭食在下请了,两位还请海涵,慢用!”  说完,他便让小二带着那人随自己去了,再怎么说也是在他们楼里伤的,带他去寻个医馆诊治一下还是要的。  “哼,便宜他了!”云苏撇撇嘴,什么样的货色,也敢对他污言秽语!  “好了,别气了,吃完我们寻个客栈休息一下。”沈居明给他的碗里夹了筷子菜,这么半天他也没吃进去多少。  方才想与那人打听村子的方位,也没能问出口,回头再寻个人问问吧,既是在附近,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第76章 寻来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 古水村中的人甚少出门走动,显得村子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烟。  “这怕不是个空村吧?”云苏放下撑着车帘的手, 眉头都打成了个结, “放眼望去,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真的有人在住吗?”  “天寒地冻的,人家自然是都呆在家中, 不会出来闲逛, 往年你不也是如此吗!”沈居明的目光都未从书卷上离开,只是有些好笑的提了提嘴角。  见他牵扯上自己,云苏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低头看书的人却并未看到, 他伸手将他的书压下去,“你不要再看了,现在都没个人, 我们找谁问路去?”  “谁说没有?”被他打扰, 沈居明也就不再看了, 向车外侧了侧头,“已经有人过来了!”  闻言, 云苏又一把将车帘掀开, 正看到一个挑了担水的中年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这边走,踩的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的响,难怪他能听见动静。  “你在车上呆着, 我下去问问。”沈居明将书放进车里的小屉,探出身去让人将车停下,就利落的跳了下去。  那中年男人看见他就停了脚步,上下打量了几眼,脸上带着明显的讶异。  沈居明迎上前去,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叔叔,可有一位名叫祁越的人在此村中居住?”  听见他的问话,何天就皱起了眉,这衣着华贵的有钱公子是祁越的朋友?他心中暗叹了口气,若是未出那许多妖蛾子,他这会儿便能挺着胸脯说那是他侄婿了吧,能和这样的人攀扯上关系该多有面儿!至于现在嘛,他只巴不得对方把他当成个过路的,别在那人面前提起自个儿,“有这么个人。”  沈居明心中一喜,没想到师兄还当真在此,他立刻便道:“可否告知他家在何处?”  “前面的岔路往北边儿拐,头前第五家青砖瓦房的那个便是!”何天抬起冻的通红的手给他指了个方向,不等他再问什么,就挑着水匆匆地走了。  这般匆匆忙忙的做甚?沈居明疑惑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也只是想一想,未曾多加理会,或许是家里急着用水吧。  “如何?可有打听到?”还没回到车上,云苏便盯住他询问,“师兄可在此处?”  沈居明先对车夫说了地方,才上了车,对他道:“确实有名为祁越的人居于此处,十有八九便是师兄了。”  “真的在?”云苏心情也是欢喜,辛苦了这么一路,倒是没有白费力气,“他究竟是有多么想不开,选这么个偏僻的小村子落脚!”  “若是不想被人打扰,这地方倒是挺好的!”地方虽偏,可也是青山绿水,比之那些繁华之地要好上许多,至少不必理会那些尘世纷扰。  “那我们这么贸贸然找上门来,师兄会不会生气呀?”临近门前了,云苏才开始觉得发虚,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整日笑盈盈的师兄,脾气好那都是假象,罚人的手段那可是层出不穷!  “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有些晚了?”沈居明看他目光闪烁的样子,便知他心中所想,“闹着要跟我来的时候,你就该先深思熟虑一番!”  云苏抱紧手炉缩着身体不吭声了,这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呆子,根本就不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他忍着寒冷来此的缘由一点都不懂!  马车很快便在一处院子前停下来,两人下了车仰头打量一番,心中倒是稍感安慰了些,最起码住的这地方比村里那些泥培房子要好很多,师兄他还是善待自己的。  沈居明上前叩响了门,等了良久都没人应,就在他打算再敲一次的时候,门里面才传来了脚步声,走的似乎很缓慢,且有些沉重,他眉头一拧,师兄莫不是受伤了?  可如今在江湖中能伤师兄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说这个小村子里了,若不是这般的话,那便是他们寻错了,此人只是与师兄姓名相同?  “是谁?”  没等他寻思清楚,门里面便响起陌生的声音,对方很谨慎地没有直接开门。  “祁越可住在这儿?”沈居明朗声问道,想了想又加了句,“我们是他的故人。”  里面的人半晌没吭声,之后便听见他取下门栓,紧闭的木门被拉开,露出一个裹的厚实的哥儿,美艳的脸上带着好奇跟疑惑。  沈居明和云苏同时怔了怔,倒是没想到这样的乡间还有如此姿容的哥儿,他们也就讶异了一瞬,便回过神来,毕竟见过的绝色美人也有不少,眼前人也不算最出彩的那个。  何凌也同样在打量这两个人,看他们的衣着样貌华贵得很,心里就有些小小的紧张,偏偏这种时候相公还不在。  应该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村长家的孙子着了凉发起热来,冯正急得一头汗的上门来将祁越给请过去了,毕竟这天寒地冻的,李大夫年岁也大了,满是积雪的路不好走。  临走的时候对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的呆在屋子里莫要出来走动,虽然院中的积雪清过了,但是也结着一层冰霜,不小心滑上一跤,他可是要心疼死。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正坐在堂屋里烤着火炉绣东西,随便相公交代过别乱动,可他也不能不理会,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过来。  许华他们平时上门的时候会直接在门外喊人,今儿却是只有敲门声,家里就他一个,身子还不方便,就先询问一句。  谁成想对方竟说是相公的故人,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给开了门,若当真是故交,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天气还这么冷,总不能关在外面吧。  “这可是祁越家?”沈居明见出来一个哥儿,心下更是疑惑,拱着手又确认了一遍。  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倒真的与初识的祁越相似,气度卓然的与这个村子格格不入,何凌扶着门板点点头,“是这里,你们与他相识?”  “正是,我们与他相识多年。”沈居明微不可查的看了眼他身后,似乎不像是还有人的样子,“他现下……”  两人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其中那个哥儿似乎很冷,鼻头都被寒风吹得红红的,何凌便将门又拉开了些,侧过身子让开路,道:“你们先进来坐吧,相公出门去了,很快就回来。”  已经抬脚打算往里走的两人停了动作,同时抬头看他,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何凌看着他们一模一样的神情,被惊得愣了愣,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沈居明轻咳了声,摆正脸色道:“抱歉,我们有些激动了,你方才说,相公?”  何凌有些恍然,他与相公成亲的事想必他们不知道,所以才这般讶异,他有些羞涩的颌首,“我们成亲也有近半年了。”  那岂不就是他失踪没多久的事儿?沈居明和云苏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脸上看到不可思议几个字,心中忍不住再一次怀疑,这个祁越当真是他们的师兄?  “呃,你们要一直站在这儿吗?”看他们似乎陷入了沉思,何凌忍不住提醒道:“天气寒冷,不如先进屋去?”  听了他的话云苏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能在这里挨冻,同时在心里给萧宇珩记上了一笔,怪不得那家伙说他们来时会大吃一惊,问他是什么又卖关子不肯说,原来如此啊!  何凌带他们进去的时候走得很小心,速度很慢,两人这才发现他似乎是有了身孕,对方穿得多,先前竟是没有发觉。  他们又交换了个眼神,云苏探出一直藏在狐裘下的手托住他的手臂,道:“我来扶你走吧。”  不管怎么样,若此人当真是他们师兄的夫郎,那他肚子里怀的可就是师兄的孩子,他们也不能让人给摔了。  手臂上有了支撑,何凌便觉得走的安心了不少,他侧过脸一笑,“多谢。”  堂屋的门上挂着厚重的棉帘,里面点着炉子非常的温暖,云苏一进去便觉得像活过来一样,长舒了口气。  炉子上煨着一个小砂锅,里面是祁越熬好的银耳莲子汤,他嘴馋的时候就能喝些,何凌盛了两碗放在他们跟前,道:“暖暖身子吧。”  汤的味道本就不错,又是在身体正冷的时候来上一碗,便是挑剔如云苏,也觉得一口下去暖到了胃里,舒适很多。  何凌又用棍子在炉膛里扒拉了会儿,里面就滚出一个烤好的红薯,他用帕子包住掰开来,香甜的味道立刻便钻进鼻子里,他将其递给他们,“小心烫。”  云苏从小便锦衣玉食,从来没吃过烤红薯,那玩意儿闻着虽不错,外皮却烤的黑糊糊的,也不知好不好吃,但也不好抚了对方面子,便接到手里,看沈居明吃了,他才小小的咬了一口,登时眼睛一亮,甜甜热热的,在这种时候吃竟当真是不错!  见他们没有嫌弃,何凌就松了口气,他现在有了身子,祁越就弄了很多这样的小吃食给他,拿来招待客人,还怕他们不喜欢。  待在温暖的屋子里,喝了汤又吃了红薯,云苏觉得身上竟冒出了汗来,他解下一直裹在身上的狐裘放在一侧,对这初次见面的人算是有了几分好感。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心情不错,沈居明笑了笑,便把目光放到何凌身上道:“在下名为沈居明,他叫做云苏,我们与师……祁越相识多年,这次特来寻找,希望没有叨扰。”  在并不确定对方身份与师兄意愿的情况下,他还是决定莫要说的太多。  “不会,这还是头回有相公的朋友前来,我叫何凌,你们唤我凌哥儿便好。”何凌觉得相公的友人与他一般有风度,还是挺好相处的。  “我们半年多前便与之分开,他可是一直在此村中?”虽然心中已然确定他人在此,却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番。  何凌摸着肚子轻点了点头,“相公他便是春天时来的此地,之后就一直未曾离开。”  这下子时间也基本对上了,沈居明心中再没有疑惑,他的师兄可真是总出乎人意料,不但隐居于此,还娶了夫郎。  虽说这哥儿从各个方面来说,也算与之相配,但比他更好的选择并不在少数,师兄的想法总是让他们猜之不透。第77章 同门  祁越步履匆匆地到了家门口, 便看见了停在那儿的马车,那并不是属于郑越风的,他沉下脸色, 等在车上的人跳下来给他弯腰行礼时, 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可怕了。  给村长的孙子诊病时他的心里就一直静不下来,总惦记着家中的小夫郎,唯恐对方不听话,磕了碰了哪里。  没想到竟是有了其他意外的状况, 他眯了眯眼睛, 没有理会那人进了门去,萧宇珩这家伙的嘴巴可真是不严实,皮是又痒了吧!  一路进了堂屋里,看见的情形倒是挺和谐, 三个人围坐在炉火旁相谈甚欢,这俩人还真当自己是来走亲访友的吗?  棉帘掀起时灌进的冷风让他们身上一凉,下意识便往门口看去, 见到站在那儿的人时, 云苏下意识“噌”的站起身, 唤道:“师兄!”  沈居明倒是比他稍镇静些,缓缓的站起来对他颌首, “许久未见。”  “相公, 你回来了!”何凌也扶着腰身站起,想走上前迎他。  祁越几步走到他身边将人扶住,柔软了表情, “你坐着便好,起来做甚。”  被无视的两人也没敢随意搭话,把他们晾在这儿,就说明对方心中有恼意,他们还是安静一点为好。只是师兄这般柔情似水的模样,他们还是头回见到呢,以前他即便是笑,也从未到达过眼底。  “今日如何,可有听我的话老实呆着?”祁越扶着他坐下,摸了摸他鼓鼓的肚子。  何凌看了眼还站着的两人,扯了扯他的袖子,道:“相公,客人还在呢!”  他这才给了他们一个眼神,不咸不淡的让人心里发怵,“坐吧,还站着干什么,你们可是客人。”  这么说话谁还敢坐啊,师兄果然还是那个师兄,并没有因为一段时间的乡间生活,便磨去了身上的摄人气势。  何凌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奇奇怪怪的,一点也不像知己好友,倒是有些像长辈和晚辈,若是他没听错的话,方才云苏是唤他师兄吧?  祁越看到他疑惑的目光,轻叹了口气,道:“他们是我学习医术时的同门师弟,你不用太过拘束。”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警告的扫了他们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们莫要多说。  “原来是这般。”何凌明了,他就说他们面对相公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敬意,原来是辈份稍长。  “他的身分想必你们也知晓了,以后要唤兄夫郎!”给他解释过了,祁越便侧头看向那两人。  “兄夫郎!”两人同时唤道,并拱手作礼。  何凌一下就不自在起来,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么正儿八经的拜见,他怎么承受的起!  祁越按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挥手让他们坐下,道:“是那家伙告诉你们我在这儿的?”  他虽未提起姓名,沈居明也知道他在说谁,毫不犹豫便将对方给卖了,“正是,偶然间遇到,便从他口中得知了此事。”  就知道那人不会老老实实地给他保守秘密,上回就应该把他丢在那里自生自灭,救回来了也是给他徒惹麻烦! 第53章 学毒是为了报仇,学医则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寄托,那是父亲曾经想要好好教给他的东西。每当他用其救人性命时,便会想起父亲的脸,对方笑着告诉他,身为医者要有一颗仁心,治病救人是他们的责任。  只是可惜,他怕是让父亲失望了,他没有所谓的仁心,且犯下无数罪恶,成为了他最是不喜的那种人。  他如今对着他最心爱的人说出他所有的残忍,如同卸去了一身重负,若是他对自己心怀惧怕,或许便是他应有的惩罚吧。第79章 心疼  紧靠在他的怀中, 何凌的眼泪早已流得满脸都是,他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心疼的仿若被刺入千百刀一般, 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感受到他在发抖的祁越却将人搂得更紧, 即便他再如何恐惧自己,他也不愿把人放开,只想更用力地将其困在自己身边,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他的语气怎么能这般平淡?他怎么能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说出这种痛彻心扉的往事?何凌揪住自己心口的衣服, 力气大的似乎要撕破手下的布料, 他只是听一听便疼得无法喘息,那经历了这所有的相公呢?他该有多疼?  一个才只有五岁的孩子,亲眼目睹疼爱自己的父母如同牛羊一样被别人宰杀,曾经无忧无虑生活的家, 四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每一具皆是他所熟悉的人。  他所有的强大都是由一次次的痛不欲生所换来的,他无法想象, 当自己向他讲述失去双亲的悲伤时, 对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对方所承受的苦痛, 可是比他要多上千万倍,但他每次都是将他抱在怀里, 温柔地开解安慰, 轻轻的拭去他的眼泪。  上次因为他隐瞒身体不适而出事时,相公会那样跟他发脾气,也是心中感到惧怕吧, 失去亲近之人的痛苦,他比谁都要了解不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每回想一些,何凌心中的歉疚就更浓烈一分,他那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对方的宠爱,却从不曾对他再用心一点。  祁越听见他因为哭泣而嘶哑的声音,愣了良久,才缓缓地低下头,怀中人通红着眼睛,攥着衣服的指尖都有些发白,“为何要说对不起?”  何凌却并没有回答,他抬起手,像每一次对方抚摸自己一样抚上他的脸颊,还挂着眼泪的脸上绽开一个温柔到能融化人心的笑容,轻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祁越的眸子颤动了下,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突来的安慰,他为什么要这么温柔的对待他?他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他能眼睛也不眨的让一个人生不如死!他……不害怕吗?  “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他移动着手指抚上他的眉毛,眼睛,最后在高挺的鼻子上轻点了点,含泪的眼中带着宠溺,“便是有一日你要下地狱去,我也跟着你,好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祁越抖着嘴唇问了良久,都没能问出后面的话来。  何凌却像是听懂了一样,伸手环住他,将他的头轻按在自己的肩窝,温柔的抚摸着他脑后的发丝,“因为你是我的相公啊,是我的一切。”  放在他腰上的手猛的收紧,似要将他的骨头折断,喷洒在他颈间的呼吸变的有些急促,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到了些许湿意。  何凌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背,眼睛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的雪花,神色未明。那些死在相公手上,无辜或不无辜的人,很抱歉他无法对他们心存慈悲,他所有的柔软善良,只打算给怀中的这个人,他若能此生安好无恙,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不是吗?  他闭上眼,把脸也埋进对方的颈间,鼻间嗅到的全是他的气息,真好,在生死由命的江湖中,他的相公做了屠戮者,而不是被屠者。  第二日一大早,祁越睁开眼睛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他的小夫郎竟然已经醒了,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怎的醒这般早?”  何凌笑了笑没说话,凑上来亲在他的唇上,不同以往的蜻蜓点水,探出了舌来轻轻描绘他的唇形,撩拨的他心中发痒。  祁越黯了眸子,翻身便压住他加深了这个亲吻,对方配合的环住他的肩背,启口任他动作,两人的气氛逐渐攀升。  直到身体上有了变化,他才离开了唇,望着今日格外热情的人道:“早知我的故事能让阿凌这般主动,我该早些说才是!”  何凌轻喘了两口气,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凑近他,另一手向下探去,“我帮你……”  祁越的呼吸一窒,乱了气息,“夫郎可真会勾人……”  “赖床”的两个人成功错过了早晌饭的时辰,已经背了一卷书的沈居明看了眼他们依旧紧闭的房门心中纳闷,以前在谷中时师兄一向起得早,现在也开始变得懒散了?  云苏揉揉自己扁扁的肚子,不满的对他嘟起嘴,“我饿了!”  沈居明这下可犯了难了,让他打打下手还成,做饭他可不会,寻思了良久,才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烤些红薯来吃?”  这东西做起来简单,丢进炉膛里烤就成,应该是他唯一能弄出来的食物了。  云苏闻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他还记得昨天吃过的味道,又甜又软,而且热乎乎的一口咬下去直暖到胃里,很是好吃!  所以当郑越风带着许华又来拜访的时候,给他们开门的人就是拿着半个红薯,吃的双颊鼓鼓的云苏,对方一看见他就皱起了眉,“怎么是你啊?”  这话也是郑越风想问的,这个娇气又挑剔的小哥儿怎么会这么没有形象的啃着烤红薯给他开门?开的还是祁越家的门?  “你们认识?”许华一脸茫然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看。  “之前在我家酒楼里有过一面之缘!”郑越风给他解释过,便又转回头道:“我们是来找祁公子和凌哥儿的。”  这人竟然是师兄的朋友?云苏看着他那副公子哥的派头,依旧不喜,便有些不耐,“他们还在睡,要不你们下次再来吧。”  “小苏,是谁在外面?”  就在他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沈居明的声音,他撇撇嘴,知道是没法儿把他赶走了。  郑越风一脸的无言,他脸上的失望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搞搞清楚,谁才是这个家里的常客!  许华倒是觉得这哥儿还挺可爱的,心里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透,好懂得很,虽说脾气看着不怎么好,但决计不是什么坏人。  沈居明走出来看见门外的人也是一愣,很是意外在这里遇见他,“当真是凑巧,这位公子怎会在此?”  郑越风看了看他沾着柴灰的袖口,心中了然,可算是知道那哥儿的红薯是怎么来的了,面上却是未露,道:“我们与住在这里的祁公子和凌哥儿相识,前来拜访的。”  “原来是师兄与兄夫郎的朋友,幸会,在下名为沈居明,这是我师弟云苏。”沈居明听罢他的话,就对他拱手,“没想到你竟与师兄相识,我们也算是有缘。”  师兄?郑越风对他的称呼有些诧异,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关系?祁越还有师门呢?他心里面想的很多,嘴上却没失了礼数,同样拱手道:“在下郑越风,这是我未婚夫郎许华!”  他这番介绍,让云苏仔细打量了许华几眼,普普通通的样子看着就像是这村子里的哥儿,他还以为像这样的公子哥,喜欢的人会是跟他一样的富家子女,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两位还请进!”一直让人站在门口也不像话,在各自介绍过后,沈居明便让开身请两人进门。  正巧,他们刚踏进院子,正屋的门便被人打开,祁越一脸餮足的从屋中走出来,见着他们的时候挑了挑眉。  “祁公子,这都日上三竿了,才起呢?”郑越风很少见他起晚,好不容易碰上一回,自然是要开口调侃两句。  祁越勾起唇角,拿过靠在檐下的铁锹走过去,扔进他的怀里,“郑公子既然已经来了,就帮忙铲铲雪吧。”  郑越风的脸立刻就垮了下去,觉得他简直就是把他当仆从一样在奴役,“我茶都没喝一口呢,你就让我干活儿!”  已经踏进灶房的祁越,头也不回的冲他挥挥手,“麻利点儿,我还得给阿凌做些吃的,路上那么多雪,他怎么出来走动!”  郑越风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弯腰铲雪去了,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对方的!  沈居明与云苏对视一眼,心中同时觉得,师兄在此处的日子过的的确不错,不仅有喜爱之人,还有这般能互相调侃的朋友,真正的像个平常人一样在生活。  待得祁越做好了吃的,才进屋去叫何凌起床,帮着他洗漱过后就带人去了堂屋,他看到坐在那儿的人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起得晚了。”  “没事,你有身子嘛,多睡会儿是正常的!”许华见他气色挺好的,心中宽慰,看来最近未再有什么不适了。  祁越扶着人坐下,给他盛了红豆粥,剥了鸡蛋,让他快些趁热吃。  何凌却是将鸡蛋先送到他嘴边,眼神温柔的似一池春水,“相公吃!”  看着他的眼睛,祁越轻咬一口,神色满足,似是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你快些吃吧,莫要饿着自己了。”  郑越风猛的搓搓手臂,看那两人你浓我浓的吃饭,纠结了一张脸,“我怎么觉着几天没见,他们俩更腻歪了呢!”  这次不只是他,另外三个人都感觉到了他们不同以往的氛围,似乎更加的融合,让旁人插不进半分去。  沈居明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猜测,如果当真是如此,那于他师兄而言,便是放下了心中最后一块压着的石头。  “华哥儿,你看看人家!”郑越风表示自己又嫉妒了,那两个都老夫老妻了,还那么粘粘糊糊的,他们亲都还没成,对方就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见他又闹小孩子脾气,许华无言的叹了口气,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伸手摸摸他的头,行了,别闹,那么多人在呢。”  郑越风稍微得了些安慰,就得寸进尺地握住对方的手摸啊摸的,被瞪了也不放开。  云苏看着跟前的这一双一对,再瞄一眼旁边看书看得认真的人,不高兴的踢了一脚他的凳子,在对方不解的看过来时,又撇开头去不理会,直让他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章何凌的人设莫名的从乖巧受变成了诱受~第80章 回去  在祁越这里住的时日越久, 沈居明便越发的觉得不应该再将对方拉回到江湖中去,破坏了他如今应有的宁静。  他抬首望着漆黑的夜空中那一轮圆月,轻叹了口气, 没能将他最记挂的弟子带回去, 谷主心中怕是要失望了吧!  “你不睡觉,站在这儿做什么?”起来上茅房的云苏一拉开门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人,皱着眉走过去,“不冷吗?”  沈居明摇了摇头, 对他道:“小苏, 再呆两日,我们便启程回去吧!”  云苏闻言一愣,而后了然,他这几日也都看在眼里, 师兄如今过得很好,若他们执意让人回去,也是给他徒惹烦忧, “我知道了。”  见他这般干脆, 沈居明抬手摸摸他的头, 虽然他这个师弟脾气不怎么好,但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在正经事上, 总是很听话。  感觉到脑袋上的温度,云苏微红了脸,心中庆幸还好是晚上, 看的不甚清楚,“只是爷爷依旧要继续辛苦,多做几年谷主的位置了!”  自从他爹娘去世以后,爷爷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纵然谷中精通医理的圣手无数,也没法治好他心中的丧子之痛,幸好有他一直陪在跟前,倒是让对方有了些支撑。  “谷中能力出众者还有不少,或许比之师兄尚有不如,但也不乏有能力担当谷主之位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说到这儿,他又拍拍手下的脑袋,“也定有适合你的如意郎君!”  云苏的神情一僵,猛的挥开他的手,咬着牙瞪了他一眼,“你是我爹吗?我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见人气呼呼地走了,沈居明握住被打开的手,觉得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而后笑着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脾气,说生气就生气。  从以前开始便是这样,对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对他发脾气,可对其他的师兄弟倒是挺正常,他曾一度的觉得对方讨厌他。  后来长了些年岁,他开始慢慢懂得,云苏只是更为亲情依赖他,才会总是在他跟前闹情绪,他便发誓要将对方当成亲弟弟一样疼爱。  现在他已经快满十六岁了,等到成了亲做了别人的夫郎,他会撒娇耍脾气的人,便不会再是自己了吧!  想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内心惆怅,或许这就是疼爱多年的弟弟,被别人娶走的感觉吧,有些涩涩的。  并未等到沈居明跟祁越提离开的事情,他们的院内便飞进来一只雪白的鸽子,它落在地面上,乖巧地停住不再动弹。  听到动静掀开帘子从屋中出来的沈居明看到那只白鸽皱了皱眉,这是岐毒谷养育的信鸽,用来传递消息,一般无事的时候甚少会用。  他走过去将其拿起,将绑在他肚子上的小竹筒取下,便一挥手把它重新放飞。  抽出筒中小小的纸张摊开,上面的字眼让他瞳孔一缩,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登时便复杂了神色。  “师兄,是谷中来信儿了吗?”云苏也从谷中出来,方才听到的振翅声,应当便是信鸽吧?  沈居明将字条往袖中一塞,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笑道:“没有,不知是哪里飞来的鸟雀,我一过来便吓走了。”  云苏没有多加怀疑,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以为他是冷的,便道:“那你还杵在那里做甚,快些进来吧!”  沈居明随着他进了屋,心中各种思绪翻涌,没有办法平静,此事一出,他们更是没办法在这里多呆了,谷中一定乱成了一团!  “沈师弟,随我再去泡壶茶来吧!”祁越突然开口唤他,并直接起了身,未等他便出了门去。  他心中明了事情怕是瞒不住对方,便紧跟着他离开去了灶房。  云苏莫名的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会,凑在何凌身边看他绣花,他的手就怎么也做不好这种事,不是绣错了线,便是扎破了手。  “是什么样的消息,让你瞒着云苏?”一进灶房,祁越便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他们俩的对话他都听到了,眼前人的神情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沈居明从袖中掏出纸条递给他,“若是小苏知道,怕是会忧心的。” 第55章 “没有!”云苏摇摇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只是有些没睡好!”  沈居明暂且放下心来,拿过杯子给他倒了茶水,“先喝些茶醒醒神, 我点了早饭, 等会儿就送上来了!”  “沈公子?苏哥儿?”  云苏刚把杯子接到手里, 楼梯的方向就有人唤他们,转过头去看, 就见到林玉雪三人正往这边过来, 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林姑娘?”看着走到近前的人,沈居明起身对其拱了拱手,“你怎么在此处?”  “师父让我与师兄师姐出来办些事!”林玉雪对他抱过拳, 道:“你们可是与祁公子一道的?”  沈居明一愣,她是如何知晓的?“你已经见过他了?”  “昨晚刚到时遇上了!”说完,她又羞涩地一笑,“说好今日一同赶路的!”  “嘁!”始终坐着没动弹的云苏发出一声轻嗤,这女人对他师兄的心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只可惜师兄全然没那个意思,又怎会与她同行,定然是她自说自话擅自决定的!  林玉雪看了他一眼未多说什么,从以前云苏便不怎么喜欢她,起初她以为对方也恋慕祁越,后来无意间发现他喜欢的是沈居明,就不怎么将他放在心上了。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在闹脾气了,沈居明无奈地摇摇头,兴许都是被千娇万宠的主,两个人一向不怎么对付,特别是知道她对师兄有意之后,更是成天的嚷嚷着绝不让她得呈,他才不要叫她师嫂!  “祁公子还没下来?”没见着祁越,林玉雪便忍不住开口询问,自昨日见到对方,她可是一晚上都激动的没怎么睡!  何凌因为有孕睡眠会多一些,祁越通常都要等他醒了以后,帮着洗漱过才会一起出门,沈居明下来的时候去敲过门,他们已经起身,估摸着也快好了,“应该还在洗漱。”  “那我们能一起坐吗?反正等一下也要一道走!”虽说是在询问,可她脸上的神情可完全不是那个意思,甚至已经开始安排她师兄师姐的位置了。  沈居明还能说些什么,只能伸手道:“请便。”  云苏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当这里是他们的隐离宫吗,这般自作主张!  他们选的位置是一个不甚大的圆桌,共摆了六张椅子,林玉雪三人坐下后,便只余了一个空位,被她安排在了自己身边,另一边挨着的是沈居明。  他看了一眼那个空余,就招手唤来了小二,让他再加张椅子过来。  林玉雪心下奇怪,她还以为此次只有这三位师兄弟一起呢,“你们谷中还有其他的弟子随同?”  沈居明只是笑了笑,未曾多说,其他的就让对方自己去看吧!  像是掐好了时辰一般,早饭刚刚摆上桌子,祁越的身影便出现在楼梯上。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那儿的林玉雪绽开笑容,抬手想唤他,却突然僵了表情,对方并不是一个人下来的,在他的臂弯里,还揽着一个身量娇小,容颜艳丽的哥儿!  瞅见她那副神情,云苏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愿意待着就待着呗,也好睁开眼睛看看,师兄他们两个有多恩爱!  祁越搂着何凌走过来,看见坐在那儿的人,微动了动眉,倒是没说什么,扶着自家夫郎在空位上坐下,道:“抱歉,来迟了。”  何凌落座后,见坐在身边的陌生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看,便对她轻点了点头,也不认识对方,不知该如何称呼,就没有开口。  人都到齐了,自然可以开始动筷子了,等下还要赶路,早些吃完也好早些出发,祁越夹了个春卷放到身边人的碟子里,又开始着手给他盛粥。  林玉雪僵着张脸,看着她心悦的人无微不至的照料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哥儿,手上用力的似乎要折断手里的筷子,她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般,道:“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吗?”  祁越像是才想起来,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回道:“是我疏忽了,这是我的夫郎,他叫何凌!”  “你何时成的亲?!”林玉雪瞬间瞪大了眼睛,激动的尖了声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又正了正脸色,“祁公子是在说笑吧?”  “我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与阿凌已经成亲快半年了!”祁越说着还把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声音那般大,可莫要吵着阿凌,方才应该让沈居明坐到那边去!  竟然已经有半年之久了?!林玉雪不愿相信,她心心念念了这般久的人,竟早与他人成亲,她简直成了笑话!  因为坐在一起,她几次的情绪变化,何凌都看得很清楚,心下了然,之前还提起过呢,没想到这般快就遇上了相公的恋慕者。  林玉雪稍稍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了些,问道:“不知何小哥儿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我夫郎不是江湖中人!”祁越本以为对方会直接甩袖离开,没想到比他预料的还要冷静许多。  “那便是哪个名门之后了?”林玉雪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世身份,竟能让男人娶了他进门!  “我也不是什么名门之后,我在古水村中出生,自小便在村里长大,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次未等祁越开口,何凌便先回答了她的疑问。  “古水村?”林玉雪重复了一遍她听都没听过的名字,心中升起了不屑,原来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就是个乡下哥儿喽!”  云苏“啪”的一拍桌子,终于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乡下哥儿怎么了?兄夫郎即便生在乡下,姿容气度也比某些人好!”  看他为自己说话,何凌扭头对他笑笑,手下按住已经变了脸的祁越,在他手上拍了拍,继续对林玉雪道:“姑娘说的没错,我确是个普通的乡下哥儿,没见过什么世面,会的东西也少之又少,幸好嫁给相公,他见多识广什么都会,自成亲以来就对我宠爱有加,是个顶好的相公!”  他这话虽在贬低自己,林玉雪却一点也不觉开心,他根本就是在向自己炫耀!炫耀这么好的男人是属于他的!  见小夫郎笑盈盈的将对方堵得说不出话来,祁越高兴的同时又心中欣慰,他凑过去亲在对方勾起的唇角上,“阿凌也是顶好的夫郎!”  何凌难得的没有责怪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亲近,甚至在他脸上也小小的亲了口,大胆的同时也微红了脸颊,心中还是有些害羞的。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那里卿卿我我,林玉雪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不过是个小小的乡下哥儿,竟然就夺去了祁越的心,她哪里不如对方?!  “今天的饭食,可是格外的好吃!”云苏得意地夹了个小笼包咬上一口,嚼的特别欢快,那张气恼的脸可真是太下饭了,兄夫郎威武!  一顿早饭,有人吃的畅快,有人满心恼火一口也没吃下去,结束了之后,众人便出了门,各自的马车都等在门口,随时准备出发。  令他们意外的是,林玉雪竟还是决定随他们一起走,他们对此并未多加理会,乐意跟那就跟着吧,反正在马车中也不怎么打照面。  她看着祁越小心的将何凌扶上马车,冷哼一声,自己也扭头上了车。若是就此与其分开,也显得她脸上太不好看了些,况且她也心有不甘!  坐在车上,何凌轻掐了下祁越的大腿,不满的道:“招蜂引蝶!”  “冤枉啊!”祁越举起双手,笑的却很是开心,“我可没有招惹,我跟她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是她自己凑过来的!”  “那也是你这张脸招惹来的!”何凌伸手捏捏他的脸颊,“说,到底还有多少姑娘和哥儿惦记着你呢?”  祁越环抱住他,笑着低头埋在他的颈间,轻蹭了两下,声音里满是笑意,“夫郎可是吃醋了?”  “你说呢?”何凌拍了一下他的自己腰间来回抚摸的手,挣出他的怀抱,“她那么露骨地表达自己对你的爱慕,我不能吃醋吗?”  “能,当然能!”祁越又将人揽回来,这次抱的紧紧的不让他挣脱,“但她也就是个不值一提的旁人,为她坏了心情多不值当!”  “哼,人家现在可还在后面跟着呢!”都已经成亲了还不愿放弃,可见对他的感情多么的深厚,“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  小夫郎生气的样子太过可爱,祁越忍不住低笑出声,在对方羞恼的捶他胸口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若是夫郎不喜欢,为夫便去杀了她?”  自从与之敞开心扉之后,他就越来越不在意跟对方说这种话,因为他已坚信,他的阿凌不会因为这些便离他而去,在对方跟前也就更随心所欲了。  “你可别,也没到那种份儿上!”他看着是在说玩笑之言,可何凌心中清楚,若他当真点了头,玩笑可就不是玩笑了!  “好,那便不杀!”祁越抱着人一起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侧头轻嗅他发间清香,“那夫郎可莫要再与我生气了。”  “气还是要生的!”嘴上虽这么说,何凌的嘴角却是早已勾了起来,说是生气,其实也只是想跟对方撒撒娇而已,正如相公所说,那些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旁人,无需放在心上。第83章 来人  一行人在赶路的途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眼前所见的均是白乎乎一片,看不清前路,他们的行进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等到天色再次暗沉的时候, 并没有到达一个能落脚的城镇, 而冒着风雪赶夜路显然是不行的,最后只能寻了一处避雪的山坳,作为暂时停留的地方。  外面风大雪大的寒冷得很,祁越就让何凌呆在车上别动弹, 自己掀了门帘下车, 正看到沈居明也从另一辆马车上跳下来。  他活动了下身体,就朝这边走过来,“师兄,今晚我们得在这儿过夜了。”  他们身强体壮的, 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何凌可能会难过一些了,不过好在车上棉被火炉都有, 倒也没有那般的糟糕。  “我们先把火生起来, 弄些东西吃。”祁越打量了几眼这片山坳, 地方不算太大,三辆马车差不多就占满了, 就是风雪灌不进来, 还算不错。  “那得先去寻些干柴回来吧?”林玉雪三人也都下了车,走到他们跟前,“这种天气怕是不太好找, 此时的柴火基本都受潮了。”  “方才经过一片山林,离这里不甚远,我过去一趟寻些回来,居明你帮我看顾好阿凌。”对方的身手不如他,去一趟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此时天色不早了,他去还能快些。  “我随祁公子一同前往!”见他要去,林玉雪连忙也揽了活儿,“我轻功不错,不会耽搁时间的!”  祁越本想拒绝,但想了想却点头应了,对方心中对他尚有遐思,留她在此处,若是突然要对付他夫郎,沈居明两人怕顾不上他们三人,将林玉雪带走,最起码双方也算平衡。  能与对方单独相处,林玉雪内心欣喜,刚摆出了羞涩的神情,就见他转身回了马车旁,掀开车帘与何凌说话,登时又沉了脸。  “我去一趟,你若有什么事,唤居明来便好!”祁越拉住他伸过来的手轻捏了捏,告知他自己要离开片刻。  何凌点点头,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又嘱咐道:“你要小心一点!”  作过了别,祁越跟林玉雪的身影便消失在风雪中,沈居明与那两名隐离宫弟子一起,将车上的一些做饭食用的器具都搬下来整理。  若是寻常人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活动定然受不住,对练武之人来说,除了视线上有所妨碍之外,其他的倒是都没有什么问题。  林玉雪分出一些心思来放在身边的人身上,他足尖轻点地面,飞跃于飘雪中,白色的衣袍被风掀起,容颜俊美无瑕,像是降于尘世的仙谪,不染尘垢。  从第一次见到对方起,他便是如这般吸引着她的心神,令她挪不开视线,她当时便想,只有这般的男儿才能配得上她。  她一直都明了,对他心有恋慕的人不止她一个,他亦从不曾为谁停留,不将任何一个放在心上,只留她们沉沦其中。  他看似温和有礼极好亲近,实则心门紧闭拒人于千里之外,便是如此,她依然久久无法将他忘怀,誓要成为站在他身旁的人。  可是有一天,对方在灭杀掉一个门派之后便失踪了,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影,她内心担忧又焦虑,不知他是否受了伤藏起来休养,半年多都再无消息。  在客栈中与其重逢之时,她简直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便上前搭话,他似乎丝毫未变,依旧那般的惹人注目,温文尔雅的如同君子。  她以为这次跟他同行,她的机会便来了,却未想到等着她的是更残酷的事实,对方竟然成亲了,娶的还是个除了皮相就一无是处的乡下哥儿。  跟那哥儿在一起的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目光从不会从对方身上离开,无时无刻都不将他护在怀抱里,即便只是轻轻的皱一下眉,他都要紧张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适!  她看在眼里,嫉在心里,不明白这个哥儿究竟好在哪儿,能让她仰望的人这般呵护备至,恨不得捧在手心。  林玉雪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祁越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懒得去理会而已,她即便再如何恋慕自己,那也不关自己的事。  隐约看见了前方林子的轮廓,他放缓了速度,冬日的树木被积雪覆盖,有许多都很潮湿,根本没办法使用。  祁越停下身形四处打量了一番,尽量寻一些被遮挡风雪的地方,那里应该能寻到些可以烧的木柴。  林玉雪跟在他身后一路往前行进,气氛有些沉默,她便开口问道:“此番回谷,祁公子应当不会再离去了吧,据我所知,云谷主似乎一直有意让你接任!”  祁越的视线一直在林中搜寻,听到她的问话也未曾回头,“林姑娘说笑了,岐毒谷众师兄弟中,能继位的有很多,我此次也只是看望师父,之后便会带阿凌回村中。”  “你的意思是,之后便要在一个小村子里生活?”林玉雪停下了脚步诧异的看着他,她以为对方这次是要回归江湖的。  “自然。”祁越的脚步未停,也不管她跟没跟上,“江湖诸事已与我无关,我此生只想与他平淡度日,再不过问其他。”  “怎么可以?!”林玉雪疾步跑上前去,拦住他的去路,“你武艺超群,医毒双绝,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领,怎可就此耗费在一个村子里?!”  祁越停在她跟前,相比她的激动,神情平淡的如同不起波澜的湖水,“林姑娘,无论我做出何种决定,似乎都与你无干吧!”  他这话让林玉雪无从反驳,她咬着嘴唇沉默良久,竟是红了眼眶,“你怎可如此无情,你分明就知道我心中对你……”  “林姑娘!”祁越打断她尚未出口的话,他并不想听到阿凌以外的人对他说这些,“你心中如何那是你的事,我心中便只能容下一人!”  林玉雪终是落下泪来,心里却仍有不甘,她伸手往前一扑,欲抱住他,却被人一错步便躲了开去,她羞愤的扭头瞪着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乡下哥儿,你就不怕他死于我的剑下吗?!”  祁越听见这话竟是勾起了唇角露出笑容,眼神却比四处飞舞的雪花更为冰寒,“若你当真敢做,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林玉雪脚下踉跄了下,往后退了一步,对方的无情永远要比她所想象的更甚,她整个心都扑在他身上,却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第57章 何凌笑着拍了拍他的身体,赞了句好马,便踩着它弯曲的前腿跨坐上去,轻轻夹了下马腹,怀着身孕,不能让它跑的太快。  沐琰踏了踏蹄子,缓步开始前行,他揪住手下的鬓毛来稳住身形,总算没有那般迷茫了,身边有了陪伴,就会坚强许多。  一人一骑在风雪中行进了很久,直到暗沉的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飘落的雪花较之先前要小了许多,何凌打了个哈欠,抬手揉揉困倦的眼睛。  便是寻常人一夜未睡也会犯困,更别说是需要诸多睡眠的孕夫了,他矮下身体趴伏在沐琰的背上,想缓一缓自己混沌的脑袋,这样紧贴着它,让冷的木然的身体回暖很多,伸手抱住它的脖子,在轻微的晃动中,意识竟有些飘远。  就在这个时候,沐琰停下了脚步发出一声嘶鸣,惊醒了快要陷入沉眠的何凌,他直起身体,猛的打了个寒颤,不禁在心中庆幸,还好没有睡过去,在这样的天气里,简直是要命的事。  他拍了拍又帮自己一次的沐琰,抬头便看见一个小木屋,看着有些简陋,但确实能避避风雪,他下马走过去,小心地推开虚掩着的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搭了个简单的灶台,铺着几张兽皮,角落里还堆了些木柴,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应该是山里猎户暂时落脚的地方。  屋子里的地方不大,但还能容得下沐琰进来,他松了口气,若是只能将其放在外面,他怎么能忍心。  何凌用干柴点了火,等屋中暖起来后,就将身体蜷缩在兽皮上,有了种活过来的感觉,他缓缓的合上眼睛,在睡着之前心中想着,但愿能早些与相公重逢。  整整过去了一个晚上,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那般大的风雪,有什么痕迹也都会在片刻被掩盖掉。  祁越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心中暴虐的情绪在不停的翻腾,若是对方胆敢将他的小夫郎弄伤一星半点儿,他一定要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祁公子也不必担忧,他们即然将人绑了去,就不会伤其性命。”林玉雪看了看他难看脸色,倒了杯茶放在他跟前。  其实在得知对方被掳走后,她的心里是窃喜的,若是他死在那伙人手里,自己岂不是又有了机会,伤心那都是一时的,像祁越这般强大的男人,早晚会遗忘那些痛苦。  垂眸看了眼杯中的茶水,祁越没有动,只冷声道:“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  林玉雪的身体僵了僵,变了脸色没再吭声,一个小小的乡下哥儿,哪里来的福分就让这人满心满眼的惦记着,不肯分出一分一毫来给旁人。  沈居明叹了口气,心中越发的愧疚,师兄将人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却没把对方护住,若是兄夫郎有个好歹,他怕是一辈子都心中难安,“沐琰自那之后就也消失不见了,是不是当真追过去了?”  “十有八九。”只是追没追上便不得而知了,祁越闭了眼,抬手抚上额际,在那些人手里,即便不会有危险,也不会被细心照料,他怀着身孕,若是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必然要受影响。  都怪他,为何要从阿凌身边离去,拾柴这种小事让沈居明去不就好了,便是慢些又有何妨,起码自己能将人护的周全。  如今也不知他被带到了哪里去,不知道有没有害怕,不知道有没有在心中期盼自己快些去救他?光是想一想这些,他的心就如同被绞在一起般的疼。  “林姑娘,麻烦你离去一下可好?”沈居明看看他,侧头对林玉雪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了这话,那定然就是有什么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事要商量,她咬了咬嘴唇,终是离了座位,上楼回房间去了。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沈居明才道:“师兄,派人来的必定是谷中的某一位,那么兄夫郎应该也会被带回去安置在附近,我们是不是该早些赶回去?”  对方既然将何凌绑了去,自然是有心让祁越莫要在即位谷主之事上插手,他想安安稳稳地把那个位置拿到手,就不会把筹码放得太远。  “与其在这边耽搁,我们不如加紧回谷,兴许路上还能发现那伙人的踪迹。”他们昨晚也不知对方带着人从哪个方向逃走的,无头苍蝇一样寻了一夜也是无果。  他说的这些祁越自然是想过了,只是他心中放不下,想早些将人寻回,放在身边才安心,只可惜昨夜的风雪未能让他如愿。  现今最好的方法便是如沈居明所说,一路追过去,若让他将那几人找到……他眯了眼睛,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云苏如何了?”祁越眸光一转,看向他。  提起对方,沈居明便黯了神色,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依旧未醒转……”  那一剑并未刺中他的心脏,只是也有些深,昨天流了不少血,若想完全康复,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他平常最是怕疼,怎么就那般傻冲了上来!  “你留在此处照料他吧,我一人赶回谷中去。”祁越知道,若是将其留在这儿交给别人照顾,他必定放心不下,反正解决那些事他一人便可,无需非得他跟着。  “这怎么行?”说到底,此番若不是他们非要前去寻找,师兄他们也不会跟着回来,那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如今他又怎么能让对方一人去解决。  “居明。”祁越突然开口唤他,神情与以往有所不同,“若云苏醒过来看到的人不是你,他心中定然会难过。”  沈居明愣住,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兄,小苏不是这般软弱的人。”  祁越叹了口气,如今有了心爱之人他才明白,恋慕着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滋味,若那人始终不能回应自己,定然更加难熬,“这么多年了,他心悦于你之事,你便当真看不出来吗?”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清楚,再多的只能让对方自己去思索,他站起身从此处离开,小夫郎如今正身处险境,他无暇顾及其他,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沈居明的脑中此时正是一片混乱,师兄的话不停的在回荡,云苏心悦于他?对方不是一直将他当哥哥吗?怎么会心悦于他?  他抬手捂住头,满脸不可置信的同时,却又回想起昨晚自己将他接入怀中时,胸前沾满鲜血的人,脸上安心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写沐琰那一段的时候,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国外的视频,妹子上马上了好久都没上去,最后那匹马自己蹲下来让她踩着腿上的,当时就觉得那匹马巨帅,就忍不住写了这个桥段~23333333第86章 生病  何凌睁开眼睛的时候, 外面早已是天光大亮,他动了动身体想爬起来,却发现脑袋沉的很, 身上也热烘烘的。  他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探了探, 浅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经过昨晚的那番折腾,他竟然发起了热, 在这种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的地方。  沐琰踏着蹄子走过来, 低下头在他脸上蹭了蹭,喷洒出的鼻息让他有些痒,便伸手将它推开了些,一开口便是沙哑的声音, “不要闹,沐琰。”  见它让开,何凌就撑着身体坐起来, 揉揉一阵发晕的额际,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很庆幸的已经放了晴。  这个小木屋虽然还算暖和,但没吃没喝的肯定不能久待, 趁着现在没再下雪, 他得尽快赶到城镇里去,他能撑,他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撑。  从怀里掏出药瓶又吃了颗, 他就忍着难受从兽皮上站起身,拉着沐琰出了小屋,外面寒冷的空气让他猛的打了个寒颤,正在发热的身体竟稍稍好受了些。  他拉紧了衣服,将兜帽罩在头上,如昨天一般爬上沐琰的背,没等他出声,马儿便缓步开始前行,驮着他在一片白雪中赶路。  何凌第一次出门,所有的路都不认识,更不知道哪个方向会有城镇,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沐琰,看它能不能带自己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都看不见一个人影,便是活物都很少,无时无刻不彰显着此时的天有多寒冷,他摸了摸身下的马儿,心中忧虑,也不知相公他们现今如何了?  从昨夜到此时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他们丝毫没有防备,说起来,这还是成亲以后他头回跟相公分开这么久,他十分的想念对方。  在他纷乱的思绪中,沐琰带着他走了很久,久到大亮的天空又开始黑沉,只在昨夜吃了个鸡腿的肚子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咕噜噜”的叫个不停。  他甩甩昏沉沉的脑袋,眯着眼睛往前看了眼,隐约能看见一个城镇的轮廓,他终于如释重负的露出笑容,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这个城比他们先前停留的还要更大,来往的行人各种打扮的都有,有些明显是来自外邦,何凌将脑袋上的兜帽拉的更低了些,把额上的哥儿印遮盖严实。  即便是头回出远门,他也知道人心险恶,现在他孤身一人又不会武功,还是尽量小心一点为好,他翻身下马,拉着它的鬓毛随人流前行。  他身上的荷包里只有十几两的碎银子,在不知道何时能与祁越几人重逢的情况下,还是要省着些花,便在一个小摊子上吃了碗面,又寻了间干净些的客栈住下。  他怀着身孕,除了安胎的药物,其他的吃多了对胎儿都不好,就没有去医馆,跟客栈要了碗姜水喝下去,爬到床上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即便额头上都捂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身体却还是一阵一阵的发冷,在昏暗的房间里,他拧紧了眉头,眼角渗出泪珠,若是相公此时在他身边,那该有多好。  沈居明坐在床边,凝视着昏迷不醒的人,对于早上师兄对他说的那些话,依旧久久不能忘怀,这个为了救他,现在还躺在这里的人,竟然一直将他放在心底。  他探出手,抚上对方苍白的脸颊轻轻摩擦,怪不得每次跟他提起要给他找个如意郎君的时候,便那般恼火的冲自己发脾气。  因为他想嫁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啊,他怎么这般蠢笨,看不出对方的心思,还自以为是的说要做他一辈子的哥哥。  “我说这种话的时候,你一定气死了吧?”沈居明抚摸着他的脸,感受着手指下的温度,自嘲的笑笑,“我就是个大傻瓜!”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触碰所干扰,云苏的睫毛轻颤动了下,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床顶,一时回不过神来。  “小苏,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看他醒了过来,沈居明激动地凑近了些,“伤口还疼不疼了?”  云苏皱了皱眉,侧头瞪他一眼,不过软绵绵的没什么气势,“吵死了!”  还能这么精神的嫌弃自己,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沈居明长舒了口气,笑道:“好,是我的错,我小声些说话。”  云苏四下看了看,见是在客栈的房间,回忆起遇袭的事,是便问道:“我昏迷了多久?后来如何了?那伙人呢?”  他一连几个问题问出来,沈居明稍顿了顿,才道:“师兄后来赶了过来,那些人都死了,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云苏最讨厌别人说一半留一半,吊着胃口怪难受的,一点儿也不痛快!  沈居明轻叹了口气,歉疚道:“兄夫郎被人给带走了。”  云苏的脑袋瞬间就是一懵,半晌说不出话来,当时是他护在对方的身边,他一离开,兄夫郎被擒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是我……”  “不是你!”见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沈居明忙抚住他的脸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就算要怪,也该怪我!”  “我不该放开他的手……”云苏懊悔的闭了闭眼睛,看到这人受伤他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是他将对方送到那群人手上,“师兄呢?他一定很生气吧?”  他这个样子让沈居明很心疼,若是自己能再强大些,便不会是如今这般情况了,“师兄他先行出发了,希望能在回谷的路上找到那伙人的踪迹。”  “回谷?”云苏睁开眼睛看他,对他的话抱有疑问,“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会往那个方向走?为什么他们要往岐毒谷去?”  不小心说漏了嘴,沈居明有些懊恼,他的目光四下闪躲,想寻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们是不是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他这个表情让云苏更是怀疑了,明显就是有事瞒着他,“到底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  现在再继续瞒着他明显是行不通了,对方的脾气他了解,若是不说,会让他更加恼火,沈居明踌躇了会儿,终是道:“此番师兄肯一同回来,其实是谷中出了事。”  “什么事?”云苏的心中开始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事是他爷爷处理不了,需要让师兄回来的?  沈居明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谷主遭人陷害,至今昏迷不醒。”  “你说什……唔……”云苏欲要坐起,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处,疼的他又跌落回去。  “你不要乱动,还伤着呢!”沈居明赶紧按住他,就要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口。  云苏一把抓住他的手,咬着牙红了眼眶,恼火的瞪着他,“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你跟师兄商量好的是不是?!”  “我就是怕你会像现在这样伤心,所以才不说的!”他情绪这么激动,沈居明唯恐他再扯了伤处,“你现在要好好养伤,谷主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何凌被人抓走了,爷爷昏迷不醒,师兄单枪匹马地回谷,他哪里还能静下心来躺在这里养伤?他手臂撑着床铺,就要坐起身来,“不行,我们也要尽快回去!”  “小苏,你不要乱动!”沈居明急的变了脸色,对方那一剑伤得深,他这么大动作,可是要裂开了!  云苏哪里会听他的劝告,起了身就掀开被子下床,胸前已经沾染了些血迹。  “小苏!!”沈居明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紧紧的搂住不让他动弹,“你不要让我担心了行不行?!”  云苏的身体顿住,过了良久才响起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可是爷爷……爷爷他……”  他四岁多便没了爹娘,可以说是被对方一手养育长大的,一直将他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世间最疼爱他的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沈居明把他的脑袋按着自己胸前,温柔的抚摸他的发丝,“我们同样也很忧心,但现在害他那人尚没有达到目的,不会对谷主下最后的毒手,你要相信师兄,他那么聪明厉害,一定不会让谷主有事的,也一定会将兄夫郎救回来!”  在他的安抚下,云苏算是稍稍冷静了些,情况现在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他们不能先自己乱了方寸,对方说的没错,他要尽快养好伤才能赶回去。  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才发觉还被对方紧抱着,红了脸轻轻推开他。  沈居明看着他因为染上了薄红,而显得好看了些的脸色,也跟着有些难为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房门就被人大力地推开。  “祁公子去哪里了?”林玉雪大步踏进来,丝毫没管是不是惊扰了别人,她方才去寻对方,才知道他已经退房了,竟都没与她道个别!  因为房门大开,灌进来了一股冷风,只穿了里衣坐在床上的云苏打个冷颤,沈居明赶紧用被子把人裹住,皱着眉侧头道:“林姑娘,隐离宫的礼数便是如此吗?”  对方头回这般与她说话,林玉雪愣了愣,然后看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云苏,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失礼了,便道:“抱歉,我有些心急了!”  沈居明扶着人重新躺在床上,把被子给他仔仔细细地盖严实,才起身转向她,“师兄在今早就已经出发先行回谷了,我会在此处停留些时日,之后的路程,林姑娘就自己请便吧。”  听到那人当真是走了,林玉雪扭曲了脸,他会这般心急,定然是去寻那个何凌了,她咬了咬牙,甩手便出了房间。  “世间好男儿那般多,又何苦紧追着师兄不放,让自己这般难看!”云苏冷哼一声,很是看不惯她天天追在个成了亲的男子身后,也真是有脸! 第59章 何凌将簪子接过去,先前脑中一直浑浑沌沌的,连相公送他的东西丢了都不知道,还好又被捡了回来。  “寻到我的人之前,我在另一座城里见过了沈居明他们,祁越以为你被带往了岐毒谷,一个人追了过去,我们现在也往那边赶,兴许还能碰上!”只有安安稳稳地把人交到他手里,才能让对方消些气吧,萧宇珩叹了口气,这还是自家楼里头回推了生意呢!  听他这般说,何凌也就放了心,他问道:“云师弟呢?他先前似乎受了伤,可否无事?”  “他?好得很!”萧宇珩往车壁上一靠,露出个有些戏虐的笑容,“如今和某人成就了好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何凌愣了下,而后便明白过来,心里也为他高兴,对方一直以来都为情所苦,现下能得偿所愿,当真是再好不过。  “你现今有病在身,还是莫要久坐了,躺着休息为好。”看他的脸色还是不甚好看,萧宇珩就抽掉了他身后的一个软枕,扶他肩膀,“祁越那边你无需挂心,我派了人去寻他送消息。”  何凌并未逞强,顺着他的力道躺下去,得知另外几人都安好,他身边亦有人护送,就不用一直再紧绷着神经,放心地合上眼睛养神。  顺手给他拉拉被子之后,萧宇珩的手顿住,伺候人怎么伺候的这般顺畅?他低头轻笑了声,便收回手坐好,不再分神去关注躺着的人。  祁越在一处不怎么繁华的小城里停下来,寻了处茶馆暂时歇一歇脚,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要么是对方藏匿的太好,要么就是他们始终缩在野外,很少在城镇中停留。  于他而言,哪个都不算是好消息,阿凌的身体状况,若是一直在野外将就,定然要吃不少苦头,他“啪”的将杯子搁在桌上,眉头都要打成个结。  每过一日,他这心中的担忧便要多上一分,即便知道对方为了能威胁他,必定不会让他的小夫郎有所差池,依旧是止不住的忧虑。成亲之后,对方还从没有在他眼前消失的这般久过,还是在对方怀有身孕的情况下。  正在他心有所思之时,一个面容普通,衣着普通,扔到人堆里便再也找寻不到的男人停在他桌前,抱拳道:“可是祁越祁公子?”  祁越抬首上下打量他几眼,未曾对其有印象,“你是何人?”  “我是来给公子送信的。”男子并未自报家门,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过去,“这是主子交给我的,公子看过便会明白。”  信纸上是不是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祁越立刻便能分辨,眼前这封显然是没有,他抬手将其接过,不急不慌地拆了开来。  在看到上面内容时,却瞬间变了脸色,他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反复将信查看了好几遍,确定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主子说,您接到信后只需在原地等待,不日他便会带人过来。”男人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平静的将上面的命令转达。  “他在哪儿?!”祁越完全不管他说了些什么,如今他怎么安心在这里干等,“萧宇珩他们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男人像是预料到他会询问一般,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这上面写的便是他们如今所在的方位,应该已经往这处来了。”  他来时萧宇珩便将这纸条随信笺一同给了他,说是对方要是问起他在哪里,将这纸条给他就是。  祁越一把将纸条夺过去,都没有打开看,便在桌子上丢了锭银子,甩袖出门去了,他现在只恨不得立刻便赶到他的小夫郎跟前去。  他一出茶馆,便牵了马跨坐上去,一夹马腹就绝尘而去,分离了这么些时日,他终于能将他的阿凌重新找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猜对的小宝贝举起你的爪爪~第89章 女子  他们行进的路途中,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并不是很大,倒也没有给赶路的人造成什么困扰。  在萧宇珩的注视下, 何凌吃下去了一小盅的补汤, 是对方在先前待过的城里打包的,就是期望在路途中吃的不那么凑合,毕竟他的病还没有好。  看着他将最后一口喝掉,萧宇珩将瓷盅接过放到一旁, 递了帕子给他, 道:“天黑之前我们就能赶到下一个城里,到时我们会在那儿停留两日,不然你的身体怕是吃不消。”  何凌将沾在唇上的汤汁擦干净,对他点了点头, “劳烦萧公子时刻记挂,此番若不是你,我还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宇珩闻言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 再抬眼时, 脸上依旧笑的轻佻, “祁越也算是救过我的命,这就当是小小的报答, 更何况, 照顾你这样的美人儿,是我的荣幸。”  见他又开始不正经,何凌无奈的叹了口气, 每每他觉得对方靠谱的时候,他就总会在下一刻打破这种感想,嬉皮笑脸起来。  萧宇珩的嘴角勾着抹邪肆的弧度,望着他的眼睛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转开脸,挑起车帘看了眼外面,飘落的雪花洁白美丽,却停留的太短,无论如何也抓不到手里。  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他放下手拧起眉头,不等他询问,外面赶车的属下便先行回报道:“主人,有人拦路。”  他眯了眼睛,嘱咐何凌呆在车上莫动,自己探出身去看了眼,登时挑了挑眉,朗声道:“杜坊主当真好雅兴,于雪中品茶!”  正前方的道路中央,一红衣似火的女子靠坐在椅上,手持一杯香茗,时不时品上一口,听见他的声音后,便将杯子递于身侧为她持伞的粉衣少女,回道:“还不是因为萧少楼主忙碌,四处奔忙的毫不停歇,才累的我在此等候!”  萧宇珩纵身从车上跳下,缓步上前停在她不远处,“杜坊主这又是何必,天天地追着晚辈跑,不知道的,还当您倾慕于我呢!”  “放肆!”站于女子另一侧的蓝衣少女开口喝斥,同时将手搭上袖口。  “休要无礼!”红衣女子侧头看了她一眼,止住她的动作,方又将目光转回去,“萧少楼主也莫要与我贫这些有的没的,这么些年了,我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  萧宇珩故作为难的摇着头长叹一口气,“晚辈的回答也始终只有一个,收人钱财□□,我们轻风细雨楼即然接了人家的银子,可没有拿钱不做事的道理。”  红衣女子“啪”的一拍椅子的扶手,脸上现了怒色,“我说过了,会出双倍的价钱,到时将人找到,钱我也替你们还回去!”  “钱财虽然重要,可我楼中信誉更为重要,对方的下落我们确实不能替你查找,还请杜坊主死了这条心吧!”萧宇珩的态度也很强硬,没有跟对方妥协的意思。  “信誉?”那女子冷冷一笑,靠回到椅背上,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据我所知,萧少楼主此番便亲自退了个任务吧?这车上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儿,竟能让你破了例?”  她话一出口,萧宇珩便沉了脸色,看来楼中也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做事这般的处理不干净,要他们何用!“杜坊主,这是我楼中自己的事,就无需你来过问了吧!”  “你楼中的事情我自然没空理会,我只关心我所托之事你究竟接是不接?!”红衣女子眯了眼睛,即便是坐着,气势也丝毫不输。  “此事晚辈只能再次对您说声抱歉了!”萧宇珩一甩衣袖,回身便欲回马车上去。  红衣女子哪肯这般轻易便放他离去,不等她动手,身旁的两名少女便已然窜出,同时袖中飞出几根连着丝线的绣花针,朝着他的背心便疾射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几名黑衣人从隐处飞身而来,手中剑身一挑,便将她们的银针隔开,而后身形一转,提了剑将萧宇珩挡住。  两名少女收针回袖,站着红衣女子的跟前,与他们对峙。  “萧少楼主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女子坐在椅上未动,上挑的眉眼间却含着戾气,心情似乎已十分不悦。  虽然对方人数比之他来要少,但若当真打起来,他定然是讨不了好去,“这么些年了,对方若是愿意,自会回来看望,既然不回来,杜坊主又何必苦苦追寻!”  “这是我的事,你无需多管,你只要帮我将人寻到便好!”红衣女子才不管他那诸多的大道理,她若是听得进去,也不会纠缠至今。  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萧宇珩黯了脸色,抽出腰间软剑,率先出了手,直奔那红衣女子而去,对方冷哼一声,飞身而起,与其斗在一处。  何凌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干着急,那名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截在这半路寻麻烦,萧宇珩若是敌不过她受了伤可如何是好!  “萧宇珩,你这楼里的规矩即破了一次,那再破一次又何妨?”红衣女子甩出的丝线缠于对方软剑之上,双方互相拉扯,一时僵持住。  “此番不过是欠了人情,借此机会还上一还罢了,杜坊主又何必为难于我?”萧宇珩亦毫不松懈,“再者说,当初接下此事的是我爹,便是破例,也轮不上我啊!”  女子手下一转,两人分开,眨眼间又交手数招,“若不是寻不到你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我又何必纠缠你一个小辈?不如你将萧楼主的行踪告知于我,我便不在你这里耗费力气了!”  四处飞舞的绣花针,让萧宇珩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嘴上却是丝毫不肯落了下风,“怎么?原来杜坊主心中恋慕的不是我,而是我爹不成?”  红衣女子沉了脸,手上招数一变,一根针便擦过对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这般的油嘴滑舌,也不怕咬了舌头!”  萧宇珩回身后退两步,抬手拭去脸上血迹,勾唇一笑,“杜坊主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我看你今日是想把命留下了!”红衣女子眯了眼睛,眉宇间戾气更甚,红袖翻飞间,穿着丝线的绣花针仿若织成了一张网,朝着对面的人便袭了过去。  萧宇珩侧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脚下步子一错,便朝另一个方向掠去,此时的位置离马车太近了,打斗起来怕是要伤了里面的人。  红衣女子的针随着他而变换了方向,铺散开来瞬间又在其身上留下数道伤处,看着对方停顿了身形,她暂且收了招,看了眼安稳停着的马车,道:“没想到萧少楼主还是个情种,为了护着里面的人,也是煞费苦心啊。”  “杜坊主说笑了,晚辈说过,偿还救命恩情罢了!”萧宇珩就怕她的注意力往那边放,轻咳了两声,笑道:“还是说,你在吃醋?”  这次女子却未曾如他所愿的动怒,她身形一闪冲着马车而去,边道:“我倒是想看看,车上藏的是什么样的绝色。”  萧宇珩心中一慌,迅速提剑拦了她去路,却被对方挥袖袭来,他腰身一扭腾空翻了个身,堪堪躲过去。  两人这般大的动作,让拉车的马儿受了惊,抬起前蹄发出声嘶鸣,车身跟着晃动了一下,里面的人发出声闷哼,怕是撞到了哪里。  “凌哥儿,你没事儿吧?”被对方的出招缠住,萧宇珩无暇分身,只好朗声超那里问了句。  “没、没事!”半晌里面才传出声略带惊慌的答话,估摸着是被方才突来的状况惊了一跳。  何凌确实也没伤着哪儿,只是在晃动中胳膊撞到了车壁上,虽有些疼,但没有什么大碍,他平复了下心跳,才开口答了话。  听见对方没事,萧宇珩也就放了心,他有些微恼的看向红衣女子,“杜坊主,你我之间的纠纷,牵扯上无辜的人怕是不好吧!”  “萧少楼主严重了,我可没有要将他怎样的意思,不过是想认识一番罢了!”见他不再是那副嬉皮笑脸惹人烦的样子,女子心中倒是畅快了些。  “他不是江湖中人,没有什么认识的必要了!”他侧头使了个眼色,正与两名少女缠斗的黑衣人瞬间变换了路数,分出一个来守在车旁。  萧宇珩心中有些后悔,此番出来的急,未曾调出名金级杀手来跟随,否则定然能更快地脱身,不会如现下这般被困住。  见他还特意让人来守着,女子提唇一笑,对方越是在意,那么此人对她就越是有用,若是将其擒住,自己的要求便由不得他不答应了!  这般想着,她的出招也随之变化,每一式都朝着马车袭去,丝线飞舞在各处,刁钻的让人防不胜防。  萧宇珩方才便受了伤,动作较之先前迟缓了许多,如今心中又乱,自然是更落下乘,好在后方的黑衣人能将他漏掉的招式接下。  但随着女子出手越发迅速繁复,他所顾及的方向就更多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纷乱的丝线不敢错眼。  女子却是在此时身形一闪,越过了他们二人直袭马车之中,掀帘探入拽住车内人的手臂,将人拉扯出来,几个起落停在远处。  一切的发生不过在几息之中,让萧宇珩防不胜防,待他击落身周绣线,女子已经拽着人立在几步开外了,当下沉了脸。  何凌此时脑中也是懵的,他只看到一片红色从车外窜入,眼前一花就已落在了雪地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萧少楼主,你这藏的严实的美人儿,可是在我手中了,我们各自停手,好好谈谈吧!”女子说话间,跟着她的两名少女瞬间疾退回来,站在她身后。  几名黑衣人也退回萧宇珩身边,两方的形势又回到了最初之时,互相对峙着谁也不肯输了气势,似乎连空气都已凝结。第90章 姨母  “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哥儿出手, 就不怕落了玉珑坊坊主的面子吗?”萧宇珩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软剑,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过是想与他交个朋友,又如何会落面子?”女子看他脸色几番变化, 心情可谓好得很, “萧少楼主可莫要这般小气。”  “杜华裳!”萧宇珩沉着脸唤了她的全名,看了眼面上还红的有些病态的何凌,冷声道:“别怪我没劝告你,若是他伤了一星半点儿, 你的玉珑坊怕是会被搅个天翻地覆!”  依祁越对他的在意程度, 对方要是真的胆敢做出点什么来,那可又是要一片腥风血雨了。  “哼,口气倒是挺大,只可惜我最不怕别人威胁我!”杜华裳将手中拉扯着的人拽近了些, 抬起另一只手去捏他的下巴,“我来看看,能让萧少楼主这般失态的哥儿, 是如何的倾城之色!”  何凌被她拽着, 只觉那手劲儿大的无论如何都挣不脱, 任她双指钳住自己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朝向她。  看清他容颜的那一刻, 杜华裳便怔住了, 恍惚间,她似乎又见到了挂念已久的人,她的手有些颤抖, 不可思议地凝视着他。  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太过专注,其中的感情十分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即像欣喜,又像悲伤,何凌不是很懂,这个陌生的女人为何要这样看自己?  她的异状同样也被萧宇珩看在眼里,他拧着眉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同时又觉得奇怪,那两双在对视的眉眼,竟莫名的有些相似。  杜华裳颤抖着,将捏着他下巴的手缓缓的移上他的脸侧,小心翼翼的如同在触碰易碎的宝物,她的眼睛开始泛起了红,“姐姐……”  何凌往后缩了缩,避开她轻抚自己的手,轻声道:“你认错人了。”  她的手下一空,失去了那份触感,同时也唤回了她的理智,是啊,他是个哥儿,又怎么会是她的姐姐,不过是长相有些相似罢了。  萧宇珩听见她的轻唤,却是眯了眯眼睛,凌哥儿长的与她一直在寻的姐姐相似?不仅如此,作为旁观者的他还发现这两人上挑的眉眼也很是相像,当真会有这般凑巧的事?  杜华裳收起了自己那份被他容貌所勾起的情绪,重新看向对面的人,拽着手下胳膊的力道却不由松了松,“萧宇珩,我们也莫要多说什么废话了,若你想要这哥儿安然无恙,就帮我找到姐姐的下落!” 第61章 祁越刚回去, 就见到一袭红衣的杜华裳站在他们房间门前,脸上的神情很是踌躇,手抬抬放放了几次, 也没能敲下去。  江湖中素有传闻, 玉珑坊的坊主虽是位女子,性子却强势的很,比之男儿来也不遑多让,如今看来却是不像。  他缓缓的踱步过去, 念其年龄较长, 便拱手道:“不知杜坊主来此,有何见教?”  杜华裳转过头来看他时,已经换了一副神色,说不上是待见他还是不待见他的感觉, “你把病人独自丢在房间里,去了何处?”  这语气已经是带着些质问了,祁越挑挑眉, “我去寻了萧公子, 询问一下阿凌近些时日的情况, 毕竟我没能在他身边。”  “既然这般关心,当初又为何不将人护好?”杜华裳似乎很是气恼, 看他的眼神更为不善, “还是说,你不过也就是嘴巴上说说而已,根本不甚在意他?!”  “杜坊主, 我是不是真心关切阿凌,只需他心中明白就好,与你无关吧?”他对夫郎之心,又何须一个外人来置喙。  “你……”杜华裳被他堵的有些无言,心里更是不放心,这般毒嘴毒舌的小子,以她那侄儿的性子,哪里争论的过他,还不被压制的死死的!  “相公?”  正在两人无声的对峙时,屋里响起了声轻唤,应该是何凌醒过来后,听见了屋外的说话声。  小夫郎已经醒了,祁越也就没心思在这儿与人废话,他推开屋门走进去,看见对方已经坐在床上,见他进来就露出了个笑容。  “怎么不再多睡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他在床沿坐下,伸手擦了擦他额上的汗珠,因为在发热,他方才给对方盖得很厚。  何凌刚欲说什么,就见屋外又踏进一个人,她远远的站在那儿没有靠近,望着他的眼神却满含关切,想起对方先前对他说的事,心中恍惚了一瞬,便道:“杜……坊主,您怎么站在那儿,快请坐。”  没从他口中听到想听的称呼,杜华裳有些失望,但她明白此事急不得,对方现下还懵懵懂懂的不明了事情真相,如此也正常,她就往床边靠近了几步,“无碍,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我只是染了风寒,不碍事的。”何凌也不知该跟她说些什么,他从来没见过娘亲,不知道对方的过去,如今这位看着依旧年轻貌美的坊主说是他的姨母,他的心里是有些复杂的。  祁越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似乎是有故事的样子,对于先前他不在时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杜华裳浅叹了口气,自己搬了个凳子放在床边坐下,看着眼前与自己姐姐相似的人,轻声问道:“你想听一听我与你娘亲的事吗?”  何凌愣愣的点了点头,他对母亲知之甚少,大多是从村民口中得知,那些也都是对方到村中之后的事了,从前的娘亲如何,他是全然不知的。  杜华裳从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谁,唯有姐姐一人,让她愧疚了半生,她恨自己从前的无知任性,竟那般伤害世间最爱她的人。  姐姐刚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她的心中一直抱有期待,对方只是生气了,与她开个小小的玩笑,兴许过两日便会回来,依旧是那般温柔的模样。  而后慢慢的,她从期望到失望,从失望再到绝望,近二十年的时间,姐姐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过。  她有时候也会责怪对方的狠心,怎么能这般决绝的消失无踪,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责怪自己,伤害了她唯一的亲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这般胡乱猜测,苦苦追寻的时候,她那美丽温柔的姐姐早就已经不在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见到对方的机会。  现在面对着姐姐的孩子,她将埋在心中这么多年的歉疚都说了出来,并不为图个心安,只想要让他明白,自己是真心的想替姐姐照顾他,“孩子,我不强迫你开口唤我姨母,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你有个能给你撑腰的长辈。”  有个能给自己撑腰的长辈?这么一句话,让何凌心中感慨万千,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一个能给自己做主的长辈,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娘亲当初为什么会离开他不知道,但他清楚对方并没有责怪妹妹的意思,纵然她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是短暂的,可他相信母亲在那些时日里是十分幸福的。  在旁边听完全部的祁越说不惊讶肯定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素未谋面的岳母大人,竟与玉珑坊坊主有这层关系。  不过她会选择隐居的缘由,自己还是有些理解的,江湖中那些恩恩怨怨,纷纷扰扰看得多了,自然便想寻一处能让身心都平静下来的地方,安稳的渡此余生,他不就是如此吗。  何凌抬眸看着神色暗淡的杜华裳,与先前拦他们去路时,那般张扬强势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对方的,笑道:“我从未见过母亲,可我知道,以她那般的性情,定然没有怪你,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她会回去看你也说不定啊。”  被那带着不自然热度的手握住,杜华裳渐渐红了眼眶,一滴泪从中滚落,砸在他的手背上,她用衣袖轻轻的将其抹去,柔和了面容,“你是个好孩子,若是姐姐尚在人世,定然心中欣慰!”  见两人这般相处,祁越也勾起了唇角,这世间又多了一个爱小夫郎的人,他便又多拥有了一份幸福,是好事。  听见他的轻笑声,杜华裳就将目光转到他身上,那还有方才温柔的模样,横眉立目的很是不客气,“你是怎么将人给拐走的?!”  “阿凌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夫郎,怎能用上拐字?”得知了因由,她对自己的敌意也就有了解释,一切不过都是源于关心。  “哼,这孩子心思简单,指不定就是被你骗进了门!”江湖中人心思有多复杂,杜华裳可是明了的很,尤其是对方这种让人看不透的。  “相公没有骗我,我是自己愿意的!”何凌可不能让人这般说他,相公肯娶自己,明明就是他的福气。  祁越眉眼弯弯的捏捏他的脸,觉得他护着自己的样子十分可爱,“我永远都不会欺骗阿凌。”  何凌看着他浅笑,满心满眼的全是信赖,“我知道!”  看看,这把人哄得多向着他!杜华裳心里着急,她们坊中女弟子众多,为情所伤者不在少数,哪个不是被对方的花言巧语欺骗,最后被伤得遍体鳞伤,“他在江湖中是个什么人物,你可清楚?他杀过多少人,你可知道?”  那般的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便是她听了都觉得后背一凉,若是她的侄儿哪日不小心惹恼了对方,她简直不敢想象。  “我知道,相公都与我说了!”那些往事他每每想起,不觉得害怕,只觉心疼,但凡有所选择,对方也不会逼自己走上这条路。  “你既然知道,便该明白他有多危险,若他对你……”后面的话杜华裳没说出口,但她相信对方能听懂,她才不管本人是不是在这儿,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杜坊主!”其他的话祁越听听也就过了,江湖中说他的人多了去了,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这种话他不想听,“便是有一日我死在阿凌手里,也绝不会伤他一分一毫。”  “相公!”何凌扑进他怀里,不高兴的捶打了下他的胸膛,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又何尝会伤他一分一毫!  被他脸上认真的神情所震,杜华裳呆愣了良久,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将何凌搂在怀里柔声拍哄,一遍一遍地保证自己再不说出这种话来,温柔的没有一点江湖传言中,杀人如麻的模样。  她心中有些感触,她的本意也不是要将两人分开,不过是担心姐姐唯一的孩子会被伤害,让他莫要满心的扑在对方身上罢了,现下看来,倒像是对方满心的扑在她侄儿身上。  “我知道您是在担心我,可是在我被全村人嫌弃的时候,是相公不顾他人眼光,将我娶进了门,一直对我呵护备至,他是世间对我最好的人!”对方觉得相公不好,那他便解释给她听,相公比世间诸多看似和善的人,都要来的有情有义。  “嫌弃?”杜华裳的注意力却是在另一处,她这侄儿样貌好脾性好,不说人见人爱,也不至于遭人嫌弃吧。  祁越拍拍他的背,将村中诸事都告知于她,杜锦心的死因却没说,何家人现在已经遭了报应,这些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图惹她悲痛罢了。  与其让她满心气愤地去杀了对方,他倒是觉得这般艰苦的活着,才能令他们更加的痛不欲生。  没想到这孩子曾经的生活竟过成那般,难怪他会对祁越如此依赖信任,那家人简直该死,如此的自私自利,杜华裳觉得无比心疼,“苦了你了。”  从前的那些事对于何凌来说,其实已经恍如隔世了,现在他生活的很好,有许多爱他的人,他心中很知足,那些不相干的他又何需时刻记着,反而坏了心情。  双方该说的事情都已说清楚,其他的均可日后慢慢来,现下最紧要的就是何凌的病,他不能吃药,祁越也不愿让他挨针,便打算在用过晚饭后给他准备一桶药浴。  用药浴来治疗风寒,其实有些大材小用,可对他来说,只要能让夫郎不受罪,如何都不算是浪费。  对此杜华裳也是一般无二的想法,玉手一挥,便将跟着自己的两名弟子派出去买所需药材了,给自家侄儿治病,自然要她来掏腰包。  明白她现在是想用各种方法对他的小夫郎好,以弥补这许多年的亏欠,祁越倒也没与她争,反正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爱护阿凌。第93章 到达  一行人在小城中停留了数日, 接连几天的药浴让何凌的身体恢复如初,也该尽快出发回岐毒谷了,幕后那人此番没能得逞, 也不知会不会狗急跳墙, 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人成功的交到了祁越的手上,又陪了他们这么些天,萧宇珩也是时候离开了,他转头看了眼被对方揽着的人, 调笑道:“真伤心, 美人儿有了相公,就把我抛弃了呢!”  前些时日那般的相处,何凌对他也算有了些更深的了解,看着虽然没个正形, 其实心思细腻,很会照顾人,“先前多谢萧公子照顾, 日后得空, 还可来古水村寻我们, 后会有期。”  萧宇珩垂眸一笑,在看到祁越警告的眼神时, 便敛了几分, 他抓住缰绳翻身上马,最后深深的望了那人儿一眼,“后会有期。”  留下这句话, 他便夹了马腹绝尘而去,一人一骑的身影逐渐消失,看着有几分寂寞。  “小凌,待岐毒谷诸事解决了,记得到玉珑坊寻我。”杜华裳伸手握住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舍,才与她侄儿相聚几日便要分离,着实心情郁郁,只是她身为一坊之主,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也不能离去太久。  “我会去看您的。”何凌也回握住她的手,对方身份尊贵,这几日却一直在他身边照料,爱护自己之心十分真挚,让未曾感受过母爱的他很是温暖,“您也照顾好自己……姨母。”  杜华裳的身体一震,竟是红了眼框,她眨眨眼睛,露出抹欣慰的笑容,“哎,你也一样,还有着身子,要好好保重。”  那声称呼唤出来,何凌也如同卸去了一身重负,以后他也算是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血脉亲人,母亲在天上看到,也会安心的吧。  “此番你定要照顾好他,再有了差池,我定唯你是问!”对这个拐走了自家侄子的人说话,杜华裳可就没有那般客气了。  “姨母放心,侄婿定不会再让他损伤分毫。”祁越浑不在意她的态度,从善如流的便随着小夫郎改了称呼。  “谁是你姨母!”杜华裳咬着一口银牙,眼神间满是不待见,这个笑面虎一样的男人,怎么就招了她家侄儿喜欢!  像是故意要气她一般,祁越在怀中人的脸侧亲了一下,道:“阿凌的姨母便是我的姨母,莫不是杜坊主不愿承认他这个侄儿?”  “你少在这里曲解我的意思!”要不是何凌还在这儿,杜华裳真想直接便动手了,好一解她心中郁气,“将他照顾好!”  何凌见他们这般你来我往的很是有趣,本不想打扰的,可也得顾着时辰,“姨母,若再不出发,都要晌午了。”  听了他的话,杜华裳便把注意力拉了回来,拽着他又絮絮叨叨的交代许多,终是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怀带着满心的不舍之情离开了此处。  将该送走的人都送走,两人也不在此处多留了,坐上了萧宇珩送他们的马车。由于对方还留了名黑衣人帮忙赶车,就没有将沐琰换上,任它像先前那般默默跟着,随他们一同缓缓地出了城。  待他们到达岐毒谷,已经是十几日之后的事情了,此处的路途极为崎岖,若是有外人闯入,定然不得其门而入。  由于谷主性情使然,岐毒谷素来不理会江湖诸事,谷中弟子皆专心于医学毒蛊之术,甚少外出。  这般的置身度外,自然是有利也有弊,多年前他的儿子儿媳被人追杀于外,也算是有不惧谷中名号的缘由在。  后来被祁越施展了一次雷霆手段,世人才真正了解到岐毒谷的可怕之处,因为□□之物防不胜防,一旦被对方悄无声息的下在身上,那可就无力回天了。  身为江湖中人,整日刀光剑影,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有深受重伤的那一日,又有哪一处的大夫,能多的过此谷!  自那日起,岐毒谷在江湖中的地位不断攀升,云谷主也一改从前行事,手段变得强硬起来,不惹则已,一旦招惹了,就是不死不休。  一时之间,有许多人来此欲拜入谷中成为弟子,但大多被拒之门外,都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若是收进来了,指不定便会成为隐患。  这么多年了,岐毒谷都没被外人所扰,却没想到此番谷主竟是遭了自己人的毒手,也不知对方的狼子野心蛰伏了多久。  按照祁越的指示,马车停在一处山谷之外,两名镇守谷口的弟子将其拦下,朗声道:“车上何人?谷中不许外人擅自入内!”  他掀开车帘探出身去看了看,眼前两个人都是生面孔,应该是新晋的弟子,怪不得不认识沐琰,“我是谷中弟子祁越,此次回谷探望师父,速速让开!”  那两名弟子对视一眼,转过头来竟是寸步未挪,“我们未曾听过这个名字,请你赶快离去!”  这算是给自己的下马威吗?祁越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是不是太久没回来过,便让那些人觉得,一两只蝼蚁也能在他跟前蹦哒了,“我最后再说一次,让开。”  他语气中的戾气让两人有些腿软,可上面交代过,若见到此人定要为难他一番,他们是才入门不足一月的新弟子,要是把这件差事办好,指不定便能拜个辈份高的师傅。  眼前这人他们完全不认识,但既然被谷中人针对,那应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吧,想到这儿他们的态度又强硬起来,“你难道要在岐毒谷闹事不成?那你最好掂量掂量后果!”  祁越不怒反笑,这种愚蠢的货色也能招入谷中,可见那人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他手下一翻便想将他们放倒,却在此时有一人匆匆的自谷中迎出来。  “祁师弟,你可算是回来了!”那人一见到他便满脸的喜色,几步走到他的马车前,“看到你,我就安心了。”  祁越纵身跳下车去,对其拱手一笑,“三师兄,许久未见了,这些时日诸位师兄弟可好?”  “我们好得很,只是……”对方说的这儿,眼神黯淡了下去,“谷主已昏迷不醒许久,实在令我等难安。”  这名男子名叫韩杨,是谷中大长老的弟子,头上还有两名师兄,已有三十来岁,在诸多师兄弟中性情最是温和。  此番谷主昏迷,便由三位最长的师兄代掌谷中诸事,之所以是他们而不是长老,则是因为谷中的两名长老,大长老已于数年前西去,二长老多年云游在外不知所踪,有资格代行谷主之位的,也就是辈份高的几位师兄了。  “我也是接到消息方才赶回来,没想到竟被拒之门外。”祁越意有所指的看了那两名弟子一眼,“谷中收人的门槛可是越来越低了。”  “竟有此事?”韩杨一愣,侧头便对那两人训斥道:“眼前这位可是谷主唯一的亲传弟子,连他都敢拦,是不想活了吗?!”  那两名弟子瞬间面无血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师叔饶命,我等入谷时日尚短,未曾见过师叔真容,望您手下留情!”  祁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起来吧,念在你们也是为谷中安危考虑,这次便算了。”  打发了那两人,他也没再坐回马车上去,对赶车的人打了个手势让其跟随,便与韩杨步行走在前方,路上对方与他说了许多谷中的近况。 第63章 当天晚上,祁越的院子里便来了“客人”,他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侧头看向门口,从那处的缝隙里,正隐隐约约的飘进来一缕烟雾。  他轻动鼻翼嗅了嗅,便勾唇一笑,从枕侧拿出一个瓷瓶,侧身放到何凌鼻下轻轻晃动,而后就收回手,任他安然沉眠。  因为幼时常常拿自己试毒的缘故,祁越早已百毒不侵,这件事只有谷主一人知晓,算是给他保留了一份底牌。  对方所用迷雾中的成份,他方才一嗅便知,效用十分的强横,如若今日躺在这里的人不是他,定然会中招,只可惜呀,那人对他还是不甚了解。  来拜访的这位“客人”很是谨慎,放入迷药之后等了许久,才开始小心翼翼的撬动门栓,即便是已经确定里面的人已然“昏迷”,他发出的动静也非常小。  在门栓掉落到地上的那一刻,祁越轻轻合上了含着笑意的眼睛,房间里没有任何的脚步声,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正一点点地朝着床边接近。  他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轻的几不可闻,仿若当真中了对方的招数昏迷不醒,使其的气息似乎没有那般的紧绷。  对方站在床边停顿了一会儿,才探出手来在他身上轻触了几下,随后便抽走了他藏在怀中的令牌,那一刻,祁越察觉到他的呼吸重了些,明显很是激动。  “明天开始,岐毒谷便要换一个主人了,只是可惜不是你!”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来人便放松了许多,甚至站在他床边开了口。  而后祁越感觉到一阵劲风朝着他袭来,却堪堪停在他颈上,“你还不能死,否则我就太可疑了,也罢,就让你看着我得到那个位置吧,亲传弟子祁越!”  说完这句话,对方便扭头离去了,把房门也恢复如初,好似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  祁越睁开眼睛,缓缓地勾起唇角,现下来人应该是去了师父那里吧?他翻了个身将自家的小夫郎拥进怀里,还好对方刚才没对他们下杀手,否则他会让其死得更加凄惨,现在嘛,就等着明天的好戏上演了。  一直以来负责给谷主换衣擦身的弟子今日被吓坏了,昨天还好好的谷主,竟然没了气息!无论他抖着手确认了多少次,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  他登时苍白着脸,连滚带爬的出了谷主居所,将此事禀告给了掌事师兄,事情来得如此突然,让人连个防备都没有。  三位师兄匆匆便赶了过去,先前在昏迷中尚脸色如常的谷主,现下已是面色铁灰,呼吸全无,伸手触碰之下,身体都是一片冷硬,显然已经断气很久了。  他们“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床前,面容悲戚,至于谁真谁假,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明白了。  谷主过世是件大事,自然需要告知谷中弟子,并开始处理他的身后之事,消息一出,谷中上下均是一片哗然!  大多数弟子心中,还是对他会苏醒这件事抱着极大的期待,这么些年了,他是如同主心骨般的存在,这般说走便走,怎么让人接受得了!  得到消息的祁越脸色难看的走进来,何凌跟在他身边,神色间很是担心,一只手拽着他的胳膊,似乎在安慰他。  “师弟,我知你心中此时难过,万望节哀。”大师兄叶辛拍了拍他的肩膀,除了这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便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祁越上前站在那儿,垂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房间的气氛沉闷极了,似乎要让人喘不上气。  “几位师兄能不能先出去,让我与阿凌两人在这儿陪陪他?”过了良久,祁越才开了口,声音听着非常的平静,可他这般状态,让人看着就不由担心。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都暗叹了口气,默默从房间里退出去,人家师徒一场,是要好好的道别。  何凌紧紧的拽着他的胳膊,嘴巴张了又张,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道:“相公,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被脸侧垂落的发丝遮住了面目,看不清表情的祁越转过头来,竟笑的十分愉悦,“阿凌哪里话,为夫为何要哭?”第96章 结束  前任谷主已然身殒, 那么选出新的谷主也是当务之急,众多弟子齐聚议事堂,商量谷主后事的同时, 亦要选出新任谷主, 好为云谷主主持葬仪。  “不知祁师兄现在何处?”整个大堂中辈份高的弟子皆在,独独不见谷主亲传弟子祁越的身影,有人便提出了疑问。  “自谷主去世后,他便心中悲痛, 这几日一直在冰室中守着谷主的尸身……”韩杨面有忧色的叹了口气, “此番也已通知过他了,现下没出现,便是不愿来了吧。”  谷主生前最为喜爱的弟子便是他,如今他会有这番表现, 也是情有可原,但在场有不少弟子欲选他为谷主,他这没有出现可如何是好?  “无碍, 大家按自己心中所说便好, 若是最终定为祁师弟, 我们也无异议。”看众人在窃窃私语,叶辛挥挥手打断他们, 来不来都不重要, 他一心陪伴谷主,都能理解。  此次议事选新任谷主,说难不难, 说不难也难,按理说,身为谷主的亲传弟子,能力也十分出众的祁越来继位,是最顺理成章的事。  可前段时间谷中出现的言论也确实让他们心有戚戚,若是他的手段过于狠辣,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定然水深火热。  现今掌事的三位师兄人品都不错,做事也十分有条理,可论起能力来,却比不上祁越,与对方尚有些差距。  一时之间要把这事儿定下来,确实让人两难,无论选择哪一个,似乎都不是最好的结果,总有不足以让人信服之处。  众人在议论纷纷的时候,韩杨的神情却有些不对,眼神踌躇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为何有所犹豫。  坐在他身边的二师兄乐雨时发现他的异状,皱着眉侧过头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话便说,莫要这般吞吞吐吐的。”  韩杨看了他一眼,咬牙站起身,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诸位,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说,可又怕说出来对两位师兄和祁师弟不公平,故而……”  他说到此又停了话头,神色间确实十分纠结,也不知是何事令他这般为难,众人下意识便把目光投向另两位师兄。  “你不必有这般诸多顾虑,我们不会介意,相信祁师弟也不会,你就直说吧!”叶辛冲他挥挥手让其快说,此次本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商议的时候,没什么不好说的。  “其实前几日我去看望谷主的时候,他曾经清醒过……”韩杨顿了顿,见众人的神情都有些讶异,他接着道:“他醒过来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又陷入了昏迷,但是在此期间,他老人家将谷主令牌交予了我。”  他话音未落,堂内便一片哗然,谷主将令牌交给他是为何?不就是要把谷主之位传给他的意思吗,他们一直以为他老人家更倾向祁越,没成想竟是韩杨!  倒也不是没有人怀疑他的言语,比如此时依旧十分淡然的乐雨时,“你确定谷主是给你,而不是让你交给什么人吗?比如说祁师弟?”  这番话倒是让众人冷静了些,确实有几分道理,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一人,那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可平日里三师兄性情温和没什么架子,不像是这般心有算计的人啊。  “乐师兄,你这是在怀疑我不成?”韩杨像是被他伤了心,从怀中掏出一面玉牌放于手边的小桌上,悲痛道:“就是怕被这般想,所以我才不愿说出此事,现在令牌就在这儿,你们大可拿去,反正坐不坐这谷主之位,于我都没有妨碍!”  叶辛拿起玉牌打量了一番,确实是谷主令牌无误,他笑着将东西塞回韩杨手中,“韩师弟莫要气恼,乐师弟也不过就是问一问,没有其他意思。”  这般轻易就将东西给了出去,那应当就是没有撒谎吧,毕竟对方在谷中的风评不错,也没有那般大的野心。  乐雨时的眼神中虽然还有疑惑,但到底没再开口说什么,端起茶杯默默的低头喝茶,现在大多数的人都开始倾向于对方,他便是说再多也无甚用处,指不定还会让人觉得别有用心。  叶辛将牌子还回去之后,便朗声道:“既然谷主已将令牌交给韩师弟,那我们也无需再费时选择了,新的谷主便由他来担任!”  “师兄,由我担任谷主是不是不妥,祁师弟他……”见对方直接这般宣布,韩杨心中似乎还有顾虑。  “你由谷主亲自选择,是名正言顺的接任者,有何不妥?祁师弟最是尊敬谷主,他也不会对此事有异议,你别想太多。”叶辛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  听了他这番话,韩杨舒了口气,面上的神情放松了些,正欲开口对他说什么,余光却瞥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看过去的时候,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叶师兄此言差矣,我心中的异议可是多得很呢!”祁越负着手从门外跨起来,垂眸看了眼被他握在手里的令牌,嘲讽的提了提嘴角。  韩杨心中暗恼,面上却露出个有些惊喜的表情,“祁师弟,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呢,你来了便好!”  祁越走过来,绕着他缓缓的踱步,边上上下下的打量,嘴里啧啧道:“师兄看着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是个贼呀!”  “师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叶辛拧了眉,他再如何的厉害,也是师弟,这般不尊师兄,着实有些无礼,“你莫不是对于谷主传位于韩师弟的事有所不满?”  “我自然是不满,因为师父心中的人选根本就不是他!”祁越停下脚步,脸上挂着笑意直视韩杨隐含慍色的眼睛,“他手上的这块令牌,是从我这儿偷去的!”  此话一出,众多弟子面面相嘘,对他这套说辞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一时之间都沉默得很,只能静观事情发展。  韩杨长叹了口气,苦笑一声,便抬起拿着玉牌的手递到他跟前,缓缓的摊开,“师弟若当真想要,便拿去吧,师兄不会与你争。”  “争?”祁越将玉牌捏着手里,轻轻的摩擦几下,“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争,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祁越!”叶辛现下是当真有些恼怒,他莫名其妙过来指责韩杨是贼便也罢了,人家都将东西让给他,竟还口出狂言,再怎么说也是与自己同一师父的师弟,怎可任他这般欺辱,“你如此狂妄,连师兄也不放在眼里,又有什么资格做谷主?!”  众人心中亦有同感,还未坐上谷主之位便这般肆意妄为,那一旦由他坐上了,还会将谁放到眼里去。  半晌都未曾再说过一句话的乐雨时却觉得有趣极了,祁越这个人的脾气着实是对他的胃口,没有那般多的迂腐条例,平日里看着脾性挺好,若张杨起来,那是谁的帐都不买。  并不在意他的恼火,祁越在处空椅子上坐下,一手漫不经心的上上下下抛玩着谷主令牌,“谁说我想要做谷主了?”  “你不想做谷主,现在这般作为又是为何?”叶辛从来都没有看懂过这人,纵然他年岁不大,城府去深得很。  “就算我不想做,也不喜欢别人从我这里偷!”祁越停下抛动的手,捏住玉牌上的挂绳晃动了几下,“为了这么个东西,连谷主都敢谋害,韩师兄的野心未免也太大的些。”  “祁师弟,只是因为谷主将令牌交予我,你便恨我至此吗?”韩杨神色悲痛的看着他,晃了晃身体后退一步,“你说我偷你东西也好,有野心也好,只要能让你平了心中郁气,我都无所谓,可你怎能将谋害谷主这样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和祁越悠闲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对比实在太强烈,让众多弟子心中都不免出现了偏颇,韩杨师兄在谷中是出了名的尊师重道,说他谋害谷主简直是无稽之谈。  “祁师兄这般含血喷人,也未免太过分了些吧?”  “就算祁师兄想坐谷主之位,那直说便好,不用拐弯抹角的欲擒故纵,还这般对韩师兄赶尽杀绝!”  为对方辩驳的言论开始一道道响起来,祁越抬眸扫过去,那些人立刻便噤了声,只是神色间尚有不服。  叶辛等人都安静下来了,情绪也平复了些,他开口道:“祁师弟,说话要有真凭实据,这般大的罪名你随口便扣下来,可是有些胡闹了。”  “既然能说出这话来,我自然不是随口胡邹。”祁越向后靠在椅背上,拿手支着下巴,“我这里有一个目睹一切的人证。”  韩杨闻言眸光一闪,他敢肯定下手的时候就没有别人在了,他所说的这个人证,或许只是为了诈他一诈,他缓了缓心绪,尽量不露出任何破绽。  “此话当真?”叶辛没想到他还真的有证据,本以为他只是心有不快,来此胡闹一番罢了,“若是真有此人的话,你便让他过来与韩师弟当面对峙。”  “且慢!”韩杨突然开口制止,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他。  “怎么?韩师兄可是怕了?”祁越挑挑眉梢,唇角的笑意含着几分嘲弄。  “自然不是。”韩杨看着丝毫不乱,很是镇静,“既然事关我的清誉,那我便多问几句,祁师弟如今心中对我有所不满,若是故意寻个人过来胡说八道,我们又如何分辨?”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对呀,事情究竟如何他们可是全然不知,若是他随意在谷中寻个小师弟,许他一些好处,让其污蔑韩杨,他们也无从得知。  祁越发出一声轻笑,眉眼弯弯的似乎被他给逗乐,“我的这个人证,你们只要见到了便会明白,他绝对不会在此事上说慌。”  “师弟这话未免太过绝对了吧?”韩杨才不管他是不是有真的人证,他现在只需要把怀疑的种子种下,那无论对方说什么,众人都只会半信半疑,“师弟若有心陷害,我可是百口莫辩。”  “谁说我的徒弟会陷害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便想起一道让众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惊骇的转过头去,看到的人更是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云谷主在一众弟子讶异的视线中,缓缓的踱步进来,何凌跟在他身后,一进门便去了祁越身边,被他揽在怀里。  “不知我这个人证,说出的话你服是不服?”云谷主停在韩杨跟前,不怒而威的气势将对方压的喘不过气来,瞬间面无血色。  “谷主!”叶辛从惊愣中回过神来,惊喜的上下打量他,“您不是……”  “哼!”他冷哼一声,越过苍白着脸的韩杨,走到主位上坐下,“纵然我这些年来不中用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毒死的!”  韩杨僵着身体,额上出了一层冷汗,他一侧头,便对上了祁越似笑非笑的目光,对方甚至又冲他晃晃手里的谷主令牌,嘲讽之意十分明显。  他咬着牙心有不甘,盘算了这么久,却在最后的一刻竹篮打水,他不明白自己比对方差在哪里,自己温和待人尊师重道,这人却笑里藏刀心狠手辣,为何谷主就是看不到?!  “叶辛,谋害谷主当如何惩处?”云谷主盯着他的背影,漫不经心的抬手搭上椅子的扶手,轻轻扣响两声。  叶辛心中一惊,看了眼面色灰败的韩杨,骇然得很,他这师弟当真做了那等大逆不道的事?他不敢再多想,拱手道:“回谷主,立杀不饶。”  四个字一出口,韩杨立刻腿软的跌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顷刻间,近在咫尺的东西就化为了泡影,便是性命都保之不住。  “那还等什么?”谷主连目光都不愿再给他,懒懒的挥挥手,“把韩杨拖出去吧。”  这话便算是将他的罪名给定下了,大堂里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事情几番的急转而变,着实让他们难以消化。  韩杨所犯下的过错被公之于众,同时被他收买的那些弟子也逐个被揪了出来,岐毒谷此番也是借着这个机会,里里外外的整顿了一番。  一直笼罩在每个人心里的阴云,随着事情的结束都尽数散了去,在他们想着谷主之位日后果真还是要由祁越来接掌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在跟谷主辞行。  “你这般快就要回去了?”云谷主颦了眉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人,“就此留下来在谷中生活,又有何不好?”  “谷中虽好,却给不了我们真正的平静,柴米油盐的平淡一生,才是如今我想要的生活。”祁越与身边的人相视一笑,无需言语便可明白彼此心中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