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阑珊》 第1章 月影阑珊 作者:锦瑟烟霞    文案:    姒门门主姒弄月在遭人背叛的濒死时刻回到一切都还未发生的少年时期。  这一回,他的眼里不再只有名利,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追随自己的身影。  且看重生门主如何使劲浑身解数,把自家隐忍侍卫推倒推倒再推到!    第一章~第二章:前缘(一)    第一章    早春三月,此时正是严冬已逝,春寒未消,却已有柳色青青,雀声盈耳,一派生机盎然。可再如何的盎然春意也渗不透姒门的肃杀气氛。    据说姒门创者,生来便是天赋异禀,有莫大神通,其具体经历因岁月悠长已不可考,只知其人姓姒,为上古夏禹後裔,在成就不世功名後,创立姒门,专司暗杀之职。姒门亦是死门,便是暗含盯上姒门或姒门盯上者,皆是有死无生,绝无侥幸之意。    百余年来,姒门屹立九州国边界,神秘而强势,即便是骁勇好战,与九州国不共戴天的六氏部族也与之相安无事。所以没有人会想到此时的姒门竟是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雕梁楼阁间,流血漂杵,遍地伏尸。    修罗血海中,唯有两人身上纤尘不染,显得格格不入:一是一位白发苍颜的老者,另一个却是娇柔的女子,身着如血红衣。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让红衣女子蹙了眉头,但也只是转瞬,她就恢复了神色。    老人拄着杖,颤巍巍地朝姒门的主堂一步一步走过去,有如闲庭散步,竟好似视一路上两方姒门门人的杀戮为无物。    女子慢慢跟在後面,小心措辞道:“湛长老,非要把姒弄月手下的精英都除去不可?”    姒弄月便是现任姒门门主,据说为人喜怒无常,性情暴戾,更是在一登位後,弑尽众多心怀鬼胎的异母兄弟,又屠了敢对他指手划脚的长老院,手段之利索,虽是立了威信,却也寒透人心。因此他的手下并不是个个都对他死心塌地,准确地说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寥寥无几。    女子其实在幼时见过她的这位远房弟弟,在她印象里那是个有点傲气又聪敏的漂亮小孩,真不知道後来性情为何会残酷了,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不过也亏得如此,她这本该嫁做人妇的女流之辈才有掌权上位的机会。    “霁樱,他好歹也是正正经经加过礼的门主,你有再多人支持,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哪里容得了心软?只有斩草除根,把他下属清理个干净,任他独身一人再起不了风浪!”老人悠悠停了步伐,慈祥地笑着,一番杀伐果断的话语在他嘴里吐出来就好像只是在教导小辈做人的道理。    霁樱动动唇,最终还是没说什麽。虽然在她看来,只要把现任门主的心腹杀死就好,若要将姒门全部清理一遍,不但坐实了她夺位的罪名,更是让姒门大大伤了元气,但是她还要借助这个长老的扶持才能掌控姒门,所以她只能对老人的别有用心视而不见。    正细细想着,霁樱忽觉耳旁劲风袭来,惊诧间已有三个黑衣杀手已然越过她,朝那老人包抄袭去。    而老人依旧保持着笑容,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这突然地一击。    霁樱自认如果是冲着她来,她断然躲不过这三个杀手精心策划的剑,她不由得屏息凝神,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绷紧了。    电光石火,白亮的剑光一闪,霁樱只来得及看到湛长老将一柄短剑收回他那普普通通的拐杖里,原来那不起眼的拐杖是一柄剑杖!    两个杀手瞬间被老人的一剑拦腰截成了两段,嫣红血色飞溅出来,却未有半点能沾上短剑的剑刃,染上老人的灰色长袍。    唯有中间那个杀手只是身形一顿,趁湛长老收剑的间隙,足尖在一旁楼阁的壁上一点,人如离弦之箭般躬身折返回去,再熟门熟路翻身进了庭院,倏忽就不见了影子。    危机瞬间过去,霁樱却觉得几个时辰般漫长,紧绷心神刹那放松下来,她才发觉自己出了身冷汗。    “哼,还有些本事。”老人眯了眼,一道道笑纹显露出来,但刚见识过老人杀人手段的霁樱自然不会觉得这笑容有多和蔼可亲。    “湛长老……”霁樱犹疑一下,仍是开口,“脱逃的那人是微云师妹的护卫。”    她和微云虽然关系不错,但此时正到权力更替的关键处,容不得任何差错。    却听那老人说:“一条狗罢了,活不了多久。”    这湛长老向来高傲狠辣,被一个小小门人从志在必得的一剑下逃脱了去,自然觉得是大大丢了面子,又怎会轻易饶了那人?    是故这话语气虽淡,却已是起了杀意。      第二章      曲径通幽,水木清华,深深庭院处,不染凡尘,唯有一碧潭,锦鳞怡然自得,一疏梅,花魁暗香浮动。    再有一石案,配上两个石凳,石凳上坐着人,便是这庭院所有。    石案上是香茶,素手纤纤执了茶盏,仔细沏了,那女子才将茶盏递出。    淡绿茶水间有金黄的色泽,清淡的茶香四溢开来,只叫闻者心情舒畅。    茶,无疑是好茶。    对坐的男子接过,泯了一口,低低笑了:“今个儿是什麽日子,你竟连最好的冻顶茶都愿与我牛饮了。”    女子面上露出恬淡笑意:“你不嫌我总拿不出好茶。”说罢,便是不再吭声。    男子听了,也不以此为忤,一举茶盏,竟如饮酒似的,潇潇洒洒将茶水一饮而尽。    “弄月……”隔了好一会儿,女子轻轻一声叹,终是没有说出什麽,只是默默又为对方倒满茶。    茶一杯杯饮下去,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话语,就好像不需多说什麽,他们彼此就有足够的默契。    此间,男子风神洒脱,女子冰雪动人,对坐於石案,把盏品评香茗,不带丝毫烟火色,当真如同画里出来的神仙人物。    或许过了些许个时辰,或许也不过几柱香的时候,随着一道黑影从远处而来,打破了此情此景,才叫这似乎停滞了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姒弄月放下茶盏,抬眸一扫,就见那急急赶来的黑影身形还未立定,便猛的朝地上一跪。    “主上!”男子重重磕头在地,声音悲切,“属下无能。”    姒弄月此时眼神才稍稍凌厉起来,,凝视了片刻跪在脚下对自己忠心无比的属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们已攻入主堂,只怕很快能发现主上藏身之处。”黑衣男子简略将事情禀报,想到任务失败的原因,他不由咬紧了牙关,腥甜的血液汩汩从嘴角流下,肺腑因为内伤而疼痛,却也敌不过他心中的不甘!    主上的计划本该天衣无缝,在主堂暗藏炸药,当夺位叛逆在主堂被炸个人仰马翻,他们五十精锐只消赶去解决重伤的敌手。可今日,当五十人循着信号赶去主堂,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本该毁灭敌手的炸药更是在此时爆炸,五十人不防之下,有大半在炸药威力下殒命。知道主堂放有炸药,知道他们施放信号的方法,甚至知道如何引爆炸药──除了有人泄露计划,还能有何解释?原本占尽上风的他们反成彀中物,这……怎能叫他不恨? 第3章 天色渐晚,日暮残辉透过房檐楼阁,斑斑驳驳洒落在地,姒门之内漫地的血色愈发浓得化不开了。    残阳如血,衣如雪。    男子只有一人、一剑,可他的剑有如敛尽天下的锋芒,锐利而冷冽,他的人更是仿佛一柄永不入鞘的剑,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冷笑,睨了四面将他包抄而来的黑衣姒门门人一眼,手中长剑出鞘。    只有一剑,只有一刹那。    他还在原地,剑也还在出鞘,似乎他就那麽站了许久许久,从未动过一动。    十几黑衣人已化作尸体,颓然倒下。    尸体的喉间有一道血线,却未有半滴血来得及流出。    ──一剑、封喉。    “湛老头,你便没胆量同我亲自一战?”男子声音朗朗传出去,他气定神闲,修长的十指虚虚按在剑柄上,仿佛随时随刻都有把握向敌手刺出最强一剑。    “好个狂妄小儿!”    暗处暴起一声喝,就见一漆黑物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男子侧头一偏就躲开去。    听得“!当”一声,漆黑的物事着地,生生在地上砸出个凹陷,却原来是截精铁制成的拐杖,就凭着这能在地上砸个坑的劲道,绝对叫人毛骨悚然。    可姒弄月哪会怕这种虚张声势,他就挑了挑眉,道:“真是前辈高人……深藏不露呐。”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他这是笑话那湛长老像个缩头乌龟,藏在楼阁里头不敢出来对付他这小辈。    “姒──弄──月!”这声怒吼是绝对的咬牙切齿,但湛长老毕竟是老江湖,等他一步一步走到明处,他的面貌已经沈稳如初,只是一双眼睛在盯住姒弄月时能冒出火来。    “你想杀我。”姒弄月斜眼睨着他,扬头笑得肆意,“我也想杀你。我俩真真志同道合,心有灵犀!”    最後一字落,他手中长剑疾风般出,直刺湛长老,没有任何花样技巧,就是平凡无奇的一剑,甚至还有破绽,连湛长老看了都是微微一愣,而後他也有了明悟,也不躲闪,短剑一横,是要硬接。    姒弄月武功很高,湛长老却也在伯仲,两人又是同宗同源,对彼此的武学功法再了解不过,这时候任何的招式都已是累赘,倒不如痛痛快快硬碰硬来一场,湛长老有自信不会吃亏。    “呯”两剑相碰,一声脆响,竟是两把宝剑流光溢彩,谁也不让半分。    湛长老却是有苦自知,他在兵器相交之时就聚起七成内力猛地发动,打算来个出其不意,先让对方乱了手脚岂不是妙哉?可没想到,姒弄月只是眉头一皱,默默接下他的攻击,然後趁他内力运转间隙,死死缠住他,让他进退不得,一口气生生憋在那儿吐不出来,说不出的难受。    如此僵持约摸一炷香时刻,姒弄月突然神色一凝,人忽的往後退,湛长老正巴不得他退,可他也是得势不让人的主儿,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放弃大好局面,不过有伤人的机会他自不会放过,执剑的手一抖,袖袍里面暗器齐出,一股脑儿朝姒弄月去。    姒弄月手中剑挽了个极漂亮的剑花,暗器便被他尽数挡开。    湛长老正暗自可惜,却见姒弄月刚站定,便咳了口血,却是先前硬接湛长老七成功力的一击时受了点伤,不过他浑不在意地抹去嘴角血迹,倒有几分豪气在。    姒弄月的神情似乎有点失望,说:“湛老头,你有把好剑。”    湛长老兀自不解,但见姒弄月两指夹住剑锋轻轻一折,那剑就断成了两半。这回他倒是明白了,这剑是受不住姒弄月的内力断了开来,所以方才他才会放着大好形势而退去。          第五章.前缘(四)    攻受到现在才碰面大概真是太慢热了。。。    ============================    “姒弄月,你既已不敌,倒不如束手就擒,念在同宗,老夫自然饶你一命。”湛长老自知自己能赢是运气,但到底也是伤了眼前这小子,高手之间对决往往在毫厘之间,而姒弄月已经失了毫厘,就是再无胜算。    姒弄月手上断剑一扔,勾唇轻笑间已有几分不屑:“我倒不知湛老头你有自说自话的习惯,我的剑不如你,便是我打不过你了麽。”    话语未完,听得“咄”一声,循声而去,是那已失了剑锋,只剩半截的断剑居然直直插入一旁房屋的壁中,只余个剑柄在外头。若只是这般,湛长老自衬花些功夫自己也能做到,最奇的是墙面四周竟是完好,没有半点裂痕,何况姒弄月随随意意地一扔便是这效果,假若他认真起来岂不是更为惊人?    湛长老此时不得不承认他苦练几十年,是不如这个未过而立的小子。    这小子不能叫武学奇才了,简直就是……妖孽!    姒弄月见他这一手怔住了人,很是满意地笑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心念一转,动作不慢,身形一动,几个起落,已经上了一座房屋的顶上,眼看再花些功夫就能顺利脱逃。    此时,姒弄月忽觉胸口一闷,一阵猛烈气血翻腾,脚下一虚,人险险从屋顶滚落。却是化功散开始发作,在一点点蚕食他的功力。他原本算足了自己离开的时间,只可惜没能料到跟人动手会让化功散的药力提早发挥这般多时间。他本来打算杀了湛长老再走,却为此不得不使计脱离,他虽不惧死,但也不愿落在仇家手上。可眼下,他似乎是走不成了。    “小子使诈!”湛长老反应过来,横眉倒竖,显然气得不轻,眼前这小子明明是身上有什麽不妥,但他之前生生忍着,居然叫自己这个老江湖没看出半点不对来。    “你们谁若捉住他,不论死活,往後便是我姒湛的亲传弟子!”    湛长老现下却还留了心眼,自己没有急着上前捉拿,以防眼前这狡猾的小子又使什麽诈。他话一落,除了原本湛长老的心腹手下,一些摇摆不定的普通姒门门人也协同了朝姒弄月袭去。    谁不想出人头地?明眼人都见得他们这年轻的姒门门主是绝对落於下风,哪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姒弄月瞧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头皮一阵发麻,往日他自然不怕这些乌合之众,可现在他全副力气都用在了抵抗内息的翻涌上,哪空得出精神来对付这些人。    “门主。”神思正有些恍惚,耳边传来低低的男子的声音,肩上一阵力道,却是被这声音的主人带着飞身而起,疾速向姒门大门处去。    姒弄月一凛,下意识一掌已经转身推出。    对方闷哼一声,生生受了一掌,抓在姒弄月肩上的手半点不松开。似乎是见身後追兵一时被甩开了追不上,男子才停下步子,在姒弄月面前跪下。    “属下得罪门主。”    属下?他记得自己的属下都死光了罢。姒弄月盯着男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思索一会儿记起来眼前这个应该是微云身边的护卫。他能对这护卫有印象完全是因为他每次看微云的眼神都复杂难明,不过鉴於他从来就是严守自己的本分而且忠心无二,姒弄月并没有把他调离微云身边。    “门主?”姒弄月的走神显然引起了跪於地上男子的疑惑。    姒弄月揉了揉太阳穴,说:“从正门走。”    正门地方开阔,要有拦截之人也是一目了然,反倒是一些偏门容易被人暗中偷袭。 第5章 姒弄月却不因自己被人发现有所收敛,反倒更是明目张胆地仔细瞧了,就见到对方腰腹处一道长长伤口,在肌理分明的身体上显得突兀狰狞,不觉皱了眉头,这伤口只怕再深几分,就是开肠破肚,这个护卫还能带自己从姒门闯出来,着实能耐不小。    其他也还有几处伤,但和这麽大个口子一比,就什麽也不是了。好在这伤口几乎已经止血,只有些微血水渗出来,在水里化作淡粉色散去了。    “你在做什麽?”    “洗去血迹,清理伤口。”男人一本正经的回答。    哪有整个人泡到水里去清理伤口的?他是以前没受过伤,还是从来没人教,受了伤就一直这般处理的?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着我。”姒弄月无奈又好笑,想是自己方才挑剔对方身上有血味,才来了这麽出,於是他只好招招手对水里的人说:“过来。”止血疗伤的药他还是有的,总不会吝啬到藏着掖着不给人用。    吟风立马上岸,草草穿上衣裤,就一膝盖跪着了。    姒弄月扶额,直觉得跟这人沟通不能,干脆也不多解释,直接动手把人拉到一边,让他靠着棵树,然後把人的上衣扯了,取出止血药看准了伤口就撒上去。    整个过程,除了肌肉僵硬,吟风都很配合,只是看到姒弄月要给他亲自上药,他却不干了,挣扎着要起来。    姒弄月长眸一扫,语气不容置疑:“躺着。”    “是。”他应了声,眼睛一闭,乖乖不动了,整一个视死如归的模样。    姒弄月有些郁闷,他想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这些沈默寡言的护卫的思维方式,自己现在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吃不了人也伤不了人,有什麽好怕的。    在姒弄月毫不珍惜止血药的前提下,伤口上很快盖上一层白色药粉。抹匀药粉时,指腹下紧实柔韧的触感颇为美妙,於是他兴致勃勃地把上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一处理过,又很认真地思量了一下要不要连对方的裤子也扒了,上上药,最终看着吟风极不自然的僵直着,还是作罢。    姒弄月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顺手摸了摸男人湿漉漉的头发。这算是他第一次给人治伤,成就感不言而谕。    “你的伤是怎麽来的?”手指向下滑,漫不经心地划过那道腰腹间的伤口,姒弄月问到。    “刺杀湛长老。”吟风迟疑一下,还是回了。    “微云吩咐你做的?”    吟风沈默,明显是不愿意答。    “不对,她没道理这麽做,那麽……”姒弄月饶有兴趣地问,“是你自作主张?”    “门主……”男人垂了眼,身体莫名颤抖了下。    “嗯?”姒弄月朝吟风低垂的目光瞧去,手上一僵,却原来他的指尖就这麽在谈话间不知不觉越移越下,现在轻轻摩挲的地方已是显得尴尬了。    “咳。”姒弄月清咳一声,松开手,指上的温度让他有些不舍,“我饿了,你去寻些吃食来。”    “是。”男人像得了大赦,急急应了,就朝小树林里钻去,他本来体力尚未恢复,内力更是耗损得厉害,可这跑走的速度确实迅疾得很,就好像身後有洪水猛兽追着他似的。    姒弄月无语问苍天。    老天作证,他就是摸两把,跟心情好时摸小猫小狗的差不多,绝无半点戏弄的意思!          第八章.身死    几天下来,姒弄月发觉留着吟风不算坏。    料理吃食、探查周遭等等琐事都可以交给这人做,晚上若是磕着石头睡得不舒服或是觉得早春天气凉了,还可以把人捞过来当垫子抱住,绝对的功能齐全,任劳任怨。    有这麽个人在,他完全可以优哉游哉地过完人生的最後几日也不用担心死了没人给他收尸。    说来奇怪,以前这种闷葫芦似的属下他也有过不少,却从没起过兴趣。这几天他却以逗弄这个叫吟风的护卫为乐,看他窘迫无奈,心头会莫名泛起愉悦,思来想去,这般情况大约只能归结於他现在待事的心态与高高在上掌权时不同了。    这倒是说他往日错过不少有趣的事物了,真真可惜。更可惜的他没几天好活了,来不及认真体会这些人生乐事。    他能感到自己可以拖的时日已经到了极限,他有一种预感: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吟风日日为他身体里输入真气不过杯水车薪,效果一次不如一次,况且经常性的耗损也给吟风造成不小的负荷,如果之前他实力算作十分,现在顶多还能发挥出五分。    “门主,感觉可好些?”吟风运功完毕,从姒弄月身後站起来,脸色微有苍白。    “你做这些无用功,不如留着力气弄头野鹿来给爷饱饱口福。”姒弄月抹去唇畔血迹,哼哼笑道,语气中颇多不满。    吃了五六天的野果,他又不是吃素的和尚,哪能不憋出火气来?最可恨的是他跟这个护卫明里暗里多次表示过自己不需要他帮自己,可这个男人就是认准死理,每天坚持给他输真气。    吟风摇头道:“门主安危最为重要。”    这就是自家的属下和别家属下的区别,过往姒弄月给自己的手下下命令,谁敢说个“不”字?而这吟风三番五次违抗命令,都把“门主安危”挂在口上,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家微云小姐的命令是“保护门主”罢了。    别家的逗弄起来是好玩不少,真正使唤着就不够舒心。姒弄月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说出什麽“爷今个儿就死了,你爱干嘛干嘛去吧”之类的话来打击人了,毕竟人家也勤勤恳恳的照顾了那麽多天不是?    “前些天你说湛老头把这片林子都叫人围起来了,今天你再看看有什麽动静。”姒弄月想了想,说。    就算有动静,他也不打算挪窝,说这些不过是想把人支出去。    “是。”男人如往常一般回了有力的一个字。    “小心些,别被捉住。”被捉住了就没人能给自己收尸,他还没有给山林里花草树木当肥料的兴致。    “是。”    又是这种一个字的回答。    姒弄月一阵气短,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眼见那道黑色男子化作一道影掠出去,姒弄月眉间痛苦神色一闪而过,五指狠狠抠住石壁,就吐出一大口血来。血色透着一种诡异的鲜红,不断从他嘴间落下,仿佛不流尽便不罢休,一眼看去就是触目惊心。    他没有在人前示弱的习惯,所以把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吟风遣了出去。没有人在一旁,强自压抑在喉头的腥甜终於涌出来。    觉得好了些,姒弄月才直起身子,用沙土掩去地上血迹,再去外面潭边草草洗去脸上鲜血。 第7章 而今,也是死过一回,他才知晓自己心里头真正向往的事物。有了目标,自然就会珍惜性命,也能看淡过往的爱恨。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很不错。这是一具还未长开的身子骨,肢体柔韧,没有任何的暗伤和损耗,这是他姒弄月十六岁时的身体。    也是他能够重新开始的资本。          第十章.悠闲    轻风卷着淡淡的香梅气息透过敞开的窗子沁入屋中,少年手执长卷坐於桌前,嘴角扬起不经意的弧度,他的侧脸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中,很是恬静美好。    经过十余天,姒弄月已经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体,也很享受重新活一次的感觉。    他少时性子嚣张,得罪的人极多,没有几个同他交好的同龄人,所以现在虽是风和日丽的春日,却没人来邀他出游或是切磋武技,他也乐得清闲自在,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梳理着过去与未来的记忆,虽然仗着知晓未来事端去避免一些错误只是小道,终究不长久,但在他实力低微的现在,却能争得更多时间,以便在将来完全摆脱世事的桎梏。    “公子。”照顾他的贴身婢子云儿拎着食盒闯入屋中,眉目灵动,显然是一点儿也不怕姒弄月这位主子,“尝尝奴婢做的桂花糕。”    糕点里用的是去年秋天采集腌制的桂花,香味不浓郁,浅浅的味道里沈淀的甜味与糕点本身的甜和在一起却是正好。    “不错。”姒弄月尝了一口,并不吝惜赞扬的话语。    上一世,他在这个年纪骄傲而不知内敛,遇上事沈不住气,因此吃了不少亏,也被人挑拨去做下许多错事,等到他能够足够成熟的去对待一切,所有人都已经给他定了性。而这一世,他还来得及将他人眼里对他的印象慢慢改变。    姒弄月毕竟生得好,只要他温和下来,自然而然能博得人的好感,再稍稍花些功夫,就不会有人计较过去那些事,别人也不会对他的作为有所怀疑,顶多觉得他比从前懂事沈稳了。    这个小婢子就是最好的成果,十天前在他面前还畏畏缩缩,现在却能把跳脱的天性展现出来。    “要不要给微云小姐送去些?”云儿听了称赞,欢喜得不得了,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又讨好似的说,“小姐正在湖边练剑呢。”    这些天来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姒弄月长眸微眯,看不出什麽心情。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开口:“入口隐有清香而不甜腻,师妹会喜欢的。”    话语缓慢,不像是怠慢,却如仔细斟酌过的小心翼翼,倒真似个一心想着取悦心上人的少年郎。    “云儿这就去。”    姒弄月笑笑,拦住云儿,说道:“我亲自送去,也好见见师妹偷懒了没有。”    他已经记不太清为何当初会被自己的那位微云师妹迷住,去看个究竟也好满足他的好奇,反正他一个成年的灵魂对个小女孩不会有什麽想法,不用担心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云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姐练起武来,自然比谁都认真,公子念着她了,也不必找这麽个借口。”    姒弄月挑眉,伸手弹了一下这个言语无忌的小婢子的额头。    云儿“啊”了声,捂住额头,可怜兮兮地看他。    姒弄月心如铁石,当然不会被这眼神动摇,但他面上温和如故,摆摆手就起身拎过那装着桂花糕的食盒出门去了。    他现在是不太计较主仆间的规矩,可作为奴婢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怎好给了几分颜色就开染坊,妄自猜测主子的心思?    今天的是小事,可以後她能次次幸运,都只在小事上失分寸?他这回也算提醒过,这小婢子往後悟不过来,因多嘴而丢了性命,就怪不得他了。          第十一章.旧情    湖光粼粼,水木清华。    少女正在舞剑,一招一式说不出的认真,剑身反射出光华与水的波澜交织成一体,煞是好看。    姒弄月就立在树後远远地看。    以他现在的眼力,自是能轻而易举地发觉对方招式间的破绽,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套轻灵的剑法由微云舞起来确实赏心悦目。    但是赏心悦目能让他有耐心在湖边等到现在,却尚不能让他生出太多好感。    “师兄。”微云一套剑法使完,才瞧见一旁候着的姒弄月,便收了剑,走过来喊了声。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她的脸也还稚嫩,可清丽的轮廓已足够动人,和着淡淡的气质的确能让情窦初开的少年心动。    但现在姒弄月看着她的脸却无端想起了前世那个一直默默如影子般跟在她身边的护卫。    ──那个可以说是陪自己死过一回的小护卫。    姒弄月只是失神瞬间,马上又笑吟吟得扬了扬手中食盒,说道:“师妹,我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来。”    “师兄。”微云微微垂了头,抓在剑鞘上的手收紧了些,“麻烦你了。”    姒弄月看得出她是在紧张,也能猜出那张垂下的脸上一定是带着一点点红晕,喜悦着的。    如果是在上一世,此时此刻,他一定会为心上人流露出羞涩而心跳加速,一定会殷勤地为少女递上桂花糕,看她一口一口地把糕点吃掉。    但那都是上一世的事儿了。经历过这个女人的背叛,他自认为还没有心胸宽阔到再去接受一次她。    凝视着少女些微羞涩的姿态,他突然觉得没了继续假装平和的兴致。    “这是云儿做的,你若是喜欢,我便叫她日日送来。”敷衍了句,姒弄月把食盒往微云手中一塞,也不管对方什麽表情,就转身离开。    此次一行,也不是没有收获。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他对微云这个人已经可以泰然处之。    姒弄月知道是自己骨子里爱得不算深,为人也自私,可现在看来也是种优点,至少不用像个情圣似的,有机会重来一次,还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他没有立马回自己的小院子,而是饶有兴趣地欣赏起姒门别具一格的景物来,大好春日里总窝在一个地方,未免太过浪费。 第9章 单个数字的名听起来很别扭,但姒弄月知道暗卫在主人赐名前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而编号是按暗卫之间功夫强弱排列的。    二,意味着眼前这个不算太起眼的暗卫很强!    姒弄月没再说什麽,他找了棵树靠在底下晒太阳,似乎浑然忘了自己是准备在附近逛逛的初衷,而那暗卫就安安静静地立在一边候着。    待到日薄西山,少年弹了弹华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望着一边的暗卫说道:“我很喜欢你,我以後也到这儿来找你,好不好?”他的言辞恳切而期待,好像真是为了有人肯陪伴他一下午而充满感激和愉悦的。    暗卫只是不留痕迹地把自己更往阴影处挪了挪,没有回答的意思。    等了会儿,还不见回应,姒弄月垂了眼,残辉落在他稍显稚气的脸庞上,勾勒出几分失落颜色。最後又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人,他踌躇一下,终是步子跨出,动身离开。    姒弄月自信自己的表现足够好,也对今天的成果很满意,再心如铁石的人被他这麽潜移默化着,终会动容。只要多柔语相待几次,就不怕吟风不对他上心。    他这麽想着,脚步就不由缓了缓。    这时候,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飘过来,姒弄月一怔,回头,正瞧见那人在注视他,目光灼灼的,仿佛下了什麽决心。    那人似乎以为他没听清,定定看着他,又重复出那一个字:“好。”          番外.初见    咳,很节俭的某用废稿鼓捣了个番外出来    ===========================    血花,喷涌而出。    一朵,一朵,绽出死亡的光华。    黑衣少年却不满意似的皱眉,抖了抖手中的剑。    这是一把很利的剑,雪亮锋刃处溅满鲜血。    沾上血,便是没有一剑封喉。    可是少年想不出有哪里不对,他不是第一次杀人,也自认功夫不输於同辈。时机,角度,动作,在出手前他亦是思索了许久,又有什麽地方把握不好?为什麽仍是不成功?    “你的心犹豫了。”师傅的话语平静无波。    少年不解地望着那个教导他的人,目光茫然而又诧异。    “你不够狠心。”师傅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少年咬了咬唇,露出几丝不甘。    “你资质不差,只是心性不足。”冷淡的男人面对教导许多年的徒儿,终究溢出一丝无奈的叹息,“若下次仍通不过这关,我会吩咐人给你寻个暗卫的差事。……你到了该离开暗殿的年纪了。”    事实上与他同龄的少年早都出了暗殿,或是成为杀手或是成为暗卫,有些人在生死磨练中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也有更多人化作一杯谁都不会记得的黄土,随风散去。    但不管怎样,他羡慕那些人,甚至羡慕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出了师,便是得了能力的肯定,而自己苦练十载,却因为一个怎麽也琢磨不清的理由,生生与他人隔开了一道不可僭越的鸿沟。    那一年,少年十岁又有七。    也就在那一年,他遇到了一个人。    黑暗的大厅中,看不清那人的容颜,只有他那一身白衣在烛光摇曳下亮得刺目。他坐在最高的席位上,看着他们这群站在中央的少年,仿佛一个超然物外的仙人,高高在上,漠然无情。    他深切地感到他们是不同的。    不光因为他是姒门的少主,与他们这些捡来的孤儿不同。    还因为他的姿态。就好像无论他做什麽,都该是最顶尖的人物。    “他叫姒弄月。”师傅曾告诉过他这个人的名字,“也许他会看中你,成为你的主子。”    原来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少年叫做姒弄月,他出神地想着,心思有些恍惚,人倒是下意识地笔直站立。    “我要他。”姒弄月清朗的声线来得毫无预兆,手中的折扇直直指向前方。    突然他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自己身上。    他抬头。    看到一柄指向自己的折扇。    还有一双满含温和笑意的眸子。    姒弄月在笑,笑得很温柔,笑得很愉悦。    ──似乎之前那个冷漠的少年只是刹那间的错觉。    就这样,他成为了姒弄月的下属。    师傅说,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一个心慈手软的杀手显然是活不久的,在姒弄月的光芒下,也许他一辈子只会默默无闻,但──至少可以活着。    他朝姒弄月走去,少年的身形模样终於完全显现在他面前。    他有一瞬的怔愣。    他从未见过有谁能把白衣穿得同姒弄月那般洒脱清逸,也从未见过哪一个人会有姒弄月那般自信满满的笑容。    他还记得那一天,少年微微挑眉,对他说道:“你是我的第二个下属,以後就叫你小二。”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年的笑意中带了点顽皮。 第11章 姒弄月觉得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前景还是一片光明的,而计划到目前为止的进程也和理想中一般通畅,想到这里他一直维持着的笑容更是温文和煦了。    “前些日子云儿学了新花样,公子要不要尝尝?”云儿今日似乎很高兴,换了件翠绿的新衣,黑亮的眼眸里尽是雀跃。    她手中端着糕点,花样繁多而精致,显然用了不少心思,盛着的瓷盘也是精挑细选过的,两者明丽的色泽衬在一起,越发激起了人的食欲。    少女的心思呐,就如春日脆鸣的小黄莺,明快外露。    姒弄月扶额,从方才对未来的臆想中脱离出来,在云儿期待地目光下,顿时有点头痛。他想了想,选择无视少女的视线,说道:“给微云师妹送去吧。”    “公子真的不尝尝?”云儿表情失望,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姒弄月笑笑,安抚道:“云儿的手艺即便不尝,我也相信是好的。”    这句话似乎有着莫大的力量,少女失落的情绪里渐渐掺杂进一点点奇异的喜悦,她看了眼姒弄月,欲言又止。    最终她什麽都没再说,端着瓷盘一溜小跑出去了,也不怕把辛苦做的糕点给洒掉。    姒弄月端详着像是又恢复精神的云儿,不由感叹了会儿女人多变。上一世,英明如他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其实──倒不算冤。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所以心情也未被这段小小的插曲影响到,云儿的身影一消失,姒弄月的心思马上就转到了其他地方。          第十六章.变局(一)    似乎写得有点bg的感觉,掩面奔走。。。  ========================    姒弄月幼年丧母,父亲又是姒门门主,他不过是那个父亲众多子嗣中的一个,虽然天资罕见却不足以让他的父亲青眼有加。所以除了派下的丫鬟小厮照顾他的起居,并没有人会来管他。    这恰好合了他的意,打发走云儿後,他更是自由不少,虽然逆行运功之法还未完善,但一些剑法总是能练的,这具身子与他成熟的灵魂磨合得还不够完美,各种剑招他熟烂在心,无奈使起来多有滞涩。    他的院子很是幽静,除了贴身婢子云儿,其他服侍的不会贸然闯入,正是独自练剑的好去处。    青锋出鞘,寒光熠熠,姒弄月握着冰冷坚实的剑柄却觉着灼热。对於一个剑客来说,剑的好坏并非至关重要,但手中无剑的日子却着实难耐。他现在的感觉就如同远离了故土的游子因为突然见着了故乡的风物而涌出了刹那心底的悸动。    他细细回味着这种情绪,一套剑招已如行云流水般顺势使出,每一式似乎都是随心所欲而毫无关联,偏偏连贯在一起却有了奇特的浑然天成的感触。    剑光,纷繁。    风停,树止。    沈浸在此般奇妙境界中的姒弄月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通透,一柄剑使得得心应手,──就好像这些动作他都已演练过千千万万遍,熟悉到刻在了魂灵中,此刻不过凭本能使出来。    “姒弄月,你出来!”不知过去多久,院外头一声娇喝,使得姒弄月猛地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皱眉收剑,边想着是谁会这麽不客气地对自己指名道姓,一边身形已动,倏忽间穿过草木,一抬眼就见着了那声音的主人。    那是个透着英气的少女,一身火红衣裳极为耀目,她手往腰间一叉,眸子里像是在冒火。    不待姒弄月问话,少女又一句话冲口而出:“姒弄月,微云师妹有什麽对不住你,要你加害於她!”  “微云师妹出事了?”姒弄月一怔,有些讶异,显然有什麽事在他练剑的那会儿发生了。他面色严肃起来,微微蹙起的眉头间似乎含着几分担心。    少女见他吃惊的语气不似作伪,眼中警惕还在,说的话却是缓和迟疑了不少:“不是你指示那贱人下的毒?”    下毒?    姒弄月心思回转间已经联想到几种可能,但他沈下气,没有急着去追问发生了什麽事端,也并不恼怒少女没来由的责怪,反倒是把清亮的声线压得低了,叹道:“我同师妹素来亲厚,又怎会动了心思去害她。”    红衣少女将信将疑,那双对於女儿家来说过於凌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姒弄月,像是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破绽。    “你不信我。”姒弄月苦笑,几许无奈浮上他温和的面容。    “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和我信不信你有什麽关系?”少女是个极骄傲的性子,她瞧着姒弄月黯然的模样,心里早就信了大半,嘴上偏偏不肯饶过半分。    姒弄月不欲与她争辩,他表面上沈静,心里却起了波澜。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阴谋气息,他还有一种直觉,这个阴谋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他因为人手不足没在第一时间弄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便是失了先机,往後他的行为也许就会落入被动。    想到此处,他顿时懊恼无比,先前不觉得,如今遇到了事端才发觉在武力尚未达到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前,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帮着做些事,是当务之急,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捉襟见肘的局面。    可忠心的人哪有那麽好找?姒弄月暗自摇头,脑海中突然映出吟风笔直而沈默的身影来。他不由垂下眼帘,敛去眸中不自觉溢出的期望,如果拥有那样一个武功卓绝又可靠寡言的属下,是不是就会好上很多?    这些思索和迷惑只是在一瞬间,回神的时候,姒弄月还是能很自然地接上少女的话语。    “带我去见她。” 他的声音柔和,却不知怎麽的让人觉得那是斩钉截铁般的不容置疑。    “啊?”对於一下子话题的变换,少女有些反应不过来。    “去见微云,带路。”说罢,他抬脚往院外走。    少年走远的背影不高大,却颀长而挺立,微微的风吹拂过去,仿佛在原地残留下点点滴滴少年人特有的风采意气。    少女愣了一下,想到自己要带路,才急急两步,连忙赶上去。          第十七章.变局(二)    卡文卡死了,越想bug越多,我还是不多想了twt  ===============================    第十七章    姒弄月赶到的时候,正好遇见大夫拎了药箱推门出来。他一顿脚步,侧身给对方让开条道。    人难免要有伤病,是故大夫在姒门的地位可谓超然物外,尊重一些并没有坏处。 第13章 “是。”吟风应道,“在场的婢子小厮俱是失措,属下便自作主张将微云小姐带到此处,差人寻来大夫。”    糕点里并没有毒。无论是在云儿第一给自己的时候,还是在後来给微云的时候。但是,在场看到经过的人可不会这麽想。    姒弄月想着便冷哼道: “想来那些余下的糕点已是被毁去了罢。”    但见吟风神情惭愧,垂眸道:“是属下思虑不周,未防霁樱小姐盛怒之下将那只食盒抛入水中。”    这霁樱,又是哪根葱?姒弄月心里疑惑,面上却不透出半分,反正待会儿找个人问问便是。    他自觉得自己在面前的这个暗卫眼里树立的是一种温和淡定而高高在上的完美假象,这才使得武功不俗的对方甘心受他驱使,甚至忠诚於他敬畏於他。所以,他要避免任何打破这种完美形象的可能。    比如,现在他就应该胸有成竹,而不能显露出无知的模样。    “那麽,云儿可是已被送去了刑堂?”思及此处,姒弄月有点头痛。刑堂手段一出,原本没有的事,也成了确有其事。    不料吟风竟是摇头,而後定定地看着姒弄月,眼中似乎是隐着一丝不明的光芒,他说:“云儿在这里。”    “我并未发觉房中第四个人的呼吸声。”姒弄月又凝神探查房间,确实没发现异常。    “她不需要。”吟风由於被姒弄月挡在身前并不能从座椅上起来,他只好把目光投到房中唯一的床上,“我把她和微云小姐放在一起。”    姒弄月稍显不解地一挑眉,随後像是明白什麽,忽的低低笑出来:“你可真叫我惊讶。”    说罢,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他走到床边,掀起锦被朝里的一角,赫然便是一只手露出来。    那手虽也白皙小巧,虎口上却不似微云那般有长期练剑而形成的茧子。    再掀开些,便完整地露出个窈窕少女来,与微云背贴着背躺在一处,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正是云儿。    他伸手把床上的少女拎下来,全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被扔在地上的少女保持着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她的肌肤泛着凉意,触感也有着奇怪的僵硬。    姒弄月看向云儿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他看到的是死亡。    “先前的大夫与我说,将这云儿藏在此处,过几日明了真相,或可让她侥幸活了一命去。”吟风没了姒弄月的阻拦,自然从椅上起身,见着姒弄月若有所思,便将自己的思虑全盘道出,“属下却觉得云儿死了这事才能有了结。”    姒弄月沈默一下,道:“大哥可真是医者仁心。”而後他又点头,继续说,“你没有错,这件事不论结果,云儿都没有活路,早死总比晚死少惹些麻烦。”    云儿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小小婢子,除却会做些点心并无用处,死了也不太可惜。此次阴谋算计的人定是要在云儿身上做文章的,不过现在人都死了,姒弄月相信无论是多周密的计划缺了此环都会受不小影响。    “微云小姐如何中毒还未查明,属下愿效绵薄之力。”静了会儿,身後突然传来暗卫的请缨。    “这事交给你,我倒也放心。”姒弄月一瞬讶然,很快又笑了笑,他不知道为何吟风会对微云的事如此在意,但依旧不动声色。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岁,讲究的是弄清事实,谋定而後动。    姒弄月又道:“待此事结果,正好借了此次防护不周危及姒门子弟的性命为由,我便能向父亲讨了你做我的侍卫,可好?”    吟风听了,跪倒在地,坚定的神情与前一世决绝赴死时居然如出一辙:“自当为少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有的人效忠都是这一句几乎相同的话语,姒弄月听着吟风一字一句地将这话道出,心中却泛起莫名的热度,随着每一个低沈的效忠的字眼从那人的唇间吐出,他感到自己的心在逐渐加快跳动的速度。    ──仿佛这就是他的本心深处期待了许多年却久久不能达成的夙愿。          第二十章    请凑合看,掩面奔      第二十章    得了吟风效忠的姒弄月心情大好,不过微云尚在昏迷,他虽是不在乎,面上怎麽着也得装出副忧心模样。    让他意外的是,他离开微云房间的时候,红衣少女还等在门外。    见着他出来是要离开,她就皱眉对他不悦道:“你怎麽不去陪着师妹?”    “我不是大夫,不能看出师妹的情况好坏,进去陪着反倒打扰她。”姒弄月耐心道。    听了解释,少女的神情才好了些,可看她对姒弄月似乎就是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敌视。只见少女傲然扬了扬下巴,火红的衣裙微微随着风动,将她衬得高挑而飒爽,她说:“我是霁樱。论起辈分,你得叫我表姐。”    姒弄月当下无语,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轻轻叫了声:“表姐。”    “弟弟乖。”霁樱听了,更是笑得得意。不光是得意,连人都是前仰後合快趴到地上去了。    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眼前这位未免太豪放了些罢?姒弄月这回是真有苦笑的冲动,而非做戏。    直到霁樱笑够了,先姒弄月一步离开,他的眼神才逐渐暗沈下来。    原来之前吟风提到的霁樱便是她。    ──把唯一证明云儿并未谋害微云的证据丢到水中的霁樱。    到底是这霁樱性子确实火爆,叫阴谋者算计了她的举动,抑或是她本人便是心机深沈,与这出阴谋有所牵连?    ==========================      微云当天夜里就醒来,仍有虚弱,但已无大碍。姒门门主虽对微云颇为垂青,下令彻查此事,她本人却并不执意追究,再加上本该被捉去刑堂拷问幕後指使的云儿没了踪迹,几天过去这件事居然有不了了之的迹象。    云儿的尸体被烧成灰,和在春泥中,了无痕迹。    姒弄月叫人在那一处移了株嫩黄的月季,只消开了窗,他就能从书房一眼望到那开得娇艳的花朵,也算记得曾经有那麽一个鲜活的生命,流逝在他这寂静的小院中。    安静了段时间,姒弄月就开始好奇也奇怪那幕後之人有什麽後招,如此关键时刻竟是没有动静,待到这事儿被淡忘了,那人岂不是白费周章?他很确定前一世没有遇到过这件事,可是他非但没有未来脱出掌控的不安,反而隐隐地兴奋。    改变的轨迹哪怕再小也意味着冥冥中的天意并非注定,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无用功。当这种变动越来越大,汇聚在一起,便有能力颠覆整个结局。 第15章 不论这个凝碧会不会成为日後名动一方的药师,她是个必定成器的人才,即便现在是他人的耳目而用不得,可是日後多得是机会。当一个人的能力有了本质的提高,他的眼界和心气自然也就高了,未来凝碧必定不甘只做区区眼线,到时自己招揽,或可成功。便是不成功,自己在对方最落魄的时候施过援手,这莫大恩惠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还了的。    再关照几句,姒弄月就吩咐凝碧去整理两间偏房出来。──一间自然是给凝碧的,而另一间却是准备给吟风。    他对要到吟风势在必得。    看了下天色,还不太晚,姒弄月思索片刻,决定不再把吟风的事拖下去,干脆今日便去把人要来。    他是该去见见姒门门主了。──他的父亲姒暮深。    在记忆中,姒弄月对姒暮深这个人的印象是模糊的,但或许是父子之间血脉的联系,又或许是双方实力悬殊,姒弄月每次见到对方,心里都会有一股子莫名地敬畏。就算是在上一辈子,他最大逆不道弑父夺位的时候,他也只是逼对方饮下鸩酒,而非亲手去结果他。    姒弄月从来没有太接近过这个人,也从未去了解过这个人。不过,上一世他少时太急躁太自以为是,又受奸人挑拨,最後才不得不选了条艰险的路子,这使得他错过许多事物。他现在一点也不介意去尝试与自己的父亲沟通沟通,增进感情,指不定还真能父慈子孝一番。    当然父慈子孝只是顺便,最要紧的还是花费口舌把吟风要到身边。    姒弄月忽的又想起吟风当日效忠时候认真模样,原本平常的心情居然有些愉快了。    於是他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边还有闲心赏着春日盛景,朝姒门最中心的主院处走去。    =============================      那些通向主院的弯弯绕绕的小径是姒弄月走了许多年的,光阴近乎没能给此处留下痕迹。    门主的居所并不如外人所猜想般雕梁画栋,而只是小楼,楼前有小园香径,倒也雅致。尤其是在这般美好和煦的日子里,楼阁与树木都像是一笔笔给淡墨勾勒成的,晕着层浅浅的光。    可再怎麽样好看,也改变不了这住所很朴素的事实。    前一世姒弄月自个儿当上门主的时候,可没住得那麽朴素简单。    姒弄月随意寻了个园中服侍的婢子,问明门主是在书房後,便照着婢子指点的路径,慢慢寻过去。他一路端详着精细培植的花草,对自己那位不曾熟识的父亲越发起了好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    他正欲走上前,谁料竟给门口的两个侍卫拦住了。    “少主,”一侍卫抱拳道,“门主吩咐不得有外人打扰。”    姒弄月挑眉道:“难道儿子也算外人?且让我进去,有什麽後果我担了便是。”    两个侍卫正犹豫,他可不会管那麽多,往前走,直接要推门进入。    “少主……”先前同他禀明情况的侍卫急急拦在门口。    他哼了声,拂袖就打算用内力把人震开。    “让他进来。”    此时此刻,门内传来简简单单一句话。    这说话的时机抓得正正好好,恰在姒弄月劲道欲发未发的时刻,叫他只得强忍着气息紊乱,生生止住动作。    大约是见到姒弄月脸色可怕,那侍卫不敢再停留半刻,忙侧开身子,让姒弄月进去。    “父亲。”进入书房後,姒弄月一眼便望见端坐在书桌前的男人。    男人正执了笔写字,笔墨挥洒间在宣纸上留下的每一笔每一划皆是厚重而浑然天成的。他的字也如他的人,那张俊美过度的脸上即便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也并未损去他丝毫风采,只是添出份沈稳莫测的气度来。    这个人──便是姒暮深。    让姒弄月有些惊讶的是,他目光一转就见着有个眉目冰冷的青年立在一旁给姒暮深磨墨,神情是从来没有变换过的漠然。    难道这就是常听人提到的温馨和乐的父子相处?姒弄月皱了眉头,表示疑惑。    他又开口唤道:“大哥。”    姒静平淡淡应了声。    而姒暮深根本没有抬眼看他,仍旧在专心致志地写字,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外面都说你收了性子,却原来撑不过几日就要原形毕露。”    “是孩儿急躁了。”姒弄月抿了抿唇,就好像真是个不甘不愿受了训斥的少年。    “你这脾性倒同你娘当年一般,争强好胜的,总想着与众不同。”姒暮深眼神恍然一霎,注意又重新回到笔端。          第二十三章    居然上不了鲜网,只能用爪机更,杯具。  =====================    二十三    小小一室归於寂静,唯余磨墨的乞乞察察声缓缓地在响。    姒弄月下意识朝发出声音的处看去,只见墨色蘸眼,流淌在青石砚中,而执墨的人亦是凝神静气,手法稳而端正。    非人磨墨墨磨人,这磨墨的活儿倒真是考验人的耐性,兄弟之间能胜任的大约也只有他这大哥了。    墨慢慢地磨出来,点点滴滴,字迹在宣纸上晕出,一笔一划,姒弄月渐渐觉得这两人有某种道不明的默契,就仿佛自己处在此间是多余的。    亏得姒弄月心性不比寻常,没人搭理他,他也不以此为忤。早在进门时,他便预感眼前这父亲并不待见自己,但他相信只要他在这儿待个把个时辰,总不能将他这个大活人视作无物。    不过现实状况比他预料得还要好。    就见姒静平突然断了手上动作,将手中墨搁置在砚台,提醒道:“父亲,时辰已是不早。”    笔锋一顿,大团墨迹於纸上渲开,姒暮深终是分散了投入到笔墨的注意,挑眉问:“可是到了酉时?” 第17章 “奴婢可不算,佳人可是能与主子同席共酌的人。”凝碧眨了眨眼,回道。    姒弄月听了,托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沈思了会儿。他看了看快要整个没到山後的暮日,又看了看面前小小的酒盏,突然站起身拎了两坛子酒往外走。    “主子?”凝碧追上去,疑惑地喊。    “不是要佳人麽,”姒弄月弯起抹笑意,“我这就去找个佳人来。”    凝碧笑问:“可是微云小姐?”    他也回得干脆:“不是。”    “那便是姒门第一美人月夕姑娘。”    “不是。”    “那……是翔鸾,栖凤两姐妹?”    “不是。”    “难道是伺候门主的翠烟姐姐?”    “不是。”    ……    “那是谁?”凝碧挖空心思再也找不出一个对得上的佳人。    姒弄月见她一副急切模样,想了想,仍旧不急不缓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也不知他叫什麽。”    “……”    姒弄月表示自己这回说的还是实话,凝碧这丫头瞪他做什麽。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决定亲自去领人,这不是姒弄月一时冲动,而是他在喝光了三坛子酒後有计划的、深思熟虑的决定。即便对方是再忠心不过的暗卫,礼贤下士总是没有错的,这麽想着,姒弄月越发觉得自己此般举动英明至极。    凝碧这丫头也不屈不挠地跟在後头,一心想瞧瞧能叫自家主子念念不忘的佳人是何等的不凡。    不过凝碧的期望注定要落空,姒弄月此番诚挚心意亦注定被辜负。    “你说他不在此处?”姒弄月语调缓缓地,脸色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阴沈。    “是。”跪在地上暗卫道,如吟风一般干脆有力的回答此刻却不能勾起他半分好感。    “他如今在何处?”    “属下不知。”    “暗卫没有擅离职守的道理,若无人差遣,他断不会离开。”姒弄月扬眉,继续道,“你接替他的职守,便真不知他去了哪儿?”    “属下不知。”    他借着仅剩的一点点残辉打量那暗卫,依稀觉得此人的年岁比吟风还要大上许多,神情更加冷漠无情,根本看不出是的确不知或者有所隐瞒。    可是直觉告诉姒弄月:这个暗卫定是知晓内情。    他把手中酒坛递给身旁的小婢子,道:“凝碧,你先回去。”然後盯住直直跪着的男人冷笑,“那麽,你还知道什麽?”    那暗卫低头不说话。    “很好。”这两字刚落,姒弄月便突地发难,使上内劲,一脚踢向那人胸口。    对方的身体倒飞出几丈远,正撞上几株交错一起的竹树,才重重摔在地上。    姒弄月悠悠踱到对方面前,问道:“还是不知?”    那暗卫缓了口气,拭去嘴角鲜血,从地上爬起,复又跪好,说道:“属下不知。”    真是有骨气,姒弄月暗叹,可光有骨气有什麽用?他就不信自己问不出吟风的行踪。他姒弄月平素是和气,但真要折腾起人来,手段绝不会少。    於是他只是微微想了想,就抬手按到男人的右肩上。只听得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筋骨错位声,男人的额头沁出了冷汗,却仍旧皱着眉头不出声。    姒弄月抿唇,他对只造成这样的结果不太满意,但还是又问了句:“现在仍是不知?”    对方的声音因连番受伤的剧痛而显得疲惫沙哑,可回答与先前不差分毫:“属下不知。”    姒弄月略带可惜地叹息:“我很想知道怎麽样你才会知道呢?”说罢,手又深深扣住对方还未受伤的左肩。    “主子!”一旁插入个清清脆脆的女声,惶恐而焦急,却是凝碧咬着嘴唇,死死盯着这一幕。    “凝碧,你怎麽还待着不走?”姒弄月稍微松开手上钳制的力道,探究似的看向凝碧,眸子深处却有了然。    “主子,”她拎着酒坛的手因为过於攥紧而泛白,刚开口时犹豫而颤抖的话语却渐渐坚定平稳下来,“这位暗卫大哥奴婢见过……是湛长老近前的。”    “原来竟是湛长老属下,先前倒是我莽撞。”这麽说,姒弄月反而加紧了手上力道,令对方不防之下发出声闷哼。    只听得“!当”一声,酒坛子骨碌碌滚在地上,凝碧急急冲上去扶住人,劝道:“苍和大哥,你便说了罢。”    那人沈默地看着凝碧,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容易道出自己身份。    “苍和大哥……” 第19章 “这一杯是敬你上辈子陪我一个将死之人一并寻了死路。”姒弄月自己先喝了杯酒,又斟上。他踌躇刹那,终是未将那酒洒入土中,而是自己举杯饮下。    “第二杯,自然要敬你这一世愿意效忠於我。”又一杯酒饮尽。    “第三杯……呵,我便是想敬你,不要什麽理由。”    ……酒一杯杯下肚,微凉。姒弄月就如在喝白水,脚边横这几个空坛子,人却没半点醉意。    “你若是死了,我自不会叫害你的人好过,”他自顾自干下一杯。    “你若是能活着回来……”姒弄月摇头笑了笑,仍是淡淡说下去,“若是活着,我姒弄月便是放下身段,给你和师妹做个媒,又何妨?”    他说着说着,也觉得这般自说自话简直跟个疯子似的,不禁勾起唇角,低低笑出声来,笑声就回荡在树林里,透过了斑驳日光与碧绿婀娜的枝叶,居然有几分缠绵且温和的意味。    这让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颗他以为是基本上冷透了的心脏,此刻正有力平稳地跳动着,好像在告诉自己:他也还有喜怒,还有血性。        ==========================================    某霞:月月,表白应该对心上人说的,乃对自家小婢子说有毛用》////《    弄月:= =+          第二十七章.    卡文。。。几天才出来那麽点。。。        二十七    那一日,姒弄月最终还是醉得一塌糊涂。原本几坛子酒下去,还不至於灌倒他,只是後来依稀间他觉得身边有人,就硬是拉着那人拼酒,这才支持不住。    隔天一醒过来姒弄月就觉得头痛欲裂,脑袋直像被人一棍子敲过似的,他揉了会儿太阳穴,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床上。外面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入屋子,人也懒洋洋地,什麽都不想做,於是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此时却有人把他从床上拉起来,递过来浸过温水的帕子。    姒弄月不太情愿地接过来擦脸,这才意识到床边坐着人。    “昨日你把酒窖中的秋露白全都喝光了。”沈静的声音在旁响起。    “大哥……我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姒弄月叹道。    姒静平没往深处问,只是淡淡关照一句:“酗酒伤身。”    “我理会得。”他笑笑,“昨夜里劳烦大哥陪了一夜。”    昨天的那些忧思已经随着他在心中已经下的某种决心而烟消云散,他知道有些事或许结局是徒劳无果,但不去试一试,便连一点点的可能都不会有。    对方沈默一阵,突然道:“你许久不曾去见过师妹了。”    姒弄月一愣,想不出对方的用意,只好顺口道:“只是前些时间差点害了师妹,心中惭愧不安。”    他人以为他姒弄月喜欢微云,他并不急着纠正,那是过去的他长久以来所表现出的情感,太快的改变只会令人起疑。    “微云师妹见你这几日神思不属,有些担心。”说罢,姒静平拿出个香囊递来,“师妹托我在里面放了凝神静气的药材。”    神思不属麽?他自己倒没觉得。姒弄月一边想,一边接过那香囊,上面有丝绣绣着细致的花样,浅浅的草药味闻来,倒也让人舒服。    “师妹真是巧手。”他赞道,脸上泛出喜悦的色彩。    姒静平听了,很难得地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这不算太稀奇,毕竟微云向来是他们一干师兄妹中人缘最好的,否则也找不到他这对大多事漠不关心的大哥来做这一遭的说客。    更难得的是,少言寡语的姒静平还费了心思,劝慰道:“此番你并无过错,便不必怀有愧疚之心,得了闲就去见见师妹罢。”    姒弄月听後,轻轻颔首,道了个“是”字。    两个人一个言语本来不多,一个心中另有他事,下面居然面面相觑,想不出什麽可说的来。    须臾,姒弄月总算开口唤了声:“大哥。”    “嗯?”姒静平目光转到他身上。    他定定望向对方,坚定了语气道:“我想出姒门一趟。”    姒静平没有说话,显然在等姒弄月自己说出缘由。    姒弄月微侧了头,白皙脸上浮现的红晕终究不能遮掩,他说:“我想……为师妹寻一柄好剑回来。”停顿片刻,他又道:“我要亲自去找,哪怕比不得姒门中所收藏的名剑,总也是一番真情实意。”    姒静平看了他一会儿,最终道:“你去吧。我会向父亲禀明你帮我出去找几味药材。”    他没料到会这麽顺利,不由得转头去看对方。    姒静平背着日光坐在床边,面容投上了阴影,他的四周却温和明亮,就好像唯有他一人隐匿在角落,在暗中静静旁观着明亮处的一切。    ──寂寥而通透。          第二十八章    天色已昏黄,干活的庄稼人正扛着锄头镰刀三五成伴地归家,最眼尖的那个汉子突然“咦”了声,手指向一处。其余人循着望去,居然远远地见着了一匹骏马飞驰在阡陌小道间。他们这小村子偏僻,能见到那麽神骏的马儿可是稀奇事。    先前眼尖的那个汉子搓着手,羡慕道:“啧啧,这速度比我家的小花还快!” 第21章 “没事。”姒弄月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碎屑烟尘散去後,露出来的影子上。看来赵姓汉子没有蠢到跟他说谎。    这是一匹臭气冲天且邋遢的马,马儿原本黑色的毛发上裹了一层烂泥,身上的黑毛还有些沾染了不知名的污物,结成一块一块的。可他看得出来这马的确称得上一个好字,尽管受了惊,那马却只是立在原地用蹄子刨着土,并没有太过失措。    他上前试着拍了拍马颈子,那马鼻孔喷气,毫不犹豫地一口就要咬过来。    姒弄月稍稍惊讶了下,使了巧劲,一巴掌把马头打偏,那马倒也有灵性,见一次没咬成便知事不可为,没再咬上来,只对姒弄月不理不睬。    一边的汉子连忙说道:“公子,小心!,小花脾气不好,也就是和我家大花投缘,小的才能把它牵回家。”    姒弄月没理会他,捻下一点沾在马身上的污物,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居然是暗红色的干涸血迹,只因这马身上混合了各种熏人的味道,一开始竟未被他觉察上面的血腥味。    一个农户家会有好马,本就不寻常,而这匹马身上满是血迹更是不寻常。    姒弄月瞥一眼光光的马背,沈声道:“马鞍呢?”    “小的这就去拿。”赵姓汉子赔笑,他原本还想把马鞍和马分开卖个好价钱呢,这下是不成了,他不禁後悔自己当初是怎麽的,会把这麽个精明的主顾当做那些挥金如土的纨!子弟。    马鞍和原本挂在马上的事物就藏在内屋的床底下,汉子不一会就拿回来了。    “就这些?”姒弄月一样样看过去,目光突然凝在一把剑上。    那把剑式样虽简洁,但他曾见过许多次,决不会认错。他记得那人冷淡面容下对这把剑不加掩饰的喜爱神色……    那汉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姒弄月就忽地暴起,一把抓住对方,神情狠厉道:“说,这马你从哪儿寻来的?!”    “公子啊,大爷啊,小的可没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啊!”汉子只是普通农户,扑面而来的煞气叫他腿都软了,一阵哭天抢地。    姒弄月也嫌他烦,把人随手扔地上,,又问:“什麽时候寻到的?”    “昨,昨个儿!在村口的湖边,是大花先冲过去的,小的没想要……”    姒弄月冷哼一声,没管结结巴巴的农户,连马也没骑,只身使了轻功,朝村口掠去。    只是一天……或许尚有寻到人的希望。    ==============================    姒弄月内功在同辈中是佼佼者,五感也就比常人聪敏许多,岸边的血迹虽被水冲刷过,到底有渗入土里的留下了痕迹。他就这麽加快脚步,顺着痕迹向湖的下游去,他能因为蛛丝马迹而找到人,就意味着追杀的人也能。    渐渐地他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姒弄月停下步伐。他向来不惧天地,不畏鬼神,此时此刻心底里居然有一点点的踌躇,也许他终不能看到那人,也许此番的冲动换来的只是一场空……    “何人?”一声熟悉至极的低低质问,伴随而来的是一枚暗器袭来。    姒弄月反射性的偏头避过,就急急往前行了数十丈,终於看清情形。    芦苇间被清理出一片空地,那人正是一副警惕的姿势,许是因为多日的疲惫,那双往日锐利的眸子转向姒弄月的方向时显得有些混沌不清。他的身旁还躺了个不知死活的人,肠子都从伤口处露了出来,大约是没有时间好好包扎,只是简单地处理过。    “你救不了他了。”姒弄月走过去,淡淡道,“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    他看见吟风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还有力气警戒,应该没有大伤。    “少主……?” 吟风迟疑一下,看向姒弄月的表情依旧很茫然,就像是完全不明白会在这里看见他。    而这样的表情不知在哪里拨动了姒弄月心底的一点点感触,他轻叹一声,柔声道:“是我,现在该叫主子了。”    吟风没有多话,按着姒弄月的吩咐叫道:“主子。”    他的这一声如金石相击,像是没有分毫虚弱和疲惫,也像是投入了他所有的执着与信念。    姒弄月心里升出一种奇异的愉悦的感觉,还不等他回味就见刚才还好好的人就那麽直挺挺倒了下去。他一惊,下意识出手把人揽住。    入手间,一片湿滑粘腻的液体。    姒弄月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男人,突然想到了,直到死也不会给人看去半分软弱的──野兽。          第三十章    三十    姒弄月明白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刻。看吟风方才的模样就知道显然是有追兵在後,只可惜没来得及问清追兵的详情。    他从衣角撕下一条布帛,捆扎在吟风受伤的腰间,起到暂时止血的功效,这会儿时间,姒弄月已经决定小心为上,暂避锋芒,若只是他孤身一人,自然不怕,可要同时护着怀中人,他自认还没厉害到那程度。    忽地,一阵雀鸟惊飞的扑棱声,却是已能听到“得得”马蹄响现在幽草间,好在芦苇生得密而长,尚不能发觉此处有人躲着。    姒弄月略一思量,便抱起人,屏息往湖水里潜去。    稍寒的湖水浸透进了衣服,吟风单薄的黑色劲装更是马上湿透了,怀中的躯体接触间就是结实肌理的轮廓,人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指尖,在冰凉的水里,这样的触感尤为显得真切而紧密。    水中沾湿的发丝也飘散着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一般,姒弄月有了种奇特的亲近感,他不由紧了紧怀中温热的身体。    片刻的功夫,马蹄声音慢慢停下来,是到了近处。    姒弄月听见大约十多人的脚步声,穿过了芦苇在搜寻,不一会,就有人开口禀报:“易先生,发现一具尸体。”    那易先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走了几步,也许是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查看。    然後应当是那位易先生的声音,清清亮亮的,说道:“还剩一个,伤得不轻。”    下属的人应了句什麽。    姒弄月还要凝神去听,却感到怀中躯体稍稍挣扎了下,他低头,见到对方英挺的剑眉已微微蹙起,面上显出痛苦神色,他这才反应过来吟风正是昏迷无法自行闭气。他抬手抚平了微蹙的眉头,犹豫刹那,手又往後滑按住对方脑後。    姒弄月凑近了那人的唇,要把口中空气渡过去。吟风的唇看着薄而凉,两唇相触着却是柔软……还有着因为受伤发热而散发的滚烫热度。他们彼此的气息互相交织,勾勒出暧昧不明的意味,这让姒弄月有点沈溺,不由就加重手上力道,让两人贴得更为紧密些,紧密到几乎没有缝隙。    身体之间传递着暖意,两人的唇也依旧贴合着,姒弄月克制着某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冲动,在极端靠近的距离凝视着吟风。 第23章 结实有力的肌理一览无遗,他细细看了会儿,最终视线停留在正渗着血的伤口处。    ……    吟风到底是底子好,姒弄月还没尝够照顾人的瘾,他眼睑便动了动,慢慢睁开眼来。    那双眼眸依旧很迷茫,人也因为精疲力竭而显得有些呆滞,直到感受到有人执了湿布在他额头擦拭,暗卫挣了挣想起来,同时迟疑道:“少主?”    姒弄月眼明手快把人按回去,微微蹙眉道:“再叫一遍。”    “少……主子。”    “嗯?”    “主子。”    姒弄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倒不是他有意刁难,只是那低沈沙哑的声音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让他想要多听几遍。    真不枉费自己亲自给他上药擦身,姒弄月很愉快地想着,手上动作不停。    身上的凉意终於让因为发热而迟钝的男人意识到了自身的赤裸,他浑身一僵,姒弄月可以很清晰地感触到指下的肌肉骤然绷紧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弛下来。    姒弄月只当不知道,笑吟吟地继续拿着那块从自己衣服上扯下来的布帛给对方擦身。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对肢体上的接触敏感了许多,似乎每一次轻轻的擦拭与触碰,吟风都在强忍着不去躲开。    姒弄月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的反应,手往下滑按在对方受伤的腰间,吟风未料之下溢出一声闷哼。    那伤口已经止了血,也包扎了,包扎用的布条还是从衣物上撕的,姒弄月特地耗了内力把布条给烘干了。他包扎的手法相当稚嫩,毕竟姒弄月这位大爷是个极惜命的,几乎没受过什麽大伤,便是伤了也不用自己动手,所以他能把布条整出个样子来,实在算得上用心了。而内伤则需要慢慢养,姒弄月即便花费了内力帮对方调养,也只能缓解,而不能根治。    姒弄月又在那处摩挲,问道:“包扎得是不是还不错?”    暗卫默默地点头,表示了对自己主子手艺的肯定。    虽然这和自己预料的并无二致,见他点头的时候,姒弄月心里还是泛出了一种类似於得意的心情。    眼看吟风伤势没有大碍,天色也在渐晚,姒弄月拿起那身半干的黑衣塞给暗卫,说:“先把衣服穿了。”    他一声不吭地用极慢的速度穿上了。    姒弄月倒没什麽不耐,反而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那因为动作而显现出各种流畅线条的躯体,等他穿完,姒弄月还体贴地问了句:“要不要喝些水?”    他摇摇头。    姒弄月心下好笑,不知眼前这男人又在想哪些有的没的,干裂的嘴唇怎麽都不像不渴的模样……这两瓣抿紧的薄唇应该沾上晶莹的水珠,姒弄月想到,他不知不觉就回想起了先前在水中渡气那会儿,两唇相触时远比看起来美妙得多的柔软温热的触感。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起了些坏心,姒弄月解下随身的水囊,故意曲解了对方的意思,逗弄道:“不想自己喝,是想我喂你?”    男人的手在暗处握紧了,脸上没有什麽表情。    这副样子真像是自己在有意为难来的,姒弄月叹了口气,也失了兴致,把水囊往地上放了,道:“你自己喝罢,我去弄些吃的来。”          第三十三章    日更!!!虽然千字党的日更依旧杯具,但也是日更》《看在吾勤奋的份上,霸王们,显形吧!    ==========================      姒弄月本想去弄些野果子来,就图个省力,湖水里洗了就可入口,就算有些果子有毒,量它也厉害不到哪去,仗着不错的内力便不必怕。    不过姒弄月显然低估了其中的复杂性。同是野果,区别也大得很,他记得前世最後他和吟风相处的那段日子里,对方寻来的野果虽是看着不起眼,一口咬下去却是甘美多汁,而现在他辛苦采来的几种果实实在是酸涩,叫人提不起一点食欲。    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姒弄月不得不作罢,转而把目标放在湖中的游鱼上。好在即便他不懂捕鱼,凭着好眼力和超过常人的速度,也还是能捉到。    一会儿功夫,姒弄月提着的佩剑上已经串了五六条死透了的鱼,他估摸这些该够吃一顿了,便慢悠悠地往回走。    姒弄月远远地就能透过高低不一的芦苇,见着穿了黑衣的吟风。    那人正低了头,手在地上摸索,似乎在找什麽。    姒弄月一愣,看了片刻,才发觉他努力找寻的事物应当就是离得不远的那只水囊。    这下,姒弄月笑意隐下去,他刻意收敛了声息,慢慢走到吟风面前,姒门作为杀手世家自有一套敛息的法子,而姒弄月是少主,自然是毫不藏私地被人传授了此种方法。    吟风没有发觉,哪怕姒弄月已经走到了近前,他的手依旧在离水囊一步之遥的地方徒劳地摸索着。    姒弄月开口唤他:“小二。”    他一颤,停下所有的动作,就好像整个人都在刹那被定格住了。    姒弄月蹲下身,把水囊递到他手中,问道:“你是在找这个?”    男人盯着他出声的方向,过了会儿,平静地点头,仿佛方才一瞬间的失态只是错觉。    “为何先前不与我说你看不见了?”    “主子……没有过问。”他的嗓音还因为滴水未进而沙哑着,说出的话也有些滞涩。    “我不问,你便不说?”    吟风沈默不语。    姒弄月心里有股子闷气堵得难受,但对着这人现在的样子,却怎麽也发不出火来。良久,他吐了口气,继续问道:“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方才醒来。”吟风道,“之前尚可看清事物轮廓。”    对於对方的这种说辞,姒弄月有些无奈。他可以了解吟风异常的表现,无论是谁,一个人突然无法视物,总会无措惊慌,这个男人在坚韧而冷淡的外表下,也许……是在不安。 第25章 来回触摸着手下柔软的发丝,姒弄月拖长了音,笑眯眯道出一声:“乖。”    他没有注意到吟风的头更往下低了,两道剑眉蹙起来,露出了淡淡的疑惑神情。          第三十五章    感谢珞璎和月下逢的红包,亲一个=3=      ================================      次日还在清晨,姒弄月迷迷糊糊中感到有温热的气息到了近前,然後湿漉漉的舔舐便落在他颈上脸上。他觉得痒,下意识避开了,那事物却又不依不舍地追上来……    坚持不懈的骚扰,终於把姒弄月弄醒,他直觉得脸上沾了不少黏糊糊的口水,皱眉睁开眼,就见得一张长长的马脸凑在面前,不停地伸出舌头舔自己,乌黑的大眼睛里闪着很温和很无辜的光芒。    “这是什麽?”姒弄月毫不留情把那大大的马头拍开了,开口的语气不太好。    旁边的吟风显然已经醒了会儿,答道:“主子,这是属下的马。”    姒弄月定睛一看,可不是昨个儿那姓赵的汉子想卖给他的那匹小花?黑毛还是乱七八糟的,身上臭烘烘的味道也是依旧。    似乎能听出之前姒弄月的问话多有嫌弃,吟风补充道:“它昨个儿夜深的时候便来了,还把马鞍一块衔了来。”    姒弄月扫一眼,堆在地上的除了马鞍子,还有几样原本挂在马身上的事物,包括吟风极喜爱的那柄剑。    於是,他放缓了语气问:“你这马倒是乖巧,叫什麽?”    “属下未曾为其命名。”    姒弄月用力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恶狠狠地盯着那匹马,道出的话语还称得上柔和:“那便叫小花吧。”    小花打了响鼻,像是在表示不满。    “是。”吟风抬手安抚地摸着马头,回道。    姒弄月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决定大人大量,不去同一只畜生计较。    去湖边洗漱後,姒弄月就从他那件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外袍上又弄下两条布,准备给吟风换药。    换药的过程中,男人仍是有些紧张也照样沉默,就算是换药的时候姒弄月这新手不知轻重,力道大了些,弄痛了伤口,他也只是忍着,没吭一声,只是肌肉会因为这种刹那的痛感而猛地绷紧了。姒弄月很享受这样的感受,直至换药完了,指尖上仿佛还留有肌肉紧绷的美好触感。    做完手头的事情,姒弄月才发觉自己饿得狠了,昨晚他仅是吃了几个酸涩的野果果腹,至於烤鱼,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是空前绝後了。    令他有些惊喜的是他在小花带来的事物中找到了一些乾粮,若是自己省着些,度过馀下四日不成问题。至於吟风,姒弄月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忠心的暗卫,他相信以一个习武人的强悍体质是不会轻易被区区几串小烤鱼打倒的。    接下来的几天,姒弄月也有觉察出仪狄堂的人就在附近的,不过那些人还真未到这芦苇丛中再次搜人,只是小花个头太大,引人注意,姒弄月每次就把它弄到湖里去躲着。几次下来,这马身上的污垢居然也差不多给水冲走了,露出乌黑亮丽的原貌来,倒是意外的神气。    吟风不知是不是逐渐习惯了姒氏烤鱼的恐怖味道,吃的时候神色平淡得连自诩最懂察言观色的姒弄月也再找不出一点破绽来,让他失了不小的乐趣。    吟风中的毒他再三察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幸好除了目盲,并未出现其它症状。    易孤鸿没有食言,五日过後,仪狄堂的人真是全都退去了。姒弄月怕再生变数,立马携了吟风骑着小花朝最近的城镇飞驰而去。      ===========================    小花的脚力不错,即便背了两人,也在日落前入了镇子,正是该落脚歇息的时刻。    姒弄月经历五日的风餐露宿,早就受不了,可投宿客栈需要花费银钱,姒弄月身上并无银两,全都落在旨酒村了,但他又不屑盗人钱财,想来想去也只能去当铺典当些东西了。    好在这小镇虽小,来往的人倒也多,不愁找不到当铺。    於是他下了马,估计了下身上携带事物的价值,然後对吟风道:“你在此处等我。”    “是。”他的回答是乾脆地一声应和。    姒弄月微微笑着,刚要离开,却发觉自己掩在长袍中的手被人隔着袖袍握住了,隔着薄薄一层的布料,他能感到那只手散发着的温度。    “嗯?”姒弄月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看向吟风。    男人不说话,手上的动作越发坚定而有力,只见他拉起姒弄月的手,摸索着慢慢地按在马身上。在那处,挂着的一柄剑。——是吟风的那把剑。    姒弄月从袖袍中探出手指,摩挲着冰凉光滑的剑身,不由有些怔愣。    一会儿,他问道:“给我了?”    对方微不可见的点头:“此剑龙泉,虽不是名剑,也可吹毛断发……颇具价值。”    听到“颇具价值”四个字,姒弄月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忽而觉得心口竟是发热了。          第三十六章    哈哈,千字党继续不给力地burning!谢谢珞璎新送的围巾=w=    ==========================          吟风的剑没在黑色的剑鞘里,毫不起眼,姒弄月眯了眼把剑从鞘中抽出一节来,剑上纹了古朴的花饰,在昏黄暮阳中折射出森森色泽来。──这是一把好剑,杀人的好剑。    姒弄月又把视线转向自己腰间的佩剑,三尺青锋,剑鞘上嵌了玉石,隐有光华流转……他没再多思量,解下自己的佩剑换上吟风的那把。 第27章 姒弄月想起来他与易孤鸿打交道的那时候,吟风正不省人事,所以并不知道易孤鸿有意放水的事。他把手按在吟风肩上,示意对方放松下来,他说道:“不必担心,此人现下对你我并无恶意,便由他去。”说罢,又往吟风空了的碗里添菜。    吟风放下碗,说:“属下吃饱了。”    姒弄月奇怪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吟风仍是担心易孤鸿会是个变数,才想着快些离开这酒楼。    於是,他便叫来小二结帐。    姒弄月虽然不惧这变数,却也顺着吟风的意思,自家的暗卫还有伤在身,可不能太劳心伤神了。他起身付了帐,就要去拉吟风的手,就见对方的手已经缓缓向前迎过来,他微微一笑,用力握住了。    两人正欲离开,就听见一个抬高的声调从邻桌响起。    “原来是人靠衣装,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公子你怎麽还带着这人?”易孤鸿喝了酒,已有几分醉意,他眸子半阖着,从里面透出来的眼神居然显得有些精明,“中了仪狄堂的毒,便是废人一个了,留在身边也没什麽用。”    “你说什麽?”姒弄月猛地转头盯住他,眸光冰冷无比,里面已经看不到一丝半点先前温和的影子。    易孤鸿悠悠晃着酒盏,说道:“公子,我是说你既然不愿去仪狄堂求得解药,那麽这人便是废物,养着也没用。”    不得不说,易孤鸿的话直中姒弄月心中某个阴暗的角落,他找了一个可笑的藉口离开姒门来找一个小小的暗卫付出得已经足够多,如今难道还要为了这个暗卫放下姿态去……求别人?    姒弄月沉默须臾,忽地他脸上笑意恢复了,笑中带了一抹煞气,他说:“出剑。”    吟风是他的,是不是废物难道需要别人来评论?    “你叫我出我就出?”少年的回话很是不以为然。    “你不出,我出!” 说话这当儿,一道剑芒闪出,如同黑蛟出渊般,那柄原本属於吟风的宝剑在姒弄月手中露出自身的光华。    易孤鸿没想到对方是这种说动手就动手的性子,见形势不对,立马一脚踢飞木桌,可姒弄月只是左手轻拂,桌子就稳稳当当地落回地面去,他的剑势也没有丝毫受阻,依旧稳稳当当地直刺而来。    这下易孤鸿索性不躲了,一把抓过吓得魂不附体的小二,挡在自己身前。姒弄月挑眉思索一瞬,手腕便灵巧一转,剑正贴着小二头皮而过,削掉了他几根头发,店小二吓得险些尿裤子。    易孤鸿尚不及再躲,那凛然寒光又斜刺而来,他失了先机,没有还手的馀地,只能且战且退,往楼梯口去,只等撑不住了就往下跑。    不一会儿,在姒弄月的剑招下,易孤鸿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了,他便看准机会,转了身往楼下跑。    姒弄月冷笑,手中剑跟上去,直取对方後心。    这时候,易孤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却是恰好避开姒弄月指向他後心的剑。    姒弄月越发确定一件事,眼前这人实在藏拙。所以见到易孤鸿滚了一声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逃,火气已经下去点的姒弄月没打算去追。    易孤鸿松了口气,刚要出酒楼,一只竹箸擦过易孤鸿的脸,夺地一声钉在墙上。    他惊得马上抬头看向竹箸的来源,姒弄月看得出这是没有隐含任何虚假的真正的惊讶,於是他也循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就见还在楼上没下来的吟风手中捏着一只竹箸,侧着脸像是在听动静。    吟风说道:“主子,属下没掌控好方向,偏了。”    姒弄月笑吟吟地看着易孤鸿冷汗津津的模样,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废人?”          第三十八章    今天不给力,而且自觉得写得囧了》《    ------------------------------      易孤鸿最终不服气地哼了声,往姒弄月手里塞了张纸,一言不发地走了。    姒弄月好心地拉住还被方才打斗弄得目瞪口呆地掌柜,指着远去的易孤鸿,说道:“这人你可记住了?这儿的板凳桌子,都是他砸坏的,客人也是他吓跑的,下回见到他,记得问他要账。”    尽管姒弄月笑得足够温和,可他那柄寒意逼人的剑还未入鞘。掌柜看得心惊胆战的,哪里敢有不从,赶忙点头附和。    姒弄月又拍了拍掌柜,才同吟风去了客栈,为着照顾方便,他只要了一间上房。    他又吩咐店小二烧一桶热水来,虽然前两天躲在湖边也有用水洗过,但怎麽着也是热水沐浴舒服得多。    这客栈小,服务却周到,很快热水就被小二送来了。    姒弄月瞥一眼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估计水还太烫,得过一会才能洗,便偷闲把易孤鸿给他的那张纸展开看了。    纸上一面好像是张药方,另一面却是寥寥几个大字,颇有些张牙舞爪的感觉,姒弄月不禁心中暗道:真是字如其人。    那几个字写的是:“东郊五里小林处,亥时。”    这是要自己去赴约了?姒弄月想了想,把纸张折回去,放入怀中。长夜漫漫,他又不习惯与人同睡,和个有趣的人相处一晚,倒也是不错的。    等他从纸上的内容收回心思,便见到吟风已然摸索到浴桶边,指尖轻触到水面上。    “这是我要小二送来沐浴的。”姒弄月解释道,“怎麽,水温可以了?”    吟风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慢慢地整只手都浸入到水中,然後他的脸上出现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姒弄月挑眉,走到他身边。    吟风感觉到有人过来,才轻声回道:“不烫。”    “哦?”姒弄月唇角漫起笑意,语调里带了点期待,“那便可以开始洗了,我可以帮你。”    不知怎麽,想到待会儿就有贴近眼前这人,触碰这人的机会,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属下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自己可以,不过……”姒弄月慢慢说着,一只手往水中探去,想拉住吟风同样在水里的那只手。 第29章 姒弄月仍维持着他不紧不慢的语速说道:“等你答了我的问题再喝不迟。”    易孤鸿放下空酒坛,说:“你要问什麽?”    “我想知道我那侍卫中的是什麽毒?”姒弄月说,“看起来似乎只是双目失明……可我想仪狄堂不会对敌人下这麽仁慈的毒药。”    “呵,我说过你不去仪狄堂求得解药,他即便现在不是废人,迟早也会是。”易孤鸿脸上起了点幸灾乐祸的笑容。    姒弄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他说下去。    “仪镜明仪堂主天纵奇才,最近又研制了新的毒,要找人试验。”易孤鸿清清嗓子,“那种毒唤作醉生梦死。”    姒弄月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易孤鸿见没吊起人的胃口,自觉没趣,便只好道:“醉生梦死,便是要一个人如同醉酒般,五感渐渐迟钝直至失去,直到後如醉酒般的醉死了。”    姒弄月想起来吟风继失明之後的食不知味和今晚对热水的无知觉,心里泛出一丝丝不知名的味道来。他发觉自己不想知道这人以後慢慢失去听觉,触觉……的模样。    他沈默片刻,道:“解药。”    “解药我可没有。”易孤鸿回答。    “你是仪狄堂的客卿,你也说过若我需要解药该去仪狄堂找你。”姒弄月犹豫一下,又说,“我欠你个人情。”    “若在仪狄堂我自然可为你寻得解药,可现下这荒郊野林哪来的解药?”    姒弄月不管这些,出口便是斩钉截铁地语气:“解药。”似乎易孤鸿不拿出来,他就有动手的意思。    “你这人可真薄情。”易孤鸿仿佛很受伤地叹着气,“我现下有事回不了仪狄堂,不过解药的方子我已然给了你,你自己去配置也是一样的。”    “药方?”    “对啊,我可是给你了。”易孤鸿不怀好意地笑,“你弄丢了?要不我再写一份给你,就当再欠我一个人情?”    姒弄月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张薄薄的纸,正是易孤鸿留言的那张。他说:“你是说这个?”    易孤鸿摸摸鼻子,讪笑:“原来你没丢了,那是最好不过。”    姒弄月冷冷一声笑,把怀中的酒坛抛还给易孤鸿,人转身就要走。    易孤鸿在身後对他说:“不过,你还是要去仪狄堂,有几样东西只有那里才有。”    姒弄月停下脚步。    “我也劝你尽早去了,”易孤鸿还在那里继续说道,“我们的仪堂主最近在思春,心情可好着,潜进去比往常方便许多。”    姒弄月回首看着易孤鸿,目光锐利:“你是仪狄堂的人,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看你顺眼啊。”易孤鸿笑意盈盈,摇摇手里的酒坛子,说,“你不喝酒了?”    此时此刻,易孤鸿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怎麽的就徘徊在姒弄月的耳边,让他信了。    於是姒弄月道:“好,一醉方休。”          第四十章    t t 难得鲜网这边不抽,jj就抽了    =================================        两人都不干涉彼此的私事,只聊些传闻轶事,把酒千杯到天明,居然颇为投缘。    晨雾升起来给衣衫沾上薄薄一层清冽的露水,姒弄月看了眼天色,推开倚在自己身上醉得稀里糊涂的少年,说:“我得走了,不陪你了。”    易孤鸿迷迷糊糊地捧起怀里的酒坛又灌下去一口,咕哝了句:“始乱终弃。”    “错了,我俩这是好聚好散。”姒弄月好笑地回道,也不与他多纠缠,任他独自喝酒去。      姒弄月回小镇的路是悠悠逛回去的,到了客栈正是雾气散去,腾曦映入的时候。    他回了房,房中的一切似乎都没变过,窗子隙了条缝,油灯像是刚灭了不久,青烟嫋嫋往上冒,连那个男人也还是坐在窗边的,姒弄月几乎要以为时间在此处停滞了。    端详了会儿,姒弄月才想起打招呼:“你起得可早。”    吟风说道:“属下习惯早起。”    “一起去吃早饭。”姒弄月走到近前,握起对方的手,觉得有些凉。    他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这人……该不是候在窗边等了自己一夜罢?    吟风的表现和平常没两样,“嗯”了声,就配合地站起来随着姒弄月下楼了。    姒弄月唤来小二要了两碗粥几个爽口的小菜,知道吟风触觉已在消退,姒弄月怕他烫到,待粥凉了些才端给对方。    姒弄月撑着下巴在一旁等着吟风把一碗粥喝完了,然後他柔声问: “还要不要?”    吟风愣一下,点点头。    姒弄月轻笑着把自己的那碗也递过去。    明明自己身上还沾着晨雾凝成的露水,明明他喝了一夜冰凉的酒液到如今颗粒未进,姒弄月却无端地感到整个心胸漫起一阵淡淡的暖意。    姒弄月不由自主地感叹:“吟风,一直这般下去也没什麽不好,是不是?” 第31章 他再忍不住,并起双指随意在後穴内开拓几下,就抬起对方的一条腿,对准那微微开合的穴口把自己的灼热顶了上去。    未经人事的地方即便有了鲜血的润滑也还是太紧,姒弄月插入一半,便卡住了。他皱了眉,双手拉起男人的双腿朝左右扳开到极限,使得臀部悬空,更易容纳自己的分身。    臀间的穴口一点一点吞入分身带来的摩擦,带出近乎沸腾的热度,姒弄月倒抽一口气,不由想要更多,他索性把那两条腿挂到自己的臂弯间,双手握在对方的腰上猛地往下压,分身终於整个进入了。    “嗯!”身下男人抿紧的唇间溢出血来,顺着下巴流淌下来,点点滴滴落在颈间,竟激荡出妖异的色泽。    姒弄月凑过去把殷红的腥涩液体舔去了,下身动作不停,开始大力抽送。    紧致的後穴裹住了分身,每一次退出的时候都好像在挽留一般,姒弄月满足地叹息,腰往後退使得分身退到入口,再狠狠挺进深处,狂风暴雨般地动作起来。    两具身体在床上纠缠结合,空气中散着淫靡的气息。每一次激烈的冲撞,每一下粗重的喘息都是来源於人类最本能的欲望,姒弄月停止不了,也不愿停止。    肉体完全的贴合,让姒弄月感受到似乎能够溶化一切的热度,灼热得让他不能自己地沈陷。    此时此刻,便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也──无怨无悔。      ========================================      姒弄月本该高兴。    经过昨的一晚,逆行运功之法得了成功,之後的运功便不会有一次那般凶险,最关键在於,这种方法确实在一夜之间大大提高了他的功力,也许对於他人,功力突然拔高,会因为不适应而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但对於他这个重生一次的人来说远不是问题。    可前生今世加起来,他还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无措。    ──他没想过自己在理智不清下,会要了吟风。    他醒的时候,吟风已经起身了,他正看到吟风摸索着昨夜被扯碎的衣服,想要穿起来。红白夹杂的体液顺着他的笔直修长的大腿流下来,他却好似一无所知。    姒弄月一动,吟风便发现他醒来了,浑身僵了下,才道了声:“主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先穿了这个。” 姒弄月叹了口气,把自己那件还算完好的外袍递过去。    吟风默不作声地接过去穿好。    “昨天……”姒弄月张了张口,发觉怎麽解释都有些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倒不如什麽都不说来得好。    吟风等了会儿,不听他说下去,犹豫片刻,仍是问道:“主子?”    “没事,你喝些水。”姒弄月草草穿起衣服,从桌上倒了杯凉的茶给对方。    “是。”吟风接过杯子,喝了。    姒弄月觉得对方与他接触的肌肤出奇地冷,蹙眉道:“你身上很凉,先在床上躺着,我去叫小二烧些热水来。”    “是。”吟风垂眼应道。    姒弄月头一次觉得他在眼前这人的脸上看见了复杂难辨的神色。          第四十二章    已经是绿肥红瘦的暮春光景,天气已有些热,这时候来一壶好茶,慢悠悠地喝一下午最是闲适不过。    姒弄月占了临窗的位置,便在喝茶,他喝茶是在解自身的火气,亦是在想一些事。    从重生几个月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个人,还有自己这段时间内为着……那个暗卫吟风所作出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姒弄月轻轻抿了口茶水,某种他未曾经历过的感觉在心胸间萌发,他一直知道,却因着好奇,从没刻意制止过。这种感觉又因为昨日的事情而在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今早他本来想要帮着那人清理,却在看到对方身上斑斑的情~欲痕迹时,身体居然又起了反应,吟风看不见,他自己却是知道……那时候自己的表情该有多麽的不知所措。    然後简直跟个初尝情欲滋味的毛头小子似的夺门而出。    姒弄月暗自摇头,又喝下口茶,他心里也因为这样无法自我控制的情绪而生出焦躁来。    “怎麽没见到你那个木头暗卫?”    姒弄月的沈思被打断,不太愉快地看一眼说话的人,又继续喝自己的茶。    易孤鸿坐到他对面,说道:“你有心事。”    姒弄月现下懒得理他,只给自己倒满了茶。    “与其一直憋在心里,不如说给我听听?”易孤鸿翘了二郎腿,自顾自捡了桌上送的花生米往嘴里扔,“我最爱听人说话,不会觉得你很唠叨。”    姒弄月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说些什麽,这人就会在面前喋喋不休上一下午,於是他说:“我觉得你唠叨。”    易孤鸿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就对了嘛,不要一句话不说,还以为你哑巴了。”    姒弄月问:“找我有什麽事?”    “明个儿我就要走了,和你来道别。”易孤鸿对他的直接态度也不生气,笑嘻嘻道,“顺便提醒你快些去取解药。”    “哦,过几日我便去。”姒弄月漫不经心地应道,往日对待算得上朋友的人他不至於这麽冷淡,可现在他自己心头还有万般思绪,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事了。    “看你心情不好。”易孤鸿听出他的敷衍,就说道,“不如我带你去找些乐事做?”    姒弄月不置可否地挑了眉头看他。      =====================================      “带我来窑子找乐子?”姒弄月冷眼瞧着过往的女子,虽然也有姿色可过眼的,但毕竟是小镇子上的,举止之间那种风尘味道太浓,妆画得也太艳,“你的品位令人不敢恭维。” 第33章 “你想做什麽?”易孤鸿疑惑地追问。    “这屋子太小,”姒弄月瞥对方一眼,“穿好衣服,跟我去个宽敞些的地方。”      ====================================      月华如水,倾泻到地上是温润的色彩,地上滚着酒坛子,里面的酒液洒了一地,有淋在嫩绿草色上的,给皎皎明月一照,竟像是剔透了的美玉。    景旖旎,夜旖旎。    情形却不旖旎。    易孤鸿捧着自己的脸,痛得嘶嘶抽气:“打架就打架,做什麽盯住我的脸打?”    姒弄月看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亦觉得好笑,说:“现在不就热了?”    姒弄月热了,那是他打了人一顿,舒展了筋骨所致,易孤鸿也热了,那是被人打的,全身火辣辣的。    易孤鸿能感觉出姒弄月的武功不明原因地涨了一大截,现下被打了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半夜里有觉不睡,还傻乎乎跟着这人出来的?    姒弄月觉得打人发泄一番後,烦躁的心境平和下来,还有了些明悟。    他姒弄月从不会惧怕了什麽,现在他不过是在乎一个叫吟风的暗卫,这有什麽好逃避的?……在乎了尽管对他好便是,他也并不排斥心里对吟风的感觉。    想到那个人却总是默默跟着他,从不多求回报的模样,他心头一热,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他现在就想去见吟风!    很快这种冲动愈演愈烈,不可抑制地化作了行动,姒弄月随手扔给易孤鸿一个小巧的玉瓶,道:“这药对外伤最有疗效。”最後一字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易孤鸿捂着脸,被丢在一边,顿时有了一种交友不慎的悲凉感。      ==========================================      近客栈的地方,姒弄月看到他定的那间房还有火光。    火光并不耀眼,只在窗上投出暗淡的影子,可在深夜里,这一点点亮色便是远远地也能看到,姒弄月脚下步子不自主地快了。    他推开房门,看见吟风坐在桌旁擦剑,他的手很稳,一下一下用布擦着,一点都看不出他的触觉已然丧失不少。    吟风的剑是姒弄月在拿回自己的剑後还回去的。    他一怔,问道:“你这是在等我?”    是不是如果他不回来,这人也会这般一直等下去?是不是上一次,他同易孤鸿一起去喝酒时,这人亦是这般等了一夜?    “属下是想也许主子会回来。”吟风说道。    姒弄月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还是很冷,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在深夜不寐的缘故。    他感到吟风因为他的走近而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连呼吸也急促了。    “不要紧张。”他轻声道,越发贴近了吟风,两个人的身上都没什麽温度,但是双方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姒弄月竟是感到莫名的安心和宁静。    就算只是这般互相倚靠着,什麽都不做也是好的。          第四十四章    感谢kinki送的鞭子。。。    ==============================    姒弄月一夜未睡精神仍是抖擞,倒是吟风大约真是累得狠了,被他强行按在床上歇息後,不久便入眠。    姒弄月小心着推门离开,不去吵醒睡熟的人,找到掌柜付了银两,要他按时给那间房里送去吃食,又托了小二给吟风捎个口信说他出去几日就回来。    然後他去了马厩,本想要牵了小花上路,谁知小花头一别,蹄子乱扑腾,就是不肯听他的。    “你这畜生可真是欠调~教。”姒弄月话里语气不好,到底没怎麽样小花,只在它头上狠狠敲了个爆栗子。    小花很硬气地蹄子一扬,回敬姒弄月一身土。    “……”姒弄月忍了怒气,掸去溅到的沙土,从旁边“借”了匹不算太差的枣红马,那匹马儿见到起了怒意的姒弄月朝它瞄一眼,就吓得索索抖,姒弄月要骑它身上,哪敢有一点反抗。    小花见他不得不换了匹马,还得寸进尺地打了个得意的响鼻。    这若不是吟风的马,他早就烤了吃马肉了,姒弄月暗自咬牙切齿。    仪狄堂,隐在穷乡辟岭之後,处在水木清华之间。    马蹄得得穿过曲径去到深幽处,近了仪狄堂的所在,为了避开外围巡查的人,姒弄月把缰绳系在树干上,下马走路。    他轻身功夫不错,又走得小心,行在繁盛密林中,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走过之处,脚下的绿径未留下痕迹,就连周遭树木也未被拂动一分,他隐在暗处观察了几拨外堂弟子,直到看准一人落单。    那人是要小解,裤子都拉下一半了,姒弄月脚下发力,利索地闪到那人身後,一个手刀敲在对方脖子上,把人弄晕了。而後他剥下对方的衣服,自己换了,衣服虽然穿在身上稍显大了,不过不去细究就不会给人发觉。    他想了想,从外堂弟子必备的药囊里找出特制的迷药,给那人服了。    据易孤鸿说,这迷药给武功低微的人用,昏个半天没问题。    姒弄月撕了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捆住那人,又找了个不易被人发觉的小树丛把人扔了进去,仔细用枝叶掩盖了。    姒弄月花那麽大工夫是因为他只知道仪狄堂以层出不穷的毒药闻名,却根本不了解对方的底细,此刻自然要小心为上,不能太张扬。他打算能避则避,慢慢混进仪狄堂去,仪狄堂前段时间能有能耐灭尽姒门派出的人手,那便是实力过人,怠慢不得,硬闯不会有好结果。    他低了头,为了装作一个功夫粗浅的外堂弟子刻意加重步子,青草被他踩得沙沙作响。他尽量避开三五成群的外堂弟子,只挑了偏僻的路走。 第35章 院里种满了花,在这残春时节仍开得繁盛,一朵一朵地压满了枝头,看得人眼花缭乱,也鲜妍得泛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姒弄月走近屋子,门没上闩,一碰就开了。    “堂主。”他恭敬地叫道,一边跨进屋子,一边暗自在打量屋中人。    “过来。”    懒懒倚在软榻上的男子朝他招招手,那男子一袭红衣,墨发被一支简简单单的簪子松松散散地挽起,容貌是彻彻底底的阴柔妖媚,凤眼舒适地半眯着,仿佛对谁都是含情脉脉,他看向姒弄月的目光更是柔得要滴出水来。    这个人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艳丽,如火般的艳丽。    更艳丽的是他那双满含风情的凤眼,那双眼──勾魂夺魄。    这便是仪狄堂的堂主仪镜明……    姒弄月靠近了,奉上手中册子道:“这是堂主先前要的书。”    “那老家夥倒是用心。”仪镜明美目一转间流光溢彩,竟能让人生出份膜拜的冲动来。    姒弄月心下一凛,低头不去看那双眼睛。    他手里的册子被接过去,然後是缓缓翻动书页的声音。    隔了好一会,仪镜明低柔的话语才如叹息般道出:“为何即便我练了摄魂术,他见了我还是想跑呢?”    姒弄月起初以为对方在自言自语,也就没管,直到那两道柔柔的目光落在身上许久,他才知道这问题是在问自己。    姒弄月心里腹诽,哪有问下属这般不知所云的问题的?    但他还是尽可能放恭敬了声音,答道:“属下不知。”    片刻後,仪镜明仿佛喃喃道:“是不是应该废了他的武功,他才不会跑?”语毕,视线复又落在姒弄月身上,等他的回答。    “……属下不知。”    仪镜明听他连答两个不知,也没责怪,只是把手里的春宫哗哗朝後翻了许多页,说道:“或许干脆把他亲朋好友都杀个精光,那他就无处可去了,对不对?”    “属下……”姒弄月没有犹豫,打算继续敷衍下去。    “你不知是不是?”仪镜明带着笑意插了句,他似乎起了兴趣,支了下巴,说道“为什麽不抬头看我?”    於是姒弄月依了他,抬起头来。    仪镜明满意了,笑得轻柔动人,他若有所思地问了第四个问题:“你说第一次用什麽姿势才不会把人给弄伤了?”    “……”姒弄月无言以对。    仪镜明认认真真看着姒弄月,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便慢悠悠叹了口气,容颜上流露出很惋惜的神色。    他说道:“你一个问题也不答,不是我的下属。他们都知道答不上我问题的人是要死的。”          第四十六章    对方既然说破,姒弄月便无须再装,他的手早在暗地里按上剑柄,此刻利芒一现,剑已出鞘。    剑如毒蛇,有一种决然而不留余地的气魄,能叫人生出避无可避的观感。    他的剑就这样抵在仪镜明喉间。    仪镜明低低一声笑:“你不想杀我,你有事要求我。”    姒弄月被他说中心思,手中剑意缓了缓。    仪镜明趁了此时,手掌往软榻上某处一拍,顿时屋里响起一片机簧声。    他见姒弄月竖起耳朵倾听动静,便继续道:“你也不能杀我,杀了我,这屋中布置的强弩足以把你射成刺蝟。”    姒弄月没有说话,只把剑锋往前送了分毫。    仪镜明白皙的颈上蜿蜒下一丝血色来。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般沈不住气的麽?”仪镜明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挨着剑刃,逐渐凑近姒弄月,“你不说自己要什麽,我怎麽知道?”    姒弄月当然不会以为对方真是那麽好说话,从仪镜明靠近的身上闻到的一股淡淡异香,也让他极不舒服。    他凌厉地扫了眼对方,一声冷哼,剑尖毫不留情地又指回那脆弱的喉间。    此时徒然生变。    ──仪镜明突地扬了头,那双闪着魔魅色彩的眼眸与他对视个正着,姒弄月握剑的手颤了颤,瞳孔微缩,就这麽莫名失了神。    这失神只在一弹指之间。    一弹指,是二十瞬。    於高手对决,足够生出变数。    比如说,等姒弄月回神的时候,他原先架在仪镜明脖颈上的剑已是架在自己颈上。    “你的剑真是好剑。”仪镜明柔柔赞道,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嘲笑。    姒弄月脸如寒霜,他的意志足够坚定,本不会为仪镜明的摄魂术迷惑了心神。    可是,方才他恍然间看到自己剑锋所指从仪镜明变幻为那个寡言少语男人,静静地没有怨言地注视着自己,他明知那是幻象,却依旧……动不了手。 第37章 我那时候是真的难过,於是,便下了狠劲练功夫,为的只是有朝一日那个高傲挑剔的少年能给予一句赞赏。    後来我早不再是姒弄月的下属,也认识到他也并非完人,当年的事情可以说是无理取闹,但仰望了这个人太久,不自觉地就有一些情绪植入心中,抹煞不掉了。    有时候,他来找微云小姐,我的目光便会不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看他抚琴,看他舞剑。    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不放过……    渐渐地,对於姒弄月的事,我已是无法袖手旁观,心里的某种感触亦再容不得我视而不见。    微云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又待我不薄,我自当为她誓死效命。    可若是姒弄月……我想我会为他抛开自身的原则。    我对这两个人,是不同的。    人心易变。    微云小姐心中对姒弄月的爱恋会随着时光而变淡。    我这份最初单纯地仰望追随一个人的心情也已经在久长的岁月中变了质。    在得知湛长老威胁到姒弄月的时候,我便枉顾微云小姐的吩咐,自作主张带了人手去刺杀湛长老。    再後来,微云小姐要我将姒弄月安然送出姒门,我更是借着这道命令擅自留在了他身边。    违背命令,是我对不起微云小姐,但我并不後悔。    与他相处几日,让彼此的距离更靠近些,也是好的。    我知道,几日过後,便没有以後。          第四十七章    一旦恢复功力,铁锁和外头看管的人便都是摆设。    姒弄月站在一边看易孤鸿在地上摆弄了半天,才把药物全都整理清楚。  易孤鸿踌躇道:“解化功药物的丹药只有一颗。”    姒弄月没说什麽,淡淡地看他。    他把丹药往姒弄月手中一塞,大义凛然道:“我不赶时间,便不走了。”    姒弄月瞥他一眼,凉凉地打击他:“我本来就没有让给你的意思。”    易孤鸿很没趣地抱怨:“就知道你会这麽说。”    他不理会易孤鸿,吞下那粒碧绿的丹药,药进到口中,便是清凉的味道,不久就感到涣散的内力又能重新凝聚起来。    姒弄月正按住铁锁欲震开,手突然一顿。    易孤鸿看他停下动作,问:“怎麽了?”    姒弄月分辨出几声重物倒地的声响,神情凝重了,他说道:“有人来了。”    易孤鸿也听了听,脸上却是喜色:“是救星。”    走廊间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最终显出一个青衫男子的身影。    那男子生得并不如何出众,穿着也落魄,只是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坦荡沈稳的气度,就像是无论遇到什麽,他都能够无所畏惧地去面对。    男子径直走向他俩的牢房,用搜出来的钥匙开了锁。    走近了,姒弄月才注意到这个男子是疲惫的脸色。    易孤鸿像是和对方极为熟络,急着问道:“柳渊,你怎麽来得那麽快?”    男子哂笑,却化不开眉间几许愁绪:“我是回来找他,才知道此番连累到你。”    “堂主又不会为难我。”易孤鸿道。    柳渊递给易孤鸿一个小瓶,说:“解了你和你朋友的毒便走吧。”    易孤鸿一犹豫,忍不住唤他一声:“柳渊……”    柳渊打断易孤鸿的言语:“你们先走,再不走就要被发觉了。”    “你真的不走?”    他摇摇头,道:“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还有话跟我说?你要说什麽我洗耳恭听。”深幽的牢里忽的响起柔和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走廊上的火把一根一根燃起了,照亮了说话人一张艳丽的面庞,也照亮了不断往此处赶来的内堂弟子。    柳渊眼神里没有半分惊讶,他回道:“仪镜明,三年之期已到,你答应过不再为难柳家……”    仪镜明眯着眼,目光森然:“一时戏言,你也当真?”    柳渊无奈叹道:“一堂堂主岂可言而无信。”    “那你现今回来又算什麽?”    “……”他沈默一下,说,“同你道别。”    “你该知道来了就没有再走的道理。”仪镜明拔高了语调,那张极美的脸上现出一种狰狞的颜色。 第39章 从姒门出来,姒弄月花了一旬时日,赶回姒门,他却只用了五日。    姒弄月已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对着吟风起了不可思议的执念,他便是下了决心要追到那人。    一路上,他不眠不休,累死了两匹马,却总是因着外头买来的劣马脚力比不过姒门的良驹而追赶不上。    这一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姒门地处偏远,路上多是坑坑洼洼,马蹄子踩过了便是扬起一片水花,在姒弄月锦衣上溅了斑斑点点的泥泞。姒弄月此刻顾不得许多,用力挥了马鞭,驱使胯下马匹。    这样的坏天气里,他终於有机会追上对方,他甚至可以看见对方的马留在泥地里的痕迹了。          第四十九章    》《不要问我为毛还木小受    ================================      “来者何人?”    耳边暴起喝止声,姒弄月猛地拉住缰绳,才看清往前十几丈处是数个姒门门人。    原来竟是到了姒门大门前……    姒弄月担忧神色一闪而过,骑马走近了,对那几人面无表情道:“不认得我了?”    他俊美的面容朦胧在细细的雨丝间,表情平静得叫人心惊。    马上就有人呼道:“少主!”    姒弄月说道:“让开。”他的语气很淡,却偏有一种要人违抗不得的威势。    地上的马蹄印子还清晰,若是此时赶到刑堂……大约还来得及,他想到此处,不由振了精神,马鞭一挥,便要进去。    一众门人都不自禁地让了一下,过得片刻,才反应过来,追着围上去,叫道:“少主,不可驱马而入啊!”    姒弄月此时眉目间终是现出不耐,他低喝到:“滚开。”说罢,不待众人闪避,马鞭又是狠狠一抽,径直而入了。    众人碍着他是少主的身份都不敢太过阻拦,只是见姒弄月神色不善,显然是要出什麽事,便立刻遣了人去告知能管事的长老。      ===========================      一路上也有看到姒弄月在姒门内骑马飞驰的人要去拦他,却都被姒弄月仗着这几日突飞猛进的功夫一一拎起来丢开了。    虽然不怎麽费力,积累起来,到底是耗了不少时间,姒弄月心中有些急,面上却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而保持着平淡,这麽一来,便让他内心越发烦躁了。    连守着刑堂的几个武功低微的小卒直觉里也能感到姒弄月平静外表下散发着一股子阴沈劲,为首的一人便战战兢兢上来抱拳道:“刑堂重地,还望少主……”    姒弄月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直接道:“我来提个人。”    那人觉得自己冷汗直冒,却也不敢承担疏忽职守的後果,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少主,出入刑堂要由长老或门主允许才可。”    姒弄月不跟他多说,哼了声,眼见就是要动手的架势。    “弄月,你这麽急匆匆进来,可是出了什麽事?”    此时,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插~进来,却是有一老者赶了来,他离得还远,说的话却像在耳边似的,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姒弄月转头一看,是那湛长老,旁边还气喘吁吁地跟着个报信的姒门弟子。    他不易察觉的皱皱眉,腹诽这老头阴魂不散,开口仍是平静道:“我来要回自己的下属。”    湛长老步子看着不急不缓,人倏忽间已到姒弄月身边。    他听了姒弄月的话一愣,而後抚须笑道:“弄月你大概弄错了,刑堂里怎会有你的下属?”    “那下属我刚收不久,长老可能有所不知。”姒弄月说道,他转而问一边的看管刑堂大门的小卒,“个把时辰之前,这里是不是押进来过一个人?”    那小卒面对少主的问话,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回道:“是有,前些时候派去探查仪狄堂的暗卫,就他一个回来了。”    “长老,看来我挑中的那下属功夫在暗卫中也是顶尖的。”姒弄月说道,“我难得朝父亲要到这麽一个顶事的,总不能就眼睁睁看他被弄死在刑堂罢。”    湛长老也露出惋惜的神色,说道:“我也知道那个暗卫,除却我下属的苍和,就数他最有天赋。”老人叹口气,话锋却是一转,他继续说:“可是规矩不能废,他领了十五个人出去执行任务,最後只有他一人回来。十五条命要他用一条命抵了,并不为过。”    湛长老说得恳切,姒弄月若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真要给他迷惑去。    姒弄月担心毒伤内伤未愈的吟风在刑堂里会撑不过去,又想到自己前一世年少时候就是被这老头用此般手段骗得惨,就愈发没有好脸色。    他冷笑道:“在他被派出执行任务的早些时候父亲便把他给了我侍卫,他犯了错要罚也该是我罚,关刑堂什麽事?”    “老夫知你是惜才。”湛长老也没觉得不对,只当姒弄月是少年气盛,容不得他人的说教,便摇头道,仿佛姒弄月反驳他,就是辜负了他的一片拳拳之意,“可那暗卫身负重伤,就算养好了,也定不如从前了。不如老夫送你一个暗卫在身边,如何?”    姒弄月没有说话,他直接用行动回答,他身形一动,已经推开呆愣在刑堂大门前的几个小卒,往里面去。    姒弄月虽然远不是湛长老的对手,但他自信湛长老在不敢伤到自己的前提下,是拦不住自己的。          第五十章    捂脸,感觉写得好囧囧……  越来越废了  ======================== 第41章 姒弄月接过了,一手环在吟风腰上,一手去打开这个人手脚上的束缚。    解开铁链,吟风的身体便直直往下倒,姒弄月紧了紧环着对方的手,把人揽得更近些,干脆抱了起来。    吟风年长姒弄月几岁,身量自然要比他高上不少,姒弄月把人抱在怀里却没有半分不自在。    他的心头反倒泛起一丝奇异的动容来。    怀里的人抱起来与柔软的女人是截然不同的,这是一具蕴含了力度的男子躯体,指上传递来的是那线条流畅的背部紧实的触感。    这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男子,平素这个人总是表现得沈默而强大也从来不在人前现出一点脆弱,而此刻却安静地在自己怀中。    姒弄月很享受这种仿佛是被一个人所全然信任和依赖的感受,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他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      出去的过程对姒弄月来说不太难。    石门外,湛长老已经走了,姒弄月开了石门,就见到通道里一片狼藉,通道里散乱着弩箭和木刺,地上甚至还有衣料的残骸。    姒弄月微微一笑,光想象一下这老头离开的时候被整得有多狼狈跳脚,就觉得解气。    他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往姒静平住的地方去。    一则自家小院里估计已经有人守株待兔,二则吟风的伤需要找人治,最好的人选便是姒静平。    他确信姒静平会帮他,无论前生今世,他这大哥还没有哪次拒绝过他所求之事,只要是能帮到自己,能对自己有用,姒弄月便不会去管这是真的源於兄弟亲情或是什麽方面的利用。    姒静平初初见到姒弄月带了个人出现在面前多少有些惊讶,不过没多久,他便恢复波澜不惊的神色,放下手中正在挑拣的药材,一指屋中简单的床铺,说道:“把人放上去。”    姒弄月小心翼翼把吟风安置在床上。    姒静平很容易能从中看出姒弄月的细心,他不易觉察地深了眸色,走过去查看吟风的伤势,边问道:“怎麽那麽快回来了?名剑这麽好找?”    姒弄月自知自己的关心瞒不过眼前的人,便不答对方问题,直接说道:“他伤势如何?”    “中了毒,失血过多,内伤……有些古怪,还要再仔细看看。”姒静平说起诊断结果便把先前的问题都抛到一边,丝毫不大意。    “你能治便好。”姒弄月暗暗悬着的心终於放下了。    “你为了救这个人特意回来的?”姒静平直直看着姒弄月,像是已经从姒弄月身上看出什麽。    “那倒不是,正好寻到一柄好剑回来,便听到他被送去刑堂了。他待我忠心耿耿,我不愿见他莫名其妙地便被处罚死,才将他救下来。”姒弄月摇头道,他先前对於吟风的那些情绪已经完全被压抑下去了。    在他还不够强大之前,自然不能透露出自己对於某样事物的过分喜爱,哪怕姒静平看起来再是能信任,谨慎些总是没错。    现下,让所有都以为他心中所思所想都是微云,最是不错。    姒静平听了姒弄月说的,没继续问,只低了头,给吟风认真地把着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姒弄月见姒静平没说话的意思,便起身要走。    姒静平抬头看他。    姒弄月笑了笑,解释:“方才莽撞为他犯了些规矩,现下已有些後悔,我想应当自己去和父亲认个错。”    “你说的不错。”姒静平沈默一下,回答。    而後他又说:“人我帮你看管一天。”说罢,便不再看姒弄月。    “大哥放心,到时候我会来领人。”    姒弄月得了他的保证,更是放心,便安心去想自己待会儿要做的事。    姒弄月知道湛老头的心思,那老头一心想唆使自己同现任的门主姒暮深父子反目,然後帮助实力不强的自己成功夺位,好从中牟取权势。再者,他刚刚狠狠得罪了湛老头,那湛老头虽还要利用他,却不会忍住这一口气,定要想着法子好好整治自己一番。    所以这次湛老头必会使人将自己闯刑堂的事添油加醋朝姒暮深说一番。    不过,姒弄月上一世虽然明了得晚,可他付出了许多代价,也没有让湛老头得逞,这一世,他心中有准备,当然更是要把这些不安定因素扼杀掉。    他还想要同自己那位前世没能好好说过话的父亲多多亲近一下呢。    那湛老头算准了以自己的性子不会愿意认错。要是他这回肯亲自去诚恳地认个错,定是会打乱了那老头的阵脚罢。    毕竟,人当少年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过而能改,便是善莫大焉,做父母的哪有不原谅的道理?    姒弄月相信姒暮深也是这麽想的。          第五十二章    一日二更!【口胡      第五十二章      姒弄月先见到的不是姒暮深,而是湛长老。    湛长老走过来,腿脚不明显地跛着,显然方才在机关中还是受了点伤。这湛老头面上还在虚伪地笑着,姒弄月却猜这老头心里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顿。    湛长老一见姒弄月便以为他是来找姒暮深讨个说法的,心中暗笑这小崽子果真是沈不住气,先前不慎着了姒弄月的道,还以为他真有了什麽长进,现下看来全是高估了。    於是他说道:“弄月,此刻门主恐怕正在气头上,待会儿门主问什麽,你便只管认错,可不要胡乱顶撞了,把事弄得更大。” 第43章 “犯不着急着澄清。”姒暮深摆手止住姒弄月的辩驳,“你是喜欢那个小暗卫……我看得出来。”    姒弄月立刻抬了头,紧紧盯住姒暮深。    那如临大敌的表情让姒暮深不由继续笑:“喜欢男人也没大不了的。”    姒弄月颇为意外地看姒暮深一眼,一言不发。    姒暮深也不在意,只是把话说下去:“人总有轻狂的时候,等一时迷恋过去,你还会继续喜欢他?”    他是想要那个暗卫吟风一直伴在自己身边,永不相离的。    姒弄月心里头立即跳出这麽个念头。    但姒弄月没有反驳,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姒暮深说得不错,自己向来喜新厌旧,何况是吟风那样一个木讷不知如何讨好主子的暗卫?    现在,他是稀罕吟风,被那人身上的坚韧所吸引,愿意为对方做下不少破例的事,但这种感受无论如今是多麽的隽永真实,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褪得一干二净。    那时候自己该是厌倦了吟风的服从,会开始嫌他木讷无趣……不知为何,姒弄月心间忽的泛起一丝丝细微的疼痛,却绵长而徘徊不去。          第五十四章    咳,字数挺不给力的  感谢送折腾专用和a4756772送的礼物=3=  ps.放在学校的笔记本坏了,下个星期码不了字了tvt期待我用爪机码字吧……  ===================================      姒弄月在沈默片刻後,终是问:“父亲,我若真能同他过得长久呢?”    姒暮深听到这样的回答显然意外,不过他很快便回道:“你若能弃了自己在姒门的一切权势地位,我自然不会管你同谁在一起。”    姒弄月尝过有莫大权势的滋味,太过执着地追求权势固然不好,但假若没有权势,个人的力量再厉害,也挡不过千军万马。他这一世要过得太平,不可太过看重权势,却也少不了权势。    这世上有多少人抵挡得了能将他人掌控在手的诱惑?    姒弄月低头思索着,脑海中就慢慢浮现出姒静平冷漠的面容来,他一直以来都有些疑惑对方为何好好的少主不当,却跑去做了大夫。而在此刻,这事情似乎是要水落石出了。    姒弄月问道:“甘心抛却身份地位,是不是便同大哥一般?”    姒暮深不答反问:“你说呢?”    姒暮深待自己和姒静平不同,姒弄月感受得出来。    这不是缘於任何偏见,而是在众多子嗣中,姒暮深可能只把放弃姒门少主身份的姒静平当做了自己的儿子。父子之间的血脉联系本该是至真至纯,而在门主与少主之间,无疑多出几分利益关系,有关利益便有间隙。姒暮深对待其余人自然就无法同与姒静平相处时那般默契亲密。    姒弄月自认没有放弃手头一切的觉悟,他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姒静平。    一朝得势,到时候要什麽都是唾手可得。在他看来,想法设法逃脱在规矩之外,那是懦夫的行径,与其这般,不如同姒暮深先前说的那样成为定规矩的人。    有上一世的教训,他再一次得到权势,定不会被迷惑了心神而失掉最初的本意。    於是他对姒暮深说道:“也还有一个法子。”    这个法子姒弄月用过。当时,他与姒暮深已经隔阂颇深,姒暮深又要将他那时爱得深的微云许配给他人,他气愤之下几次顶撞遭罚,便定下决心联合那湛老头,杀了姒暮深……夺位。    姒暮深当然不知他在想什麽,他很感兴趣地说道:“说说看。”    姒弄月慢慢把话说出来:“古有夏启夺位,今朝孩儿也可将父亲取而代之。”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半点的惧怕,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姒暮深,他是在试探姒暮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他年少时看不透姒暮深,现下,多了近十年的经历重生而来,姒弄月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将这个人看透。    姒暮深像是全然没听到姒弄月说出的大逆不道的话语,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袍上的褶皱,然後说道:“你说得对,就看你有没有能耐。”    姒弄月等他把话说完。    他又开口时,语气一转,已不再是一直维持着的轻描淡写的调子:“你赢了,便是有勇有谋,自可带姒门入了一片繁盛,你输了,就是志大才疏,死了活该。”    说罢,姒暮深眸间笑意愈加深了,显露出灼灼的神采来,竟是极为期待的模样。          第五十五章    手指要断了,再也不用爪机码字了t t        等姒静平处理完手头上新弄来的药材,回屋休息时,就看见吟风已然转醒。    吟风身上的血污,姒静平已替他擦干净了,外伤也涂过药膏,身上给披上了件单衣,在暮春初夏的时节,倒不会让人凉到。    因着对方是姒弄月带来的人,姒静平对付起来算是尽心,所以见到吟风不乖乖躺着休息,他却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疏忽了什麽。他平素也没少给暗卫治过伤,这类人看起都挺听话的,却往往喜欢把伤痛藏着忍着不说,对於一个大夫来说,绝对是最伤人脑筋的病人。    姒静平进到屋里,看清楚吟风是床沿坐了,一动不动的,像是在发呆。    “我是负责给你治伤的大夫。你身上有什麽不舒服的,须要告诉我。”姒静平斟酌一下,开口道,“免得要我亲自仔细查看。”    直到此时,吟风才像是觉察到屋里有人,整个人都猛地绷紧了,维持着一种严正以待的姿态,仿佛只消一发生变数,他就能暴起伤人。    吟风还十分虚弱,姒静平略微蹙眉,他看不得病人这般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也不习惯屋子里出现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    於是,他一步走近,指如疾风,打算先制住吟风再说。    哪知对方抬手一挡,竟是擒住了自己的手。姒静平目光一凛,手臂使了巧力,脱开去,吟风毕竟重伤,在姒静平谨慎之下,再无法拦住,被点了几处大穴,封住内力流转。 第45章 姒弄月任翠烟服侍着换了衣服,他自己虽然也会穿,但光是将衣带系伏贴了,就要花不少时间,倒不如要这平时做惯这等事的婢子帮忙还省些时间。    翠烟边给姒弄月穿外袍,边赞道:“少主同主子真是越发像了。”    姒弄月敷衍地“嗯”了声,他心里仍是同姒暮深有芥蒂,可不把这当做称赞,自然不会生出愉悦的情绪。    翠烟不以为意,细心地为姒弄月把衣服上一些褶皱整平了,继续道:“主子并非不关心少主,只是主子身为门主,便要顾得大局,有些事情就疏忽了。”    姒弄月垂眼瞧着小婢子细白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着,开口道: “过去我做得再好,父亲也对我视而不见。”说道此处,他本该清亮的声线夹杂进几分低沈:“近些时日,父亲却多次借机会点拨於我,我虽觉着欢喜,心里却好生忐忑。”    翠烟手上一顿,抬头就看见那俊美少年的莫辨神色。    她收起一瞬间的错愕,马上甜甜笑了,说:“父子之间本该亲厚,奴婢猜啊,以前只是主子事务繁忙,现下有空闲,主子心中挂念少主,才时常要少主陪着多说会儿话。”    “原来如此……”姒弄月观察着翠烟的表情,浅浅一笑,“是我多想。”    翠烟的说辞姒弄月保持怀疑的态度,要是得了空闲有心补偿,为何不对众兄弟一视同仁?而是独独对自己亲近起来?    姒暮深未必对自己有恶意,甚至他瞒着自己设计的还是在权衡之下,对彼此都有益处的事,可姒弄月非常痛恶这种被别人当做局中棋子摆弄的感觉。    也许真同翠烟所说,姒暮深是有补偿关怀的心思在其中,但人的权利大了,往往不自觉地将几分真心同利用结合在一起,取两全之法。这道理姒弄月懂,换做自己,考虑事情时大约也会这麽做,可要他自己接受,却是万万不能。    衣服换好,姒弄月跟翠烟道声谢,便急着往姒静平的处所赶,他想起来先前走得匆忙,忘记同姒静平说明吟风的毒伤,也忘记将解药的药方和材料留下。    若是辛辛苦苦救下的人因为他这点大意而有了什麽闪失,实在不划算。    姒静平喜静,又要有足够的地方种植药材,因此住得偏僻。所以当姒弄月在路上遇到了霁樱,面上现出一点惊讶来。    他能记得霁樱这个旁支的表姐,完全是因为两人初次见面,这女人豪放得不似女儿家的姿态。而她现在显然与自己是同路,是去寻姒静平的。    霁樱依旧一身火红的衣裙,在千红落尽的残春里绽放着热烈的色彩。她手中提着鸟笼,笼子里面是一只乌黑鸟儿上蹿下跳着。    她的後面还跟了两个约莫十三岁的小少年,那两个小少年清秀的小脸是苦着的,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看见姒弄月都是眼珠子一亮,像是遇着救星的表情。    霁樱发觉了姒弄月,很热情地招呼道:“小表弟。”她身材高挑,嗓门也大,身後还有两个小跟班,乍看之下颇有大姐风范。    和她一起的两个小少年也异口同声叫道:“二哥。”那清脆富含朝气的声音让人生不出恶感。    姒弄月想了半天,也不记得面前这两个小鬼叫什麽,於是他只能摆出温和的笑意点点头,掩盖过去。    他前一世,除了确实出类拔萃的大哥,从未将其他同辈放在眼里,这会儿不认得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实属正常。    见那两个小子眼巴巴盯住自己,姒弄月看在那一声“二哥“的份上,才决定惹上霁樱这个麻烦。    他迟疑道:“表姐,你这是要去做什麽?”    “前段时日,微云师妹多得静平大哥照顾,才能好转得快,我这是去答谢的,也顺便稍些东西去。”霁樱横了姒弄月一眼,仿佛他问的都是废话,“我摸不准他喜欢吃哪种点心,便叫人每样都弄了些。”    每样都弄了些,就这样了……姒弄月扫过那几大包包裹着的食物,铁石心肠上也泛出刹那的同情来。    这两个小子再不济,好歹是姒家的嫡子,姒门的少主,哪能就这麽容易就被人使唤了?姒弄月思量一下,对霁樱说:“他俩年纪尚小……”    “他们这帮小子反正闲着没事儿,倒不如帮些忙,给自家大哥送些东西有什麽不妥?”霁樱不等姒弄月把话说完,就插话道,“你是不是同路?那便也帮忙拿些。”说完,她不由分说,就把手里仅剩的一个鸟笼塞到姒弄月手里。    姒弄月没想到有这麽直接的人,愣了一愣,笼子已经接到手中。已经拿在手里,就算心里不愿,他总不能失了风度,把笼子扔回去。    姒弄月忍下郁闷,看了眼笼中鸟,这鸟黑漆漆的,跟个乌鸦似的,说它长得普通都是抬举它。    霁樱见状,解释道:“我看静平大哥一人处着未免孤单,这八哥聪明着,能学舌给人解闷。”    这解释倒像在掩饰。    姒弄月哼笑一声,道:“我赶时间,若有冒犯,表姐莫要责怪。”说罢,他手一伸,把霁樱在腰间揽了,运转内力,使上轻功,人轻飘飘几个起落竟已前行了数十丈。    霁樱性子大大咧咧,丝毫不在意什麽男女有别,脸上惊色一闪,随後便是兴奋,赞道:“你这功夫真不错,比最好的马车还稳,不如以後我要出来,你都帮个忙?”    姒弄月听了,一口气没提上,险些从半空中跌下去,摔个狗啃泥。    你才是马车,你全家都是马车!    姒弄月吐了几口气,反复告诫自己要有度量,才没一撒手把霁樱扔出去。          第五十八章    嗷嗷嗷,这麽狗血东西不是我写的!!!  =====================      “我封了你的内力流转,便是免得你妄动内力,加重伤势。”姒静平能感受到手下按着的肩膀是一种蓄势待发的绷紧状态,他缓缓道,“你主子既然将你托付给我,你就要听我的命令,不可强制冲开穴道。”    吟风被道破心思,不过一愣,而後点点头,没说什麽。    吟风确认了姒弄月没有事,他那些外露的情绪便迅速收敛回去,恢复成一个仿佛无心无情,眼里只有命令的暗卫。    姒静平看他神色平静,问道:“你可知道自己这一身伤就算治好了,底子也是受了损,功夫恢复不到以前了?”    吟风侧了下头,几缕未被发带束住的发丝拂在脸颊边,这让他坚毅的面部轮廓显得有些柔和,可他道出的话语却没半点迟疑和动摇。    他说道:“吟风纵使武功不济,也还是能帮主子办事的。”    姒静平听罢,就算以他淡漠的性情亦不禁轻叹一声。    武功对於一个暗卫来说最是重要,暗卫也是人,在知道自己功力会大退时,失态惊慌本该是有的。可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却保持着淡然,因为他对自身的状况毫不在意,只是一心一意地念着自己的主子。    姒静平没有去追究这其中究竟是因为无比的忠诚,还是因为别他不可告人的情绪,他松开制住吟风的手,说道:“把手给我,诊脉。”    这回,吟风倒没有抗拒,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第47章 “现在,你可懂我的意思了?”    吟风先是摇了摇头,然後顿一下,又点头道:“属下不会令主子伤心。”    姒弄月对吟风的回答哭笑不得,他早知道自己无法很好地理解暗卫的思维方式,却不知道两人对同一句话的理解却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姒弄月也放弃了立即让吟风理解自己的想法,他决定细水长流慢慢地影响对方,反正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於是他说:“那你可要记着别随随便便就死了。”    “是。”吟风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利落干脆。    姒弄月斟酌了下话语,说:“你以後有什麽事大可告诉我,而不是藏在心里。”怕男人不懂,他补充道:“我不问,不意味着我不在意,不想知道。”    “属下……”    “那麽吟风,你现在没有想说的麽?”姒弄月打断了吟风的话语,他不愿太多地听到吟风口中那些仅仅是因为忠心而做出的回答。    以前他最是喜欢这般听话忠诚的吟风,可如今他不满足於这些,他还想要更多。    如果他和吟风之间能少一些主仆之间的对答,至少姒弄月还能期待着有一点点吟风心里也有异样情愫的可能。      “……”吟风习惯性垂下头,眉峰略微蹙起,像是在苦思冥想该说些什麽。    姒弄月看了好笑,吟风一丝不苟的性格是不错,只是有时候未免过了。他本要伸手去抚平吟风紧皱的眉头,但手到一半,记起吟风不能感受到,便遗憾地放下了。    姒弄月说:“你不必将我说的每句话都当命令,只要说一说你现在的感受。”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期待。    “……”吟风继续想了会儿,迟疑道,“属下现在很高兴。”    姒弄月盯着吟风的脸看,好像在评判他的表情高兴与否:“再说一遍。”    吟风显然不明白姒弄月为何这麽吩咐,不过他仍是顺着姒弄月的意思,重复道:“属下很高兴。”    “高兴就笑一笑。”姒弄月伸手勾了吟风的下巴,轻笑道。    男人愣了愣,过了一会,他的唇角逐渐向上弯起浅浅的弧度,在那张不怎麽显露多余表情的脸上,鲜明生动得让姒弄月移不开目光。          第六十章    原谅我的字数,原谅我让忠犬打酱油吧》///《  =====================    “主子?”迟迟没得到姒弄月的回应,吟风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唤道。    姒弄月轻咳一声,转开自己的视线,说道:“你该多笑笑才好。”    吟风不明所以,不过姒弄月说的在他看来便不会有错,因此他很听话地点头表示明白。    姒弄月一阵好笑,有些可惜看着吟风已经回复整肃表情的面容,解释道:“我是说你笑得好看。”    吟风呆了呆,正要回话,却给个女声给打断了。    “小表弟,来帮个忙……”霁樱话到一半,人已经匆匆进入屋中。    她话语一顿,没想到屋里除了姒弄月还有一个伤患,但依她的性子,一步已经跨入,就没再退出去的道理。她索性下巴一扬转而问道:“这人是谁?”    被打扰了与吟风难得有的相处,姒弄月十分不快地转向来人,语气还能维持温和,但其中有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姒弄月觉得没必要给霁樱介绍吟风,便只敷衍道:“这是我的下属,表姐找我有什麽事?”    霁樱先是愣了下,而後两道眉毛微拧起来,并不回答姒弄月,她说:“难怪你会来静平大哥这儿,原来是来看你的下属。”然後又对着吟风,问道:“喂,你叫什麽?”    姒弄月满意地见到吟风没有立即回答霁樱的问话,而像是在等待自己这个主子的意思。    於是,他接话道:“他叫吟风,表姐,除了这问题,你可还有事?”    姒弄月极讨厌霁樱这女人不将吟风放在眼里,对他颐指气使的态度。虽说吟风只是个小小的暗卫,姒弄月却不想让他在除自己之外的人面前低了头去    这回,很容易就能从姒弄月语调里听出他对吟风的维护和对着霁樱的不耐。    霁樱有些不悦,质问道:“你宁愿急着来探望这无趣的下属,也不去看看微云师妹?”    其实她对姒弄月的敌意已经比最初淡了许多,姒弄月那一副温雅的相貌也是她欣赏的,她本该态度好一些。    可女人的直觉让她察觉到有一种不寻常的气氛流转在姒弄月和那个默不作声的暗卫之间,这种气氛让她本能地排斥。    “我这属下受了重伤,我自然该来看看。”姒弄月答道。    毕竟姒弄月现在还要装作自己喜欢微云,姒暮深先前对他和吟风的关系的那种不以为意的首肯根本不能代表什麽,若是叫人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的是自己的侍卫,不光会给他添上莫大麻烦,更是可能会危及吟风的性命。    霁樱不甘心地冷哼道:“师妹前段日子毒未全解,怎麽不见你去探望?”    “微云师妹是喜静的,我怕打扰了她。”姒弄月毫不犹豫地搬出以前用过的理由,见霁樱还是不信,他继续说,“我来看自己的下属,那是他的荣幸,他没有不高兴的道理。可若换做师妹,我却唯恐扰了她的清静,怕她再也不理会我。”    姒弄月一点儿也不以自己这番造作话语为忤,反倒是说得极为投入认真,叫人不忍去怀疑他话语里那些情绪的真真假假。    霁樱受了姒弄月这番说辞的感染,脸色真是缓和下来,她甚至还宽慰道:“师妹的心思你看不出来?无论你做什麽都是好的,她可念着你呢。明个儿,就和我去见师妹,不许推辞。大哥说你还为师妹寻了柄好剑?这回一并带去了,师妹定是喜欢得紧,便连一句话都舍不得责怪你了。”    姒弄月点头答应得爽快,不知道的完全看不出那什麽寻一把好剑还是个没影的事儿。          第六十一章    谢谢yan9的礼物^-^ 第49章 阴寒内息……姒弄月思索了这段时日的事,发现罪魁祸首可能便是自己。他逆行运功後,内力转为阴寒,他又在失控之下,对吟风做了那种事,也许便是在那时将自身无法承受的内力渡到吟风身上。    难怪吟风身体是冰冷的,而自己一直把那当做是身体虚弱而忽略了。    原来,吟风所受的伤势,远比他估计得要严重。    姒弄月垂了眼,叹道:“大哥,吟风身上还有什麽不妥的,你也一并说了罢。”    “他现下能很快醒过来,是仗着底子好,但他一再伤上加伤,再好的底子也经不起折腾。”姒静平沈稳的声音响起来,“伤势就算好了,他的武功也恢复不到受伤之前,还会对他以後功夫的精进有莫大影响。”    “我知道了。”姒弄月盯住姒静平,问,“可有什麽补救的办法?”    暗卫一生的职责就是去守护一个人,而要守护一个人,最重要的莫过於高超的武功。失去了武功上的优势,就算吟风会隐忍着不说,他心里定然也是要伤心难过的。    吟风已经把足够多的事情闷在心里,这一回,有机会能减少一点那人独自去承受的难过,也是好的。    “你若是不忍看着自己忠心的下属就这麽死了,我答应了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姒静平回道,“但要让他痊愈,这要付出的代价已经远远超过他这个人本身的价值。”    “就是说有办法让吟风恢复如初。”姒弄月定定看着姒静平,他的目光坚定,好像无论如何也要从姒静平口中得知那个办法。    姒静平沈默一会儿才开口:“你这次出姒门不是为了师妹,是为了去找你那个下属。”    姒弄月刚想张口解释,却见姒静平摇头道:“姒弄月,武功好有忠心的不缺他一个,你不必再用这两个借口。”    “吟风……於我来说并非简单的下属。”不得不道出心中想隐瞒的事,使得姒弄月语气不太好,“现在,大哥你可以告诉我有什麽可痊愈吟风了麽?”    姒弄月说的似乎早在姒静平意料中一般,他不太客气的问话,也没能让姒静平有什麽表情变化。姒静平就维持这至始至终平淡的语调,说:“可给他服用回天丹。”    回天丹顾名思义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丹妙药,可这种奇药的存在多是人口相传,却谁都没有见过。    姒弄月便从来不认为会有这般神奇功效的药存於世间,但姒静平不是会随便胡诌的人,况且他心里担心吟风,此刻也是希望这种药存在的。    於是他问:“这世上真有回天丹?”    姒静平回答他:“姒门便有,只有一颗。”          番外 初春    好多礼物》3《谢谢送我礼物的各位,我感到动力了!!!    -------------------------------      姒弄月向来是逍遥自在的,就算做了姒门门主,他还是能抽出空来,每年想尽花样,拖了吟风一道外出游玩。    这麽多年来,他的外表由少年变为青年,他那接近而立的灵魂却仿佛忽略了岁月的流逝,反倒愈加年轻了。    姒弄月差人打听好了初春适合游玩的去处,比较之下,他同吟风去了吴城的香雪海。    吟风虽早不是姒弄月身边那个小小的侍卫,可他跟在姒弄月身边的时候仍是如往昔般一丝不苟。    冬末春初,香雪海漫山的梅花开得极盛。似雪香梅,溢满了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沁人心神。    吟风没见过这种场景,姒弄月能透过那张过分沈稳的脸看见对方掩饰得很好的好奇和惊叹。    姒弄月眼里渗进了柔软,笑道:“香雪海果真不负盛名,是不是很好看?”    俊美的青年微笑着站在一片白梅间,倒像是一生一息都融入了般,自然而没有一丝突兀,清雅似梅,飘逸如仙。    吟风看得一愣,连忙低了头,答道:“好看。”    姒弄月在他眼里永远深沈得捉摸不透,可此时此刻,这个人就在他面前,近得触手可及,不仅仅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好像连两颗心也靠得近了些。    吟风感到那人慢慢贴近了,连对方身上熟悉的略带凉意的气息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姒弄月低声一字一顿问道:“吟风,你说的是这景致……还是我?”    吟风沈默片刻,才动了动唇,缓缓说:“……是主子。”    吟风的耳边传来愉悦的笑声,姒弄月的手指触上他脖颈上裸~露出的肌肤,而後轻轻摩挲着往下滑,其中有什麽意味不言而喻。    “主子……”吟风一惊,下意识地躲开了。    “不必担心,此地幽深,不会有人发现。”姒弄月被避开一次,毫不气馁,又伸出手去按住吟风的腰带,他说道,“春意盎然,美景如画……正是做这等人间乐事的好日子。”    东风拂过,淡色的梅花瓣徐徐地落在两人的肩头,带出几分旖旎颜色。      ……        河蟹拉灯,各位愚人节快乐!=3=          第六十三章    忠犬攻忠犬受啊啊啊啊!!!月月我不是故意的!!!!    =====================    回天丹只有一颗,即便姒弄月是姒门少主,也不会随便给他去医治一个普普通通的暗卫。    姒弄月暗自在心里算计着得到的回天丹的可能,一边拜托姒静平先尽量给吟风治着,就算最终无法弄到回天丹让吟风服用,大不了以後他好好养着吟风便是。 第51章 姒弄月还是没能如愿继续赖在床上。    太阳没升起来多久,他就听见外头有少女清脆的说话声,还有个难得应上一句的低沈男声是他大哥的。姒弄月立马就绝了赖床的念头,若是给这女人看到自己和吟风亲密地抱着,定是要大呼小叫,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姒弄月整了衣服出去才了解到原来是这霁樱不知发什麽疯,比他还急,一大早就去他的住处逮人,这自然是扑了个空。於是霁樱在见到他後,少不得一通抱怨。    姒弄月看在霁樱捎了早点过来的份上,决定不和她计较,客客气气道了个歉。    霁樱哼了声,一点都不客气道:“小表弟可别让师妹久等了,这太阳都晒屁股上了,你才起来,便不羞愧?”    “嘎嘎,嘎嘎,”她话音才落,姒弄月来不及回答,便听得一阵刺耳的鸣叫似的声音,“羞不羞,羞不羞!”    姒弄月一看乐了,这不就是昨个儿霁樱带过来的那只乌鸦一般的鸟儿麽,说是能说话给人解闷的,倒真能说话。    他好奇地看着那鸟在桌子上上蹿下跳,努力地模仿着尖细的人声,伸手一把就捉在手里了,那鸟用力挣扎也逃不出去。    霁樱看他这粗暴的抓法,一脸警惕地叫道:“哎,你要对我这鸟做什麽?”    姒弄月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哦,我就看看这……八哥长得和乌鸦有什麽不同的。”他说完,随手扯下根鸟毛来。    鸟儿尖锐地鸣叫了声,姒弄月以为它发狠要咬人,也不禁警惕了些,他在小花那里也算吃过点苦头,如今是不会对此等畜生大意了。    却听那鸟尖锐的鸣叫化为同样尖细的人声:“大侠饶命,嘎嘎,大侠饶命!”    “真是有趣。”姒弄月有兴趣地笑了笑,转头对一直没出声的姒静平道,“这鸟儿可否能借给我那属下解闷?”    这鸟说的话挺好玩,给看不见东西的吟风解闷是正好。    霁樱抢过话头,说:“不行不行!”    “你可是把这鸟儿送与大哥了,我可有说错?”姒弄月仍旧盯着姒静平,问,“大哥,可以麽?”    姒静平点头道:“我会给他送去。”    姒弄月唇角一勾,笑得清风朗月般的。他用指头点点那鸟儿不安分的小脑袋,对自家那沈默寡言的侍卫怎麽对付这麽个伶牙俐齿的小畜生有很大期待。          第六十五章    又拖到第二天了》 《我不是故意的。。。    ==========================    第六十五章    晨曦给天边云霞镀了层金色,雀鸟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成一片,正是要早出觅食的时候。    姒弄月面带一丝笑意,悠悠跟在霁樱後面,回天丹的事情不是一时能够解决的,急也急不来,他就暂且不去想,有那功夫不如好好来对付眼前的事。    在深幽的密林里,没有人声,要是说了一句话便好像是唐突打扰了这个幽静的世界,霁樱到哪儿都是热热闹闹的,这时候人也不由安静了。    姒弄月看了眼周遭环境,发觉已经随着霁樱走入林木深处,越过了那藏书阁边的小湖了,他问道:“微云师妹练剑换了个地方?”    走在前头的霁樱回头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现在才知道?自上次意外发生後,姒门俊杰子弟都争着来给练剑的师妹护花,师妹嫌吵,又打发不走人,便只能悄悄换了个地方。”    “哦,”姒弄月应了声,而後想了想说,“其实师妹大可把我叫过去,那些小子见了我便不敢放肆了。”    姒弄月没在说笑,他以前仗着天赋武功比同辈人高一筹,常常看了不顺眼的就教训一顿,因此“威”名远播。这一世,他虽有意更改形象,但时间尚短,效果有限,除了身边常接触他的人,其余的还是怕他。    霁樱听他这麽说,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姒弄月在她眼里也就是个十六七少年,居然一脸老成地叫别人小子,瞧着实在有趣。    “你真自信,就不怕心上人被人抢去了?”    姒弄月颇为认真地想了想,摇头笑道:“我待一个人付出了真心,那人若不能等同相报……便不值得我花心思了。”      “感情上付出了便一定要得到,哪有这麽霸道的?” 霁樱对姒弄月这样的思维很是诧异,直想拿把刀子把他的脑子剖开来看看里面是什麽样的,她思索了下,算是找到个理由,哼了声,“你也就吃定了师妹是真喜欢你才敢这麽说。”    姒弄月不回答她,却是提醒道:“是不是到了?”他发觉旁边的树木稀疏了,前面依稀有木屋一角露出来,看来是微云为了方便练剑不光整理出一片空地,还叫人盖了个简陋的木屋供休息。    “啊!”霁樱呼了声,“是到了!”    说罢,她就不管姒弄月了,自己先喊着师妹往里面闯了。    微云许是听见霁樱的声音,便放下剑迎出来,她依旧一身素衣,因为前些日子的中毒,现下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清瘦,反倒更是清丽动人了。    霁樱虽走在前,但是微云第一眼看的却是离了段距离的姒弄月。    霁樱当然不会发现这细节,她走过去拉起微云的手说着什麽,姒弄月等在一边,没有无聊到去偷听她们女儿家的私事。    微云最後点点头,便径直向姒弄月走来,而霁樱却是往木屋那里去了。    姒弄月一愣,明白过来这霁樱是要给自己和微云独处的时间。    “师兄。”微云到了姒弄月面前,清淡的面容上浮现浅浅笑意。    姒弄月也回她一个笑容,说道:“微云,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略微睁大了眼眸,人却不惊讶,显然霁樱方才已同她说过姒弄月要送东西。    姒弄月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递到少女手中,说:“我知你喜欢剑,又找不到太好的。这剑陪了我几年,倒还堪用。”陪了几年是真,堪用也是真,至少没钱的时候,当个几十两没问题。    姒弄月的剑因饰了不菲的玉石而流光溢彩,与微云这样个美好的少女衬在一起是极为相配的。    微云看着那剑,没接也不说话。    “怎麽,不喜欢?” 第53章 云龙墨,松花砚。    纤手执墨,一圈圈地研磨,墨香盈了满室。    “可以了。”    听到那清亮的少年声线,凝碧停下手,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    少年凝着神色,蘸墨,落笔。    一气呵成。    白底黑字,尤显得字迹龙飞凤舞,潇洒肆意。    他却颇为不满,扔开这张宣纸,继续取来纸张练字。    几次反复,少年像是越看越不满意,竟然把笔一掷,长袖一挥,用过的纸张落了满地。    过了一会儿,他沈声道:“都拿去扔了。”    向来温温和和的主子难得有了火气,凝碧不敢有任何怠慢,连忙弯下腰去捡地上的宣纸和笔,一边问道:“主子还要练麽?”    姒弄月不耐道:“明日再说。”    凝碧磨磨蹭蹭地收拾片刻,似是有话想说,见姒弄月目光已经扫到自己身上,她才不再犹豫,说道:“主子不要的纸笔能给凝碧麽?”    “你要去做什麽?”姒弄月说,此刻他脾气已经下去了,也有了兴致问些无关紧要的事。    按说凝碧有需要,尽管自己取用便是,他并不是个吝啬的主子。    “奴婢是想……教人写字。”凝碧被问到,不敢隐瞒,如实答了,只是耳後悄悄染了红晕,“上好的纸用着着实浪费,用主子用过的却是正好。”    “嗯,你便拿去吧。”    姒弄月心中一动,已是明白凝碧的心思。那个叫苍和的暗卫虽是湛长老身边人,但现在他和湛长老还没到要撕破脸的时候,也就任得这两人去。    他又想到同为暗卫,吟风应当也是不识字的,他受凝碧启发,觉得跑去教吟风写字也是桩乐事,可惜不能现在就去。    姒弄月颇为惋惜地叹口气,他这几天可谓诸事不顺。    想要去探望吟风,顺便乘着对方五感失了大半,也好更亲近些,哪知姒静平说吟风疗伤到关键处,须要静养,不得被人打扰。    这时候,又有他那门主父亲遣了贴身婢子翠烟来要他别忘了那百遍家规的罚抄,更是提醒他不得偷懒,得用工整的小楷书写。    姒弄月的悲剧正源於此处,他里子内多了一世磨练,虽然算不得大家,也自认练得一手好字。可他真的不记得该怎麽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去写字了,练了几天,字反倒更弯扭难看了。    姒弄月觉得自己段时间里也练不出像样的小楷,他决定到院子里去练练荒废多日的剑法,不料没走几步就迎面碰到了翠烟。    凝碧是他自家的小婢,他怎样不客气都行。但翠烟是他那父亲宠信之人,他就算心情不好,也要和和气气地对待她。    “少主,今日进展如何?”翠烟樱唇总维持着温柔的弧度,看着极为乖巧可人。    姒弄月肃然道:“姒门家规乃姒门根本,抄写需要心诚认真,我还未准备妥当。”    翠烟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姒弄月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回答。    她应该是受了姒暮深的吩咐,日日来看着姒弄月。    不过好言相待,已经是姒弄月最大的限度,他可没怜香惜玉的意思,更不会为了天天来催他的是个美人,而心中有愧,发奋努力。    翠烟掩了面轻笑:“少主可别误会,奴婢今日可不是专门来催少主的。只是来同少主说声您前些日子吩咐下的事情已经办妥当啦。”    “什麽事?”姒弄月被她说得一阵疑惑。    翠烟回道:“自然是寻人来侍寝的事啊。”    姒弄月一愣,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原来是这事,他没想到速度那麽快。    前几天,他为吟风的事奔波许久,没好好休息,後面终於空闲了,他已经极倦,躺倒在床,就要睡着,可过了会儿就发觉不对,他一想入睡,身体里的寒气就不受控制地乱窜,弄得浑身冰凉,怎麽也睡不踏实。    他试过用加几床被子,可毫无用处,也试过用暖炉,可睡不多久,暖炉就很快冷下去。    而现下,他又想了个法子便是靠人的体温了,反正他年纪已到,弄两个侍寝的丫头不会惹人怀疑。    如今他还能撑着,可再继续睡不好,迟早是有问题。          第六十八章    虽然还是木有忠犬,但是你们看,我有在burning哦!!!【捂脸,其实弄月小攻也很萌的啦  谢谢小北北送的杯子xd  ==================================        芙蓉暖帐春宵短,明灭昏暗的烛火在纸窗上投出两道隐隐约约的人影,更显得旖旎暧昧。    凝碧侍候在外,很快就见到里面原本就黯淡的灯火灭了,不禁了然地笑,她怕打扰了自家主子的兴致,还特意跑去给巡夜的侍卫打了招呼,让他们巡夜时绕得远些,才回自己的屋子睡下。    第二日,凝碧早早起了,吩咐小厮去烧热水,她还怕有怠慢的,便去她主子的卧房处准备候着对方醒来。    她没想到自己那麽大早赶去,姒弄月已然阴沈着脸色,站在屋外了。    凝碧是个观察细致的,她看姒弄月的样子不像是刚同美人春宵一度,倒更像是在院子里站了大半夜,瞧瞧那衣服上还沾了露水呢。 第55章 看着一脸正色回答自己的男人,姒弄月心里有气一下子也发作不起来,唯有叹了声,和对方解释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养好身体,再练功夫不迟。”    “属下已经好了。”吟风抬头直直望向姒弄月说道。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有些伤处已经很难恢复回来,再休息也无大用,与其躺着无所事事,倒不如努力地让自己的实力回来些,不至於在日後成为姒弄月的累赘。    吟风这种在姒弄月看来无法理解的坚持让他头痛,可姒弄月偏偏又爱极了吟风这坚定坚持的眼神。    不过虽然喜欢吟风这样的眼神,但也不能成为姒弄月纵容对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理由,姒弄月说:“回去睡觉。”说完,他补充了句,“这是命令。”    吟风的眼神黯了黯,回答道:“是。”          第七十章    十一卡住了,换成小风风要不要?0.0  谢谢小雨、珞璎、yan9、devilxa乃们送的礼物=3=  ====================    吟风一声不吭地跟在自己身後,是垂了眸的恭敬模样。他甚至没有一点试图取回地上宝剑的举动。    姒弄月眼前不知怎麽闪过吟风方才练剑时几乎算得上意气风发的姿态,那几个简简单单却被演练得无比认真的招式一遍遍回放在脑海……他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仿佛吟风这麽顺从地听自己的话,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两人默然无语走了一段路,姒弄月闭了闭眼,喊了身後人的名字。    “吟风。”    “主子。”男人应了,语调如往常每一次般无波。    姒弄月听见吟风的声音,睁眼时已经一片清明,吟风自己都不在乎,他又何必胡乱添了忧思?    他斟酌了下,说:“你这次受伤颇重,恢复起来尚需一段时日,可要听我大哥的话,安心养伤,不准再跑出来。”    姒静平之所以会把他叫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在姒静平看来,吟风伤没好就出来练习功夫简直就是乱来,可偏偏这吟风只听从姒弄月的命令,哪怕他管了一次两次,隔天吟风还能若无其事地跑出去,无法之下,便只能唤来姒弄月,让对方亲自解决。    吟风并没有犹豫,很利索地答道:“是。”    “你……现在也用不到剑,正好微云师妹极为喜爱你那柄龙泉剑,我便自作主张将你的剑给了她用。”说到这里,姒弄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去看吟风。    “……是。”吟风仍旧维持着低眉顺目的姿势,没被梳拢的散发垂下来近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的神情。    他似乎只是略略惊讶,开口虽顿了下,声音却依然淡淡的。    他也没一点想把那柄龙泉剑要回来的意思。    姒弄月努力去分辨吟风每一分不易觉察地神色,才得出这般结论。    看来那送剑的人就算在吟风心里有分量,也是有限,姒弄月这麽想了便心情大好,语气愉悦不少,他说道:“待你伤好,我便带你去剑意阁,选把更好的。”    这回,姒弄月与吟风面对面着,吟风便没出声,只轻轻颔首。    两人继续走了没多久,已经到了这段时日吟风栖身的屋子。    一开门,便迎面飞来一团漆黑事物,姒弄月下意识抬手捉住了。    是个毛茸茸的东西。    他低头瞧了,却是那只他要来给吟风解闷的八哥,那只八哥没有眼白的漆黑瞳仁也盯着姒弄月看。    姒弄月猛地就感到手上多了点温温的湿乎乎的东西,他动作一僵,脸色沈下来……这破鸟竟然在他手上拉了坨屎!    姒弄月忍了忍,看在吟风的份上,才没有加大力气,把这鸟捏成泥。    “主子?”後面传来吟风疑惑的声音。    姒弄月总不能在吟风面前失了颜面,便装作若无其事放开了手里的鸟,说道:“没事。”那只捉过鸟的手则悄悄在腰侧蹭了蹭,好在他今天穿的不是白衣,这恶心的玩意儿弄在身上,也没人看得见。    八哥脱离了姒弄月的魔掌,便扑腾着翅膀,径直落在吟风肩头,看那惬意地小模样倒像是在炫耀。    姒弄月看得恨恨地,却拿它无法,只在心里期盼着这破鸟有朝一日被鹰隼什麽的叼去,做了盘中餐。          第七十一章    我就是恶性循环了,一个礼拜不写就越发地写不出》 《自拍  谢谢小衣衣在我懒惰的时间送我的番外和礼物=3=  谢谢小醴坚持不懈的催文+礼物,感谢小黑狱和snt230送的礼物xd  to snt230:心意相通在遥远的结局哦!【抽打      ==============    黑漆漆的八哥一立定在吟风肩上,便不再怕姒弄月,昂了小脑袋一阵嘎嘎叫。    姒弄月手指在腰侧来回蹭了好几回,感觉才不那麽糟糕了,他收回留在那扁毛畜生身上的视线,目光落到吟风处已是笑吟吟地:“这小东西看来同你相处不错。”    吟风盯着姒弄月看了会儿,又抬手顺了顺肩上小鸟被姒弄月弄乱的鸟毛,脸上居然像是有了一点点笑意。    姒弄月眸色深了,一步跨到吟风身前,五指一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尚得意得嘎嘎叫唤的八哥就往窗外扔。    吟风便是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阻止姒弄月,此时更是连反应都不及,那黑色的小鸟就划过一道弧被抛到外面去了。    姒弄月扔完了那扁毛畜生就关门关窗,一连串动作做得利索无比。    姒弄月出乎意料地举动让吟风一愣,过了片刻他肃了脸色,说道:“属下知罪。”    姒弄月刚把不顺眼的东西弄走,得以和吟风共处一室,心里正舒爽着,便听到面前这男人来了这麽一句,便不由奇怪道:“你知什麽罪?” 第57章 是不惧酷暑,甚至在大热天还会觉得冷……姒弄月从来不知道姒静平嘴巴也能这麽毒,不过他明白对方也是在关心自己,便笑道:“大哥的意思是我真没什麽大碍了?”    姒静平瞥他一眼,唇间简简单单吐出一字:“是。”    姒弄月得了这回答,笑得更灿烂了些。    他总担心自己当时练着功法是仓促行事,会有疏漏,而这一疏漏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後果,他这辈子打定主意要好好地活着,可不能什麽都没享受到,就随随便便死了。    现下得到自家这神医大哥的确定,总算让他放下心来。          第七十三章    谢谢小黑狱的巧克力=3=我很喜欢吃甜食  今天又没写到本该有的情节罗嗦了一堆》 《  握拳,情节你下次一定要出来啊!  =====================    姒弄月觉得自己没什麽大碍了,姒静平又肯定了这一点,他便打算下床去寻吟风。    今个儿本想要多看看对方的,不料全给自己一觉睡过去了。    他问姒静平:“吟风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睡着了体内寒气会逸散出体外,不知还未伤好的吟风能不能受得住。    “他没事。”姒静平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姒弄月的心思,他说道,“天色不早,他去做饭了。”    做饭?莫非这年头做暗卫的还得学煮饭烧菜?    他做过一世姒门门主,好像也没听过有这规矩。    姒弄月隔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句话消化过来,於是他眨了眨眼,对姒静平笑道:“大哥,你不会介意多一副碗筷罢?”      姒静平不会拒绝他,吟风更不会。    一荤一素再加上白米饭,这饭菜实在没什麽稀奇。    姒弄月夹起一筷子菜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不过他睡了大半天,不怎麽饿,吃了几口,便停筷。    他好整以暇地开始观察坐在桌对面的吟风。    吟风吃饭时是埋着头的,好像不论外物怎样他都能不受影响地把饭吃完。    姒弄月脸上笑眯眯地,脑海里开始勾勒这麽个高大沈默的男人在方才洗菜烧饭的时候也是这种有条不紊认认真真的样子。    他毫不掩饰的视线很快被吟风发现了,吟风并不明白姒弄月这麽盯着自己看的缘由,便也停下来,朝姒弄月投来问询的目光。    姒弄月对吟风笑得温柔:“你慢慢吃。”    吟风却没因为这句话而继续低头吃饭,他皱眉思索片刻,手上筷子转了一下,用干净的那头往姒弄月只有白饭的碗里添上几片肉。    姒弄月一时讶异,连到嘴边的“我不饿。”这三个字都咽回去。    吟风见姒弄月不说话,便低声道:“饭菜虽是粗陋,主子也应当先吃些点饥。待回去可叫凝碧姑娘再准备饭菜。”    姒弄月一听就知道对方是理会错了,他当真没有半点嫌弃这顿饭的意思,更何况这饭菜是吟风亲自下厨?    但是对着吟风,他又怕越解释越糟糕,毕竟两人对同一件事同一句话的思考理解八辈子打不着一杆去。    姒弄月想了想,只好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夹起碗中吟风给他的肉片放到口中嚼了嚼咽下去,再夹起一片吃下去……慢悠悠地吃完了那几片肉,他眼眸一转,视线又落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吟风什麽也没说,姒弄月一个眼神过来,他就认真地给对方添上菜,反反复复许多次,眉间也不见半点厌烦。    姒弄月甚至觉得吟风那近乎不动声色地眉目间是有一点高兴的。    原本很快解决的晚饭被姒弄月拖长了一倍有余,有一半菜都进了他这“不饿”的人的肚子里,倒是吟风都顾着姒弄月了,除去最初吃了些,再没吃过其他。    这顿饭姒弄月自觉得吃得柔情蜜意、舒爽无比,至於一旁坐着的自家大哥会不会因为自己温柔到滴出水来的眼神而起一身鸡皮疙瘩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第七十四章    我就是个杯具》 《  谢谢小黑狱送的香槟,夕蝣送的小鸟和小北送的花儿=3=  =============    姒弄月显然低估了姒静平的定力,冷漠的青年至始至终看着,却未置一词。    姒静平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姒弄月连最後的一点顾忌也放开了,这日之後他每日都光明正大地闯进姒静平的住处,甚至常有留宿,直把对方的住所当做自家了。    造成这样的状况,姒弄月也颇为无奈。    自从上次他吩咐翠烟给自己找暖床的小婢,她还真的留了心,天天都把不同的女人送到他床上,品貌居然都颇为不俗。姒弄月仔细一琢磨,想着翠烟的举动多半出自那位门主父亲的授意,否则翠烟一个小小婢子哪有这麽大的能耐在自己拒绝多次後,还源源不断往自己这儿送人?    当然以上缘由不是他留宿姒静平家的主因,如果只是单单为了避开送来暖床的女人,可去的地方多的是。    说到底,他是实在贪恋与吟风同睡时的温暖安宁,所以才非要睡在姒静平家。    回忆着每一次与那个男人相拥而眠的感触,姒弄月唇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似乎这个男人便是克制自身内功缺陷的一剂良药,他可以安心地躺在这个一点儿也称不上柔弱的男人身旁,汲取那具躯体传递来的暖意,而不必担心会被对方的武力威胁到的可能。      姒静平倒也不管姒弄月,他本性淡漠,只要对方没做什麽妨碍他的事儿,他便不会开口赶人。 第59章 在旁恶劣地看够了吟风难得流露出的失措无奈,姒弄月才不紧不慢地朝小黑瞄了眼,发出一声冷哼。    姒弄月的视线冷如寒冰,那声冷哼更是如同催命。    动物的本能告诉小黑它已经惹到了这大煞星,於是它掉转了鸟头,就落荒而逃。    鸟命关天,容不得它有半分犹豫!    直到小黑躲到林木中,姒弄月方才收回视线。他对上吟风时又是笑得光风霁月,哪有半点先前吓走小黑的模样。    姒弄月柔声道:“小黑也喂过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发觉後面的人没跟上来,不由意外的回身看向吟风。    而吟风也在看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姒弄月心下奇怪,问:“怎麽,你有话要同我说?”    吟风沈默片刻,点点头,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添上一个字:“是。”          第七十六章    看在日更的份上,忽略这悲了个催的字数吧t口t    =====================      “你说。”姒弄月疑惑是什麽叫吟风回答得这般郑重。    他刚说完,便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突地跪倒在地。    吟风说道:“属下伤势已好,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力。”    一字一句,如金石相击。    姒弄月低头凝视单膝跪地的男人,眉头微蹙。    每一次吟风这样不含杂念的效忠,都让他心里会泛出莫名的悸动。然而此时此刻,听着吟风坚定的话语,他却只觉烦躁。    就好像原本他以为只要慢慢浇水施肥总会结出自己想要的果实,到头来他想要的是苹果,结出的却是梨子一般。    他渴望期待地并不是吟风如现在般绝对的忠诚。如果这种忠心会使得吟风心里不再存有其他的想法,他宁可不要。    姒弄月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沈,吟风却仍旧低着头不懈地重复道:“为主子分忧是属下的职责,前些时日让主子担心是属下之过。”    这回,姒弄月终於忍不住冷笑道:“谁说你伤好了?”    少年平素还算温雅的眉眼如今因为没有克制心中的情绪而凌厉起来,生出一股子叫人反驳不得的威势。    吟风却也毫不畏惧地抬眼与那双深不见底的长眸对视,开口的语气坚定依旧:“请主子允许……”    “够了。”姒弄月衣袖一扬,没让吟风继续往下说,“你在此好生养伤,其他事都不要管。”    吟风在他心里占据的部分已经远远超过对吟风的利用价值,吟风如今不在巅峰状态,就算自保也不容易,哪里谈得上成为自己的助力?    依着吟风现在的态度,若是同意了他的请求,他很可能会为了自己而在某些事上奋不顾身,甚至毅然赴死。    但就算是为了自己而死,那也是源於忠心,而非别他情绪。    与其这般,倒不如先让他留在姒静平这无人打扰的地方,自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为他寻来痊愈的回天丹,也还有机会去改变这人的想法。    “主子……”吟风动动唇,看着自家主子向来淡定从容的面容上竟是难得显露出了怒意,终是没把话说下去。    过了会儿,姒弄月叹了口气,收敛住自己在爆发边缘的情绪,柔和了声音道:“现在先起来,你难不成想一直跪着?”    吟风却一动不动,还是跪在原地,只用一双锐利的黑色眸子盯住姒弄月看。    姒弄月长眸眯起,沈声道:“你不听我的命令?”    吟风沈默着,没有起身的意思。    “好,很好!”姒弄月怒极反笑。这一世,自从吟风成为他的侍卫後,便没违逆过自己,此时的不服命令就格外让他动了火气。    “你不是说自己没伤没病了?那就给我跪到有事了再起来。”说罢,姒弄月狠了心,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吟风一人独自跪在那里。    这人既然想跪着,便让他跪个够。          第七十七章    字数终於多了点。  大哥不容易啊,当医生还顺带心理的  谢谢小醴和小黑狱送的魔法袍和yan9送的执子之手=3=    =======================    原本不错的心情被吟风出乎意料的举动破坏殆尽,也让姒弄月从喜爱上一个人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他和吟风之间,无论是身份或是理念的相差终归太大,之前都被自己一厢情愿地无视了,可事实证明这些并不会因为他的无视而不存在。    姒弄月暗自叹气,止住回头的冲动。他才给了吟风处罚,自然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反悔了,大不了待会儿离开时同姒静平打声招呼,叫对方照看着吟风便是。    上回姒静平能看出自身练的功法问题,说明对方对此方面能提上些建议,姒弄月就顺道去和姒静平讨论了会儿练功的事。 第61章 这少主显然是不好得罪的,至於主子那儿,被教训一顿便教训一顿吧。翠烟很快比较了利害,做出自觉明智的选择。    姒弄神色不动地随在翠烟身後,凭着不俗的记忆力,暗自将一路事物多瞄几眼全都记下了。    他原本还存了点向他那位门主父亲求药的心思,不过从多次求见被拒到现在干脆说是闭关不见,他已经了解到对方的态度。    姒暮深显然是不愿再理会自己。    既然不能从回天丹的主人处要来丹药,便只有潜入取用一途。    姒弄月突然在一小楼前停下,目光落在上面。    翠烟奇怪道:“少主?”    她本要带对方去看一看院子深处种的奇花异草,那是她亲自栽种照看的,平素也多得姒暮深的夸赞,她心想这些足够满足这小少主的好奇,没料到她这少主感兴趣的东西倒与他人大不同。    姒弄月所关注的那座小楼并不如何起眼,看着有些破旧,可在这虽然朴素却雅致的院子里便显得独特了,更不论说此处守卫的姒门弟子有其余地方几倍之多。除此之外,姒弄月还能隐约觉察出有十几股气息藏在暗处。    他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姒弄月不由多看了那小楼几眼,若只有明面上的这些人,那他要拿到回天丹就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只是不知隐藏在周围的暗卫功夫如何。    姒弄月克制住自身略微兴奋了的情绪,光知道此处藏了东西还不够,在真正动手之前,他还需要打探一下虚实,他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此处守卫多了不少。”    翠烟没发觉姒弄月的表现有什麽异常,点头回道:“这是自然。这楼看着不起眼,平时也少有人光顾,却是历代门主存放珍宝的地方。”    姒弄月听了,说道:“哦?若是这里面真放着你说的众多珍宝宝物,我倒觉得守卫的人数少了。”    “少主有所不知……”翠烟莞尔一笑,耐心把自己知晓的都给姒弄月说了,自然不会知道面前的这位少主心里动的是监守自盗的心思。    她若是能知道便不会那麽轻易地把一切和盘托出。    姒门重宝都由门主保管,哪怕姒弄月在姒门地位再高,不得门主允许,擅自动用也是要受责罚的,所以她怎麽也不会想到一位前途一片大好的少主会有这种心思。    这般想法却让姒弄月很容易便将情况探听了个差不多,不过面对这样的好机会,他决定毫不浪费地利用到底。    於是他沈吟片刻,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你说守在这里的还有十五个暗卫,个个武功不俗,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流的高手?”    姒弄月一挑眉毛,唇角上扬:“骗没骗不如叫他们其中一个出来和我比试比试?”    翠烟一惊,连忙道:“少主……”话才刚出口,她忽觉头上一阵风拂过,接着便听见一声闷哼,一个黑衣人从被树木遮掩的暗处现身。    翠烟往头上一摸,才知道自己用来绾发的银钗竟是被姒弄月当做暗器将一个暗处的暗卫逼了出来。    “人都出来了,不同我比试一番岂不是可惜了?”    少年依旧维持着笑意,伸手指了指那黑衣男子。          第七十九章(上)    小黑狱的礼物=3=  困死了困死了……等睡醒了继续写    ==========    暗卫都是死守命令之人,姒暮深的命令是让他们在暗处守卫,他们便不会轻易在人前现了踪迹。    所以当姒弄月顺利地将一个暗卫逼得现身的时候,他心下大定,这暗卫的功夫显然还差自己很大一截。而对过几招後,姒弄月心里最後一点迟疑也散去了,看管此处的暗卫虽在他遇见过的暗卫中排得上前十,却依然对他造不成什麽威胁。    若是一下子要对付十五个,倒真能让他头疼不已,说不定还得遁逃,可要偷东西当然不会大摇大摆地去,他只要这些暗卫没有察觉自己声息的本事,要潜入便没有问题。    同那暗卫对过百招,姒弄月渐渐装作左支右绌,败给了对方,这是所有人都还能接受的结果。以他一个未过弱冠的少年能在姒门精英暗卫的手下过了百来招而不败,已经十分了不起,没什麽可丢脸的。他要是赢了,才叫人怀疑。    姒弄月不担心有人看穿自己隐瞒实力。就算是能看出自己因为修炼了奇异功夫而武功大进的姒静平恐怕也无法确切得知自己进步到什麽地步,更何况融入了前世的经验後,他的实力可不是单单可以用内力多少来衡量的。    对於姒弄月有些突然的挑衅,翠烟只当是年少气盛。见他输了也没有不快的表情,翠烟惊讶一瞬,便笑了。前两年这位二少爷对输赢可没看得这麽开,看来的确如最近传言般有了长进。    “前头有些奇花异草,不知少主可有兴趣?”翠烟娇俏的面庞笑盈盈的,好似一点不把姒弄月方才突兀的挑衅放在心上。    “自然要去看看。”姒弄月心情不错,便随翠烟去了。    ……    拒绝了翠烟留他品一品新购得的好茶的好意,姒弄月一思量,抬步往姒静平的住处走。    他拒绝翠烟,一则是他并无品茶的爱好,再则是他要去见吟风。    自那日姒静平同他谈过後,姒弄月便再没耗费整日时间陪着吟风,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精进武功和来姒暮深的住所,只在晚上与这人同眠共被。    不过考虑到他今夜便要去盗取回天丹,他便决定提早去找对方。      姒弄月熟门熟路地慢悠悠踱到吟风所住的那间屋子。还未进屋,便有淡淡的墨香飘散出来,他一愣,刻意放轻脚步,推门而入。    入眼,是那个男人执了笔,正在写字。    男人写字的姿势很端正,连带着他那张英挺的面容越发整肃认真。他整个人立得笔直,剑眉蹙起了,薄唇轻抿。    姒弄月有点惊讶,他从不知道吟风是会写字的。    他定睛看去,只见对方挥毫间一笔一划,写的是规规矩矩的正楷,真个儿像是从书上拓下来的。    这字谈不上有灵气,可要做到和书册上如此相似,一定是经过了无数次练习,有极大的耐心和毅力才能办到的。    吟风写得极为专心,连姒弄月进屋也未能及时察觉。    这有姒弄月故意收敛气息的因素在内,但更多的却是吟风专注於手中的书写,而放松了对外界的警惕。 第63章 那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全黑打扮,趴在因为月色暗淡而显得黑漆漆的屋顶上,倒算隐匿得不错,要不是姒弄月多年磨练出的警戒心,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发觉不了他。    姒弄月冷哼一声,他脚下一动,人已向前掠了十几丈,提气一跃便登上屋顶,瓦片却连半点动静都不发出。    能显出这一手来,功力的高低倒在其次,姒弄月对自身能力的掌控力可谓当世一绝。    闯入姒门的定是别有所图之人,若无所图,冒着极大危险混入姒门难不成是来看风景的?    姒弄月虽不是对姒门死忠之人,但他既然姓姒,又是姒门少主,对姒门的归属感多少有些,他自己可以监守自盗、可以当年一时任性毁了姒门却不意味着他能容忍他人做出对姒门不利之事。    姒弄月冷眼瞧着那人,对方也瞧着突然出现的姒弄月,有些呆愣愣的。这人明显没料到会遇到个同行。有胆子潜入姒门的人本来就少,而巧到连时间都选得一样的,就不得不说姒弄月与这人是有大大的缘分了。    当然,姒弄月可不会管缘分不缘分的,他明白机会稍纵即逝,看准了对方还在愣神,足尖一点发力,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对方而去,风驰电掣之势无人可挡!    他要速战速决。    见姒弄月二话不说便动手,对方大惊,连忙朝後退,可他毕竟是惊慌失措之下躲避,一时也发挥不出全力。他退得快,姒弄月就进得更快!    姒弄月既然出手,就不会留情,刹那之间,人已然贴上对方,一截漆黑短刃现在手中,离那人胸口仅仅毫厘之遥。    在夜色的掩盖下,毫不起眼的刀刃绝不会引起他人的警觉,也许这人到死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何会死。    千钧一发。    姒弄月唇角已经勾起势在必得的笑意。    突地,对方一声惊呼,这在静夜里突兀的声响虽不能对姒弄月造成什麽大影响,却也让他不自觉地顿了一下手中动作。    就在这关键的一瞬,他的对手身子一晃,脚下踩空从房顶边缘掉了下去。    耳边传来扑地重物落地,还有伴随的惨叫声,显然对方是摔得不轻,可是性命和一点伤势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摔一跤若能换得性命,恐怕人人争着去做。    姒弄月生生止住自己的攻势,脸色难看。他竟忘了对方一退再退已经被自己逼到房檐,也没料到对方会不顾脸面,就这麽独辟蹊径地避开自己的一击。    不过现在不是为自己的疏忽而懊悔的时候,姒弄月眸间凌厉神色一闪而过,也没见他怎麽施力,人便轻飘飘从屋顶下来,极是潇洒,即便是一身暗沈的夜行衣也不能把这种潇洒的意味损去分毫。    那人看到姒弄月下来,也不顾摔得眼冒金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警觉地往後退,退了不小的一段距离後,发现姒弄月没有动静,他才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位少侠,你我之间定有什麽误会……”    姒弄月眯了眼,看对方的身形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少年,说话却如此粗哑,定是用了什麽法子伪装的。    那人继续大着胆子说道:“少侠,说不定我俩还是顺路的?在下是要去姒门最中心的主院处探些情报,不知可与少侠同路?”    姒弄月缓缓摇头,终於开口道:“我是要去姒门主院,却不和你同路……”说道此处,还不待对方有疑惑,他语势陡然一变:“你要走的是黄泉路!”随这话而出的姒弄月运了七八分功力的一掌。    听了姒弄月说话,不知为何,对方竟有些惊讶地张大了眼。    姒弄月心中一凛,莫非这人认识自己,已经分辨出了自己的声音?    不过,这般心思并不妨碍他出手的速度。    哪料这回对方不躲不避,反而一掌对了上了来。    姒弄月心下警惕,收敛了之前还有些不经心的态度,可即便姒弄月已经有了准备,与对方一掌相触的刹那,还是忍不住诧异。    他没有丝毫恋战,与对方掌力一触之下,果断地收掌向後退了三丈。    他以为自己在同辈中已是无可超越,再加上练了奇特功法後,内力更是浑厚。可眼前这人的内力竟是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筹!真不知此人这一身超凡内力是如何练就!    如果不是自己对自身的掌控与对方是天地之别,刚才那一掌自己恐怕要吃亏。    而对方也轻咦一声,似乎对姒弄月能在自己掌下全身而退很是惊讶。    对方沈默片刻,说道:“少侠,看来你对在下有颇深误会,在下便不再此处碍眼了。我们後会有期!”说完,居然运起轻功,转身离开。    姒弄月有些疑惑,此人说走就走,倒像是在逃命,可按着对方的功夫水平本不该如此,这其中定有什麽隐情,但他没有贸然追赶。    虽然姒弄月有自信凭着自己精巧的招式运用能胜过这人,但也要花费不少功夫。他今夜的目的并非这个人,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第八十一章    谢谢小雨送的巧克力,我很爱甜食呐,还有zdchang送的魔法袍=3=  本来是打算昨天更的结果拖到现在……我的拖延症啊t t  ---------------------------      第八十一章    被耽搁些了时间,姒弄月原本打算避开的守卫此刻已打着灯走近了。    看着那一点朦胧光晕从远及近,姒弄月眉头一蹙,转身攀上一棵依着房屋不远的百年老树。他一动不动地靠着粗大的主干,在黑夜中几乎同枝干树叶化作一体,就算有人就站在树下端详,估计也难以在一时间分辨出姒弄月的位置。    姒弄月一边耐心地等待,一边平复着有些开始翻涌的内息。    姒弄月深吸一口气,不知那人练的什麽功夫,竟是如此诡异,对方一丝内劲随着掌力侵入他体内後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到了现在才体现出来。若是在缠斗之中,定是要吃大亏,好在他方才没有贸然追赶,否则今日说不准要栽个大跟头。    将那股奇特的内劲暂且压制,姒弄月见着那队巡夜的守卫也走得远了,便按计划中的线路继续前行。这倒不是姒弄月托大,而是姒门内他有所忌惮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他自认不会倒霉到去偷个东西还会被其中一人给撞见了,是故他现在虽不在最好的状态,但也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行动会被此影响。    遇见那黑衣人是意外中的意外,接下来姒弄月很顺利地避过一队队行过的守卫。这当然不是姒门守备不严,但是再森严的防备也不可能没有死角没有破绽,而姒弄月就是把夜巡的路线摸得清清楚楚,哪里有破绽哪里有死角也都分析全了。    不过就算是一切都算在掌握之中,当姒弄月终於看见那座在其他整齐房屋间显得与众不同的破旧楼阁时,心中还是不由一松。    正当他潜到那楼阁有窗子的一角,准备打晕那处隐藏的暗卫时,东南方突然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尖啸。    这尖啸声是来自一种特质的小哨,需要内力稍有火候的人才能吹响,而这哨声一响,也就意味着是有人侵入姒门被发现了。    难得有人会冒奇险而闯入姒门,所以那名被姒弄月定为目标的暗卫虽在暗卫之中也是精英之辈,可猛然听得那哨声,仍旧有刹那的怔愣。 第65章 但一想到他得到回天丹的初衷是为了让吟风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让吟风可以跟随在自己身边,他又觉得一时低头……似乎也并不是那样难以接受。    姒暮深见他还在犹豫,似是不愿,不禁冷笑:“归天跪地跪父母,这是天经地义,你难不成还以为我是在为难於你?”    姒弄月沈默半晌,眸色转得越发深沈不见底,他回道:“父亲教训的是。”    说罢,径直从正门走出绝璘楼。也不管他人对於本不该出现的他有多麽惊讶,姒弄月一撩下摆,就这麽直直对着绝璘楼正门口跪下了。    月色倾泻而下,拉长了姒弄月的身影,和着他挺直端正的姿态看起来竟是分外的坚定执着。          第八十三章(补完)    》 《自己也觉得自己不给力    =====================      夜幕笼罩下,就算有些微月华光亮,也没有亮到足以让人分辨出从楼内走出之人的面容,何况姒弄月又一身夜行衣,猛然见他出现,附近的明卫暗卫皆是神色一凛,倏忽间刀剑已出鞘半截,蓄势待发。    “退下。”平静的声音响在每个人耳畔,正是姒暮深摆手叫人退下去。    姒暮深做为一门门主,平素虽不算太苛刻严厉,但此刻开口自有一番威严,就算对於姒弄月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任何解释,亦无人有任何犹豫,全都听令立马收剑,站回原本自己的位置。    而姒暮深则是略有探究之意地瞧了姒弄月一会儿。    他原来定下这般的惩罚,是有要姒弄月知难而退的意思,倒没料到在他用言语激了姒弄月一句後,对方竟真像想通似的,听话地受罚了。    姒暮深可不以为自己随意教训上两句,就能叫人茅塞顿开了。他现在很好奇,他这儿子那麽坚持不懈想要求得回天丹是为了给谁用?    莫不是上回那个小暗卫?姒暮深挑眉,有些兴味地笑了,若真是那小暗卫,姒弄月能对对方保持这麽久的兴趣,倒也稀奇。    姒暮深走到那端正跪着的少年面前,问:“你真撑得了三日?”    姒弄月道:“父亲不必担心。”    武人体质本就不弱,再加上他的深厚内力,虽然过程不免吃些苦,但几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看你这般跪着倒也无趣,不如找个人来陪你?”姒暮深来回扫了姒弄月几遍,见少年因为他久久不离开,而在眉目间显现出不耐,才不紧不慢道,“便叫你身边那个新收的侍卫来?”    “不劳父亲费心。”姒弄月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他内心并不愿意让吟风见到自己这不得不给人低头的模样,况且姒暮深这人不可捉摸,也不知道对方提出这种建议,动的是什麽念头。    好意被连番拒绝,姒暮深却也不恼,继续问:“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三日後我不把回天丹给你的可能?”    姒弄月眉头只蹙了刹那,便若无其事回道:“这要待到三日後再说。”    对於姒弄月的这种反应,姒暮深点点头,露出个称得上温柔可亲的笑容:“很好,那便三日後再说。”    ……    这三日的时间比姒弄月想象中要难熬得多。他甚少遇到挫折,以为同前世遇到的许多事相比,这次处罚是小巫见大巫,便想当然将它小看了。    可姒暮深有心惩罚,又怎麽会让姒弄月讨得好去?    跪着的膝盖处从开始时尚能感觉酸痛难耐到後来已经麻木得没什麽感觉也不过是一天的事。    但姒弄月最失算的,却是夏日里多变的天气,前一刻还是烈日炎炎片刻之後便换做大雨倾盆。    变天前全然没一点预兆,阴云席卷而来,才遮挡了日光,雨已然落下,豆大的点子又密又集,打在人身上都能觉得作痛。    变得阴寒的体质让姒弄月并不惧怕先前炎日暴晒,但此刻这体质却使他吃尽了苦头。    那因降雨而带来的凉气让姒弄月打了个寒战,本就算不上温热的四肢百骸更是冷了。忍过一会儿,暴雨很快浸湿了他的黑衣,雨水沾上他每一寸的皮肤,那水间的凉意就如同活了似的全在往自己的骨肉里钻,一阵一阵地隐隐地痛着。    姒弄月拳头捏紧,咬牙忍了。此时,离三日之期已不太远,他若在现下坚持不下去,前面做的那些岂不白费?    突地,雨仿佛变小了,姒弄月一抬头,入目的是一把素色的油纸伞。          第八十四章    油纸伞小巧精致,握住伞柄的手却并不是美人纤细白皙的柔荑,而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执伞的人把伞尽量放低了,握伞的手有力且稳,在风雨中纹丝不动,牢牢罩在姒弄月头顶,在遮去姒弄月视线的同时亦为他遮挡了大多打在身上的雨水。    虽然看不见打伞人的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他怎会认不出?    姒弄月下意识地一皱眉,从来都是这人低头跪在自己跟前,现在情况反上一反,叫他有些不习惯。但姒弄月还未开口说话,对方便对着自己利索地跪下,好像这麽做是理所应当,没有半分犹豫。    他的动作也丝毫不影响手中那把伞稳稳地为姒弄月挡去雨水。    伞并不大,给姒弄月用了,对方就几乎全部暴露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往下流,不多久人就全淋湿了,可他神色不动,就一双黑亮的眸子看向姒弄月。    “吟风……”姒弄月动了动唇,有些费力道,“你怎麽来了。”    吟风却不回答,而是问:“主子是不想见到属下?”    姒弄月静默片刻,摇摇头。    他之前是不愿吟风见到自己这麽狼狈的样子,他在吟风的面前向来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在意识到自己对吟风有了不一般的情感後,更是努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看。    就如同孔雀会向爱侣炫耀自己最美丽的羽毛,谁不想给情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第67章 姒暮深一笑,对他说道:“我不会做什麽,只是有些好奇。”    随着姒暮深的笑容,刻意施加的压力骤然消失,有些凝固的氛围轻松下来。    “吟风只是孩儿的侍卫,并无什麽秘密在身。”姒弄月道。    姒暮深一挑眉头:“你知道我为何好奇,何必还遮遮掩掩的?”    说罢,也不理姒弄月的反应,直接对吟风命令道:“小侍卫你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若是平时姒弄月或许还有办法护了吟风,但此刻他身体状态不佳,又要遵守那三日的期限,根本没有底气对姒暮深说出太过分的话来。    吟风这回没流露出半点对姒暮深的畏惧,利索地抬了头。    姒暮深上下打量着吟风,起初许是对吟风的模样不大满意,神色中颇为不以为然,突然他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盯住吟风的眼神瞧了半晌,轻“咦”了声,说道:“你这侍卫很好,他虽然怕我,却更担心你这个主子。”    “谢父亲夸赞。”姒弄月低头回了。    姒暮深笑容加深,说:“不如把这小侍卫借我玩上几天?那我便应了你要的东西。”    “不可。”只见姒弄月猛地抬头,眸中厉色一闪而过,原本按在吟风身上的手加大了力气。    “夺人所爱可不是君子所为。”这时候,突兀响起一个粗哑的说话声音,“门主阁下,可还记得在下?”    姒弄月认得这声音,正是那日的黑衣人,他有点惊讶,这闯入之人当日被发现,最终竟是未被捉到?    “狂妄之徒!”姒暮深对着姒弄月时的温和笑意此时已然全部消失,他白色袖袍一振,几枚暗器打出,将那人从暗处逼得现了身。    那人身法奇快,几个闪身,暗器全被他有惊无险地避过了,他还有闲心继续说道:“门主别来无恙?”    “我自然无恙,可你就说不定了。”姒暮深一声冷笑,却少有地带了几分慎重,他转头对吟风道,“小侍卫,带着你的主子走。”    说完,人如鬼魅般向那人迎上去。          第八十六章    小黑狱送的羊咩咩好可爱=3=  ===========    是谁……竟有能耐同姒暮深一战?    姒弄月念头疾转,却找不出哪个宗师人物符合这黑衣人情形的。何况,当日他与这人交手,对方武功招式尽走奇诡之道,此等招式虽适合以弱胜强却有投机取巧之嫌,不是武学之王道,并非高手大家的风范。    那定是有了什麽依仗才是这人狂妄如斯了。    姒弄月这边尚在沈思,却听身旁的吟风道了声:“主子,得罪。”语毕,他那只原本扶了姒弄月的手环住对方的腰身,一用力就把人抱起来了。    姒弄月是少年身量,他抱在怀里并不费力。    跪了三日再加之寒气对身体的损伤,使得姒弄月在吟风的施为下居然一时挣脱不开。    吟风抱着姒弄月,身形一动,倏忽间已是飘出去几丈远。    这人真是越发地胆大了,姒弄月这麽想着,倒不动怒,平淡了神色,说道:“你既然知道是得罪,那便要准备好日後领罚了。”    他感到那只揽住自己的手紧了紧,然後男人熟悉的沈静声音自头顶传来:“是。”    姒弄月端详着吟风硬朗英挺的面部轮廓,有些出神。不知何时起,吟风已经不是最初单纯地服从自己的暗卫。    他似乎看到在现在的这一个吟风身上看到了记忆中那个十年後的对方。    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只因为十年时光的差距而有不少的不同,可是姒弄月感到出於一种未知的原因,现在的吟风似乎是一下子跨越了那多年的光阴,与前一世那个敢无视自己命令敢自作主张的侍卫重合在了一起。    两人片刻沈默,吟风带着姒弄月继续毫不停歇地行进。    姒弄月心中突然无来由的出现几丝不安,他不禁锁了眉头,这感觉是武者对於危险的直觉,一般是不会出差错的。    他立马叫道:“吟风,放我下来。”    吟风听见姒弄月认真严肃的话语,也是一愣,却仍旧依着姒弄月说的做了,他疑问道:“主子?”    姒弄月神色凝重,还没来得及为吟风解释,便听得轰地一声,如惊雷般炸在耳畔。    他勉强稳住身形,心头却剧震,回头看去,但见浓烟滚滚,隐约间还有火光闪烁,而原来伫在那儿的绝璘楼竟是不见了踪影。    耳边轰鸣声更是久久不绝,姒弄月不用闭眼,也能想象出这超越人力的力量是怎样轻易地把一座楼阁夷为了平地    他张了张口,最後只如叹息般低喃出三个字:“霹雳堂……”    霹雳堂的雷火弹……即便在阴雨天气里也有如此威势!    他终於知道那硬闯的黑衣人为何这麽气定神闲。    一颗雷火弹虽然威力巨大,也不会这麽使人震撼,这黑衣人能造成这情势,不知是引爆了多少雷火弹。    霹雳堂的火器威力太过巨大,早被朝廷掌控,每年只有少数火器流落到江湖中,能弄到还能毫不心痛地用掉如此巨量的雷火弹,此人定是大有来头之人。    姒暮深纵然武功通天,到底还是是血肉之躯,正面被雷火弹炸到也是非死即伤。他许是早便知道,才会对那黑衣人多有忌惮,才会叫自己和吟风暂避锋芒。但他可能从来也没想过,会有人这样轻易地一下引爆十几颗雷火弹。    “你在这里,我回去看看。”姒弄月对吟风吩咐道,施展功夫就要赶回去,此时却觉丹田一阵剧痛,体内内力涣散,脚下不由一软,险些跌倒。    这是寒气损了他的经脉而得的伤势,先前他靠意念强撑着,如今心神俱震之下,一时抑制不住便发作了。但姒弄月不管这些,他强提起一口气,拭去唇间溢出的鲜血,又接着往前走。    耳边疾风一阵,却是吟风出指袭来,是要点了自己的睡穴。    “你很好!”姒弄月怒气迸发,无奈此刻身体虚弱,敌不过吟风的速度,眼前一黑,便陷入昏睡。 第69章 姒弄月心头一松,便闲下心去听那些长老的话。    但见那黑面长老正说到激动处:“没能护好门主与姒门重地的守卫都是废物,应当全砍了以儆效尤才是!”    首座的青年听完,只轻描淡写说了句:“雷火弹非人力可敌,每人去刑堂领五十鞭便可。”    “代门主大量。”    令姒弄月感到惊讶的是,这时出声帮衬的居然是那个野心勃勃的湛长老,他正满面笑意地立在一旁,没一点不快。    这老头慢悠悠地抚着长须,一派仙风道骨。    姒弄月知道这湛老头在长老中颇有声望,他一出口支持,和姒静平对着干的人一时便没有了。    湛长老转向姒静平,问:“代门主可要加派人手去搜捕那闯入之人?”    “那人已被父亲打成重伤,不需太多人手。”姒静平沈吟一下,答道,“当务之急是确定姒门其余机要处是否被对方安置下雷火弹。”    姒静平话音刚落,姒弄月突地起身问:“大哥,安排人手、商量事宜可需要我出力?”    姒静平看他一眼,慢慢道:“你有异议尽可提出。”    姒弄月笑笑:“小弟没什麽要说的,便是能先行离开了?”    他这样子不是他不在意此间权势了,而是他很清楚这回连姒静平这代门主也是姒暮深交代下的,这其中恐怕不会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只要姒暮深还在一天,一切就仍旧掌握在对方手中,今日无论这些长老得到多少利益,也是出於姒暮深的授意,收回来不过一句话的事,实在没有和他们争的必要,白白被他这门主父亲耍弄一遭。    这些人里稍微有些脑子的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们看不开,总侥幸地觉得自己可把这些本不属於自身的权势牢牢握在手里。    而他姒弄月经历一世的磨练,恰好比他们看得开些。    “你去吧。”姒静平说道,没有强留。    倒是湛长老想说什麽,但这姒静平冰冷的注视下,收回了口。      姒弄月已不在意别他人投在自己身上的奇异眼神,自顾自出了议事堂。    他挑了近道回住所,小径虽是花木丛生,对常人而言行走颇为困难,对他来说,却是方便,轻功一使,几丈便行出去了。    行到密林前,一个黑影忽地自树上落下,姒弄月下意识一避,却因着有伤在身,慢了半拍,正让那人捉住他的手臂。    姒弄月一皱眉,使了巧劲脱开身去。那人一抓下,也意外地没甚麽力气,轻易就给他推开了。    姒弄月低头,见到自己的袖袍上多了血印子,不由又去看突然出现的那人。    对方身着夜行衣,那夜行衣是黑的,本该看不出有血迹,但是他流的血实在是多,把一身衣服几乎浸湿了,他动一动,便有滴滴答答的血溅落在地,为碧绿的嫩草添上一分妖艳色彩。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别人要千辛万苦去找这闯入之人,他姒弄月倒是随便走走便遇到了。    他正是感慨万分,就听见那人叫道:“是你!”    姒弄月一瞧对方,这人原本有点黯淡的眸色突然亮了,一副像是看到了救星的模样。    他有些疑惑,那人又说话了,不过这次开口而出的不是先前所用的沙哑声线,却是个少年清朗的声音:“救我……”    姒弄月眯着眼开始想这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他是不是认识?    眼见着姒弄月无动於衷的表情,那人顾不得其他,一把扯去自己蒙面的面巾,露出一张沾了血的少年面孔。    “……你欠过我人情。”    “你我曾把盏言欢,互为知己。”    “你不能这麽负心薄情……”他的声音里带了丝哀求的意味,“救我。”    姒弄月一挑眉,终於认出这是谁了──这张脸赫然便是易孤鸿。          第八十八章    “哦,原来是你。”  姒弄月优哉游哉地开口,声音清亮却有几分凉薄。  他原本是有一些把这个易孤鸿当做朋友的,不过那是在此人对自己毫无威胁的前提上。现下,这人摆明了就是近来闯入姒门的黑衣人,还隐瞒了一身好到不可思议的功夫,显然是图谋不轨之人。  “是我。”见姒弄月终於认出自己,易孤鸿忙不迭地点头。  很难从易孤鸿那张尽是血污的脸上看清表情,可从他一瞬不瞬看向姒弄月的眼神里,能够显而易见地看出他的期待。  姒弄月却对这些视而不见,只泛出个带了冷意的笑容,道:“我问你,那绝璘楼可是你炸毁的?”  易孤鸿不知对方问这做什麽,但他预感到自己不回答,对方恐怕是不会顾及旧情而救了自己,於是便承认道:“是我做的。”  姒弄月又问:“你便没有从里面拿出什麽来?”  易孤鸿强撑着一口气方才不至於晕过去,他断断续续道:“我……为了逃过姒大门主的追杀才……才冒险引爆雷火弹,怎麽会有功夫去取东西出来。”  姒弄月听了叹了口气,惋惜道:“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就为了得到里面某样东西,如今被你一炸,我的心血可都付诸东流了。”他说罢,朝前两步,不怎麽费力气,就卡住易孤鸿的脖颈,把他提了起来。  姒弄月自己有伤,其实没用上多少力道,有些功夫的人一挣就能脱开,偏偏此刻易孤鸿是真的没了一丝一毫抵抗能力,本来就气若游丝,如今被姒弄月一掐,就更是进的气比出的少了。  易孤鸿勉力动了动唇,没说出话来。  姒弄月稍稍松开卡在对方脖子上的手,继续说:“你确定自己没带什麽出来?那麽……我便只好杀了你,以泄心头抑郁了。”回天丹是保存在绝璘楼的,若没有外力影响,绝璘楼被毁,回天丹便不复存在。  他现在这麽做为是有泄愤的意思,但更多却是在试探。  绝璘楼最为珍贵的恐怕就是那一颗回天丹,易孤鸿既然选择绝璘楼做为动手地点,有很大可能他是为了回天丹而来。若是如此,他自是在毁去绝璘楼之前把东西取到了,甚至他炸毁绝璘楼正是为了掩盖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在姒弄月的凛然杀意下,易孤鸿连连摇头,嘴唇蠕动许久,艰难地开口叫道:“不要冲动,我记起来了,刚才只是脑子昏了,才忘记了!”他还怕姒弄月一言不合翻脸杀人,又补了句,“就不知我得的那样东西是不是你要的。”  “没关系,可以等你伤好了再说。”这话出口的时候,姒弄月的语气已恢复往日的温和有礼,似乎刚刚想要置人於死地的并不是他。  姒弄月一松手,放开了易孤鸿。  经历生死险关,易孤鸿心有余悸,他狠狠咳了一阵,又吐出几口血来。  等伤势缓下了些,他抬头见到姒弄月面色虽柔和,眼底却冷冷的,不由苦笑道:“你再不救我,我就死了啊。”  姒弄月就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得了易孤鸿的提醒,才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止住流得厉害的血,然後点头回道:“好,我这就带你去治伤。”  语毕,姒弄月一提气,一手随意捉住易孤鸿,带着他往前去了。 第71章 姒弄月回他一个笑,手的动作毫不停顿,掌心贴上对方的分身,上下移动起来。  “主子……”男人开口的声音比以往更多几分急促,便像是全力忍着什麽感触似的,他抓着身下被褥的手松了松,像是要抬起来制止姒弄月。  姒弄月之前已经不防之下被这人阻碍过一次,怎还会再被拦住一次?他眼明手快,还空闲的那只手一下子按住吟风欲动的手臂,他低喝一声:“不要乱动。”    吟风果然不动了,只是抓着被褥的力道越发加大。  姒弄月从来没服侍过别人,他的动作自然称不上有技巧,可吟风是他心上之人,他上下移动的力道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小心翼翼,这麽作为之下,男人那敏感的分身居然真的慢慢挺立起来……  随着一声压抑低沈的闷哼,白浊的液体溅射出来,沾上了白皙修长的手指,姒弄月看了眼,满意地勾了唇,他如此卖力之下,眼前这男人也不是丝毫没有反应的,只是这人太能忍,才差点被他隐瞒过去了。  吟风因着高潮而有些失神,肌肉本能地松弛下了,姒弄月趁着这时候,灵活的手指已然带了白浊体液重新朝对方身後的入口插入。          第九十二章 旖旎结束    纵然有了白浊的润滑,手指也只顶进了一截,便被那紧窄的内壁死死卡住,再无法多进入分毫。  那个排斥着外物侵入的入口连一根手指都无法顺利进入,姒弄月有点不太相信这个地方竟真容纳过自己的欲望。  “太紧了。”姒弄月低喃了声,似乎是在自语。  他的语气不是在抱怨,却是赞叹。裹住他手指的内壁,触感紧致而有弹性,让姒弄月几乎不想把手指抽离。  姒弄月将顶入穴口内的指节浅浅地抽插着,时而还弯曲了手指的关节,在柔嫩的内壁中转动扣挖。  对待吟风,姒弄月总能很耐心,他忍着自身的欲望,缓缓地让自己的手指进出於那紧闭的後穴。待觉得阻力不那麽大了,他一使力,终於把整根手指都插入到更深处。    内壁炙热的温度叫他近乎以为自己的心里也燃起了一把火,原本比常人冷上不少的身体居然因为热度而淌下了汗水。  汗水自白皙的面颊滴落,一滴滴打湿在身下男人结实的大腿上,麦色的肌理上染了湿润的光泽,更是激荡出一层诱人光泽。  此刻姒弄月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欲望在叫嚣着立刻拥抱拥有身下的这个男人!他喘了口气,勉力平复了心中冲动,加快了手上动作,很快从穴口间找到了丝空隙,把第二根手指挤入了。    “唔……”突然多了一根手指的入侵,使得尽量保持沈默的男人又一次发出了声音。  姒弄月俯身一口咬在了吟风那紧绷起了肌肉的大腿上,他的牙齿陷入那坚实有力的肌体,舌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他笑意加深,伸了舌头一点一点将伤口流出的血舔进口中。  这个男人越是沈默,他就越是想要蹂躏肆虐,越是想要对方……开口。因此,他对於这种像是在欺负逗弄男人的事情乐此不彼。    姒弄月并起双指,在绞紧了自己手指的後穴中继续开拓,指头搔刮着柔嫩的内壁,按压着能探索到的每一点,内壁在这般仔细的动作下不自主地放松下来。过了会,姒弄月在後方开垦的手突然抽出了,却是空出手开始解开自己的亵裤。  吟风的後穴经过长时间认真仔细的扩张,已然闭合得不那麽紧,还因为空气拂过那个稍微开合了的穴口,让他的身体一阵颤动。  姒弄月眯了眼,猛地抬起吟风的一条腿,把已经挺立起的灼热顶在那微微开合的穴口。他不急着动,而是气定神闲的,灼热的欲望只在股缝间摩擦着,蜿蜒出一道道情色的痕迹。  姒弄月又开始吻起吟风来,如狂风骤雨般细密猛烈,从额头到鼻梁,从脸颊到脖颈,不放过一分一毫。    他感受着吟风也在逐渐急促灼热的呼吸,看着对方发泄过不久的欲望在一点点抬头,心中泛起一种奇异的感受,满足而充实。  姒弄月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渴望,把吟风的腿拉得更高了些,另一手按住这人柔韧的腰,一挺身,把自己的分身埋入那处後穴中。他毫不给身下人调整的时间,下身前後摆动,在温热紧致的地方大力抽送起来。    ……  少年白皙的肉体紧紧贴合着他身下那具属於成年男子结实的身躯,他的分身深深埋在对方身体中,缓慢而小幅度地进出着。  姒弄月很享受分身被温热後穴纳入其中的感觉,他不急着达到高潮,只想与吟风温存厮磨一番。  “吟风,吟风。”他轻轻重复着对方的名字,心底一片柔软。  然後,他见着对方那两片薄唇蠕动了下,仿佛要说出什麽来。姒弄月刚凑近想去听,忽然觉得胸口因为忍了内伤而有些闷的地方突然畅快了,接着他觉着唇间一凉,有什麽液体自他口中溢下了,他反应过来这是体内内伤一直淤积着的血被吐了出来。    一片殷红颜色落在被褥上,连男人身上也溅到了,斑斑驳驳的,实在!人得紧,不知道的绝不会以为姒弄月刚刚吐的血是对自身大有益处的。  前一刻还任姒弄月摆弄的吟风连忙起身叫了声:“主子!”他声音里的担忧不容错辨。  他的後穴也因为他突然直起身,猛地一收缩。  “嘶。”姒弄月倒抽一口气,维持许久的欲望已是彻底控制不住,全数射入吟风的体内。  吟风显然感到了精液进入身体的奇怪感受,但他只是一愣,便伸手过来想给姒弄月输入真气疗伤。  姒弄月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赞吟风一句忠心,还是该恼怒他不专心。他压住吟风的手,把他翻了个身。  他的目光顺着线条流畅的背脊往下,落到臀间那个被使用过的地方,後穴还未能闭合上,慢慢地流下白色的体液来。姒弄月看着看着,觉得自己腿间……又硬了。    “我没事。”愣了半晌,姒弄月才安抚了句,手却顺着脊背的曲线一路而下,抚上两瓣结实的臀丘。他甚至还伸出一指探入股缝,在後穴入口处刮弄两下,指尖沾上後穴里流出的一点白浊,竟很是淫靡。  他把指尖的白色悠悠抹到吟风的臀瓣上,说话也悠悠的:“倒是你在惩罚时不认真,该罚。”    隔了一会,吟风沙哑的声音回了:“是。”  姒弄月想了会,拍了拍吟风臀部,说:“人给我趴好……再把屁股翘起来些。”  既然第一次出了差错,那再来一次他也不介意。  天色还早,他也还有很多时间。          第九十三章 墙角    天色已暗,明月皎皎映得脚下沾了清露的嫩草一片亮色,好似渡上一层霜华。    如此月明星稀的良宵,凝碧却苦着俏脸,携了食盒,在自家主子的卧房外踟蹰徘徊。  她刚过来的时候,房里还有暧昧的低喘呻吟,现在已经没有了,但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主子是不是已经把事办完。  更何况……之前那无比清晰地传到她耳中的声音竟是属於两个男子的。一个自然是她的主子,另一个却是那个新来的沈默侍卫──那侍卫说话不多,寡言的性子却和自己心系之人颇为相像,因此他只说过两句话,凝碧倒把他的声音记得牢了。    纵然凝碧的见识在的婢子中算得上厉害,可当她真真切切的听到里面是两个男子在行那云雨之事时,还是惊得险些把手里的食盒打翻了。  好在,她记着自己的本分,没有做贸然的动作,待得心情平静些,她想着主子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大约只是好奇,才会同一男子欢好。  可这事若是给那些爱嚼舌根的下人传与微云小姐听了,主子必定不喜,思及这点,凝碧连忙动用手中的一点权力,打发走了周边的小厮丫头。  真不知这新来的侍卫是哪里被自家主子看上了,才被带入卧房中折腾了半天。若非亲耳听到,凝碧怎麽也不会相信自己的主子会对一个没有半分娇柔之态的男子感兴趣。    做完这些事儿,凝碧打算碰着运气敲敲门,正当这会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神色冷峻的男子从门内走出,除去脚步间略有滞涩,他的动作和神情与往常几乎没有区别。  他对凝碧说道:“主子要你进去。”    男子的声音低沈而嘶哑,偏偏还不带什麽情绪,不像个好相与的,凝碧被吓了一跳,手里一滑,眼见着食盒就要摔到地上,却见对方手一动,默不作声地为她稳稳托住了。  她感激地看了男子一眼,对方却仍是神色不动,只朝她点点头,便侧身错开她离去了。  这人可称得上面冷心热,是个好人,凝碧暗自叹了声,有些为他不得不屈身於自家主子而感到可惜,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子,也只能想想,并无力改变什麽。    “站在外面傻了,还不进来?”  屋里响起的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嗓音,只是此时这清朗中带了几分餍足後的慵懒。  凝碧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步入房内,只怕有不周到的触怒了少年。自家主子平时虽然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实质上却是喜怒不定的,今日自己撞着了他与那侍卫的事情,谁晓得他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    见了凝碧战战兢兢的表情,姒弄月不以为意地一笑,他早知道凝碧站在门外,但这回他无意隐瞒自己与吟风的关系,才会任她在外头站着。  如果他只是一无所图地对吟风关心在意,他人自然会动些不该动的心思,可如今,他大大方方地承认吟风是自己的人,反倒要别人以为吟风只是供他一时兴起,用作玩弄男宠之流,便不会去太过在意。    凝碧走到近处,才敢抬头看了姒弄月一眼,这一眼就叫她刷地一下红了脸。  原来是姒弄月在完事後懒得动,只随意披了件白色外袍,大半白皙的胸膛都露在了外面。  “过来送饭?”姒弄月瞥了眼凝碧手里拎的食盒,漫不经心道。  “嗯。”凝碧重新低了头,不敢再看姒弄月,口中回道,“饭菜有些凉了,可要奴婢去热一下?”  姒弄月仔细端详了会,终於发现凝碧是躲着自己近乎赤裸的上身,他挑挑眉,很好心地整整外袍把露出的地方遮住了,然後对不安的小婢子说道:“不必了,你手里的给我,再吩咐人去重新做一份饭菜……”他沈吟一下,继续道,“送到吟风那儿,告诉他,我处理些事就过去和他一起吃。”    凝碧听了,不自觉地脱口问道:“主子……是要去做什麽?”  凝碧僭越的疑问使得姒弄月皱了眉,不过他没有动怒,还是同凝碧说了,甚至说到最後,他的笑里溢出了一丝甜蜜的味道。  姒弄月笑道:“去为心爱之人……求一件物事。”  凝碧眨了下眼,把手里的食盒递到姒弄月手里,恍恍惚惚地想,看来主子对那侍卫的确有几分情谊,只可惜主子到底喜欢的还是微云小姐,这情谊无论是虚情或者实意,都如过眼云烟,不会长久。 第73章 易孤鸿平素胡搅蛮缠的功夫可谓高超,可碰到姒弄月就如遇到了命里的克星,竟是多一分的好处都讨不到。  姒弄月不欲与他多纠缠,他尽量不在易孤鸿面前表现出对回天丹的迫切需要,又说下几句冷硬的话,终是从他口中问到回天丹的下落。  知道了回天丹的下落後,易孤鸿已没了可利用之处,姒弄月就懒得再理他,连碗筷都不打算给他收拾,起身径直便要走。    易孤鸿忙地出言挽留,言辞恳切,语气亲切得好似两人是多麽交情深厚的友人:“弄月,你就这麽把我一人扔在这儿?”  姒弄月暗自蹙眉,对易孤鸿亲热的称呼极为不喜,但他到底念着这人同自己有几分交情,和悦了脸色说道:“也是,你一人待着未免无趣。待你内伤好些,便可在我这院子里逛逛。”还没等易孤鸿的脸上流露出欣喜颜色,他补充道,“相信以你的功夫,也不会给那些只粗通武艺的下人发现了。”  “我只能偷偷摸摸的?”易孤鸿有些不甘心道。  姒弄月看了眼易孤鸿,随口道:“你要光明正大的,我也不介意。”  易孤鸿哪里敢照他说的做,姒弄月这麽说是打定主意若是自己被发现,不会护着自己了。若是被姒门中人发现自己这个不明人物,姒弄月在姒门地位高,一句话就能撇清关系,可自己就前途堪忧,性命不保了。    见到易孤鸿因着自己一句话不再缠着自己,姒弄月心情愉悦了些,想到待会儿又能同吟风共处一室,心中还剩的几丝不悦情绪也都烟消云散了。    吟风的住处是姒弄月亲自安排下的,只是因为一系列变故,直到现下这间偏房才派上用处。  月白风清,夏蝉低鸣,正是良宵,姒弄月一路漫步在石子路上,用着超乎寻常的耐性,熟门熟路地往吟风的住处走去。  这般的良辰美景,姒弄月不是没有经历过,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抱有着如此期待的心绪。  因为他心里开始有了一个人,这个人不会质疑他,不会误解他……也永远不会背弃他  一心一意地付出而不奢求回报──吟风几乎满足了姒弄月对於感情的最大期望,因此即便这个男人木讷,常做些煞风景的事儿,还不会讨好主人,姒弄月也全然不在意,甚至这些缺陷在姒弄月眼中亦成了吸引人的特质。    他在易孤鸿那里耽搁了太久,去到吟风房中早过了吃饭时候。  吟风墨色的长发带着水汽,衣服也换过,显然是为自己清理过了。  他身上有皂角的清爽味道,人不发一言地等在桌前,这让男子比平时多出几分温和沈静来,可若仔细看去,他的眼神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锐利,就如同一得命令就立马能致猎物於死地的野兽。    “还在等我?”姒弄月在男人对面坐了,桌上是尚有些余温的饭菜。  吟风点点头,回道:“凝碧姑娘说您会来。”  姒弄月执起筷子,二话不说先把每个菜往吟风碗里夹了几筷。  吟风动作顿了下,便低头吃起来。他吃饭的动作其实并不好看,姒弄月却看得津津有味。  姒弄月边看边说道:“冷了可不好吃,若是以後我再来得晚了,你可以……”  吟风抬了头,认真地听姒弄月说的话。  他对上吟风那双墨色的眼眸,忽地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若不是命令……你会等我麽?”  如果除去忠心,吟风有多少是属於姒弄月的?如果不是命令,吟风的意愿又到底是怎样的?    姒弄月突然想起来,昨日吟风从私自前来见他到後面打晕他,加起来已是好几次枉顾自己的命令。  ……这种被违背命令的感觉并不太坏。  姒弄月直觉里感到,吟风的回答不会如他最初想的那般糟糕。          第九十七章 问    假若不是命令,不是强迫,不是暗卫的职责所在,而只是单纯的一个期望,眼前的这个人会为自己做到什麽地步?  他还会愿意毫无怨言地等待着自己,还会默不作声地随在自己身後,甚至愿意躺在自己身下被自己进入麽?    吟风顿下手中动作,沈默了很久。  他的沈默不像是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倒像是在苦苦思索该如何回答。  姒弄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吟风,视线集中在他的双唇间,既期盼又紧张地等待着这两片薄唇之中吐出的回答。    “属下……”吟风沈吟一下,说道,“若不是命令,属下本不该同主子平起平坐。”  他这意思是说,若不是自己这做主子的吩咐了句,两个人连这样面对面说话的机会的都没有,就更别提什麽等不等的了?  此刻,姒弄月满腔的希冀满心的紧张都付了东流,他真恨不得仰天长叹一声,以泄心中抑郁之气。这回答和他所预想的任何结果都截然不同,以至於他竟是判断不出吟风这回答到底算是好还是坏。偏偏他又知道吟风不是故意要坏自己的兴致,这人是真的这麽想的,他也不好责怪什麽。    吟风再迟钝也能看出姒弄月听过他的回答後,脸色算不上好。如果可以,吟风自然希望他的回答能使自家主子满意,可关键是他并不了解姒弄月问的那一个问题该有怎样的答案,便只能尽可能不过不失地回了。  对於吟风来说,姒弄月的话语无论是严肃认真或是轻快戏谑,他只管按着去做便是,本没有命令不命令的区别。    隔了会,姒弄月平静下来,他想到自己和吟风之间还有许多理念思维上的差别,方才的问题兴许是出了什麽差错让吟风无法好好作答,他不是那麽容易死心的人,便又试探着问道:“吟风,你在此处等我,心中是什麽感受?”  吟风低头想了会,很快回答道:“得主子垂青,能与主子一起用膳,是属下的荣幸。”  姒弄月蹙着的眉头松开了些,他得寸进尺的继续问:“那便是觉得高兴愉快了?”    “是。”    男人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却让姒弄月的心情更好了些,他扬起一抹笑,又给吟风碗里夹去菜。  吟风盯着碗中不断堆高的各式菜色发呆,显然不明白姒弄月为何心情忽的好了。    姒弄月问道:“怎麽不吃了?”  吟风看了姒弄月须臾,低声道:“主子还未用过。”  姒弄月扬了眉,与男人坚定不退让的视线对了片刻,终於妥协地动了动筷子,吃下半碗饭。    姒弄月停下,吟风也停了筷。  姒弄月有些无奈吟风的举动,便轻笑道:“我可是吃饱了,而你今个儿费的体力可不少,吃这些哪里够?”  几个菜色都是清淡的,这是凝碧自作主张办的,却是考虑了吟风的身体状况,正是适合吟风吃的。  吟风着实愣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姒弄月意有所指,不过他并未同姒弄月想的那般出现有趣的反应,只垂眸应了是。    “况且……这菜太素了,”姒弄月带了挑剔看着桌上的饭菜,“我想吃荤的。”说到这里,姒弄月的目光已经回到吟风身上。    他的目光很炙热,让感受到这种目光的吟风浑身僵住。    可惜……  饱暖思淫欲,姒弄月倒真想思一思淫欲。可惜他还有伤在身,之前那几次已是极限,今夜再要他做什麽是有心无力了。          第九十八章 清晨    来日方长。  以後还多的是机会。    姒弄月虽是赖在吟风房中没走,却老老实实的只拥了对方入眠。  即便只是单纯的相依相偎,隔着薄薄的单衣感受着这个男人传递来的温暖体温,姒弄月也觉着愉悦欣喜。……对於他这麽个心性凉薄、不知满足为何物的人来说,会有这样的心情几乎称得上神奇了。    姒弄月到了入眠的时候,体内寒气总是受不得控制,这夜里,抱着吟风结实暖和的身躯却是睡得格外舒畅。直到感到怀中一空,姒弄月不满地伸了手臂,想在床上摸到人却都捞了个空,才不情愿地睁了眼。  姒弄月睁开眼就见到了吟风背对自己的身影。  吟风正立在房门口,与婢子凝碧说着什麽。  清早淡淡的晨曦落到吟风身上,投下一个利索坚实的倒影。他的身姿笔挺,合身的侍卫服饰穿在他身上,更将那有力精壮的身材衬托出来。他整个人便像是一棵苍劲的青松,仿佛无论是风是雨,他都能毫无畏惧的扛下来。    姒弄月看够了,方说道:“吟风,你起得真早。”  吟风转了身问道:“主子可要起了?”  姒弄月点头道:“嗯。”没有吟风在身侧,他睡得不安稳,还不如不睡。  吟风得了姒弄月的应答,便朝里走来,凝碧却先行离开了。 第75章 姒弄月:什麽都能做的地步。  吟风:嗯。  22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姒弄月:小树林。  吟风:嗯。  23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姒弄月:就算如今想来,还是非常地浪漫。  吟风:嗯。  【小风风你真的知道浪漫的意思麽?】  24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姒弄月:可以调戏的程度,不过我觉得当时想推倒,应该也能办到吧?  吟风:嗯。  姒弄月(慢半拍反应):咦?真的当时推倒也没问题?  吟风:属下……我愿意为主子做任何您期望的事。  姒弄月(眯眼):不过那时候推倒成功就是因为不能违抗命令了吧?  吟风:不……是我那时就对主子……  姒弄月:对我有不纯洁想法?  吟风:嗯  【其实刨根问底的话,小风风还是很坦诚的……】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姒弄月:小树林,方便办事。  吟风:嗯。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麽样的准备?  姒弄月:唔……这麽说我好像还没问过吟风什麽时候生日。  吟风:属下不记得了。  姒弄月:那便算和我一天吧。  27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姒弄月:是我,可是他一直无视我的告白。  吟风(垂眸羞愧):是属下愚钝。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姒弄月: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够为了一个人冲动到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吟风:暗卫只需要对主人付出一心一意的忠心,但我还是忍不住在执行任务时夹杂进自己的私心,甚至最後无法控制住自己,向主子表露了不该有的情绪。  29 那麽,您爱对方麽?  姒弄月:嗯  吟风:爱  30 对方说什麽会让你觉得没辙?  姒弄月:‘请主子责罚’这种……吟风,你真的不是在引诱我?  吟风(脸微红):……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麽做?  姒弄月:我虽已经下不了手杀他,但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吟风:主子,属下永远都会陪在您身边。  姒弄月:嗯,我知道。  32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麽?  姒弄月:不能,最不能原谅背叛。  吟风:只要能继续陪伴在主子身边,其他都不要紧。  姒弄月(黑线):这也对我太没信心了吧?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姒弄月:如果他迟到了一定是出了意外,我会去找他。  吟风:一直等下去。  35 对方性感的表情?  姒弄月:我用力咬住他的时候,那种隐忍着克制住呻吟的表情。  吟风:都很……  36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姒弄月:他站在我身边,任我摆布的时候。  吟风:主子与我亲近的时候。  【小风风你要求太低了】  38 做什麽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姒弄月:整个晚上抱着他躺在一起。  吟风:得到主子夸奖  39 曾经吵架麽?  姒弄月:我很想知道谁能和他吵起来,我去拜他为师。  吟风:没有。  【易孤鸿(得瑟):弄月,来拜我为师吧!】  40 都是些什麽吵架呢?  姒弄月:跳过。  41 之後如何和好?  姒弄月:= =  42 转世後还希望做恋人麽?  姒弄月:虽然想说希望,但我很担心转世後我就根本注意不到他了,吟风的存在感太弱了。  吟风 :属下知错。  姒弄月(叹气):从现在开始练习每天多说一句话怎麽样?  43 什麽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姒弄月:每次最危险的时候,他都在我身边。  吟风:无论我多麽没用,主子从来不曾丢下过我。  44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姒弄月:这一世比较细水长流,当然细水长流不妨碍我把他吃干抹净。  吟风:永远陪在他身边。  45 什麽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姒弄月:只要他还一直默默跟着我,我就不会这麽觉得。  吟风:主子说……要把我送人的时候。  姒弄月:= =那天我只是逗你玩,你不要当真。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姒弄月:他不像花。  吟风:主子也不像。  47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麽?  姒弄月:有,吟风你也瞒了我不少事吧?  吟风:主子只要问了,属下决不隐瞒。  姒弄月:看来你真的瞒了很多。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姒弄月:无聊的问题。  吟风:主子不需要我,也能办好一切事情,甚至有时候我会拖主子後腿。  姒弄月:我都说了这问题无聊透顶。  49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姒弄月:应该算公开的?反正我大肆宣扬,但也没掩饰过。  吟风:嗯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姒弄月: 这一世大概没问题。  吟风:嗯。    作家的话: 第77章 “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告诉你这样的性子不是一门之主的良选。也许你觉得姒门门主之位於你来说是唾手可得,但姒门其余少主并不是摆设,在我看来除去姒家嫡子这个名头,你……一无是处。”姒暮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眼姒弄月的表情接着说道,“与其抱着韬光养晦的念头,不如趁早让我看一看你还有什麽能耐吧。”  姒弄月此时居然笑了,他说道:“父亲,您对孩儿说这麽多,还是希望孩儿能成为姒门门主。”  姒暮深的意图被揭穿,只哼笑了声,道:“总不能让外人笑话虎父犬子。”  姒弄月点头道:“孩儿不会令父亲失望。”  “我给你一年时间……这一年里随你出入姒门,随你去做什麽,在江湖上为恶或为善都随你,做的事只要足够惊天动地就好。”姒暮深轻描淡写地说着,好似把江湖搅个翻天覆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嗯,若是你能去寻那仪狄堂的麻烦,便是最好不过。”    虽然限定了一年时间,但若是好好谋划,这些时候是足够了,如果布置得当,还可以空出时间去做点别的事,毕竟不是一直都有机会可以随意出入姒门的。  姒弄月最好奇的是,姒暮深怎会特地提到仪狄堂,他随口问了句:“为何要针对仪狄堂?仪狄堂虽不同姒门交好,可似乎同姒门没有不共戴天之仇。”    “其一,上回姒门派去仪狄堂查探的人手几乎全军覆没,是大为折损的姒门的面子。其二,我与现任的仪狄堂堂主有过节,我现今奈何不了他,却看不得他好过。”姒暮深说道,一点也不在意地直接表明了他吩咐姒弄月这麽做有多半原因是为着他的私人恩怨。  “这两个缘由可解了你的好奇?”姒暮深的语气里有了几分锐意,  “孩儿明白了。”姒弄月回道,他敏锐地觉察到自己这位似乎无所不能的门主父亲一提到仪狄堂的堂主便带上了些微咬牙切齿的感觉,就像是吃过不小的亏似的。    “要说的我都说了,你该走了。” 不容姒弄月再有其他疑问,姒暮深便道,他似是有些倦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出去的时候,记得把翠烟给我叫过来。”    “是。”姒弄月起身说道。  他走的时候不由回头看了姒暮深一眼,对方一身白衣配着身前的古琴,整个人显得儒雅风流,但姒弄月知道姒暮深就算受了重伤也是不可小觑的,他甚至不用动手,只用琴音就能令自己居於下风,不敢乱动分毫。  他总觉得对方有不少事瞒着自己,但他从来就看不透姒暮深,这一世对这个人有了越多的了解和接触,反而越是看不清这人了。          第一百零二章 寻找回天丹    得到姒暮深的准许,姒弄月却没急着离开姒门。  眼下还有不少杂事需要处理妥当,光是想办法把回天丹从易孤鸿所藏之地弄出来,就花了他不少功夫。  倒不是这藏的地方有多艰险,再艰再险,姒弄月相信凭着自己的武功,姒门几乎没他到不了的地方。  可易孤鸿别出心裁,把回天丹扔到了一堆流翠丹中。流翠丹顾名思义,那丹药通体翠绿,且卖相颇佳,绿意如流动一般映在丹药表面,这模样简直和回天丹像了九成,还剩一成,或许姒静平这等精通药理之人能一眼看得出来,但姒弄月却要瞧个半天才能瞧出区别的。  而且这流翠丹是一味虽然伤害有限却炼制使用极多的毒药,姒门杀手许多杀人时使的毒术都要由其做引。由此可见,姒弄月要从中找出回天丹是要有多麽大的耐性。  姒弄月甚至有些怀疑,易孤鸿也许偷出回天丹并不是需要它,而是故意给急於使用回天丹的人添麻烦。  好在姒门此时正是事事缺乏人手的时候,他主动向姒静平讨了个清点药房药物的差事,姒静平只是略微一愣,便把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给了他。  姒弄月没去争那些最占功劳的差事也就罢了,他竟也不干干脆脆觅个清闲活儿,反倒是去干清点药方丹药的苦差事,着实叫一干等着姒弄月这个少主做些什麽的人大跌眼镜。  姒弄月自然不把别人的眼光放在眼里,他就自顾自地在那一大堆流翠丹里忙着分辨出回天丹。  为了早日寻着回天丹,他连卧房都不舍得回,在药房一连折腾了好几日,吃住都在药房旁配的简陋小屋中,只吩咐凝碧按时送来吃食与换洗衣物。    第一日的时候,吟风便来寻他,姒弄月狠狠心把人赶走了。後面几天,凝碧趁着送东西来,也给姒弄月说了吟风的情况。  她知道姒弄月和吟风是什麽关系,对於这个寡言的侍卫别的她帮不得,挑两句好的说与自家主子却是可以的。  凝碧眨眨眼,九真一假避重就轻地说了起来。    姒弄月当然看得出这小婢子动的脑筋,心下好笑。  没有他看着,吟风会乖乖地练武练一个时辰就休息?没有他在旁,吟风会好好地把每一顿饭都吃好?  他微笑着听凝碧说,直到她说着每一次吟风都要细细检查过饭菜,才让她送来,姒弄月终是叹了口气,心头漫过一些不可否认的暖意。    “既然他那麽不放心,明个儿便让他亲自给我做一份吧。”姒弄月听罢凝碧的话语,开口道。  “啊?”凝碧惊讶地叫道,她实在想不出那麽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该怎样下厨。  瞧着凝碧猛然瞪大的乌黑眸子,姒弄月知道她是误会自己克意为难吟风了。    误会便误会,姒弄月懒得解释,他见凝碧还没回神,便敲了敲桌子,道:“大惊小怪什麽,按我说的转告给他便是。”  “奴婢知道了。”凝碧连忙收敛了表情,回道。          第一百零三章 翌日    日头已上了三竿,阳光透过大开的窗子毫不客气地进来,照亮了大半个屋子。屋里的少年还懒懒地躺在小木床上,或许是感到了日光的灼热,他身子往里头未被阳光直射到的地方挪了挪,居然又继续睡了。  这少年虽是面朝里,看不到容貌,但从他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和身着的锦衣华服,很容易便能够判断出他是个身份不凡的。此时他窝在这麽个小而简陋的屋子里,华贵的和简陋的比在一块儿,非但没让这小屋蓬荜生辉,反而衬得这屋子更为粗陋不堪了。  少年却一点不介意狭小且硬得磕人的木床,在床上睡得很香。──任何一个人不眠不休地对着那些小小的丹药辨别了五天五夜,都不会再在乎自己睡觉的环境条件,就是体内惹得他难受的阴寒内息亦不能阻止他合眼休息。  直到门口响起了有规律的叩门声,他才不太情愿地整了整睡得皱巴巴的外袍,下床去开门。    门一开,姒弄月的眸子有些讶异地睁大了些,睡意消了大半。  “主子,到午时,该用膳了。”站在门口的男人被他盯得不自在,便低头提醒道。  姒弄月看着面前的侍卫,心里有点意外。昨日他是吩咐了要吟风下厨做饭,可没料到……吟风不但亲手做了饭菜还亲自送来了。  “你先过来陪我睡会儿。”姒弄月对吟风说了句,便转身想要返回床上。  尝过抱着这个人入眠的滋味,独自一人时总觉得缺了什麽。现下,人既然已经来了,便要好好利用一番。  本以为会乖乖跟上来的男人却伫在原地,重复一遍先前说过的话:“请主子用膳。”  姒弄月顿了脚步,回头看着吟风,他那双漂亮的长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定定看了吟风半晌,姒弄月终於点头道:“你也坐下来和我一起吃。”  大约是了解姒弄月能做出这般退步已是不容易,这回吟风没反对,很干脆地应道:“是。”      颇为满意地吃过一顿饭,姒弄月打消了想再去睡一觉的念头,继续一头钻入药房中,能尽早找到回天丹总是好的,越早会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不过,吟风这次是铁了心跟在他旁边,姒弄月炮制之前的法子赶人,居然赶不走了。  “你不听我的命令?”口头上赶不走,姒弄月又不忍心真的对这人做什麽惩罚,一时间竟是无奈了。  “……主子的身体更重要。”吟风一愣,想了想才回道,仿佛他刚刚就是凭着本能做出决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违反了自家主子的命令,“主子这几日整理药房过於操劳,属下当为主子分忧。”  他看着姒弄月的目光十分专注,充满着关心与担忧。有一瞬间,姒弄月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在面前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除却忠诚外的、他所期待的那些情绪。  可是连他这般露骨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吟风都不懂。他又如何去期待吟风的心里生出了与自己相同的心情?          第一百零四章 分忧    撇开心头些微的抑郁,姒弄月没在吟风面前露出丝毫异样,他转而笑道:“你有这份心便好,可这是我自己请来的差使,不该假他人之手完成。”  吟风并没有沈默下去,而是问道:“主子可是有难处,为何要急着清点完这些药物?”  姒门财大势大,除却个别珍贵的药物,其余的从来不缺,所以一直以来也都疏忽管理。药物长期堆积起来,若真是要仔仔细细核对一遍,可要花极大的心血,往年做这差事的都是敷衍了事的,姒弄月就算要好好干一番,亦不必急於一时。  姒弄月端详了会儿吟风的神色,而後说道:“你过来。”  吟风依言走近了,却见姒弄月手腕一翻,掌心就多了两颗翠绿的丹丸。    “这种丹药你可认识?”姒弄月看向吟风。  吟风道:“这是流翠丹?”他的语气带了些疑惑,这并非是他吃不准面前的丹药是什麽,他只是很不解自家为何会对这最为普通的东西如此重视。  “不错,”姒弄月点点头,继续说,“若有一种与流翠丹相似的丹药混在其中,你可有把握分辨出来?”  吟风想了片刻,回道:“可以。”  虽然他的五感已不如以前那般清明,但流翠丹是他当初在训练之时便不知用过多少次的,他相信自己对於药物的熟悉足以弥补视觉上的不足。  ……  姒弄月意外地发觉吟风比对的速度比自己这个做了几天的人还要快上不少,而且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如果不是知道对方一丝不苟地性格,他简直要以为对方是在敷衍了。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吟风在学习方面有怎样的天赋异禀,他熟练的分辨动作全凭无数次使用流翠丹的经验。而姒弄月虽然功夫一流,眼力好,但也只是仗着眼力好来分辨流翠丹与回天丹的区别。他前一世再受挫折磨练,在吃住用方面却从未缺过,因此如流翠丹此类的东西他是从来都不屑去用的,自然比不过常用流翠丹的吟风。    吟风虽然动作快,却不怠慢,眼神对着手里流翠丹的时候认真而专注。姒弄月瞧着吟风的侧脸,有一种对方也是这麽认真专注看着自己的错觉。一想到这个男人是一心一意地为自己办事而不求任何回报的,姒弄月那仿佛冷硬了许久的心肠都觉得有些热了,吟风此刻的模样看在他眼里便也显得有了惑人的意味。  姒弄月知道自己做的和吟风相比就是杯水车薪,於是他干脆停下了,大大方方地欣赏起吟风的身姿来。 第79章 那双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往日的清明锐利被一层迷蒙的雾覆盖了,也透露出平常绝不会有的热烈情绪来。  ……这样的目光很陌生,但是姒弄月的心里似乎又不排斥,或者说早就期待这个男人能露出这般的眼神。  姒弄月恍然一瞬,方觉察出不对劲,他皱了皱眉,走到吟风跟前,抚上那反常的泛了红润颜色的脸颊,唤道:“吟风?”  “主子……”吟风的声音比原先还要低沈,他觉察到姒弄月的问询之意,便摇头道,“属下没事。”  姒弄月不相信地眯了眼,动手轻柔地摩挲着对方腰间的肌肤,很快手中触到的肌肤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发烫发热。  “你吃了药。”姒弄月肯定道,他伸出舌头舔去了吟风额上渗出的汗水。  吟风闭了眼,想要掩去自己不受控制的神色,却不能控制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  姒弄月眼神暗沈了刹那,整个人压上前去,手摸到吟风背後,划着圈顺着腰部的曲线滑入臀丘间。他探了探那个隐秘的入口,那处显然也清洗润滑过,很轻易地就能捅入了一截指头。  “你准备得很周到。”姒弄月说着,心里有一些他也不懂的情绪,似乎有不快,似乎又还带着点矛盾的喜悦。  事实上,每一个来侍寝的人都会做这样一套准备,只不过吟风忍耐力太好,没表现出一点异常,以至於姒弄月忘记了侍寝还有这麽一茬。    姒弄月的声音慢悠悠的,吟风分辨不出自己的主子是在赞扬自己还是在发怒,他现在的意识有些涣散,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他只能握紧了拳头,尽力遏制住渐渐失控的身体反应。  姒弄月见到吟风指间用力得渗出了血,只为在欲望中求得几丝清醒,只好无奈地叹了声。他知道吟风这会儿意识不清醒,不一定听得进他的话,便干脆把到口边的话化作行动,把手绕到前方,一把握住了吟风下身灼热的中心。  那里已经有些抬头,在姒弄月的触摸之下,愈加火热挺立起来。  他加快了手在分身上滑动的速度,使得已经迷离了理智的吟风不由地发出喘息声,低低的声音里少去几分隐忍,多了需求被满足的愉悦。  “呵。”姒弄月一声轻笑,他一点也不反感吟风表现出的欲望。  他万分期待着……有朝一日不是他对吟风拥有单方面的渴望,他希望吟风也终会为他而沈沦疯狂。    月色渐深,依稀透过纸窗,明亮了一室旖旎。  少年低头吻上身下男子因为呼吸急促而张开了的嘴唇,彼此火热的身体贴合缠绵在一起,难解难分。          第一百零八章 困惑    夏日的光芒穿过大开的窗子晒在身上暖洋洋,对於身体总是处於冰凉状态的姒弄月来说更是一种格外的享受。他在床上打了个滚,下意识地往旁边原本该是一具坚实躯体的地方挪,却不料靠了个空。  姒弄月不悦地睁了眼,睡意消减了些。  自从表明了要给他暖床後,吟风每晚都会乖乖地陪在他身边,可是这种乖顺似乎只维持到天亮。每次一到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吟风都已是起身了。他在吟风身边睡得太熟,以至於男人起床离开的动静他都未能发觉到。  “吟风呢?”他问进来给自己准备洗漱的凝碧。  凝碧一边把绞干的帕子递给姒弄月,一边笑道:“回主子,侍卫大哥说,主子您要他办的事儿他还未办妥,便早早出去了。”说完又补了句:“大约怕时候太早扰了主子睡觉才没和主子说……”    姒弄月眯着眼听着凝碧想尽办法为吟风说好话,直到小婢子磕磕巴巴地再也举不出什麽缘由来,他才在小婢子一脸焦急的注视中摆了摆手,慢慢道:“他认真给我办事是一片赤诚,我不会怪他。”  当然不会怪吟风,比起怒气,他的心里面是无奈多一些。  他觉得除去寻出回天丹的任务,吟风更多的是借着这机会在躲自己──他很不明白为何吟风要避开自己。这几日他与吟风同床共枕,与吟风做那些事情,直觉里感到吟风虽然总是一副忍耐僵硬的表情,其实并不太排斥自己的接触。  ……或许这是他的多虑,吟风并没有刻意要避着自己,这人做事向来是一丝不苟的,这一回吟风可能也只是单纯地念着这是自己的命令,才会不浪费每一点时间罢。  姒弄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下了床,不待凝碧服侍他穿衣,他便从小婢子手里取过几件衣服随意穿上了。  “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凝碧手上东西被夺去,心里一惊,以为自己哪里惹到自家主子了。  “去看看我那忠心耿耿的侍卫忙得怎麽样了。”姒弄月扔下这麽一句,也不管自己的小婢子是什麽表情,便运转内劲,使了轻功,人轻飘飘地往前去了,纵使凝碧有点功底在身,也是追不上了。  但是……就算是去赶着抓奸,也要等奴婢帮您整好了仪容啊,凝碧委屈地看着自家主子潇洒的背影。      姒弄月在轻功的作用下没花多久近了药房,他刚要进去,却猛然发觉里面除了吟风,居然还有一人,他立马一回身,虚倚在窗边。他为了省时间,过来的时候用了轻功,此时正好,没给药房内的两人发现了。  这药房偏僻,也不算很重要的地方,一般人没事是不会来的,不过偶尔来几个取药的倒还在情理之中。不过……姒弄月蹙眉分辨着吟风外的另一股气息,那气息很强大,绝不会是小角色,那气息也很熟悉,分明是他的亲近之人。  姒弄月也不多猜,干脆眼见为实,手指运劲,轻巧地在纸窗上戳出一个小洞。  透过那个洞口,他看到在里面的竟是他那个已是代门主,算得上日理万机的大哥。    两人之间静默了很久不说话,就在姒弄月以为自己来晚一步,这两人已经对话结束时,终於听得姒静平一如既往淡漠着语气道:“……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也很清楚自己该做什麽。”  “是,属下很清楚。”吟风回道。  他低下了头颅,姒弄月看不见他是怎样的表情,却能够很轻易从那坚定不移的声音里听出吟风的确如姒静平所说对自己的选择与坚持的信念,没有一点动摇。    吟风很清楚自己的所需所求。  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姒弄月纵然自认没心没肺,仍旧觉得胸口发闷,并不剧烈,却是隐隐的像是要绵长地延续许多时间。  吟风……你既然很清楚自己心里要的什麽,为何宁愿同他人说,也不愿向我这个主子坦白?          一百零九章 回天丹    姒弄月仍是没有现身,其一是他不知该怎麽面对对着他人道出心声的吟风,他不想去质问和怀疑那个总是默默陪伴自己的男子,不如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好。其二──他看了看他那依旧一身整齐素衣、显得沈稳不凡的大哥,又看了看胡乱随意套上衣袍的自己,便实在不想在这麽对比鲜明的情况下给吟风看到。吟风就算不善言辞,不会对他表示不喜,可心中总还是有一个评判的。他不希望吟风对自己的印象要低於他这位大哥,不知为何,看着他这沈默的大哥和自己同样沈默的侍卫待在一起,他总会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他无法破坏的默契,这让他感觉很糟糕。    好在两个寡言的人是不能聊上多久的。姒弄月没等很久,姒静平便离去了。他离开的时候朝窗边看了眼,虽然姒弄月对自己匿藏功夫十分自信,还是觉得对方可能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存在,不过姒静平不说破,姒弄月自不会主动现身。  待到确定姒静平走得远了,不会再回来,姒弄月方才自藏身处出来,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当然他原本就不怎麽整齐的衣冠并不会因为这个举动而好上多少。  至少这也能算作……洒脱不羁,姒弄月端详了下自己的外表,勉强下了一个还不错的结论。    姒弄月还在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哪里可以改进的,却听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主子,您来了。”  姒弄月狼狈地在吟风的视线下停下自己莫名其妙的动作,他清了清嗓子,点头道:“咳,我来看看你,看看你的进展。”  吟风即便有些奇怪自家主子的作为,但他看得出姒弄月不想说,他便不会问。  主子要做什麽,自然有主子的道理……并不是他区区一个侍卫该过问的。  吟风想到这里,肃了神色,连突然见到姒弄月而隐隐带出的几分喜意也完全收敛了,他说道:“属下也正有事禀报主子。”  “什麽事?”姒弄月想了想,说道,“你已经找出来了?”  “正是。”吟风回道,“那颗与寻常流翠丹不同德丹药属下已经寻出,主子是要如何处置?”    “你确认便是这颗?”没有比对,没有太多的时间,姒弄月是无法找出外表上的区别的。  吟风肯定道:“属下已经请教过大公子,这颗丹药确实与流翠丹不同。”  大公子指的便是姒静平。  姒静平虽然因着放弃少主身份而不被称为少主,但他到底是姒门门主的长子,因此姒门的门人便习惯称他为“大公子”。  姒弄月却蹙了眉,姒静平绝不会认不出回天丹,但他似乎没给吟风说明。莫非他是默认了自己用回天丹这等珍贵无比的丹药去治吟风?  过了会,姒弄月向吟风伸了手,说道:“给我。”  吟风恭敬地呈上了那颗姒弄月寻找了很久的回天丹。  找了很久也没得到的东西,反而是被需要使用它的人呈上来,让姒弄月感觉很微妙。  他看着手中和流翠丹几乎无法辨别出区别的回天丹,心里思考着该怎样要吟风吃下这药。          第一百一十章 服用丹药    是开门见山地同吟风说明回天丹的功效要他服下,还是找个机会混入食物中让吟风不知不觉地吃下去?或者干脆什麽都不要说……先斩後奏呢?  嗯,先斩後奏,这个主意不错。  猜想着自己的侍卫会觉得回天丹是毒药还是补药,姒弄月长眸一眯,唇角带笑,捏着回天丹的手往前伸了伸,丹药便抵在了吟风的嘴唇上。  “吃下去。”姒弄月说道,手指用了点力气,向前推了推。  他原以为吟风会犹豫,至少吟风该犹豫一瞬去思考一下他给的是穿肠的毒药或是别的什麽东西。  可吟风完全没有抵抗,姒弄月的手往前推,他便顺从地张开唇,任对方把丹药推入他口中。  “吟风……”姒弄月看着这般的吟风,如同叹息般唤了声。    “属下,唔……”吟风刚要开口,忽觉一双修长却有力的手死死按住他的脑後,把他压向姒弄月那两瓣看起来柔软红润的嘴唇。  姒弄月这一回不如以前他惯有的那般温柔细致,他的舌头直接顶开吟风不对自己设防的唇齿,长驱直入,勾起对方的舌尖,一同缠绵地起舞。  满意地听到吟风忍耐着却仍是急促起来的呼吸,姒弄月继续在吟风口腔中纠缠,舌头舔舐过每一点柔软敏感的内壁,直到尝到了吟风口中丹药化开的清香味道,他才放开吟风。 第81章 凝碧是个从未出过姒门的小婢子,见惯了姒门内的雕梁画栋与碧树红花,她反倒对这没有一丝他物点缀的草地很是新奇。  “以後有空,你大可来玩个够。”姒弄月说道,他没因为凝碧慢下的脚步而做停留,径直朝马棚走去。  姒弄月的话语里并无责备之意,语气也不重,凝碧却一个激灵,知道自己一时忘形了,连忙闭了嘴,一声不吭跟在姒弄月身後。    其实姒门处在九州国的边塞之地,有大片的草地才属正常,反倒是门内大多的树木花草都属不合地域生长的,只因着精心照料,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存活下来,使姒门看起来犹如那些富饶江南之地的豪门世家一般。  比起那些刻意修饰过花草,姒弄月觉着这望不到边的草地更使人畅快。若是吟风,定也喜欢此处多过闷在屋中,说不准他还有机会看到吟风驾马飞驰、放开拘束的模样。    马厩的看守早就在候着姒弄月,见到他来,便殷勤地迎上来。  姒弄月摆摆手,制止了想说话的看守,开口道:“马我自己挑就行。”  这里有什麽好马,看守自认自己一清二楚,这小少主却放着简单的路子不走,偏要浪费时间自己挑。但他也只能在心里这麽腹诽着姒弄月,人却退到一边。    姒弄月一匹匹打量过去,忽然眸光一亮,走到匹有些无精打采的黑马面前。  看守也跟过去,说道:“别看这马现在这模样,刚来的时候可神气了。”  姒弄月不管那看守说些什麽,只轻声对那黑马唤道:“小花?”  黑马蹄子刨了刨地,把他无视了。  姒弄月不气馁,凑近了些,又低低叫了声:“小花?”  这回,黑马终於有反应了,它晃着脑袋打了个响鼻,唾沫星子喷了姒弄月一脸。  这畜生……姒弄月黑了脸,哼道:“我就要这匹。”    看样子是这匹马惹到少主了,看守心里想着,但他到底是个爱马人,不忍见一匹好马毁了,大了胆子夸那马,只盼着他这少主能看在这马的确是好的份上,不跟它计较。  看守道:“少主好眼力,这马可是有灵性着,还认路呢。”看守顿了顿,见到他那少年少主抬了抬头示意他继续说,他也来了兴致,又道:“前阵子,门中不是遣了人去仪狄堂麽?那叫一个惨烈啊,去了十几个,只回来一个,就是回来的那个也是受了重伤的,连一双招子都废了。您猜那人怎麽回来的?就是靠这匹马带路回了姒门啊!这匹马儿可是万中无一的神驹,少主您……”  看守说了半天,没得到赞同的回应,不由就偷偷瞧了眼面前少年,这一瞧,却吓得他把後半句话都咽回去了。    令人窒息的静默似乎持续了许久,又似乎只有刹那,姒弄月终是勾了唇,问道:“你是说……那人是自己回来的,不是被门中之人遇见了带回来的?”  看守忙着点头:“小的怎敢欺瞒少主,这件事当时不少人见到,都说稀奇呢。”  他也不知自个儿怎麽会怕面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少主,只觉得此刻多看对方一眼便更胆寒上一分。  姒弄月垂眸掩去自己眼中无法再忍耐住的情绪,一声不响地站了会儿,才说道:“我们回去罢。”  凝碧对自家显得陌生的少主有些害怕,却硬着头皮说:“少主,马不要了麽?”  “怎麽不要,就要这匹!”姒弄月手在面前的黑马身上用力一按,黑马小花痛得发出一声嘶鸣,姒弄月便趁此翻身上马。  用力甩了几马鞭下去,小花横冲直撞地往前飞驰起来。  迎面的风打在脸上,让姒弄月一时混沌的思绪慢慢冷静下来。    他当初以为吟风被姒门的人带走,才会没有在原处等待自己,却原来是吟风自己回的姒门。这个人是急着在送死……还是姒门有什麽人是他宁可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去见的?  姒弄月突然想起来,当他闯入刑堂见着吟风时,吟风的目光就像是在等一个人。那麽,是後者的缘故了?  他一直以为吟风在等的人便是自己,但是吟风回赶回姒门的时候,他正在仪狄堂寻取解药……所以无论如何,那个人不是自己。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姒弄月扯了扯唇角想继续笑,却怎麽也笑不出来。  若是,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那他绝对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怒意,他会觉着一腔心意被辜负,会觉得自己被背叛,甚至以着他眦睚必报的性格,他会对吟风用上刑罚,不让吟风好过。  那时是他最不管不顾地为了吟风付出的时候,他为了对方贸然离开姒门,也甘愿为对方冒险去取解药,他那时的心情有多热烈,那麽在知道吟风违背自己後,怒意也就有多暴烈。  可现在,姒弄月叹了口气,现在他就算有怒意也不会如当时那般激烈,何况现在他对吟风的感情已非当日可比,他放不开手……也不想放开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喜欢    玄衣男子持剑而起,一招招顺着直觉运起剑招,从初始的生疏到收放自如,渐入佳境,此时男子一直绷紧的神色才稍稍松动些,他催动内息,往手中剑身注入,只听嗡地一声鸣,剑身锋芒大盛,无形剑气直击而出,撼动半丈外的古木,碧叶纷纷扬扬往下落。    男子此刻毫不停歇,回剑一挑,朝漫天落叶划去。可剑行到半道,忽地发出轻微的裂响,接着断成两截,剑尖掉在地上,倒因着地上是草并未弄出多少声响。    男子一愣,却终於是停下来。他喘了口气,看着还在慢悠悠往下落的树叶,不禁蹙起眉头,心里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他没能掌控好力道,白白损耗了许多真气,若是往常还好,但对於现在的他来说,便是太过浪费。  如果他能多努力一些,如果他能不被那些不该存在的思绪干扰,他能做到更好,能确保不会被主子看出异常……  握剑的手紧了紧,他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还是放弃了继续练习的打算,再练下去体力便会消耗太大,恐怕就要被自己那精明的主子看出不对了。    男子正欲转身回房,忽听到马蹄得得声从远到近来了,恐怕不时便能到自己跟前。他犹豫一下,没有避开,而是整了整因为练剑而有些凌乱的衣衫,候在原处,等待对方出现。  在姒门敢於骑马奔驰之人……他心里很快已经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在姒门有足够的身份,也有足够飞扬自在的性情。  那人是他的主子──姒弄月。    过了不久,一人一马渐渐在男子的眼里变得清晰,马上的果真是那个自己誓言效忠的少年,连那马儿竟也是他熟识的。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是和往常一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麽?男子抬头看去,却见少年的眼神有些空茫,像是很心不在焉。  男子还来不及多思考,少年胯下的黑马倒是因着看见自己的主人,一声欢鸣,奔过来。  他不由暗自苦笑,不知是退开去好,还是站在原地好。  好在马上少年突地回了神,用力拉住了缰绳,大约是吃过了苦头,纵使黑马性子烈也在少年这一扯中停下了蹄子。    “吟风?”勒住了马,姒弄月抿了抿唇,心中说不上什麽滋味,他实在是还没做好面对这人的准备。  一时出神,他没想到这马就把他带到了吟风跟前……他原先还有些怀疑是否是那马厩看守夸大其词,这番看来这匹小花的确是颇具灵性,知道寻着气味来寻找主人。  能有这些智慧,自然也可以带着吟风回到姒门了。  姒弄月神情复杂,吟风自是看得出来,他隐约感到今日姒弄月不同以往,但他捉摸不清其中的缘故,也自忖不该私下窥探主子心中的想法,於是只能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姒弄月不回答,只凝视了会面前的男人,便猛地掉转马头,往一边去,不论吟风是有苦衷还是有隐情,他现在都不想见到吟风,他现在该做的是独自好好冷静些时间。    吟风却身形一动,拦在姒弄月跟前。  姒弄月不知此刻该用怎样的表情,便要自己淡漠了神色,问道:“有什麽事?”  “主子……”吟风动了动唇,看到姒弄月脸色似有不耐,便按捺下了问询的冲动,改口道,“主子不该在姒门骑马,被门主知晓,恐怕会加以责罚。”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姒弄月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吟风身上,好像要在其中发掘出些什麽。  吟风低头跪了,道:“属下僭越。”  姒弄月看着跪着男人,一股莫名滋味漫上心头,他翻身下了马,慢慢牵着马走到对方面前,说道:“你起来,马还你。”  吟风错愕地盯住往他这里递的缰绳。  “我觉得你会喜欢。”姒弄月低低笑出声来,“我觉得你会喜欢……你喜欢麽?”  吟风仿佛是愣住了,也仿佛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姒弄月见他这般,便把缰绳一丢,就这麽笑着离去了,只是这笑里有多少繁杂情绪又怎麽分辨得清?  直到再听不到姒弄月的声息,直到小花开始用头拱他,跪於地上的男人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他的声音有如轻轻的叹息一般,刚出口便飘散消弭在吹拂的风间,几乎没人能够听得清。    他说道:“属下喜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消愁(上)    月华初上,姒弄月挥退了欲跟在身後的下仆,慢慢行於小道间。  他的表情维持着一贯的淡笑,心情却远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麽平静,尽管平时有吟风在他身边时,极少开口说话,几乎没有存在感,但这时候少了个总是跟着的人影,倒觉得空落落的缺了很重要的事物。可除去吟风,他竟想不出还有什麽人可在他满心抑郁时陪伴自己。但今日的烦乱心绪,全因吟风而起,他自然不可再去寻吟风,此刻便只好独自一人立在鲜有人至的小径间,出了神。  夜虫低鸣,一道掠过的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姒弄月虽沈浸於自己的思绪,但作为多年磨练下来多的警觉心却不低,听觉第一时刻便在风中捕捉到一丝衣袂响动。  他立马神色一凛,厉声喝道:“什麽人?”  悉悉索索一阵响,树丛里钻出个少年,他摸着鼻子,嘀咕了句:“比狗耳朵还灵。”便不太情愿地走近了姒弄月。  “你舍得出来了?”姒弄月看清了眼前的人,语气稍稍放缓了。  “再憋下去,我可要憋死了。”易孤鸿颇为夸张地叹了口气,脸色哀怨,“喝不到美酒也没有美人相伴,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酒你已经有了。”姒弄月一挑眉,瞥过对方意欲偷偷藏在身後的右手。  易孤鸿见瞒不过,也只能把酒亮出来,而後眼珠子一转,说道:“现在美人我也见到了!我觉得生活再是美妙不过,是该回房了。”说罢,竟是脚底生风,一副要开溜的架势。  易孤鸿号称“万里孤鸿”便是指他轻功极俊,若是施展开来,纵使姒弄月有远高於他的功夫,也追赶不上。  可姒弄月哪会给他机会,他手一探,已经捉牢那牵着酒坛子的麻绳。这酒是易孤鸿辛辛苦苦弄来的,他当然舍不得撤手,可他自知在力气上比不过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年少几分的少年,便只能乖乖留下来。 第83章 微云和姒弄月的亲密虽然彼此不曾明说过,但在整个姒门的看来,这两人的事都是铁板钉钉的,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罢了。至於他和姒弄月的关系,他也说不清姒弄月到底是在变本加厉地戏弄自己,还是透过自己看到了什麽人。    微云看着吟风,仿佛要从他低眉顺眼的表象中看出些其他东西来,她接着说道:“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了……师兄虽然自私自利,但他待一个人好时,是真的好,绝不是将你当做他的娈宠,也不是他想要利用你做什麽。”  吟风沈默着不说话,像是在琢磨微云的用意。  微云莞尔一笑:“我对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心里不要对师兄有误解,以为师兄只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才留着你对你亲近。”    吟风摇摇头,说道:“吟风本就是主子手中的利刃。”    他这是在说……即便是利用,亦是理所应当。  微云一愣,一直平淡的表情间竟是出现了一点裂痕,她有些失神地低喃道:“我的担心原来也是多余。”隔了须臾,她才加上一句:“我不如你。”    起码,她在关心喜欢姒弄月的同时,她也深知着姒弄月的本质,知道姒弄月绝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她是喜欢姒弄月,但这般的喜爱还不值得她为此抛弃长久以来向往坚持的东西。    可是,吟风不同。  对於眼前这个侍卫来说,他的眼里只有姒弄月。  无论这种情感拥有怎样的本质,都比任何一种其他情感来得更为执着隽永。    吟风有点奇怪微云突然得出的结论,但他即便疑惑,也不会忘记自己来此的初衷,片刻後,他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微云小姐,我想要你的剑。”    “这把龙泉剑?” 微云倒也不对吟风直白的要求动怒,她抚摸着那冰凉的剑身,想起来年幼时候的一些事情,心中不可抑制地泛起了眷恋,“这把剑不行。”  吟风的视线却还是落在龙泉剑上,吟风的情感极少外露,微云却觉得她能感受到那视线中的不舍情绪。  这让微云起了好奇的心思,她说道:“师兄当年说过要送我这七星龙泉,後来却没了下文。这剑为何最终是在你手中?”    吟风收回视线,想了想,回道:“巧合。”  在记忆里,这龙泉剑本是主子求来想送与微云小姐的,可欲要送剑之时,却瞧见门主在传授微云小姐剑法。主子那时同门主可谓势如水火,一怒之下,便把剑随手抛给了自己。  虽说只是随手,到底也是主子给他的第一件东西。  何况,这的确是把好剑。      微云定定看着显然对姒弄月死心塌地的吟风,忽然感到了惋惜。  她虽对吟风说了姒弄月每一次用情都是真心实意,但她更清楚姒弄月心性不定,极易喜新厌旧。  就连她自以为牢靠的和姒弄月自小联系着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这让她深切地了解到,姒弄月是不可能被谁挽留的。  她不行,眼前的这个侍卫大约也是不行的。  於是,她对着吟风笑了笑,半开玩笑道:“你若留下给我当侍卫我倒可以考虑把剑给你。”  ──她看到吟风坚定地摇了摇头。    作家的话:  我是真心想写小风风和弄月小攻误会啥的,滚地》 《          第一百一十九 怀疑    吟风没在微云那儿耽搁太久,为了私事而离开职守本不是他该做的,若不是为了好歹试一试能否把剑要回来,他根本不会去见微云。    待吟风回到姒弄月处,凝碧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蹙了下眉,便放轻了脚步推门而入。    清风透过大开的窗子吹拂进来,将明亮的灯火吹得摇曳不已,也将床帘翻滚着卷起了,却是露出了空无一人的床铺。    吟风瞳孔微缩,手不自觉地按住腰间长剑。    “过来。”    吟风正暗自警戒,耳边响起平平淡淡两个字。    听到这个声音,吟风不自觉松了口气,循声望去,便见到自家主子倚靠在软榻上,双眸微阖,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但哪里有人一边刻意隐匿了气息一边休息的?    况且姒弄月虽是闭着眸子,但浑身上下无不透着凌厉的气息,坐在那处,倒是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在等待时机,择人而噬。    吟风疑惑於姒弄月的反常,但仍是顺着对方的话语,几步走到少年面前,等着少年的吩咐。    姒弄月沈默了片刻,才睁了眼,冷冷问道:“你去了哪里?”他的眼睛清醒锐利到叫人胆寒,哪有半分醉意在?    若是把方才自己去做的事全都说与主子定然不妥,贸然跑去要回主子刚送出的东西是其一,独自去见微云小姐亦是不该,他虽不怎麽理会他人的事情,但微云对於姒弄月有多重要他却是从最初就明明白白的。    吟风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姒弄月倒已是先说话了。    他说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吟风还来不及去细想自家主子这话的用意,姒弄月也不给他机会去想,他出手如电,朝面前的人袭去,以吟风的眼力竟看不清姒弄月是如何伸手捉住了自己。    姒弄月用出超过五成的功力,吟风便没有招架之力,更何况姒弄月居然是凝聚了七八成功夫到手上?    吟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姒弄月欺身压在了软榻上。    “主子,属下还未沐浴。”多日的类似情形叫吟风隐约知道下面要发生的事情,他开口提醒道。    姒弄月睨了吟风一眼,没回应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脱完了自己的又来给吟风脱。    吟风虽觉得别扭,但也只能任姒弄月动作。    直到两人都一丝不挂了,姒弄月才复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吟风。    看了会儿,姒弄月弯下身子,鼻端蹭到身下男人颈间,嗅了嗅,自顾自说道:“你不想说,我也知道你去见的谁。”残留在吟风身上的味道,在过往的岁月里,他也喜欢过,自然一闻便认出了。    “主子……”吟风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而这种惊讶像是在某一点上刺激了姒弄月,他面色一沈,整个人用力压制住身下的男人,一张口就朝面前那修长的脖颈咬去,他狠狠地啃噬着,咬破了血肉,尝到了鲜血的滋味,但姒弄月觉得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他更想生吞下对方的血肉,让对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中,让对方永远都只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在某一刻会被他人夺去。    “唔……”吟风没料到姒弄月会有这般行为,溢出一丝痛哼,身体不自觉地挣动了几下。    姒弄月神色暗沈了一瞬,他抽了腰带,将吟风的两条手臂往头顶压按去,动手捆住了。    这小小腰带的束缚本不能限制吟风的行为,不过这既是姒弄月捆的,他便不敢擅自挣脱开。 第85章 其实他睡哪里无所谓,他只是没料到姒弄月会去而复返……    心里没来由地又泛起那样无法言语的情绪。    吟风侧过脸想着,他还是应该趁着自家主子睡熟了出去吹吹风,去掉这种感觉才好。    作家的话:  打滚~滚啊滚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明悟    吟风到底没能把心中的想法付诸实施,那天夜里姒弄月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邪,忍不住将心中的渴望和欲念全部都发泄出来,反反复复地与吟风缠绵着,从软榻到床上,也分不清释放了几次。    等到日晒三竿的时候,姒弄月才醒过来,令他惊讶的是,他身边的那个人还未起来,或者说还熟睡着。温暖的躯体就紧靠着他,体温透过薄薄的单衣能够轻而易举地传递过来,姒弄月竟然觉得内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能这样多互相依靠一会儿也是挺不错的。    姒弄月转过身,面对着吟风轮廓分明的脸庞,那张脸上神色平静,有一些熟睡中的安宁感。    姒弄月往前靠了靠,整个人贴上吟风的身体,双手环在对方柔韧的腰间,让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由於姒弄月还是少年身量,这麽做看起来,就如他窝到了吟风怀里似的,不过他倒浑不在意,没丝毫不自在的,相反地,姒弄月还很享受。    这可是头一次,吟风在他醒来的时候还陪在他身边,虽说不是那人自主的意愿,但这也足够让他满意了。    姒弄月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以後都要效法此次,做得次数多些,好叫吟风早上起不来。    当然,他以後会注意温柔些的,姒弄月瞄了眼吟风手腕上的勒痕和身上破皮的咬痕,又默默在心里添上那麽一句。    姒弄月的目光慢慢描摹过吟风的面容他的眼中倒映着吟风的身影,,眼眸深处也渐渐地炙热起来,但他的动作倒是极为轻柔,就像是在害怕打扰了对方的安眠,也像是冷硬的心肠因为这个人而柔软下来。    他的手抚上面前人的额头,额上的温度很正常,看来他昨夜还算有分寸,清理也还及时,没引起对方发热。而後,那只手滑过挺直的鼻梁,落在干燥的唇瓣。    他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两瓣薄唇,唇瓣柔软的触感让他生出一探究竟的欲望,他的手指得寸进尺地想要通过嘴唇,往更深处探去。    这时候,他感到紧贴着的人身体一僵,紧接着对方的眼睛就睁了开来。    姒弄月略微抬眼,对上了吟风的眼眸。    对视片刻,姒弄月方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他勾了勾唇角,语气有些轻快地说道:“你不是缺把剑麽?今个儿就带你去挑一把。”    吟风有些发愣。    其实昨天本就是他一时莽撞唐突了微云小姐,自家主子倾慕……微云小姐,会对自己动了怒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不明白为何昨夜自家主子还充满怒火,今日就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面对姒弄月这样的反常,吟风除了不解,心中竟是暗自泛出些微愉悦的感觉来。    吟风一怔,这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不过……他想起昨夜主子定定地说出“我信你”这三个字时,自己喜悦的情绪以及後来主子提及微云小姐时,自己差点无法掩饰黯然,他还想起过去许许多多个相似的瞬间,吟风心中突然有了些明悟,他也不是对所有的变化都一无所知,但是……吟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於他来说,只有守护好主子才最为重要。    其余那些无关紧要的情绪纵使已经无法烟消云散了,至少也可以埋藏在心底,永不道明。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准备    “你不高兴?”姒弄月说了话,却不见吟风回答,他有些奇怪,蹙眉道,“或者你觉得累了,想休息一日?”    这样问的时候,姒弄月当然不知道方才吟风在转念之间,已经把昨夜他的举动和警告误会了个彻底:他自己误会吟风与微云的关系,却也被吟风认定了他姒弄月和微云是天造地设无法拆散的一对。    姒弄月更不会知道吟风心中早便怀有了他无比期待的那种情感,却也下定了决心把这种情感埋藏心底。    若是他能看明白吟风的心思,估计也是不知该怒该笑的,但总好过如今郁闷憋屈的情形──不得不说,姒门少主的情路还真是一路坎坷前途漫漫呐!    姒弄月冷淡了语气的问话叫吟风回过神来,他勉力支起半个身子,锦被自身上滑落,露出他赤裸的麦色肌肤,上面有着不少青紫的痕迹,那是姒弄月昨夜情难自禁时用力过猛留下的。    吟风摇头说道:“属下没事。”    虽然隐秘的那处……有些胀痛,可比起往日任务时候受的伤却是好上许多。    身为男子去承受另一个男子的欲望的确会有羞耻,但是做这件事的是他的主子,是他全心全意要去守护的人。  ──他为了姒弄月什麽都可以付出,包括性命,自然也包括自身的尊严,更何况,他心中还对姒弄月有一份难以说出口的情愫?    姒弄月复又瞥了眼吟风身上青紫交错的痕迹,也没想到给薄被盖住的地方还有那麽多伤,看来他夜里是过分了。    於是他抬手,温柔而坚定地将吟风推回床上,然後说道:“还是等明日吧,去剑意阁也得先知会了门中长老才可去,是我心急了。”    吟风顺从地躺到床上,只有眼眸一瞬不瞬地瞧着姒弄月,声音还保持着沙哑:“不必麻烦主子去剑意阁。”    “我答应过你的,便不会食言。”姒弄月定定地对上吟风的目光,“我要给你一柄更好的剑。”    “主子……”吟风垂下眼,避开了姒弄月的灼灼直视,他似乎想要拒绝姒弄月,但又不知怎麽去拒绝姒弄月。    姒弄月却不让他躲避,直接问道:“你喜欢怎样的剑?是龙泉剑那般的麽?”    出乎意料的是,吟风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隔了须臾才迟疑着摇了头。    姒弄月吃了一惊,讶然道:“你竟不喜欢?”那为何一空下来,他总能见着这人一遍遍认真擦拭着那本已经纤尘不染的剑身?    “不需要龙泉剑那般的剑……”吟风开口道。 第87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咫尺    姒弄月的这些念头与想法也不过在片刻之间,他心中暂且有了定论,便不再多想,而是把全身心又投入回应付这凌长老上。    “这次来,只是为了给我这属下挑一柄适合的剑。”姒弄月不去理会凌长老毫不客气的话语,说道,“还望长老成全。”    只要凌长老应下了,那他为自己的下属选走什麽剑,便也由不得她了。    “你的属下?”凌长老随意瞄了眼跟在姒弄月身後的玄衣男子,眼中忽地泛出一丝惊讶,不过这点情绪很快被她收敛回去了。    她嫣然笑道:“你这侍卫倒是很俊,也确实需要一把好剑相配,宝剑赠英雄,我自不会吝啬。”说罢,她招手唤来在剑意阁当值的弟子,吩咐那弟子将台阶上的花草搬走,然後亲自为姒弄月领路进入剑意阁。    姒弄月没料到对方那麽容易便答应了,不由一愣。    这女人是出了名的精明,又怎会这麽大方?    “怎地不跟上来?小弄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凌长老走在前面,回头见姒弄月还在犹豫,便掩面笑得一阵花枝乱颤,颇有几分活泼的少女风情。    听到这种称呼,姒弄月额头青筋又是一阵乱跳。    但他再不满,却是有求於这个扮嫩的女人,对她也无可奈何。    “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姒弄月索性不再去考虑对方的心思,顺从地答了句,就跟上去。    反正这凌长老与自己没有利害冲突,她就算对自己有所算计,也不至於要动手对自己不利。      剑意阁虽名为剑意,但其实阁中除去刀剑,还有不少其他长兵短兵,甚至连一些奇门兵器也不缺少。    不过剑却是占了最主要的分量,若没有凌长老带领,定要挑个眼花缭乱。    他随着凌长老一路弯弯绕绕,穿过一个个摆满剑的兵器架子,慢慢地架子上的兵器是越发稀少了,显然上面摆放的剑珍贵了不少。    到後来,竟是成了一个架子上只呈了一柄兵器的程度,可见这麽存放的兵器是剑意阁最为珍贵的了。    然後凌长老并不停歇,反而加快了步子,姒弄月心中知道凌长老多半是在耍花招,因此紧跟上去。    没想到,凌长老却是绕了一圈,又将两人带回到了门口。    “我已带你们看过一遍阁内兵器,”她说道,“现在自行去选兵器,选好了直接带走便是。”    她轻倚着一个架子,笑意盈盈,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姒弄月挑了挑眉,有点明白了这个女人的心思。    阁内收藏太多,要寻找神兵利器可不容易。    她不能明着不让姒弄月这个少主进来挑兵器,却可以用这法子敷衍。    姒弄月自己要挑东西找不到好的可不关她的事。    姒弄月尝试回忆了一下刚刚见过宝剑的地方,竟发现以自己卓越的记忆力也未记下走到此处的路线,这其中应是有什麽蹊跷了。    由於上辈子他并不算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成为姒门门主,因此对姒门的许多秘密都处於一知半解的状态。    “主子,这阁内应当是布下了小型的迷踪阵。”吟风突然开口道。    “哦?”姒弄月眯了眼,饶有兴趣对着架子一排排看过去,看不出异常才作罢。    凌长老有点意外区区一个侍卫怎会知道这事,不过也只是意外,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情绪,只知道这里布了阵法也毫无用处,没有驱动阵法或者破解阵法的法子,两人是找不到目标的。    但是这倒让她对姒弄月身边的侍卫愈发有了兴趣。    她记得几年前姒弄月来时好像带的也是这个侍卫,她从来不知道姒弄月这个人还挺长情的,居然有人能在他手下待过三年。    凌长老当然不会知道不是她看错了姒弄月,而是出於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巧合才让这主仆两人又遇到一起。    姒弄月也不会知道当年那个他看不顺眼的暗卫小二便是如今这个让他无法自拔的吟风,尽管此时此刻他离这个真相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隔。    作家的话:  试图恢复更新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雌雄剑    凌长老这女人站在一边看好戏,自然不会帮姒弄月破开这阵法,但是姒弄月深知吟风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开口说出此地的蹊跷之处,就必定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於是,他直接问道:“吟风,你有法子破解这阵法?”    “这阵法玄妙无比,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小侍卫能破的?”凌长老语带傲然,对姒弄月的问话极为不屑,秋水般的眼眸子还斜睨了他一眼,若是给别人看去,定要以为姒弄月是说了什麽冒犯的话了。    事实上,在凌长老看来姒弄月的话就和冒犯差不多。    这剑意阁中的阵法乃是先人布下,她虽然研习奇门阵法十数载,也破不了这阵法,而只能稍作驱使,可就是这点对阵法的理解就足以叫她一个女流之辈成为姒门中最有权势的长老之一。    要是说面前这个侍卫能轻而易举地破了阵法,她是怎麽也不能相信的。    果然吟风摇头道:“属下无法破解,但有一个法子或可一试,只是……”    姒弄月见吟风似有犹豫,笑道:“但说无妨。”    听到有办法,他毫不意外,凌长老却从漫不经心中稍稍提了点精神,显然是好奇吟风想要做什麽,却碍着自己先前的话不能明着看向吟风。 第89章 原来这老人赫然便是叫姒弄月恨得咬牙切齿的湛长老!    按说,这只是每日例行的禀报,像湛长老这种长老一辈的人并不需要来。    而他此时在此处,定是另有目的了。    果真,他见到其余人都已离开,又确认了堂内除了他和面前的青年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才开口道:“代门主可考虑过老朽的建议了?”    青年听了这话,那始终未变化过的表情终於阴沈了些,他冷冷道:“我早便立誓不参与这些麻烦事,按长老说的,岂非要我出尔反尔?”    湛长老被拒绝,也不气恼,只抚须道:“既然代门主如今代门主掌管姒门,便已经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见到对方没有阻止自己说下去,湛长老呵呵笑了几声,知道自己不是没有机会,便继续说道:“何况,这或许是门主有心磨砺您,您只需好好表现一番,让门主意识到您的才干远超过另几个少主,门主说不准便会收回成命。而当您登得大位,还有谁会去质疑您?代门主您……”    湛长老还要再说下去,青年却站起了身,似乎一点也不打算再理会湛长老。    湛长老终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姒静平不识好歹,但也只能止住到嘴边的话。    青年不知为何蹙眉在原地立了一会儿,然後他神色突然一变,在沈默须臾後,居然说道:“长老之言……也有道理,容我再思量几日。”    他这话语虽有松动,但逐客之意亦是显而易见了,湛长老也识趣,说道:“那便不打扰代门主了。”    他知道事情要一步步来,今天能让姒静平稍有犹豫也足够了。    姒静平虽然沈稳,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哪个年轻人会甘心平凡的?    只消有足够诱因,就不愁姒静平改变看法。    ──姒静平现在已经动摇了。    而只要他动摇了,便不愁他没有答应的一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密谋(下)    姒静平神色平静地目送老人离开,就仿佛方才他的那一点情绪波动全都不曾出现过。    然後他转身,走至一处角落,掌上发力,往面前的墙上一拍,便听得吱呀一声,却见那“墙”原来是道门,被他一推之下,隙开一条缝。    姒静平没有任何迟疑,便跨步而入,显然不止一次地进入过这间静室。    房内摆设再简单不过,只有一把座椅,一张小床,床上坐了个人。    “进来了就坐吧。”    那人说道,他随随意意地坐着,眉目间亦是温和神情,偏叫人不敢生出一丝违抗的念头。    姒静平点点头,在那把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有人会料到主堂後面还会有一个静室,更没有人会料到这静室里竟还有一个人。    湛长老可谓是姒门中武功顶尖的人物,就算是姒弄月在武功最巅峰的时刻,也不能轻言自己能胜过这老头。    而这里却有一人不动声色地便避开了湛长老之前谨慎的查探,此人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武功能胜过湛长老良多,又能使得姒静平如此恭敬的,整个姒门再找不出第二人。    姒静平见对方并没有先开口解释的意思,他便先行将心中疑问道出:“父亲方才为何要我答应湛长老?”    “答应他有什麽不好?”姒暮深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他苦心布置那麽久,却因为姒弄月那小子出了岔子,差点前功尽弃,如今好不容易从你身上瞧出了希望,你就忍心叫一位老人家失望?”    姒静平略微一想,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说道:“父亲是想要引得湛长老忍不住动手?”    “五年前我为了养伤,而将手中事物交给各个长老。如今长老势大,现在有我在,他们自不敢做什麽。但若是日後换了门主便不同了,新任门主能力再高,也终不可能掌控住这些各怀心思的长老。”姒暮深勾了勾唇角,笑道,“湛长老心有不轨,那是正好,只要他敢付诸实施,我就有办法治他,我巴不得多来几个他这样的,也省力。作为这一任的门主,我总该为下任门主铺好点路,不是?”    当然,依他的性子,自不会把路铺得平平整整,无论是湛长老还是别的什麽人都是他留给新任门主的磨刀石,若是连这些都摆不平,那倒不如让那湛长老来掌姒门权势,反正湛长老也是姒门嫡系,姒门落在他手上,他也不会愧对列祖列宗。    姒门门主,向来便是有能者居之。    姒静平知道事情的发展绝不会如姒暮深说得那麽轻轻巧巧,不过他只需要按着对方的意愿去办事便可,他的好奇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磨光,过程和结果於他来说都不是非要明白不可的东西。    他只摇摇头,说道:“湛长老费尽心机谋划隐忍多年,也算是难得。”    “哼,”姒暮深嗤笑一声,明显对此番评价颇为不屑,他说道,“这姒湛只想着利用姒门的少主,借他人的势在幕後掌控姒门的权势,却不思进取,没有魄力自己亲自取而代之,让他人俯首,连姒弄月那小子都比不上,说他是庸才都抬举他。他也不想想我姒门选出的少主皆是心高气傲之辈,怎会甘心受他驱使,做他的傀儡?”    姒静平没有反驳,姒暮深眼界高,自然能不将湛长老看在眼里,他转而道:“这两天,姒弄月已同我说了要出门历练的事。”    姒暮深眼睛眯了眯,这使得他原本十分温柔的面容隐隐透出一点狡诈:“我只给他一年时间,他却隔了一月到现在才有动静,未免太过散漫。”他的笑容不减半分,继续道,“……当姒门门主可散漫不得。”    姒静平多年与姒暮深相处,已从对方的话语中窥得一丝想法,他略微迟疑道:“父亲可是要安排姒弄月与仪狄堂的人对上?”    仪狄堂的堂主仪镜明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别说姒弄月,就是当年姒暮深也在他手上吃过很大的亏。    “他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上回独闯仪狄堂也给他回来了,你大可不必担心他。”姒暮深慢悠悠地说道,“我自有分寸,何况,我已请了一位昔时旧友去帮他,这总该万无一失了吧?”    姒静平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明日便给他信物,准他出姒门。”    能让素来骄傲无比的姒大门主用上“请”字的,必定是个非常人物了。    有姒暮深这句话保证,他知道不论如何,姒弄月至少性命无忧了。    作家的话:  谢谢姑娘们送的礼物和投的票票=3=  虽然小攻小受都未出现,但是他们永远在我们心中呀!!! 第91章 但是易孤鸿没给他反悔的机会,先一步捏细了嗓子,柔柔道:“不就是暖床麽,易儿保证公子满意。”说罢,还抛了个媚眼。    姒弄月抽了抽嘴角,心里倒多出几分警惕,易孤鸿这人看起来似乎没个正行,但其实却是能忍常人不能忍,此番执意跟着自己,恐怕是另有图谋。    不过,有所图谋的人多了去,他姒弄月从来没怕过,把易孤鸿放在身边看一看他想做什麽,亦是无妨。    易孤鸿还真把姒弄月的话当回事,路过熊氏部族的时候,竟还花了大把的银钱换来几身九州国内正时兴的款式的裙装。    他原本就未及冠,五官也俊俏,换上女装倒没太大的违和,顶多就是身材高挑了些,眉目英气了些。    姒弄月看着他扮作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却是挑眉问道:“你是不是在躲什麽人?”    易孤鸿目光闪了闪,水袖掩了面,肉麻地娇笑了两声,说道:“哪里有,还不是按着公子你的要求做麽,易儿一片诚心天地可鉴。”    姒弄月若有所思,也没揭穿易孤鸿。    一路上,他自然没有真的要易孤鸿暖床,就连马车的空间都留给了易孤鸿,他索性坐在吟风身边,看吟风赶车。    不过遵循劳力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差遣易孤鸿端茶送水是免不了的。    随着马车的前行,已经可以看见九州人来往的商队,偶尔也能在商队里见到那麽几个持刀的江湖人,但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姒弄月想了想,花了点银子同遇上的商队同行。    他们一行三人,无论是姒门中人或者是仪狄堂的人都算不上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对中原的武林情况都不太了解,混入商队中,从那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口中知道些情况也不错,也正好可以决定下面去哪里。    商队中没有女人,这时候姒弄月这新加入的一行三人中,有一个易孤鸿扮作的假女人自然大为吃香,被雇来充作护卫的江湖人都有意无意往姒弄月的马车这边靠近了些。    姒弄月乐得如此,这般他都不用浪费内力,就能将那些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於是他毫不犹豫地把一脸哀怨的易孤鸿从马车里揪出来出卖色相。    略去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姒弄月倒真从几人的谈话中听到些感兴趣的东西。    只听到有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首先提道:“你们可听说了白家要给他们家的小姐比武招亲?”    他旁边那人小眼睛一亮,说道:“啧啧,当年在白老爷子寿宴上远远见过那白家小姐一回,那可真是美若天仙呐!”    “比那马车上的姑娘还美?”有人不信。    “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得比啊。”小眼睛的男人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天热晒得口渴,还是在肖想着什麽,“唉,要是老子再年轻个十几二十……”    有个青年不屑道:“就凭你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最先开口的中年人摇摇头,又说道:“听闻连那魔教的魔头都为白小姐的美貌意动,欲来掺一脚。”    “什麽?”    “那魔教教主还敢跨进中原一步?”    “据说那魔头生得丑恶怪异如同鬼怪,若是魔教真来抢人岂不是要委屈了白小姐!”    “我看魔教不一定能得逞,白家身为中原武林一大世家,哪有那麽好惹!”    姒弄月兴致勃勃地听着那些江湖人说话,只差没嗑瓜子儿了。    听够了,他才转头问吟风:“魔教教主可是……卓惊梦?”    他记得姒门的资料中可是记载着卓惊梦乃是江湖上百年难见,风采无双的人物,怎麽到了这些人口中就全然变了样子?    难道是因为魔教教主这个名头?    吟风点头说道:“正是卓惊梦,五年前卓宫主曾来拜访过姒门,主子或许还有印象?”    姒弄月想了想,发觉要寻找年幼无知时的记忆实在太过困难,只好遗憾地说:“不记得了。”    易孤鸿撇撇嘴,插了句话:“卓前辈哪会对一个黄毛丫头感兴趣。这些江湖人的小道消息十句里能有五句是真的,就该谢天谢地了。”    姒弄月笑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又继续不耻下问道:“那白家又是什麽来头?”    “白家,柳家与萧家并称九州国武林三大家,白家在其中更是底蕴最为深厚,甚至不少家中子弟在朝堂也有一席之地。”吟风说完,沈默片刻,忽然又道,“月影与花影这对雌雄剑便是自白家得来。”    姒弄月对白家的兴趣又浓厚了些,他笑眯眯地说道:“人生苦短,怎麽能不去尝一尝比武招亲的滋味呢?”    易孤鸿翘起个兰花指,配合地说道:“公子所言极是。”    吟风不知为何滞了一下,也点点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姒弄月没多思考其他,对着驱车的吟风说道:“那我们该与车队分道扬镳了。”    作家的话:  小风风话其实还挺多地,对吧?          第一百三十章 问路    看到吟风手上一顿,姒弄月平时掩藏得很好的恶质泛了出来,他脸色肃然认真道:“吟风你……莫非不认得路?”    吟风面上窘迫一闪而过,但他依旧坦然地点了头,然後回道:“请主子稍等片刻。”    姒弄月好奇地等着。    只见自家的侍卫说完後,手中马鞭就一扬,直接朝离马车最近的那个江湖人卷去。那人没料到和同行之人多两句闲谈,也能惹来无妄之灾,自是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吟风困紧了,拖到跟前。    “白家怎麽走?”吟风看着被捆住的人,问道。    原来是准备现问。    姒弄月明白吟风叫自己稍等的原因,忍不住唇角一勾:够直接,他喜欢。 第93章 作家的话:  远目,每一个大侠都有一颗二货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拦路    碧霞宫的宫众也不知用的什麽法子,每一个人看着走得慢悠悠的,实际速度却不慢,至少是足够甩开姒弄月一行三人的马车了。好在他们走的是大路,也没刻意遮掩行踪,吟风驱车尾随倒不麻烦。    “主子,前面有人。”    姒弄月安安逸逸地枕着吟风的大腿,正闭目养神,忽听吟风开口说道,马车亦在他的掌控下慢了下来。    若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吟风自然不会出言提醒。姒弄月虽不悦有人打扰这安宁的时刻,仍是直起身来,朝前面看去。    只见前头是有个人抱剑倚在路边的树上。    那男子一身利落劲装,生得端是一表人才,他的身材高大挺拔,面目隐有沧桑,似乎已不年轻,但这到底不能掩盖他俊朗英气的轮廓。    他双目合着,像是在小憩。    可他明明闲散地靠着树,睡着觉,却让人莫名觉得这人其实是在拦路,若是有人胆敢从他面前走过,他手中的剑,便一定会出鞘!    这样一个人,拦在此处,绝对不是劫车的匪徒了,不过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姒弄月想到此处,却没有停车,也没有转头避开的意思,他如果连面对强者的勇气也没有,便不是姒弄月了。    马车行得近了,那男子猛地张开双眼。    那双漆黑的眼中眸光如电,一瞬不瞬地落到姒弄月身上,他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少年,须臾才敛回慑人的眼神,朗笑一声,走到路当中一抱拳,客客气气地说道:“各位可能等得片刻?”    吟风神色一凝,如临大敌,剑却没有随意出鞘,他知道若是对方要出手,他根本挡不住,要是惹了对方的不快,只能平白给自家主子添麻烦。    吟风是凭着直觉认出对方不是好招惹的,而姒弄月却是因着前一世到达过接近巅峰的实力,才更为深刻地了解到这个拦路的人是多麽厉害的角色。    於是他轻轻抚摸着自家侍卫由於警惕而僵直紧绷的脊背,在他印象中上回吟风这麽紧张还是因为遇到了姒暮深。    直到吟风随着他的安抚而稍稍放松,姒弄月才开口回答道:“这位前辈为何要拦我?”    男子咧嘴一笑,显然对姒弄月的镇定极为赞许,他说道:“魔教的人刚过去,所以我不能让你们过去。”    姒弄月看了男子片刻,脸上浮现一个类似於忍笑的表情,他问道:“前辈可是武林盟主苍天笑?”    男子一愣:“你怎麽认出的?”    他身为武林盟主,其实已经很久不在人前现身,像姒弄月这个年纪的小辈,见过他的是寥寥无几。    姒弄月朝他一指,说道:“前辈的剑上不是写着麽?”    苍天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剑鞘上可不真是刻着“武林盟主苍天笑”几个字?    那几个字龙飞凤舞,张扬得不得了,远远地一瞧就能瞧见。    他哭笑不得,难怪一路上不少人面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看,原来是有人趁他不注意,将他的剑鞘给偷换成这模样。    不过苍天笑心性豁达,纵使心里知道是谁干的,倒也不动怒,更不会迁怒於面前的姒弄月,他说道:“我是谁与让不让你过去,并无干系。”    姒弄月轻笑两声,说道:“自然有干系。苍大侠挡我这小辈的路,便不觉得有失身份麽?”    自认出对方身份,姒弄月心下就安定不少,开口说话也不如开始那样小心翼翼。无论苍天笑是侠肝义胆的真大侠,还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这般拦住自己,定没有要与自己动手的意思。    苍天笑好脾气地笑了笑,回道:“我也这麽觉得,所以你更该谢我了。”    “为何?”姒弄月眨了眨眼,好奇道。    “因为我为了救你们的性命,连大侠的面子都不要了。”苍天笑说,“魔教中人最近可是敏感得很,凡是遇到颇具武功之人就疑神疑鬼,绝不会善了。”    难道是和易孤鸿偷的东西有关?姒弄月下意识瞥一眼被拉得牢牢的车帘,易孤鸿还是继续躲在里面,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看样子是和这个武林盟主之间也结了梁子。    易孤鸿这个人惹的麻烦比他想象中的还多,看来他需要找个机会把这人踢下车了。    两人各自无话,对峙半晌,姒弄月继续趁这机会想了些有的没的,见时候差不多,终於开口说道:“魔教的人大概已经走得远了,苍大侠该放心地放我过去了吧?我绝不会去招惹魔教的人,只是有些奇怪,苍大侠既然心中担忧,为何不亲自追上去看着?”    姒弄月这一番话下来,却明显是在说苍天笑拦住他其实不是为了他们几人的安危,而是怕魔教因此遭受损失!    被姒弄月说破心思,苍天笑惊讶了一下,竟然不反驳,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我是谁?”    姒弄月似乎明悟了什麽,说道:“武林盟主苍天笑。”    苍天笑点点头,重复着说道:“我是武林盟主苍天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寥落神情,但是很快便被清明坚定的色泽覆盖了。    他转而笑道:“这位小兄弟也是去江城白家参加那比武招亲的吧?我有事先走一步,若是在江城有缘再见,便请小兄弟你喝酒。”    他说罢,清啸一声,施展了轻功向远处隐去,大概是打算远远地坠在那魔教队伍後面了。    姒弄月目送他离开,隔了会,说道:“若是人人都是这位武林盟主般的大侠倒也不错。”    遇见过姒暮深和仪镜明这种说话喜欢拐三拐,又爱故弄玄虚的前辈高人,姒弄月不由发自内心地感慨,对为人坦率的苍天笑很是有了些好感。    吟风沈吟片刻,也说道:“苍天笑是大侠。”    他这话只是纯粹地陈述一个事实,并不包含褒义或者贬义在其中。    他听得出自己的主子好像很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不过他却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仗义助人,锄强扶弱是为侠。而在他心中所需要遵从的所需要考虑的从来只有一个人──他的主子姒弄月。    作家的话:  爆字数了!!!好吧,虽然小风风戏份不多,但也不是木有嘛,对不? 第95章 “易孤鸿。”姒弄月自然听出易孤鸿语中带刺,一路上对待易孤鸿还算柔和的态度骤然冷了,他说道,“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说罢,姒弄月便起身架起醉到近乎失去意识的男人,往外走。    “看来你真是很喜欢他。”听了姒弄月的威胁,易孤鸿一点都不惧怕,他只是停了手上动作,那双总是染着不恭笑意的眼眸子中闪过一丝精芒,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为了什麽忠心於你?”    自重生後初次见面,吟风似乎一开始对自己就有一份莫名其妙的服从,不但为了做了很多事,更是自愿成为自己的暗卫,他的确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原因。    可是──    “我信他。”    姒弄月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但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到易孤鸿耳中,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易孤鸿像是被说得愣了一下,而後过了会儿,犹如是觉得好笑似的,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完了,他自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往小二身上一丢,说:“掌柜的,我请酒肆里的人喝酒!”    他不信这世上会有全然不带质疑的信任。    姒弄月,你的信任可以维持多久呢。    当心中的疑惑越积越多,你真的还会信他?    作家的话:  小易童鞋不是好人【肃。他很久以前就看小风风不顺眼了,所以这章不突兀,对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酒後(上)    吟风脑中一片混沌,身旁的人似乎在说着什麽,但他聚不起精神去明白其中的意思,眼中也像蒙了层浓雾,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但他好歹分辨得出那个靠近他的人身上有着自己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於是他便任对方拉着他,随着对方走。    所以,姒弄月带吟风回客栈并没花费太多功夫,他把与往常比还要安静听话的男人按到床上,便打算下楼去弄碗醒酒汤。    起码现在这个人不会因为身份有别而拒绝自己的搀扶,亦不会因着习惯性地警惕周遭环境而不肯放松休息。    等到姒弄月端着碗回到房中,便发现吟风仍是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眼神有些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有可能只是在发呆。    姒弄月走到他身边,面对这样的吟风,觉得有些新鲜有趣,他试探着问道:“吟风,认得出我麽?”    吟风盯着他的脸,迟疑了很久,低低唤出两个字:“主子。”    “很好。”姒弄月笑了笑,倒不急着给男人解酒了,他甚至在想要不要把这人灌得再醉一些?    都说酒後吐真言,就不知这个男人会不会也说出一点平常深埋在心底的东西?    姒弄月很想探究吟风的想法,虽也有些微对某些不确认因素的害怕,可到底不能阻止他满满的期待。    他把醒酒汤放到一边,又去吩咐小二去拿壶烈酒上来。    姒弄月把小二拿来的酒倒了一点在杯中,给了吟风。    吟风顺从地接过去,抬手就喝了。    这酒可不比方才在酒肆中喝的掺水酒,吟风才沾了一杯,便被那流过咽喉时的灼热感触引得呛咳不止。    姒弄月伸手托着吟风的下巴,让他抬起脸来面对自己。    酒量极差的男人因为咳得辛苦,俊挺的面容上有一点红,还来不及完全咽下的酒水也随着咳嗽的动作而自唇角溢出了一些。    姒弄月看着吟风的眼神深沈了不少,他用指腹为吟风抹去了唇边湿润的痕迹,说道:“没事吧?”    吟风摇头。    姒弄月弯下腰,贴近了吟风,直到两人的鼻尖近乎触碰在一起,彼此都能清晰地感到对方的呼吸,他才徐徐问道:“吟风,你心里把姒弄月视作什麽?”    他的语调不但慢,还很轻柔,几乎能叫人恍然间以为自己陷入一个迷梦中。    吟风的头脑因为刚才的那一杯酒更模糊迟钝了,他晃了下头,试图让自己能够清醒地去回答这个问题,但嘴上不知怎麽已是开口说了:“是主子……是……”    他还犹疑着不知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感觉,温热柔软的事物已经覆上来,轻轻地封住他还未道出口的言语,也封住了他思考到一半的问题。    淡淡的温暖感触渗透入心胸之中,吟风下意识地张开了唇,舌尖尝试着触碰了下那窜入自己口腔中的软舌。    第一次在亲吻中得到主动的回应,姒弄月先是一怔,心里一下子火热起来,而後毫不客气地更激烈地回敬过去。    作家的话:  肉还在下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 酒後(中)    衣袍在逐渐火热的纠缠中,褪了个干净。    因为酒醉而意识不清的男人不复往常隐忍克制的姿态,而是更遵从於自身的欲望,随着姒弄月越发激烈的动作,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姒弄月满意地一笑,嘴唇贴上男人因着仰起头颅而全然暴露出的脆弱咽喉,在上面用力地印上自己的痕迹。身下这个人的弱点就这样被自己轻易地掌控在手中,让他有一种自己已经完全地拥有了占有了这身下的这人的感觉。    他的手也不闲着,缓缓抚过男人紧实的肌理,感受着蕴含在其下的力度,他清楚地知道此刻这个在身下任凭自己取侵占的人有多麽厉害的功夫和多麽坚韧的心性,无论哪一点都叫他欲罢不能,也让他一想到,便遏制不住体内的渴望。    姒弄月的指尖揉按了会身下人胸口的乳粒,直到乳粒红肿地挺立起来,他才放过了,手继续直接往下,触到了男人的下身,那灼热的事物在两人先前的拥吻摩擦中已然有抬头迹象。    他把掌心贴上去,灵巧细长的手指虚握住那灼热的分身,缓缓移动起来。    姒弄月的手在表面看来白皙修长,恐怕有不少女子亦要羡慕嫉妒,但其实他长时间地练剑,掌心与手指关节处早磨出了茧子。 第97章 “吟风……”    姒弄月叹息着轻唤。    吟风微微侧了头,像是在听姒弄月要说些什麽。    但从吟风那双没有焦距的眼中,姒弄月可以看出对方还没有清晰的意识,只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而反射性的回应。    姒弄月并不在意这些,嘴唇顺势挪到那同样布了汗珠的面颊上,轻轻印上一吻。    然後他笑了下,说道:“我爱你。”    他明白吟风听不到,也更知道吟风即便听到了,也不会相信。    可是,他想说出来。    作家的话:  h终於写完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百无聊赖    待在江城等待比武招亲开始的日子很是悠闲。    那些眼高於顶、好惹是生非的名门子弟都受到了白家的邀请,被奉为上宾,住进了白家,而姒弄月等人属於不请自来的,没得到白家的请帖,自然是无法进去的。    少了那些名门子弟,剩下的哪个不是精明的老江湖?所以即便姒弄月特地十分张扬嚣张地带着自家侍卫和小婢子易儿把江城来来回回逛了几大圈,仍旧没不长眼的人来惹自己,这叫他好不扫兴。    这时日可真无聊透顶,没想到连要闹个事,增增自己的名头都没有机会。    姒弄月万分无奈地想到。    要不抢张请帖混入白家?总好过现在无聊着没事做,反正目前来此地的江湖人不少,名门子弟亦是不少,白家总不至於一个一个将请帖与来人对号入座。    姒弄月正在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却听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面目清秀的绿衣婢子,身量略显高挑,一双灵动的眼眸子看起来极为动人。    姒弄月不易觉察的皱了下眉,却敛住了自己的情绪,问道:“易儿,你怎麽来了?”    “易儿想公子了。”对方嘻嘻笑道,见到那个沈默寡言的侍卫没跟在姒弄月一旁,口中先是轻“咦”了声,而後一屁股在姒弄月身旁坐下,细声细气说道,“公子,你把那碍事的侍卫打发开了,是在等易儿麽?”说完,脸还应景地红了下。    姒弄月自然不会把吟风赶走,今天一早是吟风主动说有事要出门向他征求同意,姒弄月想着吟风难得有要求,便放行了。    姒弄月看了会眼前自得其乐摆着女儿姿态的易孤鸿,突地按上他的胳膊,把人拉近了,唇角一勾,说道:“易孤鸿,你有话可以直说。”    易孤鸿是什麽样的人,他或许不是全然了解,但他非常清楚易孤鸿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若不是有事或者有把握能应对自己的脾气,是绝不会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还送上门来的。    易孤鸿像是被捏痛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姒弄月,说道:“公子这一笑之邪魅动人,真是勾得易儿的魂都没了……”    姒弄月再也维持不住淡定的表象,脸黑了大半,手下忍不住一用力。    “啊!!!”    一阵惨叫过後,姒弄月的脸色终於好了些,他拂了拂袖,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    易孤鸿可怜兮兮地揉着差点被捏断的胳膊,嘴中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但见到姒弄月稳如泰山地坐着,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也只好继续说道:“公子好狠的心。易儿只是看公子心中烦恼,来为公子解忧的啊。”    姒弄月看他一眼:“怎麽个解忧法?”    易孤鸿尚还痛得龇牙咧嘴,调整了一会,才让表情不那麽扭曲,他点点头,说道:“有一个名满江湖的大人物也受白家之邀来了江城,不过他不会同那些个毛头小子一般待在白家为个白小姐争风吃醋,他喜欢喝酒,而每回当他喝醉了,便最爱找人打架。”    找个武功不俗又性情不错的人打打架,是不错。    姒弄月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个人是谁?”    “公子你一定认识。”易孤鸿说,“我说的人便是苍天笑。”    作家的话:  过渡一下,卡文t t          第一百三十九章 苍天笑    苍天笑喜欢喝酒。    这不是什麽秘密,武林中哪个自诩不羁洒脱的豪侠不爱喝酒?    可苍天笑也很不同。    别的人都爱聚做一堆,一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他却不喜欢,在他看来喝酒若是没有知己相陪,倒不如一人独酌,与不熟识的人非但喝不畅快,更甚者还会扫兴。可千金易得,知己难得,所以大多时候苍大侠就只能一人喝酒。    凡是打扰到他喝酒的,还会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出酒肆去。    因此,苍大侠所处之处也真是好找得很,尤其是在这整个江城因为白小姐而人满为患的时候,要是有一家酒肆空落落的,见不到客人的影,那便是此大侠的喝酒之地了。    “小兄弟,你不来一坛?”    苍大侠在提起第五坛酒的时候,终於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问道。    与他对坐的青年摇摇头,脸上虽没有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苍天笑看,像是很防备他。    任何一个人被个算不上熟悉的人制住了,自然都会防备,何况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要比他人都要警惕得多。 第99章 他见那小二身材矮小,提着酒颇为辛苦,便上前一步,准备把酒接过来。    “不劳烦您,小的自己来就好。”小二没领会他的好意,却是急急避过他,将酒直接往桌上放,但他的人的确是又矮又小,一下子身体没稳住,就往前倒,手中酒坛也磕在桌沿。    “哗啦”一下,酒坛子碎裂开来,酒水四溅而出。    吟风因为怕小二摔了酒而注意着小二,没错过他的一举一动,此时看到这一幕,神色骤变。    若不是施力恰好,仅仅在桌上碰一下,酒坛怎可能碎成这般?若不是早有算计,酒水哪可能全都溅出来?    “主子,小心!”    刹那之间,吟风已看出不对,但此时已然不及阻止。他见到那酒水四散飞洒出来和漫天雨也似的,本是欲要上前擒住小二的姿势硬生生一扭,往姒弄月那里挡去。    若是寻常江湖人,遇到突如其来的袭击,要麽呆在原地,要麽本能地避开,哪有吟风这般几乎是反射性地去护住另一人的?    那小二也不恋战,一出手便往後退。    他的反应很快,轻身功夫也极好,看得出无论偷袭是否成功,他早就打算一击而退。    若是在场的只有姒弄月与吟风,这回恐怕还真能让他全身而退,可他漏算了苍天笑。    苍天笑难得喝酒畅快,此时被人打扰,心中不快可想而知。    假的小二眼见便要迈出酒肆,忽觉一阵风过。    “走之前便不报报家门?”    浑厚威严的男声响起,那人抬头一看,苍天笑已然直直站立在他跟前。    那冒牌的小二虽惊慌,但动作还算有条不紊,他不管苍天笑说的话,自袖中抖出数枚细针打向苍天笑,人趁此间隙继续不停往外。    苍天笑不屑道:“这等旁门左道也敢卖弄!”    假小二的确又小瞧了苍天笑,但听一声冷哼,细针全给打落在地,接着他便感到脖间一阵压迫,自己已给人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他知道这回是栽了。      却说另一边,姒弄月反应也不慢,听到吟风示警又见这人往他面前挡,伸了手便把男人向旁推。    吟风功夫远逊於姒弄月,他还来不及反抗,倒反被姒弄月抱住腰身,一把扑倒在身子下面。    姒弄月估计酒里是下了毒。但皮肤接触即中的毒药即便再厉害也有限得很,姒弄月就不信以着自己如今不差的功夫抗不下来。    “主子!”入耳是吟风称得上惊惧的声音。    姒弄月安抚地把自己的脸贴上身下男人的,摇头道:“我没事。”准确地说,是一点异常之处都没感到。    似乎是觉察到了接触之间那种熟悉的温度,吟风不安的情绪终於平静了些,只是那双方才在紧急之中下意识地反抱在少年腰间的手尚有微微的颤抖。    “属下……失职。”吟风沈默一会,干涩地说道,就仿佛每一个字从嗓子里挤出来都异常地艰难。    主子说没事,是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但他却不能把这当做原谅自己无能的理由。    姒弄月听了险些以头抢地,他深刻地了解要与吟风讲道理可能又要有许多误会,倒不如强硬些,他磨了磨牙,开口道:“是我想看看这毒药到底能有多厉害,能不能奈何得了我,不关你的事。”    “男儿就该有这份胆气!”    一边苍天笑走回来,恰好听到姒弄月这番话,爽朗笑道。    他这一搅合,倒让姒弄月与吟风之间略显沈闷的氛围散去不少。吟风默不作声地扶着怀里少年站起身,他双眸微敛,也不知在想什麽。    姒弄月犹豫一下,终是没和吟风继续说,而是对着苍天笑问道:“苍大侠可知道来人是谁?”    苍天笑摸了摸鼻子,颇有懊恼道:“可惜,还没等我问,那人便自绝了。”他叹了口气,无不惋惜道:“我难有寻到酒友喝酒,却这麽被打搅了。”    “苍大侠若还想喝酒,大可再换一家酒肆,在下一定奉陪……”    “自然不能喝了。”苍天笑一抬手,制止了姒弄月下面的话,认真道,“你沾了那毒酒,也不知究竟是什麽毒,得要找个人为你看一下。”    姒弄月不禁感叹这苍天笑真是比外表看起来心细许多,他笑道:“不必了,我自己也看不出问题,这普通的大夫也是看不出的。”    苍天笑却坚持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人不是大夫,医术却未必比江湖上那些个大大小小的神医差上多少。”    姒弄月沈吟片刻,接受了苍天笑的好意,说道:“若是真有那麽一个人,我定是要去见见了。”    作家的话:  滚地~~~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看透    苍天笑身为武林盟主,眼界比寻常武林中人不知高出凡几,若是他相信一个人有不凡之处,那麽那人必定是真的不凡了。    他与中原武林人士接触的经历十分有限,大多了解还是来自於那些极为不靠谱的话本杂书,可即便只是这种粗浅的了解,也让他对上面描写的多姿多彩的江湖生活万分好奇与期待。    姒门虽然强大,但姒门的偏远也同样局限了姒弄月,他难得出来一次,迫切地想要见到更多奇妙的事情,更多不一样的人。    所以,他才会想到要在即将到来的比武招亲上掺一脚,就算没能因此达到姒暮深的要求,那也值了。    而这也是现在姒弄月为何这麽爽快答应苍天笑的原因。    苍天笑的朋友……应当不会差到哪儿去罢?    苍天笑看了看姒弄月身旁的吟风,有些为难道:“小兄弟,我那朋友喜静,恐怕……” 第101章 可苍天笑神色虽说不上有多放松,但看得出,他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姒弄月没刻意掩盖自己的神色,苍天笑看了也明白这少年在想什麽,他禁不住苦笑一下,解释道:“小兄弟不必介意,他的手下一向是除了自家主子,谁也瞧不上眼的……”    正说到此处,门口便传来及不服气地一声“哼”,打断了苍天笑的话。    姒弄月循声望去,一转头便见到个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的衣衫极短且颜色艳丽,露出大片光滑白嫩的皮肤,与先前进来的人截然不同。    他好奇地多瞧了几眼,看出来这女子的皮肤比常人白上不少,身材高挑却不纤柔,眼睛竟是碧绿色的,闪着幽幽的光泽,泛出一种野性来,像极了桀骜不驯的野马。    姒弄月想了想,估摸着这女子可能是塞外六族之人。    她一开口更是叫道:“苍天笑,一把年纪了,还在背後说人坏话,你也羞不羞?”    她这般直呼苍天笑这武林盟主的姓名,显然是一点尊敬也无。    而苍天笑居然神色不动,没半点怒气。    按理说,就算脾气再好的高手,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可能无动於衷。    但在姒弄月的观察下,苍天笑表现得很淡定,就好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一般。    於是无数个推断最终形成一个可能──这个女子与苍天笑是熟识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人    苍天笑的忍让并没起到好效果,反倒使那女子越发肆无忌惮了。    “怎麽?不敢说了?”女子恶狠狠地横了酒肆中的三人一眼。    对於自己和吟风也被归类在厌恶范围内,姒弄月挑了挑眉,表示自己很无辜,吟风更无辜。    “瑶光,不得无礼。”    突地,一道声音喝止道。那声音很沙哑,但并不含有那种威严凌人的气势,而更像是因病坏了嗓音,里面甚至还有些有气无力地虚弱感。    先前还一脸不驯的异族女子却被这简单的一句话给喝住,她乖乖地退回来,蛮横神色尽去,这样子看起来哪里还有面对苍天笑时的毫不讲理?    “义父。”她转了身,人立马迎上去扶住说话的那人,动听婉转的轻唤自雪肤衬着的红唇间吐出,夹杂了几分甜腻的撒娇意味,叫听者不禁心中荡漾。    弱不禁风般被扶进酒肆的人被故作乖巧的女子惹出一声轻笑,他的嗓音虽然粗哑得不成样子,隐约却还能听出几分洒然脱俗的风采,竟是不让人觉得有多难听,想必昔时也是个风流蕴藉的人物,只不知为何到了如今的下场。    男子缓缓走近了,姒弄月才发现,这人的面容可说十分好看,比他的任何一个手下都好看得多,只是他一脸病色,再好的样貌也全给这惨淡苍白的脸色掩盖过去了,叫人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就是他这一副久病未愈的模样,而非他出色不凡的容貌。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单薄,也可能是保养得当,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这是真真正正地看起来年轻,而非他那门主父亲姒暮深或者武林盟主苍天笑般,把岁月的痕迹沈淀成了一种难言的气质。    男子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眸里是不符合他这种年轻外表的通透沧桑,暴露出了他原本的年纪。    若非姒弄月清楚这人便是苍天笑的朋友,是与苍天笑在同一辈分上的,有一刻,他几乎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同自己一般,一梦梦了十年,带着历经世事的魂灵辗转到了一具年轻的肉体上。    苍天笑看那男子一眼,有些无奈道:“你为何要亲自过来?”    “手下人说师兄遇了些麻烦,我便来看看。”男子又轻咳了两声,嗓音带些嘶哑,“若是师兄需要帮忙……我赶来也可助一臂之力。”他脸色柔和,言辞恳切,目光更是紧紧地盯住苍天笑。    “我怎会有事。”苍天笑回道,纵使他再迟钝,也架不住这直白的视线,只好偏过头去,指着姒弄月说道,“倒是这位小兄弟中了招,还要麻烦你看一看。”    那名男子像是才注意到苍天笑旁边的少年,他本是随意看了一眼,可这一眼便再没离开。    “这位是?”他这麽问着,脸上已经渐渐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姒弄月感到男子虽是在问苍天笑,但目光一直凝在自己脸上,以至於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在方才的躲避中沾了脏东西。    当然,他是不会傻乎乎地抬手去摸脸的,姒弄月决定静观其变,让苍天笑回答这个问题去,他自己一时疏忽,可还没想好要用什麽化名呢,反正本名是用不得的,这世上姒姓人家可不多。    若是他说了,再愚笨的人也联想得到那地处偏远之所的姒门。    作家的话:  病弱人妻(?)攻x不羁大侠受也是个好配对对不?    还有,起名什麽的我真是杯具t t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恶意    苍天笑是粗中有细的人物,何况他与那男子极为熟悉,男子神色一动,他就明白对方在想什麽了。    苍天笑并未在意对方刚刚问话的奇怪语气,笑了笑解释道:“我与这位小兄弟方才在这酒肆遇到,一见之下颇为投缘,便邀了他喝酒。”    “嗯。”男子轻轻地应了声,不置可否,人却不管瑶光的惊呼,离开了她的搀扶,几步走到姒弄月跟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少年俊雅的容貌。    那视线令得姒弄月十分不舒服,落在身上的目光不是常人的该有的好奇或者探究,而是一道冷淡的审视,姒弄月能够感到这其中别说善意了,就是说不带敌意也是勉强。    这股几乎不能被分辨的敌意没能被苍天笑察觉到,他与那男子是很为亲密的师兄弟关系,自是不会把男子的行为往坏处想。不过姒弄月这个当事人的感受是万分深刻,此时他有如被最狠毒的毒蛇盯上一般,不敢动上一动。    眼前这个人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但他的武功修为绝对不容小觑!一个人仅仅以恶意的目光就能把他压制得连动都不敢动,这是何等的厉害?!若论单打独斗,姒弄月甚至觉得这人可能能够击败苍天笑。    这时,姒弄月心中之憋屈可想而知,以他目前虽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少能够上准一流水平的武功,短短几天里竟连续遇到两个武功远超自己的人,真不知是走了什麽运?    但姒弄月不是会轻易示弱的人,何况苍天笑就在一旁,他不怕这个对他有莫名敌意的神秘男子会真的对自己做出什麽事来。    他的眼睛毫不躲闪地直直对上对方越发冰冷的眸光,兴许是他这毫无畏惧的举动让对方惊讶,那难受的感觉淡了些,姒弄月觉得身上猛然一轻,不复刚才动弹不得的状态。    他正打算做些什麽来摆脱这种不由自己掌控的情形,耳旁响起“锵”地一声,他微微转头一看,竟是自那神秘男子的手下进入酒肆後便没动过的吟风手中剑已然出鞘了半截,维持着极度戒备的状态,迈步挡到自己身前。 第103章 姒弄月心下凛然,虽说这小混混武功低微但也是与自己相比所得,他这等级的内功挡挡普通的毒药还是有用的,但从这毒药发作这麽快就可见毒性如何猛烈了。    作家的话:  好像很多姑娘不喜欢苍大侠的攻麽,咳咳,难道他真的不该欺负小风风?0-0          第一百四十七章 毒手    究竟是何人要对付自己?而且还是下这样的毒手?姒弄月自认自己才离开姒门没几天,连初出江湖都称不上,怎会惹上仇家?    对此,他万分不解。    但再不解,他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这被人追杀的问题。    他推断着与自己对上的这夥人可能来自一个颇为严密且势力不小的组织,说严密,是因为到目前为止的几次袭击中,他要麽就是没捉到袭击者,即便捉到了也不能从对方口中问出有用的事来,而说势力不小,从对方能够一波波派人来,并且在知道自己与苍天笑等人关系匪浅时,还仍旧锲而不舍中可见一斑。    况且,可以设下今日这个如同巧合般的一局,也可看出对方的势力不一般。    能发现自己除恶扬善的举动倒是并不难,毕竟他已经那麽干了几天了,最让姒弄月好奇的是这夥人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往这条偏僻的小巷走的?又是如何确定自己是定然会路过那户人家,才会先行派了人在自己面前做戏的?    鉴於这些人目前表现出的武功并不足以躲过自己的查探,姒弄月可以确定自己之前没被这夥人跟踪。    莫非还另有高手暗暗追踪了自己,然後对这夥人留了信号?还是先前中的那种引路香起了效果?    他想了想,决定不耻下问,捉了另一个明显还有气的活口,说道:“你不是想走麽?回答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    那人口角冒出血沫,喘不过气似的翻眼白,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姒弄月这才发觉自己把人捏得紧了些,他缓了缓手上力道,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那人的脸,说道:“还醒着就说话。”    出乎姒弄月意料的是,这人并不像前两天被逮到的人那般宁愿服毒自尽也不开口,他被姒弄月拍得清醒了些,只犹豫一下,甚至都不用姒弄月威胁,便爽快地说道:“公子要问什麽,小人自然知无不言。”    姒弄月虽是奇怪,但量他也耍不出花招,便点点头,问:“我看你与你的同伴武功都差劲得很,是怎样知道我在此处的?”    那人艰难地喘着气,口鼻涌出血来,倒还是断断续续地坚持着说道:“自有……高人相助。”    “哦?”姒弄月眯了眯眼,估计这人被在自己几乎全力的一掌之下,是活不成了,於是他好心地往那人身体中打入一道内息,好让对方多支持些时间,回答完自己的问题,“是怎样的高人?”    对方呆滞了很久,正在姒弄月不耐之时,突然诡秘一笑,衬着他那张满是血的脸,透着一股子阴森,他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顺畅清晰地说出一句:“自然是熟悉公子行踪之人!”而後便又不说了。    姒弄月眉头蹙起来,这分明是说了等於没说,和他拐弯抹角了。    他张口还待再问,耳边突地传来十数破风而过之声。    姒弄月脸色鲜有地凝重起来,此时此刻那麽多人会来到这个没什麽人的偏僻小巷,定不会是巧合了,而且还多半是与地上这两人一般是隶属於那个要追杀自己的组织。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两人会有援手,但援手怎麽会来得那麽快?    ……莫非这两人方才从出手到回答自己的问题,主要目的根本不是伤到自己,而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真正的人手聚集到来?!    真是好算计。    姒弄月冷笑一声,明白这回当是不会如同前几次那般容易走脱了。    但他也不会怕了,他一直期待对方动些真格,好找出是谁在与自己作对,而眼下便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    姒弄月不再管倒在地上的两人,运起内息,脚下陡然使力,人猛地往前窜去。    在这狭窄的空间中,被人围起来可不会是什麽好经历,虽然时间已不够他离开这小巷,但找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应战还是可以的。    作家的话:  木有小风风……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杀手    姒弄月身形一闪,人刚撞进一所荒废的院落,身後那数个气息便前脚後脚跟入了。    姒弄月眉头微蹙,显然是思考了短暂一瞬,而後挑了院落中央站定了,目光扫过那些个刚进入院落便有素地占据了院落几个角落,挡去他一切退路的黑衣人。  t  此时此刻,他神色淡定,浑然不惧,就仿佛自己根本不是被黑衣人盯上的猎物,而是一个选定地点引君入彀的猎人。    不过这些黑衣人显然是心性坚韧之辈,不是那些寻常乌合之众可比的,竟是无人被姒弄月这番架势给惊住的。    刻意营造出的威势没能起到作用,姒弄月有些意外,但也仅是意外,这本就是顺手一试,有效固然好,没作用也不会有什麽影响,他总不至於需要依靠这个才能取得胜势。    “各位追踪在下至此,有何贵干?”    姒弄月朗声问道,人却趁着对方听他说话的空挡,细细观察起来。    这些人没急着杀上来,反而由着他慢悠悠地说着话,让他推断出两点:第一,对方并不是要来杀他的,否则以这些人心性之坚定,必会二话不说地冲上来,杀他个措手不及。第二,对方虽然表面不动神色,但也并没有把握活捉得了自己。    黑衣人中像是领头的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看到姒弄月没有异动,便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把小瓶放到地上,而後很快退回去,才说道:“公子若是自愿喝下此药封住全身功力,我等自然不会伤了公子分毫。”    这人说话的语气生硬无比,视线紧紧盯住姒弄月,似乎姒弄月一有反抗的意图,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动手。    姒弄月自是把这些看在眼中,他不以为意地一笑,弯了身捡起地上的小瓶在手中把玩片刻,说道:“看来你的主子为了请我花费了不少功夫,真是盛情难却。”    一阵沈默後,为首的另一个黑衣人突然笑了,说道:“不是主子,是雇主。”    那笑声如同银铃相击,声音亦是灵动悦耳,这开口的黑衣人赫然是个女人,姒弄月仔细一瞧,竟然发觉这个黑衣人不仅是个女人,还能从那双明媚的眼眸子里推断出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姒弄月眼中诧异一闪而逝,他又看了会儿手中的小瓶,问:“现在我出更多的钱雇你们不行麽?”    那女黑衣人用着惋惜的语气回答道:“杀手也是得遵守承诺的,何况那位雇主十分大方,付出了许多钱财之外的东西。”    “真可惜。”姒弄月摇头。 第105章 看着眼前这张俊雅年少的容颜因为自己的话语,终於裂开一丝缝隙,暴露出内里的狰狞本色,女子得意地发出一声笑,她凑到少年耳边吐气如兰:“怎麽,在担心你的小美人?若是公子你……”    “不,我不担心。”    本该满腔怒意的少年突地冷冷打断她的话。    女人心头闪过一丝危险的预感,过分的贴近让她清楚地看到这少年已不再如同方才那般强自忍耐怒意,他的怒意全都化成了对自己的杀意,而且毫不掩饰,一触即发!    “水辰!”她当即立断往後退去,唤着自己的护卫。    黑衣人水辰像是早便候着这条命令,女人一说话,他便如离弦之箭般拦向姒弄月。    姒弄月倒没料到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冲破自己封住的大穴,眼见着那女人与自己有了段距离,面前又有黑衣人阻挡,他干脆不去管女人,而是冷哼一声,执剑在手,直接与那些以水辰为首接近他和女人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或许持久战下来,他最终会不敌,可若只是一时抵挡,他一人一剑,足矣。    黑衣人们使得本是杀人的招式,杀人的剑,可他们显然是事先得了不得下狠手的命令,因此颇为束手束脚,也让第一时间发觉这异常的姒弄月利用此点占了不少便宜,压力更是骤轻。    强行冲开几处大穴的痛楚已然基本消去,女人见自己的手下不能轻易拿下姒弄月,便踏出一步,抽出腰间软鞭,挥出一鞭精准地向无暇顾及她这边的姒弄月抽去。    若是因为她先前的表现而以为她只是一个娇柔的女流之辈那便是大错特错,她敢挑动姒弄月的怒意,一方面是确信姒弄月不会在有把柄的时候对自己动手,另一方面便是对自己武力的极度自信。    这一鞭,她势在必得,她甚至能够预料到姒弄月被自己打乱阵脚後,要不了多久就只能束手就擒。    但就在下一刻,女人不可思议地睁大了一双眸子。    她的鞭子没能如她所愿击中少年,而是落到一只男人的手中,被牢牢地攥住了。    夕阳残辉给来人渡上薄薄一层柔光,挺拔的身形并不因此显得萧索,反倒是衬出某些坚定的特质来。    背对着来人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顺势挑翻一个敌手,耳间便传来了万分熟悉的沈稳语调。    “主子,属下来迟。”    作家的话:  女配也有小忠犬,捂脸  你们看小风风这不是出现了麽?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面容    姒弄月发觉吟风没有被擒不早不晚,但已足够他摆脱眼前这个女人的算计。    吟风面貌剑眉星目,身材修长挺拔,但这是纯粹的男子的美感,没半分阴柔的成分在其中,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不可能用美人这两字来形容吟风。    何况,花影月影两把剑之间的联系,也让他知道吟风不在这里,也并没有被囚禁在一处无法动弹,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这个方向过来。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竟是如此心机深沈,仅靠着一点推论,就把握到了姒弄月的软肋,她这种在危机时刻也能不放过一丝机会化险为夷的本事,差点将姒弄月蒙骗过去。    若非这女人想当然地认为他心中之人定是貌美如女子,若非两把剑之间奇特的感应,他还真要在这女人身上狠狠栽一回。    看到吟风挺立的身姿,看到他一手挡住攻击而来的鞭子,姒弄月心胸中有股子动容先行涌出来,口中想要斥责对方不听自己命令的话徘徊许久,终是咽下去,化作一点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笑意。    虽然他还是怕吟风会不敌受伤,怕吟风为了护着自己而不顾自身性命,但是他发现自己更渴望眼前这人毫无怨言的默默付出,也爱极了吟风这时候流露出的坚毅执着的模样。    似乎这样并肩对敌,也不错。    姒弄月想到。    他能看见吟风眼中闪着一种往日没有的飞扬神采,仿佛只要能尽到身为一个侍卫的职责,能够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到自己,便是这个男人此生所有的追求与目的。    如果,这就是这个男人所仅有的向往……姒弄月还不急细想,忽地一柄长剑擦过他耳际,带走几缕发丝。    姒弄月回神一看,却是那名叫做水辰的黑衣男子所为,他神色一肃,开始认真对待目前的战局──这个黑衣男子很是难缠,而且他看得出,自那女子遇险,对方原本麻木冰冷的表情中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而这些改变,足以让对方变得难缠上几倍。    另一边,吟风与那女子仍在对峙。    吟风的手心被长鞭勒出血来,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好似并不在意这些疼痛,手依旧死死地捉住女人的鞭子。    女人也是狠辣的主,见自己武器被制,干脆借着吟风拉扯鞭子力道,身子凌空而起,整个人朝吟风撞来。    吟风竟也不躲,任那女子袭至近前。    女子弃了鞭,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巧的匕首。    吟风却对此不管不顾,这麽近的距离这麽快的速度,是来不及拔剑的,吟风也没打算出剑,他一掌向女子击去。    电光石火之间,女人的匕首已然在吟风出掌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血痕,吟风没因此缓了去势,一掌依旧是稳稳地击向对方。    女人下意识地躲开,蒙面的黑布却轻飘飘地被掌风扫成碎裂的几片,露出了她一直遮住的容颜。    在发现这一点的霎时,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连後退。    正与姒弄月交上手的黑衣男子听到这惨叫,甚至连两人打斗都不顾了,直接退去,拼着硬受姒弄月一剑,疾风一般掠到女人身边。    姒弄月有点莫名其妙,待到水辰退开,才有功夫去瞧。    这一看,他便知道这女人为何反应那麽激烈了。    ──这个女人徒有半张美貌动人的脸,自鼻梁而下的下半张脸如同被猛兽撕扯过一般,本该白嫩的皮肤被明显的疤痕分割成一块一块,白的肤色和暗沈的伤疤一比对,更显得触目惊心如同恶鬼一般,叫寻常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恐怖吓人。    女人捂住自己的脸,但在发现无论怎样都无法遮掩住那丑恶的疤痕後,惊恐地叫道:“水辰,水辰!”    “主上,属下在。”黑衣男子回应道,他解下自己的面巾,替已有癫狂之态的女人戴上。    女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在男子怀里,说道:“杀了他们,全都杀光!”她的手抚上水辰的脸,手指的力道很大,就像是只有真正的血肉的接触,才能让她安定下来。 第107章 原本垂着眸,正等待惩罚的吟风惊讶地抬了头,看向姒弄月。    姒弄月叹了口气,吟风果然是把他过去的那些逗弄与称得上轻薄的行为,都当做了惩罚了。    他见吟风只是呆滞着看向自己,就又说道:“你过来。”    吟风闻言便向前行至姒弄月跟前。    “你手上的伤需要治。”姒弄月解释道,伸手想去拉起吟风的手,吟风只本能地挣动了一下,便安静下来。    可这一动已让姒弄月想起先前的决心,他克制住了亲自为对方上药的冲动,只用那只手拉过吟风的手臂,查看一番,见到的确如吟风所说只是皮肉伤,也就放心了。    於是他收回手,把一瓶伤药扔给吟风,说道:“给你治伤。”    吟风愣愣地接住了小瓶,口中下意识地说:“属下不用……”    “好好治伤。”姒弄月直截了当地打断他,说道,“养好了,後日的比武招亲要用你,我先下去吃饭,你处理好了伤也下来。”    这番话说完,他便起身。    吟风敛了神色应了,走到门口,为姒弄月推了门。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吟风的脸上虽然不会带有明显的情绪,不过这麽多时间相处下来,姒弄月早就能熟悉地从中寻出一丝心情来,此时吟风在他人看来或许面色冷淡,但姒弄月仍是能看出他宛若舒了口气的表情。    姒弄月转了头,定定地对上吟风的视线,就这样看了片刻,他却什麽也没说。    吟风被他看得不自然,提醒着道:“主子?”    “我没事。”姒弄月面容上挂起了温和无害的笑意,说完这句,他不再看吟风,而是径直往楼下去了。    看着姒弄月下去,吟风合上门,绷紧的神经松了松,体内强自压制住的痛楚又翻涌上来,腥甜滋味泛上喉间。    水无情也不是泛泛之辈,与对方夺鞭之时,他内腑受了创,他是一心不愿让自己的主子看到,才能够坚持到现在。    男人闭了眼,眉峰蹙起,咽下那股腥甜的液体,强行运转起内息流转来,直到额间脸上都渗满了汗水,才慢慢将内伤暂且平复下去。    作家的话:  又写完一章!!!小月月决定再也不吃小风风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招亲初始    比武招亲之盛况简直不能以言语形容。    姒弄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在街上见过这麽多人──这些人前面还得加个前缀,武林人士。    吟风为了防止自家主子被挤到,横着身子挡去人流,给後面的姒弄月多留出了些空当。    姒弄月叹了口气,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拉住挡在他前面的男人的手。    吟风一愣,不明所以地回头看自己的主子。    姒弄月尽量不在意地一笑,解释道:“是我欠考虑,没料到有这麽多人,我们又不急,不如先找家小店歇息片刻,等人流过去,再慢悠悠逛去擂台。”    他说罢,也不管男人的反应,拉着对方的手进了街边的茶楼。    茶楼里只有几个看热闹的寻常百姓,和前两日的火爆生意不能比,姒弄月也乐得如此,他走上二楼要了壶茶,就悠闲地喝起来。    吟风到他身边说道:“主子,请容属下去看一看外面的人潮何时退去。”    “好,你去吧。”    姒弄月看了眼言辞恳切的男人,没要对方坐下来陪他,反而欣然应了。    隔了会,他自己端了茶盏,起身走到窗边和吟风并肩站在一起,眼睛装模作样地也看向窗外,注意力却全聚集在男人身上。    将男人每一点认真的神态每一丝变化的表情都扫入眼中。    虽然内心下了决心不叫男人感到不安和不自在,虽然他尽力克制住了自己那些随意的行为,可许多时候,他仍是要忍不住自己接近与触碰的欲望。    不过他可以为吟风做一些改变,比如就如现在这般,不去做其他事,而只是静静地陪着看着对方。    ……等到姒弄月优哉游哉到达比武擂台的时候,比武早便开始了。    他随意找了个人,询问了比武招亲的规则,便找了个靠边的位置,观看起来。    目前擂台上打斗的两个年轻人虽然在姒弄月是漏洞百出,但他难得有机会看到中原武林的武学,因此新奇之下也看得津津有味,待见到有个出自萧家的少年连赢了五场,他脸上露出兴味的神色,觉得总算有了些看头──大批来碰运气的已经被筛下去,精英子弟开始陆陆续续上来了。    他又看了会,突然说道:“吟风,你上去。”    吟风总是没什麽表情的脸上因为这句话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姒弄月见自家的侍卫没有乖乖听话,问道:“怎麽,不想看看白小姐的天颜麽?”    “属下不想。”    吟风直接的回答惹得姒弄月一阵轻笑,笑过後他反而肃了脸色,道:“不想也要上,而且还得夺了魁首,不能堕了主子我的脸面。”    吟风一瞬不瞬地望着姒弄月,点头道:“是。”    听到男人这认真的回答,姒弄月心知这人又把自己随口的逗弄当了真,不由心中有些後悔,但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只能连忙补充道:“……况且你得了魁首,才好配合我抢亲。”  t  过一会,他才听到男人沈沈的应答。    “是!”    作家的话: 第109章 这些人多是来看热闹,或是这几天比武技不如人被筛下来的,今日到了决出魁首的时候,热闹看过了,比武也比过了,自然不管他们的事儿了,就是在这茶楼里谈天说地,炫耀着几日来的见闻,顺便也等着比武结果出来,看一看那白小姐未来的夫婿是怎样的人物。    姒弄月还嫌周围说的传言太少,他丢了块银子给小二,笑道:“关於这神秘剑客还有什麽传闻麽?”    小二收下了银子,笑得合不上嘴,正打算尽职地睁眼瞎说些叫客人满意,旁边一个夥计挤过来朝他打了个手势。    小二马上把到口的胡言乱语全都咽下去,改口道:“旧的没有,新的倒是有。”    姒弄月哼了声,又丢了块碎银给他。    小二见客人不耐烦了,便连忙说道:“就在方才那位神秘剑客已经赢了原本最有望夺首的凌少侠。现下白小姐正要出来见人了,公子若想一睹美人绝世风华,可不能错过……”    姒弄月倒没料到吟风速度这麽快,他没等小二说完,便起身走出茶楼,朝擂台的方向赶去。    见一见那传闻中美若天仙的白小姐只是顺便。    最关键的是,该到他上场抢人的时候了。    作家的话:  ……过渡的,远目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抢亲风波    白洛萍沿着台阶慢慢行上擂台,举手投足皆有万般娇美仪态,她虽还用白纱蒙着面,亦不能损去那一丝一毫的风采神韵。    所谓绝世美人,讲究的是美、姿、仪,并不是单单容貌上的出彩便可当上绝世两字的。    这白洛萍容颜还未露出,便已在姿仪上绝冠天下,她的确当得上江湖第一美人的赞誉。    如此身姿如此仪态,纵使白洛萍此刻掀开面纱,下面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也不能妨碍少年侠客对她的迷恋爱慕。    擂台下的个个看美人看得两眼发直,擂台上刚收剑还鞘的吟风却毫无动容,甚至没有多看上台的美人一眼。    他的脸上并没有打败对手,赢得美人归的愉悦,仍是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平淡表情。他的手也没从身侧剑柄上松开,似乎随时都维持着一种警惕防备的状态。    白洛萍半垂了眸,嫋嫋娜娜地走至吟风身边,浓而密的羽睫在她眼下打下一片阴影,很好地遮掩住了她此刻的眼神。    白洛萍带点好奇地问道:“你为什麽不看我?”她的声音脆而亮,有佩环相击的清澈剔透感。    吟风没有立即回答,隔了会,才用平平的语调说道:“我家主子对小姐倾慕已久,我是代我家主子来的。”    白洛萍听了非但没生气,反倒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这清脆的笑声这才叫人意识到除去那绝世美人的名头,她还只是个二八妙龄的少女。    台下的人听不见两人在说什麽,就看得那剑客一直冷着脸,白家小姐却不以为意,笑得开心,便更是嫉妒不已。    在角落处看着的高大男子却不受这气氛感染,而是渐渐疑惑地皱起眉头,说道:“让白洛萍那小丫头上去是要她宣布比武招亲结束的,而不是叫她谈笑去的。”    他边上的男子轻咳了两声,笑道:“师兄,你莫非没看出白小丫头是在拖时间?”    “拖什麽时间?”苍天笑一愣,然後眉头锁得更深,“她又想到了什麽鬼点子?”    答话的男子伸手去抚面前人紧蹙的眉头,却被苍天笑头一偏,避过去了。    男子扬了下眉头,倒也没纠缠,只用着有些低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师兄,你没看出这次招亲招出来的这位少侠也在拖时间?”    苍天笑目光直直盯住眼前的男子,在等他说下去。    男子不动声色地拉近了自己与苍天笑的距离,笑了笑低声说道:“师兄,你便不觉得这位少侠有些眼熟?”    苍天笑之前没多想过,也没注意过擂台上的人长什麽样子,现在仔细一看,却发现台上之人赫然是那日姒弄月身边跟着的侍卫。    他心中骇然,白洛萍是他看着长大的,此次招亲他绝不希望这小丫头得了委屈,姒弄月虽是那人之子,可也正因为是那人之子,让苍天笑对与他相关地人事都警惕上十分。    他心中一较量,就决定上去阻止事态发展,以着他的身份上去做些事,也不会有人当场发难。    他身边的男子却拦住他,定定地看向他认真着急的脸色,须臾才叹了口气说道:“师兄,你怎麽总是为着这些小辈操心?”    苍天笑知道这人打定主意拦他,他定是走不脱的,平素对着这人和颜悦色的表情不由染了怒意:“难道就任他们胡闹?!”    男子抿了抿唇,语气也终是不好了些:“比武招亲本就是各凭本事,那台上之人无论如何都是靠自己的功夫夺得魁首,敢问苍大侠有什麽理由可去阻止?”    “……”苍天笑一时反驳不出来,干脆直言道,“你让开!小辈们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师兄,”男子轻柔而无奈地叹口气,“你不是一向知道我就是个胡闹的人麽?”    “卓……”苍天笑咬牙切齿地喊出半声名字,终是注意到场合,只得改口叫道,“师弟,你让开!”    男子摇摇头,人稳稳拦在武林盟主面前。    苍天笑打定主意就是拼着受些伤也要硬闯,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擂台之上突生变故。    忽听身边有人大叫一声:“魔教!”    苍天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擂台,却见已有数十戴着银面具的白衣人将擂台围起来了。    四名魔教男子抬着的华丽软轿轻飘飘地着地,软轿的布帘被掀起来,里面出来一个同样白衣银面具的人。    那人扫视一眼众江湖人各自不同的惊讶表情,便跃上了擂台,然後慢悠悠吐出两个字来。    “抢亲!”    作家的话:  小月月和小风风此时都是……浮云 第111章 作家的话:  这章更完,周六日木有更新了,要回老家,木网=-=          第一百六十章 深情    ”既然你我要好好斗一场,该──坦诚相对才是。”瑶光笑道,说到後面几字时她刻意放缓了语调,语中的戏谑之意怎麽也掩盖不住。    但她也是个直率之人,这句说完,便抬手把盖住半张面目的银色面具一掀,一双碧绿眸子里带了挑衅,自剑鞘中抽出柄细长乌黑的剑,说道:“碧霞宫左护法瑶光。”    姒弄月面容上的笑意不因瑶光的话语有丝毫改变,他慢条斯理地看了眼台下,估摸了一下白家叫来救兵到来的时间,才回道:”在下姒弄月,只是无名小卒一个。”    姒弄月这个名字没人知道,但远在九州国边塞的神秘姒门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场的江湖人有暗自猜测姒弄月身份的,更是有人心疑这隐世许久只派出门下杀手做暗杀生意的姒门是否要有大动作了。    瑶光在初听到他那生僻的姓氏时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勾起了艳丽的红唇,说道:“姒公子,今日过後,你可不再是无名小卒,而是勇斗魔教的大侠了。”    姒弄月只是笑,并没有回答。这本就是他一直计划着的,若是没这个女人,他一样可以名动一方,只不过不是抗击魔教的侠名,而是破坏比武招亲,做出抢走新郎这等惊世骇俗之事的恶名罢了。    侠名也好,恶名也罢,姒弄月只当这是让他那门主父亲满意的手段,并不真的在意,只要能在江湖上惊起足够的波澜便可。    姒弄月不以为意地笑道:“瑶光姑娘,若是不想给人围住脱不了身,你我可要速战速决了。”    瑶光好似没有认真去听姒弄月说的话,她朝擂台另一边的两人处投去炙热且满含情意的目光,姒弄月几乎可以看出其中带了毫不掩饰的宠溺柔和。    姒弄月疑惑更甚,这便是一见锺情?    他这一世第一次遇见吟风的时候,大约也未用过如此露骨的视线吧?姒弄月心里莫名起了一种矛盾感,自己喜爱之人亦被他人欣赏承认他固然自豪骄傲,可瑶光这显然流露出爱慕之意的眼光却让他觉得不适。    他还记得若不是自己插手,吟风本该跟在他那微云师妹身边,本该喜欢的……是女人。    他顺着瑶光的视线看去,见到吟风那张始终未曾变过表情的英挺面容。    ──不对,吟风也不是至始至终没有表情的,至少在自己出现的刹那流露出过一丝动容。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姒弄月觉得心头一松,烦闷去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瑶光姑娘可看够了?”    “便是看到了日月星辰都坠落的永夜之时,也不会够。”瑶光眼中闪动着耀眼的光彩,自语道。    过了会,待她的视线重新转向姒弄月,那种目光又回复到一开始的肆意挑逗,她呵呵一笑,道:“姒公子说得有理,我虽不惧,但总不能拖累了你。”    姒弄月眯了眯长眸,也抽出自己腰间的月影剑。    这个瑶光看起来直爽,心思却不马虎,她即便是在心思不属的时候也没被姒弄月漫不经心的语气迷惑到,直接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她带来众多魔教教众,自是不会惧怕待会儿被人拦住,但姒弄月孤身一人却怕。    他虽是与魔教之人对上,与在场正道门派称不上有多大的冲突,但要抢亲之事他也亲口说了。若是没抢走人,反倒被拦住了,也是件麻烦事儿。    瑶光拖得起,姒弄月拖不起。    两者相逢,注定是姒弄月先行出招!    作家的话:  瑶光姑娘只是说话方式不一样,一点都不喜感!          第一百六十一章 搅局者    一道人影掠起,风驰电掣般袭向正凝神等待对手出招的瑶光。    可姒弄月尚立在原地,手中的剑甚至还未动过一分,吟风也还静静立於白洛萍身侧。    这个人,不是原本在擂台上的任何一人!    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碧霞宫宫众和包括姒弄月在内的三名准高手来到擂台之上,这是要有多麽出神入化的轻功!    好在瑶光本就是蓄势待发的状态,也好在来人轻功虽妙,招式却不怎麽精妙狠辣,她下意识地抬剑一挡,便听一声刀剑相击的清鸣,瑶光竟是被来人生生击退两三步。    这虽有对方凭借袭来冲势的缘故在内,但也不可否认这人有着不俗的功力。    不待他人有所反应,那人却先开口了,少年人独有的声线说不出地清亮明快:“瑶光你太不够意思了,抢亲这麽有趣的事儿怎麽能不叫上我?”    ──此人赫然便是易孤鸿。    瑶光被易孤鸿偷袭受伤,不由嗤笑一声,说道:“若不是有人许了你好处,你会来?”    易孤鸿晃了晃脑袋,还是一副没心没肺地欢快模样,他回道:“非也非也,右护法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罢,竟是提剑再度朝瑶光攻去。    大约这易孤鸿真是与魔教有渊源,他这一上台固然引得大多江湖人吃惊不已,但瑶光带来的碧霞宫之人却没有丝毫阻拦他的行为,就连他大摇大摆地上去袭击瑶光,也是如此。    瑶光脸上浮上一丝无奈又狠厉的神情,应该是知晓其中辛秘,同是拿易孤鸿无法。她虽是碧霞宫右护法,可也仅仅是能指使得动宫众,若要宫众事事都服从自己的命令却是不能,这是却是除宫主之外,任何人都办不到的。    她狠狠睨一眼显然准备袖手旁观的姒弄月,说道:“姒公子,你这是何意?你我比斗,有人来参合,你便不管一管?”    姒弄月虽也惊讶易孤鸿的出现,面上却毫无异色,他不为所动地笑了笑:“既然是瑶光姑娘的故友,我让一让也是无妨。”    他已看出易孤鸿方才施展出的武功之高根本远远超过了他的原有水平,恐怕就是自己与吟风联手都讨不到好。    那不如且让瑶光和他斗去,这可比自己亲自对付瑶光要省力许多,最终自己指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的好事,他自然是不会因为惺惺相惜或者怜香惜玉而去冲动地搅黄的。    至於易孤鸿那突飞猛进的武功,姒弄月心中亦是早有了猜测,易孤鸿曾说过许多高手都欠他的情,而他手中显然又有功效不错的将内力移花接木的法子。    若是他猜得不错,易孤鸿前几日消失便是找人“借”内力去了。 第113章 弄月小攻猪脚光环,所有女配对他态度都比较好【喂喂  小风风嘛,娶人当娶小风风》///《  至於小易……你这倒霉催的娃,美人都不待见你,老天也看不得你舒坦,你一定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眼神    这一日的事确如姒弄月所料所想一般,很快震动了江湖,但结果倒有些出乎意料的。    德高望重的白道侠士关心的是隐世姒门的出现和魔教肆无忌惮的行为,也有怜惜那第一美人被魔教妖女掳去,不知受了什麽折磨的。    至於姒弄月强抢了比武招亲的新郎却是被传得最广的。一传十,十传百,因着姒弄月名字听着女气,他少年俊美的面容又像极了女扮男装,最後以讹传讹,竟成了姒门大小姐看中了白家选出的乘龙快婿,与江湖第一美人一番争夺後,抱得夫婿归的传奇,传为一时美谈,那不顾世俗眼光争来心上男子的举动不知羡煞了多少待字闺中的怀春少女。    总而言之,姒弄月这个之前从未显露於江湖的人一下子便成了人人皆知人人都想看一眼的美人:这是要多美多有个性的奇女子才会令一名前途大好的剑客甘冒着悔婚、身败名裂的下场也要去追随的?    这番阴差阳错皆是後话,此时姒弄月和瑶光说完一席话,表明了自己要抢的是新郎的立场,便一手捉了还未理清整件事来龙去脉的吟风,在众人眼底下施展轻功遁去了。    白家搬来的救兵就快到了,他可不想牵扯在里面脱不了身。    两人一前一後走了数里,姒弄月方意识到自己与吟风的手还相携着。他悄然看了眼吟风的表情,但见自家侍卫虽然剑眉敛着,却只是在警戒周遭环境,而不是拒绝的神色,便觉得先前心中的郁结纾解了些,手上不自觉更握得紧了。    不知出於什麽缘由,姒弄月竟然感到了手心传来反握的力量,虽然只有那麽一下,那力道便收回去,却瞒不过时刻在关注着身边男人的他。    姒弄月心头疑惑一瞬,接着又泛出一丝不太肯定的猜想来。    他对吟风不止生出过一次这种猜想,只是每当他要挑明了说了,这个男人又回复到往常的模样,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只是无意之间做下的,并非蕴含着什麽无法告人的情愫。    但难得捕捉到这样的机会,姒弄月仍是定了决心再试一回,若吟风还是那样不回应,他便再不谈此事,暂且放下那些旖旎心思,只等着哪一天两人或能水到渠成。    他停下来,放开吟风的手。    吟风像随时都在静候他命令似的,他一松手,便见这男人低眉垂目端立到一边,这位置不挡住姒弄月的视野,却又保证了少年眸光稍转便能捕捉到他全部的动作。    姒弄月对吟风这般态度有很不好的预感,他迟疑一下,开口道:“吟风,你再过来些……你看着我。”    吟风走近几步,原本垂着的眼眸听话地抬起来。    姒弄月的手摸上吟风那双似乎永远都在认真执着地看着自己的眼眸,那里面清清楚楚地呈现着自己的倒影。这样的眼神太有欺骗性,几乎让他觉得吟风眼里除却那些被灌输进的对主人绝对忠诚的心念,还是有一个叫做姒弄月的人的。    ──只是姒弄月,而非主人。    作家的话:  攻受继续磨蹭,弄月小攻不主动,小风风就更不会说,真的是这样麽?=v=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扑朔迷离(上)    两人便这般对视许久,姒弄月忽地开口唤道:“吟风。”    吟风眨了下眼眸,似乎是思考了片刻自家主子这样叫自己的缘由,而後……他略微低下了头更便於姒弄月触摸自己。    这样的反应让姒弄月弯起唇角愉悦地笑了笑,他的手仍抚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指尖缘了对方的下眼睑勾划着。    他问道:“你平时都是这麽看人的麽?”    吟风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清楚主子为何会问这种问题。但他看得出姒弄月的笑意之中蕴含着一些令他困惑不解的东西……许是主子不喜欢自己看着他的眼神,吟风想了想得出了这般的结论。    光明正大地看着自己主子的机会来之不易,可吟风更不愿因此而惹主子心情不快,他稍一犹豫,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的这个动作没能逃过姒弄月的眼睛,少年的声音骤然冷了一下:“我要你看着我。”    看到吟风如自己所愿的重新抬了眼,漆黑的眼眸正对着自己,姒弄月才满意地重新柔和了脸色:“对,就是这样看着我,真让我觉得你的眼里只有我,你的心里也只有我……”    心中的那份期望因为吟风一直看向自己的那般眼神而不断扩大,姒弄月趁着这股劲头,肆意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他这时候只是想不考虑其他地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让另一个人知道,而不是一个人把这几乎叫人发狂的情愫憋闷在心中。    但是姒弄月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眼中的这个忠心沈稳男人此时此刻会因为自己这般简单直白的一句话而莫名加快了心跳,并且隔了好一会,才能尽量保持着平稳的语调回答道:    “属下的眼里心里只有主子。”    ──这是吟风所能够想到的最能表达自己内心的话语。    “主子”。    又是这个称呼。    耳边响起的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总是能够轻易地将姒弄月从幻梦中惊醒。    但这般……至少可以使他不会沈溺於自我塑造出的错觉中不可自拔,姒弄月闭了闭眼,复又看向吟风时,那些因为带着一丝希冀渴望而显得有些软弱的表情便已恢复常态。    姒弄月收回手,对着吟风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    他怎麽会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麽念着自己,只是这种念着与他想要的不同罢了。    姒弄月一开口,吟风立刻意识到自己在不自觉之下竟说了不当说的。    主子信任自己,对自己亲近,也常常戏弄自己。    他是不该把主子的一时兴起当真的,主子显然是想看到他更有趣的反应,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板一眼地说出……这麽僭越的话语。好在主子虽有些不高兴,但并未有追究的意思。    姒弄月并未追究他言语之间的僭越理当松口气,吟风却无法忽略心胸中漫起的奇怪的失落感。    他不敢再遵从着姒弄月先前的命令,转开了与对方对视的目光。他可以一次次把那种不当存在的情绪暗暗掩盖下去,但要是这样的感情被主子发现,在面对自家主子的追问时,他却不知该怎样隐瞒。    这会儿,姒弄月因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也正巧错开视线,他一转身朝身後的树木之间冷哼了声,喝到:“是谁,出来!”    “你们继续,我在旁边看着。”说话的声音随意轻快,没一点打扰了他人的愧疚。 第115章 “怎麽不说了?”姒弄月道,“你无非是想说姒暮深无情,那倒是给我说说他究竟与你说了什麽,让你认识到他的无情了?”  “有第三人在场,我不知该不该说。”易孤鸿指的显然是吟风。  姒弄月嗤笑一声,说道:“若说在场的人有谁是我最信不过的,那便只可能是你。”  易孤鸿脸皮再厚,面对这毫不留情的话语也不禁颤了下,他又犹豫一阵,叹着气说道:“我以为是终於转了运,想也没想便应下了……谁能料到姒门主竟是要我说动仪堂主围杀於你。”  “原来是仪狄堂……”姒弄月喃喃道,却没急着去提到姒暮深,他接着哼了声,“难怪都是下毒暗杀之类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至於易孤鸿口中的话,他绝不会轻易信了。  他与姒暮深虽不亲厚,但和易孤鸿一比,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作家的话:  q q阴谋啥的是什麽东西啊,我该肿麽写啊【喂喂          第一百六十七章 挑拨(下)    “我知道你不信。”易孤鸿似是看出姒弄月的不信,便摇头补充道,“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若非亲耳听到,我也是怎麽都不相信姒门主是那麽狠的人。”  见姒弄月在沈默,易孤鸿便猜他是心有动摇了,毕竟无论多麽亲密的关系,一旦涉及了自身生死安危,都免不得出现间隙。只要有一点裂痕,就有可能发展成彻底的决裂,他这样想着,嘴上恳切地说着:“弄月你定是觉得自己是少主又是嫡子,於情於理,姒暮深都完全没理由杀你,是也不是?”  姒弄月也不多给他什麽神色,只平平地说:“不然要我如何想?”  易孤鸿见对方不反对自己亲密的称呼,又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不禁松了松之前绷起的神经,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些,他回道:“弄月你在姒门少主中确为翘楚,无人可及,但姒门年轻一辈中尚有一人在能力上可与你比肩,有争夺门主权位之力……当然,对那人来说,反之亦然。”  “……你说的是姒静平?”姒弄月先是一皱眉,而後振了振袖袍,嘴角带了分嘲弄之意,“他早便放弃了少主身份,又与我争什麽。”姒静平的确出色,若无上一世经历,易孤鸿这样说,他恐怕立时便要信了大半。  “少主不少主难道不是姒大门主一句话的事儿?”易孤鸿注视着对面的俊雅少年,姒弄月的情绪藏得太好,他不能从那张平静的面容上看出什麽端倪,但他确信自己一番话说下来,再理智再精明的人也会生出怀疑,“弄月你想必也知道姒门主并不喜欢你,他最看重的是姒静平罢?你就没想过,这些年来你都是他人的挡箭牌,而姒静平不是没有野心,只是暂且避了锋芒,韬光养晦?”  姒弄月又冷笑一声:“你是在说我愚蠢无知?”  易孤鸿忙解释道:“姒门主心思深沈,等闲之人哪能猜到?我也是因着此事才联想到。”  “你空口无凭,便在我跟前这麽说,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姒弄月沈声说着,长眸扫到易孤鸿身上似也含了丝丝杀意。  易孤鸿骤然背脊一凉,但他岂会轻易被吓住?他抿了嘴唇,幽幽说道:“我对弄月你一片真心,即便在你剑下死了也甘愿,但要杀我也等我说完了再杀不迟。”  姒弄月审视般的看了他许久,才道:“好,你说。”  “姒门主对你起了杀心可不是一时兴起,弄月你想想以前的事儿或可找到不少可疑之处。”  可疑之处麽……有是有,从最开始微云莫名中毒起,姒暮深的态度便很奇怪,他平素十分疼爱微云,但这事上他竟真的将此事揭过不谈。後来,他为了吟风,冲动之下做下不少违反门规之事,姒暮深也没真罚他,甚至连他讨要回天丹,姒暮深虽不情不愿,到底也是允诺要给的。  这麽说姒暮深万般关照於他,皆是为了让他心生感念,好叫他後面自己入彀、自寻死路,这样日後说起来他姒弄月也只是太过不自量力惹了不该惹的才会身死,与英明神武的姒大门主毫无半点干系了?  姒弄月还算认真地想了想,另一边易孤鸿又说道:“姒门主是否是特意嘱咐过你要去仪狄堂找茬?”  姒弄月明白易孤鸿说这话的用意,假若他方才说的是真话,那麽姒暮深的命令无疑是要自己自投罗网了。  姒弄月深思的表情让易孤鸿忍不住翘起唇角,他补充着说道:“姒门主也一定没与弄月你说过他曾中过一种耗人精血的奇毒,原本此毒便快压制不住,他近来几次妄动真气,更加剧发作。”  “现下他只余不到几个月的寿命,这般门主交替关键时刻,他却将你支出姒门,难道不是有意要你失去争夺门主之位的机会?”  初初听到姒暮深命不久矣的消息,姒弄月终於没能维持住完美的表情,明显怔愣了一下。  呵,原来姒暮深早便身中剧毒,难怪前一世他杀姒暮深,并无受到多大阻碍。  对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来说,早死一些时日和晚死一些时日并无区别,但姒暮深选择被他亲手毒杀而非毒发身亡……却是给当年的他立了威,让他在登上门主之位时少了许多阻碍。  他当年以为这是他的能力,现在却突然明白这不过是他人给予的施舍。  他从来看不懂姒暮深……譬如为何前世这人处处打压自己,却在最後帮自己夺位,又譬如为何这一世这人是不是关照自己,到头来,竟似是要杀自己。  但姒弄月很快回复了自己的表情,也忍住了详细问明的冲动,他只是针对着易孤鸿说的关键点说道:“你想说父亲要杀我,是因为他想要姒静平即位,而我是最大的阻碍?”接着,他哼笑道,“可笑,姒暮深是我的生身父亲,他要杀我哪需要费这些麻烦!”  易孤鸿眨了眨眼,轻声笑了下,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都不顾生死将话说到这份上,弄月你也莫要那麽提防我了。你苦练武功,甚至暗底下不惜借助旁门左道将武功快速提升,难道不就是为了防自己这所谓的生身父亲一手?”  易孤鸿已然说到这个份上,一条一条都对的上,再加上每次面对姒暮深时仿佛在面对一场阴谋的奇怪感触……要说姒弄月没信一点是不可能的。  但这身武功……易孤鸿却是猜错了。上一世他与姒暮深之间因着他人挑拨到了无法回转的地步,所以这一回他确实是想要好好同姒暮深相处,不谈父慈子孝,至少维持着父子本该有的亲情。而这武功他是为了防姒湛那老头,并非为了防姒暮深。  上一世,他杀姒暮深,而这次,却是姒暮深要杀他。  ──可真是因果循环。    作家的话:  下章……还有t t          第一百六十八章 背叛    姒弄月垂眸沈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问:“那麽仪狄堂能多次寻到我,下毒、派杀手,也是父亲将我的踪迹泄露的麽?”  易孤鸿点头:“弄月你武功高超,若非是得你信任的姒门之人哪近得了你的身……”  姒弄月却似没听到他说话一般,打断了他的话语,语气也从最初的缓和逐渐急切凌厉起来:“他必定要暗中派人跟着我才可得知我时时的行踪,这个人……是谁?”  “弄月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问我。”易孤鸿说完这一句,又引导着继续说道,“谁是这些天来同你最亲近的人?又是谁每一次在你遇袭之时都在附近?”  “主子!”这声叫唤与往常的坚定执着截然不同,竟是带了微微的颤意在里面。  姒弄月循着这声看去,却见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此时脸色一片惨白。  男人只唤了一声,便没有再发出声音,非但没有半点辩解的意思,光看他这神色不是明明白白告诉自己的确是有着什麽麽?  既然这人不肯直说,姒弄月就只好亲口问了:“吟风,你有什麽要说?”  姒弄月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并不因为易孤鸿有所指向的话语而有任何波动,吟风听到自家主子开口却是一副如遭雷殛的模样,他像是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抽光了全身力气,一下子跪倒在地。  姒弄月眼底蒙上了一层幽暗不明的色泽:“你不说,是承认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紧了紧拳头,隔了会,他仿佛是汇聚了全身仅剩的力气般,一字一句吃力地说道:“主子,门主与大公子定不会对您不利。”  姒弄月却不管他说的,只固执地继续着前面的问题:“那消息真是你传的?”  吟风明显僵直了脊背,说道:“临行前……大公子曾对属下说主子身上有些古怪,要属下每日传回消息,报告主子近况。”  “他让你做,你便瞒着我做了?”  “请主子责罚……”  “我罚你什麽!”姒弄月怒极反笑,“你这麽听话……听那姒静平的话,不如我成人之美,把你送给他?”  “主子……!”吟风猛地抬头,忍不住叫出半句,但在瞧见姒弄月眼中深深的冷意後,他终是沈默下去,而後垂下头闭了眼,敛去自身一切外露的情绪,回复任凭发落的姿态。  易孤鸿却火上浇油般地添了句:“你的属下说的可不是真话,仪狄堂和雇来的杀手追你追得紧,哪里是每日一传的消息,分明是分秒都在监视着你,分明是直接将你的行踪通报给了追踪之人!”  那日在酒楼和他随意逛着街巷遭遇的便是时间恰当的截杀,而吟风都恰巧在……也是,有那柄花影剑在,他到哪里去吟风找不到呢?  姒弄月也垂下头,细细地看向脚下安静得仿若带了死气的男人,轻叹了一声。  “吟风,其实我很早就觉得奇怪。”  “最初相见那日我叫你出来,一开始你明明是对我防备凶狠的模样,又为何没隔一会儿,便显得对我忠心耿耿,甚至远远超过了一个初次见面的暗卫该对我有的态度?”  “那时我因为心中一些繁思,竟是没注意到你的不妥之处,竟是真心想信了你的……”  当时他还仿若身置梦中,给他最清晰感触的仍是上一世的那些人那些事,那时他最渴望的便是找一个伴着自己,而上一世记忆里的吟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忽略了上一世的吟风和这一世的吟风并不一样,更忽略了即便是在上一世,那个叫吟风的侍卫毅然去赴死的理由亦是与自己无关。  “吟风,现在,我最後问你一句。”姒弄月轻柔地说道,就好像他说的是多麽随意的一件事,“若我命你去杀姒暮深,你怎麽做?”  吟风诧异地抬眼,嘴唇动了动,半晌之後,才有低得近乎听不见的两个字吐出来:“主……子……”  姒弄月说道:“你便只会说这两个字了麽?”  吟风极为缓慢地摇着头。  “看来你没什麽要说的了。”姒弄月看着吟风,忽而笑了。这笑清浅而又转瞬即逝,快到叫吟风来不及分辨其中蕴含着怎样的心绪。  他没再去看吟风,而是转了头对易孤鸿说道:“你要说的也都说完了?”  易孤鸿回了个极为自信的笑容:“难道我说的还不明了?”  “我知道了。”姒弄月低低地说着,说到後句却是语势一变,陡然凛然了,“那麽──你们都可以滚了。”  “弄月你……”  易孤鸿还待说,却见姒弄月袖袍一挥,打出一道真气,竟将他身旁的一棵树一击而断。  “还不快滚!”  易孤鸿听到这句话,自不敢再违背,反正他的目的已初步达成,虽有遗憾,但此时退去倒也不亏上什麽。  赶走易孤鸿,姒弄月慢慢踱至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吟风跟前。  他没急着赶人,好整以暇地瞧了片刻才道:“你还想继续违背我?”  “属下不敢。”吟风回道,他重重往地上磕了个头,便起身要离去,只是从地上起来再缓慢转身的时间,他一直在看姒弄月。  那眼神……就好像是要倾尽所有把眼前人刻在心里似的。  姒弄月眼中沈了沈,却并没有软下心来。  今日发生的事……他心里都有个计较,万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动容而出变故。    作家的话:  t t狗血吧?狗血吧! 第117章 单打独斗,姒弄月还少有不敢奉奉陪的,这个女杀手显然不在此列。至於赤身裸体的女人……他姒弄月虽然上辈子算得上清心寡欲,但他毕竟曾为一门门主,什麽样的没见过?  剩下几个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见两人专注於对方,便趁机推门出去了。  姒弄月哪会觉察不到,只是区区几名妓子不值得他施加关注,他要关注的是眼前这个女人,躲过这女人的袭击不难,难的是如何活捉她,更难的是如何撬开她的嘴。  姒弄月不打算先动手,不代表对方会和他客气。那女杀手手执软剑,发觉面前的公子哥真是对自己的美色无动於衷後,便毫不停留地一剑刺来。  剑是快剑,亦是闪动着乌光的毒剑,但在姒弄月眼中还不够看。当他的速度快过出手的人,快剑又有何惧?而当毒剑无法触及自身,纵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又有什麽可怕?  那女杀手一招被躲过,立刻便退,正是仪狄堂之人最显着的特征。她柔软的身子凌空弯成一个弧度,一个翻转,落到地上。只是刚一落地,她便腿一软,半跪在地,尽管嘴唇紧紧咬住,仍是溢出一丝血来。这样子分明是受了重创。  --这伤自是姒弄月给她留的,躲避的同时,在那递送上前的身躯上击上一掌再简单不过。  姒弄月好整以暇地在等着对方继续出招,见到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软剑一抬,却是朝自己的脖子横去。  姒弄月以为她一击不成,是要自裁於此,忙是过去阻止。  他一时急迫,却未注意女子眼中的决然已夹杂了几丝诡秘。    作家的话:  小风风就快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默默跟随    姒弄月刚逼近,女子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如一道血箭般射向他。  姒弄月下意识挥袖挡住,可他忘了自己无论怎样拥有前世的记忆与经验,毕竟不具备前世的那份功力。当姒弄月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能力将那血箭原封不动地拍回去的时候,那血箭在受力之下,已是四散开来。红色的血迹点点滴滴地溅落於他面容上。  姒弄月动作一滞,本来在、恼怒於被暗算,该是毫不停留继续狠狠挥像对方的一击居然软软地顿下了。  他感受了体内内息瞬间的上下不接,不由皱起眉,这血倒是十分厉害的毒,仅仅是少量接触了表皮,竟然便能叫他失了对自身内息的掌控,哪怕这种效用不过能维持短短数个弹指,已经足够让他失去制住面前这女人的机会。  哪知这女人竟是抛开了自保的第一原则,趁着姒弄月动作停住的刹那,奋不顾身地自发间取下个发簪要往姒弄月身上刺来。发簪上大约是淬了毒的,才让这女人如此自信。  若是姒弄月先前警觉度不够让那毒血喷了满头满脸,或是姒弄月的武功只是普通俊杰少年的程度,那麽她也许便能成功得手了。可惜姒弄月此刻虽然中了这女人的计,但也只是内息滞了一下,又不妨碍多少,要是这女人要逃许是可行,可她现在这样扑过来无疑是自寻死路了。  几乎就在女人动手的同时,体内一道道真气重新顺着经脉运行起来,姒弄月心念一动,内劲聚到指尖,打算先点住这不要命的女人再说。  不料此时,横里斜插入一只手来,先他一步拧住袭来的手臂,听得哢啦一声脆响,那女子的手腕便软软地垂下,手中发簪亦是跌落地上。  姒弄月一挑眉,将视线落到一边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身上。  男人几下利索地制住那名再无後招的女杀手,跪了地,在姒弄月情绪难辨的视线下吐出四个字来:“属下来迟。”  姒弄月对吟风暗暗跟随於自己的行为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端详着这个男人。  这个人干净利落的下手和镇静沈着的姿态与往日没有什麽不同,让人几乎以为他是不会因为任何外物而有动容的。可姒弄月看得见吟风脸上的疲惫,那是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才会有的脸色。姒弄月也能瞧见吟风眼里的坚定没有因为自己前两日的命令而减去一丝半点……也许是希望自己收回自己先前的命令?  四目相对,让吟风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他不由先行移开视线。  他没受到姒弄月立刻的驱赶,便大了胆子,吸了口气,斟酌着说道:“主子处境危险,请容属下暂且跟随,待危机解决,主子再赶属下走不迟。”  姒弄月又沈默了会,才问出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身上的剑呢?”  吟风答道:“属下安置好了……”  “以便追踪我时不会被发现?”姒弄月把话接了下去。  “是……”回出这个字的时候,吟风本就不甚好的脸色更是白了些,那花影剑是主子亲手所赐,他本不该擅自拿下,辜负主子当初赠剑的一番好意。  “你有长进了。”姒弄月淡淡说,“看来没了我的命令反倒让你变聪明了,难怪你要不听我的了。”  “主子,属下并非……”  姒弄月似笑非笑地接道:“并非有意违背我的命令,只是在担心我出事?”  “……是。”男人低头应道,并不给自己多解释。  姒弄月听见这个简单的回答,哈哈笑了一阵,忽地一转身,将执在手中的酒樽砸了过去,冷笑出声来:“你怎麽不说……跟着我是为了方便把我的行踪告知给追踪之人?”  吟风不闪不避,被酒樽砸个正着,不规整的器物边缘磕破了他的额角,他却毫无所觉般跪在原地。  “属下……请主子不要赶属下走!”  姒弄月诧异了一下,更是对於吟风始终不为自己做解释却仍要跟着自己的行为而生出一种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愤怒的情绪。……这个男人便是这样沈默寡言的一个人,连为自己开脱连说一些谎话都不会。  他慢慢走过去,摸了摸吟风的脸,那张脸上血迹、汗水混合在一起,看着颇为狼狈,但这样狼狈的人却依旧用着坚定沈稳的语调重复道:“请主子不要赶属下走。”  他抬起对方的下颔,说道:“让你留着是让你继续监视我?”  吟风勉力摇了摇头,又反反复复说着先前的那一句话。  “罢了,我与你计较些什麽呢?”姒弄月最终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违背我的命令,罚你便是了。若是罚过後,你还有本事跟着,那便跟着吧。”  男人眼里闪过一点不可置信与惊喜,说道:“谢过主子。”  “吟风,你就那麽迫不及待地要我罚你?” 姒弄月暧昧地低笑着,弯下身舔了舔吟风的脖颈,舌尖尝到一丝咸咸的汗味,他的手按到男人柔韧的腰间,再度开口声线里带着无法忽视的引诱意味,他低低说道,“你可知道,有个词叫做……‘及时行乐’?”    作家的话:  字数终於多一点了!下面让小月月爱死爱慕小风风捂脸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事前准备    费了大力气才擒获的女人被姒弄月随手扔到门外,他合紧了门,确认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胆敢打扰後,回身往里走。  这里能被称为杨柳阁中最为豪华的雅间不是没有道理的,除却从室内器物间可看出花了不少功夫外,雅间内还自带一间布置妥当的内间,以便客人兴致来时之用。  姒弄月的暗示已经足够明确,吟风不会听不懂,他内心虽疑惑於为何此时主子仍有兴致对自己用这般戏弄的手段,但依然是没有多问,顺着自家主子的意,起身进到内间去。  姒弄月悠悠闲闲地坐在木椅上,瞧了会眼前男人难得表现出的心事重重,方指了指床说道:“躺上去。”  吟风自是遵从。经历过数次情事,他当然不会以为主子要他躺上来是为了叫他睡觉的,吟风垂了头,神色间似是微微挣扎须臾,便抬手去解开自己的腰带。  姒弄月眼疾手快,制住了男人正要脱衣的双手,说道:“脱那麽快,又有什麽好玩的。”  吟风顿时停了手,转头看向制止自己的少年,墨黑的眼眸里蕴藏着一些连姒弄月也看不清的东西。  他开口说:“主子,请先容属下清洗一番。”他方才一招擒拿那女人,後来又因为主子冷淡的态度,沾了不少灰也出了一身汗,现在脸上还有血迹,实在不是适合为主子侍寝的时候。  “不用。”姒弄月一怔,而後若无其事抬手用袖子温柔地为吟风拭去额头的血迹。  吟风伸手像是要制止自家主子的这种行为,但又想起自己的手也撑过地,绝谈不上干净,只好把手停在半空,低低说道:“主子,脏。”  姒弄月没回任何话,忽地倾身过去,用嘴堵住那两片干涩的嘴唇,轻巧地用舌尖舔弄湿润着对方干燥的薄唇。  微痒的触感让吟风抖了一下,他配合地微张了唇,等待着更深入的接触。  但下一刻,那温热柔软的事物便离开了吟风,他听到头顶传来戏谑的笑,声音的主人说道:“吟风,看来你很喜欢。但我是要罚你的,怎麽能顺着你来?”  趁着吟风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时候,姒弄月出手疾点吟风几处要穴,封了他的内力。  吟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本能地在霎时绷紧全身,然後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主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姒弄月解释道,“免得你待会忍不住反抗,坏了主子我的兴致。”  “属下……”  “这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姒弄月打断了吟风的话,按着这个男人不苟的性格,下面定是那些“任主子处置”之类的话,他听了就觉得烦躁,不如不听。他笑了笑,起身越过吟风,在床头摸索了会,从床柱上牵出两条不怎麽长的铁链,铁链的末端带了锁。  他给吟风看了看,又把链子抛到一边,踢了下塞在床底的一个木箱子,说道:“不过这些东西虽有趣,但现在还用不到。我们先来做些准备……”    作家的话:  我真不是卡h,我只是昨天出去爬山,太累了没写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吃干抹净(上)    黑色的劲装被一点一点剥开,露出里面坚实有力的身躯。姒弄月的手与往常一般在这具熟悉的身体上流连触摸,指尖描摹过每一道深色的疤痕,最後手顺着肌肉分明的腹部线条往上摸,捻住胸膛上的一颗乳首。  吟风闭了眼,暗自把身上怪异的感受压制下去。可愈是合上眼有意避开,却愈是让其他感官敏锐起来。身体的感觉仿佛都汇聚到那一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自己左胸的那只手带给自己的奇怪滋味,说不上很痛,但也不怎麽舒适,只是在那只手离开那个位置後,觉得有些持久的酥麻,仿佛一直要透过左胸进入心脏中去一样。  姒弄月见着那颗乳首慢慢挺立起来,又忍不住弯下腰,去把另一颗含入口中啃咬,直到沾满了津液的乳首在噬咬中变得红肿不堪,他才放过了,继续褪去身下人的亵裤。  裹在亵裤中的双腿笔直结实,让姒弄月忍不住将手顺着男人腿部的流畅肌理向下滑,一寸寸抚弄着那漂亮的肌肉轮廓,就仿佛可以通过这种行为清晰地感受到这两条腿中所蕴含的力量。  这样冰凉却温柔的接触无论经历过几次,对吟风来说都具有巨大的震撼力。他几乎不知所措,也几乎有一些东西要涌上心头,让他想说出什麽来。但下一瞬间,他便能够清楚地想起来,那些隐秘的心思已经令得他违背了自己该遵从的东西,甚至危及主子,若是再不遏止,若是不计後果的说出来,他恐怕连默默跟随在一边的资格也没有了。  接下来,一阵剧烈的快感将他拉回现实,吟风不由咬紧牙关,把到喉间的呻吟压制下去。  见吟风猛然睁开眼诧异地看着自己,姒弄月有些不满对方压抑住自身的本能反应,便惩罚似的用牙齿碰了碰那方才还被他舔过的分身顶端。  细微的痛感才叫吟风意识到自己的主子在做什麽,他用力抬起因为被封了穴道而软绵绵的身体,想去推开姒弄月:“主子……不……”  姒弄月轻而易举拉住了那只手,起身用舌尖扫过其中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佻地笑道:“吟风真是甚知主子心意。”  吟风一呆,不知自家主子说的是什麽。  姒弄月也只是反复舔着那根手指不做说明,直至上面被晶亮的液体全都湿润了,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主子我以前不知轻重,难免会弄痛你,不如这次你自己来?”  他边说边把着那只手往吟风身後紧密的穴口处塞去,用意不言而喻。他用的虽是问句,但於吟风来说无疑是命令。 第119章 像是感到了身边温热的离去,一直未置一词的吟风突然动了动,叫道:“主子。”  “你还有事?”  “主子,您答应属下……”  姒弄月深深看着对方,回答道:“我是答应了你,不过,你现在还有力气起来?还能跟得上我?”  吟风沈默下去。  仪镜明站得不远,姒弄月也没刻意压低声音,他把这些对话听在耳中,又看着那床上人带了点急切的表情,不由眯起了凤眼。  心性高傲的意气少年最是痛恨背弃,眼里容不得半点杂质,一旦信人便是极信,一旦恨人亦是恨到底,连过往的情分都全能抛开。  真可惜。  可惜这侍卫真是忠心耿耿,连被这样对待,也没流露出怨怼神情,而他的主人却再不会信他了。  更可惜的是,等到这位主人日後了悟自己错过过什麽,一切都晚了。  仪镜明注视着少年说完话便没再回头看一眼被绑在床上的属下,而是朝自己走来。  他现下其实正是心绪不好的时候,但预见了他人的结局,竟是忍不住让嘴边的笑真心了些。  他自己得不了好,自也是看不得别人好的。  小易儿顺手一为,真是甚得己心。    作家的话:  小月月的意思是等乃能跑了就来追我吧,小风风乃不要误会!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中招    仪镜明不是一人来的杨柳楼,而是足足带了数十个下属,让他们在外头候着。  就是姒弄月初见这排场,也很是震撼了下,他定了定心神,说道:“带路。”  “不急,小公子想是耗了不少体力。吃过饭再走不迟。”  仪镜明语毕,便往座上一坐,吩咐人上菜去了。杨柳楼里的摆设已经全按着他的喜好放了,里面原来的人也都被赶走了,此时他就如同此间的主人一般随意悠闲。  仪镜明是个舒服惯了的人,他一路来的匆忙,不会武功的女婢小厮自不可能跟着,他的一通杂事便归了带来的精英属下管。将这杨柳楼好好布置一番不必说,另还要端茶送水上菜。也不知他使得是什麽手段,竟然使他这些手下不敢有丝毫怨言。  姒弄月心里仍有念着吟风,便也不多吃,每个菜色动了几箸,就道:“现在吃完了,可以走了?”  仪镜明对姒弄月的态度没说什麽,他不理这眼见要发怒的少年,旁若无人又慢条斯理地吃了半晌,才挥手让人收拾了,而後领了姒弄月出去,击掌叫属下驾来一辆马车,笑道:“小公子请。”  姒弄月最後瞥了眼杨柳楼,然後一掀车帘,不客气地上去了。身後的仪镜明没立马上车,却是看着姒弄月说:“小公子不拉我一把?”说罢,他伸出手来,那只手白皙细长,便连一点茧子都没有,可见平日是个养尊处优的,也可见他确是疏於练武,功夫不会高到哪儿去。  这是仪镜明的马车,要他开了口才会走。姒弄月无法,只好也伸手去拉人。  手掌才相触,仪镜明捉住姒弄月的手,狠狠收紧了五指。  姒弄月顿觉掌心一痛,他脸色立变,倏地收回手,却见掌中间已是多了根牛毛细针,几滴鲜红鲜红的血珠沁出皮肤。  姒弄月见状彻底冷下脸,道:“仪堂主,你这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仪镜明笑意吟吟,也不怕姒弄月会暴起伤了自己,“我这人向来不喜爱强迫别人干不爱干的事儿,只是想劝小公子心甘情愿与我走,不要动什麽脑筋。”  姒弄月哪肯受这种威胁,就是有心要跟着仪镜明走,在此刻也不是示弱半分。  他一声哼,人一转出了马车,手却往车辕上一拍,整个车辕哢啦地裂开来,也惊得拉车的马嘶鸣阵阵,险些跑脱。  “小公子何必生那麽大的气。”仪镜明啧啧地摇头叹息不止。  姒弄月懒得同对方多言,抬手一掌朝对方拍去,就要继续提气动手,却忽觉丹田处涌出一阵淅沥疼痛,这种疼痛渐渐地顺着往日运功的路线,在经脉中炸裂开来,就是尝过各种剧毒在体内发作滋味的姒弄月也忍不住面色惨白,险些一声痛呼出口。  这一掌无内力为继,到了半途便被仪镜明轻松格开,他还悠悠地继续说着:“……好在我早作了准备,否则不知小公子要弄坏我多少东西呢。”  “你对我做了什麽?”姒弄月不死心地又催动体内真气,丹田处更是疼痛难忍,里面的真气像全凭空消失了般,竟是找不到分毫踪迹,而没有真气,又何来运功之说?硬是运功的结果便是每一根经脉都如同要一寸寸爆裂开似的,姒弄月薄唇紧抿,仍是让一丝血红自唇角流下。  “我身为仪狄堂主人,会做什麽,不该是显而易见的?”仪镜明微微一笑,抬起手似要为眼前的少年拭去嘴边的血迹。那温柔的姿态与漫了满眼的柔情都不像作伪,简直叫人无法拒绝。  但无法拒绝的人里显然不包括姒弄月,他蹙眉後退一步避开了,心里却思忖着一般的毒物根本无法制住自己,而即便是厉害的毒物也不可能让自己在瞬间便失了反抗之力,除非……  “你早便给我下过毒。”姒弄月双眉一凝,说道。  “不错。”被人避过让仪镜明有些不悦,他以为自己的摄魂术就算奈何不了柳渊,来对付眼前这少年却是绰绰有余,没料想到这少年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确实没有什麽毒能一下子毒到你。以我之能,也只可把剧毒分成三味,慢慢下在你身上,才能起神效,不会被你发觉。今日这针上的物事已是毒药中的最後一味,将早就潜伏你体内的毒给引了出来。”  因着知道易孤鸿一面之词不可全信,姒弄月原盘算着想要顺藤摸瓜,找出追踪自己的主谋,把事情弄个明白。他自觉以目前自己的功夫就算惹了不该惹的人,打不过跑却是没问题的。却不料对方谋划得比他更久,竟然真令他陷入彀中。但到了这地步就是慌张也没用,他反而冷静下来。  “若我所猜不错,那日酒肆之中,我同苍大侠共饮之时,你差人袭击,便给我身上下了一味毒。而卓惊梦分明是看出什麽,却同我说那是引路香……”说到这里,姒弄月不禁冷笑,“恐怕那魔教教主与你仪堂主是旧识罢?”  “小公子好记性,不过你却是误会了,我与他素未平生,他当日突然出现却未揭破,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我仪某人全占了。”仪镜明说着差点让他计划落空的意外,倒是一派坦荡神态,就好像哪怕他的计划出了差错,他也有别的法子能达成目的。  “那麽……还缺一味毒,你是何时下的?”按仪镜明说的,每次下毒都要隔一段时间,而他想不出还有什麽时候和仪狄堂有了接触。  “这个问题问得好。”仪镜明凤眸睨了眼姒弄月,道,“小公子可还记得你我的初见?”  姒弄月皱眉看着他。  仪镜明笑了笑,眼眸子里是真真切切的失落:“小公子或许记不清了,但仪某却是时刻回想,宛如昨日一般。”  “你在那时下的毒?”他怎会不记得那次他闯入仪狄堂为吟风求解药?可是,当时的仪镜明又怎知道他便是姒门少主?  “是呀。”仪镜明耐心地说道,“当初我只为以防万一,毕竟你这张脸太叫人印象深刻,便是过了快十年……”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接着说,“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有那麽一个人给了我这儿一剑。”  姒弄月一下子便明白,他说的那人就是姒暮深。    作家的话:  姒弄月:= =+    姒暮深(喝茶):不管我的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被擒    姒弄月武功被制,自是不管他愿不愿,都被塞入马车中和仪镜明一道走。虽然他是动了要去仪狄堂一探究竟的心思,可现今结果是相同了,这过程却是千差万别。  仪镜明又命人取来一铁镣铐,把姒弄月双手铐住了。  少年倒不做挣扎,静静地看着锁链哢哒锁在自己手上,挑眉问道:“仪堂主还怕我不成?”  “这世上不用内力能做的事儿也多得很,小公子聪慧无比,我当然是要小心。”仪镜明笑道,他见姒弄月精神颇佳,并无一丝失手被擒的颓废,心下略有不豫。  他眼中掠过阴霾神情,心念一转,便开始一点一点地细数着他花了多少时间给多少人试了毒才得到这能散去高手储藏真气的毒方,又说着如今拷在姒弄月手上的那铁链子是经过了几重锻造的精钢,便是当世神兵利器也难斩断。  “我可是准备了许久。”末了,阴柔艳丽的男子眼中神采熠熠,他发出一阵低柔悦耳的笑,说出的话却无比肃杀,“有心算无心,便是你姒门姒暮深亲临,我也可叫他有去无回。可惜这毒太难制,多年心血也只得一副,这精铁也太难铸,打一副镣铐便是极限,现在全都用到你身上了。”  这麽说了一大通,把毒药和镣铐说得如此无法可解,无非是想要挫自己的锐气,看他露出惊惶无措的神情罢了。  姒弄月讽笑了句:“仪堂主如此看重晚辈,真叫我不敢当。”  只要仪镜明捉他不是为了杀他,他便没什麽好怕。  他看过许多,也经历过许多,到了如今这世间一切……他所怕的,唯有一个死字而已。  ──死过一次的姒弄月清楚地明白:只消活着,再无法企及的事情总有一丝可能,而若是死了,便什麽都没有了。    失了内力扶持,姒弄月到底是柔弱的少年身体,没能坚持多久便倦了。和是敌非友的人待在马车中也没什麽好多说的,他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怕仪镜明再动手脚,就放心睡了。  一路睡睡醒醒,不知度过几日,姒弄月再次自睡梦中睁眼,骤然发觉自己已是在一间宽敞的卧房而非颠簸的马车中了。  姒弄月缓缓起身,镣铐还在手上,体内也仍没有真气的痕迹。大约是真气全都被散尽,睡着时便不会再被那股阴寒内息所扰,他这次睡得可谓前所未有的安稳,竟熟睡到连动了位置都不曾醒来。  这时,门被咄咄敲开,来人在未征得房内人回应前,便迈步进了屋。  “原来是仪堂主。”姒弄月也不惊讶,瞄了一眼对方的容颜就没兴趣再多看,低头去整身上衣袍睡出来的褶皱。他知仪镜明练过摄魂术,一双眼睛勾魂夺魄,若是心中有半分动摇便会被他钻了空子。姒弄月纵然不惧这手段,但也不喜欢这种像是被人里里外外看透的感觉,因此若非必须,他不愿多去直视对方。  “小公子醒了再好不过。”仪镜明点点头,见姒弄月是准备起身的样子,便不多拖拉,又转回身子,向外边走边继续道,“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姒弄月一思量,便问出口:“谁?”他在仪狄堂并没有熟人,他却隐约觉得仪镜明将他大费周章地活捉来,便是为了那一人……  仪镜明没有回头,姒弄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迟疑了下,回道:“柳渊。”    作家的话:  好多天没写了t t  谢谢xway032,devilxa,oooooops,遗忘,小北北,倩美,云卷云舒,日煌,板凳,流浪猫猫,lyy321235等各位亲送的礼物=3=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黑锅    果真是柳渊。早先听过他的传闻,姒弄月对他本人倒是很有兴趣。他与柳渊有一面之缘,但这一面也足够能让他看清柳渊是个多麽典型的正道中人。  这样的人是非分明,坚韧不屈,他能和仪狄堂扯上关系已是不可思议,要说他勾结魔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如今看来,这柳渊与仪镜明的关系非但纠缠不清,并且还在喜怒不定的仪堂主眼里占据了不小的地位,否则以仪镜明为人,断不会因着个不太相干的人费尽心力。即便姒弄月并不知道仪镜明把自己捉来有什麽用,也不妨碍他在转瞬之间便做出如上判断。  仪镜明仿佛根本不在意姒弄月会不会在熟悉了仪狄堂的线路後逃脱,他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慢悠悠地在前面带路。 第121章 易孤鸿不由打了个颤,止住了话头,隔了片刻,他才慢吞吞地说:“看来你是不喜欢听,我言尽於此,其他的随你了。”说罢,他站起身,便要离开。  姒弄月突然开口道:“易孤鸿,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什麽时候给柳渊下的毒,又是如何嫁祸於我身上的?”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看到易孤鸿整个人明显一顿,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作家的话:  ……更晚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喜欢你    “你怎麽知道?”易孤鸿停下脚步。  “我只猜这与你脱不了干系。”姒弄月答道。  从易孤鸿欺骗仪镜明这一点,便可见他并非与仪镜明一路的。既是另有目的之人,那对柳渊下手也无不可能。  易孤鸿缓缓转过身来,盯着姒弄月的脸。片刻後,他竟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这是我做的,弄月你既然心有疑惑,那我慢慢讲与你听便是。”  “你大概还记得那次柳渊助你我离开仪狄堂罢?我便是那时下的毒。”  “那日真谓是再好不过的时机,柳渊离开仪狄堂,便没有仪堂主盯着,况且当时他思绪烦乱,全都郁结在心,他又从不怀疑我,更不会发觉我给他下了毒。”  “……还有你这姒门之人就在身侧,柳渊有半点不测,我都可嫁祸於你,堂主也不会有任何怀疑。天时地利人和,我哪有不下手的道理?”  易孤鸿细数着这一条一条,说完,他嘻嘻笑道:“弄月你可还有不明白的?”  “我确实还有疑问。”姒弄月偏了偏头,眉宇间倒真现出几分困惑,“你与柳渊有何过节?”  易孤鸿的笑停顿了一瞬,他开口道:“生死仇敌。”  看先前易孤鸿与柳渊相处,像是知交好友,全然看不出异常之处。若是真有深仇大恨到了生死仇敌的地步,易孤鸿又怎能毫无半分异色地与柳渊打交道?  “我想你一定听闻过易萧萧。”这时候,却是易孤鸿主动说了下去。他叹了口气,分辨不清是在装模作样,或是因真的想到了唯一亲人而感到怅惘。  “碧桃仙子易萧萧。”姒弄月点点头。  碧桃仙子这名头是好听,却只是赞那易萧萧杏脸桃腮,容色之娇美如同碧桃一株似的,却略去她不知手刃多少性命的狠辣手段。  姒弄月回忆了一下,便忆起不久之前从他人处打听到过柳渊诛杀易萧萧的传闻。  “柳渊杀了易萧萧。易萧萧虽确为恶人,一生杀人无算……”易孤鸿低垂下眼眸,缓慢地说着,“但她为我亲姐,我俩虽无太多交集,毕竟是血脉至亲,为她报仇天经地义。”  姒弄月却不管他是真的难过还是妄图博得同情,直截了当地冷哼道:“若单为复仇,牵扯上仪狄堂还情有可原,但却毫无道理惹上姒门,惹上我。”  易孤鸿似乎早料到自己一番表现不会令对方有丝毫影响,他摇了摇头,说道:“怎会毫无理由,我哪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算计仪狄堂是我恨仪镜明负心薄情,而算计姒门是我任务职责所在,暂且是不能告诉你了。至於为何要惹上你……”他拖长了调子,悠悠地继续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姒弄月眯了眼睛,重复着那三个字:“喜欢我?”  易孤鸿仿若没听见姒弄月话语里的讽刺,微微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若喜欢一个人,而那人却从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便只能想尽法子折了他的羽翼,毁去他的一切,叫他的眼里从此只能有我。”  姒弄月默默看着他,想要看看这人还能扯出什麽来。  “可你现在被自己的家门被自己的属下背叛,连最出色的武功也动用不得……我却不觉得高兴。”易孤鸿的眼睛对上姒弄月,里面闪耀着跃动的色泽,就好似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弄月,你想不想报仇?你现在虽然一无所有,我却可帮你助你,你与我一起走,好不好?”    作家的话:  此章又名“小月月,我俩私奔吧”【被揍    谢谢各位送我的礼物=3=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招揽    若是一个向来顺风顺水的人却忽遭大变,失却了一切曾拥有的权势财富力量,那麽当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重新得势的机会,无论那样的机会是如何地可疑,他定会如同见到最後一根稻草般,紧紧捉住,再不放开。  所以易孤鸿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饵,就等着对方上钩。  可姒弄月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似乎在他眼中权势金钱甚至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都如同过眼云烟,终会逝去,并不值得他为此感到伤心动容。  他神色从容淡定地坐於地上,仿佛他不是置身牢狱的阶下囚,而是处在最华美的屋舍之中。姒弄月抬眼懒懒地瞧着易孤鸿,过了会,才道:“你的意思是要帮我出去?”  要是姒弄月一言不发,易孤鸿反倒不知他琢磨些什麽,但此刻他开了口,便是对自己的提议有兴趣了。  易孤鸿紧紧盯着姒弄月的眼里满是诚挚,他说道:“这是自然,你若还有别他希望,我也能为你办到。”  姒弄月挑眉问道:“就凭你一人?”  易孤鸿摇头,说得很是坦诚:“当然不是光凭我一人。但我有我的靠山,也有能动用的势力。”他说完这句,清秀的面容上浮现一丝黯然,“弄月,以往我就是再陷入危境,也没舍得用,如今却甘愿为你动用……我为你做到此步,你仍是要无视我的一番真心?”  姒弄月打量着他的表情,像是在分辨其中真假。  须臾,少年清亮的声线如同一道破开云翳光亮,毫不留情地直指那暧昧不清态度下的真相:“你说的靠山便是你的主子吧?既然你是为自己的主子办事,那便说得干脆些,不要再同我扯什麽莫名其妙的情谊。”  “我的确是喜欢你……”易孤鸿辩解似的轻喃了声,“我的主上见你少年英才想收为己用也没错。”  姒弄月唇角一勾,却问了句不相干的:“你将自己对柳渊下毒的事如实告诉我,便不怕我把此事告诉仪镜明?”  易孤鸿愣了愣,才转过思维,说道:“仪镜明不会信,他本就不易信人,但相较而言,他若是旁的人一分都不信,却还是信我三分。三分和毫无信任之间他会听哪个的,显而易见。”  “你这仪狄堂的身份也是你的主上安排的?魔教的人畏惧於你也是因为你的主上?”  这回易孤鸿跟上了他跳跃的问题,思忖了下答道:“可以算是。”  “那麽──”姒弄月定定看向易孤鸿,语势倒没半分停留,接着问道,“你的主上是谁?”  “主上他……”姒弄月的问题问得太轻描淡写,以至於易孤鸿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他猛地截住话头,改口说,“你答应了与我一起走,我便会如实相告。”  看来他的那个主上是个厉害人物,竟连没个正行似乎从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易孤鸿亦不敢违背。这世上厉害的人物不少,但若是掌握了莫大权势钱财还能默默在暗处令人无法知晓其底细的,这世上当真难有。  姒弄月垂下眼帘,像是认真地在思考着易孤鸿的提议。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的主上能解了仪镜明下的毒还是解药就在你手中。”  “根本没有解药。”易孤鸿一句话令姒弄月皱起眉头,“仪堂主花费数年研制此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用在姒暮深身上,而姒暮深手段岂是等闲可比,若是堂主同也研制出了解药,那解药的方子总有一天能落到姒暮深手里。因此,仪堂主根本不认为解药有存在的必要。”  姒弄月初听此消息,的确有刹那的慌张,但他神色不变地掩饰过去了。以他的镇定理智,在下一瞬间已经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他说道:“既然此毒无解,我一身武功恢复无望,你那主上还要招揽於我?”  易孤鸿笑笑:“主上精通毒术,那下在柳渊身上连仪堂主亦束手无策的毒药便是他亲手制作,他要解你的毒,又有何难?”易孤鸿的话里有一种奇异的自豪的味道。  姒弄月沈默片刻,而後抬了抬手,手上的锁链发出清脆的一阵响。  他说道:“你过来。”  易孤鸿一喜,说道:“你答应了?”  姒弄月不置可否,一双长眸淡淡扫向易孤鸿站立的位置。他的态度明明显得漫不经心,也并未说出一字一句,却像是默认顺从了某种要求一般。  或许是这样静默的氛围太过迷惑人,易孤鸿没有再开口确认,人已经鬼使神差走近过去。    作家的话:  小风风又没出现t t下一章应该会有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信任    “唔!”易孤鸿人已走到姒弄月跟前,忽地痛叫一声,整个人往後一倾,屁股着地摔在了地上,却是姒弄月动手狠狠给了他一下。  姒弄月一直以来语气都颇为平静,易孤鸿哪料到他会突然发难,完全不防之下,他还真被姒弄月全无内力的一拳给打倒在地。  姒弄月虽失内力,十多年来练就的招式技巧却还在,他得势不饶人,见易孤鸿捂着方才受创的脸,仍未做出应对,便向前一跃,翻身压到易孤鸿身上,双脚用力锁住身下人的两条腿。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以至於易孤鸿还是随着本能反应,一时没想起姒弄月已失内力,自己可以轻松制服。他下意识地顺从了姒弄月的压制,没做挣扎,甚至还愣愣问了句:“弄月,你打我做什麽?”  姒弄月乐得他没反应过来,更是打算趁着对方潜意识里对自己的畏惧,虚张声势一番,让对方根本无法从接二连三的意外中回过神。  於是他扯起易孤鸿的领子,冷笑地回道:“这还用问?自然是为解心头闷气。”说罢,便双指并起戳向易孤鸿几处大穴,这一招不含内力,不能一击点住人穴道,但用的巧,到也可令人浑身酸软疼痛,内息受阻,片刻之内使不上力。  易孤鸿一张俊脸痛得扭起来,他此刻也无暇顾及内力不内力的,只想着把吃的亏要回来,不多想便扬了拳回敬过去。  姒弄月自没有令他轻易得逞的可能,於是一来一往间,两人就毫无形象地滚作一团。姒弄月开始时过於直接的那几拳头让易孤鸿心里泛起一股子冲动,平日所学所用的武学招式被忘了个干净,他也学着姒弄月,把什麽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  抛开武功不谈,两人年纪身量相当,谁都不占便宜,纵使姒弄月在技巧上胜过些,亦非压倒性,是故一番折腾完,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最终还是易孤鸿逊了一筹,直到双方都打得累了,姒弄月仍是处於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口喘着气的易孤鸿,神情间颇有不可一世的风采,若是没有嘴角那一块青淤,那便更好。  姒弄月看着易孤鸿脸上青青紫紫,似乎觉着有趣,想要笑,可嘴角一动,伤处便传来痛感。他吃痛地皱了皱眉头,却不以为意,低声笑出来。  “有什麽好笑的?”易孤鸿问。他见姒弄月也受了伤,加之刚刚痛快淋漓地打了一架,心中倒没多少怒意,他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摸就痛得赶紧缩回来。  姒弄月保持着笑意,手轻轻按在易孤鸿青紫的脸上,神情居然是不可思议的温柔,温柔得易孤鸿在痛得龇牙咧嘴的同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姒弄月说道:“我笑何必如此执着,笑你定是脑袋进水,才会执着於不可为之事。”  易孤鸿皱眉,不知是因为脸上的伤太痛,还是因为姒弄月的这一句话:“你是说不论怎样,你都是不会跟我走的?”  “嗯。”  “哪怕你身上的毒再也解不了?”  姒弄月却没回答,定定看了易孤鸿一眼,却将手覆住了易孤鸿满是探究的双眼,隔了会,易孤鸿方听得压在他上方的少年淡淡道了句:“解不了也没什麽,大不了散功再练就是。”  隔了一会,少年的声音又响起来:“呵,你这是威胁我还是……关心我?”微凉的手指改而轻触易孤鸿的眼睑,他不由配合着闭上了眼,把到口的话吞下去。  易孤鸿感到自己的呼吸随着手指的轻挠越发急促了,就算是刚才打完一架,也没有这麽急促。  他虽对姒弄月表白过几回心迹,说出口的话却是七分都是玩笑,这真意占了不到三分。可毕竟还是有真意在其中的,此时此刻,这仅有的一点绮念似乎被无限扩大了,他甚至有些期待下面对方会做什麽。  温热的气息渐渐接近了他,喷在他的面颊上。  易孤鸿心如擂鼓。 第123章 姒弄月哼了声,倒是退出了吟风的口腔,只是手往下滑,抱住吟风柔韧的腰身,把自己的身体贴上前去,低头在男人脖颈间嗅了嗅,问:“你身上的血是谁的?”  吟风低声道:“是属下方才闯入仪狄堂时不慎沾上。”  “你的意思是这是别人的血……”姒弄月抬起头,明亮漆黑的眼眸正对上吟风,他伸手按着男人的唇形描摹,继续问:“那你嘴里的血也是别人的?”  见吟风默认避开视线,没有作答,姒弄月又抱得紧了些,他很想说些什麽,但又觉得此时说什麽都不重要。  他只是想确认被自己抱住的人是切切实实地存在於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有体温的活生生的人。  他不想在一个不经意间,便失去这个任他予取予求的男人。  吟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没有执剑的左手犹豫再三终究抬起来,回揽在了自己的主人腰间。    两人静默的拥抱未能维持多久,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地道间,响起一阵低柔又冰冷的笑。  却听得外面不敢前行的人纷纷喊道:“堂主。”  那稍显阴柔的声音慢慢说着话,像是很随意一般:“怎麽都挡着路不进去?”  “易先生在里面……”  “进去。”一句话才出来半句,便被那柔柔的声音打断。  “可易先生……”  “你们是要违命?”仪镜明说话的语气即便是软软的没什麽力道,其中透出的狠意却不因此减去半点,他继续道,“易孤鸿他既然和里面的人犯相好到日日都见,难不成还会被伤到不成?就算他因此有个好歹,也是他自个儿识人不清。”  他的意思很明显:易孤鸿是死是活全与他无关。    姒弄月听到此处,嘴边扬起一抹讽笑,他对易孤鸿道:“没想到你是当真要与我同进退,连自己的後路也封了。”  易孤鸿额头见汗,看仪镜明现在的反应像是寻到了什麽蛛丝马迹,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他内心天人交战,但事情迫在眉睫,他也只能思虑一瞬,咬牙说道:“好,密道的入口我告诉你,但你要带我走。……呃,还有给我套上衣服。”  姒弄月淡淡道:“两选一。”  易孤鸿脸白一阵红一阵,最终恨恨道:“衣服!”    作家的话:  今天爆字数有木有!开始写的时候各种困难,但是没想到写到一半写到小风风就燃了tvt小风风我爱你!【被pia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主动(上)    且说易孤鸿交代密道後,姒弄月到隔壁空无一人的空牢房摸到机关打开,便见石砌起的墙上隆隆掉下不少尘灰,移开了一道口子,显露出个仅容一人可过的窟窿,里面坡度不算太陡,有狭窄的石台阶,修得简陋。  初进去便听到滴滴答答的水落声,台阶上光滑潮湿,吟风上前一步,似想扶住姒弄月一把。  姒弄月摆摆手,道:“无碍。”他练武时候好歹基本功扎实,下盘稳,没有弱不禁风到走路便会滑倒的地步。  谁料吟风并未止住动作,而是在轻道一声“属下失礼。”後,手往姒弄月腰间一揽,把自己的主子打横抱起来,脚下步子不停,使上轻功,如风般往密道深处驰去。  姒弄月微一皱眉,倒没显露出不满。  说是密道,却并不通往太远的地方,吟风花了一炷香时间也走到了底,出去便是个荒废的院子,仍是在仪狄堂的范围里。  此时仪狄堂内想必早戒备,出去也困难得很,但这至少比方才在退无可退的地步中好上许多,也没有精明的仪镜明在场。  此时若能唤得救援,在此坚持一时半刻,待人来救,也没什麽难的,若是姒弄月能恢复武功,那离开仪狄堂更是简单。可这两者这时候都没有发生的可能,姒门是指望不上,姒弄月不是没在来仪狄堂的路上暗自放下姒门独有标记,可到现在仍未来人,想是真对他放任不管,他虽不信姒暮深要对他赶尽杀绝,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会多存一份渺茫可笑的希冀。  所以前面姒弄月的镇定自若绝不是来自於他成竹在胸,有什麽成功离开仪狄堂的法子,他只是知道就算惊慌失措也无济於事。  姒弄月不禁抬头看了眼男人线条坚毅的面庞,刚刚他便瞧出对方的状态说不上好,但现在那双手却很稳地抱住自己,脚下一步一步也感受不出有不妥的。他不知道是什麽给予了对方这样坚持下去的力量,只莫名地有去再次抚摸对方。亲吻对方的冲动。  上一世,最狼狈落魄的时候是这个男人陪伴在身边,这辈子,亦是如此。倒真像是他与这个人的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一块似的。可姒弄月却明白这一切和那天意没半分干系,若非吟风总想方设法待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又怎会每一回都与他一块陷入危险境地?  与上一回不同的是,那时候,吟风留在他身边,是为了微云的一句命令,而此时此刻,吟风陪伴在自己身边,却切切实实是因为他想要保护自己,与自己同生共死。  就算这里面没有他一直期望的感情,但这份生死相随的坚定决心怎能不叫他动容?  避开几波低级弟子,吟风带着姒弄月朝更偏僻处去,姒弄月敏锐觉察出吟风脚步渐变迟缓,显然是在暗暗撑着。  他抿唇下了命令:“停下休息。”  吟风点头道:“……好。”  对方比想象中要爽快的回答让姒弄月有些惊讶,本来他已经想了不少强制吟风停下休息的法子,现下却完全没用上。  吟风带着姒弄月就近进了一间小屋,里面杂乱无章地堆着杂物,上头积了不少灰,当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不过这小小一间屋子竟还有个地窖,倒令人意外。  吟风放下姒弄月,开了窖门,点燃火折子试了试里面是否通风,然後率先步入其中。  看着地窖的四壁还备有火把,并且在吟风一一点燃後,照亮了整个地窖,显露出地窖内简洁整齐的摆设,,姒弄月意外地说道:“看来是哪位仪狄堂的前辈在此静修练功过了。”  地窖虽然空旷,用的石料颇为讲究,打磨也光滑漂亮,姒弄月的猜测应当八九不离十。  “属下去上面寻些食水来。”吟风走到他身边说道。  吃的未必会有,但屋外是有口井的,打些水来应当很快便能回来,不会多生枝节,於是姒弄月点点头表示同意。见着吟风在自己同意後出去,姒弄月便径自走至地窖内的石床边,盘坐上去,想要再试试是否能提起体内的一丝内力。  正觉失望间,姒弄月忽觉有人在身边,他一睁眼,便见着吟风不声不响地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  “吟风?”姒弄月叫了声。  吟风双墨色的眼眸正熠熠地看着自己,一瞬不瞬,里面更因为姒弄月的这一声唤流露出一点姒弄月捉摸不透的意味。但除去这份捉摸不透,姒弄月很容易便发现对方在紧张,男人脊背挺直,双拳紧握,简直如临大敌。  姒弄月张口还想仔细问问,男人突然凑过来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把嘴唇贴到了姒弄月唇上,这彻底止住了姒弄月想要做的事情,并且令他呆愣了一瞬。  可吟风只是轻轻贴上来便不动了,似在等待姒弄月的反应。  相触的薄唇上有一层湿意,姒弄月不由自主伸舌舔了舔,入口是清水纯净的滋味,这时,他注意到吟风低垂的睫毛上、脸上、脖颈间都带了下滑的水珠,姒弄月心下暗猜莫非吟风方才出去是打了井水清洗了身体?  但没让他有心思多想,男人倾身上前的幅度又大了点,还加上了点力道,姒弄月被压得往後仰,便干脆换了个姿势躺平了。  吟风便顺势双腿分开,支在姒弄月身体两侧,而他的唇仍维持着相贴的状态,隔了会,他犹豫着学着姒弄月以前对他所做的那样,用唇磨蹭着对方的嘴唇,又伸出了自己的舌头,探到姒弄月双唇间。  “告诉我,你想做什麽?”姒弄月偏开头,定定看着吟风,问道。  吟风不说话,只是这一次以着十分坚定的姿态允住了姒弄月的嘴唇。  ──这一吻里像是有孤注一掷的执着。          第一百九十章 主动(下)    向来沈默寡言的侍卫虽然一反常态地主动,但他的动作依旧生涩无比。他吻着姒弄月,却是浅尝辄止,似是怕弄伤弄痛身下的少年般,只是轻缓地在身下人那同样柔软的地方触碰着,并没有深入的意思,间或才迟疑着伸舌舔舐一下对方柔软的唇瓣,便马上收回去。  这里面不像包含了情欲,反倒小心翼翼得如同在膜拜着什麽无法企及的事物。  这个男人明明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多余的表情,更没有太激烈的举动,姒弄月却仿佛觉得有一些东西随着对方的接触一点一点传递过来,积聚在胸口,让他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侍卫总是沈稳可靠,哪怕在最险恶的环境下也不会退缩半步,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此时此刻居然无法自制、毫不自知地流露出这般近似於绝望的情绪。  姒弄月神色难辨地看着吟风,他不知道吟风要做什麽,可也能隐隐察觉那绝不是自己期望发生的事情。  他闭了闭眼,猛地伸手按住吟风的後脑往下压,使双方的嘴唇都毫无间隙地撞到一起,牙齿磕到了唇上,能感到些微的疼痛。  但这全然没有使姒弄月的动作有所停滞,灵活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男人的唇齿,进入侵占着柔软的口腔内壁,扫过里面每一分每一毫,对方生硬地停在原处不动的舌头也被姒弄月的软舌纠缠住,交换着彼此的津液。  姒弄月死死缠住身上之人,不让吟风有任何脱离的机会,他的手掌也抚上了上方男人的左胸,五指用力扣入对方的皮肤,就好似要撕破人的胸膛,直直取出一颗跃动的心脏一般。  这般激烈的一吻结束,姒弄月指上的力道才缓和下来,他摸了摸那起伏不定的胸膛,开口道:“吟风,你要记得你的命是我的……”  还未说完,吟风出人意料地拉开他因为失去内力而显得绵软无力的手,不待姒弄月斥责,人就往下滑,伏低头颅,把自己的薄唇贴向少年欲望的中心。即便是隔着衣物,但衬着吟风坚毅英挺的面孔与那被允吸啃咬得红肿的嘴唇,竟显出一种格外的情色暧昧来,叫人忍不住去想当那薄薄的嘴唇吞吐着男子腿间灼热事物的时候,那张神色坚定的脸又会出现怎样的神色?  姒弄月的手扯住了吟风垂落的长发,却一时没用动弹,不知是想把他推拒开,还是想使力将他按入自己腿间。  一层薄薄的布料完全无法阻碍温热的鼻息透过来,也无法掩盖住里面那欲望快速灼热挺起的动静。吟风没给姒弄月思考的时间,便伸手褪下了姒弄月下身的亵裤,而後低头,用嘴含住了那里。  “嗯……”姒弄月不禁泄出一声呻吟,温暖湿热的口腔包裹着自己的分身,还有一条舌头有意无意扫过那最敏感的前端,给予了他极大的刺激,简直是超过之前任何一次欲望的体验。  他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自己的腰,想要把分身挺入更深处,获得更加舒适的感受。  吟风忍受着初次尝试的不适,张开了双唇,人往前倾,尽量将姒弄月的分身全数纳入口中。口腔中的那事物越发肿胀,逐渐填满了所有的空间,唾液从无法闭合的口边滴落下来,也有的顺着还未被完全吞下的柱体蜿蜒流下,沾湿侵染了那处的皮肤毛发,充满了淫靡之感。吟风开始缓慢地模仿着抽插的动作缓缓地前後移动着自己的头颅,吞吐着口中已经接近爆发的分身,两者摩擦之间带出一阵阵暧昧的水渍声。  其实吟风并不懂这些,只是在以前执行任务中,见过这样的场景,有样学样罢了,所以他的技术显然不能说得上好。但姒弄月却像是十分沈溺在其中一般,在急促的喘息中爆发在了吟风口中。  吟风低着头,见不到姒弄月的表情,但自己主子的双手还攥着自己的头发,应当是自己做的还不能令主子满意,他想了想,缓缓把残留嘴中的白浊体液吞咽下去。  姒弄月仍在喘息,却没有说话。正当得不到反应的吟风伸舌打算继续时,姒弄月猛然向上拉扯着吟风的头发,令男人抬起头来。  他看着吟风还带有白浊痕迹的嘴角,眸色渐渐转深,过了会才开口,发出的声音无比沙哑:“够了……你起来。”  吟风却盯着少年布了淡淡潮红的俊美容颜瞧了片刻,接着摇头说出两个字来:“不够。”    作家的话:  谢谢devilxa送的向日葵和魔杖,realyoung送的小龙和鼓励,祈娃娃送的春联,和遗忘,yuen,kurter2226送的小龙,每人狠狠抱一个  to yuen:良药……这段时间写不出啊囧  to kurter2226:小风风是主动了! 第125章 偷偷滴写一章新的,谢谢各位姑娘的投票和礼物=3=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死战    吟风出了地窖,犹豫片刻,抽出腰间的花影剑。  花影剑还维持着最初那般的华美外表,连剑身亦是光可鉴人,没有半点脏污痕迹,加上雕琢精美,浑不似一把杀人的剑,反更像是供富豪赏玩的珍宝。这不是单单勤於保养便能办到的,剑凡是沾血,必会染上煞气,这煞气无法以擦拭消抹,而花影剑上却不曾染上丁点煞气,想来是被小心翼翼地保藏着,已经久未见血了。  此剑虽显眼得过分,但并非不锋利,以天外陨铁所铸的剑身轻巧却质地坚硬,算得上一柄神兵。吟风极少用它倒不是嫌它外表华而不实,恰恰相反,他正是唯恐这把姒弄月所赠的剑沾了太多戾气,才未使用过。可是待会儿,他大约要历经一场持久鏖战,普通刀剑恐怕承受不住,他才不得不将剑取出来。  他动作柔和地抚了抚剑身,就像是在对待情人一般,可他在乎的其实不是剑的好坏,他对剑的本身也没有喜好,真正令他在乎的是送剑的人──只因是那人所赠。  没多久,吟风耳中听到的人声已到近前,他几个起落间跃到一处显眼的位置,等待追兵出现。他明白自己就算弄出动静也不可能将人全都拖住,只怕拖不到两个时辰,因此与其引着对方东躲西藏,倒不如正面迎上去,死战到底,也好吸引更多追兵的注意。  等待的时间里,吟风破天荒地想了很多事。  比如说这许多年来,在他那乏善可陈的经历中,唯有的几点色彩。比如说,他曾和某个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以及後来完全超出他意料的交集……  他很少去多说多想,因为自小训练都告诉他这些是不必要的。但他刚刚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此刻也不太後悔。  一想到以後或许再没有机会,他便忍不住把心中的那些说出来。他只想那个人知道,却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什麽。  他不清楚姒弄月最後挽留自己是包含了怎样的心思,但就算只是出於爱护属下,他也为此感到愉快。  可是这些情绪都不影响他独身引开敌手的决定,这不光是他的本分,也是发自内心想要做的事。  又想到就在方才自己年少的主子还说着若是他再违抗命令便不再要自己,吟风摇了摇头,平素几乎看不出情绪的脸上竟有了些微笑意。  他此生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去守护主子,他此世最在乎的亦是自己的主人,姒弄月说的的确是他最畏惧的,只可惜这应当是他最後一回违抗命令,以後也再没机会叫主子,与姒弄月要罚的并无本质区别。    吟风刻意暴露之下,仪狄堂的人自然很快找上来。  他紧了紧手中剑,抬眼对上迎面而来的敌手,眸光森然。  为首的仪狄堂弟子见终於找到闯入者大喜,赶忙遣人去通报自家堂主。不过他也小心,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敢独自一人出来,便知这人不好对付,这要麽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要麽是对自己的功夫太过自负。两种之中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对付的,所以他只是率人慢慢地往吟风所处的位置靠近,并不贪功。  仪狄堂以毒术闻名,武功传承却不比那些二三流世家好上多少,可也正因武功不高,门下弟子办事更为谨慎,生怕丢了小命。  这为首的弟子可谓是其中的典型,宁愿待到帮手来齐,少些功劳,也不愿贸然对上深浅不知的吟风。  他这边暗自做着计量,却不知这打算正中吟风下怀。  “便只有你几人?”吟风剑锋一扬,指向了仪狄堂的弟子。他的面容上明明没有表情,话语也平平地不带起伏,但正是因为这种态度反倒使得这句话听在耳中充满了鄙夷的意味。  那为首弟子能在仪狄堂站得一席之位,也不非寻常人,但他虽然能忍,他领的人却不是个个都能忍下这口气的。当下他只能做了决断,“哗”地抽出自己的剑来。他这个动作就有如一个信号,手下的人也都刷刷把剑抽出执在手上,剑锋整齐的光芒白花花地闪了一片,倒颇具威势。  “这位兄台不必急,过会儿便有的是我门下师兄弟同你切磋!”  那为首弟子缓缓说道,他并不真的想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与吟风动手,就只能拖时间,等到援兵到了,就算眼前的人再厉害,也不足为惧。  吟风冷冷地看着每一个仪狄堂的弟子,他那双泛着厉色的眼眸似乎能看透在场的所有人,但他却不开口。  他也正是要拖时间。    作家的话:  谢谢凡风,阎夕,xway,小黑狱和cekan28送的礼物,一人抱一下    还是没写到自己想写的部分t t          一百九十五章 被擒    “你是说……你领的精锐伤亡过半?”  “堂主,那人着实是个不要命的,所以才花了大番功夫捉到手。”  一名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男子低头解释道,他纵然在仪狄堂中混得也算不错,但面对这个看起来年轻柔弱的堂主,却没任何造次的念头。  “废物。”  容貌柔美的男子自薄唇间冷冷吐出这两个字。他嘴角虽还习惯性地勾着,但眼中那仿佛什麽时候都柔情蜜意的眸光终是褪去,露出里面冰冷残酷的实质。  任谁被摆了一道都不会高兴,更何况仪镜明还是个自负之人。  他武功虽是三流,但凭着连一流高手也可毒倒一身毒术,向来做事随心所欲,也向来不会有不合他意的事情发生。只消他想的要的,从逃不出掌心。  可如今超出他预料的事接二连三,令他如何不怒?  先是柳渊出事,竟中了他亦无解的剧毒,後来听信易孤鸿,欲捉姒门那不学无术的小子又折损不少人手,现下那姒门小子还逃脱出去!他为了逮住这个与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少年花费了大力气,甚至为此动用上藏了许久的底牌,若是他便这麽逃了……  仪镜明思及此处,心中暴虐之意愈盛,他一脚踢开同他禀报的,道:“把人带过来!”他这一脚十分使力,若非他内力稀松平常,那名弟子恐怕要被他生生踢死。  那门下弟子连连点头称是,连滚带爬地转头叫人去。  不一会,下属便送上来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此人的面目虽然模糊在血污中,但身形高大,明显是个长成的成年男子,却并非自己要寻的少年人。  仪镜明原本便心情不佳,见到抓错了人後,这怒火更是到达了顶峰。  他的怒意全都敛在眉眼里,唇角弧度反而扬得更起。他自一旁候着的亲信手上取过自己的软鞭,走上前去,往那人身上使力抽去。  不知是因为伤得太多已然麻木,还是太能忍,男人在鞭打之下竟未动上一动。他站在原地不动,又比靠近他的仪镜明高上一些,此时便好似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仪镜明一般。  仪镜明难得见到这麽不知好歹的俘虏,眼里的情绪隐得更深,越发摸不到喜怒了。他挑准对方肩头一个血淋淋的口子,以鞭柄狠狠捣弄过去,原本半结住的伤口顿时裂开,新的血迹漫过即将凝固的污血绽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一边使力,口中还说着:“你打斗多时必定是累了,可惜此地没有座椅,便只好委屈你就地跪了。”  “……”对方也硬气,被如此对待竟没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刻意止住痛呼的迹象都没有。只是他受伤颇重,到底没撑住,最终仍是半跪地上。  仪镜明目的达成,眼里却殊无喜意,面前这个男人跪下只因力竭,而非真正对他屈服。  那麽,有什麽是可以令他臣服於自己脚底的?  仪镜明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试图找出可容下手的地方,但在多看两眼後,他猛然觉得眼熟。他说不清这种熟悉是源自於外表上的抑或是对方的性情态度,只是心里有一种直觉。  这倒引起了仪镜明的兴趣,怒气也因此稍稍平息,脑中多思虑片刻,便觉得这人越是熟悉了,尤其是那双连脏污也无法掩盖的沈稳眼神,像极了他心里的那个人,都充满了对某种事物坚定的信念与执着。    一想到那个人,仪镜明神情不易觉察地柔软了,但这恐怕连他自身都不曾自觉。  他招招手,唤手下人拿水来,泼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水冲开了黏在对方脸面上的污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容貌,剑眉星目十分俊朗。  仪镜明却嫌弃似的蹙蹙眉,心中不由有些失望,终不是一样的人,就算有着相似的神态,也不可能真的会一样。  但除却与那人神态上的相似,这脸仍旧看着眼熟,仪镜明细细一想,心中有了眉目,这不就是当日给那姒门小子绑在床上玩弄的下属?看他的眼里竟没有半分怨怼不满,如今还愿意为他那主子献出性命,仪镜明着实不太理解要怎样的忠心才能到这般地步。  “你为你的主子卖命至此啊……”仪镜明似有动容地瞧着因脱力而被自己的手下压着半跪地上的男子,轻轻说道,“就是不知道你的主子是否也看中你这忠心耿耿的属下。”  男人却不因此露出半点动摇的神色,这让仪镜明很是不满,他继续道:“不如我们来试一试?”像是想到了令人愉快的点子,他柔美的面容上重新浮现出真切的笑容:“你说,若我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断了,你的主子会不会出来?”  仪镜明温柔地执起男人垂在身侧的右手,对方只任他动作,并无反抗,大概是知晓反抗也没有效果的缘故。  这人的内力已竭,身上也多处受创,为了保险起见,手下还喂了软筋散与他,所以即便对方之前再凶悍,这时候也再没有半分威胁了。  仪镜明细白的手指在对方掌心暧昧地轻划着,唇间悠悠吐出三个字来:“第一根。”  话音未落,他两根手指已然迅捷一动,攥住对方的小指,用力扯动。偏偏他扯的动作极慢极慢,像是有意要加长指骨筋络错位的痛苦一般,令人发寒的声音哢啦哢啦地响了一阵,那根在他手里的手指才以着扭曲的姿态搭下来。  男人额上因疼痛渗出汗珠,仍是没吭声。  仪镜明眯了眯眼,知道那汗水只是出於身体反应,与对方的意志无关。但他没停手,一根手指不够,那就多来几根,手指全掰断了不够,那便折了他的手脚……他就不信有人能完全扛得住身体上的刑罚。  “第二根。”他继续道,这一声里蕴了内力,远远地传开去,“看来你的主子并没把你放在心上呐。”  吟风忍着手指上传来的疼痛感,脸上不动声色,这其实不比身上的伤痛上多少,只是手指折断後,失去了掌控的感觉让人有些不适应。  那是他握剑的手……若是往常他定不会任人如此对待。  但还有一个时辰……在仪镜明念出“第三根”的时候,吟风听着手指发出的错位声,感受着一路传递到脑际的一波波痛感,亦敛眸默念道。  若是往常他也定不会任人擒住活到现在,他该在无力对敌的时候自我了断,不给敌手一点问出消息的机会。──可是两个时辰还未到之前,他不能死,非但不能死,还要尽可能拖住敌手。  自己能莫名吸引了这仪狄堂堂主的注意力,即便是出於完全未知的原因,对他来说也正是再好不过。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让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关注更多一些,甚至使仪镜明忘记去追捕自己主子的初衷。  而达到这个目的的方法十分简单,那便是──惹怒他。    作家的话:  hello~我是代发君小棉袄!  请让我们一起抽打作者,快码结局!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反击    “第四根。”仪镜明的声音轻缓得如同在与情人诉说绵绵情意,他以内力将这三个字送开去,依然没有回应。  吟风合上眼,左手起初还用力撑在腿上,支住自己的上身,却在仪镜明又一番的折腾里,渐渐握成了拳,像是在强自忍耐常人无法忍住的疼痛一般。 第127章 而後他也不再看那几个没见识的手下,只掌控着手上的力道,重复着快速在内壁中抽插的过程,并且一次比一次入得深。    第二百章 羞辱    剑鞘的表面纹了不少花饰,粗糙不平,仪镜明动作又是粗暴无比,不几下,剑身抽出时上头已经沾了血迹,给碧绿的美玉蒙上一层妖异色泽,亦有更多的鲜血自後穴渗出,沿着大腿肌肉因收紧而浮现出的清晰线条流淌而下,落到土中,多出一滩湿漉漉的暗色。  “嗯……”吟风到底是重伤之人,或许这些痛苦在他全盛之时可凭长期磨练的意志力完全抵抗住,但此时他因为失血和连番折磨,浑身都在发冷,神智也似乎陷入了混沌,先前紧紧闭住一分痛苦也不愿吐露是唇间终是流泻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尽管如此,仍是低沈沙哑,有如在潜意识中都想要尽量克制住这示弱的行为一般。  仪镜明暗自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人能撑到什麽时候,事到如今,他也明白就靠这侍卫是不可能引出姒门那小子了,自己不该在对方身上太浪费时间,当是一剑杀了事最为妥当。但或许是这人迟迟不愿低头求饶的样子像极了他心思所系之人,此刻他竟着了魔似的停不了手,只想着要将手下这男人折腾出更多的声音、更多的失态来。  他如此玩弄些许时候,发觉对方像是逐渐适应了这残酷对待,竟又恢复了清醒意识,咬住牙不吭声了。  仪镜明抿唇想了片刻,忽地缓下了抽动的速度。他的动作很刻意,也并没有减少戳刺的深度,只是将抽出插入的动作极度放慢了,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拔出剑又一寸一寸地塞回去,让对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硬物的每一点纹路。  似乎是无意中顶到了体内的某一处,仪镜明忽听男人发出半声压抑住的哼声,却不是全然的痛叫,而是含了一些别的东西在里头。  仪镜明满意地止住了手上抽动的动作,问道:“舒不舒服?”  他先前也如此问过,只是吟风未曾作答,可他明知吟风不会有回应,却仍然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这样的举动与之前相比的确可说得上是温柔,但这并不比之前令人好过多少。  痛感暂缓後,便能明晰地感受到坚硬金属卡在後穴的怪异感触,也可让身下的男人有余力去思考进出他身体的是怎样一件冰冷的器物,是怎样的一把剑。  吟风和之前许多次一般,像是未听到仪镜明的话,毫不理会他,只趁着这个难得可容暂缓的空隙,调整着自己先前紊乱的气息,尽量让因痛楚而本能绷起的身体放松下来。  仪镜明目光注视着男人双腿间似有略微抬起的事物,柔着语调继续道:“用这把剑干你,是不是和泥主子干你的感觉一样?”  话语还未完全落下,原本安安分分就像是认命了的男人猛地挣动起来。按着他的人足足有三人,但都没想到他这副模样还有挣扎之力,差点令他逃开束缚。  一番折腾後,浅浅停在入口处、只插了一小节进到内壁的花影剑也被挤出来,!当掉在地上。  仪镜明也不恼,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轻微晃了下,面上反倒是一脸莫测笑意。──看来这个男人对一切的屈辱和折磨也并非无动於衷,只是自己没将他逼到绝处,他才将那些情绪都很好地掩藏住了。  这时候,应当略施手段才是。    第二百零一章 桃花雪    仪镜明把玩了会儿手中玉瓶,便似是在等待吟风从方才的剧烈动作中缓过劲来。而後,他不紧不急地俯下身,分开那紧实的双臀,露出隐在之间的後穴。  他去了玉瓶上的塞子,将之对准後穴,推了过去。经过一段时间粗暴的开拓,入口处已然松软,轻易地便含入了玉瓶的瓶口,冰凉 药液便顺着玉瓶倾斜的趋势,一点一点都进到吟风身体的深处。    吟风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痉挛般抖动起来,在场每一人都不没料到这个哪怕被残酷对待也照样能忍受住的男人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看向自己堂主的目光便越发畏惧。  按着吟风的人身上都出了冷汗,拼命禁锢住不住抖动的男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出了差错,也被自己的堂主如此对待。    仪镜明在旁看着,没有任何惊讶神色,他一边下令要门下弟子把人抓得紧些,一边踱至吟风面前,看着男人狼狈至极的样子,缓缓问:“现在的滋味是不是销魂蚀骨?你一定很好奇这是什麽。”  吟风沈重地喘息着,用力咽下就在嘴边的呻吟。他的体内有如一把烈火在烧,灼烧的感觉如此真切,令他恍然间以为自己的身体便要在燃烧中化为灰烬,但是隔了不多久,这种剧烈的感受便淡下去,热度渐渐地化为可被接受的温度,蔓延在後面的肠壁中,连带得整个内壁都觉得烫热,热得仿佛需要什麽东西来刺激,才能让这难耐的感觉褪下去。    下身急切地渴望着缓解温度的感觉固然陌生,但相似的感觉吟风不是没有经历过,他声音沙哑地吐出两个字:“春药?”    仪镜明显然有点意外吟风会对自己有回应,很多时候不回答纵然是源於不想理会,但其中多少会有一些不知如何作答的成分在里面。他正因为看准了这点,一路下来时不时说着让人感到羞耻的内容,在话语上掌控了主动。  吟风现在能回答自己,便也打破了他一直以来 所营造的压迫感,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所以仪镜明愣了愣,才想起伸手拭去吟风额上即将垂落的汗水,继续笑道:“你这麽猜合情合理。是不是觉得热?但慢慢地没那麽热了?……是不是想要冷的东西填满你下面那个洞?我手头若是有冰块倒是可以一试,不过冷窖离得远,一来一回恐怕来不及。”或许是为了弥补刚刚过失,他在众人面前说得越发露骨,却没分毫不好意思,语气依旧柔情蜜意得像在抚慰爱护情人,“但是没关系,很快拟就不会感到热了,因为──你会觉得冷。”    “唔!”仪镜明话语刚落,吟风脸色倏地惨白,咬得格格作响的齿间泻出一丝声音。    “现下感觉如何?”仪镜明抚在吟风额上的手指向上去,拉住吟风汗湿的长发,强迫他抬起头颅,以便看清他此时的表情,“你感觉到了,就是这种感觉……转瞬间,便令人尝尽极寒极暑的滋味,交替反复永不停息。此毒名为桃花雪,本是内服起效,如今用在你身上,效用失了九成,但余下一成让你感受一番也是够了。”  经反复试验,这失去的效用只是时效,但发作时所要承受的痛苦却不会减少一分,这样的效果让仪镜明很满意。    再怎麽看起来勇敢不屈的人也无法忍过这一关,眼前这个男人也不例外。      第二百零二章 摄魂    仪镜明好以整暇地看着男人的面容,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他想知道对方中药後每一点的神色变化,也想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展到怎样的地步。  他这样想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吟风,眼里流转起某种魔魅的色泽。    吟风咬了下舌尖,可他的口中早便充斥着血味,桃花雪之毒带给他的感受也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痛苦便能驱散的,他想要用别的痛苦来使自己的神智清晰起来的打算只能是徒劳无功。冷热之间过渡频繁的变幻让他已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冷是热,恍惚之间,有人贴近他,那种紧贴的感受让他觉得舒适,想要更为紧密地靠过去,但是仍旧残留的理智告诉他不该放任自己屈服於身体上渴望。    “看着我。”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他循声抬头看去,眼前却如同起了一层迷雾,什麽都分辨不清,只一眼望见一双仿佛能把一切事物都吸引进去的眼眸。    吟风尽力去辨认,但身上忽冷忽热的奇异感受让他集中不起精神,只觉得看得越多,  对方眼中的神采便越熟悉一分。    “喜不喜欢这样?”那人的手摸着他僵直的脊背,力道不轻不重,缓慢而一点一点地抚摸下来,简直像是安抚一般,带起了潜藏於吟风深处意识里的些微熟悉感。  吟风接近於涣散的视线直直望向对方的眼睛,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似乎记忆里那个他所效忠的少年每每都喜欢这般不紧不慢地触摸他的身体,如此逗弄着他。    ──这样的认知叫他不自主地松下了身体的戒备。    那只手并不满足於这样单纯的抚摸行为,没在背部逗留多久,便转向他的腰侧,加重了揉捏的力气,其中的情色意味不言而喻。    吟风还未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那只手便更出格地向下绕,握住了他稍有挺起的下身。    不可否认桃花雪所带来的痛楚极为难忍,但当冷热的转换每一次都起始终结於那个最隐秘的地方时,总会伴随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感受,这种感受可说是快感,虽然并不真正让人感到快乐, 却足以引起下身的反应了。    而只要有了一点反应,欲望便再难克制下去。    吟风听得对方一声笑,便感到对方的手顺着柱体的轮廓上下捋动起来,分身很快就变得更为坚硬挺直。    他因快感而急促地呼吸着,却习惯性地抑制着自己,只是喘息,没发出丁点声音。    “既然舒服,怎麽不叫出来?”    耳边的声音继续蛊惑着他,是那个他无法抵抗的熟悉声调。    他抿了抿唇,终是在下身达到高潮,喷射而出的时候,忍不住低低呻吟了声,唤道:“主子……唔!”    话语未完,便觉得方才还在抚慰他身体的手指忽地一转,扣入他大腿上的伤口,火辣辣的感觉让他觉得对方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    隔了会儿,那声音才继续道:“是叫你叫床,不是让你叫人。”    即便吟风刚刚还沈浸在情欲中,这时候也能听出对方话语里的不耐与冷意,那种令他感到熟悉的感觉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吟风浑身一凛,心中警觉,方想偏头避开对方的注视。他的头立即被一双手牢牢固定住,重新对上那双闪着奇异光彩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一点一点地移近与吟风的距离,直到两人眼睛对着眼睛,连睫毛都快碰到一起,才轻轻说道:“看着我,听我的……现在把腿分开。”      第二百零三章 重逢    若方才吟风的眼神是涣散,那此时他的眼中已再无一点神采,就像是被人摄取了魂灵一般。  他听从着仪镜明的话语,张开了双腿,主动将隐秘的地方暴露在他人面前。  仪镜明拉起他未曾受创的左手,向後引去,触到身後露出的那一点白色,却是先前仪镜明塞了瓶口进去的小玉瓶。  玉瓶原本只有稍长的瓶颈进入了吟风体内,这时仪镜明按着吟风的手指往里推,加之那玉瓶表面本就圆润平滑,开扩完全的後穴在张合几下後,缓缓地顺着手指推动的速度将小瓶的瓶身也逐渐吞没进去。    “唔!”或许是被他人掌控的缘故,吟风的意志比先前脆弱得多,在又一波的冷热交替中,没能忍住强烈的感受,张口哼出声来。後方的穴口也随之绞紧了,四周的褶皱紧密地包裹着瓶身,留了一小段瓶底在外,一时间竟是推不入了。 第129章 姒弄月垂眼盯着自己的胸口,手掌往那里按了按,感受了下汩汩流出的液体,在湿热的液体把手指也染红之前便挪开了,假若给仪镜明从中窥出了自己伤重的程度可不好。    伤口处的衣饰倒是早就被染红,即便此时新添上的伤在流血,也看不出什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随着伤口处血液的流失,他原本通过药物强自提起的精神和内力也不剩多少。    ──只有他自己知道。连乘机刺他一刀的仪镜明,也不知晓这一刀确实让自己伤上加伤,快要支撑不住。    低低的咳声让吟风自呆愣中回过神,还不待他细思方才事情的原委,便感到自己主子扶住他的手并不是那麽稳,吟风强提起精神,将自己的体重不动声色地挪开, 只虚靠着姒弄月。    他想挪开,被姒弄月暗自握住了手,那只手是冰凉的温度,上面还有冷汗,手掌接触之间却是内力传输而来的暖意,让他疼痛不已的四肢百骸都舒缓起来。    但吟风知道此刻并非悠闲时刻,也能从刚刚的一些细节中推断出姒弄月的状态并不好,他方想开口说话,姒弄月却冷眉倒竖,眼里全是厌烦,先行开口道:“滚罢,要是再做些多余之事,妨碍我杀人,我便不会再留情面。”    说罢,他一把将吟风推出,握紧了手中月影剑,人迎向仪镜明,道:“再来一次!”    吟风踉跄一下,被姒弄月不留情的话语说得愣了愣,隔了一会,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过於粘腻的冰冷液体不是冷汗,而是即将凝固的血。    而这时,姒弄月已然带着不可阻挡的锐意,再度刺出一剑!          第二百零六章    随着姒弄月冲向前去的动作,他身上点点滴滴的血洒落到尘土里,化作不起眼的暗色,也只有吟风这般专注地看着姒弄月的动向才能发现这一点。  吟风很想冲上前去,但不得不止住自己的这股冲动,他已意识到此时自己不过累赘,非但帮不了姒弄月,不慎之下还可能累得对方为他分心。  但明明清楚地知晓应当顺从主子的意思退下,吟风却又感到自己的身体如同僵住一般,无法动上一动。  且说姒弄月一剑朝仪镜明刺去,却还是分出心思放到那忠心的侍卫身上,知道对方没有按照自己说的离开。  这早在他预料之中,他先前说一番话,也不是真的动怒,或者想要将吟风逼走,他的话是说给仪镜明听的,只为了叫仪镜明误以为他是不甘失败,孤注一掷地攻过来。  姒弄月当然并非真想再与仪镜明来上一招,他的体力也不允许自身这麽做,他此刻的攻势不过虚张声势,一个空架子罢了,就是为了缓得片刻,好暂压住体内紊乱的气血,也能让吟风借助刚才自己输入的真气,稍缓伤势。  等到仪镜明聚起所有下属阻挡自己,他便可借力退回,带着吟风离去。仪镜明本身武功不高,又被一堆下属挡住,一时半会儿要追上是不可能的。  不过姒弄月只考虑了仪镜明的反应,却难测世事云谲波诡,只消多一方插手,就是变数无穷。  眼见计谋将成,姒弄月手腕微微一偏,剑侧击上几个拦他的仪狄堂弟子,那几人本能之下便也是出剑。姒弄月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借着几人格挡之力,便要飘然後退。  此时变故忽生!  一支箭疾速射来,直直指向姒弄月,他眉头微蹙,却不得不回身,一剑将这箭格开,但就那麽一会儿已经影响了他的撤退。  姒弄月目光定定看向射出这一箭的来人,先前还未全然退去的戾气又渐渐在眼中蔓延开来。  这个因着久未有动静,而被自己遗忘的人……他本不该因一时心软而轻易放过对方的。  被如此凶厉的视线盯牢,少年仿佛毫无所觉,仍是朝他笑了笑,正像是一名志得意满、毫无心机的少年人。  少年扬了扬手上的手弩,说道:“弄月……仪堂主,别来无恙?”  姒弄月瞥了眼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吟风,见易孤鸿没有做出对他不利的举动,便没开口,仪镜明倒冷淡地问了句:“你来做什麽?”他素来十分信任易孤鸿,现在居然是这般语气,想毕已经反应过来,从细处觉察出易孤鸿私底下的动作,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只可惜事到如今,就算他发现了不妥之处,也无法停手了。  “自然是来劝架的,大家有话好好说,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呢?”易孤鸿笑眯眯地,他漫不经心地晃着手弩,对向仪镜明做了个瞄准的姿势,“你们两方谁死在谁手里,有了不测我都是要伤心欲绝的。”  易孤鸿的鬼话自然是不能做真的,但是看他此时优哉游哉,有恃无恐,与平时刻意伏低做小大为不同,定是有什麽凭仗。  想到此处,姒弄月不由细细观察。  易孤鸿没有向谁借内力,那麽短的时间,就算他能找到宗师级别的高手,那传渡内力的法子也来不及行使,既然这样……  姒弄月目光掠过被风吹得悉悉索索作响的树丛时,呼吸猛地一窒。  作家的话:  时间间隔有点久……我对不起各位      第二百零七章    方才他与仪镜明对战,在场的人都是全神贯注,无暇顾及其他,所以──便连有一群全副武装但武功粗浅的人靠近了也未发觉。  这些人保持距离得当,离他们大约不到百米,躲在草丛中不动便不会被武人远超常人的视线看到,也不容易激起习武之人对危险的直觉。  易孤鸿看到姒弄月的反应,也未隐瞒,对後面的人打了个约定好的手势,只见近百个人齐刷刷站了起来,个个站得笔挺,这副整齐的阵势让姒弄月面色沈了下来,待到他看清每一个人手中都是一把与易孤鸿相似的手弩,神情更是难看。  这些人不是江湖人!  江湖人极少用弓用箭的,用弩的更是不会有,因为单打独斗中此类武器用处不大,前者射程远,技巧高超的弓手还能多箭连发,也许在狙击敌手时还能派到用偿,可後者射程近,填装慢,面对个人武力强悍的江湖人实在没什麽用。  但这有一个前提……单对单的情况下。  弩与弓不同,它不需操纵者有多大的经验,也不需要臂力为基础,便是普通人在训练月余後,也可使用自如,在几十米的距离内瞄准目标。若是只有一两个弩手,弩的缺点暴露无遗,随便一个三流的江湖人都可解决弩手,可当这个数量达到成百人时,这种掌握方便的武器便成了最要命的凶器。  “你也见到了。”易孤鸿扬起了下巴,颇为得意地说道,“我的部下们训练有素,个个都不比你那个半死不活的侍卫差。”  姒弄月没理会易孤鸿的话。  ──这些人不是江湖势力,再加上整齐划一的行动,他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一个答案。  接着想到易孤鸿四处逢源,又四处结仇等等看似毫无目、损人也不利己的行为,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不怕得罪人,是因为他有足够大的靠山,他每一方势力都去搅合破坏一番,毫不顾忌本身利益,是因为他不属於任何一方势力,也不需要实质的利益,只要几方江湖势力出现混乱就是他的利益。  一旁的仪镜明也许并不清楚易孤鸿到底暗地里做过什麽,但他在看到那群纪律严明全副武装的人後,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什麽人。  若武功高超还有可能是死士,但这般除了身强力壮没有特殊的,便只能是士兵了。  如此一来,易孤鸿的背後之人是谁,靠山是谁,一目了然。  仪镜明目光森然地看了会儿易孤鸿,忽地以着低柔的嗓音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笑完了才说道:“你背叛於我,投靠了朝廷。”  仪镜明此人素来阴狠狡诈,他也从来不指望身边人能够真抱有什麽忠心,若是易孤鸿单单只是背叛他,利用他,而非是甘为朝廷鹰犬,拖了整个仪狄堂下水,他未必会如此愤怒。  朝廷与江湖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实则时时将难免违法乱纪的武林中人视作眼中钉,武林人士自然也不会对朝廷有什麽好脸色。  “仪堂主此言差矣。”易孤鸿摇头说道,“我本非仪狄堂弟子,只是几年前为寻杀姐仇人而找到堂主,如今我大仇已报,与堂主的纠葛也都该两清了。”  “柳渊果真是你害的……”似乎在刚刚仪镜明已经泄尽了所有的情绪,此时看起来格外平静,“我竟是关心则乱,忘了还有你。”  姒弄月无心听两人叙旧,无论是仪镜明和易孤鸿都不可能放过自己,而在此耽搁时间越长,就对他越不利。  他之前被吟风强喂下回天丹,又点住穴道,若是他能乖乖等上两个时辰,待药效化解完毕,自然是能解去毒性,恢复功力。可偏偏他等不了这许久,身上内力稍有流转迹象,他便急着冲开穴道。  回天丹药力果真猛烈,他一动用内力,那原本慢慢滋润自身经脉的药力一下子剧烈刚猛起来,经脉中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不比当初中毒时好上多少,等他挣扎着把穴道解开,毒虽因这番折腾提前除去,但他的力气也不剩多少,加剧的内伤更将他折腾得狼狈无比。  无法之下,他只得服下早先姒静平给他的那枚无极丹。这丹药能让他暂时提升功力,压制住内伤,至於药力过後会遭到怎样反噬,就不是他那时要考虑的了。  可没想到多番努力,最终仍是功亏一篑。  姒弄月暗自看了眼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吟风,发现对方面色比方才还要苍白,额头更沁出汗水,心中不由担忧。他见易孤鸿和仪镜明眼中只有彼此,当是未注意自己这边,便缓缓向状态不好的男人靠去。  他自是不知道吟风碰到了什麽事。  在易孤鸿出现的时候,吟风已经发现对方踪迹,只是还未来得及提醒姒弄月注意,便有人传音给他。  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不要动。”  随着这句话在耳边响起,吟风感到自身犹如被一座无法丈量的高山压住一般,无法动,也无法开口。  纵使他想提醒自己主人的心情有多急切,却也无法摆脱这种如同全身大穴都被点住的境况。  这是一个何等的高手才能拥有的威势!  而这样一个高手现在插足其中,是有什麽目的?  作家的话:  我雄起了!      第二百零八章 峰回路转    “易孤鸿,你今日非要置整个仪狄堂於死地?”正当姒弄月不声不响地靠近吟风,不知有意无意,仪镜明再度开口,将易孤鸿的注意全都吸引在自己身上,“我往日待你不薄,就算你并未加入我门下,权势富贵也不曾少了你,你当真要恩将仇报,做个不仁不义,罔顾道义的小人?”  听到这话,易孤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子里顿时带了点惊奇,他讶然道:“不仁不义,罔顾道义……仪堂主竟也会说这种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想了会儿,继续说道,“仪堂主你怎麽会不懂呢?你纵是江湖上名动一方的角色,可你能给我什麽权势什麽富贵?江湖中人纵有多大的名头,也不过是草莽之辈,怎可与效命朝廷、报效国家相提并论。”  仪镜明哼哼笑了两下:“也看不出易儿你竟是一腔赤诚,碧血丹心的志士。”  “堂主这夸赞我可不敢当。”易孤鸿立马回道,而後露出深思的神色,忽然恍然大悟道,“仪堂主你是打算拖延时间,等着仪狄堂其余弟子到齐反攻吧?”  仪镜明没有否认,大大方方承认道:“确实如此。”  不知为何易孤鸿见他如此坦诚,心中反而多了些不安,但仪镜明向来心思难辨,他镇定自若也不意味着他是真的胜券在握,至少现在易孤鸿看不出有不对的地方。  易孤鸿为了缓解莫名的不安心绪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仪堂主恐怕还未见识过这等弩箭的威力吧?那我便来告诉你,仪狄堂的弟子不论来多少,在这强弩群设之下照样不堪一击。”  仪镜明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弩箭厉害无比,我也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不是在等我的下属……”仪镜明薄薄的唇间带起一个叵测的微笑:“而是等着有人来收拾你!”  这话一落,在一边注意着两人动静的姒弄月就知道不好,也不再顾及易孤鸿发不发现的问题,便要提气一跃合身扑向吟风。  可气提到一半,他便感到身体一轻,居然被人拦腰抱起,对方武功显然高过他许多,不待他有更多反应,便被对方点了睡穴,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