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扰(欢喜冤家系列之一)》 第1章 非礼勿扰 by 风过无痕文案: 想他季君陵堂堂读书人,何曾为柴米油盐苦恼过?如今竟要落得在别人屋檐底下避寒的地步?哼!这房子竟然是当初那混帐的家?!那混帐、不!是禽兽!竟然将他哄骗到家中来,还骗他说什么是看他有惊世之才……他分明就是、分明就是不怀好意!这秀才,只懂读那圣贤书,满脑子古板教条!他秦戎的表妹嫁了给他,他还不知珍惜只会日日说教!如此落得这般寒苦境地又能是谁害了他?只不过……没想到这书呆子衣裳下的景致竟是这样迷人?这样看来,将他留在府中,好好逗弄一番,也不失为一番乐趣啊——非礼勿扰?嘘……非礼勿扰!第一章秋浦长似秋,萧条使人愁。客愁不可度,行上东大楼。正西望长安,下见江水流。遥传一掬泪,为我达扬州。江南深秋,扬州一间富丽堂皇的别苑之中两位老人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对着一位悠闲喝茶的英俊男子哭诉。「戎儿,你姑母、姑父就只有你这一个表妹。如今她嫁给那个穷书生,三餐不济不说,还要侍候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可怜婉如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小姐,在家里我们哪里让她受过半点苦。现在每天还得厚着脸皮到别人家去讨米给丈夫做饭。这可叫我们二老怎么活啊?这不是要活活心痛死对我们吗?」那男人名叫秦戎是扬州出名的富商,他虽然不曾在朝中为官,但是生意做得极大。毫不夸张地说,半个扬州都是他秦家的。这两位老人正是他的姑母张氏,姑父张老爷,他们提到的婉如正是他的嫡亲表妹。秦戎父母死得早,幼年时曾经在姑母家借住。这二老待他如同亲子一般。他对表妹也一向疼爱有加。本来他有心替表妹促成一段极为美满的姻缘。想将这个表妹许配给自己的好友陈茂生,人称「陈二两」的茂爷。那人与他相交甚笃兄弟相称,家底丰厚,做生意又极有手段,再加上为人极为豪爽,只要有老弱病残幼上门求助,不问原因先赠白银二两,故因此得名。本来正是与表妹匹配的良婿。谁知道他一根蜡烛两头烧,红线牵得两边没落好--陈茂生那边迷上了一个极其美貌的男戏子,成天魂不附体发誓终生相守,还怪他保媒多事而差点翻脸;姑父这里又突然之间冒出一个从小订亲的穷酸秀才女婿季君陵,只拿着一块破玉佩就被姑父奉若上宾,完全不顾姑母和自己的反对,坚持不能嫌贫爱富,硬将婉如表妹嫁给了这个迂腐至极的书生。如今成婚不到三个月,这二老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找了过来,求秦戎无论如何要救表妹脱离苦海。就算秦戎本意就看不上那穷酸的秀才,但是怎么说张家二老也只有婉如这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让她受苦?才新婚三个月就过不下去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张老爷本来觉得那季秀才虽然家世贫寒,但是为人颇有才气。想当时他和季君陵的父辈也是因为关系好,才会指腹为婚。念着两家的旧情,只要季君陵肯在他们张家安心读书,将来就算不能一飞冲天,也不愁生计。何必落人口舌,套上一个嫌贫爱富的名声?更何况这季家虽然家道虽然中落,一贫如洗。但是季君陵为人长得极为俊俏,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双妙目春水含情。想女儿婉如也正是青春年少,一个花容月貌,一个风流倜傥,小夫妻恩爱比什么不重要?只要他们过得好,自己膝下无子,家世虽然比不上侄子秦戎十步一店,但是吃喝一辈子也根本不用愁。这些家产也不可能旁落,自然是女儿女婿继承,季君陵有钱无钱又有什么关系?可惜张老爷算盘打得好,却碰上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酸腐秀才。季君陵娶了张婉如之后,死活不肯住在张家,说什么,「我一个堂堂的读书人,怎么可以做出入赘这种有辱家声的事情?」而且不让婉如带陪嫁,说什么,「若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是冲着张家的财产去的,我一个堂堂的读书人,怎么能沾上这样的铜臭?」想那张婉如从小哪里吃过什么苦?嫁鸡随鸡的去了季家,住在家徒四壁的破房子里,带去的侍婢不用季君陵赶,也根本养不活。季家本来还有个老管家替他们操持生计,无奈季家实在太穷了,多了婉如一口人三个人就老吃不饱,无可奈何之下,老管家只好挥泪离开。季君陵是个只知道读圣贤书的酸秀才,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哪里知道柴米之事?婉如又是个妇道人家,两人毫无经济来源,生活拮据可想而知。每天不是厚着脸皮去领居家借些米粮,就是张家二老偷偷摸摸派人送些接济。可怜一个千金大小姐被折磨得皮包骨头,天天以泪洗面。还时时要受丈夫的埋怨,说她不懂三从四德,不会操持家务,如果不是两家老人早定了亲,才不会娶这样无德行的女子为妻,弄得倒像他季君陵受了天大的委曲一般。张家二老是又恨又怨,肠子都悔青了。奈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有心想接女儿回娘家长住,但是说到底婉如也是季家妇,于情于理实在说不通,只有心痛得天天以泪洗面。母女二人偶尔见上一面,婉如寻死觅活只求父母把她救回去。丈夫穷也就罢了,还丝毫不懂怜惜妻子,这样的日子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张家二老越说越生气,越想越伤心。顾不得脸面在侄子面前放声大哭,拉着秦戎的手不肯放,「我就是散尽家产也要救婉如回来,爹娘害死她了,现在她只要回来,爹娘养她一辈子。」秦戎听得简直怒火中烧。婉如是他从小看到的,他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当她亲妹妹一样疼爱。本来张老爷要将她嫁给季君陵他就一百个不愿意,谁知道姑父竟然然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将婚事办了。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说什么?「姑父不是我说你。当初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偏要一意孤行,现在害了表妹。」「都怪我,都怪我啊。」张老爷老泪纵横,「我一时糊涂,谁知道那个季家小畜生迂腐成这样?他以为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却干什么连累我的女儿?」秦戎见他哭得实在伤心,叫小厮扶他坐下,「当初你们不肯听我的话,现在事情弄得这种田地。如今天要救表妹回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你们可一定得听我的。」张家二老一听有办法,急忙拉着秦戎的手,「好孩子,我们全听你的。只要你将婉如救出那穷窝,叫我们做什么都行。」秦戎勾起嘴角邪邪地一笑,「要想季君陵放表妹回来,就得我亲自出马不可。只是你们记住了,人回来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表妹的名节,姑父你可再不能看得太重了。」张老爷连连点头,「全听你的。」秦戎微微眯上眼睛,脑子里迅速地盘算出一个主意。季君陵分明就是个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的傻子。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他就是拿着孔夫子的话当圣旨,拿根鸡毛就当令箭,根本不知人间疾苦。对付这种人再容易不过了。他既然对表妹嫌东嫌西,那就索性再制造点事端,让他亲自休了表妹,也好接她回来。☆☆☆季君陵清晨十分去了树林读书。眼下已经是深秋,到处一派萧瑟,看得他几欲落泪,作了好几首感物悲秋的诗。作得兴致上来,一时之间忘记了时间,等到他觉得肚子饿的时候,已经过了用饭时间,新娶的娘子也不送饭过来。提起这个,季君陵对这位新夫人真是一百二十个不满意。长得倒是还算端庄,可是什么都不会做。以前老管家在的时候,自己何曾为生计操过心?她却好,丝毫不把丈夫放在心上。明明过了吃饭时辰,也不想着给他送饭来。只知道一天到晚的哭哭哭,看着就扫兴,早知道还不如不要娶她。可是老管家非说这是父辈订下来的姻亲,他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尽管心中对张家这种一身铜臭的人家十分不满,还是硬着头皮娶了他家的女儿回来。结果事实证明果然是做错了。 第3章 可是秦戎又不是张家二老,论起厚脸皮,他一向榜上有名。季君陵越是生气他越是高兴,哈哈大笑着说,「你这么喜欢读书,自然知道有句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我是婉如的表哥,自然也不属外人,你非但不欢迎我还叫我滚,不是太对不起你们家圣人的教导?」「你,你,你!」季君陵说不出话,只是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秦戎火上浇油地说,「季秀才,你干什么气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刚才我没请你吃饭,你肚子饿才火气特别大吗?」季君陵讲不过他,眼见娘子还坐在那里,更是气得血往头顶上涌,「娘子,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请你表哥回去。我这破地方容不下他这样的大贵人。」婉如小心的站起身,刚想抬脚往季君陵那边走,被秦戎大喝一声,「表妹,你不听我的话了?」一边是气急败坏的丈夫,另一边是眯着眼睛明显露出不悦的表哥。到底是秦戎的目光吓人一些,张婉如只好又坐了下来,小声的说了句,「表哥来看我是一片好心,我、我、我……你是一家之主……这里哪有我说话的分。」秦戎一听放声大笑,笑声里的嘲讽和得意如同一支利箭,刺得季君陵哪里还有颜面立足,他羞愤的转过身,「好好好,你们不走我走。我看不得你们这对,这对……的嘴脸。」他到底脸皮薄,有些话骂不出口,气得转身就奔了出去。婉如站起身看着秦戎,「表哥,他不会有事吧?」秦戎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他。这个人嘴硬心软胆小怕事,只会欺软怕硬。你对他好他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他一句话就将季君陵的性格形容的丝毫不差,实在是商场上打滚已久,阅人无数,目光独到而老辣。婉如点点头坐下,秦戎替他挟了菜到碗里,「好好吃点东西,等回了张家,姑父姑母还有表哥会叫下人好好给你补补。」婉如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心中越发想回娘家。第二章季君陵又羞又愧跑了一会儿。可惜他本来身子就弱,再加上腹中饥饿难忍,腿脚发软,终于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心中对秦戎这个男人是恨得咬牙切齿。一边擦虚汗一边想,娘子已经完全被他教唆了去,根本一点也不听自己的话。原本她一天到晚就够惹他气的了,如今他们还霸占着他的家……真是欺人太甚!如此看来要把他赶走看来惟有一个办法:休妻了事。反正张婉如自从嫁进他家来之后没做过一件他看得顺眼的事。想他季君陵有惊世之才,绝非池中之物,将来他一飞冲天,身边却跟着这样一个没有半点看得顺眼的娘子这不是丢人吗?更何况眼见她和她表兄拉拉扯扯丝毫不知道羞耻,一定有奸情。他一个堂堂读书人怎么能受这样的污辱?淫妇一向心毒,万一他们动了歹念害他性命可怎么办?想到这里季君陵突然一阵害怕。秦戎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可是眯起眼睛的时候眼睛中的阴冷,想想就叫他心惊肉跳。若是惹上这个男人,他不高兴起来只怕是什么事也做得出来。又何必为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害自己身处险境?圣人都说过,君子不立危墙,明哲保身比较重要。反正凭他季君陵的才情样貌,将来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待明年他春闱高中之后,他自然无限风光!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回去。可是他实在饿太厉害。刚才又想了令他害怕的事情,此时根本就是手脚发软,不要说走回去,连撑着自己站立都觉得勉强。心中又忍不住大骂秦戎阴险。用着他家的桌椅碗筷,在他们家摆一桌子菜,居然连主人都不请,自己还被他气得跑了出来,真是颜面扫地,有辱斯文。放牛的牧童小三子牵着黄牛从山上下来,看见他扶着大树一脸有气无力的样子,忍不住叫住他,「季秀才,你在这里干什么?」季君陵不好意思说自己饿成这样,干笑着回他说,「休息一下,刚才走得急有些累。」「你是不是有点饿了?」「呃……」季君陵愣了一下,假装抬起袖子擦了擦汗,「饿是不饿,只是天气炎热有些口渴。」「我有野果,你吃不吃?」小三子天真地信以为真,从怀里掏出包好的野果,抓了一把递给他,「这是我刚才从山上摘来的,你拿些尝尝吧。」「多谢多谢。」一看这些果子,季君陵的肚子差点不争气的叫了出来。他勉强咽下口水,从小三子手中接过野果。「你吃吧,不过别叫我娘看见。」小三子一派天真,童言无忌的说,「她说你还欠着我们家好些米粮,叫我不许再给你东西了。」说完蹦蹦跳跳的赶着黄牛往家走去。季君陵只觉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他咬牙切齿地骂道:「无知妇人,居然这样小看我。等我季君陵得中榜首,一朝得展鸿鹄之志,一定将借你的米粮十倍奉还!」一边恨恨的骂着,一边用力的咬下小三子给他的野果。野果鲜嫩多汁,一入嗓子眼,简直如同给饿了半天的身体注入一道救命的甘泉。站在本该人来人往的小道上,季君陵左右一看,眼见此时四下无人,顿时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的一口气吃掉小三子的野果,这才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气力,慢慢朝家走去。走了一会儿,离家越近心里越是难受。刚到院门口就听到屋子里热闹非常。秦戎趁他不在的这短短时间,居然又叫了歌姬到他家来。季君陵气得浑身发颤。一脚踢开大门,怒火中烧地大骂道:「你这无耻的人,你到底要把我家搞成什么样子你才开心?」秦戎见他回来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说,「我看表妹愁眉不展,所以叫来歌姬唱出戏哄她高兴。刚才没叫你一起吃饭,都把你给气跑了。这回你不用走,过来一起看好了。我很大方的,不会与你计较这种小事。」季君陵气得浑身发抖,他一向自诩读书人。最是看不起这些寻欢作乐的事。秦戎说是为了哄婉如高兴,却找来些乱七八糟的人唱些个淫词艳曲,把他一个好好的清静地方弄得是乌烟瘴气。想要整他的心简直太明显不过了。「你到底怎么样才肯走?」秦戎听他这样问,挥手叫歌姬和乐手退下去。眯起眼睛看着他,「这要看你了。」季君陵冷冷一笑,「拿笔墨来。」秦戎用力拍手,「这回你倒聪明。」季君陵冷哼一声,「我早就想休了她了。一点也不会操持家务,若我爹娘还在,也不指望她侍奉公婆,现在连丈夫也侍候不好,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哭哭。如果不是念着父亲在天之灵,你以为我喜欢和她呆在一起啊?你要我休她直说就好,何必搞出这么多事?」说着疾笔如飞的写下一封休书递给秦戎,「赶紧拿走,省得耽误我读书求取功名。」秦戎拿过休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放回袖中,「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就算走投无路从我秦家或者是张家门口过,我们也绝对会当没看到。」季君陵不以为然的说,「雁雀安自鸿鹄之志。我堂堂读书人又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赶紧带你表妹走,还我一个清净。」两人正说着话,婉如从房间里出来,哭得梨花带雨,「相公,你我夫妻一场。我劝你一句话,你光知道读书是没有用的。一日三餐,柴米油盐你什么都不懂,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季君陵听她讲得罗素,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跟你表哥回去。我读了这么多书难道不比你这没见识的小女子懂得多?你做不好的事我自然做得好。何需用你来操心?」婉如的好意到了这里全成了驴肝肺,只好哭着摇头,对这个丈夫是彻底死了心。秦戎见他丝毫不知道悔改的馍样,转身拖着表妹就走,「赶紧回家吧。我原以为要住上几天才能逼着这酸秀才放人,他倒聪明,见我来了就把你给放了。姑父姑母眼睛都盼大了盼你回去。你还和他说什么废话?这人是榆木脑袋根本不开窍。」 第5章 秦戎想起遇到他时发生的种种,季君陵没有一样让他看得顺眼。真让他就这样死了也不能怪他,是天意如此,也是季君陵自食恶果。与他秦戎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于是绕着他转来转去,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小厮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见他围着季君陵转来转去,只好打着伞跟着。「把他带回家。」秦戎抛下这句话就率先走进了院子,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送到我屋子里来。」他在秦家一家说一是一,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于是下人赶紧把昏过去的季君陵抬进屋子,见他身上衣服上沾着泥巴,也不敢放到秦戎床上,只抬着他放在床前的小塌上。秦戎挥挥手叫小厮退下去,转着手上的翡翠戒指,脑子里想的尽是些坏主意。他本来对季君陵只是轻视。但去接表妹的时候,季君陵那种不知天天高地厚又自以为是的嚣张着实惹怒了他。这个男人没心没肝,表妹心地善良临走前对他殷殷叮嘱,他却丝毫不知道领情,简直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本来他碍着表妹的恳求决定任他自生自灭,谁知道他自己不长眼睛,居然跑到他家门口来昏倒。可不是老天都觉得他欠教训,特意要自己给他尝些苦头?这可怪不得他了。正想到好玩的地方,管事轻轻敲门问他,「秦爷,要不要找大夫来替季公子看看?」管事一直跟着他,自然识得这在门口昏倒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表小姐原来的夫婿季君陵。「不用请大夫。」秦戎摆了摆手,「他的病我会治。你去叫厨房煮碗热汤,记着放些姜丝肉沫,然后端来。」「是。」管事应声离开。秦戎走到床边,坐在床上打量睡在自己脚边的季君陵。见他脸色惨白,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这两个月一定是过着三餐不济的日子。他会昏倒一定是又冷又饿饥寒交迫加上羞愧难当,一口气过不来才会如此。想想他以前那嚣张的样子,对比现在这样落魄的可怜样,他真想放声大笑。若是这事他能从中吸取些许教训,以后懂些人间疾苦倒也罢了。若是还是那迂头迂脑的,自己给他点教训根本是替天行道,否则也不过给这世上徒添一条米虫。不一会儿管事和丫环端着热汤过来。睡在塌上的季君陵闻到肉香,轻轻哼一声,有些醒转。「喂他喝。」秦戎吩咐丫环。「是。」季君陵这两个月来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哪里还见过肉星?这碗热汤虽然只是简单的加了肉末姜丝,但秦戎是个极为讲究吃穿的人,他家里的厨师在扬州城也是出了名的高厨,一碗简单的热汤也做得极为鲜美,这样美味的汤季君陵哪里喝过,只觉得入腹的不是肉汤,简直就是琼浆玉液。连喝好几口,甚至呛得咳嗽起来。秦戎在旁边看得好笑,提高声音叫他,「季秀才,你醒了?」第三章季君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又是温暖又是舒服的房间,淡淡的熏香闻得他几乎想睡着。可惜秦戎这个化成灰他也听得出来的声音就在他耳朵边,他怎么睡得着?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那男人脚边的小塌之上,气得差一点又要昏过去,「是你这禽兽……」「季秀才,我们见过两次面。你对我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啊。」秦戎歪过头眯着眼睛看着他,「不是叫我淫贼就是禽兽。我什么时候对你做过淫贼禽兽的事情了?我好心好意看你昏倒在我们家门口,叫佣人把你抬回家,还叫下人喂你喝汤。你非但不感激,反而破口大骂,这难道是君子所为?又或者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只学会狗咬吕洞宾这一件事不成?」秦戎口若悬河,季君陵刚刚醒过来,脑子里还昏沉沉的,哪里敌得过他?只指着自己躺的地方,「你居然这样辱我?」「你的话越说越好笑。我怎么辱你了?」秦戎强忍着笑意,「你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要辱我也去找个抱着舒服的美人,就你这样的男人想叫我辱,也得问我愿意不愿意。莫不是你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故意暗示?老说些暧昧的话勾引我?」季君陵从来没遇到这样厚脸皮的人,被气得两眼发白,双手按住耳朵大叫,「非礼勿听,非礼勿听。」秦戎挥挥手叫管事和丫环先退下去。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蹲下,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他出糗。季君陵羞怒交集,猛地向秦戎扑过去,「我跟你拼了。」秦戎轻松地侧过身,灵巧地躲过他的袭击,嘴里继续取笑他,「哎哟,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不敢当啊!」季君陵人冲过去被秦戎躲了开来,一时收不住人往前一冲,腿又刚好一软顿时摔了个五体投地,整个人趴到了地上,摔得鼻青脸肿。他又是怨恨又是难受,耳朵里还听着上秦戎的冷嘲热讽,再也忍耐不住,趴在地上放声大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昏昏沉沉的脑子渐渐清醒。自己居然就这样在仇人面前哭得形象全无,等一下秦戎肯定又要说出难听的话了。正想着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秦戎的时候,那个恶劣的男人居然弯下腰扶他起来,还取出手帕递给他,「擦擦你的眼泪,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季君陵一把抢过秦戎的手帕,擦干眼泪,看到帕子上的鼻血时又吓得惊叫起来,「我流血了。」「几滴鼻血哪里就死得了人了?」秦戎实在受不了他胆小怕事又一惊一乍的个性,将他按在椅子上坐好,抬起他的头靠在桌子上。自己在他旁边坐下来。季君陵头不能动,只好两只眼睛一转瞪着他,「你又想说什么下流话?」「我什么时候对你下流过?」秦戎刚要取笑他,门口管事小心翼翼地过来请饭。秦戎头一转看到季君陵上下滑动的喉结正不住的吞咽口水,强忍着放声大笑的冲动,故意大声说,「把饭菜摆到房间来,我懒得出去吃了。」管事老老实实地走了。季君陵听说他要吃饭,只觉得饿了好几餐的肚子几乎要丢脸的叫出声来。尽管他苦苦压抑,那口水还是如同喷泉似的直往上涌,又听到秦戎要把饭菜摆到房里来,心里知道他要整他,顿时生出无限委曲,只想赶紧走了算了,省得留在这里白白受这样的屈辱。哪知道他头一抬,鼻血又流了下来,吓得他不敢乱动,肚子里把这个杀千万的秦戎是从头到尾的骂了一遍。不一会儿,下人摆好饭菜,和着烫好的上好花雕一道送了过来。秦戎坐在季君陵的旁边又吃又嚼,酒香菜香就在季君陵的鼻子旁边,勾得他简直身处地狱一样的难受。「季秀才一道来吃吧?」秦戎端着酒杯在他鼻子底下晃了晃,「又甜又暖,真好喝。」说完一饮而尽。季君陵抬起头,发现自己的鼻血不再流了。于是站起身往门口走去,「不用了,我要回去了。」「外面雪下得这么大,你现在回去只怕会冻死在路上。」秦戎在他身后叫住他,「还是吃了饭再走吧。」「你会这么好心?」季君陵冷哼一声,「本来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冻死也比留在这里让你取笑的好。」说着拉开门,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向他扑来,季君陵只觉得冻得骨头都痛,摔伤的脸更是火辣辣的疼。想走又鼓不起勇气,想留又不可能。正在犹豫的时候,秦戎走过来,替他把门关上,「外面风大雪大,还是吃过饭再走吧。」说完叫下人替季君陵倒了杯酒递给他,放柔声音劝他,「喝杯酒暖暖身子。」这样出去只会活活冻死,季君陵无可奈何只好接过秦戎的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但是他喝得快了一些,不由得咳嗽起来。秦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刚才季君陵一仰脖子,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他脑子里突然之间跳出一个极为下流的念头。 第7章 想到这里,秦戎好笑之余对这个只知道读书的书生到是生出一丝别样情绪,于是也脱了身上衣服和他一同浸进水池。秦戎是个极懂享受的人,当初他建这所园子,特意找人看过,引了地底温泉做池,一年四季沐浴冬暖夏凉,真是皇帝也不如他会享受。季君陵泡在这温热的水中,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外面冰天雪地,此处却泡得他热得几乎出汗。正在他舒服享受之时,秦戎移到他身边,双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你做什么?」季君陵含糊着问。「我替季兄擦背。」「不用。」季君陵趴在池边昏昏欲睡,秦戎却不管他,双手搂着他不往在他身上吃豆腐,从了后背一直摸到他的乳头,又从他的肚脐一直摸到他腿间,摸得季君陵轻声呻吟,身子扭动,「好,奇怪……」秦戎见他面色泛红,眼神几乎滴下水来,知道他稍微情动,故意问他,「难受?」季君陵摇了摇头,一脸迷茫,「不是难受,却是从来没有这样过……」「你和我表妹难道不成行过云雨之事?」秦戎从后身抱住他,轻轻含住他的耳朵,听他倒吸一口凉气身子缩成一团。季君陵被他这样一翻勾引,酒已醒了大半,「你说什么?」秦戎伸手握住他腿间命脉,自己硬硬的坚挺抵在他臀缝之间不住上下摩擦,极尽勾引地问,「你娶了我表妹回去,难道只是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什么事也不做吗?」季君陵心知不妙,手脚并用的往前挣扎,声音里带着哭腔,「你骗我。」秦戎哪里容他挣扎,一边低头吻他脖子一边反问,「我哪里骗你了?」「你说欣赏我的文才想我留下读书,其实你是想,你是想……」季君陵被他又吻又咬浑身热得几乎快烧起来,心里又恨又怨,也顾不得难听脱口而出,「其实你是想占我便宜。」秦戎失笑出声,「你还知道这是占便宜?我还以为你只知道读书,我们这样抱在一起,你还会说我们这是朋友之情,兄弟之谊呢。」季君陵浑身被他摸得发软,耳朵里还听他说着这样的话,心里直后悔,大骂秦戎卑鄙下流无耻,用这样的手段骗他喝醉,还说什么欣赏他的才华,搞了半天只是为了这样羞于启齿的目的,只好大声地骂道:「你这禽兽不如的小人,你这混账东西,你这死淫贼……」秦戎听他骂得厉害,也不生气,只是用力的握住他未经人事的玉茎,放在手里又是抚摸又是抽动,感觉它变得又热又硬,季君陵的身子却绵绵如同化在这池水中一般软得不成形了,才慢悠悠的开口,「这云雨巫山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事,你娶了我表妹却不曾享受到。我们家向不亏待别人,这表妹没尽到的份,让我这表哥来替你补上吧。」说着将他在怀里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低下头,吻住他骂个不停的红唇,伸出舌头舔吻他嘴唇。季君陵虽然嘴巴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但是却还是小雏鸟一只。哪里能与阅人无数的秦戎相比,被他一番勾引抚弄,只觉得整个人连魂魄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如今再被他销魂舌吻,下面一颤,一股白浊居然就这样不争气的射了出来。秦戎知他幼嫩,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这样不经逗。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欢喜,实在没想到这样迂腐的书生虽然有这样一个淫乱的身子,这不是无意之间捡到宝了吗?眼见季君陵泻出初精之后,整个人软趴趴地攀在自己身上轻声喘息,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气血上涌,甚至比他听过的任何一个美人在床上的呻吟更让人蚀骨。哪里还忍得住,伸手轻轻沿着他臀缝轻轻探进手指。季君陵从小到大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乐趣,只觉得身体就软软的像浮云一般越飘越高。突然身后被秦戎这样刺入一只手指,整个人如同从云顶跌落下来,身体敏感的夹住入侵物,「你,你这又是干什么?」秦戎只觉得手指探进的地方又热又软,紧紧地吸附轻轻颤动,要是探进的不是手指而是自己那热得不行硬挺的话,这滋味的美妙,人世间哪里还有词可以形容?于是放柔声音哄他,「自然是教你尝一下比刚才更美妙的好事。」「我不要,你,你拨出去……」季君陵一张脸又红又热用力推他,见他不为所动,手指还在那里动个不停,也顾不得面子了,只好放声大叫,「非礼啊非礼!快来人啊,非礼!」外面的小厮自然是听到声音,但是他们一向敬秦戎如同神一般,拿着他的话圣旨一样的尊敬。哪里敢进去救人?只是笔直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连互相之间也不敢对望一眼,生怕被个多嘴多舌的告诉给秦戎知道,挨一顿好骂。季君陵不顾脸面的叫了半天,非但没有人来救他。身后反而被秦戎探进了三只手指,又是抽插又是勾摸,渐渐的叫出来的声音也变了,断断续续的听得只觉得勾人,哪里还有半点拒绝的味道?秦戎得意地想着有水就是好,尽管季君陵是第一次,但是借着水的润滑定能叫他尝到这蚀骨销魂的滋味。见季君陵越叫声音越情色,秦戎低下头吻住他胸口红红小点,果然听他只「嗯嗯啊啊」再说不出句完整话,于是不再忍耐拨出手指,抵入硬物,趁着季君陵没有反应过来,一记猛插到了底。季君陵只觉得一阵疼痛,身后如同打进了一个火热的桩子,又是难受又是微痒,还有着羞于启齿的舒爽,忍耐不住的眼泪疾落如雨,哑着嗓子痛骂,「你这死淫贼,非礼,非礼!」秦戎一边用力动作一边吻他脸上的泪水,故意说着下流话问他,「非礼什么?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进还是非礼勿扰?」季君陵整个人被他整得昏昏沉沉的,从来没有过的爽快占据了全部的思想,圣人的那些书此时他是一个字也记不起来,只有敏感的身体放肆的想和这个凳徒子紧紧纠缠,不得已哭喊着,伸出双腿紧紧的缠住秦戎,把头深深的埋在他胸口和他同赴巫山。第四章身上的锦被淡淡轻香,虽然又轻又软却非常温暖十分舒服。季君陵翻了个身,腰间和那他说不出口的地方一阵刺痛将他完全从睡梦之中惊醒,大大的睁开双眼──不是做梦,昨天他真的被那个禽兽给、给欺负了!这个死淫贼连他这堂堂男子汉居然都、都、都敢欺负,真是无耻至极!鼓起勇气转过头,果然秦戎大模大样地睡在外床,一脸满足的发出均匀的呼吸。整个人一软,浑身的力气如同被抽走了。季君陵只觉得又是羞愤又是伤心,觉得根本没有脸再活下去。对秦戎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其肉,生啖其血才解恨。只是他碰到秦戎就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第一次,休妻之后,日子过得三餐不济,这回又被他占尽便宜。这个男人阴险狡猾脸皮厚到极点完全不要脸,自己一个堂堂读书人哪里比得上他卑鄙?人说防君子不防小人,他是完全斗不过他呀!吃了这个哑巴亏,就算是女子为了名节也只好咬着牙自己挺,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说出去不是更加丢脸?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是怨恨。季君陵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撑起身体寻找衣物。昨天他明明记得是在水池里被这禽兽占便宜怎么跑到床上来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也看不到,头一抬看到床头放着一套秦戎要穿的新衣裳。心里一动,轻手轻脚从秦戎身上爬了过去。也顾不得不合身一股脑穿在自己身上。回头看见这秦兽还在睡觉,突然想起要给他一点教训。于是拿起挂在床头的一把剑,恨不得将这淫贼一剑刺死。但是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举着宝剑心里害怕,手颤得根本没办法下手。看到秦戎房间的外墙上挂着许多名家名画,那无可散发的怨气终于找到出口,于是拖着宝剑当那些画是秦戎一样的又是刺又是划,价值连城的画就这样全都毁在他手里。毁了墙上的画之后,季君陵还不解气。看到另一个房间里放着巨大的衣柜,于是又拖着酸痛的身子跑过去,用剑在他衣柜里乱砍一通。正砍得起劲,突然听到睡房里秦戎提高声音在那里叫人。他吓得手一颤,剑就这样掉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从偏门溜了出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往后院跑。虽然有人看到他但是也都不阻拦,不一会儿季君陵逃出秦家,坐在门口急喘着气。只是短短的一天,他已经尝到了这世上最无耻最卑鄙的苦头,却也尝到了这个上最舒爽最销魂的甜头。秦戎这个小人对他而言已经成了世上最可怕的存在。他是怕了他,不敢再同他斗了,只希望能逃得远远的。反正他只是心里恨他以前对婉如不好,所以故意对他做这些屈辱的事来报复。想到这里季君陵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下了一夜的雪地上积雪颇厚,季君陵一脚深一脚浅的往自己家逃回去。心里又害怕秦戎追过来;又担心他会将昨天晚上的事四处宣扬,弄得人尽皆知;又后悔刚才没有一剑杀了他;又想到自己毁了他的衣服财物,他现在只怕要光着出洋相而高兴得哈哈大笑。短短的一路他却在心里却尝尽了喜怒哀乐各式滋味,且翻来覆去轮流反复不停。等他好不容易回到家里,眼前一切几乎让他昏过去。破旧的屋子因为年久失修,居然被压塌一间。虽然家里没有什么财物,可是现在连避风雪的墙都倒了,还让他怎么住下去?季君陵又是伤心又是难受。不过稍微觉得有些庆幸,如果不是他在秦家过夜,半夜三更只怕命都没有了。在倒塌的房子前面哭了一会儿之后。季君陵强忍着悲伤收拾自己的东西。本来他被秦戎占尽便宜,羞辱得恨不得死了算了。可是真的死亡近在咫尺,他又非常害怕。每次进去拿书的时候,听到头顶上屋梁被雪压得「吱呀吱呀」作响,他就吓得飞快逃窜出来。 第9章 季君陵心里矛盾挣扎却又不由被他说得无法反驳。要是他不跟秦戎回去,只会落得身败名裂,而且这房子也实在无法长住。他连憩身之所也没有,不饿死也要冻死;不如退一步暂时与虎谋皮一回,忍耐与这衣冠禽兽住一段时间,等将来自己一飞冲天再回来老账新账一起算。「你发誓我跟你回去,你不将我们的事到处乱说?」「这是自然。」秦戎信誓旦旦的保证,「人人都知道我秦戎风流。可是可曾有人在我嘴里听到过那些风流韵事的另一半是谁?」季君陵满腹委曲地低下头,「我跟你回去。」秦戎大喜,挥挥手让小厮将马车赶过来,「那快走吧,你的书我已经叫人搬上车了。你看你现在这样子瘦得风都吹得走,赶紧跟我回去!」季君陵看到自己的书果然已经被他搬到了马车上,知道这个男人是铁了心要带自己回去,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着牙说,「你不准在人外面瞎说,只说,只说我是暂时借住在你家读书的。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以前的事,我,我……」秦戎连连点头,安慰他说,「放心放心,我嘴紧的很。你自然是我请回家读书的。别的我一概不会瞎说。」季君陵转头看了看四周,虽然秦戎带了一群下人过来,但是每一个都一本正经,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谈了些什么的样子。心里才稍微的放下心,慢慢踩着踩脚凳往马车里爬。但是他身体实在虚弱,如今被秦戎半强迫的带回去心里又是委曲又是放松,一脚踏空差点摔倒。秦戎站在他身后,眼尖手快的一把搂住他,将他抱进马车,「看你都病成什么样子了,若不跟我回去还不得病死?」这些甜言蜜语听在季君陵耳朵里却只有难受,心里不愿意搭理他,侧过头不理会。秦戎丝毫不以为然,将他放在暖和的马车里,转身对下人挥挥手,「走。」载着季君陵书的马车同坐着下人的马车都准备离开。秦戎爬上马车伸手搂住季君陵,见他轻轻挣扎低头在他耳朵边轻声说,「这里没有旁人,你靠着我舒服一些。」季君陵不理他继续挣扎,实在挣不脱只好作罢。马车里点着好闻的熏香炉,非常的暖和,季君陵连几天都不曾好好合眼,再加上病昏昏沉沉差点就这样睡着。突然感觉到有个凉凉的东西碰到唇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什么?」秦戎一只手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睡下,一只手拿着糕点喂他,「桂花糕,我家厨子做的,旁处吃不到这样正宗。」季君陵很想有骨气的大喊一声,我不吃。无奈肚子实在饿得厉害,想伸手去接。秦戎只是笑着让开,「我喂你吃。」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季君陵无可奈何的张开嘴,又甜又糯的桂花糕就这样咬进他嘴里,秦戎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慢慢吃。」吃了两块,季君陵想要起身找些水喝,秦戎按住他,拿出身边的壶在他面前晃了晃,「花雕,喝不喝?」季君陵脸一红别过眼睛不看他,「不喝。」秦戎哈哈大笑,低头在他耳朵边轻声说,「哄你呢,这是桂圆茶。」季君陵伸手去接秦戎不让,反而将茶水倒进自己嘴里,低下头用力吻住他。季君陵被他强迫着吞咽下桂圆茶,稍微有些喝不下呛得咳嗽。秦戎一面替他顺气一边调笑着说,「你的唇比桂圆茶还要甜。」「死淫贼。」季君陵伸手擦自己被吻得绯红的双唇。秦戎闷笑着问,「还要喝吗?」季君陵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我自己喝。」「我要喂你。」「禽兽!」「你不是非礼勿言吗?怎么老是骂人?」秦戎倒了一口桂圆茶到嘴里笑着搂住他,再一次吻住他。季君陵握紧拳头用力在他后背上敲打,无奈这个人皮厚肉燥根本不把这小小的挣扎放在眼里,只好放弃的改成勾住他的脖子与他唇舌交缠。桂圆茶喝光了两个人双唇还沾粘在一起,舍不得分开。到了秦家之后,季君陵因为在马车上被秦戎戏弄,体力不支迷迷糊糊已经睡着。秦戎抱着他走下马车,拿披风盖在他身上往院子里走。管事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问,「秦爷,要不要小人找人抬季公子?」「不用,他轻得很。」秦戎见他睡得不睁眼,呼吸不顺脸有些不正常的潮红,用额头碰了一下,转头吩咐管事说,「你去请大夫过来,可能这两天受了寒,额头上有些热。」「是。」秦戎将季君陵抱回房间,放在床上。见他虽然睡得很熟,却是一脸委曲的表情,看着又是好笑。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真是个榆木脑袋。」目光一稳看见他纤瘦细腰心里一荡,「这样的脑袋偏安在一个风情万种的身子上。」那天季君陵醒过来逃走,秦戎躺在床上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纵横情场,这欲擒故纵的手法玩得本来就熟练得很。故意晒了他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这书呆子果然是已经快撑不住了。只是他到是没想到他家的房子被雪压倒了一间,本来以为他只是饿个两天,没想到却病成这样。虽然有心让他吃些苦头,但是,见他病得昏沉沉的,也不由有一丝丝后悔。「谁让你不听我的话,现在吃苦头了吧!」管事请了大夫过来,替季君陵把了脉,开了药。只是风寒加上身体虚弱,因为担心受怕又睡得不好,所以又开了些安神定魂的药。秦戎听了吩咐管事说,「赶紧去把上次茂爷送我的一根千年人参拿去,叫下人弄给季公子补补。」大夫一听吓了一跳,且不说这千年人参何等珍贵,以季君陵现在的身子也是虚不受补呀。赶紧阻止他说,「秦爷,季公子现在的身子还弱得很,这样大补的东西千万不可以拿来给他吃。弄不好是补药成毒药害了他。」「是这样吗?」「千真万确。」秦戎摇了摇头,坐在昏睡的季君陵旁边,「你自己没福气吃,可不怪我不疼你。」转头又问大夫,「那煮些什么给他吃?」大夫摸着胡子老神哉哉的说,「吃了老夫的药,自然就好了。等他身子好了慢慢调理,这些大补的东西不可操之过急。」秦戎点点头叫管事送大夫出去,顺便安排取药的事宜。第五章季君陵在秦家住了四五天,病就好了。本来秦戎安排他养病的房间是自己的房间。但是他死也不答应,季君陵就是怕被人发现他和这「秦兽」的关系。这样睡在一个房间怎么可以?实在拗不过他,秦戎只好收拾出另外的房子安排他住下。只是两个还住在一个院子里,要不然他半夜三更摸过去不是不方便?这季君陵刚住下的时候因为生病,秦戎对他也没怎么样动手动脚。等他病一好,这死淫贼半夜就跑到他房里,不理他大叫「非礼」又一次将他按在床上拆肉去骨的吃了个净光。本来秦戎还有心怜他不过是第二次,又是大病初愈,只想小小的做一番就收手。谁知道这书呆子脑子里塞的是稻草,身体却柔软的如同棉花。 第11章 婉如笑着说,「不过才两个月的身子,表哥就紧张成这样。」「秦爷的话小的们不敢不听。你一个人的时候秦爷就疼你,现在怀了孕自然更加不得了。」季君陵听了这话突然之间整个人如同掉进冰洞之中,又惊又怒。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婉如面前,「你怀了身孕了?」婉如也没想到会这秦家看到季君陵一时之间也吓了一跳,「季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季君陵见她几个月不见,为人胖了一些,容貌之间带着一股慈祥的柔媚,比嫁给他之后天天啼哭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心里想起秦戎对着他说得甜言蜜语都像不用经过脑子一样。若是他愿意,世上哪里还有人不被他哄得服服帖帖?他这么疼爱他的表妹,自然对她百依非顺,也无怪这女子现在眉眼之前全是幸福。更何况她又怀了他们的孩子,自然,自然……婉如见他愣愣的站着,脸上表情似悲伤又似怨恨。只觉得他和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一股说不出来的媚气不由自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季公子,季公子?」季君陵抬头瞪了她一眼,飞快的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力的关上房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婉如怀孕的那一刻心里这样慌乱,对这个妇人非但没有半点夫妻的情分,只有说不出来的怨恨。拿起书却又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心里又烦又乱。明明根本不想听到那妇人的声音,可是却又不由自主竖着耳朵听那花园里的动静。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会儿,花园里声音渐渐远去,那妇人似乎离开了。平时一有空就过缠着他的秦兽此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弄得季君陵说不出的烦恼,又似有无尽的委曲。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下来,秦戎一边大笑一边从外面进来,看到他还在看书,生气的问,「这么暗怎么不点灯?侍候你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季君陵心里难受没好气的回他,「不点灯又死不了,大呼小叫的干什么?」秦戎是关心他,谁知他又故态重萌不识好人心,只好叫来丫环,点上烛火,伸手搂住他,「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去厅里吃饭吧。」季君陵知道他说的是谁,甩开他的手气得浑身发颤,「你当我不知道来的是你的表妹,你这人真无聊。干什么还要拉我去见她?」「虽然他也曾经嫁作季家妇,但是现在你和我在一起,大家是一家人,逢年过节难免要碰头,借着她身上有喜你去道声贺。不是正好化解了以前的恩怨?我不是故意为难你,你听我的吧!」说着拉他往门口走。季君陵听得只是更加生气,死活不肯跟他走,大骂道:「谁和她是一家人?她身上有喜关我什么事?你们两个高高兴兴的干什么拉我去凑这热闹?不过是想要看我笑话罢了,我才不上你的当。」秦戎听他讲得古怪只好松开他,勾起嘴角冷笑起来,「你不是到了现在还在吃她的醋,恨她嫁给旁人,怀了孩子?是不是觉得这些原本是你的,只是你自己固执迂腐才将这好事供手让人,心里嫉妒后悔才不肯去?」季君陵心里的难受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听秦戎讲得头头是道,只偏过头不予理睬。他这动作在秦戎眼里根本就是坐实了罪名,心里也「腾」的跃起一股无名怒火。他不怒反笑,「你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当初你若肯好好对我表妹,听了我姑父姑母的话,这样的好事哪里轮得到赵二郎?可见你读的这些圣闲书全是屁话鬼扯,真到你要用的时候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只会领着你往死路上跑。」季君陵一听他污辱圣人本来是要立刻跳起来的,可是他听到了另一件更关心的事,不由抓住秦戎问,「赵二郎是谁?你表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不是你的吗?」秦戎听得一头雾水,「表妹已经嫁给了赵二郎怎么会怀上我的孩子?真是莫名其妙!」「原来不是你的孩子!」季君陵刚才满心有委曲郁闷这时顿时拨云见日一派欢喜。眼见秦戎眼神古怪的盯着他,不由一阵心虚,转过头,「你看着我干什么?」秦戎伸手拉他,见他没拒绝,得寸进尺的搂住他,「你刚才莫名其妙发脾气,是以为那孩子是我的?」季君陵觉得脸上发热,嘴硬道:「呸,我堂堂一个读书人。关心你这些小事干什么?孩子是谁的与我有什么关系?」秦戎听了只是哈哈大笑,也不反驳反而连连点头。季君陵被他的样子惹得极为恼火,信誓旦旦的保证,「我讲的是真的,我真的不在乎。」「对对,你不在乎,你一点也在乎。」你只是打翻醋罐子而已。最后一句话秦戎没说出口,却是看着季君陵越笑越越暧昧,终于再一次忍不住大笑。「你又在想什么下流的事,笑得这样可怕?」秦戎自然不会说实话,搂着他说,「我是心里高兴表妹就要生孩子,我要做舅舅了。时不时就想大笑。」季君陵听了酸溜溜的说,「你这么喜欢孩子,干什么自己不娶妻生一个?」秦戎认真的想了想,「我花名在外人又风流成性,娶个好女子守在家里也安分不了几天。何苦害人?」季君陵低下头口气更酸,「你不娶回家到外面去玩难道就不是害人?」秦戎不以为然的说,「你都说了在外面是玩。既然是玩大家也都不会认真。若是娶回家自然要对他好,若是不能宠他爱他一生一世,身为丈夫的不是一无是处?」季君陵挣脱他用手,「所以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做个好丈夫。」秦戎也不撒谎反问他,「难道你觉得你是个好丈夫?」季君陵大方不惭地说,「我堂堂读书人哪里用得着要为生计这种小事费心?我的才智是留着将来做大事用的。」秦戎摇摇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是死读书读死书最后只会读书死。」「你这大俗人不懂我。」秦戎懒得教导他,搂着他,「不说了,肚子饿去厅里吃饭。」这一次季君陵没有拒绝,只是挣脱他的手,「去外面不要拉拉扯扯的。」两人一同走到花厅,婉如和赵二郎正坐在那里等他们。见他们过来,站起身相迎。秦戎笑呵呵让他们坐好,问道:「姑母姑父身体好吗?这两天忙些别的事,没去看望他们。知道你怀了身孕一定开心得不得了吧?」赵二郎和婉如相视一笑,点点头,「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天天笑得合不拢嘴。」「那是自然。光我这个舅舅听到你怀了孩子,也是成天想想就要笑。」季君陵听他们说得热烈,自己完全插不进嘴也不想插进嘴,闷着头吃饭。「季公子,我和婉如今天能有这样的幸福,多亏你当日成全。」赵二郎和婉如举起酒杯诚恳的向他敬酒,「现在你在秦爷家读书,我和娘子预祝你来年春闱早日高中,从此仕图一片平坦。」季君陵本来只想闷头吃饭,谁知道他们居然主动过来打招呼,秦戎先前又叮嘱过他一番,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端起酒杯,「我也预祝你们二位幸福美满,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承你吉言。」赵二郎高兴的只会傻笑,转头看见婉如正准备喝酒赶紧阻止,「娘子,你的酒我替你喝。」季君陵见这个男人长得还算相貌堂堂,对婉如却丝毫不见丈夫的架子,反而呵护倍至。也难怪婉如脸上时时溢满幸福的微笑。这和他以前知道的那些事情完全不一样,他样样照着圣人说的去做,却让娘子成天哭哭啼啼。这赵二郎所作所为没有一样按着书来,却让人如沐春风。到底是他做错了,还是圣人说得他还不能完全体会?秦戎见他呆呆的想事情,伸手替他布菜,「吃些东西。」季君陵抬一头看见赵二郎也在替婉如布菜,秦戎看着他微笑,「夫妻之间就要这样相亲相爱的才好,你以前所作所为哪里像人家丈夫,比讨债鬼都不如。」 第13章 秦戎见季君陵丝毫不懂道理,板下脸道:「这样忠心耿耿的管事都被你逼得不得不走,你还好意思怪别人?问题出在哪里,你就丝毫没有反省过自己?」「我有什么错?」季君陵双手一摊,「我堂堂读书人……」「够了。」秦戎听够了他这一套,挥了挥手,「回府。」季君陵落了个大没脸,一时之间面子上挂不住,气得站在那里跟又不是留又不是。后来又一想,秦戎既然答应他暂住,他们也不过是个交易,他还没去春闱,自然只好在在秦家委屈几天,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只是坐上马车之后,心里生气一句话也不同秦戎说。换了平时秦戎虽然也生他气,但是过不多久就会低头哄他。不过这次秦戎却是眯着眼睛靠着马车板着脸,一言不发。别说过来哄他,就连季君陵想找他说话也找不到机会,心里的委屈更甚,于是也咬着牙不理他。两人到了秦家。季君陵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连饭也不出去吃。过不多久听到有人敲他门,他兴冲冲跑去开门,发现居然是小厮站在门口。「季公子,秦爷担心你没有吃晚饭,差小人送过来。」到底还是关心他的。季君陵心里稍微舒服一些,问他,「秦爷呢?他怎么不来?他还说了什么?」小厮说,「秦爷去了醉花楼,说是那里来了一位漂亮的歌姬。好多扬州城的大爷都去捧场了。」季君陵一听气得浑身颤成一团,嘴里不由自主的骂道:「这个,这个混帐无耻的浪荡东西。居然又去那种下流地方。」小厮听他发火也不敢回嘴,实话实说,「那歌舞姬据说美艳无双,才貌双全。秦爷一听她名字,饭也吃不了两口就急忙去了。」「那他还给我送什么饭?」季君陵只觉得腹中如同打翻了几百缸的老醋,连血液之中都仿佛透出酸气。眼见小厮还巴巴地拎着盒子,气得从他手里抢过饭盒就往地上砸,「我才不要吃。」小厮乖乖的蹲下来收拾,嘴里还说,「秦爷说临走的时候还吩咐,要是你不爱吃就随便你。只叫小人还带句话给你。」「什么?快说?」「秦爷说,爱吃就吃。不吃就饿着。要你懂得食物珍贵只有饿你,书上那套是教不会你的。」真是火上浇油啊!季君陵一口牙都几乎咬碎了。秦戎这恶男居然这样欺辱他,他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醉花楼,好!他季君陵今天就给他大闹醉花楼,顺便也去看看是谮么样的歌艺双绝的美人迷得秦戎三魂不见六魄。☆☆☆季君陵换了一身华丽的行头,从抽屉里取出银两银票直奔扬州城最大的妓院。他脑子里只有要出一口恶气的念头,浑然不觉自己此时要去做的事完全如同一个被妒火冲昏头脑的情人,更忘记了他「堂堂一个读书人」居然要去那种生平最不屑去的地方,变得这样失去理智到底有多么的不对劲。走到醉花楼门口,一股浓郁脂粉香迎面扑来。他不习惯这样的味道还打了个喷嚏。头一抬果然看到秦家的马车停在极为显眼的地方,秦戎在里面是不错了。季君陵冷哼一声抬腿就走了进去。这醉花楼虽然是间妓院,但是布置得又是华丽又是精美。刚进门就听到厅里有女子在那里轻唱:「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她的声音清亮动听,如同出谷黄莺,一曲唱完就听到满堂喝彩。季君陵慢慢走过去,果然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找到了秦戎。见他听的摇头晃脑,如痴如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心酸。那女子唱完之后端着酒壶笑意盈盈地过来替秦戎倒酒,「多谢秦爷来捧场。」秦戎冲她点头,「我不过是卖刘公子一个面子,他才是真正有心的人。」那女子转头又替刘公子倒了一杯酒,「多谢刘公子捧场。」秦戎哈哈大笑,「听说金铃子歌舞双绝,今天不知道有无机会欣赏另一绝?」金铃子浅笑行礼,「少不得是要献丑的,还请秦爷和刘公子不要见笑。」季君陵站在一旁看着秦戎和那女子笑得开心,一个是英俊风流,另一个美颜如花,忽然之间如同失去浑身的力气,根本不敢上前去质问什么。他想起秦戎早就是花名在外,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但是一直不肯成亲,就是因为不愿意放弃像现在这样软玉温香的日子。就算将来他的娘子也管不住他,那么自己只是在他家借住的一位过客,有什么权利管他?金铃子敬过酒之后,换了一身衣裳重新回到台上,曼妙身姿翩翩起舞。秦戎一脸欣赏地盯着台上,偶尔转头和刘公子轻声说几句话。季君陵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慢慢离开了醉花楼。他来的时候怒气冲天,回去的时候却精神灰败如同一只斗败了得公鸡,甚至连他本来想去出秦戎洋相的念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身上带着银子,怀里揣着银票,但是这些全是秦戎给他的,就算拿着这些钱去争女人也不能说明他的成功,反而更进一步说明他的无能。扬州城是江南富庶之地,夜晚依旧有许多酒楼夜市张灯结彩。季君陵走到城中桥上,看着不远处红灯高盏的醉花楼,视线越来越模糊,用手一摸,脸上竟然流下泪来。远远的有人提着灯笼向这里走来,季君陵脸皮薄怕被人看到,转身背对着来人。谁知那人却在他后身停了下来,叫住他,「少爷,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季君陵胡乱擦了擦脸回头一看,居然是原来的季家管事丁老头。丁管事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人也打理过,精神看上去不错。「我心里烦躁,出来走走。」丁管事叹了口气,提着灯笼照季君陵回去,一路上慢慢劝他,「少爷,你不要生我气。季家破落实在是没有办法维持生计,我离开季家之后身无分文这才不得不乞讨。事实上,说句不中听的话,以前我在季家的时候,有时候家里实在没米下锅了,我还要去讨些米回来,只是怕你见着觉得丢脸,我总是走得比较远的地方讨罢了。」这是季君陵从来不知道的事情,他惊得回过头,「你骗我?」「我怎么会骗你呢?」丁管事连连摇头,「我本来还想老爷给你订了亲,你娶了张家小姐,总算可以让你安稳些过日子。谁知道你偏固执得丝毫不肯让步。现在秦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接你到他府里来读书。你一定要好好认真读书,明年春闱的时候你高中了状元,才能替季家光耀门楣啊!」「银两这么重要吗?」季君陵在河边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银子,用力地抛向河中,怒气冲天地叫了一句,「我才不在乎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有的是惊世之才。」丁管事只是叹气,「银两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但是少爷你连饭都没得吃又怎么能好好读书?秦爷现在不仅礼遇少爷,而且还安排我在秦家管事,大恩大德,我丁长明是无以为报了,只有尽心尽力在秦家为秦爷做事,效犬马之劳。至于少爷你以后要好好保重,我毕竟现在是秦家的管事,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只顾着你了。」季君陵转过身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灯笼,「我用的着你顾吗?我自己回去。」说完拔腿就跑。丁管事只好摇着头慢慢往回走。『第七章』 第15章 「南府的少主人,南云。」韩啸城慢慢的吐出几个字,目光渐渐暗沉。「那个败家子。」一听秦戎脱口而出,「韩兄你什么人不好拜会,偏要拜会他?扬州一带谁不知道这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把南家偌大的家业败了个精光,还丝毫不知道悔改,成天眠花宿柳。你找他是报恩还是寻仇?」韩啸城慢慢饮尽杯中美酒,勾起嘴角,「是报恩,也是寻仇!」☆☆☆秦戎虽然是为人花名在外,但是对朋友所托之事非常上心,不到几天就将韩啸城要找的南云的动向摸得是一清二楚。眼见季君陵没事就拉着白小蕊谈诗论画,一回两回陈茂生还能忍忍,时间稍微一长,不要说陈茂生脸开始黑下来,连自己也忍不住胸中泛酸。这天刚好天气极好,秦戎二话不说,拖着他们去游船,在画舫上备上美酒佳肴,一路上又是游玩又是赏景,好不快活。正游到湖心,突然见一只小船迎面过来,船上时不时飘来歌声浪语,透着一股淫靡之气。「那人便是南云。」秦戎指着中间依红偎绿的男子对韩啸城说。韩啸城冷哼一声,「我认得他。」「穷得都快讨饭了,还在这里风流。」秦戎话音刚落,季君陵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论起风流谁能和你秦爷比?嘴尖皮厚巧舌如簧,你认第二,谁人敢认第一?」秦戎知道他心里生气,急忙安慰他,「我本来想,请金铃子过来,只是为了招待客人,绝对不是自己还念着她的好处。」「鬼才信你。」原来秦戎游船的时候本想依着往常的习惯请来醉花楼的歌姬金铃子前来助兴,可是船上的人没有一个领他这情--陈茂生为了表示自己毫无二心,指天誓日骂秦戎尽出馊主意;韩啸城兴致缺缺,一心只想报仇,哪管什么金铃子、银铃子?至于季君陵更是打翻了十八缸老陈醋,气得破口大骂,什么禽兽下流、无耻卑鄙、根本不理会秦戎为了招待朋友的解释。这时眼见他嘲笑别人风流,心里的怨气忍不住也一并发作,对着他好好一番讥讽。秦戎也知道这事的确做得欠考虑,只好厚着脸皮哄他,两人说天说地,活脱脱一对欢喜冤家。正闹得不可开交,突然听到对面船上有人落水。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韩啸城眉头一紧,「快划过去。」等救人上了船之后,发现那落水者不是旁人,正是南家的公子,南云。本来离得远还看不真切,这时救上来,秦戎才发现南云虽然被冻得嘴唇发白,但是容貌倒长得颇为俊俏,怪不得韩啸城念念不忘的。没等秦戎开口,季君陵盯着南云看了半天,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足下可是南府的主人,南云公子?」见他一脸茫然,微微一笑,说道:「南公子怕是不记得了,在下季君陵,五年前曾与南兄有过同窗之谊。」他在五年前曾经在县学馆同南云一道读过书。只因为当时南云时常被夫子留下来受罚,所以对他印象深刻。几年不见,在这种地方遇上倒也算缘分一桩。南云愣了半天,斯文地行礼。虽然浑身是水一脸狼狈,却十分守礼数,谦谦君子的样子和身边这只衣冠「秦」兽真是天差地别。南云刚想说话,却被韩啸城包得严严实实的去了画舫小间。季君陵端起茶杯品了口香茗,见秦戎一脸玩味地盯着他,不由问他,「干什么盯着我?」「你居然认识南云这败家子?」「曾经在县学馆有过同学之谊。」秦戎反覆摸着手上那只翡翠戒指,一脸不解地苦苦思索,喃喃自语道,「那小色狼居然会放过你?」他声音极轻,季君陵听不真切,「咦」了一声,「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说什么?」秦戎放开戒指伸手楼他,「我说那南云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些。」光天化日之下季君陵怎么肯同他拉拉扯扯,立刻义正词严地拒绝他,「秦爷,你自重些。你说谁不是好人?我看这画舫上最下流的人就是你,你比那一脸凶恶的茂爷更像大恶人。」白小蕊本来正侧着身和陈茂生欣赏湖光山色,突然听了这句话,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戳了戳陈茂生的胸口,「原来你是长得一脸凶恶的大恶人。」陈茂生大力挥挥手,抱住白小蕊,「别听那书呆子混说,我不是好人哪里还有好人?」白小蕊只是轻笑,「你当我不知道,你起初接近我也是居心不良。」陈茂生被他说得无以应对,只好哈哈大笑,「知错能改就好了嘛。」见两人说说笑笑,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眼睛,季君陵心里有些酸楚的叹了口气。伸手去拿点心吃,被秦戎偷偷握住手掌,他一惊挣扎着要抽回手。秦戎低头轻声说,「又没人看到,稍稍握一下怕什么?」季君陵四处看了一下,下人都朝着外面;陈茂生和白小蕊靠在一起亲亲我我,根本旁若无人;韩啸城和南云去了小厅到现在还不曾出来,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的确没人注意到他和秦戎。心里一软,不由就由他握住手掌,张开手指与之交错相缠,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甜蜜。『第八章』陈茂生和白小蕊来住了几天,白小蕊说担心师弟所以两人就赶回了聚龙镇。韩啸城自从那次游湖之后,也跑了个没影。秦家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秦戎白天出去谈生意,一到晚上就摸进季君陵的房间,同他亲热。季君陵也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白天认真读书书,一副认真做学问的读书人,到了晚上不由自主就会等着秦戎回来,同他共赴巫山。几个月之内,季君陵已经从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呆书生,被秦戎调教得淫乱不堪,只要被压在床上,浑身就酥软得轻声呻吟。眼看四月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季君陵一腔热血,一心只想展才,书读得更是勤奋。秦戎时常笑他,光会读书却丝毫不懂人情事故,硬是将自己塞进官场也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就这样在他家待一辈子,反正秦家养他到老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些话季君陵是听到一次就要同他大吵一场。这秦兽没事就这样咒他,他季君陵有惊世之才,若是不让人知道,他如何重振季家?他若不在春闱上展才,这不仅是他自己的损失、是季家的损失,更是整个社稷的损失。那自私的男人只想着他自己的淫欲,根本不管旁人,实在是可恶至极。那天,他白天同秦戎为了春闱的事大吵一架,气得中午饭只吃了几口就折回房里。到了下午他腹中饥饿难耐,想叫小厮弄些点心来给他吃。他走出房间,一路沿着花园走过长廊,连半个人影没有看到。他心里生气,坐在水榭那里正生着闷气,突然看到两个小厮抬着大箱子正往大门口走,赶紧叫住他们,「你们抬着东西去哪里?怎么秦府上下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小厮停下来毕恭毕敬地回答,「秦爷带着下人去给韩大爷送东西,家里的下人大多都跟去了。只留了几个守门的小厮和门子里的老婆子,哦,丁管事也留着没走,季公子要有什么事,或者是少什么去找他就行了。」季君陵这才想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听秦戎提了一句,说韩啸城在扬州购了宅子,叫什么「落云山庄」,本来他们约好同去庆贺。但是季君陵说要回房读书,两人就是为了上不上京,去不去春闱的事争了起来,自己才气得饭也不吃就回了房间。现在想来,这秦府上下的人是都去了韩家了。 第17章 你断然想不到你的下流居心也会有被我拆穿的一日吧!你用尽诡计强迫我待在秦家,实际上是想报复我当日不曾善待过婉如。似你这等居心不良的卑鄙小人,居然还妄想阻挠我求取功名之路,真是痴人说梦。好在苍天有眼,让我识破你的无聊把戏。你留着你的痴心妄想慢慢等着,待我高中之后,我一定会回来同你清算这些旧账。你加诸到我身上的屈辱我改日一定双倍、三倍、四倍、五倍、六倍、七倍、八倍、九倍、十倍、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季君陵留书秦戎看到纸上满满都是二三四五六,气得又是说不出话,细想又觉得好笑。查看他的东西一下,发现除了几件衣服,这书呆子连盘缠也不带,不由着急起来。赶紧叫来小厮,「都是一群死人,还不赶紧备马去追。」他心里只存了一个念头:这书呆子可别出了事才好。季君陵一向对生活琐事丝毫不懂,更是没有出过远门。离开秦家的时候悲愤交加,只记得收了几件衣服,连秦戎留在抽屉里的银两银票一样都没拿,只是身上贴身荷包里几两碎银子。等走到沿途小镇住店时才发现大事不好,荷包里的碎银子付了店钱,只剩下几十文铜钱。他心烦意乱,可是又不敢折回秦家,迷迷糊糊在这间破店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愁眉苦脸在小摊上吃着豆腐脑,心里盘算着到底怎么办才好?这小镇是去京城必经之道,虽然极小,但是颇为热闹,时时都有马匹经过,各行商人也偶尔在此停下来喝口水,不远处还有人在那里卖艺,又是锣又是鼓,引得围着一群人正在驻足观看。季君陵目光转了一圈,没有一样是自己会干的。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能去替人家搬货赚些辛苦钱,事实上他也不屑去做这事。若是学人卖艺,他连个跟斗也不会翻,拿什么卖艺?实在不行他只好学那卖字画的老者,摆个小摊子或是卖些字画,或是替人写封书信。正在他绞尽脑汁想不出办法的时候,突然有人轻声叫他,「兄台,兄台,怎么会在这里遇着你?真是太巧了。」季君陵转过头,只见那天在湖中落水的南云公子背着个包袱站在他身后,「你是进京赶考吗?」季君陵点了点头,老实地说,「正有此意。」南云在他身边坐下,满脸笑意地说,「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正要准备去参加春闱,不如咱们一路同行,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季君陵脸一红,老实地说,「本来是准备去的,但是身边盘缠却没带足……」「哎呀,盘缠算什么?」南云不以为然地拍了拍身边的包袱,「有小爷,哦不,有我南云公子在,你不用担心这个。」季君陵摇了摇头,「兄台,你我非亲非故,季某不便受你这样的恩惠。」「这哪是什么恩惠啊!」南云诚恳道:「且不说我们曾经的同窗之谊,单是季兄惊世之才实在叫小弟钦佩不已,我只想替季兄尽些绵薄之力,还盼季兄给我这个机会,别觉得我不配。」南云这番话说得极尽恭维之能事,如此诚心,季君陵心里不由微动。自己身无分文,如果不跟着同行,只怕就走不成。别的不说,若是走不成没办法参加春闱,又拿什么扬眉吐气?秦戎这样待他,他若不能高中,不是一辈子还要被他欺辱?他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受这样的气?只是,秦戎曾经警告过,说这南云不是好人。季君陵心里犹豫不决,面上自然露出疑惑的表情。南云微微一笑,「季兄,我敬你谦谦君子这才邀你同行。如果你实在觉得不便,我也不勉强了。」说着站起身要走。季君陵心里一急,叫住他,「只是我真的身无分文,只怕多有不便。」南云折回来在他身边坐下,「一路上我们说说话,不觉得旅途寂寞,有什么不便的?银两本来就是拿来花的。千金奉与知己都不嫌多,季兄何必拘泥这些?」他的这套理论正和季君陵的意,堂堂读书人胸中怀的是大志,为这些银两之事斤斤计较实在是屈才。这秦戎狗眼看人低,世上多的是慧眼识英雄的人,眼前这位南云公子可不就是这样一位?「如此那就讨扰南云公子了。」「哪里哪里。」『第九章』两人一拍即合,结伴同行。这南云也是位出手极阔绰的主,顾了辆极豪华的马车准备进京,一路上极尽讨好,殷勤周到。只可惜季君陵心事重重,实在提不起兴致与他说笑,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希望马车快些到京城,快些参加春闱。一想到秦戎那样对他,季君陵心中就隐痛不已,只要拼命想着自己将来得中之后如何欺辱秦戎,这样的痛才稍觉减轻一些。两人一路奔走,天黑了才到达下个歇脚的小镇。南云少爷派头无比地扔下银两叫了一桌好菜,引着季君陵喝酒吃肉,可惜他实在兴致缺缺,丝毫没有胃口,只勉强喝了一杯酒,吃了几口菜就无论如何再也吃不下。南云见他满腹心事也不再勉强他。只是对他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问了掌柜的,这里的上房只剩下一间,我已经订下,晚上的时候少不得要季兄和我挤挤了,或者季兄你住上房,我再去订间下房住?」季君陵虽然心里觉得不是那么妥当,但是见他一脸真诚,又哪有让花钱的人住下房,自己端着架子去住上房的道理?若是被秦戎知道又要骂他不懂道理了。一想到秦戎季君陵更觉得心烦意乱,随意道:「不妨事,我睡相斯文。」南云笑意盈盈道:「我也斯文得很。」入夜,季君陵在房间里与南云睡在一张床上,不一会儿南云就呼呼睡着。本来两个人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中间还各守本分的隔着些距离。哪知道这南云睡着之后,睡姿极不老实,一个翻身那手就摆摸到了季君陵的腰上。季君陵轻轻推了推他,「南兄,南兄?」推了半天南云丝毫不见清醒,被他叫得只哼哼两声,那只手非但不挪开,南云整个人都黏了过来。季君陵本来就心烦意乱,遇上个睡觉如此不老实的更是郁闷。他以前在秦家,和秦戎同床共枕,若是欢爱时间久了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自己总是躺在秦戎怀里。秦戎为人风流,在床上时温柔体贴,不论何时与他在一起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欢喜。现在他与南云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别扭难受,如此还要被他紧紧贴住,更是让他如卧针毡,一刻也忍不了。于是披了件衣服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哀声叹气,「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话音刚落,刚才怎么叫也叫不醒的南云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道:「季兄兴致啊!这么晚不睡觉还起来吟诗。」季君陵又不能说是因为你睡觉老压在我身上蹭来蹭去不老实,只好轻声笑笑,「心里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京城,所以睡不着。」南云索性也披了衣服起来,走到季君陵身边坐下,「季兄文才出众,定能高中,何必担心这些?」季君陵叹了口气垂下头没说话。谁知道南云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笑得极其暧昧地说道:「既然季兄担心得睡不着觉,不如我教季兄一样好玩的事情,保管你乐得忘记了自己是谁,别说紧张,只怕会乐得丢不开手。」说着这握住他手掌的手放肆地沿着季君陵的手臂上下轻轻抚摸。 第19章 放榜那天,一大清早,季君陵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掌柜和店小二大声叫他,「季公子,季公子。中了你中了!」季君陵又惊又喜,慌乱地穿好鞋子指着店小二,颤着声音问,「快,快带我去看。」店小二领着他到放榜的地方去看,只见黄榜第一名的位置清清楚楚地写着「季君陵」三个字。中了,终于中了!爹娘我终于考中了。季君陵挤出人群,喜极而泣。店小二不解地看着他,「公子你哭什么?难道你没中?」季君陵摇头,哽咽道:「中了,是第一。」「那你只要参加殿试,一定能高中状元回来。小人先在这里预祝季公子仕途一片顺利。」季君陵好不容易考中,反而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整个人心里又是狂喜又觉得一路走来如此多桀而忍不住辛酸。可是这样的狂喜与辛酸他却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只觉得孤独凄凉,于是对店小二说,「你去告诉掌柜的,今天晚上我想请店里的伙计吃饭,庆祝一下。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照顾我。」店小二一听笑出声,「季公子你拿我们开玩笑吧?你一个堂堂读书人怎么会请我们这些下人的客?我们知道你心里高兴,说这些话逗我们玩吧。」季君陵急了,「我不是开玩笑,是真心想要谢谢你们。」店小二还是一脸不信,「公子你要是高兴,我带你去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转转,我们可不敢问你讨赏,更别提同你一道吃饭了。你现在是天子门生,将来的官老爷,别拿小的们开玩笑了。」季君陵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叹了一口气,「你别陪着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转转。」店小二点点头,「好,我先回店里,你找你的朋友好好喝酒庆祝一下好了。」说完就转身走了。季君陵漫无目的地瞎转。再过几天他就要去参加殿试,理应高兴得不得了,可是他连个同他庆祝的人都找不到,想要请客还被人拒绝了,想想真是觉得莫名感伤。这几天店小二天天带他出来转,京城现在对他来说已经如同扬州一般的熟悉。不知不觉他走到京城最大的古玩店「含宝斋」门口。正准备进去逛逛,突然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正是他家原来的老管家后来被秦戎安排在秦家当管事的丁管事。他连想也来不及想就赶紧追了过去,也顾不得面子大叫,「丁管事,丁管事。」定管家听到有人叫停了下来,一看到季君陵脸上顿时浮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今天放榜你不是应该去看榜吗?」季君陵低下头,「我已经看过了,我中了。」「那你怎么还垂头丧气的?」季君陵也不知道如何告诉他心里的感受,此时此刻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你,你一个人来的京城?」丁管事左顾右盼一脸不知所措,「我,我是那个,那个……」季君陵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心里又是着急,可是又不敢直接问秦戎的消息,只好旁敲侧击地问,「我那天留书走了,秦家可有什么事发生?」「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丁管事一板正经地摇头,「你走了,秦家就跟原来一样。」季君陵拉住丁管事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松了,他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他到底是没来找我。」「谁找你?」「没有谁。」季君陵垂头丧气地转过身,连刚才追问丁管事的问题也懒得关心答案。心里又是失望又是委屈。秦戎果然只是耍弄他,心里一定也看不起他,所以才不将他的威胁当成一回事,放任他逃到京城。自己走了,他肯定天天不是泡在醉花楼就是梦春馆;不是搂着金铃子,就是抱着花牡丹;成天软玉温香的过得逍遥快活,哪里还有功夫跑来追他回去?可是刚才看到丁管事的时候,他心里居然一下子雀跃不已,还以为他追到京城来了。不管他是为了阻止他考取功名还是什么目的,只是想到他可能会追过来,季君陵就不由自主觉得欢喜。直到季君陵背影消失了,秦戎这才从旁边现身,指着丁管事,「下次可得当心点。」丁管事点点头,又有些不解地问道:「秦爷,我看少爷也挺想见你的,干什么不同他说实话?」秦戎摇摇头,「你们家少爷脑子里塞的全是石头。他一心想考功名,不让他考中他肯死心才怪。我这回就让他自己好好想想,真考取了功名又能怎么样?还有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现在我跑出来,他哪里会念着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好,只怕还是把我当成欺负他的大恶人,对我恨得咬牙切齿。」说到这里,秦戎从怀里摸出季君陵的留书,恨恨道:「我就等着他来双倍三倍四倍五倍六倍七倍八倍九倍十倍百倍千倍的报复,我看他到时候就忍心下得了手?」『第十章』殿试的时候季君陵才思敏捷出口成章,长得又俊美,被当今天子钦点头名状元。他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挂绿游走在京城街道之时,惹得京城多少名门闺秀争相观看,真是春风得意无限荣光。皇上爱他才学,本来想留他在京城做个京官,但是季君陵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回扬州一雪前耻,所以再三上书求能放他回扬州当个地方官。见他去意坚决,当今圣上也没太为难他,只好放他回去。这次回去,季君陵已经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书生摇身一变,成了父母官,拥有了管事仆人,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此时终于得偿心愿。回到扬州之后,不仅是当地的富豪乡绅跑来巴结他,就连当地的地痞流氓也过来请他赴宴。自古道: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这秦戎虽然富甲一方,但是此时此刻他季君陵已经一飞冲天,本来以为秦戎多少会过来低头救饶,谁知道他等了好几天,都不见秦戎有丝毫动静,等得季君陵心里都不由着急起来。可是他现在身分大大的不同,新科状元郎又是扬州的地方父母官,总得端端架子,只有秦戎来求他的份,哪有他低下身子主动找他的道理?等了几天,听到管事报有故人来找。季君陵一听故人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拉住管事问,「那人多大年纪,什么模样?」管事想了想说,「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模样生得很好挺招人。」季君陵心想这二十岁左右又招人的故人,除了秦戎还能有谁。一面吩咐请到厅里看茶,一面急忙回去换了一身官服,得意洋洋地想:秦戎啊秦戎,我一定让你看看什么叫官威。这次你见了我还不得乖乖跪地求饶?以前你那样对我,这次我可不是要千百倍的报复回去?一想到秦戎吓得求饶的模样,季君陵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又因为自己可以马上见到这死淫贼而雀跃不已,甚至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奔进花厅。「你还知道来找我吗?」一冲进花厅,季君陵扬声道。「我想念你想得紧,可不就得来看看你?」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皮白肉嫩一张俊容,不是秦戎,却是南云。季君陵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认识过这样一位煞星,一时之间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如同掉进一个冰洞之中浑身发冷,他提起手指颤成一团指着他,「你,你不是已经……」南云指着自己的鼻子怨气冲天道:「你当我死了啊?就凭你这样轻轻敲一下,还想害我性命?也不看你这双手哪里有缚鸡之力?」「可是你当时明明一动也不动?血流个不停……」 第21章 南云明显心有不甘,但是却拗不过韩啸城,最终被拉了走。花厅里只剩下秦戎和季君陵两个人,秦戎拉开一些距离仔细端详季君陵,见他穿着一身官服,戴着官帽,给俊俏的容貌添了几分英挺,不由啧啧出声赞不绝口,「果然当了官就是不一样。你穿这身官服可更是勾得我心痒痒。」季君陵心理说不出对他是恨意多些还是思念多一些,唉了一声拔腿就走。秦戎如影随行跟着他,和他一同进了房间。「你想要考官,我就让你去考了。南云欺负你,我也找来他的克星把他带走了,怎么还在生气?」「我哪知道你现在帮我是为了什么下流的念头?」季君陵坐在椅子上垂下眼脸,「你对我又几时打过好主意?」秦戎唉声叹气,「天地良心,你虽然不谙世事,迂腐如同一块榆木。可我对你却一心一意。你留书出走,我明知道你回来要找我寻仇,也不加阻止。这不全是为了顺你的意,哄你高兴?」提起秦戎不管不顾任自己吃了许多苦头的事,季君陵只觉得生气,「你对我一心一意?你若是对我有一丝丝情意,也不会任我一个人孤身在外,半点也不挂心。你现在对我说这些甜言蜜语不过是因为见我当上了扬州地方官,你担心我找你麻烦,才过来服软罢了。」秦戎摇了摇头,「我就知道我来找你你一定是这样想我,所以忍耐到现在。要不是怕南云找你麻烦,我何必跑过来热脸贴你冷屁股?你只当你做了官别人都要巴结你。我秦戎和那些无知小民又怎么会一样?实话跟你说,别说你现在当个扬州地方官,就是管着整个江南的官,我秦戎也不放在眼里。」「那你何必来找我?」季君陵捂住双耳,「你既然不怕我对你报复你就走吧,干嘛还留在这里看我笑话?」秦戎看他羞愤交加,眼圈都有些微红,忍不住更加起了逗弄他的念头,「不行啊,你拿了南云的银子还没还给人家,那是韩兄送给南云的聘礼,我得替他讨回来。」季君陵气得站起身翻箱倒柜的取出银两堆在桌子上,「拿去拿去,全拿去。」秦戎见他真生气了,伸手搂住他,「南云那小色狼都知道不要银子要美人,难道我还不如他?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和你闹着玩,谁让你尽说些扫兴的话?」季君陵瞪着他,双目赤红,「你说你心里喜欢我,那我去了京城,你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还留在扬州风流快活。你就是这样喜欢我吗?你的用心连守二门的小厮都看出来了,偏偏我还丝毫察觉不出。要不是我无意听到他们嚼舌根,只怕还一直在做梦。」秦戎抚摸他的乌发温柔问他,「做什么梦?」「以为你……以为你对我有些喜欢才对我这么好的白日梦。」「这不是做梦,是事实。」季君陵摇了摇头,「我才不信。你我都是男子,你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我?你那么讨厌我迂腐的个性,不过是见色起意对我有淫心才对我好。你如果真心喜欢我,又怎么可能几次三番去找歌姬喝酒?你要的不过是将我调教得淫乱不堪,离不开男人。你只管你自己快乐,哪管别人死活?」秦戎忍无可忍,「我本来实在不想在你面前邀功。可是你这样说冤枉我,我实在受不了。你说我没去京城看你。那我问你,你考取状元那天骑的是不是一匹黑色骏马?马头上挂着一个大红绣球?你那天穿的一身湖蓝衫,暗底花纹是古字吉祥对不对?你衣服领口绣的是云纹是苏绣,那件衣裳不是旁人送的正是你住店的那家掌柜拿给你的是不是?」季君陵听他讲的丝毫不差,不由点头,「你怎么知道?你去了京城?」秦戎接着摇头,「何止。你在京城大病一场,每天掌柜都派人侍候你汤药,给你请的大夫是京城名医孙三吉。你胃口不好掌柜特意请人给你另外单做扬州菜,你就不觉得那菜的味道吃着熟悉?」「你,你……」季君陵颤着手指,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极不可能的念头。「你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碗燕窝,你难道不奇怪掌柜怎么会知道你在秦家的习惯?你以为那店小二每天领着你东转西晃,不是有人叫他这样做,他敢这样不务正业?偏偏有人还想去看什么胡人歌女,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哪里还像个老实斯文一天到晚非礼勿言非礼勿听的书生?」「原来你一直跟着我!」秦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你什么事都不懂,只身一人只想着上京赶考,要不是一路上都是我跟着,只怕你早就被人哄去卖了,或者被吃得渣都不剩下,还能这样平平安安的站在这里?」「你明明跟着我为什么不说?」「谁叫我偏偏喜欢上一个不开窍的书呆子呢。你既然这样想考取功名,那我只好让你去考。要是你知道我一路上都在帮你,万一你又钻进牛角尖里不出来,觉得我还在使阴谋诡计怎么办?我只想让你得偿心愿。等你看透了官场风云变幻莫测,绝不是你处理得了的那时候,你自然会念着我的好,乖乖留在我身边。为你做这些事又有什么值得多提?要不是你今天逼我到这种地步,我还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在你面前表功。」「你这样的厚脸皮也会不好意思?」季君陵心里又是酸麻又是甜蜜,问他,「那我问你,你看到我被南云欺负,你怎么不出来阻止?」「我和韩兄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南云头破了点皮晕在那里,你跑得连人影子都不见了。你打伤了人、抢走他的包袱还说被人欺负,你这书呆子也学会不讲理了。」秦戎笑着捏他,「不过这小色狼的确是欠教训,打得好。」季君陵侧过头靠在他怀里,还有些不信,「你真的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事?你不是哄我吧?」「哄你?你从客栈逃出去的时候我就一路追了过去。看你慌不择路脚都跑破了,我不是叫张六护送你进京了吗?我怕你沿途住的客栈小二掌柜不周到,所以把店全都买下来,你啊,良心被狗吃了。还一天到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倍的想着报复我,枉我对你一片痴心。」季君陵被他讲得说不出话,见他气呼呼的仰天长叹,赶紧哄他,「我又不知道你对我这样上心。我还当你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自己在扬州风流快活,所以才生气。谁叫你不让丁管事跟我说实话?害我以为你要么对我无情,要么就是个冷血的人。」「现在你知道我对你有情,那你对我呢?」秦戎握住他的手,轻轻放到唇边印了一吻,「你老实说,你心里对我难道半点也不曾动心?」季君陵双颊赤红,眼含春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当着南云的面我不是都说了。」「你说什么了?是我说的,我说你是我的人。」季君陵低下头后颈连耳朵通红一片,可爱至极,声音轻得如同蚊吟,「你这样说,我,我也没反对呀!」秦戎凝神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乐得哈哈大笑。用力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色眯眯地伸手抚弄他的腿间,「怪不得你把我往房里引,原来你早有这个自觉。」季君陵按住他的手慌乱道:「谁有这个自觉,你这秦兽又下流。」秦戎嘿嘿一笑,将他压在床上用力吻他,「我不下流怎么衬得出你季书生,哦不,季状元的清高?再说我好久不曾听你大叫『非礼』,现在可不就要好好听上一回?」两人小别一场思念若狂,再加上刚才诉说了情意,正是烈火干柴的时候,被秦戎按住狂吻,季君陵的身子软软的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就算拒绝了也不过是半推半就。秦戎三五下剥下他的衣服,将他光溜溜的压在软榻上,伸手摸他腿根处轻颤着抬头的玉茎,笑得极色道:「这小东西记性倒好,还不曾忘记我,我只一碰就站起来了。」季君陵伸手去捂他的嘴,「非礼勿言。」秦戎哑然失笑,拉开他的手掌,「要堵用这个堵。」说完低头吻住他的红唇,与之唇舌交缠,拖出长长的银丝,淫靡不堪。季君陵被他吻得神醉情迷,张开双腿勾住他的腰,曲身轻摇,「快……快一些……进来。」「想我的好处了?」秦戎迅速脱掉自己的衣服,低头吻住他的耳垂,在他的脖颈处来回舔咬。听他倒吸凉气,伸出手指粘着香膏探入他不住紧缩的身后幽穴。听到季君陵闷哼一声,整个手指就被吸进又软又热的所在,心中一荡,「你中了状元之后比以往更好色了嘛。」季君陵被他逗弄得浑身又热又痒,呻吟不止道:「还,还不都是你……害的。」秦戎小心在他身后涂上润滑的香膏,一边低声逗他,「是我害的,我自然也替你治好它。」说着硬挺抵上他软滑的菊门,用力一插整根没到底,动作又猛又重,惹得季君陵用力敲他后背,「你,你想害死我啊?这么久都没有做了……」秦戎低头吻他脸上痛出的泪痕,柔声哄他,「好宝贝,你也知道这么久没做了。念在我为你忍了这么久的份上,容我放肆一回。而且这不是已经进去了?你也是一样的想我嘛!」季君陵只觉得身子里被塞进了个火热的硬物,入口虽然稍微有些刺痛,但是麻痒的感觉更甚,知道他说的不错。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摸是不是有受伤,只好含着眼泪瞪着他,「你这禽兽弄得我好痛,若是受了伤你可别再想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