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咒术界后陷入修罗场》 1 你的理想是什么 她叫齐木奈奈，一名被迫在异世界时空旅行的超能力者。 为什么说是被迫呢？ 四岁那年，她和双胞胎哥哥齐木楠雄同时出现了超能力暴动的情况。那次意外，几乎让半个地球的人类陷入停摆，他们的家人也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一个世界中如果有两个超能力者，特别是在他们都还不太会控制能力的时候，世界毁灭的概率是99.99%。 自那次之后，齐木奈奈就领悟了「时空跃迁」的能力，为了不连累家人，她独自一人离开父母兄长，去往异世界生活。 虽然从小到大因为超能力的问题，她闹出了许多乱子，但到了高中这个年纪，大部分的突发状况已经不会让她感到焦虑了。 齐木奈奈看着晚上十点找上门来的男人，原以为是末班的推销员，本来不愿搭理的，但是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人缠着绷带的眼睛，还是稍微让她有点在意。 盲人吗？ 还是说眼睛受伤了？ 这么晚了还在加班也太拼了吧。 这样想着，齐木奈奈打开了门。 “晚上好，是齐木奈奈同学吗？”清朗的声音穿过夜色。 对方冲她挥了挥手，还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齐木奈奈的视线在他脸上短暂停留，然后下移落到他拿在身前的东西上。那是一个文件袋大小的信封，上面印着“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 “我是五条悟，东京咒术高专的老师，今天是特意来给你送学校录取通知书的。”说着，五条悟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 齐木奈奈打量着自称老师的男人，他身穿黑色的制服，与寻常的高等院校不同，他的胸前或领夹上都没有附着校徽。 “咒术高专”这个校名也让齐木奈奈感到陌生，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学校。想到曾经就读黑主学院的经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警惕起来。 齐木奈奈用「透视」的能力穿过五条悟脸上缠着的绷带，看清了他的全貌。 十分年轻帅气的一张脸，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惊鸿一瞥之下齐木奈奈像是看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她还想细看的时候，透视的能力自动穿透了过去。 齐木奈奈最近的确给附近的几个高中投了入学申请，由于之前的几次经历，她慎重地实地考察了各个学校的情况和条件之后才投递申请出去。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齐木奈奈接过信封，念出了左上角印着的学校名称，“我并没有给贵校投入学申请，我想你应该是找错人了。” “不会错的，就是你。” 五条悟的六眼透过绷带，注视着眼前这个女生。她粉色的长发扎成了充满青春气息的双马尾，上面还戴着棒棒糖造型的发夹。 齐刘海下，精致的眉眼展露无遗。鬓角的头发和下颌线齐平，把一张还带有些许稚气的娃娃脸修饰得恰到好处。她身上穿着浅色格子裙，整个人从长相到打扮都显得“乖巧”无比。 齐木奈奈深紫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听到“五条悟”这个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不是她的身上有咒力存量，她看起来就和普通女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2017年6月1日晚上8点14分，这附近的公园里出现三级咒灵土地虫，在‘窗’监测到并派遣咒术师赶过来的中途，咒灵就被祓除了。现场几乎没有任何咒力残秽，现在看来那个咒灵就是你祓除的吧？” 齐木奈奈眨了眨眼，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破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是糊弄不了我的哦，你身上的咒力虽然很微弱，但是瞒不过我这双眼睛。”五条悟勾起唇角，仿佛看穿一切。 齐木奈奈皱起了眉头。 咒力？那是什么东西？ 回忆起一个月前她来到这个世界，身上莫名多出来的那一股不同于超能力的能量，它的学名叫“咒力”吗？ 见她沉默不语，五条悟似乎能理解她的担忧，轻笑着说，“我也是咒术师，我们是同类哦。所以你不用对我抱有那么强的戒心，不会把你当成妖怪抓起来研究的。” 绷带后传来五条悟若有若无的视线，齐木奈奈大致捋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这个叫五条悟的奇怪男人突然找上门来，事情一定不简单。 * 齐木奈奈没有上过幼儿园，四到六岁的时候，她的超能力极其不稳定，根本不敢靠近人类生活的地方。因此，她在某座无人荒岛上经过了三年的苦练，终于学会了控制超能力。 小学时，齐木奈奈就读于米花町帝丹小学。自从某个转校生出现后，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被卷入命案中。 为了得到安定的生活，初中时，齐木奈奈斥巨资转到了私立封闭式的黑主学院。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所学校里竟然有一半的学生都是吸血鬼。他们在学校里和另一帮吸血鬼打了起来，而且就在毕业考试的那一天！ 有什么事情不能考完试再说吗？ 不能顺利结业的齐木奈奈很生气，在混乱的学院里找到那位夜间部长理论。 平常温和有礼的玖兰同学，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奈奈，成为我的同伴吧。” 他的声音雾沉沉地，仿佛带有一种魔力，让人无法抗拒，不自觉地想要献上自己。 齐木奈奈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俯首垂眸的模样，就像是要亲吻她。 脖子上感觉到凉意，日间部制服的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脖颈和锁骨都暴露在空气中，正被纯血之君的双眸锁定着。 玖兰枢的眼底浮现出压抑许久的渴望。 齐木奈奈知道，自己再待下去，面对的就是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 换了一个新世界后齐木奈奈重修了初中最后一个学期的课程，并顺利拿到了毕业证。在高中开学之前，她找了两份兼职赚学费。 在打工的咖啡店里，两位客人坐在靠墙的位置上，嘴上聊着莫名其妙的话，内心把横滨见不得光的秘密从里到外剧透了个精光。 那个时候齐木奈奈还没有拿到哥哥给的「锗」材质戒指，无法关闭的「心灵感应」能让她听见方圆200米范围内所有生物的心声。 听到他们打算对这个横滨做的事情，齐木奈奈在前台擦杯子的手石化了，手中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那两个男人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站起身来走向她。 …… 后面的事情齐木奈奈通过「预知梦」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争斗让整个横滨都没了，所有的普通人和异能者都、没、了！ 要在这里读三年高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齐木奈奈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过平静的日常生活。她理想的高中生活是每天按时上下学，考试成绩不用太好，但也不能太差，维持在能够考一所中等偏上的大学即可。 周末的时候，她可以做兼职赚点零花钱，其他的闲暇时间看看剧、逛逛街，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在学校里，她也希望能够谈一场恋爱，和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美好的高中时光。 她希望自己的生活过得安稳而充实，而不是和非人类或者异能者沾染上什么关系。 五条悟不知道有什么依据，如此断定她不是普通人，总是遇到阵营boss的齐木奈奈深吸一口气，平静发问，“五条先生，请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只是来送高专录取通知书的五条悟没有想到会被“准学生”问到这个问题，他双手抱胸，一副意料之外的语气，“理想什么的，才刚见面就要聊这种话题吗？” 齐木奈奈并没有理会他的反问，继续问道，“那么，你对毁灭世界或者创造新世界怎么看？” “哈？”五条悟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天元大人指名要的这位新生怎么回事？难道是一个中二病的青春期少女吗？ “我既不想毁灭世界也不想创造新世界，身为高专最受欢迎的麻辣教师，我只想把我的学生们教好，毕业后为咒术界的美好未来添砖加瓦——不知道我这个回答你满不满意？” 齐木奈奈看着五条悟露出公式化笑容的半张脸，感觉自己有被敷衍到。 戴在手上的「锗」戒指转了又转，她最终还是没有摘下。如果没有打算加入他们的话，就先不要倾听太多那个世界的情报。 只要不是被费奥多尔和太宰治那样动辄改变世界的大boss缠上，那就好办了。 “我知道了，五条先生。入学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有需要的话再联系你。这么晚了你也辛苦了，我就不耽误你的……” “时间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一直站在门外保持着安全距离的男人突然向前一步，手掌撑在了齐木奈奈身旁的门上。 一米九的高大身躯迫近了才到他肩膀的女生，婉拒加送客的话五条悟权当没听见，他弯着腰低下头，语气变得自来熟。 “确实很辛苦呢，你知道吗？老师我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还在倒时差就被派出来送信，我现在困得站都站不稳了……” “？”齐木奈奈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所以，奈奈同学不请老师进去坐坐吗？” 齐木奈奈双手交叉在身前，摆出拒绝的姿态，“这不合适……” “那老师就不客气了哦。”五条悟长腿一迈就越过了她。 大概是因为家人都在国外自己独居的关系，五条悟能感觉到齐木奈奈的戒心很重。 简陋的出租房里还没置办什么像样的家具，客厅里只有一张三人位的沙发。电视上播放的新上线的电影刚开头就被暂停，茶几上放着一杯热奶茶和刚拆开包装的新鲜小蛋糕。 五条悟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请地说，“一起聊聊吧？” 他的动作很自然，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齐木奈奈把房间里的大灯打开，昏暗的客厅顿时亮如白昼，她站在客厅与大门之间的位置，表情严肃地注视这位我行我素的“咒术师”，对他提出第一次警告。 “五条先生，我想现在这个时间点，以你的教师身份不太适合逗留在女学生的住所了，请你立即离开。” 2 这杯奶茶我喝过 五条悟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今天下飞机后，五条悟被叫去了咒术总监部，任务是对一个少年执行完全秘密的死刑。因为一些原因，他决定保下这个少年。他把人从咒术总监部的封印室里带出来后，就接到了夜蛾正道的电话，临时加了个招揽学生的任务。 五条悟想着明天正好要带乙骨忧太入学，正好把这个新生也一起打包带过去，所以连夜来送录取通知书。 然后，就遭到了拒绝，还被人家用打发推销员的话术对他说“有需要再联系”、“不耽误你慢走”。 齐木奈奈的表情很坚定。 不过没关系，自认为带学生经验丰富的五条悟，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和准学生好好“谈谈”，她肯定会乖乖听话入学的。 五条悟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他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沙发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这样吧，你有什么顾虑可以直接跟我说。老师我不仅仅是高专的教师，还是咒术界最强的咒术师哦。你是我亲自招的学生，我一定能保障你的未来。就算你想要改变世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声音很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齐木奈奈没有听完就打断了他，“不，我不想。” “最强的咒术师”几个字听得她直皱眉头，总觉得会惹上很多麻烦的样子。 “五条先生，我就直言不讳了。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过平静安稳的生活。我不想改变世界、也不想和任何试图改变世界的人接触，包括你说的‘咒术界’我也不想了解。” “所以，这份录取通知书请你拿回去吧。” 厚厚的信封递回了五条悟的面前。 他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夸张地叹道，“哇，你胆子很大啊，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 难道他这个最强咒术师是什么暴君吗？拒绝他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么？ 齐木奈奈无视了五条悟不满的表情，弯腰把手里的信封放在他的腿上，嘴上仍是礼貌表达歉意，“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 五条悟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见齐木奈奈的态度异常坚定，他把信封放在茶几上，又从茶几的下层抽出一叠五颜六色的招聘广告，上面布满了彩笔圈选过的痕迹。 “咒术高专是一个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在那里我们会学习如何使用咒力、对抗诅咒。如果你加入我们，你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咒术师，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重点是！”五条悟的声音突然拔高，他用手指在空中用力地点了点，强调道，“咒术师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只要入学学费全免，每个月还能领专项津贴。出任务能得到高额的佣金报酬，毕业以后包分配工作岗位……只要按部就班地走，未来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学费全免？还有月度津贴？ 那不就相当于带薪上学吗？ 齐木奈奈摸着下巴，眼睛微微发亮，“听起来好像不错。”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凭借「等价交换」获取了本世界的初始生活资金，又找了一份兼职，勉强才够交高中一学期的学费而已。 毕竟总是频繁穿越异世界，齐木奈奈根本就存不下多少积蓄。不同世界之间的物资兑换比例不同，也存在上一个世界里手头还算宽裕、但是下一个世界就会变得很贫穷的情况。 最辛苦的时候齐木奈奈早上送报纸牛奶，中午和下午在便利店收银，晚上中华料理店做服务生，其他空闲时间还会在家做手工……要不是她是超能力者，早就累垮了。 在听到具体的津贴和任务佣金的时候，齐木奈奈差点当场就要答应入学。 咒术师的收入这么高的吗？ 她的哥哥每个月的零花钱是三千日元，置换成咖啡果冻只能买二十一个。齐木奈奈粗略算了算，做咒术师的话，刨去生活所需后剩下的钱…… 可以实现咖啡果冻自由！ 齐木奈奈忍不住有点心动了。 茶几上的奶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五条悟趁着她走神的间隙，伸手拿起桌上的奶茶轻抿一口。 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身上因加班过度的疲惫，似乎被摄入口中的糖分所分解。五条悟舒服地靠在了沙发椅背上，顺手把小蛋糕也送到嘴边。 这杯奶茶似乎是自制的，茶的比例有点重，奶味不够明显，但是，搭配着蛋糕吃反而能达到一种奇妙的平衡。 五条悟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齐木奈奈回过神来，看到五条悟懒洋洋地靠在她的沙发上，双腿伸直搭在茶几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这位高专教师到底有没有这是在别人家里的自觉啊？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五条悟从甜品中抬起头，他绽开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嘴角还沾着一点点淡黄色的奶油，“奈奈同学，你考虑好了吗？” “还没有，但是……” 齐木奈奈索要赔偿的手伸到了五条悟面前，“芒果蛋糕是两千日元买的，奶茶是我diy的，成本大概也是两千日元。不过，因为这杯奶茶被我喝过一口，你再喝，对我造成了心理上的负面影响……这些全部加起来，请支付一万日元。” “诶？算得这么清楚吗？” 五条悟倒是没有要赖账的意思，只不过，这个心理影响是指嫌弃他的意思么？ 高专最受欢迎的麻辣教师不高兴地嘟着嘴，像是赌气又像是挑衅似的把杯中的奶茶一饮而尽。 六眼察觉到齐木奈奈身上的咒力波动，他突然笑了起来，“这样才够看嘛。” 齐木奈奈不是很懂他的意思，只是掌心朝上，示意他付钱。 五条悟拿出手机，“我没带现金，用line转账给你吧？” 齐木奈奈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身上的咒力波动更明显了。 对咒术界一无所知的齐木奈奈，还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起伏会以咒力的形式被六眼捕捉到，她只听见五条悟关心的问询，“怎么了？” “我的手机弄丢了，还没有钱买新的。” “唔，真可怜呢。” 五条悟的语气充满了包装过度的同情，反而有些令人怀疑他是在幸灾乐祸，“手机遗失了岂不是很容易和家人朋友失去联系？会让大家担心的吧。” 齐木奈奈抿了抿唇。 她和家人都是通过空助哥哥制造的电脑来跨时空联系的。至于朋友，她在这个世界还没有朋友，最多只认识打工的餐厅经理而已。 在这个世界买一部手机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她现在根本承担不来。作为一个课业繁重的高中生，她要优先保障上学的事情。 五条悟看着消沉的齐木奈奈再次抛出诱饵，“我记得在高专的仓库里手机、平板电脑这些设备都是可以免费外借的。” “真的假的？学校还会提供这些吗？” “当然是真的，咒术师经常要外出执行任务，这些都是必要用品。还有武器、咒具、校服，都是免费的哦。” 设施完善，资源丰富，学费全免，月度津贴……这简直就是完美学校了吧。 仔细想想做咒术界的一名普通咒术师，好像也可以？ 只不过学习和工作的内容变成了祓除咒灵而已，而且还不会有升学压力，毕业直接就业。 五条悟见她明显动摇的样子，直接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奈奈同学，明天我来接你到学校。我们是寄宿学校，你记得把行李带上。” “等等，我明天能不能先实地考察以后再做决定？” 光是听五条悟的一面之词，齐木奈奈总觉得不踏实。 听到她的话五条悟的嘴角瞬间垮下去，高专麻辣教师的耐心显然已经所剩不多。但齐木奈奈对此很坚持，他也只好无奈道，“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好的。”齐木奈奈送他到玄关，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明天记得带现金，五条先生。” * 次日，到了约定的时间，齐木奈奈跟着五条悟下了楼，打开车门，她愣了一下，没想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穿着简约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头发有些凌乱，似乎睡眠质量很差的样子，眼下的青黑色有些重。 原本没什么精神半垂着的眼眸在齐木奈奈拉开车门的一瞬间睁大了，一抹漂亮的孔雀蓝色撞入她的眼睛里。 齐木奈奈的脑中闪回过昨天用透视看到的五条悟的眼睛，蓝色系的眼睛都这么好看？ 齐木奈奈冲他点点头，“你好。” 然后坐进了后排右侧的座位上。 乙骨忧太慢了半拍才回应她的问候，“呃……你好。” 看着坐进车里的女生，他全身都紧绷起来。 放在腿上的双手相互握在了一起，由于过于用力，腕上的青筋凸起。即便如此，指尖仍在微微地颤抖。 乙骨忧太往车窗边挪了一点，还觉得不够，又挪了一点，身体几乎快要贴着左侧车门了。 不行，靠得太近了…… 乙骨忧太甚至能够闻到女生身上的淡淡香味。 他不敢呼吸了…… 这么近的距离，万一里香出来的话…… 和暗暗躲避着身旁之人的乙骨忧太不同，齐木奈奈转过头看着这个略显拘谨的少年，率先介绍自己，“我叫齐木奈奈，今天是跟五条老师去高专参观的。你呢？” 乙骨忧太全身一僵，像是没有想到会被搭话，缓慢地扭动僵硬的脖子抬眸看向了齐木奈奈。 女生的深紫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我我、我叫乙骨忧太！嘶——” 由于过度紧张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噗——”坐在副驾的五条悟嘴里发出了偷笑的声音，在齐木奈奈望过去的时候又抿住了唇，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3 乙骨同学很怕我？ 五条悟很好奇，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什么情况下才会跑出来。 根据上次乙骨忧太闹出的事件报告来看，当他受到欺负或者伤害的时候里香就会出来保护他顺便反杀“敌人”，里香动起手来乙骨忧太怎么阻止都拦不住她。 乙骨忧太的存在五条悟是特意没有提前告知齐木奈奈的，本来还以为她会非常惊讶、吓得尖叫或者是下意识地出手攻击。结果乙骨忧太身上这么浓厚的诅咒气息，她就像没看到一样。 是太迟钝了吗？ 双方都平安无事还友好地打招呼呢，啧啧。 没有看到热闹的五条悟觉得有点遗憾。 舌尖的刺痛感让乙骨忧太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奇怪，“我今天是去高专办理入学的，是一年级新生。” “哦？”齐木奈奈这下才算起了攀谈的兴致，“你对咒术高专这所学校怎么看？” 本来以为自我介绍过后就结束了，她突然的提问又让乙骨忧太感到了一阵紧张，“我、我也不是很了解。” 他来咒术高专学习就是为了让自己身上的诅咒、变成能帮助他人的力量。 乙骨忧太很想再多解释几句，又怕还没学会如何掌控怨灵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伤害到对方，索性还是把表达欲咽回肚子里。 现在不是安全距离，不能掉以轻心。 齐木奈奈已经看出来对方不想搭话了，但仍旧提醒了一句，“都没有好好了解过就直接入学，会不会太草率了？” 这次乙骨忧太连口都不开，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又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双手。 要是她知道自己入学的真正原因，就不会这么问了，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她成为同学。 乙骨忧太在胡思乱想，而齐木奈奈还在看着他。 这个男生，感觉有点像小仓鼠啊，这个姿势就像一只小毛团弓着背在搓手手，哈哈……齐木奈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捂着嘴转过了头。 轿车驶入了一段山路，前方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窜到车前，司机一个急刹。一直弓着身子的乙骨忧太随着惯性往前撞去，关注着他的齐木奈奈反应迅速地伸手托住他的脑袋。 “啪”一下，乙骨忧太的前额撞到了由手掌制作而成的软垫上。本来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撞击的乙骨忧太疑惑地睁眼，随即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自己的脑袋撞到了她的手掌上，额头紧紧贴在温暖的掌心里。 这比撞到头还要糟糕。 乙骨忧太猛地后撤，整个身子绷直了弹到后座靠垫上，胸膛上下起伏，急促地呼吸着。恐惧的眼神往四面八方看过去，在这个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寻找着怨灵出现的踪迹。 齐木奈奈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位新生很奇怪啊，似乎是很怕她，是怕生吗？ 乙骨忧太是继五条悟之后她见过的第二位咒术师，在前面负责开车的那一位不知道算不算是咒术师。在齐木奈奈的想象中咒术师应该是和五条悟这样，性格更加外放一点才对，毕竟比起普通人来说身负咒力、有能力和诅咒对抗的咒术师可强太多了。 “乙骨同学觉得我很可怕吗？我感觉你很害怕的样子？” 怨灵并没有出现，是他过度紧张了。自己的行为还引起了别人的误解，乙骨忧太咬着下唇解释，“不是你的原因……” 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什么未尽之言，齐木奈奈看了看坐在前排的五条悟，他一言不发，似乎不打算参与他们的话题。 “那你是不舒服吗？难道是晕车？” “额，有点吧。” 乙骨忧太抬起手抚摸上刚刚被她的手掌触碰过的额头，那一小块皮肤的温度有些高，心脏到现在还有砰砰的余震，乙骨忧太认为自己大约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好意思啊，还要你绕路来接我，我不知道你晕车。”齐木奈奈感到抱歉，并迅速拍了拍前座的靠背，“五条老师，我们在路边停靠一下吧，我想去买点晕车药。” “不不不不用了！” 乙骨忧太慌乱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又像被烫到一样放开。 “噗——”五条悟又在偷笑了。 齐木奈奈莫名其妙，“老师，你到底在笑什么？” 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说，“你看错了，老师没有在取笑你们哦。” “都两次了吧，别以为我没发现啊。” “哈哈，奈奈明明那么迟钝的说。” “迟钝？”齐木奈奈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被只认识两天的人认定为迟钝，“你是指哪方面？” “这个嘛，等你入学就知道了。” 在五条悟的六眼里乙骨忧太就相当于一个行走的巨大诅咒，怨灵身上的黑气都快要实质化了，腹部核心的庞大的咒力存量也非常惹人注目。 对此毫无所觉的齐木奈奈和木头有什么两样？ “要好好学习啊，半路出家的奈奈同学。” 齐木奈奈：？ 如果五条悟对她的印象是“迟钝的同学”，那齐木奈奈对他的印象就是“神神秘秘的怪老师”。 注意力转回到乙骨忧太身上，齐木奈奈看见他额头冒出一层细汗，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再次和他确认，“你真的不用吃点药吗？” “不用不用不用。”乙骨忧太连连摆手，瞪大的双眸里眼眶微微泛红，神情可以说是很急切了。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所以别再和我说话了！拜托了！ 齐木奈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这个少年可能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吧，他现在的这幅表情，就像是满脸写着“我好欺负”四个字。 只是拒绝别人的好意罢了，他那漂亮的孔雀蓝眼眸里流露出来的尽是恳求之色，好像在说“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要了”。 嗯，还是自带颤音的那种。 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可是会很辛苦的。 齐木奈奈收回了目光。 剩下的一个多小时车程，乙骨忧太在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中度过。齐木奈奈看着窗外的风景，留意车子行驶的大致路线，没有手机查看地图真的很不方便。 没有等到怨灵出现的五条悟已经无聊得睡着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齐木奈奈叫醒了他们。 下了车最先看到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这是一所藏在深山里的学校。车只开到了校门口，面前是长长的楼梯。六月中旬的正午本该是炎热的时刻，在这树荫下倒也觉得凉爽。 从外面一眼望去高专的建筑和神道教建筑有点像，佛寺和神社的元素也很多，充满了古朴的气息。 五条悟说要先带他们去登记咒力。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在看到他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反应特别大，他猛地后退一步，摆出如临大敌的防备姿势，椅子在木质的地板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最后嘭一声倒在地上。 工作人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准确地来说是在盯着乙骨忧太，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乙骨忧太仍是一副拘谨的样子，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无处安放的双手垂在身侧悄悄握成拳头。 工作人员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乙骨忧太有什么问题吗？齐木奈奈探究的目光游走在他身上，乙骨忧太看起来更加紧张了。 几分钟后，工作人员调整好了状态，一边拿着手帕擦汗一边帮新人记录咒力。 记录咒力的过程很简单，他给了齐木奈奈一个“容器”，把咒力少量地灌注进去就可以了。他们的咒力会被拿去解析，然后记录在学校的档案里。 记录好咒力之后下一步是去参观学生宿舍，因为乙骨忧太还带着行李，所以先给他办理入住。 咒术高专是寄宿学校，学生宿舍大楼也是传统日式风格，不过里面的家具都是现代化的产品。宿舍的格局都是单人间，隐私性比较好，房间里床、书桌和衣柜都有。电器配备了空调、电视，厨房和盥洗室的电器也都是配备齐全。 宿舍楼一层就是食堂，旁边几栋楼是职工宿舍和小超市。 乙骨忧太的行李放好之后也到了午饭时间，五条悟请两人体验了一把高专的食堂。 这里每日会提供不同的营养均衡的套餐，今天的菜单有咖喱、猪排、鲭鱼和炭火烤牛排。 齐木奈奈选了鲭鱼套餐，乙骨忧太和她选了一样的，五条悟则是选的牛排。 跪坐在座布団上，食堂的工作人员用小方几把食物端到几人的面前，这样的仪式感让齐木奈奈坐直了身体。 三人的饭菜上好，齐木奈奈期待地拿起筷子，“我开动了。” 肥美的鲭鱼沾裹着浓郁的酱汁，满满的日式风味，十分送饭，小托盘上放着的绿茶也很清爽解腻。 空旷的饭堂里一时之间只有碗筷碰撞和食物咀嚼的声音。 和怡然自得的五条悟以及用餐礼仪周全的齐木奈奈不同，乙骨忧太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加上原本就心事重重，齐木奈奈吃完了他还剩下一半。 “乙骨同学，你没胃口吗？” “啊？”被点名的乙骨忧太一愣。 4 单身男老师的宿舍 齐木奈奈已经吃完并把使用过的餐具放回原位，她手里托了一杯茶端坐着，视线落在乙骨忧太的食盒里。 “我们是同样的套餐，你这样显得我食量很大诶。” “啊？很抱歉！”乙骨忧太下意识地道歉，然后攥紧了手里的筷子。 “我……我这就吃完！” 胃口不佳的少年像完成任务一样努力往嘴里扒饭，埋头苦吃。 齐木奈奈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嘴角的笑意。 不一会儿碗碟里的饭菜就见底了，乙骨忧太急于求成地咽下最后一大口，他的腮帮子鼓鼓的，里面塞满了米饭。 “唔、我吃完了。” 他这个样子看着更像仓鼠了。 齐木奈奈把他的那杯茶斟满递过去，乙骨忧太眼睛里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他双手接过茶杯。 “谢、谢谢，齐木同学。” “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乙骨同学你的精神太紧张了，我觉得不管发生多严重的事情，在吃饭的时候都可以暂且放下哦。” 乙骨忧太喝了一口茶，低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的善意乙骨忧太有感受到，只不过他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没那么容易放下的。 踌躇了几分钟，又给自己灌了两杯茶，乙骨忧太还是不想辜负这份难得的关心，他对齐木奈奈认真地说，“我会努力的！” 完全不知道情况的齐木奈奈只是寻常地点头回应。 五条悟吃饱喝足后换了个姿势，手肘撑着上身半躺在木质地板上，姿态很是随意。 饭后三人原地休息了片刻，一壶茶喝到见底，五条悟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去参观学校。” 乙骨忧太跟在他们的后面，落后了两三步的距离，手捂着腹部一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看这个样子显然是积食了。 “……所以你真的是小鸟胃呀？乙骨同学？这可不是正常男高中生应该有的饭量哦。” 莫名有种被看弱了的感觉…… 乙骨忧太面露窘态，解释道，“可能是因为平常没什么运动量吧……离开家以后食量也下降了……” “那你平常会吃零食吗？下午茶或者夜宵什么的？” “偶尔会吧，不经常吃。”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瘦呢。” 乙骨忧太的短袖下露出的手臂修长纤细、线条分明，透露出一种骨感美。他的脸颊消瘦，微微凹陷，更显精致。 齐木奈奈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自己有点婴儿肥的脸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乙骨忧太敏锐地感受到她的视线从自己的身上快速游走而过，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原本在两人的攀谈中逐渐习惯并放松下来的精神，此刻又变得紧张起来。 他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手指微微蜷曲，似乎想要掩饰内心的不安。 此刻的乙骨忧太还无法坦然地面对新同学这样不带任何恶意的视线。 险些害死了四条人命的自己…… 身负着巨大诅咒的自己…… 根本不配拥有…… 乙骨忧太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低下头厚厚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避开了齐木奈奈的视线。 下午，两人一起在五条悟的带领下参观了学校的其他区域。 一般学校常见的教学楼、图书馆、医务室、室内室外的操场和运动设施都很完善。 比较不常见的是武器库，学生和老师都可以从里面免费借用“咒具”。因为还没有正式入学，所以齐木奈奈还不能进去，不过她用「透视」看了个大概。 学校的条件很不错，看过后齐木奈奈便接受了五条悟的入学邀请。 回到学生宿舍楼，这次轮到齐木奈奈挑选宿舍。三楼走廊尽头的单人间带有一个小阳台，采光和换气都很好。而且宿舍楼这种木质的结构隔音效果应该不会太好，这个角落相对安静一些，她一下就敲定了这个房间。 这个方位和同层的乙骨忧太宿舍大概间隔了四五间房的样子，这个宿舍楼的入住率有点低，大多都是空房。 五条悟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他要的东西，两个文件袋、一个包裹和一个行李箱。 递给齐木奈奈的文件袋里装着学生证和一部崭新的手机，她瞄了一眼学生证上的信息，打开手机的摄像功能对着学生证拍了一张照片，又对着高专拍了一张环境照。 五条悟突然凑到镜头前，笑着比了个耶。 距离镜头太近了，他那一头张扬的白毛和缠着绷带的脸占据了屏幕的三分之二，看起来有点滑稽。 齐木奈奈忍着笑打开了变焦，镜头拉远后才按下拍照键。 “乙骨同学。” 镜头转向乙骨忧太，他正看着手里的学生证，听到齐木奈奈的呼唤抬起头，脸上愣愣的表情被拍进手机里。 “诶？” 意识到她拍了自己的照片，乙骨忧太的表情迅速变得不自然，耳朵不受控制地浮上一丝红晕。 她她、她拍自己的照片做什么？ 乙骨忧太的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他盯住了拿着手机的齐木奈奈，而后者的注意力已经从他身上转开了。 齐木奈奈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双指放大刚刚拍摄的照片，端详着细节。 在照片中，乙骨忧太脸上的黑眼圈被淡化得恰到好处，原本的疲惫感瞬间消失。他那大大的孔雀蓝色眼睛，此刻正呆萌地直视着镜头，他的表情有些无辜，又带着一丝纯真，仿佛不知道自己被拍下来。 “这个手机拍摄人像居然自带美颜效果诶！”齐木奈奈的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容，注意力完全被照片中的乙骨忧太吸引住了。 拍照是齐木奈奈的兴趣之一，总在异世界旅行的她常常会记录下自己的生活分享给家人。 高专免费借用的设备不错，齐木奈奈很满意。 五条悟拿的那个包裹是给乙骨忧太的，里面是他提前定制好的校服。 “奈奈同学想要什么样的校服，可以把样式要求发给我。” 五条悟和齐木奈奈相互加了联系方式。 然后五条悟把剩下的那个行李箱推给了她，齐木奈奈疑惑地接过箱子，“这是……？” “是你的行李，我让人帮你收拾好搬过来了，之前的房子也退掉了哦。”五条悟一副“不用谢”的语气。 齐木奈奈运用「透视」能力，迅速扫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当看到最重要的电脑安然无恙地放在里面，没有任何磕碰的痕迹时，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神情。 接着，她又快速浏览了一下其他物品，包括一些私人衣物和洗漱用品等。由于齐木奈奈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所以她的物品并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足够装下了。 “这样就不用多跑一趟了，老师是不是超级贴心？” “五条老师，这毕竟是我的个人物品，你擅自做主就让人动我的东西，不太合适吧？”齐木奈奈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诶？这可是别的学生都没有的待遇哦。”五条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 “我并不需要被特别关照，谢谢。” 齐木奈奈有点生气，其他东西也就算了，那台电脑要是弄坏就麻烦了。 想到初次见面五条悟也是擅自闯入她的住所，她忍不住吐槽，“这种行为真的很没有边界感。” 边界感？那是什么东西？ 五条悟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目光落在齐木奈奈那张不高兴的小脸上。他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到高专上学，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功亏一篑。 于是决定哄哄她，“好吧好吧，我买了甜品，待会给你赔礼道歉行了吧。” 他的语气略显敷衍，但齐木奈奈看在甜品的份上，可以忽略不计。 齐木奈奈回忆起昨天没能吃到嘴里的蛋糕，她眼神惋惜，“在学校逛了这么久，确实有点馋……哦不，是有点饿了。” “这个点超适合来一份下午茶和小点心的。” 齐木奈奈赞同地点了点头。 五条悟热情地邀请两位新学生去吃下午茶，齐木奈奈积极响应，乙骨忧太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地拒绝。 “五条老师，我就不去了，我还好饱。” * 高专教师宿舍。 五条悟打开门，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套房，日光透过敞开的落地窗洒在地板上。阳台正对着一棵茂密的树，枝干上传来蝉鸣声。 “进来吧。” 齐木奈奈刚想着不太合适，但想到五条悟都大大咧咧地闯入过她的住所，她好像也没必要和他客气什么，于是理直气壮地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个巨大的显示屏赫然矗立，与新款游戏机和价值不菲的音响紧密相连。不难想象，在这里看电影或打游戏将会带来绝佳的体验。 沙发上，一些未拆封的零食随意丢弃着，而垃圾桶里则躺着一些外带食物的包装盒子。 整个房间透露出一种随意而舒适的氛围。 齐木奈奈并没有过多地留意这些，她径直走到餐桌旁，规矩地坐下，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招待。 五条悟宿舍的餐椅是高脚凳，对一米六的齐木奈奈来说不太友好，她是踩着脚踏爬上去的，看了看五条悟的身高和腿长她也就不奇怪了。 五条悟专注地埋头在冰箱里，仔细地挑挑拣拣着。他挑选了好几种不同的甜品，小心地揽在怀里。当他回过身时，恰好看到齐木奈奈端坐在那里，双手托着腮，晃悠着两条腿，那模样就像一只可爱的等待投喂的小兔子。 五条悟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格外愉悦，嘴里哼起欢快的小调。 切件蛋糕、奶油泡芙、布丁、大福……各种各样的甜品被摆在了桌子上，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 齐木奈奈看得目瞪口呆，“五条老师，你把甜品店搬空了？” “我只是比较喜欢吃甜食而已。” 五条悟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齐木奈奈忍不住「透视」了一眼他的冰箱，里面全是各种新鲜的甜品和各式各样的饮料，塞得满满当当。 这么吃真的不会发胖吗？ 5 你不舒服吗？ 齐木奈奈是个正常女高中生的食量，对着一桌子的甜品只选了一块蛋糕和一个布丁，饮料选了水果茶。 绵软的奶油入口，齐木奈奈双眼一亮，“好好吃！” 是幸福的味道！ 她翻开包装上的标签记住了这个牌子的logo。 五条悟拿起泡芙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糖分如电流般刺激着他的大脑，带来舒适的感觉。 他眼罩下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对面的女生身上，她正慢悠悠地用勺子挖着奶油蛋糕，一口一口细细品味。 味蕾被甜点征服，她满意地眯起双眼，连连点头。粉色的双马尾随着她的脑袋轻轻晃动着，就像一只垂耳兔。 乖巧，可爱，无害。 五条悟原本以为被天元指定的学生多少会有一些特别之处，然而，他的六眼无论怎样仔细扫描，都只能得出“平平无奇”的结论。 齐木奈奈的身世背景普通，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也平淡无奇，身上的咒力和刚入门的咒术师相差无几。 “天元大人为什么会指定要你入学？” 五条悟的突然发问，让齐木奈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咽下嘴里的蛋糕，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反问道，“天元大人……是谁啊？” 看来，需要再对她进行一些修正。连入门都算不上的齐木奈奈，不仅不知道五条悟，甚至对天元也一无所知。 “天元是非常有名的强大术师哦。” “你说他指定我来高专，那他认识我吗？” “不知道呢，也许是无意间发现了你这个落单的术师，顺便就推荐来了吧。” “哦。” 五条悟说得随意，齐木奈奈也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 “感谢款待。” 回到自己的宿舍，齐木奈奈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收拾房间。 晚上，她冲完澡换上宽松的睡裙，粉色发丝湿哒哒地披在肩上，正用一条浴巾擦拭着。 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把今天在高专拍的几张照片传到了家族群里。 奈奈：（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楠雄：『这就是新学校吗？』 奈奈：『昨天说的咒术高专，我今天决定转过来了。』 奈奈：『学校的条件很好，新同学也挺好相处的（猫猫点头.jpg)』 空助：『（引用图片）这个人是学生吗？还是老师？看起来不太正经。』 奈奈：『空助哥哥竟然在线！』 奈奈：『这是招我入学的五条悟老师，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实力很强——我的直觉。』 奈奈：『不过还好强的只是能力……他看起来不像是心思深沉的那种人，给我的感觉还不赖，像太宰治那样实力强悍又有几百个心眼子的家伙我不擅长应付。』 一个太宰治，一个费奥多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遇到那两个玩弄人心的家伙。 齐木奈奈曾不小心暴露在他们面前，又被坏心眼的费奥多尔当成玩具，那段时间她简直不堪其扰。 在群里聊了一会儿之后齐木奈奈就和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视频去了。 “楠雄哥哥，你这是什么表情，今天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和奈奈同款的深紫色眼睛里带着一丝疲惫，“最近学校里都是恋爱的话题，我今天……” 齐木楠雄用平淡的语气快速地吐槽着今天在学校里遭遇的一切。 “已经是高中生了，谈恋爱太正常了啦。有女生追求你的话，不如试着交往看看呀。” “她们在我的眼睛里都是去了皮的人体模型，你会和人体模型谈恋爱吗？” “……” 齐木楠雄的这个描述让她脑海里有画面了，毕竟在控制不了「透视」能力之前齐木奈奈的眼里其他人类也是这样的。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了。” “哥，别这么悲观。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控制透视眼了呢……也说不定哪天你就看人体模型顺眼起来了……” “我宁可这辈子都单身！也不要审美扭曲成那样！” 看着一向冷淡的哥哥露出抗拒的表情，哪怕只有一瞬，也让齐木奈奈大感有趣。 砰—— 玻璃碎裂的声响在夜里清晰地传到齐木奈奈的耳朵里，紧接着她听到一声短暂的痛呼。 齐木奈奈转向声源处，视线穿过层层墙壁看到了乙骨忧太房间里的情形。 “我的新同学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去看看。” 和齐木楠雄互道晚安后，齐木奈奈把外套披在身上顶着一头散发走了出去。 咚、咚。 木质的宿舍门被轻轻叩响了两下，门外传来一阵关切的询问声。 “乙骨同学，我是齐木奈奈，你没事吧？” 乙骨忧太甩了甩昏沉的脑袋，他顾不上手上被玻璃碎片扎破的伤口，艰难地扶着桌角站起身来。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向门边。 在打开宿舍门的同时，乙骨忧太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大脑稍微清醒一点，然后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齐木同学，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乙骨忧太抬眸，看到对方此刻的模样，他的呼吸突然一窒。 站在门外的齐木奈奈，如瀑布般的柔顺长发自然地披散着。她的身上披着一件外套，里面是轻薄的睡裙，外套长及腰部，恰好盖住了上身大部分的曲线。 只是睡裙那丝绸般的衣料，若有若无地贴着她的腰部顺滑而下……她的脚上套着一双灰色的毛茸茸拖鞋，显得格外可爱。 乙骨忧太的脑子里瞬间像是炸开了锅，仿佛有沸水在翻腾。他急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但眼底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那双脚上。 粉嫩圆润的脚趾，微微陷在毛茸茸的鞋子里，看着就给人一种软乎乎的舒适感。 “我最近的兼职有排晚班的，所以习惯熬夜了没那么早睡。” 为了不让他有心里负担，齐木奈奈解释了一下。 “乙骨同学，你看起来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齐木奈奈关切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那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上。 乙骨忧太扶在门框上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手上一些细碎的小伤口正不断往外冒着血珠。 “可能有点发烧。”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呼吸也显得有些急促，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强撑着身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我喝点水，休息一会就好了。” 刚才，乙骨忧太本想给自己倒杯水，可手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杯子摔碎了。他蹲下身想要收拾一下，却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一下子按在了满地的碎片上。 也许是这段时间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来到高专后骤然放松，他的身体免疫系统终于支撑不住了。 “量过体温了吗？” “还没有……” 齐木奈奈的手背迅速拂过乙骨忧太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吃惊。 这么高的体温，他竟然还能神志清醒地站着说话？ 齐木奈奈皱起眉头，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乙骨忧太手臂上的皮肤热得发烫，仿佛能灼伤人的手心。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不知道这么晚了还有没有值班的老师。” 乙骨忧太似乎不太习惯被人搀扶，他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那软绵绵、使不上力气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他只好嘴上抗拒着，“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乙骨忧太悄悄看了一眼身旁之人的脸色，只见齐木奈奈面无表情，让人难以辨其喜怒。然而，她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却莫名地带来一股压力。 乙骨忧太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低低地说，“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给别人添麻烦。” 齐木奈奈尊重乙骨忧太的意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步步绕开地上的碎片，将他轻轻地放回宿舍的床上。 乙骨忧太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身体瞬间瘫软在被窝里。或许是因为发烧，又或许是情绪太过紧张，他的身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温水被送到了乙骨忧太的面前，齐木奈奈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完，然后又续了一杯放在床头柜上。 这间刚搬进来的宿舍里，并没有准备好家庭药箱。齐木奈奈只好就地取材，将毛巾浸透了冷水，再用力拧干。那冰凉的毛巾，暂时充当了退热贴的角色，敷在乙骨忧太的额头和脖颈上。 乙骨忧太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胀疼了，但眩晕的感觉仍如浪潮般一阵阵地袭来。 齐木奈奈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口中念念有词，“这上面还说要保持身体的散热，乙骨同学，你的被子还是不要捂得那么紧吧。” 齐木奈奈其实并没有照顾发烧病人的经验，因为她自己从来不会生病。所以，给病人喝水、降温、散热这些知识，都是她通过网络搜索得到的答案。 乙骨忧太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有些迟钝地听从齐木奈奈的话，缓缓地把被子拉下，让自己的双手从被子里解放出来。 “感觉有好一些吗？”齐木奈奈轻声问道。 “嗯……”乙骨忧太半合着那双迷离的眼睛，呼吸也逐渐平缓了下来。 “那你好好休息吧。”齐木奈奈伸手关掉了床头灯，准备离开。刚后退一步，她垂在身侧的手腕就被抓住。 “别走……齐木同学……”乙骨忧太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乙骨忧太的掌心里，干涸的斑斑血迹带来一种粗粝的触感。他抓着齐木奈奈的手没什么力气，仿佛只要她轻轻一动，就能轻易挣脱。 齐木奈奈低声笑了笑，“乙骨同学，病得神志不清了，反而不怕生了呢。” 她后退的脚步随即调转了方向，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探向乙骨忧太消瘦的脸颊。他的体温没有再升高，额头也不再冒汗，病情似乎初步得到了控制。 可就在此时，房间内的温度骤然降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锁定了她。 6 真是个危险人物 齐木奈奈莫名感觉一阵冷意，房间里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像是诅咒的气息，她不太确定。 这里可是咒术高专，不会有咒灵那种东西吧？ 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色怪物带着满身怨气，突然出现在了距离齐木奈奈极近的位置，利器直冲面门袭来。 乙骨忧太自然认识那是什么，他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里香！住手！” 祈本里香本就依附着他存在，齐木奈奈现在和乙骨忧太的距离只有一臂，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承受了这一击。 尖锐的爪子划过毫无防备的额头和脸颊，瞬间皮开肉绽血沫横飞。齐木奈奈跌坐在地上，本能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乙骨忧太震惊地忘记了呼吸，那四个被塞进柜子里的人的惨状在眼前闪过，还有眼前的齐木奈奈温和笑着的脸被撕裂的这一幕……这些像是无形的手扼在喉管上，令他感到窒息。 大脑里一阵忙音，乙骨忧太手脚并用地朝齐木奈奈爬过去，在他的背后，强大的诅咒怨灵用力抱住了他。 “忧太！忧太！” “我的忧太！” “不准靠近我的忧太！” 齐木奈奈是对疼痛极度不敏感的那种体质，对于自己被突然袭击受伤这件事情她被吓得不轻，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感觉有点懵。 她抬起头，惊疑的目光从指缝中看向那个咒灵。 咒灵的头顶正中间长着一只巨大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齐木奈奈。冰冷黏腻的视线缠绕在她的身上，咒灵用扭曲又带着点疯狂的声音对她发出警告。 “不准你碰他！” “不准你摸他！” 乙骨忧太被咒灵圈在怀里，咒灵亲昵地贴着他的身体，浑浊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 齐木奈奈看到他的脸上是惊惧和恐慌交错的表情，乙骨忧太完完全全是一副被挟持的姿态。 “放开我！里香！” 他那点挣扎的力气对咒灵完全不起作用，反而更加惹怒它。 “忧太！忧太是我的！” 咒灵又抬起了它的利爪，对准了面前的齐木奈奈。 乙骨忧太脑子里一片空白，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浓厚的黑色咒力从他身上涌出，有意捏住了那枚戒指，乙骨忧太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命令。 “里香，我说，放开我。” “忧太……” 咒灵嘴里喃喃地呼唤他的名字，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令它害怕的东西，巨大的身体颤抖着，下一秒骤然消失在空气里。 腹部翻涌澎湃的咒力让乙骨忧太觉得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地好，就连身上的高热和酸痛的感觉也不见了。 他立即冲到齐木奈奈身边，想要查看她的伤势。但是害怕弄疼她，伸出去的手停滞在空中，不敢轻易触碰她。 齐木奈奈呼出一口气，好像是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捂着脸的双手放下后露出一张完好无损的脸。 狰狞的伤口已经自动愈合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刚刚明明看到你受伤了……” 五条悟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齐木奈奈跌坐在地上，乙骨忧太捧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在高专结界内部出现，第一时间五条悟就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从教师宿舍赶过来也就用了几分钟而已，但是现场的情况让他有点看不懂了。 乙骨忧太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齐木奈奈脸上的肌肤光滑白皙，连一丝红痕也没有。 齐木奈奈仰起头躲开他的双手，站起身拍拍弄皱的裙子，又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后退一步拉开和乙骨忧太之间的距离。 “被咒灵打了一下额头，还挺疼的呢，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是这样吗？”乙骨忧太脑子里很乱，说出口的话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可是我看到你流血了……” “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齐木奈奈立刻否认了。 不想暴露自己是个超能力者的事情，她把自己身上和房间四周的血迹通过「时间回溯」清理掉了。这个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让这个范围内的东西的状态恢复到了一天前，地板、墙壁、家具和床单被褥被飞溅的血迹弄脏的痕迹都消失了。 “乙骨同学，你生病了，再加上被突然吓到，大概是有点糊涂了吧。” 五条悟打开房间的顶灯，一边走近一边伸手拆解眼睛上缠绕的绷带，苍蓝色的双眼展露出来。 齐木奈奈早就用透视看过这双眼睛，不过当五条悟的目光毫无遮挡地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竟然有种奇特的感觉。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齐木奈奈注视着他，纤长的白色睫毛和天空一样的苍蓝瞳孔，组合在一起漂亮得像一件艺术品，越看越让人想探究。 五条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你还是第一个盯着六眼看个不停的人。” “六眼是什么？” “我的这双眼睛啊。” “你给自己的眼睛取名字？” 齐木奈奈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好自恋哦”。 “……” 五条悟沉默了。 和理论知识一窍不通的咒术界小白聊天他感到了一丝困难…… 五条悟的视线掠过她之后就看向了乙骨忧太，这也是乙骨忧太第一次看到五条悟的眼睛，被这双“六眼”看着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了。 两位新生的身体和整个现场的情况都扫描了好几遍，五条悟脸上罕见地露出茫然的表情。 “你们谁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木奈奈把事情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下。 “按你这么说的话，为什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咒力残秽呢？” “咒力……残秽？” 齐木奈奈和乙骨忧太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眼睛里同时看到了疑惑。 “那是什么东西？” 两名新生用求知的眼神看着五条老师。 五条悟叹一口气，解释了一下咒力残秽是什么，又顺带跟他们讲了六眼的作用。 “所以说，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现身并且还出手攻击了人，怎么可能一点残秽都不留啊？” 不仅如此，就连新生身上咒力使用的痕迹都没有看到，要么就是他们傻到不会运用咒力来保护自己，要么就是…… 五条悟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六眼是不是出什么故障了？ 不会吧不会吧？ 齐木奈奈暗道糟糕，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把这个房间的时间回溯到了前一天，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咒力残秽。 同时乙骨忧太的身体也在时间回溯的范围内，所以他此时身体已经没有再发烧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会按时再次发起烧来。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情况，齐木奈奈决定装傻。 五条悟还在百思不得其解，齐木奈奈转头询问起乙骨忧太那个咒灵的事情。刚刚乙骨忧太被它抱在怀里的那副模样，显然就是被诅咒缠上了。 乙骨忧太没有打算隐瞒，虽然被诅咒缠身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给他带来了无数的麻烦，也让无数他想要靠近的人都纷纷对他避之不及，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齐木奈奈因此再受到伤害了。 对里香的存在和前因后果都和盘托出，那个诅咒名叫祈本里香，原本是乙骨忧太儿时的好友。两人曾是在十岁就相互定下婚约的那种青梅竹马的关系，不幸的是之后里香因车祸逝世化成了诅咒一直依附在乙骨忧太身上。 “五条老师说我身上的这股力量只要使用得当也能够帮助别人，所以带我来到了这里。” “我一定、一定会想办法阻止里香再伤害别人，我会摆脱她的诅咒，我会用我的力量去帮助需要的人……” 事情比齐木奈奈想象的要复杂一些，因为“爱”产生的诅咒，而且还纠缠了六年，想要解开应该不太容易吧？ 看刚刚乙骨忧太那副被“挟持”的样子，祈本里香对他的这份“爱”，恐怕已经变成了他恐惧的来源和避之不及的东西。 如果只是简单地被诅咒缠上的话，找咒术师来祓除就可以了。五条悟应该比她更厉害才对，为什么没有直接出手祓除她呢？ “齐木同学，对不起！因为我……才会连累你被里香攻击，我真的很抱歉！” 乙骨忧太郑重地鞠躬，对于自己“幻觉”中看到的齐木奈奈的伤势他还心有余悸。 “幸好、幸好你没事……” 看着他满脸后怕的样子，齐木奈奈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 他应该庆幸的，今天在这里的如果不是她这个超能力者的话，换做普通人可能当场就脑袋飞飞了。 真是个危险人物呢。 乙骨忧太。 **** 第二天，也就是约定的正式入学时间，五条悟带着他们两人去教室。 乙骨忧太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烦恼着，自从发生那样的事情齐木同学对他明显有所顾忌。 今天早晨乙骨忧太在门口等着她一起去食堂吃早饭，整个过程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完全没有昨天那样同学之间自然熟络的感觉。 “齐木同学，昨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乙骨忧太再次道歉，“以后我们说不定会是一个班的同学，还请多多指教。” 齐木奈奈“嗯”了一声，看起来聊天的兴致不高。 7 来自咒言师的好感 五条悟插话，“你们肯定是一个班，因为一年级一共就一个班。” “嗯？班上有多少人？” “加上你们可是有五个人了哦！” “不要一副很夸张的语气啊，才五个人而已……” 难怪这个学校冷冷清清的，学生宿舍也都是空房间。 齐木奈奈虽然听他说过咒术师比较稀少，但也没想到会稀少到这种程度。 “今年这个人数已经很多了好不好……” 为了从根本上改变咒术界的未来，辛辛苦苦地到处捡学生的五条老师对这个数量已经很满意了。 而且，今年还挖掘出了乙骨忧太这样咒力近乎无限的学生，五条悟看着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的少年，这位现役的最年轻特级咒术师还很清澈稚嫩。 脑子里不由联想到自己收养的另一位少年，那是五条悟在几年前花了10亿从禅院家买下来的咒术师，伏黑甚尔临终前托付给他的亲生儿子伏黑惠。 早早地就觉醒了生得术式“十种影法术”，虽然没有乙骨忧太这样上来就自带超规格的诅咒怨灵大bug，但从长远来看他的潜力也是无限的。 想想这些都是咒术界未来的中流砥柱，五条悟这两天的心情都挺不错的。 高专教室里，五条悟的另外三位学生早早地等在了这里。 “今天会来一个转学生，听说了吗？” “鲑鱼。” “他在原来的学校把四名同学塞进了置物柜，全员重伤差点就出人命了。” “蜜汁柴鱼。” “哼，在这里他要是敢嚣张的话，我就教训他一顿。” 禅院真希的话音刚落，教师门就被刷一下拉开，他们的带队老师带着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五条悟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咳咳，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转学生，刚觉醒咒力不久的齐木奈奈同学——” 齐木奈奈站在他旁边，接受教室里三位同学的打量。 定制的校服还没送到，她穿的是自己的常服，一条浅色连衣裙、过膝袜和小皮鞋。梳着乖巧的齐刘海和双马尾，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樱花一样的发色。 “各位好，我叫齐木奈奈，今年16岁，本地人。我的确是最近才感受到咒力和咒灵的存在，对咒术界相关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不过，我很看好咒术师这个行业的未来，非常高兴能够来到这所学校学习，希望各位同学以后多多关照。” 齐木奈奈微笑地对同学们浅浅鞠躬。 五条悟抚着下巴，“是相当正经的自我介绍呢。” 禅院真希偏头询问熊猫，“这就是你说的转校生？这个女生看起来不像你说的那么……” 狗卷棘也不太认同，“木鱼花。” “诶？有句话叫‘头发越粉打架越狠’，人不可貌相啊……”熊猫说着挠了挠头，“不过我听说的那个故事版本主角好像是个男生……” 五条悟拍拍手，“好了，先不要交头接耳，接下来是第二位。” “第二位？” “没想到吧？这个学期竟然会同时转来两名新生！” 禅院真希撇了撇嘴，“听说有个麻烦的人物，是他吧？” 五条悟笑得一脸神秘，拉着齐木奈奈走到旁边，把讲台让给乙骨忧太。 “奈奈同学，好好看着吧。” “看什么……？” 下一秒齐木奈奈就看到了同学们如临大敌的样子。 双方刚打了个照面，乙骨忧太还没来得及开口自我介绍，三名同期就直接对他发起了攻击。 禅院真希解开她的咒具，一柄长矛扎在新生的脑袋旁，同一时间熊猫和狗卷也都围住了他，三人之间的配合很默契。 虽说是对乙骨忧太摆出了攻击的动作，但充其量就是警告和围困而已，乙骨忧太也没有遭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旁边的五条悟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齐木奈奈也就收起了自己惊讶的表情。 被围困在人群里的乙骨忧太一脸慌乱，无辜又无措地看着五条悟和齐木奈奈两人。面对着同学们的逼问，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讲台上的氛围已经很紧张了，五条悟却事不关己地开始给齐木奈奈授起课来。 “看到了吧，这才是正常咒术师该有的反应。咒术师应该要有一双随时随地发现诅咒的眼睛，而奈奈你完全没有这个自觉。” “老师，你的意思是同学们都可以感受到里香的存在吗？哪怕她现在并没有出来……” 齐木奈奈的话还没说完，浓厚的诅咒就在乙骨忧太的头顶聚集，当着众人的面，一双巨大的白色爪子从虚空中冲了出来。 “不准……不准……” “欺负！忧太！” 围住乙骨忧太的三人瞬间被逼退，愤怒的祈本里香怒吼着现身，对禅院真希为首的三位年轻咒术师发起了反击。 齐木奈奈瞪大了双眼，张嘴想说点什么，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手掌对着三位学生的方向，无色透明的「防护罩」就在指尖…… 下一秒见五条悟还是一脸淡定观望的样子，齐木奈奈皱着眉又把手放了下来。 然后她就和五条悟一起，眼睁睁地看着三位学生挨揍。虽然学生们面对诅咒的时候反应很快，但是对上特级过咒怨灵，还是二三级术师的禅院真希他们也只有挨揍的份。 这如果不是对学生们的某种考验或者测试的话…… 没有事先告诉他们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的情况也就算了，还特意等着看他们的反应，而现在还看着他们挨揍。 五条老师的心好狠呀…… 正在腹诽五条悟的齐木奈奈被突然问及她对里香是什么感觉。 “感觉？感觉有点冷吧，每次她出现都要降温的样子。” “不是问你这个感觉……”五条悟有点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没有其他的了吗？” “没有了。” 齐木奈奈是真没什么感觉，而且她也没有特别明白五条悟的问题。 他是指哪方面的感觉呢？ 齐木奈奈仔细观察起祈本里香的情况来，昨天晚上的房间里太黑了，它出现的时候齐木奈奈只是借着月光看到它大概的模样。 现在教室里的光线良好，它的形态完全展现在众人眼前。一直盯着它的齐木奈奈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扭曲的咒灵躯体里面的灵魂。 虽然只有一瞬，但那的确是一个十岁左右小女孩的模样。 乙骨忧太像昨天晚上一样，捏着脖子上戴的戒指，调动起身上的咒力，努力集中精神好不容易才把诅咒收了回去。 被里香压着打的几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安静下来之后，教室里的氛围变得比刚才还要尴尬。 五条悟这才给大家说起乙骨忧太的情况，顺便也把一年级的三位学生给两位新人介绍了一下。 咒具使·禅院真希。 咒言师·狗卷棘。 变异咒骸·熊猫。 齐木奈奈和他们挨个打过招呼之后唤出「好感度查看器」，这是一个能将周围人的好感度化为数值的东西。 齐木奈奈给它的设定是正负100分为限，负分的一般是敌人，30分以下是不熟的、或是不在意的人，贸然地搭话有可能不会被搭理。 齐木奈奈和同学们的初次见面，禅院真希对她的好感度是36分，属于能正常沟通的范围。 熊猫是40分，这位“变异咒骸”同学似乎是对人比较热情的个性，40分以上通常也是职场的同事之间称得上友好的数值。 狗卷棘头顶的分数让齐木奈奈有点意外，竟然有55分，对于初见来说这是很少见的分数。一般只有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同学，彼此之间相熟后才会有这样的分数。 这位“咒言师”同学寡言少语的样子，齐木奈奈原以为会不太好相处，刚刚打招呼的时候他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是“昆布”。 据五条老师的介绍他说出口的所有话都会变成诅咒生效，为了防止不经意间诅咒到别人，平时只会用饭团的馅料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狗卷棘似乎注意到了齐木奈奈观察的视线，和她同款的紫色瞳孔望了过来，齐木奈奈冲他友好一笑。 狗卷棘头顶的好感度数值滚动了两下。 “+2” 高高的衣领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显得有些神秘，也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性格是和外观完全不同的积极个性，偏偏不能用正常语言和人交流，这种矛盾的设定让齐木奈奈内心对他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好感度显示器停在了最后一位同学乙骨忧太的头顶上，他是一众同学里对齐木奈奈的好感度最高的，显示器上十分显眼的72分。 超过70分是特别关注的级别，随便说点什么都会被重点回应的那种。 毕竟和乙骨忧太相处了两天，彼此之间有了一定的了解，好感度较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并不想被“危险人物”特别关注，里香如果再次对她发起攻击的话她也会很为难。 无论是完好无损地防御下来，还是受伤之后瞬间愈合，都是难以用常理解释的结果，普通咒术师可招架不住特级咒灵的攻击。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 8 五条老师不高兴了 攻击乙骨忧太的话里香随时会发动反击，但是昨天晚上的时候，齐木奈奈并没有攻击乙骨忧太但她也出现了并且非常生气，也就是说可能靠近他也会有被攻击的风险。 不过昨天齐木奈奈和乙骨忧太呆了一整天里香都没有出现，齐木奈奈看了看五条悟，暂时下结论，也许是因为五条悟在场，所以诅咒会有所顾忌。 也就是说他不在场的时候，尽量减少和乙骨忧太接触，争取不要独处比较好。 齐木奈奈只想低调上学，不希望太引人注目。 接下来得和乙骨同学保持距离、慢慢疏远，他的好感度自然会逐渐下降到普通范围。 今天的课程主要是下午的咒术实习，五条悟把他们分成了两组来行动。狗卷棘和熊猫是一组，禅院真希带着乙骨忧太和齐木奈奈一组。 齐木奈奈举手，“五条老师，下午我有兼职，咒术实习可能参加不了。” 她会这么说也不全是因为想要和乙骨忧太拉开距离，齐木奈奈之前的兼职确实有收尾的工作需要去完成。 “我虽说已经和店长提出辞职，但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替换的人，拜托我一定要做完最后一天……” “这可是你的第一次咒术实习呢，什么样的兼职能比这个还重要？” 所以说啊，明知自己落后了同学们的齐木奈奈根本就一点都不着急嘛。 “奶茶店收银员，下午是他们的订单高峰期……” 齐木奈奈解释着，五条老师已经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第一次咒术实习当然也很重要，只不过我和他们约定在先的，辞职的时候过于匆忙了……” “爽约不就好了么？”五条悟满不在乎地说着，根本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毕竟，下午可是五条老师亲自带队指导的实习，这种机会可不多呢。” 不多是因为五条悟总是要出差，难得带着学生做任务，也会把学生们送到地点之后自己就跑得无影无踪——早几个月入学的禅院真希已经看穿这个眼罩笨蛋的不靠谱了。 五条悟一脸严肃，试图向新生们展示身为老师的威严。然而，齐木奈奈并不吃这一套，她认真地解释道，“老师，咒术师和收银员都是一种职业，无论从事哪一行，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要遵守的。爽约的话，就太过分了。” 咒术师和普通职业能一样吗？喂！ 齐木奈奈领会到了五条悟表情中的这一层意思，她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老师，你知道每天靠奶茶续命的有多少人吗？万一因为忙不过来店长就限制接单了，会有多少喝不上这一口奶茶的人产生负面情绪呢？” 五条悟顿时语塞。 话说，当初的夜蛾正道看待叛逆的自己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五条悟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有些蠢蠢欲动。 不，不行。 对待自己可爱的学生们，他还要再多给一点耐心才行。 况且，奈奈同学和当初的自己还是有不一样的。当初的他想要去做什么事情可都是直接翘课的，几乎没有老老实实提前找夜蛾请假的时候。 齐木奈奈虽然有点叛逆，但也还没到要被“铁拳教育”的程度，五条悟说服自己缓慢地松开了拳头。 辅助监督的电话恰巧打进来，出行用的车已经到校门口了。 “要一起坐老师的车过去吗？” 齐木奈奈摇头，“不用了，不太顺路。” “我都还没说我们的咒术实习地点吧……” “啊，都这个点了！我赶时间先走了，老师再见！” 齐木奈奈语气着急，和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像脱兔一样跑远了。 望着她小跑的背影，五条悟的拳头又有点痒痒了。 “咒术高专可不是寻常对待随波逐流就能待地下去的地方，她真的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吗？她认真看待自己的学业了吗？” 禅院真希怀着一腔热血、不顾家人的反对独自一人来到咒术高专学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优秀的一级术师。为了实现梦想，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在高专的每一天都在全力以赴地变强。 今天转来的两位新生，一个身负强大诅咒却什么都还不懂、浑浑噩噩的模样！另一个把这里当成普通高中来混日子吗？！ “她啊，大概是还没进入状态吧。” 身为老师的五条悟虽然也想好好“教育”一下新生，但毕竟齐木奈奈刚接触咒术界嘛，再多给她一点时间也未尝不可……五条悟心里这样想着。 禅院真希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是加倍严格要求，所以五条悟才特意让新生和她一组。 “嘛，事情也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着，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是她的老师，这些问题我都会解决的。” 齐木奈奈同学，老师只能纵容你任性这一次哦。下一次的咒术实测，你最好不要落后同期太多呢，不然的话，五条老师可是要对你进行一对一单独课后补习的哦—— 老师会严格到你招架不住的那种哦。 “齐木同学也和我一样还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所以再多给她一些时间适应吧……”乙骨忧太也小声地为她辩解。 奈奈同学又不像他身负诅咒，迫切地需要让自己变强大。所以她慢一点、对自己要求低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乙骨忧太的话像是点燃了什么炸药包，禅院真希对他本来就憋着一股气呢，见他还敢附和，仿佛一点危机感也没有，立时就逮着他一顿吐槽。 “……你明明受到保护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真是恶心。” “咒术界很残忍，如果只是漫无目的地混日子趁早退出吧！” 五条悟这会儿已经完全懒得管了，熊猫和狗卷棘看不下去了开口阻止，“真希，别说下去了。” “蜜汁柴鱼。” “知道了，啰嗦死了。”禅院真希背着咒具转身背对他们，一副“我不想说话了”的样子。 熊猫拍了拍低头不语的乙骨忧太的肩膀，“抱歉啊，真希她其实是在担心你们啦。” 乙骨忧太只是点了点头。 **** 傍晚，齐木奈奈根据手机地图导航找来了医院，听狗卷同学说这一次他们的咒术实习还挺难的，已经祓除过好几次诅咒的禅院真希都因此受伤送医了。 走出电梯门，齐木奈奈就看到了那个高挑的黑色身影和一头张扬的白发。五条悟站在病房门口，倚靠着走廊的墙壁，低头在和乙骨忧太说些什么。 乙骨忧太坐在长椅上，盯着自己手心里的戒指，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握紧了拳头。 “五条老师。”医院里很安静，齐木奈奈走到五条悟的身旁站定，“咒术实习辛苦了，我给你们买了下午茶。” 齐木奈奈举起手里拎着的袋子。 “有芋泥牛乳茶、杨枝甘露、青提和草莓口味的水果茶。” 齐木奈奈突然出现在这里，五条悟还是有些意外的，“嗯？你不是说要到晚上吗？” “做完下午茶的高峰期我就提前结束了，听说禅院同学受伤了，我就过来看看情况。” 狗卷棘和熊猫的任务比较顺利，他们已经早早结束回到高专了，齐木奈奈工作之余也在关注着他们咒术实习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问过狗卷和熊猫同学了，是他们告诉我的。”齐木奈奈晃了晃手机，“今天出来之前我们互相加了line。” “和同学融入得不错嘛。” 五条悟的话感觉意有所指。 齐木奈奈加了熊猫和狗卷之后被他们拉进了一年级的群里，又通过群聊加上了禅院真希，现在就剩下乙骨忧太还不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怎么不直接问我？” 五条悟的声音平淡，似乎还在为她缺席咒术实习的事情不满。 “我怕老师还在忙……也怕老师还在生我的气，会不想搭理我呢。” 齐木奈奈脸上露出一丝略显抱歉的笑容。 “五条老师，今天的事情让你为难了。我知道第一次咒术实习的经历可能影响到我的学业，你也是从长远角度为我考虑，你的好意我明白的……这是给老师赔礼道歉的礼物。” 齐木奈奈的另一只手上拎着一大盒的甜品，这是她打工的奶茶店里附售的商品，用最后一天享有的员工折扣价格买的。知道五条悟是个甜品脑袋，所以她一次性买了很多，总之用来道歉的话应该算是有诚意的。 五条悟接过道歉的礼物，放到了旁边的长椅上。 “草莓口味。” “好的好的~” 齐木奈奈拿出草莓口味的水果茶，心领神会地抽出吸管“噗”一下扎进杯子里，双手承上递给了五条悟。 姿势和动作和某些职场上给领导递烟的下属有异曲同工之妙。 五条悟接过喝了一口，低头看一眼奶茶上的标贴，“……不够甜啊。” “啊，不好意思，我习惯性地点了半糖。”齐木奈奈抓了抓头发，“我下次一定注意。” 五条悟傲娇地轻哼一声，一副不太满意但是又勉为其难接受的样子吸了起来。 9 不想被特级关注 视线落到自己手边的甜品盒子上，五条悟咬着吸管，“奈奈，很会哄人呢。” “诶？” 五条老师说话这么直白的吗？ 齐木奈奈倒是不讨厌这样的聊天方式，她笑着说出了心里所想，“坦白来说还算不上‘哄’吧，只是觉得上学第一天就惹老师不高兴这种事情有点过于出格了。” 齐木奈奈不喜欢做超出规格的事情，所以必须要小小地补救一下。 至于说“哄”，接下来的才算是哄呢—— “我听狗卷同学说了，老师今天带着同学们救下了两个孩子，挽救了两个家庭真是太好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我的咒术实习也希望能得到五条老师的亲自指点呢！” 五条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学生对自己说这么推崇的话了，他微微低头，绷带遮住的半张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噗——” 五条悟似乎可疑地破功了，但下一秒，他立刻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正经又严肃的模样，说道，“老师我可是很忙的。” 齐木奈奈看着他的表情，从那严肃的神情中品出了几分傲娇的味道。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顺势提议，“那下一次老师可以让狗卷同学来带我吗？” 话题中突然出现了其他同学的名字，这引起了一旁乙骨忧太的注意。 他微微皱起眉头，思考着狗卷同学是谁。 哦，狗卷同学……好像是那位不太说话的咒言师。 乙骨忧太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为什么会是他呢？ 没有听到更多好听的话五条悟有点不满意，不过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想要棘来带你？” “因为他是二级术师啊。” 一个下午齐木奈奈都在抽出时间和这位初始好感值最高的狗卷同学互发消息，从咒术实习聊到高专课程，从同期的学习进度聊到他个人术师评定。 狗卷同学就和他的好感值一样，是个很好交流的人——在线上沟通的前提下。 “不算上新进的乙骨同学的话，狗卷同学就是我们这一届最厉害的咒术师。听说很快就要到准一级的水平了吧，他已经接过好几次指名任务了不是吗？” 五条悟心里了然，两人肯定是私下交流过，齐木奈奈才会对狗卷棘的情况这么清楚。 看来下午的咒术实习对棘来说还是没有挑战性呢，还有心思和女同学聊天。 “不行哦，你是新手术师，基础实在是太差了。老师虽然很忙但是同样也很负责，肯定是会抽出时间来亲自指导你的。” 齐木奈奈看着一脸“认真负责”的五条老师，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好吧。” 反正接下来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跟狗卷同学交流。 乙骨忧太有心分享一下他今天遭遇到的种种情况，但奈奈同学只顾和五条老师聊天，似乎对他今天的初次咒术实习并不感兴趣。 可是今天真的很惊险，奈奈同学迟早也要进行咒术实习，如果自己的经历能帮到她一点点的话，到那时候她不至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乙骨忧太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对话的两人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落。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眼底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暗色。 五条悟突然提起今天咒术实习的主角，“忧太今天表现不错哦，第一次实习就克服了心理的恐惧，还奋不顾身地救出同伴，简直就让老师刮目相看了！” 五条老师有心鼓励他，以齐木奈奈的情商不会看不出来，她也只好配合地接上话，“乙骨同学不愧是特级咒术师。” “特级……我还差得很远呢……” 乙骨忧太觉得自己现在还匹配不上特级，不好意思地挠头。 “今天多亏了真希同学，不然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齐木奈奈把奶茶递给了他，顺便打断了他想往下说的话，“要喝哪个？” 刚结束一场惊险刺激的战斗，乙骨忧太其实还没有什么胃口喝饮料。不过这是齐木奈奈的好意和慰问品，他还是乖乖地从三种口味中选了青提。 冰凉的奶茶入手，丝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乙骨忧太脸上扬起一抹微笑，轻声说道，“谢谢齐木同学。” 齐木奈奈看着他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道，“不客气。” 又是这种冷淡和疏离的感觉，乙骨忧太心中不禁一沉。 从对话内容和语气上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的乙骨忧太，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看着齐木奈奈走进病房的背影，乙骨忧太捏着奶茶杯的手渐渐用力，指尖微微泛白。 明明昨天晚上之前，她还是那么温柔、亲切、充满善意。 她曾经扶起过他的身体，轻柔地抚摸过他的额头和脸颊。 在照顾他的时候，微凉的指尖甚至触碰到了他最为脆弱的脖梗。 可现在，她完全变了。递给他一杯奶茶时，都完美地避开了指尖的接触。公式化的问答，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为什么会这样呢？ 自己已经认真地道歉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她的原谅呢？ 乙骨忧太心烦意乱地扒开吸管，插进杯子里，用力地吸吮起来。 好甜…… 奈奈同学的奶茶，真的好甜。 …… 病房里，禅院真希躺在病床上休息。当她看到齐木奈奈走进来时，便坐了起来。 大腿上的伤口经过包扎，已经没有再流血，身上其他细碎的小伤口也都处理过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表情有点难看，心情似乎不太好。 对于他们咒术实习的过程，齐木奈奈了解得并不详细，她只知道祈本里香出现后制服了其他诅咒，最后只有乙骨忧太一人还有意识，救了禅院真希和两个幸存者出来。 齐木奈奈将一杯温热的芋泥牛乳茶递给了禅院真希，然后将最后剩下的杨枝甘露喝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齐木奈奈在病房里和她交流了几句，医生说禅院真希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在病床上躺两天应该也就好了。因为同样是女孩子的关系，齐木奈奈自告奋勇地要留在这里照顾她。 听到她这个提议的禅院真希愣住了，随后一副很意外的样子，极力表示自己不需要人陪护。 “……而且，家入老师明天就回来了，我明天一早就回高专接受反转术式的治疗。” “这次祓除咒灵我没参加，总要让我帮上点什么忙吧。不然禅院同学受伤住院了，缺席任务的我也会觉得愧疚难安呢。即便是一个晚上也好，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禅院真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在思索着怎么才能拒绝这个合理的请求。冥思苦想了一阵之后，发现真的没什么好的理由。 “好吧。” 禅院真希有点不自在地别过了脸，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但总算松口接受了陪护。 “还有，不要叫我的姓氏。” “好的，真希～” 齐木奈奈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直接亲密地称呼了禅院真希的名字。 属于女生的温和甜软的声线，还带着愉悦的情绪呼唤出她的名字，禅院真希这下脸也有点红了。 姑且，也叫她奈奈吧。 她都留下来照顾自己了。 奶茶也特意让自己选了一杯热的呢。 门外响起欢快的手机铃声，五条悟看着手机上“1号老橘子”的名字，神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接通电话后，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为什么辅助监督和‘窗’都联系不上你？” “当然是因为在忙啊，以为都像你们一样整天坐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地琢磨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吗？” 五条悟一边说着自己在忙，一边故意把嘴里咀嚼脆啵啵的“咕叽”声传过去。下一刻，他果然听到了对面气急败坏的喘息声。 五条悟心里清楚，辅助监督和“窗”的人不停地联系他，肯定是为了乙骨忧太的事情。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的第二次完全体出现，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些老橘子们肯定慌得不行了。 “等我忙完回去再说。” 没等对面的人多说，五条悟就迅速挂断了电话。刚刚被可爱的学生哄好的心情，因为听到了这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又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瑕疵。 **** 回到高专之后，当晚乙骨忧太再次发起烧来，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时间回溯」后导致的循环，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体质问题。 之前生病的频率并没有这么高，难道是因为来到高专后，有了和自己一样的咒术师同学和老师的关照，自己反而变得更加脆弱了吗？ 乙骨忧太心里想着，摇摇晃晃地倒了一杯水。他的双手像昨晚一样使不上劲，只能随便给自己灌了几口水后，便胡乱地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他仰面躺着，手背无力地搭在额头上。在这样的高热之下，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脑中回忆起前一天齐木奈奈过来敲门，看到她的样子……被她照顾的感觉…… 今天宿舍里冷冷清清的，同层走廊尽头齐木奈奈的房间也异常安静，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对了，奈奈同学在医院照护受伤的真希同学。 乙骨忧太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来蒙住头，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为什么自己对诅咒会完全免疫呢？为什么躺在医院里的不是自己呢？ 他轻轻咬了咬下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为什么不早一点生病呢？那样他就可以和真希同学一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自己也想被奈奈同学无微不至地照顾…… 不对。 奈奈同学还在生他的气。 奈奈同学还没有原谅他。 奈奈同学不想理会他了。 不，不对。 乙骨忧太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懊恼。 奈奈同学还在生他的气，奈奈同学还没有原谅他。 乙骨忧太清楚地记得奈奈同学离开时那生气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让她失望了。 奈奈同学已经不想理会他了…… 10 请离我远一点 深夜，万籁俱寂。 乙骨忧太深埋在被子里的脸上，眉头紧紧紧皱起，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他的身上被病痛折磨地出了一层细汗，额角滑落的汗水，浸湿了被褥。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低声呢喃着一些破碎的句子，仿佛在努力挣脱梦魇的束缚 在梦中，奈奈同学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一步步向后退去，拒绝他的靠近。乙骨忧太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助，他试图向前伸出手，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阻挡。 他的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想要将自己保护起来。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他依然深陷在梦魇的泥潭中，无法自拔。 今天傍晚回高专的途中，乙骨忧太询问五条悟，同为新人为什么奈奈同学是四级咒术师，而自己却是特级咒术师。 五条悟的答案是，因为乙骨忧太被特级过咒怨灵缠上成了特级被咒者，所以才被评定为特级咒术师。 “咒术高专是祓除诅咒的地方，被诅咒的家伙不该来这里。” 梦里的同期们用冷漠的声音对乙骨忧太这样说。 同时，混乱的意识里又响起禅院真希怒吼地问他的那句话—— “乙骨，你来咒术高专究竟为了什么？你想做什么？你想得到什么？你有什么目标？” …… 第二天齐木奈奈带着禅院真希提前办理了出院，在高专的医务室里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家入硝子医师，据说她是咒术界非常非常稀有的、能使用「反转术式」对他人进行治疗的人。 聊天中还得知她和五条悟是同期，毕业以后就和他一起留在高专任职了。 医师的工作虽然不像老师这样要带学生出任务，或者高频率地出差。但是每年会有几个月的时间是诅咒高发期，那个时候祓除任务繁重，受重伤的咒术师都会被送到这里来治疗，所以医师也会有特别忙碌的时候。 齐木奈奈暗暗在脑子里记下，高专毕业后的就业方向目前已知的有——自由咒术师、任课老师、辅助监督、“窗”的工作人员或者医师。 齐木奈奈看着「反转术式」轻松治愈禅院真希身上的伤口，不留下一丝伤痕。 禅院真希下地又跑又跳地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看来参加今天下午的体能测试也没问题了。” 齐木奈奈感叹，“「反转术式」真方便呢。” 如果这个术式不那么稀有的话就好了……给自己加上一个会「反转术式」的设定，那以后做任务就方便多了。 和禅院真希分别后，齐木奈奈走进了教室。一进门，她就看到乙骨忧太早早地坐在那里等着。仅仅一个晚上没见，他的黑眼圈看起来比熊猫还重，齐木奈奈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乙骨忧太原本神情倦怠地趴在课桌上，头也不抬。听到齐木奈奈的脚步声，他才勉强抬起头，强打起精神，跟她打了个招呼。 “齐木同学，上午好。”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还带着一丝未睡醒的沙哑。 齐木奈奈的目光在乙骨忧太身上停留了片刻，“上午好。” 教室里只有她和乙骨忧太两个人，五条悟特意找了几位理论课的老师来给他们补课，从专业名词术语、常见的术式，到咒术界的历史人物事件以及现有的业内权利分化格局…… 五条悟给他们的小目标是，不要再对他问出“咒力残秽是什么”这种问题了。 结束上午的课程，齐木奈奈拒绝了乙骨忧太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的邀请。 等乙骨忧太走远了她才起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下午有体能测试，齐木奈奈打算回宿舍换身轻便的运动服。 午饭就随便煮点速食的东西好了，今天没什么胃口…… 抱着笔记本走在高专的小路上，校园里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喧嚣嘈杂声。 来到咒术高专之前齐木奈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高中生活会在这样的学校里度过，在传统意义上这是一所“宗教学校”。 穿过鸟居的两根立柱，道路两旁是一丛一丛拔地而起的参天古树。石阶上绿油油的青苔蔓延，耳边听见有节奏的蝉鸣声。 齐木奈奈走下楼梯，在转角处抬眼就看到了停靠在墙角的白色身影。 高专的学生和教师制服都是黑色的，只有乙骨忧太一个人是特制的白色，在一众人眼里很显眼。 齐木奈奈按原定的路线走了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本靠着墙的乙骨忧太站直了身体，“我在等你，齐木同学。” “有什么事吗？” 乙骨忧太有点腼腆地问她，“刚刚五条老师发在群里的分组你看到了吗？” “嗯，我看到了。” 一年级的咒术师任务行动正式分组刚通知下来了，禅院真希和熊猫是一组，齐木奈奈和乙骨忧太是一组。 至于被齐木奈奈关注的狗卷棘，他是目前唯一一位被获准能独立行动的二级术师，所以他更多时候是单独出任务，或者机动性调整哪组需要就去哪组。 说到这个事情齐木奈奈就有些烦恼，乙骨忧太并不是她理想中的搭档人选。 她看着眼前这位特级术师，怎么想独立行动的人都应该是他才对吧…… 比起乙骨忧太，她更想和狗卷棘搭档。 这样想着她又迈开步伐往宿舍楼走去，乙骨忧太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在她的身后两三步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 就这么一路跟着她走上了宿舍楼，直到齐木奈奈在自己房间门口站定。 “你还有什么事吗？” 乙骨忧太原地踌躇了几秒，“上次的事情，齐木同学还在生我的气吗？” “上次的事情？”齐木奈奈愣了一下，想到祈本里香攻击她的事情下意识地反驳，“没有啊，不是那件事情……” 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反口道，“如果你要那么认为也不是不行呢。” 齐木奈奈的语气随意得让乙骨忧太有些困惑，他实在看不懂她的反应。那件事情似乎没有在她心上留下痕迹……可她为何又在疏远自己呢？ 乙骨忧太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我的气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好了。”齐木奈奈边说边伸手在两人之间比了一个拉开距离的动作。 乙骨忧太听到她这么说，眼底的焦急再也无法掩饰。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双手微微握拳，“可我们是搭档，以后要在一起训练，还要配合作战……” 齐木奈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么说吧，你是特级，我是四级，我们就不应该组成搭档。” 她看向乙骨忧太的眼神里有些无奈，“我会和老师申请重新分组的。” 明明是来寻求原谅的，怎么聊着聊着就连搭档都做不成了，乙骨忧太这下彻底慌了。 齐木奈奈却不给他纠缠的机会，“我真的很害怕里香，所以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对吧？” 齐木奈奈做出了“请慢走”的手势，然后把他关在了门外。 房间里的齐木奈奈摇了摇头，压下有些烦躁的情绪，长舒一口气。打开储物柜在里面挑挑拣拣了一会，选出一盒番茄口味的速食拉面。 大概过了几分钟，门外一直没有动静，齐木奈奈已经快要忽略这件事情了，突然乙骨忧太的声音穿过木门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保证不会再让里香伤害你，请你相信我好吗？” 这一次，齐木奈奈听到的不再是小心翼翼的问询，少年的声线仍然有些精神萎靡的嘶哑，但语气满是认真和坚定。 齐木奈奈盯着案台上烧水壶里逐渐翻腾的水汽，隔着门平静地回复，“你不需要跟我保证什么。” 乙骨忧太的坚定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动摇。 “齐木同学，我来咒术高专就是为了解开身上的诅咒，让这股力量能变成帮助别人的力量！” “我希望能在这里交到朋友，与更多人产生关联。我希望能被人需要，以此来得到更多活下去的信心！” “我希望得到齐木同学的原谅！” 最后一句完全可以不用加上的……齐木奈奈扶额。 这个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励志啊？明明初见的时候是个连话都说不利落的“小仓鼠”呢。 昨天的咒术实习是发生了什么吗？他是突然被什么事情激励了？ 改天问问真希好了……齐木奈奈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应乙骨忧太。 **** 下午的体能测试上，备受关注的特级乙骨忧太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之差。同为零基础的新人术师，就连身为女生的齐木奈奈的体测数据都高出他一大截。 五条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被委以重任的禅院真希看着手里的记录表直摇头。 “你，休息一会，等下再做一遍热身然后重新测一次。” 刚跑完八百米的乙骨忧太坐在草地上，气喘吁吁地对禅院真希点头。 11 不错的恋爱对象 率先跑完的齐木奈奈，微微喘着气，坐在高台阶上休息。她的运动短裤下，露出一双修长的腿，曲膝时，小腿上那一点漂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齐木奈奈的跑步姿势或许不够专业，但她的脚步却很稳，耐力也不错。禅院真希看着她，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她知道，齐木奈奈和那个平常缺乏锻炼的乙骨忧太是不同的。 “奈奈。” 听到禅院真希喊她，齐木奈奈举了手，“到～” “你的体能基础还不错，过来，我跟你聊一下训练方案。” “好的好的。” 齐木奈奈来到跑道旁的禅院真希面前，听到她询问，“你之前有做过什么训练之类的吗？” 齐木奈奈摇头表示没有，“可能之前总是做兼职，体力慢慢就锻炼出来了。” 齐木奈奈才十六岁，她这么说的话也就是从初中就开始工作赚钱了。禅院真希听说她的父母都在国外，常年见不到面，也许齐木奈奈在来高专之前都过得都很辛苦。 乙骨忧太放缓了呼吸，静静听着她们俩的对话，眼底浮现忧虑之色，显然和禅院真希想的一样。 看到禅院真希突然沉默，乙骨忧太张了张嘴想说些关心的话，又因为齐木奈奈此前对他的警告而犹豫了。 狗卷棘和熊猫跑完五圈回来后禅院真希又把乙骨忧太叫去重测，熊猫掐着秒表给他计时。 “奈奈，你和那个豆芽菜在闹什么别扭吗？” “豆芽菜？” 乍然间听到这个别致的外号，齐木奈奈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乙骨，都一整天了吧，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就令人窝火。” “没有啊，我们是正常的相处。” “总感觉你们之间的氛围有点不一样。” “真希，同学之间的关系也是有生疏远近的，你看就像我们俩，已经是一个房间里睡过觉的关系了。” ——齐木奈奈指的是她在医院陪护禅院真希的那天晚上。 “所以算起来的话我对真希你的友情肯定要比其他人更深一点点。” 齐木奈奈又转向正在操场边上喝水的狗卷棘。 “我对狗卷同学目前是兴趣比较大，他身为咒言师的末裔，寡言又神秘的样子让人想要去了解。” 此时，狗卷棘轻轻地拉下衣领，露出了脸颊上特殊的黑色咒纹。当他张开嘴仰头喝水时，喉咙滚动，顺着他唇部线条延展的“蛇眼”咒纹也微微攒动。 齐木奈奈看了一眼「好感度显示器」上的数值，和狗卷棘线上交流了几天，两人现在还算是熟悉，好感值也从57分升到了65分。 “乙骨和熊猫同学相对来说我还没有那么熟悉。”齐木奈奈回过头对熊猫笑了笑，“熊猫同学，以后多多交流哦。” “叫我熊猫就好啦！奈奈！”熊猫胖乎乎的脖子前后晃了晃，像个大型玩偶一样点头。 “好吧，你们之间没什么事就好。” 看着操心的禅院真希，齐木奈奈突然感叹，“真希不愧是我们班的班长呢。” 禅院真希莫名其妙，“我们班哪有班长那种东西？” “可是你总在细心地照顾着大家，如果要选班长的话我肯定投你一票。” “我也没做什么，要论起照顾人的话还是棘更细心。” 禅院真希聊起她刚入学的时候，狗卷棘不方便说话但默默帮了不少忙。 “棘他因为‘咒言’的限制说的话容易被人误解，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能被向来严格的禅院真希这么直白的夸赞，狗卷棘的人品和人缘可见一斑。 “真希你喜欢他吗？” 禅院真希被这个问题噎到了，她瞪着笑得一脸无害的齐木奈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是同伴啊！你能不能想点正常的事情？” 这个话题似乎让禅院真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齐木奈奈倒是当成寻常的事情来谈论，“高中生谈恋爱是正常的啦，我觉得狗卷同学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哦。” 一旁的熊猫也认同地点头，“真希，别害羞嘛，大家又不是小学生了。” “别乱说！”禅院真希握紧手里的笔，对熊猫挥了挥拳头。 “还有奈奈你，你才来多久，和棘说过三句话吗？棘虽然长相上来说是美少年那一类的……但是恋爱对象不能只看脸，要多了解一下内心明白吗？” 禅院真希之所以被逼离家出走，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她想躲开家族里的某个人。 那个男人总是用令她作呕的目光凝视着她和真依，还喜欢对她们的身材相貌说三道四。恰巧，他就是那种长相俊俏的男人，有钱有貌还有实力。尽管他的品行败坏，但家族内外仍有许多女人趋之若鹜。 而他对女人的态度异常轻蔑，时常对她们的姿色魅力、性格柔顺度、婚配价值进行评判。对于不顺从他的女人，他从来都是肆意践踏，毫不留情。 想起禅院直哉的做派她就有点反胃，禅院真希赶紧把那张恶心的脸从脑子里移出去。 齐木奈奈正认真地听她说话，禅院真希看着她一副眼神专注毫不设防的样子，“我这么说不是要否定棘的意思……只是你看人的时候，特别是看男人的时候，不能那么草率地下结论。” “好的，真希老师。”齐木奈奈十分“认真”地点头。 “你……” 禅院真希无奈地用手里的笔敲了敲齐木奈奈的额头，被她一把揽住了胳膊。 “我会好好了解一下棘同学的内心……然后再告诉你我的结论。” 齐木奈奈嘴角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想要窥探咒言师的内心，对于拥有「心灵感应」的超能力者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齐木奈奈的手上还戴着「锗」戒指，就连刚刚握力测试的时候都只是从一只手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并没有摘下来。 戴上它的最初原因是受到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的影响，他们曾利用齐木奈奈能“读心”这一点操纵各自的内心从而影响她的判断和行动。齐木奈奈在发觉出这件事情之后就拒绝再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包括嘴上说的和心里说的。 幸好后来哥哥传送了「锗」戒指过来，齐木奈奈逐渐习惯了听不见周围人心声的生活，无法关闭的「心灵感应」也是对大脑的一种消耗，所以她很享受现在的安宁。 随意读取别人的内心也是不礼貌的行为，齐木奈奈打算等到狗卷棘的好感值超过70分以上之后再用这个能力。 喝完水回来的狗卷棘和熊猫并肩坐在草地上休息。狗卷棘的衣领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如往常一样平静，但耳朵尖尖上却透出不正常的红色。 熊猫毛茸茸的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棘，你听到了对吧？对吧？” 狗卷棘似乎缩了一下脖子，把脸更深地躲在了衣领后面，“木鱼花。” “诶？没有嘛？那你想不想知道她们刚刚说了你什么话？” 狗卷棘婉拒，“木鱼花。” 熊猫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木鱼花！鲣鱼干！” 我没有说想知道！ “哈哈哈，棘害羞了！”熊猫脸上爬满了坏笑，拍着自己软呼呼的肚子在草地上打滚。 狗卷棘有点无奈。 齐木奈奈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熊猫——熊猫同学好皮，但是好可爱！ 她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画面中，阳光洒在草地上，超大只的熊猫放肆地趴在那里大笑。而旁边那位被取笑的对象则别过头去，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但他的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齐木奈奈手中的镜头，随即微微挑眉，似乎对被拍照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 **** 乙骨忧太体能测试结束之后，禅院真希也根据他的实际情况来调整训练方案。 快到下课时间五条悟才姗姗来迟，他是从外面回来的，脸上没有缠绷带，眼睛上戴着一副不透光的黑色墨镜。 五条悟领着乙骨忧太和齐木奈奈来到高专的武器库，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参观校园的时候，那天并没有进去里面，这次五条悟是带他们来挑选咒具的。 这里面放着琳琅满目的咒具，长矛、杆枪、太刀、短剑、弓箭等等各式各样的都有，而且制作十分精良。有些看起来很有历史年代感，还有些箱子上贴着特殊的封条和咒符。 五条悟替乙骨忧太挑选了一把武士刀。 “诅咒依附在物体上的时候状态最稳定也最可控，你要学会把诅咒灌注进刀里使用，还得熟练掌握用刀的方法。” 乙骨忧太的体测数据五条悟看过了，禅院真希给的建议是至少训练三个月再说。 五条悟转过头来想给齐木奈奈挑选的时候，她已经选好了自己想要的咒具。 垂耳兔同学选了一把比她的身高还要高出一截的长弓。 160厘米的女高中生其实不算矮，双手扶着这张165厘米的长弓就显得有点滑稽了，这副咒具很显然她是驾驭不了的。 五条悟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嘲笑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对上齐木奈奈认真的眼神又保守地转为了疑问，“……难道你会用弓箭？” “不会啊。”齐木奈奈神色如常，语气中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笃定，“但是我可以学。” 12 老师的眼睛真好看 这个武器齐木奈奈不是随便选的，就这个武器库的东西而言，弓箭可能是最不容易被她用出事故的东西了。 听到五条悟问她为什么想用这个，齐木奈奈想了一下才作答。 “大家都是近战类型的，我觉得远攻类的也不错，只要注意藏匿和走位的话自身的安全系数也会比较高。” 女孩子怕受伤怕疼爱惜生命这个理由很正常吧。 “……好、好有道理。”对自己的攻击方式完全没有概念的乙骨忧太忍不住小声赞叹。 齐木奈奈拿的这张弓是放在落地架子上的长弓，五条悟环视了一遍仓库里的弓具，走到内侧把里面一把挂在墙上的短弓取下来。 六眼扫过弓身和弦，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压在弦身，自上而下轻轻抚过，“嘛，这个还不错，你用这个吧。” 和五条悟交换了这把短弓，齐木奈奈单手就可以拿着，弓把是黑色的不知名材质，硬度和韧性看起来还可以。 “其实我玩moba类游戏也都喜欢玩射手啦……看到这种武器就觉得挺喜欢的……” 齐木奈奈对弓箭的了解仅限于游戏，所以她也评判不出弓的好坏，对于五条悟挑选的咒具也只能给个主观的评价。 五条悟对她这方面倒是没什么期待，他把对应的箭袋也拿下来交给了齐木奈奈，“顺便说下老师我也喜欢玩射手哦。” 齐木奈奈见过他宿舍里的游戏机，那套设备价格不菲，猜想他水平应该不会太差。 不过比起游戏她更好奇，“在现实中五条老师是更接近于哪种类型的攻击方式？” moba类游戏的战士大致分为五种类型，远程的射手和法师，近战的对抗和刺客，还有关键性的辅助型战士。 五条悟“噗嗤”一笑，扬起矜贵的下巴。 “想什么呢，老师我当然是全能的啊。” 齐木奈奈抱着箭袋眨了眨眼，这就是当代最强咒术师的自信吗？ 挺好的，保持住。 离开武器库时，五条悟特意喊住了齐木奈奈，表明有事情想与她单独谈谈。乙骨忧太则手持自己的咒具，先一步离开了。 齐木奈奈和五条悟站在武器库门口的柳树下，天色逐渐暗下来了，夕阳透过纤长的柳条落在两人身上，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在这样的环境下，齐木奈奈感觉氛围忽然有点压抑，她忍不住打破沉默，率先开口询问，“老师想谈什么？” “谈谈乙骨忧太吧。” “乙骨忧太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木奈奈嘴上这么说，眼底的神色却有一秒的不自然。 五条悟板着脸，语气严肃地质问，“为什么欺负乙骨忧太？” 齐木奈奈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大写的疑惑：“？” “我哪有欺负他？” 齐木奈奈皱起眉头，才刚入学三天，她可不想被冠上“霸凌”或者“不良”的负面消息。 “五条老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乙骨忧太可是四大特级咒术师之一，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四级咒术师而已。” “他的‘里香’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躲着他还来不及，怎么敢去欺负他啊？” “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离谱吧……” 齐木奈奈一句接一句地说着，与其说她是在为自己解释不如说是在抱怨，连带着自己的烦恼也吐了出来。 五条悟静静地等着她说完，然后不为所动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你这段时间是在冷暴力忧太吧，老师的‘六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哦。” “六眼不是这么用的吧……”在这件事情上五条悟的“六眼”并没有说服力，齐木奈奈满脸不服气，“老师不要随便给别人定罪好吗？” 五条悟提到的“冷暴力”，这样的事情本就是可大可小，齐木奈奈想把这件事情轻轻带过。 “我最近只是没有怎么搭理他而已，冷暴力还有欺负之类的……没有你说那么严重啦。” 五条悟不打算被她糊弄过去。 “你们是搭档，你不好好配合的话以后要怎么团结协作完成任务呢？” “说到搭档的事情，我可不可以换人……” “不可以哦。” 齐木奈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直接驳回了。 昨天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五条悟看出来乙骨忧太的纠结，给他的建议是好好道歉寻求原谅，但是现在看来……问题可能出在齐木奈奈的身上。 墨镜被推至头顶，五条悟微微低头，那双锐利的六眼直接凝视着面前个头刚到他胸口的女生。他缓缓开口，“奈奈同学，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齐木奈奈开口回答之前，那充满压迫感的苍蓝眼眸又凑近了一些，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 “不要对老师说谎，这双六眼可是能很轻易地看穿你哦。” 五条悟的视线在空中同她交汇到了一起，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近距离地被六眼注视着，齐木奈奈不仅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和不适，还游刃有余地把五条悟说的话给堵回去—— “六眼不是测谎仪好嘛，六眼也无法看清人的内心所想……我已经上过理论扫盲课了，五条老师别吓唬人。” 齐木奈奈伸出一根手指在六眼面前晃了晃，一脸“你骗不到我”的意思。 她仰着头，微微睁大的双眼直视五条悟的眼睛，老实说如果不是正在被“说教”的话，她还挺想拿出手机拍下来的。 近距离地看这双眼睛，精致和美丽不足以来形容，说是无价的艺术品也不为过。齐木奈奈感觉就像是同一望无际的深空在对视，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吸引力所引诱着。 五条老师的眼睛真好看啊。 平常为什么都要遮起来呢？ 如果就这么说出来的话，在这种时候会被认为是“不服管教”或是“挑衅”吧，齐木奈奈有些遗憾地想。 她的动作出人意料，突然抬手伸向五条悟的头顶。手指轻轻触碰着五条悟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将他头上的墨镜往下拨动。 五条悟高挺的鼻梁稳稳地托住了墨镜架，遮住了那双过于耀眼的苍天之瞳。 13 超能力者的威胁 五条悟的目光随着她手的动作上下游移，如此的动作下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无下限术式。 齐木奈奈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她回答起五条悟之前的问题，“我也没有想什么，只是有点害怕‘里香’而已，这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吧，五条老师。” 五条悟有点不确定她到底是对咒力和术式的感应迟钝，还是她的胆子大到可以无视他的六眼和无下限？ 这样想想，也不是没可能嘛。 五条悟收起了刻意营造的严肃表情，突然弯起的唇角充满了兴味。 他像一个靠谱的好老师那样拍拍自己的胸口，“如果只是害怕里香的话，别担心哦，有全能的五条老师在呢~” “奈奈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理会自己的搭档，咒术高专是学习如何祓除诅咒的地方，克服不了恐惧就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咒术师。” 五条悟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已经大致掌握了乙骨忧太的情况，他的情绪和特级怨灵是紧紧关联的，他的意志力越强就越能控制住里香。 而现在乙骨忧太的情绪存在诸多不稳定的因素，就在一周之前他还是个试图自杀的抑郁少年，要是再次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潭里就难办了。 所以，不管奈奈同学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总之他不可能纵容她对乙骨忧太的影响继续下去。 五条悟不擅长说服别人，这个结论来自于周围的人对他的评价。比起动嘴还是动手来得更直接一点，但如果对象是自己可爱的学生的话…… “假如现在是奈奈你不小心被诅咒缠上了，结果同为咒术师的同学都不能正常地去接纳你，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一个地方会是你的容身之处呢？换位思考一下忧太的处境，他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呀，你说对不对？”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然知道，五条老师，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好不好？” 五条悟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让她极其不适应，仿佛被当成了幼稚园小孩一样对待，齐木奈奈感觉有些脸热。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老师你别再说了。” 五条悟没想到心灵鸡汤对齐木奈奈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原来她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么？ 五条悟松开了蓄势待发的“铁拳”，笑着摇摇头，“嘛，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啰嗦的老头子，果然是被夜蛾传染了。” 齐木奈奈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夜蛾是谁？” “他是我们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哦，以后有机会你会见到他的。” **** 齐木奈奈回到宿舍不久，乙骨忧太找了过来，答应五条悟会和搭档好好相处，这次便没有把他拒之门外。 刚刚才得知五条悟找齐木奈奈谈话的内容，乙骨忧太下意识地就跑过来解释，“不是我找五条老师告状的……” 齐木奈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的神色，对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五条悟对乙骨忧太的关注度很高，所以就连禅院真希都看出来的事情五条悟看出来了很正常，齐木奈奈没有怀疑过他会去打小报告。 乙骨忧太沉默了几秒，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你想换搭档的话……我会去找五条老师谈的……” “不用了。” 齐木奈奈决定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她不想再扩散影响。 “分组的事情已经定了就不改了，还有，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没有想到齐木奈奈会这么说，乙骨忧太愣住了。 今天才严词拒绝了他的靠近，也拒绝承认这个分组。听说五条老师因为这件事情找她单独谈话后，乙骨忧太已经做好了齐木奈奈会迁怒于他的准备…… 令他烦恼纠结这么多天的事情突然解开了，心里涌上来一股奇异的不真实的感觉。 该不会是五条老师对她说了什么重话吧？ 齐木奈奈举起手在沉默的乙骨忧太面前挥了挥，“乙骨同学，你怎么不说话？” 看到他脸上还是很忧虑的表情，齐木奈奈犹豫道，“要不……我给你道个歉然后我们再握手言和？” 齐木奈奈想着毕竟自己也曾冷待了乙骨忧太两天，为此道歉也并无不可。 乙骨忧太像是被她这个提议惊到了，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不必了，本来就是我的错，给齐木同学添了很多的麻烦……我……” 看着单纯又和善的乙骨忧太同学，齐木奈奈久违地感到了一丝愧疚。 “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我就真的要给你道歉了……” 乙骨忧太张着无辜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齐木奈奈，似乎没有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的电话适时地打进来，这让齐木奈奈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她接起电话，“喂？五条老师？现在吗？好的。” 见她挂了电话，乙骨忧太询问，“这么晚了五条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吗？” “他说定制的校服送过来了，让我下去取一趟。” “我帮你去拿吧？” 乙骨忧太主动帮忙，说完他看了一眼齐木奈奈身上的睡衣，两人已经面对面说了好一会儿话，他这时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穿成这样不太方便下楼……” “也行，那就麻烦你了，乙骨同学。” “不麻烦，不麻烦！” 乙骨忧太脚步轻快地跑下楼。 五条悟看到乙骨忧太还有点意外，“你们和好了？” “嗯！”重重地点头。 “老师也帮我和奈奈同学谈过话了吧，非常感谢五条老师的关照。” 乙骨忧太礼貌地鞠了一躬。 五条悟很随意地摆了摆手，把包裹交到他的手上，看着他道谢后转身快步上楼，从背影都能看出他雀跃的心情。 乙骨忧太把包裹交给齐木奈奈后得到了她的谢礼，一盒温过的牛奶。 跑上跑下的乙骨忧太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他轻轻喘息着，训练了一个下午的身体依旧酸软，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无比地轻松。 齐木奈奈递给他这盒牛奶的时候说，“乙骨同学昨晚应该没睡好吧，今天早点休息吧。” 乙骨忧太也没有问她怎么知道自己昨晚没睡好，听到关心的话，他握紧了温热的牛奶盒子，“好的，我这就去休息。” “晚安，乙骨同学。” “晚安，齐木同学。” 过了一会儿，齐木奈奈用「透视」看了一下乙骨忧太房间的情形。 他并没有乖乖听话，喝完齐木奈奈给的热牛奶后他关了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没有睡意。乙骨忧太的情绪似乎有些高亢，一直辗转到了十二点过后才睡着。 齐木奈奈一边等着他入睡，一边对自己使用了「变身术」。 齐木奈奈有个释放超强能力专用的“马甲”，遇到有些事情不得不使用较强的超能力去处理、她就会套上这层马甲。 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的话，齐木奈奈是不想这么做的，「变身术」从发动到变身完成中间需要两个小时，是使用起来很麻烦的能力。 凌晨时分，齐木奈奈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此时她的形象已经完全变了，宽大的黑色斗篷包裹住全身，金色长发掩藏在兜帽之下，暗黄色的瞳孔里带着刻意准备好的冰冷。 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成年女性形象，齐木奈奈是参考着亲哥哥齐木空助来复刻的，假如他也有双胞胎姐妹的话大约就是这个模样吧。 悄无声息地「瞬间移动」到乙骨忧太的房间，齐木奈奈在房间里放下一层“帐”，她今天刚刚学会如何放这个东西。又在帐的内侧用她制造的超坚固「防护罩」圈给起来，有双重的保障齐木奈奈才能放心。 从餐桌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捏住一角慢慢卷成锥形，软纸在她手上硬化成了一支锋利的武器。来到乙骨忧太床前，对准他的额头狠狠了刺下去。 特级过咒怨灵现身，白色爪子护在乙骨忧太的面前。挡下这一击之后，愤怒的祈本里香嘶吼着“不准伤害忧太”朝暗杀者扑过去。 齐木奈奈曲起手指，简简单单地一弹，巨大的能量从指尖弹射到祈本里香的身上。 手指和怨灵的躯壳接触的地方产生剧烈的震颤，足以将一栋大楼瞬间气化的能量把怨灵打翻过去，“嘭”一声撞到「防护罩」上。 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握着锥子，仍然对着乙骨忧太的额头，随时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祈本里香被打散的躯体迅速聚拢，没有时间思考，再次扑了过去…… 接下来一分钟内发生的事情给特级怨灵留下了深刻的回忆，无论冲上去多少次她都会被轻易地打退，对方的手指上释放出的能量一次比一次强大，似乎也在试探着祈本里香所能承受的极限。 自称为“这所学校的守护神”的神秘女人，用乙骨忧太的性命相威胁，不准祈本里香再对这里的任何一个学生出手。 祈本里香自从变成诅咒以来，在这六年里从来没有过这么恐惧和无力的时候。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忧太……” “里香会听话的……里香一定会听话的……” 14 乙骨同学的腰真细 不管特级过咒怨灵多么强大，她的心智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而已。面对这样实力悬殊的情况，祈本里香别无选择。 “只要你不伤害忧太……” “让里香做什么都可以……” 在祈本里香的苦苦哀求和再三保证之下，齐木奈奈顶在乙骨忧太额头的锥子才收起来。 祈本里香胆怯地从防护罩的边缘缓慢爬过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她轻轻地将乙骨忧太抱在怀中，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一件珍贵的宝物。 陷入深度催眠的乙骨忧太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嘴角还带着轻微的笑意，似乎陷入了美梦之中。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祈本里香——那位令咒术总监部的一群一级术师都束手无策的恐怖特级过咒怨灵，此刻却像个受了惩罚的孩子般，蜷缩成一团，满脸委屈地哭泣着。 怨灵头顶的巨型眼睛皱成了波浪线，大颗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被震碎又聚拢了数次的双手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小心翼翼地环绕着乙骨忧太的身体，低低的呜咽声在房间里回荡。 “呜呜……” “忧太……忧太……” 透过怨灵扭曲丑陋的躯壳，齐木奈奈再次看到了那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她正咬着嘴唇一下一下地抽泣着，模样十分可怜。 齐木奈奈努力维持着冰冷的表情，在狠狠地吓唬了一把祈本里香之后，她还记得要把怨灵的咒力残秽清理好才离开。 次日，早晨。 齐木奈奈关掉第二个闹钟，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 昨晚她忙完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今天还有课程没办法睡懒觉，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头她提前定下三个闹钟。 齐木奈奈打着呵欠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镜子里的她眼睛下面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捧起冷水拍在脸上，一番清洗之后她总算觉得自己醒了过来。 齐木奈奈换上定制的校服，她的校服和普通高等院校的女生制服差不多。白色t恤搭配黑色百褶裙和小西装外套，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走在普通女高中生人群里也毫无违和感。 咚、咚。 齐木奈奈敲响乙骨忧太的宿舍门，稍微等了几秒，果不其然里面没有任何反应。深度催眠的后遗症能让乙骨忧太睡到日上三竿，所以今天齐木奈奈才特意过来叫他起床的。 “乙骨同学，快醒醒！” 宿舍门被拍的砰砰响，睡蒙了的乙骨忧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耳边是齐木奈奈隔着们的催促声，乙骨忧太还不怎么清醒，听到声音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他翻身下床，拖鞋也没顾上穿就走去开了门，“奈奈同学？好早啊……” 眼睛还不适应门外的光线，乙骨忧太用手背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打完招呼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喊的是她的名字…… “乙骨同学，不早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哦。” 齐木奈奈看他身上还穿着有点褶皱的睡衣，头发凌乱地竖起，一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样子。 “啊？迟到了？怎么会……我睡过头了吗？我的闹钟呢……” 乙骨忧太一边抓着头发，一边下意识地在身上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然而，他的睡衣上根本没有口袋。他的眼神迷茫，似乎还没有完全摆脱睡意。 看着他迷糊的样子，齐木奈奈突然伸出手，两只手一起摸上了他的脸。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捏住了他消瘦的脸颊。 乙骨忧太睁着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齐木奈奈。早晨泡过冷水的手心还带着凉意，抚摸在脸上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齐木奈奈在心里默念……三、二、一，足足五秒钟过去，缠绕在乙骨忧太身上的特级怨灵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 齐木奈奈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最后在乙骨忧太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醒了吗？乙骨同学？” “我醒了……” 乙骨忧太愣愣地回答，他一动不动，直到齐木奈奈撤回摸在他脸上的双手，他才悄悄舒一口气。 “清醒了就赶紧去洗漱吧。” 乙骨忧太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齐木奈奈，看起来是要等他一起过去。 “嗯！” 乙骨忧太赶紧应了一声，然后像箭一样嗖地跑回房间。他迅速地从衣架上取下衣服，准备换衣服。 当他身上的睡衣掀起一半时，突然想起齐木奈奈还站在门口。乙骨忧太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他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拉下来，盖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他抱着制服匆匆冲进浴室，反手关上了门。 他的慌乱肉眼可见，齐木奈奈感到有些无辜。她并不是故意要看他换衣服的，而且她只是瞄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早就知道乙骨同学的身材是属于纤瘦那一类的，但是刚刚那个腰……真细啊。 浴室里渐渐没了动静，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乙骨忧太出来，齐木奈奈看了看手机，“不抓紧时间的话，真的要迟到了哦。” 乙骨忧太对自己刚刚的莽撞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催促的声音赶紧走了出来。 “我好了，我们走吧。” “你的咒具呢？” “啊，对……在这呢。” 乙骨忧太返身把黑色的刀袋背在身上，这才回头跟上齐木奈奈。 **** 今天是体术和武器的练习课程。 操场上，乙骨忧太拿着竹制的武士刀和禅院真希在对练，他已经被虐了一整天了。 齐木奈奈对着靶子练习射箭，她没有箭术的基础，同期们没有了解箭术的，五条悟也一天没见到人影，她就安静地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练习。 把弓拉到计算好的弧度，对准箭靶松手射出，只需要简单的几个步骤。这比出拳、挥臂这样的动作更容易掌握速度和力度，这样就不容易出现力气没控制好而毁掉某些建筑物的事故了。 这就是齐木奈奈为什么要选择弓箭作为咒具的理由。 枯燥乏味的练习中，因为走神齐木奈奈一不小心把弓弦拉断了。环视四周发现同期们跑步的跑步、对练的对练，还好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意外，她悄悄使用「时间回溯」修复了回去。 齐木奈奈收回刚刚粗浅的想法，射箭也是有一定难度的，想要做个普通人的话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15 老师的箭术指导 五条悟今天仍然踩着快下课的点姗姗来迟，他单手插兜，姿态闲适地走过来。 “各位同学们，练得如何呀？” 五条悟抬起一只手冲大家挥了挥，其他人都很忙，只有正在低头捡箭的齐木奈奈回应了他。 “我们还在练着呢，五条老师。” 才训练一天，还拿不出什么阶段性的成果来，不仅仅是齐木奈奈，乙骨忧太也是一样，两位新人都还差得远。 齐木奈奈正在一根一根拾取散落在箭靶附近的箭，忽然一阵奇怪的风吹起。以她身边的某一个点为中心，地上的箭被这股风卷到一起。五条悟走过的时候伸手一抓，所有箭矢就这样落到他的手里。 五条老师也会「念动力」吗？ 这个能力似乎和齐木奈奈的「念动力」有着相像之处，用意念来控制看不见的动能，用于移动或操纵一些东西。齐木奈奈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偶尔会用，比如躺在床上实在不想起来关灯，或者半夜想喝水的时候……是方便又实用的能力。 齐木奈奈对咒术的了解还不多，五条悟的术式除了已知的「六眼」之外肯定还有别的，毕竟他说了自己是「全能」的嘛。 “五条老师，这是什么术式吗？” “是老师的特技哦！术式顺转「苍」的延伸用法，咒力运用的一种方式，是不是很有意思？” “很有创意呢，就好像超能力一样。”齐木奈奈很捧场地赞叹。 从五条悟手里接过这把箭的时候，一些断裂的箭矢从齐木奈奈的手指间滑落，低头看着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断箭，这种情况……她熟啊！ “老师，你是不是没有掌握好力度？” 说好的“特技”呢？该不会是还没练好就拿出来使用了吧？ 只是心血来潮的五条悟也是第一次这么用「苍」，他没想到会把东西弄坏，语气十分无辜，“诶？这么脆弱的吗？” 齐木奈奈数了数断掉的箭矢，她一共带了三十支，现在只剩下十几支，这一下直接弄断了一大半啊喂！ 她蹲在地上，尝试把断箭拼在一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师，你这是在帮倒忙。” “不是老师的错啦，肯定这个箭在仓库放久了，产生了质量问题。” 五条悟毫无悔意，还理直气壮地把锅甩给了高专武器库。他跟着蹲下身，指着齐木奈奈手里的断箭，“粘一粘还能用啦～” “……你是认真的吗？” “别听那个眼罩笨蛋的。” 齐木奈奈的话音和禅院真希叠在了一起。 刚刚结束对局的禅院真希走过来，看了一眼断箭的状态后果断下结论，“这些已经不能用了，换新的吧……就让这个笨蛋老师负责给你换。” 齐木奈奈已经被她那一句“眼罩笨蛋”和“笨蛋老师”给惊住了，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了？” “没什么……班长大人威武。” 禅院真希：“？” 齐木奈奈语气十分佩服，不怪禅院真希天天在对练中骂乙骨同学差劲，现在就连五条老师搞砸了事情照样也要挨骂，不由得令人对她心生敬意。 五条悟也没有不高兴，对于禅院真希的要求他接受度良好地点点头，“过几天我给你换一套新的。” “那好吧。” 收好剩余的箭矢，齐木奈奈继续自己新一轮的练习。 乙骨忧太此时已疲惫不堪，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瘫坐在台阶上，身体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全身上下的淤青疼痛难忍，他紧锁着眉头，嘴唇微抿，似乎在努力忍受着痛苦。 在休息的同时，他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其他人的练习。 禅院真希指导完乙骨忧太的刀术还觉得有余力，便加入了狗卷棘和熊猫的体力锻炼中去。 五条悟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打断齐木奈奈，“这就是你练了一天的成果么？” “有什么问题吗？五条老师。” “全是问题啊，”五条悟来到她身前，“你再做一遍我看。” 齐木奈奈抬高手臂放上箭矢，箭杆靠在弓壁上缓慢拉开，在瞄准箭靶之后准备射出…… “好，停。” 五条悟让她保持这个动作定住，“首先是站姿，双脚要与肩同宽。” 他的脚尖碰了碰齐木奈奈的鞋子，她会意地把双脚分开。 五条悟轻轻伸出两根手指，灵活地穿过她柔顺的长发，把粉色马尾尽数拨弄到了她的耳后。 长发间掩藏着淡淡的水果香气，那是一种清新的、甜美的味道，似乎是小孩子喜欢的草莓味洗发露。 五条悟捻了捻手指尖，突然有点想吃草莓蛋糕了。 齐木奈奈捏着箭羽的手指也是错的，练久了会对大拇指造成负担，被改成了三指共同发力。在五条老师的动作指导下，她一步步配合调整。 “拉弓的时候腰部要用力向前推……” 五条悟的手慢慢地扶上她的腰部，在接触的瞬间，他敏锐地感觉到齐木奈奈的全身都僵住了。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似乎对这种接触感到不习惯。 然而，齐木奈奈并没有乱动，她静静地站着，仿佛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反应。五条悟继续他的指导，“不要过度用力，放松一点。” “老师，好痒啊……” 齐木奈奈忍耐着腰间的痒意，努力维持好姿势，“你把手从我腰上挪开，不然我可能放松不下来……” 五条悟“啧”了一声，似乎是嫌麻烦，不带任何暧昧之意地吐槽了一句，“这么敏感吗？” “没办法，我很怕痒嘛。” 齐木奈奈和他沟通过后，五条悟接下来的教导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其他任何部位的身体接触。 “手臂抬高……再高一点……够了。” “要保持稳定，不要晃动，呼吸也要平稳。” “……不是让你闭气。” 五条悟手里拿着一支断箭，快速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力气不够，准头也不行，还是得多练练。” “好的，五条老师，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五条悟“嗯”了一声，最后用箭羽轻拂过齐木奈奈的额头，“刘海太长了，影响视线。” 箭羽是软软的羽毛，拂过额前的碎发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一阵细密的痒意瞬间传来，令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有的时候学生太可爱了，忍不住就想坏心眼地逗一下……五条悟唇角上扬了一秒又压下。 齐木奈奈捂住自己的刘海，看着“认真”提出意见的五条悟，点头答应，“我会修剪好的。” 早上照镜子的时候不觉得长，五条老师有点小题大做了吧……齐木奈奈打算稍微改短一点点就交差。 下课的时间到，天边逐渐泛起红霞，乙骨忧太提起箭袋走过来，默默地帮齐木奈奈收拾散落的箭矢。 从练习场到宿舍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练习一天都身心俱疲的两人慢慢地走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脚下的路变得晦暗难行，石阶上的青苔像蜿蜒的蛇虫，攀附在角落伺机而动。 当他们走过那片茂密的树林时，最后的一点点夕阳也被枝叶遮盖住了。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幽暗，就像乙骨忧太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片暗色。 他突然停了下来。 “刚刚，五条老师对你做了什么吗？” 齐木奈奈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反应过来，她转过身看向乙骨忧太，没听明白他的问题，“什么？” 在幽暗的光线中，高专唯一的白色制服依旧清晰可见。乙骨忧太的手紧紧地放在胸口，攥紧了身上刀袋的背带，仿佛在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某种情绪。 他声音低沉地问道，“他是摸你了吗？” 恰在此时，傍晚的钟声响起，深沉悠扬的钟声在山间回荡，绵延不绝。钟声激荡着空气，引得一群飞鸟扑哧扑哧地煽动着翅膀，飞向远方。 这里明面上是一所宗教学校，所以有专门的一块区域是用于寺庙建设。 钟声持续了一小会儿才停下，齐木奈奈等安静了之后才再次询问，“乙骨同学，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 乙骨忧太的嘴唇小幅度地开合，用微不可闻的气音吐出这几个字，随后抿成一条意味不明的直线。 五条悟的手伸到奈奈身上的时候是背对着他的站位，所以乙骨忧太看不真切。只知道他的手放到了奈奈的身上，后来奈奈的声音就有点颤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她说的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五条老师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老师到底有没有做奇怪的事情…… 过去的六年里乙骨忧太因为诅咒缠身不敢和人走得太近，总是在避开人群的地方独行。在不见光的地方他遇过很多次这样那样奇怪的事情，有些甚至突破他的想象。 乙骨忧太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齐木奈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乙骨忧太默默低下头避开了与她的视线接触。 齐木奈奈思索几秒后，突然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你是累了吗？还是身上有哪里痛？真希她的力气还挺大的，我看你挨揍……啊不，我看你们对打的样子都觉得疼。” 禅院真希是非常严格的教导员，攻势凌厉拳拳到肉不留情面。她给乙骨忧太制定的特训方案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会交给五条悟一个全新的乙骨忧太。 所以，一天训练下来乙骨忧太身上的伤应该不少。他们用的都是未开刃的木质武器，虽然不会造成割开皮肉的伤口，但可能都是一些暗伤。这种伤不严重，但挺折磨人的。 16 乙骨同学闭上眼睛 齐木奈奈突然扶上来，乙骨忧太是有些惊讶的，在听到她担忧的询问之后，他咬着唇委婉拒绝了她的帮助。 “我没事……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一定会变得更强的。” 他和奈奈同学是任务搭档，只要自己变得更强，就可以连带着奈奈的那份一起解决，她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地练习了。 似乎是找到了另一个能解决问题的方向，乙骨忧太又强打起精神来。 齐木奈奈笑道，“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乙骨同学还真是努力，这样下去相信你很快就可以解开身上的诅咒了。” **** 晚上，齐木奈奈洗漱完毕后，轻快地走到电脑前。她微微弯下腰，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罐汽水和几包零食，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 当视频接通的那一刻，穿着整齐睡衣的齐木楠雄出现在屏幕中。他们同款的两张脸对视着，就连头上的棒棒糖形状抑制器都是一对。只是齐木楠雄眼睛上还戴着半透明的眼镜，齐木奈奈在几年前已经能控制让物体石化的瞳术，所以摘掉了麻烦的眼镜。 “奈奈，这两天怎么没有给我打视频？” “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齐木奈奈和哥哥分享着入学后连续几天发生的事件，一切都源于祈本里香这个特级过咒怨灵的存在，围绕着她牵扯出来诸多的麻烦。 “……现在已经解决了，至少不用担心她会突然跑出来，接下来就看乙骨忧太要怎么解开诅咒了。” 齐木楠雄听完所有的事情，还顺带被科普咒术界的基本知识，他忍不住吐槽，“还真是复杂的设定啊，咒灵、怨灵、诅咒、咒术师什么的。” “不止这些呢，我最近还看到了‘幽灵’哦。” 齐木奈奈想到最近两次透过诅咒的躯壳看到的祈本里香的幽灵体，她怀疑自己又要觉醒新的超能力了。 齐木奈奈睁大眼睛凑近屏幕，“哥哥，你能看到幽灵吗？” 从小到大，他们两兄妹的超能力都在不断地增加，每日都愈发地强大。齐木奈奈在觉醒新能力的时候，通常她的双胞胎哥哥也会在差不多的时间段觉醒。 齐木楠雄摇头，“我没见到过，但学校里最近有一位转学生，他就是天生的灵能力者，能看到幽灵并且和幽灵对话。” “我们那个世界居然还有别的超能力者，还真稀奇啊，我们那边的幽灵有很多吗？” “据那个家伙的描述来说到处都是幽灵……灵能力者眼中的世界跟我们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我现在坐在这里，在他的眼里也许能看到一个幽灵正拿着身体的奇怪部位对着我，或者是随意镶嵌在我的身体上……总之想想就非常恶心就是了。” 齐木楠雄想到昨天那位灵能力者来到他面前示好的时候描述的话，忍不住身上泛起一阵恶寒，被幽灵肆无忌惮地贴在身体上什么的，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齐木奈奈咬着零食的嘴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背后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意，她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唔……细思极恐，那我还是不要觉醒这个能力好了。” 刚觉醒的新能力前期往往就意味着控制不了，无法自由地开启或关闭。如果哪天齐木奈奈眼中的世界变成那种人鬼共生的样子的话，她实在无法想象该有多混乱。 齐木奈奈暗暗对自己说，以后少盯着祈本里香看。 挂了视频之后她还觉得脖子凉凉的，高专这个地方位置处于深山环境内，夜里温度比较低，而且还特别安静。 幽灵的话题让齐木奈奈感到有些不安，她把自己缩在被子的“结界”里早早地睡下。 一夜无梦。 次日早晨，搭档来敲门的时候齐木奈奈还在洗漱。 乙骨忧太的生物钟是很准时的，昨天早上那种睡过头的情况对他来说非常少见。更何况还让奈奈同学等了他那么久，是很失礼的行为，所以今天他很早就收拾完毕来等齐木奈奈了。 “乙骨同学，还要稍等我几分钟哦，我这个刘海要修剪一下。” 齐木奈奈给他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剪刀，另一只手撩着额前的头发，已经修剪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一点收尾的处理。 乙骨忧太微笑着，“时间还早，奈奈同学，你可以慢慢来。” 齐木奈奈盯着他的笑容看了几秒，“乙骨同学的刘海也挡到眼睛了，要不要剪短一点？” 乙骨忧太视线上移，看到散落在自己眼前的碎发，他似乎有好几个月没有剪头发了。看了看齐木奈奈给她自己剪的刘海，乙骨忧太点了点头。 “虽然我只会剪齐刘海，但是你这种小碎发应该也问题不大。”齐木奈奈招招手，“过来这里。” 她轻轻地推着乙骨忧太的后背，将他带到了浴室的洗手台旁。单人寝室的浴室空间本来就不大，两个人一起站进去后，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乙骨忧太进入浴室后，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场景有些不妥。他的眼神闪烁着，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双手也不自觉地握在一起。 梳洗镜中映照出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人。由于身高差距将近二十公分，乙骨忧太不得不低头才能与她对视。他的目光有些紧张，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乙骨忧太觉得空气在一点点凝固。 “乙骨同学，能再低一点吗。” 这个身高差距让齐木奈奈的操作变得有些吃力，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乙骨忧太顺从地弯下腰，把脑袋送到了齐木奈奈的面前。 他垂着眼眸，视线向下落在了齐木奈奈的胸口。似乎觉得这样不合适，视线又刻意地往左移动到她的肩膀。 齐木奈奈的一头粉发还没有扎起，长长的头发自然地垂落在肩上。她的发量很多，就像瀑布一样，平常两股马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让人忍不住想要揪一下。 那是幼稚的男生才会有的想法……乙骨忧太的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为自己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感到有些羞涩。 齐木奈奈手中的剪刀慢慢地伸向乙骨忧太，当剪刀出现在他眼前时，乙骨忧太那原本无处安放的视线，此刻集中到了她灵活的手上。 齐木奈奈剪刘海的动作十分娴熟，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剪刀的下落，一点一点地剪短发丝。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似乎对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浴室光洁的地面上逐渐落下一簇簇黑发，与齐木奈奈剪下的粉发交织在一起。 “乙骨同学，你闭上眼睛。” 当注意到乙骨忧太的眼睛总是随着她的手来回移动时，齐木奈奈担心会不小心剪到他那过于纤长的睫毛。 乙骨忧太只好把眼睛闭上，失去了视野的他，其他感官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他能感觉到齐木奈奈的靠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突然，他的下巴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捏住。乙骨忧太紧闭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齐木奈奈的手指柔软得不可思议，用力也很轻，按理说不应该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剪刀咔嚓咔嚓地动，待剪到合适的长度，齐木奈奈捏着这张脸左右看了看，一副专业托尼的品评表情。 “再等我一下，尾部稍微打薄一点感觉会更好。”齐木奈奈轻声说道。 没有得到指示的乙骨忧太依然不敢睁眼，他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乙骨忧太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乖巧，完全是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见乙骨忧太如此信任自己，齐木奈奈说，“你放心，我的手艺肯定不会翻车的。” 乙骨忧太想说奈奈同学剪得怎么样都没关系的，但是这样又有种否定了别人想要做好这件事情的心意，所以便没有说出口。 修剪完最后几刀，齐木奈奈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好了……等等，你先别睁眼。” 乙骨忧太的鼻梁和眼角都沾上了细小的碎发，齐木奈奈见状，从洗手台上抽出一张棉柔巾，轻柔地在他脸上擦拭着。 乙骨忧太似乎有些紧张，紧闭的眼睫毛微微抖动着，卷翘如翼的睫羽上镶嵌着几根断发。齐木奈奈凑近他，对准那睫羽快速地呼呼吹了两下。 温热而湿润的气息喷洒在他的眼睛上，乙骨忧太垂在身侧的双手蓦地攥紧。他原本只是耳眶微红，此刻，那股红色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到整个耳朵，连脸颊和脖子也都泛起了羞涩的红晕。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从齐木奈奈手里躲开的极限时，他终于被放开了。 齐木奈奈抽出两张洗脸巾递给他，“你还是洗一下脸吧，脸上都是碎发。” 乙骨忧太如临特赦般接过，下一秒把脸埋进了洗手台，水龙头开到最大，捧着哗哗的水往脸上拍。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内心涌起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当心别弄进眼睛里了……”齐木奈奈觉得自己和乙骨忧太待在一块就莫名变得啰嗦起来。 乙骨忧太这个男生相处之后，还是能感觉出来他是个性格很温顺和善的人。即使被诅咒缠身六年，也没有受到影响。听禅院真希说，他具有对诅咒完全免疫的体质，不然一般人早就疯了，或者内心变得和诅咒一样阴暗。 乙骨忧太的笑容非常温和，只是他的刘海有点长，黑眼圈也很浓重。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看到，可能会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病态。 当他的头发被剪短后，他露出的眉眼清澈明亮，皮肤异常白皙，眼睛也很大。当他与齐木奈奈对视时，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 齐木奈奈看着他的脸露出满意的笑，“乙骨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奈奈同学剪得很好。”乙骨忧太被她盯着看又觉得脸上热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想低下头。 “别总是低着头嘛，时间长了会驼背的哦。” “诶？真的吗？” 17 可以看看咒纹吗？ “真的，特别是乙骨同学你这种高个子，你可以看看五条老师，他走路都是仰着头的……” 齐木奈奈说起五条悟有时候仰着头用鼻孔看人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小声吐槽，“总觉得路过的话他会看不见我，虽然我不觉得自己矮，但是五条老师的身高实在太超规了……” “奈奈同学，时间不早了。” 听到乙骨忧太的提醒，齐木奈奈才发觉已经快要没时间吃早饭了，她快速把发绳拿在手里、背上咒具，拉着乙骨忧太出门。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都是文化课对吧？” “是的。” “太好了，天天训练体能好无聊……” 总是要集中注意力地控制自己，齐木奈奈也是会累的。高专的文化课是一些必要的基础课程，语言学、社会学、数学和物理学这四门学科。 今天没有训练所以齐木奈奈最后就没有把头发扎起来，她和乙骨忧太是踩着点进教室的，他们俩刚坐下日下部老师就拿着课本走了进来。 日下部笃也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兼文化课老师，虽然不负责咒术指导，但齐木奈奈了解到他其实也是一名咒术师，并且还是少有的一级术师。 日下部笃也穿着私服，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因为还在戒烟的缘故嘴里咬着棒棒糖。 “今天课后有测验，大家做好准备。” “诶？是要考试吗？”齐木奈奈诧异地抬头，要考试的话，通知得也太突然了……难道是自己错过了什么消息吗？ 翻开高专一年级的群消息，日下部和五条悟似乎都没有发过考试相关的讯息。 乙骨忧太的反应和齐木奈奈差不多，他因为之前的事件被停学过一段时间，文化课程不知道落下了多少。不想让自己的初次考试成绩太差，他埋头翻阅课本和笔记。 坐在第一排的两位新生一副显而易见没底气的样子，日下部笃也补充，“不用太过紧张，只是普通的小测。老师也想了解你们对知识的掌握程度，找出不足在今后的学习中加以改进。” 齐木奈奈并不是紧张，只是事发突然她还没有来得及了解情况，不知道班上的同学们文化课成绩如何。 其他学生们的反应各不相同，熊猫看起来自信满满，小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夜蛾正道的影响下他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学生。禅院真希和狗卷棘没什么反应，对于目标是咒术师的他们来说，文化课只要合格不挂科就可以了。 课后，试卷依次发到每个人的座位上。齐木奈奈把玩着手里的笔，漫不经心地低头阅卷。试卷题目没什么难度，但她要等其他人做完之后再写，班上五个学生，能控制成绩在第三名是最合适的。 熊猫是第一个答完的，齐木奈奈即便是低着头也能够用「透视」清楚地看到他试卷上的答案，熊猫的分数会在90分以上。 后排的狗卷棘写完三分之二就停笔了，齐木奈奈扫了一下他的答案，竟然正好卡在70分。 所以是只要合格了就懒得再动笔的意思么？ 齐木奈奈弯了弯唇角，心里有数后开始动笔，在试卷上刷刷地答题。 狗卷棘放下笔，单手撑着下巴，无聊地在座位上发呆。 视线落到前座的齐木奈奈身上，她正低头认真答题。她今天没有扎马尾，一头长发披散在背后，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粉色头发像丝绸一样，泛着轻盈的光泽。发尾有一点柔和的卷翘，就像梨花盛开时的花瓣。 狗卷棘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有点入神。 同样百无聊赖的熊猫忽然靠近，“棘，怎么在发呆？你这题都还没写完呢……” 狗卷棘：“……” 可不可以不要说出来，他卡分的事情日下部老师虽然不怎么管，但被说出来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监考的日下部笃也敲了敲讲台，“熊猫同学做完了可以先下课，不要影响到别人，狗卷同学你给我好好答题。” “好吧，我去外面等你们。”熊猫上交试卷走出教室。 狗卷棘说了一声“鲑鱼”，老实拿起笔继续答题。 考完试之后几人同行去食堂吃午餐，带了便当的狗卷棘抗拒不了熊猫的盛情邀请，也和他们一起去食堂。 狗卷棘带的午餐是简简单单的饭团，捏成传统的三角形状，大小适中，内馅是不同的口味，一排三个整齐地摆放在便当盒里。 狗卷棘津津有味地享受饭团，每一口都带着满足的微表情。 “棘同学的饭团是自己做的吗？” 狗卷棘暂停往嘴里塞饭团的动作，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齐木奈奈点头，“鲑鱼。” 熊猫竖起大拇指赞赏，“棘做的饭团超好吃！我吃过。” 他身为变异咒骸本身是不需要和人类一样吃食物的，大多时候吃东西是因为嘴馋，吃完后会把食物残渣通过咒力排出。 “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我可以尝一个吗？”齐木奈奈语气期待，“我用味噌汤跟你换……” 狗卷棘大方地把便当盒推过去，一副随便尝的态度，还在手机上打出文字：『左边是金枪鱼，右边是明太子，你喜欢哪一个？』 齐木奈奈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只是礼貌询问，“我都可以，棘同学想让我吃哪一个？” 狗卷棘打字：『试试这个，新口味。』 递过来的这个饭团是漂亮的酱红色，表面似乎下锅煎过，散发着诱人的焦香味。齐木奈奈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面上那一层是酥酥脆脆的口感，内里是鲜美的金枪鱼蛋黄酱味的馅料。 狗卷棘用眼神询问：怎么样？ “和熊猫同学说的一样，超好吃的！”狗卷同学的手艺没有让她失望，齐木奈奈很喜欢，“这绝对是一个兼顾味道和口感的——满分饭团。” 被夸的狗卷棘抿着唇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平常是不怎么会情绪外露的淡漠脸，此时笑起来脸上的咒纹像是两个小酒窝，看着有点可爱。 狗卷棘拿起齐木奈奈用来交换饭团的味增汤，实际上下午没有训练的话，他只吃两个饭团也不会觉得饿，不过平菇豆腐味噌汤和饭团确实很搭。 “棘同学真厉害，像我就完全不擅长料理，每次都弄得一团糟。” “那奈奈喜欢会做料理的男生吗？”熊猫的嘴角挂着意有所指的笑容。 “当然会啊，应该说没有哪个女生会不喜欢吧？对吧，真希。” “嗯，懂料理确实是加分项。”禅院真希认同地点头。 午休时间，大家都留在教室里，准备短暂休息之后开启下午的课程。 熊猫趴在桌子上睡觉。 禅院真希把咒具拿出来擦拭保养。 乙骨忧太在看书，似乎是上午的测验遇到了难题。 齐木奈奈和后座的狗卷棘搭话，怕吵到熊猫睡觉，她特意放低音量，“棘同学。” “海带？”在？ 齐木奈奈的声音轻柔含蓄，像微风拂过，狗卷棘不由地倾身靠近，也小声地回应。 “我可以再看看你的咒纹吗？” “大芥？”怎么了？ 狗卷棘一边询问，一边拉下自己的领子。 “有点好奇。” 黑色的“蛇眼”咒纹就在她的眼前，齐木奈奈双手趴在课桌上，又凑近了一些，盯着狗卷棘的脸，“这是生来就有的吗？” “鲑鱼。”是的。 两人毫无障碍地交流，旁边的乙骨忧太有点惊讶，齐木奈奈对狗卷棘的饭团语好像很熟悉，对于他想表达的意思她没有丝毫的犹疑。 到目前为止，乙骨忧太也只能从狗卷棘的只言片语里猜到“鲑鱼”表示肯定，“木鱼花”表示否定，仅此而已。 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入学的第一天，齐木奈奈加上狗卷棘的line之后就直接找他要了饭团语的译文。 齐木奈奈：『因为想和狗卷同学更顺畅地交流，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下饭团语。』 齐木奈奈：『我的记忆力很好，我会全部记下来的哦。』 齐木奈奈：『猫猫卖萌.jpg』 狗卷棘其实没有那种东西，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主动了解他的全部饭团语……狗卷棘不想拒绝，回复“稍等”之后编辑了好长的一段文字，反复修改调整后才发给她。 饭团语只有一些常用的词汇和短句，数量不多，主要是翻译的描述比较麻烦。狗卷棘有些时候用的词汇只是自己随意的附和而已，实际没有特定的意思，所以这份译文还是耗费了一番心思的。 为了能和新同学好好地沟通，付出这点努力也不算什么……更何况这份译文以后说不定还用得上呢，狗卷棘这样想。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面对面交流的时候齐木奈奈就可以完全理解他饭团语的意思了。她前一天晚上可是在医院陪护禅院真希的，难道是特意抽出时间背下来了吗？ 不管怎么说，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还不错。 教室里，前后桌的两人凑在一起，齐木奈奈盯着他的咒纹，这个距离很近，只要抬手就可以触碰到对方。 她忍不住问，“我可以碰一下吗？” 18 咒言的严重反噬 碰……什么？ 狗卷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深紫色的眼睛里露出单纯的疑惑。 “就是稍微摸一下……”齐木奈奈伸手指向他的咒纹。 狗卷棘下意识地后撤半米，躲开了她的手指。 齐木奈奈的动作顿住，眨了眨眼睛，用十分无辜的表情看着他，“不行吗？” 狗卷棘倒也不是觉得不行……只是这个要求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当下犹豫了几秒钟，在齐木奈奈等待的目光下，他轻咳一声，后退的身体又慢慢向她靠近。 齐木奈奈抿着嘴无声地笑了，棘同学对待朋友真的很宽容呢，想到中午的那个饭团，又给他加了一个“很大方”的印象。 齐木奈奈的指尖触摸到黑色的咒纹上，狗卷棘的下颌线有一瞬间的紧绷，他的目光不自在地偏向旁边去。 齐木奈奈的注意力完全被咒纹吸引，手指沿着纹路的走向慢慢移动，轻轻地按压，指腹能感觉到上面的质感和周围的肌肤不一样。 对诅咒和咒力向来迟钝的她，竟然在这咒纹中感受到了咒力的流动。这就像是人类身上的神经脉络，有的部位较为密集，有的部位较为稀疏。而狗卷棘身上的咒纹，仿佛是脊髓中枢那般，是咒力最为集中之处。 这对咒言师来说应该是很敏感的部位吧，怪不得会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不过脸上的“蛇眼”咒纹应该还不是最敏感的，最为重要的地方应该是“牙”，也就是舌上的咒纹。 齐木奈奈锁定在咒纹上的目光相当地“学术”，她像个研究员在观测从未见过的生物体，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毕竟这位是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一位“咒言师”，他的术式是真正独一无二的。齐木奈奈很想见识一下他是如何用语言来诅咒别人的，听说就算是用通讯工具传送的声音，也能够不受任何阻碍地控制对方。 齐木奈奈的三指捏住了他的脸颊，稍微用上一丝力气，这令狗卷棘的嘴巴微微张开。 “唔。” 他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低吟，别开的视线重新回到齐木奈奈的脸上，眼神有些诧异。 你要做什么？ “这里面的是‘牙’吗？” “鲑鱼。”是的。 狗卷棘的嘴唇开合之间，不经意地露出了舌上的咒纹，齐木奈奈捕捉到一个圆形的黑纹，正附着在深红的舌丁上。 可惜速度太快，她没看清楚。 齐木奈奈不依不饶地追问，“可以让我看看吗？” 狗卷棘有些无奈，但是都已经被“观测”到这种程度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步了吧…… 这样想着，狗卷棘张开自己的嘴巴，咒纹“牙”完整地展现在齐木奈奈的眼底。 这里就是他全身的咒力输送最为密集之处，狗卷棘的生得术式，能让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变成具有强制性命令的诅咒。 这就是“蛇眼”与“牙”的全貌。 乙骨忧太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课本上了，他的视线游离在低声交流的两人身上。狗卷同学的咒纹他也很好奇，但他没有奈奈同学这么大胆……不仅要看，还要摸…… 狗卷同学平常不怎么说话，露出的一双眼睛里也都是淡漠的神情，乙骨忧太对他还不了解，偶尔会觉得他有点难以靠近。 齐木奈奈的手指在咒纹上移动，视线正黏在狗卷棘的舌上。从乙骨忧太这个角度是看不到“牙”的，只有坐在他面前的齐木奈奈才能看到……狗卷同学似乎对奈奈特别地友善，对她的要求都没有拒绝。 无论是亲手做的饭团，还是生得术式，两人相处地真好呢……真令人羡慕。 明明自己和她才是搭档不是吗？ 那么她之前想换搭档是因为狗卷吗？ 思绪越来越乱，有点控制不住，乙骨忧太身上的咒力隐隐有些躁动。在看着齐木奈奈的眼睛那一刻，乙骨忧太突然又平静下来。 奈奈同学的目光毫无杂念，反而是自己，在想什么…… 乙骨忧太单手按住自己的眼睛，慢慢低下头。 狗卷棘此时感到有些不自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接触姿势就变成了这种……奇怪的样子…… 可以说是最敏感的部位，毫无遮挡地暴露在齐木奈奈的面前，还被她这样认真地看着…… 狗卷棘有点后悔了，不应该如此草率地答应她的。现在他感觉呼吸都有点不畅，舌头在嘴里有种无处安放的局促。喉结上下滚动，他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舌头也跟着前后瑟缩着。 就在他忍不住想说“木鱼花”的时候，齐木奈奈动了，手指毫无预兆地探过来，指尖在触碰到舌尖之前，狗卷棘呼吸一窒。 “别碰……” 他使用了咒言。 不是“木鱼花”而是真切的语言，狗卷棘慌乱之下忘记高专结界内不准擅自使用术式的规定，对齐木奈奈使用了咒言。 而就那一瞬间，随着咒言的发出，术式发动，全身的咒力在0.1秒内被尽数抽干，咒力核心陷入灰暗。 喉咙传来撕裂的疼痛，连带着肺管和内脏一阵剧痛。狗卷棘张开的嘴巴里涌出一大口血，如打翻的红墨水般倾倒在齐木奈奈的手上。 她下意识地捧住，但太多了，红得发黑的粘稠液体从她的手指缝隙里滑落，整张课桌被满溢的鲜血染红，内脏的碎末也夹杂其中。 齐木奈奈震惊地瞳孔剧烈颤动，眼睛里映着狗卷棘满嘴鲜血的样子。她快速站起，扶住狗卷棘软倒的身体。 19 不知道怎么解释 教室里的所有人被这个突发的变故震惊了，禅院真希放下手中的咒具冲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狗卷棘的咒言术式她大概知道一些，施术对象如果比他强大的话，施术者就会遭到反噬，而他此时的反应就像是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如果咒言的施放对象是齐木奈奈的话，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出现反噬的，她不符合“比狗卷棘强大”的这个条件。 而且这句命令似乎对她也并没有生效。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禅院真希检查着狗卷棘的伤势，他的嘴里还在往外淌血，心跳和体温等生命体征在直线下降。上半身靠在齐木奈奈的怀里，双目无神，已经完全失去自主意识。 “棘的身体状况很危急，需要马上带他去找家入医生！” 齐木奈奈当然知道狗卷棘的伤势严重，她本能地在犹豫是否要使用「时间回溯」来复原他的身体。时间回溯的能力和反转术式不一样，作用在他身上是不会留下任何治疗痕迹的……齐木奈奈可能会无法和众人解释这样的能力。 她的犹豫在禅院真希眼里就像是震惊过了头，已经失去快速反应的能力，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在发什么愣？救人要紧！” 禅院真希从她手里抢过昏迷的狗卷棘，迅速往医务室跑去。 齐木奈奈立即跟上她，怕棘同学在见到家入硝子之前就出什么意外，她紧张地锁起眉头。 在睡梦中被惊声叫醒的熊猫还满脸懵，“忧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棘他为什么会突然受这么严重的伤？” “狗卷同学好像用了‘术式’……”乙骨忧太对狗卷棘的术式一知半解，说不出具体的缘由来，只是把刚刚的情况描述给熊猫听。 熊猫当即拨打五条悟的电话，但是没有打通，他又转而给夜蛾正道联系。 家入硝子见到命悬一线的狗卷棘立即使用「反转术式」稳住他的伤势，随后他被推进手术室里，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有反转术式治疗着，狗卷棘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手术室外的齐木奈奈松了一口气。 她给五条悟打了多个电话他都没有接，今天五条老师应该也是在出差忙碌中，齐木奈奈暂时放弃了通话，安静地在原地等待。 半小时后，脱离生命危险的狗卷棘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紧接着被转移到普通病房。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闻讯赶来，在病房外和家入硝子了解狗卷棘的身体情况，齐木奈奈也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遭到咒术的反噬……体内脏器受损……反转术式治好了大部分的伤势，但他的咒力枯竭……还要休养几天才能恢复。暂且先住院三天，观察身体恢复的情况，以及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 齐木奈奈走进病房，狗卷棘身上带血的衣服已经被人换掉，他现在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 高专的医疗室不像传统高校那样简单，它是独立的楼栋，里面设有普通病房、重症病房、手术室、观察室等基础设施，各种医疗设备也很完善。和正规医院的区别可能只是工作人员比较少，除了家入硝子这位稀有的「反转术式」拥有者，其他的医生很少。 病房里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气味，刚刚还跟齐木奈奈声细语友好交流的同学，此时躺在雪白的被子里还昏迷着。刚刚从重伤濒死的状态被抢救回来，狗卷棘的脸色还很差，嘴唇也失去原本的血色。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齐木奈奈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使用咒言，也没有想到咒言的命令对象是她的情况下会对狗卷棘造成这么严重的反噬。幸好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治疗得足够及时，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如果有后遗症或者其他的问题也没有关系，只要狗卷棘被家入硝子盖章定论已经脱离危险，剩下的问题齐木奈奈都可以慢慢解决，她一定会让棘同学的身体状况回到和从前一样。 齐木奈奈脑子里的思绪还很混乱，这件事情会给她造成的后续麻烦更多地在于其他方面。五条悟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齐木奈奈想给他发一条简讯说明情况，编辑了几段文字后又不满意地删除。 无论怎么描述这件事情都感觉不太合适，到底要怎么才能解释二级术师对四级术师使用术式会被反噬这件事情啊？ 诶…… 正在这时禅院真希进来喊她，“奈奈，夜蛾校长找你问话。” 齐木奈奈点点头，“棘同学这里麻烦真希你多帮忙看顾一下，我会尽快回来的。” “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盯紧的，家入医生说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他的身边暂时不能离开人。” “嗯……等他醒了，马上告诉我。” “好。” 熊猫领着齐木奈奈来到家入硝子的办公室，夜蛾正道正在这里等她。 这是齐木奈奈第一次见到高专的夜蛾校长，他戴着黑色墨镜，留了络腮胡子，是一位身材高壮的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怒自威的狠劲，看着不像学校校长，更像是帮派组织的大佬。 据说他就是咒骸熊猫的创造者，熊猫经常把他挂在嘴边，很亲近也很尊敬。 夜蛾正道问齐木奈奈事情的前因后果，得到的答案和乙骨忧太、熊猫、禅院真希他们三人说的并无差别。没有得出事情的有效结论，夜蛾正道陷入短暂的沉思。正巧手机铃声响起，是五条悟回过来的电话，夜蛾正道便让她先行离开了。 “怎么不接电话？” 夜蛾正道发现自己和五条悟通话几乎每次都是这句开场白，这可真不是一个好习惯。 “刚刚没信号啦。” 电话里五条悟的声音一派轻松，不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斗。这次把他派遣去京都的任务是特级，当地的京都校咒术师和御三家都解决不了的棘手诅咒，但对于同为特级的五条悟来说并不觉得困难。 “我刚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就看到包括你在内的高专同僚和同学们的几百通来电记录……我可是第一个就给你回电话了哦，高兴吧夜蛾？” 夜蛾正道的面部表情坚硬了几分，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我没心情和你耍嘴皮，听我说正事，是你的学生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挑眉，“嗯？” 夜蛾正道把刚刚了解到的事情和五条悟复述了一遍，听到对面沉默着没有回应，他不确定地询问，“喂，你有在听吗？” “有……在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哦，你说棘对奈奈使用咒言被反噬到差点当场失去性命？” “对。” 夜蛾正道很肯定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但他也知道这种条件下是不可能反噬那么严重的，他听到五条悟的疑问，“棘是说了什么过分的咒言吗？” “好像是‘别动’，还是‘别碰’。” “然后呢？” “没有了，就这句。” 五条悟的声音突然拔高，充满了夸张的不可思议，“就这一句‘别动’就反噬了吗？棘就算是对一级咒灵用这种程度的咒言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夜蛾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难道奈奈已经超越一级咒灵的强度了吗？我的学生里要是能有两个特级我真是！哈哈，我今晚就梦这个了！哈哈哈……” 夜蛾正道听着电话里五条悟的大笑，脑子里浮现出十年前他还是高专教师的时候班上两个“特级捣蛋鬼”的日子。今年入学的特级乙骨忧太，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灾难”，要是真的再出一个特级的话，也就只有五条悟能笑得出来吧。 毕竟他的目标就是培养更多更强大的咒术师新生血液，把咒术界从上到下推翻重置。 五条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如此令他发笑的事情了，无论这件事情的真正结论是什么，他都觉得有趣。给夜蛾正道留下一句“等我回来”，挂完电话五条悟就准备往回赶。 从京都回到东京乘坐新干线要两个多小时，乘坐飞机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够了，有咒术师特权的五条悟能免去很多登机手续，所以让辅助监督给他安排飞机回程。 路上五条悟翻阅着手机的来电记录，最下方是熊猫，他是第一个联系他的。然后是齐木奈奈，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中间停顿了一段时间又给他打，无一例外都没有接通。再后来好似就是放弃了通讯，家入硝子和禅院真希的通讯请求也穿插其中，五条悟想了想，给齐木奈奈回拨过去。 **** 办公室的门打开，齐木奈奈面无表情走出来，乙骨忧太担忧地看着她，“怎么样？校长说什么了吗？” 齐木奈奈摇头，声音带着点点疲惫，“他只是问我事情的经过，没有说什么……棘同学醒了吗？” “还没有，真希同学说没那么快。” 齐木奈奈想往病房的方向走回去，刚转身就被乙骨忧太拉住手腕，“狗卷同学那里有人在照顾，反倒是你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血迹还是尽快清洗一下吧。” 20 老师，我知道错了 齐木奈奈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被乙骨忧太抓着的手腕上布满已经干涸的血迹，胸口衣领沾染的血迹凝固得发硬，就连垂落在身前的头发上也弄到了一些。 这副模样再加上她凝重的面部表情，看着实在令人刺眼。 乙骨忧太握紧了她的手腕，“我们先回宿舍。” 两人一起回到齐木奈奈的宿舍，浴室的地板上还散落着碎发，他们早上出门太着急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走了。黑发和粉发糅杂在一块，踩在上面发丝轻轻扬起，不安分地攀附到鞋子上。 乙骨忧太停顿了一秒，挥开脑中浮上来的令人遐想的记忆。 “我先收拾一下这里，你等等。”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吧。”齐木奈奈抓过他手里拿起的扫把头，但是上面立即留下一个淡淡的手印，“啊这……那麻烦你了，乙骨同学。” 乙骨忧太微微一笑，“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 齐木奈奈身上粘稠的血迹干涸之后变得不容易清洗，乙骨忧太打开花洒接下一盆热水放在洗手台上，他抽出干净的洗脸巾沾湿又拧干递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 齐木奈奈接过温热的洗脸巾，对着镜子仰起头，自脖颈开始从上往下擦拭。从她身上的染血面积来看，狗卷棘的出血量真的恐怖。 被染成一片红褐色的双手泡进热水里，血痂软化后慢慢搓洗，很快一盆水就晕成了红色。乙骨忧太帮忙倒掉重新换上干净的热水，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才清洗干净。 “谢谢你，乙骨同学，后面的我自己来就好。” 乙骨忧太应了一声，到外面去等她。 浴室里花洒被打开，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门缝里不经意间漏出一丝氤氲的水雾，不一会儿沐浴液的香气也弥散出来。 乙骨忧太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画面，她站在淋浴下，拿起浴液涂抹在身上，然后用手轻轻揉搓…… 耳朵里听到的声音让自己产生了不太妥当的联想，乙骨忧太红着脸，打算退到走廊上等待。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乙骨忧太走近一看，来电显示是五条悟，犹豫着是否要帮她接起。 一会儿之后由于通讯请求未得到回应，电话自动挂断了。乙骨忧太莫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手机又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仍是五条悟。 还是接吧……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乙骨忧太双手拿起按下接听键，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五条悟抱怨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出来，“奈奈，你怎么这么慢啊。” 总是不接别人电话的五条老师没资格抱怨这个吧…… 乙骨忧太轻咳一声，“五条老师，我是乙骨忧太。”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一愣，“忧太？” “嗯。” “奈奈呢？” “她在洗澡。” “？”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没说话，乙骨忧太等了一会儿之后主动询问，“老师找她有什么事吗？如果比较着急的话我就去敲门让她接……” “不用。”五条悟下意识地否定了，“也没有那么急，等会让她给我回电话。” “好的，五条老师。” 五条悟快速地挂掉了电话，乙骨忧太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原位。 幸好五条老师没有真的要他去敲门，如果是那样的话，估计自己会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吧…… **** 五条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天天回高专打卡了，自从夏油杰叛逃之后，全日本境内就剩下他一个特级咒术师。有太多棘手的任务需要五条悟去处理，所以他总是在到处出差。 但是现在，自从两位新生入学以来，五条悟竟然连续好几天，天天都有必须回学校一趟的理由。 今天上午人还在东京，中午就到达京都，刚做完任务一口热乎饭都还没吃就又得赶回东京。今天一整天就只在飞机上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自从毕业以后五条悟就很少有这么奔波操劳的时候了。 落地东京机场，五条悟把自己摔进来接他的伊地知洁高的车后座里，“我不想再出差了……再来两个特级吧，真的很需要。” 伊地知洁高推了推眼镜，从后视镜内小心翼翼地观察五条悟的脸色，“五条先生真是辛苦了。” 五条悟躺倒在后座上，绷带下的眼睛安详地合上，“我不辛苦，我命苦。” “五条先生真是幽默。” 医疗室的后院是一个小花园，这里可以远离病房紧张的环境，让人放松心情，更有利于病患恢复身心健康。 齐木奈奈坐在石子路旁的长椅上，双手撑着下巴，盯着路面第n次唉声叹气。 五条悟远远地就看到了垂耳兔同学，她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唉……”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校的五条悟站在了齐木奈奈的面前，她瞬间打起精神，陡然站起来，“五条老师，我刚才给你回电话了，但是一直不能接通，狗卷同学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我知道了，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在飞机上，老师我为了你们的事情可是特意大老远地从京都赶回来啊。” “抱歉，给老师添麻烦了。” 齐木奈奈诚心诚意地对他鞠躬道歉，五条悟再一次找她单独谈话，她这次没有任何不满和抱怨的意思，确实是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想到狗卷棘还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齐木奈奈心里想着，这次的谈话就算五条老师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也绝对乖乖地不反驳一句。 “想吃点心吗？” “啊？” 齐木奈奈还弯着腰，话题转变得太快她有点跟不上，歪着脑袋看向五条悟的表情有点呆。 “坐吧。”五条悟落座在长椅上，“我从京都带了有名的特产八桥饼，想不想尝尝？” 五条悟刚从病房出来，这套土特产本来是想带给病患的，但是被家入硝子当着陪护的禅院真希的面给批评了一顿。 喉咙受损的患者不可以吃黏腻的甜食，会加重喉咙负担，五条悟被嫌弃没有常识。他不满地辩解“自己吃多少甜食都不会觉得有负担”的时候，又被她们俩以“太吵了”为由赶出病房。 切—— 既然病患不能吃，那就只能按照原来的打算自己吃掉，顺便投喂一下心情沮丧的奈奈同学～ 八桥饼是包着馅料的三角形小饼，齐木奈奈咬开一小口，抹茶香味浓郁带着微苦，口感软乎乎的。又尝了一下草莓馅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大脑，似乎有点提神的作用。 “怎么样？” “抹茶的还不错，草莓馅的太甜了。”齐木奈奈中肯地评价。 会不停消耗大脑的「心灵感应」封印之后，齐木奈奈对甜食的需求量就没那么大了，现在吃甜点主要还是出于嘴馋，奶茶的半糖才是她喜欢的甜度。 吃完一整个草莓馅的齐木奈奈有点被腻到，“有喝的吗？” “啧，你要求还挺多啊。” 五条悟嘴巴塞得鼓鼓的，齐木奈奈不喜欢的草莓馅八桥饼剩下的都在他的嘴里。吃得多了确实有点口渴，五条悟站起身打算去自动贩卖机里买两瓶饮料。 齐木奈奈很有眼色地拉住他的袖子，“老师，我去买吧，你今天太奔波劳累了，坐在这里等我就好。” 五条悟满意点头。 几分钟后，买好饮料回来的齐木奈奈双手递上，五条悟接过来喝一口，清了清嗓子之后进入正题，“今天的事情，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齐木奈奈正色道，“我知道错了，五条老师。” “那就说说看你错哪了。” “啊？”这种问话方式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大脑快速运转，“我错在……不该乱动棘同学的咒纹。” “嗯，还有呢？” 还有？齐木奈奈偷偷观察五条悟的脸色，他脸上还缠着绷带，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还有……害棘同学受伤？” “这里，展开说说。”五条悟的手指敲敲长椅的扶手，“你做了什么？” 五条悟想知道的内容涉及到的是自己的超能力，是不能告诉他的内容，齐木奈奈今天想了很久到底该如何解释，最终的决定是只说一部分实话，剩下的全部装傻。 “我什么也没做，听校长说棘同学是因为咒言反噬受伤的，可我才入学一周，咒术的事情我还不懂。” “哦？是吗？这样的话就有点难办了呢。”五条悟抚着下巴，语气十分为难。 齐木奈奈不由问他，“怎么啦？” “如果你什么都不肯说，或者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只能让棘再对你用一次咒言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五条悟平静地分析，说出来的内容让齐木奈奈眉头一跳，话音刚落下她就十分果决地拒绝，“不行！五条老师，这太冒险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又反噬了怎么办？” 五条悟耸耸肩，云淡风轻地说，“这一次有我和硝子在，没关系的，不会有性命危险。” “就算是能用反转术式，那棘同学受伤的地方也会疼、也会难受，这不是相当于折磨吗？” “老师，你不可以这样做！” 五条悟看着极力反对的奈奈同学，“你就这么肯定棘还会被反噬吗？” 21 被盯上的感觉 面对五条悟的突然发问，齐木奈奈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地回答，“我不能肯定！但我能肯定的是，我再也不想看到棘同学受到那么严重的伤了。” 五条悟隔着眼罩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像是想看出她的真正意图，齐木奈奈毫不心虚地回望，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僵持不下。 齐木奈奈知道自己会被怀疑，但她觉得确实没有必要为了探究她的情况而去做那么“极端”的测试。 齐木奈奈看着丝毫不把这些当回事的五条悟，叹了一口气，“老师，你没有看到，棘同学他那时的情况……真的很不好……” 咒术师这个职业常常与死亡相伴，他们不仅要面对自己的死亡，还要目睹被诅咒袭击的人在眼前惨死。所以五条悟很清楚，同祓除诅咒需要付出的代价相比，这一点痛苦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十六年来生活在普通人类社会的奈奈同学，还是太天真了，需要被好好地“教育”。 五条悟的唇角微微扬起，“虽然你对棘的深厚友情令我十分感动，但是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由不得你反对哦。” 齐木奈奈蓦地站起来，气鼓鼓地瞪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被她质问着的五条悟，唇角的笑容不变，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顿时两人的体位上下对调过来。 身高有着绝对优势的五条悟，垂眸俯视着齐木奈奈。与她的生气质询不同，五条悟的语气仍旧平静，还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低沉。 “因为，我想要了解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五条悟的手轻按在她的肩上，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脸，近距离地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到齐木奈奈瞪着他的眼神从不满逐渐转变成惊疑，五条悟唇角的笑容加深。 “我想看看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齐木奈奈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这熟悉的“被盯上”的感觉……这一刻，面前的五条悟仿佛和上个世界的某位男人重合了。 这个联想让齐木奈奈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她抱着双臂，搓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又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五条悟的眼神也变得更复杂了，像是在审视，又含着一丝防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喂，你这是什么反应？” 五条悟伸手想拉住她，因为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像想要逃跑的样子。五条悟刚说完那句话就看到她的脸色不停变化，紧抿着唇瓣，好似是在忍耐着什么令人不适的东西，身上的咒力上下浮动，是很烦躁的表现。 齐木奈奈像是炸毛的兔子，反应极大地拍开了五条悟的手，速度快到只剩残影。她打在无下限术式上，根本就没有接触到五条悟的皮肤，但是他的手掌却在微微震动。 “嗯？力气突然变得好大……？”五条悟看着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这也让齐木奈奈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正好在这时远远地有脚步声传来，被齐木奈奈拜托去食堂帮忙打包晚餐过来的乙骨忧太回来了。他手里提着木质食盒，套餐里还有汤羹，他怕洒出来所以一路走得比较小心。 回到这里的时候乙骨忧太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齐木奈奈捏住五条悟的手，是用双手牢牢包裹着他的手掌那种诚恳拜托的姿态。 “老师，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我绝对没有对棘同学做任何不利的事情，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愿意退学。” “退、退学？！”乙骨忧太被这个词震惊到了。 奈奈同学要退学？？？ 夜蛾校长不是说没有查出具体原因吗？怎么五条老师刚一回来就要让奈奈同学退学？这样的处理未免也太严重了吧？？ 乙骨忧太把食盒往地上一放，走过来握住了五条悟的另一只手，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 他神情严肃、态度认真地对五条悟解释，“五条老师，我和真希同学都相信奈奈，我们是亲眼看着的，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奈奈在和狗卷同学聊天的时候，我们在她身上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咒力的变动，她没有做任何和咒术有关的事情。” 说到最后，乙骨忧太孔雀蓝色的双眼里满是急切，“希望五条老师也能相信奈奈同学，不要让她退学好不好……”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 五条悟受不了一般地抽回两只被攥住的手，他清咳一声，“你们不用跟我反复强调和保证啦，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会用眼睛看的哦。” 五条悟看过狗卷棘和齐木奈奈的身体状态和咒力情况，得出的结论和夜蛾正道他们差不多。按照齐木奈奈的咒力强度，狗卷棘的咒言应该是可以正常生效并且不会出现任何不适的。其他在场的同学也没有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结果就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件事情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不重新演示一遍的话找不出问题的所在，当然也有可能的结果是，五条悟看过一遍之后也还是找不出原因。 毕竟，六眼也不是万能的。 一直自诩为“全能”的五条悟，在经历过上次的滑铁卢之后——也就是祈本里香在高专宿舍内现身却没有留下任何咒力残秽一事。对于这次的未解之谜，五条悟的内心反而涌现一种“果然又是如此”的适应感。 可以确认的是这些事情都和齐木奈奈有关系，她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想到是这样，五条悟心里就像是有只小猫在挠，给他带来难以言喻的麻痒，甚至是有些烦躁。 五条悟想起十年前他对夜蛾正道说，自己下决心要做一名教师的时候，夜蛾正道语重心长的的嘱咐： 作为一名老师，希望你对学生有足够的耐心。每个学生都是独立的个体，对待不同的学生要不断改进自己的教学方法和策略。 他们在成长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困难，焦虑、压力、挫折、自卑和过往经历等等，都有可能让学生封闭自己的内心。作为老师要擅长倾听学生的问题，理解他们的感受，用耐心陪伴他们成长。 总之他的意思就是，要有耐心，不能急躁。 想到这里，五条悟斜睨了一眼齐木奈奈，“那件事情，我会再考虑一下的。” 见他已经做出让步，齐木奈奈的神色缓和下来，“好的，谢谢五条老师。” 五条悟轻哼一声，“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咒术高专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咒术师的身份也不是随意就可以脱离的。咒术十大规则，有空再去读一读哦，奈奈同学～” 刻意拉长的“奈奈同学”四个字落在齐木奈奈的耳朵里，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暗示。 她是有预料到经过这件事情后自己可能会被当成可疑的人物看待的，所以做了远离咒术界的心理预期……不过，五条悟之前劝她入学的时候可没说过什么《咒术十大规则》，该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严苛要求吧？ 这次的谈话最终以各退一步结束，乙骨忧太看着不再提“退学”事情的两人，长松了一口气。 他差一点就要失去自己的搭档了，幸好幸好…… ****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仪器滴滴声。初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病床上，驱散房间里的阴凉带来一丝暖意。 狗卷棘昏迷加上沉睡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高专医务室的天花板。 狗卷棘转动着酸软的脖子，看到趴在床边浅眠的齐木奈奈，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倦意和忧虑。 脑子里的思绪回到昏迷前，狗卷棘最后的记忆是自己慌乱之下说出咒言，对齐木奈奈下了“别碰”的命令，然后就立即失去意识倒下了。 思绪回到现在，狗卷棘看到齐木奈奈身上披着的薄毯从肩头滑落，他坐起身来伸手想去拉那张毯子。 她的眼睛忽然张开，“棘同学，你醒了？” 齐木奈奈见他抬着手，下意识地扶住，“你想要拿什么？我帮你拿吧？” 狗卷棘摇头，齐木奈奈不明所以，小心地扶着他躺回病床上。齐木奈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她用的是吸管杯，更适合病患饮用。 狗卷棘接过温热的水杯，对着吸管安静地吸饮。 齐木奈奈仔细观察他的状态，“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狗卷棘喝下半杯水，说出口的声音依旧有些嘶哑。 “大芥。”我没事。 狗卷棘摸摸自己的嗓子，经过反转术式的治疗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近日不适合再用咒言，以及虚弱的身体也还要休养几天。 齐木奈奈对着病床上的狗卷棘九十度鞠躬，嘴里说着各种道歉的话。昨天晚上在这里陪护一夜没怎么休息的眼睛红红的，狗卷棘看她就像是要哭出来似的，连忙拍拍她的肩膀。 “金枪鱼……蛋黄酱！” 不用跟我道歉……你别哭！ 22 读心术限时解封 狗卷棘把手机举到齐木奈奈的面前：『擅自对你使用咒言的是我，该说抱歉的是我。』 “你别这么说……” 齐木奈奈咬住下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治疗过后的狗卷棘还昏睡了很久，躺在病床的身体也还很虚弱。 明明受伤的是他，他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还对齐木奈奈温柔地笑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棘同学，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吧。 齐木奈奈召唤出「好感度显示器」，经过这件事情，她本来以为棘同学的好感值会下降的，但显示器上写着他的好感值已经超过70分。 齐木奈奈望着狗卷棘的头顶有些发愣，自己之前想过什么来着……对了，好感值超过70的话就对他用「心灵感应」。 她缓缓把左手手指上的戒指褪了下来。 一瞬间方圆两百米范围内的所有生物的心声都涌进脑子里，有值班的医务人员、病患，这里距离校门口比较近，还能听到那附近办公室里的声音。这个时间点工作人员都还没有到岗，高专里本来就人少，所以也不会太吵。 这些人的心声里面，还是眼前的狗卷棘最为清晰，他坐在病床上，神色平静地低着头，心里的声音一句接一句地冒出来。 ‘那个时候的我突然倒下，是不是吓到她了？’ ‘我已经没事了，所以别害怕。’ ‘奈奈同学的眼睛还红红的，还是想哭么？’ ‘我实在是不擅长安慰别人，要说点什么才好呢？’ …… ‘咦？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狗卷棘悄悄抬头，正对上齐木奈奈注视着他的目光。 ‘被她这样盯着看的话……就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了。’ 狗卷棘捧起水杯战术喝水，一杯温水很快就被他吸完了。齐木奈奈很自然地给他续上一杯，然后又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病房里安静的氛围让狗卷棘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而齐木奈奈一直听着他内心的声音，观察着他。 如果能以这样的条件跟棘同学交流，那可就方便多了，棘同学想必也会觉得轻松吧。 这样想想的话，咒言师跟读心术其实很搭呢~ 齐木奈奈认真地考虑起“解封自己的部分超能力来伪装成术式”的可行性，五条老师和棘同学都有自己的术式，看起来就和超能力也差不多嘛。 沉默的狗卷棘一边想着‘她昨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吗？还是让她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一边低头打字。 齐木奈奈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呢。 “对了，棘同学，我想郑重地拜托你一件事情。” 狗卷棘停下手里打字的动作，“大芥？”什么事情？ “我想拜托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对我使用任何咒言了。” 齐木奈奈认为这件事情说服狗卷棘应该是比说服五条悟更容易的，毕竟刚刚她道歉的那件事情都被轻易地揭过去了，所以干脆直接开口拜托他好了。 只不过，听到这个请求的狗卷棘忽然愣住了，在他停顿的这短短几秒内，齐木奈奈听到他的内心闪过非常多嘈杂的回忆片段，都是一些零星散碎声音。 ‘不许靠近我！别跟我说话！’ ‘你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带来灾难，我们无法承担这样的风险，所以请你远离我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和你们交流。’ ‘对不起。’ ‘对不起。’ …… 从零碎的声音中拼凑出这些信息来，齐木奈奈的双眼微微睁大，讶异于狗卷棘曾经竟然有过这样的经历，而自己刚刚的请求似乎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忆。 ‘我对她使用咒言让她觉得被冒犯了吗？’ ‘应该说没有人会不介意吧，自己被另一个人强制命令去做一些事情。’ ‘不能好好控制咒言的话，是交不到朋友的，不是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不能对自己松懈。’ 齐木奈奈听到了狗卷棘完整心理的活动，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自己的意思并非他所想的那样，但是又犹豫着没有出声。 不让狗卷棘对她使用咒言完全是出于他的生命安全着想……但是齐木奈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就让他这样误会反而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齐木奈奈小小地纠结了一秒，按捺下想解释的欲望后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了，棘同学。’ 狗卷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身体的免疫力低下的原因，他连带着自己的情绪也变得比平常要敏感许多。 久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苦涩的感觉也堵在胸口上。 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脸缩进领口里，但身上的病号服是统一制式的，没有高高的领子做掩饰。狗卷棘努力维持好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的脆弱外露出来，他对齐木奈奈缓缓点头。 “鲑鱼。”我答应你。 双手并用在手机上打字：『我可以立下束缚。』 齐木奈奈疑惑提问，“束缚是什么东西？” 这个词她还没有学到过，狗卷棘又跟她解释了一遍束缚的作用。 束缚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诅咒，只要违背了提前制定好的条件就会触发惩罚。 如果齐木奈奈和狗卷棘定下束缚的话，那么狗卷棘再对她使用咒言就属于违背束缚，本身就会反噬加上束缚就变成双重反噬，对身体的伤害成倍增加…… 所以听完“束缚”的解释后齐木奈奈下意识地反对，“怎么可能让你定下那种束缚啊！” 狗卷棘微愣，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解。 如果真的不希望再被他“命令”的话，定下束缚是不是最有保障的吗？ 齐木奈奈拍拍狗卷棘的肩膀，制止了他再胡思乱想，“总之，棘同学答应就可以了，我相信你的。” ‘她……相信我吗？’ 所有的苦涩和不安，似乎都在这一句“信任”当中烟消云散。 “鲑鱼。”好的，我明白了。 **** 乙骨忧太今天起得很早，因为齐木奈奈拜托他帮忙带早餐过来给病患。他到医疗室的时候两人的闲聊已经告一段落，他推门进去，把食盒放在餐桌上。 “早上好，奈奈同学，狗卷同学。” “海带。”早上好。 “早上好，乙骨同学，谢谢你帮我们带早饭~” 齐木奈奈拆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摆出来，一边对狗卷棘说，“你昏睡那么久应该很饿了吧，考虑到硝子医生的忌口建议，给你的选择不多哦。” 狗卷棘：『没关系，我不挑食。』 狗卷棘：『也谢谢乙骨同学。』 “不用谢。”乙骨忧太腼腆地笑了，“狗卷同学，我们都希望你能尽快痊愈。” 给狗卷棘带的早饭是一盅营养丰富的蔬菜肉粥，打开之后香味飘散出来。粥的颜色呈现出淡淡的米色，由新鲜的猪肉、大米、蔬菜等食材精心煮制而成，看着就很有食欲。 “嘶——好烫。” “奈奈小心！” 乙骨忧太快速地从齐木奈奈的手里接过烫手的炖盅，用咒力包裹双手把它稳稳放回桌上。 狗卷棘紧张地看着她，“大芥？”烫到了吗？ 齐木奈奈甩甩手，“没事没事。” 她从食盒的下层翻出两个小碗，把滚烫的粥分装到碗里，用勺子轻轻地翻动着，让热气散发出去。过了一会儿，齐木奈奈再次舀起一勺粥，轻轻地吹过，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递给狗卷棘。 “怎么样，能拿得住吗？” “鲑鱼。”没问题。 狗卷棘觉得自己还没有虚弱到拿不起半碗粥的程度，不过齐木奈奈的体贴还是让他弯起嘴角，深紫色的眼眸里也浮出笑意。 齐木奈奈又拿起另一个小碗，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真羡慕狗卷同学……’ 齐木奈奈搅动着勺子的动作一顿，她稍稍抬眼，余光落在乙骨忧太的身上。 ‘如果受伤的是我，奈奈也会这么悉心照顾我吗？’ 乙骨忧太看着病床上的狗卷棘，目光怔怔地，思绪有些入神。 ‘要不要试试呢？’ 乙骨忧太的这个念头让齐木奈奈满头问号，忍不住出口喊住他，“乙骨忧太？” 他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啊？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乙骨忧太的心声戛然而止，陷入一片寂静。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喊了全名，而且齐木奈奈的语气不怎么高兴，乙骨忧太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奈奈同学？” 齐木奈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乙骨忧太的想法有些不正常。 她平常了解到的乙骨同学似乎不是这样的？ 乙骨忧太见她叫住自己又不理自己，只好走到她的面前，再次询问，“奈奈同学？” 齐木奈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手里的碗放到乙骨忧太的手上，语气略微有些生硬地吩咐，“你过来帮忙……我去吃早饭。” “好的。”乙骨忧太听话地从她手里接过照顾狗卷棘的任务。 齐木奈奈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侧耳倾听他的心声，乙骨忧太专心地完成手里的事情，没有再出现刚刚那种奇怪的念头。 23 与特级怨灵沟通 狗卷棘住院的几天里，齐木奈奈每天下课后就来给他送饭，顺便陪他呆一会儿。他恢复得很顺利，身体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咒力也逐渐回到正常水平。 今天只要等到最后一次的检查结果出来，如预期那样没什么异常，狗卷棘就可以出院啦。 两人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齐木奈奈给狗卷棘带的午餐是饭团，这是她对着手机搜索出的教程制作的。 不擅长料理的齐木奈奈竟然亲手做了饭团给他，这让狗卷棘感到十分意外。他仔细端详着手中这个造型奇特的饭团，虽然它看起来有些怪怪的，而且捏得很硬，不过这份心意他体会到了。 不管饭团的味道怎样，狗卷棘都决定要认真地品尝完。 他咬了一口，金枪鱼的鲜美和浓郁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他继续咀嚼着饭团，馅料的搭配和调味都恰到好处，只是口感稍微硬了一些，嚼起来有些费劲。 “对了，硝子医生说要测试一下术式恢复的情况哦。她已经和校长打过招呼了，可以在结界内使用。” 狗卷棘点点头表示明白，当下环视四周，寻找着可以当做咒言对象的生物。 花丛里一只斑纹明艳的蝴蝶引人瞩目，狗卷棘对它说出咒言，“过来。” 他的声音温和清澈，不复前几日的嘶哑。 被操纵的蝴蝶振翅飞起，离开香甜的花蜜，颤颤巍巍地朝两人飞过来。 “落下吧。” 空中的斑蝶缓缓落在齐木奈奈的膝上，她微微低头，注视着这只蝴蝶色彩绚丽的翅膀。 “这就是咒言术啊……” 齐木奈奈伸手触摸蝴蝶的翅膀，它在咒言的控制下一动不动任由她抚摸。 “如果作用在咒灵身上的话，三四级咒灵是不是一句话就能祓除掉？” “鲑鱼。”一般来说是这样。 “这个术式用来做任务的话确实很方便，不愧是入学就被评定为二级咒术师的棘同学，真厉害啊。” 狗卷棘腼腆地微笑，过了一会儿在手机上打字：『乙骨同学入学就是特级术师，我还有提升空间。』 “棘同学的目标是特级术师吗？” 狗卷棘摇头：『全世界的特级术师加上乙骨同学只有四位，绝大多数的咒术师目标都是一级。』 “唔，说起来今天五条老师给我们上咒术课了，他讲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哦。” 齐木奈奈想起今天五条悟在课上说的内容，恰好狗卷棘还没回归课堂，便打算同他分享一下。 “你知道吗？乙骨同学他竟然是日本四大怨灵之一的菅原道真的后代，是五条老师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所以他生来咒力存量就比一般的术师多出很多，被强大诅咒缠身后就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移动咒力能量场。” 乙骨忧太的这件事情其实狗卷棘早就知道了，在初见对方的时候便已经领略到对方身上庞大的咒力。 也只有迟钝的奈奈同学，还需要经过特别提醒才能察觉到吧…… 狗卷棘的声音带上一点笑意，“鲑鱼。” “不过他虽然是特级，却还不会运用咒术，五条老师让我们要努力领悟自己的术式呢。” 这还是齐木奈奈入学以来，五条悟第一次给她上咒术课，留下的这个作业也是相当有难度。 按照五条悟所教授的知识点，咒力既可以灌注到咒具里面使用，也可以通过施放术式来使用。 咒术界比较有名的术式，除了狗卷同学独有的咒言术，还有“御三家”中禅院家的投射咒法，加茂家的赤血操术，五条家的无下限术式。 家系以外的话，较为常见的是咒灵操使类的术式，比如一级术师冥冥女士的黑鸟操术。 生得术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一般的咒术师会在五六岁左右领悟术式的具体用法。像乙骨忧太这样天赋卓绝的术师，这个年纪还不会运用术式的，主要还是因为无人引导…… 不过，令大家没想到的是，被五条悟指导后，仅仅过了两个月，乙骨忧太就悟了他的术式。 **** 高专的操场上，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照常在模拟战斗练习。 这两个月以来乙骨忧太的刻苦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来练习体术。禅院真希拥有出色的体术和战斗天赋，在她不遗余力的训练下，乙骨忧太的实力已经有明显的提升。 他双手握着竹刀，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对手。虽然他还没有办法战胜禅院真希，但是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毫无还手之力了。 齐木奈奈的箭术也在按她的计划一步步提升，最近她也在练习把咒力灌注到箭矢上，以此来增强对诅咒的攻击力。 晚餐时间，他们来到高专的食堂用餐。抛开了日本传统的用餐礼仪，训练一天的两人都有些累了，姿态随意地坐着。 齐木奈奈把汤碗放回小方几上，擦了擦嘴。她今天晚上吃得比较少，最近网购的几款进口零食送到了，是禅院真希倾情推荐的，她打算留点肚子来尝尝。 “忧太现在的饭量已经超过我了呢。” 乙骨忧太想起刚入学的时候，自己情绪很差，每天吃不下饭，身体也不太好，现在回忆起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齐木奈奈忽然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情，“你是不是还长高了一点？” 十六七岁的男高中生正处于青春发育期，充足的运动量和营养摄入让乙骨忧太的个头窜得很快，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这个……我也没注意。” 齐木奈奈侧头靠近，看着他怎么都晒不黑的白皙脸庞，“不过，你的黑眼圈还是那么重，你晚上睡不好吗？” “没有啊，我最近的睡眠挺好的，就是……”乙骨忧太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就是有的时候会和里香说话。” “哦？” 这倒是个新鲜事，特级过咒怨灵能和人类正常沟通？ 齐木奈奈眯了眯眼睛，进一步靠近，“她跟你说了什么？” 祈本里香该不会是把那件事情和他说了吧？ 虽然齐木奈奈警告过里香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她”，但是当时她并没有与其定下「束缚」，那个时候齐木奈奈还不知道有「束缚」那种方便的东西。 乙骨忧太眼底浮现出为难的神色，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祈本里香最近很不高兴。 虽然一直以来她每次出现的时候情绪都很不稳定，看起来完全不听别人讲话的样子，但是最近祈本里香变化很大。 她会在乙骨忧太回到宿舍独处的时候和他说话，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在一个多月以前。 那天，洗完澡的乙骨忧太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睡衣敞开，被褪至腰腹。他的手指上挖了药膏，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身上涂抹。 他的身上都是训练留下的青紫伤痕，木质的棍棒在禅院真希的挥舞下，带来的冲击力和碰撞威力也不容小觑，乙骨忧太的手臂、背部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前几天留下的伤痕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退，只剩下淡淡的暗色。今天新鲜出炉的伤痕，被热水冲刷后又红又肿，疼痛更为清晰。 乙骨忧太抿着唇，一声不吭地默默涂药。 身上的咒力随着忍痛的负面情绪有小幅度的上浮，怨灵的声音就是在这时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个女人……总是让忧太受伤……” 怨灵森冷的语气让乙骨忧太吓了一跳，他紧张地站起来，身体紧绷着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本能地做出防备的姿态。 乙骨忧太看到诅咒并没有凝结出实体，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他的咒力控制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怨灵的声音陡然升高，恶意翻涌着不断上涨。 “太过分了！”怨灵的怒吼充斥在耳边，“迟早有一天，里香要杀了她！” 这句话中蕴含的杀意，让乙骨忧太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和怨灵解释，“里香，真希同学是在帮助我训练，她不是故意让我受伤的。” 以往总是对他说的话视若无睹的怨灵，这一次竟然回应了他，只不过是任性地拒绝—— “我不管，我不管！伤害了忧太！里香不能原谅那个女人！” 怨灵歇斯底里地怒吼，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来，话锋一转，声音低下来，语速变得急促。 “还有那个讨厌的女人，总是缠着忧太！” “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总是要粘着忧太，真是讨厌啊……” 乙骨忧太听出了她所说的人是谁。 特级怨灵那扭曲又疯狂的低语，仿佛是一种具有实质化的诅咒，径直指向了她所怨恨的人。她的语气越发激动，口中不断重复着杀戮的话语。 “好想把她也杀了！” “都杀了吧！” “伤害忧太的人，抢走忧太的人，通通都该死！” 听到她说这些话，乙骨忧太猛地一颤，全身就像是被冷水浇过，脊背发凉。 “不行！”乙骨忧太打断了怨灵持续散发的恶意，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由于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印痕。 吊坠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几乎要被捏碎。 “忧太……” 怨灵感受到了乙骨忧太身上翻腾的咒力带来的巨大压力。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有些陌生地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24 乙骨同学的变化 “忧太……好凶……”怨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怯的委屈。 乙骨忧太低头，冰冷的目光凝视着手中的戒指，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 “里香，你听我说。奈奈是我的搭档，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不可以伤害这些给我善意和帮助过我的人，明白吗？” 身为诅咒的祈本里香很难像人类时期那样冷静地思考，更何况，她人类时期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此刻，她的委屈情绪如同火山一般再次爆发出来。 “里香也在帮助忧太！里香保护过忧太很多次！” 乙骨忧太想起他被咒术总监部判处死缓的原因，还有那四个被塞进柜子里的人，有些头疼地轻叹一声。 “在之前学校发生的那件事情，即便是我再次遇到，你也不要擅自对普通人出手了。” ……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的沟通起了效果，这段时间祈本里香虽然时不时地会抱怨，但是却没有再跑出来伤人，这比起以前简直就是质的变化。 五条老师教的方法果然有用。 思绪回笼，乙骨忧太望向齐木奈奈，他的语速比平常缓慢，“大概就是……聊一些我的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事情吧……” “原来是这样啊。” 得到答案的齐木奈奈放心地坐了回去。 乙骨忧太默默地在心里松一口气，如果奈奈知道里香曾说出要“杀了她”之类的话，大概又要去找五条老师换搭档了吧…… 毕竟奈奈说过她很害怕里香，还因此拒绝他的靠近…… 即便是乙骨忧太再三保证能控制好诅咒，齐木奈奈也未必相信他能做得到。 他还需要更加努力变强，让奈奈能更信任他才行。 **** 晚上，齐木奈奈把用空的沐浴液瓶子丢进垃圾桶，她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脚步轻快地“噔噔噔”跑到乙骨忧太的房间门口。 她抬手敲了敲门，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小会儿，门缓缓地打开了。乙骨忧太单手倚着门框，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 齐木奈奈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你在干什么呢？” 乙骨忧太身着黑色背心，脖子上随意搭着一条毛巾。汗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从他的额头和脖颈滑落，没入领口，浸湿了背心。 他的胸膛和腰腹在背心的包裹下若隐若现，汗水的浸润让他的肌肉更加突出，线条分明。 乙骨忧太拿起毛巾，轻轻地擦拭脸上的汗水。随着他的动作，肩膀连着手臂的部位，紧致而有力地收缩着。 “你这是在训练吗？” “嗯，晚上没什么事，我自己练一下体能。” 特级咒术师还这么卷啊？ 齐木奈奈有些佩服，“本来就练了一天，晚上还加训，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没关系的，五条老师教过我用咒力保护肉/体……” “哦。” 反正乙骨忧太咒力多得用不完，那倒是无所谓。 齐木奈奈的咒力一直维持在入门的水平，她其它能力都是什么也不做就会日益增强，无法阻止，只能用头上的「抑制器」封印一部分。 但是咒力这个能量，只要不出现负面情绪就不会上涨，而且她还可以抑制增长的速度。自从发现这点之后，齐木奈奈就很好地限制了自身的咒力存量。 “忧太，你最近是不是练出一点肌肉来了？” 齐木奈奈的目光落在乙骨忧太裸露的肩膀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欣赏。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戳一戳那结实的肌肉，但当她看到乙骨忧太肩膀上覆着的一层薄汗时，又默默地把手放了下来。 “不错不错，继续加油。”齐木奈奈微笑着鼓励。 “嗯，我会加油的。”乙骨忧太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刚刚的训练太过激烈，他白皙的皮肤上透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往常乙骨忧太会练到极限再休息，每日入睡前感受着身体的疲惫，他似乎能得到奇异的满足感，就好像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奈奈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了，我的沐浴露用完了，可以借点你的吗？” “好。” 乙骨忧太转身回到房间，拿了一瓶沐浴露过来。当他递给齐木奈奈时，她微笑着摊开一只手掌，“挤在我手上吧，明天休息日，我打算出去逛逛，顺便买点必需品。” 齐木奈奈走后，乙骨忧太擦了擦双肩的汗水，也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半小时后，乙骨忧太盘腿坐在床上，手机对话框里的信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这样纠结了几分钟，一句完整的话还没编辑好。 简讯提示音突然响起，他看到对话框里弹出新消息。 齐木奈奈：『在吗？（猫猫探头.jpg）』 她是看到自己一直在输入中的状态了吗？乙骨忧太想把对话框的文字先删了，但一不小心点了发送。 乙骨忧太：『明天我可以』 他快速撤回了这几个字，然后重发：『怎么了，奈奈？』 齐木奈奈回复了一段语音，“忧太你的沐浴露还蛮好用的哦，有种清新淡雅的味道，我很喜欢。平常就在你身上有闻到这股气味，原以为是洗衣液的气味……看来留香也很持久呢，你可以把外包装拍个照给我吗？明天我去逛街的时候也买同款吧！” 此时的她正坐在床上，双腿蜷缩着，背靠着一个软绵绵的熊猫抱枕。她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挂着笑容。 刚洗完澡的身体散发着新浴液的香气，与她原本使用的果味浴液气味截然不同。齐木奈奈轻轻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臂，那股清新的味道让她感到十分惬意。 这是乙骨忧太平常身上的味道，齐木奈奈再熟悉不过了。此刻，被子里也沾染了这股香味，她有一瞬间感觉好像乙骨忧太躺在了身边似的。 齐木奈奈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乙骨忧太发了两张图片给她。 乙骨忧太：『（图片）（图片）』 齐木奈奈：『谢谢啦（鞠躬.jpg）』 乙骨忧太：『不客气。』 齐木奈奈躺在被窝里，手指在手机上滑动，搜索着从高专到涩谷区的公共交通路线。 过了几分钟，乙骨忧太又发来一条信息：『明天你要出去吗？』 齐木奈奈：『我打算去涩谷区玩一玩，忧太有什么要我帮你带的东西吗？』 乙骨忧太鼓起勇气：『我想一起去可以吗？』 25 我的理想就是… 总算发出去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 这算是邀约的一种吧？这绝对算是邀约的一种吧？ 留给乙骨忧太忐忑的时间没有多久，因为对面的齐木奈奈秒回了：『可以啊。』 咒术高专的地址很偏僻，出去一趟不是很方便。她最近一次离校还是去医院陪护受伤的禅院真希的那天，后来连续两个多月齐木奈奈都是在高专学习和训练。 乙骨忧太也是一样，从初次咒术实习过后就没有出去过，两人就像是封闭式特训一样与世隔绝。 第二天，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两人一起出发。 不用打工的休息日真舒服呀……坐在开往城里的慢巴士上，齐木奈奈惬意地望着窗外。 “对了，忧太，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逛的店吗？” “我都可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诶，那忧太不就跟陪玩一样了？” 齐木奈奈原以为他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毕竟他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总是会有家人和朋友这样的社交圈子吧？ 齐木奈奈穿越过来仅仅几个月而已，除高专的同学之外就没什么朋友了。 “陪玩是指……？”对乙骨忧太来说这是个陌生的词汇。 “是一种职业啦，陪玩只是通俗的叫法。做这个的人大多数都是兼职，年轻的少年少女陪逛街、陪玩游戏之类的。” “原来如此，那我就是奈奈的陪玩。” 乙骨忧太煞有介事地点头。 齐木奈奈捂着嘴笑了，“噗……我可请不起特级。” 乙骨忧太望着她的眼睛，她弯起的深紫色眸子盛满了笑意，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明媚。 他略带羞涩地说，“我是免费的。” 一个小时后，巴士转地铁的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涩谷中心区。 此时，两人正在一家小店门口驻足，这是一家很有名的饮品店。齐木奈奈摸着下巴，手上指指点点，嘴里认真地分析。 “桃喜奶乌，真梅醉绿，双柚仙露……这三个招牌看起来都很不错，该选哪一个好呢？” “第一个满满的配料，看着就很丰富。第二个主打酸甜清爽的口味，很适合这个季节。第三个颜值也太高了吧？这家店怎么会有这么多招牌，好难选啊……” “等等，真梅醉绿因为包含有梅子酒的成分，所以限定十八岁以上成人才可购买？真可惜，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两杯二选一了。” 齐木奈奈侧过头，“忧太，你想喝什么？” “我都可以。” “意料之中的答案呢，忧太不经常吃甜的东西吧？” “嗯。” “但是出来逛街的话手里不拿杯奶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氛围感完全不够……那我就随便帮你点了哦？” 点完单看到前方待出餐的有上百单，预计等待时间是三十分钟。 可以，不愧是网红店，更加期待了呢~ 齐木奈奈在店子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拿出手机邀请乙骨忧太在线开一局游戏。 选战士的环节，齐木奈奈按阵容选了长弓类射手，一个浮在空中使用光箭的精灵女王。 乙骨忧太则是秒选了能抗伤害的肉辅，一个全身都是肌肉、手里甩着重锤的紫皮兽人。装扮上最贵的皮肤之后，兽人身上的装备从原始的皮草升级成了先进的机甲，凶相毕露的脸也被机械头盔罩住。 奈奈说过，这个战士虽然外观很丑，但是又能抗又能打还自带解控属性，是她最喜欢的辅助，只要有他跟在身边就会很有安全感。 “忧太，你走我前面。” “忧太，踩踩上面的草丛。” “忧太，我要上了哦。” “忧太，后面来人了，快回来。” “别别别杀我，忧太，快来！” 齐木奈奈的指令乙骨忧太都一一照做，反应速度也很快，回城补完状态后就过来跟着她，从来不会乱跑，可以说是非常优秀的一名辅助战士。 听到她不淡定的呼救声，乙骨忧太急忙点加速冲过去，“我来了！我来了！” “来来我们反杀他！” “别跑，刚刚不是还想杀我么？” “诶？这里什么时候蹲着两个人？原来他是故意引诱我的——” 但为时已晚，随着被击杀的语音播报，两人的手机屏幕暗下来。 齐木奈奈抱歉地看着他，“是我的问题……刚刚要是直接回去就好了。如果我再乱来的话，你可以自己撤，不用管我的。” 乙骨忧太对她安慰地笑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救你的。” 齐木奈奈一边说“忧太你真好。”一边看着游戏公屏，对于刚才的失误自家队友的谩骂和对面的嘲讽，打字回复，“失误的是我，骂我就可以了，别带上我的辅助。” 这种类型的游戏，一个人的失误就能拖累整个队伍，打输了挨骂也是正常的。 嗯，还是忧太脾气好。 等了半个多小时的奶茶终于拿到手里，齐木奈奈第一口就被惊艳到了。 “唔，好好喝，三分糖正好。淡淡的茉香绿茶茶底，混着浓郁的奶霜，每一口都能吃到桃子果肉，喝完嘴巴里都是茉莉香。” 乙骨忧太笑了笑，奈奈描述得也太具体了吧？ 嘴里都是茉莉花香味么……？ “忧太，快尝尝你的怎么样？” 齐木奈奈给他点的是颜值最高的双柚仙露，乙骨忧太把吸管插进杯子里搅动，彩虹分层的果茶旋转成一个奇妙的漩涡。 他吸了一口，“好喝。” “嗯嗯，然后呢？”齐木奈奈期待着他的下文。 乙骨忧太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不太会形容，就是……很甜。” “很甜？”齐木奈奈转过杯身，确认一眼上面的标贴，“明明凭着经验点的七分糖啊，这种红柚果肉我怕太酸了，所以特意保留着甜度。果然还是要点少少糖比较好么？” “奈奈，总是在这种小事上很在意细节呢。”乙骨忧太突然如此感叹。 他以前从来不会在乎饮料的甜度，以及不同的水果茶应该怎么搭配甜度，也不会像她这样细致地去品味。 “这可不是小事啊。”齐木奈奈不认同地摇头。 想到乙骨忧太从小被诅咒缠身，脱离了正常人的生活长大，加上现在全身心地投入在咒术师的训练里，可能他生活的重心早就偏离。 齐木奈奈咬着奶茶的吸管，沉吟片刻后对他说，“在我看来，人生就是各种体验的叠加，吃喝玩乐、工作、学习，都同等重要。很多人会根据意义来断定事情的重要性，我也不这么想。” “我觉得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意义，比如发呆、逛街、看日出、数星星，对我来说，我的体验就胜过所谓的意义。” “我的理想就是，过上这样普普通通又充满了有趣体验的生活。” 明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理想，但是从齐木奈奈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乙骨忧太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突然很希望以后都能够跟奈奈一起去体验，这些“无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