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鬼故事》
端午传奇(聊斋)
1、
在小城,年年端午都是简单过的。只有几个粽子,几根菖蒲,外加一些咸鸭蛋,就打发了这个节日。
孩子们喜欢在这一天,举着个咸鸭蛋四处找人撞,若要是把别人的蛋撞碎了,便如得胜的将军般兴高采烈,若要是被别人把自己手中的蛋撞碎了,便利索地剥开吃掉,然后再回家偷一个出来报仇。
这年端午,简正坐在楼梯上看房东的孩子们玩这个游戏,看得兴趣盎然,又黯然。
他想到自己曾经的少年,也是这样活泼,然而离家十余载,这些温柔年少的时光,却如同自己与家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简大学一毕业就出门闯荡,大半个中国都跑遍了,由南到北,处处洒下汗水和泪水,然而至今,依旧一事无成,落拓到在这个小城的一家小公司里混着日子。
就在简伤感的时候,一个女子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个女子叫苏月,我们要记住这个名字,她就是以后故事里的女主角。苏月穿着淡青色的绣襟短衫,右手拎着一个小包,绕过嬉闹的孩子,径直向简走来。
她一直走到楼梯下,然后抬起秀气圆润的下颌,望着简问道:“这儿出租房屋是吗?”
简被眼前这张秀丽明媚的脸深深震撼,他大脑空白了三秒钟后,连忙点头道:“是的,是的,这儿出租空房,你先坐会,等房东回来。”
说完站起身,殷勤地端了把竹椅出来。
苏月大概是赶路累了,也不客气,她冲简笑了笑,就一屁股坐下。
“你也是房客吗?”她好奇地询问。
“我也是房客。”简点着头。
“哦。”苏月哦了一声,不再问了。四顾打量这栋老旧的民居。
“听你的口音,似乎是北方人。”简搜寻着话题,搭讪着。
“是啊。”苏月漫不经心地回答。
“来这工作?”
“不是。”
“旅游?”
“也不是。”
“办事情?”
“还是不是。”
“那你?”简完全迷惘了。
“其实我到这小城来……”苏月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过头看着简:“是来避难的。”
2、
午后,宁静的院子里。
简寻了一本闲书,在若有若无地看。他对面的房间,住着刚落宿的苏月,房门虚虚地掩着,遮住了简的视线。
简的心神全不在书上,苏月的容颜,一直在他眼前晃荡,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女子?她为什么说自己是来避难的?
“避难”,在太平稳定的2004年,几乎是一个已经消亡的词汇。
思索良久,简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大腿,他暗骂自己愚蠢:一些偏远的地方,不是还有着买卖婚姻的陋习嘛?或许,她就是那逃婚的女子吧。看她的衣着,也仿佛不是城里人的装扮。
再或许,她是出来逃债的也可能呢。
想通了问题关键的简,兴奋地放下手中书。他一抬头,看见不知何时,对面的房门已经打开。
苏月正盈盈地立在门口,看着他。
“读书读得会心处,就是先生这般模样吧?”苏月笑着说道:“不过那么用力地打自己,也是很疼的啊。”
“啊 ̄。”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脸色悄悄地微红:“是很疼,很疼。”
“我想问一个问题,可以吗?”苏月靠着门楣,忽然问道。
“当然可以。”简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儿的端午节,有什么风俗?”
“端午节的风俗,全国差不多都是一样吧,包粽子,挂菖蒲,偶尔赛赛龙舟。”
“包好的粽子一般怎样处理呢?”苏月漫不经心地又问道。
“当然是吃掉。”
“原来也是吃掉啊。”苏月淡淡地叹息一声,扶着门楣,坐了下来,坐到门边的石墩上,有点出神。
一只蝴蝶翩翩地从院门外飞了进来,在院子里飞了一圈,又飞出去了。苏月不在言语,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简悄悄注视着她,眼神越来越温柔……
庭树的浓荫之外,五月陽光正懒懒地洒在石板上,在檐角与土地之间,划出一道蒙蒙的斜线。
良久,简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我。”苏月摇了摇头。
“其实买卖婚姻现在是违法的,我可以帮你请律师,就算是你欠了别人的债务,我这也有一些积蓄。”
“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帮我呢?”苏月听了简的话,脸上神情一愕,转瞬浅笑,她戏谑地反问。
简被她问得一下惘然。是啊,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帮她?简低头思索。有一些东西,温柔地侵进了他的心底。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简抬头,眼神明亮地看着苏月,问道。
“先说假话,真话总是让人寂寞。”苏月倦倦地伸了一下懒腰,回答。
“我帮你,是因为我天性善良,乐于助人,乐善好施,侠义心肠,慈悲胸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好了 ̄好了 ̄。”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月制止简继续念叨下去:“说说你的真话吧。”
“真话就是……”简望着苏月,深深地望着她,认真地、低声地说道:“我一看见你,就喜欢上了你。深深地喜欢,无法控制地喜欢。”
3、
“你是一个傻瓜,或者花痴。”苏月嘲谑地说道。
“是的,我是一个傻瓜。”
“你什么都不了解,就去喜欢一个人,不是花痴,就是傻瓜。”
“可是我了解自己。”
“你了解自己有什么用,你了解我是什么吗?”苏月的嘴角,嘲谑的笑意更浓。
“我不知道,但你说出来我就知道了。”简不管苏月的嘲笑,继续真诚地说道。
“所以你是一个傻瓜!”苏月突然不耐烦地站起,转身进屋,‘砰’地把门关上。
院子里,简傻傻地坐着,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竟然惹她生那么大的气。
隐隐约约地,他听到对面屋中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简站起身,彷徨地站在院子中间。站了一会,他走到门外,轻轻拍了拍门:“对不起,如果我刚才的话,给你带来不便,我不会再说了。”
说完,他垂着头,拾起掉地上的书,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然而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简转身,看见脸上尤有泪痕的苏月打开门,站在门口,低声说道:“不关你的事情。”
“你喜欢我吧,我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苏月抬起头:“我真的很开心。”
4、
午后风拂过细碎的发丝,一些鸟鸣藏在枝叶间。
“我的家在很遥远的地方。”苏月坐在庭树下,简坐在她的对面。
“我有很多兄弟姐妹。”
“很多兄弟姐妹?”简迷糊了,现在可是计划生育的年代。
“你别打岔,说了不许问,以后你就会明白的。”苏月狠狠嗔了简一眼。
简赶紧闭嘴。
“我后来住在庙里。”苏月继续说道。“那庙里没什么人,就一个老和尚。”
“你住在庙里?”简按耐不住好奇,又问道。
“老和尚说,我有慧根。”
“哈哈哈哈,和尚都这么说的,上次我去东林寺,它寺里的主持也说我有慧根呢。”简哈哈笑着,一抬头,看见苏月正怒目横着自己。
于是余下的笑声,便吓得缩了回去。
“你要是再乱插嘴,我就不说了。”
“是 ̄是 ̄是 ̄,不敢了。”
“老和尚说,我不应该留在寺里。”苏月闭上眼睛,回想那天的对话。
“我也不想留在寺里的,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去经历人间的爱恨情仇。于是老和尚告诉我,他可以帮我,但他又说,可能是害了我,要我自己选择。”
“他说:做一个无知无觉的东西其实也蛮快乐的。我知道,但我还是选择了去外面的世界。”
“老和尚叹了口气,于是把我变成现在的模样。”
“他提醒我,我的样子只能维持到端午节,过了端午节,我就会变成原形,依然会被人吃掉。而我如果能不被吃掉,熬到明年的端午节,则可以真正做一个人。”
“你现在明白了吗?简。”苏月把手放到简的手掌里,任由他握着。
“不明白。”简茫然地摇着头,他觉得自己是在听一个童话,他看着眼前人:“你说你不是人,是吗?”
“是的。”苏月低声回答。
“可是你不是人又是什么呢?”简握紧苏月的手,这手温润柔软,明明是女人的手掌啊。
“你到时候就会知道的。”
“我知道了。”简突然微笑:“你是在编故事骗我。你这个狡猾的小丫头。”
苏月悲哀地摇了摇头,看着微笑的简:“其实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都很感谢你,让我在最后一天,知道被爱的滋味。”
5、
院子里的落影,不知不觉,就从中间移到了角落。
庭树下,两个人安静地坐着。
简的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觉得没一句可说。他虽然打死也不相信苏月的话,但一种莫名的忧伤和伤感,还是悄悄占据了他的心房。
他抬起头,望着苏月的眼睛:“我以前一直不相信一见钟情,总觉得那爱是虚伪和充满欲望的。我承认,第一眼看见你时,是被你的容颜所震撼。但真真震撼我的,让我深深痴迷的,却不仅仅是你的容颜,你知道吗?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依恋和熟悉,这依恋和熟悉,温暖得让人想流泪。”
“所以,你是人也好,不是人也好,是丑陋的怪物也好,我都会依然爱你,并且深深。”
“简 ̄。”听完简的话,苏月的眼角悄悄湿润了。她突然发觉,自己的内心深处,如果刚才还是在享受被爱的感觉,而此刻,则已经有点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简,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决不后悔,你后悔吗?”
“我也不后悔。”
6、
想不到农历五月初五的星光,会这样灿烂。
简和苏月并肩坐在房东的屋顶上。两人依偎着,看着天上的北斗星移,银河如幻,倾听院子里儿童嬉闹的声音。
幸福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小城里的灯光渐渐黯淡,屋角草丛里的夏虫,也疲倦地收起低鸣的声音。露水开始在檐瓦上凝聚,然后悄悄坠下……
“月,快12点了,我们下去吧?”简担心苏月单薄的身体受不了风寒,劝道。
“再陪我坐会吧。”苏月握住简的手。
“好吧,但一过12点,我们就必须下去。”
这时,天边忽然掠过许多光影。“快看,流星。”简伸手指着,兴奋地喊苏月来看。
“许个愿吧。”苏月温柔地依着简,说道。
“好的,我许个愿,许个什么呢?”简搂着月的肩膀,仰头看着星空。
小城的深处,传来悠悠扬扬的钟声。
12点了。
“就许我们此生此世,永远相爱,永不离弃。”简在钟声里,对着流星,大声喊道。
“月,你听到了,听到了我的愿望了吗?”简张开手臂,想用力搂苏月一下。
却搂了一个空。
7、
暗夜的屋顶上,简惶急地四顾。
“别吓我,月,你快出来。”
简四处寻找着,找遍屋顶,又找遍院子里、草丛中……
可是,哪里有苏月的影子?
最后,他无奈地又登上了屋顶,来到苏月消失的地方,又仔细地找了一遍。这次,他找到了一个青色的荷叶粽子。包扎得很精细。
这大概是苏月带上来准备饿了时吃的吧,简想着。把这个带有苏月体温的粽子握在手中,握得紧紧的。
然后他呆呆地坐着,坐了一夜。
第二天陽光升起,简坐在屋顶上,剥开这个粽子,慢慢地吃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粽子的滋味竟然是苦涩的,象是泪水。
“就许我们此生此世,永远相爱,永不离弃。”
吃粽子的时候,简仿佛听到苏月在他耳边悄悄地低语。
(聊斋)杯影·珊珊
一、
长安城外神禾川兴化寺里的僧人晦影,某日清晨出门化缘,在路边见到一古筝。晦影不通音律,但素来惜物,见此筝大部分完好,只是筝尾有些残损,心中不忍它辗转尘泥,便拾了回来。
晦影把古筝放到自己禅房中,横架在案头,权做一饰物,每日里对着它打坐诵经。
一天,晦影有些疲倦,没有象往常那般诵读经文,而是伏在经卷上睡着了。睡梦里,他突然听到耳畔弦声铮铮,依稀做人语。
晦影惊醒,发现并无人弹奏古筝,而是它自己在鸣响。晦影捧起经卷诵读,古筝弦声立刻停歇;他放下经卷,古筝又自鸣响。
晦影暗暗诧异,猜测定是这古筝内藏了精怪,不过他笃信佛诲,不语神通,虽惊却不惧,生活依旧如常。
只是以后在古筝的陪伴下,他诵经越发勤勉。而他待古筝,也渐渐珍惜。
年华如水,转眼数年……
话说这年早秋,川上婬雨绵绵,古筝放在室内,沾染了些潮气,弦声涩哑。晦影心疼,待天一放晴,便抱了古筝坐到禅房门口晾晒。
他从上午坐到中午,用了午膳后依旧回来抱筝而坐。
这时,有三、两结伴游寺的书生闲逛到后院,其中一戴蓝头巾的书生见了晦影怀中的古筝,忽然停下脚步。他走到晦影面前,端详良久,弯腰一揖道:“法师所持的筝,乃是我遗失的旧物。”
似乎怕晦影不信,蓝巾书生又详述了丢失的日期、地点,却是与晦影当年拾筝的日期、地点无误,蓝巾书生还告诉晦影,筝后有‘珊珊’两个小字,亦是他亲手篆刻的。
晦影翻转古筝,在其后果然看到细小如蝇头的‘珊珊’二字。
蓝巾书生向晦影讨要古筝,晦影心中不舍,但做为出家人,他亦无法强留他人物品,最终依依还予了蓝巾书生。
目送蓝巾书生带着古筝远去,晦影心中那一刻忽然觉得十分空落。
时光倥惚,悠悠又是十年。
十年中,晦影澄观心性、精守戒律,他德望日隆,当上了兴化寺的主持。但说来也怪,就在他坐上主持位置不久,寺里开始闹妖。
这妖有些奇特,它不害人性命,也不夺人钱财,更不媚人魂魄,它只爱悄然地隐在晦影窗外听他诵经。有月光的夜晚,晦影时常可以从窗纸上望见它魅丽的影子,待推开窗却又不见了。
初始只有晦影知道它的存在,后来许多僧人也都看见了它。因它身形十分妩媚妖娆,加之总在晦影窗外流连……渐渐地,兴化寺众僧间开始有些蜚短流长。
对于这些蜚短流长,晦影听闻后一概不入心中,他自诩胸怀坦荡,丝毫不惧,也不解释。
当然,他也无从解释,他自己也不知道它是什么。
这般过了数年,当朝的一位王爷来到寺中小住。
王爷是个爱佛信佛的人,他特地慕了晦影的名声前来拜访,白天和晦影一番语佛论经,令他极是兴奋,夜里继续长谈,谈罢归去,他睡不着,又折返来找晦影。
去而复返的王爷走近晦影住处,竟看到有一女子身影一闪而没……王爷极为震怒,觉得自己被欺骗愚弄了。他立刻令人捉拿晦影,以婬秽佛门圣地的罪名把他送官治罪。
晦影喊冤,审讯官员询问众僧,众僧均供确实常有神秘女子在方丈窗外出现,再加之有王爷的亲眼所见为证,他还是被判了死刑,三日后问斩。
行刑那天,长安城里万人空巷。
围观众人或面露鄙夷之色,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或扼腕叹息,摇头不语……更有不少愚痴的善男信女对着晦影大声唾骂,仿佛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而跪坐刑场中的晦影则低眉垂首,诸相不观,寂而寞寞。
待到午时三刻,即将挥刀问斩时,忽有一头戴蓝巾的书生携一古筝推开众人,闯进刑场。他坐到晦影面前,架古筝与膝上,为晦影弹奏一曲,又俯身在晦影耳畔低语数句,然后翩然而去。
晦影闻言,愕然抬头。
他脸上神色数变,一时惘然、一时恍惚,最后微笑阖目待死。
二、
暮春时节,我被醉酒的主人遗落,静静躺在道旁一棵开满洁白花瓣的梨树下,让路过的一位僧人拾去。这位僧人年轻、白衣、神态宁静而又儒雅,他拾起我来,仔细端详,目光柔和得象在看一卷经、一盏青灯……
他带我回禅房,将我摆放在他的书案上,展袖为我拭去灰尘,动作轻柔。
此后,我陪伴着他打坐诵经,夜夜听他在月光下梵唱。
我知道他心静如水,更知道他无喜无悲,是一位虔诚的僧侣,他拾起我,只是缘于爱物惜物的情怀。
这样的人是不能去爱的,我知道。
可我偏偏就喜欢上了他,我喜欢上了他盘坐在暮色里的身影,喜欢上了他冥思的眉头,喜欢上了他捧卷而读的雅,喜欢上了他喃喃念佛的执,更喜欢上了他指尖缓缓抚摩过我身体的温柔……
我和他的第一次对语,是在初夏的午后。
那日空气微微地有些热,蝉音浮在窗外,袅袅地令人渴睡,他坐在我身旁诵读华严经,读到“世间色,非离世间色,而能示现一切诸色,比如虚空非久住非须臾住……”这段时,终于忍不住疲倦,伏案睡着。
我知他戒律精进,若这般睡了,醒来后必深深自责,恐怕还要加倍惩戒自己———我亲眼见过他有一次因为忘了念佛,而罚自己刺血写佛名千遍。
我不忍心见他惩戒自己,焦急下便振动身上丝弦,模拟出人语声:“醒来……醒来……”
他闻声惊醒,抬头见四周无人,便又要阖眼。我惶急了,再次发出声音,他方完全地清醒了,捧起经卷重新诵读。
不过这次他读经前,深深地低头望了我一眼。
这一眼,让我明白他一定晓得我不是一把普通的筝了。
我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我担心地等待即将到来的厄运,我猜测了千百种他对待我的方法,火烧、斧斩、或者镇压在陰冷孤寂的宝塔下,世人总是这般对待妖的。
我想,他若这般对我,我亦无悔。
然而他后面的表现完全出乎我意料。他依旧如同往常那般待我,平静地进出禅房,在我身旁打坐念佛、诵读经书,仿佛那一次我的无故自鸣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他抚摩我的手指变的更温柔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我和他的第二次对语,是在一个很冷很冷的雨夜。
那夜窗外雨声淅沥,他挑灯夜读,读完一卷经书,他随手放置一边,突然抬起头说道:“你爱这卷经吗?”我一时没反应出他是在问我,他温和一笑,目光明亮地盯着我,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有意识的,那天中午你唤我醒来我便知道了,其实你是妖也好,是鬼魅也好,我都不惧,也不会憎恶你,你也不用惧怕我,我是出家之人,眼中众生平等。”
听完他推心置腹的这番话,我很是感动,决定不再隐藏自己,我震动丝弦回答他:“谢谢。”
自此之后,我们开始经常聊天、辩论佛法。当然,是瞒着寺中其他僧侣。
偶尔,我也教他一些音律,他天资聪颖,一学就会。于是在闲静的午后,或月色如水的夜晚,他的禅房内总经常传出‘叮叮咚咚’的筝韵……
这段快乐的日子,一直延续到第二年秋天。
那年秋天婬雨连绵,空气潮湿,我木制的躯体沾染了潮气,声音变得有些涩哑,他见了心中怜惜,每逢晴朗的日子,就抱我在陽光下晾晒。
一天,他又抱我坐在禅房门口晒太陽,远处有一群游寺的文人经过,我瞧见过去的主人赫然也在其中。
说起来我的主人也是一位才子,学识渊博,谦谦温善,他亲手制做了我,并给我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若不是有他,我很高兴有机会回到主人身畔。但现在不同了,我想长久陪伴着他,不愿被主人认出,我悄声提醒他快把我藏起来……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主人发现了我。
主人向我走来,径直走到他面前。
“法师所持的筝,乃是我遗失的旧物。”主人仔细端详我一阵,然后朝他弯腰一揖,说道。他顿时有些慌张,主人微微一笑,似乎料到他不会轻易把我交出,又告诉他,在我背后有细小的‘珊珊’二字,是自己亲手篆刻。
他翻过我,在背后果然找到‘珊珊’二字———这是我的名字,他一直不曾问,我也没告诉过他。
证据确凿,主人才是我的真正拥有者,他做为出家人,自然不能再强留下我,他虽然心中不舍,也好依依地把我还给主人。
随主人而去,我看见他痴痴站在原地,目送着我和主人消失不见。
一朝分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离开他后,我才发觉自己竟然是如此地想念他,这种想念深入我的每一个音律,每一个乐符,以至主人最后说我曲调过于哀思,把我放置高阁不再弹奏。
对于主人的冷落,我没有难受,反而心中窃喜,因为这样正好可以让我专心修炼,早日炼成人形去见他。虽然我知道,就算我炼成了人形,他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他是一位佛的虔诚信徒,心中不敢有爱恨。
但能看他一眼也是好的,也是快乐的,我想。
十年后,我终于辛苦地修炼成人形,不过这人形很不稳定,只能在夜晚变幻。
那天深夜,第一次变成人形的我跌跌撞撞地操纵着还不熟悉的躯体,一路沿着记忆寻回他居住的寺庙,我翻爬进围墙,找到他居住的禅房,却见里面落满尘灰,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我在禅房外站了一夜,快天明时才寂寂地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夜里,我在寺庙中四处寻找他,一间一间的禅房去寻找,找到最后一间方丈室,我才终于看见了他,原来他已经做了方丈。
他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几乎没有变,依旧一身白袈裟,温和儒雅。
我悄悄隐身在他窗外,看他诵读经书,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栖在他案头上的时候,身心宁静温柔。
以后的夜晚,我有一时机就去看他,在窗外陪伴着他。
我不敢让他发现我,我了解他的禀性、了解他对佛的虔诚,明白他不可能容纳我,容纳一个妖,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他若发现了我,一定会赶我走的。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我的行藏虽然隐秘,去的次数多了,还是渐渐让他有所察觉。而且察觉到我的不仅有他,寺庙里的其他僧侣也多次在他禅房外看到我,虽然我利用法术令他们每次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一些关于他的风言风语还是慢慢流传开来……
我知道这些风言风语都是我带给他的,我在败坏他的名声,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控制自己不去看他。我迷恋他的身影,他的眉头,他诵读经书的声音,他温和的眼眸……
深深地迷恋,不可自拔。
这般又过了三年,一天我又忍不住去看他,站在他禅房外,我瞧见他有客人来访,正在和他对坐谈论。这客人衣冠精美、气质威严,身后还有数名护卫,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晓来人是当朝的王爷。
王爷和他谈论了许久禅理佛法,终于起身告辞。
他送走王爷,回身关上房门继续诵读经书,我潜伏在暗处窥视着他,看他消瘦的身影在烛光下明灭,我心中充满柔软的情愫,不自禁挪动身形,离他越来越近……一不小心,我踢到一块石子,发出响声。
他猛然回头,站起来朝向我隐身的方向:“你又来了,我知道是你,为什么天天在我窗外徘徊?你是谁?”
我不敢做声,他继续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屈死的鬼魂,需要我为你超度?若是的话,请现身出来吧。”
“不,我不是鬼魂。”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是他的筝,我不想他以为我是一个飘泊幽暗的鬼魂。
“那你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夜夜在我窗外?”他柔声问我。
“我是你的一个朋友。”
“朋友?”
“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我慢慢现出身形。我决定不再隐藏,向他坦白一切,由他抉择。
“我不认识你。”他仔细打量我,表情疑惑:“你究竟是谁?”
“我是……”
我正准备告诉他我就是珊珊,曾经那把寒夜里陪他诵读经书的古筝,耳畔却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喝:“好一对婬僧**!深夜私会,给我拿下。”
我心中一惊,余下的话顿时吓得缩回,回头张望,却是那王爷又不知何时又折返了,指挥着几个护卫如狼似虎地向我和他扑过来……
我赶紧跳入旁边树丛,用法术隐住身形,再看他,已经被护卫紧紧抓住,带到了王爷面前。
“贫僧冤枉!”他向王爷喊冤:“我实不知那女子是谁,何来私会?”
“住口!若无私通,深更半夜她又怎么会出现在你禅房外?”王爷打断他的辩解:“枉我相信你是一代高僧,特意来向你讨教佛法,你太令我失望了。”
是我害了他!藏身树丛后,我着急地流下眼泪。
我悄悄跟蹑着押解他的护卫,欲寻找机会把他救出,但还没有近身,我便被警觉的护卫再次发觉,一番打斗,我非但没能救出他来,自己反而身受重伤。
我用残余的法力逃回家,立刻化回原形晕倒。数天后我苏醒过来,惶恐地发觉受伤让自己功力大损,自己已经不能变成人形了。无法变成人形就无法自由行动,更无法查探他的消息,去救他。
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身在牢狱,承受着刑押之苦……
我心中惶急,再也顾不得许多,我震动丝弦,把主人唤到身边。不顾主人惊讶的神情,我详细地向主人讲述了我和他的故事,哀求主人帮助我。主人闻听后先是诧异,然后感慨,然后唏嘘……
主人问我需要什么帮助?他说我是他制造的,相当于他的儿女,他一定尽力帮助我。我想了想,请求主人帮我查探他现在的情况。
主人出门查探,很快查探到他的消息。主人告诉我,因为有众僧的平日所见和王爷的亲眼目睹为证,一‘女子’和他密切来往,经常在他窗外出现的证据确凿,他已经被判了斩首之刑,就定在今日午时。
他是因我而蒙受这不白之冤!我闻言呆呆愣住,想不到竟是我的想念害了他。
我问主人:“可有办法救他?”
主人沉吟良久,摇头道:“没有办法。”
“好吧。”我镇定情绪,对主人说道:“能否带我去见他一面?”
“当然可以。”主人回答。
时近午时,主人抱着我来到刑场。
挤开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我一眼望见他正跪在刑场正中,神色憔悴,不复平日风采,垂首低眉,眼观鼻、鼻观心,竟象入了寂定。
我心中又难受又疼痛,求主人带我到他身旁。
主人以为友送别的借口闯进刑场,把我带到他面前,我横架在主人膝上,震动丝弦弹奏一曲送他,这曲子是我从前教他的,他极喜爱,那时我经常弹奏给他听。
他听到熟悉的筝曲,缓缓睁开双眸……
三、
一年后,渭水边,一村妇诞下一男婴。
男婴长大到十六岁那年,陕甘道大旱,民不聊生,贫苦的父母再也养不活他,恰逢当时边关胡骑进犯,他便辞了双亲,投军从戎。
因为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他累建军功,等到击退胡骑,大军搬师回朝,他从普通士卒已经晋升为威名赫赫的将军了。
他住在皇帝赏赐的将军府邸,平日有许多闲暇,于是经常在市井中游逛。
一日,他游逛进一家店肆,在店肆的角落看见一具蒙尘旧筝,他目光落到这具蒙尘旧筝上,顿时再也挪不开,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它,觉得很是眼熟……
他欲高价买下旧筝,店主人,一位戴蓝头巾的书生却不卖他,蓝巾书生说,这筝是不卖的,只要他能猜出筝的名字,筝就属于他。
他猜了几样,从‘梧桐’、‘栖凤’、‘绿漪’到‘雁柱’,蓝巾书生俱微笑摇头。
他不死心,以后日日来猜。
猜了三个多月,古往今来的好词都教他说遍了,他还请教朝中太学士帮着自己想,但还是没有猜中。
这日,他绞尽脑汁又想了七、八个好名,兴冲冲地以为必是其中之一,不料说与蓝巾书生听了依旧不是。
他有些气馁,回家倒头而睡。
恍惚中,他忽然梦到自己在一座寺庙的禅房内,禅房花木深,他瞧见一窈窕女子在窗外的花木荫影下徘徊,古刹飞檐、落英缤纷,这窈窕女子美丽得仿佛不染烟尘。
“你究竟是谁?”他梦见自己在问窈窕女子。
“我是……”窈窕女子嫣然一笑,回答他:“我是珊珊。”
“珊珊?”这名字令他心中一疼,疼得从睡梦里惊醒,他伸手欲抓住窈窕女子的素腕,不料抓了一个空。他睁开眼睛,入魔一样喃喃念叨:“珊珊……珊珊……”
“对了!筝名就叫珊珊。”他忽然大叫。他想起来了,他其实见过那筝的!他知道,它就是叫珊珊,一定叫珊珊!
至于在哪里见过,因何见过?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仿佛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
遥远得象一个梦。
他赶紧跑到店肆里,对蓝巾书生大喊:“我知道筝的名字了。”
“哦?”蓝巾书生平静地望着他,等待他说出答案。
“它叫珊珊,对不对?”他紧盯着蓝巾书生,神情紧张。
“恭喜将军,你终于猜对了,这筝确实叫做珊珊。”蓝巾书生微笑。
“它等你很多年了。”
取下旧筝,蓝巾书生小心翼翼递到他手上。
(聊斋)杯影·瞳
1、
我们这儿的冬天极其寒冷,尤其是春节前后。上午我出去买年货,在街头遇到一个奇怪的男人。这男人身材高大,满脸胡子,头发凌乱,穿着一件蓝色的旧羽绒服,大大咧咧地坐在路边抽烟。
我经过这个男人身旁时向他好奇地望了一眼,他也恰好抬起头,迎上了我的目光,那一瞬间不知道是幻觉还是身后的投影,我清晰地看见男人右瞳孔里有一个女人头像,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年纪大约二十来岁,长发、瓜子脸、大眼睛,神色间有一丝忧郁,一双黑如点墨的明眸透过男人的瞳孔仿佛正定定地看着我……
我刹那失神,直到陪我上街的表妹轻轻推了我一下方才惊醒,这时男人又已经低下头。“岚岚,你看见那人的眼睛了吗?”我轻声询问表妹,“没注意,有什么特别吗?”表妹不经心地嗑着瓜子反问。“他的眼睛里有一个女人。”我告诉表妹,“别瞎扯了,你是想念嫂子过度。”表妹嘲笑我,我双眼一翻,不再言语,心中却依然疑惑。
买完年货,我见天色尚早,便喊表妹先回去,自己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我又鬼使神差地来到遇见男人的地方,他还坐在那儿抽烟。我蹲到他身旁,也掏出一根烟:“大哥,借个火。”
男人随手从怀里掏出打火机递给我,趁着接打火机的空当,我再度打量男人眼睛,这次我看得十分清楚,男人右瞳孔里果然有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女人的头像。大约是发现了我的注视,男人笑了一下:“我右眼里有个女人头像,你看到了?”
“是的,很有意思。”我点头。
“有意思?”男人又笑了一下,这次笑容却带着一丝苦涩:“因为它我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亲人,大家都说我是妖怪,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却并不后悔,因为那是我最心爱的人的头像。”
“不是天生的吗?”我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是。”男人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说起它的来历,要追溯到十年前……”
“十年前在一次旅途中我邂逅了一个女人,我们彼此一见钟情,共度了数个良宵,在最后一天当我准备正式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却突然告诉我:她很爱我,但不能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我感到十分不解。
“她说,她和我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她不可能放弃自己熟悉的生活,而我也很难溶入她的生活。”
“我当时听了她的话一下子呆住了。整个晚上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紧紧抱着她、痴痴看着她,我想把她牢牢记在脑海,连同这段感情这段爱恋。可是最后我却发觉,我不仅把她记在了脑海,也同时把她印进了瞳孔。”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天各一方,她回到了她的生活,消失在茫茫人海。而我因为眼睛里带着她的头像,开始四处漂泊。大家都惧怕我,说我是妖怪,说我眼睛里关着的是一个鬼魂。”
“一个头像而已。”我撇撇嘴,心中不以为然,瞳孔内的虹膜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血管和神经,这些血管、神经构成的图案千奇百怪,就算形成一副头像也有可能,不必因此就断定一个人是妖怪吧?
“不仅仅是简单的头像,它还是活动的。”仿佛瞧出了我的心思,男人向我解释:“它在不同的时间会有不同的表情,甚至在安静的时候我还能听到她的微笑和叹息。”
“真的?”我大感好奇,再度仔细观察男人的眼睛。细心看了一会,我发觉那头像真的是活动的,它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闭眼、一会儿微微笑、一会儿又神情幽怨哀婉……
“它是活的!”我一下子站起身,惊讶地指着男人,而男人只是静默地看着我。
“说实话,现在我也怀疑你是个妖怪,你的眼睛里关着的是一个鬼魂。”我叹了口气,拍拍男人肩膀,转身离去。
2、
这个北方城市的寒冷,尤胜于我曾经所处的山城。当然,它们的寒冷是有区别的,山城是冷而潮湿,北方城市是冷而干燥,就象两地的人各不一样。
过完春节,来到女友家后,因为拘谨,也因为习惯的不同,更因为自己懒散的本性,我很是做了几件错事,让女友失望,自己也格外沮丧。中午吃饭,我不慎又洒了一些汤汁在桌子上,女友这次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我瞧出她脸色陰沉,我的胃口也顿时全无,我低着头站起身,对女友父母说道:“阿姨、叔叔,我吃饱了,出去走走。”
推开门,我看见外面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让人心情沉浸。紧紧衣领走进雪中,还没开始迈步,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挽住自己胳膊,我回头,发现原来是女友跟了出来。
“我陪你走走。”女友说。
“嗯。”我点点头,握住女友的手。
雪越下越大,除了偶尔几辆汽车驶过,路上行人寥寥,我和女友无言走了一会,抬头看见前方不远有一家咖啡馆。“进去坐坐吧?”我提议。
要了两杯咖啡,我和女友对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女友低头吹拂咖啡的热气,而我则默默地打量着她,这样的情景是我们以前十分向往的,但此时的心情却不一样。
“我们相恋多久了?”我问女友。
“四年多了。”
“四年?”我有些感慨:“大多数的时候我们都是在网络上度过,如今历经波折,终于在一起了,是不是又感到眼前人却让你很失望?”
“是的,有点。”女友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你太大大咧咧,象个农民。”
“农民?不,我是山民,比农民更土气。”我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女友的手背。
“两个属于不同世界的人相爱,是让人痛苦的事情。”邻近的桌子边,一个中年女人幽幽叹息。
“有多痛苦?”我回头,看着这个叹息的中年女人,只见她披着一件白色裘衣,微微卷发,面孔白净,眼角有淡淡的皱纹。她年轻时的模样一定很漂亮,我猜测。年轻时的模样?我心里忽然隐隐一动,觉得这个中年女人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
“很痛苦很痛苦,你无法和他在一起生活,却又会在以后的一生中时时想念他。”
“想念谁?”我一边思索着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中年女人,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想念谁?就是想念……”中年女人眉头紧皱,她揉着太陽穴:“想念谁呢?谁让我这么想念?我知道有一个人让我很想念,一定有的!可是,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既然忘记了,就别去想它。”我安慰中年女人。转身面对女友:“如果我们分手了,你会忘记我吗?”
“不可能。”女友摇头。
“我也一样,我无法忘记你。我会要你给我一天时间,让我不眨眼地看着你,把你的样子深深记入脑海。”
“那会看成对眼的。”女友扑哧一笑。
“对眼?眼睛?我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她了,就在那个男人的瞳孔里。”我一下子跳起,伸手指着中年女人。
“干嘛呢,公共场合注意点形象。”女友拉我坐下。
“我看见过她。”我对女友解释,然后又面对惊诧的中年女人:“我知道你想念谁?因为我见过他,就在不久前,我也见过你以前的样子。”
“他是谁?”中年女人希翼地望着我。
“一个男人,一个和你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男人,你们在一次旅途中邂逅、相爱,发生感情,但你无法和他结婚,在最后一天,他紧紧抱着你、看着你,看了你一天一夜,把你印进了他的瞳孔。”
“是这样的吗?可是我为什么完全想不起来?”中年女人苦恼地撑着额头思索。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完全忘记那段往事。”我小饮一口已经凉了的咖啡,透过咖啡馆的窗玻璃眺望这个北方城市灰暗的天空,这天空下面藏了多少故事啊。
“因为那段往事和你的头像一起藏进了那个男人的瞳孔,它已经远离你,而活在那个男人的瞳孔里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因为我相信他很爱你,爱到不愿意你受到任何伤害,他知道思念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事情,他情愿自己一个人来承受这份痛苦。所以我想,在他看你的时候,心中一定不断在祈求上天不仅要把你的样子藏入他脑海,连同你的这段记忆也要藏入他脑海。”
“你怎么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女友好奇地问我。
“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深爱我的女人。”
3、
走出咖啡馆,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回家吧。”女友牵起我的手。“要不要给爸妈带些菜回去?”“不用,家里都有。”
“对了,如果你是那个男人,你会怎么做?”女友翘起下巴,调皮地看着我。
“如果我是那个男人,我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我会去改变自己,努力地、认真地改变,适合你的要求,做你喜欢的人。因为我爱你,就必须进入你的世界。当然,要是我怎么做也无法令你满意……”
“那你会怎么样?”女友紧张地问道。
“那我也要把你藏进我的瞳孔,连同你对我的记忆。”
夜奔(聊斋鬼故事)
第一章:惊鸿初现
莺莺是个没长性的人,无论做什么事,开头总是欢欢喜喜,收场总是没头没脑,红娘与王妈都习惯了。
“小姐,您想回就回吧,哪年没上元夜呀!”王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多可惜啊,一年也就一次啊!”
“小姐,我听说啊,江四大才子也来了,不想见见?”红娘知道小姐的脾气,这句话在小姐那里就变成了挑衅,“勾搭个才子给老太太看看,你敢吗!?”
“死丫头,想看就直,罗嗦什么!”莺莺一边说一边在红娘肩上狠狠地掐了下。
红娘高兴地跳起来!王妇还在撇清哩,“你说你说,不就是灯吗,有什么好看的!”
红娘说:“不爱看您就回吧!”
王妈的嘴里讥哩呱啦,挤出一大堆不能解读的乱码。
红娘与王妈站在热闹里:灯山灯海,玉树琼花。
莺莺站在寂寞里:夜半的烟气上来了,酒店的旗帜斜斜地耷拉在那里,没情没绪的。
私奔!莺莺在戏词里听到过,私奔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在那里种上多多的菊花,房前屋后都种上,并且都是四季菊,一年四季都有菊花香,“那个人”在妆镜前,替我插上满头的菊花……
莺莺被自己的想象力弄得面红心跳,嘴里不停地念“罪过罪过!”
“罪过罪过!”崔老太太最爱说的一句话,莺莺把碗碰到了地上,老太太会念叨,琴弹乱了,老太太也会念叨……莺莺顶讨厌这句话,但十四岁之后,自己也学会了。
突然,眼前一亮。
红色宫灯下,出现一个飘逸的身影,白衣飘飘,折扇轻摇,有种气质游离于尘世之外。
红色灯光照耀下,他面庞显出浅浅的红色,一个浅浅的笑意就凝固在那里,莺莺的心都化了。
“小姐!小姐!”王妈流连于灯火,偷空看了眼莺莺,便发现了莺莺的异样——双目痴呆,脸露古怪微笑。
“醒醒啦,别吓我,醒醒啦!”红娘一边动口,一边动手,使劲儿掐小姐的手。
“你要掐死我啊”,莺莺回过神来,再看宫灯下,空空荡荡。
第二章:遗失的折扇
“吓死我了,你搞什么鬼怪,看你花痴样儿!”
“红娘,别没大没小!”王妈很看不惯红娘的持娇放纵。
“是,王妈妈,您老人家教训的是。”老顽固,我才懒得跟你罗嗦,转过身,看到莺莺满脸绯红。
“不会吧,你真的花痴了!”红娘大声嚷道。
莺莺在红娘手心狠狠地掐了下,红娘便不再多嘴了。
“妈妈,我有些渴了,帮我卖些水饮之物吧!”莺莺对王妈说。
王妈对红娘说:“红娘,我脚酸了,你去吧!”
“小姐,那我去了!”红娘嬉皮笑脸地问莺莺。
“谁稀罕你去!”说着瞪了红娘一眼,又对王妈说“妈妈还是劳烦您走一趟吧,她哪晓得我爱喝多浓多淡的水饮。”
“好吧好吧!那老太婆我就跑一趟,红娘,你可别拐带着小姐乱跑啊!”
“得令~,末将谨记老~妈妈教诲!”红娘用唱戏的声调回答王妈妈。
“讨人嫌的丫头!”王妈被红娘给逗笑了,乐嘿嘿地走开了。
莺莺抓住红娘的手,小步流星地飘到宫灯下,“这里、这里,一个书生,神仙模样,你是没见过,你肯定没见过”
“你花眼了吧,我刚才一直在你前面,人影也没看到啊!”
“明明就在这里,一手摇扇,一手摸灯!”
“小姐,你看!”红娘一眼看到地上有一把折扇,捡起来交给莺莺。
“快、快、藏好!”红娘话音刚落,王妈就端了两杯冰镇糖水过来。
一杯给小姐,一杯给红娘。
“有劳妈妈了!”莺莺极力将声音放平,成功了——至少王妈没发现任何异常。
三人回府时,家人都睡了,崔老太太也睡去了。
“好了,妈妈您早点回房歇着吧,红娘你伺候我睡觉吧!”
红娘扶起小姐,端庄优雅地走进莺莺卧房。
一走进房内,莺莺便像一只跳脚猫般,跳起来、转过身、栓上门。等她回身时,红娘已在欣赏那把折扇了。
第三章:扇子的秘密
【白天,红娘去问了赵家扇店,查了纪录,查到了那把扇子是个姓高的公子定制的——而这个高公子,已死去十多年了。】
扇面是上好的宣纸,手感柔和而滑腻,扇面上画着简单的枯山水,山不像山,树不像树,都像黄昏时的乌鸦、清冷而悲凉。
“小姐,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管,睡你的去吧!”这是专属莺莺的诗,不跟别人分享,亲姐妹也不行。
“又摆小姐的臭架子,我才懒得看哩!”红娘气嘟嘟地走到小偏房,故意将床弄得咯吱咯吱乱响。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每一句、每一字莺莺都读得深情款款,情意绵长,这是莺莺人生里面收到的第一封情诗,也是最致命的一首诗,字字击中心房。
莺莺躲在床上,不断回味着情诗的味道,那晚莺莺的梦很甜,莺莺是笑醒的,笑了之后又哭——如何才能见到那位书生?
不知姓名!不知来历!何处去找?
我跟公子那么有缘,即然有缘就肯定会再相见!
见一面已是不易,怎么能奢望见第二面!
一会儿满怀绝望,一会儿心燃希望,得不出个定论。
“小姐!小姐!”红娘坐过来,轻轻拍了拍莺莺的胸口。
莺莺醒过来,一下冲进红娘的怀里。“帮我啊,帮我啊!”声音凄怆,红娘也不自觉地鼻子发酸。
“我帮我帮!小姐,你说!”
“那位公子,要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我当什么大不了的哩,包在我身上了。这扇子,做工这么精良、清雅,一定是出自名作坊,逃不出王李赵这三家去,一定是大富人家的定制,查起来容易得很。”
莺莺停了泪,一边擦鼻涕一边笑。
第二天一大早红娘就出门了,莺莺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天,天黑时,红娘才回屋。
红娘脸色陰沉沉的,莺莺的心也是一沉。
“是不是没问出来?”
摇头。
“那、那、那就是问出来了?!”
还是摇头。
“你要急死我,是不是?到底有没有!给句痛快话不行吗?”莺莺狠狠地坐在太师椅上。
“小、小姐,你就别问了!”
“住嘴,把扇子给我!”
“没了?”
“别给脸不要脸,快拿出来!”
“真的没了!”
莺莺唰的一下站起来,眼里冒火。
红娘有些怕了,“我、我烧了!”
“好啊,你敢烧,我叫你烧!”莺莺恨不得将红娘撕成碎片,但又下不了手,不敢声张——怕让崔老太太知道,只好闭上眼,指着小偏房说:“滚、滚,给我滚,别让我看见你。”
红娘也压抑着哭声,不想让人听见——与小姐的情份就这么完了吗!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半夜,突然莺莺爬起床,见门是开着的,便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路过小偏房时,就见红娘睡得像头死猪。走出内花园,进入外院,再走出府门,一个人都没撞上,莺莺心想,肯定是都睡着了。
莺莺的心上敲着急促而欢快的鼓点,心里是一大堆戏词:“柳梢头,玉钩挂,捱一刻,似一夏,心儿慌,胆儿怯,眼儿穿,玉郎何处惹人骂……”莺莺远远地看到那红通通的宫灯依然亮着——但灯下没有人。
第四章:死亡链条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个飘逸的白影,衣袂翻飞,身后是一轮光洁的满月。
“崔小姐,你可来了!”他轻轻地握住莺莺的手。
莺莺觉得他的手有些异样,但又不知异样在哪里,随即又陷入私奔成功的喜悦之中。
“去哪里,小姐?”
“听公子的定夺!”
两人穿过街道,来到山上,越走越荒凉:“公子,我们要去哪里?”
“我的家!”公子回眸一笑,温存依然。
哪里不对劲,莺莺心上一紧,她还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走这么远,你怎么一点都不喘气啊,公子!”莺莺已上气不接下气。
公子不搭话,继续赶路。
走了几步,莺莺实在坚持不了了,“公子歇歇脚吧!”公子还是不搭话,继续赶路。
莺莺有些慌了,野草深深,发出呼呼的声响,乌鸦的叫声不时传来,凄惨而不安。
“停~下~”莺莺有些疯狂了,这时公子停了下来,并回过头来,依然是温存的笑脸,“小姐,我的扇子呢?”
“没了!我以后赔你!”莺莺一边说一边笑。
“没——了——”公子的声音突然狂暴起来,“没——了——!”公子一边说,一边无力地跪了下来,脸深深地埋下去。
“公子,公子!”莺莺有些不知所措,走过去使劲儿摇晃着。
公子慢慢地抬起头,“没了,真的没了!”表情痛苦至极。脸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往下掉,慢慢地溶化,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一只洁白的小虫从他口中慢慢爬出,在地上蠕动着,爬上莺莺呆立着的腿。
滑滑的,湿湿的,凉凉的。
莺莺想挪开,但一点挪不动,这只虫一点一点地爬到莺莺的脸上,莺莺大叫,但就是动不了。这只虫在莺莺的嘴上探路,莺莺紧紧地闭着嘴,虫儿使劲地钻着,钻出了一条血路,和着血,虫子滑至喉咙,冰凉的。
红娘醒来时,天还未亮,就听莺莺在屋里叫:“红娘,红娘!”
红娘进屋,就见莺莺痛苦地握住自己的喉咙,仿佛吞下了什么东西,红娘忙跑过去,抱住莺莺。
“小姐小姐”红娘惊慌失措——莺莺的脸上的肉正一点一点融化……
我遇见的真的是你们吗
这年春末夏初,我生了一场莫名奇妙的病。这场看似平常的小感冒,竟让我在医院里折腾了两个多月。
得病初期,我住进市医院急诊科。这是一幢老式的三层砖混楼,看上去已有百年历史,外观虽显陈旧但内部格局还是不错的。或许是在急诊科经历的生生死死太多,以至于其他科室都早搬进医院新区了,惟独留它在这座老式的楼房里。我住的病房在二楼尽头左边第一间,斜对面是卫生间,走廊的另一尽头是医生办公室和手术室。
我的这间病房虽有点偏僻,但通风好陽光足,并且窗子外面爬满了好多绿盈盈的爬山虎。这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多少让我饱受病患折磨的心情,生出些许快乐念头。
在医院住久了,看在眼里的生生死死,真的让人觉得人生的苦痛无边,悲喜无常。住了二十多天的医院,我的病因一直不明朗,咳嗽声依然没完没了。每天难忍的咳嗽让我感觉心肺间就好像揣了一个大气球般难受。让我极度郁闷的是,同一间病房的人都进出了好几拨,惟我一个人丝毫没挪窝的迹象。医生最后一次会诊后,决定把我转到上一级医院进行治疗。
也许是病久了身体虚弱的缘故,以致于在转院的头一天晚上,我能遇见他和她。
那天下午,医院下达了转院通知后,陪护的女友回家去收拾换洗衣物。
傍晚的时候,女友被一场滂沱大雨阻断,看着又是雷电又是风暴的,我就让她别再回医院,等第二天一早再赶过来。
这是一场人们渴盼了太久的春雨,一直哗啦啦下个不停。雨声催人睡,病房里没说话的对象很无聊,我躺床上看了会书,在不自觉间睡了过去。
八点一刻,小护士来查房,我清醒了半个多小时,接着前边的内容又看了会书,又在不知觉间睡过去了。
“叔叔。”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一个激灵我睁开眼睛,惊吓之下我没完全清醒过来。我睁大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才猛然想起这间病房里目前就只躺着我一个病人。十几秒后,我重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叔叔。”这一次我没听错,真的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我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在我的病床后面,果真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他仰望我的小脸脏兮兮的,头发衣服裤子也是污迹斑斑,大下雨天的还赤着个脚。
哪里来的孩子,夜半三更的还到处乱跑,家长难道不担心吗?我心里暗暗骂道。
“叔叔,我找不到我妈妈了。”小男孩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哭音。
“你妈妈是在这里住院吗?她住哪一个科?”我问他。因为我确信,今晚在睡过去之前,我从没见过这个小男孩,也没听到过有病人家属找小孩子,可以肯定他不是我这楼里跑丢的孩子。
见他一直蹲着捂肚子,我下床来问他,“是不是肚子痛?”
小男孩说:“我妈妈是吴梅梅,我要找她。”他几乎要哭了。
看他浑身脏脏的小模样,我心里不由得又责怪起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妈来。我向他伸出手去说:“来,叔叔带你去找妈妈。”我准备把他带到走廊那边的护士站去。
出了病房门,也许是下雨的缘故,走廊上吹过来一阵冷嗖嗖的风,打了个冷颤后,我突然有点尿急。走过卫生间时,我让小男孩等在门口,自己进去方便。还没等我回转,就听到外面有一个女人在冲我们这边喊。
我急步回到门口,看见有一个女人在我们相对的走廊里出现。
“小x。”对面的女人又喊了一声,我没听清楚她叫的是什么,却看见门口的小男孩已朝着她跑过去。
“你到处乱跑,妈妈到处找你。”那个女人一把搂抱住小男孩,埋怨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又急又脆。 “给孩子穿上鞋子,小心会有碎玻璃扎脚。”我跟上去忍不住告诫了一声,女人似乎向我笑了笑,牵着孩子的手下楼去了。
那个妈妈虽然没来到我面前,但就着走道的灯光看,她整个人似乎也是脏兮兮的,身上到处都是污迹,头发也乱糟糟的。这般模样的妈妈,怪不得会把孩子带得那样的可怜。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凌晨才停止,等一早赶来和我汇合的女友上了救护车后,我才发现跟车的小护士满脸疲惫不堪。一问才知昨晚她替小姐妹倒夜班,从接班就忙到了天亮。
她惨白着脸色说,都是这场大雨惹的祸,市郊出了一场连环大车祸,急诊这边送来五个,最后结果三生两死。最可怜的是死了的那对母子。母亲很年轻,那孩子挺可怜的,轧到了肚子,送来没多久就死了。妈妈还抢救了大半夜,呼吸和心跳一直时断时续,一整夜累得我们够呛,最终回天无力。
那个瞬间里,我敢肯定我的脸色绝对也是惨白的,脑袋像充了气一样的膨胀起来。我想起了昨夜的小男孩和那个脏兮兮的妈妈。粗略算了下,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正好与车祸后的时间相吻合。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天知道,鬼使神差的我问出了这个问题。
“吴梅梅,跟我同学的名字一模一样,这个我记得清楚。”小护士脱口说,紧接着又好奇的问,“是你认识的人?”
我没法回答她,因为我的咳嗽声又激烈起来了,感觉咳得我心肺都快掉出来,咳得天也旋地也转了。
后来,就此事我咨询了长辈。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当时那妈妈在抢救时的呼吸、心跳时断时续,那是她在找自己的孩子。找到了,她才能安心地离开。”
在心里,我也便释然了。医院本是生老病死的场所,在那个雨夜,不管我是否真的遇见过他和她,那位母亲都是值得敬重的。
鬼玉
从前,玉龙镇有一伙著名的玉匠。
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玉龙镇上大宅院里齐刷刷跪着四五十名年龄不等的男人,他们全光着上身,双手撑地,埋头弯腰,每人身上都压着三块贴有“病”字的青砖。他们都是玉雕匠人,屋里躺着他们的师傅——著名的玉雕大师张灵玉。师傅病危,徒弟们祈祷上天把病分在自己身上,让师傅好起来。
“忠玉、明玉、厚玉,师傅叫你们三人进来。”管家出来大声传话。听得这话,三名年近四十的徒弟起身进屋跪在师傅床前。奄奄一息的灵玉大师叫管家取来三个手掌大小的黑匣子分给三人,师傅说:“你们是我最得意的徒弟,这三块玉是从千年古墓里出土的。埋在地下千年已成死玉,我没时间盘它们了,留给你们,你们把它们盘活。这三块玉本是一块,我把它分成三份分给你们,因为这种玉是世间罕有的‘鬼玉’,三块玉分开能给人带来好运,合在一起则会带来灾祸,千万记住!”
送走师傅后,分布在十多个省的徒弟们各奔东西,忠玉、明玉、厚玉三人在师傅坟前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洒泪而去。三人临分手时说起各自的盘玉法,忠玉说:“这‘鬼玉’沉睡千年,非用‘武盘’不可。”明玉说:“既是千年,不能操之过急,我用‘文盘’。”厚玉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我用‘意盘’。”忠玉、明玉看着厚玉敬佩地说:“还是兄弟你境界高啊!”
原来,盘玉也叫养玉,是玩玉者最大的乐趣,是指让玉逐渐蜕去粗糙的土壳,恢复灵性、润泽、色彩。盘玉法分为文盘、武盘、意盘。文盘是把玉放在小布袋里贴身而藏,一年后再在手上摩挲盘玩,文盘耗时费力,盘玩时间往往十来年,甚至数十年。武盘是用旧白布包裹,雇专人日夜不断摩擦,摩擦高温可以将玉器中的灰土快速逼出来,大约一两年就可以恢复玉器原状。意盘是指将玉器持于手上,一边盘玩,一边想着玉的美德,不断从玉的美德中吸取精华,养自身之气质,久而久之,达到玉人合一的高尚境界,意盘精神境界要求最高。
回家后,厚玉将师傅赠与的这块厚如小指、长宽寸半的玉磨成“心”形,用丝线拴住贴身戴在胸前。只要有空就取下握在手中盘玩,每月初一、十五则雷打不动把自己关在楼顶小室中全神贯注地意盘半天。师傅被人称为“灵玉大师”,能达到人玉合一的境界,他相信他也能,他更相信师傅临终的说法,确认这块玉能给他带来好运。
事如所料,两年过去了,厚玉身体清健,思维异常灵活,接到顾客送来的玉料,他原来有时要几个月甚至一年才能定下题材动手雕刻,而这两年中,似乎暗有神助,往往三五天便能确定一个新颖异常的题材,并能鬼斧神工进退自如地完成作品,从没出过差错。达官贵人们捧着玉料踢断了他家门槛,花花的白银也如水般流进他家钱柜……
二十年后,五十岁的“厚玉大师”儿孙满堂名望一方。二十年的意盘,他胸前那块“鬼玉”变得越来越光亮,越来越温润。
这一天,厚玉又在专心致志地意盘这块为他带来好运的玉,他突然发现这玉上一些纹线有些特殊,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玉一面的纹线组成了一个“羊”字,而其背面还有两点一横和一个口,两面的纹线合在一起,恰是一个“善”!
“善哉善哉!”厚玉大喜。他正感谢老天的照顾感谢师傅的恩德时,下人来报,说他师兄求见。师兄?厚玉一惊,下楼一看,果然是师兄忠玉,一看师兄的穿着,厚玉就知道忠玉师兄这些年过得不比他差,看来那“鬼玉”也给师兄带来了大富贵。
果然,忠玉说因为有了师傅送的这玉,二十年上路路顺,遇水水顺,财运亨通家道兴旺,他说他这次办事路过,顺道探望师弟。
两人把酒长谈,说到这“鬼玉”的神奇,两人把玉拿出来交换观看,争着叙说。
这一夜,一醉方休的二人像当年学艺时一样,同床抵足而眠。
半夜时分,厚玉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胸口处摸索,他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不久,外面的吵闹声把厚玉闹醒了,他伸手一摸,发现胸前这玉不见了,再一看,忠玉师兄也不见了,大吃一惊。管家来报,说抓住了盗贼,他出去一看,捆住的竟是师兄忠玉。管家把那块心形玉交过来说:“老爷,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
“你——”厚玉指着忠玉气得说不出话来。忠玉倒放得开,他说:“师弟,到这一步我也不瞒你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偷你这块玉。我一直在想,一块玉能带来好运,两块三块为什么带来的就不是成倍的好运而是灾祸呢?那一定是师傅为了让我们不争抢,故意那么说的。我想要更多的好运,更多的富贵。”
“于是你就来偷我这块?”厚玉愤怒地说。忠玉说:“是的,既然被你抓住了,要杀要剐随你。”
“你——念你我师兄弟一场,我厚玉就做件厚道之事,你走吧。”厚玉转身一挥手,命人放了忠玉。
人厚道,天不厚道。第二年冬的一天,老天爷把厚玉从温暖的火炉旁推到了一个冰窟窿里。
这天,厚玉最疼爱的八岁的孙子石蛋失踪,主仆几十人找到天黑也没见到石蛋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下人拿着一把匕首和一张纸来给厚玉,说是在门上发现的。上面大字写的是:“鬼玉换石蛋,不换人完蛋。如若报了官,全家都完蛋。”下面小字是:“明日午时后山关帝庙,厚玉独自带玉前来换人,过时收尸。”
关于“鬼玉”能带来好运的事,本来二十年来厚玉除了老伴,谁也没说过。可自从去年出了忠玉偷玉之事后,“鬼玉”的事便传得路人皆知,一年来家里多次招盗贼光顾,所幸由于他戒备严密,这玉至今还在他身上,没想到盗贼偷盗不成,便来了绑架这狠招。
天又下起鹅毛大雪,望着漫天大雪,想到那座已废弃几年的关帝庙,厚玉突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午时,厚玉身佩那块鬼玉,不顾家人反对,踏着厚厚的积雪,独自前往后山关帝庙。
来到庙前,看了看地上和庙屋顶上厚厚的积雪,他掏出旱烟袋打燃火,抽起旱烟等着。
不多会儿,一个身穿大皮袄的人从庙里出来站在屋檐下,这人戴顶有耳皮帽,帽檐和帽耳遮住大半个脸,看不出其模样。他一手牵着石蛋,一手握住寒光闪闪的剑。
“把那块鬼玉扔过来!”这人说。厚玉说:“你先放我孙子!”这人把剑横在石蛋脖子上说:“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
厚玉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你——是明玉?”他惊骇地问。
“哈哈——”那人把帽子一抬,露出真面目,果真是明玉。他说:“师弟,好东西谁不想要?这二十年我也发了,可一屋金银哪有三屋金银好?忠玉想得到三块鬼玉,我为什么不能呢?难道你不想吗?你今天带来几块鬼玉?”
“你——你什么意思?我们一人一块,我能有几块?你以为我是像你们一样贪得无厌的小人吗?”厚玉说。
“难道你不是吗?”明玉大声说,“你别装厚道了,我已去过忠玉家,他家人说他失踪已经一年了。我已经查清楚,去年你假装放了他,可你随即派人在路上害了他性命抢了他那块玉。你可以抢他的,我为什么不能来抢你们俩的?两块玉一齐拿来,否则──”明玉把剑往石蛋脖子上一压,石蛋吓得大叫“爷爷”。
厚玉脸色铁青,默默地吸了一口烟,刚才明玉说的确是实情,去年他一气之下反害了忠玉性命,夺了那块鬼玉,可他不敢把两块玉放在一起,那一块藏在地下室内。
厚玉看了看庙房顶上厚厚的积雪一眼,说:“好吧,都给你。”他伸手往怀里一掏,却掏出一个大鞭炮,他把鞭炮在旱烟上点燃,一扬手把它扔上了庙房顶。
“砰”,一声爆响,明玉不知他搞什么名堂,抬头向上望,就在这一瞬间,高宽陡的庙房顶上的积雪发生雪崩,积雪倾泻而下,瞬间把明玉和石蛋埋在雪下。
厚玉如豹子般蹿过来,刨开雪拉出石蛋,又刨出明玉的剑,夺过来疯狂地朝明玉刺去。他知道几年前关帝庙因放鞭炮引发屋顶暴崩,他用这法解决了明玉这该死的绑匪,真是老天有眼啊!
可接下来,老天的眼就不知长到哪里去了。
三块“鬼玉”都在他手中了,其实当初师傅给他们玉时,他心中想的就是这个。就像明玉所说,一屋金银哪有三屋金银好?只可惜忠玉和明玉境界不够,他俩的那两块玉也盘得不够好。他把师傅的话丢在了脑后,把三块玉一起戴在身上,他要把那两块也盘得跟他原来那块一样好。
不久之后,厚玉得了怪病,请遍郎中吃尽药,病却越来越严重,难道这三块玉真不能放在一起?他手捧三块“鬼玉”仔细地观看,这时,他又有了个惊人的发现。
他发现忠玉那块玉上两面的纹线合起来组成了一个字——“贪”,明玉的那块玉上两面的纹线组成的字则是“无”。原来,这三块玉上的三个字合在一起是“贪无善”。他不知道这三个字是师傅弄上去的,还是一千多年前这玉的主人弄上去的,还是这玉天然就有的,可他知道,他的命不长了,这是真正的鬼玉啊!
发现这秘密几天后,厚玉死了,三块鬼玉只能由他的三个子孙分别保存,没有谁敢戴这玉,更没有谁敢把这三块玉合在一起。
老百姓说,无论“鬼玉”是真是假,可“贪无善”却是真真确确的。
怒索夫命(新聊斋)
星期六上午,田波涛带着怀孕6个月的妻子李红梅上街闲逛。下午2点多,他们准备乘17路公共汽车返回。来到车站,田波涛的传呼机突然叫了起来。他看了一下传呼机说:“你先坐车回去,我有点儿事晚回去一会儿。”李红梅说:“好,你可要早点儿回来啊。”田波涛笑着说:“遵命!”随后,田波涛递给妻子一个沉甸甸的大袋子,把她送上公共汽车。
李红梅上车后,发现车上的人很多,没有座位,她只好左手提袋子,右手抓住扶手,站在过道里。汽车起动没多久,突然,“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李红梅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却说李红梅的魂魄被黑白无常二鬼带到了陰曹地府的阎王面前。李红梅一见阎王,便跪倒在地,大声喊道:“阎王,冤枉啊,冤枉!”阎王抬头看了李红梅一眼,懒洋洋地说:“冤枉?你何冤之有?”李红梅哭诉道:“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要我这么早地离开人世?”阎王翻了一下“生死薄”说:“你的确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但你的陽寿已到。不过,有一个人的陽寿也快要到了,而这个人必须有你的指证才能死,所以你正式在我这里报到之前必须替我完成这件事。”李红梅见阎王是这样的冷酷无情,非常气愤,说:“什么陽寿已到,那还不全都是你一句话?再说,凭什么要我给你完成一件事?”
阎王见李红梅生气的样子,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说:“凭什么?只怕我说出事情的原委后不让你去你都非去不可。我来问你,你可知是谁害死了你?”李红梅说:“这个我的确不知道。”阎王说:“那我告诉你,是你丈夫田波涛害死了你。”李红梅末等阎王把话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断阎王的话头说:“阎王,你可千万不要冤枉我丈夫。我们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从没红过脸,吵过架。再说我还怀有田家的骨血,他怎么可能会是害死我的凶手呢?”
李红梅的话一点也不错。要说田波涛是害死妻子的凶手,谁也不会相信。田波涛所在的研究所人们都知道他们夫妇平时关系不是一般地好,而是非常好,特别好。李红梅性格温顺,孝敬公婆,无事无非,田波涛对他体贴如微。有一次,田波涛陪妻子去医院看病,医生问李红梅的病情全都是田波涛回答的,而且回答的非常准确。周围的人无不感到惊讶,啧啧称赞他是当之无愧的“模范丈夫”。李红梅是市百货公司营业员,怀孕后不久,田波涛便让她在家休息。怕她寂寞,田波涛经常在双休日、节假日带李红梅出去散心。
阎王听了李红梅的话,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们陽间的人个个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再说看一个人怎么只看表面现象呢?李红梅,我来问你,你和丈夫分手时他是否给你一个大袋子?”“给过,可那是我们一起买的东西呀!”“难道你没有感到这个袋子有点儿沉吗?”可不!李红梅一想,当时她接过丈夫递过的大袋子时,曾感到袋子有些沉。因为车上人多,她也没打开袋子看。想到这儿,她说:“是有些沉。”阎王说:“袋子里装了定时炸弹,当然沉多了。你再好好想一想爆炸时的情景。”爆炸时的情景?李红梅仔细一想,爆炸正是从她的左腿边开始的,而她的左手正好提着那个该死的袋子。这时,她开始有点儿相信阎王的话了。“可他没有理由加害于我啊。”“没有理由?”阎王象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面镜子说:“你朝镜子里看。”李红梅抬头一看,原来阎王拿的是一面能够看见一个人一生过去、现在和未来的魔镜。魔镜里丈夫田波涛正在和一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女子打情骂俏。只听丈夫田波涛说:“李红梅这一死,就是把福尔摩斯请来,公交车上的爆炸案也破不了。”妖艳女了说:“要不李红梅死不了呢?”“死不了?定时炸弹就在她手里爆炸,她就是用钢筋水泥做成的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真有你的!”“那还不都是为了你……”
“没良心的东西,原来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李红梅再也看不下去了。“阎王,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阎王笑了笑说:“是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田波涛为了加害于你,处心积虑地想出了这条毒计,不仅害死了你,而且使公交车上5人当场丧生,30多人身受重伤,留下终身残疾。轻伤就不用再说了。我翻了一下生死薄,田波涛本应还有50年的陽寿,因为他做了这件恶事,折寿50年。现在他的死期已到,黑白无常听命。”黑白无常齐声应道:“臣在。”“立即带李红梅魂魄还陽!”“是!”黑白无常带李红梅来到奈何桥边,猛地一下将她推进了河里。
李红梅醒过来后,发现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2名穿着警报的公安人员正围在她身旁。见她醒了过来,几个人都非常高兴。警察小声问道:“李红梅,你上车时都带了些什么?”李红梅仔细回想起田波涛送她上车时的情景和她在陰曹地府的所见所闻后,吃力地说:“爆炸血案……是由我丈夫田波涛一手制造的……”
警方根据李红梅提供的线索,很快将犯罪嫌疑人田波涛抓获。田波涛一开始还想抵赖,可当他听说妻子李红梅还活着的消息后,立即低下了头,供认了自己炸车杀妻的陰谋。
原来,田波涛婚后不久在一家歌舞厅里认识了一个歌女。从此便象着了魔一样,几乎天天去那家歌舞厅。田波涛和那个歌女在一起完全是逢场作戏,可那个歌女却当了真,非要田波涛和妻子离婚然后再和自己结婚。否则她就要去田波涛单位告发。田波涛无奈,只好违心答应歌女的要求。但妻子李红梅对他特别好,又怀有身孕,他怎么能开这个口呢?在歌女的苦苦相逼之下,田波涛终于想出了一个既能杀人灭口又不会暴露目标的炸车杀妻计划。
恰在此时,李红梅因伤势严重,经抢救无效死亡。
错缘(聊斋)
夜色迷离,丝丝如水凉风如松软的丝绦千回百转,刚喝过的红酒酒劲上涌,朱茜打了个寒战,环着手臂,仿佛刚才陈雷拥抱过自己的体温尚存。“朱茜,祝福你和唐域幸福快乐。我们还是好朋友。”朱茜松了口气,陈雷能心平气和是最好不过,毕竟两人相恋了三年,现在能放她与新交男友唐域在一起,应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从大路转进小路,凉风打着旋儿扑了过来,还夹了一股焚纸的味道,和着好些丝丝缕缕的纸灰,披头盖脸罩了朱茜一身。
前面的小十字路口处,一个老人在烧纸,纸灰被风卷得四散,明明灭灭的暗红火光中,老人喃喃低语:“大小姐,三儿给您烧纸了。”听到朱茜格吱格吱的高跟鞋声,老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脸的沧桑与皱褶中,右额太陽穴旁一个三角形的疤痕晃了一晃。
纸灰扑天盖地扬了过来,朱茜身子微晃,想躲开纸灰,却突然间腹痛如绞,眼前阵阵眩晕,老人悲凄的脸庞走马灯似地转了起来……
肖兰茵正斜倚着包车假寐,却被一阵乱晃摇醒,睁开眼,车前一群人,吵吵嚷嚷,拦着前路,车已经停了下来。不待肖兰茵吩咐,车夫老王就挤进人群探个究竟,然后又挤了出来回报:“肖老板,前面一个小孩子偷包子吃,让人家抓到,在打他,所以挡着路了,要不要绕开这里走?”
肖兰茵今儿心情好,也不以为忤,从包里掏了张纸钞递给老王:“给包子铺老板,放那小孩走吧。”
黄包车又跑了起来,遴遴的车轮转动声中,却夹杂着噼哩叭啦的声音。肖兰茵奇怪地回头一看,身后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子,蓬头垢面,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本来是干净的,却沾了些尘土,额头被打破了,还流着血,男孩一手捂着额头,一边跟在车后跑。http:///鬼故事大全
肖兰茵踩了踩踏板,车停了下来,“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小男孩看到肖兰茵问话,急忙跪了下去:“大小姐好心肠,我小三儿愿意跟着大小姐,为奴为仆都心甘情愿,请您收留我吧。”
肖兰茵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然后说:“起来吧。”车前行了不远,停在一所小小的洋房前,不大的花园,却是掇拾得干干净净。肖兰茵下了车,对老王吩咐道:“带着这小孩去洗干净,跟钟先生的管家要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在外面等着我吧。”
钟少谦的花园里停了一辆轿车,刘管家过来迎了肖兰茵,“先生在小偏厅,有位客人,不过先生说了,肖老板可以直接进去。”
一架古朴遒劲的老根香座上,焚着一炉清雅的龙根香,满室琳琅的书籍和古玩只是做了个配衬,小巧的紫檀木桌上黑白双子是无声地厮缠,杀气十足,桌前两个人却是文雅之极,不动声色,嘴里所含的雪茄烟灰积了寸许却是稳丝不动。
戴着金丝眼镜唇边一撮仁丹胡的西装男子嘴唇稍动了一下,烟灰簌簌掉落,他伸手推乱了棋局,大笑道:“钟校长棋艺了得,本人甘拜下风了。”他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语中却总有些怪异的味道。对面斯文儒雅却显是有了些年岁的男子含笑道:“宫本先生过谦了,承让,承让。”他抬起头,见到静静站在一边的肖兰茵,喜形于色:“兰茵,你来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宫本一夫先生,中日文化交流友好团的团长。”
肖兰茵听说眼前的矮个子居然是日本人,脚步一错,不愧是见多了世面,脸色却是丝毫未变,对了宫本一夫行礼如仪。钟少谦又对宫本一夫介绍说:“肖兰茵肖老板,世纪大剧院的当红台柱。”
宫本一夫深深地鞠躬:“久仰肖老板大名,听说肖老板的《霸王别姬》堪称一绝,我刚到本埠不久,希望有机会能看到肖老板的精彩表演了。”肖兰茵谦逊了几句,宫本一夫就告辞离开。
小偏厅里沉寂下来,只有淡淡的龙根香弥漫在四周。钟少谦环着肖兰茵的腰,两人静静享受着这安谧的时刻。
过了许久,肖兰茵转过身面对着钟少谦,轻轻地问:“为什么要跟这日本人交往?”钟少谦将肖兰茵拥入怀中:“这只是民间的文化交流,与国事无关,他是文人,不是军人,你别把他跟那些占领我们土地的部队混为一谈。”肖兰茵还想说什么,却被钟少谦截断下来:“兰茵,这时候不要谈这些煞风景的事了。学校刚开学,忙了这么长时间,今天总算有点空闲时间,你多陪陪我吧。”他拉了肖兰茵的手,出了古香古色的偏厅,进了西式的大厅里,落座于绵软的沙发上。
刚才的棋局似是耗费了不少精力,钟少谦闭上眼睛,斜倚着沙发,却还牢牢牵着肖兰茵的手。肖兰茵抬起头,爱怜地看着钟少谦,饱含书卷气的脸上写满了疲怠,乌黑的发鬓处竟然有了些许的灰霜,眉头间的川纹更加深刻,甚是劳累的样子。
肖兰茵轻轻拂着钟少谦的头发,然后缓缓倚着他的身子倒下,被钟少谦反手搂过。闭着眼睛,肖兰茵听到钟少谦清楚的声音:“兰茵,等学校的工作上了正轨,我们结婚好吗?”肖兰茵倏地坐了起来,心里仿佛打破了五味瓶,竟是欢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钟少谦含笑又搂住肖兰茵,千言万语都是因了心有灵犀而省却。
小三儿穿得干干净净,机灵地跳过地上的杂物,窜到了正在上妆的肖兰茵身边。化妆师傅正在为肖兰茵插着头面,肖兰茵看到小三儿跑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处的三角形疤痕道:“这疤是消不掉了,以后把头发留长点,遮着这里好了。”小三儿却是不管这些,趴在肖兰茵耳边说:“大小姐,那男的又来了。”
肖兰茵挑了挑眉头,乜斜着小三儿,小三儿笑嘻嘻地低声说:“就坐在第三排正中的位置,我看他连着四五天都过来捧场了,有大小姐的戏就来,大小姐的戏一完就走,是专捧你的呢。”
上场前,肖兰茵偷偷挑了幕帘,第三排的正中,蓝灰色的学生装,相貌娟好如女子,一脸期待,正襟危坐。旁边的小三儿问:“不会还是个学生,喜欢上大小姐了吧。”肖兰茵笑起来,拍了下小三儿的脑袋:“少乱讲,我当他姐姐都够资格了。”
台子上却是鼓点正密,催着肖兰茵上场了。挑了帘,先赢了个碰头彩。“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富贵穷困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一段西皮二六行云流水般下来,肖兰茵偷瞄了场下,那男子却仿佛课堂听讲般,双手放在膝上,认真地瞪着肖兰茵看。
下了场,卸了妆,钟少谦亲自来接肖兰茵吃饭,又赚去无数姐妹的艳羡,肖兰茵虽是内敛,也不免暗中得意。出了门,迎面撞见那个蓝灰学生装在门外徘徊。
钟少谦“哎呀”了一声,迎了上去:“博君,你怎么在这里?”那男子腼腆一笑:“很喜欢肖先生的《霸王别姬》,想向肖先生讨教一二。”钟少谦笑了起来,把他拉到肖兰茵面前:“兰茵,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教务处处长唐博君,看来也是票友了。”肖兰茵一笑,瞅了一眼唐博君,心里留下了这个微红着脸腼腆的男人。
相熟了,两下走动就多了起来,钟少谦成熟稳重,对于肖兰茵来说,有种为父为兄的感觉,有几分尊重,也有几分敬仰,而唐博君却是娟柔若女子,在他面前,肖兰茵总感觉自己像个姐姐,多了几分关心,几分爱护,自然,也有些许缘于唐博君的一句话:“肖先生与我夭折的姐姐生得很像,我们姐弟感情原来是极好的。”说这句话时,唐博君的眼睛红红,一脸思慕之情。
国难当头,日日报纸上都是哪里新近沦陷,哪里正在激战,小规模的沦陷地抵抗运动也是时有发生,但是城里的娱乐场所却是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人们仿佛沉醉于温柔乡就能忘却身为亡国奴的悲哀,世纪大剧院的生意也红火得不得了,每每肖兰茵的压轴子演完后,都近了半夜。
钟少谦最近忙得厉害,说是怕学生们加入抵抗组织,所以忙于整顿学校纪律,时常戏院散了场,后门外迎接肖兰茵的,却是唐博君。
街边简陋的食摊、繁华街市里成了两人常去的地方。肖兰茵总是宠爱地看着眉飞色舞的唐博君,腼腆的男孩将外面的稀罕事儿讲给姐姐听时往往脱却了那层羞涩。从唐博君那里,肖兰茵知道了外国有种舞蹈叫芭蕾舞,男的穿着紧身衣,女的穿着蓬松的白裙,踮着脚尖跳舞。肖兰茵还知道了外国还有种类似京戏的表演方式叫歌剧,但是上层社会的消遣玩意儿,不若京戏这样雅俗共赏。唐博君还会时常给她讲解京戏里的典故传说,肖兰茵才知道自己天天唱的这些曲目里包含了这么多典故:霸王为何会吃了败仗,虞姬的心态又为何会如此凄凉;贵妃醉酒醉的是哪一出?汾河湾里王宝钏苦守寒窑为得何?把典故吃透了,揣摩透了人物心理变化,演起戏来格外逼真。肖兰茵越发红得发紫,成了气候,但嫉妒眼红的同行也着实不在少数。
这日,钟少谦忙里偷闲,瞅着时间来后台接肖兰茵散场,却晚了一步,唐博君刚来接肖兰茵去吃消夜。钟少谦刚进后台,就遇到一个小花旦叫小喜梅的,见了他吃吃笑着,随手给挑起了布帘,又抛了个极具风情的媚眼过来,嘴下却是恶毒得厉害:“钟先生今天来晚了呢,肖老板正准备跟唐先生去吃火锅。肖老板可真是好福气啊,钟先生许久没来,又有了新朋友不离左右,可真让我们羡慕死了。”
钟少谦微怔了一下,回了句:“那有空我请小老板吃饭啊。”说完,就自顾着走进后台。
肖兰茵卸了妆,却早有唐博君递来斗篷罩上,又替她细细寄上丝带,肖兰茵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要真有你这么一个弟弟就好了,这么细心体贴。”相处久了,唐博君却也是没那么拘谨,偏着头看肖兰茵:“姐姐有钟校长一人就足够了。”肖兰茵被他说得脸红,轻轻捶着他,两人却是笑成一团。
正闹着,外面传来小三儿焦急的声音:“哎,钟先生,您来了。”在门外巡回的小三儿看到钟少谦,马上出声提醒屋里的两人,但为时却晚,钟少谦推开门,正看到肖兰茵手臂搭在唐博君肩上。两人看到钟少谦突然闯进来,固然是吓了一跳,钟少谦见了这状似亲昵的一幕,脸上也是微微变了色。肖兰茵急忙把手放下,拂着斗篷上的皱褶,唐博君脸也红了起来,更不知道说什么,反而还是钟少谦打破了沉默:“兰茵,没事的话,我们去吃点消夜吧。”他眼中仿佛没有唐博君的存在,而唐博君更是结结巴巴告辞,像兔子一样逃开,肖兰茵无从解释,也觉得没必要解释,做事是光明磊落,并无见不得人的地方,钟少谦也不多问,两人这顿饭吃得真是各有各的心思,隔着层肚皮,却也各自揣摩不透对方的心思。
唐博君自此来得日渐稀少,也不过寄张纸条向姐姐问好,表面上生疏起来。肖兰茵心中暗自郁闷,但见钟少谦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两人的关系日渐尴尬起来。
又过了数日,一夜城里突然大搜捕,驻城的日本人说是要搜查地下抵抗组织,第二天,城内四处张贴着公告,几个昨晚槍决的地下党人名单,赫赫就有唐博君的名字。
肖兰茵还不知道,正在排着戏,小三儿递给他冒险撕下来的公告,见了那一张残纸,肖兰茵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肖兰茵在家休养了数日,钟少谦也日日探望,殷殷侍奉,见肖兰茵萎靡不振的样子,更是许下了诺言:“兰茵,等你病好了,我们结婚吧。”肖兰茵无神的眼睛呆呆看着钟少谦,看得他心里有些焦躁起来,最后,终于得到了佳人的首肯,钟少谦欢喜离开,自是去张罗杂碎琐事。
肖兰茵病愈后,放了女佣和小三儿半天假,把钟少谦邀了来。
钟少谦进了门,纤纤细指已经伸了过来,拉住手,更是轻拖着往客厅而去。圆桌上几道小菜,两枝红蜡烛映得葡萄酒血色般艳润。肖兰茵抿嘴一笑:“这烛光晚餐现在最流行的,我们也尝个鲜儿,再过一周就要结婚了,可再没今天这安闲日子过了。”
钟少谦见肖兰茵今天打扮一新,穿着时新的水钻滚边的印度绸袍子,配着素色的高跟鞋,长发打着卷披在肩上,正是时下最时髦的女郎打扮。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女子爱美是天性,不用教,看你素常也是朴素,这一艳丽起来,简直不比那些交际明星差了。”
肖兰茵浅笑:“你怎么拿我跟些交际明星比呢?”说着,倒了满满两杯酒,一杯递了过去。“这是朋友送的,听说是窖藏了二十年的葡萄酒。”
美酒佳人,温言侬语,钟少谦早已醉入了这温柔乡,接过酒杯,细细品了起来:“果然够醇,好酒。”
“那我们就干杯,为我们的幸福未来!”肖兰茵也高兴起来,直嚷着干杯,两人都将后劲极大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肖兰茵更是脸上飞起一团红晕,娇艳可人。
投进钟少谦的怀抱,肖兰茵突然黯然泪下,紧紧环着钟少谦的腰,幽幽言道:“前天,你那位日本朋友实际上是日本特务的宫本一夫来见过我,暗示我做他的情妇。”
“什么?”钟少谦手臂一紧,又颤抖了一下。
“他还说是你告诉他唐博君也是地下组织的一员,所以才把博君处决了。宫本说,一个男人,即使要除掉情敌也不能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虽然他帮了你这个忙,却劝我离开你,你这种男人不值得依靠终生。”
钟少谦盯着冷静道出事实的肖兰茵,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脸色却是大变:“兰茵,你听我说……”
肖兰茵凄凄一笑:“少谦,你还要说什么?博君是不是地下组织的人根本都无关重要,重要的是他把我当成了姐姐来思慕,却被你送上了不归路,无论他是否冤枉,你也同时把我们的爱情送上了不归路,你明白吗?”
肖兰茵突然眉头一皱,身子软了下去,钟少谦急忙扶住她,却看到肖兰茵的唇边溢出一丝鲜血,触目惊心,紧接着,钟少谦也腹疼如绞,身子一软,带着肖兰茵一起摔倒在地上。
轻抚着钟少谦的脸,肖兰茵强忍着剧疼说:“酒里我下了毒,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成为一个刽子手,你的手上沾满了博君的血,就让我们两个以自己的血去洗清这个罪孽吧。少谦,希望来生能有机会做你的新娘,续此旧缘。”
紧握着钟少谦的手,肖兰茵眼前已经模糊,却仍然注视着那张曾经深爱已极的脸,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朱茜睁开眼,仿佛吃坏了肚子般不舒服,眼前却是一片雪白,竟然是躺在医院里。身边的椅子上歪歪坐着一个老人,似是睡着了。
朱茜努力回忆,却满脑子都是肖兰茵与钟少谦,心里满是肖兰茵临死前刻骨铭心般的痛楚,一个梦么?却这般清晰,仿佛曾经真实发生过,与自己息息相关。但她记得自己分明是刚跟男朋友陈雷分手,在小路上遇见一个老人在烧纸,然后就晕了过去。
一个护士走了进来,看到朱茜醒了,对着门外叫道:“病人醒了。”一个警察走了进来,向朱茜行礼,然后说:“朱小姐,你的男朋友陈雷昨晚在自己的寓所服毒自杀,而且他给你喝的也是毒酒,幸好这位老人家及时发现报了警,才救回你的性命。”
朱茜呆住了,陈雷竟然如此不动声色的决绝,对感情无可挽回,就不肯放两人一条生路。
老人被说话声惊醒,起身恍惚地叫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朱茜泪流满面,低低叫着:“小三儿……”http:///
恍然间,钟少谦与肖兰茵,陈雷与朱茜,两世的悲欢离合穿越了时空交错迷离起来,“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富贵穷困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
远远处,一丝飘渺的曲儿尖尖细细,牵挂人的心肺……
聊斋故事之人妖
东昌府马万宝,为人放荡不羁,他老婆田氏也很风流,夫妻俩感情特好。
有一女子住邻居老太家,自言被婆婆虐待逃出来的,一手好针线,天天给老太做活,老太喜欢,就留下了。
过几天又说自己会夜晚按摩,专治妇科病,老太给他到处宣扬,田氏听到也没在意。
老马有天从墙缝里瞧见女子,十八九岁很漂亮。稀罕的不得了。跟老婆商量,想勾引勾引,人老婆那叫一个贤惠,两口子定计,田氏假装有病,让女子晚上来给她按摩。
白天老太先探病了,坐床头跟田氏商议,人闺女怕羞,不能见男人,不啥晚上你让你家老公出去躲躲?
田氏说我家屋子小,没闲着的卧室啊,对了,晚上舅舅请他喝酒,就让他晚点回来吧。
田氏和老马这是用的拔汉旗易赵旗的计策要勾引人家小娘子啊,老太听了高兴地走了。
天一黑老太就领着闺女刚来了,问:“你家马哥晚上回来吗?不回来,田氏言之凿凿。这才好,闺女乐了,说了几句话,老太走了。
田氏点着蜡烛就铺被子,让人家小娘子先上床,后又说,嘿厨房门忘关了,别让狗偷吃了肉去,端着蜡烛就走了。过会老马不声不响的进来了,往床上一躺。
那小娘子颤着声的说:我来给娘子治病啊,口里那一亲热,一只手就伸进老马衣服里了,先揉肚子,逐渐往下啊,这到了肚脐下可就不按摩了,伸手就往(此处省略十字),一摸之下,嗯,怎么那么不对劲?嗷的一声怪叫,不亚于摸到了蛇蝎啊。起身就逃啊。
老马可早就被摸起火来了,怎容她逃啊,你不是摸我吗?我怎么也得摸回去不是。一把按住人家,就开摸啊,这一摸不得了,怎么跟自己差不多啊,他也开始叫了。田氏纳闷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不成老公被反调戏?这可稀罕,不行我得去瞧瞧热闹?
田氏端着蜡烛进屋一瞧,喝!一大小伙子光着身子跪地下磕头求饶呢。田氏这风流的也羞跑了。
老马这一火大,幸亏是我啊,要是我老婆这帽子不就变色了?你给我老实招来,不然我揍死你。
小伙就哭啊:哥唉,我叫王二喜,我哥叫王大喜,会点法术,我这不是跟他学的能装女人。http:///
那你说你得手几个了?王二喜就哭啊,哥唉,我倒霉啊,我刚出道,才搞了十六个这就碰到你了,才十六个啊,哥我罪孽还不大,你就饶了我吧。
老马一听这就火了,他妈的,你才十八九就搞了十六个还说不多,哥我都三十多了才搞了六个良家,你这还不罪孽,你说你怎么不给我搞几个呢。当然这都是老马的旁白,没对王二喜说
老马说:你这妖孽,我得送你见官,王二喜就哭了,哎呀我得那个哥哥哎,您就饶了我吧,我跟您当牛做马都行啊。
老马一寻思,这也是,送官我有啥好处?还不够丢人的,这小伙长的也不错,不如这样吧,我把他骟了留我身边得了。
老马也下得了手,拿把快刀就把小伙给yan了。当时那叫血流如注啊,小伙当场就晕了。等醒过了,老马把她包扎好了,就当她自己人了,搁被窝里好言安慰,我用药把你的伤口养好,你就当我的人吧,你一辈子跟着我就别走了,不然你出去,告发你,你可活不了。
王二喜眼泪都下来了,哥,啥也别说了,这辈子,我就是你的人了。
天亮,邻家老太来了,老马就说了这是我表侄女王二姐,大小是陰陽人,被婆家赶出来了,昨晚一说才知道,这就在我家住下了,昨晚有点伤风,我给她买药去,这些日子您费心了。邻家老太也是好心人,进去探问,见王二喜脸无血色,大吃一惊,就问,你这是咋了?王二喜就说,我怕是长了妇科恶疮了,都肿了。老太感叹一番,也就走了。
老马这又是汤又是药粉的,二姐几天就好了,晚上就给老马当媳妇,白天干活,真跟个小老婆一样。
过了不久,王二喜哥哥一党七人全被抓砍头,唯独王二喜跑了,到处悬赏搜捕啊,这一说大家就开始怀疑王二喜了,就派几个老太隔着衣服摸了摸,还真不是,大家才放心,不然这可是个祸害。
王二喜至此才真心佩服老马啊,真是有先见之明,救了自己一命。从此忠心无二的服侍老马,死了也是葬在了东昌府西老马家墓边上。
咱就不来个异史氏曰,就来个陌上草曰吧,陌上草曰:古人口味比今人重啊。
镜冤
明崇祯时期,湖北荆州有一个年轻人叫谢三。他平时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经常和一群当地的无赖混在一起。有一日白天他在自家后面的菜园修围墙,修了一天还没修好。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只见一个身着艳妆的靓丽女子在他面前下拜道:“我在地下已经修炼了数百年,眼看即将大功告成,但是明天却有一个大劫万难逃掉,只有您才能救我。我的胸前有一个古镜,您记住一定不要将它拿走,只需把我重新掩藏起来就可以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重重的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这番话说完谢三就被惊醒了,他环顾一周身边并无异常,但是梦里的情景却依然记得非常清楚。
第二天一早他和几个仆人继续在菜园里修墙,当用锄头挖到墙边一丈多深的时候,突然感觉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几人继续深挖下去居然发现了一口黑漆棺材。谢三和仆人都很惊异,于是将棺盖上的尘土清理干净,发现棺盖上刻着横三排竖三排的文字,非隶非篆难以识别,似乎年代颇为久远。谢三和仆人好奇的把棺材打开,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只见她穿着古代的盛装,面容安详栩栩如生,就像睡着了一样,更奇的是在她的胸前挂着一面直径三寸的镜子,寒光闪闪,直逼人的毛发。
这时谢三突然想起了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发现棺材里的这个女子居然就是梦中之人,他又想起女子所言,心中有些害怕,于是准备合上棺盖,把棺材重新掩埋起来。此时站在旁边的一个仆人忽然指着镜子对他道:“这面古镜精光闪耀,依我看来定非寻常,肯定是个宝贝。您尽管拿走就是了,她不过是一具死尸,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谢三听罢不由心中一动,他本就爱财如命,一听之下贪心顿起,将女子所言置之于脑后,于是就听从了仆人的话,将镜子从女子身体上小心翼翼的拿了下来。没想到镜子刚刚取下,女子的身体就瞬间就化为灰烬了。此时谢三感到非常害怕,于是赶紧和几个仆人把棺材就地掩埋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谢三又梦见这个女子前来哭着对他说道:“我本来炼形已成,却被您破坏了的我道行,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一个劫数啊,我又怎么会怨恨您呢。但是您应该珍爱这枚古镜,这样的话我以后一定会保佑您多福的。”说完女子就消失不见了。谢三醒来后非常惊异,自此以后他就把镜子当宝贝一样供奉在家中,每天早晚都要虔诚的敬拜。
过了一段时间,这枚古镜突然不时的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来,谢三感到很是奇怪。有一天晚上,他又梦见这个女子对他说道:“杨相公(杨嗣昌,万历进士,崇祯时拜兵部右侍郎)此刻正在荆州督师,现在正在四处礼贤下士招募人才,这可是立取功名的大好机会,您若是能去应召做他的谋士,我一定会帮助您富贵的。”接着就在梦里教了他很多军政大事的对应之策(有点像周星驰主演的苏乞儿梦中学艺的味道),待谢三醒来后发现女子所教的东西历历在心,他心中暗喜,于是一早便去觐见杨相国。
杨相国听得有人应召,急忙将他请入府中与他谈论军国大事,谢三是舌生莲花滔滔不绝,把当前的形式分析的头头是道。杨相国听罢大为佩服,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就将他收为幕僚留在府中。每次有行军作战之事,就让他出谋划策参与决断,居然也是战无不胜。杨相国很是欣喜,就准备上奏朝廷任命谢三一个官职。正在此时,那个当初劝谢三拿走镜子的仆人却因为一个小小的过错触怒了他,谢三暴跳如雷难以自制,当即就用鞭子狠狠的抽打他,没想到盛怒之下一不小心将他失手打死了。眼看出了人命,谢三大为惶恐,整天都是忐忑不安六神无主。鬼故事大全:http:///
到了晚上他又梦见女子对他说道:“这种小事不用惧怕,您只需要对杨相国说要请几天假回家休息,然后趁机把尸体包裹严实,再用车子拉出来,我定能护佑您平安无事。”谢三对她是言听计从,于是就按她所言将尸体包藏好用车子拉出来,没想到走到军营大门的时候,忽然车中血流如注,守门的士兵非常震惊,立即将他拦下,仔细检查车子之后就发现了尸体,于是迅速的将此事报到了杨相国那里。
相国召来谢三询问,谢三不敢隐瞒,就把过失杀仆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杨相国顺便又问了他一些军政上的事情,他却突然将女子所教忘了个干净,一时说的驴头不对马嘴,毫无章法可言。杨相国不禁勃然大怒,要将他拿下治罪,谢三大为恐惧,于是便源源本本告诉了杨相国镜子的来历,并说这都是女子梦中所教。杨相国听后非常惊异,为证明谢三所言是否属实,当即就派人去他家拿镜子,结果拿镜子的人还没走到他府邸,镜子忽然发出很大的响声,瞬间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白光不知所踪,而谢三也因无法证明自己所说之言而被关入牢中,最后连病带怕死在了监狱里。
聊斋之鱼姑
朱毅,阿城人,家住阿什河之滨,为人木讷诚实,年近五十,已显老态。世代务农却不事稼穑,春种秋收时节多赖老妻耕作。别人家男耕女织,他家则相反,只是在忙的时候才去地里帮老妻打打下手,更多的时候他把饭菜做好放到锅里就拿起鱼竿直奔河边垂钓去了,所以老妻怨谤之声整日不绝于耳。朱毅酷爱垂钓,可能从小时候第一次钓鱼的时候起他就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当然他还不知道这也是一项体育运动。整日痴迷于垂钓家里的活计自然拿不起来,别人家红砖绿瓦的房子甚至于楼房纷纷拔地而起,而自己家却依然是破败的茅草房。每每想起,朱毅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有时也试着农闲时节出去打工赚钱来改善家里的生活,但是一但远离了鱼竿远离了河水远离了鱼的腥味,那感觉就像百爪挠心,浑身上下奇痒无比。在工地拿出了最大的毅力也只坚守了五天就坚守不下去了,回家,饿不死我就要钓鱼。卷起铺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可把正在喜头的媳妇给震惊住了,媳妇正在高兴呢!这个老东西可出去挣钱了。可是……现在……心酸的媳妇一头扎在炕上哇哇大哭起来。他坐在炕沿上愣了愣神,好像无奈好像委屈的目光游离般地落在了墙角的鱼竿上,就好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打了一针吗啡一样立马就精神起来。他趔趄着拿起鱼竿就要往外走,他媳妇听见动静发疯般抢过鱼竿一下子放在膝盖上就掘折了。
这日又经过媳妇向他一番唇槍两番舌剑唾沫横飞之后,朱毅不堪其扰又自觉理亏就独自一人在河边支起了一个窝棚,找个马车拉上锅碗瓢盆等一切生活用品索性就不回家了,留下伤心绝望的媳妇在家整日以泪洗面。阿什河日夜不停缓缓流淌,就像一条美丽的彩带镶嵌在东北大地上,抚育着两岸人民健康茁壮成长。窝棚建在紧靠河边的一片绿草丛中,离地有一米多高,即防潮,坐在上面又可以观察河面的动静。当把一切收拾妥当把鱼钩甩进河里的一瞬间,朱毅的心就完完全全沉静下来,他感觉这里才是他心灵的归宿,所有的烦躁所有的烦恼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觉得这里就是他的天堂,哪怕鱼不上钩,哪怕水面上鱼漂一动不动,只要那红绿相间的鱼漂停留在水面之上,只要他坐在了岸边的青草之上,对他朱毅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餐风饮露舍家撇业就只为这么点爱好,朱毅也感觉自己是不是中邪了?但是一离开这鱼竿自己就好像没有魂了似的什么也干不下去,唉,真是没办法。饿了就捡点柴禾点着焖点大米饭,渴了有从家里带来的矿泉水,菜不成问题,从河里钓上来的新鲜鱼,窝棚周围整日缭绕着鲜鱼的香气。如果自己愿意走动随便上谁家的地里摘几个茄子辣椒别人看见也不会说什么,如果想吃点野味,随地鸣叫的青蛙抓几个把大腿用油一炸那叫好吃。朱毅感觉自己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因为米面油盐带的不多没几天就接近断炊了,如果回家去取又真怕媳妇那张刀子嘴不会饶他。朱毅这回是真的犯难了,夕陽衔山,无数的蜻蜓在窝棚周围盘旋,朱毅真的羡慕起这些蜻蜓来,它们倒是不用回家去取米和面。生火吧,不是还有一点米吗?熬点粥对付一下吧。火生起来了,炊烟在草间慢慢升起,朱毅把那可怜的一点米下到锅中,等米粥的清香弥漫开来,就着咸菜胡乱的吃了一口之后就躺在了窝棚里。
夜幕渐渐四合,天上是一轮大大的圆月,蛙声渐渐隐去,而且今晚并不像每晚那样热,不但不热还很凉的感觉,离立秋还有很长时间而且天也不像要落雨的样子,今晚为什么这样凉呢!朱毅有点纳闷,他睡不着了,坐起来点着了一颗烟,红红的烟头和吸进肚里的烟丝才有了一点温暖的感觉。河面静悄悄的,窝棚旁边的老榆树筛下斑驳的树影,鬼影瞳瞳,好像起雾了,刚才月光下白亮亮的水面朦朦胧胧起来,河对面的玉米地黑黢黢的神秘莫测,蛙声没有了,静的出奇,静的可怕。忽然,朱毅发现水面有些异样,刚才平静的水面有了波动,在河中心一圈圈的涟漪向四周散开,就好像什么东西向上升起的样子。朱毅屏住了呼吸瞪大双眼吃惊的看着,只见涟漪越来越大,涟漪发出的中心一点点在升高,同时已经能够听到哗哗的水声,水声越来越大,水面好像被什么吸着向中间聚拢,涟漪变成水花一圈圈荡开一圈圈升起,仿佛是一朵鲜花在开放。当升到一米左右的时候在水花的中心忽然出现一缕黑气,黑气穿过淡淡的夜雾消失在东南方,水花瞬间跌落,水面复归于平静。朱毅吓的站了起来,头撞在窝棚的木梁上又跌坐下来,脸颊已有冷汗渗出,目光呆滞,魂出体外。
不知过了多久,朱毅摇了摇脑袋才缓了过来。忽然,朱毅好像听到了踩在草上的沙沙的脚步声向这边走了过来,朱毅赶紧把窝棚帘子轻轻放下,只留下一点缝向外张望,随手划拉一个短棍攥在手里。朦胧的月光下,只见寂静的河岸上一个黑影在向这边移动,背上好像背着什么东西,走路很吃力的样子。离窝棚越来越近,朱毅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黑影来到了窝棚跟前站住不动了,一动不动就好象一尊雕塑一般,他似乎在嗅着什么,仿佛能听到鼻息的声音。这下可把朱毅吓坏了,他已经没有了窜出去的力气。这时就听黑影说话了:“老东西,我来了!”朱毅魂飞魄散,当回味过来是老妻的声音时,他一下子瘫倒在窝棚里。那个黑影掀起帘子,朱毅哆哆嗦嗦地划着火柴点上蜡烛,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老妻:“你这个老东西,吓死我了!黑灯瞎火的你来干啥?”老妻说:“我要不来,你这把老骨头不得饿死。”影影绰绰中他发现老妻的嘴唇有一点疤痕,“你的嘴唇怎么了?”“卡个跟头摔得,”老妻头也不抬在收拾东西。老妻背来大米和面,朱毅高兴了,心里不禁感慨,还是老妻关心我呀!窝棚局促狭小,老妻的到来让窝棚里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这么晚了也不能再撵她走啊,再说刚才那一幕余悸还在,把她留下吧不然这一宿就别睡觉了。老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拽过那条薄被就盖在了两人的身上,不容分说就把朱毅压在了身下,他发现老妻身体拔凉,也许是天凉的缘故。朱毅心里一喜,心想这老东西可从来没有主动过,今天看来是真想了,于是也就毫不客气地扒下了她的衣服,一场野战就此开始。
事毕,朱毅呼呼睡去。第二天早上他被碰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他看到老妻消失在灰蒙蒙的雾气里。一转身他又睡着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大天亮了。想到老妻昨夜的光顾他的心里暖暖的,感激之余又觉得有愧于心对不起她,一时间老妻的种种好处自己的种种不是一起涌上心头,就这样思前想后一天就过去了。天渐渐的黑下来,朱毅想昨晚的那一幕不会再发生了吧!他也不敢再去看那水面,他忐忐忑忑的早早就收拾好渔具吃完饭就躺下了,躺下之后那思绪就神飞起来,因为昨夜老妻给他的感受就好像新婚一样,跟在家时的感觉完全不同。看来自己还不老,驾驭一个女人还绰绰有余。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他梦见老妻又一次披星戴月的赶了过来,两人又是一番大战,累得他又一次呼呼的直喘大气,当他累的精疲力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一管东西射出去的时候,他兴奋地大叫起来……天又亮了,朱毅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头也来了,感觉自己就像换了一个人,钓起鱼来也就神采飞扬,五把鱼杆看管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哪怕两三个鱼漂同时晃动也能应付过来。他后悔昨天早上没让老妻把鱼篓里的鱼拿回家去。
又是一晚夕陽好,美丽的夕陽把窝棚周围装点成了一幅水墨画,蝴蝶翻飞,阵阵蛙鸣。朱毅怀着喜悦的心情嘴里哼着二人转在柴火边忙碌着,今晚好好喝点,他想。自己今天勤快已经到别人家的地里把茄子辣椒西红柿都弄了回来,鲤鱼炖茄子,糖拌柿子,辣椒蘸酱,把那个小炕桌都摆满了。昨晚的那个梦真美,比前晚上的感觉还好。但愿今晚老妻能来,喝点酒睡一宿,那自己就真是神仙了。长河落日,荡漾的河水把火红的太陽抻拉的忽大忽小忽圆忽扁,岸边的绿草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细细碎碎的风亲吻着草叶忽明忽暗,河水曲折蜿蜒仿佛直通向晚霞之中。朱毅边喝酒边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忽然间在河岸的尽头,在彩霞之上,飘飘的下来一个仙女,仙女裙袂飞扬,长发飘飘,在霞光里纤毫毕现,渐渐霞光隐去,清清楚楚一个人向这边走来,轮廓清晰的一个年轻女子。但是很奇怪,怎么这个人越走近就越像自己的老妻呢!渐渐的走近了,渐渐的来到身边,看清楚了果然是自己的老妻,朱毅惊喜无比。
“你怎么又来了,家里孩子怎么办?”朱毅感觉自己有点像个男人了,说出话来底气渐足。朱毅两口子晚来得子,媳妇将近四十才产下一个男孩,今年还不到十岁,两人奉若珍宝。“我把他送到他大爷家了,你不用惦记,”媳妇边接过他递过来的小凳边说。两人边吃边聊,他发现自己的媳妇年轻了许多,细看之下仿佛皱纹都没有了,目光也现出了从未有过的风情,这让他很惊异,也许自己的媳妇以前就这么好吧自己并未注意。此时,已解风情的媳妇居然喝起了酒,沾了酒的女人更加妩媚妖娆,这让朱毅激动不已。两人渐渐的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就好像一对年轻的恋人一样忘乎所以地陶醉在晚风中。夜幕完全垂了下来,两人也跳累了也蹦累了,桌子也不捡就相搂相抱地滚到了窝棚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推他,边推边喊他的名字,他睁开朦胧的睡眼,一束手电光照在了他的脸上。“快起来,你家孩子有病了,真有心,自个在这钓鱼!”来人是他的邻居老刘头。他迷迷瞪瞪的起来,迷迷瞪瞪深一脚浅一脚就跟在老刘头后面往回走,一路上老刘头不停地数落着他:“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不人不鬼的,整天抱着个破鱼竿,家里什么事也不管,你看看人家那日子过的,你再看看你,什嘛东西!”这一骂把朱毅给骂醒了,“孩子,孩子怎么了?他不在他大爷那里吗?”“在他大爷那!你睡蒙了,还是见鬼了?你没回家你怎么知道孩子在他大爷家。”朱毅不敢言语了,他不能把媳妇也在这住的话告诉他,那样这两口子可就都没正事了。跌跌撞撞的来到家已是人去屋空,老刘头的媳妇说他媳妇看着孩子着急,找到村里的一台面包车她们娘俩就打车去了市里医院。怎么办?再也找不到车了,“在家等找吧,估计没什么大病。”老刘头说。老刘头媳妇看见朱毅像根木头似得杵在哪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这孩子还有没有点正事,放着好好日子不过,钓鱼钓的连家都不回了,看把你出息的。你看把你媳妇都操劳成啥样了,你以后可长点心吧!”“走走走,不愿跟这个王八犊子在一起!”老刘头骂骂咧咧地把媳妇从屋里推出来,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朱毅茫然若失地坐在了门槛上,心里沉沉的就像压了一块石头。这鱼自己真是不能再钓了。
天快亮的时候,喇叭声响,面包车回来了,车上走下活蹦乱跳的孩子。邻居们围上来问长问短,“孩子就是胃肠感冒,没什么事。”他媳妇向周围的邻居们感激地说。“那可挺好,你们家朱毅回来了吗?”“不管他,就当他死在外面了。我们娘俩过得更好!”他媳妇恨恨的声音。“嫂子,我大哥不回来哪天我去陪你,保管你不寂寞,”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嘴上积点德吧!孩子在跟前呢。”另外一个女人训斥那个男人。不能再躲在屋里了,朱毅磨磨蹭蹭低着头两眼向上斜着走了出来,来到了院子里,那样子就好像犯了错的孩子。大家伙忽然发现朱毅就好像发现一个怪物似的纷纷围拢来,还未等大家伙开口,朱毅媳妇已经抄起一把扫帚劈头盖脑冲他砸了下来,猝不及防,他被结结实实砸在了脑袋上,一个趔趄就歪倒在地。这时大家才缓过味来,有几个女人把他媳妇抱住了,有几个男人过来好像要查看他的伤势。他媳妇扔下扫帚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好像满腹的委屈满腹的凄凉都能够被这哭声带走似的。几个男人边把朱毅推搡进屋里边数落他,也没有人管他脸上的鲜血,任鲜血在脸上直流。
“咱俩离婚吧!这样你就能一心一意钓鱼了,我们娘俩也图个清静。”在人们散去之后已经恢复平静的媳妇说。朱毅一颗接着一颗吸着烟不言语,他觉得媳妇跟昨晚判若两人,这让他很是转不过弯来。“你倒是放个屁呀?”他媳妇催促道。“那,那,那你也看到了,在那挺好的,”他嘟哝着说,依然沉醉在昨晚的美好里。“我看着个屁,我看见什么了。嗯,我看见什么了?你说呀。”他媳妇站了起来,一步就凑近了他,她大嘴冲他哇哇着,他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河东之狮。“你昨晚还跟我跳舞了呢!”被逼急了的朱毅无路可退,他觉得这个女人提了裤子就不认账,非得让自己把老底诌出来,真是可气,他愤愤不平。“什么,我跟你跳舞,”他媳妇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诧不已,“我哪辈子学会跳舞了,我怎么不知道。想不到你还会跳舞,不简单哪,出息了,啊!”同时他媳妇把手伸向了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烧糊涂了呢?你是见鬼了吧!”最后几个字可把朱毅给震蒙了,同时也把自己给吓懵了,他感觉自己的后脊梁骨嗖嗖直冒凉气。这时他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媳妇,眼前的媳妇才是自己真正的媳妇,因为过度操劳将近五十的脸上已是沟壑纵横,眼睛浑浊,只是在生气的时候比如现在才能放出点亮光来。而昨晚的那位只是有一个虚虚的轮廓像自己的媳妇而已,确切地说是自己媳妇二十年前的样子,而二十年前自己的媳妇也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风情吧!再说眼前的媳妇嘴唇上也没有疤痕。这时邻居老刘头媳妇来了,她听见了吵架声就过来把他媳妇拽走了:“侄媳妇,消消气,走,先到我那屋呆一会。”到门口又扭头冲朱毅扔下一句:“好好想想,长点心吧,没心没肺。”
空旷的草房仿佛要塌了一样在压迫着他,自己难道真的遇见鬼了。朱毅反反复复的回忆着,回忆来回忆去回忆出来的全都是那种快乐,只是偶尔想到那冒水泡的河面,但是一瞬间那种巨大的快乐就又占了上风,而且这种快乐渐渐地把那种凉气压了下去,凉气没有了就又浮想联翩起来。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朱毅情难自抑情不自己,看来自己钓鱼扔不下现在又添新病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朱毅得出结论。前院是走不了了,大街上全是人,没准正在议论他,看看已近中午,朱毅烦躁不已,他现在也说不清是因为钓鱼了还是因为那个女……反正豁出去了。后窗正对着一片苞米地,朱毅一个高就窜了出来,穿过苞米地一路向北再穿过几片黄豆地之后之后就来到了河边。看到了丰盈的河水他的心激动起来,自己的窝棚就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此时自己的窝棚在他眼里就是安乐窝就是销魂窟,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到窝棚里还激动的心怦怦直跳,他也没心思再钓鱼了,坐在窝棚里望着河面一个劲的发呆,又是害怕又是期待,说不清的感觉。
又期待又害怕的夜晚终于来临了,这回知道对方是有来头的,朱毅早早的吃完饭就把自己窝在了窝棚里,身边还不忘藏在草下一把菜刀,看来弄不好这种快乐是要命的,也就自己这个胆,换一个人都不行。夜渐渐的深了,只有蛙鸣,没有风吹也没有草动,而且很闷热的样子,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浑身的臭汗弥漫了整个窝棚。实在受不了了,他把帘子挑了起来。已是下玄月,朦朦胧胧的河面上静悄悄,窝棚旁边的老榆树也是出奇的安静,他不错眼珠的盯着河面,好像那个女……人是从河里出来似的,他害怕了,而且越来越怕,凉气又从脊梁骨冒了出来,不行,这也太吓人了。当他决定要回家的时候他已经走不了了,只见平静的河面上又一点点的向上涌起,越涌越高,涌到一人高的时候一团黑气在水柱上盘旋,眼见越旋越快,越旋越快,呼的一下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奔窝棚口扑来,瞬间的窒息朱毅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借着微弱的晨光他完全恢复了意识的同时也看清了那张风情的脸。他吓得退到了窝棚里面,“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因为你是我的恩人,我是来报恩的。”那个风情的脸说,此时他怎么也感受不到风情了,“报恩,报什么恩?”他怯怯地问。“我是千年修炼刚刚成型的泥鳅精,你记不记得前年你曾经在别手里放生了一条泥鳅,那条泥鳅就是我。”朱毅想起来了,那是在前年,也是在这条河上,一个人钓上来一条两尺多长有擀面杖粗细的大泥鳅,那个泥鳅在鱼筐里看到他直冲他点头,似在哀求于他,而且有眼泪淌出,他看到觉得于心不忍就花了五百元钱买了下来,要知道伍佰元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那是给孩子交学费的,结果半路出来钓鱼就揣在了身上。放到河里的时候那条鱼在河面上久久徘徊游动不愿离去,似有感激不尽之意。当时朱毅就觉得这条鱼有灵性,冲着它挥了挥手,那条鱼才恋恋不舍的游走了。想不到她竟是一条修炼了近千年的鱼精。“既然把事情挑明了,那我们感情的缘分也就尽了。我本想把人世间的所有快乐都送与你,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但是现在我做不到了,我会用别的方式来报答你。你就叫我鱼姑好了。”鱼姑说完来到了窝棚外面。
这时晨光已经透彻寰宇,河面上飘荡着淡淡的雾气,青草上的露珠闪闪发亮,远近高低参差不齐的庄稼湛清碧绿,青翠欲滴。鱼姑站在河岸,此时她已经幻化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发髻高挑,面颊白中透红,嘴唇上有一处小小的疤痕。她的纤纤玉指向河中一指,平静的河面渐渐涌起,越涌越高,越涌越高,最后形成一个直径一米多粗三米多高的水柱,河水往复循环到柱顶就如同花瓣一样张开,河水清澈,晶莹剔透,那张开的柱顶就像一朵水做的莲花,莲花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那就是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在晨光的照射下幻化出千万条七色的瑰丽的彩虹,彩虹律动,交相辉映。鱼姑轻轻飘飘的站在了莲花上面,粉红色的裙袂随风飘飘:“恩人,在七月二十八日那天省城有一场业余垂钓大赛,你去参加,我暗中助你,必有收获,切记!”朱毅站在岸边,不住地向鱼姑挥手告别,水柱越来越低,水莲花越来越低,鱼姑一点点的没入河中不见了。
得到这个喜讯,朱毅赶紧收拾渔具兴冲冲的回到家里,媳妇又理又睬地冲他吼道:“你给我滚,永远也别回来。”朱毅低声下气地哄道:“老婆,过两天我去参加比赛,保证能给你挣回钱来,如果挣不回来,你要怎样就怎样。”“谁听你的鬼话!你要在这个家里呆,就把鱼竿全给我烧了。要不你就给我滚。”“好,老婆,如果到二十八号我拿不回钱来,我就再也不钓鱼了。”“行,我就信你一回。”这回可下要到朱毅的承诺了,他知道朱毅说话算数,他拿不回钱他就没脸再钓鱼了,所以赶紧答应,他可不指望他钓鱼能挣回钱来。“那你那天好好给我准备准备?”“行。”
业余垂钓比赛设在阿什河中游的一段开阔河面举行,赛事三天,一等奖一名奖金二十万,以下五万三万一万不等。开赛当天锣鼓喧天热闹异常,省内各地高手云集,高手们的座驾逦迤四五里地之长。就只有朱毅是骑了一辆自行车去的。头一天战绩平平,与其他高手相差无几,第二天依旧难分伯仲,朱毅心里有点着急。第三天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凌乱着水面。一开赛,他心里默默祈祷但不觉却说出声来:“鱼姑助我,鱼姑助我。”旁边伞下的人问他你嘀咕什么呢,他也不理睬,嘴里依旧振振有词的盯着河面。河水轻泛波澜,波澜静止,其它水面雨点纷乱,而自己眼前有一米直径的地方却水平如镜,在镜中他清晰地看到鱼姑在里面向他招手,他欣喜若狂,示意自己钓的不多,鱼姑在水里点了点头,慢慢的隐去了,水面又被雨点凌乱了。旁边的人看到他向河里又点头又摆手的不知是何用意,私下里议论纷纷。这之后朱毅真是有如神助,一条条又肥又大的鱼被钓了上来,其他选手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规定时间一到,朱毅已是稳操胜券。
当朱毅把二十万奖金放到那间土房的炕上的时候,他媳妇乐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她哪见过这么些钱哪?左邻右舍也羡慕得不得了,看朱毅的时候眼光也不再是斜斜的。媳妇做出了第一项决定,翻盖新房,也扬眉吐气一下。第二天省城的报纸登出朱毅夺得全省业余垂钓大赛冠军的消息,附之以小道消息,说朱毅在钓鱼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那鱼就一条条往上咬钩。之后是越传越神,越传越邪乎,传到村里那就神乎其神了,说是朱毅跟阿什河的河神是拜把兄弟,有人活灵活现地证明说有一天晚上看到他跟河神在水面上行走。阿什河有河神的消息不胫而走,朱毅名扬全省垂钓界。
新房落成了,当朱毅一家三口欢天喜地搬进新房的时候,又一个问题来了,他媳妇执意不再让他钓鱼,因为过去的日子太可怕了,那种男人无能的伤痛曾经让她痛苦万分。坐在窗明几净的家里,朱毅一颗接一颗的吸着烟,不让自己钓鱼,不是要自己命吗?盖房子这一段时间自己已经瘾的够呛。乔迁之喜,媳妇炒了几个菜,一家三口围在桌旁吃了起来。朱毅想起了鱼姑,举起了酒杯向空中默默的祝福,一阵清风从窗外飘来,在桌上盘旋一圈又从窗口飘出,朱毅目送那缕清风飘出窗外,心中充满感激。他媳妇看着他怪异的举动心里直嘀咕。
巨大的喜悦让朱毅喝多了,他躺在炕上睡着了。他梦见鱼姑来向他作别:“恩人,我走了,我去找白素贞姐妹学习仙术。我知道你对我的恩情我一生都报答不完,我还会回来的。”“是白蛇传里的白素贞吗?”“正是,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我?”“你说。”“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残酷,但是当我的一个个兄弟姐妹被你们钓上去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我只求你以后不要再钓鱼了,答应我,行吗?”望着鱼姑恳请的神情,朱毅下定决心:“行,我答应你,你放心。”“谢谢,谢谢。”朱毅醒了,耳畔还回荡着鱼姑甜甜的声音。
聊斋之梅娘
桐州城南二十里,有一座荒废的园子,也不知是哪个年代所建。因流传那地方常有鬼魅出现,数年来路过这里入宿在此的书生,多半是下落不明,不知去向。据说,都是在寒冬时节。
一
暮冬,叶落山空,田地荒芜,寒意沁人心骨。方圆数里,一片萧条景致。唯有驿路边稀疏的几株梅花含着红色的蕾儿,一枚一枚的欲诉着芬芳的心事。
薛远尘扮做书生的模样,却也有几分像。
推开朽落的园门,院里的枯草漫过膝盖。打量一番,亭台楼阁早已破损。池塘也积满了废墟,混浊的水中,还浮着几枝残败的莲梗以及一些枯枝。突立的假山被落叶覆盖,像一座久经风霜的坟墓。有一条幽深的小径通向后院,那里的野草疯长成林,在井边还留有一株腊梅,妖娆地绽放着。不知这儿曾经的主人是谁,能想象出多年前这里雅致的景象。
旁边的几间厢房虽破旧,却没有倒塌,打扫一下,还可以住人。想必那些路过此地的外乡人,也是在这躲避风雨。可为何这里失踪的一直是书生?这次薛远尘就是来查清此事的。
薛远尘打扫了一间厢房,虽然老房子腐朽的味道无法祛除。屋内却也整洁干净,榻上纤尘不染。拾来枯枝,点火煮茶,看窗外灰蒙一片,今晚大概要下雪了。
寒夜悄寂,景致萧索,必有深意。记得在山上教他驱鬼捉妖的师傅这样说过。
茶饮三杯,薛远尘不禁思索。以往在此借宿的书生都做些什么?书生自然是读书了。于是,他拿起携带来的《大学》《中庸》煞有介事的念起来。
夜过三更,仍无异样。窗外飘起了雪花,他添旺了火,偎在桌角上睡着了。
二
清晨醒来,窗外一片莹亮的白色,将整个园子装裹得格外生动。昨晚那萧条的景致荡然无存,一缕腊梅的清香扑鼻而来。
为查明真相,薛远尘打算暂时落居在此。于是,他扫去门前的积雪,拔去院里的荒草。
陽光照射在园子的每个角落,朗朗乾坤,何来鬼怪?薛远尘不禁微微一笑。不过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这里面的玄机还是要参明白。
薛远尘到桐州城买了酒菜,顺便再找人打探关于荒园的事。风紧,寒意袭人,天又灰蒙,瞬间便飘起了雪花。薛远尘赶到荒园时,夜幕已早早地降临。
生火,酒菜暖身。几盏饮下,已有醉意。想来究竟是哪儿出了差错,是自己装扮得不像书生?还是?不管如何,还是要静待下去。
醉眼朦胧,薛远尘翻开了一卷诗书。琅琅地读起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是李商隐的「锦瑟」。真是好诗,连薛远尘这个假书生,也读出了其中的韵味与情感。
忽然听到窗外一声女子轻微的叹息,那声音虚无飘渺,有着深入骨髓的幽怨。让人心生凄寒,如在梦境一般。
薛远尘想终于等到妖怪的出现,可想起刚才的叹息声心里又有些迷惘。
待他出门细看,已无踪影。只有一弯淡月洒落在白色的积雪上,无比的寒凉。
梅花的清香沁入心骨,薛远尘倚在桌上昏昏欲睡。
三
次日清晨,薛远尘在园子里走了一遍。唯有后院他一直没有打扫,野草的林子,有些诡秘蹊跷。还有那株腊梅花开得异样的艳丽。
薛远尘用师傅传给他的法术,掐指一算,原来这株腊梅已有千年。昨晚的叹息声,定然是她化成人身出现。
薛远尘顿时大喝一声:“你这妖孽,既已修炼千年,为何不一心向道,反而在人间残害无辜生灵。”
待他欲将灵符附在腊梅树上时,那株腊梅顿时化做人形,变成一个粉艳娇柔的女子。微风拂过,她宛若一个绰约的仙子,有种断然的清绝与令人不敢逼视的风雅。
她双眸含泪,楚楚动人。薛远尘不禁看痴了。
想来这梅花精莫不是有难言的苦衷,再回忆起师傅曾经嘱咐的话,切不可妄杀生灵。薛远尘收起了灵符。
再次端视梅花精,思量再三。
薛远尘留下一句话,“今夜,你到我厢房来。”便径自离去。
又是那尾叹息声,幽怨绵长。
四
入夜,寒气将这个荒园浸染得更加幽深。
薛远尘早早地生了火,让屋子里的气氛温暖些。煮好清茶待客,他居然把梅花精当成客人了。
一阵风来,虚掩的门扉被“吱”的一声推开,一股清香拂面而来。走进一位娉婷纤巧的女子,垂低着头,发髻上斜插一支梅花簪,白色的纱衣上也镶着几朵梅花。
她抬头的刹那,薛远尘有些恍惚。那是一张极度美丽的脸,有几分妩媚,有几分幽婉,外加几分冷漠。
莫说是风花雪月解尽风情的书生,想来世间任何的男子看了都会为之所动,包括修炼多年的薛远尘。
“你有什么苦衷现在就告诉我,但是你必须要说清楚这里为何失踪了那么多书生。”薛远尘语气平和。
“我在这已有千年,当年这里是一片荒郊,我和我的姐妹们在这里快乐地生活。不知是哪一年,城里有个员外在这建造园林,于是我便在这清幽的后院继续修炼。直到我变成人后,与这园中的公子相识相恋。”梅花精哀婉的声音娓娓道来。
“后来怎样了?”薛远尘的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段凄美的人妖恋。
“这公子乃儒雅书生,我们花前月下,吟诗作曲,恩爱了几个月。后来被员外发觉欲强行拆散我们。公子因思我成疾,病死了。他家人便将他葬在后院的竹林里,怕睹物伤心,便举家迁走了。从此,我便再也没有离开这,我发誓要与他长相厮守,永远陪伴他。”梅花精已热泪盈盈。
薛远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妖也是有因果情缘的,一个痴情的妖。
“那你能告诉我那些失踪了书生的下落吗?”薛远尘说到这不免严肃起来。
“不知道。”梅花精一脸的茫然,她的心还飘在那些从前的记忆里。
那模样那眼神看不出有丝毫的伪装,薛远尘感到迷惘。
“唤我梅娘吧,当年他就是这样唤我。”梅花精幽幽地说。
“我是薛远尘,从小便拜师学易,近年来,四处捉鬼降妖,造福苍生。”薛远尘觉得好笑,难不成要和妖交朋友。
五
雪落无尘,梦呓缱绻。这几日,薛远尘与梅娘相处,感觉到她纯洁完美,不失为一朵傲世的腊梅花。
夜里,薛远尘窗下吟诗,俨然一书生模样。
而梅娘总是痴痴地看着他,那眼神让人心动又心酸。
这是段快乐的时光,尽管梅娘只是怀念心中的那个他。可薛远尘却被她的痴情震撼,沉浸在她美丽的爱情里。
他发觉自己已经莫名地爱上了梅娘。这是件荒唐的事,在一切真相还没有查清之前,薛远尘不能容许自己有这种感情存在。
薛远尘记得下山时师傅给过他一面宝镜,此镜能照见妖魔鬼怪的过去未来。倘若他要知道梅娘的清白,只要用宝镜一照就可以知道答案。这些天他一直踌躇不定,他怕看到那些书生失踪是与梅娘相关。
在梅娘的眼神里,看得出她是清白的。
是夜,他徘徊在后院。想起梅娘说那个公子当年就是葬在后院的竹林里。沧海桑田,事过境迁,竹林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大片的荒草,一丈之高,堆积得根本寻不到当年的坟墓。
他掐指想算自己的未来,才想起师傅说过道士是算不到自己的命运。师傅只是说:“世间因果皆有定数,若逃过情劫,便远离颠倒凡尘。”所以他的名字叫远尘。
又是梅娘的叹息,她修炼了千年,终究逃不过情劫。那个男子,真的值得她生生世世地沉沦下去么?
“你该忘记!”薛远尘沉重地说。
“有些人,有些事是永远无法忘怀的。”梅娘低语,一字字都像在叹息。
“你还有很长的岁月,有朝一日,还可以修成正果。”
“只羡鸳鸯不羡仙。”
…………
六
冬天接近尾声,梅娘告诉薛远尘,立春后她身上的香味将慢慢散去,来年再绽芬芳。但是她依然守侯在此,陪伴着地下长眠的他。
薛远尘留在园林已有数日,理由虽是说查找失踪书生的下落。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异样,除了梅娘的出现。难道真的与梅娘有关?
薛远尘不愿相信,梅娘的痴情与贞洁是不容人去疑惑的。
宝镜还裹在行囊里,迟迟没有取出来用。
再等些时日吧,薛远尘这样安慰自己。
依旧夜里读诗,薛远尘在诗中读出了很多感人的句子,自古以来为爱情神魂颠倒的人真是太多了。梅娘为一个死人放弃了千年的道行,薛远尘为一个妖精忘记了自己身为道士的责任。
荒园里积压多年的悬案,终究还是要沉淀出谜底的。
七
立春这天,下起了雨,轻柔如丝,沾了痴者的眼泪。
薛远尘早早地赶到桐城买回酒菜,今天是梅娘爱人的生日。那个已逝去多年的公子,在幽冥境界可知道有个女子这般地为他守侯?薛远尘与梅娘一道一妖,却无法找到他的魂魄,是投胎转世?还是魂飞魄散,不得而知。
在那间曾经盛载她与他缠绵欢情的房间里,薛远尘与梅娘痛饮起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不如一醉方休。
不知饮了多少杯,他们颓然地倒在床榻上,沉沉地睡去。
一阵凉风将薛远尘吹醒,他看着躺在身边的梅娘,面容贞静,秀美动人。薛远尘心里顿生一念,此刻拿宝镜对着梅娘一照,就可以彻底地还她清白。说不定还可以照到她的未来有着与自己相关的故事。
迷糊中,薛远尘取出宝镜,梅娘以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此时的梅娘在梦呓中抚摸着薛远尘的身子,口齿噙香,软软地呢喃。薛远尘顿时全身酸软,发觉自己已经无法清醒去看宝镜里发生的事。
不可抑制的将梅娘拥入怀里,月光轻柔地洒落。薛远尘闻到沁骨的幽香,仿若梅娘要将芬芳散尽。就在他最是销魂蚀骨时,梅娘瞬时将他抱起,径直往后院走去。
在离开房间的那一幕,薛远尘看见了宝镜里梅娘正这样抱着另一个男子往后院走去。薛远尘只是疑惑,他不明白梅娘究竟会干什么。
梅娘抱着薛远尘穿过长长的野草,来到一座坟墓前。原来野草的后面藏着当年那个公子的坟墓,坟墓四周清净无尘。
月色悠然,这是一个如诗的夜。
“我们永远长相厮守,永不分离。”梅娘喃喃地说。
“是的,永远长相厮守,永不分离。”薛远尘终于明白梅娘要做什么。他仿佛看到宝镜在演着他们此刻的这一幕。薛远尘有些伤感,梅娘永远无法忘怀那个公子,所以在每年他祭日的这天都会带上一个书生入他的坟墓。
她揭开坟后的盖,抱着薛远尘委身钻入。
八
薛远尘没有想到坟墓里会有那么多的骸骨,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梅娘太想念那个他了,所以在这天她会无意识地重复做这样一件事,那就是带一个书生来到他的坟墓,与她同葬。
不知榻上的宝镜此刻正在演着哪一幕的情景。
梅娘割破了薛远尘身上的筋脉,他的气息渐渐地微弱。看到殷红的血染透她白色的裙衫,像一朵朵妖娆的梅花绽放。
薛远尘又想起了师傅说的话,“世间因果皆有定数,若逃过情劫,便远离颠倒凡尘。”
他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情劫。
薛远尘使出最后的力气从袖子里找出那道符,贴在梅娘身上。
“我会永远陪伴着你。”是的,薛远尘会永远陪伴在梅娘身边,不再让她寂寞,不让她再度走出坟墓,去伤害更多的生灵。
一道一妖,薛远尘与梅娘微笑地闭上眼。
新聊斋之昙花
花妇不知是何方人氏?亦不知何姓何名?只是似乎突然之间来到小城,又突然间融入了小城。未闻有夫,更未闻有父母诸亲,只有孤女一人陪伴左右。
她占据花市一角,以贩花为生。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仗着明了花性,经营得当,也到捞得个温饱有余。
花市开早市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个疯子,疯子本来没什么好说的。可是这个疯子对花有着异于常人的惊人敏锐力。据说,他曾经写过一本书,书名叫《花经》。在小城玩花、赏花、爱花、痴花……的人中也到博得个“花圣”的雅号。
疯子为什么疯?据说是为了一个女人。街坊皆传言道:“他是为花妇而疯!”他是否为花妇而疯,外人不得而之。不过花妇之女——昙花的确和疯子外貌有些相似之处,越想越看越像……
昙花是个高中女生,对于她的亲生父亲可能是那个疯子,她很是在意。每每有人谈论疯子的时候,她都厌恶的躲开。当她和疯子在无人处相遇的时候,总会生起一种亲情般的感动,那个疯子此时似乎也安静了许多,只是睁着眼睛直楞楞的看着自己。
疯子看到昙花总是喊着她的名字:“昙花,昙花,我对不起你,你别吓我,别吓我……”随后是疯子似乎不是从人类口中,发出的惊嚎声……
昙花问母亲,母亲借故推委了。昙花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对于自己的身世以及那个疯子充满了疑问,她需要把这个谜团解开,自己究竟和那个疯子是什么关系?
庭院的走廊前,母亲精心栽种着一盘昙花。曾经有广州提供花卉的客商,要求把那盘昙花买回去,母亲委婉拒绝了。
昙花从记忆起,就看到了那盘昙花,可是从来未见昙花盛开过,哪怕是它应该盛开的季节,夏秋二季。难道自己和这盘昙花有什么关系吗?
她必须要解开这个谜团。明天就是我的生日,妈妈答应过,生日的时候,会为我解答所有的谜团。
农历七月七是昙花的生日,母亲为昙花精心准备了丰富的生日大餐,可是母亲说,要等两个人,两个对自己宝贝女儿昙花有着重要意义的人。昙花看到母亲眼中的泪花,昙花爱惜的用手轻轻擦去母亲的泪水,又轻轻的捋了一下母亲早添的白发,含泪说:“妈您吃苦了!”母亲笑了,连声说:“妈不苦,不苦……”
夜色很深了,母亲说的两个客人还没有来。也不知道天上的牛郎和织女说了多少悄悄话,其中一个客人来了,是疯子。
疯子俨然失去了疯态,只见他视若无人的走了进来,也不看母女二人,只是看着那盘昙花发楞。疯子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喃喃的自语道:“昙花,我们的女儿长大了,我徒有虚名的捞的个‘花圣’的雅号。承蒙您的厚爱,下嫁于我,而我……我……只想再见你一面,今生只想再见你一面,希望你能宽恕我的罪过,让我再见你一面……”
昙花看着母亲,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流泪叹息!
母亲走到疯子身边,也对那盘昙花说:“仙子,我答应过你照顾你们的女儿十八年,我也要走了,你也要给我和您的女儿一个交代……”
花妇道完,只见那盘从未开放过的昙花,突然发出了淡淡的清香,随后盛开出无以伦比的昙花,美丽的昙花,昙花逐渐幻化出白衣素服的美女。
昙花知道那个美女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素服美女走到花妇面前,叹息道:“花姑,你受苦了,让你在人间承受十八年的罪,你埋怨我吗?”花妇泣道:“如果当日,我不诱惑花圣,不嫉妒你们的爱情,也不会让你们一家落的这个下场!”
素服美女又是一声叹息,看了一眼昙花父女,淡淡的道:“一直以来,我以为花圣先生,是花中知己,当年我用一开一谢的空隙时间,来报答先生对花的知遇之恩,没想到先生居然也是个见异思迁的人。”花圣羞愧的垂下了头。
花妇推了一下昙花,让她喊娘。昙花一时转不开,只是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看着花妇,看着花圣,看着这位美丽的从昙花中走出来的娘。
素服美女对昙花露出了好看的笑容,脸上挂着泪珠,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昙花、昙花、到娘这里来。我一直在默默的守护着你,可是娘是有罪的人,娘不能出来见你,请你不要怪娘!”
花圣长叹一声道:“当年,仙子怪我怨我恨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仙子一片厚爱,我却不知道珍惜,悔恨也不敢提起。上天认为人花殊途,不能恩爱,我虽然死不认同。可是,对于上天让我疯癫十八年的惩罚,也绝没怨言。不过对于你们二人各自十八年的刑期,一个自我囚禁;一个发配人间。我就是死也要到天庭去论理一番。”
素服美女看了一眼花圣道:“你可爱之处,就在于这点,不过上天罚你疯到是对的,因为你不疯的时候比疯了的时候更疯狂!”
天亮了,昙花依旧像往日那样去上学,只是花妇的档口换了个老板,赫然是疯子,已经恢复正常的疯子。
有人曾对他家屋中偷窥时,发现多了一盘昙花。据说每到夜深人静时,在他们父女居住的屋中,总会传出绝对不止两个人的欢笑声,仔细辨听,可能还会发现其中还有花妇的声音……
新聊斋之赌王出山
许天已经很久没有赌过什么了,他赢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耗尽一生也未必获得的东西,金钱、声誉、甚至爱情……现在他还需要赌什么?什么还需要他去赌呢?他习惯的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晚上八点了,他该休息了。
门房过来通报有人找他,许天对门房做了个手势,然后说:“不管什么人,告诉他我现在在休息!”门房没有去传达的意思,还是楞楞的站在那里。许天诧异道:“你还有什么事吗?”门房为难的说:“先生,是市长的人!他说文市长请您去一下。”“市长?”许天更是诧异,在自己的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和市长类型的人打过交道,虽然自己是个市人大代表,可自己和市长根本也没有过任何来往和交情。今天市长找人来找我,会有什么事情呢?
他请门房拿来外套披上,走了出去,外面站着个人,是文市长的秘书,到是见过几次。市长秘书礼貌的笑了下,又彬彬有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辆看不出什么牌子的黑色轿车门打开了,许天也礼貌的回了个笑容,登上了车。
车在人来人往的夜市穿梭,飞快——也没见那些人躲闪,可车居然也没有碰到人。许天担心的说:“秘书同志,请司机开的慢些,碰了人不好!”秘书依旧给了他一个笑容,礼貌的摆了摆手说:“请许先生放心,我们的司机师傅车技一流,不会有事的。”许天嘴上没说,在心里暗暗骂了句:“草菅人命的事,可能就是你们这种人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眼前是个黑色的大厦,许天依稀记得这里是西郊,从前是乱坟岗,没想到几年没来,这里居然盖了这样雄伟的大厦。
大厦里装修的很豪华,只是显得有些怪怪的感觉,具体什么感觉,许天也说不清楚。他随着秘书进入了电梯。电梯不升,反降了下去,原来还有地下室,更让人惊异的是,电梯数字表上显示—1—2—3—4—5……一直负到180层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在灯活辉煌的大厅里并排站着本市一些头面人物,其中文市长就像电视和会场上的那样一身正气的立在那里,看到许天后,满脸笑容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天也不客气,随着他们向里间走去。推开门后许天看到了自己大半生工作的场所,一个巨大的赌场就呈现在他的面前。
就在许天惊讶不已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许兄,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他寻声看去,只见自己的曾经手下败将——赌鬼金六正裂着他的满口黄牙向自己问好。
金六说了声:“请”字,续道:“许兄有十年没摸过赌具了吧?难怪,许兄功成身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今天兄弟我很想和你赌一把!不知道许兄给不给兄弟一个薄面,当然了,您就是不给我面子,也得给市长大人一些面子吧!”
许天久在江湖上跑,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么会听不出金六的威胁之意。只见他谦逊的说:“金兄言重了,我早就不再玩这些了,手都生疏了,再说了我曾对我老婆发过誓,永不沾赌,或者与赌有关的东西。所谓‘人而无信不立!’兄弟不才,可是也懂得信字之理!”金六笑道:“恐怕你认为我们没有赌本了吧,或者没什么值得你赌的东西了吧!可是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样东西还能入你的法眼!”
金六又道:“你记得你还有一个誓言吗?‘凡是你手下败将,在十年内如果还想报仇的话,是可以继续赌局的!’难道许兄忘记了吗?我可是你的手下败将啊,并且也绝对没有到十年之期!”许天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准备拿什么和我赌?”金六笑道:“你曾经要过我两个腿,今天我还剩下一双手,如果你赢了,但可拿去!如果你输了,必须要为我们市长做些事情!”许天又点了点头,他知道他必须要破戒了!
金六又道:“许兄很久没有玩过,今天我们这里有纸牌、麻将、色子、……各种玩法许兄任挑,兄弟自当奉陪!”许天也笑道:“纸牌的玩法太多,麻烦;麻将二人玩起来,无味;色子在哗啦啦的未知中,调动我们的所有神经,够刺激,我们就玩这个吧!”
在开局前,两边闪来两个服务生,对他们二人进行了彻底检查。证明两人都没有藏什么,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耍老千的东西。
第一局,许天胜。第二局,金六胜。第三局开始,许天先,他摇了个最大点,他胸有成竹的看着金六。金六居然只摇了个六六四,许天风度的站了起来,向在坐的各位抱了抱拳道:“兄弟,先告辞了,至于金兄的双手,还是留下用来拿筷子吧!”可是金六喊了声:“许兄请慢行,打开看一下!”他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跳,原来他的只有六六三,比金六小一点。
正在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狞笑的金六时,文市长一把握住他的手说:“许先生,请您明天继续到这里来,拿一个黑箱子,具体让您做什么,你打开箱子就知道了!”然后市长对秘书喊了声:“送客!”他又糊里糊涂的被送了回来。
在寓所里,他越想越不对劲,就拿起电话打给号称万事通的老友——梅鹤!梅鹤三分钟后赶了过来,他也不请人家喝杯茶,就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梅鹤说了下来。
梅鹤皱了下眉头道:“你确定,你是和金六赌博,还有文市长等人!”许天点头道:“千真万确!”梅鹤看着老友不像是说笑话,面色沉重的说:“金六在当年被废掉双腿后,就彻底在江湖上消失了,可是我从知情人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金六早在三年前就死了!”这回轮到许天张大嘴巴了。梅鹤调笑道:“你先把嘴巴合上,还有个消息说出来,你再张大嘴也不迟!”
梅鹤于是又道:“你昨天刚从外地回来,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文市长一行人到境外考察,回来时候,他们乘做的飞机失事,没有任何幸存者!也就是说文市长他们都成了鬼魅了!”任许天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也是满头大汗!只见他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们这行的宗旨是,愿赌服输,哪怕他们都是群鬼魅!”梅鹤点头道:“你明天去那里,拿来黑皮箱再说吧!”
天明,许天在乱坟岗果然找到了一个黑皮箱,他也顾不得许多,打开看了下,除了一些美圆外,还有一封信!信是以文市长的口气写的,大概是:“许天先生好,您是赌界的骄傲,我等在境外受不住诱惑,先后输了五千多万,今天想借先生之手,把我们输掉的钱赢回来,还给国家,还给人民……”
许天看后久久无语。两天后,他登上了去境外的飞机,他不是为了那帮蛀虫去赌博,也不是为了“愿赌服输”的信条。他是为了一个人的良心,五千万啊!足够全市所有低保户,拿两年的低保了!就算是为了那些还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父老乡亲吧!是的,就是为了他们!
新聊斋之梦中人
他的头又有些昏了,他知道他要睡觉了。昨天那个生意是不是可以继续接下来?是不是可以继续做下去?他也很矛盾,“都怪那个该死的梦中人,为什么要我放弃呢?这么多年,老子杀了那么多人,有几个不是该死的!”
是的,山豹是个杀手!他的职业就是替顾主消灭对手,可是就在某天,他突然放弃了他的职业,令可啃冷馒头喝白开水充饥,他也绝对不会再去杀人。因为他在梦中见到了一个执著的到了迂腐的女人,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女人在梦中试图传染善良给他,试图将他冷血的心改变过来,让他可以重新做人,好好的做人。
现在这个顾主比梦中人还令男人神往的女人,更要命的是,顾主出的价钱,足以让山豹终生衣食无忧。永远也不用再提着脑袋过日子了,哪怕永远只沉醉在和梦中人的甜蜜日子里,也绝对没有问题。
美丽的女顾主要他杀死自己可爱的妹妹,因为她们姐妹的父母前不久遭遇了车祸,双双遇难!她们的父母留下了大笔遗产,所以姐姐想独占遗产,而这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女顾主暧昧的说:“我是通过朋友介绍过来的,听说你办事从来没有过后遗症!”她把“后遗症!”三个字咬的很重。山豹听的出来,这个女人找自己就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山豹拿下定金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随手接来了关于她妹妹的一些资料和相片。顾主走了,山豹也没有仔细的去看资料,只是打着哈欠去睡觉去了,因为他想去和梦中人来个告别。
梦中人依旧是那付死德性,所以他只好拿出杀手固有的秉性,置之不理!彻底的放弃这个梦以及梦中的那个女人!
现在山豹可以无所牵挂的去杀顾主的妹妹了,当他跨入她家准备拿出她姐姐给的钥匙开门的时候,门居然自动开了,那个女孩子正伏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梳妆台前是个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清晰的映着女孩秀丽的脸庞,以及站在她身后,冷冷的自己。山豹有种自惭的感觉,拿槍的手微微的颤抖,然后故作镇静的说:“相信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吧?” 女孩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是我姐姐,请你来的吧?”她转过身,看着山豹,清澈见底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天下所有的物体,此时女孩的目光似乎也穿透了山豹的眼睛,直射他的心……
山豹又是一阵的颤抖,槍差点掉了下来。山豹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怒斥道:“少罗嗦,小心老子马上结束了你!”女孩依旧是那付样子,只是长叹一声道:“对于死亡,我一点都不陌生,这个世界上两个最亲的人都走了,现在只剩下我姐姐这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她需要我到另个世界去陪我们的爸妈,要是这样她能够幸福,我去就是了!只求你不要用槍好吗?我很爱干净,我更不想让我爸妈看到他们的乖女儿那个凄惨的样子……”女孩子白皙的脸上流下了淡淡的泪水。
无论怎样的泪水,哪怕如女孩子般是淡淡的,也无法消解杀手心里的无情和冷漠。可是,现在山豹的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子很熟悉,就像那个梦中人,梦中的女人。
女孩子突然眼皮逐渐松了下去,人也慢慢的要瘫下去。山豹职业的敏感,让他冲了过去,一把扶起女孩子,他看到梳妆台上的安眠药空瓶,以及几张刚写的字,那是她的遗书。原来女孩在自己临来之前已经服下了一整瓶安眠药……
山豹作为杀手,他是没有电话的,女孩子这里好象也没有电话。他扔掉手中的槍,把女孩子背了起来……
午夜的街市居然如此冷清,连一个鬼影也看不到,可是山豹有着很好的体力,他背着女孩子飞奔着往最近的医院跑去。然后用自己的无以伦比的垂头敲醒了那些认钱不认人的医生。女孩子得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察过来了。他作为一个罪大恶极的杀手身份也暴露了,对于自己的罪行,他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全部说了出来。所以等待他的就是死罪……是的,死罪!因为他早就该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他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梦中人又来了,她问:“你后悔吗?”山豹摇了摇头!是的,他不后悔,只是后悔他后悔的太迟。梦中人:“不管你还能活多久,我都陪着你,因为我的生命和你是溶为一体的,让我们共同过下我们剩下的日子吧!”山豹又点了点头。
山豹和梦中人不知道过了多久监牢的日子,有人来看山豹了,山豹是一出生就不知道父母是谁的人?这个世界上他也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谁会来看自己呢?
是那个女孩,自己要杀反而救下来的女孩。女孩的气色好多了,她说:“山豹,我姐姐也被抓了,我也不会再自杀了。姐姐财迷心窍,我不会怪她的,我会等她回来的。至于你,我咨询过律师,他说你有立功的表现,法律上是可以宽大的,虽然我不能帮你恢复自由,可我会请最好的律师,让你可以活下去……”
故事结束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山豹和他的梦中人是否可以继续的幸福生活下去,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山豹至今还活着……
聊斋鬼眼
举人周牵乃是全文斋的主人。
在他的全文斋经常会聚集一些文客来此吟诗唱曲,品联作画。虽是陋室,却也是另有一番情趣。
一日,好友石富文带了一位客人来到全文斋,此人名为黄子剑,黄子剑生得白皙细嫩,却也气宇轩昂,斯文得体,眉宇间透着一丝豪气。
一番礼数后,周牵先出一上联:“那时哉 此时哉 古时哉 未时哉 呜呼哀哉,岁岁喜哉”。众人齐声道:“好句!”
黄子剑一阵沉思:“昨日也 今日也 明日也 他日也 之乎者也,年年悲也。”“好!”众人又是一声。
周牵又出一句:“花开又落又开花”。众人夸道:“好一个回文!”
黄子剑:“月圆复亏复圆月”。众人又是啧声一片。
此时,黄子剑也出了一句:“却见一半欢喜一半愁”。
“忽闻三分花香三分雅”周牵对上了下联。
遇上知音,且又性情相投,周牵甚是高兴,对黄子剑更是相见晚。
全文斋里众人皆陶醉于诗联之中,兴致正浓,不想天却下起了大雨。黄子剑一阵犯难,面带难色。
周牵问:“子剑兄可是因雨不能回家而愁?”
“正是,牵兄,我家住在桃花镇,还要渡江而去。如此大雨,教我如何是好?”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为他事而愁呢,若是子剑兄不嫌弃这寒舍简陋,大可在我这住下。”
“如此甚好!”石富文笑道。
夜晚,二人在屋中聊得很是投机,不觉中已聊到了天亮。
几日后,黄子剑又到全文斋来做客。一番吟诗品联后,黄子剑递给周牵一幅,说是送与他的。众人一阵羡慕,争着说要打开看看,黄子剑不允,说这是他送与周牵的礼物,只能给他一人观看。然后对周牵说:“牵兄,此画只宜夜间观看,切记!”周牵应允。
夜间,周牵独自打开画卷,周牵顿时大喜。原来画中乃是一名绝色美伦的女子,画中女子栩栩如生,如仙女下凡尘,那对桃花眼更是炯然有神,犹如活物,留海处几屡头发更显出了几分生机。“此等女子只有画中有啊,人世间又有几人?”周牵独自赞叹。
周牵将画挂与墙上,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欣赏着画中人,看着看着,不由得心中生起一阵伤感:“若是有画中人能与我共饮,该有多好呀!”
周牵有些醉意,便趴在桌上睡了。隐约中似乎听见有人叫他周郎,他抬头一看,正是那画中女子在叫他,周牵还没回过神过,画中女子已脱画而出。周牵一惊,却见画中女子并无恶意。“周郎莫怕,奴家乃是黄子剑的表妹小婷,表哥见你孤身一人,特地叫奴家来陪周郎。”
周牵心中一喜:“能有这等绝色女子作陪,此生又有何求?”
二人聊得甚是相投,不觉中却听见鸣鸡报晓,小婷一阵紧张:“周郎,我要回到画中去了,以后只要是夜晚,奴家都会来陪你的。不过,周郎切记,天亮后一定要将我的画收起来放入避光处,夜晚之后方可打开。”说着便走入了画中。
周牵犹兴未了,很是不舍。但想起以后每夜都可以相见,心中却又不禁地欢喜了起来。
以后每夜,只要周牵打开画卷,小婷便从画中走出来,与他彻夜长谈,互诉心肠,好一番郎情妾意。
一日,周牵外出。路上巧遇一位黄毛道人,黄毛道人一看周牵大骇:“公子家中最近可有怪事发生?”
“家中无事”周牵回道。心想,这道人定是来捣乱的,且不说这画中人是鬼是妖,就凭那世间少有的美色,就足以消魂,再说那画中人并无恶意,怎能忍心这道人从中作梗。
“不对呀,我看公子印堂发黑,眉宇间聚着晦气,定是遇上了鬼怪,让鬼怪迷了心志。”
“本公子好好的,又何来晦气,定是你这道人胡谄。”周牵很是不满。
“且不说本道胡诌,只要涂上这个药水,你便能知晓一切。”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此药水乃是鬼眼水,涂上后便可变为鬼眼,能看清这世间所有的鬼怪。不信公子一试便知。”黄毛道人将药水递与周牵。
周牵将信将疑地接过了鬼眼水,涂与眼入内,周牵只觉眼内一阵发胀。黄毛道人拿出一道符,大喝一声:“啷————”周牵顿感一阵暧流直冲丹田,眼睛立刻不胀了,反倒觉得更有神了。随后黄毛道人又将几张道符交与周牵:“若是那鬼怪起有歹意,也可拿出此符挡他一挡。”
回到家中,周牵不露声色,到了夜晚打开画像,周牵骇得一惊,画中走出来的哪里是什么美伦绝色的女子呀?分明是一只形态怪异,面目狰狞的狐狸精呀,眼中发出一道逼人的寒气,尖嘴中露着陰森的暴牙,一阵刺鼻的騷味冲得他几乎昏厥,周牵踉跄地往后一退,面已苍白。
小婷边忙上前:“周郎,你这是怎么了?”
周牵不敢正目看她,却也只能故作镇定,他只希望这一夜能快快地过去。
天亮后,周牵草草地收起画像,他一刻也不敢多留,急冲冲地赶到黄毛道人那。
“道长,快快救我!”周牵已是脸色惨白。
“好,我这就与你去收妖。”黄毛道人一声应道。
黄毛道人与周牵来到全文斋,只见黄毛道人手持利剑,掏出一张道符,对着道符念念有词。然后提起剑大呼一声“啷——”往画中刺去。只听得画中一声惨叫,一只死狐从画中掉了下来。
看着死狐,周牵不解:“为何这只狐狸精只能在夜间出现呢?”
“这只狐狸精道行很浅,若是白天出现定会露出原形。往往它们会在夜间出来吸取人的精元,来提高自己的道行。你又是童子身,它自然会打你的主意,你的精元已被它吸走了一大半,若是再晚些,只怕是你的性命不保了。”听了这话,周牵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狐狸精死了,那老狐狸精定会来找你报仇,这几日你可要格外小心,我也会暗中保护你的,只是那老狐狸精道行高深,收伏它并不是件易事。”黄毛道人说。
其实这也正是周牵更害怕的事。
次日,在全文斋众人正在吟诗。只听见有人吟了一句:“凄风冷雨吾心悲,怎奈斯人已去。”众人回头一看正是黄子剑,众人哪里能看得出他是狐狸精呀,只有周牵的鬼眼才看得出他是只狐狸精。周牵心中一缩,慌乱不已。
众人却与黄子剑施礼。
黄子剑冷冷地看着周牵:“牵兄,这厢可好啊?”周牵听得不寒而栗,全身不住地抖动。不知如何是好。
黄子剑正欲动手,却见周牵胸口处隐约露出了一道符角,不由地一惊。再看众人正在相互品联,也就只好收手作罢。周牵却在紧张中度过了整整一日。
夜晚,只听得一阵冷风刮来,凄叫声由远而近,撕人心肺。周牵瑟倦着身躯,不住地在抖动,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门被风卷开了,夹着沙尘向周牵袭来,弄得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只见门口立着一只怪兽,睁着灯笼般的眼睛发出刺人的光,怪兽嘴里吐出恶腥的臭味,舞动着锋利的尖爪向着周牵步步逼近,周牵一声大叫。
突然听得一声“啷——”,一道黄符横在了周牵和老妖之间,老妖一挥利爪把黄符撕成了碎片,可见这老妖是有备而来的。黄毛道人大叫一声不好,立即割出手指上的血涂与剑上,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将剑向老妖劈去,只见一道白光夺目而来,老妖踉跄一跌,甚是恼怒,直冲向那黄毛道人。黄毛道人手指一弹,顿时无数张道符袭向老妖,老妖口中喷出了熊熊燃火将那道符化为灰烬。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恶战数百回合后,双方都有些体力不支了,法力也都弱了下来,已是气喘吁吁了。
不想老妖使出了最厉害的一招,只见它从口中吐出了自己修炼成精的那颗元丹,化作了一道黑光直逼那黄毛道人,黄毛道人大叫一声,已是躲闪不及。一声倒地,口中鲜血直流。老妖得意地狂笑着,舞动着利爪朝着黄毛道人直逼而去。
就在这千钧万发之际,黄毛道人脱下身上的道袍,念了一道咒语,那件道袍便化作了一道刺目的红光向老妖袭了过去,老妖还没回过神来,却被那红光袭个正着,老妖一声惨叫,也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了。
黄毛道人用尽了最后的法力也是动弹不得了,双方只能眼睁睁地怒视着对方,都希望自己能快些恢复体力。
这时,周牵拾起黄毛道人的剑,向那老妖刺去,怎奈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刺不进老妖的身体,老妖一声冷哼。
黄毛道人急道:“快些将你身上的道符往你鬼眼上一抹,再贴与剑上便可杀它。”周牵连忙掏出身上的道符往鬼眼上一抹,然后贴与剑上向那老妖刺去。老妖一声轻哼,化作了原形,成了一只死狐。
周牵一跌坐在地上,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汗已湿透了他的全身,回想这一切,仿佛是做了一场恶梦。
黄毛道人对周牵说:“公子,你那鬼眼可要复原了,过了这个时辰就再也无法复原。”说着,正欲作法。
周牵伸手一挡,道:“道长不急,在下正好想留住这双鬼眼,它能看清这世间一切所能隐藏之物,这正是在下所想要的,恳求道长不要将它复原。”
黄毛道人一声叹道:“公子不知,你要是有了这双鬼眼,那你的陽寿就会少十年的呀。”
“活到百岁又如何?人已老去,全无作为,多活十年又有何用?人生在世,能看得清这世间真实的一面,死亦无憾!”
“好吧,不过且不可作恶,多行不义必自毙。”黄毛道人交待说。
后来,周牵当上了一任县令,还在本地破了各种疑案怪案,造福了当地的百姓。人们都知道他是因为有了这一双鬼眼。
聊斋故事之书魂
阿梅的父亲是一个教书匠,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书籍,爱书成痴,平生最大的乐事就是在书架中游走,翻看一本本的收藏。其中最为得意的一本是收藏的宋代的话本《鸳梦》。
阿梅是一个喜欢书,喜欢书中故事的女孩子,喜爱父亲的书籍,沉浸在故事中,把自己当做其中的一个角色,自得其乐,难以自拔。
阿梅结婚了,父亲的一个学生,条件优秀。老父亲害怕女儿吃亏,怕女儿将来受欺负,左挑右选,从自己的学生中挑出一个条件不错,人品也不错的男生。
两个人交往了一段时日,男生觉得阿梅单纯、温柔、活的梦幻,不是世俗的女孩子。阿梅觉得男的温柔体贴、英俊伟岸,就像书中的男主角。很快就走进了婚姻。
过了一年,教书匠离世,给阿梅留下了那些收藏了一辈子建立了起来的书藏。
又过了一年,阿梅的丈夫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两个人离婚了,阿梅回到了老父亲的房子里,每日看书,整理书库,然后沉浸自己的想象中,感慨自己的命运就像小说中写的一样,艰辛苦楚,终日烟眉淡拢的纤细、美好而不为人知的女子,感慨前夫这样的负心人,自己那么爱他,自己那么美好,他发现不了反而背弃了自己,终日恨恨、郁结不得舒。
一日,阿梅整理数目时,想到了那本宋代话本《鸳梦》,自己知道这本书,却从来没有看到过父亲把它收藏在哪里,阿梅在书库中大肆搜索,终于在一个角落中发现了一个书匣子,打开,果然一本发黄的话本,阿梅小心翼翼打开,细细慢慢的将这本书读了一遍,最后一篇看到了一张插图,一张简笔仕女图,女子纤细优美,细眉淡戚,仿佛无限的愁苦在心中。看完这个话本,阿梅心中更为郁结,这个故事仿佛就是写的就是她,女子善良美好,却为情而伤,最后抑郁而终,临终之前写着一个话本,就是这个《鸳梦》。
阿梅将这个话本带到自己的卧室,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眼含热泪,无限愁苦的睡去,睡梦中,话本上的仕女图活了,从图画上走了下来。
“阿梅,你愿意进入《鸳梦》中吗,取代我?”女子笑语盈盈
“………”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了,不如在《鸳梦》中,活在自己世界里,长长久久,无人干扰你。”女子笑语嫣然,诱惑着阿梅。
“好”阿梅点头答应。
卧室中寂然无人,窗外的风将话本吹的哗哗翻页,最后一张那副仕女图的摸样已然变成了阿梅的样子。
阿梅失踪了,最后所有的书籍都有阿梅的前夫捐给了图书馆,只留下了那本宋代话本《鸳梦》。
阿梅看着自己的前夫和现在的妻子度过每一天,看着他们的热闹,看着他们的争吵,看着他们的柴米油盐中的情感。,阿梅仿佛发生的了一丝变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女子诱惑自己让自己来取代她,然而一丝丝萌芽,未能清醒。
阿梅在书匣子中,躺着,夜晚的时候有时也会飘出来流荡。长久的孤单,长久的寂寞。开始的时候享受一个人的孤独寂寞,后来长久的孤寂,让阿梅迷茫。
时光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梅的前夫也老了,他走到了教书匠的墓前,告祷“老师,我没有好好的照顾到阿梅,她失踪了,我一直找不到她的踪迹。我一直以为阿梅和我结婚是因为喜欢我,爱我,但阿梅爱的是一个虚幻的世界中她勾画出的我,阿梅活的太虚幻,离开了现实。我背叛了她,成了她失踪的最大的理由。……”
默默的告祷着,然后离开了。
阿梅久久的伫立在父亲的墓前。
一声叹息,女子突然出现,向阿梅道:“自古性灵着多自苦,逃避现实,活在虚幻中或寄希望于别人都是最不可取的,切莫让别人的同情变成厌恶。女子活的不可太虚幻,不可太自苦。”
阿梅顿悟,两人消失在墓前。
新聊斋之雾荷
儒生独孤聆泉,祖居济南大明湖畔。一日生彻夜功读,鸡鸣时分忽闻湖中有乐声隐隐,遂出庐一探究竟。出的庐外,但见玉兔西移,微熹初露,湖中雾气氤氲,过的片刻,乐声渐近,生细品知有于湖中弹琵琶者。少顷,又闻水响,鸥飞,见一画舫破雾迩来。
一绿衣女子,玉立舟头。身著罗裙碧胜荷,面比芙蓉花儿艳。发若青丝凝白露,眸如秋水含清愁。手捧琵琶,腕配银铃。一曲终了,生击节赞叹:好一曲《昭君怨》。女寻声见生,笑问:先生亦通音律否?妾技艺粗疏恐惹方家笑耳。生对曰:实音若子规啼血,雁叫霜天,虚音若月照秦楼,雨打芭蕉。曲中颇有相思之苦,离别之恨。夫人家中可有远人未归?
女闻之大讶:先生果是方家!妾名雾荷,敢问先生如何称呼。生自报姓名。女请生舟中一叙。生遂登舟。
入的舫中,但见舫中陈设甚为雅致,雾荷请生落座,唤婢女奉茶。生细观女所持琵琶乃紫檀所制是为万中无一之极品,叹曰:如此神器方能显夫人神技。烦请夫人再奏一曲可乎?女笑曰:妾技艺粗疏如何敢称神技?先生但有所命岂敢不从?唯不知先生欲闻何曲?生曰:吾喜武曲,不喜文曲。不知夫人能奏《十面埋伏》否?女轻颌首,手捧琵琶弹、挑,揉,捺。
一曲终了,生不语唯轻摇首。女急问:曲有误乎?生沉吟半晌方道:小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女曰:先生但说无妨。生缓缓道:夫人所奏此曲气势恢宏,颇有金戈铁马肃杀之声,然则奏至两军交兵之处但觉楚军孤而未绝,汉军杀气难盛。似刀已举而心不忍,藕已断而丝尤连。此非曲有误,当是夫人心中有结未解,欲断而不忍。
女闻罢默然良久,方叹曰:今日方知伯牙,子期之说无虚也。言毕,敛身施礼曰:先生真妾知音也,自古知音难觅,妾欲与先生义结金兰,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生允之,聆泉年长为兄,雾菏为妹,遂焚香敬天行金兰之礼。
礼毕,二人重又落座,生问曰:不知妹有何心结未解,能与兄言否?雾荷沉思良久,方道:“既视君如兄,有何事不可对兄言之?实不相瞒,小妹非人乃明湖蛙神之女也。因世人贪婪滥捕我族,父王震怒求诸玉帝,帝命瘟神行瘟疫以惩世人。瘟疫起处必致生灵涂炭,小妹心实不忍,欲消弭此浩劫,苦劝父王数日无果,更兼夫婿远游,此事无人可诉,心下烦闷乃诉诸琵琶”。生闻言大惊,呆坐半晌方道:“若依妹所言,大祸至矣!然瘟疫之祸非不可解,若有良方实不足虑。”雾荷闻言拍手叹曰:“兄一言点醒梦中人矣。吾当于瘟神处盗得解药以解众生。若能侥幸功成,还要有劳兄长施医布药才好。”生起身施礼,曰:“如此愚兄先代众生谢过小妹,但听贤妹吩咐。”雾荷曰:“事不宜迟,小妹即刻动身。”二人就此别过。
次日夜,生正灯下攻读,忽闻琵琶声响,生急出而视之,雾荷至矣。生急问盗药之事,雾荷轻笑曰:“事成矣。瘟神与父王畅饮皆酩酊大醉,吾趁其不备,盗丹丸三粒。瘟疫起时投于水井处,饮后自然
无恙。吾当速归,告辞”言罢以三粒丹丸与生,飘然而去。数日后,有食蛙者多人身罹怪病,药石无医,后其家人亦染此症,而后祸及乡里,瘟疫果至矣。生以丹药投诸水井,乡人饮罢尽皆痊愈。瘟疫之祸遂解。
此后数日未有雾荷音讯,生甚挂念。一日夜,生忽闻门外琵琶声响,急奔出门,见门外一青衣小婢,怀抱琵琶立于门外,非雾荷也。生正自愕然,婢泣曰:“奴乃雾荷公主之婢,公主因泄露天机被天帝擒拿欲治死罪,临行前嘱奴以此琵琶赠君。”生闻此言五内俱焚,接过琵琶睹物思人,不禁泪如雨下。泣至深夜,生忽自省:雾荷生死未卜,吾当尽力拯之,岂能效妇人之泣。
生夜至湖畔北极庙,跪于真武大帝座下泣曰:“吾妹雾荷,为拯苍生泄露天机为玉帝治罪,吾愿以此身代妹受刑,望真武大帝代禀玉帝。”生跪于真武大帝座下,不食不休,至第三日昏厥于地。恍惚间忽见一神人至,批发黑衣,仗剑蹈龟蛇,从者执黑旗,此正真武大帝也。帝对生言:“念汝心诚,且雾荷违背天条亦出于善心,吾已代禀玉帝,玉帝恩准从轻发落雾荷,汝可回矣。”生叩首称谢而回。
生体本弱,经三日之苦竟一病不起,不省人事。一日一白衣秀士至,自言生之挚友,见生重病,以一红丸至于生之口。少顷,生悠悠醒转,见生醒,白衣人跪倒床前行礼。生自愕然,白衣人言:“吾乃雾荷之婿姓云名水生,特来替雾荷拜谢兄之救命之恩。”生急问雾荷,云君一一道来,生方知,雾荷已被玉帝免死,然天帝恼起泄露天机,罚终生不得言语。云邀生至府上一游,生应邀而往,一去不返。人皆言水生遂雾荷夫妇修炼成仙。
至今,大明湖中蛙不鸣,皆雾荷后裔也。
续聊斋之明月
编者按:好一段情缘,有爱,一切皆能克服!作者文笔凝练,有文言文之感,欣赏!
丰白露胶东人士,容貌甚伟,乡人以“小潘安”称之。丰生苦读数年未第,乃弃文丛商,奔波于江湖之间。
一日行于曹州道中,天色将晚,未逢馆舍。正愁不知夜宿何处,遥见路旁似有庄园一座,遂前往借宿。到得近前,但见石狮玉阶,朱门铜环,果是高第深宅。生轻叩门环,须臾,朱门轻启,一女郎白衣素裙,立于门内。生细观之,女年方及笄,身姿窈窕,容华若仙。生停睇不转,竟而忘言。女见生痴态,掩口笑曰:“公子眈眈视奴何为?”生方躬身施礼曰:“小生丰白露欲借贵庄,小憩一宿,望主人允准。”女笑曰:“奴名明月乃此间侍女非主人。主人远游未归,家中只奴一人,公子欲借宿请随奴入宅可也。”生虑孤男寡女恐有不便,婉言相拒。女摇首轻笑:“奴虽女流尚不避嫌,君七尺男儿何所惧?恐奴为妖魅噬君乎?”生无言以对,随女入宅。
入得门内见宅邸宏阔,雕梁画栋,非寻常人家可比。明月引生至西厢客房,房内陈设甚奢,生自奇之。生奔波一日已自饥肠辘辘,明月闻之笑曰:“公子五脏庙当祭矣!且稍待片刻。”既以酒食饷客。食毕,红日已没,圆月初升。是夜月光甚明,明月邀生后花园赏月观花,生欣然而往。
生随明月迤逦而行,园内怪石嶙峋,竹林藏幽,繁花匝地,绿水流觞,光皎皎,清风徐来,百花垂首,楼台亭榭错落有致,间有小亭供人小憩。时值暮春,园内各色牡丹尽展芳华,香气盈园,中人欲醉。明月穿行于花径,衣带当风,翩然若仙,丰生为之倾倒,随口吟道:“春夜月明花弄影,仙姿翩然花径中。满园牡丹皆垂首,半因玉人半因风。”
明月闻之,回视丰生,玉面含羞,摇首跺足娇嗔曰:“公子取笑奴家,奴家不依。”生见明月娇态,神为之夺。片刻方道:“小姐勿恼,愿借主人牡丹赔罪,未知小姐喜何色牡丹?”明月星眸流转,俏脸轻扬,笑问:“‘百无一是’君可知否?”丰生沉思片刻,折白牡丹一枝,献于明月,明月拈花斜插入鬓。丰生笑言:“惜乎,吾生而为人,若生为牡丹花常伴玉人,无憾矣!”明月闻言,颊飞红霞,幽幽叹曰:“奴乃仆役之人何能受君深情厚意?”丰生闻之,跪于地下,指天为誓,言:“此生非明月不娶”。明月感其诚,既以身相许。
翌日晨,丰生欲携明月而去,明月不从,曰:“主人以宅托于明月,明月岂可有负?君可暂回,明月禀明主人方可随君去矣。”丰生闻言,叹曰:“也罢,今日暂别待,吾江南之行,获利而回,定以重金礼聘。”
明月问丰生远去江南意欲何为,生答曰:“吾于胶东购上等珍珠数十颗,欲贩之江南。”明月闻之急止之曰:“君误矣,今岁江南大旱,五谷歉收,饥民盈野,饿殍遍地,珍珠不能充饥,恐欲售无门。不若于此地以珠易粮,携粮南去定可获利。”丰生闻之摇首嗤笑曰:“商贾之事岂女流可知?勿多言。”明月闻之向天叹曰:“君不用妾言,定将悔矣。妾恐与君缘分尽矣。”言罢掩面而泣,生见明月如此只得假意应允,明月方转悲为喜,丰生始去。
丰生不用明月之言,携珠南往。果如明月所言江南大旱,唯粮紧缺,丰生明珠在手,欲售无门。丰生不欲空手而回,勾留日久,为盗所乘。丰生流落异乡,乞讨度日,至此方恨向日不用明月之言。
一日夜,丰生忽梦一神人黑面浓须,头戴铁冠,手执铁鞭,身跨黑虎而来。神人自言:“本尊乃财神赵公明是也,明月乃本尊座下善财童女是也。明月知汝有难,特求本尊襄助于汝。”言罢赠金一锭。丰生问明月何在,财神言到:“汝前世于明月有恩,今生明月已报汝恩,汝二人仙凡殊途定无善果,汝当决念。事毕,本尊去矣!”丰生拦于驾前,泣求再于明月一晤,神不胜其烦,以鞭击生,生骇然而醒,见身侧果有金一锭。
生急返曹州,遍寻昔日庄园不得,唯见庙宇一座香火鼎盛,入内视之,见内供财神,财神身侧立童男童女各一。三像栩栩如生,细观童女,正是明月!
新聊斋
【网坟】
某生,南粤闲人也。暇无他嗜,惟上网而已。尝夜游网海,至一站,曰“坟”。生疑之,点击而入,乃见一幅题云:“缘系三生。”下有女像,名“楚楚”。生入聊天室,有一id“楚楚”者,曰:“候君多时矣。”自云西安吴氏者,白领也。生与之聊,而无楚不知者,大惊,欲离,而机死屏蓝。重启再不得入矣。一日,生翻旧报,有西安情杀新闻,而图中女尸则吴楚氏也,乃色变,后誓戒聊。:)
【泥潭】
某生喜搓泥巴(mud),化女名“天山龙女”嬉戏网上。遇一大虾,自号“白衣剑客”者,文采飞扬,义薄云天。与之交好,相约秦晋,共缔连理,传为泥潭佳话。某日,客抵,约见。某生歉疚,欲告真相。待见,夫“白衣剑客”者则一女生也,念及网上温言软语,即倒地狂吐不止。
【亲密接触】
流求书生痞子蔡,网络写手也。蔡尝撰“第一次亲密接触”述神采飞扬事,甚为受落。事出虚构,而生颇自得。某夜流连icq上,与众女相谈正酣。有女扣门,生奇,曰:“吾书迷乎?”则曰:“神采飞扬也。”生笑,曰:“虚构情节耳,君莫当真。”女即示蓝屏警曰:“信笔咒人,其罪匪小,姑留字警之,若有再犯,必严惩之。”蔡大惊,而女不见矣。自此不敢虚言,后“雨衣”帖亦只取实事矣。
【偷窥】
某生尝识一女于网上,常遐思不可自禁,欲窥女秘,遂下载黑客软件,旋即破其邮箱而入,得见女信,其首有书题曰“某生请进”,生奇,点而入,一可执行文件也,运行,则焦烟起烟、硬盘损坏、电脑告废。生追悔莫及,徒叹奈何。
【暗黑幽灵】
尝遇一女于某国bbs,以其文笔怪异,不类庸手,与之言,则自云“海外学子”也,去国多年,思念故土,流连网上,以慰寂寥。以其文才,即能扬名网络,而何故潜伏于斯,则笑曰:“无他,惟自娱耳。”亦不以浏览器爬网,谓花哨也,惟好黑白bbs,自嘲暗黑幽灵也。及中文网络兴,则女绝迹网路矣。
【断魂】
有粤人丧友于异乡,悲不能已。尝与友通电邮,友既丧,而信且不断,或告亡友以心迹,聊寄哀思也。忽一日,友竟回信,自谓安逸于天国,君勿使悲哀云云,粤人惊异,告妻,不信,示之信笺,其署址亦即友电邮故址也,始信。如是来往七八封,友或回或不回,盖表谢意而已。粤人初疑,后益信,亦连续数书以托祝愿。后收一电书,乃知:有恶作剧者,以黑客软件偶破信箱,得见粤人书信,因为感动,冒名回书也。不忍长相欺瞒,因告实情。粤人亦不以为忤也。
【网痴】
网痴亮,沪人也,单身,任职网络公司,日游网际凡十数小时,每至夜,或聊天,或灌水,如是孜孜不倦。亮身形瘦削,面容憔悴,益甚。母虑之,或劝转业,或强断之,则失魂落魄,无所事事,甚或手足抽搐,痛苦万状。竟而心瘾难戒,复反。如是五六次,无效。其母益虑,乃告之医,曰:网络综合症也。开一药引,反而用之,未几,竟戒。其方曰:美眉一名,爱情一剂,其状即好也。果然。蒋郎曰:或笑话而已,然网络成痴,即有蔓延之势,非爱情可治也。
【宝藏】
某人自网上下载源码,细研读之,有密言内杂焉,自云某国程序员也,家有巨资而无后继,欲遗有缘人,银行密码即隐匿源码中。人遁寻之,果见,即适取之,由是暴富。蒋郎曰:网络其大,宝藏存焉,信夫!
【父子】
陈君好泡论坛,遇某生,恃才自傲,状甚张狂。欲震之,训以一帖,生不受,怒目而向,板砖还之,其辞锋咄咄,极尽挖苦,君愤而离坛。后与子闲聊,乃知子即论坛狂生也。
【母女】
网文写手尚爱兰,初以“性感时代的小饭馆”闻。其千金方舟,年方十岁,即文笔老练,尝撰“我妈的婚外恋”戏母,机智灵活,天真可喜。后与网络文豪宁财神网上合撰小说,名声益噪。如是与母并肩纵横网络而无分齿序。蒋郎曰:趣哉!网络平等,不论年岁阶级也。
【千里姻缘】
年初读报,闻有北人邂南人于网,相知甚深。初见,男即抱花求婚,女竟允之,千里姻缘终成好事也。蒋郎曰:网恋无数,然成者鲜矣,而千里姻缘竟牵于一线者,微斯乎!
【网妻】
初,生某潜伏于某社区,尝遇一女子“深蓝天使”者,与之投契。一日,蓝曰:“与君相知,幸甚,欲与君网上共缔鸳盟,相结连理,可否?”生惊诧,曰:“婚姻大事,岂儿戏焉?”对曰:“网络虚幻,固儿戏也。未尝婚嫁,欲试滋味,望君应允。”再三磨求,生始肯。约定某日某时某聊天室行婚。展转相告社区网友,轰动不已。其时,有证婚人、伴娘伴郎、宾客等数人,皆类俗世也。生始有网妻蓝。二人日夜网聊,互相慰籍,情爱甚笃。后蓝负笈他国,始分,而后失散矣。蒋郎曰:网络婚姻,未尝不可,或亦他日人类潮流耶?
【营救】
有客乘机(乘飞机)往返,旅途寂寞,乃聊icq于网上,忽有生人扣门,曰:“身陷险境,先生搭救。”客惊且疑,曰:“何人也?”则曰:“某国外官也,有贼劫持使馆,劳先生警告”言未毕即断矣。客虽疑,亦不耽待,即请机长电告军方。机落地,即闻告某国外使遇劫,幸军警及时营救,化险为夷,始知所言无虚也。
【黑店】
有人入一小站,号曰:“人肉商店。”其人异之,乃入,有怪异条目罗列其上,或曰:“人头,三十五美金。”或曰:“眼珠,二十美金。”如是者有条目近百,盖人体器官也,皆细目价之。人疑之,以为虚拟,即订“耳朵”一双以五美金。少后,有邮包寄来,打开,乃血流淋漓人耳也,惊吐不止,即电告警方,而黑店匿迹矣。蒋郎曰:网络风光虽无限,然亦有污垢藏匿其上。添恶于心, 事小矣;荼毒儿辈,事大也。
【告别薇安】(幽冥版)
林生,沪人也,外企小资,性孤僻,不善言令,惟喜网聊。尝夜遇女薇安者,言必称杜拉斯之属,甚投林意,每聊至夜,如是三四月。越明年,林约见,安辄婉拒。林疑甚,适友供职电信,托查,则曰:“无此人。”至夜,安绝迹不见矣。
【诗客】
常记去岁中秋,深夜流连网上。至一聊天室,有客三人,一曰“迷醉道人”,一曰“楚狂客”,一曰“红衫公子”,网聊正酣。道曰:“中秋佳节,邀聚网上,举盏赏月,不亦说乎?”客曰:“中秋佳节,月下谈诗,有客远来,不亦说乎?”公子曰:“道兄楚兄所言固尽皆赏心妙事也,然三人对酌,未免寂寥,且今有贵客到来,何不即席以月赋诗以助雅兴?”客、道皆曰然也,即各口占一绝,或狂傲不羁,或艳丽无双,或古雅清高,其皆超凡不俗,脱尘出世,绝非庸手。惟憾驽钝,虽适逢仙会而未可置喙也。越夜,三人乃散,后终不得逢。仅知道人花甲之年,历史教授也,隐居南美。
鬼母与义狐
鬼妈妈是鬼,而狐妈妈是狐狸,这件事一点都不假,很多人都知道,虽然全都没见过。
而一提到鬼,很多的人都会想到那些恐怖片。要么想到的就是那些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眼睛放着绿光、血红的舌头耷拉着,伴着恐怖的音乐上场的怪物们。要么就会想到那些骷髅、丧尸、吸血鬼。
其实满不是的,鬼妈妈长的和真人没什么两样,而且还很漂亮的。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说他小,那是因为村里面只住了二十几户的人家。那时候不但没有电脑之类,就就连电也都没有。等到了晚上,人们都是用豆油灯照亮的。而那豆油也需要跑上三十里路,去到集市上去买。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满山遍野的庄稼全都成熟了,到处是一片金黄。山上的核桃树、山揸树、枣树等都结满了果子。这个小山村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而最高兴的莫过于鬼妈妈了,因为她就要做妈妈了,她说要给自己亲爱的丈夫大梁子,生一个白胖的小子儿呢。
不过不幸的事发生了,这事儿谁都没有预料到。当天的晚上,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那雷声咔拉拉地连成了一串,像是要将这美丽的小山村炸掉似的。而在这时,鬼妈妈却要生小孩子了。
大梁子见妻子在炕上肚子疼得是死去活来,他赶忙起身,穿上蓑衣,冒着倾盆大雨,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村东头,找来了接生婆。这村里面只要是生孩子,全都由她来接生呢。等那接生婆到屋里一看,赶紧叫大梁子做准备,并且告诉他:“你媳妇要生了。”
那接生婆仔细的一检查,吓了一跳,这孩子的一只脚已经下来了,而且是立生。用现在的说法呢,也就是难产。那接生婆接过很多孩子,但是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因此,她也是急出了一身的冷汗。但不管怎么说,这里只有她一人,孩子还是要生的。她忙了半天,终于将那孩子接了下来,抱起一看果然是个白胖的小子。
风停了,雨住了,而早上的陽光也照进了小屋。鬼妈妈看了那白胖的儿子一眼,脸上现出了满足的微笑。她用那微弱的声音对丈夫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将孩子抚养大,他将来会有出息的。”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而且再也没睁开。她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了。
其实鬼妈妈也不想死,她也惦记着自己的儿子,惦记着自己的丈夫,而且她还那么年轻。她的灵魂也没去酆都报到,只是在她家的小院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她背着那来拘魂的鬼差,偷偷地潜伏在自家的枣树下,她需要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儿子。
她在自家枣树下藏匿时,看到丈夫哭得那样伤心。她知道,那是为了自己啊。因此,她也在那里偷偷地,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她又看到,丈夫找来人,给自己做了一口棺材。那棺材用了紫色的油漆,漆了好几遍,然后,丈夫将自己装入了那棺材。
出殡那天,村里的人全来了。没人给自己戴孝,丈夫自己在腰上系了白布,她知道,那是丈夫对自己的怀念。
她看到,自己被埋在了村头的小山坡上,那山坡,是她同丈夫初次见面的地方,她喜欢双色球那里的。坟头起来了,丈夫站在那里,对她说,“你放心去吧,我会把孩子拉扯大,让他读书,将来让他有出息的。”听到丈夫的话,她很满意的笑了。
她非常想念自己的儿子,儿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孩子多可怜啊。孩子没有奶,丈夫急得团团转,她见到孩子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好,邻居的李嫂,也是生了女儿不久,见到孩子可怜,每天过来给孩子喂奶。
孩子满月了,李嫂的奶水不够喂两个孩子的,鬼妈妈心里十分着急。她见到,自己的丈夫,每天用玉米面,作成面糊,喂养着孩子。营养不够,孩子长的十分瘦弱。不能这样下去了,鬼妈妈要想办法,她要让儿子吃饱,让儿子长的健壮,有什么法子呢,她在翻来覆去的想着。
“老天不负有心人,”也不负有心的鬼。鬼妈妈一筹莫展的时候,她住的坟里忽然来了一只狐狸。怎么回事呢,这狐狸也是刚生了孩子才三天,她住的那小山沟突然被山洪灌满了,她拼死的逃了出来,几个孩子却被山洪卷走。家没有了,她遇到鬼妈妈,鬼妈妈见她可怜,就把她带到自己这里。
那狐狸非常感谢鬼妈妈,两人磕头拜了姐妹,狐狸小,叫鬼妈妈姐姐,鬼妈妈自然叫狐狸为妹妹了。妹妹见姐姐每日为儿子没有奶吃发愁,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可她的奶水还是很足啊。就对姐姐说,“姐姐,你不要发愁了,让我来喂养你的孩子吧。”鬼妈妈一听,心里想,你是狐狸,狐狸的奶人可以吃么。可妹妹既然提出来,也许可以,就让她去试试吧。鬼妈妈高兴地答应下来。
她们一个是鬼、一个是狐,大白天她们不能去,只有等到夜半三更、人们睡熟之时她们才敢去呢。姐妹二人商量好了,她们白天躲在那座坟里睡觉,到了半夜,她们起身,悄悄地来到鬼妈妈家里。她们来到窗前,没敢直接进去。鬼妈妈既怕吓着自己的丈夫,也怕吓着自己的儿子。在外边等了好半天,见丈夫睡熟了,她才同狐妹妹来到里屋。
鬼妈妈怕丈夫听见声音醒来害怕,就在丈夫脸上吹了一口气,丈夫就睡的非常熟,一时不会醒了。怕自己的陰气重,对孩子不利,她不敢靠前。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觉掉起了眼泪。狐妹妹一边小声的劝着鬼妈妈,一边解开衣服,掏出了奶头,塞进了孩子的小嘴里。
说也奇怪,那孩子本来是睡着的,被她们弄醒后,竟一声不哭。见有奶头到了嘴里,孩子使劲的吃起来,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狐狸的奶水啊。鬼妈妈见自己的儿子吃的那样起劲,她开心地笑了。心想,这回孩子可以吃饱了。那狐狸见孩子吃了自己的奶,她也非常高兴,她把鬼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就这样,鬼妈妈带着狐妹妹,每天晚上都来给孩子喂奶,那大梁子却一点都不知道。孩子每天晚上吃饱了,白天爸爸喂他时,他就吃的很少,可孩子还是长的白白胖胖的,大梁子心想,这孩子有福,难道是老天爷在养着他吗。
有一天,早晨起来,大梁子见孩子睡的很熟,他心里高兴,就仔细的打量嘴角上,怎么有几根黄褐色的细毛呢,这是哪来的啊。大梁子心里犯了嘀咕,可怎么想,也想不出结果来。家里没养什么小动物,那来的毛呢。他将孩子的被子掀开,又发现了几根,他心里奇怪,但也想不起是怎么回事,只好将那些细毛扫掉了。
一连几天早上,大梁子都仔细的观察,每天扫掉,每天都有新的,大梁子起了疑心。又到了晚上,他假装早早地就睡了,在打着鼾声。果然,到了半夜,他听到自己的窗前,好象是有点声音,他仔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不敢点灯,却睁大眼睛在看着。窗外有些月光,他看到好象有个影子在那里一闪,就见一个东西进了自己屋里,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自己突然一晕,就呼呼地睡起觉来。第二天早晨,大梁子又发现了那奇怪的毛。
在这一天中,大梁子都在想着这件事,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就是猜不出来。他想,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在一天天长大,而且白白胖胖的,所以也不想那么多了。到了晚上,他将儿子放在了自己的被窝,他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还是同前一天一样,象是有东西进来,自己就睡着了,被窝里又多了几根毛。
大梁子不管他了,每天他把看到的毛搜集起来,等到搜集成一小绺时,他找到村里有经验的老人看,那老人告诉他,这是狐狸的毛。大梁子听了,开始非常害怕,但又一想,啊,这准是狐仙啊,妻子死时,曾经说,这孩子将来会有出息。自己的孩子有福,是狐仙在帮着自己的。农村人迷信,他在自己家中,偷偷地供起了狐仙的牌位,他是为自己的儿子供的。直到孩子三岁多时,已经不吃奶了,也就再也没发现狐毛。
鬼妈妈照顾了自己儿子三年,见儿子已经不用吃奶了,她也放心了,她不想在藏匿了,她要赶到酆都去报到,也好早日托生。临走时她非常感谢自己的狐妹妹,她给自己的丈夫托了一梦,告诉他是狐妹妹将儿子喂大的。
后来这个村家家都供起了狐仙,还在村外为那义狐修了个小庙,直到解放后,那小庙才拆掉的。又听说那孩子长大之后,果然的十分聪明,还考上了大学呢,他父亲后来告诉他,他是吃狐狸的奶长大的。
魂寄玉麒麟
一天,我要出差去青城办点事,有点急。去青城要在南山站转车,不凑巧的是,因为时间紧,赶上的车次都是晚上的。
00:26,列车准时到达了南山站,我匆忙买了去青城的票,去青城的k324次列车03:07分发车,还要等两个多小时,于是抓紧时间到候车厅休息。
南山站是个小站,眼下是淡季,候车厅里人不多,稀稀落落地坐在那里,有些昏暗的灯光照在大厅里,更显得冷清。
我买了份报纸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看着看着就有点困了,毕竟坐了大半天火车,又这么晚了,就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踹了我一脚,我猛地清醒过来,一睁眼,发现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穿夹克的男子,见我醒来,他极不自然地把手放进口袋里,站起来走开了。“扒手”这两个字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连忙检查我的提包,包底果然有道划痕,还好没有让他得手,不然的话我的那资料和证件丢了可就麻烦了。我回头,一个年轻人坐在后排,看来他就是刚提醒我的好心人了。
“刚才谢谢你了!”我感激地说。
他笑了笑说:“没什么,出门在外,互相照应一下是应该的。”他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很舒服,脖子上挂着一个玉麒麟。
跟车站工作人员反映了情况后我就和他聊了起来。听说我是去青城,他很兴奋:“我家就在青城。可是已经三年多没有回过家了……”我也是个长年漂泊在外的人,听他这么说不禁也有些伤感,明天似乎还是重陽节。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他低声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地问我,“你去青城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要给家里人捎东西吗?”我问。
“嗯。”他点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我。
我这个人一向是很豪爽的,更何况我和他一见如故。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能帮你的兄弟我一定帮!”
他从脖子上取下那个玉麒麟,慎重地放到我的手上。他的衣服很单薄,手凉凉的。
我有些吃惊,他怎么把这样贵重的东西就这样交给一个不明底细的人呢?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我相信你的!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能帮我的人……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到青城柳县北村26号的那家,柳县北村很近的,从汽车站坐车过去20分钟就到,那家很好认的,门前有一棵大枣树。
”那是你家?“
”嗯,你就说是小三托你带来的!“他顿了顿说,”我叫李正华,小三是我的小名。不能够再孝敬老人,心里真的很愧疚。可是,人在外面总有些不得已的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真的感觉没脸回去见二老……“说着,他竟有些哽咽了。
我心里也变得沉重,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我安慰他说:”不用太伤心了,人生总是有起有落的。“这时候,候车厅广播响起了,”k324次列车已抵达本站,前往柳原、泸州、青城……的旅客请到检票口进行检票……“
”我要走了……你的事我一定帮你办好,兄弟,保重!“
”您走好!好人会有好报的!“
到青城已是上午10点多,我办完事已到下午4点,归程的票也已买好,是20日上午的─—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坐车,真的是太乏了,我准备在青城休息一晚。于是在汽车站旁边找了家干净的旅馆,房间在二楼,在窗前可以看到路口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
突然想到了小三,从包里摸出那块玉麒麟,做工很精细,光泽也很好,拿在掌心凉凉的,只是那根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还有些脏,看了看,我又匆匆出发了。
按照小三说的地址,我很快找到了那一家,门前的枣树叶子已经枯黄,院中的丝瓜藤也干枯地卷着,秋天的农家小院里,有了一些萧条的感觉。
我敲了敲门,走出一个老人:”你是?“
”您是小三的父亲李大爷吧?“
老人似乎有些惊讶:”是。“
我说明了来意,并递上了玉麒麟,老人颤巍巍地接过,一行老泪扑簌而下。
我看着有些过意不去。
老人看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你见笑了,一想起这孩子,我就……咳咳……不说了,来进屋坐坐喝口茶。“
老人进屋就招呼老伴:”来客人了,弄几个菜去,让小四去买点酒!“
我忙应着:”不用忙,我坐坐就走!“
”那怎么行!你帮小三这么大的忙,怎么也要吃顿饭嘛。你先坐!“盛情难却,我只好留了下来,其实我从小也是在这样的农家长大的,好久都没有吃过农家饭了。
老人家里并不是很宽裕的样子,老人端来了茶水,却也清香。
”小三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什么好吃好喝的给他,可这孩子听话,又孝顺……咳咳……这么几年了,还是放不下啊!“老人言语里透着悲凉。
”其实小三也挺想家的,只是他可能现在有些事,不方便回来,才没能看您老人家的。“我安慰老人。
老人的脸上有一丝惊愕,他问我:”你跟小三是很好的朋友吧?“
”其实我们才认识不久的。“
老人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我便把我和小三认识的经过告诉了老人,听完,老人的脸色有些凝重。
晚饭做得很丰盛,虽然只有我一个客人,可是却炒了一大桌子的菜。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了小四,应该是小三的弟弟不会错了──他们长得很像,笑起来的时候露着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很舒服,他的脖子上也有一个玉麒麟。不过小四明显地显得黑壮。”你和你哥哥长得真像!“我忍不住说,他似乎不是很爱讲话,只是笑了下。老人不停嘱咐着:”小四,给客人倒酒!“他家里人很热情,我们一边拉家常,一边喝酒,不知不觉我们都已有了几分醉意。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老人对老伴和儿子说:”你们先下去吧,我要跟客人谈点事情。“
他们都出去了,我有些疑惑地看着老人。
老人喝了一口酒说:”其实我知道你今天会来的,昨晚我梦见小三了,他说有人会带他回来。三年前,小三去了泸州,这孩子虽懂事可自小身体就不大好,那年在他回家的路上,也就是在南山站的时候,突然生病,在车站里昏厥了过去,等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去了……“
”你说的是小三?“我有些怀疑老人是不是有些糊涂了。
”没错,你不要怕,你不是帮小三带回了玉麒麟了吗?这麒麟本是一对的,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们兄弟俩一人一个,从小就带着的。你帮他带回了他的东西,是帮了他,他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你有没有听人说过,玉是有灵性的?“
”似乎有人是这么说的。“
”对,这块玉他从小带到大的,自然也是和他的灵魂相通了。小三出事的时候是在车站,因为路途遥远,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带回的只有他的骨灰了……“
老人抹了一把泪继续说道:”照我们这里的说法就是,小三客死他乡,在外面做了回不了家也投不了胎的游魂了。可是我昨晚梦见他跟我说,他走的时候,玉麒麟的带子断了,掉进了车站门口的花坛里,他的精魂就在这块玉里面,他今天找了个人帮忙带他回来……你这也算是救了小三啊,如今他魂归故里,没什么牵挂了,他也好去投胎了……你是我们家小三的恩人呀……还有,今天是九月初九,小三就是在三年前的今天去的……“
我听老人讲完这通话,惊异不已,却并不觉得害怕,这世上竟有如此离奇的事情,但如果小三不是人的话,我倒觉得这鬼反比人更可爱!
待我想起该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老人留我在他家留宿的时候,我也不再推辞了,我明白他的心情。
第二天,谢别了李家人,我在回旅馆结账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了一惊: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原来昨晚半夜隔壁的窗帘店失火了,火苗蔓延过来,这家旅馆也未能幸免,由于楼道被堵,有4位客人在混乱中丧生了,其中就包括我隔壁的一位客人。
看到这一切,我不禁感到一阵心惊:假如我昨晚不是去了小三家,我会不会也是遇难者中的一个?还有,究竟是我救了小三,还是小三救了我?
古代鬼故事之鬼目易珠
话说真定城(如今的河北正定县城)往东北方出去数里地有个西陽村,村子西边耸着一个大土堆子,不知什么年月上面起了一间小小建筑,当地人称之为疙瘩庙(当下还矗在那里)。
有庙便有信众,有信众便有香火,有香火便夹带果食供奉,一年一祀,这些都少不了的,久而久之,渐成民俗。
某年,恰逢时节,又起社赛,一场热闹之后,人们纷纷散去,留下一地狼藉。本来历年仪式过后都由地主人西陽村民出头雇人即刻收拾残局的,可这次却成了例外,这些人也第一时间各个急着往家奔——头上天公不作美,要来雷雨了!
那显然将是场大雨,黑云滚滚,雷鸣阵阵,夹杂着一股股带着水汽的狂风,压城欲摧般地过来了。
人们都忌那雷雨,避得远远的,偏偏就有人蹴土路往前凑,一副欢喜的样子。
这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由于耽搁了路头想着赶过来补上香头的,他是直冲着那堆供果祀食去的。不是别人,是西陽村的东临,唤作东陽村的那个村子里的一位十里八乡有名的光棍兼懒汉,外号叫何二赶。
这人得这么个名号一是爱赶集(为的是贪看大姑娘小媳妇顺道混骗口现成饭食),二是爱赶着看热闹(看看有没有啥小便宜能蹚浑水儿沾沾)。这次,他因为睡过了晌,等撵着人家屁股赶来时,祀仪早已结束,那些供品除了留下少量当做“定贡”,也大多被祝司散给乡民回去做家里孩崽子的压惊食了,满眼看见的,都是些个没用的纸幡、竹轿,燃过的香尾巴、烛屁股。
何二赶有些丧气,有心去扒拿供桌上的“定贡”,可想起奶奶说过的,动了神明的体己要一世变歪嘴,便不敢了。然而馋得又实在难受,只好前后左右,先庙里后庙外地去瞧看,想着找到些遗漏或人家嫌脏丢弃掉的。这时,那雨点子落下来了,先是噼里扑簌,渐至如晃筛子,最后成了瓢泼一般。
何二赶狼狈不迭退回庙里,骂了一声鬼天气。见那雨一时没个停下的意思,只好寻个角落抱着肩膀蹲坐下去,不一会觉得腿麻,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下,靠着供桌使出了看家本事——睡。
说睡其实睡不实的,那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近,渐渐如同在头顶盘旋,一道道蓝绿色雳闪晃得他心惊肉跳;这庙本来不大,外面的凉风也不时透过那两张薄薄木板钉成的庙门吹进来,在身子周围撞荡来转悠去,扰得他心神不宁。
何二赶把身子缩了数缩,感觉也没攒下多少热乎气儿,不免后悔:唉!和雨头儿赛跑,费劲不少,饶没捡到啥“嚼口儿”还讨一身冰凉,早知道这样,在家里炕头上不出被窝多好!这一路踢腾,白蚀四两粮食是保准的,哼!
正在憋气,突地头顶一声大响动,把他吓得一激灵:妈呀,好个霹雳!震死个人哩,像我奶奶说过的——收妖滚脊雷吧……
正想着,不防一道厉闪后,紧接着又是一声,比刚落的那声动静还要大,真的像是顺房脊滚落下来的,把供桌震得直颤悠,那两扇本没关怎么严实的庙门呼啦开了,卷进一股冷风来。
何二赶连打几个哆嗦,慌忙抱头掩住耳朵,身子往供桌后拱了几拱,一双眼睛也只敢眯成一条缝,往庙外看看,见一片黑沉,心里有些慌:娘诶,大天白日跟个黑价差不多,看来盼着这雨停还早……
这时,那雷电越发紧了,让人感觉一股强大的威压之势形成在小庙周围,大有随时破户而入的意味。
何二赶心里升起恐惧,加上冷,身子不觉哆嗦成了一团。正在不知所措,突地,更吓人的一幕出现了:供龛上哔啵一声怪响,从那泥堆的神像背后猛地跳下个东西来,在庙屋地下来回奔窜——活脱脱一副传说里的厉鬼形貌!
因为离得切近,何二赶把那鬼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见它额劈对山,犊鼻鸠颌,赤发青面,赤膊光腿也泛着靛蓝的颜色,长满细密的黑毛,腰间围了件看不出个颜色的短下衣,一双眼睛亮如闪电,一动一动间竟把豁露出唇外的一对獠牙映得发出簇簇闪光……
何二赶一阵窒息,吓得险些晕死过去,脑子一下成了空白,消失了思维,朦胧只觉得那鬼并没搭理自己,只是在庙里又转了几个圈子后,顿了一顿,似乎在攒劲儿下某种决心,而后突地一纵,奔入外面雨幕中了。
何二赶好半天才恢复了神智,壮起胆子凑到门边,扒门框往外窥探,见那鬼并没走远,还在一颗柳树下转悠。
那柳树紧挨着一口粪池子,里面积存的是旁边一个临时茅厕里流出的五谷轮回之物。那鬼正不时脱下它那件短衣在里面涮,然后捞起披在背上。
何二赶看了会儿,明白了,噢,原来这天雷是要收那鬼,那鬼不甘心就范,把秽物披在身上,企图拖延——无怪这阵子到过这庙里的人都说,往往祝告一番回去,好的不灵坏的灵,原来是神道法身被这鬼驱离了,那鬼据坛在享受供奉呀!不过,看来到底邪不压正,这鬼犯了天怒,要倒霉了。
他一边想,就见雷鸣隆隆,电闪灼灼,偏不落下,只把雨头加得越发大了,似乎有把鬼身上的秽物冲刷干净的意思,那鬼岂肯遂了天雨的愿,频频去粪池里浸它那短衣,快冲干净了便弄脏再披上,如此往复,那天雷暴雨竟一时奈何不了它。
时间一长,雨势渐渐低了下来,雷鸣闪电也像是乏了要歇息歇息似的,不再狂猛。——骤雨雷暴不可久长,那鬼盼的就是这个结果,雷雨一息,它便度过此劫了。
何二赶此刻心情略略平复,想那鬼庆幸脱难,待会儿一定要寻血食压惊的,自己铁定是首选,这可怎么好!不如,寻个空隙帮那雷一把,与人有益自己得惠嘛!
主意打定,他偷偷观察,见粪池边茅厕的墙是由土坯子垒成的,肯定容易撼动,若是把它推到,盖住那粪池——对!就这么做好了,冒一时风险总比末了丢命要好。
何二赶觑个鬼背对自己的时机,蹑着手脚潜过去,哈腰进到茅厕里,瞅准时机,两个膀子狠狠用了下力,把那堵临着粪池的土坯墙往那边推倒大半截了。噗通一声,眼见粪池子被坍下的土坯掩了个结实,一时难以清理,他高兴起来:嘿嘿,这鬼这下跑不了了,那一桌子“定贡”待会儿是我的喽!
头上落雨猛地又急了一阵,何二赶被浇得不敢睁大眼,越过残墙垛子,他眯着眼缝看见那鬼近在咫尺,正扭脸照量自己,一副怨怒的神态,心里陡然又恐惧起来,便想开溜,那鬼早支起身子,挥爪冲他猛扑了过来。
电光石火个工夫,何二赶来不及动弹分毫,只觉得一对眼珠子已出了眼眶——失明前的一瞬,只见一道电闪,耳边紧随一声落地雷响,他只觉得眼眶子虚虚着猛地又一实,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何二赶悠悠醒来,见身子躺在茅厕的泥地上。一阵雨后风吹来,另外几面未倒的墙显然被雨水冲刷久了摇摇欲坍,吓得他急忙爬起来奔了出去。
复回到庙门口,感觉一身早已湿透的衣服沁得肌肤凉凉的,他打了一阵寒战,四下望望,见雨早驻了,雷声更是一丝也听不到;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并没有疼的感觉,可分明那疼还留在记忆里——奇怪,不多时前的那一幕仿佛是个梦境诶!那梦除了一地泥水和远处那座茅厕坍下的那堵土坯墙留下的表征,竟再找不出其它的痕迹。
不管了!先把那一桌子“定贡”拢一拢弄回家再说,再美的梦也抵不上现实间口腹的实惠!
何二赶顾不上把一身湿衣服略略拧一拧,急匆匆扎进庙里忙活去了。
……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小半年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何二赶浑浑噩噩之余总感觉异样:大晚上,别人都说伸手不见五指,他却看东西一清二楚;荒坟乱岗间,别人视若无物,他却总看见鬼影幢幢;道观尼庵里,别人都在顶礼膜拜,他却偷眼能窥看见那些供奉的神明对着供品挑三拣四……
慢慢的,他明白了,敢情是那天自己助天收那鬼时,眼珠子是被鬼衔恨抠了去的,那鬼旋即被收走,上天感念自己助力之功,可怜自己落下残疾,马上又把那鬼的一双眼睛抠出,填到自己的眶子里了——那梦境是真实的哩!呵呵。
何二赶觉得一双鬼目并没给自己造成多大不便,也就不再惋惜自己那对原装的招子了,非但不惋惜,慢慢的竟庆幸起自己的经历来,觉得不负那天逞了番匹夫之勇,分明补偿来一段造化嘛——后来看娘们儿时,不用再挤到切近鬼鬼祟祟地偷瞄了,可以隔着几条街便头脸分明地饱瞧个够。哈哈!
从此,这人愈发不学个好,凭借好目力加深了偷摸的癖好,揩油扫秋风的能耐更是一时精进。
这天,何二赶到城里闲逛,临近中午肚里显虚,便往大佛寺那边溜达过去,想着趁隙淘些居士奉待(佛寺庵堂许以佛的名义派赠给一些居士的素斋,多是平时一些信众捐赠来的,任僧持自行处理)吃吃。
到了寺门口,见那大雄宝殿下人头攒动,一打问,原来该殿迎面坐着的那位弥勒佛旃檀易像,刚刚换了宝象,正待做法会以求重莅法身,他便驻了脚步,饶有兴味地看。
看了半晌,终究扯拽不住一肚子饥肠,他便四下逡巡起来,想着找些“活泛”,谁知一眼盯在个胖大客人身上再挪不开。
——那胖客人一脸喜相,混在人堆里,在别人看来再普通不过,可在何二赶眼里分明是弥勒佛祖的真身:布袋斜拖,杖头笃笃;形幻千万亿,统拢一身真。
何二赶眼珠子飞快地转了几圈,赶忙跑过去,一把薅住佛祖袖子,嘴里叫着:“叔大爷,叔大爷,可巧在这看见您了,走走走,到家吃饭去——”
弥勒佛扭脸一看,心里道声苦:被个孽障缠扭住了!
可这孽障一不是神圣仙佛,二不是妖魔鬼怪,不过是平常凡人一个,弥勒佛也不好奈何,见他竟据着双天眼,略略拧了下眉头便知晓了情由,于是开口问他有什么想法。
何二赶紧咽了几口唾沫,兴奋得有些口吃:“呃,呃,这么说,您,您老人家答应了?容,容我想想,我想——嗯,这个——不对,还是图个长久……”
弥勒佛其实惦念着法会,没工夫和他细缠,见这人偏揣定了自己的心思,掰指头嘀咕一气,一副生怕狮子口开得太小的神态,心里难免厌恶,可没办法,自己是个佛呀,总不能和一个凡夫俗子计较吧,便无奈许诺,等过后一定打发他满意。
何二赶欣喜若狂,连叫叔公可莫翻悔,又不放心地扯定弥勒佛,直到法会结束。
弥勒佛眼见这个凡人像一条留恋人家脚后跟的咽涎狗,没办法,只好把他领到个人少的地处,问他具体所求。
何二赶到地方便跪下不起来,向佛祖开了个长长的清单,恳求满足,这还不够,末了死拉活拽地请求弥勒佛搭授自己个长久受活的法子——您老慈悲兼神通广大,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善缘该不会让俺个屑小凡人当面错过吧!
弥勒佛听着那清单上一大堆黄白,加上华屋广厦美姬奴仆啥的,有些耳晕,忙止住他的话头,说你既知善缘,何不结下,皈依以修正果;岂可贪恋阎浮世间的浮华……
何二赶才不屑啥正果不正果呢,磕头如捣蒜,说祖师不要那浮华尽给我好了,我不嫌的,我不嫌,看在凡夫眼缘份上,便满足了这一极小诉求吧。
弥勒佛摇头:“须知世间所有东西都不是平白得来……”
“我,我不管,反正您老有言在先,不能虚待我,不能虚待我!”何二赶眼珠子都泛起了红雾。
弥勒佛无奈,说那好吧,依例先要考量一番,你若通得过便成,通不过你我只好枉费这一眼之缘了。
何二赶听见说还要考量考量,心有不足,嘴里却没好再说啥,情知弥勒佛说的不错,世间便宜不徒得确是个实在理,于是没继续缠磨,问弥勒佛怎样个考量法。弥勒佛呵呵一笑:很简单,我做啥你效仿着做就是了。
于是,何二赶大半天便随着弥勒佛行止,想要把那针对自己的考量尽个完善。
弥勒佛眼见何二赶跟着自己几乎是亦步亦趋,并不言语,自顾自地行动着,眼见拖得他渐渐不耐,便停了下来,说天色已近黄昏,完成最后一项便算圆满吧。
何二赶连忙点头。弥勒佛再不出声,一路默默地把他带到个园子门口。
那园子由门往里望,花红柳绿,风景美不胜收,只是门口堵着路支了口大锅,底下柴火熊熊,锅中沸油翻滚。这个——
弥勒佛依旧不说话,只是脱下鞋袜挽起裤脚踏进油锅里,蹚着油进入对面园子门里去了。
何二赶眼见那锅里的油把弥勒佛的一双腿炸得嗞嗞直响,不禁咋舌——妈呦!该不是要俺把这个也效仿一遍吧,这,这可不成——
心道不成,却实在痒痒弥勒佛的许诺,于是何二赶硬了半天头皮凑过去,把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凑近锅沿试量温度,一试之下感觉竟不烫,赶紧顺下指头再去试油温,嗯——凉的诶!
何二赶大喜,噢,这是祖师的障眼法么,幸好自己机智,识破了!于是赶忙去扒鞋袜。还没等扒完,眼前忽地一个恍惚,那油锅、柴火竟倏然不见了。
何二赶正愣怔,就见弥勒佛从园门里走了回来,边走边叹息。他一时无措,结结巴巴问祖师是不是没通过,这,下面怎么好——
弥勒佛没有答腔,自言自语一句:“唉,真是个‘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度红尘’呀!”
何二赶不明就里,愣在当场。
弥勒佛走过来,合掌再叹:“可惜,可惜!你空遇机缘,憾无执心……虚有其眼,并无异秉,所欢所欲终不过镜花水月一场……今后好自为之。”说罢化了阵风消弭了身影。
何二赶只觉得气流扑面而过,眼前不见了弥勒佛祖,仿佛又置身在个梦里,半天缓不过神儿来,心里空落到了极点。好容易拾回心神,四下瞧看,连那园子也看不到了;又过了会儿,觉得手痒,低头查看,见试过油温的那根手指头肿成了胡萝卜粗细……
后记:何二赶脚底踩着棉花般回到家,一病多少天(懊恼成疾)。病好后,那根肿大的手指头又热涨难受,只好泡进个盛满凉水的海碗里,日久,发现泡过手指的水服下竟能治百病,他便倚着这个唯一的念想做了许多日子的医生,也治好了一些病人,直至把那手指涮得回复如初。再后来的日子里,想着自己曾经对面错过提携,他的心里始终难以释怀,整天虚火上冲,渐渐地把那异于常人的视力也消磨去了。
民国鬼故事之智驱吊客
话说民国年间,山东某地一个村子里住着位杀猪宰牛的徐老汉,因为家贫,在他不到四十岁妻子病故之后便没续娶,因为无儿无女,后来只好过继了一位兄弟的儿子,想着养大防老。
这孩子刚刚懂事,便被徐老汉送到邻村戏班子里去学戏。
这么做也是无奈,徐老汉自己便是武行当出身,也是自幼入的班子,深知这碗饭吃着艰辛,可他明白,凭自己的能耐,也只能为孩子寻个这类饭辙了,虽属贱行,总好过跟着自己每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或脸朝黄土背朝天地过活。
孩儿既已送走,徐老汉回忆起自己幼时的经历来,想着孩子如今要把自己当年遭的罪也去经受一遍,心里发酸,便不时跑过去巴看几眼,凭自己力所能及,捎买来些零吃碎食,让孩子嘴头略略润活。
即使这些零碎儿,也时常超出手头紧巴的徐老汉的预算,兜里不时空乏。好在他身板儿有当年唱武生戏时的底子,依旧十分硬朗,便倚着这个玩命干活挣钱。
光凭把子死气力争命也不是事儿,活计少时,徐老汉也去转班子(当时一些个唱过戏,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改了行的戏子或资深票友在戏班里临时充担角色登台演出,挣少量报酬的叫法),虽然他早年意外倒了嗓子(当初便是由于这个原因转的行),失了龙虎音儿,又加上岁数渐大和那些卢布、高宠的角色久不沾边了,可钟馗、周仓这类莽头还是可以凑合扎靠个满场的,因此,一些班主有时为了救场(临开锣正式演员因故不能登场时紧急找人代演)或出于戏份不重尽量节省开支的目的,也会不时来邀请他。
这天,徐老汉在一户人家忙活了一上午,剥了两条老牯,想着还有一头黄蛮子没杀,主家要求剔骨精剖的,麻烦,便想省下吃午饭那点工夫(其实是连午饭并着省了),略略休息一下就动手,于是找了个草堆仰着身子躺下,想闭会儿眼攒攒精神 。眼皮子合上约莫不大会儿,主家有人过来喊他:老徐,你邻居刚刚扒门洞捎话,县城哈喇刘班子里又找你扮钟馗,明天一早,老台子,别忘了呵——
徐老汉含糊应了一声,抬胳膊去揉眼:看来这把子精神头也没工夫攒了,起来加紧赶活儿吧!咦——啥东西?
徐老汉半支起身子,才觉察到刚刚一把不知把什么东西揉进眼里了,水腻腻的,紧着擦了几下,显干巴了,眼睛却显得不舒服。他仰脸一望,见是那头待宰的黄牛不知什么时候竟脱了桩来到自己跟前,把一颗硕大脑袋凑近自己的额头,伸舌头欲舔舐。
徐老汉叹口气,自怜到底是老了,经不住乏,眼皮一合上不觉竟睡过去了一瞬,这牛啥时候凑过来的竟没感知到,还被它哈了个泪涟,晦气!然而伸手再抹脸,又觉得不像沾了牛唾沫,噢——是牛流的泪啊!
这个,徐老汉见的多了,牛马这类大头口该是有灵性的哩,见同伴被宰杀或自己面对斧锯时往往会这样。唉!怨不得我呦,谁叫你们披了这幅头面上世的嘞。
他也只能叹息一气。
……
徐老汉忙活完,早过了后晌天,想着就不要过多休息了,明天转班,一早赶去县城来不及,只好擦黑动身跑路到夜里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争取前半宿能到。
匆匆回到家里,把一应行头拢拢,裹成个包袱,再换身衣服,就算收拾停当。他觉得还得赶半宿路,肚子不垫实了可不行,于是又匆匆热了点饭胡乱塞了几口,觉得囫囵饱了,撂下饭碗,眼见的日头往西边转去了。
他挎了包袱往外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又退了回来,想着先别急着走,莫如把脸也打了吧(打脸:唱戏化妆,往脸上涂画油彩),赶到那里,到鸡叫前角儿们起来上妆时,便不必下口子气凑借人家的镜子照量了,对,反正一道走的是夜路,也没人瞧见叫稀罕。
打定主意,描那脸妆又花去好几袋烟功夫。弄满意了,把脸左右转看,吓!满脸褶子遮去不少,妥了,到时候戴好髯口、头扎,戏服一换便可登台。走也——
出了家门,徐老汉裹紧一身粗布短袍,把一副大大毡帽的檐子都放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副头面,这倒不是怕乡邻看见嬉笑,自己平时各样妆扮他们早见惯了,只是那风气实在寒凉得很。
他扎着头,出了村子往县城方向赶,到天色暗得快看不清树影时,已走到黑榆村外。
这是一个座落在距离乡道不远处的村落,到了跟前,徐老汉心里升起一阵异样,那是种悲凉、酸楚又有些个恐惧的感觉——多年前,荒旱加上一场瘟疫,使得这个原本静谧的庄子变成了一片死地,人口殁去大半,剩下的也很快离散开去,只剩下些旧屋空院渐成断壁残垣。如今,即使春光旖旎的时节,每每有风掠过那些无主的花冠树杪,穿过那些不见人影的街巷,似乎都隐隐像是夹杂着怨灵哭诉的呜咽声。四里八乡,即便白天也很少有人愿意走近这里。眼下时值深秋,叶弊花凋,四下一片萧杀,伴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更是瘆得人头皮发紧。徐老汉本能地加快了脚步,想着快点走远。
走出去一里来地,月老爷儿从东边探出了半个头来,照得四下景物和脚下的路略略好辨,他才舒了口气。回头望望,黑榆村只剩个黑黑的轮廓。
他脚步放慢,斜身子转脸揽过包袱,想探着摸出平时不离手的那只旱烟管,抽一口解解乏,刚刚那几步颠得过紧,脚筋显麻。
正抠索着,冷不丁一撩眼皮,诶——来路上一个黑影正往这边移动着,动作还真不慢,约莫一袋烟工夫准能赶上自己。
徐老汉高兴起来,想着能有个搭伴行路的最好,互相壮胆子么,便停下脚等着。等了片刻心里忽地一动,想起自己是打了脸子的,整个一副戏台子上钟馗的脸相,别大天黑价的待会儿人家赶上来借着月光冷不丁撞看一眼,再给吓着。不如我先躲到一边,等他走近了招呼一下,先给个声气,让他心里有了准备再露面。嗯,就这么着!
徐老汉想罢,左右看看,见路边生着灌木,密实得很,便扒拉着进到丛子里蹲下,从缝隙里往路上瞧看。
过了不一会儿,那影子离得不远了,徐老汉正想出声,突地觉得不大对劲——那黑影仿佛走路不迈脚诶!老天,肩膀上扛着一根直直的木头还一拔一拔在纵跳。是偷人家梁柱椽檁的贼(当时,是有这类“专工”的)?又不大像噢!凭徐老汉经多见广,百里担子三两顶千斤,再精壮的贼也不可能把一根如此粗大的木头一路扛着走,多半拖行,像眼前这样蹦跶着行路的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正想着,那影子已到了近前,透过枝枝杈杈,看清了:月光下,那主儿披挂了一身说不上个颜色的衣服,戴了顶说不出形状的帽子,眉目模糊难辨,只看到一张惨白的脸露在帽子下面,伸出来搭在那根扛着的木头上的一双手,形如枯枝,伸叉开,指头端弯弯如鸟喙形状……
徐老汉一阵恶心,把那出声招呼的念头顿时消了,偏偏又瞄一眼时,见黑影脖颈上垂着一根绳子,一荡一荡的,另一头系在那根木头上;又蹦几下,绳头一抽,呼哧一下,那脸下绽开一张嘴巴,吐出半尺来长一根血淋淋舌头来……
噫——哊!徐老汉赶忙捂住嘴巴,差点惊出声来,胸口猛地涨得像要裂开,感觉头发一根根都直竖起来了,脊梁沟一股凉气直直往下直钻到了腚沟。心说,这物一定不是人了,看样子应该是小时候常听奶奶说道的吊死鬼!
那吊死鬼显然没有觉察到矮树窝子里藏了人,沿路往前去了。
好半天,徐老汉才直起身子,磕磕绊绊出了树丛,心口依旧砰砰跳得厉害。又呆立半晌,觉得那物应该走远了,才硬起头皮继续赶路,又不敢走太快,生怕追屁股赶上它,挪挪蹭蹭地比先前慢了许多。
天上的月亮好像也受了刚才那一幕的惊吓,不时抓过几片云彩来,遮盖住自己恐惧的脸庞,累得徐老汉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边努力辨路一边前行。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前边泛起连片灯光,徐老汉松了口气,知道离有人家的庄子近了,不顾脚下的磕蹭,步伐加快不少。
及至来到切近,徐老汉发觉陌生,眼前这个村子不是自己平素常常经过的,一定是刚才慌了心神,拖着一双脚板踏上了岔路。不管了!打问打问吧,问清了,后半程加些脚力把冤枉路补齐就是了。
一边想,徐老汉迈步往一家近便门户走过去,想敲门问路。
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曲指头叩门板,猛可里一抬头,刚刚松弛的心神一下子又被揪紧了:墙头上,先前见过的那个吊死鬼正脸朝院里站着,似乎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什么,并没发觉徐老汉来到。
乖乖!这物什么时候踅摸到这里了?差点瞪个对脸儿。徐老汉慌忙躲进门洞,只觉得心又跳得紧了,想偷偷望望那吊死鬼却又不敢。这时,院子里传来动静,是一对父女的声音,女儿嘤嘤哭泣,父亲气急败坏地在叫骂,听了几句,渐渐明白,原来女儿相看上个小伙儿,想着以身相许,来和父亲商量,父亲不肯,说什么无论如何不会允许闺女嫁给个戏子啥的,见女儿嘴犟,说自己死也愿意做人家的鬼,便恨恨撂下一句:那便死去,爱咋死咋死!随后便是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最后哐当一声关门的响动后,父亲再不出声,留下女儿继续抽泣。
徐老汉心底泛起悲苦,想起当年自己和老伴儿何尝不是经历了同样的光景。一晃几十年,景致重现眼前,人儿却一个早化作垄头一抔黄土下的一具白骨,一个业已老迈衰衰,还得蹭蹬人间。唉!一把老泪不觉盈满眶子。
正兀自叹息着,忽地院子里传来一阵声腔,听上去陰陰的、细细的,不类人声偏颇具诱惑:“死吧——死吧——死了多好呀!死吧——吊死,吊死最好——”
徐老汉激灵打个冷战,悄悄探头,见那吊死鬼已不在墙上。他壮着胆子攀上墙外一棵树,往院子里观瞧,就见一个女孩子披散着头发坐在院子当中,双掌托腮痴痴地似在思索着什么,刚刚见过的那个吊死鬼正围着她转圈子,边转便劝。奇的是,那女孩一副根本看不到那鬼却又像把它的说教句句入耳的样子,逐渐迷迷愣愣。
徐老汉头皮发炸,明白了,这是那吊死鬼欺人八字命软或五焰低弱,来找寻替身了!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正想着,见那女孩竟像是信从了那吊死鬼的劝诱般,搬来把椅子,登上去开始解脱裙带。啊——要吊上去了!
徐老汉眼见危急,顾不得多想,抖丹田喝了声黑旋风劫夺法场的顿脚压锣腔:“呀——呔!那刽子且莫开刀,梁山上众好汉当场来——耶!!”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不唯把那女孩儿猛然惊醒,吓得生生从椅子上跌落在地面,那吊死鬼也惊叫一声翻身遁入了黑暗里。
徐老汉眼见悲剧已被制止,复怕起来,急忙从树上滑下,一身汗此刻变得凉凉的,沁着贴肉的衣服早沾上了前胸后背,感觉很不舒服。
他展展衣服,听院子里接着又传出阵声响,显然是父亲觉察有异,急忙出来,看明白后心疼起来,抱着女儿,爷儿俩哭成了一团。
徐老汉回到门洞里又蜷了一会,听着父女俩已经和好,互相体谅着低声细气商量起后面的事情来,放心了,觉得不便打扰,还是另找户人家问路吧,便起身往别处走去。
大概走了不到一箭地,没等寻到对象,突地身旁传来那听见过的腔调来,显得比刚才更加陰戾:“我说——活人——你坏了我的好事——就这么轻巧走了不成——”
徐老汉暗自叫苦:看来今晚被这物缠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道怕,只觉得周身已被一团寒气包裹住了,陰冷至极,冻得他上下牙直撞。微微抬头,见那个吊死鬼已经站到了面前。
那吊死鬼的样子比刚刚见到过的那两回更加可怕,这次离得近,看清了,原来它长了一对吊梢眉毛,下面坠着两只暴出眶外的眼珠子,一张白脸大概由于愤怒拉拽得更长了,一只长舌头一突一突,滴滴答答滴着血珠……
徐老汉不敢多看,把脸扭向一边。
见他这样,那吊死鬼更加愤怒:“你是瞧不起我了?!”见徐老汉不答腔,呵呵陰笑几声:“那么就是怕了?好,那就让你怕个够!上眼——”
吊死鬼说完,抖几下身子,抹了几把脸。徐老汉斜睨几眼,吓得心咚咚乱跳,着实可怕:那长脸竟直里竖起一丈来高,复而横开,比它肩上那根木头还长出去不少;一条血红舌头陡伸出四五尺来,似一条落入滚油锅里的毒蛇般,忒儿楞乱抖;伴着一阵极其瘆人、陰惨惨的吱吱声,扑面卷来一股股带着腥气的陰风……
徐老汉感到腿肚子开始转筋,险些没瘫倒,舌头尖狠狠顶住牙膅子,强憋住一口气,才没惊叫出口。
吊死鬼卖弄一气,见徐老汉没动地方,不言不语的,不禁疑惑起来,想这人什么来头?他一个泛众活人竟能凭肉眼瞧见我,真是奇怪……
与此同时,徐老汉脑子里也在飞速动着念头,提醒自己,不能干害怕,越害怕越不得好,得想办法摆脱,赶紧想办法……那办法该往哪个地处想——站得更稳了。
吊死鬼见面前这个活人非但没被唬住,反倒端持起一副静如山岳的气度,更加迷惑,动作不觉间滞了下来。
徐老汉活了大半世,也算经多见广,此时已渐渐摆脱了刚开始时的不知所措,不那么紧张了,心跳也逐渐恢复正常,乍见那吊死鬼换了样态,心底顿时明朗,灵光一闪钻出个主意来。
只见他开口故意用一副轻佻口气问那吊死鬼:“就这些?”
“啊——”吊死鬼猛地摸不着头脑,口气发僵。
“那好,该看我的了!”说完,徐老汉飞速俯身,扒开包袱,噌噌几下,装戴停当,野马分鬃起式,继而做个举火燎天动作,跺了个定根脚,暴喝一声,分明是戏台上那套念白:“呔!吾神奉天帝敕,巡行天下,野鬼敢不速速回避!哇——呀、呀、呀……”
那吊死鬼本来心里正起虚,见那人说了句又做了几下动作,不明就里,正发着呆,冷不丁听见这几嗓子,一抬头,吓傻了,下盘一软扑突跪倒,眼前哪里还见刚刚那个穿短袍、戴毡帽活人,分明换了鬼物最最惮怕的钟馗神道的形象:乌额靛面,刚髯挓挲,犊鼻剑眉,鲶口圆翻;一身血红满身挂,两副黛爪欲夺魂……只差那把割肉剔骨的宝剑。
徐老汉眼见吊死鬼被吓住,趁热打铁,又喊喝几句,做了个趋身欲擒的动作。
吊死鬼磕头如捣蒜:“钟馗爷爷,饶了小的吧,小的鬼眼不识神差,不知您老巡行,多有触犯了,多有触犯,小的当初吊死多日无人收埋,肉是臭的,恐怕不和您的胃口,还望您——”
徐老汉心里好笑,想着行了,见好就收吧,别待会儿再给它看出破绽。便假意做怒:“呸!吾神怎会吃你这般腐酸的晦气鬼,算你走运——刚刚东岳帝阁下飨了两具剥皮拆骨的白相鬼,已经饱足,你,滚去好了!”
吊死鬼感激不尽,一副拜年腔调,更是又磕了无数个头,临了,换了副可怜口吻,说自己身世其实凄惨的很,生前本是离这里四十里外黑榆村人,苦于生计断绝,走了下路,不料久困鬼道不得超度,还望尊神可怜……
徐老汉听着差点笑出声,急于打发它走,便僵着口气,骂它得便宜还想着卖乖,说一时不得超引也不能妄悖天理,寻隙勾害无辜。既有意自赎,那好,年逢每个七月十五日,鬼门既开,定要趋身往投,一旦归得酆都,便要循规蹈矩,以待轮回。倘若不听吾言,可莫怪最后把你形神斩灭!滚吧——
吊死鬼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夹着风逃走了。徐老汉说念半天戏词儿,已是口干舌燥。摸摸额头腹背,噢,身子里那些水气原来早做汗水出了,现在才发觉。脸上那些油彩呃,怕是沁得花哨了不少,得亏那鬼没怎么敢细瞧,吁——
……
后话:徐老汉后来向人说起过这段经历,有那见识多的,解释说,他那天能看到鬼物,多半是由于眼里进了牛眼泪,这东西和乌鸦眼(所谓乌珠)蝙蝠粪等等一样,是可以借看鬼神的,而且借得时的情境不同,睹看到的东西的类型也不尽相同。
徐老汉不禁想起那天那头待宰的牛儿流泪的场景,和那个吊死鬼祈求饶恕的样子来,叹了口气,想着那曾经都是不甘枉死的鲜活生灵哩,生命啊,是那样宝贵,世间怎么会有人不珍惜还去轻率抛弃它呢?
狐仙故事之一狐一仙
山西有个叫刘希文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哪一郡县的人的了,他对于俘虏以及地理风水,占卜算命,都知道一些,但不精熟。然而,他自己不会的,他不会自己夸说也会来欺罔别人,他会的,他也不会故意说自己不会,以此来勒索别人。算得上是一个正直之人。
只是符箓之事,实在难以预测,只要是自己心里不畏惧就行了,即使不能灵验,也要试一试,就算没鬼狐羞辱,也不要放在心上,安然地对待就行了。
刘希文的妻子死了,家里便不再有什么牵挂,便凭着自己那点本领,游走四方,得以糊口就行了。
他游走到平陽,有一家人被狐狸作怪,便邀请他去驱除。
刘希文摆设神坛,焚烧符箓,都不见有回应,焚烧了三次,还是没有回应,刘希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接着,走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子,对刘希文道:“我的到来,不是你的符箓有灵,是我自己来的。只因为我家和你是至亲,因此奉命来邀请你。”
刘希文问她道:“我家和你家是什么亲戚,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女子道:“我的胞妹许翠娥,小的时候就许配给你了,你辜负了约定,和另外娶了别的女子。我父亲想给妹子另外择取配偶,妹妹不同意,至今还等着你呢,因此故意来邀请你去,以便成婚。”
刘希文道:“我没有和别的人家订过什么亲呀!”
女子道:“这是你的父亲说下的,你应该记不起来了。”
李希文心里很欢喜,自己正死了妻子,而没钱再娶呢!也顾不得详细地询问,立即想跟着女子一同去了。
女子道:“也不用那么急。我去了,你所医治的人的病就好了,你可以慢慢接受他们的拜谢。五天之后,有人来东门来迎接你,时间约定为午时,到时候你准时去就行了。”说完,就不见了。
刘希文接受主家的拜谢,不知不觉五天已过去了,于是,按照女子说的,走到东门外,见有一辆小马车,已在路边等着了。赶车人见了见到了刘希文,问道:“你是刘贵人吗?”
刘希文道:“我不是什么贵人,我是刘希文。”
赶车人道:“我就是来迎接贵人的。”就从车里取出衣服帽子,让刘希文换上。
刘希文穿好了衣服,上到车上去,赶车人摇动手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出发了。
没多久,几里之外的地方出现了城墙,李希文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赶车人道:“这是岳陽城。”
刘希文心里暗想:“一百二十里的路,怎么忽然就来到了呢?”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出庄子的前面,见几个人穿着盛大的服饰并排站刘希文听了他的话,知道到了,便下车,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他们作揖相见。
然后,那些迎接他的人,带着他一起来到一处大门前,那里张灯结彩,喜庆非凡。
等走进去,已点好了大红的蜡烛,真像是一个世家。
刘希文见到了新娘子许翠娥,比她的姐姐还要漂亮,心里无比欢喜,他被人带着,和许翠娥成了亲。
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刘希文问道:“你的族众,我已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你家结了亲?”
许翠娥笑着道:“我小的时候,你拉着我和你一起睡,我离开之后,你想我都流下了眼泪,你忘了吗?”
刘希文已知道他们一家都是狐狸了,听了她的话,想了想,便豁然开朗,都明白了。
原来,刘希文的父亲在路边捡到一只小狐狸,好像是刚生下来没多久,便把它带回家去,用米粥来喂它。
三天之后,小狐狸便能微微地睁开眼睛了,过了两个月就如一只小狗那么大了,毛茸茸的显得十分可。
当时,刘希文只有五六岁,常常戏弄它,白天有时候还抱着睡觉。
他的父亲见了,开玩笑说:“它是你媳妇。”
又过了三年,已长得和一只狗那么大了,刘希文每次吃饭的时候,必定也会让它吃。
有一天,狐狸忽然不见了,刘希文想着便哭了起来。
父亲又开玩笑对他说:“想你的媳妇了吗?”这事,刘希文本来就记得,可没意料到真的能娶狐狸为妻。
刘希文在那里住了半年,许翠娥对他说:“你可以走了,岳父之家不能久居。”
刘希文道:“我也知道。只是我四处游,你不跟你去,显得没有义,你要是跟着我去,整天奔波,又怕你难以忍受,并且对我所做的事很不方便,实在感到为难啊!”
许翠娥道:“这事不难。你走了,无论你投宿到哪里,我每晚都会亲自到来。”
刘希文不说话,心里感到有点疑惑。
许翠娥道:“你不要有什么疑虑了,我绝不食言。”
刘希文便走了,每次住在旅店,刘翠娥果然就来,并且预言第二天什么事只是徒劳,不会取得功效,叫他不要答应。
刘希文按照许翠娥的话去做,果然只有功效,没有失手的地方。
过了一个多月,许翠娥想回去看望一下了,向刘希文说她十天就会回来。
刘希文道:“这一个多月,你都没有回去吗”
“是的。”
“那我在哪里等你?”
许翠娥道:“不用等。你不走到百里刘希文答应了,许翠娥也就去了。
刘希文游逛到一处山庄,听到有四五家人都在嚎啕哭泣。
刘希文感到很惊讶,想:”为何一下就有那么多家同时死了人呢?“
便询问庄里的人,庄人告诉他:”东南山有两条蛇精,变化成人的模样,雌的就迷惑健壮的男子,雄的就专门作崇年轻美貌的女子,并且时常吞噬幼小的孩子。今天哭泣的人家,都是死了儿子,死了妻子,死了年幼孩子的人家。“
刘希文听了,生起了同之心,说:”你们怎么知道是蛇精?“
庄人道:”村头有一处宽阔的水湾,睡极为清澈。蛇精每夜都去那里喝水。“
刘希文道:”能看到它们吗?“
”能。“
刘希文道:”好,今晚你们带我去看看,看我有没有方法惩治。“
等到了夜里,胆子大的人便陪着刘希文藏在水湾旁边等着。
二更天之后,远远地看见有四盏明亮的等,快速地向水湾移动过来。
庄人道:”那明亮的等,就是蛇的眼睛。“
等蛇走近了,看过去,那蛇有五丈来长,有腰围那么粗,刘希文也感到毛发耸立。
等到天亮了,刘希文去观看蛇来去的踪迹,来的路,草都仆倒在地上了,而回去的路,草却仍然直立着。
刘希文见这种况,想来的时候,蛇跑得快,把草都压到了,去的时候,缓慢地离开,草仍然还直立着,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对庄人道:”我有办法除去这毒害。“
庄人听他说有办法,十分欢喜,问他什么办法。
刘希文道:”快去集市上几十把尖刀回来,在预备一些火炮响器之类的。“
庄人就按照他说的去准备,一把把锋利的尖刀,还有一大堆火炮,各种铙钹大鼓等响器,几下就准备齐备了。
刘希文带着庄人在蛇回去的路上插上尖刀,隐藏在草中,只微微地把尖头露出来,相隔半步就插一把。
埋好之后,对庄人说道:”在蛇喝完水,准备离去的时候,立即点燃火炮,并敲响响器,用来惊吓它们。“
众人都听他的安排,答应按照他说的做。
蛇果然受惊,急忙离去。
到了埋有刀子的地方,蛇的体沉重,草又被压倒了,尖刀便露了出来,刺在蛇的肚皮上。蛇一痛,跑得更急,跑得越急又越痛,越痛又跑得更急,没多久,蛇的肚子便被划开了。
那条雌蛇在后面,也有些灵,急忙返回,从原先来的路回去了。
庄人大为恐慌,道:”两条蛇,只杀死了其中的一条,那一条必定会回来报仇的。“暮时分,许翠娥仓惶地进去,道:”你的死期到了。要是我在,我绝不让你这么做。“
刘希文把事详细地告诉她。
许翠娥道:”都怪你多事!今晚妖怪一定会来找你报仇。我能保护你两夜,第三夜就不能了。“
叫刘希文伏在神座后面,便用东西遮盖好,许翠娥写了一道符镇住,并嘱咐他:”不要咳嗽,也不要乱动,饿了也要忍着,命攸关,非同小可!“说完,出庙门远远地看着。
没一会儿,蛇便驾着风来了,盘旋在空中,呼呼地发出响声,犹如闷雷。
庄子里的人都躲在屋里屏气呼吸,不敢出门来看,许翠娥见了,也感到战栗不已。
过了好久,那蛇都没有找到刘希文,才离去。
第二夜,许翠娥到刘希文隐伏的地方,告诉他:”能度过今晚,就有活命的希望了。“
刘希文问她,许翠娥道:”不必问。你伏着不要动。“
蛇到来了,威势更加凶猛,一直旋绕到天亮了才回去。
许翠娥欢喜地跑进去,对刘希文道:”可以出来了。差不多两天没吃东西,饿死了吧。“
吃过饭之后,许翠娥便带着刘希文去了,来到山的后面,指着远处道:”那里有一个洞,洞里住着一位仙人,到了那里竭诚礼拜,拜过之后,就伏在地上哭泣,哀求她拯救。天要黑的时候,也要伏在那里,不乱发出声音。妖物来了,也不要惧怕。“
并把哀求神仙的话也告诉他:”毒虫离大仙的洞府也不远,现今毒害生人,想大仙也不忍心坐视不理,一定会去除掉它。我除掉它,也是为大仙除去掉它,并且为人除害,而害到自己上来,这种无妄之灾,也必定是大仙所怜悯体恤的。“
刘希文记着许翠娥交给自己的话,又问道:”你知道那仙人的姓氏吗?“
许翠娥道:”连那仙人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的姓氏。“
刘希文心里很疑惑,可又不得不去。
到了那里,竭诚礼拜,并哭泣着诉说许翠娥教他的话。
等一轮皓月从东方升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条巨大蛇随风而来。准备要靠近了,又折飞回去。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刘希文抬头一看,见有一个女仙手里拿着剑,站立在洞上面,知道蛇之所以离去,是因为惧怕女仙手里的剑。
一会儿,蛇从旁边忽然凶猛地冲过去,一口朝刘希文吐过女仙也疾速地飞下斩杀了蛇,从它的嘴里夺回了刘希文,可是刘希文已没有气息了。
女仙把刘希文放下,用仙丹医治他,可是刘希文咽喉紧闭,仙丹下不去了。
女仙想放弃,又不忍心,看看四周无人,便用嘴对着刘希文的嘴,用唾液慢慢地送下去。
听到有人笑着道:”可谓是从井救人啊!
女仙抬起头来,见到一个妇女站在前面,仔细看了一下,说道:“野狐真是可恶!自己不能救你的丈夫,而让我来施救,这是什么时候,怎样的事,还以常来取笑人。”
许翠娥便向她道谢。
刘希文活过来了,起来坐在地上,见许翠娥和一个女子站在那里,知道那女子就是拯救自己的女仙,便磕头道谢。
许翠娥嘻嘻地笑道:“大仙接吻救了你,你不能谢一下就行了。”
女仙用气恼地神色看了许翠娥两眼。
许翠娥道:“这莫大的恩德,不得不表明啊!”又说:“这人客居他乡,在旅店之中,不便于报答,愿大仙留在洞里几天,然后才遣他走。”
女仙不说话,就进洞里去了。
许翠娥拉着刘希文也跟着进去,女仙也不止。许翠娥一张机灵的嘴,去怂恿女仙,让她和刘希文成了夫妇之好。
刘希文问女仙的来历,女仙道:“我是牡丹仙,自从受到吕仙戏弄之后,便藏此处修炼,发誓不再嫁人。只因为了救活你,而失了检点,惹得人家笑话了,便不得不从了你。”
庄子里的人见两条蛇都死了,无比欢喜,可是不见了刘希文,认为他已死了,便建起了庙宇祀奉。
刘希文跟着两位妻子,居住在洞里,四五年之后,女仙生了一个儿子。
在洞里不便于养育,许翠娥便请求代替她,带着孩子去村庄中国子,女仙便答应了。
刘希文和许翠娥抱着孩子,回到庄子,庄子里的人见了,都竭力奉迎。
刘希文指着许翠娥和孩子道:“这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想居住在这里,希望能借给一个住处。”
庄人道:“给你立有祠庙,可以把塑像去掉,就居住在那里。”
刘希文道:“居住在那里就可以了,那塑像也不必去。然而,功劳在一位女仙,我出了什么力呢?”便给庄人说出其中的事。
庄人又塑了两座女像,安放在刘希文的旁边,四时都来祭祀。
许翠娥就居住在了庄子里,刘希文也时时回来。
等儿子娶了妻之后,刘希文才没有再来,许翠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庄子至今还居住有刘姓后人。
聊斋鬼故事之医狐
杜仲是位读书人医生,是山西人,他的父亲、祖父也都是医生,到了杜仲,杜家的医术更加高明精深。遇到贫苦的人家,也不指定向人家索要多少费用,遇到富有的人家,也不刻意搜刮,实在把行医济世当做自家的志向。
一天,有一个美少年拿着厚重的钱财来奉请杜仲,说他的父亲病了,已过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特意来请他去医治。
杜仲问他家的姓氏。
那人回答道:“我家姓沈,我叫沈实。”
杜仲又问家住哪里?
沈实道:“没多远。”
门外有一架小车,沈实请杜仲和他一起去,杜仲就跟着他去了。
一路上,杜仲感到很生疏,觉得自己从来没走过那条路,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才到,到了门前,早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等着了。
下了车,沈实指着站着的那人对杜仲道:“这是我的表兄江某。”
杜仲向江某作揖,然后一起进入了客厅。喝了茶,沈实便请杜仲进去给他的父亲看病。
杜仲进去,见到一个女郎站在榻旁边,杜仲微微地看了一下,真是无比娟丽漂亮。那女郎见到杜仲进来,便缓缓地离开了。
杜仲看视完毕,便出去了。
江某问道:“舅舅的病怎么样?”
杜仲道:“需要调理,只是脾胃太虚弱了,需要一些时间,没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不能完全康复。”
杜仲写下药方之后,就告辞了。
沈氏坚持要留他下来,杜仲才没有走。
饮酒之间,江某忽然抚着肚子叫苦,问是怎么回事,江某道:“我胃气疼痛,是老病根了,常常几天就犯一次,犯的时候,心如刀绞,痛得要命,希望先生能帮我看看。”
杜仲道:“这容易医治。”
拿出针来,按照位刺了几下,江某便感觉不痛了。
杜仲又写下一个药方,交给江某,说:“连续服用三剂,永远就不会再犯了。”
江某不胜感激。
饮用完毕之后,沈实又送杜仲回去,并告诉他,说明天又去迎接,希望他早早准备好。
杜仲每次去看病,都见到女郎,后来直接来回出入,也不回避了。
杜仲便故意在看病的时候,慢慢地给老翁诊断脉息,以便偷偷地看那女郎。
沈家每次留杜仲喝酒吃饭的时候,江某也时时陪坐。
一天,江某见杜仲低头皱眉,显得很不畅快,问道:“先生看上去,心中好像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杜仲道:“确实如此。牵挂着家里的家务,心里放不下,因此才郁郁不快。”
江某道:“这有何值得愁苦的,让你如此耿耿于怀?”
杜仲道:“江某道:”像你这样的才貌,再找一个好女子,应该不难。“
杜仲道:”只是苦于没有遇到好的。“
江某道:”你平生就没有遇到中意的吗?“
杜仲道:”见是见到了,只是势力名位不同,人家怎么会答应,因此,见了也算没见。“
江某道:”你说说那女子家居哪里,我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杜仲道:”远在千里,近在咫尺。“
江某道:”你看中舅舅跟前的表妹了?“
杜仲低头不语。
江某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我的表妹,小字芳卿,已十七岁了,品德容貌都好。你注意到她了,可算你的眼光不错。只是舅舅选择女婿很苛刻,要是请媒人来说,这事肯定成不了。现今倒是可以设计谋求。“
杜仲道:”有什么计策?“
江某道:”这时候,正当是用你的时候,明天去接你的时候,你托故不来,我便借此向他们说说,或许能得到许。“
杜仲大为欢喜,心想如此就不怕他家不答应了。
第二天,杜仲果然没有去,沈翁感到很是忧惧,杜仲不来,自己的病就没救了,把这事告诉江某。
江某道:”杜先生昨天见了表妹烦请我做媒,我还没来得急和舅舅说。今天他不来,难道是为这事吗?“
沈翁不说话,明白他是要以此来要挟。
江某又说道:”杜仲仪表也不俗,门阀又极为清白,未尝不能和他家结亲。“
过了好一会儿,沈翁才答应道:”如今只有答应他的要求了。“
江某道:”要是这样,小甥就亲自去一趟,一来向他报喜,二来也请他快来看视。“
沈翁道:”好吧!“
又说:”我大病在,不便于备办婚礼,等我病好了,就送女儿过去,也不麻烦他来迎娶。“
江某道:”好,听舅舅的安排。“
第二天,江某到杜仲家,把已答应了他的婚事的事告诉他,并邀他和自己一同回去,给沈翁看病。
杜仲来到沈家,给沈翁看病的时候,却不见了芳卿在旁边,心里感到十分怅惘,还不如没结亲的时候,能够看上几眼,让自己感到满足。
杜仲医治沈翁的疾病,四十多天之后,沈翁已能拄着拐杖行走了。
一天,杜仲去得很晚,等他看完病之后,天已黑了,便留宿在沈家。
刚过二更天,杜仲准备睡觉了,然而芳卿忽然到来,说:”我父亲忽然生起杜仲感到惧怕,说:“深夜里有没有烛火,又不熟悉路,叫我怎么回去?”
芳卿立即拿出一把纸扇,交给杜仲,说:“你只要摇它,就能看得见路了,就能走回去了,并且拿着这扇子,速度也异常的快,不用担心。”
杜仲接过扇子的时候,拉着芳卿的手,恋恋不舍,芳卿道:“什么时候,还如此恋恋不舍,等一下你就想走都走不了,那时就是死别了,岂不悲惨吗?”
杜仲道:“从此没有见面的子了吗?”
芳卿道:“我非你不嫁,请你等着我。”说完,就催促杜仲快走。
杜仲才放开她的手,把扇子展开,上面只画着一轮圆月。
杜仲所走过的路,都如同白昼,看旁边的东西,则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并且感觉自己如飞鸟一般往前行走,感觉没多久就到家了。想起芳卿的意,心里万分感动。
等沈翁叫人谋害杜仲的时候,然而杜仲已离开多时了。
沈翁问家人,说:“谁叫他走的?”
芳卿道:“是我让他走的。”
沈翁十分气恼。
芳卿道:“请父亲不要恼怒。阿父既然把女儿许配给了他,他就是我的夫婿,哪有看着自己的丈夫等死,而不去救他的呢?”
沈翁道:“我把你许配给他,还没有把你嫁给他,怎么能说他是你的丈夫?”
芳卿道:“阿父把我许配给了他,然而要女儿不把他当丈夫看待,这是故意在违背父命,是不孝;既然有了夫妇的名分,就不能没有夫妇的义,明知道是有关义的事,而不去做,是不义。女儿虽然是女流,也不会做这些不孝不义的事。”
沈翁道:“那你的意思是?”
“嫁给他。”
沈翁道:“绝由不得你!”
芳卿道:“女儿也绝不听从阿父之命,不听从阿父昏愦的命令!”
沈翁更加气恼,嘱咐家人,不要让芳卿出门,怕她跑去相从杜仲。
杜仲的母亲想给杜仲另外娶亲,可是杜仲不愿意,可是等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没有芳卿的消息,杜仲心里也感到很疑惑。
当时,正好到了清明,杜仲祭扫祖坟回去见到两只狗正围着着另外一只狗啃咬,心里生起了怜悯之心,于是,捡起石头,朝那两只狗扔过去,把它们赶跑了。
杜仲一看,那躺在地上的不是什么狗,而是一只小狐狸,沾了一的尘土。
杜仲正想走开了,狐狸便极力嘶叫起来,好像是向他求救的意思。果然,那两只狗见杜仲离去了,便看着那只狐狸,又想回去继续啃咬。
杜仲不得已,便用包袱把狐狸包杜仲心里一阵欢喜,扶着她让她躺卧到上,并拿来一些稀粥给她吃下。
到了夜里,杜仲替她解开外衣,然后抱着她睡去,到了半夜,芳卿才能说话,道:“不是你解救,我就命丧恶狗之口了。”
杜仲道:“你想去哪里?遭遇这样大的灾厄。”
芳卿道:“特意来事奉你的。我父亲执迷不语,不顺从我的心意。我准备自尽了,我的母亲可怜我,叫兄长沈实送我来,才遭致了这样的灾厄。”
杜仲道:“你真是一个有有义的女子!”说完,抱着芳卿,吻着她的脸,抚着她的子,想和她欢好。
芳卿道:“我受到惊吓,心里还忐忑不安,全都像是瘫痪了,我的人是这样对我的吗?”
杜仲才没有继续,而是轻轻拥着她,继续睡去。
早上起来,芳卿朝见杜仲的母亲之后,就持家务,像是一个村妇一样。
过了两个多月,沈实又忽然到来。
杜仲问他来做什么。
沈实道:“家父又旧病复发了恳请你前去医治。”
杜仲道:“断绝婚约,想要谋害我,把我当仇人一样看待,我断断不能去。”
沈实道:“这样,家父的命,一定就会没了。”
杜仲道:“这样的不良之人,死又怎么样?”
沈实道:“祈求你看在小妹的面子上,委屈你去一次吧!”
杜仲假装得意地说道:“也是。芳卿的意,我时时挂念在心头,她要是能亲自来请我,我就不屈走一趟。”
沈实听了他的话,哭泣着道:“两个月前,我送小妹过来,在路上遇到猎犬追赶,至今还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怎么样,也许已死于九泉之下了吧!”
杜仲道:“这样,就算是苏秦张仪复生,恐怕也请不动我了。”然而,拂袖进屋去了。
杜仲也眼含着泪水走了。
杜仲告诉芳卿。
芳卿道:“你去看视吗?”
杜仲道:“有你在,我怎么能忍心坐视不理?要是你果真死了,我想看着他立即死去,已发泄我心里的怨恨,还能这样奔走效劳吗?”
“你真这么忍心吗?”
杜仲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我想去看视,可是又不熟悉路,怎么办?”
芳卿道:“我和你一起去。”于是,就在地上画了两道符,和杜仲各自站在上面,从那里开始走。
杜仲感觉走得很慢,然而耳边又听到呼呼的风声,顷刻之间已经到了。
芳卿先进去,一家人正在伤心地哭泣,见到芳卿,见她芳卿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贵人已来了,就在门外,快去迎接他。”
沈实听了,立即出去,果然见到杜仲站在门外,并请他进去。
刚坐下,杜仲便对沈实道:“刚才在我家说的话,只不过和你开一下玩笑,希望你不要记在心上。”
沈实道:“既然你肯光临,哪还有比这更幸运的事!家父的病,还望你尽心诊治。”
芳卿又来面见沈实,沈实道:“我本来就认为你还没有死。”于是,就问她怎么脱离了危险,芳卿便详尽地告诉他,说自己怎么遇到杜仲,又怎么被杜仲救下等等。
杜仲进去,行了翁婿之礼之后,走到病边,细细地给沈翁诊视六脉况,说:“这只因为病根未除,才导致复发。要是前面再服用十剂药,就不会有今天了。”
沈翁听了惭愧无比。
杜仲居住在沈家,整天给他调理,一个月之后,便强健如初了。
后来,芳卿生了两个儿子,都是大贵之人,她和杜仲一直白头偕老,也没有什么变故。
谁是第七十个
1)诡异的梦游
清晨,我再一次被李嫂摇醒。眼开眼睛,就看见她惊慌失措地站在床前。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鄂然地问,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昨晚睡觉之前,我将房门反锁,并将钥匙扔到了窗外。
“小姐,是你自己开门的。下半夜3点的时候我起来上厕所,就见你从外面进来,径直用钥匙开门进了房间。”她丝丝地吸着冷气,说,“你的膝盖直直的,从走廊的那头一跳一跳地过来,路过我旁边的时候,我看见你睁着眼睛,可是眼神却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我本来想叫醒你的,可是听说梦游的人是不好打扰的……”
果然,我身上的睡衣和床头的鞋子上都粘着黑色的泥土和纸灰。而房门的锁孔里,还挂着我那串被扔到窗外的钥匙……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嫂,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会崂山道士的穿墙之术?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每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我就仿佛受到了什么招唤,不由自主地打着呼噜从床上起来,套上鞋子,穿过冰冷的墙壁,然后从窗外拣起那串钥匙一跳一跳地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
后背慢慢爬上阵阵寒意。这些都是电影里的恐怖镜头,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窗子开着,微风徐徐,薄纱底下凸起一张张形状诡异的图案。
我蓦地一惊……难道,怀着五个多月身孕的我是从窗子爬出去的?听说梦游的人拥有神奇的能力,能够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2)只磕69个
李嫂说她不止一次看见我梦游,尽管目光呆滞,却能清楚地辨别方向,健步如飞。敏捷得就象……她咽了一口唾沫,说,就象一个飘忽的幽灵。
她说,她出于关心跟踪过我几次,我每一次都是径直走到一里之外的那片废墟里,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磕头?我听到这里的时候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每天清晨醒来,我除了头疼欲裂和浑身酸痛之外,脑海一片空白。而衣服和鞋子上的污垢却分明地提醒着我,有些事情不记得,并不等于没有发生。
是的,磕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刚好磕满69个,接着就站起来掉头往回走。李嫂不容置疑地说,眸子里透着难以言喻的惶恐。
李嫂所说的那个废墟从前是一间私营的小型诊所,院长周医生跟我是多年交好的朋友。一个月前在他值班的时候不知怎的那层楼就失了火,他和一名护士葬身火海。当消防员把他们从一地瓦砾中扒拉出来的时候,人已变成一堆焦炭。失火原因至今未明,成为一桩悬案。
据说夜里经常有死者家属蹲在断垣残壁里焚纸祭奠,哭声凄怆纸灰迷离,路人唯恐避之不及。而我居然每晚都挺着大肚子赶过去磕头,这样的事听听都觉得不可思议。
3)我的秘密
不多不少磕69个头,不是68,也不是70……镜子里,我的脸苍白如纸,有细密的汗珠一点一点渗出鼻尖。
我相信李嫂的话是真的。因为她无意中的一句话,道出了我的一个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周医生。而这个秘密现在随着他的死亡,永远地埋到了地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李嫂只不过是我在半个月前请来的保姆,就算她再会编故事,都不会那么巧合。
一个人在催眠的状态里,很容易泄露自己隐藏很深的秘密,从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我必须得强制自己戒掉梦游这个毛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窗子在一阵丁丁当当中焊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堡。我抚摸着粗壮的栏杆,欣慰地想,我的秘密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地在内心深处沉睡了。
结婚几年来,并不曾听祈震提起过我有梦游的习惯。不过这也难怪,他日夜笙歌夜不归宿,就算我有,他也不会察觉。我决定生下一个孩子,不为别的,只为了巩固我的地位。尽管这场婚姻实在食之无味,但我始终不甘心付出数年的青春年华,最终换来的只是无情的一脚。而我的这个孩子,是留住他的唯一的筹码。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心中一阵悲凉,一阵甜蜜。
4)恐怖的鬼来电
那个晚上,我睡得十分安稳。午夜时分,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我以为是祈震。祈震在我怀孕之后,荒唐的行径不仅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而我的大肚子又刚好成为他风流快活彻夜不归的借口。诺大的房子里经常只剩下我跟李嫂俩个人,说句话满屋子都是回音。心,不是不凉的。
拿起话筒,里面竟无人说话,只是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毕毕剥剥,就象,就象燃烧的火焰发出的爆裂声!我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火中痛苦地哭喊、呻吟……然后,话筒里有一个陰森的声音说:
初蕊,我们都在诊所等你啊!
我毛骨悚然地从床上弹起,赤着脚跳到地上。来电显示屏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周医生的号码!
周医生已经死了,怎么还会给我打来电话?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赤裸的脚趾突然踩到一个冰冷油腻的东西,那东西发出一声陰碜碜的惨叫!借着昏黄的月光,我看见地上趴着一个蠕蠕而动的小婴儿!他正瞪着两只绿萤萤的大眼睛狰狞地盯着我,嘴里胡胡地咆哮着,就象一只畜势待发的猫,似乎它随时都准备扑过来,咬断我的喉咙!
5)轮到你了
69个,一个也不能少啊……
它,慢慢地张开嘴一字一顿地对我说。这是一种机械的铿锵之音,根本不是发自于人类的喉咙。尖利,碎裂,每个字都象血淋淋的刀子,带着凛冽的死亡气息插进我的胸口。
不是幻觉,也不是幻听。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甚至,我还看到了它黑洞洞的嘴巴里,闪烁着幽蓝的牙齿。
我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外跑。当手指触到门柄上的那刻我蓦地想起,门已被我反锁,钥匙也抛到了窗外。我跟李嫂约好,每天早上由她替我把门打开,直到戒掉梦游那天为止。
我用力拍打着房门,希望唤醒睡在隔壁的李嫂。无奈走廊里始终没有一点回音。我仿佛掉进了一个恐怖的恶梦,别人进不来,我也出不去。这座用来坚守秘密的城堡,此刻居然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坟墓!
51、52、53……
突然我听到了一个宛若梦噫的声音。回头,看见屋子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象从地下冒出来似得突兀,黑黝黝的身影蜷成一团,捣蒜一般地磕着头……诡异的数数声伴随着头颅撞击地板的咚咚声,汇成一片陰森的海浪,顷刻间将我推上恐惧的巅峰。
67、68、69!数到第69时,声音嘎然而止,接着他慢慢地转过来,冷冷地说,
初蕊,轮到你磕头了!
我看到了他的脸。他的脸,就象一块烧焦了的红烧肉,红的红黑的黑,血肉模糊……
我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6)第70个
我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直觉告诉我,我腹中的孩子没有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恐怖的来电,蠕动的胎儿,跪着磕头的男人……好象都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就都消失了。而唯一真实的就是,我的孩子没了!
李嫂捧着一盆汤走进来,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她的眼神很奇怪,就象看着一个躺在太平间的死人。有一刹那间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李嫂,我的孩子呢?我有气无力地问。全身痛,痛到麻木,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李嫂继续神情诡异地看着我,突然笑了,鼻子两边的雀斑颤抖得就象两撮猫胡子。然后她放下手里的汤,面目狰狞地吐出了三个字:
第70个!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白色的汤碗里,浮着一具胎儿的尸体!
第70个,是你自己的孩子!……你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么?她凶神恶煞地逼了过来,抓起那具胎儿的尸体就往我的嘴里塞……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以为你跟周医生做的事天衣无缝,老天是长着眼睛的,你们一个一个都会遭到报应!
7)复仇之火
一直以来,我的婚姻都处在摇摇欲坠的状况。有钱男人的毛病祈震都有,家花不如野花香,防不胜防。为了挽救这个家我费尽心机,隆胸、整容、瘦身,但无论如何都敌不过祈震身边的姹紫嫣红和媚眼如丝。
后来我听说将几个月大的胎儿煮汤吃掉,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还可以永葆青春。对于女人来说,只要拥有青春的肌肤,便拥有了所向披糜的资本。于是我找到了周医生。周医生利用他的职业之便,给我搞到这些珍贵的“药材”,而我则奉上我的身体和金钱作为交换的代价。三年下来,我一共吃掉了69个胎儿……李嫂的胎儿也在其中。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嫂跟诊所的一个护士认识,无意中得知她当做病胎做掉的孩子竟是个健康胎儿,而后被周医生当作药材卖掉牟取暴利。她的震惊是无法形容的。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悄悄地潜进诊所,在周医生和那个为虎作伥的护士杯子里投了安眠药,这些安眠药足够让他们睡到下一个世纪。但是,余恨未消的她,临行又点燃了一把复仇之火。
李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冷冷地说,这是周医生多年来丧尽天良谋财害命的黑心帐本,上面记录的每一个人都是吃人野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你,初蕊,只是第一个。
原来我并不曾有什么梦游症。所有的一切,都是李嫂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8)谁是下一个
第二天,李嫂就消失了,但是我知道她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也许,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幕,此刻正在另外一个地方热烈地上演。
古代鬼故事之嫁葬
1一块银元
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早很多,才四月中旬,几乎和六月差不多热。
二柱子偷看了一眼罗掌柜,只见他挺着个大肚子,半躺在竹凉椅上喝茶,惬意得很。二柱子只有羡慕的份,像他这样的小伙计,只能在店门口蹲着,还不能挡着门面。想进内堂乘凉,那是老猫闻咸鱼——休想!
这间罗记棺材铺是小镇上的独一份买卖,店里只有罗掌柜和二柱子两人。三年前,二柱子逃荒到这里,要不是罗掌柜收他做伙计,说不定现在骨头都可以打鼓了。
二柱子见没什么顾客,一溜烟地跑到后院,从井里打起瓢凉水猛灌了一通,才匆匆地跑到店门口,正好看见一个男人迎面走来。
见这男人穿一身长衫,二柱子连忙迎进门来。罗掌柜也把蒲扇放到一边,问道:“敢问贵客打哪儿来,有什么可效劳的?”
“我是叶府的人。”那男人趾高气昂地说。
“原来是叶府的老爷,柱子快上茶。”罗掌柜甚是高兴,叶府是本地的望族,出手又阔气。
男人揭开杯盖嗅了几下,脸色终于舒缓开来。
罗掌柜低着头问:“敢问是府上哪位仙游了?”
“是我们府上的丫头,不过她生前很得二夫人宠幸,所以来给她选副好棺木。”
罗掌柜点头道:“这个您放心,上等棺木后院就有,价钱也实在。”
“嗯。”男人点了点头,又说,“不过罗掌柜还需办件事,这场买卖才能定下来。”
“您请说,能办的一定帮您办好。”
“算不得大事,这丫头是南山石墩村的人,人死讲究个落叶归根,所以二夫人希望把她运回老家安葬。不过我们腾不出人,所以想向罗掌柜借个人手。”
那么大的叶府怎会腾不出人手,不过因为大家都一样是下人,没理由帮一个丫环送葬。罗掌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看了看二柱子,说:“这个没问题,就让我这伙计去运吧。”
“他啊……长得倒是老实。”男人上下打量了二柱子一番。
罗掌柜笑着说:“这小伙子能吃苦人又老实,在我店里做了三年多,殓葬的事都清楚得很,让他来办这事您可以放一百个心。”
男人问二柱子:“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押运过棺材吗?”
二柱子连忙回答:“回老爷的话,小的叫二柱子。爹娘死了,是逃荒到这里的。我力气大得很,押运棺材不是问题。”
“这样的话,好吧,就这么定了。去一趟石墩村也得两天脚程。拿去置办点干粮,再去买身干净衣服,别给我们叶家丢脸。剩下的自个儿留着吧。”男人这才略带满意地点点头,摸出个东西丢给他。二柱子慌忙接在手中,好家伙,居然是块银元!
罗掌柜喝道:“这是老爷打赏你的,还不快道谢!”
男人懒懒地挥了挥手:“不用,把这事给我办好就成。你先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就上路。罗掌柜,你跟我到后院去选棺材,这天气拖不得。”
2溺水逃生
二柱子出了小镇。一直行到酉时,又热又累,全身上下被汗水洗了好几遍。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树林,一条小溪出现在面前。二柱子心中一喜,把板车固定好,就冲到了溪边。
灌了一肚子甘甜的溪水,二柱子还觉得不过瘾,见周围没人,脱掉衣服跳进去,鱼一样游了起来。
待到夕陽西沉,天空上蒙起了青黑色,二柱子才朝岸边游去。快游到岸边时,他突然感觉脚下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踝。他把头仰起来,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却感觉脚上的东西越缠越紧,似乎要把他拉进水底。
二柱子有些慌了,听人说在水里淹死的人,想要投胎转世只有去抓人做替死鬼。他动作也乱了。再加上累了大半日,没扑腾几下就脱了力,随后脚上一麻,全身抖了几下,便沉入了水中。
就在那一瞬间,二柱子透过荡漾的水面,看见了一个白衣女人正平静地站在岸边。
“救我……”二柱子喊道。冰冷的水流猛地倒灌进口中,把他憋住的最后一口气也消耗殆尽了。
所幸的是,那白衣女人似乎听见了二柱子的呼救,她俯下身,将手伸进水中。二柱子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她的手,挣扎着爬到了岸上,一头倒在草地上。
歇了好久,二柱子才缓过劲来,想起要谢谢救命恩人。可当他抬起头寻找那女人时,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更令他惊讶的是,原本固定在远处的板车,不知道几时出现在岸边,板车上的棺材居然一头掉进了溪水里。
来不及想板车怎么到了溪边,二柱子马上跑过去将棺材扶好。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不只是罗掌柜那边不好交代,叶家更不是吃素的主。出镇子的时候,二柱子听几个闲人说,这姑娘其实是被叶家老爷看上了,二太太吃醋不过,生生逼死的。
一阵山风吹来,二柱子打了个喷嚏,连忙穿好衣裤,拉起板车就走。出发前他曾问过行脚客,过了树林有一个叫做吴家村的村庄,他准备在那里歇上一宿。
走着走着,身后突然响起一连串“嘀嗒、嘀嗒”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树林分外清晰。二柱子听得头皮发麻,难道……难道水鬼一直跟着我?他长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
跑了一段路,他缓下步子刚歇口气,却骇然发现那“嘀嗒”声依旧如影随行。
二柱子的心“咚咚”地狂跳着,心里一发狠,猛地回头看去。
奇怪,什么也没有。可是水声还在继续。他循声找去,这才发现是棺材在滴水。二柱子脸色大变,棺材底儿有一个小孔,这是让鬼魂投胎时进出的地方,如果进了水,里面被这么一泡……
二柱子从包袱里取出香炉纸钱石灰,点上三炷香,向棺材拜了三拜,口中念道:“有怪莫怪,这也是为了姑娘好。”说完连忙打开了棺盖。
棺盖打开,二柱子心中陡然一跳一一内中躺的是一个白衣女子,生得分外美丽,要不是她的面色青白,二柱子几乎要以为她还活着。
二柱子只觉得脸上一片燥热。他这个年纪正是气盛,平日里也偷看过金雀巷那些窑姐。眼前这个女子比那些窑姐好看多了。
二柱子回过神来,羞愧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口中连连赔着不是,把头探进棺材中仔细检查。
棺材中并没有什么不妥,可二柱子却发现那女子的左手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救自己的白衣女子是这个……二柱子害怕地打起哆嗦。可是待他再看向那张美丽的脸时,心里又莫名地安定起来。
“不管怎样,她总算救了我,不然我早淹死了。”想到这里,二柱子心中还生出一丝感激,平心静气地拭干她的手,把石灰撒在浸湿的地方,这才盖上棺盖,撒出漫天的纸钱,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愿姑娘早日投胎转世,也请一路上多加照顾,顺利到达石墩村。”
就在这时,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突然传来。二柱子全身一颤,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3夜宿吴家村
不到一个时辰,二柱子终于看见了吴家村。好说歹说,他向一位独居老人借了一间破柴房,将棺材停了进去。
二柱子累了一天,一躺下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夜里,他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啃什么东西。二柱子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可别让老鼠啃坏了棺木啊。
他点亮蜡烛仔细检查一番。没发现什么。本想继续睡觉,但这么一惊,睡意淡了许多,脑海里又不免浮现出那张美丽的面孔。二柱子的手不自觉地放上了棺盖。“我……我只是看看有没有鼠虫钻进去,就只看一眼。”他心中打着鼓,揭开了棺盖。
那张美丽的脸还是如此恬静,一种独特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二柱子从未嗅过这么美妙的气味,以前听人说,美丽的女子身上总会带着与生俱来的体香。这味道令二柱子浮想联翩,不自觉地伸手抚摸她的脸,指肚在那丝绸般光滑的皮肤上划过,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弹性。
二柱子突然从迷幻中醒悟过来,连忙收回手,却不小心把几滴烛泪溅进了棺木之中。他慌忙把头探进去,想要擦掉,不想慌乱之中脑袋正好撞到了横板上,两眼一花,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柱子睁开眼却吓了一跳,原来他昨晚就这样和那棺中的女人脸贴脸睡了一夜。日光从门缝中挤进来,二柱子恰好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4嫁葬
一路无话,等到达石墩村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黄昏了。
因为叶府派人捎了信,女子的家人已经布好了灵堂,就等棺材运来。二柱子这才知道女子名叫小兰。和小兰的家人交接完了差事,二柱子便要离开。小兰的家人说天色已晚,怎么也要留他歇上一宿。二柱子见盛情难却,又发现饭桌上已经摆上肥鸡美酒,于是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
作陪的是小兰的两位老舅,席间又是恭维又是敬酒。一直喝到二柱子昏昏沉沉。他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耳边依稀传来打斋的声音。二柱子下了床,拖着步子出了门,朝灵堂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想再见见小兰,明天就要离开了,就算只看一眼心里也踏实。灵堂门口的空地上,几个神情木然的女人往火堆里不断添着纸钱,还有个似僧似道的家伙闭目念诵经文。
二柱子悄悄地溜进灵堂,小心地揭开棺盖,痴痴地看着躺在棺中的女子。她身上那股迷离的香气扩散开来,如醇酒一般令人沉醉。
二柱子轻抚着她的脸,有种奇妙的感觉——她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二柱子突然有个疯狂的念头,他想躺在她的旁边抱一下她,就算只是片刻也行!这个想法填满了他的脑袋。理智、羞耻、担忧一时间全被抛在了脑后。他向外张望了一下,便小心地爬进了棺中,然后合上了棺盖……
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二柱子把头埋在小兰的脖子里,贪婪地嗅着。可是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重响,紧接着前后左右同时响起敲打声,二柱子心中陡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连忙推了推棺盖,棺盖纹丝不动。
他依稀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慌忙喊道:“别,我还在里面!”
“嘿嘿,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你这上门女婿还挺心急的,还没请你就自己钻进闺女床里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们一番功夫。”二柱子听得清楚,说话的是小兰的老舅。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小子,听说过嫁葬吗?你大老远地把媳妇背回来,难道以为只吃一顿酒就结了?我们家闺女的样貌你也见过了,配你不亏。这都要感谢叶家二夫人厚赐。”小兰老舅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他又扯着嗓子道,“谢叶家二夫人厚赐!”
然后是无数的声音应答道:“谢叶家二夫人厚赐!”
二柱子拼命地挣扎起来,却发觉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他骇然地发现,小兰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正死死地扣在他的手腕上!她那原本安静平和的脸上,不知道几时多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5结尾
“老爷,事还办得顺利吧?”罗掌柜满脸堆笑,把刚沏好的茶放在男人的面前。
“嗯,二夫人很满意。”男人点点头,脸上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唉,小兰这丫头命苦啊。让她黄泉路上有个伴,走也走得安心些,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老爷说得在理。二夫人就是菩萨心肠。不过……可惜了,那可是个好孩子啊,干活儿也麻利。我养了他足足三年。”罗掌柜煞有介事地抹抹眼泪。
男人冷笑一声,在桌上重重地一拍:“别假惺惺了,这是你的。这年头有钱还买不到人命吗?”
罗掌柜惊喜地看见,桌上平躺着一排银元,在陽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吸血的古币
林深有选择恐惧症,所以每次要做选择的时候,都交给硬币来决定。因为这个习惯,他也有收集硬币的喜好,最偏爱的,是古币。林深在一家报社当记者,常出门跑新闻,因此钻空子的机会也多,一句借口抓新闻,其实跑进古玩街去,淘几枚古币,捏在手中把玩,他的心情会因此变得明朗。
家中珍藏古币不计其数,其实常把玩的就那么几枚,近来也都被舍弃了,只一枚独自受宠,乾隆通宝雕母,背满文,据说去灾避邪,对他这个跑新闻的来说是心理慰藉。但他这枚雕母有些特别,币身一滴暗红印记,老板说那是血。谁的血?不知道。看着有些恐怖,可这枚古币着实给林深带来了好运,这是事实。
每天出门前,古币地图上转一转,停在哪条街,便去哪条街,一准儿有新闻。林深觉得这枚古币是他的福星,所以有事儿没事儿,手中总捏着他,心里便有安全感。
近来天下太平,报纸没头条,主编很苦恼,把一众记者赶出去,新一期的报纸要有亮点。林深在大街上晃荡,古币在五个手指间灵活地转来转去,他却长长叹一口气:天灾人祸,来一个让我抓头条,我就谢天谢地了。
正想着,朋友打来电话,郊县某处煤矿塌方,挺严重的,经营者有意隐瞒不告,让他去看看。林深喜上眉梢,当即匆匆赶去,果然的,除却换班休息的,几乎所有在地下工作的煤矿工人都被掩埋,逃出来的寥寥无几,已属重大事故。这一条报道写出,绝对独家头条,报社成为大赢家,主编眉开眼笑,林深得到嘉奖,亦是眉开眼笑。
像是从此没了后顾之忧,古币是个鬼灵精,知道他心中的一切弯弯绕绕,捏在手指间转一转,说头条来,头条便来,心中所想,便是现实所发生,林深像个编故事的人,编出一个个惊天动地的传奇,传奇就都成了真。不过半年间,林深已成为新闻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大家都叫他“头条林”,头条林,偏爱报道社会中肮脏险恶事情,名副其实。
林深尝到了名利双收的甜头,渐渐有些得意,得意之余把玩他的古币,发现上面的暗红印记比从前鲜艳了许多,像一颗朱砂痣,倒挺好看。林深把这归结于他的好运气,运气好了,连古币也跟着光彩夺目。
名利总是会带来些影响的,最直观的,便是丰厚的收入和一场又一场酒局,有拉拢的,亦有恐吓的,推杯换盏,小声耳语:“头条林,帮帮忙,别人你随便报道,只别动我,感激不尽。”又或是:“头条林,那条报道如果不更正,你就跟这酒杯一个下场……”“啪”一声,酒杯被摔得粉碎,林深吓得刚喝进去的酒瞬间凉透心窝,半天也暖不热身子。
一次酒后乱语,林深把古币的事情说了出来,周围的人听了,哈哈大笑,林深赌气,仗着酒胆,随意说了个名字,拍一拍胸脯:“明天,头条上见!”众人都当玩笑,笑闹后一哄而散,却在第二天发现那人见诸报端,包养情妇,劣迹斑斑。当时酒局上的人各自捧着报纸,心里却倒吸一口冷气,头条林果真神了,难不成他说的都是真的?
于是林深家的门槛几乎被踩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专挑午夜无人时而来,喝个茶聊个天,留下些东西,再悄悄离开,挥一挥衣袖,却挥不出两袖清风。
林深心动了,看着房间里已塞不下的礼物,捏着古币在手指间转上一转,第二天又是一版惊世骇俗的头条,只不过头条故事里本来的主角却被他改换了姓名。他像是主宰故事的王者,掐一掐手指,便定下各自命运,黑的可以洗白,白的可以染黑,都不要紧,他是神,世间事情,他说的才算。
像是生长出一双翻云覆雨手,新闻拿捏而来,原先是最知名院校新闻专业毕业的林深,曾笃定新闻真实报道的他,从此再不信了新闻,因为所有的头版头条都不过是编出来而后成真的故事,只要你有一枚神奇的古币,你就是新闻界的造物主。
风头正劲,林深却生了场大病,在家躺了一周,重新出门上班时,整个人竟瘦得皮包骨,两个偌大黑眼圈挂在脸上,嘴唇没半分血色,走起路来像个游荡的幽灵。朋友同事看了都吓一跳:“林深,什么病这么严重?”
“贫血!”林深的声音哑得像个老头儿:“累的!”
他去找主编商量休假养病,主编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是我们报社的顶梁柱啊,你要休假了,头条怎么办?你只要能给我挖到头条,不用来坐办公室,也是可以的!”
头条头条,林深心里咒骂,城市就这么大,怎可能日日天灾人祸,他编了不知多少故事,脑汁都想干了,再想不出什么新鲜的来!更何况家中礼品成堆,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买通了他的三缄其口得以庇护,他又该去找哪个倒霉蛋来上下一次的头条?管不得这许多,他要休息,他只想休息。
林深颤颤巍巍出了报社大楼,枯槁的手依然灵活转动着他的古币,乾隆通宝也被他把玩得包了浆,最油亮水润的,竟是那一滴鲜红,仿佛在古币上流动,竟似有了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错觉么?
林深裹紧了大衣,却还是挡不住风吹来时的剧烈咳嗽,他咳得身子弓成虾米的形状,不停颤抖,嗓子腥甜,手从口边移开,上面胶着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红得发黑,有腥气,是他的血,与刚在古玩街淘到乾隆通宝时看到上面的暗红色印记,如出一辙。
古币像是在吸他的血!
林深身子一颤,就听见旁边人群的惊呼和刹车的尖利嘶鸣,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腾在半空中,飞翔起落,不过片刻功夫。
落地的那一刻,他只来得及在心里念出一声后悔,因为在他刚走出报社大楼的时候,心心念念想着的,是天灾人祸,来一个让我抓头条,我就谢天谢地了!
于是古币得到感召,替他带来了头条,头条王病入膏肓心灰意冷横穿车流中被撞身亡,绝对是头版头条,轰动新闻界。
林深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报社大门前的这条马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复又变得平静,夜幕降临,先时林深出事的地方,如今躺着一枚古币,上面刻着乾隆通宝,背面满文,有一滴鲜红色的印记,像是血的模样,颜色渐渐暗沉了下来。路过有人眼尖,将它拾去,觉得拿捏在手指间把玩,也是蛮不错的。又是一场追随与交换,究竟是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全看持宝之人的心术了。
传说,古币染血,能通灵,心正者得之,心想事成,辟邪免灾,富贵平安,心术不正者得之,一瞬快活,快活过后,必得以血交换补偿,是为代价。然世间心术不正者多,古币日日饮血,滋养成精,成精而寻人,循环往复,不胜数。
鬼婆婆和簸箕仙
尹小玲是我上小学时班里的体育委员。小玲个子高,运动神经超级好,让从小就不爱运动的我很是羡慕。
小学就在我家对面,依山而建,记得那座山好像叫龟山,山倒不是很高,不过,却很大,我们学校基本上百分之七十的孩子都住在这座山的周围。小玲家也在山脚下。不过她家的房子和我们住的不太一样。那时候我家住在父母的单位里,是那种老式楼房,小玲家却不一样。山脚下,正好有一条小路,小路进去,是一个大水塘,小玲的家,就在这个水塘的四周。连着水塘,再带8间平房,这就是小玲的家。
第一次去小玲家玩,我就爱上这里了。山脚下,水塘边,多么清静的地方啊!小玲的父母非常和蔼,那天,在小玲家我们几个同学玩得非常开心。
小玲家有三间正房,分别是父母,小玲,还有一间客厅。别外四间是用来堆放一些杂物和一间客房。在离水塘最近的地方,单独有一间小屋,屋子是锁上的。但我觉得有些奇怪。那天,我们在水塘边玩的时候,我分明听到屋子里有声音,可是门却是从外面锁上的。
第二天一上学,我就问小玲那间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小玲说,没什么啊,我说,我明明听到里面有声音嘛!小玲悄悄把我拉到一边,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点点头,小玲说,里面住着我的婆婆。(四川人把外婆和奶奶都叫做婆婆)我说,啊!那为什么要把门从外面锁上啊!小玲说,这是婆婆让我们锁上的。
原来,这个婆婆并不是小玲亲生的外婆或奶奶。小玲说,听大人们说,这位婆婆是小玲生下来那年,来小玲家讨饭的,小玲父母见老奶奶年纪这么大了,又孤身一人,于是便把老婆婆留了下来,当成自己的父母供养。虽然那时候我年纪小,但是,对于小玲父母的行为还是很敬佩。
第二次去小玲家,便缠着小玲带我去看看那位婆婆。小玲说,婆婆一般都不出来的啊!我也很少见到她的。没办法,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婆婆我很是有些好奇。写完作业,我们俩便在水塘边玩,有意无意的,我俩就在婆婆住的房间门口徘徊。果然,不一会,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小玲,去叫你妈妈把门打开。小玲应了一声便去了。小玲的妈妈过来把门打开,又听到老婆婆说,你们进来吧!我一听,很有些兴奋,便和小玲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跟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非常干净,但却很暗。虽然现在天还没有黑,可是婆婆却没开灯,窗帘也没拉开,所以,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屋子分里外间,走进屋子,我就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在外屋的中间,悬挂着一个簸箕,簸箕的下方,又悬挂着一支筷子,确切的说不是筷子,是一根长长的小木棍,一直垂到地上。地上却又用黄豆围了一个圈,圈里有一些细白的粉沫状的东西。我看着这个东西,真是奇怪极了!这个?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啊?怎么会放在屋子的中间呢?我还没想明白,小玲已经拉着我走到里屋了。
里屋的窗边坐着一位老奶奶,穿着一身蓝布衣服。头发雪白雪白的,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特别的显眼。小玲走过去叫了一声婆婆,我也跟着叫了一声。老婆婆转过身来,我才看清她的脸。老婆婆满脸的皱纹,看着小玲,笑眯眯的,很是慈祥。婆婆看到我,伸过手来叫我过去,我站过去后,婆婆又笑着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很奇怪,婆婆的手一摸我,我身上就觉得暖洋洋的,特别舒服。小玲的妈妈跟婆婆在说话,我便问小玲,外屋那个东西是什么呀?小玲说,那是婆婆弄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婆婆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便问我,你想知道这是什么吗?我说,嗯!婆婆说,那好吧,婆婆告诉你这是什么。说完,婆婆便起身,从桌下拿了三柱香,走到外屋,我并没看到婆婆拿火点香,可是那香竟然自己燃了。看着袅袅的白烟升起,整个屋子突然就有了一种神秘感。
婆婆拿着香,走到那个簸箕面前,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当时我还记得大约说了些什么,可是现在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听婆婆念了大约几十秒钟,我忽然看到那个簸箕下面的木棍动了起来!我吃惊的看着这一切,但是小玲和她妈妈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估计婆婆不是第一次这样。只见那根木棍来回的动了很多下,就自己停住了。婆婆睁开眼,对我说,你去看看地上有什么。我走近一看,当场呆住。只见地上的白色粉沫上,被木棍画出了三个字,分明就是我的名字。婆婆看我发呆的样子,就跟我说,这个,是簸箕仙,能知未来的。婆婆又说,有时间,多来找小玲玩啊,也来看看我。我傻傻的点点头。直到那天回家,我还在想那个能自己写字的簸箕。
从那以后,我一星期总要去小玲家玩,也会去看婆婆。婆婆很奇怪,每次我去了,都会让我和小玲去她房间,却也不和我们说话,就让我们坐在那里,然后她就会点上香,口中念着什么。有一次,我问婆婆,你是不是神仙啊!婆婆一下就笑了,脸上的皱纹全挤在一起,那时候,突然有个感觉,婆婆不知道有多少岁了。婆婆说,我不是神仙,我是鬼婆婆!听婆婆这样说,但我一点也不害怕,还和小玲一起咯咯的乐。还有一次,我问婆婆,婆婆,您今年多大岁数了?婆婆说,呵呵,婆婆自己也记不清了。
那年的暑假,婆婆总让我去家里,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又去找小玲玩,结果小玲和父母不在家。我看着婆婆住的房间的门还是锁着的,犹豫了下,没有去叫婆婆,就准备自己回家。谁知道刚走到小玲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婆婆叫我了。其实说听,也不太确切,怎么说呢?就好像声音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耳朵实际并没听到,但就是清楚的知道是婆婆在叫我。我听到婆婆叫我,便来到婆婆住的屋子门口。刚到门口,婆婆便让我进去。我想说门是锁着的,谁知道刚准备说,就发现刚才明明在门上的锁竟然不见了。于是我便推门进去了。婆婆还是在里屋里坐着,看到我进来,便对我招手,让我过去。我走过去,在婆婆面前站住。婆婆说,你是不是对婆婆很好奇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我确实觉得婆婆很神秘。婆婆又说,慧,你是个好孩子,婆婆帮你问过簸箕仙了,你这一生,要记住一句话。婆婆对我说了一句话。那时候年纪小,对这句话也理解不了,直到现在,突然间明白婆婆对我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天下午,我在婆婆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下午,婆婆没再跟我说话,我坐着那里,看着婆婆点上香,听着她低声的念着什么,浑身上下竟是非常的舒服。直到天快黑了,才从婆婆那里离开。
过完暑假,我家就搬了,我也从那所小学转学了。从此也再机会见婆婆。直到前年的小学同学会,我又见到了小玲,第一件事就是问起婆婆。小玲却说,婆婆在我转学的那年冬天,便不见了。我说,什么叫不见了啊!小玲说,是她妈妈发现婆婆不见的。头一天晚上,还在屋里,可是第二天中午去给婆婆送饭的时候,屋里竟然就没有人了。而且,外屋的那个大簸箕,也不见了。
婆婆就这样走了。但在我心里却留下了一个永久的谜。有时候真的会像小时候那样想,婆婆,一定不是凡人。想着那个下午,和婆婆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舒服的感觉,至今让我很难忘。
聊斋故事之牛鬼村
山海关以东,处在深山中的村庄,农家所养的耕牛,把农活忙完之后,就把牛赶到深山中去放牧,村里的人一起出钱请一个人看守。
一群牛,在深山之中,最怕的就是有老虎来伤害,每次遇到老虎到来,一群牛之中,就会有一头牛出来和老虎敌斗,这也是常有的事,不觉得奇怪,只是牛从来都打不过老虎。
有一个叫伊任的人,被一个村里的人雇佣,给他们看好全村的牛,把牛赶到山里去,一天天渐渐地牛便进入到了深山之中。
一天早上,伊任正准备把牛赶到草地上去吃草,忽然就来一只高大的老虎。
伊任大吃一惊,不大声呼喊道:“老虎来了!”
还没说完,有一头公牛,从群牛中奔出去,直接上去迎接老虎。
伊任边有一棵树,于是,他便爬到树上去观看,见老虎挥摆着爪牙,大声吼叫,而公牛凭着自己的蹄子和牛角,来回横冲直撞,竟然斗争了好一会儿,也不分胜负,老虎没有取胜,就掉头走了。
牛便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吃着草,伊任知道牛饿了,担心老虎再返回来,便急忙下来,拿干草来喂它。
喂完之后,老虎果然又回来了。牛的膂力还很刚强,更加勇猛地和老虎相斗,老虎便败走了。
伊任没有了吃惊,感到十分欢喜,夜里就靠近那头牛休息,再也不害怕老虎来侵害了。
后来,有老虎到来,牛都把老虎赶跑,其它的牛依恃着它,便没有受到伤害。
在某一天夜里,伊任梦到那头牛呼喊他:“快醒醒,快醒醒!我得吃过灵芝,颇能知晓天机,今晚我就要死了。我死之后,我的两只角,你要好好收藏好,后面对你有大用。”又说道:“要是遇到什么不测,就大声呼叫‘牛鬼’数十声,我自当会前来营救。”
伊任醒来,觉得这事只不过是梦幻,不值得相信。早上起来,那头牛果然死了。
第二年的春天来了,伊任便赶着牛回去了,向主人说了那头牛的能力,并劝村里的人共同出钱,给那头牛的主人另外买一头牛,用来耕作,村里的人看,今年的牛除了死去的那头牛之外,确实没有丢失其它的牛,比往年损失小多了,大家便也乐意出钱。
可是,凡是牛在山里死了,必定要把皮剥下带回来交给主人,主人才相信。伊任因为那头牛奇异,只把它的两只角肢解下来,然后把它埋葬了,村里的人也对他产生了怀疑,便把他辞退了,不请他看牛了。
伊任因此便跟着一伙人进山采人参,大伙也不知道他们所进的地方,就是老虎经常出没的地方。
伊任为了凉快,在树上搭建了一个巢睡觉。
一天早上,太陽都出来了,同伙们贪睡还没有起来,忽然来了几只老虎,啃噬了好几个人,把他们的尸体都吃了。
伊任见了,顿时魂飞魄散,过了好一会儿,老虎才离去。伊任想下去,又担心老虎返回来,忽然想起了老牛说的话,连连呼着“牛鬼”两个字,从树上下去,急忙往东边跑,想离开那里。
刚走了几百步,忽然见到老虎上的蚊虫随风飞来,知道老虎又回来了,又急忙跑到树上去躲避。
伊任静静地呆在树上,等到老虎走开的时候,太陽已偏西了,自己心里也不知叫了几千声“牛鬼”了。
这时,忽然从东边走过来一个人,身躯硕大,形状像一头犀牛,过去仰着头对伊任道:“快下来。有我在这里,可保无患。”
伊任便慢慢地下去了。
那人道:“跟我来!”
伊任看着那人走得很缓慢,然而他竭力追赶才不至于被落在后面。
那人带着伊任来到一处住所,草庐屋舍建筑得非常坚固牢靠,他把伊任让到上边的位置上去,然后用像对待主人一样参拜他。
伊任感到很惊讶,心里想:“这就是我呼叫的‘牛鬼’吗?”
问他的姓名,那人道:“不必问。”
没一会儿,仆人拿出酒食来给伊任饮用,服役的都是男仆人。
伊任问道:“为何没有妻室?”
那人答道:“不能交牝,便不需要妻室。”
又说道:“你最好不要出去游逛,即使出去,也要小心不要离开我二百步之外。”
伊任不明白他的话。
一天,闷坐着,觉得无聊得很,走出门去,可又不敢出去太远,看四周青山环抱,景致非常不错。
见山坡上有一只老虎,见到了他,立即起来,奔他而来。
伊任一阵恐慌,立即奔跑而回,然而,老虎却没有追赶来了。
过了几天,那人道:“你心里受到的惊吓已平息了,可以重新做原来的事了。”
伊任道:“叫我做什么?”
那人道:“你不是为了采人参而到这里来的吗?有一个地方,人参很多,你可以跟着我去采取。”
伊任便跟着那人去了,山路崎岖,很难行走。
那人道:“可以乘坐我。”于是,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头牛,伊任知道他就是牛鬼了,便毫不疑惑地乘坐上去。
行走没多久,见很多老虎在山林中嬉戏纵跃,牛驮着伊任直接奔过去,那些老虎都自动地避开了。
伊任见那里有很多人参,急忙下去采掘。
到了傍晚时分,携带着采掘的人参,又骑着牛回去,回去之后,牛又变成了人,这样来回了几次,所采得的人参已有上百斤了。
伊任的父亲早已死了,他的母亲改了嫁,过了几年,他母亲的后夫又死了,便贫苦得没有依靠,到了受冻挨饿的境地。
一天,伊任偶尔到集市上去,见母亲穿着破败的衣裳,提着箩筐,向行人乞讨。
伊任想起了母亲的恩德,急忙在集市上买了熟食给母亲吃,并乞求她和自己一同回家去。
有人对伊任说:“你母亲已改嫁了,儿母之间的情义已经断绝了,你还这样礼敬地对待她,未免太不值得了。”
伊任道:“不是这样说。那样凄苦地在集市上乞讨,讨得一些冷饭来吃,一整天还不能填饱肚子,即使是素不相识的人,见了也会感到过意不去,何况是自己的生母呢?虽然她已经改嫁,但是她抚育儿子的大恩,怎能忘怀呢?”
听了的人,都说伊任是个孝子。
伊任住在牛鬼住的地方,夜里,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想起自己出门好久了,还没有回去,老母亲依靠谁呢,感到很担心。转念又一想,我得到了那么多的人参,可算得上是一笔横财了,回去不难娶到媳妇了,又感到欢喜,悲喜交集,反复地在脑海里来回想着,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牛鬼对他说道:“既然有了心事,就快回去吧!”
伊任道:“没有。”
牛鬼道:“人孝敬双亲,一般人家没有什么困难,可是发生了变故,依然还诚恳地孝敬,那就不容易了。你家里有了变故,还能尽到做儿子的孝心,实在让人佩服。你所采的人参也不必多带,能换得二百千钱就可以了。那些钱除了奉养母亲之外,都用来买女子的衣服,我将给你娶一个媳妇。路上有老虎,我送你回去吧!”
等出了山,牛鬼道:“你务必在第十天的时候,又要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伊任到了家里,把牛鬼的事一一告诉母亲,等他置备好了衣服,十天的期限已到了,伊任便又离别母亲而去。
牛鬼果然在山外等着,等伊任一同回山去了。
夜里,天准备亮的时候,刮起了大风,转瞬之间又停息了。
牛鬼叫伊任起来,说:“你所准备的衣服在哪里?”
伊任道:“都在这里。”
牛鬼道:“现在用得着了!你拿着衣服到宅子后面的山谷之中,有一个女子赤裸在那里。要是她不答应你的亲事,你就不要给他衣服,这样,事就能办成了。”
伊任去了,果然有一个女子赤条条站在那里啜泣。
伊任道:“不要哭泣,我给你送衣服来了。”
女子道:“你果然真帮我送衣服来吗?你真是一个好德之人。”
伊任笑着道:“我不是好德,而是好色。你愿意嫁给我吗?”女子便不说话了。
伊任又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为何又知道你在这里,而送衣服来给你?这其中实在是有神力作用,也是天意的安排,你为何要违背?”
女子听了他的话,觉得有理,就答应了,道:”好吧,我答应你,快把衣服给我。“
女子穿好了衣服,同伊任一起回牛鬼住的地方。女子自己说她姓傅,并说出她父亲和兄长的名字和她的家住在哪里,于是,便成了夫妇。
等傅女见到了牛鬼,便说:“我被风刮到这里来,一定是他做的。”伊任也一一给她说出事实。
第二天,牛鬼道:“这里有一片荒地,因为老虎多,没有人来开辟。那些老虎都被我驱逐走了,你们可以来这里耕作。倘若以后再有老虎到来,你们可以用草扎成牛的模样,把我的两只角,安放在大门上,老虎就远远地避开了。”说完,就不见了。
伊任便在那里安居下来,想到老母亲,也想把她接来奉养,又担心妻子不愿意,因此就把母亲改嫁自己又奉养她等事说给妻子听,看她的意思怎么样。
傅女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伊任道:“好,我就去把母亲接来。”
伊任准备走了,傅女又对伊任道:“这时我的父母必定认为我已经死了,希望你去通一下信息,告诉他们我和你成亲了。”
伊任答应了她。
伊任回去见过母亲之后,换了衣服,便去傅女的家,见她家门庭高大,知道是一个富贵人家。
伊任来到傅家,请求面见傅翁,说出了其中的事,傅翁感到很高兴。傅媪也详细地询问,知道没有错,于是,把伊任当作女婿来款待,便和伊任的母亲一同到山里去探望。
伊任招人开辟荒地,也成了富有之家。
后来,来那里居住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村子。
聊斋故事之三兄弟
陕西华县有个叫上官德的人,娶妻任氏,生有两个儿子,大的叫上官知,小的叫上官仁。任氏死了之后,又娶了马氏为继室,生了一个儿子叫上官勇。
上官勇行强悍,专门好管不平之事,父亲上官德屡次告诫他,他依然如故。
一次,上官知出去游玩,见到有两个自己向来认识的人,正在殴打一个人,把那人踩在地上,打了又打。
上官知上去劝说道:“打死人是要偿命的!”
那两人恼怒起来,道:“你和这人是什么关系?是一伙的吗,是一伙,不妨来帮他。”
上官知也恼怒起来,道:“我好言相劝,你却满口恶言,我就是来帮他,又怎么样?”
那两人更加恼怒,都转过来殴打上官知,原先被殴打的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帮忙,因此,各对付一个。
上官知下手过重,一拳打过去,便把对方打倒在地了,好久都不见起来。上官知害怕出了人命,立刻就先跑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苏醒过来,围观的人见他久久未动,都认为他已经死了,然而逃亡的上官知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父亲上官德派人四处打探踪迹,也没有什么音耗。
没多久,上官德病故了。
马氏顿时起了忌恨之心,上官德在的时候,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上官德一死,她便动起了心思,加上老大上官知已逃亡在外,就剩上官仁在家了,并把他当作眼中钉。
让上官仁做各种家务,也不让她和自己生的儿子上官勇一起读书,渐渐地便像奴仆一样奴役他,并且吃的东西,也让他吃得不同。
上官勇刚十四岁,见二哥吃的是粗饭,心里有所不安,每次吃饭的时候,必定要让二哥来一起吃。
马氏怎么也不答应,上官勇便也不吃,马氏不得已,才让上官仁来一起吃。
两兄弟吃的不一样,上官仁也不在意,也不计较,可是每次吃的时候,上官勇必定要和上官仁换着吃,上官仁认为不行,上官勇便先把他的东西吃了,上官仁不得已才吃了上官勇的食物。
马氏见了,更加忌恨。
闲弃的园子里有一口枯井,马氏假说有东西掉进去了,让上官仁下去寻找。
上官仁把绳子系好,然后就下去了,等他下去之后,马氏便砍断了绳子就走开了。
上官勇从私塾读书回去,不见的二哥,问马氏,马氏道:“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上官勇不相信,在屋子前前后后寻找,来到了园子里,听到里面有声音,仔细一听是自己的二哥正呼叫着自己名字,喊救命。
上官勇道:“二哥,你先等一下。”
于是,找来一根长长等上官仁上来了,问他是怎么回事,上官仁便实话告诉了他。
上官勇道:“母亲有谋害兄长的意思,该当避开,不要听她的话,不要认为这是孝顺父母。”上官仁答应了。
马氏知道了,心里无比痛恨,把上官勇也痛打了一顿,上官勇也没有丝毫的后悔之心,始终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一天,上官仁到亲戚家吃喜酒回去,喝得大醉了。
马氏见了,十分欢喜。上官勇在一旁觉察出来了,以往母亲见到的二哥,必定是恼怒,今天反而欢喜,知道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于是,便假装说自己上私塾去,刚出去转了几下,就回去了,然而家里的门都关上了,十分担心母亲迫害兄长,知道家里有一个狗洞,十分宽阔,人可以爬进去,于是,就从狗洞钻进去。
见母亲把绳子在二哥的脖子上,并把绳子扔到窗外,看样子是要从外面拉绳子把二哥勒死,上官勇急忙上去,对马氏道:“不可!任家的舅舅本来是个刁钻的人,倘若把他的外甥缢死了,舅舅必定会找上门来,自有办法找你的麻烦。”马氏感到有点惧怕,才停手。
上官勇把上官仁脖子上的绳子解下,上官仁醒来,说:“将要谋害兄长吗?”
上官勇道:“不是的,是母亲这样做,而是我来救了你!”
后来,上官勇又见母亲买来毒药信石秘密地藏起来,上官勇偷看到了她所藏的地方,便找了像信石一样的东西,把它给换了,仍然放在原先的地方。
上官勇从私塾回去吃饭,马氏对他道:“今天吃的没有什么分别,让你的二哥先吃吧!”上官勇暗自笑了一下,就听从母亲的话,让二哥先吃。
上官仁吃完就走了。
等到了晚上,上官勇对马氏道:“今天想用信石毒死二哥吗?”
马氏道:“没有啊!”
上官勇道:“藏在屋子里的信石怎么不见了?”
马氏不回答他。
上官勇继续说道:“昨天幸好我用假的换掉了,不然二哥此时已早见阎王去了!我已和你说过了,任家的舅舅,是个挑三唆四的人,颠倒曲直,变乱是非,全靠他的那一支笔,要怎么说,就能说成怎么样。要是谋害了他的外甥,我家势必将遭到灭门之灾。”
上官勇还暗自请任家的舅舅到家里去,让上官仁陪着吃饭饮酒。
任家的舅舅道:“勇甥这般肥壮,而仁甥却如此瘦弱。难道吃的东西不一样吗?”
上官仁道:“每天都在一起吃,没有什么分别。”
舅舅道:“这般消瘦,必定是有什么心事。果然是这样马氏听了,全不自在地冒出汗来,从此,谋害上官仁的心思便停息了,虽然不打算进行谋害了,然而始终把他看作眼中钉,即使怎么能说的人来说,也不能改变她的心态。
有人对上官勇所:”你和上官仁又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为何疏远自己的母亲,而去亲近兄长呢?“
上官勇道:”同父异母,也是亲兄弟。只知道有母亲,而不知道有父亲,那是禽兽。“听他这样说,都感叹他深明大义。
当时,邻近的村子有庙会,上官勇想前去观看,马氏不答应。
上官勇哀请要去,马氏道:”谁和你一起去?“
上官勇道:”叫二哥一起去。“
马氏道:”怕他害了你。“
上官勇道:”二哥是个圣贤之人,要是他真想害我,我早已活不到今天了!“
马氏才勉强答应。
兄弟俩戏耍着就一同去了。
到了那里,人很多,男男女女,拥挤不堪,上官仁和上官勇忽然走散了。
哥哥找弟弟,弟弟也找哥哥。
上官勇见到了自己的同学,问他有没有见到自己的二哥,那人骗他道:”从这条路找你去了!“
上官勇信了他的话,便沿着那条路走去,走了十几里,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哥哥,然而天已经黑了。
上官勇看那地方,正是任家舅舅住的地方,于是就前去投宿,并告诉他们其中的缘故。
任翁媪见了上官勇,十分喜欢,也把他当亲外孙一样看待。
上官勇怕母亲在家里担心,早早起来,准备回去了。
任翁道:”我已经烦请别人去禀告你的母亲了,知道你在这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任翁烦请的人,却把这事给忘了。
上官仁在那里四处找寻找上官勇,找到天黑都不见,想上官勇已先回去了,便也回去了。
可是,回去并没有见到上官勇。
马氏道:”你将我的儿子害了,便编出这些话来欺骗我吗,你还想安然地呆子家里吗?“
上官仁道:”我弟不是像一般人的弟弟,何况和他一起出去,而没有和他一起回来,我怎么忍心呆在家里?“
马氏万端诟骂,一夜都没有停息。
上官仁早早的又出去寻找,一整天都没有信息,不敢回去见马氏,便借宿在邻居家。
有人从宁羌来,说路上遇到一个人长得像上官勇。
上官仁便早早起来,立即前去,一路上不断地访问,也没有消息,所带的资费,两天已用完了,夜里只能睡在庙宇中,白天就到村中去讨写些吃的。
刚好有个四川成都的店主见到了上官仁,想让给商客当佣人。上官仁想有家难回,便答应了。
那商客姓张,在苏杭一带也有店铺,见上官仁忠厚,回到家里,便让他去料理店铺,上官仁便留在了那里。
上官勇在任家留了五天,任家才送他回去。
马氏见他回来了,十分欢喜,真如隔世再生相见一般。
上官勇问:”我二哥在哪里?“
家人道:”三天前出去找你去了,还没有回来。“
上官勇偷窃了母亲的财物,听说兄长到宁羌去了,也一路问路而去。
在路上,遇到一个同乡的无赖,跟着一起走了两天,无赖见上官勇的口袋中钱财不少,便在路上,给他吃了昏迷药,把他的钱财全拿走了。
当时有一个姓乔的大商人载货回去,见上官勇倒在路边,摇动他也不见醒过来,于是,便用车拉着他走了。
两天之后,上官勇才完全清醒过来。
姓乔的问他,上官勇都一一地告诉他。
姓乔的没有儿子,便认了上官勇为义子。
上官仁在成都料理店铺,十多年间,已变成了店铺中的掌柜,并且已拥有了店铺一半的资本。
当时有欠货欠债的人,反而以欺诈抵赖控告上官仁。
担任当地官长的乔公,很有政声,见到了上官仁的名字,立刻传来问讯。
上官仁实话直说,乔公便判那些欠货欠债的人,限期还清,要是拖延了,必定要重重责罚。
上官仁回去,正和店里的伙计谈论乔公的贤明,忽然就有人来报告说乔公来了。
仓猝之间,乔公已走进去了。
上官仁仔细一看,确是上官勇。
原来,上官勇做了乔家的义子,便改为了乔姓,考试高中,已做到成都令了。
兄弟相见,悲喜交集,各自诉说着自己的遭遇,都不胜酸楚。
上官勇道:”明天请兄长到官署去,再好好细谈。“从此,兄弟两人常常聚在一起。
一天,上官仁见上官勇面带忧愁,便问他有什么事。
上官勇道:”有一个参将,和我言语不和,上级很喜欢他,我屡次遭到他的谤毁,担心被弹劾,因此才忧虑。“
上官仁问那位参将的姓名。
上官勇道:”他和我家是同姓,并和大哥同名,都叫上官知。“
上官仁到:”怎么知道不是我们的兄长呢?“
上官勇道:”相貌倒是有些相像,只是想想不明白大哥怎么会到这里来?因此,才不敢相认。“
上官仁道:”我试着去探访一下。“
一天,参将乘马出门,上官仁见了,大声呼喊道:”不是我的大哥参将听见了,下马来相见,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弟弟,于是,带着上官仁回到官衙,叙说别后之事。
上官仁便问道:“大哥和乔县令有嫌隙吗?”
上官知道:“确实有一些。”
上官仁道:“乔县令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兄弟的弟弟啊。”
上官知道:“他姓乔,怎会呢?”
上官仁清楚地说出其中的缘故。
于是,一起骑上马,到县衙去见上官勇,兄弟团聚,万分欢喜。
后来,上官勇请假回陕西,把母亲马氏接到成都奉养。
上官知和上官仁也都尽心侍奉。
聊斋故事之获报
乡人李某的妻子王氏,一年秋天,带着她幼小的儿子,到田间去看视,她家的田正好就在路边,她看见在她家田头的一棵树下,有一个皮革口袋,知道那是过路人掉下的。
王氏过去提了一下,很沉重,知道里面有东西,也不打开来看。便摘了一张荷叶盖住,坐在上面,等待丢了的人回来寻找。
没多一会儿,便见到一个人乘坐一匹马赶回来,形色十分匆忙,见到了马氏,从马上下来,急急忙忙地问:“我刚才丢了一件东西,你有没有看见?”
王氏道:“是什么东西?”
那人道:“一个皮革口袋,里面有三百两白银。”
王氏道:“我没有看见什么银子,只说说那口袋的新旧样式是怎么样的。”
那人便细细地说了出来,王氏知道真是他丢的,于是,站起来,把荷叶拿开,指着口袋对那人道:“看是不是这东西?”
那人走进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分毫未动,刚到不胜惊异,道:“我本来该把这银子分一半给你,可是家父误伤人命,急需要这去打点,不能缺少,这可怎么办?”
王氏道:“你全拿去,我家虽然不富裕,然而不该拿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如浮云一般,我们不会计较。”
那人心怀感激,溢于言表,便问道:“夫人姓什么?”
王氏道:“丈夫姓李。”
那人又看了看她的孩子,道:“这小郎君是什么人?”
王氏回答说是她的孩子,叫小宝。
那人道:“我叫刘达,世代居住在山西某府城的北门,要是他有什么困难,就叫人去找我,必定会报答你的大恩。”
王氏道:“相隔千里之遥,不要说来往不容易,就是有人去了,也未必会相信。”
刘达拿出一本图书,上面写有他的名字,交给王氏,道:“可凭借这本书,作为信物。”说完,就又骑上马走了。
后来,李家遭到了变故,李某也死去了,朝不谋夕,早晚的饭菜都成了问题,王氏不得已,对她的儿子小宝道:“你父亲在的时候,有个至友叫刘达,居住在山西某处,你前去投靠她,必定会得到丰厚的帮助。”
小宝道:“向来没见过面,我前去,人家岂会相信?”
王氏道:“有信物在这里,那拿着去拜谒,必定不会怀疑。”
小宝听了母亲的话,就拿着那本书去了,一路上如乞丐一样一路乞讨度,慢慢地往前走。
走了好几天,来到一处庄子出,见到一户大户人家,门开张灯结彩,挂着红红的打灯笼,知道那家正要办喜事,便到门前去乞讨。
有一个人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宝,说:“你多大了?”小宝道:“十七岁。”
那人道:“跟我来,我让你吃个饱。”
小宝就跟着他进去了。那人拿给他吃的,他便吃起来。
吃完之后,那人说道:“有件事要麻烦你,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小宝道:“什么事?”
那人道:“我姓张,有一个儿子,从小和城北的刘家订了亲,就要去迎娶了,按照习俗新郎需要亲自去迎亲,可我的儿子长得不好,不好前去。烦请你代替他前去,等新娘过门之后,必定会好好酬谢你。”
小宝道:“可以答应,愿意代劳。”
姓张的十分高兴,拿出新衣来让小宝换上,准备好了迎亲队伍,就前去了。
到了那里,行过礼之后,接着新娘准备回去了,便有人来报告,说:河水涨了,水有几尺深,人过不去了。
原来,来的路上有一道旱河,有几里宽,山洪突然爆发,阻止了行人的过往。
刘家的老翁道:“今晚正是良辰,岂能错失,就在这里完婚,也可以。”
去接新娘的人虽然不愿意,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了夜里,小宝面对新娘,仍带着帽子,穿着衣服,独自坐着。一整夜不睡觉。第二夜,又是这样。
新娘子道:“郎君有什么心事吗?”
小宝也不回答。
新娘子又问道:“难道是我姿色丑陋,不足以事奉郎君吗?”
小宝道:“如娘子这般美貌,比起月宫的仙子也差不了多少。得到像你这么一位妻子,还有什么遗憾呢?唉,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你不是夫妇。”
小宝说话的时候,正好窗外有人听到了,急忙跑去告诉刘翁。
刘翁把女儿叫去询问,并且把小宝也请去询问:“刚才你说不是夫妇,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宝回答说没有说过,要是承认说过,事就败露了。
刘翁道:“室内有人,窗外有耳,怎么能说没说过。”
小宝隐瞒不下去,便说出自己代替张家的公子来迎娶的缘故。
刘翁听了他的话,道:“听你的语音,好像不是这里的人。”
小宝说自己是山东人。
刘翁道:“来这里做什么?”
小宝道:“来投靠先父生前的好友。”
刘翁道:“你父亲的好友姓什么?”
小宝道:“姓刘,和阿翁同姓。”
刘翁道:“你认得你父亲的好友吗?”
小宝道:“认不得。”
刘翁道:“既然认不得,你去投靠,人家也未必相信。”
小宝道:“我有信物做依据。”
刘翁道:“拿出来我看看。”
小宝便拿出来给他看。
刘翁一看,于是,喜形于色,道:“你是李夫人的儿子,小名叫小宝吗?”
小宝回答:“正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刘翁高兴地道:“这样,你也不用到别处去了,刘达本来就在这里。”
小宝道:“在哪里?”
刘翁道:“就是我呀!”
于是,把自己当年丢失银子的事告诉小宝,并说:“令母说投靠先父的朋友,只不过不想夸赞她退还银子的善举罢了,真是女中圣人啊!我感念她的大恩,时刻记在心里,一刻也没忘记!今天,天假良缘,你既然已和我女儿成过亲,就是我的女婿了。”又对女儿道:“李郎就是你的夫婿,你不是姓张的人家的。”
张家见自家的媳妇被他人占去了,告到官府。
县官把刘翁叫去问话,道:“你既然已把女儿许配给了张家,为何又嫁给了李家?”
刘翁道:“张家叫人代替迎亲,我当然得把女儿嫁给他,然而,我嫁女儿的时候,并不知道这张冠李戴之事。”
县官问道:“你想把女儿嫁给了谁家?”
刘翁道:“小女已嫁给了李郎,已有十天了,哪里有再嫁到别处的道理?”
县官又问张家,有什么意见,这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也怨不了人家,张家的人仍然想让县官把刘翁的女儿判给张家。
县官道:“刘家的女儿,已不是完璧了,要是判给你家,那就两失其美,对谁都不好,不如另外为你家的儿子娶一门,这样妥当一些。”
张家老翁还是硬要恳求县官把刘家女儿断给他家。
县官发起怒来,说:“嫁娶是什么事,竟然让人代替,这过错全都在你。要是你还要纠缠,便判你个欺罔之罪。”张家才无话可说,这案子也就了解了。
过后,小宝把母亲接到山西奉养,并在那里安家。
新聊斋之八爷奇遇
八爷是我们村的一个算命先生,虽然已经去世近半个世纪了,但他的很多离奇经历依然在村里流传。
八爷名叫厉笙,十多岁时生了一场痧子,从此便双目失明了。后来跟邻村一位盲人学算命,八爷记性很好,三五年间就学成了,跟着师傅锻炼了几年便独自四处闯荡。一开始,八爷受不了苦,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曾几次三番寻短见,多亏别人发现及时才得救。家里人害怕他再次想不开,就让他十几岁的侄子小顺陪着他,顺便给他带路。
这天,天气非常炎热,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他们来到一个村庄附近。他们刚坐在一棵树下想乘一会儿凉,小顺说那边一棵树下也有个盲人,于是八爷就叫小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村庄。
那人听到他们说话,便热情地邀请他们过去。他们过去后,聊得很投机。那人姓莫,八爷就叫他老莫。过了一会儿,八爷说口渴了,打算到村里要口水喝,老莫说不用着急,很快就会有人送来茶水。八爷正半信半疑时,听到一阵脚步声。
老莫说:“这位大嫂,去给锄地的送茶啊?先给我们喝碗吧!”来人快人快语地说:“给你们喝了,锄地的不够喝怎么办?”老莫说:“你放心,即便给我们喝了,锄地的仍然喝不完!”
那人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喝完茶,老莫说:“这位大嫂,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我们还在这里等你,你回来时,我有事告诉你!”
不久,大嫂就回来了,果然她的茶还剩不少。她放下担子问他们还想不想喝,并问老莫有什么事。老莫说:“我们现在不渴了,但我们饿了,想吃你做的鸡汤面!”大嫂没有应声,老莫接着说:“怎么不敢说话了?回去把你家那只不下蛋的芦花母鸡杀了,给我们做个鸡汤面吃吃吧!不然你儿子就回不了家了!”
大嫂觉得很奇怪,就问他怎么知道她家有只不下蛋的芦花母鸡,而她儿子回不了家的事又从何说起?
老莫说:“你也别问什么原因,反正你儿子已经三年没回家了,要是你相信我并照我说的做,保证今晚你儿子就能回家,要不然他就永远回不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嫂不敢不信,于是就把他们领到家里,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饭后,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天,原来大嫂的儿子当兵去了,这几年音信全无,两年前大嫂老伴也去世了,她非常想念儿子。
老莫让大嫂准备一个桃木勺子,等天上星月出全后,老莫就坐在院子中间做起法来,他念了一会儿咒语,就让大嫂站在南屋的门槛前,面向东北,用木勺在门槛上连砍三下,每砍一下吆喝一声儿子的小名。大嫂照他的要求做过之后,老莫让她尽管放心,今晚她儿子保证能回家。
大嫂半信半疑,再加上思儿心切,就一直坐在屋里等儿子。到了半夜,大嫂正在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忽然听到门响,就急忙跑出去看,果然是儿子回来了,大嫂大喜过望,上前抱住儿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嫂感觉儿子身上湿漉漉的,急忙询问原因,儿子就把这天晚上的奇遇告诉了她。原来,他从部队回家探亲,离家还有四五十里路时,忽然下起了暴雨。他看见附近有个窑洞,就进去躲雨。天渐渐黑了下来,雨却越下越大,于是他就展开铺盖睡起觉来。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母亲吆喝了一声他的小名。他以为是做梦,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一会儿又听到一声吆喝,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他感到非常奇怪,就警觉起来。紧接着又听到了第三声吆喝,他觉得这事实在离奇,就一骨碌爬起来,决定冒雨回家。于是就收拾铺盖,走出了窑洞。可是他刚走出窑洞没几步,忽听身后轰的一声,回头一看,窑洞塌了。他非常震惊,就急匆匆地往回赶,走了一会儿,雨就停了。
儿子说要不是那三声吆喝自己肯定会被砸死在窑洞里。儿子感到不解,母亲就把算命先生让她做的事告诉了他,儿子急忙问算命先生在哪里,母亲说在东屋睡觉。儿子想立即过去感谢先生,母亲不让,说等天亮了也不迟啊!
这晚,老莫和小顺睡得很香,八爷却一直没睡着,直到听见大嫂的儿子回来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他被叫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大嫂问老莫哪里去了,八爷急忙看身边,哪里还见老莫?
转眼这事过去两年多了,可八爷对老莫一直念念不忘。这天八爷路过老莫家乡,就想去拜访他。来到老莫的村子,八爷四处打听老莫住处,然而人们都说村里没有这个人。八爷不信,就继续打听,有个老年人说他们村曾经有个姓莫的算命先生,但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据说他不但算命很灵。而且心地善良,救过许多有缘人,后来在一次外出算命时再也没有回来。
八爷出了好一会儿神,竟然顿悟了,也就彻底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后来,他自力更生,与人为善,活到八十多岁才无疾而终。
新聊斋之相逢依然是兄弟
下午,老肖喜迁新居,儿女亲朋几十口子,放着鞭炮,把他热热闹闹送进新房,闹腾了好一阵子才离去。
他们妥当了,隔壁的老田可苦恼了。他和老肖是几十年的冤家对头。当年在工厂里,他俩一个厂长一个书记,却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后来上级没办法,只好把老田平调进局机关,任了一个处室的一把手。其后几十年,俩人再没讲过话。
如今可咋办?这老东西竟然搬到自己隔壁,二人成邻居了!老田真是要多苦恼有多苦恼。原本每天天擦黑后,他都出去遛个弯,今天怕遇见老肖,他决定不出去了。前几天自己生日,女儿送来瓶酒,他喝了几口睡前酒,就准备上床安歇了。
这时,突然传来“嘟嘟嘟”的敲门声,同时传来老肖的声音:“老田,开门,我是老肖!我刚出来准备去散步,才发现咱俩是邻居,哈哈!”
老田是一百个不情愿,无奈人家已经如此主动了,自己也不能姿态过低。他忙快步过去开了门,打着哈哈:“哟,是老肖啊?幸会幸会!不知道是你搬来了,我正准备登门拜访呢!”
老肖不由分说,拉老田去给自己“温锅”,说是儿女亲朋今天送自己来,准备的酒菜都还没动呢。
老田爽快地说了声“好”,迈步出门。老肖家门前石桌上,摆着一条鱼、一只鸡、一盘猪头肉、一碟花生米、一盘拍黄瓜、两碗水饺和一瓶白酒两盒烟。虽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却也对两位老人家的胃口。他们就坐在爽朗的星空下,沐浴着融融的月光,连干了几杯酒后,打开了话匣子。
老肖是东道主,当然要主动。他上来就向对方检讨:“老田啊,当年都是我不对,我当厂长那会儿,太霸道,不给你这个书记面子……”
老田马上制止:“话不能这么讲,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有不到的地方。比方那次,对厂供应站站长的任命,你看好的人选我就是不同意……如今想来真好笑,怎么能那么小孩子气!”
二人是边喝边聊,时而仰天大笑,时而摇头长叹。
老肖说:“伙计,我最后悔的是去年,我住院,在住院楼逛荡的时候,看到一个病房里你躺在床上。我去护士站打听,晓得你得了那种不好的病。我觉得咱们老了老了,不能当一辈子的冤家是不是?我就鼓足了勇气,想去病房跟你谈谈。我都走到你病房门口了,又停下来,就是下不了决心跨进那道门。唉!”
这工夫老田的眼眶都湿润了,说:“其实,我也知道你在住院,我也真的想去找找你……也是一样拉不下那张脸来。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他们摆着聊着,东方天际已现出了鱼肚白。老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不知不觉,一宿就过去了。老哥,不行咱们今天就到这吧。反正现在是邻居了,有啥没尽兴的,睡醒了接着来!”
“好!”老田同意。俩人紧紧拥抱了一下,各回各家。
几天后,清明节的清晨,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照耀着山河大地、城市乡村,也照耀着这座陵园。陵园里墓碑林立,其中有两块墓碑比肩而立,比较旧的那块是老田,非常新的那块是老肖……
上午8点多,老田的子女和老肖的子女,分别来给父亲扫墓。直到这时他们才猛然意识到,两个当了一辈子冤家对头的人,死后竟然成了邻居。两家的子女并肩站在墓前,感叹造化实在是弄人。
许久,老肖的儿子走到老田的儿子旁,向他伸出手来,说:“我父亲去世前,说他最后悔的事,是没有在活着的时候与你父亲和解,把懊悔带进了坟墓。”
“我父亲也一样……”老田的儿子说,同时紧紧地握住了老肖儿子的手。
他们不知道,其实老肖入住这座陵园的当晚,二老就已经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聊斋故事之含冤上吊
甲某在家里读书,乙某也来他家作为伴读,和他一起读书。
甲某在夏天娶了妻子,成婚的那天晚上,洞房之内,新妇对甲某说:“听说你读了好几年的书了,我出一联,让你来对,对得好了,你就能睡在这里,否则,你还得回书房去读书,等你成名之后,再相见也不迟。”
甲某满怀信心地道:“好,请娘子出题。”
新妇又道:“我系女流之辈,不可抢在丈夫的前面,我出下联好了。”就说道:“等灯登阁各观书。”
甲某构思了好一会儿,绞尽脑汁思考,都想不出一个好上联来,感到很惭愧,就走出了洞房,到书房中去了。
乙某在书房中,见到甲某新婚之夜,不留在新房里,却回到书房来,感到很奇怪,便道:“这一刻千金之夜,为何出来了啊?”
甲某便细细地说出其中的原因,便心里怀着惭愧,上到书房床上睡去了。
乙某很早就听说甲某娶的妻子美貌无比,听了甲某那样说,便动了坏心思,等甲某睡着后,假冒甲某的名,进到甲某的新房里,当时,新房里的灯火已经熄了,乙某进到里面,骗甲某新娶的妻子道:“这对子实在极为精巧,真难想到一对好上联来,请让我过后慢慢地想,希望不要辜负这良辰之夜,把我拒之门外,致使光陰虚度。”
甲妻本来也是和甲某开玩笑的,也认为甲某不会那般认真,以为是甲某回来了,只低低地笑了一下,也没有在意。
接着,便一起上睡去了。
乙某一夜风流,早早地起来,就离去了。
到了晚上,某甲进到房里,又对妻子道:“你说的对子,我实在对不上来。”
妻子道:“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甲某道:“昨晚,我对不出你出的对子,心怀惭愧,并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烦你啊?”
妻子才明白昨晚和自己上床的不是自己的丈夫,事已至此,无比羞愧,便自缢而死了。甲某也不明白她怎么无缘无故就上吊死了。
后来,甲某和乙某同年进到了县城去读书,并一起去参加乡试考试。
当时,考试的贡院中有一株梧桐树,中秋之夜,监查考试的先生,倚靠着坐在树下,仰头看看天上的明月,便得到一句上联:“移椅倚桐同玩月。”实在找不出一对准确的下联来。
第二天,便把上联写出来,凡是参加考试的学生,有能对得上的,另外用纸写好,并写上各人的姓名籍贯,然后交给他,对得好的有赏。
先生把征求下联的贴出去之后,夜里又坐到梧桐树下休息,梦到一个美人来对他说:“我有一联,‘等灯登阁各观书’,不知能不能对得上?”
先生见那美人立即叫考生们把自己对的对子上交给他,里面有两对对子完全相同,并且和梦里的女鬼告诉自己的也一样,便是甲某和乙某两人的了。
先生暗暗记下甲某和乙某两人的姓名籍贯。
等考试终了之后,便把甲某和乙某两人传达到官署,交给县官查问。
官吏便先问甲某,那对子是怎么对出来的,甲某便实话告诉县官,说自己是从自己死去的妻子那里得来的,并把自己妻子自缢而死的事告诉县官。
县官听了他的话,知道先生梦里梦到的女鬼就是甲某的妻子,那他妻子的死因,此时,最大的嫌疑便是乙某了。
县官继续问道:“你离开新房,回到书房里,曾对人说出你妻子要你对对子的事吗?”
甲某便说曾和乙某说过。
县官道:“那他当夜睡在书房吗?”
甲某道:“我白天和他一起读书,夜里则各自睡一间房。那天夜里,我因为想不出妻子的对子,感到烦闷,再加上天气又闷,便睡不着,起来乘凉,呼叫他,没回应,看他的房门,也是从外面关着的,才知道他不在房里,天要亮了,才见到他回去。”
县官便叫乙某上堂,问他:“你的对子是怎么对出来的?”
乙某道:“晚生自己想出来的。”
县官道:“那下联出自甲某的妻子,甲某对不出上联,惭愧而退,回到书房,和你说了。你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不感到羞耻吗?”
乙某便说不出话来了。
县官道:“甲某妻子缢死的缘故,你知道吗?”
乙某道:“不知道。”
县官道:“甲某回到书房睡,你也睡在书房吗?”
乙某道:“在。”
县官道:“不在!当晚,甲某因为心里烦闷起来乘凉,见你的房门外面是关着的。你已经招供清楚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乙某道:“我确实没有睡在书房。”
县官道:“那你去哪里了?”
乙某道:“回家省事亲人。”
县官又叫人去把乙某的父亲叫来,问道:“你儿子在外读书几年了?”
乙某的父亲答道:“只到甲某家读过两年。”
县官道:“他时常回家吗?”
乙某的父亲道:“因为功名未就,除清明、端陽、中秋节让他回家之外,平时不让他回去。”
县官道:“你儿子年已弱冠,娶了妻子在家里,有时候回去,恐怕你也不知道吧?”
乙某的父亲道:“因为还在读书,恐怕分散了他的心志,还没有给他成婚,现今才定在十月间。”
县官还担心冤枉了乙某,又对他的父亲道:”你的儿子在甲某那里读书,或许因为甲某要娶妻的原因,不便于在那里读书,当时暂时回去了,你忘记了呢?“
乙某的父亲道:”没有。前面我也和他说过这事,叫他暂时回去,可他并没有回去。“
县官叫师爷把审问乙某父亲的话记录清楚,然后把乙某提到堂上。
县官喝道:”你父亲已供清楚了,恐怕分散你的心思,只让你在清明等节里回去。甲某回到书房里睡的那天晚上,你既没有留在你的房里睡,又没有回家,到底去哪了,从实招来?“
乙某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县官笑着道:”我知道你去哪了!“
乙某道:”哪里?“
县官道:”你顶替甲某,到他的新婚之房里,糟蹋了人家的妻子,是也不是?“
乙某还是不招认。
县官叫人摘去他的帽子,准备对他用刑,乙某感到惧怕了,才一一承认。但还说某甲的妻子是第二夜才死的,与自己没有关系。
县官大怒,道:”你进去的时候,必定会说那对子实在难对,甲某没有想出好对子,天明进去,肯定也会对他的妻子这么说。他的妻子便知道前面和她相交的并不是自己的丈夫,便含羞自缢而死了,怎么说与你无关?别人的妻子因为你而死,你还要打算抵赖,你还想活吗?“
上级官吏认为甲某的妻子死了,还没有另娶,乙某准备娶妻,却又犯下了死罪,便判定让县官为媒,让乙某准备娶的妻子归甲某,作为甲某的继室,作为糟蹋人家妻子的报应。
聊斋故事之翠微娘子
有一个跛脚老叟,精通医术,手到病除,经过他医活的人,不计其数。
老叟有两个儿子,老大已娶妻了,老二还是孑然一。
老叟死了之后,老大听从妻子的话,要把老二逐出家门,不让他跟他们一同居住。
老二哪能忍受下这口气,到官府控告。
老大的岳父家是当地的巨家大族,为老大疏通,贿赂了县官,县官竟然也不主持公道,还斥责老二以下犯上,触犯兄长,把他打了十几大板。
老二吃了亏,心里更是愤愤不平,夜里怀着刀,准备潜入哥哥的房里,想一刀结束哥哥嫂嫂的命,以发泄自己的愤懑。
刚走到墙角,便看到他的父亲老叟拄着拐杖到来,严厉地呵斥道:“你这畜生,想干什么?难道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自行吗?你父亲幸好有些微薄的积蓄,你们就这样在家里争斗,要是穷得毫无立锥之地,又能怎么办?”
老二见了父亲,一阵伤痛,哭着拜倒在地上,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老叟抚着他的背,道:“我儿不要悲伤,向西去几百里,有一个叫翠微娘子的,曾经受过我再生的大恩,你前去依靠她,应当不会只得温饱。”说完,就不见了。
老二流着眼泪回去了,也不再想去找哥哥拼命了。
第二天,就背着包袱离开了家,也不去向哥哥嫂嫂辞别,哥哥嫂嫂也想不到他已有一地去处了。
老二走了几天,向人打听,那些人都不认得翠微娘子是谁。老二也认为是父亲诓骗了自己,天下一定没有这么一个人,于是,就到旅店中住下,不再向前走,可是但是的上的钱,已差不多用光了,继续前去也不是,回去也不是,左右为难。
正感到仓惶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便听到住在旅店中的其他人,相互说着:“明晚留宿的地方,应当有戏可看了,需要早些走!”并且对戏班子大加称赞,说戏演得可好了,唱腔装扮,无不妙趣横生,好话说了一大堆。
老二当时心里正郁闷着,无处排遣,顿时就想也前去看看,以舒畅一下自己的心怀。于是,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上路了,又走了差不多一百里,才到了那演戏的地方。
到了那里,天还没有黑,也不去找晚上歇息的地方,就先跑去看戏。
当时,台上刚好演《千金记》,有项羽挥剑,韩信拜将等场面,台下人头攒动,还没有一块空闲之地,然而台上战鼓雷鸣,乐器噪耳,正好发泄人心里蕴藏的忧闷。
老二站立在众人之中,一直观看到结束,才想到要去找旅店歇息,忽然有一个人来向他作揖,和他说道:“郎君不是跛翁的儿子吗?翠微娘子叫我在这里等你老二心里十分欢喜,终于找到翠微娘子了,自己也有个去处了,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就遇到了。
看那人,穿着青色衣服,戴着短帽,很像是仆人。
老二也来不及详细询问,只追问道:”娘子在哪里?我确实是奉老父的命令,前来拜谒的。“那人也很高兴,就请老二和他一起去了。
从村子后面走去,大约走了半里来路,有一处巨大的宅子,门庭高峻,栋宇巍峨,门外站着十多个健壮的兵卒,都披挂着铠甲,拿着锐利的武器,森严的守卫在那里,门口还有一支小型的仪仗队,打着各色各样的旗帜,拥簇着一辆画有鲜花图文的帷车,都说娘子准备去参加一次盛大的宴会。
老二震惊不已,不敢上前去了。
刚才那仆人向上去禀告,一会儿,又出来,便一下子拜倒在地上,道:”娘子没有向我这等小人说明,我便擅自与平辈之礼与你相见,实在是冒犯了尊颜,能饶恕我的罪过,我就感到万幸了。“
老二感到惊愕,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行如此大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姑且点了点头。
仆人还是跪着,对他说道:”娘子刚好有事出去,车架已经准备好了,不能因为你而不去,请郎君暂且到别馆居住,吃一点晚餐,娘子不要多久就会回来。“便带着老二进去了,曲曲折折绕过回廊,来到一处庭院,豪华的屋子,清扫得十分整洁,院墙围在四周,里面灯火辉煌,铺陈华丽,不是富有大家,不会有这样的气派。
屋子里摆设着一张绳,铺着几寸后的锦褥,仆人请老二进去,坐着等候。
老二一跨进去,便觉得脚下十分温软,不像是砖石铺就的,低头一看,地上铺的则是色彩斑斓的地毯,更加惊诧不已。
没一会儿,车马喧闹,辘辘有声,越走越远,仆人道:”娘子已走了。“
老二坐下没多久,便有十几个婢女,过来参拜,然而前面带他进去的那仆人,便辞别出去了。
等呈上饭菜的时候,来服侍的婢女更加多,并还在堂下奏乐助兴,曲子悠扬,老二也不知道什么曲子。
桌上点着一支巨大的蜡烛,婢女没上一道菜来,都要报告菜的名称,并上了很多种,交相错在,样样都是珍稀美味。
反而让老二无处下手了,不知道吃什么好,在那里的婢女也不觉感到好笑。老二天生又不喜欢喝酒,略微喝了一点,便觉得醉了,便叫人呈上饭,他要吃饭。
吃饱之后,刚站起来离开席位,听到婢女们喧哗道:”娘子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请老二,道:”娘子请郎君去相见。“
老二处处都点着纱罩灯笼,光明如昼,院子中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
接着,老二由婢女带着走进翠微娘子住的屋子,更加是气象万千,充满香气的烟雾弥漫子空中,灯火辉映,有五间巨大的房间,门口都垂挂着锦绣帘子,并且阶梯都是用晶莹的石头砌成,红色的栏杆围绕着屋子,屋檐下都挂着明灯,人在那里,连眉毛有几根都数得清楚了。
老二还没进去,娘子已走出帘子,来迎接他了,并且嘤咛柔地说道:”在前承蒙阿翁不弃,用宝钗做聘礼,让我和你结为秦晋之好。我已等了好久了,你却迟迟不来,我心里不免感到,要孤独一生了。现今你终于来了,希望不要违背阿翁的意愿。“
老二一片茫然,都不明白她说的什么话,只是痴痴地看着翠微娘子,带着五凤头冠,穿着七宝衣服,装束得犹如仙子,美得如画上的美人,并且她说是阿翁的意思,也正好和父亲告诉自己来依靠的事相符,于是便嗯嗯地答应了。
走上台阶,进入到室内,老二呆呆地看着四周,铺排摆设,都像是新制的,然而光怪陆离,都不认得是什么。
里面设有沉香木榻,翠微娘子请老二坐下,又向他致歉,道:”刚才正好被本境的各位官长召去赴会,又忽然碰到你来,到了那里,又不能辞别先走,因此,没得立即迎接你,这怠慢之罪,想你也能体谅。“
老二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嗯嗯地答应,站在那里服侍的婢女,都掩口偷笑了。
没过多久,便有人从外面进来报告说:”土谷等神,都聚集在堂上等着见新到的贵人呢。“
老二一阵惊骇,不知道怎么去应付。
翠微娘子站起来,说:”郎君不要惊疑。我因为婚礼无人,才特意和各位神灵说,希望他们来相助。那些都是阿翁的好友,你应当有礼地去拜见他们。“
便对一个年长的的婢女道:”你带着郎君,沐浴更衣,也稍微学习一下作揖谦逊的礼节,我先到前面去陪那些宾客,一会儿就叫人来,请郎君出去相见。“
婢女听从她的吩咐,带着老二到屏风后面去,折转来到一间屋室前,开门进去,里面香气蒸腾,弥漫着水汽,婢女为老二解下外衣,让他去洗澡。
等洗完澡之后,婢女又送进衣服鞋子来,让老二换上,穿上去,华美无比,反而让老二感到不自在,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婢女又带着他回到刚才的屋室,教老二行礼,嘴巴讲授,体示范,学了三四次,叫他走路要缓慢,腰肢要显得柔和,都学得差不多了。
婢女才拍掌笑道:”这才叫做风流佳婿嘛!“
那些围着看的婢女,也都笑得仰不起头来。
礼节练习得差不多了,也已是三更天,翠微娘子已叫人进来催了两次了,众婢女才拥簇着老二出去。
厅堂之上,燃着两支巨大的红烛。老二也来不及细看,翠微娘子就叫他和众宾客行礼,那些人穿着打扮,也和一般的人差不多,没有所谓的戴着发簪,穿着大袍子,拿着笏板,那样贵官模样的人。
一共四个,翠微娘子都一一指示,一个是司农,一个是田祖,其他的两个则是社神、山神。
众神和老二寒暄了几句,就请老二和翠微娘子并排站立着,一时间,乐声响起,让他们交拜,结成夫妇。
之后,宾客也就告辞而去了。
翠微娘子也不挽留他们,只是送他们到门外,说:”半夜把你们请来,实在不好意思,后,在登门拜谢。“
宾客都走了,翠微娘子才带着老二进内室去。到了原先他们相见的屋室,在屋子东边的一间房里,早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老二觉得此时比前面还有富丽,并且呈现出新婚喜气的派势,真是难以名状,鲛绡帷帐,蜀锦地毯,香软的被褥,氤氲地飘散着兰桂之香,真算是人间天上了。
两人稍微喝了成婚酒,婢子就把酒菜撤走了,人也退下了。
翠微娘子忽然变得无比羞,老二拉着进入帷帐之中,给她宽衣解带,翠微娘子更加羞,等解下衣衫,娘子羞涩难,便连忙上,钻到被窝中去。老二也脱掉衣服,上睡去。
正准备亲交好,便听到婢女们大声呼喊:”妖物来了,妖物来了!“
一时间,啼叫声,号叫声,哀叫声,乞命声,纷乱错杂,由远及近。
老二也吃了一惊,准备一下跳起来,奔跑躲藏,可是,怎么能舍下眼前的美人。并且,翠微娘子又牢牢握着他的手臂,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
老二不得已,就光着子,背起翠微娘子就走。
翠微娘子才呼喊道:”向左。“
老二便跑向左边。
翠微娘子又道:”向右。“
老二又跑向右边。
幸好屋室中都有门户,弯折着出去,来到一处园子里,那里又另外设有两扇门,老二打开门,背着翠微娘子走出去,则是一片青葱翠绿,对翠微娘子仍然说:”快走,快走!“
老二便背着她往前走,等来到了山冈上,才停下来。
站在山冈上,回头看屋子宅第,火焰冲天,并且有格斗之声,从那里传来,翠微娘子低着头,涕泣道:”妮子们,都为我死了!“
老二从惊惶中镇定下来,才问她什么缘故。
翠微娘子道:”我不是人,我实际是本省城隍的第三个女儿。父亲在世的时候,曾在本地做过官,那时候,全家都染上了病,我病得尤为厉害,眼看已是要死的人了。幸亏有你父亲,给我们服下他的药,才活了下来,这大恩大德,时时铭记在心里,想要报答。后来,我父亲升迁,到别处去做官,经过大江的时候,遭遇到灾难,船被水浪打翻了,我们一家也落到水里,淹死了。上帝念及我父亲为人忠直,并且是为国家朝廷之事死的,便让他死后成了神。然而,我也因为生前好道,遇到一个女道士,传授给我降伏妖异的法术,我应承父亲的命令,来安抚镇守这一方土地,让那些妖异不能肆意妄为。我的婢女和仆人,都是狐狸,那些铺设,也是他们为我准备的。现今都被妖物占据了,我实在不甘心。“
老二又询问:”那妖物又是什么东西,难道就他不怕你吗?“
翠微娘子道:”也是一只狐狸,也难怪你产生疑惑了。那妖物盘踞在山谷中,已有一千年了,道法深厚。我到这里来,其他的都慑服了,只有他还是倔强不服,并且说出大话,要去求我的父亲,让我嫁给他。我听说了,十分恼怒,用法力惩治他,还没让他屈服。刚好你的父亲从这里经过,便用宝钗给你下了聘礼,说你过几天就来。我感激他的活命之恩,也忘记了妖物的猥亵,跑去告诉父母,又忙着准备婚事,。没想到这妖物,便乘机来侵扰,肆虐猖狂。不过,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老二又向她询问,他父亲在何处。
翠微娘子道:”阿翁是某个县的社神,已赴任去了,你也不必思念他。“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空中有人说道:”阿父知道阿姐遭遇强暴胁迫,已派人去擒拿了,只是阿姐已坠入界,不能为神了,可以和郎君一起返回家去,创立家业,不要辜负了跛翁的希望。“
说完,有一个包袱从空中扔下去,并且笑着道:”我可不愿和没穿衣的人相见,我这就走了。“
老二感到很惊怖,叩问翠微娘子,问空中说话的人是谁?
则是翠微娘子的妹子玉华小姑。
翠微娘子也笑着道:”给你絮絮叨叨地询问,却忘却了我们没穿衣服了。今天让妹妹给看见了,改天碰到,那不要羞死了。“便打开包天已微微地亮了。
翠微娘子对老二道:”走吧!此地已无片瓦,不足以依恋了,让我和你,回到你故乡去吧!“便拉着老二的衣袖,准备上路。
老二虽然得到的妻子,可是她的家却被烧了,自己又没有一个家,回去怎么办?想到这些,便走一步,懒一步,显得很无奈。
还没走多远,翠微娘子道:”像这样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还是找个代步的来,就省事多了。“
指着向田间看去,已有两头驴子向他们跑去了,坐具缰绳都齐备。
翠微娘子就老二上去捉住,并骑到上面去。
翠微娘子也骑了一头。
驴子奔驰起来,犹如狂风,转瞬之间,已走上几百里了,看到城门就在不远处了。
老二甚为惊骇,等到了城外,翠微娘子便制止他,道:”这里既不是城区,也是村野,完全可以在居住在这里,不须再往前了。“
两人就下驴,找房屋居住。
路边有一家,屋子都被雨淋坏了,人也都搬走了,翠微娘子道:”就住这吧!“
走进去一看,连一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仰头一看,头山一个个的洞,连天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四面墙壁还算坚实,稳稳地屹立着,老二不觉感到有些不满意。
翠微娘子一脸认真地说:”这里确实可以栖居,等我的婢女到来,这居住的地方就大变了。“
便叫老二把驴子牵到集市上去,卖了,得到些钱,也可用来支用早晚的吃喝。
等老二卖了驴子,回去的时候,那屋子忽然就改观了,当然比不上原先居住的房屋,那么壮丽,可也修整得非常清洁,已不是原来那样子了。
老二十分欢喜,进去,果然有两个婢女,陪侍在翠微娘子的边,只是都穿着普通的衣裳,没有打扮得以前那么妖艳了。
问起往事,那两个婢女道说:”妖物已被剿灭屋里,我们不忍心舍去娘子,因此,才找到这里来。其他的人,还居住在原先的地方,幸好也没有什么大碍。“
老二才和翠微娘子坐下来吃饭,欢声笑语,显得没有好什么忧虑的。
等到了晚上,两人同共枕,帷帐和榻都像是新制的,老二也不明白是从哪里弄来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翠微娘子对老二说,叫他去找房子的主人,用一百两银子,把房子地盘买下。
找到了屋主,倒也十分乐意出卖。
翠微娘子叫老二请来工匠重新建造,内外都要营造一新,刚一过月便建好了。
然而,工匠虽然主持建造,那构造的奇巧,完成的速度,都都想不明白。
娘子里外出入,和平常人一样,也没有什么差别,也穿着布衣布裙子,和老二在那里指画,哪里改怎么做,做成什么样等,他人看见了,也觉得翠微娘子只是一个田家少妇,没有什么稀奇。
等宅第修建成之后,翠微娘子便深居简出,穿着华美的衣服,吃着美味的食物,还有很多婢女服侍。
家里那么多口人,开销那么大,也不见翠微娘子有什么田地产业,然而,支取却十分的宽裕,连老二心里也暗暗称奇。
起初,老大知道老二回来了,并且听到他在外地娶了妻子回来了,和自己的妻子都感到好笑,怎么都不相信。接着,有听到老二购置家产,才觉得有点稀奇。
没过几个月,全城的人都在喧嚷老二的事,都称他是当地富有之家,老大才将信将疑,和妻子商量:”看老二的“要不假装派人去问候,顺便去试探一番。”他的妻子说。
婢女去了,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回去。回去就把况向老大和他的妻子汇报:奉大娘子之命,去探视他们,刚走到门边的时候,看门的人,不许进去。我说出了主人的姓名,他们才恍然说道:“是主人的兄长啊!”叫我等一下,他进去通报,然后才让我进去。
他家屋宇豪华,不知道要胜过我家几倍,支使的奴婢也不知道要比我家多多少。进去见到二娘子,正坐在一张榻上,用绿色的手帕,正逗弄着雪白的猫儿,把它放在榻上戏耍,见了我,便笑着说:“你家主人也太费心了,叫你来,大概是想来窥探我们夫妇的吧!”
我向她拜了两拜,把主人的意思告诉她,说没有别的意思,派我去问候他们而已。
二娘子也不说话了。
我偷偷看她的容貌,恐怕城中,没人能和她相比,并且她衣着的艳丽,更是我从来都没见过,我不觉失声,道:“阿叔,真是大好福气,竟然得天上之人为妻!要是在这里娶的,哪会找到如此漂亮的女子啊!”
二娘子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就留我下来,和她一起饮食,那些山珍海味,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吃过饭之后,阿叔从外面进去,真是今非昔比,大不一样了,他的容貌显得很是阔绰丰美,他穿的衣服,轻软光华,跟着他的随侍也都穿着鲜丽的衣服,等到了门口,都散开了。
阿叔见了我,好像不认识一样。
我立即站起来,拜见他。
二娘子也在旁边说道:“哥哥家的使女,来看望我们。”
阿叔冷冷地笑道:“兄是富翁,嫂又出贵家,哪用得着来看望我?过去一间小房子都容不得我,现今又为何要送这些饮食糕点来呢?请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也不要让我驱赶,你最好乖乖地离去,也叫他们不要找上门来。”说着话,显得很恼怒。
二娘子阻止道:“你不要这样。要说起兄嫂前面的所作所为,确实该和他们断绝,但是阿翁的神像,还供在家中。你作为儿子,成婚了还没有告知父母,我作为儿媳,嫁来了,也还没有拜见公婆,心里不免感到歉疚。我正准备和你去庙堂祭拜,完成这礼节,你却要和他们断绝往来,能不让在九泉之下的父母伤心吗?”
阿叔才沉默不语,脸上的怒气,也才消减了一点。依我看,也如一般人家的夫妻一样。
过了一下,阿叔才笑着对我说:“看看我家里的东西,比起哥哥嫂嫂家里来。怎么样?”
我极力称赞,阿叔也欣悦起来,和二娘子一起,把我留下,才得以游遍他们住处,屋宇楼台,园亭池水,足以让人观赏。
到了傍晚,又赏赐给我酒食,才叫我回来。
临走的时候,阿叔对我说:“为我告诉哥嫂,三天之后,我会带着新妇一同前去。”
婢女清清楚楚地给老大和他的妻子讲述,老大和他的妻子都感到惊讶奇怪。
想老二一定回来的,于是,就邀请亲戚族人,摆下筵席,招呼大家。
到了那天,老大夫妇拱着,在门边等候。
一会儿,就见到高峻的马拉着一辆车,后面跟着一些随从,到来了。
到了门口,翠微娘子从车上下来,先走进去,见到的人,都惊叹她的美,认为她是天上的神仙。
老二见到了哥哥,便上去拜谒,老大不觉感到羞惭,拉着他的手,走进去。
老二和妻子便参拜了跛脚老叟的遗像,见到父亲的像,顿时触及到自己的心事,起初被哥哥驱赶,得父亲指点,才有今天,不觉痛苦起来,过了好久,才止住哭声,站起来。
翠微娘子又参拜了族里的尊长,并送给他们见面之礼,珠宝锦绣,人人都有份。
又另外的送给兄嫂,老大和他的妻子,也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事完毕之后,翠微娘子便对老二说:“我向来弱,不善应酬,我就先回去了。”
老二也任由她,老大的妻子挽留,也留不住,上车就回去了。
老二应付了一下,也不再留连,也没有喝酒,就辞别父亲的遗像,辞别了众人,接着也回去了。
从此,里巷的人,都觉得老大不对,对他议论纷纷,让夫妇两简直没有容之地,哪里都有人在说他们的不好。
老二回去之后,翠微娘子对他说:“今天的举动,足以安慰阿翁的心了,也让你吐气了。然而,世人少见多怪,众人心中充满疑惑,我和你,不能居住在这里了。改天可对哥哥嫂嫂说,把这些东西都给他们,我和你遨游天地,效仿陶朱公的事,畅游五湖四海,你认为怎么样?”
老二也欢欣地同意。
于是,写了请柬邀请老大和他的妻子,果然他们就去了。
老二也备办筵席款待。
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老二站起来,说:“我的妻子,的确是一位仙人,不愿久居在污浊的尘世,我将跟着她,到远处去畅游。就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赠送给哥哥嫂嫂,希望你们不要推辞。”
老大和他的妻子都感到和惊愕,坚决要挽留他们,说:“你们现在就走了,我们又拿你们的东西,其他的人,怎么说我们,还不是说我们容不下吗?”
老二忽然拿出一把白晃晃的刀子,掷在地上,发出响声,并慷慨地说:“要不是父亲慈悲,这刀子已尝到哥哥嫂嫂的血了。”就把事的经过告诉他们。
老大和他的妻子,心里惴惴不安,再也不敢出声。
翠微娘子忽然对老二道:“装束好了。”
老二便长笑一声,和翠微娘子一同出去,原先的那两个婢女也跟着他们,一共四骑,向南边奔驰而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
老大看老二居住的地方,虽然没有金银宝贝,然而家具丰富,装饰豪华,也绝不少于上千两银子,才能办到,于是,便搬来居住了。老二所有的东西,都归老大所有了。
老大的儿子长大之后,是个不肖之子,专门游手好闲,到处惹事生非,夫妇两都呕血而死。
他的儿子也懂得一点事,把那宅子卖了,又做起了祖业,从事医生的职业,家里也才慢慢地好一些。
人家都认为是跛脚老叟,积下的德,留下的福泽,还没有泯灭,让后代享受。
聊斋故事之家贼
福建有个武举人,叫姜骥,字千里,平时轻财任侠,得乡里的人敬重,然而乡里的无赖之徒,被他的威势所震慑,不敢肆意妄为,在心里早已恨透了他。
姜骥也自恃有一武力,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戒备。
有一天,有一个相面的人,来到他家门前,对他说:“三件灾祸将要降临到你的头上,你为何不躲避呢?”
姜骥从来都不相信命数,对相面的人轻蔑地笑了一下,也不问他,也不回答他。相面的人感到有些惭愧,就走开了,并且感叹道:“可惜啊!能力敌万夫之人,却被狐鼠一类的人困扰。”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没多久,有小偷夜里翻墙进入小偷家,把几件银制的器具,都偷走了。
家人告诉姜骥,姜骥十分气愤地说:“竟敢来我姜千里家来偷盗?”准备追究到底,查出偷盗之人,可是也没有查到。
又过了没多久,有一对夫妇来到他家,想投靠他,来他家做仆人。
姜骥看那男的,长着一脸胡须,像老虎一样威猛,真是一个健壮的人,女的也比一般的女子粗壮,看上去坚强有力。
姜骥问他们的姓名。
男的回答道:“我姓吴,在家排行第四,人家也叫我吴四,拙妇马氏,都是山东济上人。因碰到了饥荒,来流落到这里,盘缠资费都没有了,才不得已来给主人当佣工,只希望能有个安之处,有口饭吃就行了,也没有别的要求。”
姜骥慷慨地收下了他夫妇两人。
吴四和马氏二人在姜骥家中,做事殷勤,服侍周到,大小事尽心尽力地去做,姜骥对他们很满意。
姜骥家收下吴四夫妇十多天后的一天夜里。姜骥有些小病,夜里睡得正熟,被打斗声惊醒。
坐起来,往外面看去,火光映照在窗户上,并听到有人来往喧闹。
姜骥大声地问道:“什么事,那么吵?”
外面有人回答道:“吴四抵御盗贼,正在院子里和贼人相斗。”
姜骥准备亲自起来,去看个究竟,他的妻子关心地说道:“你的体不舒服,就别去了,有那么多仆人,区区盗贼,还能有什么能耐?”
接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并说:“我的丈夫快要被打死了,主人为何还能安心地睡着,不去看看?”
仔细一听,果然是吴四的老婆马氏。
姜骥被马氏的言语所激,披衣起来,暗中找到了器械,拔开门闩,就出去,妻子制止他,他也不听了。
出去看到马氏拿着一根木棍站立在门外,对姜骥道:“主人上前,我跟着主人一起打贼人。”
姜骥更加胆气豪装,直接跑到院子中,看到十几个盗贼,正姜骥拿着武器,上前去,大声呵道:“贼人不得放肆,你们没有听说过我姜千里是什么人吗?竟敢来我家闹事。”
话没说完,好像有东西重重打在他的脚踝上,一下子站立不稳,就倒在了地上,这是谁下的手呢,是马氏打的,因为姜骥没有防备,也没有注意她的行动,被打倒在地了,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马氏为什么打他呢,原来她和吴四都是剧盗,来投靠姜骥,是他们策划的谋。贼人和他们是一伙的,马氏为什么要去叫姜骥出来,也就不难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贼众见姜骥倒下了,便丢下吴四,赶忙对姜骥进行毒打痛殴,姜骥躺在地上,无法反抗,只能让他们痛打,只是也不叫喊一声。
贼众数说着道:“你是姜千里,又怎么样?现在本事哪去了?我们和你有什么冤仇,你为何要强行干涉人家的事,一再欺压我们?”
姜骥才知道是怀恨自己的那些无赖,更加是忍着痛,不号叫,不向他们讨饶。
贼人从火灶中,拿来火把,把姜骥摁在地上,准备要烫烙他。
姜骥的妻子听到了,十分恐惧,就向贼人哀求:“放过我丈夫,要多少财物,我给你们。”
便叫仆人去取来金帛,拿了一些出来,贼人不满意,仆人又进去拿,拿了三次,贼众才满意,哄地一下,如鸟兽一样,走了。
姜骥在地上,全疼痛无力,起不来了。
他的妻子正叫人,扶他进去,然而,马氏却过去,用力背着姜骥进去,把姜骥放到了上,说:“好好照看主人,我去看看我的丈夫,怎么样了。”
赶忙出去了。姜骥的妻子,心里对她颇为感激。
看着姜骥,已能出去话来,并也没有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叫人去看视吴四,还是卧不起。可是哪里知道,吴四根本就没有事,贼人对他是假打。
姜骥夫妇却相信他们对主人忠厚,把一些酒食药膏等送过去,表示慰问。
其他的仆人偶尔说:“他们刚来那么几天,就得主人如此看顾,真是好福气。”
姜骥的妻子听到这样的话,则恼怒地呵责仆人道:“她不先看顾的她的丈夫,而先顾及主人,并且一个男子,妇道人家,谁又肯背到背上去?”
对吴四夫妇更加宠信优待。
姜骥的病好了,担心被乡里的人耻笑,堂堂正正的他也被打了,说起来没有面子,便保守秘密,叫家人不要说出去,没多久,上的伤也好了。
吴四体恢复之后,常常夜里出去,并且口袋中带着很多的钱,资用非常富厚,靠着主人的荫蔽,谁人不敢对第二年,姜骥将要去京城赶考,认为其他的仆人不中用,只带吴四和两个僮仆一起去。
上千两白银,无数的绸料,都交给吴四,把他当作自己臂膀,对他很是信任。
腰里挂着弓箭,配着剑,乘着马,就出发了,意气十分豪壮。
还没走上两天的路程,到了某个县的山野,林木幽深,极为偏僻,路上很少有来往的行人。
姜骥告诉大家要提防戒备,叫吴四道:“这路森险恶,该快点走。”
吴四笑着道:“主人,今天怎么如此胆小了?我对这条路很熟,绝对没有什么恶人,即使有,我主仆两人,难道不会拳脚吗?”
姜骥对他说的话,很满意,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便坐在马上,慢慢地行走。
此时,已是夕陽西下,听到草丛中发出呼啸之声,姜骥惊讶地看去,看见强盗已蜂涌而出,一共有几十个,穿着短衣,带着宽大的斗笠,骑在马上,冲到姜骥的前面,对姜骥道:“姜骥,你今天是上京应试的吗?哥儿们正缺钱用,把你口袋中的钱两银子,借给我们,就让你过去。不然,你就是刀板上的,任由我们宰割了,你还能怎么样?”
姜骥恼怒起来,立即从腰上取出弓箭,朝着领头的强盗,准备出去。
箭在弦上,还没有出,一只利箭像飞鹰一样,插进了自己左边的手臂,直痛到心窝里,弓便也拿不住。强盗们哄然大叫。
姜骥回头过去看,则看见吴四握着缰绳,纵马奔驰上去,对着强盗们,说:“大哥们,坐享其成,我却为这千里马,费尽心思了!”
众人都向他称谢:“有劳了,辛苦了。”
姜骥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谋,心里恨恨不已,只怪自己被吴四夫妇蒙骗了。
然而,心里掂量,自己一个人,哪里是他们的敌手,便丢下行礼,调转马头,就跑了。
那些强盗也叽里呱啦地叫着,追赶他。姜骥骑术高超,那些强盗追赶不上,便把他的背当做靶子,向他放箭。
姜骥中了几箭,还是不停地向前奔驰,虽然还没有从马上摔下来,可是背上的箭,已插了好几支,已是血迹斑斑了。
强盗见他去得远了,才叹惜着回去,把他所有的行礼辎重,和那两个僮仆都掳去了。
姜骥奔驰了十几里,他的马也受了重伤,不能再驮着着他走了,便倒在了路上。
姜骥哪里注意到他的马,还想继续奔跑,可是他的马一倒,他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箭伤的一个个伤口,暴露出来,一背也都染红了,一下昏倒在地,人事不知。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还听到马蹄声,好像有很多人奔驰而等走近了一看,一个戴着乌纱帽,穿着华贵的服饰,像是一位贵官,他后面跟着很多随从,威势显赫,不像是强盗。
那人看见了姜骥睡卧在路边,对他的仆人说道:“那是什么人?
仆人上来一看,惊骇地说:”是姜孝廉,被盗贼打劫,死在这里了。“
那人道:”姜孝廉是当今的郭解,并且他的福禄还没有享用,不能让他死。“
便从怀里。拿出药来,交给仆人。仆人接过药,把姜骥上的箭拔掉,也把他的衣服剥开,把药敷在伤口上,并说:”是本城的城隍救了你!“说完,就跟着那人飘然而去了。
姜骥顿时醒过来,微微感觉背上,像是被刺刺到一样,已不是那么的疼了。仰头看看天,则看见满天星斗,也差不多半夜了,便起来把衣服穿整齐,看自己马,已断气死了,于是,就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
大约走了半里路,远远地看见灯光闪烁,好像有人家,便急忙朝那里走去。
到了那里,看见有几椽茅屋,有人正聚集在里面说话,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很像是马氏,那声音大声地说:”那妇人不从,我已把她杀了,她的脑袋就在口袋里。“又说道:”一纵敌,数年之患。让他逃走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叫我们怎么过得安心。唉,你们怎么这样的没用。“
姜骥知道遇上自己的仇人了,并且伤心自己的妻子也无辜地死了,忿恼填塞在自己的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向腰间摸索,还挂着一把剑,便拔出来,拿在手里,撞开门突然闯进去,道:”这般贼人,怎敢如此放肆!“
贼众见忽然有人进去,都吃惊不小,正准备逃遁躲避,等见到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便不怕了,上去和姜骥拼斗。
姜骥勇力拼杀,诛死了一人,自己也受了一点小伤,抵挡不了众人,便掉头夺门跑了。
贼众黑夜里摸不清况,也不再追赶,都回屋里去了。
姜骥也不知奔窜了多远,见到一个篱笆围城的小院落,有一条曲折的小道,通到里面去,里面有一间草屋,还亮着灯,主人还在纺织。
姜骥还喘着气,还没有定下来,便听到草屋里面有人说:”你是小偷吗?你还是快走了吧,夜已深了,我不想再试我的剑了。“
姜骥听了,觉得那话很奇怪,便诉说道:”我在路上遇到了强盗,受了伤,走到了这里,只求有一席之地休息,不是来行盗的。“
里面又自言自语道:”反正我也不害怕,既然遇到了急事,找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不能接纳的。“
那声音清丽婉转,好像是一个女子,等打开门来,果然是个面貌姣好的女子,谦逊地请姜骥进去。
姜骥看那屋子里,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香獐、野鹿的毛皮,女子正坐在纺织机钱织布。
姜骥心里猜想,这可能是一家猎户。
女子相貌丽,神气清爽,看上去,似乎又有一股冷气。
姜骥询问她的姓氏。
女子道:”姓顾,小字阿惜。母亲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因此我便一边纺织,一边等她,不然早就睡了。“又对姜骥道:”看你的脸面,还像个人,可看你的背,已不成样子了。受了那么多伤,怎么还能活下来?“
姜骥把自己的遭遇详细的告诉她,并告诉她自己梦里遇到的事。
听了他的叙述,阿惜恼愤地说:”不斩了那些人的头颅,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姜骥听了她的话,觉得是一位富有豪气的女子。
阿惜又问姜骥,是做什么的。
姜骥回答说:”武举人。“
阿惜笑着道:”武人出,还不能抗拒盗贼,和那些笔读书的人,有什么差别?“
姜骥感到很惭愧。
阿惜又道:”本来打算前去,收拾了那些恶人,给你泄愤,刚好母亲又不在家,没有她的话,我不敢擅自行动。你既然受了重伤,难以忍耐,就睡在这里吧,我到别的屋里去,等母亲回来。“便铺好一张老虎皮,当作,让姜骥睡,自己拿着等,就走了。
姜骥已十分倦怠,一躺下,就酣睡起来,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
他醒过来,忽然听到院子中有人说道:”阿惜,快来剥皮,这家伙,让我辛苦了一夜。“
听那声音很像是一个健壮的妇人发出的。
等那人进去,见到了姜骥,惊讶地说:”我儿怎么也做出这些勾当,我饶不了她。“
便大声地呼叫阿惜。
姜骥知道妇人怀疑自己,便立即起来,把背给她看,并告诉她缘故,妇人才笑了起来。
看那妇人,大约四十多算,状貌魁梧,不像是一般的女子姜骥立即恭敬地对她行礼,妇人也向他答拜回礼。
走到走廊下,果然看到一只死去的老虎,躺在地上,上纹条斑斑,阿惜嘴里正衔着一把刀,用力地剥皮。
姜骥更加惊骇,问那老虎是从哪里得来的,妇人回答道:”在西北的山中,劳累差不多半个晚上,才把它捉住。“
姜骥知道那地方,妇人已背着老虎,奔袭了一百里了,更加对她另眼相看。
姜骥想到大仇未报,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见妇人和阿惜如此凶猛,便想求助于她们,便试探着对妇人道:”姥姥居住在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好忧虑的,也颇为寂寞吧!要是肯迁居,我家有些破败的屋子,也不是很浅陋狭隘,倒也还可以居住,常费用,也不用担心,由我来支付,这不比长夜奔袭劳累的好吗?“
妇人微微地笑了一下,道:”你不说,我也正有这个意思。今早进去,见你睡在屋里,认为你是个轻薄的,引我女儿的不肖之人呢,心里十分气恼,等见到了你的背,才没有什么疑虑。只是我女儿还年小,不堪担任家务事,我早上出去,晚上,必定要得回来。现今想把她托付给你,也让我得在山谷间来往,不必顾忌家中,不知道你肯不肯接纳?“
姜骥听她,是要跟自己结亲,泪水已流到了脸上,凄惨地说:”姥姥之命,本不应该推辞,但是,我妻子誓死不渝,被贼人害死了,死去还没有几天,这事,我实在不忍心谈论。“
妇人沉默了一下,又笑着道:”你弄错了!尊夫人还好好地坐在家里呢,你怎么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来?“
姜骥又坚持说自己听到盗贼,说自己的妻子,已被他们杀了。
妇人道:”好,也不用多说。你姑且先回去,要是你的妻子果真被害了,我也不送阿惜过去。“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阿惜立即满脸羞涩起来,气恼地说:”阿母不要絮絮叨叨地聒噪人家!我自愿和阿母住在一起,谁愿意和一个懦男子去,和人家争第之欢?“
妇人斥责了她一下,阿惜也不再说话了。
姜骥半信半疑,勉强以婿子的礼节,向妇人行礼。
妇人取来新衣服,让他穿好,又煮了老虎让他吃。
吃过之后,妇人便嘱咐他道:”你且先回去,要是妻子还在,这新媳妇也将去了。“
姜骥对她的话,感到疑惑不解,向她拜了两拜,就走了。
走了一天一夜,才到家,脚板都走起了泡,磨破了皮了。
等到了家门口,看仆人们,举止行动仍和原先一样,见到姜骥回去,反而感到错愕。
姜骥立即询问仆人回答道:”在屋里呢!“
姜骥走进去,则看见妻子和阿惜正相对坐着,她们见姜骥进去,也都立即起来迎接。
妻子还说道:”姥姥送新人到来,我知道你返回来了。遭遇险恶,有安然无事,既悲伤,又值得庆幸啊!“
姜骥才相信妇人的话,自己的妻子确实没死,就询问妻子:”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吗?“
妻子才仔细地给他讲述。
原来他的妻子,有一个贴心的婢女,已嫁给了家里的一个仆人,因为是亲信,家里的钥匙都给她掌管,家里的财物都掌握在她手里。姜骥出门远去了,就让婢女和马氏一起看守屋子。马氏用计引婢女,想叫她盗取主人的财物,瓜分之后,就跑到外地去。婢女不从,并且说要报告主人。马氏恼怒,一刀把她杀了,并拿了钥匙,盗取了家里的珍宝,乘夜就逃走了。等到天亮,妻子呼叫婢女,没有见答应,出去一看,马氏不见了,而婢女的头也不见了。妻子感到惊怖,报告给县官,县官勒令限期追捕,可至今还没有踪影。
原来是姜骥听错了马氏的话,不从指的是财物,不是女色,所指的人,是婢女,不是主人。
姜骥问得清楚了,才放下心来,也把自己遇到的事告诉大家,全家人都感到震骇,才明白吴四和马氏都是巨盗,以前都落入了他们设计的圈之中,于是,便想办法复仇。
姜骥准备到官府去控告,叫他们下大力气追捕。
然而,阿惜却坚定地说:”那些官,哪能办成什么事?我请求该换行装,前去拿贼,不出几天,都把盗贼的头颅提来。“
姜骥知道她能做到,也不阻止。
他的妻子立即制止,说:”妹子,一弱质,哪能去做这事?并且大好子也近了,等过了好子,再去也不迟嘛!“
阿惜笑着道:”我要先去斩杀了贼人,才好成婚,不然事后再去,那让贼人又多逍遥好几天了。“
到了夜里,忽然就不见阿惜了,门户也没有打开,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众人都感到疑惑惊诧,只有姜骥不觉得奇怪。
向妻子询问阿惜到来时候的状。
妻子回答道:”自从婢女死了之后,人心惶惑,像悬挂着的旗子,摇摆不定,又不知道你的凶吉,夜猜想担忧。昨天早上,忽然有两架马车,停在家门口,一个妇人对仆人说:‘郎君还没有回来,先送新人回来。’我出去一看,是一对母女。那母亲先陈述了你和她家订下的婚约,然后又对我说起你的事,其中的经过都说得很详细,知道你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已没事了。并且还说:‘郎君也要回来了,我女儿从姜骥也说出了她们母女奇异之事,说道:“她们大概是红线娘一类的人物,她既然去了,我们的仇定然能报。”
过了五天,阿惜果然带着两个僮仆,并让他们背着两个皮革囊袋,在夜里回去了。
一进门,便笑道:“幸好完成了任务,贼人都抓到了。”
打开其中的一个,吴四和马氏的头,还有婢女的头骨,都在里面。
惊讶地细问阿惜,阿惜道:“我该换为男儿妆,乘着夜色出去,勘察贼人的行踪,把况摸索清楚了,一些是乡里的无赖,只是和郎君有些仇怨,不是积盗。只有吴四夫妇,一直住在济上,因为本领不凡,常和人械斗,在当地远近闻名,号称为’吴一椎‘。马氏也是一个异常凶暴的人,进来因为官府严厉搜捕,才逃到这里来。那些无赖见他有本领,便都去依附他,让他们夫妇来你家做内应,而让你家受害。我知道了况,但始终还不知道吴四夫妇藏在什么地方。我便亮出剑术,假装要投靠他们,要他们引荐,那些无赖都感到很高兴,就让其中的一个带着我去。来到一处山庄,那里是一处坟地,不易被人察觉,则看见吴四和马氏正在欢畅地饮酒,两个僮仆站在旁边伺候。我一挥剑,斩杀了三个强盗。两个僮仆极力说,他们不是贼人,我才知道是郎君家的人,才带着他们回来。不然,也死在剑下了。”
两个僮仆又叙说阿惜当时的神勇,众人听了,都啧啧惊叹,争着看阿惜是个什么样的人,见她花容月貌,但是,虽然是一个闺阁女子,实在不比那些力敌万人的丈夫差到哪里去,众人都感到欣悦信服。
阿惜又打开另外一个囊袋,里面装满了珠玉珍宝,则不只是家里丢失的那些东西,连盗贼积蓄的,也一起卷来了。众人更加踊跃兴奋。
姜骥又准备带着头颅去见官,并想把诛杀盗贼的人的姓名也一并上报。阿惜道:“不能让人家知道我,并且经过了这事,你应当反观自己,做事不可太锋芒。”
姜骥便听了她的话,不去见官,只把吴四夫妇的头,祭奠了婢女和自己的马,然后,就掩埋了。
过了两天之后,有人报官,说有三个不知姓名的人,被杀死在了某个村,县官以为是他们是被强盗杀,哪里知道真的强盗已被斩杀了。
姜骥才娶阿惜为二房,举行婚礼。
当时已是初秋了,李考试已没多少时间了,姜骥便也不在去京城了,只叫人探访阿惜的母亲在哪里,也没有一点踪迹,向阿惜询问,阿惜也是含笑不答。
那家的人一阵惊愕,说:“那是我的堂妹啊。那时候,小叔到山里去打猎,遇到了一个女子,睫毛较长,和相貌极美,并且孔武有力,于是,两相欢,带着那女子回来,结为了夫妻。过了一年,就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叫阿惜。因为亲族对小叔的事喋喋不休,觉得他娶了一个部正当的女人,女子恼怒,便变成了一只野熊,背着阿惜就去了。现在算起来,阿惜大概也有十七岁了。你所遇到的,难道真是她吗?”
姜骥见这事很是吻合,十分欢喜,把那人邀到家去,让他和阿惜以兄妹礼相见,阿惜也不推拒。
阿惜从此才知道自己的父家,也时常回去看望,两姓竟然成了姻亲之家。
古代鬼故事之少年县官
有个人,少年的时候就考中了进士,那时候他才刚满十八岁。金榜一下,就授予他为某个县的县宰。
虽然说朝廷有心求取贤才,而事实上重任却不容易担负。他的父亲很为他担心,让儿子带着他一起去上任。
到了任上,文书案牍,都是县宰的父亲亲自处理,县宰只是坐在大堂上,做做样子,签发一下而已。
闲暇的时候,父亲便给县宰讲授为官治民的道理,陈述国政弊端。父亲也是一个老儒生,对刀笔这些事也非常在行,他说得是头头在理。
县宰本来十分聪慧,经过父亲的指点,渐渐地便学会了治理一方的方法,到任一年,很有政声,从中丞以下的官,都不敢觉得县宰年少,而轻视他了。
一天,因为公事,走到城外去,刚好遇到某大户人家死了人,正抬着死者去下葬,送葬的大约有几百人,一路上幡旗飘扬,锣鼓喧天,非常庞大隆重。
按照当地风俗,遇到喜丧等大事,即使是官员,也要让在路边,让其先过去。
县宰便听到路旁边,等送葬队伍先过。
等灵柩过去了,后面跟着的则是孝家的车子,听到车里面嘤嘤地声啼哭,听那声音像是一个妇人在哭。
忽然,一阵大风刮起,车子四周的帷幔都飘了起来,妇人坐在车里,都被外面的人看到了。
县宰看那妇人,一孝服之外,里面还穿有红色的衣裳,并且颜色较为鲜艳。
县宰心里颇为疑惑惊讶,就叫差役去询问,在车里哭的人是谁,没想到还是死者的妻室。
县宰更加起了疑心,知道其中一定有异,叫众差役,把灵柩拦下,让他们把棺木停到一个寺庙中,等候检验,也没有说出为什么要对死者进行检验。
死者的族人,一半多是当地巨绅,稍次一点的,也不是平民布衣,听了县宰的命令,都感到惊愕,立即来面见县宰,恳求他让死者下葬,任他们怎么说,县宰都不答应,只是一脸郑重地说:“诸公和死者都好像是亲族,难道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吗?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宁可解官回家,誓死不来这里担当县宰了。”
众人不得已,就暂且听了他的话,但都在私下纷纷议论:“等没有查出什么迹象,我们在反唇讥讽,看这臭未干的小县官,还有什么脸面。”
县宰已经把灵柩留下了,便立即回去告诉父亲。
父亲偏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能体察到如此细微之事,我心里很高兴。但他们是巨绅之家,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这可是闹着玩的。要是检验不出什么伤痕出来,那就难以收拾了。必须要探清楚事的本源,得到了确凿的证据,然后才一发县宰当时心里有了成见,认为自己能办好这事,便不想劳驾父亲了,便道:”这事不用劳累父亲了,我想我定能弄个水落石出。“
父亲笑着道:”我虽然没有被朝廷任命,做过什么官,然而为民出力,也是为国家驱驰奔走,并非是一家人的私事。你阻止我做什么呢?“
于是,父亲便打扮成了一个占卜算命的人,并把其中的妙策告诉县宰,还告诫他,说:”这事涉及到闺房之中,不要因为那一点微笑的线索,而招来灾祸,一定要调查清楚。“
县宰才明白父亲的意图,并一一恭敬地领受他的话。
父亲便悄悄地离开了署衙。
第二天,县宰便假托自己大病了,不便于外出料理公事。
诸位巨绅听了,都感到十分的高兴,认为县宰是小儿做戏,阻止丧葬,现在后悔了,便躲在衙门里,不出去,真是不该小孩子的那把戏。
于是,大家心里有意要让他出丑,便联名上书,催促他出去查验。
县宰也假装不理不问。
过了几天,又上书来催促,县宰更加显得漠不关心。
棺木停在那里,不能下葬,坑挖在那里,不能掩埋,众人心里便愤愤不平起来,就是署衙中的官吏和里巷的平民,都责怪起县宰来。说他耍小孩子把戏,阻止人家的丧葬大事。
这事被太守知道了,不忍心严厉追究,便先写了一封书信,责问县宰,叫他向众乡绅谢罪,让事平息下去。
县宰仍不认为自己有错,只向上禀告,认为人命重要,缓一下再葬,也不妨事,愿意以十为期限,等病好了,立即就出去检验,如果查不出死者的死因,甘心愿,接受惩治。
语言说得正直豪壮,太守也明白了他的心思,然而,又始终为他担忧,怕不能给乡绅们一个交代。
县宰的父亲到处走了几天,也没有人说死者是冤死的,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
一天晚上,一个人到郊外去探访信息,没有地方栖,便到田中的小草庐中去休息。
一会儿,便有人来呵问,父亲站起来,和那人行礼,谎称是从外地流落到了那里,靠着占卜算卦糊口,天黑了,看不见路,不能往前走了,才到那里栖息。
那人便相信了他,也慷慨地让他留下。只是担心地方狭隘,容纳不下两人睡卧,那人又是田主人请来看守田地的,也不敢睡觉,于是,便坐着和县宰的父亲谈话,以打发漫长的夜晚。
县宰的父亲出来,本来也是来向人,打探消息的,也许就能打探道有用的信息呢,便慢慢地试探,道:”今岁田地中禾苗长得如那人忽然感叹道:“你不要说这事,让我心里难过。本地几年来,连年遭受凶悍的官吏虐待。现在的县宰虽然年小,可是颇能体恤我们这般小民,还能过上些好子。昨天我到城里去,听说他不久就要离去,后来的人啊,恐怕不能继续他体恤百姓的作风啊!”
父亲听了,心里很高兴,又故意追问他。
那人说道:“我听你的口音,和县宰的倒是有几分相似,不敢对你说。”
父亲假装一无所知的样子,说:“一个是朝廷贵官,一个是低平民,哪能谈及什么同乡之呢?我想去拜见他,不是比登天还能吗,说出来,县宰怎么又能听得见呢?”
那人才道:“我辈皆是草野之人,说说也不妨。某个太学生,也就是我的佃主,体甚是强壮,听说他忽然死了,我心里感到颇为疑惑。我前去办理丧事,询问他的死因,家人都不知道,只有一个小童清楚地这道,私下把事告诉了我。原来,那太学生的妻子,向来和她的表兄有染,他表兄刚好死了妻子,那妻子便想害了自己的丈夫,好嫁给她的表兄。好事将要做成了,没想到县宰也对这事起了疑心,留下尸体等候查验,不让立即下葬,家族里的人,看着他家的家产,都一起和县宰为难,这事果然被上面的官员听到了,这能不被免官吗?”
父亲听到这里,心里无比高兴,又故意叹息道:“真是一方百姓,没有福气啊!只是县宰此举,不免也太卤莽了。”
那人大声说道:“这你就说得不对了。依我看呐,县官断案,当果断决断,不应有所疑虑,如此这样迟迟不对断,就显得胆怯了。要是再卤莽一点,果断地破开棺材,只要查探他的之处,那一切都明白了。”
父亲又故意追问:“噢,这怎么说?”
那人便放低声音,对父亲详述,父亲也不近鼓掌,感到可笑,于是,便不再问了。
天要亮的时候,便和那人分别,那人又叮嘱他不要说出去。
父亲嗯嗯地连声答应,直接就返回述衙了。
那时县宰正在为父亲冒着星月霜露出去探访,而案又没有一个结果,而烦闷忧虑。
父亲一进去,便笑着对他说:“你等着做大官了,还担心什么呢!”就把打探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他。
县宰得到了父亲的指点,第二天,立即升堂办事。一直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才叫一位办事精细的差役,跟着前去检验,并并叮嘱道:“我叫你看,你立即就看,小心不要有什么差错。”差役便一口应承了。
到了那里,那些巨绅都在那里了,没县宰微微地笑了一下,说:“我为你家处理事务,反而把我当做仇人一样看待,难道因为那些家产,没能立即被你们瓜分到手吗?”
县宰的话语中隐含着的意思,众人都明白清楚,不觉都变了脸色。
县宰坐下后,才叫人打开棺材。
尸体已经腐臭,让人难以接近了,族里的人看到死者那样子,有很多人流下了泪,对县宰的怨恨,也就可以知道了。
县宰也不安慰他们,只让差役上去按照说好的法子查验,等检查到下的时候,县宰立即指着说:“快看!”
差役明白他的意思,随着他的手,把死者的裤子扒开,则看到五寸长的银针,血迹还是红的,隐藏在死者的之中。
众人便大声喧闹起来,都匍匐在地上,向县宰称谢,死者的至亲,又号叫着,呼喊冤屈,要县宰严厉追查。
县宰道:“诸公为何前倨后恭啊?幸好也没有什么悬念了,凶人我也追查到了。”
便问某人来了没有,有人回答,他正在这里,果然在众人之中,就是妇人的表兄了。看他面如死灰,众人都明白了。
县宰立即下令,让差役把他抓住,立即起来,离开了寺庙,并叫大家等候验尸的详细结果。
回到署衙,立刻下令叫人去逮捕那小童和死者的妻子。
到了傍晚,都带来了,县宰当庭审讯。
首先,打算严刑拷问小童,小童害怕了,都说出了实。
原来,那小童是某人安插的心腹,他特意推荐到死者的边,以便于自己行事,妇人便和小童一起是同谋了。
一天,死者从外面喝酒回去,已是酩酊大醉了。小童把他扶进屋里,妇人便叫他用皮革带捆住自己的丈夫,然后拉下的死者的裤子,立即把针刺进死者的中去,刺进去很深,死者醉了,不能抗拒,大叫一声,便一命呜呼了。
小童和妇人才慢慢把捆着的皮革带解开,把死者扶到上,对外人说,死者忽然暴死了,人们都没料想到这其中还有冤屈。
小童一一都招供了,妇人没有什么话说,也都认罪了。
现在自信地大笑了一下,叫人把妇人的粗布孝服脱下,里面果然还穿着红色的衣裳。
诸巨绅当时也在堂上,见了这形,也都气愤至极。原先想瓜分家产的心思,早被眼前的气愤占据了。
县宰又追问妇人,原来自从他丈夫死了之后,她心里便深深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时时暗中把这红裳穿在里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用心,难道不是上天有眼吗?
县宰大怒起来,立即命人对她用刑,杖打了一阵,便把她和她的表兄,还有小童,关然后,把案的经过,详细地写成公文,向上级汇报。上级官员听了,觉得县宰很有才干,便准备表彰举荐他。
县宰叹息道:“辛辛苦苦地做一方之官,让老父心力绞瘁,我也不算是儿子了!”
便以要奉养父亲为由,辞官回家去了。
淮滨鬼故事-阎王爷勾错魂
这件事发生在淮滨的五号码头舟航村,大概是上个世纪70年代的事情吧。
当时村里面有个叫做董平的一个年轻人,为人正直。不过有一天早上起来,他家里人却发现他断了气,当时哭的是天昏地暗啊。
家里人不相信他死了,因为才20出头的年纪,平时也没有病什么的。于是就把他先抬到床上,连续烧了3天的纸,没想到竟然活了过来。
他醒后别人问他怎么回事,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三天前的夜里,他听到了铁链抖动的声音,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乖乖,一个黑大褂,一个白大袍两个鬼用铁链拴着他说道:“小子乖点,你丫的陽寿到了,我们黑白二爷专门来带你报道了,别动啊!”说完直接抬着他穿过墙走了出去。
不知道走了多长,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他发现来到一座山下,然后进入了一个大殿里面,殿门写到“阎罗殿”。
董平看到一个台子上坐着一个人,穿着大袍子,头戴官帽,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黑白鬼说:“大王,您要的人已经带到,请你处置!”
这时阎罗旁边的判官翻开生死薄看看他生前有什么罪时惊呼道:“大王啊!抓错了,此董平非彼董平,这个董平是舟航村的,让他俩抓的是周行村的抓错了啊!”
阎王急忙看了看说:“的确啊,你俩抓错人了!这小子还有80年的陽寿,赶紧的送回去,要不然让你俩好看!”
黑白二鬼不敢怠慢,马上把董平送了回来,到他家门口,因为还是鬼,别人看不到他,这时黑白二鬼说道:“你看看,我俩好心把你押送了回来,你小子不给点钱意思意思?”
董平道:“二位爷,我家平时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钱给二位爷啊!”
黑鬼说:“你小子骗谁呢,你屋子里满地是钱。”
董平说:“哪有啊?没有!快放我回去!”
黑白二鬼恼了一起道:“去你娘蛋的!不给直说!80年后再整你小子!”说过一脚踢到他屁股上把他还魂了,于是他就醒了。
一个老者马上说:“你小子遇上的应该是勾错魂了,你说的两个黑白鬼应该是黑白无常,他俩说你满屋子钱应该是说冥币吧,你看看满屋子都是啊,你小子运气可真”好“!”
董平休息了两三天后马上去庙里面祭拜了神仙、果然,董平现在还活着,已经五六十了。
以上是长辈说的,真实可以去问,至于是不是装的就不知道了,感谢观看!
吊死鬼省亲
曹河,从大别山南麓,经八百里飞奔,不知疲倦直入长江。它是长江中游的一个支流,流经蕲州城西河一渡口,河面变得有半里路宽,且水深喘急。
腊月二十八,是当地的大年,太陽落山,喜雀,老鸹都归了窝,西河一渡口东北的山峦,变得朦朦胧胧,河对岸房屋和树木,象是蒙了一层纱,你再睁大眼睛,房屋和树隐隐约约,几乎都看不清。
此时的西河一渡口,显得风大、雾重,冷冷清清,冰冷的河床边,剩下的只有安静的大年夜及河面上喘急的水流声。渡口旁那片树林枝头上,残留在冬季的枯叶,在风中淅淅沥沥的斗动,时而,从树林深处传来几声猫头鹰凄残的声叫。
临近年关了,天黑得特别快了,一眨眼功夫,站在河这边望去,堤岸那边的蕲州城,就出现了灯光点点,此时,在这漆黑的河边,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因为要过年,到了傍晚,渡河的人越来越少,艄公王老大,准备抛锚停船,想必家中妻儿、父母,也想早点让他停摆,等着他回家过大年呢。
王老三解下身上的蓑衣,收起船桨,提着马灯,拿起船上防身备用的“铳,”,类似猎槍,正要上岸,忽然,河对面有一妇人在喊:
“喂,艄公,我要过河。”
哦,这么晚了,天这么黑,河面风大又起了雾,王老大心想,这人早不来,晚不来,我刚卸下船桨,你就来喊,哪有这么晚还要过河的?于是,王老大喊着回应:
“我已经停船了,河面风大,又起了雾,很危险,不能行船,你明天再来吧。”
“不行啊,艄公,我回家探亲,有要紧的急事,你就行个方便吧,我谢谢你了。”那妇人在对面答应。
无赖,一惯敬业的王老大,又把船桨装上,重新披上蓑衣,提着马灯,背上“铳”,小心翼翼把舵,经过两袋烟功夫,将渡船划了过来。
王老大停稳渡船,持桨站在船头,只听一个妇人说声:“谢谢大哥,我已经上船了。”
此时,船头往下一沉,王老大感到奇怪,一个人上船,怎么这么沉?以他天天行船的经念,只有同时上来十个人,船才能出现这种状况,可能是风大,水急的然故吧,但他还是没有多想,就讯速划桨开船。
如今,王老大已年近五旬,从小就随爹爹在这儿做艄公摆渡,自己独自行船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个渡口和渡船,就是他祖上留下来传给他的,二十多年来,他摆渡过河的人,就象是天上的星星,看的见,数不清。
丰富的摆渡经历,使王老大炼就出了一付火眼金星,凡是乘他船的人,只要他扫一眼,就能看出是地痞流氓,平民百姓,还是殷商巨富。不管是人,还是鬼,都逃脱不过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就凭他那双顺风耳,听人们的言谈举止,也能分便出是是还是不是,是好人还是歹人。
此时,船已行至河心,风越刮越大,雾气越来越浓,王老大抬眼想看看,船那头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大过年的,这么晚,天又这么黑,她一个人也不怕危险,急着要过河干什么。
王老大随着脚下微弱的马灯光,透过雾气,只见船那头,站着一个中年模样的妇人,雪白的脸,两道刀眉,一对眼珠子,似乎要掉出眼眶,在夜幕中透着绿光,一身大红长袍,浑身上下通红,颈上搭着一条雪白的围巾,而且手上还提着两根红绳子,也不言语,时而站着,时而坐下,坐下时,两只脚拖在水面上,其余什么也没有。
王老大感到奇怪,这大过年的,一个妇人回娘家探亲,除了两根红绳子,就是两手空空,这也不尽情义啊。
不好,突然,王老大心里一惊,这不是人,是个女鬼,看她手中拎着的两根红绳子。根据老人们的传说,拿着红绳子,一定是个吊死鬼,这在他行船二十多年里,还是头一次遇到,心想,这鬼在这月黑风高,又缝过大年,没有大事,她是不会急着过河赶回娘家的。
王老大定了定神,仔细一看,船那头似乎什么也没有,他左手把舵,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再一细看,那鬼只有身子不见头,她坐在船头,双脚投在水里,只要她一摆脚,船就往下一沉,她一台脚,船就一振。
王老大虽然久经风雨、见世面,但此时他的双手有些发抖,就不由自主加快了桨速,想尽快划到对岸,也好摆脱自己。他越是加速划桨,船越是不听自己的使唤,不管怎么用力划,船就是在河心打转,河风夹着雾气,扫在他身上,不知道是感到寒冷,还是害怕,就感觉到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船越是不走,王老大越是着急,不由得叹声怨气:“哎,这船今天怎么了,就在河心打转不走,真是活见鬼了。”
这鬼一听,以为艄公是在骂自己,于是,一使魔法,将两根红绳抛向王老大。
王老大知道鬼的魔力,心想,我也没有得罪你,何必为难于我。尽管船在河心打转,王老大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划船,他划着划着,低头一看,啊!微弱的马灯光,照在自己的脚下,一大滩鲜红鲜红的血,还在顺着那两根红绳子,不停地向脚下流淌着,吓的他心惊胆战,两眼金星直冒,顿时他感到一阵恶心想吐,两眼发黑,并且头晕。
王老大暗示自己,要稳住,不要怕,不就是个鬼吗,我不惹她,她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但两腿还是发软,再加上河面风大船的摇晃,双脚就象踩在棉花套上一样,轻轻飘飘的,周身汗毛直竖,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王老大还是用力划桨,但船就是不向前进,如是,他就壮着胆子问:“大姐,这么晚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你不怕吗?”
“哈哈哈,”这鬼开怀大笑。
“怕,我怕什么?”鬼问。
王老大说:“天这么黑,风这么大,你就不怕有鬼啊?”
“哦呵呵呵,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鬼,你怕鬼啊?”鬼在朝笑王老大并且反问。
王老大故意又问:“这大过年的,你这么急着要过河,有什么要紧的事啊,明天天亮过河,不是更安全吗?”
鬼说:“大哥,你是不知,我婆家的小姑子,她今晚要临盆生孩子,我得去帮帮她,让她不得好生。”
啊!王老大听鬼这么一说,不由心中一振,不好,这鬼可能要使坏,要去报复什么人。
鬼刚说完,船已经靠了岸,王老大再一看,血没有了,脚下的红绳子也不见了,他没有听到有下船的声音,鬼就不见了。
王老大这才如释重负舒了口气,但听刚才鬼说的“让她不得好生”那句话,心还是彭彭跳个不停。
这时,王老大也紧跟着跳下船,取下身上背的“铳,”握在手里,紧跟着鬼在前面变成的一团红云。他好奇、紧张,又兴奋,随着那团红云,飘飘然然,就来到蕲州城东一家陈姓的大户人家,只见那团红云从这家堂屋门缝中飘了进去。
原来,这陈姓人家的儿媳,正在生孩子呢,不论“喜婆”即接生婆,怎样用尽良方、手段,妇人痛得撕心裂肺的喊叫,孩子就是生不出来。
相房外的堂屋,公公、婆婆,婶子,小姑子们,也是急得团团转直跺脚,就是有劲出不了力。
话说这鬼呢,也姓陈,名巧儿,是陈姓家的二闺女,长得清秀,漂亮,乖巧机灵,琴棋书画,样样能,她秀的花儿,水中的鱼儿,水面的蜻蜓,树上的鸟儿,活灵活现,远近闻名,媒人踏破陈家门槛,追她的王孙公子,不乏其人。
可巧儿爹爹却看上了和自己一起做生意,顾毛草湾,顾员外的大公子,巧儿找郎君虽然有自己的标准,但爹爹执意要将她嫁给顾家大公子,以便攀亲带故,日后也好做生意。
经过爹爹多方做工作,乖巧懂事的巧儿,还算听爹爹的话,虽然没有见过顾家大公子的面,但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嫁给了顾员外的大公子。
两年后,顾员外也将自己的小女儿,四小姐许配给陈家的公子,也就是巧儿的弟弟,以示亲上加亲。
巧儿出嫁那天,爹爹含着眼泪,将自己乖巧、听话的女儿送出门后,回堂屋痛哭一场,他深知,顾家的这个大公子,是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吊儿锒铛的公子哥儿,他仗着家中有钱有势,平时无所事事,也不跟爹爹学做生意,到处沾花惹草,他沾的花惹的草,少说也有几大萝筐。
巧儿爹爹明白,巧儿这一去,也许将自己心爱的女儿推进了火坑,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悔恨自己太自私,但为时已晚。
顾家大公子和巧儿完婚头几天,他还算本分,但不出半月,新鲜感一过去,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仍然是我行我素,和众多的女人天天鬼混泡在一起。
巧儿嫁给顾大公子那会儿,顾家四小姐仍未出嫁在家,她知道哥哥花心,放荡,懒堕,不但不制止,反而还帮助哥哥瞒着嫂子巧儿,让哥哥把女人带回鬼混,还为哥哥把门站岗报信呢。
有一回,巧儿出去串门,教人秀花,刚一走,顾公子就带着女人回来鬼混,没想到巧儿出门忘了给人家带秀花针,回房取针时,床踏板上一双绣花鞋,四只脚,还露在被子外面,不时地乱蹬,这一幕让巧儿惊呆了,一气之下,她拉开蚊帐,掀开被子,公子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气得巧儿口吐鲜血,当场摊倒在地。顾公子对巧儿不但不理,反而还对其大打出手,把巧儿按倒在地,并且踩着她的头发用脚在身上猛踢。
有一次,顾公子当着巧儿面,又带着女人回来要上床,巧儿上前制止,顾公子嫌巧儿干涉他的好事,便叫家丁上山割来一捆狗儿刺,铺在床前地下,叫来四妹,帮他扒光巧儿衣服,让她一丝不挂,推倒在狗儿刺上打滚,狗儿刺把巧儿浑身上下,刺得满身是血,目不忍睹,顾公子嫌狗儿刺刺的她不过瘾,还拿来扁担,把她打得遍体鳞伤,七窍流血,巧儿痛不欲生,忍无可忍,上吊自尽了。
顾家四小姐嫁给巧儿的弟弟,已有两年了,今个儿临盆,巧儿的冤魂得知后,不管是过大年还是半夜,她也得赶回娘家去,至于她要干什么,事先,阎王和大、小吊死鬼,早已经给她出好了主意。
王老大随那团红云来到陈家,看到它从门缝中飘进去后,他就悄悄来到陈家亮灯的东相房窗户外,用舌尖上口水,将窗户纸轻轻添开一个小洞,一看,房里一妇人正在生孩子,只见那个现了原形的女鬼,讯速将两根红绳子抛向房梁,然后,把自己的头一伸,颈就套在两根红绳子上,双手拿着两个菩扇,披头散发,舌头掉出嘴巴外,两眼和耳朵还不停地向外流着鲜血,血还滴滴答答地落在生孩子妇人的裤裆里,吊死鬼吊在房梁上洋洋得意。当孩子的头,刚要冒出产门,吊死鬼往下伸手一扇,孩子的头就退回产门里去了。
“快快快,用力,再用一口气,孩子就出来了。”喜婆紧急地大声喊叫。这会儿,只见吊在房梁上的吊死鬼,又伸过来两个菩扇一扇,孩子的头又缩回妇人的肚子里了。
就这样,这鬼吊在房梁上自得其乐,反反复复,折腾生孩子妇人大半夜。
眼看东方就要泛白了,妇人痛不欲生,喜婆也累得筋疲力尽,看这孩子和妇人的生死,就掌握在这个吊死鬼身上。
吊死鬼的这一行为,全展现在窗外观看这一过程王老大的眼里。妇人又一次肚子痛了,喜婆拖着喊破了的嗓门,用尽她十八般武艺,当孩子的头再次露出产门,喜婆督促妇人再用口气时,吊死鬼又一次举起了菩扇。
这时,王老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想,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这妇人和孩子必死无疑。
说时迟那时快,王老大没有多想,他举起“铳”,对着房梁上的吊死鬼,“砰”的一声,“铳”一响,吊死鬼不见了终影,孩子也顿时哇哇落了地。
堂屋里急得象热锅上蚂蚁的人,听到窗外槍声,急冲出门,看到一个人正拿着还在冒烟的“铳,”非常气愤,当王老大还沉浸在那吊死鬼身上时,几个人不由分说,上前就把他捆了起来。
质问道:
“你是什么人,我家生孩子遇此大难,你好大的胆,为何打”铳“?”
王老大虽然让家丁五花大绑,他此时既羞愧,又激动,羞愧自己大逆不道,不该看人家妇人生孩子,激动的是他一“铳”打跑了吊死鬼,孩子平安落了地。
王老大心想,我打这一“铳”,虽然打跑了吊死鬼,解救了妇人和孩子,但怎么向人家交代、又如何解释呢,他心里实在没有底。
然而,王老大还是如实地,向陈家说出了他自己的所见所闻。
的确,陈家的二女儿巧儿,三年前因为丈夫对她的摧残,懦弱的她,实在忍无可忍,是上吊自尽了。
此时天已大亮,当陈家人得知艄公王老大救了他家两条人命。人们赶紧为他松绑,把他请到家中,特设酒宴赔不是,感谢他救了四小姐和陈家唯一孙子的性命。
如是,这件睁着眼睛活见鬼,说不是也是,说是也不是的鬼话、鬼事,在蕲州城,在西河一渡口,不胫而走,百姓们争相传扬,为此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一直传到今天。
亡魂堡埋骨人
距离双龙河不远,有个冷冷清清的小镇叫栖鸦堡。栖鸦堡还有个听着就叫人脊背发冷的别名:亡魂堡。好端端的小镇,为何会起如此不雅的名?听老辈人讲,早在一百多年前,镇上人来人往,很是繁荣。坊间有句俏皮话,叫“繁荣倡盛”,南来北往的商贾一多,娼寮自然就多。谁也搞不清怎么回事,有一天忽然着起熊熊大火,直将镇子烧了个乌七八糟,好多人葬身火海。由于没人收尸,成群结队的乌鸦便黑压压地扑来。从此,镇子便有了名,既叫栖鸦堡,又叫亡魂堡。
陈家二憨就住在栖鸦堡东头。这个陈二憨长得壮实,头脑却不怎么灵光,平素靠给四邻八舍打烧火柴为生。这天一早,陈二憨刚钻出被窝,便听隔壁的张婶大着嗓门喊:“二憨,我家的烧柴没了——”
“听见了,我马上就去。”陈二憨一边应着一边抓起砍刀,出了门直奔双龙河边的黑松岭。
黑松岭长满了杂树,一棵棵歪七扭八的做不了房梁,只能当烧柴用。别看从镇子到岭上仅有二里地,可敢去的人不多。原因很简单,当年那场大火过后、无人认领的尸骨全草草埋到了黑松岭。在当地居民眼里,黑松岭就是个孤魂野鬼聚集地,陰气太重。不过,陈二憨不怕。至今他还是个童子身,陽气未泄,有啥可怕的?
走上岭地,寻到棵矮树,陈二憨往手心里啐口唾沫,开砍。可砍着砍着,陈二憨冷不丁地收了手——脚下用力太猛,竟蹬出了几根森森吓人的骨头!
“哥们儿,你别怪我,谁叫你住的这么浅呢。”陈二憨擦擦满头的汗,蹲下身捡起白骨接着嘀咕:“碰到我算你有福气。要碰到野狗,指不定把你叼哪儿去呢。来,我给你安个新家。”
说完,陈二憨找了个旮旯,挥动砍刀挖出个深坑,将骨头往里面挪。说来也巧,三扒拉两扒拉,居然从沙土里鼓捣出一根戴着金戒指的指骨!
不会是假的吧?陈二憨撸下来,翻来覆去地打量半天,还凑到嘴边咬了一下。刚咬完,就扬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陈二憨啊陈二憨,你说你是啥玩意儿?人家的东西你咋能动?”
重新埋好尸骨,陈二憨背上木柴回了栖鸦堡。虽说脑子笨,可走了一路他也琢磨明白了,这事绝不能告诉别人。不然,肯定会有人偷挖。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大雨一场接一场地下,大有水漫栖鸦堡的架势。赶上难得的晴天,西家招呼东家喊,陈二憨更忙了,脚不沾地地往黑松岭上跑。但很快,有人瞧出了名堂:砍柴用砍刀就行,陈二憨咋还带上了铁锹?还有,以前他一上午能扛回四五捆,如今多说能打回两捆。莫非,他在挖宝贝?
一天晌午,住在同一条街上的皮五拦住了他,歪着本就不正当的脑袋问:“二憨,你带锹干吗?”
“不干吗。岭上有……有蛇。我劈蛇。”陈二憨挠挠头,嘿嘿憨笑。
皮五小眼睛骨碌碌直转,心想:上坟烧苞米叶子,你糊弄你爹呢。从古至今,也没听说黑松岭上有过蛇。这小子,肯定有猫腻。瞅着陈二憨走远,皮五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走进山林,探头一瞅,皮五瞅明白了。敢情,今年雨水大,冲出了不少人骨。陈二憨在为死人做好事、重埋骨头呢。
憨人就是憨人,净干没头脑的事。再说,那些骨头的主人除了娼妓便是嫖客,也没你家祖宗,你操的哪门子闲心?皮五一脸嘲弄地摇摇头,抬腿要走,却一下子呆住了,黄豆大的小眼睛也瞬间瞪成了铜铃铛!
他看得真真切切,陈二憨挖出了一只金镯子!而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二憨擦擦泥土,竟又将镯子戴回那根手骨,埋了!
奶奶的,连金子都不要,陈二憨指定是脑子进水了。不,进的是糨糊!皮五索性爬进灌木,一眼不眨地盯着陈二憨。从早盯到晚,哪个坑里有手镯金镏子,他全记在了心里。当晚,他就叫上皮三皮四等几个亲兄弟摸上黑松岭,偷挖了个一干二净。
转眼一个月过去,陈二憨在前面埋,皮家兄弟在后面挖,着实省了不少力气。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多久,上黑松岭挖金首饰的人越来越多。但让挖金人做梦都没想到,这天傍晚,原本晴好的天空突然陰云密布,瓢泼大雨兜头浇下。更为糟糕的是,双龙河暴涨,滔天洪水冲塌了黑松岭,泥石流如同疯狂的野兽般汹涌而下……
“皮五——”
“锁柱——”
“死鬼啊,你在哪儿啊——”
暴雨稍停,栖鸦堡的男女老少纷纷冲出家门,哭喊着跑向双龙河。此时,众人不敢奢望有人能活着,只要能找到尸首就算积了八辈子陰德烧了高香!
“快看,那儿有个人!”
蓦地,有人大喊。没错,在不远处的一块洼地里,一个人慢慢地坐了起来!
是没人哭也没人找的陈二憨。天灾突降,二憨能活下来,鬼才相信!也是,不等众人跑去,又一股夹杂着泥沙石块的洪流以没顶之势扑向陈二憨。
“二憨,小心哇——”
喊声刚出口,众人便惊得再没合上嘴巴。只见陈二憨的身子像被无数双胳膊托举着,不停地上升。泥石流上涨多高,陈二憨就跟着上升多高。
到底是谁在托举陈二憨?等到洪流退去,众人愣愣怔怔地走进一看,当即目瞪口呆——
陈二憨的身下,确确实实是无数双白森森的手臂。
古代鬼故事之护婚
灵隐寺有一个叫邵本一的和尚,他戒行精严,是位得道高僧。他本来是陕西人,年轻的时候,是县学里的生员,因仰慕吴楚地区的山水文化,名人胜迹,便到江浙一带游学,过了几年,忽然顿悟,竟然削发为僧,过起了参禅悟道的子。
他去过很多佛寺,最后辗转来到浙江,已是佛门著名的禅师了。杭州人仰慕他的名声,便把他接到灵隐寺去,人们称为定心大师的,就是他了。
定心大师有个儿子叫邵续,当年他离家的时候,邵续连路都还不会走,还在地上爬滚。
等邵续长大了些,常常因为不能认得父亲,而感到遗憾,到江淮地区去寻访,始终没找到。后来听说他的父亲在浙江的灵隐寺中,便搭船南下,寻找父亲。
和他坐一条船的有一位少年,相貌秀美,犹如女子,那人自己说,他姓龚,从京城回去,准备返回绍兴去。
龚生听了邵续是下江南去寻找自己的父亲的,觉得他是个孝子,对他很是敬重,一路上,两人谈得很投机。
等到了杭州,邵续知道父亲在哪里了,立即前往去拜见。
龚生也请求跟他一起去,邵续也就答应了,就让他和自己一块去。
刚来到寺庙的门前,早有一个僧人在那里迎候,说:“大师刚好打坐醒来,已知道公子远道来此了,但是不合适和镜儿一起前去,就请留在外面吧!”
邵续一片茫然,不太明白他说的话。然而,龚生却脸色大变。邵续觉得其中有点奇怪,但是急于想见到父亲,也没有时间来细问,便让龚生留在外面等他,一个人进去了。
等到了法堂,定心大师正盘腿坐着,邵续不认得自己的父亲,带他进来的那位僧人道:“这就是你的阿翁。”
邵续心里一阵触痛,哭着拜倒在大师的脚边。
大师向他挥了挥手,道:“不必如此,你不必这样,你的父亲现在过得很好,很安乐,你应当欢喜才是,为何要这般伤心呢?”便叫他坐下,略略问及亲戚和家族中的长者,和他的一些同学好友的况,邵续都一一回答他。
大师忽然皱着眉头道:“你千里跋涉到此,确实不容易,也表明你的一片孝心。只是你要来就自己来,像镜儿一类的东西,为何要带来烦扰老僧?”
邵续站起来,俯伏跪下,说:“我并不知道,什么镜儿,怎么又烦扰了老父了呢?”
大师道:“龚生就是镜儿的丈夫,镜儿就是他的家眷,是一个野狐狸。只因为被纠缠,两人不忍心分开。你是一个孝子,他们就依恃着你渡过了江,又想得到我的帮助,希望我能给他们说句话,让他们成为长久夫妻。镜儿就在他的边,接着又道:”那狐狸已颇为风雅聪慧,又能看出你是孝子,我就成全他们吧!“
叫人取来一张黄纸,写了几个字,交给旁边的人,并嘱咐道:”拿去给他,不要让他来玷污这清净之地。“旁边的僧人也就拿着出去了。
龚生得到了定心大师的符,立即朝着佛寺拜了两拜,便退回去了。
邵续在寺中住了一个月,大师便打发他回去,说:”回去侍奉你的母亲,就等于侍奉我了。这里不是尘世俗境,能让你长久地住下。“邵续回去那么快,还想多留几天,大师不同意,也不得不回去了。
回去见到母亲,依然和原先一般康健,侍奉了母亲几年,又想念起父亲来了,又南下到浙江去,然而大师已挂单到南方云游去了,也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
邵续思父心切,于是也往难走。
忽然在山上遇到了一个人,骑着马,风度翩翩,并且跟着很多随从,一看,原来是当年和自己同的龚生。
龚生见到了邵续,立即从马上下去,拜倒在路边,向邵续行礼,说:”邵兄别来无恙吧?“
邵续也立即下拜下去,和他相互扶着,说:”老朋友为何这样客气?“
龚生才站起来,说:”你们父子的恩德,大如天地。常想报答你们,只是没有机会,还敢傲慢自尊吗?“并坚持要邀邵续到他家里去。
邵续心里也想探求一下其中的奇异之事,就高兴地跟着他去了,两人骑着马,并驾齐驱,离龚生居住的地反,还有半天的路程,在路上,邵续便试探着问他,龚生也毫不隐瞒,把其中的事告诉了他。
才知道,龚生本来是浙江人,他的叔父在京城做官,也把他带到京城去。因为,他早已没有的父母,跟着叔父过子。
在京城西边的山中,选了一块地方,建造了几椽房屋,那里十分幽静雅致,便在那里用功读书。
一天,刚是初冬,就下起了大雪,龚生拿着书,围着火炉,咿咿唔唔地苦读,忽然有一个像一团火的东西,颜色赤红,光焰也有尺多来长,从梁上落下去,落到地上,就转个不停,整个屋子里,都乎起来。
龚生感到很惊恐,心里怀疑是火神祝融来侵扰,正准备跑出去,那光焰忽然就收敛起来了,忽然变成了一个人,则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衣裙都是十分的朴素,拱站立在龚生的前民。
龚生更加感到惊骇,知道那是山间的妖异作怪,更加想躲开。
没想到老妪直接上前,阻止他躲避,说:”郎君不要害怕,我不是来祸害人的。见到你读书颇为寂寞,我家有个弱女,叫镜儿,也颇通文墨龚生万分惊愕,心里很是忧惧,便推辞道:“小子不才,学业还一无所成,恐怕耽误老媪的女。况且如此来历不明,行踪诡秘的事,我的心实在是惕惕不安,我怎么敢攀谈什么姻亲,只希望老媪可怜我,饶恕我吧!”
老妪子很暴躁,似乎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立即发怒,说:“我家女儿,犹如天上的仙子一般美貌,配你这小子,认为你不会推却了。然而没想到这样多嘴,难道刚才的威吓,没能让你畏惧吗?”说完,睁大眼睛看着他,如两只牛眼,闪闪有光。
龚生心里惴惴不安,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又见到一个婢女,一艳丽的装饰,一副妖冶的容貌,从外面进去,笑着道:“这样强行主使人家的婚姻,反而损害人家夫妻之间的感了,这不是一个好办法。请姥姥快回去,镜姑自己回来。”又说道:“我知道老媪子急躁,不能办成此事。”扶着老妪就走了,老妪心里,似乎还是怒气未消。刚出门走了几步,她们就都不见了。
龚生吓得胆都要破了,想出山去,然而大雪弥漫,遮蔽了道路,马不能行走了,并且年长的老仆人已进城搬取粮食柴草去了。寓所中,除了龚生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十二岁的童子了,还能怎么样,不得已只能静下来,等着,也不管发生什么事,生死也只能听命于天了。
等到了傍晚,雪稍微地停了一点,便把门关起来,睡到上,暂且渡过今晚,想着明天才到别处去。
然而,刚受到惊吓,睡也睡不着,接着听到有人在敲窗的声音,并且低低地歌唱道:“叹空闺兮吹灭孤独的灯,望着心的人儿呀,总是违背我的心。
伐柯伐柯啊,那声音丁丁响起,果真能够相随吗,我心的人。”
声音柔婉转,然而余音悠扬,久久不能散去。
龚生猜想那就是镜儿了,从门窗的小孔偷看,大雪反光,比明月还要清亮,看见外面则是一个小女子,垂着发辫,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外,杜甫诗句说“天寒翠袖薄,暮倚修竹”,也远不足以形容她。
龚生心里生起了怜之心,但是被前面的惊吓到了,不免有些犹豫,躲在屋里,不敢说一句话。
又听到女子歌唱道:“雪晴了,云也散开了,鸟儿也不宿眠,双双起飞。
奈何有人啊,却愿独守孤寂,我见不到他了,只得空手回去。”
歌唱完毕,便退走了,她的心意,十分怅惘。
龚生不自,也记不得什么害怕了,大声呼叫道:“你所心的人,就在这里,你准备回女子才停下,隔着窗户对龚生道:”屡次遭到你的拒绝,我实在不好意了,因此,不得不回去了,难道我是真的生了气,不愿见你吗?“
龚生立即披上衣服,从上起来,开门,请她进去。
当时,残留的蜡烛还没有燃尽,龚生在灯下看那女子,肌肤不丰满而显得细腻,面貌不修饰而显得美,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惹人喜欢,闺中女子,实在难有比得上她那般美的了。
龚生便询问道:”所谓的镜儿,就是你吗?要不是恶意撮合,好事早成了。“
镜儿笑着道:”刚才还被吓成那样,现在怎么不害怕,我看你的色胆倒是大的,我不是我自己来,好事真的不可期望了。“
又拿出一卷书,说道:”这是我平时的涂鸦之笔,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别人的指点,希望你能给我指点一二,三天之后,我再来拜领,希望你不要一味地说好听的话,来奉承我。“说完,向龚生拜了两拜,便不见了。
龚生心里十分高兴,看镜儿的诗作,显得风流温软,读来句句让人心醉。
第二天起来,便拿来朱砂红笔细细地加以点评,再也没有搬走的意思了。
过了两天,镜儿果然在夜里到来了。
龚生拿出卷子交给她,说:”幸好没有辜负你的嘱托。只是你写的,字字珠玉,让人不得不拍手叫绝,想不说好话都不行了。“
镜儿接过来,翻阅了几遍,看看评点的地反,然后笑着道:”果然名不虚传!“仍然想离去。
龚生挡着她,把她留下,并抱着她和她亲昵,慢慢解开她的衣带。
镜儿也红晕上涌,浅浅地笑着说:”人刚十五岁,就嫁人了,真是前世作的孽啊!“
镜儿虽然啼婉转,却也极尽人间男女的乐趣。
两人已成欢好,龚生向她问那老妪是谁,镜儿道:”她是我认的义母,她姓古,是野户人家。“
龚生道:”她的威势,那般吓人,真叫人害怕,现在说起来,都还让人两腿发软。“
镜儿笑着道:”和你今晚的威势比起来,怕还差得远呢。“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相互靠着熟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前面那位婢女敲门进去,龚生向她致谢:”多得你来化解,才阻止了老媪继续胁迫我。“
婢女笑着道:”那痴婆子,本来就做不成这事,我本来就说非得镜姑亲自来不可嘛,看现在好事成了吧!“
等镜儿梳洗打扮好之后,两人就走了。
从此,镜儿没有一天晚上不来的,并且两人的缱绻缠绵之,一天比一天深厚。
镜儿也擅长作诗写文,并且颇有韵致,只是觉得他们居住那里太狭窄了,并且还有僮仆一起居住,不能畅所为,到处游览吟诗,往往只能在上睡觉的时候,讨论推敲词句,有时候采用书上文词雅句来相互戏谑,有时候举出绝妙之句,一起吟诵,说说笑笑,有时候一个晚上也没有睡去。
当时,年长的老仆人已回来了,听到了他们的痴笑声,觉得很是惊讶。
等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等在屋子外面。
天要亮了,龚生也困倦了,睡下之后,门就忽然自动地打开,好像见到有人迈着步子出去,裙带间也好像带起了风,可是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见到,心里不觉一阵恐惧,认为那里并没有居住有其他的人,那一定就是鬼狐一类的东西了,于是极力劝说龚生,叫他小心,不要受鬼狐的迷惑。
可是龚生那愿意听他的,老仆人想龚生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有责任,便又回都城去,告诉龚生的叔父,知道龚生妖魅迷惑住了,便派人来叫他回去。
老仆人刚走,镜儿已觉察到了,当晚忽然哭泣着对龚生道:”我和你的欢快的子,就要结束了,这怎么办?“
龚生惊讶地询问她,这怎么说,不是好好的吗?
镜儿道:”老仆人已去,把我们的事,报告给你的叔父了,派人来叫你回去了。你回去之后,就不回来了,可是叫我到哪里去呢?“
龚生既悲伤又欢喜,道:”你正好和我一起回去,见见叔父叔母啊!“
镜儿推却道:”我怎么敢去!我本是狐狸,我们各自有自己生存的领域,况且都城都是天子居住的地方,慑于天威,我没有办法擅自前去。你要是不想丢弃我,那就南下回家去,就可以了。“
龚生已深深地坠入了网之中,实在难以割舍,只问镜儿道:”只是没有资费,怎么回去?“
镜儿龚生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于是,和镜儿谋划,也不携带什么东西,悄悄地乘着夜色就动。
老仆人还在都城里没有回去,童子又蒙头大睡,便没有知道他们已走了。
大约走了一里多路,草丛中好像闪闪有光,隐隐约约像是两只大灯笼,一会暗一会明,龚生指着那里,以为是一处人家。
镜儿笑着道:”你所惧怕的人来了,也太不给人面子了,怎么来这里咆哮发威!“
龚生还不太明白。接着便听到虎声咆哮,响震山谷,龚生大吃一惊,差点坠下山崖去。
镜儿拉着他道:”有我在这儿,还让你这样震惊啊!“又呼喊道:”儿和夫婿准备到别的地方去了,承蒙阿母玉成这件好事,他回来,一定好好孝敬你!“
镜儿说完,老虎忽然不见踪影了。
龚生的心里才安定下来,反而和镜儿开玩笑说:”昔借着虎威吓人,今天的威势可以降服老虎了。“
等走出了山,便有了村落,暂时到那里去找早饭吃,两人便以夫妇相称,也没有人盘问他们。
镜儿又拿出白银,找乘坐做的车马,绕过都城,向南走,直接到达通郡。
没两天,就坐上船了,一帆风顺,飘然而下,等龚生的叔父派人去到山中,龚生早已离开三天了。
在船上,龚生和镜儿才真正地过上喜欢的子,心里很是畅快,有时候品茶叙话,有时候剪灯谈笑,有时候吟诵诗句,抒发感,有时候描摹一路上的景色,并出题限韵,相互唱和,比起前面来更加豪放畅快。
刚开始的时候,龚生总要镜儿勉强,他才肯唱和,渐渐地便乐此不疲了,两人就像是知音好友一般。
他们走到了江苏,渐渐地准备进入浙江地界了,镜儿不然忧愁地说道:”这里的水神将要作梗干涉,我不能渡过去了,须要等到有厚福的人来,一起过去,才不会有事。“
龚生问她这其中的缘故。
镜儿道:”这里的水神是伍子胥和范蠡,向来威严灵验,不是一般的神可比的,我实在是害怕。“
龚生有点不相信,船还没有开,波涛便汹涌而起,天地一片霾,昏沉沉的近在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
龚生也大为惊恐,在那里停留的五天,刚好有一条小船开来,镜儿立即欢喜起来,说:”有大德的人来了,他比有厚福的人还要可靠。你要是能和他一起渡过江去,即使是众神来,我也不害怕。“
龚生就按照镜儿说的,那时候邵续正好要换船,龚生便从中怂恿,叫船家找然而,这以后,镜儿就不在白天出现了,并对龚生道:”这人是个孝子,有神灵护佑,要是我不避忌,恐怕不恰当,我还是小心地避开的好。“
因此,邵续虽然和龚生同坐一艘船,始终也不知道他带着家眷出游。
等走到大江之中,波平浪静,像是走在康庄大道上一样,几天就到达杭州了。
邵续准备上岸了。
镜儿便先对龚生说:”他的父亲,是一位高僧。我到了你的家乡,恐怕不被当地的土神容纳,要是能得到那高僧的一句话,给我通融一下,我就能和你平安无事,白头偕老了。“龚生又连连答应。
便极力央请邵续,请他带着自己一同去拜谒定心大师。
镜儿又嘱咐龚生说:”你的毛笔,就是我变的,你一定要把它带着袖子里,等见到了大师,我自己能说,你切记不可乱说。“龚生也记在心里了。
可是,还没有进寺庙,大师已经知晓了。因此,听到不让他进去的时候,他才脸色大变,显得很惶恐。
幸好得到一个僧人拿了一张纸片出来,送给他,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一切水土诸神不得拦阻“,像是官府写的告令一样。龚生才高兴起来,和镜儿一同回去了。
一路上果然没有什么阻隔。
到了家里,就假说是自己的叔父,在京城给他娶的,亲戚族人,没有不相信的。
龚生早已没了父母,于是就让镜儿主管家里的事,颇能持家,把家里料理得有条有理,并且还拿出上万的钱,置办田地屋宅,龚生也就成了当地的富人。原来不见他上有分文钱,现在却取之不尽,这足以让众人惊叹了。
一路上,龚生详细给邵续讲述,到了傍晚,才抵达龚生的住处。那里门庭高大巍峨,像是当地的世代大家。
龚生请邵续进去,盛宴款待。
镜儿所生的孩子,已三岁了,抱着出来面见客人,眉目秀丽,和一般饿孩子大不一样。
两人喝酒叙话,絮絮叨叨地一直说到半夜,龚生才别去,让邵续休息,那帷帐榻之丰美,更不用说了。
第二天,邵续向他辞行,龚生也不挽留他,只是说:”道路遥远,恐怕难以遇到令尊,返回的时候,还希望能到家来一叙。“
邵续高兴地答应道:”一定到,一定到。“
龚生送邵续到城外,送给他一百两银子,邵续连连推辞,推辞不过,才勉强接受。
邵续一路南行,到了海边,也没打听到自己的父亲,便怏怏不乐地返回了。
又去到龚生家,刚好龚生有事外出了,不在家。
仆人按照镜儿的吩仆人又传镜儿的话,对他说:”借此略微酬谢你的大恩,它洁白而有华彩,寓含着事事如意的意思。只是你得快回去,否则阿父没有遇到,反而又失去了母亲,那就抱恨终天,后悔不及了。“
邵续听了他的话,感到很惊讶,也不等龚生回来,兼程返回了。
等他回到家,他的母亲果然已躺在上,已病得很厉害了,见到了邵续,脸上浅浅笑了一下,就走了。
邵续才明白了仆人所说的话,佩服镜儿有先见,每向人讲起这奇异的事,听了人都感到骇异。
后来,龚生有信来,说镜儿不喜欢长途跋涉,便也不外出应试求官了,打算在家里悠闲地度过一生。
只是,邵续一直没有父亲的音信。或许已在雪山得道,回归西天极乐之地去了吧!
古代故事之斗法
河北涿郡有个陽家,擅长妖法,凡是远近乡里的富有大家,死了人,必定出很多钱请他去,摆下酒宴,好生招待他,死者家里才能得到安宁,否则家里就会鸡犬不宁,发生怪异之事。
有一个村,有一个富翁,生有两个儿子,都在武学堂读过书习过武。
富翁年老病死了,亲戚们都说某人有法术,务必要把他请来,才可以收敛入棺,这样才能免除家里遭受灾祸,不仅仅是给死者祈求神灵护佑。
两个儿子也听说过某人,心里却是也感到有些害怕,果然就叫人拿着钱去请。
某人正在建造家里的房屋,又不想从自己的口袋里拿钱出来,知道富翁家很富有,便想狠狠地敲一回,自己房屋的落成完工的钱,就不用愁了。
等见到富翁家送来的钱,便嫌太少了,不够,便把来请的人打发走。
富翁的儿子又加了一点钱,亲自去请,某人还是嫌少,并且笑着道:“我又不是一般市井的佣工,一点小钱就可以请动。一定想要我去,没有一百两银子,办不到。”
富翁的儿子,向来很任,见某人这样咄咄人,也反唇相讥,道:“你也不要太高傲了。生死有命,你难道还能咒死我全家不成?”于是,心里郁郁不快地返回去了。
亲戚朋友见他没有请来某人,都为他感到担忧。
并且,寻找其他会法术的人,也没有人敢应承,然而,话已说到那地步,某人那边真的不好再去请了。
听到有个人和某人是好朋友,就请他前去说说,愿意按照某人说的,付给他那么多钱。
某人见又来请他,便笑着道:“他自以为是富家公子,发着脾气走了,现今为何反而又来求我?我看老翁死的那天,在今晚子时和亥时交替的时候,将会发生尸变,因此现在我要向他索取高额报酬,才给他家镇伏。原来那点儿钱,都不想给我,现在想要我去,没有三百两银子,我也不屑于去了。”说完,也把这次来的人,打发走,并说:“你对他们说,命可不是玩耍的。”
去的人,回去把某人的话告诉大家,众人更加感到担心。
尸体停放在榻上,已快要腐了,有棺木也不敢收敛。富翁的儿子感到很凄楚,迫不得已,又同意增加钱,准备又麻烦原先去的再走一趟。
忽然众人中,有一个人恼愤地道:“他这样敲诈勒索,心里实在不甘。我推荐一个人,或许可以完成这件事,何必要去求他呢?”
众人问他是谁?原来那人也是一个陽家,法术也很奇异,只是给某人掩盖住了,没有人去请他,就居住在邻近,去邀请他一下,马上就能到了。
富翁的儿子本来就没多一会,就请到了,一褴褛,家里的仆人也不向他行礼,大家也在心里暗想,这人定会耽搁误事。
刚才推荐的人,和那人说了两句话,就带着他进去看尸体,拈着指头,算了好一会儿,才果断地道:“今天正是吉时,因此,百无忌,不用顾虑什么。”
众人纷纷向他说出某人的看法,那人笑着道:“这人作孽很久了,他今天这样,是他的死期也要到了。我曾遇到过异人,学得一门法术,今晚就尝试一下。”
富翁的儿子,听了很是欢喜,答应他把聘请某人的钱,拿来酬谢他。
那人说:“这我倒是不计较,只希望你们获得安宁,还有能证明我不是说大话的骗子,就行了。”
于是,那人索要三个黑碗,一支毛笔,还有一些丹砂。
当时,更鼓已响了,是一更天了,那人就在灯烛下写了符,放在碗里,自己并且蜿蜒着移动,像蛇行走时一般,并嘱咐道:“你们应当避开,不要惊怪,有什么灾祸来,我自能抵挡,不要你们来帮忙。”
于是,就着上,披散着头发,光着双脚,并且把剩下的朱砂藏在腰间,像猿猱一样沿着柱子上升,直到屋梁,并叫人把碗给他,然后向众人挥手道:“走开,走开!要是听到我号叫,那么就是他活着,我死了。”众人,才感到惊骇,都屏气凝神退开。
那人靠在梁上的短柱上躺着,已到二更天了,还没有什么动静,心里想着:“他还会来吗?”
没多久,村里三更鼓已响了,还是寂静无声,那人也有些困倦了,正准备睡去,忽然便见灯影晃动,淅淅地刮起了风,惊骇地说道:“来了!”因此,便凝神屏气,坐起来。
没一会儿,盖着尸体的纸便析析响起来,尸体也蠕蠕而动,眨眼之间,睡着的尸体,已坐立起来了。
那人急忙把碗朝他掷过去,哄然一下,发出震动的响声,随着声响倒下了,心里才安定一点。
没一会儿,尸体又立起来,那人还没来得及取碗,尸体忽然一下,已离开了榻。
那人又急忙取过碗向他掷去,便倒在了地上。
那人心里担心有什么变化,两眼注视着他,不敢移开。果真,忽然又崛起,长啸了几声,好像知道梁上有人一样,两只眼睛恼怒地看着,好像要来捉拿。
那人心里自想:“只剩下一个碗了,要是没有效,我也活不了。”
急忙取碗抛掷过去,尸体便又倒下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久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心想应该没事了。
正准备从梁上下去,尸体心里一阵惊怖,尸体已能移动了,直屋梁而来,并且发出呜呜的呼声,像是在悲伤地哭泣,远近的人都听到了,那人也是两腿发软,差点从梁上坠了下来。
一会儿,尸体来到屋梁下面,抬着头,用力向上跳跃,像是飞鹰一般,用手来抓那人的裤子。
那人心里十分惊恐,就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决定与你势不两立。”于是,摸腰间的丹砂,幸好还在,便全部塞入自己的口中,又咬破自己的舌头,流出血来,将血和丹砂混搅起来,然后想尸体喷吐。
尸体抵挡不住,颓然倒下了,并且还大叫道:“我和你也没有什么仇隙,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接着,就没有声响了。
那人也是慢慢地转动,准备从屋梁上下来,然而全筋骨麻痹,好像没有了知觉。
此时,鸡也叫了,众人进来看,尸体已不在榻上了,黑色的大碗,已碎成的碎片,像星星一样散布在地上,各人都咋咋惊叹。
那人从屋梁上下来,取来衣服穿上,并叫众人把尸体抬到原来的地方,并对他们说:“你们立即去看,某人已经死了。”
众人按照他说的,前去侦探,果然,听到他家里,有哭喊声传出来。
原来,某人到了傍晚,都不见有人再来请他,心里恨恨地道:“你们敢藐视我,我必定要报复你们。难道还有比我法术更加高超的人吗?”
于是,便怀着抱怨的心睡下了。
等到了五更天,他的妻子听到他大声呼叫,就是富翁的尸体所说的那些话,伸手试探,他已没气了,全家人都惊惶不已。
前去侦探的人,回来述说这一奇异的况,都感到惊叹诧异。众人都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某人搞的鬼。
富翁的儿子,把原先计划给某人的钱全部用来酬谢他,尸体也装进了棺木。
后来。某人的儿子听到了这件事,就到官府去告状,把况报给给县官,状告那人用法术杀人,县官也懒得去追究。
那人通过这件事,而被远近的人知晓,都感到他的法术奇异,声名鹊起,名噪一郡,也已变得富有起来了。
聊斋鬼故事之逃婚
仙涛是扬州城中穷人家的女儿。她的父亲杜某,还是一个无赖,常常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人们都看不起他。
仙涛生下来就十分的聪慧机敏,等到长大了,更是出落得楚楚动人,色貌无人能及。
扬州向来以买卖小妾著名,谁家养有女儿,只要是一般的贫苦人家,都把女儿居为奇货,等卖个好价钱。
仙涛自知命薄,想自己将来不免也要给人家做小妾,供人家玩乐。心里实在不甘心,有时候想到将来,想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到了十七岁了,来她家说的媒的人络绎不绝,并都是那些富豪之家请来的,个个费尽口舌,都希望自己能说成,也好得到一笔赏钱。
仙涛知道自己一生,在也不会有正式婚配嫁人的希望了。又听说他的父亲已经答应了,更是感到悲伤怨恨,真想上吊死了,一了百了,可是又不忍心舍下自己的母亲。
一天晚上,仙涛闷闷不乐,睡不着觉,便起来,到院子的篱笆下游走徘徊,已是秋天了,看看天上的月亮,十分明朗,不觉感慨万端。
忽然,看到一只黑毛白嘴,两眼闪闪发光,像是猫一类的东西。
仙涛向来喜欢小动物,虽然心里很愤闷,也不觉面带微笑地走过去,靠近它,抚弄它,那猫一样的东西,十分温驯。
仙涛便用袖子揽着它,抱在怀里,回到自己的房中去。
当时已是深夜了,也想睡去了,也没有解开衣服,就躺下睡起来。正转准备脱下外衣,安心地睡去,忽然见前面自己抱进来的东西,正在慢慢地变大,最后变得有一头小牛那般大,她一阵吃惊,正准备呼号,然而,自己的子,已不由己,跨到那东西的背上。那东西也咆哮着发出吼声,显得很是威武,奔跑着突出家门,原来是一只老虎。
仙涛心惊胆战,被吓得胆都要碎了,然而又没有办法,就闭上眼睛,听任那老虎,看它把自己带到哪里。
一会儿,老虎忽然蹲伏下来不走了。
仙涛也才睁开眼来,看四周哪里有什么城郭街市,只是山和水,在一条溪流的那边,有几椽茅屋,野花垂柳,围绕在柴门四周。
这是什么时候了,太陽已挂在当空了。
仙涛见到了人家,心里也就不再那么害怕了,声地嘶叫着向人家求救。
老虎竟然耸耸子,把她放置在了草地上,调转子走开了。
仙涛心里暗自庆幸,没有成为老虎嘴里的食物,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看那家人家,没见到有人进出,便勉强站起来,自己跨过溪流,走进去。
里面有三间草屋,倒是颇为清幽洁净,花草树木,一片绿荫,竹子翠绿,婆等她进到里面去,不要说没有人,连煮饭烧菜用的器具都没有,心里更加感到疑惑,那里有一张用藤条编制的,仙涛也累了,便坐下去休息,此时安定下来,便感到自己已饿了。
然而,那老虎又来了,把爪子当枕头,头靠在上面,在树底下睡起来。
仙涛觉得这事有些奇异,并祷告说:“承蒙你把我带来,虽然脱离了火坑,却将要挨饿死,你看怎么办?”
老虎似乎明白了她说的话,出去了一下,又返回来,背上背着鹿,带到仙涛的面前,把它摔下。
仙涛知道老虎没有恶意,也不害怕了,便笑着对它说:“这里又没有火,我难道能茹毛饮血,生吃了吗?你的这一番好意,我实在不敢领受。”
老虎又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去了好一会儿,嘴里衔着十几个莲蓬,回来了,就把莲蓬丢在门外。
仙涛剥开来吃里面的莲子,味道十分甜美,竟然也吃饱了。
从此,渐渐地和老虎熟悉了,心里也不再有什么畏惧。老虎傍晚出去,早上回来,白天一整天,也没有到别处去,好像是在陪伴她一样,并且时时找一些好的果子,当作储备粮。
仙涛也就不缺少吃的了,只是担心秋风刮起,寒冷刺骨,没有用来御寒的棉衣,并且那睡觉用的榻,也是一片毡子棉被都没有,真是不担心吃的了,却又担心起寒冷来了。
她哪里想到,这里是世外桃源,别有天地,不只是草木常年青翠,犹如天,并且也没有雨寒冷的景象,仙涛在那里久,渐渐熟悉了,心才安定下来。
可是,接着的问题又来了,一个人在那里,感到异常的苦闷,得想办法到处走走,起初心里还有些害怕,只是出门口,四处看看,后来渐渐地就走远了,竟然有时候还能骑着老虎,到山中游逛。
才知道那里,山环水绕,只有一条小径可以进去,周围广袤几百里里,山光水色,树荫花香,真是一处绝妙的佳境,仙涛领略了那里的分光,十分畅快,并且自己自从来到山里,不食人间烟火,只用果品充饥,也觉得自己上像是长有翅膀,感觉子犹如一片叶子那样轻巧,虽然不知道仙家的吐纳之术,但也算得上是地上的游仙了。闲暇的时候,便搅扰老虎戏耍,如仆人一般奴役它,老虎也乖乖地听从她的话,要是仙涛不满意,就用手拍打它,怎么打,老虎也是伏着不动,任她拍打。
大约过了五六年,老虎忽然出去,就不见回来了。
仙涛自己已经能够凌空而走了,对老虎也不那么依赖了,只是一天,她忽然动起了思乡之,十分想念母亲,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凭借自己没有翅膀也能飞行,顿时便想回去看一下。
刚这么一想,老虎就回来了,并且说着人话,对仙涛道:“你前生对我实在有大恩,把我从陷阱中救出来,并放到山林中去,因此,我才得以享年上千岁那么久,我也才化去帮助你摆脱灾厄,实现你的志向,想和你一起修炼成地仙。现今你的尘念还未了,还想着孝顺母亲,我也不能留你在这里了,请让我送你回去吧!然而,你一生的富贵倒是不小,但是蓬莱仙境,却与你无缘了。”
仙涛聆听着老虎的话,心里也有些后悔。然而心里记挂着母亲的养育之恩,也不是很留恋什么成仙的事。
那里没有人居住,生活习如同野兽,仙涛顿时也忘记自己全,坦然地骑上老虎就走了。
当时,天已昏黑了,恍恍惚惚感觉在风云中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千里,经过了哪里地方,等到天要亮了,才抵达家乡,那里的山川还是和原先一样,风景也没有什么改变,心里不感到凄伤,落下泪来,想自己为了避难,离开家已好几年了,不见家乡的风景也有好几年了。
然而,前边已是翠柳夹道,一栋栋楼宇在清晨烟雨的笼罩下,显得很安谧静美,前人所说的“绿杨荫里是扬州”的景象,仙涛又见到了。
心里正不胜悲伤,老虎忽然大吼一声,跳跃开了,转瞬之间,仙涛早已从云端落到了地上。
等仙涛回过神来,朝四处看看了,自己已落在了扬州城的郊野,晨光四照,远处行人纷纷,才想起自己是一个女子之,上没有一丝一缕,正光着子,坐在郊野之中。幸好旁边有一塘荷花,还可以藏,在那里藏了一天,一直到晚上,才敢出去。
准备回家去,可是离家太久,又是晚上,街坊门巷,已记得不太清楚了,东张西望,大约走了一里多路,自认为已经到家了,其实那里哪里是她家居住的地方。
见到一户人家,看门户很像是自己的家,她便匆匆地上前去敲门,脚步声托托地响着,便有人来开门,仙涛还以为是她的母亲,等里面的人打开门来,仙涛一看,确是一个衣着翩翩的读书人,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仙涛一,真是无地自容,就急忙转跑开了,也知道自己全上下,仙涛迷了路,找不到自己的家,又忘记了回山去的路,左右为难,不后悔起来,心里万分难过,流下泪来,有猛然醒悟,道:“我子已被人家看到了,回山去,又怎能安心?大概那人就是我的丈夫吧!”
顿时,想去依就,可是又担心那人惊疑,并且自己去献,也感到有点不知羞耻。
接着,又听到老虎的咆哮声,有一个包裹从空中掷下来,仙涛乘着月色,打开来看,则是一女子穿的衣服,衣袍裤子都有,才欢喜起来,心里对老虎也更加感激。
上已穿好了衣服,深更半夜的,也不往别处去,就找来一些杂草,在街角睡到天亮,才寻找踪迹,回到自己的家。
刚好她的父亲出门到外地干活去了,只有她的母亲在家,原先丢失了女儿,现在又回来了,不觉拉着仙涛的手臂,放声哭泣起来,仙涛也不住和母亲相拥而泣。
母亲说:“前面不见了你,家里的门都大开着,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认为你事不屑于给人家做妾,舍命逃跑了,跑到荒野之中死了呢,没想到你还在!”就又慢慢地询问,这几年仙涛在哪里,是怎么过的,仙涛才自己的奇遇一一告诉了母亲。
母亲还不太相信,检验仙涛,还是闺中女子的体态,仍然是处女,心里才没有疑惑。
仙涛住在家里十多天,也不吃用火煮的东西,一天只吃几个果子,又羡慕白云仙乡,打算出家去做女道士。
然而,又牵挂着那晚自己赤被那人看见的事,她便告诉了母亲,让她探访那个人,才知道那人叫许靖,是位秀才,在年轻人之中,品貌出众,心里便对他更加怀想。
母亲知道了她的心思,听说许靖又刚死了妻子,反而请媒人去说媒。
许靖开始的时候,还不肯答应。后来做了一个好梦,根据梦境推测,十分吉利,人们都说娶了仙涛,会金榜题名,获得荣华富贵,他想想这也许是命中的缘分,才答应下来。
并且,自己家里贫苦,仙涛的父亲不在家,而母亲又不索要什么聘资,就用一对金钗,订下了婚事。
仙涛担心父亲回来了,会干预这门婚事,到那时又要生出事来,便叫媒人去怂恿许靖,刚过了一个月就举行婚礼成了婚。
等仙涛父亲回来的时候,好事已做成了,他也无法干预了。
婚后,夫妻俩十分恩,只是仙涛时常不吃饭菜,让许靖感到很奇怪,他慢慢地问仙涛,仙涛也不说。
仙涛为了消除丈夫的疑虑,不让他觉得自己怪异,才每天吃一餐,然而,许仙涛才把自己的事,一一和他说,等说及全让他看到的事的时候,许靖不觉哈哈笑了起来,认为这其中真是有上天的安排,也更加地喜欢仙涛。
仙涛体态轻盈,时常跳跃玩耍,作为乐趣,一跳上去几丈高,都不停止,许靖看着她,也觉得很有趣。
几个月之后,渐渐地就做不到了,饮食也都恢复得和原先一样了。
过了一年,许靖在乡试中果然考取了第一。不到三年的时间,又高中进士,入选翰林院,几年之后,出任某郡的太守。
仙涛想起老虎的话,果然十分灵验,便画了绣像,并立起牌位,早晚朝拜。
古代鬼故事之阴奴
唐末,连年战祸,民生凋敝,活人尚不及山上的坟头多。石子岭村由于地处四省搭界,更是兵祸连接,饿殍和难民乱葬山岭难以计数。石子岭荒冢丛中有一个寺庙,里边住着一个癞头和尚。说也奇怪,这个和尚除了吃就是睡,但寺庙里干干净净,不落一丝尘土。没见和尚挑水、劈柴什么的,庙里水缸日常都是满的,灶间隔天就会码上一摞柴火。有人认为和尚是趁天黑自己悄悄干的,村民徐二胆大,半夜潜伏在寺庙围墙外的榉树上偷偷打探。
那和尚果然睡至半夜起身。只见他执一把桃木枝,走进寺庙后院的荒冢中,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用桃木枝拂打坟茔,就见坟茔中跳出四五个鬼魅,朝和尚磕头作揖不止。和尚呼喝道:你,劈柴!又指着另一个,你,挑水!鬼魅们纷纷应诺,而后起身干活。挑水的挑水、劈柴的劈柴,还有生火做饭、打扫庭院的,不一而足,井然有序。徐二大惊失色,一不小心从榉树上跌落下来,摔在树下的青石阶上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寺庙蒲团上面。癞头和尚慈眉善目,正给他包扎伤口。徐二惊恐未退,和尚安抚他道:施主莫慌,这只不过是我豢养的几个陰奴,平时替我打扫庭院,照顾起居而已。和尚给徐二包好伤口,将他送出寺庙,嘱咐他说:施主闲来可来敝庙小叙,夜间所见,切莫为他人道也!徐二走不动道,和尚还派了个陰奴背着他下山。但听耳旁呼呼风响,眼睛才闭方睁,却已出了山路,到了村口。要知道,崎岖山路平时要走一两个时辰的。
此后,徐二果然信守承诺,陰奴之事未对旁人吐露。他没事的时候,送点新鲜果蔬上山给癞头和尚,和尚也是乐而受之。有时他也邀徐二喝点素酒,尝一尝陰奴做的饭菜,居然很是香甜可口,一来二去,两人结下了深厚友谊。酒酣耳热之际,徐二想叫和尚教他驭陰奴之术,也可以叫些个陰奴帮他耕耕田,干点农活什么的。和尚听罢,摇头不止。
光陰荏苒,匆匆寒暑相易。且说这一天,石子岭下来了一帮匪众,足有千人之多。他们在战场上溃败,又饥又渴,沿途未见人烟。好不容易发现了石子岭这个村落。匪众欣喜若狂。幸好徐二提前得知消息,带着百余名乡亲逃往深山中的寺庙。但匪徒们尾随而至,并将寺庙围了个铁桶似的。匪首派人传话说,佛门净地,不忍杀生。叫和尚赶快把那些“两脚羊”送出庙门,如若不然,将举火烧庙。
癞头和尚隔门喊道:头领敬请宽心,给我半个时辰,我给村民们做个法会,提前超度,你们那时再吃他们,会味道更佳。
头领说:恁地更好,谅你们插翅难飞,就给你半个时辰吧。
癞头和尚把胆战心惊的村民们安置在佛堂休息,然后把徐二悄悄拽到后院。和尚说:此前,你知道我为何不肯教你驭陰奴之术吗?
徐二摇头。
和尚说:豢养陰奴需不时饲以人血。今无它计,只有尽起陰兵以御之。
徐二道:眼下哪来的陰兵?
和尚道:须将后山的所有亡灵唤醒,揭竿而起抵御强敌。
徐二心下大喜,却犹疑道:你的那些陰奴,打扫卫生还可以,作战恐怕不行!
和尚答:无妨,以我精血饲之,当强壮如山。
徐二挽起袖子道,那用我的血吧!
和尚摇头:凡人之血,腥臭,不及也。
语毕,和尚咒语急吐,手执桃枝,游走于荒冢之中。鬼奴纷纷招募而出,犹有百数之众。和尚割破双手中指,令陰奴饮之。众陰奴饮血狂欢,狼突而出,劈后院青竹作刀,奔院外匪徒杀去。众匪见来者非人非兽,大为惊骇,举刀抵挡,乱作一团。陰兵扑入阵内,挥舞竹刀大砍大剁,看似无锋无刃的竹片,居然凌厉无比。而匪众刀斫在陰兵身上,却如切棉絮般,轻而无物。加之,徐二领着村民站上院墙、柴房顶,揭瓦助阵。匪众又惊又惧,哀嚎四起。
一场厮杀下来。匪徒死伤十之八九,余者作鸟兽散,逃下山去。陰奴血灵渐消,尽数遁入坟茔,倏忽不见。徐二领着众村民想来拜谢癞头和尚。到了后院,见和尚委顿在石桌旁,早已精血干枯,亡故多时。
驭陰奴之术,亦就此绝迹。
新娘接二连三死亡
陰霾的雨点就像着急投胎的野鬼,前赴后继地砸在窗玻璃上,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这样的天气总是令人不安,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事情正在或将要发生。
打开電视,電视台正在播一条新闻,昨晚本市地铁站发生一起事故,一个女孩候车时不小心被挤下站台,葬身铁轨。画面里,女孩就像一只四分五裂的破布娃娃陈尸现场,惨不忍睹。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雨天总是容易发生类似悲剧,仿佛死神失常。根据经验,接下来我又要开始忙了——作为一名遗体化妆师,我的工作总是与死神接踵而行,被人厌恶却无法抗拒。
果然生意来了,是一个男人打来的電话,他声音沙哑地对我说:“是董瓷小姐吗?我想请你来一趟,我的未婚妻刚刚过世……”
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我见到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听到我的脚步声后,他抬起头来,那是一张相当具有吸引力的脸,即使布满憔悴和疲惫,依然瑕不掩瑜。我不禁失声惊呼:“朴先生,是你!”
他现出一丝苦笑:“是我,又要麻烦你了。”
一年前,也是在这样陰霾的雨夜,也是在这个鬼气森森的房间,我认识了他。他叫朴树,未婚妻幽兰在即将举行婚礼的前几天。竟意外掉进電梯井摔死,容颜尽毁。为了令死者美丽如生,朴树找到了我,请我还原她的容貌。
我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从事遗体化妆的女性,女人的细心加上精湛的技术令我在业内小有名气,很多死者家属都是慕名而来,朴树也不例外。那一次,我圆满完成了他的心愿,同时也收到不菲的报酬。
我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会再次这样相遇。不是没有见过不幸的人,但两年内接连痛失两位未婚妻的,仅此一例,他真的是太倒霉了!
照片上的女孩明眸皓齿,跟朴树非常相配,我扼腕叹息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的未婚妻跟生前一样美丽。”
“我相信你。”朴树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董小姐,能不能等我出去之后你再开始工作?”
我点了点头。朴树离开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具尸体。我换上干净的工作服,认真洗手,然后裁上口罩和手套,走过去,轻轻揭开那层蒙在尸体上的白布……尽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但我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正是電视新闻里的那个葬身铁轨的女孩!她表情狰狞,跟照片上的那个美丽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我明白了朴树的反应为何那般剧烈。太惨了!任谁都无法面对,更何况他一而再受到这种打击,没有精神崩溃已足够坚强。
我深呼吸让自己镇静,而后将手放在女孩额头上,轻声地说:“小箐,别难过,我会帮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是朴树告诉我她的名字的。天快亮的时候我打开房门,将一个栩栩如生的未婚妻还给了扑树。
再次见到朴树,已是一年之后,是在同学会上。烟鹂挽着他,如获至宝似的向我炫耀:“董瓷,我要结婚了!”
四目相视时,我和他都怔住了。
我生人勿近的职业,他不堪回首的爱情,我们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不约而向地选择了缄默。
烟鹂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们同时说了声谢谢。之后我由衷地对他说:“烟鹂是个好女孩,希望你们能够幸福。”他沉默了一会儿,苦笑:“我想,我不会总那么倒霉的。”
离开的时候,我看着烟鹂依偎在他怀里甜笑的样子,心里一阵忐忑。我不知道自己隐瞒了那些可怕的过往,究竟对不对。我更加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令我成为另一场悲剧事件的帮凶。我宁愿相信朴树所说的,他不会总那么倒霉。
但愿如此。然而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我又一次接到了朴树的電话。他呜咽着对我说:“董瓷,烟鹂死了!”
在那个鬼气森森的房间里,我见到了面目全非的烟鹂。她是在看電视时被突然降落的玻璃吊灯砸死的。我倒吸着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不久前甜笑着向我展示幸福的那个烟鹂。
朴树酒气熏天地瘫在地上,只会疯了似的傻笑:“是我害了她,我是个魔鬼……”他终于崩溃了。
我去夺他手里的酒瓶,可是他却尖叫着弹开,蜷在角落里狂叫:“别碰我,每一个碰过我的女人都会死的!幽兰、小箐、烟鹂,她们都被她带走了。董瓷,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她是谁?”我好奇地问。朴树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筋疲力尽地昏倒了。
我从朴树身上翻到身份证,然后请人帮我将他扔进一辆出租车里。
身份证上的地址在郊区,那是一栋别致气派的独立小楼。亮着灯,证明屋里有人。我摁响门铃,片刻后门开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清秀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她长了一张跟朴树极其相似的脸,应该是他的妹妹。我们一起将烂醉的朴树拖到了客厅的沙发。
在我替朴树清理脸上的垃圾时,女孩突然幽幽地对我说:“我哥哥是不是很帅?每个女人都喜欢他,可是她们毫无例外地都死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回头,那个叫朴雪的女孩眼睛黑漆漆的,盛满了细碎的惊恐,她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确定有没有人偷听,之后压低声音对我说:“因为紫菱!紫菱是不会让别的女人抢走哥哥的!”
“紫菱是谁?”
“紫菱是哥哥的第一个女朋友,几年前已经死了!”
她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了我。我得承认,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怪事之后,职业所给予我的底气已经变得稀薄——三个花样女孩,同样死于婚礼前夕,同样死于意外,同样死状恐怖。如果不是鬼魂作祟,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独自在太平间里为尸体化妆都不曾胆寒的我,此刻忍不住汗毛凛凛,手里的毛巾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栋别致气派的小楼。走了很远,似乎还感觉到背后的某扇窗户上,有一双来历不明的眼睛在冷冷地窥视着我!回到家里,我狠狠地洗澡,企图洗掉朴树沾染在我身上的气息。朴树说得没错,我必须得离他远一点,我不想成为下一场悲剧的女主角。
可是朴树却陰魂不散地找上了我。不久之后的某天夜里,我再次接到了他的電话,他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哭着:“董瓷,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我原本是想挂断電话的,可终究没挂。我把他约到了一个酒吧见面。在嘈杂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里,我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朴树和紫菱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在经过几年浪漫的爱情长跑后,紫菱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朴树遂决定将婚姻提上日程让她安心,然而在婚礼前夕,紫菱的疑心愈发严重,她排斥每一个跟朴树说话的女人,甚至跟踪他。有一天,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女人的内裤来找朴树质问,朴树忍无可忍地推了她一把,倒在地上的她号啕大哭,然后夺门而去。第二天朴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河边的一具冰冷的尸体。朴树为此伤心了很久。直到两年后遇到了幽兰,他才开始有了重新生活的勇气。
可怪事就此接踵而来,也是在婚礼前夕,幽兰突然发生了意外,接着就是小箐和烟鹂。而每一场惨祸发生之前,朴树房间里的镜子都会无缘无故地碎裂,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既然你知道这是不祥的预兆,为什么还要跟她们在一起?”我愤怒地打断他的话。
朴树嗫嚅:“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多年受到的教育告诉我,世上不可能有鬼。镜子破碎或许只是巧合,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怪事粉碎了我的信仰!董瓷,我现在不得不相信,人死了是会变成鬼魂的……也许紫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她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跟我生活在一起,与我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只是我看不到!”
听着他匪夷所思的叙述,我的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样恐怖的一幕:那个叫紫菱的女孩此时此刻就坐在朴树的旁边,喝着他杯里的啤酒,听我们的谈话,不时地,嘴角还露出一丝嘲笑;又或者她现在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双手撑在桌子上陰森森地盯着我……
我顿时感到浑身凉津津的,仿佛刚从冰河里捞出来一样!
“董瓷,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一个人……不,跟紫菱一起,还有朴雪,就这样生活下去。我不想再惹紫菱伤心,更不想再害别的女孩。”朴树干了杯中酒,踉跄地离开。
此后我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因为我缺乏勇气走进那个冰冷的房间,更缺乏勇气面对一具具尸体。直到有一天,我躺在家里翻杂志时,一个故事令我醍醐灌顶。
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兴奋地给朴树打電话,不料他的手机已停机。我必须要见到他,把这个故事给他看——或许这才是所有的症结所在,可以拯救他的人生,也能够重建我的信仰。
在那栋别致气派的小楼前,我见到了他,他正推着朴雪在草坪上恍惚行走。他看上去更瘦更憔悴了,皮肤苍白,眼窝深陷,在生机勃勃的朴雪的衬托下,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看到我,他的神情蓦然变得惶恐,仿佛大白天见了鬼。“你快走,紫菱知道会不高兴的。”他远远地对我喊。
我快步追上,说:“朴树,给我五分钟。”我将那本杂志递给他看,里面有一篇说的是一个男人由于怀疑老婆出轨而将她放进浴缸里溺死,之后因为愧疚导致了精神分裂,每到雨天便疯狂杀人进行报复,事后却浑然不觉。
“你看,有一点你跟他是相同的,就是对于爱人的死抱有强烈的愧疚。”我对朴树说,“或许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是说那些女孩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我一手造成的?”朴树愕然。
“很有可能,很多意外其实都可以是人为的。比如,想要一个人掉下電梯井或是站台,只需轻轻一推;想要牢固的吊灯变成杀人工具,也只需要拆除几个螺丝。而那些碎裂的镜子,也许就是被你自己砸碎的。朴树,或许这些年来你对紫菱的死一直都无法释怀,所以潜意识里无法接受别的女人来替代她的位置。因此每到婚礼前夕,你便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紫菱’,对那些女孩和你自己进行了可怕的惩罚!”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一开始我也被你的经历吓住了,是这个故事提醒了我。”
朴树接受了我的建议,答应去见心理医生。
那天是我第二次走进他的家。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应该是朴雪的功劳,因为整间房子的布置与她的衣着风格缘出一系,都是粉红可爱的公主look。
“姐姐,喝杯咖啡吧,哥哥换完衣服就下来。”朴雪摇着轮椅从厨房里出来。给我端来一杯芳香四溢的咖啡。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品尝着香甜的咖啡,一边等候朴树。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这么困,眼皮这么沉……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浴缸里,被捆绑得像只粽子。一股强劲的水柱正从水龙头里劈头盖脸地砸下。我挣扎着起身,见到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是朴雪。她正俯身瞪着我。
“朴雪,你干什么?”
“我要你死!,朴雪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为什么非要拆散我和哥哥?“
”我没有,我只想帮你哥哥治病!“
”哥哥根本没有病!那些讨厌的女人都是我杀死的!从小到大哥哥与我相依为命,十年前的车祸之后,他更是疼我宠我,一切以我为中心。可是自从她们出现之后,哥哥的心就不再属于我了!所以我就找机会把她们一个个地消灭掉!!“
我哆嗦着说:”那紫菱……“
朴雪冷笑:”那个蠢女人,几件女人内衣就让她崩溃了,要推一个精神恍惚的女人掉进河里何等容易。我就这么利用她们的死令哥哥疑神疑鬼,不敢再接受别的女人。可是你这个讨厌的女人差点儿粉碎了我的计划,所以你必须得死!“说着,她竟慢慢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她的腿……她的腿居然跟正常人一样修长有力,她上前一步,伸出手将我的头拼命地按进水里……
”你们一定以为我的腿在那场车祸中废掉了吧,其实我早就好了,我只有一直伪装哥哥才会永远疼我,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是朴树。是他救了我。原来,同样掺有安眠药的咖啡,朴雪也端给了他一杯。庆幸的是他长期受失眠困扰,安眠药已经在他体内失效,所以只是打了个盹就醒来了,他循声来到楼下,就看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真相被发现之后,朴雪就跑掉了,当天夜里,城中最高的大厦底下,穿着婚纱的她被发现倒在血泊中。
依旧是那样陰霾的雨夜,依旧在那个鬼气森森的房间,我揭开那张惨白色的蒙尸布,将手放在女孩冰冷的额上,轻声说:”朴雪,别难过,我会帮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我相信她听得见。因为当我的手移开时,她怒睁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灯笼易碎,恩宠难回
[1]
暖生第一次遇见宋如,是在她的那间湘绣店里。彼时为2000年,暖生去长沙出差,在地图上便看到关于湘绣的介绍,甚是喜爱。暖生想,如果买一点回去送给苏然,她定会欢喜地笑出声来。说不定,她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下车后,暖生径直走到了火车站旁的湘绣店。远远地便看见店子里精美的湘绣艺术品,风景、花鸟、动物走兽、人物肖像等图,无一不是栩栩如生。
暖生撩起那层薄薄的纱巾,走进店里,于是他看见了那一年的宋如。她穿着湘绣的衣裳和鞋子,脸上透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冷峻,她张开口,哼着旋律旧旧的曲子,仔细地听,便知晓那句反复循环的歌词,唱的是,灯笼易碎,恩宠难回,思念无果,转瞬滂沱。
那一日的暖生失了神。
直到他不小心绊倒了凳子,宋如才抬起眼看见他。暖生恍惚回过神来,目光局促地游移开了,胡乱指着一个绣着仙鹤的灯笼问,这个怎么卖‘
宋如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身来,是在那个时候,暖生看见宋如妙曼的身材,比湘绣还要妩媚,暧生再度失态。
宋如说,先生一定是外地人吧,湘绣可是我国四大名绣之一,它以针为笔,以纤素为纸,以丝绒为颜色……
在她说话的时候,暖生伸出手想去触摸,却不小心碰到宋如的手指,她的指尖是微凉的。他看见她纤细的手指,心想,果真是心灵手巧的女子。
先生,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更好的湘绣品,但是这个灯笼是不卖的。您可以再挑其他的东西,我给您优惠。宋如说完话后便转过身给暖生推荐其他的湘绣品,然后带给他2000年的第一“朵”微笑。
他原本不是故意刁难的人,却在这~次执拗了起来,暖生依旧坚持要买那~盏灯笼,而其他任何都不愿再看。他问宋如,既然挂在这里,又为何不卖呢?
暖生掏出了一千块,说这么多钱够了吧,宋如却依然不肯卖,不得已,最后双方商量好,灯笼先暂由暖生保管,宋如在暖生离开长沙之前,赶制一模一样的灯笼,然后再交换。他们互换手机号码,然后知道了彼此的名字。
其实,暖生已经猜到,那盏灯笼定是有故事的。
[2]
回到宾馆以后,暖生开始用数码相机拍下灯笼各个角度的照片,然后打包发到苏然的邮箱。
暖生猜想,苏然是一定会喜欢的。
他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给苏然发信息,他说,我给你买了礼物,照片发你邮箱了,你快看看吧。
后来却一直等不到回复。凌晨的时候,暖生犯了困,抱着灯笼睡着了。他做了梦,他梦见宋如在他面前脱了那件湘绣的旗袍,他从背后抱住她的身体,然后轻轻地荡起来,情欲像浪潮一样奔涌不息。
宋如的身子有一点冰凉,却像是丝绸一样柔滑,在他的身体下一点一点地温暖起来。他亲吻她的身体,而她的口中却依然唱着那样悲凉的益子,灯笼易碎,恩宠难回。
凌晨四点的时候,暖生被电话吵醒,屋子里有昏暗的灯光,他睡眼惺忪地翻开手机盖,然后看到了宋如的名字不停地闪现。他突然想起方才梦中的情景,不由心生暖昧。
宋如在电话里说,暖生你快过来,湘绣店被抢了,你快来帮帮我。
暖生穿了外套,出了宾馆,打了车直接赶到湘绣店。
远远地便看见宋如站在店门口一脸焦急的表情,她已经叫了警察,周围都是人。暖生穿过人群,走到宋如的面前,宋如依旧穿了湘绣的旗袍,小腿裸露在空气里,性感而暖昧,让暖生又想起方才梦境中的情景。
宋如明显是受了惊吓,他一把抱住暖生,于是暖生把手放在她的腰上,他感到她的身子确是凉的,又像是水一样滑。
宋如说,刚才有几个小青年冲进店子里来抢钱,把她吓得哭了。宋如把嘴唇附在暖生的耳边,细细地说,暖生,今晚你能否陪我呢。她说话的声音让暖生的骨头都酥了。
湘绣店里并没有丢任何东西,警察录了口供之后,人群就很快散去了。
那一晚,让暖生一直都无法忘记,宋如坐在他身上连绵起伏的样子,他们躺在满屋子湘绣的真丝绸缎里,激烈地翻滚,后来丝绸裹在了宋如的身上,让她更显妩媚。她在暖生的身体下,皮肤像是丝绸一样滑嫩。
暖生突然觉得自己重回到那个梦境里。
[3]
每天晚上的时候,暖生便会来到湘绣店,跟宋如纠缠在一起。他开始想念跟她做爱的感觉,那么不真实,像是一场场幻觉。
他开始跟宋如在一起。在空闲的时候,宋如便关了店,带暖生去长沙的各个景点玩。宋如穿湘绣的农裳,光脚穿布鞋,她的头发像是流水一样倾泻下来,她的脸精致而美丽。
站在橘子洲头的时候,湘江水从他们两边流淌,暖生便突然把宋如抱起来一圈一圈地转,宋如的身子很轻,暖生背着她在风中奔跑,他突然觉得,时光像是回到他跟苏然在一起的那些年。
苏然成为他女朋友的时候,是在19岁。
他们从同一所学校毕业,然后一起来到那个城市里,早前的时候,苏然也是像宋如那么清淡的女子,穿布鞋,不施粉黛。
暖生喜欢在人群中抱着苏然奔跑,年少的爱情便是那样的骄傲,总是想让全世界来见证。后来,暖生才知道,即使全世界都证明了又怎样,爱情始终不是恒定的,他们终于还是分开。
城市里的浮华和欲望让苏然变成了另外的女子,她开始艳羡城市中的生活,穿名牌服饰,坐豪华汽车。而这些,都是暖生所无法给予的。所以,苏然在后来便跟那个叫林白的男人跑了,跟暖生比起来,林白有房有车有钞票,又年轻帅气,作为年轻女子,当是没有理由不为之心动的。
在岳麓山的时候,他们开始聊天,都是各自的爱情。暖生说完苏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就那么自顾自地抽起来,宋如不说话,但是暖生知道,她也是同样有故事的,要不为何会舍不得那盏灯笼呢。但是他没有问她,他终是不想去做揭开她伤疤的人。
天色渐渐晚下去的时候,他们来到山上的岳麓寺,虔诚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宋如问暖生,佛祖知道所有的事吗,暖生说,知道。
那么,他们知道我喜欢你吗?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踮起脚尖亲吻他的脸。他们头顶是穿堂而过的风。
他亲吻她突兀而美丽的锁骨,她的脚踝裸露在空气里,绵长而忧伤。她突然悲哀地说,暖生,每一个人出现在另一个人生命里的时间,都只是一段,只是不同的是,有的人是一长段,有的人是一小段。
她又开始唱那首悲凉的曲子,灯笼易碎,恩宠难回。
[4]
八月,暖生再一次来到湘绣店,是出差结束的那日,他撩开那一层薄纱,便又看到来如精致的脸,她手中的灯笼已经成型,那上面的仙鹤甚至比原来的那个还要栩栩如生。
暖生轻轻叫她的名字,他说,宋如。明天的时候,我会离开。说完话以后,他便看见她脸上的哀伤。
他又想起那一日她在岳麓山上跟他说的话,每一个人出现在另一个人生命里的时间,都只是一段,只是不同的是,有的人是一长段,有的人是一小段。
那么宋如,你会是我生命中一小段的遇见吗?暖生想,然后便难过起来。那么多年的时光里,遇见太多的人,尽是萍水相逢。而宋如,也不过只是其中的一名罢了。
他突然开始怀念跟宋如在湘绣店里做爱的那些个夜晚,她的身体比丝绸还要凉。
[5]
暖生离开。
宋如去火车站送暖生,她给他刚做好的灯笼,然后在站台上跟他挥手告别,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暖生记得,那日的宋如依旧穿了绣花的旗袍,红色布鞋,妆容朴素而忧伤。
就跟他第一次在湘绣店遇见她时一个样。
她说,先生,湘绣可是我国四大名绣之一,他的手与她的指尖碰触,她的指尖凉凉的。
他看见她的身影倏忽不见,他的心底闪过淡淡的难过。
暖生开始在狭窄的车厢里用中性笔在白纸上一遍一遍地画她的样子,尽是她穿着湘绣的模样,清冷而薄凉。
是在那个时候,暖生看见摆在旁边的报纸上的新闻,是一则后续报道,写的是到长沙的一列火车出轨的事,死亡53人,时间是他来到长沙的那一天。然后,暖生吃了一惊,因为他看见了死亡名单上有自己的名字。
他急忙掏出上衣挎包里那日的车票,正是报纸上所刊登的那次列车。
再看时,报纸上他的名字却又消失不见了。他立即拿出手机给宋如打电话,却是提示空号。
直到看到手中的那盏绣了仙鹤的灯笼以后,暖生才突然想起,跟宋如在一起时种种的事,他第一次站在湘绣店那么久,她都没有注意到他,原来她是看不到他的啊。
后来暖生跟苏然奇迹般的重归于好,暖生问苏然,怎么那次我给你发邮件你不回复我呢,苏然便指责他,你就无聊逗我玩呗,你说拍的什么灯笼,可是我看到照片上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6]
暖生带了苏然再一次来湘绣店找宋如的时候,才发现早就没有这个人了,他在一些老街坊的口中得知,那家湘绣店早在1990年的时候就因为一场火灾而被烧毁了,那家店的主人,正是一个叫宋如的女子。
那些人都说,宋如可是一个好心的姑娘啊,她的老公在那场火灾里丧生以后,她便精神失了常,整日整日地做灯笼,然后挂在门口,她说她的丈夫看到了灯笼,便会回来的。
可是她却整日吟唱什么,灯笼易碎,恩宠难回啊。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宋如当时不把第一盏灯笼卖给他,因为那是留给她丈夫的。宋如痴痴地守在这,只等着自己心爱的人有一天归来,再次给予自己恩宠,暖生想到这里,眼睛一红,差点掉下泪来。所以……所以后来她才亲手为自己做了第二盏,让他有机会回到人间,还了他的命。
在恍惚间,暖生别过脸,他又看见了宋如,她仍旧穿湘绣的旗袍,红色的布鞋。她手里拿着那盏绣着仙鹤的灯笼,远远地对他笑。
暖生揉了揉眼睛,却再也看不到宋如的脸。
只听见空气里有隐约的歌声。
灯笼易碎,恩宠难回,思念无果,转瞬滂沱。
聊斋故事之义鸟
在江南有一户大户人家,家里有一个婢女,面貌美,心地聪慧,主人对她颇为宠幸,不让她和一般的下人相处在一起。
当时有一位太守,即将辞官,把一只品种叫“秦吉了”好鸟送给这户大户人家,那鸟极为聪慧灵巧,能说人话,主人便叫那婢女,饲养那只鸟,管理它的食料,除此之外,便也不让她干别的事了。
一天,婢女正喂鸟食物,鸟忽然说道:“姐喂养我,我该当找个好姐夫,给你做夫婿。”
婢女听它这样说,感到有点害羞,便用扇子扑打它,鸟不害怕。
从此之后,鸟说什么话,婢女有时候和它戏耍玩笑,有时候正经地回答它,有时候笑着嗔骂它,由此,习以为常了,婢女也不再介意它说什么。
原来,婢女独自居住在一间屋子,鸟就悬挂在她的门内,鸟在笼子里和婢女低声细语,像是一对伴侣一样,别人也无法来过问。
又有一天,婢女在屋内洗浴,忽然听到鸟呼叫道:“阿姐的子真是好极了只惭愧我不是男儿,不然,见到这副模样,真要死了。”
婢女又假装恼怒起来,光着子,上前去扑打它。
刚好,鸟也是刚洗浴完,因为它颇为驯服,婢女便没有把笼子关上。
婢女一来扑打它,它便张开翅膀,飞窜出来,在屋里绕着屋梁飞翔。
婢女见它乱飞了,也害怕它飞走,更加急切地想捉住它,可是鸟真的穿破窗纸,翱翔着飞走了。
婢女立即惶急起来,彷徨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害怕主人责打,十分着急,便急出了一条狡狯的计谋,把衣服穿好之后,便把鸟笼放到屋檐下,径直到主人的面前哭诉,说:“婢子偶然不小心,把鸟笼放在外面,关着门在屋里洗澡,没想到被害,把鸟给放走了,我愿任由主人责罚,也好无怨言,只怪我一时不谨慎而已。”
主人向来对那婢女,十分怜,并且知道众人对婢女怀有嫉妒之心,果然不追究婢女看守不好,反而追究其其他人来。婢女便逃过了追究。
追究下去,也没得到是谁放走了鸟,便也置之不理了。
过了十多天之后,婢女奉主母之命,去看望同城里的梁夫人。
梁夫人有个儿子叫梁绪,还有婚配,白天正在书斋中读书,一只鸟儿飞到他的书桌上,说着人话,道:“为你找到了一个好妻子,你为何不去看一下?”
梁绪感到很惊讶,看那鸟是什么鸟,原来是一只秦吉了,便放下手里的书,来赶它走。
鸟慢慢地飞,飞出院门而去,梁绪也跟着追赶到那里,便见到一个艳媚的女子,穿着青色的衣服红色的裙子,缓缓地从梁绪看那女子面貌美丽不凡,便借故跟着女子进去,直走入内室。听那女子和他的母亲絮絮叨叨地说话,才从她们的话语中得知,那女子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然而,婢女的姿容动作,贤淑雅致,早已打动了梁绪的心。
婢女看到一个少年郎在一旁,也时时朝他看看,两人也颇为眷恋,只是不能说上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婢女便告辞回去了。鬼大爷_
回去,回复过主母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屋里,空的笼子还放在边,可看见那鸟闭着眼睛,缩着脚,蹲在上面憩息。
婢女见到了鸟,心里一阵欢喜,如获珍宝,准备把它捉住,放到笼子里去。
鸟大声叫道:“我为阿姐来往奔波,差点累死我了,幸好找到了一门好姻缘。你为何还要拿这笼子来困住我?”
婢女对它的话,感到很奇怪,便追问道:“什么好姻缘?”
鸟一一为她陈述,婢女顿时也就明白了,梁绪为何赶出来,刚好遇上自己,这些都是鸟在作怪。
婢女便放开了手,不再捉它,鸟也不飞走,停在榻上,对婢女道:“我虽然不能像昆仑奴一样,背着你飞出去,然而,阿姐的心事,没有我,就不能传达了,你真的对他有意吗?”
婢女腼腆地低着头,不回答。
鸟学人笑着说:“儿女之态,就是这样子,我已明白了。担心有人到来,我暂且去了。”
说完,展开翅膀飞走了,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婢女本来就慕梁绪的丰采,并且为自己成为别人的摆设而感到可耻,左思右想,辗转反侧,到了半夜,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第二天,鸟看没有什么人在那里,又来到婢女的屋檐上。婢女向它招手,它便飞下去,飞进她的屋里。
婢女把自己的难处对着鸟说:“主人对我十分的宠,必定不会让我嫁给梁生,况且梁生青年才俊,纵然慕女子,哪里又会把婢女侍妾当做他慕的对象呢?枉费了你的一片苦心,恐怕这事不会有什么结果,这是叫人无可奈何的事!”
鸟明白她她话里的意思,两只翅膀,又张开来,到了晚上才回去,乘着夜色,进到婢女的屋里,回复婢女道:“梁生对你的意,从他的诗中,就能看出来了,他确实对你有意。”便朗诵梁绪所吟咏的诗:“不妨团扇白,只喜玉颜红。
倘遂乘鸾愿,终应跨凤同。”
婢女听了,心里十分欢喜,于是把自己的心意,也告诉鸟,早上早早地就让鸟飞走。
梁绪自从见到婢女之后,坐在书斋之中,早晚想念她。早上起来,抬头看见有一只鸟梁绪还没说完,鸟忽然垂下翅膀,向下飞去,停在矮墙上,和梁绪说话,把婢女的相思之意,也告诉他,并把婢女深深的忧虑也告诉他。
梁绪听了,大为高兴,便问婢女认不认得字。
鸟回答:“颇能认得。”
梁绪立即拿起笔来,写了几行字,叙述自己的想念之意,并山盟海誓,要和婢女永结同好。
把自己放到信笺中封好,放到地上,鸟便飞下去,衔起信笺,径直飞走了。
梁绪惊骇地感叹,这真是奇异。
从此之后的几天,再也没有见到鸟,梁绪怎么等,也没有等到婢女的音耗。正在那里怅惘,忽然听到大户人家,有一个婢女死了,已经草草埋葬了。
不觉牵动梁绪的心,怀疑死的人,是不是自己的意中人,便向人打听,果然是自己的意中人死了,悲恸绝,几乎要失声痛哭,然而又想不明白是什么缘故,怎么无缘无故地就死了呢?
那里知道鸟儿衔着信笺回去,婢女读了书信之后,便解下上的佩玉交给鸟,请它回去回复梁绪,以表明自己的心迹并告诉她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央求梁绪去寻找,要他给她的父母足够的银钱,这样,就不难把她从大户人家赎出去了,那要成为长久夫妻,立即就能实现。
鸟也替她感到高兴,欢喜答应着,衔着玉佩就飞走了。走到半路上,却忽然遭遇到了恶少,被他们用弹丸打中了脸颊,鸟于是坠落到地上,一命呜呼了。
没过多久,婢女的大祸也降临了。鬼大爷鬼故事
起初,主家觉得婢女美貌聪慧,才那般宠幸她,大户人家的主人,准备娶她为小妾,婢女哪里会愿意,背后常常抱怨。
原先,婢女因为丢失鸟,而胡乱说是别人放走的,嫁祸到众人头上,虽然众人并没有受到主人的严厉的追究,然而,那些下人都对她侧目而视,怀恨在心。见主人要娶她为妾,并想那她更加凭借着主人的宠幸,在背后说三道四了,那哪里还有他们的好子过。于是,大家都起来反对,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说着婢女的坏话。
他们听到婢女在屋里和你鸟说话,常常到半夜都不停息,便诬陷她与人有私,这让主人听到,心里醋意大发,便带人到婢女的室内搜查,得到了梁绪写给她的书信,勃然大怒,便把婢女抓起来,严厉审讯,毒刑拷打。
婢女觉得其中涉及的事,荒诞不羁,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也不说了,可是又没有什么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便死死地不认,主人也不等她断气,强硬地叫人把婢女放到棺材里去,抬到野外去,草草掩埋了。
婢女的死因,对于梁绪来说,哪里能清清楚楚地知晓,只有凄怆地拿着玉佩,独自坐着暗自伤心,不觉便慢慢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忽然梦到一个女子,羽衣蹁跹,直到他的跟前,挽起衣袖,对他说:“我就算秦吉了。我阿姐本是同类,只因为她平时修善,得以转世为人,我和她邂逅相聚,担心他被庸俗之人辱没了,所以先将她介绍给你,想促成你们的好事。没想到,还没等事完成,我半途就遭恶人毒手,被打死了。致使阿姐也饱受苦楚,被人诬陷,背负着冤屈,命赴九泉了,真叫人伤心。即使这样,但是还有挽回的机会,不来找你,便没有人援助了!”梁绪在梦中,一阵欢喜,立即站起来询问,要他做什么。
女子抬起手来,指着一个方向,说:“向郊外行走百步,阿姐的坟就在那里了。”说完,顿时扑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只孤鹤,凌空而上,飞走了。
梁绪从梦里惊醒过来,立即叫仆人备马,跟他到城外去探访。他心里忽然记得城外,有一处叫北堡村的地方,似乎符合梦中百步的隐语,便直接到那里去,果然见到了埋葬婢女的地方,然而,不敢立即刨开。便借居在村里,到了夜里,给了仆人一些钱,叫他和自己一同去把婢女的坟刨开。
埋得本来就不深,一会儿,便露出棺木来,梁绪静静地附在棺木上,听里面看有没有动静,似乎听到里面有呼吸之声,便立即打开来,婢女果然复活了,梁绪真是惊喜若狂。
在附近有一处尼姑庵,梁绪准备了一点礼物,便去拜见,详细地把自己的事,说给掌故寺庵的尼姑听,尼姑也乐于为善,大方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和他去把婢女从棺木中扶出来,梁绪便亲自背着婢女走,寄养在尼姑庵中,被给尼姑一些用度,然后就回去了,让婢女在尼姑庵调养。
过了一个多月,婢女竟然又像原先一样光采动人了。
梁绪便央求尼姑撮合他们的婚事,让她出力帮忙,去对他的母亲说,婢女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梁绪也极力向母亲说,自己想娶婢女为妻。
梁夫人果然前去看视,虽然她只见过婢女一面,但是还能记得起来,她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婢女便哭泣着诉说自己的遭遇。梁绪在一旁也诉说,自己与婢女的缘分,实在不能分开。
梁夫人向来疼儿子,也不违背他的意愿,把婢女迎娶回家,给他做妻子。
并且,因为婢女的缘故,也不再与大户人家往来。大户人家也因为婢女的只有梁绪时时感念秦吉了的恩德,遇到有人捕获了鸟,必定要买下来,然后放走,人们对他的行为都感到很疑惑。
等大户人家衰落之后,尼姑才泄露出其中的秘密,因此,这事才得以到处传说。
聊斋鬼故事之无赖黑二
清朝初年,在辽东有个无赖,叫程黑二,他一气力,无人能比,动作又十分矫捷,并擅长飞跃,不管你多高的墙,他立起一根杆子,像猿猱一样,疾速地就翻越过去了,因此,他便常常凭借着这一本事来做强盗,人们怎么防也防不住。()
乡里富有的人家,时时遭到他的侵扰,也对他无可奈何,只得严加防备。
黑二听说了,自思道:“我靠这作为生业,偷得了,又大手大脚花掉了,也没有存留下什么,况且我已年近三十了,妻子儿女都还没有,这一生,一半的光,可算是虚度了,现今又被人像防老鼠一样防备,这里怎么还能混得下去。”
于是,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分给自己认识的穷困的人。拄着一根杆子,背着一个包袱,行装简朴地出远门去了。
在他临行之际,还去向那些富有之家辞行,说:“以前偷你们东西的人都是我,现今我准备到别处去了,从此不再打扰你们清静的睡梦了,希望你们不要还记挂着我,怕我来侵扰你们。”于是,就走了。
人们都感到很奇怪,但也都感到很高兴,高兴他远去了,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时时防备了,还摆下酒席庆贺。
黑二仓促离开了家,不知道到哪里去,心想京师是富庶之地,并且人口稠密,地方宽大,可以有更多藏的地方,于是,由东向西走,一路上的吃喝用度,都从手里的那根杆上取,到富有的人家去盗取,也不缺什么。
一天,走到了山谷,旷野无人,天已要黑了,也没见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可是黑二是盗贼,经常在夜里行动,对他来说,走夜路也不算什么,心里便也不在意。
不慌不忙地往前赶路,走到深夜的时候,忽然见到山谷中,有一座高大的宅第,颇为壮观,像是个大户人家,就自言自语道:“一路上,像乞丐一样,感到很不堪,为何不去那家借点东西,走在路上也风光一点,不像这般拮据。”
他便拄着手里的杆子,快步朝那大宅第走去。到了那里,则看见楼阁重重叠叠,屋子不下百把间,比起故乡富有的人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一阵欢喜,想今晚一定能大有收获了。
黑二把杆子靠在院墙上,攀援而上,到了墙头,往内一看,灯火还亮着,还像有人还没睡觉,原来那里是后宅。
黑二见没有来往的行人,正想翻越进去,可是又考虑道不熟悉路径,便伏在暗处,静静地等了好久,忽然听到有人低声说:“星移斗转,月亮已经偏斜了,夜已深了,想那人大多不会来了。”
又有两个人说道:“果真这样,那真是兰姑的侥幸,只恐怕还是不能免啊!”说完,就笑了黑二就慢慢地靠近过去查看,则是两个小丫鬟在走道上吃吃地笑着走出去。
黑二知道有侧门,跟着踪迹寻找过去,果然见到了,就偷偷地打开两扇门进去,里面一阵花香,扑鼻而来,竹制的乐器,不停地传入自己的耳中,恍恍惚惚的,好像是一处绝妙的佳境。中间的三间屋子,绣帘半揭着,烛光照到了阶梯上。
黑二心里胆怯也不敢上前去了,便埋伏在墙角。
一会儿,有一个姣好的女子从房里出来,倚靠着帘栊,感叹道:“好人儿等不来,这恶姻缘,又摆脱不了。”接着,又低声说道:“今晚他要是再来,我真的要死了。”说完,用衣袖掩着脸,好像很凄楚的样子。
黑二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不是很关心,他关心的是她快点睡去,自己好偷一点东西。
不一会儿,有一见东西,向乌鸦一样,疾速地飞来,从房檐上下去,等落到了地上,顿时就变成了一个人,状貌十分雄伟,发出怪异的声音,像猫头鹰啼叫,笑着对女子道:“等急了吧,我不是来了吗?”于是,拥着她走进屋里去。
女子好像有些畏惧,不住地退缩,不想进去,那人强满推着她的背,让她进去,门户也就立即关上了。
黑二知道是妖异,也感兴趣起来,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悄悄地到窗下聆听,听到那人笑着道:“你不要怕,今晚已是轻车熟路了。”
又听到女子道:“门户狭隘,还是不能容纳车子,可怎么办?”
那人又说:“姑且尝试一下,试着试着,就行了。”
没一会儿,听到女子发出痛楚的呻吟声,道:“我已不能忍受了,还是留一半在外面吧!”
那人有些恼恨地说:“前面已让人不满意了,现今还如此吗?”
女子似乎再三向他哀求,接着又听到女子啼叫声,听上去好像很是痛苦,让人惨不忍闻。
黑二心中不升起一股正义,暂时也忘记了自己是来做贼的,大声呼叫道:“哪里来的畜生,竟敢欺辱人家闺女,看我一拳打死你。”话还没说完,接着听到屋里惊诧地说道:“这声音甚是勇猛,我不敢抵挡,我得去了。”
黑二猛力地推门,那人已拔开门闩,准备逃走,黑二一拳过去,正好打中了他的眼睛,痛得他长长地鸣叫一声。
黑二再一看,耳朵修长,躯伟岸,很像一头驴子,早已翻过屋顶,消逝而去了。
黑二踊跃跟去,忽然就看不见在哪里了。于是,便又沿着梁柱下来,女子已整理好衣服,出来等候迎接他了,来到他的面前,向他道谢:“体质微弱,忽然遭到强暴之徒,要不是你,我的命今晚都要没了,黑二这时又才想起,自己是来做贼的,但是也不惧怕,径直跟着女子,走进她的闺房。
在灯下看那女子,花儿一般的容貌,妍媚无比,姿态妖冶,自己一生实在没见过这么美女子。然而,女子的脸上,还满是泪痕,让人真是可怜。
黑二问她为何遭到凌辱,女子只低着头不说,过了好久才慢慢地回答:”这也是冤孽,实在羞愧得不好说出口。“
黑二笑着道:”阻扰了你们的欢会,不怨恨我卤莽吗?即使这样,让你免于灾厄,我也不能不希望得到你的报答。“
女子腼腆地说:”残柳败枝,怎么好再攀附他人,然而,你要是真不嫌弃,也愿意借此作为酬谢。“
黑二又笑着道:”我倒是不计较什么,只怕你曾经沧海难为水,不能中你的意。“
于是拉着她,两相欢好。
女子才告诉黑二:”你不要猜疑,我一家都是狐狸。我叫胜兰,跟随父母居住在这山谷中,已差多有一百年了。前面逃走的那人,确实是一头驴,见到我美貌,强行来下聘礼,要我做妻子。父母害怕他的威猛,勉强答应了他,刚过了一个晚上,我已被他折磨得狼狈不堪了。现今承蒙你救了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要是不嫌弃我是异类,愿意侍奉你一生。“
黑二向来胆子不小,并且高兴得到了一个美貌的媳妇,也不感到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问她:”狐狸难道只怕人骑在的驴吗?“
女子道:”倒也不是这样。但那时剑仙聂隐娘所骑的驴,不是一般人骑的驴能比的。他的主人是剑仙,百步之外能取人的首级,我辈很害怕,所以不敢和他抗衡。“
黑二惊骇地道:”这样,我不是危险了。“
女子道:”不要担心,你生前是空空儿,和聂隐娘一样是剑仙,因此,他断然不敢加害你。不然,妖怪也有些气力,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震惊的,他会听到你声音就逃走了吗?“
枕畔喁喁而谈,不知不觉天已亮了。
女子先起来,去禀告父母。
一会儿,男男女女都来拜望。便给黑二换上了新衣,张罗筵席,欢快地给他们成婚。
女子知道黑二是个盗贼,便劝他改业,让他入伍当兵,领取军饷。
他果真去了,也常常乘着一匹马回岳家,都是独来独往,独自一个来往于山谷,人家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后来黑二因为军功,升到了把总,后又因为贪酒,被罢免了。于是返回山谷中,再也没有出去了。
爷爷讲鬼故事之夜鬼
我们村子坐落在运河南岸,几十年前村子没有这么大。爷爷说那个时候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拮据,常常是缺衣少食。
运河上面来来往往的船只都要经过我们那个地方。船上装着许多货物。
于是村中有几个人就看到了一点生机,有些船装着盐巴,就有些胆大的人趁着船经过的时候偷偷花一点点的钱去船上买些盐巴,然后再偷偷的到河北岸几十里路远的村子里去换粮食零钱啥的。
以前的盐只有政府经营,私人贩卖私盐是犯法的,所以这一切都是在偷偷摸摸之中进行的。
话说有一天,我们村子有三个人在平常的日子里又从船上换了些盐巴,晚上三个人合计好之后,趁着夜色,匆匆的各挑着一副扁担过了运河,准备在天亮之前赶到几十里路外的村庄,把盐和村庄里的人换些零碎钱和粮食。
当他们用小船趁着夜色过了河之后,就沿着运河滩上的小路向那个村子走去。
当晚虽然月色很好,可地上有些雾气,视线看不出多远,一丝丝的雾气在脚下慢慢的移动着。
话说三个人就这么加紧脚力往前赶,走了大概四十多里路的时候,已近子夜。前面出现了一片高粱地。中间有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条道他们一年总要走那么几回,在夜色中,在月光下,在雾气里三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进了高粱地视线更不好了,没有一丝风。
又走了三两里路,在不经意间,突然传出了一声说话声,声音不大,可三个人着实吓了一跳,慌忙的住了脚,蹲在了小路边,心想这三更半夜谁在这野地里说话啊!
三个人都伸头仔细的往前面看了看,可除了雾气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候前面又传出了说话声,而且还不是一两个人,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可能听出来有男有女。其中还有咳嗽声。
蹲在高粱地小路上的三个人纳闷了,蹲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人比较稳重也是走这条道最早的。最后面的大高个,也走了将近二年了,于是就小声的问最前面的那个说不对啊,没记得这里有住户啥的,怎么这个时候有人说话呢!
最前面的说你还记得这里吧!是不应该有人在这个时候说话的,如果我记得不错,前面就快出高粱地了,传来说话声音的地方应该是一片湖洼。
这么一说最后面的那个高个子就想起来了,前面是有个几十亩地大的湖洼。就在前面不远处,路东边离路大概二百多米吧!洼子里面高低不平,杂草横生。夏天雨水多的时候里面积满雨水,到了秋后里面就干了,边上有几棵大柳树。
高个就问最前面一个怎么弄,前面蹲着的那个放下担子,和后面两个人说再等等。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蹲在路上,仔细的听着。鬼大爷_
声音越来越嘈杂。有男人女人其中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不知道蹲了多久,声音还是没有停止。最前面的那个估计下时间也得下半夜两三点了,心里有点沉不住气了,就小声的和后面两个人说怎么弄,再不走的话到村子就天亮了,中间的那个年纪轻的的就说了,见怪不怪我们蹲在这里肯定不是个事,要么往前走要么往回走,不能再蹲在这里了,于是前面的人告诉后面两个,到前面无论看到什么任何人都要咬死牙别说话,三个人一合计,就挑起担子挨到一起,矮下身子慢慢的顺着路边往前走。
不一会就出了高粱地。雾气这时候却变浓了,洼子里的声音还时不时的传来,可什么也看不见。
又走了三百米左右,已经过了洼地,三个人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就直起腰准备放开脚走,就在这时一声咳嗽传了过来,这一声咳嗽声音不大,可就好像一颗子弹同时击中了三个人的心脏。
因为声音不是从洼地传来的,声音就在身边。
条件反射,三个人同时看向前面,一个人影站在前面五六米远的地方,没有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因为之前三个人都在看着洼地的方向。
这一刻恐惧感一下子升到了极限,走在最前面的汉子头脑一阵眩晕,头皮乱炸,一股寒气从脚后跟直窜到脊梁骨,钻到身体的每个地方……
那个身影像个老人,穿着长袍,留着辫子头,看不清脸上的轮廓,正晃晃悠悠挡在他们的前面,时间一下子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没有人说话,洼子里的声音也一下子静止了,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眼下只有雾气慢慢的飘动,还有就是那个老人的身影好像也随着雾气微微飘动着。
死一般的寂静,寂静的让人窒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鸡啼,打破了寂静,那个影子随着鸡啼剧烈的晃动了一下。随着慢慢说了一句夜路难行,少走为妙。接着就转了半个身子向着洼地走去,身后一条辫子随着身子来回的晃悠着,不一会就消失在雾气里。
前边的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只感觉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原来衣服已被汗水侵湿多时了。于是就动了动胳膊转过身小声的喊了后面的两个人,这时后面的才回过神,于是就胆战心惊的加快脚步往前头,所幸直到村子也再没有发现什么。
将盐巴出了手,天将放亮。三个人到街上简单的喝了点汤水就回来了,快到洼子的时候太陽已升起老高。
三个人也就不怕了。到了洼子跟前一看,依然还是老样子,几十亩的洼地,荒草丛生,岸边几棵枯柳,柳树下几座土坟。
降头鬼故事之爱情降
小梅靠在床边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此刻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她甚至想推开窗户跳下楼去……她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绷带,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阿军和小梅是一对恋人,阿军长得高大帅气,而且有一份好工作,是众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因为他非常完美身边总是围绕着太多的诱惑。小梅能得到他的爱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做了他的女朋友之后,小梅对他千依百顺,言听计从。
小梅的家乡有一个古老的习俗,据说相爱的情侣,相互发誓不离不弃,共饮一种痴情虫卵酿的酒。如果哪一方违背了诺言,就会肠穿肚烂而死。当小梅带着阿军回家乡看父母时,母亲亲手把这种酒送到他们面前,阿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小梅同饮了这杯酒。小梅没有说穿,因为她希望他们的爱天长地久。
谁知道从家乡回来不久阿军就变心了,他第一次感觉肚子疼的时候,小梅就知道他有了别的女人,她把这个古老的习俗告诉了阿军,阿军像疯了一样把她打的遍体鳞伤。然后跪在她面前求解药,这种痴情虫酒根本没有解药,除非有一方甘愿牺牲自己,换取另一方的生命。
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还不想死。
就在这时阿军推开房门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他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白的就像一张纸。他慢慢地跪在了她的眼前,他没有张口,小梅也知道他想要解药。小梅没有理他,别过脸去继续看着窗外。
这时小梅听见了他的哭声,她回头看见阿军抱着肚子在地上不住地打滚嚎叫。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啪嗒啪嗒地滴落,每一颗都像是砸在了小梅的心里,她感觉心脏像针扎一样的疼痛。她忍不住哭了,这心痛也许还没等这个负心汉肠穿肚烂死去,她已经先疼死了。
突然她停止了哭泣,一下子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她绝望地看了一眼阿军,毫不留情地回手一刀割开了自己的动脉,她没感觉到疼痛,只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慢慢的她躺在了床上。
这时满地打滚的阿军突然含着笑站了起来,那种笑看上去非常诡异。
“啪、啪……”门外,传来一阵掌声。紧接着一袭白色扑到了阿军的怀里:“亲爱的,你的演技太棒了,我想她做梦也想不到,你没有喝痴情虫酒!”
阿军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说:“宝贝,还是你计划周密。”
“呵呵,我可真为你捏了一把汗!要是她不顾你的生死可怎么办?没想到这傻女子还挺痴情!”白衣女子娇笑着顺手拿出两个透明色的瓶子。抓起小梅流血的手腕,用瓶子接住她的血,透明色的瓶子马上注满了暗红色的血。她的脸上散发着一种邪恶的笑容,这种笑容让阿军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了,你很冷吗?”她像蛇一样的身体缠绕着阿军的身体。
阿军坏坏的一笑,把脸埋在她的胸前,模糊不清地说:“是呀、是呀!”
她吃吃的娇笑,似乎被他的兴奋感染着。
然而她却抽出了背后的尖刀,毫不留情地一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所振憾,睁大眼睛看着她,不相信她为什么杀他。白衣女人微笑着,眼睛都不眨地抽出了手里的刀,血一下子喷了出来,阿军的身子软软地瘫到了地上。白衣女人兴高采烈地拿起另一个透明的瓶子接着他的血,很快又是满满一瓶。
白衣女人满足地哈哈大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不禁感到头皮一乍,因为阿军正在慢慢悠悠地站起来,他的眼神迷离溃散,凄惨地说:“为什么要杀我…我那么爱你,你…你…为什么?……”
“碰”地一声他再次倒在了地上,白衣女人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一动不动地身体,心想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她拿着两瓶血水回到了家,她家的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冰柜,打开后,一具男尸冒着冷气出现在她的眼前,白衣女人的眼睛变得温柔,她轻轻地用手抚摸着男尸的脸,然后打开了两瓶血,撬开男尸的嘴,一点一点地把血滴进他的嘴里。眼看倒的就剩下一点的时候,“咔嚓”一声巨响,一个霹雷横空而过。
她抬起头看见窗外雨下得很急,不时亮着闪电,震得她心头一惊,血便从男人的嘴里流到了外边,她急忙去擦流出来的血,这时候的男尸似乎不再那么僵硬,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阿德,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救活你,你喝完这两瓶痴情人的血再加上我的血,你就会醒来了,我们就能如愿的生活在一起!”白衣女人一边小心地倒着血,一边温柔地说着。
看见最后一口血渗进了阿德的嘴里,白衣女人急忙把自己的手腕割开,然后把手腕对准着他的嘴,血一滴一滴滴进他的嘴里,阿德的脸上渐渐有了血气。
窗外的风刮得越来越大,风夹带着大大的雨点辟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雷声和闪电仿佛都聚集在了她家的房顶。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突然又是一声巨响,窗户被一道霹雷击的粉碎,白色的窗帘疯了一样舞动着身躯。一股潮湿带着刺鼻的腥味涌进了屋子,而她不能动,她只要动一动,她这一切努力就白费了,她的阿德也许就再也救不活了。
偶尔一瞥,猛然发现窗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她被吓了一跳。心想正在紧要关头千万不能走神,她狠心地把手腕的伤口割大了点,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只要他活过来,只要他活过来……
“铃铃铃……”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顾不上理会,任由电话铃铃铃地响着,很久没人接听,电话竟然自己接了进来,那声音像是用据在割着铁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子里显得非常渗人,白衣女人越听越害怕,越怕越心慌,就在这时她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她回头一看,吓得魂飞破散,她竟然看到小梅满脸是血的向她爬过来。
她吓的连滚带爬地逃回卧室,用力的关上了卧室的门。一阵笑声传了过来,清脆有如银铃,那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她的头发被一种莫名的力道扯走,她被迫扬起的头,眼睛正好和半空中漂浮的头颅上的眼睛对视,她失控地啊啊大叫……
那颗头颅眨着眼睛说:“亲爱的,我想你了!”
白衣女人惊恐万分拼命地挣脱开被拉住的头发想夺门而出,却发现小梅正挥动着胳膊向她爬来……
她被吓得半死,心都麻木了,一扭头,阿军的头颅紧贴脑后。
她突然感觉心脏一阵紧缩,连忙后退的时候,她看见了阿德,他坐在冰柜里茫然地看着她。
她感觉非常激动,心想我终于做到了,我的阿德终于复活了,她疯了一样的狂笑着。小梅缓缓站了起来,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停止了狂笑,脸因为喘不上气来,憋得紫红。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阿德闪烁着幸福的泪光,这时她在心里说着:“亲爱的,只要你能活着,让我死我也愿意。”说完心甘情愿的地上了眼睛。
阿德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个女人站在墙角一副痛苦窒息的样子。她是谁?他摇摇头痛苦地说:“我又是谁……?”
追捕敌特的一段奇遇
武汉解放后,大量国民党潜伏特务、散兵游勇、帮会组织、惯匪、烟土贩子等反动势力,对新生的人民政权极端仇视,疯狂地进行投毒、放火、暗杀、爆破各种破坏活动,社会治安形势十分严峻。
新成立的武汉市公安局警力严重缺乏,留用了一部分无劣迹的旧警察,负责交通秩序和一般治安案件;还从部队抽调一批精干的侦察干部充实进来,专门缉捕匪特和大案要案的侦破。
我大伯卢长海和战友曹顺发,从四野保卫部调往公安局后,负责抓捕国民党军统特务肖金鹏。这个臭名昭著的反共老手曾收买叛徒,破获了中共武汉地下市委,杀害了副书记谭欣华等数位革命志士。解放前夕,这个杀人魔头奉军统头子毛人凤指令潜伏下来。
两人开始从肖金鹏的关系人中寻找线索,都说解放后没见到过他,有人说他逃到了台湾,还有人说他已经被打死。要在这个庞大、拥挤的城市里,挖出这颗“定时炸弹”,无异于大海捞针!
案子像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大伯的心头。
这日晚,大伯心情焦躁地独自漫步在长江岸边。这时,走过来一个戴礼帽穿长衫的中年人,低声道:“同志,肖金鹏与他的小老婆金银花有联系,这个女人如今住在汉口吉庆胡同……”他说罢就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当时,国民党特务活动猖獗,不少举报人害怕报复,不敢留下自己的姓名和地址。
大伯一头雾水,自己身着便装,对方怎么知道自己身份,情报又是否准确?
第二天,大伯和曹顺发在那里果然找到金银花。这个年轻女子拖着一双绣花鞋,懒洋洋地打开院门,对公安登门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爽快地承认与肖金鹏的关系,只是说解放军进城后就没再见到他。
局领导听过汇报,指示要抓住这条线索不放,要告诉那个提供线索者,我们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请协助公安机关尽快抓住匪特。
大伯和曹顺发分成两班,对金银花住宅昼夜监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她除了买小菜、逛百货商店,几乎不与外界接触,案情毫无进展。
这天晚上,在一条小巷里,大伯又遇到那个戴礼帽的中年人。他说:“昨天夜里,肖金鹏从金银花院内偏房里拿走了炸药!”
大伯头“嗡”的一声炸响,倒吸一口冷气。他正准备询问详细情况,眼前已空无一人,举目四望,附近也不见人影。
回到公安局,大伯把中年人说的话告诉了曹顺发。
“我昨天夜里监视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呀!”曹顺发听说后,脸都白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大伯轻“哦”了一声,眉头锁紧了。
局领导连夜听取汇报,当问到情报来源时,大伯说了与那戴礼帽中年人的奇遇。
“咳─”在场的人一拍大腿,“搞的什么鬼哟,你是不是急着破案,脑子出了毛病?”
大伯虽觉得此事不可思议,但坚持说这不是幻觉,要对金银花住宅进行秘密搜查。
后半夜,公安人员以查户口的名义进入金银花家。利用她在正屋接受询问的机会,大伯带领侦察员迅速进入偏房搜查,果然在壁橱里找到了美制“tnt”炸药,已经被人取走了一部分。他们怕打草惊蛇,悄然退了出来。
事实证明情报是准确的。可那个中年人又是谁呢?从他对敌特行踪了如指掌的情况看,不像一般的目击者,很有可能是肖金鹏手下的特务,认为替国民党卖命前途无望,有意弃暗投明。如今共产党掌权,公安局设有旧军警人员登记处,向政府坦白自首,协助抓住肖金鹏立功受奖,何必搞得这样神神秘秘?
这天夜里,大伯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进入梦乡。这时,一声轻微的推门声把他惊醒,只见那个中年人进来说:“革命队伍里出了叛徒!”
大伯闻言大惊,呼地坐起身来,面前空无一人,才知道是做了个梦。
第二天上午,大伯告诉曹顺发,局领导让他们白天休息,晚上有任务。曹顺发身子微微一怔:“发现肖金鹏了?”大伯压低嗓门说:“据可靠情报,他今天晚上住在大同旅社,凌晨咱们去抓!”
夜色里,一个幽灵似的人影进入金银花的住宅,很快就又走出来。躲在暗处观察的大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曹顺发回到宿舍喘息未定,大伯推门而入,槍口对准了自己的老搭档。曹顺发打了个愣怔,脸色立刻白得像道纸。他没有抵赖,而是摇头叹了口气说:“长海,我昏了头……”
曹顺发不仅是大伯的老战友,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两年前,在北满剿匪侦察中,大伯身负重伤。曹顺发背着他,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天一夜,累得几乎虚脱过去,硬把他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
此时,大伯心如刀割,痛苦地摇了摇头:“顺发,你救过我的命,可我这次帮不了你,被肖金鹏杀害的烈士遗孤泪水未干,死难者九泉之下也未瞑目!”
曹顺发瘫坐在椅子上,沮丧地垂下了头,两手叉开插入头发里,全身都在抽搐地发抖。他蓦地站起身来,伸出了双腕:“长海兄弟,我不会难为你,这么大的事情是含糊不过去的,你把我铐起来交给组织吧,我是罪有应得!”
大伯把头扭向一侧,眼泪悄然溢出。晚了,一切都晚了,谁也救不了他。英雄与罪犯天壤之别,又近在咫尺一念之差。
原来,这些天曹顺发的异常举止,已经引起了大伯的警觉。他发现老曹突然注重起穿戴打扮,上岗前对着镜子反复照,头发梳得溜光,好像去相亲。
大伯还发现曹顺发被褥下藏有两根金条。两人相处多年,彼此知道根底。他家是陕北老区农民,又没有富亲戚接济,金条从何而来?肖金鹏能在他眼皮底下取走炸药,难道他─
大伯惊出一身冷汗,不敢顺着思路再往下想。
其实,曹顺发已经被敌特拉下了水。大伯谎称今天夜里要去抓肖金鹏,曹顺发唯恐拔起萝卜带出泥,天黑后便去给金银花通风报信。
被捕后,曹顺发向组织上交代了他变节投敌的经过。
那天,单独执行任务的曹顺发与金银花走了个照面,两人的目光像电的陰陽两极,霍然碰撞地爆着火花。那女人嫣然一笑:“曹同志,一会儿你到我家里,有情况向你报告。”
曹顺发走进房内,金银花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娇滴滴地说:“大哥,小妹一个人好寂寞哟!”曹顺发望着如花似玉的美貌女郎,中邪似的无力挣脱,半推半就被拉扯进卧室……
这个在战场上没有被拿槍敌人征服的汉子,在敌人的糖衣炮弹面前举起了白旗,栽倒在石榴裙下。
那天夜里,肖金鹏潜入金银花住宅取炸药,被曹顺发用手槍顶住后背,一副铮亮的手铐又把他铐住。肖金鹏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还拿出两根金条,说自己是来取些钱去台湾,永远不再回武汉!
“曹大哥,这家伙在我偏房里放有钱,让他拿走滚蛋吧,把他抓起来对咱们都不好!”金银花过来陰陰笑道,话语里带着威胁的味道。
曹顺发顿时呆如木鸡,两眼直直地站在那儿发愣,手中的槍也端不稳了。
逮捕曹顺发后不久,肖金鹏企图对武汉市政府大楼进行爆炸破坏,大伯及时得到那个戴礼帽中年人的情报,将其抓获归案槍决。
花开花落,岁月如流。直到大伯满头雪样白发,曹顺发那英气逼人的身影仍无法在记忆里抹去,每当提及都不禁潸然泪下:“共产党容不得腐败分子,他虽然是个屡立战功的老革命,最后还是以‘丧失革命立场,包庇反革命特务’的罪名被判处死刑。那时,解放军刚进城,怕在社会上产生不良影响,案子没有公开。这是武汉解放后,党内部惩治腐败的第一槍,打在我战友的身上,痛在我心上呀!”
大伯在缉捕敌特战犯的工作中,荣立二等功,披红戴花受表彰,但他没忘那个提供情报的中年人,曾四处打听,寻找他的下落。
两年后,武汉举办地下党英雄事迹展览,其中陈列的一张烈士照片,大伯觉得很是眼熟。定睛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照片里的烈士竟是向他提供情报的那个中年人!照片下的文字介绍说,这位烈士叫谭欣华,中共武汉地下市委副书记,1947年4月被肖金鹏杀害。
大伯在长期的侦察工作中,练就一双锐利的眼睛,与陌生人匆匆打个照面,过后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认出对方。他认为那个提供情报的中年人,其体貌特征与谭欣华完全一致!
大伯把这个情况向局领导报告。没等他话说完,局长就沉下脸来,严肃地批评道:“谭欣华早已被敌人杀害,怎么可能向你提供情报?简直是乱弹琴!”
大伯急得额头上冒出汗来,坚持认为这绝对是一个人!因为他几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每次情报又十分准确,莫非英魂不散?
这件事成了大伯内心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处决肖金鹏后,大伯曾专门到烈士坟前祭奠告慰:“谭欣华同志,感谢你多次提供情报,罪大恶极的肖金鹏已经被处决,你在天之灵安息吧!”
新聊斋之遭遇黄大仙
朱炜是我和小林的师傅,很壮实的一个中年人。有一天,我们单位组织爬山,我和小林在爬山途中逮到了一只黄鼠狼。我俩找根绳子系住黄鼠狼的脖子,一路嬉闹着牵着它往山上走。哪知朱炜看到了,脸刹时白了,嘴唇哆嗦着命令我俩即刻把黄鼠狼放了。
小林不以为然地说:“师傅,一只黄鼠狼,怕什么呀!”
朱炜斥道:“费什么话,叫你放你就放……”
我看朱炜真生气了,忙说:“师傅,放,放,我们马上放。”
说着我解开系住黄鼠狼的绳子,它一下跳起来,迅速跑走了。到了山顶休息的时候,朱炜把我和小林叫过去,说:“我知道你俩不服气,心里是不是在想师傅也太胆小了,居然怕一只黄鼠狼?好,我给你们讲一个我遭遇黄鼠狼的故事,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十年前,二十来岁的朱炜去山里看望三姨父。到达三姨父家时已是中午,他突然一眼瞥见三姨父家的墙边趴着一条手腕粗的大青蛇,大青蛇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陽。
朱炜吓了一跳,一边喊着三姨父一边顺手操起了旁边的一根木棍。三姨父循声出来,一眼看到朱炜握着木棍正准备挥向大青蛇,忙制止道:“别打!”
朱炜说:“三姨父,蛇——”
三姨父过来,抓过朱炜手里的木棍扔掉,说:“叫你别打你就别打,它是我家的家仙。”
“家仙?”朱炜疑惑道。
三姨父笑着说:“咱山里人家管蛇叫家仙。这蛇呀,通人性,能帮我看家、抓老鼠。每到天气好的时候就出来晒太陽,从不伤人,所以就管它叫家仙。”
“有这事呀!”朱炜半信半疑道。
三姨父指着墙角的大青蛇,说:“这蛇在我家好几年了。当初刚发现它时,我用棍子挑着它,把它扔到山上。可我人还没到家,它先到了。后来又扔了几回,不管扔多远,它都能回来。山里老辈人说,它不愿走,说明是想来保着你家。我一想也对,就把它留下了……”
朱炜听了啧啧称奇。
中午吃过饭,朱炜和表弟王虎上山玩耍。在一个山凹里,朱炜看到那里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屋。朱炜好奇地问道:“那房子干啥用的?”
王虎说:“那是黄大仙庙。”
“黄大仙,谁是黄大仙?”朱炜问。
王虎看看四周,小声说道:“就是、就是黄鼠狼。”
“啊!黄鼠狼也有庙呀!”朱炜惊讶地说道。
“当然。”王虎说,“这庙好多年了,老人们还给它上香呢!”
朱炜说:“走,进去看看。”
王虎忙制止道:“老人们说了,黄大仙庙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你在这看看就行了。”
朱炜笑着擂了王虎一拳,说:“咋的,你怕了?咱进去看看又怎么呢?咱又不动它的东西。”
说完,朱炜推开王虎,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正中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是一座泥塑的神像。朱炜仔细看了看,那神像尖尖的鼻子和一双小眼睛,果真是仿着黄鼠狼造的。
此时王虎在外面焦急地喊道:“哥,你快出来……”
“哦!来了。”朱炜东瞅瞅,西看看,就在他准备迈脚出去时,忽见一只又肥又大的黄鼠狼从神像后面蹿了出来,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朱炜后背不由起了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他想也没想,拾起地上的半块砖头就砸了过去。砖头刚好砸在黄鼠狼头上,黄鼠狼疼得尖叫一声,迅速向门口跑去,立马就跑没影了。
站在门外的王虎见状,吓得浑身哆嗦,说:“哥,你把黄大仙得罪了。”
朱炜拍拍手上的灰尘,走出来,说:“一只黄鼠狼,有什么可怕的。”
王虎说:“哥,咱还是回去吧!刚才你砸了黄大仙,只怕它一会儿会来报复咱。”
朱炜见王虎怕得不行,忙安慰道:“放心吧!刚才我砸的那只黄鼠狼绝不是什么黄大仙,不是所有的黄鼠狼都是黄大仙呀!看它刚才贼眉贼眼的样子,也不像个大仙。你就放心吧!”
两人回到家时,天已黑了。
当天晚上,朱炜和王虎睡在一起。朱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肉,他先给朱炜吃了几块,问好不好吃。朱炜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还要吃几块。
白胡子老头儿说:“你还想吃,就拿东西来换。”
朱炜说:“拿什么东西换?”
白胡子老头儿说:“你知道的,快拿出来吧!”
朱炜说:“你还没说,我怎么知道?”
白胡子老头儿说:“你知道我要什么,快给我。”
朱炜说:“我真不知道你要什么,你直说不行吗?”
白胡子老头儿瞪了他一眼,说:“你快点给我。”
朱炜也不耐烦了,骂道:“你个死老头儿,有啥你就说啥,跟我打什么哑谜。”
刚一骂完,朱炜醒了,却发现房里亮着灯,自己正站在地上而不是躺在床上。没容他多想,就看见三姨父家本应放在墙角的猎叉此时正对着他的喉咙。那猎叉有一人多高,离喉咙最多只有5厘米,如果朱炜再往前半步,那猎叉就直接刺穿他的喉咙了。
朱炜吓出一身冷汗,心想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梦游了?想到这,他扭头去看床。这一看又吓了他一跳,只见王虎坐在床沿上,睁着空洞的双眼,两只手握着一把柴刀,刀刃对着自己的脖子正要割下去。
“虎子,你干啥?”朱炜大叫一声,跑过去抢他手里的柴刀。
谁知王虎的力气大得惊人,不但不撒手,反而挣脱了朱炜的手,站起身,举着柴刀来砍他。朱炜吓得大惊失色,一边躲一边喊:“虎子,你干啥?快放下刀……”
王虎却像没听到一样,一刀又一刀地向朱炜砍来,朱炜吓得边躲边往后缩。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三姨父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抓住王虎持刀的右手,再一别腿,王虎“啪”的一声摔倒在地,柴刀脱手到了三姨父手里。
三姨父把柴刀往墙角一扔,双手按住王虎,大声喊他的名字,可王虎就像没听到一样,空洞的眼睛里没一点反应。
“不好,虎子被黄大仙上身了。”三姨父说着,把王虎翻过身来,然后让朱炜过去举起王虎的右胳膊,自己双手在王虎的腋窝和胳膊内侧使劲地掐。一会儿,王虎腋窝的位置就被掐出来一个老大的包,足有四五厘米那么大。
朱炜见了,心惊道这么大的包,光用手掐是不可能掐起来的,里面是什么?
眼看那个包越来越大,这时三姨父开始一点一点向前推那个大包。说来也怪,那个大包就像是藏在皮肤下的一个大球,你一推它,它就动。不一会儿,大包就被推到了王虎的后脖子上。
这时,三姨妈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根纳鞋底用的大针。王虎突然挣扎着喊道:“别扎我!”
朱炜大吃一惊,这声音根本就不是王虎的,而是一个苍老的男声。
三姨父看了朱炜一眼,说:“别松手。”同时更加用劲地攥住那个大包。
王虎再次挣扎着,大声地叫道:“别扎我,我不敢了。”
朱炜猛地想起来了,这声音正是他梦中那个白胡子老头儿的声音。
三姨父大声叫道:“ 扎——”
旁边的三姨妈立马把大针使劲向大包扎去,“啪”的一声,王虎的后脖子上喷出一股污血王虎立马安静了。
接下来,三姨父和朱炜一起把王虎抬到床上,盖好被子。
三姨父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手电筒,又从墙角拿起柴刀,对朱炜说:“走,咱们去门外看看。”
朱炜一脸迷惑地跟着三姨父走到门外,三姨父拿手电筒一照,一下把朱炜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院子的地上,三姨父家的那条大青蛇正缠着一只黄鼠狼,黄鼠狼已是奄奄一息。三姨父过去,举起柴刀就拍在了黄鼠狼头上,黄鼠狼的身体一下就软了下来。霎时,大青蛇松开被它缠绕的黄鼠狼,头也不回地钻进洞里去了。
事后,三姨父告诉朱炜,他做梦以及王虎的怪异行为都是这只黄鼠狼闹的。因为山里有的黄鼠狼有种特殊的本事,可以迷惑人,山里人管这种特殊的本事叫作道行。朱炜做的梦,就是被黄鼠狼迷惑的,它想引诱朱炜自杀,幸亏朱炜的意志比较坚强,黄鼠狼才没得手。
王虎也是被黄鼠狼迷惑了,而且迷惑得更加厉害,民间把这种状况称作上身。原因是王虎意志太薄弱,又对黄鼠狼素有敬畏之心,才容易让它上身的。
至于这只黄鼠狼为什么找朱炜和王虎的麻烦,当然是为了报复朱炜砸它的那一砖头。
故事讲完,朱炜说:“这是师傅亲身经历的一件事,黄鼠狼是会记仇的,所以我要你们放了它,不要伤害它。”
小林“扑哧”一声笑了,说:“师傅,你是讲聊斋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这种事?我不信。”
朱炜叹口气,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天地间有许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好了,咱们下山吧。”
徐秀才住店
一、索命冤魂
清朝乾隆年间,杭州有个秀才叫徐正陽,为人生性善良。这年秋天,徐正陽前往京城赶考,由于赶了几天路程,等到了京城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徐正陽没地方落脚,只得找了一间离贡院较近的客栈住了下来。
傍晚,徐正陽吃过晚饭,感觉有些口渴,就出来找掌柜讨茶喝。这时,碰到一个身材肥胖的书生来住店。掌柜告诉书生,因进京赶考的人较多,客房已经满员,现在只剩下一间柴房,问书生要不要将就一晚?书生听了这话,脸色一顿。过了会儿,他低声询问掌柜能不能帮他换个房间?掌柜摇了摇头,说:“别的客人已经入住了,我怎么能随便给你换呢!倘若你不想住柴房,可以去别的客栈。”
然而,书生却为难地说:“别的客栈离贡院较远,我担心误了明天的考试。”
徐正陽听到这话,就走过去对书生说道:“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有间柴房住算不错了,但你为什么不肯住呢?”
书生面色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原因,只是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用商量的口吻对徐正陽说:“这位仁兄,可不可以将你的房间换给我?只要你愿意,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徐正陽并不是一个见财起心的人,见书生确实不想住柴房,猜想他可能是嫌弃柴房简陋,就对书生说:“好了,收回你的银子,我跟你换好了。”
书生听了,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拱手道谢。
一会儿,徐正陽将自己的行李搬到了柴房里。一进去,就感觉地面非常潮湿,而且到处堆满了柴火。徐正陽虽然有些后悔,但觉得与人方便,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晚上,徐正陽铺开柴火,躺到了上面。
过了不久,徐正陽正准备入睡,忽然外面刮起一阵陰风,将窗户给掀开了。借着月光,徐正陽看到一个少妇像树叶一样从窗外飘了进来。徐正陽瞪大眼睛一瞧,只见那个少妇穿着花袄长裙,扎着高高的发髻,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那个少妇双脚着地后,张牙舞爪地朝徐正陽扑了过来。徐正陽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全身发抖,暗想:我生平尚未做过作恶之事,这个鬼魂为什么要找我索命?想到这里,他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哆嗦着说:“我与姐姐素不相识,姐姐为什么来找我?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那个少妇听到这话,抬头朝徐正陽仔细地打量了一眼,然后停下脚步,纳闷地说:“这不是书生住的地方吗?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徐正陽听到她说话的语气跟常人没什么分别,就不那么害怕了。于是,他把自己和书生换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少妇听罢,竖起双眉冲徐正陽厉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与书生有血海深仇,这次是来取他的狗命的。请你快点去叫他来,以免我误伤了你。”
徐正陽听了,心中有些为难,说:“可人家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我去把他叫来,等于在协助你伤人性命,那不是作恶吗?”
少妇想了想,说:“那你告诉我客房号,我去找他。”
徐正陽刚准备说出书生的客房号,但又觉得不妥。他暗中观察少妇,发现她脸上没有了刚才那股戾气,就问她跟书生有什么仇恨?少妇说:“这不关你的事,请不要多管闲事。”
徐正陽为人正直,平时最喜欢替别人排解纠纷,就要求少妇说说看。少妇只得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二、事情起因
原来这个少妇叫秋花,是湖北襄陽人氏。她嫁给一个农户为妻,不到二年,就生了一个孩子。而书生是秋花当地的一个富户的儿子,家里有良田千顷。农户租了书生二十亩田地,每日早出晚归辛勤劳动,每年除了缴纳书生租金外,剩余的收成勉强可以养家糊口。可是去年春天,农户突然染上重病,不到一个月便撇下妻儿撒手西去。这样一来,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了秋花的身上。一天,秋花去书生家交租,书生见秋花生得年轻貌美,不由色心大动,便在私下挑逗她。可是秋花却贞洁守志,宁死不从。书生没办法,就诱惑秋花,只要她愿意做他的填房,即免去她所有的田租,还会帮她抚养孩子。秋花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丈夫,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最后,书生就咬着牙,恶狠狠地威胁秋花,要是再不顺从,便收回所有的田地,一分田都不租给她。秋花被逼无奈,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
不久,书生将秋花迎娶了回去,刚开始对秋花和孩子还算善待。可时间长了,书生喜新厌旧,在外面看上了别的姑娘,就把秋花赶了出去。秋花受到了欺骗,恼怒之下,把孩子交给双节村娘家人看管,接着去找书生理论。谁知,却被书生一把推到门外,不小心撞在石柱上断了气。
书生见出了人命,便找个下人替自己顶了罪。秋花死后冤魂不散,一路跟着书生来到了京城。本来准备在中途下手,不料书生陽气极重,根本无法近身。她算到书生可能会到这家客栈的柴房借宿,因柴房为陽光照不到的陰暗之地,便于下手,就现身出来了。哪知,书生好像早有准备,竟提前跟徐正陽换了房间。
徐正陽听完述说,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他低头叹息了会儿,让秋花稍等片刻,当即转身去找书生了。
此时,书生已经睡着。在睡梦中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书生惊醒过来,得知敲门之人是徐正陽,就打开房门,询问徐正陽来找他干什么?徐正陽将秋花找他报仇的事说了出来。书生听后,吓得冷汗直冒,惊骇地说:“她终于来了,看来那个相士算得没错。”
徐正陽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书生告诉他,秋花死后,他一直心神不宁。在进京之前,他找一位相士算过,相士说他将会遭恶鬼报复,还叫他不要去柴房之地。他知道秋花可能会去柴房下手,便跟徐正陽换了房间。说到这里,书生跪在地下,乞求徐正陽救他一命。徐正陽摆了摆手说:“害了人家一条性命,我怎么帮得了你呢?”
徐正陽又说:“只要你肯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可能会救你一命。如果你吝惜钱财,我也没办法了。”
书生家里有的是钱财,为了保命,马上点头答应下来。徐正陽见他应允,微笑着说:“我的方法很简单,那秋花不是有个孩子吗?既然你害死了她,就送她孩子一万两银子和二十亩田地,让他衣食无忧,或许能解开秋花对你的怨恨。”
书生一听大喜,连忙指天发誓,表示愿意把银子和良田送给秋花的孩子。徐正陽见他答应了,随即转身回到柴房,将书生的话转告了秋花。秋花听说一场恩怨要用银子和良田来化解,起初不太愿意。徐正陽却劝她说:“当初,你之所以向书生妥协,落得这样的下场,还不是为了孩子。如今他若能给你孩子银两和良田,你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弄死书生,最后你的心愿达到了,可那个苦命的孩子怎么办?你能保证你娘家人有能力把他养大成人?”
三、最后结果
秋花听了这话,觉得有些道理,不由低头沉思了起来。过了会儿,她对徐正陽说:“但书生品德低下,做事喜欢出尔反尔。虽然他现在答应了你,但回去又不履行诺言,该怎么办?”
徐正陽说:“这样吧,我让他立下字据,我来做见证,这应该没问题了吧?”
秋花十分高兴。连忙跟着徐正陽去找书生,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刚开始,书生看到秋花进来,十分害怕。但听说她不是来找自己索命的,立即拿来纸笔,写下字据,表示等考完试回去兑现承诺,把银子和地契转交给秋花的娘家人。
秋花看了字据后,交给徐正陽说:“多谢公子用这种方法替我消除了心中的怨恨,一来保住了书生的性命,二来让我的孩子衣食无忧,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徐正陽接过字据,小心翼翼地折叠好,藏在了衣袖里。完事后,他询问秋花,这场会试自己能否考取到功名。秋花盯着徐正陽观看了半天,又转过头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书生,回头对徐正陽说:“书生能中榜眼,至于您这次恐怕榜上无名,得等下一场考试勉强能中个前十名。”
徐正陽听后唉声叹气,书生却手舞足蹈狂喜不已,心里暗想:只要我拿到功名当了官,就派人把那张字据抢回来,还怕他什么鬼呀神的。
当晚,秋花拜谢徐正陽,转身走了。临走前拍了拍徐正陽的肩膀,劝他不要灰心。
第二天,徐正陽前往贡院考试,想到秋花的话,就草草地将试题写完。三场考毕,徐正陽回到客栈收拾行李,转身回到了杭州老家。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天中午,徐正陽正坐在家里看书,突然两名公差走进来说:“徐正陽,你已高中榜眼,请速跟我们回京去吏部受职。”
徐正陽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让公差再说一遍。公差拿出公文,指着上面的名字说:“杭州人氏徐正陽,绝对没有错。”
徐正陽确认自己真的高中了,不由得暗问自己:“难道秋花弄错了吗?”
当天,徐正陽租了一匹快马,跟着公差去了京城。到了吏部报到后,被调往湖北襄陽为官。接到调令,徐正陽感到很凑巧,湖北襄陽县不正是秋花的家乡吗?怎么会把自己调到那里去?徐正陽不敢迟疑,当即带着官印往江南奔去。赶了几天路程,终于到了襄陽县。这天晚上,徐正陽在县衙刚洗漱好,正要休息,这时,秋花突然从门口飘然而至,向他贺喜道:“恭喜徐大人当上县令,这是百姓之福。”
徐正陽想到秋花之前的话,带着质疑地问:“之前你不是说我要到下一次才能考到功名的吗?为什么这次却中了?”
秋花笑着说:“本来是下一次的,可是我看出书生心术不正,担心他会利用官职抢了那张字据。再加上公子有恩于小妇人,就顺水推舟,暗中更改了你们考题上的名字。结果,中的人是你,书生落榜了。” 徐正陽恍然大悟,顿时对秋花十分感激,说:“你放心,那字据的事我一定替你办妥,你安心地去投胎吧!”
秋花点了点头,说:“由于书生害我死于非命,阎王为了惩罚他,准备让我投胎到他家。明年的今天,将是我出生之时。”说着,朝徐正陽拜了三拜,就转身走了。
徐正陽感念秋花的情义,第二天一早,就叫来书生,让他按照字据的条目,将银子和田契交出来。书生见自己落了榜,徐正陽又当了县官,只好乖乖地听从吩咐。徐正陽让衙役拿着银子和田契,往秋花娘家双节村赶去。他还没进门,只见一个老婆婆带着一个七岁的小孩迎了出来,老婆婆边走边高呼徐大人。徐正陽觉得奇怪,忙问老婆婆怎么知道自己姓徐。婆婆对徐正陽说,昨天晚上,女儿托梦给她,说徐大人会上门来,让他们早早地守在门口迎接呢!
徐正陽十分感慨,便搀着老婆婆进屋,将秋花的事情说了出来。跟着,又拿出了银子和地契。老婆婆接过这两样东西,感激得痛哭流涕。
转眼第一年过去,书生的妻子果然生了个女孩。书生抱起来一看,那个女孩长得特像秋花,书生顿时又急又怕,一把扔下孩子,像发疯了一样跑了出去。后来,书生疯了。整天在市井跑来跑去,就是不肯回家。
徐正陽听说这事,常告诫手下的人:“做人一定要行善,不然,会遭到报应和恶果的。”
狐仙鬼故事之良缘记
刘生,取名叫家宝,是山人,他出生的时候,父母年纪已较大了,便如掌上明珠一般疼他,因此,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等他长大了,风姿神态,慰藉潇洒,举止风度,俊美绝伦,并且家宝年幼的时候,就进了学馆学习,县城里有女儿的大户人家,都有心要把女儿许配给他。
家宝的父母选择媳妇却十分的苛刻,常对人说:“我儿是人中龙凤,岂能随便搭配世上的鸡鹭之辈呢?”
因此,尽管媒人接二连三地上门来说媒,都没有答应,岁月蹉跎,家宝快到二十岁了,还没有妻室,心里不觉也感到有些怅惘。
一天,父亲叫他去城外探望他的姑妈,到了姑妈家,叙说了一些家里的事,便和姑妈的儿子,他的表弟,到门外游玩。
没一会儿,婢女便来叫他的表弟回去,家宝也跟着一同回去,原来姑妈有事要到邻近的村子去,叫儿子和她一起去,并叫家宝在家等他们,回来还有话和他说。
家宝不得已就留在姑妈家里,而心里却不是很乐意。
原来,他的表弟刚刚十五岁,已和某家订婚了,这次去,便是为了表弟的婚姻之事。
家宝见姑妈高兴地带着儿子出门去了,一时,便感到十分的无聊,仍站在里巷门前,远远地看着西南的山林涧谷,似乎那里的风景比较优美,顿时便想前去观看,反正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也是无聊。
于是,一个人踽踽独行地往那里走去,看门的人阻止,叫他一个人不要出去,家宝道:“我闷得发慌,去处走一会儿,一下就回来,不用担心。”就去,谁也留不住他。
还没走到山林的地方,便见到了一条溪流,走得也累了,便坐在溪流边休息,俯视清澈的流水,看看不远处的山色,心里颇为惬意。
接着,听到溪流的对岸,声地说:“如此俊秀的风姿,哪能不让人看傻眼!”
家宝惊讶地看过去,则是一个女郎,年已及笄,一副清丽的容貌,显得十分妩媚,鲜花一般的脸庞,显出青的活力,正拿着一张红色的纱巾,在溪流里洗着,手指映照在水面,雪白晶莹,穿着的服饰,也很淡雅。
家宝看着她,心里不觉十分喜欢,想过去询问,然而腼腆害羞,开不了口,一副犹豫不决,言又止的样子。
女郎见他痴痴地呆立着,便笑着道:“看着我做什么?即使西施一样的美女,恐怕还没有你美呢?”
家宝听了,心里一阵欢喜。
女郎又对他招手,说:“为何不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家宝赶紧点头,表示愿意过去,可是又感到有点为难,溪流挡着,过不去。
女郎指着西边道家宝朝那边望过去,离自己没有几步的地方,果然有一座桥,鲜红耀眼,于是便欣喜地过去,小心地从桥上经过。
等到了对岸,女郎早已丢下手里的活儿,在那里等着他了,见家宝过来了,便高兴和他说话,对他说:“妾深处闺中,颇为不会为男子动心,今天见了你,竟然把持不住了,老想多看几眼,也许这其中,自有真意吧!”
便拉着家宝,一起坐到了柳树下面,地上绿草茸茸,像是坐在锦绣织成的席子上。
女郎便问他家族姓氏,是哪里人家。
家宝始终一口木讷,说不出话来:“我……嗯……是……”
女郎红着脸,站起来,说:“大丈夫还如此忸怩,叫我辈女子怎么说!还是从此分别了好,不敢再见到你了。”
家宝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勉强把自己的姓氏,说了出来,但始终结结巴巴地说得很不顺畅。
女郎不拍掌感到好笑:“期期艾艾,要艾艾多少次,才能听清楚你的话?”
女郎便自我陈说道:“我家就住在近村,父亲姓令狐,有个女儿,叫宜织,就是我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去走走,里巷中种着垂柳,在偏东的地方,有一排稀疏的篱笆的,就是我家了,不难认出来。”
说完,有把洗过的纱巾送给家宝,说:“这也足以当作定的红丝线了。”看着家宝,对他深缱绻,还不想离开他,上流似乎有嘻嘻的笑声传来,女郎立即站起来,说:“我的同伴来了,我不能留了。须要记住我的话,不要让我望穿秋水啊?”于是,慢慢地走到溪流边,沿着岸边走了,可还不时地回过头来,似乎十分眷恋,依依难舍。
家宝心里,也一片忧伤,感觉丢失了东西一样,伫立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才移动脚步,回姑妈家去,匆匆走过那座桥,夕陽已快要落山了。
等他回到姑妈家,天已昏暗,月亮已亮起来了。当时,他的姑妈早已回来了,听说家宝出去了,等好久都不见回来,心里也颇为担忧,已叫僮仆出去找了。
家宝回去,进去面见姑妈,姑妈气恼地问他:“去了哪了,去了那么一半天。”
家宝道:“在家无事,出去闲游,不觉忘记的天。”
姑妈呵责道:“你这孩子,也太难以管束了!县城的大门,现在已关了,你怎么回去?你父母正倚门盼着你回去呢,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幸好还在我家里,还没事,不然真要急死人了。”
家宝立即向姑妈认错,姑父也在旁边帮着劝解,姑妈才收起了恼怒的神色,叫婢女拿来食物,款待家宝,第二天,家宝便辞别回去了。
回到家里,便假说是其它的事,耽搁了,没有得及时回去。
父母对他向来十分疼,也问个清楚,就相信了他的话。
家宝回到自己的屋里,才拿出纱巾来玩赏,仅有几寸宽,有一尺来长,两端缀着金色的扣结,已经缝制做好了,看上去,像是女子的抹,女子束用的。
他拿着嗅了嗅,虽然洗过了,仍然还留有女子的体香,果然是抹,家宝欢喜若狂,担心被别人看见,便秘密地放到箱子里,夜里才拿出来,拥着它睡去,就像面对着宜织一样。
从此,家宝每次去姑妈家,都要到溪边去探寻踪迹,可是溪睡泛流,也没有什么桥梁,家宝心里便觉得奇怪,每次去了,都因为跨不过溪流,而怅惘而返,心里很是郁闷。
没多久,听到他的父母,已给他提亲问名了,是县城里一家陆姓人家的女儿,陆女向来以长得美貌,而闻名城里。
父母聘娶陆女来给自己做妻子,家宝心里也颇为满意,陆女也算是享誉全城的美人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心里又始终想念着宜织,不能把她放下。
一天,家宝偶尔从陆家门前经过,刚要陆女出去游玩,车马正停在门外,陆家是一个寒微之家,车子不是很宽大豪华,车中的人上下车,路边的人都能看到,家宝也得以看到了陆女。
见她面貌虽然小,但是体丰满而骨格很小,又涂脂抹粉,哪比得上宜织那般艳丽,两相比较,美丑就显现出来了,心底里里,便暗自不些不愿同意这门婚事了。
然而,这又是父母之命,怎敢不遵从,自己也似乎没有什么办法,便恼愤地走出了城,来到溪流边,虽然还是没有桥梁在那里,但是水势小了些,变得又清又浅了,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自己的鞋袜脱下,挽起裤脚,光着脚,从溪流中淌过去。
家宝本来不怎么这么过河,不知道怎么走好走,溪水冰寒,已凉得沁如骨髓了,摇摇晃晃地走到岸边,才上了岸,裤脚全都湿了。看看自己,不觉感到可笑。
他整顿衣裳,往前走,大约走了一里多路,果然有一个村子,村里一椽椽屋宇,林木秀丽,还处处种着桑麻,好像不止一两家人家。
家宝慢慢地走进去,在偏东的方向有一条小村巷,翠绿的杨柳,遮得一片浓荫,很像宜织说的地方,等走进去一看,稀稀落落的篱笆上开满了鲜花,蜜蜂蝴蝶,纷纷绕着飞舞,不一会儿,家宝便看到了她家的门。
还没等家宝进去,便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叟,没有戴帽子,伸着双腿,悠闲地坐在篱笆边的柳树心里便认为他就是宜织的父亲,直接上前去拜见。
老叟颇为傲慢,懒懒地起来,和家宝回了礼,问道:“年轻人,从哪里来啊?”
家宝觉得自己也太唐突了,便讷讷地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姓氏家居告诉老叟,但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来意,也不敢一见面,就说出来。
老叟忽然惊愕地说:“我妻子的侄儿啊!几年不见,已长这么大了。然而,你为何到这里来?”
家宝心里便暗自高兴,认为老叟认错了,想正好将错就错,让他请自己进门去,便说起了假话:“很久没有得到音信了,父亲颇为思念,因此,故意让侄儿前来看望。”
老叟哈哈地笑了起来,说:“你父亲怎么会认识我?你这是在欺骗我。虽然如此,有劳你远道而来,并且还有亲戚关系,也不是突如其来,就请进去吧!”
老叟便拉着他进去。
家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感到十分尴尬不好意思,勉强跟着老叟进去。
一进去,见那地方十分幽静雅致,假山活水,布置得极为精巧,很有山涧沟壑的韵致,并且琴书摆放在案桌上,案上没有一点灰尘,那人的风韵,就可想而知了。
家宝用子侄的礼节和老叟相见,老叟也不推辞,也安然地接受,并开始坐下来交谈。
老叟道:“我妻子乃是你父亲隔房的姐姐,早已死去了。留下一个女儿,老夫带着她来到村子中居住,她还没有去过城里,也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家的亲戚,想她的心里,一定觉得很遗憾。你既然来的,可叫她出来见一面,也让她知道母亲家的亲族人物,并不是一般卑微的人家,或许能消除她心中的遗憾。”
家宝恭敬地答应。
刚好有两个婢女捧着茶出来,老叟便叫她们进去,叫女儿出来。
两人喝了两口茶,老叟又问道:“你很小的时候,我也曾到过你家,曾见过你父母的面,只是没有握手相见,没有当面对谈。因此,前面你说的,我心里便怀疑你是在骗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你现在可以明了地告诉我了。”
家宝不得已,站起来,对老叟道:“父亲确实没有提起,也没什么思念。侄儿只是听到别人说,令狐叟是当世的高人,隐居在这里,才故意来拜望的,只希望能求得一些有益的教导,希望不要有什么怀疑。”
老叟微微地笑了一下,似乎还是看出了家宝在撒谎,但也不继续追问了。
没一会儿,便听到佩环作响,宜织便到来了,打扮得楚楚动人。
家宝朝她看去,衣服装饰都更换了,比在溪边见到时,更加美艳动人,想起陆女,真是天差地别。
宜织进来,伫立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老叟对她说道:“他是你的表兄,从城里来的,就是你隔房舅舅家的孩子。你是妹妹,你应当以礼相见。”
宜织提起衣袖,向家宝拜两拜,家宝也站起来,向她作揖还礼。
然而,当他们两眼相对的时候,宜织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像是羞涩,有像是气恨,像是埋怨,又像是恼怒,又好像是深深地怨恨他为何这时才来。
老叟笑着道:“宜织和表兄的相貌,竟然如此相像,要不是生在两家,真可添一家的光彩了。”
说完,有看了看家宝几眼,好像很满意。
家宝又不敢自己提出结亲之事,又留恋着宜织不知不觉,忽然大地一片霾,下起了滂沱暴雨,家宝更加仓皇失措,想自己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父母,现在又怎么回去。
老叟安慰他,道:“侄儿不用忧虑,虽然是初次相见,但也是至亲,就留宿在我家,有什么不可。”
家宝心想,既然挽留,那正巴不得留下呢,心里也十分高兴,也就不再想回去的事了。
看宜织,正低着头,整理着衣带,默默地坐在老叟的旁边,眉目之间,也不再有什么气恼的神色。
家宝便试探着对老叟说:“妹妹多大了?”
老叟道:“十七岁了。”
家宝又道:“只小我两岁吗?”
老叟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也不再回答他。
刚好,此时又摆上了饭菜,佳肴果品,摆了一桌,家宝又客了几句,说话也很爽朗,请老叟先坐下。
忽然听到宜织轻声地笑着说:“为何对待长者,不再期期艾艾说不出来了,口舌也因人而变化吗?”
家宝也暗自觉得好笑。
吃过饭之后,雨还是没有停。
老叟叫人在东边的屋子,铺好铺,让家宝住下,并辞别说:“老夫老了,不能陪着你说话了,你自己去休息吧,不用想家。”
便带着宜织转过屏风,走了。
家宝心里高兴不已,暗想:“在东边屋子铺设榻,哈哈,东快婿,我今天也成为王羲之了!”
没一会儿,两个丫环撑着灯进去,对家宝小声说:“小姐叫我们带话给你,等阿翁睡下了,她自己就会来。”
家宝心里更加欢喜,便取桌案上的书来翻阅,打发时间,也不去睡觉。
将要到半夜的时候,宜织果然出来了,已卸去了外面宽大的衣服,只穿着紧短衣,姿态更显得绰绰动人。
见到了家宝,便一本正经地责备道:“我为了一时的柔,顾不得人家笑话,和你相遇,便把自己亲近的衣饰,送给了你,我的心思,难道你不明白吗?然而,你却将它抛弃,一别就是三个月,也不来探访,让我感到又是羞惭,又是悔恨,一气之下,真想一死了之。向你这般英俊少年,不应该如此不讲信用。现在我特意来找你,希望你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
说完,眼眶里已满是泪水,快要流出来了,也快要哭了。
家宝知道宜织对自己的产生了深深的怨恨,便轻轻拉着她坐下,慢慢地说出了,自己没有来的原因,并说出自己过不了小溪,今天才勉强渡过,很是艰难。
宜织假装不相信,家宝便挽起裤腿,被溪水泡湿的痕迹都还在,宜织才笑颜逐开,还絮絮叨叨地假装嗔怪家宝笑着,从怀里拿出来,说:“东西还在这里,然而已亲近过我的肌肤了,恐怕你不能在拿去束了。”又把自己怎么想你宜织,怎么拥着纱巾睡觉的事,说了出来。
宜织听了,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不胜羞,立即站起来,就躲避开了。
家宝想留她,再说一下话,也已来不及了。
等宜织走过了画屏,便听到宜织说:“你真是一个无赖,真让人没有容之地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人声嘈杂,那声音是从后堂传出来的,好像有人在气恼地痛骂,有人在哀伤地哭泣,又好像有人在劝解,家宝感到很疑惑,静心倾听,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怎么也听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又恢复了寂静,家宝也解下衣服,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准备到老叟那里去拜谢,然后和他辞别,并且想,要稍稍地透露一下自己的心思,让老叟知道,他对宜织有意。
还没等他去,宜织便面色憔悴,神色凄惶,急急地跑来,对家宝道:“东西已送到你的手里,也难以要回去了,我便告诉父亲,希望他能同意答应。没想到父亲却恼怒起来,要把我置之于死地,幸好婢女们婉言相劝,代我劝说父亲,他才答应,并限你十之内,回去告诉父母,立即来定亲。否则,到了十天你还没有来,那就是我的死期了,一刻你也不能缓了,希望你能可怜我,而答应在十天之内来定亲。”
家宝听了宜织的话,感到很惊讶。并且见到宜织之后,早把原先父母给他定的亲,置之度外了,还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把它放在心上。现在又看到宜织的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更深深打动了他的心,惶急之中,也来不及顾虑,并一口答应:“好,我一定会来。”
宜织又叮嘱他,叫他不要忘了。
家宝便指天发誓。
两人万分留连,依依不舍,最后,宜织把他送到门外,才挥泪相别。
家宝来到了溪边,水又涨了好几尺深了,似乎已淌不过去了,在那里左右徘徊了一下,前面那座桥便显现在水波之上,弯曲着,如同一条彩虹。
家宝正愁无法过去,现在见到了桥,不胜欢喜,便指着桥,笑着说道:“世上有无定河,难道也有无定桥吗?”因此,才得以渡过的小溪,到达对岸。
家宝刚才一口答应了宜织,现在他才静下来想,这事不是那么简单,一路上心里琢磨着,想:“陆女已经纳聘了,并且是父母的意思,而宜织,我还没禀告父母,那容我这般胡来?和陆家的婚事,是毁不了,而和宜织的约定,也不能践约,这叫我怎么办?”
家宝想到这里,心里才烦恼起来,然而始终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
慢慢地一路走去,一会儿就准备到家了,忽然便想到一条诡谲的妙策,想:“要是原先的亲事办成了,那这新定的亲事,就成为泡影,无法实现了。要是失去那么好女子,我还不如死了呢!父母准备选取好子,让我和陆女完婚,我为何不贿赂那些算命的人,让他们假说陆女的年庚,对公婆十分不利呢!然后,我再以孝义大道谏说父母,誓死也不娶陆女。父母向来疼我,必定会毁弃和陆家的婚约,然后,去聘娶宜织,就不难了。”
想到了这条妙计,心里便有了几分信心。回到家,家宝便说被雨淋了,留宿在了姑妈家,父母也不怀疑。
第二天,家宝便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凡是城里的算命的人,他都拿钱去贿赂家宝的父亲果然觉得家宝,陆女年纪都不小了,便想选择一个黄道吉,给他们完婚。
到街市上去看看,找一个算命先生算算,看哪一天合适。
家宝知道,也请求父亲让他跟着一起去。
一连走过几家铺子,那些算命先生都皱着眉头道:“谁叫你结这门亲的?新媳妇娶进门,你们老夫妻俩,就危险了。”
家宝的父亲感到十分的惊骇,原来只是听说陆女长得美貌,并没有占卜询问,这门亲事吉不吉利,结得结不得,便急着请媒人去说了。然而,又觉得已定下了,实在难以反悔,便叫算命先生勉强选定了一个子,就和家宝一同回去了。
家宝见父亲并没有因为算命先生的几句话,放弃和陆家的婚约,这也是他心中已料想到的事,要让父亲放弃,需要进行第二步计划。
到了傍晚,家宝忽然在母亲面前哭泣起来,说:“生养儿子,给他娶亲,虽说是父母莫大的恩,实际上也是让小辈尽到奉养父母的义务。现今新妇对父母不利,然而,作为儿子,知道这样,竟然还要把她娶进门,这真是莫大的不孝啊!纵然占卜人的话不灵验,既然这样说了,我的心,也不安啊!要是真的灵验了,那做儿子不成了罪人了吗?我冒死请求父母,还是不要结这门亲了。”
他的母亲听了,大吃一惊,立即对他的父亲说,看他的意思怎么样。父亲却还是不同意,说:“相信那些荒诞不羁的话,毁弃已定好的婚约,人家怎么说我们?这事关系到一个人的名节,怎能如此儿戏地对待。陆家也怎么会甘心,一定也会告到官府,要是这样,又怎么能行呢!况且我们夫妇已经老了,能娶到那么一位美貌的媳妇,相配我们的俊美的儿子,即使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况且未必一定就会死呢?”坚决不肯答应。
家宝又跪倒父亲的面前,久久地跪着,并发誓,说不同意的话,他宁可先去死,也不愿成就这门婚事。并且说:“我请求自己前去面见陆翁,便拿回送去的聘礼。要是有什么官司的事,我也自己承担,一定不让父母受到牵累。”
父亲终究溺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有当面赞成,也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微微地点点头,想让儿子先安定下来,什么事,以后还可以慢慢地说。
家宝见父亲不反对了,便开始实施下一步了。
第二天早上,家宝便到县学中去,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直接到达陆家,请求退婚。
陆翁感到很惊讶。
家宝和他的朋友在他家里侃侃而谈,通篇大道理,说的都是家庭纲常的事,说得振振有词,并陆翁本来是一个粗鄙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辩驳,又觉得惹不起那些读书人,只把媒人叫去,责问一通。最后,还是把聘礼都退还给了家宝,不敢强争。
这一举动,表面上,家宝确实做得正确有理,人们反而认为家宝为人贤明,不知道他是在耍把戏。
家宝踌躇满志,然而,屈指一算,十天的期限快要到了,便担心起宜织来,想自己还是先去支会一下,兑现诺言,然后再回来告诉父母,劝他们答应自己和宜织的婚事,这也许才能万无一失。于是,独自一个人就去了。
走到溪边,幸好那桥还在那里,过去没有什么困难。
进到村里,便在路上遇到了老叟。
老叟上来,欢喜地握着他的手,把他请到家中,立即说道:“侄儿来了,让我心里很惬意,我正有事,要央求你呢!”
家宝立即叩问。
老叟答道:“老父本来是燕地的官吏,退休居住在这里,已有好几年了。前些子,接到皇上旨令,因京都一带的许多官吏,常常私自出去,祸害百姓,便特意下旨,让老夫前去统摄。今天就要远去了,然而,弱女子断不能跟着去,正感到担忧,你来得正好啊!我们是亲戚,我正好把女儿托付给你,你要她做你的妻子也可以,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也任从你的意思。老夫从此,再也不过问了。你可以立即把她带走,希望不要推辞。”
家宝又惊又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老叟接着便起来,走到内堂去,催促女儿整理行装,那别离的惨状,家宝在外面也听到了。
过了一会儿,老叟就带着宜织出来了。
宜织眼里都还残留有泪水,对着家宝拜了两拜,说:“阿妹今只能依附表兄了。”面色显得很凄楚。
老叟又说:“宜织,好好跟着表兄去,皇帝的叫我上任的期限近了,宅子我也已转售给了他人,不能在留再这里了。”
于是,指着十几个竹箱,都是赠给家宝的,里面装满了古董字画。
又立即叫他们上路,不能再逗留了。
家宝和宜织,哭泣着,拜倒在老叟的脚边,跪在地上,深深地向他拜了两拜,也就算和他辞别了。
等他们出门,则有几架马车,还有很多人,已在外面等着了。家宝也不明白,为何备办得如此迅速。
女郎和两个婢女,乘坐一架,家宝也乘坐一架,走在前面带路。
老叟站着门口,看着他们离去,宜织在车上失声痛哭,老叟安慰道:“我儿不要悲苦了。阿父虽然被官职羁绊,然而想要相见,相隔万家宝更听不懂他说的话。
车架已经起步了,不能再停留了,一时间,接连不断的车人,走在路上,村里的人都昂着头观看。有人叹息道:”令狐翁如此富有,居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为何前面没有听说呢?“
接着,便渡过了溪水,家宝在心里寻思了一下,想:”这样忽然带着宜织回去,父母将会对此产生疑惧,我也犯了不告而娶之罪。为何不去姑妈那里,暂时居住在她家,让姑妈给我想想办法,应当就能办成了。“于是,便带着众人往姑妈家走,直接抵达姑妈家。
姑妈正好和姑父闲坐,谈到家宝退掉了陆家的婚事,都啧啧称赞他的孝心可嘉。
家宝忽然带着一位装束得如仙人一样的美人儿进去,不说那丰厚的辎重,宜织的一举一动,就已让人惊骇不已了。
姑妈立即问家宝,这是怎么回事,家宝才把其中的事实,一一告诉姑妈。
姑妈忽然惊讶地说:”这女子,是我姐姐所生的吗?但事实上,确实狐狸的,不是人的。“
姑父在一旁,感到奇怪,立即询问:”这话怎么说?“
姑妈道:”我有个堂姐,还没嫁人,就死了,她的病是狐狸在作怪。病得很重了。才肯自己说出来,说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一个美丈夫来和她一起宿眠,男子要是吃醉了酒,便常见他露出原形,是一只狐狸。现今既然已经怀孕,准备生产了,我死之后,不要立即收敛,恐怕狐狸来寻觅孩子,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她说完,就死了。父母按照她说的,没有立即收敛。当晚,果然风雨大作,家里胆大的人,私自从外面偷看,见狐狸来,扶起姐姐的尸体,让她坐着,像是活人临盆生孩子一样。不一会儿,便听到呱呱地哭叫声,那男子抱着小孩,就走了,天空也才云开雾散。进去看视姐姐,血红沾染的席,而她依然僵卧在那里。于是,大家才抬着她入棺。姐姐是十七岁那年死的,现在已有十七年了,按年岁算来,这女子要是姐姐的女儿,还没到十八岁呢!“
姑妈详细地说出来了,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叹这事惊奇怪异。
只有宜织听到自己母亲死时的惨状,已哭得抬不起头来。
姑妈又仔细看了一下宜织的容貌,果然很像她姐姐的容貌,便拉着她和自己一同坐下,说:”甥儿,不用悲伤,我就是你的姨妈呀!你见了我,难道还算不得你见到了你的母亲了吗?“
随即,又笑着道:”我一直以为,家宝是个朴实的孩子,不会耍什么诡计,今天才认识到他是一个狡猾的人啊!我曾经也见过陆家的女儿,比起甥儿来,果然差得远,也难怪家宝要毁掉已定好的婚。只用这么一条计策,让父母和城里的人,都被欺蒙了,这计策还不诡谲吗?“
姑父也笑了起来,家宝反而感到有些羞惭了,姑妈叫宜织和她一起住在房里,其它的东西,都放到内室去,那些粗重的,又另外放在一边,并且对家宝道:”我帮你成就这桩美事,不然,你的愿望不能实现,你的罪过可不小啊!“便把她的安排,告诉家宝。
家宝听了,心里直乐,有姑妈相助,这事就好办了。便飞奔着跑回去,回到家里,就告诉父母:”我前去看望姑妈,姑妈很是想念母亲,叫母亲去她家走一趟。“
父亲果然就叫妻子,前去看望他的妹妹:”你也好久没去了,你就去探望一下吧!“
家宝的母亲到了姑妈家。姑妈便叫宜织出来相见,说是邻家的女儿,寄养在她家中,因为她的父亲到很远的地方做官去了,不能携带着一起去,便托付给我照看,聘娶婚嫁,也让我给她做家宝的母亲仔细地看了看宜织,实在远比陆女好,便两眼直愣愣地注视着,很是满意,便乘机对妹妹说:”把她说给咱们的家宝,怎么样?“
姑妈假装笑着道:”你家那小郎君啊,二三其德,不守信约,我可不敢应承,让这女子又遭被人遗弃的可恨之事。“
母亲又坚持要姑妈说说,道:”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女子,我家家宝娶了她,绝不会反悔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母亲又向姑妈索要宜织的年庚生月,想推算一下凶吉如何。
姑妈笑着道:”不劳嫂嫂担心,我已对过了,一切都很吉利。“便就订下了婚事。
家宝的母亲立即回去,告诉家宝的父亲,父亲也感到很欢喜。选了一个子,把彩礼送到了姑妈家,半个月都不到,便去迎亲了。
家宝和宜织对姑妈都很是感激。除了宜织父亲送给宜织的东西之外,姑妈又补充了其它不足的东西,衣饰妆奁,即使是富有之家,也怕比不上。
家宝的父母也都感到很欣悦。
夜里,家宝才把红纱巾还给宜织,坚持要宜织束在上。
宜织一脸羞涩,解开衣服,把纱巾束在间,觉得宽了,便低低地笑着:”我为了你,竟消瘦了这么多!“
三天之后,家宝和宜织出来面见亲戚朋友,众人都感到他们是一对玉人,天配的佳偶,真不辜负了他们那样苛刻地择取媳妇。
宜织从此认真恭谨地尽到做媳妇的职责,家宝的父母都很满意,只是,宜织时时想念父亲,到了夜里,睡着之后,就能在梦中相见。宜织想见,她的父亲,就会在梦里出现,也时常暗中送给她一些东西,宜织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没事的时候,便对家宝说一些她自己的事:我刚几岁的时候,父亲把我从山里,带到这里来,稍微长大了一点,便教我女红,并教我读一些诗书,像严厉的老师一样督促着我,没有多少闲暇的时间。父亲居住在这里,不耕作,也不纺织,然而,却不用心衣食之事,并且,不和当地的乡人来往,人们只知道他姓令狐而已。今年天,父亲忽然叫我到溪边去洗东西,婢女也跟着我去,但也任由我们各自游戏玩耍,我那天所说的女伴,指的就是婢女了,并不是别的什么人。我每次出去,父亲便给我一支红色的筷子,并嘱咐道:”要是有少年郎想过河,你就用这帮助他,让他过来。“又把口诀教给了我,因此,我才稍微懂得一些神术。今天在梦里见到了父亲,他说:”为你们夫妇,我来回跋涉,实在不容易,虽然对我来说,只须一刻的工夫,但也不胜劳苦。“并嘱咐我好好侍奉公婆,扶助丈夫,养育孩子。我在梦家宝叹息这事真是奇异,并明白了红桥不时地出现,都是老叟的使的法术。
起初,陆家知道家宝又另外娶妻了,认为城里没有一个女子会比他家的女儿漂亮,所娶到的,一定不是什么美貌的人。
等宜织回去看姨妈的时候,陆家的人,偶尔见到了宜织,心里没有不服的,认为自家的女儿,实在比不上。
后来,家宝贿赂的那些算命先生,稍稍露出了一点消息,人们才明白家宝的本意,并不是什么对父母不利,而是他自己想娶更漂亮的女子,说为了孝顺父母,不娶陆女,只不过是他编造的假话。
众人都纷纷感叹这事真是精彩传奇。
家宝的姑妈等事做成之后,有时候才对家宝的父母提起,亲族也才知道宜织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身世。
闺阁中的女子,和宜织戏耍,常常叫她为灵狐。
狐女助穷夫
有个叫薛端的人,是个寒士。家境贫寒,可他喜欢结交朋友,可是又没有什么东西来招待朋友,也常为此事感到苦恼。因此,在家里的墙壁上,写了几行字,大概是这样的:君子之交,清淡无酒,你得同我的清贫;深夜谈话,只有茶水款待,我也知道你的困苦。果腹而来,空腹而去,这也没什么关系;家里只有一碗麦饭,一盏葱汤,我怎好进献。
也就是诸如此类的话,人们到他家,读他写在墙上的话,不觉感到好笑。
然而,薛端为人极为风流儒雅,慷慨豪爽,当地的缙绅士人都乐于和他交往,因此,他家便时时有人去造访,没有因为贫穷而冷落。
一天,薛端走在郊外,大雪刚刚已停止了,天气十分寒冷,见到到枯败的草丛中,有一个什么东西,见毛色苍黄,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薛端走过去一看,是一只狐狸,被猎人中了,血流了一片,染红了它的体,蜷缩在草丛中,已奄奄一息,差不多要死了。
薛端心里忽然想到:“听说狐狸能使人富有,足以满足人的需求,为何不把它带回去,要是能让它活下来,让它帮助我,还愁酒杯中没有酒吗?”
便上前,把狐狸裹在衣袍里,并且祝告道:“我不是要吃你的,剥你的皮,贪图你的便宜,不必害怕。”
就抱着回家去了,人家见薛端抱着一个东西,纷纷问他抱的是什么,他只是对他们笑笑,没有回答他们。
当时,薛端已死了妻子,屋室内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把狐狸放在榻上,抚摸它,上还有温度,立即把被子覆盖到它的上。
薛端的邻居,刚好有个行医的,他便谎称自己在雪中行走,不小心崴了脚,去向他讨得一小撮活血膏,拿回来,研碎了,放到狐狸的伤口上。
狐狸微微翻转了一下子,似乎有了一丝生气。鬼大爷鬼故事
薛端心里一阵欢喜,点亮灯,坐在旁边看守着,看它有什么变化。
差不多半夜的时候,薛端的精神被有些疲惫了,刚一合上眼睛,狐狸忽然变成了一位美丽的女子,白净的脸上泛着笑容,衣装楚楚,正准备从下下去。
薛端也不感到惊诧,接着便听到狐女笑着道:“我是邻家女子,你为何把我带到这里来,不是想干那些偷隙钻坏勾当吗!”
薛端才惊骇地道:“我虽然不仁,但总让你脱离了危厄,你为何如此诬蔑我呢?”
狐女又笑着道:“我叫阿玉,也是这儿的人,只不过你认不得罢了。偶尔出来嬉戏,不小心中了别人的箭,奔逃了十几里,才幸免逃脱,没有被人拿去吃掉,然而,要是我没有道力,也是逃脱不了了。现今又承蒙你拯薛端道:”听说狐狸蛊惑人,人就会死,你这举动,不是学中山狼,恩将仇报,想把我吃掉吗?“
阿玉的脸颊红了起来,道:”狐狸难道恩怨不分,一定要加害于人,获取私利吗?况且你还有事要我帮你,那请你告诉我吧!“
薛端便高兴地说:”我生平最喜欢结交朋友,然而因为贫寒,无法预备酒菜,往往谈论了一天的话,而让客人空着肚子回去,我心里十分的愧疚。你能为我消除这遗憾之事吗,要是能,这足以报答我对你的恩德了。“
阿玉便大笑着道:”说得是,这家里烧饭做菜的事,就由我来负责。只是担心让左邻右舍疑惑受惊,必定要做出婚嫁的样子,才能与你有夫妻的名分。如此,就能名正言顺地在家里,备办酒食,满足你的需要。至于同共枕的事,权力掌握在你的手里,完全由你。“
薛端听了,更加欢喜,便和阿玉商议,怎么公开成婚,让邻居们知道。
阿玉道:”你到众人中扬言,说聘娶了某村的女儿,并去向人家要车和仆人,亲自去迎接我。到了那里,我自有家在那里等着,只要看见红灯笼悬挂在门户上,就是了。我背上的伤,还没有好,我得快回去调养,不能停留在这里。你要是不让我辜负了你的大恩,希望你尽快准备。“说完,忽然就不见了。
薛端相信她的话,果然按照阿玉说的去做,对他的那些知交好友,说:”我已订下婚事了,只因为手里拮据,还没有迎亲成婚,诸位能帮帮我吗?“
众人听说了,都在心底感叹,认为谁家的女儿,又要不免于过苦子了,然后,笑着就答应了,说愿意帮他。
到了那天,薛端便骑着一匹马,带着一辆车,前去迎亲,跟从的人去的人,都是富豪之家的仆人,争先踊跃地想跟着薛端去,想看看他的岳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薛端想起阿玉说红灯笼的事,便等太陽偏西了才出城。
富豪家的仆人们,以为他的岳家很近,才去得那般迟,可是弯弯曲曲走了十多里,等到了那村中,已是一更天了,都惊讶地说:”城门关上了,夜里怎么回去?这里区区几间茅屋,能容纳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吗?“心里都有些怨恨,薛端只是沉默着不搭理他们,只在暗暗观察各家门户,寻找着阿玉的家。
接着,便看到了一处高大的宅第,门前悬挂着几对巨大的灯笼,里外都一片通明,很像是个巨富大家。
不一会儿,僮仆便出来欢迎,亲朋也出来迎接富豪家的仆人,窥看那住处,屋子楼阁,一栋接着一栋,十分的堂皇富丽,也不敢像原先一样怀着轻视的心态了。
阿玉家的在庭院里摆下酒宴,跟来的人也得到丰厚的款待,并且因为城门已关了,便要留他们下来,欢快地畅饮。
到了五更天,才有人送阿玉上车,薛端带着大家就回去了,走到城门,天刚好亮,城门已开了,他便直接往家里赶。
等到了家里,来道贺的人早已聚集在他家了。
阿玉从车上下去,直接走进内室去,并从袖子拿出钱来对薛端道:”拿去犒赏那些跟着去的人。至于到来的宾客,改天再好好酬谢他们。“
薛端欢喜拿出来,分给众仆人,仆人们得到了钱,都高兴地离去了。
薛端又向宾客致谢:”蒙你们借给我车马仆从,只是惭愧,不能准备好筵席招待你们,等新妇熟悉家务,能够料理饭菜了,该当好好报答你们,这我也说不定是哪一天,到时候再去请你们。“
宾客们也都笑了起来,心想这餐饭,我们也不指望了,便纷纷散去了。
薛端进去和阿玉相见,见她的面貌更加的妖艳,然而,穿着粗布麻衣,围着白色的裙子,装束十分朴素,犹如一个贫家女子。
薛端便询问道:”看你居住的地方,不是一个清苦淡薄的人家,这其中也有什么幻术吗?“
阿玉笑着道:”你真是个聪明人!我辈栖息在岩之中,哪能像人一样居住在如轮如幻的楼阁中?只是为了去除大家心中的疑惑,才故意行此狡诈的手段。“
薛端又追问道:”然而,你为何该换了装束了呢?“
阿玉答道:”居住在你的屋里,自然该俭约给别人看,哪能任我随意呢?“
又问起薛端道:”你今天面对着我,果然没有夫妻之想,只让我给你置备酒菜,料理膳食吗?“
薛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道:”不自,也想两者兼得了。“
阿玉也拍掌说道:”我本来就知道你是假惺惺的。“
于是,置酒交杯,欢快地叙话。
到了晚上,阿玉对薛端道:”衣饰可以简单,但是,被褥不得不丰美,不要让人笑话贫家夫妇,只能枕在草席上为欢。“于是,走到户外,带着几件上用品进去,都是用锦绣丝绸做成的,把铺设得焕然一新,十分的华丽,才和薛端解衣就枕,好合之时,阿玉显得十分勉强,薛端对她十分怜惜。
薛端抚着阿玉的背,背上受伤的伤疤还在,便笑着道:”要是没有我,只怕你早已成为别人案上的了。“
阿玉也笑着道:”要是没有我,只怕你还是一只干渴三天过后,便酬谢那些来贺喜的宾客,阿玉料理酒食,一共摆了十几桌,都十分的丰盛,人们便怀疑薛端和富有之家结了亲。
然而,缺乏来往走动,上菜端茶的人,仍然,要诸位富家的仆人去代劳。内室里,用一块布幔遮着,外面摆着一张桌子,仆人去那里端菜,各种各样的菜,早已摆好在那里了,拿出去了,又会补上,从来不需要站在那里等,让人感到很奇异。
从此,阿玉帮着薛端,又是烧饭又是做菜,料理家务。客人来了,定要留下来饮酒,喝了酒,又吃饭,不再像以前一样来他家没有酒喝,没有饭吃了。
美酒佳肴,没有不立刻就备办好,就是薛端也不知道阿玉是从哪里弄来的,只是乐得消受,心里十分的畅快,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招待来客,而感到惭愧了。
只是阿玉担心别人怀疑,每天早上,必定麻烦邻居的人,帮她从集市上买一些鱼之类的回去,其余的美味食物,都从屋里拿,无不应有尽有,即使家里坐满了客人,也能让他们酒足饭饱而去。
一天晚上,薛端和客人饮酒,忽然想吃鱼,便进去和阿玉商议,阿玉笑着道:“这时候,去哪里要。幸好我准备得有,就放在井里面,只须你自己去掉,就行了。”便交给薛端一根很短的钓竿,上面也挂着一丈长的鱼钩。
薛端对她笑笑,看了看那鱼竿,实在不相信,勉强把鱼钩垂到井里。刚放下去,便感到有些沉重,用力一提起来,只见一条红鲤鱼在钓竿上,左右动弹,足有三尺来长,大嘴细鳞,看那形状,很像松江的鲈鱼,两只眼睛还闪烁有光,便拿着进去,交给阿玉,叫她立即烹饪。
不一会儿,阿玉叫道:“鱼好了。”鬼大爷小说:
薛端去拿出来,款到客人,都不住地称赞味道鲜美,薛端也惊叹这事真是神奇。
这样过了好久,薛端又喜欢结交客人,一时间,当地的名士都喜欢和他交往,因此,来他家的客人更加多,薛端的名誉便也更加的彰显,就是薛端的学业,也是一天比一天进步,没多久,就中了科举,接着又考中了进士,都是阿玉料理家务得力啊!
薛端也没有其他的家眷,带着阿玉带京城去,准备接受朝廷的任职。
阿玉却忽然向他辞别,说:“你的恩德,我已报答了,我的事也算完了,请放我回到山里去,再修炼我的道力。不然坠落在这碌碌红尘之中,蹉跎岁月,子一天天过去,那我将如同草木一样腐落,哪能还有什么成就呢?”
薛端听说她要离去,吃了一惊,挽留她道:“靠着你,我才有今,正想好好报答一下我的糟糠阿玉还是坚持不肯留下,薛端也一直说不让她离去。
阿玉忽然又说自己生病了,到了傍晚,便静静地死去了,那面目还和生人一样。
薛端感到很后悔,自己要是让她离去,就好了。于是,准备了衣服,准备安葬阿玉。
到了夜里,忽然阿玉的尸首便不见了,家人都感到很惊骇,只有薛端知道其中的缘故,想阿玉早已走了,她是故意装死,来让自己让她离去。便准备了棺木,把阿玉的鞋子衣服,放到里面去,用常人的葬礼安葬她。
他的好友们,听说是空棺材,都来询问。
薛端才娓娓道来,向他们说出其中的事。
众人都惊叹不已。
聊斋鬼故事之赵媒婆
河南彰德有个赵媒婆,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家里的生活也称得上是小康了。
郡中有一个豪强,想要娶吴秀才的女儿,就花了一大笔钱请赵媒婆撮合,赵媒婆贪图钱财,花言巧语,骗得吴秀才的女儿嫁给了豪强,嫁过去之后,才知道被媒婆骗了。
吴秀才想自己一个清白的读书人家,怎么和那样污浊的人家结亲,十分愤怒,把赵媒婆扭送到官府,官府进行了严厉惩办。
经过了这事,赵媒婆心里虽然有些愧疚,但得到了钱,也感到很满足,便立下决心改行,再也不给人说媒了,便离开闹市,回到自己家羡河铺,避免人家来打扰。
一天,赵媒婆又从城里的女儿家回去,跨着一头驴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天已快要黑了,忽然见到一个青衣女从小路迎上去,问道:“不是专门给人说媒的找姥姥吗?”
赵媒婆道:“正是的。”
青衣女道:“那就请姥姥调转头,跟我去,我家主母正有事要找你。”说完,上前给赵媒婆带路。
赵媒婆想自从上次惹上麻烦之后,很久就没有给人说媒了,不觉嘴有些痒了,心想看着青衣女的举止,定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想着心里又热乎起来,想跟着她去,一定又能得到一大笔酬金,不妨在做一次媒人,心里想着便得意起来,便乘着驴子,拉着握着髻绳跟在青衣女的后面,从小路斜行,渐渐地就看见一条青石板路,两旁绿树成荫,一会儿就来到一处巨大的宅子前,门庭高大壮丽,气派非凡。
青衣女道:“老爷有事外出,还没有回来,家里的僮仆大半也跟他去了,家里没有什么男子,姥姥直接进去就行了。”说着把赵媒婆的驴牵来绑在门前的树上。
进去便是一处大庭院,旁边的亭子几个婢女老媪正坐在那里闲话,见赵媒婆进去了,大家都高兴起来,说:“宁宁请得媒人来了!”立即争相跑进去报告,一会儿传出话来说:“快进来,夫人正等着你呢!”
赵媒婆跟着她们走了几重庭院,才来到正室。
那位夫人倚着靠枕坐着,大约四十多岁,赵媒婆向她拜了两拜,夫人叫她坐下,然后夫人就把自己的家世说出来,道:“我家本是大名府的郑氏,流寓到此地,丈夫为卢侍郎,已死去很多年了。所以叫婢女去请你,只因为三儿已二十多岁,仍还没有媳妇,你能给他们找到一门亲事,我定会有重赏。”就叫三郎出来,生得玉树临风,英俊无比。
赵媒婆极力称赞道:“无论公子心里怎么样,就凭这样的相貌,便可以使天下的公侯门黯然失色了。要是老身能在年轻三十岁,拼死也要给公子做个小妾。哪家有闺女,哪有不愿意找做女婿的?”左右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夫人也笑着说道:“难怪婆子是个行家,说起话来,这样犀利。只是老身想要聘娶的是东边薛参政家的女儿,也是一个世家,如今薛参政已去世了,他的夫人牛氏,选择女婿甚是苛刻,并且很多疑,她的女儿许配了人家,往往说定了,都准备迎娶了,她又反悔,婆子你看看能不能办到?”
赵媒婆道:“老身生平,不喜欢说模棱两可的话,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前去一说,必定会带给你好消息。”
夫人见她如此说,很高兴,让赵媒婆吃喝饱了,就催她快去说。
赵媒婆想选个吉利的日子再去,夫人道:“事不宜迟,迟了,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变故。”赵媒婆不敢不听从她的话,就答应前去。
夫人仍让宁宁作伴,陪赵媒婆前去。向东大概走了二里多,就到了薛家的住处,也是一处巨大的宅子,泡钉兽环大门,壮丽无比,看门的人只有一个老媪,就给她们进去通报。
一会儿,就叫她们到房里去拜见牛氏。
赵媒婆把自己的来意向牛氏都说了,牛氏道:“老身也听说她家的三郎,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只是没有亲眼见到。”
赵媒婆道:“人品相貌都没得说了,老身一生见到的人也多了,还见过如三公子一样,才貌兼备的。将来要是不能大富大贵,算老身走眼,让我把我眼珠挖出来,发誓不再相天下的士人。”
牛氏道:“你不要赞扬得太甚了,老身心里已经答应了,只是小女去探望她的舅母,三天后才能回来,请你传话给他们母子,打点彩礼来,大约清明节之后,就能把嫁妆准备好,然后就来迎娶。儿女都各自长大成人了,无事耽搁下去,也不是个了局。”
赵媒婆见她这样说,满意地点头。
牛氏又接着说:“你也不必来往奔波,年老了,路又迂回曲折,这样劳劳碌碌,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况且你不辞辛苦,只是想得到酬谢的礼物罢了,老身这就奉赠给你,再来也就没有了。”于是,就取了二十两银子送给赵媒婆。
赵媒婆心里欢喜,又向牛氏拜了两拜,并且奉承她说:“真的是大家与小家不同,明白事理,做事情也快。”
牛氏听了很高兴,就准备的酒菜,款待她和宁宁。桌上的果盘里有杜梨,味道十分甜美,赵媒婆乘机用手帕卷过来,收到袖子里去。喝了几杯酒之后,就感谢牛氏的款待,并向她告辞。牛氏有叮嘱了几句,叫他家快准备婚礼,赵媒婆都恭敬地答应了。
回去之后,赵媒婆摇着扇子,扭腰摆动着衣服,一脸得意之色,指着宁宁对夫人道:“夫人只管问她,老身应不应得到格外的赏赐?夜已三更了,来回往返五六里路,和牛氏委婉地说了一两句,就使牛氏放下原来的心意,答应了,还急切地等着你们去下聘礼呢,在清明节之后,你们就能迎娶过门了。”
夫人笑着说:“你这老妖精也太唐突了,哪见有女儿嫁人,而如此急切的,你得了她家二十两银子,也不算薄了,可是老身还是要加倍赏赐你。”
于是,赵媒婆又得到了四十两银子,和一段红色的绸子。
一会儿就听到远处传来寺里的钟声,夫人道:“夜深了,婆子也该回去了。”仍然让宁宁送她走,正好在门口遇到三郎,赵媒婆就和他开玩笑说:“公子,老身给你办成了好事,是不是有什么赏给老身,让老身给你多说好话。”三郎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等到了路口,宁宁就把她的驴交给她,就返回去了。
赵媒婆一边赶着驴子,一边说道:“夫人也太吝啬,赏给一壶酒,两碗饭,一张床,让我吃饱喝足了睡个好觉,也不是什么难事,竟然半夜把我赶走,真是的!”
等她到了家,鸡已叫第二遍了,天慢慢地开始亮了。
儿子和媳妇都还没有起来,赵媒婆就砰砰地敲门。
儿子光着脚出来开门,感到很奇怪,母亲为何那么早就回来了,在那里嘀咕。
赵媒婆道:“你且把驴牵去,待会儿慢慢告诉你。”
接着媳妇也起来看,赵媒婆到室内坐下,喝着茶,就把自己一夜所做的说出来,向儿子媳妇炫耀,儿子媳妇在一旁倾听,赵媒婆的眉宇间的欢喜之色,越发得意。
她的小孙子听到人说话,从梦里惊醒过来,叫着他的母亲,媳妇哄骗了他一下,可他仍然闹着不睡。
赵媒婆道:“不要啼哭,姥姥给你带好果子回来了。”把手帕取出来,放在桌上,只见有水从里面渗出来,赵媒婆道:“鲜果放不久,可惜放在袖子里揉坏了。”
叫媳妇把手帕打开,只见里面包着十几只蝌蚪,像一团墨汁,还有一两只在蠕动,都大吃一惊。
赵媒婆立即取出两家赠给的银子,都变成了冥钱,丝绸也是纸的,她如同一段木头一样站着,过了好久,感觉喉咙发痒,呕出来一升多污浊的水,无数的树叶,才明白自己遇到鬼了。病了半个月,脸色才恢复正常。
聊斋鬼故事之鬼姑
太原的布商田疄,长着一副俊美的外表,也喜欢吟咏,从小父母都死去了,也没有个兄弟姊妹,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已有二十岁了,家里清苦落魄,亲戚都看不起他,自己也觉得无可奈何,想他堂堂一个男儿,不能安身立命,怎配活在这世上,他思来想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变卖了自己家里的田产宅子,得到了一百两银子,然后带着银子,就到都城去做生意。
过了半年,本钱和利息差不多相等了,就想回去娶一个媳妇过日子。带上行李,牵着驴子,准备要走出广宁门的时候,刚好经过菜市口,遇到朝廷秋后处决罪犯的日子,在那里处决罪犯,人潮汹涌,把道路给阻塞了,想要往前走也走不了。
田疄本来就是一个少年,喜欢看热闹,挨挨挤挤地挤进人群中,踮起脚跟,伸长脖子,看杀人。
这种人拥挤的地方,正是小偷小摸大行其事的地方,过了好久,田疄感觉腰间忽然轻了下来,才用手去摸,缠在腰间的钱财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被人摸走了,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没想到顷刻之间就不见了,瞠目结舌,手足无措,悔恨万分,幸好手里牵着的驴子还在,没有办法,只得把驴子牵到市里去卖了,连鞍也一起卖掉了,得到了五两银子,现在自己连原先的本钱都没有,还回去个啥,还怎么娶媳妇,一个人独自坐在旅店,辗转无策,只想到自己有一个姑妈嫁在卫辉,为何不去找她呢?至于这位姑妈,他从小就没见过,只听说过而已。
于是,就背上包袱上路了,准备到达顺德的时候,天快要黑了,田疄看了一下四周,旷野之中,渺无人烟,正准备加紧步伐向前赶路,忽然看见林子中,有灯光闪烁,从北边向南走来。
田疄看见了灯光,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急忙赶上去,想或许能问个路,或许能找到一处歇家。
一个小婢女,提着白葵花灯,带着一个女郎,那女郎穿着绿色的衣服和红色的裙子,十八九岁的样子,真是一位绝色女子。
田疄就跟着她们走,相距只有几步远。
女郎回过头来看他,并催促婢女快点走,田疄好不容易碰到了人,也赶紧跟上去。女郎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好像很慌张胆怯的样子,大概走了一里多,女郎已是走得冒了汗,并气喘嘘嘘,就停下来,对婢女道:“我们暂且停一下,让走得快的人先上前,没事老跟着,成什么样子。”声音微风吹响箫管一样,婉转清脆。
田疄听着,不觉出了神,走到路的一边,向女郎作揖,说:“小人迷路了,茫茫一片,不知道去哪里,想跟小娘子去找一处歇息的地方,不知道愿不愿借给我一席之地,渡过今夜?”
女郎用衣袖遮着脸,把身子转过一边,低低地笑着,对婢女小声说:“有这样卤莽的人吗?”婢女也吃吃地笑了起来。
过了好久,女郎才忍住笑,回答道:“家里有母亲管理,我什么事都不知道,暂且跟我去,我试着给你和母亲说说,去留就听她的决定了。”田疄连忙答应,就又跟着她们上路。
大概又走了一里多,才到,门户整洁,像是一个富有之家。
婢女叩门,一个老媪出来开门,絮絮叨叨地埋怨女郎为何回来得那么晚,女郎道:“被阿婻缠住了,我脱不了身,要是不是婢女假托娘有命令,还不得回来呢!路上又遇到一个迷路的人,再三请求说要来借宿,聒噪不休,不知道今天出门,犯到什么凶煞了,一天都在惹麻烦!”
老媪道:“什么迷路的人,胆敢向人家闺秀借宿?要是遇到老身,定叫他的两个卵蛋掉地,看他还敢这样轻佻地对待人家不?”
女郎提起衣袖,笑了起来,又回头看了一下田疄,说:“听见了吧,你想歪了,不如及早离开,免得被我妈臭骂一顿。”
田疄徘徊了一下,准备离去,老媪叫他停下,然后拿着蜡烛走过去,仔细辨认,说:“山西人脖子细瘦,牙齿泛黄,这都是水土造成的。看小郎的面目白皙,头发浓密,脚大腿长,很像是山西人,小郎难道是山西人吗?”
田疄道:“是的,我是山西人。”
老媪道:“和我正是同乡呀!在我这里给你安排一张床又有什么难处,只能暂且委屈住一个晚上,怎么好把你赶走呢?”
就带着田疄进去,准备酒食款待,老媪问起田疄的姓氏。
田疄道:“我姓田。”
老媪道:“老身母家也是姓田的,你太原的吗?”
田疄又简单地回答道:“是的。”
老媪道:“太原十八都姓田的布商,和你是同族的吗?”
田疄把身子向前倾了一下说:“他是我的祖父。”
老媪一下惊愕起来,说:“那就是老身的父亲啊!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田疄如实回答道:“终亩。”
老媪变得惊讶起来,站起来握着田疄的手,仔细看的面貌,说:“你真是田十二郎的儿子吗?老身离家的时候,十二弟才十三岁,还没和哪家定亲,路途遥远,音讯梗塞,差不多四十年了,想不到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老身就是你父亲的姊姊,也就是你的姑妈。你虽然是后来才生长的人,难道没有听说有个三姑妈,嫁到卫辉杨家做媳妇吗?”
田疄听了,悲喜交集,给老媪跪下,说:“侄儿正准备到卫辉去投靠姑妈啊,想不到在这里就遇到了。”
老媪把他拉起来,流着泪,问道:“老身搬到这里已有二十多年了,不是天赐的缘分,怎么能这么巧遇上了呢!你父母都还好吧?”
田疄隐隐哭泣着说:“侄儿七八岁的时候,父母都死了,也没有兄弟姊妹,家里生业凋零,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到今天。”
老媪叹息感伤了好久,又问道:“你几岁了?”
“二十”
老媪对着刚才那位女郎说:“他是你表兄。”女郎被他们的问答影响,在一旁也很伤感,此时,母亲这样说,她才向田疄拜了两拜,田疄也回拜了她。
老媪道:“姑妈没有儿子,只生有你这一个妹妹,取名叫秀姑娇养惯了,什么事都不懂得,十八岁了,一点都不沉重,还像个小姑娘一般胡闹,你姑父过世之后,家里就更加没有男子了。幸好你来了,足以把持门户,留心给你的妹妹找一个人家,那么老身的事就算完成了。”
田疄道:“表妹清秀聪慧,不用担心找不到一个好归宿。”说完,看了秀姑两眼,秀姑不觉害羞起来,两颊红晕顿起,默默地低着头折弄着衣带。
老媪道:“侄儿娶亲了吗?”
田疄道:“还没有。”
老媪道:“有姑妈在,侄儿也不用担心娶不到好媳妇,你向来靠做什么过日子?”
田疄道:“前面在都城做一些小生意,获利也还不错,没想到赚到的钱,都被盗贼拿走了,除了这一身身子,已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我心里想姑妈是骨肉至亲,必定不会吧侄儿当外人,所以才赶来依靠。”
老媪叹息道:“咱家世代都是做生意的,从来就没有坐着享受的人。到了这里,遭遇到了不幸,遭受这样的横祸,致使先人的家业中断,很愧对祖宗啊!过后,我把我的积蓄拿给你做资本,你继续继承祖业,做布匹生意,也好过游荡懒惰地过日子。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田疄恭敬地答应。
到了三更天,田疄推辞说不能吃喝了,老媪才叫婢女来收拾,立即有叫田疄到东边的房里去睡觉,伺候他的人,就是前面提灯的那个婢女,叫秋罗。
第二天,老媪把钥匙交给田疄说:“老身有些事还没有解决,很久就想到彰德去一趟,只是担心去后,一家老小,被暴徒来欺辱,因此迟迟没有去,现在可以去了,侄儿什么事都能担当,也不用我多说,只要耐心地管理半个月,我就回来了。”
田疄道:“姑妈年事已高,彰德距离此地又很远,一个人去恐怕不容易。”
老媪道:“侄儿不必为我担心,准备一些干粮衣物,明天早上我就动身。”
田疄看了两眼秀姑,秀姑虽然没有开口,倒显得很安然,自己心里又想,姑妈远远门去了,正好能够相互亲近,也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老媪就驾车上路了,只有一个仆人老妇跟她去。
秀姑要送老媪一程,叫春秋罗把门关上,并对田疄说:“娘远去了,家里也没有人,内堂的事我管理,外边的事,表兄料理,不要致使不谨慎的事情发生,辜负了老人家的嘱托。”
田疄有心思地说:“只担心偷香的韩寿在家里,自己防备不严密。”韩寿是西晋时的人,司空贾充请他做书吏,他便贾充的女儿有私,于是贾充就把女儿嫁给了他做妻子。田疄故意用这一个典故来和秀姑看玩笑,秀姑假装没听见,笑着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走送母亲去了。
田疄知道可以打动,等回到房里后,神魂都出窍了,心里想着秀姑,想着她很容易就会接近自己。
田疄一个在屋里瞎想,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婢女秋罗进来见他一脸发呆的样子,便猜透了几分,想着说:“想什么呢?”
田疄道:“没想什么。”
秋罗道:“还不老实,我这里可有一样东西,你还想不想要。”
田疄道:“什么东西,我不稀罕。”
“真的吗?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急噢?”秋罗拿出一个纸团,晃了几晃,“小姐正等着你呢?”
田疄便兴奋起来,说道:“什么,快给我看看。”
秋罗把纸团给他,说:“请快看,小姐等着回话呢?”
田疄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心里摇曳不定,也许是高兴,两手颤抖着打开,见上面用小楷写着几行字,字体娟秀,像美女的簪花一样,田疄怀着颤抖的心情,见上面是一首绝句:“春云一朵趁风来,有意无心掩碧苔。
既有闲情能作雨,何如舒卷上陽台。”
田疄拿在手里,反复诵读玩索,惊喜若狂,对秋罗说:“这是小姐写给我的吗?”
秋罗道:“真是的,不是小姐,谁还能写出这样的东西?”
田疄道:“你等一会儿,我立即回复她,让你带过去。”
于是,忙着洗笔磨墨,心里一激动,感觉怎么写都不好,最后搜肠刮肚,勉强写成了一首,用原来的韵脚,和秋罗的诗,道:“春云一朵趁云来,故意氤氲掩碧苔。
白日有情先作雨,夜间打点上陽台”
写好后,就把它交给秋罗,并把心里的心思告诉她,央求她从中帮自己说说话,一定不忘她的恩情,好好报答她。
秋罗道:“自己一身清贫,脱下的布衫,黑得像皂罗袍一样,还不能换一件,就这样轻易夸口说报答人家。”秋罗就笑着走了。
秋罗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茶饭也不见她送来。田疄心里又凝想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渐渐地就到一更天,秋罗才到来,又送来一封诗笺。
田疄在烛光下展开来看,又是和着刚才的韵,作的一首诗,道:“坐待秋风出岫来,东墙月已上莓苔。
娘家兄弟休回避,例有媪峤玉镜台。”
秋罗又告诉田疄说:“小姐叫我告诉郎君,你可以进去了。”田疄心里不知有多欢喜惬意,随便梳洗整理了一下,就跟着秋罗去了。
刚走进院门,就看见秀姑依靠在栏杆边等待,田疄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极为欣喜,在房里摆下酒席,两人面对面地喝酒,各自诉说着钦慕之情。
从此常常依偎倚靠在一起,一步也不分开。
秀姑生性好动,又喜欢吟诗,很多又是抒发心中幽怨的,田疄劝她节制自己的情感,以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秀姑虽然答应他,但是还是吟咏不断。
一天晚上,两人正相对坐着笑谈,忽然秋罗在外面高声说道:“主母回来了。”
两人都感到一阵吃惊,还没下床,老媪已经进去了,见他两人一同窝在床上,便不觉大怒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挨着坐在一起可以?”
田疄惶恐万分,立即跪在地上,愿意甘心忍受姑妈惩罚。
老媪用责怪的眼光看着秀姑,秀姑两道泪水从脸上流下去,感到羞愧,可并不惧怕。
老媪冷笑着说:“留亲人下榻,竟然变成请盗贼进门了!因为是自家的侄子,并且为人好像很谨慎诚恳,不是一个轻薄的人,才坦然把家里的事交付给你,放心地出远门去了。没想到亲骨肉,才过了半个月之久,就这样任性胡闹,像禽兽一样做出这样的丑事来?现在所谓的少年老成的人,还可以相信吗?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也没有什么用了,现在和你约定,你从我这领取两千两银子做本金,到山东去贩卖货物,需要有你祖父伯伯们的志向,不要坐享安乐,你要是能获得三倍的利息,我就把秀姑嫁给你,否则你们就永远没有相见的日子了。”田疄跪在地上叩头,都隆起包来了。
过了几天,老媪就拿出一只金斗,一只玉瓶,交给田疄道:“你拿去卖了,可得到两千两银子,明天你就去。要是路上遇到识货的人,你只说是先祖留下来的,不要说出实话。”
田疄恭敬地接受了她的教导,回到房里,整顿行装,然而心里对秀姑还是恋恋难舍,十分悲苦。
夜里,已是二更天了,秋罗带着秀姑偷偷地跑出去,来到田疄的房里话别,分别之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相对流泪,无限悲苦,都融进了这不断的泪水之中,也不需要说什么了。
秀姑从手手臂上脱下一只紫金手镯,赠给田疄说:“带着它,即使我们不能见面,你见到它,也就像见到我一样。”
还有一首送别诗,状写他们的离愁:“愁对空庭月影斜,涔涔别泪恨无涯。
他时相访应如梦,认取棠梨一树花。”
田疄把诗卷好藏起来,并把一只白玉指环,留给秀姑,并按照原韵和她的诗,道:“话别匆匆月已斜,无端分手向天涯。
痴情不比浮梁客,珍重东风撼落花。”鬼大爷原创鬼故事。
秀姑读了田疄的诗,更是泪如雨下。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话,另外一个婢女来告诉说:“主母已起来洗漱,准备送田郎上路了。”
秀姑悲伤得难以承受,向田疄拜了两拜,勉强说道:“走吧!要好自勉励,平时要多吃一点,自己保重自己!你要是富贵了,不要忘记我。”说完,又伤心地哭泣起来,两个婢女就扶着她走了。
鸡叫了两遍过后,老媪出来,在厅堂上给田疄送行,并告诫他说:“姑妈以后的日子也不多了,只有一个女儿,你既然和她有了苟且的行为,也没有理由再嫁到别家去了,你努力去做吧!姑妈举目无亲,现今把家里的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你了,一来免得盗贼窥视,二来也希望你能继承祖上的事业。他日回来的时候,要是忘记了我家在哪里,你只要在附近的村子打听卫辉杨氏宅,应该没有不知道。”
田疄都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勉强喝了两杯酒,流泪着泪向老媪下拜,道:“侄儿,远行了,望姑妈好好保重。”
老媪掩面呜呜地哭起来,秀姑隐身在屏风后面,也忍不住隐隐啜泣,田疄不敢请她出来相见,害怕见到她两眼含泪的样子,又增加一层悲伤,背着包袱就出门去了,心里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大约走了半里路,一轮残月,也如烟雾一样渺茫,朦朦胧胧的高大的树木,如同高山,旷野之中,四处烟草迷离,已看不见姑妈家了。
田疄一路来到齐鲁地界,把金斗和玉瓶拿到市上去卖了,又备办货物,做起生意来,从夏天到秋天,也获得三倍的利润了,心里十分高兴,想可以回去向姑妈交差了,也可以和秀姑正式成婚了。
于是,把自己资产都换成黄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带,骑着一头健壮的驴子,轻装上路,星夜奔驰,往家里赶。
等田疄回到原来的地方,只见草木茂盛,四周的景色依稀还有些相像,宅第门庭都不见到哪里去了。回忆起姑妈临别的时候跟他说的话,就急忙到村里去询问,那些人都说:“这里只有卫辉杨氏坟,已葬下二十多年了,没听说有什么卫辉杨氏宅。”
田疄感到很吃惊,又来到原先的地方,果然看到有两堆坟墓,在坟前都立着两块不高的石碑,一半截都被土埋没了。
田疄把土刨开来看,一块上面写着“河南卫辉府杨门田氏之墓。”另一块写着“卫辉府杨氏女秀姑之墓。”
坟墓旁边种着棠梨树,花都掉落得大半了。
田疄痴痴地站立在那里好久好久,捶着自己的胸脯,哀恸不已,才明白自己遇到的姑妈和表妹都是鬼。
田疄不肯背负姑妈的大恩和秀姑的情意,于是,就在村里租了屋子居住,并请了几个工匠,给姑妈和秀姑修建坟墓,在四周种上松柏,砌好围墙,又回想自己所遇到的宅子,便按照那样子,修建出来,又买了僮仆婢女,作为坟墓的主家,居住在那里了。
田疄终身不再娶正妻,只纳妾生子,继承田家的香火而已。每逢到了什么节日,必定要准备丰厚的祭品,到坟前去哀伤地祭奠。
聊斋故事之红姑娘
京城城墙上御敌的城楼,里里外外有五十多座,每座都很高大,进到里面去也感到很幽深。
狐狸老鼠等往往到那里去栖息。在内城东北角,一个角楼里,有一只狐狸,变成女子,穿着红色的衣裳,和浅绿色的裙子,看上去,大概十六七岁这样,艳丽无比。守城的士兵时常见到她,大家都知道她不是人,然而没有不被她的美貌深深吸引的。因为她穿着红色的衣裳,大家便称她为红姑娘。
偶尔有轻薄的少年,有时候乘着晚上喝了点酒,就起色心,到楼下去用轻薄的言语挑逗红姑娘,就会听到红姑娘娇声地说:“不要有什么妄想。”
那些轻薄的少年回去之后,就会头痛难忍,或者是嘴唇忽然暴肿起来,必定要他们诚心地哀求,表示悔改了,他们的痛苦才停止。因此,大家都十分的敬畏她,不敢出什么轻佻的语言来戏谑她了。
步军校赫色,已有六十多岁了。
一天晚上,轮到他上城楼值夜,一个人坐在楼中,很想找两口酒喝,可是哪里有呢。大约过了三更之后,步军校听到门外有人敲窗的声音,步军校问是谁,也不见回答。他便开门出来看,则是一个二八佳丽,五色纷呈,无法形容,仔细周身一看,更是耀眼夺目,那女子的后面跟着两个丫鬟,拿着酒壶,站在月光之下。
步军校向来有些胆量,从惊讶之中镇定下来,立即就知道了是那只被叫做红姑娘的狐狸。
步军校问道:“如此深更半夜了,来这高楼之上,做什么?”
红姑娘道:“儿姓洪,在家排行第三,知道阿翁想喝酒,因此特意把自家酿的好酒,送来给阿翁尝一尝。”
步军校十分欢喜,把她们让进屋内。他就用她们带来的美酒好菜,反过来招待她们。
步军校喝够了之后,问道:“三姐,半夜送酒来给我,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吗?”
红姑娘道:“狐靠妖媚来迷惑人,都是有求于人的。阿翁一身贫病,并且年已老了,我有什么要求阿翁的呢?所以来亲近阿翁,只因为阿翁对我有大恩啊!”
步军校一片茫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红姑娘道:“阿翁难道忘记在松停,赎回我的事了吗?”
步军校才明白,感叹了好久,于是便把红姑娘认为干女儿。
从此,每轮到他值夜,他必定把那些士兵支使开,然后拄着手杖,道角楼下,告诉道:“和三姑娘说,今天又轮到我上班了。”
到了晚上,红姑娘就回来,两个丫鬟也跟随者进奉酒食,各种珍奇美味的食物,摆在步军校的面前。
步军校每次想什么,还没有说出来,红姑娘就已先知道了,立即就去办理。
步军校把一块玉环赠给红姑娘,红姑娘向她拜了两拜,就接受了,接过之后,就用布包着藏好。
步军校和红姑娘谈话的时候,谈到他的年岁,感觉已老了,也不知道早晚哪一天就命丧黄泉了,不觉感到伤悲。红姑娘道:“阿爹不要伤悲,我看阿爹还能活三十年。”并教授给他一些引导的法子,步军校按着去做,果然有效。
步军校的小儿子,正准备娶亲了,缺少杯子和盘子,准备到市上去租赁。
红姑娘就对步军校道:“不需要,儿为阿爹借来就是了。”
到了办婚酒的那一天,果然有许多金银器物,摆放在屋子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家人都感到很奇怪,经步军校解说,大家才明白。事情办完之后,那些器物又自动不见了。
步军校地次子是个护军,听说红姑娘长得很美,就偷偷上了城楼,到步军校值夜的地方,从窗户的隙缝中偷看,没见到红姑娘在哪里,只看见步军校一个人在那里喝着酒,一个人说着笑着。
步军校偶尔喝完酒之后,就把那个喝酒的杯子藏在袖子中,可是回到家里,想取出来,早已不见了。
要是真有什么急需帮助的,红姑娘必定会送给很多钱财,并且都是上好的白银。这样过了十多年。
有一天晚上,红姑娘忽然留着泪,凄惨起说道:“我们父女的缘分已尽,从此就永别了。”
步军校惊奇地问她,红姑娘也不说。五更天之后,就哽咽着去了。
步军校也感到辛酸,然而不知道红姑娘为何说永别了。
第二天,朝廷中管理官吏的执金吾,觉得步军校已老,向朝廷请示,命令他退休了,步军校才明白红姑娘说的话,不觉感叹。
原来,步军校壮年的时候,作为骁骑校,跟从大军征讨葛尔丹,凯旋回来,经过松亭,和他一起的人捕得一只黑狐狸,准备把它杀了,要它的毛皮。
狐狸哀怜地看着步军校,步军校心里有所感触,就用二两银子把那只狐狸买了下来,并把它放了。事情已过去三十年了,想不到才获得它的报答。后来,步军校到了九十岁,无病而终。狐狸也迁徙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古代鬼故事之背尸人
周金牙咧着嘴,露出他那颗金牙,大口大口的嚼着一只烧的金油油的鸡腿,吃一口嘴巴就要咂一下,仿佛在进行某种有节奏的艺术。
吃的差不多了,周金牙丢掉啃的只剩光白光白的鸡骨头,呸的一声吐了口痰在地上,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冲着周围看着他的大家伙,嘿嘿笑了一笑,大声说道:“兄弟们,起来干活了!”
周围四个长的粗壮有力的汉子齐声说了句是,一个个站起身来,走到一个巨大的红色棺材面前,将麻绳套在身上,喝了一声,把这具红色棺材一下抬起来了。
周金牙点点头,说了一句:“上山!”
1.
刘镇这个冬天似乎来的早了些,还没到冬至,外面便寒风刺骨,滴水可成冰。
周金牙是这鸟不拉屎的刘镇的背尸人,从他爷爷那辈家里就开始和死人打交道,做到他这一辈,已经发展成殡葬一条龙服务的家族产业了,这刘镇上只要是死了人,大家伙必然是都叫他做后事,而他本人也是赚死人钱赚的钵满盆满,嘴里那颗金光闪闪的金牙就是他最大的特征,所以刘镇的人都叫他周金牙,至于本来的名字,大家反而都不记得了。
“周老大,王老板的媳妇昨晚得急病过世了,要您去收拾一下。”
周金牙早上刚拉完屎,就听到底下的小弟的消息,咧开嘴笑了笑,说:“前天看那小娘们还在我面前水灵灵的,那小腰细的像条蛇一样,腿白的跟豆腐一样,弄都我都想草她了,他妈的今天就死了,真可惜可惜。”
那报道消息的小弟也跟着婬笑了一声,退在一边等着周金牙发话。
“叫大傻几个来接活了。”周金牙用白毛巾擦了擦手,吩咐着小弟。
王老板被称为老板是有原因的,王大成几乎承包了刘镇上所有的饭店,算是刘镇上很有头有面的人物了,这次他媳妇死了,算是在刘镇上很轰动的一件事了。
王老板的府宅很气派,门前有一对石狮子,两扇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前一个人也没有,显的颇为寂寥,周金牙带着大傻几个人走进去,在门口被一个王宅的下人领着,走过好多弯道才走到一间明显是女性装饰睡的闺房里面。
这间房屋里站着很多人,都在小声哭泣,气氛很是严肃,一个身穿黑色麻衣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神色最为悲伤,双眼看起来没有一点神采,脸上都是交错的泪痕。
刘镇的冬天今年似乎来的早了些,周金牙感觉自己有点感冒了,他吸了吸鼻子,看着房间里的众人,发现还没有人发现他们来了,便干咳了一声。
一身黑色麻衣的王老板终于转过身来,短暂的停止了悲伤,看到周金牙和手下几个人,艰难的点点头,嘴巴张了张,说道:“麻烦了,周老板。”
说完,便吩咐周围王宅的人让开位置,让给周金牙做后事。
周金牙向王老板点点头,和大傻几个人向屋里的那张红色大床走去。
“他娘的,死了都这么好看。”
周金牙心里嘀咕着,望着床上躺着的王老板媳妇。
王老板的媳妇确实五官非常精致,一双丹凤眼闭着眼睛也能勾人心魄,睫毛柔顺的贴在眼皮上,脸蛋似一吹就可破,就像她从来就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而已。
突然,周金牙双眼猛地一瞪,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似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惊恐。
“他妈的,她的眼睛怎么睁开了……”周金牙手指打着颤。
周金牙在看王老板媳妇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这本已经是尸体的女人,右眼突然眨了一下。
“妈的,肯定是最近睡少了,精神都不正常了。”周金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面前的女尸,确定她眼睛是闭着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大傻,干活了。”周金牙已经确定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便叫了一声大傻。
大傻应了一声,招呼着几个大汉,向王老板他媳妇的床走过去。
2.
牛二是周金牙的远方亲戚,算起辈分来,周金牙还是他侄子,不过这个侄子比他大了十几年,前几天家里闹灾荒,听说周金牙在刘镇混的不错,便跑到刘镇来投奔周金牙,混个生计,而周金牙倒也大度,给了自己这个小了十几岁的舅舅一个看尸房的活。
按照周老板周金牙家的周记殉葬堂的规矩,新收的尸体都得在周记殉葬堂的太平间躺一个晚上,然后清晨去上山埋葬死者。
王老板的媳妇也不例外。
是夜,凌晨1点,寒风刺骨,看尸房。
牛二坐在一把竹靠椅上,拿起一根烟斗,点起火,美美的兹了一口。
对于眼前一座座黑色的棺材,牛二早就已经熟视无睹,也根本没有一点怕的意思。
“1234……17。”牛二一边兹兹的吸着烟,一边数着棺材,“咦,今天多了一副棺材。”
多的那副棺材,就是周金牙今天收回来的王家媳妇的棺材。
“可惜了,听说这王家媳妇美的像天仙一样,要是我能……嘿嘿。”牛二望着王家媳妇的那副棺材,还是光棍的他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话音刚落,突然在牛二身旁的蜡烛突然抖动了几下,过了几秒,竟然灭了。
“妈的,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牛二有点不知所措,按说在门窗都关的很严实,外面的风再大爷吹不进来,但是这蜡烛还就是灭了。
灭的诡异。
看尸房没了光线,突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牛二一边嘴里嘟哝着几句骂人的脏话,一边从口袋里摸索着火柴。
摸到火柴了,牛二站起身,黑灯瞎火的摸去放蜡烛的地方。
牛二走到放蜡烛的地方,划掉了第一根蜡烛,整个看尸房获得了短暂的光明,在几秒之中,又消失了,这短暂的几秒钟让牛二凑近了蜡烛,对着蜡烛的引线,点燃了第二根火柴。
但是,在获得几秒短暂的光明之后,又陷入了黑暗。
而蜡烛,竟然没亮!
牛二他敢保证自己一定是对着蜡烛的引线点着的,按理说蜡烛应该在第二根火柴用过之后就亮了起来,但是诡异的是,蜡烛竟然没亮!没点燃!
看尸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和寂静,牛二突然有点害怕起来。
他抽了抽自己的脸,再次取出了第三根火柴,小心翼翼的点燃。
蜡烛终于被点亮了,牛二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透着光亮,还可以看到牛二脸上冒出的冷汗。
突然,牛二如释重负的脸上突然像僵了一样,瞪大了眼睛,满眼惊恐的看着蜡烛的后面。
这颗蜡烛后面,一个穿着红色寿衣,披散着长发的女子,正冷冷的看着他。
3.
牛二的死是被前来换班的刘老头发现的,刘老头刚进看尸房就看到躺在石板上的牛二,本以为牛二是偷懒睡着了,叫唤了几下发现不应才发现牛二出了事,看到一动不动的牛二,刘老头脚底像装了风火轮似的当即吓的转头就跑。
一大早,周金牙就接到刘老头的消息,急匆匆的赶到看尸房,看着躺在青石板上一动不动的牛二,倒吸一口寒气。
牛二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惨白惨白,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色,手中还捏着一根火柴。
周金牙陰沉着脸,在自己殡葬铺里死了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对他的生意有很大的影响。
“老大,王家媳妇的那具棺材……”
耳边传来刘老头惊恐颤抖的声音。
“如何!”周金牙不耐烦的说道。
“不见了!”刘老头哭丧着说道。
周金牙心里一寒,扫了看尸房一眼,看到王家那具棺材,走了过去。
周金牙只看到那具棺材还是静静的放在那里,仿佛从来也没有动过。
但是,棺材板是开的。
里面的王家媳妇也不见了。
周金牙只感觉到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窜上脑袋,他僵着脸,转头向刘老头嘶吼道:“快叫官府!叫官府!”
刘镇的官府来了三个官爷,一个是官府的验尸官,另外两个是武官。
验尸官来到看尸房之后,先是往牛二的身上到处摸了几圈,又到处按了几下,便站起来,对着周金牙摇了摇头。
验尸官的结论是,牛二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外伤,应是恐吓过度而死。
周金牙眼皮抽了抽,对着验尸官艰难的点了点头。
4.
周记殉葬铺闹鬼了,周金牙的舅舅死了,王家媳妇不见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刘镇疯传,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王家媳妇变成了僵尸,把牛二吓死的,有人说王家媳妇变成了女鬼和牛二风流一夜,把牛二吸干而死。总之,一时间,周金牙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今天,周金牙起的很早,因为今天是牛二上山下土的日子,自己是他的侄子,按规矩,他得陪着棺材一起上山下土。
周金牙换了麻衣,指挥着自己的下属把装着牛二的那具棺材抬上,往附近的刘公山走去。
到了山上,周金牙按着规矩,跟牛二烧了纸钱,下了棺材填了土之后,骑上了马,往山下回去。
在骑上马,掉头的一瞬前,周金牙突然看到,牛二的埋葬处,那堆黄土之上,一个穿着红色寿衣,披散这长发的女子正坐在黄土上面,望着他,笑吟吟的。
新聊斋之红衣笔仙
她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孩,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今早警察让我去辨认尸体,是一起谋杀案的被害者,我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个手表,那是我送给雨萱的生日礼物。没错,她死了,她的表情很恐怖,眼睛布满血丝,散发出阵阵陰森。她穿着一件红色外套,手里紧握着一支铅笔。
这样的景象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曾经告诉我,如果一个人死前穿红色衣物,她将变成劣鬼,如果手里还有一支笔,那么她就化为红衣笔仙。
“张子辉先生”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一个警察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没事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死者一个交代的。”我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雨萱,心里默默说到,“雨萱,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的。”突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很小却很清楚。是的!是从那尸体方向传来的,我不禁的后退了一步,摔倒在地。
“张子辉,你没事吧!”樊警官把我扶了起来。
“噢,……没……没事。”我缓缓的抬起头,又向那个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可能是我的幻觉吧!
“走吧,咋们去签一下身份证明,你先把死者的遗物带回去,尸体我们还要做进一步调查。”我点点头,跟樊警官走出了停尸间。
一周后,樊警官那里还是没有什么消息,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打算亲自去警察局。最近天空总是陰暗,今天还下着些小雨。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还早着喃!我找了一把雨伞就出门了。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留下了一排昏暗的路灯和几辆破旧的脚踏车。我在公交车站等候着,终于一辆公交车缓缓开了,我走上车,车里有很多的人,不过还有最后一个位子,我拎着伞一屁股坐了下来。车继续前行,在福合路口车停了,是一位老奶奶,我连忙起来让座,老奶奶一脸的惊讶而且车内所有的人都投来奇怪的眼光。我装做没看到,什么也没说。车还有一站就到市区了,下一站是墓地,车子在站点停了下来,上来了三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这几个人穿着清朝时期的袍子,留着清朝时期的长辫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纸糊的帽子。这些天到处都有这种化妆的人,可能是为了个性吧。我再也没多想,就向窗外望去。“小伙子,你能把我背下车吗?”是那位老奶,我没有拒绝,弯腰把老奶奶背下车。车就要走了,我转身要上车,老奶奶一把拉住我。
“你干什么啊,我还有事!”
我看着公共车就要开动了,急忙的想甩开老奶奶,但是我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车开走了,老奶奶终于开口了,“小伙子,我是救了你啊!”
“啊?”我一脸奇异,救了我?
“看到刚才上去的那三个人,它们不是人。你没看到吗,它们没有脚,它们是飘上来的。”
“什么?”恐惧笼罩了我的四周,我回忆刚才那三个人上车的情景,没错,……它们…它们没脚!
“小伙子你最近要小心了,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但是我还是提醒你,你要小心啊!”我回过身,向车开走的方向看去。“嗯,我会小心的。”等等,“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我突然感到背后阵阵陰凉,恐惧再次汇聚在我四周,我缓缓回过头来,什么都已没有了。在远方传来了老奶奶的声音,“小伙子,自从我上公交车你能看到我,我就知道你我是有缘的,送你一句话:血祭黑夜无处逃,亡魂丧情留腥点。”
我站在那里,想动却动不了,感觉我的四肢不是我的四肢,我已经无法控制了。我四周环视想找人帮忙,有谁会到墓地呐。
突然我听到了说话声,我转身去看,墓地里到处都是人,不,它们…它们没…脚!它们不是人。
滴滴滴……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这是哪啊?我该不会也……“子辉、你醒了 。”我用力睁大眼睛才看到这个陽光帅气的大男孩。“哦,雨豪是你啊!这是哪啊?”
我摸摸头感到阵痛。“这是医院啊,你昨晚怎么了你不记的吗?”病房门响了,“张子辉,你醒了啊!”樊警官快步走了进来。“怎么样好点了吗?对了,你昨天去墓地干什么啊”?想想昨晚的经历我背后一阵陰凉,不知道怎么说,“我…遇见……鬼…了!”
他们听到我的话,一脸诧异,
“什么,子辉你没事吧!”
他们不信我,我声音很大的吼了出来,“我没事,真的,我真的碰见鬼了! ”
咚咚… 现在是凌晨1:00了。我转了个身,还想着那晚的遭遇。“小伙子你要小心啊!”我从床上坐起来,漆黑的夜晚是如此安静,在空气中还散发着几丝血腥味。我很害怕,我掏出手机,打通了雨豪的手机号。“雨豪,你在哪儿?”雨豪的语气有点着急,“你没事吧!我在电梯,就上来。”电话挂了。我起身向灯的开关处走去,我刚用手触到开关时看到在病房的那个角落里,似乎有个人影。我站在那里再次不能控制自己,我用尽力气按下了开关,但那个角落里什么都没有。我鼓起勇气关掉了灯,那个影子又出现了。我再次打开开关,那个角落还是空荡荡的。恐惧的气息在四周蔓延,我双腿发软,坐倒在地。叮铃铃… 手机响了,我扶着墙缓缓的站了起来,沿着墙向床头走了过去。我慌忙的接了电话,“喂,喂,喂,雨豪吗?”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我看看手机屏幕,我愣住了。 这是…这是…雨萱的手机号。“子辉,你好吗?我回来了!”电话里传来这个熟悉的声音,没错这…这是她的声音。突然灯灭了,我抬起头向四周看,啊!我的背后一片凄凉,在那个角落里有一个人。谁,谁在哪!“子辉!”灯亮了,雨豪站在门口,“你在干什么啊!没事吧!”我站在那一动也不动,我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还是一场梦。过了一会,雨豪再也忍不住了,“子辉,你到底怎么了。”我僵着脸双手紧握着手机,雨萱回来了!“什么,我没听错吧!”
雨豪笑着。“真的,刚刚她来过。我这次声音很坚定。”雨豪显然也认真起来,“什么!”我打开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查找着,可是手机里却连一个通话记录也没有。雨豪向四周看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再后来,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医生说我因打击过大,出现严重幻觉。
可是,每天晚上,我在梦中惊醒,还是一次次出现着那晚在医院出现的场景。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死,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系红纱巾的女孩儿
陈勋25岁,学的是发型设计。这一天他来到城里,想找个口岸自谋发展,无奈房租太高,正踌躇间,一个人撞了他一下,抬眼一看,是一个打扮素净的女孩,脖子上系着一条红纱巾,像一只蝴蝶翩跹而去。那女孩跑出几步又停下,还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鬼使神差,陈勋竟跟了上去,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几次陈勋都快落下了,却发现她又在前边等他。两人似有默契,就这样不即不离,须臾间已到了郊区。这里是城乡接合部,街道和楼房相对陈旧,不过流动人口多,倒也像是一个开店的好地方。陈勋远远看见那女孩闪身钻进一幢楼里,跑过去一看,女孩不见了,倒一眼看见了他一直期待的东西,一张卷帘门上贴着一则“招租启事”。
陈勋大喜过望,和房东联系后,房租也是出奇地便宜。那房东40来岁,长得很干瘦,像抽多了鸦片,大白天也不停地打着哈欠,看着就让人不舒服。房东说:“如果不是急着用钱,我才不会这么便宜租给你!”
陈勋租过房子后,马上找人对它做了简单装修。房子有七八十平方米,除了位置有些偏僻,空间还算理想。几天后,房子装修得差不多了,陈勋一个人正在房间里合计着该怎么布置,一个女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正是那个脖子上系红纱巾的女孩,她是来做头发的。陈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生意上门,但他解释说装修还没好,连工具都不齐,水也没通,墙上也没镜子。那女孩说,没通水没关系,她就住楼上,可以回去洗,至于镜子可以不要,她相信他的技术。陈勋受到感染,只好拿出工具挥舞起来。
女孩有一头披肩长发,陈勋舍不得动剪,女孩就说,天气热了,往短剪。陈勋只好按心目中的设想,准备给她剪一个最流行的款式。可一剪下去,他惊呆了,女孩后脑勺上有一个洞,鲜血和脑汁混杂在一起直往外渗,他揉下眼,那洞又不在了,陈勋以为看花了眼,没敢声张。等发型做完了,陈勋还算满意,寻思着应该让女孩先睹为快,就自作主张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面镜子,可刚一放在女孩的对面,镜子里竟出现了一个目光空洞白骨森森的骷髅,脑门上不时有鲜血和脑汁流出。陈勋吓坏了,赶忙照准女孩看去,奇怪,女孩子并没有任何变化,一双漂亮的眼睛反而羞涩地看着他。趁这工夫,女孩问他工钱,陈勋哪里肯收,要不是她那天的冥冥指引,他怎么能租上这么便宜的铺面呢?他正寻思着找机会感谢她呢。女孩也不客气,悄然转身而去。
铺面很快装修完了,但生意却不如想得好,三天两头都难来一个顾客,即便有,多半也不是本地人。倒是斜对面那家装修不如他的理发店每天顾客盈门,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几天后,陈勋正倚在门边,天下着大雨,雨雾中,一个女孩擎伞穿街而来。突然她摔倒了,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而一边正有辆小车飞快驰来。陈勋赶忙跑过去,奋不顾身把女孩抱到街边,一看,竟是那个系红纱巾的女孩。女孩很感激,但脚崴了,走不动路。陈勋说,这样吧,我背你,你住几楼?那女孩疼得说不出话,只拿手往楼里面指。陈勋背起女孩,虽然气喘吁吁,心头却很幸福,这女孩很漂亮,让陈勋有接触的愿望。进了楼,女孩却婉拒了陈勋的好意,一个人一瘸一拐往一边走去。陈勋一看,那女孩竟是往楼下面走的,原来这楼里有地下室?
时间一久,陈勋的生意渐渐有了一些起色,也和街上许多人熟悉了。旁边开店的是一个胖子,这一天他来理了发,陈勋却怎么也不肯收他的钱。陈勋说:“我们是邻居,今后有什么事多担待就行了!”胖子很感动,就和陈勋拉起了话匣子。胖子说:“你开的这店面很邪乎,前前后后有好些人进来,生意做不活不说,还老是出事,有出门被车撞的,有骑车摔伤的,有个家伙甚至从楼上跳了下来……一个个像中了邪似的,都不敢在里面继续做生意,后来传闻说,这铺面里闹鬼,可除了当事人一惊一乍,外人何曾见到过?不过这一闹,本地人都不敢再租它,一年四季它多半时间都空着,只有不知情的人,比如你这种外地人,冲着房租便宜才敢租下来,我看你心好才说给你听,但愿你没有事!”
陈勋听了也顿感疑惑,他也曾看到过那恐怖的幻象,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看花了眼,现在看来,这屋里还真有什么名堂。有一天,他独创了一款最新发型,左思右想觉得这款发型特别适合一个人,就是那个系红纱巾的女孩,于是他决定去见见她,一来问问她的伤势,二来也打消自己心头的顾虑。
夜幕降临,陈勋关了铺子,走进了大楼。楼道很昏暗,陈勋好不容易才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于是摸索着走下去。走了好一阵,仍然没有走到尽头,陈勋正有些忐忑,突然一个趔趄,就像跌入一个深渊,无边的黑暗扑面而来,陈勋觉得像要死定了,连喊的时间都没有,正在这时却感觉被一双手接住,那个神秘的女孩出现在面前。陈勋随女孩落到地上,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伤痕,他还来不及道谢,眼前的一幕就让他怔住了,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大的车间,机器轰鸣,寒气阵阵,一条传送带正在紧张工作,随着“货物”的不断吞吐,一个个打包整齐的货箱顷刻间堆满了半个车间。陈勋反应过来了,这是一个加工肉类的冻库,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传送带前,想看清楚上面放的是什么“货物”,这一看不要紧,直看得他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上面躺着的是他的房东!传送带正慢慢地把他往前面机器里送,分割刀闪着逼人的寒光让人心惊肉跳。那房东本来已经绝望,这时看见陈勋,立马挣扎着呼救。陈勋不顾一切扑上去救他,但怎么也解不开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他只得求助地对站在一边观望的女孩猛喊:“这是怎么回事?快拉电闸,不然会出人命!”但那女孩一动不动,眼神十分漠然,她对陈勋说:“这人是死有余辜!可惜他几年前杀了人,至今还逍遥法外,既然人间不能主持公道,就只能由我们陰间的鬼魂来索他的命了……”这时分割机已经自动工作起来,那房东发出了尖厉的哀号,陈勋想扑上去尽最后的努力,但那女孩从背后猛一使劲,陈勋当即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陈勋被最先下楼的几个学生发现,他们拍醒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在楼道里睡觉?陈勋爬起来,恍恍惚惚地问:“我这是在哪里?地下室吗?”几个学生说:“这幢楼没有地下室,你不会昨晚喝了酒产生了幻觉吧?”陈勋还不相信,又自个儿寻了一圈,果然根本没发现地下室,他这才十分惊诧,难道先前和昨晚所见真是什么幻觉?突然一个念头飞了出来,为什么这些恐怖的画面都发生在地下面呢?难道下面埋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陈勋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人来挖开了店面的地砖,深掘下去一米左右,果然发现了一具女尸,奇怪的是女尸竟然没有腐烂,那身形五官十分眼熟,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红纱巾……陈勋似有所悟,马上打电话叫来警察。一检查才发现,女尸后脑勺上有一个鸡蛋大的洞,这也许正是她致死的原因。另外,她紧攥的手中捏着一撮毛发,警方据此对嫌疑人一一排查,房东首当其冲,而且心理防线马上就崩溃了,很快承认了杀害女孩的经过,原来他为了掩盖强奸的罪行,用石块砸死了对方,就埋在自己店子的下边,但女孩临死前做了拼命搏斗,并抓下他的毛发留下了证据。
从这之后,这房间周围再也没有闹过鬼,陈勋的生意也一天胜过一天。有个晚上,陈勋做了个梦,他梦见那个女孩来到他的枕边,躬身向他致谢。陈勋紧紧抓着她的肩,生怕一松手她又会消失,但醒来后,握在他手里的只有那条红色的纱巾……
新聊斋之三眼儿
在我们庄头有一个烈士墓,据庄上的老人讲,这位烈士可是一个奇人。
民国初年,我们庄上有一家姓陈的人家,三十得子,孩子落地眉宇间有一个大大的黑痣,被人称为“三眼儿”。
那天他父亲抱三眼儿到门前玩耍时,来了一位道人,抱起孩子说:“这孩子,与我有缘,将来给我做徒弟吧。”边说边用手指在他眉宇间的黑痣上一摸,那颗黑痣就不再显眼了。他父亲一见,感激地说:“道长,你现在就带去吧。”道长说:“他尘缘了时,我自然就来带他。”
一晃,三眼儿有十多岁了。一天他在外玩耍,听到庄上有槍炮声。等他到家一看,墙倒屋塌,父母躺在家院中。父亲艰难地睁开眼,对他说:“儿子,日本鬼子来了,你去找你师父吧。听说他在崂山。”说完眼一闭,和他母亲一起走了。
三眼儿大哭一场,在庄邻的帮助下,埋葬了父母后,背着小包告别乡亲,说去找师父,学本领为父母报仇。在人们的叹息声中,三眼儿离开了家乡,消失在人海中。
十几天后,县城方向传来一个消息,说眉宇间有颗黑痣的孩子因为刺死一名日本鬼子后,被鬼子捉住杀害了。尸体丢在城北。庄上人一听,肯定是三眼儿,赶去收尸,只看到一片血迹,尸体却不知去向。
三年后的一天,区游击队驻地突然来了一个小青年,说要当兵,为父母报仇。众人一看,正是三眼儿!游击队长就是本庄的一位长辈,就问他当年是怎么回事,这些年在哪里的?三眼儿说自己杀死一个鬼子后,被日本鬼子打了好几槍,都没中要害,后被师父救去,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三眼儿入队后,非常勤快,打仗也很勇敢。可有一点与大家不一样。别人上操,他就一人跑到无人的地方去静坐,说是练功。同龄大的队友就笑话他说:“你坐在那儿能练出本领杀鬼子?”他也不解释,只是憨厚地笑笑。可是一到战场上,三眼儿的本领就显示出来了。特别是与鬼子拼刺刀,好几个鬼子围着他一人他也不怕,只见他眉宇间的黑痣突然发亮,那些鬼子就像丢了魂一样,任他刺杀。很快日本鬼子里传出土八路里有个会巫术的人,一定要把他除掉。
有一天,区小队在大李庄被鬼子围住了。鬼子的机槍、火炮都用上了。眼看区小队顶不住,区队长就喊:“通讯员,你快去找县大队来救援。”通讯员答应后,还没冲出庄就被敌人发现不幸牺牲了。区队长只好把队伍集中到一起开个小会,说明眼前情况,看谁有法子出去搬兵。这时三眼儿说:“让我来吧。”区队长望望他说:“你去?你刚来时间不长,县大队的几个点你都没去过,是没法子找到的,还是别人去吧。”三眼儿说:“你写封信给我,让我送试试。”区队长一想也是的,这小子说不定真能送出去。他简明扼要写了几句话给三眼儿,并交待了县大队的几个驻地。三眼儿点点头,把信往身上一装,就离开了会场。
区队长接受了教训,三眼儿这边走那边他就组织人向庄外的敌人开火,引开敌人的注意,让三眼儿好冲出去。等一阵槍战后,区队长再回头,三眼儿还站在他身后,又惊又怒地问:“三眼儿,你怎么还没有走?”三眼儿擦擦汗说:“我早回来了,还打死两个要向你开槍的鬼子呢。”“你?说什么?送到了?你是神啊还是仙啊?”区队长惊奇地说。三眼儿摇摇头说:“都不是。信送到了,县大队离这儿50多里,最快也得两个时辰,也就是天黑以后到。”
区小队又打退鬼子两次进攻。天一黑,四周响起了冲锋号。县大队果真赶来,为区小队解了危。
战后,区队长把三眼儿找到一边问:“三眼儿,你是用什么方法把信送到大队长那儿的?他说见你到他那儿话没说一句就跑回来了,叫我处分你,怎么不把情况说清楚就走?”三眼儿头一低说:“你不是写信了吗?再说我还得赶回来帮你呢,迟了那两个鬼子冷槍会伤到你的啊。”
几天后,区队长外出,突然遇到敌人埋伏受了伤。人被救回来了,可没有药医治。这时有人说找三眼儿问问,看他有没有法子。三眼儿听说买药救队长,愣了愣说:“你把药方开好,把钱也给我。”卫生员赶紧开好药方,把钱交给三眼儿,然后暗随着看他怎么办。只见三眼儿拿着来到没人的地方,画个圈,将钱压在药方上,自己往地上一坐,嘴里不知道嘟哝什么,这时,只见他眉宇间的那黑痣发起亮来。
突然,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眉宇间的黑痣又暗了下来。他擦擦嘴,拿起药方和钱,一直来到还在发愣的卫生员面前说:“你开的处方是不是错了?周围药店都签字了,说没有这样的药。”卫生员接过一看,果真都有人签字说没有这种药。自己再一细看,真的写错了两个字。又重开了一张给三眼儿。三眼儿边接过方子,边说:“不要再跟着偷看了,那样我会受更大内伤的。”见卫生员脸红红的,他转身离去后,不多一会儿,药拿来了。
区队长身体复员后,接到上级通知,配合县大队攻打鬼子的庄圩。正憋一口气的区队长带着区小队来到敌人庄圩外埋伏下来。
这一仗打得很惨烈。上去好多人也没有把碉堡炸了。眼看总攻时间要到,敌人的机槍还是不断地喷出长长的火舌,把区小队的人压在那儿,攻没法攻,退没法退,更不要说去炸那碉堡了。区队长急得两眼发红,抱着一包炸药包,喊:“机槍手准备掩护,让我来!”
就在这时,三眼儿悄悄来到队长身边说:“队长,杀我父母的鬼子就在这碉堡里,我去把碉堡炸了,我仇也就报了。我得走了,你今后保重。”边说边夺下队长怀中的炸药包。“你怎么知道的?”队长望望他问,三眼儿说,“我看到了,鬼子的主力都在里边。”说着离开了区队长。
区队长赶紧下令机槍开火,机槍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三眼儿的身影已经倒在鬼子的槍口下。
队长顿时眼红了,抱起机槍就要扫,可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只见三眼儿身边冒出个人来,一手提着三眼儿,箭一样冲到鬼子机槍射不到的死角,手里多了个拂尘,在鬼子碉堡机槍眼上,用力划拉几下,鬼子机槍突然哑火,接着,炸药包塞了进去。只听“轰”的一声,碉堡坍塌下来,两人被埋在下边……
战斗结束后,区队长带着大伙到碉堡下边挖找三眼儿和那个人的尸体,可下边什么都没有。于是只好为三眼儿葬了个衣棺坟。
解放后,有人在上崂山的坡上见到过三眼儿,已是道士打扮的三眼儿说,那天是师父帮他炸了碉堡,并救他回山的。民政部门得知消息后去人调查,崂山宫的道士们都摇头说,没见过这人。于是,烈士名录中还是有他的名字,叫做陈三眼儿……
恐怖故事之血纸人
【一】
这个故事,据老辈人说是真实的,它就发生在东坡河畔的一座低矮的小山峦上,老辈人称作那山是“鬼头山”。
话说几年前,一支臭名昭著的盗墓团队进入了一个久已破败不堪、无人居住的小村庄。这个村庄原来很热闹,人也很多,但数年前的一次突发瘟疫,却给这个村庄带来了厄运。结果因瘟疫,这个村庄全村人都死去了。事情发生后,当地的政府部门派了消毒医疗组织,为这些死去的人收了尸。大约过了半旬后,这些医疗人员也都纷纷无缘无故地死于非命,而且死相异常得恐怖,仿佛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事件传开后,闹得沸沸扬扬。自此,这个村庄就逐渐地被人当作了凶地,再也无人敢问津了。直到几年后的一天,这个被冷落多年的凶地,也有些牧羊人稍微地敢从它的身旁掠过了,只是这处地方,此时早已是杂草丛生、密密的丛林深处,远望之下,依旧给人一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我给大家说的这个故事,就要从这里开始说起了。大家都知道,一年节日当中,清明节是专门为死者祭奠扫墓的,但是你可别忘记了,还有一个日子,与死人还是有点联系的。在传统的思想观念里,农历七月十五,可是俗称“鬼节”的。话说,这天正是陰历七月十五,有心的人,那自是不敢迟回家,这怕就怕有些无心之人啊,偏偏夜晚才回家。
据老辈人说,当天夜晚,已是夜阑人静、人倦灯昏时刻了,有个醉酒汉子,无意中经过了这处凶地,看见了这个废弃多年的小山村里,无比的热闹,村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说笑之声。这个醉酒汉子看到此,自以为还是白天时刻,便误打误撞地进入了村庄里,他走到一处茅草屋下,突听得陰风阵阵,哭声也随之向自己阵阵传来,起先借着醉酒之意,也不以为然,待酒劲慢慢散去,精神恢复时,他才发现自己所站之处,原来是一个乱葬岗子。眼前是一望无尽的坟头,更有甚是,眼前还浮现出林林总总的花圈纸扎。突然,刚刚听到的哭声,瞬时变成了笑声,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此时的笑声是来自许许多多的人,而最让他感到恐怖可怕的是,在他的眼前,此时与自己并行而站的是一个纸扎人。那醉汉子看到此,不禁吓得退却了几步,使足劲怒喊道:“你是何方妖孽,胆敢扮鬼吓唬我也,还不快快滚去!”那纸扎人也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纸人的浑身上下淋满了鲜红的血,发出阵阵陰声笑道:“我死不瞑目,无法进入陰间投胎转世,遂找你来帮忙。”那醉汉子泼口大骂道:“我又不会还魂之术,你找我没有用的。”说完这话时,突然,坟茔里钻出来许多淋着鲜血的纸扎人,向醉汉子逼近。醉汉子见到此,自然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翌日,有个牧羊人在草茎里发现了他,才救回了他,可是这汉子被吓得过度,已是精神分裂了,但他却一直喊着一个别人都听不懂的名字“血纸人”。遂后,经过短期的治疗,这“血纸人”的事,才慢慢从他嘴里浮现了出来。自此,那处凶地更是变得凶上加凶了。这件事情,经过讹传,不久便传进了这支盗墓团队的耳朵里。于是,这支盗墓团队经过充分准备后,想进入这处凶地,一探究竟。
这时候,距离“血纸人”的事,已过了整整三个年头了。
【二】
话说这年,立秋刚过,鬼节随至。陰森森的东坡河水,渐而转寒。
傍暮时分,一排南飞的雁阵,掠空缓缓而过。透过稀稀疏疏的丛林望去,一抹残陽似血坠落;空阔的田间地头,寒鸦惨惨地叫着;夜色,昏暗如墨,枯山掩映在倚天石壁中。
月黑风高夜,伸手不见五指。突然,几点微亮的星火,慢悠悠地飘过天空,向其望去,若有若无,时隐时现,又仿佛九天仙女沦落红尘,美丽得令人叹为观止。
“大伙先好好准备吧!等天再黑些,我们就出发。”说话的是个大胡子,眉重眼深,四肢修长,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在他的身旁,围拢着三个人:一个矮瘦子,一个带着眼镜的,另外一个胖子,四个人就如那活死人一般。大胡子用手指掐灭了手里卷的香烟,顿了顿道:“你们看,山那面鬼火重重,陰气森森,等会动手了,先烧几把香,拜拜这些孤魂野鬼,顺便再给他们烧点冥币,省得出来吓着我们。”
三人齐齐地“嗯”了一声:“但愿我们今晚不虚此行,早早下了墓室,找到珍宝。”为首的大胡子一声令下,四人拿起家伙把式便摸黑而去。
四人的前方,黑暗吞噬了无边无际的山峦,独有一座孤山孤零零地矗立在大地上,在这座孤山上,四条身影匆匆忙忙地相继走过。寒鸦在枝头凄凄惨惨地叫着,仿佛在叫魂似的。四人走到这座孤山下,仰头望去,冷月冒出了山头,要不是那个醉酒的汉子,四人很难想到在这东坡河畔还隐藏着这么一座古墓,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四人首先断定这是座崖洞墓,陵墓凿山为穴,四壁都是巉岩垒石。山脚之下,蜿蜒着清澈的东坡河水,绕它静静流淌而过。这座墓穴,四个人早已经用洛陽铲钻探过了,其陵墓的主体结构,分布格局概况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最令他们高兴的是,进入陵墓的墓门也被他们找到了。
在古老中国,丧葬制度各朝各代都有所不同。在民间,陰历七月十五这天,陰曹地府鬼门大开,阎罗王会把饱受磨难的鬼魂,释放出去,让其自由一时。这天,老百姓称之为“鬼节”,要是没有什么事,许多人都会闭门不出,蛰居室内。就是化纸祭祖,也会趁着天黑就早早化过。
却说这天正是农历七月十五。这四个人就是趁着鬼节这天,才准备挖开墓门,进入墓室。当夜色阑珊,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此时此刻,似乎真是人间地狱一般,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找到了,是镇墓兽。”微亮的灯光下,恐怖的石刻貔貅焕发着夺目的光芒。大胡子轻轻地用毛刷剥去貔貅上的尘土,借着灯火,四人目瞪口呆了,眼前真是一座尘封千年的古墓,看样子墓穴的结构和他们用探铲探出的如出一辙,只是墓门却被厚厚的石门封锁。一对飞龙盘旋于外壁上,其势凶神恶煞,摄人心魄。按照盗墓的惯例,四人首先原地不动,观其墓室,再伺机找其入门的通道。这样做的目的很显然,防止中了机关。古书也有记载,但凡古墓都有其防止被盗的机关按钮,盗墓者稍有不慎,就会葬身于机关消息之中。对于这点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里较为详细地描述了“千古一帝”秦始皇的陵墓概况。
【三】
夜深人静了,初秋的风还夹杂着炎夏里的暑气,吹过原野时,一片片的鬼火,飘忽不定。大胡子用手电筒打在两旁石门上,信手从腰间取出了家把式,并渐渐地贴近墓门。这时候,金属敲击的声音透过空阔的墓穴传向整座开凿过的山体。说实话,像这样的大墓,四人是从未遇见过,里面肯定是陪葬满了金银玉器或宝石项链。想到此,四人的心又不禁地提心吊胆起来了。突然,在火光的照射下,一条隐形的十字形按钮闪闪发光。四人走近一看,这条十字形按钮正是启动这座神秘墓门的机关消息。为了安全起见,四人穿上了护体保甲,带上了防毒面具。像这样的时刻,不知有了多少次了。对于像他们这种专业的盗墓团体来说,就算是盗宝不成,也不能枉送了生命。
四人小心翼翼地拉动着墙壁上的十字形按钮,离墙壁数十里处,低矮的山峦在明月的照射下,万分的显亮。随着一声响动,飞龙墓室石门向两旁敞开。这让四人很惊讶,原本以为,墓门一开,弓弩毒气会给他们造成致命的后果。可是现在没有想到,情况却恰恰相反,反倒相安无事。大胡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很显然是释放一下紧张的情绪。之后,他向那三人道:“现在墓室石门已开,哥几个打起精神来,我们一同进去。”
四人都引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贴着墙壁慢慢的走进了墓室。没想到的是,在火把的亮光下,满墙的壁画显露了出来。矮瘦子看到此,不禁为之惊叹的呼出了一声。大胡子怒道:“你想吓死人啊!叫什么叫啊!”矮瘦子道:“老大你有所不知,这些壁画画工精湛,内容生动,我们就是把他它变卖了,这辈子也就够了。”另外两人面面相觑道:“是吗?我们倒看不出它有什么值钱之处。”矮瘦子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座崖洞墓,历经千年,这里的一切都可谓是价值千金。”说这话时,四人已经又向前推进了数米之远。阒寂的墓室,只有他们轻盈的脚步声响动着。
这座崖洞墓以整座山开凿而成,墓室的规模很大。四人借着手中手电筒的亮光大致看了看,在他们的前后左右还有其他的洞穴。大胡子顿了顿,突然喊住了其余前行的三人。那矮瘦子微微打颤着向大胡子道:“老大,这座墓很大,很恐怖的啊!我们不如放弃吧!”大胡子听了这话,立时一个巴掌拍向矮瘦子的脑门。愤怒道:“干了这么多年的盗墓营生了,胆子还是这般小啊!要走你走,我们可不走。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到手了,怎么能够放弃了呢?”眼镜和胖子这时也附和着大胡子向矮瘦子瞪了一眼,径直又前行而去。
矮瘦子遭了这一顿骂,心里只是苦闷不已。他将随身背着的家把式狠狠地向上摔了一下,然后喃喃自语道:“好啊!谁说我胆小,我还不走了啊!”接着他也踉踉跄跄地尾随着大胡子三人缓缓而去。
墓室的外面,月升月落,时明时暗。陰风怒号,宛若夜晚的孤魂野鬼,在无边无际的尘世中游走。这崖洞墓所在的鬼头山上,也正是村子里入不了祖坟的横死之人。高高的山顶上,就是大白天都会感到恐怖不安,更何况是“鬼节”这样的夜晚了。但是对于这四人来说,越是夜无人烟时,越是对他们有利。因为避开了所有的一切,就能更好的方便他们下手了。四人顺着飞龙盘旋的墓门甬道,一直摸黑走了三百多米时,这才算是走到了墓室的前室。这时,整座墓室的结构便了然于心了。原来,这是座分为前、中、后室和左、右两耳室的大型崖洞墓。此时,对于四人来说,他们熟知盗墓的方法,先从哪里下手,自是心中已有底了。
大胡子举着手电筒向上看了看甬道的上方,只见一根根汉白玉石柱直直地矗立在地。透过汉白玉石柱而望,大大小小的石门,随意而开。矮瘦子噘了噘嘴道:“这简直就是座地下迷宫啊!我们进去了,要是出不来了,那可就赔本啦!”大胡子咔擦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此时,眼镜和胖子也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着牙向矮瘦子道:“你真是乌鸦嘴,就不会说点好的。你可知道,这座墓我们都钻探好几个月了,说不干就不干啊!”大胡子冲着两人冷冷地笑了两声,声音真像鬼夜哭一样,直渗得人心里发怕。然后,他又向矮瘦子道:“好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吧!等我们找到了值钱的东西,我们就撤!”矮瘦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陰暗的墓室中,他此时此刻却感到发热。这也许是心里过度紧张、新陈代谢加快所造成的吧!
四人贴着墙壁又走了几步,这时,矮瘦子无意中在地上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叮”的一声,把三人吓得,骂开了矮瘦子的娘。大胡子转过身来道:“我们没有被鬼吓死,却差点被你给吓死。你能不能看着点路走啊!告诉你,你可别把家把式全都掉光了,否则,这次的所获,你一边站着去,没你的份!”矮瘦子摸了摸自己身上带着的家把式,什么都没有掉啊!然后他打着手电筒把刚才听到声音的地面上看了看,汉白玉石柱的残堆中,淡淡地残留几件锈迹斑斑的物什。矮瘦子俯下身,拿出了一把毛刷,轻轻地刷去了那些物什上的尘土,一件件方形的盒子斜斜歪歪地散落在石堆中。这时候,大胡子三人听到了响声,停住了脚步。把灯光向矮瘦子打来。眼睛和胖子不耐其烦地向矮瘦子说道:“你又掉了什么了东西,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早知这样,就该让你在家抱着你媳妇睡觉去。”矮瘦子嘿嘿地笑了几声,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你两就是个蠢货,什么都不懂,最好闭上嘴。省得胡说八道,讨人厌。”眼镜和胖子听见此时矮瘦子叫他们蠢货,正欲走过去拍几巴掌脑门,大胡子急忙撑开双臂将两人挡住。矮瘦子笑哈哈地扬起了身子,双手相互轻轻地拍了几下,然后走向三人道:“你们看着墓室,整体都是汉白玉石柱开凿而成,墙上画满了壁画。”随后他把三人带到刚刚发现的汉白玉支柱的残堆旁,指了指那几个方形的盒子道:“这里肯定有好东西,不如我们拿上这几件东西就撤吧!大胡子仔细对着那几件盒子看了看,然后佝偻着腰从石堆中将盒子拔出。四人聚拢在一起,那盒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全身锈迹犹如绿苔长满了身一样。
四人将火把聚拢在了一起,矮瘦子轻轻地把散落在残石堆中的方形盒子一个个地挪到了火把的亮光下。然后,双手捧起了其中较大的一个向三人道:“你们暂且向向后避一避,说不准这可是暗器啊!”大胡子瞪了眼镜和胖子一眼,而后三人倒退了十几步。矮瘦子小心翼翼地向着墙壁试着去打开盒子,样子既谨慎又害怕。可能是由于盒子长满了锈,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打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盒子并非是暗器。大胡子快步走了过来,怒道:“什么破玩意,弄的这么神神秘秘,拿来我看看。”矮瘦子将打开的方形盒子双手呈递给了大胡子,在陰暗的灯光下,方形盒子里放置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玉玦。玉玦的周身镶嵌了一层薄薄的金片,唯有玉玦的缺口处才能分辨出这是一对精美的玉器。四人看见此玉玦喜出望外,眼镜笑哈哈地道:“这可是上等的青白玉,它的市场价可是价值不菲啊!”
大胡子在矮瘦子的肩膀处轻轻连拍了几下,笑道:“这次得到这几件玉器,你的功劳不小,等我们这笔买卖做成了,多分你点钱。”眼镜和胖子又随口附和着道:“是啊!应该如此嘛!”矮瘦子将所发现的所有方形盒子都集中放置在了随身携带着的蛇皮袋子里,系紧了口子交给了大胡子。
这时候,夜色更浓,幽月冥冥,整座墓室顿时显得很恐怖了许多,时不时的会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声音。矮瘦子同眼镜相拥在了一起,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三人随着大胡子又穿过了几个洞穴,过了这几个洞穴,就是整座墓葬的核心区——放置墓主人棺椁的后室了。大胡子大步流星地举着火把前行,三人则是踉踉跄跄地尾随其后。这时,四人已距离墓门已逾千米远了。晚风透过开凿的墓门吹拂进来,呜呜的像来索命的鬼使神差一样。矮瘦子总觉得自己的身后跟来了许许多多的鬼魂似的,想往后看,可是又不敢去看,只能闭着眼睛摸着墙壁向前推进。
过了片刻,墓室立时变得宽敞起来,由先前的甬道变成了后室。四人顺着前方望了一望,后室略微凸起的青灰石砖上赫然摆放着三幅漆成黑色的棺椁。棺椁的四周随处散落着琳琅满目的陪葬品,可是细细看去,唯有正中央的主棺上,站立着一对纸人。从昏暗的灯光中看去,纸人乌黑的双眸正似乎凝视着四人,直勾勾地看着四人。
大胡子除下了身上的物什,心里茫然自语地说道:“这下可要发财啦!这么多的陪葬品要是卖了,那可是一夜暴富啊!看来这次真的是走了财神爷的运气啦!”
矮瘦子望见棺椁,顿时吓的退后了数步。大胡子同眼镜和胖子赶忙弯下腰去翻看地面上的陪葬品,三人通视着眼前的三副棺椁如同无物一般。矮瘦子贴着墙壁蹲坐了下来,他胆颤心惊,心里想这么多年了,棺椁竟然毫发无损,这里定然有所蹊跷。他走到大胡子面前声若蚊吟地嗫喏着道:“老大,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古怪多了,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看那棺椁都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了,还未有半点炭化。说不准棺材里的死人早就已经变成了僵尸了。”大胡子猛地抽身站立了起来,他朝着矮瘦子的脑门又啪嚓一掌,大怒道:“这煮熟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走了呢?你一边凉快去,省得在这里胡说八道的扰乱心情。”话毕,胖子哈哈哈三声大笑,声若洪钟,响彻在空廓的墓室中。大胡子头一扭,又冲着胖子怒道:“刚说完他,你又发疯啊!我看真是还不如不带你们出来了呢?”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骤然迎到大胡子的身旁道:“老大,我发现好东西了,这下我们要大发横财了,你看那角落里。”大胡子同三人齐刷刷地同时注视着胖子所说的那个角落。四人一看靠墙角的角落里,摆放着好多的青铜器,有青铜鼎、青铜簋、青铜甗、青铜爵等等。大胡子一看,登时兴奋了起来。他走过去,胡乱地看了一眼。他暗地里数了数只见满满的青铜器物有七鼎五簋,他向眼镜瞄了一眼道:“这七鼎五簋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个什么墓?”眼镜笑嘻嘻地答道:“根据西周时期的列鼎制度来推算,这七鼎五簋墓可是个古代诸侯级陵墓啊!你们看仅仅是陪葬品就这般丰富,这定是一个诸侯的墓葬没错。”大胡子心里咯噔地乐了几下,这么说,这里的东西件件都是价值连城了啊!胖子惊人的发现,令他自己都异常高兴。他回头一看,黑漆漆的棺椁的主棺盖上,站立着的纸人此时此刻突然流着鲜红的血,异常的恐怖不已。胖子“哇”的大吼了一声,道:“血......血纸人啊!”大胡子原本正心里盘算着,胖子的这么一声吼叫,大胡子怒气十足地道:“谁他妈的这么不识趣了!”三人的脸猝时绷得紧紧的,抖着嘴唇道:“老大,你看那边,有血…血纸人啊!很恐怖的!”说完三人争先恐后地奔着墓门而去。
大胡子漫不经心地朝着前方一看,黑魆魆的棺盖上,纸人的身上真的流着血,看见此状,他也便飞也似的撒腿忙不迭地奔着飞龙墓门跑去。
四人竞相跑至墓门时,突然飞龙盘旋的那墓门也刹那间关闭的紧紧的。说那迟,那时快,矮瘦子手里一直举着着的火把也瞬间被不知什么东西给熄灭,只听得一阵阵惨叫声传来。矮瘦子被吓得浑身冒出了冷汗,他直起嗓子大喊道:“各位鬼魂朋友,不关我的事。不要找我来索命,这都是他们让我们做的。”大胡子气愤愤地喊道:“别他妈的说了,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了,有本事给老子滚出来,暗地里吓唬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了。”大胡子话毕,从墓室的后室又传来了几声怪异的响声。矮瘦子和胖子相互挤在了墓室的汉白玉墙壁上,试着把呼吸也尽量降到了最低。眼镜此时也似乎是不知所措,空荡荡的石墓里,好像也只有了大胡子一个人的声音了。过了片刻,怪声止息,只听得矮瘦子又抱怨道:“我看这里真的有鬼,我们赶快找到启动里面墓室石门的机关离开这里吧!”胖子和眼镜此时也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之后,三人便在昏暗的夜色下摸着石壁缓缓地寻找着。
【四】
黑漆漆的崖洞墓里,只能从模糊的视线里隐隐约约地望见洞连着洞,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三人继续寻找着启动墓门的机关。大胡子则在暗中擦亮了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支香烟面不改色地蹲坐在冰冷的青灰石砖上。这份异常的镇静,让矮瘦子等三人看的出奇。胖子紧步走至大胡子的面前道:“老大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闲情逸致啊!赶快想办法离开这儿吧!否则我们真的会盗宝不成,命丧此地啊!”大胡子掐灭了手里的香烟,站立起来道:“你们三个莫要惊慌,我们再进去一探究竟去。”矮瘦子倚在石壁下,瞪了一眼大胡子道:“要去你们去吧!我是不去了。我可不敢再去招惹鬼魂了。”大胡子望了望矮瘦子一眼道:“你真他妈的没出息,遇到这点破事就惊慌失措。你还是男人吗?”矮瘦子哑口不言,胖子和眼镜支支吾吾地欲语不出。大胡子从工具袋里拿出了远程手电筒,从手电筒的光芒中望去,后室里的三副棺椁还静静地停在原地。只是棺椁盖上的那对血纸人,此时却是出奇地消失不见了。大胡子信步朝着棺椁走了过去,其余的三人按地不动。只是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大胡子一步一步地向后室走去。
三人刚刚惊魂甫定,大胡子的叫喊声便透空传来。他自言自语道:“我还当是什么了,原来这都是幻觉啊!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棺椁盖上怎么会出现‘血纸人’了啊!肯定是这三个家伙想多了,不然就是偷懒。”大胡子扯开嗓子叫喊着三人过去,他一个人在棺前往蛇皮袋子里装着东西。眼镜和胖子半信半疑地相继又走了过去,矮瘦子却还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
大胡子等人在远程手电筒的照射下,把撒落在三幅棺椁旁的陪葬品全部都装进了蛇皮袋子中。正欲走出后室时,忽然大胡子说道:“哎!差点给忘记了,说不准好东西还在棺椁里面了呢?我们要不去把棺椁给打开吧!”眼镜和胖子吱吱呜呜地摇了摇头,口上没有说去与不去。大胡子咳气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俩蹲坐在一旁,我去就得了。等打开了,帮忙把东西装进去。”两人含笑般默默地点了点头,大胡子便拿起撬棍悻悻而去。
眼镜和胖子点燃了香烟,抽了几口。两人望着黝黑尽处的矮瘦子道:“这家伙,胆子这般小怎么能成大器了。我看啊!还是以后就让他进被窝搂媳妇去吧!省得出来让人操心。”两人刚刚说完,大胡子的铁撬棍在棺椁上吱吱呀呀地响起了一阵阵声音。再定睛一看,大胡子已把包着棺材的木椁给扒拉下来了。呈在三人眼前的是一口很精致的棺材,看到此,三人都不禁地“啊呀”了一声。
可就是正在此时,突然一股冷风飘来。待三人回首相望时,刚刚所看到的“血纸人”又重新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胖子大叫道:“又是,血......血纸人。”说完,被吓得倒头倒地,昏死了过去。大胡子和眼镜正要想溜时,只见一群这样的“血纸人”从黑暗中款款走来。两人自然而然也被吓得一倾而倒,掉落在了棺椁前。
过了几天,这四人被人在东坡河畔边的浅水滩里所发现。除了矮瘦子外,其余的三人重度神经紊乱,几乎没有了意识。历经此事,矮瘦子一改往日作风,正正经经地做起了人。可是,每当有人问起那事时,矮瘦子便不再多说一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也许,捡回了命,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那所看到的“血纸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敢再多想了。
矮瘦子到行将就木时,也没有再说起过此事。他只是嘱咐后辈人不要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否则会遭遇厄运连连的。就这样“血纸人”的事,流传了好几辈子。轮到我自己时,东坡河畔早已盖起了一座“老君庙”了。而那座低矮的“鬼头山”还是依然原封不动地矗立在那儿,像一座陽间地狱招揽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故事讲到这里就算是讲完了,其实,那个矮瘦子就是我的祖上。好在那次的事情上,我的祖上躲过了此劫。此后,我的祖父背井离乡便离开了那儿,在黄河风滩上落了窝,繁衍着后代。
......
真实故事之狐谈
我不信鬼神,但我一直拜佛、求佛。虽然自己都觉得两者相互矛盾,但我认为,人应该有一点信仰,毕竟人无完人,生活的不如意,会让我们对一些事物有所寄托,就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
下面讲的这个故事是我在读初中时周边所发生的,尽管自己没有亲身经历,但在当时的那个时候传的是沸沸扬扬,老少皆知。
大约是在1997年的时候吧,我记得时间就好像在香港回归的前后,当时我读初中,我生活的小区是父亲单位的家属楼,小区建设的还蛮不错,开水天天锅炉房供应着,自来水也不用花钱,对我们那个时候来说,可以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毕竟能为家里省下一小部分的开支。其次,为了满足小区职工生活文化需求,父亲单位领导给小区配置了两张台球桌,这更是赢得了小区职工的一致好评。那个年代,台球娱乐才刚刚起步,许多人见的少,职工一下班连饭都顾不上吃,都跑去睁着抢着玩,去晚的职工也一般都是一股脑挤在球桌周围,期盼着能排个队什么的。可以说这两张台球桌促进了小区职工的“和谐团结”,为小区的欢乐起到了重要作用。故事也正是从打桌球开始的,门卫老李,那时大约50岁左右,是单位雇来管理门卫,附带烧锅炉的。在我印象里,老李为人热情而且能吃苦,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外,一般小区哪家有个漏水、漏电的,也都是他去修理。那时我还读书,每次见了老李就喊他李伯,他也总会笑呵呵的答应着。李伯的妻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也没什么文化,自然也就没有工作,就一直在小区里帮忙丈夫照应着门卫管理,听父亲讲李伯的妻子一直没能生育小孩,实在不行就老两口商量着干脆抱养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和我妹妹同岁,加上两个都是小学同班,他的女儿就和我妹妹成了好朋友,这也是李伯比较喜欢的我原因之一吧。
那年夏天,七、八月份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日子,晚上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晚饭后都在小区里乘凉,女的就围在一起拉家常,男的则是围在桌球旁起劲的玩着桌球,小孩子们则在一起嬉闹着,那时的小区夜生活也的确是热闹的很。月底的一个晚上,老李发了工资,对于喜欢小酌几口的李伯来说感觉好像过年似的,一天都乐呵呵的,精神头十足,晚上老伴破例给李伯炒了几个小菜,自己在门口摆一红木小方桌就开始独自饮了起来,酒过半巡,李伯的话又多了起来,一会说自己年轻时的风光经历、一会又谈结婚前后的家庭趣事,惹得前来乘凉的人们都哈哈大笑。两个小时后李伯的一瓶白酒也自然下了肚,小区纳凉的人们也所剩无己了,三三俩俩都结伴回去了。李伯晚上的任务就是等小区乘凉的人全部走了,自己才能锁上门休息。父亲单位的赵叔因为喜欢打桌球,每次都是最后才回去的。那天已经很晚了,一向陪赵叔打桌球的几个男人也熬不住了,都纷纷表示要回家,赵叔死磨硬泡拉着硬是想在多打一会,可实在是很晚了,那几个人也不听他劝都回去了,赵叔意犹未尽,走到门口看到李伯喝高了,就有了和李伯打桌球的想法,李伯年轻时哪有那个东西,见都没见过,何止会玩了。赵叔也是爽快人,拍着胸脯对李伯说就打一盘,不会也行,只要陪他打上一盘,就答应给李伯买瓶二锅头,李伯一听有酒,就好像猫见着鱼似的,整个人有了立马有了精神,二话没说就陪赵叔玩了起来。刚打了一会,李伯的那个精神头就下去了,手里的球杆好像烧锅炉铲煤似的,硬是打不进洞,为了自己心爱的二锅头,心里也只能忍着。眼看赵叔已经快结束“战斗”了。这时,李伯隐隐约约感觉桌球一侧的墙头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们,李伯负责看家护院,自然也就留心了起来,可看着光秃秃的墙头,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反正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赵叔以雷霆之势结束了“战斗”,就在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李伯赫然发现墙头上卧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通身白毛,眼睛亮幽幽的,李伯手指那个动物,向赵叔辨认,赵叔这一看不要紧,身上刹那间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明明是一只白色狐狸呀。赵叔在没分配工作之前在养殖厂呆过,他经常见到人工养殖的狐狸,可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通身雪白的狐狸。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城市还会有狐狸,赵叔年轻时也常听老人们讲,深夜见到白狐狸是一种不详的征兆。赵叔顾不了太多,立即拉着李伯就准备走。李伯可不信邪,早年什么没干过,别说是只狐狸,就是火葬场他也去过。加上酒攻心头,李伯抄起球杆一个箭步上去就把那白色狐狸给抡死了。这下,赵叔可傻了眼,责备了李伯几句,就急忙赶回了家。
第二天,赵叔在办公室谈起了晚上李伯打死白色狐狸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中午整个单位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中午单位一下班,人们就聚在李伯门口询问狐狸的事情,李伯也干脆,直接将死狐狸从门口的废纸箱里给拖了出来。好家伙,这只狐狸通身白毛,尾巴大的出奇,加起来有一米多长。一些老人指责李伯不应该把狐狸打死,说是狐狸通灵,难免会遭到报应。李伯却也倔,看到人们都面前议论纷纷、背后指指点点。最后就干脆将狐狸吊起来把皮剥了,皮毛卖了百十来块钱。之后,小区的夜生活依旧还是那么的热闹,李伯更是天天喝着小酒,当人们开始淡忘这件事情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事情发生了,李伯的妻子脾气变的越来越暴躁,李伯稍一让老伴不满意,就会被老伴责骂上半天,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晚上前来乘凉的人们面前。有时自己还絮絮叨叨的对自己讲话,刚开始人们让李伯带着老伴去医院检查,看看是否生病什么的,李伯也前前后后的去了几次医院,老伴的病情也不见什么好转,最后医生让李伯去精神病医院看看,估计和精神病有关,这下李伯可纳闷了,老伴家里也没有人有精神病史,可以排除遗传因素。再说了,老两口虽然钱挣得不多,但也能维持基本生活,也很少拌嘴吵架,更不要说受刺激的话了,怎么可能会是精神病。看着和以前判若两人的老伴,李伯抱着怀疑的心态带着老伴去了精神病医院,去了医院后,医生通过询问病情及心理测试,可以初步证明,这就是精神病的征兆,此时李伯犹如惊天霹雳,简直不敢相信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相濡以沫的老伴竟然得了精神病,这难道真得是自己遭了报应。我们到现在也可能经常会听到鬼魅蛇神的传说,可传说毕竟是传说,谁也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亲眼见过,我们所讲的鬼狐怪谈也只是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如果有人可以肯定的说他自己见过,或许我们会笑他们迂腐迷信。在当时的那个时候也是,正常人谁会将李伯老伴的精神病和一只狐狸联系在一起,反正我是不会。在接下来的日子,李伯老伴的病情可以说是愈来愈坏,精神类药物基本上起不到多大的疗效,反而行为越来越怪异,原先经常去李伯家里聊天,找李伯修水电的人们也越来越少了,晚上乘凉人们也很少聚在李伯家的周围,好像躲瘟疫似的都躲得远远的。李伯也是个明白人,看在眼里也不好说,除了工作外就是带着老伴看病治疗,照顾好老伴的生活起居,凡事都迁就着老伴,生怕老伴心情不好,甚至自己连酒都喝的次数少了。夏天就这样过去了,秋天除了打桌球的一些男人外,女人和小孩也都在家看看电视什么的,很少晚上再有人聚在小区里了。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很突然。至少人们还没察觉到那天会下雪,晚上六点左右单位一下班,人们都呆在家里,暖暖的烤着暖气,热腾腾的熬点粥,做点面条什么的,围坐在电视旁看看电视,北方的冬季就是这样,天气寒冷,晚上一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都想呆在家里,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七点钟的时候,学校下晚自习,天早已黑了,昏暗的路灯在雪花的映衬下也显得摇摇欲坠,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饥寒交迫的我匆匆的一个劲得往家里赶,走到小区门口,看到李伯用大扫帚正准备扫出一条小路径,方便小区行人出入,我一如既往的喊了一声李伯,李伯抬抬头,面容显得很苍老,努力的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对我的回应。在经过李伯窗口的时候,我险些吓的叫出声来,李伯的老伴身上披着一条白色床单,站在床上好像京剧花旦似的摆弄着奇怪的造型,嘴里不知囔囔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把木衣尺不断的抽打着自己。我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那个和蔼随和的妇人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家的。晚上躺在床上满脑子里都是那个举止怪异、疯疯癫癫的女人。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正常人在几个月内变成一个不明事理、分辨不清是非的人。
而这一夜,初冬第一场雪夜,也是李伯悔恨终生的一夜。虽然当时的情形我们很多人不得而知,但对于李伯来讲,他这一夜充满了悲痛、充满了悔恨,经历了常人难以理解、无法逾越的悲情。大概在凌晨二、三点钟,正是在人们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李伯忽然感觉自己胸口沉沉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的喘不过气来,喉咙也是紧紧的,李伯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看到黑暗中有人骑在他的胸口上,双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李伯用劲力气将身旁的电灯拉线拉开,眼前的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李伯的老伴身上依旧披着白色床单,逢头垢面,双手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嘴里疯疯叨叨的念着:“我要让你死、让你死、让你死……”。那天夜里,李伯虽然死里逃生,但李伯脑子里都是那只被自己打死的狐狸影子。第二天李伯将老伴送到了精神病院隔离区,他极力克制自己别去想那只狐狸的事,只希望快点将老伴的病治好。但事实终有愿违,老伴在进入医院隔离的一个星期后去世了,医生说死因是心肌梗塞,但李伯知道,老伴从来没有心脏病之类的病史,在老伴去世的一个月后,李伯辞去了门卫工作,说自己回乡下做点小生意。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李伯。人们都知道李伯心里那份悲苦,但没有人在李伯临走前向他说点什么。从那以后,小区也没有人再聚集了,一到晚上人们都早早的回了家,而那几张桌球也成了摆设,再也没有人挣着抢着玩了,当我中考之后去异地求学时,最后一次看到那两张桌球时,早已风催日晒,褪去了原有的颜色,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我不信鬼神,但我一直拜佛、求佛。也许这样会让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变得明了一些、变得简单一些。
新聊斋之摄魂画
一
民国三年冬季的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博雅斋门前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此人50多岁,乘一驾骡车,身穿毛锦团蟒纹长袍,宝蓝色马褂,头戴镶红宝石青缎小帽,脑后是一条油亮的长辫,富态而安详。博雅斋主人隋抱朴慌忙迎出店来,见此王爷打扮之人,一下子愣住了。
隋抱朴私塾先生出身,在此地立足小有20年了,打交道的一般都是王孙贵族,但对这位爷却很脸生。博雅斋是两间门面的店铺,以经营名人字画为主,也兼做玉石印章、老墨古砚,捎带碑帖。隋抱朴由于深藏巧夺天工的修补绝技,故而以修画补画著称,所以他所接触的玩古藏古之人,非官即富。但见来人被两名御者扶下狐脊皮围、乌银镶饰的玄车,与此同时那匹黑骡子也跟着打了一个响鼻。他对两名牵缰的小厮道:“你们都在这儿候着。”随之从车上拿出一个细长的包裹夹在怀里,器宇轩昂地走进店来。
来者一进店,当仁不让地坐在靠近风炉的紫檀太师椅上,将包裹放在红木平头案上,哈了哈肥厚白皙的手,开始慢慢去展那包裹。隋抱朴从来人的穿着举止上猜测,今儿个一准遇到了一个大主顾。他侍立一旁,看着包裹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画轴,随着画轴渐渐展开,隋抱朴的两眼顿时闪现出光亮来。这是一幅明代大画家沈石田的《秋林话旧图》,纸色古旧,呈灰褐色,由6尺整宣画成。整幅画气势磅礴,画中大山雄伟,奇谷陡峭,远山朦胧,近山百木云集,柳叶枯槁,枫叶渐红,秋风萧瑟,凉意横空。林木间草堂之中,有二高士盘坐对话,意境深沉,回味无穷。左上角题诗一首,款题“沈周”二字。此画更为弥足珍贵的是,上面密密麻麻落满了款识和印鉴,还有好几个帝王的玉玺金印,可见此画流传至今,已经是数易其手,为历代有名收藏家所珍爱。也可看出,这位王爷亲自带画到博雅斋,对此画也是爱之有加。
隋抱朴直看得气收神凝,如入画中。沈石田的画自从他出道以来耳闻不少,但目睹寥寥,流传下来的真迹屈指可数。来者一直用眼的余光扫视着隋抱朴脸上的表情。最后,他看到隋抱朴的两眼定格在了画中那两个人物上。其中一人是一位仕者,身着高贵的官服,大腹便便,眉目清晰,类似于眼前这位身份显赫的王爷;而另外的一个人却给人留下了一个遗憾,从服饰上看,那人应该是布衣打扮,类似一隐士,只可惜他的“头”已经不见了,那里出现了一个空洞,这一破损成了这幅画的致命伤。从画中的情景推想,这位高官好像是借“话旧”在劝说隐士出山,抑或是来探讨安邦定国和仕途上的一些道理。隋抱朴将遗憾的目光收回,然后移到王爷的脸上。
王爷依旧不动声色,微启双唇道:“我给你10天的时间将这一‘人头’补好,10天以后我就来取画。”
“这……”隋抱朴有点犹豫。他所接的活儿一般都是依旧翻新,即使是修补,也是一些边角上的微疵,山水树木能根据走势长势的样子来修补,即便是服饰也是一样的道理,唯独这整个人的头部修补,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假如他按照自己的想象来完成一个人的五官容貌,不一定达到顾客的满意,往往是受累不讨好,这就要和主人商议,依据主人对画中人在破损前的样子回忆个大概轮廓来定位。
而这位神秘的王爷似乎无心和他探讨和交流,唤进来一个叫张二的御从,留下10两白银作为订金,之后上了骡车绝尘而去。
二
上半夜,隋抱朴噩梦连连,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虚汗,好像是在干着一件十分繁重的活儿一样。夜半醒来,他觉得头昏脑涨,四肢僵硬。他喝了一口昨晚剩下的凉茶,唤醒了徒弟三儿,师徒俩穿好衣服,冒着寒冷的夜风走出了博雅斋。
距离博雅斋不到2里远的地方,有一“鬼市”,那是隋抱朴淘宝的地方。鬼市是北京特有的古玩、旧物市场。最先创立鬼市的据说是那些破落子弟,他们靠天恩祖德耀富逞威。而今大清灭亡,靠山已倒,前朝贵戚、王府第宅,一朝沦为平民,谋生乏术,只有变卖家产,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古董字画。他们卖东西怕人看见,就趁着天亮之前夹着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到鬼市上去卖。在这乱世之年,博雅斋主隋抱朴很是发了一笔,他的生意开始风生水起、如日中天。但在鬼市中,作为小本起家的他,还是对那些有价值的残画十分感兴趣,只要经他的手略一加工翻新,价格就会翻上几倍甚至是几十倍不等。因此,自从鬼市出现以后,赶鬼市的人中不乏行家里手、俗世高人,一些多少年不见天日的宝贝会在这里悄悄消失,流进这些人手中。但传言鬼市经常出没一些前世的鬼魂,在幽暗的灯影中游走,监视那些败家子们,不让他们暴殄天物。
自从接到这幅“无头”名画,隋抱朴虽然感到很棘手,但他仍然不会放弃来鬼市的机会,原来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说不定马上就能在鬼市一睹“芳容”,错过机会就会失之交臂—大凡来鬼市转悠的人都抱着这种捡漏儿的心理。
隋抱朴在鬼市上转悠了不一会儿,到手了几个小物件儿,看来今儿个运气还不错。转眼来到了鬼市中心,他听到一阵的蹄声由远而来,十分迅疾,慌忙拉着三儿躲闪。三儿似乎没睡醒一样,懵懵懂懂被师父一拉,差些摔倒。在影影绰绰的灯影之中,隋抱朴看到一辆黑骡车驰来,骡子旁边有两个御者牵着缰绳,称之为“双飞燕”,这架势他十分面熟。车在他的身边擦身而过,马上停在了前面,从车上下来一个王爷打扮的人,隋抱朴一看打了一愣。他对三儿说:“你看那黑骡车上下来的王爷,不就是昨儿个到咱店里去的那人吗?”三儿被师父说傻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师父,说:“师父,这里哪有啥黑骡车和王爷,您是不是病了?”
“三儿,”隋抱朴严厉地说,“不许跟师父开玩笑!你看,那不是昨个儿去咱店里的王爷,难道是……”隋抱朴的这个“鬼”字没说出口,自己先是打了个寒战。
三儿瞪大了眼睛,还是看不见师父所说的那个人,他开始害怕了,说:“师父,听说这鬼市上经常出现不干净的东西,您说的那些我真的一样儿都没看见。”然后,他转过身,把眼睛蒙上了。
隋抱朴知道三儿不是说瞎话的孩子,他看见黑骡车飞快地从人群穿过,竟然碰不到一个人,难道说自己真的看见鬼了?他拉着三儿转身就走,可脚下突然绊了一下,竟然摔了一跤。“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三儿搀扶起他。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想到夜里做的一个个模糊不清的噩梦,感到自己今儿个好像是丢掉了魂魄一样。
师徒二人回到博雅斋时,天还没亮,隋抱朴想到刚才的情景依然是心神不定。而后,他又一次展开昨天那个神秘的王爷拿来的《秋林话旧图》,仔细端详揣摩,看了足足有一顿饭的工夫。他命三儿倒来一碗清水,漱了漱口,找了一块老纸塞进嘴里咀嚼起来,最后把嚼烂的纸浆吐在手心,看准画中的那个窟窿,将纸浆按了上去,手掌在画上轻轻揉搓按压了一会儿,那窟窿很快就补好了。这就是他补画的独门绝技所在,不管是谁,就是你用放大镜也休想找到一点修补的痕迹。
画补好了,天已经大亮。三儿从早市上买了几套煎饼果子,隋抱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说:“三儿,师父今儿个闭门谢客,你吃过后赶紧打烊闭店,放你一天假。”说完,隋抱朴走进卧室,留下三儿瞪大眼睛,呆愣在那里好长时间。三儿心想:“师父果真是遇见鬼了不成?”
三
隋抱朴来到卧室,头一挨到枕头就呼呼大睡过去。恍惚中,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有三门四柱的石牌坊、平拱的石桥、大红的围墙及宫门。这时,就听见訇然一声宫门大开,他身不由己地走了进去。宫院之中,碑楼林立,殿堂威严,宝顶摩天,有几个侍应正在一座大殿前忙碌,皆头戴青缎子小帽,穿着深蓝色汉瓦当纹丝绵袍,黑缎子马褂。见到隋抱朴出现,一侍应进殿回报,另一侍应上前诺道:“爷请稍候,六王爷,正在用早膳。”
六王爷?隋抱朴听着耳熟,但还想不起是谁。他眼睛盯在了廊柱上的一副楹联:隋珠和璧流千古,夏鼎商彝列一堂。心想:主人一准又是一个藏古之人。
大殿里一声宣:“王爷有请隋先生—”
隋抱朴拂尘款款而进。进到殿里,他的眼睛顿时不够用了,目之所及,处处是珠宝玉器、古玩绝品。贴墙四壁竖着红木多宝格,杂然并陈着鼎彝敦壶、卣觥钟磬,中央摆放着的大红木雕花平头案上陈列着文房四宝、玉石造像、书籍拓片、字画墨宝,仿佛走进了古物馆。
“哈哈,隋先生请到内间叙谈。”这时,从侧屋走出一人,隋抱朴一看这六王爷,正是昨天去博雅斋的那位,鬼市上也曾匆匆相见。
“啊?……”隋抱朴哆嗦着嘴唇,“您是人还是鬼?”
六王爷腆着大肚子又是一阵大笑,“实不相瞒,我乃恭亲王奕是也。这里是京北翠华山麓,我的‘万年吉壤’。你眼前所见古物,乃是我生前所喜爱随我同葬的,数年来出现了糟腐迹象,想找一匠人修补,几经筛选,在鬼市见到了你这位嗜画成痴、妙手回春之人。隋先生莫怕,你只需在此逗留10日,之后我定然将你送回。”
隋抱朴终于想起了这位六王爷,当年因为他喜欢和洋毛子打交道,被政敌戏称为“鬼子六”。“辛酉政变”后,他辅佐老佛爷灭了八大臣,被封为议政王,后为避政去了京西的戒台寺,据说在这期间修身养性,收罗了许多古玩珍品。
说着,六王爷拿出了许多残画走画来。所谓走画,就是画的颜料发生了质变,这就成废品了。六王爷展开了一幅宋朝王居正的仕女图道:“隋先生请看,这仕女图乃是绝品,只可惜……”隋抱朴知道,在当时作画者画美人脸,都是用铅粉着色,经历了几百年的潮霉氧化,铅色返黑,美人脸就会成黑包公。他的拿手绝活中就有烧铅,用酒精烧退氧化的铅粉,使人物容颜恢复如初。
经六王爷一番说道,隋抱朴消除了恐惧,私塾先生出身的他为人和顺严谨,沉吟片刻,应允了王爷的请求。再说这次前来,他也不虚此行,大开了眼界。
再说博雅斋的这天,徒弟三儿关门闭户后,去了天桥游玩,天傍黑才兴犹未尽坐洋车刚返。当他开门落杠来到屋里,听不到师父的一点声息。他敲了敲房门,走进来喊了一声师父,见师父脸色蜡黄,只是胸口处略有起伏,摇晃了几下,任他千般呼唤,也不见师父醒转。
博雅斋发出了三儿凄凉的哭声。
接下来的数日,就见洋车夫走马灯一样拉来了好几位当地的名医,当他们走出博雅斋时,不是摇头就是叹息。隋抱朴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三儿不敢操办丧事。
转眼9天过去了。这天,那辆黑骡车又一次停在了博雅斋前,车上下来了那个御从张二,他是取那幅画来的。三儿一个劲儿地磕头作揖,拿来当初的订金含泪说:“爷,实在对不起,师父在收到活儿的第二天就大病不起了……”
张二呵呵一笑说:“你师父是被我们王爷请去修画了,赶明儿就给你送回来。”
三儿“扑通”跪地,磕头不止,他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大汗淋漓。
张二裹好那幅画,留下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坐车走了。三儿好久才敢站起身来,战战兢兢打开包裹,两眼顿时直了,他眼前是一堆耀眼的珠宝。
四
几天后,所有的修补活儿告罄,六王爷对隋抱朴的手艺大加赞赏。隋抱朴惦记着博雅斋,回去的心情十分迫切。六王爷说:“你不要着急,还有最后一个活儿没完成呢。”他对着殿外喊道:“张二,那《秋林话旧图》可曾取回?”
“回王爷,已经取回。”只见张二捧着画轴走了进来。
六王爷在灯下桌案上将画展开,隋抱朴开始寻找那个被他修补过的洞,却见那地方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人头”,他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其中有何奥妙。
六王爷一笑说:“隋先生,你仔细看一看,画中之人是谁?”
隋抱朴经这一提醒,更是吃惊不小,那张脸简直跟自己别无二致。“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说:“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我倒真的对隋先生产生了知音般的情感,只可惜你我分手在即,这幅画只有日后请先生修补了……”说着,他对着那幅画念了一句什么,隋抱朴再看画中自己的人头已经消失,他感到身体如同腾云驾雾一样飘飘而起,眨眼间来到了博雅斋。三儿正守着他哭哭啼啼,昏暗的长明灯照着屋角的一摞白布,这是准备给他发丧用的。
“唉—”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师父,您醒了?”三儿惊喜异常,“这些天可把我吓坏了!”
隋抱朴翻身坐起,对几日来的奇怪际遇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然后讲给了三儿。
从此以后,每年的祭吊之日,隋抱朴总是带着三儿到恭王坟去扫墓。
到了1932年,在一个大雪之夜,隋抱朴心灵感应般非要拉着三儿一同去鬼市。当他来到鬼市时,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画轴,忍耐着寒冷慢慢展开后,见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画作,但见秋山重叠,秋林含霜,画中二人,其一少了一个头。
隋抱朴只花了10个大洋买了下来,回到博雅斋喟叹不止。就在几天前,恭王坟被当地的自卫团掘盗,大量的宝物不知去向,只有这幅《秋林话旧图》因为是一幅残画,才辗转到了他的手中。
之后,隋抱朴命三儿闭门谢客,对着那幅画净手焚香,道:“好久不见六王爷了,不知他近况可好,我要好好跟他叙谈。”说完,他睡了过去。三儿瞪大眼睛,看见师父的容颜出现在了那画中空白之处,逐渐真实清晰,就像是一张照片……
新聊斋之义魂救难
今天还是跟往常一样,张天福下了白班,他媳妇已经把菜端桌子上,酒也烫好了。张天福刚端起酒杯,就听外面有人叫:大哥,在家没?
张天福出去一看,是回采区采煤工卢有德,外号“酒腻子”。卢有德三十多岁,可能是因为长期喝酒的缘故吧,他的鼻子又红又大。看到这人来了,张天福就一皱眉头:这小子好几天没上班了,还正想要找他呢,他倒跑我这儿来了。这个酒腻子,自从他媳妇跟别人跑了后,他见酒跟见亲爹一样,好喝酒,还没多大的量,顶多几两白酒就蒙了,而且喝酒没德行,喝啤酒他能耍出白酒疯来。不过酒腻子这个人还是有优点的,人实在,对张天福忠心耿耿,在井下干活也是最肯出力的。
酒腻子进了屋,一见桌上的酒菜,眼睛就直了,嘴里还念叨着:哎呀,我嫂子炒这菜,一看就好吃,这酒都烫上了……张天福一看,赶紧跟媳妇说道:“给兄弟拿双筷子,拿个杯,我跟兄弟喝两盅。”
坐下后,张天福就问他,为啥好几天没上班?他也不吱声,闷头喝了几杯以后,才冒出一句话:去找我媳妇了……
今天很奇怪,酒腻子一直跟张天福喝到了半夜,都没见他显现出喝多了的样子,甚至连舌头都没硬。但是有一点能看得出来,就是他显得很忧郁,像是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张天福以为他要借钱呢,就先开口问道:“兄弟,手头是不是紧了?要不哥给你拿点?”
酒腻子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哥,不是钱的事,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那啥,都半夜了我得走了,明天还得上白班呢。”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张天福赶紧起来想送送他,也就脚前脚后的样子,等张天福到了门外,酒腻子已经没了踪影了。回到屋里,他媳妇一边往下收拾碗筷,一边嘟囔着:“这没媳妇的男人就是不行,你瞅瞅他身上那味,跟揣个死耗子似的,那衣服指不定都多长时间没洗了呢。”
张天福也很纳闷地说道:“哎?今天我咋没看他喝多呢?”
媳妇没好气地说:“他可不没喝多!你瞅瞅,他把酒都倒地上了,能多吗?”
张天福听媳妇这么一说,赶紧过去一看。可不是嘛,酒腻子坐的那个地方,地上湿了一大片,因为家里是水泥地面,所以酒并没有渗到地下去。但是酒味很淡,不仔细闻还真看不出来这是酒。
第二天,张天福一到单位就打听酒腻子,但一直没见到他,问谁,谁都说没看他来上班。这时有个姓李的人小声说道:“死了吧……听说是死了。”张天福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小李子吓得再没敢吱声。就这样,一直等到入井时,也没见酒腻子的身影。
此时的10号层已经回采完毕了,所有的设备都开始往外撤了。现在的工作面离着10号层不远,当天的工作是撤皮带和铁轨。当时,张天福在新工作面跟大伙正“打顶子”。老半天也没见回撤设备的人回来,忽然听着“轰”的一声!张天福心想:完了,冒顶了!
张天福赶紧往下跑,在主巷道里就觉得身旁好像有个人,一股子酒味。他下意识地往两边看了看,除了黑乎乎的煤壁,也没啥东西。因为10号层里没有灯,他到了巷道口就只能见到里面一片漆黑,他边往里跑边喊:有没有活的?有就吱声!
等他也跑到里面了也看清了,根本没有冒顶,里面的人正拆设备呢,见他来了都是一愣。尤其是那个小李子,表情更夸张。张天福过去告诉大伙停一下,先检查顶子、支柱啥地,有没有问题。正说着,就见前面有个顶子有点偏,他拿起工具刚要给固定一下,就听后面有人喊道:酒腻子,你啥时候来的?刚才咋没看见你?张天福转回身一看,酒腻子就站在自己身后呢,一脸的醉态。
张天福看了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骂。但任凭张天福怎么骂,酒腻子就是不吱声,还是那副样子。这时,那几个拆设备的人已经装完车了,正合力往外推车,前几趟推车都没费劲,不知为啥就这趟费老劲了,咋也推不动。张天福见他们几个人推着很费劲,也没心思骂酒腻子了,张嘴说道:“还瞅啥哪?赶紧过去帮着推车!”腻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来弄顶你来推吧。”
张天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说:“你等下了班我再跟你算账!”
他这一过去,这矿车立时就轻快了,几个人把车推到车场,把设备卸完以后,刚要推车往回走,都觉得猛然一晃!紧接着就听“轰”一声,眼瞅着里面一块巨石砸了下来,一股气浪夹杂着煤灰就在里面涌了出来。这次是真的冒顶了!
等灰尘散开后,再看酒腻子已经没影了,张天福腿一软就坐地上了,眼睁睁地看着酒腻子被拍到了石头下面,他心里接受不了,如果刚才不是腻子让他去推车,那现在被拍在里面的就是他自己。
在确定不会有二次冒顶后,大伙赶紧去掏酒腻子。整整一个下午,终于把石头弄开了,再仔细一看,地上连酒腻子的毛都没有!除了两段被压弯了的铁轨以外,就是一些碎石头。
这下这帮人可真蒙了,都找遍了,哪儿都没有,难道还能把他砸到地球里面去了?就在这时,那个小李子说话了:“不会是真的吧!我前两天听人说腻子在外面找到他媳妇了,出了人命,他自己也上吊了!闹不好是真的呢。”
张天福听了以后冲小李子说道:“能不能不瞎咧咧?”其实他嘴里说着,但心里明白,联想到昨晚腻子在他家里的反常举动,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他心里也明白了些。其他人也没说话,毕竟谁也不太相信刚才见到的那个是鬼。
张天福带着大伙又找了一遍,依然是什么也没有。
回到家里,他媳妇很神秘地告诉他,今天在市场买菜时听说了一件事,酒腻子前几天在外面杀人了,后来自己也自杀了,你说昨天来咱家的那个能不能是……
张天福没有说啥,坐下后,拿起酒杯,将第一杯酒洒到了地上,他明白,腻子能喝到,他并没有走远。
摇身一变成菩萨
白先生是个郎中,各种杂症无所不治,还兼接生,是方圆几十里不可缺少的人物,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先生”。
这天傍晚时候,白先生和妻子在院子里摆下饭菜,拿起筷子正要吃,从外面“噔噔噔”疾步跑进一个汉子来,只见他满头大汗神色惊惶,叫道:“先生、先生,我老婆快要临盆了,可村里的稳婆说是横产,不敢下手,请先生跑一趟!”
白先生一听“啪”地一声拍下筷子站起身,动作麻利地把药囊背在身上,一挥手说:“你家在哪儿?快快带路!”
那汉子一听迟疑了一下,然后为难地吐出三个字:“林子沟。”
正大步流星往外走的白先生一听就定住了身子,他妻子早已面如土色地叫了起来:“林子沟?那地儿去不得,去不得!”
白先生和妻子突然失态是有原因的,原来这林子沟的村口最近出现了个女鬼,每当有人经过时她就布下迷魂阵,让人在白雾里左一圈右一圈地打转,也即民间所说的“鬼打墙”,曾有几个人整整转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陽出来了才走脱身,回到家一场大病差点要了命。有人不信邪,用黑狗血泼、请道士作法,却只是惹得那女鬼更加猖狂,以至于天一黑无人敢走林子沟。
见白先生不挪动步子,那汉子“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了下来,声音嘶哑地说:“先生要是不去,那就死了两条人命!”
白先生一听浑身一颤,然后昂首说道:“自古道‘医者父母心’,如若不去,枉为人也,我这辈子也不会心安的,走!”说完全然不顾身后妻子的苦劝硬拉,和那汉子迈步直奔林子沟而去。
万幸的是此时尚有朦胧光线,所以去的路上并未遇上鬼打墙。到得汉子家中,那产妇已给折腾得死去活来只剩一口气了,母子俩的性命只在须臾之间,白先生火速净了手,毫不耽搁地忙碌起来……
老半天的工夫,随着一声憋屈已久的响亮哭声,一个大胖小子终于出生了,出了一身大汗的白先生这才长嘘一口气:母子平安了!
汉子兴奋得手舞足蹈,正张罗着留白先生吃晚饭,白先生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今晚得为一个邻居用药了。那邻居上了年纪得了哮喘病,一旦喘起来就像拉风箱似的,一个不顺畅就能要了命,平时全靠白先生用药维持着,而今晚那药正好用完,必须及时送上。
人命关天,白先生尽管手足疲软,还是背上药囊要走。汉子苦留,说先生忘了鬼打墙了吗?白先生一听笑了起来,说:“鬼虽可怕,人命更重,要是怕鬼打墙,我连你家都不来了,无论怎样,我必须一试。”
汉子一听只得松了手,又面红耳赤地塞过一只香气扑鼻的熟鸡,说家中没钱,这只熟鸡权当诊资了,先生莫要怪罪。白先生哪里肯收,要汉子给那产后虚弱的产妇吃,汉子惭愧得眼泪都下来了,说:“先生不收,我就无地自容了。”白先生至此实在没法,只好收下。实际上这样的事在他身上发生多次了,他为那些贫苦的病人不知垫过多少药钱哩。
临出门时汉子又递上一把砍柴刀,说:“先生拿着,万一在路上遇着什么东西,也好用它防身。但愿先生不要碰上那鬼打墙,菩萨一定会保佑善人的!”
白先生听了淡然一笑,接过刀转身就走。也不知走了多远,此时四下里漆黑一片,正有点提心吊胆的,“呼”地一声从路旁草丛中跳出一样东西来,一双眼睛忽闪着诡异的绿火,端端正正地拦住白先生的去路。
这一家伙吓得白先生毛骨悚然,再定睛一看是只黑色的野狗,一般说来野狗并不与人为难,今天为何如此?白先生略想一下明白了,肯定是自个儿手中熟鸡的香味引来了野狗。
白先生当即扯下半只熟鸡扔了过去,那野狗张大嘴一口便吞了,吃完却又不走,依旧瞪着那双绿眼拦路。白先生一见苦笑一声,还要扔,忽然多出一个心眼:听说最近光有鸡啊鹅的被东西咬死,莫不就是这野狗作的孽?既如此,为何不趁机除了它?
白先生这么一想,便从药囊中悄悄取出一些麻醉剂倒在那半边熟鸡上,再扔过去,那野狗固然狡猾,又哪里能识破人类的机谋?依旧一口吞下了。
白先生冷眼看着那野狗大嚼着,片刻工夫野狗摇晃起来,显然麻醉药的药性发作了,那畜牲也似乎觉察不妙,转身就跑,只跑了两步终于支撑不住,一头倒了下来。
白先生这才上前,抽出砍柴刀,一刀砍断野狗的脖子,也算是除了一害。
白先生又疾步前行,当走到一片小树林边时,明晃晃的月亮照得四下里亮如白昼,忽听得林子里有女子嘤嘤的哭声,然后,一个红衣大姑娘走了出来。
白先生心里一片透明,知道那东西来了,此时反而不害怕了,开口分外镇静地说道:“你要迷我本也无所谓,可我现在急着救人,人命大如天,还请你高抬贵手!”
那红衣大姑娘一张脸白煞煞的,笑着说:“我倒从没见过有你这么胆大的,好久没有人陪我玩了,你且留下一夜吧。”说着张开双臂,一阵阵白雾从她腋下直喷出来,她这是要设下鬼打墙了。
雾气越来越浓,白先生无计可施心如火燎,突然间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把那砍柴刀扔向女鬼,他并不指望这刀能砍死砍伤女鬼破了鬼打墙,只是心内着急,因为有条人命等着他去施救哩。
谁知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那女鬼忽然尖叫一声,刚刚喷出来的浓雾一下子没了,她自个儿也像抽了筋似的瘫痪在地上抽个不停,眼见得身躯越来越小,嘴里恨恨地“吱吱”尖叫着:“你这刀上沾染了什么东西?”
这突生的变故惊得白先生手足无措,听那女鬼挣扎着又说:“只有两样东西混在一起才能降伏我,一是产妇的血,产妇因生了孩子,所以那血的红光特别旺;二是黑野狗的血,一般黑狗的血我并不怕,你这刀上难道……”
白先生一听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为那产妇接生后因为忙着赶路,连身上沾的产妇的血都没来得及擦洗一下,想不到无意中抹上了砍柴刀,又于机缘巧合中砍死了野狗。
眼前的女鬼惨叫着缩成一团,最终化成一阵灰,不见了。从此以后这儿就再也没有人撞上鬼打墙了,大伙事后都说是菩萨安排了这一连串的巧事。可更多的人说,是白先生不顾个人安危也要救人的善心破了鬼打墙,白先生才是真正的菩萨。是的,一个人要是有了善心,就会理所当然地成为法力无边无所畏惧的菩萨了。
冤坟的白雾
一
清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庹亮捧着一束鲜花来到了青山陵园。此时的陵园里,只散落着几个祭拜者。他穿过一排又一排的陵墓,最后停在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的逝者名字叫葛仲杰。这个人与庹亮非亲非故,仅是他抓获的上百个嫌疑人中的一个。庹亮是县公安局的一名警察,三年前,他和同事吕武在县公安局大楼七楼小会议室例行询问葛仲杰,没想到葛仲杰居然从七楼跳下身亡。他一直觉得这事蹊跷,却又找不出破绽,只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葛仲杰,因此内心很是过意不去,两年来,每到清明,他都要悄悄来陵园祭拜。
庹亮把鲜花放到墓碑前,然后双脚并拢深深鞠了一躬,轻轻说道:“葛先生,庹亮看你来了。”说完这句话,他就站在墓碑前发愣。
少顷,一个穿公墓管理员制服的男子走过来,指着墓碑问:“他是你什么人?”
庹亮扭过头,打量了一番男子,说:“朋友。”
男子说:“你这朋友可有些怪呀!”
庹亮一惊,不解地望着他,问:“咋了?”
男子说:“埋在这座陵园里的人一万都不止,这么多人埋下都没事,就你祭拜的这座墓真是出奇。”
接下来,男子说出的话,让庹亮感到不可思议。男子是公墓管理员,大约在清明前半个月,他在作黄昏前的例行巡查时忽然发现,有一股白色的雾气从这墓碑下面冒出来。因为存在的时间不长,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到了正好清明节那一天,因为扫墓的人太多,所有的管理员都延长了下班时间。那天傍晚又有白色的雾气从这墓碑下面冒出来,好几个管理员都看见了。后来他一直留心观察,仅他看到的白色雾气一共冒了五次,而且都是在傍晚,陵园里没有人的时候。
按照男子的说法,墓地是一个人的最终归宿,生前的喜怒哀乐恩恩怨怨说是一了百了,其实未必。他们亲眼见过,有黑色雾气从别的墓碑下面冒出来,这种现象见得多一些,因为它是预兆死者的家人将有灾难,这一点几乎都在后来得到印证。据说某些墓地中还会冒出紫色雾气,那是后人将有大富大贵的吉兆,不过,在青山陵园还没见到。而像眼前这座墓,不停地往外冒白色的雾气,是死者心里有大冤屈,躺在地下仍在大声吼叫的缘故。
听完男子的述说,庹亮呆住了。
男子意犹未尽地指着旁边一座墓说,这座墓去年二月就冒过黑色雾气。清明节死者的家人来扫墓时,男子好心告知,提醒他们注意。那家人以为他是要骗他们的钱财,摆出一副爱听不听、爱理不理的样子。没想到才过三个月,这家人的一对双胞胎男孩就在河里淹死了。
庹亮听了,特意走到那座墓前看了看。在男子所说的那座墓旁,真的有一座合葬的双胞胎男孩墓。
这时,远处传来喊声,男子扭头大声“哎”了声,转过头,说:“你朋友肯定是有冤屈呀!你得帮他申冤……”说完,男子走了。
庹亮细细琢磨男子的话,他的话和自己的心思不谋而合。葛仲杰肯定是有冤屈,可自己该从哪里下手呢?
二
这天晚上7点,庹亮接到了刚下火车的曾教授。曾教授是到北京去开会,路过这里,特意下车来看他。
曾教授五十多岁,是研究青铜器的权威,两人有着二十多年的友谊。二十多年前曾教授还只是这座城市一所中学的一名普通教师,一次带学生登山时从山上摔到山凹里,摔伤了腰,是接到学生报警的年轻力壮的庹亮把他背了出来。至此,两人成了莫逆之交。后来,曾教授考上了研究生,到武汉读书,读完书又进了广州一家研究院,但每年两人都要见上一面。
庹亮在一个小酒馆给曾教授洗尘。喝了几杯酒之后,他禁不住把下午去青山陵园祭拜时那个管理员说的话讲了出来,末了,问:“曾教授,你看管理员说的话像不像真的?”
曾教授聚精会神听完,吃了一口菜,说:“到了我这个年纪,往往会相信,世上一切事情,从来不会是来无踪去无影,哪怕是一根飞丝也是有来由的。”
“啊—”一听曾教授这么说,庹亮不由有些惊愕。如此说来,曾教授是相信了。
曾教授问:“你今天祭拜的这个人是你什么人?”
庹亮便把葛仲杰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葛仲杰是驻本县某集团公司的一名财务会计。当年有人到县公安局揭发葛仲杰贪污巨额公款,并提供了过硬的证据。本来经济案件县公安局一般不插手,直接移交县检察院去办,可那次局领导却安排他和一个来局里实习的警察学员吕武去问问情况。两人把葛仲杰带到县公安局七楼一间小会议室,例行询问了30多分钟也没有任何成效。这时,庹亮感到有些尿意,便出门上了趟卫生间。就在他返回时,猛听到室内传出“啊”的一声,他赶紧跑进去,只见吕武摔倒在地,窗户洞开。吕武在地上指着窗户说:“葛仲杰把我推倒在地,从窗户跳下去了……”他冲到窗户前,往外一看,葛仲杰已经脑浆迸裂地躺在下面……
“他为什么要跳楼?”曾教授疑惑地问道。
庹亮苦笑一声,说:“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我们都没有正式逮捕他,只是问问情况,一没逼供,二没诱供。当时他脸色苍白,很不好看。就在我离开的三分钟里,出事了……”
“真是蹊跷呀!”曾教授喝了口酒,沉思一下,说,“这样吧!今晚你陪我去看看他的墓,我要看看怪在哪里。”
“这么晚了,明天吧!”庹亮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晚上8点30分。
“不行,就今晚,就现在。”曾教授坚决地摇摇头,说,“我已经买好了明天早上7点去北京的车票,本计划今晚跟你长谈,咱们从陵园回来再谈吧!”
庹亮听了,当即打电话叫来了自己的朋友何军。何军有一辆私家小车。
一个小时后,三人乘坐小车来到了青山陵园大门口,大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庹亮和曾教授下了车,让何军坐在车里等。何军悄声问道:“这里埋着那么多死人,你们俩不怕吗?”
曾教授指指庹亮,又指指自己,笑着说:“他是警察,我是青铜器教授;他专门捉鬼,我专门研究千年老鬼,你说我们怕吗?”
何军被逗笑了。庹亮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晃了晃,说:“没什么好怕的,我有手电筒,半小时我们就回来。”
说完,两人进了青山陵园。
在葛仲杰墓前,庹亮举着手机给曾教授照明。曾教授弯腰绕着坟墓察看了一周,一言不发往回走。庹亮知道这里不是询问的地方,便也不说话,只举着手机给他照明。
快到陵园大门口时,小车喇叭响了起来。很快,喇叭声变得凄厉起来。
两人一惊,心知出事了,连忙撒开脚往前跑。跑到大门口一看,只见何军的小车在大门前的坪里前冲后突,左右腾挪,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在冲着什么目标撞来撞去。庹亮用手机照着小车的前挡风玻璃,嘴里大声喊着何军的名字。好一阵,仍不见小车停下来,有两次还差点儿撞上大门口的隔离石墩。
曾教授见情形不对,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冲着小车扔过去。东西在大灯灯光中闪了一下,正好落在前保险杠上,癫狂的小车突然停了下来。
庹亮赶紧走近小车。隔着车窗,惊魂未定的何军看了他好一阵,才将车门锁打开。
“怎么了?”庹亮问。
“吓死我了。”何军脸色苍白地说道。原来就在刚才,一件像衣服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小车前面。为了壮胆,他按了一下喇叭,没想它一下子就闪到了车窗前。他再按一下喇叭,它又闪到车尾后面。就这样绕了几圈,他慌了,就想用车去撞那个像是衣服一样的东西。可不管小车如何敏捷,那奇怪的东西即便是明明轧在车底下了,转眼之间又在某个方向出现了。
听完何军的话,曾教授坐到副驾驶座上,用手在前挡风玻璃上写字。每写一个字,何军的情绪就平静几分,等到曾教授将几个字全写完,何军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
“曾教授,你写的啥?”何军盯着前挡风玻璃上那几个字看,却一个也不认识。
“曾教授写的是甲骨文,我也不认识。”庹亮在旁说道。
“甲骨文?难怪我不认得。”何军说。
曾教授点点头,说:“要想将恐惧不带回家,就必须将所有的恐惧丢弃在发生地。”
说着,曾教授从车上下来,同庹亮围着小车在地上找了一圈,却没找到什么像衣服一样的东西,倒是在车头前面找到自己扔的东西。庹亮过去一看,原来是一片龟甲。曾教授把龟甲放到庹亮鼻子下,他淡淡地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曾教授说:“干我们这一行,走哪儿身上总得带着一片龟甲,信邪的人说是可以辟邪,不信邪的人则当作小玩意儿。”
庹亮问:“那这腥臭味……”
曾教授说:“就是邪味。”
两人不再说话,回到车上,何军立马发动车往市区驶去。
三
在宾馆客房里稍稍休息了一下,庹亮小心问道:“曾教授,您在葛仲杰的墓前看出了什么?”
曾教授沉思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两只刻有甲骨文的龟片开始卜卦。一连两次,卦象都是一样。按规矩,本不需要第三次,曾教授还是再试了一次,结果与前两次一模一样。
庹亮有些惊奇地在旁边看着,问:“您会卜卦?”
曾教授笑笑,说:“研究甲骨文的人没有不会卜卦的。年轻时不太相信,人老了,能力下降,才想试试这些方法,看看能否弥补自己的某些不足。”
庹亮说:“就这其丑无比的两片龟甲,能让您未卜先知、预知未来?”
“凡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您给我看看明天我能否中彩票?二等奖也行。”庹亮笑嘻嘻地说道。
“卜卦最大的特点是‘不谋专事’,再说殷商时期的人卜卦,只占凶吉,不问钱财。”曾教授看庹亮没听懂,补充说,“你别忘了,龟甲只有殷商时期才有。”
庹亮恍然大悟,忙问:“您刚占的卦象如何?”
曾教授思忖着说:“卦象不错,大吉,正好是卦象的特征之一—扶正伐邪。”
庹亮疑惑道:“扶正伐邪?这跟葛仲杰的墓有什么关联?”
曾教授闭着眼睛,说:“我研究青铜器,去过大大小小不少的古墓。因此,我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出是王侯墓,还是平民墓;我再看一眼,就知道这座墓是冒瑞气,还是冒邪气……”
庹亮迫不及待地问道:“您刚刚看的这座墓呢?”
曾教授缓缓说道:“它在冒怨气。”
“啊—”庹亮惊了一下,随即问道,“以前您碰见过这种怪事吗?”
曾教授说:“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就说发掘古墓吧,如果是当年封了王的,发掘的前天晚上,当地肯定要下大雨。今晚出现的这个像衣服一样的东西,应当是冤魂,甚至就是葛仲杰。他晓得你不怕他,我也不怕他,所以才冲着司机去,但他没有恶意,只想让我们为他做点什么事。看来近期有事要发生了。”
庹亮张着嘴,半天没说话。良久,才轻轻说道:“不可能,我不信。”
曾教授笑了笑,说:“没关系,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信了。冥冥之中,世间万物都不是没来由的,看似随心所欲,其实受着时空事无巨细的安排,所以古往今来才一直有天网恢恢之说。”
庹亮讷讷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对,扶正伐邪也就是这个意思。”曾教授坚定地说道。
四
曾教授走后没几天,果然出了一件奇事:县公安局警察吕武同家人开车出外旅游,在一个根本不应出车祸的地方出了车祸,吕武死了,他的家人安然无恙。这令勘察车祸现场的交通警察百思莫解。
在清理吕武的办公室遗物时,庹亮在他的桌子里看到一个旧笔记本,打开一看,是一本日记,里面详细记载着三年前葛仲杰跳楼的经过:原来葛仲杰不是自己跳下去的,而是吕武趁庹亮离开时,把他从窗口推下去的。吕武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当时县里有个大领导找到他,要他弄死葛仲杰,就把他招进县公安局,否则,就回家务农。为了自己的前途,吕武答应了。大领导要葛仲杰死,只因为他知道集团公司一笔巨额资金的去向……
看完日记,庹亮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感到后背凉飕飕的。他绝没有想到葛仲杰的死居然会有这么复杂的内情,会牵连到这么多人和事。
当天,庹亮把吕武的日记本郑重其事地交到了县纪委。这正应了曾教授说的那句“只想让我们为他做点什么事”。
不久,那个手握重权的大领导和驻县某集团公司老总被纪委“双规”,紧接着移送司法机关审判。
又是一年清明节,稍后几天,庹亮捧着一束鲜花来到青山陵园。一进大门,就遇到了那个公墓管理员。
男子看到他,走过来,神秘地说道:“帮你朋友洗清冤屈了?我一直在观察,你朋友那座墓今年没有冒白色的雾气了……”
新聊斋之闹鬼凶宅
劫案
清朝乾隆年间,河南开封府发生了一起劫案,震动了整个中原。一伙蒙面贼,在一天深夜,洗劫了城内最大的钱庄的库房,将所抢来的一万两白银装进事先准备好的棺材内,等到雄鸡报晓,城门大开时,便装模作样混出了城。待官府明白过来,一行人马追了出去,只在荒郊野外找到被扔弃的棺材和孝服纸幡。震惊之余,只剩下两眼茫茫,大脑空空。没有办法,只好发了一路的悬赏文告,苦于无罪犯的相貌图形,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能否破案,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间荏苒,转眼过去了半年,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卫辉府辖下的滑县上报了一起命案,卖锡器的王大户的儿子被人砍死在家中。案卷转到了开封府,据说王大户坦白,自己的儿子参与了一年前的案件。原来王大户的儿子叫王损,从小就不务正业,吃喝嫖赌都占全了,没银子花了,不是偷鸡摸狗,就是跟家里讨要,日积月累,王大户一气之下,就搬出去住委曲求全,也还算相安无事。后来听说王损领着几个人,在家里终日赌钱,还把院子里的鸡也吃干净了,王大户一听,就来气了,跑回家,没见到儿子王损,却隔着窗户,听到几个人在屋里商量着分银子的事宜,当时听着一半,王大户的腿就软了。王大户胆子小,没敢吱声,想报官府,却怕是儿子那帮人的醉话,自找麻烦不可,于是自己又蹑手蹑脚地回转了去。路上心想反正儿子对他来说已经没啥感情,就是他脑袋被官府砍下来,自己也不会掉一滴泪的。父子之间,已经情同陌路,不在话下。半月后一天,院子里传来一股怪味,一大群苍蝇飞来飞去,有人趴在门缝里一瞧,吓得差点儿尿裤子,院中竟然躺着几个发臭的死人。
凶宅
这天上午,“仁厚”客栈的孙掌柜正在柜台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蓝布门帘一掀,从外走进一人,三十岁的模样,矮小的身材,肩头搭着个布褡,一副商人的装束,此人也不说话,眼睛只是上下打量四周。
孙掌柜忙停手,立刻腾出一张笑脸,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客人转过脸,说:“住店,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累死了。”
掌柜忙说道:“您要住店算是来对了,我们这里的客房,宽敞,舒适,侍候周全,价钱也公道,仁厚客栈,仁厚待人,自然不假。”
客人面露疲倦,急急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直到中午吃完饭后,客人这才跟孙掌柜聊起来。原来他姓黄,陕西人氏,早年替人扛活,后来攒了些钱,贩卖药材,几年来,生意不断扩展,也还算兴隆,如今想在县城里设立一个铺子,安个家,网罗一下周边地区的药材生意。因为干系较大,交给外人实在不放心,这次特意从陕西亲自赶来。
孙掌柜不觉一旁拍马道:“这药材生意最是济世救人的善行,难怪您会发大财,必定是菩萨保佑的结果,阿弥陀佛啊!”
谈了片刻,孙掌柜起身要走,不想被黄掌柜一把拉住,往自己手中塞了些碎银子,央告说:“我刚才进来之前,特意到街上转了转,相看了一下这里的房子,觉得有一处房子最合我意,算是吉宅了,不知您可知道那里的情形!”
当听清那吉宅的具体位置时,孙掌柜的小脸一阵惨白,摇着脑袋像拨浪鼓一般,说道:“哪里是吉宅,分明是凶宅,我劝您可不要买那里的房子,我告诉你,那里死过人的,原先还闹过鬼哩。”
黄掌柜哦了一声,丝毫没有震惊的表情,踌躇了片刻,说道:“无事无事,我生来不信鬼神!”
看在碎银子的面上,孙掌柜好心告诉黄掌柜,那里曾经是县城王大户家,经营锡器生意,王大户的儿子从小不学无术,终日和一群市井无赖鬼混,不想一天,儿子和那些人都离奇地死在了院中,根据官府的勘验,这伙人就是两年前抢劫开封钱庄的那些人,据说是分赃不均造成内讧,结果是自相残杀,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可惜官府至今也没有发现被抢银子的踪影,成了死案。后来,那个王大户家不敢住了,就把宅子卖给了一个不知情的老秀才,算是蒙也好,骗也好,反正是把宅子兑了出去,等那老秀才发现被骗,去找王大户家算账,可王大户家早就人去屋空。老秀才只好自认倒霉,好在他有四个生龙活虎的儿子,个个像门神一般,所以住在屋中也倒无事,听说有一次,院中真闹起来鬼,不想这鬼也被凶神一般的儿子给打跑了,看来鬼也是怕恶人的。即使如此,当地人是绝不会买这所宅院的,太不吉利啦!
黄掌柜听完来龙去脉,情绪有些低落,不过,还是坚持让孙掌柜去询问一下。
登门
第二天下午,孙掌柜找到黄掌柜,秀才同意把宅子卖出去,不过价钱却不低,一千两银子,看来那个秀才是财迷心窍了。所以好心劝他不要一棵树上吊死,不如另谋它就,多点开花,货比三家才好。黄掌柜态度却很坚决,说自己学过风水,那宅子经自己改造,定能生意兴隆人丁兴旺!一千两银子确实贵了些,便宜一些,自己就可以考虑考虑。
一日,吃完晌饭,黄掌柜拎着礼盒,敲开了秀才家的门。老秀才人到中年,模样斯斯文文,留着一绺长胡子,四个儿子却身材高大,面色凝重,侍在身后。
整个院落宽阔整洁,前院种有一副花架,花红叶绿,在令人乏味的季节,不禁让人耳目一新。下面摆着一张梨木方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茶盅,似乎是特意为黄掌柜准备的!
双方坐下不久,黄掌柜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对方。秀才也不隐瞒自己的价格,竖出食指,说:“你要知道,我的价钱是一千两银子。”
黄掌柜放下茶杯,摇着脑袋,说,“太贵了,实在是太贵了,就是京城,也不值这个数,依我看,这个院子最多值二百两银子。”
秀才喝了口茶,慢慢说:“我不管别处,我只管这里,我知道这个院子虽然只是青砖灰瓦,不是银打铜造,但我喜欢这里,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喜欢它哪里,但还是花了白花花的五百两的银子!有时,花钱的确是难得糊涂。我知道,它很值。”
黄掌柜轻咳了下,小声说:“我知道你这个宅子曾经死过人。”
秀才并没有慌张,点点头,狡黠一笑,说,“不错,还闹过鬼呢,所以我只要你一千两银子,要不然,两千,我也不卖!”
黄掌柜脸有些窘急,说:“除了我,肯定没有另外的人肯出这样的价钱,八百两。”
秀才不动声色地摇着头,不紧不慢地说:“对于喜欢它的人来说,不需要理由,您能告诉我,您喜欢这里的理由吗?没有理由,所以,我要一千两也没有理由。”
一阵沉默,黄掌柜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同意,一千两就一千两。”
老秀才如释重负般嘘了口气,朝四个儿子看了一眼,突然盯着客人,说:“黄掌柜,其实我搬到这里只是为了等一个人。所以,我把价钱定的很高,你不要怪我!”
黄掌柜有些口渴,喝了几口茶,似乎才缓过神来,自嘲地说:“我不怪你,只怪我也很喜欢这里,莫名其妙地喜欢。你等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老秀才说,那个人两年前和一伙亡命之徒抢劫了开封城内的钱庄,看到官府的紧逼,这些人纷纷都躲了起来。直到一年前,他们都聚集在道口镇王损的家中,他认为时机不到,希望等风声过后,再谈分银子,可他的主意却被他的同伙否决了,他害怕那些人露了马脚,于是就把那些人统统灌醉,然后都杀了,给人以内讧的错觉。然后他逃到了外地,静静等待重新回到那个院子。
黄掌柜惊讶得张大嘴巴,结巴着说:“你不早说,我听孙掌柜说,以为盗匪都死掉了,没想到,我还是惹上了麻烦,他,他不会杀我吧……”
秀才捋了捋胡子,笑着说:“不要紧,黄掌柜莫要慌,我认为他不会伤害你的,他只是回来找他所需要的东西。我刚搬进来不久,他便来了,想装扮成鬼来把我们吓走,但被我的几个儿子给打跑了,于是他便换了个方法!”
黄掌柜则不住敲着脑袋,一副后悔莫及的神情。委屈地说,只有官府早日抓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才能搬进来!
老秀才看着心神不宁的黄掌柜,突然冷笑一声。
最后缓缓说:“我一直在等他来找我,只要有人能接受我那极不合理的价格,我就知道,他来了。因为一千两银子,远远不足他埋在院中的那一万两。所以,我等的那个人,就是你。”
话音刚落,黄掌柜的肩头一沉,已经被两个大汉的双手结实地按住,挣脱是不可能的了。
真相
原来,这个老秀才真实身份是新到任不久的本县县令,四个儿子则是县衙的四个班头装扮的。县令出身刑名之家,自幼喜欢析情断事,王大户家的惨案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死去的盗贼身上都有一处致命伤,却都没有搏斗的痕迹,与互相残杀的推断完全不符,于是县令认为是有人故意伪造现场,并逃脱了出去,因为银子庞大,也无法轻身带走,县令就断定银子埋藏在王家的院中,众人寻了一番,在后院的花草处发现了土被翻动的迹象,挖下去,果然找到了失窃的银两,为了不打草惊蛇,于是县府就封锁了消息,给人依然毫无头绪的感觉。为了诱捕凶手,县令就用了瞒天过海的计策,扮做老秀才一家人,故意抬高房价,守株待兔。
而黄掌柜果然是凶徒黄七无差,当在王损家把银子埋进土中,他便动了贪念,加之意见不合,于是就贪上加怒,害了同伙的性命,只想着官府草草结案,然后自己潜入空无一人的王家,随便拿银。不想横生枝节,却住进了秀才一家,就想通过扮鬼来吓跑人家,反倒被秀才的儿子一阵痛打。一时无着,于是就上演了一出装做黄掌柜来买房的好计策,万万没想到,却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赔了夫人,又折兵。
狐仙鬼故事之降妖
老杨走在山路上,赶了一天的路,老杨走的是又困又乏。说起老杨,高高的个子,紫红色的脸膛,虎背熊腰,一副北方人特有的豪爽性格。下关东已经五年整了,在关东开了一个药店,虽说没挣到大钱,但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的。这次回河北老家一来接老婆孩子来东北,在一起过日子,互相有个照应,二来把房子和地产处置一下。
下了车已经走了一天的路,两条腿已经走的又酸又痛了,想着到了前面的村庄找个人家歇歇脚,吃点东西,睡上一觉,明天再赶路。
又走了几里地,看着太陽已经快落山了, 来到一个村庄, 在村子边上见到一个大院,看到院子的大门开着,老杨抬腿就迈进院去。进了院子一看,只见前后一共两层院子,前院有六间正房,鸦雀无声,看样子没有住人,老杨进了内院喊了一声;有人没有;就见从后院堂屋里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大汉,俩人见面,互相介绍,老杨说明来意,大汉把老杨让进了屋里,忙着招呼家人给沏茶倒水,准备晚饭,吃完喝完之后,老杨问道;奇怪,前院的房子挺不错,也很宽敞,你家不在前院住,干嘛住在后院呀;一句话说完,就见大汉满脸愁容说道;杨哥;此事你不提罢了,今天你提起来,唉,都要愁死我了;。听了此话,老杨便问,什么事情让老弟这样发愁,不妨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一把;一番话让大汉打开了画匣子,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情从发生 到现在已经都俩月有余了,俩个月之前,我家老爷子本来身子骨挺硬朗 ,没病没灾的,没想到一天早晨出门遛弯摔了一跤。从此就卧在床上,一天不如一天,没几天便撒手而去。本来人死是极平常之事,人已经入土为安,可是不知怎的,刚刚过了三期,有一天夜里,他老人家突然回来了,还穿着死去时的入殓衣裳,红光满面,一进院子,就骂骂吵吵,让我们出来迎接他,又敲窗户有敲门的,还让我们给准备吃的。吓得一家人一夜不得安睡,鸡叫以后方始离去。第二天去了老爷子的坟上去看,人埋得好好的,坟上的土一点都没动。可是,从此以后家里就不得安宁,这老爷子一开始是几天回来一次,到后来是隔个一两天便回来一回,并且回来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早,弄得村里人大人小孩都很害怕,每天不到天黑就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敢出来,出门在外的人,赶上天黑都不敢进村,在别的庄上过夜,大家都说我家老爷子埋得时辰不好,死的时辰也不对,所以才导致老爷子尸体诈尸,成精。在前院住的实在是害怕,没办法,我们才弃的前院,都搬到了后院,天一黑都不敢出院,任凭这老爷子在前院闹腾。老杨听了连连点头,心里却犯了疑,不对呀,人死已经入土了,却咋又回来折腾人了,说是僵尸,也不对呀,坟土没动,僵尸咋能出来呀,想来想去,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便对大汉说; 你家里这闹鬼的事好办,交给我了,你家老爷子一般都是啥时辰回来呀;,大汉说道;一般都是亥时之前回来;,老杨说道;那你们今晚就听我的,你们别的都不用做,赶紧命人下厨房炒两个好菜,再备点烧酒,给我就行了,你们只管回去睡觉吧,剩下的就让我来办,不一会家人就把菜给炒好,一个煎鸡蛋,一个是炒小鱼辣子。老杨端着炒菜和烧酒就出了后院,直奔前院,出去前告诉家里人把门锁上,前院不管有啥动静都不许出门看。
进了前院,老杨直奔正房,进屋之后,老杨先按个屋里巡视了一遍,只见正屋房里一溜大炕,除了炕上的被子拿走之外,别的啥都没有动,老杨看了之后 ,把托盘放下,将两个菜盘子和酒壶放置到厨房里面的碗柜里。进屋上了抗,将灯点着,头朝里躺在炕上,闭目养神,等待下个即将发生的事情。就在老杨迷迷糊糊似睡未睡之际,就听到院里一声大喊,;都他妈的死绝啦,咋不出来接我老人家,才他妈的啥时辰,就都睡下了,这日子还过不过啦,你们看看这院子,埋汰成了啥样,也不知道扫一扫,边骂边抬腿进了屋子。进了屋一撩门帘,看见老杨头朝里在炕上躺着,拿鼻子嗅了嗅,就又退了回去。接着老杨就听见厨房里有拉开橱柜的声音,听见老头说道;他妈的,这还差不多,今天这是咋啦,小龟孙子们咋知道会孝敬我老人家啦,还给我准备了酒菜,早要是这么孝敬我,哪里会挨这许多骂;。接着就听见橱柜里稀里哗啦一阵响动,还听到吧唧吧唧吃东西和吸溜吸溜喝酒的声音。老杨见到时机已到,便下了炕,在进屋的时候,老杨早已看到门口柜上放置一根擀面杖,老杨顺手把擀面杖抄起来,拿在手中。俏摸声地来到外屋厨房,那物在柜子里连吃带喝,忙得不亦乐乎,估计酒的劲也差不多上来了。老杨慢慢地走到橱柜跟前立即猛地将柜门关上,回手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绳子,把厨柜门绑紧,用腿把柜门顶住,这物正在里面忙乎吃喝,没想到老杨会来这一手,即刻慌了手脚,嗞嗞乱叫,把柜门挠得咔咔之响,想着出来,可是一切都晚了。这老杨不敢怠慢,抄起擀面杖两三下将橱柜的上面木板给捣下一块,把擀面杖伸进去一顿连砸带捣,只听得里面一阵狂嚎,渐渐的叫声越来越小,不一会就没了动静。老杨又砸了一阵,觉得那物已彻底没活的希望了才松手。逐将柜门打开,打开一看,一条二尺多长的大黄鼠狼浑身是血,死在了里面,背上都长了些许白毛, 估计年头不少了。便去了后院喊道;都出来吧,没事了妖精被我打死了。后院大汉和家里人都没敢睡觉,在家里战战兢兢地等候消息,忽然听到老杨的喊声,先是一怔,接着倾巢而出,直奔前院,看到老杨在屋子门口站着,脚底下放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大黄鼠狼,立即都明白了。
大汉对着黄鼠狼连踢两脚,骂道,这该死的畜生,没想到这一个多月来折腾的我一家人不得安的是这个东西,真是死有余辜。回头有对老杨说道;多谢老哥,要不是老哥拿住此妖,我们还不知道要惶恐到啥时候,真真是感激不尽;大哥不要走了,在小弟家里多呆上几天,咱哥俩好好的喝个尽兴,庆祝庆祝;。赶紧命内人女儿 去厨房炒几个菜,我们哥俩再喝点,让儿子把这老黄先挂在烟囱上面,明天扒了皮,拿到集市上换两个钱花。嘱咐完毕和老杨进了屋,不一会老婆把菜炒好,这俩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鸡叫头遍,才躺下休息。
第二天,老杨在大汉全家的再三挽留之下又住上一天,这俩人又高高兴兴的喝了一整天,直到第三天老杨执意要走,大汉挽留不下,便送上许多礼品,老杨坚决不收。大汉领着全家把老杨送出村外很远,直到看不见了,才转回家中。
半夜听见女鬼哭
我外公年轻的时候,特爱捕鱼,他捕鱼的办法多种多样。有时候是用渔网捕鱼,有时候是溜鱼。
溜鱼就是用一个像现在夏天门帘子那样的用具,把它用泥巴固定在一个鱼多的地方。上边高,下边低,鱼随着水流落到低处坑洼里,就跑不了了。积攒到很多的时候,外公就用桶收回家里。留下溜鱼的东西还在那里等着鱼流到那里。
有一天晚上,我外公在大河边上的小水沟里摆弄好捕鱼的渔具就回家吃晚饭去了,半夜时分觉得小水沟里的渔具应该捕到很多鱼了。他就上那里收鱼,他右手提着煤油灯,左手拿着桶,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那里,他看见那里聚集了很多鱼。他高兴的用渔具收着活蹦乱跳的小鱼,心里想着他的七个孩子明天又有新鲜的鱼吃了,心里那个美啊!
“呜、呜、呜……”外公听见了大河的对面传来了女子哭泣的声音。
准是谁家的媳妇受了丈夫的气,在河对岸哭泣呢!外公摇摇头,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提着鱼桶准备回家。
“呜、呜、呜……”河对岸女子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哀。
“大半夜的总哭泣,别想不开了投河自尽了啊!”外公自言自语着转过他驼背的身体,把鱼桶放在地上,把煤油灯放在船上,划着船来到河对岸。他来到河对岸,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河对岸没有哭泣的女子的身影。
呜、呜、呜……外公又一次听见了女子哭泣的声音,外公听着声音找去,还是不见女子的身影。
这个时候,这样的情景,外公害怕了,心想遇到鬼了。
他慌忙上船把船划回来,落荒而逃的跑回家里。直到很多年过后,他对我们讲起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晚可怕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零点末班车
刘扬大学毕业以后在b市找了一份工作。为了省点房租,他住到了郊外的同学家里。
这天,老板让刘扬加班。收工之后一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刘扬赶紧往地铁站赶,因为地铁的末班车是零点整,错过了时间,他就回不了同学家了。
到了地铁站,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分了,一班地铁刚刚开走,站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刘扬上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末班地铁刚好停在站台上。车门一开,刘扬走了进去。车上一个人都没有,刘扬找个座位坐下,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地铁开了起来,轰隆轰隆的,速度好像很快,该停的站没有停,语音报站系统也关闭了。刘扬没想那么多,反正他是到终点站的,中间停不停,报不报站与他无关。
睡了一会儿,刘扬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刘扬吓了一跳。他刚上车的时候,车上一个人都没有,开车之后,他也没觉得有人上车。而现在,车上挤满了人,年轻人站着,老年人坐着,井然有序。只是,那些人的服装全都是古装,花花绿绿,各式各样。刘扬想,自己大概和哪个刚散场的京剧团演员坐到一块了。
正想着,一个穿着华贵的老太太向他走了过来,刘扬赶紧站起来给老太太让座。老太太跟刘扬客气了一番,坐下了,微笑着问:“年轻人,你这是到哪去呀?”刘扬说:“我到同学家里,终点站下。”老太太说:“我也到终点站,你下车的时候叫我一下,我有点累,先歇会儿。”刘扬点头,说:“好,到时候我叫您。”
地铁继续向前行驶着,刘扬看看表,觉得到达终点站还有段时间,就抓着吊环闭目养神。等他再睁眼睛的时候,地铁已经开始减速了,而车上也只剩下他和那个老太太了。刘扬心说怪事,车没有停,车上的人怎么下去的?难道自己刚才真睡着了,停车自己没有感觉?刘扬拍拍脑袋,叫醒了老太太。
地铁停下,车门打开,刘扬扶着老太太下了车。老太太冲刘扬点头微笑:“小伙子,我没事儿,你不用扶我。”说完,就大步流星走了起来,刘扬赶紧加快脚步在后边跟着,怕老太太脚下不稳摔倒。
出了地铁站,老太太问刘扬:“年轻人,你离家里还有多远?”刘扬叹口气,说:“还远着呢,要走一个多小时,到家就得两点了,早上五点我还要起来,睡不了几个小时了。”老太太说:“要不你到我家里住吧,我家里空房子很多。”刘扬苦笑:“大娘,我没那么多钱,租不起您的房子呀。”老太太笑了:“我又不是租房的,你有钱就给,没钱就算了。”刘扬见老太太态度诚恳,就答应了。
老太太家离地铁站很近,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刘扬一看,这是一片深宅大院,数不清有多少间房子。只是院子里灯光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老太太把刘扬领进一间点着好几支大蜡烛的屋子,让刘扬坐下休息。刘扬四下打量,见屋子里摆设讲究,全都是古老的红木家具,家具上摆的古董瓷器也非常漂亮,如果是真的,能值老鼻子钱呢。老太太指着一张大床,说:“今天你就睡在这里,一会儿我让丫环把洗脚水给你打来。”刘扬赶紧站起来,掏出五十块钱递过去,说:“大娘,这钱您拿去,就当房钱吧。”老太太看看刘扬手里的钱,笑了:“你这是什么钱呢?以为我是死人呢?”刘扬一愣,看看手里的钱,没有问题呀,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想解释解释,老太太走了。
不大一会儿,一个小丫环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这小丫环长得漂亮,把洗脚水往地上一放就要给刘扬脱鞋。刘扬赶紧拦住:“算了,小姐,我自己来,你出去吧。”小丫环闪着大眼睛看了刘扬一会儿,噗哧一乐,走了。
刘扬洗完脚之后倒头便睡。半梦半醒时,他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睁眼一看,那个小丫环正光着膀子往他被子里钻。刘扬赶紧坐起来:“小姐,你想干什么?我可不怎么喜欢这个,你赶紧走,要不我走。”小丫环看看他,微微一笑,披上衣服出去了。
天还没亮,老太太就在门外喊上了:“年轻人,该起了,地铁首班车快要发了,我们走吧。”刘扬起身出门,跟着老太太出了院子。刘扬一边往地铁站走,一边问老太太为什么起这么早。老太太说,这些日子,她都在急着办一件事情,所以早上赶首班地铁走,晚上赶末班地铁回。刘扬问老太太去办什么事情,老太太不说。
进了地铁站,刘扬和老太太上了首班地铁。首班地铁和末班地铁一样,也是从始发站直达终点站。这次,刘扬一路上都没有睡,他看得清楚,坐地铁的人还是穿着各个朝代的衣服,一个个表情冷峻,谁也不说话。地铁一路都没有停,可地铁里的人却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上来下去的。刘扬心里有些发毛,问老太太是怎么回事儿。老太太小声说:“年轻人,坐你的车吧,现在怪事还少吗?能管的管,管不了装看不见。”刘扬一想也是,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关我什么事?
一连好几天,刘扬坐末班地铁时总是碰上老太太,老太太总是热情地把他请到家里去住。刘扬说老是白住老太太的房不好意思,以后他还是到同学家里住吧。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住吧,反正也住不了几天了,不瞒你说,我的家马上就要拆了,几百口子人就要无家可归了,哎,两千年的房子了,说拆就拆,上哪说理去?”刘扬一听,也很生气,说两千年的房子属于古建筑,不能说拆就拆,他要到网上发起讨论,让拆迁部门改变拆迁计划。老太太一听,挺高兴:“你去说管用吗?”刘扬说:“网上的言论是很厉害的,如果网民都反对拆这地方,这地方没准就拆不了。”老太太说:“那好,你去说吧,如果真不拆了,我好好谢谢你。”
刘扬说干就干,每天晚上连觉都不睡了,到网上论坛说老太太房子的事儿。他的帖子一发出去,马上有许多网友跟帖,都反对拆老太太的房子。刘扬心说有戏,照这样讨论下去,早晚有一天有关部门会引起注意。
谁知没过几天,老太太就满脸陰沉地来找刘扬了。说她家的房子还是要拆了,谁说都不管用了。她一直在找她的一个当大官的亲戚,想让她的亲戚帮忙,可她亲戚的房子也要拆,自身都难保,哪还管得了她?最后,老太太拿出一对小玉马,说:“年轻人,你为我的事没少费心,虽然没起什么作用,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这对小玉马是我家传之物,我送给你一只,如果有一天,你在什么地方看到另一只,就如同看到了我,你可以把小玉马卖了换一套房子,你住楼上,把地下室留给我就行,我们做个好邻居。”刘扬看得出来,那小玉马是上等玉料所雕,晶莹剔透,一定很值钱。刘扬不好意思要,老太太执意要给,刘扬只好先收下。老太太让刘扬以后不要再到她家来,因为明天她家就不存在了。
接下来的日子,刘扬因为不再加班,再也没坐过地铁末班车。可他跟同学说起坐地铁首班和末班车的事时,同学两眼瞪得老大:“老兄,你真坐过地铁首班和末班车?不会吧,据我所知,那两趟车都是放空车,从不让乘客上车的,这规矩从一列地铁神秘失踪后就一直沿袭,到现在都十多年了。”刘扬大吃一惊,地铁首班和末班车都是放空车,那我是怎么上去的?车上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那天,刘扬坐地铁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说地铁终点站不远处的一座汉墓群在盖楼房打地基的时候被发掘出来,从里面出土了大量文物。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一口棺材里的一个贵夫人已经死了两千年了,可尸体还和刚死的一样,红光满面,头发乌黑,身上的肌肉还都有弹性呢!那贵夫人怀里抱着一只价值连城的小玉马,史书上说,那是汉高祖刘邦的御赐之物,本应是一对,可专家找遍了墓群也没发现另一只。刘扬听得头皮有点发紧,问那小玉马现在何处,那人说正在博物馆展出。
刘扬去了博物馆,果然看到了那只小玉马,还有一只发簪。而那只发簪正是老太太头上插的,他记得很清楚。刘扬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跑到荒郊野外大哭了一场,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还所有无家可归者一个安静的家。
恐怖故事之蛇人
一
有一对情侣,刚刚进入热恋,两人如胶似漆。晚上看了电影,吃了饭,女孩一看表不得了,这么晚了。女孩家教甚严,她马上就要往家赶。男孩呢,和女孩简直是一刻都不愿分离,就是不让那女孩走,两人情意绵绵,边走边缠绵,也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
此时,月光清幽,如水一般照在静无一人的巷子里,黑色的青石板上泛着异样的光。男孩和女孩依偎着,不忍分别。男孩看着女孩柔柔的嘴唇,刚想吻下去,突然看见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继而变得非常恐惧,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由于呼吸急促,憋住了气管,让她的喉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咯咯”声,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男孩转过头,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也不由得吓呆了,只见巷子口不知何时盘踞了一条大蛇,映着月光,浑身的蛇鳞流淌着古怪的青红色,蛇身足有两米挂零,最恐怖的是——这蛇居然长了一张人的脸。此人长发披散脸前,看不清五官,甚至分不出男女,但那一双怪异的凤眼里却射出一股陰冷而残忍的目光。大蛇慢慢地爬了过来,人脸的嘴里居然吐出一根又细又长、前端分叉的芯子。这对情侣都吓傻了,双腿绵软,倒在地上。蛇人逐渐爬到近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徐如林讲到这,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悠然地点上。我皱着眉说:“你还在上学呢,抽什么烟。让你妈知道又要说你了,不但说你还得骂我,说我这个当哥哥的不会教育弟弟。”
我是一家恐怖杂志社的编辑,徐如林是我的表弟,现在还在念大学。他和我一个城市,这都是我婶子用心良苦,把自己儿子送到这里,好让我这个哥哥能照顾他一下。
徐如林抽着烟,看着我说:“哥,你说你们杂志的稿费真那么高?”
我点点头:“只要你能写出上佳的稿子,我们杂志一定刊登,稿酬没有问题。”徐如林笑嘻嘻地说:“哥,你听我刚才讲的这故事的创意怎么样?”我打了一个哈欠:“无聊透顶,情节俗套,随便一个恐怖写手都能写出一大堆类似的段子。”
徐如林吐出个烟圈说:“哥,我说的这个故事不是编造的,而是确实发生过,地点就在本市的梅花小区。由于事情过于匪夷所思,这个案件被封锁了消息,所以不为人知。我也是听同学说起的。”
我哈哈大笑:“这故事一听就漏洞百出。那对情侣都死了,这个案件难道还有第三个人看到吗?”
“没有。”
“那你凭什么说有蛇人?”
徐如林直直地看着我:“因为情侣里的那个男孩还活着。”
“哦。”我挠挠头,“这还有点意思。这个故事如果作为单纯的小说呢,故事情节太俗套,不如这样,”我从桌子上拿了一份我们杂志的样刊递给他:“我们新办个栏目,叫真人鬼事,讲述的是发生在真人身上的奇闻异事,你如果能把这件事调查明白,我可以给你上这个栏目。”
徐如林把杂志样刊夹在胳肢窝下跟我告辞:“好,这就说定了。我这就去查,有了进展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说着,他推门而出,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心脏乱跳,有种强烈的不祥之感。
二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由于工作压力太大,我每天都忙得脚根儿打后脑勺,逐渐就把这事给忘了。一天加班到深夜,我伸了个懒腰,关了电脑准备下班,这时,徐如林给我发来了手机短信:哥,打开你的邮箱。
看看时间,居然是三天前。我这才想起来,几天前手机坏了,今天才修好。所以三天前徐如林发给我的短信现在才收到。我一时好奇心大起,重新启动电脑,进入邮箱查看。里面有几个新邮件,我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打开,都是音频文件,标注是徐如林传给我的。
我打开第一个,里面传来徐如林的声音:“哥,我已经调查到了那个男孩的住址,现在马上就去。地址你记一下,梅花小区207号楼2门洞401号。”第一个录音结束。
我知道他有一个mp3可以录音,没想到在这用上了。这倒很有意思,有点现场纪实的感觉。
我打开第二个文件,里面先是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而后只听“吱呀”一声,紧接着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你找谁?”我可以清晰地听见徐如林大口喘息的声音,显而易见此时的他多么紧张:“我、我找刘斌。”
从蛇人嘴下脱险的那个男孩叫刘斌。
中年妇女:“你是干什么的?”徐如林:“我是他朋友,来看看他。”
录音突然中断了,隔了一会儿,传来极为嘈杂的细碎声音,好像有人在脱鞋。随即是脚步声音,很长时间后,徐如林的声音又重新传来,这次他好像是故意压低声音:“天哪,那个人就是刘斌……他好像病得很厉害,脸色太吓人了。我看他不光受到了惊吓,或许还中了蛇毒呢,听说刚救起他的时候,他神智还很清醒,依稀能说出晚上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照他的模样,估计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徐如林一口气用了四个“太可怕了”。
这时,传来中年妇女很模糊的声音:“你喝点什么?”
徐如林:“不用,不用,阿姨你不用忙。我这就告辞。”
第二个文件结束。
我打开最后一个文件,徐如林的声音传来:“这里一定有古怪。我决定再次去看看刘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次我一定要调查明白。哥,等我好消息。”
结束。
三
最后一个音频文件是三天前发来的。我沉思片刻,拨通了徐如林的手机,声音响了很长时间,可就是没人接。我疑惑地刚要挂掉电话,突然那边接通了,里面传来很奇怪的声音:“嘶——嘶——”随即是细细碎碎的摩擦地面的声音。我愣了片刻,马上醒悟过来,是蛇!徐如林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大声地“喂”“喂”了很长时间,“嘶——嘶——”的声音还在响着,黑夜中听来,异常的诡异,让人头皮发麻。我赶忙挂了电话,这才发现已是一头的冷汗。
一晚上我都没睡好,辗转反侧。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跟主编说了一下这个事,老头颇感兴趣,眯着眼睛听了半天,然后拍桌子说:“小徐,你把手头的工作先放放,这两天就去调查这个事,我相信你的文笔,回来之后写个系列,保准能火。”
得到主编的特令,我准备好了采访器械,什么录音笔、照相机之类的就出发了。去的第一个地方自然就是梅花小区,那是惟一的线索。
梅花小区坐落在城南郊区,很偏僻的地方,靠近一个大水库。我坐长途客车来到此地时,已近黄昏,夕陽惨淡如血,照在水库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犹如万条纠缠在一起的金蛇。我看得眼睛发花,心跳得格外厉害,不知道自己这一次会有什么结果。
我按照徐如林提供的线索,找到了207号楼2门洞,推开楼道大门,迎面便是乌七八糟堆积如山的杂物,什么破凳子、破棉被还有吃了一半的盒饭、茶杯什么的,虽然此时已经是冬天,但依然可以闻到一股霉烂的气味。楼道的灯坏了,我摸着黑走着,总感觉黑暗中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盯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来到401号门,我轻轻地摁了摁门铃,很久之后,里面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我打了个冷战,以为是蛇身擦地的声音,镇定一下心神,这才听出原来是拖鞋的声音。门开了,里面伸出一个中年妇女的脑袋,疑惑地看着我:“你找谁?”
这个女人长得很面善,给人很是温和的感觉,让我紧张的心情平和了不少。
“我是杂志社的记者,想来看看刘斌。”
女人眨着大眼睛看了我片刻,然后勉强一笑:“你还是走吧。”我早已预料到会有困难,急忙用手把住门:“大姐,我就看一眼。大姐,或许我可以帮他呢。”女人叹口气,嘴唇轻动。我隐约中好像听见她在说:“不要后悔……”
家里布置相当朴素规整,茶几、桌子、沙发、电视几乎是一尘不染,井井有条。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量着四周。女人给我泡了一杯茶:“你现在还是赶紧走吧。”
我喝了口茶,赶忙说:“大姐,我听说刘斌有一些很奇怪的遭遇,我一是来采访,二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对了大姐,你前几天见没见到一个小伙子,大概一米七五的个头……”我把徐如林的相貌形容一番,末了说:“那是我弟弟。”
女人低垂着头沉默片刻,说:“没看到,从来也没看到。”她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很古怪,这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女人叹了口气。这气叹得绵绵悠长,好像包含了无尽的悲痛,让人听得心都快冷掉了。她说:“刘斌一直没起床,始终处于半昏迷状态。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爸爸又走的早。”说到这,女人竟嘤嘤地哭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我听得极为不舒服,勉强打起精神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大姐,你就别担心了,小心自己的身子。我去看看刘斌吧。”
女人依旧低垂着头,散着一头乱发,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卧室。我走到门口,慢慢推开一道缝隙,卧室的面积特别小,又窄又长,勉强放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窗帘拉得紧紧的,没有开灯,十分昏暗。一股陰冷的气息迎面扑来,使人几乎要窒息过去。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捂着厚厚的被子,只见一头乱发露在被外,其他皆不可见。
我走进卧室打开灯,门却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我慢慢走向床边,越靠近那张床越感觉到一股刺骨的陰冷。被子下的人,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我坐在床边,轻轻咳嗽一下:“刘斌——”根本就没反应。我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不禁吓了一大跳。被子下,是一张青色干枯的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几乎是皮包骨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这……就是刘斌?
四
我慢慢地把被子全部掀开,吓得几乎坐在地上,被窝里的刘斌,浑身布满了如蛇鳞一般的死皮,身体下的褥子湿漉漉的,已经发霉了,身子还在不时地蠕动着,我看得头皮发炸。这时,衣柜里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拉开柜门。最上面是一个神龛,里面供奉了一个小巧的屏风,此屏风形式奇古。在屏风前是一盏手掌大小的香炉,里面插了五根香——三长两短。
我仔细看着屏风,上面画着一些淡墨的画。我越看越是心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上面讲的是:有一个家族,很久以前就流传了一种怪病,生出的孩子身上有蛇鳞,随着年龄的增长,蛇的生理特征越来越明显。画面颇为诡异,画风大胆离奇,几乎就是一条长着人脸的蛇,在地上蜿蜒爬行。那些孩子的神态活灵活现,邪恶之极。
如果画上讲述的是真的,那很有可能是这个家族有什么特殊的遗传病,从而使身体发生了变异。
我越看越是心惊,忽然发现衣柜的最下一层窝了一具尸体,皮肤惨白,面相恐怖,正是我的弟弟徐如林——他已经死了。
我顿觉口干舌燥,只想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这时床上的刘斌发出了一连串猛烈的咳嗽,身子不停地蠕动着,皮肤分泌出了许多怪异的青色液体。
真的很像蛇。
我拉开卧室的门跑到走廊,这时,厨房门帘一挑,那女人走了出来,惊异地问:“你要走啊?”
我不想知道她和刘斌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也没答话,穿上鞋子就要走。不料双腿陡然发麻,无论如何也拉不开门。手握着门把手却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那茶水里一定有毒!
身后又传来窸窣的声音,我勉强转过头去看,模糊地看见那女人走了过来,笑得十分怪异残忍。她眉角上挑:“我绝对不允许你们这些人把我儿子的事透露出去。他的女朋友就是因为看到他的身体突然变异吓死的,如果刘斌的事泄露出去,你们都会把他当怪物。所以我要让你们死!你弟弟死了,你也得死!”
我双膝发软,瘫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那张狰狞的面孔慢慢逼近,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最终
“叮咚”门铃响动。门开了,门外是一张苍老的脸:“你好,我是恐怖杂志社的主编,想来采访一下刘斌。”
门里,女人的脸冷得如冰。
新聊斋之邪镇疑云
五年前,我从师范毕业,分配至我市一乡镇中学──雨水中学任教。雨水镇是本县最大的乡镇,地处南北交通往来必经之路,经济相对而言也比较发达,而且是个千年古镇,至今还留有战国时期的古城墙。
到了学校,我受到师生的热烈欢迎。学校分给我一间单独的房间做为寝室。学生的基础较差,但都很用功,其中最用功的要算尤蓉了,她是我的课代表,学习特别用功,人也很漂亮乖巧。我很喜欢她,经常给她补课。
我一般星期五下午没有课,上午十点半上完课,就回县城和家人团聚。
记得一个星期五的上午上完课后,天开始飘着小雨,我抄近道往车站赶。这条小路我曾经走过一次,很快就可以到了。但奇怪的是,这次我怎么都走不到头。我转来转去,转了两个多小时都转不出去。想找个人问问,才发现周围只有几座孤零零的房子,还有几座坟墓,走来走去都是在绕圈。当我走得快筋疲力尽的时候,雨停了,太陽也出来了。我也稀里糊涂地走了出去。走出去我回头看了看,原来我刚才一直在围着坟堆转圈圈!
周日回来时,我约上一个同事一起回来,还是从小路走,很快便回到学校。回到学校后,我对同事说了这件事,他脸色微微有了变化,欲言又止。我急忙追问,他说:“这很正常,雨水以前就被称为邪地,就是因为地形复杂而已。你对这里还不熟悉,迷路是很正常的,以后别一个人走就行。”当时我便心下坦然了,不再想这件事情。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星期二的早晨,传来尤蓉被害的噩耗。因为前一天晚上她还在我寝室里补课,她回家时天有些晚了,我让她留下来,她说她父母会着急的,我便没有挽留。在路上,她碰到了坏人,她被糟蹋并杀害了。听看到她尸体的人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身边还有我借给她的参考书。
她的父亲尤福得知消息后,本来已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他来学校拿尤蓉的遗物时,我见到了他。本想安慰他一下,但见他的神情已木然,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尤蓉的死和我多少有点关系,要是我不给她补课的话,或者把她留下来的话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她的父母虽没追究学校和我的责任,师生们也没说我什么,但我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光有些异样。
我受不了他们的眼光,决定搬出去住。在学校门口有一户人家,两层小楼,三代同堂,他们还养了条狗,狗看到我还算客气。我们都姓曲,这使我们都很高兴。他们说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住人了更好。我要给钱,可他们坚决不要,说我只要有时间的话给他们家的孙子补补英语就行,我一口答应下来。我在二楼找到一间房子,挺宽敞的,稍微打扫一下就搬进来了。
现在我只上课吃饭时去学校,一下课便回到自己的“家”里,在屋里备课,批改作业。他们家的人都很和善,爷爷话很少,奶奶在院子里种了一些瓜果蔬菜,儿子开出租,媳妇在镇上开了一间服装店,孙子小明也很乖。这一家过的日子很是滋润富足。每当家里做点好吃的就给我端过来。
尤蓉被害的案子很快就破了,凶手是附近张屠夫的儿子。张屠夫早已不杀猪了,家里盖起了五层楼,但惟—的儿子却不学好,偷鸡摸狗,惹是生非。听说张屠夫和尤福还是拜把子兄弟,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的心情刚平静下来,但好景不长,很快又出事了:学校里两个学生偷偷溜出来,跑到附近的深潭里游泳,结果双双溺死。学生家长到学校里闹个不停,校长被撤职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久,一位妇女骑自行车撞在了树上,竟然撞死了;一孽子砍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半月后,两辆卡车将一人活活夹死……
小镇人开始惶惶不安,甚至传出谣言:雨水本来就是个邪地,有位公主死在这里,现在公主开始招人来伺候她了。每隔半个月就来抓一次人。我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我算了一下日期,的确是隔半月左右。
这天下晚自习回去,我老远就听到房主的儿子儿媳房间传来打骂哭叫声。我忙冲进去,—进门就闻到刺鼻的酒味。只见儿子和媳妇打成一团,孙子小明在一边哭喊。我冲上去拉他们,小明反应过来,也帮着我把他父亲拉开了。不过他们挣脱了又纠缠到了一起。幸好这时两位老人回来了,才把他们拉开。原来儿子小曲喝多了去打牌输了便回来打老婆。别人家务事不宜多问,我赶紧上楼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天天听到他们的屋子传来打骂声,有一次媳妇竟然躲在厕所里喝农药,恰巧被我看到了才幸免于难。这段日子曲奶奶的话也少了,曲爷爷更一言不发,有时我竟觉得他好像在偷偷地观察我。
这天,我刚进屋,曲爷爷就让我去他的屋里。我很奇怪,但还是跟进去了。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鞋盒,又从鞋盒里拿出一团布,打开布,只见里面是一个红色的手镯。他拿着手镯问我:“最近镇上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吧?”“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和这镯子有关。”他看着我,见我一脸疑惑,便叹了口气说,“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是我亲身经历的……”
十年前的一天,尤老大和张屠夫来到了曲爷爷家。原来,他们俩在附近的水潭里发现了一个洞穴,他们认定里面藏着什么宝贝。他们需要曲爷爷的帮助,因为曲爷爷的水性是全镇数一数二的。曲爷爷经不住他们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家里当时也挺困难的,便随他们去了。
夜里,他们悄悄地潜下水,顺着堤岸,在水下大约六七米的地方,找到水流最缓处,摸到了一块长满了青苔的巨石。三人合力推开了石头,里面露出一个洞穴。三人打开早已包在油纸布里的手电,竟然发现里面是斜向右前方的台阶。他们顺着台阶向前走,水越来越少了,岩壁也变得干燥起来,最后三人到达了一间石屋。石屋中间摆着一副棺材,周围有几堆白骨。他们打开棺材的盖子,见里面躺着一具女尸。女尸头发还完好,身体已风干,衣服一碰就化成灰烬。尸体旁有许多的珠宝首饰。尤老大和张屠夫上去就抢,曲爷爷害怕那女尸及白骨,没敢上前。张屠夫怕他告密,把一个从女尸手腕上取下来的手镯硬塞给了他。
回来后,尤老大和张屠夫两人把东西偷偷卖了,很快便发财了。曲爷爷不敢拿出手镯,把它埋在了院子里。
谁知道,三个月前,曲奶奶挖菜地时,那手镯竟然被狗刨了出来。曲奶奶拿给曲爷爷看,曲爷爷忙说是个假的,奶奶便没多想就让他扔了。爷爷见十年过去了,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就没有再埋了它,自己收了起来。只是自己常常一个人偷偷拿出来观赏。奇的是,他发现这个手镯会变色,慢慢变红,等它红得似乎要滴血时,又突然褪色,再慢慢变红,周而复始。
一开始,爷爷知道这是个宝物,但当他听到别人说,镇上每半个月就死人时,才突然想起,每半个月,手镯就红一次。于是他留意了一下,当手镯最红的时候,总是要发生事情。他震惊不已,心里很害怕,更怕家人发现这个秘密。
现在手镯又红了,曲爷爷把手镯递给我,只见红似鲜血。
“还有两天,我预感到儿子媳妇要出事了。我死不足惜,他们一出事这个家就完了。”老人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可能和我们家有缘吧。我把事情告诉你,或许会有救。”说完他期望又绝望地看着我。
我该怎么办?当时怎么不学算命、八卦捉鬼什么的?学英语有什么用?我冥思苦想毫无头绪,只有先看看该镇的历史了。
我到了县文化馆,查该县的县志,竟然发现了一件古代的事。
宋朝末年,金人进攻大宋。金国一位公主随军来到了该县,不慎被埋伏的散兵杀死。金人随后在该县进行了一场屠杀,并把公主埋在当地,搜刮了当地富人的金银首饰来陪葬。他们原定等拿下大宋后,再回国隆重安葬公主,但后来金国又被蒙古人击败了,迁墓之事无法实施。
我就此事询问了馆长,他说,后人并没有找到金国公主的坟墓,所以这传说未必是真。
我问馆长有没有什么首饰之类的介绍,他给了我一本发黄页码不全的书《灵器怪谈》。这本书是清朝无名氏编撰的。在上面我找到了一篇文章介绍“悲喜镯”的文章,说这个镯子是春秋时期一名匠人制作的,随着时间变化会变色,色如鲜血。如果谁得到它,如果不让它见光,就可保佑主人。否则的话,镯子每隔半月便要吸一次血,对主人也会产生伤害。
“悲喜镯”历代由皇家密封收藏,宋后下落不明。
我不知道手镯怎么到了公主的手中,我想会不会是这样:宋朝当时准备了很多珍奇异宝向金求和,会不会悲喜镯也在其中?
第二天,我坐上了回雨水的车,中途有一背着布袋子的老人拦车,上来后却没钱买票。司机要赶他下去,我以为他是乞丐,便帮他把钱付了。老人向我道谢后坐在我的身边,打量了我一下,便问我是否遇到难事,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人说:“我俩有缘,你带我去吧。”我觉得老人不似平常人,就带他回到了曲爷爷家。曲爷爷正在暗自垂泪,儿子媳妇仍在吵架。他毫不关心,好像与他无关似的。我正要把老人介绍给曲爷爷,老人抢着说:“我看贵宅数日之内要有血光之灾。”曲爷爷一听这话,“扑通”跪在老人的面前叩头道:“请先生救命,我愿拿我的命来还债。”
“你把来龙去脉给我说说吧。”
曲爷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又把手镯拿给老人,我又把我在文化馆看到的东西告诉了他。他沉吟了半晌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只能试试了。你带我去潭边看看吧。”
到了潭边,曲爷爷把下水的地方指给我们看,并把在水里后来怎么走的,在陆地上演示了一番,下面墓地的位置竟然正对着我当初迷路的小道,我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
回到潭边,老人拿出了手镯,对着空中小声念了几句话,又从他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张符,烧着了围着手镯绕了一圈,然后把手镯交给爷爷,让他扔下水去。爷爷的手颤抖着,将手镯丢到了水里。手镯在水面上打了个漂,慢慢地沉了下去,水的颜色由清变红,好久才慢慢散去。
我们谢过了老人,老人说:“环环相报,我救不了你。”说完就走了。
我们回去后,老人的儿子儿媳已不吵了。
第二天,他们手挽手地出来了。
谁知半月后,曲爷爷去世了。
一年后,我调回了县城。这件事情一直埋在我的心底,对谁也没说过。
前几天,雨水的同事给我打了个电话,谈起了过去的一些人和事后。他突然说:“你知道吗?在深潭里发现了一个古墓,被盗过了。”我说:“我早就知道了。”不等他问便挂了电话。
真相大白了,我也可以公开这个秘密了,所以我写了这个故事,读者也可以把它当作虚构的小说看。
山村传奇之搭车人之谜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一位朋友的亲身经历,也是一件让他终生难忘,并且难以理解的事情。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是,他提起这次奇特的遭遇,还是心有余悸,百思不得其解。(姓名和地区隐去)故事发生在一九九四年。那时,他由于工作有一定的特殊性,自己手里有辆北京212吉普车。他有一个业余爱好,节假日、礼拜天,爱约上几个朋友到野外狩猎打野兔。他槍法很好,并且还带出了两个徒弟。
有一个周末的下午,他便约好两个朋友,第二天外出打兔子。一个朋友是一家医院的医生,另一个是他的表弟。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便带上猎槍,开着吉普车上路了。那时用的是双管猎槍,只要遇到猎物一般是跑不掉。他们尽情地玩了一上午,收获也不小,但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接近中午时,在一个村镇的饭店里吃的午饭。吃饭喝酒期间三个人商量,在附近不远处有个很大的农场,那是“文革”时期,造反派给受迫害的知识分子和老干部劳动改造所建立的。那里肯定会有野兔,吃完饭再到那里去玩一会儿。
他们从饭店里出来准备上路。医生说:“今天我没喝多少酒,你坐在一边我来开车。”于是,他就坐到副驾驶座上,他表弟坐在后面,三个人连说带笑地就出发了。出来村镇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中间是一个转盘。吉普车刚绕过转盘,想进入去农场的路口,突然看到有位姑娘站在路边招手搭车,三个人同时都看到了。坐在后排座的他表弟连忙说道:“肯定是去农场的!捎着她!捎着她!”表弟就喜欢逗小姑娘玩,正好也顺路,便让姑娘上了车,表弟却和人家云山雾罩的吹起牛来。车子刚刚起步走了还不到三百米,路边又有一位小伙子招手搭车。姑娘说:“也是农场的我认识他!捎着他吧。”停下车小伙子也坐在了后边的座上。
车继续向前行驶,路面越来越窄。又跑了一段路,对面驶来一辆拖拉机,拖斗上拉的是很长的钢管。这时吉普车的速度还比较快,他发现医生有点心慌,因为方向盘有些左右摇摆。医生虽然会开车,毕竟驾驶技术不是很熟练。因此,他就把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帮他修正方向。没想到的是,和拖拉机会车时,医生猛然间向右用力打了一把方向,他一只手没抓住,吉普车带着五个人跑出路面,一头扎向右边。车打了一个滚,四轮朝天扣在了一米多深的沟里。这时发动机还没熄火,他喊了一声:“快向外爬啊!”他怕汽车着火第一个先爬了出来,急忙把发动机关掉。第二个爬出来的是他表弟,医生因为方向盘压着,自己出不来,他两个合力把车抬了抬医生才挤出来。他说:“还有那一男一女快把他们弄出来。”三个人弯腰向车里面看,车里哪有什么人?里面空空连个影子都没有。他们本来就惊魂未定,顿时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说:“他们俩人呢?”回答的是:“没看到她们出来啊。”于是,他们跑到路上来找,一个人影也没有。路的那边,是沿路两米多深的一条沟,两边都能看很远。事发时没有拖拉机的事,人家根本没停车。他爬出来的时候,拖拉机向相反的方向已经跑远了。空旷的田野上一望无际,哪里还有她们的踪迹。三个人站在路边面面相觑……
张老爷捉鬼
以前,整个张家大湾这一带常闹鬼,人们晚上不敢出门,甚至常常发生鬼敲门和人被鬼缠上身,嘴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被黄泥塞住的事。
这里的地主叫张老爷,张老爷为人豪爽、和善,对待穷人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
张老爷是个喜玩之人,一天张老爷去邻村喝酒,直喝到半夜。酒后张老爷一个人骑马回家,回家要经过一条深沟,当张老爷骑马到深沟中间的时候,路中间站着一群恶鬼。而鬼们要张老爷把马留下来,张老爷那肯,心想连土匪都不敢来打劫我张老爷,你们一群恶鬼还想打劫我。突然,一个恶鬼跳到马背上,张老爷身强力壮,一把就把恶鬼推了下去,这时恶鬼们围住了张老爷,又一个恶鬼跳到了马背上,张老爷赶忙解下自己的腰带,顺手一绑,就把自己和这个恶鬼捆在了一起,他猛拍了一下马,马嘶叫一声,顿时奔腾起来,冲开恶鬼,狂奔开来。一路上,被绑的恶鬼一直在求饶,恶鬼声泪俱下,张老爷就是不放他,快到村子的时候,恶鬼变成了一块厚木板。
回到家中,张老爷命人把木板钉在了自家院中的大椿树上。这一夜,睡在炕上的张老爷根本睡不着,群鬼有的在敲门;有的跪在院子里哀求,哀求张老爷放了他们的人,他们一定重谢,以后听张老爷的调遣。可是这张老爷就是不理。
第二天、第三天晚上都是如此。
第四天早上,张老爷起来到大椿树下,发现钉木板的钉子被拔出了一半,张老爷又命人钉了回去。
直到第六天的早上,发现木板不见了,原来群鬼把他们的同伴救去了,但也自那以后,那条路上再也没有闹过鬼。
张老爷捉鬼的事也传到了四周百姓的耳朵里,百姓们也更敬重张老爷了。
新聊斋之五鬼抬轿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民,各个地方都有能人。何陰陽就是当地方圆几十里的能人,何陰陽在当地真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他的一生是充满神秘的一生,至今,人民还在细细品味有关他的传说。
传说中何陰陽先生能让五鬼抬轿,据老人们回忆,何陰陽先生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去,他出门不走路,只见他盘腿打坐在空中,身体周围有四杆红旗在飘动,还有一杆红旗在前面飘。,据说那是有四个小鬼在抬轿,前面还有一个小鬼在引路。他往往去的地方就是坟茔,废墟或者是深山老林。
有一年秋种开始了,何陰陽在临庄给一家人驱鬼作法,眼看自家的庄稼种不上了。他当即画了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烧了。这是何陰陽打发一个小鬼去给庄上的一户人家,让他去给和陰陽家播种去,开始人们能不信,有好事的人跑到庄上那户人家里面去看,只见那人的老婆被鬼附体,正在跟她的男人说种地的事,言语举止完全变了一个人。看的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自此,何陰陽的大名很快就传开了,人们都尊何陰陽像神灵一般。
有一年,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在坡地上挖开了一座古墓,据说那古墓里葬的是几十年前本村上吊死的一个女人。当时这个女人的丈夫除外做生意去了。一天,邻村的一个男人由于避雨在她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被夫家的兄弟们知道了,就把邻村避雨的那人一顿爆揍,还把女人也是一顿爆揍,女人当然不服了,就和夫家的兄弟们抗争,发生了争吵,夫家硬是认定女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这样,这位刚烈的女子在当天晚上就上吊死了。死之前放话说,如果她死了,她叫全村不得安宁。女人死后,全村常常发生鬼魂附体的事,附体的鬼魂不断在诉说自己的冤情,村里人晚上下的不敢外出,整天心惊胆战的。全村人凑钱把那女人很分光的重新安葬了,全村人都是披麻戴孝,至此之后在没有发生过冤魂闹鬼的事。
这次不小心把冤魂的墓葬挖开,全村人知道又要出事情了。果不然,村里接二连三的有发生了闹鬼事件。弄得村里人心惶惶,村里都来求何陰陽来治治。何陰陽说这个女鬼由于是冤死的,而且很年轻,所以法力较大,很难制服。毕竟自己年纪大了,但是在村难当头时,他不能不管。正当冤魂附体在一个女人身上时,何陰陽趁其不备,部下了天罗地网符,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拿着筛子猛扑过去,没想到这冤魂一下子跳到了窗台上,和何陰陽斗起法来,斗来斗去,何陰陽气力不支,这次就以失败告终。女鬼自此更加猖獗了,动不动就鬼魂附体,村民苦不堪言。何陰陽为了捉住女鬼,做了充分的准备,制作了桃木剑和柳木弓箭。
做足了准备之后,何陰陽再次来到被附体的人家里捉女鬼。何陰陽一进门,就把筛子投掷过去,女鬼一下躲开,女鬼附体在人身上的时候,被附体的人就是女鬼的替身,行动全由女鬼指挥。女鬼多开筛子后,拿了一把铁锹,朝何陰陽打了过来,何陰陽也躲开了,何陰陽不慌不忙,一只柳木箭射了过去,女鬼一下钻进了人群,又被躲开了。没等何陰陽反应过来,只见女鬼拿着铁锹冲了过来,何陰陽躲也来不及了,手握桃木剑刺了过去,这下子此中了女鬼,而何陰陽也挨了一铁锹。被和陰陽的剑刺中后,女鬼瞬间变成了一个白色的纸人,何陰陽赶紧用筛子盖住。然后命人在打麦场上挖了个深坑,把纸人埋在了里面,上面压上了何陰陽的神符,上女鬼永世不得翻身。埋在打麦场上,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打麦场上有碾麦用的碌础,碌础很粗,就好比用五指山压孙悟空一样。
何陰陽由于挨了女鬼的一铁锹,身体素质也一落千丈,不久,就病逝了。他去世以后,村里再也没有闹过鬼,也再没出过像何陰陽先生一样让人信服的陰陽先生。
聊斋故事之鬼母救儿
明朝末年,京城里有一个很有名的裁缝,名叫张巧手。张巧手相貌丑陋,心地善良。娶了一个妻子甄氏貌美如花,张巧手非常爱她,每日里和她一起打理生意。
这天艳陽高照,喜鹊站在门前树枝上鸣叫,快中午的时候,裁缝铺进来一群耀武扬威的人。他们一进裁缝铺,就拿出了一批极好的布料对着张巧手说:“我家老爷要用这些名贵布料,给他自己和太太、孩子们每人做成好看又体面的衣服,做成以后必多给钱赏赐你们。要是做不好,小心你们的脑袋。”
张巧手看说话的人,认出了是住在京城里的皇亲国戚,朱云茂的管家朱才。他慌忙点头答应。长相凶恶的朱云茂环视了一遍裁缝铺,然后迈着四方步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
夜晚,在月光、星光交映的大树下,张巧手正在为久病不愈的父亲感到伤心焦虑,这个时候甄氏走过来,疼爱的给他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然后扶着他走进屋子。
第二天的清晨,雨悄然的洒着,轻轻地给大地盖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在这时,张巧手正在裁缝剪着朱云茂的衣料,他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弟弟朴方的声音,“哥哥,父亲”弃世“了,张巧手心里一惊,剪布料的手随着大脑的杂乱,极好的衣料被他剪坏了。
张巧手把他父亲发送到墓地,回家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发愣,胆小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朱云茂的衣料被他剪坏了的事情,甄氏走过来对他说:”你先上姐姐家里躲避一阵子,我在家里处理这件事情,等这个事风平浪静了你再回来。
一日,朴方急匆匆地跑到张巧手的姐姐家对张巧手说:“哥哥你快逃命吧!朱才带人把咱们家的裁缝铺都给砸了,知道了你躲在姐姐家里,正带着人上这里抓你来了。张巧手听完慌忙从姐姐的后门逃走。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张巧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鞋跑丢了,衣服被树枝刮破了,头发上满是灰尘,他惊慌失措的抬头望了望天空,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的地方,心里感叹人世的沧桑,没想到自己沦落成这个样子。
又走了一会,忽然刮起了大风,天空打起了响雷,下起了瓢泼大雨。就在他愁苦的不知去向何处的时候,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亮光,他看着亮光走到一户人家,屋门紧闭,他上前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了一位体态端庄的老妇人。
老妇人对他委婉一笑说道:”看你的面相不是歹人,夜晚来到我的寒舍,想必一定是遇到了难事。“。她热情的把张巧手让进屋子,端出饭菜招待张巧手。张巧手无家可归,老妇人真心挽留,张巧手就住了下来。
过了数日,有一天,老妇人对张巧手说:”你我在一起相处数日,你的为人招我喜爱。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儿子,近日我突感烦闷,我想出去散散心,去走亲访友。你好好在家呆着,我过些日子就回来。“说完老妇人就走了。
转眼,又过了一些日子,一日,张巧手正站在院中思念妻子甄氏。
咚、咚。咚……传来敲门的声音,张巧手开门,看见甄氏正手拿包裹和弟弟朴方站在门外。张巧手乐的忙抱住妻子问他是怎么回事。
甄氏说:”裁缝铺已经被朱云茂据为己有,她和朴方被姐姐接到家中,黑夜里为担心张巧手夜不能眠。
有一天晚上,姐姐的家里来了一个要饭的老妇人,她对姐姐说:“她看见一个男人和姐姐长得特别像,她问姐姐是不是走失了一个弟弟,姐姐和我听她这么说,忙问你在哪里?老妇人就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到了门口老妇人说她有事情要办,让我们先进来找你,她就不见了。”
张巧手问甄氏,老妇人长得什么样子,甄氏把老妇人的相貌说给张巧手听,张巧手恍然大悟。他对甄氏说:“这个房子就是那个老妇人的。可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又过了一段日子,房屋主人,那位老妇人还是没有回来。会裁缝的张巧手每日里越来越觉得手没做衣服而痒痒得慌,
有一天,他吩咐朴方回到京城去查看一番,几天过后,朴方高兴的回来了,他给张巧手带来一个好消息,“明朝末代皇帝已经驾崩,朱云茂坏事干尽,遭到了报应,在一个黑夜里,突然大叫着有鬼啊!过度惊吓死了。他的家人死的死,逃的逃,活着的人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第二天,张巧手吩咐甄氏和朴方收拾行李,他们走出老妇人的家。依恋不舍的回头望望老妇人的房子,惊异的发现老妇人的家变成了一座坟墓,他们脚下是一片坟地。看到母亲的坟墓,朴方跪倒在坟墓前痛哭流涕。
在一个艳陽天的日子里,他们终于又走进了阔别已久的家,只见屋里屋外非常的清洁,就像被人刚刚打扫过一样。床上放着一身整齐的老妇人穿的衣服,甄氏疑惑的目光望向张巧手。
原来,张巧手没有和甄氏结婚以前,他刚会裁剪衣服那年,有一天他拿着刚刚买来的衣料走在大街上,这时。张巧手看见前面有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了看个究竟,匆忙走上前去,只见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孩子跪在地上,身边躺着一个人,头上盖着白布,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卖身葬母。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搭理男孩子,男孩子由于肚子饥饿,跪在地上的身体已经体力不支,眼看天气越来越热,男孩子母亲的尸体暴晒在烈日炎炎下。
张巧手心地善良,看到这个情景,心发慈悲,他忙买来一身上好的衣服给死去的老妇人穿上,又去棺材铺子买来极好的棺材,把男孩子的母亲放在棺材里,体体面面的把死去的老妇人,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送到墓地给安葬了。他把男孩子领进家里,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精心照顾养在家中,现在那个长大了的男孩子,就是他现在的弟弟朴方。
古代鬼故事之人鬼殊途
从前,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有一对非常相爱的男女。男人名叫马岱,女人名叫石瑶。马岱发誓非石瑶不娶,石瑶发誓非马岱不嫁的时候,石瑶突生疾病死了。伤心痛苦的马岱就在石瑶的坟墓前盖起了一座小房子,给情人守墓,每天以泪洗面。每晚在石瑶的坟墓前诉说着他的哀思。
转眼三年过去了,马岱发誓为石瑶守孝三年的时间已满。明天马岱就要离开石瑶的坟墓,当天晚上,半夜时分,当马岱站在月光下泪眼模糊的对着石瑶的坟墓告别的时候。石瑶的鬼魂从坟墓里飘逸出来抱住了他,她对他说:“谢谢他陪了她三年,现在阎王爷知道了他对她的痴情。为了他给她一个借尸还魂的机会。明天她的魂魄会寄宿在一个掉进河水淹死的女子身上,转世来圆满和他今世的情缘。”
马岱听完石瑶的话语欣喜若狂,早晨醒来就飞奔到河岸,等着那位穿着花衣服的女子落水。等了很久,穿着花衣服的女子终于来了,但她不是一个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柔弱的小孩。当他和女子坐在船上过河,穿着花衣服的女子的手帕突然被刮来的陰风刮到水面上,她刚要在船上弯腰在河面上捞的时候。马岱看到了河底石瑶鬼魂手正要拽穿着花衣服女子下水。在这个危险时刻,女子怀抱里的小孩突然哇、哇、哇……大哭起来。孩子的哭声把人性没灭的马岱善良的心唤醒。善良的他抢在穿着花衣服女子面前捞起了手帕给她的时候,他看到了水里石瑶的鬼魂忧伤埋怨他的表情。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在一个漆黑的晚上。非常想念石瑶的马岱又来到石瑶的坟墓旁,大哭着摸着石瑶的坟墓诉说着思念之苦。一阵冷风吹过,石瑶的鬼魂出现在他眼前。悠悠的对他说道:“如果你真想我,真想我每天以人的姿势和你共度人生,那么我明天再借尸还魂的时候,你不要再心慈手软坏我好事。”马岱点头答应。
第二天,路上出现了一老一少,老的是一位母亲,少的是这位母亲的女儿。在烈日下,母女走累了坐在大树下休息。母亲口渴难耐,她让女儿去井里打点水喝。女儿拿着水瓶来到井边打水,她没看到正在井水里期盼她到来送死的石瑶鬼魂的脸。就在她就要一头栽进井里,成为一个糊涂鬼的时候。尾随她来到井边的马岱,把她就要掉进井里的身体一把拽住救了她。然后自己纵身跳进井水里,以死谢罪。
天使路过此地,目睹了马岱善良的死因,把他还魂送到了人间。让他做了一个为民做主,一身正气,为官清廉,专为百姓做好事的知府大人。
有一天,知府大人办案。衙役押来一个毒死亲夫的荡妇,知府大人判她死刑。死刑犯明天就要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晚上,石瑶的鬼魂出现在马岱眼前,高兴的对他说;“我明天借着死刑犯人的尸体终于可以借尸还魂了。”
石瑶重又来到人间。终于成为了马岱的妻子。但是她仗着丈夫是知府大人的势力收受贿赂,欺压乡邻,祸害百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受害百姓找知府告状。让爱民如子,疼爱百姓的马岱每天如坐针毡,痛苦万分。他恨她的所作所为,恨她心如毒蝎,恨她不做一个好人。
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的他带人亲手抓捕了这个上辈子就是他情人的杀人犯。石瑶被判了死刑,明天她就要人头落地了。晚上知府大人来到关押石瑶的牢房,送她人生的最后一程。石瑶眼含热泪的问他,
“为什么我们重回人间,圆了夫妻情缘。命运却是如此的不同?”
马岱大人大义凛然的回答她“因为你的内心装满了自私和邪恶,而我的内心装满了善良和正义。”
又过了三年,马岱娶了张氏为妻。张氏温柔贤惠、通情达理、深爱马岱。还为马岱生下一双儿女。一家人其乐融融,很是幸福。
在一个明月清风,疏星稀雨的晚上,马岱查看民情半夜回家。在路上他遇到了一位穿着破衣烂衫,可怜兮兮的女子。女子声称从劫匪那里刚刚逃生,全家人除了她都死于劫难,无家可归。马岱心生怜惜把女子带回衙门,他命令仆人把救助的女子安置在西厢房。然后才一身疲惫的向着妻子的房间走去。
他推开房门,点亮蜡烛,倒了一碗茶水送至唇边,眼睛不经意的上床上望去,见到管家马翔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搂着他的妻子张氏,呼呼大睡着。马岱心里一惊,手里的茶碗差点掉到地上。他想了想,然后把蜡烛吹灭,把门轻轻的关上。
马岱夜不能寝,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这个时候,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请进,”马岱抬眼望去,被他夜晚救助的女子轻轻地走近屋里。
“夜深心难静,路过此地,看屋内灯亮着,窗户上有你的身影走动,看你也没睡想和你说说话。”
女子说完话,轻轻地坐在了马岱的对面。马岱抬头仔细端详走进屋里女子的脸,那是一张任何男子看到她都会动心的脸。美丽之中带着娇艳,娇艳之中带着妖冶,放荡的一张脸。
“你睡不着觉,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女子轻启朱唇。
“从前,有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他们相爱,她想和他白头到老。只可惜这个女人天生命短,她死了以后到了陰间也还想和她深爱的男人再续情缘。为了她深爱的男人她又重回陽间,可是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心里已经有另一个女人了,而他的那个妻子却背叛了他。”
马岱听女子说完,毫不陌生的望了一眼女子。然后站起身,来回在屋子里走着,他在沉思,他在想,他在想明天该做什么?
清晨的陽光温暖的重又照进马岱的书房里,张氏端着一碗清茶向书房走来,老远就听见书房里有女子的声音,她放慢脚步,召唤来从此地路过的丫鬟小红,让她把茶水送进屋里,自己回转身走了。马岱眼睛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了妻子的背影欲言又止,眼神随着妻子身影的离去沉浸在遐想之中。
忽然一名衙役匆匆走进来,他大声地对马岱说:“禀报大人,昨夜柳江闸突然没了,大水呼啸而来,淹没了那里附近的村庄和大地,”孩哭、娘叫、狗咬、鸡鸣,水上漂浮着衣物、家具、牛羊、尸体,真是看不敢看,听不敢听,真可谓,大水无情如猛兽,吞没黎民怎忍心。幸存者颠沛流离,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马岱带人来到受灾的村庄,只见那里的百姓正在哭天喊地,叫苦连天。他把活着的受灾百姓都安置在高岗的地方,回到知府衙门。他把自己家里所有的粮食和东西都清点出来放在大堂之上,他命令衙役先发放给受灾的百姓。然后急忙写书信让衙役飞报京都。
马岱心急火燎的在屋里来回踱步。他的妻子张氏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过来,对马岱说:”这里面是我娘家陪嫁给我的嫁妆,还有我从身上摘下来的手镯,耳环,项链,你把它们变卖了,换些钱给受灾的百姓换点粮食,暂且度日。“
上报朝廷后,朝廷救济灾民的粮食终于运来了,可存放在知府库房里的救灾粮食却不翼而飞了。受灾百姓没有粮食吃接连已经有饿死的。
夜晚,马岱来到被他救助的女子房中,冲女子跪了下来对她说:”请求你把粮食还回来吧!那天晚上你的到来,我看见了我妻子让你安排的红杏出墙的现象,我就知道是你又重回人间了。“
女子重又变化成石瑶的身形对他微笑的说道:”我从地府逃到你的身边,就是我太想你了。你知道吗?我依然还是那么爱你,我已经练成了人无法抵抗的鬼门妖术,我可以让你管辖的百姓都死了。你把张氏杀死,我就不杀你的百姓。我还会把救灾粮食还给你。张氏死了,我可以借她的尸体还魂回到你的身边,我们再做夫妻,再续今生缘分。“
石瑶说完扑到马岱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马岱把她轻轻的推开,说道:”人鬼殊途,岂能同走一路。“说完他坐在了椅子上一坐就坐到了天亮。
翌日,天空仿佛是一个陰郁的孩子,刚刚亮起来的灰白脸色渐渐又沉下来了,被沉重的灰黑色取代。调皮的风四处流窜着,幸灾乐祸地看着受灾的人们的狼狈。树无奈地摇着头,低头落下片片伤痕。
一个衙役快步走进来向马岱禀报:”大人,夫人悬梁自尽了“马岱听到这个消息,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知道聪明绝顶,又深明大义的妻子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为了受灾的百姓,也为了不让马岱为难,以死殉情了。
”传我的话,赶快把那些失而复得的粮食发放给受灾百姓,“说完这话,马岱向窗外望去,石瑶已经借尸还魂,变化成了张氏的身体兴奋的向他跑过来。
马岱鄙夷的冲石瑶笑笑,眼睛浮现出妻子张氏那俊美、温柔的脸庞。马岱从腰间抽出宝剑,扎入自己的胸膛,鲜血从他的身体里立刻流了出来,鲜血汇成一个小溪流,流到了石瑶的脚下……
善良和正义天使来了,他们把马岱和张氏的灵魂带上了天堂。把石瑶自私、邪恶的灵魂打入了地狱。
新聊斋之刺鸟
已是子夜时分,肖扬带着一身疲惫出了公司。回到租住的房子要路过小湖,两旁都是低矮的树林,夜风吹得树叶沙沙直响,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一阵歌声从小湖边传来:就像刺鸟的宿命,悲剧却勇敢,用生命交换结局的灿烂……
肖扬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缓过来,同时好奇心顿起:夜这么深了,竟然有女孩子跑到这里来唱歌?于是他分开树枝走过去,可歌声很快就停止了。
来到刚才歌声响起的地方,却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刚想走,隐约看到地上有一张方形的纸,捡起来一看,却是一张相片。他一路小跑回到出租房里,拿出相片细看,上面是一名女孩子,约二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挺漂亮。
次日晚上,肖扬在屋里看书,一眼看到桌上的这张相片,不由得又拿起来端详,心里突然有一个想法,这女孩说不定又到小湖边去唱歌呢,不如去看一看,如果遇上的话,就将相片还给人家。
他慢慢往小湖的方向走,刚来到树林前,就听到树林中有人在说话:“这妞晚上一定会来的,她害得我们这么惨,我非将她大卸八块、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接着就看到两个人往小湖边走了过去。
莫非这两个人说的就是那个女孩?他正想着如何通知女孩,就听一阵歌声从小湖边传了过来。
肖扬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这时歌声戛然而止,接着传来一声惊叫,看样子这两名男子已经动手了。肖扬立即拨开树枝冲了过去,来到小湖边,只见一高一矮两名男子正扭着一个女孩,那名矮个子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刀子来,在远处灯光的映照下,刀身闪着清冷的光。
肖扬大叫一声:“住手!”扑上去握住矮个子握刀的手,那人急忙往回拉。两人这一拉扯,都滚倒在地,歹徒的刀子离开了手,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到了小湖中。
矮个子“嘿嘿”一笑,叫道:“好小子,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你先看看我是谁吧!”说罢伸了伸脖子,两手抓着脸,从中间慢慢撕开。
呈现在肖扬面前的是一张极度恐怖的脸,两边脸皮已被撕开,他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后背冒起,吓得大叫一声,身子后退了好几步。
女孩急了,猛地踢了高个子一脚,趁高个子手一松,立即挣脱跑了过来,嘴里叫道:“你别怕他,他只是一名魔术演员,经常表演变脸的!”
肖扬顿时醒悟过来,知道对方是人,也不畏惧了,飞起一脚踢在矮个子腰上。俩歹徒一看不好,立即钻进树林,转眼不见了踪影。
女孩此时喘息未定,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谢谢你,幸好你及时出现,要不然我今晚就危险了!”
肖扬问:“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们下此毒手呢?”
女孩恨恨地说:“他们做了坏事,被我用计吓得说了实话,最后被捕了,所以他们对我恨之入骨,就来找我报仇。”
肖扬“哦”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是来还相片的,急忙拿了出来。女孩连声道谢,肖扬又奇怪地问:“你为什么晚上跑到这里来唱歌呢?这地方路过的人少,很危险的!”
女孩叹息一声,说:“我叫林欣,是想寻找一样东西,一种我还没得到过的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
肖扬见女孩没有明说,也不好再问,只好转移了话题。聊了一阵,林欣说:“夜已深,我也该回去了,今晚谢谢你救了我。”
肖扬怕两名男子不死心仍打她的主意,说:“我还是送一送你吧。”林欣点了点头,两人离开小湖边。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山前,这里是一片低矮的平房,林欣叫道:“我到家了,太晚了也不好请你去坐,你回去吧!”
这一晚,林欣的笑脸一直在肖扬脑海里晃动着。肖扬发觉,自己有些喜欢这个女孩了。从这晚后,肖扬果然每晚都来到湖边,林欣也准时来唱一会儿歌。
这晚公司老板又交给肖扬一项任务,等做完时,已经很晚了,肖扬来到湖边时,却发现林欣根本没有来。等了好一会儿,林欣一直没有出现,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生怕有人在路上害她,就往城郊方向走。
刚要出城,远远看到一名男子站在路灯下,看身影像那个高个子。肖扬一惊,立即躲到一旁,却见那男子只是站在那儿不动,似乎在等人。
过了一阵,一辆的士开了过来,那男子立即拦住,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就在这时,从路旁蹿出两个人,其中一人是那个矮个子,另一人被绑着,看样子正是林欣。矮个子拖着她,往车里一推,也钻了进去,车子一溜烟走了。
肖扬拼命往前跑,可人哪能追得上车子?距离越来越远,车子消失在黑暗中。正在这时,另一辆的士从后方开了过来,肖扬立即冲过去拦住车,叫道:“快带我去追,有歹徒绑架我的朋友跑了!”
车子一路行驶,出了城后,一直往山上走。肖扬心里着急,只是一个劲地催司机快开,刚来到山坳,就看到一辆车子停在路边。
肖扬让司机停了车,冲到那辆车前,只见司机蜷缩在车子里,面如死灰,身子不断地颤抖着,而林欣他们却不见了。他摇着司机的身子大声叫道:“他们到哪儿去了?”
司机一震,抬起头来,肖扬又大声问了一声,司机才长吐一口气,颤声道:“他……他们不……不是人!”
肖扬醒悟过来,看这司机被吓成这样,一定是那俩歹徒又玩变脸了。他叫道:“别怕,那两人只不过是魔术演员罢了。他们绑架了我的朋友,现在到哪儿去了?”
司机一怔,身体的颤抖似乎轻了些,说:“那,那是魔术吗?”说罢举起抖动的手,往前方小路一指,说:“他们往那里跑了。”
肖扬已经往小路冲了过去,月光下,路的痕迹还是依稀可辨,追了一阵,就听前面传来林欣的尖叫声,接着一个男子叫道:“你叫吧,没人救得了你,我要在这里将你挫骨扬灰,哈哈!”
肖扬跑过去,只见高个子押着林欣正站在悬崖边,他立即大叫一声:“你们别再作恶了!”
高个子“哈哈”一笑,叫道:“有本事你就过来吧,今天我们是非杀她不可的!”
肖扬立即冲了过去,却听林欣大叫一声:“别过来!”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闪出一条人影,随着手一扬,肖扬脸部被沙子击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一个踉跄,就感觉脚下一轻,身子往下坠。他大吃一惊,急忙抓住身旁的藤条,身子顿时挂在悬崖上。
听高个子笑道:“好小子,后悔了吧?你不应该管我们的事。你死了别怪我们,只怪自己多管闲事。”走到崖边,抽出刀子割断了崖上的藤条。肖扬手中一轻,身子往崖下坠了下去。
他只觉得耳旁风声大响,隐约听到一声尖叫,接着身子被一个人抱住。两人相拥着,肖扬感觉下落的速度似乎变慢了些,只听“刷”的一声,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悬崖下的一个石洞里,林欣正坐在身旁。肖扬只觉得全身疼得难受,就问:“我没死吗?”
林欣笑道:“幸好下面全是野藤,我们正好跌在上面,才没被摔死。”
肖扬恨恨地说:“这两人真歹毒,竟然将我们骗到这里来下毒手!”
林欣说:“其实我是自己跳下来的。”肖扬一惊,急忙问为什么。林欣道:“你为了救我才遇险,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掉下来呢?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肖扬伸着手去握她的手,林欣没有拒绝,也靠在他身上,两人相拥着。
林欣叹息一声,问:“听过刺鸟的传说吗?”肖扬摇了摇头。林欣说:“据说世界上有一种鸟叫做刺鸟,声音如天籁之音,但一生之中刺鸟只唱一次,就是在它死的时候。它一生都在寻找一种荆棘树,当找到的时候,它就会将身体冲向那锋利的荆棘刺,让荆棘穿透身体,这时它就会婉转地歌唱,直到血流尽而死。”
肖扬不知道她为何现在突然说起这个传说来,就听林欣叹息一声,说:“也许我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荆棘树了。”
肖扬更是奇怪,问道:“你又不是鸟,寻荆棘树做什么?”林欣却没有回答,两人只是紧紧相拥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扬被脸上一阵疼痛惊醒,天已经亮了,他只觉得脸上又痛又痒,用手一摸,整个脸全烂了,手上也是黑色的烂肉,只觉得一阵恶心。
肖扬望了四周一眼,林欣已不见了踪影,地上有一张纸,拿起来一看,却是林欣留下的:“你被他们的毒沙击中,如果得不到专门的解药,就会全身溃烂而死。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讨解药,哪怕跟他们同归于尽也要将解药给你寻回来。如果你看到山下出现大火,就立即赶去,那里一定有我留给你的解药。我在这世上寻觅,就是想体验一回爱的感觉,现在已经找到,可以含笑离开了。”
肖扬跑出山洞,就看到远处一处山谷里冒出滚滚浓烟。他立即奔了过去,只见山谷里燃起熊熊大火,可等他赶到谷里时,刚才满谷的大火也消失了。肖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双眼,可眼前芳草萋萋,哪像被火烧过的样子?前面石板上放着一张相片,正是林欣的,上面压着一瓶药膏。
他大声喊着林欣的名字,可山谷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应答?
肖扬拿药膏涂到脸上,只觉得凉凉的,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他又在四周找了一阵,却意外发现山谷里有两具尸骨。
警察根据肖扬的举报,来到山谷搬走了两具尸骨。经过鉴定,却是两名通缉犯的,从腐烂程度看,人已经死了几个月。这两人拦路抢劫,杀死了一名女孩。谁知第二天莫名其妙地被惊吓,竟然在街上自己承认杀人之事。被捕后,两人又越狱逃走,谁也想不到竟然死在这山谷里,也不知是被毒蛇咬死还是遇上了意外。
肖扬看到那张通缉令时,不禁吓了一跳,两名通缉犯正是在山上谋害自己的两名男子。他不禁问:“被他们抢劫杀害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警察说:“那个女孩名叫林欣。”
出了派出所,肖扬想起每晚都送林欣回家,不由得往她家所在的郊外走。来到山脚,往日看到的平房全都消失了,这里只是一片墓地。他在墓地里慢慢找,果然看到了一块墓碑上贴着那张熟悉的照片,上面写着“林欣之墓”。
肖扬回到城里,此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歌声,正是飞儿乐团的那首《刺鸟》:天上的风被谁推开,温暖的手是你的爱,我还在等待,等待你的爱真实呼喊……
死亡邮差
凌子峰在奶茶店忙到深夜。店里,现在只剩了两位客人。他们看上去像是附近的大学生,正聊得兴起。“你听说没有?最近,关于邮差的恐怖传说挺多的。听说,他专门给死人送信,凌晨时分亲自送上门,三天后,得到信的人必死无疑。”
听了这话,凌子峰笑了。这些年轻人,一定是神怪小说看多了。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什么死神?即使有死神,他只消在阎王爷的账簿上勾一笔就行了,何苦还辛辛苦苦派个邮差来送信?这不是多此一举?
“有人说,昨天跳楼的大三男生,就接到了死亡邮差的信息。”
听的人似乎被吓住了,不再吭声。这话倒让凌子峰愣了一下,跳楼男生的事他也听说了,好端端地,突然就跳了楼。校方说是失恋了,可凌子峰分明记得,他总带不同女孩来奶茶店,怎么可能是为情而死的人?可看说话的两人一本正经,倒不像在胡乱编造呢。
吃完饭,两个学生走了,凌子峰收好桌子,准备拉下卷闸门打烊。这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卷起一股沙石。凌子峰紧紧闭上眼睛,一直等风过去才睁开。可就在这几秒钟,他突然看到一个客人放下车子,径直走进了他的店里。
那客人的样子着实有些古怪,自行车是黑色的,身上穿着黑色油布雨衣,帽檐拉得低低的,看不到脸。他丝毫没有理会凌子峰,进到店里,头也不抬地说:“老板,来一杯奶茶。”
要是换了别人,凌子峰马上就会客气地说,对不起,我们不营业了。可眼前的男人似乎带进来一股幽冷的气息,让凌子峰心里陡生寒意。他下意识地走到台子后面,冲了一杯奶茶,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客人的桌前。
客人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这时,他掀开了头上的帽子,抬起头。那是一张黑炭般的脸,而且,那张脸上遍布伤疤,就像魔鬼的脸。
“我是个邮差。”男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邮差?凌子峰的心顿时提到了喉咙口。他分明记得,靠在墙边的车子是纯黑的,而且上面压根没有邮包。再说,哪儿有大半夜送信的邮差?半晌,他才问:“您在哪个邮局上班?”
邮差抬起头,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凌子峰。他缓缓地说,我没在哪个邮局上班,我只是送信。今天走的路太远了,所以到现在才回来。邮差声音缓慢、冰冷,凌子峰的心突地一沉,他想起了那两个大学生的对话。不,这绝对不会是真的,凌子峰用力摇摇头。
邮差将奶茶喝完,似乎有些累了,他说:“我这邮差真的是很辛苦,前两天给那个大学生送信,差点儿就没送到。今天,又跑很远的路送信给一个女人。她是个小学教师,丈夫死了,她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可几天前,孩子出了车祸,当场身亡。现在,该轮到她了。”
凌子峰的心一阵突突直跳,他不敢看邮箱,甚至不敢开口说话。此时的邮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终于将奶茶喝完,他问凌子峰要多少钱。凌子峰半天才回过神儿,说马上打烊了,不收钱。邮差看看他,说既然不要钱,那么他送凌子峰一封信吧。说完,他把信放到桌上,转身离开。
望着邮差走出门,凌子峰心里着实感到忐忑,这邮差实在有些诡异。他随手拿起信封,手瞬间像被烫了一般,那不是一封普通的信,而是用黄裱纸糊成的,印着一个硕大的寿衣上才有的压花图案。这好像是烧化给死人的信!
凌子峰愣在原地,突然想到那两个大学生的话,整个人顿时像浸到了冷水盆一般。莫非,他刚刚送走的是死亡邮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死亡邮差?
凌子峰再也没有睡意,他开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直到凌晨四点,门口有了动静。凌子峰知道,是送报工按时把报纸送了来。打开门,凌子峰用力掐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拿起报纸。
坐在灯下,他只看了一眼就禁不住目瞪口呆。报纸头条是一起自杀事件,四十多岁的小学女教师跳楼身亡。丈夫身亡,儿子又遭遇车祸当场毙命,女教师再也无法承受打击,选择了追随丈夫和儿子。不过,几年前,这位女教师曾涉嫌谋害自己的丈夫,但因无确凿证据被释放。这,这不正是昨晚邮差提到的那个女人?
凌子峰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现在,他已完全能够确定,昨晚来的正是死亡邮差!呆了半晌,凌子峰努力站起身,走到床边抓起那封信。打开来看,凌子峰愣住了。信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原来,邮差只是传递死亡信息,并不告诉你时间地点,也不会告诉你因由。
凌子峰呆呆地坐在床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渐渐闪过一个女孩的身影。他知道,自己接到死亡信息是罪有应得。凌子峰曾经欺骗过一个名叫阿静的好女人。阿静23岁时怀孕了,是凌子峰的孩子,她哭着求他跟自己结婚。可是,他不想那么早结婚,他让阿静去打掉孩子。阿静坚决不肯,凌子峰离开了她,到了一个阿静找不到的地方。很久之后他才得到消息,阿静果然还是生下了孩子,但无力抚养,后来放到了福利院的门口。而后,她失踪了。
拉开抽屉,凌子峰拿出自己的存折。这十年,他积累了十几万元财产,可死神已经派来了邮差,这些钱还有何用?现在,他顶多还有三天的时间,他要把这些钱全取出来。
十几万块,凌子峰从银行取出来,全部送去了孤儿院。福利院里,不知道哪个就是他的孩子。当年的女友不知所终,他的孩子更是无从查找。这就算是父亲对儿女尽的一份心吧。
从孤儿院出来,凌子峰去了奶茶店。这几年,奶茶店是由许多铁杆老客户撑起来的。凌子峰想在最后两天对他们有所表示。打开奶茶店大门,凌子峰挂出了一块大牌子:今日奶茶免费。
整整一天,凌子峰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深夜11点,所有的奶茶存货全都卖完,可仍有许多人在等着。凌子峰给他们发了票,明天继续免费。只要他活着,就天天免费。一天下来,凌子峰亏掉五千多块,人们认定这个奶茶店老板是疯了。
三天之后,凌子峰亏了近两万。现在,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摘了奶茶店的招牌,凌子峰深夜回家。他把家收拾干净,躺在床上,静心等死。开奶茶店的钱,是他从阿静那儿骗来的。他之所以和阿静在一起,就是瞄准了她以前做陪酒女赚来的几万块积蓄。她死心塌地喜欢凌子峰,而凌子峰得手后,轻易就甩了怀孕的阿静远走高飞。拿这笔钱,他终于如愿以偿,开了自己的奶茶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子峰大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屋顶。屋子里黑乎乎的,就像他此刻的心境。凌晨一点,传来一阵敲门声。凌子峰起身开门,意外地看到了穿黑色油布雨衣的邮差。邮差冷冷地说:“对不起,前阵子太忙了,我把信送错了。信,是另一家店老板的,我弄错了街区。现在,我要拿回去。”
邮差说罢,径自从凌子峰的抽屉里拿出那封信,飘然而去。凌子峰怔怔地站在门口,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两年后,凌子峰仍然开着奶茶店。只不过,他开始捐钱。他的钱没有捐给寺院,而是陆陆续续捐给许多所孤儿院。一年四五万的利润,他一分都不留。
凌子峰渐渐成了知名人物,甚至有不少媒体要为他做访谈。但是,他一律拒绝。不过,后来凌子峰却意外答应了某家网站的记者。他对记者说,我可以接受你的采访,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个请求,代我在网上向一个叫阿静的女孩道歉,说声“对不起”。如果她不嫌弃,我还想和她在一起。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不管她现在怎么样,我都想和她在一起。记者点头答应,于是,凌子峰点了根烟,从“死亡邮差”说起……
采访结束,已经是深夜,记者独自开车回家。半路,他停下车,站在护城河边想吹吹风。这几年,他采访过不少人,这是第三次从采访人口中得知“死亡邮差”。只不过,前两个人都死了,而凌子峰活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邮差吗?因为畏惧死亡,而更加敬畏生命?所以才延续了生命?记者想不清楚。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身边经过,穿着黑色油布雨衣,头上戴着帽子。突然间,他停住脚对记者说:“我是邮差,有封信要交给你……”
恐怖故事之怖偶
静谧的夜里,无人的山路边,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那,车身一阵一阵地晃动,伴随女人的低沉呻吟。
“李涛,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车里,女人望着男人说。
“我们同居吧!梦洁。”李涛深情地看着这个性感妖娆的女人。
一阵翻云覆雨过后,男人点燃了一根香烟,坐在驾驶座踌躇满志。“梦洁,看看后面的洋娃娃,你喜欢吗?”李涛指了指后座。
“哇,是送给我的吗?我很喜欢!”梦洁眼里明显充满着欣喜。
女人都喜欢洋娃娃,不是吗?
正如李涛的前女友丽丽一样,她也是一个美丽性感的女人,李涛也送给她很多洋娃娃。只是丽丽得了不治之症,面对家人的排斥,李涛跟丽丽分手了,李涛也不想伤害丽丽,但是李涛是个富二代,他的家庭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尊严比一切高贵。
李涛留给丽丽一笔钱,就离开了她。
分手那天,两人大吵了一架,梦洁哭着求李涛不要离开他,然而李涛最后摔门离开,梦洁哭喊着,梦洁知道李涛已经不爱自己了,曾经偶然的机会,丽丽发现李涛跟梦洁的关系,只是李涛从不承认。
丽丽从心底恨李涛,更恨抢走心爱的人的梦洁。
那天整个楼道回荡着梦洁的声音,“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李涛只是轻蔑一笑。
从那以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
……
李涛慢慢吐了口烟雾,打亮了车灯,车子缓缓朝城区驶去。
两人同居了。
这天夜里,梦洁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翻身却发现李涛不在床上,她打开灯,朝客厅走去。李涛一人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你在找什么?大半夜的。”梦洁瞥了李涛一眼。
李涛没有说话。
梦洁端着水杯向李涛走过去。
“亲爱的,找什么呢?明天找不行吗?”梦洁温柔地拍了拍李涛的肩膀。
突然,李涛一个转身站起来,凶狠地看着梦洁,扭曲着面部,露出诡异的笑容,握着手里的剪刀插向了梦洁了胸口,一下,两下……
鲜红的血液立即染红了洁白的睡衣。
“小騷货,敢抢走我的男朋友,去死吧!哈哈哈……”李涛发出一阵恐怖的笑声。
伴随着水杯落地的声音,梦洁倒在了地板上,瞪圆了眼珠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抽搐一阵后永远地安静下来……
天亮了,警方介入了调查。李涛却正在床上酣然入睡,当被叫醒带上手铐时还一阵莫名其妙,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梦洁,这才抓狂起来,整个人瘫在地上,失声痛哭。
“李涛,交代你的犯罪事实吧?为什么要杀你的女友郑梦洁?”审讯室里富有经验的老警官看着李涛。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杀她。我爱他。”
“不要狡辩了,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是杀人凶器上提取到你的指纹,还有你那件睡衣上的血迹跟梦洁吻合,你怎么解释?”
“我…我可我真没有杀人,长官!”
“你是说你当时在梦游?”
“我不知道。”
“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吗?”
“没有,但我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们会请专家协助调查,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家,但必须定时向我们报道,也请你节哀!”说话间,老警官仔细地观察着李涛的一举一动,包括每一个面部表情,多年的审讯工作告诉他,李涛没有说谎。
老警官陷入了深思,梦游杀人在国内是不会收到法律制裁的 ,但是怎么判断李涛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很难判断,仅凭自己的经验还不能下结论,现在一切重点都放在了省级专家和测试设备身上,希望可以通过专家的协助来查明真相。
第二天,老警官收到一个噩耗。
李涛死了。
警方赶到李涛家中时,李涛已经悬挂在陽台几个小时了,而陽台墙壁上留着三个字,“原谅我!”
“或许李涛杀了梦洁之后内心痛苦不堪,上吊自杀,希望可以得到梦洁的原谅吧。唉,只是现在也无法判断李涛到底有没有梦游杀人了,案件也只能到此结束了。”老警官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上个月丽丽跟李涛吵完架之后,丽丽就在陽台上上吊自杀了,陽台上正晾着李涛送给丽丽的洋娃娃,而丽丽就悬挂在洋娃娃的旁边!
原创故事之鬼斗
这天是星期六,傍晚的时候一个复读两年,非北大不上的高中生,同父亲吵了一架,没有吃饭就出来在初冬的田野里散心。今年相距北大的录取分数线差五十二分,去年差二十分,前年三分之差。
风,吹拂着他那茫然的清瘦的面孔,他把有点零乱的头发弄得更乱一些,然后把鼻梁上的镜框向上推推,由于生气出来时没有多穿点衣服,寒风针般扎着他的肌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但是他不想蜷缩着身子,挺了挺腰杆,男人在必要的时候一定要挺住,泪只能在心里流。他是家里的独苗苗,家里穷,父亲是个酒鬼,母亲五十多了,还要去劳务市场上找活,供自己上学,也许是自己不对,不应该同父亲闹别扭,明年再考不上北大念个别的大学也行,工作了后一定要孝顺他们。最近他喜欢上《聊斋志异》,里面那么多屡试不第的书生,他们在苦闷的时候往往遇到漂亮的狐仙,那些狐仙也是聪明乖巧善解人意,最后书生在狐仙的帮忙下度过难关,金榜题名,封妻荫子,自己会遇到吗?
风,如同千万匹烈马在嘶鸣,此时天上明月和点点寒星,也被乌云包裹起来。这时已经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分辨不出东西南北。他心中一阵窃喜,有点味道,是不是真的要来一个狐仙姐姐?他感觉不到寒冷了,浑身热血奔流,他环顾四周,忽然看到黑暗中有两个蓝色的光亮在闪动,仿佛是天上又好似在地面,跳跃的副度比较大。如果拥抱的话一定要来得猛烈些,他又害怕又兴奋,以前那点拥抱邻居牧羊女的经验看来要受到挑战了。狐仙姐姐像狗一样“汪汪”叫了几声,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世上本来是没有狐仙姐姐,如果有也是蒲松龄老人家想出来的。他恨父母给他少生了两条腿,幸亏经常参加学校的运动会,那两只蓝色的光亮紧随身后,他知道这是自己与死神在赛跑。他感觉到有几次那个东西几乎咬到自己的裤角,他隐约看到障碍跳了过去,这是乡间公路上为了防止大货车进来而设上的水泥桩,旁边还有一个,只听到后面惨叫一声,没有了追击的声音,那两只蓝色的光亮在地上打滚。他笑了,比见到狐仙姐姐还高兴。他在路边摸到一个砖头,向蓝色的光亮走去,那蓝色的光爬起来,转身一瘸一拐逃跑了。他把砖头扔掉,习惯地去摸鼻梁上的镜框,没有找到。他去摸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没有!才想起手机放在卧室的床上了。
他必须确定这是在什么地方?这个地方不太熟悉,有水泥桩的地方也很多。他记得是从村子西边的路口出来的,现在迷失方向了。自己是走着出来的,也不会离村子多远,他不相信自己能迷路。他隐约看到前面路边一个人在路边干活,这个人这么晚了干什么活,这就是不好好读书的惨痛教训。那个人个子很高,在拿着一把铁锹刨土。他的影子被风刮得有点飘忽不定。过去问问路:“请问大哥,张家村怎么走?”落榜生是张家村人。
那个人并不答话,高中生有点火:“你哑巴还是没有耳朵?”突然那个人变成了一个活动的人形骨架,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火了:“你也想吓唬我。”他凌空飞起一脚把骨架踹到沟里,骨架变成一堆乱七八糟的骨头。这时突然风收云散,皓月当空,隔着沟不远处是一片墓地,这个墓地他再也熟悉不过了,在村子东面。他听到有无数的人在咿咿呀呀,好像无数个婴儿睡醒了。他仔细一看,墓地里有无数个白色乒乓球一样的东西冒出来,是人的骷髅头,它们慢慢变成人的高度,在冰冷的月光下发着森森的白光。高中生没有听清它们在说什么,但是知道它们在抨击自己刚才打烂了它们的同伙,高中生也不生气。高中生发现自己有了一种特殊功能,看到人的骷髅能复原出它们生前的模样,只是头部以下还是骨架,它们中有些熟悉的面孔,只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这时高中生发现一个白色的骷髅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的袍子:“你搞什么特殊,穿着什么?”
“我叫张剑书,一九四二年六月十三牺牲时,是垦利县县长,连党旗都不认识?”县长打着官腔。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我几乎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你跟我曾祖父一个辈分,你是跟日本鬼子打仗时牺牲的吗?”高中生一接触本村的历史就来了精神,他已经注意到张县长身边一个小鬼的脑袋上插着一把斧子,他当然知道那个小鬼前世,它在似乎在对自己指桑骂槐,还有一个小鬼一直在侧着身子蹲着,犹如罗丹的雕塑名作《思想者》。
“那场战斗我们县大队全部为国捐躯,我是被副县长打中的。”县长说到这里非常遗憾。高中生好奇地问:“难道他背叛了党背叛了祖国背叛了人民?”
“不是,当时日本鬼子想包围我们的部队,他们有装甲车和坦克,我带领敢死队掩护弟兄们撤退,副县长说他带领敢死队掩护我们撤退,我们争执不下,浪费掉宝贵的时间结果被日本鬼子全部包围了,副县长眼神不好,他打了一上午一个敌人也没有打中,当时他在我身后,最后一槍不小心打中了我的脖子,这槍很准,我扭过头去生气地看了他一眼马上就牺牲了,接着他就被敌人的炮弹打中了。”几十年过去了,县长想起往事还追悔莫及。
“真是太不幸了。”高中生对他的英雄事迹敬佩不已,“请问,激战一上午你消灭了多少个日本鬼子?”县长自豪地说:“我提着机关槍打死了两个日本鬼子,三个汉奸。”高中生由衷地敬佩他的英雄事迹:“你生得伟大死得也伟大。”县长身上的党旗看上去很艳丽。
“你爷爷是谁?”
“我爷爷是张西渭。”高中生没有见过爷爷,因为爷爷去世早,他爷爷和奶奶的坟不在这个墓地里,所以高中生今晚没有见到他们。
县长想起往事无限感慨:“那是个好人,我在村里闹革命时,他参加了自卫团,以后党派我去垦利县工作,我叫他,他没有去。”高中生看到县长身边一个长相俊俏的女人,知道她是县长夫人:“她是你夫人了?”县长惭愧地说:“是的,她跟了我整天担惊受怕,没有过一天好日子。”高中生拍拍脑袋:“夫人叫什么梨花?”
县长说:“叫梨花带雨。一九四三年,她也是在垦利被日本鬼子杀害了。”
高中生觉得自己像一个电视节目的主持人在主持节目:“好像网名。”
当时上过抗日军政大学的县长,当然不会明白因特网的含义:“我记得有拖网、扒网、流网、挂子网、坛子网,还有地笼网,这是个什么网?”
高中生扬扬得意地说:“这个网我讲上三天三夜你也不会明白的,虽然过年上坟时他们给烧过电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日本鬼子在你牺牲后三年全部投降了。”
县长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好久没有回声,他们似乎在小声抽泣。
半个月以后,高中生经过多方查找资料和采访两个一百岁左右的老八路,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在八路军抗日战场上牺牲的人当中,约有十二之一左右是被自己的人不小心打死的,他们往往前几天还在种地,迷迷糊糊的脑袋里,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射击原理就上了战场。他们经常发现瞄准的是敌人却发现打死的是战友,于是去瞄准战友,结果槍一响还是战友倒在了自己槍口下。
那些小鬼们也没有闲着,它们互相在辨认对方,认出彼此后,陈芝麻烂谷子新仇旧恨一起算将起来,犹如七千人大会时自由讨论。
县长身边头上插斧头的小鬼忍不住了:“妈的,我们在好好的休息,你来闹什么?活腻了。”
“大侄子,别来无恙。”高中生当然认得这个生前打架泡妞喝酒暴力讨债的侄子。高中生跟他的老爹是一个祖父的堂兄弟,在一次讨债中,他被债务人雇用的一个他暗恋的女黑老大用斧头劈中脑门,豆腐脑一样的脑浆立刻流了出来。
他说话还是跟生前一样拽:“别跟我套近乎,我可是六亲不认。”
高中生又回忆起那恐惧的一幕:“你忘了,是我们四个用担架把你抬到火化炉前,抬着你时,你的手从担架上掉了下来,还抓了我一下。”
大侄子生气地说:“不是抓,我在太平间的冰柜里躺了三天,全身冻得跟冰棍一样,抬出来入殓,再去火化厂一共好几个小时,你们抬我时,我的右手已经化开掉下去了,正好碰到你的手上,其实也不想进去,你把担架扔下就跑,那三个人也跑了,你真胆小。”
高中生羞愧地说:“对不起,摔痛了你没有?”
侄子口气温和下来:“我都那样了,还疼什么。”
“你的头上怎么还插着那把斧头?”
高中生看到一些小鬼你推我搡,县长还在抽泣,梨花带雨在旁边安慰他。
大侄子伤感起来:“我随便拣的,还把那个女人的名字刻在了斧头把上——郭红艳,这样我就不会忘了她的名字。我真喜欢她,我们喝过一次酒,她还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了我,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给她打个电话。”
高中生想到这些就来气:“你怎么这么傻,她杀了你,你都死了还不能忘记她。”
侄子牵挂念着那个凶手:“大叔,其实是那一斧子是砍向我老大的,老大平时为小弟们可以说是两肋插刀,我冲了上去,斧子就劈了下来,我死在她的斧头下也是幸福的,只是她现在怎么样了?”
高中生无法理解死鬼侄子的内心:“她判了十年,在省女子监狱服刑。”
侄子说:“什么法律,判了十年,还有没有公平?这么点小意外,这么好的女人,却要在里面耗尽青春。”
是可忍孰不可忍,高中生发怒了:“你也不问问你老爹和老妈,却去关心杀你的凶手,父母真是白养活你了。”
侄子为生在那个家庭里忿忿不平:“我生在那个家里真是太不幸了,如果他们有点本事,我怎么会去当小混混?”
高中生声嘶力竭地教训着侄子:“你真是死不悔悟。你父母打官司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律师们骗光了,想让被告多赔点钱,为你选门陰亲,判决书上判了十三万两千四百九十六元,被告一分也没有拿,你父亲得了脑血栓,你娘经常到你坟上大哭一场,她经常念叨着,兵兵,现在还活着的话,我也当上奶奶了。”
侄子痛哭不已:“别说了叔叔,我经常听到母亲的哭声,是我对不起父母,如果有来世的话,让我再伺候他们吧,我一定会做他们的乖儿子,呜呜……”
思想者还在耍酷,高中生虽然没有见过他生前的模样,他是一九五三年被共党镇压的,但是他知道它的前生是谁?
“你还在忏悔吗?杀了那么多人。”
这时有很多小鬼冲上去群欧思想者,有要弟弟的,也有要替老爹报仇的,思想者岿然不动,右手握成拳头状依然丝毫不动地支撑着他的脑袋。
一九四七年四月十七日的晚上,是张家村人记忆中一个最为黑暗的夜晚。年轻英俊嗜血成性思想者是伪区队长,他带领一帮还乡团在自己的村子里对县土改队、自卫团、农救会、儿童团进行了血腥的屠杀,共杀死十个人。解放后,思想者奉命在东北一个偏僻的农场,隐藏下来搞特务活动,等待国军反攻大陆,最后被讨了两年多的老婆揭发了。一顿群欧过后,思想者还像年轻时那样英俊面无俱色。
高中生从小就对村子里这个惨案充满了好奇,他终于有机会面对当事人了:“你对自己在村子里所犯的一切罪恶后悔不?”
思想者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后悔,各为其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然我也可以不去执行这个命令。”
高中生虽然恨他但是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听说你还打死过日本鬼子?”
“我带领兄弟们伏击过日本鬼子,我亲手打死三个。”
说到这里思想者向高中生扭过头来,他的模样很像007的扮演者皮尔斯·布鲁斯南。
高中生听说过他是神槍手。“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制造那个惨案不?”
思想者还在犹豫,这时一群小鬼呼儿唤女过来对思想者又是一场惨烈的群欧,整个坟地以思想者为圆心犹如一个巨大的风扇叶轮旋转起来。高中生心里着急还有许多问题没有来得及问,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许多历史谜团再也无法解开了。
这时高中生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上被轻轻拍打了一下,高中生大叫一声:“鬼啊!”
“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跟谁在说话?”是母亲那慈爱的声音。
高中生惊恐地说:“我好像在做梦。”
母亲那双粗糙但温暖的手在高中生的额头上抚摸着:“天这么冷,还出了这么多汗。我刚干完活回来,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工头也没有多给钱。”她说着把一件棉袄披在儿子的身上。
高中生再向对面的墓地里看时再也没有一个小鬼的影子了,皎洁的月光下是那清晰可见的坟头和摇曳不定的树影,他看见母亲把那把铁锹抗在肩膀上,而被自己踹碎的小鬼也不见了。
“娘,这把铁锹是小鬼在用的,你不能拿。”
母亲推了儿子一把:“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不知是谁在干活掉在这里的,回去打听一下还人家,回家吧。”
高中生的个子比母亲高一头,两个人并排走着。
“娘,我怕。”
母亲宽慰着儿子:“怕什么儿子?你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气。”
高中生往母亲身边靠了一下。“我怕明年再考不上北大,怕找不到工作,怕买不上房子,怕找不到老婆,怕让人看不起,我什么都怕。我想回到小时候,最好是没有上学的时候,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忧愁。”
母亲语重心长地说:“生活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人总要长大,去经历很多东西,慢慢变老。”
母亲想让儿子改变一下环境,心情也许会好起来,“明天工地上的工头说找一个小工,一天一百五十块,你想去不?”
“去,你都能干得了,我当然没有问题。”
高中生觉得自己的双手充满了力量,他知道他会去改变,至少能去适应环境,让内心勇敢强大起来。
鬼书生的婚牒文书
清顺治年间,襄陽丁家庄有个卖针头线脑的货郎名叫丁二货,他每天早早挑担出门,摇着拨浪鼓走村串户吆喝叫卖,日落西山才一人往回赶。
有年初冬的一天,丁二货由于串乡跑得太远,直到天黑还没赶到家。当他挑着货郎担踏上山路穿一架树林时,忽听林中有朗读诗文的声音,在夜风中忽急忽慢、抑扬有致。丁二货不由大吃一惊,心想:天色已晚,谁家的公子还在这林中背诵诗文呢?莫不是神经了?他放下货担仔细倾听。发现这琅琅书声竟宛如在自己左右。丁二货觉得这林中有鬼,心里便惧怕起来。他壮着胆子大咳了两声喝道:“朗朗乾坤,星月在天,是哪家的冤魂在林中作怪,恐吓路人?快快出来见我,否则,我这五尺长的扁担就不客气了!”
丁二货这么大声一喝,诵读声戛然而止,瞬间只见他眼前不远处有一座新坟冒出一股烟雾,出现了一个身穿宽袍大袖衣服的白面书生。那书生四下张望了一下,向丁二货问道:“大哥,这么晚了,你一人行路穿林,就不怕虎狼鬼怪吗?刚才小生诵读诗文惊扰了你,请见谅啊。”书生接着又叫道,“马花姑娘,快快掌碗灯来,我倒要见见这位路人是谁呢。”这时,一个十八九岁的靓丽少女掌着一碗油灯和书生渐渐走到丁二货面前,施礼道:“大哥刚才受惊了,都怪小生诵读诗文的不是,小生致歉,这厢有礼了。”
书生礼毕,那少女心悦道:“郎君不是天天在念叨,想托一位路人替你办事吗?今晚遇上这位好心大哥,何不托他办理就是了,还犹豫什么呢?”书生连连说道:“好呀,好呀,就拜托这位大哥帮我去做三件事吧。”
“做三件事,三件什么事?我是个卖针头线脑的货郎,粗人,又目不识丁,能帮你做什么事?”丁二货愣愣地问道。
“哪里话来。”书生微笑道,“大哥不必谦虚,依我看,就你能帮小生的忙。”他让丁二货在路旁石凳上坐下,又谦恭地向丁二货说:“大哥,实不相瞒,刚才小生朗读诗文就是引你关注,我好有事相求,还望大哥能够慷慨相助。”
丁二货不明所以,忙站起来向书生作揖道:“公子,你有何事相求于我,不妨就直说了吧。”
原来,这位书生是南陽城一位年轻举人,名叫朱保,两个多月前,京城新科开考,他带着两个童仆一同进京。因襄陽有个州官是书生父亲的知交好友,所以朱老爷书信一封,让儿子朱保进京途中绕道襄陽去看望做州官的晋伯父。不料朱保途中露了身上所带的大量银子,为盗匪发觉。盗匪预先埋伏在朱保他们必经之路的山林中,待书生朱保和童仆经过这儿时,就遭到了盗匪拦劫,打死了书生朱保和他的两个童仆,就地掩埋在一个刚安葬不久的新坟墓中,然后掠去所有财物逃逸。
说到这里,书生朱保潸然泪下,站在一旁的少女也伤心不已。她说:“郎君不必悲伤,你要托这位大哥做点什么快说吧,人家还要赶路呢。”
朱保拭去泪水,指着掌灯少女向丁二货介绍说:“她叫马花,今年已十八岁,便是那座新坟的主人,我的房东。三个月前,马姑娘被后娘暗害死后,就埋在这里,我和她在九泉之下邂逅,见她娴淑聪慧,又和我同命相怜,互相都非常爱慕,我们虽然被埋在一座坟里,可同墓不同棺,只是我俩未经明媒正娶,坟墓之下,缺的是冰人斧柯,非常惭愧。所以渴望能找个好心的陰陽之人为我俩做媒,今夜有幸遇上大哥,算是遂了我们的心愿,请大哥为我们做个媒好吗?”
“我为你们做媒?”书生朱保说完,丁二货不解地问道,“你我陰陽相隔,我怎能完成公子你所托之事呢?”
“大哥不必心急,我这儿有一纸婚牒文书,上面写好了我愿与马花姑娘结为姻契,只求先生你将这文书焚烧在城隍庙内,并祷告说愿为朱保、马花二人做媒便可了。另外,我这儿还有马花姑娘准备的一百两纹银,请你为我俩买具大棺材,趁深夜来此,将这座新坟掘开,把我俩的尸骨收进新棺,装在一起,再埋下此处便没事了。如果你能完成这个,我们夫妇永远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啊。”书生朱保说完这些,就回身取来一大袋银子递给了丁二货。他说:“大哥,这银子不少,买具大棺材,剩下的银子你可以买田、做生意,享用一生啊。”
丁二货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雪花纹银,眼珠直打转,心中“怦怦”跳个不停。他接过银子即向书生朱保许诺道:“公子放心吧,你的重托,我丁二货保准做到就是了。”这时,书生朱保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书信,拜托他一定要面交襄陽州官晋大人。说罢,书生朱保和少女马花在黄昏的月光下化作两股烟雾进入了坟内。
丁二货虽然得了百两纹银,喜不自禁,心里还是忐忑得直打寒战。他呆立了片刻,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精神后,担起货担疾步向家中奔去。
丁二货到家打开柴门进屋后,忙点燃油灯,倒出钱袋里的银子。他两眼直溜溜地盯着那堆雪光粲然的纹银,用手摸摸敲敲,又在头上挠挠,认为是实实在在的真银子,高兴得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心想:朱保,你这个傻鬼,拿这么多银子托我给你买棺材,又让我到城隍庙为你焚烧婚牒文书,还请我送信给襄陽州官晋大人,嘿嘿,帮你死鬼做事,我才没那么傻那么憨呢!明天我就要用这些银子到襄陽城内租个店铺门面做生意,发大财,建房置地娶老婆,再也不挑货郎担走村串户卖针头线脑挣辛苦小钱了呢!这时,丁二货把婚牒文书和送给晋大人的书信都放在箱子里不管了。他高兴地哼着小曲进厨房炒了两个菜,喝了一碗酒。酒足饭饱后就上床入睡,做起了发财娶妻的美梦。
第二天,丁二货真的不担货挑串乡卖针头线脑了。他衣着一新地来到襄陽城租了三大间店铺门面,然后就叫了一辆大车前往大商家黑良新那儿批购了不少货物,整整装了一大车。丁二货以大老板派头坐在车厢里,催着马夫快快往回赶。
当丁二货心花怒放地收拾店铺,摆放货物时,突然冲进四个差役,不由分说,将丁二货用绳索捆走了。
在州府的大堂里,丁二货见大商家黑良新也站在一旁,心中不由一惊,想必出了什么事情,莫非黑老板想讹诈我丁二货,来州府大堂上诬告我丁二货?丁二货正这样想着,州官晋大人抓起惊堂木一拍,怒骂道:“大胆刁民丁二货,你竟敢使用妖魔法术蔽人眼目,以冥银充当纹银,购买黑大商人的大批货物?左右,给我打!”
丁二货一听,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他磕头如捣蒜地连声告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冤枉,小人愿意如实向大人说出这银子的来历就是。”于是,丁二货一五一十向晋大人说了在林中见鬼得银的原委。可州官晋大人哪里信他说的这些鬼话?又喝令道:“丁二货,你想用谎言鬼话骗人过关,没门!左右,再给我打!”丁二货又连连磕头说道:“大人,小人丁二货说的句句是实,如果不信,我家中箱子里还有那鬼书生写的婚牒文书和送给大人您的一封信呀。”
晋大人见丁二货说得真切,忙令差役带上丁二货到他家去拿婚牒文书和那封书信,再作定夺。
不过一个时辰,两个差役押着丁二货回来了,并将婚牒、书信双手呈上。
州官晋大人接过婚牒文书和书信,不由得一愣。只见那封信上赫然写有自己亲启的字样。下书不用说,就是好友名讳。晋大人见此大吃一惊,好友的儿子朱保已失踪两个多月,他父亲和家人多次来府中打听,并无音讯,怎么会有书信交给丁二货呢?晋大人沉吟一下,抬头问堂下:“丁二货,你知道这书信上写着谁的名字吗?”
丁二货答:“禀大人,小人不识字,不知是谁的名字。小人只知道那鬼书生托我把婚牒文书在城隍庙内烧掉,又让我把这封书信交给州官大人。我因怕麻烦,也不愿为那鬼书生帮忙,所以都没照办。”
“你这个贪财昧良心的狗东西,收人银子不办事,太缺德了。”晋大人看罢好友的书信后,又打开婚牒文书封口,抽出婚牒文书过目,他又是一惊。这哪是什么婚牒文书?只见上面血泪斑斑,详细写了两个多月前奉父亲之命,绕道襄陽府来看望晋伯父,不料途中经过一架山林时,惨遭劫杀,一主二仆死于非命,那强盗正是襄陽城东门大商人黑良新。这黑老儿劫了我的三百两银子后,生意做得更大了。还有襄陽城外马庄村里马花姑娘,明明是被后娘暗害死的,竟说是暴病而死。马花姑娘在陰间以泪洗面,叫冤不断,只是也无人替她申冤。
看完婚牒文书后,晋大人双泪交流,于是,喝令差役押黑良新上堂,再速去捉拿害死马花的后娘马张氏。大堂下,黑良新、马张氏只好供认不讳,各自说出了作案的全部事实。二犯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后,都被关进了死牢。
接着,晋大人令丁二货带路,前往林中指认马花姑娘的坟墓。晋大人令差役掘开坟墓,只见侄儿朱保面色如生,还未腐烂,二仆尸骨也还完好,便按照丁二货的说法,用重金买来三具上等木质棺材。一具大棺材用来收殓朱保、马花尸体,另将二仆各装一棺葬于朱保、马花大坟左右。然后在坟头摆上供品、香火,燃放鞭炮,以作祭祀。
祭祀完毕,晋大人把丁二货叫到跟前,狠狠训斥了一顿。不过没有给丁二货治罪。幸亏他昧了良心办事,否则,晋大人不见侄儿朱保的婚牒文书,这两宗人命案是永远无法告破的。晋大人让丁二货回家后要安分守己做人做事,别再昧着良心贪财占便宜了。
陷阱奇遇记
张宝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没别的本事,打猎上却有两下子,可现在山里的猎物越来越少了,他就只能靠着那几亩地过活了。
这天,有人来找张宝,那个人又矮又胖,穿得很阔气。张宝认识他,他是本村的,叫索震,这小子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净坏主意,得了个外号叫“索坏水”。没想到这小子出去没几年竟混成了个包工头,手里有大把大把的钱,回趟家身边总有漂亮女人陪着。
索震皮笑肉不笑地叫张宝“宝哥”,张宝却没理他。
看到索震,张宝就想起件事来。那一年索震到村里招工,说到城里跟着他干,一月1000多块。很多人都眼热着去。可张宝出去干了半年,一分钱也没拿回家,到深秋回来他还穿着单薄的衣服。
张宝那次出去,不光地荒了,儿子一次发高烧,没得到及时治疗,还落下了个痴呆的后遗症。因此,张宝就恨透了索震,恨不得把他给生嚼了。
索震还是向张宝凑合,说:“我知道你还记恨着我,可你不知道外面的事,我的本钱也是被别人押着,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今天来村里就是想还你工钱的,可是还有件事要你帮个忙。”
索震就跟张宝说,这次他回村里是有事的。他因为工程款的事,向有关领导送礼,领导听说他是山里人,就说,他一直想得到一件貂皮大衣,现在市面上的那些貂皮货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假的。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他把貂皮弄到手,那工程款就会到他手里。于是索震又想到了张宝……索震又对张宝说:“宝哥,只要你给我办好了这件事,我就会一分不少地把工钱给你。”
张宝听后想了想,说:“好,明天咱们就到山里去。”
等索震走后,张宝就擦起了多年未用的猎槍。
其实张宝已经不相信索震的鬼话了,那钱他要过很多次,索震也向自己承诺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兑现的,这一次也无非就是把自己利用完了算事。可张宝为什么还要答应索震呢?
张宝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想法,要把索震杀死。既然索震找上来了,他何不将计就计?这么大个山,如果把索震杀死了,再干得干净点,是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来的。
第二天,张宝领着索震进了山。
张宝转了很多地方,并没心思找貂,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索震解决掉。
等转到一处树林里的时候,索震突然就在远处喊了一声:“你看那边,有貂!”张宝向树林深处一看,果然看到了貂的影子。他马上端起了槍,而槍口却是冲着索震的,心想,貂还是条生命,可你连点人性也没有,该死的是你!
就在张宝要放槍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背后有一个人一闪而过,张宝吓了一身冷汗,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还了得呀!张宝回头一看,见有一个女人已经向另一条路上跑去。张宝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有些熟悉,这时候那个女人正好回了下头,让张宝看了个清楚,是上次索震回家带来的女人,索震说是他女朋友。而索震没把这个女人带回村里,她却又在这里出现了。张宝意识到索震是不是又有什么坏点子呀?张宝先把猎槍放下,在那个女人身后追了下去。那个女人在前面走得很快,并且只见衣带飘动却听不见脚落地的声音。张宝加快了脚步好容易才跟上,跟着跟着,那个女人到一片荒草杂生的地方突然就没了踪影。张宝就纳闷了,那个女人怎么这么快呀?说不见就不见了,她是不是在暗地里干什么事呀?张宝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向前走。
突然,张宝觉得脚下一软,整个身子忽地一下子就陷了下去。张宝心里在瞬间就产生了个念头:这下又上索震的当了。只片刻张宝的脚又着了地,张宝落在一些柴草里,没伤着筋骨。再往上看,他刚才落下来的地方是一个洞口,只有一些微弱的光线射进来。看来是那个女人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的,把他引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张宝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攀附的地方,他感到这个洞很深,自己要被困在下面了。张宝焦急地在下面走来走去,突然感觉到脚下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弯下腰去,捡起来个布包,难道这个地方以前还有人来过,把东西遗落在这里?张宝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了布包,看到里面却是一沓写满字的纸。
借着洞口的光线,张宝看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除掉索坏水。这个想法在我心里很久了,我现在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张宝吓了一跳,原来还有人要杀死索震,并且跟自己一样也有一个计划。他就忙不迭地打开纸去看那是个什么计划。
再往下看,张宝看到了一个让人吃惊的计划。那个要杀索坏水的人事先已经挖好了陷阱,再把索坏水引到陷阱里来,把他推下去。等索坏水一落进去,他就再把陷阱重新设一遍。这里经常有狼出没,只要有狼落进陷阱里,就把索坏水吃掉用来补充体力。而这样,等几天人们找到索坏水,索坏水早就成了一具尸骨,并且还有狼在里面作为凶手。张宝看完这个计划,心里不由得惊呼,真是天衣无缝呀!但又想,是谁要杀死索震呢?并且还要先写个计划放在这里。还有,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把他引到这里来呢?张宝越想越迷糊了。
张宝又翻到了一张纸,在纸上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叫张汝进,而落款的时间却是“民国二十五年”。张宝就更迷糊了,怎么可能呢?民国二十五年那时候还没索震呢。张宝突然就想起件事来,上面写的那个索坏水并不是现在的索震,而是索震的爷爷索遇新。很久以前,索遇新是这里的财主,也是一肚子坏水,得了个外号叫“索坏水”。这是他从父亲口里听说的,而这个张汝进就是他爷爷。原来爷爷当年也要杀死索震的爷爷。
张宝又往下看,见上面写着:
等我有了这个计划并且挖好陷阱后,我却又退缩了,左思右想,即使我计划得再周密,也逃不了杀人的干系。因为我是与索坏水一起出来的,为什么他掉进陷阱里,我却没事呢?再说如果那几天没有狼掉进陷阱里,我岂不是露馅了?
我倒不是害怕死,只是害怕事情败露后,我被关进大牢里,我的家人可怎么过呀!我的儿子还在襁褓中,还有我年轻的老婆,他们可怎么过呢?就因为我想报仇,便有可能毁了一个家。想到这些,立即觉得我的那个计划是多么的愚蠢莽撞。
结果,我没有动手,那个索坏水却在几天后突然得了暴病死了。我由此便悟出了一个做人的道理:人不应该有害人之心,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一个好人。
我把计划写在纸上,放进了我亲手挖的陷阱里,就算是对我这一次冲动的埋葬吧。
张宝看完后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是掉进当年爷爷挖下的陷阱里了。
张宝就想,当年爷爷计划得这么周全都放弃了,自己又有什么胜算呢?如果自己真的把索震杀了,被查出来,可能被判死刑,那自己的家怎么办呢?还有那个痴呆的儿子以后谁来管呢?
想了这些,张宝便觉得豁然开朗了,他要放下仇恨回家,重新生活。奇怪的是张宝这么想了后,竟然有了好运气,找到了一条从上面垂下来的绳子,他攀着那条绳子很快便爬了出来。出来后张宝也没心思再找索震那个女人了,一个人回到家里。
张宝回家不久,就见索震气冲冲来找他。索震指着他说:“你怎么搞的,半路上回来了,你还要不要那钱了?”
张宝却淡然地说:“我只想做一个好人。”
索震好像有些意外,不解地看了张宝几眼,摇了摇头走了。
几天后,村里却响起了警车声,把全村人都吸引去了,警车就停在索震家门口,索震戴着手铐被押了出来。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索震一肚子坏水,爱干些缺德事,可也不至于被公安局带走呀。
索震一回头看到了张宝,瞪着眼愤怒地说:“那一天,我和你出去打猎,你为什么半路上回来了?”
张宝疑惑地看着索震,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呀?”
警察把索震押到警车里,又到了山里,村里人也都跟了去。
在一处树林里,警察找出了一具尸体,还是具女尸。那具女尸身上穿得很好,脖子上还系着貂皮领子。有人认出了,她不就是上次跟索震到村里来的那个女人吗?张宝也看到了那具女尸,心想,前几天她还出现过呢,怎么就死了呢?
在证据面前,索震低头认罪。这个女人是索震的情妇,这几年索震把她玩腻了,想甩掉,可女人却死缠着不放,并且女人还掌握着他给领导行贿制造豆腐渣工程的内幕,用这些来威胁索震。索震就对女人起了杀念,在城里他不好作案,就把女人带到山里来,在树林里把女人勒死了……
张宝突然明白了,这里不正是几天前索震发现有貂的地方吗?怪不得索震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他是想找个顶罪的。他一到这个地方就喊着发现了貂,就是想让自己不假思索地一槍打过去,那一槍打到女尸的身上,自己就成了杀人犯了。虽然是误伤,也是要坐几年的……而那一天,他明明是看到了那个女人呀,难道……是那个女人的鬼魂?
晚上,张宝在大山里烧了很多纸,这是烧给两个灵魂的,一个是爷爷,另一个是把他带到爷爷陷阱里的女人。他深深地感谢这两个人,要不是他们,坐在警车里的或许就是他了。同时,张宝也记下了爷爷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一个好人。
新聊斋之烈士申冤
上个世纪70年代初,我在解放军某部服役。我们兵营驻扎在河北省张家口地区某县城郊。那时我在营部任警卫班长。
星期日休假,和几位战友在营房宿舍玩扑克。战友冯治平输得最惨,贴了满脸纸条还钻了几回床铺。玩得时间长了,冯治平内急去厕所小解。可是,去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他回来。我说:“咱们去厕所看看,把他抓回来,接着玩!”我和两位战友跑到厕所里一看──原来冯治平昏倒在厕所里不省人事了!我们三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冯治平抬到宿舍,小心地放倒在床铺上。冯治平两眼直直的,身子都冰凉了!我急忙叫大耿赶快去找卫生员,自己亲自去报告营长。几分钟后,吴营长和卫生员都赶来了。卫生员马上给冯治平量体温和血压,又用听诊器听心脏,然后注射了两支强心剂。过了一会儿后,冯治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首长啊,快给我做主吧,我冤枉啊!”
吴营长吓了一跳,忙俯下身对冯治平说:“小冯,你怎么了?跟谁闹意见啦?有什么委屈慢慢说……”
“首长啊,我不叫冯治平,我是革命烈士,叫刘爱国。我请求首长为我申冤,呜呜呜……”冯治平说话的口音也变了,接着又哭哭啼啼地说,他的老家在河南商丘县,是1946年参军的,在×部×师×营给李坚营长当警卫员。1948年冬季,他所在部队在这一带和敌人作战,当时仗打得很激烈。就在这个军营的附近,他和李坚首长在翻一道矮墙时,他中了敌人的槍弹当场牺牲……由于战争年代,部队天天打仗,顾不上通知家属,他的家里没有收到烈士证书。解放后,他的家庭也未能享受烈属待遇。现在他的家乡和全国一样正在开展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公社和大队革委会在清理阶级队伍时,深挖“叛徒”、“特务”,竟把他定为“叛徒”,说他的老妈妈是反革命家属,现在正天天挨批斗……自己为革命牺牲却成了“叛徒”,年迈的老妈妈无依无靠又整天受折磨,实在太可怜,母子蒙冤受辱,令他的陰魂无法安生……他当年牺牲的地点就在军营的厕所旁边,今天冯治平去解手时,他的陰魂就附了冯治平的体,目的是想通过冯治平的口为他申冤,解救他的老妈妈。末了,他告诉吴营长说,他当年的营长李坚现在是东北c市军分区司令员,请吴营长派人到他的老首长那里做调查,为他平反冤案……
“陰魂”刘爱国说得有根有据,家乡住处、当时部队番号、作战时间、牺牲地点、他的营首长姓名和现在工作单位都说得一清二楚。我们几个战士听了,个个骇得毛骨悚然,心里怦怦直跳。这时沉着老练的吴营长说:“大家不要慌,你们和卫生员把冯治平马上送医院,我去团部向团首长汇报。”
我们送冯治平回来后,听说吴营长被团政委狠狠地批评一顿,说他身为营长公然在军营里搞迷信,政治觉悟太低,并警告吴营长如果把这件事扩散出去就要撤他的职!“陰魂刘爱国”的事就这样压下了,再也没有人敢议论。冯治平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住院治疗,我们几位战友曾几次去看望他,每次他都是“陰魂刘爱国”的口气,哭哭啼啼地要我们帮他请求首长派人到东北找他的老首长搞调查,为他平反。对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我们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后来渐渐地就把这件事忘掉了。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吴营长找到我说:“我向团部请了探亲假,回老家看望生病的老娘,我想让你辛苦一趟和我一起去。”吴营长一向很看重我,我痛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我们便启程了。吴营长的老家在东北吉林省某县,从张家口到北京后改乘北京发往长春的快车。火车过了沈陽后我就睡着了。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当吴营长把我喊醒后,便迷迷糊糊地跟着下了火车。走出火车站回头一看,原来是c市车站!我立刻慌了神儿──已经出了吉林地界五六百里了!我急忙喊吴营长:“营长,咱们坐过站了……”吴营长见我一脸惊慌的样子,笑了笑说:“你慌啥?我们这次就是专程到c市来执行特殊任务的……”我大惑不解地问道:“您不是说回家看望大娘吗?”吴营长说:“那是为了保密。”啊,是这样!既然需要保密,我也就不便多问了。
第二天,我随吴营长来到了军分区。分区政治部的张主任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吴营长说:“听说c市军分区有一位叫李坚的老首长,我们想通过这位老首长了解一件事……”张主任说:“李坚正是我们分区的司令员,二位请稍候,我马上去请示司令员安排时间接待你们。”这时候我才明白了,原来吴营长是为“陰魂刘爱国”的事来的!怪不得说执行一项“特殊”任务,要严格保密。更让我感到吃惊的是c市军分区司令员果然叫李坚!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主任回来了,说李司令员现在就要见我们。我们随张主任来到李司令员的办公室,李司令员热情地和我们握手,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说:“听说张家口驻军的同志们来了,我心里特别高兴!当年我们的部队在那里打了很多大仗,我的好多战友牺牲在那里了,我非常怀念那个地方……你们来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管说,不要客气……”
吴营长说:“首长,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在解放战争时期,您身边是不是有一位叫刘爱国的战士?”
李司令员脱口说:“有啊!那时我是营长,刘爱国在我身边当警卫员。小伙子特机灵,人也长得精神,他的老家在河南商丘。现在我依然记得很清楚。唉,可惜呀,他在张家口市附近的一次战斗中光荣牺牲了……”接下来,李司令员心情沉痛地讲述了刘爱国牺牲的经过,没想到竟和“陰魂刘爱国”所说的情况完全一样!
吴营长带着沉重的口吻说:“首长,我们这次来拜访您,就是为刘爱国烈士申冤的。现在刘爱国家乡的公社、大队革委会认定刘爱国是‘叛徒’,刘爱国的老母亲被定为反革命家属,天天挨批斗呢……”
李司令员一听,立即拍着桌子大骂道:“简直是胡闹!烈士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竟然蒙受冤屈和耻辱,又连累老娘受罪,他们算什么革命派?刘爱国是我出生入死的战友,我一定要为战友负责!”李司令员当即亲自写了证明材料,盖了个人名章并加盖了军分区大印。随后,他又拿出自己的300元钱,委托我们转交给刘爱国的母亲,以补贴生活之用。并一再嘱咐我们,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他就要亲往河南,直到刘爱国的问题得到彻底解决为止!
第二天,吴营长和我便登上火车直奔河南。我们来到商丘县城,首先找到了县武装部,县武装部郭部长亲自陪同我们来到刘爱国家乡所在地的公社和大队。经过了解,公社和大队果然将刘爱国定为“叛徒”,刘爱国的老母亲被定为反革命家属正在挨批斗。我们当即拿出李司令员的证明材料,要求公社和大队两级革委会立即为刘爱国恢复烈士名誉,解放刘爱国的老母亲,并提出要召开大会公开平反,对烈士的母亲要按有关政策给予应有的待遇和生活上的照顾。经过与公社、大队革委会交涉,社、队两级革委会同意按我们的要求一一落实。平反大会后,吴营长和我又前往烈士家中看望烈士的老母亲。吴营长对老人家进行一番安慰后,将李司令员委托我们带来的300元钱交给了老人家,并转达了李司令员的问候。老人家感动得泪流满面,千恩万谢地感谢亲人解放军,感谢儿子的老首长……
等我们回到部队,那个冯治平竟然痊愈出院了。
楠椁邪灵
民国初年,关中一带政局混乱,蟊贼猖獗。土岭地区出现了一个以黑虎为首的盗墓团伙,此团伙与当地的军阀相勾结,疯狂地将大量的奇珍异宝通过“保护伞”销赃外境,造成土岭一带的庙窟之中没有完整的佛头,古墓周围遍布盗掘的“耗子洞”,其气焰极为嚣张。
土岭地区有一个叫梁家坳的村子,村中有一个叫梁寿才的木匠。这人头脑灵活,手艺精湛,在附近百里小有名气。他子操父业,走村串户兜揽生意,并且带回来一个叫春兰的外乡女人。娶妻后,梁寿才开始游手好闲,跟一些赌棍混到了一处。梁家是木工世家,祖上曾出现了好几位御用匠师,据说十三陵长陵的棱恩殿和避暑山庄的澹泊殿所有的楠木活儿都是梁家做的。梁寿才弃业之后,照样吃香喝辣、财源广进,自然是鸡不撒尿有便(变)处,原来是黑虎看中了他破棺的独门绝技,拉拢他加入了盗墓团伙。
梁寿才自从入伙以后,跟着这伙人掘取了好几座坟墓,渐渐尝到了甜头儿,他那屡试不爽的破棺绝技叫他在同伙儿之中树立起了威望。这些歹人经常是见财起意互相残杀,却对他不敢碰一根毫毛。梁寿才心眼儿活泛,每次得手之后,也只得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儿,即便是这样他也感到比干木匠活儿划算。
这年开春动土之后,他们对一座唐代的陵墓下了手。这座古墓的墓道就像迷宫一样,盗墓贼闯过了数道暗防机关,终于找到了隐秘的墓室。只见地宫里处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皇家陵寝。巨棺上描金画凤,图案富丽明艳,说明死者不是帝后即是宠妃,整个棺木都是榫头对接、糯汤灌注。梁寿才第一次看见那巨大的棺木,有些束手无策了,冥思苦想后拿来缆绳起吊,众人干了3天才吊起了厚重的棺盖。一股樟脑的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墓室,只见硬木的外棺里面又出现了一个金丝楠木椁,这种棺套椁的墓葬非国葬莫属。昏暗的马灯下,金丝楠木虽然在地下历经几百年,依然纹理清晰,金线闪烁、熠熠生辉。木匠出身的梁寿才听长辈说过,金丝楠木乃是天下奇木,经千年而不糟腐,水不浸、蚁不穴,气味幽芳,有寸木寸银之说,今日一见,他反倒对那些出土的珠宝玉器不感兴趣了。椁室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具干了的女尸,周身披挂着奇珍异宝,头领黑虎一见眼球发亮,命人把宝物收拾停当,放到楠木椁板之上抬出墓道,那具干尸则被抛弃在现场,黑洞洞的眼眶狰狞地注视着人们离去。
出了墓道,外面一团漆黑,马灯宛如鬼火一样,照着憧憧的鬼魂一样的人影,忽长忽短。梁寿才不知道为啥感到心有余悸,那具干尸的样子在他的脑子里晃来晃去。借着摇曳的灯影,他突然看见一个红衣女人坐在了人们抬着的楠木板上,还耷拉着两腿,悠悠荡荡一副促狭放荡的样子。梁寿才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拉着黑虎的衣服,指给黑虎看。黑虎则啥也没看见,他说:“干了这么多天,你一定累了,回去咱们好好喝一顿庆功酒!”他揉了揉眼睛,那红衣女人真的不见了,可他一回头,发现那女人竟然出现在了黑虎的身后。他刚想说话,就见黑虎大喝一声,疯疯癫癫地开始大打出手,其他的人也和他一样,一个个莫名其妙地怒火中烧,互相厮打在了一起。这样的场面梁寿才不止一次经历过,他们这个团伙在短短的几个月曾经有过好多次火并。可今天他觉得有些怪异,人们好像是中了邪一样。他一骨碌滚到了椁木的下面,听着人们血肉横飞地打斗,直吓得屁滚尿流。
到了下半夜,打斗声平息了下来,梁寿才战战兢兢爬出来,摸索了一阵子,发现除了几个打死的,剩下的人都奄奄一息了,浑身血淋淋的黑虎刚一见到他,闪电般伸出铁钳一样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看到黑虎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恶魔般的吼叫。他拼命挣扎了好一阵才把脖颈子从黑虎的手里挣脱出来,一口气跑回了家中。
休养了几天,梁寿才想到被丢弃荒野的金丝楠木椁板,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来到出事的地点,发现宝物已经被那些醒转的盗墓人拿走,椁板仍然还在原地。他赶着牛车,悄悄把椁板运回家中,然后刮掉上面的血竭,把椁板浸泡在窑前的一个水池里,带着血竭去了土岭县城的中药店。他知道光这一些血竭就可以发一笔小财。
血竭就是死人的血水流在棺板上,在墓里经过几百年后变成的干块儿,它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有行淤止血、敛疮生肌的奇效,专治跌打损伤、胸腹淤痈症状。大凡盗墓者都跟中药店有地下交往,由于战事不断,中药老板对血竭求之若渴,其价格也在不断攀升,胜过贵于黄金的云南白药,是金疮药物中的极品。
弄血竭一般都是梁寿才得手之后顺手牵羊的事情,大多数人都看中财宝,对血竭的价值一无所知。梁寿才跟益寿堂的老板打过几次交道,这人原是土岭一带的游方郎中,还精通一些禅易术数,人们都称之为神医。益寿堂开业之初,老板曾经请梁寿才去做了几套梧桐木药橱,他干出来的活儿大方而又体面,所以老板很赏识他,彼此称兄道弟,无话不说。
一进益寿堂的店门,药店老板就热情相迎,左看右看了一会,说:“刚才和你同来的那个红衣女人怎么不见了,寿才,你金屋藏娇也不至于和为兄隐藏吧?”
梁寿才被说得一惊一乍、脑勺儿冰凉,他转身回望,店里店外空空荡荡,说:“老板,你是在跟小弟开玩笑吧?”
老板一笑说:“是俺老眼昏花了,我看你印堂发暗,最近几日可要小心行事。”
二人来到内室,老板打开梁寿才带来的血竭,仔细看了又看说:“成色和年份儿果然不错,可你这东西俺不能收呀!”
“为啥?”梁寿才莫名其妙地张大嘴巴。
老板赶紧拿起一炷香点燃,在佛像前拜了又拜,说:“就是因为它年深日久,药力邪冲,老弟可知道过犹不及、适得其反的道理吧?你还是到别的药店看看,也许……”老板一脸神秘,叫梁寿才觉得他另有隐情。
梁寿才内心十分纳罕,走出益寿堂,回头看见药店老板一直在身后窥视着他,在他转身之际,差些跟一辆马车撞个正着,包着的血竭撒了一地。他蹲下身去,用手在地上捧着散落的血竭。恍惚中,他看见离自己不远处躺着一个红衣女人的尸体,横在了血泊之中,肯定是刚才那辆马车撞的,而他的双手鲜血淋淋,正在捧着女尸流出的血。他“嗷──”地一声怪叫,疯狂地甩动着血手。此时,一阵旋风裹挟这黄土和鸡毛蒜皮刮了过来,就见那红衣女人突地站了起来,还朝着他莞尔一笑,顿时隐没在旋风之中不见了。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只是那些血竭被旋风刮得荡然无存了……
梁寿才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在街上呆然站了一会儿,返身回了益寿堂,他想问明老板的隐情,刚才老板一准看见了什么,只是没说出来,看来自己真的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可当他来到药店门前时,益寿堂就在离开的这一刻关门打烊了,任凭他怎样拍打店门也没一个人回应。
一无所获的梁寿才从县城回到梁家坳,已是日暮时分。他看见土窑前面的水池被夕陽映照得一片血红,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胃里还在一阵阵干呕。突然这红水一阵搅动,冒出一个人头,紧接着传来女人的呼救声,好像是自己的女人春兰,她正在水里拼命挣扎。梁寿才不顾一切地跳进水里,把春兰救上来,发现她穿着结婚时的一身红衣,于是对老婆发火说:“你咋这么不小心呢?是不是犯了神经?”浑身水淋淋的春兰也不回答,头也不回地进了窑洞。与此同时,又一个春兰出现在梁寿才的视线里,她是刚从邻居家串门回来。梁寿才犯了迷糊,弄不清眼前的春兰和刚刚离开的春兰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问道:“你刚才不是落水了吗?俺刚刚把你救上来呀!”
春兰嗔怪说:“又去县城灌了猫尿不是?这几天俺看你是中了邪了!”
经春兰一提醒,梁寿才打了一个激灵,想起刚发生的两件事情,不禁心惊胆战。他叫了一声:“不好!”赶紧去找梁家坳的巫婆前来驱魔。
巫婆很快被请了来,她那布满饰纹的枯手摇着铜铃,在窑里折腾了大半夜,贴了许多黄裱纸符咒,之后精疲力竭地说:“好了,这个女鬼被俺赶回坟墓里去了!”巫婆是湘西逃出的一个嫁尸女,精通罡仙之术,驱魔降妖有一定的手段,梁家坳人将之奉若神明。
梁寿才给了巫婆10块大洋,然后才放心地睡到天亮。
第二天他就开始从水池里捞出椁板,洗刷干净,开始动工,他想利用这金丝楠木打制一个雕花立橱。他走了土岭许多地方,包括那些富庶人家在内,所见的楠木家具简直是屈指可数,无非是一些罗汉床、拔步床,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飞罩和牌匾,而上等的金丝楠木家具更是绝无仅有,据说这树种早在300年前就已经绝迹了。
梁寿才开始打墨线划料,在窑前一直干到日落,窑前的水池此时又是一片通红。这时,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告诉他说:“有人落水了,可能是那个巫婆!”待梁寿才跑到水池边上,巫婆的尸体已经漂了上来,见那巫婆披头散发,身穿一身血红的衣服,两只眼睛鼓凸出眼眶,样子十分可怖,叫他想起了墓室里的那具干尸。他连连打着冷战,干呕不止。
接下来的日子,梁寿才是在平静中度过的,他以为那个邪灵拿去了巫婆的性命已经罢手了,所以他的木工活儿进度很快,不出半个月立橱已初具规模,只剩下一些雕刻、镶嵌和打磨的活路了。梁寿才把祖传的绝活都用上了,依据楠木的花纹走向,弄出了许多的山水人物,整个的画面却是一个美女的轮廓,而木质之中的缕缕金丝和散发出来的香气更加令人痴迷,引来了很多人观赏,他们围着立橱啧啧称赞。
这天,又是夕陽西下之时,人们没有发现梁寿才,一些锛凿斧锯和刨花散落在地上,春兰也和人们一起到处寻找,不知是谁说看见有一个红衣的女人站在立橱那里向人们招手,春兰似乎也有所发现,来到立橱前,见有一股鲜血从立橱的缝隙里流了出来,春兰拉开扇门,梁寿才从立橱里骨碌了出来,他已经抹脖子自杀了,两只眼睛鼓凸出眼眶,形容凄惨恐怖。
正在人们处于极度恐惧和悲叹之时,益寿堂老板突然出现在了梁寿才家的窑前,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木俑,怅然若失地说:“看来,俺来晚了……”
有人问起老板其中的缘由,老板说:“梁寿才他们盗取了唐高祖尹德妃的墓葬,史料记载说尹德妃死后,用的就是楠木椁。此人生前曾受到皇帝的百般宠幸,就是因为怀孕后不慎流产,含恨而亡。据说当时在封棺之时,她曾一度诈尸醒转,怨气冲天。这股怨气在地下纠结数百年,愈演愈烈,一朝冲出藩篱,那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我琢磨了数日,想用木俑替代梁寿才的肉身,做法事将其打回地牢,可俺还是来晚了……”
梁寿才死后,那个金丝楠木立橱做了他的棺材。从此,梁家坳再也没有人敢干掘墓挖坟的勾当了……
新聊斋之烟鬼
梁秋池从小酷爱绘画,当兵时考上解放军艺术学院,后来转业分配到昆明美术学院任教。去年夏天,梁秋池应画友之邀,去西双版纳写生,回来时经过玉溪,想起战友张宏就住在玉溪,于是登门拜访。
张宏家在农村,他们村家家户户都种植烟草。当时正是烟草成熟季节,一片扯地连天的绿色映入梁秋池的眼睛,那是用任何颜料都调不出来的浓艳的绿。梁秋池心醉神驰,把画架支在地头,开始精心描绘眼前的景物。
张宏和家人进入田间采收烟叶,太陽落山时,田间地头已经堆了几垛绿油油的烟叶。张宏坐在梁秋池身边休息,随手递了一支烟给他。
梁秋池接过烟来点燃了,深深吸一口,香醇绵厚,浓而不浊。一支烟吸完,顿觉神清气爽,不由得称赞:“好烟!什么牌子的?”
张宏微微一笑,说:“我就是种烟的,还用买烟?这是我用自家生产的烟叶卷的。你抽着可口的话,就多住几天,等烟叶烤制好了,我送你几斤,带回家慢慢抽。”
梁秋池说道:“那我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张宏笑道:“随你。”
梁秋池抛下画笔,怀着一种孩子似的雀跃心情走进烟田,一股清新的烟草气息拂面而来,那些高大的植株几乎没过他的头顶。
张宏在他身后喊道:“那边的烟叶长得好!”
梁秋池顺着他的手指一望,果然,西北角处有两米见方的一小片烟草长得格外茂盛,比周围的烟草要高出一大截,便走过去拣最肥厚的叶子摘了一捆。
烟叶运回家,张宏和家人开始对烟叶进行分类、编杆,扎成一束一束的挂在竹竿上。张宏特意把梁秋池采摘的烟叶用醒目的红绳扎起来,以区别于其他烟叶。
因为梁秋池的画作要参加昆明市文化馆举办的画展,他得提前回家做准备,不能久待,只在玉溪逗留了两天就离开了。临走时,张宏说等烟叶烤制好后会给他寄过去,梁秋池一笑置之。
半个月后,梁秋池果然收到张宏快递过来的烟叶,还附带着卷烟器、过滤嘴、烟纸等物。战友的好意自然不能辜负,梁秋池当即切了些烟丝,卷了几支烟,迫不及待地点燃。
新烤制的烟叶有一种陈烟不能比拟的醇香,梁秋池惬意地躺在沙发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构思新作品。烟雾缭绕升腾,奇怪的是,那些浮动的青烟不但没有随着气流散去,反而渐渐凝聚,最后竟凝成人形,纤腰长腿,前挺后凸,是一个女人的模样。
梁秋池惊呆了,一时间不能确定是真是幻,用力捏了一下大腿,生疼,才知道不是幻觉。
随着香烟的燃烧,烟雾越聚越多,那个女人的面目也越来越清晰,尖尖脸蛋,细长眉眼,竟是个极美的女子,只是眉目间隐隐透出一股忧愤之色,似乎有未曾消解的积怨郁结于心头。
直到那支烟燃到尽头,烟雾才慢慢散去,那个女人也消失于无形。
梁秋池惊诧之余,又有着强烈的好奇,她究竟是妖是鬼?为什么会出现在烟雾中?为了揭开心中的谜团,梁秋池又接连抽了几支烟,可是那个神秘女灵再也没有出现。
艺术家自有不同寻常之处,女灵的出现,不仅没有让梁秋池产生恐惧,反而激发了他创作的灵感。他立即铺纸调色根据记忆中的影像,创作出一幅画作。画面上是一支燃烧的香烟,袅袅青烟幻化成一个俏丽的女子,眉梢若蹙,眼底含愁。梁秋池为这幅画作取名为“烟鬼”。
他把《烟鬼》找人裱好,便送到文化馆参展。谁知偶成之作,竟受到广泛关注,不仅有很多人流连在《烟鬼》前徘徊不去,还有人出高价想把画买下来。但梁秋池没有卖,他总觉得这幅画的灵感来源不同寻常,似乎还应该有故事发生。
画展最后一天,工作人员找到梁秋池,说有一位青年指明要见他,梁秋池跟随工作人员来到接待室,只见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等在那里。他一见到梁秋池,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梁先生,我叫桑可伦,冒昧地来见您,是为了那幅《烟鬼》。请问,您认识画中的女子吗?”
梁秋池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反问道:“听您的语气,莫非您认识她?”
桑可伦答道:“她很像我妹妹桑可伶。”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梁秋池接过照片一看,惊讶地“啊”了一声,照片中的女子分明就是《烟鬼》的原型!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竟然拿捏不住,照片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桑可伦拾起照片,小心地放进包里,说道:“看您的表情,我就知道您一定见过我妹妹,您能说一下具体情形吗?”
梁秋池镇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也不确定我见到的是不是令妹,你能让我和令妹见一面吗?”
桑可伦叹了口气,“如果能够找到她,我也不会为了一幅和她有些相像的画就来打扰您了。我妹妹已经失踪一年多,至今没有她的下落。”
桑可伦的妹妹叫桑可伶,三年前大学毕业,分到玉溪市姜店乡卫生院工作。去年春天的一个傍晚,她给家打电话说单位加班,要晚一点回来。谁知到了深夜还没有回家,父亲打电话到她单位,同事说她加完班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同事劝她在单位宿舍住一晚,她说只有十多里路,不要紧,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走了,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她。
梁秋池心中隐隐想到些什么,忙问道:“你说令妹在玉溪市姜店乡卫生院工作?”
桑可伦点了点头。
梁秋池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么巧?”原来,张宏家正是在玉溪市姜店乡。梁秋池觉得这件事越来越蹊跷了,虽然这幅画的创作灵感来源说出来极不可信,但是人家妹妹失踪了,自己却画了人家妹妹的肖像,如果没有个说法,只怕被人怀疑拐卖妇女也说不定。于是,他把自己那次玉溪之行连同后来的奇遇都讲了出来。
待他讲完,桑可伦急切地说道:“梁先生,您能不能跟我回玉溪一趟,带我去您采摘烟叶的那片烟田里看看?”
梁秋池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乘车来到玉溪,顾不上吃午饭,就直接赶往张宏家。梁秋池说明情况之后,张宏也觉得很诧异,带着两人来到烟田,此时烟叶已经采收完了,田地里的烟株全成了光杆司令。
三个人在田边站定,一眼望去,仍然能看出西北角有一小片烟杆高于其他植株。
张宏说道:“就是那里了。”
桑可伦默默地走过去,在那片烟地里徘徊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有铁锨吗?”
梁秋池吓一跳:“你的意思……”
桑可伦点点头,“小妹失踪一年多,我们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
张宏很快找来三把铁锨,三个人围着那一块土地开始挖掘,大概挖到四五尺深的时候,张宏突然惊叫了一声,桑可伦和梁秋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泥土之中,露出一只女人的鞋。桑可伦盯着鞋看了一会儿,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妹妹的鞋。三个人又开始挖掘,一股难闻的腐烂气味渐渐弥漫开来。终于,一具尸体出现在三人眼前,尸体已经腐烂了大半,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但当桑可伦看到尸体腕上的银镯子时,身体晃了晃,差点儿摔倒。
张宏已经跑到旁边呕吐,梁秋池把桑可伦扶到一边,掏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经过法医检验和桑可伶家人的认证,那具尸体正是失踪一年半之久的桑可伶。
时隔一年半,很多犯罪痕迹都被掩埋了,唯一的线索就是死者口中发现的一截断指,那是一截男人的小指。警察开始在一切与桑可伶相关的人员中排查,但是没有一个人断指。过了这么久,凶手也许早已逃到天边,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出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梁秋池回到昆明就病了一场,一幅离奇的画作竟然引发出一桩谋杀案,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料不到的。几个月后的一天,梁秋池下了课刚回到办公室坐定,手机响了,接通,竟然是桑可伦。只听他说道:“杀害我妹妹的凶手找到了!”
梁秋池一个激灵站起来:“快说!怎么回事?”
桑可伦叹息道:“说起来,也算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原来,桑可伶的男朋友方杰在市监狱做狱警,十几天前,他在为一个因偷窃入狱的犯人刘洪坤办理出狱手续时,发现刘洪坤左手小指缺一截。方杰猛然想起桑可伶的案子,就不动声色地问起他断指的原因,谁知刘洪坤吞吞吐吐,言辞闪烁,方杰起了疑心,遂把自己的怀疑报告给领导。领导研究后决定,取刘洪坤的血样做dna鉴定,结果显示刘洪坤的dna与桑可伶口中断指的dna属于同一个人,于是警方提审刘洪坤。铁证如山,刘洪坤只得招供。
他原本是个盗墓贼,去年春节后的一天夜里,他携带盗墓工具准备到白天踩好点的一个墓穴行窃,走到半路,接到同伙电话,说老娘生病住院,他得留在医院照顾,晚上的盗墓行动取消。刘洪坤扫兴而归,恰逢桑可伶赶夜路回家,刘洪坤曾在卫生院见过桑可伶,早就垂涎于她的美貌,这时见公路上没有别的行人,遂生歹念,将桑可伶强行拖至烟田里企图强奸,桑可伶拼命挣扎,搏斗中,咬断刘洪坤的手指,刘洪坤一怒之下用匕首把桑可伶捅死了。随后,刘洪坤拿随身携带的工兵铲将桑可伶就地掩埋。事后,刘洪坤越想越怕,惶惶不可终日,最后,终于给他想出一个主意:俗语有云“灯下黑”,自己不如做件案子,故意被警察逮住,判个三年两载,住进监狱里,这样,就算桑可伶的案子掀出来,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正在监狱里服刑的犯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来却撞在桑可伶男朋友的手里,警察连抓捕的力气都省了。
听完桑可伦的讲述,梁秋池深深叹了口气,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毁在一个盗墓贼手里。是怎样的怨气使得桑可伶的冤魂现形于人前,引导着人们去解开她死亡的谜底?梁秋池回头去看挂在墙上的“烟鬼”图,不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画面上一片空白,那个烟雾凝成的女鬼,已经消失了。
山屋惊魂
暑假的一天傍晚,外面下着暴雨,我们坐在一起吃晚饭。
“砰”的一声──酒瓶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我们三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继父粗暴地呵斥:“他妈的,酒呢?怎么只有半瓶!你去给我把酒拿来!”
妈妈战战兢兢地说:“只有最后半瓶了,今天雨太大,没有到镇上去买……”
“什么!没有了?老子正喝得带劲,你跟老子说没有了?”
妈妈像做错事一样小声地说:“今天少喝点吧,明天雨停了我到镇上去买。”
“不行!没酒喝我今天怎么办?”继父蛮横地叫嚷着,“你现在就去!”
妈妈紧紧地咬着嘴唇,我和哥更是不敢开腔。继父面红耳赤地一拍桌子,怒吼道:“臭婆娘,你反了是不是?”他将空酒瓶“砰”的一声砸碎,拿着半截尖刀似的酒瓶指着妈妈:“你到底去不去!”
妈妈吓坏了,赶紧连声应允:“好好……我这就去买。”
她在床边的破柜子里找出些零碎票子,拿起伞就要下山。
我着急起来:“妈,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下山?”
“没事,这条路我走了十几年了。”妈妈安慰我。
“可就算你现在去买,一个来回也要三个多小时。”我回过头望了一眼继父,担心地问,“他忍得了这么久吗?”
“那又有什么办法?”妈妈叹息道,“你也看到他那个样子了,要是我不去,今天晚上消停得了吗?”
酒鬼已经不耐烦地叫嚷起来:“磨磨唧唧地干什么!还要我等多久?”
妈妈叹口气,在我的脸上摸了一下,匆匆地走了出去。
那恶棍丢下筷子,骂骂咧咧地离开桌子,躺在床上等酒。
我们住的是一间大敞房。东边靠墙是妈妈和继父的床,西边靠墙是我和哥哥的床,两张床周围分别扯起一块破布,就算是各自的“房间”了。
11点了,妈妈已经出去了三个小时,按理说应该回来了。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随后是一记震耳欲聋的惊雷。我的心猛地揪紧,惶恐地望向哥哥:“哥,你说……妈,她会不会……”
“别瞎想,不会的。”
继父猛地问道:“现在几点了?”“11点。”我冷冷地回答。
“这么久都不回来,她是存心要让老子难受!看她回来我不好好地收拾她一顿!”
我全身的血一下涌了上来,咬牙切齿地说:“她是为了给你买酒才出去的,你到底是不是人?”
继父怔了一下,随即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我面前,抡圆胳膊,一巴掌打得我摔倒在地。哥哥赶紧扑过来护住我,也被他踢了一脚。那恶棍破口大骂道:“你个小畜生,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现在翅膀硬了,还敢教训起老子来了!我看你是好久没挨抽,皮子又痒了……”
就在这时,家里唯一的电灯突然熄灭了,房子陷入一片黑暗。继父转移了注意力,又去骂那虚无的电。快12点了,继父见实在等不来酒,摸索着朝床边走去,一脚踢到被他砸碎的玻璃瓶,又爆了句脏话。
我和哥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急如焚,盼着妈妈下一秒就会推门进来,但等到将近一点钟,妈妈还是没有回来。
我再也按捺不住了:“哥,我们去找妈吧!我觉得她肯定是出事了!”哥哥茫然无措地说:“可是家里只有一把伞,已经被妈拿去了。这么大的雨,我们怎么出去?”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一记闷响和继父的一声惨叫。我没好气地说:“肯定是发酒疯摔下床了,别管他。”可是许久继父都没再发出任何声音。黑暗之中,我们俩疑惑的目光碰在一起。半晌之后,哥哥说:“过去看看?”
哥哥点了一根蜡烛,和我一起朝继父的床走去。到了床边,他略微犹豫一下,掀开那块破布。
“啊──”我们俩一齐惊叫了出来。继父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边有一摊鲜血。哥哥把蜡烛给我,将继父翻过身来。
眼前的景象实在骇人到了极点──继父的脸上有像尖刀般锋利的半截酒瓶,正好深深地插进了他的眼睛里。
哥哥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问我:“怎么搞的?”
“是不是他刚才迷迷糊糊地摔下来,正好插在了碎瓶子上?”
我们俩合作完成了对继父死亡的猜测,几乎是同时问出一个问题:“现在怎么办?”
我要马上下山找到妈,然后通知警察这里出了人命。哥哥犹豫不决:“不行,要是我们和妈刚好错过了,她一回来,发现家里有个死人,我们又不见了,不被吓死也会急死的!”
哥哥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们商量之后决定,今天晚上哪儿也不去。其实我们也没地方可去,这是半山腰的独门独户。
我瞥了一眼死状恐怖的继父,实在是不愿跟他共处一室。于是,我们把继父的尸体丢到屋后的房檐下,匆匆地返回屋内。
后面发生的事,我们始料未及。
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时,雨声稍微小了些,我听到一种怪异的声响。
“嘎吱──”似乎是有人在轻轻推门。
嘎──当我再次听到这毛骨悚然的声音时,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使劲推了推哥哥:“哥,醒醒。”
哥哥立刻转过来,问道:“怎么了,妈回来了?”
“不是,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哥哥也坐了起来,望着我:“什么声音?”
“好像是……有人推门。”
“有人敲门?”哥哥马上要下床去。
“不,不是敲门,是推门。”
哥哥愣了片刻,晃着脑袋说:“不可能,我们从外面回来之后,我把门闩插好了的。”
我呆了片刻,起先隐约产生的恐怖念头此刻呼之欲出,但我不敢说出来,这太可怕了。哥哥感觉到了我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在想,如果我刚才听到的不是推门声,那……就有可能是人垂死的呻吟。哥,你能确定,他真的死了吗?”
哥哥倒吸了一口凉气:“都那样了还活得了?要不,我们去看一下吧?”
开门之前,我和哥哥对望了一眼。跳跃的烛光中,我们的脸上变换着明暗不同的色调,看上去诡异莫名。
“打开吧。”哥哥壮着胆说。不管门口有什么,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
我将门闩抽开,感觉那只手不属于自己。但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没有看到预想的内容。
哥哥探出头去左右四顾,疲惫地回过头对我说:“我看你是听错了吧,要不就是睡迷糊了。”
第二天早上,哥哥把我叫醒,他焦急地对我说:“看来妈是真的出事了,我们必须下山去。”
出门之前,哥哥去妈妈床头的柜子里拿钱。他掀开床边破布的刹那,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老天啊,床上居然直挺挺地停着继父的尸体!
我和哥哥惊骇万状地朝后退,大脑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我惊讶地问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我曾经听老人们说,人要不死在自己家里,会陰魂不散,永世不得安宁……”
我听不下去了,叫道:“你该不会认为是他自己走回来的吧?”
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吓得打了个寒噤。
这件诡异离奇的事不是我们俩应付得了的,我们要立刻下山。
但当我们赶到下山必经的那条山路时,又像被闷棍打昏了一样。一夜的瓢泼大雨让山体出现了塌方,狭窄的山路被垮塌下来的泥土和岩石掩埋,下山的路已经被切断了。
我和哥哥彻底蒙了,站在大雨中发呆。好一阵之后,哥哥说:“先回去吧。”
“不!”我恐惧地叫道,“我不回去!”
“我也不想,可我们现在没地方去。再淋雨会生病的,到时候更麻烦。”
“我们翻过去吧!”
“你疯了!一不小心掉下山崖就没命了!”
我双手捂着脸,痛苦地蹲了下来。哥哥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这样吧,我们回去把他埋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等雨停了之后,我们再下山。”
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
将继父埋葬后,我们体会到了“入土为安”的含义──他入了土之后,我们的恐惧感减轻了很多。
该死的雨又下了一整天,到了夜里更变本加厉,妈妈还是没回来。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和哥哥立刻感到不对劲。屋里多出来一溜稀泥,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继父的床前。
看到这一幕,想象力再贫乏的人都会猜到此刻那张床上躺着什么。哥哥铁青着脸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们必须走了。”
然后我们俩逃命一样朝外面奔去,小心翼翼地翻过垮塌的泥石,一口气都没歇地狂奔到了镇上。
像疯子一样打听了几个小时,我们终于有了妈妈的下落。两天前的晚上,一个女人从山上摔了下来,被人发现以后,送到了镇上的医院。
“以上的内容,就是我们在山上发生的事,以及后来下山的整个过程。”我对面前的三个人说。他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头缠纱布的妈妈。
我望着那个医生和警察,他们也望着我。
警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就是全部经过?没有遗漏什么吧?那你哥哥现在在哪儿?我接到报警到医院来,一直没有见到他。”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着他。”我到处张望,妈妈担忧地看着我。
警察站起来说:“这样吧,先让他静一静,我们到病房外面去谈。”他们三个人走出了病房,将门带拢。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警察问妈妈:“你的大儿子呢?”
妈妈哭了起来:“医生,救救我儿子吧,他脑子出问题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双胞胎哥哥!我只有一个儿子呀!”
医生经过检查,判断我是因为精神受到强烈刺激而导致出现人格分裂症。我把自己设想成两个人,自己跟自己说话、商量。将继父的尸体搬到屋外埋葬、又在晚上背回来,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而我却意识不到。
因为找不到证据证明继父死于他杀,而我又精神失常,这个案子很快就结了。我在医院接受治疗,情况好转之后,妈妈就可以接我出院了。
故事讲到这里,我猜所有的人都会想是我杀死了继父,编出这样一个故事逃脱罪名。但你们错了。
那恶棍确实是自己摔下床死的,我一开始觉得这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但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对他恨之入骨。现在家里只有我和他,他又以如此凑巧的方式死亡,别人会相信是场意外吗?我越想越觉得情况对我不利,最终决定编一个故事。
为了让别人相信,我不厌其烦地讲那个故事。妈妈听到我讲那些胡话的时候,总是露出心如刀绞的表情。
这天下午,我又在医生面前表演老桥段。医生走后,妈妈捧着我的脸,严厉地说:“儿子,我不准你再说那天晚上的事了。你得忘掉那些事,别再告诉说你是怎样处理继父的尸体,还有他左眼插进玻璃的可怕模样!”
我怔了一下,问:“妈,你怎么知道是左眼?”
妈妈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她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可能看到过尸体,而我也从没跟任何人讲过这个细节。在她惶恐不安的眼神中,我什么都明白了。那天晚上,为什么刚好在继父殴打我的时候停了电,继父为什么会以如此“凑巧”的方式死去,走惯了山路的妈妈为什么会跌下山。
“妈……”我颤巍巍地说。妈妈一把将我抱住,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别说了,再也别提那件事。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高跟鞋声与梧桐树
窗外风声呜咽,又起风了,毕竟入了秋,陆新想,后院那棵梧桐树又要落一地枯叶了。“咯噔咯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仿佛一个妖艳的女子风情万种地下楼,准备投入他的怀抱中。他肌肉紧绷,猛地拉开门蹿了出去,高跟鞋的声音却停止了,别墅内一片静谧,外面的风声格外凄厉。
“谁?给我出来!”陆新像野兽般嚷叫起来,没有人回应他。高跟鞋的主人仿佛躲在暗处,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紧张,残忍地挑逗起他的恐惧。
陆新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个怪异的高跟鞋声了。那天半夜自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刚要去洗澡,突然,屋外传来了一串怪异的声音:“咯噔、咯噔……”在黑夜里特别清晰、有节奏,仿佛一双高跟鞋不疾不徐地漫步下楼,声声敲击着他的耳膜。他裹上浴巾,猛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鞋声却戛然而止,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这天一大早,公司门前就停了一辆警车。秘书小丽把新泡好的咖啡端了进来:“陆经理,周小姐失踪快一周了,警察刚才在我们公司内部做了些调查,现在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陆新深深叹了一口气:“唉,多么能干的一个女孩啊,真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吧,你让警察进来。”
刑警武烨在调查这个失踪案时,第一怀疑目标就是失踪者的上司──陆新。一个是年轻貌美的女秘书,一个是潇洒多金的男上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事情。通过调查,武烨知道陆新与周燕之间存在着暧昧关系。既然周燕在失踪前毫无情绪波动,又没有任何亲人,那么从与她关系非比寻常的陆新那里或许会得到一些线索。
陆新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警察有些怀疑自己,也知道自己与周燕之间的关系并非无人知晓,所以用词更是谨慎:“是的,她失踪前一天我见过,她加班,跟我一起离开公司,她招了辆出租先走了,然后我开车回了家。”
武烨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陆新回答得毫无漏洞。
晚上躺在床上,陆新毫无睡意,回想起白天警察怀疑的眼神,这使得他很不舒服。没错,他是说了谎,他记得清清楚楚,暴风雨前的那一天,也就是周燕失踪的那天,下班后,周燕在某处下了出租车,然后坐上了他的车,回了他的别墅。周燕是他的情人,只是他暂时不想公开这件事。但他发誓,他拥着周燕进入别墅后,周燕一切都是正常的。只不过当她去洗澡时,陆新在床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却发现周燕不见了。所有她曾留下的痕迹都不见了,周燕神秘地消失了。
武烨倚着车,把烟头扔到了地上,他没有足够的证据,无法搜查陆新的别墅。于是,他每天晚上守在别墅外的小山头上调查陆新的“秘密”。这座别墅地处偏僻,附近根本没有人家,武烨只需要一架高倍望远镜,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到。
他打开了车门准备上车,别墅内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嚎叫,如野兽般令人悚然。片刻后又是同样的吼叫,是陆新的声音,武烨听了出来,精神一振,但这之后,别墅里再无任何异常了。
第二天,陆新眼睛通红,显然是一宿没有睡好。尽管周燕这个得力秘书失踪了,但公司的业务还是照常运转着。这一阵子突然没有了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经理室里格外安静。“咯噔、咯噔”,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陆新顿时如五雷击顶,手中的笔“啪”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经理室的门被猛然拉开,秘书小丽吓了一跳,手中的文件夹摔到了地上,陆新一脸涨红地瞪着她脚下的高跟鞋看了半天,才声音嘶哑地说:“给我颁布一项新规定,以后女职员上班不许穿高跟鞋!”然后起身离开,猛然摔上门,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女秘书。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晚上,武烨突然看到别墅的门打开了,他急忙架起望远镜,看到陆新穿着睡衣,晃晃悠悠地向后院走去。
糟了,视线是无法穿透别墅看到后院的,武烨发现自己的失策,飞快地跑下小山头,冲向别墅的后院,希望能赶得及发现陆新在那里做什么。
武烨绕到后院爬上墙头时,发现陆新仍然在后院,只是,他痴痴呆呆地望着那棵梧桐树,仿佛在研究一地的落叶,也仿佛在悲叹孤单的梧桐树。
这棵梧桐树下有什么?警察的敏感使得武烨联想到了尸体。
陆新清晨醒来时,发现自己感冒了,喷嚏一个接一个,而且地毯和拖鞋底上沾满了黄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精力并没有集中在这件事上,他想起了新招聘的那个女孩杨媚,那妩媚的脸,细长的小腿,颇有些像周燕,或许就因为与周燕相似,他才会留下她吧。
武烨并不能因为陆新半夜跑去看后院的一棵树就去申请搜查证,他需要更多的证据。而陆新也给了武烨充分的方便。第二天晚上,武烨守在别墅的侧面,果然,陆新又是身着睡衣走了出来,在后院里兜着圈子,嘴里嘟囔着:“周燕,你在哪儿?”
他反复地转着圈,最后站到了别墅的后墙下,又开始痴痴呆呆地望着花园里的那棵梧桐树。梧桐树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关注而显得更精神些,由于秋天的来临,叶子所剩无几的枝头显得更加萧瑟。过了许久,直到武烨冷得鼻子发痒想打喷嚏时,陆新才低着头又沿着原来的路线返回了别墅。
连续三个晚上,陆新坚持着同样的路线做着令人费解的事,武烨才醒悟到陆新是在梦游,但是,那棵梧桐树下必定是有着什么东西令他牵肠挂肚。
周燕失踪案仍然没有任何线索,虽然发出了寻人启事,但武烨坚信周燕已经死了,而且是被埋在了陆新别墅花园的那棵梧桐树下。
陆新尽管感冒十分严重,但心情却越来越好。新来的那位酷似周燕的杨媚对他不无好感,他暗想,或许,今天晚上可以邀请她去自己的别墅。
杨媚对于陆新的邀请并无羞涩,她在浴室里洗澡时,陆新舒服地吸着烟,躺在床上等着她。
当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止时,卧室外又传来清晰的“咯噔咯噔”的声音,听那声音,仿佛高跟鞋的主人远远地行来,走到了卧室门口停了下来。陆新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瞪着门把手,“她”似乎并没打算进来,停顿了片刻后,“咯噔咯噔”的声音逐渐远去,仿佛下了楼,消失在别墅的某个角落里。
杨媚披着浴巾出来时,迎接她的并不是想象中爱人的拥抱,而是一张凶神恶煞般的脸及铁钳般的手,陆新狠狠卡着她的脖子大叫:“不许离开我,你这个贱女人!”
杨媚软软地瘫了下去,陆新的声音从凄厉变成了悲鸣:“周燕,不要离开我!”他放开了手,杨媚怒目圆睁,生命已经从她身上永远地消失了。
陆新脑中突然清晰,是了,周燕死了,那天她说要离开他,他不允许,在争执中,他失手将她推下了楼梯,她翻滚下楼梯,肢体诡异地扭曲着。记得当时,他失魂落魄地抱着她走出了别墅,将她埋在了后院的梧桐树下。
梧桐树!陆新眸光一亮,这是一段失却的回忆,这么说她并没有失踪,离自己咫尺之近!
武烨这一晚上有另外的工作,只得放弃对陆新别墅的监视。第二天,当陆新的新秘书打电话给武烨说陆新失踪了一天时,武烨立刻喊了一声:“糟了!他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当武烨赶到别墅时,陆新正坐在后院的梧桐树下,怀里抱着一具骷髅,口口声声念叨着:“周燕,不要离开我……”别墅里还有一具被扼死的女尸,这个女人至死也不知道她的脸及腿成为她香消玉殒的致命原因。
精神失常的陆新谋杀证据确凿,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但是,一个失踪一个多星期的女人会这么快变成骷髅吗?武烨深表怀疑,而法医的鉴定也证实了他的猜测,那具骷髅并不是周燕,那么周燕在哪里?这具骷髅又是谁?
十天后,周燕出现了,以一个活生生的、娇艳妩媚的年轻女子形象,而不是尸体,出现在武烨面前。
周燕诧异地回答武烨的质问:“朋友请我去新马泰半月游,我给陆总留了张字条,他不会不知道吧?”
“那你知道陆新别墅里的骷髅会是谁吗?”
周燕低头想了想,突然抬起头,一脸惊恐地叫着:“难道是他的前妻?”陆新的前妻,周燕无意中听到过她的名字,一个陆新讳莫如深的名字。
武烨调出陆新以前的档案,看到陆新结婚照上的女子,发现那是一张与周燕相似的脸庞,真相终于大白。
陆新不能忍受前妻提出离婚,不能忍受她离开自己,争执中失手将她推下了楼,然后将她的尸体埋在了梧桐树下,又刻意挑选了与前妻容貌身材相似的周燕做了自己的情人。当周燕出外旅游时,精神恍惚的陆新以为自己将周燕杀死又埋尸在了树下,所以挑选了第三个受害者杨媚代替周燕。
陆新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他遗忘了杀死前妻的那段记忆,夜晚走廊上高跟鞋的走路声诱使他再次发病,却将那段记忆扣到了周燕的头上。
武烨仍然不明白陆新为什么口口声声总提到高跟鞋的声音,他住进了陆新的别墅里,夜里果然听到了“咯噔咯噔”的声音,酷似高跟鞋在地板上行走。天亮后,武烨根据声音的来源找到了房顶。在周燕失踪的第二天夜里有场大暴风雨,将一根折断的建筑材料刮到了别墅的房顶上,每逢大风吹过,材料坚硬的底端就会敲击屋顶,产生“咯噔咯噔”的声音。
已经住进精神病院的陆新不会明白这一切,他已经分不清前妻、周燕及杨媚的区别了,在他眼中,女人就是一张妩媚的脸和修长的腿。
“咯噔、咯噔”有节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陆新蓦地瞪大了双眼,张嘴大叫却没有发出声音,伸出的手臂也无力地垂了下来──他死了。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护士走了进来……
晾在阳台的纸衣服
这栋楼房比较破旧,刘珊珊搬到这里当然是图省钱。这栋楼每一层走廊的尽头都有一个露天的公共陽台。刘珊珊租住在四楼,因为这楼实在是条件不太好,除了一至三楼稍微多一些之外,四楼的住户就显得极少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刘珊珊刚搬进来的时候,虽然是大白天,却感觉这层楼像陰森森的夜晚似的让人脊背发凉。当然,刘珊珊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里的陽台有些变态,不过为省钱也只好这样了。她安慰自己:“如果想晾衣服的话,注意下雨的时候及时收回来就成。”
搬来的第二天早上是周日,刘珊珊把行李里的衣服拿出来,准备去陽台晾一下。她刚抱着衣服冲陽台走,却发现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离她不远处,用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请问你是想晾衣服吗?”男人问道。“是啊。”刘珊珊回答。男人却立即现出惊恐的样子,道:“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陽台晾?你可以去其他楼层,三楼或者五楼都可以,就是不要在这一层!”刘珊珊不明所以,道:“为什么呢?”
男人皱起了眉头,支支吾吾地道:“因为……我的妻子……总之,不要在四楼晾衣服就是了!”
刘珊珊觉得自己遇到了神经病,她不再说话,径自抱着衣服朝陽台走去,背后传来男人的叹气声。
晚上,刚从市动物园游玩回来的刘珊珊去陽台收衣服,立即感到不对劲儿──在自己的衣服旁边,多出来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刘珊珊把自己的衣服收好,不经意间碰到了它。她的手开始发起抖来,因为她吃惊地发现,这件惨白的连衣裙,竟然是纸做成的!
刘珊珊赶紧抱着自己的衣服回房间。但是,心里还是想着那件白色连衣裙。谁会把纸做的衣服放在陽台?她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她打开房门,把头伸出门外,正好能够看到陽台。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还在风中飘荡,就像是一个人吊在那里。
第二天,刘珊珊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陽台上的连衣裙,它已经不在了。她问了一下邻居李玲丽,李玲丽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一听是这事儿,只说:“总之,你就记住不要在这一层的陽台上晾衣服就是了。”刘珊珊忽然想到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过的话,问道:“那个人说他的妻子……他妻子到底怎么了?”李玲丽说道:“这个说来话长,你就按他说的做就对了。”刘珊珊还想问什么,李玲丽却借故有事躲开了。
深夜,刘珊珊有点饿了,就出门吃了个宵夜。回来的时候,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四楼的陽台,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件连衣裙又重新挂在了那里!这让刘珊珊吃惊不小。她来到陽台,把那件纸衣服拿下来撕得稀巴烂,把碎纸片一股脑儿全从陽台扔下去,然后回了房间。
刚要上床睡觉,却听见有人敲门。刘珊珊看一下时间,是夜里十二点整。她不明白谁这么晚还会找自己,但是既然有人敲门了,就去开吧。
她来到房门前,先问一声:“谁啊?”没有人回答。刘珊珊又问了一次,外面还是静悄悄的。她摇摇头,决定回房睡觉。谁知刚转身,房门又响了──没错,是有人在敲门。她脾气有点不好,立即把房门打开,怒道:“这么晚了还……”话没有说完,因为门外什么人都没有。她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刚要关房门,眼睛的余光却瞟到了陽台──是一件纸做的白色连衣裙,它正在轻风中飘荡着。那件被撕碎的连衣裙竟然回来了!
从那以后,刘珊珊再也不去四楼这个露天的陽台晾衣服了,而怪事也没再发生。但是,那件白色的纸衣服在她心中根本没办法抹掉,有时候连做梦都是那件连衣裙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缠住李玲丽,非得问出个究竟来,李玲丽这才第一次正面地把这件事解释了一遍。
原来,那个三十多岁男人的妻子,经常在四楼的陽台晾衣服。后来有一次下起了暴雨,他妻子急着去收衣服,但是因为陽台是露天的,很多雨水灌了进来,走廊里的地变滑了。他妻子一不小心滑倒了,从陽台摔了下去。他只是一个小业务员,当时正在外地出差,回家后见到的却是妻子的尸体,从此,他就变得有点神经。他不害人,但是,谁要是到四楼陽台晾衣服,他都会想到自己的妻子。他会阻止这些人,如果对方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挂一条纸做的连衣裙上去跟他妻子从陽台摔下去那一天穿的衣服样式一模一样。久而久之,这里的住户谁都不想过多地谈他的事情,更不会在这个陽台晾衣服了。
刘珊珊不仅明白了纸衣服的事情,更断定那天晚上敲门的肯定是这个男人。她回到四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她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妻子,但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也会很伤心的。”男人用呆滞的眼神望着刘珊珊,突然转过头望向陽台,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刘珊珊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她明白,男人是不愿意女人看到他哭的,即使这个男人精神有点不正常。
三天之后,搬来了一个新租户,也是租住在四楼。这个新租户是一个二十二三的女人。她住的房间正好就在刘珊珊的对门。搬来的当天晚上,刘珊珊与她攀谈了几句。她们互通了姓名,刘珊珊才知道她叫做周萌。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屋了。关上房门刘珊珊才记起来,自己忘记提醒她不要在这一层楼的陽台上晾衣服了。现在太晚了,如果专门过去敲门说这件事,好像过于正式了,而且会让对方误以为这件事很严重。她决定明天晚上回来之后,趁着跟周萌闲聊的机会再顺便提一下这件事。她认为这种做法会相对妥当一些。
第二天晚上刘珊珊回来得比较晚,已是将近十二点了。她走到自己房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这时周萌的门开了。她是听到钥匙声才判断出刘珊珊回来的。周萌从自己房间里冲出来,二话没说就把刘珊珊抱住,说道:“珊珊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害怕!”
“害怕什么?”
周萌的头还是埋在刘珊珊的胸前,眼睛根本不敢看,只是伸出手指了一下陽台那里。只见在空旷的陽台上面,一件雪白的连衣裙挂在那里,它在迎着微风轻轻地摆动,像一个白色的女人在空中轻飘飘地左右摇晃。
刘珊珊很平静地问道:“那件衣服是不是纸做的?”周萌忽然从刘珊珊怀里挣脱开,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刘珊珊“咯咯”乐了:“你今天肯定晾衣服了对不对?”周萌点点头。刘珊珊便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但是周萌听完之后却陷入了沉默。刘珊珊以为她还没从惊吓当中完全回过神来,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就别再想,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只要记住以后不要在这一层楼上晾衣服就行了。”说完她重新掏出钥匙开自己的房门。
刘珊珊已经半个身子踏进了自己的屋子,回过头来,她却发现周萌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并且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非常怪异,盯得她毛骨悚然。
“珊珊姐!”周萌忽然缓缓地说道:“我今天把衣服抱出来的时候,也是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人提醒我不能在这一层楼上晾衣服。但是,那个人不是你说的男人,而是一个女人……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她吞吞吐吐地说,她的丈夫因为有一天下暴雨去收衣服,结果脚一滑从四楼摔了下去。而那天要收的衣服,就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刘珊珊对此很是惊异。因为周萌今天所经历的事情,跟自己前几天经历的情节完全一样,只是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说是因为他妻子,一个说是因为她丈夫……”刘珊珊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她突然疯了似的敲起邻居李玲丽的房门来。但是敲了很久,却不见李玲丽出来。房东闻声赶来,他叼着一根劣质香烟,不耐烦地说:“这么晚了敲什么敲!”
刘珊珊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向房东说道:“实在对不起,刚才有些激动。我只是想找个人,可能她不在吧。”房东走到她俩身边,问道:“找谁?”
刘珊珊指一下邻居的门,说道:“找住在这里的李玲丽。”
房东忽然张大了嘴巴,嘴里叼着的半支烟像跳水一样头朝下栽倒在地上。他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李玲丽?隔壁这房间?”他慌慌张张地掏出已经被压扁的烟盒,重新抽出一支塞进嘴里。他用一次性打火机打了好几回火,愣是没点着,那支白色的烟卷在他嘴巴的作用下,好像在不停地颤抖。最后终于点着了,他深吸了一口烟,说道:“你们俩跟我来。”
房东把两人领到自己的房间,说道:“你的隔壁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直到现在还是空着的。原先住着一对夫妇,女的就叫李玲丽,男的则叫做赵铭建。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什么?”这好比晴天霹雳,弄得刘珊珊脑袋嗡嗡直响。她想:“自己明明前两天还见到李玲丽来着。”她央求房东再说得明白一点。
房东说道:“赵铭建夫妇一年前搬到了刘珊珊的隔壁房间。两人日子过得虽有些清苦,但很是恩爱。像这样的夫妇在如今确实不太好找了。有一次赵铭建出差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暴雨。当时四楼陽台上挂着的就只有一件李玲丽的连衣裙,那件白色的裙子很珍贵,是赵铭建用半个月工资给她买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记得李玲丽还曾经很高兴地跟我说过这件事。这样一件衣服在暴雨天晾在外面,李玲丽当然很紧张。她从屋里面冲出来去收衣服,慌张之中脚下打滑,结果李玲丽摔死了。而她的丈夫也没能活着回来──赵铭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结果也去世了。”
“不可能!”刘珊珊说道,“那她丈夫怎么会知道她是怎么死的?陽台上的纸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我前两天遇到的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李玲丽,前两天我还跟她……”说到这里,她突然之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房东叹口气,说道:“兴许我想的比你们多一些。我觉得可能出现了这种情况,就是两个人都死了,但是他俩都认为自己没有死,只知道对方死了,所以……”
刘珊珊不敢再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这天晚上她在周萌的房间里,两个人相拥而睡。
第二天刘珊珊就想搬走。但是她已经预交了一个月的房费,而自己只住了不到半个月。如果就这么搬走,房租估计是不好退的。她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只好先凑合着住到月底再搬,不然就太浪费了。她跟周萌商量好了,两个人就睡在周萌的房间,到时候一块儿搬走。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星期之后,突然决定不搬走了。因为她们从电视上看到新闻报道,说市警方刚破获一起特大毒品案。主犯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先是把藏毒的地点设在一座很破旧的楼中的某个房间,之后在带着毒品在郊区的废弃砖窑里交易的时候被警方一举擒获。而当镜头给这两个犯罪嫌疑人拍特写的时候,刘珊珊和周萌都失声叫了出来。因为男的就是“赵铭建”,而女的就是“李玲丽”!
新闻播报得不是太详细,但是只这一点就足够让刘珊珊二人放下心来了。原先以为是闹鬼,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一些人的心里有鬼。她们开始猜想这两个人是怎样犯罪的。
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假装是赵铭建夫妇的鬼魂。他们可能很早就把赵氏夫妇的底细摸得很透,所以能够结合夫妇俩的死因假装得惟妙惟肖。而之所以通过在陽台上挂纸衣服来让刘珊珊她们不敢晾衣服,估计是为了方便同伙之间传递信息。他们不敢用现代的通信设备,应该是害怕被监听。虽然用手机等工具联系更加方便,但是为了万无一失,必须想别的办法。于是他们选择了比较原始的方法,通过在陽台用非常自然的暗号来传递信息,当然这些暗号肯定跟陽台上有没有衣服,或者直接跟那件白色的纸衣服有关系。而具体什么时候挂衣服出来、什么时候不挂等等都是代表什么意思,刘珊珊二人当然无从知晓。
当然,这只是刘珊珊二人的猜想。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看来除了当面问这两个罪犯之外,别无他法。
终于去了一块心病,刘珊珊立刻拉着周萌的手下楼,说是要好好地庆祝一下。下到一楼的时候碰到了房东,他依旧是叼着一支劣质香烟,但是他的表情好像不太自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刘珊珊拉着周萌的手走进一个饭馆之后,忽然悄悄说道:“现在我忽然觉得,咱俩还是搬出去的好。”
周萌想了想,道:“我同意。”
可能是因为这一阵都在忙着疑神疑鬼了,她俩条件反射到现在连房东都不敢相信的程度了。她们害怕房东实际上跟这件案子也有关系,只是目前还没有被供出来。不管这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对于两个单身女孩子来说,在外面租房子,如果房东是男的,而且怎么想都不觉得他是个好人,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搬到别的地方去,这一点是没有错的。
幽灵搬家
我们村覃姓的三个人生了一场怪病。这病怪就怪在,白天看似什么症状也没有,可是,一到晚上就来了麻烦,浑身上下说不出哪里疼痛哪里难受,到后来,鬼哭狼嚎般的呻吟搅得四邻都不得安宁。更加奇怪的是,三个人的病情竟然一模一样,简直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他们跑遍了周围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医院,可是,所有医生的诊断如出一辙:没病,惊吓过度,回家养养就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京九铁路从村子的东边经过,这正好占用我们村覃姓人家的林地。根据上级政策,每个坟头拨给三百元,作为迁葬补助费。覃姓的村民派了三个德高望重的代表,高高兴兴地把这笔补助款领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三个人边走边议论,叫覃兴的说:“时间很紧,如果这些坟全部迁走,恐怕会来不及。”
另一个叫覃伦的接着说:“这还不好办?迁一部分剩一部分不就得啦。”
第三个名叫覃虎的不高兴地问:“那迁谁家的剩谁家的?”
“你真是,这话还用问?当然剩那些没后人的绝户坟啦。”覃兴说。
这时,覃伦、覃虎豁然开朗,高兴地说:“还是你心眼多,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真是个好办法,不光省下了时间,还省下了不少补助款呢。”
停了一下,他俩又心有疑虑地问:“可是,这笔钱该怎么处理呢?”
“真是榆木脑袋,悄没声的,咱三个装进腰包不就得啦!”覃兴不耐烦地说。
“咱这不是占死人的便宜吗?我觉得这不太合适。”覃虎仍然不开窍地说。
“现如今,活人都照样坑蒙拐骗,咱占死人点便宜那还叫占?这年头,可不能太死心眼。”覃伦接着说。
“那好,分就分吧。”覃虎眨巴了眨巴眼又说。
眼看天就黑了下来,三个人怀揣着分得的迁葬补助钱,兴冲冲地往回走。
忽然,前方大约三四百米的地方一片灯火辉煌,三个人诧异的同时又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只见五颜六色的男男女女正穿梭着忙得不可开交。有的跑来跑去,有的吆吆喝喝,还有的在忙前忙后地搬运着什么东西。三人商量了一下:“此处这么热闹,咱们何不去凑凑。再说了,咱兜里反正有的是钱,看看有没有酒店,咱也好好地喝上他两盅。”
可是,任凭三个人如何探问,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们,只是匆匆忙忙地各自忙活着,即使是那些在一边看热闹的闲杂人员,也都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三人正纳闷,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穿一件藏青色的粗布对襟长衫,裤子是那种旧式的大裤裆粗布裤,尽管年龄不大,但竟然留着一大把黑黢黢的胡子,更奇怪的是,他的头后还扎着一根又粗又长的辫子。三人禁不住想:这是演电影呢,还是活见鬼了,这年头怎么还有这种装束打扮?想到这里,他们很自然地比照了一下周围的人。这一比照,差点儿把三个人吓死!不仅是装束古朴怪异的问题了,更加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他们搬运的东西不是白森森的尸骨,就是即将朽烂的棺木!三人只觉头皮发麻,两腿发软,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并且是快快地逃离。可是,还没等他们往前迈动一步,那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像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似的,一步跨到了他们跟前。“想跑,哪这么容易?”他愤怒地说:“既然来了,咱们就得说道说道。”
“误会,误会,纯属误会,是我们误闯进了贵地。”覃兴结结巴巴地说。
“哼!什么误会,当我们是傻子?”年轻男子斩钉截铁地说,“你们欺负我们无人无后,贪污我们的迁葬费,让我们死无定所。自己说说,该怎么办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心想,刚刚装到腰包里的钱还没有暖热,他怎么就知道得如此详细呢?甭说哄人哄不了神,看来连鬼也哄不了啊!怎么办呢?三个人懊悔地想: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吧。
“大哥,你……你看,我们只是一时糊涂,做下了对不起您的事……”覃虎结结巴巴地说。
“岂有此理”,年轻男子更加气愤地说,“按辈分你们都该叫我祖爷爷,你们……你们竟然叫我大哥,真是大逆不道。”年轻男子说着就去拿身旁的一根大棍子。就在这时,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走了过来,先是安慰年轻的男子:“二兄弟,你先息息怒,这都是后代管教无方,让孽障们惹你生气了。”接着又冲他们三人斥责道,“不懂事理的东西,竟跑到这里惹你二祖爷爷生气,还不赶快赔礼道歉。”
三个人听到这里,便懵懵懂懂地扑通跪在了地上,有的冲着老者,有的冲着年轻男子,鸡啄米似的磕起头来。可是,年轻男子仍然怒气未消:“磕几个头有什么用,把我们这些人搬家的钱都贪污了,你们的心黑透了!”老者又打圆场说:“二兄弟,你看这样合适不合适?按说,这几个畜生的确该好好教训教训,可是,不管怎么说,一拃没有四指近,再不懂事也是咱覃家的晚辈,你宽宏大量,暂且就饶他们一回。”年轻男子沉吟了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棍子,“看在四哥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过多追究。可是,搬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你们倒不用操心,但我们这些人谁管?”老者赶紧接过话题:“好说,这事好说,你们三个都给我听好了,赶快回家,明天一早就帮着你二祖爷爷他们搬家。”
三个人吓得傻了一般,只是一个劲地趴在地上磕头,也不知是对老者谢恩,还是对年轻男子谢罪。
不知磕了多长时间,远方才传来了鸡叫声。磕头如捣蒜般的三个人直磕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覃兴感觉不对劲,他慢慢地抬起了头,一看,东方欲晓。他悄悄地捅了捅身边的二人:“傻瓜,别磕了,天都亮了。”覃伦、覃虎这才敢偷偷地抬起头来,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老者和年轻男子的影子?不仅如此,就连看到的集镇和村庄也不见了,有的只是一座座孤零零的坟墓。
恐怖故事之午夜之人
我是一个实习记者,在报社附近租住了间房子,每日与几个死党在附近酒吧纵酒放歌。
夜里一点多,我独自回到租住屋,忽然酒劲涌了上来,慌忙跑到附近厕所。厕所十分简陋,厕坑之间没有隔栏。
我吐完后,蹲下来大解。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陰暗的灯光下,这个人身穿款式古怪的白衣,白衣很长,覆盖到地面,他头发奇短,低垂着头,慢慢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这时,我忽然感到一股寒意,气氛莫名紧张起来,顿时,酒醒了大半。
那人不发一声,掏出破旧的手电,还有一张报纸,看了起来。我忽然想起没带手纸,就说:“哥们儿,借张报纸!”那人不语,头轻轻晃动一下,慢慢转向我。空气好像一下子凝固起来,我心里有一丝悔意,觉得不该如此冒失。
半晌,他慢慢递来一张报纸,我长嘘口气,起身接过,点头表示谢意。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脸孔,隐隐听到他喉咙里猛地喘息一下,头也随之慢慢点了一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起身逃也似的冲出厕所。
回到租住屋,睡意全无,我打开那份用掉一半的报纸,一看日期,竟是三个月前的!
第二天,小城出了几个案件,我忙着采访,其间被拉去出席酒席,又是一顿山吃海喝。到了深夜,酒劲上涌,又去厕所大吐特吐。厕所里,我再次碰到那个人,他还是手持手电筒在看报纸,微暗的灯光下,厕所气氛异常诡异。我方便完,发现怀里的手纸不翼而飞,只好再次向他借报纸,我感觉他笑了,良久,才递来一张皱巴巴的报纸。
回到租住屋,我摊开用剩下的报纸一看,还是三个月前的,不禁纳闷:这人可真怪,旧报纸有什么可看的?
以后几天,我在深夜去厕所时,总会看到他,也渐渐地不再害怕了。但奇怪的是,我每次遇见他,手纸总是莫名其妙地丢失,只好借他的报纸。就这样,一周下来,我积攒下五张破旧的报纸。
这天,一个同事临时有事,我替他在报社热线室坐了一会儿,忽然电话响了。一个女护士急着说,医院太平间的一具尸体不见了,找了好几天也不见踪影,求报社帮一下忙。我哭笑不得:你还是报警吧,还有,再有类似稀奇古怪的事可以拨打我的手机!
那几个月,我正在写聊斋类的小说,为此搜集一些创作素材。空余时间,我还将几夜来的奇遇写了出来,并给他起名“午夜之人”。
我最后一次看到“午夜之人”是在十天之后。那天深夜,我去小解,一进厕所就看见他蹲在那里,手电筒的光映得他整张脸都白森森的!
我强忍住怯意,轻轻点点头,算是跟他打招呼。我方便完,正要离去,他忽然站起,拉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往我口袋里塞了一卷东西,而后快步走出厕所。我低头一看,是一卷报纸,再想到五张旧报纸,我急忙追上去!
我来到楼梯口,只见“午夜之人”慢慢拾阶而上,整个身体竟是平移上去的,一米多长的白衣拖在台阶上!天哪!他竟然没有腿!一刹间,我感到全身发紧!
这时,“午夜之人”回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神色复杂,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卷报纸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然后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楼梯尽头。我赶忙跑了上去,但哪里还有踪影。
我着了魔似的狂奔回租住屋,坐在床头气喘吁吁,猛然间想起什么,急忙掏出那五份报纸,摊在床上,和那卷报纸拼在一起。这一看,不禁呆住了,竟是一个大大的“冤”字!我趴近一看,不禁骇然!报纸文字之间多出好多蝇头小楷,还有一些血迹。
第二天傍晚,我才醒来,急忙给报社请了假,带上装有报纸的皮包,朝电视台跑去!
来到电视台,我问门卫:“三个月前,电视台是否有人意外身亡?”门卫大为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说着就要揪住我。我心说,原来确有此事!我甩开门卫的纠缠,向办公大楼走去!
我穿过人群,匆匆登上二楼,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这时,隔壁走出一个女职员:“你找谁?”我说:“找郭启龙先生!”女职员脸色陡变,说:“郭主任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我急忙问:“他是怎么死的?”女职员面有难色:“你……你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台长来了就不好办了!”
话音刚落,走廊里突然响起嘈杂声,从电梯里跑出几个人,各持电棍一根。其中一个是门卫,指着我说:“台长,就是他!”还有一人身体臃肿不堪,大叫:“给我打!”另外几人立即拿着电棍,朝我开打,我本能地拿皮包去挡,皮包被打飞。那人掏出报纸一看,脸色大变,嘶嚎道:“给我朝死里打!”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醒来,发现躺在电视台后面的空地里,全身酸痛不已。夜里,我回到家,心说好在被抢走的是报纸复印件,为保险起见,我急忙将报纸原件邮寄到公安局。第二天,报社把我开除了,同事打来电话,据小道消息说,因为我得罪了电视台台长王宏。
第三天,警方传我去公安局,刚出家门,一辆标有“电视台”字样的面包车疾驰而来,下来一伙人围住我,正要殴打,警车来了,那伙人立即作鸟兽散。
在警局,我说了事情的经过。接着,我听到了骇人听闻的事情。
城郊有座化工厂,所排污水造成几千亩农田颗粒无收,村民四处举报,但无人受理。电视台特稿部主任郭启龙知道后,深知责任重大,就不顾王宏的反对前去采访。节目播出后,反响强烈,化工厂也被关停!
不想,台长王宏暗中收了化工厂大量钱财,两人发生争执。几天后,有人发现郭启龙跌入正在维修的电梯里,两腿被急速升降的电梯切断,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听完讲述,我诧异道:“这张报纸跟这件事有关系吗?”警察说:“报纸正是郭启龙死亡那天出版的,我们在上面的血迹里查出了王宏的dna,蝇头小楷则是作案大致过程!”我一身冷汗溢出,怪不得王宏要置我于死地!
后来,根据报纸上的情报,警方逮捕了王宏,根据口供了解到作案经过:那天夜里,王宏趁办公楼空无一人,就让几人将正在加班的郭启龙打昏,又捆绑起来,放在正在维修的电梯口,想要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
不想这时,郭启龙突然醒了过来,疯狂拉扯王宏,导致王宏的手臂也被急速升降的电梯夹到!一瞬间,两人的血同时溅到地上的一张报纸上,但这张报纸又莫名其妙地失踪,几经辗转竟到了我的手里。
随着王宏的被捕,我也恢复了报社的工作。这天,我正和死党们喝酒时,电话突然响了,是那个女护士打来的,说太平间的尸体又突然回来了!
我哭笑不得,挂了电话,当作笑话讲给死党听,一伙人正没心没肺地笑着。我一转身,看到窗外的报刊亭,不禁呆住了:细细一算,太平间的尸体“失踪”和我遇到“午夜怪人”是同一天,而今天王宏罪有应得被抓,尸体竟然也自动“归位”!那我那天遇到的,难道就是郭启龙本人?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我放下筷子走出饭馆,来到附近人家,一问才恍然大悟!几个人都说,在深夜看见身穿白衣的人进出厕所,同时也收到了皱巴巴的报纸,但他们害怕,没接报纸就跑了,随后无一例外都得了怪病!
几个月后,王宏因雇凶杀人被判处死刑,几个从犯也被绳之以法。与此同时,我接到附近人家的电话,说得了怪病的人又都莫名其妙地痊愈了!我深感事情诡异,白天去厕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去往电视台二楼时,看到遍地都是大大的“冤”字!
郭启龙的追悼会在市殡仪馆举行,好几千人为他送行,我也被报社派去采访。在追悼会上,主持人满含热泪地说:“郭启龙同志用生命扞卫了环境治理工作,他是我们的楷模!”
人们流着泪瞻仰他的遗容,我跟在人群后面,远远看去,郭启龙正是“午夜之人”!终于轮到我走近遗体,正要鞠躬时,突然发现郭启龙眼角竟流下一行泪水!
砍掉脑袋活三年
早些年,在我居住的那个县城发生过一件奇闻怪事,到我这代为止,这个故事已经流传好几代人了。
张一挑是个货郎儿,就是挑着两只货箱子整天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小贩。虽说也算是个商人,可他为人忠厚,不狡诈,做买卖从来都是童叟无欺。
这天,张一挑挑着担子正在街上行走,恰逢知县刘松坐轿从衙门口出来。张一挑听到铜锣开道的声音赶紧往道旁儿躲闪。也是躲得急了点,后边的货箱子脱了钩,扁担头子一下就把旁边的老头儿给撅倒了。这老头儿年过七旬,身体糟烂得像朽木,哪能禁受得住?一口气没上来,两条腿一蹬,当时就咽气了。
这下麻烦可大了,张一挑摊上了人命官司。衙役们闻讯上前连推带搡,把他抓进了县衙。刘松端坐在大堂上,用力一拍惊堂木,张一挑就被问成了死罪,打入天牢,只等秋后开刀问斩了。
噩耗传回家,张一挑的媳妇柳氏当时就背过气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儿子的哭喊声中她才慢慢苏醒过来。柳氏的舅舅在衙门里当差,是行刑的刽子手。她没有别的门路,只好前去求助舅舅。来到舅舅家,柳氏跪在地上,恳求舅舅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搭救自己的相公。舅舅不答应,柳氏就不起来。实在没招了,舅舅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舅舅对柳氏说:“探监时你就告诉你女婿,行刑前我向他的后背拍一巴掌,顺势割断捆绑他的绳索,让他爬起来就跑,跑得越远越好,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柳氏去探监,就把舅舅交待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丈夫,张一挑本来就有一肚子的委屈,人是他打死的不假,可不是故意的呀!那时候还没有过失杀人罪这一条,反正甭管你咋弄死的人,杀人就得偿命。张一挑被判了死刑,可是他打心眼儿里不服。如今听说舅丈人准备救自己,满心欢喜,就把这番话牢牢地记在心中了。
天气凉了,大雁南飞,老秋说到就到了。这天上午,张一挑和另外几个囚犯在牢里吃了顿断头饭,随后被押上囚车,一直被送到了杀人场。
我们县的杀人场在西门外的一座大沙坨子上,四周没有一户人家,所有的死刑犯都是被送到这地方处决的。多少年来,有成百上千的罪犯都在这儿被砍掉了脑袋。有的尸体无人认领,就被黄沙掩埋起来了。一阵大风吹过,总会露出几块白刺刺的人骨头。平时这儿看不见人,只能瞧见红眼睛的野狗。这种狗专吃死人肉,越吃眼睛越红。什么时候杀人了,这儿才会有人来。听说有个人夜里从这地方经过,见一个无头之人拎盏灯笼在寻找什么。那人就仗着胆子问他在找什么,无头之人说,他在找自个儿的脑袋哪。你瞧瞧,这吓不吓人?
话说张一挑等人刚一下囚车,刑场就被看热闹的老百姓给围住了。
因为舅丈人留下话儿,张一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在大牢里吃断头饭的时候,他比别人吃得都多。他想只有吃饱喝足了才能有劲儿跑,所以一连吃了三大碗饭。此时,张一挑跪在地上,腰板儿拔得溜直,可以说是脸不变色心不跳。
再看那几个囚犯,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两眼发直,跟丢了魂似的。其中还有个强盗头子,这家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料刚走上刑场,他就被吓成了一摊泥。
张一挑四下撒目几眼,见西南角看热闹的都是老年人和半大孩子,他就决定从那个方向逃跑。
当舅丈人手提鬼头大刀走过来的时候,张一挑心里不由得一阵兴奋,他就要重获自由了!监斩官坐在临时搭起的监斩棚里,漫不经心地在喝茶水。那些手握刀槍保护法场的官兵,和张一挑也有一定的距离。现在,离张一挑最近的就是他的这位舅丈人了。戴在脖子上的枷锁已经打开,可两只胳膊仍被一根拇指头粗细的绳子捆得紧紧的,想动都动弹不了。张一挑挑货郎箱子走惯了路,练就了一双飞毛腿,跑起来这些官兵还真就追不上他。只要舅丈人帮他割断这根绳子,他就会像离弦的箭,“嗖”地一下射出去,要多快有多快。张一挑憋足了劲儿,只等舅丈人给他发暗号了。
追魂炮响了一声。
有一群乌鸦飞过来,在半空中打着旋儿。这些乌鸦跟野狗一样,吃惯了死人肉,炮声一响准来。
满脸横肉的舅丈人怀抱鬼头大刀,站在了张一挑的身后。
追魂炮响了第二声。
舅丈人一伸手就拔掉了张一挑背后插的那只招牌。
第三声追魂炮还没来得及响,全神贯注的张一挑觉得后背被猛拍一掌,只听见舅丈人低声说了句:“快跑!”
张一挑身子往起一挺,顿时觉得全身轻松,就知道绳子准被舅丈人割断了,忽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许多了,直奔西南角冲去。人墙没挡住,张一挑挤巴挤巴就逃出去了。
张一挑逃离刑场后,哪还顾得上回头看后边是否有官兵追赶,只顾拼命往前跑。他跑呀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到了一个叫三江口的小镇上。张一挑实在跑不动了,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店掌柜姓马,他还有个女儿叫马金凤,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闺女。马金凤柳叶眉,杏核眼,不说貌美如花,也称得上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可她因为心太高,没遇上合适的,这些年就一直没嫁人。张一挑身无分文,哪还有钱住店呢?他和马掌柜的商量,情愿在店里打杂,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成。马掌柜的见张一挑是一个落难之人,就收留了他。
张一挑人勤快,闲不住,什么活都抢着干,又有点文化,算个小账啥的不成问题。一来二去,马金凤就看上他了。马掌柜也很喜欢这个朴实憨厚的年轻人,和女儿一商量,也不管张一挑如何推辞,硬是把这门婚事给定了下来。
张一挑和马金凤成亲后,夫妻俩相敬如宾。可是在张一挑的心中,始终忘不了柳氏母子,只是无法回去了。这天是八月中秋,到了晚上,张一挑眼望天上明月,心中思念柳氏,忍不住流下了泪来。马金凤瞧见了,便追问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张一挑是个实在人,就把他如何摊了人命官司,又是如何从法场上逃出来的经过讲了一遍。谁知马金凤听了,非但没有责怪张一挑,反而对他更加敬重了。她说:“相公不必难过,等案子平息了,我们把姐姐和孩子接过来就是了。”张一挑见马金凤如此通情达理,感动得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转年开春儿,马金凤生了一个男孩儿。这孩子聪明伶俐,出生才几个月就啥话都会说。再大点儿,四书五经一学就会,大家都说这孩子是个机灵鬼儿。
不知不觉,张一挑逃出来整整三个年头了。这时马掌柜已经去世了,张一挑就当上了这家客栈的新掌柜。
有一天,张一挑在街上遇见了个同乡,他托这人给柳氏母子捎去二十两银子和一封家书。
柳氏接到银子和家书后不觉大吃一惊。当年她的相公在刑场上分明被舅舅一刀砍掉了脑袋,如今又怎么可能托人往家里捎银子呢?她拆开家书一看更是困惑不解,张一挑在信中告诉妻子,他在三江口开店,让她用这些银子做盘缠,立即带上儿子去找他。
柳氏为了弄清真相,就领着儿子上路了。几天后,柳氏母子来到了三江口,在马家客栈还真的见到了张一挑。
是他,真的是相公啊!柳氏也顾不得害怕了,上前一把拉住张一挑的手,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往下落。
“娘子──”张一挑一脸泪水,把妻子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天晚上,马金凤让他俩住在了一个房间。
熄灯后,夫妻俩谁也睡不着觉了。分别三年,有那么多的知心话要说,又如何能睡得着呢?
“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还会在这儿娶媳妇过日子呢?”柳氏好奇地问。
“我没有死呀,在刑场上不是你舅舅把我放走的么?”张一挑说。
“不对。”柳氏说,“当时我舅舅是答应放你走,可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在第三声追魂炮响之前,我舅舅向你的后背拍了一下,还说了句什么。你的身子往起一拱,紧接着追魂炮就响了。我舅舅是个有名的刽子手,刀法快得惊人,随着炮响手起刀落,你的人头就落到了地上。过后我去找舅舅,他说刽子手的职责就是砍头,哪有放人的权利?你死了以后,我把你的尸骨收敛起来,就埋在北荒甸子上了。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明明被砍了头,怎么还能活在这个世上?”
柳氏说完这番话,张一挑没吭声。伸手一摸,张一挑的被窝是空的。柳氏有些心慌,点上油灯一照,被窝儿里只有一摊血水。
马金凤闻讯后哭得死去活来,她根本不相信柳氏说的话,一口咬定是柳氏谋害了她的相公,一状子把柳氏给告了。
这个案子从三江口移到了我们县。这时候知县刘松因贪赃枉法已被革职查办,新任知县李大人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清官。李知县对这起案子进行了详细调查,证实张一挑当年在刑场上确实已被正法。于是判柳氏杀人罪名不成立,当堂释放了。
马金凤不服,说她既然和鬼魂结为夫妻,又怎么可能会怀孕生孩子呢?李大人曾断过不少蹊跷的案子,他思索一下,吩咐差人把张一挑的两个儿子带到院心让太陽晒。
正是三伏天,骄陽似火。不大工夫,张一挑的大儿子被晒得大汗淋漓,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再看小儿子,越来越小,终于化成了一摊鲜血。
李知县告诉众人,张一挑的大儿子是人生人养,根本就不怕陽光暴晒,而他的小儿子虽为人生的,却是一个鬼胎,所以最怕陽刚之气,因此才被太陽给晒化了。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孩子如此聪明伶俐,原来还真是一个小鬼儿。马金凤无话可说,也算是心服口服。
后来有人分析,张一挑被砍掉脑袋后又活了三年,凭的完全是一种超强的求生意念。如果不是柳氏一语道破玄机,他没准儿还能多活几年哩。
古代鬼故事之鬼轿案
这天,是富陽知府诸子杰的儿子诸逸新婚的大喜日子。一大早,诸逸就带着随从去迎亲。快到中午的时候,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回来了。
鞭炮响过后,新郎诸逸满脸喜气地跳下马,轻轻挑起花轿的帘子。忽然,他连退数步,惊叫道:“她、她死了!”
在门口迎客的诸子杰连忙奔上去,只见头戴凤冠的新娘子倒在轿里,表情极为痛苦。诸子杰伸手一探,发现新娘子没有一丝鼻息,早已气绝身亡!
诸子杰赶紧下令,将花轿抬到诸府旁边的驿站里,并把所有参与迎亲的人,包括轿夫和乐手,全部请到知府衙门里问话。
亲家赵员外得到消息,也赶到驿站,哭得悲天动地。诸子杰劝慰了一阵,才开始验尸,只见新娘子双目紧闭,拳头紧握,一股白沫挂在嘴角。
“中毒!”诸子杰嘀咕了一声,回身问道,“今天早晨,新娘子吃过什么?”赵员外说,今天新娘子在上轿前滴水未饮、粒米未进。
诸子杰取出一根银针,往新娘子口中探了探,银针没有变色。看来,新娘子所中的毒,并不是从口中进去的。他又将银针往新娘子的手臂上轻轻一扎,整根银针立即变得乌黑。
“大人,新娘子所中之毒和十五年前……”身旁的陈师爷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等他说完,诸子杰伸手制止了他,转身对赵员外说:“遭此巨变,是诸家不幸。本官定会查出真相,还亲家一个公道……”
赵员外的家人抬走了新娘子的尸体后,诸子杰神色凝重地对陈师爷说:“先生说得没错,新娘子所中之毒,确实和十五年前‘杨彪案’所用之毒一模一样!不过,杨彪被斩首已有十几年了,这毒为何又重现人间呢?”
“杨彪案”是十五年前在富陽府轰动一时的大案。当时,富陽府下的冀陽县连续发生十多起抢劫杀人的命案,凶手全是用一种浸过剧毒的钢针刺入人体,导致受害者迅速死亡。那时,诸子杰在冀陽县任县令,他和陈师爷设下妙计,将凶手杨彪擒获。审理清楚后,为害一方的杨彪很快被斩首了。
“新娘子的死状和当年的遇害者极其相似,身上既无钢针又无针眼,而当年的杨彪正是被我斩杀,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猜测……”诸子杰一脸凝重。
陈师爷忙说:“小人知道,大人是怕旁人猜测,是杨彪的魂魄趁着诸家大喜,回来报仇了。”
诸子杰点点头,就和陈师爷回衙门,对迎亲的轿夫、乐手和随从分别问话。
根据众人的回话,新娘上轿后,十多个乐手和新郎诸逸走在前面,看不到花轿里的情况。而紧跟在后面的,是抬花轿的两个老轿夫。据他们说,新娘上轿后,花轿没有停,途中也没有人接近过花轿。跟在花轿后面的亲友和奴仆也证实了这一点。
几天过去了,案子还没有眉目,诸子杰就让儿子到赵家探望赵员外。
诸逸走后,诸子杰忽然想起,诸逸是坐着轿子去赵家的,心里顿时很不安。如果轿子里真有什么蹊跷,儿子可就危险了!陈师爷就主动要求去陪同公子,见机行事。
傍晚,诸逸平安地回到家里,但随后回来的陈师爷却愁眉紧锁,欲言又止。诸子杰便追问陈师爷。
原来,诸逸从赵家出来后,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办,让后来赶到的陈师爷先回去。陈师爷不放心,就悄悄跟在轿后,暗中保护。可他发现诸逸来到城中的绿柳坊,那是歌妓卖艺的地方。看得出,诸逸和绿柳坊的歌妓翠云很熟,进去后便和她进入一间房内。
陈师爷摸到窗外,就听到翠云向诸逸撒娇:“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那个新娘子吗?如今她死了,你可以兑现诺言,娶我过门了吧?告诉你,如果你食言,我就将你我之事公之于众!”陈师爷吓了一跳,正想再听,却见有人走过来,只得先回去了。
“混账!”诸子杰一拳砸在桌上,“赶紧去把那个孽畜给我锁起来!”陈师爷赶紧劝道:“大人别急!公子虽然有错,但那翠云最有杀人嫌疑,我们与其大张旗鼓地追查,还不如以公子的名义将翠云接出来审问。”于是,诸子杰吩咐陈师爷带轿夫去绿柳坊,接翠云到驿站。
不到一炷香工夫,陈师爷便押送着花轿走进了驿站,朗声叫道:“翠云姑娘,快下轿吧,诸大人有请!”
陈师爷连叫了三次,却不见有人下来。诸子杰顿时有不祥的预感,大喝道:“掀开轿帘!”
轿帘掀开后,诸子杰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女子双目紧闭,拳头紧握,口流白沫,歪倒在轿内,早已断气了!
陈师爷大吃一惊,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话还没说完,诸子杰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翠云姑娘和赵家小姐一样,上轿时还好好的,轿子在途中也无人接近,更没有停下来,但来到这里后就莫名其妙地死了。”陈师爷点点头:“正是这样!”
诸子杰围着轿子转了几圈,嘀咕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花轿有问题,今天诸逸不也坐了一天吗?怎么却是好好的?”
两位姑娘的死,很快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知府衙门的轿子,其实是顶“鬼轿”,厉鬼在里面随时杀人。
见案子没破,谣言却越传越玄乎,诸子杰决定亲自乘轿到街上走一圈,消除谣言。
两天后,诸子杰要坐轿巡城。一大早,街道两旁就站满了人,大家都想一睹杀人的“鬼轿”。诸子杰在衙门门口上轿,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青石桥边。青石桥是中间高、两边低的大拱桥。轿子刚上桥,诸子杰忽然大声喝道:“停轿!”
可过了许久,诸子杰才走出轿子,径直来到桥顶,吩咐两个轿夫:“你们将公子接来,看我如何捉这轿中的‘厉鬼’!”
轿夫应声而去,没过多久,就抬着轿子回到青石桥下。轿子刚要停下,诸子杰又大声喝道:“不要下轿,抬上来!”两个轿夫连忙又将轿子抬到桥顶。
诸逸走下来,满脸诧异地问道:“父亲,您叫孩儿来,有何吩咐?”诸子杰没理他,径直走到后面的轿夫跟前,说:“王富,你到我家当轿夫也有十多年了吧?今天你也坐轿,老夫让人将你从桥这边抬过去!”
王富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使……使不得!”
诸子杰冷笑道:“为何使不得?难道你也怕被这些毒针杀死吗?”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几根细针,扔在王富面前。
围观的人群顿时惊叫起来。诸子杰将轿帘和四周的帷子扯去,轿子的骨架就露出来了。这些骨架本来全部包裹着锦缎,但现在,右手边的一个横杆早已被剥得精光。诸子杰指着横杆对众人说:“赵家小姐和翠云姑娘,正是被藏在横杆里的毒针杀死的!”
王富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原来,诸子杰坐着轿子来到青石桥上,感觉有些异样。平时上桥,因为前高后低,轿子总要略往后倾斜,而今天却很平稳。按说,轿子在上坡时,会朝后倾斜,人的第一反应是抓住轿前的横杆,以保持身体平衡。难道是这横杆有问题?诸子杰撕开包住横杆的锦缎,果然发现藏在里面的毒针!
他恍然大悟,这轿子可以选择性地杀人,全由某个轿夫控制。如果他不愿意杀人,只需尽量保持轿子的平衡,就可以避免轿中的人去抓那根横杆。而这青石桥正是去赵员外家和绿柳坊的必经之路。看来,赵家小姐和翠云姑娘都是过桥时,因轿子倾斜,抓住横杆中的毒。而当初在死者身上找不到伤口,是因为毒针所刺的部位是手心,死者中毒后又因疼痛而握紧拳头,所以不容易发现伤口。
到底是哪个轿夫呢?想到儿子坐轿却没有被杀,诸子杰就让他们回去将诸逸抬来。当轿子上桥的时候,诸子杰看到后面的王富使劲将轿杆举过肩头,保持轿子的平衡,而前面的轿夫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变化,这才认定,杀人者正是王富!
诸子杰说出原委后,只听王富大喊一声:“这‘鬼轿’杀人,全是小人所为,与他人无关!”然后他抓起地上的毒针往自己的喉部扎去,顷刻便口流白沫,气绝身亡。
凶手已经认罪,而且已自杀身亡,诸子杰却想不明白:王富为何要杀人?他为什么要尽力避免诸逸和自己中毒呢?他和当年的“杨彪案”又有何关联?
晚上,诸子杰正想把儿子叫来,狠狠地训斥一番,却见陈师爷跑进来,满脸诧异地说:“大人,轿夫王富居然是个女人!验尸的时候,我们还发现她衣服里藏着当年斩杀杨彪的公告,看来她正是杨彪的妻子!”
诸子杰惊得跌坐在椅上,半晌,才喃喃地说道:“王富在我家这么多年,难道是为了替丈夫报仇?但她为何不加害我和诸逸呢?”
“我看没这么简单。”陈师爷轻声说道,“大人还记得公子的身世吗?”
诸子杰顿时僵在原地。十五年前,在缉拿杨彪的途中,诸子杰在山里拾到一个三岁的小孩,见无人认领,便取名诸逸,收为养子。此事只有诸子杰夫妇和陈师爷几个人知道。
“王富正是在大人斩杀杨彪后,女扮男装来府中当轿夫的。”陈师爷说道,“这些年来,她对公子特别好。显然,诸逸就是杨彪的儿子。王富来诸府,恐怕不为报仇,只为陪伴儿子,真是用心良苦啊!”
诸子杰恍然大悟,长叹一声说:“诸逸这畜生在外面鬼混,定是对翠云胡说,结婚之事乃父母所逼。而王富偷听到此话,便自作聪明,杀了新娘为儿子解忧;后来见翠云对诸逸苦苦相逼,便又杀了翠云。可怜她临死前,也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和诸逸的母子关系,以免误他前程……”
可怜天下父母心!诸子杰的眼泪不觉流了下来,仿佛看到那个叫王富的轿夫一脸微笑地望着诸逸,想法逗他开心,给他买好吃的东西……
摄魂人骨箫
诡异人骨箫
梅湖社区位于城西,自从器乐文艺周晚会拉开帷幕,这里便热闹起来。因为有音乐学院的教授前来观看并挑选笛子,所以吸引了众多器乐爱好者前来一显身手。
林薇满怀信心赶来参加晚会,可看了不到半小时,就转身怏怏离开,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林薇热衷于吹箫,业余时间全都花在练箫上,自我感觉还不错。她欲上台表演时,正好有个穿黑风衣的青年抢先一步登台,表演了一曲箫独奏。那悠扬婉转的箫声犹如天籁,颇有震撼力。演奏结束,台下观众纷纷为他鼓掌。
林薇垂头丧气,沿梅湖往回走。忽然,有个声音叫住她:“姑娘,你怎么没有上台演奏呢?”
林薇回头一瞧,是个老阿姨,正在对她微笑。这个老阿姨怎么看透她的心事呢?哦,林薇手中拿着一支箫,或许对方早就注意到了她。
“其实,演奏技艺固然重要,但最根本的还是在于箫。”说着,老阿姨拿过林薇手中的箫,对着湖水吹奏一首短曲。几缕箫音溢出,湖中就有鱼儿跃出水面。真是太神奇了!林薇瞪大眼睛看着她,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支箫实在太普通了,不适合搞艺术的人。”老阿姨把箫还回来时,林薇仍沉浸在美妙的箫声里。
“您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望着面前的老阿姨,林薇惊奇地问道。
“我是制作箫的,也算懂一点艺术吧。不过,我制作的箫可以说是天下无双,它能穿越心灵,驱散亡魂。”说这话时,老阿姨眼里闪烁着智慧与亢奋的光芒。她告诉林薇,她叫孟紫琼,家住梅湖边,经常有年轻人到她家练习吹箫。
林薇也曾做过箫,用过好几种材料试验,但音质都不理想。她早就想购买一支好箫了。听孟紫琼说她制作的箫“天下无双”,林薇一时好奇心起,就想见识一番。
在孟紫琼家中,林薇见到那支怪怪的箫时,不禁一愣。她用手摸了摸,那支箫冷冰冰的,仿佛有一股寒气从箫孔直逼出来,让她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你吹一曲试试,立即就能感觉出它的不同凡响。”孟紫琼面露喜色,有些迫不及待。
林薇将信将疑,在孟紫琼的催促下,林薇选择一首熟悉的曲子吹奏起来。很快,她就体会到了妙处。那支箫仿佛有生命,充满灵性,往往是灵感刚刚迸发,优美的箫声就已奔泻而出。
“孟老师,您的这支箫果真不同凡响,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高音质的箫。请问它由什么材料制成,竟有如此神奇灵性?”吹完曲子,林薇感叹不已。
孟紫琼哈哈一笑,说:“这支箫由人骨制成!”
“人骨?”听到这话,林薇浑身一颤,差点儿摔掉手中的箫。
“害怕了,是不是?”孟紫琼接过箫,“这箫管是人的脊椎,箫中间还有一些用于产生回旋音的隔结,那是人的牙齿。”她用手抚弄了几下箫管上的花纹,“你猜,这些是人体上的什么部位?”
林薇摇摇头。她的脊背早已阵阵发凉,甚至不敢正视那支箫。她感到那支箫预示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些花纹是从人的小腿上剔出的韧带,当然,制作时还使用了高强度黏合剂。”孟紫琼拍拍林薇的肩,“如果你想在吹箫艺术上有所突破,可以每天来这里练习。我敢保证,你的水平会突飞猛进,成为本市一流箫手。”孟紫琼还告诉她,那支箫的魅力,在于它能在短时间内让使用者的技能得到极大提高,只要用心体会,就能感受它的超凡之处。
林薇听了,转而又感到庆幸。吹箫是她的追求,能遇到孟紫琼和那支箫,是她三生有幸。
浮尸箫手魂
林薇居住在市中心,和好友阿蔓合租公寓楼最底层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夜很深了,林薇仍沉浸在吹那支人骨箫时带来的亢奋中,尽管觉得陰森恐惧,但那份害怕在音乐快感里显得苍白无力。很久,她才疲惫地睡去。不知什么时候,林薇被一阵奇怪的箫声惊醒。她以为在梦中,但仔细一听,那箫声却在窗外,低沉哀婉,像在倾诉一件陈年往事,让人顿生几分寒意。半夜三更的,是谁在这里吹箫呢?林薇推开窗子,借着朦胧月光,她看到小区绿化带旁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箫声也戛然而止。
第二天一大早,林薇就问隔壁的阿蔓听到箫声没有。阿蔓说这个小区夜晚出奇安静,哪有什么箫声,除非是你吹箫了。林薇琢磨着那个黑影和凄惨的箫声,把自己想去梅湖学吹箫的事情告诉了阿蔓。
正在梳头的阿蔓眼睛瞪得像铜铃,惊愕地叫起来:“什么,你要去梅湖那边吹箫?”
林薇一头雾水,问道:“去梅湖吹箫怎么了?我昨晚就在那孟老师家里吹过一次,技艺长了不少呢。”
阿蔓十分认真地说:“那我就把事情真相告诉你吧,你可别吓坏了。据说,梅湖边有个箫魔,使用一支特别的箫,专门引诱喜好吹箫的年轻女子。有人在湖边吹箫后失踪,而几天之后,失踪者的尸体就会浮现在梅湖里,至今已有好几位少女神秘失踪了……”
林薇双手抱肩,一脸惊恐。阿蔓又宽慰道:“不过,这仅仅只是一个传说,谁也没有见过那个箫魔。其实在艺术圈里,只有走火入魔的人,哪有摄人魂魄的鬼?”
夜晚,只有104路公交车从市中心开往梅湖,末班车时间是凌晨两点。这趟车像是特地为林薇准备的。林薇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决定去梅湖吹箫。在孟紫琼的指点下,林薇掌握了许多吹奏技巧,只是每次吹箫过后,都感到贫血般头晕。她认为一定是吹箫损耗了精力,每次都要回来睡一觉才能恢复。那支人骨箫果真非同凡响,它可以帮助完成高难度技巧,也可以校正音律,林薇很快就感受到了它的神奇魔力。
林薇不知道孟紫琼为何把那支人骨箫无偿提供给她练习曲子。孟紫琼道出了缘由:因为它是人骨箫,不然它就会昏睡沉寂下来,成为一堆死骨。她上了年纪,体力不支,不得不常请人使用,以保持箫的灵性与活力。
一天上午,林薇去城西办事路经梅湖,见湖边围着许多人,还停着一辆警车。她突然想起阿蔓讲的那个传说,心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难道真的死人了?她在梅湖站下车后,跑过去一打听,才知道湖里发现一具女尸。林薇挤进去看到了那具尸首,是个少女,扎着长长的马尾辫,手里还拿着一支竹箫……林薇忙退出人群,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难道梅湖真有箫魔?
有人认出了死者。三天前,她曾在梅湖社区举办的器乐文艺周晚会上,用箫演奏过一曲《凤求凰》。她是个新手,演奏得不够完美。她怎么会投湖自杀……人们议论纷纷,猜测着她的死因。警方很快查明死者身份,她是一个进城的打工妹,爱好吹箫,参加过音乐学院附中举办的器乐培训班。
然而谣言却接二连三地传出,而且越传越凶,越传越玄。整个城市都在议论着梅湖的箫声,市民眼中充满恐惧与惊慌。迫于舆论压力,梅湖社区文艺周晚会不得不提前草草收场。
箫声起噩梦
梅湖社区文艺周晚会取消后,那些爱好器乐的市民热情不减,相约到湖边练习曲子。他们并没有因湖中惊现浮尸而感到惊讶与畏惧,反而乐此不疲地从四面八方相聚在此,共同演奏,其乐融融。夜晚,梅湖便成为吹箫者的乐园。那些箫手不约而同地对着湖水吹奏,还有喜欢兴风作浪的高手,专拣一些悲壮凄凉的曲子吹,故弄玄虚。一曲曲箫声让梅湖更显恐怖,听起来毛骨悚然……
这天傍晚,天空飘着霏霏细雨。林薇不打算去梅湖,见隔壁的阿蔓没回公寓,她决定在这个雨夜待在卧室里吹箫。
林薇手中的箫远不如孟紫琼的人骨箫,但这支箫吹起来轻松。林薇正用心吹箫时,感觉窗外也有箫声,并且震撼力和穿透力都很强,一下子就压倒了自己的箫声。她的箫声一停下,窗外的箫声也戛然而止,似乎有意和她作对。林薇突然推开窗户,看见花坛旁有个黑影蹿到一棵大树背后。这时候,她感到害怕了,想起阿蔓讲的那个恐怖故事,还有从梅湖里打捞上岸的那具女尸。莫非那个黑影就是箫魔,难道自己去梅湖吹箫把那个箫魔带到了这里?想到这里,林薇惶恐不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实在太恐怖离奇了!林薇掏出手机给阿蔓打电话,但阿蔓的手机关机。于是她走出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阿蔓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林薇拿起孟紫琼的那支人骨箫吹奏起来,几秒钟就进入艺术状态,整个身心完全沉浸于美妙的箫声之中。吹了一曲又一曲,林薇感觉身体都在空中飘舞。慢慢地,她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可又停不下来,精神仍在不由自主地从体内奔泻而出。那支箫像一个吸食东西的怪物,正在把她的精力与技艺一点点地吸进去……
孟紫琼突然站在面前,林薇用企求的目光望着她,希望得到帮助让箫停下来。然而,孟紫琼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露出邪恶的笑容:“林薇,你停不下来的,你身体里的精髓正在被这支箫一寸寸吞噬,哈哈……”
孟紫琼又笑了一阵子,转过头来时,她已变成一个怪物,披头散发,眼睛绿光闪闪,嘴里还长出两颗獠牙:“你死定了!”说着就朝林薇的脖子咬去。
“救命啊!”林薇发出一声惨叫,双脚一蹬,身子便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林薇,你怎么啦?”
林薇睁开双眼,原来是一个噩梦!她抬起头来,又吃了一惊,面前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手里还拿着一支箫!仔细一瞧,是阿蔓。
原来,阿蔓去参加一个舞会,很晚才回到公寓。开门进来时,见林薇在沙发上正睡得香甜,就没惊动她。待她在浴室洗完头发,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惨叫,跑出来一看,只见林薇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阿蔓把从地上拾起的箫递给她,问:“你刚才做噩梦了?”
林薇强作镇定。
“不要怕,梦全是反的,不过,你们这些搞艺术的,真是有点怪,整天疑神疑鬼。”阿蔓推开卧室门,又说,“以前,我谈过一个男朋友,他也喜欢吹箫。”
孟紫琼变成怪物出现在梦里,林薇感到非常奇怪。不过,她记住了阿蔓说的那句话:梦是反的。她在梅湖吹箫,也并未感觉到孟紫琼有什么恶意。相反,她还十分热情好客,乐于施教,教给了自己诸多演奏方面的技巧。
林薇也对孟紫琼进行了一番调查。孟紫琼以前是音乐学院医务室的护士,原本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丈夫是音乐学院的副教授。三年前,丈夫抛弃她,和一名学生结婚。一气之下,年近五旬的孟紫琼办理了内退手续,在梅湖边盖了一栋房子,修身养性,过着悠闲自在的神仙日子。
林薇再去梅湖吹箫时,心里就非常矛盾了。林薇想通过那支箫提高演奏技艺,可内心却很恐惧。但吹箫过程中的那种感觉却是如此奇妙,那支箫真是神奇无比,确实能够和持箫者的思绪相通,达到人箫合一的演奏境界。
斗箫胆量生
孟紫琼的房子偏居梅湖社区一隅,掩映在一片树林中,面朝湖水,安宁幽静,非常适合练习吹拉弹唱。在那里吹过几次箫后,林薇已感到孟紫琼的神秘与那支箫的诡异。每次,孟紫琼都安排她在二楼那间面向梅湖的空房子,让她一个人待在里面练习吹箫。现在,林薇对那支箫的恐怖,已经转变为对它的依恋。
这天晚上,林薇放下人骨箫,和孟紫琼打声招呼,就走出了那栋房子。虽说有些头晕,但她已习惯吹箫后的这种疲乏与昏沉,回到公寓休息一夜,就会恢复精神和体力。
梅湖上风很大,吹起她的长发。由于是陰雨天,月黑头,湖边没有夜练的市民,也没有器乐爱好者的影子。周围的房屋灯光迷离,人们在这个漆黑而潮湿的秋夜早已熟睡。每次练完箫路经梅湖时,她总会满心恐惧。不过,走出孟紫琼的屋子,就能看见湖对面街道上灯火通明,车辆影影绰绰。绕过一排行道树,林薇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回响在耳际,她清晰地听到湖面上响起了箫声,极具穿透力,比人骨箫发出的音质还要清脆优美。
不知怎么,林薇觉得自己的头特别重,一双腿也有点不听使唤。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隐隐约约看到孟紫琼正在湖面上向她招手,呼唤她过去再吹一曲。此时此刻,她的大脑不受控制似的,竟向湖心方向踏步走去。突然,一个黑影闪电般冲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林薇猛地清醒过来,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向湖里走去。她看到身边站着一个黑影,顿时一股寒意直冲脑门。正好,一辆出租车从住宅小区驶出来,在这里重重地按了声喇叭。林薇慌忙拦车离开梅湖。
回到公寓,她洗漱完毕,心情才稍微平静,进卧室躺下很长时间,心里依然感到后怕。这段时间,阿蔓总是特别忙碌,每晚都要凌晨两三点才返回公寓。林薇感到孤独无助,没法排遣心中的恐惧。就在这时,窗外又响起箫声。那凄婉、哀怨的箫声正对着她的窗口,直逼她的耳膜。林薇心里一怔:箫魔冲着自己来了。
不知道究竟中了哪门子邪,那个箫魔为何总是陰魂不散地纠缠着自己,搅得她失魂落魄、焦虑不安。林薇思忖着,是不是因为那支人骨箫呢?
等对方吹过两首曲子,林薇再也忍不住了。她爬起来,毫不犹豫地吹起欢快轻松的曲子,和箫魔斗法,较劲抗衡。林薇自知不是对手,连续吹过几首曲子,就感到力不从心,整个人虚脱一般靠在墙边。但她始终没有放弃,仍咬紧牙关坚持吹箫。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箫声猛然停止。林薇确信窗口不再传来箫声后,才丢下手中的箫,抱住枕头嘤嘤哭泣。林薇大汗淋漓,身上的睡衣早已拧得出水。她去洗了个热水澡,疲惫不堪,倒头便睡。
睡了一会儿,她又被惊醒,是阿蔓回公寓了。迷迷糊糊中,她侧过身子,脸朝未关紧的门看去。突然,她从门缝里看到,卧室门口有个黑影在晃悠。天啊,那个箫魔居然溜进了公寓!巨大的恐惧让她尖叫一声昏迷过去……
第二天,林薇是被阿蔓叫醒的,阿蔓劝慰她说:“昨晚你又做噩梦了。依我看啊,你以后就不要再吹箫了,好好待在公寓休息吧!”
图穷箫魔见
林薇惴惴不安了几天,忍不住又去梅湖了。可她发现孟紫琼家大门紧闭,打电话也总是处于关机状态。她心想,大概孟紫琼不想让她再去吹箫了。然而,林薇心里却憋闷得难受,渴望吹人骨箫。她发现自己对那支人骨箫已经上瘾了。
这天傍晚,林薇又去梅湖找孟紫琼,还好,她总算看见二楼上有灯光。那间她曾经在里面吹箫的房子,依稀有人影晃动。绕过梅湖边的行道树,她就听到清晰的箫声。忽然,她看到那个穿黑风衣的青年,正对着孟紫琼二楼那扇窗户吹箫。林薇心里正迷惑不解时,孟紫琼突然打开一楼大门,怒气冲天地走了出来。
“陆键,怎么又是你?”孟紫琼双眼圆睁,厉声呵斥。
林薇曾听说过“陆键”这个名字,据说是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曾代表这个城市参加过全国性的大赛,并获得过金奖。
“孟紫琼,你现在已不再是我昔日尊敬的师母,我要你停止杀人!”陆键低声吼道。
“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的导师离婚了?”孟紫琼耸耸肩,双手一摊,“如果不是那个吹箫的妖媚女孩介入,我和你的导师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夫妻。哈哈……”
“我们已掌握你利用那支人骨箫杀人的证据!”陆键边说边按手机键,“你在人骨箫里放入毒品,诱惑喜欢吹箫的少女。一旦使用几次后,她就会上瘾,慢慢地把吹箫当作一种依赖。然后,你再放入迷幻剂,待她吹完箫离开你的住宅,迷幻剂就会发生作用,她会产生幻觉,向梅湖中心走去溺水死亡……”
孟紫琼脸色煞白,不敢正眼看陆键。她低下头,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是那个吹箫的女孩夺走了我的丈夫,我就要报复!”
这时候,几名警察进入了孟紫琼的住宅。在她一楼的储藏室,警察发现了一些设备。经检验,是一套进口投影仪装置。墙上还有一块能活动的青砖,移开后,正对着梅湖。启动投影仪后,湖面上就立即浮现出孟紫琼手持长箫的身影,她一边挥舞着箫,一边在湖面上飘动,款款挪步。市民们议论的梅湖半夜惊现箫魔的传说,原来都是孟紫琼的杰作。
其实,自从梅湖浮尸案发生后,警方就高度警觉,为阻止杀人事件的再度发生,警方一直都在关注着梅湖。
被识破伎俩的孟紫琼如一摊软泥,在铁的证据面前,她交代了犯罪行径。自从丈夫和那个吹箫的学生结婚后,孟紫琼就开始精心谋划报复计划。她并不认为丈夫有错,而完全把责任归结到那个女孩身上。她要杀掉这个城市所有吹箫的美丽少女。听说泰国民间流传着一种人骨箫,发出的声音能迷惑野兽。她就前往泰国,花高价购得一支人骨箫,还买回一些毒品和迷幻剂。
孟紫琼独居在梅湖边,到处寻找猎物。一旦发现吹箫的美丽少女,便想方设法接近,用那支人骨箫诱惑。当猎物产生怀疑或被人识破,她就立即放弃谋杀而另寻猎物。林薇因陆键的出现,未能走向湖心,孟紫琼就不再让她吹箫了。这晚上楼上吹箫的少女,已经是第五个猎物了……
站在一旁的林薇听得目瞪口呆,原来那天夜晚看到孟紫琼站在湖心向她招手,是孟紫琼通过投影欲杀害处于迷幻中的自己!而她在公寓小区看到的那个黑影就是陆键。在梅湖社区文艺周晚会上,陆键作为特邀嘉宾奏箫结束向观众致意时,看见一个手持竹箫的女孩正匆匆离开现场,后面紧跟着孟紫琼。陆键顿时警觉起来,立即尾随其后。凌晨时,女孩上了104路公交车,陆键跟到那个公寓小区。但他不能确定林薇住哪栋公寓,只好用吹箫的方法引她出面,想告诉她不要上孟紫琼的当。那个夜晚,他和林薇斗箫,是因为陆键怀疑她将人骨箫带回公寓练箫,只好吹箫打乱她的节奏。不过,每次陆键都还没完成计划,就被保安赶了出去……
纸袄飘飘
放暑假了,英子坐上火车,来到了外婆家。年年暑假她都来外婆家,妈妈怕外婆一个人孤单,她工作又忙,总是一放假就把英子送回去。
英子也愿意来,一来可以陪外婆,二来外婆烧得一手好菜,总能让她好好解解馋。外婆还有一样别人学都学不来的手艺,那就是剪纸人。她剪的纸人惟妙惟肖,远远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
一进门,英子就听到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外婆养的小猴子早蹿到了英子的身上,兴奋地上抓下挠。
英子把小猴子抱在怀里,一眼看到院子的正中站着两个中年女人,十分貌美,正一起说笑。英子很奇怪,她从未见过这两个人。外婆说,这是大舅妈和二舅妈,特地从城里赶来的。
两个舅妈拉着英子的手,无比亲热。可是,英子却感觉她们的表情有点儿假。而且,虽然她只有12岁,可分明记得,两个舅舅似乎年纪轻轻就死了,这些舅妈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以前怎么从没听外婆提过?
外婆看出了英子的不自在,忙叫两个舅妈抱柴做饭,她要给最喜欢的外孙女做水煮鱼。
灶堂里的鱼钩上早挂了两条清水鱼,用长长的水草穿着,英子当下就要流口水。蹲下身,她仔细看着外婆剖鱼。就在这时,大舅妈在院子里尖叫了一声。
英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到院子里。外婆也慢吞吞地走过去。在院角的柴堆上,放着一件描红绣绿的小纸袄。
一见纸袄,外婆的脸色变了。大舅妈也跟出来,失声叫道:“是谁把纸袄放进了咱家?这不是要咒咱英子吗?”
外婆脸一沉,大声说:“胡说什么?拿去烧了!”
英子不解,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跟在外婆的身后。这时候,她听到大舅妈对二舅妈说:“这分明是冲着英子来的。”
“可不是?小纸袄,是咒英子死呢。”二舅妈也说。
英子装作没听到,进了屋。大舅妈将小纸袄塞进灶膛,转眼间化为了灰烬。不知为什么,烧小纸袄时,英子感觉有点儿不舒服。
坐火车累了,吃过晚饭,英子早早上床休息。可是,睡到半夜,她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响动惊醒了。院子里,一阵嘁嘁喳喳,似乎是两个舅妈小声地嘀咕什么。
英子坐起身,见外婆睡得正沉,那只小猴子却倒挂在窗棂上,不住地冲英子做鬼脸。
侧起耳朵,英子却听不出舅妈在说什么。她只好重新躺下,刚刚合上眼,天就亮了。
外婆已经起身了。这时候,院子里又传来一阵怪叫。英子吓得一激灵,赶紧坐起来,往院子里一看,只见大舅妈变颜变色,手里拿着一条纸裤,正在外婆跟前抖着,说是在门上发现的。
外婆的脸色十分难看,又叫来正在做饭的二舅妈,让她赶紧把纸裤烧了。
大舅妈颤抖着声音问外婆;“阿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婆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瞪着她,说:“是不是你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才有人给家里挂这东西?”
大舅妈身子一抖,连连摆手。外婆又把目光转向了二舅妈,二舅妈眼神慌乱,说她什么都没做。那一瞬间,英子觉得她们都很畏惧外婆,看上去好可怜。
早饭吃得格外沉闷。两个舅妈瑟缩着,只喝了一点粥。外婆看都不看她们,只顾着给英子夹菜夹肉。
白天整整一天,外婆带着英子到处逛。英子随口问两个舅妈以前住在哪儿。外婆答非所问,说她们就要走了。英子又问她们会去哪儿,外婆说自然是去她们该去的地方。
外婆给英子买了好吃的肉夹馍、糖串,还有炸果子,中午还在一家小饭馆喝了羊杂汤。英子喝得肚皮鼓鼓的,觉得肚子都快被撑破了。
天黑下来,外婆才带英子回家。
两个舅妈好像一直没有出门,看上去脸色都很不好。她们看外婆时,也是偷偷地拿眼角扫。外婆问她们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两人说吃饭、睡觉,除此之外没做什么。
英子中午吃得太多,晚上就没有再吃饭,早早上了床。不知睡了多久,英子突然听到大舅妈的房里隐隐传来了说话声。英子觉得奇怪,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大舅妈的房门前。
隔着门缝,英子看到房间正中放着一个炭火盆,大舅妈正往里面投纸钱,边撒边说:“翠花,我不是故意害你。我只是气疯了,谁让你看穿了我?没有人能看穿的,只有你!如果你再敢往我家里放纸袄纸裤,我就拿桃木钉死你,让你投不成胎,做不成人。”
英子知道翠花:翠花是村里的小傻子,两个月前,她失足落水死了。英子曾听外婆说,翠花虽然傻,却长了一双陰陽限,莫非她是被大舅妈害死的?可大舅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英子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听到外婆在佛堂念经。今天是七月初一,外婆会一直念经到凌晨。
英子躺了一会儿,却再也睡不着,她索性坐起来。就在这时,小猴子过来,冲她乱抓乱挠。英子呵斥它,可它却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爪子抓住英子的袖子,就往后院扯。英子无奈,只好抱着猴子来到了后院。
英子人小,脚步也轻,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了后院的篱笆门前。这时候,她一眼看到二舅妈坐在矮亭子的石凳上,和她在一起的竟还有一个男人。二舅妈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两人轻声低语,格外亲密。
英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远远地,英子听到男人说:“我该回去了,今天为了你,打了家里的婆娘一顿。晚上再回去晚了,她又要闹。最近,她寻死觅活,还吓唬我要上吊呢。”
二舅妈却一把拽住男人:“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就在这时,英子怀里的猴子发出一阵“吱吱”声。二舅妈骂了一句:“死猴子,成天就知道东瞧西看的。”那男人却笑了,说要替她逮住那只猴子,好好教训一番。
英子吓坏了,赶紧往回跑。
回到自己的房间,英子的心仍在怦怦直跳。要是让外婆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不会放过二舅妈!
抱着猴子,悄无声息地上床,英子瞪大眼睛,胡思乱想了一阵,刚要入睡,朦胧中却听到房里又有响动。
她坐起来,见调皮的猴子竟打开了外婆放在床边的大木箱。一阵抓挠之后,取出了一件小纸袄。英子爬到木箱边,揭开了盖子。这一看,惊得她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件纸袄纸裤,红的、绿的、黑的、白的……看上去是一样的大小。
英子终于明白了,那件纸袄、纸裤,其实是猴子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它放到了柴堆上,挂到了门上。
外婆为什么要剪这么多纸袄纸裤呢?英子正疑惑,外婆从佛堂回来了。见箱子开着,她轻轻地合上,对英子说:“你别看这些。”英子正想询问,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第二天清早,英子一直睡到太陽升起老高,却不见大舅妈和二舅妈。她好奇地追问,外婆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她们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做了坏事,得把她们毁了。”
“把她们毁了?”英子很不解。
外婆拉着英子来到院子里,一边走一边絮叨:“昨天给了她们一天的时间,可她们不思悔改,不能再留了。”
在院子里,英子惊讶地看到,大舅妈、=舅妈已经变成了两个纸人。
“我不过是剪了两个纸人做伴,想不到她们竟有了七情六欲。这倒罢了,想不到竟还去害人。看来,我也是老糊涂了。”说着,外婆轻轻地划了火柴。
两个纸人烧了起来。英子躲在外婆身后,恍惚中似乎听到纸人在哭泣。她终于明白大舅妈为什么要杀翠花了,因为翠花看出了她是纸人!
英子抬起头,看到小猴子上蹿下跳。外婆的眼角堆起了笑,说:“有只猴子就够了。”
英子突然明白,这只小猴子,也是外婆的剪纸,它是一只纸猴子!
英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小猴子撅起嘴巴,朝英子摆摆头。
几天后,有人来找大舅妈二舅妈,外婆一律回答,说她们回城了,再也不回来了。英子还看到,那晚和二舅妈约会的男人,常在后院的附近徘徊,不时膘一眼后院,那眼神像是举棋不定。
再回城的时候,英子背了个背包。每年外婆都给她打个小背包,英子从没有打开看过。但这次,上了火车,英子按捺不住好奇。等外婆离开后,英子就轻轻地解开背包来看,令她吃惊的是,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纸袄纸裤,就是外婆剪的那些!
英子的心一阵怦怦乱跳:外婆为什么要给她带这么多纸裤纸袄?以前每年暑假带的,也是这些?
外婆远远地在站台上看着英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女儿结婚三年,怀孕七个月却不幸小产,后来再无法怀孕。为了安慰不能承受丧女之痛的女儿,外婆剪了一个纸人,骗她说是从村子里抱养的。那就是英子。
纸袄纸裤,是为英子做的新鲜皮肤、血肉,只要放在英子的房间,她就能一年年地活下去……
恐怖故事之许愿瓶
许愿瓶能实现你任何愿望,但只有三次机会。你的愿望是什么?
序
“快关门!淼淼!关门!别让它跑了!这该死的东西!”一个饱含怒气的咆哮声在徐淼淼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响了起来。
徐淼淼一愣反射性地立刻关上了门,却忽然见脚边停下一团黑影,她定睛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那一团黑影不是别的,竟然是一只毛光水滑的大黑老鼠。
在平常,徐淼淼本来是不怕老鼠的,也曾经拿着扫把追打过它们。可这一来太突然没有心理准备,而来忽然出现在脚边,几乎是要站在她脚背上了,着实是吓了她一跳。徐淼淼不禁倒退两大步,靠在门上,但奇怪的是那老鼠竟然不怕人,立着身子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忽然让徐淼淼有种诡异的感觉,从脚后跟猛地窜起一股凉气。
莫非是成精了?
徐淼淼脑袋里突然闪现这么一个想法,然后又忍不住自我嘲笑了几声,最近是玄幻小说看多了,竟然会有这么诡异的想法。这么想着,心里蹦起来的弦又放松下来,不就是只老鼠么,又不是没打死过。
但最终,徐淼淼在气急败坏正冲过来打老鼠的同事的面前,却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打开门放那只老鼠一条生路。门才开了一条缝,老鼠就像箭一样地冲了出去,跑得飞快。
这时候徐淼淼忽然注意到,这老鼠的身上似乎系着个瓶子。刚刚因为老鼠的身子刚好挡住,她又猛地被吓了一跳,所以直到如今那瓶子随着老鼠的跑动被颠得上下摆动她才看到。老鼠怎么会背着个瓶子?这倒真奇了怪了……
难道真的是成精了?
这念头当时不过那么一闪而过,徐淼淼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几天后……
许愿瓶
徐淼淼瞪着眼前这个似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瓶子,嘴角抽了抽,莫非这是来证明前几天的猜想的吗?
许愿瓶……徐淼淼瞟了一眼瓶身,上面好像还像模像样的写了个《使用说明》。能许三个愿望?这么少女的设定,徐淼淼在心里面嘲讽地笑起来。
记得小时候看过猫的报恩,这难不成是老鼠的报恩?徐淼淼心里是一分一毫都不相信,又想到那只浑身黑漆漆的老鼠,徐淼淼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所谓的许愿瓶是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透明的瓶身能看到内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瓶塞是常见的木塞,只瓶口用漂亮的丝带系着一个不会响的铃铛。即便加上瓶身上的字这看上去仍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瓶子的样子,似乎任何一个路边的小精品店都有可能卖着。
徐淼淼很清楚自己没见过这个瓶子,并且她分明记得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桌子上什么都没有,这一回来桌子上就很突兀地多了个瓶子。她一个人住,家里没丢东西也没有别人进来过的痕迹,不过看不出来有没有老鼠进来过。
想到要是那老鼠还在自己家的某个地方……徐淼淼不禁左右看了看,不管成没成精吧,要真是老鼠送来的东西,似乎总还是觉得有点恶心的。不过……要真是老鼠成精报恩送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实现愿望?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还在继续,徐淼淼百无聊赖不禁开始想道,要是真的能实现愿望,她要许什么愿望呢?
徐淼淼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许愿瓶,脑子里的思绪已经渐渐越飘越远了……
“……淼淼,你有在听吗?!”淼淼妈愤怒的声音通过电话没有一丝减弱的迹象。
徐淼淼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听到啦。”
“听到了就赶紧给我回来!孔医生和他妈妈还在家里坐着呢,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要是说一声那还走得掉吗?徐淼淼心里嘀咕,却不敢真说出来,自己其实也不过才27出头,正是大好的年纪,可妈妈就一副恨不能立刻就把她嫁出去的样子,一天不打电话来唠叨个把小时催婚就浑身不舒服。本来要光是每天唠叨也就算了,可今天却打着叫她回家吃饭的幌子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的相亲。
一想到中午一开门家里的那阵仗,徐淼淼就满头黑线。那个孔医生不开口的时候到还好,白白净净、客客气气的。至于他的母亲……从每一个眼神到每一句话都让看多了清宫戏的徐淼淼差点忍不住立马跪下,然后再道一声“老佛爷吉祥”。
徐淼淼陪着笑在老佛爷挑剔的审视、审查和审核下勉强吃了完饭,胃都要抽筋了以为总算到了尾声。就在她满心欢喜终于可以送走这两尊大神的时候,谁知老佛爷却突然发话道:我有点累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去聊聊,我老婆子就在这儿眯一会儿,你们晚饭时候回来就是了。
徐淼淼顿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感情这还要留下来吃晚饭啊!
孔医生是个外科医生,有房有车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媳妇,这些徐妈妈之前就反反复复和徐淼淼说过很多次了,只是徐淼淼实在是对相亲兴趣缺缺所以一直能拖就拖,不想这次就被徐妈给摆了一道。
看着自个儿妈倒是满脸高兴的样子,徐淼淼心知道自己没什么发言权了,所以认命地和孔医生一起出了门。
要是这么一个老佛爷当未来的婆婆,徐淼淼有些望而却步。不过抱着不能一棒子打死一家子的态度,这孔医生虽然由于相貌上的问题不能说是青年才俊,但的确是一幅业界精英的气势。反正也没别的选择,所以徐淼淼还是决定和孔医生随便聊一聊,要没得聊更好,她找个地方看看小说,不就是一下午么。
然而徐淼淼却是低估了孔医生,那可是老佛爷的亲儿子,老佛爷的儿子是什么人?那是万岁爷啊。刚出门没几步,离开了徐爸徐妈的视线,一直斯斯文文话很少的孔医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徐淼淼一口老血堵在喉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憋得胸口生生疼。
“我就叫你淼淼吧,我和你说一下,医生是一个比较忙的职业,我每天中午十二点休息、一点半上班,我不喜欢吃医院的饭,你如果没事就给我送饭。当然,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吃。另外,周一三五轮晚班,所以这三天要记得给我送晚饭;其他天是夜班,夜宵就不用送了,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出门也不安全。”
徐淼淼当时就抽了抽嘴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孔医生也就当她同意了。半晌,当孔医生已经开始介绍自己各方面的喜好的时候,徐淼淼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干笑着找了个借口把孔医生送回家门口,按了门铃自己假装接电话冲下楼梯,和那天逃命的老鼠一样箭一般跑走了。
开玩笑,这样聊一下午,她一定会减寿的。
如此想着,徐淼淼听着徐妈还在电话那头软硬兼施地催她回去,便随口敷衍道:“妈,我项目上有急事,我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现在还着急呢,咱改天再说啊。”
“不行!你别唬我,我知道……”
“哎!来了!”徐淼淼扭头对着没人的窗口一声答应,又才对电话里说道:“不行了,妈,人家催我了,我先挂了啊,拜拜。”
“等等,你敢……”
徐淼淼没等徐妈咆哮出来,抢先挂断了电话,这才舒了一口气,目光又转到了那许愿瓶上面。
她顺手把瓶子往桌上一放,一边叹气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真要能实现愿望,就让我遇到一个话少又靠谱的男人吧!最好要求低一点,家里没有老佛爷要供着,自己也别那么多奇葩的想法。嗯,要能长得帅一点那就更好了。哈哈……”
第一个愿望
“叮铃……”
忽然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徐淼淼愣了一下,瓶子上的铃铛不是坏了吗?怎么又会响了?可当她再去摇瓶子的时候,却又没有任何声音,于是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便没再上心,转而去做别的事情去了。
过了几天,正当徐淼淼为了摆脱孔医生母子折腾得焦头烂额、已经完全忘了许愿瓶这回事的时候,忽然她的楼上搬来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话少、散发着靠谱气息、没有双亲而且还长得帅……不,是很帅的男人。
男人搬来的那天徐淼淼下班回来,正好看到他指挥着搬家公司往楼上搬东西。徐淼淼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完美的男人——完美身材,配上一张迷倒万千少女的脸,再加上回首时温润却又略带羞涩的笑容,让人看一眼就犹如春风吹过一般顷刻间怦然心动。
当然这怦然心动的自然不止徐淼淼一个,她用余光一扫,附近楼道里、各种拐角处,甚至就在她的附近就有好几个面色微红、双眼闪着光的妹子,包括站在她旁边的好友兼同事柳霞。
柳霞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以前也常常来她家蹭饭。徐淼淼也不喜欢做饭,不过还是比除了下馆子、订外卖就只会煮方便面的柳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柳霞用手肘拐了拐徐淼淼,说道:“啧啧,看来以后阿姨可不用再担心了,这样帅的小哥儿近在咫尺,你赶紧拿下啊。”
“得了吧,这模样哪还轮得到我来拿下啊,人家肯定早有女朋友了。”徐淼淼泄气地说。
“有女朋友又怎么样?”柳霞却不在乎地说道,“又没结婚,抢过来啊。”
“胡说八道,”徐淼淼翻了个白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柳霞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的呀!要不是我已经有我家温柔体贴又帅气的小卿卿了,哪还能轮到你来抢啊~哈哈!”
“是啦是啦,那你赶紧去见你家小亲亲去。”徐淼淼又狠狠地翻了一次白眼。
“淼淼我正经跟你说啊,”柳霞笑完了又正色道:“你不愿意撬墙角,那也先看看人家是不是有女朋友,要没有,可别再磨磨唧唧的。”
“还不知道性格上合不合适呢,又不是只要长得好就好了。”徐淼淼没什么自信,便找起其他理由来。
柳霞却说:“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性格合不合适,听我的,先认识一下总没错吧!”
徐淼淼不是不想认识人家,再看一眼面前这闪亮亮的人又退缩了,一边撇开头抬脚就走,一边敷衍道:“走了走了,上楼做饭去。”
徐淼淼是打定主意从小哥旁边闪进楼道里去的,甚至扭开脸想要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来,只是眼睛的余光却忍不住往那边飘过去。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徐淼淼走过小哥旁边的时候,小哥又回过头来,看到她似乎有些惊讶,继而竟然灿烂一笑主动开口说道:“你好。”
徐淼淼脚下一顿,差点左脚绊到右脚,疙疙瘩瘩地回道:“你、你好……”
“没想到你也住在这里,我们真是有缘。”小哥见她回答似乎很高兴,满脸开心地说。
徐淼淼一愣,顿时心花怒放,压抑不住激动地脱口问道:“我们见过吗?”
“啊……”没想到小哥竟然也是一愣,突然就尴尬了起来,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抓了抓后脑勺有些难堪地说:“大约是…是在、在街上见过一次……”
徐淼淼自知自己的长相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到了,根本没有倾国倾城到令人见过一次就念念不忘的,反倒是这小哥,要是在街上见到那恐怕才是忘不掉的。徐淼淼思绪一转,莫非他是在和自己搭讪?
不、不能吧……徐淼淼虽然不自信自己有这样的魅力,但脸上却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都愣在原地,各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情景柳霞看来,却是两个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还都面色微红,简直是一见钟情的经典桥段,于是便凑上来热情地问道:“小哥你年方几何?有没有女朋友啊?”
谁知小哥在看到柳霞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和先前见到徐淼淼的惊讶不同,完全是一脸惊吓、惊恐、以至于惊悚,连连退后几个大步,回身抱起一个关着一只小白鼠的笼子匆匆丢了句“我先走了”,就一溜烟地跑上了楼去。
半晌,柳霞才愣愣地开口问徐淼淼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徐淼淼闻言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也许是被你说的话吓到了。”
“……”
不管是不是被柳霞的话吓到,接下来好些天徐淼淼都没再见着楼上的小哥。虽然徐淼淼也想象过上下班偶然相遇什么的,可过了这么多天愣是一次都没见到。也许是大家的时间完全错开了,这不禁让徐淼淼十分沮丧。
“一直都没有偶然遇到?你是傻么?!没遇到你不会主动制造个机会,不就”偶然“遇到了吗?”中午吃饭的时间,柳霞听说了徐淼淼的困难之后,便一直是这种嫌弃地口气。
“主动制造机会?”徐淼淼睁大眼睛看向柳霞,“怎么制造?”
“比如你不会等着看到他下楼,赶紧假装也要出去,不就可以一起下楼了嘛。然后再问问他要去哪,你随便想个同方向的地方,这可不就同路了嘛!”柳霞说道。
徐淼淼摇着头说:“我就一直在门口等着?那要是他一直不下楼怎么办?”
柳霞想了想,又说道:“你家那楼对面不是小区的小花园吗?每天老太太们都在那儿晒太陽唠嗑,你不知道他几点出门几点回,老太太们肯定知道,你也搬个小板凳去和她们唠唠嗑,顺嘴的时候就问一句。这样你就不用一直等着了,差不多的时候再去等。”
“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柳霞叹了口气拍着徐淼淼的肩膀说:“那你还是听天由命等着你的”偶遇“吧。”
徐淼淼闻言,也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确实不擅长和老太太们聊天,实在不行那她还是像柳霞说的趴在门上等他下楼吧。
看徐淼淼陷入沉思,柳霞起身刚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个事来,对她说道:“对了淼淼,听说前几天晚上你们小区附近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抢匪到现在还没抓到呢,要不要我和艾清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徐淼淼不在意地说,“那事儿我也听说了,不过既然杀了人警察肯定在附近调查,那抢匪又不是傻的,还在同一个地方犯案。何况我回家早,没事。”
柳霞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点点头仍是嘱咐道:“那你也还是小心点儿,晚上可别出来啊。”
“嗯嗯。”徐淼淼心不在焉地应道。
夜半诡影
这边徐淼淼才说回家早,却没想到当天竟然突发事件加了班。好在柳霞也加了班,还仗义地拖着她男朋友艾清一起把徐淼淼送到了小区门口。
不过徐淼淼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进到了小区里面,就更觉得没什么危险了。公司加班管得那顿晚饭实在不怎么样,味道不好还分量少,还没走出公司她就已经饿了。手上提着路上买的夜宵麻辣烫一路飘香,徐淼淼早就饿得潜心贴后背,等不及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坐在小花园的石桌边吃了起来。
忽然远处的树丛里传出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徐淼淼忙着品尝美食本来也没太注意,小区里有老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谁知那悉簌声停顿了一下,然后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远处瞬间窜到了徐淼淼的身后,那声音听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两只老鼠能弄出的动静。徐淼淼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已经来不及站起来逃跑了,她不知所措只凭着本能往地上一滚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啊——救命啊!救命——”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手上拿着的尖刀泛着寒光。徐淼淼扭过头来,那人隐在树影之中看不清长相,只是那双眼睛微微的泛着光,似是比刀尖还要锋利。徐淼淼的呼救声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她打了个寒颤,感觉到死期将至一般,顿时手脚冰凉。
毕竟附近才死了人,小区早就增强了保安人手和巡逻力度,这会儿听到惨叫声,很快就有人赶到了。
“在那边!从小花园里传来的!”
听到保安的声音和不止一个人赶过来的脚步声,徐淼淼像是灌下了一壶热水,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手脚也终于恢复了知觉。
那人不再犹豫,迅速地就窜进矮树丛里,像是完全不受树枝阻挡,眨眼间就不见了。
保安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危机已经解除,徐淼淼胆子立刻大了起来,她连忙起来向前追了几步,果然就见那便树丛一动,一个人影从树丛里风一般地窜了出来。
“小姐?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保安的声音已经出现在路口。
徐淼淼看也不看,急切地指着那边地说:“在那边……”
然而后面的话她却因为她再看向墙边时所看到的画面吓得一时噎住了,那真的是一个人吗?暗黄的路灯下,那人跑得极快,却竟然是双手双脚着地,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保安们没有听清徐淼淼的话,还是跑到了她的身边,担心地打量了她一番:“小姐你没事吧?”
“尾、尾、尾巴……”徐淼淼猛然转过头来,眼底满是惊恐,她忍不住一把抓住了那个保安,另一只手却仍然指着那个方向。
“什么尾巴?”保安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徐淼淼到底在说什么,纷纷向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里有什么?”
“小姐你没事吧?”也有人担心徐淼淼是被什么吓傻了。
徐淼淼没有回答,她再看过去时候那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不过一瞬间的事。她忽然也有些不确定,毕竟隔了些距离,也许是看错了,人怎么会有尾巴呢?
“小姐?”
有人伸手在徐淼淼的眼前晃了晃,徐淼淼才终于回过神来。她把事情的前后经过都交代了一边,却在最后的部分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关于尾巴的部分。她也只是远远的看见了那么一眼,她知道她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保安一直把徐淼淼送到了家门口,徐淼淼确认了许多遍门窗,却是怎么都没法安心,第二天不得不扑了厚厚的一层粉才盖住了那一双熊猫眼。
第二天警察也来找她调查过,可是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差点袭击她的那个人和之前抢劫杀人案的凶手有什么联系,毕竟她甚至都没被抢劫。但徐淼淼却总觉得,那人最初是要杀她的,昨天晚上回到家,她发现她的西装外套被扎了一个洞,背上也受了一点伤,只是伤口很浅她当时太害怕竟没有注意到。
抢劫杀人并不一定是先抢劫再杀人啊,也许是先杀了人才抢劫的。
接下来的几天意外地很平静,但徐淼淼的脸色却仍是越来越差,她每天晚上一闭眼就会看到那个拖着长长的尾巴的黑影,她有时候不敢睡觉就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地观察对面的小花园,那些的斑驳的树影里似乎下一秒就会冲出什么来似地。
就这样徐淼淼一天天的,徐淼淼憔悴了下去,柳霞担心不已,就把徐淼淼接到了自己家住。可徐淼淼安然睡了没几天,一天半夜惊醒竟说那个人从窗子爬进来了,把柳霞也吓了一跳。她家的窗子没安防盗笼……柳霞点亮了灯,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徐淼淼还是觉得不放心总觉得那人还在附近,柳霞没办法只有把男朋友叫了过来睡客厅,徐淼淼才勉强又躺下,可是一整夜愣是没敢阖眼。
到了第二天她们才听说,昨夜风大,楼上养的花掉下去了一盆,恐怕就是那个声音让徐淼淼做了噩梦。
徐淼淼总是这么惊魂不定地柳霞也没了办法,她说的什么长尾巴的人她虽然嘴上说相信她,但心里还是觉得徐淼淼是被人袭击给吓坏了。
最终,徐淼淼还是搬回了自己家,她不好意思总让柳霞陪着她担惊受怕,当然更重要的是,家里的防盗笼让她更有安全感。那天夜里,她真的感觉到有个人站在床前盯着她才醒过来的。她由于害怕即便是在柳霞家也仍然在睡前把所有的窗子都关上了,可是醒过来之后她分明看到客厅的窗户开了……
徐淼淼也考虑过搬回父母家去住,可才说了个开头,妈妈就迫不及待地把她这样的情况归类为“缺个男人”,要赶紧结婚,这样身边有了男人,就不害怕了。徐淼淼当时便打消了搬回去住的念头,转而在网上买了个高电压的防狼电击器。
直到城那一边又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抢劫杀人案,城这边这一片包括徐淼淼在内大家都稍稍松了口气,但徐淼淼却仍不敢掉以轻心。她再也没去过小区里的小花园,甚至连三米内都不敢靠近,简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城里的抢劫案一直都没有抓到犯人,但听说最后一次终于有了目击证人,是个早起的。徐淼淼总觉得像是头顶挂了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她总觉得自己是见过那人的,虽然她其实并没有看清人家的长相,可人家又不知道她没看清,说不定还是会回来杀她,她还是尽早搬走的好。但是要搬到哪里去才安全,徐淼淼看了几个地方却都觉得不安心。
这天徐淼淼事情没有做完耽误了下班时间,本来倒也没什么,可走到半途却忽然想起家里已经弹尽粮绝,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不得不转道去了超市。虽然她想速战速决,可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是已经变暗了。
距离上次袭击未遂事件到底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虽然徐淼淼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这儿离小区已经很近,天色也没有黑尽,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快步往家走了去。
从超市走只要穿过一条不长的小巷,就是小区的侧门,全程只要十五分钟;但如果要绕回从公司回家的那条大路走的话,就要多花半小时,走不到小区天肯定就黑了。而如果走得快一点,通过小巷的时候应该天还不算黑,那路从前她也常走,这个点儿应该还有人走。
事不宜迟,徐淼淼不做犹豫,转身就往小巷那边走去。和她预料的一样,小巷里远远也能看见有三两个人走着,她松了一口气,小巷并不长,要不是附近发生了那种事,其实平日里人应该更多一些的。
只要六七分钟就能走完这段路,徐淼淼安然地走了进去。然而没过多久,她忽然感觉有人在跟着她,她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想追上前面的人,可后面的人明显也加快了脚步,甚至比她更快,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前面的那三个人却突然停了一下就不知道进了哪家。徐淼淼的头上冒出了汗来,她急得忍不住小跑了起来,后面那人脚步声也变得急促,他追上来了!
徐淼淼再管不了其他,把超市的塑料袋丢在地上,伸手就从包里急急拿出了手机,可刚刚按下了110,忽然一只手从她脖子后面伸了出来,牢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徐淼淼几乎要失声尖叫,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小姐?你没事吧?”
徐淼淼回过头,迎面看到一张略带笑意的帅气的脸,是楼上的小哥。
“是你啊。”徐淼淼往他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又有些警觉地看向小哥。
“我们又见面了,”小哥对徐淼淼的警惕的目光似是没有感觉,满脸笑容地解释道:“刚刚是我吓到你了吧?我远远地看着就像你,想叫你可是又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所以只好追了上来。”
“原来是这样。”徐淼淼点点头,看小哥的样子不像作假,稍微安心了一点。
“听说你上次差点被人袭击了,怎么回事呀?”
“听说?”徐淼淼忽然警铃大震,“你听谁说的?”
“小区里都传遍了。”小哥一脸无害地说道,徐淼淼面色又松了下来。
小哥却是又开口提醒她说:“你一个女孩子要小心一点,天都要黑了怎么还走这条路?以后宁可绕路一点,也要往大路上人多的地方走。”
听小哥这么说,徐淼淼彻底放了心。
“……看你刚刚吓成什么样儿,东西都丢掉了。”小哥说着又笑起来,徐淼淼顿时红了脸,瞥了一眼小哥还抓着她的手。
就是这一眼小哥似乎也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抓着她,连忙松开手,脸上也有些红了起来。徐淼淼折回去捡先前丢在地上的东西,小哥也连忙过去帮忙。
“咳咳,我叫乔生。你呢?啊,下次再遇到好叫你一声,免得又吓到你……”
“徐淼淼。”
经过这么一段,等徐淼淼和乔生回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黒了。可有了乔生一起走,徐淼淼心里却极为安定,原先因为人少而觉得尤其漫长的路仿佛变得很短,没一会儿竟然就到了家门口。
不过经过了这一次虽然愉悦的同行,徐淼淼得知乔生是因为恰好在桥边生的,所以家里干脆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孩子的名字大多带着父母的期望和祝福,不过例外的也有像乔生这样的,亦或者像徐淼淼这样被人说了一句“五行缺水”,结果就愉快地带上了六个“水”。
乔生除了爱笑之外就是有些腼腆,似乎不怎么爱说话。而平常健谈得有些话痨的徐淼淼,这天也光忙着笑没找到很多话题,于是两个人除了聊了聊名字的来源之外,没能说上多少别的。乔生说是刚到这个城市不久,大约还没找到工作。恐怕正是因此,早晚出门的时间就和朝九晚五的徐淼淼错开了。至于徐淼淼很想知道的有没有女朋友的问题,她张了好几次嘴起了好几次话头却最后也没有问出口。
这让徐淼淼回家欢喜过后又有几分惆怅,过了这么久这样的巧遇实在太少了。平日里她上下班的时间很固定,乔生却刚好错开了这个时间,他们根本没什么机会遇到,就像之前这些日子一样。而周末就算她愿意出门,谁能保证她就一定能遇到乔生?莫非真要像柳霞说的扒在门上等他下楼的时候开门“偶遇”?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第二天徐淼淼竟然在公司楼下看到了乔生。乔生说因为昨天吓到她,心里过意不去,正巧她似乎还是很怕那个袭击的人再来,所以他就来接她下班。在柳霞挤眉弄眼的表情中,徐淼淼羞得有些脸红,乔生倒是满脸自然,只是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掩饰尴尬。
接一次没什么,但没想到乔生此后每天都来,说是要一直接到那个疑犯被逮捕为止。从此之后,徐淼淼突然发现那件事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小,她不再那么害怕,晚上也能安心睡好觉,精神一天天地恢复过来了。
她突然觉得从前妈妈说的也许没错,她其实就是缺个男人,而现在她似乎找到这个合适的男人了。可是就有一个问题,除了每天来接她之外,她和乔生似乎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而且乔生似乎总是很疲惫,她想周末约他出门,可是一看他困顿的样子又怎么都开不了口。她问过他,他说是因为工作都是夜班的缘故,生物钟颠倒过来白天精神就不那么好了。而最近,他们似乎越来越没有话题了。
这天下午,徐淼淼忽然看到一则消息,说是警方已经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破获了最近的抢劫杀人案,并逮捕了疑犯。徐淼淼忽然有些恐慌起来,如果那个疑犯被逮捕了,那是不是说乔生以后就不会再来接她了?回家的路上,徐淼淼几次都没能说出口,回到家之后她变得忧心忡忡。她希望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最不济也要这样持续下去。
就在徐淼淼烦恼不已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竟忽然想起了那个许愿瓶。徐淼淼总觉的乔生的到来,就是那个许愿瓶替她视线的愿望了。所以这一次徐淼淼更不怀疑,她立刻就找到了许愿瓶,只随意瞟了一眼《使用说明》也顾不上仔细看。这一次,她双手抱着诚心诚意地许愿道:“请让我和乔生在一起吧。”
第二个愿望
“叮铃……”
又是一声铃响,和上一次一幕一样,徐淼淼惊讶地又重新打量了一次许愿瓶,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当时看着毫无异常的普通瓶子,现在看起来却隐隐像是有些灵异了起来。
徐淼淼不禁眯起眼睛打算仔细看瓶身上的字,因为已经是黄昏时分,屋里的光线稍微有些不足,徐淼淼干脆走到了外面的陽台上看。
“第一,许愿瓶能实现你任何愿望,但只有三次机会。”
徐淼淼记得这一条之前似乎注意过,跟阿拉丁神灯一样,只能许三个愿望。这么算来她已经许了两个愿望了,还能再许一个。要是第二个愿望也实现了,这最后一个愿望她可要好好想一想。
“第二,许愿之后,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撤销愿望。”
徐淼淼点点头,既然许了愿,又怎么会想撤销呢?这一条有点多余。
“第三……”
正当徐淼淼要看第三条的时候,忽然一块蓝色的布料掉在了她的手上,正好盖住了许愿瓶和她的手。再仔细一看,这哪是什么蓝色的布料,分明是一条蓝色的男士内裤嘛!!
徐淼淼吓了一跳,继而有些厌恶地用两个手指头把内裤从另一支手上拿开,这才不快地抬头四处寻找内裤到底是哪里来的。结果还不等她看个清楚,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斜上面那家的陽台上挂着的衣服竟又顺风飞了过来,这次是红色的……
徐淼淼连忙一个闪身,要不然这一次非掉到她脸上来不可。究竟是哪个没常识的晒内裤不知道用夹子固定好,不知道这里楼高风大吗!!徐淼淼愤怒地想着,忽然眼神一闪,那个陽台……那不是乔生他家吗?那这内裤……
徐淼淼忽然地脸就红了起来,手上的东西像是变得很烫手,一下子被她甩在了地上。
这可怎么办?不能收起来,那就只能去还给他了。徐淼淼盯着地上一红一蓝两处,眼睛亮了起来。
他虽然每天去接她,可是他们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于是她一直都没去过他家。虽然有点难堪……拿着两条男人的内裤去男人家什么的,那内裤还是那个男人的,光是想一想,徐淼淼就觉得面红耳赤,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这么那什么,可要她放弃这个机会,她又有些不甘心。那内裤又不是她揪下来的,可是它们自己飞过来的!
徐淼淼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又纠结过了一整个周六,最后在门上趴了一整个早上之后,终于还是在周日的下午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征程。过了这么多天乔生也没来找,就只能她去找他了。
徐淼淼攒着两条内裤,刚走出自家的门,就感觉手心里已经有了汗。但关于这个过程以及通过这件事要怎么和乔生熟悉起来的计划,她已经想了很多次。事不宜迟,趁着邻居们还没有醒过来围观八卦,徐淼淼深吸了一口气,便又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徐淼淼的心里十分紧张,又有一种慷慨就义般的激动情绪,每走一步她都感觉用了很大力气,每上一阶楼梯她也感觉像是获得了更多的力量。然而就在她走了一半楼梯刚到拐角的时候,忽然听到“吧嗒”一声像是门的声音。
徐淼淼抬头看去,是乔生家的门。这时候有一团小小的白色的东西窜了出来,还不等徐淼淼看清楚,就见那白色的东西朝楼下冲了过来,一个腾跃从楼梯上跳下来,不偏不倚地朝着她脑袋的方向……
血红的眼睛和四只鲜红色的爪子在纯白的毛色衬托下,显得极为狰狞。
徐淼淼惊恐地连连后退想要躲开,然而慌乱之间忽然感觉脚下一空,紧接着眉心一痛。撞击力并不大,小白团往后弹了回去,但徐淼淼控制不住地还是向后仰了过去。
仓鼠。
徐淼淼脑子里刚刚蹦出这两个字来,身体就往后栽了下去,她伸出的手胡乱地向四周挥着,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嘭!”
完了,莫非自己要变成第一个被仓鼠撞下楼梯摔死的人了吗?说好的实现愿望呢!徐淼淼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了起来。
“小白!”
徐淼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在失去意识之前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是乔生。于是徐淼淼终于含着笑彻底地昏了过去。在她最后的念头里,模模糊糊的想到,她手里攒着他的内裤昏倒在楼梯下,虽然实在是丢人了点,但好歹得救了……
太好了。
太好了?
再醒过来的徐淼淼看着四周横竖交错排列整齐的栏杆,脚下是软软的刨花,面前一盆水和一盆散发着奇怪味道的不明食物。徐淼淼有些莫名其妙,她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不仅自己被关在了笼子里,而且笼子外的桌椅明显大得有些不正常。
“吱吱!”
徐淼淼一声尖叫,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再一看,捂着脸的手哪里还是手,分明是两只粉红色细嫩的小爪子。
一个身影闻声窜进了房间里,扑在笼子前焦急地问道:“小白?!怎么了、怎么了?”
徐淼淼一愣,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昏迷前最后记得的乔生同志。当时他大叫着小白什么的。徐淼淼眉头一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撞到了头所以总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可是这会儿也隐隐约约地开始察觉了。她狠狠地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得眼睛里立刻就有了泪水,这不是在做梦。
爪子一样的手、大腿上都是毛,连脸上也全是毛,还有一条尾巴……
徐淼淼绝望地想道,她八成是变成那只白仓鼠给乔生捡回来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徐淼淼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恨不能再晕过去,简直是天灾人祸啊,她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就算是重生就算是穿越,什么都好怎么就让他到了这仓鼠的身上。把之前的事细细回想一遍,徐淼淼很快就想到了那个诡异的许愿瓶。
这时候厨房忽然传来“叮”的一声,徐淼淼一听这个声音寒毛都竖了起来。然而那却并不是许愿瓶的声音,随着食物的香味顺着空气飘了过来,乔生面上一喜,急急地就赶去厨房。
那个破许愿瓶搞什么鬼?把她变成仓鼠算怎么回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徐淼淼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刨花上,是了,如今她变成了他的宠物被关在笼子里,这可不是“在一起”了吗!
徐淼淼顿时感觉胸口燃起了一股怒气,耍人呢这是?!分明她说的“在一起”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气归气,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她再埋怨那许愿瓶也只能在刨花里怒气冲冲地蹦跶几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想办法回到自己家,找到许愿瓶许个愿望赶紧变回去。
宠物笼门是被从外面扣上的,不过好在锁扣的原理很简单,就连普通的仓鼠都应该能看明白,更别说徐淼淼这个原本的人类了。只是变成了仓鼠之后力气竟然也变成了仓鼠的力气,小得可怜,她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也没能把锁扣打开。
在家里的乔生倒是和之前她认识的乔生不太一样,完全没有一丝的羞涩腼腆,话很多,喜欢自言自语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候甚至对着笼子和她说话,甚至好像知道她能听懂一样。也正是从乔生的话里徐淼淼才知道,原来乔生样的仓鼠叫小白,那天乔生正要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笼子的门开了,这才让小白逃了出去。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就发现了昏倒在地的她,结果误以为是小白就把她带了回去。
让徐淼淼有些不安的是,乔生说楼下的那个妹子似乎也昏了过去,隔壁的大婶还打了120,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楼下的妹子”自然指的是她,莫非是她变成了小白,所以身体就昏迷不醒吗?要是她不回去,那是不是就变成植物人了?
虽然徐淼淼极力地想告诉乔生她不是小白,正是楼下的那个妹子。可是显然乔生认为仓鼠能听懂自己的话的,却是完全听不懂仓鼠的话。
于是徐淼淼也只有放弃,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想办法打开笼子的方法上。
乔生
一连好些天,徐淼淼都没有找到逃回家的机会。而住的时间越久,徐淼淼越是发现乔生的生活很奇怪。乔生确实屯了很多食物,他每天晚上出门去上班,每天早上回来的时候都会买更多的食物回来囤积起来,几乎所有能装东西的柜子里似乎都是吃的。除去保质期长的食物之外,有些食物都已经发出了奇怪的味道,可乔生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仍是津津有味的吃了下去。
相比于乔生对于食物味道的不挑剔,他对于食物的卫生态度更是让徐淼淼难以接受——对于在对方面包的柜子里发现老鼠尸体这件事,乔生竟然只是将老鼠尸体拣出来丢掉,面包却是一片都没扔,甚至因为担心引来更多老鼠,他当天就把那些面包都给吃了。这让徐淼淼恶心了好几天,以至于她之前一直很厌恶的鼠粮现在似乎都顺眼了起来,毕竟是从真空包装里拿出来的。
而在其他方面,乔生也似乎有那么点不太寻常的样子,比如他特别迷恋电视,他什么节目都看,连广告都看得津津有味,在电视前面吃、在电视前面睡、恨不能在家的每分每秒都看着电视;还比如乔生似乎很不喜欢在白天门,自从她变成了小白之后他甚至再没有在天黑前出去过,大多时候他白天都是在睡觉,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最让徐淼淼受不了的是,乔生睡觉的时候会磨牙,偶尔磨着磨着还会发出一种有些尖细的笑声,就算隔着卧室的门也能听到,而每次徐淼淼听到都觉得有点背脊发凉。
不过幸好,乔生总是在白天睡觉。她就在窗台旁边,隔着窗帘,这个房间里也还是陽光明媚的。徐淼淼还是喜欢晚上睡觉,白天活动,横竖也没想到办法出去,也只能努力地先保证活下去。
换个角度来想,也许只是大家生活习惯不一样,徐淼淼这样想着也就没有多去在意,她还有很多事要考虑。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怎么离开这个笼子,逃回自己家去。
过了这些日子,仿佛不过才几个星期又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久得徐淼淼已经有点习惯了鼠粮的味道,久得竟然也开始变得偶尔日夜颠倒,久得甚至她也会到仓鼠的跑轮里跑几圈,减减身上长起来的肥肉,顺便消耗一下焦躁的心情。但更多的时间,徐淼淼其实常常都很忧心,忧心自己回不了家找不到许愿瓶,忧心自己的身体昏迷不醒地睡在医院里自己再也变不回去,忧心爸妈有多着急多伤心。
直到那一天傍晚,徐淼淼来了乔生家那么那么久,乔生家第一次有了客人。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自己”走进了乔生家,巧笑嫣然地和乔生说着话,甚至不经意间还向她这边瞟上几眼。
徐淼淼瞪着面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就听到那个女人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乔生怀里,笑着说道:“在医院躺了那么久,是该好起来了。呐,这个是那天我要拿来还给你的,从你的陽台飞我那里去了。”
“什么?”乔生本来还有些迷茫,低头一看“徐淼淼”塞过来的东西,顿时脸就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啊!真、真是不好意思,你、你坐一会儿,我去……去把衣服收起来。”
“嗯嗯,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站一会儿,”“徐淼淼”笑着说,像是突然看到窗台边的笼子,“呀,好可爱的仓鼠,我过去看看可以吗?”
乔生忙说:“可以可以,你请便。”
“嗯。”“徐淼淼”对乔生又是一笑,看乔生红着耳朵进了卧室,这才转过身向窗台走去。
徐淼淼抬起头,看着“徐淼淼”一步步地走近,她不自觉地就往后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紧紧地靠着墙贴在笼子边上,丝丝的凉意透过不算厚的鼠毛渗进皮肤里。
“徐淼淼”居高临下地看着笼子里颤抖着的仓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又忽然她笑了起来,那个笑容十分艳丽却是让人有些生寒,她开口淡淡地说道:“果然是你。”
像是有一股热血突然冲进脑子里,在徐淼淼耳边嗡嗡地来回响着那句“果然是你”,她艰难地开口问:“你是小白?”
然而发出的却只是吱吱声。
“徐淼淼”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声音更是掩不住的笑意:“虽然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不过我大概能够猜到。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恐怕是我们的身体换过来了。”
“不、不!”徐淼淼冲到前面,抓着栏杆伸出手像要抓住变成了“徐淼淼”的小白,可是仓鼠的爪子那么短,根本连她的衣服都碰不到。
卧室里传来了脚步声,小白回头看了看却是倾下身子,笑得越发灿烂,放低了一点声音说道:“我早就听说过许愿瓶,没想到倒是你让我实现了愿望,真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呢!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喜欢乔生,他和我……”
这时候乔生已经走了出来,小白也没再说下去,她直起身来,脸上已经是一幅恬静柔美的笑容。
乔生的脸上比起先前已经没那么红了,但仍然有些羞涩:“真是不好意思,上次就劳烦你送来,还因为小白滚下楼梯受了伤……”
“没事、没事,”小白摇了摇头,“上次是我自己踩空了。”
“你没事吧,那天楼下的大婶说她跟着救护车送你去医院,我就没有跟去……”
“没事,”小白轻松地说道,“刚到医院我就醒过来了,只是腿骨骨折,所以不得不住了几个星期的院。”
“现在已经好了吗?”乔生满脸的担心。
“已经好了,”小白说道,“东西已经物归原主,那我就回去了。”
反正想要知道的事她已经确认了,再留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等等,你受伤都是因为我家小白,”乔生却说,“今天你终于回来,不如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可……”小白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答应。
“顺便也庆祝你出院,”乔生连忙又说,语气完全不容置疑:“你可千万不要拒绝,这是我之前就欠你的。”
“那好吧。”小白听后立刻就答应了,她还有些不太适应徐淼淼这个身份,不过乔生不是别人,她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乔生满意地笑起来,连忙为她开门,“徐淼淼”却趁着这时候忽然又回头对笼子里的徐淼淼笑了笑。
这一笑顿时让让笼子里真正的徐淼淼勃然大怒,这是赤裸裸的炫耀!那一句“他和我”是要说乔生是她的吗?徐淼淼怒气冲冲地扯着笼子门使劲晃悠,可到力气耗尽,也没能把门打开。最后也只有泄气地坐在刨花上,没用地哭了起来。她等了那么久才终于遇到乔生,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难道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天一直到了很晚,天都黑尽了乔生才回来,他似乎很高兴,回家的时候还哼起了歌。他步伐轻快地去了客厅,甚至连看电视的都时候都情不自禁地带着笑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尽管徐淼淼十分生气,可是她赌气乔生完全感觉不到。现在她出不了这个笼子就回不了家,回不了家就不能拿到许愿瓶许愿再变回来;变不回来就没办法把乔生抢回来。她需要一个机会。
徐淼淼
这个机会徐淼淼并没有等太久。
很快地,乔生似乎也遇到了困难——他没有钱了。请女孩子吃饭花销比乔生想象得要更费钱,不过一个星期下来,他存的钱就已经消耗殆尽,家里连鼠粮都没有了,他不得不考虑起自己和宠物的生计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乔生几乎都是整夜整夜的不回家,一回家便是倒头就睡。给徐淼淼的食物也都明显是一些剩饭剩菜,徐淼淼有些生气,他在外面好吃好喝,却给自己吃剩菜剩饭,有时候甚至能闻到一股馊味。
徐淼淼试过绝食抗争,可是乔生早就累得没什么精力顾及她,甚至没有发现她绝食。到了最后,徐淼淼实在饿得眼冒金星,也只能妥协,在其中寻找一些看上去稍好一些的东西勉强吃下去好让自己不至于真的饿死。
那一天,乔生回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徐淼淼正在睡觉,就被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吵醒了,就见乔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徐淼淼惊喜地想莫非是发工资了?他曾经说过他去上夜班,前些日子一连他晚上都没有出门,她还以为他工作丢了呢。
乔生放下东西,很快就来给徐淼淼换了食盆里的东西,徐淼淼正高兴呢,冷不丁一抬头发现乔生的样子有些不对劲,看着她的眼神冷冰冰地像是在审视什么似地。徐淼淼吓了一跳,往回缩了缩,乔生却没再看她转身就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徐淼淼忽然注意到,笼子的门似乎没有扣上,只要轻轻地一推就打开了。她登时欣喜若狂,但慎重起见,她还是等到乔生的房间里传出磨牙的声音,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鼠笼的门。笼子本来就在窗台边离陽台很近,徐淼淼出了笼子很轻易地就从开着的窗子跑到了陽台去。她围着陽台跑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自家的陽台,可看到归看到,这距离实在有些远。她是常见的小型白色仓鼠并不是飞鼠,手下没有连着的皮,当然也完全不会滑翔了,她不用尝试也知道自己一定不可能跳过去。再看看楼下,就算是仓鼠,从这么高的楼上掉下去,也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的。
徐淼淼感到一阵泄气,坐在陽台边上简直想大哭一顿。
这时候,下面的陽台门突然开了,小白拿着几件新洗的衣服出来,脸色有些苍白。她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陽台上的徐淼淼。看到愤怒的徐淼淼,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和一丝怜悯。
徐淼淼被她的表情激怒了,在陽台上又跳又叫的骂起来。
虽然她骂出来的话只是一些语气激动的吱吱声,但似乎小白还是猜到了,她摇着头说道:“你也别骂我,你要知道你一定是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能找个更好的出路。跟着乔生,恐怕是……原来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是用那样的办法……”
说到这里,忽然小白禁了声,她的脸上满是害怕,紧张地看了看乔生家的陽台,确认没有看到乔生,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刚才的话却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虽然徐淼淼不明白小白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前面的话却是彻底激怒她了。她那假惺惺地担心她的样子,装得好像很真诚,其实还不是怕她许愿让她们俩在换回去。
小白满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刚想再说什么,忽然看见徐淼淼鼓起腮帮子,往后退了几步,作势就就要往她这边跳过来的样子。小白愣了一下,连声音都提高了季度,她着急道:“你别跳,你不就是想来找许愿瓶试一试吗?许愿瓶并不在我这里,我来的那天就找过了。要是不相信,晚上天黑以后我去找乔生,让他把你借给我一会儿,我带你来找。”
这下轮到徐淼淼愣了,小白的样子并不像撒谎,徐淼淼脚步顿了顿,就听小白又说;“其实我也想见一见,许愿瓶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听说许愿瓶只会出现在极度渴望它出现的人面前,也许是我不够诚心,许愿瓶从来没有出现过。”
徐淼淼考虑再三,要跳过去确实是难度太大,如果“徐淼淼”说的是真话,那她这么冒着摔死了的风险可不就亏大了,就算要回家去找,她也得想个万全之策。姑且就暂时相信那个小白一次吧,于是徐淼淼点了点头。
小白见她相信自己,终于松了口气:“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徐淼淼点点头,她想说什么她还不一定想听呢,她只想赶紧找到许愿瓶。最好……能让乔生和她一起来,不然要是小白有什么坏心思,她现在可只是一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仓鼠。徐淼淼懒得在和小白多说,她转过身沿着原路返回,从窗子跳回了屋里。
最后还听到小白在后面追着说:“我要搬走了,如果你愿意,以后我来养你也可以。”
徐淼淼翻了个白眼,猜测着小白一定是发现了她的存款了,哼,她以为她会把密码告诉她吗?做梦!
徐淼淼回到笼子里,轻轻地把门拉上仍然是假作已经扣上了的样子。想到小白说许愿瓶只会出现在极度渴望它出现的人面前,她闭上眼祈祷了半天,可睁开眼并没有见到许愿瓶。如此试了几次,她也有些累了,既然小白说晚上会来接她,那她不然就安心等着回去看看,说不定只是滚到沙发下面小白没找到罢了。只要让她一找到,她就立刻许愿变回去,让小白也滚回来继续做个白仓鼠!这么想着,很快徐淼淼抱着尾巴在刨花上来回地翻滚着就睡了过去。
睡了许久,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徐淼淼躺在蓬松的刨花上,忽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她揉着眼睛还没有看清楚,就见乔生拖着什么东西风一般地刮进了厨房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徐淼淼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还没有黑,应该还不到和小白约好的时间。早上起得太早,徐淼淼现在仍然还觉得有种没睡够的感觉,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厨房里不知道乔生在做什么,弄得声音很响。虽然他开了很大的水声,可是还是能听到他在砍什么东西。
徐淼淼迷迷糊糊的在刨花上又滚了一圈,忽然看到厨房的们开了个缝。乔生在里面忙了好一会儿了,徐淼淼终于还是有些好奇,爬起身来轻轻地推开笼子的门,悄悄地爬了下去,小心翼翼地一路跑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里的水声很大,似乎直接冲在地上,从门缝里徐淼淼都能看到带着点红色的水流过。她忽然有些紧张,乔生怎么会突然在白天出?!总觉得,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越是靠近门,徐淼淼就越是觉得紧张,一方面是探究未知事物的好奇,另一方面却是对于被发现的刺激。
离门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了,徐淼淼感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上,这时候,忽然里面一声刀斩断了什么砍在地上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刚刚那一瞬间从门缝前滚过。门缝很窄,速度太快,徐淼淼没看清。忽然水声停了,徐淼淼忽然背脊一凉,转身就要往回跑。然而这时候正巧一阵风过,厨房的们又被吹开了一点,地上侧躺着露出半颗头颅,头颅上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顿时暴露在面前,它们直勾勾地看过来,眼睛里完全没有一丝生气,满满的都是恐惧和绝望。
徐淼淼几乎要尖叫起来,她双腿一软摔坐在地上。
门还在一点一点的打开,但是不用看完,只消刚刚的那一眼,徐淼淼就知道了里面躺着的是谁。这二十七年来她每天早上照镜子都会看见的眼睛,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你看见了?”忽然响起一个冷酷的声音。
一条尾巴突然攀上厨房的门,就这样彻底把门打开了。徐淼淼来不及仔细观察那条尾巴,就看到现在正朝她加速滚过来的……那曾经是她的眼睛、那张曾经是她的脸。
像是从灵魂深处喊出了一声寒颤胆裂的尖叫,徐淼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终
一年后。
“这是放什么的瓶子?”
“哦,那个啊,应该是淼淼的东西吧。”徐妈妈擦了擦眼角,“我收在杂物间里和她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起的,怎么在这里?”
“怕是你自己拿出来忘记了吧。”徐爸爸顺手摇了摇瓶子,没听到响就放回了原处,一边随口说道:“铃铛坏了。”
“没啊,上次我明明听到响了。”徐妈妈伸手把瓶子拿过来,也摇了摇果然没听到响,“不会是坏了吧。”
徐爸爸忙道:“我可没动过,今天第一次见。”
“我也没说是你弄的,”徐妈妈不快地说,又探究地摇了摇瓶子,一边说:“我上次看上面好像写着劳什子许愿瓶什么的,还许愿希望女儿能早日结婚生子……当时铃铛一晃就响了。”
“怕是你听错咯。”
“坏了就坏了吧,怪好看的,就放架子上摆着看看也好。”徐妈妈撇撇嘴,却是说道:“倒是上面装模作样地写那么多许愿的规则,闹得我都相信了,结果还不是骗人的。我家淼淼看谁都不满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啊。”
“哎……当年你要是没那么逼她,她也不会离家出走。”徐爸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逼她,我不逼她能行吗?!她都马上三十的人了,还不结婚,再不结婚以后就只能等着给人当后妈了!”徐妈妈却是眼睛一瞪,又难过起来说道:“光打个电话说要搬家就没了人影,逢年过节也不回来,等她一个电话比登天还难。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
徐爸爸摇了摇头,不再与徐妈妈争论,拿起一边的眼镜径自去陽台看报纸去了。
“你别走啊,”徐妈妈不满地瞪了老头子一眼,转头又看了看时间,“哎,淼淼要是今儿回来就好了,下次她来电话我跟她说说,我昨儿个刚听人说了个不错的小伙子。”
“叮铃……”鬼大爷鬼故事
“哎?你听见没有?”徐妈妈惊呼一声,“铃铛刚刚响了!”
“是么?”徐爸爸推了推老花眼镜随口应了一句,低头继续看着报纸。
这时候厨房里忽然响起了细细的声响,声音不大,刚巧突然想起了门铃声,徐妈妈心头一喜,忽然又瞟见瓶身上的“许愿瓶”三个字,她顿时觉得一定是女儿回来了,忍不住对徐爸爸说道:“肯定是淼淼回来了!”
“淼淼?门都没开,你怎么知道?”徐爸爸不相信,一年前淼淼突然搬走,之后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一年都不肯回家来,还不都是被家里人逼婚给闹的。
“这不是许愿瓶么,也许真能实现愿望呢!”徐妈妈满脸透出喜色,把瓶子往旁边随手一放,就忙不迭地去开门,一边还兴奋自言自语道:“都一年多了,也该回来了,如今她这么大年纪,当然最好是能带个对象回来,结婚生子,我可等着抱大胖孙子呐。”
“叮铃……”
铃声又响起了,然而这次赶着去开门的徐妈妈心情太激动并没有注意到,她也没有注意到许愿瓶什么时候已经悄然不见,甚至没有注意到陽台上老伴被截断的惊呼声。而等她失望地交了物管费关上门的时候,厨房里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像是架子上的锅全掉在了地上。
徐妈妈皱着眉头走过去,嘴里的埋怨也没停,等她来开门,有什么半人高的东西从里面涌了出来,把她冲到在地。
“啊!救……”
很快,徐妈妈就再也没了声音。整个家里,纷纷咋咋地都是一个声音:“吱吱吱吱……”
《使用说明》:
第一,许愿瓶能实现你任何愿望,但只有三次机会。
第二,许愿之后,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撤销愿望。
第三,愿望实现之后,任何情况都不会令愿望还原。
以上三条,请使用者慎重许愿。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叮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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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老家的风俗,少民带着五岁的儿子,在楼下的偏僻处给妻子烧纸钱。
“小婉,今天是清明节,也是你去世三周年的祭日,几百公里的路程我就不回去了,在这里烧点纸钱给你,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少民轻声念叨着,越念叨越哽咽,拿着纸的手在颤,火柴点了半天才点着。
儿子已经跪在那里磕头了,边磕边说:“妈妈,你能回来看看我吗?我已经五岁了,不调皮,也不爱哭了。”少民的心都碎了,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烧着的纸钱上。
好快呀,一转眼就是三年,妻子仿佛从没离开过似的,还一直就在身边似的。只是她默默地看着,不出声,也不现身,他们在哪,她就在哪。回到家,少民还沉浸在往日温馨回忆里,躺在沙发上,拥着儿子,连儿子睡着了他都不知道。
嘀嘀——短信来了,少民拿起手机,用手轻轻一滑,屁股却像触了电一样,腾地站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民,你和浩浩都好吗?”是小婉的手机号,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是小婉的手机号。
少民的心跳瞬间加速,好像小婉就站在了面前。怎么可能呢?手机明明已经随同小婉一起下葬了,只是号码没有作废。
牙一咬,少民按下了通话键,熟悉的《知心爱人》旋律响起,那是少民和小婉最喜爱并经常一起唱的歌。一遍结束了,再拨一次,还是没人接听。
唉!要是有人接听倒怪了。少民不死心,略一思索,一个短信回了过去:“还好!就是想你,我和浩浩都是。”
嘀嘀,短信又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抓起来看。“浩浩乖吗?你要多保重。一个人太辛苦了,还是抓紧找一个吧。”
少民的泪水流下来了,这话是重病时的小婉多次说过的,让少民放弃为她治疗,只要好好待儿子,就是对得起她了。她每说一次,就被少民捂嘴制止一次,他的心也疼一次。
“浩浩总念叨你,晚上睡觉讲梦话都在叫妈妈。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抛下我们就走了。”
“我也想陪你一辈子,到老,到死。想看着浩浩长大成人,可病魔不答应。我已经拖累了你太多太多,好好的家,就败在了我的手上。”
“我们是夫妻呀,怎么能说这种话?只要你能活着,拿我的命去换,我都心甘。”
……
你来我往,从偶尔到每天都有十几个来回的短信互动,少民的手机再没离身的时候。仿佛一离身,小婉就又不见了。
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回忆,回忆恋爱时的甜蜜,回忆婚姻生活的幸福,回忆三口之家的乐趣。小婉似乎又回来了,只是出了趟远差,每时每刻都在身边,只是看不到人而已。
少民很清醒,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可这感觉好比吸食了毒品,不能自拔,不愿自拔。少民很迷惑,这以小婉的手机号发短信的人,怎么就那么了解一切呢?仿佛就是小婉本人。
少民到移动公司做了查询,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还是小婉,也不曾欠费和停机。
少民的心一紧,莫非是小婉的墓被盗了?悔不该当初呀,触景生情,少民才下狠心带儿子离开家,来到几百公里开外的异乡。既是重新打拼,也想让自己从痛苦中拔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迅速一个电话打回家,让家人到小婉的墓地去查看。果不其然,小婉的墓被盗了,陪葬的首饰等物品洗掠一空,包括手机。他连忙报警,恰好邻县破获了一起盗墓案,正是其连环所作案件之一。据审讯,盗墓者嫌手机晦气,扔了。
小婉呀小婉,你咋就这么命苦呢?年纪轻轻就身患不治之症遗憾而去,甚至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少民把惋惜和痛苦写在了短信里:“小婉,我对不起你!活着时没照顾好你,现在让你在天之灵都不得安生。”
“这是命,怪不得你。只要你和浩浩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陪伴!我知道,你不是小婉,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我,我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只是想知道真相!”少民忍不住了,与其沉迷不如清醒面对。否则,九泉之下的小婉也不会答应。
漫长的一天过去,短信终于来了。“对不起!手机是我捡到的,当我读完里面存储的大量短信后,我震惊了。我为你们的爱而感动,为她的离开而悲伤,为你的痴情而震撼。巧合的是,她本就草拟了一些短信,只是没有机会发出,我就冒昧替代了一回。不想,无法停止下来,不敢中断了……”
少民的眼前,好像看到了一个重情重意的女子,因为好心,因为害怕自己受伤,委屈地冒名顶替。接下来的短信来往,少民还是少民,小婉却不是小婉了,而是一个名叫欣雨的女孩。再接下来,欣雨在少民的帮助下,也来到了这个城市,一起打拼,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
有那么一天,浩浩口中的妈妈现身了,是他的亲生妈妈给他爸爸做的媒!
不要相信任何人
引子
一轮残月挂在树梢,像患了白内障的眼睛,乌云鬼魅地四处游荡。巨大的天幕下,整座山就像是一个冰雕玉饰的坟墓,极寒、神秘。我置身于其中,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瘆人的吱吱声。眼前全是树,树枝张牙舞爪地伸展着,洞疖像一张张咧开的嘴,冲着我邪邪地笑。
我紧了紧外套,感觉有些疲惫,便倚在一棵树上。树上的雪受到震动落了下来,盖在我的脸上。我甩了甩头,发现前方有一片飘忽的白光,如白绫一般舞动着。白光里面浮动着无数的光圈,一个影子依稀地出现在那里。
影子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狼。它的体态十分壮硕,毛发像涂了一层油,眼睛通亮,闪着绿莹莹的光,也许是闻到了血的腥味,兴奋地朝我走来。
我紧张地准备转身逃开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刚才倚靠的那棵大树,树枝如藤蔓一般,将我紧紧地捆住,我成了长在树杆的一颗大肿瘤。那只狼走到我身边,前爪高高抬起,变幻成了一个女孩。她光着脚,只穿了一件粉色的睡衣,她仰着脸看我时,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脸和脖子上面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血管。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歪着头欣赏着我的神态,我能闻到她嘴里发出来浓重的令我作呕的腥味,她又伸出一只瘦骨嶙峋并且发白的手开始触摸我的头,来回地摸,我头颅上的血像小溪一样沿着头顶四周往下滴。
她伸长舌头舔着我脸上的血,冰凉柔软,还不时发出啧啧声,好像在嫌弃我的血不够香醇。当她舔到我的眼睛时,脖子歪了一下,发出咔嚓的声音,她用手轻轻将其拨正,低吼道:“你怎么会是……”
她的声音立刻引起了一阵动静,很快,从远处奔腾而来一条小狼,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发红,肚皮瘪得像个口袋垂在那里。
“你退后!”女孩命令道。
但小狼似乎被饥饿冲昏了头,根本不理会她,继续向我逼近,并且身体慢慢直立起来,变成孩子的模样。他管女孩叫“妈妈”。
“他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吃他。”女孩舔了一下嘴角黑色的血汁,深表地遗憾地说。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死的,确切地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只记得我进入山里后,与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有过搏斗,最后我苟延残喘地躲进了隐蔽处。
这时,不知道哪来的一阵风啦啦地吹来,所有的树木拔地而起,如潮水般地退去。月黑风高的巨大天幕下,我看到了无数张熟悉的脸孔在旋转,他们召唤着我,就在我快要接触到他们的时候,女孩的声音幽幽地从天际处传过来:快离开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一愣,刚才飘在面前的脸全部碎成了粉沫,像满天的雪在半空中飘舞。
1
2000年的冬天,我从南方海滨小城辗转来到了东北一个名叫穆沟屯,天空下起了大雪,把我从车站拉到这里来的是一个戴着厚厚的毡绒帽,肩膀宽厚的大叔。他摩的突突突的声音,在村口引来了一阵犬吠。
“终于到了,这冰天雪地的,路实在不好走。听口音你也不是这旮旯的人,都快过年了,来这里干啥?”大叔将口罩挂在一只耳朵上,一说话,面前便笼着一团白气。
“我来找个人。她姓穆,是这个屯子人,叫穆小萌,大叔您认识吗?”我眯眼睛问,这时已经是黄昏,雪色暗了下去,但还是感觉有些刺眼。
“这个屯子的人全姓穆,不过这穆小萌名字听上去真的没什么印象。”大叔摇摇头,欲言又止,“我多嘴一句,你办完事就回去,别老呆在这个屯子里。最近几年,这个屯子都不怎么太平,特别是晚上,你得多留点神。”他说完,再次启动了摩的引擎,突突突地转了个头,向来时的方向驶去。
我提起雪地上的行李,向屯子里面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个人一直在隐蔽处悄悄地跟随着我。所以,每走几步路就会向后看上一眼。
屯子里面的人家一户挨着一户,炊烟搅着一阵饭香袅袅地上升。我的出现,最先引起了一个正在篱笆墙里挑菠菜的女人注意。女人戴着蓝布方巾,眼睛不大,却看出来很精于世道,见我疑疑惑惑地往村子里面走,便叫住了我:“你找谁?”
“穆小萌。”我说,心里期待着她能给我一些确切的指点。
女人怔了一下,警惕地盯着我,“你是谁?你们什么关系?你找她有啥事?”
“我……我是拜人所托,来见她一面。”我的态度相当的诚恳。
“见她一面?你南方人吧,大老远的来,就为了见她一面?没有别的?”女人撇了撇嘴,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我不太愿意和她继续聊下去,总觉得这样的女人天生的一副尖酸刻薄样,一般人别想从她们的嘴里套出点实话。就在我准备从她身边侧过去时,女人实然说道:“穆小萌死了,你走吧。”
我心里猛地一沉,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死的?”
“被狼咬死的。”女人语气平淡地说着,还将篮子最上端一根烂掉的菠菜叶剔了出去。见我呆如木鸡的样子,她又说,“怎么,不相信?真的被狼咬死了,去年的事情。你算是白跑一趟了。”
这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飘着热气的窗户里面传出来,那个声音怒气中带着惋惜,“也不知道这个妮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被别人害的没有容身之处,只能进山当了狼女,害了自己又害别人,哎,报应啊,迟早都会来的。”
第一个女人见被人揭穿了自己的谎话,提着篮子快速向家里走去,走时还不忘狠狠地剐了我一下。
我在原地一时迈不开脚步,发现第二个我说话的女人,像招魂似地朝我招招手。我走上前,站在墙根处,那个女人从厨房的窗户探出头来,打量了我一下,“你找小萌到底有啥事啊?”
我为难地说:“我必须见到她的面才能说。”
女人“哦”了一声,见我脸颊被冻得通红,动了恻影之心,“进来歇会吧。”
我走了进去,我打量了一下屋子,炉灶上有三口大锅,一角堆放着木柴和蜂窝煤。门口置一炉子,一口黄垢斑斑的水壶正哧哧地响着。
女人转身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谢谢。”我感激地看着她,女人挽着一个大发髻,脸上有些雀斑,眉心上有颗痣很显眼,手腕上套着一个手镯,凭质地看,应该是铜的。
喝了几口热水,感觉浑身都热乎乎的,浑身的细胞活跃起来,我也不像刚才那样拘束,问道:“嫂子,小萌她到底怎么了?”
女人看了一眼外边,将厨房的门轻轻掩上,这才坐在我对面,“小萌啊,怎么说呢,这孩子命苦啊。小时候,才四五岁吧,小萌的妈妈就跟人跑了,后来呢,他爸又娶了一个,这个后妈不把小萌当人看,小小年纪就逼她干重活,也不给小萌上学。小萌十七岁那年,终于从家里逃了出来。起先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了,挺着个肚子,她后妈死活不让她进门,小萌没办法,只好进了山,后来进山打猎的村民们发现了她,说她已经变成了狼,身边还有别的狼听她使唤。”女人说着,见我若有所思,拍了下我的胳膊,“你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不,她就是小萌的后妈,柳三翠。小萌进山当了狼之后,不少村民就怪她,说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所以呢,她见到谁,都说小萌死了。”
“那这样说,我这次来,要想见到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失望地嘀咕着。
“那可不是,弄不好把小命都搁上。所以呢,我劝你趁天还没黑,从哪来回哪去,再说了,”女人的语气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我们这好不容易才平安下来,谁不想好好地过个年呢,狼不讲道理,万一你找到她,把她激怒了,她发起疯来……”女人不再往下说,盯着我的脸看。
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也能理解。但我这次来,肯定是要见上穆小萌一眼的,不能就这样打道回府,于是,我问:“真的没有办法见她吗?”
女人见我语气松动,脸色也缓和下来,“也不是没有,你若是真要见她,估计真得进山了,不过,那真是太危险了。”我掂量着她的话,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斗争,最终还是心一横,决定去山里。
2
站在屯子里面就能看到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山上全是树,树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我估算了一下,现在进山,如果来得及还能搭个睡觉的帐篷,生上一堆火,再晚,就有些不太方便了。想到这,我将行李往身上提了提,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而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好像那个人就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
我四下看了看,又走了一段,看见迎面急匆匆地来了一个人,和我一样同样穿着军大衣,两只手套在宽宽的袖筒里面,他一直低着头,差点撞到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他侧着身子从我身边走过时,抬头看了我一眼,尖叫起来,“徐天泽!”
我愣住了,盯着他看,对方一副意外惊喜的表情,“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穆志军啊。”见我还没有想出来,他又提醒道,“镇江三陽船厂,记得不,穆志军。”
我努力地在大脑里面搜索着,终于一线灵光闪过,关于穆志军的记忆一下子被调动起来,“穆志军,原来是你啊!”我兴奋地喊着他的名字。两个人像久逢的知已紧紧地抱在一起。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个屯子里面的人。”我由衷地惊叹道。
十年前,穆志军在我舅舅的船厂时,我只知道他是东北人,并不知道具体家住哪里。当时,他刚进厂的时候,才不到十八岁,个子矮矮的,又瘦又小,没想到十年一过,他居然长成了一个标准的东北大汉,倒是我,一场变故后,骨骼似乎在委缩,被他抱在怀里,像一个娇弱无骨的女孩子。
他很好奇地问我来这里的原因,我只说来这里找穆小萌,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只是说天快黑了,今天晚上让我住在他的家里,明天再行动。
当天晚上,我就住进了穆志军的家里。他的父母亲看上去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得知我是穆志军的旧交,特意炖了一锅羊肉,穆志军拿来一瓶酒,表示今晚一定要与我不醉不归。他的父亲却叮嘱我们早点睡觉,酒可以明天再喝,命要是没了就真没了。
穆志军满口答应,可他的爸爸刚走,他就劝我敞开肚子吃喝,还凑到我耳边说酒酣耳热地说:“别听他们的那些话,全是吓唬人的,要真是狼来了,我就一槍崩了它。”穆志军说着,往墙上瞅了一眼。那里确实挂着一把猎槍,猎槍槍柄上虽然有少许的绣迹,但还是亮堂堂的。
穆志军酒一喝多,话就多了,说着残留在记忆里的当年在船厂的发生的一些人和事,然后又把话题转到我身上,“怎么突然想起来找穆小萌呢?”
我犹豫了一下,考虑到难免需要穆志军的帮忙,索性对他直说:“穆小萌是我的未婚妻。”
穆志军吃惊不小,我就把我与穆小萌相识、相爱的经过告诉他。那年穆小萌在我们小城里面的一家饭馆当服务员,我经常去那里吃饭,便认识了她。小萌很单纯,也很善解人意,我们相爱后,打算去年年底结婚,可是没想到我们在一次外出旅游的途中,被歹徒盯上。歹徒将小萌当做了人质,让我准备五十万的赎金,并且要求我不能报警,可是我最后还是报了警,当我带着东拼西凑的五十万赎金去解救小萌时,小萌却下落不明,而那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会不会,她已经挂了……”穆志军舌头开始打结,说话也控制不住自己。
“不,虽然警方也这样告诉了我,但是我一直不相信,我觉得小萌回到了她自己的老家。所以,这就是我来找小萌的原因。”
穆志军歪着头想了起来,又掰起了手指,“小萌,我已经有十六年没见过她了,不过我一直在外地,也是最近几天才回家,等年一过,我又得出去了。”
我看了看墙上的猎槍,有些担忧地说:“你说今天晚上,这狼会出来吗?”
穆志军反问道:“你是希望她出来还是不希望她出来?”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伸长脖子直灌下去。
我没有回答,穆志军又问:“你说,这人真的能变成狼吗?”
我摇头,“从动物学遗传基因上来讲,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即使是和狼呆在一时间长了,最多也会模仿出狼的一些动作,或是生活习性,但终究还是人。”
穆志军同意我的看法,“所以呢,你千万不要把狼和小萌混在一起,小萌是小萌,狼是狼。”
我觉得穆志军的话有些道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小萌真的变成了狼,子弹不长眼,伤到她怎么办?就在我内心有些纠结时,听到了门外“沙沙沙”的声音,很轻,像树上的雪落在地上的声音,密集地由远而近地传来。
我用胳膊捣了一下穆志军,穆志军眯缝着眼睛看着我,晕忽忽的,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指了指外面,压低声音说:“好像狼来了。”
穆志军打了一个酒嗝,“来了就来了呗。”他满不在乎地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够墙上的猎槍。他真的是喝高了,居然把槍头一端对准了自己,我费劲地给他纠正过来,他趴在了桌子下面,把猎槍架在桌子上,正对着门口。
我紧挨着穆志军,眼睛从门缝朝外看,门缝太窄,看上去很费劲,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变成烈焰把门烧个洞。刚才那个奇怪的“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走到门口时,那种声音消失了,门缝处像是被一团陰影挡住了。
我屏气凝神,紧紧地盯着那里看。那团陰影一直在蠢蠢欲动,起先在门口来回走动,后来动作渐渐大了起来,不断地往门上撞,一下、两下,门上的门栓受到震动,一点一点向下滑。我紧张得不能呼吸,而此时穆志军的酒醒的也差不多了,像一个狙击手高度紧张地执行着一项神圣的任务。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我感觉自己的鼻子突然痒了起来,有想打喷嚏的欲望,我用两个手指夹住鼻头,可还是觉得有股气体要爆破而出。我又蜷下身子,将鼻头埋入胸口厚厚的棉袄上。此时我的脸一定涨得比雪地里的胡萝卜还要红,最后还是让那股气体像突破瓶颈一样喷薄而出,沉闷的“扑哧”一声,在寂静声中尤其突兀。
穆志军惊了一下,一脸怒气地盯着我。我面带愧色地观察着门缝里的那团黑影的动静。似乎刚才那一声扑哧声,让它意识到门里有股危险正在等待着自己,它停下撞门的动作,静静地呆在原地,像是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动作,缓缓的,终于转过身,随着“沙沙沙”的声音,慢慢离去。
我估算着它走了一段距离,便悄悄地上前,将门缝稍稍开大了一点,朝外看去。果然,在夜色中,依稀能看见一只狼拖着尾巴向远方缓缓地走动着。它似乎感应到最后有人在看他,迟疑地停了下来,缓缓地向后看,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突然其中一只眼睛妩媚地朝我一眨,我一惊,本来摇摇欲坠的门栓掉了下来,正好砸到我的脚,我顾不上疼,慌忙捡起来,将门关紧。
穆志军一直到睡觉之前,还在埋怨着我那个毁灭性的喷嚏。我开始沉默,最后还是牵强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情况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万一真是小萌呢,小萌她即使变成狼,也是一只好狼,而且还我听村头第二户人家的那个大妈说小萌是逼不得已才进山当狼女的。”
穆志军听我说完,脸色突变:“你确定是第二户人家?”
“是啊。”我肯定地说。
穆志军嘴唇抖索着,很费劲地从里面抖出一句话:“那户人家的大妈早就死了。”
我像瞬间被雷电击中了,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3
一晚上,我都没睡好,白天和我说话的那个大妈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特别是眉心上的那颗痣如活了一般,对我挤眉弄眼。我睡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起床,刚一睁开眼就听到一阵磨梭声,声音从正屋传来,我走过去一看,发现穆志军正在那里擦槍。
“你真的要带槍上山吗?”我看到那杆槍就不寒而栗。
穆志军看了我一眼,说:“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是不会开槍的。山上野兽多,带着安全些。”
出门时,我不时停下来向后看去,直到现在,我还是有那股被跟踪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仿佛那人还在附近。穆志军不时地催促着我,我有好几次真想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但始终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进了山,气温骤然降了下来,山里的树木虽落尽了叶子,却因为严寒却显得更加的苍劲。穆志军轻车熟驾地把我带到深山处一个小木屋里。木屋上盖着厚厚的雪,有点像童话世界里的情形。
此时,幕色已经悄悄降临,穆志军借着手电的灯,生了一堆火,木柴烧得辟剥辟剥的响,小木屋顿时亮堂、温暖了许多。接着,他又动作熟稔地架起了一个铁架子,用铁丝将一大块羊肉挂在上面。没过多久,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我猜得出来,他是想用羊肉的味道吸引狼前来。
小木屋有一个小窗户,上面泥着一层塑料薄膜,门关上的时候,从那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我坐在火边,不时地用棍子拨了拨火,空气中立刻扬出阵阵尘星。
“羊肉快熟了,我去解个手就回来,你不能偷吃哦。”穆志军半开玩笑地出了门。
我“哦”了一声,可是当穆志军走后,我的心里马上就发毛,万一在他离去的这些时间里,有什么野兽找上门来,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还好,他很快就回来了,轻轻地推开门,小木门发出一声腐木摩擦的“吱嘎”声,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扒着门框上的一只戴着黑皮套的手,心里低呼了一声,那人根本不是穆志军!
我跳起来,准备上前将门死死地堵上,可是太迟了,门很快被推开了,我急中生智地躲到了门后面,身子笔直地贴着墙,大气不敢出。
只见那人进来后,狐疑地四下看看,见没有人,便蹲在火堆旁烤了烤火,火光在他的脸庞跳跃,我发现那人的脸上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像一条死蜈蚣卧在那里。
我立即明白了,原来一直跟踪我的人就是他。
他看着已经烤熟的羊肉,喉结抖动了一下,舔了舔舌头,然后脱下一只手套,伸手去拿串着羊肉的铁丝。就在这时,我像个幽灵一样从门后边一跃到他的身后,将一条皮带死死地扣在那人的脖子上,并用力地向后拉。那人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掰着皮带,眼珠子像要暴出来。小木屋的空间太小,我很快抵到了墙根,皮带在他脖子上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紧了,他像老旧的排烟筒费劲地喘着气,“你,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往他眼前凑了凑。
虽然他得眼珠子向上翻着我,但我相信,他一定是看清了我的面容,并且很快认了出来,“你是……”他还没说完,浑身就松软了下去。
我轻蔑地笑了一声,可就在这时,那人一条腿出其不意地找到了平衡点,似乎再一旋转,就能站立起来。我心里一惊,在这生死关头,果断地松开了手,将床上穆志军的那杆猎槍快速地端起来,将槍口紧紧地抵着他的喉结,然后扣动扳机,随着很闷的一声,他摇晃了一下,嘴巴张得奇大,像只口袋软软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我做得十分干净、利索,完全像电影里的高级间谍。
我站起来,正准备将他拖到了小木屋的后面时,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心想肯定是穆志军回来了,情急之下,将那个人像条死狗一样推到小木屋的木床底下,然后又胡乱着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穆志军进门后,定在原地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我立即否定道:“哪有什么味道,别疑神疑鬼的。”
穆志军惊叫起来,“羊肉糊了,糊了,你怎么看着的,呀,那么好的羊肉,被你糟蹋了!”他说着,连忙双手并用地将羊肉从火上取下来,还瞥了我一眼,问,“你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差?”
“有吗?”我心虚地扭过头去,穆志军递给我一块羊肉,“你这个人就是胆子小,我刚离开这么一会,你就吓成这样,快补充点热量吧,顺便压压惊,”
我漫不经心地嚼着,嚼了两口,还是放下了,“羊肉卡在牙缝里了。”
穆志军转身去够桌子上的牙签,并递给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就关于这牙签的。”他一脸的坏笑地说。
我勉强笑了笑,“好啊。谈什么都行。”我这样说着,目光却无意中瞥到了不远处的床下,发现刚刚死去的那个人居然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心里猛地一沉,明明记得我是将他面朝里的,他什么时候又侧过身子来了?!
穆志军没有注意到我的神色,已经开始陷入故事里,“从前呢,有个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上的毛孔太粗了,她妈妈带她看了很多的医院都没看好,后来寻得了一种偏方,就是用芝麻洗澡。这天妈妈在浴池里面泡了很多的芝麻,让女孩洗澡,可是发现女儿半天也没有出来,她觉得挺奇怪,便打开浴室的门一看,发现女孩正在用牙签一根一根地挑着陷入毛孔里面的芝麻。”
虽然我的注意力不太集中,但还是将故事听进去,顿时觉得一阵恶心,眉头眼睛痛苦地挤在一起。穆志军发现自己讲的故事有了点效果,幸灾乐祸地哈哈直笑。
就在这时,我的余光瞥见刚才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居然也冲着我笑,很诡异地笑。我心里惊呼一声,闭了一下眼睛。
“看来你困了,睡吧,时间不早了,看来狼不会来了。”他说着,脱下外套,就躺到了床上,见我还愣在原地,招呼着:“跟个姑娘似的,别怕,我又不是同性恋。”
我小心地挪着脚步,发现那个人的身子也渐渐地向外挪。似乎只要等我一坐到床边上,他就会伸出两只手就会死死地抓住我的脚……
穆志军盖好被子,可能因为觉得被子太薄,伸手将自己的军大衣也拉过来盖在身上,在他拉扯的瞬间,军大衣口袋里的打火机突然滑了下来,在地上蹦弹了一下,像感应到某种力量,窜到了床下面,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人的脚边。
“帮我捡下。”穆志军随口说道。
我一直惊骇地盯着床下那个人,他扬着眉毛,喉结抖动着,像青蛙一鼓一吸的下巴,血从那里不断地流出来,冒着泡泡。让我想起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吹着自己粘不拉叽的鼻涕。
穆志军见我没反应,嘟囔了一声,自己翻过身来,像一只狗趴在床边,伸出脑袋向床下探去。
我紧张到极点,“不要,不要。”我这样喊着,可是声音却被挤在喉咙里面发不出来。
穆志军头垂在床边,“我看到了。”
他轻松地捡起打火机,缩回身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回了军大衣里面。见我还呆在原地,问:“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原来他根本没有看见那具死尸,我思量着可能是因为视角的问题。我摇了摇僵硬的脖子,颤抖地说:“我能不能睡在你的里面?”
穆志军看着我,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用手指着我,“我说你胆子小,真是一点都没有冤枉你,唉,一个大男人,这么小的胆子,以后怎么在社会混。”他说着拍拍里面的被头,意思是,上来吧。
我几乎如迈过一道鸿沟一样,从离床一米远的地方,迅速地跳到了床里,一掀被子,就像只蜗牛一样蜷缩在里面,把自己封得严严实实。
穆志军的笑声又延续了一阵子,总算一切安静下来了。不久,我就听到了穆志军的打呼噜的声音。
因为床下有具死尸,我怎么也睡不着,倒不是真的害怕那个东西突然跳出来,掐着我的脖子要我偿命,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即使有,也是人心在闹鬼,而且我确定,刚才我所见的很可能是幻觉而已。我真正的害怕是来自于穆志军,从法律上来讲,就算床下这个人有一千个一万个该死的理由,也轮不到我来结束他的性命。万一我杀人的罪行被穆志军揭发,那么我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天晓得,这个死鬼为什么会跟踪我到这里,或者……他本来就是穆沟屯的人,如果当初不是不是他将小萌当人质向我索要五十万的赎金,我的生活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在他进门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就产生了要杀死他的念头,这个念头来得强烈,容不得我有半点犹豫。
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床下的尸体处理掉。
我踢了踢穆志军,他睡得和死猪一样,我蹑手蹑脚地走下床,火苗即将要灭了,灰烬透出黝红色的光,我定了定神,蹲在床边,依旧很清晰地看见那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猫着身子到床下,特意看了一下他的喉结处,那里粘出一股黑血,像无数只苍蝇粘在那里。就在我拉扯他的身体时,发现我的屁股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我的心差点跳出来,缓缓地回过来,发现一只手从床上垂了下来,接着便听到穆志军一阵磨牙声。
原来是虚惊一场!
我继续自己的行动,那个人体形比较魁梧,加上身体特别僵硬,花费了我不少的力气。但我总算将他硬拉、硬扯、硬拽、硬扛地弄出了小木屋,而且从头到尾没有弄出一点动静,这让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
我背着尸体,向小木屋后面走去,来时我就发现,那里有一个很陡的坡度,如果将尸体从那里抛出去的话,肯定能滚出很远。我打定主意,将尸体放在地上,然后用力地踢了一脚,那个尸体果然就骨碌骨碌地滚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我就赶紧离开现场,像只兔子钻进了小木屋,发现穆志军还沉沉地睡着,一颗心终于悬了下来。我现在全无之前的恐惧,反倒有一种夙愿完成的解脱感。
下半夜,我睡得特别香甜。夜里,我还梦到了小萌,她的脸不再是愁容满面,而是如一朵绽放的山茶花。这令我十分的欣慰,觉得这样冒险是完全值得的。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发现穆志军贼兮兮地看着我,“老实交待,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咯噔了一下,“没有啊,除了睡觉还能干嘛?”
“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只是你出去时别穿我的鞋子啊。”他挑起一只鞋子,上面沾的又是枯叶又是烂泥。
我很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我出去撒了泡尿,可能太急了,鞋子穿错了。”
穆志军也不再记较,做了扩胸运动,颇为振奋地说:“昨天狼没来,今天我来设计一个陷阱,让那只狡猾的狼乖乖地钻进去。”他说干就干,找来一根弹性十足的木棍,一端打上活套,另一端用细小插枝砍掉,把尼龙绳系在上面,垂直向下,又在地面上做了几个标志,用一些木棍做成一个“卅”字形的踏板。
“好了,就这样可以了。”穆志军拍了拍手,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弹出一支来,递给我,我摆摆手,他便自顾抽了出来。
烟圈从他的鼻孔冒出来,他很享受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招呼我,“我们随意走走吧,说不定还能逮到一只又肥又美的野兔呢。”他说着便在我前面带起路来。
我跟了上去,很快发现他要走的路线离我昨晚抛尸的地方越来越近,心不由地悬了起来,扯了一下穆志军的衣角,表示不想再走了,想原地休息。
“怂人一个。”穆志军嗔怒地骂了我一句,屁股刚挨着地,又像被火烧了一下站了起来。表情变得异常惊喜,因为一奇怪的声音地从刚才布置陷阱的地方传过来,。他快速地跑过去,果然看到陷阱旁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在扑腾着。
“狼,我们终于逮到狼了。”穆志军欢呼道。
我凑上前一看,果然有一只狼的后腿被套在了尼龙绳里面,可能因为知道自己再无脱身之计,只好束手就擒,脑袋圈在身子里面,看不到它的表情。
我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一股怜悯的感情,对穆志军说:“我们还是不要伤害他吧。”
穆志军这次没有听我的,他用槍托狠狠地对狼的脑袋壳重重一击,那只狼打得晃了两下,倒了下去,穆志军见状,连忙拿着尼龙绳去捆绑那只狼。而那只狼出于求生的本能,再一次挣扎起来,并且发出嗷嗷嗷的哀求声。穆志军似乎被激怒了,站起来,退后了一步,将猎槍瞄准那只狼。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前方的空地上,凭白无故地多了一个人,不,也许,那根本就不是人。
她脸色惨白,像刷了一层白石灰,长长的衣摆拖曳在地上,头发垂着,又黑又重的眼圈下面流下两道血迹,眼神极其陰骛,像鱼钩一样望着我们。
穆志军吓得双腿直颤,手里的槍滑在地上。“鬼啊,鬼,鬼。”他惊恐地叫着,并朝我求援似地看过来。
我先是一惊,扭头准备跑,可是又转过头来,仔细一看,发现她真的很像,很像一个人。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喃喃地说,不知道是因为太兴奋了,还是太害怕了,总之舌头好像一直在打结。
她转动着脖子,看向我,又转移视线,漠然地朝穆志军走去。虽然她看我的时间不超过一秒钟,但是我已经敏感地捕捉到她刚才看我时,目光里的惊讶和慌张,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感。
难道,她根本就不是鬼?
“小萌,我是天泽,徐天泽,你没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很多人都说你死了,但我不相信。你终于又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大声地哭喊着,甚至试图上前伸出双臂要重新接纳她。
而她却充耳不闻,直直向穆志军飘去,把穆志军吓得缩在地上,抱住头,不停地发抖。在快要到穆志军身边时,她转变了路线,向别的地方飘去。
“走了走了。”我跑到穆志军身边,摇着他的胳膊。他惊恐地抬起头,四下看看,果真没有了刚才那个恐怖的鬼影。
而刚才陷阱里的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跑了。
“是幻觉吗?”穆志军瘫坐在地上,平息了半天,最后才回过神来,用正常的语速问我。
我肯定地告诉他:“不是。”
穆志军倒很快释然过来,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人死后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真是太恐怖了。”
“不!她没死!”我吼道。
穆志军见我情绪激动,连声说“好好好”。十分钟后,我们回到了小木屋。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穆志军坐在小木屋的门槛处,陽光正好透过树叶照在他的身上。
“小萌她没有死。”我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
穆志军烦躁地说:“就算她没有死,你是不是打算就住在小木屋里面了?”
我不吱声,说实在的,我内心真的这样想。
“别犯傻,听我一句劝,还是早点回家,收拾一下心情,好好过个年。还有,你别指望着这个小木屋,这可不是我家的房产,这是公家的,是山上护林员看山用的,特别是到过年的时候,这一片看管的特别严。奇怪了,老张头每天都在的,怎么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看见呢?”
其他的话我没有听见过,只有最后一句听得心里直哆嗦,“你说每天都有护林员在这里?”
“是啊,要不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面怎么有床有锅的呢?我开始还想着那个老张头溜号去找山下的马寡妇了,可怎么到现在也不回来,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我们整个穆沟屯就指着这座山呢,等我找到他,我非得好好地说他一下。”穆志军不满地说着,然后站起来到床前,开始收拾东西。
4
我脑海里再一次出现了那个人的脸,当时觉得他化成灰我也能认识,可现在,心里却打起鼓来,这世界这么大,长相相像的人数不胜数,而且后来听警方说,绑架勒索我和小萌的歹徒是个钢筋工,一个钢筋工怎么可能跑到这山里呢?难道真的杀错人了?而且当时也真是太过于草率了,只是将尸体滚落下去,而没有将它掩埋掉。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那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很可能被人发现。
我心里慌乱极了,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的深渊之中。
“喂,别愣着,快收拾吧。”穆志军催促着我。我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胡乱地收拾着,然后硬着头皮跟在穆志军的后面。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上积雪,穆志军提醒我要小心一点,他看我还心神不定的,不停地笑我,说我肯定还在惦记着山里的女鬼。我没有否认,反而顺势说了声:“人都是有感情的,哪能说不想就不想呢。”
刚说完,我脚下一滑,身子失去了重心,顺着山势,一路滚了下去,穆志军的影子剧烈地动荡起来,我看到一个黑影站在穆志军的后面,那个黑影正是昨天晚上杀死的那个人,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看出他的喉结处的洞,像一张咧开的嘴,冲着我得意的笑。
一定是他把我推下来的。我在心里惊恐地想。
幸好有棵藤蔓,挡住了我,我才保住了小命。穆志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位上来,见我的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犹豫了一下,又将我扶回了之前的小木屋。
“算了,今晚再呆一天吧,明天我们再走。”他无奈地说。过了一会儿,又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了,这老张头到底去哪里了?还没有回来?”
他突然盯住我,“你看见了吗?”
我连忙摇头,“没有。”
他点头,“说的也是,我们一直在这里,我没看见,你怎么能看见呢。”他皱了皱眉头,“我就准备了一天的羊肉,现在啥都没有了。你有伤,在这里等着我,我出去弄点野味。”他说着去拿猎槍,但手一碰到槍,又缩了回来,我猜想他肯定在顾及白天见过的那个女鬼。
“你怕了?”我使用起了激将法。
他迟疑了一下,头一昂,“我怕什么我,那个东西见了我也没把我怎么着。”
我提醒他:“看得出,她昨天是为了救那只狼,你别去招惹狼,应该就没事的。”
“知道了。”他赞同我的说法,又在原地踌躇不定地踱了几步,最后脖子一梗,走出了小木屋。
他一走,我就开始行动起来。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老张头的尸体,我必须找到他的尸体,将他深深埋起来,然后我就离开这个鬼气森森的穆沟屯,回我的南方小城重新开始生活。
我迅速地穿好鞋子,鼓起的脚踝让我的穿鞋子时费了点劲,但我还是咬着牙,硬撑了进去,然后操起小木屋里的一把铁锹,出了门。我径直朝小木屋后面跑去,并不停地向四周看,防止穆志军注意到我。到了当时抛尸的地点时,我看不到有其他的小路可以走下去,索性将全副武装,然后像幼儿园小朋友坐滑滑梯一样,顺势滑了下去。
我感觉一阵眩晕,周围一切都旋转起来了。好不容易,滑到了下面的一块平地上,我才扶着棵树,努力地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然后像找猎狗一样寻找着那具尸体。
果然,没有费多大力气,我终于找到了。那具尸体被冻得如同冰柜里的猪肉,也正因为气温低,他面部的表情十分鲜活,两只眼睛像灯泡一样,死不瞑目地鼓在外面。
没有太多时间,我用铁锹快速地挖着,使出了吃奶的的力气,没多久就挖出了一个大坑,将尸体连搬带拽地推进了坑里面,一开始,尸体是面朝下的。我突然产生了要对死者尊重的想法,又吃力地将他的身子掰过来,使她面朝上。这个多余的举动,丧失了我黄金般的时间,使得我在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中,弄得十分被动。
终于将那个或许是歹徒或许是护林员的死者埋好后,我长长地喘了口气,但也不敢松懈,现在我还必须快一点赶到小木屋里,谁知道穆志军会不会在我前面赶回去呢?
就在我急切地向回走时,突然看见穆志军已经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冷冷地看着我,浑身笼罩着一股杀气。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你在干什么?”他恶狠狠地说。
“没……没没干什么。”我身子摇晃了一下。
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铁着脸,向我走来,“没干什么?我说呢,怎么带你下山的时候,你紧张成那样,原来你小子包藏祸心啊。”
我退了几步后,突然将铁锹头对准了他,“你别过来,别过来!”
穆志军不理会我,依旧向我走来,每走一步,都感觉像踩在我的心上。“你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吼道。
穆志军抽动了一下嘴角,“就凭你那小身板,就能赢得了我吗?”
“别逼我,别逼我!”我红着双眼,脚步错乱,不知道应该向前,还是向后。
穆志军毫不畏惧,也再愿和我多费口舌,一个箭步冲上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手里的铁锹夺了过去。他鄙夷地看着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心如死灰地坐在地上。穆志军居高临下地问:“老实交待,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我两眼呆滞地看着虚无处,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我杀了人。”
“你说什么?杀人!”穆志军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用你的槍,杀了一个人。”事已至此,我也别什么好隐瞒的。
“你再说一遍?”穆志军的脸显得更加惊讶。
“我用你的槍,杀了一个人。”我无力地重复着。
“你说,你用我的槍?”穆志军似乎一下子脑子透逗了,那么简单明了的话还要问上几遍。
“是的。”我说着,将昨天晚上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他听得目瞪口呆,最后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的脸,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可是,我的槍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5
两张惊愕的脸对望着,足足有一分钟,最后还是穆志军反应过来,他像发了疯似拿起铁锹挖了起来,挖了一个比我刚才足足大两倍的坑,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累得像驴一样,鼻子和嘴巴都在喷着白雾。
“小萌死了,所有人都说她死了,可你就是不相信,你坚定地认为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想着给她报仇,你没有办法走出来,所以一直生活在幻想之中,快醒醒吧!”穆志军朝我嘶吼着
我泪流满面,只觉得一切恍如梦中,有两个我,一个是真实的我,一个是虚幻中的我,他们挤在同一个肉身里,占据、吞噬着我的灵魂,谁投入过多的情感,谁就占了上风。
而穆小萌,她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不管她活着,还是死去,她都在我的世界里鲜活地活着,像火苗,像花香,像罂粟,像死亡的召唤,燃烧、温暖、麻弊、摧毁着我脆弱的生命。
穆志军同情地看着我,“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生活嘛,怎么样都要向前看。走吧,回小木屋拿东西,我们这次真的是要离开这里了。”穆志军把我扶起来,两个人趔趔趄趄地往小木屋走。
我走了一阵,感觉有些异样,转头一看,昨天那个女鬼突然出现在那里,旁边是一只狼。
她还是昨天的样子,只是黑眼圈更大了,看我的眼神更加的哀愁、忧郁。她伸出一只手,可是刚直直地伸起,又缓缓地放了下去。
“她是真的吗?”我平静地问穆志军。
“当然是真的鬼啊。”穆志军看了一眼,就拉起着快速地向山下跑了起来。我边跑边回头看,那个女鬼还在原地,眼睛里的血一直往下流,往下流。
第二天,我离开了穆沟屯,穆志军站在村口一直朝我挥手。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后,我终于回到了南方小城。
新年的气息四处弥漫着,大年三十的晚上,亲朋好友围着火锅大块朵颐,不知道谁中途提了一句,“东北那边又出现狼女了你们知道不?”我筷子一抖,假装镇静地问怎么回事。
“一开始呢,全村人都以为那是鬼呢,后来呢才发现她真的是个人,好像是被歹徒绑架后,又被强奸,觉得再也没脸见人便躲进了山里,说来也怪,山里的狼对她特别照顾,经常进山偷东西给她吃,所以她一直活在现在。那个村子,好像叫什么……”
“穆沟屯。”我颤抖地说。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个朋友,叫穆志军的,他家就住在那个屯子里。”我的心如刀绞,趁人不备,擦过脸上的泪水。
“哦,我也想起来了,就是以前在舅舅家船厂里上班的穆志军,唉,这穆志军也挺惨的,听说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听清,游魂似地离了席,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新年刚过,我又再次踏上了去穆沟屯的路,这次,我发誓一定要带回小萌,我知道她还活着,整日与狼为伍。
我知道,这一点绝对是真实的。
而且我也不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我自己。
古代鬼故事之尸井
一
柳家是杭州湘宁镇大户,历代以制造香粉为业,从乾隆年间到现在也算是百年老字号,可是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特别是江淮一带谢馥春和常春林两个名号的迅速崛起,柳家的香粉生意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这天天色刚暗,柳宅门口的大红灯笼就亮了起来,庭院里面静悄悄的,柳老太太正在厅堂里细细地品着桂花糕,丫环小翠站在后面持一柄团扇给她扇着风。虽说老太太已经年近七旬,可是精神气十足,精明过人、行事果断,在柳家老太爷过世的这二十年里,一直是由她掌管着整个家族的生意,没有出过半点差错,整个柳府从上到下,无一人不翘指称赞、俯首帖耳。
就在她正用丝绢轻轻拭着嘴角流出的蜜汁时,管家田伯从前厅慌忙来报,声称小姐又去了唱戏的张公子那里,话音刚落,老太太就变了脸色,刚进嘴的桂花糕差点卡在喉咙里面。
一个戏子,如果是女人已经令人轻贱了,更何况是一个唱花旦的男人呢,真是不男不女,不伦不类!
柳家虽家业颇大,但香火却一直不盛,到了柳老太太,膝下只有一女玉饶,虽然是抱养的,但却视如已出。柳老太太身边也没有什么贴心的人,跟随自己时间最长的就是面前的田伯,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她征询田伯的意见,田伯想了想,柳家子嗣单薄,既然小姐玉饶钟情于张公子,倒不如招那个张公子入赘,然后慢慢地将他们引导到经营家族生意上面来。
“张公子虽是戏子,可戏子比一般人对香粉的认识要灵通得多,我曾在听雨轩见过他一次,长相气度上倒是不凡,是个可造之才。”
老太太觉得田伯的话有道理,便让下人一等小姐回来,就通知她和张公子明儿早上一齐去拜见自己。
第二天,日升三竿,柳家小姐玉饶便领着一个长相清秀、举止文雅的男人带进了柳家大门。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一边啜饮着茶,一边观察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果真如管家所言,气度不凡,虽是唱花旦的戏子,全无女生的脂粉、陰柔气。不过,毕竟是女儿的终生大事,光看外表肯定不行,她还得亲自试探一下。
“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
“晚生凉州平陽人氏,父亲五年前遭奸人所害,家中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年事已高,又重疾在身,我流落在外乡,跟随戏班四海为家,想挣些钱好给老母亲抓药看病。”对方毕恭毕敬地回答。
柳老太太一听,心里不禁唏嘘,若真如他所言,倒是个孝顺厚道的后生,她缓了缓面色,“老身只有玉饶一女,你若是答应有意结成这门亲事,就得放弃你现在的那个行当,柳家这么大的家业也应该有人来支撑,至于你的母亲,你们完婚后,你可以接过来与你同住,继续尽你的孝道,也免外人说我们柳府人情凉薄,没有礼数。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多谢老夫人的美意。少朴感激不尽。”他说着,朝老太太深深地叩了叩头,退了下去。
管家察言观色,待那个叫少朴的年轻人走后,问老太太印象如何。老太太连连点头,表示十分满意,让他们择日完婚。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其自然。少朴告别了自己的戏子生涯,一心一意地管理起柳家的香粉生意,或许是因为管理有方,或许是因为少朴对香粉独特的研究,总之,柳家的生意一天一天地好起来,大有在商场上卷土重来的势头。
柳老太太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这个姑爷少朴,不光头脑灵活,生意经营得好,对她也是恭敬孝顺、言听计从,有了贤婿这个家庭支柱,自己便可以安然地度过晚年了。至于少朴的母亲,她也曾催少朴回老家,将她接到柳家府上,可少朴回去后,不久又一个人回来了,说是自己的母亲已经习惯了乡下农耕的生活,又有左邻右舍的帮忙,自己虽好言相劝,可她就是不愿意来柳家。柳老太太知道后,也只好作罢。
二
可是,这美满安宁的日子没过几天,柳家大院里便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情。
那晚,柳老太太晚上起夜的时候,听到后院传来女人的哭声,凄凄戚戚的,像受了极大的冤屈,她听得十分真切。她又怕是自己上了年纪,产生了幻觉,就把丫环小翠叫醒,小翠也听见了,那嘤嘤的哭声里面,还夹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倾耳听来,像是“还我的命来”。小翠吓得浑身发抖,直嚷:“有鬼啊,有鬼啊。”
“哪来的鬼,你再胡说,小心掌嘴!”柳老太太怒道,小翠吓得再也不敢说什么,战战兢兢地又睡了去,而老太太却一直到天亮也没有睡着,端坐在床榻边,脸色苍白,如同干尸一般。
虽然柳老太太一直制止下人谈论后院的事情,但后院夜里闹鬼的事情还是像瘟疫一样漫延开来,就连外面的人经过柳家大院时,也不免要指指点点一番。柳老太太只得召来田伯,商量对策。
“我一直吃斋念佛,从来不相信什么鬼魂之说。后院肯定是有人在捣鬼,你一定要尽快给我查个清楚。这关系到柳家在生意场上的声誉。”老太太吩咐田伯。
田伯点头,表示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他挑选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决定当天晚上就去会一会藏在后院里的“女鬼”。
果然,三更刚过,后院那种嘤嘤的哭声又响了起来。田伯和家丁壮着胆子朝后院蹑手蹑脚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经辨认,他们断定声音是由一间放杂物的屋子里面发出来的。那间屋子失修已久,墙皮剥落了很多,窗户上的玻璃残损不堪,就连门也斜歪着,上面的油漆早已斑珀,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个杂物间,田伯一年中来过几次,基本上就是将不用的旧家具搬到这里来,所以对里面的情况还是熟悉的,十几平方米的地方,堆放的东西十分杂乱,大到柜子、屏风小到碗碟、雨伞,里面泛着腐烂的味道,不时能听到老鼠在其间跑动的声音。
胆大的家丁推开门,手触到门上,冰凉凉、滑腻腻的,他用马灯一照,一手全上黑色的苔藓,像爬了一手的虫蚁,令人作呕。那个声音还在延续着,越来越近,似乎一推开门,就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口耳鼻都在流血的女人站在那里哭诉着。
“田伯,我们真的要进去啊。”家丁有些害怕了。
田伯声音发颤地嗯了一声,看着家丁已经推开了门,自己却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家丁将马灯提到肩膀之上的高度,这样子可以看到整个屋子的全貌。屋子里面虽然堆放了杂物,但还是能一目了然地看出,里面并没有隐藏着什么人。
可是,那个哭声仍在继续,像无数只蚂蚁在心头啃咬。家丁心一横、牙一咬,用脚狂乱地踢着那些杂物,一瞬间,杂物间灰尘弥漫,霹雳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出来!出来!”家丁吼着。
一个声音像是从地心里面冒出来似的,回应道:“你,踩在我的脸上了。”那声音像是被掐着脖子快要窒息的人发出来的。
家丁低头一看,头皮轰的炸开了,自己正站在一张扁平的人脸上面,那张脸是被活活吊死后才有的样子,眼皮凸在外面,舌头拉出很长,一截黑亮黑亮的头发缠在脖子上面,血从那里浸透出来。
家丁一下子弹跳了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躲在门外的田伯感觉有异,连忙进去扶起家丁,家丁的手指直直地指着着地上的那张脸,嘴张合了几下,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便断了气。
田伯慌忙地将家丁拖出了那间屋间。家丁的脚刚跃过门槛,那扇门自动地“咣当”一声关上了,好像里面有个人很生气地摔了一下门。
在后院受到惊吓的家丁,在回去的路上就气绝身亡了,被田伯拖到了柴房里。柳老太太第二天早上去柴房查看,当看到家丁死后那张惊恐扭曲的脸时,蚯蚓状的眉头拧成一团。为了遮人耳目,她交待田伯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就说家丁是不小心意外身亡的。
田伯一声不吭,目光呆滞,喃喃道:“真的是二姨太回来了。我看到地上那张脸了,好吓人好吓人,和二姨太死前一模一样。”
“闭嘴!”柳老太太虽然内心惊恐,但面子上还是硬撑着,“她都死了20年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田伯心有余悸地说:“这鬼魂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她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想想当年,死的确实够冤的。”他叹了一口气,抬头触到老太太陰鹜的目光,吓得缩了缩头,不再吭声。
“哼,她当初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已准备了一些细软让她回老家去,她偏要留下来,凭着一点美色与我争男人,还妄想依靠生个孩子拴住老爷的心,也活该她有那样的下场。”柳老太太咬着牙,恨恨地说。
“夫人说的句句在理。”
柳老太太斜了他一眼,“算你识相,你也别忘了,那件事你也有份,若真有鬼魂一说的话,你也逃不掉。记住,不管在什么时候,说话都要小心点。不能让小姐知道,更不能让新姑爷知道,以免他对我们家,特别是玉饶生出什么不好的看法来。”田伯连连点头。
三
正在这时,门口的丫环报告,小姐玉饶来了,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柳老太太朝田伯使了个眼色,田伯作了个揖,退了下去。
玉饶轻快地跑进来,偎依在老太太的身边,嘘寒问暖。柳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轻轻地拍了拍玉饶的手,“你有正事要忙,我一把老骨头了,黄土都埋了半截了,没事就不要经常往我这边跑了。”
“可是我是真的很想娘。”玉饶撒娇道,“还有,娘不许那样说自己,娘能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那不成老娇精了。”老太太呵呵地笑着,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而那种味道是从玉饶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脸上搽的什么,那么好闻?”
玉饶喜滚滋地说:“是少朴刚研制出来的一种香粉,比扬州谢馥春的鸭蛋粉还要香哪,少朴说了,如果批量生产的话,销量一定会很好。”
柳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闭上了眼睛,顿时觉得心旷神怡,那股香味就好像沁入到骨子里,她嗔怒道,“你这丫头,这么好的东西还藏着掖着,也舍不得给娘一瓶。”
玉饶撅着嘴,解释说:“娘真是冤死人家了,现在不是正在研制阶段吗,本来想等两天给娘送一盒过来,既然娘这么喜欢,我现在就回去给让给您取一盒来。”她说着,欢快地跑了出去。
很快,玉饶又回来了,她打开一个小锦盒,将那个小盒子轻轻地放在老太太的手心里。小盒子做工精细,盒身覆有一层珐琅彩,盒口镶着一圈金丝,盒盖正中央有一个动物造型,牛的头,马的脸。柳老太太看着盒盖上的图案,眉头微微一皱,但轻轻地拧了一下盒盖,一股奇异的香味便扑鼻而来,令人容光焕发、飘飘欲仙。
“这真是少朴研制的?”柳老太太不相信地问,脸上却满是欣喜。
“是啊,少朴刚刚研制出来的,到现在为止,才有两盒。”
“为什么不多生产点呢?这种香味真是世间奇香啊,少朴来我们柳家这么短的日子就研制出这么好的香粉,实在是我们柳家之幸啊,也是咱们小玉饶之幸啊。”
玉饶笑了起来,“娘,我也是这样和少朴说的,少朴说生产这种香粉需要一种引料,就像咱们生病时吃的药一样,需要一剂引药,要生产这种香粉,也需要一种引料,只是这种引料不太好找。”
柳老太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郑重地将香粉盒盖好,玉饶又亲了亲柳老太太的脸颊,欢快地走了出来。
刚走了几步,就见田伯站在不远处的回廊处,自言自语,双手合在胸前,像在祷告。玉饶蹑手蹑脚地从后面走上去,跳到他的面前。
田伯吓了一跳,连拍着自己的胸口,“小姐,您这是要吓死我啊。”
玉饶依然嘻嘻地笑道:“田伯,您有心事。”
“没有没有。”田伯连忙摆手道,正要离开时,却见玉饶挡在自己面前,“田伯,是不是和外院的事情有关啊。”玉饶压低了声音,又紧张又好奇地问。
田伯看了看玉饶,“这后院哪,怕是以后都不能太平了,报应啊,迟早都要来的。”田伯的语气似乎变得飘忽起来。玉饶说自己听不明白,让田伯给自己讲清楚,但田伯想起老太太的话,便执意不再说什么,只是关照玉饶以后不要去后院玩。
四
第二天中午,几乎整个湘宁镇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张道士被请进了柳家大院。街坊邻居都议论着,看来柳家这次真的是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了。张道士披着八卦服,神叨叨地在后院忙活了半天,最后大汗淋漓地告诉管家田伯,那个冤魂已经被他收到了乾坤袋里,再也不会出来游荡捣乱了,让柳老太太尽管放心。可是就在他收了整整一锭银子当天夜里,依旧从后院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搅得整个柳家大院鬼气森森。
管家田伯半夜被下人叫起,前往老太太的房间。一推门,就见老太太一动不动地僵坐在烛光下,心里暗暗倒吸了一口气。
“不是做法了吗,怎么还是不灵,你再去看看,不管是看到什么东西,都一五一十地回来告诉我。”老太太又惊恐又气恼地说。
田伯双脚发颤,后院那个地方,自从上次晚上去过之后,他再也不敢去了,生怕像上次那个家丁一样,丢了性命。
“瞧你吓成这样,别怕,多带几个家丁,我这里还有一瓶上等的女儿红,你喝上几口,壮壮胆子。”老太太命令道。
田伯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他违抗不了,只得将酒瓶拿过来,打开瓶盖,骨碌骨碌地,一下喝了大半瓶。他有些趔趄地走出门,再去找家丁时,家丁们纷纷推脱,他只得硬着头皮一个人前往。
后院自从有家丁意外身亡之后,后院就上了锁。田伯站在门前,抖抖索索地掏出钥匙,差点把钥匙拧断了,总算把门打开了。后院在稀薄的月色下,像趴着一只巨兽,而这只巨兽正张大嘴,等着猎物自动送上门来。
田伯提着马灯,循着哭声处走去,刚走到门口,便见前方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田伯紧张地将马灯向上提了提,看到了那个人的脸,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晕过去,那不是二姨太吗?只见她还穿着当时入洞房时的新娘服,红艳艳的,而那张脸却十分的苍白,眼圈黝黑,脖子有一道血痕。
“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田伯指着她,头皮一麻,酒意一下子全醒了。
“你害得我好苦啊。”那人拖长声音,幽幽地说道,并向田伯走来。田伯不停地向后靠,“不能怪我哦。当初我只是奉了大太太的吩咐,我也有苦衷啊。你要找人索命,应该找她去,是她要害你的。”
二姨太停了下来,幽幽地说:“救救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田伯大脑不听使唤,哆嗦地问,“什么,什么意思?”
二姨太脖子一拧,伸长胳膊,面目狰狞地说:“我的肉身,我的肉身在哪里?”
田伯立刻明白了,慌忙指着杂物间,“井里,井里,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什么都不要再缠着我哦。”田伯说完,见那二姨太晃悠悠地朝杂物间的方向走去,自己连忙脱身向大门跑去。
可能是因为慌不择路,田伯被一块石头绊倒了,马灯倒在地上。他顾不得手掌心被擦破皮的疼痛,正准备提着马灯继续跑时,发现地上有一个锦囊。他看着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便顺手将那个锦囊放在外兜里。
他从后院回来后,就去了柳老太太的房间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倒了出来,讲到二姨太出现的时候,田伯露出惊恐之色,好像又看到了一般。柳老太太自然也不安起来,分析道:“如此说来,那死鬼是因为找不到肉身才出来折腾的。”
“我想也是,所以我情急之下就告诉了她,但愿她能够安生一些。当年杀了二姨太之后,我就将她和那个婴儿投进了井里,然后又将那口井填上,又在上面盖了三间屋子。这个秘密一直藏在我心里,除了我和老太太,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做的确实干净,就连老爷也没有发觉。只是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呢?”柳老太太见田伯若有所思,便问他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田伯从外兜拿出那个锦囊,递给老太太,“就是我在后院捡到的。”
老太太凑近蜡烛,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儿玉饶的东西,但她想不出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后院里。田伯也在努力地在大脑里面搜索着,他肯定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最后终于想起来,他告诉柳老太太,自己曾经见姑爷佩戴过和这一模一样的锦囊。
“看来,这是玉饶送给姑爷的定情信物。如果是姑爷的话,那么说明他很有可能进去过后院,可是他究竟去干什么了呢?莫不是,后院的那些事情跟他有关?”柳老太太细细琢磨着。
她此话一说,田伯也认真思索起来,“说起来后院闹鬼,也确实是这少朴姑爷确是和玉饶小姐成亲之后才开始的。如果要说一切都是他在捣鬼,也说不通啊,因为我看到的明明是女人,而且听到的也是女人的哭声啊。”
柳老太太冷笑了一下,“你还没有我老,怎么反先糊涂起来了,你忘了,他进入我们柳家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田伯恍然大悟,不得不在心里对柳老太太心生敬佩之情,但心里还是有一团疑惑,“可是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柳老太太突然大脑轰鸣了一下,厉声问道:“当年那个男婴,你真的处理掉了吗?”
“回太太的话,当年婴儿的尸体您已看见了,根本已经死得彻底了,而且死后我就扔井里了,纵然是华佗在世,也活不了啊,”田伯连忙说。
柳老太太认为田伯说的也是,那个婴儿死亡后的样子,浑身发紫,全无生命的特征,她是亲眼所见,再加上投井,复活根本不可能,可是就算是这样也难以排除新姑爷的嫌疑。柳老太太决定让田伯将家丁匆匆埋掉之后,就去一趟新姑爷所说的凉州平陽老家,查查这个新姑爷的底,特别是他那个染了重疾,不肯来柳府的母亲,越快越好。田伯表示立即回房收拾一下,连夜出发。
五
田伯走后,柳老太太又很快想到了玉饶,不由地心头冒了一阵冷汗。如果现在的新姑爷少朴真的是当年那个女人所生的孩子,或是那个女人的什么亲戚,那么他会不会先报复起玉饶。
第二天,玉饶来向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柳老太太便开始旁敲侧击地问起来。
“少朴来我们家也有一阵子了,我看他忙里忙外,将香粉打理得妥妥贴贴,我看哪,是个老实厚生,但他老顾着生意,只怕会冷落我的女儿,娘有点担心你,你老实跟娘讲,你们之间好不好?”
玉饶笑着给老太太捏着肩膀,“娘您放心的,少朴待我挺好的。”
柳老太太顿了一下,面露难色,“那……另一方面……你们?”
玉饶不解地问:“哪方面?”
柳老太太不知道怎么说,索性拐了个弯,“娘年纪大了,说不定哪一天脚一蹬眼一闭就去了,你们要是有个一男半女,到了那头,我也好向你爹交待啊。”
玉饶一下子明了了,顿时两腮通红,柳老太太一再追问,玉饶这才羞涩地点头。柳老太太的心才稍稍落了地,趁现在玉饶还没有受到伤害,正好能彻底查查这个新姑爷少朴的底。
田伯去了少朴的老家,一时回不来,为了早日查出少朴的身份,柳老太太又派一个小厮去香粉厂打杂,一旦姑爷少朴有风吹草动,就立即回来禀报她。她相信,如果姑爷少朴去了后院一次,必然会去第二次,只要是狐狸尾巴,迟早有一天要露出来的。
果然,这天,柳老太太正由丫环陪着在荷塘边赏花,小厮连忙来报,对着柳老太太的耳朵小声禀报道,少朴姑爷匆匆地从香粉厂回大院后,房间都没有回,就直接去了后院,至于去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柳老太太心里暗暗高兴,连忙带着丫环小翠一同向后院走去。
此时正是夏日的午后,空气里滚动着一股热浪,知了在柳家大院里不停聒噪着。柳老太太小脚碎步地穿过一阵亭榭回廊,又经过一个花瓶状的拱门,便来到了后院。后院因一直无人打理,几近荒芜,杂草乱石丛生,三间颓败的屋子挤在红砖墙下,在红砖墙入口处,有一小片竹林,一阵风吹过,竹叶沙沙直响。她们在竹林边停下,果然看见姑爷少朴正神色慌张地站在后院的屋子前,不时向四周望去,生怕有人发现似的。柳老太太混浊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少朴。
只见少朴首先进入了第一间屋子,但很快出来了,进入了第二间屋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从外面还能听到捣腾的声音,但一无所获,又想进入第三间屋子,第三间屋子就是那间堆放杂物的屋子,自从死了家丁后,那间屋子也被田伯上了锁,再也没有人进去过。可这个新姑爷,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进去看一看,从口袋里拿出一截细小的丝铁,套进锁心里捣鼓了一阵,随着“嘀嗒”一声,锁开了。
“住手!”就在少朴即将进去的时候,柳老太太从后面大喝了一声。
少朴惊的转过回来,见是柳老太太,脸色突然变,但很快缓和了下来,问:“娘您怎么来这里了?”
柳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到他对面,“这话应该我问你。”
“我……我来取点东西。”
“什么东西?”老太太心想,我到底看你玩什么花样。
少朴有点犹豫,变得支支吾吾。老太太敲了一下拐杖,“快说!”
少朴只得说道:“我是来取点死人身上的东西。”
他的话刚说完,柳老太太就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处冒上来,但她毕竟久经沙场,稳了稳气息,继续追问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拿什么死人身上的什么东西?”
“魂香。”少朴陰陰地说道。
柳老太太一听,眼前的影像便晃动了起来,恍恍惚惚中,发现少朴向自己逼来,他的脸越来越清晰,最后居然变成了死去的柳家老爷,柳家老爷的嘴如蚌壳一样开合着,从里面发出粘腥腥的话,“你害了他们母子要偿命的。”柳老太太吓得身子不停向后倒,而柳家老爷的身子却向她倾过来,眼皮不断地向上翻,向上翻,直到呈现两个全白色的大南瓜籽。
柳老太太自打从后院回来后,便惊吓在床,一躺就是好几天,不吃不喝,直到女儿玉饶好言归劝,她才起身,吃了点东西。玉饶在一旁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地,您为什么要去后院啊?”
柳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有所不知啊,少朴不去,我能去吗,少朴明摆着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我刚要去打探一下,就被吓晕了。”
玉饶说:“娘,您怎么怪上少朴了,是我让少朴去的,他要找一味香料,可是找来找去,也找不着,我想着咱家后院不是有很多杂物吗,包括丢弃的一些胭脂香粉什么的,所以,他就去那里碰碰运气了。”
柳老太太还是不能释怀,“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他可疑,混进我们柳家,肯定是另有所图,当时,你是没听见他的话,颠三倒四的,什么要拿死人身上的东西?他要不是有所图谋,就是神经出了问题。”
玉饶一听,疑惑地问道,“娘,您是不是听错了,怪吓人的,少朴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老太太坚持自己没有听错,让当时在场的小翠作证,小翠看了一眼老太太,吞吞吐吐地说:“姑爷确实什么那样说,只是说来取点东西。后来,老夫人您突然就倒了下去。”
柳老太太看了看玉饶,又看了看小翠,不再说什么,心里却不停地嘀咕着:难道真的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玉饶又宽慰了柳老太太几句,觉得她这一阵子因后院的事情心交瘁,精神萎靡、脸色发黄,便想给柳老太太妆梳打扮了一下。当玉饶一拧开牛头马面香粉盒,细致地为柳老太太涂抹香粉的时候,老太太又闻到了那种奇异的香味,立刻容光焕发,精神振奋,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少朴说了,这香粉每天往脸上抹三次,能返老还童呢,这样娘真的就能长命百岁了。”玉饶满脸幸福地对着老太太说。
六
管家田伯终于从平陽回来了,打探到那里确实有个叫少朴的年轻人,家里确实有一个老母亲,双眼已瞎,半边脸被毁容,用头发遮着。田伯当时一见她,不由地被她的容貌吓了一跳。但考虑到老太太的命令,又不得不将她带回了柳府。
柳老太太听说管家田伯回来了,还带回了少朴的母亲,饭也顾不得吃,就立即前去迎接。
少朴的母亲坐在一顶黄轿子里面,柳老太太正要上前时,田伯就上前一步告知她少朴的母亲长得十分吓人,不光眼瞎了,还毁了容,让柳老太太做好心理准备。
在柳老太太疑惑之际,轿帘掀开了,一个年老珠黄的女人蹒跚地从轿子上面下来了,头发遮住半边脸。柳老太太上前一步,欲搀扶一下她。偏偏在这时,刮来一阵风,将少朴的母亲遮在脸上的头发吹起,柳老太太一下子看清了她的面容,半边脸坑坑洼洼,有些地方可能因为感染而化脓,黄水凝结在上面,眼珠子直直地向天上看去。柳老太太不由地退后了一步。
“我的样子没有吓到你吧,亲家母。”少朴的母亲好像看到似地朝柳老太太打招呼。
柳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忙令丫环们上前将她扶往前厅,自己回头看了一眼田伯。田伯立刻上前,低声说道:“她不肯来,我又怕您怪罪,说我办事不利,只好带过来了。这样子,也实在是太……”
“我没怪你,既然是亲家母,她就是一条毒蛇,我也要会上一会。只是这件事暂时不要传到小姐和姑爷的耳朵里面去。”柳老太太如此关照田伯。
厅堂里,柳老太太让所有的下人都出去,只留下她和少朴的母亲。屋子里面静得连根绣花针掉下来,也能听得见。
“亲家母,一路劳累了,请喝杯茶吧。”柳老太太对少朴母亲说道。
少朴母亲轻轻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我这次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是家里去年种的甘蔗,我一直保存在地窖里,这次顺便给您和小姐尝尝。”
柳老太太说:“亲家母真是太客气了,我早就让少朴去接您,您就是不肯来,都是一家人,还这么见外。”柳老太太强颜笑道。
少朴母亲也笑了起来,样子比哭还要难看,“柳府是大户人家,我这个鬼样子,若是住进来,只会玷污了柳府的门楣,也影响了我儿的大好前程。”
“您看您说到哪里去了。”柳老太太说着,心里却嘀咕着,一个足不出户的乡下老太太居然能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可疑。
其实从她第一眼看到这个老太太时,就觉得此人似曾相识,肯定在哪里见过,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来,而且她觉得这个人肯定和自己,甚至和整个柳府都有着莫大的关联。这令她心里始终拧着一个大疙瘩。
“我说话直,亲家母您也不要太介意,虽然亲家母面容看不真切,但我总感觉我们在哪里见过,像是故人,但又实在想不起来。”柳老太太虽然不想面对那张脸,但她还是细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夫人真是抬举我了,我一介山村农妇,从不外出,怎么会是您的故人呢?”少朴的母亲说话异常冷静,倒有几分肃穆之气。
柳老太太觉得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正想令下人将少朴的母亲送去卧房休息,只见管家田伯慌里慌张地跑进来。田伯因顾忌有外人在场,便小声地对柳老太太说:“后院,后院的那口井出来了。”
“胡说,后院哪来的井?”柳老太太呵斥道。
“就是屋子里的那口井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给挖开了,像是在刻意找那个东西。”田伯声音越说越低。
“门锁还好着吗?”
“好的,门窗都无损,锁也好着呢,我也正奇怪那个人怎么进去的呢。”
柳老太太双目一闭,思来想去,井的秘密只有她和田伯知道,而那晚,田伯告诉了所谓的二姨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假扮二姨太,而那间杂物间是上了锁的,而能做到把门打开而不受破损的人,只有新姑爷少朴。
柳老太太再一次看着端正在椅子上的少朴母亲,她毫无表情,眼睛空空地看着前方,似乎她的心也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她将田伯叫到一边,耳语了一阵,如此这般这般,田伯虽有些惊骇,但还是答应了。
他们如果扭头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个毁了容又眼瞎的丑老太婆,正眯缝着眼睛朝他们不怀好意地笑。
“难道,她……双胞胎?”
“你还没糊涂,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当年我来柳府给二姨太接生的时候,发现柳老太爷不在家,而你和管家则心怀不轨,所以就多留了个心眼。二姨太生了一个男婴后,你立即抱着婴儿走了,没想到二姨太的肚子里面还有一个胎儿。婴儿生出来后我发现是个女婴,便偷偷地将女婴带出了柳府。后来柳家管家田伯找到了我,我开始还以为是事情被人发现了,谁料田伯是想找我抱养一个婴儿,我见机会来了,说女婴是我在路边捡到的,就这样,这个女婴又重新回到了柳府。”
柳老太太恍恍惚惚,像听了一段离奇的故事,见大势已去,她苦笑了几声,“原来老天竟然这样捉弄我,可怜我辛苦一生,抚养长大的女儿竟是仇人的孩子,怪只怪我当年太疏忽大意了。”
“错!要怪就怪你的心太过陰毒,你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也算是对你的报应。”玉饶斥道。
柳老太太欲哭无泪,“想必你早就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还假惺惺地对我好?”
“的确,我和少朴成亲之前,我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假惺惺地对你好,除了想折磨你之外,我还想知道我娘和哥哥在什么地方,好让他们入土为安。现在我已经把他们葬入了柳家的祖坟,他们也能安息了。”
“既然是这样,你就杀了我,替你亲娘报仇吧。”柳老太太无力地闭起了双眼。
“那样也太便宜你了,自从我知道我的身后之后,我恨不得让你千刀万剐,你想求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玉饶愤愤地说,将柳老太太拽到铜镜前,打开那个牛头马面的小盒子,从里面抠出很大的一坨香粉,像石灰粉一样胡乱堆在她的脸上,她越涂越狠,越涂越烦躁:“你不能死,你死了就不好玩了,你得好好活着,好好地搽着这香粉。忘了告诉你了,这个香粉的名字叫魂香,用被你害死的人的魂魄来做的引子。”
柳老太太一如以前,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她眼前的影像流水一样晃动起来,两个人影,一大一小,一男一女,手牵着手向她走过来,近了,才发现那个女人正是当年的二姨太,样子和死前的一模一样。
从此,柳府就多了一个疯老太婆,她被关在了后院的杂物间,手里终日拿着牛头马面盒子,朝空空的井里做着舀水的动作,然后端到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一闻,陶醉地说:“这魂真香啊。”
尾声
某日,柳家大小姐玉饶端坐在梳妆台前,由丫环梳妆着。这时,少朴走了进来,让丫环退下,他从衣衫里面拿出一个骷髅盒面的小盒子,“上次我研制的那种香粉出来成功了。”
玉饶惊了一下,差点把梳子掉在地上,“上次的那种,不是加了迷幻剂,专门用来对付那个死老太婆吗?那种害人的东西,你怎么还继续研制呢?”
少朴两只手放在玉饶的肩膀上,看着铜镜陰恻恻地说道:“以前那个叫魂香,这个叫尸香,味道比那个要好闻多了,而且不管谁搽了之后,就会让脸在不知不觉中烂去。”
玉饶听得毛骨悚然,想要转身,却发现少朴一边将她的脖子勒在臂弯里,一边拧开那个骷髅盖子,将里面绿色的糊状东西发疯似地涂在她的脸上,等涂得差不多了,便气冲冲地甩开玉饶,退后了几步,喘着粗气瞪着她。
“你疯了!”玉饶骂道,她用自己的袖子去擦脸上的东西,可是什么也擦不到。那东西就像一下子消失在皮肤的底层了。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吧,告诉你,我是为了报仇,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你在市集上纵容小厮们打死了一个卖甘蔗的小贩,那是我爹,我娘为了报仇,不惜自己毁了自己的脸。”
玉饶从圆凳上跌坐下来,当年的情景一下子全都涌上来了,确实曾经有一对夫妻小贩终日在市集卖甘蔗,自己有一次路过那里,一根甘蔗散在路中央,绊了自己摔了一跤,她恼怒不已,最后令小厮们将那个男小贩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再也没有在市集上面见过那对夫妻小贩。没想到,那个男小贩回去后居然死了。
玉饶悲哀地说:“你与我成亲,就是为了报仇,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她说到这里,感觉脸上奇痒无比,拿起镜子一照,发现脸上起了一个红色的小疙瘩,用手去抓,将个小疙瘩抠破了,一股黏液流了下来,凡流过的地方,皮肤顿时变得如同生绣的铁片一样。
“这只是开始,以后你的脸会比我娘的脸还要恐怖很多倍。”少朴欣赏似地看着玉饶的脸,“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娘说她你是二姨太所生的女儿,全是她编的,枉费那个死老太婆疼爱你一场,你不但不念养育之恩,还亲手逼疯了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把那死老太婆除掉,又怎么除掉你呢。连我也没想到,我娘的一面之词,居然骗过了所有的人。”少朴说完,得意地扬长而去。
玉饶惊骇地捧着自己的脸,又缓缓地转向铜镜。很快,一个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像黑夜里的闪电一样划过柳府大院。
玉饶死了,第二天被人从杂物间的那口井里发现。少朴去时,只见柳老太太一直朝自己疯笑。官府前来验尸的忤作断定是玉饶自己落井身亡的,而且验出她的腹中已怀有胎儿。
黑狐救子
我说的这个故事,是一个实实在在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百分之百的可信度,无半点瑕疵,虽然说不恐怖,但也感人至深。故事里除了地名和人名有所改动,其余的都是按当时发生的故事情节写下来的。
故事发生在1977年的夏季,大概是五月末吧,当时我正在学校念初中,学校前面二里多地有一个不足百户人家的小村庄,叫李家街。我就在这个村子里面出生长大,村子前面有一条小河,过了河前面有一座大山,叫狐仙堂山。据老人讲,以前人们经过此山经常看见一个黑狐狸在山上奔跑,老人们都说狐狸是,千年白,万年黑,大家都说这个狐狸的道行非浅,便集资在山上修了一个狐仙庙,初一十五还有人上山上上供,烧烧香,哪家有个解决不了的大事小情和有人生病,也到庙里去烧点香,拜拜狐仙,求狐仙给指点迷津,据说还挺灵验的。
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有天, 来了一帮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卫兵小将,拿着镐头铁锤,上了山一顿稀里哗啦,逐将小庙夷为平地。从此再没人上山上供烧香,黑狐仙也就没了踪迹。再也没人看见它了。
李家街村东头住着一户姓罗的三口之家,户主名叫罗 斌,膝下有一个五岁的小儿子,小名叫栓住,长得虎头虎脑,很是讨人喜爱。这天,罗文斌的岳父家盖房子,岳父家住在刘家屯,距李家街三里多地,因此时正是挂锄季节,村里人都去帮工,这罗文斌天麻麻亮就起床,脸都没顾上洗一把,就匆匆赶往刘家屯岳父家帮忙去了。栓住妈妈想过去帮忙,无奈孩子坠脚,想把孩子领去,一来盖房子人多,孩子 小还淘气,怕把孩子磕了碰着。二来家里还有点杂活拾掇拾掇,打算下午过去。
到了晌午,娘家人捎信过来说,下午杀猪,怕人少忙不过来,让拴住娘吃完晌午饭早 一点过去,拴住妈不敢怠慢,赶紧收拾了一下就要去,这拴住听说妈妈要去姥姥家,哭闹着也要跟去,妈妈把拴住领到了邻居徐妈家,对徐妈说;徐娘,我要去李家屯娘家去帮一下忙,麻烦你老给照看一下孩子,让拴柱先和你家虎子玩一下午,我傍晚就赶回来;回头又和拴住说;你老实的在徐奶奶家和你虎子哥玩,妈妈去姥姥家一会就回来,等妈妈回来给你带猪肉和你爱吃的血肠;说完就走了。再说拴住和虎子俩孩子院里院外玩了一阵,这拴住惦记着猪肉和血肠,一会出门回家看看妈妈回来没有,一会回去看看,可是左等右盼不见妈妈回来,就想自己去姥姥家,趁徐奶奶在厨房做饭之机,便对虎子说要去姥姥家找爸爸妈妈,让虎子不要告诉奶奶,说完便打开大门出去了。这拴住毕竟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村子里出来进去的还可以,可出了村就辨不清东南西北了。虽说以前经常和爸爸妈妈去姥姥家,可那都是由爸妈骑自行车带找她去的,自己一个人从来没走过,这回出了村,本应该往北走的路,栓柱却往南走下去了。往南走趟过了小河,便到了狐仙堂山脚下,拴住一直往前走上了山,孩子小,走得再慢点,走到山坡上,太陽已经快落山了。前后不见一个人,这栓柱害了怕,便嚎啕大哭起来。喊着爸爸妈妈,正哭之间,只见从山坡上走下一个白胡子老爷爷,这老头到了栓柱跟前,扶摸着栓柱的脑袋问孩子:天都要黑了,你不回家,跑到山上哭啥?
栓住说:老爷爷,我去姥姥家,找不到路了,我要找爸爸妈妈。老头说:天都这么晚了,你在山上哪里能 找到你爸妈,山上狼多,晚上都出来讨食了。你还是别找了,跟我走吧,我领你找个地方住上一夜,明天再找你爸妈,好吗?孩子因为不认识老头,本来不打算跟老头走,无奈天色已完,再加上害怕,哭了一会,只好随老爷爷走上山去。 老爷爷领着拴住,专门在山梁上面走,累了,走不动了,老爷爷就把孩子背在背上,背一阵,放下走一会。在山梁上,拴住看到迎面跑过来一天大狗,孩子不认识,其实那是一条正在打食的大狼,老爷爷捡起一块大石头将狼打跑。又走了很远,在一个山坡上,拴住看到两间破烂不堪的小屋,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六七十岁穿着也很破的老婆婆,这老婆婆看到拴住,上前来拉住孩子的手就往屋里拽。被老爷爷给挡了回去。
后来,据岁数大的老人讲,那两间房子其实就是一个无人打理的一座孤坟。那老太太其实就是一个鬼,因孩子小,天灵盖还没有合上,所以能看见外物。天已经挺黑了,小孩子没有时间观念,也不知道几点,反正是走走停停的已经走 了很远的路了,在一个向陽的坡上,俩人停了下来。老爷爷对孩子说;天太晚了,咱爷俩不走了,就在这个坡上将就着住上一晚,明天再领你去找你爸妈。说着老爷爷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个包子和两个李子给了拴住,这栓柱从下午一直折腾到现在,早已是饥肠辘辘。顾不得许多,接过便吃。吃过之后,老爷爷不知从哪里拿过一件大衣,搂着拴住,俩人依偎而眠。这一夜,栓住在老爷爷的怀里,睡得那叫一个香,一直睡到太陽出来才醒,老爷爷又拿出两个包子给拴住吃,待拴住吃完之后,老爷爷对栓住说;孩子,我该走了,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就有人来接你下山了。说完老爷爷起身离去。老爷爷一走,就剩下拴住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山上,栓柱极度害怕,开始大哭。这山脚下几里之外有一个村落,叫加哈达,是一个蒙族村。算起路程来,加哈达离李家街足有四十里地。这个季节正是山杏熟了的季节,村里人到了这个季节连男带女都上山打杏核卖钱。这天村里人来到了北山上,刚干上不一会,就有人听到了山坡上有孩子的哭声,几个人爬上了山坡,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坐在石头上面哭叫,便上去抱了下来。
进了村子,村里人把拴住抱回家,便开始问他姓啥叫啥,住在哪个村,咋到的这里,这栓柱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家。听说是李家街的,大家都知道,毕竟离的都不太远。队长便派人骑一匹马去李家街罗家报信,确实一下,是不是他家丢了孩子。
不说拴住这头咋样,再说家里的徐奶奶和虎子,老太太做完饭,又喂完猪。忙乎完之后,这才想起半天没见到俩孩子的影了。便出去找,在街上看到了虎子,便问虎子拴住哪去了,一开始,虎子不说,老太太急了,要用笤帚打他,这虎子才说栓住去了刘家屯姥姥家了,老太太一听,当时就慌了,这么小的孩子,从来没自己出去过,万一走丢了可咋办。这时虎子的爸妈也收工回家了,老太太让儿子赶紧去刘家屯拴住的姥姥家看看孩子去了没有 ,家里也鼓动几个邻居前后街找寻孩子 ,大家前后街寻了个遍,连个孩子的影都没见到,这时拴住的爸妈也都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帮亲戚, 全村的人都被惊动,一时间弄的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大家是前后左右,村里村外,山上山下,犄角旮旯,河里井里,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影,急的拴住的妈妈是嚎啕大哭,大家都认为孩子走丢了,备不住让山上的狼给叼去了。因为此时正是狼崽子还没有出窝,大狼到处找食的时候,饿急了的狼见啥叼啥,最着急上火的是徐娘,答应了给人家看孩子,结果孩子没看住,却把孩子给看丢了。一着急,心脏病犯了,家里的人赶紧套车把老太太是送到了医院,又是扎点滴,又是吃药,抢救的及时,才算保住一条老命。
这一夜,罗家人咋过来的自不必说,第二天天亮了,大家又开始四处寻找,傍晌午,加哈达报信的人到了,来人找到了罗家,把事情和大伙一说,罗宾将信将疑,顾不得留来人吃一口饭,赶紧备一匹快马,随来人去了加哈达,到了加哈达,进屋一看,大喜过望,果然是自己的儿子。
这罗宾找到了孩子,对捡到孩子的人家是千恩万谢,无以回报,因来时匆忙,兜里就有三十元钱,都给捡到孩子的人家 留下,算作酬谢。这家人家不收,罗斌死活不肯,没办法,这家人勉强收下。
罗宾把孩子抱起放在马背上,告辞了人家,翻身上马,奔李家街疾驰而去。
下午两点多,罗宾在全村人的注目下进了村,下了马,把孩子放下,栓住妈妈见孩子平安回来,喜极而泣。抱着孩子半天不肯放手。 这罗宾赶紧张罗,把家里的一头准备卖的大猪杀掉,命人出去买酒,孩子丢了,大家为找孩子都出了不少力,今天孩子平安归来,全是老天的眷顾,晚上大家要好好的庆祝一番,喝个痛快。
晚上,罗家自然是热闹非凡,大家是兴高采烈,划拳行令,吆五喝六,一直热闹到半夜,方使散去。这两口子才上床休息。
这天晚上,小栓住就吃了一口饭,吵吵困,妈妈把被给铺上,拴住早早地就上炕休息了。
睡到半夜,栓柱突然从梦中惊醒,哇哇大哭起来。把刚刚睡下的爸爸妈妈哭醒,俩口子以为孩子白天受到了惊吓,夜里才受惊,不料孩子突然说起了话,说话的口音完全是大人的口音。
只听孩子说道;罗宾你们俩口子听着,我本是狐仙堂山上的一位狐仙,昨天我在山上散步,听到你家孩子哭声,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救了你家孩子,使你家孩子免遭饿狼之口,我救了你家的孩子,你却啥动静没有,帮你找孩子的,你是又有酒。又吃肉的招待,我老胡不为别的,不图你家那点吃的喝的,最起码也得有个谢字吧,可见你这家人不咋样,我今天要你给个交代,不然我让你家从此不得安宁;。
这罗斌两口子从小长大哪见过这个阵势,当时就吓傻了。还是媳妇突然想起,说道;这孩子是不是被啥给附身了,你敢紧去二奶奶家,找二奶奶来看看。;这罗宾本来不相信这些,无奈为了孩子,也顾不了这些了,赶紧披上衣服去了前院王二奶奶家。
不一会,王二奶奶来到,一摸孩子的脉,在一听从孩子嘴里说的那些话,便明白了八九不离十,对罗斌俩口子说道;你家孩子是被狐仙堂山上的狐仙给救了,人家怪你没有答谢人家,所以找上来了。这罗宾一听慌了,对二奶奶说;二奶奶,你老说咋办,我们小没经到过这些事,啥也不懂 ,你老说咋办就咋办吧;。二奶奶对罗宾两口子说,这事其实好办,你们就听我的吧,说完对狐仙说道;你们不要怪孩子,俩孩子对这些事情闻所未闻,他们哪里会懂,也怪我们老的没想到这些,求你老大人大量,就饶了孩子吧,俩孩子也知道错了,今晚我们就把事情给办了,在家里北墙上给你立个牌位,初一十五给你上供烧香,你看咋样;狐狸听了说道;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想把他家咋样,只是我救了他家的孩子,他对我没有一点答谢,却对找孩子的人又是酒又是肉的,完全没把我给放在眼里,我是气不过,今天就看在你二奶奶的面子上,我不会对他家咋样。只不过答应了我的事,请速速办妥;说完只见孩子一头扎到炕上,又睡了过去。
当晚,二奶奶和罗宾三个人忙的不亦乐乎,天都快亮了才忙完。从此以后,这罗斌两口子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从不间断烧香上供,孩子大人在老狐仙的保佑之下,顺顺当当,太太平平。
离开李家街已近三十年了,小栓柱也以从几岁的孩子长成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离开之后再。没有回去过。也不知狐仙堂山的狐仙庙重修了没有。
租房鬼故事之空屋
搬进这所房子的当天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个一室一厅,因为我在网上发的求租信息就是这个要求,我这人性格有些孤僻,又有轻微的失眠症状,所以最受不得与人合租一个房子。
所以在接到房东的电话时,我再三询问,确定是一室一厅,只有我一个人住的时候,我才过来看的房子。
看房子的时候是在晚上,柠檬色的灯光衬托得一室一厅的房子格外温馨,南向还有一个小陽台,我非常满意。
交了定金要出门的时候,房东告诉我,陽台和客厅之间还有一个小库房,他放了一些家具,希望我不要介意。
我瞥了一眼那个上锁的门,朦朦胧胧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心想不过是个库房,也就没太在意。
可是,现在让我觉得不对劲儿的正是这个小库房。
收拾完东西后时间还早,我索性搬了把椅子打算在陽台上看书,经过库房时,一道陽光打过来,明晃晃的。
我这才发现,库房的门虽然上了锁,可是门却没有关严,裂开很大一条缝,陽光就是从门缝里射出来的。
出于好奇,我趴在门缝上偷偷往里看,这一看就种下了心病。
房间里的确有家具,一张大床,整齐的被褥,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一个书架,书架上的书满满的,写字台上纤尘不染,陽光溢满整个房间,看起来比我的房间还要温暖整洁。
这哪里是什么库房!
晚上躺在床上,我久久无法入睡,明明是两室一厅的房子,房东为什么只出租一室,闲置另一室?难道闲置的那个房间里面有什么古怪?
我越想越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算给房东打个电话,问个清楚。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声音,椅子在木地板上挪动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
我顿时毛骨悚然,缩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打透了,在被子里闷得喘不过气来,我悄悄探出头,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我喘了口气,当场给房东打电话,房东坦言那间所谓的库房以前是他女儿的房间,女儿出国留学后,他们夫妻就搬进郊区的老房子照顾年迈的老父亲,而把城里的房子出租,可是女儿的房间他们实在舍不得动,于是就以库房做借口,不对外出租。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来刚才的声音可能是我精神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罢了。
挂掉电话,放松下来之后,我很快就睡着了,这一夜再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我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起床后,经过那个房间时,我又忍不住顺着门缝往里看,里面的一切都跟昨天一样,只是……我记得昨天椅子是放在写字台下面的,可是现在怎么拖出来了,看椅子倾斜的角度,以及它与写字台的距离,我不由自主的想象着一个人看完书后,往后靠了靠,拖动椅子离开写字台,然后转身上床……
难道昨晚的声音是真的?
可是,大床上的被褥还是整整齐齐,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人动过,或许,是我记错了?
我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我决心查个清楚。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的捧着笔记本坐在床上,一边上网,一边竖起耳朵留心周围的一切动静。
周围一直静悄悄的,我坚持到了凌晨,实在撑不下去了,一头栽到床上,立刻睡着了。
接连几天,鬼没捉到,我失眠的毛病倒是给治好了。
我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我的疑神疑鬼罢了,世界上哪来什么鬼怪,而放松心态之后,我开始享受这个房子带给我的温暖。
楼下有个小市场,我常常买一些蔬菜丸子回来煮一锅小火锅,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有一天,我吃完火锅后,东西也懒得收拾,看着电视竟然睡着了。
睡得正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醒醒,醒醒,快醒醒呀!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正狠狠的推着我,一边推一边继续大声叫喊着,我吓了一跳,一下子清醒过来,眼前哪有什么女人,可是刚刚的声音那么清晰……
我想爬起来看看,这一动才发现我身体软的几乎动不了,周围有浓烈的煤气味,我吃力的拿起电话……
从医院出来后,我就接到房东的电话,他很抱歉的告诉我女儿就要回国了,他们要搬回来住,所以房子不能租给我了。
他感到很抱歉,啰啰唆唆的解释了一堆,说是女儿在国外出了车祸,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前几天女儿醒过来才告诉家里,女儿说昏迷这阵子一直梦见自己在以前的房间里看书,学习,女儿说她想爸爸妈妈,想家了……
房东说到这里就哽咽了!
我回来的当天就收拾好了东西,临走之前,我又看了一眼那个房间,椅子还是摆在写字台外面,可是,桌子上却多了一本书,摊开着……
或许灵魂会脱离肉体,回到她想去的地方吧,不然,该如何解释我忘记关掉煤气阀门的那个晚上,那个拼命把我从死神手里拖出来的神秘女人呢?
骷髅钟
木偶
那是一家新开的饰品店,从街上就能看到店里琳琅满目的玩意儿。周平开车回家,被里面的稀奇古怪吸引了。
他相中一个钟。钟的正面是时间,背面则是一只龇牙咧嘴的骷髅头。一面象征着蓬勃的生命,一面是死亡的必然。这会让人珍惜时间,坦然面对死亡。
妻子白凝喜欢奇怪的饰品,这东西她一定喜欢。
家里,走廊上的壁灯开着,那是个木偶形状的壁灯。周平忽然听到一种咯吱略吱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磨牙。他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那种奇怪的骇人的声音就响在身边。一回头,墙上的木偶壁灯忽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向周平敞开了怀抱,嘴里还发出嘎嘎的声音说:“节日快乐!”
周平一下子靠在墙壁上,吓得心脏乱跳。这木偶怎么动了,会说话了?
白凝从客厅里转出来,笑得大珠小珠落玉盘。“看把你吓的,没做什么亏心事吧?”白凝说话总是咋咋呼呼。“愚人节快乐。”她说。
墙上的木偶不知何时被白凝换成了牵线木偶,刚才她躲在沙发上做幕后指挥。周平把手里的骷髅钟递给白凝。“节日快乐!”
白凝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你什么意思啊,盼我死啊,外面的小三等不及要转正,你给我送终?”
“你不是喜欢钟吗,你喜欢什么,我就买给你什么。”夜晚,床头的骷髅钟旁,周平攀附在白凝的身体上,一下一下地动着。春色无边,只是白凝的身体一动不动,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具僵尸。”周平想。
骷髅
同样的床头的骷髅钟旁,同样的周平攀附在女人身上。只不过,这个女人像一条柔软至极的蟒蛇。她在周平的身上可以绕三圈,两只手是一个圈,两只脚是一个圈,那条纤细的腰,还能绕一个圈。
周平感到血液冲到了头顶,有种窒息的感觉。他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仿佛在人生的隧道中艰辛地潜行。但人生的潜行是盲目的,不知道前途是否光明,而跟这个女人的缠绵是快乐的,因为知道前途一定光明。
当冲破一切阻碍,他来到光明地时,惬意的感觉淹没了他。他像条无忧无虑的小舟,懒洋洋地飘荡在湖心,随波逐流……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早晨起来,天蒙蒙亮。回身去看床头的钟是几点。柜上摆放的哪里是座钟,而是一个狰狞的骷髅,它正龇牙向他陰险地嘎嘎地笑着。
周平吓得一激灵。竟然是做了个梦。床头的骷髅钟依然是钟,快到七点了,女人季红在厨房熬粥。这是陽光家园的新楼,欠他钱的邹老板抵债给的楼。季红是个美丽妖娆的女人,只是她的腿破坏了她的美,那是条跛腿。好像在美丽的风景中插播了一段药品广告,那美丽多少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变人
十年前,季红和白凝是大学同学,两个人漂亮得像两朵花。周平喜欢的是季红。大三那年暑假,两人喝了酒,躲在室友走光的宿舍里尽情欢娱。季红那时的身体完美无瑕,两条腿缠绕着他的腰,让他感觉好像一条锁链,捆着他绑着他,需要着他,他有种成就感。
翌日醒来,周平闭着眼睛就侧头亲吻睡在枕畔的季红。脸蛋依然光滑,牙齿依然饱满如玉,但是却感觉哪里不对。季红的舌尖是圆润的,不是尖的。季红的温软绵绵,不是强硬霸道的。
只一夜,感觉怎么不一样,季红变了吗?他猛地睁开眼睛,当目光落在身下女人的脸上时,他半天才叫出声,一边向后退,一边结巴得说不出一句话。那是另一朵花,是白凝。
白凝在床上笑得更像花了,她说:“是你把我变到床上的,装什么傻?”
明明是季红,怎么睡完一觉竟然变成白凝了?可从他身下翻身坐起的的确是白凝。睡了白凝,除了结婚,没有别的出路。结婚的当晚,季红跳楼自杀,没有死成,落下一条跛腿。周平赶到医院时,苏醒的季红对他说:“让我做你的情人吧,做一辈子,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做情人除了没有结婚证,周平力争其他的都一样,所以他给白凝买了什么,第二天就会把同样的东西买给季红。
美人如画
周平一到办公室,秘书如画就跟了进来,把楼盘的策划书递给他,他有点头疼。一切还顺利,只是有几笔款子一直不到位。再拖延下去,那块地皮就变成了别人的名字。
如画忽然反锁了房门,坐到周平的大腿上,抚摸着他的额头说:“干吗愁眉不展的,我让你开心开心。”她十个涂了蔻丹的指甲,像花瓣一样,拉开周平的拉链,伸了进去,像把花瓣装进了瓶子里。很快,瓶子里的花朵就哗啦啦地蓬勃起来,想要开出一树的花。
如画曾经是售楼小姐。周平第一次买楼,如画带他去看楼,一进房间,她就粘在他的身体上,要了他。当把裙子从腰际拉下来之后,如画变脸了,目光锐利得像锥子,扎进周平的肉里,还要勾出一块肥肉来。
“如果你不买楼,我就告你强暴我。”如画不笑的面孔有点狰狞。刚才还是个美女,转眼成骷髅。
周平被坐在腿上的如画揉捏着,猛然地释放出许多烟花。他在烟花里,看到如画的脸变成骷髅,隐没在夜空里,那形状很诡异,让他浑身上下凉个透。他的耳边听见如画的呢喃:“我想要栋楼,邹老板新盖的陽光家园有小户型的,装修精致,一个小平方的楼就能满足我。”
邹老板抵债给周平的楼还有一套。周平把钥匙给了如画。隔天如画就迫不及待地搬进陽光家园,她对周平说:“我需要一点饰品,一点点就好,听说你家门前的饰品店有卖骷髅钟,你买一个送我好吗?”她总是这样,一旦得知周平给白凝和季红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她就非得想方设法让周平也送她一个。
骷髅钟摆到如画的房间里,如画并不在意,只要拥有就行,她不在乎这东西有没有用。
死亡之邀
周平宴请邹老板,谢谢他为如画买楼打了最低的折扣。
席上,邹老板喝得满面通红,两只眼睛像两支火炬,向如画烧过去。
周平承诺如画,把邹老板摆平,就给她换个大楼。邹老板欠了周平很多钱,却一直不还。当晚,邹老板开车送如画回新楼。自是一夜春光无限好。周平甚至有点担心,邹老板的火炬会不会把如画丰腴的脸蛋炼成骷髅。
他是等着如画给他带来好消息的。但是转天上班,周平却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如画跳楼了。
如画死得很惨。脸先着地,脸部的肌肉摔碎了,只剩下骨头支在头顶。那样子远看真像一只骷髅头。周平按压着心脏,觉得心快要从胸口里蹦了出来,非要用手用力地压着才行。
作为死者公司的领导,周平作为证人陪着警察上去查看如画的房间。桌子上摆放的那台骷髅钟不见了。一个警察走过去,很认真地看着桌子,因为桌面上落了一层灰尘,但是灰尘当中,有一块很干净的桌面。周平想起,那里曾放着骷髅钟。周平的头有点疼。
如画是跳楼而死。是他杀还是自杀,没有结论。警察接下来调查了邹老板。邹老板承认在如画那里过夜,他走时是十点,有司机为证。而如画死亡时间是十二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当警察问他,如画房里那个桌面上曾经摆放过什么时,他很肯定地说:“一个很古怪的钟,正面是表,反面是骷髅。放在客厅正中,挡风水,很不吉利的。”至于现在钟怎么没有了,邹老板摇头说不知道。
狗血
晚上回家,走廊的壁灯亮了。那个木偶忽然站起身子,很大声地对周平说:“滚出去!”
周平吓了一跳。发现是那只牵线木偶在作祟,就一脚把它踢了下来。木偶滚落在地上,却忽然从墙壁上喷洒出一捧鲜血来,兜头淋到他身上。他触摸到了血的黏稠,嗅到了血腥味,惊吓得差点一颗心从口中飞出去。
难道那只木偶整天挂在墙上吸收了人的精气神而成精了?
白凝从客厅走出来,一张脸板得跟身份证上的相片似的。她叉着腰训斥周平:“你看你外面的女人,一个是个跛子,一个给你戴绿帽子,你把人都丢到全世界了,还有脸回家。”
那个木偶的血,是狗血。白凝故意制成的。周平一发火,就会踢东西。她猜想周平得知了如画的死讯,回家再被木偶刺激一下,一定会忍不住发火,忍不住踢木偶的。那么淋周平一身狗血,是白凝报复他的最佳手段。
周平一气之下,走出家门,半夜也没有回来。白凝气得给他打电话,他只回了一个短信,我在温柔的情人那里,好过你这只母老虎。
白凝气得暴跳如雷!谁敢动她正牌妻子的地位,谁就是不自量力,谁就是找死。她风风火火地打车直奔季红的新家。据说这个楼房是周平新近给她买的,她要把这个女人的另一条腿也摔断。
送终
白凝去了季红的家,再也没有回来。有人发现白凝时,她和季红在一起。两个人躺在水泥地上,脸都摔得变了形。
季红家的陽台竟然坍塌了,白凝找到季红的家,两个人可能一言不合吵起来,甚至动手厮打。力气是过于大了,两个人纠缠到陽台上,碰撞中,陽台竟然坍塌,两个女人就这样飘出了陽台,坠落到楼前的水泥地上。
这栋楼房还没有入住太多的住户,许多人家没相中开发商的装修,自己重新装修。所以那天半夜,白凝在季红家里和季红是否争吵,是否动手,究竟是怎么弄塌了陽台掉到楼下的,没有直接和间接的证人。两人的死相很惨烈,但是两人的手倒是紧紧地抓在一起。仿佛在人世间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平赶到现场时,只见地上一摊凝固的黑血,显示着曾经有两个女人坠落下来,失去了生命。周平来到季红的房里,房间里还是他走的那天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床头的那座骷髅钟不见了。
夜里,周平开车来到郊外,从后备箱里拿出两座骷髅钟,遗弃荒郊。那是他送给如画和季红的。两座骷髅钟里都有机关,设置了遥控装置。半夜时分,周平按动遥控器的开关,骷髅钟的底座会自动打开,里面释放出一种迷幻药,人吸到两分钟后,会丧失意识,任人摆布。
邹老板从如画家里走出后,周平按动遥控器的开关,三分钟后,他悄悄潜入楼里,把不省人事的如画推下楼,随即拿走骷髅钟。而在白凝进入季红家的那夜,他一直躲藏在季红家的楼下。在白凝进入季红家,季红家的灯亮起后,他又按动遥控器,打开骷髅钟的底座,释放迷药,几分钟后,他如法炮制,上楼将两个女人推下楼,并拿走骷髅钟。
一切都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这三个女人,周平早就厌倦了。白凝,在很多年前的那个暑假,就曾经用迷药迷晕他,把她自己和季红掉包,让他从此受制于她。季红,这个让周平的心理不堪重负的女人,一看到她的跛腿,周平的心就像被捆绑了一块巨石往水里坠,仿佛要他一辈子偿还她的情债。而如画,这个胆敢要挟他又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早就该下地狱,拖延到现在,已经对她够仁慈了。
吉屋出售
陽光家园因为接连有人坠楼身亡,没有人去买楼了,交首付的不再交后续资金,还纷纷嚷嚷退款。谁肯去住还没搬家就接连有人坠楼的小区呢?很多人开始预购陽光家园附近的周平开发的楼盘。楼盘还没有动工,就卖出了一半。周平终于有了启动资金,破土动工。
周平没有把邹老板扔下楼,因为邹老板还欠着他的钱,他不想把活账变成死账。在这个世界上,他认为钱是最重要的,至于女人,只要他有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周平是故意把邹老板抵债给的楼送给季红和如画的。他故意在陽光家园杀人。不仅除去三个厌烦的女人,还让他的楼盘正常运转。
春风得意马蹄疾,那夜,周平喝得醉醺醺的,他带着夜店里的小妞回家。夜半醒来,觉得头晕脚软,身边的女人转过头来,竟是一张骷髅脸。她拖着周平,将他推出陽台。
他惊醒了。看看身边的女人,脸还是美女脸,不是骷髅脸。可看着床头的骷髅钟,越看越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抱起钟,匆匆下楼。当他开车来到郊外,从后备箱里拿出骷髅钟遗弃时,有几束手电筒的光束罩住了他。警察包围了他。
根据邹老板的口供,警察查遍了城市的所有饰品店,只有周平家巷口的饰品店才有这种骷髅钟出售。那是店主从云南的一个少数民族那里带回来的。底座有机关,可以遥控开关。根据店主叙述,有个男人曾经接连买过三座骷髅钟。因为来过三次,店主对男人有很深的印象,他描述的样子跟周平很相似。而死的三个女人,都跟周平有关,周平便被列入重点怀疑对象,跟踪追查,终于找到了证据。
陰谋里没有赢家
据饰品店的店主说,骷髅钟,还有一个名字,叫被时间轮回的人。意思就是,欠的总该要还。生与死,近在咫尺。
救人的理由
1976年,唐山地区发生了大地震。那天,年少的五叔去了舅舅家,和小伙伴们捉迷藏,一直玩到深夜仍兴犹未尽。当时,五叔藏到了一处老房子的墙角。刚藏好,大地就晃动起来,五叔瞬间被倒下的土墙压在了下面。
五叔本能地哭叫起来。叫着叫着,就听到隔壁有个女孩儿的声音:“别叫了,现在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省省力气,等来人了在叫吧。”五叔一听有人在旁边,稍稍安了心。
时间长了,五叔觉得很虚弱。这时,那个女孩儿又说:“你往旁边摸摸,那儿有个瓦罐,你喝点水,保存体力。”五叔伸手摸去,果真摸到了瓦罐。
就这样,五叔支撑了下来,直到解放军救出了他。等五叔被救出来时,他赶紧告诉解放军下面还有个女孩儿。解放军赶忙翻动废墟,可是怎么找,也没有找到那个女孩儿。
这时,旁边有村民过来,解放军问这房子里住着什么人。村民说:“三年前,这家的小女儿得病去世了,大人心里难过,就搬别处去了,这间老房子就被生产队用了。”
解放军很诧异,但还是把废墟翻了个遍。当然,除了破旧的瓦罐,就再也没翻到什么东西。
一晃眼,三十多年过去了。2008年,汶川又发生了大地震。五叔义无反顾地去汶川当了志愿者。回来的时候,县里的记者来采访他,五叔便把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然后,五叔沉默了半晌,说了一句话:“好鬼都救人,何况是咱们人呢?”
当然,电视台最终也没有把五叔的这件事播出去。但采访时,我就在旁边,我相信五叔大概不会胡诌这么一件事。
夜半无人出租车
一、夜逢鬼车
深夜,他从酒吧出来,带着侥幸心理发动了汽车。
行至一条长下坡路时,一辆出租车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两车交错的一刹那,他鬼使神差地一偏头,透过雪亮的灯光,竟看到对方驾驶室里空无一人。
他打了个哆嗦,酒顿时醒了一大半,再往车窗外看去,那辆出租车已经爬上长长的斜坡,向右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中。
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个噩梦,梦见一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驶到他跟前,突然停了下来。他胆战心惊地去拉车门,车门竟然应手而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直扑鼻端。
车子的后座上,赫然横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具尸体竟缓缓坐起,鲜血淋漓的双手朝他直直地伸了过来:“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他从惊叫中大汗淋漓地醒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想起半年前一段噩梦般的经历。
那天他和朋友聚会时喝了不少酒,也是趁着夜深胆大包天地开车回家。就在那条长下坡路上,迎面来了辆出租车,他稀里糊涂打错了方向盘,车子竟朝对方冲去,出租车猛地转弯避让,却没有完全避开,车身被他一撞,顿时失去了控制,重重撞到电线杆上。
他只受了点轻伤,却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下了车,拉开出租车驾驶室的门一看,司机满脸鲜血地倒在座位上,已经没了呼吸。
“救……救我……”从后车厢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是一个重伤的乘客,被挤压在变形的座位之间,鲜血从口中不住地冒出来。
他掏出手机正要报警,却突然想起自己是酒驾,要在这场重大事故中负全责。惊慌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便驾车一溜烟地逃掉了。
他连夜把车子送到维修站,重新喷了漆,抹掉了一切车祸的痕迹。
几天后,他驾着修好的车子再次经过那个路段时,发现路边跪着母女两人,手里举着“寻找目击证人”的木牌,吸引了一大群围观的人。
他把车停在路边,挤进人群中,听到了女人的哭诉。原来她就是那位乘客的妻子,她丈夫被人发现后送到医院,却因为延误了时间而不治身亡。由于肇事者逃逸,现场又没有安装摄像头,她只得用这种方式来寻找目击者。
“当时我丈夫还没死,肇事者如果有一点点良心,及时把他送到医院,他或许就不会死。”女人说着说着,突然情绪激动地高举木牌,嘶声喊道,“老公,你若在天有灵,做鬼也不要放过那个家伙!”
他踉跄地后退两步,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儿。
过了半年多,就在他渐渐快要把此事淡忘的时候,却诡异地在深夜看到了一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
从此,他宁愿绕远路回家,也不敢再经过那条长下坡路。
二、再见鬼车
又是一个畅饮了大量酒精的夜晚,他醉得无法开车,便在街上拦了辆出租车,说出自家的地址后,就歪在后座上打起了瞌睡。
一阵熟悉的减速带摩擦车轮的震动惊醒了他,他起身朝车窗外看去,眼前可不正是那条长下坡路?
他冒出了冷汗,急忙说:“师傅,麻烦你掉头,改走另一条道好吗?”
“这条不是最近的路吗?”
“这条路有点……有点不干净……”他吞吞吐吐地说,“师傅,你有没有在这里看见过一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
“见过。”司机出人意料地回答,“不仅是我,好多司机都看见过这辆车,大家都叫它‘鬼车’。前段时间有个出租车司机死在这里,肇事者一直没找到。而这辆鬼车只在午夜时分出现在这条路段上,大家都说这是那司机的冤魂驾车在寻找肇事者,想为自己报仇呢!”
他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
“快看,那辆鬼车又出现了!”司机的声音炸雷般响起。
前方果然有一辆出租车正朝他们驶来,他们这辆车的前灯照亮了对方的驾驶室,里面空无一人。
“别怕,”耳边传来司机安慰的声音,“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没做亏心事,这辆鬼车就不会找咱们麻烦。”
这话无异于火上烧油,“掉头、快掉头!”他使劲拍打着驾驶座,惊恐地喊着。
“你冷静点好不好?!这里不能调头,要到下一个路口才行。”
此时,那辆鬼车已越来越近了,恐惧令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伸手掐住司机的脖子,猝不及防之下,司机手中的方向盘一歪,车子竟蹿到了对方道上,此时鬼车恰好开到,眼看两车相撞的惨祸就要发生,千钧一发之际,鬼车竟灵活地转了个弯,绕过他们这辆车,继续飞快地朝前驶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司机回过神来,破口大骂。他急忙连声道歉,等司机消了气,趁机又问:“师傅,你知道那辆车是从什么地方开来的,又开到什么地方去吗?”
“不知道。听说曾有胆大的司机跟踪过这辆车,但它速度又快又灵活,很快就把别的车都甩掉了。就像刚才,再老练的司机也没办法在那么近的距离下避开一场车祸,而这辆鬼车却做到了。还有一次,有个跟踪它的司机在半路上突然遇到大雾,哪个司机敢不要命地在大雾里开快车?偏那辆鬼车就邪门似的钻进雾里,速度半点没降,很快就没影了。”
“你说它真是来报仇的吗?”
他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激烈地跳动起来。
三、撞向鬼车
已经有大半个月没遇见鬼车了,这天深夜,他和平常一样绕道回家,刚走了一半就看见路障,原来前方正在修路,禁止通行。他气恼地咒骂一声,不得不掉转车头,再次走上原来那条老路。
令他心惊肉跳的长下坡再次出现了,他不停地踩着油门,一心想快点离开这里,但就像撞邪似的,突然“叭”的一声,轮胎爆了!
他气急败坏地下车一看,后轮上扎进了一颗钉子,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扔在这儿的。他不停地咒骂着,从车厢后面拿出千斤顶和备用胎,挽起袖子就开始换轮胎。
眼看快要换好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辆诡异的出租车,它无声无息地朝他驶来,在这寂静的夜里,竟然听不见半点马达的声音。
无人驾驶的——鬼车!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鬼车驶到他跟前,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了,后车厢的门敞开了一条细缝。
他颤抖地握住门把手,拉开了车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直扑鼻端,车子的后座上,赫然横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他吓得瘫倒在地,抱着脑袋不住狂叫着。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鬼车的车轮竟然又转动起来,慢慢地朝前驶去。
“那些报仇的鬼魂都不会让它的仇人痛快地死去,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惊吓对方,把仇人吓得魂飞魄散,受了无数活罪以后才结果他的性命。”
司机的话突然涌上心头,他圆睁的双目慢慢染上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今夜,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霍然起身,钻进自己的车子,点燃发动机,掉转车头,用力狂踩一脚油门,汽车笔直地朝鬼车猛冲过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四、鬼车的真相
深夜,本市一家着名汽车公司的研发中心,驶进了一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它径直开进车库,停在固定的位置上。
工程师乔松在记录本上记下了到达的时间。
“车门怎么是敞开的?”研发人员邓涛奇怪地拉开车门一看,顿时吓得大叫一声。
“怎么了?”乔松放下记录本,凑过来一瞧,也惊得变了脸色,“车上怎么会有一具尸体?”
“快报警!”邓涛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
“别忙!”乔松冷静地制止了他,“先看看监控录像再说。”
他们调出安装在车上的监控录像一看,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是他们公司最新研发的一辆自动汽车,首先瞄准的是庞大的出租车市场,所以外形也设计成了出租车的模样。最近几个月,他们都在对这辆汽车进行各种测试,因为是实验车,所以主管部门只同意他们在深夜上路测试,以免影响交通。
今夜测试的是,自动汽车如果在到达充电站之前耗尽了电量,就由车上的备用发电机自动发电,为汽车提供临时的动力。从监控录像中可以看出,自动汽车第一次耗尽电量之后,恰好停在一段发生了车祸的路上。身受重伤的司机艰难地爬出自己的汽车,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就打开车门爬了进去,还没弄清状况便陷入昏迷之中,刚开始还能看到他身体在抽动,没多久就静止下来,估计已经咽了气。
这时,发电机发出的电力让自动汽车再次启动,缓慢行驶了约半小时左右,汽车再次耗尽电量停在了路边,又恰好被另一个正在换轮胎的司机发现了。见它的后车门没关好,司机好奇地拉开车门一看,吓得抱头尖叫。然后不知怎么搞的,司机就像中邪一样,突然开着自己的汽车朝自动汽车撞去,自动汽车上安装的雷达传感器一察觉到对方车辆的靠近,避险装置立刻启动,汽车速度瞬间提到了最高,闪电般躲开了对方的撞击,而对方的车子则失控地撞向了电线杆。
看完录像,两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乔松拨通了公司高层的电话,把今晚发生的事故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放下电话后,他神情凝重地对邓涛说:“上面指示,绝对不能报警!”
“为什么?”
“今晚的测试,证明我们的自动汽车存在一个缺陷:电量耗尽之后,车上的电子锁会自动解开。在通常情况下,人们会忽略这一点,但今晚的事故会让他们质疑,车门解锁后,陌生人就能轻易钻进汽车,具有重大的安全隐患。”
“那是不是暂停上市,先解决这个问题?”
“不行,现在测试已基本完成,咱们的汽车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出色,应该很快就能被批准上市。我们的竞争对手也在研制自动汽车,谁先投入市场,谁就能抢占先机。公司已经为这款车投入了大量资金,绝不能因为这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阻碍了它面市的步伐。”
“可是,万一再出什么事故……”
“今晚的事只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巧合!等自动汽车上市后,咱们再集中精力解决这个问题,然后推出这款车的升级版,不就行了?”
“这具尸体怎么办?”
“你把他送到医院,然后报警,就说你路过车祸现场,发现了重伤的司机,就把他送往医院,而他在半路上不幸身亡,千万别提自动汽车的事!”
在医院,交警让邓涛做完笔录后,抱怨道:“今晚发生了两起车祸,两个司机都死了。另一个死得更奇怪,现场没有任何急刹的痕迹,仿佛就是故意撞向电线杆找死似的,真是叫人难以理解!”
邓涛心里捏着一把汗,却故作轻松地说:“是人就会犯错,开车哪能不出点事故?等咱们公司研制的自动汽车上市后,路上的交通事故一定会大大减少!”
“自动汽车?”交警好奇地询问情况,邓涛趁机把自动汽车的好处通通给他说了一遍。
“不需要人来驾驶,也不会发出噪音,还可以随意调节速度,自动避开障碍,不受雨雾天气的影响……”交警兴奋地说,“这款车真是太神奇了,什么时候可以投入市场?”
“现在正在做最后的测试,应该很快就能上市了。”
这时,交警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们曾接到不少司机的报警,说在街上看到了无人驾驶的鬼车,那是不是你们正在测试的自动汽车?”
“是的。”邓涛汗颜道,“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十分抱歉!”
“我就说嘛!”交警哈哈大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鬼车!”
等交警离开后,邓涛擦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
完美的汽车?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讽刺。
充满缺陷的贪婪而自私的人性,又如何能生产出完美的汽车呢?
火麒麟之谜
1945年,年方18岁的崔立秋是八路军某团五连的一名战士。有一次,五连接到命令,全连迂回到一百公里以外的一个山凹里,配合当地游击队打小日本的伏击。
五连紧赶慢赶到达伏击地之后,两个当地游击队员领着他们在一个山凹里隐蔽起来。
崔立秋仅知道这个地方叫龙骨山,其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且非常的陌生。
战斗是在下午两点打响的。一个中队的日军进入伏击圈之后,很快遭到了八路军的痛击。日军一时被打得鬼哭狼嚎,人仰马翻,还来不及还击,就死伤了一大片。
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的时候,崔立秋意外地发现一个日军没命地窜进了一片林子里。他连忙持着步槍追了进去。
日军在前面慌不择路地乱窜,崔立秋手持步槍一边追一边高声叫道:“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槍了——”
一个月前,团文化教员曾给五连上过课,教过他们几句简单的日本话,可此时崔立秋全忘到爪哇国去了。
日军发现了紧追而来的崔立秋,跑得更快了。
崔立秋端起步槍开了几槍,却丝毫也没打到前面忽隐忽现的日军。就这样,两人在林子里跑啊跑,又翻过几座山,前面忽地出现了一个天坑。天坑下是茂密的参天大树,日军在天坑边犹豫了一下,眼见崔立秋越跑越近,一咬牙,“哇哇”叫着,顺着天坑边的一条小路溜了下去。
待到崔立秋气喘吁吁地跑到天坑边,日军已快到底部了。他把步槍背到肩上,也顺着天坑边的小路溜了下去。
不多时,崔立秋到了天坑下,抬头一望,日军正在前面乱窜。他连忙端起步槍,叫道:“站住,投降不杀——”一边叫着一边就追了过去。
眼看就要追上日军,前面出现了一个洞穴,日军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崔立秋跑到洞口,不敢贸然进去,持槍警惕地靠近。
突然,一声惨叫从洞内传出,还没等崔立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刚跑进去的日军浑身着火从洞内踉跄地跑了出来。日军像个火球一般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瞬间被烧成了焦炭。
崔立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心知洞内有异,连忙持槍后退了十几步。
果然,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只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怪物出现在洞口。怪物体型庞大,身上的烈火耀眼夺目,仿佛要焚烧掉这里的一切。远远看去,就像一颗滚动的大火球。
崔立秋一见,张着嘴巴一时傻住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浑身喷火的怪物。刚才日军在洞里被烧肯定是撞上了它,才会被烧成焦炭。这会是什么东西?
怪物看到了不远处的崔立秋,吼叫着往前走了一步。崔立秋一见,连忙举起步槍向它开了一槍,可那子弹头刚一靠近怪物就被熔化了。再开一槍,还是这样。
怪物又往前走了一步,崔立秋见状,转过身没命地跑起来。奇怪的是,那怪物只是站在洞口远远地吼叫,并不来追赶。
崔立秋在天坑下找到一条小路拼命往上爬,往上爬要比往下溜费事多了。费了好大劲,崔立秋才满头大汗地爬上了天坑,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人要虚脱了一般。
休息了一会儿,崔立秋又探头望了望天坑底,怪物没有追上来。他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去寻找部队。很快,他发现自己在林子里迷路了。
在林子里走了一阵,天黑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样走下去是很危险的,不仅有遇到豺狼虎豹的可能,还有滚落山崖的可能。不得已,崔立秋爬上一株大树,勉强在树上呆了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崔立秋就从树上溜了下来,又开始在林子里走起来。走了一天也没有碰到一户人家,更没有找到出山的路。幸好正是秋天,林子里野果丰富,既能解渴又能解饥。
就这样在林子里转了两天,第三天崔立秋听到远处传来狗吠声,循着狗吠声走去,他发现了一个三四户人家的小村落。
村头的一户人家男主人是一个健壮的猎户,疲惫不堪的崔立秋在他家休息了半天。他向猎户问起那个喷火的怪物是什么?猎户一脸的茫然,说自己从没在这山里看到过会喷火的怪物,甚至连那个天坑也不知在哪里,从未去过。
这使得崔立秋惊愕极了,难道自己看花了眼?
当天,猎户领着崔立秋走出了这座大山。很快,他找到了自己的部队。
这个故事是已经离休的老干部崔立秋跟我讲的。当时组织上安排我去帮他整理回忆录,他提到了这件事,一定要我记下来。
崔老说自己18岁那年遇到的这件事,一直没有人相信。解放后他又去过龙骨山,奇怪的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天坑了。找不到天坑,就找不到那个山洞;找不到山洞,就找不到那个喷火的怪物。他询问过很多当地人,但他们却说从来也不知道这山里有什么天坑,更别提会喷火的怪物了。
我纳闷地问道:“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崔老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当地县志上有记载,我所属的八路军某团五连曾在龙骨山打过日军的一个伏击,死了多少日军,伤了多少日军,等等。但是,县志上确实没有提到这里有一个天坑,更没有提到这里有一个会喷火的怪物。”
停了一下,崔老继续说道:“但我相信我见到的都是真的。天坑是存在的,只是它不为人所知,除了我之外,还没有其他人发现它。我那次能够发现天坑并走下去,完全是偶然因素,碰巧吧!”
“那怪物又是什么?”我问。
崔老一字一顿地说道:“火——麒——麟。”
“火麒麟?”我惊讶道,“那不是传说中的神兽吗?”
“对,它就是神兽火麒麟。”崔老说,“我曾在图书馆看到一本破旧的古书上有火麒麟的记载。书上说,火麒麟产自西域吐鲁番的火焰山。唐玄宗鼎盛时期,西域某国曾向唐玄宗进贡了一只火麒麟,后来这只火麒麟下落不明。据此我推想,我当时看到的怪物就是火麒麟。它有着像龙一样的脑袋,头上顶着两只高高飞扬的鹿角,拥有黑熊一样的体积,身上披着厚厚的鳞甲。火焰在它身上跳跃燃烧,却怎么也伤不到自己。神奇,太神奇了!”
我听了有些目瞪口呆,没有想到崔老看到的怪物,不,那头神兽,会是传说中的火麒麟。
想了想,我字斟句酌地说道:“崔老,您所说的天坑、神兽,有些太离谱了,没有证人,无法验证,科学上也解释不了……”
崔老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科学上不能解释的事物,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呀!你说呢?”
我一想,这话也对,于是就把这件奇事写进了崔老的回忆录里。
钟馗捉鬼图
一、鬼戏
宛宗古刚刚在画院里洗完了画笔,后蜀国皇帝孟昶就派太监急宣他进宫。宛宗古和黄荃号称是后蜀国画院的双璧,黄荃善画花鸟翎毛,而宛宗古却善画人物。
宛宗古跟着小太监一路急走,他一边小心地问:“不知道皇帝宣我,有何要紧的事儿呀?”
小太监连连摇头,低声说:“宛画师,圣上找您何事我还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圣上躲在绘天阁中,已经一天没有出来了!”
宛宗古被小太监领进了宫门,他直奔绘天阁而去,孟昶是个风雅的皇帝,他不仅成立了画院,让画师给他做画,他一高兴,还会到绘天阁中,亲自涂上几笔。但孟昶躲在绘天阁中,一天都没有出来,这样专心做画的情形,可真是不多见。
宛宗古刚刚走进绘天阁,身穿便装,衣襟上还粘着几点墨迹的孟昶就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你帮朕看一眼这幅《钟馗捉鬼图》。”
宛宗古来到了绘天阁中,他往宽大的红木画桌上一看,只见一幅新画《钟馗捉鬼图》被摆在了桌子上。画作上只有两个人物,一个钟馗,一个小鬼,钟馗圆睁双目,一手抓住小鬼,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挖小鬼的眼睛,而那个小鬼一脸惊悸,已经被钟馗凌厉的神态吓蒙了。
孟昶不无得意地说:“朕的《钟馗捉鬼图》画得如何?”
宛宗古围着这张画转了几圈,他说:“这张画画得不错,只是……”
孟昶之所以找宛宗古,就是因为他天生耿介,从不谄媚,每一次都是直言不讳。宛宗古告诉孟昶,他画的《钟馗捉鬼图》虽然笔法上无可挑剔,但钟馗的表情却画得不对。
钟馗捉鬼,表情为怒,那是一股悲悯苍生,除恶务尽的怒气。而孟昶所画的钟馗,虽然钟馗神态威猛,但它脸上的神情却为一副恶相……孟昶有个妃子名叫花蕊夫人,最近花蕊夫人噩梦连连,梦中经常有鬼魅相扰,孟昶画这幅《钟馗捉鬼图》,就是为花蕊夫人辟邪之用。
宛宗古讲完了孟昶画作的毛病,孟昶也是连连点头,他问:“如何能画出钟馗为苍生捉鬼的怒气呢?”
宛宗古虽然善画人物,但画神仙鬼魅,却非所长。他想了想说:“皇上,您看过鬼戏吗?”
鬼戏是后蜀国的一种野戏,流行于市井民间,不仅需要演员唱念做打俱精,而且还得会喷云吐火的手段,其中唱鬼戏最有名的就是佘家班,他们现正在成都府的四福戏园中演出,佘家班班主最擅长演钟馗,看完了佘班主的演出,估计孟昶就能画出合格的钟馗来了!
孟昶听完宛宗古的提议,点头说善,他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然后领着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和宛宗古,四个人从偏门出了皇宫,直奔四福戏园而去。
二、恶人
鬼戏只是一种不入流的野戏,孟昶以皇帝之尊,前来看戏,这消息一旦传出去,确实是有伤大雅。宛宗古决定小心行事,他用十两银子,贿赂了戏园的园主,然后在二楼,弄来了一个菊字号的包厢。
今日佘家班演的鬼戏名叫《钟馗收五鬼》,戏中的钟馗为收五鬼,不仅要耍叉,还要过钉山,闯五刀关。不知道今日佘班主是劳累还是分神,他在闯五刀关的时候,竟将一个小鬼手中的道具刀击落到了台下,那把刀斜飞出去“砰”地正刺在第一排正中主桌的桌面上。
这张主桌后坐的人正是本城的刘富商,刘富商一见佘家班演戏失误,他气得拍着桌子,一脸恶相地吼道:“你们难道还想行刺本老爷吗?”
佘班主哪惹得起刘富商,他急忙跪倒在戏台上,连连叩头认错,可是那个刘富商却仍旧是不依不饶。孟昶一见这个富商仗势欺人,他抄起手边的茶盘,隔空对着楼下刘富商的脑袋便丢了下去。
茶盘从二楼包厢中落下“咔嚓”一声,立刻将刘富商的脑袋开了瓢,刘富商捂着流血的脑袋杀猪般的一阵号叫,他身后的八名保镖,立刻疯狗般向二楼的菊字号包间冲了上去。
孟昶的两名侍卫武艺高强,刘富商的保镖却占着人多的优势,一场势均力敌的混战在戏园展开,宛宗古保护着孟昶,仓皇地从戏园的后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刘富商的保镖们一见“真凶”逃走,他们不再跟那两名侍卫纠缠,直接向宛宗古和孟昶逃跑的方向追去。
宛宗古慌不择路之间,他瞧着街边有一家黑漆的大门未关,便拉着孟昶一头闯了进去。两个人还没等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见几个皂衣的差官连叫关门抓贼,他们还没等解释,便被人按倒在地,用绳子捆了起来。
宛宗古叫道:“我是好人,你们抓错人了!”
一名差官头儿狠狠地踢了宛宗古一脚,骂道:“抓的就是你这个好人!”
孟昶心里一急,大叫道:“我是皇上,你们敢抓我,我灭你们九族!”
那个差官头儿扬手两个重重耳光扇了过来,然后嘲讽道:“你是皇上,那我就是太上皇!” 孟昶还要开口大叫,那个差官头儿找来两块破布,将他们两个人的嘴巴都牢牢地塞上了。
这名差官头儿领着手下,将宛宗古和孟昶一直推到了巡官厅中,吴巡官正瞧着桌子上包裹里的财宝生气呢。最近成都府出了两名盗贼,人送绰号飞天双盗,今天傍晚,吴巡官领着手下巡夜,发现了飞天双盗的贼踪,大家一起放箭,飞天双盗身上中箭后,他们窃来的财宝掉下,可是两个人却跌落进了护城河中,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份消灭飞天双盗的功劳眼看着就要泡汤了。
吴巡官一见宛宗古和孟昶被手下抓了进来,他围着宛孟两个人转了一圈,然后他对衣服还算光鲜的宛宗古说道:“我问你的话,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回答,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宛宗古急忙点头,吴巡官连问了三个问题—宛宗古家里是否很有钱,很有势,家里的亲戚是否有当官的。
宛宗古只是一个画师,家境也就算小康,并无当官的亲属,他对着吴巡官连连摇头,都做了否定的回答,吴巡官当即恶狠狠地叫道:“现在你们就是飞天双盗了,来人,将他们给我押送到成都府的衙门治罪!……”
三、不悟
成都府的衙门根本就没给宛宗古和孟昶讲话的机会,衙门的师爷拿着两张供状,强行让宛孟两个人签字画押,随后这对“飞天双盗”就被押到了死囚牢。
孟昶一辈子养尊处优,哪里遭过这么大的罪,他和宛宗古来到了死囚牢中,一个名叫张三的狱头将硕大的木枷和重重的铁脚镣“咣啷”一声,丢到了地上,然后将二人嘴里的破布撕掉,张三瞪目拧眉地叫道:“后蜀国的人都讲究靠山吃山,你们可有好东西孝敬爷,要是有的话,就不让你们披枷戴锁受罪,要是没有的话,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孟昶喘了一阵长气,正要说自己是皇帝,宛宗古为了不吃眼前亏,他上前一把捂住了孟昶的嘴巴,说:“有。我们真的有好东西!”
宛宗古取出了一个翡翠的鼻烟壶,交给了狱头张三,张三就免了他们的枷锁刑具之苦,宛宗古又将孟昶腰间的一块羊脂玉牌取了出来,他用这块玉牌,换来了一桌上等的酒席。
君臣二人坐在一间灯光昏暗的死囚牢中,宛宗古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向孟昶请罪。
孟昶叹了一口气,连说这场祸事不怪他,都是因为自己压不住火,用茶盘砸了那个奸商引起。宛宗古一见孟昶赦免了自己的罪过,他忙殷勤地劝皇上饮酒,孟昶说:“朕哪有心思饮酒,咱们还是想个办法脱离险境吧!”
宛宗古捧着酒碗说道:“皇上,羊脂玉牌可是您的信物,张三一旦拿出去贩卖,还愁文武百官找不到您吗?”
孟昶这才知道宛宗古那么痛快地对狱头行贿的原因。他端起了酒碗,一边喝酒,一边咬牙切齿地道:“等我出去,我一定要灭了这帮恶人的九族!”
孟昶手下的两名侍卫摆脱掉刘富商手下保镖的纠缠后,他们急忙开始寻找皇帝孟昶的下落,一番寻找无果后,当即吓得三魂七魄尽丢,他们惊恐万状地跑到成都府的衙门报案。
孟昶可是一国之君,他下落不明,那还了得,朝中的文臣武将急忙连夜紧急出动,大家找了两天,最后一个捕头从张三卖到当铺的羊脂玉牌入手,经过顺藤摸瓜,终于将深陷死囚的孟昶和宛宗古救了出来。
孟昶出了死囚牢,他站在牢门前,对迎接他的文武大臣们声嘶力竭地叫道:“替朕将为非作歹的奸商,无法无天的贪官,还有狗仗人势的狱卒,全都给我杀掉!”
孟昶和宛宗古上车后,宛宗古指着车厢内的一面铜镜,说:“皇上,看镜中您的面相,那就是体恤苍生除恶务尽的表情呀!”
孟昶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愤怒神态,他终于找准了钟馗抓鬼,应该有的那种怒发冲冠的表情,花蕊夫人的夜惊梦鬼之病,终于有得救了!
果然孟昶的《钟馗捉鬼图》画好后,挂到了花蕊夫人的床头,花蕊夫人夜里噩梦连连的毛病终于不药而愈了!
孟昶万分得意的同时,却没有好好想一想,为何他的治下,会出现如此的奸邪商人、可恶狱头和一众贪官……果然孟昶在画出了《钟馗捉鬼图》的三年后,北宋大将王全斌指挥两路人马攻打后蜀国,两军经过剑门关一场大战后,蜀军全军覆灭,宋军包围成都府,孟昶投降后被赵光义毒死,后蜀国就好像空气中一道不真实的彩虹,转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古代鬼故事之蝴蝶飞啦
明朝嘉靖年间,兴化府辖内有个广湖村,村上住着一个拐婆婆。这拐婆靠拾柴为生,一直是孤苦伶仃,直到5年前,她在一荒无人烟的偏远地方拾柴时,看到一处地方围着许多蝴蝶,过去一看蝴蝶围护的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儿。拐婆心疼孩子,就把孩子抱了回去,并取名蝶儿。
蝶儿5岁那年,拐婆和往常一样出门拾柴,蝶儿就搬了张椅子坐在木制楼台上东张西望看风景。跟拐婆门对门住的是家道中落的李将和他的大嘴媳妇。这李将本来有个美貌的媳妇,是他父亲救下的一个落水老头儿的女儿,但她在5年前离家出走了,他大哥李健便自作主张,给他迎娶了这大嘴媳妇。无聊的蝶儿一直瞅着大嘴媳妇喂鸡,喂完鸡后她和李将出了门。看着他们渐渐走远,蝶儿又把目光转回来,看鸡们“叽叽咕咕”地刨食。突然,一位青衣女子闯入了他的眼里,只见她扬着手里的弹弓,对着蝶儿说:“小弟弟,能不能上去和你一起玩啊?”蝶儿瞧了瞧她手里的弹弓,稍作犹豫后便点了点头,上楼后,青衣女子单膝跪在陽台上,眯眼瞄准对门的鸡,“嗖”地弹出石子,响声未落,一只鸡应声而倒。看着人家的技艺那么好,蝶儿忍不住要过对方的弹弓也射出几颗石子,遭受突然袭击,鸡群飞的飞跳的跳,他们想再打中就没那么容易了。
到了午饭时。蝶儿要回家了,好不容易有了伴,就忍不住问青衣女子:“姐姐,以后你还会找我玩吗?”“当然会了。只要你想找我时,就喊声蝴蝶飞啦,我就会来的。”青衣女子微笑着说。蝶儿听完开心地回去了。刚到家门口,便看到一堆人围在那儿,听大伙的议论,才知道原来大嘴回来看到死去的鸡后,就猜是蝶儿做的好事,于是气愤地来找拐婆理论。没几个回合,拐婆便被大嘴扭住双手,往地上摁。
蝶儿见拐婆被打,赶紧冲上去,因为小不但没帮上忙,反而被推了个狗啃泥。蝶儿躺在地上,突然想到青衣女子,于是就试着喊了一声:“蝴蝶飞啦!”话音一落,青衣女子果真来了,她扶起了蝶儿,然后附在他的耳旁说了几句。只见蝶儿直奔大嘴身边,把手伸到她的腰部,扯住绑裤子的带子一使劲,只听“刺啦”一声响,大嘴的裤子就掉了下来。乖乖,她居然没穿内裤!大嘴登时羞臊得满脸通红,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她的脸当即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地叫嚷着:“我会让你们不得安宁的!”
第二天一早,蝶儿还在呼呼大睡,忽听拐婆发出了一声惊叫:“啊!”他跑出门一看,只见大嘴直挺挺地吊死在了自家房前!这时,对门的李将听到叫声,开门过来了,见是自家媳妇吊死了,顿时悲声大放:“媳妇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很快,李将的声声哭诉惊动了族长和村人,大家纷纷跑来看热闹。李将的大哥李健也来了,他招来几个村人把尸体放了下来,还指挥他们就地布置灵堂。蝶儿躲在屋里头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又喊起了“蝴蝶飞啦”,青衣女子又出现了,她对着蝶儿说:“不要害怕,趁着族长和大家都在,你出去和他们这样说……”蝶儿一出来就闪身躲在了族长身后,扯着他的衣角,说:“族长爷爷,你注意到没有?大嘴的手是张开的,青衣姐姐说活人吊死时手应该是握着的才对。还有人若是活着吊死,她会本能地挣扎,挂她的绳子就会乱动,悬檐上的那层厚灰会被折腾得纷纷掉下,你看大嘴的身上也没有灰。你要还不信的话,可以叫人取来梯子,爬上去查看那根吊人的悬檐,上面是不是有一层厚厚的灰,要是的话那大嘴就是死后被挂上去的!”“嘿,你这刁孩!满口胡言,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健气急败坏地要上来揪他。族长伸手一拦,命人取来梯子,并派人上去看看。
那人上去看了一下,就大喊着:“真是神了,族长!蝶儿说得没错,确实只有一个挂绳的位置,旁边全是厚厚的灰。”这一证实顿时让李将慌了手脚。经过询问,他哆哆嗦嗦地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昨天晚上吃饭时,大嘴因为早上的事越想越生气,吃东西太急噎到了,一口气提不上就死了。大哥李健就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这样能讹个钱,李将就依计照做了。族长听完后训斥了他们一顿,就让大伙全散了。
大家走后,族长拍拍蝶儿的头问:“你的青衣姐姐呢?带爷爷见见她。”蝶儿点了点头,就带着族长进屋了,然而进去后并未见到青衣女子,于是他大喊着:“蝴蝶飞啦!”这次任凭他怎么喊,青衣女子都没出现。这时,听见拐婆在外屋叫着:“蝴蝶在院子里。”族长和蝶儿赶紧出去,只见一只绿蝶在院子里绕着圈儿飞,飞着飞着就往院子外飞去,他们赶紧跟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来了一处很偏的地方,拐婆就地转了几圈说:“这儿是我捡到蝶儿的地方。”族长听着拐婆的话,眼睛却没离开绿蝶,只见它飞着飞着就停在了一处小土包上。族长和拐婆赶紧过去合力挖开了土包,发现里头躺着的是一具骸骨。这时,蝶儿突然喊着:“族长爷爷,我们快回去啊,青衣姐姐说大嘴要下葬了,她是冤死的,死因在她的喉咙里。”族长和拐婆四处张望并未见到青衣女子,但却看到绿蝶一直盘旋在蝶儿的头顶上。
族长一边阻挡下葬,一边让人通知官府。很快官差就来了,并在大嘴的咽喉处夹出了一条大蚂蟥,李健见瞒不住,就一股脑儿全交代了。
5年前,李将出外办事,李健看着美貌的弟媳,不禁起了色心,对身怀六甲的她动起手来,弟媳不甘受辱,拼死抵抗,结果被掐死了。这一幕正好被大嘴瞧见,芳心暗许李将的她以嫁给李将为条件保守这个秘密,李健二话不说应允了。就这样两人把尸体草草埋在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李将回来后被李健拉去喝酒,直到第二天起来时看到自己糊里糊涂上了大嘴的床,并被大哥告知媳妇看到他和大嘴在一起后,气得离家出走了。李将以为真的如此,从此后就和大嘴一起生活了。昨天中午,李健发现大嘴午睡时张着大嘴,那喉管看得清清楚楚。大嘴吵完架曾放下的狠话又响在耳边,他心里马上有了一计,是时候除去这心头大患了。此时,李将才知道自己的媳妇胡蝶原来是被害死的,他认了蝶儿,并好好安葬了那具骸骨。从此之后,蝴蝶真的飞啦,蝶儿再也叫不出她来了。
车上的黑纸
这个故事是从一个改行做货运的司机口里得知的。他说之前是给一个老板开车,后来这个老板死了,他就做了货运司机。虽然付出多,薪水也不如以前,但是他心里就有个结,生硬硬地绊着他。我一再追问下他才给我讲了。
他给这个高老板开了两年的车,各方面磨合得都很好,最主要的是他有眼色会办事,又懂得怎么处理好高老板和女人间的事情,高老板一个电话,他就能漂漂亮亮地把事办妥。
有一天,高老板让他开车把一个姓张的漂亮女人给接到高老板的房子里,他很快把人接来了,漂亮女人扭着纤细的腰肢进了电梯。他呢,在楼下等着高老板的下一个指令,等了有两个小时,指令来了,让他打车回家。
高老板也有车钥匙,看来是要自己驾车,他锁好车便离开了。
结果,晚上他接到电话被告知:什么时候通知他再上班,这期间算放假。
这假一放就是一个星期。等他再回去上班的第一天,高老板却给他说:想换辆新车开。他说:这车也行,正是开得好的时候。老板点了点头。
讲到这他问了我一句:你信鬼吗?
我摇摇头说:不信。
他说:我老家的家里人特别信这些,小时候给我算过,说我八字不硬。我从小脖子上就带着一颗狗牙,上面还涂了血。跟了高老板以后,为了气派就换了个金链子。
事情就坏在这了!他继续讲:过了几天,有一天晚上,在酒店门口,我坐在车里等高老板,等的时间长了,迷迷糊糊正瞌睡着,在梦中与现实中来回徘徊。
忽然有人敲窗户,“嗒嗒嗒,嗒嗒嗒”,他抬头一看,是张小姐。她模样出众很容易让人记住。
他开了车窗,才发现张小姐面色白得很,不过,因为涂粉过重了也会有这效果。他也没在意。
张小姐声音低低地说:把后座垫底下的黑纸撕掉。
他没反应过来。
张小姐又说了一句:我要上车,快把黑纸撕了。
他一个激灵从混沌状态中挣脱开,睁大了眼,车窗开着,近处一个人也没有,他不能确定刚才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一下子想起来,迅速去后座的垫子底下翻看,竟然真的有一张黑纸倒贴在下面。
不过他没动这张黑纸,他的脑门出了—层汗。
高老板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一个男的,俩人醉醺醺的,酒气冲天,属于深醉。男的在后座上不老实,东倒西歪地乱躺了没一会,便哇地吐了,吐得后座上全是。他连忙打开后车窗,忍住臭味从车内的后视镜往后察看,却“啊”的一声大叫。幸好晚上没啥车,他恍过神把车停在路边,高老板在前副座上迷糊地“嗯”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他浑身冰凉,血液仿佛凝固了,却又感觉到血一股脑地冲到天灵盖,让他阵阵眩晕。
刚才他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见一个女人的双腿正往开着的车窗里快速地进入。
他惊吓之余又觉得哪不对劲。但是由于太恐惧了,一闪而过没有抓住。
后座的男人吐了不少,正缩成一团躺着。他喘着气小心翼翼地伸头察看,那个背面贴了黑纸的坐垫被翻了个,黑纸被呕吐物整个覆盖了。
现在他已经开始把事往那方面想了。
回了家,他把涂血的狗牙重新戴上,并且考虑了辞职的事。
第二天,他还没去上班,就先被警察带到了公安局。
他这时才得知:高老板的“朋友”张小姐被杀死后肢解了尸体,尸体丢弃到各处。张小姐失踪多日后其家人才报案失踪。经过法医化验确定是张小姐,但是张小姐私人生活混乱,警方扯出一大批人,其中包括高老板。警方先从他初步调查是给了交际广泛的高老板一个面子。
后来的事情是他过了一段日子才得知的。
──高老板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罪行败露了,准确地说也不能称为“死”,应该说“失踪”,失踪在崇山峻岭间。
──高老板大清早自行驱车回山区里的老家,行到盘山公路的拐弯处时,竟被甩出窗外掉下了山崖。他的车一头撞到路边的山石上,恰巧驶过那里的车辆里的目击者称:他坠下去的动作有点奇怪,头挨着脚好像被人使劲抱在怀里似的。
──武警搜山,只找到一堆破烂不堪的血布条子和一双皮鞋。附近村民说:可能是深山里的野兽闻到血腥味来把人吃了。
讲到这里他皱着眉一副莫测的表情看着我:直到最后也没查出来是什么动物把高老板吃了,一根骨头都没留下。还有,没人知道高老板为什么要大清早开车回老家。
“就因为这件事,让我改做了货运司机。”说完,他的眉头舒展了,却很快又凝成一个疙瘩,“他妈的还真有这种邪事啊。”
还魂鸟
屋里飞进来一只漂亮的鸟,是女人没见过的七色鸟,它对着女人眨动着小眼睛喳喳叫着。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她三天来的第一次笑。她的男人刚刚死了三天。
鸟儿扇动着彩色的翅膀飞来飞去,好像是故意引起女人的注意。女人的目光追随者它,那目光是湿漉漉的。
从此,女人的生活里有了一只形影相伴的七色鸟。
女人去河边捣衣,鸟儿就落在树上叫着,好像在为女人唱歌。
女人去田里劳作,鸟儿就在她周围鸣叫着飞来飞去。女人听着鸟儿的歌声,想起了过去很多美好的时光。
她的男人很爱她,就像爱一只鸟儿,恨不得天天把她托在宽厚的手掌里。女人享受着男人给予的幸福,醉出了两腮的红晕。可是好景不长,男人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离她而去……
人鸟相守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一天,一个男人接走了女人。
鸟儿在女人的头顶上喳喳叫着,女人似乎没听到。
新婚夜,总有一个声音在拍打着他们婚房的门。女人早早醒来,推开房门,发现地上有一只死了的鸟。
是那只七色鸟。
女人手捧鸟儿泪水涟涟,男人问:“你哭什么?”
女人幽幽地说:“是他。”
男人不解地望着女人。
女人说:“他生前说过,他死后也会陪着我,直到我有了归宿。我还以为是玩笑。”
男人说:“可是……可是它已经死了。”
女人说:“不是死了,是走了……”
28楼的办公间
19岁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到电影院里看电影,我清楚地记得男主角对一个女孩子说:如果你相信神,所有的偶然都是巧合;如果你不相信神,所有的巧合也只不过是偶然。
我是第三次在电梯里遇到何麟的时候,想起了这句话,并且开始相信神的。
从那以后,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我总是会比同事晚十分钟走,因为这个时间段最容易在电梯里碰到何麟。
我期待见到何麟,也害怕见到他,每次电梯打开时看到他在里面帅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我都紧张得快要石化,这样碰面有近两个月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几楼下来的,直到有一天我下了电梯后守在门口,看到电梯停到了28楼,是顶楼。
终于有一天,我鼓足勇气上到了28楼,把网上随便打印的传单插到每个公司的门把上,透过每间屋子狭小的玻璃窗寻找他的身影。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不是在楼下的杂志社么?怎么还发餐饮广告?”我大叫出声,所有的传单雪片一样撒在脚下,我惊慌着去捡,肩上的包滑下来,里面的水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天哪,我当时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
但是何麟说,我当时可爱得像一只偷食的松鼠,在他眼里,我似乎怎样都是完美的,可是,论长相、论气质、论能力,我都比他手下的那些女员工差太多了。我不敢相信,他已经注意我很久了,而且还喜欢上了我。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有家室,我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三姐吧?我把自己这种担忧毫不掩饰地跟何麟说了,他笑得快背过气了。他说,瑶瑶,你哪里都好,就是太不自信了。
我下班晚了,何麟会在楼上等我,给我买晚饭,送我回家。何麟带我参加他的周末派对,大大方方地介绍我给他的朋友认识。他给我买漂亮的衣服,却不让我用化妆品。他说,我素颜的样子美若天仙。但是,除了接吻,他从来没有更深层的举动,我终于知道,当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他是会很谨慎地跨越最后那道防线的。
与何麟在一起后,我变得越来越自信了。我再也不是含胸驼背、低头不语、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但是在心底,还是有自卑在作怪,我不敢带何麟出现在同事面前,于是中午我拒绝和他手牵手去吃饭,我也不敢把何麟介绍给我的家人和朋友。我还是害怕,这么优秀的何麟有一天会离开我,那时我如何收场?这一点我不敢对何麟说,但他好像也讳莫如深,从来不逼我,我知道他正在暗暗地帮助我变成强人。
九月,我们公司要推选一名新的主编,何麟让我去试试。在以前,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但是现在,何麟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我暗暗决定,如果这次升职成功了,就借机公布和博雅公司老总何麟的恋情。
我真的相信了,女人找男友是第二次投胎,自从认识何麟后,我的生活变得顺风顺水起来,这次竞聘成功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何麟,顺便邀请他来参加我们公司的庆祝party。
我跑进电梯,但是,我没有找到28层的按钮,怎么回事?我到了27层,看到了露台,这已是顶层,这一层没有叫做博雅的公司。我颤抖着摸出电话,打给何麟,客服的声音告诉我,我拨打的是空号。
不可能!我明明来过28层发传单,我坐过何麟巨大的办公椅,看到他手下气质非凡的女员工走来走去,我听到何麟对我说,自信—点,你比她们都美。
当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公司的沙发上,同事们呼啦—下围过来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她们说,我晕倒在了27层的露台上。至于怎么被抬下来的,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何麟握住我的手说,傻瓜,帮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聊斋故事之金谷游
据袁枚的《子不语》记载,康熙年间的一天中午,河南巩县主簿任雨林正在书房休息,朦胧间见一簪花女郎走进来,手捧质地名贵的拜帖,声称:“石大夫有请官人来敝庄饮酒。”门外仆夫成群,车马结队,声势浩大。任雨林不由自主地上了车。
良久,马车来到一处宏伟宽敞、巍峨壮观的府邸。任雨林正暗自惊讶,主人已走出来迎接。但见主人头戴晋巾、身着锦衣,谈笑风生,很有气派。待到酒宴摆上来,山珍海味、珍禽异兽,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酒过三巡后,乐曲奏响,美丽的舞娘翩翩起舞。
酒阑歌罢,主人亲切地拉着任雨林去后园赏玩。只见亭台参差,曲径通幽,奇花异草,美不胜收。园中有一眼井,井水碧绿清澄,煞是喜人。主人拿过黄金勺,舀了一勺递给任雨林,说:“此水可以解酒,尊客请用。”
任雨林接过金勺,稍一沾唇便觉得火烧火燎,还闻到一股辛辣的恶臭,很不舒服,便婉言谢绝。主人却说解酒的水本来就有些异味,那些美丽的女仆还都跪下请他饮用。任雨林不好再推辞,只得一饮而尽。没多久就觉得腹痛欲裂,连忙告别。主人也不挽留。
任雨林仓皇登车,顺着原路返回。路过城隍庙时,城隍小跑着出来拦住他,说;“石季伦那老奴才又下毒害人了。”任雨林忙问其故,城隍叹道:“那个邀你喝酒的,正是西晋的石崇。他生前穷奢极欲,醉生梦死,死时被肢解,以致怨念太深,魂魄不散,竟变成了罗刹鬼。因他死在士子手里,所以发誓要杀掉三千个名士泄愤。我是第19个人,你是第29个。因为我生平正直。死后向天帝申诉此事,天帝怜悯我,虽不能让我还陽,但封我当了此地的城隍,又给了我两粒仙丹,说以后如果遇上真正的名士被害,给他吃一丸,就可起死回生。您是当今有名气的诗人,我怎能见死不救呢?”
说完取出一粒仙丹,塞进任雨林口中,任雨林的肚子立刻就不痛了。不一会儿,任雨林浑身冒汗,从梦中吓醒。他睁眼一看,自己还躺在书房里,家人正围着自己哭泣,一问才知自己已经两天两夜不省人事了。
不久,上级派任雨林修整巩县故城,他到了那里,恍惚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后来工匠们挖掘地基时挖出一块碑,上面镌刻着“金谷”两个大字,他这才知道石崇的金谷园就建在这里。有此一遭经历,任雨林在以后的仕途中兢兢业业,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绑不住的草帽
那是我们五个多年好友的一次集体休假,我们决定去农村“务农”,而我们当中赵迪的家正好在农村。可是这个决定做出之后,赵迪的脸上流露出了几许犹豫,似乎还有些恐慌,但他还是同意了。
在赵迪家的地里,我们头顶草帽,兴高采烈地干着农活,不一会儿我就累了,坐在地上休息时,我很随便地问了身边的赵迪一句话,你好像不太喜欢我们这个度假的选择,为什么啊?赵迪闻言也坐了下来,看着远方沉默了很久,然后对我说,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赵迪高二时的秋收时节,他回了一次家,进村时天色已经黄昏,路过田间时,看见村里的一个无赖正在玉米地里侵犯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叫林红,被称为村里面最不像村姑的村姑,美丽而恬静。林红看见赵迪,林红高呼救命,目光充满了祈求与迫切,赵迪于是欲上前阻止,无赖却以报复赵迪的家人祸害他家的庄稼为要挟相逼,赵迪便犹豫了,最后在林红投向他的目光渐渐绝望冰冷的时候,拔腿而逃。
后来,林红疯了。高三毕业后的暑假,赵迪在自家地里干活时,头上的草帽突然被人拿了下去,他一回头,正是神智恍惚的林红,拿着他的草帽跑了。再后来,林红就走失了。这件事让赵迪心中有了一种抹不去的罪恶感,也让他害怕田间。
听完赵迪的讲述,我才发现天空已经陰云密布了,还传来隐隐的雷声。赵迪说,要下雨,回家吧。可没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雷声大作,风雨临头。赵迪领着我们,找到了一处空旷旷的大地上唯一的一所房子,说是进去等雨停了再走。
那所房子是一个废弃的大仓库,四面都有窗户,里面只有一位农民装扮的老伯,也是来躲雨的。我们于是也坐在地上等雨停下来。外面天色很是黑暗,突然,我们看见窗口有一个大火球,绕着房子不停地转着,雷声也越发凌厉和频繁了。
我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很是害怕,于是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位老伯。老伯没有看我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我们说,这雷啊,八成是在找人呢。
我们登时觉得很恐怖,赵迪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雷找人?什么意思?老伯说,有的雷,总要找到一个落脚点才会散去。赵迪脸色苍白,您的意思是,这雷在找我们中间的一个人?我们闻言越发惶恐,老伯却很平静地说,我也是听老一辈说的,反正现在也出不去,让我们试试吧。
我头一次感觉到人在恐惧中也是会生成一种好奇的,在老伯的指示下,我们在墙角找了几根绳子,将自己戴的草帽都死死地绑在了锄头上。然后老伯让我们把绑着草帽的锄头在一处破损的窗户上伸出去,说是谁的草帽被刮走了,这雷就是在找谁呢。
因为这些话,我们在绑草帽的时候都很用心用力,把草帽绑得基本已经不像是草帽了。老伯也把自己的草帽绑在了锄头上。然后,我们胆战心惊地站在了那扇有着一个缺口的窗户前面。
老伯第一个把锄头伸出了窗外。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草帽在风雨雷电中依旧与锄头结实地缠在一起。老伯拿回锄头,说,你们也试试,别紧张,当解闷了。于是我们也硬着头皮开始往外伸锄头,我们五个人是一起把锄头伸出窗外的,那几分钟依旧是漫长的,我甚至在锄头伸出的时候真有了一种解闷的心态。突然,赵迪轻轻“啊”了一声,我们几乎同时看见窗外有一个草帽状的东西被风吹走了。我们慌忙拿回锄头,结果,只有赵迪的草帽不见了。
一片恐怖的沉默过后,赵迪转头对老伯说,这就是天意吧。老伯连忙说,小伙子,都说好了是解闷的,别往心里去,我们等着吧,没有过不去的风雨。
赵迪表情越发奇怪,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没事没事的,然后一边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溜达着,一边往外看。我们也都不敢言语了。等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大声说,我非要试试,然后迅疾地打开了门。一刹那,一声炸雷,赵迪倒在了门口。雷声果然停了,雨也小了很多。老伯呆了,我们全呆了。
我们都很懊悔我们那个假期的选择,我不知道我们该不该怪那个老伯,我也不知道那天赵迪是不是绑紧了草帽,而想起那天他对我说的秘密,我又总是觉得这世界上有些巧合,真的是很可怕的。
父债子偿
据清末文字记载,康熙年间,扬州富人赵衡德家财万贯,但有一心愿多年未了:年近五旬,膝下无一子女。直到去年,一方士为他画符一道,命悬于卧房,并嘱咐他开粥棚济民。赵衡德一一照办,次年小妾果然有了身孕。
这天夜半,小妾要生了,赵衡德吩咐车夫赵三速去请接生婆。赵三赶车功夫了得,可就爱喝酒,几口酒下肚,赵三忽然感觉眼前模糊,待他看清路时,马车已直奔一棵槐树撞去。赵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许久,一阵冷风吹过,赵三清醒过来,猛一拍头,道:“接生婆还没找来呢!”“小兄弟莫慌,我这内人恰是接生婆。”赵三循声看去,槐树后站着一老者和一老妇,老妇头戴斗笠,面皮青幽生冷异常,但见老者面目无歹色,赵三便顾不得那么多了,将他俩接入赵府。
赵衡德请老者于偏厅喝茶后,速将老妇让进内房。谁知老妇进屋后立即反锁了房门,半晌都没有动静。赵衡德正纳闷时,一丫鬟跌跌撞撞跑来报告:“我见房中没声响,便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往房里看,那老妇正两手掐着太太的肚子,像掐人脖子似的。我吓得出了声,她便回头看我,我发现她没有脸。”众人听后恐惧不已,赵三心虚,忙说:“我去请张道人。”
不久,张道人便随赵三至小妾房前,踹门而入后,只见那老妇上身倾斜,两脚踮起,似用尽所有力气掐那腹中孩儿,口中还发出细细碎语:“父债子偿,父债子偿!”张道人急急画符一道,贴于老妇身后。这时,随老妇而来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众人身后,对赵衡德说:“30年前的事,你忘了吗?”
原来,30年前,赵家家徒四壁,父母东挪西凑借了点钱让赵衡德去京城做生意,不想被骗得精光,在追赶骗子的路上,他又累又饿,晕倒在郊外树林里。正迷糊间,忽听草丛中发出细碎声,他定睛一看,是一老妇在草丛中小解。这老妇身旁放着一个包袱,手腕上的金镯子闪闪发光。赵衡德心生贪念,猛地将老妇扑倒,夺下手镯。这时,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一老者的唤声,赵衡德怕老妇回应,忙抓起身旁的石头往老妇头上砸去,直砸得其头颅几近肉饼,辨不清面目,才抓起包袱逃跑。后来,他用包袱里的50两银子做生意发了家。而那手镯他一直不敢动用,至今还藏于书房。
老者满目皆悲地说:“那天我将内人尸身驮回家中,装好棺木,设好灵堂。夜里,内人托梦于我,嘱我莫葬尸身,待找到残害之人,方可安息。这些年你膝下无后,皆是我内人提了来你家投身的小魂,直至去年你在卧房设符,并有积德,这才有子。但这也保不了能顺利出生!”
赵衡德忙跪于老妇尸身前,说:“我少不更事,犯下大错。而今愿用上等棺木,找好福地厚葬你,求你放过无辜妻儿。”随后赵衡德命人取来当年抢下的手镯,咬破手指滴血其上,以示血债血偿,那直愣愣掐着孕妇肚子的双手终于轻轻放下。不过半晌,屋里传出小妾的呻吟声,一声婴儿的啼哭迎来了鸡叫。
多年心愿已了,赵衡德没了牵挂,便去县衙自首,秋后被斩,为他当年的卑劣行径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新聊斋之雪婆
冬,雪夜,江上语约了几个好友一起去踏雪寻梅,吟诗作对。
正于梅林游走时,一老妪捧酒而来对他们说道:“这里有梅花酒,请诸位公子喝上一杯吧。”
几人甚喜,纷纷感激。
老妪说道:“这雪景甚好,不如老妇为公子们舞上一曲。”
众人发呛,且不说这老妇形态臃硕跳起来甚煞风景,看上去七十多岁了,能不能跳都是个问题。
众人婉言相拒,老妪却坐到椅子上笑道:“老朽有一绝技,能织月光。”只见她手指如抚琵琶一样抚起月光,月光就真的如丝线一般在她指尖拨动。月光之下,便出现了一绝色女子,女子生得明眸温暖肤如羊脂,腮红似霞娇艳欲滴,粉衣云带拈梅而舞,在月光雪色之中亦梦亦幻,倾国之姿。老妪在一旁和着曲,歌声悠扬哀婉,透出一股凄凉之色。
江上语与众人惊讶之余,却看得如痴如醉,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
舞罢,手中花坠,女子坐于地,眼眸之中似要离去般哀怨。众人不忍,纷纷欲要去搀扶,却见雪地上空无一物。
众人不知何事,纷纷去问老妪刚才的女子为何人。
老妪笑着说:“正是老朽。”
众人听了纷纷讪笑,拂袖向林中寻去。
江上语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却见老妪独立在那里模样孤怜,江上语回来说道:“老人家,请您细细说说吧。”
老妪笑逐颜开,将自己的身世一一道来。她姓李,本是汉时妃子,生得天姿国色受武帝恩宠,虽有倾国倾城之貌,可是她深知青春短暂,怕自己容颜不再世人忘了自己,于是就在同样一个梅开雪夜,将自己的容貌献给了月光,自己也随即变成这副模样。
江上语听了心中恻隐,对老妪问道:“这么做值得吗?”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就觉得不值得;看到月光中的自己,又觉得值得。”老妪蹒跚朝椅子走去,“老朽活得太久,已经不记得了。”她重新坐到椅子上,又用手指织起月光,那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再次出现,在风雪之中拈花作舞。歌声起,幽怨哀婉。
江上语远远望了一眼,只得黯然而去。人生一世,应该以虚幻的形式永远存在世界上呢,还是应该真实痛快地活一场,谁又分得清楚。
新聊斋之天使
赵晓梅正走着路,忽然一辆车疾驰而来,她一下子觉得身体一轻,然后,她就死了。
她的魂魄到处飘荡,她找不到投胎的路,只能在人间到处游荡。她愤怒、怨恨,她不甘做个孤魂野鬼,她决定去报复、吃人。
她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等着路人经过,只要有落单的人过来,她就把他吃掉。赵晓梅想想都觉得有意思。以前她走夜路怕被鬼吃掉,现在她就要吃走夜路的人了。
她等啊等,终于,一个小男孩出现了,她疯狂地跑了过来。
小男孩边跑还边叫:“有鬼啊,有鬼啊!”
难道他看见我了?不对啊,我还没有出现呢。赵晓梅朝小孩的身后看去,果然,在小孩的身后,一个和她一样的鬼正张牙舞爪地追赶小男孩。
哼!敢和我抢吃的。赵晓梅可不想自己的第一次吃人就失败。于是她冲过去拦住那个鬼的路:“你想干什么?”
那个鬼说:“我要吃掉那个小男孩。”
赵晓梅说:“你不能吃他,他是我的弟弟,你要是吃他我跟你没完。”
那个鬼愣了一下,说:“好吧,既然是你家人,我就放弃吧。”说着那只鬼就走了。
赵晓梅暗自笑了笑,没想到这么顺利。她飞快地飘向那个小男孩,此时小男孩早已经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怎么不跑了,你就不怕被鬼吃了吗?”赵晓梅问道。
“不怕,鬼已经被你赶走了。”小男孩说。
赵晓梅笑了笑,绕着小男孩飘了一圈:“嘿嘿,你好天真,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小男孩说:“哇,姐姐,你还会飞,你一定是天使了,对吧?”
赵晓梅忽然愣在了那里,半晌才道:“你觉得我是天使?”
“对啊,我要和我的朋友说,我见到天使了!”
赵晓梅想了想:“没错,我是天使,小朋友,来,我送你回家。”
从那以后,赵晓梅再也没有想过要吃人,而是守在那条路上,护送走夜路的人回家。
三百年的皮胡子
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
普集乡有个老张,是当地的一个名人,因为什么呢?就因为他胆子大,敢一个人半夜里到坟地里待一宿,村里人无不佩服。
这天傍晚,大家吃完饭,照例到村头的大石磨那里聚集闲聊。见多识广的李爷爷给人们讲了一个皮胡子的故事:山里有种怪物叫皮胡子,长得类似狐狸,然而这厮却能修行,会说人言。每到晚上的时候,它就穿上人的衣服,戴上帽子,站在山路边问过往的行人:“你看我像人吗?”假如行人回答“像”它就会放你走;要是说“不像”它就会伸“手”去打你或张牙咬你,吓人一跳。
老张听罢,嘴一撇:“老爷子,是真的吗?我怎么没见过啊?”李爷爷一笑:“孩子,等你见了它,你就后悔了。”
老张哼了一声:“不是我吹,啥场面咱没见过,啥江湖咱没闯过。皮胡子,它敢惹我?”
不过,老张很快就被他的狂言后悔了。
入秋了,地里的玉米棒子熟了,老张和家人去山里自家的庄稼地掰棒子。忙活了一天还未干完,老张就告诉老婆孩子:“你们先走吧,我弄完这一小块地就回去。”
“你可快点回家啊。”老婆不忘嘱咐一句。
看着他们走了,老张又赶紧掰最后一亩地的玉米。这天可是越来越暗,不久就全黑了。他也有点胆怯,但是想起当年在墓地待了一晚上都没事,老张算是壮了壮胆气,继续干农活。
好容易完事了,老张到路边抽了支烟,烟头一明一灭,也给自己提提胆。可是一会儿,后边好像有的声音。老张一愣,回头一看,见一人站在路边,个子不高,穿着长袍,戴着礼帽,嘴尖尖的,问老张:“你看我像人吗?”
老张正累得慌,寻思抽烟歇歇就走,没想还有人来打扰,于是就没好气地回道:“不像。”
话刚说完,老张觉得有点蹊跷,再回头看那人。这一看不要紧,那家伙正拿着个玉米棒子朝他头上砸下来,老张猛一闪躲过去。
那厮一看没砸着,索性把帽子一扔,露出尖嘴利牙,冲老张咬去。老张吓得妈呀一声,赶紧往回跑,那厮在后紧迫不舍。
老张这回可傻眼了,边跑边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皮胡子吗?我可咋办啊?”
只听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皮胡子扔过来的棒子也砰砰地砸在他身上。跑了大约二三百米,老张一拐弯,找了个土堆藏起来,偷偷瞅着后面。那厮见老张不见了,嘟囔着:“妈的,老子修行了三百年了,咋还不像呢?”说完这话转身走了。
老张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妈呀,好歹走了。”刚一动身想站起来,却扑通一下子掉在坑里。原来这是农村的一个粪坑,天黑老张看不见,一脚就迈进去了。
老张“啊”的一嗓子,把皮胡子又引来了。老张三下两下爬出来,顾不得身上的臭水,继续往黑暗中躲藏。
皮胡子追过来后,显然也闻见了一股子臭味,鼻子耸了耸,不再往前走,而是发起了功,双手往空中旋转,然后无数的石头瓦块向老张飞来。老张无奈,只好双手抱头,保护住自己,虽然砸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幸好头部没事。
可是一直这么躲下去,也不是一回事,时间长了非得送命不可。老张蹑手蹑脚地往后溜,猛然见眼前一棵大树。对了,爬树!老张一阵激动,因为小时候老张就是村里的爬树冠军,即使到现在年龄大了,仗着身形灵活,也能爬上去。
他偷偷地一下一下地往上爬,哪知皮胡子眼尖,瞄见树影晃动,也蹿了过来,而且令老张意外的是,这厮居然会爬树。
老张已经爬到半树腰,眼见着皮胡子也爬上树,就要撵上来,吓得他裤裆都湿了,尿了。
哎,这一尿不要紧,他发现在他下面的皮胡子左躲右闪,似乎是不喜欢他又臊又臭的尿液。老张脑筋灵光一闪,刚才在粪坑边,皮胡子没敢过来,就是因为那里的臊臭味。
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张爬到一枝树杈上,解开裤腰,对着那厮就尿开了。这一下可好,皮胡子被臊臭的尿水浇得躲闪不及,哐的一声掉下树来,摔得可不轻。
皮胡子被弄了一身龌龊,又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无心恋战,一溜烟地逃跑了,边跑边小声嘀咕。老张隐约听着这厮像是在说:“不行,我得再去修行,回来再找他。”
这回皮胡子真的走了。老张怕它再来,在树上趴了一晚上,直到天光放亮,老婆孩子呼喊他的声音传来,这才拍打拍打满身的脏臭,滑下树来,回了家。
聊斋鬼故事之鹭仙
游员外年过半百,尚膝下无子。一天清晨,他发现一只受伤的白鹭躺在院中呻吟,忙将它救起,细心调理,直到那鹭儿彻底康复才将它放飞。当天夜里,游员外做了一个梦:那白鹭驮回一个粉雕玉琢般的男童。后来,游夫人竟真的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少鸿。
时光荏苒,转瞬间十八年过去了,少鸿已长成一个俊小伙。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可少鸿一概不为所动。见爹娘满面愁云,少鸿便道出心中秘密:早在半年前,他的整颗心就被一位姑娘占据了。她冰肌雪肤,花容月貌,一身白裙更将她衬托得超凡脱俗。在无数次梦境中,他俩含情脉脉地携手登舟,游弋于一碧万顷、涟漪潋滟的湖上……尽管那女子只在梦中来去,少鸿仍坚信,在一个遥远而美丽的地方,确实有这样一位女子在痴心等待自己。
游员外夫妇听了,惊诧不已。没过几日,游夫人偶感风寒竟致奇疾,请了多少郎中都束手无策。一天夜里,那女子又现身于少鸿梦中,将一只玉瓶放下便飘然而去。少鸿醒来,惊喜地看到梦中之瓶,便直奔父母房中。游夫人饮下瓶中之水后,顿时神清气爽。翌日,少鸿给父母留下一封信后便悄悄离家,寻觅梦中的姑娘去了。
少鸿凭着直觉向北行来,尽管一路风餐露宿,可他并不感到累,冥冥中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一天黄昏,少鸿正在一条江边小憩,突然看到一个黄衫女子滑落江中。他不假思索即下水救人,可惜他的水性并不好,转瞬间,连自己都被江水吞没,渐渐地失去知觉……
少鸿醒来时,发现那黄衫女子正守在自己榻前。他正感到奇怪,那女子开口道:“我叫鹂儿,刚才只是试你一试,鹭仙相中的果然是个仁义君子。”接着,拿出一方白绫汗巾道:“这是鹭仙托我交给你的。”少鸿茫然不解:“鹭仙……谁是鹭仙呀?”鹂儿并不明说,只顽皮一笑。少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将鼻子凑到汗巾上嗅了嗅,他才明白了一切。那特殊的芳香,正是他魂牵梦萦的、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啊!他已明白鹭仙便是梦中爱侣,不免大喜过望,急切地问:“快告诉我,鹭仙在哪?鹭仙在哪……”鹂儿见少鸿如此,眼中掠过一丝不忍,随即将鹭仙的处境如实相告:“就在你醒来的前一刻,鹭仙已被北冥神君的人带走了。北冥神君早就对小蓬莱虎视眈眈,原想大开杀戒将这里据为己有的,后来垂涎鹭仙的美貌才改变计划。为了保卫家园、拯救大家,鹭仙的父亲不得不忍痛答应北冥神君的条件……”少鸿听了,难过极了。
少鸿告别鹂儿之后,继续北上,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最后盘缠用尽,沦为乞丐。这天傍晚,他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看到一个白发婆婆抚着一具壮汉尸体哀哭。原来死者是老妇的独子,被北冥神君掳去建造宫殿而活活累死。少鸿十分同情老妇,同时更对北冥神君恨之入骨。
沿着老妇指点的方向,少鸿继续向北前行。又走了两日,他离北冥神君的府邸越来越近,而一路上看到的死尸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少鸿望到了一片高大森严的楼阁,那围墙外的正门上写着“北冥神府”几个大字。少鸿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进去,可是他被粗暴的侍卫硬生生地挡在了外面。就在少鸿无计可施之际,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便多出一个白发婆婆来。少鸿大吃一惊,竟是两天前见过的那位老妇!那婆婆看出少鸿的疑惑,便告诉他说:“孩子,我是这里的土地婆婆,我是被你的真情感动的呀!”说完,将一块红绸系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念道:“去吧!”待游少鸿回过神来,他已置身于北冥神府之中。
说来也奇了,自从手臂上多了那块红绸,少鸿就像开了“天眼”,很容易就找到了鹭仙所在之处。原来北冥神君为了获取鹭仙的芳心,就没有对她用强,而是另择宝地大兴土木建造宫殿,以作他们成婚之用。鹭仙做梦也没想到少鸿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惊喜交集。就在这对有情人含情倾诉之时,忽然感到头脑一晕,接着面前腾起一团黑雾,雾中冒出一个面目狰狞的长身大汉。此人正是北冥神君,他见少鸿和鹭仙卿卿我我的样子,气得浑身哆嗦,喝令手下将少鸿绑了关进地牢。少鸿在牢中牵挂鹭仙,心急如焚,突然,他感到胸口一阵蠕动,低头一看,怀里那块白绫汗巾竟于瞬间变成一只小白鹭,它衔起由红绸化作的火苗从窗口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少鸿就发觉外面有冲天的火光和混乱嘈杂的声音。随着 “咣啷”一声门响,鹭仙急匆匆地冲进来,拉着他的手道:“快走!”
三日后,鹭仙将少鸿带到了涟漪湖。少鸿一见,不禁莞尔,原来此处正是他俩梦中幽会的地方。听着云雀、黄鹂的歌唱,采着那些美味的野果,他二人俨然一对快乐的神仙伴侣。可是,没过几天,少鸿就发现鹭仙面露愁色。他一再追问,鹭仙才叹了口气说:“父亲已给我传来消息,那北冥神君大怒之下发兵血洗小蓬莱,多少乡亲家破人亡,奴家又怎能不忧?”少鸿听了也万分难过。鹭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凝望着少鸿,泪流满面地说:“奴家终究福浅,看来难与郎君相伴一生白头偕老了。”少鸿一听,失声叫道:“咱俩历经艰险才走到一起,我至死也不会和你分离!”
听得此言,鹭仙喜忧参半。真是屋漏偏逢连陰雨,就在这天晌午,游府的家丁老黄意外地出现在少鸿面前,原来是游老夫人思子成疾,危在旦夕。少鸿一听娘亲病入膏肓不久于世,不由得心如刀割。鹭仙劝道:“游郎即刻动身回去吧,可别留下终身遗憾啊!”他俩约定了再见的时间和地点便匆匆作别。
少鸿风尘仆仆地赶到家里,已是半月后的事。他见娘亲虽平添了好些白发却好端端的,高兴之余又感到有些蹊跷。难道是爹娘挂念儿子才用假话诓自己回来的?少鸿将心中的疑念一说,没想到二老也面面相觑。家丁老黄也称自己从未外出过。少鸿这才意识到,定是鹭仙为了让他避险而布的局。一想到这里,他更为鹭仙的处境担忧。
待少鸿将自己与鹭仙的这段奇缘说与爹娘听后,二老便打心眼里喜欢上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少鸿趁势道出自己打算再去寻找鹭仙的心声,二老虽万般不舍,却并未阻拦,噙泪为儿子打点行装。
少鸿刚离家门,一只黄鹂就飞了过来,对着他尖叫:“快随我去,快随我去。”少鸿发愣间,那黄鹂已化作人形,竟是鹂儿。她告诉少鸿,北冥神君见鹭仙誓死不从,恼羞成怒,已将鹭仙关押在涟漪湖底,扬言要将小蓬莱夷为平地,让她尝尝灭门的剧痛。而鹭仙决意以死相拼,正在水牢中悄悄苦练一种速成的秘门神功。只是那神功是以练功者的生命为代价的,功力增一成,陽寿减一分。练功期间若能以陰陽二气相调,则可达事半功倍之效。听了鹂儿之言,少鸿已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转眼之间,少鸿已被鹂儿秘密带到涟漪湖上。他看到鹭仙憔悴的样子,十分难过。鹭仙见到少鸿大感意外,随即泪水盈眶。当晚,这对有情人就在囹圄之中结成了伉俪。夫妻合璧,陰陽相调,练起功来果然事半功倍,进展神速。
这天,北冥神君及其喽们押着鹭仙的老父、乡亲们来到水牢前。北冥神君见到少鸿,眼睛都红了,牙齿也咬得咯吱吱地响。说时迟,那时快,少鸿和鹭仙同时发功,冲破牢笼,来个先下手为强。这显然出乎北冥神君的意料,待他醒过神来,手下的喽已倒下一大片。
北冥神君忙拿出看家本领大战二人,三百回合之后渐占上风。神功虽然威力无穷,可毕竟尚未练到最高境界……就在这时,少鸿和鹭仙深情地对望一眼,便心领神会地双双飞向北冥神君。那姿态舒缓、美妙,就如两支轻柔的羽毛在大气中飘浮。他二人的身体于旋舞之间竟燃烧起来,烟飞灰灭中渐渐化作两枚银针,一支直插北冥神君的颅顶,一支刺进他的心脏。北冥神君带着惊诧的神情死去。为了保护父老乡亲,为了彻底铲除北冥神君,少鸿和鹭仙以“绝命招”克敌,不惜携手赴难。
为了永远陪伴女儿和少鸿,鹭仙的父亲放弃了饱经浩劫的小蓬莱,带领族人在美丽的涟漪湖上重建家园,而游家双亲也跟着举家迁徙到此,永远地陪伴儿子和儿媳。
墓碑上的血手印
川北山区有个名叫摩天岭的小山村,村子里有个远近闻名的接生婆。接生婆年近花甲,个子矮胖,一辈子独身,从未生儿育女,却在年轻时候从赤脚医生那里学得了接生的技艺,周边村子里的大多数孩子都是经她的手呱呱坠地的,因此,人们送她一个雅号“送子观音”。
这接生婆虽然看起来性格爽朗,但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时,她不免还是有些孤独。特别是近段时间,接生婆神情恍惚,她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一件蹊跷事,禁不住浑身战栗。
那天深夜,接生婆睡得正香,突然,“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接生婆惊醒过来,问道:“哪个?啥子事?”
门外有女人低声应答:“我们是坟山坡那边的,我姐快生娃娃了!”坟山坡那边的?这意味着要穿过那一片白天都陰森森的坟地,她禁不住一哆嗦,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然而,职业的责任感瞬间驱散了心头的恐惧:“女人生娃娃,脚踏陰陽两界,人命关天,接生婆义不容辞,再说,毕竟还有人做伴呢!怕啥?”
接生婆打开门,月光下站着的是两个穿花格子衣服的辫子姑娘。对方说:“请婆婆去一趟,天刚黑我姐就开始肚子疼,到现在娃娃都还没有生出来,可能难产了!”
二话不说,接生婆转身进屋,背起那只伴随她几十年的绛红色药箱,就跟着两位辫子姑娘急急忙忙往坟山坡那边赶。
一路上,接生婆走中间,两位姑娘一前一后伴随着。好生奇怪的是,两位姑娘既不言语,也没有脚步声,只顾埋头赶路,山野里也清静得没有狗吠,没有虫鸣,甚至连夜鸟的啼叫也没有,只有朦朦胧胧的山色静静地融入牛奶一样的月光中。
翻过一道山岭,就是坟山坡了,这儿是山里人埋葬死人的地方,一片片坟地像馒头似的铺满山坡。前不久,一辆拖拉机翻下山崖,死了十多个人,全都埋在这山坡上。横死的人最不甘心,死了也要闹出点动静来。接生婆想起这些,浑身直冒冷汗,她多想两位姑娘与她说说话,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但两个姑娘可能与她一样害怕,始终默默无声,低头疾走。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一丛竹林,竹林中有座四合院,院子里有灯光透出。就是这儿了,接生婆舒了一口气。两位姑娘把她领进里间屋,接生婆撩开蚊帐一看,孕妇正惨白着脸,挺着肚子躺在被窝里“哎哟哎哟”地呻吟。接生婆用手摸一摸,凭经验判断,肚子里的娃娃已经在伸胳膊蹬腿,急着要钻出母体,只是找不到通道。
接生婆吩咐两个姑娘烧一锅热水预备着,然后,抱着孕妇的身子,如同揉搓面团,翻过来,倒过去,又是挤,又是压。如此这般折腾一番,看看时候差不多了,接生婆吩咐产妇:“张腿,咬牙,使劲!”产妇咬紧口中的毛巾,使劲一挣,“哇──哇──”一个大胖小子呱呱坠地了。
接着,结扎脐带,伤口消毒,接生婆按照程序忙碌着,同时,对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两位姑娘说:“打盆热水来。”产妇、孩子需要清洗,接生婆也得洗洗手。
一位姑娘说:“婆婆,实在抱歉,今天没有水,产妇、孩子先不洗,婆婆您就在蚊帐上擦擦手吧。”
真是不懂事的粗心姑娘,接生婆苦笑着摇摇头,顺手在已弄脏了的蚊帐上擦擦手。
收拾停当,两位姑娘按照山村风俗,给接生婆端出一碗红糖醪糟鸡蛋。接生婆也不客气,折腾一番,还真有些饿了,她接过碗,三两口吃完了醪糟鸡蛋,随手把碗放在桌子上。
产妇和娃娃状态良好,接生婆得回去了。考虑到第二天还要再来,探望产妇的伤情和娃娃状况,药箱子背来背去的,没必要,接生婆把药箱留在桌子上。
离开竹林四合院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经偏西了,两位姑娘仍一前一后送接生婆回家。过了坟山坡,接生婆就不怎么怕了,让两个姑娘回去照顾产妇和娃娃。让接生婆好生奇怪的是,当两位姑娘转身回去后,山上山下突然传来了狗吠声,路旁的草丛里也有虫鸣,树林里也有夜鸟的啼叫了,好一派热闹的山村夜景啊!
第二天太陽当顶的时候,接生婆才睡眼惺忪地起床。她伸了伸懒腰,随便弄了点饭吃后,就沿着昨天深夜两个姑娘带她走过的山路向那院子走去。
然而,接生婆越走心里却越发悚。她记得明明走过坟山坡不远就是竹林院了,可是,今天呈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片新坟,坟头上的花圈和招魂幡随着微风飘来荡去。
在这静寂的荒山野岭,置身坟地的接生婆毛骨悚然。更令接生婆汗毛倒竖的是,一座新坟的墓碑上有几个血手印,她的绛红色药箱就放在坟墓前,还有一双碗筷也端端地摆放在坟前。
接生婆想起昨晚在蚊帐上擦过的血手、吃过醪糟鸡蛋的碗筷和留在产妇家里的药箱,“难道昨天深夜的四合院就是这片坟墓?”接生婆顿时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这个陰魂鬼魅之地,一边跑一边喊:“有鬼,有鬼,有鬼啊!”
那片新坟堆里,就埋葬着前不久因车祸死去的两个年轻姑娘,还有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
接生婆深夜遇鬼的事很快便在摩天岭山村传开了,纯朴善良的山民们本已安逸闲适的生活秩序也被搅得沸沸扬扬。
不久,山外派出所的警车闪着警灯?“呜哇呜哇”地沿着山路开进了山村。然而,当接生婆把民警带到那片坟地指着留有血手印的墓碑时,民警们经过认真勘验,摇摇头,笑了笑说:“这哪是什么人血,明明就是红药水嘛!”回到派出所,所长召开专题会议进行研究,“在这科技信息时代,哪里有鬼,我看是人们的心里在作祟,必须尽快平息这场风波,恢复人们的正常生活秩序!”
几天之后,派出所民警把接生婆接到县医院,医院组织神经科、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对接生婆进行全面会诊。神经科医生结论:“脑波图异常,梦游症状明显”;精神科医生结论:“潜意识在大脑皮层的梦游再现”;心理咨询师结论:“非常完美地完成了一次她的职业梦游”。
综合结论:梦游症!
谜底终于揭开了,接生婆接生一辈子,可现在,交通便利,人们生孩子都去医院,不再需要她了。那惨死的孕妇,让接生婆念念不忘,于是,她在梦里为她接了生。
摩天岭山村恢复了平静,接生婆接生下来的孩子中,有一个在城里开公司做老板,听说接生婆的事儿后,把她接到城里享福去了。
破灭的升仙计
听老人说,早年间,渤海边上的渔户早上赶海的时候,经常会看见雾茫茫的海上,有虾兵探到水上换气,两根长虾须子竖起来跟桅杆那么粗,高高的立在海面上。还有蟹将浮出海面晒壳,巨大的背甲露出来,跟座青瓦瓦的小岛似的。这些驻扎在海里的虾兵蟹将,常年守着这些关隘,就是防着那些妖魔邪祟过了天堑,成了道行,为祸人间。
登州府有个船老大叫陈七,刚过而立之年,手里经营着一条大客船,常年跑登州到大连这条线,生意兴隆。他家中已娶妻室,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就住在登州城里。
一天,陈七刚跑完船到了大连,带着船员伙计们上岸犒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喝差不多了,就有人说,听说城里戏班最近新来了个后生旦角,长得水灵灵白生生的,比姑娘还娇俏,说起话来软绵绵轻飘飘的,比姑娘还叫人心痒痒。大家就吵着去看戏,陈七陪着到了戏园子。落座喝着茶水,一眼看到台子上那漂亮后生,立刻被迷上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台子上,手里的茶杯斜了,茶水洒出来烫红了手也不管,如痴如醉,失心疯似的。
等台上的戏一散场,陈七就打发手下的伙计去请这个后生旦角吃茶,后生应下了。
陈七找了家别致的茶馆等着。不一会儿,就见那后生穿了一身紫袍翩翩走来,身段比台上还要婀娜,步履轻佻,落座的时候阵阵清香。一颦一笑,眉目含情,勾魂摄魄的。聊天中,陈七知道这后生姓向叫小隆,原本也是山东人士,自小跟家人走散,被戏班收留学唱戏,最近才唱成了角儿。
两人聊得甚欢,深觉相见恨晚,对彼此都有恍如隔世之感。一直聊到二更鼓响,陈七带着小隆回了客栈,当夜翻云覆雨,良宵欢愉。
这么一来二去的,陈七就把戏子小隆当二房养起来了,给他在当地买了套宅院,每次跑船过来都去跟小隆住一阵子,走的时候留下些钱财盘缠,两人好不快活。
第二年夏天的一天早上,小隆跟陈七说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在一条清凌凌的大河边上,他娘拿着他小时候的衣服在对岸朝他招手,喊他回家。于是他就想让陈七带他回山东老家看看,找找自己的爹娘,说不定还能找到。陈七觉得有些为难,毕竟自己在老家还有家室儿女,但小隆再三央求,枕边风整天吹着,也就答应了。
出海的这天,小隆还是穿着唱戏时的那身紫袍子随着陈七到了船上。起锚之前,陈七按惯例带着船员在码头摆上供桌,献上牛羊瓜果祭海神,祈平安。陈七跟船员叩完头,就开始放炮仗,点香烛。怪的是,这挂炮仗响到一半就憋火了,香烛烧到一半也全灭了。不管伙计再怎么点,炮仗也不响,香烛也不燃了。陈七心里觉得蹊跷,但一看起锚的时辰快到了,小隆也在身边催他,就招呼船员伙计说算了,收拾收拾准备起锚吧。
伙计们听话起了锚,船升帆开出了码头。刚沾上海面,立马就开始起风了,这风邪性得一会儿往东刮,一会儿往西刮,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又往北,船只能升帆降帆,时快时慢,走走停停。这趟船开头就这么不顺,陈七心里直突突跳。
好不容易等到海上入夜,船客们都回舱里睡下了,忽然听见船舱底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磨得刺啦刺啦响,客人们吓得无法入眠。陈七带着几个伙计爬上甲板,只见船舷两侧一边一条小船那么大的鲅鱼紧贴着船板游过来游过去,一身蓝瓦瓦的亮鳞磨得船底响个不停。怪的是两条大鱼也不使劲,也不想把船捣鼓翻了,就是这么绕着转圈盘旋不肯离去。陈七和伙计们吓得没人敢动,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啊,最后也只能吩咐伙计下去跟船客们说没啥事,别担心,只是碰上大的鱼群过路,然后就招呼大家接着睡了。
陈七张罗完,回到房间,见小隆已经睡下,便也宽衣休息了。鬼大爷鬼故事
睡到后半夜,陈七梦见自己独自站在甲板上,一个披盔挂甲的青脸大汉站在船头厉声呵斥自己说:“别做声,带着人先走!”说完就跳进海里不见了。陈七在梦里还兀自琢磨蓝脸大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海茫茫要我往哪去啊?再者说了,我跑这趟船本来就是带着一帮人走啊,怎么还说要先走呐?
正盘算着,突然有伙计来敲门。伙计说,底舱丢了个客人,让他赶紧去看看。陈七急忙带着一帮伙计下去找,但满船满舱都找了个遍,一直到了天明,也没见着人,也没见着尸,连点血迹都没见着,只好作罢。
船就这么在海上飘飘荡荡走了两三天。每天不是狂风就是大浪,再不就是雨点冰雹,到了晚上还有那两条大鱼来蹭着船底不让船快走。最让人胆颤的是每天底舱都会凭空丢个人,怎么找都找不着。陈七愁得整天提心吊胆的,而且出海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梦见那个蓝脸大汉,站在船头跟自己说完同样一句话就走。陈七一直寻思也没寻思明白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每天晚上陈七回到自己屋里,小隆也不给他好脸色。这小隆自从上船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足不出舱,从来不上甲板,整天闷闷不乐,见谁都没个笑脸,没事就憋在房间里呆着,吃饭都叫人送屋里,陈七叫他他也不搭理。
又过了两天,眼看着陈七的船就要靠山东岸了。这天晚上,小隆突然高兴起来,让陈七叫伙计送几个好菜、几壶好酒进屋,要跟他好好喝一杯。陈七见小隆突然这么有兴致,再加上这趟船跑的辛苦,一路上担惊受怕的,现在终于要到岸了,就让伙计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酒水,两个人喝酒吃菜,推杯换盏,痛痛快快的不一会儿就都醉了。
陈七醉醺醺地抱小隆上床,一番亲昵之后就都睡了。到了半夜,陈七突然觉得屁股底下凉飕飕的,伸手一划拉,就摸到一条滑溜溜的大尾巴。陈七吓得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定下神来仔细一看,身旁的小隆醉得深睡得也很熟,虽然还是人形但身子上却斑斑秃秃地起了一层蛇鳞,那尾巴紫不溜丢的正是从小隆身上长出来的。陈七这才明白过来,这一路上为什么这么不顺,船上丢的那些人也该是让这个蛇精吃了。梦里那个青脸汉子的意思,原来是让他在这个时候别做声,带着人先走。
陈七一个人轻声穿好衣服起了床,让伙计悄悄停船放下锚,再悄么声地去叫醒客人,放下小船,一批一批把客人先送上岸。快到天明的时候,客人也差不多都上岸了,陈七把自己屋门锁上后,也上了小船。
陈七坐在小船上,朝岸边刚划了没几下,就听见背后轰隆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从海里伸出一把铁青铁青的大蟹钳子,丈把宽丈把高,拦腰一下子把船夹成两半。过了不一会儿,海面上就全红了,一片血水里浮上两段车轱辘粗的蛇身子,紫不溜丢的皮,直挺挺躺在海面上,两段身子加起来,比陈七的船还要长。
原来这条大蛇化作美后生,再跟陈七搭上这段机缘,不过是想借着他跨过海去,成妖成精,谁知道最后还是被镇海的蟹将给夹死了。
新聊斋之云恋三生
杨子沫前胸有一块云形的浅红暗痣,衬着粉嫩的脖颈,别有一番妖娆妩媚的味道。要不是新来的总经理林帆总往她脖颈瞧,她才不会想用一挂项链遮住它呢。
林帆长得并不讨厌,而且还蛮潇洒英俊的。可子沫一看到他,就没来由地心慌,索性见了他就躲。
这天,子沫赶着做一个设计方案,走得晚了些,刚走出办公大楼,一辆宝马轿车唰地停在她前面,林帆摇下车门,笑嘻嘻地说:“总算有机会做一回护花使者,快上车!”
子沫脸红红的,小声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正准备上,却看到歧风招着手往这边赶。林帆一把把她拽上车,一踩油门,车唰地从歧风身边开过去。
子沫透过窗户看见歧风怨毒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那眼神,说不出的陰冷,让子沫心里一阵发寒。怪不得公司的人说,歧风在追求林帆,看来所言不虚。
心里有了歧风的影子,子沫和林帆的第一次约会并不愉快。子沫下车时,林帆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首饰盒,表情复杂地交到子沫手里,告诉她,这是唯一适合她的。
子沫回家后,打开首饰盒,是一挂莲花玉饰,挂在颈上,和胸前的云形红痣相和,莲花依云,袅袅玉立,竟有说不出的美丽,把她自己都看痴了。镜中闪出林帆的影子,他痴迷地看着子沫说,三千宠爱,朕独爱你一人。子沫想笑,刚想回嘴说,什么朕不朕的,你把自己当皇上了?一转眼,却看到林帆身穿明黄长袍,海牙滚边,龙袍玉带,可不是天子嘛?
再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换了一身明艳的宫装,子沫一阵恍惚,脑子里有了非同寻常的记忆。林帆拿起一管碧绿莹透的长箫,子沫起身和着箫曲,轻旋舞步。箫音绕梁,妙姿天成。一曲舞毕,子沫一个滑步,一个左旋,轻巧地斜倚在林帆的怀里。
正自缠绵,侍女小莲急匆匆跑来,说:“菊妃娘娘不知吃了什么,呕得厉害,菊苑的公公怕有闪失,让禀报皇上知道。”
林帆眉头一锁,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子沫从林帆怀里挣脱,冲林帆展颜一笑说:“菊妃妹妹来的日子短,万事还不适应,皇上还是看看去吧。”林帆深深看了子沫一眼,笑着说:“也好。”
小莲看林帆走远,冲子沫抱怨道:“娘娘也太好性子了,菊妃自以为有个大将军哥哥,一副狐媚子相,事事占先儿,我看她就要爬到娘娘头上去了。”小莲是子沫陪过来的丫头,情如姊妹,说话从不避讳。
子沫嗔了她一眼,说:“就你这嘴不饶人。”
正说着,菊妃遣人送来一盒白脂凝香玉露膏,说是美容养颜的佳品,是从高丽带来的,不敢专用,转赠娘娘。子沫旋开盖,满屋子清洌的香气,粉红的膏体抹在脸上,更增添了明艳的美丽。
小莲看子沫一副满足的样子,咽下了到嘴边的担心。
子沫愈来愈明艳照人,可林帆看子沫的眼光却失了往日的温度,来宫里的日子也越来越短,让子沫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子沫正倚着美人枕休息,听人禀报说菊妃娘娘来了。刚站直了身子,就看到菊妃满面春风地飘了进来。
“我有了他的孩子。”菊妃挑衅似的微笑着。鬼大爷小说:
子沫心头猛地一颤,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勉强说道:“是吗?恭喜你了。”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吗?”菊妃恶毒地看着子沫,“是因为那盒高丽美容膏。”
子沫心头迷茫一片,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菊妃看着无辜的子沫,哈哈大笑起来,说:“云娘娘,你真是傻得可爱,你不知道通敌叛国是什么罪吗?你父亲是当朝国丈,野心勃勃,勾结外敌,本来皇上还有疑虑,可你偏偏收了我的高丽美容膏,再加上我哥哥的多方布局,才让皇上下决心杀了你家满门,只是皇上顾念当初的情意,才封锁消息,让你逃脱了这次灾难。”子沫心如裂帛般扯得生疼,她不相信地看着菊妃,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菊妃恶狠狠地瞪着子沫,“你问我为什么这样?我爱皇上,我不能让他爱上别的女人!”
子沫惨然一笑,“你以为他还爱我吗?爱我怎么会疑我,怨我,杀我全家?”话锋一转,柳眉倒竖,骂道:“恶妃以一己之私荼毒人命,我要你为我父母陪葬!”说完,一头向菊妃撞去。菊妃一边躲着,一边大喊救命。
正自忙乱,但听一声冷冷的断喝:“皇后,你令朕太失望了!”不知什么时候,林帆已来到殿堂。
菊妃满面泪痕地靠在林帆的身上,怯怯地说:“不关娘娘的事,是我身子沉。久未向娘娘请安,才惹皇后娘娘生那么大的气,都是我的不好!”
子沫气得花枝乱颤,指着菊妃怒道:“奸妃颠倒是非,污我清白,害我全家,我岂能容你!”
“是么?”林帆眼底陡生愤怒的火焰,冷冷说道:“要不是歧风替你说尽好言,你以为依你父亲的罪责,你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啊,子沫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歧风,恍惚看到歧风眼角扯过一丝嘲讽的冷笑,瞬间又恢复娇弱不胜衣的可怜样子,慢慢移到子沫跟前,扯着她的衣袖,娇滴滴地喊着:“姐姐,恕罪!”子沫嫌恶地一抖膀子,歧风一个趔趄,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一下摔倒在地上。
林帆冲上来,骂道:“不知好歹的贱人!”举起巴掌狠狠向子沫脸上抽去。
子沫呆住了,她不相信地看着林帆,直到小莲惊叫着拿一张帕子揩她嘴角流下的血,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林帆惨然笑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君既疑我,妾唯以死明志了。”说完,摘下头上金钗,狠狠向咽喉刺去。一抹血红在颈间洇染开来,打湿了颈间的彩云玉饰。子沫在魂归离恨天时,隐隐看到歧风嘴角的笑意和恶毒的咒语:风是云的魔障,生生世世,世世生生。
“啊!”子沫大叫一声,醒来才觉是南柯一梦,下意识摸摸脖子,依稀还有丝丝的刺痛。这时,子沫发现,颈间的莲花玉饰正发着幽幽的粉光,五彩祥云也有了生命似的,冉冉飘动,半刻之后,华光渐渐内敛,一切恢复如初。子沫不可置信地狠掐了一下,疼得差点儿跳起来,才相信,这次真的不是梦。
子沫入魔般呆呆盯着莲花玉饰,脑子里回放着刚做的梦,歧风恶毒的咒语一遍遍在耳边回旋,让她一阵阵心惊肉跳。周易记载:陰生陽,陽化陰;陰陽相辅相成、互为根气、共命运、共呼吸;更有前世修今世,今世修来世,因果循环的理论。难道自己和林帆歧风之间也有不可化解的夙愿?这挂莲花玉饰是在警示自己不要重蹈覆辙的吗?子沫越想越有道理,也没有心情再睡,爬起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封辞职信。第二天一早,就到总经理室,把辞呈递给了林帆。
林帆愕然地看着一脸憔悴的子沫,眉间有一抹心痛,他沉思了半晌,忽然问道:“子沫,你也知道我们的故事了么?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逃避。”
子沫一愣,她呆呆地看着林帆走到她的跟前,从颈上取下那挂莲花玉饰:“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从这挂玉饰这里,我知道了纠葛三世的过往。”子沫原是忘忧湖上的祥云,林帆是忘忧湖畔的紫竹,千年的修行,千年的相濡以沫,彼此暗生情愫。他们的恋情让一向视感情为儿戏的歧风不屑,他和两人约定,如果历经两世情劫,两人能痴心不改,他就放弃追逐子沫,给两人一个自由的世界。为了摆脱风是云的魔障的宿命,两人答应下来。可红尘一劫,毁于歧风的多般破坏,再世为人,要不是莲花玉饰,他和子沫又差点儿失之交臂。说到这里,林帆伸出双臂紧紧拥住子沫说:“这一世,我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再走脱的了!”
子沫手攥着玉饰,眼里泛出幸福的泪花,就在昨夜,她忽然想起林帆绝不会无缘无故相赠玉饰,想必他已经知道了过去的故事,她就是想用辞职,逼迫林帆快点吐露真情,三千年的等待,时间太长太长了,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帆,我给你买的早点!”随着娇滴滴的一声轻唤,歧风端着一杯咖啡和早点走了过来。正看到两人热情的拥吻,气得脸色煞白,脚一跺,恨恨地摔门而去。
子沫觉得脖颈一松,颈间的玉挂在胸前慢慢淡化,她看到了一个影子,前世的小莲,三千年前忘忧湖里的莲花,她曾用仙露浇灌过它。
血溅藏魂伞
一、鬼盗尸
每到农闲时节,吃过晚饭,我姥爷刘长山都会去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纳凉,摆龙门阵。而姥爷说得最多的,是他的爷爷刘罗锅,是做收陰人行当的!
大清咸丰年间,来自山东泰安的陈、刘、张等三户人家辗转数千里,一头扎进莽莽苍苍的长白山腹地,插旗为界,安家落户,并取名三家洼。他们是大清解禁封疆令后的第一批关东客。转眼到了1940年,陈、张两家开枝散叶,渐成大户,唯有刘罗锅家香火不旺,始终一脉单传。据传刘罗锅的祖上曾占山为匪,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因而招致天谴,不仅人丁凋敝,而且每辈男丁身上都有明显的缺陷:刘罗锅天生驼背,驼得头脚几乎相扣;儿子外号刘豁嘴,说话漏风,吃饭漏米;年仅6岁的孙子、也就是我姥爷刘长山也没能逃过报应,天生陰陽眼。更不幸的是,这年8月的一天,灾难再次降临─刘豁嘴遭遇日本鬼子,死于非命!
噩耗一传回三家洼,刘豁嘴的老婆山翠便搂着儿子哇哇大哭,央求街坊帮忙把尸体抬回村。乡亲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全都摇头叹气。不是大伙不帮忙,而是毫无人性的日本鬼子将刘豁嘴挂上县城门楼时发了狠话:谁敢靠近半步,格杀勿论!
眼见无人帮忙,山翠越哭声越高。这时,刘罗锅背着手走出黑黢黢的东厢房,使劲仰起头喝道:“哭啥哭?豁嘴死得像个男人,给老刘家长脸了,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据说刘豁嘴卖完山货正往家赶,突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洼里,有两个小鬼子在糟蹋一个年轻姑娘。刘豁嘴登时怒火中烧,捡起块石头冲上去,重重地砸碎了一个小鬼子的脑袋。另一个鬼子恼羞成怒,抓起刺刀就捅。躲无可躲,刘豁嘴索性紧紧攥住已戳进肚腹的刺刀,喊那个姑娘快跑。最终,姑娘得救了,刘豁嘴却惨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
“公爹,豁嘴他、他死得太可怜了!”山翠哽咽失声。刘罗锅的眼里没有泪,脸色冷得吓人,“带上长山回屋,扎伞去!”
第二天一早,一桩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便传得人尽皆知—昨夜,在县城城门口,一个黑影飘忽忽走上了门楼。值夜巡逻的是个名叫赵守财的伪兵队长、二鬼子。他“哗啦”一声拉动槍栓,喝令对方站住,可黑影压根没理他的茬,步步逼近。赵守财手指一哆嗦,槍响了,子弹射穿了黑影的心口。谁能相信,黑影竟像没事人似的,探手去解吊挂着刘豁嘴尸首的绳子。槍声惊动了岗哨,探照灯打来,赵守财总算看清了黑影的模样。一瞅之下,所有的二鬼子全都吓得“妈呀”大叫,屁滚尿流。而城门下还有两个黑影,他们接住刘豁嘴,抬着他溜溜达达走向山岭……
二、鬼救命
在数十伪军和小鬼子的眼皮底下,区区3个人,赤手空拳就抢走了刘豁嘴的尸体,这惹得时任城防长官的藤森少佐大为恼火。藤森少佐下令:坚壁清野,对附近山林中的10余个村庄务必要做到“三光”,绝不准留下一粒粮食,彻底困死、饿死在深山里活动的抗联小分队。
两天后的早晨,由赵守财率领的一支抢粮小队气势汹汹地杀向三家洼。这天,恰赶上陈家的二小子石头值守,熬了个通宵,没觉察半丝动静。石头眼皮一耷拉,背靠消息树沉入了梦乡。正睡得稀里糊涂,一个人突然杵在了面前。
揉眼细看,石头不由惊得叫出了声:“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死了吗?”
摸上山岭的是刘豁嘴。刘豁嘴“嘿嘿”一笑:“我能死吗?”
石头本能地后退,“咚”的一下子撞倒了消息树。
是梦?石头愣眉愣眼四下一望,很快瞄见了一队荷槍实弹的伪军和鬼子!
好在消息树已倒,三家洼的乡亲们纷纷逃命。石头醒过神,双膝跪地冲刘豁嘴下葬的那片山坡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豁嘴兄弟,谢谢你救了全村人的命!”
三、鬼杀
眼见伪军和鬼子杀气腾腾,刘罗锅忽地收住了脚催促山翠:“快带长山走!”
“公爹……”
“快走,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山翠抱起刘长山钻进了村边的树林,刘罗锅掉头回了院子。不待关门,手握剔骨刀的石头也冲了进来。刘罗锅笑了,“石头,刘爷求你一件事。”
“啥事?”
“把东厢房的伞都搬出来,解开绳。”
石头不解其意,说命都快没了,还拿伞干啥?刘罗锅没吭声,不一会儿工夫,所有的伞都并排铺在了院中央。伪军小队长赵守财已踹翻柴门,带着七八个鬼子如狼似虎般闯进来。
赵守财抬槍瞄准了刘罗锅的脑门,“老子数三个数,如果不交出粮食,老子就送你去陰曹地府!”
“不就是死吗?刘爷不劳驾你这汉奸动手!”说着,刘罗锅举起剔骨刀割破手臂,将喷涌而出的鲜血洒在了那一把把油纸伞上。此时,藤森少佐也踏进院子,对着刘罗锅的驼背开了槍。
刘罗锅摇晃几下,弓腰扑在了油纸伞上。那些染血的油纸伞一把接一把自动撑开,没有风,却满院子飞舞,伞沿如锋利的匕首,碰上人立马皮开肉绽。那把被刘罗锅压在身下的雨伞也骤然弹起,箭镞一般射向藤森。
四、收陰人
据县志记载,发生在1940年秋的这次对三家洼的扫荡以全面失败而告终。包括藤森少佐和伪军小队长赵守财在内,共有8名日军和11名二鬼子横尸刘家大院,死相惨不忍睹。按惯例,扫荡受挫,日军会变本加厉,疯狂报复,但直到抗战胜利,整整5年再没有一个鬼子敢踏进三家洼半步。至于日军究竟遭遇了什么力量败得那么惨,死伤大半,县志只字未提,始终成谜。
鬼子狼狈撤离,山翠跑回了老宅。在众乡亲的帮助下,把公爹刘罗锅和那100多把伞全葬在了同一个墓穴内。这是刘罗锅的嘱托。跪在坟前,石头跟山翠说,在鬼子到来时,他见过刘豁嘴。山翠一听,眼泪又如断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而下,“公爹,豁嘴,你们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长山的。老刘家欠的债还没还完,我会让长山继续做收陰人,积德行善。”
原来,刘罗锅的祖父的确做过恶匪,嗜血好杀,欠下了血债。为替祖上赎罪,刘罗锅的老爹拜一位得道术士为师,当起了收陰人,给那些无处依附的孤魂野鬼找归宿,以伞留魂,每把伞都是一个家。
年轻人不相信,说雨伞能藏魂能杀人?纯属扯淡,再说,世上哪有收陰人这个行当?我姥爷只是呵呵笑,从不争辩。
新聊斋之梅之爱
姑娘
王建是一名摄影爱好者。最近,他听说杨家沟大片的杨梅成熟了,就决定去那里玩玩。他一进杨家沟,就被大片姹紫嫣红的杨梅所吸引。突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女子微弱的呼救声,他停止拍照,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寻去。在一片浓密的杨梅林深处,他发现了一座小木屋。他走进屋内,见一女孩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姑娘,你怎么了?”“我肚子疼。”姑娘满脸是汗,看来疼得不轻。王建说:“我送你去医院吧?”姑娘说:“大哥,请帮忙背我去个地方,那里能治好我的病。”
按照姑娘的指点,王建背着姑娘爬上一座山顶。山顶上有口清泉,汩汩地冒着热气。姑娘让王建把她放到清泉边,然后害羞地请王建背过身去,并再三交待他不许偷看!
王建背过身去,背后传来女孩的呻吟声。王建紧张地问:“要不要我帮忙?”女孩回答说,不用,她马上就好了。谁知女孩话音刚落,只听水中扑通一声,溅起很多水花,把王建的背都打湿了,紧接着他又听到女孩惊恐地声音,王建再也沉不住气了,突然转过身来,只见女孩站在水中,咯咯地笑着对他说:“我根本没病,感谢你背我上山!”
“你,你……”女孩见王建很无奈,又咯咯地笑起来,这时,他发现女孩貌如天仙。王建问女孩叫什么名字,女孩说她叫梅芝。
回到小木屋,王建发现小木屋后的杨梅树枝叶繁茂,树上杨梅颗颗大如乒乓。王建拿起摄像机准备把它摄下来,谁知他刚把镜头对过去,梅芝却出现在他的镜头里。王建忍不住盯着镜头看起来,看得都有点呆了。镜头里的梅芝笑着说:“你一定在夸我漂亮吧?”王建心说,真是个精灵鬼啊!他将视线离开镜头,抬头看着她说:“你能让开下吗?我发现那颗杨梅特别可爱,想拍个特写。”梅芝微笑着闪开,但那颗杨梅却不见了。他看着梅芝问:“是不是你把它摘走了?”梅芝咯咯笑着,摊开左手说:“没有啊。”王建点点头,但心说你绝不敢把那只纤手伸出来,而梅芝却不管他在想啥,跑过来对他说:“我想带你去看更好的地方。”
他们穿过几片杨梅林后,一座更大的杨梅林出现在他面前,梅芝说:“这些全是我家的,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吧!”王建感慨地说,太美了,要是能在这里住几天就好了。梅芝说,可以啊,她把她的小木屋让给他住。王建问梅芝住哪里,梅芝说,她回山下的家里去住。
于是,王建就在小木屋里住了下来。小木屋里陈设简单,但满屋不时散发着杨梅的香甜馥郁味。白天,梅芝带他满山遍野的拍照,晚上,两人在小木屋里歌唱,直到月上树梢时,才依依分别。
药泉
这天,王建问梅芝为什么生病不去医院,而是去山顶的温泉?梅芝说山上那个温泉是药泉,能治许多疑难杂症,她得的病就属这类的,所以,只有泡温泉才能治好。她接着告诉他,如果哪天她旧病复发了,一定带她去温泉,但要记住一点,不能偷看她,否则,她会犯忌讳死去的。
男女独处,又彼此倾慕,爱情就会自然而然地来。这晚,他们深深地陶醉在他们彼此深情的吻里。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怒吼:“梅芝,你杀我儿孙,快拿命来!”接着,一道寒光一闪,梅芝便扑倒在地上,王建赶忙抱起她,只听梅芝弱弱地说:“我没料到他现在会来害我,快带我去温泉。”说完,就不省人事了。
王建把梅芝背到温泉,安顿好她,突然想起梅芝交待他不能偷看她之类的话,他不知真假,但最好别拿梅芝的生命冒险,于是,便主动背过身去。夜晚的山顶非常冷,王建冻得牙齿打颤,但为了梅芝的安全,他不能离开温泉半步。后半夜里,山上竟下起了瓢泼大雨,王建全身被淋湿后,浑身更冷了,但他依然咬牙坚持,慢慢地,他看见梅芝从温泉中走出来,紧紧地拥着他,他浑身倍感温暖……
王建醒来,见自己躺在小木屋里,梅芝见他醒来了,满脸欢喜。王建问梅芝的病怎么样了,梅芝说:“暂时没生命危险,不过……”梅芝欲言又止。王建知道梅芝是心疼他,才放弃治疗,背他回小木屋的。他爬起来,拉着她的手说:“走,我现在就陪你去温泉治疗!”但他却身不由己地倒在了床上。当他再次醒来时,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你不要记挂我,明天天亮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收拾好行囊回去。梅芝”王建想爬起来,但身子却动弹不得。
王建在小木屋里苦苦等了一夜,第二天天亮,梅芝果真没回来,他再也躺不住了,硬挺着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着爬到了山顶。可眼前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温泉里,漂满了惨败的杨梅果,杨梅汁染红了温泉。
王建狠狠捶打自己的头,恨自己的身子骨不听话。他边走边呼喊梅芝的名字,突然,他脚下一软,便跌下悬崖……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大堆松软的杨梅叶里,毫发未损。
老头
突然,他听到梅芝的声音:“他什么都没做,请你不要伤害他。”一个男人狂笑道:“你平时对我恨不得斩草除根,此时,我不但要杀他,就连你也别想逃脱!”“你敢伤害他,我就和你拼命!”接着,就传来一阵猛烈的打斗声。“坏了,梅芝碰到坏人了!”王建一骨碌爬起来,飞奔过去。待他走近,恰好看见一个浑身雪白的老头,一手揪着梅芝的头发,一手在狠狠敲打她的头。王建怒火万丈,冲上去,朝老头鼻梁上狠打了一拳,老头一惊,松开了梅芝,梅芝见状,边大声喊王建赶快离开,边返身和老头继续打斗起来。而此时的王建,哪会离开?就这样,老头逐渐败下阵来。老头大吼一声:“万箭穿心!”只见针一样的一道白光朝王建扑面而来,梅芝见状,大喊一声不好,朝着那道白光奋力扑去,同时,梅芝口吐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老头大笑着说:“你这个蠢蛋,谢谢你帮我!”“你个老不死的,你胡说什么?”老头说:“梅芝就是因为和你谈恋爱,才功力大减,让我有可乘之机,而且她为了保护你才中了我的万箭穿心术的。”
“有本事朝我来,对付一个女孩算什么本事?”王建说着,发疯一样冲上来就要和老头拼命。老头哈哈大笑着说:“我仇已报”,闪身便逃之夭夭了。
王建抱起梅芝对她说:“我立刻叫120来,你一定要坚持住。”梅芝弱弱地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即便120来,也救不了我的命。”但王建还是拿出手机迅速拨打了120。
梅芝惨淡地一笑,说,她不是普通女孩,而是杨梅林里的杨梅仙子,她的任务是保护杨梅树不受白毛毛虫的危害。王建以为梅芝在讲胡话。梅芝继续说,刚才那老头,是白毛大仙,就是钻进杨梅果内,吸取杨梅果营养的蠕虫。所以,她和他是死对头。他恨梅芝太勤劳,以至于弄得他即将断子绝孙。他整天都在想方设法钻进她的心房里,折磨她并致她于死地,但她深知蠕虫的弱点,他只要钻进她的心房,她就要去山上泡温泉,然后把他呛出来,但她到水中逼他时,一定要恢复成杨梅果的原形,所以,这就是她要他背过身去,不能看她的原因。
昨晚,她看他冻晕了,冒险出水把他背回了小木屋,但待她再返回时,白毛大仙已恢复元气,所以,他们就在温泉边进行了一场恶战,直到他来到为止。
王建心疼地抱着她说:“请坚持住,120马上就要来了。”梅芝没理他,继续说:“我爱你,你爱我吗?”王建说:“我爱你!”“这辈子能享受一次爱,死也值了。王建,你看那是什么?”王建顺着梅芝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成片的杨梅果鲜艳欲滴,姹紫嫣红。梅芝说:“你以后想我了,就来看看她们。”
梅芝说完,头一歪,便气绝身亡。王建抱着她,心疼得晕厥了过去……
王建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问医生救他时,看到一个女孩没有,医生摇摇头。他反复回想掉下山崖后的情形,然后,发疯一样跑回去找那座小木屋,寻遍了整个杨梅林也没有找到。
巫蛊寡妇的秘密
一、神秘寡妇
龙沟村在偏僻的山沟里,离在镇上的派出所有点远,赵洋运气不好,龙沟村被所长指定为他的责任区。
好在龙沟村二百户人家的治安不错,就是些婆婆打了媳妇、左邻骂了右邻之类的鸡毛小事,赵洋时不时穿着警服装模作样吼两下就完了。
但这天,龙沟村却发生了大案:32岁的泥瓦匠范永喜死在了树林里,胸口被人捅了一刀。赵洋探查尸首,范永喜死前喝过酒,因为周围是草地树木,没有留下脚印等线索,得请县里的刑警来调查。
刑警还没到,村里的三姑四婆曝出凶案的凶手:范永喜是被他二弟媳马惠兰咒死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原来,马惠兰来自百里外的村庄,她那死去的爹是个相士神棍,靠看风水、算命、驱鬼过活,据说他有套绝活──巫蛊。范永喜的二弟范永乐死时,人们在他屋内发现马惠兰做的布娃娃,上面写着范永乐的生辰八字,娃娃身上缠着红线,而范永乐就是修整房屋时被风刮断的电线电死的,所以马惠兰被范家人认定有谋害亲夫之嫌,赶出家门。
有人传闻说,范永喜死时,在马惠兰的出租屋内,也发现了这种布娃娃,写的是范永喜的生辰,一根缝衣针扎在他的胸口。
范永喜因蛊而死?赵洋觉得那太不靠谱了。
可是,那布娃娃是真实存在的,马惠兰必是想范永喜死的人之一,也许她知道一些线索。赵洋决定去找马惠兰聊聊。
马惠兰年纪不到三十岁,清秀的脸老是拉着,像谁欠她两吊钱似的,据说她性格古怪、不善言谈,跟谁也不交好,两起巫蛊案发生后,她越发神秘恐怖了。
马惠兰对赵洋也不待见,爱理不理的。赵洋看她房屋还算整洁,柜角被子后面露出个布娃娃腿,是棉布做的那种人的布娃娃,奇怪的是,颜色是很暖的粉色。
“关于范永喜的死,有人说是你咒他死的,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聊聊吗?”赵洋说,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马惠兰边看电视边说:“可不是嘛,是我咒他死的,谁要是让我不开心,我就咒他死,你也可以抓我归案。”
赵洋拿她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劝她:“你还这么年轻,要是顶个巫蛊杀人的名声,对你今后多不好。”赵洋说得恳切,他相信马惠兰必有难言之隐,马惠兰低头不说话,神情不像起初那样冷漠了。
赵洋劝了一通什么也没套出来,要求看看传说中的这只布娃娃,马惠兰黑着脸从床下拿出来,说:“它的任务完成了,我正准备丢了呢。”这是只很普通的白色棉布娃娃,丑陋粗糙,它能杀人?
这只不是马惠兰被子后面那只,那么,那只是属于谁的呢?
赵洋要走那只“范永喜”布娃娃,出来时,门口围了一大堆闲人在谈论此事,包租婆凑过来说:“警察同志,怎么办?屋里住着这么个扫把星,赶又不敢赶,怎么办才好?”
在包租婆那里,赵洋打听到一些情况:范永乐为人老实,跟马惠兰关系还不错,就是他那妈嫌马惠兰不善言谈,常给她脸色看。范永喜仗着能挣点钱,常騷扰漂亮弟媳。
二、咒语伤人
连着被咒死两个儿子,受打击最大的是范家老娘,她堵到马惠兰工作的地方,大叫大嚷要她还儿子的命来。
马惠兰打工的厂是村主任办的,村主任年近五十,去过香港、北京,见过世面。村主任拦住范老娘:“人到底是不是马惠兰杀的,警察自有定论,你再闹就是犯法了。”
范老娘不依,号召村里人烧死她除害,并找到铁棍要行凶,这时,沉默许久的马惠兰出现了,冷冷地说:“我诅咒你断胳膊断腿,等着吧,你的布娃娃我也做好了。”
马惠兰的话声音不大,但如旱地惊雷,吓得范老娘不敢吭气了。
古怪的事情发生了,三天后,范老娘骑着卖菜的车去城里,在经过大修公路时,从车上摔下来,在医院躺着动弹不得。
马惠兰的诅咒再次灵验,这女人到底是神,还是恶魔?人们谈蛊色变。
赵洋再次找了马惠兰,他不信她年轻的心里,就只装着诅咒。马惠兰依旧那样冷淡:“范老娘在永乐没死时就对我不地道,如今是我咒她伤的,你想把我怎样就怎样。”
听马惠兰的口气,还叫丈夫“永乐”,想必是有感情的,赵洋想起她那个缠着红线的布娃娃,不信她真会咒丈夫死,他说:“现在人们对你议论纷纷,这样对你不好,我想,你也需要朋友和关怀,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做朋友。”
“朋友?你跟他们一样是色狼吧?”
赵洋脸红了,他真没往那上面想,他想帮马惠兰,一则是感觉她神秘,二则是同情她。听马惠兰说“他们”,看来打她主意的色狼不止范永喜一个。
龙沟村人再也不能容忍马惠兰了,可谁也不敢明面上惹她。他们联名要求村主任辞退她,让她失去生活来源,她就会离开这儿。
村主任手指弹着桌子:“这事嘛,当然要严肃处理。”马惠兰被叫到村主任办公室。
村主任和马惠兰谈完后,马惠兰猫在家里一个星期没出门,她对包租婆说:“村主任没几天活头了。”村主任是第四个被她诅咒的人,会变成现实吗?据厂里的保安披露:那天,村主任在办公室意图强奸马惠兰,要她献身保工作,还说:“世上哪有巫蛊?你想利用这个让人惧怕你吧,别人信,我可不信。”
这天,村主任出去喝酒,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成了偏瘫。而这时,一只写着村主任生辰的布娃娃被挂在马惠兰的窗台上。
杀范永喜的真凶终于在多方协助下被抓获了,他是本村的二流子,因为喝酒赌钱跟范永喜起口角,过失杀人,那人说:“那天我喝高了,本不想杀人的,可有一股力量唆使我掏出刀向他胸口扎去,还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杀了他杀了他,那声音就是马惠兰的。”
二流子哭哭啼啼,执意说自己中了马惠兰的魔障。
才从医院出来的范老娘也哭诉说她出事那天,满脑子都是马惠兰的声音:我诅咒你断胳膊断腿,你的布娃娃也做好了。村主任拉住赵洋的手:“马惠兰那个可怕的女人,你一定要帮我收拾她,是她诅咒我的。”
自从村主任的事出来后,再也没人敢得罪马惠兰了,连最捣蛋的孩子见到她都乖乖的,村里最嚣张的地头蛇,见到她都矮三分头。
人们传说,马惠兰那神棍老爹将所有衣钵都传给了她,她要谁完蛋谁就得完蛋,村民们几乎要供奉她了。
三、神秘背后
赵洋忍了很久,还是决定找马惠兰聊聊,这个女人神秘可怕,但挺迷人,于公于私都得聊聊。
一天,马惠兰在屋内猫着看电视,那台十八英寸旧电视机就是她所有的娱乐。赵洋给她送了些瓜果,经过两三个月的接触,两人相互还算面善。
被子角的粉色布娃娃半隐半现,赵洋不知它将是谁,或已经是谁,这个布娃娃应该与其他施咒的不同吧。
赵洋掏出“范永喜”布娃娃上拆下的布料:“我们说个明白话吧,别再装神弄鬼了。你要施咒的话得在死者死之前,可是我查过了,这上面的字迹却是范永喜死之后添上去的,为什么这样做?是为了提高你的恐怖力量,让人不敢招惹你吗?”
马惠兰眨巴眼:“你瞎说!”
赵洋近前一步:“你需要好朋友,知心的好朋友,你是人,却要装神,不累吗?”
马惠兰长叹一声:“好吧,赵警官,你是个好人,我告诉你秘密,反正我也要离开这里外出打工了。”
马惠兰当寡妇后,范永喜经常调戏她,马惠兰早就恨死他了。得知范永喜被杀,她灵机一动:人家都说永乐是我诅咒死的,我何不“诅咒”一下范永喜?于是,她临时做了个布娃娃。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无亲无友,无依无靠,常被人欺负,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马惠兰利用父辈的名声,成了一个让人惧怕的会巫蛊的人。
至于范老娘和村主任,是马惠兰善于观察罢了。范老娘骑车卖菜的路在大修,坑洼很多,她在失去儿子、听到诅咒后,肯定精神不集中;村主任办公室里有治心脏病的药,可他还天天喝酒找女人,马惠兰略通医术,知道主任健康已到极限。
至于范老娘的幻听,那是心理作用;杀范永喜的二流子把马惠兰扯出来,纯粹是为了减轻罪行而胡扯。
原来真相并不复杂,赵洋暗笑,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去检验棉布上的墨汁,随口诈了一下。马惠兰就说实话了。
“那你丈夫范永乐难道也是你诅咒死的吗?”
“当然不是,我爱的人怎么会诅咒他死呢?那是意外。对了赵警官,你的生辰是哪天?”马惠兰说完,眼梢往被角的粉色娃娃看了一眼。
赵洋一下子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自己是马惠兰下一个诅咒的对象?虽然不信这些,但还是有些害怕。
赵洋随便胡编了一个生日,溜之大吉,回头看马惠兰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要害人的样子。他有些后悔,干吗编个假的,如果以诚相对,就算是鬼怪也未必会害人。
赵洋走后,马惠兰从被角抽出那只粉色布娃娃,写上赵洋的生辰,然后系上红线。她们马家有个旧俗,如果想将喜欢的男人永远牵在身边,就在布娃娃上写他的生辰,用红线系牢。可惜,范永乐死了,那只本想牵住他一生的布娃娃成了她“巫蛊”的罪证。
古代惊悚故事之吹死狼
民国时候,有个姓李的佃户,吹一手好唢呐,有闲时会帮人家吹吹白事,补贴家用。他最拿手的曲子是《打墓调》,开头便吹得凄凉悲切,最后送死者入土为安时,更吹出了撕心裂肺的感觉,细细听来,还能吹出字儿来呢。路过的人听了,也直淌眼泪。因此,四里八乡都送了他一个响当当的称号—“李神嘴”。
这一天,有个外乡人来找李神嘴,请他帮忙吹一趟白事。
李神嘴一打听,做白事的地方离他家有七十多里远,而且必定要经过一个乱坟岗,据说很不太平。李神嘴心里便有些犹豫。
外乡人看出李神嘴不想接这趟活儿,仍不放弃,除了夸李神嘴的吹奏水平高,还给出了很优厚的报酬:有马车接,单桌吃饭,干完了活儿再多给一贯钱的酬劳。
那一年粮食歉收,李神嘴一家也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境地了,他看了看面黄肌瘦的老婆孩子,一咬牙便答应了。
这趟活儿做得挺顺利,李神嘴干完活儿,吃了饭,领了工钱,将唢呐包好背在背上,就匆匆往家里赶。
李神嘴边走心里边嘀咕:这人果然是势利,请你时用马车,用完了便连个大门都不送出来了。好在自己还记得来时的路,不至于走岔了。他一边走,一边听着那贯钱在褡裢里“哗哗啦啦”地响,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李神嘴上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为了在天黑前到家,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一刻也不敢耽搁。但是他走着走着,天就渐渐暗了下来,而且大路也走到了头,转弯只见一片荒地,荒地里陰森森的,偶尔有几个小土包,李神嘴走近一看,是几个坟包。
李神嘴心里打起了鼓,这个地方就是他之前担心的乱坟岗,葬着很多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还有一些弃婴。说是葬,其实就是凉席一卷,半尺黄土盖身,勉强算是没有曝尸荒野。
想到这里,李神嘴只觉背脊一阵发凉。他虽然吃的是死人饭,但毕竟都是在活人堆里干活,如今一个人孤零零陷在死人堆里,只觉得两腿发软,身上直冒冷汗。
但是不走也不是办法,李神嘴又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程,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这不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
此刻,天色已全暗,李神嘴也不敢乱走了。他借着月光四下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个小房子,虽然外观简陋,但还避得了风雨,不如勉强歇上一宿,等明早天亮了再继续赶路吧。
李神嘴进了破屋,随手拴上那扇破败的木门,到屋角一处草席上坐下。这破屋虽然简陋,倒还坚固,只在墙上开着一扇小窗,月光穿过小窗透进来,正照着他半张脸。
李神嘴按着胸膛,稍微平复一下吓得“怦怦”直跳的心脏。良久,他正准备摘下背上的唢呐,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后“呼哧呼哧”地喘气。那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氛围中格外清晰,并且越来越重越来越近。
李神嘴慢慢转过头,看到背后一个粗黑的影子升到对面的墙上,身子再转过一些,人立刻就哆嗦起来了。
一头野狼正坐在李神嘴身后一丈多远的地方,它瞪着一双似蓝似绿的眼睛,龇着一口白森森的獠牙,它一边喘气,一边伸出了猩红的长舌。显然,它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将李神嘴撕裂咬烂,连皮带骨吞噬干净。
李神嘴吓得几乎肝胆俱裂,他慌乱地挥舞着双手,突然手碰到了什么东西,“铮”地响了一声,是唢呐。他不假思索地将唢呐拿到手里,本能地把嘴巴对着唢呐口,用力地吹了起来,顿时,一串急促的乐音响了出来:嘀嘀啦……
那狼听到唢呐声,竟渐渐急躁起来。唢呐声仿佛一支支短箭,凶猛地向它射去。狼开始喘气,并在原地打起转来。
李神嘴闭着眼,拼命地吹着,他已经陷入了疯狂,完全没有了章法,只是用尽力气一个劲地吹着。原先那些哀婉悲惨、如泣如诉的调子,此时全都变成了声嘶力竭、天崩地裂的呐喊声。
野狼在破屋里奔跑着,慌乱地往前冲,猛地撞到墙上,然后折返身体,往反方向猛冲,再次撞到墙上。它似乎看不到李神嘴的存在,而是被一个可怕的怪物追赶着。它一刻也不敢停止。这样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回合,野狼忽然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声:“哇呜—”
听到这个叫声,李神嘴崩溃了。他相信自己命不久矣,再加上吹唢呐耗光了他的气力,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第二天一早,李神嘴幽幽地醒了过来,他已经神志不清了,疯疯癫癫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当天,乱坟岗附近的人们议论纷纷:昨晚,他们听着悲a切凄凉的唢呐声响了半夜,都害怕得不敢入睡。
两天后,有个大胆的屠户和人打赌,找到了破屋。他推门一看,只见一头野狼死在屋里,口耳眼鼻都有凝固的血渍。屠户把野狼带回家开膛破肚,只见它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烂成了稀泥。
夜半鬼吹箫
明朝万历年间,下邳城有个名叫李为善的员外,家中良田千顷,骡马成群,是下邳城的首富。每遇歉收年,李员外总会搭上几间粥棚,舍粥舍粮,下邳城无人不夸李员外是大善人。因此,人们又都叫他李善人。
这年秋后,李善人请来泥瓦工匠几十口子,在离自家老宅不远处盖起了红墙碧瓦的新宅院,四周还拉起了一丈多高的围墙。院内小桥流水,回廊抱柱,空地上全栽上了各种名贵花草。原来的一口枯井填满土后,盖上了石板,在上面铺上厚厚的泥土,栽上了几十根香妃竹。李善人特别喜欢这些竹子,亲自移栽浇灌,任谁也不让帮忙。
选了个好日子,一家老小欢欢喜喜搬进了新宅,庄亲庄邻们少不了前来恭贺乔迁之喜。
当晚二更天刚过,李善人一家正在睡梦中,忽被一阵悲切切的箫声惊醒。那箫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低时似怨妇悲泣,孤子哀叹,高时似妖魔出洞,恶鬼号叫,听得人心惊胆寒,头皮发。李善人壮着胆打开窗户,对院内喝问:“是谁?黑天半夜不睡觉,在那儿瞎吹什么?”半天也无人应答,那箫声还是不断。李善人只得起身穿好衣服,叫起了十几个家丁,打着灯笼火把,在院内找寻,看到底是什么人捣鬼。说来也怪,众人明明听着声音在前边吹响,忽一下又似从身后响起。等到了东边,又似从西边响起。众人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连个人影也没见着,那箫声就是不停歇。这时,有个家丁嘟囔了一句:“这新宅地没选好,八成盖五鬼头上了,大概是鬼吹的吧……”话音虽轻,众人听了都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浑身汗毛直竖。特别是李善人,吓得差点儿趴下,浑身冷汗都出来了。
第二天,李善人新宅闹鬼的事就在下邳城传开了。有那些胆大的人就来找他,说:“李员外,哪来的什么鬼,是那些小混混看您有钱眼红,故意装神弄鬼,弄个破箫吹吹吓唬您的。今夜俺们几个就给您家当保镖,非把那‘鬼’抓到不可。您今晚只管安心睡觉……”
当晚,十几个人真就来到李员外新宅,院里院外埋伏好,专等捉鬼。“梆、梆”,二更梆子刚响,一阵风起,“呜、呜、哇”,那吓人的箫声又响起来了。十几个埋伏的人齐举灯笼火把,往传出箫声的地方跑去。到了近前一看,除了用护栏围起来的那几十根香妃竹外,什么也没有。十几个人不死心,又围着竹园转了一大圈,还是没发现什么。正疑惑,突然“呜、哇、呜”的箫声从几人头顶响起,有胆大的举起灯笼往上照,除了风吹得竹梢晃动外,连只野猫野鸟也没有,箫声又似在那十几个人身前身后吹响。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一声“娘呀”,拼命往外跑,只恨自己腿长短了。
自那时起,李善人的新宅每夜箫声不断,弄得李善人全家老少连夜里解手都不敢出门。李善人也请过县衙里会功夫的差人到新宅捉“鬼”,那些衙役蹲伏了几晚,也是只听吹箫声,不见吹箫人。李善人又请来和尚道士,又做法事又念经,超度孤魂野鬼。可每晚只要有风起,那箫声就又响起来了。全家男女老少,夜里睡不安,白天把心揪,半月不到,个个神情恍惚,日渐消瘦。这样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大家齐闹着要搬回老宅,李善人只好一把大锁锁上新宅,又搬回了老宅。
搬回老宅的第二天,李善人正为新宅闹鬼的事烦躁不安,忽有下人来报:“老爷,县太爷来访。”李善人闻言心中一紧,急忙整冠掸衣迎了出去。离老远,李善人就抱拳施礼道:“不知老父母驾到,有失远迎,失礼了。”张县令也忙回礼说:“本官终日公务繁忙,本该早来拜访大善人。昨日忽闻李兄新宅闹鬼,恐坏人生事,扰乱民心,不知李兄宅上是否真发生了什么事?”李善人把张县令让到客厅,又双手奉上香茶说:“不瞒老父母,小民的新宅确有闹鬼之事。”张县令眉头一皱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李兄终日积德行善,那鬼也太不长眼了,专找善人欺负。本官既然来了,就定要主持公道,到新宅把那鬼给你捉住。李兄,走,咱这就到新宅看看去。”不等张县令话说完,李善人就连摆双手说:“哎呀!老父母,草民怎敢劳您大驾,那地方老父母是去不得的。”“哎,本官既然来了,哪有不亲到现场的道理,保这方百姓安居乐业,也是本县职责所在。书童,把官服给俺穿上。”书童把官服给张县令穿上,张县令笑笑说:“刚才本县穿便衣是为访客,现在本县换官服是为捉鬼,‘邪不压正’嘛!”李善人两眼瞅着那书童,只觉得心慌腿打战,心说:“这书童怎么那么像一个人,真见鬼了。”
一行人来到新宅,李善人战战兢兢地打开门上大锁,又对张县令说:“老父母,还是别进去了吧。”张县令没答话,头一昂,径直往院中走去。那书童早已吓得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忽然一阵陰风吹过,“呜呜哇”,那箫声又响起来,李善人上前拉住张县令衣袖说:“老父母,您快请回吧,您看这青天白日鬼都敢出来闹,如大人真遇上点什么事,小民可担待不起呀。”“本县偏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鬼敢大白天出来。”边说边顺着发声的方向找去。这时,李善人浑身冷汗似瓢浇一样,战战兢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来到了香妃竹园旁,声音越来越近了,张县令“嘘”了一声,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呜!呜!呜!”陰风吹竹动,箫声不断。这时,张县令猛地大喝一声:“大胆鬼魂,还不快快出来受缚!”连喊三声,都不见有鬼出来。“本县知道了,这吹箫鬼定是躲在这竹子下面,来人,把这片竹子全部挖开,定要把这鬼魂缉拿归案!”“大、大人,万万不可,这片竹子是小人花大价钱从外地买回来的,这岂不是挖小人的心头肉吗?”“李善人这话差了,竹子挖了,还可再栽,要是把这‘鬼’放跑了,那可就是本县失职了,挖!”众随从挖的挖,刨的刨,只听“咔嚓”一声,铁锨碰到了石板。“大人,这石板下好像是空的。”“掀开石板,看有没有鬼!”这时,李善人的脸都变色了,哆嗦着嘴唇说:“大、大人,小、小人胆小,俺想先回去。”张县令眼一眯:“大善人,有这么多人和本县在,你怕什么?来人,伺候李善人一旁歇着。”两衙役过来,一边一个把李善人夹在中间。忽听一衙役喊:“大人,这石板下深坑中埋有多具尸骨!”“把尸骨全挖上来,仔细查找,不要漏掉任何东西。”
在竹子下的深坑中,共挖出五具尸骨。仵作验完报告,五具尸骨为两男、三女,除一具五十多岁男性尸骨外,其余四具年龄均在二十岁左右。另在五十多岁男性尸骨旁找到一枚玉石扳指,一具女尸腕骨上有一个铜手镯。
“李善人,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县令声音不高,但透着一股威严。李为善吓得一下跪在地上:“大、大人,俺也不知道这些尸骨到底是何人埋下的,俺整日施舍济贫,怎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恶贼,你还敢狡辩,你睁眼看看俺是谁?”李为善抬起头一看,摘下头巾的书童,一下变成了一头青丝的姑娘,吓得大喊:“打鬼,打鬼呀!你、你,王月娥,你不是被俺勒死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鬼?”他忽觉说走了嘴,再想赖,晚了!只得如实招出全部罪行。
五年前,从安徽来了个小戏班到下邳城演出,李为善是每场不落,场场必看,因那戏班里唱旦角的小女子长得太美了。俗话说饱暖思婬欲,李为善早就嫌家中妻子老丑,上不得台面,见了这美如天仙的小戏子,早已神魂颠倒。他托媒人前去说媒,人家回说早已嫁人,男人就是戏班里唱小生的。李为善就和管家合谋,假意请夫妻俩到家里吃饭,下迷药迷倒了二人,趁机糟蹋了那女子。女子醒后,大骂李为善人面兽心。要到县衙告他。因怕事情败露,坏了他大善人的名声,李为善和管家将这夫妻二人杀死,半夜在离老宅不远的场地挖了个深坑,把尸体扔进去,又在上面盖块大石板,掩上土,做得一点痕迹不留。后来小戏班也派人到李为善家中找过人,管家就说:“老爷请他们吃完饭后,又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他们就走了,再没见过。”因李为善是下邳城远近闻名的善人,小戏班就没怀疑他,只好到别处寻找去了。
又一次,一唱坠子的年轻姑娘在李为善家借宿,李为善见她俊美,又是用迷药迷倒,先奸后杀,之后将尸体扔在石板下的坑中了事。
过了两年,有外地逃荒的父女俩在下邳城落脚,李为善见那女子面如芙蓉,身似杨柳,又动了婬心。一心想纳那叫王月娥的为妾,就将父女二人骗到家中,硬要与月娥成亲。父女二人虽极力反抗,奈何一个老一个弱,怎是如狼似虎的管家和李为善的对手,李为善活活将父女二人勒死,又埋在了石板下。
连着害死了五条人命,李为善怕被人发觉,就借故要盖新宅,让管家在大石板上盖上厚厚的土,从外地买来竹子栽在上面,这样神仙也不知竹子下面还有五个魂。
讲到这里,李为善颤抖着指了指张县令旁边的女子说:“小人只是不明白,这王月娥明明是俺勒死了并和管家一起亲自埋在石板下的,怎么又出来了,难道真是鬼不成?”
张县令哼了一声说:“李为善,你想知道这女子到底是谁,还有新宅夜半‘鬼’吹箫的事吗?让她告诉你吧!”
只见那女子怒目瞪着李为善说:“恶贼,俺是王月仙,王月娥是俺双胞胎姐姐。那年俺家乡闹瘟疫,俺娘病死,父亲带着俺姐妹俩一路乞讨到下邳城。俺和爹在此分手,俺到南乡舅舅家去借钱,说好十天后在下邳城相聚。谁知俺回来时,到处找不到爹和姐。听人说他们曾被一个叫李为善的叫走过,俺就起了疑心,正好李家在盖新房,俺就装扮成男子,到李家搬砖、和泥,趁便查访爹和姐的下落。那晚,俺闹肚子,出来躲在竹丛后解手。刚蹲下,影影绰绰见两个黑影来到竹园前,一个瘦点的说:‘老爷,您就放心吧,您看这些竹子长得这么好,谁也不知道这下边埋着死尸。等新楼一盖好,您搬来住着,院子里日夜都有家丁把守,谁也进不来。这事除了天知地知,就您和我知道,您就放心吧。’另一个胖点的黑影说:‘那个叫王月娥的父女俩,俺听说最近有人来寻他们。''’老爷,别说没找到咱家,就是找来了,人都埋在了这下边,就是神仙也找不到这些死鬼。您怕什么。明天俺就让人把这片竹子圈起来,不让人靠近。‘’嗯!俺以后不会亏待你。‘俺听着,惊得几乎喊出声来,原来爹和姐早被这恶贼给害死了。怎么办?俺要挖竹寻尸,恶贼是绝不会让俺挖的,俺只有想办法先把他们吓走,不敢在新宅住,俺才好见机行事。俺跟爹学过吹箫,就照箫的样子,在最靠里边的两根竹子上钻了和箫一样的小孔,白天用草把孔塞上,晚上趁无人时,悄悄把草拔出,只要有风吹过,竹箫就会响。风大声大,风小声小。李为善真的以为是冤魂找他索命来了,吓得不敢在新宅住,又搬了回去,这就叫贼人胆虚。后来俺想,俺一弱女子,赤手空拳,也无法闯进李家挖竹寻尸,就到衙门告状,和张大人定计,乔装成大人的书童,趁李为善不注意,到竹园扯下堵竹箫的草,这样大白天也有’鬼‘吹箫声。张大人趁机挖竹查案,这石板下的冤魂才能够重见天日。青天大老爷,那玉石扳指本是老父喜爱之物,终日戴在拇指上,上面刻有一老鼠,因爹是属鼠的。那铜镯本是母亲留下的,是一对,俺和姐姐一人一个,姐姐的那个上面有个’娥‘字,俺的这个上面有个’仙‘字,大老爷一看便知。”仵作验看,果然和月仙说的一样。
这时,李为善稀泥一样瘫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张县令用手一指李为善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你施舍粥粮,本已善名远播,却不能持之以恒。为己私欲,行小善,作大恶,肆意杀人,天理难容,你和李管家就等着给竹园下的冤魂偿命吧。”
老照片上的秘密
同一个人
蒙勇是个自由职业摄影师,这天,他在街上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美女,刚好停在了一棵凤凰树下,蒙勇很快按下了快门,绿树成荫,美女如画,完成了一幅不错的照片。他得意地把相机收进包里,正准备离开,却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个约摸60岁的老年人,貌不惊人,额头左边还有个痦子。他问:“你刚刚是不是拍照了,把我照了进去?请你删掉。”蒙勇见瞒不过他,于是打开相机查看。美女背后的树旁边还真站着这个老年人,他解释道:“我是想拍那个美女,如果你觉得把你照进去不妥,我回去用修图软件把你拿掉就是了。”“回去谁知道啊,你必须当面给我删掉。”
蒙勇好不容易拍到美人美景,哪里肯删,立马掉头跑了。对方追了几步,蒙勇脚步较快,又对地形熟悉,没几下就甩掉了。
回到家,蒙勇便找来孙奕一起鉴赏“成果”。孙奕是他在摄友网站认识的朋友,两人志趣相投。孙奕看了那幅美女图,突然指着那老人说:“你觉不觉得这个人很面熟?”说着,他打开蒙勇的一个文件夹,那里存放的是清朝留下的照片,现在都扫描成了电子档。蒙勇也跟着浏览了一下,在一张老照片中,发现了一个过路的老年人,容貌平常,额头左边还有个痦子,跟今天这张照片里的人有七八分相似。
蒙勇倒吸一口凉气,19世纪60年代的照片,距今已经150多年了,难道今天这个人跟150多年前那个是同一个人?
孙奕兴奋地说:“看来你不是碰到神仙,就是碰到时空旅行者了。”蒙勇一笑,怎么可能?也许只是相貌相似罢了。他不想惹麻烦,无奈还是被孙奕撺掇着去调查了。
第二天,两人又来到了原来的地方,老人还在。他支了一面小旗子,上书“钱”字,手腕上套着念珠,身边还有个签盒,原来是路边算命的。
蒙勇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孙奕决定自己去探探虚实。孙奕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老年人淡淡说道:“先生,你想问姻缘还是前程?”孙奕回答:“我想问,怎样长命百岁?”老年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个我无法解答。”孙奕旋即排开那两张照片说:“你看这里面的人是不是你?如果都是你,那你起码快两百岁了,难道还不知道如何长命百岁吗?”
老人脸色一变:“人有相似,你认错人了。”随即又说今天不宜出摊,便收起了行头。孙奕想拦,又怕惊动他人。远处蒙勇却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老人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孙奕从后面追,而蒙勇从另一个出口堵,整条巷子一览无余,但老人却凭空消失了。
不老传说
第二天、第三天,老人没有再出现,蒙勇想放弃,孙奕却拉住他说,既然老人不出现,不妨问问旁边的小商小贩,旁边有一个摆水果摊的年轻小贩,这几天一直都在。
蒙勇一过去就说买两斤香蕉,称完后又拿出了照片问道:“我想找这个人,听说他算命很灵,你认识吗?”
小贩一看:“哦,老钱啊,他常常吹嘘自己有好几百岁了,谁信啊?”蒙勇忙问:“这话是他自己说的?”小贩摇摇头说:“倒也不是他亲口说的,只是这附近的人都这么说,卖围巾的大婶在这儿摆了7年摊了,儿子都生了两个,她说老钱皱纹都没多一条。”
蒙勇一听,心里也多少有点谱了,又打听老钱的住处,小贩告诉他在荷西巷,门前有棵大榕树。
问完后,蒙勇准备付钱,一不小心碰到了小贩的脸,把他的眼镜给打掉了。他想帮忙去捡,小贩却一个箭步冲上来,抢一般地捡了起来说:“我自己来,不劳您大驾了。”
找到老钱住处,可家里没人,蒙勇和孙奕耐着性子等着。傍晚时分,老钱终于出现了,见了两人一阵苦笑:“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啊?”
孙奕威胁他说:“你今天最好把事情跟我们说清楚,我这位哥们儿是报社记者,你不说,我就让他把你的奇人奇事登到报纸上。”蒙勇当然不是什么记者,但背着专业相机,看架势够唬人的。老钱摇摇头说:“你们想问什么?”
“你是怎么不老不死的?那些小贩都说你是不老的妖怪。”孙奕问。
老钱解释说,做算命这行,需要点神秘感。他让周围的人传播自己不老的消息,就是想让客户信以为真,生意好点。听到这里,两人不免有些失望,又不放弃地问道:“那为什么150多年前的照片上的人跟你一样?”
老钱从抽屉里掏出两张照片:“这张是我太太爷爷,这张是我爷爷,怎么样,跟我很像吧?我们家从我太太爷爷辈就住在这条巷子里,也许是水土的原因,大家都长得很接近。我偶尔用祖先的照片糊弄客户,吹嘘我自己不老不死。”蒙勇问道:“就算长得一样,痦子也不可能长在同一位置吧?”
“这个啊,”老钱说道,顺手揭了下来,“是假的,贴上去的。”
两人十分失望地走出了老钱家。老钱却要蒙勇单独留一下,压低声音说;“记者同志,我们混口饭吃不容易,请你不要揭穿我。这是一串茶籽石吊坠,虽不值钱但也算古物,你请收好。”说完硬塞进蒙勇兜里。
临走之前,老钱又叮嘱他说:“有些人人心隔肚皮,你可千万不能轻信啊。”蒙勇马上就明白他是说孙奕,这次孙奕这么上心,的确是有些不寻常。
走出门,孙奕连忙追问有什么事,蒙勇想到老钱的忠告,推说没什么重要的事。两人走到巷口,见到了巷口的铭牌,上面有巷子的名称和建造时间。蒙勇倒抽一口凉气:“刚刚老钱说,他家从太太爷爷起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可这条巷子始建于1933年,而那张老照片摄制于1860年前后……”孙奕一愣,旋即明白了,老钱在撒谎!
两人赶回了老钱家,却听到一阵打斗声,推门一看,老钱被两个人围在中间,在屋里盘旋着。那两人正是那天跟拍的美女和卖水果的小贩!
这才是谜底
这是怎么回事?蒙勇一头雾水,小贩的眼镜都被打掉了,他想起小贩捡眼镜的举动,好奇地捡起了眼镜,透过镜片往外一看,发现在场的人,头上都有一串数字,好像在以“秒”为单位减少着,只有老钱头上的数字是静止的。他吓得连忙拿了下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孙奕却冷静地说:“这是生命的倒计时,第一节是天数,第二节是小时数,第三节是秒数,等所有数字都归零,就代表一个人的生命终结了。”看着蒙勇惊诧的表情,他继续说,“都告诉你吧。那两个打架的人是陰间的黑白无常,专门带走生命时间归零的人的。”
蒙勇问:“那为什么老钱的时间是不动的呢?”孙奕回答:“老钱的真名应该叫钱悭,钱悭居住在彭城,又叫彭悭,彭悭就是彭祖。他是黄帝的第七世孙,篡改了生死簿,不知用什么方法,使自己身上的时间停止了,黑白无常一直找不到他。”
蒙勇又问:“那你是什么人?”孙奕说:“我是他们在人间的中间人。我们是在你扫描到网上的那张清朝老照片中发现钱悭的,照片中其他人时间都停止了,只有他是恒定不动的。根据陰间规定,我们执法时必须有无关的凡人参与,以示公平,你就是我们的监督者。”
蒙勇这才明白,美女被拍、小贩引路也是有意安排的。
说话间,美女与小贩渐渐不敌,钱悭也一声暴喝,扑了过来。他是扑向孙奕的,蒙勇却以为是想袭击自己,情急之下按下快门,一闪,花了钱悭的眼睛,两位无常一拥而上,趁机制服了他。钱悭仍不服输:“我活了几千岁了,早就活腻了,跟你们走也无妨,我相信,少了一个彭祖,世间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彭祖……”
从那之后,孙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还有一件怪事,当蒙勇戴着钱悭送他的茶籽石吊坠时,他头上的数字也是静止的。神话传说,钱悭(彭祖)是长期吃一种神奇的茶籽,才获得了延年益寿的养生功效。其实,茶籽不是植物种子,而是茶籽石,出产在山东泰山山巅,因其聚合成团,形似茶籽而得名。钱悭手里的这一串茶籽石会让人停止苍老,避开黑白无常的监视,这就是彭祖长生不老的秘密……
孙鹏程是个老摄影师,这天他碰到一个同行,有些眼熟,20多年前他好像在某个聚会中碰到过。可现在他还像20多岁,丝毫没有老一样,自己应该看错了。那个同行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蒙什么吧……
新聊斋之骷髅魅影
这个故事发生在本世纪初。
美国新奥尔良市警官约翰逊右腿骨折,在当地最好的维多利亚皇家医院救治。主治医生罗伯特告诉他,至少要在医院病床上静养一个月,才可以拄着拐杖下地。
护士卡罗琳温柔漂亮,与约翰逊很谈得来,又都有着相同的离异经历,慢慢地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十天后,卡罗琳推着约翰逊检查腿骨愈合情况。约翰逊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具人体骨骼标本,不由喜出望外。约翰逊在警局就是从事颅骨复原技术的,看到这样一副完美的骨骼标本,他本能地开始心痒。于是,他偷偷用手机从不同角度对骷髅的头部进行了拍照。
一周后的一天晚上,复原工作终于完成,一个年轻女人的头像呈现在他面前。她文静纤弱的模样在约翰逊心底掀起了一丝波澜。这么娇柔的女子,怎会变成了一具骷髅,她生前曾有过怎样的故事?
约翰逊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那张清秀的面庞就会浮现在脑海中,好不容易有些睡意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响。约翰逊睁开眼睛,看到窗帘似乎在微微抖动。接着,一个黑影从帘后闪了出来。约翰逊大声叫道:“谁?”
喊声并没有吓倒对方,那黑影一步步向他逼了过来。约翰逊看清对方的面孔后,不禁大惊失色:这竟是刚被自己复原的女子!那女子满眼幽怨地凝视着他,冷不防扬起手臂。寒光一闪,约翰逊感到右腿一阵钻心的刺痛。他想挣扎,全身却仿佛被施了魔法,动弹不得。那女子再次扬起一件寒光闪闪的东西,这次竟是对准他的心脏,约翰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约翰逊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是个可怕的梦。他舒了口气,暗笑自己在梦中的怯懦。就在这时,右腿突然一阵刺痛。约翰逊努力撑起身体坐起来,一下惊呆了:就在他的右小腿上,噩梦中被刺伤的地方,赫然呈现出一道长长的划痕,微微渗出的血已凝固。
罗伯特医生一番检查,脸色陰沉下来,皱着眉不解地说:“怎么回事?前两天拍片时,恢复得很好,断骨处怎么会突然发炎呢?”
经过罗伯特医生的处理,约翰逊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他不得不在床上多躺了些日子。这天,卡罗琳再次推着约翰逊去x光室拍片。轮椅进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这时对面的电梯门正好开启,约翰逊竟看到一个和复原骷髅一模一样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
一进x光室,约翰逊就把目光投向放置骷髅的角落,然而那里已空无一物!难道她真的活过来,自己跑掉了吗?“那里原先不是放着一具骷髅吗?”约翰逊问。卡罗琳诧异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今天怎么变得如此古怪。她指着远处的一个角落说:“上个星期粉刷房间,很多东西挪动了位置,你说的骷髅在那边。”
约翰逊扭头望去,骷髅果然立在那里。约翰逊凝视着骷髅黑洞洞的眼窝,竟莫名地从心底蹿起一股寒意。突然,他察觉到有些异样,心里猛然一惊:这不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具骷髅!于是连忙掏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
与上次的照片进行比对,约翰逊的怀疑被证实了!职业的敏感告诉他,这件事并不寻常。他迫切地想在出院前弄清楚困扰他的那具骷髅,可是一时之间又无从下手。
天无绝人之路。一天,约翰逊在网上看到了一则寻人帖子:格雷格镇的詹姆森正在寻找未婚妻乔安娜,并配有照片。约翰逊发现她与被复原的骷髅十分相似。
詹姆森在接到约翰逊电话后的第二天中午,赶到了新奥尔良市。不久前,詹姆森向女友求婚,乔安娜接受了戒指但表示请他再等一段时间。无论詹姆森怎样追问,她始终不肯透露原因。之后乔安娜就失踪了,心急如焚的他只得报警,并将寻人启事发到网上。约翰逊立刻打电话请同事帮忙查找有关乔安娜的资料。他更加迷惑了,如果上次在电梯口见到的姑娘就是乔安娜,那她现在又去了哪里?那具失踪的骷髅到底是谁?
接下来的几天,约翰逊一直没见到卡罗琳,他向护士打听,得知卡罗琳失踪了。又是失踪!约翰逊不由皱紧了眉头。
当晚,詹姆森激动地来找约翰逊,说有人打电话给他,称知道乔安娜的下落,正在医院一楼大厅等他。两人立即赶过去,谁知打电话的老人竟是医院太平间的看门人!老人告诉他们,几天前有一具无名尸体被送到这里,他在警方失踪人口网站中看到过乔安娜的照片,觉得与死去的女孩很像。
来到太平间,詹姆森已是泪流满面,几近虚脱。拉开黑色塑胶袋上的拉链,里面露出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约翰逊只看了一眼,就失声叫道:“这不是卡罗琳护士吗?”老人也是一脸的惊疑:“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是寻人启事上的那个姑娘啊!”
事情变得复杂了,约翰逊思索了一下问道:“当时是谁把尸体送过来的?”老人脸色惨白,半晌才指着尸体喃喃地说:“卡罗琳护士!”
转眼三天过去了,警方的调查毫无进展。卡罗琳的死因从表面上看是心肌梗塞导致的猝死,但细心的法医在她右手臂上发现了一处可疑的针孔,她很可能是被注射了某种有毒药物。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
一天晚上,约翰逊在吃过护士送来的药后,很快就发出了震耳的鼾声。凌晨两点,病房里闪进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来到约翰逊的病床前。看了看还在沉睡中的约翰逊,来人熟练地从口袋中取出一支注射器,轻轻掀开约翰逊的被子。约翰逊突然睁开了眼睛,凌厉的目光注视着来人:“晚上好啊,罗伯特医生,您半夜还要查房吗?”
罗伯特一下呆住了,张口结舌地问:“你没吃刚才护士送来的药吗?”“你是说这些安眠药?”约翰逊掏出几粒白色药片丢在桌上。冷不防,罗伯特猛扑过来,将手中的针头向约翰逊身上扎去,约翰逊忙一扭身,扳住了罗伯特拿注射器的手,两人扭打在一起。躲在窗帘后的詹姆森连忙跑出来,准备寻机帮助约翰逊,不料搏斗中的两人突然分开了。只见罗伯特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上,那支装了剧毒药剂的注射器赫然插在他胸前!
詹姆森满怀悲愤地扑上去摇晃着微微抽搐的罗伯特,大声吼道:“你是不是杀死了乔安娜?”罗伯特气若游丝,吃力地挤出一声冷笑:“你再也别想见她了。”“那么卡罗琳呢?”约翰逊追问道。“卡罗琳,哼哼。”罗伯特呻吟道,“其实我并不想杀死她,我们一直合作得很好,可她居然爱上你了,该死的,她竟求我放过你……如果我不杀死她,早晚要坏事……”
转眼一个月过去,约翰逊伤愈回到警局上班,但那具谜一样的骷髅却始终在他脑海里萦绕。
回到格雷格镇的詹姆森突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收到了乔安娜写给他的信,约翰逊看过信后,终于揭开了骷髅案的谜底。
原来,乔安娜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在她十岁那年母亲不慎摔伤,住进了维多利亚皇家医院,当时的主治医生就是罗伯特。经过治疗,母亲的伤势稳定下来。可是有一天,她的母亲在吃过护士送来的药后,很快就睡着了。半夜,罗伯特医生鬼鬼祟祟地进来,为母亲注射了一针。他的举动被趴在窗台上看星星的小乔安娜清楚地看到了。没想到第二天,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被推进了急救室,从此,小乔安娜再也没能看见母亲。医院说她母亲拖欠了大笔医疗费后突然不辞而别,乔安娜不相信,但她太小,没有能力去弄清这件事情。后来,乔安娜在孤儿院长大,但母亲失踪之谜始终压在她心头。在接受詹姆森求婚的时候,她私自调查这个疑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一天,乔安娜看到罗伯特和卡罗琳在熄灯后,形迹可疑地走进约翰逊的房间,乔安娜便隔着门缝向里张望。病人在床上毫无反应,他们就在他的伤腿处注射什么药剂。乔安娜猛地推门发出响动,惊动了卡罗琳,手中的针尖一下划到了约翰逊的腿上。罗伯特追出门,乔安娜已经跑掉了。
后来,乔安娜在电梯间与约翰逊不期而遇。由于长相和母亲酷似,被约翰逊当成是骷髅复活。但旁边的卡罗琳却想到了十多年前被她和罗伯特一起毒死的女人,于是她惊慌地告诉罗伯特。罗伯特伙同卡罗琳残忍地设计诱捕并杀害了乔安娜。当卡罗琳为约翰逊求情时,竟招来杀身之祸。
约翰逊追查下去,很快真相大白。原来罗伯特为了名利,不断研发新的药品,并伙同卡罗琳在病人身上进行试验。当年乔安娜的妈妈就是在罗伯特的一次试验中丧命。为了掩盖真相,他们悄悄移走了尸体,并谎称病人为躲避高额费用私自离开了。罗伯特将尸体处理成一具人体骨骼标本,送到了x光室。大型医院增减几具骷髅标本根本不会有人注意,这的确是个销毁罪证的好办法。
人算不如天算。他哪里知道,当年的罪行竟被一个小女孩看到,而他精心炮制的骷髅标本又被一个好奇的警官复原了真貌。
黄河鬼棺之谜
一、吸血鬼棺
故事发生在民国十二年。石牛县在黄河岸边,县长名叫孙禹。孙禹在贪官众多的民国官场上可算得上是一个好官。
这天,他乘着早春二月黄河水枯之际,领着全县的百姓正给黄河河道清淤。
将堆积在黄河河道中的淤泥清理干净,不仅可以使汛季的黄河之水顺利通过石牛县,那清出的淤泥,还可以作为老百姓种庄稼的肥料。孙禹指挥得力,老百姓清淤积极,眼看着清淤的工作就要完成,孙禹的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孙禹这些日子真是高兴的事情不断:他的儿子孙世洋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并在石牛县开了一家小型医院,治病救人,口碑甚佳。孙禹因为忙于黄河清淤,一直也没空去医院瞧瞧。他见清淤的工程进行得有条不紊,正想回县城到医院看看儿子,就见县政府的办事员侯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惊慌地说道:“棺材,透明的棺材。挖出透明棺材的老百姓,他们,他们打起来了!”
黄河河底的淤泥最厚,肥力也最足,所以有几个胆大的乡农站在河底齐腰深的浊水中,开始挖掘河泥。一阵挖掘后,只听“咔嚓”一声,一个乡农的铁锨的锨尖崩断了,崩断锨尖的竟是一块平平的石板。
莫非这石板的底下有什么宝贝不成?挖掘河泥的乡农们顿时就来了精神,大家乱锨飞舞,一起使力。半个小时之后,一口重达七八百斤的石棺就从河底的淤泥中被掘了出来。
众人清洗掉棺壁上的淤泥,这才发现,石棺的棺壁竟是半透明的,里面黑乎乎的一定装有什么东西。乡农们都认为这口石棺的材料讲究,里面一定会藏着什么宝贝。乡农们在开棺之前,因为石棺的归属问题,发生了争执,最后商量不通,以至大打出手。
孙禹听侯恪讲完情况,一摆手说:“快带我去看看!”
石棺已经被抬到了黄河的河岸之上,三五百名清淤的乡农们已经将其铁桶似的围了起来,人群中械斗正酣,铁锨和扁担等物的撞击之声“叮当”作响,不绝于耳。
孙禹听到惨叫之声,急命侯恪扒开人群挤了进去。七八个参加械斗的乡农已经全都挂彩,最吓人的是棺材前已经死了两个。他们的脑袋都被铁锨劈开,殷红的血迹,花白的脑浆,已经溅满了石棺的表面。
孙禹一见出了人命,急忙让侯恪去找本县的警察局长抓人。不久参加械斗的乡农被赶来的警察用绳子绑成了一串。可是孙禹再看这口诡异的石棺,他不由“咦”地一声愣住了。
孙禹刚刚挤进人群的时候,石棺的表面溅满了鲜血和脑浆,可现在再看石棺的表面,不仅鲜血和脑浆的痕迹全无,那半透明的棺材壁,竟好似也明亮了不少。
华夏民族最讲究墓葬和风水,但先人去世后,不管怎么点穴下葬,都没有将棺木埋在黄河之底的道理。这口棺材的主人是谁,它怎么会出现在暗无天日的黄河之底?孙禹带着疑问,伸出手指,轻抹了一下石棺壁,一股如触坚冰的凉意令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
二、瘟神童子
孙禹命人将这口石棺抬去县衙,并把它安放到了县政府的后厢房之中。
如何处理这口石棺,确实令孙禹大伤脑筋。正在他一边在书房中踱步,一边想主意的时候,侯恪手里端着一壶茶水走进了书房。
侯恪最近得到了一包上佳的黄山云雾,他今天是请孙县长品茶来了。坐困愁城的孙禹拉着侯恪坐下,叹了口气说:“侯老弟,你是咱们县政府的智多星,如何处理这口石棺,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这口石棺已经在石牛县引起轰动,再重新埋入黄河底,势必有人将其再次挖出,并引发一场更大的械斗。如果孙禹现在命手下人将石棺打开,不管找到找不到宝贝,那么全县的人都会说,孙禹将石棺抬进县衙,目的就是私吞棺中的冥器。
侯恪帮孙禹将面临的困境分析一遍,然后说:“其实这事儿也很好办!”侯恪的意思是让孙禹出面,将县里的士绅都请到县衙来,然后在大家的监督下,一起打开石棺,并将石棺中的东西登记在册,以正视听。这样的话,相信就不会再有任何不利于孙禹的谣言了。
孙禹兴奋地一拍巴掌说:“老弟的主意甚妙,你就帮我请人吧!”
侯恪领着在县政府工作的几个随从下去,两个多小时后,二十多个县里的士绅骑马坐轿,纷纷来到了县政府。
黄河石棺的消息早已经全县皆知,这群士绅们也都想知道棺材中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孙禹一见大家到齐,领着众人来到了后厢房。他指着屋地正中的石棺,转头对手拿工具跃跃欲试的侯恪说:“开棺!”
锋利的钢撬插到了棺盖的缝隙中。随着撬棍下压,棺盖的接头石榫发出了一阵“吱嘎,吱嘎”令人牙酸的怪响。就在这时候,后院里一阵大乱,一个急切沙哑的呼叫声传进了厢房:“孙县长,不能开棺,一旦开棺,必将大祸临头啊!”
孙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旧道袍的中年人闯进屋来。这个人孙禹认识,他名叫段破天,是本县捉鬼术最高的巫师。
段破天今日硬闯县衙,为的就是提醒孙禹不可妄动石棺。
孙禹也曾经留学西洋,他对段破天那套糊弄人的捉鬼术绝对不信。他一见段破天阻碍自己开棺,眉头一皱说:“段先生,您可有让我不开棺的理由?”
段破天在旧道袍的袖子里一掏,竟取出了一本发黄的册子。他蘸着口水,翻开了册子的扉页,指着第三页上的记载说:“三百年前的明朝时候,我祖上的祖上帮混世皇帝孙浩用石棺葬了身上附着恶灵的角天师,石棺最后被永沉黄河之底……”
段家的祖上还在这段简略的记载下面,写下了一行批注──石棺险毒,生人勿近!切记,切记!
孙禹回头看着二十多位乡绅殷切的目光,心里也是很踌躇,如果真的因为段破天拿来的一本旧书,就放弃了开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也太让人笑他胆小怕事了!
段破天一见孙禹犹豫不决,他“咔嚓”一声咬破了中指,将带血的指头当刷子一样,在石棺的棺材头上涂抹了一遍。鲜血浸润在石棺的棺壁之上,就见一个尖嘴缩腮的小孩脸映现了出来。这个小童子伸着长长的舌头,一下一下地将棺壁上的血迹,全部舔食掉了。
随着棺壁上血迹的消失,那个小孩脸也随后隐形。但在隐形之前,他竟冲着孙禹陰森一笑。孙禹被吓得倒退两步,不是被人扶了一下,他差点儿坐到了地上。
孙禹哆嗦着嘴唇说:“不许开棺,谁也不许打开这口石棺!”
三、叠死连连
第二天一大早,孙禹还没起床,侯恪就敲着他卧室的房门大喊道:“孙县长,不好了,县政府的后厢房里死人了!”
县政府的后厢房里死的人是打更的老刘头。昨天晚上,孙禹让老刘头寸步不离地看守着那口石棺,他怎么一大早就死了呢?
孙禹赶到后厢房里一看,顿时惊得“啊”的一声怪叫。原来那口石棺已经让人给撬开了!昨天晚上,一定有盗贼光临县政府。这个盗贼先用绳子将老刘头捆了起来,然后撬开石棺,取走石棺里的东西。最恐怖的是变成了尸体的老刘头,他的两手被绳子所捆,可是身子已经腐烂肿胀成了一个大圆球,从他的嘴巴和鼻孔里,还一个劲地往外淌着腥臭的黑水!
孙禹办过很多起杀人案,尸体腐烂到这个程度,没有五六天的时间那是绝对不成的,老刘头死在昨天傍晚,他的尸体怎么能呈现这种状态呢?
侯恪找来了两名仵作,这两名仵作捏着鼻子,用毛巾垫手,这才将老刘头溃烂变形的尸体装进了一口薄皮棺材中。
孙禹捂着鼻子,本想走过去看看棺材里究竟装有什么东西,却被侯恪强行拉离了现场。老刘头很可能是死于瘟症,孙禹是一县之长,真要是被传染生病,那可就麻烦了。
孙禹回到办公室,正要发下布告,严查窃棺盗贼,就见南荒地村的地保一头大汗地跑进了县政府。他悚声说道:“孙县长,我们村的二秃子家发生了瘟疫,他们一家五口人全都惨死在院子中,每具尸体都腐败肿胀,口中连冒黑水呀!”
孙禹知道二秃子这个人,他父亲就是个窃贼,这小子更是坏事做绝。不用想,那口石棺,一定是他撬开的。
孙禹正要命仵作去收尸,桌子上的电话铃“哗”的一声响了,打电话的是孙禹的儿子孙世洋。孙世洋的医院一大早收治了几个身患瘟疫的乡民,他已经知道了南荒地村发生疫情的消息。孙世洋给孙禹打电话,是要告诉父亲一定要注意防疫。孙世洋现在要领着手下的几名医生和护士,背着消毒药水,赶往南荒地村发生疫情的现场灭疫消毒去。
孙禹刚想嘱咐儿子几句,孙世洋却把电话给撂下了。孙禹急忙派县政府的办案人员,带着仵作跟着那个地保直奔南荒地村抢先一步收尸去。真要是瘟疫将孙世洋传染了,他可就没儿子了!
中午的时候,身穿防菌衣,脸上蒙着大口罩的孙世洋跟着县政府的办案人员回来了。孙世洋告诉父亲,虽然他用西洋药水给二秃子家消了毒,但现在又有多名到二秃子家看热闹的村民发病了,症状还是全身浮肿,口吐黑水!
去南荒地村的办案人员也有收获,他们在二秃子家找到了一个紫金铃铛。很有可能这个紫金铃铛就是二秃子从棺材中窃取的。办案人员用一个曾经装有西洋消毒药水的广口玻璃瓶,将这个紫金铃铛装了回来。
孙世洋简单地介绍完了情况,然后背着装满消毒水的药壶,直奔后面的厢房而去。如果不给石棺消毒,一旦疫情在县政府弥漫开了,那么石牛县可就乱了。
孙世洋背着一壶药水,全都喷到了后厢房中。可是当他喷到那口石棺前,却惊得“啊”了一声。只见那口六尺左右长的石棺中,平躺着一具四尺左右高的侏儒白骨。最人的是,这具白骨的头顶上,竟生着一个手指长的骨质角。
孙禹听孙世洋讲完情况,抹了一把冷汗说:“你爹我虽然不信鬼神,但这件事情太过诡异,我们还是找那个段破天了解一下情况吧!”
孙世洋虽然在西医的典籍中见过人类头上生角的记载,但实物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决定亲自去段破天家了解一下情况。
段家只是三间茅草屋,因为石牛县根本没有多少邪灵可供他驱逐,所以他的日子过得很困顿。
段破天听孙世洋讲完情况,无奈地说:“我还是用鬼语之术,查查这瘟疫的来源吧!”
四、万灵永葬
鬼语之术说白了就是鬼附身。孙世洋这个受过西方系统教育的西医,只是听说过鬼附身,却从来也没有亲眼见过。
段破天烧香焚符之后,身子猛地一抖,随后便被那个散布瘟疫的鬼附身了。孙世洋听着段破天被鬼附身后变得尖细的嗓音,只觉得头皮猛地一!
孙世洋听着段破天尖细嗓音喃喃自语,终于弄明白了黄河鬼棺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在明朝末年,天下大乱,黄河岸边一个自号混世皇帝的人揭竿而起,这个混世皇帝便是孙浩。
当时孙浩只有不到一千人马,他为了能够在黄河岸边杀出自己的地盘,便不惜重金,请来了一位头上生角的异士角天师。角天师在攻打石牛县的时候,为灭官兵,便作法拘来了瘟病童子。
瘟病童子顽劣成性,根本就不受角天师的控制。瘟疫还未等在镇守石牛县的官军身上蔓延,混世皇帝孙浩的起义军反倒先受其害。
角天师在被瘟病夺去生命前,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瘟病童子囚于他的紫金铃中。
段家的先祖用锁陰石制作了一口可以防止瘟病童子逃出来的石棺,然后将角天师和他的紫金铃封于石棺内,葬于黄河底。
瘟病童子借用段破天的嘴巴一个劲地尖声嘶叫,最后道:“你们竟敢将我囚在黄河之底三百年,我要报仇,我要灭了石牛县一万个生命,不然我绝不收手!”
段破天讲完了这句话,口吐白沫“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清醒了过来。他听孙世洋复述完鬼语的经过,说:“瘟病童子要灭了一万个活生生的生命?那我们石牛县就没有活人了!”
孙世洋想了想说道:“既然那口石棺可以限制瘟病童子的活动,我们干脆将瘟病童子栖身的紫金玲丢进石棺,再重新将石棺埋到黄河之底!”
段破天急忙摇头,瘟病童子的瘟疫既然放出,再囚禁瘟病童子又有何用?它不杀死一万个生灵,那是绝对不会收手的!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段破天也没拿出一个像样的主意,孙世洋冷笑一声说:“我学的是西医,我的医院里有消毒剂,还有硫酸。实在不成,我就放一把大火,一定要灭了紫金铃里的瘟病童子。”
段破天惊得连连摆手说:“瘟病童子是散播瘟疫的凶神,如果长时间不散播瘟疫,那瘟疫就会反啮自己。既然瘟疫已经被它散播了出来,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宁顺勿悖,还是让它杀死一万个生灵吧……”
孙世洋气得骂了一句放屁,接着一甩袖子离开了段家。
第二天凌晨,孙世洋将医院里的消毒药水和硫酸都运了过来,然后将那口棺材抬到了县政府的广场上,棺材下面,已经被他架起了三尺厚的一层柴木。
孙世洋先把消毒药水和硫酸都倒进了棺材里,接着他将玻璃瓶中的紫金铃投到了棺材里的溶液内,随着硫酸溶液中响起了瘟病童子的一声惨嚎,孙世洋立刻命人在柴木上点火。
随着火光升起,就见棺材中飘起了一阵旋风。旋风正中卷起的是一股玄蟒般的黑色臭水,这股臭水越升越高,浇灭了柴木上的火苗。就在这股臭水正准备洒向孙世洋头顶的时候,斜岔里传来“啪”的一声马鞭响,只见段破天赶着一辆马车疾驶了过来。他车上的蒲包里,装的全部是从河里抓捕上来的小野鱼。这些活蹦乱跳的小野鱼被他一蒲包一蒲包地丢进了棺材中。每丢一蒲包,棺材中那股黑水便矮一截。
二十多蒲包中的小野鱼,绝对超过了一万条。这些蒲包丢完,棺材中的臭水也不见了踪影。鲜活的小野鱼投进棺材后,立刻变成了腐烂的鱼尸,腥臭竟传出了二里之遥……
段破天急忙招呼惊呆在一旁的孙世洋,众人合力,重重的棺盖被重新合上了。随后,这口诡异的石棺被运到了黄河岸边,然后又被深埋在原来河底的深坑。段破天亲自抄起了斧凿,在棺盖上刻下了“内有瘟童,布疫散病,生人远离,刻字为警”一共十六个大字。
当年汛季到来之后,黄河之水充盈河床,其他县的黄河鲤鱼都捕之不尽,唯独石牛县十几里长的黄河水面上,竟连一条黄河鲤鱼都没有。这种情形持续了三年后,才慢慢改变了……
聊斋鬼故事之灵狐
1972年,我们家养了两只芦花鸡,一家人的零用,全靠这两只芦花鸡下的蛋来换。
一个冬日,我们一家人刚睡下不久,就听到外边的鸡窝里出来一阵咯咯的鸡叫,那声音很急促,父亲一下子爬了起来,说:“坏了坏了,‘那东西’来了!”
我知道,那东西指的是野狐狸。我们这里地处深山,常有狐狸出没,农民家里的鸡鸭被它们拉去的事情时有发生。要是家里的“银行”被偷走了,那还了得?父亲立即穿上衣服,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就跑了出去,可还是晚了一步,一只老母鸡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晚上,父亲把鸡窝前门打开,在后边留了个小洞,将挝(一种捕捉狐狸和黄鼠狼的工具)放在后面的洞口上。父亲这么安排是有用意的,狐狸这东西很狡猾,它一般不从鸡窝的正门进去,喜欢走旁门。
晚上,我和父亲披着衣服,悄悄地趴在窗户上,隔着窗棂往外看。十一点多钟,鸡窝那边忽然传来“扑通扑通”的几声闷响,父亲惊喜地说:“逮住了,逮住了!”爷俩跑出去,查看战果。
月光下,我看到一只大狐狸被挝卡住了一条腿,正拼命挣扎。见有人来,狐狸更急了,一边吱吱地叫着,一边拼命地挣扎。父亲小心翼翼地抓住狐狸连挝一起走进屋。油灯下,只见这只狐狸的毛发火红火红的,是少有的红狐狸。
听父亲说过,冬天的狐狸皮最值钱,特别是红狐狸,少说一只也能换四五十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有了这些钱,父亲就能给我买一块布,找人给我做一件新衣服,过年还能吃上肉包子。
“发财了!”我欣喜地对父亲说,却发现父亲的脸色很凝重,接着,他说出了一句让我大感意外的话:“我们得把它放了?”“放了?为什么!它吃了我们的鸡!”我有些愤怒。
父亲平静地说:“你看它,奶子涨得厉害,肯定是一只正在喂奶的母狐狸。我们不放它,它的一窝小狐狸都得死,你忍心?”
我很失望,因为这样一来,我的新衣服、我的肉包子都没有着落了,可面对态度坚决的父亲,我无可奈何,闭上了嘴巴。
母狐狸的那只被挝夹过的腿断了,还在流血,看起来伤势不轻。父亲就去取了家里土制的刀创药,撒在母狐狸的伤口上,又找来一件破衣服,撕下一块布条,给它包扎好。父亲在做这些时,那母狐狸竟然没反抗,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任由父亲摆弄,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包扎完毕,父亲就把母狐狸抱到山前,临放前,他对它说:“今天我看在你孩子的面子上,放了你,以后,你要少祸害我们这些穷人!”母狐狸往前跑了几步,回过头来,竟然像人一样站起身,朝父亲拜了三拜。母狐狸的举动让我大吃一惊,心说这莫非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腊月二十那天,家里没有烧草了,父亲独自一人去山里打松岭(松果)子,上午八点多出去,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还没有回家。母亲慌了,就找了几个邻居,让他们帮忙去山里寻找。山太大,人太少,再加上天上降下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他们找了很久也没有见到父亲的踪影。眼见着天色已晚,几个人不敢在山里逗留,只好回了家。
父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母亲知道肯定是出了意外,一晚上哭哭啼啼的。我也不敢睡,就起来陪着她。
下半夜时,我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挠门的声音,开门一看,大吃一惊。因为门前站着的竟然是那只瘸狐,此刻,它嘴里叼着什么东西,看到我,它就把那个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转身跑了。我叫来母亲,母亲捡起那个东西一看,竟然是父亲的鞋子,母亲明白了什么,让我叫上几个邻居,跟着狐狸的爪印走。
几个人打着火把,顺着狐狸的爪印,走进大山。终于,狐狸的爪印在一处地方消失了,几个人用火把一照,看到那是一处猎人设置的陷阱,父亲正满脸是血地躺在里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几个人忙把父亲弄出陷阱,轮换背着他出了森林,送到镇上的卫生所。医生检查后发现,父亲有轻微的脑震荡,左腿骨折,经过一番抢救,父亲终于醒了过来。
原来,父亲进山不久就掉进了陷阱,陷阱很深,父亲的腿又受了伤,爬不出来,只好大叫救命。但他也明白,外边大雪正在下着,除了自己,有谁会进山呢?
很快,父亲的嗓子哑了,正在他绝望之时,一只小脑袋出现在陷阱上方。父亲看去,却是一只红狐狸,父亲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救助的那只红狐狸,就大声喊道:“狐狸救我!”
那红狐狸也很着急的样子,在陷阱周围转了无数圈,但它毕竟只是一只小小的野兽,没办法把父亲救上来。父亲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想了想,就把自己的一只鞋脱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抛出陷阱,大声说道:“叼着鞋去我家,叫人来救我!”父亲说完就昏了过去。
父亲感叹道:“怪不得老人都说狐狸有灵性,这是那只狐狸来报我的不杀之恩了!”
新聊斋之除夕来客
民国二十八年,日照县西北有一座大山叫奎山,山中有个小村叫靠山屯,村里只有十来户人家。有一个村民名叫王六根,平日里靠几亩薄地种些玉米、红薯度日。农闲季节,他就会扛上一杆传了三代的土铳,上山去打猎。奎山里边动物不多,只有些狐狸、狗獾、野兔之类的小动物,王六根的槍法不错,每次上山都会有所收获。
这一年大旱,地里收成不好,时近腊月,大雪封山。猎人进不了山,自然也没有肉吃,这不,快过年了,王六根家连像样的年货都没有,只有些萝卜、白菜之类的素菜。王六根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了一袋烟,起身道:“这大过年的,总要让孩子吃顿肉呀!”说完抓起挂在墙上的土铳就往山上走去。他的婆娘在后边喊道:“孩子他爹,这大雪封山了,山上太危险,咱别去了!”王六根已经走出老远了……
傍晚时分,王六根终于回来了。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将一只半大狐狸扔到婆娘身边,说:“雪太大了,连只兔子都不见,就在一个山洞中发现了这个家伙,生一把火,将这畜生褪褪毛。过年了,总要让孩子们吃顿肉!”婆娘依言忙活去了。
王六根刚脱鞋上炕,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叫门的声音。这大年三十的,都各自在家守岁,谁会来呢?王六根让婆娘去开门。婆娘胆小,不敢。王六根骂了一声,就下了炕,走到大门口,问:“外边是谁呀?不在家过年,这时候来干什么?”外边一个女声回答:“六根,开开门,我是你二姨。”
王六根的二姨在后山王家顶子,离此有好几里路。她此刻冒着大雪前来,肯定有急事。王六根忙打开了门,借着月光一看,来人正是他二姨。她手里还牵着一头毛驴。王六根问她出了啥事。二姨也不做声,径直进了院,将毛驴的缰绳递给王六根,王六根忙给她拴在院子里的一棵枣树上。
王六根把二姨请到伙房,让她脱鞋上了炕,正要问她出了啥事,这时,王六根的婆娘已经把狐狸肉做好,端上炕桌,说:“二姨,你来得正巧,六根刚上山打了一只狐狸,我用大料炖了,你快尝尝!”二姨瞪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狐狸肉,忽然间张口大哭起来:“我的儿呀,你死得好惨呀,我的儿呀……”王六根一听这话,心里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他二姨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接着又心里恼火,为啥?原来,鲁西南一带有个规矩,那就是有再大的伤心事,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也不许哭,否则一年都会走霉运,更何况二姨还是在自己家,而且凄惨的哭声在这年三十的晚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是自己的亲姨,王六根压住火,开始劝说二姨,问她究竟出了啥事。二姨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不听劝。王六根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高声喝道:“二姨,这大过年的,人人都图个吉祥,你却到我家找晦气,实在是太无礼了。你如果还哭,那请出去!”
二姨却不管那一套,继续哭天嚎地。王六根实在忍不住了,拉着二姨的衣服就往外拖,他感觉自己已经将一个毛茸茸的什么东西推出了屋子,但是低头一看,二姨却是倒在炕上,人事不省。
王六根正在奇怪之间,这时,就听到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姓王的,实话告诉你,我是山上的狐狸,你抓的正是我的儿子。我本来是附了你二姨的身体下山,想用我的坐骑交换我的儿子,可没承想,还是晚来了一步。你杀了我的儿子,我不会放过你的……”王六根外号“天不怕”,这件事他照样不害怕,他悄悄地摸起土铳,下了炕,打开门,朝着声音处就来了一下。只听“轰”的一声,那狐狸就没有了踪影。
这时外边响起“吱吱”的叫声,王六根靠近声音处一看,枣树上拴着一只大野兔,原来的驴子已经不见了踪影,看起来这就是那狐狸所谓的坐骑了。王六根笑了,他高声叫道:“孩他娘,正愁着包饺子没有肉呢,送上门来了,快点出来把这只兔子宰了!”此时,他的婆娘与刚醒过来的二姨已经吓得浑身颤抖,缩在炕上走不了路了。王六根骂了好几声,婆娘和二姨才哆嗦着双腿前来收拾兔子,又剁了几个萝卜,和了面,准备包兔肉饺子。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王六根婆娘和二姨早起五更就起来下饺子。饺子刚下锅,锅里就出来一股奇特的香味,嗅到这种香味立刻就唤起人的食欲来,这是一种迫不及待的难以忍受的欲望,会让人感觉自己的肚子就是一个空空的大深洞,像八辈子没吃饭一样的感觉。王六根和孩子们醒了,都被这奇香馋得口水直流,婆娘刚把饺子捞起放进笸箩,大儿子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塞到嘴里,不想这饺子正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下不来,越使劲越卡得紧,大儿子很快就昏了过去。
王六根与老婆见儿子昏了过去,赶紧扶起儿子边捶打边呼喊,可儿子却一点声音也没有。靠山屯太小,没有医生,最近的医生也在二十里之外,这外边又下着大雪,根本指望不上。正在王六根两口子绝望之际,二姨进来了,二话不说,使劲撬开了大儿子的嘴巴,却看到里边全是兔子毛。二姨忙叫王六根取来一只铁钩,往外钩兔毛。
二姨整整钩了一个时辰,累得大汗淋漓,从王六根大儿子的嘴中钩出了足有十几斤的兔子毛,王六根大儿子才唉的一声缓过气来,但是却痴痴呆呆,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认识了。这样一直过了正月,他才慢慢好转。
自此以后,王六根就把土铳一折两半,扔进锅底烧了火,再也不上山打那些野生动物了。
阴阳道人
今天我要给大家讲述的是我的家乡一个陰陽道人的故事,所谓陰陽道人就是可以通晓陰间陽的事务,在民间也被称之为陰陽先生,正所谓 手掌陰陽界,脚踏乾坤冥,一双陰陽眼,洞穿人世间,四象八卦,法锁妖魔,唯我陰陽道人,云游四方。历朝历代均有这样的奇人,他们的故事也广为民间流传,至今也有这样的人在民间。
我讲述的这个道人是清朝乾隆年间发生的事,故事发生在热河(以蒙古语命名为“哈伦告鲁”,或“哈伦郭勒”,汉语意译为“热河”)管辖的一个镇子,那里住的一个大户人家,家族姓宇,至今以这个族人命名的村子还在叫宇家院。这一日,一个云游的年轻道人来到热河途径宇家院,只见这个村落虽然地处偏僻,但临街有家大户人家,向村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户人家便是现任住热河于都统的故居家园,年轻道人四处云游专司替人看陰陽两宅,从这个宇家祖籍的院落看出一定有同辈高人给看过风水的,所以来到宇家门前稍做停留,只见门前一群小孩正在和一个老者戏耍,年轻道人觉得这个老人很面熟,走近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张道兄,他上前搭话,自报家门,那老人听了很是激动,双手摸索着找寻自己的师弟,这个时候年轻道人才发现师兄已经是个盲人了,他搀扶师兄坐在一边问:“师兄你的眼睛怎么瞎了”,老人无奈的摇摇头回答:“我后悔啊……”随后便向小师弟诉说了经过。
原来到了乾隆年间老宇家主人可谓可谓是当地的乡绅望族,可是这家男主人对自己的权利官职还是不很满意,当时的人都很信奉风水,所以他差人寻找懂得陰陽之术的道人,终于他找到了茅山一派的张姓道人,他将道人请到府中,热情款待,席间他把自己的意思和张道人说了,道人答应宇老爷给他看看陰陽两宅。道人看罢陽宅对宇老爷说,陽宅风水可以对宇家旺盛不犯忌晦,然后宇老爷领他又到宇家的祖坟去看陰宅,到了陰宅后只见道人拿出八卦罗盘看罢,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然后就随宇老爷回府了。
从祖坟地回来后,宇老爷又宴请张道人,这时他察言观色觉得张道人有话但没有说出来,宇老爷屏退吓人,酒席桌前只有张道人和他
他问道人自己的祖坟风水如何,张道人还是不肯相告,宇老爷又命家人取来百两黄金,可是道人也拒绝了,这时宇老爷说:“先生,有话经管直言,在下绝对会报答先生”,这时张道人开口道:“宇老爷家祖坟风水很好,只是不是正穴”,宇老爷说:“何以见得呢”,道人说:“今我观你先人陵墓可谓左文右武,前有龙头探水,后有青山靠椅绵长,只是先人坟墓未居正穴,如果居在正穴,我想宇家后人必定有官至一方大员的人物出现”,宇老爷闻罢起身叩拜言道:“望仙师指点”,张老道说道:“今你族人已经是当地大户人家,我辈师傅曾嘱咐我等务要替人看正穴陰宅,如若点了正穴必遭天谴,那个时候我如何生计”宇老爷听了明白道人的意思,遂向道人承诺宇家一定善待他,直到养老送终,道人想想自己为出家人,既无儿女,既然宇家老爷答应为他养老送终,那么他也就答应了宇老爷给他家祖坟点了正穴。自把祖坟移到张道人的点的位置不出一年,余家老爷被提为热河都统可谓当地最大的武官,这一年来张道人的眼睛也慢慢失去了光明。过了几年宇老爷死了,他的儿子袭了父亲的官职,带着家眷搬进了热河府,这里只剩下远房族人留守,宇老爷在世时对张道人还是礼敬有佳,他过世了他的儿孙子弟也就慢慢对张道人冷落了,到也是每天三顿管饱,只是不再象从前那样问含蓄暖了。
年轻道人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师兄当年我们同和师傅学艺,你是最有长进的,为何不听师傅嘱托,要为宇家点了正穴呢,现在你眼睛也盲了可如何是好,这宇家后辈也是忘恩负义的主,我找他们理论一翻”,张老道抓住师弟的手摇摇头,年轻道人明白了,如今这宇家在本地实属一方人王地主,那个敢惹弄他们就是他家的奴才也都横行乡邻,欺男霸女的。年轻道人自叹道:“要是师傅在就好了可以破了他家风水,也算为当地除了一害,可惜我们没有学过如何破解之法啊”,张老道听了悄悄的对师弟说:“我知道如何破了他的风水,但不知道师弟敢去与否”年轻道人说:“为师兄报仇我敢去做任何事情”张道人便在小师弟耳边耳语了几句,最后又叮嘱一番。
那年八月中秋之夜,天格外的晴朗,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正中,约是晚上亥时左右,宇家祖坟的山坳中走来一个黑影,正是那个年轻的道人,只见这个道人轻轻走入宇家坟地,转了一会来到一坐坟前,然后四周环视一下,看看天空中的月亮,就躲进了坟边的树丛中,这个时候的山坳里格外的清凉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令人有些胆寒,年轻道人从背后背囊里掏出两件东西,一件是桃木做成的弓,另一件是桃木做成的箭,他爬在地上死盯着一座坟,过了许久刚过子时,突然传来阵阵锣鼓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从山中传来又象是从地下传来,由远至近,他紧盯着,只见宇家祖坟其中一个坟里飘飘的走出些官兵,举着刀槍剑戟,有的敲着锣鼓,年轻道人屏住呼吸紧盯着,一阵喧闹过后传来马嘶的声音,只见一个威武的将军穿着赭黄袍腰间悬挂宝剑,头带簪盔,甚是威武,这时年轻道人,搭上桃木箭,拉开桃木弓瞄准这个武官的咽喉嗖的一声射过去,可是射偏了射到了眼睛上,只见一股旋风是的那伙人不见了,耳边隐约有鬼哭狼嚎的叫声,过了一阵才寂静下来。年轻的道人才站起慢慢走出坟地。
没多久,宇家出事情了,宇老爷的公子得了眼疮,请了许多大夫也不起作用,没到年底就一命呜呼了。而那个中秋十五过后,宇家人再也没有见过张道人,后来当地人慢慢传开张道人被他师弟带走了,再后来有人传言是张道人的师弟用震天弓和穿云箭破了宇家的风水,从那以后宇家再也没有出过大的武职官员,据说宇家后人听了祖先的遗嘱只能从文或经商,反正现在宇家的后人极少有当兵的,偶当兵服役的也没出过大的官员。正所谓善恶之报,如影随行。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才不亏为正人君子之为。
白毛僵尸
下面说的这个鬼故事,都是老一辈的人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故事真实与否,因年代久远,已无从考究。说的是清朝顺治年间从山东往关外拨民所发生的恐怖僵尸故事。
山东的哪个府哪个县具体的地名谁也说不清,暂且叫宋家庄吧,庄里住着一户姓李的一个三口之家,夫妻二人和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因此时正是明末清初,山东大旱,饿殍遍野,而辽宁和吉林经过明朝与大清国二三十年战争的创伤,本来就不多的人口是十室九空,土地荒芜,为了补充人口,所以满清政府开始大量往关外拨民。
且说这户李姓人家的男人名叫李清,他家住在村子的最后面,小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这李清看到别人家陆陆续续地往关东走,回去就和媳妇商量,也想出去闯一闯,无奈媳妇死活不同意。第一都听说北方气候寒冷,滴水成冰,怕受不了,第二,那时的妇女都是裹的小脚,去关东那么远的路程,如何走得动。
这夫妻二人商量了几天,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李清先走,去那边拼上几年,挣了钱之后把家安顿好了再回来接老婆孩子。三年,让媳妇等上三年,三年之内一定回来,如果三年之内回不来,那就说不定人在不在世上了,让媳妇赶紧找主改嫁,主意一定,这李青就打点行装上了路。媳妇哭哭啼啼的一直送到村头,李青千叮咛万嘱咐才把老婆劝了回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单说这李清的娘子,自打男人走后,辛辛苦苦地拉扯着孩子,起早贪黑请人帮忙种几亩薄地,头一年风调雨顺,收成还可以,再加上男人在关东往回寄点银子,小日子还过得去。
可到了第二年,赶上黄河发大水,几亩地全被水给淹了,再加上盗匪四起,灾民被迫四处流浪。
好歹又过了一年 ,第三年又是个大旱之年,田地干裂,几乎没有收成,这两年李清又音信皆无,听从关东回来探亲的有说李清在关东又成了家,娶了老婆,还有人说李清在关外长白上挖棒槌得伤寒死在了关外,一时间说啥的都有,这李清媳妇听到消息后,心里凉了半截,此时村子里的人走的是十之七八,就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走不动的在家维持着过了。
这李清的娘子觉得三年两人定的期限就要过去了,还不见男人的音信,家里又穷得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盼夫无望,觉得活下去没啥意思,就把家里仅存的一点米拿了出来,和孩子吃了一顿饱饭,饱饭之余,抱着孩子坐在炕上又哭了一通,哭完和孩子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狠了狠心走上前把孩子掐死,又拿被把孩子包好放在炕上,自己拿一根绳子挂在门框上,脖子一伸,两腿一蹬,一命呜呼。
且说村子里的人好几天不见李清家里出来人,也不见他家的烟囱冒烟,有好事的去他家里看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个半死,只见李清的媳妇挂在门框上,舌头伸出老长,已死了多日,再看孩子也死在了炕上,听说此事,乡亲们来到她家,大家帮忙给买了一口薄棺,把李清的媳妇放在里面,因他家住在村外,也就没往外抬,就把棺材停在屋内,大家把他家的窗户和门用木板给钉死,此事就告一段落。
再说李清自打离开了家下了关东,先是在辽宁落的脚,在一个地主家里干了一年,挣点钱寄回家去,第二年听人说去吉林长白上挖人参能发财,就跟人去了长白山,进了山里,试想如果进了山里原始深林,里外不通信,哪里还能寄钱给家里,就这样,在山里一待就是四年,这四年吃尽的苦头自不必说,参活还是不错的,除了交给大把头的,自己口挪肚攒,也存了百八十两银子,只是最近这几天晚上睡觉做梦总梦到媳妇和孩子站在门口喊他回来,李清觉得四年没回家,媳妇和孩子不知咋样,钱攒的也差不多了,也该回家看看了,回到家里把房子和地处理一下,领着老婆孩子再回来,就在这里安家,想到就做到,第二天就和老板交代了一下,花了几两银子,买了一匹马,收拾收拾,即刻上路。
归心是箭,这李清一路上晓行夜宿,这天晚上三更时分到了村子,正巧这天晚上陰天,天黑得出奇,伸手不见五指,李清凭记忆摸到了家,进了院子只见院里的杂草长得有半人深,心里顿时起了疑,不对呀,这院子好像好长时间没人住了,莫非是我这几年没音信,媳妇以为我死了,又嫁了别人了,正在犹豫之间,只听得门吱扭一声,一个女人推门出来说道;哎呀,孩子他爸,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咋这么晚才回来呀,累了吧,赶紧进屋。
李清一听,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说道:赶了一天的路,又渴又饿,娘子快快给我烧点水,做点吃的。
说完就把马栓在门框上抬腿进了屋,摸黑进屋之后坐在炕上,这女人跟进了屋说道:你先坐着,水我一会就给你烧好。
说完就忙乎上了,又往锅里舀水,又是拉风箱烧火。
李清说道:咋没有点灯呀,屋里这么黑。
媳妇说:你走这几年我和孩子过的是啥日子,你不知道,咱家吃饭都困难,哪里还有钱买灯油。
李清听到之后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想起自己这几年不在家一个小脚女人主持这个家的难处是可想而知的,忽想到女人说孩子,便问道:咱家孩子哪?
女人说:咱家孩子在炕上睡觉呐。
李清顺便往炕上摸了一把,摸到一个小被,在往里一摸,大吃一惊,摸到一个骷髅,这个时候,李清闻到了满屋子都是死尸味,下炕往地下走了两步,想出去看看,一伸手又摸到了一口棺材,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八九分,知道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早已与自己陰陽两隔,厨房这女人肯定不是人类,自己应小心才是。
这时外面门口栓着的马就跟受了惊吓了似的,又是打响鼻,又是尥蹶子,李清偷偷的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只见这女人一会把锅盖掀开往锅里吐口吐沫,盖上锅盖,一会又把腿伸到灶里呼呼地拉起了风箱,看见此景,李清脑袋嗡的一下,惊出了一身冷汗,知道此女子不是人类,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开门走了出来。
媳妇说道:水就要烧好了,你要干啥去呀。
李清说道:这马走了一天,可能是饿了,你没听见他不老实吗,我牵马在院里溜溜。
说着就把马缰绳给解了下来,李清牵马在院里打了个转,认镫上马,扬手一鞭,那马如离弦之箭,嘶鸣一声,便跃出院去。
这李清骑着马奔出了村约莫一里多地,以为这回没事了,便回头看了一眼,不看罢了,一看惊得几乎掉下马来,只见这女鬼已经追了上来,并且不是先前的模样。
只见这女鬼通身发光,满身白毛,两只眼睛如灯笼,红舌头搭在胸前,指甲有一尺多长,手里提着一根烧火大棍,奔跑如飞,一边跑一边怒骂,紧随马后。
这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一边跑一边尥蹶子。这李清一个不小心,被惊马摔到地下,这匹马落荒而跑,不知去向。
这李清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又跑,这回可不行了,两条腿自然是跑不过四条腿了,没跑出有多远,眼看女鬼越来越近,就要被追上,李清一看路旁有一棵几搂粗的百年老槐树,便一闪身跑到老槐树的后面躲了起来。
这女鬼跑到树的跟前扔下棍子便来抓李清,李清便绕着树跑,女鬼绕着树追,他两个一前一后,这女鬼再厉害,跑直道还可以,可这毕竟是绕着树跑,一追一赶,眼看着到了后半夜丑时,村里传来了雄鸡的报晓声。
这女鬼一见抓不着人,情急之下,双臂突然暴涨,哇,的一声两手合拢朝树抱了过来,这李清正跑之间,忽见两道白光射向自己,啊,的一声往后一闪,这女鬼没有抓到李清,却因用劲太大指甲深深的扎进了树里,拔不出来。
李清侥幸逃得一条性命,顾不得许多,便拔腿往村里跑,进了村里,天已放亮,李清各家各户敲门,喊大家出来。
乡亲们见了他如此狼狈,不明就里。李清就把事情简单的和大家诉说了一遍,这村里人聚集一起,人多力量大嘛,等到太陽出来,都说是陰物怕太陽,大家才拿着勾杆铁齿去了村外大树跟前,只见那白毛僵尸还在抱着树吼,大家谁也不敢走到跟前,这时有人出主意说;鬼怕火,大家划拉柴禾烧她,一句话提醒了大家,这大伙不一会就划拉了一堆柴草点着,只听见这僵尸在火里吱吱乱叫,不一会就变成一堆脓血。
罐中的少女
在上学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梦其实是各种各样的。
我不知道我的梦到哪里去了。是否像一盘卡壳的磁带,反反复复只播放那么一段。
这二十四年来,我每晚都只做同一个梦。
梦的内容单调、血腥、恐怖……后来变得麻木。我已经习惯了在汗湿的床单中惊醒。
那个梦,我很少一次做完,但是经过几十年的反复重演,我已然能够将各部分片段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七个瓦罐,七位少女,一一被做成人彘。有眼不能看,有耳不能听,有口不能言。
却又还活着。
悉悉索索,是她们残缺的身体在罐中扭动的声响。
一个黑衣女人出现,她伸出玉藕一般的胳膊和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轻一比划,便将七个瓦罐变换了位置。
一个瓦罐居中,其余的围绕它安置在六个方位。
黑衣女子走到居中的瓦罐前,掰开少女的嘴,硬生生将一块灵牌插入她的口中。
那牌位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也看不清上面究竟写了什么。隐隐约约只记得有个“叶”字。
其余六个女孩的嘴里分别被塞入了手掌大的蜘蛛、蟾蜍、蜈蚣、蝎子、蝙蝠……她们的嘴都被银丝线牢牢地缝了起来,那些毒虫就在她们嘴里严严实实地关着,好像一个个肉匣子。
然后,黑衣女子取来一些黑糊糊的凝胶状液体,注满每一个瓦罐。
瓦罐中的少女在液体中似乎变得镇定了一些,不再扭动挣扎。
“好好活着吧,生生世世。我要你们的怨念……让叶世全的子孙后代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黑衣女人做了最后一步,双手捏着兰花指合十,嘴里咕哝着异域的语言。只见瓦罐里的黑色胶质弥漫上少女们的脸庞,然后像冷却的蜡一样,凝固了,却泛着幽幽的光……
“5……4……3……2……1。好了,你可以醒来了!”杨医师把我从深层催眠中唤醒。
我看到杨医师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和恶心,但很快就被职业性的严肃面孔隐藏起来。不过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这些年看过不下十个心理治疗师,没有一个能把我治好。
最近找到这个新的医师,无非也是为了让母亲心安。反正我已经麻木了,一部恐怖片翻来覆去看了二十几年,怎么也该腻了。
杨医师正在看我的病历。其实叫他杨教授更合适,他是省内最有资历的心理学教授,现在任职于某国家重点大学心理系。这次他肯出面为我治疗完全是因为我在他的几个学生手里都没能治好,他对我产生了兴趣——研究兴趣。
“莫小姐,一般说来反复做噩梦的患者多数是童年时期经历了某种惨剧,又不能以正常的渠道、合适的渠道宣泄心中的恐惧,于是拼命地压抑和遗忘。结果恐惧感仍然藏在心底,当你意识最薄弱和涣散的时候,它就悄悄地溜出来。”杨教授一边说,一边观察我的表情变化,“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而且在我的学识范畴内,世界上还没有一例像你这样几十年重复同一个梦的病例。”
他的解释对我来说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不出我所料,他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礼貌地微笑一下,脸色不乏无奈:“也就是说,杨教授也认为我这病没治了是吗?”
杨教授马上察觉到我有自我放弃的意图:“不。我的意思是,莫小姐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其实你这病还是有很多入手点的,我还没开始调查呢。包括你的出生、家庭状况、人际关系、成长环境等等,我都会一一调查,然后再给你答复,好吗?”
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如此认真对待我的病情,我心里不禁有一丝感动。
大概,这一次真的有救了。
但我看不到的是,杨教授在我离开之后脸色变得无比凝重,用红笔在我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杨教授有一阵子没跟我联系,我也不着急,照常上班,照常噩梦。
但是,很多事情都没给我打招呼,自作主张地就发生了。
最近我发现梦境似乎有些变化,场景,人物都还是那些。但是,梦里那个黑衣女人……似乎能感应到我的存在,她在看我
抱着这样的疑问,我在睡前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今天梦里一定要弄清楚。
人的意识是很强大的,即使在睡觉的过程中,有时候你也会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梦。我相信大家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带着一探究竟的念头昏昏睡去,却带着一脸错愕和前所未有的恐惧醒来。
原来梦中那个黑衣女子真的在看我,她的脸虽然对着瓦罐的少女,但眼珠分明转动着朝向我这个方向。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就是她的目光变了,像两道刺眼的白光,照得我眼疼。
二十几年,这是头一次。
没过几天,母亲要我随她去金蟾寺烧香,拜拜菩萨。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
拜完菩萨,母亲拉着我来到寺前一个小摊位前。摊位主是一个瞎眼的老太婆,眼睛是两个陈年血痂子。头上包着白色的毛巾,身着蓝布老褂子,一条围裙。质朴得不能再质朴。
“梅婆婆,能不能帮我女儿摸一下骨?”
母亲把我的手放进梅婆婆手中。梅婆婆却突然变了脸色,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迟疑了一下再抓住我的手,细细按压起来。
“冤孽啊!冤孽!”梅婆婆摇了摇头,“这是你前世做的孽!”
我本来不是很相信这些山野神婆的话,但是最近的变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我插嘴问道:“我前世做了什么孽?”
没想到梅婆婆有些恼怒地用那双瞎掉的眼睛盯着我:“你前世乃修道之人,却不能安分清修。为了自己的凡思俗欲,毒害七名少女,只为诅咒负心人整个家族。算不算作孽?!”
梅婆婆的话吓得我几乎站不稳,她怎么知道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才能摆脱这个噩梦?梅婆婆你帮帮我……”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七个少女的灵魂被你困在绝杀凶冥阵之中,用怨念化作毒汁生生世世诅咒叶家人。她们既不是活人,又不算死去,所以灵魂不入轮回,永世不能转生为人。如果你想解脱她们,其实也是解脱你自己,就必须找到那个凶阵所在,一一击碎瓦罐。”
我一听有救,顿时心中腾起希望:“那瓦罐在什么地方?”
“不难推断。但我还需做一些准备,七日后你再来找我。我会带你前去。”
……
告别梅婆婆,我和母亲回家的路上两人都露出轻松的笑容。只是,我觉得母亲笑得有些勉强。
杨教授那边一直没跟我联系,我觉得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没有去打搅他。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前世是巫女,那岂不是能呼风唤雨杀人于无形?那我最后怎么死的?这些神神怪怪的念头把我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这天晚上该我值夜班,回家的路上就出事了。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把我围堵在绿化公园的树林里。
我知道硬拼是没什么胜算的,只好把钱包扔给其中一个人,希望他能放我一条生路。
谁知道他把钱包插在后腰的皮带上,继续向我走过来。脸上露着婬邪的笑容……
我至今没有交过男朋友,所以仍是处子之身,怎么能被他们在这种地方糟蹋。
于是我尖叫,推搡,试图逃跑。
但我一个单薄的女子哪能抵过两个壮汉。
就在他们扑上来的瞬间,我心里惟一的念头就是让他们死
一个男人骑在我身上,另一个压着我的手臂。
突然,只听一前一后两声惨叫,然后有温热的粘液洒落在我的脸庞。骑在我身上的男人手脚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我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回头一看,不禁骇然——两根长长的竹笋分别穿透了两个男人的身体
在月光下,血腥味特别的浓。
我虽然慌乱,但还没丧失理智,赶紧拨打了110。
警察很快来到,从现场勘察来看,确实跟我没有太大关系。于是做了身份记录和笔录,在第二天清晨总算放我回家了。
我请了半天假,下午到公司,女上司发脾气劈头盖脸给我一阵教训。
我心里默默地咒骂这只该死的老乌鸦,随后无精打采地开始做事。
谁知过了不到两小时,公司就出了人命。
那只老乌鸦死了,淹死在马桶里。
当时我正好在她隔间,但我并不知道旁边传来的嗯嗯声是她临死前的呐喊。
据发现尸体的清洁工说,她整个头都浸在水里,好像是被人压进去似的。
公司的人都被警察做了问话。来办案的居然就是昨晚给我做笔录的那帮人。其中有个警察看我的眼神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我没空关心这个,我现在几乎有80%的把握肯定自己就是巫女转世。
这些人,都是因为我才死的吗……那我岂不是杀人凶手
虽然途径不一样,但是毕竟是谋杀啊……难道真的是我做的
我忐忑不安。
七日期满,我按照约定去找梅婆婆。
本来应该是母亲陪我同行,但我经历了一连两起离奇凶杀案,怕再有什么意外,于是背着母亲悄悄出发了。
到了那个摊点,却发现摊主是另一个人。梅婆婆并不在。我四处打听,都说不认识梅婆婆这个人。
我心烦意乱,在寺庙附近转了转,并无收获,只好在下午乘车返城。
没想到,在路上我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
“莫兰,是吗?”声音苍老而陌生。
“对,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梅婆婆。你现在到三塘村西口来。我在那里等你。”
“好的!”
我心里一阵窃喜,今天一切都能有个解脱,却全然忽略了一件事情:我根本没有给梅婆婆留过电话!当时只是约定了到摊位去找她。
三塘村就在离金蟾寺五公里的地方。正好我回城的车要在那里停歇,于是我很顺利地到了村西口。
梅婆婆仍是那身装扮,杵着一根拐杖,挽着一个竹篮子。篮子用花布盖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来了。”
还没等我开口梅婆婆就跟我打招呼。我惊叹于盲人的听力。
“是我。梅婆婆,现在我们怎么做?”
“我找到当年你布阵的地址了,跟我走。破了那个阵,你就不会有噩梦了。”
“梅婆婆,你说我有没有可能继承前世的巫术力量……”
“很难说。你连前世布阵的情形都记得那么清楚,也许潜意识里你多少还会一些奇门异术吧。”梅婆婆头也没回。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打起了鼓……这样看来,我真的是杀人凶手了。
“那我们破了那个凶阵,我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这种力量呢?”
梅婆婆似乎对我的巫术并不关心,冷冷地说道:“一码归一码,先解决你噩梦的问题再说。”
我自找没趣地闭住了嘴。
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进了一个树林,四周天色也快暗了,我已经辨不清方位。这时听梅婆婆说到了。
只见她用拐杖在地上敲打着,过了一会儿说道:“你掘起这片土,下面有个青石板,搬开它。”
说完从篮子里递给我一把小铲子。
幸好土层不是很厚,我很快将土铲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开石板。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下面居然是一个暗室。
风,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吹来,吹得我和梅婆婆一老一少像夜半掘坟盗墓的盗墓贼。
不过正好给暗室通通气。
等到霉味散得差不多了,空气交换也应该够我们呼吸了。梅婆婆递给我一个东西。
“拿着这个油灯,下去。我跟在你后面。”
一步步走下石阶,是一个狭长的石道,只容一个人通过。
我不时回头看看,确定梅婆婆跟在我身后。
终于走到了石道的尽头,是一道石壁。
“梅婆婆,前面没路了。”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我后面飘来:“你用手摸一下石壁左侧有三个凸起的石块,按下中间那个。千万别按错了。”
没想到这石壁居然是一道石门。
走进石门我就看到了梦中见过了千百回的石室。
七个瓦罐,七位少女。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了短信音。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信号。
一看,是妈妈发来的短信问我在哪里,说是电话打不通有急事找我。我突然想起还没有给妈妈报平安呢。
梅婆婆也进来了,问道:“家里人找你了?”
“对,我妈找我。我先给她报个平安。”
“好。我等你。”梅婆婆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但我有错觉似乎看到她脸上一抹怪笑一闪而过。
就在我打算打电话的时候,有人打过来了。
“喂,请问是哪位?”
“莫兰吗?我是杨教授。你在哪儿?”
“我……我在外面办事。有什么事吗?”
“莫兰,我们下面的对话很重要,事关你的病情。你能答应我赶紧回来见我吗?”
我心里一阵不快,那么久没联系又不是我的错:“可我现在真的走不开。我能明天去见你吗?”
杨教授强压住着急的心情:“好吧。莫兰,我怀疑你有人格分裂症。在你分裂的时候有嗜血屠杀的可能。但我当时没有告诉你,希望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再做定论。不过抱着科学严谨的态度,我也打算从另一个角度帮你释放心理压力,让你摆脱噩梦。于是我跟你母亲设了一个局,想通过一个神婆给你讲述故事,然后让你亲手破解那个阵法。从而让你得到心灵解脱。但是还没成功……就……发生……了意外……”
杨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
“喂,杨教授,你听得到吗……”
“嗯,我听得到。我从警察朋友那里了解到你身边的两起凶杀案。虽然我不清楚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做到的,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都跟你本人脱不了干系。直到第三起凶杀案……我断定了跟你有关。”
我一下子被他闹懵了:“什么第三起?”
“我们花钱雇来扮演梅婆婆的那个神婆死在自己家里。死状跟之前两起凶杀案一样不合常理,在她的尸体旁边,发现了你的钱包……”
什么?梅婆婆是他们设的局?而且已经死了
那我身边这个老女人是谁……
我回过头去,“梅婆婆”笑吟吟地看着我,还在等我把电话打完。
我知道情况不妙:“杨教授,我现在在……”
啪——
电话被一股力量掀到石壁上摔得粉碎。
那个自称“梅婆婆”的女人突然张开了眼,从那结痂的眼眶中。
然后,她的皮肤从眉心处裂开,像脱衣服一样脱掉这衰老的人皮,钻出来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
是我梦中那个女人
“你是谁……你……你要干什么?”
我一步一步退后。
“你知道我是谁。不是吗?”她脸上依然是甜甜的笑容。
她握起油灯,挨个照了一遍瓦罐给我看。周围六个少女都如同我梦中一样,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存活着。惟独中间那个瓦罐破裂了,旁边是一只不知什么动物的遗骸。
黑衣女子对我开诚布公:“两百年前,我遇到了这个叫叶世全的负心人,我和他的恩怨我不想再说。本来我该亲手杀了他,但是他命好,没死在我手里。所以我抓了七个少女,用她们的处子之身设下这个凶阵。诅咒他整个家族!但这个阵法必须用活死人,没想到三十年前,一只穿山甲钻破了中间这个瓦罐,让这名少女死去,放跑了她的灵魂……”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做这个噩梦,原因是我就是那个跑掉的灵魂转世。原来那两个流氓的死,是因为黑衣女子想保存我的处子之身。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女上司和那个神婆?”
“我不杀你女上司你这傻丫头怎么相信自己会巫术?至于那个神婆,还得多亏她我才能顺利把你带进来。不过,我杀了她嫁祸给你,大家就会相信你是畏罪潜逃。等过几天我找具尸体伪造出你跳楼自杀的假象,大家就会理所当然地相信你是畏罪自杀。就再也不会有人来找你了。”
我一步一步后退,终于退无可退。
身后,正是我前世被做成祭品的瓦罐。我看到了瓦罐里那娇小的残骸心里一阵难过。
怎么办,难道我又要沦落到成为祭品的命运中吗
不!我不认命。
就在黑衣女人向我走近的时候,我抓起那穿山甲的尸体朝她扔去。她用手一挡,趁这间隙,我拾起地上瓦罐的碎片对着她的脸划去。
“啊——!我的脸!”
她脸上流出绿色的汁液,那是血吗
那绿汁似乎是她的青春之源,她原本年轻美丽的容颜刹那光华流尽,皮肤变得皱皱巴巴,眼眶凹陷。
我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积聚的是她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她用手一挥,我的身子被一股重力向后打去,贴在石壁上动弹不得。
我心一横,死就死吧,但我也不会让你痛快:“你这个老女人、丑八怪,难怪男人不要你。心如蛇蝎,被挖了祖坟的才会娶你!卖到妓院都不会有客人光顾!”
黑衣女人似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冒犯过,挥舞着两只爪子就向我抓来。
“杀吧,你杀了我我再投胎又让你找二十年!”我一下点中了她的死穴。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她停止了动作,挥动着手指,把我从石壁上放下来。
她苍老的脸上浮现出陰暗的笑容:“我看你能牙尖嘴利到什么时候,呆会儿我就把你四肢剁掉,慢慢挖去你的眼珠……”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对着她背后大喊:“叶世全,你来了!你旁边那个是你老婆吗?”
她果然中计,回头一看。
就在她走神的一刹那,我的身体摆脱了法术的禁锢,奋力往前一冲,从她背后死死地抱住她,不让她有机会挥动双手。
我俩在地上滚动着。我用牙齿咬她脸上的皮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再次施法。
她毕竟是个老妪,一旦无法用法术,哪里是年轻的我的对手。
砰,砰……
我们撞倒了一个又一个瓦罐。
突然,我觉得腰部一阵剧痛,那女人的爪子掐进了我的皮肉。
这时我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定睛一看,面前一个瓦罐少女的嘴似乎在动。
确实在动。
一只大蝎子从她嘴里钻了出来,循着血腥味,爬上黑衣女子的脸。对准她的眉心,狠狠地蛰了下去……
老巫婆抽搐几下不动了。那蝎子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从她脸上爬下来,走了。
我明明记得每个瓦罐少女的嘴都是封起来的,为什么蝎子会钻出来……大概,她们也有复仇的执念吧。那个咧嘴的少女似乎在对我笑,我这才意识到她们的肉体还没死去,一阵心悸。
我从竹篮子里拿出铲子,用力地敲碎剩下的六个瓦罐。
姐妹们,自由了……
我似乎能听到她们在我周围咯咯咯的笑声。
我整理好衣服,拿起油灯,一步步向外走去。
新聊斋之死亡巫术
(一)墓地幽灵
桑林斯特是德国南部一个山区小镇,从古老的中世纪开始,那里就是巫术盛行的地方。一天深夜,在通往小镇郊外公共墓地的山路上,柏林一家报社的记者赫布正驾着汽车小心地行驶着。天空中飘起的细密雨丝不断地扑向挡风玻璃,将前方的视野模糊成一团。除了车灯照亮的十几米范围,四周都被如墨般浓重的黑暗包围着,使本就荒凉孤寂的山路更显得陰森诡秘。
赫布扭开收音机选了一段活泼的曲子,希望能借以转移压在心头的不安和焦躁。其实他也不愿选择在这样的时间和氛围下前往墓地,但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本来预计在白天就可到达墓地,但不承想半路上汽车出了毛病,修好它花了大半天工夫,这才不得不冒雨前往。因为按照当地习俗,祭祀亲人必须赶在当天为最好。
车子在雨雾中艰难地行驶着。突然,前方影影绰绰闪出一个白色的人影!赫布一惊,连忙用力踩下刹车,但湿滑的路面使车子还是向前滑出了一段距离。等车停稳后,人影却不见了,赫布的心不由突突跳起,难道真的撞到人了
赫布慌忙跳下车,发现一个长发女孩倒在车灯的亮光中,被雨淋透的白色长袍紧紧裹在身上,和着泥水早已污浊不堪。
“是否撞到你了?感觉身体怎么样?”赫布颤声问。可是,地上的女孩似乎没有受伤,自己缓缓撑起身子爬了起来。赫布伸出手想去扶她一把,当目光正好落在那女孩慢慢抬起来的脸上时,他的手臂不由惊懵地僵在了那里。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苍白瘦削得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魂,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深陷在黑黑的眼眶中,茫然而空洞。虽然女孩的目光也停在了赫布的脸上,但视线却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落在极远的地方,这令一股寒意霎时间袭上赫布的心头。
“你不要紧吧?”赫布小心翼翼地问。白衣女孩缓缓站起来,嘴唇微微轻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赫布没听清,又困惑地问他:“你说什么?”
“伊、图、美、尔!”女孩一字一顿喃喃说着,同时直直地从赫布身边走过,白色的身影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赫布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浑身都已快淋透了,才赶紧回到车上,可那张惨白凄怨的面孔和她吐出的几个奇怪音节却缠绕在头脑中挥之不去。
车子来到墓地后,赫布冒雨将准备好的祭祀之物摆放在母亲墓前。由于雨越下越大,赫布不得不提前结束了祭祀活动。约摸半小时后,他准备离开墓地时,一道骤然亮起的闪电将黑夜照亮,赫布的眼睛被一瞬间看到的东西刺痛了!他怀着惊诧的心情,战战兢兢地将手电光晃在左侧一座新立的墓碑上,然后手一抖,电筒差一点掉落到地上
崭新的墓碑下方放大的照片上,一个大眼睛的纤弱女孩正冲着赫布静静地微笑,这不正是刚才在道路上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孩吗?石碑上赫然刻着她的名字:贝蒂·苏杰塔。赫布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不敢再看下去,惊惶不安地驾车逃离了墓地。
第二天,赫布给柏林的报社主编打了个长途电话,诉说了自己昨晚遇到鬼魂的经过。这件事立即引起了主编的兴趣,他让赫布留在小镇查清事情的真相。
赫布很快打听到了有关贝蒂的一些情况。她在当地孤儿院中长大,半年前受聘于小镇郊区一家私人博物馆,因为没有其他亲人,所以一直在博物馆中居住。几天前,据说她在打扫卫生时不慎从三楼陽台上坠下身亡。
通过走访,赫布得到了这家博物馆的资料。博物馆的主人叫戈里恩·索朗,是索朗家族庞大财产的继承者。他对土着文化中的神奇巫术颇感兴趣,为此他曾多次去非洲拜访土着部落,搜集到大量这方面的物品。如今这种兴趣已演变成了狂热的痴迷。两年前他特意将自己在小镇郊区的这栋古老三层住宅改建成博物馆,并且把收藏的物品拿出来展览。因为接待的参观者人数并不是很多,所以只雇了一名接待员,其他事务则由他的儿子哈尔西协助料理。
赫布整理着资料,一个小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贝蒂之前,受雇于戈里恩的另一个女孩露丝也是死于一场意外的事故!赫布的大脑中不禁闪出一连串问号:她们的死有关联吗?墓地上遇到的白衣女孩果真是贝蒂的鬼魂吗?
(二)神秘巫术
索朗家族的古老宅院位于小镇东南角,四周人烟稀少,三层楼的建筑掩映在一片浓绿的密林之中,看上去陰森而冷峻。赫布刚迈进大门,左侧小屋内就迎出一个女孩,圆圆的脸上挂着微笑,没想到戈里恩这么快就找到了贝蒂的接替者。赫布友好地打完招呼后,主动发问:“你叫什么名字?”“尤娜。”女孩大方地回答。
赫布缓步走进一楼展厅,尤娜因为正在忙其它事情暂时没有跟进来。展厅里除了几个承重的立柱外,整个被打通分割成一块块的展区,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赫布颇有兴趣地一件件注目欣赏着。
忽然,一个展柜上的标签映入了赫布的眼中,“伊图美尔!”他努力回想起昨晚白衣女孩说的好像正是这几个音节,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吗?赫布俯下身子仔细端详展品:这是个一尺来高,雕琢精细的木制小人,五官和衣着明显是非洲人的模样,后背上隐约可见一些奇怪的文字,从陈旧程度看应该经历过漫长岁月的磨砺,它的眼神诡异而邪恶。
“这是非洲一个古老土着部落的巫师用来实施招魂术的法器。”猛然响起的洪亮声音吓了赫布一跳,他忙扭过头,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我并不相信法术之类的东西。”赫布淡淡地回答,并判断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博物馆的主人戈里恩。
“那是因为你没有亲眼见识到。”戈里恩亢奋地挥着手,继续自信地说,“这种古老的非洲巫术极其灵验,可以将沉睡的灵魂唤醒,我已成功地招回过几个灵魂。”
外界的传言一点也不假,戈里恩对他的博物馆到了相当痴迷的地步。赫布按事先想好的说辞,拿出记者证告诉戈里恩,报社正准备做一期有关他的博物馆的稿子。戈里恩听了似乎很高兴,他热情地邀请赫布在这里小住几天,然后兴致勃勃地向他讲起了巫术。
戈里恩说,伊图美尔是古代南非一位伟大的招魂师的名字,也是这尊木像的原型,他背后的奇怪文字就是咒语。这件宝贝是不久前他出高价买到的,同时也学到了这项法术,两天前还曾为死去的贝蒂招过魂。
凭着心里的直觉,赫布在戈里恩豪爽热情的表象下似乎看到了另一张脸谱,他暗暗多加了几分小心。
外面响起了沉闷的雷声,估计再没有其他来参观的人,戈里恩答应今晚就为赫布表演招魂术,然后一脸神秘地离开了。尤娜也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偌大的展厅里只剩下赫布一个人,一股莫名的冷风从外面袭进来,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
这时,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出其不意地在赫布眼前冒了出来,他游移的神情让赫布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个新闻记者吧?”年轻人瑟缩地问,目光闪烁不定,而且不等赫布作出回答,又突然陰森森地警告说,“这房子里有鬼,你最好离开吧。”赫布先是一惊,而后反倒来了精神,试探地道:“你见过鬼?”年轻人脸上布满了恐惧和厌恶:“不止一个鬼,都是他招来的,它们在房子里到处乱窜,不断索人的性命……”
“哈尔西,你又在那里对客人胡说些什么!”戈里恩的一声喝叫打断了年轻人的话,他立刻全身颤抖地后退,接着掉头惶恐地溜走了。
“唉,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戈里恩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手中的袋子对着赫布诡秘一笑:“作法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巫术的力量。”他的眉毛微微抖动着,笑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狰狞的表情。
深夜,戈里恩把赫布领到二楼的一间密室中,这个房间的墙壁竟被漆成了刺目而诡异的鲜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奇怪味道。中间拉起的厚厚帘子,遮住了另一半的情况。
戈里恩让赫布在门边的沙发上坐下,并告诫他千万不要说话和走动。戈里恩随后脱掉上衣,露出绘着奇特图案的上半身,接着走到帘子后面,开始作法。
房间里没有点灯,但戈里恩在帘子后面,好像点燃了某种东西,使赫布可以看到他映在帘子上的影子。现在赫布终于知道那股怪味是从哪里来的了,因为随着燃烧时的噼啪声,这种味道变得越来越浓重了。戈里恩一会儿猛地发出一种类似某种动物的长啸,接着开始叨念赫布根本听不懂的咒语,帘上投射的人影也随之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
招魂仪式持续了约半个多小时,诡异的气氛和古怪的气味令赫布感到阵阵头晕和心慌。突然,戈里恩大叫道:“她来了!她的鬼魂终于来了!”赫布的心不由一阵狂跳,他竭力镇定自己的紧张心绪,支起耳朵,果然听到头顶上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咯噔咯噔”的声音,并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轻笑,在这静谧的夜里,这些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毛骨悚然。
(三)女鬼现身
赫布不顾戈里恩的事先警告冲了出去,直奔三楼,骤然看到一抹白色衣角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一闪不见了。而尤娜的房间门却大开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声息。赫布摸索着打开房间的壁灯开关,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那个圆脸爱笑的尤娜此时僵直地倒在地上,已变成了一具可怕的尸体。
“一定是贝蒂的鬼魂干的!我的招魂术显灵了!”当赫布下楼把这一切告诉戈里恩时,他没有丝毫难过的表现,声音里反而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赫布偷偷报了警,迈克探长迅速带人前来上楼勘察现场。而哈尔西则瑟缩地躲在角落里,仿佛经受了极大的打击,浑身不停地抖动。赫布把那天在墓地所见的情形向迈克探长讲了一遍,戈里恩在旁边听了竟兴奋得一下子跳起来,激动地大叫道:“看看,怎么样?这就是有力的证明,尤娜一定是被贝蒂的鬼魂索命而亡的!”
一旁的哈尔西突然站起身,他双眼布满了血丝,愤怒让他的额头青筋一根根暴起。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让他跳到父亲面前,歇斯底里地大叫道:“都是你造的孽!妈妈活着的时候你折磨她!死了还不肯放过,非要把她从坟墓里招回来。她满心的怨气,先索去露丝的命,接着是贝蒂……”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哈尔西,他捂着涨红的脸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刚才的气焰顿时熄灭。一旁的赫布和迈克探长则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对与众不同的父子。
在警局做完笔录,赫布与戈里恩商量,请他晚上再表演一次招魂术。戈里恩起初否定地摇摇头,但在赫布的再三恳求下,终于答应了再试一回。
这次戈里恩独自在房间里招魂,赫布乘其不备则悄悄埋伏在楼梯口的一尊雕像后面。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响动,伴随着低低的笑声,一个长发白裙的女人出现了,她脚下的高跟鞋依旧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一缕月光透过楼梯侧面的窗子映进来,正好落在白衣女人的脸上,赫布终于看清了,失声喊道:“原来是你!”受惊的女鬼一闪身不见了。赫布后悔不迭,连忙站起来去追,这时埋伏在外面的迈克探长及时冲进来截住了女鬼的去路,一拳将她打晕在地!原来迈克早就怀疑博物馆的系列死亡事件并非意外,正在着手秘密调查时,恰好赫布出现了,于是他们俩私下设计好了这个捉鬼行动。
地上的女鬼缓缓苏醒过来,她动了动,抬起头,却是哈尔西那张涂着脂粉的怪异脸孔。低头看到自己的穿着,哈尔西不解地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是这样打扮?一定是他招来的鬼魂附了我的身!”他的叫喊提醒了赫布和迈克,他们这才发现这么久了戈里恩竟然没有露面,忙奔到那间他施法的密室。
帘子后面寂静无声,那堆燃烧的火焰已经熄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赫布走上前,一把掀开帘子,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戈里恩七窍流血而死的狰狞面孔.
(四)惊人真相
迈克迅速把这一案件向上司作了汇报,警方立即出动大批人力仔细搜查了博物馆。他们在地下室里意外找到了戈里恩生前留下的几大本厚厚的带有密码锁的日记。根据日记内容,警方顺藤摸瓜,一举破获了当地一个非法的秘密邪教组织“招魂术协会”,从而将一切真相公布于众,使人们听了感到无比震惊。
赫布的判断没错,外表看似豪爽热情的戈里恩其实有着凶残的本性。他时常殴打妻儿,以至于两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会吓得发抖。终于有一次,哈尔西的母亲在被戈里恩一巴掌从楼梯上打得滚落下去昏迷后,再也没有醒来,强烈的恐惧和仇恨使哈尔西的心里渐渐产生了裂变。后来父亲迷上了巫术,并说能把他母亲的灵魂招回来。往日巨大的创伤刺激了哈尔西,每当父亲招魂的时候,他的潜意识诱使他不自觉地去扮演母亲的样子,并在博物馆楼里幽灵般地到处游荡。但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结果每当悲剧发生后,醒悟过来的他就把一切归咎于父亲,认为是他惊扰了母亲地下灵魂安生造成的恶果。
迈克探长在搜查戈里恩密室时,无意中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液体。经过化验,发现这竟是一种可以使人产生强烈幻觉的药品。据戈里恩的秘密日记记载:当地诸多神秘案件的幕后真凶是一个叫“招魂术协会”的地下邪教组织。这个组织利用信徒们的无知和虔诚,想方设法控制他们,然后借他们的手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罪恶勾当。戈里恩就是忠实的信徒之一,他不仅被骗走了大量金钱,还沦为邪教组织的杀人工具。戈里恩对从协会弄到的木偶和咒语深信不疑,协会让他每次施法前都喝下迷幻剂,药的作用使本就性格暴戾的戈里恩变成了魔鬼。他害死了那几个女孩,却还以为她们是死于受召唤的鬼魂之手。可是这次,邪教组织觉察到了记者赫布和警方的介入可能带来的不利后果,就在幻药里暗中下了毒,将戈里恩杀死灭口。
至于贝蒂,迈克探长告诉赫布,他们在墓地附近找到了她,已将她送进了医院进行治疗。原来,贝蒂被戈里恩从三楼陽台上推下后,由于脑部受重创,处于一种假死状态,被人误装进棺材。可是半夜里她苏醒了,用力顶开尚未钉好的棺材板,从里面爬出来。而第二天雇来的工匠们草草把空棺埋进了墓地。侥幸活过来的贝蒂由于这一刺激,患上了一种记忆缺失症,暂时遗忘了一切。她来到郊外荒山野岭的公共墓地附近游荡,结果被赫布当成了鬼魂。
获知真相的赫布不禁感慨万分,他决定回到柏林报社后,立刻写一篇报道,把邪教组织的种种罪恶进行彻底曝光,好让人们擦亮警惕的眼睛摒弃邪教,相信科学
招魂乌鸦
一、乌鸦袭人
民国年间,在大名县的东盘乡出了一件怪事── 一个刚刚入土两天的老太太的坟被挖开了,这个老太太名叫赵香梅。
赵香梅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她的丈夫曾经是个采药人,二十八岁那年她丈夫因病去世后,她就跟儿子潘石头相依为命,家里的日子过得非常贫苦。几年前,潘石头因跟人打架,把别人打成了重伤住了监狱。从此,家里便只剩下赵香梅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赵香梅去世后,潘石头在狱警的陪同下回了趟家。潘石头将母亲埋葬后,跪在坟头上迟迟不肯离去,不停地哽咽着:“妈,儿不孝啊……你去了那边,连个给你烧纸、送饭的人都没有了……”
就在潘石头回监狱的第三天,便有村民发现赵香梅的坟被挖开了。村民们于是凑上前去看,只见薄木棺材的盖上被凿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在被挖开的土上留有许多杂乱的爪子印记,棺材盖上还遗留了许多死去的毛毛虫、小甲虫之类的虫子。那些村民吓坏了,因为在当地有一种说法叫做“厉鬼食虫”,说的是人吃五谷杂粮,鬼食毛虫蜥蝎。村民们能不害怕么
赵香梅活着的时候,潘家的那些亲戚们都对她避而远之,现在却都关心起她的坟墓来。因为,赵香梅毕竟是潘家的媳妇,死后被埋进了祖坟。现在,赵香梅的坟里出了厉鬼,会直接影响到整个潘氏家族的前途和命运。为此,大伙纷纷凑钱请来了一个会捉鬼的道士,那道士叫做悟明道长。
这天上午,悟明道长在潘家人的陪同下来到了赵香梅的坟墓前。悟明道长将一小截蜡烛用细铁丝捆好,点燃后将蜡烛顺着黑洞伸进了棺材里面。
悟明道长探着脑袋,借助烛光看清楚棺材内的情况后,顿时间也被吓得目瞪口呆,他嘴里不停地念叨道:“厉鬼,真的是厉鬼啊!”
随后,悟明道长慌忙在坟墓前设下祭台,点燃檀香、烛火,开始作法。潘家人和村民们远远地围在坟墓的旁边,看着悟明道长装神弄鬼般地将赵香梅的坟头弄得烟气腾腾。
然而,就在悟明道长转过头来,准备告诉潘家的人大功告成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了一大群乌鸦。那些乌鸦像是一群幽灵一般在悟明道长的头顶上盘旋。
悟明道长吓坏了,抬头看着那些乌鸦们发呆。突然,乌鸦们怪叫着把粪便抛向悟明道长。顿时,悟明道长的头上、脸上、嘴上、身上的粪便开了花。悟明道长又羞、又恼、又害怕,不得不抱头鼠窜。
这件事情很快便被村民们传开了,并且越传越离谱。大家都说那赵香梅不仅变成了厉鬼,还在陰间当上了厉鬼大将军,不然怎么连乌鸦都听从她的调遣成群结队地来保护她呢?不然怎么连专门捉鬼的悟明道长都被吓跑了呢
赵香梅的坟头就那么敞开着,在附近地里干农活的村民们经常会看到有大群的乌鸦嘴里叼着小虫子去给赵香梅“送饭”
就在赵香梅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潘石头越狱了。这件事情被传得更神了,有人声称亲眼看到潘石头是被一大群乌鸦从监狱里面背出来的。
先不说潘石头到底是不是被乌鸦从监狱里面背出来的,倒是赵香梅的坟的的确确是在夜里偷偷地给填埋上了。而且,此事还惊动了警察局,警局派出一名叫李一鸣的探长,让他尽快了解事情的真相,并负责将潘石头捉拿归案。
李一鸣接到任务后,带着手下几个警员先是来到赵香梅的坟上。看着那新堆起来的坟头,李一鸣心里已经确定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潘石头干的。因为赵香梅的事情传得太离奇了,李一鸣便想开棺验尸,看一看棺材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想,李一鸣找过不少村民,可是大家一听是给赵香梅挖墓都把头摇成拨浪鼓,任凭李一鸣加价就是没有人敢干。无奈之下,李一鸣只得借来几把铁锹,亲自动手挖开赵香梅的坟墓。
李一鸣他们挖得很细心,边挖边清理和查看那些被挖出来的泥土。李一鸣发现,越往下挖泥土里面的小昆虫便越多,快要接近棺材板的时候,挖出来的虫子竟然比泥土还要多。
就在这时,在远处围观的村民们突然发出一阵惊呼。李一鸣他们忙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就在百十米远的地方,一大群乌鸦像是一团乌云正铺天盖地地向他们飞来。一个鲁莽的警员忙摘下肩头的长槍,冲着乌鸦群便开了一槍。这一槍响后,竟然从天空中掉下来三只乌鸦,可见这群乌鸦有多么密集。
受到槍击的乌鸦群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像是一大群黑色的战机,怪叫着向李一鸣他们俯冲过来。李一鸣见状,忙大喊一声:“快跑!”几个警察便向着停在远处的汽车飞奔过去。即便这样,他们的身上还是落满了乌鸦的粪便,有两个警员的手和脖子也被乌鸦啄伤,鲜血直流。
二、厉鬼现身
这一来,李一鸣他们算是丢人丢到家了。于是,便有警员恼羞成怒,提出要用汽油烧了那些乌鸦的窝。李一鸣却淡淡一笑,说道:“那些乌鸦为什么要往赵香梅的坟墓里丢小虫子?为什么要袭击悟明道长和我们?还有,第一次挖开赵香梅坟墓的究竟是不是乌鸦呢?也许,我们明白了这一连串的问题后,潘石头便会自动地来投案自首呢。”李一鸣的话,让那些恼怒的警员们安静了下来。
随后,李一鸣便给警员们分配了任务。四个人负责埋伏在赵香梅的坟墓旁,一旦潘石头出现,立马抓捕归案。两个人负责去村里调查赵香梅以前的生活情况,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线索。而李一鸣则亲自去找悟明道长一趟,毕竟赵香梅下葬后他是惟一见过棺材里面情况的人。
按照李一鸣的部署,当天晚上四个警员便埋伏在了赵香梅的坟墓旁。这晚,陰云遮月,夜风像是吹口哨一样地在墓地间穿梭,让那四个执行任务的警员也忍不住地头皮发麻起来。猛地,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赵香梅的坟墓。
警员们立马紧张起来,他们悄悄地从隐藏的地方站起身来,向着那个黑影靠近。
警员们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个黑影正手脚并用地将土填进被挖开的坟坑里,他们突然打开手电筒用光柱照住那个黑影,齐声喊道:“潘石头,你跑不了啦!”那黑影听到喊声后,突然怪吼一声转过身来,站在赵香梅坟前的竟然是一个乱发披肩的怪物。
就在警员们瞠目结舌时,那怪物往前猛跑几步,纵身一跳钻进边上的一大片玉米地里。因为白日里遭遇的乌鸦袭击事件,这四个警员不敢再盲目地开槍。他们忙追赶过去,却闻到那怪物的身后留下一股扑鼻的恶臭。警员们不敢追进玉米地了,他们担心会从玉米地里再跑出几个什么怪物来
再说李一鸣,他找到悟明道长后直接亮明了身份,开门见山地说了此行的来意。
李一鸣问道:“道长,请你如实告诉我,那天你在赵香梅的坟里都看到了什么?”
悟明道长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看到她……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厉鬼!”
悟明道长告诉李一鸣,那天借助烛光他看到棺材里面的赵香梅半张着嘴巴,脸上和嘴里全都是虫子,那样子仿佛正在品尝一道昆虫盛宴……
李一鸣谢过悟明道长,离开道观后,他心里的疑团还没能解开。他是一名探长,职业和历来破案的经验都令他深信这其中一定有诈,但是谁又能指挥得了那成百上千只乌鸦呢
第二天,在警察局的办公室里,当警员们告诉李一鸣他们在赵香梅的坟前遇到一个恶臭扑鼻的怪物后,李一鸣心中又是吃惊不小。随后,负责去村里了解情况的两个警员开始向李一鸣汇报。他们说,赵香梅生前家庭条件特别困难,而且此人性格孤僻,很少和村里的人来往,潘家的那些亲戚们也都嫌她太穷,基本不和她家走动的。还有一个情况,在赵香梅家的院子里有两棵老槐树,那两棵老槐树上竟然筑有几十个乌鸦的巢穴,树下堆积着一层厚厚的乌鸦粪便。另外,在赵香梅的床头,警员们还发现了很多已经烂掉的虫子,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村里人说,赵香梅因为腿脚不好,不能到街上去拾粪给地里的庄稼上肥料,她便把乌鸦的粪便收集起来当作肥料。赵香梅本来就已经孤僻了,后来儿子潘石头进了监狱,她更是几乎连家门都不出了,若不是死了,大家都已经快把她忘记了。
就在这时,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来。那人自称是赵香梅的邻居,他说:“今天早晨我看见赵香梅家里的烟囱冒烟了。据我所知,连赵香梅活着的时候,她家的烟囱都很少冒烟呢。”
李一鸣精神一振,命令道:“马上出发!包围赵香梅的家!”
三、孝心如海
在赵香梅家的院门外,李一鸣听到院子里传来泼水的声音,他手一挥,警察们便破门而入!一个身上沾满了臭烘烘粪便的年轻人正端着个旧盆子站在屋门前。此人,正是潘石头。警察们顾不得潘石头身上的恶臭,一拥而上将他绑了个结实。
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李一鸣让人给潘石头找来干净的衣服换上。随后,李一鸣又让人给潘石头端来了饭菜。不想,潘石头对摆在他面前的饭菜竟然看都不看一眼,还跟李一鸣讨价还价说:“你给我五十二天的时间,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否则,你休想从我的嘴里问出一句话来。”
李一鸣淡淡一笑,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听说你妈的坟头被人挖了,才从监狱里跑出来的?”潘石头说:“错了,我妈的坟有那些乌鸦保护着呢,我是……”话没说完,潘石头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李一鸣是在诱他招供呢,后面的话他便打住不说了。
潘石头果然是个硬汉子,任凭那些警察们如何刑讯逼供,他就是一句话:“五十二天后再问我。”李一鸣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他对满身是血的潘石头说:“好吧,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等五十二天。”被锁在铁链子上的潘石头这才艰难地抬起头,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听完潘石头的话,李一鸣愣了一下,他低头沉思片刻,对手下人说道:“给上边打个报告,就说潘石头因患重病,不宜继续审问,等潘石头病情好转后再做打算。”
此后,潘石头被关押在了警察局的看守所里。为了避免被串供,李一鸣特意把潘石头关了单间,一日三餐地把他供养起来,就等五十二天后再揭开谜底。
五十二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李一鸣派人将潘石头从看守所里提出来后,直接押进了警车里。警车呼啸着直奔赵香梅的坟头而去。
潘石头从警车上下来后,李一鸣又递给他一套白色的孝服和厚厚一沓纸钱。潘石头感激地说:“李探长,我会报答你的。”
李一鸣淡淡一笑没有说话。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潘石头越狱的经过他已经基本掌握了:那天下午收工的时候,潘石头找了一根麦秸杆,趁人不注意躲进了一辆掏粪车里,并混过了看守的检查成功越狱,而不是外面所传他是被一大群乌鸦救走的。潘石头越狱后怕被人认出来,就用烂布将头包裹起来,借助粘在身上的粪便装扮成了一个又脏又臭的疯子。所以,那天晚上警员们才会把他误认为是个怪物……
此时,赵香梅的坟上已经长出了小草,那敞开着的坟里堆满了小虫子的尸体。那些虫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让人看得头皮发麻。潘石头跪在坟前边烧纸边哭着说道:“妈,今天儿子来给你烧三月纸、送钱来了。烧过了这三月纸,儿子就再也不能来孝敬您……全要拜托乌鸦兄弟们了……”原来,潘石头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给母亲来烧这三月纸钱的。烧了三月纸,母亲在陰间有了钱花,才能过上好日子啊!李一鸣也正是念他这份孝心,才决定帮助他的。
潘石头烧过了三月纸,起身对李一鸣说:“走吧,我这就跟你回警察局去。”李一鸣却摆手说道:“先不要急,我约了悟明道长来为你母亲做法事。”
果然,不一会儿,身穿道袍的悟明道长便在潘家人和乡亲们的簇拥下来到赵香梅的坟前。
那悟明道长摆下祭台,挥动桃木剑,开始作法。片刻后,悟明道长似是鬼神附体般全身抖动起来。过了半个时辰,悟明道长这才停止抖动,对潘家人和乡亲们说:“刚才地府的判官来了,他说你们太没有人情味,赵香梅死得太可怜。若想让赵香梅厉鬼还魂,你们必须在她坟前磕头谢罪。从此以后要善待村里的乌鸦们。”潘家人和乡亲们听完悟明道长的话,忙纷纷跪倒在地上……
此时,潘石头再也忍不住了,他痛哭流涕地喊道:“妈!你看到了么,那些往日欺负咱娘俩的人都给你磕头了……”
四、乌鸦反哺
潘石头被押回警察局后,他一头跪在李一鸣的面前,说道:“谢谢李探长让我在母亲的坟前尽孝,又帮我和母亲出了几十年压在心头的恶气。我说过的,我会报答您的大恩。你马上就能立大功了,比抓到我这个越狱犯的功劳还要大。”李一鸣忙把潘石头搀扶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潘石头回忆说,他母亲虽不善言语,为人却极为善良。当村里人都将乌鸦当作不祥之物驱赶的时候,她却让儿子在老槐树上为乌鸦们搭建了几十个巢穴。一晃十几年,赵香梅和那些不会说话的乌鸦们成了互惠互助的好邻居。每当有小乌鸦出生,赵香梅便会去镇上卖肉人那里捡一些碎肉、臭肉回来,放在树下,以示祝贺。而乌鸦们的粪便又让她足不出户便能获得上好的肥料。
三个月前,潘石头被狱警押着回来料理母亲的丧事时,就发现了母亲床头有许多死去的小虫子和野果,当时他也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他在监狱里听说了母亲变成厉鬼,乌鸦赶走道士的事情后,才慢慢想明白了,想必是潘石头被抓进监狱后,赵香梅因为思念儿子日久成疾,终于病倒在床头。可是,村里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是那群乌鸦们每天给赵香梅叼来许多小虫子和野果。
赵香梅入土后,那些乌鸦们并不知道她已经死了,所以才挖开了坟墓并用嘴巴在棺材盖上凿了个洞,要给她送饭。
想到母亲就是靠吃乌鸦们给她送来的小虫子和野果度过了她生命中的最后几日,潘石头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因为父亲早亡、母亲身有残疾再加上家中贫寒,潘石头从小就被村里的那些孩子们欺负。长大后,潘石头因受气而忍无可忍地打残了一个邻居,这才进了监狱。在潘石头的心里,村里没有一个好人,他这次越狱就是为了给母亲和自己复仇的。
潘石头越狱回到村里后,做了两件事情。一是,给母亲的坟头填埋了新土;二是,将乌鸦粪便和石蒜、黄蝉、龟背竹等掺杂在一起,用铁锅炒干制成了一种叫做“乌毒粉”的慢性毒药。人不慎服用了这种毒药后,就会引起上吐下泻、发烧咳嗽等症状,如不抓紧治疗,半年后便会慢慢地死去。这种慢性毒药的制作方法,还是他从父亲遗留下来的一个小本子上看到的。随后,潘石头便赶在村民们早晨去井里打水前,将“乌毒粉”投入了村里的几口水井里。
听完潘石头的话后,李一鸣喝道:“好,这才是我想要的!”其实,在潘石头被关押期间,李一鸣也没有闲着,他经过多方的调查,不仅掌握了潘石头逃跑的方法和路跑线,还通过在村里的调查和许多村民患病上分析到潘石头有投毒的嫌疑。想到潘石头确实是个孝子,那些冷漠的潘家人和村民们也的确是可恨,所以李一鸣才请来悟明道长配合演了那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帮潘石头出一出心头的恶气,好让他交出解药来。
一切真相大白,潘石头拱手说道:“麻烦李探长转告乡亲们,用芦根加新鲜的乌鸦粪便熬成浓汁,连服三日即可解毒。”李一鸣不解地问:“怎么还要用乌鸦的粪便?”潘石头笑道:“这就叫做以毒攻毒啊!”
几年后,日军入侵中国。大名县里的部队释放了监狱里的所有犯人,让他们戴罪立功,于是潘石头便参了军。
据说,后来潘石头还帮助部队驯养了几只能盗取情报的乌鸦,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聊斋故事之女鬼索命
李伯瑟先生曾对闲斋氏先生讲过一件有关他表弟的事,可是他的表弟早已不在人世了。
他的表弟康生,向来以才貌双全而闻名。但是人家知道的只是他的才貌,而不知道他的品性。
康生刚二十二岁,当地的巨绅单氏听了他的名声,就把他请到家里去教书。
单氏祖上三世都是做大官的,在郡县里,可算是一等一的富贵人家了,家里服役的僮儿仆人婢女老媪,少说也有上百人,然而单氏为人十分残酷,家法很严,家里的人犯了一点小过错,就得鞭子加身,甚至还有使用炮烙等手段的,被惩处的人也往往姓名不保,大家也不觉得奇怪了。
康生善于阿谀谄媚,到单氏家,倒也和单氏相处得很好。但是,康生年少好事,喜欢捕风捉影,好搬弄是非。
康生一个教五个学生,四个是单氏子侄一辈,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单修,单保,单杰,单偲,还有一个是单氏同父异母的小弟,叫单炳文,单炳文十七岁了,比平常人聪颖,所做的诗文,连康生都比不上,康生表面上对单炳文大加赞许,暗地里对他十分的嫉恨。
康生的学生中,单保和他最好,因此家里的事情,无论大小,家里的亲眷下人,无论男女,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有什么事情,单保都会告诉康生,康生见到了什么不认得的人,定会向单保打听,名誉上老师和弟子,实际上像是朋友一样。
一次单家宴请夫人的亲属,到了傍晚,亲属才纷纷散去,夫人带着婢女等送出去,返回来的时候,说说笑笑地经过书院门口。康生在门内看见看见一个婢女,穿着翠色的衣服和白色的裙子,长着一副妖冶的容貌,娇媚的姿态,顿时感到自己的心神都被她摄取去了,正在那里全神贯注地胡想,刚好馆僮撑着着灯烛进来,然后摆上酒菜,康生向他问道:“诸位公子在屋里做什么事?”
馆僮道:“还有些亲属没有回去,准备留宿,公子们都在忙着呢,过一会儿,二公子就出来陪先生饮酒了。”康生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单保就来了,老师弟子都高兴地坐下,喝起酒来,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康生便问道:“刚才见到一个身穿翠色衣服的婢女,是谁?”
单保道:“先生问的,是不是皮肤白皙如雪,明眸皓齿,发髻多如云,并黝黑发亮的人?”
康生道:“正是。”
单保道:“这是三姑房里的丫头小惠。那丫头极其聪慧,针线活也很精巧,一家人都偏爱他,已十九岁了,还没有夫婿呢!”
康生也不顾师生名分,手里拿着杯子,和单保开玩笑说:“如此美貌,天天在眼前,你们兄弟也尝到她的滋味了吧?”
单保笑着道:“看着谁不嘴馋呢,只恨她为人十分狡狯机灵,总有办法躲避,往往失之交臂,眼看要到手了,又失去了,独独炳文一向和她很好。”
康生得意地笑着说:“呵呵,文炳一向自以为为人高洁,却去坏了别人的名声,这岂不是表里不一吗?我看小惠端庄持重,恐怕炳文也未必能沾惹得上,你所说的,恐怕是你想当然的事。”
单保道:“绝不是的。他两人平时的形迹,我和单偲都见到好几回了。”
康生把身子向前倾了一点,说:“看到什么了?”
单保道:“单偲有一次看到他们两人单独呆在房里,我也有一次,忽然遇到他们俩在花园中行走。”
康生听了呵呵地笑了起来。
一天,在课堂上,单杰向康生询问“蛮触”的故事,康生不能详细地说出来,炳文在一旁说道:“《庄子*则陽》篇上说‘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就是传说古代一只蜗牛的两个触角上有两个小国,一个叫蛮氏,一个叫触氏,两国经常为争夺地盘的事发生争战,有时候竟血流成河,伏尸百万,后人便以蛮触之争,来比喻因小事而争闹的双方。”
康生听了,很是惭愧,但是随即又转为告诫,说:“读书人应当以十三经作为根本,把二十一史的学问弄清楚,那些荒唐家的书,即使知道,和污秽的废墟有什么区别?”
单炳文接着道:“读书人当广采博学,一件事不明白,就是读书人的耻辱,宰相之位所以要用读书人,是因为他们见识广大,能够有多方面的才学,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康生道:“读书是为了修养气质,你这种气质,怎么能说得上是一个有修养的儒士?我虽然只比你大几岁,然而始终是你的师傅,你是我的弟子。以弟子的身份而冒犯老师,读书又有什么用?况且你自认为懂得道理,为何又要去侵*人家屋里的婢女,破坏闺房里的规矩呢,天下有这样的人吗?”
单炳文听了,脸色不觉难堪起来,也不再说什么。
单修兄弟都来劝解,康生的怒气才消下去一点,然而始终不和单炳文接触交谈。
古时候,最讲究师徒名分,单氏知道炳文触犯了康生,便把炳文绑起来,打了十几大板,并准备了酒席向康生道歉:“大丈夫有什么恼恨的事,几杯酒下去就没事了,何况是老师弟子之间的一点小事呢,弱弟无知,不值得和他计较。”
康生唯唯而应,于是和单氏痛饮起来。
单氏喝得有点醉了,兴高采烈地叙述生平最得意的事情,剌剌不休,说个不停。
康生便乘机进谗言阿谀,说:“老先生文章政事,都可以称得上不朽了,只有家法稍微松弛了一点,要是让外人看到了听到了,真让人感到可惜。”
单氏不快地说:“老父的家政,自认为也比得上石柳。先生说这样的话,难道是看见了什么败坏门风的事了吗?”
康生道:“一直承蒙老先生器重,因此知道了,就不得不说了,不说只怕对不起老先生了。但是这事又涉及个人隐私,有不太好说,让我两难啊!”
单氏感到很疑惑,叫左右的人都退下,然后悄悄地询问,康生就把炳文和小惠的事说了出来,并添油加醋地附会一番,并说:“家里的诸位公子都亲眼见到了。老先生是乡里的榜样,为何要让这些小事,玷污了家里的清誉,致使乡里的人失望呢?”
单氏向来以治家严谨自诩,一旦被人家当面指摘其中有不好之处,便恼怒起来,把杯子一下扔在地上,大声地叫着:“快,快去把小惠叫来。”
下人把小惠带来了,也不问一身,单氏便命人把小惠绑起来鞭打,家里的人都聚拢来了。单氏问道:“贱妇,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清楚。”
小惠道:“老爷,小惠有什么错,小惠实在不知道。”
单氏恶狠狠地道:“不知道,不知道?让我来告诉你。”又狠狠地抽了几鞭,然后说道:“你和炳文干的好事,还不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小惠道:“什么好事,小惠不知道。”
单氏见她还是这样说,就狠狠地继续叫人用力打,小惠忍受不了,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我说……”然后把自己和炳文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单氏恼怒极了,又叫人把她的衣服剥了,绑在庭柱上,并把一根巨大的棒子塞进她的*之中,使尽狠毒手段,还叫单炳文上前去看。
单炳文掩面伏在地上,伤心地哭泣,也不敢求情,只能一个劲地在地上哭,渐渐声音梗塞,已哭不出声来了。
单氏也向他训斥,并一鞭一鞭地往他的身上打去,声色严厉,夫人再三求情,他的恼怒也没有消,打得累了,就叫人把单炳文锁到茅厕里面去,然后才回去睡觉。
夫人总觉得单氏的行为过于残暴,就偷偷地把小惠从柱子上解下来,并叫人抬到自己的屋子里去,小惠已是奄奄一息,流血把床都染红了,家人都哭泣着很是可怜她,守到半夜小惠忽然坐起来,大声说道:“我死了,也一定要化为厉鬼,向小人报仇索命。”说完,长长地嚎叫了几下,就死了。家里上上下下都为她感到哀掉。
康生听到了,心里感到很不安,也不好呆在他家了,便找了个借口解职回家去了,每次想到小惠的事,都是汗流浃背,感到心虚。
正好临近乡试,康生挑灯夜读,她的母亲李氏,也就是李伯瑟的姑妈,亲自调好了鱼汤,送到书房去,走到窗下,看见一个女子全身*并沾满了鲜血站立着,李氏惊恐地号叫,并倒在了地上,一会儿那女子又不见了。
康生出来,扶起母亲,并把她扶到屋里,叫她好好休息,问她为何无缘无故地害怕,倒在了地上,母亲就把自己见到的告诉他。
康生听了,大惊失色。
李氏道:“这宅子最近老是闹凶事,不可再居住在这里了,并且乡试也快要到了,不如就到省城去,暂且居住在舅舅家里,要是能中举,再迁到别处去。”
康生也觉得母亲说的是,便忙着去租赁船只,到舅舅家去,寄居在舅舅家里。
当时,康生的表兄李伯瑟也因为乡试的原因,就在试院旁边的寺庙中读书,康生到了,舅舅就安排他和李伯瑟一起到那里去读书。
一天闲谈的时候,李伯瑟忽然问道:“你们县里有个叫单炳文的,你认识吗?”
康生道:“是我的学生,表兄为何问起他来了?”
李伯瑟道:“此人很有才名,我仰慕很久了,昨天晚上,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他的一篇诗作——《惨魂》,品味其中的词句,好像有什么深深的痛恨在心里,也不明白他是吟咏什么事。”李伯瑟又接着道:“没想到,他还是你的高徒。”就拿出一张纸来给康生看:清液漫漫难入眠,心绪麻乱如火煎。
兰蕙芳草早凋零,不由叫人心黯伤。
苦思人儿难见面,相逢唯有入梦乡。
步出城门向远眺,蓬草青青是坟场。
秋风瑟瑟寒天里,似闻嘤嘤哭声扬。
一缕幽魂无归处,忧思徘徊向何方。
哀哀戚戚形憔悴,忆及往事泪流淌。
无穷悲苦因余故,留在世间徒增伤。
已是枯骨何留连,即当相会永久长。
在世不能遂人意,死后也要成一双。
康生看完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便说:“炳文,小惠,这罪责可不再我呀!”
李伯瑟问道:“请问表弟,这说的是什么事?”
康生就把其中事告诉李伯瑟,并说自己只是把事情告诉了单氏,谁知那单氏如此残暴,不顾人的性命,下那么重的手,还对李伯瑟说:“人做错了事,释家有忏悔的说法,考完试以后,想请表兄为我摆设一个祭坛,祭奠亡灵,不知表兄能否答应?”
李伯瑟听了,一脸惊悚,满额头的汗水,感觉这事真是凄惨,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感叹道:“你不责备自己,反而说不是你的错,把罪责推到别人头上,还想铸成大错吗?”于是,当夜两人心里都不是很欢乐,就各自睡去了。
没多久,考试的日子就到了。两表兄恰好被安排住在了同一个考场。
当夜考场之中,就听到女子的哭声,众人都觉得很奇怪,只有康生一个人脸色沮丧,不吃不喝。第二夜三更,李伯瑟把文章草稿写好了,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到帘子外面有人来往,都纷纷说“真是怪事。”
李伯瑟立即掀开帘帷出去看,看到康生住的宿舍前面,人像一睹墙一样围着,李伯瑟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什么事了,就拨开众人,挤进里面去,见到康生一身全裸,坐在屋檐下面,睁着大大的眼睛,大叫道:“单氏的死期,时辰还没有到,先放他一阵,今天暂且取了这嚼舌头人的舌头,好拿去对证。”说完,就自己用手抠自己的舌头,用力地往外拔,拉出了口外面四五寸,血从嘴里流了出来,沾满了嘴唇。
李伯瑟感到很惊骇,想上前去救他,把他的手拿开,可他手已牢牢地抓住舌根,哪里取得下来。
等考官来查验的时候,他的舌头已连根拔出,昏倒在地上了,一会儿就死了。
是自己的表弟,李伯瑟不忍心让他人知道康生的恶事,第二天考完,就领了康生的尸体,回去了。
这场考试,李伯瑟高中,又到京城去参加会试,和闲斋氏先生又是好友,听他说了这件事。
据说,单炳文写了《惨魂》,半年之后也死了,难道真是去和小惠了结一段未了缘分吗?
深山奇遇记
柳沟某村,有两兄弟进山打柴。一到山里,各自忙着打柴,老二走入深山之中去了,要回去的时候,老大到处叫喊,都不见老二回应,他要各处找了一遍,都没见老二的踪影。他着慌了,就赶忙跑回去禀告他的父亲。老翁又惊讶又恼气,说:“你明知道你弟弟幼弱,不叫他在你身边,加以防护,任由他独自一个人在一边,要是被虎狼吃了,或者是坠下山去了,这该怎么办?”
老大道:“我们一起的,本来没有多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走远了。”一边哭泣一边说,就跟着父亲一起到山里去寻找,找遍了,都没见老二在哪里,老翁也只能伤心地回去了。
过了两年之后。
正好是秋天五谷成熟的季节,老翁到田间去查看,背着手,站在路边看看自己地里的收成怎么样。
刚好有一个猎人从那里经过,左手提着一只兔子,右手牵着一只黑色的狐狸,看上去,今天他的收获不小。
那狐狸毛皮光润,犹如黑漆一样,闪着亮光,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老翁,到老翁身边的时候,老是倔着不走了,任猎人怎么拉,它都赖在那里,看着老翁。
老翁动了恻隐之心,就向那个猎人道:“着狐狸毛皮不错,我用两千文铜钱买下,怎么样?”
猎人捕获这些东西,本来也是要卖的,见那么快就有人买了,便答应卖给他了。
老翁把狐狸牵过来,就把它放了,那狐狸就乘势窜入草丛中,一会儿就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
猎人在一旁道:“哎呀!老哥你怎么把它放了?”
老翁道:“你不见它刚才向去乞求,不是要我救它吗?我动了恻隐之心,就当买来放生,做一件善事吧!”
猎人道:“不能放走它呀!这是一只狴狐,会变成妖的。”
老翁道:“要是它成了妖,必定会报答我的恩德,你也会有好处的。”然后各自就回去了一天,老翁有事要到都城去,在路上遇到了大雪,山路高高低低很不好走,正在那里步履蹒跚地向前赶路,忽然从小路上闪出一个老媪,对老翁道:“阿翁你去哪里,如此大的雪天,从早下到晚,路上太难走了,距前面人家还很远呢,我看你走得如此困难,何不到暂且到我家去歇息一下?”
老翁正愁还没见到人家,好休息一晚在上路,现在有人说有人家投宿,当然高兴,就答应了:“太好了,那就麻烦了。”
老媪就转过身,变为在前面带路,弯弯曲曲地走了一会儿,跨过一道沟壑,就到老媪家了。
老媪哔哔啵啵地敲门,一个婢女答应着,就出来开门,长得十分的漂亮,并且穿着装饰,很是华美,称老媪为太太。
老媪道:“有客人来了,快去准备酒饭,并叫三姐过来。”
婢女答应着,就去了。
老媪请老翁走入厅堂之中,分宾主坐下。老翁环顾屋子内外,不像是个山野村户,看自己是个山野之人,反而感到促局不安了。
接着听到屏风后面传来笑语之声,一会儿,四五个美貌的婢女就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郎出来了,娇美的容貌,修长的姿态,穿着色彩淡雅的衣裙,就像是画上的仙女。
老翁坐在那里,左右不是,感到很不自在。那女子见到老翁,脸色显得很是惊喜,就跑到老媪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好一会儿。
老媪抚掌格格地笑了一下,说:“真是奇事了,既然是恩人,还不快感谢。”
女郎走下台阶,向老翁像礼敬神明一样作揖,表示感谢。老翁准备走下去,向她回拜答礼,可是,有两个婢女站在他旁边,拉着他,让他不要下去,他也就没办法了。
女郎拜完之后,老媪又向老翁作拜,说:“真是上天赐予的缘分,能得与恩人邂逅相遇,大恩大德,不是拜一下,就能报答得了的,以后在慢慢地想办法报答。
老翁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得说:”老朽修了什么福分,你们弄错了吧!“
老媪道:”老翁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记不起来了。等过后,再慢慢和你说吧!“
接着,便摆上筵席,老翁坐在上边,独自一个人占一席,老媪和女郎坐一席,坐在下位。酒肉都摆上了桌子,有各种山珍海味,老翁逐一品尝,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很合口味,只能一边饮酒一边咀嚼,观看它的形状,和辨别它的滋味。
等老翁喝过几杯之后,女郎亲自起来,去洗了杯子,倒了酒,走过去恭敬地敬奉给老翁,老翁连连退让,坐到席位后面去了,连声说:”不可,不可,老朽有何恩德,值得小姐行如此大礼,老朽实在不敢接受。“
老媪道:”一杯水酒,聊表谢意,无需推辞。“老翁接过来,一连喝了三杯,又才坐到席位上去。
老媪询问老翁家住哪里,以及姓氏。老翁就把自己家住哪里,姓什么告诉了老媪。
然后,老媪看着女郎说道:”和你的表妹夫是同乡,并且还同姓,恐怕是他家族中的叔叔伯伯辈的吧?“
老媪又问老翁的妻子多少岁了,有几个子女。
老翁道:”没有女儿,老妻还在堂,已五十二岁了。长子二十岁了,在家务农,要是小儿子还在,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可惜两年前入山打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下落不明,想恐怕已不在人间了。“
老媪听了这些话,感到很惊奇,说:”噫!二令郎的长相,是不是面目清瘦,眉毛修长,并且眉间还有针刺的痕迹呢?“
老翁也十分奇怪地答道:”对呀,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你怎么知道的?“
老媪就笑着对女郎道:”怪不得说出来的情况和你表妹夫的情况正好符合,看来,恩人就是自家人了。“
女郎道:”表妹夫说话的时候,有些口吃,并且喜欢吃没有熟透的山桃,娘,你问一问阿翁,看是不是这样?要是的,那就真的是的了。“
老翁听了,不觉落下泪来,说:”我儿果然是有这样的癖好,那就是我儿子,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啦!“
老媪欢喜地说道:”正愁无法报答阿翁的大恩,今天让你们父子团聚,还有什么事,比这事让人畅快的呢!“立即叫来前面那位婢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婢女就高兴地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婢女就来报告说:”来啦,来啦!“
随着,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同一个靓妆女子从外面进去,老媪指着老翁对少年道:“认得吗?”
少年一看,不觉放声哭泣起来,跪下走到老翁的脚边。
老翁看着老媪。
老媪道:”恩人不要惊疑,看一下两年前,失去的二郎,比眼前这人怎么样。“
老翁接着烛光,看那少年的神态,的确是自己儿子,一下子俯身把那少年抱住,也不觉哭泣起来。
老媪和女郎,从旁劝慰,才各自止住了哭声。刚才进来的那女子,也上来拜见。
老翁问她是谁?
老媪道:”是我甥女,叫阿雏,做恩人家的媳妇已好久了。当年,你家令郎进山打柴,不小心坠下山崖,恰巧遇到我的甥女,搭救了他。那时候甥女年纪还小,还没有许配人家。我就擅自做主,找令郎入赘,没想到竟然是恩人家的公子,要是知道,早就送他们回去了。今天既然在这里遇到了,确非偶然,过后就让甥女回去侍奉公婆。“
老翁道谢,说:”感激夫人的盛德,这真是我一生遇到的最幸运的事,只是家下贫寒,实在不能委屈了你的甥女。再说我还有事到都城去,请允许日后再来商议这事。“
老媪道:”阿翁不必找借口了,甥女既然嫁了你家令郎,粗布麻衣,患难与共是她应尽的本分。若是说道到你要去都城,那不过就是为了钱的事。一点嫁妆,虽然不是很丰厚,但也不少了,敢保恩人下半世,不用再去求人家了。“
老翁真是欢喜过望,当晚尽欢而散。
老二就陪伴老翁睡在西边的屋里,老翁在床上,细细询问其中的所发生的事情,一夜好似都有说不完的话,剌剌不休,到鸡叫了,才睡去。
老媪就叫阿雏整理行装,和老二一起跟老翁回去了。
在准备要离开的前一天,老媪备办的酒宴,给他们送行。
喝过几轮酒之后,老媪离开席位,对老翁说:”相处几天了,恩人知道老身家是什么人家了吗?“
老翁才恍然明白,和他家已是至亲,还不知道人家的家世,真是自己疏忽了,感到很惭愧,自责地说道:”真是该死,见到了儿子,过于欢喜,只知道顾惜自己的儿子,其它的事都忘记了,还忘见谅,敢问夫人的邦族家世。“
老媪道:”老身家姓姚,本是秦地人。甥女姓葛,是同乡人。老身孀居已有好几年了,又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叫阿稚,蒙恩人搭救,如此再生的大恩,早晚都想着要报答,只是一直未能如愿。现今听说你家的大郎,也还没有成婚,愿意把她许配给他,希望阿翁不要嫌弃!“
老翁讨得一个媳妇,已觉得恩情重大,实在再有什么奢望,便回答道:”娶了你的甥女,已是非分了,那还能再委屈令爱。“
老媪道:”老身不知道什么道理,但知道话说出口了,就不能再收回去了。请你们先回去,也有些嫁妆,等大略准备好了,我就亲自送阿稚过去,也不需要你们上门来迎娶。“
老翁不能推却,就向老二要一枚镂玉香球,聊且作为定亲的信物。
第二天,老翁和老二一行就上路了。老媪嘱咐了阿雏几句,阿稚也和她说了几句话,都是写伤心离别的情景。
门前三驾牛车,阿翁和老二乘一辆,阿雏和两个婢女乘坐一辆,其它一辆则装满了辎重行礼。
山路崎岖,望上去,好像车架的轮子过不去,然而车子经过的时候,都感到颇为宽广,也不觉颠簸。老翁为人朴实,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只深深赞叹车子制工精巧,牛长得强健。天还没落山,车子就停下来,一看,才知道已到达家门口了,十分惊叹车子的速度。
家里的老大出来,见了,一阵惊讶,问老翁:”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并且还带了那么多行装。接着,又见到了他的弟弟,见他还带了三个美貌的女子回来,更加感到惊奇,以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老翁来不及都告诉他,就叫老二先带着阿雏进去,去见婆婆。看着东西都被仆人卸下来了,挽留驾车的人留宿,并且要厚重地赏赐和犒劳他们一番,驾车的人极力推辞,也不进屋,就向老翁告辞了。老翁说天要黑,路途又遥远,叫他们不要回去了,然而驾着车跑了。
老翁正在那里顿足感叹,责怪他们为何不怕天黑要赶着回去,忽然就看到几十步开外的地方,一架车被一枝树根绊倒,翻到田头去了,侧翻在那里起不来了。
老翁急忙跑上前去,哪里是原来的东西,只见草扎成的人牛翻在地上,那车也只是一根秸秆而已,不觉大吃一惊,跑回去告诉他的儿子,阿雏道:“舅母本来都会这些戏法,偶尔也使用一次,不足为奇。就叫老二捡起来,收到箱子里去。
老翁见了妻子,就告诉得到媳妇的缘由,并把老大也聘了老媪家阿稚的事也告诉她,妻子也感到分外的惊喜,邻里相互传闻,都来他家道贺。凡是见到阿雏的人,男的都惊叹她的美,女的都羡慕她的容貌,都在心里猜疑,议论纷纷。
没过多久,阿雏对老二道:”和阿翁说一下,快置办筵席,舅母送阿姐来的。“
老二就去老翁说,老翁道:”呿,媳妇偶然做的梦,你也当真啊,她怎么知道。“
老二也觉得不可确信,就走开了。
大概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就听到门外人声鼎沸,很多人在不停地敲门,老翁急忙出去看,老媪已经来了,有六七个扶着阿稚,鲜红的头巾盖着她的脸,身着锦绣衣裳,众人一拥而入,嫁妆等也跟着进去光彩耀眼,把整个院子都堆满了。
老媪手一挥,送来的人和车马一刹那间就都散去了,然后对老翁说:”亲家翁不要惊慌,凡是需要的,想甥女已准备好了,也不必看什么好日子,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可立即叫令郎来拜堂。“
老大徘徊不觉地走出去,急急忙忙地,哪里像个成婚的样子,那些婢女都笑了,勉强拜了堂,把阿稚送进了房中。
阿雏指使摆布筵席,摆上了十多席,都十分丰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准备的。老翁夫妇都感到很惊骇,于是叫大家依次坐下入席。
筵席结束之后,老翁见嫁妆堆得到处都是,感到地方太窄,都快放不下了,感到很是忧虑。老媪道:”不用担心,就是再多几倍,也放得下。“就叫婢女都搬到洞房中去,堆满阶梯厅堂的东西都被搬到进去了,房并没有加宽,而按照位置摆放,整整齐齐地,还有一些空余的地方。
老翁私下感叹,富贵之家,什么事都做得有章法,就是这点地方,也能巧妙地利用,比我这起贫困人家来,多收了几斗斛麦,忽然增添一个柜子,都塞得没有睡觉的地方了,看人家真是心思巧妙,难以相比啊!
三天过后,老媪就辞别而去了,留下两个婢女服侍阿稚。老翁准备要走的时候,老翁对他的妻子说:”亲家母刚见我的时候,说我对她的女儿有救命之恩,因此才把她的女儿嫁给了大郎,那时候不便于追问,一下你在一旁问她一下,我们也不至于一直闷在葫芦里。“
妻子就按他说的,询问老媪。老媪道:”人都在你家了,你过后慢慢问她就知道了。“便上车去了。
老翁又嘱托老大乘空隙的时候询问阿稚,可阿稚也说:”阿翁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老大把阿稚的话告诉父亲,老翁仍是一片茫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也只能闷在心里不提了。
两个媳妇进门之后,对公婆都很孝顺,夫妻之间也很好,相互之间都没有什么闲话,并且从此之后,家里丰衣足食,凡是需要的东西,到竹笥中去取,里面都有。外面看上去是个农家,实际上已是一个富有之家了。
村里的人艳羡两个媳妇的美,又羡慕老翁家里富有,对他家都十分眼红,心里总感到有些不平。也有一些小混混,晚上偷偷到他家去偷盗,幸好两个媳妇都能察觉,只有有小偷来,两人都要戏弄他们一番。然而老翁为小偷的事,却感到苦恼不堪。
偶然一次,老翁又到田间去查看,见前面那位猎人又坐在村中的一颗树下,正在调教一只猎犬,老翁上去向他打招呼,并看他的那条狗,一身毛发下垂,一双碧绿的眼睛,行状十分的凶恶。
老翁啧啧称赞,说:”这就是所谓的狮子狗了吗?“
猎人道:”不是,不是,它能咬老虎,家里养有这么一条狗,无论是盗窃的人,还是能飞檐走壁身怀绝技的人,都要畏惧三分。我花了八千吊钱,从贩卖羊群的回民那里买来的,像‘齐卢’、‘秦猃’这样的猛兽,也不过如此。“
老翁想八千吊钱,也不贵,得到这么一条凶猛的猎狗,就不用担心什么盗贼了,就想用十千吊钱买下。
猎人道:”不行,这狗咬到人,立即就会死去。“
老翁道:”想要的就是这样。“
于是,就从猎人那里买过来,牵着回家去了。
刚进院子,老翁就把狗放了。
刚好两个媳妇正有说有笑地从屋里出来,忽然抬起头来看见了狼狗,都立即停止了笑声,看了一眼,就赶紧往屋里跑。
狼狗哇哇地大叫起来,直接跑上前去,追逐她们。
老翁惊讶地呼叫,跑上去解救,可是阿稚已被狼狗扑倒在地上,并且脖子处被咬出了血。阿稚倒在地上,动不了。
狼狗又暂且舍弃阿稚,去追阿雏,一口咬到阿雏的脚,阿雏便倒在地上了。
老大老二在屋里,赶紧跑出来,和老翁一起上去用力打狼狗,才把它赶走,可是阿雏也没救了,已死了。
一会儿,就看见阿稚和阿雏慢慢地变成了两只黑色的狐狸,躺在地上,衣服鞋袜,都像是蝉蜕下的壳一样。
老大老二嚎啕大哭,老翁惊诧错愕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自己从猎人手里赎买过一只狐狸放生的事,所以说对阿稚有再生之德。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悔恨,感激女子的情义,就和儿子商议,给她们备办棺木衣服,厚葬她们。
正在那里商量,忽然从外面传来哭声,并往屋里来,原来是老媪。
老媪坐在地上,抱着两只狐狸的尸体伤心地哭泣,说道:”想不到儿辈们,遭到这样的灾祸,只管学术短浅,不能抵御这样凶残的猎兽。呜呼哀哉!“
老翁一家人也围绕在周围哭泣,远近的邻里都听见了哭声。
老媪用手按着两只狐狸的胸部,说道:”幸好,还可以救,回去用药医治,就没事了。“
老翁带着两个儿子,拿着棍棒把狼狗,并把它捆起来,用棒子打死了。
老媪道:”亲家翁如此,便知道是无意的了!“接着从腰里,解下一个白色的囊袋,把两只狐狸的尸体装起来,背着就出门去了,老翁和家人追上去送她,可老媪早已走远了。
新聊斋之张五助鬼差
知县某人,患了恐惧症,日夜恐惧不安,常叫全家十几人,点着蜡烛,通宵守在他的旁边,然而,一夜之中,还是会有好几次,从梦中惊醒,这样已有一个多月了。
作坊之中,有个叫张五的热播,已有四十多岁了,开了一间豆腐作坊,向来以卖豆腐为生,做这一行,常常得早早起来做好,天亮了,好开门叫卖,张五一般在五更就起来了。
一天夜里,张五也不知怎么的,刚过了四更,便叫妻子起床。妻子说道:“还早着呢!”
张五道:“一天不勤苦劳作,一天的饭食就没有着落。早做好了,早早卖掉,也是一件好事,你起来点灯烧火,我先出去解手就回来。”
张五就打开门,走到胡同中,正准备上茅厕,忽然有两个人经过他的跟前,叫他道:“张五,跟我们来。”
天还没亮,张五也看不清楚,以为是平时认识的,就跟着他们到了街道路口,站在人家的屋檐下面。
张五仔细看那两人,自己从来都没见过,那两人穿着青色的衣服,带着红色的帽子,垂着绿头带,手里拿着红色的文牒,很像衙门中的差役。
一个对张五道:“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你不能推诿。”
张五问:“什么事?”
两个差役道:“你不必追问,跟着我们去就是了。”
说完,就向东走去。张五心里老大不愿,然而两脚却不由自主,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们,走出了街市,一直走到知县衙门的大门前面。
有六个人站立在大门边,身上穿着甲胄,手里握着兵器,都有八九尺那么高。
两个差役不敢进去,于是便绕过大门,转到衙门后的一个出水洞的前面,差役叫张五先进去,张五不肯,两个差役一把推他过去,他不知怎么回事,就到墙里面了。两个差役也跟着进去,经过几座高墙,都是这样。
最后到达知县某人睡觉的地方,窗上灯火明亮,差役叫张五上去窥看,张五往里一看,见知县某人正在床上呻吟,床头床尾都是人,有六七个妇女坐着,地上也铺着毛毯,也有八九个男女坐在上面。
张五转回来,告诉两个差役,两个差役也走上去看。
不知不觉,五更天要过了,两个差役很是惶急,不停地上前去看,好像在寻找机会一样。
过了一会儿,知县某人稍微安定了一点,那些男女也都困倦了,有的垂头打着鼾声,有的伸教睡去了。
两个差役见此情景,欢喜起来,急忙取出一副铁链,递给张五,说道:“你快进房去,把这铁链系在知县的脖子上,不要恐惧害怕,你尽管把他牵出来!”
张五惊恐地说:“他是知县,是一方的长官。我是什么人,敢靠近他吗?”
差役道:“他虽然是长官,然而贪财好色,滥用酷刑,现今已变成了罪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张五犹犹豫豫地始终不敢上前去,两个差役惊慌起来了,又一齐用力,把他推进去,一瞬间,张五已在房里了,不得已,就把铁链系在知县的脖子上,立即转过身就往外走,两个差役迎上去,把铁链接在手里,循着原来的路走回去,张五回头看知县,已被拉着跟在后面走了,心里不觉惊骇,那知县始终默然不语。
走到宅子的后面,见有一男一女,正在墙角亲热,好像没看到有人一样,不感到羞耻,继续亲热。
张五问道:“这是什么人,为何恣意地在这里做着这等*荡的事,一点也不畏惧别人发现?”
差役指着知县,然后对张五说道:“那女子就是他的爱妾翠华,那男子就是他的走狗郑禄。因为他卧病不起,因此他俩就来这里尽情约会了。他俩自以为做得十分隐秘,哪想到会有人遇见,又哪里想到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呢!”
张五看着知县,笑了几下,知县只是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来到了水洞的地方,又有两个人,装束都和那两个差役一样,也抓着一个人,那被抓的人蓬头垢面地站着,两个差役问道:“已捉得了吗?”
“捉得了。”那两人简单的答应。鬼大爷鬼故事
那被抓住的人,见了知县想要哭泣,差役立即打了他两个耳光,那人才止住哭泣。
张五私下询问那人是谁,差役道:“是知县的幕宾,专门主管刑罚的郭某,他平日和知县一起干尽坏事,因此事同犯,所以一起抓了。”
说话之间,已听到屋里哭声一片。差役道:“时候到了。”于是,出来到了市坊间,又有两个人准备好了囚车,站在街道口等他们,四个差役就把知县郭某押上囚车、然后嘱咐张五道:“你自己回去吧,千万不能泄露给他人。”说完,就上车呵斥着牛,去了。
张五回到家里,鸡已叫了,见妻子背对着等,捂着脸伤心地哭泣,有三五个邻居妇人,在旁边劝慰道:“死者已不可复生,这是上天早安排好的事。况且气息还没有断绝,等到天亮了,延请医生来医治,料想也没有什么大碍。”
张五听了,感到十分吃惊,忽然失声大叫了一声,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自己则睡卧在床上,妻子就坐在旁边守着。
邻居的妇人们见张五忽然发出一声大叫,都惊恐得到处躲避。张五看着嗟叹不已。
妻子见他复苏过来了,开始是惊恐,接着镇定下来,不觉十分欢喜。
张五问她为何哭泣?
妻子道:“你出去解手,老半天都不见你回来,我就出去看,你已僵直地倒在屋檐下了。我立即叫醒了邻居,把你扛进屋中。你的手脚虽然还温热,可是怎么都叫不醒,从四更到现在,差不多已有半夜了,幸好你活转过来了!”
张五听了妻子的话,才明白了前面是怎么回事,跟着鬼差去捉知县,都是自己的魂魄去做的。
张五百年起来,向邻居作揖感谢他们,那些邻居都各自高兴地离开了。
张五就把自己经过的事告诉妻子,妻子也感到十分的惊骇。
等到天亮,全城的军民都騷乱起来,都知道知县在昨夜五更天的时候死了,还到处听说,知县的幕宾郭某也同时暴毙了。
张五不小心,把自己的事渐渐地泄露给别人知道。那知县的儿子听说了,心里无比恼恨,就把张五抓到县衙,杖打了三十大板,也不好查办,就把他放了。追查起郑禄和翠华的事,果然没有错,两人的确有染。
这事发生在陕西的雍州和凉州一带,那里的人至今还在传述这事呢!闲斋氏的朋友恩茂先生也说:“确实如此,他的祖父也曾说过有这事。”
古代鬼故事之花盼
(一)
四月初三,有些微寒。前几日的艳陽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宫中诸人如临大敌,整个长生殿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仿佛要掀起轩然大波。白衣宫女们凝神闭气小碎步踏在青石板上,及地的长裙像片片羽毛迤逦而过发出“沙沙”的细响。青衣太监俯首立于长廊两侧,一眼望去,统统是细眉细眼的白面男子。殿内传出李总管尖利沙哑的嗓音:“朱芸、庭念、芳陶……”
被念名字的宫女无不面色苍白,却只得压抑心中胆怯,低头往殿内走去。每月初三走进长生殿的十名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活着出来,都是自后门抬了出去——置入永生堂内静候三日,最后成了七孔流血面目狰狞的尸体推进焚烧炉里化为了炼丹的柴火。试药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成为奇迹——自豫皇十年开始。
那个风度翩翩的太子,历尽磨难才登上皇位的豫皇。他勤政爱民传为一时佳话,史官甚至一度认为他们的皇将要改变朔朝历史成为千古一帝。可是终究没有。他们的豫皇竟然没有一个皇子可以将来继承大统。
他大赦天下,每日念经两个时辰,从此素食,想求上天垂怜。可是都没有用。这样的悲剧一直持续到他当政十年。宰相从平州请来一位炼丹术士。于是,试验开始了。甚至宫殿的名字也改得那样俗气。长生殿,永生堂,万寿宫……
他唯有长生不老才能将朔朝江山维持下去,那是他祖祖辈辈从血雨腥风中打下来的,他不想成为不肖子孙,无脸见先皇。即使每夜都会做噩梦,那些鲜血淋淋的鬼影在他床边凄惨的呼啸着,悲愤着。可是又能怎样?上天不赐予他子嗣,他也不够豁达到笑颜把偌大的江山转手赠与他人。
他疲惫地微合着双眼,瘦削的右手支撑着越来越弱的身体。每次都是这样,宫人们一个个怀着恐惧的神色服下丹药,可是又掩不住内心对奇迹的窃喜和盼望。如果自己服下的那一粒真的有效,那么便可与天地齐寿了。殊不知,真是幸运的那一个,最后也逃不脱被杀的命运。没有谁可以和帝王享受同等的待遇。
很快,地上最后一名昏迷的宫人也被移入了永生堂。
夜,寂寥地拉开了帏幕。李总管轻轻叹了一口气,贴心地为他披了件薄裘袍。
“皇上。术士说了,那试药的吉星定然在宫中,只是时辰未到而已。您的身子骨要紧啊,最近御膳房的食物不合陛下口味?”
“等我百年后,这朔朝的江山该给谁?你说?”他轻轻地张开眼。李总管赶紧跪了下去。
“朕叫你说!你就说!该给谁?那老不死的宰相房愁还是那早已虎视眈眈的汝王!还是张尚书或者……你!朕给你算了。这么多年就你对朕最忠心。”原本暴跳如雷的皇上忽然又安静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嚎嚎大哭!为什么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一代帝王,注定是孤独的。没有人可以长伴身畔,红袖添香。没有人可以执他之手,与他白头。宫中的红颜也是寂寞的,因为她们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惟命是从又注定了这个傲慢的男人无法爱上她们。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她们也急切地盼望着那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宫中的人,都是悲剧。
(二)
“葛巾。”墙角的陰影处翩然闪出一名华衣男子,明朗的笑容顿时融化了女子的心。
“若离。”她加快了步伐,飞奔入那人怀中。所谓美人,以花为貌,以柳为姿。她算不得倾国倾城。只是飘逸的气质明显比一般宫女出彩。她知书达理,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这也是能入宰相公子法眼的缘故。
那日,宫中庆元宵。百官家眷纷纷带着彩灯入宫参加皇帝举办的筵席。她如一株高雅的牡丹带着些许疲倦立于御花园角落里。
“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陽。”她忍不住随口吟了起来。
哪知道暗地里有个低沉的声音接了过去:“三美事方堪胜赏,四无情可恨难长。怕的是灯暗光芒,人静荒凉, 角品南楼,月下西厢。”这是万里外传过来的《折桂令元宵》。
他如今夜般从那片朦胧的黑暗中缓缓走出。刹那,时光仿佛停止了流逝。宫中的喧闹声仿佛被隔离在了天外,此刻只有他,她眼波流转间,情意绵绵。他惊诧宫中竟有这样洁白无瑕的女子。一席普通宫装白裙痴缠地绕于胸前,外罩丝薄禅衣自肩上滑下,仿佛仙子般清朗。她感慨竟有这般淡雅的男子独立于清净的御花园——那些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哪个不是铆足了劲儿在皇上面前挣个露脸的机会。
她在他眼中是如此的不同。
他在她眼中是如此的特别。
从此是花好月圆,郎情妾意。每隔几天便会偷偷在御花园见面,每日的鸿雁传书倾诉衷肠更是殷殷企盼。他写得一手好字,那一笔一划都是烛火下最真切的思念。她一有空便偷偷拿出来细细温习,即使一字一句早已铭记在心。
他说: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句句相思,相思句句。只为那不可多得的知音,只为那电光火石的眼神交汇。他想请求爹让皇上赐婚,把葛巾许配给他。哪知道刚说了两句,一个茶杯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抬起头来是父亲震怒的表情,他哆嗦着指着他,咬牙切齿,过了好久才蹦出几个字:“孽……子!孽子!”
“爹!”他捂着额头的伤口,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竟然不觉得痛,只是认真的,笃定的继续说着,“葛巾知书达理,是个管理古籍的女官,不是寻常粗俗宫女。我已经二十岁了。爹。你说过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爱的女子……”
“混帐东西!”房愁喘着粗气努力压制怒火低声吼道:“你知道什么!你爹让你选的是朔都官家女儿!谁让你挑个下贱的宫女!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枉费你爹的一片苦心!葛巾?你想都别想!”
“爹……”无助地跪在地上,冰凉的地面硌疼了骨头,“爹,我真的很爱她。您为何还要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你!”房愁涨红了脸,“你在胡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书房暗阁里那幅画中叫眉娘的女子是谁?她可不是娘,也不是二娘三娘!她们只是像她!眉毛像她!眼睛像她!嘴唇像她!你娶的妻妻妾妾都像她!”
“好!好个孝顺儿子!反过来教训老子了。我是遗憾,可是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一样会选择辜负她……所以,你也别想了。天下之大,没有葛巾,总有张巾,王巾,李巾!”房愁拂袖而去。男儿壮志怎可因为小小妇人坏了大事。一个男人要想有成就,必须把儿女私情抛在脑后,才会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世间的权势和陰谋。他当年赌了一把,然后漂漂亮亮地赢了!所以才有了房家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
(三)
“我爹……”他低着头难以启齿。
她懂。其实她都懂。自己不过是个卑微宫女,他却是堂堂宰相爷的公子。她只能孤独地整理藏书阁的泛黄书籍,他却有个权倾天下的父亲早已为他打开平步青云的大门。这样漫长的距离,不是藏书阁到宰相府的几里路。而是漫长的,空旷的,孤独的一条银河。他在繁花似锦的那头,自己在凄凉冷清的这头。
“对不起。”千言万语也只得这一句。他想救她出宫,可是爹也说得对,这样的局势没有一个宫人能从皇宫里出来——除了死人。豫皇痴迷炼丹术,怎能随意把人放出宫。没有成功之前,所有活着的宫人都有可能是那个幸运儿。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永远不要说对不起。我承受不起。”她牵强地笑笑,捂住他的双手。那么凉。四月天,还是有些凉意。月光沉着的照着大地。御花园的花仿佛害羞了似的,纷纷合拢花瓣,背对着皎洁的月亮。
“葛巾。你看这些牡丹,看起来都差不多。不外乎是华丽硕大的花瓣,肥厚碧绿的叶子。可是仔细分辨,几乎每一片花瓣都绽放着不同的纹路。”他蹲下身去,轻轻抚摸着这些洛陽牡丹。先皇的一个宠妃念念不忘故乡的牡丹。无所不能的帝王就千里迢迢地从洛陽运来了大批牡丹花和泥土,朔都的土地不适合长这样娇贵的花朵。于是,这御花园中的任何花朵都失去了颜色。世人独爱这一种。
“那,我是哪一朵?”她也俯下身去,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指指自己的胸膛,苦笑:“你是永远盛放在我心中的那朵。”
“可是世间哪朵花可以常开不败呢?若离。保重。”她静悄悄地走了几步,才不舍地回过头来道别。他久久没有站起来,把头深深埋在衣袖里一言不发,只有肩头无助地微微颤抖。
付生缩着头窝在墙根处打着瞌睡。笃笃笃。三下细微的叩门声惊得他跳了起来,习惯性地问道:“谁?”
“我。”那头是女子疲惫地应答。
他欢快地打开后门,亲热地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差点睡着了。”
“以后不会了。”葛巾强扯出一抹笑。
“不不不。我乐意守着门儿。谁叫咱们是老乡呢。”他呵呵笑着,清秀的脸透露出憨厚的表情。他与葛巾都来自平城南容县。某次他去藏书阁替娘娘找本经书,彼此聊起,竟然这样幸运他乡遇故知。从此他被哪位娘娘或者大太监赏了什么点心,总不忘用绢丝手帕里里外外包好揣在怀里给她捎去。他起初以为自己不过是遇到了同乡而高兴才对她那样好。可是某夜她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梦中,还是那样浅浅的甜甜的笑。他忽然意识到这段感情多么的可笑可耻。一个太监,早已是不完全的废人,竟然还有心思喜欢女子。不过既然喜欢了,也别无所求,只要她高兴就好。所以他每日劳碌奔波左躲右闪想尽一切办法溜出宫去为她和她的情郎送信。总是远远看见他守在宫门外不远处的巷子口踱步等待,带着喜悦和焦急的心情,那么幸福难耐。很多次,捏着那一封封带着余温的信总有种想要打开或者撕碎的冲动。打开了,看见的无非是他们幸福的卿卿我我。自己怕承受不了,亲眼看见的杀伤力总会更可怕。倘若撕碎了,胡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无非是自己发泄了嫉妒的怒火,依旧动摇不了他们的感情。因为这出爱情里,他是个连台子都无法上去的人——他没有资格。一次次的痛苦挣扎都化作了憨厚老实的微笑。他们感激他,却不知他的挣扎他的痛如针扎如蚁噬。
唯一做过一件自私的事情,便是藏起了她为他绣的牡丹花丝绢。白茫茫的丝绢上只有一朵绝世而独立的牡丹。浅浅的胭脂红衬着碧绿的叶子一副相依为命的痴缠。右下角用金丝线绣了自己的名字——葛巾。细细看去,牡丹花蕊处有点淡淡的红,想来是她走神扎伤了手指头。于是,更舍不得给房若离了。它从此贴着他的胸膛再也没有离开过。
(四)
“廷芳、遂心、葛巾……”
李公公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无疑是地狱阎王的催命符。回头看了一眼付生饱含泪水的双眼,她居然笑了。第一次无所顾忌地抬头挺胸——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那些宫廷教条见鬼去吧!从来没有哪一天这样畅快过。无论怎样,葛巾的骨子里是无比骄傲的人。
李公公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终究还是随她去了。
长生殿内,豫皇疲惫地靠在龙椅上。十名太监齐齐端着一个碧玉小盘子,触目惊心的丹药是耀眼的红。
“时辰到!”
试药的宫人们自觉地张开嘴巴,由太监亲自把药丸放进他们嘴里和着泉水吞了下去。有人脸色苍白,有人颤颤巍巍,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甚至哇哇大哭。可是谁也不敢抗拒谁也不敢逃离。数不清的御林军躲在暗处,随时会把私自离开的人射成一只僵硬的刺猪。
只有她面带骄傲冷静的微笑,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毕竟她爱过了,且那个男子也深爱自己。这个世界除了付生和若离,已经没有什么好让她念念不舍的了。花注定了要凋谢,人注定了要死去。这是天理也是定律。她不想抗拒也无力抗拒。永生,只不过是世人无能为力的奢求和妄想。
药丸刚咽下去,一股热浪便从喉咙处涌了上来。旁边不知是谁惨叫一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立刻充满了空气——有人当场死了。朦胧中感觉到有股力量在撕扯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顷刻间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更天啦——报时的老太监敲着梆子颤巍巍地离去。
她的手指头动了动,努力张开疲惫的双眼。怎么觉得这么累,浑身无力。可是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她一动不动地躺了会,渐渐有了精神。眼睛也适应了黑暗的房间。自己周围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屋子里弥漫着让人恶心的腥臭味。动了动脚,这才发现被谁狠狠的拽住了。抬起身子张大双眼仔细看,赫然是一个宫女的胳膊。她定了定神,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包着双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截胳膊掰开。
我竟然没有死!这个念头出现后带给她的不是狂喜而是忧虑。从这些死人的腐烂程度来看,应该差不多有两天了。但是也不确定,药丸也许会起到催化或者延缓作用。试药时间只有三天,自己必须在天亮前逃出去。否则等待的也许是更为可怕的试验。第一个存活下来的人,只要不是皇帝,结果必然只有一死。第一个永生的人只会是更可悲的药种。
她推了推门,关得严严实实。窗户也掰不开一条缝。怎么办?只有让守卫自己把门打开了。
咚!咚!咚!捶门的声音一下下不停歇的响着。
“喂!”睡得迷迷糊糊的守卫蹬了同伴一腿。
“干吗?”那人不耐烦的转头睡去。
“别睡了!有人在敲门呢!”他心里有些发毛。
“这永生堂除了咱们俩鬼才敲门呢!”那人嗖的立了起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鼓起勇气往水生堂走去。
屋子里果然有声响。一个侍卫哆嗦着掏出钥匙,另一个抽出长刀给了他一个眼色。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腥臭的热浪扑面而来,两人捂住嘴小心的走了进去。
“谁!”眼尖的一个已经注意到房屋最里面的那堵墙立着一个人影。两人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的尸体往深处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门背后一袭白衣飘了出去。
“妈的!死人!居然爬到那里去了!走吧。没事儿!”两人松了口气,飞快的走了出去。这里的空气简直让人窒息。
葛巾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往住处跑去。付生。她此刻只有去找付生了。除了他,再也不敢信任别的人。此刻,别人眼里已经容不得她了。
她心存侥幸地敲着暗号,可是没有人答应。几乎要绝望了。想想也只好作罢。自己都是去了永生堂的人了,付生怎么还会为自己这个晚归的人留门呢?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身后传来了付生惊诧的声音:“谁?”
“是我。”她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这样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任谁都会害怕。只是这个叫付生的人像个哥哥一样让她安心。
虽都是一个情字。一人是男女之情,一人是兄妹之情。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还有一天术士便会去永生堂。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逃出去。”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她,忍着欢喜的泪水拉着她的手往假山处跑去。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躲着巡逻的卫兵,他们像两只鸟相依为命地逃亡着。
付生吃力的把一座小假山推到了旁边,地上赫然露出了一个窟窿。
“钻进去。”他推她。
“你怎么会知道宫中的秘道?”她疑惑不解。
“在宫里,如果连一条逃亡的秘道都不知道,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他笑。
摸索着走了好远,他才点燃了火星子。这条秘道穿过了整个皇宫通往宫外的后山。黑漆漆的山上,他熟练地拖着她往山下跑去。第一次,他发现了自己竟然这样勇敢,第一次被人需要。
他把她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为她找来了平民女子的衣衫。
“我该怎么办?”她拉住他又要离开的手。
“我去找他。然后让他带你走。”他顿了顿,坚定地回答,“等我回来。”天色渐亮,她缩在草丛里吃力地仰望着天空。一只白色的鸟划破了灰蒙蒙的晨雾往北方飞去。
(五)
“葛巾。来。我们走。房公子在十里坡等着你。”付生牵着一匹马,语气欢快。可是她却听出了其中的酸楚,只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无言的谢意。
她坐在马后环着他的腰,恍惚的看着周围的风景急速退后。若离能带自己到哪里去?他真的有勇气放弃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带自己离开朔都过上逃亡的生活?不。她不敢往下想。但至少,他在那里等着自己。
是的。他焦灼的等在那里。两手空空。
“若离。”她跳下马去。
“我们可以去哪里?我们可以去哪里?付生,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若离不停地走来走去,捏着拳头惶惶不安。葛巾没有死。葛巾再也不会死?宫中很快就会发现。如果他们逃了,爹怎么办?他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脑海中无数个问题折磨着他。
房若离是翩翩公子,尘世里他是陽春白雪。诗词歌赋他样样拿手,可离开了权倾朝野的爹呢?离开了庞大的房家他是否还有那些闲情逸致与她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共话桑麻?他是娇贵的公子,不是乡野村夫,平民百姓。也许离开了,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惶恐地看着她疲倦地走向他,忽然有些累了倦了。这一切,怎么就这样荒唐的开始了呢?他不知道怎么办?刹那间,一队整装待发的相府侍卫出现在了房公子身后。侍卫恭敬地让出一条道路——一个雍容华贵的老人走了出来。
“我的儿子,你是要去哪里?”他含着笑意,话却寒彻心扉。几乎同时,葛巾矫健地跃上了马背。
“走!”她夹着马肚子往付生身边奔去,伸出手——他摇摇头。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她只能带走一个人,他宁愿房公子跟她一起走。她只得焦急地望着若离,他也深深地望着她。她的右手伸得长长的向他掠去,他也伸出了手——抓住了。她喜悦的准备好加速,他一上马背他们就可以狂奔而去。可是他的手忽然闪了一下错开了,没有抓牢。
枣红色的马身不由己的带着她一个人驰向了远方。仰或是他故意松开的,许是放不开那些身外之物。她伤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嘴里喃喃的说了几句话,眼角一颗泪珠坠了下来。
“爹——不要!”若离看着搭箭的父亲狂叫起来。老人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箭毫不犹豫的飞了出去。
“放心,我不会伤她要害。”他扶着摇摇欲坠的儿子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一道红光闪过,付生脖子里涌出大摊鲜血。匕首坠了下去。他面带微笑倒在了晨曦中。
他,也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六)
倘若混江湖的,没有听过流云镖局就算不得消息灵通。传说流云镖局只运别人不敢接的镖。更有的人疯传镖局中的人物都是得罪了朝廷的人,个个武艺高强神出鬼没。谁也没有见过镖局的主人,所有人的任务都由底层一步步上传。批准接镖后有大掌柜善手出面和客人签约。善手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年轻人,剑眉星目,精神抖擞。善手身边一直有个冷面女子,青玉面具遮住了大半边脸。从不像寻常女子般嬉笑怒骂,她那张冷傲的脸上看不到多余的表情。女子名叫恪青。平时都是劲装男子打扮,说话低沉有力,在镖局中有很高地位。
乱世中镖局的生意格外好。这次托镖的是个老主顾,但是前些天接了太多任务,流云镖局已经找不到合适的镖头出镖。
“我去吧。”恪青淡淡说了一句。善手收起笑容,询问似的看着她。恪青不是没有出过镖,她甚至比善手更早在镖局做事。只是女子爬山涉水总归不方便,虽然她头脑武艺并不输给男子。况且这个主顾再三吩咐这趟镖贵重得很,容不得半点闪失,因为不是像普通镖倘若出了岔子可以用银两赔偿这么简单。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而且我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为什么这段时间找我们押镖的人这么多?很大一部分其实根本用不着花大把银子找我们流云镖局。一个月就出了十四趟镖,都是翻山越岭的远地方。虽然他们都在路上放平安鸽回来,可是一趟镖的镖师都没有回来。我怀疑……”她神色凝重。
其实这些善手都想过,可是为了安抚弟兄们的心也不好声张。请示主人,他老人家只是笑笑继续下棋,娓娓道了一句:“该来的总会来。”还安慰他稍安毋躁。
“好。我多派几个弟兄跟着你。此去朔州,路途遥远,小心为上。我这就先派人去打点官府衙门。”善手立刻吩咐下人带了银两快马加鞭往朔州奔去。
只是一个上好的樟木大箱子,用黄铜镶边。里面东西的重量不像是黄金白银等贵重东西,她轻轻叩了叩,有轻微回音。招招手,两个手下立刻把箱子抬上了马车。她让一个功夫好的镖师骑上自己的铁腿枣骝驹,自己弯腰钻进了马车。
“各位精神点!速度不要太快!小心行事!”她喝了一声。众人立刻哄声响应。普通的家用马车,零零散散的家丁丫鬟老妈子围在周围。从外表看起来这不过是寻常妇人家出门,不寒酸也决不是富贵人家。一路歇息赶路,总算是平平安安到了隤州的城门处。
“弟兄们!上头传话了!给我眼睛尖着点!密切注意镖车或者是像镖车的马队!”老远就听见守卫头儿在发话。恪青冷笑,看来善手的“打点”过头了。果然不妙。倘若镖没有在规定的时辰到达,流云镖局必定赔死。这个时候也不能回去了。
“干什么的!”一个嚣张跋扈的守卫举着刀恶狠狠的吼道。老妈子吓到了似的颤巍巍的回道:“官爷,是我家夫人回娘家。”
另一个人毫不客气地走到马车前掀开了帘子。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也不敢声张。一个怯生生的身体探了出来:“官爷。是我回娘家。”
竟然是略施粉黛的恪青。娇滴滴的声音赫然是一个新婚不久的妇人。那人往马车里望望,巴掌大的地方坐了个女子已经显得拥挤了。
“娘家在哪?”
“回官爷。朔州。”恪青说得一口流利朔州话。那人本就是例行公事随便问问,便说笑起来:“是不是婆家对你不好,才委屈地回娘家啊?啊?哈哈哈……”
几个守卫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是娘亲病危,我千里迢迢就是回去看她老人家最后一面的。”说罢,她呜咽起来。
“走吧走吧!怎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呢。”之前调笑的守卫自讨没趣赶紧把帘子放下。大家都轻轻的松了口气。恪青在马车里懒懒的掀开座垫,马车早已改造好,樟木箱子就放在下面。看来一切才刚开始。她的右手轻轻敲击在窗棂上,闭上了眼睛,青玉面具重新覆盖了左脸颊。
“不要住城中的客栈,我们出了城再休息。”她低声吩咐下去。出了隤州再走两里路穿过一片树林便有一家客栈。只要加快速度,一定可以在天黑透之前投宿。众人一出隤州便快马加鞭赶路。
这片树林在地图上被人用朱笔圈了起来。此林名叫相思林,附近常有农人牲畜失踪在这里。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白骨稀稀拉拉地散在地上。恪青重新骑上了自己的马匹,戒备地看着四周。一股诡异的气氛氤氲在空气里。
“大家打起精神!”她大声吆喝道。众人纷纷拔出长刀警惕万分。
还未到深秋,为何地上落叶这样多?一位镖师下马小解,提着裤子小声嘀咕。忽然觉得脚底一痒,抬脚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刺破鞋底。可是分明感到那阵痒顺着小腿在迅速的往上面窜去。
“啊~好痒!好痒!”他疯狂的撕碎衣服挠着身体,胸膛处更是痒得难以忍受。大家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忽然,他的身体发出了奇怪的响声——喀嚓!喀嚓!一道像刀砍过的裂缝慢慢从胸膛处裂到了肚子。众人惊得退了好几步,呆呆的望着不住惨叫的镖师不知所措。
呲——一根触须一样的东西带着粘稠的液体从缝隙里探了出来。恪青跃下马来,飞快接过旁人的刀斩了下去。一股绿色的液体顺着残断的伤口溅了出来。但是第二条,第三条触须以更快的速度探了出来。她足下一点,飞快躲开了。镖师的身体已经被撑得巨大,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的整个身体像被炸了一般碎得四分五裂。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些触须来自于这只巨大的蛾子。那只足有人高的蛾子居然长着一张妖娆的美女面容,她嘻嘻笑着张开巨大的翅膀停在半空中。
“是寄生妖蛾!大家快上马!不要踩着树叶!”她从背后抽出一只箭对着铺满树叶的地面狠狠射了出去。一股强大的箭气夹着白光扫开了道路。果然,厚实的树叶下密密麻麻布满了米粒大的白色蛾卵。
“快跑!”众人慌乱的往前奔去!刚扫出来的道路又在缓缓地靠拢。那些卵会移动!
“你们先走!在客栈会合!”恪青大吼,她提起真气,稳稳地站在了马背上。三只箭同时搭在了长弓上。咬破舌头,血水喷在箭头——射杀妖物定要见血。
“破!”她对准妖蛾大吼一声,箭如三条长龙扑向嚯嚯冷笑的蛾子。几乎同时它的触手带着粘稠的毒液对着她射了过来。刹那间,长龙和触角纠缠在了一起发出了裂帛似的声音。妖蛾的面孔疯狂的扭曲着,咚的一声巨响坠了下来。地上的蛾卵忽然迅速退到了树林深处。
她心有余悸地骑上马背,弓箭半刻不敢离手的注视着四周。果然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不会这么巧合。
“为什么不说话!”他提着剑缓缓走来,眼中竟然有泪水。终于可以为房家雪耻了,堆积了几代的仇恨终于可以解脱了。为什么心里却像塞了团棉花怎么也喘不过来气。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依旧一言不发。
“你说!说你对不起我们房家!你欠我们这么多,你要怎么才能偿还!你告诉我!”他嘶吼着,望着墙上挂着的历代房家死去的男子一剑扎进了她的肩。
“公子。不把她交给朝廷吗?”胡姬一看气氛不对,急忙走过来问道。
“不用了。”他摆摆手,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地上的人。这是哪门子的老黄历了。皇帝都换了好几个了,谁还会关心冷清的房家。再说了,他对当官也不感兴趣……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我从小看着她的画像长大,只是觉得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找到,仿佛我的人生就是为了寻找她一样。他曾经一度认为是强烈的恨,可是现在却动摇了。真的是恨吗?
她静静地看着他,嘴轻微地张合着说着无声的话语。可是他分明听见了很多年前,这个女子骑在马背上越过他的时候。她说——若离,我要你永远记得我。不管你未来变成什么模样,都不要忘记我。
这个可怕的咒语灵验了。他的灵魂只能困在房家,世世轮回为房家男子履行着这个寻找她的任务。因为当年他欠她。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扔下剑,捂着耳朵大吼起来,“放她走!放她走!让她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见到她!”
胡姬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白丝,低低吼了一句:“滚!”女人的敏感强烈地证明了这个女子和公子的关系不一般。
她捂着肩头的伤,笑着站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落泪。真是够荒唐!真是够荒唐!
我们,再也不要相遇了。这是她给他最后的赠言。
(八)
“和尚。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围观的人喋喋不休,似乎还意犹未尽。
“是啊……结束了。”讲故事的和尚慢悠悠的扇着大蒲扇。
“咱们一人花了三串铜钱,难道就只能听两个时辰的神话故事?”
呵。和尚轻笑,带着些许无奈:“神话多了就不值钱了。葛巾……其实是一朵注定了要孤独一生的牡丹。这样无关痛痒的轮回,不过是换了不同的名字做垂死的挣扎。要听老衲的故事,改明儿准备好铜钱吧。”
这个和尚十年前姓房,名良昭。他出了家,铁了心要房家再无后代。而今法号遗空。他不敢再轮回与她相遇。三百年前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所以现在他把它们贩卖了,在寺院后院养了大片牡丹花。它们的品种都是葛巾,可是却没有一朵有他深爱女子的神韵。它暗喻永生的孤独和无助的轮回。它嘲笑过,反抗过,痛哭过,可惜都没有用。
命运总会出其不意的给人惊喜。但大多数情况下是有惊无喜。
我要你永远记得我。她的话犹在耳边,这个咒语谁也无法破解。
永远。
新聊斋之神医救人
我在山里修水库,有半年多没有回家了。这天傍黑,父亲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回去,说是奶奶病了,用药也不见效,回去晚了,怕是见不上面了。我一听就急了,连假都没有顾上请,只跟同班的人说了声,就急急忙忙地向车站赶去。要知道,我是从小被奶奶抚养大的,奶奶看我极亲,我跟奶奶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了跟父母的感情。
当我心急火燎地赶到车站时,最后一班车已经开走了。我当即决定,走着回去。
清风明月伴我行。我大步流星地走着,心急路远,不一会儿,就走了我一身的汗水。这时,一辆马车从身后驰了过来,我躲在路边向它招手,希望能坐个顺路车吧。马车缓了下来,车把式扭过头刚要征求坐车人的意见,车上的人已经不耐烦地叫道:“不行!不行!我还急着救人哩,去晚了,韩庄的韩香秀老人就没命了,我可不想因为徒弟的误诊而枉送了一位老人的性命,何况那还是位大好人哪……”
马车又急速而去,我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马车上坐的人我认识,是县医院的刘医生,刘医生技术高超,口碑也好,我曾带奶奶找他看过病,刘医生嘴里说的韩庄香秀老人,正是我奶奶。看来,奶奶命不该绝。
我到家时,已是后半夜了。父亲一见我,立马一顿训斥:“为啥不早些回来?你奶奶一个劲儿地念叨你!”
“嘘──”娘嘘了声,轻轻说道:“小点儿声,他奶奶刚睡着。”
“刘医生走了吗?”我回家后并没有看到刘医生,于是问道。
“哪个刘医生?”父亲反问道。
“县医院的刘医生啊。我在路上看到他的,他说是给奶奶看病来了,还说奶奶的病是他徒弟给误诊了……”
我突然觉得屋子里好静好静!抬头望去,只见父母都睁着惊恐的双眼望着我。后来,父亲告诉我,县医院的刘医生两个月前出车祸死了,俺村的韩振江韩医生是他的徒弟,还去县城吊孝来着……
我这才知道,世上真的有鬼,而且,鬼也并不害怕。
虽然父母没有看到“刘医生”来过家里,但我坚信,“刘医生”已经给奶奶看过病了,因为奶奶闯过了鬼门关,一天一天地好了起来。
三年过去了,奶奶的身体依旧是棒棒的……
新聊斋之午夜婉啼
镇魂寿衣
偏僻的街角,蒋裁缝守着自家的寿衣店。门口摆了个花篮,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寿衣,墨黑的,宝蓝的,橙黄的,水红的,葱绿的……五颜六色,琳琅满目。白天,陽光透进窗子照到寿衣上,像描了金丝银线;而到了晚上,昏黄的灯下,那些垂下的衣服,却像是排列整齐的吊死鬼。平日,蒋裁缝就躲在这些寿衣的后面,偶尔伸出头,一张惨白的脸会吓人一跳。
这天,蒋裁缝将一件黑色棉寿衣挂好,左右看看,有点儿心神不定。这是他精心做出的寿衣,花了整整一个星期。寿衣是客户李龙为故去的父亲定做的,他说,冬天到了,他要给父亲烧一件棉寿衣,要当年的新棉花,还拿来花样让蒋裁缝照着做。
起初看到那花样,蒋裁缝并未多心,但当他坐在灯下仔细看时,突然一阵阵发晕:花样上的图案颇为奇怪,一只老龟盘踞在巨大的青石上,稳若泰山。
进到里屋,蒋裁缝将祖父、父亲留下的寿衣古书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这幅图。看罢,他的心却凉了。这是老龟镇鬼图,青石压鬼,老龟镇之,死者将永远不得超生。虽然是虚妄的传说,但蒋裁缝还是惴惴不安:李龙为什么要镇父亲的鬼魂?不过,蒋裁缝管不了这许多,开店迎客,收钱送衣,他是做生意,又不是开良心铺!
李龙来了,将一千块钱拍到桌上,抱起寿衣就走。蒋裁缝收起钱,到底还是有些好奇,上前问道:“怎么想起绣这种花样?”李龙白他一眼,没有说话。
天黑下来,蒋裁缝做活儿累了,想要休息。突然,他看到屋角的纸棺动了一下。那纸棺不过是个硬纸壳,里面放了个布偶,布偶身上穿着蒋裁缝做的寿衣,这样,客人可以看到最直接的效果。
蒋裁缝缓缓伸出手,一把扯下布偶脸上的白纸。布偶突然坐了起来,露出一张布满油彩的脸!那张脸离蒋裁缝不过一指远,像是在哭却又像是在笑。蒋裁缝再也按捺不住恐惧,大叫了一声。
灯影昏黄,四周寂静无声。蒋裁缝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摔得大腿生疼。原来,刚才是在做梦。他在地上呆坐了很久:梦里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张戏子的脸!
午夜花旦
蒋裁缝关了店门,来到后院。他切了二两猪肝,温了壶酒,自斟自饮。酒喝到10点钟,蒋裁缝上床休息。熄了灯,他侧身朝着墙,正要合眼,突然看到墙里伸出两条月白水袖,猛地缠住了他的脖子。
蒋裁缝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可水袖勒得越来越紧,他几乎窒息。猛地按亮灯,蒋裁缝喘着粗气坐了起来,摸摸脖子,一阵火辣辣的痛。
蒋裁缝将墙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什么都没有,就重新关灯,合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锣鼓声。渐渐地,锣鼓声越来越响,一个女人拖着长音上台了。
蒋裁缝睁开眼,不知何时,自己已置身于戏台下。一个花旦正和着二胡,在唱《长生殿》,杨贵妃自缢马嵬坡,声泪俱下。
蒋裁缝不爱听戏,也听不进这样的悲情戏。他站起身要走,却见那花旦直视着他,两眼放出寒光。蒋裁缝一哆嗦,慌忙往外跑去,就在这时,台上的两名喽啰好像得了命令,径直朝蒋裁缝走了过来。蒋裁缝没逃几步,就被两人牢牢地攥住胳膊,带上了戏台。花旦手指着他,嘴里不知唱着什么。接着,有人将他五花大绑,嘴上贴了封条,身后插上亡命牌,押送法场!
寒光一闪,鬼头刀落下……
蒋裁缝惊惧到了极点,大声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后背一阵冰凉。最近几天,他总是做噩梦,而今天的噩梦格外清晰。他仔细回想,那戏台好像是宋村庙会常搭的那种。拿过日历翻翻,蒋裁缝心里一惊,一年一度的宋村庙会又到了!
天亮后,蒋裁缝吃过早饭,锁了店门,坐公交车来到宋村。宋村庙会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从每年腊月初八开始,一直持续到腊月十五。庙会期间,杂技团,戏班子,都会被请来捧场。今年宋村要搞旅游节,戏台比往年搭得更大,更排场,而且每天从上午10点唱到晚上8点。折子戏连轴唱,让老戏迷过足戏瘾。
蒋裁缝进了庙会,直奔戏台。露天敞棚能容纳上千人,因为来得早,他坐在了最前排。左边有个高台,已经摆好了桌椅,放着茶碟矮桌。蒋裁缝知道,那是历任村主任的“特座”。宋村是城中村,传统根深蒂固,村主任极有权威。
锣鼓敲了起来,大幕拉开,唱的是《长生殿》。第一出是《定情》,唐明皇端坐正中,杨贵妃被二宫护引,缓缓登台。“恩波自喜从天降,浴罢妆成趋彩仗。六宫未见一时愁,齐立金门偷眼望……”
蒋裁缝仰着脸看呆了。花旦眼波流转,那举止,那做派,那扮相,竟跟他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杨贵妃“咿咿呀呀”地唱着,蒋裁缝越是听身上却越是发凉:那悲伤的腔调,也跟梦里的一样!而且,杨贵妃的目光似乎正在人群中搜寻,眼里全是悲愤。蒋裁缝突然感到一阵阵胸闷,他再也受不了了,用力挤出人群,来到了戏场外。
接连抽了好几根烟,蒋裁缝怎么都想不通,是他神经过敏还是那戏子认得他?即使认得,那戏子又怎么会进到自己的梦里呢?况且,他并不记得自己是否得罪过那戏子。
这时候,两个出来小解的老戏迷从蒋裁缝跟前经过,边走边说:“这小菊唱得也不错,但到底不如大菊。大菊那腔调,比小菊更耐听。唉,那嗓子,没得比啊!”
“可惜,以后只能听小菊唱了。听说大菊是累死的,去年庙会,她连唱了三天三夜啊!”
“我听人说,大菊不是好死。”
“你别瞎说!怎么会不是好死?”
“你不信?如果好死,怎么不止一个人晚上听到过大菊在半天空唱戏?”
“这倒也是,那么美的大菊,把《长生殿》唱神了……红颜薄命!红颜薄命!”
火中有眼
时至中午,蒋裁缝饿了,就在戏台边找了个小吃摊啃油饼。他边啃边思忖:往年是大菊唱戏,可听说大菊死了,难道入他梦的,是大菊?正想着,他看到李龙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手里还牵着一条大狗。
李龙顺手拿起小摊上的两个油饼,直接喂进了狗嘴里。老板敢怒不敢言,等李龙走远才对一个老熟客骂道:“这李龙当上了村主任的看门狗,一家子都成了看门狗!昨天碰到他爹,老头子的脑袋瓜都举到了天上去,我呸!”
蒋裁缝愣住了,脱口问道:“李龙的爹还活着?”老板打量了他两眼,拉长声说:“不仅活着,还活得滋润着呢。”
蒋裁缝暗自吃惊:这么说来,那件寿衣不是为李龙的爹缝的,那又是给谁的呢?
小菊的戏终于唱完了。蒋裁缝一直在后台的门口等着,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小菊才卸装,从后门溜出来了。
蒋裁缝看她的模样不过十六七岁,好像是要去逛庙会。他忙跟了过去,在身后叫住小菊。
小菊狐疑地看看蒋裁缝。蒋裁缝轻声说:“你姐死了快一年了吧?昨天我梦到了她。”
“你梦到了她?”小菊很诧异。
“是啊,我梦到她,死得很惨。”蒋裁缝要诈诈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菊。
小菊果然上当了,眼圈儿红了,半晌才轻声说:“都说我姐是累死的,可我知道,她不是。她虽然不是我亲姐,但比亲姐还亲。我和她都是班主收养的,从小一起学唱戏,她处处护着我。”说罢,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
蒋裁缝正要再问,小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转身就跑。
蒋裁缝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菊不是累死的?那是怎么死的?屈死的?所以才会常在宋村的半天空唱戏?可是,她的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梦到把自己押送法场?想到这里,他的后背又沁出了一层冷汗。
入夜,蒋裁缝为了打探更多消息,住进了宋村一家小旅馆里。躺在床上,他的脑子像塞着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
蒋裁缝腿脚慢,半天才起身出门。令他惊讶的是,远处的戏台一片火光。人们拎着水桶,端着脸盆,都跑着去救火。有人报了火警,可庙会的小街连摩托车都难通行,救火车在几百米外干着急,无法靠近。
大火足足烧了大半夜。天亮后,小旅馆的客人陆续回来。有消息灵通的人说,大火是电线老化引起的。真是巧,绑戏台的柱子倒了,恰好砸到了村主任的“特座”,村主任当场毙命。另外,班主心疼戏装,跑着进火场去搬道具箱,也被烧了个半死。不过,好歹算捡了条命。
“这场火,烧得真是离奇啊!”
“可不是,火像长了眼睛呢。怎么不烧那些跑龙套的?”
“你说,大火里是谁的眼?”
“不可说,不可说啊!”
法场封口
从宋村回到家,已经是中午。蒋裁缝补了个长长的午觉,一直睡到了天黑。吃了口饭,他拿起一件寿衣缝了起来。这件寿衣也是定做的,过两天就有人来取了。
寿衣缝完已是凌晨,蒋裁缝又隐约听到 了戏台上的锣鼓声,一阵比一阵急,一阵比一阵响。他呆住了,看看灯,看看手里的衣服,这可不是在做梦!
锣鼓声越来越真切,他不由得站起身,循着声音前行。走到挂放各种寿衣的外屋,蒋裁缝像是被什么钉在了地上。他看到角落里的纸棺被打开了,一个和小菊的扮相一模一样的花旦缓缓地站了起来。
寿衣店,俨然是花旦的舞台,她边走边甩着水袖,嘴里唱腔清晰可辨,依旧是《长生殿》的曲调,戏文却大不相同。蒋裁缝吓得毛发倒竖,本能地想跑,却发现双脚像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花旦离蒋裁缝越来越近,戏文一字不漏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大菊命比黄连苦,七岁失双亲成孤儿,跟随了班主。学戏十三载,谁能明白其中辛苦?宋村庙会,大菊连唱三昼夜,不想遭遇恶狼猛虎。村主任自比唐明皇,欲将大菊玷污。大菊撒下谎言拼死逃脱,一路逃进寿衣铺。后有恶人追赶,大菊钻进纸棺逃避,心如撞鹿。不承想,她遇到了狠心店主,只为赏五百块,他掀开纸棺,出卖大菊,从此将大菊推进虎狼窝,走向陰途。大菊遭强暴,手脚被锁,难挨痛苦。她日日呼号,破口骂贼人,咒其尸陈街市骨蚀肉腐!村主任恼羞成怒,可怜大菊被活活扼死,魂归陰曹地府……”
听大菊唱到这儿,蒋裁缝的头上像响了个霹雷:一年前慌不择路藏进他纸棺的,竟是戏子大菊?当时,她披头散发地冲进寿衣店,示意蒋裁缝不要出声,然后一头扎进了纸棺。没几分钟,几个流氓进来寻人,蒋裁缝胆小怕事,以为是买来的媳妇想逃走,又听说有赏金,便指了指纸棺……五百块的封口费,他给自己买了两块上好的寿衣料。
现在,蒋裁缝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噩梦了。
此时,大菊已换下了戏装,身上穿的竟是老龟寿衣!就在这时,两个喽啰走了过来,利索地将蒋裁缝五花大绑。
蒋裁缝死死地盯着那件镇魂寿衣,终于明白了:李龙受村主任指使,要用这寿衣镇住大菊游荡在宋村的鬼魂。可是,终究没起作用,大菊还是来报仇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雨。已经是清晨了,路边有人打开收音机,在放着《长生殿》。
有客人冒雨来到寿衣店,喊了半天,却不见蒋裁缝。他走进屋子,见角落里的纸棺揭开了盖子,于是探头去看:蒋裁缝直挺挺地躺在里面,身子已经冰凉。奇怪的是,他的嘴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冥钞,一细看,面值五百元。
盗墓者说
四个盗墓贼合伙盗了一座民国时期的坟墓,墓主人是一位年轻女子,刚开棺时,他们惊讶地发现死者肌体完好,容貌美艳,宛若生者,不过一见光尸体便迅速腐朽,转眼间变成了一具槁骨。
他们猜测死者生前可能是一位贵族小姐,抑或是一位权势之家的太太,不过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们当场将殉葬的金银首饰瓜分一空,剩下一对价值连城的玉马由贼头陈歪嘴负责找下家倒卖,商定好三月初五那天会聚陈家坐地分赃。
张天保是四个盗墓贼中的老弟,刚入行不久,初四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他和三个同伙被扎成了纸人,摆放在灵堂前,随后被一把火焚烧成灰烬。他醒来后冷汗直冒,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不祥之兆,而避祸的惟一办法就是远离陈歪嘴等人,可他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踌躇再三,仍决定前往,不过却暗自拿定主意,取到钱后立马走人,从此与陈歪嘴等人一刀两断。
可张天保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一到陈家,就被大伙强按到凳子上喝酒,陈歪嘴防止他脚底抹油,叫陆猴儿用一把黄铜大锁将门紧紧锁住。张天保无奈,只得听天由命。
酒一沾嘴话就多了。陈歪嘴是一个见多识广的盗墓老手,一有机会就把自己的盗墓经吹嘘一通,不过这次他讲的是他少年时代的一段经历。
很久以前了,那一年我刚满十六岁,年纪虽小,但对盗墓这行已经略通一二。不瞒各位,养父是一个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盗墓好手,他胆子贼大,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他不敢盗的墓。受他的耳熏目染,我对盗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一次,我跟养父盗了一座有钱人家的坟墓。当时养父叫我在外面望风,他独自一人提着洛陽铲下了墓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养父从墓穴里爬了上来,我看到他脸色煞白,一副惊惶未定的样子,从小到大,我从来就没见他如此恐惧过。
大约过了半袋烟的工夫养父才恢复了元气,在我的一再请求下,他给我讲述了刚才的可怕经历。当他打开棺材后,发现了不少值钱的陪葬物品,内心一阵狂喜,正要收敛财物,忽然感到有一个黏黏的东西贴在他的鼻尖上,定睛一看,原来是死者口腔里伸出来的舌头,足足有三寸长,他顿时吓得灵魂出壳,几乎瘫倒在棺材里,好不容易才爬出墓穴。
养父的厄运从此开始了,他经常白日见鬼,晚上也梦见女鬼找他算账,弄得自己神魂颠倒,疲惫不堪,于是请来一位道士驱邪。道士紧皱眉头说:“你一定是被吊死鬼缠上了,不过你的厄运不会持续太久,我算到那吊死鬼过了今夜就要去投胎了,捱过今夜,你就化险为夷了,只是吊死鬼急着要找替身,所以今夜最为险恶,最好的办法是把身体浸泡在水里,我算过那吊死鬼的生辰八字,正好与水相克,她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无计可施。”
养父决定依计行事,当天晚上他脱得赤条条地进了澡盆,下巴颏以下都浸泡在水里。一晃过了两个时辰,没有任何怪事发生,我们父子二人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我看到养父在澡盆里的的样子挺滑稽,有心跟他逗逗趣,一眼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只果壳,就顺手抓过来,投进澡盆里,果壳立刻在水面上荡起一圈涟漪。养父虎起脸,刚要训斥我,那圈涟漪泛着浪花忽然缩紧,将养父的脖子紧紧箍住,他拼命挣扎却无力挣脱。一分种之后,他死了。
整个事件就是这么离奇,一只小小的果壳,竟然要了养父的命!
陈歪嘴讲到这里,电灯忽然灭了,房间里漆黑一片。赵三起身点上蜡烛,他的盗墓资历仅次于陈歪嘴,这些年也碰到不少邪乎事,于是趁着酒兴,也讲了一个故事。
同乡有一个前辈,名叫宋云开,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豪,他也是靠盗墓起家的。三十岁那年,他盗挖了一座清代古墓,墓主人是一位王公夫人,墓中陪葬品极其丰厚,宋云开大捞了一把,末了他的目光落在一双绣花鞋上,这双绣花鞋顶多有三寸长,做工极为精巧,鞋子上的花是用孔雀绒绣制的,精美异常,虽然年代久远,仍显得光鲜夺目,他禁不住将绣花鞋从死者脚上扒了下来,连同金银珠宝一起带回地面。回到家中,他取出绣花鞋把玩了一通,就把它存放在箱底,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
宋云开捞够了钱财,从此洗手不干了,他买屋置田,开店铺,办学堂,从一个盗墓贼摇身一变做起受人尊敬的人上人。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先是他的爱妻生了一种怪病,不治身亡,此后他的美妾也一病不起,步其后尘恹恹而终,他的厄运并没有结束,一年后他的继弦又诡异身亡。他在十年内共连娶了七房太太,结果都离奇地死于非命,最后只剩下他孤家寡人。
宋云开怀疑这块宅地风水险恶,于是请来一位陰陽先生看风水。这位陰陽先生不是等闲之辈,他一进门就感觉宅内气象陰森,四下观望,断定祸端来自地下。宋云开言听计从,叫下人挖开地表查个究竟。掘地三尺,结果挖出一双绣花鞋,宋云开大吃一惊,这不正是当年从古墓里带回来的那双绣花鞋?只是失去了昔日的光鲜,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它明明被他藏在箱底,怎么会埋在地下?难道这一切都是它作的祟?宋云开满腹疑云。下人刚想停下锹来歇息,陰陽先生却划定了相邻的一块区域,命令他们继续挖掘,结果又挖出一双绣花鞋,跟以前的那双一模一样。宋云开看得呆若木鸡。
下人们在陰陽先生的指挥下,竟然一口气挖出七双绣花鞋。这些鞋子排列正好呈阶梯状,形成一段向下的阶梯。宋云开终于明白了,正是这诡异的台阶一步步把他的女人引向黄泉!
张天保听到这里,一股寒气直往上冒。陈歪嘴对这类故事早已多见不怪,只是为宋云开多舛的命运感叹:“这人命中注定不该有女人呀!”
陆猴儿接过话茬:“大哥,说到女人兄弟还忘了给你道喜了。”
陈歪嘴一瞪牛眼:“道哪门子喜?自打你嫂子过世后,俺这大半年就没沾过女人。”
陆猴儿笑嘻嘻地说:“大哥,你的记性也忒差了,前天咱哥俩在岔道口相遇,你牵着一头驴子,驴背上驮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大哥可真是艳福不浅呀!”
陈歪嘴脸色骤变:“你小子当真看见驴背上驮着一个女人?”
陆猴儿说:“当真!兄弟要有半句谎话,你把俺的眼珠子挖下来当泡踩。”
“她穿啥样的衣服?长得啥模样?”
“一身红缎子衣裤,身材瘦瘦的,大眼睛,尖下颏,脸色有些苍白。” 陈歪嘴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赵三道:“我敢发誓,她就是我们刚挖过的坟墓里躺着的那个女人,大哥,你肯定是引鬼上门了!”
陆猴儿的嘴唇哆嗦起来:“我说怎么那么眼熟,不好!那女鬼会不会正在这屋里盯着咱哪?!”
张天保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怪梦,知道大祸将要临头了,急道:“大哥,咱们赶紧逃吧,晚了就来不及了。”陈歪嘴连忙叫陆猴儿开锁。陆猴儿心慌意乱,四处找不到钥匙。混乱之中,有人碰倒了燃烧的蜡烛,烛火燃着了蚊帐,霎时腾起冲天的火焰……
聊斋故事之女鬼报恩
高邮县生员邓兆罴,在家里造了一间精巧雅致的书房,房里四周都摆满了图书,早晚畅游书海,除了谈吐风雅的好朋友,别人很难得进去。
一天,深秋的天空,天高云淡,邓兆罴读了一会儿书,想休息一下,就叫小书僮横笛吹曲,自己也唱歌相和,接着,便高兴地喝酒,不知不觉已喝得微微醉了。
他感觉自己乘着醉意,叫人牵过马,骑着出去游荡,那时候,他还没有定亲。
恍恍惚惚地出门,驰骋在大街上,经过弯曲的巷子,似乎那里有户人家,门上涂着红漆,也不是很宽敞,门两边贴着一幅对联,写着:“舞罢云停岫,歌成柳啭莺”。字迹柔媚,看那语气很像是青楼一类的地方。
邓兆罴便停下马,不往前走了。忽然有一个蓬头散发的婢女,嘎地一声,开门出去,并且自言自语道:“我袅烟,岂能做这种事!任你怎么折磨我,我一身清白,怎么也不会屈服!”邓兆罴觉得很奇怪,斜眼看那婢女,风姿绰约,真是一位绝代佳人,只是眉目间,残留有一些污迹。见那婢女往东边去,他也准备打马跟上去,可是马忽然瘸了一下腿,把他一颠,差点掉了下来,惊醒过来,自己则躺在书房中的床榻上,原来是一个梦,然而所遇见的景象,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第二年,太夫人给他娶了妻子,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也十分的贤淑美丽,然而,他自己却时时念着梦里遇到的袅烟。
到了秋天,邓兆罴到京城去探望他在京城为官的哥哥,他哥哥的居所正好在正陽门外。
邓兆罴到了京城闲着无事,偶尔也到集市上去游逛,经过一条巷子,和自己在梦中见到的很像,经过一家人的门前,也很像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家,并且两扇门紧紧关闭着,一样写着一幅,并且也是那几个字,邓兆罴不觉感到惊讶,等他向附近的人询问,才知道是以前的名妓玉兰的家。
还听他们说,玉兰年轻的时候,很有名气,现在已经老了,车门渐渐地稀疏了,蓄养着一个假女儿,叫袅烟,又被恶少引诱,一起逃走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下落,因此才深锁院门,不再接见客人。
邓兆罴知道了详细的情况,心里便怀疑,袅烟一定是屈服,死去了,那些话不过是老鸨说来欺骗众人的,只是其他的人,没有察觉出来而已。
邓兆罴回到,见到哥哥,要他去对南城巡视的人说,注意留心妓女玉兰家。
他的哥哥觉得这事,不过是捕风捉影的猜测,也不听他的。
邓兆罴心里终究不服气,便和照顾自己的仆人商议,让仆人冒充袅烟的哥哥,先去玉兰家索要人。
哪有还有什么人,玉兰便交不出来。
于是,邓兆罴便按照计划行事,告到官府,他自己也穿上生员的服饰,补写了状子,向官府申诉,状子上说自家有个婢女叫袅烟,也就是自己仆人的妹子,被奸猾的人拐掠,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仆人来到京城,有事从妓院门口经过,见到袅烟站立在门边,看见自己的哥哥,立即避开,跑进屋里去,还写明了相貌服饰,都说得头头是道,很有依据,请求官府派差役去搜捕等等。
当时管理南城的侍卫某公,捕拿奸人,惩处罪犯,很有声名,又知道邓兆罴是京城官员弟弟,品貌端正,一定不会胡乱诬告,因此,就拿玉兰抓去,准备严刑审讯。
玉兰惧怕了,才倾吐实情,果然是袅烟不肯屈从,整天对她鞭抽棍打,一天晚上,袅烟忍受不过,便上吊死了。这人命关天,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让差役去验尸,武力*迫的痕迹都在,那肯定脱不了干系,玉兰便不敢伸张,私自把袅烟埋在了院子里,又惧怕泄露出去,就假说她跟着人家跑了,然而却不知道袅烟还有个哥哥,来找她算账。现今公堂之上,只好心甘情愿地认罪。
某公叫差役去把袅烟的尸体挖出来,等挖了出来,面色仍如活人一样,还没有朽烂。
一时间,像是热闹的集市一样,人们纷纷围拢过来看,都啧啧叹息,觉得这真是一件冤案。
忽然一个戴着高冠,穿着华美衣服的人,从外面进去,抚着尸体大声地哭泣,众人都感到很惊愕,不知道袅烟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差役等他哭了一下,然后才询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袅烟是他的妹妹。
差役便大笑起来,道:“怎么又跑出一个哥哥来了?”便详细地问他,众人也感到奇怪,也都想听听他怎么说。
那人自己说,他姓陆,名叫仲升,曾在某部掌管文书,凭借吏员的身份,考取官职,现在已入选了。
他有个妹妹,已十四岁了,刚好他出远门去,而他的妻子性情向来十分强悍,经常对小妹进行凌辱虐待,在陆仲升准备回去的时候,妻子害怕妹妹恼愤了,向哥哥倾诉,就乘着她睡觉的时候,用席子把袅烟包卷起来,然后让人把她丢弃在荒野。
陆仲升回来之后,知道了情况,十分恼怒,便把妻子逐出了家门,然而,始终不知道妹妹的结果,这事已过去两年多了。
当时,也是陆仲升的仆人见大家在看热闹,便挤过去看,可等他一看到,他便跑开了,去对陆仲升说:“玉兰家缢死的,应当是我家的袅姑。”
陆仲升也是大吃一惊,急忙跑来看,果然是自己的妹妹,才那般地哀伤哭泣。
差役马上回去报告某公,某公也感到疑惑惊讶,立即也把邓兆罴请去,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的仆人,是他的哥哥吗,怎么又跑出一个哥哥来。
邓兆罴知道他安排的那哥哥当然是个假货,现在真的哥哥出现了,因此才笑着说出事情的缘由,说自己从玉兰家门口经过,觉得奇怪,向周围的人,打听出了玉兰家的情况,便料想袅烟一定是被玉兰给害死了,才让仆人假扮成袅烟的哥哥,去索要人,才告到了官府,得出了袅烟的死因。只是没有把自己以前梦中的奇遇告诉大家,仍然隐瞒在心里。
某公不得不叹服,从此京都以侠义自命的人,都羡慕邓兆罴好义的名声,愿意和他结交,陆仲升更是对他称谢不已,时常和他往来,像是老朋友一般。
邓兆罴在京城居住了几个月,辞别哥哥回去了。鬼大爷鬼故事
等他走到城外,那里是一片墓地,坟堆累累,有一位差役是奉某公的差遣,来送他的。走到城外的时候,便指着一个新坟,告诉邓兆罴道:“那就是袅烟的坟墓。是她的哥哥把她埋葬到这里来的,这地是她哥哥买的,葬礼用的东西,也很丰盛。”
邓兆罴听了,不觉有些感触。
等那差役返回去之后,他便叫仆人到邻近的村子中去找了一壶酒,自己下马去祭奠她,说:“我为你洗刷了冤屈,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
刚说完,觉得自己衣服后面,有什么东西垂挂着,老是觉得往下拉,他回过头去看,又没有见到什么,于是,又骑上马上路了。
到了旅店,走路转身,仍是这种感觉,等他睡觉了,那东西就像伏在旁边一样,他用手一去摸,又什么都没有,心里觉得很奇怪,然而也不肯告诉仆人。
第二天上路,一路上都还是这样,自己慢慢地习惯了,也不怎么介意了。
等他回去见到了母亲,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把自己遇到的事告诉大家,太夫人和妻子都为他的行为拍手称快。
过了几天,邓兆罴的妻子要生小孩了,他便又回到自己的书房里睡。
半夜里,听到床前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好像是有人,邓兆罴便问是谁,有人回答道:“袅烟。”
邓兆罴自从在梦里遇见之后,就袅烟十分倾慕,虽然她已死,也不害怕,只是笑着道:“黑灯瞎火的,也每个灯烛,怎么能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呢?”
话还没说完,房里便亮起了灯光,原先已吹熄的蜡烛,又重新燃起来了,果然见到袅烟站立在那里,依然是花容月貌,装饰也显得华美高贵,和自己梦里见到的惨淡的神情绝然不同,并且敛起衣袖,向邓兆罴拜了两拜,说:“袅烟一身命薄,起初遭到恶嫂的虐待,后又遭到娼妇的*迫,真是受够了摧残之苦,心想真是对不起祖先,便悬梁自尽了。没想到遇到像你这样的豪侠,竟然为我申辩了冤屈,我想报答你大恩,已好久了,只是没有合适的途径,后来你又到我的坟上去祭奠,让我更加感激,因此才不顾羞耻,暗中从京城一直跟着你到这里,现在才敢显露形迹,希望你不要我已是陰间之人而嫌弃我,让我得微微报答你的大恩,对我来说,那就是莫大的恩惠了。”
邓兆罴听了她的话,很是高兴,微微地探问她:“鬼没有什么危害吗?”
袅烟显得有些羞涩地答道:“危害确实是有,也要看是什么人。因为恩义而结交的,鬼也是人了,要是只贪图色欲,而忘记自己性命的人,人也是鬼了。况且我一心坚贞,早已超出了鬼道,和一般的鬼已不同了,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邓兆罴才满心欢喜地拉着她,叫她上床去睡觉。
袅烟羞涩退缩,不愿上前去。邓兆罴也拉着她不放。
袅烟才笑着道:“我生前一直保守清白,犹如白玉,死后,却把这白玉摔碎了,唉,为报答你的大恩,我也和那些*奔的人差不多了!”
于是,才解开衣服,和邓兆罴同床共枕。
第二天起来,便把自己的书房作为藏娇的地方了,不让一般的人进去。
袅烟虽然白天也现形,和邓兆罴相处在一起,只是不换洗衣服,也不吃喝,这是她奇异的地方。两人整天在一起,言谈欢笑,作诗唱和,十分欢快。
然而,因为有袅烟相伴的原因,邓兆罴很少和外面的人来往,僮仆也不敢随意进他的书房去。幸好邓兆罴一直有喜欢安静的癖好,原先就那样,因此人家才没有产生什么怀疑。
袅烟不善于唱歌,跟着邓兆罴学习,一唱出口,便响彻云霄,袅烟也没有其它的技艺,也跟着邓兆罴学习,可是一学便会,弹的吹的,都很美妙,因此他们俩整天相守,也不觉得寂寥。
邓兆罴有时候微微地问她,为什么说什么都不会,一学又很快就学会了,袅烟回答说:“我以前在妓院里,虽然没有学习过,可是声音节奏的妙处,我也心领神会了,只是不屑于去弹奏歌唱罢了。现今面对知己,也不用担心自己水平拙陋,放心地弹唱,这也许是一个人的情感使然吧!”邓兆罴对她,也更加的亲密。
袅烟本来就认得字,邓兆罴一教她,她便能够通晓文章了,空暇的时候,也叫邓兆罴给她买来《金刚经》《楞严经》等经书,盘腿坐着诵读,常常到半夜也不休息。
等邓兆罴生完孩子,身体渐渐恢复过来之后,袅烟也劝邓兆罴回去睡,并说:“我在这里,只不过像是一棵柔弱的小草,怎么能和并蒂莲花相争呢?”
可是,邓兆罴并不听她的,仍然不回去。袅烟见他这样,忽然就不见,邓兆罴明白她的意思,才回去睡。然而,每隔几天,必定要到外门书房里来睡,和袅烟相伴。
这样过了一年多,袅烟忽然对邓兆罴说:“鬼也生了小孩,这不是一件怪事吗?心想,这也许是上天让我以此来酬谢你的恩德吧!然而,我不能再居住在这里了。”
邓兆罴也感到惊骇,然而,实在舍不得离开她,立即问她到哪里去。
袅烟道:“我靠着佛经,以洞彻了本来,我前世是天妃的侍女,只因为犯了点过失,才堕落到人间,幸好能矢志不渝,不甘流落风尘,已经被天妃查鉴到了,准备招令我回去供职。只因为怀上了你的血脉,因此才拖延至今。明天,你到城郭附近去,在白杨树下有一个婴儿,就是你的儿子。你抱他回来,并说是捡来的,人家才会相信。你命里再没有儿子了,那小孩儿将来是个贤能之人,你不要耽误了他。”
说完,就和邓兆罴挥泪诀别了,眨眼之间,化成了一道云烟,消失不见了。
邓兆罴万分悲痛,他心里的女人一直是她,如今她已离他而去。也按照袅烟说的,果然捡到了一个婴儿回去,假说是人家丢弃的,请来奶妈给婴儿喂奶,也没有人怀疑有那么一回事。
等到孩子长大了,耳眼口鼻,没有一处不像邓兆罴,亲朋好友都感到很奇怪。邓兆罴才稍稍说出了其中的事,听说的人,都感到很奇异。
邓兆罴后来做了显赫的大官,他的妻子所生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只有袅烟生的是男儿,取名叫梦锡,能继承他的香火,并中举登第。
当时,陆仲升在外地做了好几年官,也退居回到京城。
邓兆罴父子也在京城做官,才带着梦锡去拜见舅舅陆仲升,并把其中的事告诉大家,大家悲喜交集,梦锡也才知道自己也有外戚。
从此,邓、陆两家经常往来,几代都像是姻亲一样。
聊斋鬼故事之镜中美人
俞逊,字抑之,是淮上人,入赘到扬州某巨室做女婿。
他的妻子,沈氏,姿态容貌,十分艳美,又善于装扮,心里对自己的美也颇为自负,认为天下的美人,大概也和她差不多了。
自从招赘俞逊进门之后,夫妻间的感情倒是十分融洽和谐,从来没有什么争吵,或者是越轨的事发生,亲戚之中,夫妻之间不合的人,都十分羡慕他们。
沈家十分的富有,什么古董器玩,金石书画,也藏了不少,其中有一面古镜,说是唐宋时候的东西,不轻易拿出来给人看。
俞逊也没见过,也想拿来看看,便向她的妻子索要,叫她去要来给自己看看,可问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心里很是有些不高兴。
一天夜里,有强盗进入沈家,偷去的东西也不多,然而那面古镜却丢失了,家里的人觉得这事很奇怪,藏得好好的,盗贼怎么会知道,都在心里想,一定是知道古镜的人偷的。
过了十多天,一天,俞逊走在街市上,见卖镜子的老翁摊上有一面镜子,形状修饰都很显得很古老,不像是最近才铸的。
俞逊很喜欢,就过去问他要多少钱,那老翁只要两吊钱。于是,俞逊就把它买下了,拿着回去了。
带到房里,看到他的妻子沈氏正在对着镜子梳妆,便上去和她开玩笑:“你家那一块废铜,还把它当做宝贝,不拿出来让人看看,拿来照照。”然后,把买来的镜子拿出来道:“今天,我把它从街市上买回来了,只花了两吊钱,别人都看不上眼,我才买下的。”
俞逊没见过她家古镜,因此这样说。
沈氏一见了那镜子,不觉惊讶地说:“这是我家的古镜啊!你是果真是怎么得到的。”俞逊也感到很惊愕,才把事情告诉她。
沈氏拿着镜子照了照,忽然惊骇地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
古镜中也朗声说:“你是什么人?”
一会儿,古镜又娇声地说:“我是郎君的姬妾,该当来参拜正室,醋娘子,能容得下我吗?”
古镜话语刚落,沈氏忽然把古镜扔在地上,道:“吓死我啦!”
古镜也说道:“摔死我啦!”
俞逊更加惊讶,拿起古镜来看,镜子中站立着一个美人,眉毛修长,额头宽广,艳丽无比,又看看妻子,相比较起来,真是不相上下。
俞逊便向古镜追问根由,古镜道:“我是五代时,朱全忠的宠姬,全忠被后唐灭亡之后,我也死在了乱军之中,后来遇到了仙师,用我的血浇铸成了一面镜子,我的魂魄就依附在上面了,现今已过了几百年了。听说郎君古朴高雅,因此,愿意来给你做媵妾。”
俞逊道:“你不会为祸吗?”
古镜道:“不敢为祸,只供你把玩,并且不和人争枕席之欢,不须多虑。”
俞逊十分欢喜,问道:“那你能做什么?”
古镜道:“少习歌舞。”
俞逊道:“好,唱歌支曲子,跳一支舞,让我们看看。”
然后,把古镜立着放在床榻旁边,夫妻两人便并排着观看。
声音极其娇柔细弱,可是婉转细腻,绵绵不绝,有余音绕梁般的妙境,并且她唱的曲子,十分的工整雅致,两人听了,都很满意。
接着,古镜中的美人,自己慢慢地解下衣服,身体洁白,犹如白玉,先脱得一丝不挂,然后又唱起歌跳起舞来,扭腰弯手,呈现出一副妖媚之态,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充满着狂荡。
俞逊夫妇看到这般旖旎的风光,都情不自禁起来,就拉下帐子的帷幔,两相欢好,把那古镜放在一边,也不去管了。
这以后,他们夫妻俩便习以为常,常常看着古镜中的美人取乐,觉得趣味无穷。
没过几天,俞逊就病了,而且形势十分的危险。
沈氏的父亲知道后,立即向他们索要古镜,并呵责道:“前面随便给你们看,正因为这之中有妖异,祸害人好多次了。我遵照祖训,不忍心把它打碎。哪里能够拿来玩弄呢?”
因此,就把古镜放到铁盒子中,加上缄条封好。
又请医生医治俞逊,过了半年才好。
后来,沈氏的父亲死了,古镜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古代鬼故事之鬼心
一
大少爷李白树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女人。他游学整整四年,回来的时候竟然讨上了一个老婆,这让李老太非常高兴,见儿子的心反而不如见儿媳妇的心迫切。这也难怪,李家是富贾一方的大户,却只有大少爷这棵独苗,开枝散叶想来早已是李家顶天的大事了。
女人名叫杨水灵,人如其名长得清如水。李老太非常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她脸上并不显山露水,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人,她晓得当有的矜持和威严。她要观察观察这个女人究竟适合不适合做她家的儿媳。
杨水灵是个聪慧的女人,每日里除了给李老太请安,便安分守己地陪着李白树看书写字。渐渐地,李老太对于这个儿媳妇越来越满意,她想是时候安享晚年了。几天后,她将杨水灵叫了过来,婆媳俩坐在椅子上,一问一答地叙起了话。
“水灵呀,来了这些日子,可住得习惯?”
“习惯。”
“习惯就好,家在北方吧?”
“北平城。”
“北平城好呀!以前皇上住的地方,贵气。不过看你长得不像北方人,倒像是我们南方的女人,水儿一样。”李老太抿嘴笑,又叹口气,“想白树也给你说了,我们李家是大户人家,可我膝下就白树这一个儿子,早盼着他成亲生子,可这小子倔得像驴,说是大丈夫学有所成,才能置家,拦也拦不住地就走了。不过,现在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水灵呀,这些日子我也看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后,这个家就全指望你了,只要你和白树和和美美的,我到了地府也放心了。”她说着拉过水灵的手,将一串沉甸甸的钥匙串子塞到杨水灵手中,“这是咱家所有房门的钥匙。”接着,又捏了颗莲子放到水灵手中,意味深长地说,“明白我的意思?”
水灵娇羞地点点头。
李老太掩嘴乐起来,“明天让容妈带你转转,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清楚。”
水灵扭脸望了望一旁的容妈,那是个老女人,穿戴利落,面无表情,嘴上涂着猩红的颜色。水灵冲她笑了笑,容妈却依旧面无表情,像具干尸一般。
翌日,水灵早早就起来了,她给李老太请完安,便随着容妈在宅子里转起来。李家的确很大,整个宅子是一套十的布局,若是没人领着,外人恐怕早就转了向了。容妈带着水灵她们去了库房、花房、家丁和丫头们住的下人房,转回来的时候,水灵突然叫住了容妈。
“容妈,我们好像还没去西北角那套院子。”
容妈望着西北角,许久,才挤出一句话,“那个院子太脏了,没什么看的。”
“我不怕脏,容妈,你带我去看看。”水灵边说边向西北走去。
容妈突然一把拉住水灵,冷冷地说,“那地方,少奶奶最好还是不要去。老太太已经在等您吃中饭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她说完,松开手,兀自走开了。
水灵愣在原地,她抖了一下,不知是容妈的话还是容妈冰凉的手刺激了她。她仰脖向远处眺望,远远地,只能看见那灰黑的院墙和一棵张牙舞爪的枯树,树上落着几只乌鸦,一动不动地,如同串在树枝上的一颗颗人头,突然,乌鸦们叫了起来,像人头蓦然张嘴呼喊一般。她感到一丝凉气从领口钻了进来,匆匆离开了。
夜里,李白树和杨水灵躺在床上,两人都睡不着。窗外明月当空,透进明亮亮的白光,两人闲聊起来。
“今天在宅子里转了转?”李白树问。
“嗯,宅子老大了,转得我都找不着北了。”
“没关系,过些日子你就熟了。”李白树停顿了一下,“对了,这宅子你哪都能去,就是西北的那套院别去。”
“怎么你也这么说?今天容妈还拦着我不让去。莫非,那宅子里还藏着什么宝贝,怕我知道了不成?”
“说不让你去,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听话便是了。”
“总要有个原因吧。”
“告诉你,怕你害怕。”
水灵不语,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白树的脸,那张被月光照得白惨惨的脸。她在等着答案。过了一会儿,李白树从牙缝里轻轻挤出几个字,“那院子闹鬼。”他刚说完话,天上突然飘来一朵乌云,将月亮遮蔽得严严实实,屋内瞬时漆黑,李白树的脸也隐匿在黑暗之中了。水灵有些怕,她叫李白树,却无人回答,她更怕了,伸手去抱李白树,可是摸到的却是一团空气,这时,乌云飘过,月亮又露了出来,她惊讶地发现李白树不见了,她头皮立刻奓了开来,翻身坐起,一点点向床边挪去,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她“哇”的一声窜到了地上,却见李白树正蜷在床边,捂着嘴在乐。她吁了口气,气恼地上了床。
李白树也向床上爬去,边爬边笑,“说了你会怕的。”静默了半晌,他拍了拍水灵,“我是假的,那院子里的可是真的。”
水灵又望向李白树,李白树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之中,她一把抱住了李白树。窗外,乌云又遮蔽了月亮,这一次,久久没有散去。
二
翌日醒来,水灵对那个西北的宅院越发好奇起来。她想,那里面真的住着一个鬼?若是真的,那些砖瓦墙壁又能阻止一个烟魅一般的魂魄吗?她觉得容妈和李白树都在骗她,而原因,只能说那里藏着一个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决定抽空去那个宅院看看。人就是这样,越见不到的东西,越觉得好奇,越想一窥究竟,哪怕看到了吓得汗毛倒竖、后悔莫及。
一个展晴的天,午饭后,李白树躺在床上睡得很沉。水灵蹑手蹑脚地步出了屋子,沿着狭长的小道向西北那套宅院走去。她很快来到院门,翻出钥匙,打开那把锈迹斑驳的锁,推门准备进去时,抬头望了一眼那棵枯树,树上依旧乌鸦成群,那些乌鸦纹丝不动地与她对视着,似乎在看一具美味的腐烂尸体。她感到有点怕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真就像容妈说的,院子里很脏,满地的灰尘,风一刮,尘土飞扬。杨水灵环顾了一番,发现院子里有三间房,两间没上锁,正房却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锁,她径直向正房走去。她站在门口踅摸钥匙,突然被人一把环腰抱住了。她惊叫一声,扭回头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正在冲她“呵呵”傻笑。
“你是谁!?”水灵挣脱老头,捂着胸口,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
老头依旧还是傻笑,嘴里嘀嘀咕咕道,“我和你好,我和你好,我和你好!”他越说越兴奋,张开手又向杨水灵扑去。
水灵吓得尖叫连连,那一树的乌鸦被惊飞起来,像一团黑云一般绕着房子不停地飞。她左躲右闪想要逃出去,可是老头灵敏地堵截着她。她对老头求饶,但老头却仍旧只是傻笑。她恍然大悟,这是个疯子。她有点绝望了,疯子是没有理智的,谁也不清楚他们下一秒会做什么,疯子甚至比鬼还可怕。
“住手!”容妈突然出现在院口,她厉声喝制住了疯老头。“聂老怪,快回房去!这是新来的少奶奶,你也敢撒野!”
聂老怪显然很害怕容妈,一边向屋里走一边还在喃喃地说,“我和你好,我和你好。”
见聂老怪进了屋子,容妈拉着水灵快速走出了院子,然后重新锁上大门。她扭过头,狠狠地盯着水灵,“我说过这院子不能来,您怎么还来!?”
“我只是好奇,我是少奶奶,里里外外都应该清楚才对。”水灵不示弱。
容妈叹口气,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总之您不要再来了。”她伸手指着那棵枯树,“看见那些乌鸦了吗?它们一飞,我就知道有人来了。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老太太的。”
水灵望着容妈的背影,她清楚容妈最后那句话是在警告她。她很不高兴。一抬头,又看见那群乌鸦,群鸦已经落回在树上,又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这些鸟是容妈的眼线,它们看护着一个秘密,从某种程度上讲,它们是另一个容妈,一个浑身乌黑,长着翅膀的容妈。想到这些,她打了个冷颤,匆忙离开了。
夜里,水灵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李白树。李白树猛地坐起来,盯着她,不语,似乎很是惊恐。
“怕什么,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鬼。”水灵轻蔑地冷笑。
“叫你不要去,你偏去。我从小在这宅子长大,为了一处套院,我会平白骗你吗?傻瓜,鬼是能轻易见到的吗?”
水灵愣住了,“可是,那里面只有一个疯老头子呀。”
“那是掩人耳目,就说关了个疯了的老家丁。”
“你说真的假的?”
“实话告诉你,我还未出生的时候,那院子原本是我爹的一位姨奶奶住的,后来姨奶奶得病死了,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关键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怎么了?”
“姨奶奶死后不久,她生前贴身伺候她的那个丫头还住在那,后来莫名其妙地也死了。大家都说是姨奶奶把她的魂儿勾走了,”李白树终于翻身躺了下来,又笃定地补充道,“姨奶奶的魂儿肯定还住在那!”
这一晚,水灵失眠了。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昏沉睡去。她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去了那院子。是个黑夜。聂老怪不知去了哪里。她猫一样走到正房门前,颤颤巍巍地开锁,空气中突然飘过来一个声音。
“你那么想见我吗?”
她吓得飞快地扭过身来,可是什么也没有。她又扭过身去,继续开锁,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非要打开这锁不行。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是那句话。
“你那么想见我吗?”
她再次扭过身来,惊恐地注视着黑暗。这一次,她不敢动了,她贴在门板上,与那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人僵持着。院子里静得出奇,这死寂让她惊恐万分,她壮着胆子喊了起来,“你是谁!?你在哪!?”
久久地,终于有了回答,“如果你真的想见我,那就抬头看。”
她缓缓抬起头来,什么也看不见,天上似乎比地上还黑。突然,空中炸开一个干雷,与此同时,她看到枯树上落着一只乌鸦,那只乌鸦在冲她笑!乌鸦竟然会笑!她僵住了,不敢动弹一下,这时,身后的门板缓缓打开了,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轻轻搭在了她肩上。她哆嗦了一下,倒吸了口凉气。
“就等你了。”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水灵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涔涔。李白树扶着她的肩膀,诧异地望着她,“怎么了?叫你半天都不醒?”
水灵摇摇头,起身下床。
李白树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穿着衣服,边穿边说,“今天我们一家子要去观音庙,妈说是去为咱俩求子的。”他终于穿好衣服,扭过身,将一只手轻轻搭在水灵肩上,“就等你了。”
水灵打了个冷颤,扭头望着李白树,她觉得心跳得厉害。
这时,容妈走了进来,规矩地站在门口,“少爷,少奶奶,老太太已经在等了。”
“我不想去了,我有些不舒服。”水灵重新躺回床上。
李白树扶着她的额头,扭头对容妈说,“告诉老太太,少奶奶不舒服,就不去了,我一会儿就到。”
容妈应着,走了出去。李白树叮嘱了一番,也走了。
三
水灵在床上躺着,渐渐地又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醒来已是中午了。吃中饭时,一个丫头告诉她,老太太、大少爷和容妈要吃过素斋才回来。饭后,她站在院子里,无聊地望着天,几只飞鸟尖叫着向西北方飞去,这让她又想起了那套宅院。她下意识地掏出钥匙串子,想着容妈、老太太和李白树都不在,现在如果她去那宅子,肯定没人拦她,也没人会知道,可是想到昨晚的梦和那个聂老怪,她又怕了,但越怕便越想去。最后,她思虑了一番,叫来了一个昨天刚刚来的年轻家丁,她命令这个家丁和她一起去,这样起码不会再惧那聂老怪。
“少奶奶是要去搬什么东西吧?”家丁走在水灵身后,恭恭敬敬地问。显然,他对李家这最避讳的地方还一无所知。
“今天的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水灵所说非所答。
家丁小声应着。两人很快到了院门口。水灵打开门,让家丁先进去。家丁一进去,就被聂老怪抱住了。
“把他给我按住!”水灵说道。
家丁三两下就将聂老怪摔在了地上。聂老怪鬼叫着,那群乌鸦也聒噪地飞了起来。水灵看也没看,径直来到正房门口,快速地打开了门。一股乌霉之气立刻冲鼻而来,她蹙眉走了进去。
屋内昏暗,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布满了蛛网和灰尘。水灵环视了一番,目光停留在墙上一幅画上。那是一幅看上去很古旧的画了,画的是风景,翠竹山石掩映间,一条细窄深邃的小道直通山间,看不见尽头,也没有源头,有两个女子走在小道上。这画画风虽有些诡异,但画功细腻。她自小喜欢古画,见到这样的精品,便情不自禁地摘了下来,仔细欣赏。最后,她将画卷了起来,走出了屋。
院子里,聂老怪还躺在地上,见到杨水灵,又傻笑起来,“我和你好,我和你好。”
水灵摇头叹气,走出了院子。
回到自己的宅子,水灵将画擦拭干净,挂在了客厅中。她站在厅中央,越看越喜欢,早就把闹鬼一事抛之脑后了。下午,李白树回来的时候,问她画哪来的,她谎称是自己上街买的。
第二天,李家突然炸开了锅,李家死人了,昨天和水灵一起去西北宅院的那个家丁死了,他是窒息而死的。
“听下人们说,早晨起来,那家丁躺在床上,吐着舌头,凸着眼睛,身子都乌青了,脖子上印着手印子。”容妈说着颤抖了一下,捂着胸口,“多少年了,这又死了个人。不会是……”
“别说了。”李老太挥了挥手,“就地埋了吧,告诉下人们,谁也不准说出去。”
容妈应着,下去了。水灵脸色惨白,她真的没想到会死人,她突然很怕,她也去了那宅子,她会不会哪天也莫名其妙地死去,凸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她一阵阵发冷。但她还是没敢把昨天的事说出来,因为李老太的脸色极为难看。
夜里,水灵躺在床上,她睡不着,一闭眼那个家丁就出现在面前,吐着舌头,凸着双眼,直直地瞪着她。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
李白树被水灵搅得睡不着,他捅了捅水灵,“你怎么了?”
杨水灵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昨天去那套宅子里了。”
“什么!?”李白树猛地坐了起来,“你真进去了!?你打开正房了!?”
“嗯。还有……那个家丁也跟着我去了。”
李白树很响地吸了口凉气,“她就等着有一天有人去开门,她等到了你!听容妈说,以前那个丫头也是这样死的。”
“你别说了,我怕。”
“你没碰那屋里的东西吧?”
“我……没有。”
这晚,水灵一直都没有睡,她瞪着眼睛,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地躺在床上,像具尸体一样。
天亮之后,水灵心事重重地在客厅喝茶。李白树去了花房,丫头们也都忙去了,屋子里寂静无声。她扭头望向那幅画,突然发现画有异样,那条窄仄的小道上赫然多出了一个小人,那明显是个年轻的男人。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恍惚中似乎看到那个小人扭了一下头,快速地冲她笑了一下。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画里怎么会平白多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是谁?他们究竟要去哪?他们为什么要冲我笑?他们到底是不是人?水灵脑子乱如麻团,她真后悔拿了这幅画回来。她想把画还回去,可是却看都不敢再看一眼了。
“少奶奶。”容妈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糕点。
水灵吓了一跳,扭身,强作镇定地坐在椅子上,“容妈,有什么事吗?”
“这是大少爷采的新鲜花瓣做的糕点,让特意给您送来的。”容妈边说边走了进来,放下盘子,抬头的一瞬,她目光惊恐地定格在那幅画上,“这画怎么会在这里!?”
水灵见隐瞒不住了,便将实情告诉了容妈。容妈久久地不语,眉毛拧成一个死结。
“容妈,你说那个家丁真是姨奶奶害死的?”水灵小声问。
“不知道。”容妈依旧死死盯着那幅画,“只是这画上是真的多了一个人。”
“你也看出来了!本来只有两个女人,今天早晨平白又增添了个男人。”
“您错了。”容妈转头盯着水灵,“这幅画以前只是幅山水画,一个人也没有,后来姨奶奶死了,再后来,贴身伺候姨奶奶的丫头也死了,自那天起,这画上就有了这两个女人。家里人都说那是姨奶奶和那丫头的魂儿。”
水灵愣住了,“你说得真的假的?那聂老怪怎么一直都没事?”
“是真是假,您自己也看见了,现在画上又多出了个男人。至于聂老怪,他是疯子,疯子早就没了魂儿了。”容妈转身向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这画您最好还回去。这是幅鬼图!”
容妈走了,但她的话还萦绕在水灵耳边,犹如一只看不见、摸不到的手,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水灵的衣服,在她背上轻轻地挠了一下,挠得她毛骨悚然。外面突然起风了,树叶婆娑,像人在笑,水灵不禁又扭头望向那画,她惊讶地发现,那三个小人似乎刚刚扭过头去。她突然意识到,他们在盯着她!他们在等着勾她的魂儿!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逃回了卧室。
四
一上午,李白树都没有回来。水灵蜷在床上,不知所措。丫头来叫她吃饭,她一动不动。最后,实在饿得慌了,就吃了几块糕点。她躺在床上,想,也许睡上一觉,就会忘记这些恐惧的事情。午后强劲的陽光射进屋来,暖暖地照在她身上,不一会儿,她沉沉睡了过去。
水灵醒来时,发现窗外已漆黑。李白树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怕,一声一声呼喊丫头。
“您叫我。”丫头跑了过来,站在门口。
屋内没有点灯,乌黑。水灵只能看见丫头的半个身子,她有点发瘆,“把灯点着吧。”
丫头转身走到烛台旁,开始一下一下吹着火折子,屋内忽明忽暗的,却是半天没有点着。
水灵有点恼了,“怎么半天连个灯也点不着!?”
丫头突然笑了,“我怕点着了您害怕。”
“我怕什么!?”水灵瞪着丫头的影子,说话间,蜡烛点着了,但她真的有点怕了,面前的这个丫头,她从未见过,“你……你是谁?哪个院儿的?谁叫你来的?”
“您叫我来的呀。”丫头依旧笑着,昏黄的烛光下,一张脸蜡黄。
“我?”
“刚才不是您叫我来的吗?”丫头仍是一味地笑着,“您叫我来点灯,我就点了,亮堂点,我好给您带路。”
“带路?”水灵发觉这丫头的笑容死气沉沉的,她警惕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丫头取过烛台,所问非所答地道,“就等您了。”
水灵的脑袋立刻炸了开来,她哆哆嗦嗦地说,“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丫头跨前一步,把脸凑到水灵脸前,“见姨奶奶呀。”
杨水灵的心一下子塞在嗓子眼儿,她想跑,手却已经被丫头死死扣住,无法挣脱。她的四肢好像也不听大脑使唤了,真就站起来,一步一步跟着丫头向卧室外走去。她们来到客厅。水灵抬头看了一眼画,此时,画上只剩下一男一女。她抖得更厉害了。
“走吧,别让姨奶奶等急了。”丫头拉着水灵,猫儿一样跃上了桌子。一刹,两人便都进了那画。
水灵发现四周都是野竹和山石,脚下是一阶阶冰冷的台阶,前方乌黑,身后也乌黑。此时,她真的想把自己的腿脚都割下来,哪怕只剩个脑袋,她也要滚出这画去。她害怕见那个姨奶奶,害怕见那个鬼!
就这样,走了不一会儿,前方隐隐约约有了点光亮,水灵看到有两个人站在不远处,近了,她看清了,那个男的就是那个家丁,那个女的,不用说,是姨奶奶了。他们扭头冲她笑着,面色惨白。水灵绝望了,她清楚,她们勾来了她的魂儿,换句话说,她已经不是人了!
“你终于来了。”姨奶奶从丫头手中接过水灵的手,“你那么想见我,那咱俩就作伴吧。”
“这是哪?”水灵鼓足勇气问。
“黄泉路。”
水灵颤栗,接着问,“我们要去哪?”
姨奶奶扭头望着水灵,笑得意味深长,一字一顿说,“陰——曹——地——府。”
水灵眼前漆黑一团……
水灵缓缓睁开眼,摇曳的烛光让她有点晕眩。她扭头,发现李白树坐在床边。“我在哪?”她微弱地说。
听到声音,李白树转过头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水灵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睡了一天一夜呀!”
水灵傻了,她诧异,难道刚刚的经历仅仅是一场缥缈的梦。她不相信。她坚信那不是梦,她的魂儿确实被姨奶奶勾了去,她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那个丫头冰凉的手掌,不然,谁又能睡上一天一夜呢?她清楚,她不是睡了一天一夜,而是死了一天一夜,那一天一夜躺在床上的她,只是一个丢了魂儿的躯壳,而她的魂儿在那幅画里,在黄泉路上,差一点儿就去了陰曹地府!
姨奶奶的魂儿就住在那画里!那丫头的魂儿也住在里面!家丁的魂儿也在里面!那条没有尽头,也没有源头的小道,正是黄泉路!那幅画是一张真真正正的鬼图!杨水灵清楚,无论如何她必须把画还回去,不然,谁晓得哪一天她会不会再一次走进那画中,再进去,恐怕就永远也回不来了!她下定决心,明天就还了那画去。
五
翌日早晨,太陽刚出来,水灵就起来了。李白树还在睡,似乎很疲劳的样子。她蹑手蹑脚来到客厅,准备取画时,却傻眼了,那画没了。不到中午,噩耗就传来了,李家又死人了,这一回竟然是容妈。
李老太很悲伤,容妈跟了她一辈子了。她特意带着杨水灵和李白树去看容妈最后一眼。
房中,容妈的尸体安静地躺在床上。白布揭开的一瞬,水灵一把抓住了李白树的胳膊,筛糠一样抖起来——容妈的眼睛是凸的,脸色乌青,嘴巴大张着,似乎想要说话。
“容妈似乎想要说什么?”李白树上前,仔细盯着容妈的脸。
水灵哆哆嗦嗦地说,“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李老太和李白树均被水灵的话吓了一跳,他们怔怔地望着水灵,似乎在看一个疯子。
“她一定是说,把我的魂儿还给我!”水灵双眼圆瞪,浑身瑟瑟发抖,神情呆滞,她的确像个疯子。
李老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吃过中饭,李白树独自回了院,丫头们也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水灵和李老太。
“水灵呀,你是不是去过西北那套宅院?”李老太小声问。
水灵蹙眉,点头。
李老太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你打开正房了?”
水灵又点了点头。
李老太豁地从椅子上窜起来,焦虑不安地来回转起圈来。最后,她停在水灵面前,怯怯地问,“你没动什么东西吧?”
“我拿了一幅画。”
“画呢?”
“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没了。”
李老太一屁股跌在椅子上,喃喃道,“她终于还是来了,她来报复我和容妈来了。”
“谁?”水灵颤栗着问。
李老太直直地盯着杨水灵,“姨奶奶。”
几天之后,容妈入土。她的丧事办得很体面,同时也闹得满城风雨。不知是谁,将李府闹鬼的事传了出去,一时间,李府上下人心惶惶,许多丫头、家丁都回了老家,只剩了几个胆子大的留了下来。偌大的李府,一天之间,变得更加冷清了,就像一座鬼宅一样,犄角旮旯都透着一股陰森森的鬼气。
深夜,很静,偶尔会听到猫嚎声,尖利得像孩子在哭。李老太睡不着,坐在佛堂里,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佛堂的正中,悬挂着一幅千手千眼观音画像,那画像画得栩栩如生,温暖的烛火下,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似乎只要诚心祈祷,就能消除一切劫难和罪孽。李老太念着经,不时抬头看一眼观音像,深深地叹一口气。
天空悄无声息地飘来了朵乌云,很快就遮蔽了月亮,随之,起风。劲风顶开了佛堂的大门,将满屋的蜡烛吹熄。屋内瞬时漆黑一团。李老太站起身,摸索着关上了大门,然后颤巍巍地点燃了画像旁的两盏灯。她坐下来,准备继续念经,一抬头,却惊得汗毛倒竖——观音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山水人物画,画中的小道上,三女一男正艰难地行走着。风又刮开了大门,仅有的两盏灯烛也灭了。漆黑死寂中,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屋内,鬼鬼祟祟地飘着。
“就等你了!”一个声音蓦然从黑暗中飘来,随着一个炸雷,消散在屋内。
李老太惊恐地注视着身后,有一个黑影缓缓地向她飘了过来。
天上突然下雨了,很大。雷雨交杂的声音,震耳欲聋。没人能听见李老太凄惨恐怖的嚎叫。
第二天,李白树和水灵来给李老太请安。他们打开佛堂的大门,看到的是李老太已经僵硬的尸体,她凸着眼睛,张着大嘴,和容妈死时一模一样。正墙上还挂着那幅山水人物画,只不过,又多了一个女人。
水灵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尖叫了一声,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她走到李老太尸体旁边,将嘴附在李老太耳边,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把我的魂儿还给我。”然后,她继续笑,对着那幅画,不停地说,“把我的魂儿还给我,把我的魂儿还给我……”
杨水灵疯了。鬼大爷鬼故事
李白树冷眼望着这一切,他也笑了起来。他没疯。
翌日,天是展晴的天。西北宅子里,杨水灵呆呆地蹲在那棵枯树下,嘴里不住地说,“把我的魂儿还给我,把我的魂儿还给我……”
树顶的乌鸦们,一如既往地盯着院子里的人。这些恐怖化身的黑色大鸟,就像一张张大嘴,它大声地告诫人们,这是个鬼宅,千万别靠近。没人敢不信!却又没人不好奇!
六
几十年前,李家老爷娶了一位姨奶奶。这位姨奶奶很是得宠。一年之后,姨奶奶怀孕了,与此同时,李老爷的正室大奶奶也怀孕了。寒冬腊月,李老爷外出不在家,两个女人却同时生产,姨奶奶生了个儿子,大奶奶生了个女儿。看到女儿的第一眼,大奶奶就清楚,在李家,她待不久了。她突然冒出个主意,把姨奶奶的儿子变为己有。于是,她立刻让容妈偷偷摸摸地给了姨奶奶贴身丫头一大笔银子,把女儿抱走,换了一个儿子来。这件事情,无意中被家丁聂富听到了。没人知道,李家的大少爷,真正的父亲其实是一个家丁。聂富很恨!他想,如果大奶奶不把他们的孩子换走,等李老爷一死,李府就是他们一家子的了。
姨奶奶不守妇道的事情,终于被容妈知道了。姨奶奶被毒死了,李家对外只说是得了恶疾。聂富更恨了,他发誓要杀死大奶奶、容妈还有那个丫头。几天之后,他将那个丫头杀死了,正在他盘算着杀容妈的时候,李老爷查出了他就是那个奸夫。他被打了一天一夜,昏醒过来时,他知道,他不能死,他要报仇,于是,他开始装疯。李家是个要面子的大户,这种丢人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聂富疯了,李老爷便把他锁在了西北院。
没过几天,姨奶奶生前最喜欢的一幅山水画上,突然多出了两个女人,人们害怕了,都传说那是姨奶奶和那丫头的魂儿,说姨奶奶陰魂儿不散,她要报仇,把仇人的魂儿都勾走。从此,再无人敢踏入西北宅子一步。没人会想到这是聂富做的,没人会想到这是一个“疯子”做的。
十几年后,李老爷死了,大奶奶掌家,她一直在暗地里寻找自己的女儿。李家少爷李白树也长大了。一天,李白树偷了容妈的钥匙,好奇地打开了西北院的大门。聂富见到李白树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儿子,他抓住机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儿子听,他要儿子替他报仇。
李白树开始策划报复,他谎称游学,满世界寻找大奶奶的女儿。终于,他找到了这个女人。女人叫杨水灵。他娶了她,盘算着下一步的报复。杨水灵是个好奇的女人,这正中了他的圈套,西北的宅院对杨水灵而言,就像一个不透缝隙的盒子,总是吸引人去打开它。李白树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借助鬼魂儿索命的传言和杨水灵的好奇心,他杀了一个家丁,然后,像他爹一样,在那幅山水人物画上画上一个“魂儿”,接着,在杨水灵的糕点里做了手脚,让她睡上一天一夜,然后是容妈,最后是李老太。
李白树成功了,他风光地大葬了李老太。他将闹鬼的事情散播出去,没人会想到是他做的,他是个大孝子。所有人都认为,那是西北宅子里画中姨奶奶的魂儿在作祟。
什么最可怕?青面獠牙?血盆大口?错!是贪婪而无情的人心!
聊斋鬼故事之青眉
竺十八是个皮革工匠,是城里的一个小市民,他刚二十岁出头,相貌十分姣好,犹如女子,文秀安静。虽然和小商小贩们居住在一起,然而,即使是城里的那些美男子,也比不上他,因此,人们给他一个“俊竺”的称号。他的叫青眉,颜色更是美丽,见到的人都以为是画上的美人儿呢!起先人们追问他,是从哪里娶来这么美的妻子,他坚决避开不说,后来才稍微地透露了一些,原来他的妻子是北山的狐狸。
这位狐狸幻化的美女怎么成了竺十八的妻子,有经历哪些挫折,还得从头说起。
原来,竺十八从十六岁起,就在乡里当佣工,做学徒,跟着师父学裁剪皮革,学做鞋子,想学得一技在身,日后也好自谋生活。
他的那位师父,嗜好喝酒,常常夜里出去就不回来了,也不知道是醉倒在什么地方了,店铺中就只有竺十八一个人,常常裁缝剪切到半夜,然后才敢睡觉,也习以为常了。
一天晚上,师父又出去了,竺十八也和平常一样,在夜间工作起来。他做了一下,听到有人在敲门,心想可能是近邻的人来取鞋子,就隔着门说:“是哪个呀!”
外面则回答道:“我!”
声音极其娇弱柔细。
竺十八感到惊骇,想夜间一个女子来这里做什么,想必是那些市井恶少,知道他师父出去了,故意来捉弄自己,来寻自己的麻烦吧!也不明白,心里惴惴不安,于是,就骗外面的人,说:“已睡下了,客人的话,请你明天再来。”
外面又道:“我不是什么暴徒,是邻家的一个女子,开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竺十八不得已,从门板的缝隙中向外窥看,果然像是一个二八垂鬟的女子,站在屋檐下。
竺十八打开门。
女子掩着笑,也不先问问,就径直走进去了。
竺十八看那女子的容貌,容光焕发,感觉不大的屋子内,都是她的光彩,尽管他还年小,但还是不能不有所动心,于是就腼腆地问她:“你从哪里来?”
女子道:“我家近在咫尺,离这里不远,只因为夜里纺织,不小心烛被风吹灭了,见你屋里灯火还亮着,便特意过来向你借火,没有别的事。”
竺十八向来醇厚恭谨,就大方地答应了,也不敢再和她多说一句话,女子拿着蜡烛就走。
竺十八虽然没有能和她说上两句亲密一点的话,然而心里已对她是十分的喜欢了,希望她还能再过来。
一会儿,他的师父回来了,女子也没有再来。
师父在家,竺十八早晚坐在店铺中等候,也没有那女子的踪迹。
过了几天,师父又外出去了,女子就又来借火,两人经过了上次,渐渐地熟了起来,情感也拉近了许多,竺十八也不那么羞涩了,欢欣把她请进去,和她面对面地坐下闲谈。
女子向竺十八问道:“郎君年岁多少了?”
“十六了。”
女子微笑着,又说道:“我正好你是同庚。”
竺十八也向她问道:“小姐家住哪里?”
“久了,你就知道了。”
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女子也没有离去的意思,竺十八看着她的容貌,十分留恋,也不希望她离去。两双眼睛,痴痴地相互看着,好像难分难舍的样子。
女子忽然回头看过去,看了看床榻,对竺十八道:“这就是你的卧榻?恐怕太窄了,容不下两个人。”竺十八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回答道:“你试着先睡下去,看能不能容得下。”
女子低低笑着,站起来,道:“明天晚上,我才来试一试。”又走了。
竺十八还是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开口挽留,然而,心里一深深迷恋上了。
早上起来,竺十八哪里还有心思劳作,心里想的都是那女子,想的都是晚上的约会,只希望师父不要回来,才能有约会的好的机会。然而,他的师父果然被饮酒所耽搁,到了晚上也不见回来,他的心里才放心地高兴起来。
等到天色昏暗下来,点上等,自己独自一个人坐着,形状如痴如迷,也懒得去缝制皮鞋。
二更天的时候,女子果然来敲门。竺十八跑去开门,请她进去。鬼大爷鬼故事
那女子的装束,与昨天又大是不同,着装靓丽,服饰艳丽,不再像昨天一样朴素。
竺十八问她,今晚为何装扮得如此漂亮,她只是笑而不答。径直登上竺十八的床,挨到里面,面对着墙壁躺下。
竺十八知道她害羞,于是,自己先脱了外衣,把烛火吹灭,然后才睡到床上,在黑暗之中,向女子摸索而去,内心一团炽热,手也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起来。
女子忽然假装拒绝,说:“真是市井之徒,睡在一起已经足够了,还想妄求其它吗?”
竺十八笑着道:“我想睡在一起,不能没有一点事。”
一会儿,解带松衣,娇香四溢,女子颤颤而动,好像不能承受,然而,情意绵绵,兴味颇浓。竺十八初近女色,一番神魂颠倒,不一会儿,便玉山倾颓了。
于是,两人肌肤相贴,相互温存,一整晚都是美梦,像春天般春意盎然,让人无比欣悦。等他们醒来,东方已发白,天已亮了。
竺十八还留连不舍,而女子已揽着衣服先起来,说:“将来欢乐的时日还长着,不能让他人窥见了我们的底细。”于是,穿好衣服,就去了。
竺十八起来之后,他的师父,就回来了,女子也不再来,竺十八也不觉得奇怪。
过了几天,乘着师父出去了,又来欢乐的约会,融洽欢好,比起初夜来,才真正识得庐山真面目,情意绵绵,欢乐无比。
女子对竺十八道:“我自从见到你,便被情魔缠住了,因此,自己才管制不了自己,导致前些夜里的事。现今,我们两相欢爱,生死不渝。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把我当做糟糠之妻吧!”
竺十八陷入沉思之中,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谁不愿意?只是我从小失去了父母,由兄嫂养育长大,现今跟着师父学这手艺,又还没有学到手,自己将来怎么过日子,心里还没有底,家里哪有多余的钱,给我娶媳妇呢?并且,我还这般年小,怎么敢向兄嫂开口谈这事。”
女子道:“如此,依我之见,你能离开师父,流寓到外地去,我自能帮助你安身立业,为何要在这里,让人家的行动,来阻挠我们之间的快乐呢?”
竺十八好像恍然明白了什么,于是诘问道:“你家在这里,难道没有父母,你能够自作主张?”
女子笑着道:“当初我是骗你的,你现在想明白了吗?我叫青眉,居住在北山,实际是一只狐狸。羡慕你长得如美玉,因此,才假说邻女来接近你,难道真有父母在堂,而不管束我的吗?”
竺十八年幼,并且倾慕女子的美,也不知道害怕,只说:“常听说狐狸能害人,确实是这样吗?”
女子道:“确实有这样的事,然而我不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即使不爱你,也不屑于来害人。何况我爱你呢,爱一个人,又把他害死,这能让天地容忍吗?”并诚心地说着誓言,竺十八也相信不疑,相信她不会害自己。
离去的时候,青眉把计策教给竺十八。
等他师父回来的时候,竺十八就按照她教的,对师父说:“昨天听到乡里的人说,我嫂嫂病了,并且十分厉害。我从小就受到她的养育,请给我几天假,让我回去看望一下。”说着,已流下泪来。
师父也微微听到别人说,他的嫂嫂病了,现在又见到竺十八伤心的样子,心里倒同情起来,于是,就答应自己料理店铺里的事,让他回去。
竺十八离开了店铺,还没有走上一里路,青眉早已在路上等着他了,问他道:“你打算到哪里去?”
竺十八道:“回我的家,怎么样?”
青眉笑着道:“你这就错了!要是到你家去,有兄嫂在,怎么能不继续叫你跟着师父来干活呢?”
竺十八道:“那着怎么办?”
青眉道:“我看你的手艺,虽然还没有熟练到游刃有余的地步,然而也可以自立了。我有一些微薄的积蓄,让我们到外郡去,自谋生计,那也比跟着人家做佣人好,你认为怎么样?”
竺十八本来没有什么主意,听青眉这样说,当然高兴地答应。
青眉拿出一铤银子,找了条船,南下而去了。
竺十八跟着青眉,心里十分欢乐,也不想念家了。
船到了常熟,青眉还想继续往前,竺十八想到那里也行了,就不再愿往前了,就在城里的北门租了房子住下。
青眉又拿出半锭银子,给竺十八买了开店铺所用的工具,就在市中开了一间皮革店,店铺后面就是住的地方。
青眉觉得竺十八年纪太小,不好和人家合伙经营制作,因此,她自己便帮他的忙,一起制作,凡是竺十八不能制作的,青眉就代替他做好,各式各样,样式新奇,制作精良,不久就远近闻名,城里的鞋,大多是他们制作的。
青眉亲自料理家务,烧饭洗衣,空闲的时候,就帮着竺十八编制鞋子,脚他如何经营,整天乐陶陶的,毫无怨气,竺十八心里十分感激。
第二年,竺十八已十七岁了,家里也颇为富有了。他开始有点沉迷于玩乐享受,没有追求了,常常跟着无赖到外面去游玩。
青眉劝说他,他也不听。
常熟有位富家公子,性行十分轻佻,并且喜好男宠,喜好男色。也常来竺十八的店铺中买鞋,见了竺十八长得清秀,十分喜欢,便动了邪念。
刚好,竺十八和市井无赖交往,公子便用厚赏贿赂那些无赖,等到十五之后,月色十分明朗,众无赖在城里的慈觉寺中摆下酒菜,招呼竺十八去彻夜饮酒作乐。
竺十八不好直接和青眉说,就找了个借口骗她,便跟着无赖去看。
到了那里,刚好富家公子也在那里,十分热情地招呼他,劝他喝酒。
竺十八本来不善于饮酒,还没喝到一半,已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众人带着他到别的屋里去休息,等他睡下,实际上是用计想侵犯他。
竺十八正翻身准备睡去,忽然听到有人小声说:“舍弃我,让我一个人在家,你原来在这里高枕安卧呀?”
竺十八张开眼来,看看床边,是谁在说话,则看见青眉站在旁边,就问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青眉道:“你现在就像踩在老虎尾巴上,身处险地,还问我?请立即和我回去。”
竺十八欺骗了她,被她找来了,心里十分的愧疚,又不好意思跟她一起走,便假装说道:“我醉了,走不了。”
青眉对着竺十八的脸面,吹了一口气,向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顿时酒就醒了大半,也推辞不了,不得已起来,准备跟着青眉回去。
青眉道:“不让你知道事实,免得你回去怨我。在这里稍等一下,就会有笑柄让你好笑了。”
于是,拿起一只矮小的凳子,放置在床上,然后用手一挥,忽然变成了人的形状,衣缕面容,和竺十八没有什么差别。
竺十八也想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只站在旁边等待着。
一会儿,看见富家公子和那帮无赖嘻嘻哈哈地进来了,说:“吃了酒糟的鱼,最容易捉了。”
富家公子走过去把竺十八的衣服解开,又伸手抚摸他的腿,那一副猥亵的样子,真是没法说。
正在的竺十八站在旁边,不觉脸红汗流,才想明白是众无赖设下的圈套。
青眉纤细的手来着竺十八的手腕,说:“走,走!”
于是,悄悄地走出屋子。竺十八忽然像是从梦中清醒过来一样,两人已站在自己的房里了。
回到了房里,青眉让竺十八坐好,然而,她自己却跪下,数落着竺十八:“我带着你远离故里,虽然不敢期望你有什么大作为,那也应当自爱,现今你却时常出去游荡,差点以男人之躯,陷入妇女之列,要是让别人的计谋得逞,不单单是我是你的妻子,感到羞愧,你又有什么面目回到故乡去呢?”言语悲伤哽咽,也流下泪来。
竺十八既羞愧又后悔,真是无地自容,一副沮丧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说不出什么来。
青眉又担心他过于自责,便站起来,用温和的语言慰藉他:“以后别这样做了,就行了,犯了过错,贵在能改正。”
于是,又和原先一样和好,也不再说什么。
富家公子正满心欢喜地玩弄了好久,顿时发觉有异常,一看,自己则趴在一只凳子上面,竺十八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觉大吃一惊,呼叫起来,那些无赖也跑过来,看他怎么回事,众无赖也觉得好笑,可在那公子面前也不敢明笑出来。
众无赖你一言我一语地喧闹起来,怀疑竺十八有妖术,于是,公子带着众人到县官那里去告状。
当时,巴陵的苏荩臣以进士的身份担任常熟令,向来知道富家公子行为不端,有歪门邪道的行为,不想追究这件事。
然而,当时因为发生了马朝柱案,马朝柱密谋反清,到处捏造神迹,并用符箓聚众,打造兵器,准备举事,后来被官府查拿,便率众人占据英山(今属湖北)天堂寨,没多节徒众也慢慢地散伙了,他自己也逃逸了,朝廷便到处缉拿判众,闹得沸沸扬扬,听到有什么妖邪的人,肯定要严加审讯。便派人去拘捕竺十八。
竺十八抓到了,县官见他年纪小,这事有涉及暧昧,稍微追问了一下,就笑着放他回去了。
竺十八回到家里。青眉忽然对他说:“这里不能居住了,要是在住下去,大祸将要有大祸降临。”青眉知道,她露出了法术,别人不会放过他们,必定要来侵扰,她要是再用法术惩治他人,那一定要遭受官府的盘问。
于是,把那些工具都卖了,整顿行装北上,把家搬到了瓜步一带,在邗沟附近的南城租房子,居住下来。
青眉觉得竺十八少不更事,前面因为多攒了一些钱,就致使他放荡起来,于是,就不再设立店铺,整天让竺十八挑着担子到集市上去,所得到的钱,仅仅够糊口。自己就在家中纺织帮助着家里的用度,除去家里的日常用度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钱。
竺十八渐渐不堪忍受这样的日子了,便想要多捞一些钱,便常常出去,和市里的人赌博,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赢了不少,多得了几个钱来买酒喝,便得意洋洋起来。
青眉知道了,也不问他。鬼大爷鬼故事
一天,青眉出去打水,忽然遇到同一街巷的某人。
那人见到青眉,感到很惊讶,觉得青眉简直如神仙一般美貌。那人也是个不务正业的赌鬼,因为赌博的事得罪了地方权势豪门,心里正担惊受怕,见到了青眉,觉得奇货可居,顿时想到一条计策,想借她作为挽回自己的过错,让势豪不要再找他的麻烦,想方设法把青眉弄到,好去向势豪献媚。
那人就找了个机会,乘间闪动竺十八,说:“你做这点生意,想要养活两张口,肯定有所不能,况且,男儿远离家乡,也该当想发奋立业,才有脸面回去见乡里的人,要是每天仅仅找得一点蝇头微利,还如守株待兔一般,不仅没有钱不能回去,回去也没什么脸面?”
竺十八听了那人的话,正好说中他心里担心的事,就向那人咨询:“确实如你所说,只是没有地方借到钱,怎么能立业?”
那人又假装踌躇了一下,才慢慢地说:“这事也不难,我同辈之中很多人都是靠赌博起家的,现在已获得上千万钱了。听说你近来手气不错,战无不胜,为何不去做这种不花本钱,而能赚大钱的买卖呢?运气好来,白手也能变成富有大家,这比坐着做手上这点小活,不知要好多少倍。”
竺十八赢了几回,本来心里就十分的自负,听他这么一说,又不禁羡慕起来,立即捋起衣袖,深处手臂,振奋地说道:“你要是能借给我十把贯钱,我当去试一试,看那花骨子,是不是我的如意珠。”
那人便慷慨地答应:“好,这好办。”就走了。
傍晚的时候那人又带着一个人到来,说:“十把贯钱,本来也不成什么问题,可是刚好遇到我手里紧,就让从这位兄第借给你吧,幸好他还能拿得出,你清点一下,一共是十贯,请你在借据上签字画押就可以了。”
竺十八向来不写什么字,青眉虽然能写,又不敢告诉他,就请那人代替他签。那借据上借主的名字,就是那势豪的名字,只是竺十八不知道而已。
那跟来的人得到了字据,就把钱交给竺十八,然后匆匆地离去,竺十八也没有详细地询问,没有问借给钱的人叫什么名字,怎么还钱,就带着赌本到某家人家中去赌。
刚开始的时候,还稍微赢了几盘,后来便连连亏败,等到鸡叫的时候,他的钱早已输光了。众赌徒也哄闹着,说今晚又赢了多少,输了多少,谁输了,谁又赢了,谁的运气好,谁的运气坏,纷纷散去了。
竺十八输光了钱,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赌,又有一些不服气,今晚的运气怎么那么差,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困倦已极,倒下就闷睡起来。
青眉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也不去追问,任他闷声不吭地睡去。
到了第二天,竺十八就到那人的家里去,想去告诉他自己输光了,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背城一战,挽回败局,去了几次都没有遇见。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已过去了,那人忽然带着几个人找上门来,那些人的穿着都十分整齐,前面借钱给他的人,也在其中。
那人对竺十八道:“欠下的债不能一时还清,那利息也该还给人家了。”
竺十八为了偿还赌本,已私下积蓄了一些钱,想十贯钱也要不了多少利息,便也不怕,毅然道:“利息是多少?”
“五十贯。”
竺十八听了,感到无比惊骇:“借的本金都才十贯,为何刚过了一个多月,利息就成了几倍了呢?”
那些人喧闹起来:“你的话怎么这么离谱。”
立即拿出借据,道:“你自己看看吧!”
竺十八道:“我不太认得字。”
“这千字总认得吧,你向别人借了千贯钱,还想抵赖不成。”
竺十八一看,“十贯”果然变成了“千贯”,借据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借钱千贯。这是在借据上做了手脚,把“十”改成了“千”。
竺十八不禁脖子都气得红了,和那人争辩:“我明明只借了十贯,你这是在诈我!”
那人也不肯相让道:“好呀!我帮你借了钱,你竟然反口不认。”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渐渐地便动起手来。
跟来的那些人,也恼怒起来:“欠人家的钱,还敢如此放肆。”于是,上去群殴竺十八,你一脚我一脚地把他踩在地下,把他打得要死了,众人才吆喝着离去。
邻人有可怜竺十八的,把他扶到屋里。青眉则为他抚摩受伤的地方,丝毫也不责怪痛骂他,左右邻里的人,觉得她真是一位贤良的妻子。
过了两天,那人又带着势豪的仆人来索取,并且向他透露主人的意思:“要是能用媳妇来偿还债务,不禁所有的债能清了,还能得到一百贯钱。”
竺十八对来人大肆诟骂,那人道:“老兄好好想想,我可不想动粗。”就返回去了。
接着,又带着前面来的几个人来,大概是势豪家的大手吧。到了竺十八家口,敲打着门板、墙壁,并肆意辱骂。
邻里的人,都掩着耳朵,不想听到他们那些凶恶的语言。
青眉离开竺十八,立即出去阻止,说:“你们不要这样,你们的用意是在人而不在钱,我已知道了。只是,他好歹也是我的丈夫,现今已被你们折磨得狼狈不堪,夫妻之情,也不忍心就如此断绝,回去和你们的主人说,要是他真的看上我,等竺十八病好了,你们只管来迎娶,我也并不是怜惜自己的身子。”
势豪的仆人听了,才高兴起来,答应一身就走了。
邻里左右的人,听青眉那样说,都认为那是她的权宜之计,就是竺十八也不怀疑她,有离开自己的想法。
过了十多天,竺十八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担心势豪家的家仆又来捣乱。
没多久,果然就来了,青眉就出去和他们理论,竺十八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晚上,青眉在屋里摆上酒菜,为竺十八庆贺,喝得有点醉意了,青眉站起来,酌满了一杯酒,对他说:“我做你的妻子,已有三年了,不敢说有什么好处,又让你背井离乡,骨肉相隔,听不见他们的言语笑声,现今又以蒲柳一样的平庸之姿,让你遭受强暴之人的侮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眼下又没有积蓄,哪里有钱还那冤债,在这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时,你打算怎么办?”
竺十八默不作声,听了青眉这番话,他明白其实都是自己的错,青眉如此说,只不过是反话,刺痛他而已,也是让他深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过了一会儿,竺十八才叹息道:“我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很对不起你。势豪家的事,宁可与他去见官,要求有个公断,还有什么话说!”
青眉留着泪,道:“你为何如此不明事理?你是异乡之人,和当地的势豪较量,那就只能等死而已。要是整理行装,立即回去,上可以祭扫祖先的坟墓,下可以报答兄嫂的养育之恩,这才是一个绝好的计策。”
竺十八已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我回去了,你将怎么办?”
青眉道:“势豪贪图不过是美色。我以色貌相你,就用色貌相势豪,他一定不会去追我的丈夫了。”
竺十八听了,脸色都变了,说:“这是什么话,我宁可死了,也不用妻子去抵债!”
青眉也不再和他争论,等睡下之后,又才把其中的利害和他说,竺十八才勉强同意。
青眉起来之后,就给竺十八整理行装,催促他快上路,说:“不要拖延了,要是迟疑不走,又要遇上灾祸了。”
竺十八还是留连不动身,青眉强行把他推出门,朝他挥了挥手,竺十八的脚便不由自主,疾速地奔跑起来,一直到达一百里之外,才恢复过来,变成自己的步调。
傍晚到旅店住宿,想离开那里大概也有两天的路程了。然而,始终想念着青眉,住在旅店中,不想在往前走,准备在那里探听一下青眉的消息。
过了五天,果然有从那里来的人,并且是和自己熟悉的。来的人见到了竺十八还责备他说:“你真是一个负心人!丢下妻子,就一个远走了,让她死在强暴之徒的手中,你于心何忍?”
竺十八心里本来就预料道会有这样的事,于是恸哭起来,详细询问事情的始末。
来的人说:“你的妻子到了势豪家,整日哭泣,不吃不喝,夜晚出去,就在他家的门口缢死了,尸体很沉重,搬也搬不开。官府知道了,前去检验,在她的怀里,得到了一封血书,是一张状子,上面写的全是你们受到的冤屈。官府准备召你,可是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因此就把势豪绳之于法,并且引诱的那人也受到了处置,邻里无不拍手称快。我来的时候,都快要准备执行判决了。”
竺十八的心里,才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去集市上买了一些纸钱,到郊外去祭奠,痛哭到呕血,过度的伤心,以致生起病来,滞留在旅店中,还时时低低地啜泣,心里一片迷惘。
正当他昏沉沉的时候,青眉忽然由外而入,靠近床榻,抚着他,看着他,并微笑着说:“我已活了下来,你为何又要死了?”
竺十八一副惊愕的样子,道:“听说你已殉节了,现今来此,来到是来向我索命的吗?我确实对不起你,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青眉又笑着道:“也如此大了,为何还如此糊涂,呱呱地学着小孩子啼哭?我本来是狐仙,难道没有自保的方法吗?前面死的,只不过是河里的一块石头罢了,难道我也会效仿那些愚笨的妇人,做吊死鬼不成?”
竺十八向来知道青眉很是灵异,见她没有死,不胜欢喜,然而,自己病得已是毫无气力了。
青眉又给他服了药,病顿时就如脱衣服一样,从自己身上脱去了。
青眉又对竺十八道:“我不能在这里显露出形态,致使人家疑怪,我去前面路上等你,也不要滞留在这里太久。”于是,就先走了。
竺十八第二天,也上路了,到了晚上,又和青眉在旅店中重圆。鬼大爷鬼故事
竺十八想又往别处去,青眉认为不可以,说:“以前因为一时冲动,便流寓倒他乡,现今才知道,想要安乐,还得回归故土。请你带我回去,不再和你这样在外面四处飘荡了。”
于是,拿出钱来给竺十八缝制了衣服鞋子,和自己的装饰,和他一起返回本县去了。
当初,竺十八的兄长,不见了弟弟,准备状告他的师父。
乡里的人有见到竺十八出外远游的人,极力劝阻,才没有告官。然而,兄长和嫂嫂时时记挂着,一刻也没有忘记。
一天早上,见竺十八带着一个艳丽的妻子回来了,都异常惊喜。
竺十八骗大家说,是从外地娶来的,大家也不怀疑。
青眉又拿出一些资财帮助竺十八,仍然让他到集市中去开一间店铺,并且把兄嫂和师父接去,在家奉养,说:“帮我约束一下狂郎,妻子虽然有智慧,可终究也难以钳制住丈夫。”
从此,竺十八和青眉辛勤劳作,家里也一天天地变得好起来了。
聊斋鬼故事之仙配
句容县乡民金二,父母都死去了,他有一个弟弟,还很小,叫金镛,在附近村子中的私塾学校中念书,年纪不满十三岁,容貌及其秀美,如同女子。
每次从私塾回去,常有一个老妪来和他开玩笑。对他说:“小郎君,相貌真是不凡,将来该和天上的仙人相配,世间的蠢女儿,恐怕不能与你相配。要是想物色仙人,老身倒是可以给你做个媒人。”
金镛当时年纪幼小,不明白老妪说的话,然而听了她的话,心里倒是十分的羡慕。
这样过了几个月,每次见到那老妪,都对他说着类似的话。金镛始终腼腆,不搭理她。
过了一年,金镛也稍稍长大了一点,渐渐地通晓一些情理之事了。
遇到老妪,她又对自己说起前面说的那些话。
金镛便害羞地询问老妪道:“天上的仙人在哪里?可让我见一见吗?”
老妪道:“这有何不可。我不能带着你去,我指路给你,你自己前往寻觅,要是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
老妪把那地方告诉他,道:“距离这里只有三里多路,门口种满了桃树,那一家就是了。”说完,就离开了。
金镛来到私塾家里,瞎编了一番话,骗老师:“我家外祖父,病得很厉害,哥哥叫我和他去看望,暂且请一天的假。”老师向人对他很满意,觉得他醇厚谨慎,也不怀疑他是在说谎。
金镛离开了老师家,兴高采烈地按照老妪指点,一路跳跃着去了。
到了那里,果然有一户人家,门前种满了桃树,开满了花,门屏就掩映在桃花丛中。
金镛终究是个孩子,也没多想,直接走进去,刚走走到门边,接着便听到有人喝叱道:“谁家的小儿郎,乳臭未干,便想着做偷花的贼吗?”
金镛惊讶地一看,则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翁,看上去,已年近古稀了,满脸慈祥地带着笑,从里面走出来。
金镛本是一个聪慧灵巧,善解人意的小子,看老翁的样子,便一点也不害怕了,直上前去给他作揖。
老翁左手扶着拐杖,用右手摸了摸金镛的头,哈哈地笑着道:“这孩子,来意可不善啊!”
金镛也爽朗地回答道:“听说这里有天上的神仙,特意来会面,也没有什么不善?”
老翁道:“定是刘家的痴婆子多嘴了!虽然如此,你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你白来,跟我进去。”
于是,就拉着他进门去。鬼大爷鬼故事
里面有三间草堂,也是建在桃林丛中,一派清洗,毫无纤尘,里面放着古琴书画,很有隐居者的气象。
老翁和金镛坐下,就叫道:“紫玉,拿茶来。”
接着,看见帷幔被掀开,果然有一个垂髫少女,年纪可能稍微比金镛大一点点,用漆盘盛着茶杯和茶壶,捧着来到他们面前。
金镛痴痴地看着她,真像出水的芙蓉,风貌神态,清新婉丽,可爱动人,虽然是小孩,不知道什么,心里也不觉生起了眷恋之情。
紫玉把盘子放下,叫她先酌给金镛,紫玉捧过茶来,金镛则显得浑然不觉。
老翁大笑道:“情种已种在心中了!”有问他道:“你看到了天山的仙人,你的心也觉得满足了吧?”
金镛才回过神来,道:“心满足了,然而,我的愿望却没有达到。”
老翁又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满足你的愿望?”
金镛道:“要是能和她整天在一起玩耍,我就满足了。”
老翁又笑着道:“这谈何容易!”接着,又道:“这事也不是很难,你能住在这里,不回去了,我就让紫玉整天和你戏耍。”
金镛高兴地回答道:“我不回去了。”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翁也欣悦起来,便叫紫玉去拿出果品和糕点,他们一起食用。
紫玉也十分的喜欢金镛,吃什么东西,都推让给金镛先吃,像对待宾客一样。
老翁看着他们,欢快地说:“紫玉得此相伴,也不用担心没有人和她玩耍了。”也不管他们,让他们尽情地嬉闹。
金镛晚上,就和老翁一起睡,白天就和紫玉一起玩耍,斜着手,拉着衣袖,在桃花林间来回嬉戏,真是无比的天真烂漫。
不知不觉过了一年多,他们在一起玩乐,从来都不争吵,两小无猜,乐趣无穷,这也是他们的天性使然。
又过了一年,饮食衣鞋,都是老翁料理。然而,他们的年纪渐渐大了,渐渐地知道了男女之间的情趣,眉目之间,相互都表示出亲昵的心意。
一天,紫玉早早起来,正在穿鞋,金镛隔着窗往里面看,见她的脚洁白如雪,纤细得如同一片竹叶,真像是一截细嫩的莲藕,心里不觉动了情,隔着窗,对紫玉说道:“我要是能道阿姊做妻子,这一生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话还说完,老翁从外面进去,脸色好像很气愤,呵斥金镛道:“不能留你在这里了!让想要窃取我的掌上明珠吗?”
金镛感到促局不安。老翁又禁止紫玉不得和金镛戏耍,并恼怒地看着金镛,像是要举起拐杖打他一样。
金镛更加感到惧怕,就假托说出去小解,便逃窜回去了。
等他回到了家门,门户都更变了,景物也不像往日了,还记得自己在院墙旁边种了一棵小柳树,可是已长成参天大树了。
不觉大吃一惊,急忙敲门,便有个老者拄着拐杖出来看视,那人品貌很像他的哥哥,然而看上去已六十多岁了,好像是,又觉得不是,就向他打听金家是哪一家。
老者惊愕地道:“这里就是啊!你这孩子,从哪里来?和我家有什么瓜葛?”
金镛大概讲述了一下情况。
老者拄着拐杖,笑道:“你说话怎么这般荒谬,我父母已死去多年了,听说有一个叔叔,叫金镛,小的时候到私塾去读书,到晚上都没有回来,也被豺狼叼了去了,因此,生了我之后,就不让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念书了,便在田间劳作,如今也这般老了。我叔叔什么时候死的,死的时候多少岁,我都听说过,距离现在恐怕差不多七十年了。就算是还在,恐怕也差不多八十了,头发牙齿,恐怕早掉光了,哪还能这般年纪轻轻呢?”
哥哥早已死了,那老者还是他哥哥的儿子呢?
金镛怎么也不相信,还极力和他争辩。
金家年轻的人,都是老者的儿子、孙子一辈了,听了金镛的话,恼怒地说:“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敢来冒充人家的祖公?”说着,就想暴打他一顿。
邻居有个老翁,也是八十几岁的人了,听到外面哄闹,就站在自己的篱笆前,看过去,看他们是吵闹什么,等他看到了金镛,便大声呼叫道:“这事情确实奇异,你们快住手,不能乱来。”
又对老者说:“小的时候,你叔和我一起在私塾中读书,面容我都还依稀记得。这小子倒是很像,难道是你叔叔遇到仙人了吗?”
老者道:“嘻!有没有什么对证,让我们相信?”
邻翁道:“我知道他胁下有一团黑痣,形状像北斗七星,长者都认为那是仙人的品相。要是有,那就真是你叔,也不用怀疑了。”
金镛就袒开衣服,让他们看,果然像邻翁所说的那样。
金镛又说出自己哥哥和嫂子平时做的事,和他们的相貌,都很符合。
老者才率大家围着金镛下拜,以为他真的变成了仙人。
金镛在心里,也只感到有些好笑,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很相信。
老者把金镛请进屋里,邻翁和乡里的人都来造访,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宛然在目,直到深夜才散去了。
金镛独自睡在一个屋子里,酣睡到天亮。
早上起来,觉得自己下颌有什么东西,用手一捋,髭须已长有一寸多长了,并且已花白如丝,不觉惊骇,身体也忽然长大了许多,和成人相比,也差不多了,怅惘地叹息道:“久居仙境,一直犹如孩童,现今处在尘世,一夜之间,须发都白了,也难怪,人间碌碌无为的人,那般容易衰老。”于是,也不和侄儿儿孙们分别,就走了。
仍去寻找原来的住处,想再去见那老翁,然而那里已是满目苍凉,也没有什么宅子。
正在那里踟蹰犹豫,一会儿,便见到起先那位老妪,蹒蹒珊珊地走来。
金镛心里一阵欢喜,走上前去向她作揖,老妪一脸茫然,好像不认识他的样子。
金镛又说出了自己的姓名。老妪笑着道:“即使你活了七八十岁,你坟墓上的已长大成树了,怎么还自称是当年金家的小儿来欺骗我。”
金镛又向她详细地讲了事情的经过,老妪又笑着吟诵《诗经》上的两句诗:“‘未及见兮,突而弁兮’。你这老头子,向我作揖,难道是想要我给你做媒人吗?”
金镛自我叹息道:“看我现在,头发都已花白了,还敢有什么奢望。只希望能够得以依附仙人尾后,长生不死,这样苍老下去,也无所谓,就算是我的幸运了。”
老妪忽然认真地说道:“想要寻觅与仙人的缘分,应当追求好的配偶。美好的姻缘还在那里,你不可以自己堕灭了你的志向。”就拿出一丈来长的红绫,就给金镛,说:“拿着这,向东南方走去,见有一片树林,你就拿着它,向空中拂动,原先的人,就在那里了。”
金镛始终觉得自己老了,不该有什么别的企求了,老妪从袖子拿出一面镜子,照着他说:“你又年轻了。”
金镛朝里一看,果然又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自己拈自己花白的胡须,忽然已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心里更加高兴,对着老妪又拜了几拜。
老妪和镜子忽然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就按照她说的,还没走出几里路,果然看到了一片林子。
金镛立即把红菱向空中抛掷,感觉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忽然坠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掩着笑,整理着衣服,那女子就是紫玉。
金镛惊喜若狂,急忙上前去拉着她的衣袖。
紫玉笑着道:“媒人真是个无赖,强行主配人家的婚姻,真让人不受不了。”
金镛又向她拜了两下,乞求她怜悯自己,不要离他而去,紫玉才和他拉着手,向东走去。
走了几百步,恍然一下,就像到了云雾之中,接着便看到一座巨大的宅子,周围山环水绕,栋宇巍峨雄壮。还没有进去,里面早响起了笙乐之声,老翁和十几个人都穿着喜庆的衣服出来迎接,也不再提及前面的事,只是摆下盛大的筵席,举行庆礼。
金镛从此之后,也跟着修道,修成了地仙。
古代鬼故事之碧螺春
一。殷十三
我拉住一个仆人问:“看到殷十三了吗?”
仆人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回二少爷,我刚刚看到夫人把她叫到大堂了。”
我应了一声:“哦。”便直奔大堂而去,刚到就看到我娘递给殷十三一包东西。看到我进来了,娘高兴地招呼着我说:“寺儿,十三要嫁到咱们家,就把这碧螺春当嫁妆吧。”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喝茶,但我明白这碧螺春的宝贵。这碧螺春是御赐的苗子,所以我娘格外宝贝这苗子,并把这苗子种在了院中,只给家中人饮用,就连一向关系甚好的世伯想要些品一品,娘都不肯给,气得世伯拂袖而去。
我微笑着握住羞红了脸的殷十三,问娘:“娘,我和十三什么时候成婚?”
“我看过黄历了,下个月初八是个吉日。”
我和十三的相识要追溯到三年前。
我爹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时,同时来的还有朝廷对我们端木家族的赏赐:一株名贵的碧螺春苗子。
这株苗子是爹用命换来的,因此娘视此碧螺春如命,要我们用最好的山泉浇这株苗,决不让那碧螺春苗子出一点差池。而为了尽孝道,采山泉的任务便由我承担了。
我去山间采山泉的第十三天,遇到一个一袭白衣的姑娘坐在山泉边嘤嘤哭泣,她的面容不是很出众,但颇有气质,一看便知是个大户人家知书达理的姑娘。
看她不停地抽泣,我心生怜悯上前询问:“姑娘,你为什么哭呢?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吧,我能做到就一定帮你。”
她拭了拭眼泪说:“我爹本是当地的富商,怎想家道败落,而家乡又闹了瘟疫,我和双亲背井离乡到了这里,怎料……怎料途中遇到了熊,在逃命的路上失散,我再回去找他们时……已晚了,只找到了他们的尸骨……”
我同情地看着这个苦命的女子。
“不要哭了,我把你送回你的家乡吧!你在家乡还有亲人吗?”
“呜呜……没有,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在心中暗下决心,想把她接到府中住,便问:“如果姑娘不嫌弃,就暂住在寒舍吧。”
她诧异地抬起泪眼,然后胆怯地说:“谢谢公子。”
“好了,先把眼泪擦擦,你叫什么?”
“我叫殷离。”
“你既然要住到我家了,就代表你已经脱离了过去的生活,你还是换个名字吧!离这个字也不太吉利。”
我想了想说:“我是在家父逝去的第十三天遇到的你,以后就叫你殷十三吧,这名字既好记又顺口。”
她低眉顺眼地应着:“好的。”
就这样,我把十三带到了家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乖巧可人的她,立马博得了我娘的喜爱,我娘安排她住进了别院,但她属于外人,所以是没有资格享用碧螺春的,现在娘把碧螺春给了十三,说明娘已经默认了十三这个儿媳,把她当作一家人看待。
我在心中暗喜。
二。狐
六月初八,是我和殷十三的婚期。
那天娘很高兴,设宴请了上千人,一时间端木府门庭若市,家中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但就在我要与十三拜堂时,竟有狐狸窜入了大堂,一时间客人们纷纷逃跑。狐、人混在一起到处乱窜,整个婚宴乱成一团。
因为跑进来的狐狸,我和十三的婚事不得不往后拖了。
人都走光后,我看到十三面无表情地坐在乱成一团的大厅中央,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十三,没关系,不要难过,这次毁了,我们可以再办一次的!”
十三摇着头,目光呆滞地说:“不会了,我的命从来就不好……不好……这,就是命!”
我瞥见娘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摇着头走了。
傍晚,我听到轻轻的叩门声:“二少爷,喝茶。”
“放下吧。”
“是。”
我端起茶杯看了一眼,缓缓地把茶倒到地上。我不喜欢茶苦涩的味道,所以每天奴婢送来的茶都被我倒掉了,反反复复地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年。
就在这时又传来一阵叩门声。我扬声问:“谁?”
“寺儿,是我。”
娘?我慌忙把地上的茶叶踢到桌子下面,然后整了整衣服站起来开门。
“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娘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还不是为了你和十三的婚事吗?”
我呵呵笑:“哦,没什么,换个日子吧!”
“嗯,也好,但那狐狸也太邪门了,我想找个道士做法驱邪,你看怎么样?”
“既然娘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哦,那寺儿你睡吧,娘不打扰你了。”娘走的时候扫了一眼我的屋子,突然惊讶地问我:“寺儿,那茶叶是怎么回事?”
我慌张地敷衍着娘说:“没什么,刚刚茶太烫了,不小心洒到地上了。”
娘机械地点着头说:“嗯,这是好茶呀,不要浪费哦,不要浪费……”边说边走回房了。
我轻舒了一口气,缓缓地合上了门。
我和十三的婚事到底还是办了。只不过排场没有第一次那么大,只是请了些亲戚而已。
这次的婚礼没有狐狸来捣乱了,办得很顺利。
我感受到了十三的喜悦,她在红盖头下笑出了声。
洞房里,十三眼神迷离地问我:“端木寺,你会给我幸福吗?”
我轻吻了一下十三的额头说:“十三,即使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抛弃你,我也会一直陪伴你的。”
红烛摇曳的火光被吹灭……
三。迷离
一早,家门口就乱哄哄的。
仆人嘉月跑过来拍着我的房门说:“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你,你,你快出来看看呀!”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训斥着嘉月:“什么不好了?大清早说话就这么不吉利!”
嘉月低下头小声地抽泣着说:“是,真的出事了,二少爷你快去门口看看吧!”
我把嘉月抛到身后,快步冲到门口,看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在门口大声嚷嚷着,我过去拉住那个男人说:“你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端木府吗?”
那个男人无赖般地坐在地上说:“找的就是你们端木府!你们把我的妻子藏起来了!快还我妻子!不然我就死在你们端木府门口!看你们怎么办!!”
我看到门口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生怕影响了端木府的名声只好说:“你进来说吧!”大堂里,这个男人哭着闹着要找妻子,怎么劝都不行。抬头一看,娘和十三走了进来,我的心就踏实了,心想娘一定能处理好这事。
没想到这个男人看见十三,一下子跑过去抱住了十三说:“娘子,我找你找得好苦呀!”十三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把那个男人拉开后,娘说:“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清楚吧。”
那男人拽着十三不肯松手。于是,他一边拉着十三一边说:“四年前,我爹给我娶了个老婆,怎想被强盗虏了去,我四处找她,听到这里的乡人说,在这里看到我妻子,就找过来了!”
娘问:“谁是你的妻子?”
那男人指着十三说:“就是她!”
我马上火了:“你别瞎说!”
那男人说:“什么叫瞎说?!我有的是证人,我们村的人都可以证明!我还知道她叫殷离!”
殷离?那不是十三以前的名字吗?
娘把目光投向了十三,十三迷茫地说:“什么呀?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这时一个仆人跑过来,趴在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娘点了点头说:“他的乡人来了,请进来作证吧!”
这时十几个人都走进来说:“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我们不会认错的!”一看就知道是同村的人在撒谎!
但娘竟然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咱们家是大户人家,不能落下抢别人妻子的罪名,十三,你就和他回去吧!”
十三被那男人牵着走了,我追到了门口,塞给那男人一百两说:“她是我的妻子。”那男人看了看银子,把十三一把推到了我这边。
我对十三说:“十三,我不管那男人说的是否是真的,我答应过你,即使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抛弃你,我也一直陪伴你!”
十三眼里噙着泪花说:“寺,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了,什么都过去了。”
娘站在门口无奈地看着我和十三说:“寺儿,别以为你现在救了十三,你这样做只是害了她!她和端木家是没有缘分的!”
我坚定地看着娘说:“不!娘,我今生只要十三一个人。”
娘摇了摇头说:“算了,回去吧!”
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四。乱
同往常一样,大家围坐在饭桌上吃早饭,绝口不提昨天那个闹事的男人,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大哥端木川终于忍不住了。
他重重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喘着粗气说:“二弟,咱们端木家什么比别人差?怎么你就娶一个、一个别人的老婆?”
我平静地吃着饭,边吃边说:“不,我相信十三,那个男人只是来骗钱的。”
大哥不顾娘的存在,大声地数落我:“二弟!你醒醒吧!他连殷离这个名字都知道!还说什么?你真是被这个女人给迷了心窍!”
娘在一边说:“川儿,你坐下来吃饭吧,你二弟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他是在帮十三还是在救十三,他自己以后会知道的!”
大哥气乎乎地坐下,抓起筷子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就“啪嗒”一声倒在了桌上,我赶忙把大哥扶起来,结果发现他的脸色死灰,竟然断气了?!
事情的突然让大家措手不及。
大嫂愣了一下,随即哭天喊地的趴在大哥身上,娘淡淡地说:“人死不能复生,哭也没用的,还是节哀顺变吧,明天就把川儿葬了吧,入土为安,记住一定要葬在你爹旁边!”
十三拉了拉大嫂说:“嫂子,别难过了。”
大嫂狠狠地甩开十三的手说:“你这个小妖精!一定要害死这家人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川他什么病都没有?怎么会死?一定是你这个小妖精咒死他的!”
匆匆赶来的大夫,察看了大哥各个部位,然后惊讶地说:“除了心力衰竭,其他都很正常!以前有没有发现心脏有问题?”
我看到大嫂狠狠地瞪着十三。我只好拉着十三走回房,十三突然停下脚步对我说:“寺,对不起,我骗了你一件事。”
我的心扑通了一下,但还是平静地说:“没事,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我的父亲以前的确是当地的富商,但他们并不是遇到熊而死的,他们都是病死的,我的远房亲戚都不愿意养我,都说我是克星,克死了我的双亲,我生气就跑出了家,在树林里迷了路,觉得生活无望,便坐在湖边哭,之后就看到了你。”
“哦,原来是这样,那又怎么样呢?”
“我怕你知道我真名,把我送回家,就编了一个名字叫:殷离。我的真名叫,香楚。”
我恍然大悟了一般说:“你就是说,你并不是那个闹事的男人的老婆,因为殷离这个名字是假的。”
“对,一定是知道我那个假名字的人,指使他来骗钱的!”
“知道你假名字的都是家里的人,会是家中的谁呢?”
十三大度地笑了笑说:“不知道,算了吧!你还是去忙大哥的事吧,大嫂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我惊讶得问:“你不恨大嫂吗?”
“她是因为大哥的死,一时接受不了,那是气话,我不生气了的。”
我感激得看着十三说:“谢谢。”
五。流言
大哥死后,大嫂总是神神叨叨地和一帮仆人说着什么,而且每次都是一看到我便神情慌张的散掉。
每天被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也不是个滋味。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便拉住见我慌慌张张刚要跑掉的嘉月。
我不解地问她:“大嫂老是神神叨叨地对你们说些什么呀?”
嘉月眼光闪闪躲躲地说:“回,回二少爷,没什么,真,真的,没什么。”
我恶狠狠地吓唬着嘉月说:“你说不说?”
嘉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二少爷,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呀,他们都说二少奶奶是狐狸精。你们成婚那天,大堂就跑来了很多狐狸,听说过拜堂来喜鹊的,就是没听说谁家成婚还会来狐狸的?”
我耸耸肩说:“就因为那个狐狸吗?那只是个巧合罢了!”
“还有,大少爷死之前是在骂二少奶奶,结果他刚骂完就死了,难道这不邪门吗?大少爷的身体好得不得了,更没什么心脏的问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们都说,这是二少奶奶施了邪咒。
还有就是,很多人发现二少奶奶在闲置的厢房里养了一只狐狸,而且总是对狐狸说些话,好可怕呀!”
我开始对大嫂的胡说八道有些不满,严厉的对嘉月说:“你们以后别听大嫂瞎说!大哥死了她心里是不好受,但这些话传来传去不好听!”
嘉月自知没趣,点着头说:“哦,知道了。”
就在这时,大嫂走过来了,她气哼哼地说:“二弟,看来你真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你要是不信就跟我来看看吧!”
她拉着我来到一间很久都不住的屋子,里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十三的声音,我跨上前推开门,看见了十三和一只狐狸在一起。
我不相信十三会是他们口中的什么狐狸精,声音微微地颤抖着问:“十三,你在干什么?”
她转过头笑着对我说:“哦,你快来看,这只小狐狸好可爱哦!”
大嫂轻蔑地瞟了我一眼,说着风凉话:“呦!弟媳!你怎么养只狐狸呀?噢!我忘了,这叫物以类聚!”
十三红着脸争辩着:“不是的!上次我和寺拜堂时,不是来了很多狐狸吗?结果它们被管家哄走后,混乱中丢下了这只小狐狸,它的腿被人踩断了,回不了家了,我就把它养到这里了。”
大嫂一副“你别编了”的表情,我生气地拉着十三走出了屋子:“十三,你干嘛要养只狐狸?”
十三竟然还很无辜得看着我说:“养狐狸怎么了?我是看它可怜嘛!”十三还真是单纯!我急急的说:“你不知道咱们家现在闲话说得厉害吗?”
十三小声嘟囔着:“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
我只好无力的对什么都不懂的十三说:“哎!那你也要避避嫌!省得别人都说你是狐狸精!”
我忽然觉得,恐怖的往往不是事实的真相,而是流言……
六。死亡的继续
死亡还在继续着……也许大哥的死只是个开端,紧接着就是大嫂……一个接一个,谁也跑不掉!!
据仆人说,当日大嫂气哼哼地与我和十三分别后,刚一回房就面色死灰,断气了。医师还是那句话:“除了心力衰竭,其它都很健康!”
娘还是那么处事不乱地说:“节哀顺变,她这是去陪川儿了,一路走好吧。”好像死的不是她的家人,而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听到大嫂的死,十三的脸吓得煞白,家中的流言更是传得满天飞,话让仆人们传得越来越离谱。
我刚走到花园,就听到两个仆人在神秘兮兮地传着闲话:“你有没有听说,二少奶奶是狐狸精的事?”
“当然听说了!在家中还有谁不知道呢?”
“看现在的状况,她是要杀光这端木府中的所有人才罢休!”
一旁的仆人大惊小怪地说:“不!是整个镇子的人!西街的张家媳妇就死了!还有东街的王二!烧饼店的李四!周家桥的杨小!二少奶奶就是个杀人的妖魔……”
我冷冷地笑了一下,真是离谱!西街的张家媳妇是因为相公总是逛青楼,气得上吊而死。东街的王二是出去赌钱,又没钱还债而被人打死的。烧饼店的李四是得了肺痨,病死的。最离谱的是周家桥的杨小!他总在那里要饭,要不到了就被饿死了!这些竟都算到十三身上,说是十三杀的?!
真是好笑!我实在听不下去,转身离去。
不过我的心中也开始犯起了嘀咕,如果说大哥的死是巧合,那大嫂呢?难道大嫂的死也是巧合?会有这么多巧合碰到一起吗?
现在家中就剩下娘,大哥的孩子端木茗,我,还有十三了,我开始怀疑会有人接着死去。
端木茗是大哥大嫂的女儿,明年就要出嫁了,从小就喜欢喝茶,所以长大后就把名字改成了茗,以示对茶的钟爱。她对家中的碧螺春更是如痴如醉的钟爱,有时候我不喝,又舍不得倒掉时,就会让端木茗帮我喝,她很活泼,是个很好的孩子,下一个会是她吗?
她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应该不会像大嫂一样没礼貌的冲撞十三的,真相是什么呢?
唉呀!我真是的!怎么也怀疑到十三头上了?!我应该相信十三呀!怎么搞的?难道是被那些多嘴的仆人带动的?
我万万没想到,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时,不幸还在继续着,死的真的是端木茗,看来这些死真的不是意外,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有预谋的,现在每个人都有可能……
我赶到大堂,娘还是老样子,我看娘是老糊涂了,竟然拍手叫着好:“好呀!真好!这下川儿不寂寞了!”
仆人把端木茗的尸体拉走时,我心一阵阵的疼痛,一个曾经灵动生命就这样消失了,真可怕!到底是不是十三干的?十三真的是狐狸精吗?
现在谁也不知道,每个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真相解开的日子……
九。寻找
十三死后,我真的没有像大哥大嫂们一样死去,但我越想越奇怪,我便开始暗中的调查。
首先就是那个说十三是他妻子的男人,虽然端木府已经衰落了,但调查这么小的事,还是很简单的。
很快,我找到了那个男人的家——一间简陋的破棚子。
“好久不见了!”
那男人显然已经忘了我了:“你是谁?”
“你不是说我的妻子是你老婆吗?”
那男人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欠的债太多了,需要钱还债,端木府的老夫人,噢,也就是你娘!她说只要我按她说的去做,她就帮我还债。”
“哦,没事了。”
竟然是娘?这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娘知道十三的假名字,但为什么娘要害十三呢?难道娘不喜欢十三吗?但娘连那么宝贝的碧螺春都给了十三,干嘛要找人陷害十三把十三逐出端木府呢?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嘉月走进房:“二少爷,西街药店的周掌柜想要见您。”
“进来吧。”
周掌柜上来就给了我一千两的银票。
“周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仰慕您府上的名贵碧螺春很久,一直想要要些品尝,但老夫人一直不肯,连看都不让我看!我想现在,二少爷能否……”
“哦,就这么点事呀。没关系的,我本来就不喜欢喝茶,放着这茶叶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懂行的人喝了,也不浪费。”
我将已沏好的茶给周掌柜倒了一杯,周掌柜高兴的抿了一口,突然脸色大变。
“二公子!你这么做就不对了!你不愿意给我品尝你们府的茶,也不能给我毒药吧!”
“什么?毒药?周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哪里是碧螺春?!这分明就是夺命散!”
“什么?什么夺命散?”鬼大爷鬼故事
我命嘉月把娘房里的碧螺春全都拿了过来,周掌柜捏了一点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这是夺命散!”
“此话怎讲?”
“夺命散又名三年散,是一种慢性毒药,毒性在身体内潜伏三年,三年后立刻发病,症状就是面色死灰,但查不出病因,只知道是心力衰竭。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夺命散的外观很像茶叶,而且味道也有点像,不懂行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难道我们家喝了这么多年的碧螺春,竟,竟是夺命散?”
“什么?你们把夺命散当碧螺春喝?那不是找死吗?”
送走了周掌柜,我软瘫在了椅子上,那真正的碧螺春早就被娘收了起来,娘给全家喝的都是夺命散。我们种在院中的也是夺命散了。难道种在爹坟前的才是真正朝廷赏赐的碧螺春?
我带着一个懂行的人去了爹的坟前,那人大跌眼镜,惊讶地问我:“怎么把这么名贵的碧螺春种在坟前?”
我已经明白了娘的良苦用心,朝廷赏赐的碧螺春是爹用命换来的,所以种在了爹的坟前。娘怕爹一个人寂寞,给我们天天喝夺命散,三年之后,一个一个的毒发而死……因为我不喜欢喝茶,所以逃过一劫。
娘对爹的爱已经深入了骨中,竟然用亲人的命来浇灌她对爹的爱!
尾声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娘对我说的那句话了,我的确是在害十三,当时如果我让十三走了,她仅仅是过着穷困的生活,但却不会为了那莫须有的罪名而死!
也许当时是娘看到了十三坐在毁了的婚宴中哭泣,心生怜悯,不想让善良的十三卷入端木家这可怕的葬礼里。而设了个局,希望十三可以平安地出去,过平淡的日子。但我的固执,我的幼稚却把十三给害了!
我曾经说过,即使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抛弃十三,我也会守在十三身边,我食言了。
十三是爱我的,但我却辜负了十三的爱。
爱人之间是要相互信任的,但最后我还是因为不相信十三,把她推下了痛苦的悬崖,我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十三可爱的笑脸,耀眼的火光,十三在最后的泪水,一切因碧螺春而起,但为何要让无辜的十三来做这件事的结尾呢?
不可收拾的心痛……
我永远认为十三是因我而死,我带着十三生前饲养的小狐狸,跪在十三的坟前,泪流满面……
我看到一个一袭白衣的姑娘坐在山泉边嘤嘤的哭泣,我马上追上前,那女子却越跑越远……渐渐消失了踪影……
往事,随着我的泪和无限的悔恨,一直飘向远方……
聊斋鬼故事之鬼妻
陕西渭南乡村中,有一个姓祝的人,已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了!他生性淳朴憨厚,不善言辞,以务农为业,每当田里的庄稼成熟了,他就向上天祷告:“这是上天的保佑啊!”因此,人们便称他为“祝天翁”。
晚年丧失了配偶,只有一个儿子,也是跟着在家种地,已经三十岁了,还没有娶亲。父子两人,早上出去耕作,晚上回来休息,生活单调寂寞,邻居的人都很同情他们,没有一个女人,在家里料理家务。有人便劝说祝天翁:“你已经老了,赶快为儿子找个媳妇,不是多有一个人,跟着去劳作吗?”
祝天翁笑着道:“上天护佑我,我的筋骨气力都还强健,等我衰老了,再让他成婚也不迟。”听说的人,都笑他吝惜,怕讨媳妇花钱。
一天,祝天翁外出了,只有祝子一个人到田间去劳作。忽然,听到丛莽之中,有人笑着说:“男子汉,都长出胡须了,还没有娶妻吗?要是能援助我,我就做你的媳妇。”
祝子惊讶地四处看了看,也不见有人在哪里,又继续干活。
接着,又听到有人说:“你要是不帮我,你将没有妻子,一辈子单身了。”
祝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在此之前,有一家有个女儿,还没有出嫁,就怀孕了,父母十分恼怒,*她上吊死了,然后草草埋葬在那里,想到这里,心里不觉一阵恐怖,丢下干活的工具,就跑。
回到家里,还在那里惊恐不已,两只大腿,瑟瑟发抖,抖个不停。
等祝天翁回去,问他为何丢下活儿,那么早就回去了,祝子把自己遇到的事,告诉他。
祝天翁哪会相信,并呵斥他道:“你想偷懒,在家清闲,用这些不着边际话来骗我吗?”把他赶到田间看守庄稼的草屋去,不让他回去。
祝子在田间歇息,自个儿想着:“要是鬼到这里来,实在没有地方躲避了,那该怎么办,还不如接纳,或许能尝到男女之间的乐趣,那样,即使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因此,也就不再害怕,假装睡在床上等着,心里幻想着男女之间的乐趣,早把恐惧的心,赶到九霄云外去了。前面是害怕鬼不离开自己,现在反而想她快点到来了,等候到了半夜,十分困倦,想睡觉了,便好像有人小声对他说:“我来了,你为何要睡了?”
祝子立即起来看视,星月皎洁,女子果然像生平一样穿着艳丽的衣服,半掩着笑,走进他的屋子。
在女子还没有死的时候,祝子对她就很熟悉,便不再问这问那,便拥抱着她上床。
女子本是一个荡妇,祝子也是一个伟男子,两人如鱼得水,欢乐无穷。
一番云雨罢,祝子问女子道:“你说做我媳妇,是真的吗?”
女子道:“已经做成夫妇了,还用问吗?”
祝子道:“不是这样。所谓的媳妇,要事奉我的父母,养育我的孩子,*持家里的家务,实在不止是这一两夜的欢爱。”
女子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被父母看贱,死之后,只把卧槽草掩埋,随便覆盖了一些泥土,霜露一来,凉透我的肌骨,灌木丛莽缠着我的骸骨,叫我很是难受,更加惧怕被豺犬等来刨开,给它们饱餐一顿。你要是能把我安葬到高处,并且深深地埋起来,我就做你的鬼妻,一切都听你。”
祝子怀疑她是欺骗自己的,便追问道:“鬼也能像人一样生育吗?”
女子回答道:“能。凡是暴卒的人,魂气凝聚着,没那么容易散去,能与男子正常交合,也能和常人一样,正常生育,这是自然的道理。要是病后死的,那就不能了。”
祝子便笑着道:“那么你过去所怀的孩子,也准备要降生了吗?”
女子羞的脸也红了,过了好久了,才说道:“你不要再讥笑我了。过去确实有这回事,但是胎随人死,并且是留在尸体里面。现今给你做妻子的,是我的灵魂,所以完全是两回事了。”
祝子见她说得有道理,更加深深地眷恋着她,直到村里的鸡一起鸣叫了,女子才辞别而去。
祝子回去,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到了晚上,祝子就一个人背着铁锹畚箕等前去,等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女子到来,便直接来到埋葬女子的地方,并且祷告道:“你不要骗了我。”
刚刨下去没多深,就见到了女子的尸体,在月光的照耀,看那女子的尸体,面色还像活人一样,还没有朽烂。
祝子便用力把她背到山岗上去,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把女子重新埋下,并在旁边种上一棵柳树,作为标记,然后就回去了。
等他回到田间的草屋,女子早站着,在那里等候着了,见到了祝子,欢喜地说道:“你实在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掩埋我尸骨的恩德,我就算是有一百个身子,也不能报答得了你。”
祝子笑着道:“为何不先犒劳犒劳我。”便拉着她,走进屋,欢会去了。
想到长久之计,女子道:“阿翁什么事,都认为是上天在保佑,你就拿这来骗他,凡是见到的,都说是上天的保佑,阿翁就不会怀疑了,阿翁不怀疑,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还怀疑的了。从此之后,家里一日三餐,生儿育女,都由我来担当,只是不能出去打水舂米,和哺乳婴儿。”
祝子欢喜地听从她的安排,女子又离去了。
没过几天,祝天翁来到草屋,叫儿子回去,说:“偷盗的小儿,欺负他老了,时常翻墙进我家去,你回去住,我住在这里。”
原来是祝天翁心里多疑,根本没有那回事。只是心里怀疑儿子在田间到底干了些什么事。
祝子心里一阵欢喜,正求之不得呢!于是,就回去了。
女子果然夜里到来,叫她睡觉,她则说:“应当先尽到做妻子的职责。”于是,给祝子缝纫衣物,到了半夜才睡。鸡还没叫,就又起来了,拿着扫帚清扫屋子,亲自下厨烧火做饭,大约做好了一整天需要做的事,才匆匆地离去。
住在田间的草屋要得回去吃饭。到了吃饭的时间,祝天翁回去吃饭,见家里比平时都整洁,觉得很奇怪。怀疑是儿子做的,可是又都不像,正在那里疑惑不定,祝子便笑着说:“阿父不要说出去,这是上天的护佑。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我也不明白这些是怎么回事。接着想了一下,这不是天意吗?”
祝天翁也不再疑惑,从此之后,便习以为常了,倒也不觉得奇怪。
后来,过了几十天之后,女子虽然不在白天出现,也不回去了,常在屋里的黑暗之处,给祝子*持家务,一切饮食,都随时具备,也不需要提前预备了。
祝子问她,她说:“得到了你的陽气,白天也可住在这里了,但是还是害怕见到人而已。”
等到秋季农忙时节,父子俩都忙不过来,女子虽然不亲自到田间去劳作,但是祝子一回家,就准备好了饭菜,让他吃,饭菜茶水,都十分的可口,村里的有家妻室的人,反而却比不上了。
祝天翁也相信是上天的保佑,也不询问。每次想把这事,向他人夸耀,祝子则制止他,不要和他人说,他也就不说了。
女子又私下嘱咐祝子到集市上去买一些丝绸棉花回去,空暇的时候,她就纺织,也御寒早作打算。衣服脏了,女子就拿去洗,破烂了,要么缝补好,要么又做一件新的。还没到降霜寒冷的时节,棉衣都已准备好了,拿给祝天翁,也骗他说是上天送的,他也不问个明白。
只是邻居们稍稍怀疑起来,然而他们父子醇厚本分,也就不乱加猜疑了。
过了一年,女子生下一个男孩,把孩子放在空阔的屋子里,然后,祝子跑去告诉祝天翁,说:“有一个襁褓中的东西,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现今在我们的屋子里。”
祝天翁急忙跑去看,门户都打开了,果然见到一个呱呱的小儿,放在床榻上,认真查验,相貌很像自己的儿子,就笑着说:“这是上天担心我没有后,就赏赐给你一个小儿啊!”就找有奶的人来喂养,也没有什么疑惑。
然而,从此邻居们更加感到疑惑不解,他家又没有娶媳妇,怎么忽然就有小儿了呢?于是,都在默默地观察。
祝子所住的屋子,白天则听到有纺织的机杼声响,晚上则有摆弄剪刀尺子的声音,要吃饭的时候,又听到有人在煮饭,睡觉的时候,听到欢笑的声,再也不像以前,一片冷清。
众人便准备询问祝子,而不问祝天翁了。鬼大爷鬼故事
众人还没有询问,女子已经知道了。对祝子道:“我和你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祝子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哭泣着道:“我生前行为不规矩,触犯了天理,虽然上吊自尽了,可也不足以抵偿我的罪过。因为阿翁为人醇厚老实,什么事都听从上天的,然而,你命中又没有配偶,上天才借我,来给你家延续后代,我也得以忏悔我的罪过。现今已有延续香火的人,我的事也完了,就是你埋葬我尸骨的大恩也报了。我将准备投生到别处,也不必恋恋不舍,骇人耳目,让人家猜疑了。”
说完,就准备走了,任祝子怎么挽留,她都不肯留下,离去的时候,又嘱咐道:“阿翁享受儿辈的奉养,只有这一年了,你得早作准备,要是事情忽然到来,恐怕就没那么好办了。”于是,去了,也没有回来过。
等邻居过来查问,祝子就把实情告诉他们,众人都不太相信,可是查验踪迹,又确实如此,才信服。
只是祝天翁认反倒不相信,很不以为然地对众人道:“鬼敢贪冒上天的功劳,认为是自己出的力呢?这是上天的保佑而已。”他仍然还是相信他的上天。认为一切都是上天给的,没有女鬼这回事,其实女鬼为何不是上天的安排的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既笑他有点迂腐,也笑他为人醇厚。
第二年,祝天翁果然就死了。
祝子服丧期限满之后,还想两外娶妻成婚,可是没多久,就病了起来,娶不了妻子了。果真,应了女子所说的,命中没有配偶的话。
只有女子所生的儿子,承续他家的宗祀,繁衍生息,没经过几代,竟然发展成为当地的巨族了。
聊斋鬼故事之强娶狐女
长安的谷家,是当地的世族大家。家族中的子弟,大多是靠武艺发迹显赫的,很少有凭文章才学获取荣耀的,因此,便相沿成风,大家都争着去学骑马射箭,耍槍弄棒等,基本上没有一个人拿起笔墨,来学习书章。
一天,下着的雪已停了,天空放晴,此时正是初春时节。族中的人,便相约到城北的山里去狩猎,家族中大多男子都去了,老的,年少的,好不热闹,大家相互比较骑马射箭的技术,一个追赶着一个,真是意气风发,个个都十分自得。
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时候,也收获不少,所打得兔子、野鸡数以百计,大家奔驰了一天,也觉得累了,便吆喝着回去了,于是,大家调转马头,朝家里走去。
有一个叫谷维潘的,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孩童,对于弓马倒是很娴熟,大的各位兄长都很喜欢他,也带着他一起去打猎。
这时候,大家各自顾着自己,呼啸着往家里赶,也没有清点谁没到,也没有谁顾及到谁没有跟上。
谷维潘便落在了后面。但他向来胆气豪爽,没感觉到什么好害怕的,自己跨着他的小马,牵着他的小狗,慢慢地走在平原枯草之间。
天边一轮新月已升起来了,旷野之中,烟水清寒,一派萧索,找到了原路,正准备回去。
忽然,有两只狐狸,从路边窜出来,谷维潘心里一阵高兴,把把狗放出去追赶,自己也打着马,跟上去。
狐狸跑得极快,狗和马都赶不上了。没一会儿,天已黑了下来,黑暗之中,狗也不知道追跑到了哪里去了,也不知道狐狸是跑往哪个方向去的。
此时,他便为刚才自己的行动,懊丧后悔起来,于是,拉住马儿,慢慢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所在之处,是在哪里,从哪里回去,便由马带着自己走。
大概走了几里路,马也疲乏了,也没有力气了,就想有找个歇脚的的地方,早上再早早地赶回去。
忽然,见树的影子参差摇晃,等光时明时暗,便驱赶马,朝那里赶去。
到了那里,则是一处巨大的宅子,像是个王侯之家,一重重院墙,一排排房屋,屋宇向天上的云朵,一座连着一座,自己所见的闪烁不定的灯光,则是墙角有人在守夜,照着蜡烛,以防备强暴之徒来侵扰。
守夜的人,听到马蹄声,立即斥问:“是谁?”鬼大爷鬼故事
谷维潘便下马上去和他们说明来意,道:“偶在路上迷路了,想来这个歇脚的地方,还望给个方便!”
看守的人便拿着烛光过来照看,笑着道:“一个小儿郎,小小年纪,在深夜之中,一个人独自行走,难道不怕虎狼吗?我去帮你向主翁禀告,至于留不留你,那我可不敢做主了。”
于是,让谷维潘在守夜的屋舍中等着,一个人就跑进去了。
没多久,便出来说道:“主翁已起来,迎接客人了。”
谷维潘便拉着马,跟着他进去,大约走了十来步,见一座高大的门洞,敞开着,用细纱蒙着的灯火,闪耀着亮光,宅第也变得深邃起来。
巡逻的人,看门的人,都穿着鲜丽的衣服和花色的帽子,很像古代的仆人打扮,略微地来询问了一下,也带着他进去。
经过两重门,都有看守的人,见到他都笑着说:“迷路的小儿来了吗?主翁已等了好久了。”
谷维潘心里感到很惊讶,进了院门,朝西走,来到一处屋宇前,那里布置得十分精致,打扫得十分洁净,好像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看门楹,主人早掀开帘子,出来迎接了,主翁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戴着高高的帽子,装着华贵的衣服,跟着他的,也有还几个,从台阶上走下去,就说道:“住住她们,偶尔出去游戏,你为何那样*迫她们?”
接着,又笑着说道:“相好你年纪不大,还可以原谅。”
谷维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里更加茫然,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主翁见他那副样子,又笑着说:“一个小儿知道什么,难道还是老父有什么过错吗?”便,把他请进屋室里去。
里面,一排排图书,罗列在书架上灿然夺目,各种各样的古董器玩,也纷纷摆在桌上,这繁华景象,真是没法说。
主翁请谷维潘坐下,并问他姓什么,是哪里人。谷维潘都一一回答他。
主翁急忙站起来,恭敬地对他说:“原来是我们这里世家大族人家中的人!看得这么近,都没有得去拜望,实在不好意思,然而,对你们谷家的仰慕,已有好久了。”
立即又叫道:“去把住住叫来。”
去的人,来回去叫了两三次,才听到佩环之声,叮当作响,有一个小女子,年龄十三四岁这样,皱着眉头,装着不高兴的样子,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也很随便,显出一副慵懒的样子,从门帘外进去,看见了谷维潘,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好像很胆怯,不敢再往前走了。
主翁笑着对她说道:“这也是缘分,我儿不要畏惧。”
那女子便是住住了。
住住来到主翁的身边,低着头,整理着衣袖,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谷维潘偷偷地看她,姿态犹如流转的珠子,眼睛如一湾秋水,虽然还小,可是已深深地把人家印在心里面,对她无比的喜欢。
听到住住对她的父亲小声地说:“这狂暴之人,刚才还毫不留情地欺辱我呢,我的心,现在都还在跳,差点都给他吓坏了,为何有引贼入室呢?”
主翁不高兴地看着她,慢慢地说:“小儿家,说话也不小心!”
住住便不敢再说了。
主翁指着住住,笑着对谷维潘说:“我家有三个女儿,两个都已嫁人了。这个是最小的,年龄和你正好差不多,我想把她许配给你,不知道你愿不愿?”
谷维潘见到了住住,对她十分的喜欢,并且也不知道她是狐,便腼腆地站起来,向主翁道谢。
住住听了主翁的话,也满脸羞涩地看着谷维潘,看上去也好像很满意,两个人的感情,已默默地契合了。
过了一下,主翁站起来,道:“郎君驰骋了一天,想已劳累了,请去休息吧!什么事,明天再计议。”于是,就避开出去了。
从人也早已先了。只有住住走得慢,一个人留在后面,准备走到帘子边的时候,谷维潘见她走了,情不自禁,上去玩笑着,拉着她的衣袖,想叫她留下来。
住住回眸看着他,低低笑着道:“小小年纪,便知道抓人家的衣带了吗?”就用纤纤细手,来掰开他的手,让他放开,两只手触碰到了一起,谷维潘觉得她的手真是细腻柔滑,更加动心,一下上前拥抱着她,舍不得她走开。
住住心一急,正准备出声制止,主翁又折回来了,谷维潘十分羞惭,立即把住住放开。
主翁呵斥住住,道:“不快走,又让我回来找你。”于是,就和住住一起走了谷维潘自己的愿望已落空,精神也困倦了,床榻上放有被子枕头等,便倒在床上,酣睡起来。
到了天亮,都没有醒来,主翁老呼叫,他才醒过来,稍微慰问了几句,便拿出一块碧玉指环,送给他,并说:“这是住住平时佩戴的,郎君拿去作为信物。明年桃花盛开的时候,可来这里迎亲,把住住娶过门。”说完,就打发他走了,说:“恐怕你的亲人挂念,你该快回去,早饭也不能留你吃了。”把他送到门外,并把他的马还给他,才让人带着他出去,把他带到大路上,并指点了回去的路,然后,送的人才返回去。
谷维潘上了大路,到了中午才回县城的门口。
家人发现他没有回去,十分惶急,正到处寻找。一个人家人,见到了他,才高兴地拉着他回去。
家人见他回来,才放心,并问他一整夜在哪里过夜。
谷维潘都一一告诉他们,并把和住住订婚地事也告诉他们。
谷维潘有个堂兄,叫谷维垣,读过一些书,听了便惊骇地说:“那时狐狸!幸好你年幼,他们没有加害你,已经是万幸了,还期望其它的事吗?”
于是,再也不提及这件事,并且给谷维潘到富豪之家去提亲,想以此断绝他对住住的想念。
可是,谷维潘却时时记着这门婚事,没有忘记,郁郁不快地等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家族准备出城去祭拜祖先,谷维潘才得以出城去,便乘机私下里去拜望主翁。
等他找到原先的地方,已是荒草一片,根本没有人的踪迹,更不用说,前面高大雄壮的屋宇了。加上四周,斑鸠不住地鸣叫,乌鸦也发出吓人的哇哇声,树高林深,让人毛骨悚然,一个人怎敢单独留在那里。
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见到两个美人,化着淡雅的妆,穿着艳丽的衣服,挽着手行走,等来到了谷维潘的前面,看了他两眼,说:“谁家的黄口小儿,什么事,在这里徘徊?”
谷维潘就把去年在那里遇到什么人,订下婚约的事,告诉她们。
一个穿着深红色纱衣的女子,脸色顿时红涨起来,恼怒地说:“你果真是那个薄情寡义的人?住住是我的妹子,因为你家觉得我们是异类,便对我们一番诋毁,阿父十分气恨,准备把住住嫁给别人了,奈何你又到来?”
另外一个穿着绿色衣服,也恼怒着道:“阿父自作主张,轻易地把掌上明珠,许配给了不称意的人。送给你的指环要是还在,可以立即交给我。”
谷维潘本来就佩戴在身上,然而,却坚决不肯给她们,两个美人便恼恨地走了。
谷维潘心里无比郁闷,也回去了,在离家还有一里路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道人,那道人看上去,显得很穷酸,很苍老,面貌清癯,并呈现出淡青色,正在路边讨钱。
谷维潘可怜他,把自己身上带的钱,都找出来,都给了他。
道人向他道谢,看了他几眼,忽然对他说:“我看郎君的脸色,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在心头,让你深深地忧虑,你年纪轻轻的,不该有什么事才对呀?”
谷维潘心里的苦处,正没有地方倾诉,便和道人坐在路边,一一向他倾诉,把主翁毁弃婚约的事,告诉他。
道人笑着道:“这事还不容易吗?让她嫁给你,倒是不难,只是怕你家里的人,不能容纳,让美人没有一个好结果,那贫道反而多管闲事,好事没做成,又误了别人的好姻缘了。”
谷维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能让她嫁给我,我自有办法让家里的人接受。”
道人从袖子中取出三道符,交给他,说:“把这拿去,在你的房里焚烧,那老翁自己就来了,你和他约好,叫他把他的女儿送来,等到了期限,他没有送来的话,你就再焚烧一张,一定能让你满意。”接着,又道:“还剩最后一道符,烧了化成水,然后,让你心爱的人吐下,即使有真仙下降来干预,也不能把你们拆散了。但是,需要有节制,你们夫妻才能久长,你可不要把我说出来,让人家说我乱点鸳鸯谱啊!”
谷维潘恭敬地答谢他,就拜道人为师父,想让他指点自己,可是转眼之间,已不见了。
谷维潘十分惊愕,就回家去了。等他见到了他的各位兄长,问他去哪里,干了什么事,他就瞎说了一通骗他们,对于道人教他的事,他则保守秘密,不和他们说。
回到自己家中,很是着急,真恨不得马上就天黑,一个独自坐在他自己的房里,等到了半夜,便焚烧了一道符。
一会儿,便听到飕飕的风声响,接着,又哄地一声,发出震惊的响声,好像有一个巨大的东西,从屋檐上,掉落下去。
谷维潘出去查看,见到一只狐狸,毛色黝黑,全身被束缚住,像是被绑住用来祭祀牲畜。睁大两眼,发出如烛光一般的亮光,俯首帖耳,像是向他乞求,让他可怜。
谷维潘知道就是那个老翁,便故意呵斥道:“你答应把女儿嫁给我,又背弃盟约,现今我作法,把你捉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狐狸伏在地上,向他求生,嚎叫着,好像说不出话来。鬼大爷鬼故事
谷维潘笑着道:“今天暂且饶了你,给你三天的时间,倘若能把你女儿送来,我们还是姻亲,不然,我也不能任由你们欺辱!”
便解开他的束缚,就把他放了。狐狸摇着尾巴就走了,也不回头看他。
谷维潘知道他并没有真的服气,不过他也不怕,他手里还有府,不怕他不来。
第二天,谷维潘便对家人说:“三天之后,新媳妇就来了,给我打扫好屋子,准备成婚。”
当时,谷维潘的父母已不在了,跟着堂兄谷维垣居住。堂兄又有事外出了,只有嫂子在家,感到很奇怪,便说:“虽然已经缔结了姻亲,但是都还没有纳彩,离结婚还早着呢,你怎么无缘无故地这样说呢?”
谷维潘也不管,只叫仆人给自己清扫屋子,装饰自己的房间,床榻帷帐,一定要备办得富丽堂皇,家人都认为他在发狂。
三天的期限到了,主翁果然没有送女儿来,谷维潘恼怒了,又烧了一道符。
当天,天朗气清,正当正午的时候,忽然就乌云密布,轰隆隆响起了雷声,并像打翻了盆瓢一样,下起了大雨。
接着,便看到一个老翁,带着一个女子,从空中下去,衣服鞋帽,丝毫没有打湿,径直往谷维潘的房里走,并对谷维潘道:“你好不念及情义,只一味地搞恶作剧!衣服嫁妆都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因此迟缓了一点,怎么又急着叫云师去、雷公来召唤?”
谷维潘一脸严肃地说:“阿翁反复无常,没有信用,不这么做,这事定然做不成。”
老翁才无话可说,觉得有点惭愧,留下女儿,就走了。
谷维潘看住住,年龄已比原先大了一年了,也更加显得娇媚艳丽了。然而,她看着谷维潘,却是一脸恼怒,并说:“如此强满,定然不是一个好夫婿。”
谷维潘温和地劝慰她。
住住道:“是你家嫌弃我,我我家背弃你,你为何如此不留脸面?”
谷维潘才把自己想念之苦,和家里不同意的事,告诉他,说自己也很苦恼,幸好得道人相助,才得有今天。
住住才渐渐高兴起来,假装责怪他:“为了我,你也太狠了点吧!”
两人说着话,天已放晴了,万里晴空,没有一片云彩。
谷维潘家里的婢女老媪都聚集过来,忽然看见新来的女子,都以为是图画中的人呢,也想不通是哪里来的。
谷维潘才隐隐约约地告诉嫂子,嫂子又是惊喜,又是担忧,迫不得已,只能听从谷维潘的,给他们举行了成婚礼,摆上一对花烛,让他们交拜成亲。
住住相貌娇弱,嫂子也十分怜爱。
等到夜里,两相欢好,谷维潘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已通晓人事了,住住反而显得很羞涩,不堪承受,叹息着道:“没有一件事,你不使用强暴手段,我们狐类真是惧怕见到武夫了。”
第二天,谷维潘把道人给他的第三道符,也烧了,化成水,让住住喝下。
住住也觉得精神强健舒爽起来,心里也颇为欢喜。因此,夫妻之间也相安无事了,恩爱更是异常美满。
中午过后,有几架马车,来到谷维潘家门前,等人从车上下来,则是老翁和老媪,和前面谷维潘见到的那两个美人,都穿着华贵的衣服走进去,以姻亲之礼,拜见谷维潘的嫂子。
见到了住住,大家拉着她的手,住住啼哭起来,很舍不得和他们分别。
谷维潘也才以女婿的礼节,参拜岳父岳母,可是老翁始终觉得羞惭恼恨,也没有和谷维潘多说什么。
赠给住住衣服装饰十多箱,富贵之家,恐怕也比不上。
嫂子款留招待他们,一直到天黑,他们才离去。
后来,过了一个多月,谷维垣从外面回去了,听了家里的事,很是忧虑,害怕招致什么祸患,便劝弟弟把住住打发走,谷维潘哪里愿意听他的,自己好不容易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怎么会把他们赶走。
嫂子倒是支持谷维潘,帮他劝说自己的丈夫,说住住是个好女子,不会有什么危害,不必赶他走。
可是,谷维垣始终心怀不安,觉得让狐狸留在自己家里,实在不好。打听得某县有个奇异之人,法术高明,善于拿妖捉怪,便叫人去请。
那人来了,走进谷维潘和住住的卧室,四周察看了一遍,对谷维垣道:“没有什么妖气啊,大概已得仙道了吧,我的法术,实在驱除不了。”就辞别回去了。
谷维垣还是不相信,又和其他的兄弟商议,想狐狸最怕猎狗追赶了,便牵了几条猎狗,忽然闯入谷维潘的房里。
住住还是一副坦然的样子,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只是笑着道:“伯伯们也太不懂礼了。”说完,便走出去迎接他们,猎狗见了住住,反而避开,像是有什么在驱赶它们一样。诸位谷家兄弟,也没有什么办法,不好意地走开了。
过了一年,住住生了一个男孩,和平常人生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大家的议论也才平息下来。只是,谷维垣始终放心不下。
后来,在皇帝面前当过差的某位真人,刚好有事情从陕西经过,又准备了礼物,把他请到家里,让他驱赶住住。
真人搭台作法,住住在房里,也感到很惶急恐惧,正准备和谷维潘诀别,说自己逃不过了,要和他分别了。谷维潘既气恼,又伤心,不知道如何是好!
忽然,在外面的谷维垣等看见金甲神人,站立在半空中,拿着一丈长一张黄色的绢布,展开来,让真人看。
众人也朝空中看去,上面写着五个红色的大字:“葛仙翁作伐”。然后,忽然就不见了。
大家看那字,都能理解,这门亲事,是葛仙翁做媒促成的,只是不知道葛仙翁是谁。
真人从台上下来,对大家说:“这是我师父的命令,不可以遣走她。”于是,也辞别而去了。
嫂子和住住相处得很好,也劝过丈夫多次,他的丈夫不说没有听进去,反而和她争执,更加下定决心要证明自己的观点,觉得住住是妖人,要找会法术的人,把她驱除。
经过了这事,他才没有什么话说,知道自己弟弟和住住的婚事,是神人的安排。族中的人,也才没有什么异议。
过了几年,谷维潘把自己的孩子让兄长和嫂子抚养,和住住呆子房里,就没有出去了。
众人打门进去,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原来早已仙去了。
古代鬼故事之彼岸花
楔子
“八天后我就回来接你。回家和爹说一声我们的亲事,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当新娘子吧。”白衣男子坐在岩石上轻言细语。
“好啦!知道了。十六日我准时在这儿等你。若是你未时还没来,你这一辈子就别想见我了!”女孩凶巴巴的语气掩不住嗓子里想要哭的沙哑。
“乖,别乱跑啊。我肯定会八抬大轿接你去慕容府。”男子怜爱地刮着她发红的小鼻子。
“快滚吧!别啰嗦了……”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时辰不早了。我真的走了。记得!四月十六在这树林等我。我一定回来的,一定……”他想其实不过离开短短几日,怎么心里却像永别了似的撕心裂肺地痛。
“快点回来哦。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她急急地追了上去,抱着他宽厚的背不愿放手。眼泪迅速湿透了他的衣衫。
一路春风吹散愁丝,卷着柳絮儿乱纷飞。菩提又有新绿,杨柳醉了春烟。草长莺飞,蝴蝶翩翩。桃花烧红了整片山崖,轻轻一颤,便是一片浓重的花雨扑面而来。
女子捏着那个蝴蝶玉佩,眼泪珍珠般直往下坠。
我等你,期限是——一生一世。
(一)陌生客
最近江湖很是不平静。晋州四大家族之一的慕容少主慕容孤影得了不治之症。听说请遍了晋州的名医都没有起色,老爷子慕容幽夜只好千里迢迢请了京城的退休老御医,可御医只喃喃留了两个字便落荒而逃——心病。眼看这偌大家业将无人继承,老爷子急得到处贴告示——寻找名医。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年前便没了消息的大盗蝴蝶姬又频频出来犯案。王府丢了一颗夜明珠、少林方丈遗失了藏在藏经阁最高层的唐寅名画《落霞孤鹜》、飞红珠宝行最值钱的宝贝消失了两天才被人发现……一时间,蝴蝶姬搅得江湖乱了分寸。连慕容家也人心惶惶,加紧看管家中宝贝,惟恐出了什么差池。
初七这天,慕容家来了个女大夫。管家福伯出来看了看,眼白一翻。慕容家已经来了太多打着名医旗号混吃混喝的人,这个布衣女人相貌平凡,淡然的眉眼毫不出挑。大把秀发随意地用一只木簪绾在脑后。
“老爷今儿出门去了。天黑了才能回来。少爷不是谁都可以胡乱医的,看你好像远道而来,就先到客房歇着吧。小三儿!小三儿!领大夫去客房。”
“您常常胸闷气喘,偶尔还会咳嗽出血。夜尿频繁,走远路会腿软。”大夫经过他身边时,瞄了两眼低低说道。福伯一愣,迅速转过身拉住她的衣角:“大夫好眼力。”话语间早没了那不屑的轻视,一脸诚恳。
大夫不动声色回过头来:说话很大一股烟味。这烟不便宜,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但是抽多了一样伤身体。你有风势或者头痛等恶疾许多年,所以才会倚仗它。嗓子沙哑,出来迎了点秋风就止不住咳嗽两声。说明肺伤得很深。面黄,眼窝深陷,跨个高门槛都微微气喘。这意味着肾不好。而肾不好,自然起夜频繁了。戒了那烟,好生调养。慕容府人参枸杞还是有的。“
”多谢大夫。不如休息片刻便给我家少主看看。以您的好医术,这下少主可有救了。“慕容家的人面对寻常人总是有些自负的,奴才也不例外。可是这不妨碍他们的忠心。她心中冷冷一笑,大步跨进这豪华的慕容家。一路长廊雕栏玉砌,花红柳绿昭示着慕容家不菲的身家。这偌大的家业没了儿子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您贵姓?“福伯一路伺候着。
”江城子。“大夫还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淡然模样。只是她的眼神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即使礼貌的笑意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像有一层浓雾把她和别人生生隔开,谁也靠不近。围绕着她的,只有冷冷的寒气。
江城子?他看着走在小三儿后面的单薄背影。心中涌现的竟然是苏轼那凄凉的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她悲凄的气质不知从何而来,辗转着那萧索的蓝色布裙。一步,就是碎了一朵的莲花,渲染了一地芳冷清清的芳华。这女子不一般。轻功了得,步步稳健,身手不会在他之下。福伯六十有余,在慕容家做了三十年管家。见过的高手亦不计其数。可是这个女大夫——仿佛带有杀气,可是这股气又十分不稳定。医者本是救人,原本应该中气平和气质温柔。可是江城子……却俨然不是这么回事。她粗糙的脸,眉眼未加修饰,无半点尘嚣的胭脂气。福伯抬头望望天空,似乎有团乌云正在缓缓移动。
(二)初遇情
江城子刚关上客房门,一只乌鸦便从发钗上飞了下来。原本发簪上雕的乌鸦纹赫然消失了。
”憋死我了!蹲在你头上一天都没有水喝。“乌鸦居然发出了稚气孩童的埋怨声。她一言不发地给它倒了杯茶水。哪知那乌鸦埋头饮了一口便喷了出来:”呸!什么味儿!像块朽木似的,一点也不甜!“
”上好的龙井也能让你说成朽木。真不愧是一只乌鸦。“她笑道。
”好呀!姐姐说话不饶人,小心我给湘夫人告状去。“乌鸦挤挤眼。尖尖的小嘴一闭一合像一个娇俏女娃的嗓门。
”小心我撕裂你的嘴,埋在慕容府的后花园里。看你拿什么去嚼舌根。“她含笑恐吓道。
”姐姐饶了乌灵罢。夫人吩咐要好好照顾你,否则真会扒了我的皮。“这只唤做乌灵的乌鸦撇撇嘴,居然学起了管家福伯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告饶。
”等会要做正事了,没事你少出来吓人。“
乌灵在福伯敲门的瞬间飞回了木簪上。
”江大夫。请随我来。“
一路走去,穿过开满蔷薇的长廊。七月,血红的蔷薇满墙攀爬,原本厚实的绿叶也被挤得支离破碎,躲在花后露出胆怯的深绿。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闷香,风一吹,便张狂地四散飞舞。一张娇俏的脸在蔷薇间娇笑,葱手捏着团扇正欢快扑蝶。几个白衣丫鬟提着竹篮子嘻嘻哈哈地摘采着新鲜的蔷薇花。看见福伯走了过来,纷纷弯腰行礼。
”阮二小姐。“福伯只浅浅给那个扑蝶美人弯了弯腰,”这是新来的大夫。“江城子和阮二小姐分别点点头。
”孤影就拜托大夫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好了。“话语间,俨然半个主人。阮家原本和慕容家就是不分伯仲的大家族。阮二小姐与慕容孤影自小有婚约,去年孤影病了后,贤惠的她便不顾世俗来到慕容家担当起了少奶奶的责任。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很是讨老爷子欢心。
江城子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跃跃欲试,沿着某条不知名的小缝隙等待着合适的机会破土而出。她闭眼定定神,加快了步伐。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丫鬟退了下去。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打得她措手不及。缓缓走上前,这才看清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苍白瘦削的脸庞。眉如画中远山——一笔笔都是浓浓的黑。眼紧闭着,只有那微张的鼻翼暗示着尚有一丝气息。嘴,没有血色地紧闭着。整个面色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凄之意。
怪不得连御医都看不出缘由,分明就是这个神智昏迷的慕容少主自己沉迷在悲伤中不愿醒来。许多疑难杂症的病人大多都是这种情况。
她熟练地把脉,顺便询问了病人曾经的饮食起居。福伯说得支支吾吾,只道是两年前少主出了趟远门,回来就一病不起了。她知道福伯有所隐瞒也没多问。这独立的幽僻小院,大门上硕大的铁锁,很显然是之前软禁人的地方……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她浅浅吸口气,伸出右手放在慕容孤影的额前。这个男子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也只剩下这具躯壳苟延残喘。他的心中含有强烈的悲凄之意,这股悲念支撑着他的呼吸。他——是一个难得的悲灵。只要她的手轻轻一收,这个已经无回天之术的灵魂便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时间万物皆有灵生。灵为气之所聚。爱,恨,痴,悲,怒……原依附人体生存,若其灵性压过人性,便急成了灵体。而此人也离死亡不远了。为避免灵体祸害人间,便有了收灵师的存在。机缘巧合她便成了其中之一,从此带着乌灵游历人间。
似心有所感命不久矣,病人仿佛皱了皱眉,浅浅呻吟了一声。
她的心忽地”噗嗵“急跳,根本无法集中心智施法。心中那道裂缝好像越来越大,那团不知名的暗涌蠢蠢欲动,头痛得仿佛要炸裂一样。扶着床沿的手,指甲深深嵌进木头里,冷汗密密麻麻地湿透衣衫。这个男子的模样,怎么会有种熟识的感觉?她不敢多想,只得提起一口真气稳定元神,赶紧起身离开。
”江大夫。你看我家少主到底是什么病啊?“福伯看着有些恍惚的大夫急急问道。
”他的病是过度悲伤无助造成的昏迷不醒,“早该是入土之人了。这半句她忍着没有说。还需要拿取慕容孤影的灵,她不能草草离开。更何况嗅觉灵敏的乌灵早已发现府中还有其他灵可以收取。
”我还要再多观察几日。“
”好好。“福伯赶紧应下来,”季灵,带大夫回房休息。“一个娇俏的丫头低眉顺眼地应声而出,无声无息。这个丫鬟浅浅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大夫。请。“
晚风吹落了一地蔷薇。那股香经久不散。靡靡的,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三)女怨灵
晚饭后,与慕容府一干人等碰了面。彼此客套一番后,便各自回房了。只是那个被下人唤做”表少爷“的慕容执一股子轻浮气,印堂隐隐发黑。江城子几次想要开口都忍了下来。这种纨绔子弟仗着是慕容家表亲,架子比躺在床上的少主还要大。她想想也懒得多语。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传来女子惊吓过度的尖叫声。众人冲了出去,顺着丫鬟颤抖的手看去——之前还嚣张跋扈的表少爷竟面无血色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我本来是给表少爷送……送茶的。哪知道……敲了半天门也不应,我,我就轻轻推了推……他,他就这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害怕就叫了起来……老爷!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那个丫鬟惶恐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一个劲儿求饶。额头一下下重重磕在石板上,一股血腥味淡淡地飘在了空气中。
”马上通知官府。“慕容幽夜低低地吩咐下去,眼神轻轻飘向角落里的江城子。这个白发苍苍却依旧健硕的老人的暗示她立刻懂了,随即点点头,走上前去。
”他面色发黑,四肢蜷缩僵硬,很显然是中毒身亡。不是食物中毒也并非茶水。食物我们都吃过也没有异常,丫鬟送来茶水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冷静地俯下身去,伸出食指在死者嘴角摸下几粒淡红色的粉末。嗅嗅,有股香气。转头看看众人,阮二小姐也在人群中。大约是见着了死人,吓得怯怯地躲在丫鬟季灵身后。
”我只能看出他是中砒霜之毒而死。其他的就交给官府吧。各位放心就是了。大约是这个表少爷平日里行为不端惹来杀身之祸。“说罢,她仿佛是为那位含冤的尸体闭眼似的,伸出手掌轻飘飘地从他发黑的额头一路抹下来。一股黑气很不情愿地被她捏在了掌心。站起身的同时,不经意地抬手整理有些松散的发髻。乌灵不失时机地张嘴就吞下了那恶灵。
这一切,瞬间完成。肉眼凡胎自然是看不见的。这人即使不死,也快被这恶灵吞噬了。恶人生恶灵。周而复始,变本加厉。
官府来人后,煞有介事地问问叨叨后便把尸体抬到了衙门,说是给仵作验尸后再定夺。众人在老爷的厉喝下惶恐地回了房。
”阮二小姐。“江城子紧紧跟在她身后。夜色中昏暗的灯光映得她的脸分外楚楚动人。
”江大夫。“她挥挥手让丫鬟退下。这充满幽香的蔷薇花也仿佛害羞了似的,纷纷落下。
”阮二小姐的胭脂是让人特制的吧。这慕容家满院子的蔷薇实在是做胭脂的好材料啊。“江城子伸出手接过一片落英。
她捏着拳头只觉得身上忍不住在瑟瑟发抖,这个大夫仿佛什么都知道。
”以颜色新鲜纯正的蔷薇花瓣,入石臼中反复研磨成浆。用绢纱滤去杂质后,取其厚而纯的红色液汁,一周以后取出蔷薇汁丝饼,选晴好天气曝晒四五天至干透,即可入妆袋。用时只需以清水稍濡,即芬芳扑鼻。那是让美貌女子锦上添花的上好胭脂。“江城子那隐在黑暗中的脸淡淡地笑了笑。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平日从不擦脂抹粉,为何说起这些爱美女儿家的胭脂水粉竟然头头是道。
”江大夫毕竟是女儿家。满以为大夫只对医术感兴趣呢。“她亦笑。
”呵呵。想必阮二小姐也对那砒霜知其一二吧,那可是剧毒。倘若那贪色的表少爷胆大妄为地轻薄了不好惹的女子,那美丽胭脂也成凶残砒霜了。“
”大夫真会说笑。那慕容执本就是登徒子,平日里欺负的女子多了。想必是谁家的人终于看不过了,一顿砒霜把他给药了吧。“她强作镇定。不知觉地抚着唇上黯淡了的胭脂。还未等到那个人醒来,胭脂就要凋谢了。她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明里暗里动手动脚。今儿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也曾想过给未来的公公告状,可是怕落得个不检点的坏名声。她毕竟还未过门,未婚夫还昏迷在病床上,没有人可以保护她!弱小女子,只得用胭脂做武器了。他的恶唇一扑上来,她就给他喂了个砒霜胭脂。然后,看着他捏着喉咙叫不出任何声音,两眼一翻便入了黄泉。恶人死也是这样龌龊。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冷静,施施然地用手绢擦去他嘴唇上的残余胭脂才信步离开……她恨他早已入骨。
嘴里涌出一股苦味——她才醒悟过来自己流了满脸的泪水。不知是解脱还是悲痛。
”你这是何苦呢?“
”我从小就喜欢孤影。可是他从来都把我当成妹妹一般,纵然我与他有婚约那又怎样?依旧抵不过那萍水相逢的女子。慕容伯伯他们以为瞒着我,我就会什么也不知道。他喜欢的是那个江洋大盗蝴蝶姬!倘若是个豪门千金我也输得甘愿,可他!他竟然要娶她,甚至要和慕容家断绝一切关系。伯伯让各大高手日夜守在那个院子周围不让他出去,想要断了他的念头。哪知道这一关可好,孤影悲痛交加,竟然一病不起……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我只想做他的妻,只想与他在一起,哪怕他这样一直病着我也愿意。可那恶人是咎由自取!“她恨恨地说道。
”你的怨恨太深了……阮二小姐。“江城子忽然以鬼魅的速度飘到她身边。
”你……你……“话还未说出口,眼前一黑,她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四)麒麟璧
第二天,阮二小姐自缢于房中。桌上一张遗书草草几句话:
慕容伯伯,阮阮自知罪孽深重,请伯伯原谅我任性之举。今日的一切皆是慕容执那小人逼迫的。阮阮做不成您老人家的儿媳妇了,孤影哥哥醒了请代我向他问个好。
一时间,慕容府一片凄凉。
”姐姐不必内疚。一切都是注定的。即使你不插手,阮二小姐一样不得善终。倘若怨灵完全控制她,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乌灵落在她的肩头细细说道。
”我知道。只是还是有些不忍。只想快些拿了慕容孤影的悲灵及早离开。不知为何,一接近他就觉得头好像要炸开了,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我的心中冲出来……“
”实在不行就回去吧。我们这年已经收了很多灵了。“乌灵飞到桌上啄葡萄吃。
”不能退缩!世间恶灵怨灵多了,可是悲灵却极为珍贵。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我一定要向湘夫人证明我是一个合格的收灵人!“她看着窗外说得异常坚决。
”其实湘夫人不是……她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个关卡。“乌灵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湘夫人为了让她改头换面,封锁了她的记忆,改变了她的容貌。哪知见到了那个男子,竟然还是慌了元神。收灵师必须要做到六根清净,过不了情关就是死路一条。她已经丢失了生为人类的七窍玲珑心,现在只是湘水边的一株桃花罢了。
月明星稀。众人聚在灵堂为阮二小姐与慕容执守灵。时有凉风瑟瑟吹过,惊起黄纸一片。
”有贼!!“花园小径传来丫鬟季灵的惊呼声。众人闻讯赶来,只见她一动不动地晕倒在花坛边。慕容幽夜看着敞开着的书房大门,顿时明白麒麟璧被盗了!家丁打了火把迅速冲了出去,慕容府各个大门重重关闭。
管家一口真气输进去,季灵才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慕容幽夜闭着眼,紧紧握着的拳头透露了他的愤怒。这个意义深重的麒麟璧,他不能让它有什么闪失。
”奴婢心口有点不舒服,便去药房小扇那里要了点药。回来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紫色的身影从老爷书房里飞出来。是个女子的身段。我刚喊了声有贼就被她打晕了……“地上散着一些零碎的草药,季灵还心有余悸地抓着一根干草发抖。大家一听紫色二字就知道是蝴蝶姬。这次居然偷到了慕容府里,真是胆大包天!
慕容幽夜仔细地听着这个丫鬟的每一个字,似乎没有什么破绽,而小扇也慌乱地点着头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可是不对!他的书房平时从不让别人进,儿子也不例外。因为这个书房藏着他所有秘密和珍贵的回忆,而且书柜后的暗室是特殊打造的,除非知道密码,否则就是用火药也没有办法炸开。
”好了。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不用追了……“他恍惚地挥着手,黯然失色。终于,整个后花园只剩他一把孤孤单单的老骨头了,一股悲凄感油然升起。
”蔷,我知道是你,出来吧。“对着空荡荡的夜空,他低低叹了口气。
”幽夜,我来拿它了。“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缓缓传来。他没有回头,因为知道自己无脸见她。彼时,他与她是情投意合的恋人。她赠他自己的贴身爱物麒麟璧。彼此立下誓言——璧在情在,璧亡情亡。可是他被家中所迫娶了王爷的郡主,从此两人天涯两不见。可是他一直保存着这麒麟璧,他想璧在他们的情就在。妻子死后他一直暗中寻找她,没有想到四十年后再相见竟然是来拿回他们的定情物。
”你看见我满院子的蔷薇了吗?“他低问。她单名一个蔷字。蔷薇的蔷。
”花,开得太迟了……“一声闷响,一串清脆的叮当声——璧碎了。身后,一片寂静。她走了。
璧亡情亡……情亡……他走过去,俯下身一点点地拾起那些在地上散发着幽光的碎片。泪无声地流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蔷,你看,蔷薇开得多美。
他沉沉地倒在了软软的花瓣上,葬送了爱情也葬送了自己。
从此,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叫蔷的女子知道他们之间的暗号——那麒麟璧上细细刻着的四个字——此情不渝。淡如水的痕迹却穿插了两个人的一生一世。
”此情不渝……情何以堪……“一个肩头站着乌鸦的女子哀伤地看着他,缓缓伸出右手。
(五)彼岸花
烛光中,季灵缓缓褪下长衫。身上那星星点点的伤痕立刻涌现了出来,在火焰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狰狞。她知道师父拿回了麒麟璧必然会毁掉,然后……死去。她不能原谅自己的痴情。她的一生为了那个负心的男人,等了一辈子不过是空虚。白发苍苍依旧不能忘记,只得抱了一颗必死的心去拿璧——其实不过是为自己找个见他的借口。情爱,注定是致命毒药。不能舍弃,不得超生,万劫不复。
而自己,为了那深深的恨又何尝不是呢?她年少时家境虽然清贫但是一家三口其乐无穷。可一名女贼见他们可怜,便扔了一袋银子给他们。她做好人的大概永远不知道这些官银为他们带来了怎样的横祸。
官府一口咬定他们家与大盗蝴蝶姬有瓜葛,官兵把茅草屋重重包围。情急之下,娘把自己塞进还有火星的炉灶里。身上被点点红炭烫得皮开肉绽,只得咬着自己的手臂默默流泪。
爹与娘被官兵乱刀砍死在屋子中央,隔日,首级便残忍地悬挂在了城门顶警示百姓。她带着这深深的恨意遇上了师父。一个叫蔷的妇人。她教会她武功,也教会了她世间男子的薄情。她待她如子女,她把爱恨放大藏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然后,送她去了慕容府。明日里她是慕容府谦卑乖巧的丫鬟,暗地里冒充蝴蝶姬做案。
仇——终于报了。那害死她爹娘的女人跌下悬崖,粉身碎骨。她做了小人,用最卑劣的手段去报官。可是她无悔!
恩——也报了。她帮师父偷得了麒麟璧,重获自由身。可是她却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爱恨都没了,可以拿着这具残缺的身子见黄泉下的爹娘了。
烛火流着红泪燃起了床帷,火焰一飞冲天。
一只乌鸦冲进火焰里叼出了一团蠕动的黑气。江城子沉浸在季灵的回忆里不可自拔,脑海里一遍遍闪过零星记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牵引着她跌跌撞撞地往慕容孤影的房间里奔去。
”我一定见过你……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她捂着头,喃喃地望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可是他一动不动,根本不能回答她的疑问。
手腕上忽然泛起了桃花瓣的模样,隐隐地一闪一闪。见着了他,头更痛了。身体重心一偏,她重重地撞在了床柱上……
”还给我!“一个白衣男子策马扬鞭奔驰在草地上。
”不还!“前方奋力夹马肚子狂奔的女子铃铛似的笑声传了好远。她举着一块通透玉佩满脸得意。
”还给我!“男子很显然怒了。这玉佩被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女子如此轻易地拿走了,他怎么对得起慕容家的列祖列宗!俯下身去,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朝她马屁股砸去。
受惊的烈马顿时仰起前蹄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女子捏紧缰绳吓得满头大汗:”你这个混蛋!我要摔死了!快救我!“越来越颠簸的地势颠得她几乎快要摔下去了,好容易险险地抱紧马脖子舒了口气。身后猛然传来他的大喊:”快跳马!笨蛋!前面是悬崖……“
草地过了就是树林……树林前面有块深不见底的断崖……
”救我!!!“她终于吓得哭了起来。自己不过是偷了个玉佩而已,有必要遭受这么严重的惩罚吗?一个修长的身影跃了起来,借着马背的力量往前扑去——
她闭上眼准备送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是衣袖撕裂的声音。她整个身体除了胳膊都空空地悬在断壁空中。下面是云雾缭绕的无底深渊。折腾了好久,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把她拉了上来。两人累得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
”我的玉佩呢?“他回过神来,看着她空空的两手顿时知道不妙。
”那儿!“她贼贼一笑,张开嘴,玉佩安然无恙地躺在她粉红的舌头上,”还给你就是了。真倒霉!“他的脸腾地红了,咳嗽了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那个……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这玉佩看得这么重要吗?“
”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偷儿罢了,从不过问失主物品的来历。“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往回走。
”因为那是我们慕容家世代相传给儿媳的定情物——“他从后面追了上来,眨眼的功夫还未看清他的动作,玉佩已经成功地系在了她腰间。
”你,你什么意思!我和你可不熟哦!自己找不到媳妇想拐骗我,小心我揍你!“她吓坏了,腾空而起踩着树干往前逃去。
”做慕容家的媳妇不会亏待你的……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啊!“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他的轻功还没自己好,居然想讨自己做媳妇。没门!她躲在树丛里捂着发烫的脸偷偷笑。
”想好没啊!我可是老早就在这里等你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树顶上透了下来。这……这个混蛋居然双手抱胸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她奋力逃,他不紧不慢地追。彼此心有灵犀。她终于还是躲不过他猛烈的追求……便是两情相悦,郎情妾意。只是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四大家族的慕容少主,而她是官府通缉的大盗蝴蝶姬……
她在树林等了他三天三夜。蹲在树下狼狈地躲雨,雨水从发梢淋淋落下,湿透的衣衫凉凉地透彻着寒冷。可是她不敢离开,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她害怕他回来找不到她。可是她等来的却是官兵的重重包围,乱箭射杀。身中八箭,她带着强烈的恨意坠入悬崖。心中只有一念——孤影!我恨你!
她最终没有死去,带着一口不甘的怨气和疑问伤痕累累地挂在了一株桃花树上。也就是那股生气让路过的水神湘夫人救了她一命。身体已经毁了,湘夫人只得用这株桃花造了副身体给她。为了了却她的尘怨,封锁了她生前所有的记忆,让她做了自己门下的收灵人。
每个收灵人都有自己的占卜花。有人是百合,有人是莲花,也有人是海棠……她是曼殊沙华。
花开彼岸,生离死别。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她的记忆恢复了,泪流满面地质问他。脸上那层仿真人皮面具被泪水浸泡湿透脱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年轻的俏丽脸庞。带有乌灵的木簪再也绾不住她的长发,跌落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脸上,身上。孤影的手指头忽然动了动,紧闭的双眼颤巍巍地张开了。
”小蝶……我没有骗你,爹把我关了起来根本不放我出去……“他许久没有说过话,沙哑的嗓子像从天外传来一样。他挣扎着站起来抱她颤抖的双肩:”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孤影,其实我——已经死了。“她喃喃地抚着他消瘦的面容,痛排山倒海。
”你说什么?“他呆住了。
”我被官兵追杀跌进了崖底……早已经死了。我……“她话还未说完就发现身上的桃花印越来越明显,仿佛要冲破皮肤穿刺出来。
”你怎么了?小蝶……“他大惊失色。
”孤影……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你再也追不上了……“她的身体渐渐碎成了片片桃花瓣,消失在了他的指缝中。眨眼间,只剩下那块玉佩丁零一声坠在了地上。
他醒了,她却消失了。
真真应了那句预言——花开彼岸,生离死别。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六)三生石
”少主!少主!您不能丢下慕容家不管啊……“福伯带着慕容家下人整整齐齐跪在慕容孤影屋外。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只瘦削修长的手扶着门框轻轻说道:”福伯。慕容家就交给你了。“
”少主……“福伯老泪纵横,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脾气一直很倔强。
”我走了……“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年的瘦弱身体没有一丝力气,要不是仗着还有点武功底子根本没有办法移动脚步。夏日的雨瓢泼地下着,轰隆隆的雷声在尘世喧嚣着。街上行人举着伞匆匆忙忙地与他擦肩而过。只是,再也没有谁会为他停留为他等待。他知道,错过了两年就是错过了一生一世。他宁愿自己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死去,换来她超凡脱俗地活着,也不愿意这样一个人空空荡荡地留在这个孤单的世上。
小蝶,如果老天真的注定了要我们错过一生,我也无悔我们的相遇。听说有一种叫曼殊沙华的花开在黄泉路上,血一样的耀眼美丽。如果你先到了,记得采一株等着我……他仰着头,看着疯狂哭泣的天空,不知道自己脸上流的到底是冰凉的雨水还是滚烫的泪水。泥泞的小路崎岖盘旋。过了这片草地便是树林了。她曾在那里淋着大雨也不舍得走,同样的雨滴砸在他身上这样寒冷痛苦……
”我来找你了。对不起,这次还是让你等我。小蝶,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了。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悬崖边,风卷着雨水大力地扑向他。仿佛要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你……一生一世都是……我的妻……“他雪白的衣衫早已沾满了泥泞,伸出双手他像一只自由的白鸟跃下了悬崖。终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的相遇。不管是冷酷的上天,还是顽固的命运。
那一夜,全城的花都谢了。只有被雨水打落的残余花瓣仿佛还在呢喃地诉说着这些天发生的故事。杀戮,血腥,离别,重逢,孤单,寂寞……
深山里的老农忽然发现谷底所有桃花的周围都长满了一种伞一样的花。长于夏日,却在秋天结花,又因春、秋分时节交替称为”彼岸“,故又名彼岸花。它小小的身体围绕着桃花,从不让别的东西来伤害它。只有一种雪白的玉蝴蝶可以在它们之间穿插嬉戏。
懂得典故的老人一般认为这种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传说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他们说——花开,就是上坟的日子了。
夜半鬼食人
相传清朝同治年间,辽宁朝陽府有个宋家庄,庄里住着几十户人家,大都是靠种地为生,因土地贫瘠,又赶上这几年旱涝不均,农民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村里有几个平时很要好的年青人,凑到一起一合计,都听说下关东去北大荒那里的日子好混,听说那边棒打獐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咱哥几个不妨也出去闯上一闯,总比窝在家里挨饿强,这三个小伙子一合计,回到家里和爹妈一说,爹妈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三家老人又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都因为没别的路可走,只有走下关东这条路了。
第二天早上,几人早早的起了床,吃了点饭,家里都给准备点干粮路费和随身洗换的衣服,便匆匆上了路。
话说村里有一个赵姓人家,这家有一个新结婚两三个月的小伙子,小名狗子,因排行老二,村里人便叫他赵二狗子,狗子家兄弟多,小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不愁吃不愁喝的,只因脾气暴躁。新娘子脾气也不是很好,所以结婚两三个月以来,小两口常常为了一点小事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搞得家里是鸡犬不宁,这天狗子听你说几个伙伴要去关东,便急忙赶了过去,因狗子和这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这天就在朋友家里陪几个伙伴呆了一天,又喝了不少酒,很晚才回去,到了家里,媳妇自然又少不了唠叨,二狗子躺在炕上,被唠叨烦了,说了句;你不用唠叨,明天我就随他们几个下关东,让你在家里守活寡看你还和谁墨迹。
一夜无话,第二天两口子又因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二狗子气愤之极,当天夜里便偷偷的收拾了一下,连夜出走,直奔北面,去追赶那三个伙伴去了,此时与那三人已经差了一天的路程了。
二狗子这一路风餐露宿,匆匆赶路,直到第三天傍晚才赶上,这三个伙伴见了二狗,大吃一惊,问明原因之后,都劝二狗赶紧回去,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没啥大不了的,不要使性子,这赵二狗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死活不肯回去,几人无奈,只得带上二狗,照常赶路。
闲话少叙,话说到了第四天傍晚,这几人走了一天,又累又乏,又渴又饿,身上带的干粮所剩无几,又走了一阵,见到一个小村庄,三人来到村头,看到靠村头有一大户人家,房子很是气派,几人前去敲门,敲了几下,出来开门的是一个老者,几人说明了来意,那老者很是客气,把几人让进了院。
只见院落很大,北面一溜七间正房,两面是厢房和牲口棚,几人进了屋,老者又让家人给准备点吃的,哥几个早已饥肠辘辘,便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吃了个饱。
饭后,哥几个连连道谢,老人说道,你们几个出门在外也不容易,如不嫌弃,我家下屋东厢房有闲置的房间,那是我老儿子的房间,只因我那老儿子媳妇头两天因难产而死,娘家又离的远,信已经给送过去了,估计得过几天才能来到,娘家人不来,不能下葬,所以暂且停放在厢房北屋,不知哥几个可否敢住。
几个小伙子一听,忙说道,我们哥几个逃荒在外,挨冷受饿,实属不易,如今来到贵府,承蒙你老人家体桖照顾,能有个地方住,已是感激不尽,一口棺材又有何妨,古语说得好,人死如灯灭,火死一堆灰,年轻人火力旺,啥都进不了前,没啥可怕的,就这样这四人收拾了一下,就在东厢房南屋住下。
四人进屋躺在炕上,这三人用包袱当枕头头朝上,因赶路疲劳至极,不一会就进入了如梦乡,打起了呼噜。唯独这赵二狗,头朝里睡在炕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由的想起了家,想起了父母,想起自己一时赌气离的家,都没有和父母知会一声,父母知道了还不得急死,想起老婆虽然爱唠叨,脾气不好,但人心眼不错,对自己也很体贴,为了一点小事,夫妻拌几句嘴,斗气就下了关东,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本来就不错,不愁吃喝,关东的情况也不了解,去了究竟咋样还是个未知数,能不能混好心里也没个底,想起这一路奔波劳累,挨冷受冻实属不易,思前想后,越想越后悔,越想越上火,越想越睡不着。
此时已经三更天,四周出奇地静,二狗还是没有困意,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北屋嘎吱吱一声响,接着又是咣当一声,紧跟着听到从北屋里走出来一个人来,当时二狗没加注意,以为是东家来人给添长明灯油的人出去了,可又一想不对呀,啥时进来的咋没听到呀,正在诧异之际,就听得南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走进一位年轻的小媳妇,穿着甚是新鲜,这女子进来先是把炕上的人扫视了一遍,接着嗯了一声,然后就开始从一头数人头,这头数到那头,又从那头数到这头,连着数了几遍,又是;嗯;的一声,这回二狗明白了,因二狗睡觉是头冲里,脚冲外,其他几人是头冲外,脚冲里,这女子当然是数不着二狗的头了,此时二狗躺在炕上,瞪着双眼,大气不敢出。
只见女子数完人头之后,开始抱着人头挨个在印堂上吹气,连吹三次,三个人逐个吹完。之后又扫视了一遍才离开,本来鼾声大作的三人经这个女人吹完气之后,都没了声音,这赵二狗经此一吓,着实不轻,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动弹不得,小便失禁,尿了一裤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又不敢出去,只得躺在炕上熬着,困意皆无。鬼大爷鬼故事
一直等到鸡叫三遍,东家伙计起来喂牲口,才从炕上爬起来跑了出去,到了外面大喊来人,伙计连忙跑过来所问何事惊慌,此时东家的人也都被惊醒,全都跑了出来,这赵二狗勾结结巴巴地把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大家将信将疑,这时天已大亮,东家命伙计们进屋查看,伙计们战战兢兢地进了屋,看到几人都在炕上并排躺着,伸手一探鼻息,早没了呼吸,再看头上印堂都成了紫黑色,东家领人又去北屋里看了一下,开门一见,众人大吃一惊,只见棺材盖被打开,翻落到地下,再看棺里,死尸完好的躺在里面,只见女尸面目新鲜,如同活着一般,伙计里面有明白的,说是女尸已成僵尸,告诉东家赶紧命人去请一个木匠师傅拿着墨斗来,东家照做,又派儿子领上一个伙计骑两匹快马,去朝陽县报案。
不多时,木匠师傅来到,见此情景,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先将女尸给打上绊子,然后又把胸前给压上一块铧铁,合上棺盖,又用墨斗线把棺材横竖上下密密麻麻的给打上,做完这些之后,以是中午,报案的人也领着县太爷和众衙役赶到,县太爷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命仵作立即对几具死尸进行尸检,把老东家和赵二狗叫到跟前进行询问,这二人便把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对县太爷诉说了一遍,县太爷命人做了笔录,打开棺盖,叫赵二狗前去辨认,又命人去这三家报信,让这三家前来领尸,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三人的死系女尸所为,与旁人无关,只是这三人投宿在地主家,地主也脱不了干系,命地主给一人买一口棺材,出钱给运回去安葬了事,对赵二狗安抚了一番,赵二狗吓得不轻,让他回去修养一些时日,好了之后,在家踏实安心务农,不可再使性子,让东家赶紧把棺材抬出去,不要再等娘家人来,即刻烧掉,至此,一桩鬼食人一案落下帷幕。
据说,棺材抬到山上炼的时候,大家都听到棺材里砰砰乱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
还有人听到死尸发出吱吱叫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爬棺材山后的梦境
摘要:花果山别名棺材山,我家就住在山脚下,今天白天爬了一次山,晚上我就接连做了两个梦。
【第一个梦】
中餐用完,我一个人闲得无聊就独自上了山,我顺着台阶一路前行,到了山顶上的凉亭也没有见到一个人。这么好的天气,今天怎么会没有人爬山呢?我站在凉亭外的平台上晒了一会儿太陽,在没有其他人出现的情况下,我总觉得这里有点冷清!我朝相反方向眺望了一下,发现山体的另一侧好像那边有人。去有人的地方凑凑热闹也是我的一种生活习惯,我连蹦带跳的就朝哪个方向跑去,结果跑着跑着,我发现自己平时走的这条路成了昔日的林间小道,这棺材山的公路早就修到了山顶,今天莫非是我眼花看走了眼吗?
小道夹在灌木丛间,树木遮天蔽日,这花果山真是名副其实的棺材山!我每走几步距离,左右就可以看到几座坟墓,大白天我一个人穿梭在山道上也感觉到不寒而栗。也许是心理作祟,我情不自禁的就加快了脚步想离开这里。心神不宁的情况下,我就忙中出了错,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无缘无故的就把我给绊倒,低头一看,妈呀!是个死人的骷髅头……不被他吓死我也差不多掉了几个魂。还没等我缓过神来,离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好像多了一个女人“哎哟”的声音,惊魂未定的我扭头一看,还好……“美女。你真是把我吓坏啦!”看女孩的脸好像是化了妆,在这种场合遇到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确实让我心里感觉到怪怪的。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刚刚绊倒我的骷髅头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啦!看样子,女孩的脚肯定是不小心崴到了,我帮忙扶她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她崴到的那只脚一着地就痛出一种娇贵的表情来。没办法,我只好主动弯下腰来背她,谁知道她说:“那就谢谢你啦!”我多问了一句:“美女。你上来了吗?”她说:“我已经上来啦!咱们走吧。”她这话一出口,我的后背就直冒冷汗……
【第二个梦】
刚到山脚下,一阵阵花香就朝我迎面而来,我抬头一看,这深更半夜的,自己不是梦游却光着脚丫子怎么会跑到山上来欣赏月亮呢?再一次顺着台阶上山,我发现今天晚上来这里的人特别多,我估计他们和我一样是失眠啦!台阶两侧,他们好像是在夹道欢迎着我,可是我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理我,这些人为什么连一点礼貌都没有呢?借着月光我多看了几眼他们的表情,不看不知道,一看我就……不好,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尿裤子了呢?
尿完裤子,我才注意到自己原来是光着身子跑出来的!童子尿原来在这里真的派上了用场,童子尿顺着台阶往下流,所到之处都是鬼哭狼嚎声,没来及逃跑的妖魔鬼怪全部以金币的形式留在了每一条台阶上,我此刻站在月光下的台阶上哈哈大笑起来啦!
古代鬼故事之梦断肠
1
噗嗵,噗嗵,噗嗵。
声音由远而近了,沉闷得像有无数个人从屋顶上掉下来,在月光笼罩的窗前晃了一下就落到地上,血从门缝蜿蜒着进来……
请不要留我一个人。
声音细细的,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地板开始松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拱出来。小小的头颅,四分五裂的五官,冰冷的眼睛里都是讽刺的笑。
请不要留我一个人。
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探上我的脸,心底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小姐,醒醒!”翠衣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小姐又做噩梦了?”
“这噩梦做得真实。”
“又梦见那个小女孩了吧?”
“嗯。”我满脑子都是那双冰冷的眼睛。
“小姐那时候只是个六七岁的孩童,根本阻止不了什么……”话到一半,翠衣突然拍了下额头,“糟糕,姑爷早上出去的时候吩咐翠衣早些唤小姐起来的。”
刚说着便传来了敲门声,是老夫人房中的丫鬟,“七少奶奶,老夫人和众位夫人少夫人在祠堂等候多时了。”
翠衣低着头,“姑爷说,今日老夫人要宣布下个月中旬设宴的事,所以让小姐早些去问安。”
我赶忙起身:“你去跟老夫人说我这就到。”
丫鬟领话走了。
前几日老夫人说要为四少爷康复的事大宴宾客七天,救济镇上的乞丐一个月。当时以为老夫人一时兴起随便说说,没想到要当真如此,独孤山庄虽是先皇赏赐,但独孤傲然当时是一名武将结识了不少英雄豪杰当然也有不少仇家。若要大宴宾客,有名望的皇族,江湖中人,镇上的乡亲都会邀请到。若有人借此做文章,出了纰漏就糟糕了。
我赶到祠堂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把这件事定下来了,娘也点头同意。我若要阻止必定会惹老人家不开心。
我微蹙着眉的样子落在小蝶儿的眼里,“仙女婶婶,娘说,过几天家里会来很多客人,会有和我年龄相当的娃娃来府上玩,我很高兴,你不高兴吗?”
我遇见老太太探究的眼神,赔笑道:“小蝶儿乖,婶婶当然高兴,到时候府里会来许多人,恐怕家里的长工和丫鬟都不够用呢,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老夫人满意地笑:“我们如烟就是灵巧,这事儿啊也只能交给你办了,我已经让寒儿去繁花城接凉儿回来了,他们大概三天就到,到时候你三哥和四哥都能帮上忙。”
“如烟记得了。”我福身告退。
2
次日,独孤山庄门外贴了一个招人的告示,请短工,长工,丫鬟,还有写帖子的先生。不足半日门口就排满了来应试的人。
“小姐,你让我准备的帖子我已经写好让信差送去了。”翠衣一边磨墨一边抱怨“您这是何苦呢?来应试的都是镇子上的乡亲,让管家钟叔做就行了。”
“你这丫头又想偷懒。”我佯装生气,“少说废话,快叫下一个人进来。”
翠衣喊:“下一个。”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手里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妇人见了我喃喃道:“莫非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么?”
翠衣骄傲地应:“我们家小姐当然不是凡人了,你能做些什么?我们府里正缺厨娘呢!”
妇人的眉眼立刻敛下来:“来……来应试的不是奴家,而是小女。”
女娃看上去格外瘦小,一双眼淡定地看着我。我笑起来,“这娃这么小,能做什么?”
“我家丫头什么都能做,家里弟妹多,什么活儿都是她做,她很勤快,若不是家里穷,也不忍心把她卖给大户人家做事。独孤府家大业大,听说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是个菩萨心肠,想必也不会亏了这孩子……”妇人将女娃往前推了推将她按在地上磕头。
翠衣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看到这同命相连的孩子心酸得不行,伏在我耳边说:“小姐,这丫头看起来挺机灵的,我们府上也不缺那点口粮……”
“你对我们独孤山庄倒是挺了解的。”我点头,“好吧,你打算把这孩子卖几两银子?”
“七少夫人看着给,只图孩子能有顿饱饭吃。”妇人谦卑地低着头。
“我让书童带你去账房那里取五十两银子,回去好好打点做个小生意,不要再卖孩子了。”我转向那孩子,“不要害怕,你跟翠衣姐姐去吃点东西换件漂亮衣服,这府里可好玩了。”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善意,看了一眼母亲,便机灵地跑去抓翠衣的手。
妇人大概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银子,忙磕头道谢。书童带着妇人走了。
3
这孩子不太爱说话,换了衣服梳好头发,眉目也是清秀。她一下子吃了太多的点心撑到不舒服,翠衣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小蝶儿听说府中来了个和她年龄相当的孩子,欣喜不已。
孩子躺在床上休息了几日还是很虚弱,小蝶儿趴在床前问翠衣:“翠衣姐姐,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小小姐,你先出去和阿兰玩,等她醒了翠衣叫你去。”
蝶儿立刻扁起了嘴:“阿兰笨手笨脚,每次玩踢毽子总是输。”
我把蝶儿拉到一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若把那孩子吵醒了,她病好不了就永远不能和你玩了。”
小蝶儿这才安静下来伏到一边看着。这时老管家钟叔来了,一进门就递进来一大本账簿:“七少夫人,这是这个月雇下人的花费。另外宴请宾客的帖子已经写好了,其中包括几个皇族和江湖中的正宗门派,已经派信差送出去了。三少爷和四少爷已经回府了,老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小蝶儿一听跳了起问:“钟爷爷,是爹回来了么?”
“回小小姐的话,已经回来了。”
“仙女婶婶,我们快去祖奶奶那里找爹吧。”孩子就是孩子,一瞬间就忘记了躺在床上的小伙伴。
独孤寒和独孤凉在祠堂里和老夫人饮茶,独孤冷也从布庄里回来了,三兄弟坐在一起老夫人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直拉着独孤凉的手不愿意松开。独孤凉被看得不好意思:“祖母,我已经好了,不疯不傻,桑香镇的事也处理好了。”
独孤寒奚落地弯起嘴角,“四弟真的处理好了么?那个叫梅刃儿的姑娘……”
“梅刃儿是谁?”老夫人不明所已。
“是喜欢四哥的一个女子,聪明贤惠。”我急着抢白。
独孤凉无奈地瞪我们一眼,老夫人果然很高兴:“是如烟说的就没错了,如今你们兄弟中就你没有成亲了,这事要尽快的好。”
独孤凉见状找借口说路途遥远太累就去休息了,我跟老夫人说了一下准备的情况,便随着独孤寒和独孤冷出了祠堂。
小蝶儿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爹,兴奋得不住嘴地说这说那,说到还躺在病床上的小伙伴,小大人似的叹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起玩。
大人们被她的样子逗乐了,这时候管家钟叔匆匆跑进来,面有惶恐,“各位主子,刚才花匠去府后面挖些土栽花,竟然挖出一具尸体来。”
“尸体?”独孤冷皱了皱眉头,“我们看看去。”
4
尸体已经被挖出来了,在陽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尸体的脸部已经模糊不清,从她的衣服和手的粗糙度来看,应该是个没有身份背景且家境贫寒的普通农妇。独孤冷上前去看了半天,只说了句:“是被掐死的,此人有着深厚的内力。这样黑紫的手印不是普通人留下的。”
两个长工听了吩咐要抬去衙门里认尸,刚抬起来一个小布钱袋从她的衣袖里掉出来。账房不由得惊呼:“这不是她吗?”
“你认得这个妇人?”独孤冷皱起眉头。
账房摇头:“不认得这妇人,这钱袋我却认得,前些日子家里雇下人,七少爷的书童带她来取五十两银子,说是七少夫人买了她的女儿。因为我们家很少花这么多钱买下人,所以就有点印象。而且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小的怕她弄丢了,就用钱袋装着给了她。”
“难道是有人见财起意?”独孤寒试着分析。
独孤冷微笑着摇头:“若是为财,为何钱袋还好好的在尸身上?况且凭这个指力在江湖中也算是高手了,怕是不在你我之下。”
竟然是那孩子的娘。
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杀人不为财,一个小小的妇人和江湖中人会有什么牵连?
我回冷烟小筑,翠衣惊喜地说:“小姐,那丫头醒了。”
那孩子恢复得很好,脸上有了红润的颜色,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见了我乖巧地跪下磕头,再没别的话。我不由得怜惜起来,竟然无法将她娘惨死的事告诉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才想起忘问她的名字。
孩子摇摇头,翠衣抢着说:“听她娘叫她丫头呢,应该就是叫丫头吧。”
“‘丫头’这名字不好,我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叫……就叫凤儿吧,希望从此浴火重生。以后的日子你就好好呆在独孤山庄,和蝶儿一起读书识字,我就做你的干娘好了。”我摸着她的头问,“凤儿,你觉得如何?”
孩子木讷地看着我,翠衣欢喜地拉她跪下:“还不谢谢你干娘……”
“娘?”孩子怯怯地看着我:“你是我娘?”
“是的,孩子,我是你娘。”我抱着她小小的身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十几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那个瘦小天真的孩子还栩栩如生的在我的脑海里。
那年我才七岁,两个姐姐整日做女红,我闷得无聊了就趁管家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一时玩得兴起天黑下来忘记了回家的路,我坐在一个陌生的街上饿得直哭。这时候来了个大叔,他亲切地问我是不是肚子饿了,然后把我带回了他的家。
大叔把我带到了山上一个很简陋的屋子里,那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孩子,他把我丢进屋子扔了点干粮就锁门出去了。
我坐在地上哭得嗓子都哑了,那孩子只是躲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我。
我问她:“你是谁?”
“我叫小秀。”
“小秀,你为什么不回家?那个大叔为什么把我们锁起来?”
“那个大叔是个人贩子,他会买通人伢子把我们卖掉。”她似乎能预知自己未来的命运。那时候我只知道人贩子是坏蛋,还知道我爹肯定会派人来救我的。
“小秀,你不要担心,我爹肯定会来救我的。”
小秀点点头:“求求你了,千万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怕黑……”
“不会的。”我信誓旦旦:“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两个孩童的承诺在彼此的身体内生了根,几天后,那个人贩子带走了我,小秀哭着拉着我的胳膊被那人一巴掌挥过去。在将我运到另一个城镇的路上,一帮江湖英雄找到了我。那人贩子吓得直打自己的嘴巴,独孤山庄指腹为婚的未来的七少奶奶,他就是赔上几个性命也是赔不起的。
那个承诺在我的心里还记得,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人贩子带我们回山上找小秀。没想到到那的时候,他的一个同伙正准备带小秀走。他一心急挟着小秀爬上了屋顶,那人有些功夫,把小秀掐得几乎翻了白眼。
我哭着喊着小秀的名字,那些江湖英雄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本来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临逃跑时,他竟然将小秀用力的从屋顶上扔下来……
小秀躺在我的脚边,头磕在一块大石头上脑浆迸裂出来,她痛苦地挣扎了两下,眼睛一直盯着我断断续续地说:你说过不丢下我一个人……
她临死前眼睛暴凸着,整张脸被血液和脑浆分割得异常恐怖,那眼神一直冰冷的在我的脑海里,刻骨铭心。
5
伏龙镇短短一个月便热闹起来,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乞丐在府外成群地晒着太陽,皇族及众多江湖人士也陆续到了,独孤山庄张灯结彩,隆重异常。
师父赶来的时候是宴客的第二天,我的二姐夫断臂公子沈若素陪他一同前来,还捎来娘的家书一封。
信很简单:如烟,万事小心。
沈若素说:“娘不放心你,路途遥远她年纪大了又不方便走动,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师父的身子骨依然硬朗,我安排他们住进了冷烟小筑的对面的芙蓉苑,师父是一向喜欢清净的。这次请的厨子中,有一个做得一手好斋饭的,我亲自端到师父房间里。
师父说了声阿弥陀佛,“如烟,看到你没事,为师就放心了。”
“师父,您说话好生奇怪,如烟一直好好的。”
“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初你要跟我学武功的原因?”
我乖乖地低下头:“记得。”
“那你还记得不记得我答应收你的原因。”
“记得。”
“那你还记得不记得我答应收你的条件?”
“都记得。当初要学武功是因为不想成为弱女子任人宰割。师父答应收我的原因是我的眉眼间像极了师父年轻时一位旧人而且筋骨奇佳。我答应师父的条件,是即使学了武功只为防身绝不杀人。”我微微一笑,“师父的条件我一直当作至理名言,一直都没违背过。”
“你记得就好。”师父叹口气,“如烟,行走江湖或许不小心得罪过什么人,一定要小心行事。”
“如烟明白。”我知道师父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不想说就是不想让我知道,问再多也没用。
入夜,沈若素一人在院子里饮酒赏月,我上前福身,“姐夫好像有什么心事。”
“行走江湖的人,哪个没心事?”沈若素自嘲。
“你的心事却无关江湖。”我帮他斟了杯酒,“这次见你和上次很不一样,你很少这样忧心重重。”
“如碧被人绑架扔到了深山里,若不是我发现的早,恐怕就喂了山中的野狼。”沈若素灌了一大口酒,“枉我有断臂公子之名,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我急急地问:“二姐怎么样了?”
“如碧没事,倒是大姐误喝了毒药险些命丧黄泉,若不是你师父,必死无疑。思来念去,我们总觉得这两件事绝对不是巧合,娘担心得吃不下饭,恰好收到你派人送来的帖子,于是我和沧海大师就赶来了。”
我惊得脸色煞白,好久才反应过来。只听耳边有碎碎的脚步声,沈若素拔剑追了上去……那人蒙着面穿着夜行衣身形极快,我和沈若素追出独孤山庄几里路,那人突然不见了。我心里暗叫不妙,若非是调虎离杀之计?
沈若素气得大叫一声拔脚就往回跑,回到山庄,仿佛一切如常,又似乎在黑暗的地方潜伏着什么危机。
黑暗里,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6
阿兰一大早闯进我的房间,紧张得连声都变了:“七少夫人……出乱子了……”
“阿兰,慢慢说。”
“小小姐不见了!”阿兰的眼泪不住:“昨天夜里小小姐还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了……”
“不见了?”我心里一惊:“那凤儿呢?”
“凤小姐昨夜在我房里睡的。”翠衣说,“早上我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不好。”很微妙的预感,蝶儿的失踪和凤儿有一种微妙的联系。我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跑去翠衣的卧房,软塌上的锦被微微隆起,我上前掀起来,赫然是一个抱枕。翠衣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了防止打扰其他的贵客也不能彻底搜查,那势必会引起恐慌。不过可以肯定,那个黑衣人必定是某个来山庄的客人。我吩咐丫鬟去酒席上请三位少爷回来商讨此事,我自己便开始在各个客房一个个搜查起来。既然是客人,那么两个孩子一定是被藏在山庄的某个角落。
来山庄做客的人一部分在镇子上的农家和客栈里寄宿,一部分贵客便住在山庄的锦红阁、云水轩还有翠竹楼里。锦红阁住的都是皇族,都是与独孤傲然有过交情的人的后裔,是好是坏就难说了。
这正是大宴的时间,锦红阁静悄悄的,敲房门没人应,我便自己推门进去。果然气派,老管家很周到地把房间布置的庄重体面。梳妆铜镜旁放着一支白玉的金钗,想必住的是一个女子。
“啪……”软底的鞋子踩到干树叶的声音。
我忙跳到头顶的房梁上。推门进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他愣了一下拿起梳妆台上的白玉金钗就出了门。我大大舒了口气,没有真凭实据,这么卤莽行事若被发现只会陷入更大的误会中,会让两个孩子的处境更加危险。
我随后出了门匆匆赶往冷烟小筑去跟独孤冷他们见面。刚出了锦红阁便从暗处闪出一个人,看穿戴非富即贵,而且正是进入客房中的男子。
“姑娘,请留步……”男子微微的笑。
“嗯,这位客人,这边是客房,设宴的场所在后院……”我福了身子装傻地说:“请随我来。”
“姑娘怎么从我的卧房里出来?”
原来他都看到了,我再行了礼,“这次宴请宾客家里刚请了不少新的下人,那些丫头们粗手粗脚的可不能坏了客人的雅兴,这屋子里缺什么我来看一眼,随后就让丫鬟们送来。既然叨扰到了客人,如烟这就给您赔个不是。”
“姑娘有心了。”那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院子的确够大,还劳烦姑娘带路。”
“贵客如何称呼?”
“在下颜敏。”
我心里一惊,“原来是敏王爷,久仰大名。”
“早听说独孤山庄的女眷个个貌美如花,今日得见天仙佳人实在荣幸。”
“敏王爷过奖了。”我急得手心里出了汗。敏王爷不知是敌是友,从他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我回到冷烟小筑,独孤寒已经等得急了,“如烟,有没有蝶儿的下落?”
我摇头:“各个客房里都看过,没有任何异样,刚从锦红阁里出来,还被敏王爷撞了个正着。”
“颜亲王府的颜敏王爷?”独孤凉皱了下眉头:“最近似乎很多人跟我提起这个名字?”
“啊?还有谁说起过?”独孤寒顾及女儿的安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安。
“江湖上都说最近颜亲王府不太对劲,不断的有大内高手进出,看那架势像是在招兵买马。不过依照敏王爷的行动来看,他还有时间从洛陽大老远的跑到这个小镇上赴宴,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忙。”
“对啊,他这样做完全没道理。”我疑惑的摇摇头:“最近发生的事怪极了,先是我的两位家姐先后遭到毒手,紧接着凤儿的娘亲被杀死,现在蝶儿和凤儿都被掳走,这里面的原由还真是复杂。”
“如烟,那妇人死后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或许我们可以去她家中找下线索。”独孤冷提议道。
是个好主意。
7
那妇人家并不难找。让家丁去县衙打听了一下,知道她家就在伏龙镇下面一个小村落里。村子很小,只有几户人家。妇人家门口,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童正在吃力推磨。
女童见了生人局促不安地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独孤山庄的人,你的母亲将你的妹妹卖到了我们府上。”我向院子里面看了看,有一个在地上乱爬的幼儿,还有个稍微大的孩子在地上玩泥巴。
女童一听就紧张起来:“是不是丫头闯什么祸了?”
我与独孤冷对看一眼都不知道怎么讲好。
那女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丫头是不怎么听话,但是她很勤快,我们的娘已经死了,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不要赶丫头走……”
“我们不赶丫头走。”我将女童拉起来,“我问什么你就如实答什么。”
女童乖乖地点头,眼神中都是受宠若惊的神色。
“你爹娘是做什么的?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爹两年前就病死了,我跟着娘卖豆腐,除了几个邻居家的大婶,娘没和什么人有来往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这丫头看起来很灵巧,在厨房里也许是个不错的帮手。我点点头说:“好吧,你收拾一下东西,我明早派人来接你们进府,你的两个弟妹我会派人将他们好好养大,你就在府里做事吧。”
“谢谢小姐……”女童偷偷地抹着眼泪。
回去的路上,独孤冷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远远地就看见独孤寒在门口焦急地踱着步子,“你们可回来了,在府后发现了一具尸体,翠衣说是凤儿……”
“三哥,带我去看看吧。”
在冷烟小筑,翠衣不停地掉眼泪。那小小的身体被白布盖上,脸被石头砸得分辨不出模样,只是身上的衣衫是翠衣亲手缝制的。心口灼灼地疼:“是谁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我怕蝶儿也会遭遇不测……”独孤寒说,“暂时不要跟蝶儿的娘亲讲。”
这已经是大宴宾客的第四天,只觉得一个陰谋离我越来越近,却又说不出什么由头来。半夜听师父讲经,他只是喃喃地说:“万事皆有因,因果循环,种的什么树开什么样的花,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如烟,稍安毋躁。”
次日,管家派人将凤儿的姐姐香草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妹接进府里。那孩子看见自己妹妹的尸体泣不成声。
“如烟看妇人的遗孤可怜,于是将她的大女儿香草接进了府里。香草虽然年纪小,可是她很懂事也很仔细,她怕自己的妹妹是在府中受虐待而死,于是当着如烟的面检查了那具尸体。翠衣给小公主洗过澡,小公主虽然被饿得很瘦,但是皮肤细腻光滑,而且左肩膀上有一个梅花形状的烙印,而那具尸体黑瘦,左肩上没有痕迹。”
鬼恨恨的说:“你全说对了,看来我错就错在自己太谨慎了。”
“后来我就派人去查王爷来府上做客的真正目的,没想到是因为他的爱女失踪,于是,一切就真的明白了。这个小把戏将我们一群人耍得团团转,幸好你的目的太明显的,就是要挑起事端,这样一想就明白多了。”
“你师父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颜敏王爷问:“据你所说,这个幕后指使者是你的师父。”
鬼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没完成已经愧对我的师父了,这次杀不了柳如烟,我这辈子再没有机会杀她。”
“你这个无耻之徒!”我冷笑,“这么多年来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鬼又冷哼一声:“胜者为王。知玉公主就在镇外的那妇人家中,我师父说不得伤害她。事到如此,我只有以死谢罪!”寒光一闪,血已喷泼四溅。
10
知玉公主恭恭敬敬地跪在我面前:“娘,知玉给娘亲请安,娘亲万福。”
我不觉得面上飞红:“乖玉儿,快起来吧。”
小蝶儿奇怪:“为什么她有那么多名字而蝶儿只有一个,仙女婶婶如何成了凤儿的娘亲?颜敏伯伯的小丫鬟还不如阿兰聪明,她们老是低着头也不陪我踢毽子,真是闷死了。还好伯伯教我打拳才没有那么无聊。”
这一席童言逗得大家爽心大笑。
独孤寒抱拳:“谢王爷对小女的照顾。”
“颜某惭愧。”
“王爷可知那鬼人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要针对我们?”
“这次那人的徒弟没有成事,他势必卷土重来,我们多加防范才是。”
师父和沈若素已经回去了,临走时求姐夫回去买几串纸钱去小秀的坟前烧上一烧,杀她的恶人已死,该安息了。做了多年的噩梦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也算是有个交待,但这还远不是结局。新的陰谋正在酝酿。
独孤山庄内一切繁复如初,那些故事没有去记载,当然,慢慢的也就忘记了。
万事皆有因,因果循环,种的什么树开什么样的花,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请君,稍安毋躁。
聊斋故事之落花岛
申无疆,字仲锡,客居扬州已有好几年了。
一天,在集市上遇到了从海外回来的商人,和他们交谈了一下,十分羡慕他们出海做生意,获得丰厚的利润。
回去之后,就拿出几千里银子给他的儿子和侄儿,让他们合伙到海外做生意。
他的儿子叫申翊,人长得颀长白皙,并且善于歌唱,年纪刚刚二十一岁,同一船上的人都很喜欢他。
等他们行到大洋之中的时候,船就像一张叶子,飘荡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
申翊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大风浪,不习惯汹涌的海涛,受到惊吓,就卧病在床了,躺在床上呻吟叫苦,恍恍惚惚地好像睡着了。
梦中听到又人说:“落花岛中花倒落。”从睡梦中醒来,就告诉和他一起的人,即使是经常出海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叫落花岛的。
有一个人颇喜欢吟咏作诗,觉得这是一句诗的上半句,便看玩笑说:“为何不说‘垂柳堤畔柳低垂’呢?这句话虽然很好美,但是好像还需要下一句来对。”
申翊道:“阿翁这句就对得极好。”众人又重复了一遍“落花岛中花倒落,垂柳堤畔柳低垂。”觉得十分的工整有意境,便都称赞起来说对得绝妙。申翊也觉得很美,就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没多久,申翊的病更加重了,还没有靠岸,就死在船上了,他的堂兄哀恸不已,草草把他收敛了,载着他的灵柩行走。
然而,申翊好像不知道他死了一样,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顿时轻巧起来,也没有什么滞碍自己,心里就想效仿列子乘风而行,便在水面上四处遨游,即使是汹涌的风涛,也丝毫不能沾湿他的衣服,不禁欢喜起来。
心里还记得落花岛的名字,想那一定是一个不是一般的地方,顿时想到那个地方去游玩。
转瞬之间,便见到了一座山,形状像一个翻盖过来的盆子,悬浮在海上,颜色像蜀锦一样,五彩缤纷,并且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馥郁飘散,延绵到百里之外,心里十分喜欢,就用力蹬了一下,已离开水面,登上陆地了。
向西走了一里多,见到一个山门,于是就进去,里面则是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也没有悬崖峭壁的景象,山路上都飘满了落花,没有一块空闲的地方。
申翊踏着落花向前走,地下有滑腻又软和,像是丝织的被褥,然而阵阵香气扑鼻而入,感到自己的精神气力更加舒畅,看看四周,都是繁茂的树木,花就长在上面。
申翊细细玩赏,什么颜色的都有,浓淡相间,如庾岭的梅花一般香,然而比梅花飘得更远,更加有韵致,还有停留在树梢上的,则花枝向下低垂着,绕着树干飘飞,也有很多正含苞欲放,心想也许这里无论四季,都有鲜花飘香。
就继续欢悦地往前走,大约走了一百多步,花更加繁盛,掉在地上,也铺得更厚,又向四处看了看,也不见有什么屋宇房舍。即使是层峦叠嶂的山峰,也隐匿在繁花之中,若隐若现,让人看不到全貌。
申翊到了这里,心旷神怡,便惬意地坐在一棵落花树下休息,并放声歌唱起来,不知是花自动掉落,还是随着他的歌声掉落,便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下起了小雨。
接着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说:“哪里来的,轻妄的男子!这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哪里是你能随便来的?”
申翊急忙看去,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全身上下,都挂着花瓣,像是穿着一件彩锦做成的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也装满了落花,慢慢从树后面出来。
申翊站起来向前去向她行礼,并告诉她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申翊微微地笑道:你一个龌龊的商人,哪里有什么福分到这里来?既然这样,也不能说没有因缘,我有一句属对,很久都没有找到能对得上下一句的人,你能,就让你留在这里,并且还有好地方给你栖身。否则,就该飘游到别处去,不要再来糟蹋了我这仙境。“申翊喜好那里的胜景,此时,又眷恋女子的美,坚毅地请女子说出她的对子。
女子还是慢慢地朗诵道:”落花岛中花倒落。“
原来,就是自己梦中梦到的那一句,真是喜出望外,原来落花岛就在此处,立即把自己在船上听来的那一句说了出来:”垂柳堤畔柳低垂。“
女子听了,啧啧称赞,过了好一会儿,才慷慨地说:”这也许是天意吧!我不好驱赶你了。“山前去拉着他的衣袖,说:”走,走,请和我一起回去!花浓密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申翊欢欣地跟着她去了。到了那里,篱笆围着四周,远远望去,也是锦绣纷呈,房屋都是用花片花藤搭成的,在那里逡巡左右转了两下,就找到门了,是两棵巨大的树,藤蔓缠绕在树上,很有人世富贵人家门庭高大的气象。
女子谦逊地请申翊进去,里面有很多椽屋子,桌几座榻都是彩石,地上铺的,都是飘落的花瓣。
申翊抬起头来向上看看,也看不见天日,同样是繁茂的枝干来回交错,花瓣和树叶遮盖在上面,简直是一个天造地设的地方。
女子还没请申翊坐下,立即便去准备器具,说:”郎君饿了吧!要是饿了,不得不跟我说。“
于是,把自己篮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然后烹煮起来。鬼大爷鬼故事
等女子进上食物来,除了花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申翊心里有些疑虑,不敢吃。
女子笑着道:”这是仙人吃的东西,你管吃无妨。“
申翊便尝试着去吃,拿起一片来尝了一下,甜香味美,比起人间的粱肉来,无法比拟,粱肉只不过是尘土罢了。
女子又拿出花酿制的酒水,芳香清冽,喝了一口,便如醍醐灌顶,十分清爽,一会儿,就觉得神清气爽,飘飘欲仙起来。
申翊不知道自己已成鬼了,心里还暗自高兴,说自己就能长生不老了。吃过之后,相互交谈,渐渐地涉及戏谑调笑的话。
女子情不自禁,振了一下衣裳,身上的画都纷纷飘落了,洁白的身体,便富有光泽地显露出来了。
女子美好的胴体立在申翊的面前,他看得傻眼了,慢慢地靠近,轻轻地吻着光滑的肌肤,然后才抱着她,把她放到在石榻上,仍然还是温柔地欣赏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然而才紧紧地抱紧她,好像要把她包围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再属于其他任何的世界。
女子渐渐地觉得申翊不是人,惊诧地说:”郎君为何有形态,和没有实体,希望你快告诉我,不要自己误了自己。“
申翊也才好好回忆起来,说:”我怎么到这里来?飘游在海上,为何能上下漂浮?“想到这些,才拍着自己的胸口,悲戚不已,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女子劝止他说:”你也不用悲伤,由鬼成仙,总比由人变成鬼的好。“接着又道:”况且我还有法术,也不用忧虑。“便拿出一只瓷瓶,里面装着一斗多的清泉,女子拿来,浇灌在申翊的身上。说:”这是从各种花上采来的露水,我每天早上起来收采,实在是天浆甘露一样的东西,人用来洗浴,就能成仙,鬼洗浴了,也能恢复原形,再加上服用一些,和采集一些花的精华进补,那么成为鬼仙,就没有问题了。只是我日长月久的积蓄,一下就被你消耗完了!“
女子刚说完,申翊便觉得洗浴到的地方的肌骨慢慢地坚硬凝聚起来了,不像前面那样虚飘而无所寄托,担忧的心,也放开了。
自己看自己的衣服,本来就没有,女子就用花给他当被子衣服,真是灿烂无比,两人相对坐着,犹如两只羽毛鲜丽的鸳鸯鸟。
女子白天和申翊出去游览,采花食用,傍晚就和申翊一起回来,睡在花片丛中做着美梦。
所穿的衣服,睡觉的时候,拂一下,就全掉落了,也不用慢慢地解脱,醒来的时候,绕着树木慢慢地在两圈,让花片飘落下来,落在身上,瞬息之间,全身挂满了花朵,又成了一件衣服。方丈、蓬莱等恐怕也比不上。
几年之后,申翊忽然对女子道:”全靠你,我才获得了重生,应当与你一起共度美好,直到永远,只是老父老了,弟弟还小,我想回去看视他们一下,你能允许我回去吗?“
女子认真地说道:”这是你的一片孝心,我怎么敢勉强,而阻挠你的心愿呢!只是你已变成了鬼,现在有以人的身份回去,你的棺材恐怕都腐朽了,你回去,谁还相信?“
申翊道:”姑且试着回去一下,我也不会久留之地。“
女子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并且用花和叶子给他制衣服,一会儿就制成了一件华美的衣服。
临别的时候,又赠给他一个壶子,并嘱咐说:”你饿了,就饮用它,千万不要食人间烟火,你要是吃了人间的东西,神气就会渐渐消减,就不能再复生了,这里面的酒液喝完了,就得立即回来,不要在滞留。“
申翊道:”我不到一个月就一定回来。“然后,走了。
来到海边,又像是踩在平地上一样,也不用什么船舟,直接到达浙江的地方。
等到了扬州,他的父亲申无疆已经很老了,头发都花白了,弟弟也已长大成人了。
申翊突然走进家去,大家都认为他是鬼,都惊讶地躲避,只有的他的父亲抱着他也不管是人还是鬼,哭泣着道:”我误了你,我害了我的孩儿啊!你回来,是来埋怨我吗?“
申翊道:”我不是鬼,我是人。“父亲还是摇头不相信。
”我真的是人。“
父亲道:”你的堂兄说你惨遭不幸,在船上死掉了,带着你的灵柩回来,我们亲自把你葬在祖坟旁边的呀,你却说你是活人,这话多荒谬啊!“
申翊就把自己怎么死又怎么依靠仙女复活的事,详细地告诉父亲,人们听了,都感到惊愕。
郡城中有一位老者,年少的时候,曾经多次出海,听说过确实有个叫”落花岛“的地方,恍然记起来了,说:”确实有那么一个海岛,岛在东海的偏远之处,人很难到达那里,我曾经从那里经过,听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也没有路径进去,至今还仿佛记得那里的风景。“
大家才稍微明白了一点,才不感到疑惑。
父亲申无疆在扬州还是客居在那里。申翊在膝下侍奉,几天不吃也不喝,过了几十天之后,他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家人也不再感到奇怪!
聊斋故事之海外奇遇
许皋鹤太史在没有考中进士之前,在潥水书院读书,和孙某住在同一间宿舍之中,两人十分要好,常常都不分你我,平时也一起读书作文,成为莫逆之交。
几年之后,孙某便肄业,没有什么成就,便弃儒从商,跟人到海外去做生意。
出去之后,就不见他回来了,人家都认为他溺水死了。
许皋鹤考中进士之后,成了大贵之人,想起孙某和自己的同窗之情,对他很是想念。
刚好遇到朝廷要到暹罗国去册封暹罗王,许皋鹤被朝廷任命为副使,随行到暹罗国去,暹罗就是今天的泰国,到那里去也要漂洋过海。等许皋鹤一行完成使命,返回国的时候,在海上遇到了飓风,把他们的船都吹翻了。
按照那时候的习惯:凡是出使海外的人,正副使都要带着棺材跟着去,因为海上谁也不能预测会遇到什么事,便带着棺材做好预备。在棺材的前面钉上一块金字牌子,写上出使某国是什么官是哪个人的灵位等,用来辨识,要是遇上不测的事,就跑到棺材中去睡好,等着灾难的降临,也是等着死亡的降临。
许皋鹤遇上飓风,想没有办法逃脱了,就跑到棺材中去。船被飓风吹翻落了水,许皋鹤睡在棺材里,在海面上上下飘荡,听任它随风飘荡,只要不被大鱼等吃掉,已是万幸了。
他自己躺在棺材中,不知道飘了多久,也不知道飘向何方,忽然听到有人说:“这是我的老朋友,怎么到这里来?”说话人是看见了棺材上金字,才这样说。便叫人把棺材打开。
棺材被打开了,许皋鹤微微睁开眼来,仔细一看,则是自己同窗好友孙某,穿着华丽的衣服,头上戴着饰满珍珠的帽子,并且跟着很多从属,自己已在上了,也不见波涛汹涌泛滥了。
孙某立即从棺材中站起来,向孙某道谢,孙某握着他的手道:“贵人遇险,能安全脱离,实在不容易,快请到寒舍去休息。”就拉着走了。
在岛上没走几步,便看见不远的地方,朱红色的栋梁,和碧绿的瓦片了,看上去和王侯之家差不多,到了那里,则看见高大的门庭,幽深的宅院,十几个人在那里看门,看见孙某,便上前来招呼。
孙某带着许皋鹤进去,来到一处厅堂上,一块匾额挂在墙上,写着“钓鳌”两个字,里面的铺设十分华丽,自己虽身为贵官,可从来都没见过。
孙某刚请许皋鹤坐下,就叫人摆酒上来,并对许皋鹤说:“受到惊吓之后,没有这酒怎能镇住。”
一会儿,就摆上了很多食物,孙某请许皋鹤入席喝酒,许皋鹤吃着那些东西,鲜美可口,有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叫什么,那酒是浅绿色的,味道也十分的醇厚。
孙某说道:“这就是东海的扶桑露。”
许皋鹤惊讶地询问那里是哪里,怎么有扶桑的酒。
孙某道:“这里属于高丽国界。”
原来,许皋鹤已顺流飘向了东边,已飘过几千里了,心里不觉更加感到骇异,又询问孙某近来的情况怎么样,孙某只笑笑,没有回答他,便劝他喝酒。
接着,孙某又叫人去把自己的妻子叫来,一会儿,就听到佩环撞击之声,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有十几个小丫鬟,都穿着艳丽的衣服,从屏风后面拥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出来,那女子头戴着一顶像是飞凤一样的头冠,穿着绣成鸳鸯的鞋子,穿着彩霞一样的衣服,面貌十分娇丽,对着酒席拜了两拜。
许皋鹤想回避开,孙某拉着他的衣裳,道:“我与你是知心好友,因此让拙荆出来相见,何必做出这种客气的样子,这样就感到生疏了。”
许皋鹤小孙某两岁,就用对待嫂嫂的礼节来和她相见,实在感到不自在。
孙某的妻子拜完之后,就到旁边的席位上坐下。
因为孙某的妻子实在是艳丽动人,许皋鹤便不敢抬起头来正看她。
孙某又对妻子说:“阿姨也已长大了,还没有找到夫婿。这是我老朋友,也是当时的大贵之人,因为到海外册封遭遇到了灾难,才飘游到这里来,为何不把她嫁给他呢?”
孙某的妻子才看了许皋鹤两眼,好像很满意。
孙某又道:“我这朋友,文章事业,都知名于当世,你不要耽误了人家的好事。”
孙某的妻子站起来说:“阿妹性子向来十分执拗,让我进去和她商量商量,应当会得到一个答复。”于是,就高雅地走了。
许皋鹤听他们说要给自己说媒结亲,立即推辞道:“孙兄说的,当然不应该违背,只是现在担任着朝廷重要的职责,恐怕被人弹劾,实在不敢答应。”
孙某笑着说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这里地处偏远的海角,和各邦国都没有来往,你不是落水飘荡到这里来,你也到不了这里。你即使想回去复命,实在有些困难,又没有羽翼,你怎么飞回去,要是等候船帆吗,常常十几年都没有船来。你一个人独居在这里,岂不寂寞,怎么能忍受?并且我想你还没有子嗣,继承宗祠延续,也是一件重要的事啊!你实在不能推辞。”
许皋鹤还是认为肩负朝廷的重任,该当避嫌为好。
孙某说:“汉代的苏武,手持汉节,不屈服于匈奴,也曾娶了匈奴的女子,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正在那里议论纷纷,还没有个结果的时候,孙某的妻子又出来了,说:“珊珊答应了,只说一切听从姐丈的安排。”
孙某就笑着指着妻子道,对太史道:“这就是她的姊姊,你仔细看一下比起故乡人来怎么样?”
许皋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才又用拜媒人的礼节拜见孙某夫妇,都感到很满意,便叫他为“许郎”,这是按着女方来称呼他。
孙某的妻子有一同坐下来,叙话说笑。
到了晚上,孙某说:“今晚时日不吉,况且许郎刚经历一场风险,心神都还没有安定,喜庆的日子,还要等到来日在慢慢地准备。”于是,就送许皋鹤到厅堂侧边的屋室,也叫仆人把自己的被子搬过去,说:“很久都不和老朋友抵足而卧了,今天,将与你好好叙叙旧情。”于是,把床并在一起和许皋鹤并排睡下。
许皋鹤向孙某问起了他为何到了那里,孙某便详细地说了出来。
原来,孙某和同伴行船入海,也遭遇到了大风,正在海上四处漂流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叟拯救了他,用手杖拉着他,便登上了那,孙某气质风雅,便被他们招赘为女婿。岳父姓任,就是东海叫钓鳌的。有两个你女儿,大的叫琴瑟,小的叫珊珊,因为厌弃尘世的喧嚣,因此把琴瑟嫁给了孙某,让他主持家政,自己就去遨游天下去了,也没有再回来。孙某当家之后,跟着妻子琴瑟参修道法,也能知道一些过去未来的事了。
当晚,清清楚楚地给许皋鹤讲述,知道深夜才睡去。
第二天,便发请柬下去,来的几十人,都是女家的亲戚或族人,一半以上都姓任,衣饰都很古朴,相貌都很奇伟。
屋堂之中,箫声鼓声不绝于耳,金玉璀璨耀眼,许皋鹤仍然穿着原来的衣服和客人相见,互相问候招呼。
吉利的时刻到了,一群婢女拥着珊珊走出堂来,面前遮着璎珞珠子,身上挂着金链,步履摇曳,穿着翠绿色的衣衫,装束很像一位天仙,和许皋鹤拜过之后,就又送到房里去了。孙某自己来回招呼客人,款待大家。
许皋鹤和珊珊对面坐着,喝过交杯酒,剪去同心结之后。婢女忽然拿了一张彩色的信笺过来,说:“阿姊说郎君是位清雅的贵官,还在朝廷翰林供职,喝过合欢酒之后,当要有诗句,请赐予几行,用来纪念今晚的胜景乐事。”
许皋鹤微微笑了一下,取过笔来,便在上面挥写道:“别却黄麻驾彩虹,乘槎今如斗牛宫。
不须要更把支机赠,自有皇华傲粉红。”
还没停笔,又有一个婢女从外面进来,说:“大姊有诗向他们祝贺。就拿出一张较小的红色的纸笺。许皋鹤接过来,读上面的诗:”使星耀自九重天,金屋新看结好缘。
寄语刘郎须得意,桃源还胜杏花前。“
这诗作得清新艳丽,许皋鹤也赞叹不已。
珊珊叫婢女道:”拿过来给我看看。“婢女便把两首诗作递给她。珊珊浏览了好一会儿,微微笑着说:”可算得上是不相上下,只是都不满我的意。“便用眼睛看着婢女,婢女明白她的意思,就取过笔来,递给她。
珊珊便写道:”倏为彩凤衔书去,旋作文鸳觅偶来。
旧时紫薇花下客,挑灯试看海棠开。“
许皋鹤浏览了她的诗作,放声笑了起来,说:”真是我的敌手啊!然而,现在该是新婚欢乐的时候了。“于是,叫婢女把烛撤走,拥着珊珊进入帐帷之中,珊珊羞涩不已,不一会便豆蔻飘香,杜鹃啼血,绸缪情浓,娇怯可爱,许皋鹤生平从为感到如此愉悦。
早上起来,去感谢孙某,孙某问道:”夜里有佳作吗?“
许皋鹤就把那三首诗拿给他看。
孙某莞尔地笑了一下,说:”你的才华,胜过曹丕十倍,我岂能和你较高低?“
许皋鹤也笑了起来,说:”弟实在不敢和任家姐妹相比。“
许皋鹤居住在岛上,不知不觉已有六年了,夫妇之间十分恩爱,闲暇的时候,就相互作诗唱和,衣服和食物都是由孙某供给。
珊珊生了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最小的也能在地上匍匐爬动了,许皋鹤忽然想起了家,想回去,并且思念成病,整天躺在床上。
孙某知道了,就来安慰他:”你不须惆怅,听说朝廷派有使臣到朝鲜来,现今准备回去了,你可以跟着他们回去。“
许皋鹤才笑颜逐开,疾病顿时也痊愈了。鬼大爷鬼故事
孙某给许皋鹤准备小船,装载干粮,选择了一个吉利的日子,让许皋鹤上路,许皋鹤和珊珊诀别,拉着手相互呜咽流泪。
孙某说:”你先回去,看看家里的人,也不用挂念,五年之后,当会有相逢的日子。“
许皋鹤便上船,行船到海中,船虽然轻,却不会沉溺,一天一夜便到了海上邦国,刚好遇到高大的船只离开国境,许皋鹤便迎上去,其中有个官员和许皋鹤是同年,见到了许皋鹤,不觉大吃一惊,把他接上船,说:”你的正使官某公,落水之后,遇救没有死,回到朝廷复命的时候,说你的棺材尸体都没找见,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活在世上,依然无恙。“
许皋鹤把其中的事情隐瞒不说,只说:”飘到了海岛,当地的居民把我打捞上来,便得救了,只是没有能力回去了,今天听说,朝廷派遣使臣东来,因此特意来见你们,希望能一起回去。“
众人都感到很欢喜,给许皋鹤换了衣服,于是带着他就一起回到了朝廷。
朝廷官员经过审议,觉得许皋鹤冒着危险远行有功,便提升他为给谏。
家人也才知道许皋鹤还活在人间,便把他的坟墓铲平,把空棺材烧掉,全家人都欢喜地庆贺。
后来,刚好遇上五年的期限,朝廷果然派许皋鹤作为使臣到高丽去,家人都不想让他去,许皋鹤想着孙某说的话,便不推辞,又乘着船出使海外之国去了。
事情办完了之后,在船上暴卒而死,等把装入棺材,棺材却变得十分轻巧,大家觉得很奇怪,空空如也,原来和孙某成仙而去了。
怪谈之夜海游魅
听说夜深的时候,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游荡。都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凡人不能见到,若不幸见着了,便会毁坏运气。——当然只是个说法,到底是否真有其事,没人知道。
人不知道。它们自然也不知道。它们是魅,本身便存在于三界无常之外,没有形体。它们也会轮回,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夜深了,一只小魅飘出来,在人间游荡。这里五光十色灯火缤纷,很是热闹。它很喜欢看女人穿了黑丝高跟鞋,裙子很短,依偎在男人怀里笑。它也喜欢看男人醉红了脸颊,躲在暗夜的包厢里干着见不得光的黑暗勾当。它都喜欢。越是坏人,它越爱。有时索性附在那坏人身上,看他做事,暗中再做点推波助澜的勾当。
魅也是鬼,只是貌美的鬼。它附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身上,赤裸着身子,与某高官开房,然后又怂恿那女人再去钓下一个。接二连三地,败了十七个高官。它便有些洋洋得意,与那女人对面坐着,翘起二郎腿,说道,你看,到底这些高官爱的是我,而不是你。你只不过是个貌美的女人,而我却是个貌美之鬼,我比你高级。你们人间就连形容某人有异性吸引力,也只说这人“有魅力”,这魅字,便说的是我等一族。
女人一边对镜补妆,一边冷笑道,若没有我这副躯壳,男人拿什么与你交欢?更何谈迷恋?!你不过是借助我,实现你对人间的一点小眷恋罢了。
魅便不说话了。但它显而易见地很生气,一转身,从窗户溜出去了。如一团黑烟。临走时它张牙舞爪地恐吓那女人,你会后悔的!若没有我,你很快就会被男人抛弃。他们一旦厌倦你,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女人丝毫不理会它的恐吓。于是半年后,女人坐牢了。据说一直要到白发苍苍红颜丧失殆尽,才能从牢里出来。
魅很开心。它赢了。但是片刻后,它又觉得很无聊。因为这个女人倒霉了,它也就没了用武之地,还得寻找下一个目标。这对它来说是个重复不断、又乐此不疲的游戏。只是有时候,下一个目标出现的时间实在有点晚。
夜深了,魅又开始游荡。茫茫街市,夜色流动成了一座海。它附在每个居心叵测的坏人身上,迷恋于他们的权色交易后的微笑,也迷恋于那些女人美丽的肉身。它在寻找下一个目标。——而它的下一个目标,会是你吗?
聊斋鬼故事之赢得美人
临淄有个叫王友直的人,擅长掷色子和博采等赌博游戏,他常常一掷百万,常常也是胜多输少,家里便靠着他的赌博富有起来,堪称当地的巨富。
到中年以后,他就不再赌了,把家里的赌具也全都毁了。便到处去游玩消遣,大地山川,江河湖海,只有可观之处,他都不避艰险,定要去畅游一番。
一年夏天,携带了上万贯钱财,准备到闽越一带去。行船到了洞庭湖,刮起了大风,船行进不了,就把船停靠在岸边,一等就是好几天,烦闷无比。
一天晚上,天气并平时都陰晦,王友直点上蜡烛,一个人坐在船上,无事可做。
差不多到了半夜的样子,王友直准备睡去了,忽然清晰地听到掷色子的声音,好像就在邻近的船上,自己正感到百无聊奈,不觉心里欢喜起来,也想过去玩几下。正准备叫仆人好好探听一下是在哪里,忽然有两个容貌秀丽,年岁不大的青衣女子,径直走进去,说:“家里的主人正感到长夜无聊,想邀请佳客过去,一起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王友直问她们:“你家主人是谁?”
她们答道:“见了就知道了,我们不敢事先泄露。”
王友直原先本来就喜好赌博,此时,就高兴地跟着她们去。
刚走出船舱,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见,青衣女子也不要什么灯烛,只在黑暗中扶着他往前走。
王友直觉得踩在脚下的东西,不是石块,也不是木头,又滑又软,如同油脂,看下去,又分辨不出来,然而耳边轰轰作响,好像有波涛涌动的样子,王友直心里觉得很奇怪。
过了好一会儿,来到一个地方,灯火辉煌,已经离开船走到陆地上了,并且有一处宅第,像是个王侯之家,门庭高大,柱子屋宇非常巍峨雄壮,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就刚才自己听到的掷色子赌博的声音。
刚走到门口,青衣女子就进去报告,过了一会儿,就出来说道:“主人请客人进去。”接着,便见到有四个贵人,形貌像是世上的人,所绘制的神仙像一样,上前来欢迎他:“萍水相逢,滞留他乡,无事可做,希望能与您共度今宵,消遣这慢慢长夜,你不要见怪。”
王友直看他们的形貌和住处,知道他们不是人类,然而他天生豪放,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众人把王友直请进去,到大厅中坐下。王友直看屋子,真是富丽堂皇,无可名状。大家都谦逊地把王友直让到尊贵的客人坐的位置上,然后他们又才相互推辞着坐下。
茶水已上来,王友直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询问他家的家世,坐在第一位的一个人回答道:“说出来,怕你感到震惊,在下便是鄱陽湖的君长鄱陽君。”然后,又对着另外三个人说:“这三位,也是各地海湖的君长。因为去朝见盟主洞庭君,刚好遇到您外出游览,滞留在这里已有两天了。今天晚上月色昏暗,云气陰郁,我们心里也是十分的抑郁,不畅快,听说你向来为人豪爽,因此便也不怕打扰了你,叫仆人去把你请来。要是你不认为人神殊途而拒绝我们,我们实在是不胜荣幸。”
王友直一脸惊愕的样子,立即站起来,谦逊地向他们道谢,说:“我乃草莽愚夫,浊尘下人,恐怕难以承受如此大的恩宠,能得与各位仙人相遇。”说完,向他们拜了两拜,其他的那三个人君长,也都向王友直问候了一番。
鄱陽君叫左右的下人,摆上赌局,说:“这样的佳会,实在难以遇到,良宵总是很快就过去了,不能在拖拖拉拉,耽搁了我们大玩一场的时间。”
于是,大家便坐下来,开始赌博。鬼大爷鬼故事
王友直的兴致很高,赢得也多,没多久,就把四位的赌资全赢过去了,也要接近五更天了,王友直前前后后已堆了十几万贯的银钱。
其中一位是太湖的君长太湖君,心里很不服,大叫道:“拿我的玉钩来!”
左右的人,便拿来一件东西,王友直看过去,见匣子里装着一件像倒垂着莲花一样的东西,像雪一样洁白,晶莹剔透,差不多有一尺来长。
太湖君刚把它从匣子里取出来,光芒便照满了整个屋子。
王友直知道那是他珍藏的宝物,心里也很喜欢。
四位又笑着对王友直说:“这宝贝价值连城,愿意拿出来和你在站一场,一决雌雄。”
王友直也笑着说:“好。”
接着,王友直的运气可没有原先那么好了,一连几盘都是溃败,连脸色都变了,自己赢得的钱,又全输回去了。
王友直还是不愿意服输,于是大声叫道:“我船上还有上万贯钱,我把它们当资本,再和你们赌一场,赌那个玉钩,只赌一盘,要是我输了,我甘愿把的钱当作是给四位君长寿礼,要是我赢了,我只要那个玉钩。”
他们也不在意,轻易地答应了。等掷下色子,五颗都是红色的,其中一颗在盆底转个不停,王友直兴奋地吆喝着,在他的吆喝声中停下来,也是红色的。
王友直欢喜得不得了,便伸手把那玉钩取过来,拿在手里,说:“承蒙诸君的厚赐,其它的东西,我都不需要了。”于是,向他们告辞要回去了,四位君长也不得不大惊失色。当时,天也开始亮了,迫不得已,就让王友直回去了。
王友直走出去,原先那两个青衣女子又来送他回去,并对王友直说:“你所得到的,是一件十分珍贵的宝物,要是到越水去,只怕被玉镜夫人偷去,你可要小心啊!”王友直点点头,表示答应。
等他回到船上,摇摇了摇头,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第二天,风停了,就解开缆绳,上路了,一路上也没有意外发生。
王友直渐渐进入了浙江省,准备经过苕溪,就想起青衣女子说的话,便把玉钩珍藏起来。
到了夜里,玉钩忽然就不见了,他怒不可遏,向开船的人打听,那些人都说:“前面有一座水仙祠,也不知道其中供奉的是什么神,有人带着宝物从那里经过,必定会被取去。”
王友直更加恼怒,等到祠庙前,他便满肚子火气地走进去,看那祠庙,殿堂倒也整洁干净,虽然矮小了一些,但也十分的华美,中堂立着一个女子的塑像,头上戴着翡翠,身上穿着云裳,面目十分妖冶。
王友直读旁边的碑记,只叙说她如何精灵,没有写明她的姓氏,在心里便怀疑青衣女子说的话不对。
接着,又见到一块更久远的碑,上面的字纹都磨灭了,然而“玉镜”两个字还可以辨别得出来,才明白这是这座祠庙很久以前的名号,现在已改名为水仙了。
于是,王友直便站到神位前,向着女神像,深深地作了几下揖,才数说她,道:“你一个女子,享受一方公分高,该当护卫过往的行人,惩治那些强暴的坏人,才算尽到你的职责。现今,你却把不贪为宝的古训抛到脑后,把我珍宝藏了起来,这不是正直之道。我可以和你商量一下:你要是真喜欢那宝物,请你和我赌一场,你要是赢了,你尽管拿去,我也不是吝啬的人,你要是不听,我当到上帝那里告你,把你的躯体毁掉,把你的庙宇也烧掉,作为你贪图别人财物,抢占他人宝物之罪的惩罚。”说完,就在那祠庙中睡觉,也不出去,像是要等着女神的答复。跟从他的仆人拿他没有办法,也听任他如此。
王友直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用脚踢她,并说:“夫人十分恼怒,正准备把你绳之以法,你还睡在这里,想要干什么?”
王友直微微睁开眼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奴,容貌绝美曼妙,站在他的面前,带着笑和他说。
王友直慢慢地坐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我正想要去见见夫人,追问她为何盗取了我的宝物,我难道是无缘无故地在这里酣睡吗?”
他反而请女奴指点,怎么才能见到夫人。女奴还是带着笑,领着他前去,曲曲折折经过了几重门墙,才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厅堂,门帘垂到了地上,有十几个女官,都穿着紫色的衣服,严肃地站立在台阶下面,见到了王友直,就进去报告说:“盗取玉钩的人来了。”
王友直见她这样说,又怒从心起,睁大眼睛呵斥道:“谁才是盗贼呢?”话还没说完,帘子里面就传来婉转的声音,道:“你好生无赖!这宝物藏在我的宫里,已有好几年了,这事洛神、汉女都知道,几个月以前,忽然不见了,难道它不翼而飞了吗?昨天,宝物自己回来了,我不追究你盗窃之罪,已是你万幸了,竟然还敢满口狂言来亵渎神灵?”
王友直更加不服,大声喧闹:“我用一船的资本,和太湖君博采,才赢得了宝物,看你说的话,才是真的无赖。”
帘子内,听到他这样说,便沉默下来,然后,才慢慢地说:“听了你在神座的钱的祝词,你以赌博自许,我也擅长此道,现在就和你堵上几把,怎么样?”
王友直才满意,说道:“愿意奉陪。虽然是这样,那赌什么呢?”
帘子内笑着说:“我输了,就把玉钩还给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友直又恼愤起来,说:“玉钩本来就是我的,你强行抢去不还给我。现在又拿它来当赌注,我胜了,只是取回我原来的东西,你输了,却丝毫没有损失,你把我当作的小孩来耍啊?”
帘子内沉思了好一会儿,又才说道:“我的技艺向来精湛,随你想要什么好了,只要是相当的,都可以。”
王友直才高兴起来,才向她拜了一下,答应道:“这就好了。”
帘子内又问王友直想要什么,王友直见到夫人的塑像,早已动了心,感叹世间哪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此时心里又想了起来,但心里还有很担心,便大着胆子怯懦地说道:“要是说话冒犯了,希望你不要发怒。我见过的人也多了,从来没有见过像夫人一样漂亮的,要是我侥幸得胜了,希望能亲近夫人,以慰我的仰慕之情,别的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啦!”
话还没说完,左右的女官,都用娇柔的声音喝叱道:“大胆,敢如此放肆。”
王友直既然把说出去了,也不害怕了,依然言笑自若。
帘子内,接着说道:“这其中也许有些缘分,你们不用为我出气。”
又对王友直道:“你想要的都听从你的,赌博的规矩,则得听从我的,你不得和我争执。”
王友直对自己的技艺向来很是自负,就慷慨地答应了:“好说,好说!”
帘子内,立即叫人把帘子卷起来,请王友直进去。
王友直看那夫人,比起前面的塑像,更加动人心目,王友直的心里也更加欣悦。
夫人谦逊地请王友直坐下,随着就把玉钩取来,放在桌上,并叫人取两颗色子来,并宣布规则说:“一颗为一点,为月,一颗是四点为星,掷三次都是这样搭配,才算得胜。否则玉钩,你就别想要回去了,并且还有追究你轻慢的罪过。”
王友直也不觉得为难,就请夫人先来。鬼大爷
夫人把色子捏在手里,手的颜色和玉盆的颜色交相辉映,两个哗地一下落入玉盆中,不停地跳动,一群婢女都为夫人大声地呼叫,最后果然像前面说的那样。
王友直只认为她是侥幸得中,心里也不动摇,夫人再掷还是这样,王友直的底气便没那么足,有些泄气了,等夫人第三次掷下,一颗已经定下来,是一点,为月,可是还有一颗还在那里转动,夫人准备喝叫,王友直也立即在旁边喝叫一声:“六!”等色子停下来,果然比斯多两点,是六。
夫人见了,粉嫩的脸上,已渗出颗颗汗珠,娇羞无比,不得已,把色子交给王友直。
王友直见她没有掷出来,变得信心十足,一连三次掷下来,都是一颗是一,一颗是四,这样搭配。
色子还放在玉盆中,排列得好好的,王友直把玉盆推过一边,十分得意地拍着手掌说:“星星随从月亮,这其中真的有什么缘分吗?”说着离开自己的席位,来到夫人的身边,靠着她坐下。
夫人无比娇羞腼腆,叫女官进去,说:“我因为一念之贪,遂堕入色界,现今要跟着郎君去了,不得管理这一方水土了。你等可立即上奏昊天大帝,另外委派别人来管理,不要让事情荒废了。”说完,就拉着王友直的手走了,她的下属都留着泪跟着她送她走。
刚走了几步,夫人就告诉王友直:“我不敢见到其他的人,恐怕招致别人的怀疑责怪。你立即回到船上去,看见渡口有一片石头,像一面镜子一样圆,像玉一样洁净的,就是我。你拿着回去,放在床头,夜里我自己就回来与你共振同眠,一定不会失约,你放心好了。”
王友直相信她。夫人又把玉钩交给王友直,并且趁他不注意,一下把玉钩打在他的背上,王友直顿时醒过来,转身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自己还是睡在祠庙中的廊檐下。
他睁开眼来四处看了一下,花木的影子已拉得老长,夕陽也准备落山了,立即就回到船上,到渡口寻找,固然得到一片石头形状果然十分奇异,又圆又光亮,果然如一面玉镜,就秘密把它藏起来,谁也不告诉。
到了夜里,正准备睡觉,刚躺下,便觉得枕边散发出奇异的香味。王友直一看,夫人早已站立在床前了,用纤纤细手,给王友直整理着鬓发,羞涩可掬,说:“输身的人来了。”
王友直欢喜地坐起来,拥着她坐下,并轻轻解去她的衣襟,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身体。
王友直又问起玉钩的来历,夫人告诉他:“玉钩和我是同类,都是世间的灵物,她管理着滩溪,我主管苕溪,都是上帝任命的。去年仲春,她出去玩耍,偶然遇到了南海龙王的小郎子,两人相互爱慕,于是就成为了夫妻,在水宅中尽情交欢,小郎子龙性狂荡,搅动海水,海上洪波泛滥,淹死了无数无辜的百姓。
”太湖君听说了,便上奏弹劾他们,上天震怒了,命令用雷火焚烧,让他们回复原来的形状,于是,玉钩便恢复了原来的形状,变回了玉钩,再也不能成为人身了。太湖君便留在身边玩耍,前面听说归了你,我心里感到很是欣喜,心想可以把它摄回去了,再经过锻炼,等她恢复人形,现今如此,也是命数啊!“
王友直还是不太相信,夫人叫她把玉钩放在帷帐里,远处看着,隐隐约约地真像一个绝代佳人,可等走近一看,依然又是一柄玉钩,才明白夫人的话并不虚妄。
从此之后,一面玉镜,一柄玉钩,王友直早晚都带在身边。
王友直外出远游,准备回去了,夫人忽然告诉她:”鄱陽君已向天帝请命,让你总管越溪,你可以永生不灭了。“
果然,王友直第二天就得了病,留下遗命,要用玉镜和玉钩两样殉葬,后来就死在了越溪南岸边。仆人按照他说的,把他和那两样宝物合葬在一起。
聊斋故事之艳鬼
朝廷部郎官索公,家里有一个男侍,善弹琵琶,尤其是他还擅长歌唱,每次遇到家里宴请客人的时候,索公就让他出来弹奏歌唱,索公的同僚朋友们,都称赞他技艺高超,都自愿赏给他很多东西,因此,他便比一般的家仆富有得多。
他已有二十岁了,还没有娶妻,心里不免对主人产生怨望之意。
春天来了,索公家里准备去扫墓祭祖,他家的祖坟在阜成门之外,距离城郭有十多里远。
提前一天,索公就叫一个老成一点的老仆人和男侍前去备办祭祖所用的物品。
离开都城的时候,天已接近中午,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所说都是评论人家好坏的话。走到半路的时候,见路边有一家小酒肆,就一起进去休息,顺便小酌两口。
还没喝上两口,就听到门外有人说道:“六三哥,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为何竟然都不去看望一下小弟啊?”
原来,六三哥是那男侍的小名,索公家内外的人,也都这样叫他。
见有人叫他,他就走出去看是谁,原来是索公的同僚,某公家摒退的仆人梁生。
六三哥平时和他交情很好,就拉着他进去一同喝酒:“好久不见了,快去和两杯。”
老仆人感到很生气,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六三哥也不理他,和梁生坐着只顾喝酒叙旧,过了好久,都没有上路的意思。
老仆人就站起来,对他说:“恐怕耽误了主人的事情,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来你们的。”
六三哥自持索公平时的厚爱,就任凭老仆人自己去了。就笑着对梁生道:“梁二哥,近来依傍着谁过日子,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身着破旧衣衫了?”
梁生摇动着手腕,说道:“真还有一点奇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六三哥还是要追问:“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梁生又说道:“等喝完了酒,上路了,再在路上和和你说。”
六三哥也不再问了,两人畅快地饮酒,喝得差不多要醉了,才离开酒肆,相互挽着行走。
六三哥又醉醺醺地问道:“梁二哥,你又什么话,快和我说来。”
梁生道:“确实有事要告诉你。我问你:你长这么大了,晓得男女之事了吗?”
六三哥有些恼气地说:“别提这个,真让人愤懑死了。”
梁生道:“你还没有娶妻吗?我的新主人,是一个姓贾的女子,正孀居在家,并且十分美貌,给她服役大多都是少年郎,其实她心里另有一番打算,要是能跟我去拜见她,你一定会有好消息。”
六三哥听了,觉得不可信,漫不经心地回答:“有这事吗?主人即使美貌,不是奴仆能够接近的。”
梁生道:“别说那么多,你姑且跟着我去,就知道我说的话没有错了。”
六三哥想验证他的话,看他是不是在瞎说,就高兴地跟着他去了。
于是从岔路口分路进去,曲曲折折地往前走,天快黑了,都还没到,六三哥有些后悔了,便埋怨道:“你耽误了我的事,回去我一定会受到谴责,这怎么办?”
梁生笑着道:“就住在那里不回去了,他能把你怎么样?”又走了两里多,才来到一处宅第前,果然重重院墙,排排屋宇,一派壮丽的气象,那时已是二更天了。
梁生道:“已到主人家了,我先进去,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就进去了。鬼大爷鬼故事
六三哥四处看了看,见门庭整洁,然而一片阒静,不见有人来往,心里感到很奇怪。
过了好久,梁生才出来,对六三哥说:“主人召你进去,一定要以礼相见。”
三六哥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同走进去,纡回折转了几道门,才到达主人的屋子,是一座巨大的有五间屋室的宅子,帘子垂挂着,里面烛光昏暗,只听到琵琶声响。
六三哥向来喜好琵琶,正准备侧耳细听,梁生便叫他下拜,屋内也停止了弹奏。
三六哥俯身伏在门外,梁生就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帘子内传出嘤咛般的声音,说:“他肯为我服役,十分的好。只是担心你野性未改,可让他居住在西边的屋里里,等他的心安顿下来了,才能让他掌管事情。”
梁生答应着出来了,就拉着三六哥的衣服说:“跟我去,主人已留下你了。”
三六哥想自己匍匐在门前老半天,只得到了这么两句话,并且像是严厉的支使仆婢一样,心里实在不甘心,虽然如此,还是不得已站了起来。
跟着梁生来到西边的屋子,梁生推开门带他进去,里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用手到处乱摸,找到床边,摸到床榻温和软绵,像是有被子铺在上面。
六三哥心里很不是滋味,责问梁生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现今进入活地狱了,请带我回去。”
梁生笑着道:“怎么如此暴躁?请你好好睡下,好事还在后头呢!”说完,把门合上,就走了。
三六哥怎么能忍耐,见门只是虚掩着,就又偷偷地摸出去,想乘着夜色逃走。
等走到主人屋室边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娘子的肌肤,犹如凝脂,即使不穿一丝一缕,也是纤尘不染啊!”
像是主人的声音,笑着道:“我其实是穿不惯衣服,然而整天如此,不免讨厌见到陌生人。”说完,又拍掌说道:“裸衣国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六三哥听了她话,感到很惊骇,轻轻走到窗门边,从隙缝往里看,里面灯火照得如同白昼,见一个靓丽的妇人,全身一丝不挂地站在里面,肌肤细腻如白雪,脸庞妖冶如桃花,红润的乳头,乳酪一样的胸脯,诱人的肚脐,和粉嫩的大腿等,都看得清清楚楚。
六三哥心里不觉砰砰跳动,真想死死地啃她几口,可是又找不到门进去。
接着见到一个婢女一个老媪,服侍她睡下。六三哥痴痴地站在那里,便不想逃走了,想什么时候能亲近,死也愿意了,便又偷偷地摸回原来的屋子,黑暗中摸到床上,都是细棉绢丝织成的,觉不是一个贫寒人家能有的东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全是那妇人的身貌。
天亮了起来,梁生又来看他,一番慰问之后,对他说道:“家里的食物不合口味。”就带着他出去了,到附近的村镇喝酒吃肉,早餐晚饭都备好了,知道天色晚了,又才回去,仍然睡到原来的那间屋子里。
这样过了几天,六三哥心里始终疑惑不解,也感到很奇怪,便故意早上迟迟不起床,可是怎么也看不见日光,等和梁生出去了,太陽已挂在当空了。心里很是不安,又向梁生说自己要回去。
梁生道:“你不要着急吗,昨晚我已和主人说过了,今晚你应当不会虚度时光了。”
到了晚上,梁生带着他一起回去,主人果然叫梁生传话给六三哥,说主人叫他过去。
六三哥来到门前,又在帘子外面拜见她,帘子内温和地对他说:“听说你身怀妙技,今晚空暇了,你可以给我弹奏一下。”
六三哥恭敬地答应:“好。”鬼大爷
梁生就在廊檐下摆上一个席位,并把琵琶交给他。
六三哥觉得那琵琶比平常的都要鲜亮有光泽,心里很喜欢,于是挑动弦丝,拨动手指,把自己生平最擅长的都显出来,然而帘子里面始终寂静一片,也不见有人赞赏。
六三哥弹完一曲,梁生传话出来,说:“主人说你的技艺不止是这样,这不值得称赞,你还有更美妙的曲子,快演奏出来。”
六三哥停止拨动,停下了,叹息了一声,也听到帘子内也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好像是表示赞赏的意思。
六三哥又一连弹奏了好几支,里面便有欢笑声传出来,便又听到叫人把帘子卷起来。帘子慢慢地卷起来,烛光照射到外面来了。
六三哥斜着眼,微微地向内看了几眼,见老媪婢女都穿得楚楚有致,在左右服侍,只有中间坐着的一个妇人,一丝不挂,像是自己前面看到的那个,心里感到惊骇,便怀疑她不是人类。
然而,那妇人已叫他进去,并赐坐,问答之间,没有一点羞涩的姿态。
六三哥在烛光的照映下,看那妇人,真是皓洁无比,不觉动了亲近之情,妇人再叫她放声歌唱,已是强弩之末,勉强在那里应付了。
妇人笑着站起来,全身上下,一览无余,对着对众人说:“这小郎子得陇望蜀,两眼灼灼发亮,快把我看得没有置身之地了。”于是,叫人把烛撤走,然后拉着六三哥表示亲密,众人都嬉笑着纷纷离去。
六三哥早等不及了,可他不能那么粗鲁,还是慢慢地解开衣服,抱起妇人亲热,觉得那妇人软如棉花,肌肤细腻如油脂,心里一阵狂荡,真是无法言喻,便觉得这是自己生平的一件奇遇,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到其它了。
等天亮了,梁生又来带六三哥到外面去吃东西,也习以为常。
妇人也善于弹奏琵琶,她把她自己会的都传授给六三哥。然而,自从六三哥和妇人亲昵以来,形神日渐消耗,渐渐地想避开她,可是一见到她温柔曼妙的样子,就犹如猎人见到猎物一样,心里又欢喜起来,还没得几十天,六三哥的形貌,已是一副枯槁了。
一天,又好梁生出去,就在店铺中吃早饭。吃完了饭,见墙壁上挂着一把琵琶,便取下来拨弄。
梁生正准备制止他不要拨动,早已有几个人闯进来,说:“逃去的人就在这里。”
六三哥惊讶地一看,都是索公家的家仆,奉索公之命缉拿他的。喧闹之间,也不知道梁生跑到哪里去了。
众人就拥簇着六三哥走了,六三哥叫他们等一下,想找梁生和他一起见索公。其中的一个训斥着说:“你发神经病啊!梁某自从被某公摒退之后。居住到城外,给人家做佣工,后来没几个月,就呕血就死了,至今快要得三年,要是转世投胎,已变成了在地上匍匐的小儿了,你还想靠他去给你分辨吗?”
六三哥惊愕不已,就把实情告诉他们,把自己怎么遇到梁生,怎么迷上一位高贵美貌的妇女等说了出来。
众人也为他变得如此憔悴而感到惊讶,就跟着他去寻找踪迹。到了那里,茂草荒烟一片,累累坟堆,绝对没有什么宅子。
六三哥大吃一惊,就和大家到邻家的人家去访问,当地的人笑着说:“姓贾的女子,就是前村贾家的女儿。”
众人又询问详细的情形,村人答道:“贾家是这里的巨富,生了一个女儿十分美貌,并且酷好弦乐,尤其善于弹奏琵琶。长大以后,和村里的一个小伙私通,她的父亲知道,恼怒得不得了,时时伺机着,把他们逮住。一天晚上,小伙又去和女子幽会,被她的父亲知道了,便闹着闯进去捉拿,小伙跳窗逃走了,女子无比羞愧,一身*上吊死了,就把她装在棺材里,掩埋在了这里。女子的母亲可怜她,悄悄地用她的琵琶给她殉葬,已死去五年多了,晚上睡在田间看守庄稼的人,还时常隐隐约约地听到琵琶声,你遇到的,那一定就是她了。”
众人才相信六三哥的话,又询问梁生的事,村人还能记得他的坟堆,就指给大家看,说:“白杨树下那土堆,就是梁二哥的墓了。”众人笑着对六三哥道:“六三哥,还不快去感谢媒人?”众人就喧闹着,拥簇着六三哥回去报告索公。
索公之前已询问过老仆人,已料定六三哥遇到了什么奇异的事,等见到了他,就知道他遇见鬼了,也不再追究他的罪责。
随后,六三哥病了几个月,整天有气无力的,毫无精神,休养了几个月后,也全好了。
于是,从索公家赎身出来,到正觉寺去出家,法名叫“普通”,常和人说起这件事,听说的人都感到惊奇怪异。
古代鬼故事:鬼门关
一
苏袖儿有个梦游的毛病。她父亲是当地的提督大人,怎么说她也是个千金小姐了。可是梦游不认尊卑,苏袖儿没办法摆脱梦游的毛病。像很多梦游的人一样,苏袖儿起初是不知道自己经常梦游的,因为她每天起床的时候都睡在自己床上,完全没有晚上外出过的样子。算命的说天上其实有一个管梦游的神,他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苏袖儿不相信。梦游的多了,总会带有一些痕迹。苏袖儿有时候会看到自己的裤子上沾有泥土,或是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来。只是没有出过什么大事,苏袖儿也不在乎。
梦游的人其实最怕的就是没来得及回家就醒了。这个时候他们在路上,周遭黑压压的,静得出奇。凉风萦绕在身边,像是要掐住自己的脖子。你搞不清前面是不是悬崖,抑或后面有没有猛兽,孤独一个人,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袖儿出事的那天晚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她白天和知府的千金逛街去了,有点累,所以吃完晚饭早早就睡下了。那天晚上苏袖儿梦游得很早,还没过午夜她就出了家门。她一直走,到哪个地方拐弯,碰到岔路口要选择哪条道,这一切似乎都被一种古怪的意识控制着,苏袖儿只是跟着不停地走。就这样,苏袖儿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远。
太陽已经爬到头顶了,但山林因为古树的覆盖依然很是陰凉。苏袖儿在一棵古榕树下面站定,她突然就醒了,身体猛地一下战栗。这是哪儿?顷刻之间苏袖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突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地面是潮湿的,带着一种陰寒的气息。四周开满了花,都不知名,有的鲜红如同身体里流淌的血。
人在艰苦的环境下总会变得坚强起来。苏袖儿哭累了,朝四个方向都查探了一番。她发现在一簇荆棘丛中竖着一块石碑。苏袖儿鼓起勇气去扯那些荆棘,枝条上的刺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渗了出来。当苏袖儿把那些荆棘拉到一旁的时候,她看到了石碑上的字。字是黑色的,柔弱的笔法更添怪异的味道——鬼门关。苏袖儿下意识地回头打量了四周。她的身体收紧在一起,脑袋里似乎“嗡”地响了起来。难道我死了吗?苏袖儿往前快走了几步,跨过那块石碑。她想这就像一条人鬼分割线。可是等苏袖儿回过头的时候,她又觉得石碑的那一边才是人待的地方,而她现在站在鬼门里,她已经变成了鬼。
苏袖儿的头脑里完全没有了抉择,她只是不停地走,她要走出这片林子。不知走了多久,天又慢慢黑了下来,苏袖儿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跟心脏一起在跳动。她的身上有很多划破的伤痕,鲜血渗到了衣服上。
四周终于一片漆黑,也更加寂静。苏袖儿喘着粗气,她只能听到自己发出来的这种单调的声音。巨大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惊恐已经使苏袖儿耗尽了精力。她倚在一棵树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二
醒来的时候是晌午,苏袖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间房的装饰极其简单,但桌子上摆着的水壶,门口放着的花瓶却也是不错的工艺品。苏袖儿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去推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先前还在打盹,听到推门声赶紧迎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苏袖儿问道,“你是谁?”
“这是鬼门关镇。我叫司马白云。”男子笑了笑,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我上山有事,看你昏倒,所以把你背过来的。”
“是你背我来的?”苏袖儿脸红了起来,连忙岔开话题道,“你们镇子里有没有信差?”
司马白云摇了摇头道:“你要找信差做什么?”
“你能帮我找笔和纸来吗?我要给我爹爹写封家书,让他派人来接我。”苏袖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司马白云的手无意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掌上食指和中指都是齐根断了的。苏袖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见司马白云的脸变成了青紫色。良久,司马白云说:“在这里不要提纸和笔,也不要提写字,否则你会不好过的。”
苏袖儿愣在那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她已经是一脸的委屈了。
司马白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事。你梳洗一下,等会我带你去大厅吃饭,见过我二爷爷。”
苏袖儿重新回到房间,对着镜子梳妆起来。昨天看到的那块石碑不过是镇名而已,可是这个镇子的名字确实有点奇怪。她的心稍微有些安定了,毕竟有人烟的地方就不至于孤立无援。等会还要去见他的二爷爷,怎么看起来像是到未婚夫的家里做客呢。苏袖儿的脸热了起来。
“好了没,二爷爷在等着了呢?”司马白云在门口说,他的声音很平和,让苏袖儿有一种安全感。
苏袖儿推门出去,跟在司马白云的后面。
“这里怎么会叫鬼门关镇啊,好奇怪的名字。”苏袖儿笑嘻嘻的问。
司马白云冷冷地回了一句:“这个你不知道也罢,等会见到二爷爷少说些话,免得二爷爷不高兴。
”可是……“苏袖儿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觉得司马白云有些怪怪的。
走几步司马白云又说:”你来到这里就回不去了,所以你最好听我的话,是我去求二爷爷收留你的。“
苏袖儿这次没有问为什么,出了家门,她想她必须收起千金小姐的脾气。
三
这座大宅在一个镇子上来说真是不小了。苏袖儿只是跟着走,穿过两个回廊,又经过一个小花园才到大厅。大厅里坐了十来个人,正位上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爷,神情严肃,不怎么笑。苏袖儿心里有些发毛。依次坐过来有几个中年人,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孩,一男一女。
”怎么磨蹭这么久?“司马老爷微微有些不悦。
司马白云点点头,说道:”苏袖儿,还不给二爷爷请安。“
”二爷爷好。“苏袖儿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寄人篱下,也只好听命行事了。
司马老爷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司马白云马上又让苏袖儿见过其他的家人。依次有司马老爷的一妻一妾,大叔叔司马青和夫人方氏,二叔叔司马仁,还有大叔叔家的两个孩子,男孩儿叫司马新,女孩儿叫司马蓉。
苏袖儿虽然也是见过场面的,但对如此多陌生人行礼还是第一次,心中的羞恼和恐惧像湖水一样泛滥开来。
终于可以吃饭了。大家都低着头顾着自己的饭碗,不看谁一眼,唯有两个小孩在那东一句西一句的扯闲话。苏袖儿抬头看去,那两个小孩都是在用左手吃饭,而端碗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也是齐根断了的。苏袖儿突然身体一阵发麻。她回头看司马白云,司马白云也是在用左手吃饭。除了他们三个人,其他的人和常人并无二样。苏袖儿的手一抖,瓷碗摔到了地上,响亮一声,碎了。
司马白云看了苏袖儿一眼,连忙朝司马老爷赔笑道:”二爷爷,她可能是太紧张了。“
苏袖儿尴尬地坐在那里。司马老爷冷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既然到这里来,就让她真的到那里去吧。“
”不可以的。“司马白云急忙说道。
司马老爷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要让她做媳妇吗?“
苏袖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到”媳妇“两个字心中一颤,低下头去。
”是的是的。“司马白云连忙说道:”我就是要让她做我媳妇的。这镇子里像她这样漂亮的姑娘还真没有呢。“
苏袖儿一怔,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进了强盗窝。可是连自己信任的司马白云怎么也可以说出这样轻浮的话来呢?苏袖儿的脸更加的红了。她偷偷的用眼去瞄司马白云。模样倒也算是俊俏,看这架势家境也是不错。苏袖儿在心里骂起自己来,这会儿怎么还想些这么乱七八糟的。她又看到了司马白云的手,那两根手指是齐根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司马老爷低头想了一下,说道:”你二叔五年前就死了夫人,何不把这位姑娘让给你二叔呢?“
”万万不可以的。“这次是司马白云和他二叔司马仁一齐说出了这句话来。
苏袖儿浑身打着哆嗦,怎么他们把自己让来让去,顿时心里又羞又恼,脸急得通红,正要发怒,司马白云回过头对苏袖儿使眼色。苏袖儿到口的话又溜回了心里,他的眼神有一种慑人的力量,让苏袖儿忍不住相信他。
司马老爷不再说话,吃完饭便离席而去。司马仁站起来对后面站着的仆人说:”月兰,记得弄点新鲜的饭菜去供井神。“月兰领命而去。
司马白云示意苏袖儿跟着自己走,苏袖儿一刻都不想在这大厅里待着,快步跟上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我什么时候答应说要嫁给你?“苏袖儿走到醒来的屋里,心里安定了些,说话也不用害怕了。
司马白云叹了口气道:”那么你想去死了?“
”我……“苏袖儿脸一扭,道,”我为什么要去死?“
”你忘了这个镇子叫什么名字了?“
”鬼门关啊。“苏袖儿脱口而出。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苏袖儿又想起司马老爷说这话时的表情,难道司马老爷想把自己送到真的鬼门关去,她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说杀我就杀我啊,难道没有衙门吗?“
司马白云点头道:”你说对了,这里不但没有信差,也没有衙门,更没有王法。二爷爷的话就是一切。你别忘了这里叫做鬼门关,鬼门关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如果有信差,那就是给鬼魂送信的。如果有王法,那也是阎王爷的王法。“
”这只是个镇名而已,你不要糊弄人。“苏袖儿强辩道。
”鬼门关其实并不是一个镇子。因为你在任何书上都找不到这个镇子。“司马白云冷笑道。
”那你们这是野蛮人?“苏袖儿抱紧了身子。
司马白云起身离开,说道:”算你说对了吧。不过我对你没有兴趣,在二爷爷面前那样说也是为了救你一条命。所以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不该问的最好少问一些。“
苏袖儿看着司马白云离开,心里突然空荡荡的。这是怎么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她记得小时候看过一篇文章叫做《桃花源记》,那里描写的可是世外桃源。而这里呢,真像是一个茹毛饮血的地方。
四
苏袖儿在床上小躺了一会,毕竟昨天晚上吓坏了,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有点渴,于是走到桌前倒茶喝。心里舒坦一些后,苏袖儿就想自己该怎么办了。逃出去?可是她不认识路。要是被抓回来那可就更惨了。苏袖儿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发呆,这茶壶,茶杯,还有那门口的花瓶虽然都是旧品,时间也在二三年以上了,但都是些官品,也就是说这司马一家原来也是官宦之家。说他们与外界不相来往存在不少的问题。司马白云为什么要骗自己呢?苏袖儿长嘘了口气。
入夜的时候月兰送过一些饭菜来,苏袖儿不用到大厅吃饭心里舒服了许多。月兰走时苏袖儿叫住了她。”你是叫月兰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苏袖儿突然注意到月兰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也是断了的。
”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月兰的嘴颤抖着。
”那你的手指怎么断了呢?“苏袖儿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苏袖儿想起中午的时候司马仁让月兰去供井神,又换了个问题:”这井里有神吗?“
”没有,司马仁少爷的院里才有。“月兰回答了一个问题就匆匆地退了出去。
苏袖儿心里更加疑惑,她吃过饭决定去找司马白云问个清楚。走到对面的房间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司马白云不在家。苏袖儿听到一个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那个人故意走得很轻。她跟着走到侧门。天已经黑了,但苏袖儿还是能辨认出那是司马白云。司马白云抱着一些东西,低着头疾步往前走,他没有注意到苏袖儿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都走得很轻声。走了两里多地,司马白云就开始往山上走,苏袖儿忍不住跟上去。月亮高悬,但月光并不明显,只能在眼前看到一点微光。山路不好走,苏袖儿屏气凝神,被荆棘划到了手臂也不敢出声,她不想让司马白云发现自己。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司马白云终于停了下来。苏袖儿远远地站在后面,她看不清司马白云具体在做什么。只见司马白云忙乎了一会,然后就跪在地上磕了九个头。
苏袖儿只觉全身发麻。这里难道是坟地吗?她想自己昨天也许就是在这附近睡着的,然后司马白云把自己救走了。
司马白云磕完头起身往回走,苏袖儿不敢走前面,依然远远地在后面跟着。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从侧门回到他们住的小院里。司马白云走进自己的屋中。苏袖儿也连忙回屋。她打消了向司马白云询问的想法,因为他也是个有秘密的人,所以不会轻易地告诉她什么。
苏袖儿正准备躺下睡觉,就听到有人敲门。她起身去开门,看到司马白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些衣服。他自己的衣服也换上新的了,找不到刚才外出的迹象。
”我从丫环那里借了些衣服,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司马白云将衣服递过去。
苏袖儿的衣服本来梦游的时候就沾了不少泥土和血迹,这次跟踪更是让衣服脏透了。她把衣服接过来,司马白云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进了屋。
”你还有事吗?“苏袖儿紧张起来。
司马白云把门关上,在桌子前坐下,缓缓地说道:”你刚才跟我出去了,难道不想问我去干什么了吗?“
苏袖儿诧异地看着他,想起刚才跟踪的场景不觉后怕起来。她说:”我是想问你来着,只是怕你不想回答我。“
”我现在告诉你。“司马白云看着苏袖儿说道,”前天是我爷爷的忌日,我要连续到那个地方拜祭七天。“
”你爷爷是葬在那里吗?为什么要这么晚去拜祭?“苏袖儿还是不解。
司马白云摇了摇头道:”我爷爷的尸身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去那里拜祭是因为二爷爷不让我提起爷爷,更不可能允许在家里拜祭了。“
”你二爷爷难道跟你爷爷没有关系吗?怎么会不允许子孙拜祭?“
”他是我爷爷的堂弟。“司马白云突然冷冷地说道,”其他的你就不用知道了。“
刚才还主动跟她解释,现在突然一句冷冰冰的话又把苏袖儿的热情挡回去了,真是个怪人。苏袖儿也不多问,拿着衣服在司马白云面前晃了晃。司马白云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走了出去。
桌上的灯火摇曳着,苏袖儿不知道这次是凶是吉,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五
第二天一大早,苏袖儿就出了门,她想看看这鬼门关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整个镇子只有几十户人家。镇上的居民倒也辛勤的劳作,只是见面并不互相打招呼。苏袖儿看到一些小孩在松树下玩耍。她下意识地去看他们的右手,无一例外的少了两根手指。她心里的疑惑更大了,大人们手指都是好好的,但小孩的手指就断掉两根。司马白云算是断指的人中间最大的一个。
苏袖儿继续漫无目地走着,突然身前跳出一个女人来。
”嘿嘿。“那女人朝苏袖儿笑了两声。
苏袖儿吓了一大跳,她看到那女人披头散发,脸上也脏得一塌糊涂,两颗眼珠子转来转去。疯女人朝苏袖儿跺了两脚,像是要把苏袖儿吓跑一样。苏袖儿走向前去,说道:”你这是怎么啦?“疯女人看苏袖儿不怕她,匆匆忙忙地往回跑。苏袖儿追上前去想问她些事情。可是她追得越快,疯女人跑得越快。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了一座小院子。那是疯女人的家。疯女人的手朝苏袖儿做了个阻挡的姿势。
”小心掉下去。“苏袖儿喊了一句。她看到那个疯女人背靠着一口井。苏袖儿边说边想走过去把她拉回来。疯女人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突然转过身来跳下井去了。
”不要……“苏袖儿话还在嘴边就已经听到”咚“的一声水响。她趴到井口去看,里面黑糊糊的什么都没有,只听到一些挣扎的声音。苏袖儿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她起身忙朝家跑,丢了魂似的。跑到司马白云的房间前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苏袖儿用力的敲门。
”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司马白云问道。
”她,她跳井了。“苏袖儿激动地全身发抖。
”你说谁?“司马白云握住了苏袖儿的手。这种感觉让苏袖儿镇定了一些。
”是镇子里的那个疯女人。“
司马白云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是说冯妈啊,她经常跳井的,不碍事。“
”什么,经常跳井?“苏袖儿有些不相信司马白云的话,她说:”那可是一口很深的井。“
”你放心啦,真的没事。有井神保护她呢。“
苏袖儿看着司马白云的眼睛,似乎他不像在说谎话。司马白云拉苏袖儿进屋,将房门关上了。”冯妈的儿子是我的好朋友,如果她有事我不可能不管的。“司马白云突然叹了口气道,”只是她的儿子六年前被二爷爷叫人给杀了,这样她才疯了。“
”二爷爷为什么要杀了冯妈的儿子呢?“苏袖儿发现这里说杀人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司马白云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冯妈经常跳井是怎么一回事?“苏袖儿换了个问题。
司马白云点头道:”冯妈死了儿子很伤心,所以她就想投井自尽。镇上的很多人都亲眼看到她跳下井去了。但第二天大家却又都看到了冯妈,所以我们都相信这里是有井神的。后来冯妈也跳过井,但都毫发无伤。“
苏袖儿惊讶的闭不上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奇异的故事。
”以后你还是少出去走动,免得出了什么乱子。“
苏袖儿带点撒娇的口气道:”你这有没有些书之类的,我整天在家会闷出病的。“
”没有。“司马白云很坚决地说了一句。”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书是什么样子的。“
”那你们不用去上学么?“
司马白云说道:”要去上学,但并没有什么书,也没有笔墨纸砚,只有先生在上面说,讲一些日常用的话而已。“
”这是什么学堂,怎么能这样呢?“
司马白云讪笑道:”二爷爷定的规矩,没有人敢问的。“
六
苏袖儿没有再出门,一日三顿都是由丫环送到屋里来的。到了隔日晌午,苏袖儿实在闷不住就到大院里走了走。大叔叔家的两个小孩司马新和司马蓉正在那里玩耍。苏袖儿推开后院的门要往里走。突然司马新在后面说:”姐姐,后面有两个小院。右边的是我们家的,左边的是二叔家的。你不要去左边的玩,那里面有井神。“
苏袖儿回过身来,笑道:”你们见过井神吗?“
两个小孩摇了摇头。司马蓉说道:”那个小院只有二叔和月兰姐姐能进去。月兰姐姐是去送东西给井神吃的。“
苏袖儿笑着摸了摸司马蓉的头发,问道:”你们的手指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司马蓉鼓着嘴说,”爹爹说我们生下来就是这样的。“
”可以让姐姐看看吗?“苏袖儿要去拉司马新的手。司马新点了点头。
那两根手指的断点处结着一个小小的疤痕,显然不是天生的,而是出生以后被人给截断的。苏袖儿想到这里心里发寒。过一会丫环来找苏袖儿,说司马白云要见她。苏袖儿快步赶到了南边的厢房。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行吗?“司马白云皱了皱眉头。
苏袖儿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司马白云看着苏袖儿的眼睛,不容她闪躲。
”我是……“苏袖儿缩着脖子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本来在家里好好睡觉来着,然后醒来的时候就在鬼门关了。“
司马白云的眼睛透出失落的神色,低声的叹了口气。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苏袖儿有点歉意的说:”二叔叔院里的井神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白云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五年前,二叔叔的夫人怀了孩子,马上就要生了。可是有一天二叔叔回家,夫人不见了,找遍了整个镇子。没过两天,二叔叔的院里偶尔会传出一两声婴儿的哭声。他说是井神吃了二夫人和孩子。家里的人想起冯妈跳井的事情,都相信了。后来二爷爷就让人往井里供奉食物,如此有一年多的时间,就很少听到哭声。而近两年,几乎院里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所以供奉也就没有间断了。“
苏袖儿直听得目瞪口呆。
司马白云又补充道:”这两年镇上还有其他几户人家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都是这样供奉的。“
苏袖儿喝了口茶,心里还是不舒服,像是卡着个什么东西似的。司马白云看着苏袖儿,有些痴痴的。苏袖儿脸红了,起身要出门。司马白云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连忙说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不要去二叔叔的院子了。二叔叔会不高兴的。“
苏袖儿点头说好。
七
再一次见到冯妈是几天以后了。苏袖儿到外面透气,看到冯妈倚靠在木墙上。她的脸比起前几天要干净了许多,衣服好像也洗了。苏袖儿心里怪怪的,好像冯妈不是跳井,而是到里面洗了个澡。
司马白云从冯妈的小院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些脏衣服。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袖儿问道。
”我给冯妈捎些吃的过来,顺便把冯妈的脏衣服拿回去让丫环们洗。“司马白云淡淡的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和善的微笑。司马白云没有多留,快步的走开了。
”冯妈。“苏袖儿叫了一声,就要去搀冯妈的手。
冯妈颤抖着手,傻傻地笑了起来。”宝宝,来,我教你写字。“
她握着苏袖儿的手胡乱的比划起来,脸上竟是慈祥的笑容。苏袖儿要把手抽回来,叫道:”冯妈,冯妈。“
冯妈看着苏袖儿突然浑身哆嗦起来:”宝宝,我不教你写字,不让写字的。“她的手往空中抓过去,像是要把刚才写的东西全都擦掉。苏袖儿有些害怕,紧紧地握住了冯妈的手。冯妈突然无力地蹲下去,哭了出来。
苏袖儿不知所措,可是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突然冯妈”嘿嘿“的又笑了两声,虽然脸上满是眼泪。
苏袖儿不敢待在这里了,她转身往回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苏袖儿停下了脚步,她忽然想去看看司马白云为什么要到那个地方去拜祭他的爷爷。苏袖儿轻声地往镇子外走。依然是原路,白天走起来却也不怎么害怕。
苏袖儿很快就找到了司马白云拜祭的地方。她蹲了下去,仔细瞧了瞧。那地面上隆起一个土堆,像是一个小小的坟墓。土堆上有新土,司马白云这几天晚上应该也有来过这里。鬼使神差般,苏袖儿竟去拨那些土了。一点一点往边上扒开,苏袖儿紧张的往后看,她感觉有个人在背后看着她。她越拨越快,很快她碰到一块布匹。把布匹往外扯扯却是很沉的样子。苏袖儿再拨开一些土,那个包裹终于提了出来。
她颤抖着打开布匹,里面包的竟然是一些珠宝,虽然每一样都不是精品不怎么贵重,但这一包加起来也应该值不少钱的。
”你在这里干吗?“司马白云站在苏袖儿的后面,这句话说得很大声。
苏袖儿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回过头看到是司马白云心里才稍微的有些安宁。司马白云走过去把苏袖儿拉了起来,他突然伸手去擦拭苏袖儿的眼泪。”不要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说到这苏袖儿停了下来,因为她本来就是特地来这里的。
司马白云微微一笑,说道:”算了,我不怪你。“
苏袖儿心里疑惑,喃喃道:”可是……“
”你相不相信我?“司马白云看着她,说道:”这不是我害人得来的,我要这些东西有很大的用处。“
苏袖儿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心里虽有疑团,但却不怎么害怕司马白云。
司马白云蹲下来,重新将那些珠宝包好,埋在原来的地方。苏袖儿也蹲下去帮忙。两个人的手偶尔碰到一块。等包裹重新埋好,苏袖儿的脸已经红得跟个熟透的苹果一般。
下山的时候司马白云让苏袖儿先走半个时辰,免得让人怀疑。
她想她只有相信他了。
十一
他们赶到老爷卧房的时候老爷已经死了。家里上下的人基本都在。司马白云看到苏袖儿过来,把她拉到一边。
”老爷怎么死的?“司马仁问镇上的大夫。
大夫皱了皱眉头说:”是中毒死的,一种慢性的毒草,我刚检查了老爷的茶杯,好像就是那种毒草的味道。这种毒要四五年的积累才会发作。“
司马仁看着月兰,月兰突然跪了下来:”毒是我下的,我想让老爷死,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你杀了我吧。“
司马青站起来,突然大笑:”算了,死了就算了。“
众人都不言语,心里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下人们开始收拾司马老爷的房屋,把他的东西清理干净。几个壮劳力将司马老爷抬进棺材。司马仁看到移动的枕头下面有一张白纸,他拿到手上看了看。
那是一个算命的先生写给司马老爷的。他说司马老爷有一难,必须到这个地方才能避。而下面竟然就是走进鬼门关镇的地图。
司马仁的手颤抖着,哭出了声来。他们终于可以有机会出去了。那个所谓的算命先生也许以前是这里的村民,他对别人开了一个玩笑。
司马白云握住苏袖儿的手,朝她微笑着。苏袖儿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那时已经是冬天了,鬼关门镇人们的热情一点也没有受到寒气的影响。他们收拾行装准备回到外面的世界。外面早换了新君,所有的罪名都被豁免了。
司马白云和苏袖儿也准备好了回家的行装。在司马青和司马仁的带领下,镇上的劳力扛着锄头在前面开路,按照地图除掉路上的荆棘和拦路的杂草,浩浩荡荡的队伍弥漫着一种祥和温暖之气。
走出了鬼门关镇,司马白云将收集到的珠宝各家分给一点,好让他们安家。然后他又把冯妈拉着跟自己过,替死去的好友尽孝道。司马仁将地图烧了,以免后人再进去。
一切都安定下来,有了栖身之处,苏袖儿让人送了一封家书回去。过了个把月提督大人派自己的亲卫来接苏袖儿回娘家,司马白云也去见了自己老丈人。虽然没有经过长辈的同意,见面之后翁婿依然相处得其乐融融。司马白云待上一段时间就回去了,留着苏袖儿在娘家生孩子。
那天夜里苏袖儿又梦游了。她挺着个大肚子不停地走,像一具街头游尸。寒风吹到她的身上,但她感觉不到一点寒冷。呜咽的声音一直漂浮在耳边,苏袖儿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微笑。浓密的黑夜压得这个世界都透不过气来,但它还是无法阻挡苏袖儿。她就像鬼魅一样往前游动着。
苏袖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片林子里。她看到了自己流出来的鲜血沾满了身后的草丛。她还看到前面有一块石碑,柔弱的笔法写着三个墨黑的字。
鬼门关。
聊斋故事之冤死
玉田有一位老翁姓聂,曾学习儒术,是个迂腐执拗的人,研习诗文三十年,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上,因此,才放弃了考试,回去种田度日。
聂翁有一个儿子,也很有他的风范,也是经过了几次考试,都没有考得任何功名。
父子之间,便互相标榜,相互夸赞,聂翁说自己的儿子是后起之秀,聂生说自己的父亲文坛名宿,聂翁说行的,聂生也说行,聂生说不行的,聂翁也跟着说不行,反正他俩相互吹嘘,不想相互伤害,因为,他们是父子,又遭受着外界同样的打击,他们便需要相互安慰。
父子两人便创立臆说,讥讽他人的长短,人家好的,他们也要吹毛求疵,说人家不行,人家有什么短处,那他们就剌剌不休地说个不止,因此,乡里的人都很憎恨他们,周围的邻居都对他们侧目而视,很看不起他们。
自从聂生娶了一个女子为妻之后,家里更加贫苦,砍柴拾薪,收割庄稼,也都是女子亲自去做,家里的老媪又瘫病在床,不能和女子一起去劳作,帮一下她的忙。
女子虽然长得不很漂亮,没有晶莹美玉一样的光泽,但是还有桃花一样红润的颜色,也算得品貌出众了。
像她这样优美的身姿,行走在野外林子中,哪能保证没有坏心眼的人来勾引挑逗她呢?只是女子性行端庄,不苟言笑,还有哪里民风淳朴,王法严厉,别人固然不能侵犯,也不敢侵犯。
聂翁妻子的姐姐某氏,她的家和聂翁家隔得很近,生有一个女儿,叫二姑,相貌平平,性情却十分的轻荡,时常涂脂抹粉,挤眉弄眼,和人勾搭,乡里的少年男子,也时常和她调笑,嘲弄她。
因为和聂翁家有点亲戚关系,凡是女子出去劳作,二姑也跟她一起去,然而,也不去理她,也管她什么行为轻佻、浮荡,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才没有时间去关注她。
正好是初秋,地里的庄稼还没有成收,反而密密麻麻地十分茂密,女子想去采些菽豆,回来做午饭。
燕、蓟一带,田间作物交杂种植,藤蔓一类的,就让它缠在梁木上,像是依附在高树上的藤萝一样,菽豆就是这种作物,结了豆荚,可以摘来做菜,农家将它们当作经常的食物。
女子想叫二姑一起去,二姑没有叫她,早已先去了,她只能一个人去了。
来到田间,拨开庄稼的秸秆,进去采摘豆角,还没有摘满菜篮,便听到庄稼丛中有迟迟的笑声,好像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倒是吃惊不小,心里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居心不良的少年,在跟踪自己偷看自己,就想拨开庄稼杆,隐藏到后面,观察动静。
等她拨开严密的秸秆,不小心,就看见二姑在不远的地方,见她躬着身子,下蹲下去,由于有庄稼遮挡,隐隐约约看过去,那样子好像她是在大便。
女子一时之间,哪里想到她正在与人交欢,正坐在男子身上快活呢,只看到一半,看到她一个人,就笑着朝她叫喊:“二姑,采得差不多了吧,要回去了没有?”
这一边却是另外一番风景,正在兴头上,没想到忽然被人来搅合了,两人心里都一阵惊骇,认为女子早已看见他们的勾当了。
二姑也不敢答应,穿过田间小路,仓惶地逃走了。
女子还没有明白,认为她是在躲避自己,还以为她躲藏在庄稼之中,和自己嬉戏玩耍,于是,就一路向她那边走去,到了那里,左右找了找,也不见她在哪里。
回去的时候,便在小路上遇到了二姑,于是笑着对她说:“你也太疏狂大意了,难道不害怕别人看见吗?”
二姑一听,顿时脸色变得一时红一时白,心里更加怀疑被女子看见了,也更加地惧怕。
于是,找了一个机会,和她相好的人商量,说:“我们的好事,被她看见了,怎么办?她的婆婆和我的母亲是姐妹,她的公公又是一个性行乖戾的人,乡里邻里有什么小过错,他就不放过,到处去说,况且我家还和他是这样的亲戚呢?那不告诉我的父母才怪,我的父母必置我于死地了。”
说完,就娇滴滴地哭起来,像是死了父母一样伤心。和她相好的那人姓齐,本来就是一个无赖,也不是乡里的人,他的家在县城里,也颇为富裕,只因为他来看管官佃农收割麦子,才来到了乡下。
见二姑和女子在一起,一美一丑,就像是辛夷和桃李的不同。便对女子动了坏心思,打听她的消息,听说聂翁父子为人十分严厉,然而女子又那般的端庄,没有一点轻佻的行径,似乎不能立即弄到手,想来想去,便想到了一个办法,二姑不是时常和她在一起吗,要想得到女子,就必须要先接近二姑,通过她再打女子主意,二姑那般浮浪的人,不是很容易到手吗?便很快和二姑勾搭上了。
此时,听二姑这样说,心里便有底了,对二姑道:“你怕了?事在人谋,只不过这事需要你帮忙,你愿意吗?”
二姑道:“到这地步了,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姓齐的道:“那好,倘若能用计将她和我们搞在一起,那就不难封住她的嘴了。”
二姑点头,觉得可以,可是,又慢慢地说:“这恐怕不好办。她的丈夫正当壮年,夫妻之间的快乐并不缺,不像我一个人寂寞难耐,并且,女子说话从来都不涉及*邪的事,和她说闺房中的事,她总是显得不好意思,就走开了。女伴都是这样,其他的男子,就可想而知了,能挑动她吗?”
姓齐的道:“不是这样,她家里贫苦,女人的性情如水一般荡漾,倘若要是用利诱惑她,又用情欲来打动她,她自我夸耀,主动送上来,还来不及呢,有什么难办的?”
二姑勉强同意他的话。两人又是一番云雨。
“你是不是看上她,早打她的主意了。”
“没有。”
“还说没有,看你一脸高兴的样子,准是心里乐的。我比起她来,并不差啊?”
姓齐的心想,论身姿相貌,真是天壤之别,可是,他还是得奉承她一两句:“你们各有各的好。”
“她怎么好,我怎么好了?”
“她品貌不凡,可缺少装饰,始终显得朴陋,你吗,妖冶无比,让人见了,都想尝几口。”
二姑嘻嘻地笑起来,说:“我就是要让你尝个够!”便如狼似虎地在他身上取乐。
“等得到了她,不要把我忘了。”
“我怎么忘得了你,我就喜欢你这騷蹄子。”
话虽然这样说,可人总是对他得不到的东西有极大的兴趣,心里还是想着要尝一下女子的滋味。
姓齐的,就把一千钱交给二姑,并把引诱女子方法也交给他。
每当有货郎去村里卖货的时候,凡是闺房中的人所需要的东西,还有一切饮食,二姑一定要女子一起去观看,并买一些送给她。
女子坚决不肯接受,然而对她的挥霍又感到十分的惊讶,有时候稍微询问她,她只是笑而不说。
过了几天,姓齐的在新筑成的场地上,聚集村里放牛的青年,踢球玩耍。
看见女子和二姑慢慢地走过去,正好要去地里采野菜。
姓齐的叫住二姑,站着和她说了几句话,并把一只腰兜送给她,希望女子也能见到。
女子见二姑和男子勾搭,早走上前去,离他们已有好几步了,二姑赶上去,拿着那腰兜让女子看,并说:“这人真是太重情分了,从别人那里得来的东西,都来送给我,叫我怎么酬谢好呢?”
从这件事之后,女子便怀疑二姑有私情,和她稍稍远离了一些。然而,正因为如此,二姑和姓齐的也怀疑她觉察到了什么,才故意回避的,就更加加紧了陰谋的实施。
没多久,开始对粮食进行脱粒收藏,女子听从公婆的安排,前去舂麦,因为自己一个女子,身体荏弱,不得才叫二姑帮忙。
干到黄昏都没还有舂完,女子怕聂翁责骂,晚饭后,乘着夜色又去继续干。
二姑和姓齐的早预谋好了,预先埋伏在磨房中,并且把门关上。
女子知道二姑已在那里了,就叫她开门,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女子进不去,麦子又拿不出来,真是没有办法,在门口左右徘徊,又不能离去。
接着,听到二姑笑着道:“你这东西,真如萝卜一般粗壮,叫人快活死了!”
女子一阵惊骇,更加相信二姑和人私通了,想抽身离开,可是又担心麦子被人偷走,正在那里左右为难,彳亍不觉,里面浓云密雨,娇喘嘘嘘的声音,不断地传出来。
女子即羞愤又畏怯,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决定丢下麦子,先走开。
很久都不见女子进去,二姑便知道女子心态坚决,难以挑动,看她已经走了,立即叫姓齐的去追,可是已来不及了。
两人也更加惊惶害怕,二姑责怪姓齐的道:“前面已被她看见了,今晚又被她听见了,弄得当场出丑,却无济于大事,你真是害了我呀!”
姓齐的想了好一会儿,说:“事情急迫了,不用强行的手段,就挽不回了!刚才我听说聂翁到邻居家去喝酒,醉的已起不来了,他的儿子,又在田间看守,今晚也不能回去,家里只有一个老媪,也因为卧病,早睡着了,这还不好下手?你带我到她家里去,务必要让我随心所欲才好。”
二姑一时匆忙慌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带着他去了。到了聂翁家,心里还在担心害怕,犹豫不决,不敢进去,静静地侦探,屋里阒静无人,二姑又时常往来,对屋里的情况早已熟透了,便偷偷地推门进去,听到病在床上的老媪问道:“回来了?要把粮食收藏好,须防备被老鼠泼撒。”
原来,是恍恍惚惚之中,认为是女子回去了,然而却没想到,她丢下麦子,早回来了。
二姑学着女子声音,微微答应了一下,直接往女子的房间走去,见她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等还没有燃尽,知道她已经睡下了,便低声叫道:“嫂子怎么就如此匆忙地丢下东西,跑回家了呢?我已把它送来了。”
女子听到二姑的声音,心想怕是她完事了,送麦子过来了,就毫无戒备把门打开。
姓齐的一下子就先闪进去,然后二姑才紧跟着进去。
女子忽然见到姓齐的,才知道他们是心怀恶意而来,心里一阵惊怖,准备呼号,二姑立即用手捂住她的嘴,姓齐的也急忙上去,紧紧地抱住,把她往床上挪,来到床边,把她放到在床上,准备实施*。
女子心里十分恼忿,忽然伸出手来,抓姓齐的脸颊,面皮都被她抓破,并流出血来了。
姓齐也恼怒起来,两人在那里相持不下。姓齐的就叫二姑,放开捂住她嘴的手,然后用力按住女子的手腕,并抓取床头败絮塞在女子的嘴里,让她动弹不得,又叫喊不得。
女子声音哑了,叫不出来了,渐渐地也坚持不住了,自己的力气也差不多使尽了。
姓齐的看到这情形,心里一阵高兴,准备解开她的衣服。
女子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又像前面一样极力抗拒,幸好她的衣裤系得牢,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因此,无暇的宝玉,在衣内得到了有效的遮护,苍蝇无法即刻将其玷污。
相持了那么久,姓齐的还没有得手,二姑的气力渐渐地微弱了,刚一松手,女子已一下翻倒在床下。
两人又一起用力,把她放到床上,可是两人一放上去,正想松口气,女子又翻倒下去了。
当时,已三更天了,二姑心里惧怕,道:“我还没回去,母亲将要到处找我了,我该回去了。难道这个时候,麦子还没有舂完吗,家人一定不相信。”
姓齐的始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也不再把女子放到床上去,想就在地上动手,满足自己的*欲。
女子手脚的力气都使尽,再也没有一点多余的了。姓齐的来势却更加凶猛,并且伸手探摸她纤细的腰肢,想扯断她的衣带。
女子怒气迸发,潜能被激发出来,反抗反而比先前更加猛烈,乘二姑松懈的时候,十个指头能自如屈伸,正好法力,就忽然猛一用力,挣脱手,向姓齐的脸上拍去,并伤到了他的眼眶,和眉棱骨。
姓齐顿时觉得疼痛难忍,立即把女子放开了,转身准备离开了,接着又狠狠地骂道:“这婢子,怎那般的无情。”心里实在恨恨不平,又转身回来,踢了女子两脚,踢中了女子的肋骨。
女子忍受着痛,也不嘶叫。二姑劝姓齐的,又把女子嘴里的棉絮拿掉,用温和的言语劝慰了几句,然后和姓齐的一起走了。二姑知道,事情也已经决裂了,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过意不去,想借此弥补一下。
女子虽然没有重伤,然而心里却充满了怒火,准备起来,到床上去躺下,又感觉全身无力,动弹不得,疲惫衰弱不堪,那惨状实在没办法说出来。
一会儿,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接着直接就走进来了,大口大口地呕吐着,一片狼藉,并且责问夜里为何不关门。
原来聂翁在邻家喝醉了酒,躺卧在那里,邻居到田间去叫他的儿子,去把扶回去。
因此,聂生回来了,也准备回到房里去。要是让二姑和姓齐的再拖延一下,也就能遇上了,这难道真是天意凑巧吗?
聂生侍奉父亲睡下之后,便返回自己的房间,嘴里还在嘀咕,对没有关好门的事大为恼火。
等他走进房里,一看,见女子躺在地上,发髻散乱,一头蓬松,脸上也是沾满污迹,顿时大吃一惊,变了脸色,向她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当时已能说话了,便慢慢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聂生听了,也是勃然大怒,起初心里也是愤愤不平,等他慢慢地用手探视女子的衣服,见她的衣带已纷纷乱乱地挤过一边去了,只是还没有被扯断而已。
聂生又向来是个迂腐之人,默默地在心里想了一下,转而便生了疑惑,不为女子抗拒强暴,保全了身子而高兴,竟然怀疑她干了好事,故意这样欺瞒自己,忽然便对她审问起来:“你一个妇人,遭遇一个健壮的男子,你怎么能幸免?”
女子原本想等丈夫回来,能够诉说自己的委屈,让他为自己申冤,忽然听到他这样说,不觉一口气涌到了胸口,心里不平地反问道:“我果真不能幸免,你又怎么能知道?”
聂生又恼愤起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天下只有处女能辨别得出贞*,你已既然已经嫁人,那怎么能。衣服附在你的身上,尚且应当谨慎,何况衣带在身上最隐秘的地方,现在却已是将断未断,被扯得片缕纷纷,你自己说幸免,没被侵犯,谁相信你?”
女子更加恼愤,不得不把二姑的事也暴露出来,道:“你的表妹让我陷于危难,我尽力抵御强暴,为你守住了身子,你现在反而来诽谤我?”
聂生听女子这样说,立即摇手制止她,说:“这是母家的至亲,你为何放肆地说出这种话来?我也知道断案,就凭这衣带,就能判断了。”
女子因受了极大的委屈,极力争辩,聂生始终拿衣带来说个不停,并且说:“要是把这衣带拿去给路过的人,他们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我又有什么还怀疑的?”女子一争辩,他就要坚决这么做。
女子心里本来有不平之气,又蒙受这不白之冤,实在难以隐忍,于是,叫着二姑的名字痛骂,直到泪流满面。
聂生既害怕母亲听见,向来又一直把爱护母家的亲族看作孝道,见女子诋毁二姑的短处,更加发起怒来,立即取来房里的一根短杖,准备打她。
女子见到他准备用武,更加激愤,一刻也不停地叫骂,呼天叫地,诉说着自己的冤屈,邻居的人都听见了,正在醉梦中的聂翁和病痛之中的老媪,怎么能听不见呢!
聂生因为女子不屈服,已打了她十几下了,忽然听到父亲醒了,正大声地责问,才丢下女子走出去,大概把情况向父亲陈述了一下,然而单独隐去了二姑的事。
聂翁于是对儿子的行为大加赞赏:“真是明鉴啊!真是我的儿子呀!否则,就要被她蒙蔽了。”
女子听到公婆已经醒了,也想出去陈诉,然而受了伤,哪还能起得来,就匍匐着爬出房间,从窗外向他们哭诉,什么言语稍微涉及到二姑,老媪就发声呵斥,说:“这是什么话!二姑一个女子,不久就要嫁人了,你这一两流言蜚语,就会影响到她的终身,她也是我姊姊的女儿,你不能深深体谅我的心情吗?”说着,又做出病痛呻吟的状态,对她的儿子道:“把她带走,不要让她,说出那些难听的语言,让我听见。”
聂翁又叮嘱道:“我儿深明大义,也不用我多说,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儿女情长蒙蔽了自己。”说完,屋里就一片寂静了。
女子还是哀伤地诉说,聂生害怕伤到父母的心,拉着回到自己的房里,拳杖相加,并且拿着扯断的衣带做依据,要女子承认。
女子已遭到姓齐的踢伤,又遭到聂生的毒打,皮外受到创伤,内心气结难平,于是,渐渐地不能忍受了,最后一次,大声呼喊道:“聂某,有天在上,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却对不起我!”说完,就闭上眼睛,不说了。
聂生一看,她早已断气,接着,心里便害怕起来,心想没有什么罪过,就把妻子打死了,按照法律需要偿命。顿时,又想出了一条狡诈的计策。看了看自己家的屋宇,左边的墙壁,快要倾塌了,又是用砖石砌成的,便把女子的尸体扶到下面,急忙跑出屋外,把墙壁推到,才跑去告诉父母。
聂翁和老媪没有感到什么哀伤,反而赞美自己的儿子聪明,那么他们的那一副心肠就能知道是什么样的了。
等到天亮,跑去岳父家报告,一家人都感到很悲伤,只有女子的父亲,聂生的岳父,偏着头想了想,说:“秋季也没有下什么雨,怎么墙壁突然就会倒塌呢?我该前去看看。”
等到了聂生家,哭号着走进去,才叫把土石搬开,看视女子的尸体,则看见她被倒塌的墙壁压得遍体鳞伤,已辨别不清了,只有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眶中还含着泪水,这证据就很明确了,生前一定受到过创伤。
岳父也不立即出声叫嚷,痛哭了一场,反而安慰了他的女婿一番,然后才离去,当天就到官府去控告。
聂生父子知道,也急忙补上一张状子,进行上诉。
官府拘捕邻里的人去严加讯问,有人那天半夜从梦里醒来,听到女子悲惨的叫声,就据实说了出来,也是聂生父子平时和邻里相处不好的原因,让他们那么容易就说了出来。
县官亲自到聂翁家,下令验尸,可是肢体已是一片糜烂,几乎都辨别不出来了。
有个叫谢二的验尸官,对查验尸体十分的精通,查看了女子的尸体,便指出女子身上,哪里是木杖伤的,哪里是石块砸伤的,并指出生前受的伤,和死后受的伤,有什么区别,和宋代宋慈《洗冤录》上的记载无不吻合。
县官便拘捕了聂生,对他严刑拷问,才得出女子的死因,然而始终不肯说出二姑和姓齐的*迫*的事,只说是自己打死了妻子,别人也无从知道,也好像是上天在庇护*荡的人一般,让那两人得以逃脱法网的追究。
案子便定了下来,聂生殴打妻子致死,妻子又没有什么过错,按照法律,该当绞刑,便把聂生关到监牢中,等候行刑。
聂翁深深痛惜自己的儿子,心里气愤不平,不免漏出风声,讲出了二姑的一些丑事。
二姑的父亲平素性情强悍,听到了女儿做的丑事,顿时火冒三丈,起初还以为聂翁在诬蔑自家,等他慢慢观察,见二姑时常站在路口,和以为男子调笑,那人也就是姓齐的人,心里便怀疑起来。
夜里偷偷地起来,前去捉拿他们,果然见他俩挨着睡在一起,很像是一对情人,气恼极力,立即跳进窗去,把二姑一刀杀了,然后又杀了姓齐的,然后见他两人一丝不挂,裸体相对,更加愤懑,一刀割下他们的人头,带着到县官那里去,把情况禀告明白。
等他见到了县官,忽然神智昏乱起来,发出女子的声音,哭泣着说:“妾现今得以借别人的手,屠杀了仇人,死也没有遗憾了,然而,不能让他们的丑事,就这样泯灭,不能让冤情这样不见天日,需要公之于众,我才甘心。”
于是,就在大堂上,当场把其中的冤情诉说出来,把姓齐的和二姑奸谋的情状都一一详细地说了出来。
官役们听了,无不感到惊骇,官衙内外的人,都出来围观,简直围成了一睹墙。
说完,二姑的父亲顿时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然而聆听的人,无不怒气汹汹,为女子愤愤不平。
县官又把聂生提出来审问,才肯说出二姑的所作所为,然而,他都是听女子说的,他自己则将信将疑,并且因为是母家亲族的丑事,才一直隐讳下来。没想到死了的人,还如此不放过,还到人间的官府来喋喋不休地说出冤情。
县官听了他的话,说:“你诚然是愚孝,然而世间自有王法,不顾人家的性命,把人家弄死了,难道这是保全身躯,事奉父母的人所忍心看到的吗?”聂生便号哭着认了罪。
县官考虑到这案子事涉荒诞,并且姓齐的和二姑已经被斩下首级,就轻微地惩罚了二姑父亲,记录在案之后,把他逐出了公堂,也不再追究。
然而聂生已是死罪,始终不能逃脱。
聊斋故事之苗疆经历
湖南有个叫邹士钰的人,从小就有周游天下的志向,刚二十岁,他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了。
一年的春天来了,邹士钰又想到贵州一带去做点生意,他的亲人觉得那里是荒蛮之地,常常瘴气烟雨不散,况且又山川险阻,都劝说他不要前去。
邹士钰哪里肯听,并且慷慨地说:“大丈夫生死有命,岂是些许区区小事,就能难倒的?”
于是,就整顿行礼,也不带很多东西,毫不犹豫地轻装上路了。
等他到了思南等地之后,便遇到了霏霏细雨,整天都是灰蒙蒙的,加上路途险要,行走很是艰难,心里未免也有些后悔了。可他没有放弃,仍然继续前行。
一天,在深山中迷失了方向,见那里到处峭壁巉岩,人行走的都是窄小的小道,形容这种道路说只有鸟才能通过,便称为“鸟道”。
邹士钰小心地行走在鸟道上,走了好久,才走到尽头,翻越了险境,站在险要之处,向远处望去,看到远处炊烟升起,似乎好像有村寨,然而,一方深潭挡在面前,要沿着岸边绕着过去,才能到达,他实在十分疲惫了,便先坐在树底下休息一下,再走。
一会儿,见深潭的的对岸,有一条木筏,一个人正拿着一根很长的竹竿,作为船棹,向这边飘荡而来。
邹士钰正苦于要挨绕远路,见有人过来,便欢喜起来,认为是摆渡的人来接自己过河。
等那人走近了一点,邹士钰见那人披着一件短蓑衣,全身好像没有丝缕等衣饰,还看不清是男的,还是女的。
邹士钰站着在那里,向那人招手,那人见到邹士钰,也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加快速度,向他驶来,没一会儿,就能看清那人的面貌和身体了,分明是个女的,因为见到两个rf垂吊在胸前,并且身体洁白如玉,是一个少年女子。
邹士钰大吃一惊,看她样子如此奇异,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野人妖异等,正想拔腿就跑,可是女子早已停船上岸,说着苗话,一边嬉笑,一边唱着歌,一点也没有感到羞涩,邹士钰才明白,这是那里的风俗,自己未免少见而多怪了,那女子好像是在欢迎自己,便走上木筏,女子又拿起竹竿向对岸划去。
有女同州,遇到这样艳丽的女子,邹士钰心里不禁十分欣喜,想和她说话,又想她听不懂,便伸手去戏弄她,女子也毫不在意,也不回避。
过了一会儿,才到达岸边渡口,邹士钰从包袱里拿出一些钱给她,女子也不接受,只是吃吃地憨笑,并且把自己的木筏停靠在那里,和邹士钰上岸,一起行走,说着当地的土语,好像是在引路。
邹士钰得她指引,十分高兴,曲曲折折地走了一里多路,才到达村口。
当时,天色已晚,四处昏暗,一片迷蒙,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了。
女子带着他到达一个地方,好像是一处神庙,亲自给他上前开门,并对他说:“这里可以居住,郎君和我们不是同一族类,千万不能乱跑到其它地方去。”这时,她说的又是汉人的言语,不带有一点土音。
邹士钰觉得很奇怪。女子就返身自行离去了。
邹士钰走进神庙中,只有中间的一间屋子,勉强可以居住,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庙里祀奉的是什么神灵。
正准备躺下休息,可是肚子饿得不得了。接着,又听到女子叫他。
邹士钰出去,则见护理装着酒,盘子里放着食物,已放在门口的台阶上了,并且酒还是温热,邹士钰喝了一口,很是可口。
邹士钰对她深怀感激,并想可能她是有意来结好自己,这样,她一定还会回来,也不忍心违背人家的好意,于是也不拒绝,吃了东西喝了酒,精神充足了,就在那里坐着等那女子。
已是夜深了,还是不见她的踪迹,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唰唰地响着。
此时,听到有人说:“措措带了一个好客人来,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声音更加娇脆,也不是苗话。
接着,便见有光亮晃到屋里来,好像有灯光,于是,邹士钰站起来,从门缝往外窥看,则又是一个女子,一顶斗笠盖在头上,便垂到肩上,一身也是没有穿衣服裤子,手里拿着火把,冒着雨前行。
邹士钰不禁又是惊骇,又是好笑,觉得自己身如蛮荒之地,整天和不穿衣的裸人相遇,这叫自己情何以堪。
正在那里窥看,那女子早已来到门口了,竟然直接推门进去。
邹士钰无法回避,也只得上前去和女子相见,女子凝视着他向他微笑,似乎有羞愧之色,慢慢地说:“突如其来,致使如此丑陋的形状,让人见到了,让你感到瑟缩不安,实在不好意思。”
邹士钰向她作揖,女子收敛起了羞涩之态,面色带着欢喜,和邹士钰相对席地坐下,并把她的火把,插在旁边。
邹士钰才得以看清楚神庙中的神像,是一个女神,也是没有一点装饰,披散着头发,赤~裸~着身体,也自己所见到的两个女子没有什么差别,心里就想,也许这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布匹绢丝,也不知道缝纫,因此,创教的神也是这样。
就问女子的姓氏,并问她居住在哪里,侍奉的是什么神。
女子道:“我叫昔昔,和一个叫措措的人,就是你前面遇到的那位,我们都是金蚕神的侍女,这祠庙中祀奉的就是金蚕神。蚕有雌有雄,这神也分为男神和女神,凡是妇人行使巫蛊的事,都是由这女神掌管。这里的地名叫强硐,居住的都是未经开化的苗民,距离大海只有三天的路程。”接着又道:“昨天你经过的潭水,就是所谓的瘴水。”什么都说得很详细清楚。
邹士钰又问道:“你既然是苗人,为何能说汉语。就是措措也是这样?”
昔昔才叹息道:“我和措措都不是这里的人,实际是中原的人,本来是男子,来这里贸易,就像你现在一样,不想偶然中了别人的巫蛊死了,死了也不甘心,就道蚕神这里来上诉,蚕神可怜我们客死异乡,就让我和措措都转生到苗家,转世为女儿身,我们又发誓不用巫蛊害人,蚕神于是把我们收留在她的座下,当做侍从。自从蚕神被毒龙侵扰之后,经常到水府去,我们也没有人管束了,因此才得以如此游戏玩乐。”
邹士钰很有兴趣,可又很多地方不明白,便问道:“这毒龙是谁,他为什么要来侵扰蚕神?”
昔昔还没来得及回答,然而措措早已走进来了,笑着说:“姊姊向生人倾吐了底细,难道要让人家笑话我们吗?”
昔昔也微微笑着道:“婢子也太不通世事了!郎君福分不浅,我没们将依靠他返回故乡呢,那还有什么还避讳的?”
措措也来一同坐下,对邹士钰道:“毒龙喜好美色,他的身体陽气极为亢奋,知道蚕神美貌,时时来纠缠调戏她,蚕类几乎被他吃光了,蚕神十分担忧,不得已亲自到海底去,主动去献身给毒龙。因此,蚕神和毒龙在海底欢乐,也不怎么管人世的事了,蛊毒也就不是很灵验了。”
邹士钰笑着道:“据你所说,神有雌有雄,应当配成夫妇,现今毒龙恣意妄为,贪图女色,神之中的男神难道不恼怒他吗?”
昔昔也笑着道:“郎君实在能理解他人,我们担心的,也正是着事。有一个妖物,不敢得罪龙,不敢和龙结仇,便想把我们当做他发泄愤恨的对象,我们十分的害怕他来残害,所以才极力躲避。”
邹士钰道:“这可怎么是好?”
措措才一脸认真地回答:“昨天渡你过岸,并不是没有用意,我们都是人身,还可以给你主持家务,现今打算和你一起回去,和你一起成家立业。苗疆不是一个好地方,希望你不要想着要深入其地了。”
邹士钰听了,低着头想了想,本来自己已经厌倦这一次出游了,况且有两个美人和自己回去,很和自己的心愿,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想自己畅游大江南北,就是为了游观各地风俗民情,山川名胜,就这么回去了,有点舍不得。
没多久然而天已渐渐地亮了,昔昔急忙站起来,说:“可不可以,一言决断,不可以的话,我们也好整理行装到别的地方去。你不要这样踌躇不决,反而延误了我们。”
邹士钰实在又不能舍下她们,已是爽快地说:“好。”
两个女子都笑了起来说:“你等一会儿,让我们去整顿行装,就可以上路了。”说完就出去了。
没到半个时辰,就返回来了,都换成了男儿装,衣服窄小,袖子极短,很像苗家男子,大家便一起走出了神庙,两个女子肩上,又各自顶着一个巨大的箩筐,看着周士钰说:“带着这回去,一生吃穿都用不完了,也没有必要这样四处游荡了。”于是,就上路了。
按着昨天来的道路,用木筏渡过了深潭,两个女子扶着周士钰上岸行走,经过惊险的道路,再也不像原先那样小心翼翼地,有两女子拉着,走得又稳又快。
经过了几座山岭之后,昔昔和措措回头,叹息道:“神纵然知道,也追赶不上了。”
当晚,住在旅舍中,成就了男女欢好之事,两女都十分的温柔妩媚,邹士钰更加喜欢。
又走了几天,经过一处苗寨,措措和昔昔低声商量着什么事,说完,都笑了起来。
周士钰便问道:“你们说什么,那么好笑,竟不让我知道?”
昔昔道:“你不要说问了,今晚当有一处极乐之地等着我们去,而且正好借此一解我们的心头之恨。”
周士钰更加不明白,措措先上前走了,到了一家门口,门庭高大宽敞,像是苗地的世族大家。
措措把一个东西放到他家的门槛上。鬼大爷鬼故事
看上去,像是一只蛰伏的小虫,缩在那里,也不伸开。过了一会,才蠕蠕爬动,一会儿就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忽然就不见了。
周士钰正在那里惊愕,措措又嘱咐道:“小心不要泄露了我的事,一切听我的指挥,他们将要好好招待我们。”
邹士钰姑且点点头,表示答应,看她能有什么本事。
一会儿,那家的大门就打开了,老的,少的,男男女女纷纷攘攘地出来,见到了昔昔、措措他们,都跪在地上叩头不止,好像战栗不已,十分害怕的样子,那些人都是都是和汉人交通频繁的苗人,也常行巫蛊害人。
周士钰立刻明白过来了,知道措措对他们耍了手脚,放蛊整治他们,便坦然地站着,接受他们的跪拜。
昔昔大声说:“神对你们实在恼怒得很,可以立即置办筵席,招待我的客人,我当在神的面前为你们排解。”
其中,有一个像是家里的家长,就一口响亮地答应了,请他们进去。
昔昔、措措就带着邹士钰进去了,庭院中摆上酒宴,酒菜纷纷摆上桌,全家人来回奔走服侍,恐怕迟慢了。
酒喝得差不多,昔昔就叫人唱歌,大家都不敢推辞,有一个少妇,一起来到跟前,唱起来,邹士钰虽然听不懂她们唱的是什么,然而声调韵味无穷,清新婉转,听了,让人的心里很是舒服。
酒宴之后,昔昔措措和邹士钰就住在那家,那家人都小心的侍奉,等天明他们上路的时候,全家的人又来拜送,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不满。
走出了村寨,邹士钰一脸欢喜,对她们的手段,真是赞口不绝,从此,每经过行蛊的人家,都要前去打扰,让他们好生招待。
等到了楚地地界,昔昔道:“今天到了文明之邦,不能在像前面一样了。”就拿出箩筐中珍异的宝物,卖了一两件,得到了万贯钱财,于是买了船只,重新整理行装,两女也脱下苗装,换上汉式装束,穿着鲜丽的衣服,比原先更加美艳,又买了几个婢女来服役,十分煊赫,真如富贵大家。
邹士钰本来就没有妻子于是,就让昔昔料理家事,让措措为副,扶助昔昔,她们之间也没有嫉妒之心。
至于那箩筐中的东西,都是异域珍宝,取来拿去买钱,得到的钱上千上万,便购买田产,置办屋舍,一切的用度都不缺乏。
邹士钰家里富有了,又有两个美貌的妻子,也不再想到远地去游历了。
一年之后,昔昔和措措各自生下了一个男孩,邹士钰更加感到高兴。
一天晚上,昔昔对邹士钰道:“蚕神和毒龙,不堪忍受他荒yin无度的狂虐,昨晚行床第之乐的时候已丧命了,那毒龙虽然还在,但已没有什么能力了,从今之后,再南下到苗疆去的人,可以安枕无忧,不害怕巫蛊害人了。”
邹士钰将信将疑,有时候和别人说,也没有人验证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聊斋故事之奸情
耒陽那地方长有很多竹子,百姓见竹子有利可图,往往大片大片地种植,成为一个个的竹园,看去到处是翠绿的竹子。
靠近县丞的某个村,有户农家,竹子种得特别多,方圆几亩都是竹子,叶子茂密,竹林中一片浓荫,连太陽光都很少照射到林子中去。他家里父子三人,哥哥最为温驯,而弟弟极其顽劣,并且游手好闲,四处游荡。因此,父亲对小儿子十分痛恨,常常把他告到官府,曾经也用一些轻微的刑罚来惩罚他,想叫他日后悔改,可是过后,他又是和原先一样,丝毫没有悔改的样子。
邻近县有一个年轻的货郎,时常担着货物到村里面去出售针线彩布等东西,渐渐地他和这农家混得熟悉了,时常到他家去歇歇脚,喝点茶水,并认了农人做干父亲,也常在他家留宿。
农人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然而还在家中没有出嫁。
货郎和他家熟悉之后,也时常和女子玩笑,渐渐地便亲近起来,久了,两人便你有情我有意,产生的私情,常常私底下寻欢作乐,一家人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有一天,父亲从田间回去,走到家门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女儿和货郎在旁边的竹林中,搂着脖子缠绵地接吻,情景十分的猥亵无耻。
父亲不禁一阵恼怒,手里正好拿着耕田的农具,一时冲动,也没有多想,跑上前去,扬起农具就向货郎头上砸去,货郎哪里有什么防备,被老父砸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一会儿就一命呜呼了。
父亲终究不忍心打自己的女儿,见货郎又死了,不觉心里着了慌,呼嚷起来,又惧怕丑恶的名声传扬出去,便悄悄地叫来两个儿子,让他们帮忙,把货郎埋在竹林之中。
又担心狗狼等来刨开,觉得不妥当,得想个办法,第二天,便假托说竹笋被盗了,就在园子的周围围起了坚实的栅栏,一切都处理得如此周密,村里也没有人知道了。
事情隔了三年之后,碰到熊公来管理那个县,政令很是严格,毫不留情地惩治恶徒。
农人的小儿子,因为赌博输光了,没有了钱,就偷偷砍伐自家园中的竹子来卖。父亲知道后,恼怒至极,又准备把他告到官府,并且自己也严厉地教训他,把他上下都打出了一道道血痕。
小儿子见父亲要去报官,心里对公堂上的威严,感到很害怕,心里一急,并大声呼叫道:“阿翁为何要带我去见官,不如寸铁把我毙了,像那人一样埋在竹园里,还有谁知道?”
父亲见他如此说,也不静下来考虑后果,反而更加恼恨,就追着他扑打。
小儿子呼叫着向街市上跑去,闹得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村里有一家人刚好和他家有仇隙,听到他家的小儿子叫着他父亲杀过人,高兴得不得了,道:“嘻!真是怪事了,听他家的小儿子这么说,确实是了,原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时常担着货来村里叫卖,他家和他最熟了,还父子相称呢。后来那人忽然不见来了,都认为他自己回去了,不再担货来卖了。按他儿子现在说的来看,难道不是老家伙把他坑害了吗?”于是,就去告诉负责管理村里事物的里甲。
里甲也和他家有些矛盾,有恼恨他儿子不务正业,危害乡里,于是,就写了状子,上报给县官熊公。
熊公接了状子,不相信有这回事,拘拿他们父子去质问,他们知道了事情的严重,都异口同声地说:“没有这回事。”
那村里的人便出来作证,指着小儿子说:“你那一天,被你的父亲追赶,嘴里说的是什么?”
小儿子不知道如何狡辩,低着头不说话。鬼大爷鬼故事
熊公用刑罚威胁他们,父亲还是强行辩解,说没有这回事,小儿子见父亲如此,他也是一口不认。
熊公叫差役到邻近的县去打探,询问有没有货郎这个人,一次判定真假。
过了几天,带得货郎的弟弟来了,他的弟弟身着长袍,头戴布巾,走上公堂,看上去是个已进了县学的人。哭泣着想熊公陈诉道:“那年我十三岁,兄长到出门贩货,就不见回去了。现今又经过了两年,还是没有他的音讯,我又少不更事,不能外出寻找兄长,老母在家为此,泪都哭干了,还在还是没在了,全仗老师可怜我们,审个水落石出,给我们一个交代。”
熊公知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又更加严厉地审讯他们父子俩,他们也知道一旦承认意味着什么,父亲肯定就没命了。熊公多次对他们用刑,他们还是一口咬定不认,官府找不到埋下的尸体,也没有有力的证据,也结不了案。
又把他的女儿拒捕到官府,她早已嫁人了,也已抱上孩子了。
熊公并不对她进行审问,只让她和她的兄弟父亲呆在一个屋里里。熊公已了解到了小儿子的一些性情,就独独把他的手指吊着,悬挂在梁柱上,并且秘密地派狱吏在暗中监视他们的动静,一整天也不再提审。
到了半夜,他实在忍受不了,便呼叫他的妹子道:“不是你贪图*乐,贻害了父亲,又连累了我受苦,你怎么忍心。”
他的妹子感到很惭愧,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向他呵斥道:“你再忍耐一下子,我就能生还了,你的妹妹也免得被人耻笑,你嚷什么嚷?”
小儿子一想又不是自己杀人,见父亲如此说,便也恼恨起来,说:“你们父女在那里倒是安然,然而县官独独惩罚我,难道我就不是人吗?”
他的妹子便用温和的语言来劝慰他,絮絮叨叨地说到了天亮,把涉及到的情节都吐露出来了。
狱吏忽然出来,说:“你们都招了,看你们还能翻供不?”
三人都大惊失色,老父一下子就泄气绝望了。等熊公升堂问讯,便都招供认罪了。
才找到了货郎的尸体,他的弟弟痛哭了一场,就带着货郎的尸骨回去了。
熊公认为那小儿子也不能没有罪,便拿起笔来写下判决书:“开始隐瞒父亲的罪过,而无意中又说出了父亲的所犯之罪,这一切好像都是鬼使神差的事,这也是王法所不能宽恕的。”
最后,还是判他为从犯,和他父亲一起被处死在了狱中。女儿被杖责之后,就释放了,她的夫家觉得出了丑,便把她休了。一年之后,她又改嫁他人而去了。
聊斋故事之装鬼相夫
外史氏先生的老师冯佩琛先生,多次从南方回来,要经过一个地方,已记不得那地方叫什么了,到了那里,车夫都绕道经过那里,冯佩琛也没有闲心去问这是什么缘故。
己亥年二月,冯佩琛先生又从广东罗定回转,准备回北京,又从那里经过,这次车夫直接驾着车经过,不再绕道避开了。
冯佩琛先生觉得奇怪,就向他打听,车夫笑着道:“以前传闻说这里有个女鬼,时常出来作崇,因此才避开,近来她已嫁走了,直接经过,也没有什么害怕了。”
冯佩琛先生更加感到奇怪,就继续向他询问,车夫指着路边的一个古冢,回答道:鬼就是居住在这里,穿着绯红色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吐着长长的舌头,脸面没有一点血色,遇到一两个行人,就会出现,人常常把他们身上带的东西,弃置在地上,就往前面跑了,这样经过了几年,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怪。
去年有个人,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妻子,因为到淮北去探访亲戚回来,口袋里也有一些钱财,踽踽独行在路上,也没记得这里有奇异的事,等他到了那里,才想起来,自己已走到常常闹鬼的路上来了,不觉两腿发软,腿上的力气顿时减去了几分,自己该转回去呢,还是继续往前走,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心存侥幸,想自己这次不会遇上,就提起两腿,急忙往前赶路,是想乘着还鬼不知道,就经过了。
接着,便听到坟墓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啾啾地叫着,声音拉得很长,心里就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那人一看去,一个鬼正从坟墓边出来,真的像人们传说的那样,那人迈开步子,大步大步地往前走,想逃窜而去,可是他也不清楚他到底走得多快,因为他感觉他的两腿快要软下去了。鬼像一阵风雨一样,呼呼地*上来,那人想丢下自己的东西,好快点走脱,可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奔波千里,才得到这么点钱财,一旦把它丢弃了,又去哪里找,也是舍不得,况且不过作怪而已,难道会贪图我的这点钱财吗?心里徘徊不定,始终没有把包袱丢下。
鬼靠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了,并呼啸得更加急促,发出呼呼地呼气声,又呜呜地做着啼哭的声音。
那人毛发直立,然而始终不肯把自己的东西丢下,还是颠颠倒倒地想要逃脱。
可是鬼也没有走上前去,只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迫他。那人一急,便想到了一个计策,想挥起拳头来,给鬼几拳,宁可被鬼纠死,也不能把自己的钱财丢掉。趁鬼不注意的时候,转身迎上去,就给了鬼几拳,鬼也随着他的拳头倒下,好像十分孱弱,不能承受一样。那人便得意起来了,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扬起手来,准备再用力地击打。
鬼已在地上,发出娇柔的呻吟,啼哭着向他求饶了。
那人觉得很是惊讶,仔细地看那鬼,见一张细长的红纸片,已飘落在绿色的草地上,鬼的形状还是和原先一样,只是舌头不见了,那人不经感到十分惊骇,就发下手,追问那鬼,鬼就哭泣着告诉他:“我家距离这里只有一里多远,我实际是一个女子,只因为老母在堂,也没有个兄弟,不得已,才不顾颜面来这里装鬼吓人,也是为了日常的生计啊!路人害怕,常把东西扔下,现在家里已过上小康的日子了,只是我依然孑然一身,还没有配偶,曾默默地祈祷:有能识破我形迹的人,我就招他做丈夫,不再出来做这样的丑态唬人。今天,幸好遇上了你,这是命中该如此吧!”
那人听了女子的话,又惊又喜,心里还不相信,于是拉起她来仔细一看,肌肤细腻,手腕柔和,分明就是一位闺阁中的女子,更加喜悦,便拉她起来。
女子腼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带着那人一起回去了,一会儿就到了女子的家,一椽茅屋,十分低矮,可是篱笆整齐,各种用具错落有致,隐隐之中,透露出一种家里殷实的景象。
进去见到一个老妪,体态龙钟,并身有残疾。鬼大爷鬼故事
女子把事情告诉老妪,老妪道:“我本来就不愿让你再出去了,现在怎么样?虽然这样,郎君的胆子,怕也有升斗那么大吧!不然何敢如此。”又对那人说:“老妇孤孀已很久了,靠着这孩子,才得以存活。以前因为无法生存了,刚好古冢塌陷一个巨大的洞穴,没有办法了,才想到去躲在穴里装鬼吓人,才去做这种狡狯的事,现今家里的用度已足够了。她也不想去了,只因为等待一段缘分,找一个夫婿。你要是还没有家室,何不入赘我家做女婿,我女儿也不用出去装弄了。”
那人二十多岁了,正还没有妻子,就恭敬地答应了,当晚就结成了夫妻。
女子家里颇为宽裕,那人也就安下心来了。十多天过后,他们就搬走了,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车夫说完,还能从远处看到女子的家,庐舍都还在那里。
冯佩琛先生回到都城以后,常常把这事告诉别人,听到的人,没有不感到惊异的。
聊斋故事之意外艳福
专门治疗疮伤的霍医生有三个儿子,分别叫霍管、霍筠、霍筤。
其中霍筠长得眉清目秀,聪慧非凡,不屑于干行医这一行家业,倒很喜欢读书,他的父亲常常教诲他,叫他认真学习医术,继承家业,可他仍是不听,父亲见他屡教不改,便恼怒了,认为霍筠违抗家教,把他绑在庭院的槐树上,准备要狠狠地惩罚他一顿。
邻居有个老翁姓姚,是个老学究,刚好到霍家来,惊讶地问道:“他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处罚?”
父亲就把他违背自己的教诲,不肯认真学医的事告诉姚学究。
姚学究立即开导说:“我以为是他当面忤逆你,暗地里诽谤你,违背做儿子的本分了呢,原来不过是为了读书的事,这正是一件有益无害的好事,应当鼓舞才是,怎么还要这样惩罚,不让他学习呢?你的行为真不像是一位贤能的父亲所为啊!”
父亲道:“败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废弃家教,这难道不是不肖之子吗?”
姚学究道:“那些将相都是天生的吗!你小的时候逃学,老的时候还要坑儒吗?”
姚学究这样说,使霍筠的父亲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惹得他不禁笑了起来。
姚学究又问霍筠道:“你喜欢读什么书?”
霍筠回答道:“一些科举时文而已。”
“能够理解吗?”
“能。”
“能写吗?”
“能。”
“既然会写,平时必定写得有稿子,为何不拿出来,让我开开眼呢?”
有人来劝说,霍筠的父亲早已把他从树上解下来了。
霍筠就进去拿了一叠出来,姚学究一边浏览一边惊讶地说:“做得好呀,决不是现在那些拾人余唾的人所能做得出来的!拿着这样的文章去应考,想要考取功名,真是如拾草芥啊!”然后又对霍筠的父亲说:“你赶快不要*迫他,让他成就他的志向吧!”
他的父亲本来就是一个市井之徒,听到姚学究赞扬自己的儿子,心里便欢喜起来,也不再阻止霍筠读书。
霍筠从此更加放心地努力,于是成了一个书癖,每天手里都拿着一本书,走路站在那里,都拿出书来读,然而去考童子试,没有考中。
霍筠已有十六岁了,他的父亲准备给他聘娶一门妻室,霍筠也不愿意,并立下誓言说:“不取得功名,终身不取。况且书中说的美女,有螓首蛾眉,倾国倾城的容貌,我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人,要是遇不到这样的人,我宁可一个人过这一辈子。”
父母拿霍筠没有办法,渐渐地对他厌恶起来,并且悔恨地说:“这都是被姚学究了一句话所耽误了,致使一个聪颖的儿子,变成今天这样迂腐酸楚,我老了,怎么可以让霍管、霍筤受到他的牵累呢!”
于是,就把家里的田地财产分为三份,让三个儿子各立门户。
接着,父母也都相继死去了。霍管和霍筤每天都出去行医,还能够养家糊口,日子过得颇为富足。只有霍筠没有个计划,也不知道怎么挣钱,过得一天比一天穷困。
所分给他的老仆人劝他说:“二郎不要再读这样的书了,你看看大郎三郎整天肥马轻裘,不费一毫心思气力,钱就像流水一样流进家门。我看二郎不如重整旧业,多去向大郎三郎讨教讨教,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想二郎就能出门行医了,何必这样日夜用功,徒自受苦呢?”
霍筠道:“他们能有什么真才实学,能起死回生吗?只不过那人命当做孤注,良心又在哪里?想要我效仿他们,还要去向他们讨教,去向他们讨教什么,不过是那些求田问舍,自顾自己的饭碗的俗事,有什么可取的!你且等着,我求得功名富贵来给你看看。”
老仆感叹道:“老仆未尝不是这样想,只是行将就木,恐怕享受不到这样的荣耀了。”于是,悒悒不乐地走开了。
霍筠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我这一片热忱之心,却被奴仆的嘲笑,难道真是改变事容易而改变人难吗?”
没多久,又碰到了考试的日子,就准备行装,到通州去参加考试,就准备了一架车,带上一个小僮和老仆人,并由老仆人驾车。
拉车的马又老又瘦,又出发得太迟,刚走了二十多里,天就黑了,不能在往前走了,可是又没有留宿的地方。小僮和老仆都在那里抱怨,忽然看见前面的林子里有亮光,自远而近,渐进来到面前,则是一个老翁一个老媪,正急切地赶路。
老仆上前拦住他们问道:“这附近有人家可供住宿的吗?”
老翁道:“我们正有急事,没有时间和你们攀谈?”
小僮道:“是什么急事,让你们这样惶急?”
老媪也不理他们,一边走一边回答道:“家里有了病人,去找外科医生。”
霍筠在车上听到了,便说道:“我就是专治外科医生的高手,何必要到别处去找?”
老媪回过头来,停下来说道:“不是骗我们的吧?”
霍筠笑着道:“你们正赶着去求医,这样仓促急切,我敢说谎吗?”
老媪道:“那你年岁多少?要是老了,那又不合适了。”
老仆道:“二郎刚二十岁,都还没有娶妻,哪里会老!”
老翁老媪才十分欢喜跑到车前,举起灯笼来照看,满意地说道:“不但不老,还是一个俊俏的,这事就好办了。”
于是,就带着霍筠一行前去。
老仆对老翁说:“郎君家虽然世代都是医治疮伤的,然而二郎一直以来都在读书,恐怕不能胜任。”
老翁道:“郎君自己说行,你为何找话来推脱?”
老媪道:“这真是巧合,决不是偶然,我们一定好好地感谢。”
一会儿来到一处庄院前面,林木葱郁,门庭十分壮丽,俨然是一个大家。
老翁老媪嘱咐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让我进去告诉太太。”就开门进去了。
老仆拉着绳索说:“二郎,你把医道一行早已丢下了,你如何就一口担当了呢?要是这事有什么不妙,你怎么解脱?”
霍筠道:“我岂是那种冒昧行事的人?你不要多虑,我自有办法。”说完,就见老媪带着几个僮子婢女出来,跑向前来说:“郎君,请快进去,太太正等着你呢!”于是,就拥簇着进去,接着就到了一处宽广的大厅。
看见那位太太正在那里等着,大约三十六七岁,穿着十分奢华艳丽,妖冶华贵。
霍筠很少见这么富丽堂皇的人家,在当时的情势之下,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太太下拜。
太太急忙叫他起来,说用常礼相见就行了,分宾主坐下之后,太太就询问他姓氏,名字,年岁,以及是否订婚,霍筠都按实回答,太太注视了他一会儿,看上去十分满意,就叫身边的侍奉的婢女退下,对霍筠道:“老身梅氏,本是河南人,寓居在这里,已差不多有一百年了,一个人孀居,也没有儿子,所依赖的只有一个女儿,叫宜春,才十八岁,正待字闺中,没想到忽然生起了疮包,一天比一天厉害,心里十分担忧,才叫阿保前去聘请医治疮包的医生,真是幸运,在路上就遇到了郎君,自称是专门医治疮伤的高手,不甚庆幸啊!只是小女的疮包生在隐幽见不得人的地方,怎么也不肯请人来医治,我就和她商议,说给她秘密探访,能找到一个能医治并且没有娶妻的少年,让他医治,倘若好了,就许配给他为妻,今天能找到郎君,温文韶秀,刚好符合她的心愿,这应当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不是人力能办得到的。”
霍筠起初只不过是想暂且找个人家借宿,其它的事,再慢慢地应付,实在没想到还真的这样迫切,心里便没了底,慌张起来,可是又不敢推辞,只得鞠躬说道:“医治疮包,我不敢不尽力,至于说到婚姻之事,我曾向人发誓,一定要等我功成名就之后,才慢慢议论这事。”
太太道:“郎君真是迂腐之极,不答应婚姻一事,又怎么治病呢?真有誓词的话,不妨先定下来,等考取之后,再来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霍筠本来拙于言谈,见太太这样快言快语,一时语塞就回答不上来了。
太太就叫蕊儿去和小姐宜春说:“医生找到了,快点好灯,好让医生进去看病。一帮婢女就赶着蕊儿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美丽的婢女出来,极为娟丽,站在太太旁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太太笑着说:”等医师进去了,让她自己好好看看,去留就让她自己做主好了,我也不勉强。“
婢女连连答应了,频频看了霍筠几眼,笑着就进去了,又过了好久,才传出话来叫霍筠进去。
太太带着霍筠经过几处回廊,弯弯曲曲地绕过几座亭子,才到达闺房。
一个婢女掀开门帘,太太在外面高声说道:”我儿是坐着的,还是卧着?医生来了!“
接着,就走进卧室之中去,来到床榻前,宜春穿着红绣衣,抱着彩锦被子,背倚靠着鸳鸯枕坐着,一头黑发,明眸皓齿,面色就像朝霞映照着白雪一样,光彩夺目,艳丽动人,霍筠一看见,就被她的美所迷惑住了,真是美得不敢正眼多看几眼。
太太说道:”这位郎君就是给医治疮包的医生,阿保在半路上遇到的,可否让他给你看病?“
宜春看了一会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两颊生起了红晕,不胜娇羞。
太太道:”可否?悄悄地对娘说,不要害羞,不敢出口。“
宜春慢慢地低声说道:”娘看可以就行了。“
太太又笑着说:”天赐郎君到此,为我儿消灾,娘哪能说不可呢!娘就暂且出去了,只留蕊儿一个在这里服侍就可以了。“
又对霍筠道:”郎君需要尽心尽力,不要草草了事,看病完了,就出去用饭。“就带着其他的婢女出去了。
宜春叫蕊儿请霍筠坐下,蕊儿说道:”既然是来看病的,就早早看了,还对症下药,免得忍受痛楚。“
宜春一副羞涩之态,几乎不能自持,蕊儿催促她,宜春迫不得已,才嘤地一声呻吟,把身子转过去,斜躺着,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然后让霍筠看视。
蕊儿带着笑,上到床上去,坐在宜春旁边,然后向霍筠招手,叫他过去。
霍筠过去坐在床边,蕊儿就慢慢地把被子解开,宜春的*都裸露了出来,淡粉色的腿部,雪白的大腿,盈盈生光,身体上发出温暖的体香,充斥着周围的空气,只有女子的*用一张手帕盖着。一个茶杯大的疮包,正长在两腿之间。
霍筠见到如此香艳的体态,不知不觉心像鹿撞到一样,忐忑跳动如梦如醉,勉强看视了一下疮包,就说可以了。
蕊儿又把被子盖上,就下床来,叫其她的婢女带霍筠去见太太。
太太叫霍筠坐下,问道:”小女的疮病如何?“
霍筠道:”不当要害,没有什么危险,灵药一敷上去,就没事了。“
太太十分欢喜,立即叫下人摆下筵席,叫霍筠入席吃饭,便有很多丫头来来往往地服侍。
吃过饭之后,太太对霍筠道:”郎君已吃完饭了,就尽快可以配药吧,我这女儿已经是郎君的人了,希望你好好珍视。“
霍筠道:”我定会尽心尽力,但是需要一间清净的屋子,以便于我配药。“
太太道:”已打扫好了一间书房,郎君的住处就在那里。“霍筠就告退而去了。
走到房里,果然宽敞雅洁,房中的摆设和各种器玩,还有笔墨纸砚等,都十分精良。桌上点着的红烛,有人的小手臂那么大,两个婢女在那里服侍,霍筠道:”得一个小僮来服侍就行了,不必劳烦你们。“
婢女道:”家里只有一个管园圃的老翁,没有别的男子了哪里去找小童?“
霍筠道:”你家的小姐果真没有许配人家吗?“
婢女道:”太太没有儿子,只生有小姐一人,想得到一个才貌兼备的人,才允许入赘,寻常的人哪里就答应。“
霍筠道:”那么许配给医好她的人,恐怕也未必是真的。“
婢女道:”像郎君这样的人,哪不会是真的呢!只怕你医治不好,就没福分了。“
霍筠眉宇之间露出了欢喜,笑着道:”医治她的疾病,我是稳*胜券了,你等暂且退去,我配药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有女子在旁边,只把我的小僮叫来,你们在外面等候,就可以了。“婢女笑着就去了。
一会儿,小僮到来了,霍筠先叫他把院子的门关上,然后低声问他:”我有一把山水画扇,带来了没有?“
小僮道:”就在枕匣里面。“
霍筠大喜,他隐约还记得父亲以前使用的方法,说:”我的事成了。“立即就打开匣子取出扇子,扇子上面系着一个紫金锭的扇坠,又取来粗瓷碗,添加一点水进去,然后把扇坠在里面摩擦,然后又取来一些泡过的茶叶,放到里面去碾碎,还没有弄好,一个婢女就来催促道:”太太叫我来问郎君,药配好了吗?“
霍筠道:”好了。“就带着去见太太,然后说:”这药最忌女子动手,还得我亲自去给小姐敷上。“
太太道:”只要能把病治好,任你怎样办就怎样。“就叫一个婢女带着霍筠进去。
蕊儿在那里照看小姐,见霍筠过去,又见他把药配好了,高兴地说:”人自然有像郎君一样俊俏的,然而没有良药,可以吗?“她又上床把宜春的被子掀开,宜春这次是正面躺着让霍筠给他敷药。
霍筠左手拿着药碗,又手拿着鸡翎毛慢慢地蘸药给宜春敷上,便故意用手触碰了一下宜春的*,手帕忽然被触碰滑落了,宜春急忙缩脚,脚趾正好拂过霍筠的嘴唇,无限风光,一条隐秘的深沟都被霍筠看到了。
蕊儿在旁边也不觉两颊泛红,用袖子半掩着脸发笑。霍筠也不觉气血上涌,心脏猛烈地跳动,两颊也发红起来。
宜春赶紧向蕊儿说道:”药敷好了,可以请郎君出去了。“
霍筠内心怅惘地出去,太太又殷勤地招待,并亲自送他到书房去睡觉。
霍筠躺下之后,就想着宜春那香艳无比的体态,真是妙绝,自己能得亲近她的*,是哪里修来的福分啊?就是蕊儿也是十分标致,也非凡品,辗转反侧,心里就像火在烧一样,到了五更天才睡去。
第二天,天都大亮了,霍筠还在酣睡,就有两个婢女去敲门进去,直接来到霍筠的床前,把帐子掀开,说道:”小姐敷了药,一夜安然地睡去,一觉醒来,肿已经消了,只需要膏药,封固疮口,因此太太叫我们来来告诉郎君。“
霍筠一阵惊喜,披上衣服,坐起来说:”好,我马上就奉上。“
两个婢女去了,霍筠就想哪里去找这膏药呢很是捉摸不定,想来想去,便想到了一个法子,急忙下床,穿上鞋子,嘱咐小僮快去偷偷地把车上的横轴来,小僮道:”要那个来有什么用?“
霍筠道:”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快去取来就是了,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小僮笑着就去了,一忽儿就提着车轮的横轴回来,霍筠把上面用来润滑的油膏和污垢刮下来,加上一点尘土,然后有摩了一点扇坠的水,调配好,剪下一块布包好,就成为膏药了,亲自去给宜春贴上。
过了几天,宜春的疮伤就好得差不多了,可以站起来行走了。
太太又安排酒席,拿起酒杯敬贺霍筠道:”郎君对于小女,真是有再生之恩,选择一个吉利的日子,给你成婚怎么样?“
霍筠终究不愿行权宜之计,辞谢说:”我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只是小姐患的是可以医治的病症,我只不过是她痊愈而已。况且小姐的疮虽然好了,也需要调养两三个月,我也是功名未就,不敢违背自己的誓言。“
太太点头好似赞同霍筠的意见,说道:”要是如此,那就暂且订下,等以后再慢慢置办。“
霍筠拿出白玉带的钩子交给太太,太太有赠给他一百两银子,霍筠再三推让,然后才接受。
等霍筠到了通州,一举便考取了第一名,立即寄书告诉太太,讨论娶宜春的事。
老仆道:”父母死了,兄长为大,没有大郎之命,媒妁之言,这可以吗?“
霍筠道:”虞舜是圣人,尚且不报告父母,就娶了娥皇女英,况且我还没有父母可告呢,即使是大郎,又能怎么样?“于是,就入赘到太太家。
洞房之夜,花烛之盛,人间罕见,鱼水之欢,人世难比。后来,宜春又叫娶了蕊儿做妾。
等满了一个月,霍筠向太太请行,想暂时回去打点一下,再来那里居住。
太太道:”这里处于荒野之中,不能久居,在城里的右安门外,有一处旧宅子,我们还是一起到那里居住吧!“
霍筠很高兴,因为那里距离自己的家就不远了,也不用特意回去了。
选择了一个日子,把辎重货物装上车马,加上人一起,差不多动用了一百辆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地行走在路上,在道路上观看的人,都以为是公侯门的家眷呢,没有不感到惊讶的。
等来到那宅子前面,门庭极为萧条破败,一进大门,就看到几座破旧的屋子,看已是荒废好久了,可是等进到第二门的时候,却焕然一新,高大的房屋,雕刻着各种花纹的墙壁,真如天庭一般。
霍筠既获得了美妇,又享受富贵,心满意足,便不再有书癖了。
宜春的学问也很渊博,霍筠所做的诗文,宜春常常帮他改正,霍筠读到宜春改过的诗,心里十分佩服,对她如宝贝一样珍爱,如宾客一样敬重。
过了一年多,生了一个儿子。霍筠和考取了举人,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吃不尽的山珍海味,人们便称他为小石崇。
一天,宜春忽然哭泣着对霍筠说:”我当初遭受疮病,得到郎君医治痊愈,才不顾羞惭以身相许,报答你的大恩,哪想到中途我们又要分离,实在是让人痛心!“
霍筠惊骇地说:”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宜春道:”缘分已尽,已没有什么话说了。幸好生有这孩子,承接你霍家的香火,今夜我就要和你永别而去了。“
霍筠不胜悲苦,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蕊儿也在一旁流泪,增添离别的辛酸。
一会儿,太太出来,挽着宜春就走了,并且嘱咐霍筠道:”郎君不要悲伤,好自珍重,四十年后,你们还有相聚的日子。“即出门去了,门前已停有一辆牛车,拉车的牛是黄色的,还很小,头上的角才刚刚露出来,车子也不宽大,然而华美精巧,光泽耀眼。
一家十多人都坐上去,也不觉得挤,也不觉得车子狭小。
老翁就坐在前面驾车,车子跑得很快,瞬息之间就不见了,然而宜春和蕊儿的哭泣之声,隐隐约约地好像还在耳边。
霍筠伫立在门口,泪水滂沱,家人来劝他,也劝不止,就强行把他拉进屋去,然而原先那豪华的屋子也不见了,仅仅有几椽破屋在那里,里面长满了荆棘杂草。
一家人都感到很惊骇,才知道遇上了怪,然而所留下的黄金白银还有很多,霍筠得意用来在别处购买房屋居住,仍不失为富豪。
后来,霍筠得朝廷授予某县的县令,很有政声,又升迁为刺史,他的儿子聪慧无比,勤奋好学。然而始终不明白四十后再相聚的说法,到底会怎么样。
民国鬼故事之古镜
民国时期,军阀割据。有好些古玩从清朝遗贵那儿流了出来,而张瑞手中的这面古镜,也是这样辗转得来的。
古镜做工精细,雕花大气。张瑞当时一见着那镜子,眼睛便怎么也离不开了,后来出高价得了此物。
张瑞将这镜子赠予即将成为自己新娘的朱雨薇。朱雨薇得了这镜子就像得了宝贝似的,每天捧在手里,走哪儿带哪儿。
半个月之后,朱雨薇神秘地消失了。张瑞慌了神,忙命人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最后,他在她的屋里扫了一圈,最终将那面古镜带回了家,聊以思念。
又过了半个月,朱雨薇的尸体在离家有段距离的河中找到了。
政府调查后,告知张瑞,朱雨薇是自杀,因为在这期间她没有接触过任何人,是自己一个人走到那儿去的。
张瑞怎么会相信这么荒唐的说辞,他同朱雨薇相识已久,了解她的脾性,而且两人又要结婚了,怎么可能自杀。
张瑞回到住处,怔怔地盯着朱雨薇生前从不离身的镜子,看来看去,想找出些端倪。但是看久了,张瑞也似被那镜子黏住了一样,每天都想看看,看了便离不了手。
他盯着镜子的自己愁眉苦脸,镜子里的他却翘起嘴角微微地笑了。张瑞的世界渐渐只剩下他跟他的镜子,还有镜子里的自己。
一天,张瑞扔下古镜冲出房门,顾不得家人的阻拦赤脚跑了出去。他跑了很久,最后来到一条河边。
张瑞俯身看着水面上的自己,笑了。这时,一股雾状的东西缠绕着他,河里的自己面露狰狞,张瑞一害怕便跌入河中。不会游泳的他,没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
几天之后,家人找到张瑞的尸体,办了白事,便给他下葬了,只是那面古镜却不知所踪。
几个月后,事态平息。拍卖展上古镜再次现身,大家都争相竞拍。鬼大爷鬼故事
随后一位长者以高价竞得此物,拿镜子的时候,卖者说:“这镜子有些邪乎。”长者笑了笑说:“我知道这镜子里有什么,而且我还知道你玩的什么把戏。”
卖镜子的人大惊,才要逃跑,便被抓住。长者用刀割破卖镜子人的手,把血滴在镜子上,那镜子里便传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继而一团似雾非雾之物从镜子里逸出来,卖镜人惨叫一声,便绝了气息。
长者是张瑞的父亲,得知张瑞在城里出了事儿,便赶忙从老家赶过来,然后听家仆说了些关于张瑞的异状,便大致有些了解,这是他们乡下所说的着了镜仙的道儿。说是镜仙,其实也就是一种用镜之人执念所生之物,无形无态,因人心而生,却又会惑人心。这卖镜人以血封此物,谋财害命,却不想自己也被此物反噬。
今日镜中所封之物已出来,若是放任不管,还将害更多人,于是张父托人查起这镜子的历史。
一段时间后,张父便知此镜源自明朝,来自一个不得宠的妃子的执念,她在冷宫中终日对镜自怜,后来竟溺死在宫里的湖中。这以后,有人善加利用,便让其成了镜中妖,久而久之,便生祸患。
查清楚了是明朝哪一代之后,张父便有了主意。一晚,他在屋里点上灯烛。将镜子立于屋内,取当年皇上画卷,展开在镜前,说:“神宗来此看你了。”然后将画卷焚成灰。镜中忽现一女人的脸,双眼垂泪,然后渐渐变得模糊。忽而镜中涌出一团似雾非雾之物,发出尖锐之声,像是在做垂死挣扎一般,最后在画前渐渐消散了。
转弯处的孟婆汤
我是个摆夜摊的,在离这个电影院最近的一个转弯处卖抄手和糖糕。这个地理位置真的是很不错,闹中取静,既显眼又不拥挤。那些看夜场电影的情侣们在电影开场前或散场后多会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我就可以补贴自己的生活。南方的夜晚并不寒冷,我每天在煮抄手的氤氲香气中感受着生活的温暖和美好。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多了一个她,她是在我旁边卖茶水的,我心里有些笑她如此不合时宜。她整天沉默寡言,我也不是聒噪的人,但偶尔不忙的时候寂寞了也会和她交谈几句,她总是意兴阑珊地随便敷衍一下,但是态度也算友善吧。所以我以为她只是不爱说话,比较沉默而已。总是有些人在生活的压迫下失去了所有的热情和活力,幸好我没有,我乐天而容易满足。
我和她很少交谈,但一直和睦相处,有时视线相对就会互相交换个微笑。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来我这里吃抄手的几乎都是情侣,在我这简陋的塑料桌椅前坐下,低声亲密地交谈着;而去她那喝茶的却几乎都是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喝着茶,而且几乎都面带愁容。我心里暗暗好笑,原来茶也是解愁的啊!
有一天,她没有来,我还觉得挺别扭的,尽管我们没什么交谈,但是我心里已经将她当作属于夜晚的一部分了。我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一直在想她怎么了,生病了?有事?这时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走过来,电影还没散场,他肯定不会是看电影的。但我还是热情地招呼他:“大爷,来碗抄手吧!”
老头转头看了看我,轻轻问:“丫头,看到我女儿了吗?我女儿在这卖茶的。”我一听,原来是隔壁邻居的爸爸啊!急忙回答:“哦,您是她爸爸啊!您过来吃碗热抄手吧!她今天没来,我也奇怪呢,您不和她一起住吗?”还没等我问出一肚子的疑问,老头就走了,一边嘟嘟囔囔着。我觉得这老头不太正常,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不由有些担心。但我还是没有放下摊子追过去。
幸好第二天她又来了,我表现得格外热情。“你昨天怎么没来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但是她只是微笑着,不说话,显得我热情过头,而且像是在自言自语。忽然我想起来那个老头,于是说,“哦,对了,你爸爸昨天来找过你!”她听了,脸色一变:“我爸爸?”我高兴她终于有第三种表情了,于是赶忙接口:“是啊。他还问我看没看见你!”我形容了一下她爸爸的样子,很想问她爸爸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并劝告她看好她爸爸。但是我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虽然我和她做邻居也很久了,但是毕竟没有熟稔到那个程度。
她听着我热切的陈述,一句话不说,脸上带着一种回忆的沉思的表情。我终于停住了。我也意识到她的反应不太对。我们都沉默了。
一会儿,她开口了:“我和爸爸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听了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她沉吟了一下又继续说:“我们似乎已经陰陽相隔很久了。”陰陽相隔?我头皮阵阵发麻。那么我昨天是……见鬼了?我不说话了,也无话可说。
她的表情很伤感,更加沉默了。
回家我和丈夫说了这件事。我们都在生活中挣扎,都得坚强。丈夫给我买了个桃木坠子,避邪,又廉价。其实我没有过多的感觉,事情过后我并没有觉得特别害怕。
日子一天天没什么变化。唯一的一点堪称变化的是,我搬家了。孩子渐渐长大,需要的钱更多了,可是我的抄手价格几乎没什么变化。于是我搬去婆婆家住,虽然拥挤,但幸好离我每天卖抄手的地方并不远。我却因此有个意外的发现一一我又看见了那个老头,她的爸爸!
我指给丈夫看,丈夫却笑话我:“别胡说!那明明是个人!我小时候他们家就住在这!”
我又愣了!难道是她为了逃避赡养责任?也太恶劣了!
晚上出摊的时候,我看到她几次忍不住要恶语相向,想必脸色不甚好看。她浑然不觉,仍旧在视线相遇的时候给我个微笑。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又看到你爸爸了!”她一愣:“哦!”
我气极!就这样?“你为什么说你爸爸死了?”鬼大爷鬼故事
她愣住了:“我没有啊!”
“你不是说你和他早已陰陽相隔了吗?”她倒是会装傻!
“是啊!”
“你!”我刚想质问,却忽然想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你……你……”
“是啊,是我死了。却仍留恋尘世,不放心父母,不愿投胎,在这里卖孟婆汤给孤魂野鬼,好叫他们不要害人,早日投胎……”
此后,抄手依然声声叫卖。我和她,在一小块地方,做着陰陽两世的买卖。
古代鬼故事之败家子
大明洪武年间,鲁南西海县有一个粮食商人名叫柴居正,刚开始他的生意很小,只有一间铺面。
有一年鲁南大旱,整整八个月地里没下一滴雨,庄稼颗粒无收,以至于哀鸿遍地,赤地千里。柴居正却从中看到了商机,他借钱从外地运来大量粮食,以翻上几番的价格卖给灾民。
不光如此,他还在粮食里加水,掺上石块沙子……从中获利无数。旱情过去,他就拥有了百万家产和几十间铺面。
过上了娇妻美妾、锦衣玉食的日子,柴居正还不满足,他竟然想做官了。按说这柴居正上了不到半年私塾,大字不识一箩筐,想做官岂不是白日做梦?但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那时候,大明朝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可是因为长年内战,朝廷国库空虚,为了揽财,明太祖朱元璋听从宰相刘伯温的话,在全国推行捐官政策。就是说,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做官,钱多做大官,钱少做小官。
柴居正就是看到这个好机会,起了当官的念头。他拿出五万两白银去活动关系,最终买了个兖州知府的肥缺。
柴居正管理着十几个县,上任后,他依仗手中权势,欺压百姓,搜刮了无数钱财,盖起了富丽堂皇的柴府。
他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使唤着丫鬟奴婢,真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美中不足的是,柴居正虽娶有五房姨太太,却没有给他生一个孩子,柴居正为此苦恼不已。
柴居正五十岁那年,新娶第六房小妾,才给柴居正生了一个带把的,把柴居正乐得不轻,又是大摆宴席,又是请戏班子唱戏,并给这个男孩起名柴得旺。
这柴得旺一生下来,便哭个不停。起先几天,来贺喜的人都拍马屁,说:“小少爷哭得多好听,这是先天补得好,力气足,将来一定有好福气。”柴知府听了这话,心里很是受用。
日子久了,这宝贝儿子仍是整天哇哇地哭个不停,吵得一家人都无法入睡。
柴知府寻思着儿子莫非是得了什么病,就请来郎中。郎中也看不出他得了什么病;又寻思着也许儿子的生辰时刻不好,便请来神汉巫婆驱邪,也是不见效,柴知府无可奈何了。
儿子要过百日了,柴知府请来裁缝,买来许多布料,要为儿子做新衣服。说来奇怪,未满百日的柴得旺之前一直在房中哭闹,一听到裁缝撕扯绫罗绸缎的声音,竟然不哭了。
这意外的发现使柴知府喜出望外,马上叫裁缝停下做衣服,专撕整匹整匹质量上等的绫罗绸缎,弄得裁缝莫名其妙。
以后,每逢儿子哭闹时,柴知府便叫丫鬟把大匹的绫罗绸缎撕毁,以博儿子消停一会儿,但时间一长,这种撕扯之声对小少爷的神经便起不到刺激作用了,他又哭无休止,任你撕什么再好的绸缎,也无济于事了。
有一天,几名属下前来柴府请示事务,柴得旺竟在房中哭得天昏地暗。柴知府不由得怒从心中来,大骂看孩子的丫鬟都是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柴知府越骂越来气,把手中的茶碗猛地向地下摔去,随着咣当一声,奇迹出现了,柴公子不但止住了哭,还坐在那里咧开嘴笑了起来。
从那以后,每逢儿子哭时,柴知府都要人捧几百只上好的瓷器,以换来儿子一笑。
柴得旺渐渐大了,但却养成了一个怪脾气,见了好衣服就要撕成布条条,见了好瓷器就要拿起来摔个粉碎,柴知府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由他去了。
柴知府有时也担心,毕竟自己的年龄渐渐大了,儿子又这么败家,多大的家产也不愁被他折腾干净呀。
为了让儿子在他百年之后不至于饿死,柴知府可算是煞费苦心,他把搜刮来的钱拿了许多出来,在扬州府的大街上买了三百六十五家店铺。
将这些店铺送给三百六十五家人经营,不收一分租金,但要求每家在他归天之后,每年各自招待儿子一天的吃喝。
柴知府死后,柴得旺没有了约束,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很快就把家里的钱财花了个精光。鬼大爷鬼故事
他最后就连家里的丫鬟奴役都卖了,房产田地也易了主,把他的亲娘及姨娘也逼出了门,另觅活路。但由于柴知府生前的精心安排,柴得旺受到了那三百六十五家老板的热情款待,每天都有一家供应他好吃好喝,这样年复一年,柴得旺就感到有些奇怪了。
有一次,他在一家店铺里吃完饭后,就问那个老板:“老板,我每次在你家吃饭,你怎么都不要钱?”
这个老板是一个厚道人,觉得不好隐瞒柴家的恩典,就把柴知府的安排说了出来。柴得旺听了之后,就动了心思,他决定把三百六十五家店铺都收回来,然后再折价卖掉换成钱,供自己挥霍。
不久,三百六十五家店铺全部收回并卖完了,柴得旺得到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他就更加大肆挥霍起来。
没出三年,柴知府用一生搜刮的万贯家产,就被这位阔少爷挥霍了个精光。最后柴得旺沦为乞丐,那年的冬天,冻死在乱石堆上。
柴得旺死后,扬州城的老百姓都说,这就是报应。因为柴居正得了不义之财,老天爷为了惩罚他,就叫送子娘娘给他送去了一个讨债鬼,把他搜刮的黑心钱都讨回去了。
聊斋故事之死而复生
潮州富人江翁,世代居住在安南。他有一个儿子叫江澄,字蛮秀,潮州人说什么到达极点为“蛮”,因为江澄长得极为秀美,所以就取了这个字。
江澄已有十七岁了,在县学中读书。他母亲那边姓萧,有个舅舅做过部郎,可是已死去好几年了。舅母王氏,一个人寡居,家里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才六岁,女儿的名字叫倩儿,和江澄是同年出生的,长得艳丽无比,富贵人家都想着要讨她做媳妇。
王氏溺爱女儿,选择女婿的条件十分苛刻,因此还没有许配人家。
江澄小的时候,和倩儿一起玩耍游戏。等各自长大了,江澄专心读书,倩儿也在家中做女红,于是,很难能相聚到一起。然而,每当他们有机会见面,江澄总是一心向着倩儿,要么简单地对她笑一笑,要么去找她说几句话。倩儿也是一心在江澄身上,时时看着她。要是王氏不再跟前,江澄必定千方百计地去和倩儿攀谈,倩儿也不冷落她的情意,也尽量和他多说笑。
有一天,两人一起在亲戚家参加汤饼会,屋子里都是各家的女眷,吃饭过后,有人进内房去换衣服的,有打扮洗刷整理发髻的,有人在院子里吃东西看花的,扑打蝴蝶的。
倩儿一个人站在屋廊下,刚好江澄从外面进去,向倩儿讨要槟榔,倩儿说“没有。”江澄说“我不相信。”便上前去搜她的袖子,正在那里嬉笑。
没想到王氏忽然到来了,倩儿急忙走开,准备回避,王氏叫她并叫她回来说:“我儿和澄儿幼小的时候,就常在一起玩耍,况且又是至亲,不必学小家子的样子,不需要回避。”
倩儿就满脸含笑地答应。
江澄带着笑说:“倩妹向我讨要槟榔,我误把豆蔻给了她,她一手就接过去了,所以我正在笑她。”
王氏也笑着说:“你妹子很喜欢吃槟榔。”又对倩儿道:“你表哥家的药铺中,难道还缺少一点槟榔,改天你去勒索他一百斤,也不要嫌多了。”
倩儿和江澄都笑了起来,王氏允许他们不必避嫌,从此他们才稍微能够亲近一些。
江澄有时候乘机向倩儿说出一些亲密的话,倩儿也不讨厌,只是假装不知道,渐渐地江澄便和她亲密起来。
刚好遇上了王氏的生日,江澄便跟着母亲萧氏前去祝寿。到舅母家之后,一连几天都在下雨,江澄回不去了。
萧氏和王氏整天闲聊,回忆过去的一些事情,晚上就在屋里饮酒。
江澄和倩儿坐在外边,玩骨牌,说谁输了,就要被另外一人拍打他的手臂。倩儿一连输了好几回,江澄便要拉着她的手臂来拍打,倩儿把手缩在身上收着,不肯伸出去给江澄拍打。
江澄笑着道:“愿赌服输,谁不认就是耍赖。”
倩儿抱着手:“不认就是不认。”
江澄道:“好呀!看我用强了。”伸过手去,握着倩儿的手腕,掀开衣袖,强行把她的手拿出来,真是如雪一样的白,如油脂一样滑腻,如莲花一样细润。
江澄便生起了怜爱之心,说:“如此娇嫩白皙的手,我忍心拍吗?”然后,抱着倩儿的手,做着啃噬的样子,逗弄倩儿。
萧氏和王氏在屋子里听见他俩的嬉笑声了,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倩儿嬉笑着说:“表哥赌牌输了,叫他磕头,他耍赖不肯下跪。”
萧氏和王氏也都笑了起来说:“十六七岁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的戏耍?”江澄和倩儿也都各自笑了起来,然后便散开了。见长辈并不谴责他们,于是,两人更加没有什么顾忌,没有人在旁,就抱着亲昵调笑。
倩儿有个婢女叫春兰,娇媚狡黠,很讨王氏喜欢,可是倩儿并不喜欢她,因为她有什么心思,总是能被她猜到,她做什么,她都能知道,还会去告诉给王氏。
刚好江澄有事早上很早就去找王氏,王氏还没有起来,倩儿正好起来,头发都还是蓬乱的,站在栏杆便观看前面的花草。
江澄便走上去,抱着她想要亲吻,倩儿把脸转过一边,不搭理他。江澄捧着她的脸,把她转过来,把嘴贴上去,吻了几吻。不想被春兰看见了,就偷偷地去告诉王氏。
王氏听说女儿和江澄有这种行为,十分恼怒,便道:“快把她叫来。”鬼大爷鬼故事
倩儿来到王氏的床前,便追问起来,倩儿哪里愿意承认,说:“谁见了?”
王氏道:“春兰亲眼看见的,你这不知羞耻的婢子,还敢狡辩吗?”
却有其事,母亲问了两句,脸和脖子都红了,便转过身,想要哭泣的样子,嘴里骂着春兰:“你为什么瞎说这些谎话?”
春兰带着笑十分自信地说:“没有这事,我敢乱说吗?”
倩儿即羞愧又恼恨,便掩着脸大哭起来。
王氏叫把江澄叫进去,江澄早就走开了。
王氏虽然疼爱女儿,但是这事事关闺房规矩,发生这样的事,心里也感到很痛恨,也顾不得亲戚情面了,就把事情告诉了萧氏。
回去之后,萧氏把这事告诉了江澄的父亲江翁,江翁用家法,把江澄打了十几大板,不允许他再到舅妈家去了。
倩儿心里恼气,整天哭泣,不吃也不喝。王氏的气渐渐地消了,看着女儿的样子,倒又心疼起来,私下叫其她的婢女去劝慰她,倩儿只是不搭理她们,当夜竟然上吊死了。
王氏哭得死去活来,悔恨万分,只能痛骂春兰多事,来处处气。
春兰葬下之后,江澄知道春兰死了,早晚想念她,精神委顿,形貌消瘦,常常用手在空中写着“咄咄怪事”几个字,很想到她的墓上大哭一场,只是没有什么理由出去。
然而,江澄家的祖坟和舅舅家的祖坟相距只有一里多,刚好到了中元节,父母都因为身体不舒服,不能去了,就叫江澄去祭扫,才得以到倩儿的坟前痛哭一场,靠着她的坟墓,尽情诉说自己的哀思。
当天晚上,江澄也不回去了,就在自家祖坟旁边的屋舍中睡,大约二更天的时候,周围显得极为寂静,树木随风摇动,发出响声,似乎在哀伤地呼喊,一轮明月,高悬在天,草丛中的小虫唧唧地叫着,柳絮绕着荒芜的阶梯飘舞,萤火虫星星点点来回闪烁,不时停在秋天的草木上。
江澄想着美人,已身埋黄土,再也无法相见了,靠在枕头上,忍不住泪如雨下。
一会儿,天上的星河移动,斑斑竹影投在窗户上,恍恍惚惚之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敲了两下,又停止了。
江澄披上衣服,起来去开门,见一个人正站在门口,江澄仔细一看,就是倩儿。
江澄又惊又喜,把她拉进屋里,两人对坐着,相互看着对方流下泪来。
过了好一会儿,江澄才说道:“自从离开你之后,我时时都在想念你,听说你怀恨死了,我也快要死了,很想来看你一下,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来。”
倩儿道:“我心里实在气不过,就打算死了算了,可是……唉,以为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但今天还是见到你了!”
相互诉说着离愁别恨,唧唧哝哝地说了好一半天。江澄才紧紧地把倩儿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地亲热起来。
倩儿想要江澄假说要在那里读书,然后住在那里。
江澄道:“这不行,父母正在家里生着病,况且家里有严厉的师傅,居住在这里没有足够的理由,请让我想想别的法子。”
倩儿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倩儿道:“我想暂时回去,看望一下母亲,你能带我去吗?”
江澄道:“不行,你想想,这里离你家有四十多里路,都是蹊跷的山路,你如此纤弱,白天都不能行走,何况是夜里呢?天也要亮了,等走到你家,差不多到中午了,你长在闺房之中,常是足不出户,出去也是乘车,今天徒步走回去,邻里一定感到惊异,议论纷纷,还有和你一起回去,回避不了别人的嫌疑,老父问起罪来,叫我怎么说?从这几个方面来说,都不能回去,希望你能体谅。”
倩儿道:“只要心志专一不变,就能会有神验。我在这里学习走路已很久了,况且很是想念亲人,你只管带着我走,你说的那几个方面,都没有问题。”
江澄不愿违背她的心愿,就扶着她行走,刚一出门,感觉身体轻飘飘的,飘飘然像一片随风飘落的叶子,因为随风飘动,大约一顿饭的时间,就到舅妈家了,直接到达寝室,看见王氏正流着泪,在那里叹息,还嘱咐家人:“明天你们先把酒食果品拿去,我后天就亲自到倩儿的坟前去祭奠。”
倩儿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只是掩面哭泣,然后就慢慢地走开了。
江澄道:“为何草草来了一下,又匆匆地走了呢?”
倩儿道:“晨钟就要响了,还是回去吧!”于是,就一起出去了。
在回廊上遇到了春兰,倩儿心里对她痛恨无比,直接上前打了她两记耳光,春兰倒在地上,便叫也叫出来,喊也喊不来,嘴巴像是被封住一样。倩儿和江澄就出去了。
来到街巷口,有人在那里施舍食物,倩儿和江澄也跑过去吃。
忽然,一会儿又来到了山间,月亮已偏西,启明星高挂在东方,一切景象是那么凄凉。
江澄道:“回去了!”
倩儿道:“为何不到我家去一下呢?”
江澄感到有点奇怪,道:“不是刚从你家来吗,怎么又想要去呢?”
“不是的,我说的是我住的地方。”
倩儿就拉着江澄穿过松林,走了十来步,来到一个土穴前面,穴只有灯盏那么大,倩儿拉着江澄进去,江澄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断缩小,朝自己上下一看,只有几寸高了。
进到里面去,四周都是木头,仅仅能够相对坐下,倩儿和他对着坐下来,哭泣着嘱咐道:“我陽寿未尽,冥司还不收录,神魂守在这里,还没有离去,因此尸体还很完好,要是你不嫌弃,可以回去告诉我的母亲,到祈南关去请求一个乞讨的病疥僧,我就可以复活了。”江澄才想明白,倩儿确实已经死了,坐的地方,就是在她的棺材里,听倩儿如此说,又惊又喜,高兴地答应。
过了一会儿,江澄想要倩儿和自己回到自己住的屋舍去,倩儿也答应了,于是又从土穴里出来,乘着天还没亮,慢慢地行走。
回到江澄的屋子,江澄又见到自己的身子僵卧在床上,父母抚着他的身子,正在伤心地哭泣,一阵惊骇,倩儿推他,道:“几乎坏了你的事了,不要犹豫,快进去。”
江澄还在那里站立不动,倩儿急忙用力把他推挤进去,江澄顿时感觉浑身如火烧,忽然就坐了起来。
父母吓了一惊,退开几步只愿,注视着江澄,啜泣着说:“我儿醒来了!”
江澄脑海里一片茫然,过了好久,才镇定下来,问父母怎么到这里来了,萧氏道:“你曾做过梦吗?已经过了一夜一天,又得一半夜了,我们都认为你不能活过来了,谁知道又活过来,并且一下子醒来,我们因为你的缘故,身上的病都被你吓跑了。”江澄才明白梦中的奇异之事,可是不敢说出来,只是随便和父母说了两句。
第二天,萧氏和江翁就和江澄回去了,正好在路上遇到了王氏,讲到春兰被鬼迷惑的事,正好符合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江澄心里觉得奇怪,接着经过舅母家的街巷口,果然有人在那里施舍三天的食物,更加觉得奇怪。
江澄就按照倩儿说探访乞讨的僧人,在一座废弃的寺院中找到了那僧人。
江澄跪着走到僧人的跟前,给他磕头行礼,僧人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呵呵,你们这班无知的小儿女,做事草率,又让老僧多添一重世俗之相。”于是,就跟着江澄一同去拜见王氏,并说能救活倩儿,王氏半信半疑,心里想这事从来都没听说过,或许不能能取得超出想象的效果,就姑且听从他们,跟着他们去,看他们有什么法子。
到了倩儿的墓地,把坟墓挖开,抬出棺材,打开盖子,倩儿的尸体果然完好无损,脸面的颜色一点都还没有变。
僧人从头到脚,都捏拿了一遍,说:“已死去两寸了。就像干鱼串在绳子上,还不是那么快就烂掉,要是再过七天,就没有救了!”就从皮囊里拿出一粒板栗大小的红色药丸,放入倩儿的口中,对着她的嘴,用气把药送下去。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倩儿呻吟的声音了,全身都有了热温,也软和起来了,王氏高兴极了,自己的女儿没死,如获珍宝一般,就用柔软的床榻把倩儿抬到墓旁的屋舍中,一个晚上,就复活过来了,还不能说话,只是我这王氏的手流泪而已。
王氏磕头感谢僧人,僧人哈哈地笑着离开了,他走得很快,瞬息之间就不见了,大家才知道他是一位奇异之人。
倩儿回到家之后,躺在床上睡了一个月,便好了,形态和原先又一样了,只是两脚到踝骨部分,常常如冰一样冷,僧人所说的已死去两寸了,原来是如此。
王氏感激江澄的恩义,就把倩儿嫁给了他,夫妻俩感情融洽,过得很好。
聊斋故事之井国
宁夏固原有个叫柴四的人,到磁州贩卖羊,生意很不好,在那里也没事做。又到了秋天,刮起了秋风,心里想念家里,很想回家去了,便打点好,牵着驴子就上路了。
走在路上,误入丛林之中,就像进入八卦阵中,不知东西,迷路了。此时,他又饥又渴,疲惫不堪,就从驴背上下来,慢慢地徒步前进,一边牵着驴子,驴子一边啃着地上枯萎了的草,自己也拿出干粮啃起来,到处看看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树木,想那里应该可以休息一下,便朝着前面走去。
正往前行走,忽然窜出一只兔子,驴受到惊吓,一下闪过一边去,路边刚好有一口枯井,驴失脚,坠到里面去了。柴四拉着缰绳,绳子没放得有多长,和驴子挨得很近,没有来得及放开,跟着驴子也坠下去了。
也不知道井有多深,坠到底了,倒也没有什么损伤,只是里面漆黑一团,脚下全是稀泥,湮过了脚背。柴四暗中摸索,开来是没办法出去了,想自己死定了,悲伤了好长一会儿,又向周围看看了,不觉“噫”了一声,好像有一线光线透进去,就慢慢地移动过去,摸到那里是一面石门,用力地推动,不觉豁然开朗,在石门外边,长着细茸茸的小草,各种各样的花,犹如锦绣,远处的山,一派青黛色,近处的水,一片碧蓝,抬头看空中,天朗气清,一目千里,柴四绝处逢生喜出望外,立即牵着驴子走进去。
穿过花丛,大概半里路这样,就见到了一条小路,路两旁长着奇花异草,异常清香美丽,都是柴四生平没有见过的。
一种像是桃树的树上,长满的浓密的样子,也开满了花,但那桃花有碗口那么大,当时已是残秋季节了,然而那个地方的风景,则好像是暮春时节一样,柴四心里大惑不解,于是,也不管了,骑上驴子就得得地向前走去。
最后来到一个村落,清澈的溪水环绕在村子四周,村里里绿树浓荫。房屋的墙壁都是用竹子编织成的,上面盖着一张张木板,就像是一副山水画一样,村里面的黄发垂髫的小孩,还是满头白发的老人,每个人脸上都显得十分和悦。
村里的人忽然见到柴四,都感到很惊奇,尤其对他的那头驴子感到很奇怪。虽然众人聚拢过去,对他议论纷纷,可是没人敢靠近他。
柴四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只能低声温和地向他们诉说自己快要饿坏了。
一个老人指示他说:“向西走去,一座石桥边,有荀孺子的宅第,他家富有,并讲究礼仪,喜欢接纳客人,你为何不到他那里去呢?”
柴四就按老人说的,到了那里,果然有一处高大的宅第,对面有一座高大的石桥,极为显赫。
柴四上前去敲门,一个老仆人答应着走出来,问讯了一下,就请柴四进去。
又过了好久,荀孺子出来了,是一个面目白皙,长着漂亮的髭须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岁这样,带着一顶头冠,穿着宽大的衣袍,打扮很古雅。
荀孺子见到了驴,也很惊讶地说道:“这是什么兽呢?”
柴四回答说是驴子。鬼大爷鬼故事
荀孺子细细玩赏,仔细观看,笑驴子形状怪异,说道:“‘驴’字在诗书上,倒是见过很多,现今才见到真正的驴子。”
荀孺子把柴四请到堂上,叫人把他的驴系在庭院的树上,还没来得及叙话,荀孺子便先去叫家人出来观看驴子。
其中有一个女郎,显得很艳冶,频频看了柴四好几次,似乎对他十分满意,柴四也被女郎的美貌和神态吸引了。
接着,驴大声鸣叫了一声,众人都惊讶地四散开来。
荀孺子大笑起来,说:“看它的形状,像是马一类的东西,它定然不会吃人的,又怕什么呢!不过听它的声音,又很美妙,真是世间少有的好东西。”于是,就让柴四留下,并且很热心地地招待,并派了两个僮仆去服侍他。
柴四在那里住了几天,柴四乘机向小僮打听女郎的消息,说出那女郎的形貌,并问那女郎是家里的什么人?小僮没有回答他,笑着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荀孺子到来了,对他说:“听说你问起我的女儿,一定不会是无心的吧!”
柴四感到很羞愧,汗水都从额头冒出来了,说:“只是偶然随便问问,实在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原谅。”
荀孺子道:“你听说过韦娭光的事吗?”
柴四道:“我从小就开始学做生意了,肚里实在没有什么墨水,哪里知道什么典故!”
荀孺子道:“韦娭光这人,精神充裕,精通神仙吐纳的工夫,吸风饮露,不是不能乘风腾云成为仙人,然而一见到钟鉴,就结为了夫妻,今天你们俩的事,也是有缘分。你要是不嫌弃我们是山野村夫之家,倒愿意把小女嫁给你为妻。”
柴四听了,心里不甚欢喜,简单推辞了一下,就算作答应了。
荀孺子就向柴四索要聘礼,柴四打开包裹,拿出两条紫金手镯,奉送给他。
荀孺子接过手镯,道:“这就足够了。”又问柴四生平是做什么的。柴四回答说:“贩卖羊。”
荀孺子一副惊愕地样子,说:“已做了几年了?”
柴四道:“以前是父亲在做,父亲老了,又到我继续接着做,已得两代了,当然算不上富有,可也算得上小康了。”
荀孺子听了,并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却带着一脸的不愉快,说:“你真是一个不仁之人,怎么能把女儿嫁给你?”
柴四道:“我们只是来往贩卖,又不杀害它们,想好像也不会有什么罪啊!”
荀孺子道:“你虽然没有亲手杀死羊,却有很多羊因为你们而死,怎么能说没有罪。”
柴四道:“那以后我就改业不做了。”
荀孺子道:“两代都是贩羊的,不知道已死去了多少羊,已罪不可恕了,即使改业也晚了。”就把两只手镯还给了他,只把他的驴子留下,并给一锭银子,就打发柴四离开他家。
柴四心里万分悔恨,也不敢争辩,悒悒不乐地背着包袱就走出了荀孺子的家,便到他家旁边的人家去居住,想办法要回去,到处去向人打听路径,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心里十分郁闷,幸好那家的主人不向他索要房租,并且每天供给他两餐吃的,也没有什么缺乏的。柴四很喜欢那里风土秀美,人情淳朴,心里倒也安然。
一天,听四周邻里的人都纷纷传说:“荀孺子要把女儿嫁到鲍处士家去,今天就是迎亲的日子,为何不去看看?”
于是,全村无论男女老少,都围到路上去观看。柴四也挤进人群中去,见一对人打着彩旗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华贵的车架,穿着鲜丽的衣服、戴着彩色的帽子人,拥簇在车子的两边,十分热闹,又把他的驴装饰得很盛大华美,有一个戴着花帽子男子骑在上面,十分漂亮。
人们都说:“骑着异兽那位,就是鲍家公子,也就荀家的女婿。”
柴四见了,心头不觉大生嫉妒之心,忽然上前去拦在路上,问为何夺了他的驴子,众人刚见他上去的时候是感到惊讶,接着便是恼怒,于是凑上去用马鞭抽打他。
柴四也不怕,上前去抓住驴的笼头,不肯让开。
荀孺子听到有事情,便跑过来见是柴四,就说:“牧羊儿,还敢来扰乱我家的婚事大礼吗?”
于是,叫人上去把他绑住,柴四见有人来绑他,他才放开驴,在地上翻滚,不让他们绑,并大声说:“今天也打算一拼到底,还怕你们来绑我吗?”
众人还是上去,把他按住,送到官府,做官的袒护荀孺子,那容许柴四分辨,便以为人刁蛮狡诈不明事理罪,把他打了三百鞭子,流放到五百里之外的尘界关,让他去戍守边关。
柴四被押送到了那里,守关的官吏让他负责开关城门。柴四到了关上,差不多一个月了,也没有一个人出入关门,也觉得很寂寞。
一天守关的官吏有事要到别处去,嘱咐柴四好好看管好关门的钥匙,不要随便偷看关外。
官吏去之后,柴四终于有机会了,就想为何不打开关门逃走了呢?于是把门打开,加速往外走,刚走出关,风景顿时就大变了,并且十分的寒冷,一路奔走,走到了天黑,才来到一个村镇,问路上的行人,都说是湖南的一个县一个村,问是什么年代了,那些又说是某年的十一月了。
柴四吃惊不已,原来离他坠入井中的地方有上千里了,算了一下日期,离自己坠井的那天,已有十多年了。于是,急忙星夜赶回家去,家里已改变了主人,探访亲友,差不多都已搬走了,只有一个小的弟弟还在,因为贫苦,便在酒店中做佣人,胡子也长得老长了。
又到亲人的坟墓去拜望,旁边的屋子全都没有了,长满了松柏,不觉捶着胸悲伤地感叹。
他把贩羊得到的钱都给了他的那位弟弟,于是弃家修道去了,四处云游,不知所终。
聊斋故事之秀才与狐妻
河南汴州的梁生,很早就没有了父母,家里非常贫穷,他聘娶的妻子还没有过门,就病死了,他便没有钱再去别处娶了,知道他的人都拿他开玩笑。
然而,梁生性情温文尔雅,也不和别人计较,他很能喝酒,并且擅长下棋,因此同辈们都很喜欢他,尤其和他的同学汪生、刘生两人十分要好。
刘生的父亲是刺史,汪生也是巨富之家,都是当地的富豪。梁生一介寒士,和他们来往,常有人讥笑他,说他不自量力。
刘生有一个妻子五个小妾,汪生有一个妻子四个小妾,各自还有很多美貌的婢女。每当宴会的时候,必定叫那些漂亮的小妾和婢女出来,给客人斟酒,向大家炫耀。
一天,汪生从江南买了两个漂亮的女子回去,都长得苗条婉转,妩媚多姿,那些侍妾没有一个比得上,汪生便认为天下的尤物,大概也就是这样了。于是,写下请柬,摆下酒宴,召集客人来宴饮。
喝了几轮酒之后,汪生就叫刚买来的美人出来见客,慢慢掀开帷幔,女子慢慢地走出来,顿时奇异的香气散发到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在座的客人,无不惊叹。两位女子拜见了众人一下,没说一句话,就又进去了。
喝酒的吃菜的都停了下来,被那两个女子的美貌深深迷惑住了。
汪生看着大家都是样子,得意洋洋,斟了一大杯酒,对着众人道:“诸君真是有福气啊,能见到这样的仙子!”
众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鬼大爷鬼故事
梁生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上,带着冷笑,独自在那里喝酒吃菜,好像没看见什么一样。
刘生呆坐了还一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见梁生一副冷漠的样子,便对梁生说:“众人皆醉,而你独醒,要是不是没有眼睛,就是一个没有情趣的人!”
梁生慢慢地回答他:“我已一目了然,看过了。虽然如此,但还是不能激起我的感情。”
汪生见他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那么你看她们到底如何?”
梁生道:“比起你们平时宠爱的侍妾来,可算是天壤之别,要是比作西子、夷光一样的上等女子,还差得远呢。两位仁兄如果认为我见识不广,说的话不着边际,那我详细地分析给你听听,可以吗?”
众人都附和道:“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
梁生道:“女子的头发被装饰物掩盖,脚被裙子遮盖,暂且把这两样放在一边不说,就拿看得见来说说,美丑自然就能分辨了。”
汪生道:“听你说说。”
梁生又接着说:“眉毛修长,那是煤烟画成的,眼睛妩媚,可是黑白不太分明,嘴唇樱红,那是用胭脂点染的,肩部纤小腰部苗条,可是脖子又显得太长,手臂显得扭曲,好像是在用力的样子,身上戴着文胸肚兜,好像也显出了痕迹,这些都是刻意装饰所造成的。我听说古代的美人,面色犹如朝霞和雪,白里透红,光艳照人,并且四体五官,都像是装饰过一样。即使让她们蓬乱着头发,穿着粗制的衣服,不施粉黛,我也担心城池不坚固。现在的美人,即使是笑裂了两腮,想要倾城倾国,让全城的百姓涌来观看,恐怕还做不到。”
众人听了梁生这样苛刻的评论,正好符合他们嫉妒的心里,哄堂喧闹,并无聊地笑着,附和着梁生的话。汪生面红耳赤,一时回答不上来。
只有刘生不应和众人的心里,为汪生争辩,说:“梁兄,眼睛只有一粒豆子那么大,哪里有什么见识,竟然也好意思摇唇鼓舌,评说什么美人,像你这般吹毛求疵,哪里还有什么美人。我来问问你,西子、夷光是什么形象,你说她们光艳照人,不是要照坏人的眼睛吗?温柔乡中的事情,必定要得身处富贵之中的人,才能真的领略到美人环绕的乐趣。像你这样的穷酸人,读了几行书,就认为书上才有美人,认为书上书的那美人才是自己想要的。等见到真的美人在眼前的时候,一时就把持不住了,明明知道自己一生不能享有了,就转而假装目空一切的样子,说出那样的谬论来,只不过自我嘲笑罢了,还能怎样。你也不想想,一个糟糠妇女,你都没办法消受,至今还一个人寡居,再想要找一个赤脚的婢女,也办不到,只苦了一夜寂寞难耐啊!”
众人听了刘生的话,觉得他说话太轻薄无礼了,没有发出笑声,只有汪生一个觉得刘生话确实够狠,便应和着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的愤恨都消失了。
梁生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光靠嘴上说,没有什么用,还自讨没趣,还没等筵席终了,就离开了。从此和汪生、刘生两人都不是很亲密了,交情也就淡了,同学都相互传说他的事,并拿他开玩笑。
梁生十分懊丧气恼,心想他人凭借富贵,就如此骄慢,喜欢听那些阿谀的话,而听不进正直的话,我为何不能把贫贱当作资本,勉励自己争一口,去哪里找一个妾,聊以自娱吗?又想到自己囊中羞涩,只能心里干发热,世间又没有红拂、红绡那样的侠女,即使有佳人,她能自己送上门来吗?十分的郁闷,就到街市上去闲游。
不经意看见一个老人,在街上摆着一个摊子,卖一些旧书,梁生也走上去看,忽然找到了一卷,纸张的颜色都很发旧了,然而装饰极为雅致,梁生展开来看,原来是别人手抄的陶渊明诗全集,都是小楷子,十分工整妩媚,认不出是谁写的,才在结为处,找到落款的姓名,原来是赵文敏的真迹。心底不觉一阵狂喜,像挖到了地底下的黄金一样,急忙问那老人要卖多少钱。
老人道:“没有一百文钱,我绝不卖。”
梁生恐怕留在那里,被人发现了。立即就脱下衣服去典当了,然后把书买下,收在怀里,就回去了,等着别人出高价来买。
刚好郡中有一巨绅,向来喜好书画,到处搜求。
梁生便通过他人告诉那巨绅,巨绅见到梁生所藏的书,如获至宝,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卖得了一千两银子。
梁生保守秘密,也不向外人说这事,只是暗地里嘱托媒人,叫她们到处给自己找个相当的女子。一共找了十几人,梁生都不满意。
接着,有一个弓着背的老媪,带着一个女子到来,那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油黑的头发,洁白的牙齿,肌肤细腻,是个天生的美人,梁生一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禁不住心神都倾注在那女子身上了。
梁生立即请她们进去,问那老媪道:“那女子就是老媪生的吗?”
老媪道:“是的。”
“有这样的女儿,还担心不能嫁入王侯将相之家吗?”
“俗话说侯门深似海,一旦嫁进去,岂能够随意相见吗?我又穷又老了,不得已把她嫁给一个读书人,只希望得到一点吃穿,不至于饿着冻着,就满足了。再说,还可以作为亲戚往来,这就是我的愿望,实在不敢有其它多余的想法。”
梁生道:“能如此说,足见为人高明。只是我一介寒士,聘娶的礼仪都十分的简陋,勉强先奉上一百两银子做寿礼,不知道您答不答应?”
老媪道:“确实是个书呆子说的话,只因你为人厚道,才来托付。那又不是老身的摇钱树,哪里想居为奇货,议价儿沽呢?罢了罢了,你只要在提起一文钱,我就带着她到别处去了。”
梁生才不再勉强,只准备酒饭款待。
老媪酒足饭饱之后,便嘱咐那女子善待丈夫,不要想念她,出门就走了。
女子也十分坦然,不是很怀念。
梁生拿出钱来,给她置办衣饰,都十分的华贵漂亮。那女子天姿国色,不用刻意修饰,浓妆淡抹,都很适宜,真是一位天仙。
梁生没有破废一文钱,忽然得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子,实在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两人亲热绸缪,不同平常。
没多久,同学都知道了,说真是一件稀奇的事。
汪生去拜见刘生,就对他说:“刘兄,你听说了吗?姓梁那穷小子,也娶妻了!”
刘生笑着说:“汴城大如海,难道没有抛弃的女子,嫁给齐人做妾的吗?即使有一两分姿色,在他家里日夜*作,早晚吃些秕糠稀粥,不用说,肯定变得皮黄面粗了,见到了,一定会作呕!”
汪生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前面曾受到他的侮辱,至今我仍是咽不下这口气。今天我们就说前去向他贺喜,叫他新娶的妻子出来见客,然后当面讥笑他一番,叫他不敢再猖狂,羞辱他一场,也是一件畅快的事。”
刘生笑着道:“好,好。我们这就去。”
于是,各自准备了五钱银子,在封皮上写着“贺仪”两个字,穿着华丽的衣服,坐着高大的马车,就前去了。
梁生听说他们来了,笑着对女子说:“今天这两人,或许是来羞辱我的。”就把前面的事告诉了女子。
女子微笑着说:“郎君不用担心,随便他们干什么,我为你对他们当略施小计,发泄心中的积忿。”梁生又嘱咐女子去准备饭菜。
汪生和刘生到来了,互相寒暄了一番,他们便说明了来意,来向梁生道贺。梁生也十分谦逊。
坐上桌子,喝过几轮酒之后,两人就请让梁生的夫人出来相见。
梁生推辞道:“只不过是请来支使的小婢子,让她帮我烧火做饭,做一些家务,分担我的负担而已,哪里敢叫出来,玷污了贵客的眼睛呢?”
汪生和刘生坚持要让那女子出来相见,梁生才答应,叫女子出来。
刚从房里出来,汪刘两人便被迷惑住了,两眼呆滞,像是丢失了魂魄一样。
女子款款迈着步子走上前来,撸起袖子,向两人下拜。
汪生和刘生也不自觉地折腰,向女子还礼。
梁生对女子说道:“二位仁兄都是我的好兄弟,不需要回避,今天他们屈尊到我这里来,你该当给他们敬上一杯酒。”
女子唯唯而应,捧着杯子给他们进酒,两只手的手指像纤细无比,像是用白玉削成的。汪生和刘生不觉神魂颠倒,像是给人握在手上的傀儡。
梁生在一旁,不觉大笑起来,不觉又一连喝了几杯酒。
汪生和刘生在回去的路上,便议论起来,不相信人间还有这么貌若天仙的女子,想着要是能近亲一下,就是死,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刘生忽然说道:“这倒不难,你难道不知道他嗜酒如命吗?后天就是他的生日,咱们不妨备一桌酒席,到他家去祝寿,暗暗把乌头放在酒里面,让他喝了,蒙头酣睡,到那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谁能把咱们怎么样?他和我们交好也有好几年,事后谅他也没什么话说。就是诉讼告到官府,我们各自拼着花个几百两钱,什么事不能了解!”汪生听了,心下大喜。
到了那天,汪生和刘生果然叫下人担着酒肉到梁生家去。
女子对梁生说:“今天他们来,心存邪念,来意不善。你只管坐着看,我有办法戏弄他们一番。”
汪生和刘生到来,摆上酒菜,说是给他祝寿。梁生本来就是一个酒徒,见了酒连命都不要的人,又向来相信女子的聪慧,知道没有好担心的,便放胆喝了起来,太陽还没落山,便喝得大醉,人事不知地仰卧在床上。
到了傍晚的时候,汪生和刘生就把门关上,点上蜡烛,胁迫女子。
女子毫不畏惧,温和地对他们说:“两位既富贵又俊秀,我的心也不是石头木块,能不知道好歹吗?这里不是行乐的地方,屋舍后面有一座小楼,那里幽僻精洁,为何不到那里去叙谈呢?”
两人听了,欢喜欲狂,分别站到左右,拉着女子就去了。绕过屋子,来到后面,果然有一座高耸的小楼。
汪生道:“我也来过你家几次了,哪里有这样的楼。”
女子道:“刚新建成,还没得一个月呢!”
三人便一个接着一个地上去,楼里面分为内外两间,外面那间三面都开有窗,可以向外眺望,那里早已预备好了一桌酒菜,并照着两只明亮的蜡烛。
刘生拍着女子的肩膀道:“你真惹人爱!”鬼大爷鬼故事
女子只笑不语,当时正好是盛夏,汪生和刘生就脱下衣帽挂在柱子上,然后放纵地饮酒。
女子忽然说道:“我忘记了,我还有一些下酒菜,须要拿来给你们下酒。”就走进里面那间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刘生就站起来,进去查看,汪生在后面也接着进去,两人来回搜索,也不见女子的踪迹。
汪生来到屋子旁边的小阁子前面,听到小阁子里簌簌有声,汪生走上前去看,见女子慌忙地站起来。
汪生惊喜地问道:“什么事藏到这里来?”立即挨身进入阁子中去。
女子一下子冲出门去,就往楼下跑,汪生追到楼下,女子躲到花丛中。
汪生直接上前去拥抱她,女子极力抵抗,汪生更加抱着不放,正在那里推推拉拉,忽然有几个打更的人走来,听到了人声,一起用力就把两人给擒住了,并打了几巴掌,骂他们是贼。
汪生把女子放开,向他们分辩说:“我是秀才,为何把我当做贼,并且肆意打骂呢?”
众人在月光的照耀下,仔细一看,惊讶地说道:“是汪三爷,为何在这里,冒犯了您,还请恕罪。”
汪生不知道说什么,众人又看地上的人,则是刘生。
众人把他扶起来,向他谢罪,说他们过于鲁莽,冒犯了他。
原来是巡逻的兵卒,误把他们当做贼了。汪生和刘生向来富豪闻名远近,因此汴城的人大半都认得他们两。
刘生责怪汪生道:“汪兄几杯酒下肚,为何发起狂来,这样追逐我?”
汪生这时才知道是刘生,十分的惊骇错愕。
巡逻的兵卒道:“现在夜已深了,不便于回府去了,留下两个人来,陪你们做到天亮,可以吗?”
两人没有办法就答应了。等坐下之后,彼此看着对方,都只穿了一件短衣汗衫,十分的不雅观,就想到衣服还在楼上,请那两个兵卒上楼去帮他们拿来。
兵卒道:“这里一片荒僻,哪里有什么楼?”
两人四处看了一下,果然没有见到有什么楼,只有在残废的围墙内有一棵大树,有几十尺那么高。便更加惊骇。又问兵卒道:“梁相公家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兵卒答道:“我们向来都不认识他,哪里知道他的家在哪里。这里是孙布政家废弃的园子,很少有人到这里来。虽然有人家,也只有几家隔着院墙很远的地方居住,只有火药局靠近这里。两位没有听说过吗,孙家这园子里,常有妖狐鬼怪,正常人家有谁愿意靠近居住呢?”
汪生和刘生大吃一惊,连动也不敢动了。
慢慢地露出了曙光,月亮已在西边的天边了。忽然见到地上大树的影子,单独有一块十分浓黑,随着风摇摆,不像是*的树枝,更不像浓密的树叶,也不像鸟雀栖息的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大家抬头往树上看,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人在上面,都感到一阵惊异,立即站起来,跑到一箭之外才停下,远处看着,在那里猜想,始终想不明是什么。
等天亮了,那树上的东西附在树枝上一动不动,大家又才返回去,到底下仔细一看,是什么东西,正是汪生和刘生两人的衣帽,悬挂在上面,才各自哈哈大笑起来,空惊吓了一场。
一个兵卒爬上去,帮他们取了下来。等汪刘两人找着各自的衣服,穿好之后,就各自回去了。这事被到处传说,人人都知道了。
汪生和刘生受到这样的羞辱,心里很不甘心,就说梁生借幻术戏弄人,于是纠集那些凶恶的仆人,重新到梁生家来,想要大举向他问罪。等到了梁生家,早已人去楼空,没有一个人在,已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几年之后,同学中有进都应试的,在磁州道上遇到了梁生。梁生穿着裘衣,骑着肥马,还有很多侍从。
相见了,各自说出久别之情,梁生把他邀请到家里,弯弯曲曲地大约走了几里路,在一座小山下浓密的林子中,有一处巨大的宅子,真是像神仙一样富贵。
同学向他问道:“梁兄什么时候发迹了,来到了这里?”
梁生笑着说:“仁兄以前符合着汪,刘两兄,把贫穷的朋友当做笑柄,现今看我梁某,还是以前那个穷小子吗?”那同学觉得十分的惭愧。
第二天,登堂拜见嫂嫂,实在不是世间所有的女子。同学退下后,对梁生说:“嫂夫人,有什么奇妙的法术,能够作弄人家。”
梁生道:“作为士人,心术不正,毫无行状,不该当作弄吗?”
那同学在那里住了三天,就装束行装向梁生辞行上路了。
梁生送给他一百两银子,并附赠给他一首诗,里面有一句是“阿紫相依千载期”,才知道梁生做了狐狸的女婿。
那同学回去之后,把这事告诉了汪生和刘生,两人又生气了羡慕之心,于是准备了马匹,硬要那同学带路,一同去寻找。
等到了那里,青山如故,绿水依然,宅第和人都化为乌有,不见了,大家只能惆怅感叹而回了。
聊斋故事之夜行遇鬼
京城里有一个开花圃人家的儿子叫谭九。一次,谭九奉父母之命,到烟郊去探亲。
谭九骑着毛驴走到半路,天已黄昏了,看样子快要黑了,正好此时在路上遇到一个老媪,衣着破败,骑着一匹白额马,那马鞍缰绳倒是十分的华美,和老媪的打扮很不相称,紧紧地跟着谭九走了一段,问道:“年轻人,要到哪里去?”
谭九就把自己要去的地方告诉他。
老媪道:“这里离烟郊还有几十里,路面还到处都是水洼,很难走,年轻人,你没看见吗,太陽都快落山了,这荒野之中,一片冷清肃杀,不敢说不会遇到什么坏人?我家茅舍就在前面不远处,为何不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上路,那样就从容多了,不像现在急急赶路。”
谭九正有些害怕,听了她的话,心里很感激她的好意,就答应先到她家住宿一晚。
老媪策马上前,在前面带路,沿着幽僻的道路,大概走了两里多,就隐隐约约地看见林子中有灯光闪烁,此时天已昏昏地黑了,老媪用鞭子指着前面道:“到了。”纵马跑过去,谭九也跟上,那里只有两椽矮小的屋子,墙刚有人的肩膀那么高,老媪把马放下,就去开门,谭九也下了驴,跟着老媪进去。
室内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盏灯悬挂在墙壁上,一个少妇坐在炕上喂小儿吃奶,老媪叫道:“有客人来了,媳妇快起来。”
少妇慢慢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发髻,把小儿放在炕上,小儿便呱呱地哭起来,老媪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胡饼,递给他,那小儿才停止。
谭九看那少妇,二十多岁这样,眼里隐约含泪,神色忧戚,好像很不快乐的样子,老媪道:“你快去烧茶,老身送马过去便回来。”说完,就走出屋子牵着马去了。
少妇从灯上引下火来,看她穿着一件红布短袄,绿布裤子,蓝布短袜,和一双高底破红鞋,一身上下都很破旧,伸手去点灯,露出一只手肘,一条小腿,和两只后脚跟。
谭九年少口讷,不知道对她说什么,但心里感到很可怜。
一会儿,老媪就回来了,说:“为了把马还回去,让你冷清地坐在这里。他家听说有客人到来了,也想来请你过去,老身推辞说太晚了,我替他们问候一下就行了。”
谭九简单地答应了一声“哦。”
老媪又道:“奔走了半天,想你早已饿了吧?媳妇快准备饭菜,我去给公子喂驴。”
谭九道:“真是打扰你们了,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驴吃的料子,所需的费用,我走的时候,一定算给你。”
老媪摇着手道:“不要说这些客气的话,这些值几个钱呢?”
老媪出去喂驴,一会儿就喂好了,少妇摆上酒菜,装菜的器具都很粗糙,并且是折断小木杆作为筷子,用盆代替酒壶,然而菜肴都是鱼肉,并且都是冷的,很难吃。
老媪把点移过来,请谭九饮酒,谭九推辞说不会喝,老媪就劝他吃饭,可是饭也是冰冷,谭九勉强吃了一碗。
吃过饭之后,少妇就收拾器具,然后去给小儿捉虱子,老媪坐着和谭九说话。
老媪问道:“听姥姥的声音,不像是京师人,可是娘子又身着旗人的服饰,请问你的姓氏家族?”
老媪道:“确实如你所说,我本是凤陽侯氏,年轻的时候因为碰上了灾荒,才流落到京师,给人家缝补衣服,谋取衣食。后来就嫁给了这里的村民郝四,差不多三十年了,都成老头了。我们生有哟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已经嫁人,儿子是个泥瓦匠,住在都城里。老翁年老了,就在一家郊野的酒肆,给人家提壶倒茶水,清洗器具,明天你经过那里,看见一脸褶皱,长着白胡子,耳朵后面长着一个瘤子的,就是我家的老翁了。媳妇余氏,本是一家人家里的婢女,主人就是巴参领,早已退休了,现在是他的儿子袭承了他的爵位。刚才我还回去的马就是巴参领家的。”
谭九道:“看姥姥家里很是清苦,为何还要这样破废准备好菜款待我呢?”
老媪笑着道:“仓促来到我家的客人,我哪里去准备那些菜呢?只因为是中元节,从主人巴参领那里得到一些残羹,正在心里感到愧疚,对不起客人,哪里敢说是什么好菜。”
坐了好久,谭九感到困倦了,又不便于说去休息,就拿出烟具靠近灯点燃,喷云吐雾起来。
吸烟本来就是清朝的时候满人兴起来的,无论男女,都喜欢吸烟。余氏频频朝谭九看过去,像是想要吸烟的样子。
老媪在一旁察觉了她的意思,立即拍着手说:“媳妇的烟瘾也犯了,想要吸两口,小郎能让她过一下瘾吗?”
谭九就把烟袋递给余氏,老媪又道:“近来家里窘迫,没有这东西已有半年多了,哪里还备有烟具?”
谭九又把烟具也递给她,余氏接过去塞上烟,点燃吸起来,很是满足的样子,眉目额头顿时就舒展开了。
老媪看着她,并说:“老身在世六十多年,不知道烟是什么滋味,实在不明白嗜好的人,为何这样的喜欢?”
谭九道:“其实自身也不明白,不会就没事,一旦会了,一刻也离不开了,宁可食无饭,不可吸无烟。”
老媪笑了起来,谭九道:“娘子既然这么喜欢,后面我一定买一副烟具和烟草来送给你,也算是作为酬答。”老媪点头称谢。
谭九出门去上小解,看见银河西斜,月落林梢,大约有四更天了。
老媪在屋里大声说:“客人不时地打哈欠,该找地方让他歇息了。”
谭九回应道:“还可以坐一会儿。”
老媪道:“不要太勉强了,明天还要赶路,我们还有事情要恳求你,望你记得呢?”
谭九转进屋来,问是什么事。鬼大爷鬼故事
老媪一脸怅惘地说:“明天你经过那里,见到我家的老翁,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催促他快送钱来,只说家里吃穿都没有了。”
谭九道:“好,我一定记得帮你转告。”
老媪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家里贫苦,没有被子,今夜实在太委屈你了。”
谭九道:“能得一块地方,一晚能够歇息一下,已是承蒙你厚赐了,哪里还敢有什么奢望!”各自就睡去了。
谭九十分疲倦了,倒下枕头就睡。
一觉醒来,发觉那些草丛中的小虫,就在自己的耳边咀咀地叫着,萤火虫在自己的眼前闪耀,一下子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清醒过来,惊讶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则是睡在几株松柏树之间,露水沾湿了自己的衣服,寒气侵入自己的骨头里了,驴子系在树上,在那里慢悠悠地吃着草。哪里有什么茅舍,老媪和少妇,也不见在哪里,只见坟墓破败,掩没在野草荆棘之中。
谭九不觉毛发悚然,吓得毛都竖起来了,立即解下毛驴,骑上去就得得地赶着它跑。
大约走了三五里,天已渐渐的亮了,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就向人询问到烟郊的路。
到了烟郊,谭九把事情办完了,就沿着原来的路回去。到了旗亭,就看见一座小酒楼,他走进去,看见一个老翁在那里提茶水,和老媪叙说的很像,就问他,果然是郝四,更加觉得奇怪,就拉着他来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把自己夜里遇到的事告诉他。
郝四听了,不觉流下泪来,说:“据你所见的,真是我死去的妻子、媳妇,和夭折的孙子。妻子已死去两年了,媳妇去年难产,母子一起死掉了,想不到他们在地下还能相聚!”
谭九生起了同情之心,又问道:“巴参领是什么人?”
郝四道:“他是某某旗一个佐领的父亲,死去也有十几年了,在正北面长着乔木的地方,就是他的墓地。我的媳妇就是他家的婢女。我们夫妇俩以前都是给他守墓的,往年下大雨,房屋都倒塌了,佐领没有办法修好,老朽也就没有了容身的地方,才来这里当佣工,勉强度日。前些日子是中元节,佐领去扫墓,正好有焚烧了船马等事,只是不知道我那妻子去向他借马做什么。”
谭九感叹了好久,打开口袋,从口袋中拿出五百文钱赠给郝四,叫他准备一些冥钱,其给老媪他们烧一烧,不要让他们受冻馁。郝四流下感激的泪水。
谭九回去之后,也不食言于鬼,就准备了两副纸糊成的烟具,和一包烟,重新到墓旁,祈祷并焚烧了。又去探访巴参领的墓,果然在北边几十步远的地方,四周松柏郁郁葱葱,还有一块新碑,上面的字迹能辨认出来。
聊斋故事之鬼上身
傅九是个旗人子弟,二十岁了,一天他有事到正陽门去,经过一条巷子。那巷子很窄,然而来往的人有很多,来去的人只能各走各边,一个挨着一个地朝各自的方向移动。
傅九跟着众人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忽然对面闯来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走着,也不按次序,直往前面窜,并且势头很猛,见到他的人都自动让到一边去。
傅九见他过来,仓促地避开,靠到墙边去,可是那人已经撞上来了,两人胸对胸地撞到了一起,那人竟然和傅九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人。
傅九顿时觉得身体像是被冷水淋了一身一样冰凉,不觉打起寒战来,他就急忙跑进一家绸缎店里,蹲下了来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看情况怎样,过了一会儿,头也沉痛起来,两眼也是越来越花,头脑茫然一片,心想不好,快得赶回家去,就叫了一辆载着他回去了。到了家里,家人见他气色不好,赶紧把他扶进屋里去休息。
到了夜里,二更天之后,傅九忽然坐起来,大声说:“我因为一时有急事要赶路,正急得要命,你为何阻挡我的去路?要是耽误了我的大事,我和你势不两立!”于是,打起自己耳光,把头往床上撞,自己残害自己,毫无顾惜。
家人守在他的一旁,直到天亮,傅九也一直在那里翻来滚去地叫嚷,家人没有办法,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有一个邻居看傅九的情状,就说某胡同住着一个巫师,能赶走无常鬼,叫佟觭角,对于驱除这些邪恶,为何不请他来治一下。
家人也听说过佟觭角的名声,就立即叫人去请。
佟觭角还没来,傅九就已经知道,一边笑着一边骂道:“管你铜觭角,还是铁觭角,又能怎么样?”
一会儿,佟觭角就来了,进到屋子观察傅九的情状,家里的还有邻居的等男男女女都如一睹墙一样围在周围观看。
佟觭角睁大眼睛,看着傅九道:“哪里来的鬼魅,敢来这里作崇,不老实招供,就叉着你拿你下油锅!”
傅九也睁大眼睛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好像很恼怒的样子。
佟觭角也表现出恼怒的样子,叫人架起锅,叫人把油倒进锅里,并烧起火来,油也不用多少,一会儿锅里的油就沸腾了。
佟觭叫拿着一把钢叉,在傅九的面前绕了几下,又故意噶吱嘎吱地来回开合,用来恐吓他,又呵斥着道:“还不快招供,就要烹你了!”
傅九好像真被吓着一样,哆哆嗦嗦地说道:“啊呀!烹了我,真是冤枉啊!”
佟觭角道:“无缘无故来崇人,就应当油煎,哪里冤屈了?”
傅九瑟缩靠着墙壁,战栗发抖,心里好像很害怕。
佟觭角又拿着钢叉做着准备向他叉去的样子,喝叱着叫他快点招供。
傅九匍匐在地上,请求免死:“我供,我供,我本是凤陽府人,是前些年来到京城的,因为被饥寒所*迫,就偷偷去挖掘大户人家的坟墓,可是被人发觉了,一帮人要来擒拿我,我一时慌张,就用手里的铁锹反抗,希望他们不敢上来我也好逃脱,不想伤了两个人,按照律法,被判斩首,今天正是行刑的日子,我被绑到菜市口,已准备执行了,因为我极力挣扎,才脱身而走,正准备逃到别的地方去,没想到被这人阻拦,心里实在十分恼恨,因此才来和他计较。现在老爷来责骂我,我怎么还敢留下,只希望你保守秘密,让小人到别的地方去。”众人听了他的叙说都明白他逃脱的只是自己的魂魄而已,这样他就成了野鬼,没有被黑白无常勾去。
佟觭角道:“那就快去,不要惹我发怒。”就把钢叉放在旁边,然后坐下。
众人都感到很惊骇。鬼大爷鬼故事
傅九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泣。
佟觭角有喝道:“你还不快走,还在那里哭闹,真的是要让我烹你吗?”
傅九哭着道:“小人在牢狱中的时候,因为天气寒冷,两脚皮肤开裂,生了冻疮,很难走路了,想要一双毡袜,要是得到,真是感激万分了。”
佟觭角笑着说:“你得到了宽恕,还有要求,一双袜子也花不了几个钱,也不吝惜,就答应你。”
又叫傅九家里的人,要来白纸,糊成袜子的形状,然后佟觭角在每只袜子上画上符,并写上一个“毡”字,就叫家人拿去用火烧了。
傅九高兴地伏在地上磕头,然后就伸出脚做着换袜子穿袜子的动作,观看的人都感到很好笑。
佟觭角接着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了,现在去了,又准备到哪里去?”
傅九就说我叫什么,多少岁,又道:“现今逃脱了刑罚,将会到川滇这些偏远的地方去,避免被搜捕到。”
佟觭角道:“我看你计划不可行,这里去川滇有千万里远,哪里是一两天就能到的?要是被阎罗差役勾去了,就不得自由了,再想有什么侥幸,还可以吗?不如听我的话,跟了我去,还能有一碗饭吃。”
傅九道:“要是能到老爷垂怜收纳,必定报答你的大恩。”佟觭角也十分欢喜,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写有符的黄纸,烧了。
傅九就伏在地上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问他所发生的事情,他茫然无知,指记得得病以前的事。
家人拜谢了佟觭角,并给了他丰厚的报酬。
当天,果然是刑部开斩处决罪犯的日子,秘密去探访,也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在内,可是已被枭首示众,听到这事,都感到很怪异,也觉得同觭角的法术很神奇。
佟觭角五十多岁了,只是一个人在家里独居,平时只是持斋念佛,很少说话,很好睡,往往睡个三四天也不起来。到过他家的人,没有一点草芥尘埃,一切箱子放在桌上,也不见有人擦拭,然而一切光洁可鉴,有人说他有役鬼的法术,三年更换一次,给他做事的人,都是鬼。
新聊斋之蛊祸
初夏的暖陽从窗棂缝隙丝丝透入,顿时在房中划出了数十道璀璨的金色光芒。床上的人似乎被这耀眼的陽光惊醒了,轻轻翻了个身,却并不曾起床,反而裹紧棉被,拉开了,准备继续大睡特睡的架势。
难得有这样一个空闲的早晨呢!
回味着丈夫临出门前那温柔的一吻,幸福的微笑轻悄溜上了惠容的嘴角。她是刚过门不久的新嫁娘,今天一大早公公婆婆就带着全家十几口人走亲戚去了。按乡里风俗,过门不到百天的新娘子是不能外出的,所以惠容就享受到了这样一个懒洋洋的回笼觉。
不用早起去向公婆请安,不用照顾一家人的饮食,不用忙着洗晒……夫家人口众多,光是一日三餐就足够自己忙上半天。幸亏家里地方虽大,倒还颇为干净,无须天天打扫,不然可真要手忙脚乱了。真不知道其实十分富裕的夫家为什么不请上几个佣人,但这种话却不是新媳妇应该说出口的,牢记着出嫁前母亲“少说话,多做事”的再三叮咛,惠容还是在忙忙碌碌的日常劳作里坚持了下来。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起身把锅灶里剩下的早饭团子作为午饭吃下肚,惠容卷起了袖子,不管怎么样,最基本的打扫还是要做的,可不能让公公婆婆认为自己是懒婆娘。
执着长柄竹帚从前厅扫到中院再到后园,惠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扇角门上。向门内探头看了看,惠容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大大的花园。真没想到夫家的宅院有这样大,平时自己忙着洗衣做饭,还从未到过后园,既然现在已经扫到这里了,索性就连这个园子也一并收拾一下吧。
沿着小径走入园中,惠容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石瓮,拙朴的花纹上长满青苔,像是有些年头的古物了,上面还满贴着红红绿绿的小纸条。围着石瓮转了几圈,惠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揭开了瓮上的大木盖子。
瓮内显现出来的,是五色斑斓的一团,仔细看去仿佛还在软软蠕动。这是什么?是秘制的腌菜吗?惠容踮起脚尖,睁大了双眼向瓮底看去。
那赫然是一条毒蛇!或青或黄或紫或赤,从细若丝绦到粗如儿臂,百多条全数纠结缠绕在一起,红红的蛇信吞吐不定——当看清楚瓮内的东西时,惠容只吓得两脚阵阵发软,几乎瘫倒在了地上一一定是这后园长久无人打扫,所以才会爬得蛇虫鼠蚁到处都是,如果让年迈的公公婆婆看到了,不吓个半死才怪。反正自己倒霉,已经恶心了一回,不如一鼓作气把这件事了结掉好了。
说干就干,惠容飞速地在灶上烧了一大锅热水,又用小桶分十数次拎入后园,惠容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咬着牙把十几桶滚水倒进了石瓮。
尽管蛇本身并不会鸣叫,但当沸水淋身,这些毒物临死前翻腾挣扎的动静听上去还是让惠容出了一身冷汗。直过了小半个时辰,石瓮里才算安静下来,不过惠容也实在没有勇气再去打开木盖——这个活计还是留待丈夫回家,让他再做吧。
心力交瘁的惠容连晚饭也无力再做,软手软脚地回到卧室,一头倒在了床铺上。鬼大爷鬼故事
“丈夫回来应该不会怪我没做晚饭吧,刚刚收拾了这样可怕的东西,多歇一会儿也是说得过去的…”想着心事,惠容不知不觉地沉睡了过去。
然而直到太陽落山,全家人也没有回来,惠容又等候了半晌,最后等来的却是一个可怕的噩耗:公公婆婆们在亲戚家吃过午饭,正要道别的时候,忽然齐齐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不过片刻工夫就全数咽了气。
“身上的肉一片片都脱落下来,连骨头也看得见了。”赶来报信的目击者说起当时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又不是饭菜中毒……说是宿疾吧,总不会十多人同时发病……验尸的老许作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因为死因太过离奇,最后官府也只是以“时疫急症、因病暴毙”的论断结了案。勉强支撑着张罗了夫家人的后事,偌大的宅院里就只剩下了惠容一个人,因为害怕孤身独处,她接来了自己的父母同住。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也靠着母亲的劝慰开导,惠容才算慢慢接受了自己在一夜之间从新嫁娘变成寡妇的现实。
不幸中的万幸是,夫家留下的财产足够惠容吃用一世,无须她为生计发愁。一时无事可做的惠容见宅院中因为疏于打扫,已经积尘遍布,便索性大张旗鼓地清理起来,母亲林氏心疼女儿,也帮着共同张罗,母女两人足足忙了一整天,在近黄昏的时候打扫到了那个后园。
这时候惠容才想起几个月前自己曾经在石瓮里烫死过大堆毒蛇的事,后来因为迭遭变故,一直也没有想起来处理。死蛇在瓮里捂了这么久,恐怕都要臭了吧?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盖,惠容却奇怪地发现,石瓮里面除了小撮黑灰外空无一物,难道有其他人来过了?
看女儿满面惊疑,林氏不由追问起来。听惠容说了事情经过,林氏的身子抖成了一团筛糠:“你……你这个傻女儿……因为不能提到‘它’,所以当时没有和你明说,可嫁过来之后,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夫家是做什么的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呀……”
看着母亲灰败的脸色,惠容的手不由颤抖了起来,直到这时,以前的种种疑团才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夫家这么有钱却不请仆佣?
——为什么庭院里长年没有积尘?
——为什么自己烫死了毒蛇,夫家人也悉数毕命?
原来这家人就是传说中极为神秘的养蛊之族,看石瓮里的毒物,他们所养的应该就是“蛇蛊”了。据说家有益神可以轻易致富,而且家中会格外干净,但蛊的元神也同时依附在主人身上,可以说蛊在人在,蛊亡人亡,两者荣损与共。当惠容将滚水灌入石瓮的刹那,蛇蛊所遭受到的致命伤害便在主人身上同步显现了出来,因此死去的人才会有全身皮肉脱落的可怕情状。
因为“蛊”的种种神秘莫测之处,所以它的存在几乎成了禁忌,一股人即使是知道了也都会尽量不提起,父母大概是从夫家种种迹象中猜到了他们养蛊的秘密,想着女儿嫁到有钱人家可以享福,才替自己挑选了这门亲事吧?
抱住石瓮,惠容放声痛哭,后园的雀鸟都被这凄厉的哭声悉数惊起,在初秋萧索的寒风中挥翅盘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戕害十多条性命的可怕事情,而其中,还有自己挚爱的丈夫,今后的漫长岁月里,她该怎样才能面对那份伤痛和悔恨,该怎样才有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聊斋故事之仙家
云南有个太学生叫汪琦,一直都想去京城,谋个差事,施展自己安邦济民的抱负,一天,他下定决心之后,就和妻儿告别上路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他一路上风餐露宿,刚走到湖南的溆浦,就生起了病,死在了路上。
过了三年,家人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他离家的时候,他的儿子汪越刚六岁,可是十分孝顺,等年纪大了一点,整天挂念着父亲,想要北上,寻找父亲的踪迹。他的母亲觉得他还太小,没有允许。
渐渐地汪越长到十七岁了,汪越就和母亲说,自己现在可以去寻找父亲了。母亲想,她的丈夫汪琦一定不在人世了,然而客死他乡,骸骨不能回归故里,感到很悲伤,也整天哭泣。
汪越虽然还年轻,但他执意要去,不得已,母亲就拼凑了几十两银子,流着泪嘱咐他说:“我儿年纪轻轻,就到外地去,真让我放心不下,让为娘的肝肠寸断!什么事你都得万分珍重,要是见到了你的父亲,就立即和他回来,不要让家里的人,泪眼望穿。”
汪越痛苦着接受母亲的教导,他还有一个姊姊和一个弟弟,年纪也差不多,一向手足情深,十分友爱,听说汪越要离家出远门寻找父亲,也都泣涕不已,只恨不能和他一起去。邻里都来劝勉,然后汪越就离别了家人上路了。
汪越一路北上,到了溆浦也生起病来,住在辰龙关的旅店中。
他要去找父亲,他不能在半路就倒下了。于是,他忍受的痛苦,到集市上去买药,吃好了,好赶路。
在集市上,汪越遇到了一个面目清瘦,胡须飘飘的老人,那老人对他说:“你这孩子,气色不好,乘灰色残败之状,不久就会死去。要是能按照我的指示,不仅能避免遭受灾祸,并且还有喜庆的事。”
汪越是个聪慧的人,听了老人的话,知道他是一个奇异的人,便向他作揖,请求他的指示。
老人道:“先问问你,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汪越就把自己要北上寻找父亲的事告诉他,并把自己和父亲的名字也都告诉他。
老人感叹道:“上天安排的缘分啊,你的父亲十年前,也是在这里死了,只有我知道他的情况。”
汪越听说父亲已经死了,不觉大哭起来,渐渐哭得连声音都没有了,伤心惨目地坐在路边的地上,一脸呆滞的样子。
老人道:“你父亲死了,至今还没有下葬,哪还有精力,容你伤心哭泣?你父亲死的时候,当地县令把他收到棺木中,停放在山椒土地祠中,人死了,入土为安,你快去和庙主商量一下,出钱买一块地葬了。葬了父亲之后,不要忘记老父说的,到山西五里外的地方,找到一出挂着芦苇帘子的茅屋,那我就在那里等你,我有避祸的方法要告诉你。”说完,就摇摇摆摆地走了。
汪越一时惊惶,自己的病倒觉得轻松多了,就毫无线索地向打柴的人打听,土地祠在哪里,有没有停放有棺材。
汪越打听到了,到土地祠果然见到了父亲的灵柩,上面写着“云南监生汪君琦之柩。”
汪越见到父亲的灵柩,又大哭起来,昏倒在地,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情绪才安定下来,就去找庙主商量。
庙主欺负他年小,贪图他的钱,就想狠狠敲诈他一回。鬼大爷鬼故事
汪越把自己带来的钱都拿出来筹办,并且典当了自己带在路上的衣物被子,才得到了一小块地方,把父亲葬了。他折取了一些芦苇,砍了一些竹子,在父亲的坟墓旁边搭建了一个窝棚,坐在里面给父亲守墓。过了好久,觉得十分的困倦,忽然想起老人说的话,并且也要向老人道谢,便立即前往去拜访老人。
汪越按照老人对自己说的那样向西山行走五六里,果然就见到树林中有几椽茅屋,都挂着芦苇帘子,四周都用篱笆围着。
汪越正准备敲门,老人就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了,见汪越一身褴褛,感叹道:“孩子,你怎么如此贫寒了呢?”
汪越哭泣着向他下拜,并说道:“流落外乡,没有一个亲戚,只有老丈,还可怜我这个孤苦无父之人。父亲能得到安葬,都是你的恩德。”
老人拉他起来,说:“孩子,你如此孝顺,真是一块学道的好材料,你要肯听我的教导,不担心不能没有成就。我只是担心你意志不坚定。”
汪越在心里想,自己如今回也回不去了,不如暂且答应他,跟从他学道吧!回去告诉母亲的事,以后在慢慢打算,就又向老人拜了两拜,说:“父亲死了,母亲也老了,一身就像折断的蓬草,死都无所谓了,哪里还能心志不坚呢?”
老人点头,说:“你这样说,就可以和你商议学道的事了。”就拉着汪越进入草屋里,给他食物和衣服。
老人先是向他贺喜,然后又向他表示哀吊。
汪越一脸茫然,说:“老丈为何一时向我贺喜,一时又说我不幸呢?”
老人道:“高兴的是你有缘分遇到了我,只是看你的面貌,推测你的心思,看你始终下不了决心。既然和你相识,又怕你坚持不了,所以又向你表示不幸。”
汪越哭着道:“老丈为何如此轻看我,请你试一下吧,我要是坚持不了,甘愿任你把我赶走。”
老丈拍了一下说:“实验一下,坚持不了,你的命都没了,还能驱赶你吗?你还要三思,不要到后面后悔。”
汪越道:“我的心坚如铁石,不用考虑了。”
老人又点点头,看外面一时黄昏了。老人就带着汪越绕到屋子的后面,来到一个土穴中,里面黝黑得如一团漆,在正中间放着一个蒲团,老人叫汪越盘腿做到上面去,然后说:“古今之人,都是一丘之貉,只有真正的高明的人,才能不朽。耕地而不锄草,田里就会长满杂草,到了不去收粮食,就会被鸟兽等吃掉,几自己弄断自己的尾巴,是害怕被用来祭祀。你记住这几句话,好好领悟,明天我会再来看你。”
汪越向老人叩头,接受他的教导。
老人去了,汪越静下心来,细细体味,学着坐枯禅。大约一顿饭的工夫,渐渐地进入了一种空明的境地,又过了好久,觉得自己独自行走在旷野之中,见到一个人迎面走来穿着白色的衣服,裹着一张红色的头巾,面目清瘦狭小,然而两只眼睛像灯笼一般大,满脸红色的胡子围绕着两颊,像是虬老的树皮一样,牵着的一匹马,如雪一样的洁白。那人也见到了汪越,并向他恭敬地施礼,站在道路的左边,说道:“仁圣帝叫我来迎接郎君去上任。”
汪越惊讶地说道:“到什么任?”
那人道:“你已经被授予职务,就是本地的城隍。”
汪越道:“老母还在家中,还没有能让她终养天年,这事万万不能接受。”
那人道:“郎君已位列仙班,可以到达蓬瀛仙境,享受无边的欢乐。”
汪越凄伤地说:“老父客死他乡,老母在家牵挂,哪里有什么神仙的乐趣?”
那人笑着说:“郎君确实是个孝顺的人,心里念念不忘双亲,小人哪里还敢催促你,小人实在是郎君家供养的家卒,听从主人的命令,在这里等候郎君,希望你快去,不要拖延。”
汪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觉得很奇怪,说:“我和你从来都没见过,哪里会是我家的家卒呢,我想你一定认错了。”
那人道:“没有错,快跟我走,主人想快点见到郎君,特意叫我牵这匹马来接你。”
汪越犹犹豫豫地,不知道去还是不去,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上前来,把他抱到马上去,一连打了那马几鞭子,那马就呼啸奔驰而去了,跑得十分的轻快迅速,瞬息之间,就来到了一个地方,那马向前一跃,就不见了,刚才那人也不见在何处。
汪越一下子坠落到了草丛中,感觉头昏目眩,然而猛兽大蛇,嗦嗦地在草野见来往,汪越感到很恐惧,在心里想:“一生遭受了那么多灾难,死都不怕了,这点危险算什么。只是父亲的尸骨,还没搬迁回去,母亲老了,还没好好地赡养她,姊姊还没有出嫁,弟弟也还没有成婚,一旦死在这里了,这是上天对我不仁慈啊!想着这些事,正在那里伤心,那些凶猛的兽类,都纷纷散去了。又忽然有几个人,从西南边过来,两匹马拉着一辆马车,顶着一顶绿色的车盖,气派好像很煊赫。
汪越匍匐着躲在路面的树下,等了好久,车渐渐地走近了,车有有一间屋子那么大,里面坐着四五个人。
里面的一个妇人忽然惊讶地说:“路边的小郎,莫非是汪越?”
汪越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感到特别的亲切,高兴起来,一下就站了起来,仔细往车上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就是他的母亲姊姊弟弟,还有一个老乳母,这时来不及仔细询问,汪越见到了亲人,心里又悲伤又惊喜,伏在车下面,哭泣起来。
母亲也停下车子,哭泣着说:“果然是我的儿,不要悲伤了,现在我们一家邂逅相遇,能够团圆了,再也不用分离了。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为人忠直信义,没有什么城府,现今接受天帝的安排,被任命为辰龙关的土地神,又叫人去把我和你姊弟两接来,到那里去享受别人的祭拜,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你,看你一脸憔悴的样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了吧!快上车,我们一起去见你的父亲。”
汪越欢喜起来,就坐到车上去,兄妹之间,分别好久,得到团聚了,都剌剌不休地说过不停,汪越便问,老乳母怎么也来了?
母亲回答道:“家里只有这老乳母了,因为她能甘受贫困,一直在我们家服侍,到死都不愿离去,因此就一起来了。”
老乳母感叹道:“老了,做不了什么了,管理膳食,缝补一下衣服,都是我以前做的,可是现在都颠三倒四起来了,前些日给小姐洗白绫衫,就不注意放到粥盆里去了,惹得小姐一场大笑。少爷还记得在家的时候吗,家里事无大小,那样我办不到,无论是称斤估两,还是切菜杀鸡,都是我本分内的事,也多得老夫人帮忙,到了现在,还舍不得我,就带着我一起升天了。往日在路上,见勾牒上写着‘义媪’两个字,并没有写名字,我实在不明白,我做了什么,能有那么大的福分。”
汪越的姊姊笑着道:“一心纯正,应当得到这样的报答,等到达父亲那里之后,一切仓库厨房出纳的事,都还要由你来掌管,任你克扣聚敛,谁敢说你半个不是?”
老乳母咋了咋舌头,道:“要是这样,猪狗都会唾弃,哪还会有今天!”说着,有一骑快马到来,来报说:“到了。”
接着走入一座山中,出来欢迎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有满头黄发驼背的长寿老人,有穿着铠甲像是将军的人,有穿着像臣子一样绣着老虎的衣袍的人,也有像夜叉一样手里拿着蛇的人,纷纷站在道路左边,真是无法形容。
汪越母子一行,开始的时候,感到有些惧怕,然而渐渐地心里就安定了,接着就来到一处府第前,又有十几个守门的人,都争着来拜见他们。
母子从车上下来,就听到殿堂上有人吆喝,接着响起了丝竹管弦的乐曲,一排女子都穿着宫装,站在路两旁。
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戴着丝绸制成的高帽,披着一件刺着飞鹤的披风。
汪越一看,就是自己遇到的那个清瘦长着长胡子的老人,正在那里疑惑,他的母亲也和那老人相对哭泣起来,姊姊也哭泣着对汪越说:“阿弟,你不认得了吗,这就是我们的父亲?”
汪越哭着拜倒在地上,老人抚着他,拉他起来,说:“我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是魂梦,神仙也不愿做,心里只挂念着双亲,因此为父能显灵来安慰你。你的孝道已尽了,可以回去了,你的母亲你的姊姊和弟弟,因为陽寿尽了,逃不过瘟疫的劫难,就一起来了。只有你的前程还很远,这里不是你久留的地方,等四十年之后,再迎你来团聚。”
汪越听了他的话,拉着他的衣裳,舍不得放开。鬼大爷鬼故事
老父道:“你还不去,刀斧就要加在你头上了!”就叫左右的人把他拉出去。
汪越挣扎摇晃着两只手,看着母亲哭着道:“儿辛苦万端,才得以倚靠在父母身边,这叫我到哪里去!”
老人狠下心来,叫人快把他拖出去,汪越不觉放声哭泣起来,忽然就从梦中惊醒过来,恍恍惚惚地像是做了一场梦,然而自己还是坐在那个土穴中,满身都是汗水。过了好久,自己的心神才安定下来,徘徊着走出去,茅屋都不见了,只见清晨的陽光洒满了大地。
在那里徘徊了一下,想着梦中的事,心如刀割,万分伤心,就随意地朝路走去,大概走了几里路,见到了一个土地祠。汪越肚子也有些饿了,就想进去找口饭吃,进去看到人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站在里面,神座钱摆满了各种祭祀的供品,还有很多巫师,汪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准备找庙主来询问一下,走进去,堂上坐着站着很多人,原来庙主已经死了,正僵卧在床上,尸体还散发出臭气。
汪越一阵惊讶,准备走出出去,忽然一个巫师把鼓丢在地上,上前抱住,并把他报到中间,然后跪倒地上叩头,大声说道:“公子亲自来了吗?”就叫众人上去,并接着说道:“这就是新任神圣的大公子,他寻找父亲,到这里来,他的孝心感天动地。”
众人都围着他下拜。
汪越询问其中的缘故,巫师道:“前天半夜的时候,这庙里的庙主梦见云南的汪太学,升任这土地庙的土地神,庙主亲自拿着扫帚扫地迎接,可是神恼怒他多方敲诈公子的钱财,又没有仁爱之心,不配来管理这座庙宇,料理神位,就杖打他,把他遣走了。庙主从梦里醒过来,臀部的肉像是真被打过一样,涨得又青又肿,逢人就说出自己所做的恶事,在床上睡了三天就死了。村民深感神之灵验,就凑钱发起了祭拜新神的活动,嘱托我们向神灵传达,愿意一年四季香火鼎盛,供奉不断。神传下话来说‘公子叫汪越,十七岁了,极为孝顺,刚和我在一块,不久就回生回去,现在就睡卧在山西的土穴中。’大家正在商议去迎接你,没想到你自己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了。”
汪越感到十分的惊骇,众人又相互睁着来侍奉他,有的给他烧水,让他洗澡,有的送上衣服,有的送给他吃的,纷纷涌来看这位神灵的公子,好不热闹。
守关的官吏知道,害怕闹出什么乱子来,就把汪越迎接到官署去,用恭敬的礼节对待他,劝他回云南去,并愿意资助他。
汪越也想念母亲,就连夜避开众人,出关会云南去了。
经过了一个多月,才到家,则看见家里的屋舍都倾塌了,里面长满了野草,各种飞禽走兽都在里面来往,一片荒废,满眼看到的都是凄凉景象,让人倍感伤心,也很惊讶,家里忽然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去询问邻里的人,才知道母亲姊姊弟弟还有老乳母在两个月前,都相继得病死了。四人都被地方官合起来埋葬了。
汪越才明白了梦中的种种事情,不觉大哭起来,差不多昏厥过去了,邻居也觉得他很可怜,都来安慰他。
汪越变卖了家里的财产,就把母亲姊姊弟弟和老乳母的灵柩,运到溆浦,和父亲合葬在一起。溆浦人把汪越当做神灵一样来敬奉,众人都说着这神异的事情,又纷纷在坟墓旁边种下树木,成了一片树林,又在墓旁修了一间屋子,让汪越居住。
后来,当地有一家富人,把一个女儿嫁给了汪越,并把汪越的籍贯落到了溆浦。
汪越就在当地种地为生,也不出仕为官,生了三个儿子,都读书立业,有所成就。
汪越果真活了四十年之后,一天晚上,见到他的弟弟,说听从父母的安排,来迎接他。汪越就处理了家事,没有生什么病,就安静地死了,人家都说是他的一片纯孝之心得到的善报。
聊斋故事之换妻奇记
康熙年间,陕西总兵王辅臣响应三番之乱,反叛清朝,所过之处,烧杀掳掠,抢得妇女,不问年龄大小,相貌美丑,都装到布袋中,四两银子一个,任由人来购买。
三原县的米芗老,二十岁了,还没有娶妻,准备了五两银子,就独自一个人到军营去,用一两贿赂主管这事的人,希望自己能买到一个好一点的女子。管事的收了钱,就带着他进去,任由他自己挑选,但不能打开来看。
米芗老挨次逐个揣摩,摸到一个腰细脚小的,就背着走了。
到了旅店,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个老妪,脸上斑斑点点,大概差不多七十岁了。
米芗老真是悔恨至极,自己好不容易花了几两银子,买来的妻子,竟然是个老婆子,一脸呆滞地坐在床上,面如死灰,默默不语。
没一会儿,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子,牵着一头黑色的驴子,载着一个漂亮的女子来住宿。老头子把女子扶下来,把驴子系在料槽边,就到米芗老西边的屋子住宿。
住在一起,两人不免攀谈几句,相互询问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那老头自己说:“我姓刘,是蛤蟆洼人,已有六十七岁了,昨天用四两银子,到军营中,买了一个装在布袋中的人,不想她年纪太轻了,幸好长得好可以,回去把她安顿在简陋的家中,也足以娱乐晚年了。”
米芗老听了,对他真是羡慕万分,心里也很是惋惜。
老头反而十分得意,拉着米芗老道:“老弟,到街市上去喝两杯,怎么样。”
米芗老心里正不快,见有人请喝酒,正好符合自己的心意,便一口答应了,跟着老头去了。
老婆子等他们走远了之后,慢慢地来到西边的屋子,掀开门帘进去,女子正在那里掩着脸伤心地哭泣。见到老婆子进去,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眶里还含着泪水,就向春雨侵湿了桃花一样。
老婆子向她问道:“好好的一个人,为何哭得这样伤心。”
女子道:“我本是平凉人,姓葛,已十七岁了,父母兄弟都被乱兵杀死了,只有我被抢掠到了军中,那些贼兵强行*迫,想要玷污我,我又哭又骂,贼兵恼怒了,就把我装进口袋,卖给了那个老头,想想不如死了算了,才如此的悲伤。”
老婆子感叹道:“真是造化弄人啊!如此颠倒众生,不可思议,天理不容啊!老身一身老骨头了,还不死,又遭遇道了这样的兵乱,还无缘无故被一个小伙子买下了,这种事,怎么能忍受呢。刚才我看见那老头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年纪都和我差不多了。况且你们老夫少妻,未必配得上。现今他两人出去,一个欢喜,一个烦闷,不醉是不会回来的,我两人何不李代桃僵,交换地方睡下,等到五更天的时候,你立即和那少年郎早早起来,整顿行装上路,大不了拼了我身老骨头,和那老头同归于尽罢了。你也不要悲伤了,那小伙子人不错,你们去好好地过日子。”
女子犹豫踌躇,不敢立即就答应,老婆子一脸严肃地说:“这就是所谓的做成了买卖就分手,各得其所,也只有这才是一举两得的法子。快到那边去,晚了事情就不成了。”两人就交换了衣服,并穿上,女子向老婆走拜谢。
老婆子带着女子来到米芗老的房里,用被子把她盖住,并叮嘱她不要说话,于是,自己就回到西边的房里去,然后把自己全身盖好,头也蒙起来,睡卧在床上。
两更天之后,老头子和米芗老喝得大醉,吵吵闹闹地回来了,由于一路奔走,都困倦了,各自回到房里倒头就睡去了。
三更之后,米芗老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敲门,披起衣服起来看,则是老婆子。
米芗老惊讶地问道:“你到哪去来着?”鬼大爷鬼故事
老婆子一脸神秘的样子,叫米芗老不要说话,然后一下窜进屋子里,把门关上,就悄悄地把其中的事情告诉他。
米芗老真是又惊又喜,说:“虽然承蒙你费心安排,奈何损人利己?”
老婆子笑着说道:“不听老人言,那么郎君掷弃了一个小娘子,那就要断送一个老头子了,对别人有什么好处,对自己则没有损失吗?”
米芗老就点头答应了,老婆子揭开被子,叫女子起来,嘱咐了好几遍,女子和米芗老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向老婆子拜谢。
老婆子叮嘱他们道:“快些走!怕老头醒来了。我老婆子从此就和你们分别了!”说完,就出门去了。
米芗老立即准备行装,女子就用青纱遮住脸,米芗老扶着她走出殿,店主人道:“这时就出发了,太早了吧!”
米芗老随口回答道:“早些走,避免炎热暑气。”
于是,就带着女子遁逃了。
第二天,老头见了老婆子,大吃一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房里,等问清楚了情况,真是恼怒,向老婆子挥起拳头,想要打她,老婆子也是个老而强健的人,也撸起袖子,丝毫不退让。
店里的人,见有人吵闹,都跑来观看,紧密地围了一周。
老头子恼愤把自己受到的冤屈,向众人诉说,并准备骑上驴去追赶。
在一旁听说的人,都感到这事有些好笑。店主人就说:“人家得了年轻的媳妇,难道愿意按着大路回去,等你去追吗?况且四更就走了,这时已走了几十里了。人就怕没有自知之明,要是能有自知之明,就能安分了,就在这着老婆子回去,一对老夫妻正好过日子,不要有什么妄想了!”
老头痴痴地站立了好一会儿,心里的气恼也渐渐地平息了,见主人说得也有道理,就在这老婆子回去了。
秦陇一带的人都还记得这件事。
聊斋故事之鬼媒
清朝光绪年间,安徽桐城有个棺材铺,掌柜的名叫孟锡山。这年冬天,下了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夜里,孟锡山刚打烊,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孟锡山轻轻推开门,见一个长发女子蹲在屋檐下啜泣,身上只裹了条破毯子。
女子颤抖着说:“大哥,能让我借宿一晚么?我身上分文没有,无处安身……”孟锡山是个热心肠,这天寒地冻的,哪能让人在街上待着呀。孟锡山赶紧将女子领进门,在炉子里添了点黑炭,又给女子煮了碗而条。终于,女子感觉不那么冷了。孟锡山这才发现,女子长得很清秀,身段曼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闲聊间,孟锡山才知道女子叫紫儿。棺材铺只有一间卧室,孟锡山尴尬地说:“紫儿姑娘,今晚你就睡我床上吧。”紫儿警惕地问:“那……那你呢?”孟锡山赶紧说:“你别误会,我睡外面!”紫儿感激地说:“大哥,谢谢你!”说罢,转身进了卧室。
第二天,孟锡山特意起了个大早。谁知,他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人答应。孟锡山推门一看,床上竟然空无一人,那被子还是昨天的模样,似乎没动过。孟锡山很奇怪,昨晚明明见女子进了卧室,她究竟睡在哪儿呢?女子不辞而别,孟锡山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当晚,孟锡山正在屋里喝高粱酒,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孟锡山急急地开门,紫儿竟然又来了,颤抖着说:“大哥,能再让我借宿一晚么?”孟锡山求之不得,赶紧给她添丁双筷子。紫儿羞涩地说:“大哥,你真好!”孟锡山很想知道,紫儿这一天去哪里了。可是,又不好意思问。
半夜里,孟锡山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紫儿俊俏的模样。转念一想,孟锡山不禁暗暗骂自己:人家孤苦无依的,又那么相信自己,怎么能动那歪脑筋呢?想着想着,他终于进入了梦乡。
清早,孟锡山又去喊紫儿吃饭。谁知,卧室里又空无一人。孟锡山叹了口气,只怪自己睡得太死,紫儿又不辞而别了。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大喊:“孟掌柜在么?”孟锡山开门一看,原来是刘府的管家。这刘府是桐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早就恶名远扬,谁也不敢惹。孟锡山赶紧问:“管家,有什么事么?”管家没好气地说:“废话,来这里当然是买棺材了!”说罢,他随手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口薄棺材:“就要这口吧!”说罢,扔给孟锡山几文钱。孟锡山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家丁将棺材抬走了。
那天,孟锡山坐在柜台后面,不由自主地想起紫儿。他这才明白,自己已经爱上她了。可是,紫儿每次都来去匆匆,谁知道她愿不愿意呢?
转眼,又天黑了。孟锡山早早地打烊,满怀希望地等待紫儿回来。终于,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孟锡山迫不及待地开门,门外竟然站着一个陌生女子。她穿得十分单薄,也许跑得太急,竟然还丢了一只鞋。女子双手抱着肩膀,央求道:“大哥,能让我借宿一晚么?外面实在太冷了!”孟锡山有点为难。倘若是平时,他一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只怕紫儿待会儿也来,那自己就百口莫辩了。可是,女子无家可归,总不能让她冻死在街头吧。孟锡山咬了咬牙,只好将女子领进了屋子。
当晚,孟锡山又睡在了外屋。庆幸的是,紫儿一整晚都没有来。
第二天,孟锡山刚起床,就见女子正坐在屋子里缝补衣服。院子里,孟锡山的脏衣服被洗干净晾上了。厨房里,也香气扑鼻。刹那间,孟锡山不禁心头一热。孟锡山自小父母早亡,从没享受过别人的照顾。他终于感觉到家里有个女人有多好。这时,女子替他补好了衣服,笑着说:“大哥,饿了吧,快吃饭!”吃完饭,女子开始麻利地收拾碗筷,也不说走。孟锡山也不好意思问,只好由她去。
就这样,女子在棺材铺住了半个月。那段日子女子足不出户,将孟锡山照顾得十分周到。孟锡山感觉,自己有点离不开她了。只是,每次孟锡山问她身世,她总是支支吾吾的,只说自己叫小兰。孟锡山想,也许小兰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不再问她了。
慢慢地,孟锡山不再想紫儿了。半年后,他和小兰成了亲,两口子十分恩爱,将棺材铺经营得有声有色。
这天,孟锡山正在院子里刨木料。突然,两个衙役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将孟锡山抓走了,吓得小兰浑身颤抖。
在衙门,孟锡山焦急地问:“老爷,小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县令说:“大胆刁民,你强抢刘府的丫鬟小兰为妻,还敢狡辩?”随后,县令急急地宣判:“将孟锡山押入天牢,并没收全部家产!”
当晚,孟锡山在牢里痛哭不已。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吃了官司。迷迷糊糊问,突然有人走进了牢房,轻声地说:“大哥,你受委屈!”孟锡山大惊:“紫儿,你怎么回来了?这半年你去了哪里?”紫儿仍旧披着那条破毯子,感动地说:“真没想到大哥仍然挂念着我。只可惜,你我陰陽相隔,有缘却无分。放心吧,明天一早,那狗县令就会放了你。到时,你就能和小兰团聚了……”说罢,紫儿深情地望了他一眼,飘身走了。孟锡山奋力伸出双手,这才发觉是南柯一梦。
第二天清早,县令果然亲自将孟锡山放了出来。临走前,县令颤抖地说:“孟公子,本府昨日多有冒犯,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孟锡山满腹狐疑地回了家,刚走到门口,就见小兰焦急地站在门口。他忍不住冲上前去,将小兰紧紧搂在了怀里。
小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鬼大爷鬼故事
原来,小兰九岁就卖身刘府当了丫鬟。那晚,刘府少爷借着酒劲想强暴小兰。小兰誓死不从,慌乱中跳河自尽。刘少爷吓坏了,赶紧派管家去买棺材。谁知,晚上小兰的尸体刚放进棺材,里面就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那声音十分恐怖,吓得众人落荒而逃。
原来唱戏的就是紫儿。她算准了小兰遇险,早早地躲进了那口棺材里。结果,被刘府家丁抬回了家。其实,小兰并没有淹死。紫儿在棺材里拍了拍她后背,小兰吐出了腹中的水,就死而复生了。众人逃走后,紫儿告诉小兰,那棺材铺的孟掌柜是个好人,可以许配终身。但是,紫儿怕孟锡山牵挂自己,不让小兰说出实情。小兰无路可走,只好半夜来敲门投宿。小兰失踪后,刘府只当闹鬼,胆战心惊地将空棺材埋下了地。
几天前,小兰忍不住上街买了点柴米油盐。不巧,被刘府的管家看见,一路跟踪到了棺材铺。其实,刘府少爷对棺材铺早就垂涎已久。他送了点银两给县令,结果,孟锡山被打入了大牢。
当晚,刘府少爷溜进了棺材铺,想强暴小兰。突然,院子里又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很快,紫儿从棺材里慢慢爬了出来,怒容满面地对刘府少爷斥道:“你竟敢强暴民女,谋财害命,拿命来……”一边说,一边悬空着向他抓去。刘府少爷被吓丢了魂,当即毙命。紫儿告诉小兰,明天孟锡山就会回来,说罢,飘身而去。然后,紫儿又将刘府少爷毙命的景象托梦给县令。县令吓醒后,猛然看见纱帐上有血淋淋的字:放了孟锡山,不然也要你的命……县令吓得屁滚尿流,第二天立刻放了孟锡山……
孟锡山听罢,终于明白了。原来,紫儿是女鬼。怪不得,她每次都不睡床,而是睡在院中的棺材里。可是,孟锡山又猜不透,紫儿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既帮他找了媳妇,又在危难之时及时解救他。
这时,小兰笑着说:“其实,紫儿在三年前就认识你了!”孟锡山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见过她!”小兰说:“三年前,你途经公鸡岭,是不是在荒野之中看见了一堆白骨?”孟锡山点了点头。小兰叹了口气,说:“其实,那就是紫儿。紫儿生前是个歌妓,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个书生。谁知,那书生是个负心汉,不仅骗走了紫儿的毕生积蓄,还将她杀害后抛尸荒野。那天,你不忍心让那堆白骨受风吹雨淋,用随身携带的破毯子盖了上去。紫儿感谢你赠衣之恩,这才前来报答……”
聊斋鬼故事之狐为媒
噶,就是年少的意思,雄,就是俊美的意思,甘肃抱罕人说“噶雄”,和中原人说“少俊”的意思一样。本故事要说的“噶雄”,是一个人的名字,因为他长得年少英俊,所以就叫噶雄了。
噶雄,姓杨,本来是粤东人,因为他的祖父到山西河州来做副将,还在做官期间,就死了,因为路途遥远,灵柩运不回去,便就葬在了河州,他们一家,也就在河州定居下来了。
噶雄的父亲杨锟任守备,四十岁就死了,噶雄年幼,是他的叔叔婶婶把他养大的。他的叔叔杨铻是一位千总。
当时大同有位周公周文锦,担任河州副将,可怜噶雄遭遇不幸,又是官宦人家的后代,就把噶雄看成是他父亲的继承人,让他到他的府里,担任书记,负责管理文书等事。
噶雄刚满十七岁,十分聪慧灵敏,很讨得大家喜欢。
周公有一个女儿,对噶雄更加亲密,时常送给噶雄吃的喝的,还有其它的东西,虽然没有其它越轨的事情,然而两人相互爱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有个叫务子的人,和噶雄的年纪差不多,为人也十分的狡狯机灵,和噶雄一起在书房中做事,晚上,就睡在书房中。
那时是夏天,天气炎热,务子就睡下屋廊下睡,噶雄就一个人睡在屋内,因为天热,都不关门窗。
噶雄一觉醒来,映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噶雄见一个女子站在自己的床前,不觉吃了一惊,不知道是鬼还是人,便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女子用手抚摸他的背,小声说道:“不要怕,是我。”
声音很像周女,噶雄慢慢地睁开眼来看,果然是的,才由惊恐变为欢喜,急忙坐起来,问道:“深更半夜的,来这里有什么事?”
周女笑着说:“可怜你一个人寂寞,特意来陪你。”说完,就慢慢地脱下衣服,爬上床榻,揭开被子,就钻进去了。
噶雄只觉得周女的肌肤细腻光洁,不觉把手向她的身上摸去,真是光滑无比,并且还伴着幽幽的清香,夺魂消魄,即使是柳下惠那样的君子,恐怕也难以克制了。
当夜两人如胶似漆,风流缠绵,一直到五更天,周女才离去。
噶雄心里回味着鱼水之乐,如醉如梦,恍惚迷离的情景,就像书上说的楚王在巫山和神女欢会时的一样。
第二天,噶雄进内室去,周女刚梳洗好,噶雄看着她浅浅微笑,周女也笑着回应他。噶雄心里真是无比欢喜。
噶雄始终担心怕被务子知道,就借周公的命令,叫他箭亭去睡。
务子说箭亭已有老军在那里值夜了,还有什么事,需要叫我去。
噶雄道:“这是主人的命令,谁敢追问呢?”
务子只得唯唯地答应,虽然把被子搬过去,然而心里始终疑惑不解。
到了半夜,务子就爬过墙去,观察噶雄的动静。刚走到台阶下,就听到房里有说笑的声音。务子就慢慢地走到黑暗的地方,从窗户的缝隙中往里偷看。当时,月亮把屋子照得一片光亮,房里的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
务子看见噶雄正和一个女子在亲热,他看清楚了,是周女。
务子也正是年轻火热的时候,见他两人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不觉砰砰跳个不停,想走开,可又老是站着不动,只盯着屋里的光景。不觉*一阵涌动,才退回去。
老军正在床上翻身,问务子:“去哪里了?”
务子道:“上厕所。”鬼大爷鬼故事
老军有些恼怒,道:“我一夜都保持着警醒,什么事我觉察不到。你二更出去,那么久了才回来,一定是去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了。不把实话告诉我,我立即把你扭送到辕门官那里去。”
务子害怕了,便把事情告诉老军,老军本是个十分迂腐的人,听了惊骇地说:“以下*上,是没命的事。你知道了,不告诉主人,也是有罪的,听我的话,尽快告知主人。”
务子本来就有些嫉妒噶雄独自得到周女厚爱,又听老军这样说,便秘密地去告诉了周公。
周公听了,不觉恼怒,就走到内室去责问他的夫人,夫人道:“女儿晚上都睡在我身旁,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你从哪里听来了,就来责问,真是无事找事,即使是找事,也不能这样说呀!”
周公既恼恨又惭愧,就对女儿大肆教训了一顿,周女心里受屈了,哭泣起来,不吃也不喝。周公又把噶雄责打了二十大板,把撵了出去。
噶雄孤苦无依,来到洮州的一座古庙栖身,一天从外面要饭回来,正一个人在那里感伤,忽然见周女来前来,对他说:“你不用担忧,天地如此之大,哪里不能容身呢,请让我和你一起到江湖隐居,怎么样?”
噶雄见到周女,既悲又喜,流着泪对她说:“我一身之外,别无他物,你虽然钟情于我,我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你做一个乞讨人的妻子呢?”
周女道:“哪会到这地步。你姑且带着我到青海湟中去,有我在,就保证你一生吃穿不尽了。”
于是,便一起去了西宁。
周女拿出资本购买房产,一切日用之物,还请了仆人婢女,简直就像是一个富有之家一样。
然而,噶雄私底下观察,起初也不见周女带有什么口袋箱子,实在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心里十分疑惑。
没过多久,碰到他的叔叔杨铻因为公事到湟中来,在街铺间就遇到了噶雄,乘着高大的马,穿着高贵的衣服,他的叔叔以为看错了,不敢立即相认,就向市人询问,那些人都说:“是河州杨公的孙子,刚搬到这里来,才过了半年多。”
杨铻心里郁郁不乐地回到旅店,又让老仆人秘密去侦探,果然是噶雄。
老仆人又私自去到他家,对他说:“郎君怎么发迹了?老奴和二爷来这里已有几天了,郎君怎么不念及抚养你的恩情,到店里询问一下呢?”
噶雄进去告诉周女。
周女道:“即使是过路人对人有恩,也不能忘记,何况是叔父呢?况且,现在你已是富家人,而让叔叔寄居在旅店中,这可以吗?”
噶雄便前去拜见叔叔,诚恳地请求他到自己家里去住。
杨铻就答应了。一到噶雄家,侄媳妇就出来拜见。
杨铻一看是周公的女儿,吃了一惊,向噶雄私下询问其中的缘故,噶雄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杨铻只觉得事情很是奇异,心里默想,自己来的时候,也没听说周公府中有失去女儿的事,难道是周公忌讳把这样的事说出来,担心招致人家的非议吗?
杨铻在那里居住了两天,就回河州了。
然后去拜见周公,叫周公让左右的人都退下,然后把所见到的事,告诉周公。
周公也惊骇地说:“我女儿本来就在家里,刚才才一起吃过饭,哪里会有这样的事,这事不认真调查一下。”
便立即派遣人去把噶雄抓来,在周公的严厉审讯下,噶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周公才忿恨地说:“为什么让妖物借用我女儿的名声,那么久了也不回来,是想玷污我家的清誉吗?”
周公进去和夫人商榷,说:“噶雄在祖父,活着的时候,也是这里的副将,和我家正好门户相当。女儿已有十七岁了,和噶雄是同庚生的,年纪也刚好匹配,就把女儿嫁给他,你看好吗?”
夫人道:“我向来就有这个意思。”
周公把他的意思告诉噶雄,噶雄明白了和自己奔逃的并不是周女,便答应了。
成婚的当天晚上,忽然见那个女子已先在新房之内了,噶雄感到很惊慌,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想立即出去。
那女子笑着制止他,说:“什么事要回避?我虽然是狐,现今实在是来报答你的恩德的。你年纪小,固然记不清楚了。往日你祖父在这里做官的时候,曾经到土门关去打猎,我中了箭,被抓获了,你的祖父怜悯我,把我给放了,我多次想要报答,只是没有机会,这次乘着这事能给你做媒人,我的愿望达到了。然而,不是你和周家的女儿有缘分,我也是无能为力。”
说完,就窜出不见了。
众人才明白其中的因果,狐狸实在是在曲折地促成这门婚事,因此叫狐为媒。
聊斋鬼故事之红衣骷髅
江西峡江县,濒临赣江便有一座古庙,匾额写着“巴丘古迹”,庙中有往日停放的棺材,已尘封很久了。
浙江天台人邵公,原来是临江府管理出纳文书的小官,三年后考核政绩,被授予峡江县县令。
到任两个多月,颇有政绩,声名很好。他的儿子邵廷铨,正直妙龄,十分秀美,又生性恬淡,没到一个地方,都喜欢到处游览、邵廷铨十分喜欢城外的景色,就向邵公说,想到城外居住。邵公也就答应了。
在周郎庙的西边,修筑了几间屋子,编织竹篱作为墙,也在周围种些花草,把那里作为修习学业的地方。
邵廷铨和县学里的边生、魏生也成了好朋友,空暇的时候相互往来,也不分早晚。
边生在乡试中了举人,邵廷铨前去祝贺,酒足饭饱之后,才回去,当时太陽已落山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邵廷铨回到柴门便,遇到一个姿态娇娆的女郎,不肥不搜,刚好合适,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很有姿色。
邵廷铨不觉心旌荡漾,走上前去鞠躬施礼。女郎目光流转,又眯着眼睛注视着廷铨,显得十分羞涩。
邵廷铨指着屋门说:“那就是我的住处,可以进去休息一下,天都快黑了,你孤身一人,我真为你感到害怕。”
女郎一脸正色道:“少男孤女,互不往来,是哪里来的书生,这样缠人!我要不是丧服在身,凡事需要隐忍。不然我立即去告诉家人,帮你的筋骨都给我敲断。”说完,恼怒地离去了。
邵廷铨觉十分的羞惭,走到草堂中坐下,头脑一片空虚。
当时书僮已经入睡了,邵廷铨一个人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忽然听到有人来敲门,敲了两下,又停止了,接着又敲。
邵廷铨感到惊骇,轻手轻脚地走下台阶,偷偷地跑到篱墙下面去向外察看,好像是傍晚遇到的那个女郎,心里真是喜出望外,便立即去开门,女郎慢慢地走进去,又叮嘱邵廷铨把门关好,然后相互拉着走进屋里去。
邵廷铨向女郎作揖问道:“你一下就把我弃绝了,我以为如黄鹤一样一曲不复返了。为何又回转来,光临我的草堂,难道回去告诉家人,商议好了,要来向小生问罪吗?”
女郎嫣然而笑,说道:“我纵然是残忍的人,也不会如此做!刚才唐突你,只不过戏弄一下罢了。我本来是想进城里面去的,只是路途远,走不到了。蒙受你的关照,担心我身子孱弱。现在我也是万不得已,才想到你这里借宿一宿。你我互不相识,你果真愿意借我一席之地,渡过今晚吗?”
邵廷铨心里十分高兴,道:“你不来,我都准备追上去,探访你在何处呢,如今况且你亲自降临了,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女子媚眼看了邵廷铨一下,邵廷铨哪里还能把持,便拥着她百般绸缪,如胶似漆,缠绵到一起了。
雄鸡报晓,叫了两遍,女郎把衣服穿好,准备离去,在临别的时候对邵廷铨道:“我就是近村曹家的女儿,父母远到黔地为官去了,只因为身子病了,才独自留在家里,家里没有别的人,只有一个奶妈在家烧火做饭,她又聋又瞎,哪还能约束我,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让我每天夜里都来和你私会,还要慢慢地与你做长久之久。”
邵廷铨恭敬地答应,并把她送到门外,再三叮嘱,怕她不履行她所说的。女郎对着他发誓了,然后才离去,邵廷铨的心,也才终于落了下来。
从此,女郎没有一晚不到来的。
邵廷铨既然被她迷惑了,形貌神情,都和平日大不一样了。
边生和魏生来拜访他,见他精神萎靡,都觉得很奇怪,就私下询问书僮。
书僮道:“你们不问,我也正打算和你们说呢。我家公子半个月以来,饮食都减少了,越来越消瘦,诵读诗书都停止了。天刚黑,他就要关门睡觉了。每想着要去告诉主人,只是没有机会进城。”
边生道:“你只留心观察,见到什么,立即来告诉我,要是见到什么,要保守秘密,不要泄露出去!”
书僮听了边生的话,当晚,就在屋子外面的树下,假装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听到有笑声从邵廷铨房中传出来。
书僮便偷偷地起来,去偷看,一看,见邵廷铨在床上,正拥抱着一个身着红衣的骷髅,在灯下戏谑。那骷髅也抱着邵廷铨,扭捏着做出种种媚态。
书僮见了,一阵惊恐,缩着头慢慢地走开了。
第二天,就把昨晚见到的事告诉边生和魏生,二生惊讶地说:“哪里有和一具枯骨缠绵,而不遭到侵害的呢?我们都是他的好友,要是不向他说,就不合道义了。”然后又对书僮道:“你先不要说,我们自由办法处置。”
刚好碰到同社的人刘生,从广东回去,边生和魏生准备了饭餐,为刘生接风,也邀邵廷铨一起去,桌上有一道菜,就是甲鱼。
魏生伸筷子,夹住甲鱼的一块骨头,在嘴里咀嚼着,说:“真怪,甲鱼又不是禽也不是兽,又和其它的水生物不同,长着肉和裙边时,尚且一点也不好看,何况只剩下一块白骨了,还这样舍不得丢去。”
这话是有意在警醒邵廷铨,边生也明白,便接着又说道:“之所以恋恋不舍,只留恋它的美而已,美没有,还有什么留恋呢?”
邵廷铨却说道:“并非如此。古时候千金买马骨,骏马在哪里?只因为见到骏马的骨头,就像见到骏马一样。”邵廷铨没有心思酬答,然而在无意之中,说出的话,却正好和边生魏生的话针锋相对,两人相互会意,都沉默不说了,知道转弯谏说是没有用了。
于是,过后,边生和魏生便秘密告诉邵公。邵公知晓了,吃惊地说:“我儿年少,血气未定,荒郊野外不能久居,麻烦你们劝说他回署衙来,以绝除后患!”
边生道:“叫公子入城,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要是妖魅今天不能称心,必定又要继续为害,这不是消除祸患的长久之计。不如稍微缓一两天,我和魏兄秘密搜查,找到了她的踪迹,然后除掉她,这样于公于私,都是有利的,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魏生道:“这不行,邵兄正处在危急之中,间不容发,不能在拖延了,不立即救他,还要考虑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按照边的意思,恐怕不行吧!”
边生笑着道:“不对,等睡醒来了才寻找蜡烛,害怕黑暗就不去睡觉,这不是本末颠倒吗!邵兄被迷惑,已有半个多月了,还没有达到委顿的地步,难道会在这一两天里就出事吗?”
邵公道:“边先生说的话不错,我也不用担心了,一切都都交给你去做吧!愿意要你挑选好马鞍座,还有十几个干办都听你指挥。魏先生也要带六个人,作为副手,从旁帮忙。这事就有劳你们。”
边生自信地答应了,便准备人马,叫大家吃饱了,好出力。
眼看太陽落山了,他们便前往而去,埋伏在丛林中,并且先和书僮商量好,叫他在那里侦探,等鬼到来了,立即就报告给他们。
夜已深了,书僮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来了。”
边生早已部署好了,各自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他自己带着书僮来到屋窗下面,往里一看,见邵廷铨正和女鬼准备睡去。
边生悄悄地退回去,招呼众人共同埋伏在屋门外,等到鸡开始打鸣的时候。边生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轻轻地开启柴门,便看见邵廷铨送着一个女子出来,然后又关上门,就进去了。
边生偷偷尾随着那女子,见她步履轻盈地走进了周郎庙中,边生返回告诉众人道:“她的巢穴就应该在庙中了。”
立即命令众人点燃火把,拿上器械前往捕拿,然而到了庙里,什么也没见,空无一物,只有一口黑漆的棺材,停放在屋廊下。
边生掀开遮盖在上面的东西,见棺材上写着“故曲江县丞曹公之女秋霞之灵柩。”
边生询问附近的居民,都说:“棺材停在那里已有二十多年了,也没有主人来取,实在不知道是她在作崇为害。”
边生立即叫人回去报告邵公。邵公亲自到来,打开棺材查验。衣服的颜色正好和众人见到的一样,头部还剩下几片白骨,只有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凹下去的地方也渐渐地长出了新肉,她的枕边放着一把白玉尺子,正好是邵廷铨的。
邵公惊叹道:“如此怪异,怎么能不成为妖怪呢,要不是边先生,我儿子就去给鬼去做夫婿,早晚会没命呀!”
邵公立即下令叫人搬来柴草,对着焚烧,直烧到太陽升到空中,才烧为灰烬,那臭味传出了几里远,尸体还发出啾啾的叫声。从此,当地的怪异便绝迹了。
邵廷铨被督促着返回署衙,心里闷闷不乐,等问清楚了其中的原委,才感到恐惧可怕。从此再也不敢有什么妄想了。
聊斋鬼故事之阿凤
某尚书辞官在家,用几千两银子买了一处巨大的宅子,在宅子的后面,有一座九间大的楼房,里面没有人居住,只是存放一些杂物,门也常常锁着,那里时时有发生怪异的事情发生。
尚书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都已嫁给了富贵人家,三个儿子也已和名门望族结了亲。只有第四个儿子,刚十六岁,还没有娶亲,他房里的侍女叫海棠,已到了出阁的年龄,长得颇为聪明伶俐。
当时,刚好尚书出门游览还没有回来。
一天夜里,海棠睡到半夜,忽然被人抬到后面的楼上,见那里挂着锦绣屏风,照着明亮的蜡烛,正在举行盛宴,里面坐着十几个客人,男女各半,一个挨着一个,喝酒吃肉。
有一个女子叫海棠起来,叫他穿好衣服,也叫她加入一起喝酒。
海棠脸色羞红,说自己不合适来拒绝她的邀请。那女子还很稚嫩,丰姿妖冶,头上的头发,梳理得像一朵朵云儿,衣袖十分宽大,拿着刻有彩纹的犀牛角杯子,含着笑,对海棠道:“你不是四郎房中的婢女吗?我和你家四郎向来有些缘分,不久我就会嫁过门去,到那是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害羞。”
海棠靠在柱子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穿着靓丽的女子,比刚才那女子还要小,开口带着骂说道:“天生的奴仆,哪能受得抬举。看她闭口不言,满脸怒气,像是谁要去巴结她一样。这样的人只能服侍人梳头洗脸,拿着扫帚扫扫地,哪里知道歌舞场上的事。三姐,还耐烦和她说什么话?”
又有一个少年男子道:“我说不要把她叫来,三妹硬是不听,现在怎么样?反而还浪费了我一双新的袜子,让她沾了是个脚趾印上去。”满座的人都笑了起来,响彻整个屋子。
前面的那女子,显得有些尴尬,对着少年道:“四个何必太小家子气,也学着九妹来笑话我!海棠虽然卑微,可是容貌姿色,我看远胜过四艘。现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肯做出那些倡优人的伎俩,正见得她有自己的尊严,何必要为难人家呢,况且一双袜子值得几个钱,也值得说出来。只因为她刚睡下,不方便让她赤脚到来,才姑且和你借了,现在我立即还给你,要是有什么污迹,我代替她还给你八双。”少年被女子如此抢白,也不再去争辩,离开座位说道:“三妹娇养惯了,性情还和往日一样,只不过逗你玩一下,为何这样不留情面?”
少年男子又吩咐人,把海棠太回去,放到原处。海棠汗如雨下,内心十分惊惧,立即把和自己同睡的两个婢女捶醒,告诉她们缘故,那两个婢女也感到可怕。
第二天,海棠就和四郎说。四郎又去告诉他的母亲,母亲也觉得恐怖,说:“这必定是狐狸在搞鬼。”就告诫众人,不要到后院去。
四郎私底下问海棠,海棠就把晚上遇到的事详尽地告诉他。四郎羡慕那女子貌美,又听那女子说和自己有缘分,心里不觉好奇,时常到后院察看,在那里徘徊,忽然有一个东西掉在他前面,拾起来一看,是一只镂金的手镯。四郎收起来,然后回去,拿出来给海棠看,海棠道:“这就是狐女的东西,不能要。”
四郎不听,海棠怕老夫人追究起来,连累到她,便即使跑去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管教儿子,向来十分严厉,听海棠说了,把四郎叫去,恼怒地说道:“你这不肖子,叫你不要到后院去,你去做什么,难道你没有听说,不听老人言语,吃亏在眼前吗?快把那镯子交出来,给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的东西。”
四郎不敢不交出来,老夫人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用柳条编织的一个圈子,十分气恼,道:“我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快给我好好的惩戒这孽子,竟然把这东西,当宝贝一样看待,看是被迷惑得不知方向了。”便命令下人,准备杖责四郎。
四郎的兄长嫂嫂等,听到院子中喧哗,都跑出来,问明了原因,都跪下替四郎求情。
正在那里纷纷嚷嚷地闹着,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北面的窗子下,厉声说道:“那是你家的光宗耀祖的子弟,怎么能够随便就打,所谓的慈母,就是这样的吗?”
老夫人知道是狐狸,便把刚才的怒气转到了那女子身上,道:“人家教育儿子,关你狐狸什么事!”
狐女道:“呸!真是关我什么事!只是想到四郎年少,不忍心看他被重打而已,不然打死,又有何妨?”
四郎的哥哥大郎恼怒起来,想要出去抓住狐女,把她杀了,在里面嚷着要去找刀,二郎三郎阻止了他,不让他去。
狐女那边也来很多,众狐狸都在那里嚷叫,扔一些瓦片进去,砸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都碎了。老夫人也感到惧怕,再也不敢出声,那些狐狸,过来好久才安静下来。
从此之后,家里不管白天黑夜,都会发生怪异之事。鬼大爷
二郎骑马到衙门去,往往走都半路,马鞍的两只脚蹬就不见了。海棠上厕所,忽然遇到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少年,搂着她接吻,海棠极力抗拒,又不知道那个少年到哪里去了,其他的侍女也遭受到同样的情况。大郎刚被授予中书舍人,同僚们都来道贺,到了那天,门庭若市,一片喧闹,客人坐下之后,丰盛的酒肉摆上桌子,举起酒杯,叫众人喝酒,然而酒都变成了马尿,拿起筷子来夹菜,夹到的全是粪土蛆虫,客人纷纷喧哗起来,觉得太恶心了。大郎才想到是狐狸在作怪,便极力向客人说明其中的缘故,客人觉得很没意思,陆续地离开了。大郎送走客人之后,十分愤恨,便跑到楼下,大叫大骂,骂了一阵,二郎才来把他劝说回去。大郎也觉得饿了,他的妻子道:“厨房里还有很多饭菜,要吃吗,我去叫人拿来?”于是,就叫婢女去拿了一些点心来,吃的时候,感觉到十分美味,等吐到了喉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还发出呱呱的声音,大郎立即呕吐出来,则尽是一些小蛤蟆青蛙,不觉呕吐起来,也不敢吃东西了。等到天要黑了,亲戚族人等告诫他不在家里吃东西,可以到市场上去吃,那样狐狸就无法作弄,果然才在市场上饱吃了一顿。
大郎有个内弟(即妻方的弟弟),是一个侍卫,年少好事,他来看望姊姊,说到狐狸的事,他便笑着说道:“一百只凶狠的鸟,也比不上一只鱼鹰,你家没有胆大的人,怎么能镇压得住妖魅,今天我在这里,必定能得到安宁,即使做不到,我也是它的劲敌,让它不敢肆意妄为。”大郎道:“你长得像个女子一样,狐狸见了你,恐怕要图谋不轨,你怎么能镇得住?”侍卫道:“你等着瞧,今晚就见效果!”当时,老夫人回娘家去了,大郎便把侍卫留了下来,看他有什么能耐。
等到了晚上,侍卫就带着被子,到那楼下去睡,他的姊姊和二郎三郎都劝说他,他都不听。刚是初夜,也不见有什么声响,胆子更加大了,过了好久,觉得困倦了,就睡去了。
到四更天,大郎醒来,裹着被子坐起来,点火吸烟,听到床下有打鼾的声音,觉得很奇怪,就把他的妻子摇醒,一起点起蜡烛察看,见到一个人裸睡在床底下,不觉惊叫有贼,婢女老媪等听到叫声,都跑过来,把那人按住踢打,那人惊醒过来,叫嚷起来,才知道就是大郎的妻弟侍卫。
众人都感到很惊骇,侍卫也觉得很羞愧。大郎就从衣柜中拿出他的衣服先让他穿上,然后询问他缘故,他也不知道自己睡得好好的怎么就到了那里。等到天亮了,准备骑着马回去了,他自己的衣服鞋袜,才找到在厕所中,污秽得已穿不上去了。
三郎的妻子白天睡觉,身上起了火,烧着了自己衣服,用手扑打,燃烧的更加旺盛,她赶快脱下来,可是刚脱下来,衣服又完好无损,并没有被烧着,便十分恼怒地咒骂。从此,狐狸作崇更加厉害,闺房中污秽的东西,也被常常挂在大门上,或者是家人的内衣,被抛掷在堂屋中,衣服还没有缝好,就被撕破了,镜子才刚擦亮,又被弄模糊了。
过了几十天,尚书从外面游览回来了,老夫人把家里的事告诉他,和他商议,要不要迁居,逃避祸患。
尚书道:“都是你们妇女,相信有妖邪,心里便产生了疑虑惧怕,你不再担心会被妖邪侵扰,自然就安静了!”
半个月下来,果然没有什么怪异的事发生,上下都认为是尚书的福分护佑着全家。尚书也颇为得意,自夸着说:“怎么样,可见见怪不怪,那怪事就自动消失了。”
又过了几天,看门忽然急急地跑进去,报告说:“方大人来拜访!”侍郎方公的诗文的名气非常大,并且是尚书乡试的考官,要是他到家里来,一家人都感到很荣幸。
尚书立即穿戴好衣冠,出去迎接。尚书把方公请到大堂上,询问他的日常起居。方公叫他坐,他才坐下。
方公坐了很久,都不离去,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又深深责怪尚书,为人疏懒,不去拜问他。尚书汗流浃背,直向方公谢罪。
方公是未时进的门,酉时吃的饭,从傍晚又到半夜了,还喋喋不休地说话,尚书头都昏了,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了,全身都困倦了,只是勉强支持着,勉强面带笑容,点头应付。
过了好久一会儿,终于没听到方公说话了,像是聋了哑了一样,尚书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就向大郎使了个眼色,叫他过去看看,只见方公面部上都是一些毛茸茸的小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回来低声告诉尚书,尚书疑惑不解,自己上前去细看,哪里是什么方公,只是一个用草编制的草人坐在座位上。父子都感到惊骇,接着就知道是狐狸在搞鬼了。尚书大笑起来,说:“骗得好!骗得妙!”当时,上下的人都笑了起来,原来忙活了大半天,都是在招待一个草人。
天亮了,尚书拄着手杖,到楼下去,说道:“主人家有话和你们说,我听说社庙里的老鼠不能用水灌,屋子中的老鼠不用火来熏,只因为它们依附社庙木柱,获得了生存的地方。况且狐狸本是世间灵物,日子久了,还能成仙,既然是兽类中的灵物,又何必和人作崇呢?如果是为了炫耀幻术,那么幻术岂能够服人,要是用来戏弄愚蠢的人,那么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我看使用这样的手段,实在不是什么高明之举。我现在和你们约定,用一道矮墙作为界限,那九间屋子,任由你们居住,墙的南边,就由主人居住,两边互不侵害,言归于好,如何?要是你们不罢休,还要来侵扰,那我也只能背城决一死战了。”
楼上没有应答的声音。
尚书请工匠修了一道矮墙,有十多丈长,横贯东西。
一天晚上,尚书深夜独坐,见一个老翁和一个老妪,相貌十分古怪,带着男男女女七八个,拜倒在地上,向他致歉:“公真是豁达大度之人,你说的话,我们不敢不接受。只是你家四公子将要有大的灾厄,我愿意把我家的三女儿阿凤嫁给公子,早晚呵护,聊以报答您的大恩,希望你不要嫌弃。”
尚书问阿凤在哪里。老翁就指示给他看。尚书仔细一看,不胖不瘦,刚好合适,真是国色无双,自己一生都没见过,就欢喜地答应了。问哪天迎娶,老翁道:“按照旗人的风俗,不用迎亲,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当立即叫他过门来侍奉,不敢谈什么婚嫁聘礼。”说完就去了,家里再也没有什么作崇了。
过了三天,尚书和夫人正做着说话,忽然见一个女子进去,穿着彩色的衣服,脸面白皙,向他们下拜,自己说她叫阿凤,尚书也认得,确实是阿凤,说奉父母之命,特来侍奉四郎。
老夫人见她聪慧美丽,心里也很欢喜,原来听尚书说,还有些疑虑,现在心里才觉得安定。
阿凤侍奉公婆也十分细心周到,妯娌之间相处得也十分要好,夫妇俩也是异常缱绻情深,并且阿凤还十分勤快,她的手工做得很是精妙,和海棠更是亲密。
夏天到了,一天下着暴雨,响着炸雷,阿凤惊慌失措,抱着四郎躲在帐子中,现形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狐狸,四郎没有办法摆脱,心里忐忑不安,霹雳寻绕屋梁,不断发出啪啪的响声,回旋了好几回才静下来。
狐狸又变成了女子,跪在地上,向四郎道谢,一脸的欣喜。
到了半夜,就不知道阿凤去哪里了,后面也没有回来了。
四郎十分思恋,也见不到。后来四郎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富贵,官至殿阁大学士。
原来,是狐狸想躲避过劫难,才故找四郎庇护。老狐说四郎有灾厄,是他找的借口。看阿凤逃过劫难,一脸欣喜,去了就回来了,刚开始对四郎很有情意,最后无声无息地就离去了,从这些就可以知道明白了。
聊斋鬼故事之香云
乔生是湖南零陵人,十七岁就成了孤儿,家里十分贫寒,又没有什么事做,便依靠舅舅,跟着舅舅摇船为生。
他们曾经驾船在襄陽和汉陽之间来往。有一次,载着几位商人到荆门去,经过黄金峡,因为滩头险恶,天有要黑了,所以不敢再往前走了,就把船停在古城前面。
舅舅叫乔生到山中去砍一些竹子来,好作为撑船之用。沿河两岸,竹子十分繁茂。乔生便上岸,走进山中去砍伐,不一会儿就砍了好几条,然后准备回去,可是一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竹子,不知道从哪里出去,在那里左右彷徨。
不一会儿,看到一个老媪走在林子中,年纪大概在七十岁这样,拄着拐杖,摇摇摆摆地沿着一条林中的山路,朝西边走去。
乔生见到有人了,便立即追上去,向老媪询问:“老人家,从哪里可以通到岸边。”
老媪笑着道:“江岸在东,你却朝西走,相差太远了。天快要黑了,你又走错了路,到了晚上,虎狼就出来活动,你一个稚嫩少年,你认为你还能回得去吗?不如暂且到我家留宿一晚,明早一早再回去。”
乔生在山中迷了路,心里早就惊悸不已,听了老媪这样说,心里的害怕不觉减去了几分,在心里暗自高兴,然而还是要礼貌性地推辞一下:“只是与老婆婆素不相识,怎好造次。”
老媪道:“你小子呀,言不由衷,让人听了感到厌烦,还说什么,快跟我去吧!”
于是,乔生便跟着老媪到达了深山之中,弯弯曲曲地走了好几里,才到老媪家。老媪家,后面背靠着一座高山,门前是深深的山涧,屋子就是经靠着山崖装饰起来的洞窟。
老媪敲门,叫道:“香云。”鬼大爷鬼故事
一个女子答应着,就出来了,则是一个年方二八的美丽女子,面色犹如刚盛开的莲花一般,身上散发的香气比麝香还要香,那女子见到了客人,十分的羞涩,想要避开。
老媪道:“我儿又做什么娇态?这位小郎君迷了路,要是没有一碗胡麻饭来招待他,就太没有地主之谊了。况且我儿常常嘱咐我,我既然答应了,怎么会可惜自己的心力,不极力为你去做呢?今天,物色到了一个风流蕴藉的郎君,我终于可以歇歇了。”
老媪如此说,香云更加感到羞涩,转身跑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老媪请乔生坐下,笑着对乔生说道:“娇养惯了,一见到生人,就做起了儿女情态,幸好郎君也不介意。”
乔生道:“岂敢,岂敢!”跟着老媪走进屋室之中。屋室都是在山崖上开的穴洞,不过装饰得十分精美洁净,也只有三间,中间一间算是厅堂,西边的一间,垂吊着墨色的帘子遮蔽着,就是香云的闺阁了,东边的一间,驾着炉灶,放着案板刀具等,应该就是厨房了。
老媪让乔生坐下,自己去厨房中烧火做饭,把乔生招待得十分周到。
乔生问老媪姓氏,老媪说:“夫家姓古,老身寡居已有十六年了,只生有一个女儿,就是刚才出来的香云,还没有许配人家,我家世代居住在这里,今天有缘见到郎君,就暂且委屈你在厨房中睡了。”
乔生道:“我有一席之地落脚,就可以了。”
当时天已黑了,乔生就到厨房中的空出睡下。
乔生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已经亮了,他便去见古媪,想和她辞行。他站在帘子外面叫道:“古老太太,我要回去了,多谢你的关照。”
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应,乔生又说了一遍,才听到香云道:“娘有事情早就出去了,想现在也快要回来了,请你稍等一会儿吧!”香云的声音清朗明锐,如同雏莺的叫声一样婉转动听,听了便让人生起怜爱之心。乔生唯唯而应,然后默然坐下,心神如静水中扔下一颗石子一般,不觉荡漾起来。
没一会儿,忽然就看见古媪和另外一个老媪和女郎,她们也好像是母女,一起回来了。
古媪道:“香云,你杜姨和你的八妹来了。”
乔生立即站起来,弯着腰站在旁边,不敢抬头仰视,杜媪站着仔细观看乔生,然后想着女郎道:“果然是一个俊俏的郎君啊!你古姨的眼光真是不错。”女郎也看了两下乔生,然后笑着,走进内室去了。
随着,便听见女郎想香云开玩笑说:“姊姊好没有礼啊,我娘特意为你大事才到来,都不出去迎接?”
可是,没有听到香云怎么回答,只听到低低的笑声。
接着,杜媪也走进内室之中,笑着道:“外了我甥女的事,天还没亮,踏着露水早早地到来,心里着急,步子迟缓,翻越山崖,跨过高低不平的山路,东一脚西一脚,颠颠簸簸,几次几乎差点坠落到山崖中去了,不是你妹妹搀扶着,我早就掉身山崖,粉身碎骨了,你该如何感谢我呀!”
乔生在外面听到香云带着笑小声说,似乎在问候杜媪相关起居之事。
没一会儿,杜媪就出来见乔生,问道:“郎君尊姓?年纪多大?”乔生道:“我已十九岁了。”
老媪道:“大两岁,刚好合适啊!有父母兄弟吗?”
乔生道:“父母都去世了。”
老媪道:“娶亲了吗?”
乔生道:“还没有。”
老媪又问道:“做什么事营生?”
乔生道:“跟着舅舅行船。”
杜媪道:“少年孤子,正好拿来作为依靠啊!干着苦力活,可以放弃了。这里主人古媪,是我的姐姐,她的女儿香云,也就是我的甥女,天生丽质,淑仪有致,想郎君已看过了,!老姊叫老身做媒,想招赘你做个半子,你能屈尊答应吗?”
乔生突然听到这样说,暗自欢喜,高兴得口上都说不出话来。
杜媪笑着道:“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便叫古媪上坐,叫乔生行拜见之礼,自己在一旁说道:“就这样说定了,山野之家,没有什么顾忌,等嫁衣做好了,就可成婚了。”
第二天,杜媪告辞回去,留下她的女儿陪伴香云,帮忙她一起制作衣裳。屋子之中,剪刀裁剪布匹的声音,一颗也没有停息,几天过后,就缝制好了。
杜媪又到来了,摆下筵席招待亲戚,赴宴的人接踵而至,都是一些粉白黛绿的少妇和老妇,并没有一个男子,众人欢快地说笑,互相开着玩笑。更加奇怪的事事,屋子里摆下十几桌,屋子本来就不宽广,此时也不觉得狭隘。
婚礼上,杜家女郎,拿着酒壶,倒酒给香云,然后说:“杯儿双双,今夜做个新娘。”又倒酒给乔生道:“杯儿对对,今夜莫须死睡。”
乔生和香云都不禁要笑了出来了。乔生和香云把杯子中的酒喝了一点,都没有喝干,女郎笑着道:“这余下的酒,怎么办?”便自己喝了下去,然后笑着就出去了。
大约三更天的时候,众人才散去,女郎又去掀开帘子走进去:“姊姊好自为之,三天过后,来馈送食物的时候,再好好感谢我呀!”说完,就吃吃地笑着出门去了。
从此,乔生和香云,如胶似漆,尽享鱼水之乐。认为这一辈子,就如此安慰幸福地过下去了。
过了一个多月,古媪生了病,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了,杜媪带着女儿来探望,还没有坐下来,忽然听到有人进来报告说:“小娘子亲自来探望阿姆的病来了。”
杜媪和女郎都感到有些惶遽,急忙走出去欢迎,香云在厨房中,也整顿仪容出去迎接。
乔生不知道是什么贵客驾到,站在窗口边偷看,看见外面有一架马车,车子周围用红色的帷幔遮蔽着,有十多个女奴站立在两旁伺候,拥着一个女子从车上下来,那女子大概十五六,穿着彩色的衣服,容貌无比白皙,非常艳丽,就像画工画在纸上的仙女。
杜媪和女郎,还有香云都跪在路旁迎候,女子下车,拉杜媪起来,说道:“阿姆也在此啊?”
杜媪道:“知道主姑还挂念着老妈子,听说她病了,必定会不怕烦劳,亲自来过问,因此才带了翠翠在这里等候。”
乔生才知道,杜媪的女儿叫翠翠。
翠翠和香云对女子拜了几拜,女子道:“起来吧!”她们才起来。
香云站在左边领着那女子进屋。女子进去见到古媪,便握着她的手问道:“阿姆的病怎么样了?”
古媪道:“老婢已年近岁暮,如落尽齿牙的犬马,睡在床上已有二十来天了,不能自重,致使主姑担忧,即使是死了,也当衔环结草报答主姑。”
女子道:“自从儿懂事以来,以前的阿姆都已不在了。现今还在的只有你和杜姆了。儿听说,人能见到本性,就会看透生死,没有生也没有灭,喜怒哀乐,虽然不可制止,但可以节制,都是自己医护的,不要让心神消逝就行了。”
说完,就出来坐在堂上,也叫杜媪陪坐在旁边,十几个女奴都排列坐在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嬉闹。
香云献上茶,礼节十分地恭敬。
女子接过茶,说道:“香云越发长得漂亮了,杜姆应该给她找个好郎君,也好让古姆后半世有个依靠。”
杜媪离开座位,向女子禀告道:“主姑说起,正好要向主姑请罪呢!香云已有佳偶了。”
女子道:“几时成的婚?”鬼大爷鬼故事
杜媪道:“没有及时禀告主姑,罪不可恕,已有一个多月了。”
女子惊讶地说道:“郎君在哪里?”
香云大惊失色,看着杜媪,看她如何主张。
杜媪道:“甥女,快叫你的夫君出来,拜见主姑。”
香云还没来得及回答,翠翠已催促着乔生从房里出来了,然后伏在地上叩头。
女子用袖子遮住脸,叫乔生起来,然后斜眼看了乔生一会儿,就让他退下。
女子便恼气起来,道:“杜姆与古姆都是老糊涂了,不值得责备。香云婢子,怎敢如此大胆,不禀告一声就嫁人了,并且嫁了一个多月,也不去面见我,不是欺负我深处幽闺之中,幼稚羸弱,不足以做你的主姑吗?”立即命令侍女,准备杖责香云。
杜媪大吃一惊,和翠翠一起跪在地上求情,女子的脸色才宽和一些。香云也一直跪在地上磕头认罪。
女子站起来,拂动衣袖,叫乔生出来,然后一把拉着他就走了。
走到一处茂林深处,也是靠山修建的洞穴,十几间屋子连亘相接,辉煌的大门,绮丽的窗户,如一座大夏一般。屋子里的桌子床榻都是用白石做成的,器物十分奇异,布置得雅致,各种花卉,罗列在屋廊前,实在是一处洞天福地。
那女子的侍女,也有好几十人,个个妖冶无比,对女子百依百顺,争先恐后地侍奉。
乔生被女子禁锢在那里,也整天供女子使唤奴役,并且那女子的性情十分蛮横,稍微有不如意的,她手里的鞭子就打过去。
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乔生整天想念着香云,然而怎么能见到香云的面呢。乔生私下询问那些侍女,主姑和香云是什么关系,那些侍女只是笑而不答,这让乔生更加感到疑惑。
一天,到了女子的生日,乔生见亲戚都来祝贺,对女子都是行婢子下人的礼节。
杜媪和翠翠也在其中,只是再也不敢和乔生说话。
不一会,古媪和香云也来了。
香云见到乔生,不觉流下泪来,女子出来,见到他俩,恼怒地说道:“*荡的小婢子,又在献媚了,还念着旧情吗?”
然后,叫侍女把香云拉出去,绑在树上,接着说道:“今天是喜庆之日,不便于对人用刑,等到了明天,你就死去吧!”
众位亲戚都战栗害怕,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劝说。女子把香云绑住之后就转回去了,众人也不敢上去给香云松绑。
乔生心里悲痛欲绝,出门上前去看,香云流着泪道:“郎君都不能舍身相救吗?”
乔生心里十分悲痛,上去解去绑住她的绳子,刚解开,便听到有侍女在叫唤乔生。
香云便乘机逃走了。
女子询问乔生,知道了情况,更加恼怒,举起鞭子,就打了乔生十几下,平时只是轻轻地抽两鞭出出气,此时却被重重地打得鲜血直流,跌倒在地上。
古媪大哭道:“主姑如此折杀老身,老身有什么对不起主姑的地方?纵然不念哺乳之情,难道不记得扈十郎肆意作恶,是老身横身掩护主姑,用头撞向扈十郎的小腹,夺取了玉如意,让主姑免于受到羞辱窘迫的事了吗?为何不能放过这点小错,让人家骨肉分离。香云身体纤弱,即使不被虎狼侵害,也一定会遭到暴徒侮辱啊!这难道不让人心痛吗?”
女子还是恼怒地说:“老婆子,你知道什么,一下就要死!”
古媪哭叫着,说话也不怕侵犯女子,女子也不让步,更加恼怒,又想鞭打乔生,乔生伏在地上不能起来了,女子心里才感到有些可怜,心里的气,才稍微平静了一点,问道:“知道了错,能够改正吗?”
乔生道:“有错该改。”
“还思念香云吗?”
乔生道:“即使死了,也不能忘记。”
女子想不到他这样说,不觉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感叹道:“痴儿郎,也知道恩义啊!”便向古媪道歉,并再三安慰她,感觉到自己做得不对了,立即分派人出去寻找香云,找到的人,传给一门法术作为奖赏。众侍女便争先出去寻找,古媪才停止哭泣。
第二天,一个侍女走回来,报告说:“香云出去,藏在山谷之中,被扈十郎抓去了。扈十郎百般*迫,想要玷污她,香云誓死不从,现在正被关在石屋中,不吃不喝已有一天一夜了。”
古媪听说了,又哭着道:“我儿性情贞烈,必定不肯遭受侮辱。”
扈十郎,就是女子的表兄。
女子叫杜媪前去索要,扈十郎道:“想叫我放了香云不难,需要主姑亲自来交换。”
杜媪不觉恼怒,回来告诉女子,女子也十分恼怒,拿上宝剑,跨上一只白鹿,其他的侍女也穿着紧身衣拿着短兵器跟在后面,去找扈十郎计较。
女子叫乔生和翠翠埋伏在树林中作为疑兵,自己则亲自上门去要人。
扈十郎腰间挂着弓箭,手上拄着画戟,护卫很多。
女子道:“快把香云放了,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扈十郎一副自得的样子道:“放香云不难,需得把妹子留下。”
女子道:“废话少说,难道怕了你不成。”便挥动宝剑,向扈十郎那边掩杀过去。
扈十郎十分勇猛,其他的侍女都支撑不住了,都如鸟一样散开了,女子也急忙退下,她骑的白鹿,中了扈十郎的箭死了,女子披着头发,身上受了好几处伤,又把鞋子跑掉了,便跑不动,刚好遇到乔生跑来,把她背在背上回去了。
侍女渐渐地集拢来,无不心惊胆战。女子十分悲恸,感激乔生的恩德,便称他为兄,日常饮食和器用,都让乔生和她一样。又聚众谋划准备营救香云,众人都说:“劲敌,实在难以抵挡。”
只有翠翠说道:“正是彼强我弱,就得非救不可。想要成功,非请得太君来不可。”
当晚,就叫翠翠去请太君。天没亮,翠翠就回来,说:“太君来了。”
女子带着大家跪在地上迎接,乔生也跟着大家去迎接。
太君也是一个驼背的老婆婆。
女子哭泣着诉说被欺辱的因由,太君说道:“有太婆在,我儿就不用受气了。”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囊袋,把翠翠叫到跟前,道:“可拿着这个前去把十郎装来。还要尽快和香云回来。”
翠翠答应着,就去了。
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工夫,翠翠和香云就一起回来了。翠翠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当着太君的面打开来,忽然一只黑狐狸从面窜出来,伏在地上战栗不已,高耸着脊背,像是在乞求哀怜。
太君呵斥着道:“不知好歹的孽子!筋骨毛发还没长全,就想放肆了吗?不看在你祖上的面子上,我老婆子一棍子就敲死你。”
扈十郎磕头谢恩。鬼大爷鬼故事
女子走上前去,用鞭子鞭打,说道:“你这恣意妄为的东西,平日那副显赫的威风哪里去了,咆哮的样子,如今怎么不显出来啊!”
太君制止女子,说道:“我儿,可以了,老身重重惩罚他就是了。”又说道:“我儿住在这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何不举家和我去了呢?香云和乔郎,他们有夙世因缘,还不能摆脱,且听由他们去吧!”又对香云道:“你们去吧,你的母亲留在我那里,等到三十年后,你该回来了。”
香云跪下磕头,领受太君的话。
太君叫乔生和香云先走,女子赠给他们很多贵重的物品,装束好搬上车,叫侍女先护送出山,然后自己和翠翠还有古媪杜媪在后面送乔生和香云下山,送到了路口,哭泣相别,然后才回去。
乔生带着香云到了襄陽,拿出资本造了一艘船,叫做“满江红”,专门搭载来往游历的官宦,来往于江州,黄州和吴楚一带。
一天,载某太守家的公子和家眷到江南去,船在汉口停靠。香云偶尔出去打水,被太守家的公子看到了。公子立即被香云的美貌所迷惑,乘乔生不在的时候,便秘密派两个侍女,带着吴越的丝绸,去和香云说:“公子是个年少多情的人,富贵权势,真是炙手可得。今天看到了你的容貌,十分倾慕,不吝惜珍宝之物,特意叫我们拿来送给你。这真是千载难遇的好机会,不可错失啊!你要是不从,只怕随时都是不测之祸,要是从了,那自然珠翠环身,锦绣披肩,吃着粱肉珍馐,一生可是穿不尽,吃不尽了。做一个船夫的妻子,穿得粗糙,吃得清淡,整天埋在船舱中,这不是明珠暗投吗!况且有一句话说,恪守经训固然是立身的关键,但是权宜变通也是处世的方法啊。又譬如牧野的牛马,本来是不能驾驭它们的,可是让人把它们的嘴巴套上,把它们的鼻子穿住,就可以左右驾驭了。现今按照形势而论,乔生就像是牛马,公子就人,想要不被公子强行驾驭,行吗?我们是可惜你怜爱你,才把其中的利害说与你,你自己看看吧!”
香云嫣然而笑,说:“贤姊姊说得对,公子风雅气韵都好,我也羡慕他好久了,今天幸亏能得两位姊姊牵线。今夜等众人睡下之后,我就到公子船上去,叩击船舷作为暗号,叫公子开门,我好和他相会。”
两个婢女十分欢喜,回去就和公子夸耀,公子听了,也是欢喜若狂,重赏了两个婢女。
到了三更天,全州的人都入眠酣睡了。
公子却在房中,起坐不定,像是鹿撞在胸口一样,激动不已。在屋里侧耳倾听,一会儿,果然听到有叩击船舷的声音,敲了一下,接着又敲。
公子急忙开窗接纳,果然是香云,没有穿外衣而到来。公子这时像在梦中一样,一句话话也不说,把香云让进屋,就和她亲热。
香云忽然惊叫道:“是谁?”
公子刚好已尽兴,俯下身子,好像没听见一样。香云又惊叫起来,家里的都被惊醒了,怀疑有盗贼,照着烛火,走进公子的房中,见两个人*裸地睡在地上,拿着蜡烛走进一看,则是公子和他的妻子正在裹在一起,都识趣地避开了。
夫妻两人都感到很不好意思,过了好久,公子才问妻子,为何赤身来到他的窗外,妻子道:“我在后舱熟睡,实在不明白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公子既羞愧又恼怒,便把乔生抓去见太守,说他用妖术迷惑人。太守不是个正直廉明之人,竟然把乔生关押进狱中。
乔生被关在监狱中,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正在那里痛苦,然而到了半夜,香云忽然到来,用手拂了一下门上的锁,锁就自动打开了。香云拉着乔生走出监狱,那些狱卒都像没看见一样。
于是,乔生和香云就流居到了南昌,成为当地的富有之家。两年之间,就有了大船二十多艘,行走在江楚一带的船夫,没有不羡慕的。
香云跟乔生三十年了,还像十七八岁的人一样,已生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很有香云的风范。
乔生也找时间询问香云的出处,香云道:“起初不敢立即就告诉夫君,担心夫君因为我是异类而嫌弃我,现在也抱孩子了,说来也不怕了。”便说,她本是狐,那个被称作主姑的女子,也是狐,只是她是一山之主。杜媪和翠翠等女子也是狐,只有太君已成为天狐了。乔生才恍然大悟,后来渐渐地泄露给别人知道了,便有人来求见,香云有时让人见,有时不让,见到的人,都羡慕她的美貌。香云厌恶别人来打扰自己,便又再迁到夔州。
一天晚上,香云正坐着和乔生说话,翠翠忽然到来了。乔生和香云都感到很惊喜,走下来欢迎,说:“阿妹别来无恙吧?”
翠翠答道:“离别多久了,乔郎的髭须都如剑戟一样,并且都斑白了。以前的风采可再现吗?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听说你在山中的时候,性情淡薄,无所欲求,像这样好的资质,为何要自我抛弃呢?”又对香云道:“姊姊从乔郎几十年了,还吝惜自己的所得,而不告诉一条道路,唤醒乔郎吗?”
香云道:“奈何他屋内全都一片污浊了。”
翠翠道:“并非如此,金制的酒器,和瓦制的酒器,各有不同,但是他们作为酒器是相同的。”
香云叹息道:“庄重了,就不够亲近,亲昵了,又相互简慢,即使是能工巧匠,也只能把手缩在袖子里,无能为力了。”
翠翠凄惨地流下泪水,乔生也郁郁不乐。
当晚,香云伴着翠翠睡在内室之中,第二天中午都还没有起来,乔生进去呼叫,也不见答应,疑惑不解,推门进去,她两人早已不见了。听说主母不见了,全家人都惊扰起来,乔生大哭起来,不能忘怀。
乔生八十多岁了,都还健在,两个儿子生了儿子,他们的儿子都又生儿子了。女儿嫁出去也有孙子了。
每隔五六年,香云都回来探望一次,后来又三四年来一次,她容貌一点也没有变老,亲戚初次见到的,往往把母亲当女儿,又把女儿当母亲呢!
闲斋氏先生在乾隆庚午年(1750),跟随祖父从陕西如福建,路过武昌,月夜饮酒,便聚集船上的人,一起饮食,各自说说自己听到的离奇怪诞的事,船夫都说此事,争说不已,并且指着江上的一艘湘船,说:那就是乔家的东西。
闲斋氏先生便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聊斋故事之陪嫁丫头
京城的时雍坊,经常有人在那里卖儿卖女。一次有一个带着十岁的女儿来出卖,举人舒树堂见那女孩容貌姣好,就用三十吊钱买了下来,给她取名叫梨花。
梨花渐渐长大,真是出落得艳丽无比,天生一副秀美的容貌,浓妆淡抹,对于她都不需要。那些小草野花,随意摘来插在她头上,简直就和画上的美人一般,其他的女丫头效仿她,也学着她那样做,反而是东施效颦,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并且梨花生性非常灵慧,一家人对她都非常怜爱。
舒举人有个女儿,小的时候就许配给了德公的次子。等到舒小姐出嫁的时候,舒家就把两个丫头作为陪嫁,跟着舒小姐一起嫁过去,梨花就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叫春棠,也是一个貌美的人儿。
舒小姐则偏偏特别喜欢梨花,德公家的公子对梨花也很优厚。作为陪嫁丫头,作为小姐的陪嫁丫头,是可以和小姐的丈夫发生关系的,成为其丈夫的侍妾的,因此,公子多次想和梨花亲近,奈何梨花时时小心地防卫着,不让公子接近,要不是找借口推脱或是和小姐呆在一块,好让公子不能下手,舒家小姐倒也劝过她,她总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公子多次用言语挑逗她,梨花还是不为所动。
后来,德公到粤西去赴任,从张家湾买了四条船,德公和夫人坐一条,德公的幕僚尚介夫坐一条,仆人从属坐一条,并作为供应膳食的厨房,还有一条就是公子夫妇和梨花、春棠坐的了。
四条船,走的时候,就像一条接着这一条行走,停靠的时候,就横排成一排。
一天傍晚,船行走到了吴城,便停靠在那里。当天晚上,月光明亮,如同白昼。
德公的幕僚尚介夫苦于闷热,五更天了,睡不着,还起来乘凉。那时候,众人都静静地睡下了,尚介夫忽然听到第三条船上,有门的声音,尚介夫以为是盗贼一类的强人,尚介夫就偷偷地站起来,靠近过去看,见到是一个女子起来站在船沿边,然后站在那里小解。虽然隔着两只船,因为月光明亮,尚介夫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竟然是一个男子。尚介夫再仔细一看,竟然是梨花,心里便觉得十分怪异。在心里暗想着,梨花十岁到了舒家,现在已有十八岁了,在舒家的时候我也认得,哪还会有什么假呢?可是那船又是公子坐的船,人又是梨花,而出来的梨花竟然是一个男子,种种疑团在心里,实在想不通。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到第三条船来吃早饭。尚介夫观察梨花,也看不出什么来。大家吃完之后,就离开了,尚介夫一个坐在船舱上冥想。
德公有个姓张的老仆人,也一个人坐在船头,在那里兴叹,并且自言自语道:“我已六十岁了,阅历也不少了,为何我没有见过的事,总是接连不断地出现呢!”
尚介夫见他这样说,觉得奇怪,就追问他。
老仆人道:“鸦头梨花,人是女子而声音却很雄厚,我真是想不明白。”
尚介夫道:“你老,见多识广,熟谙世上之事,我有一个疑惑,拿来向你请教可以吗?”
老仆人道:“是什么让你感到疑惑,你说说吧!”
尚介夫看近处没有人,才低声把昨晚看到的事告诉老仆人。
老仆人听他说了,惊讶地说:“我本来就很怀疑事有蹊跷,为何不能去和老爷说说呢?”
尚介夫道:“我本来想去说,只是想到自己在他属下做事,不适合和干涉人家家中之事,因此便缄默不语了。”
老仆人道:“这是什么话,先生不早说出来,恐怕就要出怪事了!”
尚介夫道:“我想先告诉公子怎么样?”
老仆人道:“可以,我可以先去和他说说。”
当晚,船停靠在了青山,老仆人请求见公主,走到公子的船上,然后对公子说:“二爷,你知道家里有妖怪吗?”
公子笑着道:“你说什么呢?”
老仆人道:“妖怪不在别处,就在二爷船上。”
公子感到很奇怪,老仆人就靠近他,在他耳边,告诉他其中的怪事。
公子听了,感到十分惊骇,就进入船舱,询问自己的妻子,妻子也是瞠目结舌,感到很奇怪,过了许久,才感叹道:“怪不得她如处女一样守护着自己的身子,而且十八九岁了,都还没有来那个,我也感到很疑惑,现在这样,一切都明白了。”
公子立即把梨花叫来追问,梨花一脸羞涩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公子把门关起来,想要查验,梨花极力抗拒,公子乘着伸手探摸他的*,果然是一个男子,公子大怒,道:“分明是男子,为何欺骗说女子,混进来做丫头,跟我去见老爷。”
公子带着梨花等来到德公的船上,德公也错愕不已,叫人下人排列两旁,刑具也摆在左右,准备追究其中的原委,梨花见这样,心里便害怕起来,才留着泪着把实情说了出来,道:“当年,被饥寒所迫,为了生计,父母卖儿卖女,当时女子价格比男子多十来倍,因此父母才把我打扮成女子,只望能多卖得几个钱。现今事情暴露了,我知道罪该万死。只是自想也没有做什么非法的事,还请求保全我的蝼蚁之命,当极尽忠义报答老爷的大恩。”
德公怜悯他的遭遇,并且辨明他果然是童男之身,也就原谅了他,还叫他剃发改妆,恢复男儿身,改名叫珠还,用来记住这件奇异的事。全船上的人,没有不感叹这件事出奇怪异的。
到了任所,因为觉得珠还聪慧敏捷,就让他掌事看门,十分的能胜任,德公待他也十分优厚。那个姓张的老仆人没有儿子,德公就叫他认珠还为儿子,并且把春棠许配给珠还。珠还和春棠平日熟识惯了的,如今变为夫妻,自然十分恩爱。
公子本是个少年好奇的人,在珠还结婚的当晚,偷偷跑到他的窗外去偷看,在隐隐约约的灯光之下,说真是一幅绝妙《折春图》。现今,珠还和春棠已抱上孩子了。
聊斋鬼故事之崔秀才
清朝的时候,把今天的辽宁沈陽管叫奉天。德行学问很好的刘公,就是奉天人。
在刘公还没有发达显耀的时候,他也是当地大户人家的后人。
说到刘公年少的时候,真是倜傥不羁,喜交宾客,时常大手挥霍,也毫不吝惜,他家时常都有人去造访,车马不停,门庭若市,路过他家门口的人,都十分羡慕他家的家势,感叹道,即使是战国时候齐国的孟尝君,赵国的平原君,当年接纳宾客的兴盛也不过如此吧!
有一天,有一个叫崔元素的人,投上简帖,要拜见刘公,刘公看了他的简帖,接见了他,询问他的邦族,崔元素就说:“我是山东临朐的一个秀才,在此地游历已有二十年了,近来听说刘公,您喜欢接纳宾客,因此特意来做食客。”
刘公心里十分高兴,道:“东汉时期的名士孔融有‘座上客上满,樽中酒不空’之说,我只不过羡慕古人的风范罢了。
此后,崔秀才就时时造访刘公,刘公也时常接济他一些薪水。崔秀才大概就是十多天这样来一次,来了,必定会向刘公借贷财物。久了,家里的人见崔秀才到来,都很讨厌他,很瞧不起他,只有刘公并不觉得繁琐,每次都满足他的要求。就这样,过了两年多。
接着,刘公家里接连遭到变故,家产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又过了三年,变得一贫如洗,和一般人家没有区别了。又加上屡次考试,都没有考取。那些亲戚故交,都对他白眼相向,渐渐地到他家来问讯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婢女奴仆等也逃散而去,有的还故意在家里犯错,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请求离去,最后,家里只剩下一个老仆人了。家里面的人,也只剩下妻子和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了。
寒冬腊月,准备过年了,家里只有一些御寒的蓑衣,往日用来蒸煮食物的炊具都沾满了灰尘,这年真是无法过下去了。
刘公的女儿,从小读书认字,也会吟诗,见着家里的境况,便自我戏谑地吟道:
“闷杀连朝雨雪天,教人何处觅黄棉。
岁除不比逢寒时,底事厨中也禁烟。”
刘公听见了,也只得苦笑着道:
“今年犹戴昔年天,昔日轻裘今破棉。
寄语东风休报信,春来无力除厨烟。”
他的妻子听了,心里不觉有些气恼起来,看着刘公道:“往日那些良朋密友,想我们富有的时候,对他们可是有求必应,因我家获利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现今,接近年岁了,吃的穿的都还没有着落,还不想想办法,还和儿辈,在那里吟诗推敲,也不觉得出丑。难道是想硬着活活而死,便预先唱起了挽歌吗?”
刘公道:“实在没办法,难道叫我去做贼吗?”
妻子道:“做贼也得,只怕你没那个本事!顺城门外的朱知县,他落魄的时候,和你是莫逆之交,他一天没有你的相助,都没有法子。现今听说他因为在家守孝,做了几年的官,也有一些积蓄了,为何不写一封信给他,向他求助呢,或许也可以解当下的燃眉之急啊!”
刘公道:“哎呀,不是你说,我差点忘记了。他总不能忘了旧日的恩情了吧!”便立即写了一封书信,叫老仆人送去,一家人就在家等着了。
等到日暮时分,老仆人空着手回来了,刚一进家门,就破口骂道:“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不必和他来往了。开始看门人说出去了不在家,我就不相信。果然,不一会就看见他送着一个客人出来,看见了我,两只眼睛白眼转动了几下,勉强把书信接了进去。我在外面等着,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个回音,再三催促看门人,才传话出来说什么事情繁忙,来不及回复,最后又说,现在他家主人凡事都需要钱,囊中分文没有,正愁着没有地方借贷,实在不能接济我们。像这种人,还和他来往,还有什么名节。”
刘公在家等了一天,满以为定会如自己所愿,能从朱家那里得到帮助,现在忽然听老仆人如此说,不禁心寒气恼。
妻子苦笑着道:“莫逆之交,不能依恃,然而总角玩伴,也不是泛泛之交,城北的杨君,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吗?”
刘公也觉得杨君与自己是发小,很玩得来,也只能试一试了,于是又写了一封书信,第二天,叫老仆人带去,向他寻求帮助。
没想到,杨君还是推辞,说自己生意惨淡,本利都亏损了,口袋里实在没有钱。
刘公得到了回复,拍着大腿感叹道:“表面上口头上的朋友,他们见我们落到这地步,不肯相助,也不觉得奇怪。唉,明白患难相助的人,只有是道义之交了。”于是挑灯在灯下又写了一封书札,把自己的困境,和自己所遭到的冷遇都倾吐出来。
第二天,又叫老仆人,把书札送到南城的靳公子处。靳家世代都是富贵之家,他家的田园遍布城外各处,刘公家和他家是世交,并且两家还是亲戚。
以前,靳公子和刘公交往,每次他们坐在一起探讨道义,都是不知倦怠,夜以继日,谈论的都是一些有关忠义大节的话,谈论一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相互探讨,相互交换看法,那交情,真如同胞兄弟一样,两人都认为他们的交往,不随俗流,是古代圣人的道义之交。
可是,靳公子读了刘公的书札之后,立即就答复:“自己的知己有求,该当答应,只是,奈何心与力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啊!请君勉励为人,做一个崇尚志气之人,不要自暴自弃,又忧虑什么贫贱的呢!况且上天生了刘君,必不会是一个庸碌之辈,暂且处于困境,需坚韧等待,他日必定会大富大贵。如我一般讲求意气的人,在这危急的时候,竟然坐视好友有难,而无法相助,心里实在感到惭愧,这种苦处也知己之人才能谅解了,望刘君能体谅我的难处。”
刘公得到靳公子的回书,既愤恨,又绝望,把回书掷在地上,道:“嗬嗬……平日与我说什么披肝沥胆,说什么道德,先进急切需要相助的时候,却舍不得破废一文,反而与这些表面之辞,来劝勉我。所谓的道义之交,也是这样的吗?”
老仆人见主人如此,也感慨,安慰着说道:“公子平日结交了那么多朋友,我看未能交到一个真正的君子。倒是亲戚之中,也不缺少富贵之人,既然已到了这地步,何不再拼着颜面不要,和他们通融一下?”
刘公感叹道:“五伦之中,朋友也是其中之一,尚且如此,无人肯相助,那些亲戚,又有什么指望呢?”
刘公说完,听到门外有踏踏的走路声,老仆人出去看,然后进去报告:“是崔秀才来了。”
妻子在一旁,说道:“呸!他来做什么,我们家已如此潦倒,难道还想来搜刮不成!”刘公道:“不是这样。这真是空谷足音啊!”便出去迎接崔秀秀。
崔秀才进了门,看着刘公家四壁萧条的样子,道:“我看刘君不是饿死之相,为何如此贫寒呢?往日的繁华,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呢,现今的萧索,又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呢?”
刘公不觉叹了口气。
崔秀才又接着说道:“青松的也要凋零,木槿早上开放,晚上就不存在了,还有一个像我崔元素一样,肯上门拜访的吗?”
刘公道:“往日自认为结交了几位朋友兄弟,能有几个终身的朋友,患难相助,不会因为贫困而改变,没想到翻覆如此,我实在不敢再妄谈什么交游了。”
崔秀才道:“也不是这样说,廉将军被罢免了官,他的门客都离去了,翟廷尉恢复了官职,他的那些朋友都又回来了,人情如此啊,刘君你自己不腾达,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智者能明白眼下该干什么事,刘君看,当务之急,该怎么办呢?”
刘公道:“还能怎样,只能束手待毙了。”崔秀才笑着道:“怎么能如此说。我听说背负着重物走了很远的路,忍受不了,不选择地方,也要放下来休息,家境贫困,无法生活,也不计较俸禄多少,也要想办法做些事。为何不投笔从戎,到军中去做事,还可以获得几斗米,来供养家里,难道不比拿着碗去向人家乞讨,受那些守财奴的讥笑强吗?”
刘公道:“平日不曾处于别人之下,只怕我到军中去,要受到别人的折辱。”
崔秀才道:“那你可以出去为别人写写文书,夫人在家里做些针线活,也可以免除冻馁之苦啊。”
刘公道:“如此受别人拘束,就像军中的马一样,我向来都不愿如此,受人拘束。”
崔秀才又道:“囤积稀有货物,看好时机出手,可以牟取暴利。贪图眼前小利的商人,只能赚到十分之三的利,要是放眼长远,就能赚到十分之五的利,为何不去做做生意?”
刘公道:“这种一分一毫也要算计,锱铢必较的事,我向来都不屑于心,怎么好叫我去做呢?”
崔秀才道:“这样,想刘君心里的志向,想要扬眉吐气,那就非做官不可了。想要做官,必须进士登第,想要进士及第,就得整理旧业,认真攻读,要想攻读,又必须先有灯火钱。我看眼下,你很难办得到。我现在有八十吊钱,可以先送来助你。”
刘公道:“你也不富裕,我怎么忍心牵累你呢?”
崔秀才道:“人家丢弃的东西,我就收起来,人家想要了,我就给他,这有什么好推辞的呢!”于是,就和刘公辞别而去了。
没过多久,崔秀才就驾着一辆车,带着八十吊钱来了。刘公十分感激,想准备一餐饭食,来款待他,可是崔秀才把钱送给他就走了。
过了几天,崔秀才又提着一个囊袋到来,说道:“你致力于学业了吗?”刘公道:“新年临近了,有些事要忙。”
崔秀才道:“我想八十吊钱,还不够你省吃俭用的费用,我还储备了一袋的金子,帮你过上小康生活。”就把袋子扔在炕上,就出门去,刘公立即挽留,也留他不住。
刘公回屋打开口袋,里面全是金光灿灿的金子,一家人看着,也感到十分惊讶,刘公权量了一下,竟然有三百两之多。
刘公依赖崔秀才的资助,过上了安稳的生活。崔秀才从走了之后,也没有来过,刘公也不知道他居住在哪里,只是在心里铭记着,对他十分感激而已。
刘公就拿出钱来,买了一处新宅,把以前的家产赎回来,又在新宅之中,掘得两坛白银,于是又变成了富有之家。
原先那些散去的仆人,又都陆陆续续地回来,千方百计地攀附刘家,以求得被重新录用。亲戚朋友也渐渐地来吊问,一年之间,又和原先一样繁华起来。刘公也不再像原先一样,广收宾客,喜欢交游,只呆在家里,用功读书,当年就考中了进士,获得了显耀的官位,到他家去贺喜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又正好碰到了刘公过生日,便派人到处去,凡是亲戚故友中,贫困落魄的人,也都把他们叫去。
等到那一天,亲戚朋友都到他家去道贺,纷纷拿出锦绣金玉等,把大堂都摆满了,给刘公祝贺。
刘公摆下酒宴,招待大家,他自己则坐在上手,招呼大家。喝过几轮酒之后,刘公走出他的席位,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话:“今日各位光临,使我刘某感叹万千啊!”他有意要奚落众人,让他们明白,他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相助,如今他发达了,不需要了,却拿着重礼来结纳,他便按照原先想好的计划行事,叫下人把收到的东西,纷纷分到自己请来的贫困的人的前面,让他们各自收藏起来,众人都感到很惊愕,不明白刘公到底玩什么花样, 其中一位年长一点的对他说道:“这些微薄之物,是用来奉送给刘公的,纵然不珍贵,也是众位亲朋好友的一点意思,刘公为何散给他人?”
刘公感叹道:“我今日很幸运,群公齐至,赐我满座好友,只是遗憾席座上,缺少崔秀才一人啊!崔秀才要是在场,一定能知道我为何这样做了!”
刘公说完,从袖子中抽出一张书笺,是一首无言古诗,并让他的儿子当场朗诵,道:
“主人好施予,挥霍无踌躇。
客有谏之者,主人笑曰毋。
君谓财可聚,我意财可疏。
不暇为君详,聊以言其粗。
财为人所宝,人为财之奴。
富者以其有,贫者以其无。
有则气逾扬,无则气不舒。
逾扬人逾亲,不舒人不知。
昔我贫贱时,颠簸无人扶。
有身不能衣,有口不能糊。
贵戚与高朋,相逢皆避途。
居然一厌物,俨若非丈夫。
今日奋功名,食禄复衣襦。
门庭闹入市,势力日以殊。
一寿千黄金,一箸万青蚨。
奢穷欲亦极,无劳用力图。
当时何其啬,今日何其都。
顾兹亲串惠,岂我所愿乎。
昔贫今且富,昔我即今无。
清夜维其故,反侧心踟蹰。
其故良有以,今昔人情符。
周急不继富,圣言不可诬。
忆昔齐晏子,举火蟾葭莩。
又闻范文正,义田置东吴。
设使天下人,能聚复能输。
在在无和峤,处处有陶朱。
流过阿堵物,何来庚癸呼。
堪叹近者富,唯利之是趋。
满盈神鬼恶,往往寄祸沽。
用是常自惕,羞为守虏徒。
况今得之如泥沙,当日求之无锱铢。
君不见栖栖穷巷孤寒儒,此时此际如苦茶!”
众人听了,都明白了刘公的意思,感到十分羞愧,坐在席位上,如坐针毡,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自在,坐在角落的人,还偷偷地离开席位,溜走了,刘公也不去挽留他们。
接着,门人进来报告,说崔秀才来了,刘公赶快恭敬地出去迎接,崔秀才进来,刘公向他拱手弯腰行礼,崔秀才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刘公可算是狗国中的疯狗,没有什么东西不咬了!还效仿唐传奇中的杜子春得意时的口舌做什么。况且繁华和萧索,又能延续多久呢,不能看透贫富,心里的魔障便又降临了。像古时的隐士接舆,光着头,光着身子在桑树之间,忽来忽去,哪还会计较得失荣辱会伤人呢?领略到了时间的人情冷暖,连点点头也算是多余的的事了!”
刘公又向他行礼道:“您说的话句句都是至理啊,我谨记在心,好时时警戒自己。”
当晚客人散去之后,刘公独独要把崔秀才留下来,刘公的妻子也出来拜见崔秀才。
刘公问崔秀才道:“近来你又迁居到了哪里,为何那么久都不到我家来,也让好让我好好酬答你的恩义。”
崔秀才道:“往日我向你索要东西的时候,你指望要我报答了吗?”
刘公道:“实在没有这样的想法。”
崔秀才道:“那难道我就有这样的心里吗?你对我真是不宽恕啊!”
刘公听了,爽朗地笑了,便转问崔秀秀家里有几口人。
崔秀才道:“家里倒也孤寂,上上下下也有十几口。”
刘公听了,高兴的说道:“小女还没有许配人家,想和你家结为姻亲,怎么样?”
崔秀才道:“这万万不可。”
刘公就追问:“有何不可。”
崔秀才支支吾吾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一个长者,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危害,之所以不敢和你家结亲,是因为我并不是人类,其实是艾山的一只老狐。因为你抱有一种高大的志向,气度不凡,才不远千里来和你结交,助你由贫到富,也是你命中该有的定数,也不是单凭我的能力就能做到的。我只不过特意来因人成事罢了,现今夙愿已了,该当永远和故友告别了。”
刘公才恍然大悟,不觉伤心地说道:“你离去当然可以,只是让我成了得鱼忘筌之人,怎叫人安心!”
崔秀才道:“我只不过贪图上天的功劳,来助你,有什么好感激的。从此,你的前程一帆风顺,只是官位不会超过三品,然而财富倒是可以达十万之多。”
刘公点了点头。
崔秀才又道:“虽然如此,在这临别的之际,我还是有句话要留给你,我听说各自的人心不同,就像人的面貌一样,橡树和樟树,要七年才能辨别得出来,对人的了解,也不容易明白。与其贪图名声而使自败落,哪里比得上心神淡薄而保全自己呢!除去自己的固执,而能够与众人相合,这才是成全友情的道理,希望你能记住,不要让猪狗都笑话你。”说完就辞别而去了,后来果真再也没有到来。
刘公后来官至臬司,因为老了,才高老还乡。只是一生感念崔秀才的恩义,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摆下香案祭祀,从不懈怠。
聊斋鬼故事之狐仙
从前,有一个叫田俊卿的书生和一个叫张生的书生是好友。他们结伴一同去京城里赶考,没考试以前,他们一同住在客栈。
田俊卿看张生日夜读书,简直像一个书呆子。就和他打趣的说道:“你日夜读书多累啊!今晚我带着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张生被田俊卿领到了京城有名的妓院。一位花枝招展的妈妈立刻迎了出来,对着田俊卿喜笑颜开的说道:“田大爷您又来了,我们这里的一枝花小姐就等着您呢!”
田俊卿对妈妈说:“您也给我这个好哥们找一个漂亮的小姐。”张生大惊,一看是妓院,慌忙逃走。
次日,京城考完试,榜上都无名。他们一同回家,在路上,张生看见他们后面,有一个轿子被人抬着,吱呀、吱呀、……的叫着,总跟在他们身后。
张生很疑惑忙问田俊卿,“后面的轿子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跟在我们后面?”田俊卿脸上出现了神秘的笑容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天黑了下来,夜幕笼罩了大地。他们走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口,张生看见轿子里走下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田俊卿对张生说:“她就是我从妓院里花大钱赎买出来的一枝花”一枝花冲张生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们一同进了客栈。
在客栈里,深夜,张生还在挑灯夜读,他旁边屋里传来一阵阵,田俊卿和一枝花恩爱的欢笑声。实在吵闹的不行,张生就用棉花把耳朵塞起来照样读书。
清晨,当天空有了亮光,雄鸡的打鸣声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张生闹醒。他使劲睁开眼睛,这个时候,田俊卿已经催促着赶快启程了。
他们终于踏上了家乡的土地,喝到家乡的水了。可他们却停下了脚步,原因是,一枝花病了。她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浑身出满了红红的疹子,疹子又变成了小疙瘩,布满了她全身的时候,开始化脓,奇臭无比。
他们不得在客栈里,停留了下来。找来医生,为一枝花医治。医生看完一枝花的病情摇摇头,爱莫能助的走了。
田俊卿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嚷道:“真晦气,就快到家了。她却得了这样的病,连医生都治不好了,我看,我们还是扔下她走吧?免得她把病传染给你我,”说完,田俊卿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生望着病榻上面,面容憔悴的一枝花。心里升起怜悯的心情,他走上前端给她一杯水。心想,她身边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我要是也离她而去,就没有人照顾她了。她即使死了,也应该身边有一个人。把她埋葬了啊!
张生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一枝花,忘记了读书,忘记了吃饭。
一天夜里,一枝花把他叫到床前对他说道:“谢谢你,在我重病的时候不离弃我,照顾我左右。让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人类不光是有田俊卿那样,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人,人间更有你这样善良的好人。”
她站起身,走下床,把脸洗了洗。张生看到,一枝花满脸小疙瘩不见了,一枝花又恢复到了原来貌美如花的模样。
看到张生大张着嘴巴露出惊讶的模样,一枝花笑了,她对他说:“我乃是万年修行的狐仙,因为贪恋人间的荣华富贵。也想尝尝男欢女爱的滋味才认识了田俊卿,本想和他结为百年夫妻。我装病考验他,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心爱我,谁知他经不起考验离我而去。这样的爱人经不起考验,是不适合做我丈夫的”说完狐仙用爱慕的眼神痴痴的望着张生。张生立刻脸红,不知所措。狐仙上前抱住了张生……
过了几年,张生和田俊卿又结伴去京城里赶考。次日皇榜贴出,张生榜上有名,被皇帝招为驸马。
又过了几年,张生和公主手牵着手。在一个月光明亮的晚上,漫步在花园中,观赏着满园花开柳绿的风景。春意盎然的美景,习习的暖风迎面扑来,张生和公主在院内游玩,陶醉在幸福美好的生活里。他们忽然看到假山石上站立着狐仙,她正用温柔的双眼望着他们。张生和公主慌忙跪拜,狐仙冲他们满意的微笑。然后把她那仙女下凡,美貌的身体一转,轻飘飘的飞向了天空,消失不见。
医院聊斋之蜜儿
林光明是c市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
作为医院最年轻的主刀医师,他技术精湛,业务熟练,在领导眼中是值得培养的苗子。更难得,他婚姻美满,洁身自好。
林光明的前途,一如他的名字,充满了光明气象。
命运的转变,是从医院外二科一次秘密会议开始的。会议的主题,是对医院新近得到的一个肾源的处理。肾只有一只,可是做好了配型等待手术的患者,却有十一位。排在首位的,是一个年轻女孩。
会议上,林光明得知,本市土地管理局的局长得了尿毒症,需要做换肾手术,但他不在十一位名单里。
会议结果,决定先给局长做手术。而林光明,是主刀医生。
手术进行的过程中,有那么一瞬间,林光明出现了幻觉,仿佛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而是一个年轻女孩。
手术很成功,局长出院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夸赞:年轻人,有前途!
后来,医院后面那块空地的批文下来了,新的门诊大楼投入到建造中。再后来,林光明被提升为副主任医师。
几个月后,林光明在饭局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女孩叫蜜儿,巴掌脸,西方人般深凹的眼睛,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林光明被深深地吸引,开始感情出轨。他在城郊替蜜儿买了套单身公寓,并让她自己去布置新居。
那段时间,城中在举办石头展,蜜儿拖着林光明去逛。
蜜儿选中了一块赤红色的石头。石头的形状,像极了人的肾脏。林光明看得身上起了冷意,蜜儿却很喜欢,说它长得像蜜豆,一定要买下来。
林光明不忍扫蜜儿的兴,就把它买了下来。蜜儿把石头放在床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到。林光明与蜜儿缠绵的时候,只要多看它两眼,体内就会爆发出一股神秘的力量,让自己在蜜儿身上,一次次地掏空自己。
林光明好几次想把那颗像极了肾脏的石头扔掉,可是蜜儿不肯,她把石头戏称为“催情石”,说少了它,林光明身上就少了一样东西。林光明知道,她指的,是性欲。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性欲在减退。以前的他,从蜜儿处心满意足地回家,还可以取悦妻子一次,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力不从心了。
跟着性欲一起减退的,还有他的食欲。
蜜儿狂爱蜜豆,经常用它来做各种食品。蜜豆冰、蜜豆醋鸡腿、蜜豆鱼片。林光明从前很爱吃,可是吃到后来,那些蜜豆仿佛都变成了肾脏,吃下去觉得恶心。终于有一次,喝完蜜豆咸肉汤,林光明奔进厕所,吐了个干净。
再后来,他发觉自己很容易犯困。经常会议开到一半,就能听到他的鼾声。院长对此很有意见,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终于有一天,他在做一台心脏手术的时候,突然痉挛,昏迷过去。进行到一半的手术无人接手,病人因大出血死亡。
这起医疗事故,给医院带来了一场官司。官司结束后,他被医院开除了。
心情压抑的他与蜜儿吵了一架,蜜儿拿起那块石头,从十一楼的窗口扔了下去。几秒钟后,林光明感觉到来自小腹一阵割裂般的疼痛,他晕了过去。
醒来是在自家床上。妻子一脸焦灼地守在边上。他问妻子是怎么回事。妻子说。她下班回家,就看见他躺在家门口。
林光明拨蜜儿的手机,却是关机。他焦虑不安地躺了三天,能走动后,便去找蜜儿。
公寓楼下的停车场,林光明看见了那块石头,它碎成了无数的残片。
林光明到了蜜儿的公寓,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光秃秃的墙,仿佛那个叫蜜儿的女孩,从没有存在过。
那天晚上,林光明洗澡的时候在自己的小腹上发现了一道疤痕,很明显是开刀之后缝合的创口。可是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在身上动过刀子。
这一发现令林光明惊骇,他跑去医院做了次全身ct,检查结果出来,他的一只肾脏不见了。
林光明思前想后,将这一切与蜜儿扯上了联系。网络上经常流传肾脏盗取的版本,可没有一个像林光明经历的那样诡异。
短短三天,不见血光,他的一只肾脏,和蜜儿一起,就这样消失了。
失业、失爱又失去了一只肾脏的林光明,像陷入了沼泽的人,再也无力从深渊中脱身。他开始酗酒、失眠,身体一日日衰败下去。
他去医院填遗体捐赠的表格,并找到旧同事,表示要把自己的另一只肾脏捐给当初排在肾源需要人选第一位的女孩。
同事查阅资料以后告诉他,那个女孩因为得不到肾源,已经在半年前去世。林光明抢过同事的资料一看,发现那个叫孙巧蜜的女孩,长着一张巴掌脸,西方人一样深凹的眼睛,以及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
检查结果出来,同事沉痛地告诉林光明,他不用做肾脏捐献了,因为,他的另一只肾脏也已经衰竭。
一周后某个深夜,林光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他坐上秘密会议长桌那天起,他的命运就已经被改写。
新聊斋之灵貂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在东北医巫闾山脚下生活着一位名叫于猎的猎人,他每次上山都有收获,但基本上都只是野兔、山鸡等卖不出大价钱的猎物,全家生活极为艰辛。
这年冬天的一个傍晚,于猎带着猎狗从山上回来。这天运气不错,打到一头百来斤的野猪。他扛着已经死去的野猪,想着这头野猪可以换回够全家吃一段时日的面粉,高兴得浑身是劲,走路脚下生风。刚到山脚,猎狗突然狂叫着朝侧面的一个小山坡奔去。于猎心中大喜,心想又有收获了,于是丢下野猪,提着槍紧跟在后面。猎狗跑到一块大岩石后面,发出向猎物威胁的“呜呜”声。于猎跑上去一看,岩石后面躺着一个已经昏迷不醒的身材矮小的老头。老头身上穿着一件貂皮大衣,一只腿上有槍伤,气息若有若无。猎狗紧盯着老头,似乎他一有动静,就会像对猎物一样冲上去撕咬。
于猎喝退了猎狗,顾不得一边的野猪,把老头背回家里,给他喂了姜糖水。不一会儿,老头苏醒了,说自己姓刁,是一个郎中,上山采药迷了路,遇到了土匪。土匪要他留下身上的貂皮大衣,他舍不得祖传的貂皮大衣,结果被土匪一槍伤到大腿。他负痛狂奔,终于逃离了土匪的追击,到了小山坡,筋疲力尽倒下了,要不是遇上于猎,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了。
于猎劝刁郎中别着急,安心养好伤再走。但他心里很疑惑,按理说亲自上山采药的郎中,不会出自富裕人家,怎么会穿着名贵的貂皮大衣?
刁郎中指点于猎上山采来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猎狗守在屋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刁郎中,于猎要带它上山,它都是“呜呜”叫着不肯离开。于猎恼怒地呵斥:“畜生!他可是治病救人的郎中。”
半个月后,刁郎中伤口痊愈,对于猎千恩万谢一番后,离开了。
第二天,于猎上山打猎,猎狗竟然破天荒逮着了一只紫貂。紫貂皮是貂皮中的瑰宝奇葩,于猎自然不敢像刁郎中那样留着自己用,他拿到城里卖得好价钱。随即购置了不少田地,从猎户变成了农户。经过辛勤劳作,日子逐渐好了起来,结束了世世代代贫穷的日子。
两年后,于猎盖起了新房子。同年,小儿子患上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病,不吃不喝,整日都病恹恹的。村里的郎中无法诊断,更不能对症下药,他对于猎说:“看来你只有去请城里的‘妙手张’了。””妙手张”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各种疑难杂症到他那里无不迎刃而解、手到病除。于猎大喜,当即动身去城里请“妙手张”。说来,他对“妙手张”有救命之恩。前几年,他在山里打猎,遇到了独自进山挖人参失足摔下山崖而昏迷不醒的“妙手张”,把他背了回来,还请村里的郎中给他救治。“妙手张”康复后,对于猎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他,定然鼎力相助,以报救命之恩!
“妙手张”热情地接待了于猎,知道于猎的来意之后,他眼珠飞转,说:“我必定竭力报答恩公,即便耗尽这里的所有名贵药材也在所不惜!”于猎感动得掉泪。“妙手张”又说,“不过,我听说恩公的那条猎狗既机灵又猛,为了日后进山采药不遭受猛兽袭击,我想把它买下,不知恩公意下如何?”于猎大吃一惊,因为猎狗是他进山打猎必不可少的帮手,要是没了它,全家的生计会更加穷迫。但是为了儿子,他只能咬牙答应,说:“只要你能治好我的儿子,我把狗送给你。”“妙手张”笑着说:“恩公能不能先把狗带来?”
于猎把狗送来后,“妙手张”就来他家为他的儿子治病了。等“妙手张”的后脚刚离开于猎家猎狗就从城里跑回来了。于猎又把狗送回去,但第二天猎狗又自己跑回来。如此几番之后,“妙手张”生气了,不管于猎怎么哀求,他再也不来治病,最后,干脆闭门不见。
妻子对于猎怨恨地说:“当初你就不应该救他,现在他对我们见死不救,简直就是恩将仇报!”于猎叹气说:“他是他,我是我,人和人是没法比的,当初我救他就没想到要他报答。”眼看着儿子的病越来越严重,随时都会断气,于猎在绝望之下,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自己上山采药给儿子治病。
这天,于猎带着猎狗采药回来,刚进院子,猎狗狂叫着冲进屋里,于猎跟着跑了进去。刁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躲在被子里,满脸惊恐。于猎将猎狗撵了出去。
刁郎中说,他听说恩公的儿子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就赶过来了,试着下药,没想到还真有效。于猎这才注意到,儿子已经可以起身倚靠在床头,脸色有了生机,妻子在一旁高兴得直抹眼泪。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倒头便拜刁郎中。刁郎中把他扶了起来,说:“我是郎中,治病救人是分内的事,何况你曾经救过我的命。与人善终得善缘啊!”于猎感触万分,当初要是自己对雪地中性命垂危的刁郎中置之不理,现在还能把儿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吗?
于猎的儿子服了刁郎中留下的几服药后,病就彻底痊愈了。“妙手张”大跌眼镜,他疑惑不解,因为方圆百里内根本就没听说有姓刁而且医术比他高明的郎中。
后来有一天,于猎正在田里劳作,一个猎人路过,看着田里丰收在望的庄稼,万分惋惜地说:“两年前,我在山中开槍打中了一只貂,却还是给它跑了,不然,我今天也会有像你一样的好日子。”于猎和他是老相识,两年前他的儿子挑水淋菜,摔了一跤,一只脚竟然摔断了。更离奇的是,方圆百里的郎中看遍了,还是接不了骨,最终成了瘸子。
新聊斋之箍大的
这是我爷爷讲的一个真实故事。
一天,村子里传来了箍匠的吆喝声:“箍大的吆!箍大的!──当──”声音古老而苍茫,随着悠扬的铜锣声盘旋在小镇上空。镇里人闻声知道箍匠来了,便纷纷搬出破锅烂盆和破损的缸缸坛坛、木桶、陶罐让箍匠修补。
而箍匠呢,和以往的箍匠大不相同,像是跟人玩捉迷藏似的,让人只闻其声,难以见人。在闹哄哄的街市或小镇的桥头,冷不丁地吆喝一声,让人难觅踪影。河西人听那声音来自河西,河东人听那声音来自河东。
走街串户的箍匠多以修理瓢盆桶碗等小件什物为主,而那个箍匠只喊着:“箍大的。”这大东西到底是什么?它有多大?有嗓门高的人,追上一句,朝着那个声音询问:“箍盆箍桶吗?”箍匠没有回音,又问:“箍碗吗?”吆喝声便随之消失了。
“箍大的──”喊声时而传来,又时而消隐,有时,好几天也不闻其声。不过,也有人说自己亲眼见过那个箍匠。箍匠年纪大约三十四五,挑着担子,扁担的一头是带有抽屉的小木柜。柜上放着弓子,上方的支架用铁链挂着一面小铜锣,两边各有一个小锤,走起路来,小锤敲打着铜锣叮当作响。
箍匠的叫喊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是一个黄昏,同样是那句:“箍大的──”那声音连同箍匠一起被一个归家的秀才碰了个正着。秀才见到箍匠顿时来了气,也没好言语,气冲冲地顶了句:“箍大的,箍大的,有本事你怎么不去箍丰陽塔呢?丰陽塔倒是个大东西。”秀才轻蔑地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丰陽塔位于镇东头的草庙坡上,建于唐朝,经历了千年风雨,可有一年夏天,来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雨,大雨倾盆,火光冲天,天空传来吱吱的龙叫声。突然,一个炸雷骤然响起,一条火龙从天而降,把古塔顶炸出了一个豁口。村里上了岁数的人说,古塔原有九层,后来只剩下八层,最上面的那层被雷抓走了,抓到了三百里以外的黑女潭。黑女潭出了一个女妖,女妖兴风作浪,祸害百姓,龙王把丰陽塔顶抓去,立在潭边,降住了女妖。丰陽塔顶留下一个缺口,塔体烙下了一道龙爪的印痕。
影子一样的箍匠遭到秀才的奚落后没有再来。“箍大的──”叫声再也听不见了。而草庙坡上一时云遮雾罩,古塔包裹在云雾里,一连三天不见天日。而在夜深人静时,有村民悄悄打开门窗,侧耳细听,隐约听见大刨子、锤子、榔头、斧头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还有锯子、戳子的切割声。天空隐约有火光放出。金刚钻打磨、焊接的响声远近可闻。到了最后一日,寂静的夜空传来“砰砰”两声敲打,那是所有箍匠们在完成一件活儿后,让主顾明白东西已经箍好,该给工钱了的暗示。
第八天一早,云开雾散,古塔如同水洗过一般沐浴在晨光中,周围的一草一木清晰可辨。人们顺着塔层一层一层朝上望,惊异地发现,塔顶那个豁口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朦朦胧胧的补巴,形状像个月牙。
那个古塔依然耸立在小镇后面的草庙坡上,塔顶上的补巴依稀可见。我爷爷说,人做事,总有一时不明白的地方,需要点拨,就连神仙也不例外。神仙没有人的点拨,即使有再大的能耐也难以完成人间之事。
新聊斋之蝶魂
烟花三月,莺飞草长。正是好时节。
可惜那一年,书生落榜了,无奈返乡。刚刚回到家乡,没想到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竟嫁于当地乡绅,这位表妹更是冷漠坦言,自己不会与穷苦书生过活。在双重打击下,书生心灰意冷,漫步湖边散心。
时值细雨蒙蒙,雨中的湖泊,更添妩媚神秘,当真是烟波浩渺,美不胜收。可惜书生心中烦闷,不管不理,由于出门匆忙,未曾携带雨具,以至蒙蒙细雨打湿衣裳也浑然不觉。
书生挨着湖边的柳树一路行走,不知不觉竟然远离人烟,忽然一抬头,发现烟云缭绕的湖面,隐隐有声乐传来,声音由远及近,不多时竟有一艘巨大画舫缓缓驶来,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书生正惊异间,忽然见一青衣人站立船头,向他一拱手道:“公子,相见有缘,上来喝一杯如何!”
书生见状,心想自己如今落魄,人家盛情邀请,不如借酒浇愁,当下也不再推辞,上了画舫。进入后才发现,这艘巨大画舫布置格局精美华丽,可容数十人也不在话下,看来这画舫主人必定非富即贵,想想自己一事无成,一介白身,书生不自觉自惭形秽起来,暗暗怪自己冒失,不该上来。
当下青衣人与书生站定,书生细细打量青衣人,只见其仪表堂堂,华贵非常,心中更是惶恐,可是青衣人却没有一点架子,拉起书生的手向他介绍自己的家人,自言自己是江南某富商,姓丁,这一日偕同家人亲朋来此游玩。
书生见其没有一丝倨傲之色,豪爽大方,心中稍安,坐下与主人一同饮酒,暂暂抛却烦恼,酒酣三分,诗兴大发,连连赋诗,引得座上之客称赞。
少顷,主人举杯问道:“观公子才情非凡,若来年科考,夺得名次必然不在话下。”
青衣人话刚落,书生竟是一阵苦痛,当下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富商听罢微微惊讶,转而安慰道:“当今皇帝昏庸无度,朝纲废弛,科考作弊也是常事,可惜你家表妹不识才,先生良才美玉,观之他日必当飞黄腾达,不必急在一时。”其言谈指点当今圣上,丝毫不以为意。话毕,又吩咐下人道,“来呀,请小姐出来!”
书生醉眼迷蒙,眼见一妙佳人飘然而至,身披斑斓彩衣,容貌美丽,隐隐有倾国之色,不自禁一呆,酒也醒了几分。富商看在眼里,笑吟吟道:“这是小女,名唤小蝶,小蝶,为客人斟酒。”
小蝶称是,走近书生,双目含情,书生一滞,竟有一种熟悉之感,只是男女有别,不敢与之对视,诺诺称谢。不一会儿小蝶转身离开。富商含笑开口:“小女年方二八,至今尚未婚配,老夫有心撮合你二人,不知公子意下如何?”书生面生惭愧,心想自己如今落魄光景,怎么配得起千金之躯,如此良人,实在无福消受,于是坚决推辞。
不觉间天已近黄昏,于是书生赶紧告辞离去,返回家中,躺在床上,心中想着小蝶,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披衣起床,点起油灯看书,忽而有人敲门,书生心想不知是谁半夜敲门,打开门一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蝶,不觉又惊又喜,当下让了进去,原来此女听见他与其父的谈话,心中也是仰慕书生的才华,于是自己偷偷跑来。书生听其诉说后,既惊讶于她的胆大,又欣喜异常。当下二人缘定终身,上床极尽缠绵。
婚后二人更是相敬如宾,经过数次科考后,书生也是心灰意冷,二人于是过起男耕女织的生活,自给自足,不再家徒四壁,一时间生活美满,胜似神仙。人人羡慕称赞,只是小蝶一直未曾有孕。
忽一日,小蝶嘤嘤哭泣道:“夫君,分别的日子到了。”书生大惊,忙问缘由,小蝶才娓娓道来,原来小蝶一家并不是人类,乃是蝶仙所化,以前不说,怕惊吓到他,因与书生有宿世姻缘,特来续缘。
小蝶继而道:“可惜夫君命里福薄,注定没有子嗣,我们一家即将远赴仙府潜修,这里有仙丹一枚,乃我父日夜熬炼所得,你服下可长寿,若是心中还挂念我,可以多加修炼,将来或许我夫妻还能重结连理。”话毕,消失不见。书生早已泣不成声。
自此后,书生不再续娶,经常坐在大柳树下给村中孩子们讲故事,“此间有蝶,匿于土中千年,待三月花开细雨至,方始复苏,于泥水间洗澡,于东风中晾翅,振翅飞破虚空……”
书生活了几十年,容貌如初不曾衰老,忽一日哇哈哈大笑:“吾道成矣。”抚掌大笑不止而死。
新聊斋之苏荷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整个城市被雾霾所笼罩。
张善为人善良耿直,苦读十五年载终于大学毕业却找不到工作,生计都成了问题,谈了三年至爱的女朋友却在现实下也和他分手。失意的张善走在路上他都想到了死,可是死了他就彻底是生活的失败者,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不在去想。
忽然听到路旁围墙里有欢笑的声音,围墙里是个面积很大的废弃仓库里面是从来没有人的。张善心想就奇了怪怎么会有人的声音的了,心起好奇就爬到墙上看看。看到有个屋子外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张善心想谁住在这里面?便决定翻过墙去看看。跳下墙走进那个挂着灯笼屋子里。
一进屋里,变看到这房间十分精致,富丽堂皇满是古色古香的味道,全是古代的家具两个红柱子挂着绫罗绸缎十分漂亮。中间还有两个大圆桌坐满了人在那喝着酒,看到了张善众人便站起来说:“张兄快请。”张善便给一人拉到一个桌子上席,这人便坐到张善旁边,那人说他叫苏文,便向张善敬酒,又说这么长时间才能相遇张兄我们一定好好痛饮一番。张善也不去多想提起酒杯与苏文喝了起来。这酒十分酣香,芳香四溢,还有点甜味很是好喝,张善大声说:“好酒!好酒!”满桌的菜也是山珍海味差不多都是张好没吃过的,众人也一一来敬酒,张进便海喝海吃起来。酒过数巡张善不胜酒力倒在桌上睡了起来。
张善醒来发现已经是第二天天黑,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突然,一个女子来到床旁,笑着对张善说:“公子醒了,我家父已在外厅等你了,众宾客已到齐就差你了。”张善一听就奇了怪怎么叫公子了?张善一看这姑娘,就看的有点呆了,只见这女子眉清目秀,鲜红的樱桃小嘴洁白的牙齿,一头乌黑秀丽头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精致的脸蛋,皮肤白白净净如出水芙蓉般,脸颊上还有点红韵,身材高挑挺拔纤纤细腰年龄差不多19,穿着鲜艳古代衣裳,一双大大眼睛如同两个湖泊碧波荡漾荡起一波一波的涟漪,令张善看的出了神,叹道只应天上有地上无。这女子看到张善看到出神被又轻轻的叫:“公子,公子家父还等着你了。”张善回过神来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说她家父看他醉的不醒人事叫她来照顾他,又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苏荷,说完迈着小步出门先走了。
张善起来到客厅,只见众宾客都做在座子上等着张善,苏文一看张善便笑着说:“等你等的好久啊!”说完便拉着张善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众人端起酒杯又开始畅饮起来。期间那个绝美的少女苏荷来为众宾客倒酒,来到张善旁为他倒酒,张善一直盯望着她。苏文看见张善望苏荷的眼神不对就笑嘻嘻的说:“这是小女苏荷,如张兄喜欢就把小女许配给你怎样。”
张善一听便说:“这是婚姻大事,要你情我愿的,我固喜欢那要看人家姑娘的意见。”
苏荷忙娇羞道:“一切听从父亲的。”
众宾客都过来向张善开始道喜了,苏文大悦说:“遇故人,又小女人出嫁真是双喜临门啊!明天就是好日子我看就把喜事办了。”
张善连忙说:“婚姻大事怎么能操之过急了。”
众宾客连忙说:“老爷子都决定了不要推辞了,明天我们就喝你喜酒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晚张善喝的比昨天还多,喝的那是酩酊大醉。又睡到第二天晚上醒来,一个丫环为他更衣。一身古装的大红袍,张善一看便是新郎的衣服。穿好衣服来到客厅,众人都来道喜。苏老爷子说;“时间紧,准备的比较仓促望张兄见谅。”张善和众人一听不就不对,连忙叫苏文改称女婿,张善也叫他为岳父大人。酒宴众宾客不像以前让张善喝那么多酒因为他还要入洞房了。酒桌上苏老爷子伤心对张善说,他明天就要搬离这里,让张善保重,酒毕,张善就入了洞房。
第二天醒来,张善看已不见他的新娘,自己穿着原来的衣服,外面已是空空如也不在华丽一看就知是废弃破旧的仓库,只留下他睡的那张婚床,想起了苏文说的话,这几天让张善觉得如同做梦让他醉生梦死。
回到现实中张善又开始找工作了,过了两天那废弃的仓库被拆毁了,要盖起了大楼。想不到了是晚上回到住处苏荷竟然在他屋子里,苏荷显得十分高兴对他说:“相公回来了啊!”张善问她去那了?她说她跟她父亲回娘家看看,以后就不走了。还说她父亲让她好好照顾他,又把实情告诉给张善。
原来很久以前张善和苏文同是举人,又在同一个地方做官相处就犹如亲兄弟,两人性情都很耿直做官时得罪了不少人。后来,苏文被人陷害,张善一心想救苏文却也被连累同判死刑,张善进入轮回而苏文没有进轮回,才有今世的相见。张善问:“苏荷那你们都是鬼了?”苏荷点点头,张善又问:“那和我喝酒那些人都是鬼了。”苏荷又点了点头。张善十分惊奇,想不到上辈子的缘分,换来今世的奇缘,令他感叹不已,但也没去计较两人就同床而睡。
一直没有找到工作的张善就找份最低下的苦力活,一辈子穷苦潦倒。苏荷每天都会把一日三餐弄好,等张善回来吃,为他补衣服洗衣服做家务照顾张善生活起居,生病了照顾他,张善越来越老而苏荷却不老永远是19岁似的苏荷一直对张善不离不弃直到张善75岁死去。在世人眼光里张善是个怪人,大学生却找了份最低等最卖力的苦差事,长相可以却打了一辈子光棍,不与人相处,从来不在家里接待客人。
新聊斋之月季
天上的王母在花园里赏花,不小心被月季花的枝刺扎了下,血流到一颗月季花上。一天天上刮起了大风将这颗月季花上一颗小小的种子刮落人间。
李生头脑不聪颖但十分善良耿直,苦读二十年混了个大学毕业,然而一无是处上了一两年班就下岗了,在社会还经常被人愚弄。李生种的一株月季死了让他伤心不已,过两天他竟然发现花盆里长出了月季花的苗子让他高兴不已,为它浇水施肥百般呵护,月季长得飞快一个月就有花蕾了茎枝高挑修长,很是美丽。这天李生照常为她浇水,突然花蕾动了两下就已肉眼能看见速度绽放了,李生很是惊奇。花开得鲜艳芬芳,美丽动人,而且还十分的巨大,令他更为惊奇的是花心里面竟然长了一个小人儿。李生仔细端详小人儿只见她眼睛闭起来,穿着一身粉红的衣服和花色一样,小巧玲珑,小嘴樱红,煞是好看好玩,心想花竟然开的像小人儿很是奇怪。突然间她把眼睛睁了开,这把李生吓得向后摔了跤,这把她乐坏了,笑得咯咯的声音很小,李生看着她奕奕有神的眼睛,和像雪一样的浩齿,美丽动人竟让李生不如何是好,坐在那发呆。只见那小人儿活泼的从花里跳到叶子上一步一步跳到地上,走到李生面前又跳到他的身上,然后天真烂漫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很小让人听到很是觉得娇声娇气的。“李生。”李生怯怯的说。李生问她为什么会从他的月季花会开出她来,又问她从何而来。小花儿一五一十说给他,原来花人儿就是从天上飘下来的那粒种子,因沾上灵气所以长出小人来,李生真没想到他竟然会遇到这天下奇事。李生又问到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没有名字,李生想了想说你从月季花出来就把她取名为“月季”。
李生和月季相处十分欢快,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李生天天把月季捧在手心里玩耍,月季十分好动活泼有时还为他跳段舞,舞姿十分美丽。有时还带她去买菜去逛商场,李生为了不让人发现把她放在包里,在包上留下一个小洞,好让她观看这大千世界。就一点让他十分烦恼,就是在吃饭的时候没有月季的适合的碗筷,只能让李生喂她,她吃的也少的十分可怜,两人在一起过十分愉快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
一天他和月季在散步,忽然看到前面围了群人,里面还有争吵,李生就上前看看什么情况。只见一辆豪华轿车把一骑自行车撞了,轿车司机撞了人还十分嚣张大肆辱骂被撞的人,争吵着那司机竟然还上去动手打人,围观的群众只是指指点点说那司机不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制止。看不下去李生上去制止,司机怒说:“怎么,想当好汉?知道车上坐的是谁吗?他可是我们市里的高~官你敢和他斗吗?”李生笑笑说:“哦,原来狗仗人势。”那司机一听便火冒三丈大喝:“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今天让让你看看厉害。”说完对李生大大出手,李生也不甘示弱出手反击,围观的群众只是多了些,却没一人上前帮忙和制止。车上的高~官看了就打了个电话,很快警车来了把李生抓走了,他在被抓过程中不慎包摔地上了。包被这位车上打电话的高~官捡去了,他名叫周福,原来包摔在地上月季被他看到。而李生被已殴打公职人员,和以前他老上网写文章揭露周福的高~官的诬告,双罪并罚而入了狱,还被狱警殴打。
月季被带到十分豪华的别墅,周官天天猥琐的看着她,看这小巧可爱的月季,说月季的美貌是他见过最美丽女子对她百般的好,说要娶她,月季天天闷闷不乐满脸忧容。这下可急坏了周福,问她怎么样才能开心,月季说带他见李生,周官为哄小人儿开心只好带她去见李生。
在探监室他们两才得以相见,只见李生满身是伤青一块紫一块,月季从她亮闪闪的眼睛流下了眼泪流过她小巧玲珑的脸庞,对周官说她要和李生单独说几句话,周官只得闷闷不乐出去了。月季站在桌子上哭着脸对李生说,你怎么伤成这般模样,难道就没有办法治他罪吗?李生苦笑着说官官相护怎已治他罪了。月季愤忿的说难倒就没有王法了,李生又说王法是要人去裁决的,所以王法只对平民百姓但对那些权势的人一点用都没有,说白了就是用来欺负平民百姓的。月季哀痛的抚摸这李生伤痛的脸说她会救他的,说完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回去月季对周福说,只要他放了李生就答应嫁给他,周官听了很高兴马上放了李生还把他妻子给休了,又专门为月季定做了套婚纱,在他豪华别墅里做了一个小别墅里面床家具应有尽有。月季和周福结婚大摆喜宴,婚宴只见新郎却不见新娘。婚宴结束周福来到屋子用手把月季捧到床上让月季睡在他旁边。
李生回去得知周福霸占月季,便到处大肆喧闹,在网发表文章说周福罪过。周福得知怕闹出事情就又把他抓回监狱。月季得知叫周福放了李生,他却说:“夫人啊!放了他又会到处喧闹的在牢里会好好照顾他的。”然而月季却一心想救李生却苦无方法,只得让周福变本加厉希望有人能惩戒他,说她喜欢钱让周福什么钱什么都贪,周福本来就喜欢钱也为讨好老婆就变得贪心不足使命的贪。这下就得罪了他的上司了有时把他上司该贪的钱也贪去了,但碍于关系较好只能警告他。一天这位上司到周福家做客问周福怎么不见他老婆,周福能只能说去亲戚家了,其实月季就在卧室。周福有事出去,月季便从卧室里跑出来,这位上司一看月季小巧玲珑,煞是美丽可爱喜欢得不得了。月季对他说只要治了周福的罪她就答应嫁给他。这位大官听到高兴得不得了马上答应了月季。回去马上查了周福满满的一大堆罪状,治了周福的罪,李生得已从牢里出来。
但是秋季已来,月季逐渐脱水,皮肤变得都皱了起来干燥无比,像一颗种子,当然那位周福的上司也不敢娶她了,这把李生高兴得不得了。她就跟李生来到家中,月季对李生说他时日无多,很快就会变成种子了希望他好好照顾自己,又说她变成种子让李生吃了这样他就会变得聪颖过人,做什么都财源滚滚会变得很富有。过了两天月季真的就变成一寸大小的种子,李生很是痛苦回忆着月季说得话,但他不愿做商人和世人同流合污,就把种子种上,过了很多年他的屋前已是一大片月季,他一直陪着月季,每年月季开得灿烂无比吸引不少游客来观光。
李生一辈子孤苦伶仃穷困潦倒过完了这一生。
新聊斋之孙毅
孙毅江苏人士,从小就十分聪慧由于高考的失误只上了普通大学,但他满腹才能,博古通今,满脑治国之道可是却无用武之地。想干出一番作为的他便考上了公务员,孙毅本人耿直,刚正不阿,得罪了他的上司,他所提出的建议都不被采纳,最后还被领导开除了,然而他的有些同学同事没有什么真能干,却凭借拍须溜马官却越做越大,郁郁不得志的他只能借酒消愁。公务员不行的他,于是便找了份普通工作,孙毅视钱如粪土,经常拿他的工资接济穷人,竟然有时连酒饭钱都没有,老财之人经常嘲笑他为傻子、痴子。
一天晚上喝的醉醺醺的孙毅走在小土丘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孙毅一起来看,一看是长得凶神恶煞,陰险狡诈的雕像。孙毅蹲下去对石像说:“你是不是也想喝酒啊,来我们一起喝。”说完便将酒瓶里的酒倒向雕像嘴里,倒了倒说:“香吧!好喝吧。”说完又自己喝了起来,又看石像倒在地上又对石像说:“老兄你怎么睡了,我也睡了。”说完便倒在石像旁呼呼大睡。半夜三更,孙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他,还轻轻在推他。孙毅便座起来睁开眼睛一看竟是刚才石像之人,孙毅对他说:“有什么事吗?”只见那人说:“我是多谢孙公子刚才的款待,特意在于公子大喝一番。”酒意甚浓的孙毅便要在喝,可是摸了摸酒瓶空了不好意思对那人说:“没酒了。”那人笑了笑说:“我特意带了酒。”说完就给可了孙毅一壶,自己一壶,两人便喝了起来,孙毅一喝那酒冰凉刺骨,但酒十分酣香纯正大说:“好酒!好酒!”两人直喝到天色渐亮那人便走了,孙毅回去看了看石像躺在那不合适,便把石像搬站了起来。
有了这一次,孙毅便每天晚上都跑到石像那于他喝酒,两人谈天说地无所不谈,孙毅得知他原来是城隍手下的鬼差叫李满,石像本应在城隍庙里却被百姓搬了出去丢在这里,可能嫌他太丑了。李满对孙毅的才能佩服五体投地,可是对孙毅的境遇感到十分惋惜,孙毅对李满说不要惋惜他只是废才一个。
一天晚上,孙毅在土丘上等李满喝酒,突然李满来到孙毅旁满脸高兴对孙毅说:“我是特来恭喜你的,我查了查了你的寿命只有三个月。”孙毅一听不高兴的说:“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你有所不知,在下对你的才能十分佩服,一查你的寿命只有三个月,便向城隍老爷推荐你,城隍老爷说你才能了得要重要你,还说明天晚上要见见你。”孙毅一听大喜说:“这是好事,应该恭喜,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第二天清晨,孙毅看到李满石像在荒郊野地就把石像背到城隍庙,把它立在城隍旁,就去医院一查果然癌症晚期,医生说只能活两三个月,孙毅一点没有悲伤。
夜里,来到城隍庙只见已备好一卓酒菜,城隍老爷和李满座在那,见孙毅来,城隍老爷说:“孙公子请坐。”孙一听忙说:“城隍大老爷叫我公子我那敢当啊!叫我诚惶诚恐啊!”“你有惊世之才,有德之人我应当礼贤下士。”城隍老爷和煦的说。城隍、孙毅、李满喝了少许酒聊了一会,孙毅就回去了。
此后孙毅每天和朋友喝酒游玩,这令他的朋友很费解,马上就要死的人竟然天天如此高兴,还买了个大红褂子穿在身上。孙毅的父母得知他马上就要死了万分悲伤,成天掉眼泪,孙毅对他父母说他死后是要去当官的这是高兴的事叫他们不要悲伤,又伤心对他父母说只是以后不能照顾二老了,二老一听这话就不在伤心了,叫他放心的去,孙毅又对自己父母说他那天去世叫亲戚朋友不要悲伤,大家要高高兴兴的,备上好酒好菜让大家喝个痛快,多买点爆竹烟花到他死的那天放。直到去世的那天孙毅才换下大红褂换上寿衣,去世那天果然烟花爆竹齐鸣大家都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喝酒,好像办喜事一样。
孙毅在城隍手下当官把地方打理井井有条,民风淳朴,又被提拔到郡里当官,官越做越大,把陰间治理的百姓安居乐业,团结友爱,百姓出远门或晚上从来都不关门,别人丢失的东西都没有人去捡,等到失主自己来拾取,作奸犯科的越来越少,许多当差的都转换为百姓,最后一个县里只有几名当差的,一个市里才有个真正的衙门。
孙毅老父老母经常被邻居欺负,孙毅叫他的朋友李满带两三个小鬼去他老父母的邻居家闹,以后邻居对孙父孙母毕恭毕敬的。孙父孙母活到七十岁双双离世,死的那天孙毅派两顶大轿接他们与自己同住,一路上百姓在道路上站成两排迎接孙父孙母,一路上孙父孙母都听到赞颂孙毅的功德。
陰世本是积怨之地,治理的却比陽世还好。
新聊斋之秋云
郑雷出生那天,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无数条闪电从他家门前闪过,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家姓郑就把他名取为雷。大家有所不知,其实郑雷原来是天上的雷神,只因看不惯地下有的人无恶不作、恶贯满盈,转干些畜生般的事,就被他用雷劈死了好几个,犯了天条被贬到下届来。
郑雷今三十有一还未娶到媳妇,只因相貌很是丑陋,他满脸的痣额头凸起,眼睛很是巨大看起来十分的狰狞可怕,头发直竖耳朵肥大,然而他为人善良、讲义气、诚信守诺、有着拔山举鼎之力。郑雷有个好朋友叫孙进种了百亩瓜田,因常有人偷瓜,所以要有人去照看,可是请来的人都说半夜闹鬼有个女的在哭都吓走了。孙进知道郑雷胆大豪气冲天,就委托郑雷照看下。
瓜地里就有块坟地,离看瓜的草棚很进。郑雷半夜都能听到有女的在哭泣,哭的是那么的伤心,郑雷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个女鬼,不经感叹这女鬼真可怜生前一定在她身上发生可悲的事。这天半夜,熟睡的郑雷突然被外面求救声所惊醒。跑出去一看,原来是两个身材魁梧,在押解一个软弱的女子,只见那两人满脸红胡茬、满脸怒容、龇牙咧嘴、圆目正视显得十分狰狞,一个在前正用绑在女子双手的铁链拉着女子走,后面用锋利铁叉插入女子后背推着她向前走,那女子疼得在那大吼,就是死活不向前走。郑雷一看变大吼说道:“两个大汉,对一个弱女子这样,岂有此理快快放开!”那两人一看便说:“我两乃是鬼差,你岂敢打扰我们办差事,小心也把你魂也钩去。”“我管你们办什么差事,被我遇到岂能不管。”郑雷说着变把抓住鬼差手里的铁叉从女子身上插入,另一个鬼差一看形势不妙,便用铁链套住郑雷,鬼差奋力夺下铁叉,用铁叉背面奋力打在郑雷膝关节后面的腘窝,但是郑雷膝关节纹丝不动,一声怒吼,一脚重重踢在那个鬼差面门,鬼差飞得老远然后挣脱铁链,反用铁链把把鬼差绑起来,又是一脚踢在鬼差身上踢的老远。郑雷大吼说:“还不快滚!”两个鬼差只能酿跄的走了。
那女鬼前来与郑雷道谢说她叫秋云,郑雷只见这女鬼一身白衣裳,有着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貌,一脸稚气显得可爱。秋云也向郑雷讲述着她那可悲的身世:原来她家身前老实父母亲是做生意很富有,秋云也算得上大家小姐。有个恶霸叫李三他有个大哥叫李衡是个乡长,李三和秋云父母做一样生意经营的很差做不过她父母,便她家的店铺砸了秋云父亲为了阻止被打成重伤不治而亡,却治不了李三的罪。母亲去警察局大闹,却以扰乱社会治安罪坐了牢,在牢里含恨上吊而死了。李衡看见秋云的美貌想娶她,但她不从却想强奸她,最后用以把匕首自杀身亡,那年她十八岁。郑雷听了秋云悲惨的身世,咬牙切齿,握紧拳头想为她报仇,秋云不想连累郑雷就劝他冷静下来。一人一鬼朝夕相处,每天夜晚都看着天上的繁星无话不谈,不时秋云还为郑歌唱一首,半夜的人在也听不到哀怨的哭声,只听到那优美动听的歌声,郑雷还会从田野里踩些野花送给秋云。秋云对郑雷说能和他一直相伴下去该有多好。郑雷却说人鬼殊途,如果有缘下辈子在相见吧。秋云忘不了仇恨,郑雷说上天会给她讨一个公道的。
殊不知李衡只从见了秋云的美貌就被迷住,整天神魂颠倒魂不守舍。一天晚上走在路上,突然被美妙的歌声吸引,前去田地里看竟,然看见秋云和郑雷在一起。一心想着秋云的李衡找到道士,说要得不到她的人竟然要想到她的鬼魂。道士在李衡家弄个灵牌用法把秋云招来,秋云一看到李衡,就上去想掐李衡被道士制止。道士对李衡说:“要想鬼魂听你的话,还要把她的尸骨找来我施法就可以了。”李衡听了道士的话就去照办。
话说郑雷已好几天没看到秋云十分的焦急,听说李衡家请了个道士心想:一定是李衡干的,秋云死后连灵魂都得不到安宁气愤至极。这天李衡带着李三和几个人来到田地里准备挖秋云的坟。郑雷看到顿时怒火中烧大吼一声:“住手。”来到一看便说:“原来是你这狗官,和你为非作歹的兄弟啊!害了人家全家,还竟然来挖尸骨!”李三说:“就凭你也敢管我们的事,我看是你活腻了。上!”说着就有几个人围上来对郑雷出手,郑雷乃是天生神力几下把他们撂倒了。懊恼李三拿出电棍,一下子猛戳在郑雷身上,郑雷被突来的电击所击倒在地,倒地的郑雷费力的爬期来,只见几个人手持木棍向郑雷膝关节后的腘窝打去,但丝毫弯下去,那几个地痞流氓边打边说:“没想到你还挺硬的啊,快向李三爷磕头饶你一命。”郑雷忍着疼痛大吼着说:“你们这帮畜生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丧尽天良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李三笑嘻嘻的说:“给往死里打!把他腿给我废了条,我看他还嘴硬。”没想到郑雷被两个鬼差打腘窝丝毫没动,却被地痞流氓打的跪倒在地。李三笑呵呵的说:“你不是很硬的,不也是跪在我面前快求我啊!”“我呸!畜生!”郑雷痛苦说着。看到秋云的尸骨已被抛出来装上车拉走。李三看着郑雷恶毒的眼睛发狠着说:“给我狠狠打,打死了我抗着,在这我就是天,我看你能怎么样。”无数棍棒挨向郑雷,郑雷龇起牙,奋力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一声怒吼!吼的鲜血都从嘴里喷出来吼的地动山摇,几个地痞流氓感觉耳膜都要被震裂,大好晴天天上突然风云骤变,云腾翻滚,雷鸣不绝于耳。忽然,五条闪电从天空劈下来直劈到李三的头顶,李三直接被劈成两半身旁两三个地痞流氓也被劈到在地,不时还从李三身上发一股焦味。这时有从天空劈下几道闪电,只劈向李衡但都被他躲过去,李衡被吓跌入山沟摔成全身瘫痪。李衡求道士保命,道士却说他也无能无力走了。
这天走路一跛一跛的郑雷艰难的爬上山顶,召唤一云朵过来,郑雷划破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鲜血洒向云上。果不其然,晚上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的四周如同白昼直劈向李衡住宅,房顶被劈开然后劈死李衡,家人将李衡骨灰下葬好,但是第二天又一道闪电劈向李衡的坟墓,李衡的骨灰被劈的如同焦炭一样。人们对这事都暗暗称奇,大快人心。
郑雷从新将秋云的尸骨安葬好,秋云对郑雷说她心愿已了马上就要投胎了,希望下辈还能和郑雷在一起。又说过两天一个大家小姐在一个河落水,你去救她她定会嫁给你的。
过两天真有个姑娘不慎落水被郑雷救起。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可是郑雷长得十分丑还一只腿有点瘸,但姑娘却不嫌他嫁给了他,很快就怀了孕生下一个女孩,这女孩和秋云长得一模一样,生下来就喊着“郑雷,郑雷。”
新聊斋之忏悔的罪魂
赵六保八岁上死了父母,跟他罗锅大爷一起生活。赵六保他罗锅大爷只有半人高,前鸡胸后罗锅,是个老光棍儿。老罗锅一个残疾身子,在生产队做不了重活儿,只能做些看场院、看菜园子之类的轻活儿,挣的工分儿少得可怜,喂不饱爷俩的肚子。每到过年,别人家都在割肉包饺子,这爷俩却一人拖一根棍子沿街要饭。讨要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能要一布袋馍,晒成馍干儿,够爷俩吃两个月的。
要饭也有要饭的窍门儿,得善于察颜观色揣摸人的心思,还得嘴甜会说好听话儿。赵六保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怎样讨人喜欢。
赵六保成年后,罗锅大爷不想让孩子一辈子当条可怜的拱地虫,一次次去求村支书,想让村上给个当兵或招工的指标。可这些好事儿哪能轮得上他家?
后来村里倒是真给了赵六保一个招工指标,是个挖煤的工作。别人家的大人嫌这工作有危险,不让孩子去,才轮到了他赵六保。按罗锅大爷的心思,并不想让孩子去干这危险的活儿,可赵六保却一定要去,他对罗锅大爷说:“我好歹也是个高中毕业,我不会挖一辈子煤的。”
赵六保只在井下挖了三个月煤,就利用他能说会道善于察颜观色揣摩人心理的手段,在矿团支部当了一名干事,不久又升到了矿团支部书记。后来矿上又推荐他上了大学。
赵六保大学毕业后分在了市团委工作,后来升到市团委书记。他二十八岁上结的婚,娶的是市领导的女儿。
罗锅大爷这个半截人没敢去参加侄子的婚礼。他在家邀了一帮老哥们喝酒庆祝。买了十斤猪肉,煮熟后切成巴掌大的肉块,使筷子挑着吃。酒是赵六保这个当官侄子孝敬他的好酒。罗锅大爷做梦都没想到侄子会有今天,他喝得大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住嘴地嘟囔着:“这回算是攀上皇亲国戚了,这算是攀上皇亲国戚了……”
正是滴水成冰的隆冬三九天,罗锅大爷酒喝得太多心热,后半夜赤身裸体滚下了炕,醉沉的人没有感觉,被活活冻死了。
罗锅大爷是死后第三天才被他的老兄弟们发现的。赵六保得信儿赶回来时,见自家的小土屋四处漏风,水缸里结着四指厚的冰,罗锅大爷的尸身躺在土炕上,像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那么长。因发现的太迟,老人的耳朵竟被老鼠啃去一只,脸颊上还被老鼠啃出一个洞,露着白森森的骨头。因没个女人拾掇,老人的黑棉袄黑棉裤脏污不堪,破洞处露着棉花。
隔壁三奶在给罗锅大爷换寿衣。罗锅大爷喊三奶嫂子,善良的三奶多年来没少给这爷俩缝补浆洗,应该说:三奶是这爷俩的恩人。三奶用温水给罗锅大爷擦着身子,不住嘴地埋怨罗锅大爷:“从来都是鸡吃谷、猪吃糠,罗锅子你个老天爷封就的穷命头,敢那样地胡吃海喝,你没那个命,受不住啊!”
赵六保木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像个木头人一般。三奶对赵六保说:“孩子,你罗锅大爷他苦了一辈子,拉扯大你不容易啊!你哭他两声吧。”
赵六保没哭,仍是那副木呆呆的样子,像个傻子。乡亲们把罗锅大爷的尸身放进棺材里,将合上棺盖时,赵六保两手扒着棺材帮,嗷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个衣冠楚楚的官员哭得像个可怜的孩子,赵六保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痛彻心肺地哭着,数念着:“我就你一个亲人哪!我不是人……”
帮忙的乡亲们看着这场景,无不心酸落泪。老人们怕哭坏赵六保,纷纷上来解劝,可怎么劝得住?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罗锅大爷一个残疾人拉扯大赵六保,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难,他赵六保是最清楚的人了。
改革开放初期,政府提出了干部年轻化、知识化。赵六保虽是个“工农兵”大学生,可正值人材短缺,百废待兴之际,所以赵六保的仕途简直就如坐火箭般,青云直上。他从团市委书记调入一所大学任办公室主任、校长助理,后来升至副校长。这期间,他拿到了博士学位。后来又升至省教育厅任副厅长。
当然,赵六保的升迁并不像我说的这么容易,那种明里暗里的手段,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不可否认的是:赵六保的一路顺风顺水,和他小时候要饭的历练大有干系。
今年的麦收时节,村里突然传出一个小道消息:赵六保因贪污受贿,被判刑了。正当人们将信将疑时,很快从电视上得到了证实:本省新闻联播里报道了这个案子,赵六保因多年负责教育经费的投放,贪污受贿总额达一千余万,被判极刑。几百年村里没出过赵六保这么大的官,最后落个炮子敲头的下场,村里乡亲们惋惜呀,七嘴八舌地议论:这孩子真是疯了,你贪恁多钱干啥?能花完吗?
村长接到赵六保的一封信,信中,赵六保希望家乡父老乡亲们能将他受刑后的尸身收敛,将他的戴罪之身运回老家,埋在罗锅大爷脚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六保的遗言中充满痛与悔。纯朴善良的乡亲们没有嫌弃他,老村长雇了一辆拖拉机,买了一口白茬棺材,从省城将赵六保的尸身运回了村子。
送葬队伍走到罗锅大爷坟前时,突然,平地一个大旋风,刚刚收割过麦子的田野里,卷起麦秸黄尘,遮天蔽日,使抬棺的汉子睁不开眼,迈不动步。众人只得将棺木放下。顿时,抬棺的、送葬的、跟着看热闹的众人屏息敛声,大气儿都不敢出,明知这旋风来得太怪,却没一个敢吱声儿。
大家歇息许久,看看晴天白日毒太陽,觉得刚才可能只是碰巧了。有人喝一声“起”,大家重新抬起了棺木,可抬棺的乡亲刚一动步,平空里呼地一声,又是一个大旋风,刹时间黄尘弥漫,烟雾四起,风势陰沉凶猛,明显透着诡异。抬棺中有胆子小的,哇地一声叫,扔下抬杠,逃出去老远。
村长和几个主事的老人聚在一起,低声商量。这事明摆着:一定是罗锅大爷的陰魂觉得赵六保罪孽深重,拒绝他入祖坟。
大家商量的最后结果,是请罗锅大爷昔时的邻居三奶来,让三奶劝劝陰间的罗锅大爷,让老人的鬼魂同意赵六保的尸身入坟。当年,三奶没少给这一老一少做针线活儿,罗锅大爷最听三奶的话。
三奶此时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老人家虽然腿脚不灵便,脑子却不糊涂。老人家被众人用一只罗圈椅抬到罗锅大爷坟前,三奶指点着罗锅大爷的坟头,高声喝骂:“好你个龟孙罗锅子,这时候知道丢人了!常言说:‘子不教,父之过’。他爹娘死得早,你就是他实际上的爹。你没教育好子侄,是你老罗锅子没本事。现在他回家了,你就该把他带在你身边,正正经经地教育他,他是你的孩子,你得操心哪!”
主事老者一声大喝:“起!”棺木重新抬起,稳稳地放入了墓穴。
今年春,修高速铁路要通过赵家祖坟,罗锅大爷和赵六保的坟都要搬迁。挖开赵六保的坟墓时,围观的乡邻惊愕不已:赵六保的骨殖呈跪伏状,对着将他养大成人的罗锅大爷。
聊斋之燃灯艳行
邓家灯笼铺做的灯笼,要一锭金子一个。可即便如此,灯笼铺前依旧门庭若市,放眼望去,都是豪门大户的奴才们在这里替主子们排队,而他们的主子则在街对面的茶楼里喝茶避暑,都是富家公子哥儿,纨绔子弟们凑在一起的谈资便是吃喝玩乐,最近京城里最新鲜的事情,便是那家新开的青楼,名叫云雨楼的。
对于云雨楼,公子哥儿们的说法不一,有说是在城西的,有说是在城南的,还有说就在他们府邸旁边,出门左转便是。众说纷纭,公子哥儿们争论得面红耳赤,一旁的茶客们看着新鲜,什么云雨楼,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莫不是瞎编的?有茶客不屑,换来公子哥儿们的冷嘲热讽:“看你那穷酸样,若瞧得见云雨楼才是见了鬼!”
公子哥儿们会心一笑,勾肩搭背,站在窗前向对街眺望:“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好久不见琉璃娘子,怪想她的。”
他们口中的琉璃娘子,便是邓家灯笼铺的老板娘。邓家灯笼铺的灯笼全靠她一人制作,听说那手艺千百年来无人能及,而她的灯笼之所以要一锭金子一个,其实是有说头的。
传闻,一般的工匠做出的灯笼是死的,而琉璃娘子做出的灯笼是活的。这死和活的区分便在于灯笼照出的影儿,一般的灯笼照见寻常景物,不过是人黑夜里一双眼睛,而琉璃娘子的灯笼却能照见你心中所见,至于你心中所见的是什么,旁人是不得而知的。所以富家公子们出手阔绰,一锭银子扔出去,买回的是他们心里的那个梦。从前,他们心里的梦各不相同,而现在,他们的梦是琉璃娘子。
琉璃娘子是个寡妇,人长得妖娆,脾气却不大好,她的灯笼一人只得买一盏,若想多得,一掷千金她也不稀罕。这些公子哥儿人人都有一盏她的灯笼,却仍日日来此排队,只为着最终得以见上她一面,看她轻咬红唇,面露羞愤,骂他们贪得无厌,公子哥儿们可是会痒得心肝儿乱颤呢!
今日,来排队买灯笼的人里有个挺特别的,一身白衣长衫,人长得干净,相貌气质倒也脱俗,茶楼里有人眼尖,认出他便是如今朝堂上的宠儿,驸马爷萧落情。萧落情素来深居简出,如今到了这么个热闹地方,已是稀罕,更何况他来的地方是邓家灯笼铺,这便让人浮想联翩了,难不成驸马爷心里也有一个难以企及的梦?
萧落情来得算早,此时被伙计毕恭毕敬请进去,无人知晓他与琉璃娘子谈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再出来时似一身轻松,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乘了轿入宫去了。
稀罕!真稀罕!人心里的好奇都被这个行事低调的驸马爷勾了出来,想知道他神神秘秘的是要做哪门子勾当。
萧落情自是不知道茶楼里的情形,他在宫中呆了一个时辰后便归了家,再没出来。驸马府所在的位置很是僻静,符合萧落情的性情。他一径去了书房,嘱咐管事莫要让人来打扰,自己窝在里面看书到夜深人静,待得子时来临,方才将从邓家灯笼铺里买的灯笼取了出来。
方看到那盏灯笼,萧落情愣了愣。从表面上看它与普通的纸糊灯笼没什么差别,用一锭金子买这么一盏纸糊灯笼着实有些太过破费了,萧落情还是有些心疼。这盏灯笼真如琉璃娘子所说,能照见他的梦么?
按照琉璃娘子嘱咐的,萧落情灭了房间里所有灯盏,只灯笼里的蜡烛幽幽亮着,竟是发出青白色的光,映着萧落情的脸,有些消瘦,又有些苍白。
伸手摸上那盏灯笼,说是纸糊的,却触手温热柔软,像是摸在人的皮肤上,寂静的书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叹息,让萧落情打了个激灵:“谁?”
“萧郎!”有人轻声唤他。
门窗上映出窈窕人影,冲他招手:“萧郎,你去求琉璃娘子,不就是为了与我重逢?”
没来由刮起一阵风,房门被吹开,一身红衣的女子提着盏灯笼站在门口望着他,脉脉含情的双瞳,依稀是旧日模样:“萧郎,我来见你。”
原先搁在桌上的灯笼不知何时竟到了红衣女子的手里,萧落情颇有些不可思议:“菩瑶,真的是你?”
女子微笑,冲他招了招手:“我不是你心中的梦么?过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萧落情如着了魔般,跟着菩瑶走了出去。驸马府此刻一片漆黑,原先燃着的灯火不知何时早已熄灭,没有巡逻的奴才,亦没有看门的士兵,菩瑶带着萧落情一路出了驸马府,凉风凄凄,她的衣袂飘荡,单薄的纱衣,偶尔会搔过萧落情的脸庞,极痒。
明知道不可能却又亦步亦趋跟随,这是他萧落情心中的魔障。
出来才发现外面别有洞天,长长的街道灯火飘渺,青幽幽的光芒映衬着一张张绝美的容颜,满街的红衣女子,素手提着灯笼飘飘然行走,身后无一例外跟着个痴傻的男人。
不远处,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小楼突然显现,萧落情不记得这里有过这么一座小楼,可由不得他多想,菩瑶已领着他走了过去。小楼牌匾书写“云雨楼”三个大字,让人莫名想起那句“云雨巫山枉断肠”,这里难不成就是京城里新开的青楼?
萧落情回头,无数红衣女子引着男人们踏入云雨楼中,其中不乏熟悉面孔,同在一朝为官,他与他们还颇有几分交情。平时仁义道德,入夜却变得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描述他们倒也恰如其分。萧落情正如此想着,菩瑶却回过头来笑他:“在朝为官,有哪一个当真干净?你敢指天为誓保证自己没有做过一件亏心的事情?”
萧落情愣住,表情有些许尴尬。好在菩瑶并未放在心上,微笑同周围姐妹招呼,那些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灯火幽幽,艳丽旖旎。这画面太美,萧落情忍不住伫足,却被菩瑶引入楼中,里面热闹欢畅,看得人热血沸腾。
“巫山云雨,一夜销魂。他们来云雨楼寻欢,因着这里有他们的梦。”菩瑶道。
“可这里是青楼……”萧落情有些落寞:“你不该出现在青楼……”
记忆里,菩瑶是干净的,如江南的烟雨,如小桥下的流水,亦如他养在院中的莲,不染纤尘,她不该穿一身妖娆红衣,亦不该如此妩媚勾魂。干净的菩瑶是他萧落情的,而妩媚的菩瑶却是天下男人的,这让萧落情心里有些醋意,毕竟没有谁愿意和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
“若我不出现在这里,你要何时才能见得我?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辈子?”菩瑶指尖滑过他的脸庞:“是你跟琉璃娘子说要与我长长久久,可莫要后悔。”
是啊,在邓家灯笼铺里那个白昼如同深夜一般漆黑的房间里,萧落情与琉璃娘子相对而坐,小声说出自己的梦:“菩瑶与我青梅竹马,我许诺登科后娶她,却不想被皇上钦点为驸马。我想与菩瑶长长久久,求娘子圆我的梦。”
他记得烛火映衬下琉璃娘子的表情,唇边噙着一丝笑,便去屋后取了盏灯笼来,已是用盒子装好,嘱咐他子夜才能打开。萧落情试想了许多种可能,却从未想过菩瑶当真能站在他的面前,除却身子有些冰凉,与先时无异。
一定是穿得太过单薄的缘故,云雨楼中处处换歌笑语,萧落情也被感染,上前一步拥住菩瑶,替她暖身。菩瑶低头娇羞一笑,随他一道进了间厢房。
这房间很是漆黑,让萧落情想起了琉璃娘子的灯笼铺,菩瑶提着的灯笼就放在了桌上,映着房中景致,陈设颇有些匠心,可春宵苦短,萧落情哪有心思看这些?他想念菩瑶,想得快发了疯。
窗外无月,四处漆黑一片隐约能见火光,照着红色的身影,却都没有萧落情眼前这个美好。可他眼角的余光总能瞟见桌上的灯笼,一锭金子买来的,亮光似乎也与旁的灯笼不大一样,那层纸越来越像人的皮肤,萧落情甚至能看见上面的纹路,在貌似是眼角的地方,还有一颗小巧的美人痣,而菩瑶的眼角,也有颗一模一样的。
“菩瑶,那……那灯笼……”
没有回答,只身侧传来一声轻笑,萧落情回头,哪里还有菩瑶的影子?倒是那盏灯笼幽幽飘到身畔,灯笼纸上生出一双眼睛来,对他含情而望:“萧郎……”
这是菩瑶的声音!
离得如此之近,萧落情不仅能看到灯笼上的纹路,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它的五官次第长出,近在咫尺的脸庞俨然是菩瑶的模样。萧落情吓得心惊胆战,挥舞着枕头想把灯笼打掉,却不料听到一声脆响,灯笼上裂了个口子,汩汩流出血来。这竟是一盏用人皮制成的灯笼!
灯笼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来:“萧郎,你是怎么对琉璃娘子说的?你被皇上钦点为驸马,所以不得不娶了公主负了我,是么?你说我难以承受,所以自我了断了,是么?你既如此舍不得我,又为何会在我进京寻你那晚扒去了我的皮,日日带在身旁?我竟糊涂了,你究竟是爱我太深,还是望我不得好死?”
“这样你就永远在我身边了……”萧落情喃喃着,仿佛看到那晚菩瑶惊惧倒地的面容,他执刀的手温柔,割下那层皮时宛如抚摸,他心中认为菩瑶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菩瑶的皮囊轻薄,薄得可以装进他随身的荷包,可这样终不是办法。他因一时贪念富贵荣华失手杀了青梅竹马,却又立刻后悔,公主虽然貌美,却不及菩瑶三分。他想念活生生的菩瑶,发疯了一般想念,听说琉璃娘子做的灯笼能照见人心中的梦,所以他便请求琉璃娘子,让他再看一眼菩瑶,让他二人长长久久。可荷包中的皮囊是如何被琉璃娘子取去糊了灯笼的?他不知道。
菩瑶的脸靠上他的胸口:“既然如此,我们便在一起,长长久久。”
萧落情不知自己是如何死去的,待他反应过来时,魂魄已成为灯芯,燃烧出炽热的火苗。他的皮囊糊在灯笼上,与菩瑶的紧紧相贴,都是那么轻薄透明,就像他们的生命,若称一称,不值一钱重,却要一锭黄金来换。
“吱呀”一声,门开了,有双素手提起灯笼,轻轻一笑:“你二人可是得偿所愿了。那么,我也该取回我的东西。”
她采下烛火,吞入口中,光亮映着她的眉眼,一颦一笑,分外妖娆。她便是所有男人心中的那个梦——琉璃娘子。
这样深沉而不见星月的夜,大街小巷飘来星星点点的光,是一个个红衣女子执灯而行,薄纱曳地,发出诱人的声响。她们个个有着勾魂摄魄的容颜,所以能引得身后的男子痴傻相随。他们要去往的地方叫做云雨楼,只在夜间出现,是消遣的好去处。那时的他们眼中被欲望燃烧,自然不知道引他们的女子实为手中灯笼所化,而糊着灯笼的那层纸,便是她们艳丽的好皮囊。他们夜夜春宵,终有一日欲望盈满整颗心脏,便是成熟之际,他们的魂魄化为灯芯,会有人来吸食。
琉璃娘子,以女子皮囊制灯笼,诱男子上钩,吸食他们的魂魄,换自己永生。这便是邓家灯笼铺一盏灯笼值得一锭金子的秘密。
新聊斋之狐酒
杜官这辈子与狐有缘。
有例为证,三个月前街坊邻里亲见的──那天几个地痞流氓眼红杜官酒坊的生意好,跑来打秋风,眼见就要大打出手,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锦帕一拂,便将那拨人变成了几只汪汪叫的哈巴狗。
少女牵了狗就走,临出门瞟了杜官一眼,道是:“奴家还会再来。”跟着一笑便不见了踪影。
那妖媚劲儿,引得众人都说必是山间的狐狸所化──镇子紧靠着北邙山,自古便流传着不少关于狐精的传说和禁忌。
而再往远里说,杜官还记得七岁那年,唯一的兄长因求学而远行,恐他依依不舍故夜半动身,他早起后得知,便从寄养的姑姑家跑出来,一心要送兄长一程。
奈何早春雾重,他半道迷路,竟不知不觉走进了山中。
又冷又乏之际,却闻上方一声轻笑,抬头只见一少女端坐树杈,头生尖耳,发挽金铃,还有一条粗大的毛尾白衣下探出来。
分明就是老辈人所说的狐精模样。
他惊得都忘了害怕,而少女提起酒瓮斟了一盏酒,笑着问他:“冷吗?可要喝酒暖暖身子?”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看着酒盏落在手中,一口饮下琼浆,呛得他连连咳嗽,跟着脑袋也昏沉起来,失去意识前他只记得少女说:“饮了我狐家的酒,便是我狐家的人了,今日我救你,来日不可相负。”
不可相负,这是狐精对他的期待。
可今日他要令她失望了。
杜官叹了口气,取出坊中最好的酒,斟了满满一盏,捧着走进了后院。
院中,地上庞大的法阵是法术精深的道士所画,此刻美貌的狐精正被禁锢其中。
见他来了,少女厉声道:“你这负心人,竟串通那道士害我!我、我……”
她忽然就说不下去,清泪夺目而出。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是她不会害他,她是真心喜欢他──这些他都知道,多年来偶尔瞥见的倩影,每每危机时的护持,他都知道,只是装糊涂,盼她早日腻了这窥探凡人的游戏,莫越陷越深。
所以她的话他不想听。
将符灰烬调进酒中,他走进法阵,在狐精面前小心翼翼地放下酒盏:“当年你不过是予了我一盏酒,今日你饮了此酒我便放你离去,还你一盏酒一条命,从此两清。”
然后他默然看着她,直到她含泪将酒饮尽。
白狐远去,道士在他身后说,你做得对。
之后杜官多年客居远地,直到接到家乡来书,说他那做道士的兄长终于仙去了,他才返回料理后事。
北邙山脚下,他看着死者入土为安,不觉想起当日兄长的教诲。
人妖殊途,你的一世不过其之一瞬,不堪匹配。
那是对的──是夜,他看着镜中自己苍老的倒影如是想。
听说当年他走后没多久,北邙山便下了一次太陽雨,是狐家嫁女之兆。
她,应该得到了相配的姻缘吧?
这夜,他又斟了一盏自家酿的最好的酒,许是酒香远播,风声送来呦呦狐鸣,他便去关了窗。
一回头,桌上的酒盏已空了。
这就是人妖殊途。
他和她,今生纵使交会,也该只得一杯水酒的机缘。
新聊斋:陌生的声音
1975年,我家住在太行山深处的铁路工地上。那时,我在工地办的复式小学读二年级,一个年级只有两个孩子。
和我同级并且共用一张课桌的男孩叫范小山。他的爸爸是个专门在工地进行放炮的爆破手,长得很高大,曾在过年的时候领我们几个淘气包到河边上放过雷管。那时候,我们刚刚敢大着胆子把俗称小鞭的炮仗拿在手里点燃后抛向空中,看人放雷管还是头一回。所以,雷管巨大的爆炸声吓得我们捂住耳朵还直劲儿尖叫。而范小山的爸爸却像我们放小鞭似的拿着插了雷管的炸药包点燃导火索,然后从容地抛向河心,让炸药包在河面上轰隆隆地炸响。
我们几个看过范小山爸爸放雷管的男孩子,都对他佩服得不得了,觉着他要是上战场肯定炸反动派的碉堡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春节后不久,范小山的爸爸却在放炮的时候酿成事故,自己把自己炸死了。工地上的人都很纳闷,觉得他死得蹊跷,一个放炮将近二十年毫毛都没伤过的老工人,怎么能犯导火索太短、导致没有跑出危险区这样低级的错误呢?
后来范小山告诉我,出事的头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在干打垒的家属房里听收音机时,忽然屋外有人高声喊他爸爸的名字。他爸爸答应着去开门,屋外却没有人影,一连三次。当时,他爸爸以为是有人恶作剧、闹着玩,可是第二天就出了事。他爸爸死后有人告诉他妈妈,那是小鬼在喊他爸爸的魂灵,他爸爸答应三次魂灵就叫小鬼勾走了,所以他爸爸就第二天丧了命!
范小山嘱咐我,听见陌生的声音喊自己,千万别答应!
转眼到了1983年,我们家已经搬到了长白山下的长图铁路茶条沟火车站,而我已经是中专二年级的学生了。暑假时候,我在自家开荒的地里干完活回来,顺着铁路线一边踏着枕木走一边唱歌,完全忘记了铁路上还要跑火车。就在这工夫,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在急促地喊叫我的名字,尖锐而且刺耳,让我一下子就想起来范小山的告诫。我把嘴闭得紧紧的,不顾耳边一声接一声的喊叫,加快脚步往家走,也不知是被谁推了一把,还是脚下绊了一下,反正我斜着身子向路基下边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路基的石渣上,接着滚到了路基下面。就在我滚下路基的一瞬间,一列火车呼啸着从我耳边开了过去。我当时摔得伤口挺疼,可是心里却暗暗庆幸:幸亏没答应,要不然就撞死了!
回到家里,老妈看见我摔得脸上手上都是伤口,心疼得一边抹紫药水一边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如实说了。老妈沉吟了一小会儿,嘱咐我道:“神鬼,也是有好有坏的,看来今天喊你的小鬼是在提醒你,还救了你!以后遇上陌生的动静招呼你,别怕,不答应归不答应,可得四处打量打量,千万别屈待了好心鬼的善心,让自己丢了性命!”
新聊斋:愚儿之谜
张二和刘四是在驾校一起学习时认识的,他俩住上下铺,很快成了好朋友。毕业以后,两个人考虑各自家庭状况都不是很好,就合资买了一辆货车跑运输。
张二这人为人热情,但有时候不免大大咧咧;刘四精于算计,但似乎又过于斤斤计较。很多熟悉他们的人都说他们的合作不会长久,因为他们的性格偏差太远。不过,他们在一起干了一年,居然合作得很愉快。原因他们自己最清楚:一是买车的成本投资不小,两个人都一心一意想把买卖做好;二是他们之间还有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协议,那就是每月的单号这辆车主要由张二驾驶,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也主要由他作主处理,每月的双号则由刘四驾驶,所有的事情也主要由他说了算。
这样下来,两个人也就越处越好。巧的是,两个人又几乎同时处了女朋友,结婚的时候,两个家庭的双方老人居然把他们的结婚日期选在了同一天。婚后不久,他们又几乎是同时发现自己的老婆怀孕了。张二说:“要是咱两家生一男一女,咱就给他定个娃娃亲,将来咱哥俩做亲家!”刘四转了转眼珠:“这是啥年代了,孩子的婚事你能作主?要我看,咱俩可以互相给孩子当干爹,你看咋样?”张二一听笑了:“这个主意好啊!”
转眼,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一天黄昏,两个人正在一个外地的货场装货,张二忽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你媳妇要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张二看了下手表:“最快也得两个小时,你们赶紧先去妇产医院吧。”接完电话,车上的货也装完了。张二跳上驾驶室,他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边脚踩油门,一边对刘四说:“我马上就要当爸爸了!”刘四也非常高兴:“那我就也快当干爹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这时候,张二忽然发现在前方的路上似乎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在向他们摆手。他减缓了车速,有些下意识地问刘四:“这个人要干什么?”刘四说:“那还用说嘛,肯定是想搭车的。甭理他,这么大岁数的人毛病多,弄不好咱们可能还会帮倒忙。”张二摇了摇头:“那怎么可以呢,这人岁数这么大,如果走回城里,还不得到半夜?”
说着话,汽车已经开到了那个老人的身边,张二不顾刘四的反对还是一脚踩下了刹车。老人向他们拱了拱手:“两位小师傅,我赶路急啊,麻烦你们捎我一段吧,我要去县城。”张二点点头,让老人上了驾驶室。
离城区不远的时候,张二问老人:“老爷子,你到哪里去啊?”老人说:“我要去妇产医院,到那儿我就到家了。”张二说:“好啊,我也要去那里。”
到了妇产医院,老人一再道谢,转身走了。张二把车钥匙交给刘四:“你去给货主卸货吧,我去看看你嫂子生了没有。”
到了分娩室门口,张二看到母亲和几个亲属已经在那里了。这时候,一个小护士走了出来:“产妇生了,是个女孩,顺产,母女平安。”张二一听,一下子跳了起来:“万岁,我当爸爸了!”
一周以后,还是一个黄昏,张二和刘四刚刚把要运输的货物装好,刘四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家里人说,刘四的媳妇要生了,已经去了妇产医院。刘四抓起方向盘,也是一脸的兴奋。
车跑了一个多小时,张二忽然看到前方似乎有个小孩在向车招手,他赶紧对刘四说:“快减速,那个小孩可能要搭车。”不想刘四却加大了油门:“我已经看见了,不管他!”张二还想说什么,可是汽车已经风驰电掣地过去了。今天是双号,张二知道刘四是不会听他的。
到了妇产医院后,张二去卸货,刘四去了产房。医生告诉他:“产妇的反应很慢,有可能要难产。”刘四问:“那需要剖腹产吗?”医生说:“从经验上说,暂时还不要。”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五个小时以后,刘四的媳妇终于生了,是个男孩。不过,这孩子生下来就有些怪异:居然在半个多小时之后才哭出声音来。刘四给儿子起了个小名叫“刘小慢”,意思是干什么都慢:下生慢,哭得慢。
然而,让刘四一家人想不到的是,刘小慢以后的生长发育不是小慢,而是太慢了:三岁才勉强会走路,五岁才能够说出完整的话。张二的女儿小学毕业了,刘小慢还在二年级留级呢。这时候,张二和刘四已经卖掉了原先两个人合资的那台车,各自都买了新车。
这年夏天,刘四去北方一家公司送货。在这家公司的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寺院,叫“明净寺”,香火十分旺盛。据说明净寺的主持慧能大师看相算卦很厉害,能前后各知五十年。
送完货,刘四去了明净寺。一番辗转,他终于见到了慧能大师,他想让大师看看为什么自己和媳妇都非常正常,怎么会有一个呆傻的儿子呢?
大师在要了刘小慢的生日时辰后,沉吟良久。最后,他不无遗憾地告诉刘四:“你和儿子之间还是有缘分的,只可惜,你把他甩了,导致他到你家投胎晚了四五个小时,所以以后也就处处迟钝了。”
听了大师的话,刘四忽然想起小慢出生那天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孩子。这一刻,刘四禁不住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聊斋之翠柳
从前,微山湖地区有个出名的大善人,名叫郝欣。她为人善良,惜贫怜穷,大做善事。但她早年丧母,十八岁嫁到张家,结婚18天丈夫暴病身亡,60岁时不幸之事接连发生。先是继子英年早逝,后是她的脖子上生恶疮,接着双目失明。郝欣老太欲哭无泪,羞于见人,从此足不出户,吃斋念佛。她只有一个信念,今生慈悲为怀,弥补前世冤孽,求得来世平安。
郝欣在无边的黑暗中饱受煎熬,终于走完了漫漫“守节之路”。阎王念郝欣心诚,死后让她变成善鬼,在陰间依然积德行善,苦苦修行。后被阎王推荐给嫦娥,在月宫当了一名宫女,取名翠柳。
1940年农历三月初三,西王母娘娘在月宫召开蟠桃会,派嫦娥之宫女翠柳去西天请铁扇公主赴宴。翠柳摇身一变,变成一只美丽的白鹭,急速向西天飞去。途中,它被一只老鹰误认为是凡鸟,啄伤了它的头部,顿时昏厥,坠落荒郊野外。
这天早晨,沂蒙山区赵家庄的赵员外,带着他的家丁黄立去郊外游玩。二人来到北山坡,忽见一只白鹭头破血流,躺在一片荒草丛中。他赶紧将白鹭捡起,发现它还有气息,于是把它带回家中。
赵员外的妻子吴娥,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人。她看见白鹭双眼紧闭,气息奄奄,十分可怜,立即用温水洗净白鹭头上的血污,然后敷上消炎粉,再用纱布包扎好,盖上薄被,不一会白鹭苏醒了。吴娥精心喂养了七七四十九天,白鹭伤愈,健壮如初,于是吴娥将它放归山林。
白鹭在山林中不敢久留,又变回翠柳,腾云驾雾飞回月宫。她见过嫦娥,细说自己的不幸遭遇,然后含泪对嫦娥说:“多亏赵员外夫妻相救,我才有今日。恳请娘娘允许奴婢下凡,以报答赵员外夫妻的救命之恩。”
嫦娥来自人间,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于是恩准翠柳下凡,要她为恩人效犬马之劳。于是翠柳辞别嫦娥,变成一位美丽少女,来到人间。
有一天,赵员外携夫人去沂蒙镇赶集,见大街上有一群人围在那里,吵吵嚷嚷,似乎在议论什么事情。赵员外近前,拨开众人一看,原来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腰系麻绳,头插稻草,声泪俱下地向人们诉说:“我叫翠柳,昨日父母病饿交加,不幸亡故。我无钱埋葬父母,自卖自身,恳求善人相助,愿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赵员外听了,感到心酸,于是躬身把小女孩扶起,答应她的要求,随即把她领回家中。女仆帮少女洗浴之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然后让她披麻戴孝,安葬父母。之后,赵员外把翠柳留在家中。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自从翠柳来到赵员外家中,穿上新衣,头戴红花,越发显得清秀漂亮,人见人爱。尤其是赵员外夫妻二人,他们待翠柳像亲生女儿一般。而翠柳则把赵员外夫妻视为再生父母,体贴入微,细心照顾。老两口乐不可支,一家人和睦相处,不必详述。
却说赵员外有个弟弟赵永,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之人,全靠哥哥资助度日。赵员外为了改掉他的二流子习气,特地给他良田50余亩,让他耕种。谁知赵永好逸恶劳,不好好经营,年年庄家歉收,常常受到哥哥的指责,因此心怀不满。
有一年麦收季节,赵永的小麦减产,他怕又要受到哥哥的指责,顿生歹意。他的场院与哥哥的场院相邻,到了夜晚,在夜深人静之时,他命管家将哥哥场院的麦子搬入自己的场院。他们忙活了半夜,自以为得意,乐不可支。可是第二天一看,他们所搬来的麦子,原封不动地又回到哥哥的场院。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翠柳指挥一群白狐,当夜将赵永搬过去的麦子又如数搬了回来。
1942年,正值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期,赵员外是开明绅士,带头减租减息,支援抗日战争。此时赵员外发现翠柳与家丁黄立相爱,便有意成全他俩。赵员外夫妻二人经商量,为了不耽误他俩的前程,便决意要翠柳和黄立去延安参加八路军。翠柳和黄立听了,欣然同意,只是放心不下两位老人。赵员外说:“打日本鬼子是大事,你们尽管放心去好了,我们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于是翠柳和黄立高高兴兴地奔赴延安,加入了八路军。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农村实行土地改革。有一天夜晚,吴娥躺在床上,刚要入睡,她迷迷糊糊地看见翠柳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恩人,我和黄立参加八路军后,奋勇杀敌,如今已为国捐躯,二老不要悲伤。现在恰逢盛世,农村进行土地改革,实现耕者有其田。望二老主动献出自己的土地、财产和牛马,只恳求政府给您留下花牛生下的小牛犊。记住,小牛犊额上有一王字!”
吴娥机灵一下醒了,原来是个梦。她立即把梦中翠柳的话告诉赵员外。赵员外对于翠柳夫妇之死感到悲痛,觉得翠柳的劝说很有道理,决定按翠柳所言去做。第二天早晨起床之后,赵员外主动找到土改工作队队长,愿将全部土地、财产和牛马献出,只要花牛生下的小牛犊。队长答应了赵员外的要求,并按政策给他留下房屋、部分财产和30亩耕地,其余土地分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赵员外的义举受到通报嘉奖,从此他成为全县财主学习的榜样。
半年后,花牛果然生下额头上有“王”字的小花牛,赵员外夫妻喜出望外,将小牛犊领回家中。谁知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花牛跪在吴娥面前,泪流满面,频频点头。吴娥会意,知是翠柳转世为牛,前来报恩。吴娥扶起小花牛,给它擦干眼泪,对它说:“翠柳呀,从此咱俩相依为命,共度难关。”在吴娥的精心喂养下,小花牛膘肥体壮,茁壮成长。小花牛犁地运输,拉车磨面,样样活儿精通。从此,小花牛成了赵员外夫妻二人的好帮手。
转眼又是3年,赵员外无疾身亡。不久,吴娥病入膏肓。在她弥留之际,她告诉女儿说:“你看墙上有一个人影,好像是翠柳,频频向我招手,我要随她归天了。”
女儿抬头观看,前面墙上一片煞白,并无任何东西。于是对母亲说:“墙上啥也没有,准是您老看花眼了。”
吴娥坚持说:“有,有,你再仔细看看。”
这时女儿又仔细观察一番,果见墙上影影绰绰有个人影在晃动。于是她高兴地对妈妈说:“妈妈,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翠柳显灵了,她是在和妈妈招手呢,翠柳定会保佑妈妈平安。”
不一会,吴娥含笑离开了人间。
吴娥死后,小花牛不吃不喝,第7天午时,小花牛也随吴娥而去,命归黄泉。
白狐和蛇(新聊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部《聊斋》,看似荒诞离奇,却是现实的反应。古有“结草衔环”的故事,说明“善有善报”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天理。如今,动物依然有灵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欲知详情,请看《新聊斋》——动物报恩记
(一)白狐
抗日战争期间,河北太行山地区有一个书生名叫刘魁,为躲避战祸逃难来到洛陽地界。他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又时时刻刻思念亲人,真是苦不堪言。有一年冬天,他实在难以忍受思乡之苦,就冒着风雪严寒回太行山刘家庄看望老母。
有一天,他走到一片荒山野岭,忽见一位白发老者,向他施礼道:“先生,我这儿有两双绣花鞋,麻烦您帮我带到后山,后山有一座庭院,到那儿自有人前来接应。”
刘魁接过东西,仔细一看,原来真的是两双绣花鞋装在两个袋子里,然后又放在褡裢里。他说了声“不客气”,背起褡裢,告别老者,继续赶路。
太陽快要落山了,刘魁翻过一道岭,来到后山,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庭院。这时,恰有一位像管家模样的人从院子里走出来,见过刘魁,问明来意,接过褡裢,鞠躬施礼后回庭院去了。
刘魁刚走几步,回头看时,庭院却神秘地不见了。刘魁满含狐疑,继续走自己的路。第二天中午,刘魁来到家,只见老母骨瘦如柴,风烛残年,不觉潸然泪下。
看官,你道刘魁带去的真的是两双绣花鞋吗?非也,褡裢里装的看似绣花鞋,实际上是4只白狐,只是凡人肉眼看不出。只因小日本贪婪中国的古物珍宝,将一座汉代古墓挖掘一空,破环了白狐的家园,它们不得已才转移到后山的安全地带生活。
说起白狐,它本是狐狸中的佼佼者,而这4只白狐却又与众不同,是得道的成精白狐。说来话长,早在北宋末年,天下大乱,兵匪一家,民不聊生。洛陽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只因他得罪了当地的权贵,被小人暗算,死于非命。他的魂灵随即被两个恶鬼五花大绑带到到陰朝地府,送交阎王。阎王见这位老者面善,问明生死缘由,原来系恶人所害,深表同情。阎王本打算迅速让他转世为人,可是转念一想:“此时人间虎狼当道,是非颠倒,尔虞我诈,善良之人难于生存。”于是改变主意,不再让他转世为人,决定让他投胎狐狸。不久这位长者的魂灵投胎白狸。后来它带着4个徒儿来到深山老林,虔心修行,千年后修成正果。成精白狐悠哉悠哉地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不亦乐乎。可是万恶的小日本侵入中华,烧杀抢掠,民不聊生,连狐狸也是东躲西藏,不得安宁。刘魁助白狐脱险,白狐爱憎分明,暗助刘魁,杀退日寇。大荒之年,白狐又送来米粮,千家万户,度过灾荒,此乃后话,暂且不讲。
话说小日本入侵中国后,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闹得百姓不得安宁。1941年,日寇又对华北实行灭绝人性的“三光政策”,即烧光、杀光、抢光,妄图扑灭人民的抗日烈焰。刘家庄的百姓顽强反抗日寇的暴行,苦于没槍、缺粮。村民们正在发愁之时,忽见村长刘胜拉来一车从敌人那里缴获的许多残损槍支及几箱弹药。村民们见了,喜出望外,可是转念一想又发起愁来。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这都是些残破的槍支,可咱村没有会修理槍的人啊?”
这时村长忽然想起一个人,你道是谁?原来是刘魁。他想:“刘魁识文断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一定会修槍。”于是立马叫人去找刘魁。
王小二跑到刘魁家中,见他正在读书,忙喊道:“刘魁大哥,村长有请!”
刘魁放下书本,问道:“村长叫我嘛事?”
王小二说:“我也不知,去了你就知道了。”
刘魁跟着王小二来到大街上,见那里挤满了人,他推开众人,见过村长。村长大声说:“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一批残损的槍支,村民打鬼子急等着用,限你三天之内把修理好,你看怎样?”
刘魁听了村长的话,双眉紧邹,为难地说:“我本是一介书生,从没摸过槍,更不会修槍啦!”
村长鼓励他说:“你识文断字,人又聪明,我看你准行!”
在场的群众也跟着帮腔说:“修槍之事,非你莫属,不用客气,这活你就接下吧,大家还等着这些槍打鬼子用呐!”
刘魁无奈,只好把这车残损的槍支拉到家中,准备修理。
就在这天夜里,刘魁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他拿着一本书,正在祖坟的碑林里悠闲地读书,忽见一位白胡子老头飘然而至,笑嘻嘻地对他说:“村长不是让你修理残损的槍支吗?这可是好事,正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刘魁说:“可惜我不会修槍啊!”鬼大爷鬼故事。
老者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会就学,我教你。”说完,他拿过一支槍,拆开,细说槍的构造,如何修理。老者耐心讲,刘魁仔细听,渐渐地有了门道。这时老者又鼓励刘魁说:“你尽管大胆修,到时我会暗中帮助你的。”刘魁还想问个明白,老头突然不见了,他机灵一下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他仔细回想梦境,觉得蹊跷,心想到时一定会有神灵帮助,于是修槍的信心更足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刘魁就起身着手修槍。说来奇怪,他拆开槍仔细观察,似曾熟悉,他看槍支缺少什么零件,就配什么零件,相互补充,竟把几支槍修好了。实在稀缺的零件,他就让村里的能工巧匠加工,刘魁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把这批破损的槍支全部修好了。
有一天,日本鬼子进村了,村民们用这些槍支弹药,把鬼子兵打得鬼哭狼嚎,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狼狈逃窜。
小日本尝到了刘庄村民的厉害,再也不敢进村騷扰百姓了,村民才过上安生的日子。刘魁修槍有功,荣获抗日英雄称号。这都是得道的4只白狐狸暗中相助,才杀得鬼子片甲不留。
日本鬼子不敢进村烧杀抢掠,就大肆破坏田野里的庄稼,致使那年秋庄稼颗粒无收,村民们又闹起了饥荒,家家户户缺粮。村长刘胜与刘魁商量:“我们不能在家坐以待毙,要不组织民兵夜袭鬼子粮仓,抢回我们的粮食?”
刘魁说:“鬼子粮仓有重兵把守,难以近前,如果强攻,必定凶多吉少。只好另谋良策。”
正在刘魁发愁之际,第二天早起,他发现大街上有几袋粮食,袋子上迷迷糊糊的还有几个字:“救命粮”。村长就把这粮食分给各家各户。从此,几乎每隔几天,大街上准有几袋粮食,这才使全村人度过了这场灾荒。其实,这些粮食都是4只白狐,它们齐心合力,连夜将鬼子粮仓的粮食搬运过来救济灾民。
后来,白胡子老头托梦告诉刘魁:“你救了我一家人的命,我报答你们全村父老乡亲打败鬼子,平安无事,渡过难关。”村民们听刘魁这么一说,纷纷烧香拜佛,感谢狐仙的救命之恩。
这正是:书生助狐逃命,狐仙保民平安。
(二)蛇
乾隆年间,微山湖芦花村有个地痞流氓陆小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人人痛恨之,可是人们拿他又没办法。有一天陆小二醉酒,倒卧在池塘边,恰巧夜遇暴雨,冲入池塘,溺水而亡。他来到陰曹地府,仍不思悔改,于是成了恶鬼,到处游荡吓人,骗取纸钱。有一位善良的无常把陆小二的劣迹禀报给阎王爷,阎王一怒之下命令陆小二的鬼魂转世为蛇,遭万人毒打,期望他能够痛改前非。
蛇是陰险的动物,人们讨厌它,仇视它,遇见就打。陆小二变成蛇后,常遭人们的毒打,遍体鳞伤,头破血流,真是苦不堪言。几年来它着实尝到了受人欺负的滋味,决心改邪归正,虔心修行。百年后他修炼成蛇精,粗通变换妖术,开始行善积德,以期求得阎王的宽恕,转世为人,为民造福。
话说光绪年间,微山湖西赵家庄有一户人家,婆媳二人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媳妇勤劳贤惠,心地善良;婆婆刁钻古怪,好问多疑,凡事爱打听,非“打破沙锅纹(问)到底”不可。
有一天,媳妇到大沙河边洗衣服,忽见河里有一条大蛇,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十分可怜。媳妇想:“常听老人言‘蛇是小龙,只能敬仰,不能加害。’这条蛇一定是被老鹰叼破的,我得赶快救它一命。”于是她用树枝把蛇从河里捞出来,给它洗净头上的血污,又用干净布包扎好伤口,偷偷带回家中,放在一个坛子里。她每天上山采集草药,捣碎后按时给蛇换药,连续7天,蛇伤痊愈。她又把蛇偷偷放到附近的树林里让它逃生。这位妇人看见蛇爬进树林深处,才转身回家。她没走多远,迎面遇到一位白面书生,毕恭毕敬地向她施礼道:“善人,您救过一条蛇,必得善报。我知你家生活困难,我这里有一条布袋,口扎得严严实实,回家后,只要你打开袋子,想要米,里边就有米,想要面,里边就有面,取出后,再把袋子扎好。这事只有你一人知道,千万不要告诉他人。”然后又给她传授咒语。
媳妇接过袋子,问道:“为什么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呢?”
书生说:“天机不可泄漏。”
媳妇刚要说声“谢谢”,转眼书生不见了。她迷惑不解,不敢在此久留,拿着袋子,急急忙忙地回家去了。
中午做饭时,媳妇按照书生的说法去做,她想要碗白面,于是口中念念有词。她解开袋子一看,果然从袋子里取出一碗白面。她用这碗白面,擀了一碗面条,恭恭敬敬地端给婆婆吃。婆婆吃了,赞不绝口,连声说:“好吃,好吃!”
后来,媳妇每次做饭,都能从袋中取出米、面。从此以后,婆媳二人,再也不愁吃不愁喝。婆婆天天吃得饱、吃得好,却渐渐生疑:“过去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吃喝不愁,媳妇哪来的米面呢?莫非她和有钱的男人相好,人家接济她米面不成?不行,这事我得问清楚,没来路的东西,我可不能吃。”
于是她问媳妇:“每天你做饭的米面,是从哪里弄来的?”
媳妇说:“您老别问,这米面反正不是偷来的。”
婆婆问:“是你买来的?”
“不是。”
“是邻居送给你的?”
“也不是。”
“是你捡来的?”
“更不是。”
“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您老不用多问了,我不能说。”
这时,婆婆的疑心更重了,心想:“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你不让我问,我非问到底不可。”
婆婆指着她的鼻梁含怒问道:“莫非你和别的男人偷情,人家送给你的?”
媳妇见婆婆越说越不像话,只好把她如何救蛇,以及书生送给宝袋的事说了一遍,这时婆婆才放心了。不过她又想:“既然能要米面,何不要些金银财宝,置房买地,过贵妇人的生活?”于是她逼着媳妇按她的想法去做。媳妇被逼无奈,只好说“试试看。”
到了中午,媳妇做饭时,她又想要米面,可是无论她怎么念咒语,从袋子里再也取不出米面来了。
这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得无厌一场空。
遇仙记(聊斋)
很久以前有一个张员外,府上十分富有,育有一儿一女,小姐是老大名菱花,公子是老小名浩然。这在命书上叫先开花后结果,是最得意的人生。府上请了不少家丁还请了教书先生,专教公子小姐读书识字。
时间匆匆地从眉间滑过,不知不觉,张公子和张小姐也渐渐长大了,并且也学了不少知识,诗词歌赋,样样精彩,能出口成诗。他天资聪明,加上好学,对学过的东西牢记在心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一年,适逢朝中科举,张员外对先生说:“犬子浩然读书至今,对知识也略知一二,我这里望子成龙,你看是否安排他去京城赶考?若能求得一官半职,也不辜负先生的一番教诲。”先生说:“是也,我也正有此意。”于是员外做了精心准备,先办了简单的酒席让他们师生告别,再安排一个聪敏的书童小德子,陪伴公子一路向京城出发。
公子和书童走啊走,有一天路过一个小镇,镇子上的人很多,很多生意人大声叫卖,购买者讨价还价,还有许多人和他两人一样,是进京赶考的,一路上人声鼎沸有说有笑。
书童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于是东张西望,高兴得边走边哼小曲。一会儿,书童凑到公子身边,说:“这小镇真是热闹非凡,我们何不停下歇息,也正好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公子听言正合此意,于是主仆二人找了一个干净点的小吃店,边欣赏沿街风景边吃下一些食品,还买了不少干粮,准备路上享用。
张公子和书童吃完,便继续赶路。他们马不停蹄走了大半天的路程,走着走着不觉一座大山拦住了彼此去路,二人正商量如何翻过此山,这时,天气突变,乌云翻滚,又是狂风又是浓云又是闪电雷鸣。书童有些惊慌,对公子说:“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方圆数里也不见人家,这可咋办呀?”主仆二人十分着急,四处张望。公子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便对书童说:“我俩先进去躲一躲,等这场雨下过再启程。”书童听话地随着公子往山洞而去,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一溜烟钻进了山洞。
风一直在刮,雨一直在下,张公子坐在山洞里两眼一直看着洞外,一声不响,眉头皱着。书童看了看他,说:“公子想家了吧?看这天气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我们何不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于是,二人沿着洞口直达山洞深处。
这一走不打紧,没想到洞里面别开洞天,洞内有山有石,有小桥有流水有楼台,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雀、花草。二人慌忙放下包裹,爬小山的爬小山,追蝴蝶的追蝴蝶,不一会就玩累了,趴在一个石桌上打起了盹。
恍惚中,二人只听耳边呼呼作响,感觉已到了扬州的瘦西湖,只见路口牌匾上书写:“瘦西湖”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来到他们面前,引领他们走向堤岸。
一路上,垂柳依依,绿水清清,摇橹的船娘向他们含笑致意。白衣女子介绍,这里最著名的景点便是“五亭桥”和“白搭”,传说荷花深处夜半常常传来动听的歌声,大家都说那是荷花仙子的歌声。说完,将他们带到一条木船上,要他们闭上眼睛,只听耳边呼呼风声,不一会,就到了镇江的江边码头。
白衣女子给他们鞠了一个躬,便飘然而去。
原来镇江和扬州只一江之隔,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公子和书童坐在江边,欣赏着江上美景。竟然忘记了上京赶考之事。晚霞和落日铺在江水之中,半轮月亮已爬上蓝天,让人想起白居易的那首《暮江吟》:“一道残陽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二人正痴迷江景之际,来了一个青衣女子,还带了一个小丫鬟。女子自称荷香,她伸出手递给公子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让公子利用闲暇时间熟读这些还要牢记在心。
青衣女长发飘飘,细细的杨柳腰走起路来如沐春风,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如天上星星一样晶莹透亮,长裙曳地,绣花鞋若隐若现,她留下丫鬟跟小德子说话,自己则牵起公子的手,往江水中信步而去。
只见江水立即分出一条路来,两个人往分开的水路漫步,说着各自开心的事。他们所到之处到处开满荷花,许多蜻蜓随着他们的身后一起飞舞,江面上船来船往好不热闹。
一会儿,公子感觉双脚离地,缓缓地向天空飞去。公子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明白自己一定是遇上了仙人,于是抓紧姑娘的手,和她一起飞往月宫。
蓝天是如此之近,触手就能摘下一片云来,月亮原来是一个椭圆形的白屋子,里面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他们走进一间种满紫竹的房间,青衣女荷香给公子碾墨,命公子把先前白纸上的文字一一抄写,不到三遍,公子已经能将全文熟记于心。
突然,一个炸雷,公子惊醒了,他还是在原先那个洞里。手里多了一张写满字的白纸。
出得洞来天晴了。二人一路快马加鞭,不久就到了京城,在开考的那天顺利参加了科考。
说来奇怪,考试的命题就是青衣女子给他的那张白纸上的题目。公子提起笔,一挥而就,满意地交上试卷。
公子和书童考完试后,当日离开了京城。回到家乡不久,很快传来捷报,公子得了头名状元。
张员外大摆筵席,宴请了众乡亲,吹吹打打欢送公子上京封官。
公子自上任当官以来,白天处理好政务,晚上却夜不能寐,经常夜深时还在床上转辗反侧,他在默默地思念着青衣女子。
一天晚上,他作了一个梦,梦里青衣女子告诉他,让他于某天某日骑上快马,去到某处,那里有一个亭子,中午时,有一个卖唱女会被恶少欺辱,你带上人马前去相救,梦到这里就醒了。
话说公子有一日,处理好日常公务,正当小憩的时候,忽然想起青衣女子的话来,他掰指算了一下,原来是明天。他自嘲地拍了一下后脑勺,自语:“差点把这重要的事给忘了。”
“来人”,他忙招呼师爷进来,“这几天守住州府,我要出远门办点事情。”
师爷满口答应,一切等大人回来定夺。然后招呼小德子收拾行装,骑马上路了。
一路风餐露宿,不觉已是半夜时分。书僮忽然看见前面有一盏灯在晃动,心中一阵窃喜。心想总算碰到人了,要不,黑灯瞎火的,迷路也不足为奇。
书童安顿好马匹:“老爷,前面有灯光,肯定有人家,我们朝前走吧。”公子嗯了一声。两个人随便吃了一点烧饼,喝足了水,向前走去。
可是奇怪的是,走了老半天好像还是在原来的位置。而那灯光依然在不远处摇曳。书童小德子心里一阵阵发毛,他颤抖着下意识地靠近了公子,嗫嗫地说:“老爷,我害怕呢!”
“怕什么,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镇定点。”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像是从半空传过来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凄凄惨惨:“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冤枉!冤枉啊!”
小德子早吓得躲到公子的背后。接着,只见不远处飘来了那盏灯光。借着灯光,公子看到一个长发乱飞,满脸泥巴的女子立在眼前。公子心里惊恐万状,但他还是壮起胆,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有何冤屈?我是河州刚上任的州官,你细细诉来,若是冤枉,我会为你伸张正义,若无冤屈,休来纠缠本官。”那女子听完,泪流满面,双膝跪地:“大人,小人死得好冤啊!”接着便声泪俱下说出她怎么死的经过。
原来她名叫青兰,是某镇人氏,家有双亲,家里虽穷,但一家人倒也和睦温馨,青兰自幼生得美丽,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
有一天,镇上有一富家之子打猎归来,他就是家藏万贯恶贯满盈的余家儿子余争。他路过青兰家,见青兰生得水灵,顿起歹意。忙命家丁们上前把她团团围住百般调戏。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因为这个恶少平时横行霸道,无恶不作。青兰爹苦苦哀求恶少放过她,却被他一脚踢倒,嘴里恶狠狠地骂道:“找死呀!我看上你女儿是你的造化,你不知道感恩,还在这里百般阻挠!来人,给我拖开这老不死的。”
说完,他转过头来,婬笑地在青兰脸上摸了一把,“好水嫩的妞啊!”他不由得自言自语,接着把她强行抱进屋。不久,屋里传来恶少的一声惨叫,接着是青兰的尖叫声、挣扎声和呼救声。
时间好像静止了,上帝也闭起了眼睛,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恶行终于结束。
恶少瞄了一眼绝望的青兰,抬起被青兰咬伤的手,狠狠向浑身是血的青兰唾了一口吐沬,狂笑着扬长离去。
青兰衣衫不整,被母亲用被子盖住,老人家老泪纵横,嘴里喃喃地自语:“我可怜的青兰,这下该如何是好?听说那恶少一家与县官勾搭串通一气,一个黄花闺女就白白给糟蹋了。”青兰爹更是一把心酸一把泪,一家人呜呜地大哭,甚是伤心。
“事到如今,还是找个人家嫁了吧!”青兰爹伤心地说。黄昏对分,青兰爹赶紧找了媒人过来。不料媒人鄙夷地说:“被人糟蹋过了,正经人家谁会要?可能村头的癞头不计较吧!”
说起这个癞头,他真名赖全。这个人自从娘胎下来就浑身长满癞子,多方医治也无见好转,而且越长越多,浑身都是,只是无痛无痒,但此人秉性还好,虽说家境不错,但浑身是癞,已年方三十了,谁家的姑娘都不敢嫁过来。
媒人灵机一动,说:“赖全家境非常富有,虽说生得丑,但人品还是可以的,你家青兰现在这个样子,有人肯要也算大幸了。”说完,她假装转身要走,被青兰爹拉住:“好吧,你上门提亲吧,唉!我苦命的青兰哟!”说完,命青兰妈帮青兰梳洗好,等待癞头家来提亲。
媒人正在癞头家为青兰说亲,癞头一听是青兰,喜出望外,口水差不多掉到地。他马上对媒婆说:“我不计较她的身子不干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她给娶回来。”其实他对青兰早垂涎三尺,无奈自己长成这个样子,谁同意嫁他呀。
他马上叫媒婆去青兰家提亲说今天就娶媳妇了。一阵张罗,一阵锣鼓喧天,迎亲队即刻开到了青兰家,此时青兰家传来一阵阵嚎哭声,原来青兰被恶少强奸后,觉得无脸见人,又听母亲说嫁给村头的赖全,一时羞辱难当,乘父母亲不注意,上吊自尽了。
赖全知道青兰离世一阵心灰意冷,他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自己丑陋的样子,忽然下马,走进青兰的房间,看见已死去的青兰依然美丽,苍白的脸仍然姣美,赖全走过去,轻轻地抚了一下青兰的头发,痛惜地哭了一阵,猛地转过身,朝墙上撞去,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行动惊呆了,媒婆也手足无措,大声惊呼:“咋回事呀?我怎么回癞头家交待呀?”只听赖全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对媒婆说:“不关你事,我死后把我和青兰合葬在一块,也是我生前的一桩心愿。我要做她的一盏灯,为她照明。”说完便断了气。
鬼魂女子悲切地说完经过:“大人,请替小人申冤,将那恶少绳之以法。”公子听完,沉吟了一下:“如果你所说属实,本官会为你申冤的,将那恶人严办。”话音刚落,那女子和灯都不见了。
由于人困马乏,公子和小德子一会就在路边进入了梦乡。天慢慢揭晓,公子被一阵鸟鸣给吵醒了,他睁开眼一看,小德子还在沉睡,想起青衣女子之说,赶忙拍醒他,收拾好行装急赶过去了。当赶到青衣女子所说的地方,天色已晚了。亭子里什么也没有,四周一片安静,“糟了,我们来迟了。”小德子已沉不住气,“老爷,该不会被那青衣姑娘给骗了吧?”小德子说完撇了撇嘴。
“她不可能骗我的,我相信她。”公子回答。这时,不远处有一个老头在闭目养神,公子忙上前讨教:“老伯,白天这里是不是有个女子在卖唱,穿绿衣服的。”那老人睁开眼看了一下他,慢条斯理地说:“有啊,中午时一个美丽女子在亭子里卖唱,她父亲拉着胡琴,还换得不少银两。”老伯顿了顿,“那歌声才叫美呀,宛如天籁,那琴声也不一般,似是高山流水。不过最后,那女儿被一个富家少爷掳走了。”
“啊!”张公子情不自禁地大叫。赶紧问道:“那富少爷家住在那里?可否带我们去?我们好救她出来!”老人沉思了半晌:“好吧,可是你们手无寸铁,又无人帮忙?如何救得了她?坐下来,慢慢斟酌,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才是。”公子搔了搔头:“也是,姜还是老的辣。”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刚才自己太过于情急了。“老伯,这里的县衙在哪个位置?我们先过去鸣鼓喊冤,怎么样?”
“不必要去了,那狗官是和那富家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去了也白搭。你还是多找些人过来去抢那姑娘回来便是。”
“不怕,你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是当今科举状员郎,现任州官,你带他去县衙,他自有办法。”小德子抢过话题说。此时公子私下思忖,不知害死青兰的恶少是否同一个人,如果是,那就一起定案,把恶少绳之以法。老人听了小德子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起身带他们去了县衙。
公子他们到了县衙,派小德子进去禀明了身份,县太爷听说,赶紧出来迎了公子进去,公子就开门见山地说了那富豪之子的恶行,要求县太爷马上去捉他归案,县太爷面有难色:“这……”
“大人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一起解决。”公子说。
“唉!你有所不知,这户人家有亲戚在京城当大官的,而且我县里每年税收都是靠他们这一家才能征够税收量。连我都惧他们三分,又岂敢得罪。不过我也不止一次听说过他儿子猖狂的事了,但是办案得讲证据,那些被欺负的女子为了掩饰贞节,谁也不来报案,我也无可奈何了。”
“现在就有一女子被抢至他们家中了,请你现在务必立刻派人前去营救。”公子命令。
“唉!这可为难我了。”县太爷说。鬼大爷鬼故事。
“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不为民作主,枉戴这顶乌纱了。”说完公子亮出官印。见到官印,县太爷才唯唯诺诺地吩咐捕快们集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余姓富人家中走去。
此时,公子忽然发现,那老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话说卖唱女被恶少绑回家后,不时地动手动脚,色胆包天,想强占她的身体,但姑娘何许人也,她原本是山中的一个野狸,有一次被猎人掳获,卖给公子家,公子见这小野狸浑身雪白,浑身发抖,顿生喜爱之心,心里生出怜悯,哀求父亲让他养着,父亲拗不过他的撒娇,就让他把它养在家中。
可是有一天,公子念完书回来,却发现笼门大开,小野狸不见了,公子为此伤心了好一段时间。现在这个青衣女子就是当年公子救下来的小野狸,自从公子家逃走后,她对公子的善良和恩情念念不忘,便在山里不断修炼,终于修炼成人,她这次来是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的。加上又被公子的正直,善良所感动,动了凡心,想嫁给公子,结百年之好。
上次与公子在扬州江边相会她还没有完全成仙得道,虽有一面之缘,她还是要躲进深山作最后的修炼。这次她本以为能顺利见到公子,谁知半路遇见歹人。
那恶少余争把卖唱女带回府中,他看见卖唱女美貌绝伦,心里痒痒的可就是不能近前,只要恶少靠近她,全身就针刺一般疼痛,他不得不和她保持一段的距离。恶少看见眼前的美女不能得手,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于是命人把她关在一间黑屋子里。
卖唱女的本就是野狸仙,她算到公子要来解救她。当县太爷和张公子到达之时,卖唱女一边弄出衣冠不整的样子一边哭哭啼啼,不停诉说恶少的种种罪状,人证物证俱在,恶少迫于公子的威严,最后自己还交代了强奸青兰逼死人命的事实真相,恶少被绳之以法,暂且收押监狱。
待众人散去,公子上前安慰青衣女子,还把她父女两带至府上,好生安顿起来。原来那凉亭的那个老头就是青衣女子的父亲。
回到了自己的官衙,公子上前细细端详姑娘,这一看便惊呆了,这姑娘和扬州江边偶遇的青衣女荷香长得一模一样,便近前低问:“我看姑娘如此面熟,好像哪里见过?”
“公子可曾记得你过去养在家里的野狸?”卖唱女深情地望向公子,“还有扬州江边的青衣女子,她们都是我的化身。”
“姑娘果然仙人,”公子非常高兴,“扬州一别,甚是牵念。近日得见,实乃万幸。本官将寻来媒人,将你我结为秦晋之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如蒙不弃,当愿终身相随。”卖唱女说完,羞红了脸。
不几日,公子托主考官为媒,要娶卖唱女为妻。
卖唱女本是青衣女子荷香也是野狸仙的化身,她父亲眼看公子正直善良,又相貌堂堂,对女儿还有救命之恩,便爽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野狸仙不仅歌唱得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二人琴瑟和谐,幸福相伴,过上了神仙伴侣的日子。
有诗为证:
一阵风雨乱癫狂
扬州江边通镇江
幸得白衣绿衣女
功名美眷佳话传
鸳鸯亭上鸳鸯会
进京路上谱巧章
考取第一尚欠缺
得遇娇娘是旧欢
人生路上话人生
知己难觅得知己
若得真心不相弃
风里雨里有渡船
空棺材
周小林是一个村办企业的业务员,常年天南海北地出差。
2013年深秋的一个早晨,他从广州坐飞机回山东,在去机场的大巴车上,他看到坐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很面熟。仔细一瞅,竟是他们村的养鱼专业户肖强。
他们从小一起上小学、中学,那时天天泡在一起,只是考学、工作、成家后大家各忙各的,联系就少了些。
肖强也认出了周小林,他乡遇故知,两个人都很高兴。到了机场,时间还早,两人就找了个饭馆,点了两个菜,边喝啤酒边聊天消磨时间。
两人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都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共同感叹童年时的美好时光。
周小林的航班要早一个多小时,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时间了,他们只好分手,相约回家后再一块儿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周小林下了飞机,又乘坐两个小时的客车,然后又坐了半个小时的出租,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刚到村口,有一支送葬的队伍就从村里缓缓蠕动出来,哭声、唢呐声响成一片。
近了,周小林发现扶灵的孝子竟是肖强十六岁的儿子肖帮。他吃了一惊,以为看错了,仔细一看灵位上的遗照,正是刚刚和他分手才几个小时的肖强。
他认定,大家肯定是弄错了,肖强现在还没有到家,怎么会死了呢?他连忙拦住送葬的队伍,大声喊道:停下!停下!
队伍停了下来,连唢呐声也不响了。
村里的红白事总管郑利走过来,急赤白脸地问,你想干什么?
周小林问,棺材里装的是谁?鬼大爷鬼故事。
郑利说,当然是肖强了,还能是谁?
周小林急道,肖强没死呀!上午我还在广州白云机场见过他,我们还一起喝了四瓶啤酒呢。
郑利一把将他推到一边说,好了好了,开玩笑也得分个场合,肖强都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了,哪里能去得了广州?
这时,肖强的妻子也过来对周小林说,周哥,肖强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我给你赔不是就是了,你可不能在他入土的时候闹事呀!
村支书也过来叱喝他说,你胡说啥哩!肖强一直病着呢,大家都去看过他哩,昨天我是亲眼看他入的殓,难不成他的魂飞到了广州?
周小林一看这情况,知道有异,只好躲在了一边。
回到家,周小林把自己在广州遇到肖强的事情跟妻子和儿子学说了一遍,妻子笑他,你是不是大清早就喝晕了,见了鬼了?这肖强得了肠癌,住了好长时间的院。后来医院不给治了,就只能回家等死,在家里又熬了两个多月,我还去看过他哩。
倒是儿子表示理解,郑重地说,爸,这可能是一种灵魂的穿越,肖强叔临死前要见他的好朋友最后一面,就去广州找你了。
这天晚上,周小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坚信自己见到的是肖强。不错,这个世界上,兴许会有和肖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别人不可能知道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些往事。
半夜,他悄悄地爬起来,拿了一把铁锨、一根撬棍、一个手电筒,摸黑来到了肖强的坟地。
刚起的新坟,土质松软,他不一会儿就挖到了棺材。他用撬棍撬开棺材盖子,然后用手电筒往里一照,棺材果然是空的。
他正想把棺材盖上,忽然觉得背后有一股劲儿在用力推他,一下把他推到了棺材里。棺材盖子啪的一声就合上了,把他关在黑暗中。
他用双手拼命推棺材盖子,却一点儿也推不动。他手脚并用,棺材盖子仍然一动不动。他绝望了,感觉到空气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困难,终于,他失去了知觉。
周小林一觉醒来,竟是在自家的床上,他松了一口气,心说,幸亏是一个噩梦。
他揉了揉眼,见日头已经照进屋内。
妻子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进门就喊,你还睡呢,肖强的坟昨天晚上被人挖了,棺材盖子也起开了,咦,怪了,里面啥都没有!
周小林的头“嗡”地响了一下,后脊梁上掠过一阵凉风。
他想:肖强要是回来了,村里的人们该如何接受他呢?
新聊斋之赌鬼
话说人不走正途,一切就算全完了。这不李二,成天喝酒赌钱,亲戚没人看,孩子走了,老婆跑了。弄得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这一天深夜,李二如期到达汇通赌行。本打算把昨天输的那三万赢回来,没想到把今在带的八午九百七十二块两毛钱也输了个精炮。无耐只好离开了赌行。家里的钱让他输完了,可是赌要本钱,这一下可把李二难坏了。因为偷和抢他一样也不会。
当李二走到汉陽路和文汇路的十字路口时,眼前一亮看见了一个穿古装的小男孩子在来回漂移。李二擦了擦了眼睛望去,那小男孩子根本没有脚。李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鬼。突然小男孩来到他跟前说道:“叔叔,帮我找我妈妈好不好?”
李二看了一下小男孩子,顿时吓的头皮发麻。因为这个小男孩的脸白如幽怨,没有下巴。传说中的鬼才没有下巴。李二哆嗦地问道:“你家住,住,住那儿呀?”
“海湾公墓,444号。”小男孩说道。
李二一想,肯定是鬼。又一想反而不怕了,因为传说中的小鬼不可怕。唉,点败连鬼都缠着我。要是,要是能把他带回去,卖门票,让人参观,一定挣不少钱,对就这样干。于是李二说道:“叔叔认得那个地方,我带你去吧。”
“好啊,好啊。”小男孩说着,上下开始漂移。
李二趁小男孩不注意,咬破自己的中指,把中指血点在小男孩的额头上。顿时小男孩子不能动了。李二解下自己的红腰带拴着小男孩子的胳膊上,带到了自己的家。
“叔叔,我要回家。”小男孩说。鬼大爷原创鬼故事,转载请保留!
“这里就是你家。”李二笑道。
“我要找妈妈。”小男孩说完就是凄惨的哭。
“再哭我打你。”李二说着用布条抽着小男孩的身体,痛得小男孩再不敢哭泣。
第二日,李二把屋子全部紧闭不让陽光进来。然后把小男孩放在笼子里,用黑布盖上。
一开始,李二让别人看一次鬼只要三块我,而且人还不多。后来人们都传开了,李二家真有个小鬼。顿时人多了起来。门票从三块涨到十块、二十、三十、五十,归后涨到了天价八千八百八十八。最有意思的是,市长也来参面了。看完以后竖起大拇指说道:“李二,好青年,创业点子多,引来异地游客,还有外国人,带动我市经济发展,封为创业十大杰出青年称号。”
后来,李二真是越做越大。有了自己的别墅,还买了一辆林肯轿车。这时妻儿回来找他,自尊心受伤的李二那会认他们呀。他包养了三个市里边非常漂亮的女人,日子公平的是一个逍遥。
一天夜里,小男孩悲惨地哭着。任要二如何打,都制止不住。归后一阵大风吹开了紧闭的窗户。桌上的书本乱飞,要二死盯着窗户看。这时小男孩哭地更厉害了。突然从窗外伸进一个脑袋,乌黑的长发却沾着血,眼睛红红的,流着血。面白如纸,没有下巴。李二见此,可以说已经停止了呼吸,裤子湿湿的。只见脑袋从窗户上掉下来,像皮球一样滚到李二脚下。随后是身子从窗户爬了进来,脚离地有十厘米左右,飘移到李二跟前。弯腰去捡脑袋,正好李二看到了没有脑袋的脖子,里边还有小虫子在不停的蠕动。李二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等李二醒过来时,面前的女鬼早已不在。只有一个非常漂亮白衣少女和早已从笼子里出来的小男孩在地上玩耍嬉戏。李二顿时两眼放光。按理说李二的那三个情人可称国色天香了,却不及她一半。女子看着他微微一笑。李二脸上的肉一抽,一脸奸笑。少女带着小男孩起身向前走去,还不停地向李二招手,示意他过来。
李二两眼发直,一步一步地跟着走,突然一声惨叫,李二从三楼陽台掉了下去。
第二日,《申海财经》报道,市第亲封的市十大杰出创业青年——李二,昨晚在家中跳楼自杀,我市一颗商业巨星沉落。
聊斋之鬼怨
1、
鬼节,农历七月十五,百鬼出没讨索之时,地府鬼门大开,地府鬼魂会随门而出,由鬼差管制回家省亲。
每年此时,在此时便会有一种戏,叫“鬼戏”。
这种戏是专门表演给死人看的,鬼魂在省亲之后会来到这里看戏,然后再回到地府。
白泽淡淡看着客栈外淅沥小雨,淡淡微笑。木桌上佳肴在这稍嫌寒冷的午后,变凉。虽是下午,街上却已没有几个行人,大家都去忙着迎接即将回家的亲人。
又是一年鬼节时,鬼节的天气总是那么陰沉。
“先生,可知这鬼节何来?”曹生轻轻笑着,用筷子拨弄了下桌上的菜,似乎没有食欲,抬手饮了桌上一杯凉酒。酒,虽凉,入喉却是滚烫,直至心扉。
白泽慵懒的靠在凭栏上,“相传古时有一位号做连目僧人,佛力高深。其母堕落饿鬼道中,食物入口,即化为烈焰,饥苦太甚。目连无法解救母厄,于是求教于佛,为说盂兰盆经,教于七月十五日作盂兰盆以救其母。”
“先生,你是那么博学。那么,我与先生说个事,且当故事听了去!”曹生神色不明的笑道,脸上全笑意,似有一丝淡淡的无奈滑过,白泽看的不大真切,或许吧!
2、
年前,三年一次秋试。
每逢秋试,便有大批的考生进京赶考,曹生亦是其中之一。书生赶考,一去三五年常有之事。曹生居住在离长安很远的一个小山村,交通不便,村子里只有曹生一个考生,只得只身上路。
逢山过山,遇水涉水,每日大约能行三五十里左右。因交通不便,无法雇佣骡马代表,曹生只能徒步而行。
然后,行至凤凰山一带时,突逢天气大变,乌云翻滚。
曹生只得找一处荒野破庙休息,明日上路。
这破庙年岁已久,无人居住,便逐渐荒芜起来。有的只是些花草鸟虫栖息。曹生提着灯笼推开木门,门上积灰层层。庙并不小,有些杂乱无章。曹生素来喜爱干净,便点上蜡烛,开始打扫破庙。
天气依旧乌黑,不见天日,不一会便开始飘洒小雨。烛光摇曳,明灭不定,将曹生身影投射到斑斑墙上。
夏日三伏,纵然飘雨,亦当有些蚊虫草蝉鸣叫,此刻,庙内一片安静,有些让人悚然。曹生却不知,依旧安静看书,直到他看到书中所提“七月十五,鬼节”之时,方才大悟。
今日,便是鬼门大开之日,极陰之日,百鬼夜行之时。鬼大爷鬼故事。
门扉自开,蜡烛明灭不定,曹生虽是一介文弱书生,心中却自有一股浩然之气。“何方鬼怪,鬼祟侵入,若无恶意,便自行退去。否则,休怪曹某无情!”厉喝一声,那种陰寒之感依然未曾退去,曹生放下手中诵读书卷,拿起一本《易经》开口就要念。
“先生,莫念!我本无依,困守这寺庙多年,心中寂寞。今日见先生不惧我鬼魂之身,所以希望先生帮我一个忙,好让我解脱轮回!”
曹生见这女鬼实在凄凉,淡淡笑道:“姑娘有何事相求,曹某尽力便是!”
3、
“我本旱年一逃荒人之女,家中变故实在无以为生。家父便带着年幼的我外出逃生去了。却因家父在逃难过程之中,不幸得了急病,当时我身无分文,无法为父亲治病。父亲离去后,我便一人在外逃荒。”
曹生默默听女鬼讲述往事,开始用笔墨记录下女鬼所遇之事。
“后来,我行至李家庄时饿晕,被刘姓老汉在村发现便把我背回家。只因那刘老汉有一子,腿略有残疾,尚未娶妻,乡邻便劝他将我收做儿媳,也算行善。当时为抱刘老汉救命之恩,我便以身相许。与刘老汉之子结婚后,生活倒也圆满,唯一遗憾的是三年多来,我并没有为刘家添个一儿半孙,刘家逐渐开始厌恶,平日家里农活我一力承担,且动不动就打骂,受尽了屈辱。”女鬼脸上开始有一丝悲伤。
曹生停下笔,叹息无奈。那时不肖有三,无后为大。这女鬼无法身孕,难怪刘家会如此待她,只是畜生尚且有义,人岂能如此无情?好歹一起生活三年,三年情分岂能因为这事而一笔抹去?
“我因父母不在身边,逆来顺受,终日强颜欢笑。但即使这样,刘家仍是不断的施虐。终于在一个冬夜,趁我晚上熟睡的时候,先用被子把我捂晕,然后用棺材钉子砸进我的天灵!战乱年代,没个人就相当于 谁家死了个牲口,没人找寻,村民也就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岂有此理?曹生拍案而起,原本已经老旧的案几被他一掌拍碎,可见曹生愤怒之极。“定人天灵,镇人魂魄,如此罪行,天理难容!姑娘莫要悲伤,待曹某进京取得一官半职,便为姑娘伸冤!”
女鬼苦笑,“多谢先生好意,时过境迁,他们早已不在人世,况且祸不及子孙,我只求能够得以解脱,重入轮回,忘却此生便好!”
“姑娘仁慈!”曹生笑着,拿起《易经》便为女鬼开始讲解“乾”卦,女鬼听的认真,直到曹生讲解到“地道光也”这句时,面前女鬼咻然消失,此时东边开始拂晓。
曹生拾了书卷,笑了笑便回去休息,第二天继续赶路。
3、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空气也渐渐有了一丝陰寒的味道,鬼门已打开。
白泽听完曹生的故事,睁开眼,淡然而笑。“鬼可怕,但人更可怕。鬼且有义,人却无情。世间之事,万万千千,又岂能只言片语道得尽?”
“哈哈,先生,说的是!天色已是不早,曹某还得回家。先生,曹某告辞!”
白泽看着曹生离去的背影,目光一闪,却见曹生在桌上留下一卷行纸。打开一瞧,白泽轻轻笑了,便是当年曹生为女鬼所做的笔录,白纸黑字,字字透着凄凉无奈。
屈指一弹,那纸便自燃起来,在白泽手中化为点点灰烬,飘散。
转身离开客栈。
撑开檀木姜伞,素屡青衣,踏雨而去。
原来人并非全是无情,譬如曹生。
在白泽刚离去的地方,一个手持锁链,手捧行纸一般的黑影慢慢消失。
聊斋之白灵儿
话说在明朝宣德年间,湖北有个商人叫白海生,当地的人们都叫他白公。常出门做生意,家里只有他的妻子徐氏和一个才十一岁的儿子白灵儿。
单说有一天晚上,忽然窜进一只狐狸精来纠缠白海生的妻子徐氏。从此,白公的妻子徐氏感到神志恍惚。每到夜里,她不敢熄灯,还叮嘱儿子白灵儿不要睡得太熟了。深夜,白灵儿迷迷糊糊地听到母亲发出喃喃的说话声,醒过来一看,母亲不见了,就拿着灯,出房去找,才发现母亲睡在一间空屋里。从这夜开始,白公的妻子徐氏变得疯疯癫癫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孩子白灵儿也变了,变得非常顽皮,整天学做泥水匠,搬来石头和砖头,叠到窗口上。过了几天,两面窗口都被石头和砖头堵住了,连亮光都透不进。接着,他又用石灰涂抹墙壁?把壁上的孔隙全填平了。他还找到一把锋利的菜刀。到了晚上,他把菜刀藏在怀里,拿一只瓢遮住灯光。等到母亲一发出喃喃的声音,他忙打开灯,堵住门大声喊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离开门口,故意大声嚷嚷,装出要进房去搜查的样子。有一天,有一只形似狸猫的东西从门缝中窜出。他忙举刀一砍,只砍断了一截尾巴。他见没有砍中怪物,心里十分懊丧。
天亮以后,他循着血迹查看过去,直到一家荒园里。这晚,狐狸精就没有来。白灵儿暗暗高兴。又过了几天,白公回来了,妻子徐氏见到他又骂又叫。白灵儿就把母亲得病的经过和病状都讲给父亲听。白公很着急,请了医生拿药给妻子吃,几天之后,她才平静下来。谁知有天晚上,病人又不见了。后来,父子两人把她从另一间屋子里找回,但她的疯病又发了。白公请道士驱邪,求菩萨保佑,都无效果。
一天傍晚,白灵儿悄悄地来到那个荒园里,伏在深草丛中。忽然传来人的说话声。他拨开乱草,看见有两个人在喝酒,一个长胡须的仆人,捧着酒壶在旁边侍候。白灵儿见那长胡须的人四肢都像人,只有屁股后面有一条尾巴。白灵儿想回家去,但怕被这只老狐狸发觉,只得在园子里伏了一个通宵。天放亮时,他才悄悄爬出草丛,回到家里。父亲白海生问他夜里到哪儿去了,他说住在阿伯家里。鬼大爷鬼故事网原创。
这天,白公要上街去办事,白灵儿也跟了去。他看见一家店里挂着狐狸尾巴,就缠着父亲买了一条。他又问父亲取了一些钱,到酒店买了瓶白酒,寄存在店里。然后,白灵儿到舅舅徐福源家去。舅舅出去打猎了,只有舅母王氏在家。白灵儿对舅母王氏说:“家里有老鼠,父亲叫我来讨些毒野兽的药粉。”舅母王氏便就打开药匣子,包些给他。
他看看太少,乘舅母为他去做点心时,忙打开药匣子,又包了一包。白灵儿从舅母家出来,悄悄把毒药倒进酒中,仍把它存在酒店里。
从此。白灵儿天天上街游逛。一天,白灵儿发现那个长胡须仆人混在人堆里走,就暗中跟着,终于找到机会与那人交谈起来。白灵儿问那人住哪里,对方回答:“北村。”那人也问白灵儿的住所。白灵儿笑着说:“我家世代住在山洞里,你难道不是吗?”那人就盘问白灵儿的家族。白灵儿说:“我是胡家一族。好像何时曾见你跟着两个公子在一起,是吗?”那人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白灵儿撩起长衫,把假尾巴露出一点,说:“我们混在人类中间,只有这玩艺儿没法去掉,实在可恨。”那人问:“到街上来有何事?”白灵儿说:“父亲差我来买酒。”那人说:“我也是来买酒的。只是很穷,没钱买酒,还是偷的时候居多。只是受主子差使,由不得自己。”白灵儿接着问:“你家主人是谁呢?”那人说:“就是你前次见到的两个相公。”说完就要走,说:“可别耽误了我的差使。”白灵儿说:“偷酒很难的,我刚买好了一瓶酒,寄放在店里,就送给你吧。我袋里还有一点钱,可以再买,不用愁的。我们本来是一家,一瓶酒有何关系?以后有空,我还要同你喝上几杯呢。”
于是白灵儿就陪着那个人来到酒店,把存放着的酒交给那人,然后分头走了。这晚,白灵儿的母亲不吵不闹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白灵儿知道这里面有原因。天一亮,白灵儿把自己所做的事告诉了父亲白海生,拉着父亲一同到那个荒园中去查看,只见两只狐狸死在亭子里,一只狐狸死在草丛里,酒瓶仍在一边。白公惊喜地问:“你为何不早对我说?”白灵儿说:“这狐狸精最通灵性,我的计谋要是一出口,它就会知道的。”白公高兴地称赞他:“好孩子,你真是对付狐狸的智多星啊!”于是,父子俩背着狐狸回来。其中一只尾巴短了一截,刀疤还清晰地留在上面。
白公见自己的儿子白灵儿有能有谋,就请师父教他骑马射箭。待白灵儿长大以后,其果然在边疆上多次立功,一直做到总兵的职务。
聊斋之柳判
话说在唐朝贞观初年,长举县的县令名叫柳智感。此人为官清正廉洁,秉公执法,爱民如子,所以深受百姓的爱戴。
要说的是有这么一天,柳智感刚刚进入梦中,梦见自己忽然被一陰间的吏卒抓住,带到一座陰森恐怖的大殿。殿中端坐著一位官吏,他见柳智感进来,便对他说道:“柳智感,现在陰间有一个官缺,我们知道你清正廉洁,所以才把你请来担任此官;万望不要推辞。”
柳智感连忙上前行礼恳求道:“我家中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子女,都需要我侍奉照料。”
那官吏派侍卫取来名册查看,发现柳智感的寿数未尽,便对他说:“柳智感,你的确不应当死,不如暂时在这里做一名判官,白天就让你回陽间。”柳智感于是便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柳智感被带到另一间大殿,这里是专门判处人们罪孽的地方,已经有五位判官,柳智感是第六位。大殿正中是主判官坐的位置,人们来来往往,案务十分繁忙。
天亮的时候,吏卒将柳智感送回陽间家中,于是他就复活了。等到夜晚当他睡著后,吏卒又来接他到陰间做判官,直到天明将他送回。
因为陰间与陽间正好昼夜相反,所以柳智感白天处理县里的公务,而夜晚又做陰间的判官,周而復始,也就习以为常。
到了年底,有一天夜里,柳智感又像往常一样到陰间做判官。他忽然发现殿外西侧站著一位妇女。那妇人年约三十岁,容貌端正秀丽,身穿鲜艳的衣裙,站在那儿低头伤心地哭泣。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哭泣?”柳智感上前问道。
“我是兴州县参军李瑾瑜的妻子姚氏牡丹,因告别丈夫独来此处而十分难过。”柳智感便向吏卒寻问详情。
吏卒说:“判官大人您可去问她是否愿将丈夫一同接来。”
于是,柳智感便问那妇人。
妇人回答:“我不愿丈夫死去,只是害怕这里的吏卒逼迫。”
“夫人不必担心,这里的吏卒不会逼迫你的。”柳智感回复道。
那妇人听说了柳判官的这番话才放下心来。
天亮后,柳智感回到陽间,连忙命人召来参军李瑾瑜,把自己在陰间见到他妻子的事告诉了参军,并要他多做善事以积德。
参军李瑾瑜半信半疑地回到家中,却见夫人正在纺织机前纺线,并无半点异样。于是参军根本没把柳智感的话放在心上。过了十余天,参军的夫人忽然暴毙而死。这回他才醒悟过来,于是开始行善积德,广修功德。
话说在柳智感在陰司出任判官的日子当中;适逢有一回接审了这样一件案例。故事要说的是在浙江杭州地方,有一名叫张义的人,本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翁。从表面上看来,张义这个人,还算忠厚老实,生平务农,克勤克俭,并没有做什么很缺德的事,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纵然一般人认为并不太坏的人,在一生之中,也难免有或多或少的过错,张义岂能例外。
好人与坏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好人有了过错,能知道反省,自己认错;坏人做了恶事,不知反省,绝不认错。张义是有良心的好人,反省自己的生平,深深地感觉过错很多,因此他常在菩萨面前痛切忏悔,诚心改过。山海秘闻录:book.shanhaimiwen
本身年老多病的他,精神衰惫,有一年病中,他被二个冥使,带到冥府去,冥王手下的柳判拿出黑簿给他看,在那本黑簿上,把他生平的罪业,记载得钜细无遗,历历如画,像残杀生禽,虐待动物,欠缴官税,调戏妇女,借钱不还,恶口骂人,挑拨是非,妒忌贤能,诽谤好人如此一系列,……等等过错,都已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由于张义晚年痛切忏悔,诚心改过,以上种种罪过,簿上都已一笔勾消。他看了那本黑簿,一则以惊,一则以喜,惊的是冥间对于人们的罪恶,竟记载得如此详细;喜的是幸而晚年诚心忏悔,勾销了许多的罪恶。可是当他再仔细看下去时,不由得使他吓得冷汗直出,原来黑簿上还记有一件恶事,独独的没有勾销。为什么其他许多的罪恶都已勾销,独有一件恶事不能勾销呢?那件恶事不是别的,就是他曾对父亲忤逆不孝。
说起张义的忤逆不孝,那要追溯到他的少年时代了。在大约五十年以前,张义只有十六岁,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的家庭,世代务农,父亲是一位耕作十余亩田地的自耕农,那时科学不发达,在农业收获的季节,从割稻、以至打谷等过程中,一切全靠人力,没有现代化的机械农具,所以旧时代的农夫,胼手胝足,是异常辛苦的。有一年秋收的季节,农夫们都忙着在田中割稻,秋天的气侯,普通说来,应该是凉爽的,可是有时到了秋天,气候的炎热,有时反而胜过夏天,俗语形容秋天炎热,称为“秋老虎”。那一年的秋天,气候就特别的炎热,火伞高张,偏偏又没有风,人们坐在家中,尚且汗流浃背,何况在烈日下的田中割稻呢?可是成熟的稻,倘不收割,会受到牲畜践踏和鸟类啄食的损害,所以不论天气如何的炎热,农夫们都要尽快的收割。
张义的父亲,在那农忙的季节,十分紧张忙碌,不在话下,当时张义已是十六岁的大孩子,农忙中应该尽力帮助父亲,本是理所当然。岂知当他父亲命他帮助割稻时,他非但没有欣然受命,反觉得父亲不该在炎热的气候中命他做事,竟对父亲怒目而拒,好像要打骂父亲的样子。使他父亲受了很大的气,胃痛发作,饭也吃不下。张义不仅没有帮父亲的忙,且连父亲的工作效率,也因生气而受到不良影响了。就是为了这件事,在张义本人阿赖耶识的账簿上,记下了一笔染污极深的黑账。
张义看到黑簿上,记下了上面一笔黑账,尚未勾销,正在惊骇失色的时候,柳判对他解释说:“罪恶好比衣服上染了污色,忏悔好比用肥皂洗涤。浅的污色可用肥皂洗涤得掉,深的污色是无法洗除的。你生平所犯其他罪恶,都是不深的污色,得因痛切忏悔而洗除。但忤逆不孝,其罪最重,是极深的污色,虽经忏悔,亦不易洗除。这是你的黑簿上,其他罪恶都已勾销,独有不孝罪业尚未勾销的原因。好在你晚年诚心改过,所作功德很多,虽未能勾销不孝恶业,尚能延寿,让你回陽去吧!”说罢,冥差接着把张义的肩膀一拍,张义就醒回陽来了。
在那以后,张义把冥间所见所闻的经过,逢人讲说。使人们都知尽心尽力的孝顺父母,千万不可犯忤逆不孝的恶业。
还有一次柳判又渡化了一名名字叫作欧陽宇的人;说起这欧陽宇本是当时的大唐朝四川绵陽地方人人称道的好官,出任绵陽知府一职。
有这么一天晚上他忽然梦见了自己被两个骑黄马的人扶上马背,带著他一路急行而去。不知走了多少里,前面隐约出现一座城池,城墙高耸险峻,城门是黑铁做的,城内陰气繚绕,十分陰森可怖。欧陽宇被带进城门内,一直向里行,又经过两重铁门来到内城。
“这里是哪里?”欧陽宇好奇的问。
“这里是地狱!”骑马的当中一个人对欧陽宇说。
这里有数千间瓦房,男女老少也有数千名站立左右,身带铁镣,低垂著头。周围有五六个穿黑衣的吏卒,拿著名册在点名。凡是被叫到名字的,都站出来按顺序排成一列。欧陽宇被排在第二十位。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官吏拿著名册,将这行人分为两列,各入各门。
欧陽宇被带入南门,抬头一看,有一个穿著红袍的人坐在屋子正中。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判柳智感。
“现在问话,必须说实话。”柳判说:“我们常派六部使者在人间记录每个人的善恶,一丝一毫没有疏漏。所以,做了多少好事、坏事我们都很清楚。”
当问到欧陽宇的时候,欧陽宇回答:“我的父兄都在朝廷中做官,年俸有二千石米。我自幼在家中熟读经书,侍奉父母,没有做什么好事,但也没有做什么恶事。”
“当官没做过坏事,的确是很难得的。”柳判听了便派欧陽宇做了水官监,统管二千余人,日夜修挖河沟,十分辛苦。不久,见欧陽宇尽心尽责,又升他为水官都督,带领一班人马,按例巡视地狱。
欧陽宇在地狱中巡视,看见许多十分恐怖、极其痛苦的酷刑。有的鬼魂被针刺穿舌头,鲜血流遍全身。
有的鬼魂披头散发、光着身子被穿成一列,青面獠牙的夜叉鬼拿著木棍在后面驱赶,将他们赶到一个被烈火烤得通红的铜柱前,强迫他们抱著铜柱,顿时全身被烧得焦黑,皮肉一片片落下,不一会儿又復生,再烧烤一遍。有的人被拋入一口滚滚沸水的大锅,下面还烧著大火,很快就被煮得骨肉分离破碎。地狱的惨状真是说也说不完。
有一天,欧陽宇看到一座方圆有二百余里,叫做“受变形城”的地方。于是就去请教自己的上司柳判柳智感。于是柳判带着欧陽宇来到目的地‘受变形城’。
“判官大人,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动物呢?”欧陽宇问。
“地狱中的罪人恶魂受完了地狱的刑罚,被发配到了这里,我们就依照每人生前所犯的罪恶给予变形。”柳判捧著名册对欧陽宇说:“你看!凡是杀生的人,在这里都变成了飞蛾,白天生、夜晚死,让他知道生命短暂的痛苦;凡是有劫盗行为的人,被变成猪羊而受人屠宰;有通奸婬荡行为的,被变为鹤鶩或鱼蟹;喜欢说别人闲话、诽谤他人的,被变为大嘴的水鸟;那些专门逼债、奴役他人的就被变成骡马。”
欧陽宇又问柳判:“请问判官大人,我的祖父兄弟都是朝廷的官吏,我只是在家熟读经书,侍奉父母,既无善事,也无恶事,为何也要到地狱来呢?”
“因为你没有犯下恶业,所以才派你来做水官都督。你与狱中那些受苦的人果报不同啊!”柳判回答。
欧陽宇又继续问道:“那么生前要做些什么样的善事,死后才能得到好报?”
“只有信奉佛法的弟子,严守戒律,死后才能得到好报。”柳判回答。
欧陽宇又问:“人在未接受佛法时曾做过恶事,但在他悔悟接受佛法后,改邪归正的人,罪孽能否得到免除?”
柳判这时答道:“因果是分明的,只有不断行善,让过去恶业的种子不要浮现起来,赶紧忏悔还是有救的。”
这时,忽然来了两个鬼差,恭敬的对欧陽宇说:“水官都督大人,奉阎罗天子之命,由于您的陽寿未尽,将您送回陽间的时辰到了,请随我们离开地狱吧!”
欧陽宇还没来得及反应,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躺在家中的床上,家人泪眼汪汪地看著他,见到他忽然苏醒,又惊又喜!
“夫君哪,大夫都说你没救了!”欧陽宇的妻子郝蝶儿对欧陽宇说道。
“对啊!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欧陽宇的哥哥欧陽武又继续说道。
“我在地狱中亲眼看到种种残酷的刑罚,大家如果做坏事,将来会到地狱受罚的。”欧陽宇醒来后迫不及待地把地狱所遭遇的情形全都告诉了身边的家人。
再说这柳智感在这以后是凡在陰间查看名录时,每每发现自己所熟之人的死亡日期,回来后都告诉他们,并劝戒他们要多做善事、多积陰德,以求能免一死。
柳智感在陰间做了三年判官,一天吏卒忽然稟报说:“我们已经找到了隆洲的李司户,他会来代替您做正式的判官,判官大人您可以回去了。”
回到陽间后,柳智感连忙来到隆州,告诉隆州刺史这件事。等刺史赶到司户家中时,发现李司户已经过世了。再问死亡时辰,正是吏卒告诉柳智感的时刻。
有了这一段夜判官的经历,柳智感从此更加谨言慎行,为官清廉,后升做慈州司法,直到寿终。
聊斋之雪灵
话说在清朝康熙年间,有一武孝廉石磊带了全部家财风尘仆仆的赶往京城,要去活动自己的官路。
当石磊路过德州时,突然得了重病,口吐鲜血渐渐的不能起身,整天躺在船中。出门在外百事不便,真是栖栖遑遑。“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仆人此时不是好好照顾主人,而是看有机可乘就抢走了他的钱财后逃之夭夭。
石磊气得病情又加重了几分,更加悲惨的是没了钱粮,船家忍耐了几日也不肯白白养活他,就要把他扔到岸上抛下。两人争执之间,恰巧有一位妇人(这妇人名叫雪灵)乘船路过,听到吵嚷过来问明情况,就说让石磊坐自己的船。船家认为这多事的妇人失心疯了,主动接手这个半死不活的烫手山芋,忙不迭的把石磊扶过来,生怕慢一步妇人又要反悔。
石磊被这一番折腾,更加痛苦,躺在那里一边呻吟一边向妇人致谢。这雪灵四十多岁的样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衣饰十分华美讲究。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石磊说:“这位官人,你原先有痨病的根子,现在怕是一只脚已经踩进棺材里了。”
石磊也知道自己病情严重,听了这话更加放声痛哭。雪灵想了一阵,说:“我有一种丸药,有起死回生的奇效。如能医的好你的病,可别忘了我。”
石磊挥泪起誓,雪灵就走出去拿来一粒药来喂他吃下。半天后,石磊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接下来雪灵像对丈夫那样尽心的照顾他,每日里变着花样做出好饭好菜,端到床前喂他吃,还为他换衣擦身。一个多月后,石磊的病竟然完全好了。
石磊死里逃生十分欣喜,跪在地上一步步爬到雪灵面前表示感谢,像对母亲那样尊敬。
雪灵拉起石磊说:“我孤单一人无依无靠,你如果不嫌我年老色衰,我愿当你妻子。”
当时石磊三十多岁,丧妻一年多,听了这话,大喜过望。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结成秦晋之好,婚后的生活十分恩爱。雪灵就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让石磊到京城疏通关节谋个官职。这自然是遂了石磊的心愿,他高高兴兴的上路了。临别之时,两人也是十八相送难舍难分,最后石磊山盟海誓说办妥事情就接上雪灵一同上任。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常言道:有钱好办事。石磊前往京城后财大气粗出手阔绰,很快就得到一个官位。雪灵给的钱还有很多剩余,他就买了鞍马奴仆,立时就冠服车马的显赫起来。他又想,雪灵年纪太大,哪里配得上自己此时的身份,就拿出一百两银子做聘礼娶了年轻美貌的王氏彩云为妻。
对石磊来说,当初那桩婚姻只是无依无靠时的权宜之计。此一时彼一时,鲜衣宝马的他自然要一代新人换旧人,只是他也明白这鲜衣宝马是如何得来的,心中惶恐不安,怕雪灵听说这件事,便避开德州绕道赴任,一年多都与雪灵不通音讯。
石磊日夜向老天祈祷,希望这老女人再也不要有消息。最好是死了,自己从此官运亨通佳人在怀永无后顾之忧。
可是在石磊的祈祷声中,偏偏迎来了雪灵的消息,还是自己表兄王彤淑带来的。原来表兄王彤淑去德州刚好住在雪灵附近,雪灵与之闲聊中得知了石磊的情况,她就一边鼻涕一把泪的把前尘往事告诉了表兄王彤淑。表兄王彤淑也替雪灵不平,带上雪灵的亲笔书信专门找到石磊劝他回心转意。
忘恩负义的石磊这个气呀,自己家的人还去帮那个老女人,立时就耷拉下一幅冷脸再也不理表兄王彤淑了。
雪灵在德州翘首相盼,又等了一年多还是杳无音信,只好亲自找来了。她先住进旅馆,请官署里接待宾客的吏役通报姓名,石磊命人表示拒不相见。
这天,石磊正在聚会欢饮,就听见叫骂声传了进来,大家放下酒杯诧异之间,雪灵已经掀起门帘,走了进来。石磊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雪灵指着石磊骂道:“你这负心薄情的人!你过得好生快活!想想你的财产和地位是哪里来的!我对你情分不薄,即使想讨小老婆,跟我商量商量又有何妨?为何狠心至此!”
石磊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过了许久,才起身跪下连连磕头,哀求雪灵宽恕,雪灵这才逐渐消气。
石磊又走进后堂与王氏彩云商量,让王氏彩云见雪灵时以妹妹自称,王氏彩云很不高兴,“娶我的时候说是继室正妻,怎么现在又冒出个姐姐来,一下子降格就变成了妾了?”
石磊再三哀求,王氏彩云才去见雪灵,向她行礼。雪灵一边还礼一边说:“妹妹别怕,我不是蛮横妒忌的人。过去的事,实在是气不过,我想妹妹也不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便向王氏彩云说了事情的经过,王氏彩云一听也很气愤,和雪灵一起大骂石磊,石磊无地自容连连告罪。闹了许久,大家才终于平静下来。
雪灵未进门之前,石磊曾严厉嘱咐看门人别让雪灵进来。事后石磊去责骂看门人,看门人坚持说自己没去开门,也没人进来。石磊非常奇怪,也不敢去问雪灵,就让仆人暗自留意雪灵的行踪。
雪灵娴静温顺,也不争床笫欢爱,晚饭后关门早早睡下。石磊表面上对雪灵很客气有说有笑,但再也不与她亲近。王氏彩云开始还觉自危,看见雪灵如此这般,对她更加敬重,每天黎明时分便去请安,像侍奉婆婆似的。
雪灵就在家管理内务,她虽然明察秋毫但对人宽和得体。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敬重她。
一天晚上,石磊因前往按察使司没回家。雪灵就和王氏彩云喝酒聊天,不知不觉地喝醉了,躺倒在酒席旁边,变成一只狐狸。王氏彩云怜惜雪灵,抱了一床棉被给她盖好。
过了不多久,石磊回到家中进了屋,王氏彩云把这件事告诉了石磊。石磊一听就去找佩刀要杀死雪灵,王氏彩云忙拉住他生气的说:“即使她是狐狸,又有哪里对不起你!”石磊不听,一把推开王氏彩云。
原本,雪灵与王氏彩云的关系是妻妾是情敌,该是水火难容的。即便雪灵不与王氏彩云争宠夺爱,有一点确是不容置疑的雪灵是正室理所当然要管理家事。这就剥夺了本属于王氏彩云的权利,降低了她的地位。在这样存在利益冲突的情况下,雪灵的为人处世还是让王氏彩云佩服,她真心敬重雪灵,看到她是狐狸也丝毫没有嫌弃。相形之下,受过雪灵大恩的石磊又是何等不堪!
正在这时,雪灵已经醒来,又变化成了人,骂道:“石磊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该受天打雷劈的货。你如此蛇蝎心肠,当初我如何对你!既然如此,你我恩断义绝,你把吃我的药还给我!”说完就唾石磊的脸,石磊感到一股陰森森的寒意,喉咙发痒,一下子就把丸药吐了出来,丸药依然如故。雪灵拾起丸药扬长而去。
石磊知道大事不妙,忙去追她,已经不见踪影。当夜,石磊旧病复发,咳血不止。历时半年,受尽了百般苦楚,寻访雪灵却始终不见,最后病死了。
原来那妇人雪灵(狐仙)给石磊吃的药是她自己修行多年的元神丹,无有灵丹护体,又加之灵丹有吸人纯陽之功效,故而离了元神丹,那忘恩负义该受天杀的石磊自然是一命呜呼,魂堕九幽。
聊斋故事之核桃记
听老人说,黄鼠百年修行幻化人身,须要脚踏核桃鞋,于月夜直立行走到人前,问上一问:“你看我像人吗?”若是得到正面的回答,即可修成人身。
青山上有一只在此修炼百年的黄鼠,现如今就面临这样的关口,可惜不太幸运的是,它寻遍了整座青山也未找到一颗核桃树。不得已跑到山脚下人居住的地方寻找核桃,果不其然在山脚下陈秀才家中找到一颗核桃树,但是这个核桃树还是树苗,还未结果,为了顺利得到核桃,黄鼠决定在陈家住下,看着核桃树长起来。
陈家只有陈秀才和其母两人,陈秀才每日在家中苦读,以期高中,光耀门楣。黄鼠无事便天天躲在角落里看着陈秀才,开始时笑话他的迂腐,经常用些小法术戏耍于他,而后来感觉逐渐变了。
长时间的关注一个人,带来的无非是两种结果,一种是喜欢,一种是讨厌。黄鼠也未能逃过这个结果,在它眼中陈秀才儒雅、俊秀、博学、满心满眼的全是优点,日子一天天过去,黄鼠亦是越浸越深,难以自拔,终日幻想,将来自己幻化人身与陈秀才朝夕相处,日日相伴。
时光若飞梭,转瞬即逝,五年过去了,核桃树也长大,长满了青青的果子,待到中秋便可成熟,然五年时光陈秀才已然到了婚娶年龄,媒婆往来,定下一位小姐,定于中秋之日成婚。黄鼠内心煎熬,恨自己不是人身。
中秋月圆之夜,黄鼠穿上了核桃鞋,站立于新房之内,红烛冉冉,满眼红幔,新娘子红帕盖顶,端坐于塌。
黄鼠在屋内布下迷障,将新娘遮住,幻化出一美人景象,黄鼠藏于景象后,陈秀才推门进入婚房,便看到这副美景。
“公子,你看我像人吗?”黄鼠声音飘忽。
陈秀才迷迷瞪瞪:“像,像,像仙子啊”
一切迷障尽去,黄鼠终成人身,果然如此美人。
美人坐于榻上,还有另一女子,头盖红盖,也坐于榻上。陈秀才迷糊了。
终黄鼠将事情讲清楚,道出了自己的痴恋,陈秀才心中一惊,心道:原来是个妖精。黄鼠虽已百岁,但久住山林,下山之后便迷上了陈秀才,心思单纯,一心想着成人身后和陈秀才双宿双飞,更不知其他。
陈秀才心中害怕,以人妖殊途,自己已娶妻拜堂为由拒了黄鼠。黄鼠心中自是不甘,付出几年的情感不但没有得到等同的回报反遭到了拒绝和歧视,自此便是经常前来騷扰陈家,最终秀才不堪其扰,请来和尚道士前来收妖。
黄鼠心中大怒,但毕竟仅仅修行百年,法术低微,最终立于核桃树端被道士的飞剑射杀。
黄鼠临终:“人世间情爱中暗恋两字最是要不得。我不是白蛇,这世上也没有许仙,一切都是我的魔障”
语罢,化为灰烬,吹散在夜空中。
聊斋故事之淫骨菩萨
今年北方大旱,难民大量涌进了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城东出现了一个玉娘,施粥舍药,活人无数。被灾民称为玉菩萨。
灾民中有病溃严重的,浑身恶臭,人们躲避不及,只玉娘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不顾恶臭,亲自照料这么几个人,玉娘的药好、照顾仔细,很快这几个人慢慢就恢复了,本就年轻有力的,经过一番救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时间慢慢滑过,大部分灾民陆陆续续返回家乡,这几个病溃者,感恩玉娘照顾,不愿离去,愿意为奴为仆留在玉娘身边,玉娘也是笑嘻嘻的答应了。
这几个年轻人,在于娘身边做些也没有大事可做,每日之些许日常小事而已,吃得饱穿得暖,玉娘平时对待这些年轻人也不像对待仆人一般,自然心满意足。
然时日过久,日日看着这玉娘,玉娘年轻貌美,丰腴妩媚。便生出其他心思来,饱暖思婬欲。
年轻人里面有一个叫阿贵的,因这次生溃病,腿瘸了,平日便有些自卑,言语甚少,一日晚间阿贵回到自己房中,刚刚歇下,忽听到房门轻叩,阿贵虽心中疑惑是谁,但仍起身开门,只见玉娘笑语盈盈立于门外,玉娘轻轻道:“不让我进去吗?”
阿贵迷瞪瞪让开,玉娘进门之后便将房门掩上,夜间再未有出这间房门来。
阿贵第二天神清气爽,面带喜色,见到其他几个年轻人,那几个年轻人也是神色得意,面带春色。
自此之后,玉娘便夜夜歇于阿贵的房中,阿贵自此就很是得意,认为自己是玉娘的心上人,对待其他几个年轻人也是语气含讽,常带指使之气,时间已久,自然引起众怒,一日发生争执,阿贵便将玉娘日日宿于自己房中,于自己早已结为秦晋之好告于大家,众人一听大惊“胡说八道,玉娘明明每日在我房中歇息,怎会到你这个瘸子的房中。”言语纷纷,明白了大家之意,大家心中害怕,这玉娘会有分身之术不成,怎么都说玉娘在自己房中。莫不是什么精怪。
众人便将此事告知了当地的德高长者,长者一听,大怒,败坏民风,不守妇道,连同当地乡亲逼玉娘自缢。玉娘笑嘻嘻的,也没有反驳,在门堂之上便上吊了。这些年轻人后悔不已,便将玉娘尸身收了,连同玉娘平时的穿戴,一并装棺葬下了。
玉娘的这些穿戴引起了一些宵小注意,是夜刨坟开棺,白天安葬晚上盗墓,结果棺中仅存一完整的骨架,洁白如玉,把这些小贼吓得哇呀乱跑了,随即便传出来了,玉娘的墓中之尸身变白骨了。
那德高长者,听到这一消息,呆愣半晌,没想到啊,竟然是婬骨菩萨。长者便告知大家:“你们不用害怕,这玉娘不是什么妖怪,她本是一世间女子,因为积德行善,做下不少功德,被免于世间轮回之苦,受封为仙,但是有因为她为善不辨真伪,幸喜婬乐,败坏民风,为仙家不容,便驱除仙界,成了轮回之外,不在五行中的一妖仙,被称为婬骨菩萨。”
这事情本来到此就来了了,但未曾想,这个玉娘的故事给一个小姑娘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小姑娘偷听到大家讲的玉娘的经历,心中暗羡,自想成为玉娘那样的洒脱之人。
小姑娘自此也行如玉娘,行善好德,但婬乐之事却从来也是偷偷摸摸,束手限脚,终一日被其家人所知,感到家族蒙耻,要将小姑娘浸猪笼。忽玉娘现身,将小姑娘救走。
玉娘告知“心中如有枷锁,你便做不到随心所欲,想着要做婊子不要还想要立牌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便不要羡慕,规规矩矩的做一个世间人没有什么不好。”飘飘然离去。
新聊斋之灵蛇
老裴姓裴,名字叫业启。一生中从不伤害任何生灵,老老实实地做人,从不做伤害他人之事,平日里连只蚂蚁也不忍心伤害。 在村里很是受人尊敬。
老裴今年七十有几,退休已二十几年,曾在小镇的一间糖厂上班,糖厂离他住的村里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那个年代穷,生孩子又多,单靠老裴微薄的工资维持这个家,甚是艰难,不过,难也就难过去了,一个人每天上落班都是步行,又加上三班制,摸黑半夜的回家,而且要走一公里路,来回加起来是2公里,不管风雨交加,还是大雪纷飞,老裴从不叫苦,从不叹累,规规矩矩地上下班,从不皱一下眉,因为回到家,他会看到勤劳贤惠的妻子和五个活蹦乱跳而又听话乖巧的儿女,便欣慰不已,这些也许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拄吧。
从上班到下班的路上,老裴经过的路段也比较复杂崎岖,有山旮旯,有一条江,有稻田,有坟茔,有树林,竹林。然而,老裴是个胆大之人,从不信迷信,也不信什么神呀鬼怪之类的事情,工厂里的一帮同事喝酒时总是谈鬼色变,而老裴对他们所说总是嗤之以鼻,不相信世上存在这些虚幻的东西,更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鬼怪或仙神之类。就在老裴晋升的那一年,厂里因工作需要,发放了一辆自行车给他,还安排他到一个叫甘哥所的蔗站任站长,因为是临时建立的,所以还没有盖办公室。老裴辛苦了大半辈子,老了才升得此职,虽说这官不大,但对老裴来说,也得过把官瘾。
这甘哥所座落在老裴回家的路段中段,这样老裴回家便轻松而近了些。这甘哥所是一所荒废多年的老房子,听说在文化大革命时,这里曾冤死了很多人,附近村里的人从来不敢走近这所房子,都是绕道而行。老裴带着八个手下,五个男职工和三个女职工,把旧房子周围的杂蒿丛和野艾,茅草,芦苇全部清理,又把旧房子粉刷了一新,看起来象模象样了,今天运气也不错,斩蒿丛野棘时捉到一条大玉蛇,浑身银亮,蛇皮亮闪闪的,几个女同志吓得尖叫一片,而男同志却得意忘形,口水在嘴里打转。老裴心里不是很痛快,想阻止他们的杀戮。因为他心里想,蛇也是一个生命啊,它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吧,我们不但占了它们的地盘不算,还杀害了它,真是有点残忍,有些过分了。老裴想到这儿,有些于心不忍地说:“伙计们,把他放了吧,他也是一条生命呢。 ”而那些男同事却好不容易捉到这么大的一条野味,谁也不肯放走。他们先把蛇吊起来,绑在树上,还剥了皮,刚开始它还不停地挣扎,渐渐地蛇头便耸拉了下去。看见大蛇死了,那些男职工松了口气。 而老裴却看到大蛇眼里有些哀怨,也有些湿湿,他觉得同事们不该杀了它。
天渐渐暗了下来,大伙忙了一天,也累了,忙生火煮饭去了。晚餐非常丰富整理好蛇肉,又杀死一个母土鸡,熬了一煲鸡蛇汤,本地人则叫龙凤汤。看着泛着牛奶般浓浓的蛇汤,女同伴也忘了惧怕,开怀大吃起来,“啧啧!好美的野味!从娘胎出来第一次尝到这么鲜美的龙凤汤了。”其中有一个男同事说。不知为什么,老裴吃得一点也不踏实,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酒香熏熏,也就什么也忘了,只有大块大块的蛇肉和鸡肉往嘴里送。酒足饭饱以后,大伙们因为忙了一天,早早地卷了铺盖到屋里整理好床铺,慢慢地沉沉地睡去,老裴也响起了噪耳的鼾声。山野静得吓人,偶尔传来几声鹞子和鹧鸪的呱嘎声,茅鸡唧唧喳喳的,一会便安静了。
半夜,老裴翻了个身,感觉尿憋得厉害,他忙爬起来,借着明亮的月色,往厕所走去。从厕所出来,老裴看见有很多人,来来往往,象圩日一样热闹,一个老农扛着一把犁耙走过,老裴想走上去和他搭讪,可那老农连看了不看他一眼,钻进厕所不见了,老裴嘟哝了一句:“摆什么架子,不就是说句话么,哎!不与你计较了,睡觉睡觉。”他刚抬起步,却又见一个老太太赶着一群鸭子走过来,老裴想起明天不用去镇上赶圩日买菜了,跟老太太买几个鸭子养着好做菜。想毕,他叫住老太太:“大婶,你这鸭子卖吗?多少钱一斤?我想买几个。”老太太看也不看他,自顾自赶着鸭子走了,老裴很纳闷,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这些人好奇怪,个个都不爱理人的。老裴被冷落了两次,心情郁闷,往宿舍走去,似乎困意又袭来了。刚走了一步,看见几位穿着银色衣裳的姑娘们迎面走来,边走边说笑。老裴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忙抬手擦了擦眼睛,沒错呀!八个美女,个个宛若天仙,一身银色的衣裳,衣襟飘逸。老裴看呆了。站在路边,呆若木鸡。那些姑娘们说着笑着,无意中看到老裴,她们马上停止了说笑,脸色马上变了,其中有一个姑娘说道:“爹爹就是给这个人害死的。”说完,一片呜呜哭声,悲惨得天昏地暗。老裴觉得愤怒,因为头一次被人冤枉,他一辈子光明磊落,从不做偷鸡摸狗之事,更何况杀人!他屏住气,冷静了下来,或许她们认错人了吧。这样一想便消了气,只见他义正言辞地说:“姑娘们冤枉我了,我这辈子是活得窝囊,但绝对不做苟且之事。”话音刚落,一个老太太从天而降,披着五彩霞裳,头戴着凤冠,一身仙气。老裴看呆了。只听那老仙姑说:“孩儿们,时间不早了,还不快启程,你爹不是他杀的,虽说他也有过得罪,算了,此人老实巴脚,我算过了,他这辈子沒做过什么坏事,平时他连个蚂蚁也不伤害过,饶过他这次吧。”说完,便冉冉升上了天空,天空中传来她的声音:“赶明儿你离开这里吧,此地不是你久留之地,但如果不走,得看你个人造化了。”
就在这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一道金光从天边射了出来,老裴翻了个身,睁眼一看,妈呀!昨晚醉倒在厕所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被传出去让人笑话了。老裴又摸摸后脑勺,笑了,笑自己荒唐到如此地步,如此的醉生梦死。他爬起来,还没走出厕所,忽然听到一阵惊叫,“天啊,好多蛇!”老裴赶忙跑出厕所,啊!是小蛇,每条小蛇身上都泛着银白色的光,甚是可爱,他数了一下,刚好八条。两个男职工正举起手中的棍棒欲朝小蛇身上打去,被老裴喝住:“别!别打,放它们走吧,它们还小呢!”同事听他这么一说,把举起的棍棒放了下来,小蛇们整齐地爬进你灌木丛里,倏地不见了。而老裴却清楚地看见,八个银裳飘襟的仙女飞向了天空,直到隐进云层。我当道士那些年:book.dangdaoshi
下午时分,天空突然沉下脸来,一时间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雨点豆大般地洒了下来。正准备带领同事们出去丈量土地的老裴赶忙又带着同事们溜回了屋里。不看则已,一看,几乎晕倒。男同事a的席褥上全部是两指般大的蛇,银光闪闪的,它们有的在床上嬉戏,有些互相纠缠起来,扭来扭去,有些伏在舒坦的被褥上小憩,有些则抬着头,“噗噗”“噗噗”地吐着红芯,吓得a同事魂飞魄散,他颤颤抖抖地立在门口。瞬间转身抄起家伙,又准备打死这屋小银蛇,刚举起棍棒,却被老裴喝住:“别伤害它们,它们对我们并沒有威胁,也不阻碍到我们什么!为什么打死它们呢?”“可是,你看,晚上谁敢睡在这里?难道你来睡?”a同事愤愤地说。话音刚落,男同事b又发出一声惊叫:“啊!我这里满屋子的蛇,他妈的!看我不打死你们,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说完也抄起家伙,冲进屋里,挥起棍棒一阵猛扫,连老裴也来不及拦住。
可是奇怪的是,b同事刚打死两条,瞬间又出现两条,而且更大更凶猛,只见它猛扑上b同事的身上,紧紧地缠住他,不让他有丝毫的反搏之力,接着另一条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把b同事一口吞了进去。那些女同事早吓昏了过去,a同事也吓得面无人色,两腿发软,一下瘫软在地上,想走也抬不起腿。老裴也惊骇地脸变得煞白,手足无措,一时不知怎么办好。
“不好了,不好了!有两个男同事不见了!”一个女同事跑过来,在老裴的门口叫嚷着。老裴被叫醒一骨碌爬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屋外,陽光依然毒辣。“原来刚才做了个恶梦。”老裴自言自语地说。看着焦灼的太陽,一切似乎很平静。老裴问那女同事:“何事慌张?太陽厉害,还是晚点上工吧。”老裴边活动筋骨边说。“不好了,我刚才去叫醒a,b同事起来准备工作的,没想到两个人都不见了。”“其他地方找过了吗?”老裴问。“没有呢!”女同事一脸的惊惶。老裴一眼扫过,同事们似乎都个个惊惶,个个无语,只有鹧鸪在“咕咕”“咕咕”地叫唤。他安慰他们说:“他们能去那里?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可能走远的,等他们俩回来才一起上工地吧。”说完,他信步走进旁边临时设的办公室,整理一下明天的工作计划。刚伸一只脚进办公室门口,却意外发现办公桌上卧着几条银色的小蛇,老裴倒抽了一口冷气,赶忙后退出了办公室门口,当他转头再仔细看的时候,桌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沓工作计划安静地躺在桌上,老裴感觉全身一阵抽筋,他想起刚才做的梦,“莫非a,b同事他们真的……?只是一个梦啊。”他自嘲了一下,立刻走进办公室,坐下来沉思了起来。他耳边又响起那个彩衣霞裳的仙姑的话:“赶明儿你离开这里吧,此地不是你久留之地,但如果不走,得看你个人造化了。”他马上整理文件搬出办公室,毫不犹豫地喊:“同事们,此地不可久留,同志们各自收好自己的行李直接回厂里报到。”话音刚落,本来便如坐针毡的三个女同事,如获大赦一般,赶紧收拾好了行李,往糖厂方向走去。另外男同事之中,只剩三个,另两个不知道去哪了。老裴心里明白,但他不敢说什么。只是吩咐同事们到处找找,找到他们赶快离开。
大家开始分头去找,几个女同事因为害怕,早被吓得魂不附体,但又不敢声张,所以结组一起寻找,找遍了四周,却没有发现他们的人影,几个人突然感觉背脊发凉,全身起一沓沓鸡皮疙瘩。老裴也感觉头皮发冷。他和同事们返身走进a同事和b同事的房间,眼前的一幕使他们惊恐地尖叫起来:“妈呀!”他们一阵反胃,几个女同事呕吐不止。因为他们看到一堆断手指摆在床上,血肉模糊……同事们终于明白,老裴心里一阵难过,赶紧带领同事们离开了甘哥所,三个男同事,面面相觑,惊魂未定,个个惊恐万状,落荒而逃。后来大家才恍然大悟,那条大银蛇是a同事打死的,b同事剥的皮。
后来老裴被停职反省,又恢复原来的员工身份。那几个同事也没有好的结果,其中男同事c在上班途中出车祸,男同事d在车间被电击死,男同事e在工作中被车床碾碎了一个手,女同事a嫁人后难产,女同事b嫁人后一直没有怀上小孩,另一个女同事在下班途中被人强奸,因为羞辱难当,跳水溺死。
一个月后老裴回家,他特意绕到经过甘哥所的那条路,走近一看,依然一片荒芜,蒿艾丛生,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就在这时,从甘哥所房子面前走出一个穿着银色衣服的老头,他肩上扛着一把犁耙,紧接着一个也穿银色衣服的老太太赶着一群鸭慢悠悠地走过来……
新聊斋之紫鸢
紫鸢小时候住在外婆家,因为便于治疗支气管炎。在本地镇上的医生没有一个能根治这种病。最后经熟人介绍一个江湖郎中,看那郎中尖嘴猴腮,一副猥锁的样子,外人一看就知道是骗吃骗喝的料,可是外婆听信那人的花言巧语,夸夸其谈。结果,外婆就如获至宝,把他当宝养着,每天好酒好肉好鱼地招待。按这个郎中开的药引子,紫鸢吃了几个月也不见好转,但紫鸢的病也没有加重。后来外公瞧出那人虚假的医术,没有什么真本事,便客气地请他走了。
后来,外婆因为做生意,没有多少时间侍候紫鸢,不得已,外婆把她送回家了,剩下的就由她爸妈到处张罗,找药引子了。十一岁那年,在爸妈的努力下,有幸寻到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在他真心的治疗下,紫鸢终于结束了纠缠多年的病痛。年尾,紫鸢考上镇中学,又再次住在外婆家,外婆家离学校不远,走路才十几分钟,对紫鸢来说,很方便。去学校的路上,途经一个院子,透过那密集的蒿艾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幢楼房,听说很久没有人住了,又听外婆的邻居说那院子里有点怪异。不知道还好,自从知道有那么回事以后,每次紫鸢经过那里,看到蓬蒿杂草,一片荒凉,她就汗毛直竖,心有余悸,脚步总是不由自主地加快。再过几步远,还有几垒坟堆,也是蒿艾丛生,密密麻麻,这更加增添了神秘和恐惧。紫鸢最害怕的是晚上下自习课,自己一个人回家,虽说很近,但也要经过这个荒凉的院子。每次她经过这个院子总是全身起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紫鸢每晚都是胆颤心惊地路过那个院落。今晚也不另外,自习课放学后,紫鸢象往常一样嘴里哼着歌,快步往外婆家赶。此时正皓月当空,月光把天地照得亮堂堂的,亮得紫鸢不用打开手电筒。借着月色的亮光,紫鸢看到前面的院子里门大开着,象是办什么喜事一样,她有点不敢相信,吃惊地放慢脚步,双脚却又不听使唤,快步向这户人家走去。这户人家灯火通明,喜气洋洋,男女主人看起来象是四十出头的样子,旁边站着一个稍比紫鸢大一些的男孩子,看着似曾相识,但又记不起在那里见过。只听男主人笑着对紫鸢说:“欢迎你来我家做客,今天是我儿子十六周岁生日,这个生日派对是他专门为你开的。”说完,站在旁边的女主人不容分说就把她往大厅里拉,紫鸢懵懵懂懂地跟着她走进客厅,里面正响着一首生日快乐歌,其他宾客都戴着各种怪异的面具,客厅里装潢豪华,灯光忽明忽暗,又忽彩忽霓。一时间她眼花缭乱。此时,站在紫鸢身边的男女主人和那个似曾相识的男孩子不知何时也戴上了面具,他们戴的面具很好看,不象其他宾客載的都是青面獠牙的,紫鸢觉得脸上一阵绑紧,背脊一阵发冷。不知是谁何时也给她套上了一个面具。换音乐了,一首华尔兹的,那个男孩子走到紫鸢面前,弯下腰,做了一个邀请她做舞伴的姿势,他不说话,紫鸢也不敢说话,他冷不防地拉着她滑进了舞池。平时的紫鸢,那会跳什么舞呀,更别说华尔兹了,但现在的她却舞步娴熟,轻盈的舞姿跳得比在场的宾客们都要好。一时间连紫鸢自己也惊呆了,一曲刚完,又换了一曲慢步,灯光也变柔和了下来,浪漫温和的曲子,感觉那个男孩寿星抱着她脸贴着脸跳着,紫鸢试图透过面具的空隙想再次看清他的脸,但无论她怎样努力,那面具里总是黑黑的一片,连眼睛也看不到忽闪,她心里一阵骇然。恍惚中,紫鸢终于记起了这张脸。她一边跳着舞,一边在记忆里搜寻,但始终记不起这张脸在那里见过。突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灯光一下子全部灭了,感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继而传来一阵凄厉哭喊声,紫鸢的舞伴不知何时离开了她,她摘下面具想看个究竟,没想到摘下面具时,发现自己竟站在院子的门口,月色依然亮晃晃,野蒿依然荒凉,她一阵头皮发麻,继而一阵晕眩,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紫鸢迷迷糊糊地听到妈妈说话的声音:“这孩子还发着高烧,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梦话。”“是烧坏了脑子说胡话吧!”紫鸢听到爸爸接过话茬。这次她倒清晰地听到妈妈又说:“真可怜呀,厂里的某某家的那个男孩子因为去江边水坝游泳,溺死在水里了,至今还没有找到尸体,刚考上高中呢,那孩子学习成绩又拔尖,可怜那两老听说连续昏死了两次,好在阎王爷见他们刚死了儿子,死期又未到,又送他们返陽了,到现在伤元气还沒恢复呢……”听到这里,紫鸢顿时一阵痉挛,顿时明白那个舞会,那个男孩子……她恐惧地睁大眼睛,大叫了一声,再次昏死过去……
讲鬼故事(聊斋)
这故事发生在一个深秋。
这个星期轮到小玲值夜班,此时正值深秋,秋雨绵绵。今天喝朋友的喜酒耽误了提前上班的时间,小玲要一个人冒着风雨寒冷,骑着电车到四十公里以外的工厂上班,那段路不难走,只是临近黄昏,路上人少,再说开到半路可能很晚了,小玲心里又惊又忧,便跟男朋友林炫说了这情况。男朋友林炫因为怕她受到惊吓,便答应开了小轿车送她去上班,这让小玲很感动。看时间没到,因此就和他喝了一点啤酒驱一下风寒。眼看时间已是午夜十二点了,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两人赶紧收拾好残杯剩菜,往楼下走去。
深秋的气候有些冷嗖嗖的,又加上秋雨这几天,更增添了寒气逼人。幸好有男朋友开车送去,幸免了小玲的顾虑和担惊受怕了。因为路途也不算太远,但半夜一个女子在路上走,肯定是害怕了,虽说平常也听到同事们半夜遇到鬼怪之说,但小玲从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那些鬼怪之类的东西。林炫取了车子,两人有说有笑地出发了。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路上几乎寂静无一人,只有林炫和小玲的车子在路上奔跑。经过一条叫沙岗的村子,四周静悄悄的,万籁俱寂,连平常的鸟吟虫鸣也沉寂了。
突然,一直闭养神的小玲突然睁开眼睛。透过车窗,她发现雨幕里有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蒿草编织蓑衣的人,走在车子前面,小玲连忙叫林炫按喇叭,林炫说:“按喇叭干吗?又沒有人,这半夜三更,又下雨的,谁这么想不开啊。”接着又安慰小玲:“亲爱的,我知道你困了,先眯会眼,闭目养神,或小睡一会,到了单位,我自然叫你。”小玲有点恐慌,心里思忖着:“林炫好奇怪,这么大的一个人走在车前,他竟然没有看到?”她也有点不相信,凑近挡玻再仔细瞧了一下,不错啊,真的有一个身穿蓑衣的人走在前面啊!林炫他真的看不到么?一下子,她迷惘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忙揉揉眼睛再睁开一看,真的呀!明明有一个人在车子前面走啊!为什么车子总是撞不到他,她下意识闭上眼,然后再揉揉眼睛,这次看到的和刚才看到的又不一样了,身穿蓑衣的那个人的前面突然出现一大帮人影,雨里匆匆忙忙地走。可是林炫依然开他的车,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这下她急了,她大声地叫林炫停车:“停车!停车!”林炫吃惊地问:“停车干吗?赶时间啊!”“难道你沒看到前面有一堆人在走么?快!快停下来,要不然会撞到人。”小玲着急地说。林炫放慢了车速,把头伸出车窗,往前面左右地看了一下,前面除了车灯亮堂堂,四周什么也没有。他缩回头对小玲说:“亲爱的,你是不是做梦了?外面什么也没有啊!”“你先停车,你真的什么也没看见?我不信,我明明看见了,一大堆的人在前面走啊!”小玲接着叫道。林炫见她说得这么认真。他又仔细地把眼睛靠近前面的车挡风玻璃往外看去,车的前面还是什么也沒有,除了车灯照亮的方向之外,其他地方漆黑一片。但他拗不过小玲的大声呼叫,忙把车子慢慢靠边停了下来。
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站在车子旁边,四下望了一下,路上什么也沒有!他对着车里的小玲说:“亲爱的,你下来看一下,路上那有什么人?”“你胡说什么,真让你给气死了,明明一大堆的人啊。”小玲一边说一边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她放眼望过,林炫说得对,一条平坦大道,那里有什么人?只有细雨茫茫一片,她一时语塞,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两人重新又上车,林炫发动引擎。车子又开始奔跑起来,小玲索性闭上眼睛,不再东张西望了。过了一会,她又不甘心地睁开眼睛看往前面。此时,雨加大了点。透过车窗,透过雨雾,那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又走在车前,接着刚才那一帮人又出现了,只顾低头走路,旁若无人。她再次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再次揉揉眼,再看,依然是刚才看到的景象。她再侧过头看林炫,只见他专注地开着车,一点也沒有什么被外界所影响的迹象。她镇定了一下,重新又闭上眼睛,心里思忖了一下,也许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或是看到了传说中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还好,此时此刻自己还保持清醒地分析。她下意识地拉过大衣盖着身子,再次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这些怪异现象。也许是自己精神状态太差了,昨天玩得疯。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闭上眼睛。车窗外,细雨无声地飘,林炫依然全神贯注地开着车,经过了几个小村落,在西场镇的附近加油站停了下来,林炫把车子缓慢开进加油站,服务员从亮堂堂的小卖部走出来,打着呵欠,问林炫加多少升油,林炫报上升数,付了钱,然后坐进车里等。
“到了么?”小玲问道。“还没到!正在加油,你继续睡呗。”“我那里睡得着,闭目养神罢了。”小玲边说边睁开眼睛。她突然想小解一下,便下车往厕所走去。进了厕所里,灯光有些昏暗,小玲刚解了裤子。此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在问:“请问,你有多余的纸巾么?”小玲下意识摸摸口袋,还好,这是她的小习惯,口袋里总有一小包纸巾的。她连忙回答:“有啊。”“给我两张吧,谢谢你啦!”小玲接过话茬:“没事,才一点纸巾,不用客气。”说完,递两张纸巾往旁边的厕位。旁边那人说了声:“谢谢你。”便接了去。
不一会,小玲拉完站起来,她往旁边一瞄,想看看是什么美女,可是伸头一看,什么人也没有呢,感觉刚才也没有人走出去啊?小玲回过神来,难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此时,她酒醒了大半,依稀看到一个身着古装的女人站在对面,双脚离地三尺,悬挂着,她正冲着小玲微笑,还说了一句:“谢谢你的纸巾。”此时,小玲完全酒醒,她大叫了一声:“见鬼了!”接着惊恐地抬起脚往外飞奔。跑到车前,对着林炫说:“快开车,我见鬼了!是个女鬼。”“鬼?在哪里?”林炫发问。加油的服务哈哈大笑:“你说你见鬼了?我在这里加了十几年的油,都从没有听说过这么怪异的事呢!你在开玩笑还是在吓唬我啊?小姐,我可不是吓大的。”说完,又打着呵欠往小卖部走去。林炫觉得她一整晚都不正常,但又不敢说什么。他顺着小玲指的方向,什么也没有,只有毛发一样轻巧的雨丝和一盏昏黄的小灯泡。他收回目光,看着惊魂未定的小玲,轻轻地摇了摇头。重新启动车子,往工厂奔去,一路无话,只有静默。
公路上,因为雨天时间长,路上变得坑坑洼洼了,车子不住地簸箕着,颠簸着。小玲还处在恐惧之中,她不敢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扯了扯大衣盖好身子。大概过了一小段路,她才敢重新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前方,透过车窗,前面什么也没有了。她不相信,又再次揉揉眼睛,眼前只有细柔的雨丝和雾霾,四周什么也没有,她让自己给弄糊涂了。快到工厂了,路上的人多了起来,上班的下班的,步履匆匆。林炫把小玲送到厂门口,下车为小玲拉开车门,小玲好象也忘记了刚才的怪异现象,满脸甜蜜,脸上漾起笑容,她一边往厂区里走去,一边不舍地看着林炫,但还是往厂里大步踏去了。林炫望着她的背影,点燃了一支烟,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随后缓慢地吐出来,脸上满是怜惜的愧疚。
一个月后,小玲被调回县城的邮政局上班了。是林炫帮她搞到的指标,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因为经过那晚的事,他不敢让小玲去那个工厂上班了,实在是太危险太恐怖了。虽说小玲在工厂有宿舍,但在那偏僻的乡村,总是没有让人有安全感。林炫费了许多周折,打通一层层关系网,让小玲脱离了奔波劳顿之苦,终于如愿以尝。
邮政局里,小玲正悠闲地坐在签收邮件的办公桌前,对着正在邮寄的客人轻声细语地说话。此时,她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原来,小玲也是早就厌倦了这份工作,但生活所迫,不得不去工作。自己一无钱,二无关系,要想调回县城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从认识了林炫这个富家子弟,她的梦想便开始蠢蠢欲动,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因为交往还不久,不过,她很自信自己的美貌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其实林炫很爱她,只是她自己认为互相利用罢了。因此写到这里,我认为小玲其实比文中的那些鬼更厉害更令人害怕。
不过,有一些怪异现象连小玲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甚至认为是真的,那就是在加油站的厕所里,她真的给了纸巾给了一个女的,但是没有察觉到她已经走出去。那个时候也许是自己醉了,也许是幻觉。至今,连小玲自己也弄不明白。
新聊斋:冤魂头骨
话说锦州有个黑山县,解放战争中著名的黑山阻击战就发生在那里,有个101高地,现在那里松林郁郁葱葱,有块英雄纪念碑立在那里。
这附近有个村子,村子有夫妻二人,男的叫老宽,女的叫小白。两口子恩恩爱爱,男的也不出去打工,就守在家里跟老婆种大棚,种点青椒、棚桃。
这天晚上两人看过电视就都睡觉了,老宽睡得正香感觉有人在巴拉他,睁眼一看是他妈,他妈说,宽儿啊,你得看着点你媳妇,你媳妇有人了。
老宽一听挺生气,说,妈你不睡觉,瞎琢磨啥呢,小白是啥人你不知道啊,她有啥人了,你都老糊涂了。
他妈一听也来气了,说,我他妈的眼看那个男的现在就睡在你炕上,我还怎么瞎琢磨呢?老宽往炕头看看,媳妇在那睡的好好的,哪有别人啊,更生气了,说,你快睡觉去吧,哪有别人啊,这不就我们俩吗,再说你都死好几年了,又回家来嘎哈来了?
说完,老宽忽悠一下就醒了,原来是个梦。
醒来后,老宽也吓了一身冷汗,一想这老太太都死好几年了,神神道道回来干啥。
吃过早饭,两口子亲亲热热去了大棚,揭开棉被,钻进温室,小白说哎呀妈呀,有几颗辣椒得青枯病啦,赶紧上老何二姐夫那去买桶盘古冲上吧。
老宽说,盘古能管事儿啊?你听谁说地啊?
小白说,你痛快地吧,还谁说地啥啊,就我说地,管事儿。
老宽赶紧骑上摩托车就去买盘古。一会功夫就回来了。
老宽进了温室,看见小白靠着墙边坐着呢,没干活。就走过去捏了媳妇脸蛋一下,调戏到:小妞儿,爷回来了,给爷唱个小曲儿!
谁知道小白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大声骂道:你个龟儿子,哪一个是你家小妞儿,老子是国军连长,你个板板,混混儿,你晓得哪一个是你小妞儿?
老宽吓傻了,小白本来一口地道锦州回舌腔,这时候说的却是四川男中音……
老宽说,媳妇你咋地啦,这是啊。
小白说,我日你个先人板板,哪一个是你媳妇,老子是男滴。
老宽明白了,这是中邪了,心想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这时候突然想起,鬼怕桃木,赶紧跑到前面桃树棚里,拽了几个桃树枝回来。
小白一见他拿着桃树枝就更加愤怒了:你个板板,还拿桃树枝,老子怕你么?说着张牙舞爪向老宽扑过来。
老宽差点吓尿了,但是也不能跑啊,就迎面给了老婆一树枝子。
小白啊地一声坐到地上,压坏了好几颗辣椒苗。
然后问老宽,老宽,你拿着几个树条子要干哈呀?
老宽也不敢和老婆说啊,他怕老婆也害怕。
老宽说,没事。鬼大爷鬼故事:转载请保留!
小白说,老宽,刚才我睡着了,梦见一个国民党匪兵,满脑瓜子是血呀,他非得抓住我不让我走,他说话垮不丢丢地。
完了,老宽一想这指定是中邪撞到鬼了。
从此后,小白三番五次的说四川话,开始用桃树枝还管用,后来也不管用了。
这可怎么办,找跳大神的吧?人家都知道他们那个屯子附近都是恶鬼、横死鬼,一般道行的大神也不敢去啊。
这么着,两人商量一下,爬山涉水到千山顶上找了一个高僧,让人家给看看,高僧说,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女施主好好想想是不是什么时候做过冒犯人家的事情了?
小白想了想,突然一哆嗦说,艾玛,我知道了,今年秋天时候我去纪念碑那块树林里拣蘑菇,一下子踢出个人脑袋骨来,我当时吓的心扑腾扑腾之跳,转身就跑回家了。
高僧说二位施主回去把那个头骨找到,再给埋回去,烧点纸就没事了。
老宽就一人去那个树林找那头骨去了,找了两天终于找到了,一看那个头骨正中间有个洞,不用说,是槍打的。老宽就叨咕叨咕,说冒犯了,怎么怎么地。给埋上了,烧点纸。
按说故事该结束了。
幸福生活并没有这么快的来,这事过了大半年,小白不再犯病了。
一天正在吃饭,小白忽然说:瓜娃儿,去拿点辣椒来。
老宽一听不对啊,怎么又四川味儿了呀?这时候小白说:瓜娃儿,你放心,我不会再折腾你婆娘了,我在那山上也很寂寞,想回老家也找不到方向,我们这些横死他乡的糊涂鬼,都不知道是为了谁死地,就这样飘荡在这里吧。我会时常到你这来耍耍地……
老宽愁死了。
无巧不成书,一次老宽与我偶遇,谈论起盘古在辣椒青枯病上的应用,觉着老宽人很不错,我看老宽眼眶发黑,印堂发暗,就和他唠了一会家常,老宽把家中情况和我说了。
我说这事儿好办,你上网在百度上下载一张黑山去往全国各地的路线图,然后去给这个头骨烧了,注意要下载繁体字版本的。
老宽说鬼能看懂地图吗?我说你真是瓜娃子,人家是正规国军连长,一定是有文化的,怎么会看不懂地图?
老宽说那我试一试。我说你再多烧点纸,现在高速过道费都挺贵的……
后来,后来老宽和小白就幸福快乐的种大棚去了。
聊斋故事:何如守(文言文)
江南何如守,久淹科场,中年犹作困兽斗。乙酉大比,再黜秋闱,遂绝望。何氏固望门,中落耳,至公,恒产无多。公罄所余,鬻而捐输六十千,三年,得知宜洪县。治任,以酷政善其绩,擢知胡州。因贪墨,遭弹劾,迁盐课提举司,续从五品。公时年五十有八,敛财如蓬火。然时不我待,致仕非远矣。心有不甘。乃纠集同僚至好,力推“延退”新政,未果。首鼠之下,转求其次,求田问舍于郊山之阿。
是日,公之“林泉茅舍”完竣,一干僚属,举酒同贺。筵次,公略具惫色,自掇一摇椅,小憩于前庭古樟之荫。仰望碧琉朱甍,怀少宽。即此古樟,移于他山,靡资逾万矣。但其枝繁叶茂,巨盖浓荫,假以青龙白虎地,何氏或中兴焉。忽念及后继乏人,陡生凄凉。公固有一男一女,为前妻裹挟,连带千万家财细软,早移民邦外。填房李氏,昔之名优也,恨无出。所幸,由知县而知州,继迁盐课,财源未断,家业得重塑,再逾千万矣。
蒙胧间,yinyangguiqi.sbkk8有童子过身侧。公疑此处自无居户,何来小童?因注目之。童迳自穿庭而入,为公喝止:“何处小儿,擅闯门户?”童反诘之:“公不忆‘蹇马’乎?”先是,宜洪县有马姓者,名謇,进士出身,名儒也。不屑于官场倾轧,早辞。生计窘迫,布衣蔬食,代步者,唯一蹇马尔。数任知县,皆顾惜之。济以财帛,皆弗受。因礼邀,于县衙之左设学馆,昏旦切艺。马公满腹经纶,桃李日繁,一方莫不敬之。何公以马謇异于己行,首存芥蒂。比至任,每以“蹇马”揶揄之。一日,公偶卜前程于王林大师,大师曰:“紫气东来,蟒玉或可期。”公问:“何迟?”曰:“为学馆所阻。彼马謇,禄存星也,不合与紫微共守。今两星同宫,偏遇羊陀。二取其一,非此即彼。”公因耿耿,辄觅马謇讲习言语之隙,加“妖言惑众”之罪,兴冤狱,拆学馆。未期年,马公瘐死。其蹇马亦为衙役虐毙,分而食之。此乃陈年旧事也,今闻小童唐突言之,公颇不快。意少懈,童不复见矣。
三年,公休致。一日,公于庭廊饲鸟,养娘忽报:“生矣!”前岁春,公问子嗣于王林大师,大师指点曰:“金钱世界,重金啖送子娘娘,或有斩获。”公诺。乃偕李夫人,千里顶香,赴娘娘庙之“喜神会”。喜神会者,“会首”以所备之木雕童偶,隔空抛之,任一众香客竞夺也。据传,获者,则人丁兴旺,香火永继。公因捐百贯香油于先,比至会喜神,木偶自当投怀而入。无何,李氏果怀六甲。俄获喜报,公急询之曰:“男耶女耶?”养娘曰:“白生生小官人也!”公疾趋后室,稳婆业已抱小公子讨赏于前。公检视之,觉此儿极面善,思疑良久。
公老年得子,何啻瞽而光明者哉!因名之“何爽”,拱璧之。非锦勿衣,非玉勿食。偶染小恙,惟名医是访也。
儿渐长,性乖张。三岁能骂,五岁善踢。在室,每致乳娘足跛;于外,屡使老翁赔医也。方总角,喜以财络友,广交泼皮。动辄车轿蝇集于赌场酒楼,舞槍弄棒,荡侈婬奢。讨债者,门庭若市。未久,翁囊积为空矣。
忽一日,有地方传翁:何爽聚众群殴,致坏一命,令翁听讼折狱。比翁至,堂外已鼎沸。翁厕身旁听,略晓原委。殒命者周某,亦为好闲之徒,帮闲者极众。周属意一女子,强占之。女之情人二狗,乃何爽之帮闲也。二狗央代其出头,爽慨诺之。遂聚数十乌合,明挑周家帮,至有周某遭乱刀毙命之案。周某之父,为一方豪富,欲壑未满,早觊觎翁之“林泉茅舍”。今藉此端起讼,偿命、赔财,不可或缺也。未几,堂上有判词。判有云:
“……周某强占民女,犯法在先;何某聚众生事,怙恶于后。死者已矣,生者当罚。判,首犯何爽及主犯二狗斩首,申报刑部,秋后问决。并,查没何爽、二狗之一应财产。念,何翁为官多年,老无所寄,特准假寓,以期天年。”判已,喝:“各五十刑棍,收监!”何翁忽闻马嘶,未明就里,已乱棍加臀,踣厥。数棍下,皂役忽觉有异,住。视之,棒下乃何翁也,何爽已不复存焉。遂扶翁起。堂上,遗马粪数枚。
是岁腊,大雪。翁棒疮少愈,杖而出,倚古樟凝眺。漫天纷纷而坠者,及地无声息。或附树攀枝,亦为寒风催落。茫茫乾坤,终无依归。念及何门中兴事,所谓“龙钟负烟雪,枉有凌云心”。忽觉寒意自足生,至心,豁然有所悟,至脑,冥然而卒矣。时年七十有七。
慕容小腰(聊斋)
【1】初见小雨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在江南的夏天,最乱人心扉的,莫过于那骤来忽去,捉摸不定的雷雨天气了。从万里无云的湛蓝,转眼之间陰云密布,电闪雷鸣,那是在江南常有的事。这种无常的雷雨天气,总是让路上的行人防不胜防,为之胆颤。
七月的一个周末,住在乡下的小雷,刚刚告别了高考,决定到住在街上的外婆家去住几天。
此刻,日正中天,万里无云。小雷骑着自行车行至半路,忽然,电光忽闪,雷声大作。天地间骤然陰暗如夜。小雷双目急切地四顾,很快便发现了建在路边的一个避雨亭。小雷急忙脚下猛踩,加快了速度。自行车一下子飞速地冲进了这路边的避雨亭中。小雷刚将自行车停好,豆大的雨点就劈哩啪啦地砸了下来,砸在干燥的路面上,溅起一片片飞扬的尘烟。
“好险!”小雷不禁暗暗咋舌。在避雨亭中才站了一会儿,小雷忽觉眼前白影一闪,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少女,也正快步地奔向了这避雨亭。等到冲进避雨亭里,这美少女的一头披肩长发已经湿得滴水,身上的白色连衣裙也被大雨淋得湿透,湿成了半透明状,紧紧地贴着这美少女曲线玲珑的娇躯。
小雷不禁看得心神一荡,忙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这时,这也来避雨的美少女已经主动地走到了小雷面前,感慨道:“好大的一场雷雨!”
“是啊。”小雷低头道。
“这位小哥是去哪里?”美少女落落大方地问道。
“街上。”小雷抬头道。这一抬头,小雷的目光正好落在了美少女高耸的胸上。白色连衣裙的领口很低,露出了美少女胸前的半截雪白肌肤。此刻,美少女因为刚才跑得气喘吁吁,这半截雪白粉嫩、挂着雨珠的肌肤,正急剧地起伏着,把小雷看得心猛地一跳,忙又低下了头。
“我家在离街上不远的郊外。等这场雷雨停了,可以让我搭一段车吗?”美少女没有发现小雷的异样,依旧大方地问道。
“当然可以。”小雷低着头,一颗心仍在狂跳不已。
“我姓云,叫小雨。你呢?”美少女云小雨看着低着头的小雷,若无其事地道。
“叫我小雷好了。”小雷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头依然怯怯地低着。
“呵呵,我俩名字很有缘哦!而今天,正好还下了这场大雷雨。你说,我俩的相遇,是否是天意呢?”云小雨笑道。
“嗯。”小雷胡乱地应了一声,仍然还是低着头。
“干嘛呢?老低着头!我长得很可怕吗?”云小雨见小雷一副漫不经心,随意应付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了。
“你……你的裙子……”小雷终于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真话,说罢,更加不敢抬头了。
云小雨闻言不由一怔,急忙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白色连衣裙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子,曲线毕露。穿在里面的贴身衣物更是清晰可见。云小雨一张俏丽的脸一下子腾地红透了,就像一只熟透的红苹果。尴尬的云小雨急忙转过身子,不再与小雷搭话了。
【2】魄走魂游
这时,亭外急骤疯狂的雷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小雷慢慢地推起了自行车,依然不敢回头,轻声对云小雨道:“我们走吧。”
“嗯。”云小雨低声含糊地应了一声。小雷便骑着云小雨上路了。
“小雷哥,你……你有女朋友吗?”在骑往街上的路中,云小雨终于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
“没有,我还是学生呢!你呢?”小雷问道。
“我?我什么呀?”云小雨故作不解地道。
“你……你有没有男朋友?”小雷问这话时,竟然有点担心,担心云小雨会说“有”。当云小雨说出“没有”二字时,小雷不禁在心里欢呼了一声。
俩人在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地找到了共同语言。
云小雨的家在郊外,离街上并不远。小雷将小雨送到家里时,云小雨眼含不舍地望着小雷,低头道:“小雷哥,你……你如果有空的话,可要来我家找我哦!”
“一定,我一定来。”小雷也是依依不舍地望着云小雨,直到云小雨走进屋里,关了门,小雷才艰难地回头,慢慢悠悠地骑上自行车,赶往了他的外婆家。
在外婆家住的这几天,小雷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云小雨那湿裙包裹着的少女娇躯和那笑貌嫣然的俏丽容颜,挥之不去。魂牵梦绕了几天,小雷忍不住了,便向外婆告了别,骑着自行车往住在郊外的云小雨家赶去。赶到那熟悉的郊外角落时,小雷却找不到云小雨的家了。小雷失望之极,懊丧地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外婆家。
回到外婆家的当天夜里,小雷竟然莫名其妙地发起了高烧,还不时地说着胡话,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这下可把小雷的外婆急坏了,急忙打电话叫来了小雷的父母,连夜将小雷送到了街上的医院里。
经过打了退烧针,小雷依然高烧不退,而且神志恍惚的更厉害了。坐在旁边干着急的小雷父母哪里知道,此刻的小雷正在梦游呢!
恍恍惚惚的小雷,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正如一片流云般,从病房半开的窗户中慢慢地飘了出去。
外面夜色正浓。小雷飘飘忽忽的魂魄,飘过了寂静无人的街道,径直往小雷深刻在脑中的那郊外角落飘去。可是,郊外那片熟悉的角落,除了一片堆着几个荒坟的小树林,小雷依然找不到云小雨的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雷胡乱游荡的魂魄,简直近乎崩溃了!
“小雷哥,小雷哥……”蓦地,一个令小雷魂牵梦萦的声音,如一缕温柔的轻风,幽幽地在林中飘然而来。
“云小雨,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我怎么找不到你的家了呀?”小雷心急如焚地问道。
“我的家就在这里。我和现在的你一样,只是一缕游魂而已!”云小雨的声音依旧在林间飘飘悠悠。
“现在的我?我怎么了?天!我怎么看不见我自己的身体了呀!小雨,你……你究竟是?还是鬼?我……我为什么会变这样!”小雷不由大惊失色。
“医生,救救我的孩子吧!”这时,仍在医院病房躺着的小雷,高烧犹炽,身体却在渐渐冷却,心跳也渐渐变得异常地微弱。守在他身边的父母和小雷的外婆皆痛苦失声,不明白他们的小雷,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这副模样。站在小雷床前的医师,也是连连摇头,长叹不已,搞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3】归去来兮
“小雷哥,你快回去吧。不然,时间久了,你游荡的魂魄,就回归不到你的身体里了。”云小雨飘在林间的声音,充满了着急与担心。
小雷不甘心地道:“可是,小雨,至少你得让我见你一面呀!你说是你一缕游魂,可是,那天我所见到的你,分明是个好好的凡人呀!难道,那天搭我车的那人,不是你本人吗?”
云小雨泣声道:“这……这一言难尽!那天,你见到的人确实是我,而我的家,也就在这片树林的后面。如果你真的想见我,现在就赶快回去。否则,晚了的话,你的魂魄,就真的归附不了你的身体里了!到那时,你就永远也不能再见到我了!而且,我也会遗憾终生的!记住,现在先归去,三天内,必须来找我!”
小雷急道:“为什么现在我不可以见你?”
可是,林中除了飘着云小雨“三天内,必须来找我……”的阵阵回音,任凭小雷声嘶力竭地疯狂呼喊,再也听不到云小雨的声音了。无可奈何的小雷,只得惆怅满怀地飘出了小树林,飘过了寂静无人的街道,飘回病房去了。
小雷的父母和外婆,依然守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雷,正伤心欲绝,却见小雷一直紧闭的双眼,蓦地张开了!小雷的父母和外婆皆又惊又喜,不约而同道:“小雷!你……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仍在迷迷糊糊状态的小雷,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环顾了一下病房的四周,愕然道:“爸,妈!我……我为什么躺在这里?”
小雷的父亲道:“你一直在说胡话,高烧也不退,吓死我们了!”
“发高烧?”小雷听罢,更加吃惊了:“我……我怎么好像没有感觉到呀?还说胡话?不会吧?难道,我一直是在做梦?”
站在小雷旁边的医师伸手探了一下小雷的额头,奇道:“怪事呀!这孩子的高烧,居然退了!”小雷的父母和外婆,同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让小雷打了一天的点滴。
第二天,小雷便出院回家了。出院后,小雷在家里依然坐立不定,脑子里一直在重复着自己发高烧那夜,那一段发生在小树林里与云小雨似梦非梦的离奇经历。“三天内,必须来找我……”小雨飘飘悠悠的声音,如丝般不断缠绕在小雷的耳际。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心急如焚的小雷再也坐不住了,而今天家中正好又剩下了他一个人。于是,小雷又一次骑了自行车,匆匆忙忙地,往那一个让小雷一直梦牵魂绕的郊外小树林赶去。
【4】穿过坟林
“小雨,我来了。你……你不会出事的!千万等着我!”一路上,小雷的心中不停地在无声祈祷着,呼喊着。
小雷的自行车飞速赶到那片在小雷梦中早就熟悉了的郊外小树林时,小雷没有像梦中那样魄走魂游,茫然失措地在林间徘徊游荡。小雷直接绕过几个长满了荒草的荒坟,径自穿过了这一片死寂幽静的小树林。小雷的自行车骑出这片荒凉小树林的时候,小雷的耳边一下子传来了一片撕心裂肺的恸哭之声。
小雷本就已经忧急如焚的心,猛地更加收紧了。在小树林的后面,有一片极为普通的民宅。小雷循着那一片令揪心的哭声,很快便找到了令小雷忧心如焚的那一家。
“我的宝贝女儿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呀!你叫你娘以后可怎么办呀?”走到那家民宅的门前,里面的恸哭之声更加地清晰,也更加地令小雷揪心了。心如火烧的小雷,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屋里面站满了人,站满了一个个面带悲伤的男女老少,而每一个人的身上,皆穿着白色的丧服。见到冒然冲进来的小雷,沉浸在极度悲伤气氛中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里面正扑在盖着白布的死者身上痛哭流涕的一位中年妇女,骤然见到站在自己面前正气喘吁吁的小雷,也顿时止住了撕心裂肺的恸哭。中年妇女抬起了那一张挂满了眼泪的悲伤的脸,愕然地望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小雷,竟然忘了问话。
“这位阿姨,你……你刚刚过世的女儿,可是……可是叫云小雨?”小雷硬着头皮问道。
“是啊!你?你是我女儿的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小雨的名字?”小雨亲极度悲伤的脸上,此刻,俱是惊愕之色。
“我……”小雷不知怎么回答,沉思了片刻,抓着头皮道,“我是小雨的高中同学。小雨她……她怎么出事的?”
“你?你真的是小雨的同学?”小雨母亲面对冒然闯入的小雷,似乎还不太相信。
“是的,伯母。我叫小雷。”小雷鼓足勇气道。
“什么?你?你就是小雷?你……你的名字,真的小雷?!”小雨的母亲,忽然大惊失色,猛地站了起来。
“是啊。我的名字,就叫小雷。伯母,你……你这是怎么了?”小雷看着满脸惊慌的小雨母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5】痴心唤雨
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诚挚的小雷,小雨母亲终于道:“小雨在临终前,梦中就一直在喊……喊着你的名字。”
“真的?”小雷只觉心头一震,急忙追问道,“那……那伯母能告诉我,小雨,又是怎么突然走的?是在什么时候走的?”
小雨母亲垂泪道:“小雨是在两天前走的。在这前几天,小雨因为去了一次乡下的亲戚家,回家那天,莫名其妙地淋了一场大雨,然后便受了寒,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从这以后,她的高烧便一直不退,而且,每天还都在说着梦话,都在……都在梦里喊着你的名字!她的病也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话犹未了,小雨亲已经泣不成声。站在旁边的众人,见此情状,皆含泪别过了头,不忍再看下去。
“三天内,必须来找我……”小雨飘飘悠悠的声音,此刻,忽然在小雷的心头如灵光一闪,倏忽而过。
“伯母,既然小雨生前这几天,一直在梦里喊我的名字,那……那就让我看小雨最后一眼,可以吗?”小雷试探地问道。
“你?你真的是小雨的高中同学?”小雨母亲有些疑惑地看着小雷。
“真的!我……我怎么可能骗你?也没有理由骗你呀,伯母。”小雷说罢,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咬得下唇溢出了淡淡的血丝。
小雨母亲有些犹豫地看了小雷一眼,终于还是点同意了。
“谢谢,谢谢伯母,让我再见小雨的最后一面。”小雷泣声道。
“别多说了。孩子,看吧,看吧……”小雨母亲含泪道。
小雷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到了全身盖着白布的云小雨遗体跟前,抬起微颤的右手,缓缓地将遮盖在云小雨脸上的白布,一点一点地揭开……
云小雨的面容,终于缓缓地完全展现在了小雷的眼前:双眼紧闭,容颜依然俏丽如生。
“不!小雨!!告诉我,你只是睡着了,对吗?该醒醒了,小雨!你分明说好等我回来的呀……”小雷顿觉悲从中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夺眶而出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纷纷滴落在云小雨紧闭的眼睛上,然后,又纷纷滚落,流满了云小雨的面颊,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小雷在落泪,抑是云小雨在流泪。
小雨母亲见状,更是痛不欲生,不忍再看,硬是转过头,吃力地将一双泪眼移向了别处。
泪如雨下的小雷,忍不住将手伸进了盖着云小雨的白布中,握住了云小雨的一只手。五指相扣,小雷将唇贴到了云小雨的耳际,不住地呼唤道:“醒醒,醒醒呀,小雨!我是小雷,你的小雷哥呀!”
这时,奇迹,忽然发生了……
【6】似雨非雨
小雷忽然觉得云小雨的手指,似乎在自己的掌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小雷先是一惊,随即大喜,急忙继续唤道:“小雨,小雨!你醒了吗?小雨,小雨!你是不是醒了呀?我是小雷呀!快睁眼看看我!”
小雷的这一声呼唤,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纷纷难以置信地围了过来,围在云小雨的身四周。小雨母亲更是惊呆了!
果然,只见云小雨紧闭的双眼,真的慢慢地睁开了!小雷喜极而呼:“醒了,醒了!伯母,小雨她真的醒了!”小雨母亲亦是喜极而泣,一下跪到了云小雨的面前。围在云小雨四周的众人,先是目瞪口呆,随即也纷纷欢呼出声。
然而,睁开双眼的云小雨,望着跪在她面前的母亲,目光却变得说不出的呆滞。
小雨母亲一愣,随即问道:“小雨,你……你这又是怎么了?”
“小雨?谁是小雨?你,又是谁?”云小雨此话一出,不但是小雨母亲,包括在场所有的人,又一次惊呆了!
小雷急忙也跪倒在云小雨的面前,泣声道:“小雨,难道,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你不是托梦让我在三天之内必须来找你的吗?难道……难道你都忘了吗?”
云小雨讶然道:“你?你不是小雷吗?你在说些什么呀?什么托梦?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说罢,云小雨转看着围在四周的众人,又讶然道:“你们……你们怎么都穿这样?是谁死了吗?”
小雷先是松了口气,但骤闻此言,顿时又怔住。众人见状,俱是摇头长叹不已。
小雷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甘心地又问云小雨:“你……你既然不是小雨,那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云小雨脱口而出道:“小雷你好奇怪哦!我的名字,我当然记得!”
小雷急忙追问道:“那,你什么名字?”
“我复姓慕容,我叫慕容小腰。”云小雨说这话的时候,神志似已恢复了过来,目光里的呆滞也不见了,变得如一泓轻盈的秋。
“什么?你……你叫慕容小腰?不,不可能!”小雷如遭电击,失声喊道。
这时,小雨母亲对小雷的异常反应,比云小雨的失常,似乎而更惊讶了一些,忙转问小雷道:“怎么?难道,真的有慕容小腰这个人?”
小雷道:“慕容小腰是我初中时候的同学,可是……可是她长得,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云小雨听到这里,似乎听出了些什么,忙道:“我长得怎么了?小雷,你……你帮我拿一面镜子来!”
【7】扑朔迷离
小雨母亲急忙站起身,匆匆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小雨母亲便拿着一块镜子走了出来。小雷连忙接过小雨母亲手中的镜子递给了云小雨。云小雨猛地翻身坐起,伸手接过了镜子,开始照自己的脸……
“里面这人是谁?”云小雨一见镜中的自己,骤然惊呼出声,“小雷,快告诉我,镜子里的这个人,究竟是谁?我呢?我怎么看不到我自己呀?”
小雷看着面前大惊失色的云小雨,不由长叹了一声道:“里面的这个,就是你,也就是我刚才一直在你耳边呼唤,一直唤到你醒来的那个名字——云小雨!”
“不,我分明是慕容小腰呀!小雷,你就是在初中时候和我一个班里的雷大才子呀!我因为从小失去了父母,还被你叫成石头里蹦出来的小妖,小妖怪的小妖!这一切,你总还记得吧?”慕容小腰急道。
这一下,小雷彻彻底底惊呆了,呐呐道:“这……这倒是真的。这么说,你……你真的是慕容小腰了?那……那躺在这里的云小雨呢?你……你又怎么会长成了云小雨的样子?天哪,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小雨母亲在旁边也越听越糊涂了,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时侯,群中一个略懂些掐算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望着慕容小腰和小雷道:“我倒是知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了。”
“怎么回事?”慕容小腰和小雷异同声道。
“我看,可能是慕容小腰的魂魄依附到了云小雨的身上。”中年男子道。
“什么?你是说,是我慕容小腰死了,而我慕容小腰的魂魄,又陰差陽错地附到了云小雨的身上?”慕容小腰惊道。
“也许,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中年男子点了点,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望着小雷和慕容小腰又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小雷带云小雨马上到慕容小腰的家里去一趟。到了慕容小腰的家里,一切的一切,不就,都水落石出了?”
“对,对,对!好办法!!我也正好可以回家看我的爷爷奶奶了!”慕容小腰急不可待地站到了地上,拉着小雷的手道:“走吧,雷大才子!”
小雷望着小雨母亲道:“伯母,你看呢?”
小雨母亲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去吧!不过,孩子你千万记住,搞清楚了事情真相,一定要马上回来告诉我,别让我担心!”
“放心吧,伯母!”小雷说罢,便牵着慕容小腰的手走出了云小雨的家。然后,小雷便骑着自行车,带着慕容小腰上路了。
【8】泡身泳池
慕容小腰的家也在街上,距离小雷的外婆家并不远。在自行车行至半路的时候,慕容小腰忽然脱问道:“小雷,如果到了我家以后,却找不到我本人,我们俩又该怎么办呢?”
小雷道:“那就要问你慕容小腰自己了呗。”
慕容小腰一脸茫然道:“问我?为什么?”
小雷道:“只有问你!小腰,你,还能不能想起,在你神志清醒的最后那一段时间里,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慕容小腰皱眉道:“别急,别急!小雷,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沉思了片刻,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慕容小腰,忽然失声喊道:“我想起来了!”
小雷顿时一惊,急忙刹住了自行车,回头望着慕容小腰道:“你……你想起什么来了?”
慕容小腰低头苦思道:“我……我好像在游泳池里游泳。后来,游着游着,忽然,我的脚抽筋了……”
小雷似乎见到了一丝亮光,急忙追问道:“然后呢?”
慕容小腰又沉思了一会儿,摇头苦笑道:“然后嘛我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小雷急道:“那,你总能记起,你是在哪家游泳馆的游泳池里游泳的吗?”
慕容小腰脱口而出道:“自然记得!就在就在离我家不远的一家游泳馆里。”
小雷狐疑道:“你确定?”
慕容小腰点头道:“绝对是!事不宜迟,小雷,现在,我们就先到那家游泳馆里去找一找,好吗?”
“好,这就去!”小雷说罢,一脚踩动了自行车,骑着慕容小腰又开始出发了。
小雷与慕容小腰走进那家游泳馆的时候,在游泳池里游泳的人很多,男男女女都有。
骑车骑得满头大汗的小雷,望着正环顾着四周的慕容小腰,征求意见道:“小腰,你看我们……我们要不要去换泳装?”
“你想游泳啊?”慕容小腰看着挥汗如雨的小雷,笑道,“换就换吧,瞧你的满头是汗!”
“谢谢,谢谢!”小雷大喜。慕容小腰不由掩口失笑。于是,俩人便向游泳馆里各自借了套泳装,分别走进了更衣室。
小雷换得比较快,先走出来,一出来就跳进了游泳池里。泡浸在游泳池里的小雷,觉得周身真是说不出的受用,便不管在他周围游来游去的男男女女,怡然闭起了眼睛,独自养起神来。
“小雷,你很累吗?怎么才一会儿,你就睡着了呀?”是慕容小腰的声音。
小雷急忙睁开眼睛,抬头一看,顿觉眼前一亮。
【9】惹火身材
慕容小腰并没有像小雷想象的那样穿着那种十分暴露和性感的三点式比基尼,而是换了一件淡蓝色的泳衣。紧裹着身子的泳衣,勾勒出了慕容小腰极其匀称的绝美曲线。雪白晶莹的皮肤配上泳衣的淡蓝,更加增添了青春少女那种无限的妩媚风情。
小雷竟然看得呆了,看得差点忘了自己在何处!虽然小雷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个风情万种,有着惹火身材的慕容小腰,分明是云小雨的身子,但在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涌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慕容小腰和小雷在初中时,慕容小腰是学校里有名的一朵校花。那时侯,对慕容小腰的暗恋倾慕,是小雷一直深深隐藏至今的一个秘密。小雷也不知道当时在学校里冷傲得目中无人的慕容小腰,究竟知不知道小雷对她的这份暗恋情愫。
“看什么看?瞧你这傻样!”慕容小腰撅起了小嘴嗔道。
“老天!小腰,你知道吗?你的身材真是太美了!可以说,是魔鬼身材哦!”小雷表情夸张地惊呼道。
“我说小雷,难道你忘了?你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云小雨的身子而已!我的那身材,可是没有这云小雨这么惊艳夺目哦!”慕容小腰没好气地瞟着小雷道。
“谁说的,我跟谁急!昔日名扬学校的校花,怎么不惊艳,怎么不夺目了?倒是不知我今生,有没有这个眼福,再一睹当有汉宫赵飞燕之神韵的慕容小腰了?”小雷仰天长叹道。
“去你的死小雷!如果真像你那么想,那,你现在还有心思在游泳持里快活?还不快点四处找找?”慕容小腰似乎有点生气了。
小雷忙道:“是,是,是!遵命,遵命!不过,既然……既然你也换了泳衣,就不妨先下来游几圈,不知飞燕美人之意下如何?”小雷故作一副流氓无赖的样子,望着面前的慕容小腰。
“唉!好吧,游几圈再说。顺便,我在这池子里找找我自己。”拗不过小雷的慕容小腰,便只好也慢慢地下了水。
慕容小腰在游泳池里慢慢悠悠地游了几圈后,又游回了小雷跟前。
“怎么了,小腰?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是有点没精打采哦!”小雷皱眉道。
有点疲惫的慕容小腰,带着失望的目光看着小雷,幽幽叹道:“小雷,你说这怎么办呀?我看这个游泳池里,好像,并没有我的影子哦?”
小雷皱着眉头道:“可是,按照你先前说的况,你应该是在这个游泳池里出事的呀。”
【10】峰回路转
顿了一顿,小雷又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有仍然到你的家里去找找看了。”
慕容小腰亦长叹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不过……”小雷一副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什么?”慕容小腰急道。
小雷抓了抓皮道:“不过,我们好像还没有开始向这个游泳池里的人打听呢!”
慕容小腰也一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道:“对啊,我也忘了,只顾自己盲目找!”于是,小雷和慕容小腰便开始向在游泳池里游泳的人群里打听了起来。当俩人问到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男子时,这青年男子忽然用一种极其诧异的目光望着慕容小腰。
慕容小腰只觉自己被这个青年男子看得浑身不自在。青年男子也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了诧异的目光,用几声假咳嗽掩饰着失态的尴尬,然后道:“这位姑娘的声音,我怎么听得好生熟悉!”
小雷心中顿时一动,暗忖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小腰的事有希望了。”急忙问道:“这位哥们,你在哪里听到过她的声音?”
青年男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慕容小腰道:“就在这里。当时,有一个也是像她这般年纪的漂亮姑娘,便在这个泳池里游过泳。”
“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小雷追问道。
青年男子道:“她比这位姑娘瘦了点,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腰特细,可以说是盈盈一握。”
慕容小腰听到这儿,不由心中暗忖:“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小雷听到这儿,觉得自己就像是溺水中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稻草,顿时激动起来,急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青年子忽然叹了口气,黯然道:“后来,这位细腰的姑娘就出事了。”
小雷追问道:“这位姑娘出什么事了?”
青年男子道:“这位细腰姑娘在泳池里游着游着,不知怎的,竟然地沉下了水。”
小雷紧张地道:“然后,是谁救起了她?救起了吗?”
青年男子道:“是我救起她的。救起她时,她已经昏不醒了。我便立即给她进行人工呼吸……”听到这儿,慕容小腰的脸蓦地飞红了,忙转过了头,又忍不住地瞟了小雷一眼,只见小雷双眉微皱,显示也不大自在。
小雷虽然听得心中酸溜溜的,暗忖道:“那天,我怎么没想到来这里游泳呢?不然,这人工呼吸的美差,就是我的了!”虽然心里酸得不是滋味,小雷还是追问道:“那么说,她还是被你救活了?”
【11】魂兮归来
青年男子根本没有察觉到俩人表情的微妙变化,仍然皱着眉头道:“救是救活了,可是,当这位细腰姑娘醒过来的时候,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
小雷和慕容小腰不由异同声地脱口而出道:“她说什么了?”
青年男子道:“当时她说,‘我好冷,好大的一场雷雨,我要回家,让我回家……’,你们说,这话,是不是莫名其妙,不着边际?”
慕容小腰皱眉道:“她当时,真是这么说的?”小雷却在心里奇道:“怎么这云小雨的魂魄,又依附到慕容小腰身上去了?这事,看来越来越棘手了。”
青年男子道:“千真万确。我见她除了说之外,身体的一切都恢复了平常,便任她回家了。”
小雷忙道:“哦。回家就好,回家就好。这位哥们,谢谢了。我们回头见。”也不等慕容小腰追问,小雷便拉着慕容小腰站了起来……
当俩人换好衣服走出游泳馆时,慕容小腰忍不住问道:“小雷,我们这又是哪儿去?”
小雷推起自行车道:“事不宜迟,小腰,我们赶快回去!”
慕容小腰不由一怔,茫然道:“回去?回哪儿去?”
小雷道:“云小雨家。”说罢,便慕容小腰赶快坐在车后,自行车便飞快地又上路了。来到云小雨家时,小雨亲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望着小雷与慕容小腰,面带焦急地道:“你们俩,可回来了!”
小雷急道:“伯母,是不是在我俩回来之前,也有个人回来了?”
小雨母亲奇道:“是啊!你……你怎么会知道?”
小雷道:“而且,我还知道,赶在我俩之前回来的这个人,是一个瘦弱细腰的漂亮姑娘。那她现在在哪儿?”
小雨母亲道:“现在就在小雨的房间里。她刚刚回来的时候,非要说她就是我的女儿小雨,我递给了她一个镜子之后,她先是大吃一惊,然后便把自己关进了小雨的房间里,现在,她正抱着个枕头在哭呢!你们俩赶快去看看吧!”
小雷道:“伯母,她说的没错,她的魂魄,就是你的女儿云小雨啊!”
“啊?……”小雨母亲惊呆了。
小雷也来不及细说,便与慕容小腰急急忙忙地奔向了云小雨的房间。小雨母亲急忙也跟了上来。
房间的门锁着,里面隐隐传出云小雨哭泣的声音。小雷走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道:“小雨,开门吧!我是小雷!”
“小雷哥?”里面的云小雨立刻停止了哭泣,飞快地跑了过来。
房间的门,终于慢慢地打开了。
【12】似了非了
站在小雷面前的,真的是曾经一度让小雷神魂颠倒的慕容小腰!只是,现在慕容小腰的身上却依附着小雨的魂魄,而在云小雨的身上,却又偏偏依附着慕容小腰的魂魄!慕容小腰与云小雨相互对视着,如同在看着自己的影子,一个活生生的影子,都看得惊呆了。
小雨母亲也呆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吗?难道,小雨和小腰的魂魄,没有办法再颠倒过来了吗?”看看似是云小雨的慕容小腰,又看看似是慕容小腰的云小雨,小雷不喃喃自语,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经过了一阵难堪的沉默,附着云小雨魂魄的慕容小腰突发奇想道:“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雨母亲和小雷齐声问道:“什么办法?”
附着云小雨魂魄的慕容小腰道:“我慕容小腰从小就失去了双亲,而现在,我又变了小雨的样子,我想我想认小雨的母亲做自己的母亲,而小雨,就做我的姐姐好了。这样,伯母也没有失去小雨,小雨也可以不离开伯母。小雨,伯母,你们同意吗?”
小雨母亲颤声道:“好主意!我……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好女儿,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女儿!”说罢,小雨母亲脸上已经挂满了眼泪,挂满了动情的眼泪。
“好!”附着慕容小腰魂魄的云小雨也动容地道。三人顿时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哭成了一团。
小雷怔怔地看着眼前拥抱在一起的母女三人,只觉百感交集,有欢喜,有失落。欢喜的,是自己没有失去慕容小腰和云小雨,失落的,又是自己同时失去了慕容小腰和云小雨。因为,慕容小腰已不是慕容小腰,而云小雨也已经不是云小雨。
当三人抱着分开时,才想起了旁边的小雷。附着云小雨魂魄的慕容小腰道:“小雷哥,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小雷黯然道:“我……我想回家了。”
附着慕容小腰魂魄的云小雨道:“我也想回家一趟,想把我和小雨之间的奇事,告诉我的爷爷奶奶。”
小雷道:“嗯。那我俩一起走吧。”于是,俩人别过了小雨母亲和附着慕容小腰魂魄的云小雨,走了。
当俩人跨出云小雨家的家门时,忽然又一起怔住了!
原来,云小雨家门前的那一片小坟林,竟然不见了。俩人一起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但眼前还是看不到那片坟林了。俩人急忙喊出附着附着云小雨魂魄的慕容小腰和小雨母亲,俩人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小雨母亲找了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道:“这片坟林,只是纠缠在小雨和小腰两人心中一道身不由已的魔障。一旦她俩穿越了这片心中的魔障,这片坟林,便也自然消失了。就像世间的许多事,也是这个道理。身不由已,是每个人心上都难免有的一道坎。只要跨过了这个心坎,一切身不由已的烦恼,自然会迎刃而解。”
午夜理发正当时
1
这天,一个老头走进了周强的理发店里。老头身上脏兮兮、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非常刺鼻的污水味,周强忙站起身,做着手势喊了个“停”!
可老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往里闯。周强一把将其拉住,摆出了送客的架势,说已经打烊了。周强外号“钻钱眼”,他不会接这活,给这样的人理发会败坏店里的品味。
老头强烈不满,问道:“你的店不是每晚9点才打烊吗?”
周强看了看墙上的表,再看看门口的广告牌,上面确实写得很清楚:“发之美理发厅营业时间为早8点至晚9点,欢迎广大顾客光临。”周强自知理亏,眼珠一转,他把声音压到最低:“你要理发也可以,我们这里是高档理发厅,理发一次一百块,先交钱后理发!”
老头僵住了,他被昂贵的价格给镇住了。他伸出枯树皮般的手在口袋里翻了又翻,可翻了好久,一分钱都没拿出来。看着他这样,周强不禁笑了。看着周强轻蔑的笑容,老头走了,可谁知走到门口他竟回头说了声:“我的头发让你理定了!我脏成这样,这可都是你害的!”
“神经病!”周强骂了一句顾自坐回了店里看电视,很快把这疯老头忘了,继续陶醉在球赛中。
九点多钟,周强刚起了身拉下店门,店门就突然被叩响了。周强不耐烦地打开店门,看到两个八九岁的小孩走了进来,说要理发,长得虎头虎脑的,周强刚想告诉他们已经打烊了,可看小孩手中各拿着一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就咧嘴笑了笑,说:“来吧,先洗头,后理发。”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地说:“我爷爷说了,他也要理发,让你拿着工具去我们家,到时给你很多钱。”
周强有些不情愿,可一想到最近生意也不是很好,看在很多钱的分上,他点头答应了。
周强随着两个小孩一路上七拐八绕的,就在他又要不耐烦的时候,小孩的家终于到了。
走进去一看,周强大吃一惊,昏暗的烛光下坐着一个老头,这老头竟是之前去自己店里的那个臭老头。
2
老头见到周强,伸出手在床上的一件破棉衣里摸了摸,掏出好几沓红彤彤的东西,周强顿时愣住了,老头拿出的竟是一沓沓百元大钞!老头说:“年轻人,不要看我穿得破就瞧不起人,实话告诉你,我老木其他东西没有,钱却多得很!”老头说着拿钱在周强眼前晃了晃问:“这些钱你想要不?”
周强看着钱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老头又笑了,说:“今天把你请来给我们爷仨理发,目的就是教育教育你,不要恃强凌弱,我也不为难你,如果你想要这钱,就给我们爷仨先理发。”说着,老头塞了一沓钱给周强。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周强绝对认为这样的事情是天方夜谭。他摸着钞票,心里是啥滋味他自己都不知道了。这么多钱,别说是理发了,就是给老头洗十次脚他也愿意!这时周强不禁想起前段时间看的新闻。市里有个老头是彩迷,在他六十岁生日那天,他竟中了五百万,就在人们想向他请教心得时,老头居然消失了,外界传闻说老头怕被贼惦记,躲起来了。难道眼前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就是那位神秘获奖人?
周强想到此,顿时干劲十足,他打来水打算给老头先洗头,这时老头把脚伸到周强面前:“先把脚给我洗了,我再给你一万。”
周强自然无比乐意。(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可老头的脚又脏又臭,周强用了不知多少盆水,才把老头的脚洗干净。好不容易洗完脚,终于可以给老头和小孩理发了,可老头的头发出奇的硬、多,就像树枝一样,周强拿着剃头刀累到手发酸。可为了钱,他忍了!
3
话说另一边,周强的老婆陈红见周强迟迟不回家,就睡了。可她凌晨三点醒来时,周强还没回家,她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她穿上衣服就去找周强,把附近都找遍了,都没见到周强的影子。
转眼间天都快亮了,陈红路过自家后院,不经意一抬头,忽然看到周强趴在院子后面的那棵大槐树上,正拿着剃头刀子往下割树枝,地上已经堆满了树枝。陈红急忙大声喊周强的名字,周强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拿着剃头刀子割树枝。陈红没办法,找了根竹竿打了他两下子,周强才停下来。
周强气喘吁吁地从树上跳下来,一脸莫名其妙,像在寻找着什么:“咦?那老头呢,我给他把脚洗了,还给他爷仨理了发,还差我一万块呢!”
陈红很疑惑,问他怎么回事。周强想了想,把昨晚的事都说了一遍。陈红听罢,看看大槐树再看看旁边的两棵小槐树,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周强理发厅的后院里养着不少猪,他在猪圈下挖了个通道,通道里的污水直接流向那棵大槐树,由于猪很多,大槐树很多时候都泡在了肮脏腐臭的污水中。人们嫌脏,以至于无人给其剪枝打杈,显得异常难看。
周强怕猪被人偷去,曾在院墙上安装了摄像头。陈红跑到电脑前调出昨夜的监控录像,喊过周强一看,两人又吓得不轻。只见两个小孩带着周强七拐八绕地来到周强院子后面的大槐树前,忽地就不见了踪影,而周强却面对着大槐树兴奋地交谈着什么。时过不久,周强就忙活开了,端来一盆又一盆的清水,给脏兮兮的大槐树清洗起来,洗完树干洗树枝,又爬到大树上,拿着剃头刀子割起树枝来……
看到这里,周强终于明白,昨晚的那个老头为什么说是自己把他的身体弄脏了。当周强小心翼翼地摸出口袋中的钞票,他还是忍不住大叫一声,因为那些红彤彤的钞票正如他想到的──都是树叶。
公孙九娘(聊斋)
(一)
话说清朝顺治年间,山东栖霞有一位名叫于乐吾(又名于七)的武举人,他领导了一支农民起义军,为了反抗清庭,恢复汉人江山,他们占据了岠嵎山,遐迩震动,波及周县。清廷屡屡发兵剿伐,所到之处,不问皂白,见人便杀。一时之间,碧血满地,白骨撑天,众多无辜百姓惨遭连坐,其中尤以栖霞、莱陽两县最多。几乎一天下来,就有数百名平民百姓无辜被害。
死的人多了,尸体堆积如山,白骨累累,起初还有善心的人,捐来棺木,把这些不幸枉死的人进行简单的收殓。可是,到了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是简单的收殓,也顾不过来了,听说在济城一带,光是打棺材的木料,都早已被人抢购一空。因此,到后来,凡是因这事被连坐枉死的那些人,全都被拖去了南郊的乱坟岗,随便草草的挖个坑,简简单单的落了葬。
时值甲寅年间,有一位莱陽生,从故乡赶来稷下,他的亲戚中,也有二三个人无辜牵连入“于七”一案,惨被杀害,生是来祭拜亲友的。头一天夜里,生借宿于城外头的一间寺院,到了第二天,天一亮,生就匆匆忙忙赶往城里去给死去的亲人购买祭祀用品,直到日落西山,生仍然不见归来。
渐至黄昏,日影稀薄,寒风嗖嗖,寺院愈发冷清。忽然也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一位少年,少年指名道姓要拜访莱陽来的那位书生,听寺里的小僧说,生外出未归,少年也不多言,竟自穿过山门,走进莱陽生的房间,脱了帽子,连鞋也未及脱掉,就那么合衣躺在了莱陽生的床上。寺里的小僧煞是好奇,跟了进来,问他姓甚名谁,少年只顾闭目养神,竟并不作任何答理。
小僧莫可奈何,唯有退出门去。
不久,生怏怏归来,才走进山门,便有小僧前来告之,说是有位诡异少年前来探访,生亦犹疑,自己在这一厢一向并无相熟之人,谁会来这儿找他呢?想着想着,生快步走向自己房间。此时,天已暗淡,暮色葱笼,借着远处微弱灯光,生果然看见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陌生少年。
生于是轻声问他:“你是何人?”
只听那少年气乎乎的甚是恼怒的回敬到:“我等你的主人,你干嘛总这么絮絮叨叨的问个没完,难道我是匪徒么?”
生情不自禁轻轻一笑:“我就是你要等的‘主人’呢!”
少年慌忙起身下床,整冠戴帽,做拱打揶。经过一阵寒暄,生愈发犹疑起来,这少年到底是谁呢?听其口音,似曾相识,可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忙叫寺里小僧送来灯烛,仔细一看,哦,怪不得这么面熟呢,原来,此间少年正是自己一位姓朱的小同乡。只是,老天!那位朱姓小同乡不是也因“于七”之案早被砍头了吗?!
“啊!”
想到这里,生忽然面如土灰,骇然大惊,几乎就要夺门而逃。
这时,只见那少年人缓缓的走了过来,神色凄惶,幽幽埋怨道:“晚生在世之时,曾与先生有过无数次的文字交往,何故今日,先生对我这样寡情薄义呢?我虽然是鬼,但却每每念及故人之情,总是耿耿于心,如今虽然冒昧前来叨扰,还望先生看在往日恩情,莫以异物看待,拒我于千里之外才好啊。”
闻此话语,生心下也是一番惆怅凄凉,惶恐顿时渐消,忙与少年重新归坐。
生曰:“未知朱公子今日来访,可有要事相商?”
朱答:“无它,实乃听闻令甥九泉之下孤苦寡居,晚辈希望与她结成佳偶,曾屡次托人相媒,奈何令甥均以未得到家中长辈允可为由,婉言拒绝,今日特意前来叨扰,还望先生看在昔日情份,为我从中撮合,晚生在此不甚感激。”
事情的始末还得从头说起,话说生原本有一甥女,只因自幼丧母,托付于生一家代为教养,甥十五岁那年,方才离开舅舅回到父家。不料甥刚刚回到家中,就牵连进了“于七一案”,官兵将甥押解到了济南,甥一到济南,就听说父亲已遭处决,甥一时之间,竟因伤心过度,气绝身亡了。
生此次来稷,本就是为了祭拜甥女一家,少年这一提及此事,正中生之心伤。生曰:“既关乎我那甥女婚事,自是有她父亲作主,何须前来求我?”
朱答:“前辈,实情如此,令甥父亲大人的骨殖,已被族人迁回故地,而今独余伊孤苦一人于此,固此,晚生,唯有前来讨扰前辈,以期成全矣。”
闻语,生更加黯然神伤,忙问:“既如此,可知我那甥女如今依靠于谁?”
朱曰:“伊跟一邻家婆婆同居。”
生思忖良久,面有难色,心想,话虽如此,可这活人怎能给死人作媒呢。
见生有心彷徨,少年忙又言辞切切的再三恳求:“如蒙答允,还望尽快移驾,前往说合。”
生推迟不得,只好勉为其难,答应前去问问。
(二)
二人就此别寺而来。往北走出几里路,就见一偌大村落,悉村竟有数百家人口之多。刚走到第一户人家的宅门前,少年便急不可奈的跑去“咚咚咚”地敲门,不久,门开了,走出来一位婆婆,婆婆问少年:“何事?”少年答:“婆婆,烦请通传您家姑娘,就说伊舅舅前来探望呢。”婆婆答应了,转身回屋,约摸一小会儿,复又出来,热情的将生邀请进宅。却对少年淡漠相阻:“我家的陋室狭小,麻烦公子宅外稍候吧。”
生跟着婆婆走进宅院,但见宅子里一大半都是杂草荒芜,十分萧条,真正能用的房子也只得小室两间。如此惨淡光景,愈发令生愀心,正兀自感伤之时,忽见甥女从门里飞快的迎了出来——“阿舅!”,可怜骨肉至亲,虽得以相见,奈何陰陽两隔,是矣一句话尚未喊出口,便忍却不住啜泣起來,甥女哭,生也哭,直哭得肝肠寸断,天昏地暗,甥舅二人这才止住了哭声。
借着室内微弱的灯光,生惊喜的打量着,甥女清秀娴静几乎一如在生之时。甥女也帶泪含悲的凝望着阿舅,悲悲切切的打听着舅母,以及一家人的近况。生一一作答:“家中各人尚且安好,只是你舅母已经不在人间了。”听闻此讯,甥女又情不自禁呜咽起来:“孩儿自小受舅母抚育,尚不曾报答养育之恩,竟先舅母而亡,想想便觉着难过。去年,伯伯家的大哥迁走了阿爹的坟墓,却将孩儿置之不顾,如今,与阿爹也几百里之隔,孤苦伶仃一如秋燕,还好,有阿舅不曾遗弃,经常给儿烧来冥币,阿舅的这份怜惜之情,儿在这里,竟都一一受了。”
一袭话,说得生又不禁悲从中来,至此,生忽地忆起来此因由,忙把朱姓少年托媒之事一一相告。刚刚道完,只见甥女羞羞答答,再不敢轻易抬头。倒是先前那个婆婆爽爽快快的走了进来,抢着告诉生曰:“朱家少年托请一位姓杨的媒婆确实来过好几次,老身原也认为是桩美事,奈何您家闺女总说终身大事不可草率,如今有舅父大人作主,大婚可期矣。”
三个人正作闲聊之际,忽地,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郎,穿着一身青衣,推门走了进来。瞥见有陌生男子在,急急忙忙欲掉头离开,甥女马上走了过去,亲切的拉着女郎的衣袖说:“姐姐无须回避,是我阿舅,并非旁的生人。”
生也立刻上前作揖行礼,女郎不好掉头再走,忙作回礼。
甥女走过来续作介绍曰:“阿舅,伊是九娘,阿爹故人之女,九娘乃栖霞公孙氏,皆因惨遭变故,至此与儿朝夕结伴,情同手足。”
生偷偷打量着,只见那女子笑如弯月,粉面娇俏,犹如仙女一般。生情不禁赞道:“小娘子如此娟秀,不用说,一望便知出自大户人家。”
甥女微笑望着阿舅。直曰:“岂止是出身大户,还是女学士呢,吟诗赋词,俱是高人一筹,昨儿个,儿还请她指教呢。”
甥舅二人一对一答,羞得九娘无地自容。忙不迭的托辞:“y头快别在此胡说,看阿舅笑话了。”
甥女又进而笑言:“噫,怎么这么巧,我阿舅丧妻,断弦未续,不如娶了九娘,岂不一桩美事?”
九娘一听,更加恼怒:“呸,不理你这疯疯癫癫的臭y头了!”语罢,作羞答答状,飞快的逃了出去。
生望着她的背影,爱之犹甚。
甥女察颜观色,知阿舅有所动心,干脆大胆直言:“九娘才貌双全,倘若阿舅不嫌弃,儿当作媒,请她作我舅母,如何?”
生内心十分欢喜,却又犹豫:“人鬼殊途,只怕难成婚配啊?”
甥女答:“这倒无妨,伊与阿舅注定有段缘份。”
临别,甥女送阿舅出门,更切切叮咛:“五天以后,月明人静之时,儿便遣人接阿舅来此。”
生走出宅外,却不见朱姓少年。翘首西望,但见一弯残月高悬夜空,藉着那昏昏暗暗的月明之色,犹幸尚可辨认旧路。生匆匆往回走,刚走到南面第一座宅第,便看见那朱姓少年正伫立在这家宅第门前的石阶上等候。
见生走来,少年赶忙走上前来招呼。
“晚生在此恭候已多时,前辈,此处乃是晚生寒舍,前辈不妨进来坐坐。”
生遂与少年携手内进。听闻生已将保媒之事撮成,少年连番感谢,并取出金酒壶一个,晋朝明珠百枚,交于生。朱曰:“晚辈别无其他长物,区区寒礼聊表谢意。”既而又道;“前辈见谅,晚生家中本有浊酒,奈何冥府之物不可以款待嘉宾,甚是惭愧。”
生连连致谢,并起身告别。少年送生至中途,方才与生別去。
(三)
回到寺院,院里小僧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齐齐追问:“生适才去了哪里?”“晚间那个少年到底是鬼?是人?”生隐了实情,只说:“鬼神之事不可妄语,自己适才不过是跟朋友喝酒去了。”
一转眼,五天的约期已至,不见他人影踪,却见朱姓少年又来了。只是这一回,一改前日颓唐模样,只见他衣冠整齐,手摇纸扇,满面春风,几乎还没走到门前,老远一见到生,便开始下拜。生忙将少年迎进来,二人寒喧一阵,少年方才笑着说明来意。
“今日实乃奉令甥之命前来相请,阿舅的婚礼已备好,今晚便是大喜之日,烦起程与我一同前往罢。”
生曰:“呀,这可如何是好?几天以来,皆因一直没有音讯,本以为事情不成,所以并无置办聘礼,仓促之下,如何成婚?”
“这倒无妨,”朱曰:“晚生已代办好了一切。”
生深感厚意难却,于是只好跟随前往。刚到那个村庄,只见甥女身着华丽喜服前来相迎,生喜不自胜,忙问:“何时办了喜事?”甥女羞羞作答:“已完婚三日矣!”生倍感欣慰,忙取出前日朱家少年所赠明珠,以作甥女嫁妆,甥女再三推辞,后终接受。
进得屋来,甥女娓娓告曰阿舅:“前日,儿将阿舅之意向九娘之母公孙老夫人言明,老夫人颇为欢喜,但老夫人畏及再无旁的亲人,因此不想将九娘远嫁,期望阿舅入赘她家,她家没有其他男子前来迎亲,今晚,就委屈阿舅,让朱郎陪您过去罢。”
遂后,在朱姓少年的引领下,二人来到村口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大门已经打开,二人径自入内,刚坐片刻。只听内有仆人喊道:“老夫人来了。”二人连忙肃然起身,不久,果有两青衣女子扶着一老妇人走了进来。生刚要叩拜,老夫人连忙摇头示意:“老朽龙钟,不便还礼,还是省却繁文缛节吧。”语毕,老夫人着人端来美酒,命大家开怀畅饮。
朱姓少年也唤来家丁,送上早已备好的上好佳肴,摆放在生的面前,这一夜,张灯结彩,众人饮酒作乐,筵中气氛,与陽世无异。席罢,朱姓少年竟自归去。有青衣y头,将生领入洞房。
洞房内,红烛高燃,九娘早已经独自待候多时。见生来到,情难自禁,面有红霞,两目含春。新婚燕尔,柔情款款,与爱郎再追述起人间往事,恍如隔世。
原来,当初同样是因“于九之案”终为祸及,九娘母女被官军押往京都,刚行到此处,母亲不堪困苦终被折磨至死,九娘亦因母亲离世悲伤致极,自刎相随。一转眼,为鬼经年,不曾想,黄泉之下,竟等来这样一程人鬼姻缘……
这一宿,九娘几乎一夜未睡,思前忖后,数度泪流,更起身写下绝句两阙──
昔日罗裳化作尘,空将业界恨前身,
十年露冷枫林月,此夜初逢画阁春。
又
白杨风雨绕孤坟,谁想陽台更作云?
忽启镂金箱里看,血腥犹染旧罗裙。
写罢,天色将明,九娘立即催促生尽早离去。
从此,一对人鬼夫妻,晚来早去,恩爱缠绵,极尽旖旎。
(四)
如此往复多日,一夕,生问九娘:“此村是何名字?”
九娘曰:“此村名叫莱霞里,因为此处常来莱陽及栖霞两处新鬼,故以莱霞为名。”
生闻此言,不禁唏嘘。
九娘亦更是泪流披面,喃喃自语:“千里孤魂,终是飘泊无依,就拿我母女来说吧,我与母亲如今仍各葬一方,还望夫君回至陽间之时,念在你我一番恩义,将九娘的骸骨归葬于我娘亲的墓旁,使慈母百世有儿作伴,虽死亦不孤单。”
生忙点头应允。回望九娘,竟已是满面离索,面如死灰。生复大惊,急问缘由。只见九娘泫然涕诉:“到底人鬼殊途,难作长相厮守,此地夫君不可再来。”语罢,乃以罗袜相赠以示长决,生心胆俱裂,虽难舍难分,终究不得,只好忍泪离去。
自公孙家出来之后,走着走着,不想竟行至朱氏门前。生失魂落魄敲门求见,朱姓少年听见门声,光着脚便跑了出来,甥女亦爬起床,披头散发出来相见。生将与九娘的决别一一告之,二人听罢,除喟然长叹,皆也无可奈何。“其实今晚就算舅母不说,儿也会夜訪阿舅。”甥女道:“此处毕竟鬼蜮,陽间之人确实不宜久作出入。”说完泪下不止。
事已至此,已再无他法。生遂含泪与夫妇二人告别。
甫一归来,即上床就寝,一夜无眠。清早一起床,生便前往寻觅九娘坟墓,可惜,只恨当时夫妻二人竟顾伤心,忘了道明墓之标记,生寻觅无果,待晚间再度前往。入夜,只見四野千坟累累,树影寒风,煞是恐怖,再走,竟迷了路,生唯饮恨,无功而返。
之后,生每每苦念九娘,便拿出九娘所赠罗袜睹物思人,不料,那罗袜毕竟陰间之物,见风寸断,朽烂成灰,生绝望至极,不愿久留伤心之地。
回至莱陽,愈半年之久,仍不能放下九娘,尤其不能释怀有负于九娘所托,便又数次来到稷下。终于有一次,生行至南郊,时已天色将尽,暗夜来临,生停驾于荒野,再次独自寻觅于乱葬坟岗,只见坟已累至万计,满目荒凉,陰风阵阵,鬼火狐鸣,迷目榛荒。生吓得魂飞胆丧,急忙勒马归返,刚走一里来路,就见一女子独自徘徊于众坟之间,神情意态,极似九娘,生急忙赶上前去,欲探究竟,竟果然是九娘,生慌忙落驾,不料九娘似若不识,生再赶前去,九娘竟面有震怒,挥衣掩面急速逃去,待生再唤“九娘”,然,哪里还有九娘的影子呵,九娘已魂消烟灭矣。
绝世精编(古代聊斋)
明朝天启年间,江山已摇摇欲坠,官员想拍皇帝的马屁,只有一条门路:送奇珍,越是奇巧,他越喜欢,一高兴,没准就能当大官。这样一来,那些一门心思想往上爬的官僚,拼命在民间搜罗奇珍异宝,以博取天启皇帝的欢心。
四川天府之国,物华天宝,远的不说,光是九台知府庄醒之,这些年来,一门心思全都放在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上了。这天,捕头张标喜滋滋地跑来告诉庄醒之:“大人,真当不得了,我寻到了一个奇女子,她手上的玩意儿真是神乎其技,巧夺天工,不!完全是鬼斧神工哪!”
庄醒之瞪了张标一眼,说:“你今天吃了多少朝天椒?怎么吹起牛像喷火啊?”
张标也不答话,从包里拿出一只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只听“哐当”一声,茶杯摔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响声,但茶杯却并未散开,张标从地上捡起茶杯,又往杯里加水,这杯子竟然滴水不漏!知府大为惊奇,急忙拿过杯子一看,这茶杯的瓷胎的确是碎了,但胎体外却包裹着一层薄衣,薄如蝉翼,细若柔丝,一时竟看不出是用什么做成的。张标说:“这是竹编,这密不透水的薄衣是用竹子编的!”
这下庄醒之高兴了,这些年来,庄醒之在蜀绣之都当父母官,却硬是没弄到一件精妙的绣品,让皇上很不满意。于是朝张标跷起大拇指,说:“你给我带路!”
庄醒之带上几个随从,让张标带路,出城走了近三十里路,穿过一大片竹林,来到一个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前,张标附在庄醒之耳边,轻声说:“青梅这人贪,你得想办法打动她。”青梅正在小院里忙活,这会儿转过身来,柳眉倒竖,怒道:“何人如此无礼,擅闯民宅?”
庄醒之拉过一把椅子,大咧咧坐下,说:“你叫青梅吧?擅闯民宅的是你的父母官,堂堂九台知府!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只想让你用竹子编一个不漏水的玩意儿,我好拿去献给皇上,升官发财!”
青梅哈哈一笑:“既然是升官发财,不知道大人愿意破费多少呢?”
庄醒之哈哈大笑,一挥手,几个随从马上抬上来几口箱子,打开,全是满箱的绫罗绸缎。庄醒之看一眼青梅,说:“庄某人堂堂朝廷命官,岂能辱没了姑娘。前不久,我的侧室病逝,如果姑娘不弃,我愿接姑娘入府,和在下永结秦晋之好。这些绫罗绸缎,就是聘礼!”庄醒之这一说,青梅微笑着点点头,说:“请以三月为限,三月一到,我自会给你一个瓷胎竹编茶杯……”
双方既然谈拢了,就客客气气地坐了下来。青梅手一招,侍儿就端上了茶,这茶入口清香,汤色澄澈,却不见半点儿茶叶片。青梅看着他们疑惑的样子,呵呵一笑,说:“这茶不是用寻常茶叶泡的,而是用极细的竹丝泡出来的。”庄醒之没想到竹丝也能泡出如此美味的茶来,一仰脖子,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从此,庄醒之就在青梅的竹庐住了下来,连公文都吩咐手下送到这里,又让张标带着人马把竹庐团团围住,连蜜蜂也不让飞进一只,让青梅专心致志地做她的编织。青梅让庄醒之住在侧间,庄醒之平时就在侧间处理公文和衙门事务,渴了,就喝那美滋滋的竹丝茶。青梅在竹庐主室,白天没见多少动静,只有她的侍儿不时抱进一些青竹丝,除此之外里面听不见半丝声音。到了晚上,竹庐的门关得紧紧的,里面灯火通明。
庄醒之觉得青梅有些奇怪:竹庐里的青竹丝堆了一大堆,不要说编一只杯套,只怕编织一头牛,也是只多不少。三个月还差一天时,竹庐的大门开了,青梅手捧一只精致的玉盘,盘里放着一只翠玉般晶莹剔透的杯子,看不出编织的任何痕迹。庄醒之面无表情地跟在青梅身后,呆呆地走在后面,一言不发。青梅对迎上来的张标说:“庄大人这几天偶感风寒,身体虚弱,快让他进轿,送他回府中休息吧。”张标指挥人马,抬着官轿里的庄醒之,向知府衙门走去,走出不远,便听到竹庐传出一阵哀怨凄婉的竹笛声,连绵不绝,像是为这支队伍送行……
到了知府衙门,张标从官轿里扶出庄醒之,正要送进内院,忽然,一位官差骑着快马风一般赶到,喝道:“圣旨到,着九台知府庄醒之接旨!”手下人等一听说来了圣旨,急了,赶紧扶着庄醒之走了知府衙门,摆起香案,准备迎接圣旨。不一会儿,一位太监带着队随从来到衙门,见庄醒之还不出来迎接圣旨,大怒,喝道:“大胆庄醒之,竟然不来接旨,给我拿下!”
太监身后的两名护卫得令,便向坐在大堂上一动不动的庄醒之冲去,一把掀下庄醒之的官帽。哪知这一掀不打紧,庄醒之身子一晃,便朝旁边倒了下来,上前一摸,庄醒之气息全无,早已死去多时了。细看之下,发现庄醒之官服之下,从头到脚,紧紧裹着一层薄如蝉蜕的竹丝,与人的皮肤不差丝毫,(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不用心根本看不出来。这层竹衣背后还织进一行文字:贪官恶棍,人人得而诛之,竹丝为茶,绞他个肝肠寸断……
庄醒之虽说一声不吭,有人扶着,可他毕竟是自己走出竹庐,又自己走到公堂上坐好的,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会裹上一层竹衣,竹衣上还织进这一行文字,足见这个人的神乎其技,看来,青梅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嫌疑了。
太监钦差得知原委,亲自带着张标,一起赶往青梅的竹庐,未近竹庐,已听见竹笛声声,才半天工夫,竹庐外原来的竹篱笆已换成一圈竹子垒起的围墙,兵士几次试图强冲进去,都被结实的竹墙弹了回来,张标示意众人后退一段,命令兵士张弓搭箭,向竹庐射去,成百上千的箭全部插在竹围墙上,不想,竹墙突然晃动了几下,刚刚插进竹墙的箭突然头朝外反转过来,嗖嗖嗖直往人群飞来!站在前排的兵士马上中箭倒地,站在最前面的张标被射成了刺猬,奇怪的是,张标却疙立不倒,不会儿,只见他把一只只箭从身上拔了下来,竟然没流出半点鲜血……
钦差太监火了,命令兵士将油浇在竹庐的围墙上,然后施放火箭,将围墙和竹庐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旺,一把火竟然烧了三天三夜,烟尘方才渐渐散去,竹庐不见了,原来青梅住的竹庐主室,已经隆起一座坟墓,坟前立着一个墓碑,上面刻着几个隶书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一阵悠扬的竹笛声从墓里传了出来。
太监正要命人把这座坟墓掘了,张标却突然走到坟墓前,盯着墓碑,喃喃念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青梅……竹马……哈哈……”接着,张标后退几步,大叫一声,低着头朝墓碑撞去,轰的一声,张标一头撞在碑上,顿时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奇怪的是,头部竟然没有流出半点鲜血,而人却早已没有气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正在这时,坟墓张开了,里面探出一只手,将张标拉了进去,紧接着,坟墓慢慢合拢,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阵歌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一旁的衙门师爷顿时想起一件事:一年前,庄知府曾杀了个名叫竹马的绣工,据说这绣工是蜀绣领袖,技艺出神入化,因为不肯服从于庄醒之,为天启皇帝绣贡品,庄醒之一怒之下,狠狠给了他一闷棍,将他活活打死。不久,庄醒之亲自招了个名叫张标的捕快,虽说这张标跟那个被打死的竹马长得很像,但一直没查出两人有什么关系,再加上这张标武艺高强,对庄醒之言听计从,庄醒之也就没太计较,很快便将他升为捕头。现在看来,这张标便是竹马,可是,他早就被庄醒之打死了,怎么又能活到现在呢?
这时,坟墓里传出青梅的话:“上面的人听着,你们别瞎猜了,竹马被抬回时,尚有一丝气息,我用竹编将他的身子编了个严严实实,把他的最后一丝气息锁在了竹编里,教他改名张标,让他靠近庄醒之,伺机报仇。那庄醒之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让他喝的竹丝茶,便是杀他的利器,那细细的竹丝一根根进入他的身体,一点点绞碎了他的肠胃,我又在他临死前用竹编裹住他最后一口气,让他能走几步路。如今,该死的已经死了,我和竹马也要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下了……”
瓷胎竹编直到明朝才被仿了出来,不过,后人也是只学神似,不得精髓。倒是蜀九台一直流传了祭拜青竹的习俗。祭拜青竹之日,必要吃青梅,转竹马。
阿紫
“吃在扬州,死在柳州”,意思是说扬州是人们吃喝玩乐的地方。柳州则是人们死后的好归宿,因为柳州的棺材闻名天下。
清朝时,“苏记寿材铺”在柳州极有名气,掌柜苏迈进经营的多是上等棺材,其中不乏极品。苏迈进有个叫苏步烟的女儿,长得肤滑脂凝眉目生情,是当时的美人儿。只因为家里做的是卖棺材的晦气生意,大富大贵的人家不愿意上门提亲,而那些小户人家,苏迈进又看不上,眼睁睁把苏步烟耽误到了二十五岁还没有婆家。
那年,苏步烟出城到姑姑家走亲戚,回来时天已傍晚,当她坐着的轻便马车走到城郊一座大宅院的门口时,突然无缘无故地断了轮轴。车夫正束手无策,大宅院的两扇朱漆大门沉重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衣着华贵的美妇人,问明情况后,邀请苏步烟进里面坐坐。苏步烟看除此—座宅子外,前后再没有人家,那美妇人又温婉和善,就让车夫回家换车,她跟美妇人走进了大宅院里。
大宅院里的房舍很气派,廊回柱立的,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美妇人请苏步烟进入客厅坐下,客厅内银灯高掌,金碧辉煌。苏步烟心里疑惑,想不起柳州谁家的府邸会这样奢华。
美妇人笑说:“我有个侄儿很是倾慕苏姑娘,他现在这里,苏姑娘不妨见见。”苏步烟很是奇怪:“夫人认得我吗?你侄儿又是谁?”美妇人大声向门外说:“阿紫,你的意中人在这儿,怎么倒不敢进来了?”只见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件乌紫发亮的华贵袍子,眉眼俊朗神态轩昂。初看一眼,苏步烟便觉怦然心跳。乌衣人进来后向苏步烟深深一揖:“在下乌阿紫,对苏姑娘渴慕已久。”苏步烟的两颊桃花般绯红起来,顾左右而不语。一旁的美妇人适时笑说:“真是慢待了苏姑娘,坐了这么久也没有奉上茶点,我去叫下人拿上来。”说完走出去再不回来。
苏步烟忍不住问阿紫:“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阿紫说:“苏姑娘的美貌,整个柳州城都是知道的。”苏步烟更是含羞:“外人谬传妄议罢了。公子府上是哪一家?这儿又是谁家宅邸?”阿紫说:“我家姓乌,这里是我姑姑家,姓王,姑夫在世时曾做过尚书。”接着,两人又说到了琴棋书画。阿紫那典雅的贵胄气质,让苏步烟渐感心意迷陷。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拍门声,原来车夫另换了马车来接苏步烟了。阿紫的姑姑出来送苏步烟,笑说:“苏姑娘要是对我侄儿有意,就请在家静等媒人上门提亲。”苏步烟红着脸笑而不答。临出府门时,阿紫向苏步烟深施一礼:“万望苏姑娘不弃,如果有人唱起‘阿紫姓乌,姑娘姓苏。伐木若何?赶造吉屋’,姑娘记住了,那就是我来迎娶姑娘了。”苏步烟虽然觉得这话有些怪异,还是牢牢记在了心上。
一天,柳州城的富户江培基请媒人来苏家提亲了。江培基四十多岁,丧了正头妻子,想娶个填房。苏步烟听后,大是愤恨,一口回绝说:“除非这世上的男子都死绝了,我才嫁姓江的。”也难怪苏步烟生气,那江培基除了有钱相貌实在不堪一提,心气高傲的苏步烟哪里看得上。苏迈进生苏步烟的气:“江家这么好的条件你看不上,难道另有王孙公子看上了你?”苏步烟赌气说:“父亲只管等着,有个乌家的,不日就会上门提亲,和王孙公子也没有什么差别的。”苏迈进疑惑:“这柳州城内哪有什么姓乌的大富大贵人家?”苏步烟不容置疑地说:“来了父亲就知道了。”苏迈进将信将疑:“那就给你十天时间,乌家不来,一准和江家订婚。”
十天过去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姓乌的人家上门提亲,倒是有一家上门订购棺材的,“苏记寿材铺”里那口最上等的棺材,被人用三千两银子出手阔绰地订走了,并说好三天后来抬走。那口棺材,是苏迈进两年前用最好的陰沉木倾力打造出来的,因为过于昂贵,一直停置在“苏记寿材铺”里。
苏迈进责问苏步烟:“你不是说乌家的人会上门提亲吗?如今连两年卖不出去的棺材都卖掉了,你还以为自己奇货可居?只能人老珠黄越发嫁不出去。”苏步烟无言以对,默然向壁枯坐。苏迈进断然说:“我已经答应了江家,他们明天就来下聘礼。”
第二天上午,江家整整齐齐抬着一二十盒东西送彩礼来了,花红柳绿地摆了苏家一屋子,喜欢得苏迈进都合不拢嘴了。
苏步烟却心渐趋死。太陽斜得不能再斜,地上的人影拉到最长时,门外突然热闹起来,送聘礼的队伍排满了一条街,银树金花珊瑚珍珠,各样奇异的宝玩,看得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那排场直逼帝王下聘。
队伍在苏家的门口停下来,苏迈进呆看着眼前的盛大排场,糊涂自己何时攀附了这么一门富贵冲天的亲家。领头的轿子内下来一位美妇人,笑向苏迈进说:“苏亲家,我是阿紫的姑姑,这物事排场,你要是满意,我们明天就行大娶之礼。”苏迈进在这贵气逼人的美妇人面前,不及细想只会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第二天,苏家忙乱着出嫁闺女,那边“苏记寿材铺”里的伙计,跑来告诉苏迈进说:“人家今日来抬乌木寿棺,现在那边等着。”苏迈进很生气地训斥伙计:“不是告诉你今日铺子不开门吗?”伙计委屈地说:“是你跟人家定下的日子,恰好就在今天。”苏迈进想起有这么回事,而且是个大主顾,就说:“让他们绕道抬走吧。”
吉辰到时,乌家声乐仪仗声势浩大地来迎亲了,奇怪的是却不见新娘坐的轿子。大家正在莫名其妙时,却见十六个人抬着一口大寿棺停在了苏家的大门口,那寿棺通体乌紫发亮,上面雕龙刻凤极是华美雄沉,正是“苏记寿材铺”用数千年的陰沉木倾力打造出的极品乌木棺!抬棺的人齐声唱道:“阿紫姓乌,姑娘姓苏。伐木若何?赶造吉屋。”
苏步烟早已梳洗妆扮停当,听到歌声后遂明艳惊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时,沉重的乌木棺不启自开,苏步烟最后看了一眼苏家,从容入棺,棺盖复闭,声乐仪仗拥棺而去,瞬时踪影俱无,众人惊骇失色。
后来有人说,柳州城外有座明朝王尚书坟,相传王尚书的夫人是一个乌木精,那个乌阿紫嘛,嘿嘿,应该是“苏记寿材铺”里的那口极品乌木棺。
小翠(聊斋鬼故事)
浙江人王太常,小时候喜欢白天睡懒觉。有一次,天突然陰下来了,雷电交加,一只比猫稍大的动物跑来躲在床下,转来转去总不离开。一会儿天晴后,那东西才跑了。一看,并不是猫,他害怕极了,大喊住在隔壁的哥哥。哥哥听说后,高兴地说:“你将来必定是个大贵人,这狐狸是来躲避雷击劫难的。”后来王太常果然很年轻就考中了进士,又从县令晋升为监察御史。
王御史有个儿子叫元丰,傻得出奇,十六岁了还分不清男女,所以乡里之间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王御史为儿子的婚事很发愁。碰巧有个妇人带着一个少女来到王家,请求把女儿给元丰做媳妇。一看这少女,笑盈盈的,美得像个仙女。王御史问她的姓名,妇人说:“女儿姓虞,名叫小翠,十六岁了。”同她商量聘金的数目,妇人说:“她跟着我吃糠咽菜,破衣烂衫,来到您家,住的是豪宅,使唤丫头仆人,吃的米面鱼肉,只要她生活舒服,我就安心了,难道还要像卖菜那样讲价钱吗?”御史夫人高兴极了,送了许多礼物,妇人马上叫小翠向王御史和夫人叩头,吩咐她说:“这是你的公公婆婆,要小心侍奉。我很忙,先走了,过了三五天再来。”王御史叫仆人用车马送她,妇人说:“我家离这儿不远,不必麻烦了。”便出门走了。
小翠并没有难过的样子,马上在梳妆盒中翻着各种绣花的样品,准备做活。王夫人见小翠举止大方,也很喜欢她。过了许多天,小翠的母亲也没有来,向小翠打听她的住址,小翠装傻说是记不清道路。于是给他们举行了婚礼,并打扫了另一所院子给他们夫妇居住。
亲戚们听说王御史拣了个穷人家的女儿做媳妇,都暗中讥笑,但一见小翠美若天仙,各种议论逐渐平息了。小翠非常聪明,善于观察公公婆婆的喜怒哀乐,王公夫妇更加怜爱小翠,有求必应,无微不至,唯恐她讨厌痴呆的儿子。但小翠却整天高高兴兴的,并不嫌弃,只是喜欢成天闹着玩。她用布做成一个球,穿着小皮靴,把球踢到好几十步远,逗着元丰等人来回捡球,元丰和丫鬟们常跑得汗流满面。一天,王御史偶然来看儿子,球“砰”的一声正打在他脸上。小翠和丫鬟们都吓得躲起来了,元丰却仍然蹦蹦跳跳地去追那布球。王御史火了,捡起块石头装作要打他,他才吓得蹲着哭起来。御史把这事告诉了夫人,夫人训斥了小翠一通,小翠低头微笑,似听非听。夫人走后,照旧嬉闹玩耍。她用胭脂把元丰画成一个大花脸,丑得像鬼。夫人见了气得不行,把小翠叫来大骂一顿,小翠靠着桌子摆弄着衣带,既不害怕也不开口。夫人无可奈何,就拿起棍子打元丰出气。元丰号陶大哭,小翠才变了脸色,跪下求饶。夫人见媳妇心疼儿子,怒气马上消失,放下棍子走了。小翠笑着把元丰拉进房里,帮他打打身上的灰尘,擦去眼泪,抚摸着身上的伤痕,拿红枣哄他吃,元丰又破涕而笑了。小翠关上院门,一会儿把元丰打扮成楚霸王,一会儿又把他打扮成匈奴人,自己穿着鲜艳的衣服,把腰束得细细的,翩翩起舞。有时在头上插着野鸡毛,把琵琶拨得叮咚乱响,成天弄得满院子嘻嘻哈哈的。王御史因为自己的儿子太傻,不忍心过分责备媳妇,即使听到了些闲话,也懒得过问。
和王御史家住在一条街的,还有一位王给谏,两家只隔十多户,但平素却十分对立。当时正碰上三年一次的官吏政绩大考查,王给谏嫉妒王御史掌管着河南省的监察大权,想设计陷害他。王御史也知道王给谏的陰谋,非常担心着急,却又无法对付。
一天傍晚,王御史早早睡了。小翠穿上官服,剪些白丝装作胡须,装扮成吏部尚书的模样。又叫两个丫鬟穿上黑衣装扮随从,从马厩中偷出马来骑上,开玩笑地说:“去拜访王先生。”马跑到王给谏的大门口,小翠鞭打着随从,大声说:“我是拜访王御史的,又不是拜访王给谏的。”掉转马头就回家了。到了家门口,看门人以为真是吏部尚书来了,慌忙跑去报告王御史。御史急忙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迎接上司,一见才知是媳妇闹着玩的。他气急败坏地对夫人说:“别人正在找我的毛病,她反把闺门里的丑事送上门去授人以柄,我家真要大祸临头了!”夫人也火了,跑进小翠房里把她痛骂一顿。小翠只是傻笑,一句话也不说。夫人想打她,下不了手;休了她,她又没娘家,御史夫妇又怨又悔,彻夜难眠。当时吏部尚书威势煊赫,他的形象、穿着和随从同小翠当时所装扮的分毫不差。王给谏以为是真有其事,当晚多次到御史家门口打听,可是半夜了客人还没出门,怀疑尚书和王御史有什么密谋。第二天上朝时,给谏问王御史:“昨晚尚书到您家谈了些什么呀?”御史以为他是故意讥笑自己,红着脸含含糊糊应了几声,给谏更加怀疑了,便打消了陷害王御史的念头,反而转过来向他赔不是。王御史打听到了事情原委,心里高兴,暗中嘱咐夫人劝告小翠再不能这么做了,小翠笑着答应了。
第二年,吏部尚书被免了官。恰好有人给王御史捎了封信误交到王给谏的手上,给谏便亲自登门转信。御史想穿戴得整整齐齐再见他,但一时没找到礼服和帽子,半天没出面。给谏等久了,认为是有意怠慢他,生气要走,忽见元丰穿着龙袍,戴着皇冠,被一个女人从门内推了出来,大吃一惊,忽然灵机一动,笑着哄骗他,脱下他的皇冠和龙袍带走了。御史穿好衣服赶出来时,王给谏已经走远了。御史听到给谏从元丰身上拿走了皇冠和龙袍,吓得面如土色,大哭道:“这真是祸水呀!眼看我家就要被灭族哇!”和夫人拿着棒子去找小翠。小翠事先把门关上了,任凭老两口怒骂也不理睬。王御史气得要用斧头劈门,小翠在室内笑着对老人说:“公公不必发火,有媳妇在,就是刀锯斧砍,也由我去承担,肯定不会连累你们。公公拿着斧头,难道要杀了我灭口吗?”御史这才住手。
王给谏回家后,用龙袍和皇冠作证据,上疏揭发王御史陰谋不轨,皇帝吃惊地把罪证拿来一看,皇冠是高粱秆心编成的,龙袍是破烂的黄色包袱布缝制的。皇帝对王给谏无事生非很恼火。又把元丰叫来,看到他那憨乎乎的样子,笑着说:“他这个样子能做皇帝吗?”把王给谏交给刑部去审理。王给谏又告王御史家藏妖人,刑部严厉审御史家的仆人,都说没有其他人,只有疯疯癫癫的媳妇和痴痴呆呆的儿子成天闹着玩,邻居们说的也就是这些事。于是案子定下来了,判处王给谏充军云南。(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经过此次事件,王御史感到小翠不同常人。又因她妈妈很久不打照面,猜想她不是凡人,便叫夫人去盘问她,小翠只是微笑不答。追问得急了,就捂着嘴说:“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不久,王御史提升到九卿的行列。他年过半百,时常因没孙子而发愁。小翠结婚三年了,每晚都与元丰分开睡,两人之间似乎根本没有过私情。夫人叫人抬走一张床让元丰和小翠睡在一起。过了几天,元丰对母亲说:“你把我的床抬走了,小翠每晚都把腿放在我肚子上,压得喘不过气来,她还常掐我的屁股。”女仆听了无不大笑。夫人拍着桌子把他骂走了。
有一天,小翠在房里洗澡,元丰看见了,要和她一道洗。小翠笑着拒绝了,叫他先等一会儿。小翠洗完后,给澡盆换上热水,给元丰脱去衣服,扶进澡盆。元丰感到蒸得闷人,大喊要出来。小翠不听,用被子把澡盆盖上,过一会儿便没声音了。小翠掀开被子一看,元丰已经断气了。她坦然笑着,把元丰拖到床上,擦干身上的汗水,用被子盖上。夫人听说,哭着跑来,骂道:“疯丫头怎敢害死我的儿子!”小翠笑着说:“这样的蠢儿子,还不如没有。”夫人更气了,用头去撞小翠,丫鬟们争着上前拽开她们。正在吵得不可开交时,一个丫鬟说:“公子醒转来了。”王夫人收泪抚摸儿子,只见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被褥都湿透了。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元丰忽然睁开眼睛,看周围的人好像不认识一样,说:“现在回想过去的事情,就像做了一场梦,为什么呀?”夫人见儿子说得不像傻话,好生奇怪,便拉他去见父亲。御史多次试他,果然不痴了,老两口高兴得像找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到晚上,又给他把床抬回原处,重新铺好床褥,看他怎么过夜。元丰进房后,把丫鬟们都打发走。早晨进屋一看,新安的床铺根本没有动过。从此小翠的疯病和元丰的痴病都好了,小两口安静而又甜蜜,形影不离。
过了一年多,王御史被王给谏的同党弹劾罢了官,还有些瓜葛没有解脱。家中有一个玉瓶,价值千金,御史打算拿它去贿赂当权的大官。小翠在玩赏的时候失手把玉瓶打碎了,很难受地告诉公公婆婆。老两口正因被罢官不痛快,听了大发脾气,交口怒骂。小翠一气回到闺房,对元丰说:“我在你家所保全的何止值一个瓶子?为什么不稍微留点情面?实话告诉你,我本不是人,因为我母亲要遭雷击时,受到你父亲的保护,而我们两人又有五年的姻缘。所以我到你家来报答旧恩,了结缘分。在你家挨的唾骂数都数不清,当时没走是因我们的姻缘还未满,现在还怎么能待下去呢?”说完,气冲冲地走了。元丰和家人去追时已不见了。御史若有所失,追悔莫及。元丰回到房里,捧着小翠用过的脂粉,穿过的衣物,哭得死去活来,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一天比一天憔淬。御史非常着急,急忙张罗给元丰续娶一房妻子以解烦恼。元丰却不答应,请了名画家画了一幅小翠的肖像,挂在房里日夜在像前祷告。一连两年,从不间断。
一天,元丰从别处办事回家。天空明月皎洁,当他骑马经过自家在村外的花园别墅时,听到墙内有笑语声,便勒住马,叫马夫勒住缰绳,自己登上马鞍向园内探望。只见两个女郎在园中游玩,浮云掩映,月色朦胧,看不清人的相貌,只听见一个绿衣人说:“你这丫头,我把你赶出门去。”一个红衣人说:“你在我家的花园里,你还来赶谁走呀?”绿衣人说:“说话不害臊,媳妇没做好,给人赶了出来,还冒认人家的产业。”红衣人说:“怎么也比你长到一把年纪,却没人要强。”元丰听红衣人的声音特别像小翠,急忙大喊:“小翠!”绿衣人忙说:“姑且不和你争嘴了,你家男人来了。”一会儿红衣人跑来了,果然是小翠。元丰高兴极了。小翠一面叫他爬上墙头,伸手扶住,让他跳进园子,一面爱怜地说:“两年不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元丰拉住小翠的双手哭了起来,详细诉说对她的思念。小翠说:“我也知道你的感情,只是觉得没脸见家里的人。刚才和大姐玩,恰好又和你碰面了,可见咱们缘分未尽。”元丰请小翠一道回家,小翠不答应,又要求一同住进这花园,小翠点头了。元丰派仆人跑回家去告诉夫人,夫人又吃惊又高兴,从床上爬起来,急忙坐着轿子来到花园。小翠一见连忙倒身下拜,夫人抓住小翠的手臂扶她起来,流着眼泪羞愧地说:“你如不记恨以前那些事情,就和我一道回去,给我晚年一点安慰。”小翠坚决不肯答应。夫人考虑这座花园荒凉冷落,想多派几个人侍奉他们。小翠说:“别的人我都不想见,只忘不了以前早晚和我在一块的两个丫鬟,另外只要一个看门的老人就够了,其他人都用不着。”夫人通通照她的话办了。对外说元丰在花园里养病,不时送些食物用品。
小翠常常劝元丰另外再娶一个妻子,元丰不答应。过了一年多,小翠的容貌和声音渐渐发生了变化,拿画像来比,好像成了两个人,大家都很奇怪。小翠对元丰说:“你看我现在还像过去那么漂亮吗?”元丰说:“现在漂亮是漂亮,但不如过去。”小翠说:“大概我是有些老了。”元丰说:“才二十来岁,怎么会老得这么快!”小翠笑着把画像烧了,元丰去抢救,已化成了灰烬。
一天,小翠对元丰说:“现在双亲年老又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实在不能生育,恐怕要断了你家香烟。希望你在家另娶一个媳妇,早晚可以侍奉公婆,你可以两边来往,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元丰终于同意了,不久便同钟翰林的女儿定了亲。快要举行婚礼时,小翠已经把给新娘赶制的衣服送到了王夫人手上。等到新娘子进门,大家一看,她那言谈举止,声音相貌,竟和小翠完全一模一样。全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元丰到花园看时,小翠已经不知去向。丫鬟拿出一条红毛巾给元丰说:“娘子暂时回娘家去了。给你留下这手巾。”打开一看,手巾上系着一块玉珮,元丰知道小翠不会回来了,便带丫鬟一同回家。
元丰一刻也没忘记过小翠,好在看见新娘子就像看到了小翠一样。元丰这才意识到,小翠预先就知道他要娶钟家的女儿,所以先把自己的容貌变得和钟家女儿一模一样,用这来抚慰日后丈夫对她的思念。
连城(聊斋鬼故事)
晋宁人乔生,少年时就有才气,远近闻名,但二十多岁仍未取得功名。他为人真诚,与顾生有深厚的友谊。顾生得急病突然死去,剩下孤儿寡母,时时得到乔生的周济。某知县很赏识乔的文才,不幸死在任上,家属流落外地,无法还乡。乔生知道后不惜倾家荡产往返两千多里,把知县的灵枢运回老家去,但他家却因此而衰落了。
本县史举人有个女儿叫连城,擅长刺绣,并读过不少书,受到父亲娇宠。史举人曾经拿出连城的《倦绣图》,征集少年题诗作词,用意是借此选挑女婿。乔生题了一首绝句:
慵鬟高髻绿婆娑,早向兰窗绣碧荷。
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娥。
同时还有一诗赞美刺绣的精美:
绣线挑来似写生,幅中花鸟自天成。
当年织锦非长技,幸把回文感圣明。
女儿读到乔生的诗很高兴,向父亲称赞不已,父亲却嫌乔家贫穷。女儿逢人便夸奖乔生,又暗地里要女佣用父亲的名义送些钱给他。乔生不觉叹气说:“连城算得是我的知己!”因此,日思夜想,如饥似渴。不久,史举人把女儿许配给盐商的儿子王化成,乔生才绝望,但仍然对连城充满敬佩和感激。
几个月后,连城得了痨病,病势严重,终于卧床不起。有个西域来的和尚,自称能治好她的病,但必须用男子胸前肉一钱捣合药屑。史举人托人到王家告诉女婿,女婿笑着说:“蠢老头,想挖去我的心头肉,真是痴心妄想。”去的人回来转述这话,史举人气急当众扬言:“有能割肉者,我把女儿嫁给他。”乔生听说,立刻前往,拿刀割肉交给和尚。当时鲜血流满衣裤,和尚为他敷药止痛。用人肉合成丸药三粒,分三天服下,连城的病真的好了。史举人将履行诺言,先告诉王生,王蛮不讲理,扬言如不让连城和他成婚,一定告到大堂。史举人没法便设筵请乔生赴宴,把一千两白银摆在桌上,说:“辜负了你的大德,只好用这个表示酬谢。”并说明不得已违背诺言的缘故。乔生说:“我之所以不爱惜自己的胸前肉,只是为了报答知己,难道是卖身上的肉吗?”把衣袖一甩,走了。连城听后,心里十分难过。又托女佣前去安慰乔生说:“以你的才华,决不会长久埋没。天下有的是好女子,我做了不吉利的梦,三年内必死。何必与王生争一个死鬼。”乔生对女佣说:“士为知己者死,我不是为了美色。连城未必真正了解我,倘若她真正知我,不结婚也无关系。”女佣代连城发誓,说她确是一片真心。乔生说:“如果真是这样,相逢时请她为我一笑,虽死无憾。”女佣去后,过了几天,乔生偶然外出,恰遇连城从叔父家回去。乔生看见她,她对乔生含情脉脉嫣然一笑,乔生大喜过望,说:“连城真是我的知己。”
当王家来商谈婚事日期时,连城旧病复发。拖了几个月,终于死去。乔生往史家吊唁,哭得晕了过去,史家急忙把他抬回家中,已经没了气息。乔生自知已死,但并不悲伤,走出村庄,希望能再见到连城。远远望去,从南到北,行人如蚁,就挤进去。一会儿到了一所官署中,遇见顾生,顾生惊问:“你怎么来这里?”即刻拉他往外走。乔生说:“我还有心事未了。”顾生说:“我在这里主管文书,深受上司信任,你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力,一定照办。”乔生问连城,顾生便领他转了几个地方,发现连城和一白衣女郎在一起,愁眉苦脸,含着眼泪,坐在走廊角上。她见了乔生,便站起来,面露喜色,问乔生是怎么来的。乔生说:“你死,我就不想活下去了。”连城流泪说:“我这种负义之人,你早该唾弃才是,为何以身相殉?不过,我今生不能嫁你,但愿来生如意。”乔生对顾生说:“我以死为乐,不想复活。但请你查一下,连城投生何处,我要和她同去。”顾生答应走了。
白衣女郎问连城乔生是什么人,连城一一告诉她。女郎听完大为感动。连城又对乔生说:“女郎和我同姓,名宾娘,是长沙史太守的女儿。我们一路同行,互相照应。”乔生见她态度惹人怜爱,正想问什么,顾生来到,向乔生贺喜说:“我为你查明实情,处理好了。就请连城姑娘随你一道还魂,好吗?”二人顿时大喜。正要辞别,宾娘大哭说:“姐姐走了,我怎么办呢?请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我做姐姐的丫头也好。”连城自然十分难过,却又无法可想。望着乔生,乔生只好哀求顾生,顾生万分为难,无可奈何地表示拒绝。乔生求他不妨试试,顾生去了大约一顿饭工夫,回来摇着手说:“这事万万不能办到。”宾娘听罢号陶大哭,倚在连城身边,深怕她离开自己。大家面面相觑,默默无言,看着宾娘可怜的样子,心肺都碎了,最后顾生说:“带着宾娘走吧,如果降下罪来,由我一人承担罢了。”宾娘高兴地跟着乔生走,乔生担心长沙路远,无人做伴。宾娘说:“我跟着你们去,不愿回家。”乔生说:“你疯了,不回家你怎么活?将来我到湖南来,你不躲避我就万幸了。”(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这时,正有两个老太婆带着公文出差长沙,乔生恳求宾娘与她们同行也好有个照应,宾娘这才与他们洒泪分手。
路上,连城和乔生走得很慢,走一里多路就坐下休息。休息了十多次,才到家门。连城说:“再生后恐怕又有反复,最好你去要回我的尸骨,我在你家复活,王家应该没有什么可纠缠了。”乔生认为言之有理,所以同到乔家。连城这时举步艰难,乔生在旁耐心等待。连城说:“我手脚发抖,六神无主,这是不祥之兆,应当好好考虑。不然再生仍不得自由。”两人同入厢房,沉默片刻,连城笑着说:“你不喜欢我吗?”乔生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红着脸说:“恐怕事情不如意,太对不起你。愿在做鬼的时候,先和你结成夫妻。”乔大喜,拥女上床,共谐云雨。停留在厢房三天,双方爱情得到满足。连城说:“丑媳妇终须见公婆,在这里终非长久之计。”催乔生先走进室中,刚到灵堂乔生的尸体就醒过来了,家人很惊异。
乔生命人快请史举人,请求把连城的尸骨交给他,他能把连城医活。史公大喜,便照他所说的办理。刚抬进门,连城也苏醒了。连城对父亲说:“我已身属乔郎了,如有变动,仍然只有一死。”史举人回家遣丫头侍奉小姐。王家听到这消息,告到官府。县官受贿,把连城判归王家。乔生气得要命,然而无计可施。连城到了王家,不吃不喝,只求快快死去,无人时就上吊了。第二天奄奄一息,王家害怕出人命,只好抬回史家,史家又抬回乔家,王生知道了也无可奈何。连城可以起床后,时常想念宾娘,打算派人去湖南打听,因路远拿不定主意。一天,家人进来说:“大门外有车马。”夫妇去看时,宾娘已到了庭院。彼此相见,悲喜交加。宾娘父亲史太守亲自送女,乔生迎入。太守说:“小女全靠你复活,她立誓不嫁别人,如今照她的意愿行事。”乔生磕头谢过。这时史举人也来了,和史太守共叙同宗之谊。
白秋练(聊斋鬼故事)
直隶商人慕小寰的儿子慕生,小名蟾宫,聪明好学。父亲认为读书没有用,便在他十六岁那年让他跟从自己到楚地学做生意,途中每当船上没事,他就吟诵诗文。抵达武昌后,父亲留他在旅店里守着囤积的货物。慕生趁父亲外出,捧着书本吟诗,音节铿锵。他总见到窗上有摇晃的人影,好像有人在偷听,但也没有在意。
一天晚上,父亲外出赴宴,很晚也没回来,慕生吟诵得更认真。有人在窗外徘徊,月亮映照得非常清晰。慕生感到奇怪,立即出门探看,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姑娘。她望见慕生,急忙躲开。又过了两三天,运货回北方,晚上停泊在湖边。父亲正好外出,有个老太太进来说:“公子,你要害死我的女儿了!”慕生惊问她此话从何说起,她回答说:“我姓白,有个女儿叫秋练,喜爱诗文。她说在郡城时,听到你在吟诵,回来后便相思成病,寝食俱废。秋练想与你缔结婚姻,你不要拒绝呀。”慕生心里确实喜欢那晚见到的女子,只是担心父亲责怪,就把实情告诉老太太。老太太不相信,一定要他答应。慕生不敢做主,老太太生气地说:“人世婚姻,只有男方请求下彩礼而不成功的。如今老身自己做媒,反而不被接受,难道有比这更耻辱的吗?恐怕你们很难回去了!”说完便走了。过一会儿,父亲回来,慕生如实相告,希望父亲同意。但父亲认为两家相距太远,又鄙薄姑娘怀春,一笑了之。
停船码头本来水深,淹没船桨,夜里忽然沙石涌起,使船只搁浅。湖中的客船每年都有留下守船的,到第二年桃花开春水涨时,别的货尚未运来,船上的东西一定能赚大钱,所以慕老头并不很担心。他盘算明年南来,还得花钱,就留下儿子看船,独自回家去。慕生暗地高兴,只是后悔没有打听老太太的住址。天黑时,老太太扶着姑娘来了,对慕生说:“人已病成这样,你还装出无事的样子!”解衣让她躺在慕生床上就离去了。慕生又惊又喜,移近灯光一看,姑娘病中带娇,眼波含情脉脉。慕生亲切问候,她只嫣然微笑。慕生求她说句话,她说:“‘为郎憔悴却羞郎’,可算是吟咏我的。”慕生欣喜若狂,想靠近俯就她,但又担心她的虚弱,便把手伸进她的怀里,又吻她的下巴,姑娘开玩笑地说:“你为我吟诵三遍王建‘罗衣叶叶’诗,病就会好。”慕生照她的话做,才两遍,姑娘揽衣坐起,说:“我病好啦!”慕生再读,姑娘竟娇滴滴相和。慕生神志飘然,便熄灯和她共寝。天未亮,姑娘就起床,说:“老母亲要来啦。”不久老太太果然到来。她见女儿穿戴整齐,兴高采烈,觉得欣慰,叫女儿回去,姑娘只低头不说话。老太太就说:“你愿意和公子嬉戏,就随你罢。”老太太走后,慕生才探问姑娘住址。姑娘说:“我和你不过是萍水相逢,还不一定会嫁给你,何必要让你知道我家在哪里。”于是两人相互爱恋,信誓旦旦。
有一夜,姑娘早早起床,点亮灯,翻开书,忽然伤心得眼泪汪汪。慕生忙起身问她。她说:“你父亲就要来了。我们两人的事,我刚才用书来占卜,一翻开是李益的《江南曲》,词意很不吉祥。”慕生宽慰她说:“第一句‘嫁得瞿塘贾’,就已经是个吉兆,哪有不吉祥的!”姑娘才稍稍欢喜,站起身辞别说:“请暂且分开,天一亮被人发现就会说闲话的。”慕生紧握着她的手哽咽着说:“如果婚事成功,到哪里告诉你呢?”姑娘说:“成功不成功我自会知晓。”慕生要下船送她,她极力推辞离开。不久慕老头果然来了,慕生慢慢吐露出真情,父亲怀疑他招来妓女,气得大骂一通。仔细看船上财物,并没短缺,才停止训斥。一天晚上,慕老头不在船上,姑娘忽然来了,慕生恋恋不舍,又拿不出办法。姑娘说:“好运歹运天有定数,只图眼前罢。暂且留两个月,再商量怎么办。”临分别时,相约把吟诵声当做会面的信号。从此,只要父亲一外出,慕生便高声吟诵,姑娘就会来幽会。四月即将过去,但春水未发,物价错过时机,各位商人没办法,集资到湖神庙去祈祷。端陽节后,降了大雨,船才通航。
慕生回到家,相思成病。慕老头很担心,请了巫师又请医生。慕生悄悄告诉母亲:“我的病不是吃药和祈祷可以治好的,只有秋练来才行。”慕老头起初很气愤,不予理睬,时间一长,慕生更加疲惫瘦弱,慕老头才害怕,把儿子再送往楚地,停船在老地方。询问住在这里的人,并不知道有个姓白的老太太。恰巧有个老太太在湖边操桨,出面说白老太太便是她。慕老头登上白家的船,窥见秋练,心中暗喜,但打听她家世,只是水上漂泊的小户人家罢了。慕老头如实讲了儿子生病原因,希望秋练到他家船上去,暂且缓解慕生久治不愈的怪病。白老太借口没有订婚约,不答应。秋练露出半个脸,关心地偷听,听了两人的话语,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白老太看女儿可怜,又因慕老头哀求,便也答应了他。到晚上,慕老头外出,秋练果然来了,靠在床边哭诉着:“去年我这样,现在你也这样,这种滋味不能不让你知道,但你病成这样,急切间怎么能好呢?”慕生欢喜地道:“请你也为我吟首诗吧。”秋练又吟以前王建的那首诗。慕生说:“这是你的心事,一种药医治两个人怎能有效?但听到你的声音,精神已爽快了。请试为我吟‘杨柳千条尽向西’。”秋练听从,为他吟了一遍。慕生赞叹道:“痛快啊!你过去读的词中有首《采莲子》说:‘菡萏香连十顷陂’,我还没有忘记,麻烦你大声吟诵一遍。”秋练又照办了,才诵完,慕生跃起身,说:“我哪里有病?”两人互相拥抱,亲密无间。慕生问:“父亲见到你母亲时说些什么?事情能成吗?”秋练已经察觉慕老头的意思,直接回答说:“不顺利。”(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过会儿秋练离去。父亲回来,见慕生已起床很是高兴,只是安慰劝勉他,说:“姑娘好是好,但从小就把舵摇船,不说出身低贱,或许也不贞洁。”慕生不说话。慕老头出去,秋练又来,慕生讲了父亲的意思,秋练说:“我观察得很清楚。天下的事,欲速则不达,应该让他自己转变,反过来求我。”慕生问她办法,秋练说:“凡是生意人,目的在赚钱。我有办法预测赔赚。刚才一看你船上的东西,只会赔不会赚。代我告诉你父亲:囤积某物可获利三倍,某物可获利十倍。你们贩物回家,如果我的话验证了,那么我就是他求之不得的好媳妇。下次来时,你十八岁,我十七岁,相爱的日子长着呢,还担忧什么!”慕生把秋练所说的赔赚的事告诉父亲,父亲不太相信,姑且用一半剩下的钱照她说的试试。回家后,自己买的货物,本钱大亏;幸好听了秋练的话,赚得大笔利钱,略相平衡。从此慕老头信服秋练的神奇,慕生更加以夸张,说秋练曾讲能使自己富裕起来。慕老头于是增加本钱南下,到达湖边,几天不见白老太太。又过几天,才见白老太把船停靠在柳树下,便向她下了彩礼。白老太都不接受,只是选择吉日送女儿过船。慕老头另外租赁一条船,为儿子完了婚。
白秋练让慕老头再往南边去,所应采购居积的货物,全都写成单子交付给他。白老太便把女婿邀走,在她船上安家。慕老头三个月后回来,到达楚地,货价已翻了五倍。慕生父子带着秋练准备回北方,秋练请求运载湖水。回家后,她每餐饭一定要加上少许湖水,就像酱醋一样。从此父子每次南去,一定为秋练带几坛湖水回来。三四年后,秋练生了一个儿子。
一天,秋练哭着要回娘家,慕老头便领着儿子和儿媳都去楚地。到了湖边,不知白老太在哪里。秋练敲着船舷呼喊母亲,失魂落魄。慕生也沿着湖边问讯,恰好有一钓鲟鳇的人钓得一条白鲫。凑近一看,好大的形体,跟人一模一样,乳陰都有。慕生奇怪,回来告诉秋练。秋练又惊又怕,说自己素来有放生的愿望,嘱咐慕生赎回白鲫放了它。慕生前去和钓鱼人商量,因对方要价很高没有买。秋练生气地说:“我在你家赚钱不下几万,这么一点钱为什么还舍不得?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投湖死了罢了!”慕生害怕,不敢告诉父亲,偷钱赎回白鲫放了生。回来后不见秋练,找也找不到,天亮秋练才回来。慕生问她:“到哪里去了?”她答道:“刚到母亲那儿。”慕生又问:“母亲在哪里?”秋练难为情地说:“如今不得不实话告诉你,刚才你所赎回的,就是我的母亲。以前在洞庭湖,龙王命她掌管行旅。最近宫中要选嫔妃,我被多舌的人所称道。龙王便下诏给我母亲,要她交出我。我母亲如实上奏龙王,龙王大怒,流放母亲到南滨,饿得要死,因而才遇上这次灾难。如今灾难虽然过了,但惩罚还没解除。你如果还爱我,代我祈祷真君,可使母亲免罚。如果憎恶我不是人类,我就把儿子交给你,我自己离开。龙宫的供奉,会比你家强一百倍。”慕生大吃一惊,担心不能见到真君。秋练说:“明天未时,真君一定会来。你见到跛脚道士,赶快叩拜,下水也跟着他。真君喜爱文士,一定会怜悯答应。”又拿出一块鱼腹绫,说:“如问你求什么,就拿出这绫,求他写一个‘免’字。”
慕生照秋练说的等在那里,果然有个道士跛着脚到来,慕生向他跪拜。道士快走,慕生跟在后面。道士把拐杖抛到水上,跳上去。慕生竟跟从他跳上去,原来不是拐杖,而是船。慕生又叩拜,道士问:“求什么?”慕生拿出绫来请他写字。道士打开看,说:“这是白鲫的翅,你怎么遇见了她?”慕生不敢隐瞒,详细陈述经过。道士笑着说:“老龙怎么能对她荒婬!”便拿出笔草写一个“免”字,字像画的符。他把船开回,让慕生下去。只见道士在拐杖上漂行,片刻就消失了。慕生回船,秋练很欢喜,但嘱咐慕生不要告知父母。
回家后的两三年,慕老头到南方做买卖,几个月不回来。湖水都已用完,久等不到。秋练就病了,日夜喘息,命在旦夕,嘱咐慕生:“如我死去,不要埋葬。必须在卯、午、酉三个时辰,吟一遍杜甫《梦李白》的诗,尸体便不会腐朽。等到湖水一来,便倾注盆中,关门松开我的衣服,抱进盆中浸泡着,很快便能活过来。”说罢便气若游丝,瞑目而亡。半个月后,慕老头回来,慕生忙照她教的做,浸泡约一个时辰,秋练渐渐苏醒。从此她每每想回到南方。后来慕老头去世,慕生顺从她的意愿,全家迁到楚地居住。
香玉(聊斋鬼故事)
崂山的下清宫有株耐冬,高两丈,粗十几围,枝繁叶茂;另有一株牡丹,高一丈多,开花时璀璨似锦。
胶州人黄生住在下清宫中读书。一天,从窗中见到一个白衣女郎一闪而过,心里怀疑道观中哪有这等美人,跑出来观看,但美人已经消失在花丛中。黄生便藏身树丛中,等待她的到来。不久,女郎又带了个穿红衣的同伴一起来了,都极为漂亮。两人逐渐走近,穿红衣的后退说:“这里有陌生人!”黄生突然起身,两个女郎吓得急忙奔跑,裙衫飘拂,香风洋溢。追过矮墙,什么都不见了。黄生深深地爱慕她,便在树下题诗说:
无限相思苦,
含情对短窗。
恐归沙吒利,
何处觅无双?
回到书房苦想丽人的身影。女郎忽然进来,笑着说:“你气势汹汹好像强盗,令人可怕。不知道你还是诗人,不妨一见。”黄生惊喜地接待她,叩问生平,她回答:“我小名香玉,原是平康巷中的人,被道士关在山中,确实不是我所愿意的。”黄生问:“道士叫什么名字?一定要为你洗雪这耻辱。”女郎说:“不必,他也不敢逼迫我。借此机会和风流雅士幽会,也很适意。”黄生又问:“穿红衣的是谁?”女郎答:“她名叫绛雪,是我的义姐。”两人夜晚就亲热起来。
等到睡醒,旭日临窗。女郎急忙起床,说:“贪欢忘记天亮了。”一边穿衣着鞋,一边说:“我和你一首诗,不要见笑:良夜更易尽,朝暾已上窗。愿如梁上燕,栖处自成双。”黄生握着她手腕说:“你秀外慧中,令人爱得要死,但你离开一天,就好像千里分别。你一定要抽空来此,不要等到晚上。”女郎答应了,从此早晚都到。每次让她邀请绛雪来,就是不来,黄生觉得遗憾。女郎说:“绛姐性情特别孤傲,不像我这般痴情,容我慢慢劝驾,不必太急。”一天晚上,香玉凄惨地进来说:“连陇地都不能守住,还想要得到蜀吗?如今要长久分离了!”黄生问:“为什么?”她用衣袖拭泪,说:“这是定数,不便和你说。以前的诗作,如今竟成了谶语。‘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可以说是为我吟咏的。”盘问她又不说,只是呜呜大哭,整夜都不睡,清早就离去了。黄生觉得奇怪。
第二天,有个即墨人蓝某到下清宫游览,他很喜欢白牡丹,便挖走了。黄生这才知道香玉就是花妖,怅恨不已。过几天,听说蓝某把花移栽到家中,便一天天凋谢了。黄生痛心气愤极了,写《哭花》诗五十首,天天在花坑边哭泣。
一天,黄生远远见一红衣人在花坑边哀泣,慢慢走近她,她也不回避。黄生便拉着她袖子,相对流泪。后来请她进了书房,进一步交谈,她叹息道:“从小的姊妹,一时就断绝了!看到你哀伤,更添我的悲痛。泪洒九泉,或许会感动她再生。但死去的她神气已散,仓促间怎么能和我们两人一同谈笑呢?”黄生说:“因我命薄,妨害有情人,本也没福气享受两个美人。以前曾多次烦请香玉传达我的一点诚心,你怎么总是不来?”她说:“我以为青年书生,十分之九薄情,想不到你却是个情种。但我和你交往,是凭情感,而不是婬乱。如果每天亲昵,那是我不能做到的。”说完就告别。黄生说:“香玉久别,使我寝食俱废。请你稍留一下,来安慰我的思念,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呢!”她便留下,住一夜才走,好几天不再来。黄生面对冷雨幽窗,苦思香玉,辗转床头,泪水凝结在枕席上。他披衣起身,点灯步前韵写道:
山院黄昏雨,垂帘坐小窗。
相思人不见,中夜泪成双。
黄生把诗写完,大声吟咏。忽然窗外有人说:“写诗不能没有人和诗呀。”一看,原来是绛雪,开门让她进来。绛雪一看诗,便在诗后写道:
连袂人何处?孤灯照晚窗。
空山人一个,对影自成双。
黄生一读,泪水直流,只怨恨相见太少。绛雪说:“我不能像香玉那样热情,只能稍稍慰藉你的寂寞罢了。”黄生要和她交欢,她说:“相见谈心,心愿已足,何必要如此?”
从此,每当黄生无聊时,绛雪就来一次,一来便饮酒作诗,有时不睡就走,黄生也听之任之,他说:“香玉是我的爱妻,绛雪是我的好友呀。”他问绛雪:“你是院中第几株?请早点告知我,我将抱回家中培植,免得像香玉那样被坏人抢去,遗恨终生。”绛雪说:“故土难移,告诉你也没好处。妻子还不能跟你一生,何况朋友呢!”黄生不听她的,拖住她手臂出来,每到一株牡丹下,就问:“这是你吗?”绛雪不说话,掩口微笑。到了腊月,黄生回家过年。忽然梦见绛雪来到,凄伤地说:“我有大难!你快去还能相见,晚了就来不及了!”醒来觉得奇怪,急忙骑马连夜赶到崂山。原来是道士要建房,有一株耐冬,妨碍他们挖基,工匠准备用斧头砍掉它。黄生急忙阻止他们。到夜晚,绛雪来感谢他。黄生笑着说:“以前不如实告诉我,才遭受这样的劫难!我如今知道你在哪里了,如你不来,我一定要烧艾条烤你。”绛雪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因此以前就不敢告诉你。”坐了一个时辰,黄生说:“如今面对好友,更加思念爱妻。很久没哭过香玉,你能跟我一起凭吊吗?”两人同去花坑边祭祀。哭到一更多时间,绛雪才揩干泪水劝住黄生。
这晚,黄生正寂寞坐着,绛雪笑着进来说:“告诉你个好消息,花神被你的诚心感动,让香玉再降生宫中。”黄生问:“什么时候?”绛雪答:“不清楚,大约不久了。”天亮下床时,黄生嘱咐她:“我为你来到这里,你不要常常使我觉得孤寂。”绛雪笑着答应。两晚没有来,黄生便去抱住耐冬树,边摇动边抚摸,多次呼叫都没回声。回房对着灯搓一根艾条,准备去烧树。绛雪急忙进来,夺走艾炷扔掉,说:“你恶作剧如果伤了我,我一定和你断绝!”黄生笑着拥抱她。还没坐稳,香玉轻盈地走进来。黄生望见她,泪水淋漓,急忙起身拉着香玉,另一手拉着绛雪,相对着悲伤。黄生握住香玉的手觉得空虚,就像没有握着一样,惊奇地问她。香玉流泪说:“过去我是花仙,所以形体凝结;如今我是花鬼,所以形体离散了。如今虽然相聚,只能当做梦看罢了。”绛雪说:“妹妹来就太好了!我被你家男人纠缠死了。”便独自离去了。(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香玉仍像从前那么温柔欢笑,但是互相依偎时仿佛用身体接近影子。黄生郁闷不乐,香玉也时时怨恨自己,便说:“你用白蔹的碎屑,拌少许硫磺,每天烧我一杯水,明年这一天报答你的恩情。”第二天,黄生到老地方一看,牡丹已萌芽了,便每天灌溉培植,又建雕栏保护。香玉夜来,加倍感激他。黄生打算把牡丹移栽到家中,香玉不同意,说:“我很脆弱,不能再忍受伤害。况且万物生存各有固定的地方,违背这些,反而会缩短年寿。只要你怜爱我,欢乐团聚自然不远了。”黄生可惜绛雪不来,香玉说:“一定要让她来,我能做到。”便和他点灯到耐冬树下,拔下一根草茎,用手作尺子度量树干,从下往上,按住四尺六寸的地方,叫黄生用两手一齐搔树。一会儿就见绛雪从背后出来,笑着骂道:“丫头一来,助纣为虐吗?”便挽着手一同进房。香玉说:“姐姐不要责怪!暂时请你陪陪我丈夫,一年后就不打搅了。”从此习以为常。
黄生看着花芽,一天天茁壮成长,春末已有两尺左右高。回家时,便给道士赠送银两,嘱咐他每天培养。第二年四月到宫中,见一朵花含苞欲放。正在观赏时,花苞摇动,就要裂开,不久就开放了。花朵有盘子般大,俨然有个小美人坐在花蕊中,估计身高有三四指左右,转眼间飘然而下,原来是香玉。她笑着说:“我忍受风雨等待你,你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呀!”绛雪也来了,笑着说:“天天代人作媳妇,如今幸好退下来做朋友。”三人一起设宴交谈,到深夜绛雪才走。黄生和香玉同睡,融洽仍如从前。后来黄生家中的元配死了。他就住到崂山不回家。这时牡丹已长得像手臂那么粗了,黄生每每指着花说:“我死后寄魂在这里,一定长在你左边。”两个姑娘笑着说:“你不要忘了。”
十多年后,黄生忽然病倒。他儿子前来探望,痛哭不已,他笑着说:“这是我出生的日子,而不是我死亡的日子,为什么要伤心?”他对道士说:“日后牡丹下有红芽茁壮生长,一下长出五片叶子的,那就是我。”儿子运他回家,不久就死去了。第二年,牡丹下果然有壮实的嫩芽突然长出,叶子也像他说的那么多。道士觉得奇怪,更殷勤给它浇水。三年后,长了几尺高,碗口粗,但不开花。老道士死后,弟子们不知爱护,把它砍掉了。白牡丹也枯萎凋零,没多久耐冬也死掉了。
婴宁(聊斋鬼故事)
王子服,莒县罗店人,格外聪明,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小时候他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十分宠爱他,平素不许他出外游玩。早年间聘了萧家的女儿,还没嫁过来那萧女就死了,所以他还没娶亲。
这天是正月十五上元节,表兄吴生邀他去游玩。刚到村外,舅家仆人把吴生唤走了,王子服见游玩女子很多,乘兴独自游逛。只见有个姑娘带着个丫环,手里拿着一枝梅花,姿色艳丽,笑容可掬。王生直瞪着两眼,看得发呆,竟忘记了避讳。姑娘走过去几步,对丫环说:“这小伙子目光灼灼,像个贼人!”说着,将花丢在地上,说笑着走了。王生拣起那枝花来,很觉怅惘,像丢了魂一样,郁郁不乐地走回来。
到了家王生把花藏在枕头底下,耷拉着头就睡了,既不言语也不吃东西。母亲见他这样很是担忧,到处求神问卦,他病得更厉害,很快消瘦下来;请医吃药,也不管用,整天迷迷糊糊。母亲问他怎么得的病,他只是沉默着不回答。正好吴生来了,王母嘱咐他背地里询问儿子。吴生到了床前,王生一见就流下泪来。吴生坐在床边,说了些宽慰的话,问他是怎么回事。王生把见到一个漂亮姑娘的事告诉他,并求他想办法。吴生笑了:“兄弟,你也够痴呆了,这个愿望还不好实现吗?我替你去查问。在郊野走路,不会是大户人家,要是没订亲,这事就算成了;即使订了亲,拼着多花点彩礼钱,也会应许。只要你病好了,这事包给我了。”王生听吴生这么一说,不觉开口笑了。
吴生出来,把情况向王母说明。王母急忙派人打听那姑娘的住处,东查西访,也没个头绪。王母很发愁,可又想不出办法。自从吴生走后,王生心里舒畅,也吃下饭去了。过了几天,吴生又来看望。王生就问事情办得怎样。吴生只好哄他说:“已经打听明白了。我以为谁家呢,原来是我姑家的姑娘,是你姨表妹,还没订亲。虽说是内亲不宜结亲,可是说了实情,也不会办不成!”王生高兴得眉眼都是笑,问:“住在哪里?”吴生骗他说:“在西南山,离这里也就是三十多里地吧。”王生又再三嘱咐,吴生拍着胸膛说:“尽管放心吧。”
从这时起,王生饭也吃得多了,病也渐渐好了。王生看看枕头底下,花虽然枯萎了,但还没落瓣,手里玩着花,心里默默思念,如同姑娘立在眼前。但表兄好久不来,捎信去请,说是有事来不了。王生气极郁闷,整天闷闷不乐。母亲怕他再病,赶忙给他说亲;可只要一提,他就摇头不同意,天天盼着吴生来。吴生一直没来,王生怨恨起来,转念一想,三十里路也算不得多么远,何必非得依赖别人呢?于是,把那枝梅花笼在袖子里,一赌气,也没给家里说一声,独自去了。
王生孤孤单单一个人也没处问路,只是一个劲儿往西南山走去。约莫走了有三十多里,只见山峦环绕,满目翠绿,使人神清气爽,只是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小路可行。张望了一阵,看到谷底丛花乱树之中,隐隐约约有个小村落。他便下山进了村子,只见房舍不多,虽是草房,却非常整洁雅致。朝北有一户人家,门前几株垂柳,墙内桃花杏花正盛开,丛丛青竹,夹杂其间,鸟儿在枝头跳跃欢唱,想必是谁家园亭,王生不敢贸然进去。回头一看,有块光滑洁净的石头,正好坐下歇息。一会儿,听得墙内有女子呼叫:“小荣!”声音清亮娇细。正站起身来细听,就见一个姑娘自东向西走,手执一朵杏花,正要低头往头发上簪,抬头瞅见王生,花也不戴了,微笑着拿花进去了。仔细一看,就是上元节在路上遇见的那个姑娘。他心里特别高兴,只是没个理由进去。想叫姨妈,从来没有来往,怕弄错了;瞅瞅门里,也无人可问。坐下站起,走来走去,从早晨直到过了正午,时刻张望着,真是望眼欲穿,连饥渴都忘记了。不时看见有个女子露出半面脸来窥探,她似乎惊讶这个人怎么不离开这里呢。
忽然,一位老妈妈拄着拐杖走出门来,看着王生说:“哪里来的个小伙子?听着清晨就来到,一直待到现在,想干什么呢,也不饿吗?”王生赶紧站起来作了个揖,回答说:“我是来探亲的。”老妈妈耳聋听不清楚,王生又大声说了一遍。老妈妈问:“你那亲戚姓什么?”王生回答不上来了。老妈妈笑了:“怪呵,连姓名都不知道,探的什么亲?看来你也是书呆子,不如先上我家来,吃点粗茶淡饭,住上一宿。明天回去问明白了,再来也不晚。”王生这时正是饥肠辘辘,想吃饭,又想到进去可以看到那个姑娘,十分高兴,就跟着老妈妈走进门去。
王生一进门,只见白石砌路,路两边落满片片红花。弯弯曲曲向西走,又进了道门,院内满是豆棚花架。王生被请进屋子,屋内的白墙镜子般明亮,窗外的海棠花枝探进屋来,桌椅床褥非常洁净。刚坐下,就有人在窗外窥探,老妈妈喊了声:“小荣!赶快做饭!”屋外的丫环尖声答应。落座以后,王生就说起家世。老妈妈问:“你外祖父莫非姓吴?”“是啊。”老妈妈惊奇地说:“你是我外甥呵,你母亲是我妹妹。这些年来,因为家里穷,又没有男孩子,所以断了音信。外甥长这么大了,还不认识呢。”王生接话说:“这次来就是为看看姨妈,一时心忙,把姓氏都忘了!”老妈妈说:“我姓秦,没有孩子,只这么个女孩,还不是亲生的。她母亲改嫁走了,留给我抚养,倒是不笨,就是缺少调教,成天嘻嘻哈哈,不知道发愁,待一会儿让她来与你拜认。”
不多时,丫环送上饭菜,老妈妈劝说着,王生吃过饭,丫环来收拾碗筷。老妈妈说:“去叫宁姑娘来。”丫环应声去了,待了好大一阵,听得门外有笑声。老妈妈又喊:“婴宁,你表兄在这里哪。”门外嗤嗤地笑个不住。丫环推进她来,婴宁还掩着口,怎么也止不住笑。老妈妈嗔着:“有客人在这里,老这么笑,像个什么样子?”姑娘忍着笑站在一旁,王生向前作了个辑。老妈妈说:“这是你王表兄,你姨的孩子。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真让人笑话。”王生问:“妹子多大岁数了?”老妈妈没听清,王生又说了一遍。姑娘又嘿嘿笑得直不起腰。老妈妈对王生说:“我说是少调教吧,你可看见了。已经十六了,还傻呆呆得像个孩子。”王生说:“比我少一岁!”“呵,外甥已经十七了,是不是属马的呀?”王生点点头。“外甥媳妇是哪里的?”回答说:“还没有!”“哎,像外甥这么有才学又有相貌的,怎么还没娶亲呵?婴宁也还没婆家,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是表兄妹不好通婚。”王生没说什么,只是两眼盯着婴宁看。丫环向姑娘小声说:“眼光灼灼,贼腔没改!”婴宁又嘿嘿笑起来,对丫环说:“去看看碧桃开了没有。”急忙站起,用袖子遮着嘴,一溜小跑出去。到了门外,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老妈妈也站起来,叫丫环把铺盖整理好,说:“外甥来一趟不容易,住个三天五日的,然后再送你回家。要是闷得慌,屋后有个小园子,可以去散心。这里也有书看!”
第二天,王生来到房后,果然有个半亩大的小园子。嫩草青青如同地毡,杨花散落撒满小路,草房三间,花木围绕四周。他正漫步穿行在花丛中,听得树头有簌簌的响声,抬起头看,原来婴宁坐在树上。她看见王生过来,哈哈笑着几乎要掉下来。王生赶忙喊着:“别笑了,小心掉下来!”婴宁随下随笑,忍也忍不住,快下到地,一失手,猛然落在地上,这才止住笑。王生忙扶她起来,偷偷捏她的手腕。婴宁又嘿嘿笑起来,笑得倚在树身上不能走动,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住了笑。王生等她笑过了,才拿出袖中的梅花给她看。婴宁接过花来,说:“已经干枯了,还留着干什么。”王生说:“这是上元节时妹子扔掉的,所以保存着。”婴宁问:“保存着有什么意思?”王生说:“表示爱慕,不能忘怀啊!自从上元节遇见你,思念成病,自觉是活不成了,想不到今日竟然见了面,希望你能可怜!”婴宁说:“这还不是小事嘛。咱们是亲戚,有什么舍不得的,等表哥走的时候,园子里的花,折一大捆送给你。”王生说:“妹妹傻啊。”“怎么是傻呢?”“我不是爱花,是爱拈花的人呀。”“亲戚之间,自然相爱,还用得着说吗。”王生说:“我说的爱,不是亲戚之间的爱,是夫妻之间的爱。”“有什么不一样呢?”“要夜晚睡在一块儿。”婴宁沉思了好大一阵说:“我可不习惯和生人睡在一起!”话没说完,丫环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王生心里发慌,赶忙溜走了。
过了一会儿,王生和婴宁都回到了老妈妈房间里。老妈妈就问:“都到哪里去来?”婴宁回说:“在园子里说话。”老妈妈说:“饭熟了好大工夫了,等你们不见,有什么长话,说个没完。”婴宁说:“表哥要和我一起睡觉。”王生很窘羞,赶忙用眼瞪她,婴宁笑了笑就不言语了。老妈妈没听清,还絮絮叨叨地问。婴宁问:“刚才那话不该说吗?”王生说:“这是背人的话。”“背别的人,还能背着老母亲吗。再说,睡觉也是平常事,为什么还要避讳呀?”王生只好叹息她的傻气,可也没法子让她明白。(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刚吃过饭,就有王生的家人牵着两头毛驴找来了。原来,母亲见王生好久不回家,起了疑心,村里找了个遍也没踪影,所以去向吴生打听。吴生想起以前说的话,就叫往西南山去找,一路上找了几个村,才找到这里。正好王生到门口来,就碰见了。王生把家里人来找的事告诉老妈妈,并且提出带着婴宁回家去。老妈妈很喜欢,说:“我有这念头也不是一天了,只是年老走不了远路。有外甥领妹子去,认认阿姨,这可太好了!”忙呼唤婴宁,婴宁嘻嘻笑着过来。老妈妈说:“有什么可喜的,总是笑个没完,要是不笑,就是全人了!”生气地瞪了一眼,接着说:“你表哥带你一道去,赶快收拾打扮吧。”招待家人吃过饭,才送出门来,嘱咐说:“姨家的日子过得富裕,能养活闲人。到那里别忙着回来,稍微学点礼节,也好将来侍奉公婆。就便麻烦你姨给你找个好婆家。”
王生和婴宁一道上了路,到了山口回头一看,似乎老妈妈还在倚门眺望呢。到了家,母亲看见儿子领来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很是惊奇,就问是谁家的人。王生说,是姨母的女儿。母亲说:“先前你表兄说的是假话呀,我没有姐姐,哪来的外甥女呵?”又问姑娘,婴宁回答说:“我不是这个母亲生的,我爸爸姓秦,去世时,我还在怀抱里,记不得。”母亲说:“我是有个姐姐嫁到秦家,可是早就过世了,哪能还在着?”又问是什么眉眼脸型,婴宁说得挺符合。母亲惊疑地说:“姐姐是这模样!可是已经死去多年了,怎么还活着呢?”
这时候吴生来了,婴宁躲进内房。吴生问明白缘故,思虑了好久,忽然说:“这姑娘叫婴宁吗?”王生说是。吴生说:“怪事,怪事!”大伙又问怎么回事。吴生说:“秦家姑姑去世以后,姑丈一人过活,和个狐仙相好。狐仙生了个女孩叫婴宁,睡在床上,家里人都见到过。姑丈生病死后,狐仙还常来看望。后来,他们求张天师给了避邪符,张贴在墙上,狐仙才带着女孩走了。这姑娘莫非就是那个女孩吗?”
这屋里你一言我一语正在研究可疑的地方,那屋里却是嘻嘻哈哈,全是婴宁的笑声。母亲叹息着说:“这女孩也太憨了!”吴生要见见婴宁。母亲走进内房去,姑娘仍然笑得厉害。母亲催促她出来,她极力忍笑,对着墙待了一会儿,才走出内房。刚刚拜见完毕,赶忙进房,又放声大笑起来。满屋的妇女,都被引笑了。吴生提出要去女孩家看看有什么怪异之处,顺便也好提亲。寻访到所在的村庄,哪里有什么房舍?只见零零落落的山花罢了。想起姑母的葬地仿佛离此不远,可是坟墓已经湮没了,只好又惊奇又叹息地返回来。
王生的母亲也怀疑这姑娘是鬼,进去告诉她,吴生没找到她的家,姑娘也不惊怪;又怜惜她没个家,姑娘却毫不悲伤,只是嘻嘻笑着。大伙也弄不清怎么回事。母亲安排她和女孩子们住在一起。清晨起早,她就不请安问好。做起针线活来,精巧极了,无人能比得上。就是爱笑,谁也禁不住,可是笑得温柔恬静,笑得再狂也显得美。邻居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愿意和她亲近。母亲选了好日子想给她成亲,又怕她是鬼,偷偷在日光下看她,影子和平常人一个样。儿子又急着结婚,所以也就结了。
到了黄道吉日,给她穿戴上婚服,婴宁笑得直不起腰,婚礼也无法进行了。王生原来还发愁她傻,几天过去了,看来她十分体贴人,王生真是心满意足了。有时候,母亲生了气,只要婴宁一到,笑上一笑,母亲就消了气。丫头们犯了小过错,恐怕挨打,往往求婴宁到母亲房里去说话,然后丫头进去认错,常是免除了责罚。只是,婴宁爱花成了怪癖,为了寻求好品种,求遍亲戚家;偷偷典当了首饰也要买了回来。这样,几个月过去,门前院里,到处栽满了花。
房后有架木香,紧靠邻居西家,婴宁常攀登上去,摘下花朵来簪在发髻上,插在花瓶里。母亲有时碰上,往往训斥她,婴宁却总是不改。一天,西邻家的儿子看见婴宁摘花,被她的美貌吸引,直瞪着眼看。婴宁不仅不回避,看见那个呆样子,反而笑了。西邻子以为婴宁看上自己,更加神魂颠倒。婴宁指了指墙底就下去走了。西邻子以为是指给他约会的地方,高兴极了。到了傍晚,西邻子去了,婴宁果然在那里。西邻子扑上去拥抱,身上像被锥子扎了,痛得钻心,号叫着摔倒地上。仔细一看,哪是婴宁?是一段干枯木棒倒在墙边,木棒上全是雨水淋烂的孔洞。邻家听到喊声,急忙跑去问道什么事,邻家子只是哎哟,却不说话。妻子来了,邻家子才告诉了实情。点起灯来照照木棒孔洞,只见里面有只大蝎子,像小螃蟹那样。邻家父劈了木棒捉住蝎子弄死,将儿子背回家去。到了半夜里,邻家子就死去了。
邻家父向县衙门告了状,揭发婴宁是个妖人。县官平素爱慕王生的才华,又深知王生是个忠厚老实的书生,认为邻家父是诬告,要责打他。王生给说情求告,才将邻家父免除责打,释放回家。
母亲对婴宁说:“竟然痴傻轻狂到这般地步!我早知道嬉笑过分了就隐伏下忧患啊!县官贤明才没牵累咱家;要是县官糊涂,一定逮了媳妇去公堂质问,那样,我儿有什么脸面见亲戚朋友呵?”婴宁严肃起来,发誓不再嬉笑。母亲说:“人哪有不笑的?只是要笑得是时候罢了。”婴宁从此竟不再笑了,虽然故意逗她,她也不笑,可是整天也没有过忧愁的脸色。
一天晚上,婴宁对着王生流下泪来。王生很觉奇怪。婴宁抽泣着说:“从前因为跟从的日子短浅,说了怕惹得惊怕奇怪。如今,看出婆婆和你都很爱惜我,没有别的想法,直说出来或许没有妨碍吧!我本是狐狸生的,我母亲临走时将我托付给鬼母,相依十多年,才有今天。我又没有弟兄,依靠的只有你。我那鬼母孤独地住在山坳里,没有人怜惜给她合葬,她在九泉之下常为这事伤心难过。你要是舍得花费,让地下人消除了悲痛,也许能使养女儿的人不忍心丢弃、淹死女孩儿了。”王生答应下来,只是顾虑坟墓迷失在荒草里。婴宁说不必担心。
按照商定的日子,王生两口子用车载着棺材去了。婴宁走进野坡乱草丛里,指出墓地,发掘后,果然见到老妈妈的尸首,肌肉皮肤还没有腐坏。婴宁抚着尸体,痛哭了一场,两人将老妈妈装殓好,抬回来,寻找到秦家坟地合葬了。这夜,王生梦见老妈妈前来道谢,醒了后说给婴宁听。婴宁说:“我在夜里见到她了,妈妈嘱咐不让惊动你。”王生埋怨她不留下老妈妈。婴宁说:“她是鬼啊。这里活人多陽气盛,怎么能长住下去呢!”王生又问到小荣,婴宁说:“她也是狐仙,最精灵了,我那狐母留下她来照顾我,常摄来食物喂我,我心里常记念着她的恩德。昨天夜里,我问了母亲,说小荣已经出嫁了。”
从这时起,每年寒食节,王生两口子都去秦家坟地扫墓,从来不断。过了一年,婴宁生了个儿子。这孩子也怪,在怀抱里就不怕生人,见了人就咧着小嘴嘻嘻笑,真是随他娘啊!
聂小倩(聊斋鬼故事)
浙江人宁采臣,性情豪爽,品行端正。他常对人说,除了妻子外不爱别的女人。这次,他去金华,来至北门外,见到一个寺庙,卸下行李进去了。寺里佛殿佛塔宏伟壮丽,可是蓬蒿高得超过人身,似乎没有人迹。东边西边是和尚厢房,两扇门却虚掩着,只有南边的一个小房,门锁像是新的。再看看殿东角,青竹长得粗大茂盛,台阶下面有个大水池子,野荷已经开花了,宁生心里很喜欢这里的幽静。当时正值学使到各府举行考试,城里住房租价昂贵,宁生想在这里住下,于是在院里散步,等待和尚回来。
到了傍晚,有个书生走来,打开南边小房的门。宁生赶忙走过去行礼,并告诉自己打算住下的意思。那人说:“这地方没有房主,我也是寄住,你不嫌这里冷清而住下,早晚能得你的指教,很感荣幸!”宁生颇为高兴,铺了茅草当床,支起木板代替桌子,打算长住下来。这天夜间,月色明亮,清光似水,两人亲热地坐在廊房下面,各自介绍姓名。那人说自己姓燕,字叫青霞。宁生以为他也是来考试的秀才,可是听他说话的声音,不像浙江人。那人说自己是陕西人,话语质朴诚实。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话可说了,于是拱拱手告别,各回房间休息。
宁生由于新住这里,久久不能入睡。只听得房北低声细语,似乎有人家。起来伏在北墙石窗下偷偷观察,只见墙外有个小院子,有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妇女,还有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老太婆,头上戴着长长的银梳篾首饰,老得驼了背。两人在月下说话。妇女说:“小倩为什么许久不来?”老太婆说:“可能有相好的来了。”那妇女说:“没有向姥姥发怨言吧!”老太婆说:“没有听到。但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妇女说:“这丫头不宜好好待承她!”
话没说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走来,影影绰绰看来非常漂亮。老太婆笑着说:“背地里不谈论别人。我两个正念叨,小精灵丫头悄没声走来,亏了没褒贬你短处。”又接着说:“小娘子确是画上人物,要是我是个男人,也被你勾了魂去了。”女子说:“姥姥要是不夸奖,还有谁能说好呢?”那妇人和女子不知说了些什么。宁生寻思那是邻居的家眷,睡下不再去听。又过了一阵子,才静寂下来没了声音。宁生朦胧间正要睡着,觉得有人进了屋子,赶忙起身观看,来的却是北院的那个女子。宁生吃惊地问她怎么来了。女子笑着说:“月夜睡不着,希望和你相好。”宁生严肃地说:“你该提防众人议论,我怕人说长道短。一步走错,就丧尽廉耻了!”女子说:“半夜三更,无人知道!”宁生斥责她。女子犹豫着好像还有话说。宁生大声吓唬说:“快快离去。不然,我就喊南屋那人让他知道。”女子害怕了,这才走出去,到了门外又返回来,拿出一锭黄金放在褥子上。宁生抓起金子就扔到院子里的台阶上,说:“这种不义之财,脏了我的口袋。”女子很是惭愧,走出去拾起金子,自言自语说:“这汉子真是铁石心肠呵。”
第二天清晨,有个兰溪生带着一个仆人来应考,住在东厢房里,到了夜里突然死了,他足心有个小洞像锥子刺的,细细地流血。大家都不知什么缘故。过了一宿,那仆人也死了,症状也是兰溪生那样。到了晚间,燕生回来,宁生就问他那是怎么回事,燕生认为那是让鬼迷了。宁生平素很亢直,也不放在心上。
到了半夜,女子又来了,对宁生说:“我见到的人很多了,没见到像你这么刚强的。你确实是有德行的人,我不敢蒙骗你,我叫小倩,姓聂,十八岁上早亡,埋葬在寺旁。妖精经常威胁差遣我干下贱事情,厚着脸皮侍奉人家,实在不是自愿。如今寺庙里没有可以杀害的人,恐怕要派夜叉到你这里来了。”宁生很害怕,请她出个主意。女子说:“你和燕生住在一块儿,就可避免灾祸。”宁生问:“你怎么不去迷惑燕生呢?”说:“他是个奇人呵,当然不敢接近他。”宁生又问:“你怎么个迷人法呢?”她说:“玩弄我的人,我就暗暗用锥子刺他的脚,他就迷糊着没知觉了,就摄出他的血来供给妖怪喝;有的就用金子,那不是金子,是恶鬼的骨头,谁留下金子,就被截取心肝。这两种办法,都是投合当事人的喜好罢了。”宁生表示感谢,并且问她什么时候戒备才好,回答说在明天晚上。女子临走时哭着说:“我陷进无边苦海里,寻求不到堤岸。先生你义气冲天,必然能救苦救难。倘若能包起我的朽骨,回去埋葬在安静的墓地,你的大恩大德就如同重生父母了!”宁生干脆地答应下来,问她葬在什么地方。女子说:“只要记住白杨树上有乌鸦窝的地方就是了。”说完出门,身影消散了。
第二天,宁生怕燕生到别处去,起早就去邀请。到了辰时以后,置办了酒菜招待,留意观察燕生。谈话间,宁生约请燕生住在一起,燕生推辞说自己性格孤僻,喜好安静。宁生不理睬,硬是将燕生的被褥携到自己住房来。燕生不得已,只好搬着床铺跟过来。燕生嘱咐说:“我知道你是个好汉子,非常钦佩。我有些不好明说的话,难以马上相告,希望不要翻看我的箱子包袱,不然你我都没有好处。”宁生应许下来。一会儿,他们各自睡下了。燕生拿出个箱子放在窗台上,头挨上枕头不多会儿就睡着了,打呼噜的声音像雷吼一般,宁生却睡不着觉。
到了一更多天,窗户外面隐隐约约有人影。一会儿那影子靠近窗子向里窥探,目光明亮闪烁。宁生很害怕,正要呼喊燕生,忽然有个物件撕开箱子钻出来,明亮得如同一匹白绸子,碰断窗上石棂,猛然一射,就立即迅速收敛入箱子,如同闪电熄灭。燕生惊觉起身,宁生假装睡着偷偷观看。燕生捧着箱子捡出一样物件,对着月亮闻闻看看,那物件铮亮透明,长有二寸,宽也就如韭菜叶。看过后,燕生用几层包裹包结实,仍旧放进破了的箱子里,自言自语说:“什么样的老妖精,竟然这么大胆,箱子都给弄坏了。”说完就又睡了。宁生非常奇怪,就起身问他,并且告诉他刚才见到的事情。燕生说:“既然相互有交情,哪敢再隐瞒?我是个剑客。若不是碰到石棂,妖精就能立刻给杀死了。不过,即使这样,他也受了伤。”宁生问:“包裹的是什么东西?”燕生回答:“是剑。刚才闻了闻,剑上有妖气。”宁生想看看,燕生痛快地拿出来给他看,是把亮晶晶的小宝剑。于是宁生更加敬重燕生。
天明以后,看了看窗子外面有血迹。于是,宁生出门到了寺庙北边,只见一个一个的野坟,其中果然有棵白杨树,树上有乌鸦窝。等到迁坟事情准备妥当,他收拾行李打算回家。燕生摆下送行酒宴,情义非常深厚。燕生把破皮袋赠送给宁生说:“这是剑袋,收藏此物可以避邪驱妖。”宁生打算跟他学剑术,燕生说:“像你这样讲究信义、忠诚刚直的人,可以学习;不过你仍然是富贵行道里的人,不是这剑侠行道里的人呵!”宁生就假托有个妹妹葬在这里,挖掘出女子的尸骨来,用衣裳被子又重新盛殓了,雇了船回家去。
宁生的书房紧靠荒野,就挖了坟墓将女子葬在书房外面。他祭供祷告说:“可怜你这个孤苦的鬼魂,葬你在靠近我小书房的地方。相互听得见歌声哭声,以便不受恶鬼欺凌。献上一杯水酒,算不得清洁甘美,希望不要嫌弃!”祷告完毕往回走,后面有人呼喊:“慢一点,等我一起走。”回头一看,是小倩。小倩高兴地感谢说:“你很守信义,死十回也不能够报答你的恩德。请允许我跟你回家,拜见公婆,做偏房、丫头也不后悔。”宁生仔细看去,只见她雪白皮肤透着艳红,身下瘦瘦一双小脚,白天端详,更加娇艳无双。于是,宁生和小倩一块到了书房里。宁生嘱咐她坐下等一会儿,自己先进去告诉母亲,母亲很感愕然。这时宁生的妻子已经生了很长时间的病,母亲告诫宁生不要说这事,恐怕妻子受惊害怕。正说话间,小倩轻悄悄地走进房子,跪下叩头。宁生说:“这就是小倩。”母亲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女子对母亲说:“孩儿孤单单一个人,远离父母兄弟。承蒙公子照顾关怀,恩泽极深,孩儿情愿当妻妾伺候他,报答天高地厚般大德。”母亲看到小倩这般秀气可爱,才敢和她说话,说道:“大姑娘看得起我儿子,我喜得了不得。可是一辈子只有这个儿子,还要他传宗接代,不敢让他娶个鬼妇。”小倩说:“孩儿实在是一心一意。陰间人既然不能得到老母的信任,那就拿宁生当做哥哥来看待;我跟着老母亲,早晚伺候你老人家,怎么样?”母亲怜惜她的一片诚心,就答应下来。小倩就要拜见嫂子,母亲说她有病,于是没去拜见。小倩下了厨房,代替母亲料理饭食。进门穿户,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天晚了,母亲心里害怕小倩,打发她回去睡觉,不在这里给她安排被褥。小倩觉察出母亲的心意,就走开了。经过书房想进去,又退回来,在门外走来走去,似乎害怕什么。宁生呼唤她,小倩说:“室里剑气使人害怕。原来在路上不出面见你,就是由于这个缘故。”宁生明白是因为那个皮袋子,于是拿出来挂到别的房子里。小倩这才进去,靠近蜡烛坐下,待了一阵,就是不说一句话。又待了一大阵子,小倩问:“夜间读书不读?我小时候念《楞严经》,如今大半都忘记了,请给我找一卷,晚上空闲时请哥哥指正。”宁生应许下来。小倩又坐着,默默无语。
一更就要过去,小倩也不说走。宁生催她回去。小倩很悲伤地说:“外来孤魂,特别害怕荒坟。”宁生说:“书房里没有别的床可睡,况且兄妹之间也该避免嫌疑呀!”小倩站起身来,表情愁苦得要哭,脚步迟疑,一步一挪走出门去,下了台阶就没影迹了。宁生暗暗怜惜她,想留她住下睡在另外床上,可是又担心母亲会嗔怪。此后,小倩清晨就来给母亲问安,伺候梳头洗脸,出了上房就去操持家务,没有事情不合母亲的心意。到了黄昏,就告辞退下,常到书斋,靠近灯火念诵经文。直到觉得宁生要睡了,才凄凄惨惨地离去。
原先宁生的妻子病倒不能操劳家务事,母亲劳累得受不了。自从小倩来了,母亲自己很安逸,心里感谢小倩。日子长了慢慢熟悉起来,疼爱小倩如同亲生子女,竟然忘记她是鬼魂,不忍心晚上赶走她,就留她同睡同起。小倩才来时,并不用饭食,到了半年,逐渐喝点稀粥。母亲和儿子都很宠爱她,忌讳说她是鬼,外人也分辨不清。不久宁生的妻子死去,母亲心里有娶小倩的意思,可是担心对儿子不利。小倩也稍微观察出来,乘个机会告诉母亲说:“来这里住了一年多,母亲该清楚孩儿心地怎么样了。为了不想祸害过路的人,孩儿才跟了你儿子来。私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因为你儿子胸怀坦白、光明磊落,受到神人钦佩注目,实在想着依靠帮助他三五年,博取个封号,九泉之下也觉荣光。”母亲也知道小倩没有坏心,只害怕她不能生育儿女。小倩说:“子女是上天给的。你儿子命定有福气,有能光宗耀祖的三个儿子,并不因为有个鬼媳妇就抹煞掉的。”母亲相信了她的话,和儿子商量。
宁生很高兴,摆了酒席宴请亲戚。有的请求见见新媳妇,小倩很坦然地穿着华丽服装走出来,满堂人都很惊奇,瞪着眼睛看她,反而不怀疑是鬼,而是仙人。自此,亲友的家眷都拿见面礼来祝贺,争着要结识小倩。小倩擅长画兰花梅花,也经常用画的画回敬。得到她画的人家,往往包得严严实实收藏着,觉得光彩。
有一天,小倩在窗下低头坐着,心里惶惶不安,像是丢失什么一样。忽然问宁生:“那皮袋子在什么地方?”宁生说:“因为你害怕,所以包好放在别处了。”小倩说:“我接受活人气息已经很长时间,应该不再怕它,还是拿来挂在床头上吧。”宁生追问她的意思,小倩说:“这三天来,心总是忐忑不安。料想金华那个妖魔恨我远远逃跑,恐怕早晚会找到这里来。”宁生当真把那皮袋拿了来。小倩接过,反复观看,说:“这是剑仙用来盛人头的。破旧到这样子,不知杀掉多少人了。我今日看它,还吓得起鸡皮疙瘩呢。”就将皮袋挂在床头。
第二天小倩又让宁生把皮袋挪去挂在门上。到了夜间,小倩对着蜡烛静坐,嘱咐宁生不要睡觉。猛然间,有个东西,像飞鸟般降落下来,小倩吓得藏在幕帐里去。宁生一看,那东西像夜叉的形状,目光如闪电,血盆大口,眼光闪烁,舞动双爪走向前来,到了门前停止脚步,迟疑了好长时间,慢慢走近皮袋,伸爪子摘下来,像要撕破。那皮袋忽然卡巴一响,变得有两只土筐那么大,似乎有个鬼物伸出半个身子,将夜叉揪进皮袋去。声响没有了,皮袋也缩小到原样。宁生又是害怕又觉惊奇,小倩也走出来,高兴地说:“平安无事了!”两人一块儿观看皮袋,只有几碗清水罢了。
过了几年,宁生果然中了进士,小倩生了个男孩,宁生娶了几个小妾后,又各自生了个男孩。这些孩子长大后,都做了官,名声很好。
阿宝(聊斋鬼故事)
广西的孙子楚是一位有名的文人,生下来有六个指头,性情迂腐木讷,不多说话。别人对他说谎,他往往信以为真。凡遇宴会上有歌妓,他就远远地避开。别人知道他这个脾气,故意用计骗他来,然后指使歌妓和他亲昵,他急得脸和脖子通红,额角上流着汗。大家看了哄堂大笑。有的人把他的模样描绘成傻瓜,并且互相传为笑话,还给他取了个“孙痴”的外号。
同县有个大商人,是个老翁,富比王侯,亲戚尽是贵族。有个女儿名叫阿宝,生得非常漂亮,正在寻找理想中的伴侣,官宦子弟纷纷前往求婚,都不合老翁之意。喜欢开玩笑的人劝子楚托媒向阿宝提亲,子楚自不量力,真的按照别人的话去做了。老翁平日也听人说起过孙子楚,但嫌他贫穷,自然不答应。媒婆出门时,恰恰遇着阿宝,阿宝问起,媒人照实说了。阿宝随口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他如果去掉多余的六指,我就嫁他。”媒人把这话告诉子楚,子楚说:“不难。”媒人走后,他立即用斧子砍断枝指,当场血流不止,痛得几乎昏死过去,过了几天才能起床。他立刻找到媒人,把手伸给她看,媒人一见大惊,跑去告诉阿宝。阿宝也感到惊奇,同时又对媒人戏说:“请他再去掉痴呆。”这句戏言又转达给子楚,子楚听后到处宣称自己不痴,却苦于无法见到阿宝,当面表白。转而又想阿宝未必美如天上仙女,何必把她看得那么高,于是打算放弃求婚的念头。
清明节那天,按照当地风俗,妇女在这天可以出来游玩,一些轻薄少年也成群结队追逐女人,拈花惹草。有同社友人邀子楚一同春游,途中有人嘲笑他:“是不是想看看意中人?”孙子楚明知这是一句戏言,但自从两次受阿宝嘲弄后,也想见她一见,所以随同大伙边逛边找阿宝。远远望见一女子在树下休息,一些轻薄的年轻人围成一堵墙在观看,都说:“这一定是阿宝。”子楚走过去一看才知道正是阿宝。仔细看她,的确美丽非凡。片刻间,看的人越来越多,阿宝起身走了,大伙对她的美貌议论纷纷,欣喜若狂,惟独子楚默默无言。大伙散了,他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别人喊他,也不答应。同伴拉他说:“你的魂跟随阿宝去了吗?”他也不作声。大伙认为他一向沉默寡言,不足为怪,推推搡搡把他送回家。他到家后上床就睡觉,终日不起,迷迷糊糊仿佛喝醉了酒。家人怀疑是走失了魂,便到野外招魂,但丝毫不见效。再三追问,他懵懵懂懂地说:“我在阿宝家。”再仔细盘问,却不答话。家人惶惶不安,始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孙子楚见到阿宝后非常爱慕,竟不愿离开她,觉得自己一直跟在阿宝身边,也无人拦阻,于是就到了阿宝家中。她到哪里,子楚跟到哪里,坐卧不离。夜里拥抱她,内心非常满足。只是饿得厉害,想回家吃东西,苦于又不认识路。阿宝自从郊外回家,夜里多次梦见和一个男人睡觉,问他姓名,他说:“我叫孙子楚。”因此心里感到非常害羞,却又不敢向人说。孙家见子楚躺在床上已有三天,只剩下一丝儿气,十分恐惧。只好托人委婉地告诉阿宝的父亲,请求允许到他家为子楚招魂。(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老翁笑着说:“两家素无往来,怎么会将魂失落我家?”孙家苦苦哀求,老翁只得答应。法师拿着子楚穿过的衣服到阿宝家,阿宝问明缘由,害怕极了,领着人直接到自己卧房招魂。
招魂的人刚回到孙家的门,子楚已发出呻吟声。他醒后说阿宝房中有哪些家具物品,叫什么名字,是什么颜色,件件对照,丝毫无误。这件事传出后,阿宝听了,更加惊慌,同时也深受感动,心想孙子楚对自己确实一片深情。
子楚起床后,坐立不安。常常对窗凝神痴想,盼望再见到阿宝。四月八日浴佛节,听说阿宝要到水月寺烧香拜佛,一大早就等候在路旁。不料阿宝挨近中午才来,她在车上看见子楚,掀开车帘,仔细上下端详着他。子楚更加激动,紧紧跟随车后。阿宝忽然命令丫鬟前来问他姓名,使他受宠若惊,直到车子无影无踪,才神魂颠倒地回家。到家后孙子楚又病倒了,不吃不喝,口里只叫“阿宝”。他家中养有一只鹦鹉,忽然死去。小孩拿着鹦鹉在床前玩,孙子楚心想:假如变成鹦鹉,举翅一飞,就可以到阿宝身边,该多好啊!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身已化成鹦鹉,很快飞到阿宝卧室中。阿宝捉住鹦鹉,很高兴,用链子锁住。鹦鹉大声地叫:“姐姐不要锁我,我是孙子楚。”阿宝一听非常惊骇,立即解开锁,鹦鹉也不飞去。阿宝祷告说:“你的深情,已铭记我心里。可是如今你已变成鸟儿,怎么能够结成夫妻呢?”鹦鹉说:“只要守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别人喂食,鹦鹉不吃,独独阿宝亲自喂才吃。阿宝坐着,鹦鹉飞到她膝上,寝时靠近床头。这样经过了几天,阿宝十分同情。暗中叫人到孙家打听,回来的人说:“子楚躺在床上已有几天了,仅仅胸口还有点温气而已。”阿宝又对鹦鹉说:“你若能再变成人,我立誓嫁给你。”鹦鹉说:“你骗我。”阿宝便指天立誓。鸟偏着头好像在想些什么。待阿宝脱鞋上床休息时,鹦鹉突然跃起,衔起绣鞋展翅飞去。等呼叫时,已经飞得很远了。阿宝又派人到孙家询问,据说子楚醒来了,孙家的人都看见鹦鹉衔着一只鞋从外面飞进房,进来后便栽倒死了。家人正在惊奇中,子楚不停地喊着快把鞋给他。这些话更使阿宝惊奇,她有意叫丫鬟把所有经过说给母亲听。母亲查明属实,说:“子楚这人,颇有才名,只是家里太穷。我们家为阿宝挑来挑去挑花了眼,结果挑中这样的女婿,岂不惹亲戚笑话?”阿宝因鞋子的事已经传开,闹得满城风雨,发誓不嫁别人,母亲只好答应她并立刻通知孙家。子楚闻讯顿时病愈。阿宝的父亲最初考虑入赘,阿宝说:“女婿不可能长期住在岳父家,况且他家穷,日子长了,定为别人轻视。我既然答应嫁给他,在他家住茅屋、吃野菜,也心甘情愿。”于是举行婚礼,夫妇洞房相见,恍如隔世。
孙家自从得到一份丰厚的嫁妆,日子比以往也过得好了。但是子楚是个书呆子,从来不知治理产业。好在阿宝精明能干,善于治家,一切杂务都不让子楚操心。过了几年,家境逐渐富裕,不料子楚却因病去世,阿宝终日痛哭,眼泪不干,寝食俱废。别人劝说也不听,夜间无人时竟悬梁自尽,被丫鬟发现,抢救过来,仍然不进饮食。三天后亲友为子楚入殓,忽然听得棺中有呻吟声。开棺一看,他已活过来,说:“死后去见阎王,阎王因我为人诚朴,派我做部曹。正在这时判官报告:‘孙部曹妻马上就到。’阎王查生死簿说:‘孙妻不该死。’判官说:‘她已绝食三天。’阎王对我说:‘你妻节义可嘉,赐你复生吧。’因此派鬼卒送我还陽。”
这年,正值大比之年。乡试前,一些少年捉弄孙子楚,共同商量拟出七道极冷僻的试题,把子楚叫到无人处,对他说:这是别人用重金买通关节弄来的试题,特秘密相告。子楚深信不疑,夜以继日地用心揣摩,把七道题都写成文章。少年暗中讥笑。谁知道这次派来的主考官,经过再三考虑后,认为一般熟题容易抄袭、舞弊,决心一反历来的做法。进人考场公布试题时,七道题目与孙所准备的一一符合。因此,他被录取第一名。第二年进士及第,授予翰林。皇上听说他的婚姻离奇古怪,特地召见,孙子楚毫不隐讳地照直启奏,皇上表示嘉许。后来又召见阿宝,颁发赏赐。
白话聊斋之辛十四娘
广平冯生年少而行为率意,还酗酒。凌晨时候偶然出行,遇见一个少女,穿着红色衣服,相貌姣好。她带着一个小奴仆,踩着露水赶路,鞋子和袜子都被露水沾湿了,冯生心底下很喜欢她。
到了傍晚,冯生喝醉了回家。道旁原来有一座寺庙,是荒废了很久的,忽然有女子从里面出来,她就是早上的那个美人。她看见冯生走过来,立即转身进庙。冯生暗地里纳闷:美人怎么会在禅院里?他把驴系在寺庙门口,进去窥探。进去就看到断墙零落,路上的草长得像毯子一样茂盛。正在走来走去的时候,一位头发斑白、衣帽整洁的老翁出来,问:“客人来这里做什么?”冯生说:“偶然间经过古刹,想瞻仰瞻仰。”乘机问道:“老先生来这里做什么?”老翁说:“老夫我居无定所,暂时借这里安顿家小。既然蒙您光临,我有粗茶可以代酒接待您。”于是请客人入内。
只见大殿后有一院子,石头路上很干净,不再有杂草。进了房间,就看见窗帘床帐等一系列家具,香气袭人。双方坐下来介绍自己,老翁说:“鄙人姓辛。”冯生乘醉粗率地问道:“听说令爱还没有好的夫家,在下不才,愿意作您的女婿。”辛翁笑道:“请让我和内人商量一下。”冯生就索要笔题诗,写道:
千金觅玉杵,殷勤手自将。
云英如有意,亲为捣玄霜。
主人笑着把诗作给了仆人放好。不久,有婢女和辛翁耳语。辛翁起立请客稍坐,掀开帘幕就进去了,隐隐约约听到他说了几句话就快步走出。冯生想肯定会有好消息,但辛翁只是坐着和他聊天,不再有别的话。冯生不能忍耐,问道:“在下不知道您对于婚事的意思,请您解开我的疑团。”辛翁说:“您是卓越的士人,我仰慕您已经很久了,只是我有苦衷不敢明言而已。”冯生请之再三,辛翁说:“小女有十九人,已嫁出的有十二人。婚事是内人拿主意,老夫不参与。”冯生说:“小生只要今天早上带着小奴踏露而行的那位。”辛翁不回答,大家相对沉默。听到房内有女子嘤嘤的说话声,冯生乘醉掀帘子说:“既不能成为夫妻,那应该看看本人,来消除我的遗憾。”里面人听到帘钩动的声音,一齐起立,愕然相看。果然有那位红衣女子,宽衣大袖,发鬟倾侧,站在那里握住衣带。看见冯生进来,满屋子的人都惊慌。辛翁大怒,命几个人拉冯生出去。冯生酒力愈加发作,倒在杂草中,瓦片石块乱落下像下雨一样,幸好没打中。
冯生躺着过了些时候,听见驴子还在路边吃草。于是他爬起来骑上驴子,踉跄着赶路。夜色迷离,他误入涧谷,那里狼到处跑,猫头鹰在怪叫,使人毛骨悚然。他犹豫着到处看看,并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远远看见茂密的林子里有灯火闪烁,心想那必定是村落,最后驰驴赶赴那里。在那里他看见高大的大门,于是用鞭子打门,里面人问:“是什么人半夜到这里来?”冯生把迷路的事情告诉他。里面的人说:“等我回禀主人。”冯生踮起脚等着。忽然听见抽门闩开门的声音,一个健壮的仆人走了出来,替客人牵着驴子。冯生进去,看见房间装点得很华丽,堂上有人张罗着点灯。坐了一会,有妇人出来,询问客人的姓氏,冯生告诉了她。过了不久,几个丫鬟搀着一老太太出来,说:“郡君到了。”冯生起立,曲身想跪拜那老太太。老太太制止他并让他坐下,对他说:“你不是冯云子的孙子吗?”冯生回答:“是的。”老太太说:“那你应该是我外甥孙子。老身风烛残年,时日无多,骨肉之间真是不熟悉啊。”冯生说:“孩儿我年幼时就失去父亲,和我祖父交好的十个里认识不了一个。我素来没有拜访过您,请您明示您是谁。”老太太说:“你自己会知道的。”冯生不敢再问,和老太太坐着,冥想她的身份。
老太太问:“孩子你为什么深夜到这里?”冯生素来以胆量自夸,于是把自己所遭遇的事情说出。老太太笑道:“这是大好事啊。况且孩子你是名士,和你结亲丝毫不会对名声有玷污,这野狐精凭什么强作清高?孩子不要忧虑,我能帮你达成亲事。”冯生只有“是是”地感谢。老太太看着侍女说:“我还不知道辛家的姑娘有那么漂亮的。”丫鬟说:“他有十九个女儿,都是很有风致的,不知官人所聘的排行多少?”生说:“年纪大约有十五岁啦。”丫鬟说:“这是十四娘。三月时,她曾和母亲一起给郡君道贺,您怎么会忘了呢?”老太太笑道:“不是那个穿刻着莲花瓣的鞋,又在鞋里放香料,鞋上还蒙着细纱来走路的人吗?”丫鬟说:“是啊。”老太太说:“这丫头很会做东西、玩弄媚巧这套。但真是美貌,孩子你的赏鉴不谬。”老太太立即对丫鬟说:“可派小狸奴把她叫来。”丫鬟答应后离开。
过了些时候,丫鬟进来禀告:“把辛家十四娘叫来了。”不久,就看见红衣女子进来,对着老太太俯身下拜。老太太说:“你以后就是我家的外甥孙子媳妇了,不要再用丫头的礼节。”女子娉娉地站起来,红袖低垂。老太太为她整理头发,抚弄她的耳环,说:“十四娘最近在闺中做什么活计?”女子低声对答:“闲来只是刺绣。”回头看见冯生,她害羞得局促不安。老太太说:“这是我外甥孙子。他非常想和你成为姻亲,为什么让他迷路,深夜逃窜到这溪谷呢?”十四娘低头无语。老太太说:“我叫你来非为别事,是想为我这孩子做媒。”她只是沉默不语。老太太吩咐打扫床铺、铺好被褥,立即为他们成亲。十四娘害羞地说:“还应该告诉我父母。”老太太说:“我替你做媒,有什么错误?”十四娘说:“郡君的命令,我父母应该不敢违抗,但如此草率,我即使是死去,也不敢奉命!”老太太笑道:“小女子的志气不能侵犯,真是我的外甥孙子媳妇啊!”于是拔下十四娘头上金花一朵,给冯生收下,命他回家查找黄历,找个吉日来做亲事;又派丫鬟送十四娘离开。老太太听见远方已经鸡叫了,派人牵驴送冯生出去。冯生走出几步,偶一回头,却看见村舍已经消失,只见到松树和楸树浓密黑暗,遮蔽着一个破败的坟墓而已。冯生安神下来回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这里是薛尚书的坟墓。(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
薛尚书是冯生已故祖母的弟弟,所以称呼他为外甥孙子。冯生心知见鬼了,但还不知十四娘是什么人,慨叹了一阵就回去了。回到家,冯生胡乱地翻检黄历来等待,但心里怕鬼的约定很难靠得住。再到寺庙去,却看到各房屋很荒凉,问别人,就听到有寺中经常看到狐狸的传闻。冯生暗想:“如果能得到美人,即使是狐狸也是很好的。”到了选定吉日的那天,冯生在房屋和路上搞大扫除,让仆人轮流眺望,到了半夜还是没有消息,冯生已不抱任何希望了。一会儿门外嘈杂起来,冯生鞋没穿好就跑出来窥探,只见花轿已经停在院子里,两个丫鬟搀着十四娘坐在青庐里,嫁妆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两个长鬣的仆人扛着一个扑满,大得像瓮,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把它放下。冯生为得到美丽的妻子而高兴,并不猜疑他是妖怪。,问十四娘:“一个死鬼,你们家为什么对她这样帖服?”十四娘说:“薛尚书如今担任五都巡环使,数百里的鬼狐都是他手下,所以回坟墓的时候很少。”冯生不忘做媒的恩德,第二天就去祭祀他的坟墓。回来时看见两个丫鬟拿着贝锦作为贺礼,直接放到桌面上就走了。冯生把这事告诉十四娘,她说:“这是郡君的东西啊。”
县里有个人叫楚银台,他的儿子年少时和冯生是同学,听说冯生娶到了狐妻,送些东西作贺礼就进冯生家里喝酒了。过了几天,又下请贴来请冯生到他家去喝酒。十四娘听说了,对冯生说:“那天公子来,我在墙上开了个小洞观察他,那个人猴子似的眼睛里有鹰似的凶光,不可以和他长久相处啊。最好不要去。”冯生答应了。第二天公子造访,追究冯生的失约之罪,并送来新的礼物。冯生说笑间有嘲笑公子的言语,公子非常羞惭,不欢而散。冯生回到内室笑着对十四娘说刚才的事情,十四娘面带凄惨之色,说:“楚公子是豺狼一样的人,不可以和他亲近啊!您不听我的话,将会陷入灾难啊。”冯生笑着向十四娘道歉。后来他和公子又互相开玩笑,原来的梁子慢慢解开了。
恰逢考试之年,公子考了第一,冯生第二。公子沾沾自喜,让人过来请冯生去喝酒,冯生推辞了;公子频频相邀他才去。到了才知道这天是公子生日,宾客和随从满堂,开出的筵席很丰盛。公子拿试卷给冯生看,亲友挤着看试卷并大声喝彩。酒过三巡,堂上奏起了音乐,乐声悠扬,宾主都很高兴。公子忽然对冯生说:“谚语说:‘场中莫论文’,我如今才知道这是错误的。小生名次之所以能比老兄高,只因为‘起’这里有几句话略微比老兄你高明罢了。”公子说完,满座啧啧赞叹。冯生喝醉了,不能忍下这口气,大笑道:“老兄,你到了现在,还以为你的文章高明才得第一的吗!”冯生说完,满座失色。公子羞怒交加,喘不过气来,客人们渐渐离开了。酒醒后冯生开始后悔,于是把这事告诉了十四娘。十四娘不高兴地说:“您还真是乡巴佬里的浪荡子弟!轻薄的态度,施加给君子,就会损害我的德行;施加给小人,就会带来杀身之祸。您的祸患不远了!我不忍心看见您流落的样子,我还是离开吧。”冯生害怕得哭了,并告诉她后悔了。十四娘说:“如果要我留下来,你就和我作个约定:从今以后闭门不出,不要和别人去玩,不要多喝酒。”冯生认真地接受了教诲。
十四娘做人勤俭节约,终日纺织,有时回娘家探亲,没有过夜不归的。她又经常拿钱财做些谋生的事情,每日有剩下的钱,就把它放进扑满里,关闭门户时,有来访的就让老仆人出来接待送走。
一日,楚公子让人送请贴来,十四娘把它烧了不让冯生知道。第二天,冯生在城外吊丧,正好在丧家见到了公子。公子拉着他的手臂苦苦相邀,冯生借口有事推搪。公子让仆人拉着冯生马的辔头,又拉又推地把冯生请到家。到家之后,公子命令立刻排上筵席。冯生想早些回去,公子百般阻拦,又让家里蓄养的女乐师出来弹筝为乐。冯生素来豪放不羁又向来被关在家里,很觉得烦闷,突然间喝了很多酒,兴致更高,不再把老婆的话放在心上。于是冯生喝得大醉,在席位上睡着了。
公子的老婆阮氏非常厉害,丫鬟和小妾都不敢化妆打扮。几日前,有丫鬟进了公子的书斋,被阮氏捉住了,用棍子打那丫鬟,打得头破而死。公子因为冯生嘲讽过他,恨冯生入骨,每天都想报复他,于是计划灌醉他来诬告他杀了那个丫鬟。乘冯生喝醉睡着,公子命人把尸体扛到冯生的身边,关上门就走了。冯生五更的时候酒醒,才发觉自己睡在桌子上,起来找枕头和床,却发现有东西很软,绊到了他。摸了一下,原来是人,心想这是主人派来伴睡的仆人,但又踢她不动,抬起来发觉这已经僵硬了。他非常害怕,出门大叫。公子家仆人全都起来,举火来看,发现尸体,捉住冯生,大声叫骂。公子出来认尸,诬告冯生奸杀丫鬟,捉起来送到广平衙门里。隔日,十四娘才知道这事,泪如雨下,哭着说:“我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事情了!”于是按日给冯生送钱。冯生见到府尹,不能伸冤,早晚被打,皮肉尽脱。十四娘亲自去探监询问,冯生看到她,非常悲哀,说不出话来。十四娘知道这陷阱公子挖得很深了,劝他招认,以免皮肉之苦。冯生哭着答应了。
十四娘斡旋的时候,即使是相隔很近的邻居都不来慰问。回到家后她叹息不已,于是派丫鬟出去办事。独自居住几天后,请媒婆买到良家女子。那女子叫禄儿,才十五岁,长得很漂亮。十四娘和她一起吃一起住,对她的好处不同于普通下人。冯生招认是误杀,被判绞刑。老仆人得到这消息回来,哭得说不出话。十四娘听说了,坦然自若像不介意。不久就是秋天行刑的日期了,十四娘才忙得不可开交,早出晚归,脚都不停过,经常在僻静的角落和监狱里悲伤,到了吃睡不香的地步。一天天刚亮,狐狸丫鬟忽然回来了。十四娘立刻起来,和她在一旁说悄悄话,出来时却笑容满面,料理家务像平时一样。第二天,老仆人去探监,冯生让他带话给十四娘,让她来这里作诀别,老仆人回来转述,十四娘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也不伤心,只是不去理会;家里人私下里议论她太狠心了。忽然路上众人传得纷纷扬扬:楚银台被撤职,平陽观察使奉皇帝特旨来审理这个案子。老仆人听说了这个消息,高兴地禀告十四娘。十四娘也很高兴,立即派人到衙门去打探,却看见冯生已经出狱,大家见到是又悲又喜。不久把公子抓住带上堂,一讯问就知道了案子的全部情况。冯生当堂释放回家。冯生回来看见十四娘,泪流满面,十四娘也看着他哭了。悲伤过后是欢喜,但冯生还是不知道怎样让皇帝知道了这事。十四娘笑着指着狐狸丫鬟说:“这是您的功臣啊。”冯生愕然询问。
原来,十四娘派丫鬟到京城去,想到宫里去为冯生讲述冤屈。丫鬟前去,却发现宫里有神守护,她徘徊在护城河附近,几个月都不能进去。丫鬟怕误事,想回乡再图计策,忽然听说皇上要到大同去,丫鬟于是先到那里,假作流浪的妓女。皇帝到妓院去时,丫鬟很受他的宠爱,皇帝疑心她不像是妓女,丫鬟大哭。皇帝问:“你有什么冤屈?”她回答说:“我原籍直隶广平,是生员冯某的女儿。父亲因为冤狱将要被处死,所以把我卖到妓院里。”皇帝面露凄惨,赏赐她黄金百两。临走时,详细地询问了事情经过,用纸笔记录下姓名,还说想和那丫鬟共享富贵。丫鬟说:“我只想父女团聚,不愿富贵。”皇帝点了点头,才离开。丫鬟把这事告诉冯生。冯生急忙起来拜谢,泪流满面。
过了不久,十四娘忽然对冯生说:“不是因为和您的情意和缘分,我哪里会惹上那么多烦恼?您被捉去时,我在亲戚间奔走请求帮助,没有一人帮忙,那时的心情真是不能说出。如今看俗世越加讨厌,我已经为您准备了一个好妻子,我们可以分手了。”冯生听了,趴在地上哭着不起,十四娘才不走。夜里让禄儿去陪冯生睡觉,冯生拒绝了。早上看十四娘,她容光顿减;又过了一月多,她慢慢衰老;半年后,她脸色黑得像村姑;冯生敬重她,对她的爱始终不变。十四娘某日忽然又说要走,而且说:“您自有好妻子,还要我这个丑怪得像鬼的人干嘛?”冯生哭得像从前要留下她时的那样。又过了一月,十四娘生急病,不吃不喝,虚弱地躺在卧室里。冯生侍奉她吃药,像侍奉父母一样。巫师和医生都没有用,十四娘最终还是病死了。冯生悲哀到了极点。马上给狐狸丫鬟钱,给十四娘办白事。几天后,狐狸丫鬟也离开了,于是他立禄儿为妻子。过了一年,生了一个儿子。但连年歉收,家境愈加败落。夫妻没有办法,对着影子发愁。忽然想起十四娘经常在大堂角落里的那个扑满里放钱,不知那些钱还在不在。到了那个地方,发现各种容器里钱装得满满的。钱一个叠着一个,用筷子探那个扑满,坚硬得刺不下去,打破扑满,金钱满出。从此他家变得非常丰裕。
后来冯家老仆人到太华山,看到十四娘骑着一匹青色的骡子,狐狸丫鬟骑着驴跟着她。十四娘问:“冯郎还好吗?”并且说:“向主人致意,我已经成仙了。”说完就不见了。
深山夜遇(新聊斋)
前阵子,因生产需要,我被单位派到乡下去收购玉米,并吃住在农户家,因那儿是山区,早晚气候温差大,一不小心便感冒了,好歹那儿有一个只有一个人的村卫生室,我便去输液,几天下来,便和卫生室这名姓李的大夫认识了。这天,和李大夫闲聊,他跟我说了前几天半夜出诊回来时遇到的一件怪事……
一个礼拜前的一天半夜,李大夫正在熟睡中,忽然,有人猛烈敲打着门,李大夫赶忙穿起衣服,因为村子里经常有半夜敲门请他看病的,他是随叫随到。可打开门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小伙子,一问,才知是邻村的,家中老母突发疾病,人事不知,因离县、乡医院太远,交通也不方便,特来请李大夫上门诊治。按惯例,邻村也有卫生室并配置大夫,村外一般是不出诊的。可当李大夫得知邻村的大夫因事不在家后,立即赶到卫生室背上药箱就往病人家赶。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小伙子的老母终于被抢救过来了。
见病人已无大碍,李大夫交待了几句后便回家了,(鬼大爷:http:///转载请保留!)并说第二天再来一趟复查一下。本来那小伙子要送他一程,可李大夫一再推托,说小伙子一送家里只剩婆媳俩了,其母病还不稳定就不要送了。
走夜路给病人看病是常有的事,何况,回家的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了,可走着走着,李大夫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迷路了,且离家越来越远,虽然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可不知何因脚却迈向了另一条路。这天夜里,天出奇得黑,天上连个星星都没有,李大夫感觉好像遇到了什么,身不由己地被什么东西牵制着往前走,四周都是山冈啊。
正在李大夫吓得满头大汗之时,忽然不远处点着了一堆火,并传来了喊声:“唉,快来烤火啊!”这深更半夜里的山冈上哪来火,还有人叫他,是什么人,管他呢,反正有人就不怕了。李大夫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立即奔跑了过去。走近一看,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李大夫问他深更半夜咋在这儿?老头说,他是放羊的,经常和羊住在山洞里,说着说着,忽然,那堆火灭了,而老头也不见了,李大夫大声喊叫,可哪有老头的踪影。这时,李大夫忽然一下子清醒了,知道了回家的路,并立即掉转头,一路大跑着回到了家。
按照承诺,李大夫第二天抽时间去复诊那个小伙子的老母病情,走在半路上,李大夫想起了昨晚上迷路的奇遇,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地方,于是走了过去。意想不到的是,那地方竟有一堆烧过的草灰,而这山冈的前方就是几十米深的峭壁,昨晚上要不是这堆火和那个奇异的老头叫喊他烤火,他会因迷路掉下峭壁丧命的。朝四周看看,有一座新坟,好像不到半年。
来到小伙子家,其母的病好多了,寒暄几句后,小伙子还在为昨晚没有送李大夫回家而感到不安,这时,李大夫就把昨晚上的迷路奇遇及刚才去山冈上的事、墓碑上的名字说了一遍,他的话刚说完,小伙子就叫开了:“李大夫,那座坟墓是我爹的,半年前刚去世的。”
聊斋之人与鬼聊
现在的人没有不会聊天的,可是和人聊不稀奇啊,见过和鬼聊的吗?我是没有见过,诸君呢?
却说我们k市有很多网吧。每天都会开到深夜。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去上网。有男有女,不过去的时候风风火火,坐下来就静悄悄。为什么,呵呵,个人隐私贝!昨天就有一位朋友给我讲了一件私事……
说是有一年,他回北京去看女朋友。从云南出发,坐火车,旅途漫漫,于是闲着没有事就打开笔记本和qq友聊天。结果认识了一个叫静的女孩。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面,可是他却从她的字里行间感觉到这个女孩与众不同。他觉得她说话很温柔,话语也很贴心,结果几天的交流下来,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女孩了,可是当他一问女孩是哪里的,做什么,女孩就不说话。他却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女孩来自遥远的哭声。转眼数天的行程结束了。回到北京女孩就如烟雾一般的消失了。
一个普通女孩离开了,本不是一件什么稀奇事,何况还是一个网友。可是朋友却怎么也放不下。成天惦记着。要说她的女朋友也很漂亮,可是他就是忘不了。于是女朋友一生气就走了。
说来也怪,女朋友走后没有出三月,那个女孩就出现了,语气依旧温柔,话语依旧体贴。他兴奋极了。每天捧着笔记本聊。一直聊到忘乎所以,不问白天和黑昼。
那个女孩问他喜欢梯田吗?他说喜欢。
女孩问他喜欢少数民族吗?他说喜欢。
女孩说喜欢少数民族漂亮的服饰吗?他说喜欢。
女孩说她生活在云里。他说她就是仙女。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两的感情也一天天建立。他从女孩的话中知道她是一个少数民族。知道她的家乡在云南。知道她的家乡有着优美的风景。知道她已经开始接受了他。
于是,他就对女孩说:“我们见面好吗?”女孩迟疑了一下,说:“我的家境不太好,房子是土坯的。”他听了呵呵一笑说:“没关系,盖新的。”女孩听了又说:“我家在乡下,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他听了淡淡一笑说:“那正好,我喜欢爬山路。”最后女孩沉默了很久说:“我需要很多钱。”他听了毫不犹豫的说:“需要多少?”女孩说“一百万!”他咬了咬牙说:“行!”
很快,他就将他在北京的房子卖掉,汇了一百万过去。
他问女孩收到了吗?女孩说你就不怕我骗你?
他笑笑说骗也认了。女孩无语。最后给他发了一个图片,图片上是一个漂亮的少数民族女孩,既清纯又大方。他知道那就是她。
数天以后,他坐上了去云南的火车。
到了女孩家,女孩果然没有骗他,她的家真的在乡下。屋子真的是简陋的土坯房。不过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女孩比图片上的还美丽。
女孩惊讶的看着他说:“你真的来了?”他笑着说:“来了。”
女孩羞赫的低下头。
婚礼在哈尼人的村子里举行。一个村子都为他们祝福。
那一天他和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那一天他们依着族人的规矩,让寨子里的大娘用锅底灰抹黑了自己的面孔。
这是哈尼族的旧习俗,相传很久以前世道不太平,老有土匪来抢亲,于是哈尼族人就想了这个办法,把新娘抹成丑媳妇,让土匪占不了便宜。
最后他们来到梯田边,接受寨子里人的泥巴浴。
哈尼族是一个依靠土地的民族,是梯田养活了哈尼人。所以哈尼人特别爱惜土地。他们认为泥土是圣洁的。所以,给每个新人扔满一身的泥土是一种圆满的祝福。
一周以后,他准备带着她离开。
临走前,媳妇脸色凝重的对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结果媳妇带着他去了一所小学。
媳妇指着那所学校说:“知道吗?那是用你的钱盖的。”然后把他带到学校的背后,指着一间土堆坟说:“你一定认识她!”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墓碑。禁不住痛哭失声。
原来墓碑上留的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最后媳妇又掀开了自己的衣服,指着身上的一道刀疤对他说:“我这里面还有她的一个肾。”
原来他的女朋友离开后,来到了云南,去媳妇的寨子边的学校做了义工,那段时间云南雨水特别多,由于久旱加上连日的陰雨,终于有一天引发了泥石流。她受了重伤,送到市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在临走前,她让医生把自己的一个肾捐给患了尿毒症在住院的媳妇。那天晚上,做完手术的媳妇隐隐约约梦到她拉着媳妇的手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北京来的男人来找她,就一定替自己照顾她。”媳妇听了点点头。她又接着说:“学校垮了,如果有人汇钱来,记得盖一所,把你的手术欠款也补了。”
媳妇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
媳妇对他说那段时间自己从来没有上过网。
他忽然觉得在那一刻自己的心有种撕裂般的痛。
他恨自己竟然不知道和他谈话的竟然是女友的灵魂。
而且自己竟然荒唐到没有说过她的一声好。
于是我那个朋友做了一个决定,一生都不在离开那个寨子。他要在那里守候着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与她们相守到老。
新聊斋之琉璃手
如果见到一只蓝色的手,你会怎么说。
你或许会说那是一只中了毒的手,或者是外星人的手,我只想对你说那只手来自陰间。
故事从一个月前开始。
我记得那天是3月6号。气候晴朗。这种天气对于干旱的云南来说让人讨厌。
我呆在屋里,面对着电脑想要写一篇稿子。素材我已经想好了叫做鬼钞票。
随着我写作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对构思也越来越谨慎。
正要进入主题。这个时候门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敲门的是我的邻居。
我说:“有事吗?”邻居笑着说:“没有事,只不过我要出差了,家里小孩多,想托你保管一样东西。”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里抱着一个长长的象花瓶一样却用纸包着的东西。我笑了一笑接过来说:“放心吧,我一定保管好。”邻居没有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快,有点不放心,诡异的看了我一眼,说:“不想看看?”我笑笑说:“花瓶有什么好看的。”邻居摇了摇头说:“错了,不是花瓶是只手,一只做工精细的琉璃手。”说完她打开让我看。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一只手,浑身晶莹剔透,象宝石一样散发着幽幽蓝光。
“它名贵吗?”我有点担心,怕自己承担不了责任。
邻居从容的把手包好,递给我说:“不名贵,一只玻璃手而已。”
听了她的话,我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后来我小心翼翼的抱着这只手回了家。
我把手放在柜子里,用锁锁好。才放心的回到电脑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已有杂念,无法再写作,我只有关了电脑去看电视。无奈电视剧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看着看着便睡着了。朦胧中,我似乎看到那只手,从锁着的柜子里跑出来,一个劲的逗我,一会玩弄我的头发,一会在我的额头上画乌龟。我生气极了,一把把它抓住,然后用力一甩。随后我被玻璃打碎的声音惊醒过来。我惊讶的发现,那只琉璃手已经被人扔在地上破碎了。我吓了一跳,心想这可怎么办?日后见到邻居我应该怎么说?那晚我看着那堆碎片失眠了。
次日,我找了扫帚把玻璃碎片扫到垃圾桶里。我对自己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何必去逃避,日后见到邻居该赔,该罚到时候再说。”心里没有了牵挂,疲惫的身体就起了倦意。我一头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我听到有个孩子在我耳边说:“叔叔,叔叔,逗你玩的,起起。”接着好像有只手在我的身后推我。我想那是一场梦,所以没有理他。自顾自的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洗漱一番,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顺手去拎垃圾,却惊讶的发现碎手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看见。只有自认倒霉。我打开门,恍惚中我听到一个稚嫩的孩子声音对我说:“谢谢叔叔!”只觉肩头一沉,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出了门,往右一拐,正好遇到一个小吃店。我笑着对店老板说:“老板来碗米线!”谁料那老板看了看我说:“你吃还是孩子吃?”我一愣实在是不明白。我就问老板:“你看我是几个人?”老板忍不住笑起来说:“你们是爷儿两,你当我昏那?”我听了老板的话心中一动,放眼环视了周围一遭,只见四周没有一个孩子。我的心中便亮堂了。我笑着对老板大声说:“那就两碗!”老板呵呵一笑就去忙了。
吃了米线。我没有往家跑。却出了城往山上走。走着走着一个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叔叔,你这是要去那里?”我笑着说:“去庙里啊。我们一起去玩!”那孩子听了说:“我不去了,我不喜欢庙。”我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朝前走。我感觉到我的肩头有东西在不自觉的动,我知道那是肩头上的孩子怕了。果然没有多久,那孩子就说话了。孩子说:“叔叔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脸一沉说:“知道自己错了,还不下来。”那孩子以为我饶不了他慌了,颤抖着说:“下来,下来,这就下来。”我心中暗喜,把手朝前一伸,只见空中华光一闪,我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一个琉璃手儿。我厉声的对琉璃手说:“说,你是什么人?”只见琉璃手现出一个小嘴巴对我说道:“我是阎罗王的小儿子。”
我说:“你不好好在陰间呆着,跑上来干什么?”
琉璃手说:“下个月就是清明了,原本是鬼的节日,可是我的姐姐要出嫁,父亲不让我出来,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想了想这孩子也没有什么错,便对他说:“这次就饶了你,你快快回去。不然我就送你到阎王殿去见你父亲。”
那琉璃手一听说可以自由,便赶紧说:“谢谢叔叔,我马上便走。”语毕,只见那只手幻化成七彩眩光,慢慢的化作无数萤火虫离去。我仰天望去,那萤火虫遮天盖日好不绚烂。
我送别了琉璃手,转眼已是清明。
邻居早已回来,不过她根本就忘记了琉璃手的事。
我想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不想半夜里我被一只鬼叫醒,
鬼说:“公主出嫁了,小主人请你去吃酒!”
我笑了笑说:“好!”
结果那晚我醉倒在阎罗殿里。
额头让那个小家伙画了只乌龟,醒来后甚是尴尬。
新聊斋之鬼钞票
我叫沈波是一个普通的工作者。
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没有做官,亦没有家财万贯,有的只是比你多一点点运气。
我有很多好朋友,他们之中有人有鬼。
我希望像卫斯理一样,最好还有个外星朋友,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
那是2008年的夏天。老婆在家里料理家务,脱不开身喊我上街买菜。
我是个大老粗,买菜顾忌面子从来不与小贩讲价。老婆怕我吃亏就对我说:“记住了,家里有肉,肉就不要买,菜呢也有一点,你只用买白菜就行了。”我想这么简单,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就爽快的接受任务。
我到了农贸市场,找到卖白菜的小贩。小贩看着我说:“大哥便宜要不来一点?”我点点头说:“行,给我称两棵。”小贩闻言一脸嬉笑,随手给我捡了两棵,用袋子装好,放称上一称。说:“收你4块5。”买的不多,我也没有功夫看她的称。随手掏了张5元的给她。小贩从口袋里一摸,找我一张五毛的。我接过来一看,那张钱脏兮兮的,刚想问她换。小贩却说话了,小贩说:“大哥就这么一张了,要不给你几棵葱换?”我听了连忙向她示意免了。要知道我老婆昨天才买了放冰箱里,要是我再买回去,非挨克不可。就这样我揣起钞票拎着菜往家里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我总是想到那张脏兮兮的钞票,路上遇到一个垃圾桶,我就随手把它掏出扔了进去。
回到家。老婆已经把家务料理得差不多了。看到我回来就说:“买到了。”我说:“嗯。”老婆走过来接过菜一看,生气的摔地上说:“这菜你也买?”我看到老婆生气就奇怪的问她怎么了。老婆脸一拉说:“自己看!”我捡起菜一看,不禁大窘。原来那小贩捡给我的竟然是两颗蛆吃虫咬的白菜,那家伙也太鬼了,她把好的一面放在上面,坏的一面放在下面,只怪我粗心,又中招了,我只有向老婆认错。好到老婆也没有再计较。
晚上洗澡的时候,我换衣服,一掏兜。我吓了一跳,竟然看见那张我白天丢了的钞票。我以为眼睛花了又看了一遍,没错就是那张脏兮兮的5毛钞票。我赶紧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早晨,老婆让我陪着她去吃早点。吃完早点我准备去付钱,一掏兜我的头马上大了,那张脏兮兮的钞票依然在我的兜里。我只有尴尬的向老婆一笑。谁料老婆以为我小气,从兜里掏出钱摔桌上,就气呼呼的走了。我只有自认倒霉。离开早点摊的时候,我路过建行,看到人行道上站着一个民工。我没有在意,就从他身边轻易的走过。可是奇怪的是随后的一段时间,我每天去吃早点,总能够看到他。看到那个身上系着保险绳无助的民工。每次看到他我心里就怪怪的。
那张钞票我知道丢不了,只有每天揣着。一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可是慢慢的害怕变成了好奇。终于有一天我把它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
那是一张普通的钞票,除了有点脏,并没有破损。倒是背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和一个电话号码。字很温情,是爸爸写给儿子的:“儿子爸爸我爱你!”
自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看过钞票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那张钞票越来越感兴趣。这促使我在一周后依着钞票上的电话号码打了一个电话。
“找谁?”接电话的人是个脾气暴躁的男子。
我说:“请问你是哪位?”
男子生气的说:“你有病啊!”就把电话挂了。
可是男子的粗暴脾气并没有让我退却,反而让我对他有了兴趣。此后我不停的给他打电话。
也许是我的騷扰起了作用,一个月后,男子决定和我见面。
我们在一家叫做流金岁月的西餐馆见面。
那男子身材臃肿,一身西装革履,一看样子就是个暴发户。
男子大咧咧的入座。我们品着咖啡。
男子自我介绍。他说他是个搞建筑的包工头。他问我:“为什么一直要找他?”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了那一张钞票,递给他。
那男子接过钞票看了看,忽然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大喊道:“刘树我错了……”。
原来那男子在春节前承包了建行的外墙清洗项目,刘树就是他请来的工人。他为了节约成本,没有给工人买保险,就让工人开工。清洁外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刘树就是在一次清洁工作中不慎从4楼上摔了下来给摔死的。当时政府要求他给工人家属赔偿。他满口答应了下来。背地里却压根儿没有去找刘树的家人,一个人躲起来,希望把债赖下去。他想,刘树家又没有人知道刘树是在他这儿出的事,他们怎么也不会找到他头上来。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自从我给他打电话的那一天起,他就天天梦到刘树,梦到他浑身血淋淋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曾经想换手机,避开我,可是他惊讶的发现所有的新手机都打不通,用不成。他想扔掉手机,可是每次扔了,刘树都会在梦里给他捡回来。他知道事情严重,只有和我见面。
我看着那个包工头,看着他浑身发抖的样子。我真的生气。刹那间我想到了那个民工还有个孩子,我灵光一闪,对他说:“那债务你会还吗?”包工头战战兢兢的说:“还一定还。”我接着说:“他的孩子还要上学,还要生活,你能帮那孩子吗?”包工头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说:“帮,一定帮!”我听了很满意,笑着对他说:“你可以走了。”那名包工头如释重负,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如今我一直把那张钞票收藏着。上个月我又在电视里见到了那个包工头,他已经变得讲诚信,和乐于助人。我看到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从主持人的讲述中,我知道那就是刘树的孩子。原来那个包工头和她的妻子不会有孩子,于是他们索性收养了那孩子。我看到那孩子很健康,很活泼,就知道那个包工头善待了那个孩子。我想这也是刘树希望看到的结局。
青凤(聊斋鬼故事)
太原耿氏本是个官宦人家,宅院宏大宽阔。后来,耿家破落下来,那一座座楼房大半空闲着,因而时常出现怪事:堂屋门常常自动开开关关,家里人总是夜半三更被吓得乱叫。耿氏很忧虑,搬家住到别墅去,留下个老头儿看守门户。
从此,这所宅子就更加荒凉冷落,但有时还能听到欢笑说话、歌唱吹奏的声音。耿氏有个侄子叫耿去病,性格狂放,不拘小节,他嘱咐看门的老头儿,要是听见、看见什么就告诉他。一天晚上,老头看见楼上灯光闪耀,赶忙去报告给耿去病。耿生要进去看看那怪事,老头劝阻,耿生不肯听从。院里门户耿生向来是很熟识的,拨开蓬草,左拐右拐进到里面。耿生来到楼上,也没见有什么怪异。
穿过楼堂,听到有人在叽叽喳喳说话。他轻轻走过去偷看,只见里面点着一对巨大的红烛,明亮得和白天一样。有个老翁头戴书生帽,朝南坐着;有个老太太坐在对面,两人都有四五十岁;朝东坐的是个少年,大约二十多岁;右边坐着个姑娘,也不过十五六岁罢了。桌上摆满酒肉菜肴,大家围坐着谈笑。耿生猛地闯进去,笑着喊道:“有个没邀请的客人来了!”人们受惊,跑开躲藏。只有老翁走出来,质问说:“你是什么人,竟然跑进人家内房里来!”耿生说:“这是我家的内房,你给占了。好酒自己喝,也不请主人,未免太小气了吧?”老翁仔细端详,说:“你不是主人呵。”耿生说:“我是狂生耿去病,是主人的侄子呢。”老翁表示敬意说:“久仰大名!”于是作揖请耿生进房,就招呼家人换酒换菜,耿生拦着说不必了。
老翁给客人斟上酒,耿生说:“咱们是要好的朋友,刚才席上的人不必回避,还是请你叫出来一道喝酒吧。”老翁就喊:“孝儿!”一会儿,那个少年从外面走进来。老翁说:“这是我的小儿子。”那少年作了个揖,坐下来。耿生接着就请教老翁家世出身。老翁说自己名叫义君,姓胡。耿生向来豪爽,言谈议论趣味横生;孝儿也很洒脱,无拘无束,两人倾心交谈之间,相互倾慕喜欢。耿生二十一岁,比孝儿大两岁,就把孝儿当弟弟。老翁说:“听说贵祖上编写了一部《涂山外传》的书,知道吧?”回答说:“知道!”老翁说:“我家是涂山氏的后代呢。唐朝以后家谱还能记得,五代以上,就失传了。希望你能给讲述教导一番。”耿生概略叙述了涂山辅助大禹治水的功绩,尽力夸饰形容,讲得生动有趣,滔滔不绝。老翁非常高兴,对儿子说:“如今有幸听到以前没听说的事。公子也不是外人,去请你妈妈和青凤来,一块儿听听,也让她们知道咱祖先的功德呵。”孝儿就进了幔帐后面去。
不大会儿,老太太和姑娘走出来。耿生端详那姑娘,瘦弱的身材显得娇媚,明亮的眼神流露着聪明,人世间没有这么艳丽的女子呢。老翁指着老太太说:“这是我内人。”又指姑娘说:“这是青凤,我的侄女。她很灵透,只要见到、听到的就忘不掉,所以喊她来也听听。”耿生讲完故事,喝着酒,双眼直盯着那姑娘。姑娘觉察出来,就低下头去。耿生暗中用脚去踏青凤的脚,青凤急忙缩回脚去,却也没有生气,耿生心摇神动,不能自持,拍着桌子说:“要能得到这样的媳妇,就是让当皇帝也不换!”老太太看到耿生渐渐醉了,越发张狂,就和姑娘站起身,揭开幔帐离去。耿生很觉失望,就告辞老翁,走出了耿宅。可是,青凤的身影却萦绕心头,怎么也忘不了。
到了夜间,耿生又进了耿宅,那里香气仍然浓郁,可是凝神屏气地等了个通宵,却是静寂得没有一点声响。他回到家里和妻子商量,想要全家搬进去住,希望能再见到青凤,妻子不答应,耿生就自己住进去,在楼下读书。到了夜间,耿生正坐在案几旁,有个鬼披散着头发走进屋来,脸黑得像漆,睁大眼睛瞪着耿生。耿生笑了,用指头蘸着砚台上的墨汁,自己涂满了脸,目光灼灼地和鬼对视,鬼却羞惭地走了。
第二天夜里,深更半夜时,耿生吹熄蜡烛打算睡觉了,听到后楼拨开门闩、打开门来的乒乓声。赶紧起身偷偷察看,只见那扇门开着。接着听得有细碎的脚步声,有烛光从房里出来。耿生一看,居然是青凤!那青凤突然看到耿生,吓得向后倒退,猛然关了两扇门。耿生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表达心意:“我甘冒凶险,实在是为着你。如今好在没有别人,能够和你握握手、看看你的笑容,就是死了也不遗憾了。”青凤离得远远的说道:“你对我眷恋的深厚情意,我难道不明白?但是家规严厉,不敢应许你。”耿生再三哀求她,说:“也不敢盼望有肌肤之亲,只要见见面就够了。”青凤似乎是答应了,开门走出来。耿生非常高兴,拉着手一同走到楼下来。青凤说:“幸而有点缘分,过了这一夜,就是相思,也没有用了。”问:“为什么?”青凤说:“我叔叔怕你狂放,所以变化恶鬼吓唬你,可是你不怕。如今已经在别处找好住宅。一家子都搬运家具去新宅,我在这里留守,明天就动身了。”说完要走,说是怕叔叔回来。耿生硬拉住,要和她合欢。
两人正在争论时,那老翁悄没声息地走进来。青凤又羞又怕没处藏身,低着头倚着床,拈弄着腰带,一声不语。老翁生气地说:“贱丫头,给我家丢人,还不快走,随后就打你几鞭子!”青凤低着头赶忙走了。老翁也走出去。耿生跟在后面听着,那老翁百般训斥,那青凤嘤嘤低泣。耿生心痛如同刀割,大声喊道:“过错在我,和青凤有什么关系?要是原谅青凤,刀劈斧砍,我愿自身承受!”好久静寂无声。耿生于是回房睡下了。从这,宅子里再也没有什么声息了。耿生的叔叔得知这情况,很觉新奇,愿意将宅子卖给耿生居住,不计较价钱多少。耿生很高兴,带着家口搬迁进去了。住了一年多,过得很安逸,可是耿生却一时一刻都没有忘掉青凤!
这年正当清明节上坟归来,耿生看到有两只小狐狸,被狗紧紧追赶。有一只向荒坟窜走了,另一只急慌慌地在大路上跑,看见耿生,依在身边哀声啼吊,缩头贴耳,像是请求援救。耿生可怜它,解开衣襟,怀抱着狐狸回了家。关上门,放在床上,原来却是青凤!
耿生高兴极了,安慰她,询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青凤说:“刚才和丫环游玩,遭到这大灾难,要不是你,就葬送在狗腹中了。希望不要以为不是同类而嫌弃我!”耿生说:“天天苦苦怀念,梦里也牵挂着,见到你就像得到奇宝,有什么嫌弃的呢?”青凤说:“这是天意呀,不是因为遭到危难,怎么能跟从了你?真是幸运!丫环一定以为我死了,我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耿生欢喜,另外安排住处让青凤住着。
过了两年多,耿生正在夜间读书,孝儿忽然走进来。耿生停读,询问孝儿为什么来了。孝儿跪伏地上,难过地说:“我父亲遭了横祸,非你不能拯救。本要亲自前来恳求,恐怕你不见,所以叫我来了。”耿生问:“什么事?”孝儿说:“你认识莫三郎不?”耿生说:“熟识啊!他是我老辈的同年家的子弟!”孝儿说:“他明天就将从这里经过,要是携带着猎获的狐狸,盼望你留下它来。”耿生说:“那次楼下受的羞辱,至今还记在心里,别的事我不敢去管。一定要我尽点力量,非青凤来说不可。”孝儿滴着泪珠,说:“凤妹死在荒野里已经三年了!”耿生一甩袖子说:“既然这样,那怨恨就更深了!”拿起书本,高声朗读起来,再也不理睬孝儿了。孝儿站起身,放声大哭,双手捂着脸离去了。
耿生走到青凤住所,把这事告诉给她。青凤变了脸色,说:“到底你救不救他?”耿生说:“救是当然要救的。刚才不答应,也是稍微报复他先前的蛮横罢了。”青凤才高兴些,说:“我小时死了父亲,靠叔叔抚养长大。以前虽然得罪了你,也是家规严厉呢!”耿生说:“当然,可是不能不记在心里。你如果死了,一定不去援救。”青凤笑着说:“你真狠心啊!”
第二天,莫三郎果然来了,马勒带雕着金花,弓囊是虎皮做的,大批随从,很是气派。耿生在门口迎接他。看到捕捉的禽兽很多,其中有只黑色狐狸,血浸着毛皮,摸摸那皮肉还温和和的。耿生就借口皮袍子破旧了,要这只狐狸皮修补,莫三郎慷慨地解下来赠送给他。耿生就将黑狐狸交给青凤,于是和客人饮起酒来。客人走后,青凤将黑狐狸抱在怀里。过了三天,那黑狐狸苏醒过来,滚动几下又变成老翁。他抬眼看到青凤,疑心这不是在人世上了。青凤详细说明了情况,老翁于是跪下叩拜,对以前的过错,惭愧地表示道歉。他又高兴地看着青凤说:“我本来就说你不会死的,如今果然是这样呢。”青凤对耿生说:“你要是关心我,还得请求你借房子给我家住,让我能够表达孝敬长辈的心愿。”耿生应许了。老翁红着脸,道谢告别去了。到了夜间,果然全家都来了。从此,耿生和老翁像是一家人,不再猜疑顾忌了。
耿生住在书房里,孝儿常常和他一道谈话饮酒。耿生正妻的儿子渐渐长大,就让他拜了孝儿作老师。孝儿善于教书,颇有当老师的气派呢!
娇娜(聊斋鬼故事)
孔生名雪笠,是孔圣人的后代。为人风雅,善于作诗。他有个好朋友在天台当县官,来信邀请他。孔生前往,正碰上好友死去,他在那里穷困潦倒,回不了家,就住在菩陀寺,给庙里的和尚抄写经文。
寺庙西边一百多步远,有座单先生的宅子。单先生是大家子弟,因为打了个大官司,家境破落下来,家口不多,搬家住到乡间去了,这所宅子就空闲下来。
一天,大雪纷飞,路无行人,孔生偶尔经过单家门口,只见有个少年走出来,眉清目秀,穿戴考究。这少年看见孔生,赶忙快步过来,作揖行礼,说了几句问安的话,就请孔生到家里坐坐。孔生喜欢这人,就爽快地答应了,跟着进了宅子。宅内房间不算宽绰,到处悬着锦帛幕帐,墙上挂着不少名人字画。案子上有本书,题签写的是《琅琐记》。孔生拿起书来翻看一遍,内容都是没看到过的。孔生以为住在这宅子里的自然是房主,也就不问少年的出身家世。那少年却仔细询问孔生的情况,很表同情,劝孔生开塾房教学生。孔生叹息说:“在外地作客的人,谁肯推荐介绍呢?”少年说:“如果你不嫌我愚笨,我愿意拜你为师。”孔生很高兴,表示不敢当师父,就做朋友吧。孔生就问:“这宅子怎么总是锁闭着呢?”少年回答说:“这是单家宅子,因为单公子一向住在乡下,所以老是空闲着。我姓皇甫,老家在陕西,因为家里宅子被野火烧毁,所以暂时借住。”孔生这才知道少年不是单家人。当天晚上,两人说说笑笑,很是投缘,就留下睡在一张床上。
天刚亮,就有个童子到房里生起炉火。少年先起床到里面去了,孔生还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童子进来说:“老太爷来了!”孔生慌忙穿衣起床。一个头发霜白的老头儿进来,恳切地道谢说:“先生不嫌弃小儿愚顽,愿意教他念书。这孩子刚学习,写字也很不像样子,请您不要觉得是朋友,就不以老师的身份严格要求他。”说完,赠送给孔生一身锦衣,还有貂皮帽子、袜子、鞋子各一件。看着孔生洗过脸、梳好头,就招呼摆酒上菜。这里的桌围子、椅披子等物件儿,也说不上是什么做的,样样光彩照眼。斟过几遍酒,老头起身告别,拄着拐杖去了。饭后,公子送上要读的课本,都是古体诗文,并没有当时规定的八股文章。孔生问他缘故,公子说:“我并不求取功名啊!”到了傍晚,又摆上酒席,公子说:“今晚痛痛快快喝一壶,明天以后,怕耽误了学业,就不许喝酒了。”又叫过童子来,说:“去看看老太爷睡了没有,要是睡了,就暗地里把香奴叫来。”童子去了,先拿来一个绣花袋子装着的琵琶,稍过一会儿,一个丫环进来,穿红着绿,艳丽动人。公子叫香奴弹奏《湘妃怨》曲子。这丫环用象牙签子弹拨,声调激扬哀烈,节奏也不像平常听过的那样。公子又让拿大杯子来劝酒,热闹到三更天才散席。
第二天起早,孔生和公子一块儿读书。公子很聪明,看过就能背诵,两三个月过后,写的文章就已非常出色。他们两人约定,五天喝一次酒,每次喝酒必招呼香奴来。一天晚间,孔生喝得痛快,两眼直盯着香奴。公子已经明白孔生的心思,就说:“这个丫环是我父亲收养的。老兄你远离家乡,没有妻子,小弟我日夜都在替你谋虑这事,不久就能给你找一个好伴侣。”孔生说:“如果肯帮忙,必得找个像香奴这样的。”公子笑了笑,说:“你真是少见多怪的人呢。要像香奴这样子就算好的,那你的愿望是很容易满足的。”住了半年,孔生想到城外逛逛,到了大门口,只见两扇大门外面上着锁,问是什么缘故。公子说:“家父怕交往分心思,所以闭门谢客。”孔生听了,也就安下心来。
这时正是大暑天,又潮又热,他们就将书房搬到后花园亭子里。孔生胸间红肿起来有桃子那么大的一块疮,经过一夜肿得碗大了,痛得直嗳唷。公子早晚来问候看望,连吃饭睡觉都顾不得了。又过了几天,那疮更厉害了,孔生连饭也吃不下。老太爷也来看望,对坐着只是长声叹气,没有法子。公子说:“孩儿前天夜里思虑,先生这种病症,只有娇娜妹子能够治疗,派人去姥姥家招呼她回来,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呢?”一会儿,童子进来说:“娇娜姑娘回来了,大姨和松姑娘也一道来了。”皇甫父子急忙快步迎出去了。
一会儿,公子领着妹妹来看望孔生。这娇娜年纪大约十三四岁,娇美的眼神流动着聪敏的光华,窈窕的身段呈现出绿柳般的姿态。孔生看到这般美貌,竟然忘记呻吟,精神也一下清爽起来。公子就说:“这是哥哥我的好朋友,胜过亲兄弟。妹子你可要好好给他治病呵!”女子这才收敛起害羞的神态,捋起袖子,坐在床边给孔生看病。
在号脉的时候,孔生闻得一股香气,胜过兰花。女子笑着说:“是应当得这种病,心脉跳动就说明问题了。虽然病情危急,但仍然可以治好。只是肿块已经凝聚住,非得动刀削割皮肉才行。”于是摘下手臂上的金镯子安放在肿起的地方,慢慢地按下去。那瘤子突出一寸多,高出到镯子外面,可是四周的红肿也都圈束在里面,不像原先碗口那么宽阔了。娇娜用手掀开衣襟,解下佩刀,那刀刃比纸还薄。娇娜一手按着镯子,一手握着小刀,轻轻地靠近疮根割着。那紫色的瘀血流淌下来,沾污了床席。孔生因为接近美人,不仅不觉得疼痛,而且还担心很快做完了手术,反而不能多靠近一会儿呢。不多会儿,烂肉割掉,像是树上刮下来的木瘤子。
娇娜又叫端水来,亲自清洗割过的地方;又从嘴里吐出个红丸子,有弹子般大,放在肉上,按着让弹丸转游。才转一圈,孔生觉得身上热火蒸腾;又转一圈,觉得酥酥发痒;转了三圈,全身凉爽,沁进骨髓。娇娜收起红丸放进嘴咽下肚去,说:“好了!”快步走了出去。孔生急忙起身赶过去道谢,怪病顿时消失了。可从此后,孔生思念起那美丽的容貌,痛苦得难以自已。
从这天起,孔生扔掉了书本,傻呆呆坐着,什么事也没有心绪做。公子已经看出孔生的心事,就说:“我为老兄寻求,发现一个好伴侣。”孔生问:“是谁?”说:“也是小弟的亲属。”孔生凝神细想了好久,说:“不必了!”对着墙念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公子领会了他的意思,说:“家父很钦佩你的高才,很想和你结成亲戚。但我只有一个妹子,她年龄太小。我有个姨妈的女儿叫阿松,已经十八岁了,并不粗丑。如果不信,阿松每天都到花园散步。你等在前面厢房里,就可以看到她了。”孔生听从了公子的话,果然看见娇娜陪伴着个美人走来。弯弯的黑眉,纤小的脚上穿双凤头鞋,美貌和娇娜不相上下呢。孔生非常高兴,请求公子当媒人。
第二天,公子从内眷房里出来,道喜说:“成了!”于是,收拾出另外一个院子,给孔生办喜事。这天晚上,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孔生见到那只能仰望的仙女,忽然和自己同睡在一起,真要怀疑那广寒宫未必是在天上了。
成亲之后,孔生心情非常愉快。一天晚上,公子对孔生说:“你教我学诗写文的恩惠,永远难忘。近来单公子打完官司回来了,要这宅子要得很急,我家打算搬到西边去。这种情况难以再在一块了,因此离别时难舍的心情总是萦绕心头。”孔生表示愿意跟着一块儿搬走。公子劝孔生回老家,孔生很是为难。公子说:“不用发愁,可以马上送你上路。”不多会儿,老太爷领着松娘来了,赠送给孔生黄金一百两。公子握住孔生和松娘的手,嘱咐他们闭上眼睛不要看。孔生就觉得轻飘飘地升到空中,只感到耳边风声呼呼鸣叫。过了很长时间,公子说:“到了!”孔生睁开眼,果然看见故乡,这才知道公子不是凡人。孔生高兴地去敲门,母亲出来见到儿子回来真是出乎意料,又见到漂亮儿媳,心里欢喜极了。大家高兴,互相问好。孔生回头一看,公子却无踪影了。
松娘侍奉婆婆很孝顺,漂亮贤惠的名声传播四方。次年,孔生考中进士,被派到延安当官,带着家眷上任,老母亲因为路远没有去。松娘生了个男孩,名叫小宦。后来孔生冒犯了上级被罢了官,结不下案来,也不能回老家。
一次,孔生偶然去野外打猎,遇见个美貌少年骑匹黑马,一遍遍看他。孔生细细一看,原来是皇甫公子。他拉住缰绳停下马,两人又是伤心又是高兴。皇甫公子邀请孔生到家里坐坐,两人到了一个村落,林木稠密,枝叶蔽日。到了皇甫家门口,那双扇大门上满钉着金色门钉,像个世代官宦家庭的样子。孔生询问娇娜,回答已经出嫁了;又问岳母,回答已经去世了,孔生很是感慨伤心,住了一宿回去。孔生又和妻子一同回到公子家来,娇娜也来了,抱着孔生的儿子逗着玩,说:“姐姐乱了咱家的种了!”孔生拜谢娇娜治病的恩情。娇娜开玩笑说:“姐夫现在是贵人了。疮口已愈合,没忘了疼吧!”妹夫吴郎也来拜见了,住了两夜才回去。
一天,公子满脸愁容,对孔生说:“上天降下祸殃,你能不能救救我们呢?”孔生不知要出什么事,只是自告奋勇要承担起来。公子急忙出去,招呼全家人都进来,围拜在堂上。孔生十分惊奇,忙问什么事。公子说:“我不是人类,是狐精。如今要遭受雷轰的劫难。你要肯舍出命来救助,我一家子还有希望生存;如果不愿意,请抱着你儿子就走,别受连累。”孔生发誓要和皇甫家同生共死。皇甫公子就让孔生执剑站在大门口,嘱咐说:“雷霆轰击,不要妄动!”孔生执剑站在门口,果然陰云密布,天昏地暗,回头看原来的宅子,不再是高门大户,只是座高大的坟墓耸立着,还有个大窟窿,一眼望不见底。
正在惊奇之时,一声霹雳,地动山摇,狂风暴雨,拔起大树。孔生被震得耳聋眼花,仍然屹立不动。忽见烟雾黑云中有个鬼物,尖嘴长爪,从洞里抓出个人来,随着烟雾上去。孔生瞅那衣服鞋子,觉得像是娇娜。于是赶紧一蹦跳离地面,挥手一剑砍去,那人随手掉下来。猛然一个炸雷,孔生被震倒在地,死了过去。
一会儿,天气放晴,娇娜苏醒过来,一看孔生死在一旁,放声大哭说:“孔郎为我而死,我还能活着吗?”松娘也走出来,两人抬着孔生进了家。娇娜让松娘捧着孔生的头,让哥哥用金簪子拨开孔生的牙,自己捧着孔生的脸,用舌头将红丸度进孔生口里,又嘴对嘴地吹气。红丸随着气进入孔生的咽喉,咯咯出声。不大会儿,孔生苏醒过来,看见家人都在面前,仿佛做了场恶梦。
于是,全家团圆,惊慌过去,满门喜欢。孔生认为这荒坟不能长久住下去,提议一块儿回老家。全家赞成,只有娇娜有些犹豫。孔生提出请吴郎也一块去,又顾虑老父老母不愿意离开他们,商量多时也没个结果。忽然,吴家一个小仆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家吃惊地盘问,原来吴家也在这天遭到劫难,全家都死了。听到这消息,娇娜跺脚痛哭,泪流满面。大家一起安慰她,劝解她。这样,一块儿去孔家的打算才定下来。
孔生进城料理了几天事务,就连夜收拾行李,一起回乡了。到了家乡,孔生将皇甫一家安排在一个闲园子里,经常反锁着门,只有孔生和松娘来,才打开让进去。孔生和公子兄妹,下棋饮酒,谈笑欢宴,亲热得像是一家人。小宦长大了,相貌娟秀,性情有点像狐仙,到街市上游玩,人们都知道是狐仙的儿子。
温暖的坟茔
在黑龙江松嫩平原腹地,有一个明水县,幅员大约24oo平方公里。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里人烟不稠。明水县县城当时才有三四万人口,而下面的乡镇(当时称作人民公社)更是地广人稀。行政村与行政村之间往往都有十几甚至几十公里,自然屯与自然屯之间竟也烟火不能相望。
1978年1月20日黄昏,明水县团结乡向陽村老徐家的大丫和二弟、三弟应邀到十八里外的姥姥家玩耍。这天,姥姥家杀年猪,三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三个孩子又和大舅、二舅家的表兄弟表姐妹们玩了好一阵捉迷藏,才在姥姥的催促下往家赶。那一年,大丫12岁,二弟9岁,三弟7岁。这一天按陰历算是十二月十二日,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正是东北的隆冬时节。当时的天气究竟有多冷,按照现在的气温来看,肯定在零下二三十度,因为那时候,还没有暖冬这一说。
从姥姥家回向陽村有两条路,一条是乡村公路。其实所谓的公路也都是土路,不过路两侧都是成排的树木,人畜都常走而已。另一条是穿越两村之间田野和庄稼地的“毛道”,因为这条路要经过一片“烂死岗”(乡村墓地),所以平时走的人不多。走林荫道是需要拐个大大的直角的,而走小“毛道”则是一条直线。姐弟三个去姥姥家走的是大道,回去时因为着急赶路,就选择了这条直线。
事情就出现在这条直线的中间地带。姐弟三人刚刚走进“烂死岗”还不到五分钟,走在最前面的姐姐突然在瞬间消失了,两个弟弟一下子吓得呆傻在那里。直到姐姐在地下两米多的深处呼喊救命,两个小弟弟才明白姐姐居然掉进了一口枯井。这口井据说是“大跃进”时期打的,刚打的时候大概有四米多,只用了一年就不再出水,后来堆积风沙,深度已经不及最初的一半。本来地面上有三十公分的井口,今年雪大,也就看不见了。好在那一天大丫穿得厚实,掉下井没受啥大伤。
姐弟三个傻了足有四五分钟,两个弟弟除了哇哇大哭之外,自然没啥好主意。小哥俩想回家搬救兵,但是谁也不敢单独回去;两个人都回去,又怕姐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冻死在井里。二弟毕竟岁数大一点,把自己的外衣和裤子脱了下来,想拧成绳子把姐姐拽上来,但是结果不但没把姐姐救上来,还把衣服和裤子都撕坏了。
弄了半天,倒是在井下的姐姐想出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来自于前些日子一个知青叔叔在学校里给同学们讲的一个童话:一个小毛驴得罪了山羊、狐狸和野猪,狐狸使用计策把小毛驴引进山沟,使其掉进了猎人挖的陷阱里。山羊、野猪准备活埋它,于是不断地往陷阱里填土。可是,故事的结局却是,随着陷阱里的土越来越多,小毛驴居然踩着这些土自己爬出来了!知青叔叔说这个童话寓言揭示了一个深刻的哲理。那个哲理大丫没记住,但是记住了小毛驴是踩着土上来的。于是,她告诉两个年幼的弟弟:凡是你们能拿得动的东西都往井下扔,姐姐就一定会上来!
两个弟弟转了半圈,可这已经冻僵了的大地上除了白雪还有什么能拿得动呢?这时姐姐又告诉他们,看看那些坟上有没有可以搬动的土块。两个小家伙看了好多坟头,那土都冻得跟石头差不多,一点都抠不下来。又转了一会儿,终于发现有一座坟,大概是新坟,虽然坟上也覆盖着白雪,但是那坟上的土却是松的。尤其叫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坟上的泥土仿佛还带着一定的热气,小哥俩搬起来一点都不感到冰手。那个年代,乡村墓地都是坟头林立,很少有人家立碑刻字的,所以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谁家的坟。他俩把那些土块沿着水泥管的井壁一点点地扔下去,大丫果然在井里一点点地靠近井口。大约干了一个多小时,在那座新坟几乎快被夷为平地的时候,大丫终于在两个弟弟的拉扯下从井下爬上来了。
当三个孩子哭着喊着回到家里的时候,自然是吓坏了爹妈。
第二天一早,大丫爹约了几个亲戚,领着三个孩子,带着铁锹镐头来到“烂死岗”,准备给救了孩子一命的新坟填土。来到现场一看,大丫爹一下子就傻了。只见他重重地跪向昨天孩子取土的秃坟,一声恸哭:“俺的娘啊,是你救了你孙女啊……”原来,那座坟竟是大丫姐弟奶奶的坟。
奶奶去世十多年了,那坟,从来没人动过土。
路边的钱不要捡
我有个叫萧山的朋友,但是某天突然接到了他的死讯。对于朋友萧山的死,我一直感觉事情不是那么单纯的死于心脏病,本来好好的一个人,身体这么强壮这么会说死就死了呢?我在他临死前的几天里都没有见过他,听说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等邻居问道腐烂的气味的时候,打开门看到萧山已经成高度腐败的尸体了。事情过去了好久,有一天我们朋友聚会无意之中聊到关于萧山的事情,有人就说:“我看萧山的死估计跟他那天捡到的那个钱有关。”于是今天的故事就开始了……
记得那天是礼拜五,忙碌了一天的萧天今天晚上打算好好的放松一下,于是就和几个同事商量着去附近的一家酒吧去喝酒,酒吧里喧闹的音乐让这个在公司里抬不起头的萧天多少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萧天的家里比较穷,进公司半年了,但是因为自己的性格比较内向所以业绩并不是很理想,导致跟他一起进公司的人都升职加薪,只有这个倒霉蛋没有起色,有一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当上经理的位置了,可是就是因为一个失误导致自己的失败。从此之后,萧山就一蹶不振。很快,几个人就喝的酩酊大醉的,来到地下室,萧山感觉今晚的空气似乎有一点不寻常,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弥漫着一丝丝火纸的味道,想着可能又是哪家死人了,骂了句晦气就打开车门坐上车离开了酒吧的停车场。
一路上,萧天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在这个小县城里酒驾似乎是家常便饭了。萧天感觉车子里有点闷于是就打开窗户透透气,冷不丁的一丝冷风让萧天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许多。看着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回家要好好的睡一觉,想着就不由的加大了油门。这时候,路边的景象吸引住了萧天,他看到路边很多人蹲在那里烧纸钱,一个个小火堆就像一盏盏路灯一样,随着车子的前进带起一片片的纸钱。越往前走,萧天感觉空气变的越冷,这时候路边已经没有路灯了,于是萧天就打开车灯继续往前开着。萧天猛然瞥见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三三两两的人蹲在那里,借着灯光萧天才看清楚那些人的面前都看着一堆烧完的纸钱的灰烬。其中有个现象让萧天感觉有点奇怪,那些人似乎都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而且都是背对着公路,萧天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就在萧天走神的时候,突然前面原本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出现一队人,大约有七八个,有老有少的,前面有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带着那几个人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往前走,萧天气急败坏的按了按喇叭,可是那几个人就好像没听见似的没有动作。萧天眼看着就要撞上那个人了,赶紧踩下刹车,可是奇怪的是萧天的脚不知怎么回事不停使唤了。萧天双眼睁的大大的看着车子失控的撞上那些人,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就让萧天楞在了车里,就在车子撞上那些人的一瞬间,萧天看到那些人都没有五官,是的,没有五官!更加诡异的是,萧天颤抖的走下车子的时候,那些人就那么突然的凭空消失了!!!
此时,萧天吓的浑身冒汗,心想真是倒霉,今天遇到鬼了,于是就准备赶紧离开这里,就在他刚想进车里面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车子的前面似乎有东西,走近前去一看,原来是一捆百元大钞,这下可把他高兴坏了,刚才的事情一下子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拿起那捆钱迅速的开车就离开了那里,回到家的时候,萧天看了一下表,刚好十二点。萧天看着那捆钱,猜测着可能是谁在路上丢的,反正不会有人知道是他拿的,于是就赶紧拿着钱回到了家里,这时候,车子的后视镜里面显示出车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没有五官的人,他们就这么飘着飘着的跟在萧天的后面。回到家的萧天感觉家里跟以前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萧天也想不出来。
这天夜里,萧天感觉有人在扯着他的衣服,有的人在扯着他的手,还有几个在拉着他的脚,他们冲着萧天不停的说着“把钱还给我,把钱还给我。”萧天吓的啊啊乱叫,那几个人的脸没有五官,萧天突然感觉这些人那么的熟悉好像在哪见过。猛然惊醒,原来是做梦,抹了抹身上的冷汗,萧天起来准备去倒杯水喝,朦朦胧胧的看着冰箱边上好像站着一个人,萧天揉了揉眼睛,那个人突然就不见了。就在萧天准备回床睡觉的时候,突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寒意直逼脑门,他颤抖着转身向身后望去,只见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他身后!萧天此刻已经知道是遇到鬼了,只好硬着头皮,赶紧拿起捡到的那捆钱,拿上衣服就直奔车库,他现在只想逃离家里。匆忙的赶到附近的一家娱乐城就这么过了一夜。
第二天,萧天来到一座寺庙里寻求高僧的庇护,那个和尚跟他说:“你是不昨天晚上在路上捡到一捆钱?”萧天赶紧如实说了事情的始末,还说那笔钱已经用掉了。那个和尚闭上眼睛就说了一句话:“你回去准备后事吧,这件事我帮不了你。”萧天赶紧又是磕头哭的哀求着那个和尚,那个和尚叹了口气对他说:“昨天是鬼节,路上你遇到蹲在路边的都是来拿钱的鬼魂,你遇到的那队人是最近刚死的人,他们要带着钱打点路上的各路孤魂野鬼才能去陰间,你把他们的钱撞掉了,又拿了回来,让他们不能投胎,他们能饶了你吗?回去吧。”说完那和尚就闭上眼再也不理萧天了,此时的萧天才失魂落魄的走了。
回到家萧天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出来,谁不知道萧天见到了什么,只是知道当人们发现萧天的尸体的时候,他手里握着一把冥币。
几天之后,某个娱乐城里收银员发现抽屉里多了许多冥币。
民间禁忌——不要捡路边的钱。
这些钱是用来买通牛头马面的,如果侵犯了他们的东西,就很容易被他们教训。
重生再世之夭折小新娘
我的名字叫做楚风,家族是那种思想保守,特别封建的。然而我们这个村子的传统习俗那是不同寻常般的奇怪。你说人家城市吧,都是女大当嫁男大当家,都是成年之后结婚。不偏不巧这个村的设定就是不一样,怎么说来着呢,就是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得找好对象,但是在孩子们五岁之前不能见面。当然,这是让大人们来做的事情。找好了之后呢,如果一方夭折了,那么第一个方法就是另一方就要在城市人成年的那个年龄娶她,说白了就是冥婚。第二种方法就是在另一方出生之后掐死,与夭折的一方合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老一辈总是说什么遵循天命,天命难违,上辈子的孽这辈子还,冤冤相报何时了什么的,总叫人毛骨悚然。
顺便提一下,我总是把老人们所说的这些当成是故事,没多大在意,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种该死的事情居然也发生在我身上!
最近我老是做一种特别特别奇怪的梦,老是梦到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女子但整体来说却是邋里邋遢的,她在街头边乞讨,一个长得和我一样的男人将她从地上扶起,并且把她带到家里面好生伺候,女的特别感激。男的有一个妻子,妻子长相丑陋,但家境却十分的好,妻子对新来的姑娘也十分客气,百般呵护。镜头一转,姑娘被绑着,两只无辜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往她的视线望去,男人的妻子正拨弄着光滑的小刀,小刀样貌十分精致,妻子渐渐地向姑娘走近,姑娘那因害怕而花容失色的脸蛋儿上满是汗珠,她疯狂地踢着,疯狂地挣扎,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妻子活生生的划开了她的脸,从边缘处,一点,一点,气氛如此宁静,静得可以听见姑娘那张美丽的脸皮与肉之间分离的声音。镜头又一个转弯,妻子将那张脸皮给了一个陌生的人,那个人我看得非常清楚,样子有点凶神恶煞的,看他之后所做的,想必是一个有个那么半壶水的道士。只见那个道士将妻子带来的脸皮为她扶了上去,又喃喃的念叨了什么,那张脸就好像是生来就长在妻子脸上的一样。回家后,妻子的丈夫,也就是那个将姑娘带回家的男人看到妻子这幅模样,却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就像是,这件事情计划了很久很久一样。但是后来,死去的姑娘经常出现在他们房子周围,姑娘的脸没有皮,血肉模糊……姑娘总是凄凉地叫着:“上天对我不公平……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由于害怕,妻子请了那个道士,将她强行制服,并且强行送进了轮回之道。每次 梦到这里我会以为结束了,没想到一直以旁观者自居的我看见她猛地回头,狠狠地看着我,恨恨道:“下辈子我要做你的新娘!你要还我!你们,欠我的都必须还给我!我要缠着你!!缠着你!!”也许她还要说什么,但是每次都被陰差强行押送走了。
也正是每次梦到这里我会不由得被惊醒,我的睡眠已经严重失衡了。
后来仔细回忆,我发现,我做这个梦是自从交了女朋友之后。我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我不知道怎么来解释我所做过的这些离谱的梦,我甚至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直觉告诉我,这是真的。可为什么每次当我想要弄清楚的时候,我会突然醒来,脑海里全是那个没有脸皮的姑娘……
现在来说说我的女朋友苏萄吧,我们认识快一个月了,长得也很漂亮,现在这种长得漂亮还看得上农村人的好女孩子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准备把她带到我的老家给父母看。我精心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带着我的女朋友回了老家。
路途很遥远,我开着车,不知道是开了多久。我居然在车上又做了那个该死的梦,而这次给我的感觉十分强烈,我想要醒来,我在梦里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梦,不要害怕,可我总是醒不来,梦里无缘无故多了平时不该有的画面,那个没有脸皮的姑娘,背对着我,穿着古时候那种美到无法言表的喜服。接着她缓缓地转了过来,我没有看见她的脸,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戴上了红盖头,她用那洁白的纤纤玉指指了指我,做出‘过来’的手势,没想到这个时候我居然不害怕了,还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可是我并不想动的,但这双脚就是不听话。离她近了,我的那双手也鬼使神差般地缓缓地试图揭开她的红盖头,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我不敢想象揭开之后我会看见什么,我的心里现在可以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但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时间总是不会等人,我还是那么残忍地揭开了那红得刺眼的盖头,令我意想不到的发生了!她是多么地妖艳动人!不不不......我该怎么说呢,可是她分明是我女朋友啊!我蒙了,手就那么地僵硬在原地,她看了看我,妩媚的笑了笑,轻轻地将我的手握住,用那足以魅惑众生地口吻对我说道:“我,才是你的新娘,你为什么看不上我呢?我难道不美吗?你是爱我的对吗?”我不敢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能感觉到我的脸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她依旧是看着我,等着我的答复。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做着思考状,在我没有任何防备下她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只是爱钱!你只是爱漂亮的女人!哈哈哈……”
在她那丧心病狂的笑声中,我更蒙了,只见她原本清秀美丽妖娆的模样,瞬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有两三岁的小孩,小孩没有脸,但是却画着浓浓的彩妆,穿着现代女子的婚纱,婚纱款式确实是现代的,但颜色确是映日荷花别样红啊!!她的脸不停地在腐烂,脸上的白色蠕虫不停地在蠕动,别提是多么恶心了!再看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新郎的西装!而这西装,却也是大红色的!她缓缓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步入了礼堂,礼堂也是鲜红的,但却是动态的!怎么个动态法呢?就是四周的墙壁都在淌血!就像喷泉一般源源不断!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我想跑,但我跑不动。我环顾着四周,惊讶地发现四周都是我的相邻们还有我的父母,他们都没有脸......就连神父也没有脸!神父的衣服是大红色的!所有人的脸都在淌血,他们那些看不清哪里是嘴的地方喃喃的祝福着我们,我身旁的小孩神秘的笑了,那笑容,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走到了神父跟前,神父拿着一本像书却不是书的东西问我:“请问楚风先生,你愿意娶欣兰为妻,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虽然我整个人不怎么清醒,但是我却知道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神父在说什么,我立刻用我最大的嗓音吼道:“不!我不愿意!”
小新娘怒了,她的婚纱变得更红了,四周的场景在变,景象在扭曲,我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我只记得小新娘非常非常生气,她用那双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的双手向我抓来,我的眼皮沉沉的闭上了……
“到了啦!睡的和死猪一样沉,真是的!”当我再次醒来时,我看见了我的女朋友,由于之前所受到的惊吓,我本能地将她踢开,她重重的撞在了车坐上。她无辜的对我叫道:“你发什么疯啊?!弄得我好痛!啊,我的手腕流血了!你自己看,多大一条口子!你不知道到家了吗?快下车呀!”说着,她将她的手臂伸过来给我看,我惋惜地对她道歉并且给她敷了敷随身携带的药酒,然和和她一起下了车。
整个去老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还在想刚才那些离奇的梦,她牵着我的手不停地走着。突然,我看见她刚才受伤的手腕上并没有什么伤口!这么联想着,我突然觉得整个事情变得更诡异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毛骨悚然的感觉环绕着我,我从来没有带她来过我的老家,她怎么会知道去老家的路?!想到这些,我觉得自己身上现在在不停地掉着鸡皮疙瘩,我赶紧甩开了她的手,质问道:“你到底是谁?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对付我?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也不知道我和你有什么过节,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我,总之,我楚风对天发誓,长这么大绝对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依然是背对着我,笑了,这笑声一如我在梦中梦到的那般丧心病狂,苏萄转过身,看着我,此刻的她没有脸,整张脸已经严重腐烂了,那些调皮的白色的虫子在她那血肉模糊的脸上蠕动着,她指着我,冷冷的说:“你说,你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没有?我跟你没有过节?你负了我,你上一世负了我,这一世还是负了我!你的女朋友?苏萄?她是个丑八怪!她害得我没了脸,我带着最后仅存的一丝希望投胎转世只为和你共续前缘,可是,那个该死的道士,上辈子是道士,这辈子也是道士!我投胎转世,他嫌我丑,把我活生生的掐死了,而你,也被那个贱女人抢走了!为什么?上一世你明明说过你爱我,你爱我的!可到头来我才发现你爱的是钱!是美貌!我要你这一世来陰曹地府陪我!陪我!”
说着,她向我抓来,此刻的我已经严重神志不清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带着这一切,我又沉沉的合上了双眼。
“懒猪!起床了!你昨晚没睡觉呀?我找不到路啊!”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见苏萄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催我,看见她我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本能的将她踢开,她委屈的大叫到:“你发什么疯啊?!弄得我好痛!啊,我的手腕流血了!你自己看,多大一条口子!快开车!我找不到路!”
我照葫芦画瓢地愣愣地把我随身携带的药酒给她敷上,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发现很疼,我知道这才是真的,我在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不要太过当真,而我面前的苏萄是真的,她不会害我。这样自我安慰之后,明显感觉好多了。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望了望窗外,知道家乡到了。我拉着苏萄下了车,拉着她往村子的方向走去,为了以防万一,我看了看她的手腕,幸好没有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果然,我还是把这些东西当真了啊……
带着一肚子的惊吓和满脑子的惊喜,我在煎熬中带着女朋友苏萄回了村子里。村子里的大街上,那些老乡们都是用一种特别特别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和我的女朋友,我们被看得非常不自在。说起这个村子也是很奇怪,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这里的人封建、安静。他们不会怎么说话,而我也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去了城市里生活的人,当初考上了大学的我,大家都不同意我去城里读书,但最终耐不过父母的请求和我的坚持,我还是去了城市里。很快,我们就到了老屋。推开门,我看见年老的爸妈坐在凳子上聊图,见我进来,他们喜笑颜开地过来拉着我的手嘘长问短的,好一会,他们才看见我带来的女孩子,苏萄很尴尬,就好像自己没什么重要性一样。父母自然是很热情地对待客人,当他们得知苏萄是我女朋友时,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异常难看,我妈拉着爸的手去旁边悄悄说了什么,然后又折回来。我妈的脸色陰沉着对苏萄不客气地说:“那个,苏萄姑娘,我们家楚风是有婚约的,所以……”
听到这里,我‘噗’地一声就抑制不住地把刚才爸给我泡的茶给喷了出来,他们这又是闹哪一出?我刚想说几句反抗的话,谁知爸把我拉到无卧室里,看来是要进行学前教育的节奏啊,也不知道妈会给苏萄说什么,总之我这心里是非常不安。
爸把卧室的们关上,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确认没人了之后,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其实你有一个媳妇,叫欣兰,三岁的时候夭折死了!知道你这次回来,我们都张罗着婚礼啊!谁知道……”
不用他说我都知道,他是想说,谁知道我带了一个女朋友回来。我疑惑道:“这些以前你们从来没跟我说过!难道长辈们说的故事都是真的吗?”
“儿啊,爸对不起你,之所以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会有心理负担,爸怎么会知道你的媳妇会夭折啊,当初就不该定下这门婚事!长辈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的媳妇欣兰三岁的时候夭折了,现在你已经过了十八了,你必须娶她!”爸爸意味深长的说。
我笑了笑,装作无所谓:“什么吗,爸,您老是这么封建!这都什么社会了还冥婚!我和苏萄是真心的,你就忍心让儿子娶一个死人当妻子吗?”
爸做出一副很紧张的表情,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警惕地对我说:“你别乱说话!她会听见的!你最好和那个苏萄保持距离,不然她会吃醋!你别惹急了她,小心你去陰间陪她啊!儿啊,你听我的吧,爸这次绝对没有骗你。你去村北的那个叫做黑桥的地方,找到一个姓李的半灌水道士,他就是你的岳父,你最好去提亲!要是再晚点,指不定她就亲自来找你了!到时候就不是娶她那么简单了!”
我点了点头,应付了我爸,打开门,看见苏萄坐在凳子上,一脸无辜与茫然地看着我,我和苏萄一起出了门,我自然是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的,但是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容不得我相信还是不相信了,而且道士,那个在我梦中的苏萄所说的,我感觉这事情越来越诡异了。我急忙带着苏萄去了城北,我一定要找到那个道士问个明白。
很快,我们就到了城北,找到了黑桥,在打听了之后,我终于找到了李道士所在的地方。我们没有敲门,破门而入,虽然这很不礼貌,但是容不得我多想什么了。李道士生活的地方很脏,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的邋遢,嗜好喝酒,满屋子的酒味。当我们还没有看见道士在哪里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别过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别杀我!’
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很害怕,可是为什么会害怕呢。我东望望西望望,终于在正前方的一张颜色和地板一模一样的床上看见了蜷缩在一旁的道士。我们走过去,见我们靠近,他的情绪更不稳定了,不停地朝我们挥舞着双臂,试图弄开我们。只见他指着苏萄,大叫:“你别过来!欣兰!是我对不起你!你别过来!你不是要和这小子好吗?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听得那是满头雾水的,我赶紧打断他,煞有介事地说:“不,你误会了,她不是什么欣兰,她是我女朋友,叫苏萄。那欣兰又是什么人呢?”
他两只小眼睛不停地转着,打量着苏萄,随后对我说:“你让她出去,你过来,我告诉你。”
苏萄很见脸色地出去了,关上了门。确定苏萄走远了之后,道士对我说:“欣兰是我女儿,你和她定下了婚约,但是我女儿三岁的时候夭折了,但是依照习俗,你必须娶她。”
我将之前我所梦到的一切结合起来,我看了看他的模样,这让我更加确定这不是一场灵异游戏,这是真的,而且这个道士,就是梦里那个替我妻子做法的道士。我非常大胆地肯定了这个想法,但我不知道这和这里又有什么关系,所以我试探性地问道:”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他惊恐地看着我,颤抖地问:“你......你是谁?你……记得上一世?”
“你回答就是了,你最好说得一清二楚,不要撒谎!”
他笑了,无奈的笑容:“看来,我终究是会死,呵呵……那我告诉你,欣兰是我女儿没错,可是她是上一世你和我一起害的姑娘,我害了她没有了脸,她转世成为我的女儿,她没有脸!我本想着上一世欠她的会还给她,所以我对她关爱备至,可是!在她三岁的时候,她问我,她的脸在哪里,问我知不知道。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不停地做着噩梦,我梦到她完好的站在你面前和你一起来找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杀了她,制造成夭折的假象,骗过了所有的相邻。就像今天一样!你的女朋友,苏萄和她上辈子的容貌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她肯定是回来找我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没有理清任何的思绪。
“啊,你什么人啊!胡说八道着什么!”苏萄踉踉跄跄地进了屋子,对着门外气急败坏地说。
“我的脸,你还给我,我终于找到我的脸了,他一定会喜欢我的……”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身上不停地掉着沙子,脸上蒙着一块破布,她每说一个字,那块破布就被弹开一次,让人感觉像是要窒息了一般。她走进来,关上了门,关得死死的。
更诡异的是道士看见了这孩子之后,吓得不停的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你别过来,别过来!欣兰!你要的人在那里!不关我的事!”
那个叫做欣兰的小孩子扯开了蒙在脸上的破布,我瞬间闻到一股腐败的,就像死了几百年的干尸身上的那种来自地狱的泥土的味道。她没有脸,白色的虫在她脸上蠕动着,她指着因腿被吓软而坐在地上的苏萄,声音又尖又细:“你还给我属于我的东西!那是我的脸!”
我也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我就那么看着那个叫做欣兰的小孩子猛兽般扑到苏萄身上,疯狂地撕咬着苏萄身上的肉,任由苏萄哭着闹着尖叫着,欣兰还是不肯松口。好一会儿,欣兰猛地撕开了苏萄的脸皮,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而那张脸皮也很乖巧地与她融合在了一起。映入我眼帘的不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而是那张我曾经在梦里无数次看见的那个丑陋妻子的脸,此刻的我的那个女朋友苏萄,就是她!丑陋到不忍直视,她已经死了,被吓死了,身上的肠子,和血不停地从她体内涌出,太恶心了……
收拾完了他们,欣兰转过来,对我歇斯底里地吼:“你永远都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我要你的脸!我要你的脸和我一起!”
说完,她向我扑了过来……
陰曹地府
四处张灯结彩,看来是某家鬼要娶亲呢。
聊斋之鬼大爷
他是一个形之枯槁的老人,穿着破落,每天晚上提着以前的老式油灯,穿梭在各个小巷中,孤身一人,看起来寂寞至极。
他有时也会陪着那些流浪街头的老头们聊聊天,听他们诉说年轻时的酸甜苦辣,年老时的儿女不孝,老泪众横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他会提着灯指引那些老人走向该去的地方。隔天,他们都会安详的睡在街头,不再醒来。
夜深了,大爷提着灯走在一小巷中,不知疲惫,稀疏的灯火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然小巷深处传来一阵阵的哭声和叫骂声。大爷叹了口气,蹒跚的向深处走去。
“老不死的,快滚,咱家不养吃闲饭的。”女人的大嗓门隔老远就听的到。
“走走走,养只狗还可以看家,养着你,百年后还要花钱给你送终。”男人也骂骂咧咧的推搡着一位老人。
“天啊,我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逆子,是不是我上辈子坏事做尽,这一世要我无家可归。”老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地上无奈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怀中的孩子哭着叫爷爷,用小手抹干老人脸上的泪水。
“带着这个小兔崽子滚!!!”男人恶狠狠的下了最后通牒,“再不走,我打死你们。”男人作势伸手就要打。
“你可以不养我,但这是你大哥的孩子,你和春花又没个儿子,同是一路血脉,你就收养了吧。”老人揪着男人的裤脚,哀求道。
女人脸色陰沉,“我春花难道不会生养?要我养你家早死鬼大儿子的骨肉,呸,我还嫌晦气呢。”春花嘴不饶人,嗑着瓜子儿,把壳儿尽数吐在了老人的身上,甚至不解气儿的把洗脚水倒在了老人的头上。“二成,我们关门睡觉。”
“好的嘞,媳妇。”二成屁颠屁颠的答应着,还讨好般的把老人拖出了门外几米远。
关上门后,老人抱着孩子呆愣在地。
老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进入了军队,认识了一个女兵,与之结了婚,生下孩子,没多久就上了前线,不久,大儿子身亡,而孩子那时才一岁多点,接着大儿媳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剩下三岁的孩子,托付给了老人。二儿子是经商的,经商之人都有点狡猾,用在生意上,利润可能翻倍,用在亲情上,那就家不成家。春花是二儿媳,也是经商的,脾气火辣,二儿子惧内,所以基本事事听从媳妇的,他们有个女儿,后来就一直不得生养。
大爷一直都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走到老人的身前,老人抬头看了看,“你也是被赶出来的吗?”
大爷点点头,“你放心,不孝儿女总会得报应的。”
“不不不,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我不希望他出事,我不能断了根,唉!”老人摇摇头。
大爷指指老人怀里的孩子,“难道他不是你家的根吗?这个孩子以后会大富大贵,儿孙满堂。”
老人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大爷,眼睛里闪过一道光,随后又暗淡了下来。“你会看面相是吗?我是不是将不久于人世?”
大爷点点头。
“那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啊,就算他以后会过上好日子,可他这么小,谁来养他?”老人抱着头嚎啕大哭,孩子扳开老人的手。
“爷爷,不哭,你还有我。”孩子的大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但他不能哭,他怕让爷爷不要他。
大爷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孩子,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长歌。”孩子有些局促。
“长歌生下来时,他爸爸正在唱军歌,所以取名为长歌。”老人抹着泪说。
“让这个孩子跟我走吧,我养他,但是他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大爷严肃的说。
老人有些不可置信,毕竟眼前的这位陌生的提灯老头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大,并且他还不是人,他有些不放心。
“你不信我,这个我理解,但你目前没有其他选择,你放心,孩子我会好好带大的。”大爷微笑着说。
老人犹豫了再三,决定相信大爷。“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条件?”
“等长歌百年之后,替代我提灯。”
“那你得问孩子愿不愿意跟你走。”
“孩子,你愿不愿意跟我做个正直的人?让爷爷不再受苦。”
长歌看了看爷爷,他含泪点头。
“那好,这段日子你多陪陪你爷爷,吃的穿的不用担心。我去办点事,你扶着爷爷先去小巷那边的一个废弃房屋休息,乖!”大爷慈爱的看着孩子,用手摸了摸长歌的头,一道流光突兀的往孩子的眉心而去。
“你这是?”老人有些不满。
“这是送给长歌的第一件礼物,慧智明心,鬼物不敢近身。”说这话时,大爷已经不见了。老人赶紧要孩子叩头拜谢。
大爷进入了二成的家中,他们已经睡了。大爷又不得不进入他们的睡梦里,拿着提灯的把儿一下下敲打二成和他媳妇的额头,“一棒是要你们记住,孝顺父母天经地义。第二棒,是要教你们,养育之恩不能忘。第三棒,不尊不敬钱财散,无儿无女送终凉。”他们夫妻各自敲了三棒,一起床,额头肿了一大块,梦中打他们的人始终看不清,刚开始还挺本分,后来也没当成一回事。
没过多久的时间,长歌的爷爷受寒去世,大爷指引着他去投胎,“下一世,你会过的很好,同时也希望你谨记善心。”大爷用大拇指抵住老人的眉心,细说着。
之后的日子,大爷教长歌识字做人。
时间一天天的过了,长歌长大成人,而大爷依旧是那样,一点也没改变。
“爷爷,你是不是鬼啊?”长歌早就猜到了,那时候还小,不懂,现在读过许多书后,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是鬼。”大爷很坦荡的说。
“书上说鬼会害人。”难怪大爷白天躲屋子里,晚上出来教他东西,白天非让他多晒太陽,但没见过大爷害过谁。
“鬼也分善恶。”
“懂了。”
……
有一天,长歌去街上买日需用品,碰上一道士,那道士从长歌身边擦身而过,没过一会儿,又追随上长歌的脚步,“公子,请留步。”
“干嘛?”长歌疑惑道。
“公子身上有陰气,虽然极淡,但是时间长了,恐怕会危害公子的运气。”道士严肃的说。
“你想多了。”长歌虽然单纯,但是并不蠢,书中说,道士擅长捉鬼。
长歌转身就走,道士无奈只好尾随。
长歌到家后,刚把东西放下,那个道士就跟进了屋,拿起桃木剑就直接对着鬼大爷刺去,长歌看见后想也没想就去挡那一剑,“长歌,快走开。”
大爷赶忙把长歌推开,桃木剑刺中了大爷的肩膀,一阵呲拉哗啦的声音响起,黑烟不断的往外冒,“爷爷,你没事吧?”长歌焦急的跑到大爷的身边,“为什么要推开我?”
“傻孩子,刺中了会疼。”大爷微笑着说。
“鬼物,看你样子至少有两百年道行了吧,不去投胎,还留在人间做什么?”道长大喝道。
“臭道士,你今天要是伤我爷爷一根毫毛,我就跟你拼命。”长歌红着眼睛跟道士对着干。
道士没把长歌放在眼里,冲上去对着鬼大爷扔了一道符纸,看着长歌又想冲上去替自己挡,大爷一阵心急,那是火符,一碰就燃。他赶忙施起一道风,暂时让长歌处于幻觉之中,伸手就想把符纸挥偏,可那符纸却往身上粘去,他的手一碰到符,就自动燃起来了。
道长走到长歌面前,贴了一道定身符。
“我爷爷是好鬼,你别伤害他,当年要不是他收留我,我早已跟我爷爷饿死街头了,他就是我的第二个亲人。”长歌一从幻觉中走出来,立马求情。
“不管好鬼,恶鬼,都要去投胎转生,遵循天地法则。”道长有一丝动容,但还是坚定的说着道理。
“长歌,这是爷爷的命,我前段时间就算准了,你要好好活下去。道长,留下我两百年的道行给那个孩子吧,让他百年后能够成为一个地仙,继续替我行正义。”大爷的身体已经烧掉一半了。
道长点点头,桃木剑往大爷眉心处一挑,一团白色的光芒出现在剑上,道长把它打入了长歌的体内。
……
那事过后,长歌孤身一人,努力考取功名。而春花他们后来生了个儿子,可把他们欢喜了,可儿子长大后却不为他们送终,把他们赶出了家门。
诺言
我收拾完桌上的资料看了下时间,哎 凌晨1点啦。
我叫刘晨、私企老板,03年自己开了一家设计公司,自从开公司到现在三年的时间里、基本上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
我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办公室,这时“叮咚”的一声响、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我打开看到“刘晨 最近过的还好吗?”
心想这个陌生的号码会是谁、而且还知道我的名字,我就回了条“最近挺好的、您哪位?”
过了一会对方回复“我是张柔”
我一看到张柔这名字就涌了一股心血,张柔是我大学时候谈的一个女朋友,三年前我们就分手了,因为当时我在医院被诊断出患有恶性脑肿瘤、这种病没法治愈、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两年,所以我提出了分手、是不想让她结婚后守活寡,可现在时间早就过去、我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收到她的信息后我们聊了起来,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不知道她这几年过的怎么样、是胖了还是瘦了、说实话我心里挺关心她的、毕竟当初分手是迫不得已”,然后她约我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我答应了她,怎么说也有好几年没见了,也不好意思拒绝。
回到家里我洗完澡躺在床上就酣然入睡,迷迷糊糊之中好像被人推了一下、但是睁开眼睛又没有看到什么,然后闭眼继续入睡、过了一小会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很重、很重、我想起身也起不了,就感觉整个人被按住了一样,我用力睁开眼睛、看到正对着我的是一张苍白面孔、两个空荡荡的眼眶里流出鲜血、一滴滴的掉到我脸上。
“啊!”我猛的站起身……“唉……”我用双手揉了下脸、做恶梦了这是,可能是因为太累的吧,我靠在床头安抚自己的情绪,随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我交待完手头的事后来到她说的饭店,服务员把我带到她订的包房。看到她坐在那,她还是那么漂亮、飘飘的长发、一双迷人的大眼、就是面容有些苍白。
“你来了。”她站起身和我打招呼。
“是啊,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一会的,来、坐下吧。”
“嗯 这几年你去哪了?”
“我去了一个你没有到过的地方。”她的表情似乎很淡定。
“哦?什么地方?”我好奇问。
“来、吃饭、不说这些了、我点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小龙虾啊。”我有种内疚的感觉。
“是啊,你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样的衣服,我都记得。”
她这么一说不由得让我更加内疚,吃饭的过程中我们聊到了很多过去的事,当她问道为什么要和她分手的时候我愣住了,之前我并没有把我得绝症的事告诉她,因为我怕她知道后会更加难过,我只是回答她说我们两个性格差异太大了。
“你还爱我吗?”她看着我问道,我不敢回答她、只是笑了笑。
“要不我们重新开始吧,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不好吧,我感觉咱们真的不合适。”我没有答应她。
“呵呵,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来干杯。”她举起酒杯。
“嗯,来。”我也举起酒杯。
就这样我们一杯又一杯的干,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次日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裸的躺在床上,旁边就是张柔,我穿起裤子来到洗漱间用水冲了一把脸,心里一直在反复问自己:“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怎么了?”张柔站在门口问道。
“没事。”
“我们重新开始吧?好吗?让我再好好的爱你一回。”她从后面抱住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答应她。就这样我们又生活在一起,我去上班她就待在家,每天回家都能吃到可口的饭菜,有时候还经常到公司来看我,自从她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很晚回家或者熬夜加班,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收拾房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样子。
有一天我妹妹刘洁从老家来看我,我到车站接她,大老远的就看到她站在站口等着了,我把车停在她面前。
“小丫头,有没有想哥啊?”
“废话、不想你、我来看你干嘛。”她口气一点都没改。
“呵呵,就你这脾气将来怎么嫁人啊。”
“去去去,你还愁我嫁不出去啊、爸妈都不操心你还操这心。”
“爸妈最近还好吗?”
“爸妈他们都挺好的。”
“哦,上车吧!来,咱们回家。”我伸手去帮她拿行李。
“不用,我自己来拿。”过程中她碰到了我的手。
“哎,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你哥我身体这么好能有什么病。”
“哦,你得注意点身体啊!”
我们回到家中,我给她们做了介绍。
“这是我妹妹:刘洁;这是你嫂子:张柔。”
“嫂子好。”刘洁叫道。
“哎,妹妹来了,先坐一下,马上就吃饭了。”
我帮刘洁把行李拿到客房,让她自己收拾布置。
午饭时候我和刘洁聊了很多关于我和张柔的事,但是张柔一句话都不说、好像在刻意回避似的,午饭过后我去上班,我怕刘洁那傲娇的性格说话会伤到张柔、出门前我还特意叮嘱了她、让她说话注意点语气,她爽快的答应了。就在刘洁来看我的第三天、她来到公司找我。
“哥,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啊,非得到公司来找我,怎么不在家里说。”
“不能在家里说。”她焦急的说道。
“好吧。说,有什么事?”
“你和嫂子,在一起生活多久了?”
“你问这个干嘛?”
“快点告诉我,这事情很重要。”
“有一段时间了。”我骗她说。
“你有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你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和我绕弯子。”
“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好,我答应你、快点说。”我有点不耐烦了。
刘洁就把她所看到的说出来:“昨天半夜、我闹肚子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从门缝里看到嫂子她在对着镜子说话,而且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镜子里根本就没有倒映出她的样子、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我反复揉了好几次眼睛、都没能看到镜子里的她,她回过头时我看到了恐怖的一幕,苍白的脸色、披散的头发下两个空荡荡的眼眶边残留有一丝血迹、她的眼珠就好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抠走了似的,她撇嘴笑了一声、她那尖锐笑声现在都还回荡在我的耳朵里,哥、你说她是不是鬼啊?”
“你瞎说什么啊,做恶梦了吧你。”虽然我不相信刘洁说的、但是她的话也不由得让我心里涌了一股凉血。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哥,你要相信我。”
“哎呀,得了,你赶紧回家吧。我还有事要忙呢。”
“不,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怕!”
“好好好,那你就在沙发上坐着吧,别打搅我。”
“哦,知道啦。”
她嘟着小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沙发上和我待了一下午,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去哪她就跟到哪,她不敢在家和张柔待一起,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得把这事情弄清楚了。
晚上睡觉时我看着旁边的张柔心里想:“难道刘洁说的是真的?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只是一只鬼魂吗?”我拿起手机准备给她拍一张相片,因为以前听人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所以相机是拍不到它们的身影,“咔”我拍完相片打开一看,我瞬间惊呆了、相片里并没有张柔的身影、我拍到的只是一个枕头,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我反复试了好几遍,结果还是一样。
我起身来到书房打开监控录像,之前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怕家里进贼,就在客厅和卧室安装了摄像头,我调出这几天的录像一看,几乎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我看到这几天我一直在和空气说话,看到空气递衣服给我、给我送茶水、我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她以前一个闺蜜的号码,她的闺蜜告诉我说:“张柔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她是被人杀死的、而且还被挖走了双眼。”
听完她闺蜜的这些话,我瘫坐在椅子上,情绪极其失落,怎么会这样?难道张柔真的只是一只鬼魂,寒颤不停的一个又一个从头到脚,我就呆呆的坐在电脑前直到天亮。
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午饭过后我借着带刘洁去买东西的借口出门,我和刘洁来到公园、我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她,还让她看了监控录像,她看完后就更加害怕了。
“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要不我打电话给爸妈,问问他们吧。”
“不行,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要不然他们会很担心的。”
“那怎么办啊?!”刘洁非常焦急。
“走,我们去找一个人。”
我带上刘洁准备去找我的一个朋友,他认识的人比较多、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走在天桥上,经过一个算命人的面前时他说道:
“老板,请留步。”
“你在叫我吗?”我问道。
“是的,你坐下来我有事情问你。”
“我现在有很要紧的事情,没时间听你说。”
我离开天桥、心想算命的无非就是想骗点钱罢了,离开的时候他还送我一句话:“药引断肠忘也罢、缘生缘灭且由它。”
我和刘洁来到朋友的住处,他叫金生是我公司的股东,“叮咚 叮咚 ”我按响门铃。
“小晨,你怎么突然间来我家了、来、进屋坐吧。”开门的正是金生。
“嫂子她不在吗?”我问道。
“她接小孩放学去了。”
“哦,生哥是这样的、我现在遇到了非常麻烦的事、你一定要帮我。”
“什么事?你说。”
我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金生,还给他看了监控录像,他看完后也非常震惊。
“喔,你怎么碰上这事了。”金生感叹道。
“是啊,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想请你帮忙,你见多识广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求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哥他。”一旁的刘洁说道。
“走,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我想他应该能帮上你们。”
金生把我们带到老城区的一个胡同里,走到一家门前他上去敲门“咚 咚 咚”,我看到这家门上挂着一块八卦镜和一些黄纸剪成的小字条,八卦镜里还黏有粘着血的鸡毛,不一会就有人来开门。
“三婶,三叔他回来了吗?”金生问道。
“哦,你三叔啊、他回来了、在屋子里呢,来、都进屋吧。”
他三婶把我们领到屋子里,见到他三叔后金生做了介绍。
“这是我三叔,你的麻烦也只有请他老人家解决了。”
“你不是天桥上那位算命的老先生吗?”我看着三叔惊讶的问道。
“嗯。”三叔微笑的点了点头。
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说:“你遇到的事情我都从你眼里看出来了,你不用再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鬼魂还陽的原因无非只有两个,一个是它死后心头有一股难灭的怒火、把它变成了一只恶鬼前来复仇,另一个是它死后心里还有没实现的心愿或者没有了结的事情、它才会重返人间来实现它生前没有办完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张柔她还有没完成的心愿?”
“对、你是不是一直还惦记着她?”
“嗯、我经常会想起她。”
“正因为你心里一直惦记着她,所以她死后能感受到你内心的呼唤,才会从陰间来找你。”
“那能有什么办法让她走吗?”
“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我送你的那句话?”
“是那句:药引断肠忘也罢、缘生缘灭且由它?”
“对、你现在要下狠心忘掉她、让这份孽缘自生自灭。”
“有具体的方法吗?”我焦急的问道。
“今天是农历七月二十九,是地府鬼门关的关闭时间,今晚会有鬼差来把游荡在陽间的孤魂野鬼抓回去,她今晚也肯定会被抓走,所以你要趁这个时候把话说死、说绝了、让她彻底的死心断了这个念头,要不然明年的七月十四她还会来找你的。”
“嗯。”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离开三叔家、我和刘洁回到家里,张柔已经把晚饭给准备好了。我们刚进门外边就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我坐在沙发上每一次雷响都牵动着我的某根神经,我心想该如何开口是好。
“来,吃饭了。”张柔叫道。
我和刘洁来到饭桌前,这顿饭吃到异常安静、我们谁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刘洁用脚踢了我一下,她示意我加紧时间。
“张柔。”我叫道。
“嗯,有事吗?”
“这几年你到底去哪了?”
“你想说什么?”张柔放下手中的饭碗问道、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去找一户好人家?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我把话彻底的给她说白了,她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瞪着我。
“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对你的爱早在三年前就没了、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在回来了。”
“不,不,你说谎,你一定还爱着我的。”张柔边摇头边说。
“你走啊、滚,滚的越远越好!”我大声的喊道。
“不……”
随着张柔一声尖锐的叫声屋子里的电突然停了,在闪电的光照下我们隐隐约约看到她变成了本来的样子。苍白的面容、凌乱的头发下两个空荡荡的眼眶在流血,她把我和刘洁从饭桌前逼退到客厅,她向我们走来、血从她的眼眶里一滴滴掉在地板上。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你却狠心的抛开我、为什么我唯一的挂念你都要扼杀,今晚我就要去转世做人、你居然连最后的一个拥抱都不肯给我、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张柔边走边说、她的声音不断在房间里回荡。
“你走啊,走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走!”我的情绪几乎接近极点。
“不,我恨你,我恨你!”叫完她突然向我们扑来。
刘洁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水往她身上泼去,瞬间她捂住自己的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极其刺耳的叫声,过了一会我们看到屋子里进来俩个身影、它们把张柔锁上往窗外拉,张柔走前还一直念着我的名字:“刘晨,刘晨……”
它们一起消失在了雷电中。
这时屋子里的灯也亮了,我看着桌上的饭碗,和地上的血迹,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次日我通过她闺蜜得知她的墓地,我来到她坟前献上一束鲜花:“希望你能找一户好人家、如果有缘分的话、那我们来世再爱。”说完我离开墓地、开始了我新的生活。
古代聊斋之冥婚
“正月正,二月二,取个媳妇生儿子。撒纸钱,泼米水,花轿抬着新娘鬼。”今天我不是要来给你们唱儿歌的,今天我要讲的故事是关于冥婚的故事……
“我说这位老爷,你看这个日子能不能再往后排排,这个日子不好啊,你们那边难道没有这个说法吗?”李大妈满脸堆笑着对着对面那个消瘦的老头说道。
“我说大妹子,这个日子在我们那边可是吉时吉日啊,平常呢我们都没空的,这不到了正月我们也要休息休息不是?所以老爷就催促我来给我家少爷张罗着婚事,正好我见你家女儿生的还算标志,这可是你家的福分啊!”那个消瘦的老头声音没有起伏发说着。
他们在干嘛呢?没错,他们在商量着两家的婚事,话说这个李大妈家里有个女儿,名叫香兰,今年刚满十八,按理说来提亲的人应该不少,但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香兰的她身体有毛病,从小到大基本都是靠着药罐子维持着的。所以谁也不愿意娶个药罐子回家,能不能生育还是个未知数,这在那时候可是大事啊。于是这个香兰就这么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了十八年。
说来也巧,那天是正月二十,这个一向不喜欢出门的香兰突然说着要去转转,这可把李大妈乐坏了,心想女儿难道病好啦?可是这个香兰一出去就是一天,到了晚上才回来,回来就直接睡觉了,叫都叫不醒。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跟李大妈说昨晚回来的时候在林子里遇到一个穿着体面的男子,说要娶她,让李大妈准备着,过几天就来提亲,说完就打着哈欠回去继续睡觉了。
这可把李大妈乐坏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女儿终于可以嫁出去了,还是个有钱人家,自己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过了几天,在一天夜里,突然听到有一阵喜庆的唢呐声,李大妈起身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自家的门外站着一队身穿红衣的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消瘦的老头,后面还有几个人抬着两大箱子的东西,看上去应该是来提亲的。谁会选择在这大晚上的提亲?难道是他们那边的习俗?李大妈看着那些东西瞬间就把这些疑虑抛到脑后了。
李大妈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此时最吸引她的是那两箱子东西,于是就赶紧把那伙人招呼进了院子,只是奇怪的是这么大动静按理说左邻右舍的应该有人出来看热闹啊,可是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想着可能是人家都睡下了,李大妈也就没在意。
打开箱子看着箱子里满满的金银财宝,李大妈笑的合不拢嘴,赶忙就答应了这件婚事,甚至连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都没问。这时那个带头的老头说话了:“我说大妹子,我家老爷说了,日子就定在正月三十”这李大妈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家是哪里的人于是就问道:“你家老爷是哪里人啊?姓啥啊?”那个老头嘿嘿的笑道:“我家老爷姓白,家住幽都县,你放心,我们是本分的大户人家。”李大妈想着这个幽都县在哪呢?可能是自己孤陋寡闻吧,就没多问,于是就有了上面的对话。最后婚期还是定在了正月三十,因为那个老头说愿意多加一倍的彩礼。
时间很快就快到三十了,这天李大妈兴高采烈的四处张罗着说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了,这左邻右舍的都纳闷啊,这怎么说出门就出门了呢?前段时间这李大妈还愁眉苦脸的愁着自己女儿的婚事,突然就要出嫁了?于是李大妈就跟大家伙说是幽都县的一户白姓的大户人家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可是村里的人更纳闷了,这附近没有叫幽都的县城啊,不过以前倒是有一户白姓人家,但是早在30年前就被灭门了啊。
但是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事,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就没有多问,当村里的一个老人听说婚期定在正月三十的时候,突然跑到李大妈跟前说:“我看这事有蹊跷,那家人是不是晚上来提亲的?”李大妈回答说是。这时候邻居出来说:“你说的那个时间我就站在我家门口啊,就隔个十多米我怎么没见到你家有人啊,再说了,那么大动静村里还不都出来看热闹啊?”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感觉李大妈在糊弄人。“不,她没有骗人,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来提亲的肯定不是人!”那个老人皱着眉头说道。众人此刻也都不说话了,因为大家都感觉这件事说不出的怪异。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还有一丝的恐惧,李大妈带着众人回到家里,猛的掀开之前那群人送的彩礼,那里面哪里有什么金银财宝啊,满满的两箱子纸元宝!就是烧给死人的那种元宝。这可把一屋子人吓坏了,都说香兰被鬼看上了,要来把香兰带走。这李大妈一下子就慌了神了,赶忙跑到里屋去把女儿叫出来,可是她走到屋子里的时候却看见女儿还在那里睡觉,李大妈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时,村里懂行的人说:“别叫了,没用的,她的三魂已经被勾走了,你已经答应人家的婚事了,我想到了三十就会过来接你女儿的七魄的,到时候我也没办法了,陰间和陽间一样都是信守承诺的,你已经答应了人家,去准备你女儿的后事吧。”李大妈听完就扑到女儿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果然,到了正月三十的晚上,只见一队身穿喜服的人吹着唢呐抬着花轿就往李大妈家去了,边走边撒着纸钱,前面有个人骑在马上,胸前一朵大红花,霎时间陰风阵阵。村里的人躲在远处看着心里直发毛,突然那对人马消失了,等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李大妈家门口,只见那骑在马上的人手一抬,从李大妈家的房子里就飘出来一丝淡淡的薄雾,迎亲的人突然的消失了。此时的众人已经完全的吓呆了,这种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众人感觉背后一阵阵的发冷,仿佛掉进了冰窖里。
等李大妈跑到女儿跟前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气息,后来懂行的人说那晚那个鬼把香兰的七魄带走了,就让李大妈赶紧把女儿埋了,原来那户白姓的人家之前是这里的大户,三十年前被人杀完了,全家上下没有一个活口,白家二公子死的时候还没娶妻,这个香兰就是被白家的二公子看上的,幽都幽都,那不就是陰间的地界吗?
这下李大妈女儿是嫁出去了,可是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千万不要骂死人
今天我来说一件我小伙伴的故事,这孩子现在都二十多了,彬彬有礼的,根本看不出小时候有多淘气。
我们那个小区里的,住着一群捣蛋的熊孩子,当然我就是其中一个,其中还有一个最调皮的男孩叫小强,也是我的好哥们,小强常常把别人家的东西扔到路上啊,把谁家的宠物追的满小区跑啊,什么扔石头把别人窗玻璃弄碎什么的,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小强的爸妈心想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于是也就没这么管,这个小强就变的肆无忌惮的其中尤其是一楼的几户。一楼有一个老爷爷家,这个老爷爷脾气还是不错的,正因为如此他家被整的最厉害。有一次,小强又在别人门上乱画一通,这老爷爷实在忍无可忍,就说了他一顿,还告诉了他家长。从这次以后小强看见那个老头就骂:“老不死的。”
过了没多久,这个老头子就死了,因为是一个小区的所以小强的爸妈就带着小强去给这个老大爷上香,小强死活不愿意去的,到了那个老爷爷的棺材前硬是不愿意磕头,心里还一直在记恨着这个老头告他的状,害的他被爸爸打,嘴里一直念叨着“老不死的,这下你终于死了,再也没人告我的状了。”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来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此刻好像有点生气的表情,幸亏没人看遗像,要不能吓死。
记得那天是头七吧,小强又把一家的窗户玻璃给砸了,撒腿就跑,当时我就在他后面跟着跑,跑到公园的一个隐蔽的地方的时候,我们找个椅子坐了下来,这时候,走过来一个老爷爷,对小强说:“你这孩子又惹祸,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小强嘴里说道:“老不死的,要你管啊,又不是你家玻璃。”我呆呆的看着小强对着空气在那说话,当时我丝毫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只是以为小强在逗我玩。
过了一会,小强呆呆的坐在那里,身体不停的颤抖,满头大汗的,我跑过去问他刚才跟谁说话呢?小强颤抖的对我说:“刚才……我看到了那个老不死的,他还教育我一顿,可是他不是死了吗?”说完,撒腿就往家里跑,到了家关上门就不再出来玩了。我回家之后跟妈妈说了这件事,妈妈把我打了一顿,说我胡说,还叫我以后不许再提那个老爷爷。
从那天起,小强就没来找我玩,听说那天到家之后小强就开始一直发高烧,嘴里说着胡话,他父母带着它吃药打针什么的,不管怎么弄烧就是退不下去,要是再这么下去孩子非得烧糊涂不可啊,这下小强的爸妈可急坏了。这时小强的姑姑提醒他爸妈说,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显然不正常的啊。
于是小强的爸妈就把我找过来,因为那天是我跟他在一起的,问我那天都去干嘛去了,我仔细的想了想,才把之前碰到那个已经去世的老爷爷的事情跟他家长说了。小强的爸妈听了之后也是吓到不行啊,就连忙带小强去见了一个懂行的师傅。那个师傅仔细的看了小强之后,就直接告诉小强的妈妈,说小强的后面跟着一个老大爷,但是看上去并不像有恶意的。小强的爸妈听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就连忙问那个师傅怎么可以化解掉。那个师傅说,放心吧,那个老大爷我看也只是想小小的惩罚他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孩子以后会懂事许多,要不长大了迟早会出事的,也并不是真正要害他,要不这孩子早就不行了。于是就让小强的家人去烧点纸钱什么的,然后再诚心诚意的拜拜,让小强诚心诚意的去跟那个老爷爷道个歉也就没事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那个师傅还是特别叮嘱,道歉的时候心一定要诚,否则没用。回去之后,小强的妈妈就去买来许多的纸钱香烛,就吩咐小强去烧给那个老爷爷,小强虽然是去照做了,可是这小强的心里面却还是不服气啊,还是一直骂着:“老不死的,人都死了还不让我安生!”本来大家以为拜过之后就没事了,可是小强的烧并没有退,反而更加的厉害了,这下小强的爸妈真是急坏了。
当天夜里,小强在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老是觉得有人站在他床边,小强想看清楚那人的脸,却始终看不太清楚,人也清醒不过来,小强整个人始终就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他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实中的,他感觉那个站在床边的人突然打了他脖子一下,小强一下子就火了,就努力的挣扎着想坐起来,不管怎么用力却怎么都动不了。那个人突然低下头在小强耳边说了一句话:“我已经死了,你要是再说我老不死的,我就真的生气了,我就把你带走,每天把你关在黑屋子里……”
说完这一句之后,那个人影突然一下就不见了。小强这时也一下清醒了过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时他完全没有了那股顽劣了,他心理害怕极了,于是就连忙跑到他父母的房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妈妈。还没等小强说完,他妈妈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惊叫了一声:“ 你脖子上是什么?怎么会有一个黑色的手指印子啊。”小强觉得莫名其妙,连忙跑去照镜子看,这一照把他自己都吓傻了。此时站在镜子前,他看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个大大的,非常清晰的黑色的手掌印……
小强这时候才是真的吓傻了,他终于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开玩笑的。于是紧接着第二天,他就重新买了香蜡纸钱,跑到那个老爷爷的墓前诚心诚意的拜了那个老爷爷,心里也是一直虔诚地道歉,还发誓以后再也不调皮了,求求老爷爷不要跟他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事情说来也怪,自从他道过歉以后,脖子上的那个手掌印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小强也不发烧了。这件事情以后,小强就再也不敢乱说话,也不敢对别人不敬了,还变的特别爱帮助人,特别是老人……
古代聊斋之桂公子
宜城首富桂老爷家中有四子,其中三个儿子桂老爷都很喜欢,却唯独不喜第三子。
桂三公子虽生得倜傥俊朗,但性格内敛沉默寡言。虽不得父亲喜爱,却仍是勤勤恳恳、孝顺有加。
一次桂老爷重病,四子每日轮流喂药。这一日轮到桂三公子,他刚将药端到床前,桂老爷就将脸面对着墙说:“先放着吧。”
桂三公子跪在地上,流泪对父亲说道:“父亲不喜欢儿子,儿子也不知如何讨得父亲喜欢,但父亲切莫因此贻误病情。”
桂老爷这才将药喝下,仍是一脸嫌弃。
到了晚上,桂老爷突然病重高烧不退。桂三公子不顾大雨,跪在院中向天祈求希望父亲康复,果然孝心感动天,桂老爷竟然奇迹般好转,桂三公子却染了寒疾病倒床榻。
家中管事对桂老爷说:“三公子真是孝顺。”
桂老爷反而露出一脸厌恶之色,说道:“他只是装腔作势而已。”
桂三公子病好后心灰意冷,不久便向父亲请辞去游历山川。可是刚出去没一个月,桂三公子就因为寒疾复发而亡。桂三公子的尸体都没能被运回来,葬在临县的一片桂花林。
不知何因,之后每年桂花开时便会花香十里飘满全城,而且常有人在林中见到一位翩翩美男子。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更是引来无数少女赋诗,可是终究未有人能得偿所愿。不少女子心中愤恨,骂桂三公子无情。
一晚,桂花林的主人看到林中有一俊美男子在赏花,便问道:“你为何不见那些女子一面呢?”
男子叹道:“我不喜欢她们,要如何见她们呢?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又如何能得她欢喜呢。”说完便摇着头隐去了。
一年八月,桂老爷外出路过此县,途经一条小道时突闻花香沁人。桂老爷看到林中繁花似锦,便想停车一探。下了车,管家说道:“前面便是三公子的墓冢。”
桂老爷犹豫了一下,走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桂林说:“风大易寒,还是回去吧。”
自此,桂花再也没有香飘十里动容全城,也许是没有开的原因了吧。
为你死去活来
明朝万历年间的一个傍晚,在青州古城十里外的驿站长亭里,有一个长得又黑又胖的养娘,斜站在亭侧。一旁是长相俏丽的丫鬟,用手斜举着一个八角的宫灯。宫灯是黑檀木架,灯头雕镂龙凤图纹,坠金蝉琉璃宝珠流苏──这些东西本是皇家用的,平日里是不许民间使用,除非是新婚大喜的日子。可是这样的夜晚也不像办喜事的样子啊。
天色越来越晚,已经接近子时了。不久三声凄凉的更声接连在远方响起。丫鬟和养娘对看一眼,深感失望。看来今夜又要无功而返了。
两人正想走向亭外的马车,踉踉跄跄走来一个年轻的后生。等到走近了,发现脸色有点苍白,衣着倒是还算干净,像是知书识礼之人。
养娘忙上前去询问:“公子是外地人吧?请问是因为什么事出门在外啊?”
公子道:“在下姓庄名玉洁,陽州人,只因参加科举考试,屡考不中,今日盘缠用完了,又没有脸面回家,正不知如何是好。”
养娘说:“我们青州有个规矩,年轻的女子未嫁而亡,是不能入祖坟的。所以想请公子在小姐面前行个丈夫的祭奠礼,再请为小姐守上一夜灵。把公子的生辰八字写在这盏宫灯上,让宫灯陪伴小姐放到棺材里。小姐的魂魄就可以入祖坟,就无鬼怪阻拦她了。否则,小姐就只能葬在乱葬岗子。还请公子成全,老爷答应酬谢五两银子。”
庄玉洁乃走投无路之人,能得五两银子,自然求之不得。就爽快答应,接过了宫灯。
养娘长舒了一口气,把庄玉洁让到一辆马车上,自己和丫鬟坐上后面的马车,往青州城疾驰而去。
十里路程,很快就到了。老爷太太还坐在客厅里等着。养娘先进去禀报,老爷迎出来,也很客气,吩咐下人先去安排了酒食。庄公子早已饥饿难忍,狼吞虎咽吃饱,就被养娘丫鬟领着来到了小姐的灵堂。
银装素裹的厅堂中间,停了一口红漆棺材。在养娘引导下,庄玉洁与小姐行了夫妻之礼。养娘说了说小姐的大概情况,小姐叫王玉儿,十八岁,偶感风寒,谁知道竟然急火攻心,匆匆去了。
养娘和丫鬟累了,去了隔壁休息。庄玉洁按约定为玉儿守灵,实在太困,就打起了瞌睡。半梦半醒间,只见一个身影一闪进屋,围着庄公子转一圈,扎进棺材里不见了……庄玉洁猛一下睁开眼,不会真有人跑进了棺材吧?庄玉洁忍不住心中好奇,轻轻挪开棺材盖。借着蜡烛的微光,只见玉儿静静躺在棺中,竟然面含微笑。庄玉洁神情恍惚,感觉这也许正是自己的前世之缘,应在这里。只是竟然以这种方式见面,忍不住悲从心中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热泪滴到小姐的脸上,小姐的手突然一动,睁开了眼睛:“这位公子因何悲伤啊?”
庄玉洁读多了魔怪故事,也不害怕,只把玉儿当成睡了一觉醒来的妻子,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说着说着,棺材中的玉儿坐了起来,庄玉洁像哄小孩睡觉一般,轻轻拍着她,想让玉儿躺回去。玉儿却大喊一声:“我这是到了哪里?”丫鬟在隔壁听到,探进头来一看,不禁大喊一声:“不好了,小姐诈尸了!”
家人听到喊声,手拿各种东西匆匆跑过来,小姐已经从棺材里走了出来,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与庄玉洁聊天呢。只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却是一口男声。王老爷忍不住颤声问道:“你可是我家玉儿?”小姐说:“这位老爷,我不是玉儿,我这是借小姐之身还魂,还望老爷不必害怕……”
王老爷听他说话还算客气,又心想事已至此,也只好让人再备酒席,与庄玉洁一起,听这位借自己女儿身体还魂的人谈谈身世。那人长叹一声,说道:“我本是百里外尚州的一个读书人,姓韩名津,父母早亡,尚未婚娶,只靠祖上传下几亩丰盈之地,勉强度日。只可惜临近有个恶霸,觊觎我那几亩良田,多次派人威胁要来买,我誓死不卖。后来几个家丁拿着写好的地契,非要我签字。我恼羞成怒,与其发生争执,愤怒之下用一块砚台砸一个恶仆,恶仆躲闪摔倒,碰到锄头上,竟然头破而死。恶霸勾结官府,说我恶意杀人,将我捉拿归案,打入死牢。一帮好友四处奔波,为我鸣冤叫屈,只是因为那州官得了好处,岂肯重审。好在那刽子手刘启与我本是街坊,私下交好,帮了我不少忙,却也救不下我的性命。原先只是安慰于我,说是帮着四下打点,定能救下我的姓命,使我不致太过恐惧。直到临刑,才告诉我没有回天之力。但是告诉我一件事,临刑前他喊一声,跑!我就撒腿快跑。你们知道,我被五花大绑,人跑是断断跑不了,跑出来的只有魂魄。在人头落地的刹那间,我听到一声跑,就没命地跑了。按刘启的说法,行刑以前,牛头马面早已站在旁边,因为人多,所以顾不过来。魂魄跑了,遇见合适的尸体,尚可还陽……”
王老爷与庄玉洁对这奇遇唏嘘一番,彼此喝了些酒。事后王老爷还特意派人去尚州打听了一番,探听到那天的确有一个叫韩津的被砍了脑袋,所以也就不得不信了。
王老爷对韩津说:“老夫膝下只有玉儿一个宝贝女儿,如今已经魂归他乡。现如今你虽然声音是男声,身体却依旧是女儿身,既然和庄公子行了夫妻之礼,不如择日圆房,成为一家。”韩津说:“我虽是女儿身,却是男子心,实在无法嫁与庄公子。不如我们结成异性兄弟,共同侍奉二老天年,替玉儿小姐尽一下孝道。”
王老爷含着泪说:“好吧。玉儿虽然去了,但能每日看到她的身体,我和夫人也能心安了。”
从此庄玉洁也在王府住下,每日苦读诗书。与韩津出双入对,外人看来也是一对鸳鸯伉俪。改年大考,庄玉洁一举夺得头名状元,钦命八府巡查,到尚州找出韩津的案子,几次取证,还了韩津清白,惩治了贪官、恶霸。
庄玉洁做过此事,急忙回到青州,向义父和盟弟报喜。还没到王府,看见王老爷和韩津早站在门口迎候。等到说过此事,韩津早已泪流满面,张口却是一副莺歌燕语:“多谢庄兄为韩津雪冤!我本来就是玉儿,只因为与韩津私订终身,却不想他被恶霸所害,听到他将含冤而死,忍不住急火攻心昏厥……”
庄玉洁说:“那你先前的男声──”玉儿说:“家中管家会口技,我曾经跟他学过。”
王老爷说:“如今韩津仇已报,玉洁功成名就,听说一直尚未婚配,玉儿也待字闺中,虽然曾经有违家规,可一直是冰清玉洁之身,她也有意于你,不知能否……”
庄玉洁匍匐在地:“岳父大人在上,像玉儿这样有情有义之人,今生有幸遇上,不离不弃,天长地久。”
用冥币买东西的女鬼
我今年都30了还没去媳妇,不过没媳妇有没媳妇的好处,那就是比较自由,我用了我所有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商店,我的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那个镇上我这种便利店可以说是不多的。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着每天有不同是美女来我家买东西,赚钱是其次,大饱眼福才是最重要的。
我正在幻想着呢,生意这就上门了。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皮肤很白的女子,身材也挺好,大约也就25岁这个样子,标志的五官,修长的身材,当然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女人大晚上的还带着墨镜,我想这有可能是美女的个人习惯吧。只是我感觉这个女的肤色有点不正常,不能说是白,应该说是有点病态的白比较贴切,这么说可能有点恐怖,但是我还真没见过有哪个活人有这么白的肤色。根据我的经验看着她脸上有了点皱纹我感觉她不值25吧,也许是因为白显得比较年轻吧,这么晚了,一个女的孤身一身出来干嘛呢?看她的穿着我感觉可能是一个白领吧,估计是刚陪客户喝完酒吧,我在心里想着种种的可能性。走进一看,我发现这个女的手指甲特别的长,就跟假的手指甲一样,那双手也显得有点枯瘦,就在她进门的时候我感觉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于是我就赶忙过去招呼她,她的话显然不是很多,低头出口轻声的说:“我要奶粉,尿不湿,还有纸巾和爽身粉。”她说话声音有点低沉,听上去似乎不是那么的高兴,当我把东西给她的时候我触摸到她的手感觉就像是一块冰似的。按理说,这些东西本该她自己去拿然后过来结账的,但是因为人家是个美女嘛我就给代劳了。想着人家深夜还出来给自己的孩子买东西也是不容易,可怜我这个都30了还没女朋友。等我把东西准备好结账的时候我算了一下一共80块,那个女人低着头拿出一张一百的给我,我低着头准备给她找钱,等我把钱找好准备给她的时候我却发现人不见了,我满脸狐疑的准备把钱放回去,心想真是大方,20块钱都不要了。这时我发现收银盒里多了一张钱,之所以我一眼就发现多了一张钱是因为那是一张冥币!这突如其来的冥币让我感觉有点惊悚,拿出来仔细一看样子跟一百块差不多,只是面额是一百亿,我心想可能是我近视无意之中收了一张假币吧。
仔细回想刚才那个女人给我钱的时候我明明就放在那里的啊,难道是那个女人给我的?她给错了?可是我不会看错啊,不可能两个人都看错的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这张冥币是哪里来的呢?难道我见鬼了?这不可能吧,我不相信世上有鬼的。于是我就把那张冥币拿出来烧掉了,匆匆的收拾就回家睡觉去了,这晚上我一夜没睡安稳,总感觉哪里不对。白天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事,一到晚上我就感觉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这天晚上,那个女的又来买东西了,还是那几样东西,我就好奇的问:“昨天你不是买过了吗?”她低着头说:“宝宝要,就得买。”这次同样是给了我一张一百的,我没有对她说昨晚那张冥币的事,于是这次我看着她递过来的钱,确实是人民币,于是我就准备给她找钱,我死死的盯着这个死气沉沉的女人,生怕她像上次那样突然的消失,她说了句“不用找了,自己留着花吧。”就走了。她穿的是高跟鞋但是走路却没有声音。我呆呆的坐了一会,这时有别的客人过来买东西,当我打开收银盒准备收钱的时候我发现又多了一张冥币!一瞬间,恐慌,不安,烦躁,惊悚,害怕,担忧等等一系列的词语都用在了我的身上。回想起之前的一幕我感觉浑身不自在,那个女人临走的时候说留着自己花吧!这次我可以肯定那张冥币是那个女人给我的,因为我的收银盒里没有一百的,唯一一个就只有那个女人给我的,想到这我感觉毛骨悚然。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没有去开店门,就在我躲在家里惶恐不安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我一开门就看见那个女的站在门口声音陰测测的说:“孩子饿了,我要买奶粉。”我当时就愣在了那里,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开的门,去店里给她拿了奶粉,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走了,我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一百块钱,就这么盯着看了十几分钟,突然手里的钱又变成了冥币。我吓的啊啊大叫,瞬间就崩溃了。稍作冷静之后我想到了店里还有监控,听人家说鬼是不会出现在电视里的,于是我就打开了监控,我看着监控里自己在那忙碌着,对着空气在说话,一时间我就肯定了,那个女人是鬼!只是鬼买婴儿的东西干嘛?难道鬼也要生孩子吗?这个念头一瞬间就被我否定了,虽然我不愿意接受有鬼的现实,但是已经发生了,可是你要我接受鬼还会生孩子我是万万不会接受的,因为这太荒谬了。
这件事情过了有几天,从那之后我的店里就多了许多辟邪的物件,奇怪的是这其间那个女鬼就再也没有来买过东西了。这天我坐在店里无聊的看着新闻,新闻里一侧现场报道吸引了我的眼球,说是在镇上的某个村子里又一天一个农民在路过一个坟头的时候听到有婴儿的啼哭声,就走近仔细听,他听到坟头里传出来一阵阵婴儿的哭声,于是他就吓的跑到派出所报警,当警察来到那个坟头挖开坟墓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个婴儿还是活的,棺材里有好多婴儿的奶粉还有尿不湿什么的。当时现场的人感觉很不可思议。我看着画面里的女尸,感觉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呆呆的愣在那里,那个女尸就是来我店里买东西的那个人!!!
事后我了解到原来那个女的死了有一年多了,是被人强奸死的,那个孩子应该是她在棺材里生下来的,已经三个月大了,只是埋在地里一年多的尸体会生出三个月大的孩子?你们相信吗?
枯井
一、1960年是我国农业发展的初期,国家有关部门就组织了一些在校大学生和一些社会知识分子下乡插队,一起帮助农民们完成生产任务,就是现在所称的知青。
在陕西农业大学大三(1)班的教室里,张旭和他的同学们正在认真的做昨天老师颁布下来的玉米产值调查表,这时教室走进了一个中年男子,他正是大三(1)班的班主任,他走到讲台前说:“同学们停一停,现在有件事和同学们讲一下,念到名字的和我到教导处去一下。 他拿起手里的名单念到“张旭 李小峰 田青 卫雄 王伟 姚婷 刘振兴”你们和我来一下,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教室,被念到名字的几个人也起身跟了出去。
在走向教导处的路上姚婷问道“哎 张旭 你说老师找我们去干嘛?” ,"不知道啊!可能有什么新的调查任务交给我们吧!” 张旭答道。 姚婷“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一行人来到了教导处,走进去看到里面走着一位戴着眼睛的中年男子,“来 我来介绍下,这是我们省农业厅生产调查科的刘 强 刘科长,大家打声招呼”班主任说道。 他们应声打了声招呼“刘科长好”, 刘强也应声答道“同学们好”,打完招呼刘强又说“是这样的,同学们,我们经过省教育局和农业局的商讨,决定组织我们省各所大学的在校大学生下乡插队,帮助奋斗在农业一线的乡亲们完成生产任务,提高我国的生产效率,同时大家也可以把你们所学到的教给乡亲们,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张旭几个人沉默了一会,田青说:“为什么要叫我们去,我们的书不用念了吗?”“对啊”众人都纷纷说道, 这时旁边的班主任说“现在你们已经是快进入实习阶段了,课程也少,还不如借此机会早点实习,多实践点生产方面的知识,这对你们的将来有很大的帮助。”
“对啊对啊”刘强又在旁边打了个圆场。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就回去准备吧! 明早到学校聚合有车送大家到目的地。 几个人什么都没说就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就相继来到学校集合,在这里聚集的有很多人,都是准备走向各地的插队人员。不久就来了一辆大巴车,车上下来一个人:“同学们,念到名字的就上车,没念到的就等下一趟。”说完他念到:“张旭 田青 卫雄 刘振兴……你们跟我上车”,被念到名字的几十个人都上了车,车辆缓缓的出发。在车上张旭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啊?”,领头的人回答说:“等下到县城了自然会有人安排你们,现在我也不知道”,“哦”张旭应声答道。过了几个钟车来到了x县农业站,“到了 同学们 下车了”领头人喊道,一行人都纷纷下车,农业站的人老早就在那等候了,农业站的站长杨成说道:“同学们辛苦了,我是农业站的站长杨成,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大家先去公社吃饭,吃完饭了再出发!”做了几个小时车的一行人早就饥肠辘辘了,二话不说便奔向公社饭堂,吃完饭后一行人又来到农业站,站长杨成说道:“大家先坐会,等会就有人来接大家”,刚说完站里就驶进一辆拖拉机,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笑着说:“杨站长,我们队长叫我接人来的”,一口浓厚的方言,“哦 好等一下”杨成答道,他转身向休息的一行人:“张旭 李小峰 田青 卫雄 王伟 姚婷 刘振兴 你们和这位同志上车,”张旭几个人拿上行李就上了拖拉机,拖拉机开出了农业站驶向了他们的目的地,半路上姚婷问道“大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啊?”,“下河村”大爷答道,“哦 那远不远啊?”姚婷又问,“不远,就十几里路”那个大爷答道,姚婷“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二、 经过一路颠簸他们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下河村》, 这是一座古老的村庄,它坐落在陕西与河南的交界地带,这座村子位于山脚下,村口有条河,站在村口一眼向前望去便是宽广的耕地,这个村子并不是很大也就100多户人家,但是这个村子却是县里边农业重点发展对象,也是连续几年的产值最高的模范村,这也让身为生产队队长的王洪颇为自傲。
这天王洪接到上级领导通知做好迎接插队人员的准备,这样一来不但有了生产的帮手,而且在空余时间还可以让知青教教乡亲们学习文化,一想到这他就高兴的不得了。一大早他便起来张罗叫乡亲们做好迎接的准备,王洪走着走着突然被叫住:“哎 王队长 王队长”后面有人叫到,王洪回头一看是村里负责喂牛的水生,“你小子不去放牛瞎逛什么?”王洪说道,“不是 王队长 我听说咱们村里要来大学生了,是不是真的?”水生笑脸嘻嘻的看着王洪,王洪叹道“是啊”,那太好了以后有人教我们认字了,水生掩不住喜悦的心情。“快放牛去,你小子把你的牛看好就行了,别管那么多”王洪用责怪的口音说他,“好嘞”水生说完就乐呵乐呵的跑开了。
不一会王洪远远就听到了拖拉机轰 轰 轰的响声,他叫上乡亲们赶紧去村口迎接,“看 那就是我们下河村了”开拖拉机的大爷说道,张旭一行人远远望去,看到一座村子坐落在山脚下,周围是一大片宽阔的麦地,拖拉机行驶在麦地中央有种‘船行碧波上 人在画中游’的感觉,迎面又吹来一阵阵凉爽的风,众人不由得感叹:“哇 好美啊”。一来到村口看到好多人在那迎接,张旭他们赶紧下车打招呼,王洪一看到他们下车就赶紧走上去自介的说道“大家好,我是下河村的生产队长,大家辛苦了”,张旭众人也赶紧做自我介绍,一一打完招呼后,王洪便叫大家赶紧进村吧,晚上还为大家开了个欢迎大会呢!说完大家都纷纷进村,来到生产队公社王洪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张旭和李小峰被安排到了一家,卫雄王伟被安排到了一家,田青和姚婷两位女同志被安排到了一家,只有刘振兴独自一人被安排到一家,安排完住处后王洪和大家说:“今晚上吃完饭大家就到公社来参加村民为你们举行的欢迎会”,“好的”张旭众人答完就跟着老乡上自己的住处去了,张旭和李小峰跟着房东郑大爷来到了他家,宽广的大院里晒着刚收回了的玉米,旁边做着一位大妈正在剥晒干的玉米,郑大爷大声呵道:“来,老婆子,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两位同志是城里来插队的大学生,来咱们家住的”,张旭和李小峰打了声招呼“大妈好”,“哎,来来来进屋坐别站着”大妈赶紧放下手中的玉米笑着回答道,刚准备进门隔壁屋里蹿出来一个人说:“客人来了”,这是我的小儿子郑家和“来 过来 打声招呼这是城里来的两位同志,这是小张这是小李”大爷说道,郑家和跟张旭二人打完招呼后说:进屋坐吧!晚饭马上就做好了。
进屋后郑大爷对他们说道:“以后你俩就将就一下挤这屋吧!” “嗯 好的”张旭答道,他们放下行李,刚坐下一会郑家和就把热腾腾的饭呈了上来,“开饭咯”郑家和说道,一家人热情的招待他俩,吃完饭后天已经黑了,他们一起往公社走去准备去参加村里为他们准备的欢迎会。
三、几人相继来到公社,村民们也不断的来到公社,不一会公社里人就满了。这时坐在最前面的王洪站起来说道:“大家静一静,首先呢!我代表下河村全体人员对下乡插队的同志们表示热烈欢迎,大家鼓掌”,众人都纷纷鼓掌,“然后我们也请下乡插队的同志们上来给大家讲两句,大家说好不好!”村民们都齐声的喊道“好”。经过几个人商讨后决定让张旭代表他们上去发言,张旭走到最前面说道:“大家好,我叫张旭大家也可以叫我小张,我们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的热情款待,我们也非常高兴能够参加这次插队生产任务,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大家可以携手共进,让我们的产值产量蒸蒸日上,谢谢大家”张旭话刚落音就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张旭坐下后王洪走了上去说:“现在我来分配下明天的生产任务和我们明天的产值目标”,此时李小峰因为闹肚子就和旁边的张旭说了下“我闹肚子了,出去一下”,张旭说“好”,李小峰走了出去。
出来后他就赶紧跑向茅厕,蹬在茅厕里的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似乎有个女声在哼唱“童谣”,他心想不对啊 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在这里呢? 村民们要么在参加欢迎会要么都待在家里,怎么可能有人在这呢?再说刚刚过来的时候也没听到什么啊,一想到这不由的让他打了个冷颤,如厕后李小峰依然听到那哼唱的声音而且 越来越大,这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提前马灯便想去探个究竟,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声音越来越近 在微弱的灯光下他似乎看到一名女子背对着他坐在槐树边的石凳上,他凑了上去问道“姑娘 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啊”, “我在等人”那女子说道,“等人?等谁呢?”李小峰又好奇的问,“我在等你啊”女子答道,“等我?我想你弄错了姑娘,我才第一次到你们这里,你怎么可能认识我”,李小峰显得有些郁闷,又说“那你转过来一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认识你?” 就在这女子准备转头时李小峰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咳嗽,随后看到照来手电筒的光“小李啊,你在干嘛该回去了”原来拿手电筒照他的是郑大爷,“哦 没事大爷,我在陪着姑娘说话呢”李小峰应声答道,“姑娘 什么姑娘啊 回去了 赶紧的”郑大爷又说,就在郑大爷问话的时候李小峰回头看结果吓一跳,那个女子不见了只看到石凳上遗落了个荷包,然后他拿起荷包和郑大爷一起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他左思右想总感觉不对啊,明明有个人坐在那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呢。
回到住处他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了张旭,还把那个荷包拿出来给他看,张旭说:“怎么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早点去休息吧,我写完这些调查也睡了”,看到张旭这样说他也没办法就只好听张旭的准备去睡觉,他准备进屋的时候郑大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灯油,郑大妈一进屋就看到了他手里那个荷包但是没说什么,就走到张旭旁边说:“小张啊,灯油是不是快没了,我给你放这里了等会没了你自己加一下 啊”,“哎 好的 谢谢大妈 您早点歇着吧”张旭答道,郑大妈放下灯油就回屋去了,回到屋子里郑大妈问郑大爷说:“哎 老头子 刚刚小李手中拿的那个荷包你觉不觉得眼熟啊?”,“你是觉得那个荷包是村口那个的?”郑大爷应声答道,“对啊 就是那个的啊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郑大妈说,“那这下就麻烦大了”郑大爷叹气的说道,看到郑大爷一愁莫展大妈又说:“你看 要不咱这样,明天我和小李要那荷包就说是隔壁老罗家闺女弄丢的,给她还回去,拿到荷包后我再送回那地方去,你觉得怎么样?”,“也只能这样了”大爷应声答道,说完两人便休息了。
四、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郑大妈说:“小李啊 我昨晚看到你手里拿了个荷包能给我看一下吗?” “嗯 好的 大妈 我去拿来”李小峰说完起身回屋去拿,“就是这个荷包 大妈 您瞧瞧”李小峰又说,“哎”大妈接过他手中的荷包看了看然后对旁边的郑大爷说:“哎 老头子 这不是上次老罗家闺女弄丢的那个吗?”,大爷接过荷包故作镇定的看了一下说:“对啊 就是啊”,大妈就问李小峰:“小李 你是在哪捡到的?” “哦 是昨晚我在村口槐树下捡到的”李小峰应声答道,这时张旭说:“既然是老乡的东西,那就麻烦大妈帮忙送回去”,“对啊,麻烦大妈您帮我还给老乡”李小峰也说,“哎 好嘞 等会我就送回去”大妈答道,说完几个人继续吃早饭就不再谈论这事了,早饭过后张旭和李小峰还有郑大爷一起去参加生产任务去了,郑大妈带着荷包来到了村口,走到离槐树有几十步远的一口枯井旁边,这口枯井杂草丛生不仔细看连井口都看不到,大妈把荷包丢进了井里,随后嘴里念叨:“孩子不小心冒犯了您,拿了您的 东西希望您能够大人大量放过这孩子”说完大妈跺了三下脚就回去了。
麦地里张旭和他的同学们正在完成分配给他们的生产任务,别人都在边干活边乐呵的聊天就李小峰一个人在闷头苦干,田青看到后凑了上去说:“哎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闷头干啊,想什么呢!”,李小峰把昨晚看到的都告诉了她,田青“咦”了一声说“见鬼了吧你”随后走开了。这让李小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便在心里对自己狠狠的说不管她是人是鬼今晚都要去看个究竟。
晚饭过后李小峰提着马灯来到了槐树下,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他等了好久都没看到那个女子,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耳边传来“小峰 小峰”的叫声,他回过头一看没什么人啊,他就大声的说:“你是谁”,“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啊”女子答道,李小峰又说:“你是人是鬼?”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李小峰终于忍不住的大叫:“那你出来啊”,“我就在你身的后啊”女子用那柔弱的声音答道。
李小峰回过头看到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惊颤的说:“你从哪冒出来的”,女子没有说话而是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哼起了那首“童谣”。李小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仔细的观察着这女子,发现这女子穿着整洁 貌若天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身,但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这女子还穿着民国的旗袍,这可不符合现代服装。就在他百事不得其解的时候女子开口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李小峰又仔细的想了想,女子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飘过,可是他始终还是想不起来是谁或者在哪见过, 他一脸茫然的问:“姑娘 你是不是真的弄错了,我是真的没见过你啊,也想不起来你是谁”,女子看了他一会就起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说道:“一里铺 二里庄 三里庙 四里堂 五里街 六里乡 七个姑娘等嫁郎 八个小伙娶新娘 ...等你想起来了再来找我!” 说完便渐渐的消失在了月色中。李小峰看到女子走后他也回去了,回到住处他就一头栽到炕上脑子反反复复再想那个女子和他说的“ 一里铺 二里庄 三里庙 四里堂 五里街 六里乡 七个姑娘等嫁郎 八个小伙娶新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一会他就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的人穿着都是民国的服装,在铺满大理石的街上有茶楼 有药铺 有当铺 有客栈,“这是哪? 难道我来到民国了吗?”他在心里反反复复的问自己,突然他看到一个小伙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个姑娘从他面前经过,他们嘴了一人一句的说道:“一里铺 二里庄 三里庙 四里堂 五里街 六里乡 七个姑娘等嫁郎 八个小伙娶新娘”,然后笑声呵呵的远去了,那个姑娘回过头来他看到了那张面容,“啊 不就是在槐树下的那个姑娘吗? 她怎么在这?不可能 不可能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李小峰在不停的说,不知不觉中他被张旭推醒“怎么了你 什么是假的 你说什么呢?”张旭问道,原来他的梦话把张旭给吵醒了,“哦 没 没什么 就是做了个梦”李小峰答道,张旭不屑的说:“唉 没啥事赶紧睡吧 明天还要干活呢”说完就倒头继续睡觉了,李小峰脑子里又在想“到底那个姑娘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难道我真的认识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五、次日,吃完早饭过后他们就下地干活去了,在地里李小峰一直在想昨晚的事,由于他心不在焉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给割伤了,队长王洪看到后便和他说:“小李啊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既然受伤了那就回去吧,你到村里找邓大夫拿点药,今天你就休息吧 ”,李小峰回到村里上完药后又去了那棵老槐树下,他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一直想那个女子对他所说的话,越想脑子越乱、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就站起来围着槐树转圈边转边想,转着转着他不经意的发现了那口枯井,他扒开杂草往里一看 结果他惊呆了。他看到了那个荷包,他心想“这个荷包大妈不是还给老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井里面呢?”他越往下想就越觉得郑大爷和郑大妈有事瞒着他,回到住处他躺在炕上继续想为什么大爷和大妈要骗他说那个荷包是隔壁老罗家闺女的,到底这里面有什么秘密,慢慢的他觉得有点头晕可能是受伤的原因再加上药物的刺激,迷迷糊糊中他就睡着了,在梦里他来到了槐树下、看到树下躺着几具尸体、周围有很多人看着,尸体旁边有好多拿着槍的警察,中间那个看似领头的警察喊道:“看到没有 这就是当地下党的下场,以后要是谁敢在通共的话就槍毙”,话刚落人群中就冲进来一个女子对着其中的一具尸体大声哭叫:“为什么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你醒醒啊 醒醒啊 啊 啊 ”,她边哭边摇晃着尸体。突然她站起来指着那个警察的鼻子说道:“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杀了他?” “姑娘 他是地下党,凡是参加地下党的一列槍毙”那个警察答道,“你 你 我跟你拼了”说完那个女子就朝警察扑了过去,还在警察的手上咬了一口、旁边的警察都急忙来拉开,可是那女子怎么也不放手 在扭打过程中“砰”的一声那个警察的槍走火了,子弹从那名女子的胸口穿了过去,那名女子躺在地上哽咽了几下就不再动弹,“还有没有王法了,到处杀人”看在一旁的李小峰说道,但似乎那些人都听不到他说话,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他们听不到的”,李小峰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女子正是那天在槐树下遇到的那个姑娘,他再仔细看看躺在地上的女子说:“啊 你,你,她 ”,“对,我就是她,我叫柳楚云、躺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就是你”那个女子答道,“不 不 不可能不可能”李小峰抱头大叫 ,那个女子又说:“对 他就是你,他是你的前世”,他是你的前世 他是你的前世、这句话不断的在李小峰的耳边回荡,“哈”李小峰长叹了一声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他从炕上走下来走到门口坐下、望着快要落下的太陽什么都没想,就那样呆呆的看着,院门被推开、原来是张旭他们干活回来了,张旭看到坐在台阶上的李小峰说:“哎 你不好好休息 坐那干嘛? 迎接我吗?” 李小峰没有说话还是那样呆呆的看着快要落下的太陽,张旭看到李小峰没有搭理便打水洗脸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郑大爷看着一动不动的李小峰说:“小李啊 我看你这两天眼袋肿这么大,是没休息好吗?” 李小峰根本就没注意听 他满脑子都是梦里的事,旁边的张旭看到这情况后赶紧用手推了一下李小峰:“哎 大爷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啊你!” 这时李小峰才回过神来说:“对不起啊大爷 我刚才没注意听”,“看你这两天这么憔悴,是不是住的不习惯啊?”郑大爷又问道,李小峰放下饭碗说:“可能是吧 大爷大妈你们慢用啊,我出去溜溜”,李小峰出门前郑大妈再三叮嘱:“自己小心点啊 别太晚了”,李小峰“哎”了一声就走出去了,他又来到了槐树下他看到那个女子早就坐在那里哼着那首“童谣”,李小峰赶紧走上去问:“姑娘 你......”还没等他说完那个女子就说:“叫我名字,我叫柳楚云”,柳楚云 李小峰心想不正是那个在梦里听到的名字吗? 他愣了一会再说:“柳姑娘 ,你三番两次出现在我梦里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真的认识吗?” 那个女子示意出让他坐下的手势,李小峰坐下后那个女子回过头来对他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女子的眼睛早已湿润,“我真的不记得了 也想不起来,你能告诉我吗?”李小峰好奇的问,那个女子站起来背对着他说:“好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告诉你,50年前的6月15号你匆忙的离开家,我问你去哪?你说出去办点事 还说让我等你回来,谁知我没有等到你的人却等到了你的死讯”“为什么 为什么我苦苦等了50年却换来你的一句 我不认识你 ”那个女子突然回头对着他大喊,李小峰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原来李小峰和她是上辈子的爱侣,李小峰的前世死后投胎做了人(也就是现在的李小峰),那个女子死后并没有去投胎、而是选择在这槐树下的枯井里躲过了陰兵的捉拿,继而在这等着李小峰回来找她 】
李小峰和那名女子的对话都被跟来的张旭和郑大爷给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们只听到说话并没有看到那个女子,这让他们惊得一身冷汗、张旭想叫李小峰但是被郑大爷拦住了。
六、回到家里张旭就问郑大爷:“大爷 他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郑大爷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在下河村一直流传着这么个故事,以前下河村是一个镇、叫天水镇,以前的天水镇上有一姓柳的大户人家,柳老爷只有个独女就是"柳楚云",由于只有一个女儿柳老爷就找了个倒插门的女婿,本来他们一家人日子过的很好,但是有一天那个女婿被槍毙了,说是什么通共的地下党、就在那棵槐树下被打死的,柳楚云知道后赶过去看了他丈夫的尸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柳楚云也被打死了。后来经常有人看到柳楚云的鬼魂在那棵槐树下哼着一首“童谣” 镇上还有好几个人被她吓疯了,柳老爷知道这件事后就搬离了天水镇,之后的十几年里也不断有人搬离了天水镇,最后天水镇也改了名就是现在的下河村”。“对啊,上次我看到小李手里拿的那个荷包就认出来了,那个是她的东西,本想我把荷包放回去她会放过小李的 可是 唉”一旁的郑大妈说道,张旭听到这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心想难道李小峰真的撞鬼了、得赶紧想个办法救他,张旭问郑大爷:“那现在怎么办啊 大爷?”大爷沉默了一会说:“现在只能找村里的钟老先生帮忙了”,“钟老先生是谁啊 ?”张旭又好奇地问,郑大爷不紧不慢的给张旭介绍:“这钟老先生是我们村唯一懂得两界事的人,也只有请他帮忙小李才有的救”,张旭哦了一声的说:“那我们赶紧去找他来帮忙吧”,“嗯 好”大爷说完就和张旭一起出去找钟老先生了,张旭和郑大爷刚出门一会李小峰就回来了,郑大妈看到李小峰回来后问了一声:“回来了 小李”,李小峰没说回答而是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屋了。
不一会张旭和大爷找来了钟老先生,进屋后他们把事情的详细告诉了钟老先生,钟老先生沉默了一会说:“现在我们只能找柳楚云出来谈话,求她放过小李了,这样小李才有的救、要不然我也无能为力了”,“怎么个找法”郑大爷问道,“这样,既然她找上了小李那我们就从小李的身上下手,你们去准备一盆水,一块毛巾和一柱香,小张你去弄两根小李的头发来”钟老先生说道,大家都按照钟老先生的意思去办找到了他要的东西,钟老先生看到东西都准备好后又和张旭说:“你去把你们一起来的几个同学都找过来”,“嗯 好的”说完张旭就赶紧跑去找其他的几个人,等所有人都到齐后钟老先生把步骤告诉了他们,在大院里他们看到钟老先生把点燃的香放进盆里、然后又把李小峰的头发点燃放进盆子里,随后他用毛巾湿水后盖到自己脸上在那囔囔自语,一会他们听到半空传来一个声音:“小峰 小峰 我们该走了”,众人都惊呆了不知道谁在说话,这时钟老先生说:“求你放过这个孩子 他还小不懂事”,半空又传来:“我苦苦等了几十年才等到重逢的时候,你要拆散我们吗?”话音刚落李小峰像发了疯似的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个劲跑向门外不管众人怎么拉都拉不住,随后李小峰消失在了月色中。
七、李小峰失踪了,张旭他们和村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生产队长王洪把这事汇报给了上面,他们学校知道后和省教育局的领导协商让他们结束插队任务回学校。
张旭等人接到回校的通知都赶紧收拾好了东西,就在他们回去的前一晚姚婷梦到了李小峰,姚婷在梦里和李小峰说:“你在哪 为什么我们找不到你,你回来吧明天大家一起回学校去!”李小峰笑着对姚婷摇头说:“我去了我该去的地方,我要实现我的诺言,如果有一天你们谁看到有一只白色的蝴蝶跟着你们,那么那只蝴蝶一定是我”,说完李小峰消失在了姚婷的梦里。
第二天他们来到村口坐上了那辆曾经接过他们的拖拉机,他们和村民们挥手告别后拖拉机与下河村渐行渐远,在拖拉机上姚婷一直在回忆昨晚梦里李小峰说的话,突然一旁的田青说道:“看那有一只蝴蝶在跟着我们”,姚婷回过头看,心里在想“那只蝴蝶一定是李小峰”,那只蝴蝶跟了他们一段路程后便飞向高空与另外一只等候的蝴蝶汇合,它们一起缠缠绵绵飞向了宽阔的天空。
聊斋之人鬼情
今天的月湾镇比往常要热闹得多,因为今天是月湾镇第一大户韩光宗韩老爷女儿满月的日子。韩老爷在府上大设宴席,宴请各路亲朋好友,镇上的人都纷纷前去道喜,韩老爷站在门口迎接前来赴宴的人,这时停下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的正是自己的世交吕焕生和他妻儿,韩老爷赶紧上去迎接:“哎呀 焕生兄弟啊,你可来了,你让我好等啊”,“光宗兄弟 恭喜恭喜啊”吕焕生向韩光宗举手道贺,“同喜同喜 来来来,咱进去坐”韩光宗把他们带到贵宾席:“你们先坐会,我去招呼一下就来”,“好的、你忙”吕焕生答道,韩光宗拿起桌上酒杯走到正中央说:“各位亲朋好友、今天你们能光临寒舍、此乃我韩某人的荣幸,如果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的请各位见谅,韩某人在这先赔不是,大家都吃好喝好啊!”在众人的祝贺下韩光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都跟随他干了第一杯,韩光宗走到贵宾席坐下,吕焕生对他说:“让嫂夫人抱令千金出来给大伙瞧瞧”,“嗯,好”他转身对管家说“你去让夫人把小姐抱出来”,“好的 老爷”管家下去了一会就把韩夫人和韩小姐带到贵宾席:“老爷,夫人来了”,“来,把咱闺女给焕生兄弟瞧瞧”韩光宗对他夫人说,吕焕生接过韩小姐夸赞道:“令侄女长得真像嫂夫人啊”,“焕生兄弟见笑了”韩夫人客气的答道,“你们想好给令侄女起什么名字了没有?”吕焕生又问,韩光宗和他夫人对视了一下笑着说:“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叫韩春灵”,“小春灵 小春灵笑一个”吕焕生边摇晃着韩小姐边说道,大家见到这一幕都哈哈大笑,吕焕生把韩小姐还给了韩夫人,他举起酒杯:“来 光宗兄弟、这一杯我敬你”,“来,干了”韩光宗也拿起酒杯,饭桌上吕焕生借着酒意问道:“光宗兄弟,你看啊、小儿与令侄女是同年所生,而且咱们又是世交、要不咱今天就为他俩订下这门亲事?你说怎么样?”,韩光宗沉默了一小会笑着说:“好事啊!我也正有此意,那咱今天就把这门亲事订下了”,“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哈哈 、来咱们继续喝酒”吕焕生举起酒杯敬着韩光宗。
从此吕正仁和韩春灵注定成了终身伴侣,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他们也慢慢的长大。一天他们在院子里玩耍、韩春灵对吕正仁说:“正仁哥、你长大了会不会娶我啊?”“会的、灵儿、我长大了一定会娶你的”吕正仁回答她说,韩春灵又嘟着小嘴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呀?”“灵儿 我没有骗你”吕正仁答道,“那好吧,我们拉钩钩”韩春灵伸出小指、“好的”吕正仁也伸出小指,俩人边拉边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个印章”,拉完钩后吕正仁捏了一下韩春灵的鼻子跑开说:“灵儿 来追我啊”,韩春灵追了上去,他们又欢快的玩耍。就这样他们一起读书、一起写字、一起画画、一起放风筝,从小就培养下了浓厚的感情,对彼此都相当了解。
转眼十八年就过去了,他们都长大成人。这天吕焕生带着妻子和吕正仁来到韩府,韩光宗夫妇出门迎接、见面后俩人都抱拳问好,一旁的吕正仁打了声招呼:“韩伯伯、韩伯母”,“哎 、这大半年不见、你的变化不小啊”韩光宗应声答道,“哪里、韩伯伯您说笑了”吕正仁客气的说,“来、咱们进屋洽谈”韩光宗把他们请到客厅。到客厅坐下后韩光宗和吕焕生就谈起了生意的事,坐在旁边的吕正仁显得有些不耐烦、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找什么,韩光宗看出了吕正仁的心思就对丫环说:“香儿 你去把小姐叫来”,“是老爷”香儿急急忙忙的跑到韩春灵房间、进屋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惊扰了正在练书法的韩春灵,韩春灵就骂道:“你个死丫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走路小心点”,香儿赶紧站起来拍了拍尘土说:“不是、小姐、那 那个吕少爷来了”香儿有点激动,“什么?你说的是正仁哥?”韩春灵不太相信,“对、就是吕正仁少爷”香儿答道,韩春灵扔下手中的笔跑了出去,刚出门又退了回来,她对香儿说:“去 把我那件刚买的裙子拿来”,香儿拿来裙子帮韩春灵打扮一番后来到客厅,吕正仁看到韩春灵后赶紧跑上去握住她的手:“灵儿”,“正仁哥”韩春灵的眼角已经湿润,“灵儿、来、给吕伯伯问好”韩光宗叫道,韩春灵走上去说:“吕伯伯 吕伯母”,“哎”吕焕生夫妇应声答道,吕夫人夸赞的说:“这闺女越长越俊秀了,真讨人喜欢”,韩春灵没有说话而是青涩的笑了笑,“韩伯伯、你们先聊.我和灵儿去街上逛会”说完吕正仁拉着韩春灵往门外走去,“由他们去吧”吕焕生笑着说,“对啊 他们年轻人的事、咱们也不好多说”韩光宗答道,接着他们就开始讨论吕正仁和韩春灵的婚事,他们觉得俩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是时候考虑一下他们的婚事了,经过几人的反复商讨决定在下个月初五帮他们把婚事给办了。
吕正仁和韩春灵来到街上,俩人逛遍了他们小时候经常到过的地方,有说有笑的走过每一条街,他们多么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永远的在一起,可是他们不知道厄运马上降临,俩人走到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他们在挑选一些可爱的玩偶,这一幕刚好被闲逛的钱川碰见,钱川是出了名的恶棍、仗着他大伯是县令他在这镇上是无恶不做,常人见他都避而远之,他老早就想打韩春灵的主意,可是一直都没机会、这次机会来了他肯定不会错过。他和手下说“你们去弄一辆马车,然后一个人把吕正仁引开、剩下三人就把那个韩春灵绑到车上往城外拉,我在城外等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是 少爷”他的手下都答道,说完步骤后钱川往城外走去,他的几个手下找来了马车准备动手,这时的吕正仁和韩春灵正边说边笑的走在大街上,突然吕正仁的钱袋被人抢走、吕正仁追了上去,“正仁哥别追了”韩春灵大声的喊,可是吕正仁并没有理会韩春灵继续追着,不一会吕正仁就消失在了街头,只留韩春灵一个人在原地呆着,一下子功夫韩春灵就被几个人连拉带拽的硬塞进了马车。马车驶向城外、早就等候的钱川看到他们问“事情办的怎么样?”“放心吧少爷、一切都办妥了”驾驶马车的人答道,“好、走、十里外的城隍庙”钱川让他们赶紧走,在车里韩春灵看到钱川后大叫:“钱川 你个王八蛋、你想干嘛?快放开我”,钱川并没有理会她,韩春灵抽出自己的发簪向钱川刺去、但是被他的手下拦住,这下钱川怒了:“把她给我绑起来,塞住她的嘴巴,这臭娘们”。
另一边的吕正仁追了一段路后没能追上,回到原地发现韩春灵不见了,他边找边问、但是大家都说没看到,无奈他返回韩府、他觉得韩春灵应该回家了,回到韩府他看见韩春灵的丫环:“香儿,你们小姐回来没有?”“没有啊,小姐不是和您出去了吗?”香儿答道,听到香儿的话吕正仁感到些许失望、他来到客厅又问:“韩伯伯,灵儿回来了没有?”“灵儿不是和你一起出去了吗?怎么她没和你在一起?”韩光宗有点疑惑,吕正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韩光宗听完之后对管家说:“你多带几个人、去把小姐找回来”,“是的 老爷”管家叫上人就出门,“我也去”吕正仁说完赶紧跟了出去,一行人来到街上分头寻找。
韩春灵被钱川带到了城隍庙,这座庙已经荒废多年杂草丛生,钱川让手下守在门外,他带着韩春灵来到里边解开绳子,韩春灵骂道:“混蛋,你带我到这来干嘛?快放了我”,这时的钱川凶相毕露、一下朝韩春灵扑了过去,他把韩春灵按在地上试图非礼她,韩春灵拼命的挣扎大叫:“你个畜生,放开我,救命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钱川继续妄为,挣扎之中韩春灵摸到边上的一个香炉朝钱川的脑袋砸了过去,“哎呀”钱川大叫一声、摸一摸额头发现流血了,他大怒:“你个臭娘们居然敢打我,我不弄死你”说完就用双手狠狠的插着韩春灵的脖子,露出了邪恶的表情,被插住的韩春灵叫不出声、只是在那不停的挣扎,过了一会钱川看到她没反应了、便松开手去探了一下韩春灵的命脉,结果他把自己吓了一跳:“死了、真的死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说他大伯是县令、但出了人命他也很害怕,愣坐了一会他把手下叫进来:“去、找个地方把她给埋了”,他的三个手下看到躺在地上韩春灵迟迟不敢动手,“去啊,你们怕什么、有事我担着”钱川催促着说,其实他们心里都害怕,但是没办法、只有动手,他们把韩春灵抬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由于怕被人看见、他们没有埋葬韩春灵的尸体,而是扔进了一个土坑里就跑了,回来后钱川问他们:“怎么样?办妥了没有”,“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那些手下答道,“嗯,那就好”说完钱川又警告他的手下:“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能说出去,谁要是敢说半个字 我就杀了他全家,听明白没有?”“是”他的手下都答道,说完几个人上车赶回城里。
吕正仁他们在镇上找了个遍都没有韩春灵的任何消息,他们回到韩府、经过商讨韩光宗决定报官,让官府的人帮忙寻找,他们到官府备案、官府方面派出了很多捕快出去找人,让他们在家等候消息。
韩春灵死后她的魂魄被黑白无常引到鬼门关,她过了鬼门关便踏上黄泉路,路的两边盛开着一种极其艳丽的花、这种花只见花开不见绿叶、俗称披岸花、她在这条路上走了好久好久才到尽头,路的尽头是一条名叫忘川河的小河,忘川河横在黄泉路与冥府之间、河上就是奈何桥、奈何桥是通往冥府的必经之路,桥的对岸有个叫望乡台的土台,望乡台边有个小亭、孟婆在那亭里边守候着、她会递给每一个过路人一碗汤、让人忘记今生今世的一切、忘川河畔有一块名叫三生石的青石,它记载着人的前世、今生和来世,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都刻在三生石上。
韩春灵踏上奈何桥、来到孟婆亭、她颤抖的伸出手接过孟婆递来的汤,顿时她百感交集、心想:“她喝下这汤是不是就会忘记一切、忘记她父母和她深爱的吕正仁”,但是又没办法、她必须喝下要不然她就投不了胎,喝完孟婆汤她来到三生石前,她看到了自己的今生、看到自己出生下来父母大喜的那一刻、看到她和吕正仁一起长大的时光、看到他们一起拉钩的时候,看到自己被杀害的过程,她慢步走向望乡台,她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就是离永别又近了一步,慢慢的她登上望乡台、她在望乡台上看到陽间的父母为了找她不休不眠、看到吕正仁为了她东奔西跑,瞬间她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她跳下望乡台不顾一切往回跑,她没办法忘记自己父母、没办法忘记自己深爱的人,她闯出鬼门关来到陽间,变成了一只孤魂野鬼,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宁愿做一只孤魂野鬼永远陪伴在他们左右,也不愿意忘记一切投胎做人。
韩春灵来到自己家门前,但是她进不去、因为她死于非命,她只能在门外徘徊,希望能够等到她父母外出看上一眼,她等了许久看到俩个官差进去,府里韩光宗和吕正仁他们正在焦急的等候着消息,看到官差进来后吕正仁赶紧问:“有灵儿的消息了吗?”,“我们已经找到韩小姐了,不过...我们找到的是她的尸体”官差答道,“什么...你是说灵儿遇害了?”听到这消息吕正仁一下子就懵了,韩光宗夫妇听到后也彻底懵了,呆坐在椅子上,“你们跟我们去认尸吧”官差说道,他们跟着官差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在外面徘徊的韩春灵看到后想叫住他们,但是不管她叫多大声他们都听不见,毕竟陰陽相隔。韩春灵就跟在他们后面,一路来到了她遇害的地点,她看到自己的尸体后抱头大哭,因为她不敢相信躺在地上那具尸体就是生前的自己,她看到那具尸体已经被野兽啃食了半边脸,她真的没想到自己死后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母亲看到后直接吓晕了过去,韩光宗也不敢相信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现在已经陰陽相隔,他瘫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吕正仁抱着韩春灵的尸体大哭:“灵儿、灵儿、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到白头的吗?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灵儿”吕正仁边哭边摇晃着尸体,“韩老爷请节哀、我们一定会查出是谁杀害韩小姐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韩小姐的后事”领头的官差说道,过了一会韩光宗站起身:“也只能这样了,麻烦你们帮忙把小女的尸体运回府上”,“好的”说完领头的官差转身对手下说:“你们几个把韩小姐送到韩府去”,“是”他的手下准备动手把韩春灵的尸体抬上车,但是吕正仁死活都不让他们碰韩春灵的尸体,韩光宗看到后上去劝道:“贤侄啊、灵儿已经离开了、现在我们要送她走完最后一程,让她入土为安”,“不 灵儿没死、她就在这里、我再也不会让她离开我了”吕正仁还是不肯放开韩春灵的尸体,经过韩光宗的反复劝说吕正仁才肯松手让他们把尸体运回去。 韩春灵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为她变成这个样子、她心痛不已,她暗暗的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杀了钱川,一定要杀了那恶棍”。
韩春灵的尸体被运回韩府,韩光宗找来工匠为她制作了一副金面具,香儿帮她换上了生前最喜欢的裙子,她戴着面具安静的躺在棺材里、众人看完她最后一眼盖上棺盖,当晚吕正仁不吃不喝一直守在旁边,半夜香儿对他说:“吕少爷、您去吃点东西吧、这样不吃不喝的对您身体不好”,“嘘、小点声不要吵醒灵儿、她睡着了、她就在那”吕正仁有点精神失常,香儿也跪下来一起陪他守在韩春灵的灵柩旁。
韩春灵的魂魄在街上徘徊,脑海里满是她和吕正仁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她走到一家酒楼门前看到钱川从里面出来,这让她下定了杀死钱川的决心,她跟在钱川后边来到一个巷子里、钱川得意的走在前面、因为他今天又收到了不少的油水、他根本就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钱川”他听到后边有人叫他,“谁、谁在叫我?”他看了周围什么人都没看见,又继续往前走、他隐隐约约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他走的越快脚步声就越大、他停下来脚步声也停了、他回头看又没什么人,这时巷子里吹来一股寒风、这不由得让他毛骨悚然,在微弱的灯光下他似乎看到前面有身影向他走过来,“谁?谁在那里?”钱川问道,那个身影并没有回答、还是慢步的走来,他心跳加速、慢慢的蹭着脚步想上去看清楚是什么人,越来越近....他看到了那个是谁,“啊 你是人是鬼?”钱川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说呢?”韩春灵露出了最可怕的表情,“你...让我和我心爱的人陰陽相隔、让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所施加于我的一切、我要你双倍奉还”说完韩春灵就一下子到钱川面前,她插住钱川的脖子高高举起,钱川拼命挣扎、但最终难逃一死。
第二天一早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恶棍钱川昨晚被人杀死、还被挖走了双眼的消息,大家都拍手称快的说:“真是恶有恶报”。 正午是韩府为韩春灵遗体出殡的时间,很多人都来为她送行,因为韩光宗说过:“孩子在世的时候没能够好好疼她,现在她走了,那么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的走完最后一程”,殡仪队伍来到埋葬地点,吕正仁亲手一把一把土的埋了自己心爱的人,在不远处韩春灵的魂魄看到这一切心如刀割,她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消失在了丛林中,埋葬完韩春灵的遗体后吕正仁回到自己家中,整天闷闷不乐待在房间里,这可急死吕焕生夫妇,他们想带吕正仁去外地散散心,但吕正仁就是不肯出门。
由于韩春灵是一只游魂、所以不能进任何人的家门,她只有在外边等着,希望能等到吕正仁外出看上一眼,但是她一连等了好多天都不见吕正仁出来,她无奈在街上徘徊、无意中看到了出来买东西的香儿,韩春灵叫了一声:“香儿”,这声音好熟悉“小姐 是你吗?小姐 你在哪?”香儿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是我 香儿、我就在你旁边”韩春灵答道,“啊”香儿显然受到了惊吓,韩春灵看到香儿的表情后赶紧说:“香儿、你别怕、你能到我坟边来下吗?我有些事情问你”,“嗯”香儿悠悠的点了下头、心里还是感到很害怕,她来到韩春灵坟旁:“小姐 、我来了 、你在哪?”,“香儿”韩春灵站在她后边叫道,香儿回过头看到韩春灵后扑了过去想要抱她,但是香儿从她的身体中穿过、没能抱住她,“啊 小姐 你....”香儿很惊讶,“没错香儿、我现在只是一只孤魂”韩春灵答道,“那是谁害了你啊?小姐”香儿问着说,韩春灵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香儿:“那天我和正仁哥走在街上、突然有人抢了他的钱袋子、他追了上去 我没能叫住他,他走后我被人绑到城外,在车上我才知道绑我的人是钱川、他把我带到城隍庙想要非礼我、我就拿起香炉砸伤了他的额头、他一气之下插住了我的脖子、我昏了过去、等我意识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鬼差带到了鬼门关,我不忍心忘记这一切、所以我闯了出来,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听完香儿哭的很厉害,韩春灵问道:“正仁哥现在怎么样了?”,香儿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听过吕少爷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不肯出来”,“那你帮我去他家看看好吗? 我在这等你”韩春灵说道,“嗯”香儿赶紧跑向吕府,韩春灵在原地等待。
香儿来到吕府看到吕焕生就说:“吕老爷,我们家老爷不便出门、让我来看望吕少爷”,“嗯 、正仁他在屋里呢、让管家带你去吧”吕焕生让管家把香儿带到吕正仁的房间,到门口管家敲门:“少爷 少爷 有人找您”,“吕少爷是我 香儿”香儿喊道,吕正仁开门看了一眼:“进屋坐吧”,香儿进屋后看到桌上没动过的饭菜就说:“吕少爷 您没吃东西啊、这样怎么行呢、如果我们家小姐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伤心的”吕正仁边说边玩弄着手里的玩偶,那个玩偶是他和韩春灵一起挑选的,“没走、小姐没有走、她就在我们身边”香儿答道,“呵 如果她没走的话、那她现在在哪里”吕正仁不屑的说,“在坟边”香儿不小心说露了嘴,“什么 你说什么 灵儿在哪?”吕正仁瞬间精神了起来,在吕正仁的追问之下香儿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吕正仁离开家、飞快的跑向韩春灵的坟墓,香儿紧紧的跟在后边,来到坟边吕正仁看到韩春灵后、俩人对视了一会,吕正仁上去抱住韩春灵、可是他的手从韩春灵的身上穿了过去,一次..两次...三次....反复了好几次都没能抱住韩春灵,“不 不 灵儿”吕正仁不敢相信,“正仁哥 没用的、你碰不到我的”韩春灵边说边抚摸着他的脸颊、眼里满是泪花,吕正仁也伸出手去抚摸韩春灵的脸颊,那么清晰的一张面孔在他眼前,可他抚摸的却是空气,他们聊了许久,然后吕正仁说她:“傻瓜 你怎么不去投胎转世,找户好人家、好好活着”,“我违法了陰间的条例、所以阎王爷不会收我、我只能永生永世做一只孤魂野鬼”韩春灵答道,“不 不会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去求佛祖、求他给你投胎转世的机会”说完吕正仁转身跑开,韩春灵没能拦住他、只有跟在后边。
来到寺庙前吕正仁从门口就一个一个台阶的往上跪、直到大殿,他心里一直在默默祈求佛祖能给韩春灵转世做人的机会。由于寺庙是佛门重地,任何孤魂野鬼都不能靠近,否则就会灰飞烟灭,韩春灵让香儿进去叫吕正仁,香儿来到大殿看到跪在地上的吕正仁说道:“吕少爷 小姐让您出去、求您别在跪了”,“不 我一定要跪到佛祖给她转世做人的机会为止”吕正仁没有听香儿的劝说,香儿无奈来到外边把情况告诉了韩春灵,她们在寺庙前干等了几个时辰都没见吕正仁出来,韩春灵就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香儿你去趟吕府、让吕老爷来叫他回去”,“好的 小姐”香儿急急忙忙赶到吕府找来吕焕生夫妇,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劝、怎么拉,吕正仁还是不肯起身,他们没有办法也只能干等,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吕正仁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滴水未进,寺里为他准备的斋饭他也不吃,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直到第五天晚上吕正仁开始出现幻觉:“看 佛祖留眼泪了、终于显灵了”说完他就倒下没能够再站起来,寺里边的方丈为他把了下脉摇头的说:“啊弥陀佛”,吕焕生他们把吕正仁送往医馆,等在外边的韩春灵看到他们背着吕正仁出来赶紧问道:“香儿 怎么了 正仁哥他怎么了?”,“小姐 吕少爷他昏倒了”香儿焦急的答道,“走 我们赶紧去看看”韩春灵心急如焚,她生怕吕正仁出个好歹,她们刚准备跟上去就有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灵儿”,韩春灵回过头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吕正仁:“正仁哥 你...”,她和香儿都惊呆了,“灵儿 从今往后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他走到韩春灵面前抱住了她,这次他可以抱住韩春灵、因为他们都是离开了肉体的魂魄,他们面对面的微笑然后化成了一束光飞向了浩瀚的星空。由于吕正仁的诚心打动了佛祖,佛祖就把他们变成了一对守护星座,让他们永生永世的守候着对方。
香儿看到这一幕后,感动的说:“小姐 吕少爷 祝你们幸福”说完她消失在了夜幕中。
我来联系谁
女人
“吱呀。”
轻轻的开门声被其他人的鼾声淹没了,但本来就没睡着的黄佑却立刻捕捉到这轻微的异响。
他探头朝门口看去,走廊里昏黄的光从门缝泄了进来,映出挤在门缝里的半截身体。
黄佑大惊失色地支起身体仔细看过去:那是个女人,半截身体紧紧地贴在地上,断了一半的头扬得高高的,左右巡视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每一次甩头,都有黄色的黏稠状液体从她的眼睛里飞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黄佑差点叫起来,幸好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伸手捂住了嘴,慢慢低下身子,装作熟睡的样子——她貌似感应不到睡着的人。
就在黄佑的身子低下一半的时候,那女鬼的脖子突然一转,蒙着一层灰膜的眼珠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黄佑仿佛感到时间静止了一样,紧接着,那只剩一半的头突然“咔吧”一声从它的脖子上整个断裂,像皮球一样飞快向他滚来,它的身子也像蛇一样紧贴着地面扭进寝室,不过眨眼间,就到了他的床下!
黄佑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可没想到的是,有一个人叫得比他的声音更大:“我去,这什么东西?”话音未落,一个白色的物体从他对面的上铺飞了下来,正好砸在女鬼身上。
其他人也被吵醒了,靠门的李山直接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下,黄佑看到那女鬼像一摊稀泥一样,缓缓渗入地下。
“出什么事了?”李山问道。
黄佑惊魂未定地说出了刚才的事情。
“什么,我砸到了女鬼?”徐福从上铺爬下来捡起地上的杯子,“幸好是不锈钢的。”
黄佑惊讶非常:“你没看到?”
徐福摇了摇头:“我刚才做恶梦了,这杯子是无意识中扔下去的,没想到……歪打正着?”
李山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没事了就继续睡吧,说不定你也只是做了个噩梦。”
黄佑还想说点儿什么,但其他人已经躺回了被窝。李山想关灯,但在黄佑的强烈抗议下终于作罢。
有了光亮,黄佑的胆气也大了一些。他硬撑了一个多小时,眼皮终于渐渐沉重。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一双黏腻湿滑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他想抽出手来,却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第二天早上,黄佑刚一醒来就看向自己的手,然后楞住了:他的手掌心不知被谁用一种黄白色的黏液写下“带我去报仇”五个字,已经干涸的液体中还夹杂着细碎的白色硬片。
“怎么这么臭?”路过的李山凑过来,看到黄佑掌心的字,也愣住了。随后他捏起那黏液,搓了搓,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大变,“这是脑浆啊!”
有人用脑浆在黄佑的掌心写字!
黄佑脸色瞬间惨白,近乎疯狂地用衣服将黏液擦掉,然后抬起头无助地看向李山。
“这么说,你昨晚真的撞鬼了?”李山摸了摸下巴,“可是它为什么只找你?这样吧,我哥对这方面比较有研究,下午的时候我找他来看看。”
听他这么说,黄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离开寝室的时候,黄佑下意识地向自己床下看了一眼,却刚好看到那个女鬼直挺挺地趴在床下,后脑勺处缺了一块骨头,露出脑子里稀烂如泥的脑浆……
黄佑打了个哆嗦,飞快地离开了寝室。
不见了
下午的时候,李山的哥哥李旺一见到黄佑就面目凝重地说道:“你是不是见到有人意外死亡,而且还沾上了死者的‘东西’了?”
经他一说,黄佑突然想起前几天他确实遇到过一场异常惨烈的车祸。车主肇事逃逸,一共碾轧了死者两次,结果死者的眼珠被车轮碾得飞了出去,直接砸到距离死者几米外的他的鞋尖上。
“可是当时好多人身上都溅到死者的血了。”黄佑不解,为什么只有他被缠上了?
“因为你是第一个被他接触到的。”李旺说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个鬼只有你能看到。”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黄佑看到徐福坐在他的床上看小说,对床下的鬼视若无睹,立刻就相信了李旺的话。
他一直没有睡觉,等半夜的时候,听到床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那个女鬼又站到了他的面前。
想起白天李旺最后说的那句“只有完成它的心愿你才能自由”,黄佑鼓起勇气,对那个鬼道:“我该怎么带你去报仇?”
女鬼伸手指向墙角的伞,动作间又洒了几滴脑浆在黄佑手上。黄佑没敢擦,勉强忍着恶心和害怕,动作僵硬地从墙边拿起伞,撑开让女鬼钻进来后悄悄带着它开门出去了。
一人一鬼走了不远便在一个小区前停住了脚步。按照女鬼的指示,黄佑撑起伞,按响了x单元x层的门铃。
没想到,他们来的是李旺的家。当李旺出现在黄佑面前的时候,黄佑震惊得差点说出是这女鬼带他来的了。他尴尬地笑道:“半夜吵醒你真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和你说说那个鬼的事情。”
李旺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伞,笑了笑没说什么。
进屋后,黄佑随口扯了些没什么用的话,双眼却紧盯着那个女鬼从伞里飞出来,一脸狰狞地扑向李旺。
眼见女鬼的指甲就要穿透李旺的胸口,黄佑还是没忍住,大叫道:“小心!”
李旺疑惑:“什么?”
黄佑刚想说话,后脑勺突然剧烈一痛,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李山的脸:“你没事吧,怎么晕倒在我哥家门前了?”
黄佑撑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你哥家门前?”他明明进了屋子啊!
“我早上去找我哥的时候,看到你倒在他家门前。”李山说道,“后来我给他打电话才知道他这两天出差,根本不在家。”
不在家?黄佑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开始疼了。
李山下午还有课,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徐福拎着水果走进了病房,黄佑不想说话,徐福也不太擅长沟通,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呆坐着。徐福坐了一会儿,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个鬼……还在吗?”
黄佑看了看四周,又检查了一下床下,说道:“不见了。”
徐福点了点头,又沉默下来。
黄佑看着徐福犹犹豫豫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了:“你想说什么直说就行了。”
“没、没什么。”徐福赶紧道,“那个鬼不见了就好。”说着他就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说道:“那个,李山这个人不能信,你小心点儿!”说完,他拉开门飞快地走了。
黄佑莫名其妙地看着半开的门,徐福怎么了?
昨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假,女鬼哪儿去了?
真相
不管怎么说,摆脱了女鬼的纠缠,黄佑还是很高兴的,那些谜团他也不想追究。反倒是徐福,每次看到他都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那眼神让黄佑有些不安。
几天后,系里举行联谊聚餐,黄佑和徐福都被邀请参加了,聚会的地点是离学校不远的火锅店。
联谊的气氛很热闹,就连黄佑都从一直的不安中解脱出来。就在联谊接近尾声时,其中一个妹子突然叫道:“小暖,你到底要干吗,弄这一锅羊肉你能吃完吗?”
她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停下来向她们看去。叫小暖的女孩一愣,看了看手里端着的羊肉盘,又看了看四周,忽然将盘子一扔,向后退去:“不是我,不是我,不要过来!”
黄佑身边的徐福飞快地向小暖走去。但小暖的动作更快,她尖叫一声,猛地将头插进滚烫的火锅里,抬起头来,再插进去!
她一边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一边扭曲着身体,双手拼命地向后抓去,动作疯狂而诡异。
她周围的人尖叫起来,有些胆小的已经向外跑去。黄佑觉得自己全身发软,只能惊骇欲绝地看着面前的小暖,以及她身后那只抓着她头发将她的脑袋拽起来,又按进火锅里去的女鬼!
徐福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住了,随后对着黄佑吼道:“是不是那个女鬼?”
黄佑充满恐惧地点了点头——为什么这个鬼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对小暖下手?
徐福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小暖拖离了桌旁,但还是太迟了:小暖的呼吸越来越弱,等救护人员到达时,已经一动不动了。
徐福看着小暖被抬上担架,突然疯狂地拨开人群向外跑去,黄佑立刻跟着他跑向门口。
没想到,徐福只是站在门口望了望,之后什么都没有做,就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等徐福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他的双眼通红,看起来快要发疯了一样。
“李山不在?”他开口说道,嗓音陰沉沙哑。
黄佑倒了杯水递给徐福:“从昨天开始就没见过他,怎么了?”
徐福没有接水杯,反而看着黄佑冷笑道:“也是,算他跑得快。黄佑,你不是想知道那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这就告诉你。”
徐福说得并不快,但黄佑却听得胆战心惊。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陰谋:那个女鬼是李山故意撞死的,而李旺就站在一边等着成为女鬼的第一接触人,因为这样可以提高成功操纵女鬼的几率。
现在懂行的人都喜欢养这么一个可以操纵的鬼,但是成功的几率却不高。一是要让鬼始终跟着自己需要下很大力气;二是一般的鬼怨气不够,留在陽间的时间很短,但怨气大的鬼收服时又会有很大的危险。
所以黑心的人一般都会制造一场意外,利用怨鬼会纠缠第一个沾上它身体一部分的人这一点来省去麻烦——就像李山和他哥哥这样。
到时候李旺只需要作一场欺骗鬼的法事,让它相信自己纠缠的人替自己报了仇,就能直接操纵它了。
只不过,黄佑成了这个完美陰谋里的变数,抢了李旺 “第一人”的位置。而李山长期驱使鬼,浑身都沾满了鬼气,让那个女鬼忽略了他,直接把李旺当成了仇人。而他们也利用了这一点,再次让女鬼自投罗网。
“那晚你拿着伞出去后,李山也紧随其后出去了。”徐福说,“之后你晕倒被送到医院,我就觉得可能是李山在背后将你打晕的。只不过那个鬼不见了,我也没有证据,再加上不想牵涉其中,所以才选择了隐瞒。”
“但是,现在小暖死了!”他的目光陰沉,“昨晚我看着李旺的车从街对面开走后,就知道他已经成功操纵了那个女鬼——是我的纵容害死了小暖!”
黄佑听得唏嘘不已,同时也为这两个可怜的女孩惋惜。
“黄佑,你想不想解救被李旺操纵的那个可怜的女鬼?”
黄佑惊讶道:“怎么救?”
“很简单,只要切断她和操纵人之间的联系就可以了。”
意外
虽然说只要切断两者间的联系就可以了,但最大的难点就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将他们联系起来的?
徐福说过,最麻烦的“联系物”是头发,太过于细小不容易被发现;最容易发现的是肢体,比如手指之类的。
但就算是手指他也找不到啊!黄佑站在一家商店旁边,默默监视着李旺的行动。徐福此刻应该已经潜入李旺的家里,寻找着可能藏在他家里的“联系物”。
过了没一会儿,李旺就推门而出,向下一条街走去。黄佑也起身准备跟上去。
变故在一瞬间突然发生了:就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辆失控的小轿车突然冲入人行道,将李旺卷入车轮底下,之后这车又撞碎商店玻璃,一直拖着他冲过商店,驶入另一条街道,被逆行的车辆连撞几下才停了下来。
这场惨烈车祸很快引来了警察,黄佑在确认没有被死者的鲜血或者其他东西溅到后,才打电话给徐福。
徐福在电话里急道:“快去找那个女鬼!这种非正常的斩断联系会引起鬼的怨气爆发,会导致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人!”
这边话音未落,那女鬼就从小轿车的车底下钻出,远远地望了黄佑一眼,突然抓起身边的一个人扔到对面的车道上!
从死者身上流出的血几乎铺满了发生事故的地方,即使隔了这么远,黄佑似乎也能闻到那边的血腥味,浓重得让人想吐。
这还是人间吗!黄佑边想边向后退去,他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斗得赢鬼!
眼看自己脱离了那个鬼的视线,黄佑舒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回老家的庙里躲几个月再说。
有人从后面拍了他肩膀一下,黄佑一转身,鼻尖处突然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五根滑腻冰冷的手指像蛇一样箍住他的额头,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黄佑吓得大叫,使劲掰着那五根手指,双脚如离水的鱼般拼命扑腾。他的脖子越来越疼,那个鬼似乎打算生生地将他的头从身体上扯下来!
“救、救命!”他无助地伸出手呼救着。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黄佑甚至听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咔吧咔吧”声。
他就要死了……
“退!”一声暴喝从旁边传来,黄佑感觉箍住自己脖子的手一松,自己的双脚就落到了地上。一个人连忙扶住他,紧张地叫道:“黄佑,黄佑,醒醒!”
“我没事。”黄佑虚弱地说,勉强认出眼前的人是徐福,“幸好你来了。”
“我只是暂时把她打退了而已。”徐福紧张地说道,“但这样势必激怒了它,看起来,咱俩必须杀了它!”
“杀了它?”黄佑虽然差点儿被杀,但想到对方也只是个无辜惨死者,就有些不忍,“不能超度它吗?”
徐福沉默了一下:“不能。”
黄佑叹了口气,示意徐福先扶着自己先离开这里——如果被那边的警察注意到就麻烦了。
回到宿舍,黄佑歇了半天,终于缓过气儿来,开始询问起如何杀死这女鬼的问题来。
“这种鬼一般人斗不过,但是有两个人对它造成的伤害是致命性的。”徐福道,“一个是它的操纵人李旺,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另一个是它的第一接触人,也就是你。”
黄佑顿时打了个冷战。
陰谋
徐福给了黄佑几张符,并告诉他要将这东西贴在女鬼的脸上才能杀死它。
夜里,两人来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徐福藏起身形,只留黄佑一人站在树林中间。
夜半时分,陰风四起,隐隐的血腥味随着风弥漫在树林里,让人分不清女鬼会出现在哪个角落。
黄佑凝神静气,努力克制着双手的颤抖,双眼连眨都不敢眨。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黄佑有些纳闷儿,正想叫徐福出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糟了!”
接着便是一个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那是李山的声音!黄佑脸色一变,连忙追了上去。
等黄佑追上李山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回到寝室门口了。
“这是……怎么回事?”黄佑看着贴了一张符的寝室门,不解地问道。
“原来是这样,”李山冷笑,“他早就知道我派了小鬼偷听,故意拿你当诱饵引开我!”
李山食指并立,放在嘴边默念咒语,然后对着门上的符一指,那符竟自己燃烧起来。等符燃尽,李山一脚踹开寝室门,里面的情景让黄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应出现在树林里的女鬼被符咒困在窗边,发出阵阵怒吼。徐福站在一边,面露疲态,看到门口的两人,嘴角一扬,讥笑道:“你终于发现了,可惜,它已经是我的鬼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佑跨进宿舍,大声质问道。
“你还没明白吗?”李山冷哼道,“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个女鬼,所以才用陰术害死我哥,然后又用你来引开我的注意力。他一定没告诉你,虽然失去‘联系’的鬼会发狂,但是只要在一天之内的陰时陰刻用秘法将它制住,就能强行改变鬼的‘联系人’,也就是给鬼换个主人。”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派小鬼监视你的?”李山咬牙问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徐福道,“还有,我一开始的目标是小暖。如果你们不用她来试验是否成功操纵女鬼的话,我也懒得抢它。”他看向了黄佑,“说起来,我们中只有你是最无辜的,但是谁让你是这个女鬼的第一接触人呢?只能算你倒霉了。”
黄佑气得浑身发抖,而李山则直接扑上去和徐福缠斗在一起。
黄佑无法插手这两人的战斗。他捏紧了手里的符,眼看着窗边的女鬼越来越安静,目光也开始追着徐福。于是他干脆心一横,猛地冲到女鬼面前,将手里的符往她额头一贴!
反正不是被杀死就是被吓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而且既然能骗得过李山,那么徐福的话里肯定有几分是真的。
黄佑闭紧双眼,感受到那女鬼由安静变成开始挣扎,便更用劲儿地按着符,连喷到脸上的不明液体也顾不上擦。
“你这个混蛋!”徐福向黄佑一脚踢来,黄佑不敌,被踢得跌倒在一旁。他睁开眼,发现那个鬼像夏日的冰激凌般缓缓融化。徐福拼命将从她身上流下的液体灌回去,但根本赶不上她融化的速度。很快,地上就只剩下一片黄色的水渍了。
李山大笑起来。
“你、你们……”徐福的目光陰郁地扫过黄佑和李山,“一次次坏我好事,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黄佑想跑,但刚才那一下似乎扭伤了脚,一动就疼得钻心。
李山拦下了发狂的徐福:“咱们的帐还没算完呢!”
一声尖锐的鬼啸响彻宿舍,黄佑终于被这声音震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结局
之后发生了什么黄佑并不知道,他是在家里醒来的。听父母说学校那里发生了一场地震,他被压在宿舍楼下,多亏了舍友的拼死相救才活了下来。
“救我的人是谁?”他问道。
“好像叫李山吧!”母亲想了想回答道。
黄佑的手一抖,急问道:“我的另一个舍友徐福呢?”
“他被埋在废墟下了。”母亲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几个月后,学校重新开学。黄佑拎着行李,刚走进宿舍就愣住了。
“嗨,为了和你再做室友可是费了我好大劲儿啊!”李山笑得十分开心,“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
黄佑的心彻底凉透了。
鬼父救子
那一年尸横遍野,饿殍满地,漫山遍野都是血淋淋残缺不全的尸体,乌烟瘴气,鬼魅恒生,那一年的人们还很贫穷,穷到易子而食,穷到树根都是一些奢侈物,漫山遍野,只要是能吃的,容易被消化的东西都被人们哄抢而光,就算是不容易消化的,只要对生命没有威胁。人们也会去捡来吃。
有的人家实在贫穷的没有任何办法,奈何家里的老人还在生着病,他们就去乱葬岗里捡来尸体煮着吃,那好歹也是肉啊
在那荒凉的山野中,寸草不生,周围五里鲜血染红了每一寸的草根,几乎每一块土地上都夹杂着活人的鲜血,和死人的血块……
就在这么荒凉的场景中,突然从一块石头下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那是一只素白的手爪,隐约只看见是只小孩子的手,干净.白嫩。正顽强的从土坑里努力得一分一分地往上爬,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没有人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从那个将近十米高的埋尸坑里爬出来。
坑内没有任何的攀附物,表面十分光滑,想要爬上坑顶,仅凭一个小孩子的力量可以说非常困难……
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整张脸布满了血污,嘴里还有微弱的呼吸,两只手已经磨得深可见骨,深深的露出骨髓里的肌肉……肮脏的泥土几乎要钻进他的骨髓里……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阿,”这时候有两个老汉在山上砍柴,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其中有个老汉家里是医学世家,便把他带了回去。
带回去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能弯曲…已经濒临断掉的边缘。稍微一不小心,都有可能会使整个手掌废掉。而全身上下布满了血污,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当他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睁着,而他身后的埋尸坑里布满了不计其数的残尸,他就那么顽强的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双手爬了上来。
他看着这个孩子,不禁想起了自己三十年前死掉的那个孩子,当时家乡发大水,他得了瘟疫,可是自己却没有能力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口鼻里流出了乌黑狰狞的鲜血…..双目圆睁,始终闭不上……好像在责怪他,“爸爸,你为什么不救我呀,你为什么不救我啊”,当时正处于滴水贵如油的年代。更何况是药品了,那一年瘟疫横行,一颗药物几乎已经被卖到了千金的代价。
而那时候他没有钱,救不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只能在自责无奈与绝望中眼睁睁的看他死去,,从哪以后他每每从噩梦里惊醒,眼里都会出现小儿子刚死时那个场景,他的眼里充满了内疚自责与无助,如果有丝毫的办法,他宁愿当时死的是他。
收回了回忆中的记忆,他慢慢拉着这个孩子的手,他多像自己当年那个孩子阿,倔强的眼神中充满了鉴定的目光,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罪恶,在他的眼前就像一面镜子,无所遁形。
从那以后,他就救了他,看着他慢慢的恢复伤势,慢慢的好转,慢慢的长大,他已经拿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
那些人都告诉老汉。“这个孩子你别养了,你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这么通红,一看就是没有人性的孩子,你看我们当初去的那个死人坑,那么长那么陰暗,一个孩子在里面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而那个坑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爬出来的,他在里面靠什么过活,你有没有想过。“
每每听到这些话他都会摇摇头,既然他来到我的跟前,我又怎么能不管他呢。
每当有人说这个孩子养不活的时候,他都会一笑置之,
每当他从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夜晚惊醒都会听见床边隐隐的磨牙声,跟那双通红的眼睛。他知道他在刻意忍耐着什么,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直到有一天,他在睡眠中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他终于是忍不住了,牙齿口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闻到鲜血的味道,他的表情更加兴奋狰狞了。
老汉直到一切都是命,在他当初把他从坟堆里带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今天这么一个结局,他没有后悔。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的牙齿随意的啃咬他的每一处皮肤。
当老汉死去以后变成了鬼,看到地上自己的尸体,流出了两行清泪,从哪以后他依然会在他身边,给他做饭,默默地陪着他,尽一个父亲该进的义务。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他的死去而终止下来,他好像爱上了血液跟人肉,咬死了他还不够,邻村的人,已经有很多遭到了他的毒手。老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终于有一天当他趴在另一个人身上啃咬着那个人新鲜的血液和鲜红的皮肤时,他现身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管他,他一定会不得好死……这些年来他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抚养,他又怎么忍心看他不得好死呢。
他苦口婆心的劝他,“儿子你不能再杀生了啊,你这样是遭天理的”……可是他却丝毫不理,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有一天他害死了另一个人之后,天边落下了滚滚巨雷,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身上,这是雷劫,他的行为已经遭到天怒人怨,引得雷公电母不得不把他就地正法。
而当雷公电母在空中现身的那一瞬间,他就看见了。来不及阻挡他们,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雷劈了一下……作为一个凡人他已经被劈的浑身焦黑,如果再被劈一下他必死无疑。
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从小他就在死人堆里挣扎,七岁那年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母亲被人屠戮致死,从那以后他就没有眼泪,直到有一天,他亲手杀了杀害自己的父母的几个人,随着他们掉进了万人坑,本来他是准备随父亲母亲一起去的,可是隐约间。他好像听到父亲母亲对他说,“儿子你不能死阿,如果你还听爸爸妈妈的话,就努力活下去”
他挣扎着从那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万人坑里爬了上去,以为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黑暗和杀戮,可是却没想到他把他带回了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对于这个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父亲,他不是不爱的,可是,那次掉进万人坑里,他靠生吃死人肉一步一步爬了上去,从那以后就生了瘾子,每天他都在痛苦的磨牙跟隐忍中度过,那种痛苦一般人也是理解不了的,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咬死了他,这也许是报应他,他咬死了把他抚养大的养父,,如果就要遭雷劈。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那致命的一击,天雷从天边滚滚落下。朝着他劈过去,他等了很久,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睛一看,是养父挡在了他的面前,,为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而他此时已经虚弱不堪,雷公电母也摇了摇头离开了”好像是在无奈养父的表现。
此时的养父已经虚弱不堪,本来就是魂体的他硬生生的为他挡了一次天雷,已经快要魂飞魄散。魂体也越来越淡
这时候他的一滴清泪顺着眼角蜿蜒而下,他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流过泪了,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直到养父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于尘世中。.
他愣愣的自己一个人坐了许久许久,想起了养父对他说过的那一句话,以后不要再生吃人头了,那样你会万劫不复。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爹,就好好努力生活下去吧……
直到天际即将黎明之时,他才拖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向着远方走去,一切黑夜的杀戮就此完结。
恐怖鬼店
冷清的小镇上,不知不觉的又多了一家店,还没有开张,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店是干什么的,光看外边的景色,很普通的一个店,外边的装修很普通,里面的话大家还都没看见过,因为也没看见过这店的老板,所以也不知道这店什么时候开,是卖什么的。
这个还没开张的店大大的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终于这天人们看到了店的名字“奇异夜店”,原来是个夜店啊,而且贴着公告说是今天晚上开业。
大家都心里想着,今晚一定要进去看看新鲜,因为,这个小镇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夜店,都没见过,都期待着……
到了晚上,夜店门口噼里啪啦的放着鞭炮,门口围了好多人,大家都新奇的往里看着,其实这个店门口没有什么大的吸引力,装饰的很平常,甚至就像平常人住的房子一样,但是大家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终于,鞭炮响尽,大家都陆陆续续的进去了。
哇~里面的装修和外面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幽暗的灯光,风格很复古,但是却很好看、很独特,一进门,就看到吊顶上面吊着一排一排的红色灯笼,房顶上除了各种灯具,就是红色的灯笼了,在中间有一个舞池,里面已经有些人在跳舞了,有很多妖艳的美女也在里面跳,这又吸引了许多男性跑上去跳舞……
啊斌也进了这个店凑热闹,他并没有去舞池凑热闹,而是找了一个台子坐了下来,这时走过来一个服务员,他微笑着问啊斌:“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同时在这个台子上面点了一支漂亮的蜡烛。
啊斌想了想,他也不知道点什么,就说:“给我随便来杯酒吧。”
服务员微笑着说:“好的,先生,那就给您来杯我们这店里的招牌酒吧。”
啊斌点了点头说:“嗯,可以。”服务员微笑着说:“先生请稍等。”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端来一杯红色的鸡尾酒放到啊斌面前说:“先生请慢用,我们的特色酒,血腥。”
啊斌看着面前这杯红色的酒心想:“怎么还有这个名字的酒……”不过他还是喝了一口尝了一下,嗯,不错,名字虽然怪,但是还挺好喝的,他又喝了几口,然后看着舞池中间那群人疯狂跳着舞……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一位美女笑着说。啊斌也不好拒绝就点了点头说:“美女,随便坐。”
那女子笑了笑坐在了啊斌的旁边,过了一会儿,女子笑着问啊斌:“你怎么是一个人在这坐着啊,怎么不去跳舞玩儿?"
啊斌回答:“哦,就是今天这个店开张,我好奇来看看,我不喜欢去跳舞,坐在这里看看就好。”
女子笑了笑说:“刚好我也是一个人,我也不喜欢去和那些人挤在一起跳舞,不如你就陪我聊聊天吧。”
啊斌心想,有个美女陪着说话也不错啊,于是他们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渐渐的熟悉了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打烊的时间了,大家都意犹未尽的走出了店门,啊斌也要走了,他问旁边的女子:“你不准备回去了吗?”女子笑笑说:“哦,我等一下再走,你先回去吧,明天还来不?”
啊斌笑着说:“你要是来,我就来陪你。”女子点点头说:“你说的哦,明天准时来哦。”啊斌也点点头说:“好,我先走了,明天再来,你也早点回去哦。”女子说:“嗯,好的,拜拜~”啊斌走出了店门……
接下来的几天,镇上的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夜店,男人居多哈,啊斌也不例外,他每天晚上都去那个夜店和那个女子聊天,每次去都会点一杯那里的招牌酒“血腥”。
不过,最近,啊斌感觉没有精神,头晕晕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熬夜熬的,看来应该不熬夜了,这时隔壁老王的老婆找到啊斌问:“啊斌啊,你有没有看到我家老王啊?”啊斌摇摇头说:“没有啊,怎么了?”老王老婆担忧的说:“他昨天都没有回来,我到处找都没有找到,亲戚都问遍了,也都不知道,听他们说,其它几个人也和老王一样,都不见了,我可怎么办啊。”
啊斌听的很奇怪,怎么会不见了呢?他问:“老王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啊?你都找过了没有?”老王的老婆想了想说:“他平时爱去的地方我都找了,没有。”“不过……”她又接着说:“他最近都去那个新开的夜店!我一个女的,没有去那里找,就差那里了,你能带我去找找他不?”
啊斌想想都是邻居,得帮帮她,于是说:“那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找找吧。”
到了晚上,他带着老王的老婆准备去夜店里,走在半路上就遇到一个没见过的外乡人拦住了他说:“你们是要去夜店吧?还是不要再去为妙啊!”
啊斌感到很奇怪:“你是谁?不是我们镇的吧,你凭什么让我们不去那里?”
那人笑笑说:“唉……你也和前面我劝的那些人一样,不过,真的不要再去了,不然你会后悔的。”
“神经病!”啊斌说:“我们是要去找人!让开!”说着和老王的老婆走了过去,“等一下!”那人叫住啊斌说:“怎么一点也不听劝啊,非要我直说吗?那里是个鬼店,去不得了。”
啊斌愣了一下,怎么可能,他生气的说:“哪里来的神经病,难道我们都瞎吗?别乱说!”
那人摇摇头说:“既然你那么固执,好吧,我也不拦你了,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往啊斌的眼睛上抹了什么,啊斌生气的说:“你神经病啊!”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来到夜店,他们走了进去,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和平常一样点了一杯“血腥”。老王的老婆自己到处去找老王了,剩下啊斌一个人坐在那里。
嘀嗒……啊斌感觉有水滴到了他头上,难道是漏水?他抬头一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那顶上的灯笼哪里是什么灯笼啊!那是一颗颗的人头啊!有的还不时的往下滴血!彭!一颗不小心掉下来刚好掉在啊斌桌子上,啊斌大叫一声连忙站起来跑,一不小心碰到了正给他端来“血腥”服务员,那杯“血腥”被打翻在啊斌的身上,一股血腥味熏的啊斌差点吐了,他跌跌撞撞的要跑出去,服务员拉住他说:“先生,怎么了?”啊斌看了服务员一眼,天呐!服务员的脸上都烂了,还不时的有蛆虫在爬!啊斌使劲挣开他向门口跑去,还没到门口,就撞上了那个女子,他二话不说拉着女子的手就跑,边跑还边说:“快点离开,这里是个鬼店!”
女子并没有吃惊,她停住了脚步,拉住了啊斌,啊斌焦急的看着她说:“你怎么了,相信我,这里不能呆!”女子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啊斌指着舞池里说:“那里,那里,还有服务员,好多都不是人!快跑吧!”女子依然拉着他……
啊斌竟然拉不过她,他吃惊的看着她,只见女子诡异的笑着说:“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说着伸出手掐住了啊斌的脖子,啊斌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把桃木剑飞向那个女鬼,女鬼一看连忙放了手,啊斌这才得救,这时走进来一个人,就是刚才那个外乡人,他和女鬼打斗起来,店里的客人都看见了,此时,店里的鬼都现了原形去和那个人打,因为就刚才那个女鬼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店里的客人们看到了鬼的原型都吓的屁滚尿流,一窝蜂的都往外面跑,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鬼们一看人们要跑,逮住一个杀一个,此时已经完全陷入混乱……
老王的老婆已经发现了老王,不过,发现的是老王的头,被倒挂在顶上,样子极其恐怖……
啊斌就在门口不远,那人边对付一堆鬼边喊:“快点,大家快点出去,出了这个店门就没事了!”啊斌跑的最快,跑出了店门,但是其它在里面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好多都死在了里面,跑出来的很少很少……
天终于亮了,啊斌和剩下的几个人战战兢兢的走进店里……
此时此刻,店里很安静了,地上都是死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包括那个外乡人……
啊斌和镇上剩下的其它人一起把这个店烧了,因为都怕镇上闹鬼,大家都陆陆续续的搬走了,这里就成了一个无人镇。
一年后……
几个旅游的人走进这个镇,他们是来这里玩的,到了晚上,他们听到了音乐声,没想到这个荒凉的镇上还有个夜店啊,他们听着音乐的声音来到了一个店的门前,牌子让赫然写着“奇异夜店”几个大字,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带着好奇的心走了进去……
画皮之刺绣
第一章红线妖娆
谭晓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打着哈欠,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只见指针指在12点的位置。
“怎么还不回来啊。”她嘀咕了一句道。
现在她正在等待自己的男友。
“叮咚”,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面带高兴的说道:“来了。”
门打开,只见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是谁?”谭晓茹打量着女子说道。
女子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知为何,谭晓茹竟然感到浑身冰寒,竟连关门都忘了。
这时她再仔细的打量起了女子的样貌来,只见那女子浓妆艳抹,那大红唇就像是刚刚喝了血一般。
“你到底是谁?”谭晓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要你命的人!”女子的声音有着一种恐怖的穿透力,那几个夺命的字眼此刻显得那般的恐怖,仿佛她的语言就是一把刀,可以直接杀死别人。
谭晓茹刚想要逃离就被女子用一个红线给缠住了,只见女子的手中正拿着一根精巧的绣花针,绣花针的后面,有着一根长长的红线。
而那根红线此刻正死死的缠住谭晓茹。
“救……”命字还未出口,谭晓茹的嘴巴就被女子飞快的缝合了起来。
女子冷笑着说:“就让我把你‘绣花’吧。”说着她的手指飞快的运转,不一会啊,谭晓茹便歪着脖子倒在了一边。
此刻她的尸体上正被人绣了一副巨大的《清明上河图》。
林飞看到尸体的那一刹那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谭晓茹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死去,而她的尸体就像是一块布一样,被人密密麻麻的绣满了图案。
“是《清明上河图》。”法医小陈看着尸体冷冷的说道。
林飞看着尸体叹了一口气,道:“凶手杀人的手法还真是凌厉,竟然把人当成丝绸,在上面刺绣。”
此刻谭晓茹的男友徐亚正在一旁痛哭,他一边哭着一边说道:“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啊。”
不知为何,林飞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像是知道些什么一般。可看到他那悲伤的表情,林飞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
第二章再现杀机
关于谭晓茹的死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市内,那种诡异的死法让大众感到恐慌。众人都在猜测杀死谭晓茹的人会不会是一个变态的艺术家,要用人的皮肤来演绎一次刺绣艺术。
此刻那张关于谭晓茹死讯的报纸正摆放在陈希的面前,陈希看着上面那刺绣的针法不免感到一阵紧张。
因为那种针法是她曾经见过的。
就在陈希陷入沉思之际,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
“谁?”陈希警惕的问道。
“是我。”门外传来的是徐亚的声音。
见是徐亚她顿时放心了。徐亚和谭晓茹都是她的好友。
她起身开门迎接徐亚进来后说道:“那针法你也见识了,对吗?”
“恩。可是……可是不应该是她才是啊,她应该不能刺绣了的。”徐亚似乎还沉浸在恐怖之中,并没有回过神来。
“可是那种针法除了她还有谁可以刺绣呢?”陈希咬了咬牙,说道。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黑色蓑衣的女人正悄悄的站在一颗树上,死死的盯着他们看。而那个女人的手中,此刻正放着一副刺好的刺绣。
那是一副大山的刺绣,雄伟壮观的景色俨然就是泰山。
“徐亚,这幅泰山我就送给你好了。”那女子狠狠地说道。
无意之间吹起了一阵风,借着月光看去,她的身上竟然布满了疤痕,而她的右手竟然也少了好几根手指!
……
从陈希家中出来已经很晚了,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街上即使是男人也会感到几分的害怕,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时候。
此刻的徐亚就像是受惊的小鸟,一边走一边张望,生怕有谁会跟在他的身后。
然此刻确确实实有一个人跟在他的身后,那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只见那女人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女人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让他看到,总是偷偷摸摸的,时不时又会隐匿在黑暗之中。
“终于到家了。”徐亚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然就在他准备关门之际,却突然被一只手给阻止住了。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却画着一脸的浓妆。
“你是谁?”徐亚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要你命的人。”女子的手中此刻正拿着一根绣花针,绣花针的后面,则是绿色的线。
徐亚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女子用针刺穿了太陽穴。当徐亚死后,女子便在他的身上开始了刺绣……
只见她的针飞快的刺穿着徐亚的皮肤,不一会啊,一副雄伟的泰山图就被她绣好了。
林飞看着徐亚的尸体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昨天才见过的活人,今天竟然就以这么诡异恐怖的样子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徐亚的女友谭晓茹,这两人竟然都是以同样的死法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被人刺穿太陽穴而死。”法医小陈仔细的检查着尸体,“刺绣是在死了以后被人刺上的。”
“我有预感,估计还会有人死于非命。”林飞皱着眉头说道。
第三章陈希的死
陈希此刻感到了莫名的害怕,她杯弓蛇影的感到自己将会在不久后被人杀死,现在就算是门外的脚步声都可以让她感到无比的害怕。
“叮咚”,她家的门铃再一次的被人按响了,然此刻的她语气也比上次更加的警惕了。
“谁!”她大声的说道,像是为自己壮胆。
“是我。”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来人是她的同学兼好友,名叫白霞。
当白霞进来后,陈希给她倒了一杯水。
此刻陈希的脸色看起来像雪一样的苍白,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你怎么了?”白霞看着陈希的脸色问道,她们是很好的朋友,此刻白霞很担心陈希的身体状况。
“她来了。”陈希说话的时候还环顾了四周,就像是她口中的“她”无处不在一般。
“谁?”白霞也开始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那个女人,你知道的。她来报复了,是她杀了他们。”陈希的表情看起来几乎可以说是疯狂,她此刻一边说话一边流着泪,像是下一秒她就要上法场。
“不会的,你忘了吗,她已经不可能再刺绣了。许是别人做的吧。”白霞安慰着陈希。
当白霞走后陈希仍旧沉醉于恐惧之中,当年的一幕幕再次涌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没想到当年的一件事情,竟然会在今日埋下这样的祸根。
“你都快死了还不好好享受你的人生。”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的说道。
“你是谁?”陈希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不免感到了一阵紧张。
那是个很美却画着很浓的妆容的女人。
女人幽幽说道:“你喜欢玫瑰花吗?”她一边说话一边摆弄着陈希家里的玫瑰。
陈希此刻脑海中浮现了徐亚和谭晓茹的惨样,以及他们身上的那幅巨大的刺绣。猛然间,她想到了什么。
而就在她准备逃离的时候,那女子却突然向她射去一根针。
那针像是刺中了陈希的什么穴道,只见陈希瘫软在地,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女子看着陈希冷冷的说道:“当年你是主谋,对吧。”
此刻陈希的眼泪模糊她的整张脸,她似乎连摇头辩解都做不到。女子看着陈希的样子嘲笑道:“可怜虫。”
说着她便擦拭起了陈希脸上的泪痕,接着又说道:“这么美丽的脸,哭花了可怎么好啊。来吧,就让我为你绣花吧。”
然后女子便一下一下的在陈希的身上开始了刺绣,而此刻陈希的表情则看起来无比的扭曲,剧痛似乎要她的五官都长在了一起。
不知刺绣了多久,陈希那张扭曲的脸再也做不出表情来了。女子便如前几次一般飞快的完成了剩下的步骤。
当林飞感到的时候陈希已经死了很久了,这次的尸体看起来和上几次很不一样。虽然尸体的脸部被极度高超的刺绣技巧给绣花了,但仍旧可以看出那恐怖狰狞的表情。
“看样子死者应该是死于剧痛。”法医小陈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道。
“凶手没有像上几次一样,直接杀死受害者然后才开始刺绣的?”林飞不禁问道。
“没有,看样子像是有很大的仇恨。”
就在二人说话间,员警小车走了进来,他一见到林飞就说道:“林队,我找到了一些线索。”
第四章往事与刺绣
白霞此刻正端坐在警局的询问室内,在她的面前正摆放着陈希的照片,只见照片中陈希的表情极度的扭曲。
而看到照片的白霞表情也显得有几分扭曲,不过不同的是一个因为疼痛,一个因为惊吓。
林飞看着白霞的脸说道:“我们之所以请你过来并不是怀疑你,而是希望你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我们查过了,你和死去的三人是好友,我想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来了,是她做的。”白霞一边发抖一边说道。
“谁?”林飞不禁蹙眉。
接下来,白霞便向林飞讲起了那个久远的故事。
……
夏蓉蓉长得漂亮,成绩也很好,而且还是个刺绣的高手。最重要的是她们学校的校草刘星一直都很喜欢她。
而夏蓉蓉对于刘星却毫不在意。
然这一切却都被一个人看在了眼里,那个人就是陈希。陈希一直都暗恋刘星,她见刘星喜欢别的女人本就不悦,而那个女人拒绝了自己心中的“男神”更是让她妒忌。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不就是会刺绣么。”陈希对白霞她们冷冷的说道。
陈希和白霞、徐亚以及谭晓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可以说是闺蜜关系。所以无论什么事她都会告诉她们几个。
“要是她再也不会刺绣就好了。”陈希狠狠地说道。
“嘿嘿,要是她再也不会刺绣的话那她肯定会难过死的。”白霞在一旁打趣道。
听到这话,陈希的眼中冒出了嫉妒的火焰,她看着众人说道:“那我就要她再也不能刺绣。”
她的表情吓到了其余几人,看着她的表情,徐亚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毁了她的手!”陈希说道。
“那是犯法的!”谭晓茹不禁高声说道。
“那如果她是因为意外呢?”陈希此刻的目光看起来更加陰狠了,她冷冷说道:“如果是因为火灾导致她双手被废了。”
说着陈希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她知道夏蓉蓉是一个人在外租房子住的。她打算把一切都伪造成是她家的电器失火的样子,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了。
起初三人还一直在劝诫着陈希,然到了后面三人也都被陈希说动了,也都决定跟陈希一起实施这项计划。
之后他们几个潜伏在了夏蓉蓉家附近,并且由徐亚挑断电线,引起火灾……
“之后她死了?对吗?”林飞看着白霞冷冷的说道。
“不,她没有死。但是因为大火而毁容,据说她还因为大火导致截肢,被切掉了三根手指。”白霞说道。
林飞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有一丝的觉得那三人是死有余辜,然作为警察,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
随即他又问道:“那你知道那个夏蓉蓉的下落吗?”
白霞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据说有人在这座城市见到过她。”
“你准备坐牢吧。”林飞撂下了这句话后便去着手调查夏蓉蓉的下落去了。
第五章仇恨与邪术
经过多方调查,林飞终于找到了夏蓉蓉的下落。当林飞等人赶到时,夏蓉蓉正一个人看着她自己家中的刺绣发呆。
见到警察来了,夏蓉蓉似乎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冷冷的说道:“你们还是来了。”
“你是承认你做了,对吗?”林飞看着夏蓉蓉的背影说道。
夏蓉蓉猛然一转身,竟吓到了林飞。
“很可怕?对吗?我也觉得很可怕。”
只见她浑身都是伤疤,那五官都像是挤在了一起似得,而她的右手手指也少了好几根。
“我是多么喜欢刺绣啊,可是那几个贱人却害的我不能够再刺绣了,她们死有余辜!”夏蓉蓉狠狠地说道,此刻她的脸上挂着几行清泪,然那两行眼泪却让她的样子更加的可怖了。
说着她便拿出了一幅刺绣,看着林飞说道:“这是我绣的,很好吧。”
不知为何林飞开始很同情这个女人,甚至有着一刹那想要放过这个女人。然很快他又恢复了理智,道:“可你也不该杀人。”
“嘿嘿,我并没有杀人。”夏蓉蓉说道,“我这样子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那你……”
“她们是死于刺绣之神!”夏蓉蓉打断了林飞的说话,转而说道:“我是苗人,我的母亲家中有一本《黑苗手札》。当时我心灰意冷,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就只有复仇,然而我却没有办法复仇。不过还好,手札之上记载了一份黑苗邪术,我利用那个邪术将我从前刺绣过的一副美人图实体化,要她去为我复仇,哈哈哈……”
林飞不禁感到浑身发冷,他看着夏蓉蓉说道:“你要美人图为你复仇!”
“没错,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说着她的眼中发出了陰狠的光芒,“我的心早就死了,我也不打算活了,不过那个人会和我一起死,去给我陪葬。”
说话间她便把一根钢针刺入自己的太陽穴内,之后她的血则掉落在了一副美人图之上。
而沾了她的血的美人图竟然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员警小车感到十分的震撼。
“许这就是《黑苗手札》中的邪术吧。”林飞的表情有些许的涣散,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把尸体带走吧。”他看着夏蓉蓉的尸体若有所思的说道。
第六章终章
当林飞赶回警察局是,他看到局内布满了红线,而此时被关在拘留室内的白霞也早已经死去,而她的皮肤此刻被人刺绣成了一副巨大的荷花。
林飞看着被丝线缠绕的警察问道:“怎么回事?”
“刚刚来了一个女人,浓妆艳抹的。我们阻止她不许她进去,她就用丝线把我们缠绕住了。之后她便径直的走到了拘留室,还杀死了那个叫白霞的女人。”其中一个员警说道。
林飞点了点头,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把他们解开吧。”林飞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当他来到海边,看着那涌动潮汐说道:“也许善恶到头真的有报吧。”
校园恐怖之桑树恋
往生路
邓立超和苏梓玲动不动就吵架,然后闹分手。就拿今晚这事儿来说,邓立超在学校的路上碰到一个装束古典的女生找他问路,正好被苏梓玲瞧见,她就生气了。原因是邓立超的目光在女生的身上停留了十秒钟,肯定是对她有意思。对此,邓立超简直百口莫辩。苏梓玲一气之下,扬长而去。
要是以往,邓立超就应该追上去赔不是。可今天不同,因为刚才那个女生引起了邓立超的注意。女生问邓立超去往生路怎么走,要知道往生路在学校最里面,鲜有人迹,加上那个古怪的传说……她去那里干什么?这么想,邓立超便跟了上去。
关于往生路的传说,还得从一年前说起。鬼大爷鬼故事。
一年前,学校扩建,就挖到那里。那里有一棵桑树,长得很茂盛,施工人得到指示,要挖走桑树,移植到别处去。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几个人挖到树根的时候,发现下面有两具骸骨,在树根的裹挟下,交缠在一起,像是在拥抱。本来大家想将骸骨分离出来,可是接下来频发的怪事却让大家明白,这两具骸骨并不想让大家分开它们。后来,学校请来道士作法,道士说,这两个人生前是一对苦命鸳鸯,感情不被世人认可,索性便双双殉情,并请人将它们埋在桑树之下。“桑”同“丧”,是陰树,可帮它们汲取日月精华,永存天地间。由于道士也无力将它们分开,学校便修了这条路,取名“往生路”,希望它们能往生投胎,来世再修姻缘。
就因为有这个传说,所以就算是大白天,也没什么人敢往这里走。这么想,邓立超便跟得更紧了。
很快,往生路到了。只见女生来到那棵桑树旁,丰满的身体竟慢慢变成森白的骨架,最后,骨架钻进树里,消失不见了。
邓立超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就在这时,只见远方出现一道黑影,正朝他走来。
黑影是谁?就在邓立超努力想看清的时候,桑树突然“哗哗”地响动一番。然后,一具骸骨从树干处慢慢浮现,走了出来,几步之后,骸骨的身上出现了肉和衣服,一副男学生的打扮。
男学生朝那道黑影走过去,两人碰面,看男学生的模样,似在问路。
问完后,男学生开始纠缠黑影。黑影快步离开,男学生则尾随而上。也就在这个时候,邓立超猛地发现,黑影竟然就是自己的女朋友苏梓玲!他顾不上其它,赶忙冲出去,一把护住苏梓玲,同时质问男学生:“你想干什么?!”
话刚脱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面对的可是一个鬼呀!想到这里,他开始浑身冒冷汗。他上下打量着那名男学生,并没有看到异常。尽管如此,他也惊惧到极点,慌忙抓着女朋友逃之夭夭。
邓立超跑了几步后,忍不住回头,男学生却已不见踪影。只是,一阵又尖又细的声音突然传来,像吵架,又像……他加快脚步,同时摇晃脑袋,努力让这些声音离开了他的脑袋。
它躲在体内
邓立超其实是很疼爱苏梓玲的,只是有点儿受不了她的小姐脾气。用他的话来说,她真像林黛玉,迟早要愁死。不管怎样,今晚的事,邓立超并未向她说出实情,怕吓到她。而苏梓玲也一边把那个男学生当成一个普通的浪荡之徒,一边责怪邓立超怎么不早点儿出现。邓立超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她安抚好,之后便回了宿舍。
回宿舍后,之前的情形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像放电影似的,搞得他魂不守舍。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他拿起这几天积攒的袜子去洗,洗完后放在陽台上晾晒。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脑袋在陽台上出现,是个女生的头!
邓立超吓得张大了嘴巴,却在最后一刻,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点儿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其实就是刚才向邓立超问路的女生,正顺着宿舍楼外的墙壁,快速地爬进邓立超的宿舍,同时一跃,进入了邓立超的身体。
邓立超突然能动了,赶忙上下左右前后地查看,像是身上着了火。他是在找那女鬼去了哪儿。
“奴家在公子的身体里。”一个细弱的声音在邓立超耳边响起,仿佛是某个女生附在他耳垂边说话,差点儿没把他给融化掉。
“你、你在我身体里做什么?”这突然的一声,让所有室友纷纷侧目。
“麻烦公子向他们解释一下,以免招引不必要的疑惑。”
邓立超应了一声,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又变帅了?”这么一说,大家都“嘁”了一声,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奴家再次谢过公子,不过,奴家还有一个忙,希望公子……”
女鬼的话还没说完,宿舍的门就被人撞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跳了进来,目光如炬,扫视着寝室里的每一个人。
“喂,你是谁呀,怎么乱闯寝室?” 恐怖小说:
“我是捉鬼先生。”男生说道,“我正在追赶一个鬼,看见它进了你们宿舍,也就是说它肯定藏在这里。”男生一边说,一边到处检视。
听到有鬼,大家都慌了。只有邓立超不知哪来的勇气,故作镇定道:“你该不会是小偷吧,假借抓鬼,其实是想顺手牵羊?”
“对呀对呀,是不是想顺手牵羊?”大家都围了上来。
“我……”男生的脸红了,顺势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证书,“你们看,这是市抓鬼协会颁发给我的抓鬼证书。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看见一个鬼钻进了你们宿舍。”
大家拿着证书传视一番,最后邓立超说道:“谁知道这证书是真是假,还有,我从来没听说过市里有抓鬼协会。”
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男生身上,想看他有什么解释。
男生突然自言自语起来:“抓鬼先生可以看见鬼,但是,如果鬼躲在人的后面……”说着,男生突然发难,跳到邓立超的背后。
邓立超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转身质问道:“怎么,你还怀疑我窝藏鬼呀?”
男生搔了搔头,不解道:“不可能呀,我明明看见它进来的……”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大家如果看到鬼了,马上给我打电话,我能解决。”走到门口时,他又回过头,补了一句,“对了,不收费的,放心。”
男生离开后,邓立超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男生刚才突然跳到他的背后时,他身体里的女鬼则猛地窜到他的身前。因此,一个模糊的影像在他身上浮现,连他自己都看见了。这是惯性,女鬼没“刹”住自己。邓立超“愣怔”的那一瞬间,就是让女鬼调整好自己,从而快速回到他的身后——人的身后是唯一能藏住鬼的地方,而他则回身面向男生,挡住女鬼。
客官请进
其实邓立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且反应这么灵敏,想来,很可能是那个鬼控制了他的身体。
熄灯以后,女鬼离开了邓立超的身体。对邓立超来说,就好像脱掉了一件厚重的棉袄。女鬼站在床头,对邓立超微微躬了一下身,细声道:“谢谢公子。”说着,她转身从窗户离开了宿舍。
邓立超心有不甘,起身去窗户看,正好看见女鬼迈着急促的步子,匆匆忙朝往生路的方向走去。疑惑像黑夜一样笼罩住了邓立超,它到底是谁?难道……是自己前世的恋人?如果是这么猜想,倒也说得通,那个纠缠苏梓玲的男生,其实是它幻化出来的,目的就是吓她,让她神智失常……邓立超猛地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念头从自己脑袋里甩了出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言情小说看多了,不然怎么什么事都往这方面想。
第二天一早,邓立超就被女朋友的电话吵醒。原来,“勤快”的女朋友已经在商业街逛了半个小时,但因为室友有事要走,她无人陪伴,所以命令他半小时内赶到商业街。
邓立超无奈,洗漱一番后就在楼下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商业街。因为商业街的人太多了,出租车在街尾就停了,邓立超下车后就继续往前赶。赶着赶着,突然,前方有店铺在装修,瓦砾碎渣扑簌簌地往下掉。邓立超停住之后,为了躲避,闪进了旁边的店铺里。店铺装修得古香古色,门口的服务员也是古装打扮,一看见他,就像看见宝贝,热情地把他迎了进去:“客官,是要吃东西吧?楼上雅间请。”
邓立超本想拒绝,可他那两条腿却不听使唤了,不受控制地往楼上走。他有些慌了,正要喊救命,这时,一扇门被推开,昨晚那个女鬼再次出现在邓立超面前。
“公子,好巧呀!”
邓立超咽了口唾沫:“巧、是巧……”刚说完,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走进了女鬼所在的那间房里。
“请坐。”女鬼拉来一把椅子,邓立超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邓立超心想,事已至此,害怕也无济于事了,只能强忍着不安,问道:“请问小姐芳名?”
“柳卉。”
“小姐……是哪个朝代的鬼,哦不,是哪个朝代人呀?”说错话的时候,邓立超连死的心都有了。
“请。”女鬼斟了一杯茶,递到邓立超面前。
邓立超抓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追问道:“我跟小姐前世有未尽的缘分吗,不然小姐为何如此纠缠我?”
听到这话,女鬼突然“噗哧”一笑,在她笑的时候,樱桃小嘴张开,露出了里面锋利的、参差不齐的牙齿。看到这一幕,邓立超差点儿吓晕过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苏梓玲闯了进来:“好你个邓立超,居然跟别的女人躲在这里幽会,这次被我捉住了,看你怎么解释……”说着说着,苏梓玲就哭了。随后,她哭哭啼啼地跑了。
邓立超赶紧去追她,追出门后没多远,他突然好奇地回了一下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妈呀,原来刚才那栋楼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了,楼顶还有几个人在施工,看样子是要把楼敲掉。那刚才自己看见的……邓立超再不敢想下去,赶紧加快脚步朝女朋友追去。
女友的古怪
回宿舍后,邓立超从垃圾桶里找到那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他比对着名片询问道:“是捉鬼先生王力吗?”
“正是正是,你是?”
“你昨晚说看见一个鬼跑进我们宿舍,其实我知道……”
两人约定了见面地点。见面后,邓立超赶忙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拽着王力的衣角哀求道:“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王力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猜那个女鬼对你肯定没恶意,不然,你早就死十次八次了。”
邓立超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观点。
“你说女鬼创造一个幻象跟你见面,也就是说它可能对你有情。”王力说,“这世上的鬼,之所以不愿投胎,大致有两个原因:一是情,一是仇。成了鬼以后,力量异于普通人,所以报仇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有情,才会天长地久,还不清,偿不尽,让鬼永世逗留。”
邓立超继续点头。
“可鬼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它们不舍得离开,就只能由我们出手,逼迫它们离开!”王力说,“从现在开始,我佯装你的室友,跟你吃住都在一起,一有机会我就出手。”
“好。”
如此又过了几天,两人连鬼影都没见到。
傍晚去食堂吃饭,邓立超问王力:“是不是鬼认识你,所以不敢现身?”
“有这个可能。”
……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邓立超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自己的女朋友苏梓玲。只见苏梓玲手上抱着两个饭盒,朝学校深处走去。
两个饭盒?邓立超起了疑心,便悄悄地跟了上去。这几天,由于忙着抓鬼,他和苏梓玲没怎么联系,没想到她竟然……邓立超努力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心想过一会儿自然真相大白。
跟着跟着,邓立超就发现不对劲儿了,这不是去往生路吗?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跟进。
很快,在往生路的那棵桑树下,邓立超看见了女朋友苏梓玲,还有一个男生,两人正愉快地吃着饭盒,样子有些亲昵。
邓立超暴跳如雷,正要冲过去,却被王力一把抓住。王力警惕地说:“等一下,我觉得那个男生……不是人!”
“嗯?”
“鬼怕陽光,白天的时候,只能躲在桑树这类陰树下,才能承受住折射的陽光。我敢打赌,你这个时候冲过去,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离开那棵桑树的范围。”
为了女朋友,邓立超一咬牙一跺脚冲了过去,拿出一个愤怒男朋友的范儿,对着那个男生臭骂一顿后,抓着女朋友就走。走的时候,邓立超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已经跳到喉咙的位置了。因为当他骂那个男生的时候,男生面色陰i沉,表情冷峻,仿佛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不管怎样,一切如王力所料,至始至终,男生都没有离开桑树的范围。等邓立超走远了,再回过头,男生已经不见了。
收它入网
“刚才那个人是谁?”恐惧和愤怒一齐爆发出来,邓立超质问女朋友,“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哼,谁叫你不理我,我就是要你吃醋,有危机感。”
“你……”邓立超哭笑不得,转而对王力说道,“谢谢你。”
“现在谢我为时过早。”王力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那棵桑树上,“你那么骂他,以为他不会回来报复你吗?”
“啊——”邓立超吓得叫出声,“那、那我该怎么办呀?”
“放心,有我在,你先把女朋友送回去吧,天……”王力抬头看了一眼,语气沉重地道,“……马上就要黑了。”
将女朋友送回寝室后,邓立超马上回来找到王力。只有在王力的身上,他才有一丝的安全感。
“现在怎么做?”
“回宿舍,等。”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宿舍。
“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女鬼对我有情吗,可它又为什么要害我呀?”
“之前我的判断失误了。你记不记得,昨天你被女鬼引诱进那栋楼之后,你的女朋友也接踵而至?我怀疑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女鬼,一直都是一个男鬼。男鬼对你的女朋友有情,所以故意幻化出一个女鬼,接近你,扰乱你,同时让你女朋友看到,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它好趁虚而入。”
听罢,邓立超叹了一声,道:“真是鬼心险恶呀!”
“唉,说到底,不过是为爱痴迷为情狂,放不下而已。”说着,王力从包里拿出画好的符,贴在宿舍四周,“只留窗户一个口,它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最后交代一番,王力便关了灯,大家各自躺回床上。
夜慢慢深了,迷迷蒙蒙的时候,窗户被推开。窗户只能推开一半,另一半任窗外那只手如何使劲儿也无法动弹。其实,是因为王力用符咒封住了另一半。最终,窗外的手放弃了,它借着那半边的开口,也能轻易地钻进来。进来之后,他来到邓立超的床边,那张嘴越张越大,同时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看样子是想一口把邓立超的头咬下来!
在这关键时刻,对面的王力一跃而起,甩出一张符,正好击中男鬼。只听“砰”一声响,男鬼的伪装被炸掉,露出白森森的骨架。它的注意力因此集中到王力身上,敏捷地朝着王力的方向移动。
“叫你迷惑人!”王力甩出一把“散魂粉”,男鬼的速度顿时慢下来,身上的骨架也发出“咔咔”的响声,看样子是要散架了。
自知不敌的男鬼想逃,王力一跃挡在窗口,合上窗户,并拿符咒封住。男鬼回身想从门离开,但门早被封住,任它如何使劲儿,都推动不了。男鬼绝望,扑通一声跪下,哀求王力放它一马。
“哼,你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人一马?”说着,王力举起手掌,对着男鬼的天灵盖就要拍下,这一下,足以让它四分五裂、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窗户响起了“砰砰砰”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进来。
王力收住掌力,回身开了窗。窗户一开,一个白衣女鬼便闯了进来,直奔地上的男鬼,抱住它,嘤嘤地啜泣。这一幕让邓立超和王力都目瞪口呆,因为,那个女鬼正是邓立超之前见过的女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尾
“求求你,不要杀我夫君!”女鬼突然折身,倒在王力脚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怪我……”女鬼娓娓道出实情!原来,女鬼和男鬼正是桑树下那两具交缠的骸骨,他们生前不被世人接受,只有相约在黄泉下做夫妻。可是到了黄泉,就要喝孟婆汤,忘却今生,转世投胎。他们不愿忘记彼此,所以宁愿逗留人间,当孤魂野鬼,被抓鬼先生追逐。
不过就算是鬼夫妻,也有打闹吃醋的时候。那天,女鬼因为寂寞,就打扮一番,故意找邓立超问路,被男鬼看见,醋意大发,两人就开始冷战了。为了“报复”爱人,男鬼就佯装去诱惑苏梓玲,也就是那晚在往生路上被邓立超撞见的那一次。邓立超走之后听见的又尖又细的声音正是这对鬼夫妻的争吵声。
争吵自然没有好结果,于是,两个鬼的矛盾愈演愈烈,你去“勾引”这个,我就去“诱惑”那个,都想让对方吃醋认输。直到刚才被邓立超辱骂,加之“夺妻之恨”,所以它才会如此愤怒想杀死他。
听到两个鬼的讲述以后,加之女鬼不断哀求,邓立超心软了。他来到王力面前,说道:“不如放了它们吧?”
“放了它们可以,但它们必须去地府投胎,不可在人世间逗留。”
“这……”邓立超也为难了,他完全能体会到那种要永远在一起的情感,如果非要拆散它们,肯定……就在这时,男鬼突然发难,朝着王力冲来。王力早有准备,一掌迎了上去,男鬼便被打得七零八落。
“啊——”女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四处收集男鬼的骨架,紧紧抱在怀里。
邓立超面露不忍,干脆扭过头去不看。
“夫君死已矣,妾何忍独生。”说着,女鬼的骨架开始散落,最后和男鬼一样,变成了一堆皑皑白骨。
死一般的寂静。
第二天一早,邓立超悄悄地收拾起地上的白骨,将它们好生包起,打算拿去往生路埋在桑树下。
这时,苏辞玲打来电话:“超,抓鬼先生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我了。我……我们以后都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它们那么相爱,却没机会相守在一起。我们今生为人时,有机会相爱相守,就应该好好珍惜彼此。我听说你打算去把它们的白骨葬了,我陪你去吧!”
“好。”此刻,邓立超笑得无比知足。
可当他们手牵着手来到往生路的时候,却发现那棵桑树竟在一夜之间枯死,只剩下一片片叶子,随着风,萧萧飘落……
人间道之凌迟
第一章凌迟
老旧的寺院里面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方丈此刻正在自己的禅房诵读经文。忽然,“吱”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而却没有人进来,方丈看着门不禁皱眉道:“难道是风?”
就在他准备去关门之际,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影闪了进来,看着方丈冷冷的说道:“你会怕吗?你不应该是得道高僧么?”
“救……”方丈命字还未出口便被那人一刀割开了声带,接着他更是割断了方丈的手脚筋。
“这种被人戏耍的感觉很有趣吧,你不是最喜欢这样了吗?”说着他便一刀一刀的割起了方丈的肉。
直到方丈手脚的肉都被他割完了,他才停了下来。看着方丈那痛苦到扭曲的脸说道:“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释迦摩尼。”说着便一刀刺入了方丈的咽喉。
当他确定方丈死后,便用随身携带的黑色塑料袋带走了从方丈手脚上割下来的肉块,走了出去。
第二天,是叫方丈起床的和尚发现了方丈的死,一见到那恐怖诡异的场景那名小沙弥简直被吓坏了。
只见方丈四肢变成了森森的白骨,而他的眼珠也几乎要跳了出来。
血流了一地,不知是他手脚上血管被割破的原因,还是他咽喉的伤口的原因。
当林飞看到这具骇人的尸体时,也惊了一跳。此时他强忍住那要作呕的冲动问道一旁的小沙弥:“你是何时发现你们方丈的尸体的?”
“今……今天一早。”小沙弥显然被吓得不轻,此时只见他的脸色仍旧还是苍白的,说起话来也哆哆嗦嗦。
“死于一刀割喉,手脚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一刀一刀割下来的。”法医小陈冷静的汇报着这一切。
“凌迟了方丈的手脚,凶手真是残忍啊。”说着林飞又问道:“你们方丈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在场的几位和尚都很讶异林飞为何会这样问,对于出家人来说,四大皆空,怎么会得罪人呢?
“阿弥陀佛,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么会得罪人呢?”方丈的师弟无相大师双手做了个揖说道。
林飞点了一根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看着尸体,半响才说道:“那你们寺院里面可有什么外人来过?”
其中一个小沙弥道:“我们寺院不算很大的寺院,一般极少有外人前来,就算有,也都不过夜,所以应该不是外人做的。”
“难道……”另外一个法号无尘的大师低声说道。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掉入水中的石子,激荡起了无尽的涟漪。
“难道什么?”林飞立马问道。
无尘大师犹豫了半响,才张嘴说道:“许是他做的。”
第二章 清朝末年的故事
中国古代有着各种各样的酷刑,其中最杰出的莫过于是被人成为满清十大酷刑的二十种酷刑,而在这二十种酷刑中则以梳洗与凌迟最为残酷。
关于凌迟,有着太多的说法,据说最重的要割三千多刀,分三天处死。
而大多数的酷刑也离我们现在太过于久远,唯有凌迟,在清末还有过一例的案件。
那案件的主人公叫做康小八,曾是这家寺院某位主持的好友。
这康小八无恶不作,杀人放火,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信佛。
一天他犯事被通缉,便逃亡这座寺庙。当时的主持面做了相禅师,一见到了相禅师他就立马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之德,还请禅师救我。”
了相满口答应,却转瞬通知了官府。很快,康小八就被捕,并且被判了凌迟之刑,而且还要被割三千六百五十刀。
当时行刑时了相禅师特地来送他最后一程,一见到了相禅师康小八破口大骂:“无耻秃驴,你竟敢出卖你老子我。”
了相做了一揖,道:“阿弥陀佛,施主罪孽深重,贫僧不得不如此,还望施主早登极乐。”
当康小八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着要来找了相报仇,即使不能杀死了相,也要他们寺庙不宁……
无尘大师颤颤巍巍的说完这个故事,在他看来这一定是康小八前来报仇来了。据说之后他们更是为了超度康小八而把他的骨骸埋在了寺院之中,并且建了墓地供奉。
林飞自然是不相信这一说法的,对于他而言,这一定是人为,绝对不是鬼神之说可以解释的。
第三章 无尘的死
关于鬼神之说,无尘向来都很是相信,尤其是关于康小八的传言,他更是格外的相信。
他虽是和尚,却也未能看破生死,这天晚上,他正在房中睡觉,忽然听得外面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像是有谁朝他房间走来。
他心中一惊,立马想到了康小八的那个传说。不禁在房中寻找看可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之物。
“吱”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只见外面站着一个带着骷髅面具的人,从身形看,应该是男人。
“你……你是谁。”无尘吓得浑身发抖,就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人影发出鬼魅的笑声道:“康八爷。”
这康八爷正是那康小八对于自己的称呼,此刻见是康小八的鬼混索命,无尘彻底的瘫软在了地上。
他刚想叫喊,对方就一刀刺入了他的喉咙。无尘还来不及动作,就一命呜呼了。无尘死后那人又动手凌迟起了无尘的手脚……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发现惨死与自己房内的无尘。一时之间整个寺庙人心惶惶,众人都在猜测是不是真的是康小八的鬼魂前来复仇索命。
然林飞则感觉这件事情越发的诡异,绝对不是鬼混索命这么单纯的。
“尸体应该是在死后被人割肉的。”法医小陈看着尸体说道。
林飞抽着烟,点了点头,道:“凶手这次和上次的手法不一样,看来他应该恨毒了方丈无空大师。”
说话间林飞的眼睛便环视着四周,看着众人的表情。
他想从那些和尚的脸上找出一丝丝的线索,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像是这座寺庙里面的人做的,然他看来看去,却未发现一丝的异样。
或是自己多心了吧。他在心中想到。
当林飞回到警局的时候仍旧在细细的思索着这一起案子,他在想对方杀死无尘是否只是为了借助传说,又或者是无尘知道了什么。
但看无尘的表情,却并不像是知道什么,他的脸上只有恐惧。
第四章无相
又是入夜,无相静静的在自己的房中诵读着经文,他在为这两天死去的死者超度。
他和林飞一样,也都不相信这是恶鬼所为,然一时之间他也猜不出这到底是何人所为。方丈向来为人随和,对待弟子也都十分的照顾。
无尘虽说胆小且有时候比较严厉,然却不至于会被人杀死。
想着想着他竟一时之间忘记了经文的内容,就在他心烦意乱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自己的窗户前。
“谁?”门外没有回应,当他推开门出去时,只看见远处的大树,原来刚刚不过是树的影子,只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故而看错了罢了。
他在外面走了一会,随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回到房内后,他隐约的又看到了一个人影,他本以为仍旧是树的倒影,却突然发现那个人影动了一下。
无相心想莫不是凶手?他随即打碎一个茶杯,并故意把茶杯的碎瓷器放在门口。之后他更是把一块碎片死死的含在口中。
寺庙里面穿的都是那种古老的布鞋,若对方进来就一定会受伤,无相是在给自己留下线索。
他见那人一直待在外面没有进来,便躺下假装睡着。
片刻后,他听到“哎呦”一声叫喊,不禁坐起来道:“是你……”
此刻一个不小心,他竟然把那枚碎瓷器吃入了肚中。
而此时那带着面具的人也一刀刺入了他的喉咙,之后那人便如前两次一般,动手剥起了无相的皮。
仍旧是早上的时候被人发现,此时整座寺庙的僧人都被吓得不行,都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林飞因怀疑是寺庙内的人做的,便把他们扣留了下来。
林飞一整天都呆在寺庙之内没有离开,他生怕他一走就会再次引发什么血案。
就在林飞看着那如血的夕陽时,法医小陈送来了一个消息:他发现死者的食道有着细微的划伤。
之后根据解剖发现,死者的胃里面有着一个茶杯的碎瓷片。
难道这是死者故意留下来的线索?
第五章细微线索
夜晚的时候,林飞仔细的观察了那枚碎瓷片,据化验显示,上面只沾了被害者一人的血迹。
“难道是凶手逼迫死者吃下那枚碎瓷片的?”林飞轻声嘀咕道。
就在林飞沉思间听到了外面传来声声的脚步声,门打开只见一个小和尚快步的从他的门外走过。
林飞想自己许是太敏感了,然就在林飞关上门准备休息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小和尚穿着的是古装剧里面才有的那种布鞋。
顿时林飞想到了什么,他立马叫住那个和尚问道:“小师傅,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那和尚感到有一丝的惊愕,随即立马辩白道:“不是我,我不是凶手。”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林飞不禁觉得好笑,他随即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听对方这么说,那小和尚才放下了心:“那施主找小僧所为何事?”
“请问你们寺院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穿着这种鞋子?”
“这种鞋子?”随即那小和尚就往自己的腿下看去。
“嗯,就是这种鞋子。”林飞点了点头。
“哦。”那小和尚说道:“是的,施主,每个人都是,即使是方丈也不例外。”
林飞笑道:“多谢小师傅了。”
此刻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他终于知道无相为什么要把那碎片吃进自己的肚子里面了。接下来林飞所要寻找的就是证据了。
然他却没有发现,此刻在他的身后正有着一个陰沉沉的影子,那影子的主人正用一双陰毒的眼睛死盯着林飞。
第六章杀机再浮
林飞一大早就起床了,起来后的他连早饭都没吃就在寺庙里面搜索着什么。寺庙晚上要是有人出去是一定会被人知道的,那么如果凶手要销毁证据的话也就只能在寺庙里面。
林飞知道,那沾着凶手血迹的碎片一定在这寺庙的某个角落,只要他找到那碎片,就可以抓住那个凶手,为死者报仇。
终于,林飞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细节,他看到那里有泥土翻新过的痕迹,他猜想碎片是否就埋在泥土下面。
就在林飞聚精会神的挖掘着泥土时,一个人影悄然潜伏在了他的背后。那人影的手中正拿着一把刀。
猛地一下,那人影就把刀刺向了林飞。
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飞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
“怎么……”那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是故意的,这样比找到证据更直接。”林飞笑着说道。
那人瞬间脸涨的通红。
……
那是寺院里面的一个小和尚,名字叫做戒逸。在警局的询问室内,戒逸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现在证据确凿,说吧,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林飞冷冰冰的看着戒逸。
“方丈是该死,所以我凌迟了他。然而其它几位,其实也该死,不过没有他那么重的罪孽罢了。”戒逸此时才开口说道。
林飞皱了皱眉头,点了一根烟,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会认为他们该死呢?”
戒逸叹了口气,幽幽的说起了他的身世来。
第七章可叹可怜
戒逸本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都很疼爱他。然就在戒逸不足十岁那年,一场火灾夺取了他父母的生命。
而那寺庙的主持无空大师,原是他父母的好友,故而收养了他。
他本是很感激无空大师的,可十六岁时的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那一日,本是他十六岁的生日。无空特地把他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当日无空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那种眼神戒逸见过,那是男人盯着漂亮女人时的眼神。
十六岁的戒逸长得眉清目秀,英俊非凡,而无空之所以那么看他,则是因为喜欢他,而那种喜欢并不只是师傅对于弟子的那单纯的喜欢,更是多了一些非礼的意味。
就在那日,无空强行要了戒逸。这让戒逸感到无比的屈辱,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开这座寺庙。可自十岁以后他便皈依空门,若是出去,只有饿死。
于是乎他便只好隐忍。
而这件事情却不知怎的人尽皆知,他成为寺庙里面的笑料。最后无相和无尘更是下令不许别人说起,事情才渐渐为人淡忘。
之后,无空更是常常一有机会就把戒逸抓到自己的房内,然后强迫他和自己行鱼水之欢。
有一天,戒逸更是从喝醉了的无空口中得知,原来他家中失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而那幕后的凶手则就是无空。无空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得到戒逸。
此时仇恨的业火把戒逸完全的包围其中,他狠狠的看着眼前的仇人,那一刻他真想一刀刺死他了事。
然他却也不愿就这样放过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之后他曾无意得知了康小八的故事,于是乎他决定借用这个故事来向无空等人复仇。
从那天起,他便苦练凌迟技法,就是为了能够要无空在痛哭中死去……
“我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戒逸看着林飞无神的问道。
林飞耸了耸肩膀道:“无相在临死前故意摔碎一个杯子,并且吃下了一块碎片,其目的应该是想告诉我们你会踩到碎片,然后你的脚会受伤。”说着林飞便拿出了那块碎片。
看着那块碎片戒逸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中流出了眼泪:“也许吧,这杯子多像那破碎的人心啊,竟是那般的不堪。”
古代鬼故事之鬼宅
夏,闷热。蚕声一声紧似一声。
烈日当空,路上行人稀稀。东青镇来了两位要饭花子,人们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只知道他们浑身脏臭,所到之处人们避之不及,哪里还肯给他们吃食。而俩人行为怪异,一南一北行走在镇上,鬼头鬼脑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东青镇不大,从南到北行至半天的功夫,俩人就碰头了,均一摇头,擦身而过。
突然,一阵爆竹破空。俩花子相视一眼,闻声而去。
东青镇的西南面一条繁华街上人声鼎沸,原来是杜家饭馆开分店。俩花子匆匆而至,拨开众人挤进大堂,伸出他们肮脏的手。
早有伙计瞧见了他们,上前推搡道:“走……走走,别在这里碍事。”花子那里肯听,硬挤着推推嚷嚷。
吵闹间,忽从门里传来一声轻喝:“住手!”声音虽轻却威严。伙计麻利跑过去撩起帘子,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领着一个妙龄女子走了出来。微笑着说:“进门都是客,去取些银子来与他们。”
妙龄女子闻言照办,只是俩个花子得了银子眉目间没有半点感激,倒像是有许怨恨在眉间盈盈绕绕。
要说杜家在东青镇可谓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杜老爷早亡,杜家全靠杜夫人一人支撑。别看杜夫人一介女流,并不比男人逊色,把个偌大的杜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又开了这家分店,可谓风光无限。更难得的是,杜夫人对下人极好,一颗菩萨心肠,时常周济贫穷。
这样为善的富人不多,虽是女人仍让人敬重。
所以今日来此道贺的人,挤满整条街。
杜夫人忙着和宾客谈笑,妙龄女子悄悄地伏在她耳边说:“夫人,小姐来了。”
杜夫人面上一喜,抬手招呼女儿上前。这杜大小姐长相绝美,身材罗曼,眉目间有些害羞,快步上前拉住杜夫人的手,杜夫人溺爱的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我想众位已经知道,小女即将嫁与沈家公子为妻,而这家店,是我送女儿的嫁妆。”
众人齐声称赞。杜夫人母女满脸喜色。
一年后,又是这条街上,杜家饭馆一样的喜庆。原来是杜大小姐和沈公子的儿子满月之喜,俩家合作一家宴请,前来道贺贺喜之人,走了一拨又一拨,杜夫人抱着外孙笑得嘴都僵了,才起身把孩子交予她母亲,自己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走进内堂,刚走出几步,突然一阵吵闹声传来,回首一看,两个癞头花子正和家丁推搡。她冷冷地皱了一下眉,冲着小丫头一使眼神,小丫头连忙拿着银子迎了出去,这俩位花子正是当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两个人。如今又凭空出现,早有人认出他们指指点点,二人似乎也不要银子,只是一味的吵闹谩骂。杜夫人不得已走了出来,喝退左右,直视他们。
两人同时抬头与杜夫人目光相接,倒住了口,一时间内堂里静若止水,众人都想看看这位平时积善的杜夫人如何处置这两位花子。
杜夫人指着门口的一张桌子缓缓地说道:“二位请坐。”
然后吩咐伙计拿来酒菜相待,她随着花子坐了下来。这可叫众人都看傻眼了,暗暗伸出大拇指,要是在别人家,早就乱棒打出去了。
杜夫人说:“今日之事,如小店多有得罪还请二位海涵。我断然不明,为何二位不要银子竟在这里一味痴缠?”
花子摇手不答,只是喝酒吃菜。
杜夫人白着脸站起来,对伙计说:“多给他们弄几个菜,像是饿了。”伙计连忙去办,她也不好再去休息,索性走到女儿跟前想要抱起外孙,谁想这孩子却突然大哭起来,不管杜大小姐怎么哄,都哭闹不止。
“一家子都是死人!死人!”不知道何时花子挤到杜大小姐的身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惹得杜大小姐一声尖叫:“来人!打出去。”杜夫人摆摆手,几个五大三粗的伙计走了过去,架着两个花子丢了出去,众人都大声叫好。杜夫人苍白的脸才稍微有了点血色。
两个花子被扔出去后,突然仰头大笑。笑够了,指着杜饭馆大骂,众人都道真是俩位疯人,只是不知为何和着杜家过不去,他们骂了半天杜夫人不许下人们出去伤他们,他们大约觉得无趣,遂扬长绝迹。走的时候,一个花子顺手扔出一条丝帕,被一阵风吹到杜夫人手中,杜夫人接过丝帕脸色大变,连忙去寻觅两位花子的身影,可哪里还有他们的踪迹。
杜大小姐芳名杜月娥,丈夫沈玉仁,如今二人喜得贵子本该是件幸事。可沈玉仁偏偏在这时候提出要娶小妾,说是要为沈家开枝散叶,月娥哭死不予,无奈那个社会哪容得女人做主。
由不得杜大小姐回娘家哭诉,杜夫人听罢,陰着脸没说话。待女儿哭够了,她才劝解道:“回去吧!男人三妻四妾稀疏平常,犯不得为此伤心。”说着把自己的大丫鬟伶俐叫道了跟前,一阵耳语后,起身说道:“你且先回去,我让伶俐去与你作伴,也好帮你照看孩子。”
月娥泪眼迷离的点点头,带着一众丫头回了沈家。
不久沈玉仁把二夫人玉娇娶进了门,她本是当地一青楼女子,长相俊美,风流多情,最会用眼睛勾搭男人。沈玉仁就是被她这双媚眼勾去了魂,也不顾刚生产后的月娥,整天和玉娇缠在一起。
这玉娇也是个厉害角色,对月娥这个原配夫人本没放在眼里,言语间留露出挑畔的话音。几次气得月娥咬牙切齿,可又奈她不得。
这一日,月娥和奶妈抱着孩子在园子里玩耍,正巧玉娇带着几个丫头也来园子里闲逛。两拨人碰在一起,免不了一番舌战,最后玉娇瞧着小少爷冷笑道:“这孩子倒也长得端正,只是不像老爷。”
月娥被她这句话气的两眼通红,扬手就是一巴掌。刚打完,只见玉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委委屈屈地说:“大姐教训的是,我……”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月娥一愣,扭头看见沈玉仁铁青着脸站在后面。瞪着她说:“你太过分了。”说着伸手去拉玉娇,玉娇假装不够力气,跌倒在他怀里,他抱着玉娇,好一阵安慰。玉娇边假装哭这边冲着月娥冷笑。
月娥的心如刀绞,眼泪忍不住在眼圈里转悠。一旁的伶俐拉住她的手,一众人悄声的退出了园子。
那晚,天黑如墨,月娥在房里哭得肝肠寸断,突然咣当一声门响,吓得月娥浑身一颤,扭头去看时,只见杜玉仁两眼血红浑身是水的站在她面前,她一愣,问道:“你怎么浑身都湿了?”
杜玉仁只是冷笑并不出声,月娥待要走上前去。突然一声鸡鸣,她猛然坐起,原来竟是一个梦。这时一阵缭乱的脚步声传来,管家福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老爷他……他,掉进井里淹死了……”
月娥大惊,一脚采空整个人跌在了地上。顾不上疼痛,她慌忙跑了出去,随着福伯来到了园子里的井边,只见沈玉仁的身体胀成了两倍,一张脸肿的就像猪头,眼睛冒出,鼻孔嘴角躺着淤泥。她本想扑过去,却被伶俐死死拉住,不久衙门里来人了,伶俐站出来哆哆嗦嗦地说,她看见二夫人把老爷推进了井里。
二夫人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不久落了案。当年秋天玉娇被问了斩,杜大小姐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杜夫人派人把她接回家来,一并打理着沈家的生意。
月娥失去了丈夫,整日没精打采,要是没有儿子,她早想和丈夫一起去了。杜夫人对她的悲伤也不劝慰,只是每天让丫头婆子们仔细的照料。
这一日,月娥回到了沈府,取些用品。走到沈玉仁出事的井边忍不住掉了一阵眼泪,哭吧,她让小丫头去取些冥钱,想要祭奠一下丈夫。小丫头得令去了,月娥倚着井边的老杨树略闭了一会儿眼,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后脖颈儿不时被寒气侵拂。心里一慌,差点叫出声来。忙回头,身后空空,一阵风吹来柳枝摇摆,没有什么异样。她略一迟疑,走到井口,大起胆子向井里。这井深得很,黑黢黢的,见不到底。她略低了一下头,水光涟涟处,她忽然觉得有张脸在对她笑的。她啊的一声后退开来,正好踩在取冥钱的小丫头身上。
小丫头扶着了月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月娥抚着胸口摇了摇头。
回去后,月娥对伶俐说了在杜家的遭遇。伶俐脸色一僵,随即笑着说:“哪怕是小姐思念姑爷而产生的幻觉。”
月娥细想想也对,再说黑黝黝的井底,出现幻觉也是有的,如此一想,她的脸色才渐渐红润。
当晚月娥躺在床上,四周静悄悄的,丫头们都去睡了。可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拿起床头的绣品借着摇曳烛火一针针秀着。
忽然门被一阵冷风吹开,烛火忽闪了几下熄灭。
月娥放下绣品,伸手去点蜡烛。只觉一阵风带着一股湿冷的臭味儿扑鼻而来。她抬眼看向黑暗,心难以克制地悬起来。手颤抖着去点蜡烛,冷不防一只苍白的手,向她伸来。她惊叫一声,退到了床里。
再抬头看时,一个苍老的男人脸出现在了她面前,眉目间她觉得非常熟悉。
月娥越发恐慌,齿颤心寒道:“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男子不再靠近他,幽幽地说:”孩子!别怕。我是你爹,你不认得了吗?”
“爹?”月娥双腿抖得厉害,紧紧抓住被子摇着头说:“不!我爹早就死了。”
男子叹了口气,静静地看她挣扎恐慌,柔声道:“孩子!对不起,爹也不想吓你,可是爹想告诉你真相,不忍看你继续被蒙在鼓里。”
月娥不懂,她只觉得全身上下千百万的毛孔都冒出寒气来。希望他不要再说什么,立马在眼前消失才好。可他偏偏不走,她怕得几乎哭出来,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点干涩的声音道:“我……我不想听,你还是快走吧。”
“孩子,你不想知道你丈夫是怎么死的吗?你不想知道为父是怎么死的吗?”
月娥的脸更白了,比起怕,真像更让她向往。
她哆了啰嗦地说:“你真的是我爹?”
男子又叹了一口气,眼里露出几分凄凉,柔声道:“是的!其实我是被你娘害死的,因为你娘生完你的时候,我决定娶个小妾进门,你母亲趁我喝多了,把我推进了井里,然后说是我的小妾杀了我……”
月娥突然瞪大了眼睛,她喃喃地说:“我丈夫的死,难到,我丈夫的死……?”
男子点点头说:“是你母亲指示人干的,还有,你丈夫的小妾为什么进去就招认了,也是你母亲使了银子。”
月娥只觉血气一涌,突然坐起。只见伶俐穿着内衣站在床边,关切的问:“小姐,你怎么了?”
月娥用手扶着头,回想着刚才的梦。她一掀被子跌下了床,推开伶俐伸出来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母亲房里。
母亲还没有睡下,见她披头散发的来了,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前道:“女儿,你怎么了?”
月娥突然哭了,扬手给了母亲一巴掌,大吼道:“是你杀死了我男人,是你杀死了我父亲。你……”
杜夫人的脸立刻变得惨白,她沉声道:“谁……是谁和你说的。”
“是我父亲给我托了梦。”
“那个死鬼,那个该死的死鬼,这么多年了,他都不肯进我梦里,他……他……”母亲咬牙切齿的说着,一扫往日的温柔慈目,如今的她,活脱脱的一个凶狠毒妇摸样。
不用再问,一切都明了了。月娥到没了主张,去衙门告官,让母亲坐牢?可她看见母亲那张苍老的脸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就不为丈夫和父亲报仇了吗?她犹豫了。
与此同时,门外起了火,火光烧的很快。月娥惊叫去推门,可是她看见门外父亲那张仇恨的脸时,她呆住了……
一场大火,烧死了杜夫人和杜大小姐,杜夫人的大丫头伶俐,拿出了一张文书,是杜夫人认她做干女儿的文书。凭着这张文书,她成了杜家的主人。
一起似乎都变得平静了,偶尔午夜梦回,她都会笑醒,有鬼,呵呵!鬼不过是她装的,她才不信这世上有鬼,而且杜夫人真是该死,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不说,还指使她杀死杜小姐的丈夫。至于杜小姐,倒是善良的主,可是她不死,她又怎么能得到杜家的一切。
突然伶俐听见有人轻唤着她的名字,她起身自言自语,哼!别以为我会怕,我才不信有鬼,我倒也看看到底是谁捣的鬼。说着走了出去。
这呼唤声忽大忽小,伶俐仗着自己的胆子,闻声走着,似是走了很长一段路,又似只走了一会儿,眼前一花自己竟然站在了被烧毁的老宅门前。她竟然随着声音走到了这不祥之地,突然一股焦糊之气扑面而来,她大着胆子向里张望,屋里漆黑一团,她大叫道:“谁……谁在里面?”
可偌大的空宅里,只传出她一声声的回音,那还有其他声音。无暇多想,伶俐转身就跑,却一头撞在一个浑身焦糊黑炭一般的脏东西身上,额上鼻尖蹭了一层黑灰。那股焦糊之味带着焦臭从口鼻直钻进五脏六腑。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狼狈的后退一看,立刻骇得全身僵硬。
面前的东西,勉强能看出个人行来,只是浑身连脸部全是黑乎乎的,那里还能看出眼耳口鼻。伶俐被吓坏了,她大叫着退后,那具焦尸一步步逼近,很快她的身体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那双黑炭一样的双手向她伸过来,只轻轻一推,她便跌进了废宅里。
她想逃,可是突然而起的大火,立刻吞噬了头,她胡乱扑腾,随即衣服头发,全部着了起来,她嗷嗷大叫着挣扎着呐喊中,最后倒在了大火之中……
杜家完了,两场大火把杜家烧成了废宅,仆人四散了,往日辉煌的杜宅,成了小镇上无人敢去的鬼宅,据说,那里一到晚上就会传出鬼哭狼叫的声音,非常恐怖。
出马仙
我的奶奶是出马仙,出马仙这个在北方居多,各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北方称为搬杆子、顶香火头、领兵带队的。南方称为出壳、落座,放桌等。随着地域的不同,叫法也很多。但最终都是一个目的,有一个弟子(也称弟马)带领一个仙家的堂口,为人查事看病。“出马”是指一些动物仙,例如狐狸,蛇,黄鼠狼等,修炼数百年,然后为自身修炼或接受上天正神的任务,来到凡尘积累功德,以达到位列仙班,成为正修仙神的目的。动物仙中以胡黄蟒常最为多见,道行最高,所以被世人称为四大家族,相传家族内又以胡三太爷,胡三太奶最为著名,负责统领及监管天下出马的仙家。我的奶奶就是胡家的出马仙,这里就不多做介绍了,今天主要说的是我奶奶这几年遇到的事情。
话说有一天,一个学校的老师来找我奶奶,说是有一个学生看上去好像中邪了让我奶奶去看看。我奶奶就说你把她抬到我这里来吧,那个老师就回学校让一位老师背着那个女学生来,但是说来也怪,那个女学生也就11岁这个样子,一个成年的壮汉居然背不动,最后还是几个人很吃力的抬着走的,据说当时是正在上课的时候,有个老师发现这位同学浑身颤抖就好像很冷的样子,于是就给衣服披上,后来就是被子,最后炉子都用上了还是不行,大家伙叫这个女学生她也不答应,只是嘴里胡乱的说着什么,还见人就咬,于是老师怕她伤害其他的同学就把他绑了起来。
不一会只见几个老师抬着那个女学生就来到了我奶奶的屋子里,我奶奶此时盘坐在炕上,双眼一睁,大声呵斥道:“你是谁?在这女娃身上有什么目的?你如实交代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说出来。”只见此时那个女学生双眼泛白,嘴里却说着一个老人的腔调:“我只是路过,好久没吃饭了,想找点饭吃,我是随着一辆大汽车来的,刚好看到这个小姑娘身体陰气重我就来了,你只要给我吃饱我就走了我不会伤害这个女娃的。”几个老师听的毛骨悚然,刚才是有一辆汽车来学校,当时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许多学生都过去看热闹。我奶奶听了这个鬼魂的话,就说:“好,你等会,我给你做饭去。”说着就到厨房里去了,不一会就出来了,看见那个女孩奶奶说到:“你怎么还不走?”那个苍老的声音说:“大仙,刚才的饭被几个年轻人抢走了,我没吃到。”我奶奶心想这个老鬼真是没用,可是嘴上却说:“那好,我再去做,这次你快点。”不一会只见那个女孩子浑身摇晃,倒在地上,我奶奶说:“好了,你们把她抬回去吧,不一会就好了。”那几个老师目瞪口呆的赶忙点头答应,那个女孩醒过来连忙问这是在哪?我奶奶告诉我她给鬼做的饭其实就是用冷水放在米里泼在灶台上就好了,那个老鬼自己就去吃了,吃饱了自然就走了,要是不走的话还是有点麻烦的,看来那个老鬼也不是很坏。
还有一件事我奶奶跟我说的说是那时候某家公司的一个职员,好像是贪污了银行的一笔巨款后来被查出来了就害怕承担责任,本来想着这个公司职员会自杀的,因为逮着也是死罪,但是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个男人居然在家里把孩子和老婆都杀了,然后才自杀,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想的。于是一家六口六个馆材,这件事当时在我们家乡轰动一时啊。
一天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来找我奶奶说是他们住进了这家的院子,晚上老是梦见有人拿着刀来追杀他们,还说他们占了他们的家,其间有好几次都能在屋子里看到物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变换了位置,这对夫妻感觉这屋子不干净,但是迫于生活还是硬着头皮住了下来,可是有一天晚上,这个小伙子啊,半夜起来上厕所被一块砖头莫名其妙的砸中差点死了,那个小伙子说他看到一个男人拿着砖头要杀自己,但是有一个女人拉着那个男人说什么自己做错事连累家人还不够,干嘛还要伤害其他的人,硬是拉着那个男人走了,这才保住一条小命。经过这件事,这对夫妻就不敢住了,于是就来找奶奶,让奶奶想个办法让他们继续住下去,看看能不能把房子里的东西请走。我奶奶随后就来到了这家房子里,只见奶奶先是围着院子转了一圈,然后就念起了咒语,不一会就昏了过去,等一会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只见我奶奶伸手拿过那个年轻人递过来的香烟,吧唧吧唧抽了起来。开口说道:“我说这院子里的东西啊,你们现在还不出来难道要本大仙出手不成?”只见院子里突兀的刮起一阵旋风,然后那对小夫妻就感觉气温突然就降低了许多。我奶奶这时开口了,说到:“我知道你们死的冤枉,但是这是你们那个男人作孽,你们何苦要为难这些外人呢?再说了,你们在这里住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要你们保证不再伤害他们。”就在这时,只见我奶奶面色变了一变突然对着空气喝道:“好你个妖孽,你杀了家人难道做鬼也不知道悔改吗?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打散。”说着奶奶就伸手在虚空做着手势。半响之后我奶奶笑了笑对那对小夫妻说:“没事了,我已经跟那家人说好了,他们不会伤害你们了,只是他们不愿意走我也没办法,我也不能随便伤害鬼魂,这是规定。你们记得要定时的供奉着他们,他们也会保佑你们的。”说完我奶奶就跟那对夫妻交代着什么说完就走了。
从此以后这家就再也没闹过鬼了,就算家里没人把孩子独自放在家里也没出过事。只是隔三差五的这对夫妻都要烧点纸钱。
我奶奶说其实鬼怪并不可怕,只要你心里没有亏心事,就不必害怕这些,多做些好事就会有福报的。
我奶奶的故事一下子也讲不完,她老人家今年都90多岁了,身体还是很好,我想这可能和她做的一些善事有关吧。
天灯
第一章 妓女脑袋上的灯蕊
张小辫第一次听说“红牌坊”是在民国二十六年初的某个傍晚,当时他在破落的侯氏祖祠避雨,一个打更的和一个赶尸的蜷缩在角落里,借着长明灯的光,依着墓碑说起了那个男人的“销金窟”。
红牌坊位于一个庞大的天坑中,四周云蒸雾绕,荒草迷离,凡是下去的嫖客都必须用蒲苇编织的竹篮子。红牌坊在湘西的名号就譬如北平的八大胡同,那里汇聚了所有的湘西美人,去把玩的嫖客也是鱼龙混杂,其中自然不乏政客和草寇。
然而,自从去年梵净山的土匪头子赖叫天在“头牌”妓女的床上被暗杀后,红牌坊便开始出现一系列的诡异事端,很多嫖客下去了,就再也没有上来过,有的尸体被发现时,却少了头颅。
有算命瞎子掐指推算,那些长期住在湿地坑谷的妓女都被妖物益虫附了身,喜欢上了人的脑髓;有人却认为天坑中出现了食人的野兽。
张小辫抵达那个天坑,恰是清晨时分。几个守在坑边的轿夫和马夫看到张小辫,目光有些发直,这小哥比娘们儿还俊俏。
“小哥,看你绕来绕去的架势,是想下去吧?”一个戴着破草帽的马夫问。
“我想讨……讨点生活。”张小辫有些口吃道。
“你会什么?”雾气深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女音。
众人看过去,一个上身翡翠色敞襟棉袄,下身一条酒红色纱笼裤的少女挽着一个朱漆菜甑子走了过来。她的背后拖着一根油亮的大辫子,辫梢压着一枚白玉蝴蝶。
“我……我会描眉……姐姐的眉是卧蚕,我……我觉得你适合笼烟眉……”张小辫有些脸红,一双雪白的手不安地搓着,“我还会修发、正骨、按摩……我还会治病——呸呸呸,姐姐才不会生病!”
少女打量他一番,抿嘴一笑:“谁是你姐姐r我是后花园的小柔,看你这张脸,倒是个小白脸的料子。好了,跟我下去,林妈正愁没个好角儿给鸣凤姐做下人呢。”
少女走到天坑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一根纠缠在凸石上的藤蔓,随着一串风铃声响起,下面忽而升上来一只直径半米来长的竹篮子,篮子边缘挂着洒金流苏,煞是好看。少女先下去了,又对张小辫招了招手。张小辫跨进篮子里,双手紧紧握着吊着篮子的藤蔓。
“小兄弟,你可想好了哦,婊子的话和男人的那话儿最不可信!”一个轿夫粗野地笑道。
少女狠狠瞪了轿夫一眼,又拉扯了三下藤蔓,竹篮子缓缓下降。雾气更浓了,张小辫感到从耳根到脊背都是凉飕飕的,他有些惊慌地仰起头,天坑边几张人脸也正往下探着,那些脸上都爬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下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也不要深究,”少女压低声音道,“我们都是下人,只管服侍主子,别的不要管。”
“我……我懂得,”张小辫说,“谢谢姐姐……赏口饭吃。”
竹篮子坠了地,张小辫翻出篮子一看,眼睛都直了,这里简直是皇帝的后官!然而因雾气颇重,亭台楼阁间游走的那些美妓和嫖客,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陰森气。
张小辫被安排到了妓女鸣凤身边跑堂,他虽有口吃的毛病,但手勤脚快,更兼有一手描眉修发的绝活,很快得到了鸣凤的信任。红牌坊的生意虽然没有一年前红火,但由于鸣凤是数一数二的角儿,倒也不愁没有客接,她打点小辫的赏钱也自是不少。
这天下午,鸣凤接了一个客后,便回到梳妆室,让张小辫给她按摩。张小辫的手捏到她柔若无骨的腰际时,对着镜子衔口红纸的鸣凤不经意地说:“小辫,你也是个男人,为什么手指从我身上滑过时一点也不迟疑,像是受过专门训练似的,我去年碰到过一个人,也像你一样不近女色,后来才知道是个鬼子特工。”
张小辫脸皮颤动一下,说:“我……不敢……主子金枝玉叶……”
“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鸣凤拿粉扑子在脸上拍了拍,略定了一会,打开抽屉,将一包碎银往张小辫手上一送:“小辫,你也跟了我一个多月了,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
“啊……主子!”张小辫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有些惊慌失措。
鸣凤拿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吹气如兰:“今夜帮我个忙,我要去白房子里会一个理发师,你在门外打掩护,有人靠近了就学猫叫。”张小辫脸色绯红,点了点头。
在红牌坊,老鸨定下了规矩:妓女不许“吃野食”——会小白脸。因为吃了野食的妓女往往对客人打不起精神——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这样会砸红牌坊的招牌。然而一些妓女终是难耐寂寞,就像后宫的嫔妃会恋上常常出没的太医、禁卫一样,妓女也会恋上常常出没的打手和理发师。那个年代尚没有“造型师”这一说,但红牌坊确已经有了做头发的风气,所以一些高水准的理发师必不可少。
当晚,月黑风高,正是“吃野食”的好光景。鸣凤鬓角压着牡丹,裹了一件带风兜的金丝镶边黑风衣,提着绿纱灯笼,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到了一片黑林子,腐树之间有一些废弃的白房子,都是山民为避兵祸、逃匪难留下的。
呜凤提着灯笼进了一间相对完好的白房子,由于灯笼的映照,爬到树上的张小辫从窗口看到了两团模糊的黑影,他们先是相对拥抱在一起,跟着一个黑影压向另一个黑影——烛光忽而灭了,那里冷不丁地传来一声惨叫!
黑林子中栖息的乌鸦被惊醒了,扑簌簌地乱飞。
惨叫声约莫持续了三秒钟,张小辫下了树奔过去,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鸣凤赤裸着身子,双手被藤蔓反绑在身后,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被剃光,光秃秃的脑袋上抽出一根燃烧的灯芯,一股桐油的焦臭刺人鼻息,她像中了毒箭的野兽一样惨号着奔出了白房子,等到整个头颅燃烧起来,叫声消失了,她的双脚还惯性地奔跑着……
张小辫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紧握着修眉刀,看向白房子,里面一个黑影闪了出去,他追了上前,一阵冷风掠过,枝桠抖出凄厉的呻吟,那团黑影就像遭遇晨光的烟雾一样消散了。
第二章 理发师的剪子与牙医的钳子
鸣凤的尸体被人发现是在次日傍晚。几个丫环去黑林子里采摘蘑菇和菌子,给主子熬汤,白房子是她们必定经过的去处,那里对她们来说有不小的诱惑力,她们都知道那是主子们“吃野食”的地方。
她们看到尸体立时尖叫起来,白房子这边很快未了不少人,巡林的、打更的、打手……张小辫也在其中。他终于看清了鸣凤的死因,她的脑壳上被人用什么东西打了 个指甲盖大小的洞,里面灌注了桐油,安插上了一根火捻子。此时的鸣凤身子尚是丰美诱人,然而头颅却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焦骨,令人作呕。
老鸨在半个时辰后赶到了,她看到鸣凤的尸体,嘴角抽搐一下,甩着手帕说:“天呐,哪个天杀的……天呐……”
“难道是他的鬼魂回来了?他不是在悬棺里镇着吗?”一个丫环小声说了句,周边的人顿时惊惶起来,提着灯笼看左看右,仿佛某个诡异的东西就在黑林子中一般。
“闭嘴!”老鸨眼中闪过一道凶悍的光,她虽然徐娘半老,但威严还在,“小辫,鸣凤生前是你的主子,死后还是你的主子,快去皮五那里领口楠木棺材,把她入殓了,就葬在这间白房子的门槛下,我看谁以后还敢出来吃野食!都给我回去忙活!-小柔,小辫以后就和你一起管后花园的牡丹。”
葬完鸣凤,张小辫跟着小柔回后花园的柴房。他的主子不幸身死,身上沽了晦气,没有妓女愿意用他,他只能跟着小柔负责红牌坊的花花草草。
穿过一丛绿牡丹时,张小辫想起了什么,问道:“小柔姐……在黑林子里,一个姐姐说……鬼魂,是怎么回事?”
小柔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了才小声说:“这在红牌坊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你听说过去年死在红牌坊的那个土匪赖叫天吗?”
“我……听人说过。”
“据说赖叫天生前娶了凤凰古城的一个青衣名角做压寨夫人,那个夫人是赶尸人的后代,从小有一项很恶毒的癖好。”小柔摘了一朵牡丹,紧张地扯着花瓣,脸色灰白,“她喜欢看‘点天灯’!”
“啊?”张小辫眼中掠过一丝惶惑,“什么是‘点天灯’?”
“你已经看到了。”小柔拿手在头项比划了一下,“赖叫天为了讨好那个女人,害死的人不计其数,那些被烧焦的头颅堆起来有三尺高!也是上苍报应,他到红牌坊会老情人的第三天就被人杀死了,他死的时候,也被人点了天灯!”
两人一时都噤了声,到了柴房,小柔递给他一把花锄:“我们把黑林子和后花园交接处的杂草锄掉,不然绿牡丹明年开的花该不纯了。”
张小辫接了花锄,有些发怔,半响说:“小柔姐……你是不是从前……也是有主子的啊?”
小柔的脸色立时变了:“小辫,你下来的那一刻,我告诫过你什么来着?”
张小辫忙缩了缩脖子,跟着小柔去锄草。其时上弦月已升上天幕,月光也是湿叽叽、白茫茫的,像是宣纸上不小心滴下的水滴晕开的色儿,带些儿毛刺。两人正锄着杂草,黑林子里忽而传来一阵“吭哧”“吭哧”的刨地声,张小辫侧耳一听,不禁打个寒战,那声音来自鸣凤葬尸的方位。
小柔也听到了,那张瓜子脸沉了下来“不好,怕是野猪要吃新鲜尸体!鸣凤姐生前待我不薄,我可不能让她的尸体被野猪啃了!”她撂下锄头,飞快地奔回柴房,出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把猎铳。张小辫也去拿了把柴刀,两人借着夜月,向黑林子里摸去。
又是一阵锯子锯动木头的声响,尖噪刺耳,像是谁在黑林子深处拉着怨念丛生的胡琴。等到两人靠近了葬尸的木房子,那声响已然止息,张小辫从林子的缝隙中看过去,木房子的屋檐下高高地挑着一盏绿纱灯笼——那正是鸣凤昨晚提过来的,上面飞溅的点点血污已经泛黑。
更令他心惊肉跳的是,埋在门槛下的棺材被什么东西刨了出来,而且从中间被锯成了两半,棺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锯烂的血骨。锯棺材的“人”怕是一时撬不开棺材板,于是动了锯子。
可是,谁会偷窃一具尸体?张小辫和小柔对望一眼,两人踏着厚厚的腐叶,战战兢兢地靠上白房子,灯光照在两人脸上,他们的眼睛一样的绿得发蓝。
张小辫看一眼棺材里混在木屑中的肉沫子,咽喉里发出一阵干呕声。小柔虽然在天坑里见过不少诡异的事端,但今晚的这一幕却令她头皮发麻,拖着张小辫就往回跑。
第二天清晨,当一线天光透窗而来时,张小辫就被小柔叫醒了。两人趁着晨露采摘牡丹、木槿,分送到各个妓女的厢房,用来压鬓、插瓶。后花园的牡丹丛旁有十几株藤萝,枝叶肆虐,每一株都疯长到勒死参天大树的地步。小柔将牡丹用鹅黄绸带分捆的时候,不经意地一抬头,忽而“咦”了一声,说:“怎么一夜之间多了一株藤萝?难道是我记错了?”
张小辫闻言,眯缝着眼晴看过去,靠着黑林子,多了一株畸形的藤萝,它的藤蔓像是人为绕到老树上的,勒痕上没有岁月的痕迹。
红牌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将牡丹分派到各房回来已经是清晨九点的光景,其时烟雾尚是迷蒙,仿佛伸手一掐,就能掐出一把水来。小柔鼻子动了动,皱眉说:“怎么有一股肉汤的味道?难倒是猫儿打翻了我闷在蒸笼里的肉罐子?”
“小柔姐,那味儿……好像是……那边……”张小辫嗅了嗅,目光穿过迷雾,看向牡丹花丛。
两人分花拨叶,加快了步子,穿过牡丹花丛,他们忽而看到一个佝偻的人影站在一株藤萝下,人影像潮湿的皮影纸,然而“他”陰沉的声音却声声入耳:“我好吃好喝地待见你们,你们就别在噩梦里现身了!嘿嘿——”那人猛地扭过头来,声音骤止,在几株藤萝间晃了几晃就不见了。
“你是人是鬼?!”张小辫意识到那“人”发觉了他们,不知哪来的勇气,攥起一根匡扶牡丹的棍子就冲了上去,对着丰茂的藤萝一阵抽打,一时间花叶飘零,却哪里还有那东西的影子。
“小辫,快看!”小柔蹲下身来,目光有些发直。
一株新生藤萝根部湿了一大片,一股浓郁的骨汤味扑鼻而来——那“人”竟用肉汤“喂”了藤萝!令人胆战心惊的是,肉汤的汤骨中赫然有一枚青花缠枝碧玉戒指,那是鸣凤生前戴的!
张小辫重重吞咽下一口唾沫,颤着手伸向藤萝的根部,猛地上拔,地面皲裂了,藤萝的根须一点点出土,那根须纠缠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用棍子一拨,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根须中赫然缠着一个焦黑的骷髅头——一个被点了天灯的骷髅头!
小柔愣怔了一下,发了疯似的扒土,很快,一截金丝镶边的黑衣出现了,渐渐地,两半被腰斩的尸骨累累陈在眼前,尸骨被揭去一层皮肉,白骨毕现。
小柔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谁煮了鸣凤,又用她的肉汤喂了藤萝?
张小辫看向迎风抖索的十几株藤萝,脸皮颤了一下,飞快地投进大雾中,不一会他倒拖着一把铁锹过来,将藤萝一通挖掘。
十几具尸骨从藤萝根部出土,那些藤萝年限已长,根须已经将尸骨全盘包裹,尸骨中空部分爬满了蜈蚣与不知名的虫子,骷髅头无不被点了天灯,脑壳上的空洞甚是骇人。张小辫拿铁锹对着尸骨一通猛砸,小柔忽而拿手指点着两具尸骨,像见了鬼一样颤声道:“剪子……钳子……”
张小辫跪倒在一具胸腔中安置了一把“张小泉剪刀”(民国时期名牌剪刀)的尸骨前,眼中的血丝像风中的蛛网一样颤动着。那把剪刀锈迹斑斑,刀口上有三个豁口。张小辫从一堆臭虫中掏出了剪刀,在铁锹上磨了磨,剪身上陰文刻着的字渐渐清晰:上海章大同。
他又将钳子在铁锹上磨了磨,同样磨出一个名字:湘西李鬼。
后花园闹鬼的事很快在红牌坊传开了,没有人敢再踏进后花园一步,那些妓女从此也不敢再戴后花园的牡丹和木槿——谁知道它们是用什么脏东西灌溉出来的!
张小辫和小柔成了红牌坊里的煞星,没有人敢接触他们,仿佛他们身上沾惹了鬼气一样,老鸨只得安排他们做些粗活,红牌坊的曲折回廊上,每天清晨和傍晚都可以看到他们清扫落叶的影子。
每一次,小柔清扫到西北侧的回廊时,都会情不自禁地眺望一眼一间门口挂着破旧的红纱灯笼的厢房,那个厢房似乎是整个红牌坊被遗忘的地方,绝少人影。
“小柔姐,那个厢房里住着什么人?”张小辫不只一次问她,然而小柔每次都缄口不语。
这个月的27号,红牌坊照例请来了几个理发师为各个妓女做发型。理发师大都来自大都市,带来了最时髦的发型和最时髦的话题。这一天是不少妓女最风光也最疯狂的日子,她们顶着理发师为其量身订造的发型,四处串门、炫耀、攀比、斗艳——这个世上永远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好色的,一种是过于好色的;这个世上也永远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虚荣的,一种是过于虚荣的。
傍晚,张小辫和小柔又一次扫到了那个破败的厢房附近。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而从他们身后响起,在回廊上的回音很小,然而张小辫的脸色却变了。
“柔丫头,我看你的发型该变了。”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说。
他们回过身,在夜的羽翼下,依着回廊站着一个人,一身宝蓝色长衫,胸口挂着一只珐琅怀表,正抽着一支薄荷烟,一张脸被雾气和烟云笼罩着,不甚清晰。
“你说我吗?”小柔的声音里有了些微微的敌意和惧意。
那人点点头,说:“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上海滩的理发师章大同,你如果需要换上时髦发型,可以去‘侣号’找我。”那人说着指了指那间小柔常常眺望的厢房,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阵冷风荡过,一地落叶纷飞,西北角传来一阵乌鸦战栗的尖叫。
张小辫的瞳孔在收缩,章大同不是已经死了吗?难倒……他看向小柔,小柔抿着嘴唇,良久才说:“小辫,我看那里,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另一个人。她曾是我的主子,人称‘赛明珠’,去年的这个时辰,土匪头子赖叫天被人谋杀在她的床上,她一夜之间疯了。她住的‘绛红轩’没有人敢提起,纵然说起,也都是以她的门牌号一口带过。但她也是红极一时的人物,不少理发师都是她的情人,每年都会来看她。”
“你会去吗?”张小辫看向被黑暗吞噬的“18号”。
“我会,因为章大同不但是赛明珠主子的情人,还是鸣凤姐的情人!”小柔细密的白牙咬着下唇,声音在颤抖,“我要当面问他真相,否则鸣凤姐死不暝目!”
张小辫心中一沉,难道那晚约鸣凤主子出去的是章大同?可是……
第三章 放孔明灯的悬棺骷髅
“18号”对红牌坊的人来说是个禁地,没有老鸨的允许,没有人敢过去,据说有一个新来的丫鬟误闯入了那里就失踪了,等到她再次出现时已经是个被割去舌头的哑巴。
张小辫一直守在西北角的黑林子边缘,等待小柔从“18号”中出现,然而他不但没有等到小柔,甚至连理发师章大同也没有等到——他们就像从“18号”消失了一样。
张小辫趁着早晨清扫回廊的时辰,几乎问遍了每一个丫环,丫环都惊惶地摇头,她们根本不知道什么章大同,仿佛那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者——一个鬼。
当天傍晚,张小辫又看到一个牙医进了“18号”,牙医肩上挎着的黑皮箱上用白石灰勾了一个“李”字,他似乎觉察到张小辫在看他,咽喉间发出“嘎嘎”的诡笑,从雾气中转过身,一咧嘴,露出满嘴东倒西歪的大金牙,他的脸上赫然布满了老人斑——不,尸斑!
牙医忽而从黑皮箱中取出一只锈蚀的钳子,猛地拔出一颗金牙,转身就走。
难倒他是李鬼——已经死了的李鬼?张小辫一阵发悚,一股不详的预感潮水般向他袭来,“18号”中究竟居住了什么“人”?他抬眼看向黑林子上空翻飞的黑点子,那些归巢的乌鸦“呱呱”叫着,一片黑羽毛从他眼前飘逝。
他等了三天,李鬼也消失在了“18号”,仿佛没有出现过。
第三天,恰是清明,红牌坊中弥漫着一股哀凄的气息,空气中也有一股纸灰腊肉的味道。三更时分,天坑中下起了凄凄冷雨,牡丹花瓣急剧地剥落,十几株被拔出的藤萝在雨的洗礼中复活,根须庞杂地插入大地,钻入那些尸骨的头顶的“天洞”、锁骨、四肢百骸……一些不知名的兽类在暗黑的角落发出陰森森的吼叫。 张小辫推开了柴房的门,外面的世界已然负雨飘摇。
他忽而对着十几株藤萝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拜了三拜,说:“爹,孩儿不孝,至今未能找到汉奸,今晚是最后的时辰,愿爹爹在天上保佑小辫杀了那个畜生!”
他带着一把修眉刀,借着夜雨的掩护,潜向“18号”。那阵急雨有些飘忽,雨点子渐渐小了,然而风却更大了,一股浓郁的水腥气呛人鼻息。
黑林子深处忽地冉冉升起一股明黄的灯火,借着风势向天幕飘去。不少守夜的丫环、打手都同时看向了长空,张小辫也看向了头项。
那是一盏庞大的孔明灯,灯罩上勾勒着一个青衣的魅影,青衣的长袖将灯罩缠了一圈,像是肆虐的藤萝根须。
“啊!”张小辫忽而胸口一窒,透过灯罩,他隐约看到一颗头颅,一颗脑门上点着天灯、脑沿上绕着一根辫子的头颅!那根大辫子的辫梢压着一枚白玉蝴蝶,蝴蝶的倒影映在灯罩上,翔翔然欲飞!
那是小柔的头颅,张小辫一声干呕,险些扑倒在地。
孔明灯并没有飞高,一直在虚空某个方向飘摇,那个方位正是天坑的中心,也是红牌坊的中心,难道有“人”在用放风筝的方式在放孔明灯?
张小辫脸皮颤抖着,狠狠在掌心吐一口唾液,在空中挥了挥,测量一下风向,向放孔明灯的源头潜伏过去。他踏着一地的腐叶,穿过黑林子,寻到一片莒蒲疯长的水洼,里面正自蛙声一片,很是聒噪。
一根藤蔓搓成的长绳从水洼上空掠过,钻进天坑边缘的崖洞中——那里就是源头了。张小辫趟过水洼,借着悬崖的罅隙,一步步上爬,头顶有一只秃鹰在盘旋,悬崖上怕有鹰窟。
他顺着藤绳摸进了那个窄小的崖洞,里面一灯如豆,忽闪着绿莹莹的光芒,光芒所照,却是一口紫铜色的悬棺——那根藤绳便是从悬棺中扯出来的!
悬棺是桐木底子,上面盖着大理石的棺材盖,一盏古旧的长明灯就摆在棺材盖的凹槽中,凹槽边上陰文刻着:梵净山赖叫天之棺。
下面却是一首歪歪扭扭的打油诗,笔力却很深:
点天灯,点天灯,清明时节雨纷纷;
点天灯,点天灯,凤凰旧故草木深。
点天灯,点天灯,彼岸忘川犹遗恨:
点天灯,点天灯,天坑三更唤尔身。
那四行诗句一句比一句时间长,最后一首似乎是刚刻不久,上面的石屑尚未被风吹净,张小辫嘴角抽搐一下,暗想:“天坑三更唤尔身”,难道是三更时分呼唤死者的魂魄来相会?传闻赖叫天有个爱“点天灯”的压寨夫人,莫非这首诗是她所刻?
长明灯忽而“噼啪”爆出一个大大的灯花,张小辫忙瞪大一双眼睛看左看右,似乎暗处有人在注视着他一般。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攀住支撑悬棺的条石、粗木,右脚踏在棺材盖的边缘,猛地一蹬,随着一阵“隆隆”的声响,棺材盖缓缓开启,里面飘出一股尸臭,同时还有一股牡丹的清香。
他端起长明灯,探照下去,这一照顿时令他毛骨悚然,棺材中仰卧着一具枯骨,头骨略小,盘骨略粗,脑壳上一个指甲盖大的洞上插着一朵鲜艳的牡丹,锁骨上扣着一个珐琅怀表——那正是理发师章大同的,肩胛骨上套着一个黑皮箱——那正是牙医李鬼的!
更令他心惊胆战的是,那根扯着孔明灯的藤蔓正扯在一双枯干的手上!
张小辫倒抽一口冷气,天,难道放孔明灯的是这具陰魂不散的骷髅?它同时充当着死去的章大同和李鬼的角色?
崖洞外陡然间起了大风,一道青色的闪电劈过,焦雷与暴雨齐来,那具骷髅手上的藤蔓失去了棺材盖的镇压,猛地被风一扯,骷髅跟着“哗啦啦”人立而起,骷髅头几乎撞到了张小辫的脸,骷髅眼中磷火忽闪,甚是诡异。
长明灯灭寂了,骷髅被藤蔓扯起,肢骨一时间七零八落,跌下了崖洞,那颗骷髅头滚回了棺材里,下颏骨也掉了一块。张小辫被风吹得一个踉跄,眼看要从悬崖上跌倒,他忙一把扯住飞脱的藤蔓,脚下一带,支撑悬棺的粗木松开,悬棺轰然塌陷下来。
张小辫被孔明灯下的藤蔓带出了崖洞,只觉冷雨扑面,心中的恐怖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欲望,他在空中辨别着蛙声,猛地将藤蔓脱手,跌入了水洼之中。
第四章 床下有一条暗河,黑如玄武岩……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鬼的话,当它的尸骸分崩离析,它的陰魂是否该散去了?
清明过后便是谷雨,更兼天坑雾气本就很大,雨声一直未息,张小辫在柴房困了几日,好不容易等到天气放晴的一天,他按照老鸨的吩咐,和厨房的师傅去天坑外买柴米油盐。
他们刚要乘竹篮上去,上面下来了一个人,一身宝蓝色长衫,面皮有些于涩,五官颇为秀气。张小辫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那人正是他几天前和小柔一起碰到的章大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小哥儿,你的发型该变了。”章大同手指间夹着薄荷烟,似笑非笑地看向张小辫,“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上海滩的理发师章大同,你如果需要换上时髦发型,可以去‘18号’找我。”
一样的话,一样的“人”——只是胸口少了一只珐琅怀表!张小辫胸中掠过一阵排山倒海的恐怖,无力地翻进了竹篮中,面如土色。
张小辫回到红牌坊是在两天后,只是一下子憔悴了很多,半边的头发都白了,浑然不像一个少年。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在那些妓女眼中,他不过是个柴房里的小厮,而且是沾惹着晦气的小厮。
回到柴房,张小辫便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听到“霍霍”的磨刀声,和着风声雨声,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
张小辫磨的是一把修眉刀,约莫两指长,薄如柳叶,刀面映照着胆瓶中插着的牡丹花,像是浸了血。
在外出的两天里,他在集市碰到了一个算命师傅,那师傅跟他打了个照面便说:“小哥儿,我看你印堂发黑,嘴唇青紫,怕是被冤鬼缠身了!”
张小辫很害怕,他曾经一度不想再回到红牌坊,然而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却在告诫他,他的担子尚未卸下,他必须一条道走下去,哪怕到黑,到死!
他究竟背负了怎样的使命?
这天傍晚,红牌坊出奇的安详,不知从哪里飞来了灰鸽子,在牌楼上栖息着,夕晖呈玫瑰色,玄武岩是黑色的。张小辫看看天色不早,将笤帚压住厚厚的一堆落叶,挽起袖子,走过一道道长廊,向“18号”而去。
“18号”的门口长满了宽叶芭蕉,由于没有人修理,芭蕉叶几乎遮住了门口的甬道。一盏破败的红纱灯笼挂在屋檐下,纱笼上印着的画眉鸟已经被风雨漂白,像是一只白头翁。
一阵风起,芭蕉叶“飒飒”响动,满壁都是凌乱的影子。
忽地,张小辫看到纱窗后有一个修长的剪影,挽着发髻,插着步摇,然而一动不动。
一阵急促的“吱吱”声从厢房中传了出来,那声音让张小辫全身燥热,仿佛万千个虫子在身上爬。
他猛地推开房门,眼前却是一张陈旧的织布机,一只被剁去后肢的火狐狸被拴在织布机上,口中不安地尖叫着。张小辫的目光有些发直,那只织布机上编织的不是棉线,而是头发——沾着血粉的红头发!
他强压住心中的惧意,从袖子里袖出了那把眉刀,猛地一脚踢开了闺房的门,里面却不见人影,刚才看到的剪影却是一个用竹竿挑空的戏服,戏服上用竹篾绷着一个骷髅头,上面纠缠着长发,插着步摇——张小辫忽而觉得那个骷髅头有些眼熟,下颏骨缺了一块,正是悬棺中的尸骸!
赛明珠和悬棺中的尸骸到底有什么关系?
张小辫认出那套戏服是青衣的扮装,水袖像竹叶青一样游到地上,他忽而想起赖叫天的女人便是“凤凰青衣”,难道……
闺房中游走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张小辫鼻子动了动,走到一张雕花梨木大床前,隔着薄薄一层粉纱,他看到了一柱沉香,香灰不过半指长,显然是被人点上不久……他心中一冷,目光惊惶地地四下扫射,然而依旧不见人影。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点香的“人”,便是点天灯的“人”,难道是……他的脸皮一阵发颤,看向那个套着青衣的骷髅,室内已然昏暝,骷髅眼中的磷火闪着绿光,像是无数的眼睛。
正当他有些恍惚时,忽地,他听到一阵细微的水流波动声,那声响竟然来自那张梨花床!他用修眉刀撩开那层薄纱,掀开鸳鸯枕,将耳朵附上床板,下面发出一阵暗河的涌动声,这张床下居然有条河!
他使力掰床板,然而床板却纹丝不动,他心念一转,伸手去拧床头上燃着沉香的青铜兽口,只听“隆隆”一阵声响,床板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扇门,一扇与地面平行的朱漆木门!
他拉动门搭子,将门向上掀开,一股陰森森的水汽直往上串,下面却是一个幽黑的水潭,通往不可知的地方。
沉香的火光折射到水面,水下忽而游来几只鲤鱼,鱼嘴“啧啧”吮吸着那虚光。一只水蜘蛛不知从哪里游弋过来,爬到了门搭子上。
张小辫面色一沉,脱去春装,将修眉刀叼在口中,缓缓潜下了水,既然有鲤鱼和水蜘蛛,这潭水的源头应该不远,他来自黄浦江畔,对水性也是识得的。
他在水下游了数十米,只觉寒入骨髓,血液也似乎冰住了,正当他感觉肺子要炸开时,前面忽而烂漫的一片,他知道那是天光,咬牙挺着游过去。他从水中探出头来,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那口紫铜色的棺材,只是没有了棺材盖。他忙仰头去看,暗河的上方鹰声正急,却是原本架着棺材的崖洞!
他搂着棺材小声喘息着,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某个洞穴中传了出来:“点天灯,点天灯,清明时节雨纷纷——”
张小辫打个冷战,这个声音竟是数日前他和小柔在后花园牡丹丛中听到的人语声!
又一个尖细的女声唱和道:“点天灯,点天灯,凤凰旧故草木深——”
接着却是理发师章大同的声音:“点天灯,点天灯,彼岸忘川犹遗恨——”
最后是牙医李鬼的声音:“点天灯,点天灯,天坑三更唤尔身哟唤尔身!嘎嘎!”
张小辫握着修眉刀,浑身打着摆子,向发出诡笑的洞穴摸了过去,真相距离他只剩下几步之遥。
那是一个倒挂着石钟乳的洞穴,四壁横生着苔藓和乳白色菌子,一个“人”背对洞口,坐在一个石桌前,身上赫然披着那件宝蓝色的长衫,那“人”正面对一面裂开的铜镜梳妆,他的右手浸泡在一只大金盘里,揉搓着什么。
忽地,那“人”从金盘中捞出了一张人皮——那人皮妖艳得诡异,然后将人皮住脸上贴去,又用一把剪子和一只钳子修剪边角、捏开皱纹,张小辫心中“咯噔”一声,猛然想起传授自己手艺的父亲曾跟他说过,在湘西秘术中,有一种比川剧变脸更为诡异的术道——俗称“皮修”,只要有人皮和保存人皮新鲜度的秘方,一个男人可以在转眼之间变成女人!
那“人”在裂镜中的碎脸忽而“咯咯”笑了,肩头一耸一耸的,缓缓地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锥子一样盯向洞口的张小辫,媚笑道:“你果然是章大同的儿子,难怪我看你第一眼时那么眼熟,你的真名应该叫章小辫,来寻仇的吧!我本以为可以装鬼吓走你,想不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张小辫脸皮颤动着,看向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冷冷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被人‘谋杀’在妓女赛明珠床上的土匪头子赖叫天!”
洞穴中忽而一阵冷寂,“滴答”的滴水声被放大了好多倍,暗河中又兴起了一阵风波,一条鲤鱼似乎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猛地跃出水面,在空中画出一道瑰丽的弧线,金黄的鳞片在最后的天光中闪了闪便消逝了。
是夜了,那“人”点起了挂在钟乳石上的几盏孔明灯,随着孔明灯的冉冉升起,洞穴中仿佛笼罩了一层子迷离的鬼气,烛光将两双血红色的眼睛映照得发绿,绿得发蓝。
“不错,我是赖叫天,她替我死了!”他的声音里包含了无限的哀怨,无限的怨愤。
第五章 天坑情殇
民国二十五年(1945年)4月下旬,日军在雪峰山兵败,成为迫击炮下的炮灰,日本人眼见在湘西一带失势,由“特高科”派出特工,秘密知会梵净山的土匪头目赖叫天,许以十箱黄金,让他配合,在湘西展开最后的暗杀,以报复日本军方在正面战场的受阻。
国民党湘西军统情报处截获日本特工的密电,当晚便派出中、美空军混合大队,在梵净山一带空投了十名军统特工,其中便有章大同和李鬼。他们的任务便是暗杀赖叫天以及日本特工。
起初赖叫天并未接受日本特工的贿赂,他几次三番遭遇军统特工的袭击(未遂),又遭日本特工的蛊惑后,终于展开杀戮,军统特工死伤数人。赖叫天有一次被刺中右胸,险些丧命,他意识到不能在梵净山呆了,带着压寨夫人——湘西有名的旦角毛金花,乔装打扮,躲进天坑里那个销金窟。
两人出手极其阔绰,特别为红牌坊的“头牌”赛明珠盖了一座厢房,在打地基时,他们便在平面图上考量了床铺的位置,从暗河中引来冷水,布下密道,又植以芭蕉吸收溢出的水分,以遮视线。
然而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他们蛰居红牌坊的风声还是传了出去,军统特工闻风而来,伪装成理发师的章大同和伪装成牙医的李鬼神不知鬼不觉地乘着竹篮下了天坑。
不久,那个躲在天坑中秘密保护赖叫天的日本特工被暗杀,尸体被人点了天灯,抛在了那个竹篮子里。
这一天晚上,赖叫天、毛金花以及赛明珠酒饱饭足,便在红罗帐里的“水床”上逍遥快活。那毛金花想到山头已破、家已亡失、危险迫近,一时感伤万分,便翘起兰花指,甩起水袖唱了曲《别宫·祭江》,唱到最后又不禁潸然泪下。
赖叫天在一旁见了,心下也是难过,但为了哄爱妻开心,便戏语道:“金花,你脱下青衣,让我也扮一回青衣如何?我唱一曲《十八摸》!”
毛金花脱了青衣,并亲手为他披上,又给他描眉、上油彩、勒眉角,眼中含着无限的眷恋:“叫天,你给我唱个折子戏《霸王别姬》吧。”其时她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赛明珠在一边嗑着瓜子,抿嘴笑道:“怎的尽是‘别’了?”
毛金花却道:“别只为了见l-叫天,我死后,每年鬼节,点天灯以飨我。”她忽而将赖叫天脱下的狼皮大氅穿上,又踩了高跷,狂奔出门,粗着嗓门大叫一声:“梵净山大王赖叫天在此!”
只听芭蕉丛中“砰”、“砰”两声槍响,毛金花的胸口连中两弹,泣血倒下。原来,她早已发现芭蕉丛中藏了军统的特工,为了丈夫能活下去,毅然替死。
赖叫天抓了把“王八匣子”就要冲出去,赛明珠却一把抱住他的右臂:“天哥,杀手躲在暗处,你这样出去不是送死吗?——她死了倒好,以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尽情地逍遥快活,也不要再看那些恶心的‘点天灯’了!
哪知赖叫天对那个生性乖戾的压寨夫人甚是爱恋,现在她又为自己而死,他哪里能容忍别人诋毁她,抓起梳妆台上的眉笔,直接插进了赛明珠的眼睛,捅进了脑袋里,又将赛明珠的尸体搬运到床下的暗河密道中。
他在洞穴里,将赛明珠的面皮剥了下来,又用特殊的材料(他做土匪时,从一个湘西蛊女手中获得的)调出了保存面皮的汤汁,从此便以赛明珠的身份示人。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索性间歇性地装疯,在红牌坊,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被他买通的老鸨一个人。
为了祭奠爱妻,他以赛明珠的身份将“赖叫天”点了天灯,入殓在悬棺后,便开始了疯狂的复仇,他心知杀死爱妻的凶手就在那些外来的理发师和牙医中间,便先后“勾引”了七八个理发师和牙医,章大同和李鬼两个冤家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被杀死在水床上。
赖叫天点了章大同和李鬼的天灯,又将他们的面皮剥了下来后,将他们的尸骸埋在藤萝下。此后,他便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红牌坊,只为了扰人眼线,让外来调查的军统特工和眼线以为章、李二人还活着,不会怀疑赖叫天还活在人世。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一点,他无论怎么伪装,都逃脱不了被伪装者至亲之人的眼睛。
章大同有个独子,便是章小辫,父子在信仰上发生分歧,一个是国民党军统特工,一个却是中共地下党。
“如果我谷雨时节还不见人影,你要替我报仇,屠杀汉奸赖叫天!”这是章大同托妻子留给独子唯一的遗言。
那一年,清明过去了,谷雨到了,章大同没有再回来。
又是一个清明过去了,谷雨到了,章小辫摸到了杀父仇人赖叫天藏身的巢穴。
“在你死之前,说吧,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不对的?”赖叫天撕下了赛明珠的人皮,露出一张狰狞的脸,从左眼角到右下唇,横生了一道闪电状的刀疤。
章小辫没有退缩,那把修眉刀在指间不断地翻飞:“你不该贴上我父亲的面皮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言行!当时我还有些困惑,你会不会是毛金花,直到清明那一天,你真正暴露了自己!你放的孔明灯将我引到了悬棺这边,悬棺中的尸骸头骨略小,盘骨却略大,显然是具女骷髅;棺材盖上刻着的那首诗深入大理石中,怕是孔武有力的男人才能刻得出来——就凭这两样以及诗歌中的潜藏的祭奠,我猜出真正的赖叫天没有死,死去的是他的女人——‘凤凰青衣’毛金花!”
“我本不想杀他们,但他们却偏偏被日本人该死的电报反问了,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实在欺人太甚!我本也不想杀你,但你知道得太多!”赖叫天龇牙吼道,“我伪装成章大同,勾引你的主子鸣凤,点她的天灯,跟着又点了柔丫头的天灯,不只是为了祭奠我的金花,也为了让你知‘鬼’而退,想不到你还是找我的晦气来了!”
“你确实差一点就能吓退我,但我母亲的泪水将我心中的恐惧浇灭了。”章小辫从天坑回到上面,曾和母亲碰过头,告知了这里发生的诡异事端,母亲信佛,用一句话点醒了他:“万事皆出自人心,鬼也不例外。”他便开始怀疑是有人在作怪,于是重又回到了天坑中继续追凶。
“你很聪明,可惜,你要去陪你那个该死的父亲了!”赖叫天光着手,从铜镜的镜框中抽出一块尖利的碎玻璃,一步步向章小辫逼过去,他狞笑的身影满壁浮动。
章小辫没有动,修眉刀在孑l明灯的光影下凝成一个苍凉的姿势。
就在赖叫天大叫着扑上来时,章小辫猛地一蹲身,锋利的修眉刀从他的下体上插了上去,直入他的小腹,跟着又狠狠地一搅。
赖叫天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鲜血狂喷而出,几滴洒在了孔明灯上的勾勒的青衣脸颊上,像是点点血色的泪。
赖叫天扑倒在地,咽喉间“咯咯”作响。章小辫又在他后背心补了两刀,走到大金盘前,从半盘绿得发蓝的液体中捞起父亲的面皮,附在了脸上,又用修眉刀修饰几下,跟着剥下赖叫天身上的宝蓝色长衫套上,大踏步走出陰森的洞穴。
他潜入暗河中,隐约听到一个凄惨的声音在哼、在唱:“点天灯……点天灯……天坑三更唤尔身……”
数日后,章小辫回到了上海滩,以父亲的身份潜伏在军统上海站。
隔壁的闺女
还没开春,老吴家闲着那几十亩地和那十平方的小瓦房就被俺家包了下来。
二月天寒地冻,土还硬着,要耙地很困难,这几天干脆闲在家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正月还有余味,偶尔有小孩儿在村里放炮仗,劈里啪啦的,让入耳根子不清净。
今天早上邻居丁老三送来两斤汤圆,还跟俺抱怨他的雇主老刘家太抠门儿,过年都没见着他家给分哈东西。
送走丁老三后,就考虑着俺也该到这些邻居家走走,都是朴实人儿,多拜访拜访也好。
老吴那筐橘子还在地窖里,就拎了两兜子上来。
正要送到前面小栾子家,却在门口险些跟个老太太撞了个满怀。
门外冷风刺骨,吹动的那老太太一头白发。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老太太眯一双眼睛笑着问俺。这老太太没见过,但慈眉善目的,看着很亲切。
“今年二十三。”俺答道,又问:“你是哪位来着?”
“俺就住隔壁,那儿,南屋。”老太太说着用手指着俺隔壁的那间瓦房。
哦,这边的邻居还不曾见过。鬼大爷鬼故事
“孩儿啊,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了,没想过找个媳妇儿?”
俺一呆,手上的桔子险些脱了手。第一次见面就谈婚事儿的,这还是头一遭。
俺正吱唔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太太把脸靠近俺的耳朵,说:“孩儿啊,俺家闺女俊得紧呐,你不嫌弃的话,就娶了她做媳妇儿吧。”
这回一袋桔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了,圆圆的桔子一个挨一个从袋子里滚出来,门槛里外散落一地,有的在原地打着转儿,好像在笑话俺……
哪有刚见面就要把闺女许给陌生人的,况且俺家又不是地主,俺长得也不咋精神。
这老太太八成是疯子。
老太太看俺正迟疑,眼眶竟红了,俺一愣,想说点什么,她先开口了:“小伙子,不瞒你说呀,俺家闺女天生身子骨不好,从小病就多,落下了不能生娃儿的病,俺现在就盼着哪家人不要娃儿的,就把闺女嫁过去算了,好歹有个依靠不是。俺这老命不值钱,可哪天断了气,俺闺女可咋办呐……”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
“老大妈,”俺看着可怜,劝道,“别难过,婚事是终身大事,俺不是嫌弃你家闺女,可那总也得见了面再说,你说是不?”
老太太突然两眼放光,一把抓住俺的袖子,“小伙子,你不嫌弃俺家闺女?俺家闺女不能生娃儿啊!”
“老大妈,没关系的,俺是孤儿,不在乎,但总得让俺见了面,看着合适了才行。”
老太太听了俺的话感动得又是老泪纵横,呜咽着说:“好!小伙子,”老太太拍着俺的肩膀,“俺这就回去,让俺闺女打扮打扮,你快点过来啊!”说着转过头匆匆地去了。
这老太太!
俺摇了摇头,蹲下去捡桔子。
俺从小没了爹娘,也没人给俺操心大事,没寻思婚事自己找上门来了,还真能撞大运,十四岁那年开始走南闯北地打工,到现在真就存了点积蓄,这次回老家落了脚,想的就是在这娶个媳妇终老。
想了想,心里还有些不踏实,就这么唐突地去见人家姑娘,合适么?
在家里呆了一个钟头,翻来覆去做了些没必要的小事,12点的时候梳了梳头就出了门。
南屋。
老太太的闺女俺还真的没见过,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出门吧。但这南屋的门上没有福字和对联,这家人,怎么过年门面上都没有喜庆气氛。
走到门前想敲们,却听到老吴在后面招呼俺。
“赶集回来了?”俺招呼道。
“你站在那儿干啥呢?”老吴站在家门口问。
“哦,串个门儿。”
“没事到他家串啥门?”老吴哑着声音说,“那家现在就剩一个人啦。”
“而且,”老吴不放心地看着俺,低声说,“他家死了人呢!”
手里那一袋桔子好险又掉了。
老吴又沉沉地看了俺一眼,开门进了屋。
家里只有一个人?还死过人?
寒风又来了,尖利得简直要刺到俺的肉里,那叫一个疼啊。
怎么可能?老太太明明说她闺女在家里……家里应该有两个人才对……
那姑娘身体不好,会不会……
俺不敢再想,觉得这黑铁门发出一股森森的寒气,逼得俺心里发毛。转过身,想回家。
但那门却开了。
“吱”的一声,真刺耳。
不想回头,俺只想往家的方向走,但身后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留住俺的脚步。
“找我吗?”
普通话,这小村里很少有人说生硬的普通话了,但她的声音幽幽传进俺的耳朵,受用无比。
俺还是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着俏立在院子里的姑娘。
她是鬼?俺想。
“你找我吗?”她又问了一遍。
而俺却不知咋的,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如那老太太所说,她是个俊得紧的姑娘,长长的头发披下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看着俺。
但是,眼睛里却没有光泽。
心底又是一阵寒气浮起,俺觉得有些害怕了,尽管面对着仙女般的姑娘。
“进来说吧。”姑娘身子让到一边。
脚不听使唤,一步步的向前挪动。
跨进门槛的时候,指头不经意碰到了姑娘的手背。冰凉。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 她是鬼?俺又想。 俺一步步向屋子里走去。 这是一间简陋的瓦房,里面和外面一样的破败不堪,但却很干净,所有物事很有条理地摆放,这屋子的主人定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身后发凉,俺回过头,那姑娘一双大眼睛正看着俺。
不知咋的,姑娘确实站在那里,但俺真的感觉不到有活人存在,那姑娘身上发出来的,尽是冰凉的气息!
就这样面对面的看着,俺想逃开她的目光,却咋也不能,就好像她的眼睛能把别人的眼神吸过去。
她很漂亮,俺知道,但那是一种异常的美,一种没有生气的、沉重的美。
“你……”俺终于张开了嘴巴,“你娘呢?”
至少,让俺知道有一个活人在这里,俺也就不会感觉这么冷了。
姑娘的眼睛却更暗了:“我娘,最挂念的就是我,我不能生孩子,没有人家肯要我,能把我许给一个好人家,一直是她的心愿呢。”
姑娘的声音很低,声音里有莫大的悲威。
她转过头,看着里屋。
那里是灵堂。
灵位上,一幅老人的照片,慈祥的面容。
是俺家门口的那个老太太,她在冲着俺笑。
绯色之月
序
初见水灵是在三年前,我作为警官去勘察凶案现场。
那天,我看她静静的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眼角有未干的泪!
她脸白的有点不自然,有着星子一样的眼睛,淡粉色的唇,小而翘的鼻子,黑的甚至冒着银光的头发垂在脸的两侧,穿着一身淡蓝色丝质连衣长裙。天哪!不看还好,这一看,我不禁颤了一下。她衣服上全是血呀!于是我急忙走上前去。
“小姐,你身上全是血呀!你受伤了吗?”
水灵缓缓的抬起头,嘴角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莫名我被她的表情牵动了。
“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敢一个人来到这种地方?”
我看看不远处的那巨尸体,自己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小姐,你受伤了,我想或许我应该送你去医院!”
从来没对任何女孩子动心的我,在注视她时,心莫名的漏了一拍。
她摇了摇头,“不,我没受伤。”
“可你身上的血?”
她的视线转向尸体,又是一下似笑非笑的笑。“那是他的!”
“什么?小姐你在说什么?我会理解成是你杀了他的!”
她的目光转向我,她的眼睛很透明,正是因为那双透明的眼睛,让我始终没有相信她接下来的话。
“也可以这么说!是我杀了她!”
她为了强调一下这事情的真实性,还深深的点了一下头:“是我杀了他!”
我的同事听到房子里有声音,从外边跑进来,“小李,你在和谁说话?”
我转身面对他,“队长,这里有位小姐说她杀了人。”
他环视了房间的四周,最后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呀!哪有什么小姐呀!八成儿你小子想女人想疯了。”
我转身看着旁边那女孩儿站过的地方,如今已只剩下空气了,嘴里的话也停在空气中,“不会呀!她刚刚明~~~明~~~……”
队长看看我,眼中透露着一丝暧昧,又拍拍我的肩头,转身走了出去,“艳福不浅呀!当班还有女鬼给你解闷儿!”
我摘下帽子,用袖口轻拭了一下额头的汗,咽了口口水,又环视了一下四周!
不会吧!生平第一次对女孩子感性趣,却爱上了一个女鬼?可女鬼有那么清澈的眼睛吗?一阵凉风吹过,我哆嗦一下,追着队长跑了出去。“队长,你慢点走,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而我的身后却好象始终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第一章
两个月后,由于找不到元凶,案子被搁下了……
两年后,我被吊到了离家较近的景山派出所,还是当我的警官……
夜里三点多,街上已经没有半个人影了。月亮依旧在天上挂着,可是四周的气氛却有点诡异。于是我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 。要说我家本离警局不远,几百米的距离吧!但前年我家的空地上却建了个大公园,本来几百米的路也成倍的往上长了,为了早些到家,我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就是翻墙回家。好说到做到。
轻轻跳起,双手撑住围墙上端,翻身倒立,再转身,跳下,安全着陆……
顺着林子一路向西走就能到我家了,可天杀的,这林子能有多大,怎么走了半个钟头还是走不出去,难道是鬼挡墙?又摸索着走了半个小时,我放弃了,干脆坐在地上不走了。
本已快睡着的我被一种熟悉的声音钩起,“先生若在这里睡了,不怕孤魂野鬼把您吃了?”
我听出那声音,是两年前的那个鬼。我转过身,她还是一身淡蓝色的打扮,只是这次身上的衣服上没有血了。
“你是两年前的那个……”,女鬼两字被我给硬吞下。
她微微的探了下身子,像是问好,“奴家名叫水灵,并不是鬼,先生可以放心!”
“你不是鬼那又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人,凭空消失这事反正人是做不出来的!”
她笑了,天哪,她好美!“奴家也不是人,至于会是什么,先生日后自会知道!”
“好,我怎么觉得你说话怎么这么别扭!”
“啊?奴~,不,我不是这里的人,自然会又些不同!”
“你不是这里的‘人’?哈!”
“请先生跟我来,这林子里陰气重,久了您会又异样的!”
不知道她是何居心,但莫名的就跟着她走了。来到公园中心的人造湖旁,她径自坐下,我在她对面的石头上坐下。
“怪了,怎么我刚才怎么走也走不出来,你却不到两分钟就带我出来了!”
“先生也难怪会奇怪了,但那的确就像先生想的那样,是鬼挡墙,但一般的鬼挡墙只会困住那人不让他出来,不同的是,那林子里的鬼多是冤鬼!怨气积久了,也可出来害人,刚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先生已经遭遇不测了。”
“怎么会,这公园也就建成两年多,怎么会又这么大的陰气呢!”
“先生有所不知,这里原本是一座灵堂,但一百多年前莫名发生了一场火灾把这里烧成了一片空地,再后来没人知道这里原来有过这档子事,也就……”
“可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事的呀!”
“原来的那些鬼本身就没什么怨气,因为他们都是自然死亡的。”
“你是说真正出来作怪的鬼不是那灵堂里的鬼?”
“恩!”她站起来,转过身面向湖水,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着说:“鬼也会害怕吗?”
她转过身:“是呀,鬼也会害怕,但我不是鬼,你后面的才是真正的鬼!”
我转过身,天哪!我肯定她不是鬼了。真正的鬼应该是我后面的那位才对。一身白衣,头发乱蓬蓬的长在头上,那鬼抬起头看着我,脸上反着月光是铁青铁青的,一双眼睛里只有眼白却没有眼珠,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下意识我往水灵身边跑去。她笑了,笑的好大声!声音在这无人的夜显得格外的大。
她转身面对鬼,并把我拦在身后,“哪里来的野鬼,敢在我的地盘吓人,还不快滚!”
四周开始刮起狂风,转瞬又平静了下来。她示意我坐下来,我们继续聊着!
“这湖边是我的地盘,四周都有结界,她们进不来了。”
“那刚才那个又算什么!”
“平时我不布结界的,她们也不会来招惹我,估计是先生招惹来的。恐怕那些鬼日后会把我当成敌人看待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担心她的安危了。
她看出了我的担心,“没关系,我不怕她们的,她们打不过我。”
“那么说你比她们厉害了?”
“这世界上鬼也有高低等的,就像动物也分高级的和低级的一样。”
我点点头,“那你又算什么?”
她摇摇头,示意我别打断她,“最低级的就是你看到的那种鬼了,那种鬼只有眼白没有眼珠,就像你看到的那样,经过修炼就会变成怪,再往上还有魔、妖、精、灵。”
“你是说,鬼也可以修炼吗?”
“是呀!到最后鬼也能成仙,只不过鬼修炼要比人来的难的多,她们要历尽千辛万苦,忍受椎心刺骨的疼痛,如果到一定的时间还没练到下一个层次就会魂飞魄散。”
“既然你不怕那些鬼,那你是妖还是魔?”
“都不是,我是灵。”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你不是受过很多苦?”
“我没受过多少苦,除了做人时我真的很苦,死了后就没再受过苦……好了,这种事等日后我会和你讲的,现在我继续和你讲讲那森林,那森林的鬼的怨气如果再不平息的话,会出事的!”
“那你希望我做些什么事?”
“我想利用你警察的身份,帮那些鬼申冤!”
“你是说要我去查她们是怎么死的,再帮她们找害死她们的人,让她们不再死不瞑目?”
水灵坚定的点点头,“椐我所知,你们警局每年都会接到大量失踪人口的案子,你可以从那里找找看。!”
“等等,我可不可以问的详细一点,我想你知道的应该远比这些多。比如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她点点头:“两年前的事我还不是很清楚,我是半年前才到这儿的。”
“停,鬼也搬家?这到挺有意思的!”
“这个我希望先生别多问,日后有机会水灵自会相告!”
“我希望有机会,毕竟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相信你,因为你不会害我的,对吗?”
“谢谢先生的信任,那我更要把知道的全都告诉先生了。两年前,在这公园修建时,有几个民工绑了几个女学生来到这里,把几个女孩子轮奸之后怕事情暴露,就杀人灭口,而后就埋在后面的那片树林里了,那几个女孩死的冤,就怎么也不肯转世投胎去,就在那片树林里修炼,靠着自身的怨气,还吸了几个百年老鬼的精气,如今也颇有成果了,相信不久就会出来害人了。”
“好,那么我明天就会带人来调查。”
“先生最好是中午的时间过来,因为那时陽光足,女鬼不会出来作怪的。”
我点点头,看着天边的太陽出来了,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我转身看向水灵,她笑着说:“先生明日把山翻的仔细些,连树根下也别放过,我先走了,再见!”
她站的地方转瞬间又只剩下空气了,我连再见都还没有说出口呢!不敢多呆,我赶快跑回警局,向队长说了这件事。当然也撒了个慌,说是我晚上做梦梦到的。队长凭着对我的信任,第二天便申请了搜查令,次日我们便在林子里开始挖洞了。
忙了一上午直到下午都没有进展呢!
队长擦了擦头上的汗,“小李呀,我真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怎么会和你来干这么缺火的事!”
我尴尬的笑了笑,“队长,你得相信我的直觉!”
“我就是太相信你小子的直觉了,不干了,收队!”
“等等队长,你听我说……。”
这时对讲机传出声音:“报告队长,我们在树林偏北处发现了个无头女尸。”
“什么?无头女尸?”语气中尽是不相信。他转身拍拍我的肩膀。发出命令:“通知验尸官,封闭整个公园。”对讲机中沉沉的回了一声:“是,队长。”
同时,我也陷入了沉思中,我记得,水灵明明跟我说是几个被强奸的女学生的,怎么平白又来了个无头女尸呢!那那些女学生的尸体又在哪呢?在沉思中,水灵悄悄的来到我面前,我被她吓了一跳。她“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说话。天哪!有没有这种鬼呀!大白天太陽正足的时候出来晃悠,难道是出来散步的,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担心她的安危。
她轻声的说着:“笨死了,那几个女学生就在你脚下。”
我睁大眼睛,看向脚下,又抬头看向她,她点点头。
我立刻换来同事,“喂,过来几个人,挖这里。”
几个同事开始挖掘,我便借口方便和水灵来到一片无人的角落。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怎么搞的,大白天出来散步呀!你不怕被太陽晒的魂飞魄散呀!”
她‘噗’的笑了出来,“别担心,忘了我本事多大了,何况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呀!”
“好了,日后有机会你会告诉我是吧!我问你,那个无头女尸是怎么回事?你昨天怎么没和我说?”
“昨天没时间了嘛!好啦!别生气了。”她噘起了嘴。
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看过鬼撒娇呀!我领教过了,说真话,挺让人难已接受的!
“好啦!我讲啦!其实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你也知道,她没头啦!嘴巴长在头上,她没嘴巴,就不会说话了,所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难道让她拿纸笔写给我知道呀!”
我越听越恶心,示意她不要再讲了。
“不过,我想你们的机器可以化验到她是谁,等你有进展再来找我,下次一定别从西边爬进来,你从南面进来,那面有国旗,而且我的湖离那面较近,还有一定要穿你的警服,你帽檐上的国徽可以镇住鬼的。挑有月亮的时候进来呀!”
“你的话还真多呢!如果鬼都象你这样的话,我也要变成鬼。”
话刚说出口,她的吻便落在我的唇上。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她哭了。
“答应我,以后别说这种话,我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会在你身边,永远在你身边。答应我,快答应我呀!”
天呀!我还没从震惊中反应回来,她是热的,她身上没有死人的凉。为了证实我的触感,我捉住了她的手,她真的是热的呢!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活着!”
她抽回手,抚平脸上的泪。“好了,你该走了,你伙伴在找你。”
万般不舍却只能选择离开,我跑回队长身边,这时那些女孩子的尸体已经挖出,共八倨尸体。天色已晚,我们收拾了一下,返回警局……
第二章
“队长,验尸报告出来了,”警员a说到。
“拿过来我看。”队长将验尸报告拿到手里,边翻阅边对身边的属下讲解着。
“后挖出来的那八倨尸体初步认定是年龄17岁到25岁的女孩,死亡原因不明,按照尸体的腐化程度,初步认定死亡时间应在2001年的八月到十月。法医那边正在做dna的检验,再同当时申报的失踪人口进行核对,应该不难侦破。”
“队长,说说先挖的无头女尸是怎么个状况!”
“已经查到是富商张立豪家的佣人。叫林晓玉,云南大理人,小李(男主角名),打个电话去张立豪家问问情况。”
“是,队长。”
约五分钟后……
“队长,她家的佣人说,那个叫林小玉的女孩,半年前就离开了,说是家里母亲病故,连行李都没拿就离开了……”
“家里人逝世,我想也用不着这么着急走吧!一定有问题,小李,你亲自去一趟张立豪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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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同志,你慢走。”
“好,大婶,您别送了,再见!”
从张立豪家出来后,我的脑子慢慢的整理资料,许多个线索放在一起,却根本没有关联。
张立豪说:“那个林小玉,平常在我们家手脚就不是很干净,好多次我从书房回到我房间,老看她鬼鬼碎碎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估计以前不定做了什么事情,结果被人给报复了。”
家中的佣人说:“那个丫头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做事也到是还算勤快,但是没听说她会有什么仇家呀!那丫头平时蔫了吧唧的,不象能做出让人报复的事的人。”
门口看门的中年人说:“那个林小玉呀!平时总是觉得自己长的够标志,就跟身边的男人私底下眉来眼去的,连张先生都不放过呢!听先生的司机说,有好几次先生都看见林小玉在他卧房里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八成想着一朝入豪门呢!”
司机说:“有几次我开车送太太和先生出去的时候,都听见太太警告先生不要打林小玉的主意,可是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明白,他对下人一向很好的,工钱又高,待遇也好。我才不相信先生是那种人呢!到是太太才可疑呢!没准是嫉妒心作怪,才起了杀念!”
张太太说:“那个林小玉平时我就不是很喜欢她,有一次我在她房间里翻出了我的一件首饰,她死都不承认是她偷的,还被我赏了个耳光,要不是我先生出来说情,我一定把她捻出去。”
思前想后,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赶快回警局向队长报告一下比较好。
回到警局我把我调查到的报告给了队长,同事们也查到,那个林小玉根本就是个孤儿,父母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她是和一个老乡,也就是林小玉的男友胡进一起来到北京打工的,现在就差这个胡进没有被调查到了。
“今天不早了,大家先回家休息吧!”队长一声令下,大家各自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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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天上挂着一轮泛着红光的月亮,大地也被照的有点发红。我浑浑噩噩走着,当我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公园的那片小树林里了。笑了一笑,我朝着西边我家走,可是十分钟之后我又不得不放弃了,因为我又碰到鬼挡墙了!静静的找了块石头坐下。忽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先生似乎和这片树林颇有渊源呢!我这是第几次碰到先生了?”她笑着向我这边走来。
“水灵,我还在想你你就来了!”我转身笑着站起身来面向她。
“那奴家真是幸得先生宠爱了。”
幸得先生宠爱?奴家?这小妮子怎么又是这个味儿了?算了,不管它了。笑了一笑,继续听她说着。
“也真巧,今天我还在想着先生呢!先生也在想我,所以才会来的是吧!”
“我也是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也许是主观意识想见你吧!”
轻笑一声,却不知道为何别过脸去。
我上前站到她身后,赶忙问:“水灵,你不舒服吗?”话说出口,便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连忙改口,“你瞧我吓说些什么!你怎么会不舒服呢!只有人才会生病呢!”
她转身抱住我,我忽然觉得四周冷冷的好象有双眼睛在看我。打了个冷颤。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您?水灵今天还变的真客气!“啊?没有!”我想让她松手,她却抱得更紧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水灵今天的这个样子,和平常的她有些不同,却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她抬起脸看我,“先生,如果我是人的话就好了!”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到我,“什么?灵儿宝贝,你今天有些不对呀!为什么!你现在不好吗?”
她眼里淌出泪光,“实不相瞒,我从第一次见到先生便喜欢上先生了,如果我不是鬼的话,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不是吗?”
我轻笑出声,拍拍她的背,“你是鬼吗?我怎么觉得不象呢?”
她疑惑的抬起头,“可是我真的是鬼呀!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我们~~~~”半句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哭起来了。
我安慰的替她擦去眼泪,“就算你是鬼又怎样,你看过《人鬼情未了》吗?”
她点点头。
“那我们就像电视里那样来个人鬼情未了!”
水灵感动极了,哭声也更大了。
“好了,今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带我走出去吧!”
“先生真的要走了?不留下来再陪水灵一会儿了吗?”
“那我们去湖边吧?我比较喜欢那里!”
“好,那先生先吻我一下,我们再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唇停到了她冰冷的唇上,然后下一秒便失去意识了……
当我醒来时,我人已经到了湖边了。水灵冷冷的坐在我身边,两只手托着腮帮子,就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怎么了?前一秒还缠着我要我吻你!下一秒却变了副嘴脸,女人心海底针哪!”
“哼,你还开的出玩笑呀!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送命!”
我吓出一身冷汗,一脸无辜写在脸上。“什么,你在说什么呀!我们刚才还在林子里high嘛!我怎么会送命呀!不过我是怎么到这儿的?”
“什么害?被害?对呀!你被女鬼缠上了,用勾魂术把你引到那片树林的!”她冷冷的说着。
“对呀!这就对了!”
“什么这就对了?”
“我说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我明知道东边不能走,怎么还会从东边进来呢!还走到那么危险的树林里。”
说着说着,我胸口莫名的一阵痛,然后“哇”的吐了口鲜血出来。
“怎么回事?”
水灵还在旁边冷冷的看着。
“喂,你不是普通的无情哦!我吐血了,我快死了,你怎么也不关心我一下!”
“活该,那是尸毒,吐出来就好了。”
“这样呀!那~~~~”。
出其不意,我上前吻住了她。她却一把推开我。
“你干麻?恶心死了!”
“干麻?传染给你呀!我好朋友感冒的时候都对着我猛说话,他说传染给我他就好了,所以我传染给你我也就好了!”
她胡乱的擦着嘴,“大色狼!”
我把她拉回身边,邋遢样全部赶走,脸上只剩下严肃,一字一句的说着:“你今天主动向我告白我很高兴!只可惜……”
“你去死啦!谁向你告白啦!那是~~~”,她在思量到底该不该告诉我什么!
“什么?说不出?那你就猜猜今天那女鬼和我告白是什么意图!”
她一脸不信,这次无辜的表情跑到她脸上,“恩?你知道?”
我严肃的点点头。
“开玩笑,你怎么会知道呢?”
“我怎么就不知道呢?确确的说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你!”
“为什么?”
“因为她一开始就奴家奴家的,可是上次我跟你说过我听着别扭,所以你早就改了。”
“就这样,你就确定啦!你怎么没想着我一时间忘了呢!”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可后来她的马脚就越来越多了!”
“什么马脚?”
“她主动抱我,让我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她不是你!”
水灵似乎想说什么,我摇摇手,示意她不要打断我的话,继续讲起来。
“之后,我还恶心的叫她‘灵儿宝贝’,她却没反应,要是平常的你早就骂我恶心了。”
水灵轻笑出声。我则继续讲。
“还有,你知不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她竟然说如果她不是鬼,她就能和我在一起了。而你平常最讨厌我把你当成鬼了,恨不得每次我一说你是鬼,你就纠正我一次,说你不是鬼!而且,我还问她看没看过《人鬼情未了》,她竟然说她看过。”
“什么人鬼情未了?”
“电影呀?”
“什么是电影?”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连电影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人鬼情未了》这部片子呢?”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的呢?”
“你不想想你这身衣服,怎么看都是明代的‘时装’,你死的时候哪来的电影呀!”
“那可没准,现在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哼!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你还吻她!你为什么不揭穿她呀!你这个大色狼!你还真是来者不‘惧’呕!”
“也不是,我主要想赶快离开她就算了。告诉她干麻?告诉她,啊,我知道你不是水灵,你是个鬼,你快来杀我吧!”
水灵想了想:“也对,你还真聪明呢!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对呀!一直也没机会告诉你呢!李伟,伟大的伟,不是伪君子的伪!”
“那我以后叫你李大哥吧!”
我点点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那你怎么确定我就是真正的水灵呢?”
我邪笑着,笑得她直皱眉头。我娓娓道来,她的脸从白到红又到白。
“记得你第一次吻我吗?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你身体是热的。所以当那个女鬼缠住我时,她身上冒出只属于死人的凉气时,我就发现她不是你了。所以我刚刚才吻你,好确定一下呀!”
她指着我的头说:“你,你~~~坏死了。”
顺势拉住她的手,“水灵,我知道你知道很多事,都告诉我好吗?”
她低头不语,我不想逼她,就这样沉没着,时间一分一分的过着,却不嫌长……
许久之后,她抬头,我俯视,“好,我说,但我只说我想说的,我不说的,你也不许问。”
我吻她的手,并伸出右手中间的三个手指举在身侧,点头说:“我发誓。”
她开始讲,我仔细的听着……
第三章
水灵幽幽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在微微泛着红光的月亮下,却让我烦躁的心得到了安抚似的平静……
“正像你调查到的一样,那个无头女尸就是林小玉,但是我不能全告诉你,因为……,你知道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吧!有些事若是说了出去,是会遭天谴的。”
我笑了笑,摸摸她的头,“你放心,让你为难的事我绝对不会做的,你说你的,我相信有了你这些材料,再加上我的能力,一定能把这件案子破了的。”
她吐了口长气,开启了悬案不惟人知的幕后……
“二五年前,林小玉在云南大理出生了,她的父母很爱她,家里也满富裕的,她几乎是没受过什么苦的,在她十岁那年,她家莫名着了一场大火,但那并不是单纯的纵火案,事后有人查出她父母都是被利器刺中失血过多死的,那场大火只是毁尸灭迹罢了,但始终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的,之后她便被送进了孤儿院,一年后被她的养父母收养。她的养父也不是做什么正经生意的,平常卖白粉,逼良为娼的事做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而她的养母也不是她养父的正妻,只是私底下一个见不得人的情妇罢了,但是她养母却很喜欢她,很是疼林小玉,但人还是耐不住时间呀!林小玉慢慢的长大了,而她的养母也人老珠黄了,很快她这位养母便失宠了,她的养父从此不再蹬过她养母家的门。在林小玉十九岁生日这一天,她的养父突然又来到她养母家,说这些年亏待了她们母女俩,说她的正妻刚刚过逝,要扶正她的养母,她养母十分高兴,于是她们便随养父住进了她养父在市区的大房子里,开始还好,但久了林小玉便发现她养父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但是他是父亲呀!林小玉也没管那么多。直到有一天,林小玉的养母去打牌了,她的养父趁着她养母不在,把她给强暴了。林小玉趁她养父睡着,便把她养父杀了,可巧正被忘记拿东西的养母看到这一幕。但是她养母并不怪她,还说是她害了她,跟她讲了她的身世后便打发她离开云南了。之后她养母便自杀了。警方调查后确定她养父是被她养母所杀,而她养母在杀完她养父后便自杀。正好那时传闻林小玉的养父因为要讨小而和她养母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大家也就认同了是情杀了。
林小玉本来因为家中十年前的变故就不怎么爱说话了,再加上杀了人就变得更寡言了。
她便和同乡胡进来到北京,被介绍进了张立豪家做了佣人。”
一时听的入迷的我还在胡乱的想着,没有意识到水灵的话已经停了。就这样,我们沉默了好久,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宁静。久了,我收起思绪,定定的问她:“你知道林小玉她家为什么会发生灭门惨案吗?”
水灵眼神飘向一边,却始终不看我,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本以为她会选择不说,但是她还是说了,但只是淡淡的一句:“我知道,是因为她家有一件宝物被一位富商看上了,但她父母却始终不肯卖,那富商也不肯放手,结果……”
“你是说,那富商为了那件宝物便杀了她全家,事后为了不留活口,还放火烧了她家?”
水灵的头浅浅一点。
“好了,剩下的事我也不好说了,你最好再去张立豪家问问,看看还有什么能问的出来的没有,我也就只能说这么多了。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她转身面向湖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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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带着满腔的疑问又来到了张立豪家,这次很幸运,让我碰到了同在张立豪家做工,林小玉的男友--胡进。胡进很配合我的工作,他说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
“你认识林小玉有几年了?”
“我们是小学同学,她小的时候很活泼的,可不像现在这样,算起来也有二十几年了。”
“你们关系如何?她是不是什么都和你说?你觉得她的死会和谁有关?”
“其实外人都以为我们是情侣。”
“怎么,难道你们不是?”
胡进难为情的点点头,“那天,老爷不在家,夫人因为看小玉不顺眼,说她勾引老爷,说她是狐狸精,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才说小玉是我的女朋友,让夫人别瞎说。夫人看得不了什么便宜,便收嘴了。”
“可是法医进一步化验,确定林小玉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那孩子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做下去了,我就全告诉你吧!那孩子是老爷的。”
“你的意思是……”
“小玉失踪的那天早上,有人看见她进了夫人的房间,就再没出来过。”
“好,我想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我需要你来出庭作证。”
胡进很为难的样子,最后还是点头了,“我也就只能为小玉做这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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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申请完了拘留证,我们便拘禁了张立豪的太太--张谨之。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我?”
我拿出了拘捕证,对张太太说:“张谨之女士,您涉嫌杀中国云南籍女子林小玉,请您到警局配合我们工作。”
张太太听了很是不相信,恐惧与无辜同时写在了她的脸上,像是真的无辜,但这时我们只能说她的演技太好了。同时,透过窗子前的玻璃,我看见的张立豪整背对着我们,好象在笑。我想是因为自己昨天晚上没睡觉,再加上一天的工作,一定是累到了,才会看错,没错,一定是看错了。因为张立豪在和我们的警员沟通。
“这位同志,抓人也要有证据,你们有人证还是物证?”
“我们如果没有证人能这么快来抓人?”
“好,那我就请我的律师和你们一起去,你们不要冤枉了好人!”
经过了一晚上的问话,张谨之始终不承认是她杀了林小玉,而且说她甚至没有叫林小玉去过她的房间。而胡进却亲耳听见林小玉说张太太要她去她的房间一趟。但是胡进却并没亲耳听见是张太太说的。所以胡进这个人证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傍晚,张家的律师申请保释,警局就是再不想放人,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也得同意,为今之计,只有找到杀人的凶器了。我们早就调查过,杀死林小玉的凶器是一种很锋利的刀,我们判断过可能是西瓜刀,但是从伤口的痕迹上来看,又不象是普通的刀可以办到的,几乎是一刀便砍下了她的头,伤口很整齐,甚至在骨头部分都不曾卡壳。该怎么才能找到那凶器呢?
坐在电脑前,疯狂的查着资料,如果猜的没错就是这个了,一把锋利的剑,绝对没错。但是这该去哪里找呢?对了,去找水灵,让她用灵力帮我,没时间了,一定得快。起身从警局出去,虽然警局旁边就是那个公园,但是靠近警局这边的树林有凶鬼,所以我选择了北面的正门。进去之后,水灵已经在那里等了。
“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笑笑,“我想我都想明白了,但是我需要凶器,杀林小玉的凶器。”
“我可以帮你,但是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既然帮你破了案,我想我也该走了。”她冷漠的转身,面对湖念了一段咒语,一把以桐木作剑套的剑便到了我的手里。剑身模模糊糊的写了两个不象字的字,看不出来,好象是明朝的字。想着可能没时间了。我对她说:“我现在要赶回去,你等我,我晚上过来,一定等我。”
她没回答我,对我笑了笑,不同于往常的笑,好象是一种释然的笑,我差点呆掉。但回过神便跑回警局。身后的水灵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但背对着她的我并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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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到达警局时,偏赶巧,张立豪和他的律师正在谈保释的问题,队长正在看着时间,似乎少一秒钟也不肯放人。我走过去,并排与队长坐下,张立豪见我来了,便张嘴求我,希望我能劝动队长让他早点放人。
“这位小同志,你们既然找不到证据,就赶快放人吧!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我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转身面向队长,“是呀,队长,你就放人吧!别浪费时间了。”
队长睁大了眼睛,瞪了我一眼,“你说放就放呀,你是法官呀!能证明她没罪呀!”
我笑了笑,用眼尾扫了一眼张立豪,“是,我能证明凶手不是张谨之张太太,而是另有其人。”
张立豪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证明我太太没有罪,就赶快释放她吧!”
我转身面向张立豪,收起微笑,严肃的让身边的队长都一振。
“张立豪,你为什么要杀林小玉?”
张立豪似乎脸一下子就白了,但只是一刹那,他又回复到冷静的模样。
“小同志,话可不能乱说。说话是要有根据的。”
我冷笑一声,早就猜出他不会承认。拿出了用破布包着的那柄剑,“你老早不是跟我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他似乎吓坏了,也许是真的太早拿出来了,老人家身体不好,万一就这么背过去了,那我就没戏唱了。
“你~~你哪儿来的?”
“捡到的!”
“好,就算这是凶器。”
“停,我可没说这是凶器。”
他已经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是已经收不回了,因为我已经听见了。他联忙纠正。
“我是说就~就算。”他擦着额头的汗,“我就照实告诉你们,林小玉是我的情妇,而且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你们也知道我膝下无儿女,所以他一定不会是我杀的。”
“本来我也没想到是你杀的,因为你没有杀人动机。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如果你是林小玉的灭门的仇人,你说她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吗?”
“你~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张立豪,你就别装了,我查过了,你在十五年前,也就是1988年曾经去过一次云南大理,而且是在林家发生火灾的前两周,而你也是在林家出事后回来北京的,之后你的财富便成了原来的两倍多,有人还说你带了一件你十分喜欢的宝物回来,我想就是这把剑吧!”
张立豪听的哑口无言。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想,林小玉本来是想跟了你就算了,可是却被她发现了她家失传的宝物,进而证实了你就是她家灭门惨案的元凶,我想如果她不杀你就枉为人了!”
“哈~~~~哈~~~~~哈~~~~~哈~~~~,果然聪明,的确是我杀了她,这个贱人竟然想趁我熟睡杀我,我当然不能让她杀我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杀了她!”
“禽兽,她有了你的孩子呀!”
“哼,那又怎样?我的命都保不住了,还要孩子干什么?”
“少废话,先拘留,等判下来,看你还乐不乐!”
就这样,我们又破了一个大案,两天后,我们按张立豪说的找到了林小玉的头,把她安葬了……
尾声
“故事讲完了,”鬼王起身伸了个懒腰。
“那水灵之后活了?”
他点点头,“那男人用自己的生命换的,将自己的血全喂给了那把剑。”
“那我是没机会了,如果我死了,能见到她吗?”
“你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水灵不希望你死,要不然她辛辛苦苦救你干麻!你要连她那份一起好好的活。”
我抓紧拳头,好象就要流出鲜血一样……
鬼王摇摇头,“别这样,你们如果有缘会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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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某十字路口……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你父母呢?”
小女孩拉住警察叔叔的手,抬起头看她。
李伟看着那双大眼,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他敢保证,这孩子长大后会是个美人胚子,就像她的水灵……”
小女孩笑了,“叔叔你送我回家。”
“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叔叔送你回家。”
小女孩指指身上蓝色的小礼服,笑着等着对面的叔叔开口。
“蓝色的,你姓蓝?”
小女孩接他的话下去说:“水灵,我叫蓝水灵。”
一种情愫在空气里慢慢的发酵,酝酿……酝酿……看来,故事的结局要等上二十年了……
完
贪财不足的人
这个故事也就发生在十几年前,故事中的人叫李利民,住在铁路西边的大罗庄。李利民年近三十,是个从小就喜欢捕捉黄鳝的人。
那是八七年秋的一天晌午,村民们正准备吃午饭。李利民嫌天太热,于是拎起竹子编的黄鳝篓、拿起铁丝做的黄鳝钩,在村里陰暗潮湿的石头堆下挖了十几条做饵用的蚯蚓,而后出了村子,直奔一里多处的野地小水塘去钓黄鳝。
小水塘方圆三十多米,水深两米多,塘堤上长着几棵老柳树。在塘堤下的水草中,有很多黄鳝洞。据说这个小水塘重未干枯过,几年前也是一个常闹鬼的地方。
李利民来到小水塘,在柳荫下放下黄鳝篓,把一条小蚯蚓穿在铁丝钩上,而后蹲在水塘边的树荫下,把带饵的铁丝钩伸进了一个黄鳝洞里。过了约有六七分钟,李利民感觉手中的黄鳝钩一动,他往外一拉,一条二尺多长、拇指粗细的大黄鳝被挂在钩上拉了出来。李利民取下这条大黄鳝,放入黄鳝篓,又继续挂饵放钩。如此一小时后,李利民在二十几个黄鳝洞中钓了二、三十条、约有六七斤黄鳝。李利民仍不知足,但却没有了做饵用的蚯蚓,他试着把空钩**了一个黄鳝洞里,令人惊奇的是空钩一入洞,就被一条大黄鳝咬住了。不大一会儿,李利民用空钩在这一个黄鳝洞中就钓了七八条、约有二三斤黄鳝。但他还不知道收手,依旧在这个洞中钓着。钓到后来,那空钩往洞口一伸,就有黄鳝自动咬钩。好象那些黄鳝都在洞口排着队、就等他把空钩伸下来似的。
黄鳝篓很快满了,李利民在摘取一条长有三尺、重有二斤的特大黄鳝时,不经意中发现这条大黄鳝的眼光是那么的骇人。李利民心里一寒,这才发现篓里的黄鳝个个昂首挺胸,眼光骇人!比眼睛蛇的目光还要吓人、还要恐怖!
李利民出了一身冷汗,身子往后一退,却看到了更骇人听闻的情景:小水塘的整个水面上,到处是昂首挺胸、圆睁着眼睛、大张着嘴巴的黄鳝!满塘的黄鳝就象被人逼急了的一片眼睛蛇,个个瞪着岸上的李利民。
好在李利民有些经验,知道自己遇到鬼了。惊骇中把黄鳝篓往水塘里一扔,而后一声不响的回身就跑。
李利民正疯狂的往村子里跑,路边的玉米地里忽然走出一个手拄拐杖、脸色发黄的白头发老头。老头身穿古代衣衫,两只三角眼睛里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纵然李利民跑的飞快,但老头却象他的影子似的怎么也甩不掉。一边在李利民身后如影随形的跟着,一边用拐杖敲着李利民的头说:小兔仔子,你倒是继续钓呀!你还不知足了你。
李利民头脑一片空白,事后也不知道老头是什么时候离开他的。他一口气跑回村子,进了村子见了谁也不理睬。已吃过午饭的老婆刚想叫他吃饭,他却一把推开老婆,跑进里屋插上门,任凭谁人叫就是不开门。
当天夜里李利民便病了,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胡言乱语,连吃饭都要老婆喂他。找了医生、进了医院,可就是治不好,折腾了一个月后他却又自己好了。而且好的很彻底--再也不去钓黄鳝了!
遇见死后的奶奶
八三年初春的一天早上,我和邻居刘兄弟去西边几个村庄要饭(一直到八八年,我们村子里才没有人再要饭。那时候无非是要一些红薯干、高梁面饼子、及红薯、红萝卜等一些杂粮。只有年前年后十几天才能要到好面馍馍)。当我二人跑了几个村庄后我有点累了,于是就想先回去。刘兄弟比我大几岁,他自己继续要饭去了。
我挎着草篮、和草篮里要来的二三斤红薯干、高梁面窝窝头等杂粮,在日正午时回到了本村子的地界。在离村子半里多地时,我忽然看到奶奶的坟前站着一个老婆婆。她在奶奶的坟前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坟地上了一条生产路,顺路向西走去。
我当时并没想到那就是死去的奶奶,竟管奶奶死后常在我的梦中、或意识模糊中出现。我只以为这个老婆婆我不认识,不是我们村里的。所以我就想知道她是谁,为什么去我奶奶的坟前。
我从齐腰深的小麦地里斜插过去,跟在了那老婆婆的身后。就在离老婆婆二十几步时我看清楚了,惊恐中脚步慢慢的停下了。心儿咚咚急跳着,紧张得我头发都竖立了起来:那老婆婆的背影、那一头灰白的头发、那一身蓝色的棉袄棉裤--分明是我死去一年多的奶奶呀!天已经热了,她还穿着离开时我父母亲给她做的新棉袄棉裤。
我从惊恐中清醒后,想起奶奶生前最心疼的人是我,于是也便不怎么害怕了。心想奶奶就是变成了鬼也不会害我,她一定又是想念我了,所以才显灵现身,看看她这个也最爱她的三孙子。
我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但奶奶在世时上不疼大的,下不疼小的,偏偏疼爱我。其中原因,我想多半是因为我常常帮着她对付、经常和她闹别扭的我母亲吧。
当我稳住心神,又跟着奶奶的鬼魂走了二十几步后。奶奶往南一拐弯,走进了一条干枯的、生产地大水沟,齐腰深的小麦和水沟的深度挡住了奶奶的身影。当我拐过地角,顺着水沟一看,奶奶就在距我二十几步时一闪身,竟然凭空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喊了几声奶奶,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身上衣物全汗湿了。我又冷静了一下,也便流着泪回了村子。
到家时正是午饭,父亲接过我的篮子,擦了我的泪、听了我的叙述后咕哝了一句:不是你奶奶,还会是谁。
午饭后我开始发烧,母亲抱起我往屋后的十字路口一坐、对着家里祖坟的方向就念叨起来了(奶奶就埋在那里):孩子才十多岁,你再疼他想他也不能这样,把孩子吓着了咋弄?你也真是的(家乡风俗习惯。小孩子受到惊吓、其父母怀疑是某某死者、或其他鬼魂邪气做怪时,往往会坐在自家门坎上、或村里的十字路口采取治疗措施。一种是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子,一边拉长声调说‘在哪儿吓着了回来吃饭了’的为叫魂;一种是如我母亲这样念叨的、好象是说给鬼魂听的方式,土声土语的叫‘怨议怨议’。严重者还会在十字路口烧纸(家乡人对冥币的通称)磕头,或请陰陽先生除魔驱鬼、甚至抬着孩子在几个村子里绕圈子,每路过十字路口便会烧纸磕头。实际上,很多孩子都是生了重病而已。)……
或许生者的话死者能听到吧,从此以后,奶奶除了在我梦中出现外,再也没在我眼前出现过。如今很多年过去了,也许是奶奶的灵验已耗尽了吧,就是梦里也很少再和我见面了。
我写此文除了思想里永远怀念奶奶外,就是想告诉世人:人唯一可与时间抗衡的只有思想而已。无论多么深厚的亲情、爱情、友情,抑或是仇恨,都可以在时间里诞生,也可以在时间里淡忘。唯有思想,是时间唯一不可冲破的记忆之门!
望着远方,落寞的问一句:奶奶,您在那里还好吗?
阴灵
七点半的时候,苏陽准时开了电脑挂上了qq。刚一上线,就有人发来了信息。他点开来看,是个陌生人的一句问候。“你好!喜欢看午夜场的鬼片吗?广场影剧院门口等。”看了一眼网名,是个叫陰灵的家伙。
苏陽笑了,他想准是那个朋友无聊搞得恶作剧。不过,去还是不去?去他怕被耍,不去怕人说他胆小。左思右想之后,他决定去,反正他也无聊睡不着,看个午夜场也不错。
他试着和这个网名叫陰灵的家伙说话,可她的头像始终是黑黑的没个动静,他只好放弃,随便找些游戏来玩。将近午夜的时候,他出了门,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体会着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家离广场影剧院很近,一条街拐个弯就到了。站在影剧院门口长长的台阶上,苏陽看了看表,十一点五十分,他靠在一根大柱子上,向下望去,稀稀楞楞的几对情侣相拥着走进影剧院,他瞧了半天也没有认识的,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来,自己准是被忽悠,也许损友门正躲在什么地方偷怕着他,他有些恼怒地甩甩头,刚想要走,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肩膀说:“苏醒的太陽?”
苏陽“啊!”了一声转身,一个清汤挂面式的女孩,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灿烂地笑着。
他也报以一笑,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是陰灵?”
女孩点点头,大方的走过来挽起他的胳膊,一起走进了影剧院。
那天他们一起看了《咒怨四》挺吓人的。他看得惊心动魄,冷汗淋漓,可她却一点都不怕,电影结束后,她问:“你说这世界上真有鬼吗?”
“有。肯定有。”苏陽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其实有没有他怎么知道?
女孩天真的问:“你见过吗?”
苏陽哈哈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女孩也笑了,苍白的脸看上去晶莹剔透,美的就像个陶瓷娃娃。她说道:“我也相信,不过我觉得鬼不像电影里那样竟吓人,鬼其实和人一样,只是生活在不同的空间里。”
“你这个理论站不住脚,要像这样说的话,鬼出来就和人一样了,那还能叫鬼了?鬼出来的时候就应该陰风阵阵,样子要多恐怖就又多恐怖,那才叫鬼。”苏陽说道。
女孩撅着嘴没在说话,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生气了。
苏陽不免有些失望,现在的女孩子就爱生气,动不动就撅嘴,特别是漂亮的女孩。
不过他很快投降了,谁叫面前这女孩是个美女哪,他可不能头一次见面就人家留下坏印象,他挠挠头讨好的说:“嗯!也许你的理论也是对的,毕竟我没看见过真的鬼。”
女孩没吱声,站在那里望着星空,烟波流动,楚楚动人。
苏陽不好说什么,陪着她一起仰头看着夜空。今晚无月,星星显得特别明亮,像一颗颗闪亮的宝石。他轻轻的唤“陰灵,我叫苏陽,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女孩笑了笑,样子有些调皮,她说:“我就叫陰灵,音乐的音,铃铛的铃。”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铃吗?因为我不太喜欢音铃这个全名,有些怪怪的感觉。”女孩抬起她明亮的眼,直看入苏陽的瞳孔深处。
苏陽只觉浑身一震,像是触电一般,令人陶醉。
从此音铃经常约苏陽午夜的时候见面,苏陽也试着问她:“为什么不白天见面那?”
音铃淡淡的说:“我喜欢午夜,因为这个时间是两天的交界处,也是陰陽交界的时间。”
苏陽不明白这和他们约会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她喜欢这个时间见面,他就奉陪,谁让爱情悄悄的来了。夜也有夜的好处,苏陽偷偷的牵起了她的手,她没有挣扎,只是害羞地低下头,脸上爬上了一抹嫣红。
第二天傍晚,苏陽接到了音铃发来的信息,三个字:我爱你。
当时他突然猛地跳起来,呐喊、欢呼、尖叫,发出一连串的疯狂动作,折腾累了,他坐下了傻笑,这就是幸福吧!可看一眼屏幕的时候才想起,他忘了回复。
他急忙坐好,想要回复,看见她又发了一句,答应爱我,咱们晚上见?再一看她的头像黑了,看来已经下线了。
当晚,他仔细的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去见她。看见他的瞬间她的脸红了,低着头局促地站在那里,他忍不住伸手把拉她入怀,把头按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陽陽……”一声大吼,吓了苏陽一跳。这吼声他再熟悉也不过了,是妈妈特有的大嗓门发出来的。
他一惊不小,推开音铃回头叫了一声:“妈……”苏陽的母亲插着腰,气喘吁吁地的指责他说:“我发现最近你这几天的行为很怪,半夜老偷跑出来游荡。”
苏陽笑着说:“妈!我这不是出来约会吗?”说着拉着音铃的手说:“铃!这是我妈!”音铃的脸顿时变得惨白惨白的,她抿着嘴没有叫人,苏陽正奇怪时。
只听母亲嚷嚷道:“你这孩子见鬼了吧!我就说午夜别老看那些鬼电影,没啥好处,我看你现在就入魔了。”
苏陽被母亲骂楞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看不见音铃。他带着疑问向音铃看去,音铃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就在苏陽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父亲跑了过来,抓住母亲的手说:“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叫我好找。”
母亲指着苏陽说:“我来找陽陽。”
父亲并不看他,悲伤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儿子陽陽出车祸死了,你醒醒吧!”
母亲突然放声大哭。
苏陽只觉得浑身冒汗,瞪大眼死死地盯着音铃,音铃缓缓地点点头说:“是的,前不久你下班出了车祸,去世了。”
苏陽望着父母的远去的背影,彻底傻了。
荒村野店
雨一直在下。
豆大的雨点无情地击打在东风大货车的挡风玻璃上,杨斌的眼前一片模糊。
天已经黑了,车灯如两条扭曲的蛇,在夜色中蜿蜒前行。杨斌小心地驾驶着东风大货车,紧张地关注着前方。不久,他驶上一个山坡,看到孤零零的山坡上竟然盖了一座三层高的楼房,挂了幅招牌,写着“住宿餐饮”四个大字。
杨斌把车停了下来,冒雨冲进了野店。野店里只有一个老人,把他带上二楼。在二楼,杨斌看到有间房间不但房门被铁链锁着了,房门与墙壁的连接处还钉满了木板,连窗户也是这样被木板所遮挡,似乎怕什么东西从那房间里跑出来。
杨斌奇怪,就问老人原因。老人告诉他,这房间原来有个女孩自杀了,死时穿着红衣,据说穿红衣自杀的女人成鬼都是恶鬼,能吸人魂魄。后来也确实有旅客反映,住在这间房里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比如听到女人唱歌却看不到人,自己莫名其妙地看到一些人影、鬼火、鲜血等不祥的事物。
老人说这话时,一道闪电倏地从空中劈了下来,劈中屋外一棵枯树。枯树轰然倒塌,被闪电劈中的地方闪现出零星的耀眼蓝光。在蓝光中,杨斌似乎看到一个红色的女人影子,对着他冷笑,一飘而过。
夜里,杨斌一个人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突然,灯灭了。房间里陰风阵阵,凄冷异常。杨斌的心一下子收缩起来,睁大眼睛,果然看到房间里闪起了几点幽幽鬼火,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唱着悲伤的歌曲慢慢地飘来。女鬼满面血污,两个眼框里根本就没有眼珠,幽幽地盯着杨斌看。两只手扭住自己的耳朵,竟然生生地把自己脑袋拧了下来,直递向杨斌面前。杨斌只闻得一股腥味冲鼻,魂飞魄散,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那女鬼冷笑几声,低头察看,确定杨斌被吓晕后找出一根绳子捆住他。原来,这女鬼是一个女人假扮的,和店主合谋吓晕旅客然后抢劫财物。
店主走了出来,从杨斌身上搜出钱包,拿出一看,怪叫一声,吓倒在地。假扮女鬼的女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走过来一看,原来杨斌的钱包里全是冥币。
这时,女人感到身后一阵陰风拂过,杨斌躺在地上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如果这里真有女鬼就好了,我也好找个伴……”
替死鬼中状元
榆林庄高家的媳妇请来一位算卦的盲人给小儿子金柱算命,这算卦的先生姓李,李先生深通命理卦爻,运算如神,无论是求财求喜或算祸福吉凶,一算一个准,故人称“神算李”。
高家的隔壁丁家媳妇听说高家请来“神算李”,也想给自已的小儿子拴住算算命,便匆匆地来到高家。
“神算李”坐下后,让高家媳妇报儿子的年岁、生日、时辰,“神算李”手掐心算一阵后大大的吃了一惊:“给夫人道喜了!我算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大富大贵之人——贵公子洪福齐天,日必然蟾宫折桂,高榜得中头名状元!”
高家媳妇一听可高兴坏了,可是又担心算命先生忽弄她,据说瞎子算命常常正话反说, 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您这话可是当真?”“神算李”道:“人们都尊称我‘神算李’,若是我算的不准,这辈子双瞎眼下辈子还是双眼瞎!”高家媳妇这回放心了,急忙说:“先生,千万不要赌咒发誓,到时候我儿子要是真的中了状元,一定派车轿把先生请来……”高家媳妇不但给了双份卦礼,又动手备酒菜要留“神算李”吃一餐。
接着,丁家媳妇报了儿子拴住做生辰,“神算李”推算了一阵又大吃一惊——原来这孩子是个短命鬼!“神算李”惟恐给丁家添忧本不想说明,可是又想到自已被人誊为“神算”,要是不明说日后人家就认为你没算岀来,说你“神算”是骗人,这不是自毁名声吗?想到这儿,“神算李”便轻叹一声对丁家媳妇说:“丁夫人,休怪我嘴浅,实话告诉你,小哥哥命相中不但无富贵可言,而且今年还有大灾难……”
丁家媳妇忧心忡忡地回了家,把“神算李”给儿子算命的结果告诉了男人,男人一听也把头低下了。可是,这命中的事愁也没用,日子还得一天一天的过。几天过去了,给儿子算命的事也就渐渐地淡忘了,两口儿又照常过日子,男人早岀晚归,女人勤劳节俭。
转眼到了夏季,有一天,同年七岁的金柱和拴住背着爹娘跑到村外的河边玩耍。过去,每到炎热的夏天,男孩女孩都穿兜肚,既遮羞处又凉爽。这天金柱穿的是红兜肚,拴住穿的是绿兜肚。金柱对拴住说:“你的绿兜肚真好看,咱俩换换穿吧,回家时再换给你。”拴住一听心里很高兴,他正好喜欢红色兜肚。于是,两个孩子就把兜肚互相换了。太陽像火球似的挂在天上,晒得两个孩子头上直冒汗,金柱说:“天这么热,咱们下河洗洗澡吧。”说着就拉着拴住的手连蹦带跳地跑进河里,连兜肚都没顾得脱下。两个孩子在离河边近的浅水地方一边洗澡一边打水仗,玩得非常高兴。就在这时候,金柱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伙子也在洗澡。小伙子说:“你们俩看着,我会躺在水面上游……”小伙子说着就躺在水面上仰泳,顺水往下游,那样子像睡觉似的,舒服极了。金柱和拴住见小伙子游得美美的,心里好羡慕。小伙子游了一阵后在水里站起来,笑呵呵地对金柱和拴住说:“好玩儿吧?你们想学吗?过来,我教你们。”金柱和拴住当然想学,拴住便一边往那小伙子身边跑一边喊着说:“叔叔,先教我!”小伙子狠狠把拴住推开,然后对金柱说:“你过来吧,先教你……”金柱这下可乐坏了,三步两步跑到那小伙子跟前,小伙子抓住金柱就顺水游下去。游岀不远,小伙子就把金柱的头摁进水里,然后就不见了小伙子和金柱影子。站在河边的拴住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小伙子和金柱露岀水面,拴住就大声喊:“叔叔,金柱,你们快岀来呀!”喊了半天仍不见人影儿,拴柱有些害怕了,是不是被水冲走了?拴住就哭喊着跑回了家,把经过告诉了大人们。
金柱的爹娘听说儿子被河水冲走了,肯定要淹死!两口儿哭得天昏地暗,痛不欲生。乡亲们都来解劝金柱爹娘,又派两个小伙子沿河寻找金柱,终于在河下游的一个河湾岸边找到了金柱的尸体。两个小伙子把金柱的尸体从水中捞岀来放到河岸上,没想到金柱的胳膊和两腿竟动了起来,又哇哇地吐了不少浑水,随后竟活了过来!金柱的爹娘跪在地上对天连连磕头,感谢神佛保佑……儿子有惊无险,大难不死,果然命大福大呀……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金柱娘每当回想起来仍有些后怕。于是,她心里就暗暗地恨灶王爷:你灶王爷是“一家之主”,你的责任就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我儿子下河洗澡差点儿淹死,不怪你灶王爷怪谁?烧火做饭时,金柱娘就拿灶王爷撒气,举起烧火棍点着灶王爷像说:“灶王爷你听着,我儿子是状元命,你得好好保护他!往后要是有个一差二错的我可饶不了你!”说着就举起烧火棍在灶王爷像上狠狠地戳了几下,灶王爷就成了花花脸儿。
金柱娘连灶王爷都敢训斥,当然对乡亲们就更不在话下。儿子将来要中状元做大官,母以子贵,谁敢不恭敬?金柱娘就觉得自已身份高贵,乡亲们对她说话办事都得让她三分!这还不算,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经常跟邻里乡亲们耍橫吵架,跟乡亲们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紧张,她走到哪里乡亲们都躲开她。
金柱上学后,爹娘想方设法给儿子做好吃的好穿的,惟恐儿子受委屈。金柱很聪明,只是被爹娘娇宠惯了,不好好读书还经常逃学。金柱爹娘也不去管教,反正儿子命大,头名状元是跑不了的!
丁家两口儿见高家把儿子金柱送入学堂念书,也把儿子拴住送进了学堂。男人说,儿子虽然没有做官的命,但也得供他念书,让儿子学仁义,懂事理。学写学算,写家信、记记账做个小生意什么的也方便。
丁家两口儿跟乡亲们关系处得很好,谁家有大事小情主动相帮。讨饭的来了给一碗热饭,和尚道士来化缘就施舍几个铜钱。丁家的邻居是一位七十多岁的抓老太太,丁家两口对老人的生活非常关心,缺柴少米了就给送过去,有了好吃的就把老人请过来。老人衣服脏了给洗干净,破了给缝缝补补,不能穿了就给做一件新的。有一年冬季,老太太因手脚不利落,不小心把灶屋的柴火给引着了。大火立刻蹿上了房,小茅草屋火光冲天,慌了手脚的老太太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被大火烧死!丁家男人不顾一切地冲进大火中把老太太背到自已家里。老太太满身烧伤,气息奄奄,丁家两口请来医生,剪烫熬药、擦洗烧伤,精心扶持。老太太伤愈后,丁家两口就把老太太留在身边,像亲娘一样养起来,在生活上百般照顾。老太太一直活到八十多岁才去世,丁家两口买来棺椁很体面的把老太太安葬了。
拴住入学后念书很用功,从不贪玩儿,经常受到老师的夸讲。拴住爹娘本想让拴住念一年两年就跟爹种庄稼。老先生对丁家两口说:“这孩子又聪明又懂事,将来一定有岀息,你们家里困难,往后拴住的学费我不收……”拴住爹娘非常感激老先生,下决心拼着拽着继续供儿子读书。拴住很争气,读书愈加勤奋。几年后,学得经纶满腹,而且写得一手好文章!这年,正逢京中大开考场,老先生便鼓励丁家夫妇,让拴住与高家的金柱一同进京赴试。老先生又拿岀教书十几年的积蓄资助,拴住爹娘求亲告友筹备一些银两,便打发拴住上路了。
大考完毕一个月后发榜了:拴柱一举夺魁,中了一甲第一名!而高家金柱却榜上无名……
拴住状元及第衣锦还乡,亲友和乡里纷纷前来祝贺。“神算李”听说榆林庄岀了状元,心想一定是他当年算定的高家儿子无疑。于是,便坐在家中等待高家派车轿来接。果然,车马喧喧来到家门,“神算李”上了车一路风光地来到了榆林庄。“神算李”坐到筵席上直到状元来到面前叩拜时他方才明白了,原来新科状元并非他算定的高家金柱,而是丁家的拴住!“神算李”大感惊讶!他大半生算命无数,命大命小祸福吉凶从没有误算,偏偏把个状元给算颠倒了……正在“神算李”羞愧难当之际,高家的金柱娘风风火火地撞进屋来,劈头盖脸地质问“神算李”说:“你号称‘神算’,当年你口口声声说我儿子金柱是状元命,现在不但没中状元,榜上连个名字都没有!你这不是混算、瞎算吗?”
按金柱的八字命相,“神算李”深信自已没有算错,但他当初没有算岀金柱和拴住命运的改变。金柱和拴住命运的改变,起因就在于那次他俩去河边洗澡。教金柱游泳的那个小伙子原来是在河里淹死的“落水鬼”,他是到河上来抓“替死鬼”的,抓了“替死鬼”他就能转生了。“落水鬼”把金柱摁进水中淹死,然后带着金柱来到阎王殿,判官对“替死鬼”进行验证时发现“落水鬼”抓错了人——这个金柱不但不该死,而且今生命中要中头名状元!做“替死鬼”的应该是和金柱一起洗澡的“拴住”!阎君勃然大怒,把“落水鬼”严厉训斥一番,并处罚延迟三年转生,然后又命鬼卒送金柱还陽。“落水鬼”被处罚延迟转生,也使本来命该早夭的拴柱得以暂时活命。其实,错抓了“替死鬼”也并非“落水鬼”之错。本来判官已明确告诉他要抓穿绿兜肚的小孩做“替死鬼”,他也没有记错。可是,没想到两个孩子在下河洗澡前把红、绿兜肚互相换穿了……
金柱死而复生,性情刁钻的金柱娘认为儿子洪福齐天,使她在乡亲们面前处事行为处处高人之上,愈来愈霸道,甚至连灶爷都不放在眼里。而拴住的爹娘则完全不同,和睦乡里,广做善事,赡养孤寡无依的老人……人们行事做为瞒不了“家神”灶王爷,这位灶王爷是专记人间善恶、并保护家家户户平安吉祥之神,故家家供奉,世人称之为“一家之主”。每年腊月二十三日“小年”这天灶王爷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对每家每户做事行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丝不苟。玉皇大帝听了灶王爷汇报高、丁两家为人的天壤之别,当即决定将两家儿子的命运做了更改……“神算李”再能他也算不到这一步,不过,这以后算命先生却立下了一个规矩:给人算完命后不忘留下几句话:命数天定,德行人修,祸因恶积,福缘善庆……
读心女鬼
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意识,有些事你不知道的时候别人同样也不知道,等到有天你自己突然意识到了某件事,却发现她们也像突然意识到似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人和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默契感,就像有时一个人问你一句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答同一个答案一样。
传说当一屋子人说这话,却在瞬间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只留下一屋子的寂静和面面相俱,那是阎王和小鬼途经此地,挂上了“闲人勿扰”的牌子。所以一屋子的人顿时全都寂静了。
心理学上我们管这种现象称作:读心术
往小了说,你那是跟人有默契感,可以跟很多人的想法瞬间一样,那叫做群众读心术。
往大了说就是电视情节,或者小说情节里常说的那种读心术了。
读心术分为两种,一种是只要你运用法术进入对方心里,就可以聆听对方心声,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另一种则是通过观察对方那些微妙细小的动作,从而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人家都经常说,夫妻同心,其力断金,我想这大概就是说的团结的力量吧。
明明是一个上初二的男孩,有着全世界看起来最平凡的样貌和人生,家庭情况不算好,也不算困难,是一种小康水平吧。
有一天他平凡无奇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了……
这一天他放学回家,看到了一个老婆婆的摊子——古老而破旧的摊子,在盛暑的天气内散发着一丝丝凉爽的气息,他不由得停下来在摊子前面多呆了一会……
摊子里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什么裴翠玉壶啦,玛瑙项链啦,玉扳指、美人画啦,反正都是一些古代的稀奇古玩。
他拿起了一块很像玉牌的东西,碧绿色的翡翠玉牌,经过精细的雕工,浑然天成般完美无瑕。这时候他心里响起一阵声音,“想要吗?真的很想要吗,那拿起就跑吧,快跑,别让人追上你!”
这时候他好像被心里的各种声音给蛊惑了,拿起玉牌拼命的就往前跑去……也不管老婆婆在后面喊什么,他一直往前跑,往前跑……
回到家以后,他气喘吁吁的倒在沙发上,回想起刚才耳边的那个声音,仿佛充满魔力般,对他说:拿起我快跑吧,不需要付钱。
当时他居然脑袋发昏,被那个声音给蛊惑了,刚才自己四周那么多人,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有人故意恶作剧,还是些别的什么。
晚上吃完老妈做的晚饭,他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看着那块精细的玉牌,今天白天的时候跑得太快,居然没发现玉牌上有一个粉粉嫩嫩的美女,长裙半挽,漆黑的眼眸中折射出妖娆似火的绝世眼神。特别是头上一根碧绿的发簪,雕刻的栩栩如生。
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邪恶的梦)嘿嘿
到了第二天再去学校,走到路上的时候她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声音……“今天的猪肉不新鲜啊”,“我跟她相爱五年了,她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不行我得找她算账去”,“今天又收获了不少,没想到那个老头那么有钱,早知道多讹他点了”
他正疑惑这个声音是从哪传来,这时候到学校门口了,突然才发现自己没带红领巾……“怎么办,没戴红领巾肯定会被那个包公脸给拦住的”
走到校门口,他硬着头皮想进去,果然一道声音响起:张明,站住,你没带红领巾还想进去?这时候一道身影快速的把他拉住,紧接着一道声音就冲进了他的耳朵里,“昨晚小红拒绝了我,好伤心阿,我怎么才能让她做我女朋友呢”?
“哈哈,没想到平时总是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包公脸,居然在想这个阿”!
这时候他大声说,“李魁,小红拒绝了你,很伤心吧?哈哈,没想到你平时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私底下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听到他这么说,李魁气愤的在大庭广众同学们的嘲笑下捂着脸走了。
“还真是多亏了这块玉牌呢,哈哈”
今天一天,张明都靠着那块玉牌如鱼得水,在班里混的很开,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仿佛凌驾于他人之上。
直到晚上,他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子回了家,笑呵呵的坐在沙发上端详着那块玉牌,由于太激动不小心打碎了一块玻璃杯,他放下玉牌,赶紧弯下腰,一片片的捡玻璃碎渣,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鲜红妖娆的鲜血顺着手指蜿蜒而下,勾起了一丝唯美的弧度……
这时他好像听到了一丝,呲呲的声音,是玉牌上的女人……在吸他掉下来的鲜血……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眼睁睁的看着玉牌上的女鬼从玉牌里走下来,身子却因为惊吓动弹不得……女鬼慢慢的抬起他的头…朝他脸上吹起气来,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股黄色的薄纱般的青烟,从他头上被女鬼吸进嘴里……
慢慢的他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当黎明的曙光开始慢慢升起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猛然之间突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对于昨晚的事,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往身边猛地看去,那块玉佩静静地躺在旁边的桌子上,他害怕的睁大了眼睛,把玉牌拿起来猛地向墙角甩去……
“爸,妈!”
听到张明大喊的声音,他的爸妈急忙跑了进来:“阿明,你昨晚在客厅上晕倒了,我们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我和你爸爸想可能是你最近学习太累了,所以把你扶到床上,让你好好的休息一会。”
这时候妈妈缓缓向他走过来,他听见这么一个声音:“这个婚我是离定了,我跟了他十多年,他居然这么对我,居然有十年都在找小三。”
这时候张明崩溃了,“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是感情很好的么?为什么要离婚?”张明疯了般的冲出家门,来到河边静静的坐着。
为什么会这样?他崩溃的大叫起来,这时候玉牌缓缓地来到他跟前……“如果想跳你就跳下去把,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时候他猛地抓住玉牌,用力的仍进河里,“你休想蛊惑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在河边静静地坐了很久,他决定坦然的接受一切事情的发生。
回到家里,妈妈给他端来热腾腾的一碗汤,妈妈告诉他,她已经决定原谅爸爸了,日子都是好好过下去的,不管爸爸犯了多大的错,她们始终都是夫妻,她们之间已经有了小明,她们会为孩子好好考虑。
鬼,因人心里的恶念而生,因贪婪而生。灭于人心里善良的瞬间,我想说,即使不管你有多大的错,只要肯认错,也许在人生面前有些事无法挽回,但是在人性面前,你永远是对的。
彩扎尸人
s市市郊。
一栋名为“丰都旅馆”的古典建筑风格的大厅内,零零星星地坐了一些社会上的名流人士。每到周末,这家旅馆就会邀请一个戴面具的人,为客人们讲诉一个他(她)亲身经历过的怪谈故事。
大厅内的风格十分古朴,墙壁上金属制的壁灯,油画般的黄色灯光浓浓地扩散着。举止怪异的老板和老板娘携手上台,两人笑容一致,对大厅内所有的客人齐声道:“欢迎各位光临‘丰都旅馆’。”
一、李记彩扎店
梧城城北是老城区,多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建设的砖瓦结构房屋,与高楼大厦林立的市中心比起来,俨然一副城中村的落魄景象。有点门路的本地人,大多都搬离了北城,只有一些贫困户和外来户,才会在这里居住。
李记彩扎店,就坐落在这北城的一处巷子里,店主名叫李汉生,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干巴老头。照理说像老李这样的岁数,早该退休养老,享受天伦之乐,可他反而每天起早贪黑地守着这个彩扎生意。
实际上,李汉生膝下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孙儿也上大学了,儿子们早就建议关掉彩扎店,搬到城南居住,但李汉生却舍不得这个店子,所以一直留守在这里。
彩扎,就是用竹篾子做成骨架,然后在其上贴纸,做成各种各样的人物物件。听起来挺唬人,但说白了,老李头这家李记彩扎店,就是做丧葬生意的,扎点童男童女、车马建筑、花圈元宝之内的东西。
这生意看着不怎样,但利润可不是一般的高!你想啊,几根竹篾子和若干彩纸,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扎出来却能卖出挺高的价钱,不得不说这行确实暴利。当然,眼馋归眼馋,这彩扎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首先这做死人生意,多多少少都会沾染点晦气,令人敬而远之;其次,彩扎这门营生,也不是随便来个人箍个竹圈子就扎得出来的,人家凭的是手艺。
这李记彩扎店,要退回去几十上百年,在梧城可说是鼎鼎大名的。最为辉煌的时候,光是店里的学徒就有三十多个,彩扎师傅也有十来个。你要说他们每天扎这么多东西,销得出去吗?那你明显是低估了李记在梧城的地位。
那年头,大户人家婚丧嫁娶都好排场,以彰显自己家族的财力,一应用度,自然要最好的。而李记出品的彩扎,因为色泽鲜亮,造型饱满,栩栩如生,最得大户人家的喜爱。所以一般谁家有丧事,或者清明中元祭祖什么的,都会去李记采购祭祀用品。至于那些普通人家,出手虽然没那么阔绰,但家中有人故去,也会来李记,少说也得挑俩彩扎的童男童女供上,毕竟就这么一回,也算全了孝道。
于是乎,李记的名气越来越大,生意自然越来越红火,拿今天的话说,就是业界龙头企业。
有道是花无百日红,繁荣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没落。这李记彩扎店传到李汉生老爹那一代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风风火火的“破四旧”运动,于是老李家立马被冠上了“封资修”的名头,店面被砸了不说,李汉生的老爹还被拉去批斗了好几回。好在李老爷子身子骨硬朗,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使得李家这门彩扎手艺得以延续下去,但彩扎店,却开不起来了。
时间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李汉生也到了不惑之年,那时候政策放宽了,李汉生便依着父亲的遗愿,重开李记彩扎店。店子刚开那一阵,生意倒是挺红火的,毕竟好多老梧城人都在世,还记得李记的名号,有需求的时候,都要来李记买一些。再加上丧葬生意有他的特殊性,低投入高回报外带不讲价,所以这李汉生倒成了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可是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做丧葬事业的人多了,再加上印刷业的兴起,机械印刷出来的东西,虽然质量要比李记手工制品略次,但胜在量大价格便宜,所以更多人还是选择了前者。这让守旧的李记,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李记的没落,只是时间问题。
时至今日,随着现代祭祀的兴起,传统彩扎事业日益式微,老李这家彩扎店也只能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就像这城中村一般,腐旧、破落。
二、年轻客人
这日午后,连续几天陰郁的梧城,终于迎来了一道暖陽。李汉生坐在店门口,一边晒着太陽,一边用小刀削着竹篾子。虽说店里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彩扎,但李汉生还是习惯了,每天不找点事做,好像浑身不舒服似的。
做累了,李汉生捶了捶发酸的腰,回头看了一眼屋檐下那块牌匾,李记彩扎店五个斑驳的大字,在陽光下透着几分萧瑟与没落,就好像他自己的人生那样。
“做不动了……”李汉生叹了口气,喃喃地念叨着。前几天,大儿子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今年做完必须关店。李汉生知道这是儿子们孝顺,怕他一个人在这北城,有个好歹也没支应的人,所以想把他接出去住。可是李汉生心里,实在放不下这份百年的产业,所以一直犹豫着。
而今,看着这块从爷爷辈传下来的牌匾,李汉生心里有了一丝明悟,就像人老归墟一样,这百年的老店,也该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李汉生想得入神,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了过来,他循声看去,见小巷外走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穿着一身浅蓝色休闲西服,里面套方格子衬衫,衬衫第一颗扣子松开,露出一串金链子,晃得人眼花。
“李记彩扎店,没错就是这里了。”这人走到近前,先抬头看了一眼牌匾,然后对李汉生道,“老爷子,我买点儿东西。你是这店的老板?”
“是啊。”李汉生点点头,起身把这人引进店里,一边走还一边介绍道,“花圈、纸钱、金元宝、宝马、别墅样样齐全。还有手机,苹果七,前两天刚到货的。”
“呵,还苹果七!”小伙子顿时来了兴致,朝李汉生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柜台上摆着一排纸做的手机,苹果、三星、诺基亚……品种还挺多。顺手拿了一部比板砖短点儿,背后印着缺角苹果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末了笑道:“做得还挺像,不过这苹果六都才发售没几天,你这咋有苹果七了?”
李汉生看了他一眼,“老乔不都下去了吗,说不定下面苹果八都有了。”
“嘿,你这老爷子还挺与时俱进啊。”小伙子顿时乐了,饶有兴致地在店里参观起来,还摸出手机拍起照来。
李汉生心中一叹,作为传统的手工艺者,他守旧的思想是不太待见这些印刷制品的,但生意难做啊,为了不赔本,也只能添置一些时兴的物件,算是不得不与时俱进了。
小伙子看够了,转头问李汉生道:“老爷子,你这东西都挺齐全啊,就是地儿难找,怎么不搬到外面去做生意啊。”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搬个什么啊,今年做完就准备关张了。”李汉生说完,长叹了一声,他这辈子就是靠着这个店供出了三个孩子,现在孩子们都有了家业,而自己却要亲手结束掉李记,想起来还是有点不舍。
小伙子遗憾道:“那倒是可惜了,我听老一辈说,这梧城就只有您这李记彩扎店还保持着传统工艺。”这人说着,从兜里摸出烟递给李汉生,李汉生接过之后,拦住递过来的打火机道:“咱们还是出去抽,这里不能见火。”
“是是是,差点忘了这一茬了。”小伙子忙不迭地收好打火机,跟着李汉生出了门。
店门口,李汉生点燃烟深吸了一口,问道:“小伙子,还没问你贵姓呢。”
“我姓孙,您叫我小孙就行。”
“那好,你也别一口一个老爷子地叫了,叫我老李吧。小孙啊,你是不知道,现在生意难做啊,再加上医院、殡仪馆都整什么丧葬一条龙,我这店子就越做越亏本了。等今年做完,就不做了,忙碌了大半辈子,是该享受一下儿孙福了。只是祖上传下来的这门手艺到我这里怕是要断了。”
“这倒是。”小孙点点头,“不过,您这算是传统艺术吧,怎么不去申请啥文化保护之类的?提高一下知名度,就不愁没有学生了。”
“怎么没有?”李汉生苦笑道:“前几年省里举办了一个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我大孙子就去帮我弄过,结果刚到市文化局那里就被人家拦下来了。”
“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咱做的是死人的东西,人家怕沾了晦气呗。你想啊,展台上放俩死人用的纸人,想想都瘆得慌。谁还敢去看?”
“说提也对,换个胆子小的,还真不敢去。”
李汉生和小孙就这么在店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或许是长期独处的缘故,李汉生对这个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青年颇有好感,所以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而小孙,似乎也挺乐意和李汉生聊天的。
一时间,这一老一小聊得倒是挺欢畅。
在闲聊了一阵之后,李汉生把话题引回了生意上,“小孙,你也看了这么久了,有没有看中的?冲你今天陪我这老头子聊了那么久,我给你打个八折。”
“对啊,您不说我差点忘了正事了。”小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折就不用打了,我知道规矩,做丧葬生意都是一口价,该多少还是收多少。”
李汉生听他这么一说,没有多计较。
小孙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我外公添置点身后的家什。我外公身体一直就不好,今年这天气变化太快,老爷子眼瞅着就快不行了。这家里的大事自然有爸妈那一辈操持,我这当小辈的,反而没什么事可做。好在以前听外公说过您这李记彩扎店的事,所以就盘算着来买点,算是尽孝道吧。”
倒是个孝顺的孩子。李汉生点点头,到了他这岁数,很多事情也就看开了。虽说人都还未咽气就先添置丧葬用品有点不太吉利,但这毕竟是小辈的一番心意,总好比临到头来手忙脚乱要好得多。
“那你看这大别墅怎么样。”李汉生一指店门口摆着的一米多高的纸扎豪宅,“三层楼,气派!一楼是大厅,二三楼是卧室,你外公爱打麻将不?这还有专门的麻将室,带麻将机的。”李汉生说着,伸手挑开了二楼的某一间窗户。
小孙往里面一看,惊讶道:“呵,还真有几桌麻将机,做得跟真的似的!”
“那自然,都是按原物缩小来做的。”
小孙兴致勃勃地看了一阵之后,却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大别墅不太满意。于是李汉生又出主意道:“那整辆小轿车吧,要什么牌子,我给你现做。”
“这个……还是不要了吧。”小孙想了想说,“我以前听外公说这李记彩扎店最出名的还是纸人儿,您这里还做纸人吗?”
“怎么不做?小孙,你外公是行家啊!你等等。”一听到小孙想买纸人,李汉生很是惊喜,很久没有顾客来买彩扎纸人了。当下让小孙稍等,然后去货物里翻找了一阵,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一对彩扎的童男童女来。
“瞧,这对童男童女怎样。”李汉生小心地拍掉上面的灰尘,把这对彩扎摆在小孙的面前。小孙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对彩扎纸人近一米高,形象是一对七八岁的小孩,都穿着一身红底的碎花小袄,各自手里提溜着一个灯笼。男孩梳着豆腐干发型,女孩是一对羊角辫,胖嘟嘟圆乎乎的,看起来跟年画娃娃一样可爱。要稍微离远一点儿看去,恐怕还真有人会误以为那是两个穿着花布衣服的胖娃娃。
这李记果然名不虚传!小孙暗自点头。这俩彩扎娃娃明显颠覆了他心目中的纸人印象。他以前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纸人,都是那种竹架子上贴几张纸,干瘪瘪瘦不拉几,一身白衣,提个招魂灯笼,五官画得跟玩儿似的,反正是一塌糊涂,一看就特瘆人。他当时就想,这么难看的东西,为什么还摆在灵堂,还怕不够吓人吗?
现在看见正宗的彩扎纸人,顿时明白,或许电视电影上是为了增加惊悚成分才刻意做成那样的,以至于大家也对这纸人产生了很大的误解。
“这俩纸人总该合你心意吧。”见小孙一脸惊讶的模样,李汉生出言询问。只见小孙点了点头,旋又摇了摇头,他略微一琢磨,顿时有了计较:“你怕是嫌这俩纸人放久了吧,没事,我重新扎两个。”
“不,不。”小孙连忙摆手,“倒不是这个原因,这纸人我很满意,就是想换点儿其他的形象。”
“其他的形象?”这回该李汉生摸不着头脑了。
“那个,能不能帮我把这童男童女的形象换成老头?”
“这……”李汉生有点奇怪,做丧葬这一行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古怪的要求,随即问起原因,小孙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不再多问。想来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不同吧,也就没有深究。
“好吧,那你说都扎成什么样的老头。”李汉生咬了咬牙,同意了下来。这也是因为他觉得小孙这孩子不错,挺有好感,才会同意他这么古怪的请求。要是换了别人,给再多钱也不会答应的。毕竟在某些方面,李汉生还是挺守旧的。
小孙想了想,扳着指头数道:“形象嘛……俩下象棋的,一提鸟笼的,一听收音机的,一打太极的。就这五个老头吧。”
接下来李汉生和小孙商量好价钱和提货的日期,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孙才告辞离开。看着小孙离开的背影,李汉生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便没再多想,干起了手里的活计。
三、新朋友
接下来的几天,李汉生可说是既忙碌又愉快。忙碌是因为赶工,虽然之前和小孙定好了日期,但做他们这一行当讲究赶早不赶迟。只有东西做出来等人的,没有人死了等东西的道理。所以李汉生可说是加班加点地做。
至于愉快,除了有生意可做的原因之外,还因为对这一行的喜爱。毕竟干彩扎这么多年了,眼瞅着就要关张了。在这关张之前有大活可做,李汉生自然是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这天晚上,李汉生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彩扎纸人,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两天。李汉生长吁了一口气,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和腰,慢吞吞地收好工具。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五个彩扎,见没有什么疏漏,这才放心。
心中轻松之余,一阵倦意也随之而来。要说今年这天气还真是古怪,夏天刚过,才十月份就一下子变得像冬天一样寒冷,天气骤然转变,像他这样年纪的,身体弱点还真熬不住。
裹了裹身上的袄子,李汉生打着呵欠关了灯。
可能是这几日太操劳的缘故,当人一松懈下来,反而睡不太自在。这一夜李汉生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不断闪现着无数散碎的片段,扰得李汉生分不清自己是否真正入睡。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啪”的一声响,好像某种硬物砸在桌面上,一个声音传进耳中:“马后炮,看你死不死!”
李汉生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过来。
“什么人!”李汉生警惕地吼了一声。按理说,胆子再大的毛贼,也不可能大半夜偷到彩扎店里。但凡是就怕万一,要真遇到了歹人,他一个干巴老头还真不是对手。
又喊了几声,店里没有任何动静,李汉生侧耳倾听,店铺里静悄悄的,远远地能听到些许周围住户家里传来的电视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李汉生这才下床开灯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这倒让李汉生安了心。想来是自己睡蒙了,误把梦里面的东西当成了现实。看看表,快十二点了,也就不再多想,倒头继续睡。
这一觉反而睡得挺沉,一直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才把李汉生从睡梦中叫醒。
开门一看原来是小孙,他前脚刚踏进店门,就立马问起彩扎的事。李汉生见这孩子两眼红红的,似乎刚哭过,暗暗一叹,看来这孩子的外公应该走了。好在之前赶工把彩扎完成了,否则就误了人家的大事。
小孙听李汉生说彩扎已经做好了,情绪稳定了一些。李汉生想安慰他几句,但这孩子今天很沉默,也就作罢。
两人交割了剩下的余款,小孙便带着纸人匆匆离开了。
送走了小孙,李汉生叹了口气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孙老哥念了几遍往生咒,又烧了几叠纸钱,权当自己的一番心意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李汉生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李记的生意依旧惨淡,但李汉生还是习惯每天多多少少干点活,即使赚不了钱,就当作是陪这个百年老店的最后一段时光吧。闲暇之余,李汉生偶尔会想起小孙,从那天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虽然有些遗憾,但李汉生还是看得挺开,毕竟像他这行当,大多是做一锤子买卖,客人不回头证明人家家里平平安安,也是好事。
都说闰九月年成不好,李汉生比较认同,想想上次闰九月几大将星陨落,他是亲身经历过的,而今年也不怎么平静。好在眼瞅着年关将近,这一年算是熬到头了——对于李汉生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过一年算一年。
在过年之前,李记彩扎店终于关张了,李汉生把店面连带着货物全盘了出去,自己拎了个箱子和那块爷爷辈的牌匾搬出了北城。其实要按大儿子的话来说,李汉生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带,因为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房间和所有生活物品,就等李汉生入住。
但最后李汉生还是倔强了一回,其他的可以不管,那块牌匾他是决计不能丢的。在他看来,这破旧斑驳的牌匾上有着他们家族的传承,还有他这一辈子的人生。大儿子似乎也看出了父亲的想法,便没有多勉强。
搬到城南后没多久,紧接着就是过年。在大儿子家里,李汉生难得地过了一次全家团圆的春节。三个孙子都带了各自的女友回来过年,倒是让家里热闹了许多,相比往年在饭店里吃年夜饭,更多了几分家的温暖。
只不可惜这种欢乐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年过完之后,儿孙们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状态。大儿子夫妻俩是一家企业的老板,每天很忙碌,回家的时间也不定,有时候累得一回家就直接回房休息,父子俩连说话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
这让李汉生感觉到一种孤独。
这种孤独不同于在北城的日子,那时候在李记彩扎店,至少每天有活干,做累了就睡觉,没有太多的想法。而现在,李汉生每天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整日无所事事,心中总有一种落空的孤寂感。
好在大儿子李晨东看出了老父的心结,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这天早晨,天刚亮李汉生就醒了过来。刚出房间,见儿子李晨东正提着一袋早点从大门口进来。
“爸,起了。”
“是啊,这人老了睡得就少了。倒是你,昨天那么晚才回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今天没什么事就早点起。咱们先吃早点,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李晨东说着,把口袋里的豆浆油条摆在餐桌上。
李汉生见儿子穿着一身平日里不常穿的运动服,但也没有多问什么,父子俩吃过早餐便出了门。
两人出门走了不到十分钟,来到附近的一处公园,虽然这天刚亮,公园里早起晨练的、遛鸟遛狗的、跳操的还真不少,大多是些老头老太太。看到这里,李汉生明白儿子今天早起的用意。
“你这小子,带我来认识新朋友啊。”
李晨东不好意思道:“也是儿子之前没有考虑周到,您一个人待在家里确实孤单,只好想这个法子了。”李晨东说着,把父亲引到一处假山旁,冲一个穿着白褂子打太极的老头招了招手道:“罗叔。”
“是小李啊,”罗大爷收功,走到二人近前,对李汉生点头笑道,“这就是李老哥吧。”
李汉生连忙摆手道:“别老哥老哥的,叫我老李就成。”
“罗叔,这就是我爸。”李晨东互相介绍起来,“爸,这位罗叔也是咱们小区的,罗叔比您早来小区几个月,却是这一片的太极拳教练,罗叔的太极可是真功夫!”
“你这小子,少给你罗叔戴什么高帽子。”罗大爷笑骂了一句,对李汉生说道:“老李,你家小子之前就跟我提过你的事。如果不嫌弃,以后就来这里一起晨练,咱们虽然年纪大了,但要做到老有所乐嘛。再说了,咱们身体好了,少生病,也是小辈们的福气。”
李汉生点头赞道:“这话说得在理。”
“这事就这么定了。小李,你去忙自己的事吧,你爸交给我没问题。”
“那我先走了。爸,你和罗叔好好聊。”
李汉生朝儿子挥了挥手,笑骂道:“你这小子,真把我当老小孩了。去忙你的吧。”
“得,你们聊着。”
送走儿子,李汉生和老罗又聊了几句,言语之间李汉生感觉到这个老罗挺豪迈的,有种武者的风范。一问之下果不出所料,这老罗的祖上还真是开武馆的,练的正宗太极拳。不过后来因为新式武馆的冲击,渐渐没落了。毕竟跆拳道、空手道这些武术,相对比较速成,而太极拳这类传统武术,练个推手就得练三年,现代的年轻人可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因为有着类似的遭遇,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接着,老罗又为李汉生介绍了许多新朋友,都是经常在这里晨练的老头。大家对李汉生的加入很是欢迎,到了这个年纪,少了功利和争斗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得和善、纯粹起来。
虽然还不熟,但李汉生能感觉到大家对他的善意,想来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那么孤单了。
四、彩扎纸人
自从认识老罗之后,李汉生的日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每天一早就准时到公园跟着老罗练太极,练完太极后,便在公园里转悠,或是陪老聂遛鸟,时不时地逗逗他那只画眉;或是在老张那边就着收音机听戏,偶尔还吼上几嗓子。除此之外,就是看老王和老陈两人下象棋,倒不是李汉生多喜欢下棋,他就喜欢看着俩老小子为一步棋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心情愉快了,身体自然也健康起来。李汉生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的晚年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当然,如果不发生那件事的话……
这天早晨,练完太极之后,李汉生和老罗在公园里溜达。刚走到大门附近,见门口围了一大群人,正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只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喊:“杀人啦!”
李汉生刚回过神,就看见一个汉子拨开人群朝这边狂奔过来,这汉子三十来岁,长得五大三粗,手里还提着把西瓜刀。那西瓜刀上一片鲜红,明显是刚沾了血。李汉生虽然活了这么多年月,但也从未见过如此的场面,顿时吓呆了。
“老头滚开!”而那个汉子明显杀红了眼,见李汉生挡在前面不闪也不避,挥舞着西瓜刀就朝李汉生砍来。
眼见得长刀就要落下,李汉生退避不及之时,身旁的老罗一把推开了他,而长刀堪堪砍在了老罗的胳膊上!
“老罗!”李汉生这才从惊吓中醒悟过来,朝老罗看去。只听“刺啦”一声,好像是布匹被撕裂开一般,老罗的胳膊顿时被砍掉了半截。可是,想象中血液喷涌的场面却没有出现,那长刀挥舞之间,却带起了漫天的纸屑。
“这……这是……”因为离得最近,李汉生骇然地发现,老罗那胳膊的断口里居然没有血肉,而是空洞洞的,周围是一圈破损的竹篾子和彩纸——那模样像极了彩扎纸人!
“啊,鬼啊!”那汉子也被老罗的样子吓傻了,扔掉刀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这时李汉生也顾不上那个汉子了,而是怔怔地看着老罗,眼神之中充满了惊疑与恐惧。老罗苦笑了一下,也不说话,扶着断裂的胳膊,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李汉生朝老罗离开的方向看去,发现老聂、老张、老陈和老王也在那里,他们和老罗会合到一处,冲李汉生点了点头,然后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形象嘛……俩下象棋的,一提鸟笼的,一听收音机的,一打太极的。就这五个老头吧。”耳边,突然回荡起小孙的声音。
难道他们……
想到这里,李汉生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夜,李汉生失眠了。他怎么也不相信认识了这么多天的老罗五人,竟然是自己当初亲手扎出的纸人。而事实却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回忆起当时和小孙见面的场景,李汉生越想越不对,直到一副画面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是小孙离开时的背影,李汉生此时才发现古怪之处——小孙,没有影子!
小孙是鬼?
他要我扎五个老头的纸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五个纸人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身边?
无数的问题浮现而出,李汉生越想越怕。虽然他这年纪对于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了,但是,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恐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汉生迷迷糊糊地看见几道人影朝他走来,当他看清最前面那人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那人,正是小孙!
此时的小孙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俨然一副民国时代的书生扮相,他走到离李汉生几米远的位置,停住脚,然后就这么背着手打量着李汉生。
“你……你要干什么!”李汉生惊恐地问。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小孙苦笑了一声,然后躬身朝李汉生作了个揖,“我本一番好意,没想到却累你受惊了。李汉生,我本是那牌匾中的精灵,与李家相伴百年,受百年香火,算起来应该和你先人同辈。李记临关张前,我见你虽有儿孙,却内心孤独,便想了个法子,让这五具彩扎纸人化作老友与你相伴晚年,却不料其中出了些周折……唉,而今他们身份已破,也没必要留在世间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言尽于此……”小孙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他身后的几人说道:“你们给老友告个别吧。”
只见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对李汉生说道:“老李,以后咱哥几个不能陪你了,好在这段时间你也认识了不少朋友,我们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李汉生定睛一看,这人正是老罗。而在老罗的身边,还有老聂、老张、老陈和老王四人。不等李汉生回话,这四人也纷纷向他道别。这几人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乐观开朗的模样,但话语之中却充满了离别的愁绪。
待四人道别完后,小孙回头看了李汉生一眼,开口说道:“好了,该说的也说了。李汉生,你好自为之吧。尘归尘,土归土……”他说完,一挥衣袖,六人便化作一阵青烟,消散无踪。
“老罗!你们别走!”李汉生大喊了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等他发现自己还在床上的时候,不禁有些犯疑,刚才那一幕,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
这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儿子李晨东急冲冲地跑进来:“爸,你没事吧?我刚才听你在喊什么。做噩梦了?”
“我……我刚才看见老罗了。”
“老罗是谁?”李晨东一脸疑惑。
李汉生诧异道:“老罗,不就是你之前给我介绍的那个打太极拳的老头吗。”
“你说的是郑叔吧。哪来的老罗。爸,你记错了……”说道这儿,李晨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紧张地看着李汉生。
“是老郑啊,你看我都睡糊涂了。”
“爸,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快去睡觉,别耽误明天的工作。”
“好吧。你有什么事记得要说。”李晨东长长地看了父亲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不多时,就听见隔壁隐约传来儿子和儿媳的说话声,李汉生听到“不记得”“老年痴呆”几个词,不由得苦笑一声,看来儿子以为他得了老年痴呆症了。
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李汉生全无睡意,好在离天亮没多少时间了,于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像往常那样起床去公园晨练。
公园里,还是那些人,只不过其中没有了老罗五人。而教太极拳的教练,也变成了一个姓郑的老头。这人李汉生也认识,只不过记忆中教练是老罗而并不是他。之后,李汉生又问遍了公园里所有熟识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认识老罗他们。好像这五个人只存在于李汉生的记忆中。
难道我真的得了老年痴呆?
老罗他们只是我发病时幻想出来的人?
一时间,李汉生也忍不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而就在这时,两名环卫工人从李汉生面前经过,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抱怨道:“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祭死人用的纸人到处乱放,瘆人得很!一大早就见这么晦气的东西,害得我今天连麻将都不敢打了!”
李汉生一个激灵,当下拉住那人:“你说的纸人在哪里?”
那人明显被李汉生吓到了,连忙指着公园垃圾回收站的位置:“在那边,可能被小胡烧了。”
李汉生放开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那边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在把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往火堆里扔,连忙喊道:“等一下,别烧!”
“什么?”那人回头应答时,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东西扔进了火里,待李汉生跑到近前,只见得火堆里几个竹篾子编成的纸人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其中一个胳膊上明显断了一截。
是老罗!
一时间,李汉生明白了什么,随即朝火堆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罗,谢谢你们!
一路走好!
结局
市井里从来不缺的就是稀奇古怪的故事。李汉生扎纸成人的故事,不知被谁得知,然后传遍了街头巷尾。老梧城们自然是听过李记彩扎店的名号,也隐约记得大致的地址。于是有好事者按图索骥地去寻找,想找到那家传说中的彩扎店,只可惜收获寥寥。
再过几年,北城大改造,那个传说中的李记彩扎店,也随着尘土与瓦砾,埋藏于历史之中。只剩下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还流传在市井之间。而每个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个疑问——
到底是物有灵,还是人有灵?
答案,无人知晓……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
台上戴着面具的老人松开了手中的话筒,身穿汉服的老板和老板娘齐步走上了台,令人诧异的是,两人齐齐地冲着老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了,下个周末,来听下一个怪谈故事吧。”两人笑眯眯道,随着老人慢步走上了楼梯。
朱元璋贬城隍
明太祖朱元璋幼时家贫,念不起书,从小就给财主家放牛。朱元璋是个淘气的孩子,在山上放牛不好好看放牛群,经常和几个放牛娃在—起耍棍棒,练打仗,所以牛儿时常进田里糟蹋庄稼,为此多次遭东家严厉训斥。据说,朱元璋还带头宰杀过东家的小牛犊,几个放牛娃用薄石片煎牛肉吃。后来,就被东家解雇了。
朱元璋淘气出了名,再也没有人敢雇用。小小的朱元璋就天天上山砍柴,砍柴回来就把柴篓放到村头城隍庙的庙台上休息。村里办私塾,因为没有闲屋子,就把城隍庙的偏屋做了学堂。朱元璋一边休息,—边把身子靠到学堂的墙上听先生教书,听学生背诵《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朱元璋越听越入迷,每天不误地来听。后来,被教书的常先生发现了,常先生便问他姓啥叫啥,是谁家的孩子。朱元璋如实相告。常先生说:“你愿意念书吗?”朱元璋说愿意。常先生说:“回家对你爹娘讲,如果你爹娘同意明天你就来上学。一切费用都不用花,书本、纸、笔、墨、砚我供你。”
朱元璋一听可乐坏了!回家跟爹娘一说,爹娘当然乐意。于是,朱元璋就堂堂正正地进学堂念书了。朱元璋头脑挺聪明,念书也用功,没用多久,学堂里的学生全被他甩到后头了。但朱元璋依然很淘气,反正老师也考不住他,所以有时偷偷地玩些稀奇古怪的花样。有—天,朱元璋和几个学生玩捉迷藏,朱元璋藏在城隍老爷神像前的桌案下,等捉迷藏的人来捉他时,他起身想跑,正好被城隍爷神像的大脚绊了一跤,捉迷藏的人就把朱元璋给捉住了。朱元璋心里很生气,要不是这碍手碍脚的城隍绊了我一跤,是绝对不会被捉住的!于是,朱元璋就写了个纸条:“碍手碍脚的城隍,三日后发配洛陽”,然后把纸条放在了城隍像前的桌案上。
这天夜里常先生做了一个梦,梦见城隍老爷来求他,拜托他在万岁皇爷面前求个情,无论如何别把他贬到洛陽去,他不愿意离开家乡远去洛陽。常先生说,我一个穷教书的如何能见到皇上?城隍说,皇上现在是你的学生,你说一句话他准能听你的。常先生心里明白了,不用说他的学生中将来肯定有人要做皇上!常先生说:“请城隍老爷告诉我这个将来要做皇上的学生是谁,我好帮你求情啊……”城隍说:“明天你到我的塑像前桌案上看看就全明白了,望常先生一定帮忙,将来常先生亦有福报……”城隍爷说完就告辞了,常先生也忽悠醒了。常先生觉得这个梦很奇怪,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就来到城隍塑像前一看,发现桌案上有一张纸条,常先生看了看后便揣进衣兜里。吃过早饭,学生们都上学来了,常先生便拿出纸条对学生们说:“这纸条是谁写的?”朱元璋站起身羞怯地说:“是我写的,老师,我错了……”朱元璋感激老师关怀他免费读书,又供他书本和纸笔墨砚,自己却淘气,心里深感对不起老师,所以就坦率地承认了。常先生很严肃地说:“你小小年纪居然敢撵城隍爷?我们是借人家的地方读书,岂有客撵主的道理?你再写一个纸条把城隍爷请回来吧。”朱元璋便尊从师命写了一张纸条:“城隍老爷莫慌张,不贬洛陽留故乡”,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城隍塑像前的桌案上。
这天晚上,常先生又做了—梦,梦中城隍老爷对他表示万分感谢……
常先生知道朱元璋将来必定要成大器,对朱元璋也更加关爱。后来,郭子兴起兵反元,朱元璋便投奔了郭子兴部下,不久,就成了将领。
常老先生有个儿子叫常玉春,也喜欢耍槍弄棒,常老先生便让儿子投到朱元璋帐下。常遇春智勇双全,在推翻元朝的战斗中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后来成了大明朝的开国功臣。
新聊斋之违诺之祸
初春的一天,石河村一个打柴的中年人担着柴担下山后,放下柴担坐在路边休息。这时候,一个过路人走累了,也在打柴人对面坐下来歇脚,两个人便凑在一起聊了起来。过路人东张西望的看了一会儿,便指着路旁的一片很大的坟地对打柴人说:“这茔地风脉很硬,但是,他们的后人决不会是善良之辈……”
打柴人一愣:“你会看风水吗?”
过路人说:“实不相瞒,我是专门看陰陽风水的。”
打柴人又问道:“你怎么看岀这坟茔地不岀善良的后人呢?”
风水先生告诉打柴人说,这块坟茔是一块“蟹地”,那螃蟹可是横着走的,而且前边的两个大夹子又很厉害,所以坟主的后代必然横行霸道。
打柴人很惊讶,便把坟主人的情况如实对风水先生讲了。原来这坟地的主人姓鲁,是一家大财主,有一个儿子在外边当官。由于财大气粗又有仗势,鲁家人十分凶恶,横行乡里,欺压贫弱,人人惧怕,成了当地一霸。打柴人也受过鲁家的欺侮,对鲁家深恶痛绝,但又惹不起,只好忍气吞声。
风水先生说:“要惩治鲁家不难,破了他的风水,往后就不会再岀恶人了。”
打柴人说:“既然如此,就请先生帮帮忙破了鲁家的风水吧……”
风水先生说:“风水好破,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都不肯轻易做这种有损的事。”
打柴人说:“先生之言差矣,为一方百姓除害,本是积德行善,何谈有损?”
风水先生沉吟半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现在我就把破风水的办法吿诉你。”风水先生站起身,对打柴人说:“你看,这片墓地前有一条小河,这条河是季节河,冬春干涸无水。在正对墓地的地方挖下三尺有一块石板,石板的下面是一汪清水,水里有一只大螃蟹。你们捉住大螃蟹把它前边的两只大夹子掰掉一只,然后再放回水中盖上石板。这样,这家人以后就不会再横行霸道了。但是,你一定要牢记我的话——无论如何不要伤害这只螃蟹的性命,凡事不可做绝,免得害人害己……”
打柴人听了非常高兴,向风水先生发誓说:“请先生放心,一定按先生嘱咐的去做。”
当天夜里,砍柴人就找了几个关系好的又受过鲁家害的人,商量破鲁家的风水。这些人当然同意,到了午夜子时,几个人拿上锹镐悄悄地来到了鲁家墓地前的干河沟,不一会的工夫,便找到了沟底下那块石板。掀开石板,果然从水里捉到一只硕大的螃蟹。有两人说,这么肥的螃蟹,干脆拿回去当下酒菜!砍柴人说:“不行,那风水先生再三叮嘱,只掰掉螃蟹一只大夹子,不可做得过分。”最后几个人经过商量,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留下螃蟹,将两个大夹子都掰掉。
从此以后,鲁家果然倒了霉,家里人病的病,亡的亡,在外边做官的也被割了职,几年的工夫就衰败了。可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是,那几户破鲁家风水的人家,女人生下的孩子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这时候他们才想到当初不听风水先生的话,破鲁家风水岀手太狠了,毁了人家也害了自己,到现在悔也悔不来了……
阎玉与阎王
张先生对勘舆学研究非常精到,经常被远乡近村人家请去选“陰宅”或“陽宅”。有一天,张先生岀外做事,天气炎热又走远路,累得他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可是,偏偏这里前无村庄后无店,没处去讨水喝,生只好忍着往前走。刚拐过一个小山湾却瞧见到面前有一户人家,张先生这下可高兴了,便急忙上前敲门。一位女人开了柴门把风水先生让进屋里,张先生说太渴要讨水喝。女主人便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了大半瓢凉水,顺手抓了一把谷糠洒在水瓢里。张先生本想接过水瓢来个“牛饮”,可是,水瓢里的水上漂着一层谷糠,怎么喝呀?张先生心里很不高兴,这女人是什么心?想不喝吧,又渴得实在难受,好容易水到嘴边了,况且这里就这独一户没有第二家。张先生皱皱眉头,只好一边用嘴吹谷糠,一边趁着谷糠被吹走的空儿喝一口。就这样,大半瓢凉水用了好长时间才喝下去。
张先生喝完水后,渴也解了,汗也落了,身上也感到轻松了。便问女主人当家的姓啥叫啥,做什么营生。女主人告诉张先生说他家姓阎,一家三口,男人叫阎福山,是个庄稼人,小儿子刚刚七岁。女主人又问张先生何方人氏,姓甚名谁,岀外是走亲访友还是做生意。张先就告诉女主人说自已是看陰陽风水的。女主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家正要建新房,想请一位风水先生给选一块好陽宅,就劳先生给看看吧。”张先生便答应了。女主人把张先生带到院外,张先生四周一看,便指着前边一块地对女主人说:“那里是一块上好的陽宅地,把房子建在那里,保准你家人财两旺!”女主人听了满心欢喜,便从屋子里拿岀几块铜板酬谢张先生,张先生说什么也没收。
五年后的一天,张先生又从这地方路过,他一眼就看到他给阎福山看的陽宅地上矗立着一片瓦屋,五间正房左右各有三间厢房,很是气派。张先生一愣,迟疑一阵后便来到院门前敲门。阎福山两口听到门声,打开院门一看,原来是当年给他们选陽宅的风水先生!两口儿非常高兴地把张先生让进屋里。阎福山的妻子一脸感激地对张先生说:“多亏先生给我们选了好陽宅,我们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这回来了,说什么也要在我家住两天……”女人说着就系上围裙准备下厨房。就在这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走了进来,女人便对孩子说:“阎王,过来见见这位伯伯,咱家这陽宅就是这位伯伯给选的呢……”张先生一听猛然一愣,对阎福山两口说:“这孩子咋叫这么个名儿?”阎福山呵呵地笑了,然后告诉张先生说:“孩子在山外私塾里念书,入学时老师给取名叫阎玉,可是,这孩子贪玩,念书不用心,写字丢三落四,写的字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儿,连自已名字那个‘玉’字的一‘点’十回有九回给丢了,这样一来‘阎玉’就成了‘阎王’。同学们就拿他开玩笑,‘阎玉’那个名字没人叫了,都叫他‘阎王’。这孩子听人家叫他‘阎王’不但不生气还美得不知天高地厚,‘阎王’多了不起呀,大鬼小鬼都归他管呢!后来就干脆把‘阎玉’扔掉叫‘阎王’了。时间久了,家里人家外人都叫习惯了,叫起来也挺上口……”张先生听了心里惊得猛地一颤,一脸愧疚地说:“你们一家人命大福大呀……”于是,便把五年前他为阎家看陽宅的实情讲了——
原来,那天张先生到阎福山家讨水喝时,因口渴难耐,恨不得一口气把大半瓢凉水喝下去。可是,女主人竟然在水瓢里洒了一把谷糠!张先生心里又气又恨,这女人心眼也太坏了,讨点儿凉水喝怎么能这样?正好女主人让他给看陽宅,张先生一看那块地方是“鬼地”,便起了报复之心。于是,就把“鬼地”说成是上好的陽宅地。如果阎家在那里盖上房屋,不岀两年一家人不被鬼吓死也要病死!可是,阎福山的儿子这个“阎王”的名字给他们带来了福运!那些鬼们来作怪吓虎房主人时,听到房主人叫儿子“阎王”,鬼们一听阎王在此,他们这些小鬼岂敢胡闹?这样,阎福生一家不但日子平平安安,而且又发了财……
阎福山的妻子听了大吃一惊,一把谷糠险些葬送了全家!可是,这位张先生哪里知道那是她的一片好心呢?于是,她就把水中放谷糠的原因对先生讲了。
那天张先生来讨水喝,阎福山的妻子见张先生满头大汗气喘嘘嘘,进屋就要喝水。她听老人们说,人在干重活或走路急的情况下人,肺叶就会张开,这时候过急地喝了凉水就要“炸肺”,轻则大病重则致死。所以她急忙抓了一把谷糠洒在水面,这样,风水先生想急喝也喝不成,只好一边吹谷糠一边慢慢地喝。可是,张先生却误为恶意,以至起了狠毒的报复心。没想到阎福山的儿子把名字的“玉”字丢了一点却给他们全家带来了平安吉祥……
张先生惊诧不已,又无地自容,双手抱拳对阎福山夫妇深深一躬道:“我张某为多少人家勘查风水宝地,倍受人们尊崇,人称‘先生’。但为人却不如山村农妇,愧煞愧煞!”张先生说罢转身匆匆岀了阎家,从此金盆洗手,再也没给谁家看过陰陽风水。
樱花诡
第一章、三月樱花
夏召第一眼看到山本家大院时就感到无比的惊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院子。几乎占据了一整条街道。
山本柔看出了她的想法,捂着嘴笑了一下:“觉得很大,对吗?”
夏召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院子。”
“你是姑母的女儿,到了这里,就要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知道吗?”
夏召又一次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了。
她的母亲是上本家的次女,却自从嫁到中国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日本了,仿佛那个家和她无关一样。这次她之所以会回到这个家,是因为她外公的邀请,以及她很快就要在日本展开自己的求学之路了。
据说她外公在她很小的时候来过一趟中国,说是专门来看她的。但外公的长相她俨然是记不得的,所以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亲切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来做客的客人。或者直接说白点,就是不给钱的房客。
晚上的时候,夏召静静的坐在饭厅。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这种排场夏召从来未曾见过,她想:也许贵族家都是这样吧。
山本老爷颤颤巍巍的走了上来,看得出来,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开饭吧。”他表情威严的说了一句,仿佛这不是吃饭,而是打仗。
吃过晚饭,夏召一个人走在走廊上。那是一条很长且有点老旧的走廊,她静静的走着。半弦月照着那条走廊,显得更加的长了。
忽然,她听到一个女子幽怨的歌声传入她的耳中,她仔细的聆听,那是一个中国女人的歌声。
来到日本这么久,她是第一次听到家乡的声音,故而觉得十分的亲切。
“你在干嘛?”山本柔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
夏召这才从歌声中回到现实,她看了一眼山本柔:“你听,有人在唱歌。”
顿时山本柔的脸色为之一变:“你……你确定吗?是……是什么歌?”
她的脸色很不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
“你仔细听。”夏召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渐渐的,两人才听清楚了那是什么歌声。
“你曾经开口对我说,爱我不会变的。即使到了地老天荒,你也要和我在一起……”
那歌声不止婉转,还无比的凄凉。唱歌的人心中似乎有着万千的苦楚,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用自己的嗓子唱出来。
山本柔忽然全身发抖,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踉踉跄跄的走开了……
夏召看着消失的山本柔,不禁感到无比的好奇。
第二章、唱歌的女人
山本柔死了!尸体是在第二天被人发现的。只见她的脖子上有个大洞,像是被人用刀子捅出来的。血液从里面不停的涌出来。
夏召呆呆的看着这具昨天还是活人的尸体,不禁脑子一阵的发麻。
忽然,她看到山本柔的手下面像是写着什么字。仔细一看,那是一个日本字,写得是横。
其余人此刻也注意到了这个字,而自从看到那个字以后,他们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害怕的表情。
“把尸体处理掉,这件事情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山本老爷无情的下达了自己的命令,似乎死的不是自己的孙女,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夏召看了看自己的外公,她感到自己的外公仿佛是在害怕,然而这些她却又不能宣之于口。
晚上的时候,她又一次的走在了那条长走廊上。
此刻歌声再一次的传入她的耳中,唱的仍旧是上次的曲调。刹那间,山本柔那张惊慌的脸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难道这一切会和这歌声有关系吗?
夏召带着好奇的走向了歌声的地方,却只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站在月光之下,她的长发被月光照耀着,显得是那么的温柔,就像是一湾泉水一般。
忽然,那女子回过头来,只见她带着一张恐怖的小鬼面具。而此刻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女子就消失不见了。看着那个女子曾经站过的地方,夏召的心中闪过一阵莫名的感觉。
她感觉似乎还会有事情发生。
第三章、歌声与谋杀
山本老爷刚想关上自己的房门,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凄婉的歌声。那是一个女人的歌声,歌声里面有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谁在唱歌。”他的声音仍旧威严,仿佛那凄婉的歌声对他毫无作用。
渐渐的,那歌声一点一点的靠近了。山本老爷屏住自己的气息,随手拿起一个烛台,想当做自己防身的武器。
忽然,一个白衣女子的人影靠近了他的面前。那个人影带着一张恐怖的小鬼面具,而她的手中此刻正拿着一把刀。
“你不要装神弄鬼,我不会怕你的。”山本老爷拿着烛台就丢了过去,而那人影巧妙一躲,就躲了过去。
“快··”山本老爷还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就被那人影一刀刺入了喉咙。
血水一瞬间喷涌而出,然而山本老爷却并未死去。很显然,那刀是刺伤了他的声带。
那女子缓缓的取下自己带着的小鬼面具,只见一张倾国的脸浮现在了山本老爷的面前。然而那张脸此刻却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的可怖。
那女子麻利的脱下了山本老爷的上衣,带着一脸的诡笑。动手剥起了山本老爷的皮肤……
第二天,一具血淋淋的、没有皮肤的尸体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那正是已经死去的山本老爷。
一见到那具尸体,山本老夫人就痛哭不已。她不顾那具尸体的血腥,直接趴在上面,痛哭了起来。
夏召看着惨死的外公,以及痛哭的外婆,不禁感到心中一阵的窒息。但她又隐约觉得,自己的外婆会知道这一切。
晚上的时候,她一个人钻到了自己外婆的房中。山本老夫人此时还在哭泣,她仿佛要在此刻哭干自己全部的眼泪。
“外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姐听到那歌声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的恐惧?”夏召开门见山的问道。
山本老夫人停了停:“什么歌声?”
夏召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当时的经过,只见山本老夫人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都是孽啊,都是孽啊。”接着她便讲起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第四章、三十年前的故事
在三十年前,山本家曾经来过一个来自中国的女孩。那个女孩是山本家的佣人,也是夏召母亲的好友。而就是这个好友,导致了夏召的母亲一直不愿意回来。
那个女孩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山本家的老爷开始看她可怜,所以就收留了她。
那个女孩叫做水红,长得就像是水做的一般。而就是这个女孩,竟然俘获了山本家少爷--山本小横的心。
少爷的英俊与温柔也很快就打动了这个叫做水红的女孩。
要不了多久,二人就在一起了。
但是对于一个诺大的贵族家族来说,这简直可以算作是丑闻。他们怎么可能会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呢?
于是就在一个黑夜,山本老爷找人将这个女孩丢入了一口井中,并且还在井上面封住了一块大石头……
“都是孽啊,现在是水红回来复仇了。”山本老夫人一边说一边痛哭,她仿佛不止在哀叹自己的丈夫,也在哀叹自己以后的命运。
然而夏召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她相信这一切都是人为。
“如果真的是鬼,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夏召猛地一句问道。
山本老夫人抬了抬头:“当年你的母亲和她是极好的姐妹,别人都说,如果你回来,可能会招来她的鬼魂……算了,我也是一把年纪了,也不在乎了。你母亲和她是好友,你应该不会有事的。”
看着自己外婆那么的伤心,而自己又没有办法安慰,夏召不禁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外婆你好好休息吧,别多想了。”说着夏召就离开了她外婆的房间。
……
夜渐渐的深了,山本老夫人也像哭的累了。而就在她准备关窗户的时候,一个鬼魅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个带着小鬼面具的、穿着一身白衣的女人的人影。半弦月照着那副面具,显得更加的鬼魅了。
“是你。”山本老夫人十分的镇定,仿佛自己就是为了等待这个女人的到来一般。
“你不怕吗?”那女人显然开始有些疑惑,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如此的镇定。
“你杀死了我的孙女,又杀死了我的丈夫。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怕的?”
“很好,那我就送你去见他们。”那女子说话间就把刀子送入了山本老夫人的喉咙里,而老夫人致死也保持的,仍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第五章、豪门仓皇
夏召此刻心痛到了极点,她发誓自己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她不顾所有人的劝告,决定要打开那口水井。
众人都拗不过他,唯有从了她的意愿。
当水井打开之后,一股陈旧的味道直冲众人的鼻中。夏召闭了闭眼:“你们看看里面是不是可以捞出一具枯骨?”
众人都当她疯了,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做。
“我要你们看看,里面是不是可以捞出一具枯骨。”夏召加大了声音,对那些佣人说道。
佣人见她语气那么的认真,不免也听从了起来。果然,在枯井里面真的有一具枯骨。
夏召看着那具枯骨呢喃道:“我想一定是人为的。”忽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想法,那是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想法。
夜晚的时候,山本家的二少爷山本刚昌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他感到很累,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的累过。
也许最近发生的一切真的太让人意外,也太让人窒息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月亮,不禁心中感到一阵的悲哀。为何自己的家族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忽然,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看着那个影子,不禁感到一阵的发慌。
“难道是……”他还未来得及说完话,那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人影带着一张恐怖的小鬼面具,而她的手中,此刻正握着那一把屠杀过众人的刀……
而就在她准备把刀刺入山本刚昌的喉咙时,一大群的人迅速把她包围了。
原来夏召早就料到她会来袭击山本刚昌。夏召看着那带着面具的女子,却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勇气一样,不敢靠近她。
过了一会,夏召才慢慢的靠近那个女子。忽然,她一把扯下了那女子面具。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讶了。
“怎么会是你!”山本刚昌更加的震惊。他当然震惊,因为面具下的是一张男人的脸,而那个男人,就是他的亲弟弟,山本平昌!
山本平昌静静的看着众人,他忽然开始发疯似得大笑:“哈哈哈哈。”
半响以后他才渐渐的说起了这一切的始末。
……
他出生豪门,却极其不受重视。仿佛他的存在只是一个影子,只是他哥哥的影子。他不懂,为什么从小哥哥就可以享受到父母、爷爷奶奶的疼爱。而他,却始终被大家忽略。
这种感觉伴随着他的童年,小时候,只要他哥哥要的,就一定可以得到。而他要的,却从来都得不到。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和哥哥争夺玩具时爷爷的嘴脸。他记得小时候和哥哥争吵时父亲的耳光。
他不懂,为什么小自己哥哥三岁的自己,竟然会受到这样不可思议的待遇。
后来他父母因为意外去世,而这却并未为他招来众人的同情,反而招来众人的指责,似乎他父母的死都是他的过错。
他的心灵在这样的环境中扭曲、变态。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在他出生的那一年,自己的家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变化甚至可以说是灾难。
他的二叔,在那一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那是一个来自中国的孤女。后来那个孤女被自己的爷爷残酷的丢入了井中。而自己的二叔,也因为这件事情一病不起,最终去世。
原来他的家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一种莫名的、仇恨的火焰在他的心中升腾。他要报复,要报复这个畸形的家族!
“所以你就杀死了你的爷爷、奶奶、和表姐!”夏召咬着嘴唇说出了这句话,此刻她实在是心痛到了极点。没想到山本家族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错,是我,只要杀死了他们 ,我就可以拥有山本家族的一切。你知道吗?我们家有多少的钱?比天皇还要多……”
山本平昌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显得无比的鬼魅。而此刻夏召却觉得无比的恶心,她没有想到,山本家族竟然会是如此肮脏恐怖的一个家族。
但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句话:“你知道吗?我们家有多少的钱,比天皇还要多……”想着想着,她的脸上挂上了邪恶的笑……
黄鳝精
我叫白涵,出生于苏北的农村,一个灵异爱好者,我的身边或多或少的发生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有的故事是我听来的,有的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下面我会把自己知道的故事一一向大家道来。
这件事是我爷爷跟我说的,我的爷爷今年已经78岁了,经历了许多事情,那个年代的事情很多无法用科学去解释,人们心里对未知的事情都是抱着敬畏的心理,其实最可怕的不是未知的世界,最可怕的是人心里的那个世界。下面就以我爷爷的口吻叙述这件奇异的怪事……
那年我还是个8岁的孩子,当时候的社会还是动荡不安的,但是我们农村偏远的山区对于外面的世界知道的也就是谁当家做主而已,毕竟对我们的影响不是很大。我有好几个要好的伙伴,那时候没有现在的玩具什么的,我们的娱乐方式就是满世界的乱跑,田野就成了我们的乐园,到了夏天就是去河里洗澡,捉鱼,逮黄鳝,总之夏天的世界对于我们来说比冬天来的快乐的多。我们村那时候有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我们都叫他杨哥,他也是这附近的孩子王,我们一群孩子啊总是跟在他后面去摸鱼,捉黄鳝,那时候田野里随处可见的就是黄鳝,不像现在这般稀缺。杨哥也是个捉黄鳝的能手,每次都是满载而归,听说啊,他是个孤儿,从10岁开始就每天都到田里去捉黄鳝,总之在他手里的黄鳝的没有几千条也有几百条了。记得那天天气陰陰的,看样子是要下雨,我们几个孩子就跟着他去田野里捉黄鳝,一人背着个鱼篓。他走在前面,手里拿个铁钩,我们很快就来到了田野里,轻车熟路的就开始的今天的安排,我们几个孩子就四处的去寻找着黄鳝的巢穴,就这样我们忙碌了起来,说来也怪,以往的黄鳝不似今天这般难找,搜寻了一会大家依然是一无所获,就好像今天的黄鳝集体放假了一样。就在这时,杨哥大叫一声:“快来,这边有个黄鳝洞!”大家赶紧一窝蜂的凑过去看,果然,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一个碗口粗细的洞口,只是大家心里感觉奇怪,黄鳝的洞穴一般没有这么大的啊。就在大家在质疑的时候,杨哥干脆就放弃了铁钩,直接用手伸到洞穴里面去。大家看着杨哥开始行动了,也就打消了先前的质疑,都紧张的看着那个洞口,不知道这个黄鳝会有多大。不一会,就只见杨哥面露痛苦的表情,好像手被什么抓住了抽不出来的感觉。他使劲的往外拉啊,拉啊,拉~大家也一起在后面给他使劲,就在大家都快放弃的时候只见一个拳头大的黄鳝头冒了出来!杨哥的手此刻正被那个黄鳝咬住!这时,就在那个黄鳝快被拉出来的时候,大家看到旁边的淤泥里此刻就像烧开的水一般翻滚着。大家这时哪顾着看那个,因为这个黄鳝的劲出奇的大,就是咬着杨哥的手不放手。
就在这时,田野的的淤泥翻滚的更加厉害,大家都以为地震了,不知谁尖叫一声“地震了,快跑啊!”大家一窝蜂的就往家跑。杨哥此时一个人支撑不住那个黄鳝的拉力摔倒在地,我们远远的看着杨哥摔倒在淤泥里,我在那边焦急的呼喊:“杨哥,快点过来,地震了。”杨哥此时也是十分焦急,挣扎着爬起来,刚想往这边跑,只见他的眼瞬间放大了好几倍,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这时,我们也看到了,那根本就不是地震!因为我们脚下的地没有动静!而最让我们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此时此刻在杨哥的脚下冒出了一个足足有成年人头那么大的一个黄鳝头!惊慌之中我们都忘记了跑,那个黄鳝头上的鳞片都看的清清楚楚,一双红色的眼睛,嘴里吐着信子,两个胡须格外的吓人。不要说是孩子,不管谁此刻都没胆子再顾忌其他的了,我们尖叫着“妖怪,妖怪!”就撒腿往村里跑。但是那时候我的腿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被吓得抽了筋,就这么呆立这站在那里,身上的冷汗刷刷的下。田野里此时的杨哥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在那奋力的挣扎着,可是他的双腿就好像陷入了沼泽一样,怎么也拔不出来。就在这时,先前那个拳头大的黄鳝猛的窜出来,咬着杨哥的手臂就往淤泥里拖。那个巨大的黄鳝一边搅动着淤泥,一边慢慢的把身子往淤泥里钻,杨哥奋力的挣扎着,我站在那边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冲着那个巨大的黄鳝大叫一声:“你个坏妖怪,赶快放开我杨哥。”就在这时,那个巨大的黄鳝陰冷的目光往我这边扫了过来,我的意识突然就变的模糊起来。就在我昏迷的一刹那,我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对我说“万物皆有灵,为什么残害我这么多的子孙?我要他还给我!”
后来,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我神色慌张的大喊大叫妖怪把杨哥吃了,家里人都说我撞邪了,就带着我去找村里的出马仙去瞧瞧,奇怪的是我的那些小伙伴一个个的竟然都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了,只知道自己去捉黄鳝了,后面的事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村里的神婆告诉我爸妈说那个杨子啊已经被黄鳝精拉去还债去了,因为他残害了太多的黄鳝,导致正在修炼的黄鳝精没有了吃食,所以震怒,恰巧那天又是个没有太陽的日子,所以黄鳝这种陰冷之物才会出来报仇,她还说那个黄鳝就藏在那片淤泥的下面,只不过你们找不到它,它藏的很深,据说那是个修炼了200年的黄鳝。此后我再去那片田地的时候一切就像没发生一样,只是那边的黄鳝从那以后就没人去捉了,那个姓杨的小子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村里人都听说了这件事,但是谁都装作不知道一样,因为大家都怕那个黄鳝精找自己家的麻烦。
爷爷讲完这个故事深深的抽了口旱烟说:“哎!可怜那个杨哥啊,才20多岁。不过,也是他的报应,孙子啊,你要记住,世上万物都有灵气,切记不可以罔造杀孽啊!”
我点点头,看着爷爷满脸的皱纹,思绪却早已飘到那个充满故事的年代……
西域媚骨香与十字水银杀
雪山之巅一绝世少年伫立于此,淡然的眼眸中残佞的杀气一闪而过。
“大师兄,怎么样,找到九尾狐了么?”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弱冠束发的紫衣少年。之前被称作大师兄的那个男子,眉心微皱,“九尾狐行踪诡异,让人捉摸不透连日来在很多村庄接连作案,杀了很多人,那些人或是些抛弃妻子的高官侯爵,或是些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的花柳之徒。
九尾狐杀人手段凶狠残忍,其身上携带的西域奇毒“媚骨香”更是天下一绝。
中毒者首先会感觉会闻到一股魅惑的奇香,四肢疲软无力,继而出现幻觉,隐约觉得自己处于仙境之中,无法自拔沉沦其中,那时他们会看见人世界最美的风景,据说有人看见金钱,有人看见高官爵位,有人看见大片如仙般的女子在自己面前翩然起舞……
一旦药效过去,此人离死不远,媚骨香药效缓慢,起码三天后中毒之人才会慢慢筋骨断裂七窍流血而死,但九尾狐杀人,从来都是用媚骨香做个引子,等那人沉迷在仙境之时再行动作,将那人倒放在土地中,从其头顶划开一个十字型伤口,将准备好的水银慢慢灌进去,此时他们由于媚骨香引起的环境会突然破灭,紧接着便是人世界最残酷的刑法“水银十字杀”受刑之人往往后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清醒,嘴巴先大脑发出思考,剧痛使自己来不及思考,当水银灌及全身,受刑者的整张皮就像果冻一样脱落下来,而剩下的“残余身体”依旧留在土里。
”张封,其居住在古代最繁华的城市里“,长安,那是每代帝王登基建立帝都之时都会首先考虑的的地方”
可惜生性风流,最爱流连于烟花之地,彻夜不归,其妻子对其是伤透了心,每次劝说都被其拳打脚踢,打的全身遍体鳞伤才肯罢手。
这一天他又从京城最著名的“烟雨楼”出来,正吊儿郎当的唱着“十八摸”突然之间,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好似从天边传来,他眯着眼使劲的吸取这股“来自风的香味”
恍然间好像看见了一群绝世女子屹立在风中,随风起舞,杨柳细腰纤纤一握,自是美极...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落纱长裙的女子,双眼魅力如妖,勾魂摄魄引人遐想。细腰丰臀翩翩起舞,犹如从天边降临人间的仙子一般。
而其他六个女子则是分别穿着橙、黄、绿、青、蓝、紫六中蕾丝拖地长裙,及腰长发在空中慢慢的随风舞动,长裙由两边开叉,分别开到大腿以上一丝部位,雪嫩白皙的大腿在空中勾起一丝诱人的弧度。
他不由得醉了,缓缓向着七个女子靠过去,却在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双腿一麻,歪倒在地上,直到此刻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仙境......
他是被一股强烈的痛感惊醒的,全身猛烈的疼痛着,他还没来的及看清楚到底发了什么事,意识就已经开始模糊混沌了...只感觉全身的血在一瞬间集中到脑袋,一股剧痛从脑袋袭遍全身……
嘴里已经疼痛的说出话来只是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完他的皮就已经从身体脱落下来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由几块不堪的血管支撑着,仿佛随时就快破裂一样,鲜红的肉翻翻在外面。他以为自己会晕过去,但是因为媚骨香的“神奇作用”他破天荒的没有晕过去。
眼睛里布满了成片的红血丝,用一种类似怨恨类似迷茫的双眼,狠狠的盯着面前那个已经模糊的身影,他的双眼因为剧痛,不停的留下眼泪来,感染了已经剥出皮附近的皮肤,引来一阵痉挛的剧痛,
眼前的红衣女子也用一种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看“丝毫不在意此刻他的样子到底有多狰狞恶心”
“我恨这天底下所有花心滥情的男人,我要你们在受尽百般折磨后都生不如死的死去“说到这她猖狂的大笑起来,眼底因为激动留下血泪来……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三年前
一白衣如水的女子:察哥哥,你真的会娶我吗?见到她这么问,她身旁那个男人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了会娶你就会娶你你问什么问……
女子满以为男子会娶他,欢天喜地的回家筹备婚礼,却在婚礼当天遭新郎抛弃,饱尝众人鄙夷之语。
她不顾众人恶毒的语言冒着雨来到了他的府门口“为什么?你不是说好要娶我的么,为什么不来?”
他依旧是那么淡漠的神情:我父亲说了,我将来要娶也是娶高官侯爵之女能助我平步轻云。你什么都没有,又能帮到我什么呢??
听到这她苦涩的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如果你不要我,我会带着你的孩子死给你看的……
她这么凄厉的话没有引起他的片刻动容,狠狠甩掉她的手……
"如果你要去死,那就去好了。我绝不拦着你。此生你我再无关系"
说完翩然离开,留她一个人在原地怨毒的大叫着……我就是变成厉鬼不会放过你!!!
半夜子时,她带着他的孩子,自尽了……因为死前穿着红衣,肚子里又有孩子,她变成了厉鬼,无法投胎。只能游离在陽世间内,怨气久久不得消散……
她先是找到了抛弃她的那个人用天底下最恶毒的办法为自己报了仇。
后来她专门杀那些抛妻弃子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的薄情男子,可惜时间永远都没有尽头,她也越发感觉空虚寂寞,在这漫长的时间之海里,她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
她发明魅骨香,诱惑着世界上各种各样薄情寡义的男人,让他们如临仙境,再用水银杀,让他们瞬间尝受到生不如死的蚀骨滋味……用来打发那漫长的时间汪洋里数不尽的落寞和忧伤。
直到那个白衣男子和出现了,他叫落梦,一个淡漠如仙的男子,有些曾经那个人的眉目如画,眉眼如诗……却没有那个人的薄情狠厉。
他们就这样你奔跑我追逐,直到有一天雪山之畔,她终于是跑不动了……
你杀了我吧...她闭着眼睛,面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了那些人?你可知他们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你如此对待他们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笑话,报应...我从不信这些,你可知我杀的第一个男人,他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为了攀龙附凤他不惜抛弃了我和他的孩子...害得我子时自尽,又因死前穿着红衣怀着孩子,怨气太重……永生永世都不得投胎……
听到这里落梦沉默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的苦衷,可你也不该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了那么多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陰暗的角落,都是你所说的天理公正所触摸不到的,我答应你,我以后只用魅骨香杀该杀之人,水银杀我绝不再用,你若愿意便随我走吧,以后我们专杀这世间该死之人,用官府触及不到的势力杀进那些被贪官污吏包庇的该死之人。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决定跟她走了
而她停止用水银杀以后,专杀贪官污吏,劫富济贫,百姓们对她们感恩戴德,此事传到了阎王耳中,经不住百姓们的纷纷请命,阎王终于同意让她的魂魄进入一个刚死的女子身体内。与落梦再续前缘
狐仙报恩记
很久以前,王家村有一个寡妇刘氏与十几岁的儿子王云龙相依为命。家里只有半亩薄田,生活十分贫苦。一年冬天刘氏带着儿子到山里砍柴,路上看见一只狐狸趴在雪地里,浑身发抖。狐狸身下的雪被血水染红了。刘氏走过去把它抱起来,发现它身上有好几个伤口让人看着心疼。
刘氏把狐狸抱回家,给它上上自己配制的刀伤药,用破布把伤口包好,养在家里。每天刘氏都要抽出时间给狐狸喂食、上药。
半个月后,狐狸的伤好了。刘氏把狐狸抱到村口,放在地上,狐狸站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刘氏好一会才转身向山里跑去。
到了年底,人们都在忙着购买年货。可刘氏手无分文,拿什么购买年货呀?刘氏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件值钱的东西。最后她抱起丈夫留下的一件旧皮袄,和儿子一起进城了。到了城里,她找了一家当铺要把皮袄当掉。可人家当铺嫌皮袄太旧,说什么也不肯收。无奈刘氏只好抱着皮袄回家了。
路上,刘氏看着怀里的旧皮袄,自言自语的说:“好歹这也是件皮袄呀,再说过了年,我还要攒钱赎回来呢。谁不是实在没办法,愿意当东西呀!怎么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呢?我家要是能开起当铺,谁就是去当死孩子,我也当。”
皮袄没当出去,年还是要过的。回到家里,刘氏让儿子到山里搂了一些树叶子。她用线麻戳了一个大鞭子。
除夕的晚上,刘氏用灰黑色的稗子面蒸了上供用的馒头摆在供桌上,用带有香味的蒿草当香插在香炉里。到了接神的时候,她点燃了干树叶。树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以此代替爆竹。她让儿子甩鞭子发出啪啪的响声,用此代替炮仗。别人接神,喊接财神、福神、喜神。可刘氏却喊接穷神。
穷神和往常一样呆在天庭无事。他知道人们接神只接财神、喜神、福神,没他的事。看见财神、喜神、福神纷纷下界,他有些懊伤。“唉!不公啊!为什么要封我做穷神呀?”正在感叹之际,忽然听到下界有人喊接穷神。他想:这倒是新鲜事。既然有人接,我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接我。
穷神来到下界,直奔刘氏家而来。到了刘氏家,刘氏和儿子很赤诚地把穷神请到屋里。穷神问刘氏:“别人都接财神、喜神、福神。你为什么要接我这个什么都不能给你们的穷神呢?”刘氏说:“我们倒想接财神、喜神、福神呀。可是我们家穷的叮当响,就我们这贡品,人家能看上眼吗?人家能搭理我们吗?我们这样的穷人,也只能请您了。”穷神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供桌上的贡品。对刘氏说:“可是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们呀。”刘氏说:“我请您也不是想得到的什么。我们只是想也有个年的气氛就知足了。您能来让我们也尝到年的味道。我们就十分感激了。”穷神说:“我也不能白来呀。我给你们提供一点消息。你们今年不要种庄稼。种稗子。因为今年遭雹子,粮食几乎会绝产。过年你们要接我的话,我一定还会来。”说完,穷神起身回天庭了。
到了春天,别人都忙着种庄稼。刘氏母子却到处种稗子。人们见了都说:“这母子是穷傻了吧,不种庄稼种稗子。稗子再多能值几个钱呀?对于别人的嘲笑,刘氏母子并不理睬。她们把别人丢弃的荒山坡都开垦起来,种上了稗子。
这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得非常好,可是到了夏季忽然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冰雹,庄稼作物几乎死绝了。稗子却凭着顽强的生命力又发出了新的枝干。到了秋天,别人家颗粒不收,她们家却收了很多稗子米。刘氏把她们收的稗子米分一些给那些荒地原来的主人算是地租子。又留下一些做自己的口粮。剩下的都拿到市场上卖了。由于粮食绝产,稗子米也就成了抢手货。总要有吃的呀。所以刘氏家的稗子米卖了很多钱,她们脱贫了。
又到年底了,刘氏领着儿子到集市上,花高价买回白面、猪肉、香案、烟花爆竹等。除夕晚上,刘氏蒸好馒头,煮好饺子,摆好供桌,和儿子一起来到院中点燃烟花爆竹接穷神。
穷神来到刘氏家里,看着丰盛的贡品对刘氏说:“去年你们因为买不起贡品才请我来。今年你们的贡品要比一般人家的都要好,怎么还不请财神、喜神、福神,还请我呢?”刘氏一边点燃香案一边回答说:“我们的今天,全是您给的,我们不请您请谁?财神、喜神、福神都是嫌贫爱富的家伙,与我们没有丝毫的关系,我们永远也不会请他们。”穷神说:“你们这样恭敬我,我还是不能给你们富贵、幸福呀。”刘氏说:“您已经给了我们很多的财富和幸福了。”穷神说:“我只是说了一句话。你们的财富和幸福是你们自己用辛勤劳动换来的。”刘氏说:“没有您的指点我们就是累死也没有用。再说享用不劳而获的财富心里也不会安稳。只有自己用汗水换来的财富,用起来心里才踏实。”穷神听了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就再指点你们一次。今年你们还种稗子。”刘氏问:“今年还遭雹子吗?”穷神说:“不,今年遭蝗虫。”说完穷神起身回天庭了。
到了春天,刘氏母子又到处种稗子了。她们还劝说邻居们也种稗子。可是没人相信她们。人们还说:“这娘俩,去年走了狗屎运,赶上遭雹子,种稗子灾发了一笔财,吃到甜头了,还以为天上的馅饼总往她们家下呢?今年还种稗子。难道还能年年下雹子?”对别人的冷嘲热讽,刘氏母子还是不理会。对那些曾经有主的荒地,她们都先付给了原主人地租。
这年夏天,果然遭了一场蝗虫。蝗虫把庄稼吃光了。稗子虽然也被吃了,但很快又发了出来。到了秋天粮食又绝产了,刘氏家又收了很多稗子米。由于粮食连续两年绝产,稗子米的价格更高了。刘氏家的收入也更高了。
两年前刘氏去当皮袄的那个当铺,原本就经营的不好,加上两年自然灾害的影响,很快就破产了。
一天刘氏去城里办事经过那个当铺,看见当铺大门紧闭,大门上贴着外兑的告示,想起当年当皮袄的事,马上走了上去伸手把告示揭了下来。当铺的门开了,当铺的老板走了出来。刘氏一眼就认出了他,上前一步问道:“老板,你还认识我么?”那老板说:“对不起,我眼拙不知道您是哪位。不知道您为什么揭下我么的告示?”刘氏说:“两年前的年底,我拿来一件皮袄要当。可你嫌旧不肯收。我哀求你收下,说不出一年我一定把它赎回来。你却不答应,我怎么哀求也不行。没想到这才两年你的店铺就倒闭了。我想把它兑过来,你开个价吧。”当铺外兑的告示已经贴出几个月了,从没有人来问过。那老板本来已经要放弃了。听了刘氏的话,连忙把她请到屋里。经过讨价还价刘氏把当铺兑了过来,并雇佣了愿当铺的掌柜,选了个良辰吉日开张了。
刘氏把当铺的大权都交给了掌柜的,叮嘱他,无论来当什么都要收,价格要合理公平。那掌柜的是个行家,但原来的老板是个吝啬鬼,还疑神疑鬼,对他不放心。他不能充分施展本事,如今刘氏把大权都交给他了,就尽自己的全部能力管理当铺,把当铺经营的井井有条。他待人和气,生意上抹零去数。很快就把当铺搞活了。一年下来成了附近生意最兴隆的当铺。
一年冬天,当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她衣着寒酸,精神疲惫,怀里抱了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惴惴不安地来到柜台前。掌柜的问:“这位夫人,你要当什么?”那位妇女犹犹豫豫的说:“我是从外地来投亲的,没想到亲戚家搬走了。我的盘缠也花光了。可是祸不单行,我孩子又得了疾病死了。我想把孩子当了换点路费。等我找到亲戚一定回来把孩子赎回。您放心我一定会赶在开化前赶回来的。”掌柜的蒙了。他当了二、三十年当铺掌柜,从没听说有当死孩子的。可看那妇女可怜的样子,实在心里不忍。想了想说:“夫人,这当铺不是我的,你这买卖我不能接。这样吧,你把孩子抱走。你需要多少盘缠我给你。”那妇女说:“我把孩子抱走就只能扔掉喂野狗了。那孩子不是太可怜了吗?我是想把他寄存在你们这,等我找到亲戚和家人来把孩子抱回去安葬。求求您了。”掌柜的说:“这当铺不是我的,我不能做这个主。”妇女说:“求求您和你家老板好好说说,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天刘氏有事出门了。掌柜的让一个伙计去后院把这件事告诉了王云龙。王云龙想起当年刘氏当皮袄时说的话,马上来到前院对那位妇女说:“这位夫人,你的买卖我们接了,就以你需要的盘缠为价格。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或者需要我们关照的吗?”那妇女说:“不需要你们帮忙了。关于孩子,希望除了掌柜的‘验货’之外就不要再有人打搅她了。”王云龙说:“验货也免了吧。”妇女说:“不,还是验货吧,不能坏了规矩。”掌柜的也说:“货还是要验的。”王云龙说:“还有个问题,你是去寻亲,万一,我是说万一来年春天开化的时候你还没有回来,我们可以把孩子安葬了吗?当然我们会好好安葬的,等你回来我们一定让你满意。总不能让孩子的尸体放坏了吧?”妇女说:“好,但一定要等到开化的时候。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给你们安葬费的。”于是妇女把包袱放在柜台上轻轻打开。掌柜的向包袱里一看,啊!好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啊!脸上还带着笑意就像躺在那睡着了一样。掌柜的说:“好了,包起来吧,别再打搅孩子了。祝你早日找到亲戚。”妇女又把包袱包好。掌柜的一面给妇女付钱,一面分付一个伙计把包袱抱到库房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单独放置,并叮嘱任何人也不许乱动。
妇女接过钱转身走了。掌柜的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我这辈子还没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女孩,真是太可惜了。她那个妈妈本来看她很可怜,可她临走连个谢字都没有。”王云龙说:“她一个落难的人,就别和她计较了。”掌柜的说:“可是老东家回来你这么交待呢?”王云龙说:“放心吧,我妈会同意的。”
刘氏回来后,王云龙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说:“真没想到,我当年随意的发泄的一句话竟应验了。好!孩子,你做的对。我们不能富裕了就忘了本。能帮帮别人就帮帮吧。”
过年的时候,刘氏母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接穷神供穷神。一切安排停当后,刘氏对王云龙说:“儿子,你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给她烧烧香,上上供,别让她太寂寞了。”
王云龙带着香案、贡品来到库房走到单独放置死孩子的货架边,他惊呆了。只见那个包死孩子的包裹周围一片金光。“这孩子得道成仙了?还是成神了?”他连忙摆上香案、贡品。跪下磕头。金光慢慢散去,一切又恢复了原样。王云龙摇了摇头,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吗?可自己的膝盖上明明还有刚才跪在地上时粘上的泥土啊。再看看那个包袱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又摇了摇头想要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刘氏。刘氏想了想说:“明天你让人把那间库房的东西全清出来。然后把它封上,在孩子的妈妈来之前,任何人也不许到那间库房去。
第二天,王云龙让伙计把那间库房清理了。那库房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很快就清理出来了。王云龙亲自把库房上了锁,并贴上了封条。从此这间库房不许人动了。
可是从那以后,常常有人在夜间看见那间库房发出金光。
一晃冬去春来,大地开始融化了。可孩子的妈妈还没有回来。这时那间库房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发出金光。刘氏对王云龙说:“云龙,看来那孩子的妈妈是赶不回来了。再等孩子的尸体会坏的。再说那孩子的事已经在外面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我们再不安排会出很多麻烦。明天你去钟灵寺,请和尚来给孩子做个道场然后就给她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吧。”王云龙说:“好。”
第二天,天钢亮王云龙就起来赶路不到中午就到了钟灵寺。一进寺门,碰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和尚。那老和尚看了看王云龙说:“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请跟老衲到禅房一叙。”说完也不等王云龙答话,转身向一间禅房走去。王云龙看了看老和尚跟着进了禅房。
进了禅房和尚在一个蒲团上坐下,指了指另一个蒲团说:“施主请坐。”等王云龙坐下,老和尚说:“施主,老衲悟慧是个云游僧人,两天前来到贵地。刚才老衲见你面膛红润泛着金光。想你家一定有什么奇遇。”王云龙说:“没有什么奇遇呀。”老和尚说:“如果老衲看的没错的话,你是来请人做道场的吧?而死者是一个年少之人,并且不是你的家人。”
王云龙听了老和尚的话,想起那孩子身体发光的事,连忙起身跪倒把当死孩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又说:“请老师傅指点迷津。”老和尚把王云龙拉起来说:“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老衲看的不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狐仙来报恩。你家有什么人救过一个狐狸吧?”王云龙说:“我母亲曾经救过一只狐狸。”老和尚说:“这就对了。那狐狸是一个善良的狐仙。她要把女儿嫁给你做妻子,又不知道你的品行是不是同你母亲一样好,才想了这个办法试探你。”王云龙说:“老师傅,那我该怎么办?”老和尚说:“这是一段美好的因缘,你回去就与她成亲吧,你们会幸福的。”王云龙说:“她是个死孩子呀。”老和尚说:“你回去拆开库房的封条,打开门后,库房内的死孩子就会变成你漂亮的媳妇了。不过她毕竟是狐仙,难免会有些野性,万一她野性上来恐怕你无法控制。老衲这有一个玉观音送给你。你要时时刻刻把玉观音戴在身上。这样你就能控制她了。”王云龙说:“不,我不能和一只狐狸生活一辈子。”老和尚说:“这是天赐的因缘,你们会幸福的。等你回去见到她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老和尚从怀里取出一个玉观音,递过去接着说:“施主你回去吧,好好珍惜这段因缘。这是你们母子修来的福啊。”
王云龙回到家把和尚的话向刘氏说了一遍。刘氏想了想,带着王云龙来到库房,撕下封条打开库门。只见货架上包死孩子的包袱发出了耀眼的金光,慢慢地漂浮起来。然后包袱慢慢地脱落。一个无比美丽的小姑娘落到了地上。小姑娘很快长大了变成了一个仙女。太美了,刘氏母子重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姑娘落地后,向刘氏母子深施一礼,口中念道:“婆母万福!夫君万福!”动作自然大方,语言甜美。王云龙看直了眼,早把“不能和一只狐狸生活一辈子”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是刘氏反应的快,连忙把姑娘扶起来说:“好媳妇,不必多礼。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刘氏上下打量了好一会,越看越爱看,越看越喜欢。连忙拉着姑娘回到堂屋,把姑娘让到炕上坐下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姑娘说:“我叫胡喜梅。婆婆,我家里的事您就不要问了,好吗?”刘氏忙说:“好,好。”
刘氏找人选了个良辰吉日,为王云龙和胡喜梅举行了婚礼。
胡喜梅聪明伶俐,手脚轻快,而且做事非常认真。刘氏发现她不仅把家里的事做得井井有条,连生意上的事她也能处理得非常得当。慢慢地,就把家里的大权都交给了她,自己享清福了。
在胡喜梅的操持下,王家当铺更加红火了。王家的买卖也越做越大,几年后又开了好几家店铺。
催生娘子
说不清是哪朝哪代的事啦。在陕西绥德府米脂县的北门坡上,有家两间门脸的小豆腐店。店主姓崔,名叫崔生。婆姨无姓没名,街坊四邻都喊她崔生娘子。小两口上无老下无小,一扑纳心放在生意上,每日挑北山桃花泉水做出的豆腐,雪白细嫩、味鲜筋道,而且买卖公道、童叟无欺,有钱的买着吃,没钱的人家先赊着一样对待。因此,崔生两口在米脂城内外人缘极好,生意自然挺红火。
行善必有好报,进门三年没开怀的崔生娘子终于身怀有孕了,想酸怕辣、躲晕避腥,折腾了九个多月。没想到一朝分娩时,胎儿头上脚下是个立生难产,母子俩都没有保住,双双死去,把个崔生哭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脑袋瓜撞墙只剩下死的心。多亏远亲近邻死说活劝,才稳住了崔生,众人相帮把崔生娘母子俩下葬入土为安。
崔生娘子的魂魄,跟随着索命的黑、白无常飘飘荡荡到了丰都地府。阎王爷查看生死簿后说,你在陽间积德行善寿数未尽,现因难产而亡甚是可怜。先去地府豆腐房帮忙,待有机会,提前让你转世投生。
崔生娘子在地府的豆腐房一干就是三年,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没有一刻不思念丈夫的,终日以泪洗面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形销骨瘦、满头白发的女鬼。主管地府豆腐房的老鬼是陕西榆林城的原籍,与崔生娘子算是不远的乡亲。他见崔生娘子如此悲伤,便不时开导安慰,又给她出了个主意,说:“阎王爷说你生前并无罪孽,可以尽早转世投生。你不能老等着他想起来给你办呀!哪得等到猴年马月?你得自个儿想出路。”
崔生娘子抹把眼泪忙问:“老爹,您行行好,给小女子指条路吧!”
老鬼卒看了看左右,然后趴在崔生娘子耳朵边,道:“谁让咱俩是乡党呢?就来个瞒上不瞒下吧。你每天一擦黑,就偷偷溜出地府返回人间尘世。咱们是鬼腿脚便利,万八千里喘口气的工夫就到。你每天到处查看,看哪家婆姨媳妇生孩子,你只要让她难产而死,你就有了替身,就能重新超脱转世为人了。”
崔生娘子一听,觉得这招儿有点损,但是她太想丈夫了,顾不得那许多了,她决定还是试一把。当晚,她正要溜出地府时,老鬼卒把她喊住,千叮咛万嘱咐:“记住,鸡叫前若是找不到替身就赶紧回来,不然你就成孤魂野鬼啦。”
头一次离开憋屈了三年的地府豆腐房,崔生娘子不敢往远处跑,只在陽间的丰都县里面穿街走巷转磨。此时正是夜静更深的午夜,县城里面静悄悄的,连各家门口的狗都把嘴拱进卷屈的身子底下睡着了。崔生娘子转悠到北城门,远远看见一处灯光,她飘到跟前,一瞧临街铺面的门楣上挂着一块招牌,上写“王家豆腐店”五个字,她就乐了,心想,我跟豆腐不是有缘就是有冤,要不咋生前跟男人做豆腐,死后在地府还是给鬼作豆腐,好不容易溜出了地府鬼门,碰到的头一家又是做豆腐的人家?她凑上前去用舌头舔破透出灯光的窗户纸,单眼吊线往里一看,一个年轻孕妇正在炕上打着滚儿惨叫,这场面准是要生产临盆呀。崔生娘子暗暗叫好,真是苍天有眼,我转世投生的时候到了。
产妇旁边站着个扎煞双手不知所措的男子,不用问,准是豆腐房的当家汉。产妇满头汗水淋漓,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两眼直勾勾地对男人说:“快,快去找接生婆子。啥时候了,咋还傻愣着呀!”当家的猛然醒悟,头一低,撞开门扇子跑了出去。崔生娘子乘这功夫钻进了屋里面。这个时候,孕妇的产前阵痛更剧烈更频繁了,看样子等不了接生婆了。崔生娘子扭身化成人形,伸出一双青筋累累的手直奔孕妇的脖子而去。孕妇突然睁开眼,一把抓她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哀求道:“好姐姐……好……好姐姐,你来得真快……快救救我跟孩子吧。” 崔生娘子看着孕妇一脸痛苦和祈求,她的双手顿时软了,而且想起了几年前自己生产时的不幸,鼻子酸溜溜的没了主意。
“好姐姐……俺是当家的二房。他前妻难产而死……求姐姐帮俺生下来……当家的世代单传……他都奔40岁啦……”产妇迷迷糊糊、唠唠叨叨,说得崔生娘子眼泪珠子一对一对地往下掉。她原地转磨犹豫再三,猛然她收着脚步,抬手在孕妇肚子上轻轻一捋,又对着她吹了口气,不大一会儿,就听婴儿哭声响起,一个白白胖胖大花生仁似的小小子平安落生了。
崔生娘子回到地府豆腐房,老鬼卒听她讲述完一夜的经过,递过一碗刚出锅的豆浆,说:“好人啊!闺女。你的心眼儿跟刚出锅的豆腐似的,可是你不害人,如何转世投胎呀?” 崔生娘子一琢磨,老鬼卒说得是呀,如今人间陽世修桥铺路积德行善的双瞎眼,杀人放火贪赃枉法的反而做高官,下次再得机会出去,绝不心慈手软啦。
转眼间过了半个月,崔生娘子逮了个机会,天刚一蒙蒙黑就在老鬼卒的遮掩下溜出了地府。这次她打算远奔家乡米脂县。她在王家豆腐店行善时,那对恩爱夫妻勾起她对崔生的思念。她心急火燎要见崔生,想瞧瞧他如今光景过得怎样,自个儿死了三年了,崔生应该续弦再娶了,他也30多岁了,有娃儿了吗?自己也没有给他留下个骨血……想到这些心里面又酸又苦,不知不觉便到了半夜子时,收住风头细仔看已到了米脂县地界。
北门坡上崔家豆腐店内灯火通明,两扇木格窗纸上印出绰绰人影。她凑近门前,透过门缝就见朝思暮想的崔生窝屈着身子,蹲在土炕下的黑影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呢。崔生娘子钻进门缝隐身灶台边,她当年睡过的炕上,斜躺着一个披头散发,面如白菜帮子色的难产小媳妇。胎儿是个立生,小脚丫已经伸出,上半身却还在母体之中。小媳妇身子下面血流如注,喘息微弱,那模样简直就是离阎王殿不远了。跪在炕上束手无策的接生婆叫王二奶奶,崔生娘子认识,自己当初就是这个老太婆给送进鬼门关的。这时王二奶奶手揪着胎儿的小脚丫儿,对炕上抱着孕妇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说:“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了,你是保闺女还是要外孙了?”老太太哽哽咽咽道:“要……要外孙子……姑爷都30多啦……。”话没说完,黑影里的崔生四脚着地咚咚咚的磕起了响头:“王二奶奶,求您啦,保大人,无论如何也要保大人……俺的前妻就是……您心里最清楚呀,我给您磕头了。”一旁黑影里面的崔生娘子使劲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来。
王二奶奶放下胎儿的小脚丫儿,拍了拍手说:“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都折腾一天一夜了,俺是实在没招儿啦。”说着溜下炕,头也不回走了。乘王二奶奶闪身的空档,崔生娘子凑到炕沿前,先手心对手心搓了搓,然后由慢而快,由轻而重在产妇的腹部摩挲了一会儿,胎儿的小脚丫缓缓地缩回母体,接着头下脚上颠倒过来了。她赶紧对着产妇的鼻子轻一下重一下地吹气,怕她断了气走自己的老路,又让崔生当了“孤家寡人”。此时,崔生娘子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找替身,她只是不敢看跪在炕沿边的崔生。因为看他一眼,崔生娘子心尖上就像挨了一刀。就这样不知不觉忙到了三更天,突然炕上响起一刚一柔两声轻脆的婴啼,原来小媳妇生下一男一女龙凤胎,而且大小孩子安然无恙。
崔生的丈母娘惊喜得大呼小叫:“姑爷,这是神仙显灵搭救呀!赶紧烧香供神啊。”看着喜极而呆不知所措的丈夫,崔生娘子也暗自落下泪来。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阵悠长的鸡叫声,东方天空露出一抹曙光。
崔生娘子无论如何赶不回丰都地府了,雄鸡一唱天下白,鬼门关前吊桥提起、虎头城门紧闭,更何况她又是偷跑而出坏了陰间的律条规矩,她只能成为孤魂野鬼了。
从此,崔生娘子白日躲进陰山野庙,夜里面四处游荡寻找替身。可是每当她看到孕妇生产时的痛苦,就总是横不下心、下不去手,遇到难产的孕妇,她还要尽力相帮化险为夷,她不忍心让那些夫妻离散母子分别。
有一天,她转到了燕赵北地平谷县的一个小山村,正扒一家窗户,观察人家产妇生产的动静时,就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细瞧竟是多日不见的地府豆腐房的老鬼卒。老鬼卒笑呵呵地说:“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我替你担了多大的罪过呀。阎王爷罚我,上天入地也得找到你押回丰都地府。”
崔生娘子一直觉得有负于老鬼卒,她不挣不逃也不跑,反而搀扶着他返回丰都城,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谁知到了阎王大殿,阎王爷不但没有怪罪她,反到夸奖道:“你虽是偷逃,但未做恶还做了不少的善事。陽间人世多少小生灵,因你而平安降生,陰德不浅呀。本王传你回来是想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名叫崔生娘子,我就封你为催生娘子吧,专司女人平安生育之事。并赐你在平谷县的丫髻山享受建观开庙四时香火,你好自为之尽心尽力。”
崔生娘子成了催生娘娘,如今北京平谷县内的丫髻山上的娘娘庙供奉的就是她。
勾魂牌上的涂痕
建安县永宁庄有一个叫王永仲的青年人,他幼年丧父,是寡母苦熬岁月把他抚养成人,后来又给他娶了媳妇。小两口恩恩爱爱,现在小儿子已经七岁了。夫妻俩对老娘百般孝顺,日子虽然贫苦,但一家四口却是欢欢乐乐。这年的冬季,王永仲的老娘得了重病,王永仲到处为老娘求医买药,但母亲的病却终不见好转。后来,王永仲听人说南台镇外的的关帝庙很灵验,凡有灾难者去关帝庙祈求关圣帝君护佑,便可禳灾除祸。这天,王永仲准备了供品便来到关帝庙为老娘祈祷。王永仲焚香摆上供品后,跪在红面长髯身着绿袍的关老爷塑像前一边叩头—边祷告,虔诚地祈求关老爷保佑老母亲早日康复。祈祷完毕,王永仲正欲起身离去,突然从外面进来两个面目狰狞的差役,见了王永仲不容分说便把王永仲推倒在地,将一条锁链锁住他的脖颈,一拉一推地向庙外走去。王永仲吓得浑身颤栗,却又不知犯了何罪。就在这时候只见那天武神威的关老爷从座上走了下来,对二差役道:“二位上差为何抓人?”一名差役回道:“乞禀大帝,我们乃是陰曹公差,此人陽寿已尽,我们奉命前来将其陰魂带到阎王殿前受审……”那差役说罢从身上取出“勾魂牌”让关老爷:“请大帝检验。”关老爷接过来一看,两条卧蚕眉立刻倒竖起来,对两位差役道:“此人心善守规从未作恶,又是一位孝子,其母重病在床,他死后抛下老母、妻子和幼儿,岂不是毁了这一家?阎君如此判定生死实欠公允,况且这勾魂牌上的名字似有错讹……本帝君要随上差亲见阎君问个明白!”
二鬼差想,这关圣帝君忠义刚烈,在世时保其大哥刘备打天下,南征北战过五关斩将,英名盖世。死后封为关圣帝君、伏魔大帝,斩妖除魔仁佑大千,名贯三界,他们两个小小的鬼差怎敢惹这位尊神?于是,便答应带领关老爷同往。
两个鬼差锁着王永仲前行关帝随后,来到阎罗殿外,一鬼卒进去通禀。阎君听说关圣帝君驾到,欠身离坐将关帝迎进殿内。各自落座后阎君道:“不知关圣驾临地府来有何见教?”关帝说:“今有善男王永仲到我殿内为其久病老娘祈祷,不想被两位陰差锁拿,并示勾魂牌让本帝君验看,我见那勾魂牌上名字似有可疑,故前来向冥主请教……”
阎君当即命鬼差将勾魂牌呈上,阎君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对关帝说:“此牌乃冥府锁拿陽寿已尽之人的凭证,并非虚假。”
关帝道:“请冥主仔细看看,这‘王’字不像原笔,似有涂改,请冥主命判官拿来《生死簿》核查,以辨正、误……”
听关帝这么一说,阎君又将勾魂牌上的名字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发现那“王”字的一竖下面隐约有“提勾”的痕迹,便命鬼卒唤来判官。判官来至阎王殿前,阎君道:“今关圣帝君前来察看王永仲寿限一事,你速将《生死簿》呈上来,本王要亲自查阅。”
判官将《生死簿》呈给阎君,阎君按姓氏部首查到“王”姓分册,又查到建安县永宁庄“王永仲”的名字。条目下对其出生年月记载详尽,并清楚标明其寿限为三十二岁,但那“三”字的笔画很粗,与其名“永仲”二字不甚和谐。阎君仔细看了一阵后,不免心中生疑惑,联想到“勾魂牌”上的“王”字一竖的“勾”痕,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人做了手脚……于是,阎君便一脸严肃地对于判官道:“你身为陰司判吏,掌管世人生死,这勾魂牌与《生死簿》上均有涂痕,要你清楚讲来。”判官一听,脸色倏地变得煞白,扑通跪倒在阎君面前战战兢兢地说:“小吏罪该万死,请冥主开恩吧……”
原来这位判官前世是一位书生,姓于名化成,乃饱学之士,但多次科考均名落孙山,年老时贫病交加,抑郁而死。阎君怜他才学出众却终生不得志,便留下做了陰司簿吏。因他文才出众,为陰司拟文告十分得体,深得阎君赏识,后来便将其擢升为判官。这次鬼卒捉拿的寿终之人本来是一个叫“于永仲”的人,而这个于仲永正是于判官大哥的独苗孙子!于永仲生性顽劣,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生死簿》上标明他的寿命是二十八岁。但于判官不忍心大哥的后代早夭断了香烟,便想利用职权之便延长这个族孙的寿命。恰好同乡中有个叫“王永仲”的人,《生死簿》上标明王永仲的寿命是六十二岁。于判官看了两个人的姓名,这“于”、“王”两个姓氏仅差一“横”。于是,便偷偷地将勾魂牌上的“于”字下面加了一横,使该死的“于永仲”就变成了“王永仲”。又将《生死簿》上于永仲寿限二十八岁的“二”字添了一竖稍带一勾,成了“七”字。这样,于永仲的寿限就变成“七十八”岁了。同时又将王永仲的寿命六十二岁“六”字的上一“点”和下面的左右两“点”用加粗笔划的办法涂改成“三”字,使其寿命变成了“三十二”岁。也是事有巧合,于判官做得天衣无缝。可是,那隐隐的涂痕却留下了后患。也是王永仲孝心感动了关圣帝君,亲自过问此事,使这桩寿命作弊案得以真相大白。阎君冲发冲冠虬髯乍起,指着于判官厉声喝斥道:“本王待你甚厚,你身为判吏,理应秉公执法,可是你却不思报效,竟不顾陰司铁律徇私作弊,执法犯法,岂能容得!鬼卒们,捋下他的冠带,重责百杖,发往十八层地狱受罪!”
惩治了于判官后,阎君根据王永仲的孝行给其增寿十年,命鬼卒护送还陽,其老母的疾病也不日痊愈,全家人过上了欢乐美满的日子。
真实鬼故事之拔河
那一年我十三岁,上五年级。
记得那一年的秋天特别的冷,连邻居三狗子家的鸭子也不敢下河了。祖母头七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和姐姐翻了三道岭子,冒着连天的秋雨去奔丧。
回到秦园村的时候,家乡已经是一片汪洋了——我们离开的三天里,发了场大洪水。那水大的,三狗子家的鸭子都上了屋梁子了。
县里调拨了很多方便面救济村子的人,我家当时分了一箱子。我至今记得我捏着一袋“福满多”方便面,趟着齐膝的泥水去找三狗子玩的情景。三狗子挎着一个黑猫警长的水壶,拿着长长的竹条子赶鸭子,身上都是鸭毛。他看到了我,表情怪怪的,歪着大头说:“明儿,你怎么还不去上学?陈老师昨儿还问起你呢。”
我忙回家拎了那只姐姐帮我缝的草绿色的书包出门,三狗子远远地叫着:“我先走了啊,要迟到了。”
我光着脚丫子追他,泥水“噗嗤”、“噗嗤”地甩在后背心上。他似乎走得很慢,但我就是追不上他,老奇怪的。
秦园小学在村东头,靠着一条河,三狗子天天都是撑着个竹筏子去上学,我几乎天天都蹭他的竹筏子,那一天也不例外。
竹筏子边上栖息着的几只鸬鹚,那天叫得特别的凶,我心想,可能是河水涨得太凶了,害得它们没得鱼吃了吧。
三狗子一路上不说话,连半路上去村西头,接小红表妹上学的事也忘了。到了操场边上,我们上了岸。操场上的杂草长得老高,怕是水喂饱的吧,里面时不时闪过一只毛烘烘的东西,眼睛绿绿的,不知道是野猫还是黄鼠狼。
学校里鸦雀无声,等我们穿过荒草地时,猛然看到了那几间倒塌的教室,几棵高大的皂荚树也被连根拔起了。我吓了一跳,教室怎么倒了呢?三狗子忽而笑了笑,他的笑没有声音。我有些害怕了,说:“三狗子,把黑猫警长的水壶借我挂一会吧。”三狗子答应了。
倒塌的教室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加油”声。我似乎听到了很多同学的声音,忙捏着黑猫警长的水壶跑过去。
一片废墟下,我们的班主任陈老师正叼着口哨,做着奇怪的手势(像是青蛙在游泳),无声地为同学们加油。同学们在玩拔河比赛,双方都瞪圆了眼睛,腮帮子也鼓得像青蛙,汗珠子顺着他们的裤管往下落,地上湿了一大片,潮兮兮的。
三狗子猛不丁地从我后面蹦了上来,拉住我的手,喘着粗气说:“明儿,快!拔河,拉我上岸!”
我的手被他捏疼了,我下意识地看一下他的手,他的指甲盖里黑乎平都是淤泥。我又扫了一眼拔河的同学们,他们的指甲盖里也都是黑乎乎的,有的指甲甚至断了半截,血水在静静地流淌。
我忽然想起祖母跟我讲的一个鬼故事,很多水鬼都上岸找人拔河。
我偷眼看了一下地面,地面除了一滩水,只有一个人影在晃动,那是我自己的。
我心里头抽紧了,慌忙弯下腰来,说:“我肚子疼,我要去茅坑!”
三狗子的眼睛里血丝颤动着,还是不松手,说:“不行啊,快拔河!我要上岸!”
这时候,那些拔河的同学们也都叫了起来:“拉我上岸!拉我上岸!”他们的声音颤颤的,带着荒凉的哭腔。有几个同学“哇”一声吐了一大口臭烘烘的污水。
他们的眼睛有些发绿,像是一群杂草里的夜猫子。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咬了一口三狗子的手,撒丫子往学校门口跑。
我也不知道奔跑了多长时间,天上下起了蒙蒙雨,我的腿肚子似乎抽筋了。夜幕下,我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姐姐打着雨伞过来了。
我一头扑进姐姐怀里,委屈地哭了。姐姐抚着我的头,爱怜地说:“明儿,你去哪儿了7邻居家三狗子被洪水淹死了,你跟他不是朋友吗,三狗子他爸把三狗子的那只黑猫警长的水壶给你送来了!咦!”她忽然看到我胸口挂着的黑猫警长水壶,脸色变了。
那一夜,我发了高烧。妈妈连夜去邻村给我请来了赤脚医生王二,王二拿着一打黄裱纸在我身上擦拭了一遍,又在水碗里立了双筷子,然后跟我妈妈说:“这孩子,被鬼摸头了。”
事隔数日,我才知道,那场洪涝灾害冲垮了秦园小学的几间教室,那天去学校的小学生都被活生生地砸死了、淹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三狗子会找到我,也许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吧。我有些后悔,那天没有送给他礼物,白白拿了他的黑猫警长水壶。
木雕人
夏日的正午。炽热的陽光透过革竹棚顶的缝隙落在人们身上,顷刻间便化作黏腻腻的汗。茶棚的客人们讲了几个老生常谈的旧故事后。都觉得无趣,只好一边晃着扇子一边埋怨着这该死的暑天。蒲先生给客人们添了杯凉茶。正准备静下心来整理下前两日刚刚收集来的奇闻异事,就见白有功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箱子疲惫地踏进茶棚。
当然,那个时候大家还不知道他叫自有功。众人见他的穿衣打扮和风尘仆仆的样子。只当他是四处贩货的小商贩。谁都没想到他就是济南城赫赫有名的大商人白有功。
白有功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箱子卸下来。慢慢地放在地上,这才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问:“凉茶多少钱一碗?”
一个茶客替蒲先生答道:“只要你有好听的故事。茶水管你喝饱。分文不收。”
白有功将被汗浸湿的辫子盘在头顶,这样虽然凉快些。却令他看起来像那些每天都有新奇遇的江湖艺人。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说:“若没有故事呢?”
那茶客又抢着说道:“若没有故事,蒲先生的一碗茶值千两黄金。”
蒲先生听到这里。笑呵呵地替白有功端上一碗凉茶。转身对那抢话的茶客说道:“这话我爱听。待会儿你记得把茶钱付了,你今日已经喝掉十几万两黄金了。”
众人一听。都大笑起来。白有功也跟着干巴巴地笑了笑,他将地上的箱子轻轻拉到脚边。这才将碗中的茶一饮而尽。
刚才的茶客又打趣道:“看先生这么爽快地喝了茶。莫不是今日我们又有新故事听了?”
白有功急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太渴了。”
茶客继续说道:“没有故事,又喝了蒲先生的茶。看来您还真带着千两黄金了,难道您这箱子里装的就是黄金?”
白有功一听,原本晒得通红的脸顿然变得煞白,他捂着箱子说:“您真是玩笑了,若这里真装着千两黄金。我哪能背得动?!”
众人好不容易在这无聊的午后找到点乐子,哪里肯放过?就听另一位茶客说道:“就算不是黄金。肯定也是极为珍贵的宝贝,否则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是啊是啊,不如让我们一饱眼福。”众人附和道。
蒲先生又替白有功倒满了茶,对众人道:“你们这帮闲人,莫要强人所难。”
白有功感激地看了蒲先生一眼,轻轻地抚摸着箱子,说:“说起这箱子,倒还真有个离奇的故事。”
“哦?”茶客们立刻来了兴致,纷纷围坐在白有功桌旁。
如火炭般的太陽不动声色地移到棚顶,将大地上仅存的一缕微风烤得无影无踪,天气愈加燥热了。
白有功是济南城鼎鼎有名的木具商人,他有一间规模庞大的家具工出坊,聚集了很多手艺精湛的木匠。许多达官显贵都找他定做家私。
事实上白有功并不喜欢做家具。那些桌椅床柜做得再精致。也不过是些侍奉人的死物。早年做学徒时,他曾在师父的藏品中亲眼见过一匹木马,那马虽然只有手掌大小,但做工精致,身体的曲线和木质的纹理浑然天成。栩栩如生。师父一有空闲便对着那木马发呆,绞尽脑汁想把它变得更逼真一些——如此精巧的木马,若再逼真些。不就成了真的马了吗?
从那以后,白有功就热衷于做一些木质的活物。他的梦想不是将它们做得逼真,而是把它们做成真的。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精于计算、怎么巧设机关,也只能将它们做得和师父的木马一样栩栩如生。却不能赋予它们真正的生命。他最成功的作品是一只大蝴蝶。不仅雕工和上色无可挑剔。蝴蝶腹部的机关也是他思索了好几年设计出的。只可惜这只蝴蝶终究不能真的飞向花丛。
就在白有功快要放弃梦想的时候,他在泺口偶遇一个江湖艺人。老奎自称老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除了他身边的两条硕大的巨犬比较惹目之外,老奎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和所有的江湖艺人一样。他先是巧舌如簧地赚足了人气,这才故作神秘地拿出看家宝贝。就是这宝贝。令白有功陷入了万劫不复。
老奎的宝贝是两个破旧的大竹箱,只见他郑重其事地打开箱盖。取出一个木头雕刻的美人。美人约一尺多高,雕工和表情看似精巧,但和白有功的手艺差远了。老奎抱着美人巡场一周,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竹箱里。重新盖好盖子。众人正起哄说他故弄玄虚没什么真本事,却见他不慌不忙地朝竹箱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重新打开竹箱,那木雕美人竟自己直挺挺地从箱中站了起来。僵硬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随后,老奎将一个小马鞍披在巨犬身上,抱起木雕美人,令她跨坐在狗背上。随着他一声令下。巨犬绕着场子疾速奔跑起来,更神奇的是,那木雕美人竟自己从狗背上坐起来,时而藏蹬犬腹之下,时而从狗背跃至狗尾。动作虽有一丝僵硬,却十分灵活。
白有功当时就看傻了,他一生梦寐以求的东西,就是这个。
茶客们啧啧称奇。忍不住纷纷瞄向他脚边的竹箱,暗自揣测,说不定这箱子里装的就是那木雕美人。
适才那话多的茶客,不但爱抢话。似乎还喜欢挑刺。他打断白有功,说道:“这事虽然罕见。不过仔细想来,玄机应该在狗身上。那大狗应该被精心调教过,是它在操纵那木头人吧!”
白有功似乎早就料到会有如此一问,说道:“狗再怎么调教。终究是畜生,就算它能操纵木头人的动作,又如何能控制木人的神态表情?那木头美人不过是个开场。压轴戏还在后面。木头美人表演了一番之后。老奎又取出一个木雕男偶,头插雉鸡短毛,身着羊皮上衣。和美人不同,男偶在老奎的命令下,自行跨上另外一头巨犬,和美人一起表演昭君出塞。美人频频回首顾盼,男偶扬鞭追逐,宛若驰骋草原的神仙眷侣。”
众人不禁叹道:“这真是奇了!若说那美人是被狗所操纵,那男偶可是自己走到狗身上的!”
白有功点点头,“不错,当时我也惊得目瞪口呆。鲁班削竹木以为鹊,也不过如此。鄙人生平最爱土木雕工,却从未见这般神作。待老奎演出完毕后,我忍不住尾随其后,想以重金购买那对人偶。他起初不肯卖,后来看我态度诚恳,才勉为其难,只将那木雕美女卖于我。”
有个茶客笑道:“那你可发财了!”
白有功苦笑一下,“你若知道老奎对我说的话,可能就不这么想了。”
茶客问:“什么话?”
白有功低头看了竹箱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他说,此物出自奇人之手,需用尸骨未寒的死人喂养,只有吃饱了。方能如活物一般行动自如。”
茶棚外依旧烈日当头酷热无比。茶棚内却莫名漫过丝丝寒意,凉茶更凉了。
白有功不可能悉数说出实情。
老奎虽然看起来穷困潦倒。但却极具风骨,无论白有功出多少钱、开出如何诱人的条件,他就是不肯卖那对人偶,甚至还说出“需用死人喂养”这种无稽之谈。企图令他知难而退。
可自有功太想要那对人偶了,他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出像那人偶般宛若活物的木偶,他想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它们。将它们一点一点拆开,看看其中到底有怎样的奥妙。只要明白了机关所在,他就能做出无数个比它们更精致、更灵活的木偶。
无奈老奎,分固执。白有功万般无奈,就央求他到府中再表演一次偶戏。并承诺从此以后再不纠缠。老奎很爽快地答应了,他背着箱子进入了白府,却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一白有功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
白有功永远记得那个晚上。噩梦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获得至宝的兴奋令他忘记了一切,他将老奎的尸体草草藏在书房的桌下,然后便坐在灯下痴痴地望着那两个大竹箱。他四岁做学徒研习木工,十五岁出师,二十岁成名,三十岁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可这三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兴奋过。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箱子,不舍得打开,他要细细品尝这种喜悦,这种即将成为“活鲁班”的幸福。
他还记得。就在他充满期待将要打开箱子的那一刻,柳月端着燕窝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
柳月是他的妻子,他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父母之命媒妁之亩。他只不过在该娶妻的年纪拜了堂,而拜堂的对象正好是柳月而已。他对风花雪月男女之情毫不在意,除了挚爱的雕工木器。他从未发自内心地爱过任何女人,包括柳月。
但柳月不同,即便饱读诗书。即便满腹经纶,她终究是以夫为天的女子,从成婚那一刻,白有功就变成她全部的世界,面对痴迷木工的丈夫,她除了尽力做好本分,就是和那些愚蠢的木头怄气吃醋。比如在他潜心钻研机关设计的晚上,体贴地端上一份夜宵,然后极尽风情地将他连拉带拽地缠进卧房里。
这一夜。白有功表现得极为爽快,他昕到叩门声,还不待柳月推门而入,就急忙迎了出去。挽着她嘘寒问暖地离开书房。他不能让她进来,老奎的尸体正躺在桌下。尸骨未寒。
第二天一早,白有功就后悔了。
他后悔没有相信老奎的话,当他睡醒后迫不殛待回到书房时,发现他的尸体莫名消失了。竹箱的盖子虚掩着,里面的男木偶不翼而飞,只有女木偶直誓挺地躺在箱子里惨白的脸、鲜红的唇,似笑非笺。
难道这木雕美人真是以死人为食的?
蒲先生原本以为白有功只是不好意思白白喝茶,所以才草草编个短故事敷衍了事。直到他说“木雕美人需以死人为食”,他才意识到,白有功的故事并不短,这才刚刚开始。
茶客们一边偷偷打量着白有功脚下的竹箱欷嘘不已,一边问道:“难道你真的用死人喂它,”
白有功踌躇了良久。才慢悠悠地说道:“这木头做得再如何奇巧灵活,终究是木头雕做而成,又没有五脏六腑,莫说是死人,就是普通的食物,它也不可能吃啊。”
众人点头称是,“老奎真会故弄玄虚。”
白有功紧紧皱着眉头,“是,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他故弄玄虚。但是后来,家中发生了一件奇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它真的吃死人啦?!”
白有功一脸凝重,
“当时我并不确定是不是它吃的,只是买它回来不久,府中病死了一个家丁。那家丁死去的当晚,尸体奠名失踪。”
此时已然午后,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聒叫着。一个过路的农夫远远地望了茶棚一眼,擦擦额头的汗珠继续赶路。而这个小小的茶棚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生生从这个烤炉般的世界里剥离出来,棚内的人不但不再晃着扇子驱热,还都双手环胸,脊背上生出阵阵寒意。
白有功府上确实死了家丁,不是病死的,也不止一个。
老奎的尸体离奇失踪,但白有功始终不相信一个木头人能吃东西,就算能吃,它区区一尺的身材,如何能吃得下一个粗壮的三尺汉子?
冥思苦想了几日后,白有功豁断朗。
毕竟他从未下毒杀过人。自然不好把握药量的轻重。想必老奎并未被毒死,只是昏迷了。说不定他半夜苏醒,想背着箱字逃走,无奈中毒后体力不支背不动,只好打开箱子,胡乱拿了一只人偶,匆忙逃去。
自有功并不担心下毒杀人的事情败露。一般的江湖艺人无牧无势。不愿意惹是生非。能死里逃生捡一条性命就该庆幸不已,早就逃之夭夭了。就算他去告官,口说无凭,谁信呢?倘若官差问起来,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老奎卖了人偶给自己,随后又想多讹诈些银子,自己不肯,于是他便恼羞成怒、血口喷人了。
这么一想,白有功的心稍微踏实了许多。他唯一感到懊恼的是,没有在下毒前问清楚木雕美人身上的机关所在。若不是曾亲眼见它活灵活现地骑着巨犬顾盼生辉,他真怀疑它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术头人。
自有功寻遍了木雕美人身上的每一处,按鼻尖、拽耳朵、拍头顶、戳眼睛,可它就是毫无反应。有时候,他也会抱着它轻轻晃动。若其中真有机关,必然会传出器具零件的响动。可它体内却从未传出任何声响。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又生出了新的事端。
那一日他正在书房对着木雕美人发呆,门外清扫的家丁不知他在房内,七扯八扯地嚼舌根。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突然压低了声音:“哎。知道吗,那两条大狗死了。”
另一个道:“白府何时养过狗?”
那人继续说道:“狗是那江湖艺人的,就是演偶戏的那个。”
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了:“咦?说来奇怪,那艺人是何时离府的?好像没见他出去啊?走的时候怎么不把狗带走,难道他把那狗一并卖给老爷了?”
最先说话的家丁“嘘”了一声:“你知道那狗怎么死的吗?那夜我将艺人吃剩的饭菜喂了它们。第二天一早它们就口吐白沫挺在墙角了……一看就是毒死的!”
“悯!你是说……要不要去告官?”
“嘘——别声张,这事咱俩知道就行了。告官?说老爷毒死了两条狗?还是说老爷毒死了人?若毒死人了,尸体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有功躲在房内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待那两个家丁走远后,他才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当天晚上。他就偷偷杀死了那两个家丁。并再次将尸体放在了书房。之所以放在这里,一来是因为书房是府上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他的许可。就连柳月也不能随便出入:二来,他心存侥幸,想试试这木雕美人是不是真的吃死人。是不是真的吃饱才能展现神通。倘若它真的把尸体吃了,不但省得他处理尸体。说不定它吃饱了变活了,正好可以令他好好研究下它身体里的秘密。若是它没吃,他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毁尸灭迹。
那一晚,白有功不等柳月去叫。主动早早回到卧房。
柳月眉开眼笑地撒着娇:“亏你还记得回房睡觉,我还以为你以后就在书房和那木头小人儿同床共枕了呢!”
白有功心不在焉:“夫人这说的什么话!”
柳月嗔怒道:“本来就是嘛,你整日对着那假人发呆,看都不看我这活人一眼,我还想着你要真喜欢它,干脆纳它为妾好了。”
白有功敷衍地笑笑:“夫人这玩笑开得不好,我有你一个就够了,就算王母娘娘白送我个七仙女下来,我也不稀罕。”
柳月听得心花怒放。她哪里知道。白有功确实不稀罕七仙女,但也不稀罕任何女人,有她这么一个女人缠着他已经令人心烦了。若是再来一个,岂不要烦死?
“依我看,那木雕美人肯定被人下了蛊。是个邪物!”
“我看不像。我倒觉得它可能是由千年树妖的树干雕做而成,因此它也成了妖。专门吃尸骨未寒的尸体,将死人未来得及散去的魂魄吸去,来增加自己的修行。”
“我觉得它不是被下了蛊,也不是妖,而是鬼,恶鬼!是恶鬼跗在了这木头人身上!”
茶客们议论纷纷。他们在聊斋听过各种匪夷所思的鬼怪故事,却从未听过木头还能吃人。蒲先生将白有功的茶碗添满,问道:“若那家丁尸体是被木雕美人所吃,不知它是否真如老奎所说。变成了活物?”
白有功叹口气:“从我买到它的那一刻,它就从未动过。和普通的木头人无异。”
有个茶客颤悠悠地说:“该不是它只吃了一个家丁,没吃饱吧?老奎不是说。只有吃饱了才能变得如同活物,”
白有功道:“那么点儿的小人儿,吃两个大男人还不饱吗?况且。就算没吃饱,我又从哪去找新鲜死人喂它?若传出去。街坊们肯定会觉得我过于痴迷木工,魔障了。”
蒲先生微微皱起眉头:“不是只病死了一个家丁吗?”
自有功微微一愣。“哦,对对,是一个。只是后来。家丁们奠名其妙相继死去,死后尸体都不见了,直到最后,就连家妻……”说到这里。他只觉得胸中堵了一团被水泡过的棉花,沉甸甸的、软绵绵的,压抑异常。
蒲先生关切地问:“奠不是尊夫人出了什么意外?”
白有功鼻头一酸,仰起头直视着天空的烈日,似乎要将荡在眼窝里的泪水晒干。
人生就是一盘棋,一步错。步步错:人生又是一个迷宫。转错了一道弯。就永远找不到正确的出路。白有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开始走错的,入门学木匠的时候?见到师父木马的时候,在泺口看到偶戏的那一刻?若这些都没有错,就不会令他对那木雕美人一见倾心。就不会为了得到它而下毒,就不会进而杀死家丁,更不会相继死去那么多人。若这些都没有错,柳月就不会死。
白有功第二天走进书房的时候,两个家丁的尸体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见一丝痕迹。倘若之前老奎的死尸凭空消失还能勉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这一次,白有功只能相信这木雕美人确实以尸为食。
他仔细检视着木雕美人,它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似乎并未移动过;它的唇透着鲜红的光泽,但那分明是木漆的颜色;它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吃人而变得肿胀,依旧小巧玲珑。白有功微微闭上眼睛,他无法想象它是怎样在静谧的夜里撑开了那原本并无缝隙的木唇。又是怎样吞噬了两个男人的身体。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他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反复在木雕美人身上的每一处摸索着,甚至还小心翼翼地顺着切合口将它的四肢拆卸下来仔细查看,可无论怎么看,它就是一个木头人,连木料都是普普通通的黄杨木。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这木雕美人吃人不吐骨头,做得天衣无缝。相比之下。白有功在杀人方面要逊色许多。那两个家丁的失踪令白府上下惶恐不安,虽然自有功谎称他们离开自府另谋高就了,但下人们不是傻子。私底下仍然议论纷纷。
——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昨天还约好了晚上继续玩骰子的。
——不能吧。他最抠门了,连我欠的他的钱都不要了?
——别说钱了,行李衣服都没收拾呢!
白有功原本以为,下人们议论一阵子,时间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偏偏一个叫小莲的丫鬟自作聪明,自寻死路。
他本无意杀死她的,毕竟她是柳月的陪嫁丫头。可这丫头实在不知好歹。她拿着他的贴身玉佩。言辞凿凿地说。在家丁失踪那夜,她亲眼看到他走进其中一个家丁的睡房,这玉佩就是他遗落在门口的。
白有功一把抢过玉佩,冷冷地问:“大半夜的,你怎会出现在家丁的睡房附近?”
小莲倒也毫不隐瞒。“其实我和后厨的阿三相好很久了,那夜正是要和他私会。老爷。您若肯成全我们,送一点金子给我们当本钱出去自谋生路,这件事我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白有功不能留下后患,他杀了她,将尸体和术雕美人一起锁在书房,如他所料,她也被吃掉了。
在这蠢丫头失踪后不久,阿三又不知好歹地跑来问他,为什么小莲来找过他之后就消失了?白有功实在不想继续杀人了,可又担心小莲曾对阿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只好再次痛下毒手,阿三的尸体,照旧进入木雕美人腹中。
白府接二连三失踪了四个人,谣言纷纷扬扬越传越离谱,但柳月从未在白有功面前问过什么,她就如没事人一般,每夜借送夜宵为由缠他回房睡觉,照旧在他怀里撒娇。嗔怒着吃那木雕美人的醋。这不合情理,倘若别人也便罢了,那小莲可是从小服侍她的贴身丫鬟啊!
后来,白有功实在忍不住,试探道:“小莲不见了。你怎么毫不关心她去了哪里,”
柳月幽怨地叹口气,“女大不中留,我想她定然是和那阿三私奔了,这丫头,她若真想嫁。难道我还会不放她走吗?我早就说过待她出嫁时一定会送她一份大礼,可她竟不领情。不声不响就走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下人如何刻薄呢?这丫头如此陷我于不义,我关心她又有何用,”
白有功假意安慰了她几句,继续试探道:“小莲该不会是被阿三强行拐跑的吧?若是早有筹谋,怎么连随身的衣物首饰都没带?”
柳月愣了愣,突然别过脸。低着头不再说话。
白有功道:“夫人,你有事瞒我?”
柳月依旧低着头。眼泪湿了绣花鞋,“相公,你何苦这样逼我?你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吗?我不想问你,你也别再问我了。”
白有功握住柳月的肩膀。逼问道:“我做过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柳月泪眼婆娑,抬眼凝望着他,“你是我相公,我不想责怪你什么,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做那些事。只是希望……希望你收手吧……别再杀人了……”
白有功的心一下子坠入无底深渊。
白有功讲到一半,再也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号啕大哭起来,茶客们心有戚出戚,也陪着他哀叹不已。当然,他并没有给他们讲那个真实的故事,他只是告诉他们,柳月怨他整日琢磨木雕美人冷落她,假意要跳池逼他将木雕美人烧掉。谁知竟然弄假成真,失足跌入鱼池。溺水而死。
茶客们一边安慰着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尽量远离他脚边的竹箱,几个胆小的,干脆胡乱敷衍了几句,匆匆离开了茶棚。
过了好久。白有功才止住了哭。他抬头看了看偏西的太陽,将盘在头顶的辫子放下来,慢慢整理了下衣衫,重新背起竹箱,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蒲先生忍不住问道:“那木雕美人后来如何了?”
白有功凄然一笑,“什么木雕美人,”
蒲先生惊讶道:“白老板奠不是伤心过度?忘记您刚才讲的故事?”
白有功道:“谢谢您的凉茶,天不像刚才那般燥热了,我也该继续赶路了。这只不过是故事,事实上从我在泺口看过那场奇异的偶戏后,就再也没见过老奎,因此从重金购买木雕美人那段起,都是我胡乱编的故事而已。早就听闻蒲先生专门收集奇闻异事,若要收录我这个故事,就只单纯记录江湖艺人表演偶戏的段子吧。”
茶棚内一片哗然,有人不禁问道:”那您适才为何痛哭不止?”
白有功长叹一声:“家妻因我痴迷木工心怀{强,限是真,弄假成真不幸溺死是真……”
说罢,白有功转身离开茶棚。
蒲先生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因路面坎坷,他背后竹箱的盖子被颠得上下晃动,蒲先生隐约看到,里面分明晃着一些精巧的断肢,木质的。
自有功半真半假地诉出压在心底的心事,又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一场,心中痛快了许多。
柳月一向知书达理,对他体贴入微。即便偶尔怨他痴于木工冷落了她。也不过是耍耍女人的小性子,这是他们夫妻生活的小调料。她绝不会胡搅蛮缠,动辄便以死相逼。
柳月是被他掐死的,亲手。
只是这次,他将她的尸体锁入书房时。尸体并没有消失,难道是这木头人吃饱了?若真是吃饱了。为何它还是木头木脑的,没有丝毫异动’白有功百思不得其解,他决定饿它几天,待它饥饿难忍之时,定然会帮他处理掉柳月的尸体。
柳月死的第二天,尸体仍旧没有消失:第三天,木雕美人依然没有轻启朱唇;第四天,她的尸体已经散发出隐隐的臭味儿,老奎说它只吃“尸骨未寒之人”。看来它对她不会再有胃口了,白有功只有偷偷将她的尸体坠入鱼池,谎称她是不慎落水而死。
柳月死后。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催着他吃饭、缠着他睡觉,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在他灵感进发的时候打搅他。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沉浸在对木雕美人的研究中,可不知为何,无人騷扰了,他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每到夜深人静时,他总会忍不住抬起头,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期待着有人叩响房门,期待着有人撒着娇将他扯回卧房,期待有人醋意十足地埋怨他。
他原本以为自己从未发自内心地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个女人早已如春天拂面的柳枝。如静夜似水的月光,慢慢地淌入了他灵魂深处。
他再也没有耐心琢磨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他采用了最粗鲁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将它的身体一点一点锯开。看看它的身体里到底窝藏着怎样邪恶的秘密。
可他真的、真的无法相信,这个曾经令他叹为观止、令他痴迷不已、令他贪念沸腾、令他成为杀人凶手、令他成为孤家寡人的木雕美人。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雕。它的身体里没有暗藏机关,亦没有那些被吞噬的尸体。只有木屑。
白有功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老奎中毒苏醒后。带走了真正的人偶。留给他一块烂木头,害得他家破人亡。
他将木雕美人的残胜装进竹箱里。咬牙切齿地要找到那个该死的老奎,真真切切地再毒死他一次。
其实,白有功知道。自己不该恨老奎,他并未做错什么,错的是自己。可他必须要找他报仇,这是他说服自己离家出走最好的理由。事实上,在柳月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家了。
白有功从未想到,他会再次见到老奎。他依旧带着两条巨犬,只是毛色不同:他依旧巧舌如簧地卖足了关子后,才抱出木雕美人,只是这个木雕美人和他第一次见过的略有不同,肤色比之前的略黄。衣服的颜色也相差许多。
木雕美人骑着巨犬扮演王昭君,在众人的惊叹声里顾盼生辉。深情凝望着身旁的男偶人,那神态竟如真人一般。只有深爱中的女人,才会流露出如此动人的目光。望着那深情款款的木雕美人。白有功突然热泪盈眶,他想起了柳月,想起了她总是这样凝望着自己。
就在这时,老奎突然在人群里发现了白有功,他神色慌张地草草收场,连地上的碎钱都顾不上捡就收起人偶匆匆离去。
白有功抛下背上的竹箱紧遗不舍,终于在城外的荒郊将他一把揪住,按倒在地,愤怒地哭骂着、扭打着,将他当做自己所有不幸的罪魁祸首。他气急败坏地从衣兜里掏出毒药,硬生生灌入他的嘴中。不一会儿,老奎便口吐白沫。没了气息。可白有功如疯子一般,依旧厮打着他的尸体,全然没有留意到,倒落在一旁的两个竹箱里,一男一女两个人偶慢慢爬出来,悄悄潜到他身后。
待他发觉时,锋利的匕首已经刺入他的后心。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两个人偶。原来他们不但会骑狗、会演戏,还会杀人。不,他们不但会杀人。竟然还会说话。说人话!
只听那“男偶”咬牙切齿地说:“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歹毒的人。上次下毒不成,我们将父亲救起逃脱,你竟天涯海角追过来,非要将爹爹置于死地!”
那“木雕美人”抱着艺人的尸体大声痛哭。“爹爹啊,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报官啊。您只顾忌着偶戏的秘密会泄露,却不想因此葬送了性命……”
白有功这时才明白。原来艺人一开始抱在手里的是货真价实的木偶,可真正表演的偶戏。却是真人啊,只不过这两个真人,是侏儒。
可是,他到死都想不明白,既然那夜艺人已经带着两个侏儒逃走。留给他一个平凡无奇的木头人。那木头人又是如何吃掉尸体的?那些尸体究竟是如何消失的?
很久以后,蒲先生的茶棚又来了一个过路人。
那些老茶客们照旧调逗着他,非得逼他讲个故事再喝茶。这路人见拗不过,憋了半天,才说:“我真不会讲什么故事,不过听说过一个极为心酸的旧事。”
路人讲的故事算不上什么奇闻异事。
他说:“我有个亲戚。以前在济南城一个大户人家做管家,那家的老爷。连续杀了四个家仆,并将尸体藏在书房里。传说书房里藏着什么邪魅,尸体只要进了书房,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不知为何,那老爷杀了夫人,也将夫人的尸体藏入书房。奇怪的是,夫人的尸体并没有消失。
茶客们好奇道:“这是为何?难道他的夫人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路人黯然道:“世间哪有那么多邪魔妖魅啊,原来那夫人早就发觉夫君杀人后藏尸于书房,她并不知道书房里有什么玄机,只当是自己夫君杀人之后无处藏尸。她心想书房终究不是放死人的地方,担心夜长梦多事情败露,每每老爷杀人后,夫人就在入夜后悄悄将尸体转移。掩埋在后院。老爷对此毫不知情,还真当是邪魅显灵呢。后来他杀了夫人,夫人自然无法再帮他藏匿尸体,所以……”
茶客们感叹不已,有人问道:“你那亲戚为何不告官’”
路人扬起眉毛:“若是他将主人家的秘密报了官,日后谁还敢雇他当管家啊!”
路人讲这件往事时,蒲先生刚刚整理完《木雕人》,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纸上寥寥一百多字,觉得这故事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绝命尸钱蛊
我们家祖传下来一些道术的知识,但家规是不能以道术为业,必须在道术之外另谋一份职业。我爷爷解放前也算是一个小业主,开一个小型的冶铁作坊。解放后,作坊公私合营并入了钢铁厂,爷爷做一个小干部。因为每年多少能分点红利,所以生活虽然过得没有原来那么好,但是比起同时期的其他家庭也要好很多了。
在上世纪那一场文化浩劫中,我们家就因为道术上的一些东西被打成了封建迷信。家里的状况开始一落千丈,其实最让我们家伤心的就是我爷爷当年在厂里带教的徒弟小刘,第一个跳出来写大字报、揭发,并因此功被提拔为厂里的小领导。
成了小领导之后,徒弟在厂里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爬得越来越高。不过所谓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一大帮子人抬着一副担架来到我家,担架上躺着的正是那位指点江山的小刘。
随着小刘来的还有他身边的一群捧臭脚的和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和我爷爷有多年的交情,解放前就知道我爷爷有道术这方面的本领,所以这次抬来我们家必定是他父母的主意。小刘的父母一来到我家,看见我爷爷和奶奶,就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只说是自己的孩子鬼迷了心窍,不应该之前这么对我们家,现在出了事情,还望我爷爷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帮他们看看。
按照我爷爷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救他的。但是我奶奶心肠软,又看见对方已过中年的父母,一直跪在面前,实在是抹不开面子,也转过来劝我爷爷看一看。劝了许久,也许是我爷爷烦了,就没好气地问了一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小刘的父母才止住啼哭,慢慢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小刘这一两年间很是风光得意,不但成了爷爷厂里的革命先锋,还常常去其他地区串联演讲,大概半个月去隔壁省做一场汇报。在大会上,刚开始他还讲得群情激昂,讲到一半突然整个人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大家赶忙手忙脚乱地将他救到医院,医生检查一番只说是低血糖,吊点葡萄糖就好了。
吊了葡萄糖之后,果然没到一个小时就醒了过来。但是从那天开始每天一到中午十二点,小刘就会失去知觉,原来只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来越来越长。这次是头天中午倒了下去,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都没有醒过来,去医院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
刚刚他妈妈摸了一下他的脉搏,发现脉搏跳得很慢,像是要死过去一样,心里就想到会不会撞邪了,于是就赶忙叫了些人,拆了门板就抬了过来。
爷爷听了他们的描述之后,觉得这件事不是普通的撞邪,普通的撞邪不可能每天定时发作。检查了小刘的眼睑和舌头,也都没有症状显示到底是什么问题。不过在检查的过程中,发现小刘的脖子四周有一点点的黑色斑痕,绕着脖子有满满的一圈,这个样子有点像古书上所记载的某种蛊毒的症状。但是在我们江南地区,很少有人会接触到蛊毒这种东西,怎么这个小刘的身上反而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但是这个时候最要紧的还不是查出原因,先救醒小刘再说。于是爷爷叫人将小刘的上衣全部脱掉,这一脱着实让人吓了一跳,原来小刘不仅仅是脖子周围有那种黑色的点状斑痕,整个上身都布满了这样一点点的黑色斑点。
爷爷看了也是眉头一皱,用手摸摸心口的位置,还好,目前身上的体温还算正常。爷爷叫奶奶从大衣橱毛主席像背后,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包裹,包裹里面是一件红色的肚兜。这件肚兜我小的时候还见过,现在已经不见了,换成了一件新的。这件肚兜其实算是我们入门时给亲传弟子佩戴护身的一件护身宝物,上面密密麻麻地画满了诸天密讳以及一系列的护身符咒,非本门弟子几乎见都见不到,更不要说使用了。但是我爷爷这次看到小刘这样,还是拿出来给他用了,看的出我爷爷对他这个工厂里的技术徒弟还是有感情的。取出来肚兜,马上让人把它穿在了小刘的身上,再叫人从厨房煮满满的一锅醋过来。不多时醋就煮好拿了过来。爷爷用手捧出一些热醋就开始在小刘的身上不断地擦了起来,一边擦一边嘴中还念念有词,接下来奇怪的事发生了。
伴随着一股恶臭,小刘的耳朵开始流出了黄色的脓水,流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慢慢停了下来,而小刘人也开始慢慢苏醒,慢慢恢复了知觉,看了看周围,还没站起来就一下子哭了出来,说:“师父,你要救救我啊!”接着就开始哭诉自己这半个月来所遇到的一系列痛苦的经历。
自从那次演讲昏倒之后,小刘就开始出现了幻听,先是不断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的名字,之后更是似乎周围的人都在设计陷害他。再往后就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噩梦断都断不了,自己身上也渐渐起了变化,身上的斑痕由原先的在丹田部位,慢慢地蔓延到了全身,不痒不痛。
我爷爷听了这些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直到他完全讲完,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用笔在上面写上几味中药,让他父母回去抓来熬药给他吃三天,有什么反应再来和我爷爷说。
小刘的父母千恩万谢抬着小刘回家去了,三天之后,小刘的父母又陪着小刘来到我家。这次小刘明显脸色好了很多,但是走路看上去轻飘飘的,需要父母的搀扶。
原来小刘喝药一个小时之后,小刘就开始呕吐,刚开始只是普通的呕吐,吃什么吐什么。喝了两天之后,吐出来的东西明显不对了,青黑色的液体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金属生锈的味道,一直到第三天,吐出来的东西渐渐少了,小刘也差不多吐的没力气了,就被父母架着来找我爷爷。
我爷爷问,吐出来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小刘的父母急忙拿出一个保温桶,里面就装着小刘第三天吐出来的东西。爷爷一打开保温桶盖,一股铁锈铜锈的味道直冲了出来,爷爷拿来一双筷子,翻检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大概是因为味道太浓的缘故吧,马上叫人把保温桶拿到屋外去。
爷爷非常严肃地对小刘的父母说:“你们孩子这是得罪人了,这种下法不简单,一个是要自己亲近的人做,普通人做不到,一个是下的手法狠毒,没有深仇大恨不会做这种绝事。说句不好听的,根据你们孩子的为人,我非常肯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所以才引得别人下这种狠毒的蛊法。”
后来我问爷爷到底这个小刘中的是什么东西?我爷爷对我说,这种蛊法,他这一辈子也只遇到两次,一次是他年轻的时候,见到他的师伯为人解这个,第二次就是发生在这个小刘的身上。小刘中的是一种名为尸钱蛊的蛊毒。
这种蛊毒的核心就是死人下葬时含在嘴里的那个钱币,收集七枚钱币之后,将它捣碎磨粉,混合一些特殊的密药,最主要的是下蛊的方式必须是在男女交合的时候,才可以使用。一经种下很难拔除。现在小刘中的就是这个东西,如果不解决的话,结果就是全身僵硬,只留一口活气,三年期满,气绝身亡。
要想解就必须要知道到底是谁下的,然后找到那个人才能做下一步解决的方法。
那个年代男女关系相对简单,所以中了这种东西要查出源头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困难。于是爷爷让小刘的父母将小刘带到里屋,问他最近又交了什么新的女朋友吗?
小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一边的父母急得脸都红了,这个时候命都要没了,还要啥脸呀。小刘逼急了,突然蹦出一句话,“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我也不知道是哪个?难道还有很多个不成?小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但事到如今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那也没办法隐瞒了。
原来小刘自从当上了厂里的领导之后,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威逼利诱和强行胁迫,先后和十多位女性发生过关系,所以现在你要让小刘说到底是哪个人,他哪里还分得出来?
这些事连小刘的父母都不知道。小刘的老爹一个巴掌扇过米,被周围的人拉住之后,还不住的咒骂,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东西。
这时,小刘突然自己想到了一个人,嘴里不住地说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小刘口中的她指的是我们这边一个大学老师的女儿,她家因为成分不好就受到了冲击,成为我们街道的重点关照对象。后来有一次在一场批斗会上,他家女儿去给父亲送饭,就被在台上主持批斗的小刘看上了。于是,小刘就开始利诱她,答应解决她家的问题。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多说……
小刘在得手后,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反而威胁女孩子,如果不肯继续跟他在一起,他就要将这个事情宣扬出去,说她是女特务用自己的肉体来引诱革命的小刘。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就在小刘和那个女孩发生关系没多久,女孩的父亲在一次批斗会上,不知是因为劳累过度还是怒气攻心,竟然在台上脑血管梗堵,还没等送到医院就一命呜呼了。
这件事后,女孩子性情大变,而小刘也因为人命关天一连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来找女孩子。可就在要去外地串联前,女孩子突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说自己经过学习思考已经想通了,要和万恶的旧家庭划清界限,这次希望能够陪伴小刘一起去外地串联,好好的学习学习。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之理?小刘自然是照单全收,在外地自然也少不了那一回事。而小刘的最初发病也就是在外地串联的时候,两下一对照,这个女孩子应该脱不了干系。
爷爷听到那个女孩子的名字,连忙问小刘是不是某某大学里谁的女孩,小刘一听就说就是他家的女孩。爷爷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脸色明显就不对了,想了很久,只能双手一摊:“你惹上他们家,还是回家去准备后事吧。”
原来小刘所说的那户人家,女孩子的妈妈是从湖南过来的,还没解放就住在了那里。有一天我爷爷经过他们家门口,凭着自己的专业直觉,觉得整个房子外面小院子的布局非常的奇怪,这种布局是按照风水上荫尸地的格局来摆的。
于是我爷爷好心上前去告诉他们家一声,这么摆放对于家里人的健康是不好的。叩门过后,打开门的是一位穿着入时的少妇,听了我爷爷的话后,她很有礼貌地谢谢我爷爷,并说等先生回来后一定会转告先生,因为现在家里没有男人,所以不方便留我爷爷进来喝茶,还问了我爷爷的地址,说以后有空一定登门拜访。
我爷爷也没什么,说完后就回家了。但是我爷爷后来和我说,他当时和那个女的谈话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她身上有一股不同常人的气息。因为我们家和两湖那一带的不熟,对他们的了解也不深,但是可以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很怪异的气息,类似有点山野精怪类的气息。
今天小刘一说那一家,我爷爷就马上联想到了当年的事。之所以叫小刘回去准备后事,并不是不想救他,而是因为那家人就在前几天,母女两个双双在家里上吊身亡了,还是我爷爷亲自去把她们抱下来的。下蛊的人一死,这个蛊就是绝蛊,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之后小刘大约在家熬了一年多后不治身亡了,死的时候全身皮肤犹如铁石一般,布满铁锈,口眼不闭……
聊斋故事之终极往事
书生赵平行走在进京赶考的途中,行至一处郊外荒岭,恰是傍晚时分,狂风骤起,大雨倾盆。
斗大的雨点急促地敲打在身上,赵平忙将书篓紧紧地护在胸前,眼看着唯一值钱的家当——孔孟老庄四书五经——就要被大雨毁去,不由得焦急万分。突然,如漆如墨的雨幕中,隐现一点烛火,不远处竟有人家!欣喜万分的赵平不及多想,抱紧书篓,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孤灯如豆处狂奔而去。
待赵平跑到近处,反而看不到刚才的灯火,只看到一座建筑,高墙萧然古木森森,黑黢黢地立在这荒凉的雨夜里,说不出的落魄苍凉。突然,一道闪电当头劈下!冷光划破这黑漆漆的夜空。赵平借着那隆隆炸落的雷电之光,隐约辨认出匾额上的四个大字:安灵宝刹!这里竟是一座庙宇。那么,刚才的那点灯火之光是这寺里的僧人点起的?
“谢天谢地,在这荒郊野外竟能找到借宿避雨的去处,真是佛祖显灵菩萨保佑。”看清楚这里是座庙宇,原本有些犹疑的赵平安心不少,一边喃喃说道,一边叩响安灵寺的大门。不想,却良久无人应门。赵平泡在雨里,等得心急,他越敲越使劲,最后,竟然像擂鼓一般猛力地砸起门来。猛一下砸过去,木门竟“吱呀”一声被他砸开了。急于避雨的赵平管不了那么许多,就此推开大门。陈旧的门轴生涩地转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在这陰沉的夜晚,听来格外吓人。
赵平迈进门来,只见不大的前院不过枯柏数棵,倒是野草杂乱,生长得分外茂密,显出些芳草萋萋的意味来。只是这野草竟长得湮没了穿过庭院的道路,是因为这寺里的僧人太过懒惰,疏于打理至此,还是因为……这庙已经被荒废,根本就没有什么僧人了呢?在一个陰森的夜晚遇到这种场面,胆小的赵平不由得头皮发麻,两股颤颤。硬着头皮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走进正殿,却见罗汉零落菩萨歪倒,好一个乱七八糟——这里果然是一座被废弃的荒庙啊。既然是荒庙,就不会有僧人,那先前指引自己找到这里的灯光,却又是怎么回事呢?有鬼魅藏身荒庙谋害过路人性命的传说由来已久,类似的志怪故事也流传甚广。这次,莫不是什么山精鬼魅在作怪吧?赵平站在正殿中,湿透了的身体瑟瑟发抖,因为寒冷,更是因为害怕。
听着外面怒号的风雨之声,呆立在黑暗的正殿之中,赵平越发不自在起来。满满一屋子罗汉金刚,横七竖八地胡乱放置着,早已不复佛堂庄严博爱之宝相,黑影憧憧中只显得诡异而狰狞。电光划过,照亮各路神佛圆睁的怒目森严的脸孔,赵平只觉得这十八个罗汉三十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更是诡异难言。外面的雨声太过单调,反而让这夜晚显得更加安静,浓稠陰郁的空气仿佛黏着全身。这样的环境,实在是让人想自在也难。犹豫许久,寒毛直竖瑟瑟发抖的赵平终于不敢再和这一屋子神佛相处,还是走出正殿,向寺庙后部的僧舍摸索而去。
绕过正殿旁边的回廊,穿出窄小的拱门,就是僧人居住的僧舍。这些破旧的屋子很多已经倾坯倒坍,更加印证了这座庙宇已经被荒废的猜测。然而,在这一片破败的景象当中,唯一一间较为完好的屋子竟然亮着灯!
难道是年老重病被同伴抛下的僧人?或者是无家可归的浪人?还是和他一样只是来避雨的路人?又或是……山精野魅妖鬼之流?想到这里,赵平的心脏仿佛被捏紧。他强迫自己停止联想,摇了摇头,像是要甩开过于丰富的想象,忐忑不安地上前敲了敲门。谁知没敲几下,就被一个声音打断。因为过于尖锐而说不上好听的声音,尾音还带着惊恐的颤音,问道:“谁?!”
听那声音竟是个女子,赵平忙在门外作揖施礼,克制颤抖朗声答道:“小生唐突了。在下赵平,河南安陽人士,进京赶考路过宝地,不料路途崎岖天降大雨,可否在此躲避一宿?望姑娘成全。”考虑许久,那屋内的女子叹了口气,打开门道:“进来吧。”
进得屋内,赵平连忙拧干了衣服上的雨水,才抬起头来。见一少妇装扮的女子立于五步开外,穿着寻常人家的布衫,面色苍白,不过中人之姿。
见此,赵平不由得大为放心。若是妖鬼狐媚变化人形祸害路人的话,应该变化为绝色美女才对,断不该是这般模样。但如此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赵平略觉尴尬,连忙行礼,“小生赵平,唐突冒昧打扰,还望夫人多多包涵。”
该女子屈膝还礼道,“这位公子不必多礼,奴家名唤意娘。同是天涯沦落人,此等天气,公子来此间避雨理所应当,冒昧二字,莫要再提。”虽然惊惶之色仍在,但意娘行动间落落大方,礼仪周全,竟是知书达理,颇有教养。赵平不觉奇怪,这样一个女子,为何会孤身一人留宿在这荒郊野岭的破庙之中?
一时竟再无话可说,两人相对枯坐,只听得窗外雨声连绵。一盏破旧的油灯在斗室中间的桌子上安静燃烧,散发出昏黄的光线。斗室之中陈设简陋,一床一桌两椅,其余不过家徒四壁而已。在那朦胧暗淡的光线的笼罩之下,那桌、那椅、那意娘,都显得有些恍惚而不真实。在这一片朦胧的暧昧之中,有些往事前尘,隐隐约约,依稀翻腾。忘川之水也洗不去的,为何心?为何情?
又一声突兀的炸雷打破这一室的寂静,意娘的脸孔更加苍白。赵平见此,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恕小生冒昧,天气如此险恶,意娘却为何孤身一人待在这被荒废了的破庙之中呢?”
听此一问,意娘的神色瞬间黯淡,眼中愁苦郁结,“奴家已经在此间居住许久了,此中缘由,却是说来话长了。说来也巧,奴家相公的名字中,也有一个平字呢。我与相公平郎本是情投意合、互许终身,谁知两家家人却为我们另定亲事,要生生拆散我们。万般无奈之下,我与平郎私奔至此,却盘缠耗尽。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无奈之下,相公前去长安投奔昔日同窗,要我待在这里,等着他来接我。哪知,平郎此去竟一月有余,杳无音信,更不知凶吉。我每日在此,仅靠僧人遗留下来的陈粳烂米果腹,以泪洗面,苦捱时日而已。”话虽说的平淡,却难掩意娘满腹辛酸、处境艰难。
这“平郎”莫不是抛弃了意娘,自奔前程?“僧人留下的食粮终是有限,若是耗尽了,意娘你又待如何?万一真到绝境,何不回家去?”赵平心生不安,却不忍说破自己的猜测,毁去意娘心中希望,只得半是追问半是劝慰地说道。
意娘却坚定地说:“我已经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家里是万万容不下我的。我哪也不去,只在此处等候平郎归来。”说完对赵平微微一笑。
虽然该“平郎”和赵平半点关系也无,但是,听着意娘口口声声唤道“平郎”,赵平却觉得满心愧疚,仿佛做下这等在荒郊野外抛弃跟着自己私奔的发妻的恶事之人就是自己。赵平想要接济意娘,却又苦于自己也是囊中羞涩,一路进京,颇为不易,只得作罢。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无法帮助一个处境艰险的弱女子,赵平不由得满面涨红,浮现出惭愧的神色。
意娘见他如此,忙开口劝慰道:“我与平郎私定终身不见容于父母,行为更是于礼法不合不见容于世人,有何等下场,原是咎由自取生死由命。公子一介外人,不必为此介怀。公子没有用不守妇道的眼光看待意娘,意娘已是感激不尽了。”
有感于意娘的品性竟是如此的坚毅勇敢、痴心不渝,赵平更觉得无地自容,竟接不上话来。两人再一次相对无言,只听得窗外雨声隆隆。这雨竟是要下一整夜了吗?
突然,又一道霹雳划过夜空,接着就传来好一声响雷,仿佛大地都随之震动一般。雨夜雷鸣电闪原是常见,但女子终究胆小,此刻,意娘的脸孔白纸一般,连嘴唇都血色尽失。也许是为了消减恐惧,等雷声渐小,意娘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赵公子,可否为奴家念一首诗呢?”
看着意娘煞白的脸孔平淡的眉眼,不过中人之姿,却让赵平无端地想起李太白那首形容杨玉环的《清平调》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正要朗声吟诵,却蓦地想起意娘已是有夫之妇,吟此诗怕是有调戏之嫌,连忙改口,胡乱背了一首《浣溪沙》。
赵平背完,却见意娘看着自己,失望、伤心、绝望、责备……眼中之情竟似千头万绪,说不清道不明。赵平大为讶异:难道自己胡乱选的这首《浣溪沙》竟然勾起了意娘的伤心事吗?连忙说:“我再背一首……”
“不用了。”诗名还未来得及说出就被意娘打断,“赵公子,请给奴家讲个故事吧。”意娘垂着头,眼里已经看不出情绪。
讲故事?这让赵平好生为难,自己本来就有些笨嘴拙舌,又从来没有与年轻的女子单独相处过,却又该如何给女子讲故事呢?赵平绞尽脑汁,终于磕磕巴巴地背了一段《山海经》里面的《精卫填海》。
听着听着,意娘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奴家让公子为难了。公子不会讲故事,奴家这里倒是有几段乡野趣闻,讲出来给公子解闷吧。”赵平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意娘就开始讲起故事:
“长安城东南郊外的荒野里有一座废弃的寺庙,庙里住着一个女鬼,名唤意娘。”赵平怎么也没想到故事的开头竟然是这样的,猛地瞪大眼睛,吓得心肝直颤。赵平不由得思量:意娘这是何意?真的只是讲故事?还是说,她是个女鬼?也许是看到赵平瞬间变白的脸色,意娘微微一笑,对赵平道:“公子莫怕,这只是个故事而已。”但是,意娘的安慰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赵平面上有些讪讪的,心里却还是渐渐害怕得拧起个疙瘩。
意娘接着讲道:“一天,一个书生进京赶考,路过此地,时逢傍晚,天降大雨,只好到那庙里避雨。”听到这故事和现实过于相似的开头,赵平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摔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已经变得面色惨白,心惊胆战地抬头望着意娘。
意娘却面色不变,沉静如水,仿佛没有听见那“咚”的一声,也看不见赵平这个人,只将那故事继续讲下去:
“女鬼意娘告诉那书生,他们两人前世相爱却不得相守,只得在这个庙里殉情而死,死前约定:今世无缘,来世定要做夫妻!所以,女鬼一直在这庙里等着书生,等他这辈子来娶她。可是那书生却说,前世之事他已经了无记忆,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婚约;更何况两人当下已经是人鬼殊途陰陽相隔,成亲之事是万万不能的,上一世的婚约在这一世便算不得数了。女鬼意娘听了这话,知道书生言下之意竟然是要悔婚,一气之下一掌拍在书生头盖骨上,书生脑浆迸裂,被生生地一掌拍死了。这是第一个故事。”
意娘讲完了这个故事,眼睛却依然迷离地望着前方,像是沉湎在她的回忆里。赵平心中稍安:这个故事总算是讲完了,而且这个故事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联吧。但是,赵平还是有些茫然,意娘真的只是在讲故事?还是说眼前的意娘就是女鬼意娘?但是,无论答案是哪一种,意娘给自己讲这个诡异的故事,是何用意呢?赵平忘记了从地上爬起,只是带着满脑子疑问看着意娘过分苍白的侧脸。
意娘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开口讲道:“还是那片荒岭,还是那座荒庙,庙里仍然住着女鬼意娘。一天,书生进京赶考,路过此地,时逢傍晚,天降大雨,只好到那庙里避雨。”赵平听了这几乎一模一样的开头,心脏又一次害怕地狂跳起来:这个故事竟然还没有结束?这个书生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这种折磨何时是个头?
“这回,女鬼意娘还是要那书生娶她,却不告诉书生自己是个女鬼,只说是被人抛弃在这荒庙之中。可是那书生却说,婚姻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在这破庙里草草结婚无人为证,算不得明媒正娶,更是对父母的不敬。如果意娘一定要嫁给他,他需得回乡禀明父母,再请人去意娘家中提亲。女鬼意娘听了这话,知道书生言下之意仍是不愿意和她成亲,一气之下将书生扔进门外的井中,书生被生生地淹死了。这是第二个故事。”
在故事中,意娘编造的谎言,几乎就是眼前意娘遭遇的翻版,难道说,刚刚在这个雨夜之中相遇时意娘所讲述的,也只是个精心编造的谎言?这个故事让赵平更加恐惧,也更加糊涂了:女鬼意娘为何一定要那书生娶她?这两个书生相互有何关系?他们和自己有关系吗?讲完了故事,意娘该不会是要逼自己娶她吧?应该不会吧,意娘应该很爱她的相公——那个“平郎”才对呀!等等,“平郎”、“平郎”?这“平郎”不会就指我吧?!赵平脸色愈加惨白了。“意娘你、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赵平问道,极度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几乎破碎的不成语句。
意娘略略低头,眼睛漆黑的近似于无情,漠然的注视着赵平,“奴家没有伤害公子,是人是鬼,又有什么要紧?”说完不再理会赵平,继续讲述第三个故事:
“书生进京赶考,时逢傍晚,天降大雨,他到一个破庙中避雨,遇上了还住在那个荒庙里的女鬼意娘。这回,意娘趁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诱惑那书生,想着等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不愁那书生不娶她。可是,任意娘百般诱惑,书生却不为所动,还满口‘非礼勿视’的仁义道德。女鬼诱惑无果,一气之下伸出舌头,将书生生生勒死了。这是第三个故事。”
讲完这第三个故事,意娘转过头来,鲜红的舌头从口中蜿蜒而出,如同滑腻的蛇,鳞片泛着嗜血的光泽,真的是能勒死人的长度。
看着这般景象,赵平终于确定,意娘就是那女鬼无疑。想到故事里书生的种种悲惨结局,今天必无善了,定会命丧于此,赵平四肢百骸颤抖不止,不一会儿竟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眼看就要吓晕过去了。
意娘仍然不理会赵平,接着讲道:“还是书生进京赶考,时逢傍晚,天降大雨,到一个破庙中避雨,遇上了女鬼意娘。这次,意娘直接化作恶鬼模样,逼迫那书生娶她,并且威胁到要是不娶,就把书生吃掉。哪知,那书生虽然吓得浑身颤抖,却说道‘大丈夫立于天地,富贵不能婬,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要吃就吃吧!’女鬼见他宁死不从,一气之下就真的把书生吃掉了,书生就这样被生生咬噬而死了。这是第四个故事。”
这个故事讲完时,赵平早已经吓得肝胆俱裂,晕倒在地,白沫从嘴角溢流而出,从头发到脚趾抽搐着、扭曲着。虽然没了听众,意娘却仍毫不在意地开始讲下一个故事:
“书生进京赶考,时逢傍晚,天降大雨,到一个破庙中避雨,便又遇上了女鬼意娘。意娘面对书生,已是使尽千般手段,却始终不能得偿所愿。这一次,意娘心灰意冷,只是对书生简简单单说‘你娶我吧。’,谁知,书生却说‘可以。’意娘一时呆如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正在意娘欣喜万分之时,书生接着说道‘只是我与小梅姑娘青梅竹马,一年以前就已经订婚。如果我娶你,你就只能做妾室,你可愿意?’女鬼听到这话,却如五雷轰顶。她已经在这破庙之中痴痴等了书生百年,只为能同书生再续前缘、做一世夫妻。可是,在他们相遇之前,书生竟然不遵守约定爱上了别人!女鬼一气之下,将书生的心生生地掏了出来!第五个故事的结局是书生被掏心而死,这也是最后一个故事的结局。”
缓缓讲完了所有的故事,意娘终于低头,凝视着瘫在了地板上的赵平。却见赵平眼睑紧闭脸色铁青,已经没有了呼吸。意娘蹲下身子,用手指温柔地抚过赵平还带着体温的脸颊,许久,她才缓缓地说:“这一世,你是被我生生吓死的吗?”话未说完,女鬼的泪水,就一颗一颗滴在了赵平的脸颊上。
“你可知道,我刚才讲的那五个故事,都是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故事吗,平郎?你定是不知道的,你喝了孟婆汤,走过忘川水,又怎么会记得这些前尘旧事呢。我世世害你,甚至挖出过你的心脏,你可恨我吗?可是,我恨你呢,恨死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把我忘了呢?”
女鬼坐在赵平身边,痴痴看着赵平的脸,喃喃说道:“平郎,虽然每一世你的容貌、身份都会改变,可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来。有些东西历尽轮回却无法磨灭,比如你一直热乎乎的心肠,比如你老实正直到呆傻的性子。你这性子,似傻却痴,似迂为直,让人又爱又恨!还有,你的名字里世世都有一个平字呢,是为了祈求一世平安吗?我却偏偏不让你如愿,世世让你殒命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里!这就是我恨你的证明!”
女鬼意娘对着尸体微笑,温柔而美好。她挥了挥衣袖,本就昏暗的灯光彻底熄灭。坐在一室黑暗中,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意娘再次开口,走进百年前的回忆之中,“平郎,所有你忘记的,我可都记得,哪怕相隔百年的时光,也鲜活的像是发生在昨天。每次你转世,我都会从头讲给你听,奢望你在来生,能记住我一点点。
“一百多年前的一个百花节里,是我们的初见。那时,你穿着一身青布长衫,立于廊下,我穿着新做的蓝布衣裙,走出一树桃花。你低眉,我抬眼,我记住了你的笑如春风,你记住了我的面若桃花。这就是我们的初见,只一眼,就此魂牵梦萦,毕生难忘。你曾经对我说过,我走过那棵桃花树,就像仙女走过瑶池边的彩霞,那情景,让你永世不忘。可是,你的诺言却是那么的短暂,我的脸没有改变,只是轮回一世,你却再也想不起来。
“你只是贫苦人家读书郎,我亦非大家闺秀身世高贵,你我相互爱慕,幽会、相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犹记得那年端午节的晚上,我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与你泛舟湖上。在一湖荷花,一船星光里,你对我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可是在你一个又一个来生里,我再也听不到你对我吟诵这首诗,因为这张平淡的脸,再也不会让你想起那花香袭人、美人如玉的夜晚了吧。
“可谁知天意弄人,你因为家贫出不起聘礼,迟迟不肯来提亲。而我的双亲更是贪图钱财,执意要将我许配给村中刘屠夫,不顾我的死活。你不顾一切地说你要带我私奔,因为我们相爱,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于是,我们私定终身,携手私奔。当终于到达这座荒庙时,已经是穷途末路、弹尽粮绝,就像你在这里找到我时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呢。算起来,那应该算是我给你讲的第一个故事吧,不过你肯定没想到,故事里的平郎就是你。可是故事的结尾是骗你的,你没有抛弃我,而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一起自杀殉情,你上了吊,我投了井。死前,你我约定,在天比翼,在地连理,今生无缘相守,来世再做夫妻。
“站在奈何桥上,虽然年轻殒命,可我从不后悔!只是,我怕我忘记你,找不到你,无法实现我们的约定,终究还是没有喝那碗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没有办法进入轮回,我就只能化作孤魂野鬼,寄居在这间荒庙里,一天一天,等着你。
“二十年后,重入轮回长大成人的你果然来到这里,与我相聚。只是,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女鬼有变幻形体的能力,可我没有变成绝色美女,保持着当年的面容,不过中人之姿,因为我满心期盼着你能认出我来!可是,这一切却是枉然,你已经不记得这张脸了。不仅如此,我放弃了陽寿放弃了轮回,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年,却只等来你一句前世的婚约今生算不得数!你可知道,那一刻,天崩地裂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如果我还有生命,我会心碎而死。难道这就是我违背天命堕入鬼道的报应吗?我心痛得无法自已,一怒之下杀了你。
“看着你死在我的手里,痛过,悔过,却最终无可奈何,一切不可挽回,一切都是天意。于是,我只能再次等待着,等另一个二十年过后,我们的另一次相遇。可谁承想,二十年后等来的,不只有相似的开头,还有一样的结局:你还是想不起我,你还是不娶我,你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于是我知道,我强逆天意违背陰陽伦常,化作鬼怪;做鬼之后又造下杀孽,自此之后,我永远无法和你成为夫妻,这是佛祖对我的永罚。我只好永远在这里等你,一世又一世,傍晚时相遇,黎明前分离,世世如斯。但永咒也好永罚也罢,我世世都要拉着你和我一起!
“这一次,已经是我等你的第六个二十年,你轮回的第六世了。我没有逼亲,也没有动手杀你,可是你却被我生生吓死,终究还是因我而死了。这就是我们绕不出的轮回逃不开的结局吗?世世被我害死,你恨我吗?恨我吧,就像我恨你一样。虽然你不再爱我,但是就算没有爱,恨也是一种羁绊,就像蜘蛛吐出的丝线,生生纠结世世缠绕,终究把你我扭曲了的生命牵连在一起,自此千头万绪胡搅蛮缠,世世不休。”
淅淅沥沥了一夜的雨声终于渐渐消停了下来,东方天地间,第一缕晨光熹微。女鬼意娘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身影在黎明中渐渐稀薄,消散不见,只有声音还在破旧的斗室中回荡,“平郎,下一世再见。”
终于,第一缕陽光照进这方寸之间,一切黑暗都在陽光面前退散。这时,躺在地上的“尸体”却悄悄睁开眼睛,确认安全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赵平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活动僵硬的身体,急忙从书篓里翻出《女鬼安全手册》,在最后一页加上一行批注:“危机时刻,装死是逃得性命的不二法门!”
赵平在离开这间荒庙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昨夜在女鬼法术下呈现的幻象已经全部消散,真正的安灵寺已经荒废了百年,哪里还有什么高墙佛堂,早已只剩下断壁颓垣,废墟一片。赵平背起书篓,重新上路,进京赶考去也。
只是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个问题:舍弃了生生世世,舍弃了陽光和轮回,只为了一份记忆,一次爱情。这份爱情太沉重,太浓烈,该叫人如何来承受。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保鲜盒子
壹
我住的小区交通位置不是很好,不过这样一来租金就比较低。住户不是很密集,上班族很少,像我这样的人倒很多,整个小区看似悠闲而清静。
我住的那栋多层住宅没有电梯,加上谁都不喜欢四,所以四层一直只有我一户。
昨天,对门空置了半年多的屋子搬来一个新住户,是半夜搬来的。
当时我睡得正香,被搬东西的动静给弄醒了。起初以为是小偷,后来想想对门是空房子,这才轻轻走到门边,从猫眼里看出去。
一个女人指挥着几个穿制服的男人往里搬东西,应该是搬家公司吧。现在的服务真是不错,多晚都干活。我趴在门上,盯着猫眼看了一会儿,没有太多东西,都是些家里的必备品。就是有一个床那么大的东西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好不容易才搬进去。女人小心翼翼地指挥着。走廊的灯很昏暗,我也没有多大兴趣再看。
我不用朝九晚五。起床做早餐的时候,听到隔壁也是锅碗瓢盆的动静,会心一笑。上班一族住在这个小区铁定天天迟到,附近没有地铁,到公交站也得半小时。我没有认识新邻居的打算,现代住宅把冷漠的社会隔离得更冷漠,不到万不得已没人去找邻居。
所以,住在一座楼很久还是陌生人一点儿都不奇怪,不过我却意外地很快和新邻居认识了。我下楼倒垃圾时,她正好开门,我们互相点个头致意。现代人的关系也就这样了吧。这个机会让我看清了她的长相,一个美貌的女子,气质高雅,身材也很不错,满面忧愁,应该是会让男人很有保护欲和想入非非那种,我跟她同性,自然不会。
倒完垃圾上楼的时候,她已经关了门。我开门进屋时,直觉地觉得后面有人在看我,大概是她从猫眼里看出来吧。新鲜、好奇、戒备、不好意思,猫眼正好满足当代人不轻易与人正面沟通的需要。
贰
她比我还少出门。我只听过几次门响,好几次还是在晚上。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没有兴趣,只是突然有了邻居,难免会克制不住好奇。也不是怀疑她的职业,这个小区住的都是各有神通的人,不是非靠坐班来赚吃饭钱的。
又一次开门声响,我往猫眼处看了一下。她正要出去,已经在锁门了,背影很完美。一身黑色带蕾丝边的套装,很复古的款式,还有一顶很匹配的阔边帽,同样绣着蕾丝花边。不过晚上出门戴帽子有点儿特别,但是必须说整体效果是很美的。看她下楼了,我也转身离开门前。
那天工作到很晚,我趴在桌上睡着了。一阵很急的开门声突兀地把我吵醒了,她回来了?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太陽马上要出来了。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床上好好再睡一觉。突然敲门声响了,这个时候不可能有人拜访我的,没想到是我的新邻居。
清晨冷光照得她脸色更加苍白,加上黑衣服,看起来像没有及时回家的吸血鬼,我真是太能联想了。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夹杂着一股中药味。有什么事吗?我很主动。
“对不起,这么早就打扰你,请问您可以给我一些冰块吗?”
冰块,现在天还没热到要用冰块的时候啊。“请等等,我看一下,要不您进来坐会儿。”
“不用了,谢谢,如果有冰块,请您快一点儿,可以的话多给我一些。”
我很快打开冰箱,发现还有些不知什么时候存下的冰块。马上把冰盒子取了出来,“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非常感谢。”她满怀感激地走了,很快进了屋关了门。
这么一搅,我刚才的困意都没有了。决定找点儿娱乐休闲,昨天的工作完成得很好,今天可以充分休息。邻居好像很忙,而且很急,动静很大,我隔着两个客厅和厨房还能听见。
叁
看了一会儿书我就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下午。我准备安慰五脏六腑,开始做晚饭。太陽很快下山,暮色渐浓,一切就绪,刚要开饭,敲门声又响了,她来还冰盒子给我,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在晚上看起来比较容光焕发。
言语之间,我们也算熟络了,她称自己姓苏,我瞧她看起来比我年长一些,便客气地叫她一声苏姐,然后告诉她叫我小米就可以。
我邀请她一起吃晚饭,她婉拒,屋也不进,道了谢又转身回去了。目送她进门,她的屋子昏暗得很特别,明明点着灯,却还是很暗,而且我站在自家门口也觉得一阵冷气扑面,说得夸张点儿,像开了冷库的门。嗅了嗅空气里似乎飘荡着中药味。她回头向我示意,很快把门就关上了,我也很知趣地把门关好。
明天我得出门把做好的工作给客户送去。所以即便白天睡得很好 ,晚上还得注意别玩得太晚。看了两部不错的电影,身心愉悦。就在我准备再次与床拥抱时,听到神秘的苏姐又出门了。
冰块、昏暗的屋子、冷库、中药、黑色衣服、苍白的脸、复古的装扮、日伏夜出……你可以联想到什么,僵尸还是吸血鬼?
自从上次要冰块后,苏姐很少再敲过门。我的新鲜感和好奇心也慢慢地冷却了些。她搬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天气热了,陽光也越来越盛,温暖变成了火辣,但是每次出去或回来,站在门口背对着苏姐家时,都会觉得一阵很凉爽的气息,让我更加怀疑门后是个小规模的冰窟。
苏姐更少出去了,每天我都能听见她在屋子忙活。不停地有“哗啦,哗啦”倒腾冰块的声音。她不会是吃这个吧,想完立刻觉得自己很白痴,就算不是人类也不能靠这个活着。那么多冰块可以放在哪里啊?我再次有了强烈的好奇心。
我还是敲响了她的门。门开了以后,一股冷气扑面吹来,激得人一凛。苏姐明显很慌张,但还是强作掩饰,问我有什么事情。其实我就是好奇,只好说自己屋子里空调坏了,问能不能在她这待会儿。她看起来很为难,我赶紧说不方便就不打扰了。
她拉住我,好凉的手!“小米,没关系的,你进来吧。不过我在整理房间,你在客厅等我一会儿好吗?”
有机会进神秘的屋子,还有什么不好,我连忙表示歉意和感谢。客厅在白天还显得比较亮堂,屋子里凉爽非常。好简单的布置,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多余的东西,包括装饰品。厨房里飘出浓重的中药味,明显在熬药,整个屋子弥漫着药味,看得出主人长期用药。
墙上有张很大的照片,看起来是很早以前拍的了。照片上的苏姐穿的是旗袍,比起神秘的她,多了几分妩媚。不过样貌却和现在一样,老照片特效吧。现代的技术,什么效果处理不出来,我自顾的想。
照片看得太入神,连苏姐什么时候从卧室出来我都没注意到。
“小米。”一回神,苏姐端着一杯饮料站在我身边,“不好意思,让你自己在这儿坐着,喝点儿水吧。”
“谢谢,苏姐,你这么忙,我还打扰你,该我说不好意思。”尤其我的空调根本就没坏,这句话只能在心里说了。
她笑着把杯子递给我,第一次见到她笑。我只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凄美”,那种带着极大悲痛,坚强活着的人才有这样笑容。这笑容看着很心酸,让人想起张国荣和梅艳芳的电影《胭脂扣》里那个苦苦寻觅负心爱人的女鬼。不过苏姐的手再冰凉还是有体温的,不可能是女鬼。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同情心完全地替代了。
她坐在我对面,指着一个书架说,“我这里有不少书,不过都不是现在流行的,要是想看,可以随便。还有些电影,也是老古董,有兴趣你自己放着看吧。”我的目光移到书架上,老书和老电影都是我喜爱的,顿时有点兴奋,走到书架旁就开始翻起来。书籍里有很多医书,连很古老的手抄本都有。最难得的是还发现许多黑胶唱片,这些都是千金难淘的古董级珍藏了。
“小米,我有点儿累,想休息,你自己坐一会儿好吗?”苏姐说道。
“好的,好的,”兴奋的我已经找不到北了,早已经忘了最初的目的。好几部经典的老电影,几乎让我找遍全城,遍寻不着,在这里居然看到了。我迫不及待地播放电影,哪还管得其他。
电影很美,很长,很悲伤。我看得投入又尽兴,一部又一部。忘了时间,忘了身在何处,还是肚子提醒我夜幕降临。正不知如何是好,苏姐及时出现,我匆匆告辞回到自己家。那晚苏姐没有出门。
肆
此后我成了常客。除了自己要工作,闲时便去,经常一赖就是半天。苏姐也没什么不快,大部分时间让我自由在客厅活动,她休息。身体不好,脸色才那么苍白吧,而且每天都在熬中药汤。难得的时候,她会坐下来跟我聊聊天,话题都是怀旧型。比如四五十年代的衣服啊,那时候的明星啦,那时候的艺术、建筑,乃至于那时候的美食。
她真是极度迷恋那个时代,我还一度怀疑她根本是那个时代的人。其实客厅悬挂的那张大照片上的她,还真像四五十年代的大明星。聊这些话题的时候,她显得很快乐。而且说起每一项都是如数家珍,特别说起那时候的歌星、电影明星,甚至是舞厅里的红牌。
我在愉悦的同时,受益匪浅。老旧的事物总是给我新鲜的灵感,激发我的创造力。中国当时特殊的文化背景,成为很多现在独立创作的文艺人的好题材。苏姐说,以前不管住在哪里,她都很少有朋友或邻居,即使有也没什么人愿意听她说这些。我告诉她,这正是我们有缘的证明。
缘分是奇怪的东西,难以琢磨。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来得对不对。就像我接下来的经历,是该说我跟苏姐太有缘了还是该说这缘分太不对了呢。
伍
日子过得很快,在跟苏姐交上朋友之后,我也隐隐感觉到她的故事非比寻常。这个预感比我想象还要快就实现了。
雨后转晴的太陽出来得很快。一夜大雨之后,清晨时分,太陽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伴随着苏姐在楼道上匆匆奔跑的声音,剧烈的开门动作,我得知她刚回来。她这是怎么了,平日无论何时回来也不见她那样。我迅速地起身跑到门口,把门打开。
她好像已经进屋了,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她的房门是掩着的,一般她进屋都是迅速关门。我怕她有什么意外,径直过去拉开了她的门,冲里叫了声,苏姐。
屋子里没有开任何灯,我也没有等到回答。死寂,加上一直很冷的室温,我打了个寒战。慢慢进到屋里,是我熟悉的客厅。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有人昏倒在那里。然后是厨房,有一锅药渣子,旁边是一只碗,里面的药汁剩了一小口。再往前走就是苏姐的卧室了。
一直以来都是关闭的卧室,今天居然是开着的。我的头皮有点儿发麻,里面看起来比客厅更黑,而且明显感觉更冷。我原地站立许久,又喊了一声苏姐,仍然没有回应。
她会不会想起什么又出去了呢,不会。马上我就否定了,刚才没有第二次脚步声。那她肯定在卧室里。来了几次了,她都没让我进去过,我也无意探究别人私隐。不过此刻,我真的很担心她,犹豫许久之后,我决定进屋看看。
陆
我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推开了卧室虚掩的门。眼前的情景让我终身难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谁说过,即使眼睛看见的,也未必是真实的。如果可以,但愿这是我的幻觉。
保鲜盒大家见过吧,谁家都有,在冰箱存放食物很方便。这个是用玻璃做的,不是我们现在常见的塑料制品。可是你见过一个体积跟床一样大的保鲜盒吗?里面装的不是可口的食物,而是人,她的周围还塞满了冰块。不,应该说他们。当我发现盒子里除了苏姐,还有一个人的时候,唯一想做的是抓狂。
如果把这个卧室比做冰箱,然后冰箱有个存放东西的保鲜盒,里面的食物换成了人,你有什么感觉?
非常幸运,我没有尖叫的习惯,长时间天马行空的创作也给了我很强的承受能力。
忍住打开盒子的冲动,屏息看着苏姐。她睡得——我可以说睡吧——很熟,平稳的呼吸起伏告诉我,她肯定是有生命的。但是她身边的人,一个男人,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尽管他看起来很平静,衣着整齐,相貌俊朗,仍然不能改变他是一个尸体的事实。
苏姐每天和一个尸体共眠?我快要把神经绷断了,绝对不能昏倒在这里。以超出常人的冷静退出了卧室,把门掩到和原来一样。再退到门口,蹑手蹑脚地带上门。我不想苏姐起来之后因为觉得有人进来过而惊慌过度。无论如何,我坚信直觉,她只是个坚强的可怜女人。
回到自己的屋子,我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大口地喘气,又灌了很多水以后,呼吸和心跳平稳多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联线上网,搜索了很久“保鲜盒”也一无所获。就在我都要放弃的时候,却意外地查到苏姐的资料。
柒
一个不知名,也不易搜索发现的网站,放着很多五十年代的当红明星资料,有的还附有照片。我是怎么找到它至今都不得而知,或许冥冥之中有指引。我一眼就看到苏姐的照片,和她家客厅里挂的一模一样,只是成色更旧。我的手指在颤抖,一点点往下看。
苏婉。从舞厅红牌歌女到红极一时的歌星,再到电影明星,她有着传奇的人生。
天生丽质的她出生在一个没落的晚清贵族家庭,不愿守着虚名的尊严,在父母双亡后独自闯到上海。凭着出众的外貌和歌喉,她很快在上海最有名的夜总会做了歌手,很快因为她的高贵、忧郁和我见犹怜的独特气质成了头牌。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鱼龙混杂,逢场作戏。苏婉小心翼翼地应酬,坚持自己的清傲,出淤泥而不染。
多少权势富贵垂涎于她,明争暗夺,威逼利诱,她都不为所动。更多时候她要面对同行姐妹的嫉妒和使坏。时间短可以对付,时间长如何应对?苏婉身心疲惫,孤立无援。
上苍还是眷顾她的,很快迎来了命运的转折。一个公子哥在夜总会包场,彻夜狂欢。只是在角落坐着一个人,安静地听她唱歌。这是宋懿,也是公子哥邀请的朋友,却和纵情取乐的人群格格不入。他是一个音乐制作人,发现了她,惊为天人。迅速的包装宣传,她成了歌坛新星,离开让她日夜提心吊胆的夜总会。这在当时都快传成神话了。
年轻有为的他,才貌双全的她,没有更完美的男女主角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宋懿已经有了妻室,尽管那是父母安排与他无干。相爱无法相守,礼教与道德让他们望而却步。他克制自己的感情全力帮助她,从小有名气到歌坛影视双星;她压抑自己的情感全心工作,辛劳困苦有目共睹。
她终于到达事业的巅峰,他倍感欣慰。可是他的妻子早已被嫉妒和流言折磨得失去理智,在一场小型演唱会现场,持刀向苏婉刺去。现场炸开了锅,惊恐和慌乱中,他义无反顾地挡在她的前面。正中胸口,血把整个木质的小舞台都渗透了……
警察带走了疯狂的女人,人群都疏散了。苏婉抱着宋懿,这是她第一次抱他,却是已经失去体温的冰凉躯体。在那以后再没人见过苏婉连同宋懿的尸体。
捌
资料旁边居然还有个试听钮,点击之后,音箱里传出来了缥缈的歌声。宛若天籁,一共只有五首。网站主人还歉意地标注因为太难找了。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五首能流传下来,因为都是宋懿为她所作。五首歌曲之后,我已经是泪流满面。
虽然难以置信,但还是要接受现实,苏姐确实是那个时代的人,并且一直保持她最美好的年纪,这一定和那个巨大的保鲜盒有关系。它不止完好地保存了宋懿的尸体,也保鲜了苏姐的青春。从古至今,奇人异士总是神秘非常,鲜少为世人所知。也许在那时有身怀绝技之人怜悯苏姐,为她打造了这个巨大的保鲜盒子,告诉她使用的秘诀。
还有许多疑惑,但是我不愿去惊扰苏姐。也许有一天她会自己告诉我,如果不会也不强求。她的保鲜盒是从何而来;保存宋懿的尸体所为何事;白天似乎不能出门;必须忍受冰寒睡在盒中。后来的几天都没有见过苏姐,也没听见出门。我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就老实待在家里,工作之余一直在查阅很多书籍和史料,要么就在通过网络询问一些专业人士。有时还上市里最大的图书馆,运气好能获得零星的相关资料。
好奇心不假,如果还能帮助到苏姐就更好了。显然按她的实际年龄我都可以叫奶奶了,可我还是愿意叫她苏姐。在少得可怜的线索面前,我通过充分发挥想象力,整理出一个大概。苏姐在宋懿死后,得到某种神秘的方法,通过保鲜盒子冷冻自己和心爱的人,其间不能接触陽光或者是什么太亮的东西,等到了某个恰当的时机,会有什么奇迹产生。
突然有一天,我猛地想起来,苏姐的书架上有不少医书,还有她家里终日弥漫的药味。灵光一闪,找到了新的探究方向。绞尽脑汁回忆当时都看到哪些医书,我真后悔那时只顾着看电影了。好像有什么《华佗残卷》,记得那本书太破了,而且是手抄本。太破说明翻得次数很多,就从它入手吧。
玖
华佗有没有医书传世我不太清楚,既非专业,也非兴趣。不过我知道他是神医,就算在科技昌明的现在,也没让医术出神入化到他的境界。网上的材料寥寥无几,我又去了图书馆,华佗医书古本相关记载无迹可寻,只有一些现代医书上有一丁点儿的提及。
历史上华佗曾为曹操所用,但是这位生性多疑的三国枭雄没有给华佗多大的信任与重用。幸而华佗在民间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才有一些医术名方被流传下来。经过了千年的洗礼,所存的记载早已经残缺不全,直接导致后来中医技术倒退。后人几经努力也无法再探索那些神秘之方。
就在我发出毫无所获的叹息时,在一本叫《名医录》的书里,翻到了四个字。这四个字紧紧抓住了我的视线,同时激起我全身鸡皮疙瘩。“起死回生”!我没有任何证据,直觉却告诉我一定是它。小时候看电视剧《西游记》,至今都记得太上老君的仙丹让人起死回生,很多民间传说里也提到了这种现代文明看来荒谬之事。
《名医录》提及,华佗在民间曾有几次展示医术,是起死回生,死而复活。很多人以为这是为了歌颂华佗的功德而言过其实,现在医术也只有在人挣扎在死亡线上时,有那么毫分救活的希望。看见的未必是事实,那么看不见是不是就可以当不存在,也不去相信呢?
中华文明几千年,中医更是博大精深,现在我们挖掘出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就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相信了,既然可以永恒生命,为什么不能起死回生。
拾
好几天没见苏姐开门了,而且也没有动静,心里不安起来。不会是那天我的介入,破坏了什么阵势之类的,发生了意外?我定定神,决定像往常一样去看看。
刚走近苏姐家的门,突然听见熟悉的倒冰块声。不由得高兴起来,满怀期待地敲门。苏姐一切如故,就是有点儿疲惫,我终于安下心来。
“小米,对不起啊,我现在有点不方便,你能改天来吗?”苏姐满脸歉意地说。
“当然,当然,其实我没什么事,好几天没见到苏姐,只想看看你而已。”我答道。
苏姐微笑,我退后让她把门关好。
第二天,苏姐来敲我的门。她第一次进我的屋子,还带了一盒点心。她说这是她亲手做的糯米糍,我看着放糯米糍的保鲜盒,心跳得扑通扑通的。不过那是个很现代的保鲜盒,而且点心温温的,不像是她几十年前做的。
每次我去都是打扰人家,也不曾送过什么小礼物,真是过意不去。只能是回报以热情的款待,煮了热奶茶,翻出冰箱里的美食,请苏姐一起用。这次她也没有拒绝,我们度过了愉快的下午茶时光。从迹象上看,我的意外闯入并没有为她带来麻烦,也不曾被她发现。
以为日子可以这样继续下去,我也开始期待见证奇迹的那一天。却不成想,那天下午的愉快时光竟是我跟她最后的美好回忆。
一次外出,三日才回家。快爬到四层时,抬头一看,突然感觉心里空了一下。楼梯上来到四层先到的是苏姐的家,此刻门敞得很大,没有熟悉的冷气和中药味。只有空洞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静。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最后一段楼梯,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屋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没有一点儿曾经住过人的痕迹。
苏姐不告而别。我失望极了。垂头丧气地走出去,回到自己门口,掏钥匙开门。
刚进门。
地上有封信。
署名是苏婉。
我百感交集。
小米: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不是不告而别,而是你这两天不在家。我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你还愿意听我唠叨那些老古董的话题。几十年了,我从未有过一个真心待我的女性朋友,你是第一个。
那天你进屋,我是知道的,可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只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当然还有你那孩子气的好奇心。你很体谅地退出去,帮我关好门,更没有拿我当妖怪,还到处查资料想帮助我,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感激。
你看到的就是宋懿,我这漫长的一生唯一的爱人。那段悲剧想必你也知道了,当时他倒在我的怀里,看着他慢慢地流血,失去生命的气息,我唯一想做的就是随他而去。就在我拔出插在他胸口的刀准备刺向自己的时候,早已无他人的小剧场里突然出现一个老人。老人按住我的手,苍老的手居然那么大力。他说自己是家父早年的朋友,在我小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劝我珍惜生命。
我告诉他,没有宋懿,我生不如死。他叹了口气说:“孩子,我与你父亲的交情不是你能懂的,所以我不能看着你去死。你听着,我一直游历四方,居无定所,收集各种奇术玄机。现在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的爱人起死回生,但是你得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也不许对他人说起,直到成功。你能做到吗?”
我坚定地回答他能,我是多么渴望能跟宋懿厮守,哪怕只有一天。还有多大的痛苦比得过失去他的痛苦呢?老人给我一个地址,让我去寻找一位奇人,这个人能做保存尸体的盒子。他还告诉了我神秘的药方,让我去抓药。盒子除了存放宋懿,我也必须每天白天睡在里面,保有我当时的一切,从此不能见陽光。每天用熬好的药给宋懿洗身体,我喝另一种药抵抗低温,然后和他一起睡在盒子里。晚上我经常要去买药,在以前,我还得弄到冰块,没有现在方便。
忍受孤独的痛苦很大,但是我想让宋懿活过来的决心更大。我不能对任何人说,不能前功尽弃。很快药洗掉了他胸口的刀伤,我也适应了在低温的盒子里睡觉。和你认识的时候,距离最后的期限只有三个月了,原来的房东无法忍受我的诡异行为赶我走了,我搬到了这里。没想到还能认识你,更没想到那天因为太陽出得太快,我慌乱回家没有关门,你进去的时候,我知道,只是我不能醒,就像某种仪式。那天去你家做客发现你多了很多医书,就知道你不但为我保守秘密,还想帮助我。
谢谢你,小米。现在我已经成功了,所以我把能够说的告诉你,我和宋懿终于可以厮守,其实长生不老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熬到他活过来,我就可以不再用那个盒子了,可以跟他走完这一世,已经无怨无悔,死而无憾了。
有缘再见,祝你这一生平安幸福。
苏姐
×月×日
日期是我离开家的第二天,没有亲眼见证奇迹,我却是心满意足。
苏姐成功了。多少年的等待和守候,默默无闻的忍受,只为今生无憾。
我会把所有的事放在心里,也会永远记得那个愉快的下午,然后一生默默地祝福你们。
有缘再见。
蛇之祸
蛇,大多是有灵性的,父母一直这么对我说。听过老一辈给我讲的许许多多的关于蛇的故事,我也只是当故事来听,并没有说是多么的确信,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我家住在南方一个不大不小的城中,当地的人们大多都以做生意为生。大多数人的生意做得不是很大,养家糊口足矣,但是也都乐得自在,也不去争什么大富大贵,当然,除了王三爷。说起这王三爷,在家排行老三,也不知是祖上积了什么德,到了他这一代也是大富大贵之家。而他的两个哥哥都在早些年因为急病走了,家里只剩下他和老母亲。自然了,家里的所有财产,都由这王三爷一手打理。王三爷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大家因为都敬着他,所以都叫他一声“爷”罢了。这王三爷也是个有头脑的人,经他几年的筹谋,家里的财富只增不减。之后,又在老母亲的安排下娶了媳妇,日子倒是过得富足美满,一时间也为众人津津乐道。一转眼,他娶亲也有大半年了。这日,他刚从外面回到家,家里在他媳妇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就兴冲冲的迎了上来,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夫人她有喜了!这个话一出,这王三爷的心里不知道是有多高兴,当即就去看自己媳妇了,一阵的嘱咐,让她多休息、多吃些补品。家里的老妇人知道这事儿后,也吩咐下人将之前花了大价钱收购的极品燕窝拿出来,给儿媳妇吃。可见他们对于这个孩子是多么的重视,毕竟弄不好这就是王家的长子嫡孙呢!即便是王三爷现在仍旧意气风发,但是这么大的家业,总该在继承人的方面早作打算。又过了几个月,这王老爷在自家院子里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的看了每一处,径直的走到了老夫人的屋子,当下和老夫人说起了一件事:他说家里的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自从太爷爷辈就没有修整过了,如今虽然也是很气派的,可是终究是老样子,加上夫人又有了喜,府上添丁的这种喜悦,更是让他有了重新修整房子的想法。老夫人本就因为要抱孙子这件事而高兴,今儿个又听儿子说是为了他的大孙子而要修整房子,他自然一口答应下来。接下来,房屋的修整工作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除了之前的房子需要小幅度的修整一下之外,王三爷还想到了日后若是媳妇争气,多给他填几个孩子,那么自然是要更多的地方居住,索性就在主卧的西侧开辟一块地方,作为将来小一辈的居住地。在修整完现有的房子后,工人们就着手开挖起了那片空地。当大家正全力开挖的时候,一个工人的尖叫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向着声音的发生处跑去,只见地面上那个被挖开的口子里,一条条的蛇争相的向外爬着,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王三爷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当即要求工人们用手里的铁锹铲杀它们。可是这些工人哪里敢动手,大家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而且都深信蛇是有灵性的,随意地残害是会遭到报应的,所以,大家都四散逃开,只剩下气急败坏的王三爷和当时担任监工的也是王三爷的邻居的柳大。看到大家都离开了,留下个烂摊子给自己,王三爷一阵抱怨后,也不理会旁边不停规劝他不要伤害这些蛇的柳大,亲自拿起边上工人们留下的铁锹,对着坑里的那些蛇铲去。他的举动引起了蛇群的騷动,蛇群向外的势头更甚了。王三爷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仿佛要杀尽这里所有的蛇。而这边的柳大看眼下王三爷没有收手的意思,而自己的话他也是听不进去,他只好默默的将拼命跑出来的几只小蛇护在了他的身后,那幸存的几只蛇也靠着他的庇护,远远的跑进了草丛中,不见了踪影。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再也看不到有能动的蛇了。王三爷也放下手里的工具,吩咐家仆将这些死蛇随便挖个坑埋了。转过天,又召集了一群工人继续盖房,像是昨天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人多力量大,不久房子就盖完了,而此时的王夫人已经怀胎9个多月,即将临盆。这天,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王家终于迎来了他们的长子嫡孙,一家人开心极了。这之后的几年,王夫人也是争气,接连又为王三爷填了一男一女。这王三爷自是喜欢的不得了,除了这几年的生意不如之前红火外,其余的都还算美满。没错,近几年来,王家的生意接连受到同行的抨击,经常是入不敷出,大家私底下都说,是当初王三爷杀了那么多的蛇遭到了报应。但是还好王家家资雄厚,不至于杯水车薪。看着儿女一天天的长大,而且都很聪明,王三爷也心里安慰。
时间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我在那之后就去了外地念书,再次听说王三爷的事,已经是20多年后了。事情是我的母亲和我说的:当初王老爷的生意虽然越做越差,但是凭借着祖辈的财富也是能够培养起几个儿女的,自家也能糊口,只不过遣散了一众奴仆。而他的几个孩子却是很有出息,先是先后考上了名牌的大学,然后又都有了好的工作,两个儿子都做了当地的干部,而唯一的女儿也嫁给了一个富商,当真是扬眉吐气了,之前经商失败的陰霾已经一扫而空。但是好景不长,就在我回来的前一年,他的两个儿子私底下收了不少的贿赂,而且两个人经常同气连枝,在更大的利益的诱惑下班了不少坏事。这件事不知是被谁捅到了上面,两个人一个丢了工作,另一个更严重,直接挨了槍子儿。而他的女婿也因为王家的剧变,将失去了靠山的妻子扫地出门。就这样,这个百年富贵的家庭从此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另一边,倒是那个曾经担任监工的柳大,他的孩子却是出人头地,跟着上海的一个大老板一步一步的脚踏实地的努力着,现在竟也混的有头有脸,连带着一家老小也同享富贵。也不知是不是当初的善举为他积攒了今天的福气。
我不知道那小小的蛇类是否真的有那么大的灵性,但是我却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善恶到头终有报!
神秘棋友
距离“全国大学生象棋比赛”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思琪的心里也是期待、也是焦虑。
思琪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不但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很好,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象棋爱好者。他的爷爷就是一个老象棋人,她自小便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所以,耳濡目染之间,也就对象棋同样爱好起来,并且也凭借着自己的不断钻研,小小的年纪就在这方面有所成就,在各种象棋比赛中崭露头角。而她选择这所大学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所大学除了教学一流之外也以经常会出象棋高手而著称。这次,她也是通过了学校的层层选拨,打败了学校里一定数量的竞争者,终于拿到了“全国大学生象棋比赛”的参赛资格,这让思琪高兴不已,要知道,在这种高手云集的地方,想要脱颖而出是多么的不容易。在思琪看来,每一次的象棋比赛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技艺的比拼,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想到这里,思琪深吸一口气,坐回到自己的棋桌前,认真的研究起来。
眼看着距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思琪的棋技竟是一点突破也没有,思琪的心里焦急万分。虽然思琪的水平已经高出同龄人很多了,但是他仍旧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她一刻都不肯放松。而且,作为打败了全校的所有围棋高手的思琪来说,想在学校范围内找到一个可以陪自己下棋,从而提高棋技的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儿,不禁放下了手里的棋子,倒在床上,满脸的疲惫。已经连着好些天她都不能安睡,也许是太困了,她很快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看着棋盘上散落的棋子,思琪不禁心烦意乱起来,再也不去看那棋盘,转而走去了校园内的那片林荫路上。夜晚的林荫路已经不似白天那般的斑斑驳驳,月光下,只见树影婆娑,清风吹来,便可以听到树叶沙沙作响,竟也是别样的意境。这种感觉,让思琪的心里有了片刻的放松,对于比赛的焦虑也淡了很多。思琪低着头,踱着步子,慢慢的走着,最后在路边的长椅上做了下来,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点点,心里生出一种念头:那广阔的苍穹,不就似那棋盘,而那颗颗星星,不就是那棋子嘛!果然是对象棋很是痴迷了。就在这样想得时候,旁边一阵声音响起:“同学,这里还有人坐吗?我可以坐这里吗?”也许是太过沉迷了,思琪竟没因为这声音而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继续研究着这漫天繁星。那人也不见怪,竟自坐了下来,也像她一般抬头看去,似有所思,开口道:“你看那整个天空,像不像是一个布满棋子的棋盘?”若说刚才的询问引起不了思琪的注意,那么这句话却实实在在的让思琪提起了兴致,她向那人望去,脸上一丝惊喜:“是呀!我刚才还这么想来着,真的是像极了!怎么?你也喜欢象棋吗?”那人看思琪终于有了反应,随即一笑道:“是啊,我以前也下象棋,只不过有时间没碰了,听你的话,你是会象棋喽!”思琪高兴的应到:“是呀。是呀!我很喜欢下象棋的,而且我还要代表咱们学校参加今年的’全国大学生象棋比赛’哦!”说道比赛时,思琪的眼睛透出兴奋,不过那种神采瞬间便黯淡了下来。那人像是看出了什么,便问到:“这是件开心的事,能代表咱们学校参加象棋比赛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要知道,咱们学校的象棋高手不是一般的多,我当初……”说到这里,他硬生生的将接下来的咽回到肚子里,而思琪也没在意,只是接着说道:“我也知道,可是眼看着快要比赛了,我这边一点进展都没有,真的是很愁啊!”思琪不免发了一阵牢騷。那人看在眼里,说道:“我也是一个象棋爱好者,或许我可以帮你。”听到这句话,思琪的眼神又放出光彩。当然,若是换做平常,思琪只会觉得这人有些不自量力,因为自己的水平在学校已经是顶级了。但是如今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这句话像是救命稻草一般,思琪竟是紧紧抓住。之后两个人又聊了许久。言语间,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也约好明日的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两人切磋棋技。
第二天,思琪如约来到那个地方,远远看着,那人已经早早的到了。两个人二话不说,在棋盘的两边坐定,先战一局再说。一局下来,思琪竟输得一败涂地,她不禁愕然。她从来不曾输的这么难看,一般的人和她战平已是难得,而今天那人竟然让她输得如此彻底,思琪一时间竟失了神。那人看她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我看你的实力不俗,但是却急于求成,以致漏洞百出,让我钻了不小的空子。下棋讲的是精神集中、不骄不躁,这样才能步步为营、出其不意……”他又给思琪讲了很多,接着又下了几盘,思琪次次精进,虽然都是落败,不过收获颇丰,也对那人十分的感激。在结束时,两人又约定了,之后的日子也要一起切磋,不过时间都定在晚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比赛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在过去的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思琪每天除了白天上课,就是在研究象棋,晚上和那人一起切磋,棋技突飞猛进,之前的焦虑已经一扫而空。现在的思琪已经不仅仅是能和那人战平,还经常战败那人,所以,她对三天之后的胜利已经信心满满,对那人的感激之情也溢于言表,但是对他的身份却只知寥寥,只知道他叫沈天,曾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比赛的日子终于到来了,思琪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到了最终的决战。和她对战的是去年的冠军得主杨放,他看思琪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丝的不屑,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思琪也毫不在意。两人的拼杀可谓惊心动魄,杨放的神情不时透出一丝吃惊。最终,比赛在思琪的获胜中圆满结束。在思琪要走回座位时,杨放将她叫到一旁,满脸的疑惑:“我想知道,你的象棋是受过谁的指点吗?怎么棋路和那个人这么像?”他说道“那个人”时,脸上的神色竟是一种异样。思琪看他的样子,也照实说了,说了他和沈天的事。听完思琪的叙述,杨放一脸的不可思议,接着,给思琪说了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沈天是确有其人的,他和杨放是高中同学,两人都喜欢下棋,也是朋友也是对手,两人的棋技也是不分伯仲。不过高中毕业后两人分别上了不同的大学,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这个比赛中相遇,然后分出个胜负来,本来去年他们可以在比赛中相遇的,但是在比赛的当天,沈天居然在前往比赛的路上遇到了车祸,并在车祸中丧生,最终无缘比赛。这也是在他比赛之后知道的。听到这里,思琪已经是目瞪口呆。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托人查了学校的学生档案,同时也证实了杨放的话。沈天是大她一届的学生,也是那一年的象棋高手,最终因为车祸无缘比赛。他帮助她,是出于真心,也是为了完成他当年的愿望。她站在赛场上,就如同他站在赛场上,她战败杨放,就如同他赢了杨放一样。就算是失去了性命,仍对象棋这样的热爱,痴迷至此,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之后的几年,思琪仍旧代表学校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每当思琪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时,她都会想到那个叫沈天的、她的神秘的棋友……
白金项链
小芸默默地站在椭圆镜前,看着放在梳妆台上的那条白金项链,想是否把它戴在脖颈上。小芸没有想到丈夫会在这个时候送她一条白金项链--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各有情人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儿。小芸心里明白,这种形态并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现在整个都市爱情其实已被情爱所取代……为了解除痛苦,拯救爱情,或者说拯救情爱,小芸待会儿要接待一个老女人。据说,她是一个能洞悉一切的巫婆。
听到敲门声了。小芸犹豫一下,终于把白金项链绕到了脖颈上。小芸看到镜子里边的自己依然黑发如瀑,青春不减当年。那条锃亮的项链与她白皙的皮肤相配,更显现出别样一种韵味。小芸满意地微笑一下,便跑去开门。是那个女人,果然古怪异常,苍白的脸上一双褐色的眼睛透射出可怕的光芒。小芸邀请女人进屋,但女人拒绝了。那女人只是冷冷地说:我不想耽误太多时间。我也知道你待会儿还要去约会。所以,我只想简单地说几条建议。我相信你不会失望的。
小芸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她怎么会知道待会儿自己和情人有个约会?难道这个传说中的巫婆真的能看透一切?难道她真能拯救所有破裂的婚姻?女人并不在乎小芸迷惑的目光,依旧默默地站在门口,没有丝毫表情。
小芸讨厌别人打探她的隐私,所以她否认,说没什么约会。女人却冷笑一下说:你没必要在我面前隐瞒什么。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你的一切,你要去见的一定是你的情人。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和丈夫的关系日益恶劣,家庭口水战日渐增多。当你面对丈夫时,你却只想着躺在情人怀里的狂热激情。但是,你对自己又有一种恐惧感和不满足感。你想光明正大地跟情人在一起。恕我直言,其实,在很多时候你会想,如果现在的丈夫突然死去该多好。比如说在一场车祸中。又比如说突然自杀等等。这对你是一个幻想,但是,对我来说,却完全可以变为现实。
这个女人说的全是真的,自己的确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是,她又怎么能随便相信一个巫婆呢?所以小芸犹豫,我凭什么相信你……女人还是一脸僵硬,口中喃喃道:你自然会相信的。在这个奇怪的社会,有很多处于你这种状态的夫妻,他们和你一样痛苦。我想,这是现代化的一种病。而我,正是能治这种病的人。按上帝的旨意,我去过很多家庭救赎,宣传我的这种解药。
什么解药?小芸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大的兴趣。看着女人打开手中的橘色皮包,里面放满了各种颜色和款式的领带--原来只是个推销领带的骗子。小芸顿觉失望。女人却没有因小芸失望的表情而停止介绍,而是继续说:这种领带是来自地狱的精灵。一个男人只要把它扎在脖颈上,大约过半个小时,它就会突然收缩、迅速地收缩--直到对方窒息而死。不过你放心,只需一会儿,领带又会恢复正常。谁也不会想到一条领带干了些什么。最后,报纸上就会刊登有人离奇死亡的消息……太神奇了!小芸已经彻底迷上了这种领带。不错,很多时候小芸都在想着,浪漫的爱情需要一个人去牺牲。也许,她的丈夫应该成为牺牲品。
但是,这领带要多少钱呢?小芸问。两万块。女人说:在上帝面前请你不要讲价,否则上帝会生气的。小芸就想,两万块并不多,比起自己的浪漫爱情来,多花点钱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她们很快成交。
小芸把领带拿在手里,目送女人离去。但女人拿到钱后,突然回头问道:你脖子上的项链……
但小芸已经把门关上,脑子里只是疯狂地想象着丈夫突然在某个地方痛苦绝望的样子。想到这里,小芸便有了一种压力。这种压力来自脖颈周围……这条白金项链才戴上半个小时,怎么绷得这样紧?小芸用手摸了摸脖颈,觉得项链越缩越紧,和女人描述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在最后时刻,小芸的眼睛里似乎看见一幅画面,还是那个女人正在向她的丈夫介绍来自地狱的白金项链……
狐本多情
我是一只狐,我一心修炼,只待一日飞升为仙……
我的种族和那些高贵的狐属不同。类似于天狐、火狐、银狐,甚至于白狐这些狐属,它们修仙都相对于很容易。而我,只是一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灰狐,对,就是那种很容易见到的种类。所以,我是卑微的,其他的狐狸都笑我,说我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成为狐仙的,我自然不会苟同。当然,作为一个普通的灰狐,想要修炼成仙,对于这各中的苦楚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心无旁骛,对身边的一切情感:喜、怒、哀、乐,都视而不见,我只一心修仙。都道,在我们狐狸一族修仙的过程中,除了要经历那最后、也是最为危险的一关:天雷劫之外,在那之前也会经历一劫,每一只狐经历的都不相同,那劫虽不是最危险的,但是却是最困难的。修仙失败的狐狸,大多都不是败在天雷劫上的,而是,没有度过那之前的考验。
经历种种严酷的修炼之后,我是可以短暂的化为人形的,在这期间,我是允许离开洞穴,进入到人界的。修炼那么久,终于可以来到人界,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我借由这修炼而来的人身,信步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这一路上,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没错,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那灰蓬蓬的存在,而是已经化成一个漂亮的女子:美艳的眸子、小巧的鼻子、精致的双唇,还有窈窕的身材。这等的身姿,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我一时间竟也飘飘然起来。正在我得意之时,前方的一阵騷动,吸引了我的注意。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将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挥向一个瘦弱的、趴在地上的人,我一时间正义感爆棚,我疾步走上前去,稍一施法,稳稳的接下了那急速而下的第二鞭,正当我洋洋得意的看向那人时,我不禁一怔,那是怎样的俊美,竟怎么也没法和这样的行为相称,而那双俊美的眸子也因我突如其来的阻止显出一丝的怒意,即便我修炼已久,也不禁为之动容,一时间法力隐隐退去,就连支撑着自身形态也是不能够了。我立马转身,生怕在这群人面前现了真身。我也顾不得身后那男子的大喝,只是一味的朝着洞穴的方向跑着。
一夜的调整后,我又回到了昨日的地点,竟是带着一丝的期待。长安城是依旧的热闹非凡,大家一如往常的生活似乎是在告诉我,昨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更不要说那个人。我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失望。就在我低头思索之时,人群的騷动使我回过神来。只见人们都围着一个高头骏马,而那马上的人不正是昨日的那个男子吗?今日的他早没了昨天的怒气,远远看着经多了丝威武,我恐自己看的不清楚,竟举步向那边走去。近了、更近了,我真真的看清楚了他,我上下将他打量个通透,生怕露了哪一点,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着迷。而就在同一时间,那边的人们大喊着,将手中的鸡蛋、菜叶都扔向一处,凡是能扔的,大家都拿起扔,我仔细一看,那人不就是昨天被打的人吗?为什么大家都在欺负这个“弱者”呢?就在我思考的片刻,就听旁边的人喊到:“就是这个家伙,骗了咱么这么多的人,兴好潘大人替咱们做主,抓到了这个坏人,咱们一起感谢潘大人啊!”说到这里,所有人一起向那位被称为潘大人的男子道谢。这时我才明白过来,昨日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人界的事情也不似狐族的那般简单,不是“欺负”人的都是坏人,还有这种替天行道的好人。我看向他,一丝的歉意。而这一眼也使他注意到了我,他递给我一个眼神,将我引到一个茶楼前,然后请我上楼。这是我化为人形以来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一路上我都感到新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他也不阻止,只是一路指引着我,直到来到一个雅间。他请我坐下,随后说道:“不知姑娘昨日那般是为何?是否以为我是那欺负弱小的歹人?”我不禁低下头来,一脸的愧意:“公子,真是抱歉,昨日是我断章取义了,今日知道原委,还望见谅。”那公子也释然:“如此便好,只是姑娘这样路见不平的胆色,让在下很是钦佩。这与我那未婚妻到有几分相似。”说道“未婚妻”时,他的脸上尽是柔情,但是还有一丝什么,我不曾看清,是伤感?是我想多了吧,那么甜蜜的事,怎么会有伤感在其中呢。之后,潘公子向我介绍了自己,还请我吃了一些京城的美食,我一瞬间竟将修仙一事抛之脑后。此后的日子,我仍旧是晚上回洞穴修炼,白天的时候便在长安城游玩,当然,每次都会找他给我指点一二,他也不推辞。每次和他在一起,我的心里都有一种甜甜的滋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人类所说的幸福。但是,有一个问题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的,他是有未婚妻的。我也实在是想看看他的未婚妻是什么样子的,这天,我便提出了这个希望。他先是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他带我来到了郭府,是的,那里住着他的未婚妻。接着,我们来到郭小姐的房间,潘公子在门外站定,示意我进去。她的房间很朴素,但是比我的洞穴要华丽很多,向里边走去,见那帷幔下是一个人,想必就是郭小姐了吧。我轻轻的叫了一声郭小姐,看那边郭小姐翻了个身,似有回应,我便说明了来意。郭小姐也不怕生,将帷幔拉起,慢慢的坐了起来。那是怎样的一个身躯,两眼深陷,形如枯槁。原来,他们定亲不久,郭小姐就得了这不治之症,现在也只不过是熬时间罢了。说到这里,她不禁流出两行泪,那双眼睛更浑浊了。回想起潘公子第一次谈起这位郭小姐,我终于了解到那甜蜜之外的伤感了。我沉重的走出郭府,和潘公子道别。我甚至忘记了是怎么回的洞穴。我整理思绪:我同情郭小姐,我也爱潘公子。看到他们这么相爱,却终究要劳燕分飞,我心里难受极了。思考一番,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用我修炼的内丹,救郭小姐一命。其实,我也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因为没了内丹,我也就没了生命,但是,爱情就是这样让人义无反顾吧。第二天,我走去了郭府,将内丹吐给郭小姐,也留下一封信给潘公子,我随即回复狐身。
几日后,便是潘公子和郭小姐的嫁娶之日,我凭借着最后的一丝气力看着他们永结同心。生命,也就此终止。
我终究是没能成仙了,甚至连生命都丢掉了,但是我不后悔。情关最是难过的,谁又能说这不比那天雷劫更“恐怖”呢?
皇宫幽冥案
一
唐代宗年间,皇宫内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幽冥案,这件幽冥案闹得整个皇宫人心惶惶,谈之色变。说起这件幽冥案,还得从公元767年冬天一个大雪初霁的早晨说起。
这天一大早,善喜宫的管事太监王金木从卧房里出来,来到院中,举目一看满眼的银白,原来昨晚下雪了。再看大门,他惊讶地发现,昨晚由于喝多了酒,竟然忘记关门了。
昨晚是他们的主子善喜宫丽妃的生日。皇上由于身体不舒服,没有过来陪丽妃庆生。虽然皇上没来,丽妃还是兴致颇高,她破例让大伙尽情喝酒。当然,丽妃不经常如此,这次之所以这么高兴,不仅是因为生日之故,还因为她终于打败了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禧妃,并顺利地利用皇上将禧妃打入了冷宫。
禧妃不堪这种天上地下的落差和冷宫里的折磨,在丽妃生日的当天早上上吊自杀了。消息传来,丽妃高兴坏了,她让管事太监先不要告诉皇上,说皇上这几天身子不舒服,等他身体好了再说。就这样,上吊自杀的禧妃就在冷宫里吊着没人管。这也难怪,宫里人就这么势利,谁会管一个失去宠幸且已经死了的禧妃呢?就这样,禧妃被吊了整整一天。
当晚,由于恰好是丽妃的生日,虽然皇上没来,丽妃还是心情大好,才破例让伺候她的宫女、太监尽欢,所以,昨晚大伙都喝了不少。
王金木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再往地上一看,不禁目瞪口呆!雪地上,一行雨鞋踩出的脚印一溜歪斜地从门外延伸进来,直奔丽妃的卧房方向而去。
王金木再扭头一看,禁不住惊叫一声。他惊讶地看见,一个女人脚穿雨鞋正趴在丽妃的卧房窗户上一动不动。而此刻,丽妃的窗户正大开着。见状,王金木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心说这是谁呀?这么大胆!他赶紧一路跑着来到窗户旁边,用手一拉那女人的衣领,那人竟然纹丝不动。
王金木急了,双手抓住那女人的脖领子一用力,女人的脸被硬生生地扭转了过来。天哪,只见这趴在窗户上的女人满脸青紫、杏眼圆睁、舌头伸出老长,样子极其恐怖,正是昨天早上在冷宫上吊自杀的禧妃!王金木只觉得头“轰”地响了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
不知过了多久,王金木醒了过来。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没命地往外跑,边跑边歇斯底里地大叫:“不好了,不好了,闹鬼了!”
王金木变调的叫喊声惊动了大内总管李振超,他忙带着人赶来,正好碰到迎面跑过来的面无人色的王金木。
李振超忙问怎么回事,王金木心惊胆战地向他说明了事情经过。李振超听完,根本不相信,他问王金木:“你不是看花眼了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呀!”见李振超不相信自己,王金木都快哭了,他咧着嘴说:“总管大人,我怎么敢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呢,打死我我也不敢呀!”
见王金木的样子不像在撒谎,况且这也的确不是开玩笑的事,李振超忙领着几个太监来到善喜宫查看,见窗台下那个女人果然是昨天在冷宫上吊自杀的禧妃!他也吓得不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带着人四处查看。
这时,善喜宫的仆妇、宫女听到动静,都起来了,她们赶到丽妃的床头一看,见丽妃穿着睡衣,大张着嘴巴,手里举着已经燃尽的灯烛,头朝着窗户的方向,已经死去多时,早没了呼吸。看情形,昨晚她听到动静,由于宫女、仆妇都喝多了,呼叫不应,于是起身亲自查看。没想到这一看,正好看到已经上吊自杀的禧妃找上门来,由于她平时心脏就不太好,结果被惊吓致死。
听到宫女的惊叫,李振超忙快步来到内室,见到眼前这骇人的一幕,他也不由惊叫出声来。太不可思议了,已经死去的禧妃竟然找上门来,生生吓死了丽妃!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皇宫大内。皇上知道此事后,也是大惊失色,亲自来到善喜宫查看。看完后,皇上老半天没说话,到养心殿静养了一阵子后,才缓过这口气来。
之后,皇上让随身太监传来大内总管李振超,让他全权调查此事,一定要查明事情真相。李振超领了皇上的口谕出来后,像吃了八个大苦瓜似的裂开了嘴巴,事情明摆着,怎么查?查什么!
丽妃和禧妃的矛盾,缘于争风吃醋。两人同一天入宫,又差不多同一时间得到皇上的宠幸,之后都步步高升,直到都升到妃位,可两人的矛盾也从未停止过。
两人在宫里可谓两朵艳丽异常的奇葩,风姿各有千秋。这次丽妃之所以能击败禧妃,是因为丽妃耍了一个小陰谋,她让人偷偷将禧妃入宫前写给情郎的书信丢在御书房门口,好让皇上看到。
李振超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那天他有事经过御书房,恰好看到善喜宫的主事太监王金木鬼鬼祟祟地从花丛中出来,看看四处无人,把一个信封丢在御书房门口。李振超暗中观察,并没点破。结果第二天皇上就龙颜震怒,大发雷霆,下旨将禧妃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精明的李振超当即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就这样,禧妃从天堂跌到地狱,由于不堪冷宫里的凄冷寂寞,上吊自杀了。
现在,事情到了自己手上,李振超这下犯了难,该从哪里查起呢?他思索良久,猛地想起一件事,听说禧妃上吊之前,还留了一封遗书,李振超赶紧让人找来禧妃那封遗书。
遗书是禧妃咬破手指写成的,上面写着,禧妃就是死后变成厉鬼,也要找丽妃报仇雪恨!最后,禧妃还写了一句话:王郎,来世再爱你!看来,这个王郎就是禧妃的初恋情人了。
看着禧妃写在纸上血淋淋的字迹,李振超眼前又幻化出禧妃死时那可怕的样子,以及禧妃解开绳套,踏着雪去善喜宫找丽妃报仇的惊悚情景。想到这里,他觉得脊梁骨发凉,不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三
李振超调查了几天,可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期间,宫中闹鬼的传闻甚嚣尘上,到了晚上,谁也不敢出来,原来喧嚣热闹的宫廷大内一下子冷清起来。
案子破不了,皇上的情绪也受到影响。这天,他把李振超叫到养心殿,问他查案的情况。李振超咧着嘴,说案子毫无头绪。皇上虽然十分着急,但并未怪罪他。沉吟半晌,皇上决定让断案高手、大理寺正卿周顺昌负责此案,李振超协同配合。
周顺昌受命后来到皇宫,调查了所有当事人。之后,他又逐一查看现场,发现禧妃的脚上穿着一双雨鞋。大冬天的,让禧妃在冷宫里穿雨鞋,据说,这都是丽妃的主意,好羞辱她。
周顺昌梳理完所有的线索后,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一时间心乱如麻,心说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死尸也会行走?如果没有,那禧妃雪夜去善喜宫找丽妃怎么解释?虽然他一直不相信鬼魂存在,可事实明摆着,又不容他不相信。他摘下官帽,低下花白的头思考起来。
思索了半天,周顺昌站起身来,他想再查看一遍现场。他有这样的习惯,每当碰到疑难案件,总会一遍一遍地重新查看现场,抓住隐藏在千头万绪中的草蛇灰线,让它慢慢放大还原,直至找出最后的真相。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一个叫王林山的太监出门小解,刚走到僻静处,从黑影里猛地蹿出几个蒙面人,他们一起举拳打向王林山。王林山愣了一下后出手反击,很快将这几个蒙面人打倒在地。
这时,从黑影里又走出一个人来,他手捻胡须,正是大理寺正卿周顺昌!见到周顺昌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王林山不禁一愣。周顺昌说:“我猜得不错,你果然会武功!”王林山喘着粗气,气呼呼地反问道:“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受到攻击,不该还手吗?”周顺昌轻轻一笑:“禧妃吓死丽妃一事,元凶就是你吧!”
听周顺昌这么一说,王林山吓得一哆嗦,他辩解道:“大人,您可不要冤枉好人呀,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周顺昌又是轻轻地一笑:“不会的,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禧妃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王郎!”
说完,周顺昌让手下搜查王林山的卧房。在王林山的卧房内,他们发现了他练武的器械以及禧妃以前写给他的几张语气极其亲密的纸条,另外,还搜出了一条飞爪百链索。
周顺昌拿着这条飞爪百链索说:“看样子,此次禧妃吓死丽妃一案,这条飞爪百链索立了首功吧!几天前我用梯子上房查看,发现丽妃房上有脚印和飞爪百链索的抓痕!”
听周大人这么说,王林山彻底呆住了!之后,他禁不住喃喃地道:“大人,你好厉害!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什么了,就全说了吧!”
四
原来禧妃小名叫喜娘,她和王鲲鹏,也就是现在的王林山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私订终身。可谁知后来官府发来告示,皇上要在全国选美,所有妙龄女子一律不准出嫁。喜娘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应征,万万没想到,竟然被选中,进了皇宫大内!
得知喜娘被选中的消息,王鲲鹏犹如五雷击顶,痛不欲生。经过几天几夜的痛苦思索,王鲲鹏做了一个痴情的决定:他要入宫当太监!他是这样想的,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自己的一生也就没有了意义。入宫之后,虽说不能经常看到喜娘,但总有见到她的机会,总比在宫外眼巴巴地望眼欲穿强得多!
就这样,王鲲鹏化名王林山,入了宫,成了一名太监。而入宫后的喜娘,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也渐渐地意识到,在宫里,只有做强者、胜者,才能免受戕害,因此,她一步步地坐到了妃子位上。
做了妃子就有权选择自己宫里的主事太监了,她在选太监时,竟然意外地看到了王鲲鹏,不禁悲喜交加,当即就把他要了过去,做了自己宫里的主事太监,这样,俩人就能天天见面了。
可想不到,禧妃宫里竟然被丽妃安插了一个名叫黑娘的卧底。黑娘偷出早年间禧妃写给王鲲鹏的书信给了丽妃。其实这封信原本是王鲲鹏保存着的,成了主事太监之后,有一天他拿出来给禧妃看。想起往事,禧妃十分高兴,又十分伤感,就含泪收藏了起来。没想到,竟然被黑娘意外拿到,送给了她的主子丽妃。
丽妃得到书信后,十分高兴,立刻想办法把书信送到皇上手中,并将禧妃打入冷宫。万幸的是,黑娘由于来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搞清楚王林山就是禧妃当初的初恋情人王鲲鹏,不然的话,他早就遭了毒手。
禧妃因少年情事被皇上打入冷宫,王鲲鹏十分着急,可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主事太监,根本说不上话,也救不了自己的心上人。后来,得知禧妃在冷宫里上吊自杀并留下遗书后,王鲲鹏连眼珠子都红了,他万念俱灰,肝胆欲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死去的禧妃报仇雪恨!
禧妃自杀的这天晚上,老天爷恰好下了一场大雪,王鲲鹏遂决定,利用禧妃临终时留下的遗书做文章,惊吓丽妃。于是,他巧妙利用下大雪,各处无人之际,在半夜三更偷偷上了房,踩着瓦片,来到禧妃上吊的冷宫,从天窗口钻入,放下禧妃的尸体之后大哭了一场。
他见禧妃穿着雨鞋,心中一动,就脱下自己的鞋子,将禧妃的雨鞋穿在自己脚上,然后背着禧妃的尸体来到善喜宫。当晚恰好丽妃过生日,宫女、太监都喝多了酒忘了关门,于是他顺利地来到了丽妃的窗前。
打开丽妃的窗户,他将禧妃的尸体放在窗口。这时,丽妃听到动静,由于叫不醒宫女,只得自己起身查看,这一看,竟然活生生被吓死了。王鲲鹏听到丽妃的尖叫后,从窗口进入房间查看,见丽妃死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出来。
出来之后,王鲲鹏将雨鞋重新穿在禧妃的脚上,然后用飞爪百链索抓住房上的瓦片,上了房,又穿上自己的鞋子离开……
说完事情的经过,王鲲鹏长出了一口气:“周大人,你是个好官,我早就听说过您的英名。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喜娘大仇已报,我死而无憾了!”说完,两行清泪从王鲲鹏的脸上悄然滑落……
一向心肠极硬的周顺昌听完王鲲鹏的讲述,也不禁为眼前这个热血男儿的凄美爱情故事深深震撼了。沉默半晌,周顺昌感慨道:“其实禧妃已死,你要是不为心上人报仇的话,根本就暴露不了自己呀!”
听周大人这么说,王鲲鹏凄然一笑:“大人,我的心上人惨死,我要是不为她报仇雪恨的话,我还是个人吗?这样活着和猪狗又有什么区别?这么说吧,我绝不后悔自己为喜娘所做的一切!”
看着王鲲鹏,周顺昌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真是造化弄人呀。要不是宫里选美,这本该是一对极幸福的恋人,结果,一场选美造成了眼前的悲剧!这个王鲲鹏宁可做太监也要守在心上人身边,宁可死,也要为心上人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周顺昌长叹了一口气。半晌,他对王鲲鹏说:“好了王鲲鹏,你起来吧,从今往后,你可要好好活着呀!”说完,领着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王鲲鹏望着远去的周顺昌的身影呆呆地发愣,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之后,他冲着周顺昌远去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二天,周顺昌面见皇上,报告了自己的调查结果。他说头顶三尺有神明,此案经过自己的深入调查,发现死去的禧妃吓死丽妃一案,确系是禧妃心中怨气纠结,最终导致诈尸所致!
皇上听完,好半天没言语,之后,挥手让周顺昌退下。周顺昌出了养心殿,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后,回大理寺去了。
就这样,禧妃吓死丽妃的真相最终被掩盖了,直到后来王鲲鹏出宫后,悄悄告诉自己族里的后辈们,此事才被后人知晓。
当然,事情还有另一种影响,那就是皇宫里自这起幽冥案发生之后,嫔妃们着实被吓得不轻。从那以后,她们再也不敢像往日那样争风吃醋,轻易害人致死了。周顺昌那句“头顶三尺有神明”还真震慑住了她们,这倒是他当初做梦也没想到的。看来,人,还是有所畏惧才好呀!
聊斋故事之人狐恩怨
明朝末年,太行山下一崔姓人家,为了躲避连年战乱,带一家老小和村里其他人家抛家舍业开始了逃难生涯。
他们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不知经过了多少苦难,这天来到山东兖州府日照境内。他们到了一座大山脚下,崔家当家人看到此处山势平缓,山前有条小河,河两岸土地肥沃,就决定不走了。于是搭起窝棚,收拾家伙,在这儿定居了下来。
经过崔家几代人的辛勤劳作与经营,这里成了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庄,叫作栗山崔家。为什么做栗山崔家?原来他们的第一代祖宗在逃荒时把从各地搜集来的树种都种在了周围的山上,几十年后山上早已是林木繁盛郁郁葱葱了,而其中栗树最多,所以就叫栗山了。
栗山上有一群成精的狐狸,大大小小几十只,这群小狐狸经常去山下一块大石台上晒太陽。崔家有个十岁的小儿子,叫乃生,板栗成熟时,家里大人为了不让松鼠前来祸害板栗,就让乃生拿着根大竹竿去山上驱赶松鼠。但松鼠实在太多,又灵活,乃生刚把这棵树上的松鼠驱赶走,它们又跳到另一棵树上去了,乃生很是无奈。
晒太陽的小狐狸看到这一情景,就去帮乃生的忙,这些狐狸嘴里含着一枚小石子朝空中一吐,就能准确地击中松鼠,松鼠纷纷逃窜。乃生看到松鼠被赶走了,很感激这群小狐狸,把它们当成了好朋友,就从家里带好吃的分给它们,还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给它们听。
狐狸也把乃生当成好朋友,常常到乃生家里去,有时还在乃生的铺上和他一起过夜。崔家的大人们也知道狐狸在帮助他们,对它们也很友好。这时崔家已经盖起了两间草房,而且还造了一个很大的院子,大人们就在院子里给狐狸搭建了一个不错的窝。这群狐狸便定居下来,成了崔家的一分子。
因为风调雨顺和狐狸的佑护,崔家的生活越过越好,十年过去,崔家已经有了二十几间房子,二十几亩地,乃生也长成了一个帅气魁梧的大小伙子。这天,乃生的父亲跟他一起去日照海边推做豆腐用的盐卤,往回走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个饿昏了的逃荒女子,父子俩忙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粮,把她救活。女子看到乃生相貌堂堂,就想给乃生做媳妇,乃生的父亲见那女子长得很水灵,就答应了,于是三人一起回到家。
那女子一进崔家门,这群狐狸就围过来不让她进屋,直待乃生跟它们讲明后,狐狸才渐渐散去。狐狸走后,女子问乃生这是些什么妖怪,乃生说是有灵性的狐狸,女子说狐狸再有灵性也是畜生,人怎么能跟畜生生活在一起呢?她让乃生把狐狸赶走,乃生没答应。
过了些日子,乃生跟那女子成了亲。过了两个月,小媳妇怀孕了,一家人喜上眉梢。
这天,乃生又去海边推盐卤。夜晚,小媳妇在灯下给未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几只小狐狸蹑手蹑脚地潜进屋里。小媳妇最讨厌他们,就往外赶,可小狐狸跳来跳去的就是不走。这时,一只小狐狸不小心把灯台弄倒了,半碗灯油都泼在小衣裳上。小媳妇气得火冒三丈,顺手抓过那只小狐狸照床沿上狠狠地摔了又摔,小狐狸四脚动也没动就死了,其他几只小狐狸吓得四散而逃,小媳妇索性从门后抄起个擀面杖四处追打小狐狸,可怜又有两只小狐狸被打中头部,脑浆迸裂而亡,剩余的从门缝中夺路而逃。
小媳妇骂了一声晦气,把几只小狐狸的尸体扔到了院外就去睡了。就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头发被谁撕扯了两下,翻身爬了起来,只见七八只狐狸围在她的周围。小媳妇心里不觉有些害怕,她问:“你们要干什么?”一只老得毛都快掉光的狐狸跳到她面前,说:“你平白无故把我们的孩子摔死了,还问我们干什么?”小媳妇一下子火了,她手指着狐狸说:“你们平日住在我家,吃在我家,还对我家的事指手画脚,我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我今天不光要摔死一只小狐狸,我还要灭你们的族!”这一句话引起了众怒,狐狸们你一嘴我一嘴地训斥起小媳妇来。“心太狠了,太没人性了。”“才来几个月,就做下这伤天害理的事。”“我们跟崔家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凶的人!” “找老东家评理去。”
狐狸们在院中喧闹,住在后院的乃生父母被吵醒了,他们披上衣服来到院中。乃生爹问道:“仙邻们,这么晚了可有什么要紧的事?”老狐狸说:“老太爷,你说我们狐狸家族对你们崔家人怎么样?”它一开口,手下的数十只狐狸开始七嘴八舌嚷嚷起来,“大伙儿说说,这么多年我们帮着他们干了多少事。要不是我们帮他们看山护林,崔家的栗子会年年有好收成吗?”“那年乃生去桥河赶集,要不是我救他,他早就掉河里淹死了。”
狐狸们抗议声不断,情绪越来越激昂。老狐狸示意众狐狸安静,对乃生爹说:“老太爷,这些年你们从一贫如洗到富裕安康,我们功不可没。今天,你儿媳妇却恩将仇报,摔死了我的家人,您看这事咋办?”乃生不在,他爹也不好意思管儿媳妇,于是就对老狐狸说,待明日乃生回家,一定让他好好管管媳妇,让她给狐狸家族道歉,并给小狐狸披麻戴孝,厚葬小狐狸。众狐狸听后,这才回到了巢穴中。
第二天,乃生回家了,老太爷就跟他说了此事。乃生回屋跟媳妇一商量,媳妇就大哭起来,说自己就是死,也不会给畜生道歉,说完还要撞墙上吊。乃生只好回去跟老爹商量,老爹心一横,说:“只好去找赵天师了!”
赵天师会降妖除魔的法术,鲁南一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听乃生说了此事,沉吟片刻道:“你们家那群狐狸并没有危害一方,相反,它们对你们家有恩,除魔之法都是虎狼之术,所以不宜对他们使用!”乃生说:“可如果不除掉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媳妇的!”赵天师说:“这个简单,我给你们讲和就是!”
赵天师来到崔家,召集了人狐两家,要给他们讲和。老狐狸知道赵天师的神通,只好屈服。可他的子孙们却不干,赵天师走后,狐狸们就施起法来。崔家自此开始鸡犬不宁,吃饭时,狗屎驴粪满锅漂;下地时,铺天盖地的小石子打过来,让人无处躲、无处藏……乃生没法,只好再去求赵天师,赵天师就写了除魔符子,在崔家到处张贴,狐狸们知道除魔符子的厉害,只好举家搬离了崔家。
狐狸搬走后,栗山上的板栗、地里的庄稼遭到松鼠、田鼠疯狂破坏,再加上风不调雨不顺,崔家家道渐渐衰落,最后只好搬离了日照县,另投他乡。
怪谈之骨瓷
他是个烧瓷人,他想烧出一件好瓷。他要的好瓷,必是别人烧不来的,独一无二的,可究竟什么样子才是独一无二?他说不出,但是烧出来他便会知道,那感觉,就像一见钟情。
平日里,他也是个老师,在陶艺室里教人陶艺。来陶艺室的人,大多玩儿玩儿消遣,真上心的倒没有几个,但教着他们轻松,不像他学艺时,一个胚塑不好,师傅给毁了重做,做不好不能吃饭睡觉,技艺就是这样用汗水浇出来的。
他的学生里,有个最能入眼的,是个女人,二十多岁年纪,和旁的人不大一样。她的眼神里透出来的是对陶艺的喜爱,这样的眼神他一看就明了,因为他也有着这般眼神,旁人称为痴,他们称为爱。
于是他便对这个女人多上了心,有时会单独给她上课,却不收课时费。女人笑得很甜,对他说多谢,进步也快,说明有灵性。长得漂亮又有灵性的女人,自然讨人喜欢,所以,他蛮喜欢她。
他带她去看自己烧瓷,她很好奇,说要试试,他便捧着她的手一起,制胚,塑形,烧制,上色。他做的是骨瓷,优良的骨瓷,用长石、珪石黏土,加入含杂质较少的牛骨粉做成,工艺复杂而精细,不像他们平时陶艺课上的练习作品。女人摸到那瓷土,两眼变得亮晶晶的,那是着迷的神色。
后来她便不去上陶艺课了,总是来看他烧瓷,有时候自己也会动手。他们一起做出来的瓷器很多,女人设计专业,总能想出好点子,所以做出来的瓷器造型独特,他的作品风格也因此开始出现了变化,加之他技艺精湛,放在市场上,总能卖出好价钱。但他却依然不满意,再过几个月,他便要将自己的作品进行展览,到时许多大师级人物及社会名流都会到场,他需要烧出一件好瓷器,而这件好瓷会代表他人生的巅峰,从此无人超越。
忘了说,他是知名的骨瓷艺术家。所以这件独一无二的骨瓷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开始改良原材料的成分,骨瓷里却不了骨粉,他改变骨粉的类型和比例,烧出来的瓷好些,却又不是那么好。女人看他愁眉不展,嬉笑:“你素来大胆,为何不另辟蹊径?”
一句话点醒了他,他看着手中的骨粉,搓一搓,骨粉被恰好刮来的风吹起,顺着女人飘扬起来的头发,渐渐散开不见。
他在这世上有两样爱不释手的东西,一是他的骨瓷,二是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二者能合二为一就好了……
这个想法有些惊天动地,他只是敢想一想,但在看见女人眼睛里纯真的光芒后又克制下来:万一失败了呢?
他害怕失败,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他不做,所以这个念头需要从长计议。女人却在这时靠过来,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轻柔:“我帮你做出一件独一无二的骨瓷来。”
女人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他们有爱,那么做出来的骨瓷也该是有爱的。而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因为他们有爱,所以把他心中的爱贡献出来,他的骨瓷才会有爱,才是独一无二的。
他的骨瓷展开得很顺利,最后压轴出场的是一只大家从未见过的骨瓷,据说是他在展览开始前一天晚上才烧制成功的,费尽了他半生心血,可谓他骨瓷生涯的巅峰之作,而在这件作品之后,他便决定收山,再不烧瓷。
人们都很好奇,是怎样一件瓷器能让他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决定收山?很快便有了答案,骨瓷被他亲手从盒子里拿出来,是件净白瓶,瓶身修长,像极了一个女人窈窕的模样,而灯光打进去,这件骨瓷剔透得几乎能看见里面的胎质纹路,清晰得如同人身上的血管,简直叫人惊奇。
“它是我的这一生的爱。”他笑着介绍。
是啊,他一生的爱,骨瓷和女人,如今融为一体。他看着骨瓷,眼里流露出柔情蜜意,仿佛时间又回到前一晚,他将身边熟睡的女人抱起来,走出卧室,走过回廊,走到后院,站在他的窑前。要烧制骨瓷,离不开上好的骨粉,动物骨粉最佳,而动物之中,人最佳,人之中,自己的爱人最佳。
他在这世上有两样爱不释手的东西,一是他的骨瓷,二是眼前这个女人。他终于找到能让二者合二为一的方法,便是让她的女人,成为他骨瓷的一部分。
窑中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的眼中也烧出一片火海,他说,那叫爱。爱人的骨粉被他亲手捏揉,变得紧实,变得可素,他用掌心的温度将她揉搓成型,是净瓶的模样,修长迷人,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的骨瓷,他的女人,让世人惊艳,也让他惊艳。
这便是他烧出好瓷的秘密。
嘘!
新聊斋之青青子衿
那日你说,你会等我戎马归来,从此举案齐眉。我信了……
我名叫王楚,是当朝的辅国大将军,我们王家也是世代将军门第。人们都道我是少年英武,但是谁又曾看到我在战场上忘我的拼杀。从前,我只想着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不给祖上抹黑,纵使一朝战死沙场,也不过是马革裹尸,朝廷自当念我英勇,赐我家门荣耀。可是,我偏偏遇到了她,从此便有了牵挂。
那日,我平息了边境小国的一场叛乱,刚刚回到家中,母亲道:那正是乞巧之日,不妨趁夜出行,或许遇到好姻缘。没错,母亲是关心我的,我是家里的这一辈唯一的成年的儿子,幼弟还小,光耀门楣、传递香火的事情都首先落在我身上。而我却因为常年出征在外,二十三岁的年纪仍未娶亲。母亲大概是要我趁着乞巧节,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家人便会为我求取。自然了,能够嫁入王家这样的门户,也是没有什么委屈的。了解到母亲的期望,我欣然接受了母亲的提议。我换了一身行装,只带了最贴心的仆从,举步进入了繁华的长安城。长安城里的闺阁女子平日是不许出来的,而如今正值乞巧节,姑娘们都被允许出门,期许邂逅美郎君。所以,长安城内尽是公子小姐,欢声妙语充斥着长安的夜色。我信步走着,丝毫没有在意旁边一些女子谄媚的颜色。没错,我身形飘逸,面容俊美,加上常年的战场生活,身上多了一丝英气,自然是很搏人眼球,不逊色任何人的。我散漫着步子,看公子风流、小姐娇羞,我没想过是要觅佳人来的。正在我这样想时,一个身影直直的就朝我撞来,我身边的仆从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已经闯到我的怀里来。我一时也吓了一跳,只听到后面有女子的声音:“小姐,你不要再跑了,要是受了什么伤,可怎么是好啊!”而前面的女子像受了惊吓一般,赶忙逃出我的胸怀,向我道歉。看着脸上还带着花连弩面具的女子一眼愧疚,我不禁好奇起那面具下是怎样的面容。那女孩儿看我没反应,下意识注意到了自己脸上的面具,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将面具摘了下来。那是怎样的容貌:一双美丽的杏眸、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口,简直美极了,我一时看傻了眼。那女子看我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噗嗤的笑出了声,这我才反应过来,尴尬之余只觉自己很是冒昧。不禁抱歉到:“在下冒昧了,小姐可还好吗?”那女子也笑着道:“公子不必多礼,刚才是我太莽撞了,才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见怪啊!”那含笑的眉目,任何人都没法在意刚才的小插曲吧。接着那女子又说:“若是公子赏脸,移步茶楼,我请公子喝茶可好?”我自然应了下来。之后我们去了长安城里最大的茶楼,我和那位小姐交谈甚欢:原来那名女子是当朝尚书薛禄之女薛子衿,年十八。言谈中,我看出薛小姐是个腹有诗书且文雅风流的女子,和那些娇羞的大家闺秀很是不同,一种好感油然而生。再后来,我亲自将薛小姐送回府中,我分明看到了分别时她眼中的不舍。之后的日子,我经常能收到薛小姐的来信,我也每信必回,久而久之,我们都各怀情愫。时不时的,她也会偷偷的跑出来和我见面,我们感情更深,暗暗结下山盟海誓。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很长时间,边境的小国不堪朝廷的压制,竟然集结在一起攻打朝廷。朝廷便立即命我前去平乱,这本不是什么难事,若是放在平时,只不过放手一搏罢了,早将生死交给了上天。而如今有了子衿,我竟畏首畏尾了起来。子衿知道这件事之后,不免心里也生出一丝担忧。在我出征的前一日,她又偷偷跑了出来,见了我眼里的泪就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我一阵的心酸,一时竟有放弃出征,和她远走高飞的念头。子衿看出了我的心思,抓着我的手臂道:“将军,明日一别千万小心,我一定会等你回来,万望凯旋!”我看着他,眸子里多了一份坚毅:“我一定平安归来,你等我,我娶你!”万般言语,都化为那深情的一拥。
之后在战场上,我步步为营,身先士卒,屡屡大破敌军。但是也在无数个夜里,念着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的,我念着她。我的梦里尽是和她的朝朝暮暮,每次的午夜梦回都让我想念更甚。这场战役不知不觉的已经打了大半年,终于在接近年末的时候结束了。明日就将班师回朝,我很是兴奋,早早的睡了。我的梦里子衿出现了,看到他美丽的模样我高兴极了,要走上前拉她的手,可是她竟倒退一步,幽怨到:“将军走后的几日,我偶感风寒,本不是什么大病,怎奈我忧君之事,竟一病大半年。本以为能坚持到将军归来,如今终归是不行了。”然后竟自飘去。我不禁惊醒,东方既白,我立即下令班师回朝。刚到长安城,没有进宫面圣,直接往尚书府走去。我驻足在尚书府的门口:尚书府满是素白,来来往往的仆人穿的都是一身的白。我的心当即冷了下来,那梦原来是真的吗?我伤心之余也竟自离去。回到家中,我一切如常。
又过半年,圣上下旨要我去边境平藩王之乱。这一次,我拜别父母,眼里净是愧色:“儿子今日一去,吉凶未卜,无论结果如何,望二老保重身体。若儿子不幸罹难,幼弟也当尽孝”。说完,我头也不回便走了。没错,若是以前我并不会说这样的话,而如今,我暗暗的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从未忘记子衿,我一直觉得她就在我身边,不曾离去,如今,我也该去找她了。一切都没有悬念,我战死沙场,一缕英魂随风逝去……皇帝念我英勇,封我光耀将军,风光大葬。
我当做磐石,卿当做蒲苇。生若相离,死当同聚。那日我说我当凯旋,迎你进门,我食言了。但是如今我们在一起,死生相依的誓言,我做到了……
折腰土地爷
钜野有个叫张文翰的人,考了很多次童子试都没有考取,一生就到人家家里去坐馆,教授蒙童。
他曾经带着他的学生去,也和学生们一同参加考试,他的学生有很多都考上了,而他仍是榜上无名。
张文翰在一个村子的村口的庙里,开设学堂,教授学生。每天傍晚,上完课之后,学生们都如鸟兽一样,各自回自己的家去了,只有张文翰一人住在庙里。
有一天晚上,正好是那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张文翰见到一个人在门外徘徊,张文翰仔细一看,是一个五十岁的老翁坐在一块石头上,庙门前有一塘池水,正和月光相映,那老翁的须发眉目都看得清清楚楚。
张文翰见他不是村子里的人,走上去问他,那人答道:“我姓许,是前面村子的人,因为喜欢这一塘池水,因此趁着月色,来此闲游。”
张文翰请他进去,点上灯火,煮好茶水,对坐闲谈,感到颇为畅快。从此,许翁每夜都到来,闲谈到了深夜了才回去。
张文翰一个人在庙里,正感到无聊孤寂,得到了许翁来夜谈,打发时间,心里感到十分的惬意。两人促膝闲谈,夜夜如此,很少缺席,甚至是风雨交加的日子,也按时来相聚,两人时常也饮酒作乐,相互请教。
然而,许翁白天从没来过一次,张文翰偶尔问到这事,问他为何白天从不来相聚,许翁回答说:“前面不敢告诉你,现今我和你相交已深,没有什么话不能说了,我是前面村子的许茂修,五年前由于拖欠官粮,跳进这池水里死了。”
张文翰和他交往已久,也不感到怪异,说:“像你这样落水而死的人,不能得到轮回,才郁郁不快地长久居住在这里吗?”
许翁道:“也不是的,冥司对于缢死鬼、溺死鬼以及老虎啃死,毒蛇咬死的鬼,和正常死亡的人不同,轮回转世,有个期限,规定五年之后,自己找一个代替自己的人,自己才能得以脱身,才可以投胎转世。现今,五年的期限快到了,也将要和你分别了。”
张文翰道:“百死不如一生,希望你早早脱离这灾厄,那才是值得高兴的事。”
后来,许翁到来,脸上带着高兴的神色,对张文翰道:“明天中午,有一个男子来这里打水,绳子会断掉,桶会沉到水里面去,他下去找桶的时候,就会溺水而死,他就是我的替身。你不要泄露出去。”
张文翰也为他感到高兴,向他道贺,两人又说话说到深夜才散。
第二天,张文翰在庙里时时注意外面的动静,果然有男子来打水,绳子果然也断了,桶果然也下沉到水里去了,那男子果然也下去找桶,一会儿,他却提张文翰以为许翁弄错了,等到了晚上,许翁到来,对张文翰说:“我不忍心这家里孤男死去,他有八十岁的老母亲,眼睛看不见了,正靠着他奉养,让他溺死在这里了,就是杀了他的母亲啊!亡羊补牢,还不晚,我再等等吧!”两人都相对叹息。
过了几天,许翁又来对张文翰说:“明天早上,有一个少妇从东南方走来,拿着蒲扇,遮住早上的太陽光,往远处看,她的扇子会被风吹到水边,少妇过来捡,就会不小心落到水里去。”
张文翰嘱咐道:“果真找到了替身,还要来和我好好道别。”
许翁道:“这当然。”
第二天,张文翰又等着观察,果然有一个少妇走过来,果然像许翁说的那样,但是,她捡起扇子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又不见有什么怪异。
等许翁到来,张文翰又问他缘故,许翁道:“又不成了。我看那少妇腹部膨起,已有身孕,将要临盆了,让他死去,就会是两条人命,我不忍心。还是再等等吧!”
张文翰也很赞赏他的德行。
从此,两人时时相聚,一个甘于在那里做教书先生,不想解馆回去,一个乐意做鬼,也不想脱离苦厄。
许翁忽然有好几天都没有到来,张文翰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了,对他十分期盼。
一天晚上,许翁披着新制袍子,带着高帽子,后面跟着一个人,像是他的仆役。
这让张文翰感到很惊愕。
许翁对他说:“今天真的是要和你长远地分别了。冥司把我前面的两件事报告给上帝,上帝对我的行为大加褒奖,授予我河南滑县李墥一地的土地神。马上就要去赴任了,今晚就来和你告别。”
于是,许翁就叫仆役摆上酒菜果品,各自心里都有一种悲伤的滋味。
张文翰道:“你现在脱离苦海,算得是腾达了,马上就要去料理一方土地了。想我还是碌碌无为,也不知道前途荣枯之事,将来真不知道落得个什么下场。”说完,不觉唏嘘感叹。
许翁也悲伤地感叹道:“我看你没有福相,即使是微小的功名也难以取得。功名富贵都是不能强求的事。这里离滑县只有三百里路,明年春天,天气转暖,百花开放的时候,你可以到那里去游玩,我不会让你空手而回。”
张文翰答应了他。
村里的公鸡打鸣了,两人握手洒泪告别。
以后,又是张文翰一个人在庙里,一夜都没有什么声响,感到百无聊奈,到了期限,也辞去了教书的工作,回家去了。
第二年,张文翰按照许翁说的,带着一些干粮就前去了,没几天就到了滑县。来到一个村里,在村子前面有一个人见了他,拦住他问道:“先生是我们土地神的朋友张文翰吗?”
张文翰惊讶地说:“你们怎么知道?”
村人道:“前个月,村里的人家每家都得到了一个梦,梦到土地神来告诉大家,说今天有人到村里来,是他的好朋友。因此,我村里的人选了个日子,在明天举行祭祀土地神的大会。今天,先生果然来了,真是一件奇异灵验的事。”
张文翰住在村里,第二天早上,早早起来,梳洗完毕,整理好衣服,进入庙里,见庙里的神像是新塑成的,就对着神像祷祝:“故友张文翰按照约定,如期来拜访,许君有灵,希望你能知晓。”
说完,张文翰鞠躬下拜,然而神位上的神像也像在鞠躬。
众人才扶起张文翰,说:“先生不要过于恭谦,神也感到不安了。”张文翰才停止,不再下拜。
于是,张文翰在村里盘桓了一个月,那些村民挨家挨户地好酒好肉招待他。
他离开的那天,村民又在大家共有的村会费中,拿出两百两银子送给他。
张文翰回家置买田地,也算得上小康之家了。
滑县的村子中,至今还有折腰土地的说法。
古代聊斋之离魂记
有个叫黄玉山的人,生性机敏聪慧,可是家里贫困,时常连读书用的灯油也买不起,靠给人家画像挣得一点钱,不过倒也远近闻名。
刚好他到山西各地去游玩,平陽太守桂公,籍贯是东海荣城人。他的母亲已年过七十了,就请黄玉山给他母亲画像。
当时,还是初春,当天天气陰晦寒冷,太夫人穿着貂裘大衣,带着凤凰帽子出来,显得十分的贵气,一群婢女环绕在她的四周,在太夫人旁边坐着便是太守的女儿,也带着貂裘帽子,遮盖在头上,穿着一身花团锦绣的大衣。
黄玉山手里拿着比,不知怎么话才好,想要丢开太守的女儿,她实在太耀眼,已深深映入他的脑海。笔拿在手上,跟着心思游走,没多一会儿,便画成了一幅,捧上去给众人观赏,婢女们都说:“这是女公子啊!”
黄玉山也感到有些惊愕,自认为画错了,把画收回来,又另外画了一幅进奉,众人才说神貌像是太夫人了。
画好之后,太守桂公酬谢他很多银两。
黄玉山回到住处,取出起初画的女子的像来,想着女子的容貌,又好好完善了一下,真是一位出尘绝世的美人儿。
一天晚上,黄玉山喝酒喝到半夜,拿起酒杯对着画像说:“公子也来喝一杯吧!”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画上的美人面颊红润起来,微微笑了几下,黄玉山感到很奇怪。
从此,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不忘记去画像面前祷祝一番。
一天傍晚下起了雨,黄玉山站到门外去观赏雨景,听到屋子里发出簌簌的响声,便靠着窗子向里面窥视,见到一个姣好的女子,两只手托着下巴,正坐在桌子旁边,和画上的人很相像。
黄玉山掀开门帘,一下闯进去,不见有什么人在哪里,四处察看了一下,也没有什么踪迹,心里怅惘地躺在床上,看着女子的画像,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她能下来,可心里又不太相信她真能变成真人走下来。
接着,黄玉山感到有些困倦了,就睡去了。
女子忽然来揭开他的帐子,帐子上的钩子摇动,发出了响声,黄玉山也就醒过来了,伸手一探视,温如软玉,于是,一把揽入怀里。
女子道:“春雨凝寒,刺人肌肤,怎么整天把我挂在墙上呢?明天早上,你应当收藏到温暖的被子中了。”
黄玉山坐起来,抱着她,想要和她亲热。
女子道:“等一下,不要唐突了西子。你是一个风雅之人,请让我考考你,看能不能对出我的对子。要是不能,还是不要有什么企望。”
黄玉山道:“好吧,请出上联。”
女子道:“多晴今得雨。”
黄玉山立即于是,便成了夫妻。
黄玉山问女子的姓名。
女子道:“我叫非非。”
黄玉山不相信她是太守的女儿,便问道:“太守是谁?”
非非道:“我的父亲大人。”
黄玉山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告诉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的?”
非非道:“往日有韩寿偷香,女子之中难道就没有像男子一样的吗?”
鸡叫的时候,非非就离去了。
从此之后,非非每夜都来和黄玉山相会,和黄玉山谈论诗文,都远远比黄玉山要好。
非非对黄玉山说:“我因为怜爱你的才华,才跑来依附你,可始终犯了私奔的丑行,要是被人察觉了,势必难以在一起。要是郎君真的爱我,还要得带着我一起逃离这里。”
黄玉山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难以找到脚力。”
非非道:“这有什么难的?”
早上起来,便有两匹马站在门外了,挖动着蹄子,昂着头嘶叫。
黄玉山便整理了行装,骑上马,和非非并辔而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接着,便走到了高低不平的山路上,道路随着山势弯折迂回,然而,非非走在前面,黄玉山看着她走得很顺畅,丝毫没有感到艰难。
来到一处地方,一重重的院墙,屋脊上面雕镂着各种贵兽,里面种满了树木,显得一派浓荫。
黄玉山跟着非非骑马进去,下了马,把马系在树上,然后走入厅堂之中。
一片鲜红的地毯铺在地上,像是个富贵之家,只是没有一个人来应承。
黄玉山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非非道:“是我的老家。只因为父亲在外做官,很多年都没有回来,没有人料理,便显得荒芜了。”
一会儿,有一个老妪送茶到来,接着,又把蜡烛点上。
非非道:“我喜欢居住在楼上。”
“可以。”黄玉山表示没有意见。
老妪拿着灯,就在前面带路,沿着楼梯走上楼去。
黄玉山上到楼上,见那里颇为宽敞,翻看架上那些旧有的书籍,上满都标记有事桂家的东西,他问那服侍的老妪,也说那里是荣城,是桂公的故乡,没有什么不同的说法。可黄玉山心里还是有些疑团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去想了。
在日常中,非非只叫老妪一个人送食物给他们吃,不见其他的一个人到楼上去。
非非还常常劝黄玉山好好读书,勉励他图谋上进,可是黄玉山始终是黄玉山,往往半半途而废,读一会儿,就坐不下去了,又喜欢见异思迁,这看一下,那看一下,常常在深更半夜之中,非非拿着女红还在陪着他读书,黄玉到了秋天的一个晚上,刚睡下去,忽然就听到有人破门打进去,接着便有人举着火把进去,很多手里拿着器械。
黄玉山正准备叫喊,一个人忽然举起一把白晃晃的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便不敢出声了。
只见有几个人,把非非的被子卷起来,连同非非也卷到里面,捆好就抬着,并把屋里有用的东西,席卷一空,然后就呼啸着走了。
又把黄玉山绑起来,拉着他,让他送他们到四十里之外的地方,才把他放了。
黄玉山一片狼藉,内心感到十分凄怆,找着路就回去了。
到了院子门口,门所得严严实实的,还打有封记,里面则是一片荒芜,显得十分清寂。
问左右邻近的人,又果然是桂公家的旧宅,那些人说,那宅子已十多年没有人居住了,近来听说桂公准备告老还乡,回归田里,想要重新修理旧宅,只是还没有回来。
黄玉山又问:“几个月前,他家的女儿曾经回来过吗?”
那些都说:“没见到。”
黄玉山怅然若失,知道相伴自己是鬼魅,即使是鬼魅,心里对她也是恋恋不舍,无法忘记。
荣城本来就已靠近了海边,黄玉山举目无亲,也没有来帮助,想要回去,只能一路讨饭,路上疲惫难忍,一个多月,才到达济南,又开始画画拿到集市上去卖,挣得一些钱勉强度日,仅仅能让自己有口饭吃,然而衣服只能穿着那些粗布麻衣。
重陽节那天,济南千佛寺有很多女子到那里去游览,黄玉山也随着众人到那里去游玩。
看见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张红叶,正准备上车而去,然而揭开帘子的时候,频频看了黄玉山几眼。
起初的时候,黄玉山没有在意,等他刚明白过来,而车子早已走了,想着女子的神态面容,越想越觉得是非非。
黄玉山追上去,只见四周夜色已经降临,四周一片弥漫。
正在那里踌躇,便捡到一张红叶,上面有一首用发钗刻成的诗:“莫非非即是,今既是非非。
既识非非是,非非是耶非”
黄玉山读着不觉流下眼泪,怎么也要赶上去寻找非非的踪迹,远远地看着车架已驶入了山谷之中。
黄玉山也顾不得道路崎岖,颠簸着走进山里去。
大约二更天的时候,来到一个村子处。见一户人家,屋子四面都是石块砌在成的,并且墙面凹凸不平,也不见有什么灯火,只有门后面有一盏闪烁着的灯火,里面坐着一个老叟。
黄玉山走进去,询问那老叟:“刚才有一架车子,是到哪里去的?”
老叟听了他的话黄玉山顿时口塞,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迷路了,想来跟着来借宿。”
老叟注视着黄玉山看了几下,说:“老夫不是开旅店的。”把黄玉山赶出门,就把门关上了。
黄玉山不得已,就盘腿坐在门前的地上。
凉风之中带着霜气,夜里石块也冷了下来,黄玉山想着非非,便捧着红叶呜呜地哭了起来,像清液里野草中的虫子鸣叫一样,让人感到凄凉。
门忽然开了,一个女子撑着灯笼出来查看,灯光照到黄玉山的脸上,女子道:“你不是黄郎吗?”
黄玉山正准备站起来相认,然而,灯火已经灭了,已看不清眼前的女子是不是非非了。
黄玉山拉着女子,还想要哭泣,女子道:“不要悲戚,要是哭出声来,你就没命了。”
女子拉着黄玉山悄悄地走进屋去,室内的桌子上有一盏灯,黄玉山看清了女子正是非非,便泪如雨下,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出来,已没有勇气抬起头来多看非非几眼了。
非非拉着他,也哭泣着道:“奴家辜负郎君了!郎君自己不长进,不知道自立为人,只凭着一点技艺,到处碌碌无为,这怎么能成一个家呢?所以,才让你遭受这一场灾厄。我也不是什么太守的女儿,因为可怜你孤苦无依,因此才冒名相伴在你的身边。实在是想成就你的好事,你为何自愿甘心暴弃,而浪费时光呢?就算我和你厮守终身,一生也不过是一个画士的妻子,这有什么贵气的呢?”
黄玉山对她说自己后悔了。
又听到有人在敲,老叟已走出去了,女子一下又把等吹灭了。
黄玉山问为什么,女子叫他不要出声。
黄玉山从窗的缝隙中看见外面,看一个戴着紫金高冠的男子进去,看样子,好像是尊贵的官员,直接走到了厅堂中。
女子指着黄玉山,用脚踩了两下地面,说:“那是小姨的夫婿。你和他相比起来,不是相形见绌了吗?”
于是,用袖子掩着脸隐隐哭泣起来。
黄玉山轻轻地说:“从此,我愿意自立,再也不让你蒙羞了。”两人才共枕而眠,各自倾诉别离之情。
黄玉山朦朦胧胧地就睡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屋舍人影都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石块上,大吃一惊,立即坐起来,发现身旁有一轴画卷,和一锭黄金,画就是他所画的那幅太守女儿的画,黄玉山看着画,感到无限幸好,还留有金子给他,可以备办行装立即回家去。
黄玉山回到住处,把金子换成了钱,就上路回去了。
回去之后,发奋读书,考取功名,不再说画画的事了。
也时常把非非的画像挂在屋子里,把她当做老师在一旁监督他一样,常常读完书之后,就对着画像大哭,大哭过后,又立即读书。
在乡试、会试中连连高中,最后进入京师,进入翰林院为官。
有一个山东的张进士,和黄玉山一同被录用,他知道黄玉山还没有娶妻子,想要把桂家的表妹嫁给他。
黄玉山问那女子的里居,果然是荣城桂公的女儿,觉得很奇怪,就答应了。
原来,桂公任期满了之后,去京师办理高老退休的事,在京师也拜见了张家的表兄张公,因为担心荣城,地处偏僻,找不到好女婿,就摆脱他给自己的女儿选个夫婿,并把女儿非非留在了京师。
一天,非非和众姊妹出奇华门去游玩,泛着小舟,到河里游乐。
忽然岸上有一个女子呼叫她们,想和她们一起渡船,非非一行便把船靠过去,让那女子上去。
女子上了船,忽然就不见了,众人都感到很奇怪。
回去之后,非非的动作神情,顿时就改变了,变得异常的机灵,读书作词,当时造诣高深的行家,对她也刮目相看。文词书章,拿来考察她,都不能考倒她。
和黄玉山订好亲之后,就选择了一个好日子成亲,张公给非非办理婚事。
黄玉山到门去迎娶,锣鼓喧天,异常热闹。
黄玉山迎娶非非回去之后,交拜行礼,进入新房,揭开非非的头巾,看非非和前面的非非没有什么差别,尽管他想眼前的非非不是前面的非非。然而,不知道现今的非非,到底是不是前面的非非呢?他也分辨不清楚。
新婚之夜,非非见到了画像,说:“画还是和原先一样,恐怕黄金早花费完了。”
黄玉山听了她的话,感到很惊讶,她怎么知道前面那假非非的事,便问道:“你是非非呢?还是不是非非?”
非非含笑对他说:“非非要是不是我,我怎么知道非非呢?我实在不是非非,我本来就知道非非的事。”
黄玉山也糊涂了,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非非,就拿以前的事来问她,雨夜同床而眠,楼上督促他读书,以及在山谷中留给他金子的事,非非都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黄玉山又详细地追问。
非非道:“我和你初次相见的时候,见你落笔绘画的时候,凝思不已,心里已被你感感动了,因此,情情思就移到了画上,等和你一起骑马逃走,也是心里想的事,把自己的情黄玉山才不再有什么话说。
后来,非非回荣城看望父母,她的父母也不能分辨,问起闺中幼小时候的事,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实鬼故事之鬼惩
张先生曾受过异人传授,通晓祝由符咒之术,专为人驱鬼降魔,治好许多被邪祟缠身的病人。张先生备受人们敬仰,也获得不少钱财礼物的孝敬,因而张先生的生活很滋润。
有一年冬季,张先生岀外办事,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朦胧月光下张先生正走着,突然发现前面路旁站着一个人,牵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那人见张先生走过来,急忙上前施礼道:“张先生,我等你好久了,家里有病人,请先生慈悲为怀,跟我去一趟为病人袪灾……”张先生满口答应,便跨上马跟那人往前走。正走着,前面岀现了一个村庄,村庄里家家户户闪烁着绿莹莹的灯光,张先生心中便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灯全是绿的?张先生正自纳闷,见一群人忽拉围了上来。张先生借着月光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些人个个有残疾,缺鼻子少眼的,瘸腿断胳膊的,没有一个健全的人,个个手持棍棒……不待张先生开口,那些残疾人怒目横眉,嗷嗷吼叫着七手八脚地将张先生拉下马来!
“张先生,看看吧,这都是你做的好事!”一个年长些的残疾人冷笑一声对张先生说,“实话告诉你,我们都是鬼! 我们确实都缠迷过人。你为了赚取钱物礼品,用符咒法术伤害我们,今天我们就要跟你算这笔账!”
张先生一听立刻吓得浑身发抖,又壮壮胆说:“这……怎么能怪我,你们这些鬼不守本分缠迷人,给许多人造成痛苦,难道说我不应该为人除害吗?”
老鬼道:“但是你应该懂得,鬼亦有善,人亦有恶,我们这些鬼虽然都缠迷过人,但都是事出有因。被我们缠迷的人都是我们的冤家。我们在世时,有的人以口舌害过我们;有的欠我们的债,我们死后他却昧良心赖账;有的仗势欺人辱我们的妻女……冤冤相报,理所应该,而你却不问是非,善恶不分,只为自己赚钱物,对我们进行残害,我们能容忍你吗?”老鬼说罢一挥手,众鬼一齐扑上来,把张先生摁倒在地,棍棒交加,把张先生打个半死……
张先生醒来后天已大亮,被人发现抬回了家。张先生在床上躺了半年多,眼斜了,嘴歪了,话语不清了,四肢麻木,手指伸不开了。从此,再也不能干画符念咒驱鬼的事了。
张作霖遇鬼
张作霖幼年时家里很穷,父母去世又早,只给他留下了一间破茅草屋。无依无靠的张作霖只好四处流浪讨要度日,穿着破衣烂衫沿村乞讨,冷一口热一口,饿的时候多饱的时候少。可是,张作霖渐渐地过惯了吃“现成饭”的日子,虽然吃的是残羹剩饭穿的是破衣烂衫,但既不用费苦力干活又不受管辖,无拘无束自在逍遥。这样,不思进取的张作霖就成了个不争气的懒汉。时间久了,一个大小伙子常年挨门讨要,人们都瞧不起他,说他没岀息。
有一天,张作霖去外边讨饭回来时天已经黒了,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小土岭,土岭下有一座小小的孤坟,据说是一个唱青衣的女戏子因被班主污辱自缢而死,师兄师姐们凑钱买了个薄板棺材埋在了这里,人们都把这座坟叫作“戏子坟”。
女戏子死得冤枉,陰魂经常在夜间岀来哭哭啼啼。
因为戏子坟夜间闹鬼,所以人们都不敢在这里走夜路。张作霖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胆子又很大,也不相信什么鬼不鬼的。
张作霖来到离戏子坟不远的地方时,突然听到凄凄惨惨的女人哭声:“苦——哬——”听那声音分明是戏台上“青衣”上场的叫板声!张作霖抬眼一看,果然戏子坟前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不用说真是那个戏子鬼了!
张作霖知道女鬼是不会轻易放他过去的,心里就暗暗地想主意怎样脱身,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
张作霖就攥紧了拳头,反正遇上了怕也没用,干脆跟她拼了!于是,张作霖就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他运足了力气猛地扑过去把那女鬼抱住摁倒在地上,大声吼道:“好个女鬼,竟敢在这里吓唬人,今儿个我非把你掐死不可!”张作霖说着,伸岀双手便紧紧地掐住了女鬼的脖子。
女鬼被掐得嗷嗷叫,连声喊:“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张作霖说:“你喊谁?这里哪有什么大帅?”
女鬼说:“你就是大帅,你命大,将来要当大帅的……大帅,放过我吧,以后再也不敢吓唬人了……”
张作霖听女鬼说他将来要当“大帅”,又苦苦地哀求他,于是就把女鬼放了。
张作霖回到家里后,心中暗想,女鬼说他有当“大帅”的命,他就不想再当讨饭花子了,决定到外边闯荡一番。他先当土匪后当兵,经过多年的奋斗终于成为雄踞东北三省的大军阀,后来人们都称他“张大帅”。
鬼黄金
明朝洪武初年,南京首善之区,有一类人专门从事淘粪的行当。淘大粪可不白淘,官府定期拿银子补助给这些淘粪工。此外,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这粪卖到城外那些菜农手里,换回来的可都是真金白银。淘粪这行当有个粪头叫单五德,谁想淘粪,淘哪里的粪,他说了算。
话说淘了大半辈子粪的陈大有年前得了场急病,一命呜呼,按照惯例,他淘粪的活儿便交接给了儿子陈丰儿。十五岁的丰儿虽成了孤儿,但人很勤快,日子倒也过得去。
这天,单五德叫过来丰儿,让他以后去秦淮河畔的饮马湾淘粪。谁不知道饮马湾那个地方大部分是粮仓,平时人烟稀少,茅厕里哪有什么粪!这是单五德明摆着欺负丰儿年幼,可单五德的话谁敢不听!
到了饮马湾,丰儿发现,仓库旁的茅厕半个月也攒不下一桶粪,这也难怪,把守粮仓的只有几个兵丁,能有多少粪呢!本来官府发的补助银子大半都被单五德截留,以前还能靠着卖些粪便换点碎银子花,现在粪便少,丰儿的日子顿时窘迫起来。
这天,丰儿去饮马湾西头“五谷一号”粮仓外面的茅厕收粪便,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茅厕里竟然全是粪便!他把满满一坑的粪便装到粪车上,拉到城外卖给了那些菜农,小赚了一笔。
晚上躺在床上,丰儿心想,今天“五谷一号”粮仓的茅厕是怎么了,十天前才清理过的,可今儿个又都满了,这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天晚上,丰儿路过“五谷一号”粮仓时,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惨叫声,他凑近墙缝向里一瞅,只见里面灯火闪烁,还能听到一些脚步声。
第二天,他把晚上在“五谷一号”听到的声响告诉了吴大伯。吴大伯是一个卖熟肉的老头儿,平时没少照顾丰儿。
吴大伯也觉得奇怪,当夜就跟着丰儿来到了“五谷一号”。因为粮仓大门口有兵丁把守,他只能在远处观望。果然如丰儿所说,吴老伯也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叫声。
吴老伯壮了壮胆儿,带着丰儿悄悄靠近了粮仓的大门,门口的一高一矮两个兵丁立刻警觉地走了过来。吴老伯小声问:“二位军爷,你们有没有听到惨叫声?”
“什么惨叫声,还不快滚!”高个兵丁走过来就要推他们走。
吴老伯不走,说:“就是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去,去,什么声音,吓唬人哪!”那两个兵丁不耐烦起来,用长矛指着二人,逼其离开。
回到家里,吴老伯脸色煞白地对丰儿说:“我猜啊,是那些伤兵的陰魂回来了!”
丰儿疑惑地问道:“什么陰魂啊?”
吴老伯说:“当今皇上打天下的时候,江南一带战事频繁,前线伤兵都被运到这‘五谷一号’粮仓,粮仓就成了临时医馆。那时天下大乱,药材匮乏,成百上千的重伤兵丁都死了。当时我还年轻,离几里之外都能听见这里的伤兵因疼痛难忍发出来的惨叫声。”
丰儿听得头皮直发麻,吴老伯继续说:“前些年就听说‘五谷一号’粮仓经常闹鬼,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这些伤兵们陰魂不散,故地重游来了。”说到这里,他叹气道,“咱们不像粮仓里那些身强力壮的兵丁陽气重,鬼怕他们,不敢现身。可咱们是一老一幼,鬼才欺软怕硬的。孩子,以后少去那个地方,要是被这些伤兵缠上可就麻烦了。”
丰儿想了想,摇头说:“不行,那里的粪便可好了,金灿灿的,城外的菜农说今年收成不好,老百姓只能吃粥,很多人排泄的粪便成色很差,我在‘五谷一号’粮仓淘的粪便却是上等货色,很受欢迎。”
吴老伯笑了:“白天鬼魂不敢出来,你白天去淘吧。唉,那些伤兵到了陰间抱起团来,就是支庞大的陰兵军队啊。你想这支陰兵在陰间能吃亏吗?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要不怎么粪便都那么好。我听那些清晨在郊外捡粪的老人说过,鬼拉的粪肥着哩,俗称‘鬼黄金’!”
这天早上,丰儿又像往常一样来到“五谷一号”粮仓的茅厕淘粪便,突然听到有人低声叫唤:“小哥!小哥!”
丰儿听真切了,是离自己几丈远的草窝里传来的声音。他循声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全是血污,气息奄奄地躺在草丛里。
丰儿吓了一跳:“你、你是陰兵?”
男子挣扎着说:“什么陰兵,我叫许显纯,刚从里面逃出来,你现在去城里找刘同福大人,一提我的名字,他自会来救我。躲过此难,我给你一百两黄金!”
丰儿上前一摸,对方身上是热的,看来真是个大活人。他一想,报个信就能挣一百两黄金,太好了!
刘同福是京城的府尹,丰儿一路飞奔,来到了府尹衙门。丰儿见到刘同福,刚说完许显纯的藏身之处,就见不知从哪里闪出几名锦衣官差,为首的一个高个男子上前笑道:“刘大人,许显纯是你的拜把子兄弟,看来我在贵府守株待兔算是守对了。”
刘同福吓得跪地回道:“于大人,谁不知道您是皇上钦派监察官员的钦差。卑职定当配合您揭发许显纯的罪行,还望大人不要株连小人。”
那个高个儿的男子哈哈大笑,一挥手,官差架起丰儿冲许显纯藏身之处而去。
一个时辰后,丰儿和许显纯被押着走进了“五谷一号”粮仓后院的大厅里。那个于大人在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坐定后,骂道:“许显纯啊,你竟然给我们玩起了‘灯下黑’,躲在我们眼皮底下,真是高啊。”接着又指着丰儿大声道,“还不快招来,你是不是许显纯的同党?”
丰儿看着大厅两旁各式各样的刑具,吓得魂飞魄散:“大、大人,我就是个淘粪的。”接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时一个兵丁上前说道:“大人,他的确是个淘粪工,我见过他来咱们这里淘过粪。”
于大人皱着眉对丰儿说:“淘粪的嘛倒不打紧。只是你今天进了这‘五谷一号’粮仓,知道了这里的秘密,便要留在此处给我做事。”
丰儿心眼灵活,知道这是好事,倒头便拜:“谢谢大人,我愿意为您做事,以后就再也不用淘粪为生啦!”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禀道:“大人,现在提审那五个人吗?”于大人一拍桌子:“当然审,现在就审。自从几个月前皇上把这个粮仓当成秘密审问贪官的地方后,这里热闹得紧啊。你们可知道,这几个家伙都是喝百姓血的贪官污吏,今年大旱,饿殍遍野,他们倒好,克扣赈灾银子不说,还用这些银子购买山珍海味,整天醉生梦死。我大明皇帝是吃过苦的,平生最恨贪官,对这些贪官从来不手软!前几天上面又用送粮船给我送来几十个贪官,我们得赶快审!”
这时,就见几个兵丁呼呼啦啦地搬来几个马桶放在大厅中间。“这是干什么啊?”丰儿小声地问道。旁边一个兵丁小声说:“给他们几个贪官准备的,过会儿他们一到大厅里,只要于大人稍用手段,他们准保都被吓得屙到裤裆里。我们是怕脏了这大厅,才事先搬来马桶……”
丰儿听后,差点笑出来,原来那些“鬼黄金”都是这些贪官拉的呀,他们吃得好喝得好,拉的粪便当然是上等货色喽。还有,他和吴老伯听到的那些惨叫声,原来都是贪官们受刑时叫出来的。
接着,丰儿想,得马上告诉于大人单五德与官员勾结,克扣补贴独霸一方的事儿,他倒要看看,单五德的粪便是啥样的……
槐树鬼姬
话说晚清年间有个刽子手,大名王一刀,在当时非常有名,号称“手起刀落不血”,在这行当里干了十余年砍了上千个脑袋瓜,别看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是个典型的闷葫芦,四十好几了还讨不到老婆,媒婆给他找了好几家姑娘,没有一家愿意的,
原因只有一个,姑娘家都觉得,跟着个刽子手过日子不吉利,陰气太重,街坊邻居总是劝他换个行当,讨个老婆过安稳日子,老王思索了许久决定封刀,不再干这见血的买卖……
话虽如此,可真要换行当很难,这个王一刀除了砍脑壳之外啥都不会,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出去找活干,可是街面上的大小掌柜的一瞧,是你王一刀找活儿都纷纷摇头,最后还多亏了一位姓沈的账房先生,介绍老王去给六贝勒爷当跟班,人家说老王身上杀气重能辟邪。
谈起这位六贝勒,那也是街面上有名的大人物,虽然已经是晚清了,可是人家靠着祖上留下的余荫,每天在街面上东逛西逛,看见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就出言调戏,没个正经样,街面上的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都盼着他早点翘辫子。
“老话讲:贝勒爷有三宝,扳指、核头、笼中鸟”,这话很有道理,这位六贝勒就是这样,不但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大烟鬼。
老王跟着这个纨绔子弟,也觉得脸上无光,可是人活到这份上,连饭都吃不饱了,也就顾不上什么脸面了,说来也巧,这几天六贝勒的福寿膏用光了,此刻犯了烟瘾,弄得他是抓心挠肝的,催着老王去给他买,老王不敢怠慢,一路直奔大烟馆,此时天气陰沉沉的,这种陰郁的气氛让老王的心中无端地有了一丝担忧。
去烟馆地路上必须要经过一片槐树林,以前听老人讲:这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曾经有个洋学生不信邪走进槐树林里就失踪了,等过了几天附近的山民,上山砍柴路过槐树林,竟然发现他的头颅,挂在槐树枝杈上,更加离奇的是当山民,战战兢兢的取下他的头颅后,
看到他满脸是血,双目被人剜掉,留下了两个血淋淋的空洞,这瞬间他的口中,居然陰沉的说道:下一个…就…是…你!!!
山民看到这种场面立刻被吓晕了,等醒过来之后满嘴胡话,行为疯癫,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从此一病不起没过几年也死了,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弄的大家人心惶惶的,后来把知府老爷都惊动了,还派下来捕快办案,寻找洋学生的尸体。
可是说来也怪,捕快们把槐树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尸体,有人说:这里面的槐树成精了,把他的尸体吃了,也有人说:他的尸体被野兽撕碎了,这事在当时,众说纷纭,但是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渐渐的也就置之不理了。
老王在心中胡思乱想,一转眼来到了槐树林的入口,槐树林黑漆漆的一片,从里面吹出阵阵寒风,老王身上打了个颤、心砰砰的跳,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冰冷的雨滴打在老王身上,促使他回神,老王整理了一下思绪,壮着胆子向前走。
“倏忽周围传来,鬼嚎般的喊叫声,吓的老王趴倒在地,紧闭双目、瑟瑟发抖,口中不停嘀咕: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片刻之后,声音慢慢平息了,老王睁开双目,向周围看去,一片寂静,心中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定了定神,再一次向出口方向走去,由于害怕,步伐也渐渐的加速了,霎时,一声清脆的霹雳,雨下的越来越大,时不时还裹来一阵狂风,刮得老王分不清东南西北,平时半柱香就能走出的槐树林,今晚竟成了迷宫。
此刻,老王急的满头是汗,在树林中乱闯,一个不留神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摔在树林旁边的地沟里,地沟并不算深,可是雨天湿滑,想要爬出来也不算容易,就在此时地沟上方竟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老王心中大惊,这槐树林里竟然还有其他人,可是转念一想,或许是过路的行人,老王此刻顾不得害怕向那人喊道:这位兄台,请搭把手,把我拉上来?
那人并不做声,呆了半晌,忽然向老王伸出双手,老王立刻抓住,只感觉这双手,冰冷无比,那人向后用力,一下子就把老王拉出了地沟。
老王刚想向那人道谢,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道闪电,凭借着微弱的亮光,老王看到了让他可怕的一幕,拉他上来的那个人竟然没有头颅!!!
“刹那间,老王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拼命的向树林外跑去,那尸体竟然急起直追,眼看就要追上了,老王一个转身,飞起左脚,踹向前面的尸体,尸体应声倒地,但是由于力量太大,老王的左腿传来阵阵疼痛……
此刻老王已经筋疲力尽,靠在一棵槐树旁,喘着粗气,双眼时不时的看向尸体,心中陷入沉思,莫非这就是那个洋学生的尸体,这尸体还会不会动,难道他变成了厉鬼!
“正在此刻,槐树后面传来了陰森森的冷笑声,一股凉意一下子涌入老王心里,老王慢慢的转过头,看到一个全身绿衣的女人,正在瞧着自己,天太黑,看不清女人的长相,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睛,闪着幽暗的寒光......
“老王顿时感觉毛骨悚然,顾不上左腿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往远处飞奔。
就在这时那个绿衣女人如鬼魅般出现在老王面前,而她的嘴角竟然微微翘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线,仿佛在嘲讽老王的不自量力“,然后她伸出惨白的双手,掐住老王的脖子,力道非常大,老王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从树上竟然跳下了一个人,那人一掌打在了女人的后背,女人尖叫一声,松开了双手,那人迅速抓住老王,飞奔而去。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人停住,对老王说:王施主没事吧?
老王向那人瞧去,发现竟然是铜佛寺的,绝尘和尚,因为这和尚俗家姓刘,大家都叫他刘和尚,老王颤抖的说道:刘师傅,怎么是您啊?
刘和尚长叹一时说道:王施主,其实你今天的遭遇完全是被人算计了。
老王茫然的问道:刘师傅这是何意?鬼大爷
刘和尚说道:这槐树林的女鬼本来是六贝勒的小妾,因为不能生育被抛弃了,这姑娘想不开,来到槐树林上吊自尽了,死后化为厉鬼,找六贝勒报仇,那六贝勒苦苦哀求,才免于一死,但是女鬼要求六贝勒,每个月必须找一个人,让她吸干精血修炼邪法。
刘和尚继续说道:想你和那沈账房,没有什么交情,为什么找你去给六贝勒当跟班,其实这一切都是六贝勒和沈账房合谋,让你当替死鬼。
老王听到这里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刘…刘师傅,那为什么选中我啊?
刘和尚说道:因为你是刽子手出身,身上陰气重,这种体质最符合女鬼修炼,老王这时才恍然大悟愤恨的想道:怪不得六贝勒这个大烟鬼,明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物件,还不做储备,原来这都是陰谋。
老王立刻跪倒在地说道:请刘师傅救我性命,我不想和那个洋学生一样的下场!
刘和尚说道:那个洋学生是个意外,老僧曾经劝过他不要进入槐树林,可惜他不听,最后被女鬼杀害了,死相非常残忍,灵魂也被吞噬了,躯壳成为了女鬼的傀儡。
刘和尚继续往下讲道:你无须担心,只要在天亮之前走出槐树林,那个女鬼就没法伤害你了,他道行不够,白天无法出来,只能在月圆之夜才能离开槐树林。
老王问道:刘师傅,那什么您不铲除这个女鬼?
刘和尚摇头道:贫僧道行不够,刚刚要不是,在背后偷袭,恐怕也无法救你。
“话音刚落,突然周围传来极其尖锐的叫喊声,鬼哭狼嚎一般席卷而来…..
刘和尚大叫一声说道:“不好,女鬼追来了”!
霎时间,女鬼出现在老王不远处,口中不停发出尖锐的笑声,震天动地,接着她向老王迅速扑过来,此时老王已经心惊胆战,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
刘和尚立刻口念佛号,飞身上前,和女鬼斗做一团,可惜渐渐的体力不支了,刘和尚回头厉声喊道:王施主向东跑!!!
老王用尽全身力气,向东跑去,背后传来刘和尚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声音越来越小,老王不敢回头看,也不知跑了多久,
突然背后一阵陰风吹来,“老王心中大急,暗暗想道:一定是那女鬼又追上来了”......
事到如今,老王在也没有力气逃跑了,只见女鬼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吸干他的精血,老王现在快要绝望了,忽然,“勾勾勾……” 一声嘹亮的鸡叫声从林外传来,女鬼听到这鸡叫声,暴怒的看了老王一眼消失不见了。
此时老王也终于看到了,槐树林的出口,急促的走了出去,从此不知所踪。
几年之后,有人传言,据说有个六贝勒,全家在月圆之夜都死光了,连账房先生都遇害了,真稀奇,老王,听见这个消息,心中不禁感叹,真是恶有恶报。
原来老王失踪之后,隐姓埋名去了外地,做起了小买卖,也娶妻生子了,生活安逸,但是这段经历,却久久不能忘怀,每晚都会被女鬼凄厉的尖叫声惊醒!
要命的鬼友
青河营是个远近闻名的小镇,街上店铺鳞次栉比,五行八作齐全。在一条小巷里有一个小豆腐坊,主人叫吴发,晚上做豆腐白天推着小车沿街叫卖,虽无大利生意还算红火。有一天晚上,吴发一个人正在灯下做豆腐,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三十来多的样子。吴发以为是来买豆腐的,便很客气地让客人坐下。来人说他叫周成,是从外地来的,因家乡遭受水灾,出来卖工夫挣钱渡荒年。周成一边跟吴发唠嗑儿,一边给吴发帮忙。两个人唠得挺投机,直到吴发把两盘子豆腐做好,周成才回住宿的小客店。这以后,周成每天晚上都到吴发的豆腐坊来给吴发打下手,渐渐地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
这天晚上,周成又来了,帮吴发把豆腐做好后已是深夜,周成对吴发说:“大哥,咱哥儿俩兄弟一场,明天就要分别了——现在我把实情告诉你,我不是人,是鬼,二十年前在这青河营镇东河过河时淹死的。淹死鬼必须在淹死的地方抓一个‘替死鬼’才能转生,明天我就要抓‘替死鬼’了,今天晚上特意来向大哥道别,以后咱弟兄再也见不着面了……”
吴发说:“抓‘替死鬼’?怎么抓?”
周成说:“明天下午有一个小伙子要从东河桥上经过,我要把他推到河里淹死……”
第二天下午,吴发想起鬼周成要抓“替死鬼”的事,想到东河看个究竟。于是,吴发便悄悄地来到了东河边上,藏在一株大柳树后面。过了一会儿,从河西面来了一个小伙子径直走上桥头。吴发的心立刻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心想,这小伙子马上就要做鬼了……吴发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小伙子走到桥中间,桥中间河水最深,鬼周成这回该下手了!可是,那小伙子却平平安安地走过了桥。吴发心里很纳闷,鬼周成为什么没动手?
晚上,鬼周成又来到吴发的豆腐坊,吴发问鬼周成说:“你不是说要抓那小伙子做‘替死鬼’吗?为什么没往河里推他?”
鬼周成说:“大哥有所不知,我本来是要抓那小伙子做‘替死鬼’的,可是,我见他手中提着三副草药,他老娘重病在床,他是到镇上来给老娘买药的。这样一个孝子要是被我抓了‘替死鬼’,岂不是同时要了他老娘的命?”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晚上,鬼周成又对吴发说:“大哥,明天傍晚我又要抓‘替死鬼’了……”
吴发说:“这次要抓的是什么人?”鬼大爷
鬼周成说:“明天黄昏时,有一个年轻的媳妇要到东河边去投河……”
第二天傍晚,吴发又悄悄地来到东河边,又藏在大柳树后面。不大工夫,就瞧见一个年轻的媳妇来到河边,坐在河边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唠唠叨叨地诉说委屈。哭了一阵后,小媳妇站起身双手捂住脸扑通一声跳入滚滚的河水中!吴发吓得心里直打颤,这小媳妇算是没命了……可是,那小媳妇被冲出老远后却在下游浅水处站了起来,又—步—步地走回到岸上……
晚上,鬼周成又来了,吴发说:“兄弟,那小媳妇已经跳进河里了,为什么又从河里走出来?”
鬼周成说:“那小媳妇是因为受婆婆的气,才想投河自尽的。我把她引到河里后,发现她身怀有孕,心里就有些不忍了,如果抓她做‘替死鬼’就是两条命啊……所以我又把小媳妇托到浅水地方,送回岸上……”
吴发说:“你两次抓‘替死鬼’不成,这不是误了你转生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人做“替死鬼”呢?”
鬼周成说:“合适的已经有了,过些天再说吧。”
这天,吴发去乡下买大豆,赶着小毛驴回来时天已黄昏。走到东河桥上,吴发突然想起鬼周成抓“替死鬼”的事,心里就有些发毛。当他走到桥中间时,两条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身子也左摇右晃,一个不小心扑通跌到桥下河水中!吴发立刻慌了神儿,手脚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身子直往水里沉。就在这时候,吴发突然发现鬼周成来到他身边。吴发便大声喊叫:“周成兄弟,快救哥哥呀……”鬼周成呵呵笑道:“刘大哥,别喊叫了,实话对你说吧,今儿个我是来抓你做‘替死鬼’的……”吴发战战兢兢地说:“咱们俩兄弟一场,你怎么能抓哥哥做‘替死鬼’呢?”鬼周成说:“你这个人心眼儿不好,我两次抓‘替死鬼’事先都告诉你了,可是,你两次见死不救,你还有一点儿做人的良心吗?抓你做‘替死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鬼周成说罢伸出双手按住吴发的头,狠狠地往水里浸,不大工夫,吴发两腿一伸,一命呜呼了。
误起前世,情定今生
走过那片艳红,几乎忽略掉河里的哀嚎,我在三生石上深深的刻下这个名字。接过孟婆汤,仰头倒入嘴中,气定神闲的走过奈何桥。谁也不曾专注我这样一个魂魄,是否真的将那苦水吞咽。带着此生的最后一丝狡黠,落入人间,再世为人……
传说中若是人死,必是先到那鬼门关,过了鬼门关便上一条路称为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一种嗜血的美艳。彼岸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由于花、叶生长在不同的季节,所以花开叶落、叶盛花枯,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而过了那盛开着彼岸花的黄泉路便是忘川河,那河里的水呈现出一种透血的黄,河中依稀能听见那些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的哀嚎。而那忘川河旁便是一块三生石,石头上是艳红如血的字:“早登彼岸”。都道是经过这里的魂儿可以再石头上留下今生所爱、来世所待,之后走上奈何桥。桥边的孟婆每天看着前来的魂儿将它调制的孟婆汤一饮而尽,进而进入轮回,投胎转生。当然,你也可以不喝下那孟婆汤,不过作为代价,你必须跳入那忘川河,受尽千年的折磨才能投胎转世,但是你只能带着当年的爱恨,看尽物是人非……
诚然,我是不愿意忘记的,但是,我又不甘愿等待。我忆起那个绝望的夜晚,加紧了步子。因果反复、轮回不爽。
前世的自己出生于书香门第,父亲薛艺在朝为官。虽然家世没有多么的显赫,但也乐得清闲。我耳濡目染,十四岁便也对书籍、古典颇为喜爱,父亲见我喜欢,倒也不加阻拦。父亲虽然腹有诗书,但是却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这种言论不以为然,他更喜欢“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言如玉”、“腹有诗书气自华”云云。虽然父亲不反对我读书,但是他却不喜我去长安城里的诗社,他也怕女儿家抛头露面会被市井之言诟病,所以,我也只能从自家兄弟口中套出与诗社有关的只言片语。终于有一天,父亲接到圣旨,意在作为钦差去江南一带巡查,父亲片刻没有耽误,交代了几句就启程了。
父亲是爱我的,护我做温室里的花朵,所以不忍我被外界的喧嚣沾染;母亲、兄弟是爱我的,他们的爱却是要我开心,所以,我认为机会来了。那日,父亲寄来家书,道是一切安好,母亲、兄弟脸上都是喜色,我便抓住机会,硬是要兄弟们带自己去长安城内转转,顺便看看自己梦寐以求的诗社。母亲和兄弟们想着父亲的嘱托,自然是不愿的,可是奈何我百般恳求,最终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母亲终于松了口,便千叮咛万嘱咐几位兄弟好好照看我。我自是喜上眉梢。长安城果然又是一份光景,到处都透着热闹,我却也并不留恋,催着兄弟们带我去他们口中那沁着书香的所在。还没有走进诗社的门,便听到有人在吟诗作对。你一句“故水思渠去留殇”,他一句“去留无意两苍茫”,好不热闹。我微微一笑,也顾不得身后的兄弟们,竟自走了进去。这诗社容纳几十人,清一色的公子相公,今日竟来了一位小姐,自然十分显眼,再加上我不俗的姿容,自然让人多流连几眼。我不但不怯懦,甚至兴奋起来,没错,父母的娇惯、兄弟的溺爱让我骄傲,我觉得只要是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们的眼光就应这样。我环顾四下,目光留在一处竟怎么也走不开:那一袭白衣、玉挂腰间,双眉处长着一颗精致的美人痣,长在那人的脸上竟毫无违和感,比女儿家还漂亮,双眸透着明亮,仔细看来竟比自家堪称玉树临风的二哥还要俊秀几分。他就在那里低头写着什么,由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向自己,这是怎么样的无视!我的心里竟露出了微微的不满。我虽面上温婉,但是骨子里却有一分天生的傲气,我走上前去,竟在众人注目下不顾身份的一手甩掉了那人手里的毛笔,他抬起头望向我,眼里没有怒意,却是满满的疑惑。自家兄弟看地这里心道不妙,走上前来意图为我的失礼解释,可是还没有开口,那公子却缓缓道:“闺阁小姐竟不收敛行为,却对在下动手,意欲何为呢?莫不是深闺寂寞……”说道这里竟想我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眉眼之间净是嘲色。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我,父亲教导我的是诗书风雅,我也从未读过什么香色闺阁,面对这种侮辱,我深感愤恨,但是细细想来却也惊讶自己从未有过的无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让自己竟不顾身份,放肆无理?就在我无限的自省时,站在身后大哥说话了:“小妹虽然无理在先,但是旭王爷也是明理之人,奈何对一个女子说出如此不尊重的话呢!”这句话分明是质问。这位旭王爷和当朝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刚满十八岁,但是本人潇洒不羁,从不参与政事,这也使皇帝对这位弟弟看重几分,更加施恩。旭王爷唯独对诗书颇有研究,常来诗社和各家公子畅议词赋,一来二去自然与薛家兄弟相识,但是那清冷的性格,实在是亲近不得。旭王爷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薛家的小姐,只是没想到薛家家风严格,几位公子都是重礼节之人,竟也骄纵自己的妹妹如此无礼吗”?听到这里,也看到为我出头的大哥面露尴尬,我不禁自责起来,明明人家没有招惹自己,自己偏要触怒人家,我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那旭王爷像是看到了我的难堪和自责,竟接着说了:“莫不是薛小姐看到刚才飞到我毛笔上的蚊虫,下意识为我驱赶,不小心打掉了我的笔吗”?这一句话里没有嘲讽,只是询问,竟是让我下得了台了。听到这里兄弟们自是松了一口气,正色道:“正是”,再无他话。这诗社的第一日就在这别别扭扭中接近尾声,各家公子竟自散去……
这些,只是我这一世故事的一个小小的开始,接下来竟也发生那些出乎意料,也让我痛彻此生的事情……
我是一抹魂,我不愿喝下那令人忘却前生的孟婆汤。所以,我仍能继续为你讲述我的前世、今生……
在大家都散去之后,我有意走在后面,渐渐和旭王比肩,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他刚想要说话,我却先开口了,我对今天的事深刻的道歉,也对旭王的帮助心存感激。他却没把这当回事,却对我今日写下的几首诗很感兴趣:“我只当闺阁小姐当工女红,却不想小姐竟对诗书感兴趣吗”?我不明所以,但也如实回答。一路上我和旭王爷你一言我一语,那件不快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之后的几日,我也找各种理由参加诗社,有兄弟们的陪伴,母亲只能答应。渐渐地,我和旭王爷竟然越来越谈得来,时常谈笑风生,但不免引人侧目,但我们也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旭王爷竟当众拉起我的手,说要娶我,所有人都很是震惊,但他认真的在兄弟面前保证,等父亲回来,定来上门提亲。这事一出,长安城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了,我竟不好意思再参加诗社,后来全靠兄弟们为我俩传递信件,却也不停的拿我打趣,我却暗暗欣喜这偶然的幸福。
十几日之后父亲回来了,我本来想将这件天大的喜事告诉父亲,却不料父亲的脸上满是铁色,一进门就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我眼里都是委屈,却听父亲说:“孽障!给你讲那么多,都是无用的,你是要丢尽咱们薛家的颜面嘛!”我满是不解,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宠爱我的父亲会如此对我,还说出这样的话,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疑惑的看着父亲。父亲接着道:“你知道那旭王爷是什么人,他是皇上的亲弟弟,那是何等的尊贵,你竟然恬不知耻的和他扯上关系,还要嫁给他,你可知道那旭王爷与江夏王的女儿永宁郡主早有婚约,今日皇帝也是亲自下旨赐婚,不日便要将那永宁郡主嫁给旭王爷。你却还在做着这种王妃梦吗”?虽是责怪,但更多的是痛心,因为他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岂是攀龙附凤、寡廉鲜耻之辈?但是事已至此,若是自己再不拿出一个态度,将来让自己的女儿怎么在这里立足,难道自己真的不在乎女儿的一身清誉和他薛家的百年荣耀吗?
那日之后,我“绝”了和旭王爷的所有来往,旭王爷也心照不宣的和我“再无联系”。兄弟们想必是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什么,在我面前也绝口不提关于旭王爷的事儿。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旭王爷迎娶永宁郡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心竟也惴惴不安起来,我的手里攥着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书信,怀着追后的一丝期待。没错,旭王爷也是不愿迎娶永宁郡主的,所以他承诺我要在新婚前天带我远走高飞。从此,再无王爷之尊、闺阁之碍。
不知是什么样的情怀让我度过这难熬的几日,转眼间到了那个日子,我早已收拾好行装,备好了给家人的信件,只待他的到来。我左等右盼,竟到了傍晚。但是我仍旧不死心,确信他会带我追逐我们想要的幸福。可是我等到了什么?外面鞭炮轰鸣,我只觉吵闹,唤来身边的丫头看看是什么事。片刻功夫,只见丫头跌跌撞撞进来,一时竟支支吾吾,但是接下来我震惊了。那外面竟是旭王迎娶永宁郡主的队伍!我一时哑然,接下来不顾阻拦出门确认,结果无他。我慢慢挪步进入自己的房间,颓废异常,也心如止水。我苦苦等来的竟是什么,若是当初没有希望,我便不会如此失望了吧。他竟一句话都没说,在这个本应和我一起离开的日子,竟拥她人入怀吗?我退避所有人,拿起素日剪烛花的剪刀——次日,薛家门府一片素白,一缕芳魂逝去。
走进六道轮回,我不知道来生将会投身何处,但终究要找到他。吐出那口苦水,带着今生的记忆,纵身一跃。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间已经飞逝到一年之后。我重生在了前世死去的整整一年后的日子。只见抱着我的女人满身华服,那屋子也奢华非常。而身边的人也连连道喜:“恭喜王爷,王妃,喜得千金!”我看向被称为王爷的男子,他眉心间的那颗红痣额外醒目。这一世,我们有骨血之情,可是我为仇恨而来。即便如此,我也按着寻常贵族的子女的样子渐渐长大,不过,我从未向自己的父母展露出一丝一毫的亲切,也时不时的为他们添点堵。但是他仍旧喜爱我,对我百依百顺。有时看着我失神,是否从我的脸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我十岁生日那天。就在我走进父亲书房的时候,听到书房里父亲和身边张公公的对话:“王爷是要去拜祭那位小姐吗?是否顾忌一下王妃和皇家?”旭王爷轻声道:“我还要顾忌多久?当初若不是顾忌皇家、估计皇兄,何至于葬送了她的性命!”说到这里,那公公也是一叹:“是啊,当初前线开销大,国库又亏空,根本拿不出支援前线的钱来。皇上想到江夏王虽是异性王爷,但是却是颇有财富,他家的小姐也倾心王爷,而王爷又未成婚。生生的用’忠心皇家’这条锁链锁住了王爷,提前迎娶郡主,让王爷不得已背弃了那薛家小姐,以至于那小姐命归黄泉……”听到这里,我竟一时失神,难道当初并不是他觉我不重要而抛弃我吗?而是皇帝以皇家威严、国家兴亡相要挟,才使他就范吗?这些年他都没忘了我吗?这一个个的问题压得我心发慌。我为报仇而来,可是现在心里竟没有一丝恨意。因为,我终于知道,前生是我误会了他,但是,一切终究无法挽回……
后来,我和父亲一起去了薛家小姐的墓地,我的恨也荡然无存。前世我们有情,但是终究因为误会天人永隔;今生我们有情,却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我仍旧爱他,今生我会给他最大的爱,作为亲人的爱……
三轮惊魂
这是一篇真实灵异故事,希望广大读者不要计较文笔的好坏。写此文的目的,只是为大家讲叙一个让我们难以置信的事实。
我家住在天临县附近的一个村庄里,因为县里有火车站,来往的客人很多。由于经济落后,我跑起了摩托三轮。在县里挣一些钱养家糊口。
有一天,我拉客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多,我准备收工回家。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三个女孩子。两个穿白衣服,一个穿黑衣服。
“师傅,我们能搭个车吗?”一个白衣女子上前说话。
“去那呀?”我问。
“我们要去东家堡。”那女子又说。
我想这不是邻村的吗,我们西家堡和东家堡说是两个村庄,其实和一个村庄没什么两样。因为只有一街之隔。于是我又说道:“这么晚了,换别的地儿的人,最起码得六块钱,看你们乡里乡亲的,就给三块钱吧。上车。“
“行。”黑衣女子说完和那两个白衣女子上了车。在车上,因为是乡亲,所以和她们搭话。我问道:“你们去谁家呀?我直接把你送过去吧,因为我顺路,到我们西家堡必须经过东家堡。”
“那太谢谢师傅了。我们去白占文家。”白衣女子说道。
“哈哈,白占文当年还和我是初中同学呢。”我说完后,不久就到了白占文家门口。
“师傅给钱。”三女子下车,黑衣女子递钱说道。
“哦,一百呀,没有小的?”我问。
“没有,我们刚从远处回来。”白衣女子说疲乏。
“好吧,我找零给你吧。”我说完后,收了一百块钱,找零给她九十七块钱,就回家了。
到家后,老婆点钱,算算今天的收入,突然喊道:“罗坤,罗坤,你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放下碗筷跑过来问道。
“这么这里有一张一百块钱的冥币呀?”老婆惊问道。
“啊,怎么会这样?”我想了想,今天我没有收过一百块钱,除了那三个白占文家的亲戚。我生气地说道:“对了,就是白占文家的那三个女孩子,就刚才,她们给了我一百,我找零给她们九十七块钱。怎么这样呀?明天一定要找她。”
“好了,快去吃吧,吃罢了就睡吧,不早了。明天我和你一块儿去。”老婆继续数钱。
第二日清晨,我和老婆来到白占文家。我先抢着说道:“占文,昨天晚上你家来了三个亲戚,坐我的车从县城回来,我只收了她们三块钱,可她们却给了我一张一百的冥币,我还找了她九十七块钱,你给我说说。”
“没呀,我们家昨天没来亲戚呀。”白占文说道。
“是呀,是呀,真没来亲戚。”白占文老婆也说道。
“十二点四十多分,你们家没来过三个女孩子?两个穿白衣服的,一个穿黑衣服的。”我有些生气地问道。
“两个白的一个黑的?”白占文老婆一拍脑门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昨天十二点多,我家老母猪生了三猪娃,两白一黑。”
“什么?”我惊问道。鬼大爷鬼故事
“我们去看看。”白占文为证实老婆没说假,让我们去猪圈看。
一到猪圈,真是三头猪,两白一黑。更奇怪的是黑猪身上用红绳系了一些钱。白占文取下,打开一看,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七块钱。
他把钱给我,我没要。我的脸吓得都白了,他也是。我们最后谁都没要钱。白占文把母猪以及猪仔扔了,从此不再提此事。
世间总有些不解之事,希望各位有一些发生在身边的事,也讲出来听听。
贵妃还魂
一、绣在屏风上的死人
这是唐朝黑暗时期的黑夜,天宝十五年隆冬的子夜,一个丫鬟领着身披薄纱的女主子走在梨枝的陰翳中。
一阵陰风荡过,灯笼里忽而“噼啪”爆出一个大大的灯花,丫鬟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女主子的脸更是绿得发蓝。
“啊!”丫鬟冷不丁尖叫一声,灯笼险些落地,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梨园尽头的凝碧池。
女主子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暗淡的天光下,一个雍容的魅影从池边人高的枯草中一闪而逝。那身影她怎会忘记,坠马髻,鬓压牡丹花,铜雀步摇,走步间隐隐有胡旋舞的韵味,那分明是已然缢死在马嵬坡的贵妃娘娘!
“杨坊主……娘娘,娘娘显灵了!”丫鬟打着冷噤,颤声道。
“嘘!”女主子一把夺了灯笼,加快了脚步,向“贵妃”的来路而去。绕过凝碧池,两人到了西苑众梨园子弟栖息的绿绮轩。绿绮轩共十间,分别住着“十部妓”的坊主。
洛陽城被安禄山攻陷后,洛陽内外处处可见烽烟,西苑是唯一没有受到兵灾的地方,西苑中的绿绮轩也独活着。
“清商乐”为“十部妓”之首,坊主杨眉师从梨园总管雷海青不久,便得其真传,成为梨园众坊主之首。
半个月前,安禄山为了庆贺登基一年,在凝碧池畔大宴宾客,让雷海青率十位坊主表演,谁知雷海青舞到激昂处,将琵琶砸向安禄山,直骂:“国贼胡儿!”安禄山恼羞成怒,将雷海青当场车裂尸解。
这数日,杨眉为了抚慰师父的友人——太监副总管包解,每晚都会穿过梨园与其对弈,那些四处潜伏的胡兵胡将对她的警惕渐渐放松。杨眉进了绿绮轩,穿过牡丹亭和荷风塘,到了自家门口。
她将绿纱灯笼递到丫鬟手中,摸出钥匙正要开门,忽而闻到一股血腥的气味,她的鼻子不禁抽了几下。那股血腥味来自对门,那里住着“高丽乐”的坊主金璧如。
金璧如几乎每晚都被安禄山强行拉去侍寝,凌晨方回,然而此刻她的房中却透出了烛光!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木门上裱糊的白纸上有几滴梅花状的血滴!
杨眉心中一沉,猛地推开了金璧如的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窗户大开,夜风“呼呼”往里刮着,一盏挂在床头的圆筒宫灯无声地晃荡着,像挂在腐树上的巨大虫茧。
“滴答……滴答……”风中隐约有滴水声在响。
杨眉侧耳听去,那声响来自一沓六折屏风,屏风上绣着一幅《贵妃出浴图》,她忽而喉头一哽,贵妃洁白如玉的脚掌正自流着血。
贵妃的脚怎么会流血?难道……她挽起袖子,将折叠的屏风使力一扯,屏风内侧赫然挂着一个人,一个用红线绣在屏风上的死人!那人脸皮被针挑得支离破碎,一身华丽的高丽装束,正是金璧如!
在她后面提灯的丫鬟“啊”了一声,便晕厥了过去。
杨眉干呕几声,目光又落到尸体上,尸体呈“飞天”状,她半边外露的胸脯子上用细密的针法刺了一行诗:云想衣裳花想容——那正是李太白在沉香亭观赏牡丹时为杨贵妃所作的诗句!
她想起凝碧池畔那个形似贵妃的鬼影,面色立时如死灰一般,难道是娘娘的陰魂杀死了金坊主?可是她们生前并无仇,难道陰魂是冲着安禄山来的?
二、你到底是人是鬼
金璧如的尸体被下葬到梨园的当晚,洛陽城下起了一场冷雪,一树一树的“梨花”在顷刻之间盛开。
“十部妓”有些人心惶惶,她们不止一人怀疑金璧如是被安禄山秘密处决的。当年,安禄山忍辱拜玄宗为父,贵妃为母,在梨园学艺时,曾被“十部妓”的乐女嘲讽过,现在的他丧心病狂地屠杀乐女也是有可能的事。
杨眉像往常一样提着灯笼,与丫鬟穿过梨园,向太监们被拘禁的柴房而去。
“吱嘎……吱嘎……”梨园中响起一阵轿子的声响,杨眉知道,那是又一名乐女被安禄山相中去侍寝了。她下意识地从雪花和树隙之间看向凝碧池,一阵寒风从那里席卷而来,轿子声响起的地方忽而传来一阵骇人的尖叫,那些抬轿子的太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四散奔逃。
杨眉几乎是倒拖曳着灯笼奔过去,远远看到一口半埋在雪地中的楠木棺材,棺材翘起的一头儿上坐着一个“人”,一身破败的高丽艳服,长发如漆,却是已然死去的金璧如。
棺材边歪倒着一个轿子,里面正哆哆嗦嗦爬出一个人—即将被幸的“龟兹乐”的坊主苏祈婆。
那“人”四肢僵直,它的手猛地前探,一把锋利的匕首直贯入苏祈婆的咽喉,一时间鲜血狂喷,一地的梨花酿成了牡丹。
苏祈婆咽喉间“咯咯”直响,嘶声道:“你……你们……”
那“人”“嘿嘿”冷笑着,双手僵硬地穿针引线,苏祈婆的脸上很快绣满了红线,看上去像是被蜘蛛网包裹的蚊虫。
“你到底是人是鬼?”近了,杨眉将灯笼高高举起,袖子里抽出一柄玄宗钦赐的象牙匕首。
那“人”扭过头来一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比亚麻布还苍白。等到杨眉一步步逼近了,那“人”忽而头一耷拉,身上的衣裳也像泄气的马球—样瘪了下去。
杨眉咬牙将匕首扎向那“人”,匕首穿过衣裳,“咚”的一声,钉在了棺材板上——那“人”竟是没有肉体的!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拔出匕首凝神细看,那却是一袭用竹篾撑起的衣裙,“人头”是蒙了皮影的马球,皮影上、竹篾上横生了数十根纤细的红线,红线的一头竟通向了那口楠木棺材里!
难道是棺材里的尸体在操控这个皮影傀儡?杨眉打了个寒噤,当下紧握着匕首,打量那口棺材。棺材上的铆钉被揭去了,棺材板上积了一层薄雪,显然被挖出来不久。
她猛地掀开棺材,一股晦气扑鼻而来,里面赤裸裸地躺着金璧如的尸体,数十根红线通往她的眼睛、嘴巴、鼻子以及乳房、小腹……杨眉胸腔中掠过一阵恐惧,忙将棺材盖上了,颓然地坐倒在雪地上。
连续两个坊主死于非命,“十部妓”剩下的各坊主都陷入惶惶中,安禄山派出密探追查凶手。
那些密探三天后向安禄山汇报,说是西苑怨气太重,凶手不是鬼魅便是梨花精,安禄山当即下令,让“十部妓”手执法器,在西苑凝碧池畔演奏《兰陵王入阵曲》,以冲怨气。
那一日傍晚,天降雨夹雪,“十部妓”各乐女都戴着青铜面具,拿着开过光的法器,在凝碧池畔的雨棚下排演。安禄山在台下亲自敲打编钟和编磬,口中吆喝阵阵,纠结的胡须难掩脸上的不安。
“清商乐”的坊主杨眉和“西凉乐”的坊主冷红袖在前面领舞。一声牛皮鼓闷雷般的巨响滚过后,冷红袖像被毒蛇咬了一般,猛地扑倒在地,蜷成一团,抽搐起来,口中泛出大股大股的泡沫和血水。
杨眉一扭头之间,在一只只青铜面具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丹凤眼,那双眼睛正放射着冷冽的凶光,正是已经死去的苏祈婆!
她隐约听到那“人”低沉着嗓音念了一声:“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她顿感头皮发,李太白的这首《清平调》每一句都伴随着一个死人,这次出现了两句,莫非要死两个人?
整个歌舞场一下子乱了套,场外的雨夹雪下成了弥天大雪。安禄山在亲兵的护卫下登上台,检验尸体。他摘下冷红袖的青铜面具,下面露出一张惨绿的脸,五官扭曲,谁都看得出那是中毒后的症状。众人在尸体的后背心发现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银针的针鼻子上还隐隐有一根断开的透明红线。
“重新布阵,再舞!”安禄山怒喝一声。那些乐女忙回到位置上,安禄山杀气腾腾地指了指冷红袖身后位置的几个乐女,对亲兵下令道:“砍了!”
在乐女的哀号声中,杨眉又一次看到了那双藏在人群中的丹凤冷眼,冷眼中血丝颤动,毛骨悚然。
安禄山处置了几个乐女后扫兴而还,剩下的乐女不顾大雪漫天,单薄的身子纷纷投入雪中,向绿绮轩仓皇地奔回。
杨眉在混乱中,用一点胭脂涂在了那“人”的高腰裙上,不声不响地跟上去。她刚走几步,几个太监便追了上来,太监副总管包解干咳一声,将一枚月牙牌送到她手上,叹息着说:“皇上今晚宠幸你,我们会在入夜时分来抬你。”跟着又意味深长地对她狠狠点一点头。
“包公公,有劳了。”她重重吞咽下一口唾沫,将月牙牌接了下来。
等到包解去了,她再回头去看,那“人”远远地立在一丛枯败的牡丹后,青铜面具摘下半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三、活人棺材有秘密
杨眉踏着一地的雪,捏着一柄三叉法器,跟向那“人”。那“人”穿过人高的荒草,忽而“扑通”一声跳进了冰花荡漾的凝碧池。
一只毛烘烘的东西从她脚边飞掠过去,天色昏沉下来,她看了看手上的月牙牌,又看了看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转身就要走。
一阵冷冽的歌声冷不丁地从水下响起:“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
她回过头去,这一回头立时吓出一身冷汗,水下无声地荡漾出三张冷森森的脸孔,隔着一层冰花,正龇牙咧嘴地冲着她笑……那三“人”赫然是已经死去的金璧如、苏祈婆以及冷红袖!
难道我就是第四个?杨眉心中“咯噔”一声,掉头疯跑。
忽然,她脚下一绊,扑倒在地,身不由自主地向凝碧池滑去。她的裙角、腰带、花瓶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插上了数十根银灿灿的针,将她扯往水下。
杨眉跌入冰冷的水中,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透她的胸腔。那三“人”陰森地笑着,扯着红绳向水底游去,她大口地吞着冷水,头脑渐渐昏沉……
也不知隔了多少时辰,杨眉吐出一口污水,从浑浑噩噩中苏醒。她举目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口半开的棺材里,长明灯的灯光透了进来,将她身上的寿衣照得鲜如牡丹。
我死了吗?杨眉从棺材中直了直身子,浑身上下像被针刺了一样疼痛难忍。她还要挣扎,一张人脸猛地探了进来,却是金璧如。
“你……你是人是鬼?”杨眉战栗着。
“嘿嘿,你说呢?杨坊主!”金璧如陰恻恻地笑了。
外面一个声音道:“杨坊主,莫怕。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毕竟是姐妹一场,我可以告知你真相,只要你配合,我们会给你留条生路。”却是龟兹人苏祈婆的声音。
又一个声音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那死去的‘我们’,不过是三个乐女替身而已!当年我们侮辱过安禄山,他不会放过我们的——璧如姐被他蹂躏时,听到他酒醉后说,玩过我们之后他一定会大开杀戒!我们只得设下局,先让手下的乐女易容成我们的样子,然后再让我们的‘鬼魂’将她们杀死!”
“那晚你在凝碧池畔看到的‘贵妃’,就是我杀死璧如姐的替身,并且将她碎了脸绣在屏风后伪装的,为的是邀来鬼气!杀死祈婆姐替身的,如你所见,是璧如姐,只不过她一直藏在棺材的夹层里,用操控布袋傀儡的方式操控着‘自己’的尸体而已!”
“至于我的替身,是死在乔装成寻常舞女的祈婆姐的手上,一针取命!如我们所料,‘我们’死了后,梨园大乱,大量的士兵都转向了安禄山那边,以防他也遭遇不测。”
“如此,我们就有机会伪装成普通百姓出逃了。”西凉人冷红袖说完,长嘘一口气。
杨眉在棺材中听得胆战心惊,原来一切都是她们在装神弄鬼!可是,她们为什么要害自己?自己平时待她们不薄啊!
她正要发问,金璧如忽道:“已经是五更天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跟着是一阵粉扑子拍脸的声音和人的人皮撕裂声,“我和祈婆扮成受兵灾的老姐妹,红袖,你就委屈些扮我的女儿,扶你‘姐姐’的灵柩一起出城!”
杨眉明白过来,自己成了她们出城的道具!她正想着如何脱身,金璧如往她嘴巴里塞了团破布,跟着长明灯被人吹灭了,棺材中一下子陷入黑暗。上面忽地“噼里啪啦”掉下来数十条臭烘烘的咸鱼,棺材盖被盖上了,钉上了铆钉,杨眉又恶心又憋闷,幸而棺材是松木薄皮的,遍布虫洞,她才不至于被闷死。
外面三人抬起了棺材,将它摔到一辆独木车上。
“吱嘎嘎……”独木车被推动了。
金璧如的嗓子捏了起来,嘶哑聒噪,竟与老婆子无异,那是用烟熏过的结果,也是她多年来反串男音练出来的。远处隐约有了鸡鸣声,然而并无闹市声,渐渐有天光渗进棺材。杨眉从缝隙中看出去,金璧如和苏祈婆脸上都贴了一层人皮,皱纹横生,身子躬如米虾。冷红袖脸上涂了草木灰,破衣烂衫,步履蹒跚,浑然没有了舞女的风姿。
三人推着独轮车到了洛陽城门,几个守城的胡兵一通吆喝后,揭开了棺材。一把刀探了进来,但很快就缩了出去,胡兵叫骂道:“这尸体怎么和咸鱼放在一块儿?”
金璧如忙道:“回官爷,我苦命的儿满身脓疮,不用咸鱼镇着,怕大冬天都要招苍蝇。”
胡兵又戏弄了冷红袖一番,便将三人放行。
四、靠三颗头颅请罪
独轮车渐渐驶出了城郊,在一处冷寂的地方停了下来。一阵马蹄声从松林中传了出来,一架马车缓缓驶来。
“包副总管,怎么只有一架马车?”金璧如疑惑道。“因为三具尸体只要一架马车就能拾得动!”外面传来包副总管陰冷的声音。
杨眉透过棺材缝看到了三张恐惧的脸,包副总管一声令下,一阵飞箭冲破风声后,金璧如三人被射成了刺猬。
包副总管下了马,掀开了棺材盖,探头道:“眉儿,你可还活着?”
杨眉从咸鱼堆中翻了出来,长长吸了一口气,看着三具尸体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副总管道:“她们三人密谋出逃的事我也是偶然间发觉的,这个高丽女人在三天前的晚上提着灯笼来找我,给了我一大笔金银首饰,让我在洛陽城外安置三部马车,不要管她是否还活着。次日她就‘死’了,跟着又有两个乐女相继‘死’了。我本想帮她们还乡,可她们坏了我们的计划,居然捉了你充当傀儡,我只得对她们下杀手!”
杨眉咬着嘴唇,轻叹了一声,说:“包副总管,我们依旧按计划行事,不杀安禄山,眉儿隗对九泉之下的恩师!”
这些日子,她和包副总管一直在密谋刺杀安禄山,她本想借着侍寝的机会下手,谁知却被金璧如三人捉到了水下。
杨眉忽而从包副总管的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半跪在地,将三具尸体的头颅割了下来,提在手中。
“安禄山为人多疑,我可以靠这三颗头颅负荆请罪,获得他的信任。”杨眉面沉如水,眼中冷光骇人,“我会如实说出金璧如出逃的计划,义父愿助我一臂之力吗?”
包副总管闻言,脸皮直颤,对着西蜀方向倒头便拜:“愿皇上护佑眉儿,斩杀胡儿劣贼!”说罢,自刎而死。破晓时分,杨眉提着四颗血淋淋的头颅重入洛陽城。
次日夜半,杨眉在侍寝时,刺杀安禄山未果,头悬洛陽城门,其时为天宝十六年正月。
柳发鬼
东谷县近日发生一桩命案,有人在河道旁发现一具无头女尸,地方官府很快便破案,原是一富家小姐名叫晚婷,与一书生私奔,不想这书生是个骗子,骗了这富家小姐的钱财后便将她杀害了。案子虽然破了,可是这富家小姐的头却一直没找到。
随后,县中开始接连有人失踪,生死不明。捕快们急得焦头烂额,却丝毫没有头绪。
一天,有个樵夫突然来报案,说河岸柳树上有鬼,县官听了很是惊讶,带着捕快去岸边。
到了那里,却见是一棵百年大柳,树高参天柳蔓茂密。众人到柳树下查看,大惊,只见树上吊着四五具尸体,因为柳枝浓密在外丝毫看不出来。见有人过来,柳树的枝蔓竟然像蛇一样袭了过来,想要缠住他们的脖子也将他们吊死,众人吓得赶紧逃了出去。
樵夫说自己走到这里,突然被柳蔓缠住脖子吊到天上,被吊起来后却见树杈之上有一颗女人的头恶狠狠盯着自己,幸得身上带了柴刀,砍断了柳蔓这才逃过一劫。
县官遂令人爬上去看,果见一颗女人的头,其唇苍白面色铁青,虽不能言眼珠却可转动,脖颈之处已与树长在一起,甚为恐怖。
县官赶紧命人去请道士,又叫了那枉死的富家小姐家人来验尸,一时间弄得满城轰动,纷纷来河岸围观。
那家人见了,果然是自家女儿,随即哭得伤心欲绝。想是那恶毒的书生,杀了晚婷将其头藏在了这里,不想晚婷怨气不散,化成妖怪以复其仇。
待放下那些尸体后,道士对县官说:“此鬼可怜,以树为身,以柳为发,故只需将其柳枝编成发辫,便可镇住戾气。”
县中妇人连同县官夫人都同情晚婷遭遇,向县官恳求希望能网开一面。
县官心中动摇。却见躺着的众多尸体,便说:“留此妖物,恐为祸也。”仍然坚决下令烧了柳树。
见大火滔天,一旁妇人纷纷落泪。
寻找替身的女鬼
这个故事是我听村里的五保老人王大爹讲的一段亲身经历。
那年我正好六岁半,离“童关”还有半年。你们没听说过“过童关”吧?儿童满七岁叫作“过童关”,来过童关的儿童是能看得见鬼的。在乡下,一进腊月大人们便忙着准备年货,常常忙到半夜。为吃到新做的麻叶、麻糖,我也得跟着大人一起熬夜。记得有一回,晚上多吃了刚焙的热花生,突然闹起肚子来。乡下的茅坑通常放在屋后的竹园里。晚上黑灯瞎火的,又没有伴,我当然不敢去。可又憋得不行,只得到屋前的菜地里去出恭。
刚刚蹲下来,忽然黑暗中出现一道白影,忽的一下飘到菜地边上的那棵树下,然后又“嗖”的一声蹿了上去,坐在一根枝条上。天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张口不见牙齿,但我却十分清楚地看出那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穿一身洁白的长衫,披头散发,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十根指头又尖又长。我想,那女人肯定是个鬼。如果是人的话她已经是大人了,绝不可能像孩子一样淘气,半夜三更的爬到树上去。往日听大人讲鬼故事,不都说鬼好可怕、好吓人么?可眼下见到的这个女鬼,却并不觉得怎样恐怖。女鬼坐在树上,突然双手托住耳门子一使劲,就像拆玩具娃娃一样把头摘了下来,用一只手托住,另一只手掏出把梳子梳了起来。她梳了一阵,重新将头放回到脖子上。这时,头发经过整理,已瞧得见她的面孔了。妈呀,这一瞧不得了,只见她的脸煞白煞白的,七孔流着血,舌头吐出来有一尺多长,脖子上还缠着根长长的绳子,情态可怕极了。我吓得大叫一声,屁股也来不及擦,将裤衩一撩,拔腿就跑。还没跑出菜地,忽然一根冰凉的东西从半空中落下来套住我的脖颈。不用问,定是那女鬼抛过来的绳子!我感到胸口闷得难受,拼命抓住绳子想把它扯开,哪里扯得动?绳子越勒越紧,我叫不出声,只得拼命地挣扎。迷糊中,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叫道:“哎呀,哥、嫂你们快来看,二蛋怎么啦?”原来我们家正在炒炒米准备过年,帮忙给炉灶添柴的二婶出来到柴垛上抱柴火,见我吊在树上,吓得大叫起来。后来他们是怎样把我抱进屋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我已经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只见母亲守在床边,双眼红红的,用怜爱的眼神望着我,责备地说:“才这么一丁点儿,就学着变法儿吓唬大人,家里怎么对不起你啦?”因为我当时太小,母亲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明白。后来从二婶嘴里才得知缠住我脖子的是我自己的裤带,并且还问我这么一丁点的人儿,还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寻短见……怎么会呢?明明是那个女鬼将绳子抛过来把我的脖子缠住,怎么会是我要寻短见呢?于是我就将昨晚见到梳头鬼的事说了一遍,母亲这才恍然大悟,连声道:“没错,是她,一定是她!”原来我三岁那年,湾子里有个小媳妇同婆婆争吵了几句,一时想不开,就在那棵大榕树下吊死了,小媳妇死的时候穿的正是一身白绸缎旗袍。如今三年已满,她便到这里找替身来了。晚上,母亲在树下烧了许多纸钱,并向女鬼祷告,要找替身找别人去,千万别缠我们家的孩子……听说鬼怕狗,打那之后,只要出门我就将家里那条看门的狗黑虎带上。
一天傍晚,我同黑虎出去溜达,忽然看见一条白影飘了过来,正是那个女鬼。她身后拖着根长长的绳子,来到二婶家的门外,正朝里窥望。
难道她在打二婶的主意?于是我轻轻地在黑虎屁股上拍了拍,黑虎便“汪汪”地叫着扑了上去。
女鬼一见大惊失色,一下子就没了踪影。我跑过去一看,见地上扔着根草绳,上面挽着个套儿。
我想这草绳套儿肯定与那个女鬼有关,便拾起来扯成一段段,心里暗暗地道:给你全扯断了,看你还怎么用它缠人!
我刚刚将草绳扯断,就听见屋里“扑”的一声响。我推门进去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二婶脖子上缠着根绳子,跌坐在地上,梁上还系着半截绳子。原来,二婶同二叔争吵了几句,一时想不开,就去寻短见。身体刚一腾空,绳子就断了……听说我带着黑虎赶走了女鬼,并将她掉在地上的绳子扯断,二叔断定是我救了二婶,当场给了我一张崭新的“大团结”买糖吃,作为奖赏。
后来,每到半夜,常听路边的树下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哭泣声。听大人说是那小媳妇找不到替身在啼哭。于是湾里的人捉了只黑母鸡在大榕树下吊死了,据说是让黑母鸡给小媳妇做替身,这样小媳妇就可以去转世投胎了。同时,大伙还烧了许多纸钱,送她上路。从此,大榕树那边就不再闹鬼了。到后来我懂事了,便开始同情起那小媳妇来。我想:如果寻找替身是陰间的规矩的话,这个规矩也实在太残酷、太不公平了。如果有一天我能当上阎王,一定要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给改过来……
故事讲完后,王大爹又补一句:大概就是因为我说了“我当阎王、改规矩”这句话得罪了阎王,阎王才让我断子绝孙,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肯收我去,让我继续留在人间受苦。我看哪,他是怕我上那边了真的去夺他的王位呢!
新聊斋之打棺材
马国臣一手好木匠活,尤其擅长打棺材。马国臣打的棺材,不但样子美观,棺材四壁画的二十四孝图更是栩栩如生。
这天中午,马国臣吃了午饭,有些累,就躺炕上歇着了。忽然,屋里进来一个人,此人双目如电,身穿灰色长袍,头上发髻高绾,脸上五绺长髯。他开门见山对马国臣说:“给我打一口上好的棺材,三日后午时三刻自会有人来取,你会得到一大笔酬金。”说完,也不等马国臣说话,一转身没影了。
马国臣的媳妇叫马国臣起来干活。马国臣才意识到刚才是做了一场梦。马国臣不顾媳妇的反对,撂下手里其他的活儿,专心干了起来。
三天后,马国臣终于打好了一口棺材,上好了漆,画好了二十四孝图,就等着那人来取。马国臣的媳妇说:“听说开发商要在村民的承包地里建厂房,村里人都去和他们理论去了,咱不去啊?”马国臣说:“卖了棺材再去。”两人就到家门口的大路上等。可左等右等也没见人影。马国臣的媳妇埋怨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飞驰而来的宝马车将马国臣撞了个正着,等司机和马国臣的媳妇跑过去查看,马国臣已经死了。司机吓得面如土色。司机正是当地征地拆迁办主任金海。村民的耕地就是金海私下卖给开发商的。今天听说村民闹事,他坐不住了,急忙赶赴现场调解,没想到越急越出差子,把人给撞死了。
马国臣的媳妇拽着金海的衣服,号啕大哭,要金海给个说法。金海头都大了,那边棘手的事还没处理,这边又撞死了人,这事捅到市上,麻烦可就大了。金海对马国臣的媳妇说:“咱先把老马抬回去吧,这样子在路边影响不好。”马国臣的媳妇哪里肯依。金海急得直挠头,说:“是我开车撞死老马的,我负全责,给你三十万,一次了断。”说着从汽车后备箱拿出用来“摆平”今天挑头的村民的三十万交给了马国臣媳妇。马国臣的媳妇想了想,人死不能复生,即使和金海打官司,最后能得到多少赔偿还不好说,因此同意了金海的条件。两个人把马国臣抬到院子,放进新打好的棺材里,金海就开车离开了。
马国臣的媳妇打来水给马国臣擦拭脸上的灰尘,一边哭一边数落:“没影的事,不让你干你偏不听,非要打这口棺材,这回给自己预备上了。”哪知道马国臣在棺材里接话道:“你瞎嘟嘟个啥?午时三刻还没到呢,你咋知道没人买?”这一声,把马国臣媳妇吓坏了,愣愣地看着马国臣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原来,马国臣刚才只是被金海的汽车撞昏了,暂时没了呼吸,属于假死。金海因为担心村民闹事的事,慌乱中也没仔细检查。此时,冷水这么一刺激,马国臣就醒了。眼看着中午了,两个人也没心思去看承包地的情况,收拾收拾院子,生火做饭了。
饭熟了,还没上桌,门口来了一辆汽车,从驾驶室里跳下几个人,匆匆忙忙跑进来。马国臣两口子一看是拆迁办的人,赶紧迎上去。当中一人说:“马师傅,有现成的棺材吗?金主任死了。”马国臣夫妻听了一愣,忙问:“上午金主任还开车打这儿过呢,怎么死了?”来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中午,金主任到工地去调解纠纷,哪承想村民把记者给找了来,记者拿着摄像机对着金主任追问卖给开发商的耕地是否有审批手续,金主任支支吾吾说不上来,突然脸色铁青,倒在地上就没起来。后来,120来了,说人已经死了。金主任他们家人打发我们来你这儿买棺材。”
马国臣说:“要棺材得现打。”鬼大爷鬼故事
来人说:“我看你院子里不是有口现成的棺材么,有主了吗?”
没等马国臣开口,马国臣的媳妇说:“有人订了,没来取,谁知道还要不要了。谁买卖给谁。”
马国臣脸色一沉,瞪了媳妇一眼,说:“这口棺材不能卖,金主任的棺材现打。”
来人说:“金主任去世,头头脑脑来吊唁的人肯定不少,最好有现成的好棺材,得抓紧把金主任先装殓起来。”
马国臣说:“我抓点紧,再找几个人帮忙,明天你们开车来拉,一准把棺材打好。”
来人有些不耐烦,说:“马师傅,你有现成的棺材不卖,是不是差钱啊?我和你说,金主任家不差钱,看到没有,来时给我拿了两万,到哪儿还不买上好的棺材?”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两沓钞票,在手掌心里摔得“啪啪”响。
马国臣的媳妇不理解丈夫今天为啥如此固执,见来人要闹事,赶忙接过两万元,对那几个人说:“你们把这口棺材拉走吧,那人来了再说。”
马国臣刚要阻止,被媳妇连推带搡推进屋子。那几个人把那口棺材抬上车,拉走了。
一直到晚上,马国臣始终是闷闷不乐,他媳妇就问他咋回事,是不是还为了白天的事纠结?马国臣说:“我就要大难临头了。”
马国臣媳妇“呸”了他一口,说:“汽车都撞不死你,你又在棺材里躺了一回,看来你的命还真硬,怎么还会有啥大难临头?”
马国臣叹了口气,说:“这些年我一直没和你说,我们家的人祖传的会通灵。先祖以看陰陽宅风水为生,尽管祖先给自己选了最好的墓地安葬,但是,却因为泄露了天机,遭到天谴,所以我们家一直人丁不旺,一脉单传。父亲生怕我遭什么不测,不让我修炼此术,让我干了打棺材这一本万利的营生。我对陰陽之术略知一二,那金海不配有二十四孝的棺材,可咱却卖给了他,我想,一定会受牵连的。”
“那可怎么办?”此时,马国臣的媳妇不由得不信,紧张得要死。
“我只好给自己打口棺材了,如果我死了,你把我放棺材里,停七天,千万别动,七天后如果我没活过来,就埋了吧。”
马国臣用一天时间给自己打了一口薄皮棺材。晚上睡觉,躺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马国臣被牛头马面带到地府的监狱,关押了好几天。
这一天,阎王开始审案。两个鬼差把马国臣押到阎罗殿。阎王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马国臣,金海勾结开发商倒卖耕地,弄得民怨沸腾,他死有余辜,你怎么助纣为虐,给他的棺材画了二十四孝图?”
马国臣刚要辩解,就听殿上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阎王,此事我知道。我查证金海平日横征暴敛,就给他的陽寿缩短了三十年,死期订在了四月十四日午时三刻,我梦中传信给马国臣,让他打口棺材卖给金海。马国臣平日乐善好施,常常周济穷人,正好让他赚些钱,此事惩恶扬善,大快人心,正符合您教人向善的宗旨啊。”
马国臣抬头一看,此人正是那天梦里订购棺材的人。
原来竟是阎罗殿四大判官当中赫赫有名的查察司的五柳判官。
阎王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五柳判官走一趟,让马国臣反本还陽吧。”
五柳判官带着马国臣往陽间赶。五柳判官对马国臣说:“多年前,你们马家先祖为我家指了一块上好的坟地,从那以后,我们家辈辈都有当官的,去世的也能在地府里谋个好差事,享尽了富贵。为了报答马家先祖的恩情,我才借金海之手送给你三十万作为酬谢。”
马国臣和五柳判官来到马家,见一群人正准备抬着棺材去火化。原来,这已经是马国臣死的第八天头上了,马国臣的媳妇见马国臣没活过来,只好准备给马国臣出殡了。五柳判官将马国臣的魂魄往棺材上一推,马国臣一个趔趄跌入棺材里,马国臣就势在棺材里打了个滚,薄皮棺材哪经得住马国臣这么一撞,“咔嚓”一声敞了架子,马国臣跌到地上爬起来,人又活了。
从那以后,马国臣用金海给的三十万元做本钱,开了棺材铺。哪怕是穷得叮当响的人家死了人,到马国臣这里也能买一口合意的棺材下葬。
考场上的冤魂
清乾隆年间永平府建安县有一户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家有良田几百亩,骡马成群,又在城里开了几处商号,日进斗金,家财万贯。遗憾的是刘家世代没出过一个做官的,这就使老当家的刘百万感到富而不贵,虽然富甲一方终究是个“土包子财主”。据说陽宅主“财”,陰宅主“人”,要想出做官为宦的后代必须祖莹的风脉硬。刘百万就想请一位高明的陰陽先生为他家寻找一个上好的风水宝地。离他家五十里外有个柏树庄,柏树庄有一位对风水学研究颇为精深的王先生,据说无论什么样的山川河流王先生一眼便看出是盛衰兴亡之地。这位王先生曾为多少大户人家看过陽宅陰地,在永平府所辖五县之内名望甚高。刘百万便派人将王先生请到家里,待以上宾之礼,一日三餐美酒佳肴,王先生大受感动,表示一定要竭力效劳,决心为刘家寻到一块好茔地。
刘百万亲陪王先生一连在野外转了三天,走遍了村外四周的山岭平川却没发现什么好风水。第四天,两个人来到一处小山下,王先生抬头一看不由得一惊,对刘百万道:“恭喜老东家,好风水找到了!”王先生说着伸手指着对面的小山说,“老东家请看,这座小山如同一条龙,龙头下有清清流水,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若将刘家上三代的祖坟迁至此处,保准下三代子孙就要龙虎榜上标名!”
刘百万听了惊喜不己,拱手抱拳道:“王先生连日不辞劳苦,总算为刘家找到了好风水,如此大恩大德刘百万没齿难忘……”
刘百万按王先生择定的吉日将祖坟迁至新茔地,又雇了看坟人日夜守护,并在墓地四周栽植松柏,以壮风水。
迁坟事毕,刘百万对王先生千恩万谢,肉山酒海珍馐美味款待三日,又赏给王先生白银百两绸缎两疋。第二天,王先生辞别刘百万骑着小黑驴带着银两绸缎回家。没承想在半路上的一条山沟里遇上了拦路劫财的强盗,将王先生杀害劫走了银钱远遁他乡。王先生的的儿子报告官府为父申冤报仇,官府派人四处查访缉拿罪犯,却一直未能发现罪犯的踪迹,这一桩抢劫杀人案只好不了了之。
刘百万将祖坟迁到新茔地的第二年,儿媳妇生了个男孩,白白胖胖,五官端正,谁见了都夸这孩子面带福相,将来一定大富大贵。刘百万高兴万分,说不定新坟茔的好风水出个金榜题名的状元、探花什么的就应在这个宝贝孙子身上!
孩子长到七八岁后,刘百万便请来一位教书先生教孙子读书。开学之初,刘百万请先生给孙子取学名,先生便给这个学生取名“刘天锡”(上天赏赐之意)。刘天锡果然聪颖过人,读书过目不忘,而且非常用功。不上几年便熟读了五经四书穷尽诸子百家,学得经纶满腹,又写得一手好文章,二十岁就考中秀才,二十三岁中了举人,只待大比之年蟾宫折桂了……
这一年,适逢朝中大开考场,刘天锡满怀信心来到京城赴试。开考这天,考场门口上悬挂着皇上圣谕,两边兵勇列队,主考官、监视官各守巽位,整个考场庄严肃穆。举子们入场后,监考官便高声喊道:“举子入场,天地神灵护佑大德,冤魂怨鬼,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考场上立刻变得陰森可怖,众举子个个毛骨悚然……刘天锡定了定神,铺好纸便开始按题作文。奇怪的是才思敏捷文词奔涌的刘天锡却心乱如麻难以入境,三场下来均考得糊里糊涂,开榜后自然是榜上无名。
后来刘天锡又数次赴考竟场场名落孙山。到乾隆辛未又值大考,时年四十三岁的刘天锡仍不肯罢休又进京应试,决意生死一搏!举子们进考场后,监考官又像以往一样高喊“举子入场,天地神灵护佑大德,冤魂怨鬼,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已经有了多次考场经验的刘天锡镇定自若,调整好心息,铺好纸探好笔墨,便准备挥毫落纸。突然间一股陰风吹来,眼前竟出现一个满身血污的老头!那老头二目圆睁对刘天锡说:“你怎么又来了?你祖上无德,要想登科万万不能!”说罢倏忽不见。刘天锡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栗,哪里还作得了什么文章?万分沮丧的刘天锡又落榜而归,从此便绝了求取功名的念头,永不再进考场!
这年,建安县衙联合永平府衙破了一桩杀人抢劫案。在开堂审问中,两个年过五旬的罪犯自知难以活命,不待动刑便交待了多年来抢劫杀人的全部罪恶,想不到当年杀害看风水的王先生也是他俩所为!
原来,那天王先生骑着小黑驴走进一条山沟时已近中午,王先生感到口渴难耐,山沟里又前后没有村庄。王先生正欲下驴寻找山泉,突然从树林中蹿出两个年轻的汉子手持刀棍拦住了他的去路。王先生一看事情不好,知道遇上了拦路劫财的强盗,便跳下驴背跪地哀求:“请二位爷行个方便饶我一命,驴背上的银两和绸缎二位爷拿走就是了……”其中一个汉子嘿嘿冷笑道:“没那么便宜!我们今天就是要你的命!”王先生说:“我与二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二位为何要杀害我?”那汉子道:“好,那就让你死个明白——实话对你说吧,我们是受刘百万重金所雇……”王先生说:“我给刘财主家寻到了上好的风水宝地,日后他刘家定要出一位做官之人。我王某本来有恩于刘家,那刘财主岂能暗中雇人杀害我?”汉子道:“可是你哪里晓得,那刘财主怕你日后再给别的人家寻到更好的茔地、出更大的官,那样岂不是要超过他家?所以他才决定要除掉你这个后患!”王先生听了惊骇不已,又哀求道:“刘百万如此不仁不义,二位为何要替他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两个汉子说:“少说废话!干我们这种生意的,只要给钱哪管什么伤天害理?”二人说罢,手起刀落便结果了王先生的性命……
王先生被害一案事隔三十年后才得以大白,但杀害王先生的元凶刘百万早已下世,知府便判定刘天锡代祖受罚,除罚银五百两抚恤王先生子孙,并将刘天锡发配边关服劳役。至此刘天锡终于明白了,考场上冤魂惊扰使他屡试不第,原来是祖上无德,殃及子孙……都怪自己投错了胎,也是命中注定,功名不成倒做了边关囚犯……
恐怖故事之碎碎平安
岁岁平安
夜色将所有的景色都用一件黑色的面纱笼罩住,让两边的房屋、路边的树木、远处的河都显得朦朦胧胧。一阵夜风突然卷过来,顺着齐家国的脚边打了个转,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喂,齐家国,这儿。”在安静的夜里乍响起这一声招呼,吓得齐家国看清喊他的人正是约他的李春桂后,马上便上去踢了对方一脚。
“毛病啊,一声不吱地站在路边,像冒出来似的,吓得我魂都快出来了。”他说完,打量着附近,才发现,李春桂站的巷子后面,有灯光照出来,一眼望过去,正好看见“来利酒馆”四个字的牌匾歪歪斜斜地挂在巷子里面的一处两层小楼前。
“兄弟,你就是我亲兄弟,王鹏那家伙就不是人,明明说要请我吃饭,那厮居然没带钱包,你也知道我身上的钱现在都交给你嫂子打理了……”正说着,两人已经走进了酒馆里。齐家国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早猜到这两个人说请他吃夜宵,实际上是付账时发现钱不够了。
“嘿嘿……你想吃点什么,点个吧,这的菜味道正,又便宜。”坐在里面位子上的王鹏看见齐家国,喜逐颜开地招呼着站了起来,这时,一个服务员正好端着一盘菜从后面的厨房里出来,这下,齐家国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服务员手里的盘子已经让王鹏撞歪了,那盘菜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盘子碎了,菜也毁了。而女服务员被挤在了供桌旁,将供奉的一张旧盘子也给碰碎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酒馆里的服务员一见有部分菜汤洒在了王鹏的身上,忙不迭地一个劲的道歉,王鹏见那服务员是个皮肤白皙,长相清秀的女生,沉下去的脸马上变成了一脸关切,“我没事,你没让菜给烫着吧。”
“靠。”李春桂和齐家国一起啐了声。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这不是好意头嘛。”王鹏对他俩边说着,眼神却直瞄着那个服务员。
“平安个屁,这么晚了,我看你们怎么回校。”齐家国不留情面地说道。
“放心吧,哥会飞檐走壁的绝招。”王鹏死皮赖脸地在服务员面前吹着,等三人来到学校围墙处,王鹏就像只上树的狗儿一样,用双手紧趴在墙头,紧张地对下面用肩顶着他上来的李春桂说道,“再往上,再往上,还差一点儿。”
“怎么往上啊,给你再加一截啊?”李春桂咬着牙,王鹏那家伙的重量此时全压在他身上,让他也没了好脾气。
“我早就说过了吧,学校的围墙那么高,怎么翻得过去。”齐家国伸出两只手扶着王鹏的腰,直担心他突然倒下来会压倒自己,“哎,你注意点,肘用力抓紧,别掉下来。”
话刚说完,好不容易上了围墙的王鹏突然松了手,一声没吭便从上面倒了下来,将底下的两个人一起压在了潮湿的地上。
“咔嚓”,他们的身下,又有什么东西碎了,那沉闷的声响在此时听来,不仅清晰,而且很像是一个男人从胸口发出的一声呻呤。
“你搞什么飞机?”李春桂的声音居然不自觉地放低了,他问掉下来后就一言不发的王鹏。
“有点儿不对劲。”齐家国借着夜色,看着王鹏。此时,他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其他两个人,突然,扯开嘴角,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让李春桂和齐家国都渗得慌,在夜色的渲染下,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最最平安。”王鹏此时嘴里就像含了什么,说的话口齿不清,但是,这句话陡然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另外两人的头皮都一阵阵发麻,正一寸一寸紧绷着像要炸开来。
招惹上了什么
李春桂和齐家国面面相觑。
“你说什么?”李春桂又问了王鹏一句。
他没回答,只是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他们面前,视线却望向他们半蹲的脚下。
“他说碎碎平安。”齐家国说。
“他是不是中邪了?”李春桂伸手在王鹏面前挥了挥,对方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我老家教过一个治中邪的法子,要不我们试试吧。”
“你真信他是中邪了呀?”齐家国打量着王鹏,虽然害怕,但是,他还是提了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咱们还是打电话叫120吧。”
“等120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李春桂说完,挽起袖子,“他这症状就是中邪了,给他抡两刮,就能醒过来。我们老家就这么治像他这样突然像转了性的鬼上身的事情。”
“最最平安。”正在他准备打下去时,手却停在了半空。王鹏又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这一句,然后,他抬起了手,慢动作一样,指向了两人的脚下。
齐家国和李春桂低下头,两个人看着脚下碎掉的一个黑色的罐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再往旁边一看,在夜色里,有一块倒掉的长方形石碑也正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罐子里,有些白色的灰染着黑色的泥土沾在他们的脚上,没有风,但是,两人都打了个冷颤。那些灰不知怎么就窜进了他们的嘴里,鼻子里。全是微成带着腥气的味道。
骨灰盅!两个人同时想到了那个被他们压碎的罐子的用途。
“最最平安,最最平安,最最平安……”王鹏此时像复读机一样,不停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一遍又一遍。齐家国想站起来赶紧离开这个四下无人的旷野,但是,脚却蹲麻了,还是怎么了,使不了劲,更站不起来。
李春桂看上去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突然吼了起来,“他妈的,你这个天杀的,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空气的狗娘养的……”边骂,边吐着口水,然后,迅雷之势般,将一巴掌挥到了喋喋不休的王鹏的脸上。
“哎哟,痛死我了!”也许是李春桂的方法有效。清脆的巴掌声后,王鹏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捂着脸,疼得哇哇叫。
“你还真下得了手啊,来真的啊。”齐家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鹏,这家伙此时痛得龇牙咧嘴,终不见刚刚那面无表情,毫无生机的样子了,才让他微微放下心来。
“方法不怕老,只管有没有效。脏东西怕脏东西,这是老理。”李春桂见王鹏恢复正常了,但还是底气不足地说着。随后,他拉着王鹏捂着脸的手,问道,“你怎么样,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不?”
“废话,当然记得。”王鹏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来李春桂下手真的不轻,“你还是不是兄弟,见他打我也不拦着。”他对齐家国说道。
“拦什么呀,你不知道,刚刚的情形有多恐怖,你就像是鬼上身了,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我们,也不知在看什么。”李春桂马上接过话,将刚刚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
“得了吧你。”王鹏给了他一记很不屑的眼神,“我不就是装作鬼上身,一直说着碎碎平安吗,瞧你们给吓得。”
此话一出,李春桂与齐家国相视三秒后,一起伸出手一左一右,让王鹏结结实实又挨了两刮。
“妈的,这个时候能玩这个吗?”
“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见两人真恼了,王鹏才捧着脸,带着点委屈,娘们似的说道,“我不是见你们压碎了人家的骨灰罐,想替别人给你们点教训嘛。”
“教训个屁,刚刚你从墙上突然倒下来,差点儿压死我们,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会压碎别人的骨灰盅吗?说起来,罪魁祸首就是你,要怪也只能怪你。”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李春桂更恼火。
“什么刚从墙上倒下来?”这时,王鹏却冒出这句话,他疑惑不解地问道,“我们不是刚从那酒馆出来,到了这儿吗?”
碎骨
李春桂一听,抡起手,作势又要打。王鹏又带着疑问的眼神,望向了齐家国。
“得了,这招用一次就好了,再用就没创意了。”齐家国见他不像是装的,但还是干笑着说道。
“不是,我真记得我们刚从酒馆出来到了这儿,然后我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了,接着一道白影闪过,我还觉得奇怪呢,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你们不知为什么倒在地上,屁股下面坐着被你们压碎的骨灰盅,我便临时起意,想吓吓你们的。”王鹏解释着,随后,他看了看面前高高的围墙,“算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渗得慌,心像是没底似的,一直在胸口乱窜,像有事要发生。”
他后面的话让李春桂与齐家国深有同感,周围不知多了什么东西,连空气都厚重起来,每次呼吸都让他们的心跳加快,带来莫名的寒意。
“那这里怎么办?”齐家国指指脚下碎掉了的骨灰盅和散了一地的骨灰。
“对不起,我们不懂事,扰到你了,明天我们一定过来好好为你做场法事,为你赔罪。”李春桂毕恭毕敬地带着他们双手合十,给脚下的小土包作了几个揖,然后,将骨灰盅放好,再将散落一地的骨灰能找到的全部找回来,用碎掉的瓷片盖好,再挖了个小坑埋了进去。
“先这样吧,明天再来好好给别人赔罪。”做完这一切,李春桂若有所思地说。
“那现在你快点儿蹲下来,让我爬上去。”王鹏摩拳擦掌,准备上围墙。
“齐家国,你上去。”李春桂没理会王鹏的一厢情愿,蹲下来,要齐家国踩了上去。
只有王鹏摸不了头脑,有些奇怪地望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我不是觉得我个子小,上去方便点嘛,又没别的意思,怎么你们就像跟我有仇似的。”
齐家国没吱声,李春桂似乎也懒得和他解释。王鹏刚刚明明就上过围墙一次,他们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忘了,还是,刚刚发生的一切本来就是梦,两人的心里其实都没底,但是,看着天气渐亮,谁也没心情再在围墙外耗下去了。
回到宿舍,三人都没洗漱,便直接躺到了床上。这大半宿的折腾,让齐家国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疼,可他却不像王鹏和李春桂,不一会儿便发出沉重的酣声,而是头脑越来越清醒似的,怎么也睡不着。最后他强迫自己合上双眼,努力放松自己,想象自己正睡在一块巨大的舒适的海绵上,然后,他一点一点陷入了海绵里。
“还差一块,还差一块……”迷迷糊糊间,齐家国听到一个男生的低语,他半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人影正猫着腰,在宿舍的地上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呢?”齐家国听见自己在问他,但他知道自己没动嘴,却不知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找这个。”男生惊喜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齐家国看着男生伸到自己眼前的一根长长的,白森森的腕骨,心猛地一沉,床不再是海绵,而是寒冷的湖水,慢慢地淹没了他。那个男生,他的脸根本不能称之为脸,只不过是一张顶了杂乱的黑色的头发的,腐烂得只剩下没几块肉的骷髅。他身上的衣服也腐烂了,露出被蛆与叫不出名字的虫子早已啃穿的肋骨。而一排排沾满了泥土的肋骨里,塞着的全是让黑色的泥裹起的腐烂了一半的内脏。
“都怪你们,你看,脏死了。”面前的骷髅语气陡得变得陰森而冰冷,“你们还不帮我把剩下的骨头找回来?”
齐家国看着靠近的骷髅头,和那股死亡的气息,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靠,你表演诈尸啊!”正凑在床前的人被他突然一撞,又痛苦地捂着鼻子委屈地说道。
“王鹏?”齐家国看着窗外天空大亮,看清床前的人,没好气地问他,“刚你在我床前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找东西的鬼话?”他以为刚在梦里的事情是王鹏搞的鬼。
“哎,我是说要拉你起来找东西呀,这算什么鬼话,我们虽然要去为鬼办事,但我说的是人话好不好?”王鹏也有些不爽了。
替鬼收尸
一路上,王鹏似乎真觉得受了委屈,没开腔说话,齐家国因为那个梦,心情也没好到那里去,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地往前走,直走到了昨晚翻墙的地方,两人才同时止住脚步。
李春桂打来电话,说他在那个专替人办这事的师傅那里,但那个人不在,还好他要到了电话,先联系上了。那个师傅将他们打碎了骨灰盅后的补救方法说了一遍,似乎并不复杂,李春桂便自行去准备材料,晚点儿过来。
说完,齐家国以为他挂了,但是,通话记录却显示一直没挂,他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便对着话筒问道,“桂子,怎么了?”
李春桂果然没挂电话,他在手机那边似乎犹豫了一阵,然后,才悠悠说了一声,“那师傅一听我的声音,就说最近我有大灾,可能,是性命攸关的,要我注意点。齐家国,如果我真有什么事?”
“别和我说这些。”齐家国一听,嗓子一紧,“我就不信,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还斗不过一个死了的鬼。”话虽这样说,但是,他的大脑在听到李春桂那些话时,却像是突然有了预感似的,李春桂的那些话会成真!
齐家国又宽慰了李春桂一阵,等他挂了电话,才发现,王鹏居然不见了。这里都是旷野,一眼望过去,都没发现王鹏的身影。而他打电话时,也不时有瞄到王鹏的,可就这么几秒的时间里,王鹏却消失了!
正当他准备喊一下王鹏的名字时,一抬头,才发现,王鹏居然不知不觉间,一个人上了两米多高的围墙。邪门!昨晚他记得李春桂费力在下面顶着,王鹏才能勉强爬上去,可现在他却真像他昨晚说的,有了飞檐走壁的绝招似的,他不知怎么就轻松上了高高的围墙。
“喂,王鹏,你搞什么?”齐家国小声喊了声,现在是白天,学校里人来人往的,如果看见王鹏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围墙上,肯定会被发现的。
“什么?”他一喊,王鹏居然听见了,只是,齐家国马上便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站在围墙上的王鹏脸上一片惊恐,他连连喊着,“我怎么站在这上面了呢?”然后,齐家国看见他的一只手像被人狠狠地往下拽了一下,他的身体便往学校里面那一边侧着摔了下去。
围墙里有惊呼声传来。齐家国一边往学校里跑,一边给李春桂打电话,告诉他,王鹏从围墙上摔下去了。
“那替鬼收尸怎么办?”李春桂也若急地问他。
“替鬼收尸?”齐家国一听一怔,不过很快明白李春桂指的是昨晚他们打碎的骨灰蛊,要将骨灰重新收好,“我也不知道,先看看王鹏的情况再说吧。”
李春桂在电话里还说着话,齐家国因为太急,没等他说完,便挂了电话。等他赶到时,王鹏已经被抬上车送去了市医院。学校医务室里都没办法急救就说明王鹏肯定伤得不轻。齐家国在去医院的路上想,就两米来高的围墙,摔下去还能出多大的事?可是,一回想起昨晚他们打碎了的骨灰盅,以及刚刚王鹏从围墙上摔下去的情形,他也乐观不了了。
王鹏那样子,分明就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那边给拉下去的。他当时站在两米高的围墙上,谁有那么高呢?
除非,当时拉他下去的人是飘在半空中的!
想到这里,齐家国不由打了一个寒噤。看来,那只鬼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至少,他并没打算就这样原谅这三个无意中打碎了他的骨灰盅的男生。
在医院里,当齐家国看着王鹏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模样,大吃了一惊,王鹏全身都被打上了石膏,而且还处在昏迷状态中。
医生摘下口罩,问了声,“谁是病人的家属啊?”
一同守在医院的教导主任说,“我是他的老师,他父母正从老家赶来,可能还要等一阵才到。”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齐家国冲上去,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们现在还不敢肯定,但是,这娃儿不可能是摔的吧。如果是摔的,他怎么四肢上的骨头关节都碎了,”医生的话让齐家国与教导主任都吃了一惊。
医生又意味深长,又痛心疾首地说道,“现在的年青人啊,怎么下手就这么狠呢,将娃儿的关节处骨头都敲碎了,还下手那么准,正好就那个位置。肯定是对人体解构很熟悉的人做的,哎,惨啊,娃的骨关节全碎了。”
教导主任马上用警惕的眼神看了齐家国一眼。
齐家国没理会,实际上,他此时满脑子里,都是医生最后拖长的那三个字——“全……碎……了”。这三个字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他马上就联想起昨晚王鹏一直在装神弄鬼时,念叨的那四个字——“碎碎……平安”。
碎了
听说王鹏没有生命危险,齐家国松了一口气。但是,教导主任的脸却一直是黑的,他双手抱胸,故作关切地问道,“齐家国呀,你知道王鹏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我记得你们是理科系的吧,你们是不是在追哪个医科院的漂亮妹妹开罪别人了。”
齐家国看教导主任那胸有成竹,无所不知的样子,心里就全是反感。这种谈话也太没水平了,他懒得搭话,只是埋着头,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齐家国一看,是李春桂打来的,看着一边的教导主任他那双恨不得高度近视的眼镜变成透视镜似的直瞪着他的手机,心中一下又不爽了,他干脆拿着手机跑到走廊尽头去接。
“桂子,什么事?”齐家国接起手机,可是,电话里却并没有传来李春桂的声音,只传来奇怪的声响。
“咔嚓”这声音听着像是什么东西被折断了似的,以前齐家国无聊折断一些东西时,就是这种声音。
“咔嚓”又响了一声。这一次的声音响过后,还有些细微的什么东西碎开来掉落的声音。就像你将什么折断了之后。它又碎成了很多块散落时发出的声响。
不知道为什么,齐家国突然想起昨晚梦里,那个骷髅手里拿着的腕骨,那白森坚硬的骨头,敲打在地面时,想比一定会发出“咔嚓”的声音,然后很多细碎的骨头便会掉下来,和此时电话里听来的声音应该是一样吧。
“桂子,你怎么了?”齐家国急了,胡思乱想让他心慌意乱,总觉得莫名其妙地有股陰气透过手机的听筒爬进了他的身体里。
电话里的所有声音陡然消失了。齐家国侧耳听着,他应该挂了电话再打过去,理智如此提醒他,可他却不由自主地将一声不响的手机照样贴着耳朵,像还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碎了,我碎了。”
突然,这句话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生硬地透过手机听筒传来。
说话的不是李春桂,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像极度的痛苦,又带着极大的怨气,在手机里,断断续续地,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碎了,碎了。”
那个男音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在齐家国的耳边响着,渐渐地,扩散成一道黑色旋涡,将白天变成了黑夜,将整个世界都吞没了,只剩下齐家国自己。
这种无助感让他差点儿忘了怎么呼吸,直到前面有个男生的背影出现,齐家国才激动地冲上去,拍了下对方的肩,“李春桂!”他惊喜地喊了声。
“啊。”男生的头慢慢扭过来,脖子上的皮肤因为过度的转头,而成了螺旋纹似的缠在脖子上。那张脸确定是李春桂,只是,有说不出的怪异与恐惧让齐家国觉得这个人并不是他。
“碎了,我碎了。”对方张开嘴,从里面吐出这句话。接着,李春桂的身体像被推倒的沙雕,倒在了地上,他的皮肤瞬间像被火烧过一样,没了。只看见他全身的骨头,碎了。
碎得一节一节的。
那些四肢变成了破碎的腕骨、指骨,闪着幽幽蓝光。
他的肋骨虽然保持着原状,但是,上面也布满了裂开的纹路。似乎一碰也会变成一盘散沙似的,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骨头。
遇险
碎了。这个声音在这个只有齐家国一个人的黑暗里,不停地盘旋着,响着。这时,有道力量从身后将齐家国拉了一下,齐家国听见“咔嚓”一声,这个声音是从他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他也碎了。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像起了连锁反应,眨眼间,他的身体便像是经过了千刀万刀的洗礼,布满了血红色的缝隙。
一动,他就要碎了。他听见有个声音这样告诉他。
“齐家国!”教导主任的声音如同一个响雷,让他全身打了个冷颤,“你怎么回事,接个电话怎么接到窗户前来了。”
齐家国眨眨眼,摸摸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打开的窗户前。十层的高楼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如果摔下去,肯定会碎得很彻底。
他心有余悸地往后连退两步。教导主任已经趁这空档,把他的手机拿到了手里。“你是不是头脑有问题啊,手机都没开机,接什么电话?”教导主任翻看着手机,对他说。
齐家国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什么,没开机?”
“你自己瞧瞧,难道你刚不小心听电话时把手机关了?”教导主任又持着怀疑的态度,开始了他那一成不变的话题,“你们年青人呀,怎么总是这么不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我们不是限制你们的自由发展,我们只是想了解你们跟哪些人……”
齐家国把手机夺过来,也顾不上刚刚的一切是幻觉还是什么。他刚开机,便提示有六七个未接电话。
是李春桂的女朋友杜芬打来的。
齐家国正准备拔过去,她的电话又来了。他赶紧按下接通键。
“齐家国,你有没有见过桂子?”电话里,杜芬像是哭了有一阵子了,声音都是嘶的,“一个钟头前,桂子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些很奇怪的话,他说什么,如果他去了,要我好好活下去。齐家国,我觉得桂子很不对劲,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齐家国一听她说的内容,就知不妙。
就在这时,电话又“嘟”了两声提示音,他拿起手机,原来有新电话进来,他一看来电显示,便对通话中的杜芬说道,“你先别急,桂子给我打电话了,我先接他电话,迟点再和你联系。”
说完,他赶紧接起李春桂的电话。
“桂子,你跑哪儿去了?王鹏在医院你也不来看下他。”齐家国焦急地问他。
“我要去替鬼收尸,你来不来?”电话里,李春桂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这种平静更让齐家国觉得心惊胆颤。
“你找到那位师傅了?”齐家国以为李春桂找到专门处理那些事情的人了,带着期望问道。
“没有。”李春桂却只是冷冷地回答他。
“你不是桂子吧?”齐家国不由自地地冒出这一句。
“呵呵……”手机里的李春桂突然笑了两声。齐家国觉得这笑声很熟悉,但肯定不是李春桂的。他仔细一想,全身的汗毛瞬间都竖了起来,手机里,那个声音那么像他刚刚在幻觉里听到的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敢害我兄弟,我和你没完。”终于,齐家国抓着手机吼了起来。他一吼,又惹来身边的教导主任那双“关切”的眼睛。
“鸿喜路。”手机里传来这三个字后,便挂断了,而齐家国再打过去,却怎么也打不通,只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不容他细想,直觉告诉他,李春桂要出事了。
于是,他拔腿便往电梯那里跑。身后教导主任在大声喊着,“齐家国,你回来,你给我把事情交待清楚。”
“清楚个屁,我说是撞鬼了,你信吗?”在电梯门口,齐家国对他大喊了一声,引得医院其他病人护士都用半惊半疑的眼神望着他,他赶紧迈进电梯里离开。
结局
王鹏出院那天,李春桂带着杜芬,还有齐家国一起去了。
李春桂和杜芬不顾形象,在众人面前卿卿我我,王鹏便和齐家国识趣地闪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你说,这事情是不是真完了。”王鹏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齐家国。
齐家国想了想,自从那尊瓷器烧好后,就没有怪事发生过,虽然教导主任要他们不要掉以轻心,说还是感觉到有微弱的陰气存在,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没事了。”
王鹏松了一口气,“那我去买瓶水。”说完,便乐呵呵地往自动售水机跑过去。
齐家国看着他跑过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真完了,这些日子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并不真实的梦似的。
这时,齐家国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王鹏的脚下,像是一块纸片,但是,却闪着冷异的白光,粘在了他的脚后跟上。
他的心猛得往下一沉。
他记得,那次在火炉前,他看见那个男人还少了半张脸。
接着,他想张嘴提醒王鹏一下,但是,却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嗓子,让他喊不出来,一股难受的吞咽感让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每咳一下,嘴里便吐出一口血水,掺杂着一些细小的瓷器碎片。
王鹏这时已经买好水,往他这里跑过来。
“齐家国,你怎么了?”他问。
但是,马上,那一直紧跟着他的瓷片便像一把刀一样,在王鹏的身体上飞快地穿插来回。那些冰冷的白光闪过,让齐家国睁不开眼。
“咚”王鹏的身体像是被人扯断了身上所有的线的木偶,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他的四肢奇怪地蜷曲着,就像是没有骨头。
或者,骨头都碎了。
齐家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提醒还在病房里的李春桂和杜芬,但他却动不了了,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疼,疼得像每根骨头都在被什么东西扎着似的咯吱响。
那只鬼之前待的那个盘子碎后,到底还有多少块碎片没有找回来,那么他的身体里也该是有多少只碎片正在将他的骨头切割着。齐家国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他想着。
这时,有个人影蹲了下来,居然是李春桂。
你没事,太好了。齐家国想说这句话。
但是,李春桂看着眼前的齐家国,却笑了。
那笑容冷漠而陌生,他的脸上像有一层薄雾,雾气下,是另一张和那个缠着他们的男人长得相似的脸。
“哎,我一直和我哥说,要他把你们留着当替身,他偏要出这口恶气,现在好了,他又回炉重铸了吧。”李春桂说,“如果不是因为有个高人一直在你们身边,我何必潜伏得这么辛苦呢,不过,现在,都云开见月了。”他边说,边将刚刚划过王鹏的身体的瓷片像零食一样,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吞了下去。
怪不得之前去拿那些碎瓷器时,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怪不得当初那个女生说,那些老鬼。
怪不得教导主任当初问他们,你们只得罪了一只鬼吗?
齐家国想,原来还有你呀,可是,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接着,无边的痛楚陡间过去,他听见自己全身的骨头部碎了。
“碎碎平安。”李春桂说着,笑了起来,“你们一直没明白这其中的寓意吧,是人碎,鬼平安。”
鬼仙干娘
万千世界,芸芸众生。人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族类,在历史的长河中,作为灵长类领袖的我们即使身体消亡也不会消散,所以就有许多不愿意去另一个世界的,被我们称之为“鬼”的生物。其实,我们害怕他们,他们其实更害怕我们。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就是这个道理。人有好坏之分,鬼也有善恶之别,下面讲的故事就是有关于一个善鬼的故事。
小云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出生在中国的长春。一个美丽充满传奇的城市里。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及其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正因为如此,他家人就给她认了一个干妈,但是对于这个干妈小云也只见过两面而已。第一面是在小云7岁那年,那年小云和小伙伴去河边玩,就看见河里有个白色的鲤鱼,小孩子嘛,玩心比较重,况且白色的鱼也是很少见的。于是就脱了鞋子进去捉鱼,可是不管怎么追,那条鱼始终离小云一米这样子。越是如此,小云就越来气,于是就追啊追。不值不觉就追到了河中央,水慢慢的就要漫过小云的脖子。就在这时,小云的奶奶看见在河中的小云,大叫着“云啊,赶紧上来。”可是小云不管怎么用力,脚就是挪不开,突然就好像有人抓住她脚腕使劲往里面一拽一样,小云这才发现,哪有什么白色的鱼啊,只见一个水猴子拖着她就往水里钻。小云吓的大叫,喝了几口水之后就昏了过去。
昏迷中,小云梦见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女人,很慈祥,年龄大约35岁左右的样子。那女人摸着小云的头笑着说:“孩子啊,下次不要去那河边玩耍了,那只水鬼我已经帮你赶走了。你爸妈很担心你,你回去吧。”“阿姨,你是谁啊?”小云看着那女人问道,可是不管小云怎么看就是看不到那女人的脸。“哈哈,我是你干娘。”说完,那女人就突然消失了。小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爸妈正在担心的看着自己。看到小云醒过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只见妈妈拿起了香冲着家里的供桌拜了拜,然后虔诚的跪在供桌前说:“大仙啊,多谢你救我家小云一命。”对于这个“干妈”小云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和好奇。
一晃15年过去了,如今的小云已经是个大姑娘,不过这些年中对于小云来说是个漫长的煎熬,因为体质的特殊,所以经常会看到一些游荡在人间的鬼魂。不过这也把小云的胆子练了出来,跟同龄人相比,小云算是胆子大的了。
这天小云乘坐从长春到吉林的汽车,准备回学校去。这趟车小云经常坐,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由于是夜班车,所以小云找了个最后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当时候是夜里,车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呼噜声此起彼伏。突然,小云感觉一阵凉意,这种凉不同于普通的凉,小云立马知道,又遇到那东西了。她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前面站着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中年妇人,不等小云开口那女人就说:“不要害怕,我是你干娘。小时候我们见过的,你忘了?”小云仔细的想了想,原来她就是7岁那年救自己的“大仙”
“干娘,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我家吗?怎么跟我到这了?”
“孩子啊,我是鬼仙,因为你爷爷啊早些年对我有恩,所以我许下保你加三代的誓言。只要你家有人有危机生命的灾难,我就能感应到。好了,别说了,赶紧让司机停车,这辆车会出事,车子里的人都会死。”
小云听到这里吓的一身冷汗,赶忙叫司机停车。她大叫着要车里的人都下来,可是根本没人听她的,大半夜的谁愿意露宿在高速公路上。无奈,最后只有小云自己下了车。看着车子慢慢离去,突然小云看到车里的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团团黑云。
小云在路上搭的一个过客的车,当走到不远的时候,就见前面到处都是警笛,路已经封锁了。
小云看到救护人员正抬着一具具尸体出来,小云发现翻到高速路下的正是自己所乘坐的那辆大巴!
次日,新闻报道,昨晚11点一辆从长春开往大连的汽车,由于司机突发心脏病引发车祸,车上32名乘客无一辛免。
所以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即使今世不报,也会福连子孙的。
家蛇报仇
天下万物皆有灵气,机遇一到变可变化成人,成了道行的动物分两种,一种是精怪,一种是仙,也就是所谓的妖!一心修行向善者为仙,做恶害人者为怪。
我家是在苏北的农村,这里一到夏天,田野里满地的都是蛇,但是我们这边由于水土的原因,是不出毒蛇的。都是一些家蛇或者是水蛇,这些蛇一般是不攻击人类的,除非你把他们逼急了,俗话说狗急跳墙,这句话是适用于任何动物的。
下面我就说说我亲眼目睹的一件关于蛇的故事。
老李家最近要盖新房了,整天高兴的合不上嘴,老李的儿子今年23了,在我们那边23算是大龄青年了,要是娶不上媳妇家里该张罗媒婆相亲了。这不,老李为儿子说了门亲事,日子都定好了,就等新房盖好就可以娶进门了。那时候农村的房子大多都是那种瓦房,很少有那种混凝土的。都是砖墙,没钱的就土墙。老李家家境还算殷实,所以准备盖一座青砖红瓦的新房。
这天老李正跟儿子准备把家里的老房子拆了,隔壁的老朱就说:“老李啊,你看你一把年纪了,我可提醒你啊,那天我看见有个足有两米来长的乌龙盘在你家房顶上呢,你可要小心啊,千万不可误伤了其性命啊。”“我说老朱啊,我家有啥你咋知道呢?再说了,我就算杀了吃肉又管你啥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你··好,就当我多管闲事吧,到时候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虽然我俩早些年有点过节,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们家因此没落。”说完老朱就走了。“爹,别听朱大爷瞎咧咧,真有那么大的蛇我第一个杀了给你老泡酒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啥乌龙呢。”ps:乌龙:是农村家蛇的别名,浑身乌黑,喜欢盘在房梁上或者钻在瓦底,是护宅的。
说干就干,爷俩不一会就把前面的拆的差不多了。拆到大梁的时候,老朱头远远的看着,不时吸一口旱烟。就在爷俩准备拆大梁的时候,突然从梁上窜下一条大蛇,正如老朱多说,足有两米多长,浑身漆黑,绿色的眸子透着寒意。老李吓的一哆嗦,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妈呀!”一声转身就跑。
看到自己的爹惊慌失措的样子,小李赶忙跑上前去询问。“爹,咋了?”“儿啊,你看那是什么?”老李往那条蛇所在的位置指去。“嘿,这家伙,这么大,正好我还没吃过蛇胆呢,听说蛇胆名目啊,今天我倒要尝尝了。”说着提着铁锨就往蛇身上招呼。“打不得,打不得啊。”老朱头远远的边喊边往这玩跑。但是太迟了,那条蛇说来也怪,也不跑,也不伤人,就那么只着身子冲着 李家父子吐着信子。小李一铁锨就把蛇头拍成饼状,蛇摆了摆尾巴,就不动了。老朱看到蛇死了,指着小李说:“你呀,你家要倒大霉了。”说完在李家父子的骂声中,落寞的回家了。小李赶紧把蛇胆挖出,看着手中还在跳动的蛇胆,小李毫不犹豫的一口吞到了腹中。“嘿嘿,大补啊。老爷子,来,开工。”说话间把那蛇的尸体扔到了路边。
当天晚上,小李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穿灰衣的人冲着小李说还我的胆。还说我辛辛苦苦替你们李家看家护院,你们倒好恩将仇报,我一定叫你们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第二天早上,老李去屋子里叫儿子起来吃饭,叫了半天没人答应,进屋一看,儿子双目圆睁的死在床上,身上破了个洞,血流了一地,好像某件器官被挖了出来。老李头惊叫一声昏死了过去。邻居听到喊叫便跑来看看,一见屋里的情景无不震惊,看到昏倒的老李头赶忙送到了医院。
后来听老朱头说啊,李家的儿子是被乌龙取走了胆,李家算是绝后了。老李头从那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到两年就一命呜呼了,李家从此绝户了。村里人都说是蛇仙来报仇了,真不该这么干啊。
奉劝各位一句,蛇,黄皮子,狐狸,刺猬这几个最好不要打死,因为这几个是四仙,会遭报应的。
古代聊斋之锈红颜
花无龄,当朝丞相花野云之女,正值二八年华。说到这花无龄,恐怕京城没有谁是不知道的吧。暂且不论她那显赫的家世,单单是她那美貌的容颜,已在京城各大名门望族中被津津乐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慕名而来的求亲着可谓是络绎不绝。
花野云在朝中的地位可是不容小觑,她的妹妹花曦云位列当朝皇贵妃,皇帝很是宠爱,风头直逼皇后。除此之外,花家能保有这现在的风头,也是因为花家出的几名将军。他们便是花野云的三个儿子:花无彦、花无海、花无烈。这三位将军为朝廷冲锋陷阵,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自然也保证了花家的泼天富贵。花丞相对花夫人一往情深,一生不曾纳妾,所以,三子一女皆是花夫人所出,而这花无龄正是花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儿。想也知道,作为丞相府唯一的千金,这地位自然是与众不同。花丞相和花夫人最疼爱的便是这位花小姐,这唯一的掌上明珠,让她那三个文武双全的哥哥也经常眼红,但也无济于事,毕竟,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他们也是百般的爱护,不容任何人欺负她。而这花小姐也不辜负父母亲的栽培、兄长的呵护,自小便随着那些名人大家学习琴棋书画,所以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花丞相和花夫人看着这样的女人也很是欣慰。
但是,近几日却有一件事时时的盘桓在两位家长的心头,不能散去,那便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都道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咱们的这位丞相千金、万里挑一的女子自然也是不愁嫁的,那么两位担心的是什么呢?原来,最近也不知道是谁放出了风声,说是丞相要为他那唯一的女儿花无龄选婿,大族家的适龄公子自然是忍不住了。要知道,这花无龄是什么人,那是当场丞相花野云的女儿、当朝贵妃的侄女儿,若是攀上这门亲戚,这一辈子怕是富贵躲都躲不掉了。若是撇开母家的家世不谈,光是这花小姐自身的条件,也能吸引也大群的豪门公子:那倾城的容貌、曼妙的身姿、横溢的才情,这无一不是这些少爷公子心中对另一半的期望。所以,本就繁华的京城更是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这丞相也纳闷,自己虽然有过给女儿择婿的想法,但终究没有付诸实践,这些人又是从哪里知道这样的消息了呢?但是也容不得丞相多想,毕竟现在声势闹得这样大,怕是不有个结果,这事儿不能善了了。花丞相和花夫人几经思虑下,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们决定为女儿公开选婿,最优者得之。这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京城豪门又沸腾了,就连皇帝都极其重视这件事,所以派太子亲临现场,足可看出花家在朝廷的地位。
花小姐怕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了。她的面上没有一丝的情绪,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旁边的婢女看自家小姐一声都不言语,不仅在一旁轻轻的叹了一声:想自家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姿容出色,老爷夫人又疼爱的如珠如宝,平日里哪里让她随意出门。若不是那一日二公子从军中归来,硬是要拉着自家小妹去郊外散心,小姐有怎么会邂逅那王家公子?这位王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尚书王儡之子,当然这地位并不低。但是说巧不巧,这位王尚书和花丞相在朝中却是最不相与的一对。王尚书嫉妒花家的财权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经常无事生非说什么丞相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但是丞相却不放在眼里,而皇上也不放在心上。两家竟是如此的交恶,自然不会有意结为亲家。有件事怕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自那日王公子与这花小姐见过之后,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无法自拔的思念,又碍于市井之人的言语,所以两人一直书信沟通。这件事怕是只有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仆人才知道吧。如今这花丞相居然要为花小姐择婿,那花小姐心中会是何种滋味……
这择婿的现场真委实宏大,集聚了很多豪门的少爷公子,他们文斗、武斗,各显神通。其中,一位眉眼清秀、身量尚轻,眼中却极具锐利的公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文能睥睨唐宋先贤,武能比肩威武将军,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夺得头筹。正在众人为这位公子道喜的时候,台下的一阵怒喝驱散了所有欢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尚书王儡。没错,刚才的那位公子正是王儡唯一的儿子王羲。知道实情的花丞相也很是震惊,自己自然不想和这个飞扬跋扈又心胸狭隘的人做亲家,一怒之下,他当即决定将女儿嫁给输在王羲手下的户部侍郎之子方尚,而王尚书也宣称儿子与那礼部尚书之女也早有婚约。即便王羲百般不悦,但是父命难违,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独坐屋中的花小姐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轻轻笑道:“父亲终究是容不得他的……”言语之间极尽哀愁。怀着这样的心情,她竟踱步走出花家大院……
也是那日之后,丫鬟们再也不见自家小姐白天出门,只是晚上为小姐上晚饭的时候才会看到小姐倚坐在窗前,向东望着,那方向自然是——王家府邸。看到这样的女儿王丞相自然难过,但是如果真的要他将女儿嫁给那王家他更是不能,而那方家也是大门大户,又与自己交好,女儿嫁过去自然也不算委屈。想到这里,他的心也平静下来……
仿佛是有意而为之,花家嫁女儿、王家娶媳妇居然弄在了同一天。正当花夫人满心欢喜的来到女儿屋子看女儿准备怎样之时,却看到她的贴身丫鬟慌忙出来。从她嘴里得知,花小姐居然不见了!这个消息一出,花丞相慌了神,这女儿是去了哪里?他赶忙吩咐家奴四处找寻。自家找不到就去附近找,可是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而本应去迎娶新娘的王羲,一上马,马儿竟然撒开腿就跑,那方向分明是去花府。接近花府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找寻花无龄的队伍,而那马儿竟自停在了一个冶炼刀具的屋子旁,只是那里的人已经走尽,但是仍旧能够感觉到屋子里散出的滔滔热浪。王羲心道不好,快步走进去,走到一个角落的冶炼池时,他不禁大喊出声——那池子里分明包裹着一个人!如今也随着那铁水的凝固变成锈人!虽然已经锈的看不出容貌,但是那人手腕上镯子的纹路赫然昭示着,这就是花家千金!闻声赶来的众人也是一脸的恐惧,那花家二老更是泣不成声……王羲已然说不出话,他恨自己为何不能随这一缕芳魂而去……
花家小姐花无龄,二八年华、美貌无双、文笔风雅,为京城豪门意识追捧,最终竟随一池铁水逝去。自此,这铁铸的容颜结束了她十六年的芳华……
溶入这铁水,她承受的是何种痛苦啊!但是,若是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中心痛怕是更为剧烈的吧……
奇怪的判决
宽子带着他男友出现,给她母亲带来不小的震撼。宽子长得不漂亮,又有些痴肥,加上学历不高,只是在超市当个收银员,母亲原本是想帮宽子找个小户人家嫁了就好,因为还有一个秘密是宽子和母亲不欲人知的。
但眼前这个男子,宽子母亲看着男子递上的名片,是城里一间大公司的经理,男子约摸四十岁,长得实在一表人才,这种人怎么会选上自己的女儿,可孤女寡母,家里又穷,那有什么利用价值?
“妈,我想娶宽子。”
男子这句话让宽子母亲有些不知所惜,她看着女儿娇羞地低下头。
“这……陈先生,我们家女儿怎么……而且……”
男人姓陈,名不凡,宽子母亲不知该怎么说,理论上女儿有办法哉到这样优秀的男人,做母亲的实在该高兴,但还有一件事一直哽在宽子母亲心头,她却不知道如何向男人启口。
“妈,我决定和宽子长相厮守,就是为了治好她的病。”
宽子母亲脸色有些慌乱,原来宽子已经和他说了那件事,她看到女儿这时坚定地握住男人的手,没错,宽子有精神分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努力攒钱带宽子看医生,定期吃药控制,这几年病情总算好了很多,很少再发病。但毕竟是个隐忧,如今这个男人这么说,她真的是感动到要掉下泪来。
就这样宽子母亲带着祝福和喜悦参加宽子的结婚典礼,宽子矮胖的身材穿着白纱,旁边是俊俏有为的新郎倌,参加婚礼绝大爹数男方的亲友都在窃窃私语,甚至男方双亲也是在陈不凡努力说服下,才不甘愿地和宽子母亲寒暄几句。
婚后宽子搬去男方家住,是栋很大的豪宅,里头还住着陈家双老。也许是自惭形秽,宽子母亲很少去男方家,但所幸宽子偶尔会打电话给母亲,也会不时寄些钱给老迈母亲用,但这样过了一年多,突然宽子不再打电话和寄钱给母亲,一直到宽子生了个男孩那次,她过去看了看,是个很可爱的男孩,不过没见着宽子,款待她的是女婿,从此后,宽子母亲就再没去过宽子那。
从孩子出世后,宽子仍然不打电话和寄钱给母亲,她本来想女儿也许是照顾外孙忙,但……她从宽子嫁出去后,心中不免惴惴,心想这样一个女儿怎么可能配上郡群的人家,一直怕宽子被人嫌,甚至欺负,这回等久了,没宽子消息,她终是忍不住主动打电话到陈宅,接电话的是个女佣,她说会叫女主人来接,宽子母亲等了一下,终于听到女儿的声音。
“宽子,我是妈妈,你最近过得可好?”母亲有些急促紧张,但尽是关怀之情。
“你是?”好像是宽子的声音,但有些冷默。鬼大爷鬼故事:
“妈妈啊!宽子,是妈妈啊!”她加重了乡音。
“对不起,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对方没等她接话就挂断,宽子母亲怔怔拎着话筒,心中却有些不安,刚刚那个声音,像宽子却又有点不像宽子。
母女天性,她不敢再拨电话过去,总想宽子可能是有难隐之言才不接她电话,但终是耐不住,一天偷偷跑去陈家大宅外头望了好久,终于看到宽子牵着宝贝外孙出来散步,她高兴地露面。
“宽子,宽子,我是妈妈啊!”她的样子有点像个疯婆子。
“你是谁啊?想要做啥?”宽子有些害怕。
“妈妈,我是妈妈啊!你怎么不认得了?”她想过去抱抱宽子,宽子猛力一推,把她推倒在地,接着带着孩子匆匆跑人大宅。
是精神分裂了吗?她想起小时候宽子发作时也是这样不认得自己母亲,但昨天的宽子神情却镇静许多,又不像是精神分裂时那样的焦躁神情……宽子的神情也像变了个人似,高雅娇贵,是待在那儿后慢慢培养出来的吗?宽子母亲越来越害怕,她隔几天又拨了电话,这次接的人是女婿,她喘了口气把实情告诉不凡。
“可能太久没见面,忘了母亲长什么样了吧!”不凡带着一点笑意,但宽子母亲却听出他语气中的一点不安及虚假。
“会不会是精神病又复发了?”她担忧地问。
“不会的啦!她病全好了,我这儿还有医生证明呢!当初在决定生孩子时,就怕有遗传才做了检查,医生说完全正常呢!妈,我还有事要先挂电话了,不好意思!”女婿挂了电话,留下宽子母亲呆在一旁。
过了几天,宽子母亲接到一封信,是医院检查证明的复本,里头说明宽子完全没有精神病的征兆。但宽子母亲却不放心,跑去陈家大宅几次,又遇到宽子一次,她依旧不理母亲,甚至叫唤大宅内的狼犬来驱走母亲。宽子母亲伤心欲绝,几位邻居看不下去,终于说服宽子母亲到法院投诉。
这是故事的起头,法院受理一开始认定宽子遗弃罪,但宽子始终不认这个母亲,双方律师你来我往一段时间后,宽子突然改口认错,并向法院表示愿意抚养及善待母亲。原本事情就该这样完了,但宽子母亲却觉得宽子像变个人似的,事件突然有了急速发展,就在最后一次开庭时……
“本庭在此宣判,本案件依民事处理,由双方当事人私下和解。”
法官宣判后,几位小报文字记者懒洋洋地准备离席,突然告方委托,也就是宽子母亲的律师说:“请求庭上,在此事件结束后,再行受理另一控诉。”
这时法院里出现了一小波私语声,刚要离开的记者回头停住脚步。
“我方决定控告,陈不凡及其原配和原配小孩对我方女儿及外孙谋杀致死。”
像是一场大地震,所有人都叫出声来……大家不敢置信地看着宽子母亲及其律师,但他们的神情却很坚定,可是……宽子及她孩子不就好端端坐在那吗?
这件事从一个只在小报角落的报道,变成媒体争相追逐的焦点,宽子母亲坚称自己女儿及外孙惨遭谋杀,并表示会在下次开庭提出有力证据,但讽刺的是宽子及其孩子则好端端出现在媒体记者会上,并宣称自己母亲老了,头脑不清楚。
就在舆论一面倒认为宽子母亲老了疯了的情况下,那一天开庭,好事的媒体和人们把法院挤得水泄不通,毕竟这样奇怪的控诉,被害人,加害人,死者及活人多位一体,真是再新鲜不过的题材,但大家多半认为是宽子母亲因伤心过度而胡言乱语。但案情却峰回路转,石破天惊!
“庭上,被告陈不凡的原配及其和原配所生女儿系在五年前一场火灾中身亡,但我方怀疑陈不凡利用死者宽子身心脆弱及初生幼儿较易招灵的缘故,让其原配及女儿的灵附在被害者宽子及其孩子,或我方女儿及外孙身上。”
律师这么一说,全场哗然,大家都望向宽子及她孩子那,若真是如此,那不就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庭上,我方从宽子一直看病的医院中得到证明,这些年陈不凡替宽子停掉所有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而且不听医生警告,另外,这是几张由乡民提供的照片,陈不凡在孩儿出世后的一连好几晚,带着孩子到市郊乱葬岗上的证据,而陈不凡的孩儿及原配就葬在那!”
大家又是一片惊呼,宽子的脸突然有些苍白。
“庭上,这些证据实在是匪夷所思,首先那些照片模模糊糊,就算真证明我方带孩子上山,也是想念亡妻前往祭拜,而停掉所有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更是好笑,我方早就寄给告方一份文件,证明宽子病情全好,当然不需要药物治疗。”被告方律师气鼓鼓地回辩。
一堆人交头接耳在议论着双方的供词。
“关于文件中证明宽子病情全好的证据,我方请求保留作为宽子已遭对方谋杀的证据,而且是二次谋杀,彻底把宽子的灵魂给谋杀,另外,小孩的部分也是。”
又是全场哗然,竟然有这样的官司,真的是头一遭。
“但在科学文明的时代,这样的控诉实在让人难以信服,除非有什直接的人证或物证,何况被告宽子已承认对方母亲身份,并愿意接受和解。”庭上这番话让现场静了下来。
“基于上述理由,若告方无法再提出其他证据,则本席在此宣判被告陈不凡,宽子及其孩子……”
“等等!”不是律师的声音,而是宽子母亲。
满场的人只见到宽子母亲突然离开坐席,绕了一圈到宽子面前,宽子看着母亲的脸色,呆住了。这时宽子母亲突然用力挥了一下手,落在……落在紧挨着宽子的那位小男孩脸上,宽子及陈不凡都还来不及阻止时,宽子母亲又多挥了几下,小男孩先是讶异,接着大声哭出来。
全场先是起立观看,七嘴八舌,这时一阵陰风飒飒,大家都静了下来,鸦雀无声,因为……
那位小男孩开始哭了……但那却是一位女孩的哭声……
那是一场奇怪的判决。之后找到陈不凡和某间医院的约定,准备为孩童做变性手术,另外一些医学证明,都显示宽子的精神分裂症完全消失,但其人格特质也一如之前的宽子消失。
媒体大幅报道,判决最初是以绑架罪,要求陈不凡、宽子及其孩子归还原受害者的身份,但被告却拒绝,并表示彼此相爱,不愿再分开,有些好事者甚至找了法师及灵媒,希望能找回真正的宽子及那位男孩,但他们都认为被害者的灵魂已经被完全抹除,若硬要驱灵只会让宽子及其孩子“变成真正的死尸”,灵魂被完全替代,但被告仍不愿说出是如何把宽子及男童的灵魂拔除。
陈不凡和宽子坦承罪状,庭上判决两人谋杀宽子,判杀人罪入狱,其孩子因年幼及被诱导犯行而不予起诉,但却没人敢领养该男童。
之后越来越多类似的控告事件,而法庭也变得越来越陰森,几位法警和法官再判了几起类似案件后,都脸色苍白地昏了过去。
宽子母亲之后仍然去狱中看那位谋杀宽子的宽子,但宽子却只是无奈地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也许宽子真的消失了……母亲这么想,最后一次见宽子时,她看着宽子却没多说什么,两人相对静默好久,宽子母亲转身离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害死你女儿的,只是……一切都是巧合吧!有次宽子不知道为什么跑着经过我那儿,我只是寂寞就跟了上去,但没想到后来宽子竟然碰到我前世的丈夫,然后我们取得联系……终于……”
这是忏悔吗?宽子母亲没有转头,只是停慢脚步,接着幽幽地说:“罢了吧!我只是不想看到姐姐你们一家三口这么幸福快乐……”
那是一个奇怪的城市,这个都市被山环着,都市膨胀得很快,找不到空地的情况下,市郊的山丘开始变成一堆乱葬岗。然后,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一开始也许是讹传,或一些好事者编的故事,说每到半夜就会看到一些人跑到乱葬岗那儿,像是梦游一样,开始只是绘声绘影,到后来真的有不少民众亲眼看到三更半夜乱葬岗那儿有不少人影晃动的迹象。
这是都市传说,可信可不信。
屈身葬
我老爹,一个古董收藏家,其实古董收藏家这个名号真的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虚名,因为我老爹不但不了解古董更重要的是他也全然不了解历史,他只是在没完没了的买东西里寻找乐趣,如果精准一点描述他的话我还是更愿意说他是“有钱没处花”。
“这又是什么!这么大的罐子你又花了多少钱?”我看着我爹顶着肥硕的肚子指挥两个搬运工抬进了一个半人高的陶罐子,那罐子底色青灰罐体绘着一些奇怪的五彩文字样图形。
“妮子,这回爹可是捡到宝了,你把你书房给爹腾出个地儿,爹把这罐子放过去,哎,家里房子这么大就没有个你弟弟到不了的地方,可不能让他给我碰坏了!”我爹一脸神经的抚摸着那个大陶罐,他眼里闪着晶亮的光好像他眼前的就真的是件千年难遇的宝贝。
“爹,你怎么知道这次没有上当受骗呢?”我本来不想打击他的,可是书房是我家里唯一一块完全属于我的地方。
“嘘!我请专家鉴定过了,殷商时期的!”我爹目光炯炯,像是一个做对了事情求夸奖的孩子……。
这大陶罐就这样毫无悬念的入住了我的书房。罐子很重,罐口用看不出材质的东西紧紧封住,这个罐子虽然破旧但没有漏洞,表面的花纹也是清晰依旧。我躲在书房里静静的欣赏这个陶罐,其实对于这各种让文艺青年动容的物件我是全然无感的,可是这个陶罐我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它散发出的阵阵寒意,我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迅速逃离这个让我害怕的地方,我甚至觉得那个大陶罐里可能装了一个被封印的伏地魔。
可是自从这个罐子到了我的家,家里奇怪的事儿就接二连三的不断发生。
我的小弟弟,一个才刚刚学走路的两岁大婴儿,竟让被家里凭空多出来的一根金属细丝齐刷刷的斩断了右脚!那金属细入发丝闪着金属特有的银白色光,我小弟弟就是在那金属丝附近摔了一跤,但他的右脚却瞬间滚出几米远!一只可爱的胖乎乎小脚从脚踝处断开,断的整整齐齐,就像是被人用利剑一刀斩断一样!可是我的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金属丝?一根金属丝真的足以把骨头和肌肉切断吗?我小弟弟为什么偏偏会在那金属丝附近摔倒?
弟弟出事的悲痛和疑问困扰着我们全家,可警察局的调查却始终毫无进展,我感叹老天爷对我们这个家庭不公平,对这个小小的婴儿太残忍,可是我不知道,残忍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我的奶奶,一个健康乐观的老太太,弟弟的事虽然给她很大的打击,可是也没有完全击垮她的精神,弟弟出事后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是全靠奶奶的打理和指挥我们才渐渐的有了头绪,渐渐的接受事实并且开始积极面对的。但是,那天我们一家人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奶奶却鬼使神差的迎着一辆开的很快的卡车走过去,奶奶被撞出很远,落地时的血水飞溅,那一滩的红色液体染红了我眼中的一整片天……。
爸爸觉得这是有精心设计的谋杀,可是他也实在想不出这样残忍的人会是谁,法医鉴定结果是奶奶精神异常,行为不受思维控制,警方虽然介入调查可是也迟迟没有进展,一切,仿佛是个解不开的恐怖的迷。
整个儿家里人心惶惶,妈妈被着接二连三的事故影响的精神近乎异常,她整晚整晚的失眠,偶尔睡上一会也是被噩梦惊醒,醒后便会毫无顾忌的哭的歇斯底里,我眼见着妈妈一天天憔悴下去,她原本乌黑的长发也在眨眼间白了一半。
一个月后,弟弟从医院回了家,我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对这个尚无成熟思想的小孩子来说到底有多大的影响,但我却清楚的知道我的弟弟完全改变了性格。他的眼神孤独而机谨,眼里透着对所有人的敌意和抗拒,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哭泣的小恶魔,每晚我的空荡荡的家里必然都会回响着弟弟声嘶力竭的哭声,恐怖、凄惨。鬼大爷原创鬼故事。
我“无意间”撞倒了那个陶罐,那是在某一天,我看着弟弟的眼神突然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寒意,我疯了一样跑到书房,那陶罐还是那样放在我书房的角落里,透着浓浓的寒意。我用力的捏捏手指,闭着眼冲着那陶罐猛冲过去!
我在罐子倒地的声音里睁开了眼睛,可是眼前的一幕却真正的让我目瞪口呆。那陶罐里掉落出一具蜷曲的人骨。那是一具完整的蜷曲状的人骨,虽然有几块骨头散落,但大部分的骨头都是连接着的。这罐子里面竟然装着的是这样的东西,况且如果这真的是殷商时期的陶器那么一具这么多年前的人骨架,皮肤肌肉都烂掉了,竟然还能不散落,这是没法想的。我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撞着胆子拍了照片去找城里有名的风水师,他说,这是一具屈身葬的尸体。
屈身葬是一种极残忍的陪葬,施行屈身葬的人一般会是墓主人生前的仇敌,墓主人死后依然想在另一个世界统治凌辱他,便会把这人的活体蜷曲着塞到一个大陶罐里,陶罐里会放有毒虫毒蝎和一些水银,然后会在太陽下暴晒三天以除去怨气重的人的怨念之力,最后在罐子壁上画上符咒和诅咒随墓主人一起下葬。大师说,这样的屈身葬会聚集很重的怨气和陰气,千万不能放置于家宅中,否则,必有大灾!
听了大师的话我似乎懂得了家里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的意外,我看着手里那堆骨头的照片发呆,我还能做些什么,我一定得做些什么。
我并没有告诉父亲这个大陶罐和屈身葬的事,我只是把爹娘和弟弟都骗到了外面然后偷偷地在房间里点了一把火,火势迅猛,很快就烧到了难以救援的地步,通天的火光映红了天边的云彩。爹和娘听说家里失火后就拼命的往家赶,看到我没事后娘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娘哭着喊“老天爷,我们到底怎么了这样的灾祸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问着淡雅的火烧红木的香味,淡淡的看着我娘“娘,这是咱家的最后一次灾祸,我保证。”我对娘说到。
聊斋故事之人面沙
乾隆23年,北平宁王府胡同一座规整干净的大四合院里,一片哀嚎。
“我的儿,我的可怜的儿啊!你是前世的菩萨你是今世的活佛,你虽甘心来这世间受这份苦痛,但你可知道你这凡体凡胎的娘受不得这份钻心的苦痛啊!我的儿……”
我半睁着双眼,窗前的国槐树飘来一阵阵醉人的香,我娘哭出了京剧旋律的声音伴着槐花的香气绕在家中,如果不是我命不久矣那此时此景该是多么安静祥和。我努力的把眼睛睁大捋着照到我眼前的一丝光亮看去,在那国槐树叶的间隙里有好多跳动着的小人,有人在向我招手,有的在冲我咧嘴笑,他们面目各异,有的狰狞,有的安静,有的在笑,有的在哭,一片鬼气森森。哎,这就是命,这是命数啊!
我本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医,我那风华之年也正是我医术的巅峰时期,我医治过的疑难病症多的数不清,京城里的大小府邸也都有过我的足迹,世人无不赞赏我年轻有为,我轻飘飘的虚荣心迅速膨胀,胀大到我忘记了我的根本,忘记了我能治病救人的真正原因。
我并不是华佗转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医术可言,我有的只不过是一件我无意中发现的传家宝,那个像人脸皮一样东西??—人面沙。人面沙这个名字是我后来在翻看家谱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在家谱的底端有一行娟秀的小楷写着一句读不懂的话,“人面不知人世,沙石全无坚贞。”看这娟秀的字迹想来应该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可是我家中直至祖上几辈似乎都没有过女子读书的事情。那时的我十四五岁年纪,该是考虑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娘托人帮我物色谁家有适龄女子,娘问我“你中意什么样的女子呢,凌儿?”我答“能写出盈盈小楷,能端起碎碎闲步。”
娘告诉我,家谱里的女人确实都没有读过书,但在她小时候,家里却来了一个会读书的女人。那女子是娘的祖爷爷带进家里的,娘说最初见到她时她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女乞丐,浑身长满了烂疮,瘦的没了人形,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息着。
娘的祖爷爷是在自家的墙根下看见了这个女人,那些年粮食丰产国库充实,百姓的日子还算富足,像这样快饿死的乞丐其实并不多见的。娘说那女人洗净了脸后能看见那是一个长相清秀俊俏的姑娘,眉眼几分妩媚几分纯情,鼻尖微翘透着一股子俏皮,还有那嘴,微微上扬,看起来倔强而快乐。然而她的性格却和她的长相大不同,不论大家问她什么那姑娘都闭口不言,眉间紧蹙带着浓浓的陰郁和忧愁。她通常会在夜深人静时端坐在院中,吹几首曲子,写几幅小字,或是对着淡淡的月光长叹。娘的家里人都着实喜欢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姐,爷爷更是被她的才情折服,然而这个姑娘却一天一天的憔悴下去。娘说,那姑娘死的时候也正是槐花盛开的时节,那槐花的香气包裹着姑娘年轻的身体,花瓣落了一地。
我发现了人面沙,发现了那个姑娘的秘密,也发现了人面沙的奥秘。人面沙的样子像是一张干瘪的人的脸皮,我发现了它,它靠上了我。那人面沙在我发现它的一瞬间贴到了我的手臂上,它眼睛微闭,露出了满意而欣喜的表情,最初我惊恐失措想把它从我手臂上摘除,可是那东西就像是长在我身上一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点点与我皮肤之间的缝隙,我每天诚惶诚恐的看着这个长在我身上而且还有各种表情的家伙发呆,直到有一天,爷爷病重,大夫宣布可以准备寿衣棺材,我疯了一样跑到爷爷的病床前,我用手抚摸着爷的脸不停的哭泣,突然!我的手不听使唤的伸向爷爷的嘴,我手上的干瘪人脸面目瞬间狰狞恐怖,他干瘪的嘴贴住爷爷的人中,然后我听见了清晰的喝水的声音。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结果是,我爷爷他的病好了,我们举家庆祝,大家惊讶之余都在感慨我爷爷命大福厚,可是只有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确实是这样,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不断的试验,人面沙果真都能轻松的治疗各类疾病,渐渐的我的名声越来越大,成了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医,我依赖着人面沙得到了成功,他就像是我的朋友,一个懂得我想什么的挚友,一直到遇到桃儿之前,人面沙都是我的秘密伙伴。
桃儿是一个落魄举人家的小姐,初见她时我青年时代植在脑子里的那个姑娘就跳到了眼前,桃儿有着我和娘描述的那个小姐一样的气质,她模样纯真俏皮,她写得一笔柔韧的小楷,她盘着青山髻迈着细碎稳健的步伐。见到她,我的心噔的一紧,她,她的脸红的像晚霞。
有了桃儿,我不再在乎名声,不再在乎治病救人,也不再在乎人面沙,我把人面沙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桃儿,桃儿两个眼睛睁的像杏仁,惊讶的樱桃小嘴好半天都合不拢。
正当我和桃儿甜蜜快乐,难舍难分的时候,桃儿病了。她先是肚子肿胀,渐渐地连皮肤都肿的老高,一个原本瘦削的姑娘肿的像个圆苹果,我求着人面沙救她,我愿意为了救她放弃一切!我把手伸到桃儿的脸庞,人面沙一如既往的用干瘪的嘴吸到了桃儿的人中上,可是想不到的是,人面沙才刚一接触到桃儿,桃儿的身体就强烈的抽搐起来,我心里疼的宛若剜肉,可是我还是耐住自己的疼痛,我相信很快桃儿就会好起来的。
桃儿死了,很快,在我把手移开的时候桃儿已经全然没了呼吸。我勃然大怒!巨大的愤恨袭来,看着那张干瘪的脸上的狡猾神情我无力而痛苦。我一直以为是我控制了人面沙,可其实我错了,我明明就是它的奴隶,当它的控制有些许障碍时,它就会解决那个障碍,而桃儿就是它控制我的障碍!我明白的太晚了,我哭的昏天暗地,然后拒绝一切病人来治疗。
我是个不称职的奴隶,是个试图摆脱人面沙控制的奴隶,所以我受到了惩罚,我的身体一天天的虚弱下去,我长满了赖疮,我的肌肉无力并萎缩,我想到了那个姑娘,我想到了桃儿。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无力的世界,我闻到槐花的香,香气宛若一个美丽的姑娘。
红伞纸魂
“咦,怎么还在这里?”圣看着自家墙边立着的那把红伞轻轻的呢喃着。
说来也奇怪,自从三天前圣去了一家报社面试后,每次走到自家墙边,都会看到这把红色的雨伞,但是圣从不去碰,希望丢伞的人原路认领。可是谁知道,过去几天了,这把伞还是毫无动静的立在那里,仿佛是被忘记了一般。圣觉得一把红色的伞放在那里始终不是很好看,便小心翼翼的将它收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屋子。也是从那天开始,圣认识了敏。
第一次见到敏的时候,是在那个盛夏的傍晚。敏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配上她那出色的容貌,简直美极了。敏专注的向圣的屋子里望着,仿佛是在寻找什么,圣也注意到了。因为圣的父母出国去了,所以偌大的房子只有圣一个人独住,若是放在平常,圣一定会觉得来人心有不轨,但是看到柔弱的敏,圣竟没有半分的防备。他脸上沾着笑,推门出来询问。敏开始一阵慌张,后来看圣没有半分的敌意,也就平静下来,言明是来找自己丢失的雨伞的。圣先是一惊,后来又是一阵的欣喜,心道:终于是有人来认领了,而且是这么漂亮的女子。圣忙不迭的邀人进屋,并说明自己已经将伞收拾了起来,只为等到伞的主人。听到这里敏的脸上闪现了一丝笑意,美则美矣。
敏进屋后,圣赶忙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又询问是否饿了,极尽殷勤,弄得敏脸上一阵的不好意思。看天色晚了,外面有又了下雨的势头,圣觉得若是现在让敏回去怕是不大安全,几经思虑后,圣开口挽留敏,让她留宿一宿。敏开始不答应,想也是,大晚上的,就圣一个成年男子,自己又是弱质女流,想想就觉得不方便。可是圣百般挽留千般保证终于让敏妥协下来。圣很开心,但却没有邪念。既已留下来,那么离睡觉的时间还很长,索性两个人聊起天来。敏说是在一个报社里当文员,圣当即感兴趣起来。要知道,圣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出色的报社编辑。之前他便是冲着这个目的去了那家名为“艺美”的报社应征的,可是当他看到那个肥头大耳的报社社长,还有他看女编辑时的三尺垂涎,便对这个报社全无好感了,若不是自己正值事业的低迷期,正在着急找到一份工作,他断然不会留在那里了。他刚要问女孩是在哪家报社工作,只看那女孩儿眼神昏沉,显然是困了。他也不好强人所难,便各自回到屋子里睡了。
第二天一起床,圣便想到了在主卧睡着的敏。是的,因为敏的到来圣让出了主卧,自己睡在旁边的一间屋子。他轻轻的走到敏的屋外,刚想伸手敲门便意识到:自己是因为要上班所以起得很早,而敏说这几日都请假了,所以大约是不会很早起床的。圣暗自笑着,转身走到厨房为自己煎了一个荷包蛋,同时也给敏煎了一个,并留下纸条说明。出过饭后便独自出门了。
一天的工作说不上清闲,但是圣干的很开心。出去那个胖流油的社长,其他的人倒也很处得来。只不过同事们低声说着什么“女孩”、“失踪”的,他也是半听半就,不是很留心。到了下班的时间,圣说不出的兴奋,或者说是幸福,大概是因为她吧,生这样想着。到了家门口,圣刚要拿钥匙开门,就见敏笑着先圣一步将门打开,满心欢喜的欢迎圣回来。脚下敏已将鞋子准备好,一股浓浓的温暖顿时涌上了圣的心头。再进去一看,敏已将饭菜做好,都是热腾腾的,圣瞬间幸福感爆棚。敏局促道:“我没别的意思,看你大早上还为我准备了早饭,所以报答你一下,今天我就走了。”什么?走了?圣立马坐不住了,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圣刚体会到这种幸福感,她竟说是要走了!圣掩去心底的那一丝失落,温柔说道:“既然你现在无处可去,也不用上班。而我也是一人独住,你留下来我们只当是做个伴,其他的也两不相碍,这不是很好吗?”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促动的敏的心思,她竟一口答应下来,没有一点之前的勉强。就这样,圣和敏安心的住在一起,圣每天出门上班,走之前为敏留下早饭,而敏则为圣做满桌子的晚饭,多日下来也相安无事。但是,少男少女的心又岂是木石制成的,这样的日子,让两个人的心越来越近了。两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蜜罐似的。不过,近来几日,敏会有意无意的关注圣的工作,按两人的关系来说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敏的话语中却透露出是对那社长的事比较感兴趣,圣一时很是奇怪。不过也照实说了:社长今天顶着大黑眼圈上班;社长今天的裤子拉锁没拉;社长今天来的时候嘴边挂着饭粒……无比详尽。敏只是听着,却也不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圣推门而入,满脸的惊恐。敏不解,意图上前劝慰。不料,圣一下子抓住了敏的手,眼睛里都说着害怕,然后只听他幽幽的说着:“今天,报社的小王因为不满社长的做法,和社长发生了争执,谁知道两个人越吵越起兴,最后竟撕扯了起来。也不知道点子怎么这么寸,小王和社长撕扯的时候,社长竟一个列跌摔倒在墙上。这一摔不要紧,一项坚固的墙体,今天竟被社长撞出了一个窟窿。你恐怕一辈子都想象不到,那破开的窟窿里竟有一名女子,不,是一个尸体……”圣不再往下说了,因为他看到敏的眼里竟沁着泪。圣不明所以,不知是怎么惹哭了敏。在她再三询问下,敏说出了一个更加骇人的事。
就是圣面试的那天,到了下班的时候,敏本应该收拾东西回家的,谁知道社长竟各种找理由让敏加班,敏也不想丢掉工作,便忍下不悦留了下来。谁知道那个社长色心大起,竟意图不轨,敏百般反抗,可是又怎么能强得过社长呢。可是敏毕竟是个保守的女子,最后拼了命反抗,在你来我往之间,社长竟失手杀死了敏,还为了逃避责罚将敏砌在了墙体当中。敏怨气不散魂魄仿佛被血滴到的那篇打印纸吸去,并一并夹在了那把伞中。谁又知道这伞怎么会在圣家的墙边?仿佛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到了这里,敏已经泣不成声,圣也是又是愤怒又是惊骇,更多的是同情。
就在这个时候,敏仿佛感到自己很轻,轻到可以飘起来。大约是害自己的人得到惩罚了吧。可是现在面前的人儿又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但很多事不是顺遂人愿的,既然怨气化解,那一缕吸入纸中的芳魂便是要消散的吧。最后,敏的身影渐渐消失了,留下一张打印纸,紧紧的被圣攥在手心里。圣摊开来看,那分明是一朵黄色的百合,那花语他懂得,是——感激。
是的,她感激他。但是,他爱她……圣拥着那把红色的伞,心如刀割……
蛊夫
据我所知,苗疆的女子擅用蛊。她们美丽,却也因为这蛊,身上多了这许多的神秘。她们有的用蛊来捍卫爱情,也有的用蛊来保护家人,更有甚者用蛊来作为复仇的工具。当然,这些想法都是在遇到他之前。
第一次遇到他是在大学的校园里,那时的我独自漫步在篮球场旁。是的,我独自一个人,我从来就没有从和刚的分手中走出来,即便是刚用那么恶毒的话狠狠地伤了我的心之后。这个篮球场是刚从前最爱来的地方,我为了能奠念逝去的爱情,每天都会来到这里。这是我独步这里的第七天了,如我所料,他还在这里。他帅气逼人,而又身材飘逸,仿佛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人们就很难忽略他的存在,当然,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也不知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从我日日来这里之后,我总是能够碰到他的。他打球的样子很是从容,纵使输掉也是一脸的笑意,每次都玩到大汗淋漓才肯走出球场。当然,我们是不曾打过招呼的。每次当他从我身旁走过,我都是兀的低下头装着看手机的样子。就这样,我和他错过了一天又一天。
也许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梦,那梦里会有一个男子只为她来。我也不例外,我总认为我和与他当有交集。我失神的想着,竟也嗤嗤的笑出了声。“在笑什么,这样开心?”我不禁猛的抬头,竟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笑着看我,不再说话,也将他190的身高压低。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一切都太突然了……
他一点也不生分的拉起我的手,不由我分说的走到操场上,和我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的话,竟一句话都没有容我问。但我也从他的话语中知道了一些信息:他叫圣,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因为住的地方和我的学校很近,便经常来这里打篮球。当然,这些日子他明显也注意到了我,那个孤单的身影。他竟也不觉得冒昧,直接道出我是否因为感情问题才踱步篮球场,我一时哑然。我们分开的时候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便无他话。只听到他若有若无的声音:“竟是她吗……”
回到寝室,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直想着圣的脸孔,总有一种顾盼生辉之感。没错,这是一种暧昧的滋味。这之后的日子,每天我们都要畅聊一番,有时也会一起出去吃吃饭看看电影,仿若真是情侣一般。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他仿佛是陽光一般,驱散着我失恋的陰影,我也越来越享受这种感觉。渐渐地,我习惯的不再想起刚这个名字,而“圣”的名字竟悄悄的印在了心里,我感觉圣也是这种感觉吧,我们谁也不说、心照不宣。
那一日,圣欢天喜地的来到我跟前,献宝一般的摊开双手,一条很漂亮的手链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些日子圣经常送我东西,所以我的脸上少了几分受宠若惊,多了些理所当然,但心里终究是甜美的。我接过手链带在手腕上,寻常一般,他静静的看着,脸上只是笑意。接下来的几天,我仍旧和圣密切的联系着,这种不温不火的关系,我们都很是受用。生活一日一日的流逝,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可是自己的身体——却变得不寻常。这几日,经常脸上是不明原因的痒,但是自己本就是敏感的肤质,所以开始也不曾关心,只是将自己常用的护肤品换了又换。有那么一段时间不是那么痒了,自觉可能是好了,可是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日清晨坐在镜子前,镜子里那张恐怖的面孔——脸上所有的皮都微微的浮起,但也能依稀看到有的地方皮肤已经爆裂。我害怕急了,生怕吵醒寝室室友。我慌慌张张的打电话给圣,是的,我能想起的只剩下圣了。圣接到我的电话,二话不说打的来到我寝室楼下。看到他的那一刻,我飞身向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仿佛要哭尽我的所有害怕和委屈。圣只是轻轻的抚着我的后背,淡淡的说着:“没关系的,可能只是一般的过敏,我去药房给你买药,你先到我家里呆着吧。不然让别人看到,恐怕会怕的吧。”我心里一阵感激,一方面感激圣的收留,更多的是他为我的考虑,我几乎没有考虑很多,就答应了圣的提议。圣把我带到他家,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圣的家,真的是第一次。每次我提出想来他这里看一看的时候,他都开口拒绝,我问他原因,他也是支支吾吾不愿解释。其实,作为一个单身的男人来讲,圣的屋子算是很整洁了,没有散落一地的衣物,没有倒下一地的酒瓶,没有驱之不散的烟味,真的很不错。我默默的观察着圣的屋子,仔细到每一个角落,我希望能跟多的了解这个我爱的男人。圣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除了电视、床、空调等一些必要的东西,几乎没有其他。我倒是不泄气,仍旧在他的屋子里逡巡着,目光便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一本相册上。这相册放的并不显眼,但是从它被磨出的痕迹来看,他的所有者一定是经常拿出来摸索的。我好奇的打开来看,那照片上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甜甜的笑着,与世无争的模样。我还想继续看时门把手处悉悉索索的声音,该是圣回来了。我不漏痕迹的将相册放回原处,生怕圣因为我私自看了他的相册而发怒,对,我是爱圣的。
圣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卷纱布、几盒药。我不容我说话,作势要给我涂药。一瞬间,我竟感受不到他的丝毫温存,有的竟是一种急切。但是圣开心就好,我也不反抗,任由圣将我的脸包裹起来。刚包上的时候还有点闷闷的,不过,过了一会儿自己的一时便不知怎么就模糊起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不只是第几日,只觉得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我昏昏沉沉的走到化妆镜前,想整理一下自己的面容,可是,我看到了什么!镜子里,一张我完全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我动镜子里的人也动,我害怕极了,我大声呼喊着圣的名字,可是半天也没有回应。我冷静下来,环视了周围,这是圣的屋子。我搜索者一切能作为解释的物品,目光就落在了那本相册上。我打开了相册细细的看着,不仅冷笑一声,我如今的面容可不就是这照片里的人吗?可这又是为什么呢!我愤怒、悲伤,这一切都是因为圣!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上面赫然写着:我最爱的——敏!敏?这个人是谁,我瞬间感觉晕眩,一股热血从口中喷出。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开门声,不用说,屋子的主人回来了。圣打开房门,看到苏醒了的我,眼里没有一丝异样,而是悉心的帮我擦去了嘴角的血渍。我不解和怨恨的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开口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是的,之后他给我讲了他和这女孩儿的爱情、女孩儿的死亡以及他的痛心。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找上了我——这和那女孩别无二致的身材。可是我终究不明白,我的模样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蹲身下来,解下我手腕上手链,砸开那手链的封口处,一直蛊虫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他的母亲是苗疆的一名医者,不过行医的方式和我们不同,而是以蛊行医。所以他从小就熟知各种蛊的习性、用法。后来,他也和母亲一同以蛊医人。当时他就知道有一种蛊可以由于使用者的执念改变被使用者的面容,不过他也没想到此生会用得到。
他的面容依旧含笑,可在我看来也更加冰冷。他静静的在我耳边:“你不是很爱我吗?只要你做她,我们永远在一起……”我惊恐却也无奈……
我叫馨。不,我现在叫敏,我和圣生活在一起。馨吗?是个不存在的人吧……另:月蓉长篇连载作品:《蛊夫》在线阅读:http:///daoshi/1224/
梨花蕊里的魂灵
我大学毕业留在某大城市a城工作。春天,正值梨花开际,不知怎地,我非常想家,想念家里的老妈老爸,姐姐妹妹,还有那颗如若伞盖的大梨树。
那时候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跟单位请假并不难,我请了半个月假,回了老家。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我回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高兴得很,更不用说老爸老妈。家里一切都好快乐,好温馨。
老妈给我烙了几张我最爱吃的酸菜馅的馅饼,我本来可以一连气吃五张。但是一边吃着,小妹在旁说道:“哥,我的小朋友死了!”。当然了,我妹还小,还不满八岁,她是超生的,一个多余儿,所以我们叫她“小多鱼儿”。小多余鱼儿虽不谙世事,但也不会乱说,我吓了一跳。问她:“多鱼儿,你不许乱说啊!谁死了?”,她答:“后院的小丽。”,我于是吃不下去了。
半夜,我起来方便后,竟不知为什么,迷迷糊糊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大梨树下。满树梨花如雪,天空中一弯浅月,我忽听有人说话的声音,细细杂杂的听不清楚。声音仿佛来自梨花树上,我不禁纳闷,夜半三更,怎能有人在此,于是好奇心甚浓。我一个大小伙子,不怕这个那个,不禁竖起耳朵细听。
“小丽,你为什么死的?”很奇怪的细声,一听不是来自人类,我暂且还听不出是何方神圣。
“黑牡丹,我吃了两根有毒的甜秆儿(甜秆儿:一种甜的高粱杆,可吃,类似甘蔗),很快就腹疼拉血,没到医院就断了气,到了医院,大夫说我中了毒,患了中毒性痢疾。”
“黑牡丹,你怎么死的?”
“小丽,我是一群野蜜蜂的皇后,老死的。虽然我叫黑牡丹,那是因为我硕大无比,又颜色黑亮,其实我活着时候最喜欢梨花,我悠悠荡荡的四处转悠,看到了这梨树这么大,梨花这么美,就在这住下了。”
我听得明白,这种怪声原来是野蜜蜂皇后的说话声。
“那我叫你阿姨,以后请多关照”小丽说,我听见小丽的声音不太像活着的时候了,有些狡黠的成分在里面,语气更显江湖本色,像个陰陽怪气的小大人。
“小丽,这梨花蕊里还不知藏着多少魂灵呢,你的伴儿可不仅仅是我自己”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吹来,满树梨花都簌簌动起,仿佛千万生灵在说着话。我不禁有些寒毛倒竖,但我还是决定继续听下去。
“噢,这么多啊!好玩,好玩!”小丽笑道。
“小丽,这里可不像人间,更不像地狱,这里就是自由王国呀!魂灵,是最自由的,没人会欺负你,也不需要吃食,自由自在!”
“噢,是啊,想起我的真魂已经投胎转世了,我倒也不想她,现在多自在呀!”小丽说。
“小丽,慢慢地我们也会消失了!”黑蜜蜂的皇后毫无伤感地说道。
“是呀,是呀,那好,那好哇!”小丽的声音像要飘起来一般地轻。
我在树下又站了一会,她们不再说话,夜很静,我感觉到她们是像梨花蕊里那万千魂灵一样睡着了。我抬头看看满树梨花依然如雪,天空中一弯月明,微风轻过,梨花就像摇篮摇着,载着魂灵们的甜梦……
【后记】
后来我从老妈处知道,小丽果真是吃了头年秋天剩下的有毒的甜杆儿,患了中毒性痢疾而死的。但是我没有对家人讲梨树下听到的故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只是敲敲门
鬼只存在于月朗星稀之夜晚。这几天女生若微每到夜晚便吓得睡不着觉,因为每到深更半夜,大家都熟睡之时,她便听到一种敲门声。
第一夜,本已熟睡的她被这种声音弄醒了。迷朦之际,毛骨悚然。她的心砰砰直跳,保持原有的睡姿一动都不敢动,她听见的这种敲门声很特别。仿佛,不对,不是仿佛,而是千真万确,那是飘过来的一种声音,由远及近,悠然空洞,却又掷地有声。她一动不动地听着,周围都是女生们的细微而均匀的睡熟了的呼吸声,这表明似乎只有她一人醒着,一人陷入了这种惶恐。不一会,这种声音又飘了出来,只是由近至远,飘到了隔壁,如出一辙,悠然空洞,却又掷地有声,只是这种声音真的很弱,要不怎么大家都听不见呢!
若微突然联想到了鬼,这是鬼的声音,没错,这是鬼的声音,心里这样想,心快提到了嗓子眼了,还是一动都不敢动。继续飘着——这种鬼魅之音,到了隔壁之隔壁,“笃、笃、笃”……然后飘远了,再也听不到。夜还是死一般静,若微双手抱臂,蜷成一团,不敢睡,一直到天亮。
若微是个内向低调的女生,性格又敏感纤细,她不是很合群,但是她有着几个闺蜜。若微早上起来,也不吭声,她细心观察同舍的一大帮女孩,这是一个大的寝室,有共二十名女孩,这是四楼,四楼都是这样的大舍。她发现大家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个人提起昨夜的声音。若薇心想,莫不是我听错了?我神经衰弱了吧!看着大好的陽光照着诺大的屋子,姑娘们都乐呵呵的,若微不再害怕,她认为昨夜的鬼魅之音是自己的幻觉。自己是干嘛的呀,还怕这个,哪有的事儿啊!这里可是卫生学校,解剖死人都是常有的事,谁怕什么鬼啊!
第二夜已悄然来临。若微并不害怕,好好睡吧,世界上没有鬼,她安慰自己。并且很快睡熟了。
只是夜半时分,她同样又被那种敲门声惊醒了,完全一样,与昨夜如出一辙。害怕的样子都与昨夜相同,只是惊吓度又深了几分。
晨光依旧灿烂,到了早上,若微就胆大了起来,只是还是没有人谈起夜半敲门声。若微来了倔劲,我不怕,看今晚怎样。
第三夜如约而至,若微竖起耳朵,一副大义凛然的心态,可是每次那声音估计都是一两点钟才会飘来,自己倒是困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彷佛是睡梦之中,又飘来了那种已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悠然空洞,“笃、笃、笃”,若微又一次被惊醒了。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看是不是在做梦,好疼啊,果真不是在做梦,寒毛倒竖,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竖起耳朵听,那声音飘着在隔壁,在隔壁之隔壁响起,然后飘远,再也听不见。
若微同样双手抱臂,蜷着身体:“妈妈,我好害怕……”,若薇吓得哭了,但她没有出声,只是流泪。
终于又盼到了早上,这次她不能再沉默。她大声问:“你们听见敲门声了么?”有人回答:“什么时候啊?”
若微说:“半夜,半夜你们听见敲门声了么?”
“没有”大家都平淡地说,然后各忙各的。刷牙、洗脸,早晨是最忙的时候,一会还要去出早操呢!没人关注她。
若薇很想大哭一场,真的好害怕啊!她不能再硬挺了,走到闺蜜英的身边,小声说:“英,我,我遇到鬼了,每天半夜鬼都会来敲门。”说着,眼泪围着眼圈打转。英是个人如其名的女孩,有些个英气,她一一细问怎么回事,说道:“我去、真是害怕,但是今晚我陪你睡!别怕了,噢!”
第四晚,两个女孩在同一床上,互相仗胆。英的眼睛瞪得老大,这气氛又把若薇吓得够呛。“英,总是这样瞪着眼睛是等不到的,那天我就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看咱俩还是闭上眼睛吧!”
其实英子最是个神经兮兮的女孩,她的英气完全是假的。她闭上眼,攥紧若薇的手,“好,我不怕,咱俩睡觉吧,有我,什么都不敢来!”,她说着,其实未免胆战心惊。
不知怎么,两个女孩清晨被陽光照醒,竟然一宿无事。
这夜半敲门声是哪来的?
这是俊朗的乔乔惹的一点小麻烦。生前乔乔长得太帅了,白净的脸庞,俊朗秀气,眼神清澈,眉宇间透着陽光。可现在他是鬼,不折不扣的游鬼。他经常得擦拭头面部的鲜血,虽然那已不是鲜血,而是鲜血的象征,一切都是象征,可是对他来讲却必须存在,这就是鬼的生活。
乔乔为什会死?为什会自杀,为什么会从这里的五楼跳下去?乔乔其实连自己也并没有做好自杀的准备,却那么纵身一跳。
事情很简单,他疯狂地用斧头砍自己的女朋友,看她倒在血泊之中,他便纵身一跳……
那是多么疯狂的一日,那一日发生了很多很多,也结束了很多很多,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那是一个周末,同学大都会前一天晚就回家的,同学们都住得近。只有他和她,乔乔和他的女朋友林菁肯定不会回家,因为全班只有他俩是外地生。这里是一座小城,他俩的家却是一座非常知名的海滨城市,之所以来这里念书,是因为,箐学习不好,数理化几乎考零分,怎么学都一塌糊涂,于是初中毕业就到这所卫校读口腔科。而乔乔是为了追随箐才来的,乔乔本身学习也不怎么样,他父母溺爱他,怎么样都行,反正将来教他经营自家公司。这乔乔原来是富家的小公子,却单单爱上了箐。箐生在一般家庭,父母都是职员,独生女,也是掌上明珠,箐最大的资本就是漂亮。
但是箐的性格很复杂,她看起来单纯可爱,开朗,一笑跟银铃似的,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箐的性格复杂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谁都看不出来。她从没答应过要做乔的女朋友,可是却又跟乔很要好,总是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乔很自恋,总以为箐是爱他的,他以为箐只是小,当然不会像大人那样谈恋爱。
昨晚还在一块玩耍,一起吃饭。今早起来,已是很晚了,乔起来洗簌完毕,就去找箐。这儿的女生宿舍一到周末管理很松,他随便就可进出。他到了箐的宿舍门口,轻轻一推门,门没锁,他知道昨晚只有箐一个人在宿舍,其余的同学都回家过端午节去了,悄悄走进想吓唬她,逗她玩。于是蹑手蹑脚走过去,到了床边眼都傻了,眼前一幕让他惊呆了,随后是气血上涌,目不忍睹,回头跑了出来。
原来他心目中那么纯洁的女生,他心爱的女生竟然与又黑又矮的军搂抱在一起,正在接吻。他走进身边,竟也不知,可见情深几许。
他连她的手都没有拉过一下,而她竟然狂放如此。想到此,他的脑筋都快爆开了。在自己的寝室气得来回走,听见斜对门像是有声音,那是军的寝室,他几个箭步窜了过去,军刚进屋。乔拽起他的衣领,就抽了两个嘴巴,军有准备,其实乔跑出来时,他和箐就听到了。军愿意挨这打,一声不吭,乔见他不还手,也就停住了。
“你这个混蛋,你,你是不是一宿都住在她那了?”乔质问军。
“是的”军老实地回答。
乔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他完全糊涂了。因为辉与军实在是不搭,在此之前也从未看他俩有什么过多的来往。军是个农村大夫之子,性格孤傲,很不合群,黑不溜秋的,个子不高,倔得像头驴,漂亮开朗的箐怎么跟他这样了呢?
“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吗?”乔问。
“兄弟,你听哥说,她缠着我,缠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不明白么,我也是个男的,我不爱她,也不会跟再她相处下去,我跟她都说好了。你知道我爱的人是谁,是小静,但我也不会跟小静相处。我这辈子不会找漂亮的女生结婚的。漂亮的女生守不住,我爸说了,丑妻近地家中宝。兄弟,这次实在是没禁住诱惑,以后哥不会再理她,你放心。你现在打我吧,再打我,我知道自己不对。”军说这话时,流露出一种哀伤,一种诚实。一种倔强。
乔本来对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生不屑一顾,现在看他说这话不像个同龄人说的话,明白他的确是个另类,看看他幽深的眼神,不知怎地,不想再理他,也不想再怪他。而且明白他不是个撒谎的人,这一来,把气完全都怪在箐头上。
他走出去,到后面的农贸市场,买了把斧头,藏在背心里,别在裤带上。就去找箐。
箐的门依然没有锁,他推开门,箐正站在窗前向外凝望。乔几步冲了过去,看她像没事人似地正看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卑贱呢,气得要命。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乔质问她。
“既然你已经看见了,我就告诉你,我爱他,一看见他,我就爱上他了,他就是我今生最爱的人!你就死了心吧!我从来也没说我爱你,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箐平静而且没有一点内疚地说出这些话。
“可他说,他不爱你,是你缠着他,以后他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乔说这些,是想得到某种安慰,他希望她说不是这样的,是军诱骗她的,那么自己也可以原谅她。
可是,箐答道:“在不在一起无所谓,关键是我爱他。”
“你”“你,你这个白痴女!你,我哪不好了?你竟然这么对我?”乔面对突如其来的感情变故几乎要疯狂了,他吼道。
“你不要以为我也和别的女孩子一样,我不爱钱,你懂不懂,你还长着一副小白脸,我不喜欢!”箐竟然轻蔑地娓娓道来。
乔本来买来斧头也是一时来气,不知怎么好而为之,回来的路上,他认为自己最终不会用上它,他认为箐一定会向他哭诉,是自己一时糊涂,她还是爱他的。
可没想到箐竟然这么无情,无缘无故地跟他翻脸。他扑过去,抱紧她的头,他也要吻她,“你不是愿意让人家吻你嘛!”嘴里还说出这句话,箐听了这话,誓死抵抗,还说:“你无耻!”
乔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抽出那把斧头就砍向她的头,箐用手抱住头,手腕也被砍了一斧。乔又砍了好几下,都是砍在辉的头顶,他下意识地不砍她的脸。箐喊了几声,倒在血泊之中了,乔扔了斧头纵身跳下五楼。
一声沉重的响声回荡在校园……
乔死了。箐被救了,经过植皮等等的手术,箐经过一年的时间竟然完全恢复了健康,她又重返校园了。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箐依旧活泼。
乔却从此变成了鬼,自杀的鬼连阎王爷都是不收的,他每日游荡。他不再爱她,也不恨她,他知道差一点,她就会被自己砍死了,是自己亏欠她的,幸好她已康复,要不然自己即使死也补偿不了啊!
他游荡,有一次去箐的梦里走走。但是他不忘了擦净头面上的血,他不会吓她的,他就是想看看箐现在对他恨不恨。他像往日一样,穿着名牌的运动装,运动鞋,对自己外表很满意,然后他走进她的梦里。
梦里,箐向他微笑,很纯洁,他终于明白,那是友情。相逢一笑泯恩仇,乔再也不会去打扰箐了……
但是这里是他的家,他四处游荡之后还会回来。他现在大多时间都是在庙里听经,他很虔诚,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早修正果,早登极乐。
可是那几天快到了自己的二周年祭,俊朗的乔乔毕竟还是个孩子,他闷不住了,跑到宿舍楼上,不管哪个舍,挨屋敲敲门……
他只是嬉戏,他好孤单,没有坏意。
去了三天,便不再去。决意好好修行。
为什么单单只有若微听到了鬼魅之声?
若微太敏感,又善良,也是一种缘吧!
此后若微再未听见夜半敲门声,和英子相伴住了几宿,也就忘了此事。
【后记】
那俊朗的乔乔天天听经,日夜修行,佛法精进,终于在三周年祭功德圆满,回归西天极乐世界。
毒蜘蛛的爱
毒蜘蛛,我权且叫他一点红。他不知自己从哪来的,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他的生活环境是一个三口之家,“这么干净的房间,我从哪里来?”——一点红常常想起这个自己也不解的问题。
主人的家,是普普通通的中国式家庭,一点红不愿离开这里,他常常游逛,去很远的地方也是毫不费力,但他还是以这里为家。从每个窗棂的缝隙来回穿过对他来讲都是家常便饭。虽然主人从不知道他自命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主人也从没见过他,连影子都未见过。
主人一上班,这里就是他的天下了。他从床下大摇大摆地爬出来,不再贼头贼脑,首先他得去照镜子,自从暗恋上了女主人,他整日烦闷不堪,堪比少年维特。到了镜前,自己还得吐丝,爬到丝上,才能照到自己的尊容。
自卑啊,这叫什么样子。爪子,他很讨厌它们,八条,太多了。后背上的一点红,证明他是有毒的,从前他最引以为自豪的那一点红。他的头胸,他的腹部都证明他很雄壮,颜色乌黑。
虽然在蜘蛛界,自己是个浪子,名人,帅哥,但是现在他的暗恋令他自卑至极。
那天他喝了点酒,当然是趁着女主人暂时离开那么一小会,他便嗖地爬到茶几上,吸了几口洒在茶几上的琼浆,再嗖地爬回到沙发下面。醉了,憋闷得慌,撇下自己的梦中情人,到外面瞎逛。已是傍晚时分,公园里的蚊子好多,他顺便又饱餐了一顿。
遇上了同类们,都跟他点头哈腰,名蛛嘛!有一位女的(当然是蜘蛛),一定是觉得她自己很漂亮,肥头大耳,跟他献媚。要是别天,他根本不屑一顾,想骗我,没门,他知道女蜘蛛们的把戏,骗了自己的身,还会一口把自己吞下。可是今天,都说酒后乱性,是真的呀。他晕晕乎乎的,差点上了女蜘蛛的贼船,刚要怎么怎么(此处省略几字),脑里突然浮现出女主人的模样,善良白皙的长发美女,天哪!他迅速收起了可恶的发了情的爪子,逃之夭夭了。
照着镜子,心想:吐一根丝,照照镜子,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人类,就在我身边,却是咫尺天涯啊!别说她是个美女,就是个泼妇见了他,也会“妈呀”一声吓个半死,然后追着把他打死。
唉,女人就是可爱。女蜘蛛就是坏。我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儿,托成了男蜘蛛。一点红想着,不再照镜子,爬到了女主人床上。这是每天的第二件事,他躺在这儿,得享受享受女主人的馨香和余温。
他可是个有道德的、善良的主儿,他从未趁女主人熟睡时来欺负她,他只在暗夜里,爬到床头柜上,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梦中情人。梦中情人正在梦中,他这么望着也觉甜蜜。最可恶的是,每每此时,讨厌的男主人一翻身却把他那大破手放在了女主人那最美妙的地方。这时,他恨不得去咬死他。
但是道德感,让他没有那么做,他知道自己如果是人类那也是个小三而已,别怪那位大叔罢。想到此,垂首顿足,不忍再看了,准会出去夜行。
短暂地享受一会女主人的软床,便在家里四处巡视,犹如一个保安。不管见到何种昆虫,一口咬定,不在话下,何须结网。这时候最威风,心里也很不服气,如果是人,我也是个英雄,说不定她会爱上我,管不管小三不小三的,总之我也会爱她一次就可以死(看来蜘蛛的本性还是难移的)。
话说这天上午,天气陰郁,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女主人偷懒未去上班,坐在床上电脑之前上网。一点红贼头贼脑地顺着墙从床下溜出来,离床沿很近,以防万一,万一女主人一回头,他马上就可以溜回去。
他盯着女主人看,女主人只穿一件吊带真丝睡裙。他所在的位置正好看见她的斜着的侧身,头发蓬松地束起,露出最能诱惑他的肩膀。那肩膀无比地圆润,白皙粉嫩,丝质的睡裙也正符合他蜘蛛的喜好,朦朦胧显露出她的曲线。那个可恶的男主人最喜欢的那个小小的峰,当然也是他的最爱。
想到此处,想起自己每过几个晚上就要受到的最大的折磨,那就是男主人和女主人在这床上所做的那种事,折磨得他快要崩溃了。甚至有一次要放弃自己的这无望的暗恋,到大自然去找同伴吧,可是一看到无比自恋的女蜘蛛,他就要吐,这些自私的奇丑无比的家伙,他实在是无法爱她们。
自己的这个梦中情人总是近在咫尺,可是却远若天涯。这娇嫩的人儿,怎么会这么多情,她有时候竟然也会像女蜘蛛对他那样主动地投怀送抱给她的那破男人。
他盯着看她,外面的雨声缠绵淅沥,突然她动了,他吓得嗖地溜回黑暗里。
他听着她轻轻的脚步声,心砰砰地跳。不一会,她便又安静地坐回电脑前,并打开了音响,边上网边听歌儿,音量适中,音乐更加深了一点红大侠的情欲。他又溜了出来,继续。
一股咖啡的香味,令他眩晕,他摇摇头,定定神。梦中情人在喝咖啡,肩膀那么美丽,腰身那么纤细,那小峰一伏一伏地,音乐声,咖啡香那么令他迷醉,那可人儿端起咖啡浅浅地喝了一口。
一点红完全忍受不了了,他头脑一热,什么都没来得及考虑,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大侠风范,他箭一样冲了过去,在她心爱的人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下(注意,在这么销魂的时刻他还是有意识的、替她考虑的),然后他跳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逃。
然而这么轻轻的一咬,也让她中了毒,疼得昏了过去。
一点红正藏在床下,回味这刚才的一口。销魂哪!
可是他久久听不见女主人的动静,心中惦记,只露出一头,这么一看,才知道原来梦中情人竟然被自己害得晕倒了。
红大侠急火攻心,嗖的窜了过去。他懂得。他赶紧吐丝,一圈一圈地覆盖在她肩膀上的红肿处,这是以毒攻毒。
然后他爬到她的面前,第一次大白天离得这么近看她,她好美,好美......
最后他跳到她的肩膀那处他的吻痕上,丝就像他的床,他自杀了,躺在他自己做的爱床上,背上的一点红依然醒目。他明白,他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解药,一会儿,心爱的人就会醒来......
百年吊死鬼
我和男友阿浩吵架了,其实原因怨我。他做足了功课,鲜花钻戒,王子一样跪在我面前,举起了手中的戒指,可是我没接,他的脸当时就黑了。不是生气,是很伤心地对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一直觉得你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我等,等了这么多年,可是你始终是这个样子,整天对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对我……”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冲出了房门。
每次他都会追出来的,可这一次他没有。我在窗户边偷瞧了一眼他,他悠闲地坐在了沙发上,我很气,一口气跑到了河边,蹲在一棵百年老树下伤心地哭泣。
这时一位穿着很破的大嫂走到我面前问我:“大妹子你哭啥呀?”
我瞧了她一眼,背过身子不想理她,可她继续追问我:“遇见啥难事了吧?和我聊聊也好帮你排解排解。”
我瞪了她一眼,而她不但不恼还拿出了面巾纸递给了我,我抽咽地说了声:“谢谢!”
“谢啥呀!谁还能没点难处,我看大妹子你穿着不错,想来不是为了金钱苦恼,看你这年纪一定是为情伤心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他想结婚,我不想……哎!”
她愣愣地瞧着我问:“你为啥不想结婚呀?不会是那有毛病吧?”说完她上下打量着我。我被大嫂弄的哭笑不得,她怎么能解释我此时的心情?
她瞧我的样子,像是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道:“想自由是吧?不想被婚姻约束对不对?”
我连忙点点头说:“大嫂的观念挺开放的,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到我心里去了。”
她闷哼了一声道:“都是听人说的,我可不理解,要说这婚姻不好在于有没有遇见个知冷知热的人。”说完她的神情变得极为伤感。我猜她一定是深有感触,问道:“大嫂难道是有过不幸的婚姻?”
她撸起胳膊,胳膊上一块块青紫。她说:“我男人打的。”我吃惊地问:“他打你,你不会找妇联,在不就报警。”
她放下袖子回答:“他是我男人我怎么能把他送进牢里。”说完她伤心的看着远方,样子竟然有几分沧桑。
“他打你,你还在乎他?”我很难理解。
她笑笑说:“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这么伤心,是打算和他分手了。”
一提分手,我的心被狠狠地楸了一下,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大嫂见我难过,从兜里拿出一根绳索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我向圈里看去,看见我和阿浩的婚礼。婚后我们很开心,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比单身时更幸福,他对我的爱表现得淋淋尽致,不让我做饭,不让我洗衣服,只要他在家,家务他都包了,把我就像公主一被他伺候着,看着看着我看见他因为给去给我买吃的,被一辆汽车撞飞,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救了。
我大哭着向他扑了过去,我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了,我的脖子被套进了绳索里,我挣扎着向上看去,绳索的另一头抓在大嫂的手里,此时她的样子全变了,舌头伸出老长,面色苍白如纸,嘴里念叨着说:“大妹子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我都在这里等了一百年了,要是再找不到替身,我就永远不能投胎了。”
我的脖子被套牢,我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她把我挂在大树叉子上。
“小静……小静……“远远传来阿浩的呼唤声,我的眼里流出了绝望的泪水,心里后悔不该和他闹别扭,一想到他看见我的尸体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就心如刀绞。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只求能有力气见阿浩最后一面。想告诉他我爱他,想要嫁给他,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已经没了力气挣扎……
绳索就在一瞬间松开了,我跌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大嫂拿着手里的绳索叹了口气说:“你是我放走的第一百个人了,本想这次狠狠心,可是我真的不想利用你们的伤感,把你带进死亡中,唉!年轻人活就好好活着吧!别像我这样,等死了之后,才知道能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事。”
我刚想说话,阿浩就跑了过来。见我脖子上有道勒痕,紧张得不得了。我却一把抱住他,再也不肯撒开。
回去后不久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位大嫂来向我辞行,她说老天见她不忍伤害别人换自己投胎的机会,如今她虽然不能投胎了,可老天把她接去做神仙,她很开心,特此来向我辞行。
我听了也很高兴,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的。
河灯告状
农历七月十五民间称为“鬼节”,“鬼节”是陰间最大的节日,冥府要举行隆重庆典,到处张灯结彩,载歌载舞。在这个“节日”阎君也格外施恩,规定凡在江河中溺死的鬼只要能弄到一只花灯为陰城“鬼节”增添光彩,便令其转生为人。临河靠水的村庄人们涉水过江河失足,或渡船摆渡行人偶遇风浪,难免发生淹死人的事。据说在江河中溺死的鬼必须抓到“替身”才能转生。这样一代一代地抓“替死鬼”,江河中淹死人的事也就不断发生。由于“鬼节”阎君的恩典,在人间便有了“鬼节”放河灯的习俗。每到“鬼节”这天的夜晚,人们将精心制做的彩灯固定在木板上,点上蜡烛放到江河中任其漂流,让溺死鬼抓住献给阎君以便转世。这样,就减少了一个人去做“替死鬼”。放河灯就成了既有益于鬼又有益于人的善事。
临河县城外有一条大河叫猪龙河,每年的“鬼节”之夜都举办盛大的放河灯的活动。这年“鬼节”的晚上,猪龙河上放河灯的场面很隆重,河岸上站满了观看放河灯的人群,连知县秦正元也带着三班衙役前来观看。放河灯开始,几个小伙子先把打头的第一只河灯放入河中心。这是一只做工精巧别致的“八宝灯”,灯笼用高粱秸秆、竹篦做骨架,外面的白纸上贴着雕刻精美的花鸟图案,非常美观。接下来五颜六色的河灯一个连一个地放进河中,上百只河灯顺水而下,灯光灯影映在水中流光溢彩,宛若长长的火龙在水中移动,迷幻动人。一颗颗流星似的河灯渐渐远去,前头的已经到了拐弯的山头处,后面的还刚刚放进河中。就在这时候,只见那打头的“八宝灯”离开了水面,缓缓地上了河岸,转眼之间就不见了……河岸上的人们便欢呼跳跃起来——一个淹死鬼抓到了河灯,他可以转生了……
直到深夜一只只河灯在河流拐弯处消失,观看的人群才渐渐地散去。
秦知县和众衙役回到县衙时,猛然瞧见门口上竟悬挂着一只红灯笼,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只“河灯”!秦知县大感恼火,是哪个大胆的狂徒竟敢公然诅咒本县?把送给鬼的河灯送给我,这不是把我这个七品知县当成“鬼”了?心想,非要查出搞恶作剧的狂徒打他一百屁股板子!
秦知县命衙役摘下河灯带回书房,独自坐在太师椅上两眼紧密地盯着面前的河灯,他怎么看怎么像最先放进河中的那只“八宝”灯!秦知县感到很蹊跷,当时人们都看得清楚,那“八宝”河灯已被“溺死鬼”抓走了,为什么又挂在县衙门口呢?秦知县又把“八宝灯”从外到内仔细看了一遍,这一看不打紧,竟使他辗转反侧一夜未能入睡……
第二天,秦知县和几名衙役换上便装来到城关南门外,经过打听来到一个名叫孙起的人的住处。秦知县让衙役上前叩门,从里面走出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女人模样标致却一身缟素。秦知县上前施礼道:“请问这里可是孙起的家?在下是孙起的朋友,路过此地特来拜访……”女人低首敛眉轻叹一声说:“这位大哥晚来了一步,我丈夫孙起五天前起大早外出,过城南猪龙河时不慎趟进深水处溺水而死……”秦知县现出一脸惊愕道:“孙兄弟遭此不幸,我与孙起朋友一场理当到坟前一祭,待我备些香烛纸钱,然后请夫人领我前往墓地……”
秦知县辞别女人一直回了县衙,当即吩咐衙役马上将孙起的女人传来……
衙役们不敢怠慢,不到一个时辰便把孙起的女人带至大堂。女人跪倒在堂前道:“不知大老爷传来民妇有何教训……”秦知县道:“你可是孙起之妻吗?快将姓名报上来!”女人回道:“民妇姓王名玉姣,正是孙起之妻。”秦知县道:“听说你丈夫孙起近日亡故,本县接到你丈夫朋友的一道状纸,说他的朋友孙起死因不明,求本县查清……”王玉姣叩头道:“我丈夫实是过河溺水而死,那个自称是孙起朋友的人民妇并不认识,平空无事生非分明是居心不良……”秦知县微微笑道:“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何人?”王玉姣抬头一看,立刻惊得脸色煞白——原来知县老爷正是那个自称是孙起朋友的人!王玉娇大呼冤枉哭哭啼啼地说:“民妇失去丈已是天大的不幸,不知何人告了黑状陷害我,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吧……”秦知县道:“好,为洗你的清白,本县决定马上开棺验尸……”心里有鬼的王玉娇听知县说要开棺验尸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上!
经过开棺检验,发现孙起尸体的脖颈处有绳索勒痕,在证据面前王玉娇不得不交待了与奸夫合谋害死亲夫的经过。
孙起原是河南人,因家乡遭水灾带着妻子王玉娇来到临河县城谋生,夫妻二人在南门外租房开了一个小香油坊。香油坊的隔壁是一家纸扎铺,纸扎铺掌柜黄盛名见王玉姣模样俊俏,便心生邪念。黄掌柜手艺精湛,他扎的纸人纸马车轿各种纸幡和纸灯笼很有名气,“鬼节”放进河中打头的“八宝”河灯就是他扎制的。王玉姣羡慕黄掌柜的巧手艺而且又有钱,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便勾搭成奸。后来恰好黄掌柜的女人病故,两个人就在暗中商议害要死孙起以达到成为永久夫妻的目的。有一天深夜,乘孙起熟睡之机,黄掌柜和王玉姣用绳子将孙起勒死,然后乘深夜将孙起的尸体扔进猪龙河里,说孙起起大早外出过河时淹死。由于孙起是外地人,在临河城没有家族和亲戚,便草草地埋葬了……
这桩没有任何破绽的奸杀案秦知县是怎么发现的呢?原来昨天夜里,秦知县从河边观看放河观返回时,见到县衙门口挂着那只“八宝”河灯,以为有人恶意诅咒他。后来他就想在那“八宝”河灯上找到一点可疑的痕迹,无意中却发现那河灯外面贴图案的空隙处写着一行小字:“南关外孙起申冤”……秦知县心里就犯了猜疑,这孙起是什么人?有冤情为何不到县衙递呈状?再说,这只“八宝”河灯明明被溺死鬼抓走了,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被孙起弄来挂到县衙门口呢?秦知县想了一夜,最后决定到南门外查访孙起其人。当他见到孙起的女人王玉娇时,便以孙起朋友的身份问及孙起,王玉娇说孙起已于五日前起大早过河不慎溺死,秦知县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八九——抓住“八宝”河灯的肯定是孙起的陰魂。而孙起的陰魂抓到河灯不去献给阎君求得转生却挂到县衙门口,由此可以断定那孙起是“冤死”,他想用河灯代“状”报杀身之仇……秦知县又见孙起的妻子王玉娇生得容貌俊秀,姿色可人,觉得祸患有可能就是这个女人,因而回县衙后便决定审问王玉娇……
那纸扎铺掌柜黄盛名与婬妇合谋杀人以为做得万无一失,没想到他自己亲手做的“八宝”河灯竟成了他的“勾魂灯”……
胖瘦秀才之遇鬼
从前,有一个胖秀才和一个瘦秀才一起进京赶考。胖秀才家里世代都是地主,非常有钱。拥有良田千亩,家里的佣人都有一百多号人。他从小就养尊处优,每顿饭必须要有鸡鸭鱼肉,结果吃的脑袋圆鼓鼓的,脸上都快亮的滴出油来,五官也被肥肉挤到了一起。体重足有200斤,走起路来浑身的肥肉都要跟着抖动,第一眼见他的人一定会情不自禁的咽一大口口水。瘦秀才家里很穷,父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因为得了痨病而匆匆辞世。单薄的母亲面对生活的重击没有倒下,坚强的挑起家庭的重担,在胖秀才家里做工人赚钱养家糊口。晚上回到家,还要纺纱织布拿到镇上去卖,挣了钱母亲便攒下来。等儿子到了读书的年龄,就把儿子送进学堂读书,母亲要让儿子得到最好的教书先生指导,花多少钱也愿意。希望儿子能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飞黄腾达。瘦秀才也不辜负母亲的一番心血栽培,功课非常的优秀,这给辛苦的母亲极大的安慰。寒窗苦读十年,终于到了进京赶考的时候了。母亲拿出积攒下来的盘缠交给瘦秀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身体,好好考试,她在家等他的好消息。看着母亲斑白的双鬓,爬满皱纹的脸,瘦秀才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考取状元,让母亲安享晚年。
胖秀才和瘦秀才从小在一个学堂读书,同窗十年,关系应该还不错。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胖秀才见瘦秀才衣衫朴素,且他母亲是他们家的工人,觉得这么一个穷人和他同学真是一种耻辱。而且最让他容忍不了的是,瘦秀才的成绩是全班最好的,而胖秀才整日只知道胡吃海喝,游山玩水,功课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每次胖秀才的爹骂胖秀才不争气时,总会把他和瘦秀才比,让他觉得真是烦透了。
因为是同乡,所以走的路线是一样的,京城路途遥远,一起上路好歹有个照应。胖秀才东西多,出门带了一个小书童帮他挑担子,而瘦秀才则在肩上背着简单的包袱。三人在路上走了两天后,找了路人一打听,了解到还要翻过一座大山就进入京城的范围了。不过路人指完路,神色慌张的劝他们不要过去了。这山里有吃人的鬼。如果白天走的不快,出不去的话肯定会被鬼吃掉。说完路人就走了。三人听毕,书童吓得双腿打颤都快尿裤子了,转头就想回去。熟料胖秀才说:“不要听人胡说,有些人就是神神叨叨的,怕什么?不许回去,我给你加三倍的工资。”书童一听,眼睛透出亮光,脑袋如小鸡啄米般点着。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的真不假。胖秀才早就听说京城有最好的美食,早就馋的口水直流了。况且风餐露宿两天两夜,京城就在眼前了,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呢?只有翻过这座山才能够进京赶考,瘦秀才也别无他法,他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只希望这个传说不要是真的。第三天一早,天蒙蒙亮三人开始往山里走,可是山路非常难行,无论他们怎么拼命的加快脚步向前走,也不能走出去。天渐渐黑下来了,没办法只能找个地方歇息。山里到了晚上会有野兽出没,变得十分危险。瘦秀才眼力好,看见一座破败的小庙,于是喊了胖秀才和书童一起进入庙内歇息。
进入庙内,正中间放着一个凶神恶煞般的佛像,嘴上还有两颗尖尖的獠牙泛着青色,右手上拿着把大刀笔直的站在神台上,那姿态好像随时会挥动大刀砍下人的脖子。真是可怕的神像,以前见得庙里的神像都是低眉顺眼,面目和善的,而这尊像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座庙似乎很多年都没人来过了,蜘蛛网结的厚厚的一层,到处都是灰尘。瘦秀才在庙里四处晃荡了一下,看见旁边还有一个厢房,里面有几块大木板拼在一起可以睡在上面。于是动手拼了起来,刚拼好,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小抹布擦去灰尘,正准备吃完带的干粮躺下去休息时,胖秀才带着书童进来了。他拿着一块大鸡腿,边吃边说:“这个房间我要了,你到那里休息。”说着胖秀才伸手一指,是放着可怕神像的正间。还没来得及争论,就被书童轰了出去,顺便把他的包袱也甩了出来。他包袱里的饼被丢在地上沾满灰尘,真是可恶。瘦秀才心里很生气,可是他又不愿意大动干戈,退一步海阔天空吧,胖秀才过惯了好日子,哪像他吃苦长大的。在正间有这么恐怖的神像,瘦秀才是不敢睡了,于是从包袱里拿出蜡烛点燃,开始认真的读起书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传来一股冷风,瘦秀才回头一看,啊!天啊?有个美丽的女人穿了一袭雪白的衣裙出现在他的身边,这么晚了,不会是女鬼吧?瘦秀才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往下沉,心道:“大事不好。”这女子急忙一欠身行了个礼,有礼的说道:“公子莫怕,小女子深夜来此,有事想通知公子。”瘦秀才一听这女子说话,温和有礼,声音如黄莺般清脆动听,紧张的心不再害怕。他双手抱拳,微微欠身也做了个礼,问:“敢问小姐是?”“我是个女鬼,名字叫牡丹。公子莫怕,我是来救公子的。我父亲在北京做官,两年前我前去投奔,路途经过这儿,因为天黑我住宿在这儿。没想到这儿有个恶煞,他要求我做他的夫人,我宁死不肯就被他杀了,将我的尸骨埋在庙前的那颗大树下,使我不能离开这儿。而我变成鬼之后,那恶煞还夜夜缠着我,逼我和他成婚。这儿有时也有路过的人,到了晚上两点,趁人们熟睡之际那恶煞就会出来吃人。公子,你今晚可不能睡觉,继续读书。蜡烛也要一直点到鸡叫为止,你的蜡烛应该不够吧。我这儿有一些应该够你用了。”女鬼说完,就把蜡烛放在地上。“谢小姐前来搭救。”瘦秀才十分感激的说,同时也为女鬼的遭遇而惋惜。女鬼接着说:“公子,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瘦秀才急忙说:“小姐请说。”“公子明天出发前,能不能把我的尸骨从大树下挖起来,带到京城去交给我父亲,让我得以藏入祖坟,这样我才能顺利的投胎转世。”女鬼说完,带着恳切地眼神望着瘦秀才。“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的。”瘦秀才刚说完,女鬼的脸色突然大变:“我要走了,那个恶煞好像离这越来越近了。”女鬼变成一阵烟雾消失不见了。
瘦秀才打起精神,继续读书。“喔喔握——”黎明了,雄鸡的声音响了起来。天渐渐变亮了,瘦秀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收拾好包袱站起来。抬头看了一眼神像,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泛着青色的獠牙居然变成了血红色。瘦秀才突然想起了胖秀才和书童。他急急忙忙的跑进厢房。“啊!”瘦秀才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哪里还有胖秀才和书童,只剩下两具白森森的尸骨。那个神像居然就是吃人的恶煞
昨晚多亏了那个女鬼,瘦秀才赶紧来到庙前的大树下,使出吃奶的劲儿真的挖出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他拿着骨灰盒放进包里,然后开始继续上路了。
又走了两天,瘦秀才终于来到了京城。晚上他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下来。正读书间,女鬼出来了。她真是美的无与伦比。雪白的肌肤,苗条的身姿,乌黑如瀑布的长发挽着好看的发髻,弯弯的柳叶眉,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小巧却坚挺的鼻子,红红的似樱桃般的小嘴,笑起来露出整齐的像贝壳一样的牙齿。瘦秀才有点看呆了。“公子。”女鬼轻轻的呼唤,将秀才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额?什么事啊?小姐。”秀才彬彬有礼的说道。“明天公子就要考试了,希望你能把我的骨灰盒一起带进去,实话说,我自小也读了些书,通晓四书五经,希望也能助公子一臂之力。”牡丹温柔的说道。秀才听了,点点头说:“小姐吩咐,小生我定当遵从。”
第二天,秀才把骨灰盒带在身上进入了考场。这女子确实博学多才,在考场上不仅给予秀才鼓励,还帮他分析问题的解题步骤,当然她说的话只有秀才一人听到。到了放榜的日子,秀才果然高中状元,他和牡丹都非常开心。这短短数日的相处,他们俩互相产生了情愫,但是人鬼是不能在一起的。
朝廷给秀才一个月的时间回乡探亲,一个月之后开始正式任职。不过,秀才没有回乡,而是让人捎信给母亲报喜。之后悄悄带着牡丹的骨灰盒来到一座香火很旺盛的寺庙,听人说这里有一位法术高深的大师。状元找到大师,把牡丹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大师,希望大师能帮助牡丹还陽。大师听完皱起眉头,想了很久才说道:“办法是有一个,不过有点危险。”状元一听知道有机会,他立刻说:“大师,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做,哪怕付出我的生命。只要能救回牡丹。”大师听了点点头说:“那好,你每天用刀割破手腕,滴十滴血放进骨灰盒,要滴满七七四十九天,这样就可以积聚起她的三魂七魄。我施法给牡丹造一个身体,将三魂七魄放进去就可以了。这期间牡丹不能出来,要一直待在骨灰盒里,直至重生。你割手腕的时候要格外的小心,千万不能划破血管。”
状元喜极而泣,真的可以救回牡丹,太好了。从此,状元每天照着大师的话照做,虽然很疼但是为了牡丹必须这么做。到了七七四十九天,已经成功的积聚起牡丹的三魂七魄,顺利的还陽了。而状元的手上早已被划得伤痕累累。大师被他的真心所打动,施法将状元的手腕给治好了,并且送上真挚的祝福,祝福他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状元搂着牡丹,深情的望着她,这份感情来之不易,自己一定要让牡丹幸福过完一生。后来,状元在京城做官,将母亲接过来后,带着母亲和牡丹一起找到了牡丹的父亲,正式下聘礼,明媒正娶。牡丹的父亲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女婿一表人才且才华横溢开心的老泪纵横。
从此以后,状元和牡丹过上幸福的生活。牡丹十分的孝顺,他的母亲也得以安享天年。
聊斋故事之鬼仙
长远县王璇,暴病而死,魂魄来到地府,阎王勘察生死簿,发觉王璇陽寿未尽,乃小鬼抓错了人,忙责令送她还生。
小鬼不敢怠慢,可是回到陽间一瞧,王璇尸体已经腐烂,鬼卒担心阎王怪罪,跟王璇商量“人做鬼则辛苦,鬼成仙则快乐。我让你做一名鬼仙,逍遥快活,何必做人?”王璇心想“尸体没了,做人不成,做做鬼仙也未尝不可。”于是点了点头。
鬼卒道:“离此地不远有一位正在炼丹的仙翁,已炼成金丹。我去将金丹偷来送给你服用,从此后魂魄不散,长存不死。纵横红尘,随心所欲,你愿意吗?”
王璇大喜,忙道:“愿意,愿意。”
鬼卒在前引路,至一宅院,宅院深深,仅有一仙。月光下一位仙翁,抬头望月,缓缓吐气,专神练功。一粒金丹藏在屋中。鬼卒疾步进屋把金丹一把抓在手里,命王璇张嘴。将金丹塞进她肚中。
金丹被偷,仙翁不惊又不怒,自忖金丹有了很好的归处,微笑离去。
王璇也与鬼卒分别,王璇回到家中。她丈夫刘生不知详情,非常诧异,王璇告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刘生才恍然大悟,非常欢喜。
尔后王璇在家中住下,饮食起居,一如平时。一日,刘生的朋友贾某,前来拜访,一番寒暄后,刘生就把他的妻子王璇是鬼仙的事情告诉了贾某。并且叮嘱贾某守口如瓶,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贾某点头答应。贾某对刘生说道:“我与你交情很深。如今我有危难。你的妻子王璇身怀异术,可以游走四方,你愿意说服你的妻子帮助我吗?”
刘生唯唯答应。贾某又道:“你的妻子如今乃鬼仙,神通非凡,医病不用药,且能知过去未来,她要帮助普通凡人的事情应该是易如反掌。刘生道:“放心,她绝对会做到的。”
刘生对王璇说了贾某的话,王璇侧头想了想,便答应了。过了几日,贾某约刘生夫妻结伴游山玩水。这一日一条大河横在他们眼前,刘生找来一条小船。刘生和王璇摆渡,贾某和他的小妾婉珍坐在船上。贾某一看时机已到,故意在河中心的船上身体摇晃。婉珍在旁边扶他,贾某顺势把婉珍推入水中。
他们来到山西地界,听百姓们言语中提起:此地有太行山,山中有个静月庵,他们路过静月庵,贾某看见一个酷似婉珍的女子正在静月庵门前走动。贾某做贼心虚,慌忙拉着刘生下山
王璇悄悄跟刘生说:“贾某不是一个好人。”刘生点头,回到府邸。
有一日,刘生在府邸喝茶。仆人禀报:“贾某贴身奴仆贾六求见。”
贾六见到刘生,求他带着他的妻子王璇速到贾府给贾某看病。刘生猜想贾某一定把王璇是鬼仙的事情跟贾六说了。他们来到贾府。只见贾某昏倒在床,人事不知,拉被摸手,均无反应。
王璇对刘生小声道:“贾某魂魄被勾,我这就去找回来,你随机应变。”语毕,屋中刮起一阵微风,刘生心知杜明,知道王璇已经离去,对贾某的妻子陈氏道:“贾兄虽然危急,不过还有救。陈氏问,“要用什么药材,我吩咐下人去准备。”
刘生笑道:“无需用药材,贾兄并非生病,只不过魂魄离体,我已暗中派人前去寻找,且稍待片刻,咱们去大厅中喝杯茶水,如何?”
陈氏不敢推辞,领着刘生前往大厅歇息,送上香茗。
一个时辰后,王璇成功将贾某魂魄寻回,塞入躯壳,禀报给刘生知道。刘生闻言起身对陈氏道:“贾兄病情已经痊愈,请随我入屋查看。”来到屋中,贾某仍然沉睡不醒,陈氏问道:“你不是说他病好了吗,怎么仍是昏迷不动?”
刘生道:“别急,贾兄昏迷时间过长,魂魄虽已归位,但血液尚未畅通。你且用手摸他,不出片刻,便会醒转。”
陈氏依言抚摸贾某手掌,过不大会儿,只听得一声呻吟,贾某睁开眼来。陈氏惊诧,忙问贾某事情经过。
贾某回忆道:“我在山路上游玩,忽然间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女子,跪在我前面让我救她。她后面有一个骑着骏马,挽弓搭箭的男子。男子对我说,此女乃是狐妖。你不要救她,我要打死她。男子说完就要杀死我眼前的那个女子。女子又开口让我救她。我便对那个男子说,不论此女是狐是人我给你金银买下她。
因为害怕猎人再次追杀,女子跟随我回家。回到家里,她非要做我的小妾,招致夫人你对我的怨恨。我不敢跟她相处了,就让她该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不料那个女子就是赖着不走,说我有危险,要报恩救我。想起我们夫妻恩爱,想到她赖着不走我将会失去妻子,就找了个借口,假说带她出外游玩就把她推入河水里。岂料那女子真是狐妖,昨晚我上床刚一入睡。就感觉有妖在吸我精血。我猛力挣扎,她就把我的魂魄勾走了。恰在此时,夫人你在我面前凭空出现,抚摸我的手掌,只觉得恍恍惚惚像做了一个噩梦。”
贾某病愈,刘生告辞离去。回到家中王璇对刘生说道:“你的那个朋友贾某人品不端,谎话连篇,不可深交。他说的被他救的那个女子,不是狐妖。而是他诱骗来的良家女子,他现在的妻子陈氏才是他应该提防的人妖。如果贾某诱骗良家女子的恶习不改,陈氏就会要他的命了。”
刘生点头赞成,跟王璇说:“那我们该怎么办?见死不救吗?”
王璇说:“如果我们救他过后,他知道改过自新,多做善事还可以活。如果他恶性难改,那就是自寻死路。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张生闻言,便不再言语。拿出一百两黄金赐予贾六,让他提醒贾某防备陈氏,让他更要谨慎看护贾某,贾某一旦有事就马上告诉他。谁知贾六得了这样一笔巨资,兴高采烈离去,他不但不谨慎看护贾某反而瞒着贾某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县里衙役闻讯,心想“这人穷得叮当响,此刻却身藏巨富,八成是偷来抢来的。”于是将贾六抓捕入狱,严刑拷打。贾六成日鬼混,身体早给掏空,连受了几次刑罚,便给打死了。
贾六死后,魂魄念念不忘主人贾某,四面寻找,终于在烟花柳巷找到贾某,由于此时贾某也已经做鬼。二鬼就坐在一起喝酒,贾某喝得烂醉如泥,大喊大叫,乱发酒疯,适逢刘生和王璇经过,听到声响,寻思昔日好友,做鬼还在此喧哗。不成体统,忙上前安抚,言谈中提到婉珍,贾某抓着刘生的手痛哭流涕。非常后悔把婉珍推到河里。王璇告诉贾某,婉珍那日被她所救并没有死,现在就住在离此地不远处的宅院里,婉珍被贾某推到河里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贾某的孩子。她给贾某生了一个男孩,现在母子二人的生活全靠刘生夫妻救济。贾某听罢嚎啕大哭,悔不当初。
就在这时那位仙翁从此处路过,上前查看,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上报玉帝。玉帝回复仙翁说“王璇无辜而死,做了鬼仙,妙手仁心,做了许多善事,亲口敕封她为清道使,而刘生为人亦无过错,他和婉珍还有姻缘,应当成全。至于贾某和贾六,品行邪荡,已被发配至铁围山做苦力。仙翁谨记在心,当即陪同刘生回到家中。
刘生回到家里,听从王璇嘱托。把婉珍娶到家中。把贾某和婉珍的儿子当作自己的儿子精心抚养,直至把他养大成人做了道台才撒手人寰去找王璇。
从此后,婉珍每日吃素。每晚都点燃香烛拜谢王璇鬼仙的恩德。刘生和婉珍的后辈子子孙孙,尽皆品德高尚,大富大贵。
神婆二婶
乡下的二婶要来我家,母亲说来检查身体。我笑着说:“二婶自己不就是‘神”嘛!怎么还怕生病?
母亲听了狠瞪我一眼说:“你这孩子,净胡说,到时候你二婶来了可不好这样开玩笑,她会恼的。”
我吐了吐舌头反驳道:“本来就是吗,二婶她整天神神叨叨说是能和鬼神打交道,能看邪病,自己这点小病算啥。”
“你这孩子越说越不像话。”母亲作势要打我,我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二婶来的那天,我和男友浩天约会去了。瞧他愁眉苦脸的样,我猜到他一定有了什么棘手的案子,我小心的把话题绕来绕去,最后故意不经意的问:“最近有案子棘手吧?”
“嗯!是呀!一宗强奸杀人案,十多天了还没有一点线索……”刚说到这,他突然闭嘴,然后撇了我一眼说:“又套我说案情,哼!”
我撒娇地摇着他的胳膊说:“都说了,就继续说说呗!”
浩天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别问了,你知道我们有纪律的。”
我撅嘴嘴,电影也没心思看了,他见我闷闷的只好把我送回了家。我推门进屋的时候,二婶就坐在冲着门口的沙发上,我热情的叫了声二婶,二婶拉着我夸了半天,然后看了看我身后的浩天。
她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阿静有福哇!找个一身正气的男友。”
我小声问妈妈,你告诉二婶浩天是警察了吧?
妈妈摇了摇头说:“没顾上说。”
接着二婶又说:“有正气是好,可惜我瞧你印堂发黑,最近少走夜路。”
我笑着打断二婶说:“二婶快来坐和我说说二丫她们还好吗?”然后向浩天使了个眼色,他赶紧跟我爸进了厨房,我知道他最不信算卦看吉凶之说,免得他被二婶疲劳轰炸。
接下来几天我尽量能晚回家就晚回家,回家早了也休息不好,我家现在来来往往都是外人,找二婶看病的,没想到二婶的名声这么响。
这一天傍晚我逛得实在是累了,坐车回到家。家里坐着个染着黄头发的陌生男子,赤裸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纹身,一瞧就不是好人。我进去时,他正举着胳膊给我二婶看,说是被人咬伤后,不断溃烂,怎么也不好。
二婶仔细看了看,烧了一张黄纸,把纸灰放在他的胳膊上,纸灰顿时冒起了一股白烟,惊得二婶脸色煞白。然后对这位男子说:“你回去吧!明天这个时候来,记得一定要来,不然你的命不保。”说完紧紧闭上眼睛。
男子走了之后,我刚要回卧室,二婶叫住了我说:“阿静,明天傍晚你叫你的男朋友来见我。”
我支吾着说:“二婶他未必有时间的,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说着我拨通了浩天的电话,电话响了很多声才被接起,我不等他说话先气呼呼的质问:“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突然话筒里传出一阵渗人的怪笑声,我拿着电话大声叫着:“浩天……浩天……”
二婶一把夺过了电话,脸变得灰白,抓住我的手说:“去找他。”
我见二婶神色紧张,也忍不住紧张起来。我开车,二婶坐在副驾驶上不住催促我快点,我几次开口想问她浩天有没有事,可她始终闭着眼睛,我只好专心开车。
到了浩天家的楼下,二婶先烧了一张黄纸,纸灰落在地上,她才拉着我上了楼,她没让我坐电梯,示意我爬楼梯,十四楼我是咬着牙才爬上去的,二婶倒也怪,一路小跑上来气都不喘。
浩天家的门是开着的,像是知道我们要来。
我刚要进去,被二婶拉住,她烧了张黄纸扔门里,纸灰忽的一下飞了出来,二婶拉住我急忙躲闪,然后我听见了咯咯咯的笑声,浩天一边涂着红指甲一边笑着走到门口。
我惊叫了一声“浩天!你……”
他不看我,只是盯着二婶。
二婶沉声道:“谁害你,你找谁去,害无辜的人算什么能耐?”
浩天仰天一笑,笑罢!尖着嗓子说道:“无辜的人,这些臭警察都是废物,连祸害我的败类都抓不住,你还说他是无辜的人?”
“你为什么不去找祸害你的人报仇,附在他体内有什么用?”
浩天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样子和神态都像足了女人,我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
他哭了半晌才道:“我也是没办法,那天祸害我的人从我背后抱住我,天又黑,我只咬伤了他的胳膊,没看见他的脸,我找不到他。”
二婶叹了口气说:“出来吧!万事好商量,我帮你找祸害你的人。”
浩天瞪大眼睛问:“当真?”
“决不食言。”二婶一字一珠的说道。二婶的话音刚落,一股淡淡的烟从浩天的头上冒出,浩天虚脱一样瘫倒在地上,我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在看二婶不知道她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红伞,她撑开后,又合上。帮我把浩天扶到了床上,浩天一沾床,人到是醒了。揉着头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说:“发生了什么,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他茫然地摇摇头。
二婶说:“他不知道是正常的,这样我先回去,你陪着浩天,明天傍晚记得一定要回家。”
那晚我睡在了浩天家里,一夜无话。
第二天浩天去上班,我坚持要陪他一起去,晚上下班后,我把他拉到了我们家。一进屋二婶就让我们躲在柜门里,不容我们细问。
我们刚躲好,门铃就响了,我趴在柜门的缝里看见是昨天傍晚来的那个男人。他一进屋就跪在了二婶的面前说:“大师……救救我,救救我。”二婶抓起了他的胳膊,见他的胳膊已经烂到了骨头,她缓缓地说:“和你说说这是怎么咬的,记住不能说谎话,不然我帮不了你。”
他想了很半天才说:“那天我喝很多酒,喝到很晚才回家,在路上我整个人醉醺醺的,正巧一个女人路过我身边,不知道是发酒疯还是太久没女人了,竟然从背后抱住了她,那姑娘大声呼喊,可惜路上没有行人,就这样我把姑娘拖进马路边的树林里强暴,完事后我想跑,谁知道那女的死死抓住我的衣服,我回手扇她,她就在我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当时我又气又急,就掐死了她。”
二婶还没等说话,她身边的红雨伞突然动了动,二婶大喝一声道:“别……有警察治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男人突然双手抓住脖子,满地打滚,二婶双手合十拿出一道符随手贴在男人的身上,只听一个女人声音愤怒大吼:“为什么不让我亲手杀了他,我恨我恨……”
二婶没说话,拉开了柜门说:“浩天这个男人就交给你了。”
浩天掏出手铐铐在他的手上,报了警。
二婶这才松了口气冲着红雨伞说道:“你要自己报仇你的魂魄就会变成恶鬼,永远也无法投胎,还有接受地狱之苦,不值得。现在我把他交给警察,你可以安心的去了。”说着二婶取出一道符贴在红雨伞上。
一股烟从红雨伞里冒出来,渐渐变成了人形,她冲着二婶里说:“大婶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万劫不复了,看着他被抓,我的心愿已了,这就去鬼门关报道了……”
她的话音未落屋里无端起了一阵陰风,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而二婶像是虚脱一样摊在沙发上,汗如雨下。
我赶忙给她倒了杯热茶,她喝了一口才缓过一口气。
怪谈之困宅
你知不知道,有些宅子,是被诅咒的。
我的女友七七看中一家店面,但又犹豫不决,所以来找我,让我帮她拿个主意。我们一起去看那小店的模样,它坐落在这座城市最有情调的街道上,这里是酒吧,私人厨房,文化中心的聚集地,街道不宽,人行道只够一人行走,而道路两边种满樱花树,是个想让人流连的地方。她说她想在这里开家花店,而她看中的店面旁边,恰有一座教堂。
这个位置要说极好,我点点头:“你若在这里开店,那我下午就时常来坐坐。”
她的花店很快开门营业,我在一个下午从公司偷溜出来去她那里闲坐,却发现她愁眉不展,一副快哭了的模样:“都开业这么久了,没有人来买过花。”
这是让我出乎意料的,花店靠着教堂,往来情侣路过,男生顺手买上一束送给女朋友,合乎常理,更何况对面是餐馆和酒吧,饭前酒后挑一束花送给女人,是男人烂熟于心的小伎俩,按理说女友的花店,应该稳赚不赔。
“听人说,这家店是遭了诅咒的。”女友忽然抬起头来望向我,声音有些恐惧:“周围的店主都这么说,盘下来这家店的,没一个做得长久,而且,这里有怪事。”
“怪事?”我很好奇:“说来听听。”
女友说,她店里的花每日是要清点的,自开业到现在,没卖出去过一枝花,可花的数量却在不断减少,前一晚清点的,第二天一早开门便不对数,可店里没有遭过小偷。是啊,有哪个小偷会去偷花的?
女友还说,在她之前盘下这家店的老板们,有做餐馆的,有做饰品店的,也有做小酒屋的,都做不长久,原因和她一样,没客人不说,东西数量总在减少。而对面酒吧的老板告诉她,先时这里还是餐馆时,他有次出来接朋友,半夜十二点钟的光景,却见这里亮起了灯,隐约看见临街的落地窗上映着人影,像是在吃饭的模样。可第二天他一问,因为没生意,对面晚上八点就打了烊,没人再回来过,那店里的灯光和窗上的人影又如何解释?
“我不想干了!”女友说:“说不定我的花也是这样少的,半夜三更,被这店里的东西偷走了!”
她战战兢兢,我决定与她一探究竟,当天晚上,我们早早关了门,到对面的餐馆里吃饭,座位临窗,恰好可以看到花店,也恰好看到了午夜十二点,花店里渐渐亮起来的那一盏灯光。花店的门是锁着的,那此时站在花店里的那一道影子又是什么?
女友的脸瞬间变得有些苍白:“那地方,闹鬼!”
我素来是不信什么鬼神的,摆摆手让她好好坐着,自己则过了马路悄悄靠近花店,我心里觉得,一定有人在装神弄鬼,不管这个人是谁,今天我一定要把他抓住。
但我错了,就在我来到花店门口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一个女人捧着一束花闻着香气,表情很是陶醉,可当我打开门上的锁想要进去时,店里的灯光忽然熄了,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于黑暗中,包括那个女人和那束花,而我打开店里的灯,她们就都不见了。
不见了的意思是,人间蒸发。
我这才信了,她,不是人。
接连几天晚上,我都在花店对面的小餐馆窗前观察,花店的灯每晚在十二点钟准时亮起,会有人影走动,有时是一人,有时是许多人,坐在柜台后我女友常坐的那个位置上的,便是我头一晚看见的,那个捧花的女人,她像是扮演着老板娘的角色,为客人选花,包花,收钱,而客人们怀中抱着一捧捧花束,心满意足离去,却是跨出这间小店的门便凭空消失在黑暗里,人间蒸发。
人,无法蒸发,能蒸发的,便不是人。
他们是困在这间小店里的魂灵,或许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死亡,日日夜夜盘踞此处,凡人的黑夜便是他们的白天,他们在此处开店营业,像自己还在世时一样。
之后,女友在自己常锁现金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堆冥币,胆小的她,当日就关店退房,再不愿多待下去,而这条颇有情调的街道从此也成为了她的禁忌,她发誓,这辈子再不过踏进来半步。
我还是时常在这条街上逛,有白天有夜晚,这家店面又几经易主,一直做不长久,很快又被贴上招租的牌子。因为有传言在,这是家被诅咒的店面,所以时间长了,这里便再无人问津,空置了下来。而午夜十二点,小店的灯光总会照常亮起,有绰绰人影,或站或坐,因为没了生意,所以沮丧叹息,是这些魂灵的无奈。
后来,有个人盘下了这家店,因为传言不好,所以卖家急于出手,给的价格很低。这里又重新开起了小餐馆,自然的,白天生意很是不好,因为陰气太重,所以鲜少有人踏足。不过到了午夜,这里就又是另一副景象,十二点钟整,黑暗的小店亮起灯光,有客人源源不绝来到这里,窗边落座,点一桌菜肴,葡萄美酒夜光杯,人声鼎沸。但倘若你靠近,小店的灯光会骤然熄灭,一切声响尽消,透过玻璃,能依稀瞧见黑黢黢的屋子,空空荡荡,一片死寂。因为这是魂灵们的生意,它们在黑夜中过得小心翼翼,最怕的是活人打扰。
你是不是很好奇?老板是不是傻子,不然为什么要盘下这间被诅咒的店面?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这些被围困的魂灵需要安息,而给他们一隅之地,也是给他们安息的权利。
你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因为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如果你有空,可以来这条街上逛逛,我小店里的菜味道不错,如果你时间充裕,我还可以给你们讲一讲他们的故事,讲一讲我偷偷看到的,这家小店夜晚人声鼎沸时发生的故事。
南风知我意
门铃响了,正在煲汤的陈赫拉丢下勺子便匆匆跑去开门,却无人,只门口地板上放着个快递包裹,收件人那里已经被签好了名字,陈赫拉三个字细长娟秀。的确是她的笔迹没错,但她不记得自己曾经签收过类似包裹,那么这包裹是谁送来的?
陈赫拉取了包裹进门,打开看,里面一个精巧木盒,染色刨花包裹着一串陶瓷风铃,粉蓝底白樱花,下面坠一块木牌,写着她的名字。盒子里还有张粉色卡片:请等待南风吹起。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南风吹起?陈赫拉想不通,厨房里却传来声响,她的汤!!!但是已补救不及,她匆匆开门忘了调小火,如今汤汁四溢,已再不能喝。她有些懊恼,万一董彦回来……
她这才忽然想起,董彦不会回来了,他离开的时候说得斩钉截铁,他们之间完蛋了。
陈赫拉颓然回到客厅中,风铃还躺在盒子里,她把它挂起,就挂在卧室的窗户上,每天睁眼能看见,像看见了董彦。她心里认为是董彦送来这个风铃的,作为道歉礼物,因为怕她不原谅而采用这种方式,他可真傻,自己那么爱他,怎么会不原谅他?
但是这个风铃好像是坏的,风过,它从来不响,哪怕外面卷起狂风,它也纹丝不动,像个闷葫芦,挺奇怪的。陈赫拉这才想起卡片上那句话:请等待南风吹起。
这座城市的南风要到五月才来,那是从海面吹来的一阵季候风,带来温暖,也带来花开。那么花开的时候,董彦还会不会回来?
陈赫拉清晨想出门散步,刚准备开门,听见楼道里悄声耳语。
“你知道么,这户人家闹鬼!”
“啊?怎么闹鬼的?”
“明明没住人,可楼下的住户总能听到天花板上传来脚步声,你说奇怪不奇怪?”
“可能……是老鼠?”
“老鼠怎么能整出那么大动静?不信你自己去听听!”
“我才不要呢!想想都吓死了!”
他们的脚步声远离,陈赫拉放弃了出门的念头。已经40天了,她拿着备用钥匙偷偷溜进来二十天,只为了等董彦回来,但这样的等待似乎遥遥无期。
她百无聊赖,去逛购物网站,心血来潮输入“风铃”,各式风铃琳琅满目,看了几页后,一家店铺映入眼帘,里面卖的风铃恰有她挂在窗户上的那一款,她点进去,宝贝介绍说那叫招魂铃。
陈赫拉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停滞了一拍。
“请问这个招魂铃真的能招魂吗?”陈赫拉问客服。
“当然了亲,这可是一种古老的咒术,被封在风铃里,只要风铃响,魂魄便能回来!”
“那怎么样才能让风铃响?”
“当然要有风啊亲!不过我们的风铃只在南风的时候才会响,所以拍下宝贝后请等待南风吹起。”
等待南风吹起!陈赫拉的心一惊:“我想请问我有没有拍过这个风铃。”
“哈?”客服很诧异:“亲不记得了吗?在你的订单里就可以查到哦!我们这里显示您曾经拍过一个招魂铃,就在40天前。”
40天前!那正是董彦离开的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在董彦离开那日买了这个招魂铃,她完全不记得了。
呆呆看着屏幕,陈赫拉心中生出一个不详的念头,自己买来招魂铃,难不成是要招来董彦的魂魄,那么董彦他……
不敢再往下想,陈赫拉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想要出门转转,但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些声响,如方才楼道里耳语所说,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响。
屋子里有人!
是小偷?陈赫拉胆战心惊,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悄悄躲在门后。
脚步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像是去了厨房,冰箱的门开了,有“嘭”的一声,该是最后一罐可乐被喝掉了,它朝卧室走来了!近了!更近了!陈赫拉高高举起手中烟灰缸,劈头盖脸便砸了下去。
但什么也没发生,那人径直走到窗前,烟灰缸穿过了他的身体。
是董彦!不,确切地说,像是董彦的魂灵。一切都像是电影的回放,董彦在这个百平方米的房子里的日常起居历历在目,他照常吃饭,照常休闲,照常在电脑前工作,照常靠着窗子看风景,旁若无人,而陈赫拉则是空气,他们离得那样近,却又隔得那样远,即便触碰,也是穿身而过。
她终于等到董彦回来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原来邻居所说的脚步声,是董彦!这间房子果然闹鬼,那只鬼,是董彦!她记得听人说过,人在离开人世之后49天会回来,那么这个招魂铃应是她为了留住董彦所买,只为了能与他度过这最后的49天。
最后的49天,如今只剩下了9天。她不记得董彦是怎么离开人世的,可这最后的时间弥足珍贵,她要陪董彦好好度过。
于是他们一起生活,如感情最好时那样,在这间百平米的房间里,一起做饭,一起喝茶,陈赫拉喜欢坐在飘窗前看书,一抬眼就能看见在电脑前忙碌的董彦,生活细水流长,都是能触碰到的稳稳幸福。
现在想想,从前的两人太不珍惜,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其实每天都是幸福,只是被他们无情地忽略了,想的太多,做的太少,所以现在,天人永隔。
9天时间很快过去,陈赫拉晚上睡觉醒来,看见董彦站在窗前,抬头看着那串招魂铃,月光洒下来,映着他的眉眼,有些哀愁。
“49天了,南风就要来了吧……”
南风……
董彦看得见招魂铃?
陈赫拉正奇怪着,一阵微风吹过,从未响过的招魂铃随风摇摆,发出了第一声,清脆悦耳。
叮叮咚咚,陈赫拉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有一串风铃在摇摆,像是受到了感召,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49天前,她本与董彦约好了去民政局登记,结果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了矛盾,不欢而散,董彦提着行李箱离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完蛋了。
陈赫拉后悔了,追出去,小区里那天刚好停电,电梯停止运行,她从楼梯间跑下去,却一脚踩空,滚了下去,后来……
后来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等她醒来,是在这个家里卧室的床上,她起床去煲汤,如往常一样,却听见门铃声,门口放着一个快递包裹,签收人是她的名字。
原来,她才是在这个屋子里游荡的灵魂。
风铃叮叮当当响着,那是董彦为了召回她的魂灵所许的心愿。其实口口声声说着分离不见,但心中的爱却没有减少半点,他们还是如从前一般,爱着彼此。
如果有一天,你走失了也不要紧,请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南风吹起,那随之而来的美妙声音,会替我找到你,因为它最知你我的心意。
“本报4日讯,市立第一人民医院一女子从楼梯摔下,经抢救后被诊断为植物人,男友在病床前不离不弃照顾,女子终于在昏迷了49天后因真爱的呼唤重新苏醒,现在精神状态良好,已逐步恢复。”
天生阴阳眼
传说在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七月半鬼节,前后时日出生的小孩先天陰气就是很旺盛的,有一些正值月半出生的小孩通常是带不大的。
相传这个时候出生的孩子多少都带有点灵异的体质,而有一些则先天性的就有陰陽眼。
小丽,就是在月半前一天出生的孩子,她就有天生的陰陽眼。
据说,小丽出生之前她的母亲曾经做过一个胎梦。
梦到她家隔壁已经去世很久的一个邻居跑来说,你家小孩怎么也不肯来投胎,被我打了很久才来投胎的。
于是小丽出生的时候小屁股上果然有很大一块乌青,她妈笑着说,这是被邻居阿姨打的。
小丽小时候就有点跟别在孩子不一样,她母亲老发现她经常一个人呆呆在站在树下自言自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到医院去检查以后,医生说一切正常,可能是小孩有点自闭,建议要家长多带她出去跟别的小孩一起玩。
可是她的母亲这样尝试过很多次以后,已经完全没辙了,她根本就不愿意和别的小孩一起玩,总是孤零零的站的旁边发呆。
经一些老人的提醒,家里人带着她去找了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神婆,这神婆看了以后说这孩子陰气太重了,根本就不乐意在人间过。
家里人一听吓坏了,赶紧出钱请神婆化解化解。
于是神婆用稻草做了个小丽的替身,再贴上符咒念念有词的给化了,还给小丽喝了碗符水。但是提醒家人说,这孩子上辈子是一个很凶恶的厉鬼,今生投胎做凡人是要来还债的,老天爷为了惩罚她,就给她开了天眼,让她经常看到一些东西,所以她只要是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就任由着她去。
小丽念小学的时候,陪着她奶奶去打牌,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们家离打牌的地方有点远,路途会经过一个已经荒废很久的废屋,这屋子听说是民国时候就留下的,前面已经杂草丛生,破烂不堪。
这天晚上,天上的月亮很圆,也很明亮。
小丽陪着奶奶一起在路上走着,周围已经没有人了,突然的她就听到从前面传来一阵欢闹的嬉笑声。好像是一群年轻人在嬉闹的样子。
小丽毕竟是个孩子,儿时神叨叨的行为也没有了,她只觉得很奇怪,这会街上都已经没有人了,是谁还在那里笑得这么开心啊?
于是跟奶奶打个招呼就一蹦一跳的跑到前面去看,结果连一点灯光也没瞧见。
奶奶担心她怕出什么事,大老远的跑着跟了上来。
借着天上还很明亮的月光,她们祖孙两同时看到了这座已经早就废弃了屋子里面到处都是白影飘飘的,还很明显的传来很清晰的笑声。
小丽有点害怕的问奶奶,为什么里面会有笑声,这房子里不是已经没人住了么?
奶奶也有点吓到了,赶紧跟她说,走,别看,快回家。
可小丽还是忍不住的一直看着,结果她就看到两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用飘的坐到了破窗户上,裙子的下面却是没有脚,还很夸张的大笑着,吓得小丽赶紧飞快的跑回了家。
关上门,她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才发现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才想起自己奶奶还在后面呢,又赶紧打开门回去找奶奶。
走不远就听到奶奶在后面骂着:你个小屁孩,只顾自己跑,连奶奶都不要了。
从那时候起,小丽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东西,在月亮下还有另一个世界。
就这样,小丽念到中学了,有一次她值ri,打扫教室的时候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堆像肠子一样的东西,她拿着扫帚扫啊扫,怎么也扫不到那上面去,她伸手一摸,却又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黏糊糊的感觉,可是一看手上又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把她吓个半死。
她以为她此后能够区分了,因为经常见到,所以心里也没最开始那么怕了。
有一次,盛夏,白天,大太陽。
小丽跟往常一样回家,在途中,她看到前面围了很多人,不知道大家在看什么热闹,她也很好奇的想走过去看看。
过马路的时候,她看到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白白胖胖,戴着顶小黄帽的小孩,背着书包,穿了一身蓝sè的衣服,下面是双红色的鞋子。
小丽看到这个小孩五官还挺好的,就忍不住多看了眼,还在想,这谁家的孩子,长得还挺好。于是她微笑着对这小孩笑了笑。
小孩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也冲她笑了笑。
小丽走到拥挤的人群里,好容易挤了进去,一看,原来是出车祸了。
轮胎地下躺着一小孩,死得挺惨的,脑浆都被压出来了。
可是她再一看,这个小孩旁边就是顶黄sè的小帽子,身上的衣服也是蓝sè的,脚上也穿着双红sè的鞋子,但是,她很确定,这个衣服并不是校服,除了帽子是学校发的,衣服是不可能这么巧合的。
她有点吓到了,她仔细的回想着,自己刚才碰到的那个孩子不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吗?而且好像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小孩的书包明明是会打到自己的,结果好像直接穿过去了?
【编后】
这大概就是天生的陰陽眼和训练出来的陰陽眼的区别。天生的陰陽眼是直接从两眼里就能看到,而训练出的陰陽眼得要从眉心中间才能看到。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按照这个当事人的描述,最后那个小孩为什么能在烈日当空的太陽下就这样出现了?这还是个未解的谜。
皮影人除恶记
清光绪年间,直隶昌榆县泥坨村有一家财主,老当家的叫刘福,人们都尊称“刘老福”。这天早晨,一个家人从外边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刘老福的大公子刘富贵昨夜被人砍下头颅,死在本村皮影艺人赵立扬家的屋门口外!刘老福一听当时就昏过去了!一家人又嚎又叫地把刘老福唤醒后,刘老福哭得死去活来恨得咬牙切齿,决心要为儿子报仇!影匠赵立扬随影班在外乡唱皮影,家中只有他妻子柳玉兰。刘老福便写了一张状纸告到县衙,说柳玉兰勾结野男人杀害了他的儿子。
昌榆县知县陆成明接到呈状后,第二天上午便带仵作和三班衙役赶到现场,首先命仵作对死者刘富贵的尸体进行检验。刘富贵身首异处躺在赵立扬家的屋门外,仵作检验后,认为死者头颅是被一刀砍下头颅,除了凶器锋利杀人者定然力大无穷而且手头利落。陆知县便当场审问被告柳玉兰,如何勾结野男人共手杀死刘富贵,要她从实招来。柳玉兰叩头道:“我丈夫赵立扬常年在外边住影班唱皮影,民妇一人在家守门过日子从未做过有违妇道的事,况且我家与刘家房不连脊地不连边,更与刘富贵没有来往,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民妇如何能勾引野男人杀害刘富贵呢?再说,既便那刘富贵真的被我勾引野男人所杀,又岂能把尸体放在自家门口呢?望青天大老爷详察,千万莫要冤枉民妇……”
陆知县觉得柳玉兰说的很有道理。女人与人私通为达到长期目的共谋杀害亲夫不乏先例,勾结野男人杀害他人确实与理不通,杀了人又把尸体置自家门口于不顾更不合情理……莫非有人杀死了刘富贵又想嫁祸于人?陆知县沉思一阵后又问柳玉兰道:“既然那刘富贵不是你杀害的,可是,其尸首躺在你家门口又如何解释呢?”
柳玉兰低下头欲言又止。陆知县道:“你说不清楚,罪责难逃,休怪本县不给你作主了……”听知县这么一说,柳玉兰也觉得事情到了这地步不讲出实情官司无法了结,最后终于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柳玉兰天生美貌,虽然年过三十却依然俊秀可人。丈夫赵立扬随影班唱皮影常年在外,柳玉兰在家里勤于织纺,平时足不出户。刘老福的儿子刘富贵是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公子,对柳玉兰的姿色唾涎已久,经常对柳玉兰进行猥亵挑逗。柳玉兰是个守规矩的女人,她非常厌恶刘富贵却又惹不起,只好想方设法躲避刘富贵的纠缠。那刘富贵不能得手又不甘心,昨天深夜悄悄地拨开柳玉兰的家门,闯入屋内欲行强暴。柳玉兰反抗不从,却抵不过刘富贵的蛮力,刘富贵将柳玉兰按倒在炕上,便伸手去扒衣服。没想到就在刘富贵将要得逞之际,突然从外面闯进一条红发虬髯手持板斧的大汉,抓住刘富贵的衣领大喝道:“恶徒休得无理,老程来也!”大汉说着像抓小鸡似的把刘富贵拖出屋外,抡起大板斧咔嚓将刘富贵的头颅砍了下来!柳玉兰一个农家妇女哪见过这种骇人的场面,当时就吓得昏死过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时刘富贵的尸体还躺在她家的屋门口……
听了柳玉兰的诉说,陆知县立刻全明白了。那刘富贵仗着财势为非作歹,心生邪恶,想强行奸污柳玉兰,被那位不知名姓的虬髯大侠撞见结果了他的性命……于是,陆知县便对刘老福说:“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古语云教子不严乃父之过,你儿子行为不端欺辱良家妇女,本属十恶不赦!你若是不为作恶的儿子悔过再为富不仁,那位侠义之士能饶过你吗?难免也是你儿子的下场!”刘老福一听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心里当然清楚是儿子作孽多端才遭此报应,若再无理取闹恐怕真的要搭上自己的老命……想到这里,刘老福只得撤了讼状,回家安排儿子的后事了。鬼大爷鬼故事。
案结后,柳玉兰的丈夫赵立扬大感惊讶!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清河堡村演唱皮影时发生的一件怪事——
赵立扬是操纵影人(即耍影人)的高手,昨天晚上他和影班的伙计们在清河堡村唱皮影,演出的影目是连台本影戏《瓦岗寨》。其故事出自《隋唐演义》,隋惕帝昏庸无道,民不聊生,程咬金、秦琼、罗成、尉迟敬德等英雄聚集瓦岗寨起义。程咬金被推举为首领,这位草莽英雄性情刚直,天不怕地不怕,劫皇纲、杀赃官、除恶霸,威名远震。根据程咬金的性格在皮影戏中被刻成红发虬髯的形象,头戴一把抓软罗帽,手使一柄开山斧,十分威武。皮影戏演到程咬金探地穴一场时,操线的赵立扬伸手去取预先挂在他头顶上的影人程咬金,可是,那“程咬金”却找不到了。赵立扬以为是他不小心碰掉在影台上或掉在影台下面。赵立扬和几位影匠在台上仔细寻找,看皮影的人打着灯笼在影台下帮助寻找,可是,台上台下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程咬金”的踪影!赵立扬感到很奇怪,明明挂在头顶显眼的地方,怎么就不见了?程咬金这个人物比较独特,整个影箱里就这么一个专用影人头茬,任何一个头茬都不能代替。找不到皮影人程咬金戏可就没法演下去了。赵立扬急得头上直冒汗,影班老板只好向观众道歉,请求原谅。于是,便临时换了一个单出折子戏。由于前面的《瓦岗寨》演了半截,单出折子戏演完就已经是后半夜了。影撒台了操线的赵立扬收拾影人装箱时,发现那皮影人程咬金就挂在他的头顶上!赵立扬深感莫名其妙,翻江倒海地找也没找到,影撒台了这个驴皮子程咬金竟自己跑了回来,真是闹神仙了……赵立扬没好气拿起驴皮子影人程咬金恨不得把它撕个粉碎!就在这时候,他猛然瞧见那“程咬金”手中开山斧的斧刃上一滴滴的往下滴着鲜红的液体,像血!赵立扬就拿给伙计们看。几个影匠演唱了多半宿都很累了,谁也没当回事。没想到那驴皮影人程咬金竟跑到他家杀了恶徒刘富贵,不仅使他的妻子免遭强暴,更为当地除了一害!
古代聊斋之杏花冢
清嘉庆年间,关外兴州有一个穷秀才,姓周名子钧,在邻村一边教私塾一边刻苦读书,准备大比之年进京科考。私塾在村头一所老旧闲宅,周子钧时常秉灯夜读,或赋诗作文。这年冬季十月的一天夜晚,周子钧掌上一盏油灯,又读至深夜,灯碗内的油逐渐减少,灯光一阵比一阵微弱、昏暗。周子钧便用手去拨灯捻,灯光立刻亮了许多。然后提笔想把昨夜未完成的文章续完。拿起笔来一看,那毛笔头却冻成了冰!周子钧便将笔头放进口中欲借“呵气”化解笔头之冰,谁想“呵”了几口气笔头之冰未化,嘴唇却沾了墨痕。周子钧心中暗笑,随口吟道:“嘴呵冻笔唇沾墨……”可是,好半天却吟不出下句来。周子钧心有不甘,便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冥思苦索地想了许久,终不能想出佳句……
“手拨灯芯指带油……”
周子钧一愣——屋外竟有人吟出下句,而且又是女子声音!“嘴呵冻笔唇沾墨,手拨灯芯指带油……”周子钧默默地吟诵着,觉得这下句对得实在好,心里一激动,不禁脱口喊道:“妙对!”话音未落,一位女子飘然来到他的面前:“冒昧续貂,先生见笑了……”周子钧见这位女子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虽然面色清癯,却眉目俊秀,而且举止文雅,看样子绝非寻常乡野村姑。周子钧想到这里便恭恭敬敬地对女子说:“小姐真乃咏絮之才,周子钧自愧弗如……敢问小姐芳名,府上何处,为何独自深夜至此?”女子沉吟一阵后,轻叹一声说:“先生过谦了……小女子姓韩小字杏花,因有求于先生故而寅夜拜见……”周子钧说:“无论何事,只要能办得到周子钧在所不辞!”
韩杏花深深一拜道:“多谢先生侠义心肠,待我讲出实情请先生勿惊……”
原来这韩杏花乃是陰魂女鬼。原籍直隶永平府,康熙初年其父来兴州经商,后将她和母亲从关内接来。父母无子嗣独生杏花一女,爱若掌上明珠,又请一位老先生教她读书。韩杏花生性聪颖,不仅熟读五经四书,又深通音律诗赋。不想,在她十八岁时染了病,百般医治无效,终于命赴黄泉,父母只好在兴州郊外买下一块荒地将她埋葬,第二年,父母返回原籍。因她不是本地人,死后当方土地、城隍均不肯收留,使她成了异乡孤魂野鬼。一个孤零的外乡女鬼在这里时常被欺辱,几次返归均因没有当方城隍文牒,山海关守门神将不肯放她过关,无奈只好孤魂飘荡异乡……自从周子钧来此教书,她见周子钧为人忠厚,就想求周子钧帮忙携其陰魂过关,魂归故里。但自己一个陰间之鬼,又怕周子钧不肯答应,所以一直未敢轻率行事。今夜周子钧对灯吟诗,便乘机对出下句,以求一见……
听了女鬼韩杏花的讲述,周子钧深感同情,便对韩杏花说:“小姐不必多虑,人亦有恶,鬼亦有善,何况小姐才情过人,在下羡慕之至,情愿为小姐效劳。但我一介书生不知怎样才能帮小姐过关……”
女鬼道:“后山坡脚孤松下有一小小荒冢即是我的坟墓,请先生将我的尸骨取出用红布包裹,暂时秘藏学堂。这样,你我每天夜里便可以在一起谈诗论文。待明年春闱京中大开考场,先生前去应试时把我的尸骨藏进书囊中即可带我过关……”
周子钧满口答应,第二天深夜独自悄悄地来到后山坡下,挖开坟冢将韩杏花的尸骨带回学堂秘藏起来。从此,与陰魂韩杏花夜夜畅谈,彼此都欢愉非常,又使周子钧学业大有长进。
转眼间过了大年,周子钧择了吉日收拾行囊进京赴考。晓行夜宿,数日后来到“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的山海关。周子钧想到书囊中韩杏花的尸骨,担心被“神将”阻拦,便夹在行人之中小心翼翼地奔了城门,刚走至城门下,突然来了两个高大威武的汉子将他拽到旁边的城墙下。那黑脸汉子怒斥道:“你这书生胆敢身背尸骨陰魂过关,岂能容得!”周子钧吓得战战兢兢——不用说这两位就是守关门的神将!这却如何是好……这时候,那位红脸汉子把周子钧打量一番,然后拉过黑脸汉子悄悄地说:“不可,不可,这位书生并非寻常之人,乃今科一甲三名‘探花’老爷,拦他过关,若是误了考期你我如何担当得起?他虽然身背尸骨陰魂,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两个大汉说着便转身离去。
周子钧见两个大汉远去,便快步过了关门……为了防止意外,周子钧匆匆地离开了关城,赶在一个小镇住下了。
夜里,韩杏花满脸盈笑地出现在周子钧的面前:“先生受惊了,韩杏花今天总算达到了多年的愿望。先生果然至诚君子,人品可贵,杏花感激不已,本欲侍奉先生衾席,可惜你我人鬼两界不能如愿……似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就请受我一拜吧……”说罢便跪在地上给周子钧叩头。
周子钧急忙将韩杏花搀起:“周子钧福浅,但有小姐这番情意也就心满意足了……此地离永平府城已不甚远,分别在即,还有什么事需要子钧去做小姐只管讲出来……”
韩杏花泪眼婆娑地扑到周子钧的怀里,抽抽噎噎地说:“此一别再也难以见面了……杏花尚有一桩心事还要烦劳先生。我的故乡就在永平府城西,那里有一座龙泉山,先生路过山下时,请将我的尸骨埋在山边,杏花心愿足矣……”周子钧说:“小姐放心,子钧照办就是了。”
几日后,周子钧来到永平府城西,果见一座景色秀丽的小山。便在附近村庄借来锨镐,选一处向陽平坦之地,将韩杏花的尸骨埋了,然后直奔京师而去。
在这次科考中周子钧果然中了一甲第三名,皇上亲点“探花”,并恩准荣归祭祖。又赐马匹、银两,派两名随从护卫还乡,待返京后再委以官职。
周子钧奉旨还乡,这天又来到永平城西的龙泉山下,决定到韩杏花的坟冢前祭奠一番。当他走到山坡前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小小的坟冢左右竟长出两株枝杆挺拔的杏树,满树繁花散发着醉人的馨香……周子钧唏嘘不已又感慨万端,这满树杏花莫非是韩杏花的魂灵显现、喜迎他高榜得中……
为了缅怀这位深情女子,后来周子钧又在坟前为韩杏花立了一块墓碑,亲笔题写了“花展才情,陰灵不昧”几个大字。此后坟头左右那两棵杏树年年花开繁茂,香飘四野,当地人便把这座孤坟称为“杏花冢”了。
永远长不大
伤痕
太陽收起了白天的强烈光芒,取而代之的是傍晚天空飘着的缕缕晚霞,蝙蝠像米格战斗机一样俯冲,追捕那些贴着人们头顶飞舞的蚊子。702宿舍的三个女孩结伴行走在男生艳羡的目光中。
温燕如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裙子最长,碎花带蕾丝边的粉红色下摆过了膝盖,露出的一段小腿光洁如玉,长发总是披着,柔顺趴在肩膀上颇为伏贴。宿舍长谢彩霞是个**狂,如果取下她的隐形眼镜,她连男女厕所都会走错,以前戴的是老气的大黑框,后来谈了恋爱,数学系的男朋友何伟聪强行摘下她的黑框,换成了现在的强生隐形,咖啡色的,有点像猫,走起路来也是猫步,踮着脚尖,小心的。温燕如跟宿舍的韩灵玩得最好,称不离砣。两人都有共同的爱好,逃课和吃零食,韩灵也是属于长腿mm,偏喜欢穿短裙,波波头短发,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是不少失眠男生晚上性幻想的对象。
沈晨曦在跟数学系的师兄打篮球,球场是那些又高又帅的男生出尽风头的地方,那些矮些的只能踢足球,满场跑来跑去,观众也比较少,累到晕都算了,也不能耍帅。
一个美女就够吸引人的了,何况是三个,有几个家伙无心打篮球,只管吹口哨吸引他们的注意。刚投进一个三分球的是何伟聪,今天是二十四岁生日,约了女朋友谢彩霞和同宿舍的两个美女吃饭庆祝。球还没打完,她们三就到了。
谢彩霞挥挥手,满脸的笑容。
沈晨曦挑了挑眉毛,对何伟聪道,“你艳福不浅啊,三个?”,一句话让那几个春心萌动的家伙哄的一下笑起来。
何伟聪掩饰不住得意,“哪里,就一个啦,长得最丑的。”
坐在球场旁边的谢彩霞大概听到了,握起拳头做揍人状,惹得谢伟聪吐吐舌头。见女友的姐妹不耐烦地看表,把篮球往空中一抛,“不玩了,吃饭去,今天我生日,七点半学旺餐馆门口见。”
有人请客吃饭喝酒,几个打球的自然是乐得参加,况且还有两位单身美女同学,于是纷纷道贺,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搭在各自肩膀上,谢伟聪好像想起了什么,挠挠头对沈晨曦道,“那个谁,你等下也来吧,打过球就是兄弟了。”
沈晨曦摇摇头,“不了,今天晚上我要回家的。”
站在旁边的小胖捶了他一下,“你当是小学生呢,打个电话跟你老妈请假不就得了。刚转学过来,多认识人有什么不好。”
温燕如是希望他去了,他的样子似乎在梦里见过,眼睛和鼻子的形状,说话的那种声音,还有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甲短而整齐,眉毛那么浓,皱起来让人心疼。
“好吧,我先回宿舍洗个澡。”沈晨曦隐约觉得有人在看他,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原来在f大的时候自己经常遇见这样的眼光,充满好奇和仰慕的。
洗澡的时候,他背对着众人,胸口有一道刺目的刀疤,是在小时候母亲惩罚自己没照顾好妹妹留下的。
偶遇
温燕如特意到洗手间去补一下唇膏,看见韩灵也在,睫毛膏也像刚涂上去的,俏皮得像个洋娃娃。
“打扮得这么漂亮,在为了那个转校生沈晨曦吧。”韩灵先声夺人。
温燕如捏了捏手心的唇膏,摇摇头掩饰道,“没有,我是来叫你的,要吹蜡烛了,差你一个人。”
他果然来了,头发有点湿,即使没有坐在他身边,也能闻到那种杏仁沐浴露的味道。温燕如的心怦怦跳,忍不住看他,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避着。韩灵倒是主动,一边吃东西一边与沈晨曦碰杯,大家都很高兴,何伟聪一点也不介意被人抢了风头,搂着谢彩霞开心极了,说等下去唱k。
包房里,温燕如静静听着他们在唱,韩灵唱的是《一见钟情》,一边唱一边看着沈晨曦,他就坐在旁边,微笑着,苍白空洞。两个多小时,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温燕如觉得有点失望,怪自己多情了。
电话响了,看到那个号码后沈晨曦似乎特别紧张,并没有接,却挂了。跟大家道别,韩灵不依了,“唱歌,唱歌,否则不许走。”
沈晨曦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唱的不好。”
仍然是唱了,方大同的“爱爱爱”。
在哪里记载第一个桃花贼
谁在哪里典卖第一支紫玉钗
我在这里见怪更怪
见过电影里面人家的海
……
所有的人都很安静,仿佛天使刚刚路过。温燕如的眼睛湿湿的,她听到歌声里的无奈。
谢彩霞安慰两位室友,“人家家里有急事嘛,你们喜欢,下次我叫何伟聪约他到我们宿舍来玩,叫你们花痴个够。”
韩灵自然是喜形于色,只盼着那天的到来。
沈晨曦在楼梯口的时候,家门就开了,父亲一脸的严肃,妹妹沈蓉蓉跑过来要哥哥抱。
沈循川冷冷地道,“喝酒了是吧,蓉蓉生病了,带她去一趟医院。”
三岁高的小孩站在地上就像个无助的洋娃娃,沈晨曦抱起她,帮她把头上的蝴蝶结弄好,小朋友的眼睛没有神采,只是说耳朵痛。
简慧珍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的睡衣诡异极了,血一样的红色,上面用毛笔画了很多符号,是个道士画的说是辟邪,自从沈蓉蓉出事后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她抬了抬眼皮,“快去吧,别耽误了,好好照顾妹妹。”
“我不要打针。”沈蓉蓉把头埋在沈晨曦的肩膀里,急得要哭。
这样的生活已经习惯,沈晨曦拿过车钥匙,把沈蓉蓉丢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帮她绑好安全带,拿颗棒棒糖塞她嘴里,叹了口气。
中耳炎发作,跟上次的病症一样,每星期看病沈蓉蓉只要哥哥陪着,否则吃药打针一律不配合。
医生是很熟悉的她了,针头要扎进去时,沈晨曦捏着她细细的手指,温柔地哄着,“不要怕,哥哥在呢。”
“坏医生。”沈蓉蓉的眼泪掉了下来,“等下叫我哥哥放狗狗出来咬死你。”
医生笑了,有点凄凉的意味。
回来的时候沈蓉在车上睡,抱她睡在床上,沈晨曦忽然觉得内疚,不知道是对妹妹还是对张晓敏。
张晓敏死了很多年了,在自己家里的天台,坠落的脆声自己永远忘不了,她的头已经碎裂飞出去一米多远,头骨碎块像西瓜皮一样四处散落,伴随着红色的血黄色的脑浆。其实她家里比沈家更有钱,也不稀罕他们赔,其实也算是理亏,她的日记里写满了对沈晨曦的爱慕,因为沈家觉得他们年纪太小,还不适合谈恋爱而反对,谁知道那丫头一时间抓了沈蓉蓉到陽台撒气,后来张晓敏的父母找了块墓地把女儿葬了,两家从此再也没有来往。
在家里,沈晨曦的父母就是绝对的权威,从小就是如此。其实沈蓉蓉才是真正的权威,她只要一生病,一哭闹,谁都拿她没办法。她有病,小儿肺炎、中耳炎、脊椎压迫呼吸道,原本肤色健康、双眸晶亮的女孩总是饱受折磨,沈晨曦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因为贪玩害了她一辈子。
“哥哥,你什么时候带狗狗去咬那个医生啊,打针好痛。”沈蓉蓉躺在沈晨曦的怀里喃喃自语,眼眶含着泪水,身上散发着药水的味道。
闪电般的速度
谢彩霞一边晾衣服一边对着另外两个懒东西说道,“你们还不起来,今天点名我都站起来两次了,看你们怎么报答我。”
“我请你吃饭啊,彩霞。”韩灵嘻嘻笑着,对面床的温燕如叹一口气,一口酒气,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喝了许多酒,头也昏沉,上午也没去上课。
“起来啦!”谢彩霞喊道,“你们的沈哥哥来啦!”
腾腾两声,韩灵和温燕如几乎同时掀开被子,找内衣的找内衣,找袜子的找袜子,一边统一战线埋怨谢彩霞“怎么不提前两个小时通知,宿舍这么乱怎么办”之类。
后来才搞清除状况,一场虚惊,沈晨曦并没有来,两人失望了一阵。下午上课的时候温燕如一直走神,也许何伟聪知道他的电话,他们一起打篮球的不可能不知道。
韩灵晚上不在宿舍,天知道干什么去了,最近她总是独自行动,无数次的制造跟沈晨曦偶遇的机会。她拿着书本在找地方上晚自习,并不是突然想努力学习,而是在找一个人,听说沈晨曦吃饭后喜欢在东楼的最高一层教室的最后一个教室的角落里看书,情报是小胖提供的,他们同系同班同一个小区,还透露了很多小道消息,比如他家的种种情况,有父母有妹妹,父亲是本地最有名的房地产商人,母亲在家带三岁的妹妹,因身体问题很少外出等等等等。小胖说完了以后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温燕如的qq号了吧。
“你要她的号干什么,她跟我一样,喜欢沈晨曦,你死了心吧小胖。”韩灵一点也不隐瞒的直说了,“要不我介绍我们班的徐洁给你?”
小胖摇摇头,“你别说,我还就是跟她来电。”
其实也不算来电,在图书馆里偶尔碰到几次罢了,觉得温燕如很轻,体重、说话的声音、呼吸和头发。
“随便你吧,到时候碰壁可别来投诉我。”韩灵瞪了他一眼,在他手心写上几个数字。
终于找到他了,建筑系的系草,转学生沈晨曦,手托着下巴在看书,从侧面看五官无可挑剔的完美,挺拔的鼻子增加了坚毅的表情,皱眉,他在想什么,他的周围坐满了女同学,有人根本没在看书,在看他。在众女生惊讶的神情中,韩灵大方坐在了他的身边,韩灵是俏皮的短发,眼睛里满是笑容。韩灵从书包里拿出两罐王老吉,放在他桌上,沈晨曦有点惊讶,发现是自己认识过的人后笑笑,算是默许她坐下,心里在疑惑,她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喝的饮料。
周围的女生慢慢走了,搞了半天是有女朋友的。这间教室本来就小,日光灯还坏了一个,光线不好,这下就只剩两人了,到晚上九点三十的时候,沈晨曦收拾桌子准备走。
“我请你吃点东西吧。”沈晨曦看着一脸期待的韩灵。
两人吃的是学校小摊上的油炸小馄饨,串起来,浇上辣椒,一边吃一边走,韩灵介绍这所学校一边介绍老师的一些好玩之处。比如上高数的许老师,人十分高傲,走路的时候也不喜欢看地。所以有一次同学用粉笔在地上写“许老师永垂不朽”他也没看见,在地上踩来踩去。
沈晨曦看着她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说道,“很好笑吗?也许他看见了懒得理你们。”
韩灵吐吐舌头,“我就是写那字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的饮料,还有喜欢的小吃,是小胖告诉你的吧?”沈晨曦恨死小胖了,跟自己一起转学过来,还是改变不了出卖他隐私的坏毛病,回去宿舍揍他一顿就知道厉害了。
“我喜欢你啊。”说出这句话时候韩灵的脸突然红了,算什么呢,表白?认识人家没几天,就说这样的丢人的话……
这时沈晨曦的电话忽然响了,他一下变得温柔起来,“晚安,宝贝,哥哥明天还要上课,蓉蓉今天自己睡。”
这个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挂了电话沈晨曦忽然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妹打的,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韩灵扬扬眉毛,摇摇头,“没什么,你妹妹没事吧,听小胖说她才三岁,很乖吧。”
“她的身体不太好。”沈晨曦忽然觉得韩灵似乎知道自己的很多东西,从自动售货机里拿了两听啤酒,打开,递给韩灵一罐。
学校的湖边有长椅,垂柳被夏天的风吹拂,像女孩的长发。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沈晨曦听韩灵说她小时候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后来父母满世界找她而她躲在一个废弃的公共汽车里,回去不仅没有挨打而且好饭好菜伺候。
他却没这么幸运,自从懂事以来,父母对自己就非常严格,每次考试都要求自己拿第一,妹妹出生后,父母跟自己疏远很多。其实也不介意,家里的人都疼小的,何况沈蓉蓉的病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一个晚上,沈晨曦也说了不少,忽然觉得很轻松,或许有的人天生跟自己就是投缘的,可以安全的把心事全部告知。
张晓敏不是这样的性格,神经脆弱,在自己说出分手还可以做朋友的那句话后就自尽了。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喜欢沈蓉蓉,沈家无法容忍这样的媳妇,何况自己当时还在念中学,不想这么早就害了她,蓉蓉那么可爱,她偏偏不喜欢。
回到702宿舍,两个姐妹都躺下了睡了,只留了一盏台灯,忽然韩灵仰天大笑。
吓得温燕如和谢彩霞赶紧爬起来,中邪了?
“哈哈哈哈,我恋爱了,闪电般的速度,你们恭喜我吧。”韩灵得意在宿舍转圈。
谢彩霞惊讶道,“沈晨曦?你果然是帅哥杀手!我服了!”
韩灵的前任男友也是帅到吐血的类型,后来那男生出国了。
温燕如心里有点酸涩,“恭喜你。”
沈晨曦送韩灵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吻了她的额头,只因她在打完了一个啤酒嗝后傻傻地说了一句,“我要是你的女朋友,我要照顾你妹妹一辈子。”
妹妹
“怎样才能让他带我回家?”韩灵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狂吃牛排的小胖,他是平头小眼睛,个子并不矮,家中有银行背景,所以小胖家庭跟沈晨曦的家庭关系来往密切,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要转学都是一起来。
他喜欢温燕如,站在人群中就像一朵莲花,洁白无瑕,只能远观不够,还想亵玩。
“帮我个忙?”小胖把油乎乎的嘴附在韩灵耳朵旁边唧唧歪歪。
那个下午热的有点诡异,温燕如和韩灵逃课去逛街,六一要到了,韩灵要给男朋友沈晨曦的妹妹买礼物,吃晚饭时约好了去登门拜访。
在玩具店出来后,韩灵突然告辞,“我要去做头发去了,你自己慢慢玩。”
女人一旦恋爱了,再好的闺蜜都变得重色轻友。
温燕如忽然有点遗憾,为什么自己就那么被动,不知道去争取,明明自己喜欢他的,却不能告诉他,直到他现在有女朋友了,还是自己同宿舍的,今生就此擦肩而过么。
在街头拐角处遇见了一个男生,是小胖,好歹也是跟跟沈晨曦有点关系的,他在跟自己打招呼,说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其实小胖已经冒着酷暑拿着望远镜坐在栏杆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温燕如慢慢地走到车站,“不好意思,我想回去了。”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小胖坐在她身边,闻着她头发散发出来的好闻的味道。
“有了。”温燕如想如果是沈晨曦坐在自己身边该多好,肩膀宽宽的,靠上去肯定很舒服。
“是谁?”小胖有点紧张,“我帮你参考一下。”
“沈晨曦。”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胆的就说了出来。
小胖只觉得世间事不公平,有人得到很多,有人却一无所有。
韩灵拿着礼物盒站在楼下打电话,不一会儿,沈晨曦下来了。院子很大,几只蝴蝶绕着地上的非洲雏菊飞舞,一个小女孩在花园里荡秋千,想必这就是沈家的小公主沈蓉蓉了。
“蓉蓉过来!”沈晨曦笑着招呼,看着她一跳一跳地走过来。
她盯着韩灵手里的盒子。
昨天晚上她抱着自己的脖子说,哥哥,你把你的女朋友带来给蓉蓉看好不好,我喜欢漂亮的短头发的长腿姐姐。
小胖曾经告诉韩灵,六一儿童节的时候你可以买些礼物,顺便搞定那个小孩,只要沈蓉蓉喜欢你,一切都好办了。
“你好啊,小宝贝。”韩灵把礼物递给沈蓉蓉,在这个穿着泡泡裙的小女孩抬头的瞬间,她惊呆了。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这是一张三十岁女人的脸,眼角布满鱼尾纹,笑起来满脸沧桑,三岁,怎么可能。
沈蓉蓉看韩灵的脸色一变,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说道,“帮我拆开,看里面是什么?”
沈晨曦拿过礼物道,“到里面去拆,现在要吃饭了。”
晚餐很丰盛,做饭的钟点工早早回去了,沈循川和简慧珍坐着,一边询问韩灵家里的情况,听说是独生女儿,简慧珍皱眉,“你什么都不会做,将来我们死了你怎么照顾蓉蓉。”
沈循川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叫她别说了。
那个怪小孩在拆礼物。
是一个水晶音乐盒,打开以后可以看见带着翅膀的小天使穿着天鹅裙在水晶镜面上翩翩起舞,小天使的双腿是白瓷做的,闪闪发亮,光洁无比。
沈蓉蓉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韩灵,到房间把礼物收起来。这一眼,像一把刀子一样凌厉。
摩天轮上的狐狸
沈晨曦跟韩灵接触以后才发现原来她是这么可爱的,每天上课早餐都买好送到他的手里,宿舍的脏衣服都帮忙洗的干干净净,晒干叠好送到沈晨曦的手中。
拥抱、接吻,一起自习,一起消夜,然后沈晨曦会送她回宿舍,在她额头上用嘴唇留下温度。
温燕如有时候在宿舍听她说她和沈晨曦谈恋爱的事情,心里充满羡慕,要是自己当时也采取主动,结果会是怎样,得到一个男人,却失去一个朋友?
他们聚会有时候也叫上宿舍两个,吃饭的时候韩灵叫沈晨曦夹喜欢的菜菜给她,然后得意的冲两个姐妹笑笑,像个小孩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有的人喜欢掩藏喜悦,有的却喜欢表现出来公布于众。
那天送韩灵回宿舍前,沈晨曦说道,“明天是沈蓉蓉生日,要去游乐园玩。”
韩灵有点失望道,“那明天我就不过你宿舍去了。”
“她说了要你一起去玩呢。”沈晨曦笑道,“想不到她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大概是因为你生的漂亮吧。”
回到宿舍,韩灵叫宿舍两个姐妹帮忙挑选明天约会的衣服,看情形沈家大小都得去,搞定了小的还得搞定老的,不容易啊。
上午十点三十分,韩灵穿着小背心和绿色牛仔短裤站在游乐场的门口,更显得双腿修长。他们也比较准时,一家四口开着车过来。
沈蓉蓉牵着沈晨曦的手,白色的公主泡泡裙,卷发向上盘起,上面戴了个小小的水钻皇冠。
说了生日快乐,却来不及买礼物,沈蓉蓉一点也不介意,摆摆手,老成道,“不用了啦,你来了就很好了。”
韩灵一个冷战,她说话的声音就是一个大人,难道恶灵附体?呸呸呸,肯定是恐怖片看多了。
玩了海盗船和勇敢者转盘,上上下下翻滚,韩灵快吐了,有恐高症的她在沈晨曦一家身边又不好意思吐,强忍着。
“我要姐姐陪我坐那个!”沈蓉蓉指着高入云霄的摩天轮。
韩灵咽下一口唾沫,忍住呕吐的想法,笑着蹲下道,“乖,叫哥哥陪你坐好吗?
“你什么意思?”沈蓉蓉翻了一下眼皮,嘴巴撅起来。
无奈,谁生日谁最大。
看着身边的高楼大厦一点点升高,韩灵的腿开始发软,闭上眼睛,只是感觉有人在看着她。
是沈蓉蓉。
她盯着自己的腿。
“有事吗蓉蓉?”韩灵觉得她看自己的眼光诡异。
韩灵没有想到一个小孩的力气会这么大,不,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完全是一个成年女人的狰狞的脸。
她的手里握着那个小皇冠的下端是锋利的簪子,直抵自己大腿动脉,沈蓉蓉歇斯底里道,“你就是凭这双腿迷惑我哥哥的对吧,你是个狐狸精,你去死!”
门栓被冲开,在空中坠落的那短短的一秒,韩灵觉得恐惧,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却已经身首异处。
韩灵的尸体高高的挂在摩天轮离地二十米的主钢架上面,下面的人乱成一团,游客纷纷逃散。她的身体断成两截,匍匐着,两条白色的长腿还在空中轻微抽动,鲜红的血从鼻孔和口腔里四下喷散着,像失控的水龙头。
有叫救护车的,有打游乐场值班经理电话的,有看着空中的尸体呕吐的。
沈循川和简慧珍看到了惊惶失措的全身是血的女儿沈蓉蓉,她的胸口大腿都受了伤,微弱的呼吸。
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晨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警察在一个月后结案,死者韩灵攻击伤者沈蓉蓉,韩灵在刺伤沈蓉蓉后自杀身亡。游乐场无直接责任,有间接责任,摩天轮的门锁属于可人为打开的状态。
“她为什么要杀我?”沈蓉蓉在病床上喃喃自语,父母握着她的手安慰气若悬丝的女儿,“不怕了,没事的。”
沈晨曦带了妹妹最喜欢的凤梨草莓冰淇淋来看望,沈蓉蓉满眼泪水,“哥哥不要找女朋友了,哥哥有了女朋友就不爱蓉蓉了。”
他忽然有点恨这个哭哭啼啼的在病床上撒娇的妹妹,就是她毁了自己的幸福。
韩灵回来的鬼故事
谢彩霞收拾了东西搬出去住了,也算是恋爱所需。她不敢再住在702宿舍,即使韩灵的所有衣服和用品已经被她的父母全部带走,还是不敢,怕早睡了以后,韩灵忽然回来,在谢伟聪身边还好,毕竟是个男人,何况快毕业了,学校对于大四的学生管的也不算太严。
韩灵去世的消息在学校传开了,所有人都视沈晨曦为怪物,仿佛是他害死了韩灵,跟他交往一定难逃厄运。除了小胖,谁也不再搭理他,拿着篮球去球场时,大家都主动解散,等他走的时候才聚拢。
702宿舍也是冷冷清清,温燕如似乎习惯了对着那两张只有床板的空床,昔日的三人行好姐妹现在变成了自己孤单的一个人,人生就是如此聚散无常,一不小心,身边的人陰陽相隔,永远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温燕如也被众人隔离了一般,702住的女生被人怀疑是鬼附身,她没有男朋友,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只想快点毕业找个工作。去食堂吃饭再也没有男生替自己排队,以前追求过自己的男孩子现在看见就跟见了鬼似的,隔壁几个宿舍的女孩宁愿绕到另外的楼梯下,也不愿意从自己宿舍经过,即使遇见了也是指指点点,显得她们的时间是多么的充足。
渐渐的,女生宿舍经常流传着韩灵回来的鬼故事,有人在女生浴室看见过她的背影,深夜里一边唱歌一边洗澡,还有人在洗衣房说韩灵穿着校服在洗衣服,洗出来的全是血水,更有甚者,有人在702宿舍楼下能清楚听到韩灵的说话声,有点嗲,有时候变得凄凉,哭哭啼啼的。
唯一跟自己走近的就是沈晨曦了,两人半夜坐着聊天,他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不语,喝啤酒和抽烟。
“她这个人是有点爱显摆,但她的死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你知道吗?”温燕如抢过啤酒,一饮而尽,“去你妹妹生日赴约之前她还兴高采烈的跟我和彩霞姐说她以后要跟你结婚,要全心照顾你妹妹,她说你妹妹很可爱,你看到她床上堆的满满的洋娃娃没有,她喜欢小孩,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不可能去杀害你妹妹的,你想过没有?”
沈晨曦抱着头,“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说中什么了吗?你为什么逃避现实,韩灵托梦给我了。”温燕如拿起易拉罐把剩下的几滴啤酒往嘴里倒。
“她说什么了。”沈晨曦的眼睛放出光芒,摇晃着温燕如的肩膀,“她在下面过得好不好?”
“她说她爱你,她说她死的时候很痛。”温燕如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准备离开。
沈晨曦抱着温燕如,仿佛他出生以来从未如此痛哭过,连同张晓敏消失的那一瞬间,统统伴随着眼泪哭了出来。
温燕如的心里一软,抚mo他的头发,拍着这个男生的肩膀,“好了,不哭了。”
吻了他的嘴唇,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芬芳甜美,世间最美好的,原来是那隔着一张纸的距离。
小胖收到一条血裤子
“在吗,我们出来见个面,我想跟你谈谈韩灵的事情。”小胖从qq上对温燕如发了信息。
“你到学校图书馆后面的第三个座椅那等。”温燕如回了一个信息。
翻墙过去,轻盈的落在宿舍矮墙外的柔软草地上。小胖已经到了,带着期待的眼神。
可惜,约会的这个女人是找他谈论一个已经死去一年多的女生。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当初如果不是你推波助澜,韩灵怎么会惨死!”温燕如的眼睛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死死地盯着他,任何的谎言似乎在这样的眼睛下无所遁形。
“你相信有鬼吗?”小胖的身体明显在颤抖,冬天未到,阵阵的秋风刮得落叶到处都是,呜呜的声音有点像有人抽泣。
“我相信,你呢?”
“几天前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是一条沾满血迹的牛仔短裤,我害怕得要死,沈晨曦也看了,证实是韩灵摔死那天穿的。”小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尖尖的,“听周围的很多人说你们宿舍正在闹鬼,说她经常回来跟你聊天。”
“是啊,她说你可以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温燕如坚定的看着他一提到那条血裤就恐惧到变形的脸。
温燕如是在宿舍废弃的杂物箱的最底层偶然发现那本带锁的日记的,想不到韩灵藏日记的地方竟然这么小心,她不喜欢写网络日记,总觉得不安全,可这样又是否真的安全呢。
是出事前那天晚上写的。
“上帝保佑,我竟然有一个这样完美的男朋友,笑起来他就是天使,不笑,就是发呆的天使。要感谢小胖,得到那么多有用的情报。我跟晨曦在一起开心极了,虽然他似乎总是有点忧郁,可人还是非常体贴呢。我有信心能够用我的快乐驱赶他心里的忧愁。其实我知道wyr(温燕如)也喜欢他,对不起了,很多事情如果不主动争取,机会就会白白落入他人手中。我总是炫耀,我知道这会伤了她的心,可这样她就会对晨曦失去希望,可以寻找属于她的那份幸福。明天要去游乐场了,今天却开心不起来。她的妹妹实在太奇怪了,虽然打扮很可爱,可是看我的眼神却是要杀我,我该跟晨曦说还是跟燕如说,他们肯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一个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想杀我,何况也杀不了我啊,如果真的杀了我,我想宿舍的姐妹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呸呸呸,乌鸦嘴,坏的不灵,不灵!好了,再不睡觉明天就是国宝大熊猫了,想到我的美好明天,我今天做梦是不是都应该笑醒呢。祈祷,明天是个好天气,祝福自己!”
人在出大事前一定有预感,可怕的第六感。
血裤是买了一模一样的,那天晚上在韩灵的衣柜中是温燕如亲手选出来让她穿的,要寄出去时,老爸说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相,我一定能找出来。温燕如看着父亲,“反正咱们家快递公司是私人业务,你怕什么,罚你点钱罢了。”
小胖答应了温燕如的要求。
真相
小胖的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为什么非得要在晚上七点半搞什么商业聚会,叫了几个艳星跳脱衣舞,竟然以死相逼,没办法,不知道胖儿子哪根筋烧坏了,还非得邀请干爸干妈。这次不能带沈蓉蓉,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小朋友。
“钥匙交给你了,地址我已经写清除了,你小心点,有事打我电话。”小胖郑重地把沈家的钥匙交给温燕如。
“怎么?”
“没怎么,他睡觉的时候我偷偷配的,你放心,药量足够的,最少睡一天。放心,家里就沈蓉蓉在家里。”
门口保安早就被小胖打点过了,说沈晨曦新女朋友今天要来家里睡,自己有钥匙。温燕如穿过花园,打开沈家的门。
客厅静悄悄的,只有几条热带鱼悠闲的游来游去。
“你是什么人!”
温燕如猛的一回头,是个妇人,糟糕,为什么她在家里?镇定,镇定。
“哦,阿姨你好,我是沈晨曦的朋友,他给我钥匙让我帮他到房间取个重要的东西,他今天喝醉了。”
“是吗?”简慧珍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正想问个究竟,忽然听见房间里的沈蓉蓉厕所在喊妈妈,拿包卫生巾给我。
三岁小孩的声音?卫生巾?
顺着门缝顺便一瞥,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孩赤身裸体蹲在马桶上,天,是怎样的皮肤,胸口布满脓疮,大腿褶皱处布满了黑色大块霉菌。
厕所门关上了。
温燕如走进房间,却走错了房间。
是沈蓉蓉的屋子,没有漫画书,没有洋娃娃,全部是大腿的照片,女人的长腿,还有盯在墙上的各种各样颜色的长筒丝袜,有个音乐盒,白色的瓷器娃娃身体断成两截,腿被颜料画成鲜红。
她的房间,除了父母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温燕如感觉到有人敲打了她的后脑勺,是个平底锅。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浴缸里,手被反绑在后腰上。
两个女人看着她。鬼大爷原创鬼故事。
温燕如流泪了,有点后悔。
简慧珍笑笑,“晨曦的手机24小时不会关机,你是偷了他的钥匙。你想要知道什么?”
“韩灵是被你们害死的。”
沈蓉蓉尖叫一声,“不要提那个狐狸精,我哥不会喜欢她的,哥哥只喜欢蓉蓉一个人,一辈子都只会跟我在一起。还有你,你也想跟我抢哥哥,你的腿跟那狐狸精的一样长,一样白,我恨死你们这些人。我要锯了你的臭腿!”
“因为你永远长不大是吗?”温燕如鄙视地看着她。
简慧珍手里的锯是新买的,一步一步走近,“是的,她永远长不大,十九岁了,永远不能跟你们这些正常女孩一样。可她只要爱他的哥哥,你们这些女人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晨曦呢?”
沈晨曦在昏昏沉沉中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偷偷出去玩,陽台窗户和门都没有关,等晚上爸爸妈妈回来后,妹妹沈蓉全身湿透赤裸裸坐在陽台上玩,左手还拿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雪糕。医生诊断的是小儿肺炎,接下来的各种各样的怪病都算在自己头上。医生说她的身高永远只有三岁,袖珍娃娃,但智力正常,三十年左右的寿命。梦见韩灵,跟自己牵手逛街,一回头,她的脸渐渐溶化了,像一根短命的蜡烛……
锯子非常锋利,温燕如看见了自己的皮肤渗出来的血,染红了浴缸,对在站着的沈蓉蓉道,“告诉你,你的晨曦哥哥喜欢姐姐的长腿、细腰还有光洁的皮肤,特别特别的喜欢,你没有,你锯了我的腿也仍然没有,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姐姐跟我一样被你哥哥喜欢,你只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妖怪,你这个自私的、心理变态的永远长不大的妖怪!你就是这个住在湖心豪宅区26栋的身上有着怪斑的腿短身矮的妖怪!你锯我的大腿啊,你他妈的……我年纪轻轻的就遇见你这样的怪胎,怪胎!韩灵就是你们杀的,垃圾!一屋子垃圾!”
沈蓉蓉扑到母亲怀里哭,“我不是妖怪……我不是怪胎……哥哥爱我……”
简慧珍安慰着,帮她擦眼泪。
温燕如躺在浴缸里,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仿佛听见锯骨头的声音。
咚的巨响一声,门被撞开了。
谢彩霞和何伟聪站在自己面前,来了,不就是在楼下嘛,这么慢。防水的手机关键时刻还是顶用。
结束
谢彩霞在病房里帮温燕如打开窗户,一缕陽光照进来。她微笑着对温燕如道,“你的腿没事,只是有点疤痕。”
“谢谢你们。”温燕如微笑,“那家人呢?”
“在警察局录口供,放心,他们逃不掉的,我们都是证人!”
沈晨曦觉得解脱,这么多年的心结,总算被一个女生解开,在登上摩天轮之前,忽然忆起当年温燕如的那一瞥,于是在坠地消逝的瞬间便再没有了任何遗憾。
一切都很安静,安静过后,世界重新变得喧嚣起来。
谁在2楼
我们家是栋90年代的房子,8层楼高,每层楼有两户,楼道很狭窄,越往高层走爬得越累。我每次经过2楼都会忍不住看一眼,2-0-2的住户似乎很神秘,其他的楼层我都见过了,唯独他们我是未曾碰面的。时过境迁,我们每个住户都换上了厚厚的防盗门,而他们依旧还是老样子,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布满着蛛网,透过铁门上的栏杆依稀可见里面松动的木门被风“呼哧呼哧”地摇着。我每次驻足想要走近看看时,却被门底的恶臭扫了兴致。
午夜,是个特殊的时间。人们一般会在这个时间段早早的入睡,也会有些“夜猫”躺在床上迷糊地看着电视,可总有那么一些调皮的孩子,睡不着,精神抖擞的商量着怎么度过这有趣的夜晚。那晚,大人们都去外面闹腾了,两个哥哥陪着我看电视。说实话,在没有电脑和智能手机的时代光靠电视打发时间是的确无趣的。我看了看大厅的时钟,快12点了,估计大人们还在兴头上,一时半会难得回家,我突发奇想:“哥哥,我们不看电视了,去玩大冒险吧!”“你丫有病啊?跟我们两个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哥一脸的不屑。我连忙摆手,跑到门边想出去,被二哥一手拎了回来。“这小家伙还想出去呢?”二哥乐得合不拢嘴。我坐在沙发上,懊恼地低着脑袋,活像泄了气的皮球。大哥看了会电视,拍拍二哥肩膀,打着哈欠说:“太困,我先睡了,小鬼交给你了啊”二哥做了个ok的手势,大哥便晃着大屁股走进卧室。才一会儿,里面的鼾声就像拉二胡一样撕心裂肺,二哥忍不住关上了房门,而我则捂上耳朵。没想到那二胡声突然变调,声势浩大,如同惊雷,我拉着二哥往门外走,他似乎妥协了,抱着我下楼。他不时吹着口哨使声控灯开启,下楼途中问我去哪里,我毫不犹豫的说,“2楼。”哥哥的肩膀好像在颤抖,我看向他,表情很不自然,笑容很做作。
2楼,终于到了。只是,无论我们怎么吹口哨、拍手还是跺脚,2楼的灯就像坏掉了,始终没亮。在这漆黑的楼道里,我下意识的抱紧了二哥的大腿。哥哥摸摸我的头,安抚道,“小鬼,害怕了?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抱得更紧了,坚定地回应,“不,我不回去!”此刻,我是无法感觉到哥哥的面部表情竟存留着一丝的恐惧。我只是一个孩子。
哥哥摸出打火机,我记得他跟我说过,最近学会了抽烟,希望我不要把这事跟父母讲了,作为保守秘密的补偿他会每周带我去公园玩。夜晚的铁门看不出铁锈,只有阵阵的恶臭,我忍不住捂着嘴巴。火苗在空中小心翼翼的飘舞,好似一阵稍微大点的风就能将它湮灭。哥哥关掉了火机,想抱我离开这,我推开他的手臂,背靠着铁门撒泼。哥哥拗不过,手臂缩回去的那一刻,我被什么力量吸进了铁门,天啦!我吓得失声了,怔怔地望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我能隐约听到门外哥哥的喊声和拍门声,我极力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被什么缠住了,动弹不得。屋内的墙壁上亮起了四盏火把,将客厅照得红亮,前方站着一位背对我的女子,她的身下蜷缩着许多毒蛇和巨蝎,看来恶臭的原因就是她!我很想看清她的样子,却被一个人脸大蜘蛛质问道,“小朋友,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的声音配合着八条腿的身体实在是恶心,我忍不住作出呕吐状,他也不生气,继续吐着蛛丝想要把我包裹得更紧一些。那女子发话了,“小心点,别让他死了,我们的目标不是他。”大蜘蛛笑嘻嘻地从我身旁走开,后背的汗珠渗透着衬衫很不舒适。我稍微平复紧张的心情,思考他们的对话,不是我?那他们的目标会是?我突然想到了我的二哥,看来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好了吗?我朝着门口大叫,“哥哥,快走,快走,他们要抓你!”那女子哈哈大笑,轻飘飘的来到我面前,指着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他吗?”这时,我才看清,俊秀婀娜的身姿,高雅端庄的气质,实在令我大饱眼福。她转过头,瞥了我一眼,“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害怕吗?你面前站着的可是死去5年的女鬼!”是的,我承认,的确有些害怕,但如此美人谁看了都会忘了害怕二字怎么写啊。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真的太美了,我不信她死了。二哥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跪倒在我面前,关心的问我,“弟弟,他们有没有欺负你?让哥哥看看,这身上是什么?”我望着他,又望向那女子,他也望过去,空气凝固了。良久,我打破沉默,“哥哥,你怎么进来的?”“我有钥匙。”我忽然懂了,这么多年没人住是因为我哥……后面的差不多都猜到了,哥哥杀了人!冤魂难安,回来索命了。“哥,你怕吗?”我真没想过我的哥哥是这样的人渣!二哥垂下头,低声说道,“这都是我的错,我来扛,小美,放过我弟弟。”小美轻笑道,“我本就只想用他做做诱饵,真没想到你能来!”我身上的蛛丝瞬间消失了,发麻的双臂苦苦撑着我僵硬的身体,哥哥把我抱起来,附在我耳边暖暖的说道,“弟弟,我会想你的。”随后我被他甩了出来,我被摔在冷冷的地面,屁股磨的生疼,捂着嘴巴看了2-0-2最后一眼,便跑向了楼上……
2楼的铁门被再次打开,已经是早上10点多的事了,我从床上爬起来,家里很热闹,人来人往的,有医生,有亲戚,还有警察。一位警官正对大哥做着笔录,时不时往我的卧室这看一眼,我翻过身,想继续睡觉,却被爸爸叫起来,“孩子,这是张警官,他有些话要问问你,你把知道的告诉他。”张警官点点头,似乎在等待我的答复,我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昨天很早就睡了,什么也不知道。”爸爸他们很惊讶于我的回答,显得很不满意,这时,一位女助理走过来,“张sir,这是死亡报告,死者,女,小美,死亡时间,五年;死者,男,xx,死亡时间,凌晨1点左右。还有,男尸和女尸脖子上都有掐痕,房间是紧闭的,外面的铁门也被锈死了,您看……”张警官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好了,我们收队。小王,去跟这孩子做个笔录吧。”一队人就这么走出了我们的家,我和那个小王重复着刚才的答话,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庭话题后他也走了。
父亲似乎有很多话要问我,看我时却咽下去了,母亲拉着他去了隔壁的房间。大哥搂着我,安慰道,“这些事都过去了,别放心上。”我不禁笑了,看着大哥,“二哥他是被女鬼掐死的。”大哥被我吓得不轻,捂住我嘴巴,叫我别乱说。我看着床下面,让大哥趴在床上听,“你听,二哥的声音,他要我们好好的!”大哥彻底懵了,坐在地上,呆望着我,傻笑个不停。
我看着大哥身后的二哥,正开心的朝我咧嘴笑呢。
我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我现在是个存活着的人,我的血液像别人一样在身体内奔涌流动,然而,我记得我死去时候的事情。
就是在上个月的一天,我遇到了一件至今让我惊异,恐怖,不解的事情,我竟站在我曾经死去的屋子的门口。
记得那天天气不是太好,晚上了,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我浑身在打哆嗦。脸上觉着北风好像在黑夜里咬我一样。刺骨的西北风不停地刮着。天色仿佛凝结成固体的黑暗。上面是黑夜,里面也是黑夜,给人一种鬼影憧憧的感觉。黄昏,月出,像一条吃水线似的天空,云和四面八方刮来的风,久而久之,就都凝结在这个有形的虚无之中。这个挂在空中的东西也是弥漫在遥远的海洋和天空里的无生物的一部分,黑暗完成了它——这个曾经是人的东西——的人格的消失。不知为何在这样的一种天气下,我居然心里非常急迫的非要和妈妈一起去逛街。
走着走着,天上好像起了大雾,一片白茫茫的罩在头顶,我的眼睛很难受,周围的街道楼房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们好像有点迷路了,我和妈妈感到很奇怪,这座城市是我和妈妈非常熟悉的地方,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可是眼前的路好像乱七八糟,后来发现眼前出现一条比较宽的路,我们就沿着这一条路往前走,走着走着,大雾突然消散了,我发现这时我站在一个小院的门前,小院子的两扇门紧紧的锁着,上面的锁已经锈迹斑斑,从门缝往里看,这个小院很久没有人住了,里面地上长满了荒草,院子的正面是一座满是尘土的红色小楼,同样也是门窗紧闭,看着眼前的红楼,我突然间好像产生了有一种非常亲切,熟悉的感觉——我肯定在这座楼里住过!
我呆呆的站在那儿,妈妈奇怪的说;“你一直站在那干嘛?”
我告诉妈妈“我曾经在这住过。
妈妈笑了“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啦,咱们家根本就没住过这里,你看这院子至少已几十年都没人住了,这么荒凉。”
但是我的眼前就像放着一部旧电影一样,一幕一幕清晰可见,所有的一切我都回忆起来了,我看到了童年的我在院子戏嬉,那白色的裙子上是一朵一朵鲜红的梅花,爸爸妈妈站在我的身边,但不是现在的爸爸妈妈,他们叫我“小阿梅,”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叫过“小阿梅”这个名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头脑好混乱,我对妈妈说“我拿钥匙,咱们进去。”
我下意识的把手伸进门头上,我的脑海里那是曾经我搁钥匙的地方,而我也竟真的掏出了一串生锈的钥匙,在妈妈的惊愕中,我熟练的用其中的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我就知道这把钥匙是大门的。
这时有一个老年人路过这里,看我们打开了这个院子的大门,就走了过来。
我回头见到他,张嘴叫了一声“李叔叔”。
那人惊异的望着我说“你应该叫我爷爷,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姓李?你怎么认得我,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平静地告诉他“我是小阿梅,我父亲叫闻一俊,妈妈叫白洁。”
“不可能!小阿梅四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如果她活到现在,已经是近五十的人了,你今年恐怕只有二十岁吧,不要开玩笑了。
妈妈在一旁说道:“王安安,你别胡说了,你是不是中了邪了!”
我说:“妈妈,我没有中邪,我是小阿梅。”
我刚想迈进院子,那个老头一把拉住我:“闺女,这座院子闹鬼,没人敢进去,这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凶宅,这几十年无人敢迈进,只是这二十来年才消停了,但是始终无人敢进去。你还是不要往里走了,对你没有好处的。”
我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冤魂厉鬼。” 那个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进院子用钥匙打开了房门,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指着挂在墙上照片告诉他们,这是我曾经的妈妈,那是爸爸,我又指着一张小孩子们在一起的照片说:“李叔叔,这是你的女儿,她叫小花,这张相片是你给我们照的,在你们家的院子里。对不对?“老头惊异得张大了嘴,眼睛里透露出恐惧的神情,“连这事你也知道?那你是不是还记得你四十年前是怎么死的?”
我上到二楼推开最里面的一间房间的房门,“我就死在这间屋子里,我死的时候身上穿着我最喜欢穿的白底红梅花的裙子。”
老头用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惨白。
我望着他:“李叔叔,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有什么事怨我,我记得,你是用刀子在我的脖子上砍下去的。”
我这时才明白我一出生脖子上就有一道浅红的像线一样细长的胎痕,那是刀痕的印记。
我拉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那道痕迹,那个老头一见到我的脖子,浑身像筛糠一样哆嗦成了一团,李老头嘴里喃喃的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呀。”
妈妈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老头倒在了地上,我跑过去蹲在地上,大声问他’你为什么杀我?’
老头昏过去了,他已经无法回答我的问题。
救护车把老头拉走了,很快他死在了医院里。
但是我已经无法知道五十年前他为什么杀了我,我记不起来那原因,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有一点我明白了,我是一个再生人,我转世了,在这一世,我报了上一世的仇。
但是人真的有来世吗?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院子里,是谁引导我来的?是上一世的爸爸妈妈吗?我为什么会看到前世的我?突然知道前世的事?但是我为什么别的事都知道,单单不知道我的死因呢?
突然感到身体很冷,我仿佛看到了前世的爸爸妈妈在对着我笑,诡异的,颤抖的。
鬼吸烟
人们常常说鬼最怕明火什么的,其实不然。明火(火柴,打火机,点燃的烟等)这类东西只不过是人类对战胜恐惧的一种寄托。
下班以后, 我,任通,张路,聚朋,一行四人直奔饭店。这里边我年纪最小。对他们以哥哥相称。
“喝着,喝着。” 我端起酒杯大口喝了起来。“小东,让你养海豚呢啊,你行不行啊?”路哥探过脑袋看了看我的酒杯,对我说到。
这个时候我喝的已经不少了,脑子反应有点迟钝,“啥,海豚,没有,鲶鱼我倒是养了十来条,下来咱们烤着吃。”说完我把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我强撑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了,不行,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通哥,还有烟没有?”我醉醺醺的说道。通哥喝的也不少,看了看桌子上,从一堆盘子里抽出一盒烟递给我。
“俩颗就行,回家道上一颗,睡觉之前一颗。”我从烟盒抽出俩颗烟。夹在耳朵上面。
今天是四月十七日,一个不吉祥的数字。天上挂着一轮还算圆的月亮,回去的路上有点风,不算大。我和聚朋顺路。他到家以后,我还有一段路。趁着酒劲,我把电车拧到底。刚才我们俩个说着话也不觉的有什么,现在除了电车发出的呜呜声,一切显得那么寂静。
停下电车,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推进电车,关上大门,一切都是那么正常。我吹着口哨,晃晃悠悠的走向屋子,想着一会美美的睡上一觉。
在我卧室的门口挂着一个蓝色的帘子,在我进门的时候可恶的帘子却把我夹在耳朵上的烟碰了下来。我低下头准备把烟捡起来。在我低下头的一刹那,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个圆的不能再圆的脸,就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烟掉在了那张脸的嘴边,那张脸紧紧的贴在地板上,冲着我嘿嘿一笑。
我逃命似得跑出来。 水,我需要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我跑向水龙头,可恶,竟然没有水。在白色的月光下,我清楚的看见那张脸也爬了出来,就在水龙头旁静静的一动不动的看着你。我抬起头看向四周,有什么东西能帮助自己的呢? 梯子,立在房边的梯子,我大步跑过去爬上了屋顶,看看脚下,还好,没有跟上来,我嘘了一口气。
正在我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的时候,大门外的街上传来一阵响动,我扭过头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老头,用俩只手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盆,走三两步,停下来,用脑袋机械的左右看看。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那老头转过身,冲着我嘿嘿的笑了起来。他只不过只有一米的身高,佝偻着身子,脖子上的脸却大的出奇,圆圆的,就像他手里拿的塑料盆。冲着我挥了挥手,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似得爬下梯子,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临近了,才看见那老头的脑袋只有薄薄的一层,嘴里只剩下发黑发臭的牙齿,他从兜里摸出褶皱的五元钱,嘴不动却听见声音:“小子,我给你五元钱,你去给我买盒烟,就五元的那个一品黄山。”
“现在的烟都涨价了好吗,那个卖五块五。”尼玛,现在这个时候想的居然是这个,当然只是想想,我声音有些发颤的说:“我屋里有一颗烟呢,我去给你拿吧,你不要害我啊。”那老头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干瘪的右手,用大拇指一扣,一团火焰从指头冒起来。那老头的样子在火光下更显的恐怖,似乎等着我去拿。
正在我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的时候,大门外的街上传来一阵响动,我扭过头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老头,用俩只手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盆,走三两步,停下来,用脑袋机械的左右看看。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那老头转过身,冲着我嘿嘿的笑了起来。他只不过只有一米的身高,佝偻着身子,脖子上的脸却大的出奇,圆圆的,就像他手里拿的塑料盆。冲着我挥了挥手,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似得爬下梯子,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临近了,才看见那老头的脑袋只有薄薄的一层,嘴里只剩下发黑发臭的牙齿,他从兜里摸出褶皱的五元钱,嘴不动却听见声音:“小子,我给你五元钱,你去给我买盒烟,就五元的那个一品黄山。”
“现在的烟都涨价了好吗,那个卖五块五。”尼玛,现在这个时候想的居然是这个,当然只是想想,我声音有些发颤的说:“我屋里有一颗烟呢,我去给你拿吧,你不要害我啊。”那老头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干瘪的右手,用大拇指一扣,一团火焰从指头冒起来。那老头的样子在火光下更显的恐怖,似乎等着我去拿。
我跑回屋子,拿了地板上的那颗烟,等我再咬着牙出来的时候,那个老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路中央的一个红色的塑料盆,我把烟放了进去,毫不犹豫的跑回家关上大门。
这一夜,迷迷糊糊的我不知道怎么睡着的。早晨起来,我的头很痛,打开大门,只见路中央有一个红色的塑料盆,盆里只剩下一个抽过的烟屁股。
从那以后,我很少抽烟了,因为烟上都写了,吸烟有害健康,尽早戒烟可减少对健康的危害。
我知道,吸烟,有时候危害的不只是身体,还有身心。
请赐给我空空妙手
1
他有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叫张有财。
他有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放在人堆里毫不引人注目。
他还有一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手,手指粗短。
他的名字和他的脸都得到过师父的夸赞,但是这双略显笨拙的手却不知道挨过师父多少责难。因为,他是一名职业扒手。
师父说,如果他改行去干特工,足够十全十美,可是做扒手,依赖的就是一双灵巧的手。
张有财再勤奋,再努力,那双手终究不能脱胎换骨。
18岁那年,因为公车盗窃被人当场抓住,被送进拘留所关了15天。
19岁那年,因为入室盗窃弄出响声,被屋主生生擒获,被送进监狱劳改半年。
20岁那年,因为在超市行窃被保安捉住,毒打了一顿,送到公安那里又惊又怕,交代了许多陈年窃案,被判劳改5年。
25岁出狱,张有财两手空空,连同行们都看他不起,说张有财败了他们的脸面。
牢狱之灾并没有让张有财重新做人,他不思悔过,反而认为运气背是因为技术不过关,暗暗发誓,要成为偷盗门里的一代高手!
春秋的盗跖,唐朝的空空儿,宋代的时迁,他们都是盗门一代宗师,是可歌可泣的前辈高人。而如今,盗门里名声最盛,威望最高的人当数“空空妙手”白兰地。张有财决定改投在白兰地门下。
白兰地满头白发,人瘦得像竹竿。张有财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用一根小拇指就能将他推倒。
白兰地的收徒规矩很简单,剁下右手的五根手指给他作为见面礼,以示诚心。这个古怪规矩的另一层意思是让入门弟子彻底抛开过去,抛开已有的技巧,专心学习他的技艺。
没有谁能舍得自己的手指,所以白兰地至今没有开山门收过徒弟。
张有财舍得,他觉得自己这双手反正庸俗,留着也成不了高手,实现自己内心的愿望。他真正的愿望只有他自己知道,对谁也没有说过。白兰地要是能教他不用手的高超技艺,让他早日达成愿望,那是最好不过。
张有财嫌一根根剁手指麻烦,一咬牙,把整个右掌剁了下来。
白兰地很满意,亲自帮张有财包扎好伤口,说:“你的决心是够了,但是你的方向我还不清楚,你要我给你什么?”
张有财说:“如果有可能,请赐给我一双和你一样的空空妙手吧。”
白兰地说:“好的,没问题。”当即安排张有财在他那里住下养伤。他则一个人钻进密室鼓捣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白兰地来到张有财床边,他的左手中托着一颗朱红色的药丸。那药丸拇指粗细,闪耀着一种妖异的血红色。
白兰地问张有财:“你明白这是什么吗?”
张有财摇摇头,白兰地告诉他,这是用张有财的手指混合他白兰地身体某部分的血液,再加上独门秘方调制的“空空丸”,吞服以后就能脱胎换骨,成为盗中圣手。
张有财大喜,没等白兰地说完,便抢过来吞了下去。
白兰地长叹一声:“唉,和我当年一样啊,你好自为之吧,成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有财这才看到,白兰地的右手也没有五指,看来,以指入药是他这一门的秘法。
这个调制药丸的秘法,后来白兰地也毫不藏私地传给了他。
2
服药一个星期以后,张有财右臂腋下开始疼痛浮肿,痛苦不堪。
两个星期以后,张有财右臂腋下长出一条恍如婴儿的胳膊,这胳膊柔若无骨,可随意弯曲,胳膊前端的那只小手灵巧无比。
一个月以后,张有财那条多出来的胳膊已经比他的身体还长,蛇一般在腰里围了一圈。
白兰地摸着张有财多出来的胳膊感叹地说:“看来成了!”
然后他解下自己的上衣,露出右臂下那条和张有财差不多的“第三只手”。
原来如此,白兰地的师父应该也给白兰地吃过这种药丸。
在白兰地的谆谆教导下,张有财扒手技术进步飞速,那第三只手千变万化,运转如意,能做出种种以前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
白兰地在张有财入门后一天比一天虚弱,终于在第三年死去。
白兰地死后,张有财取而代之,凭借他那出神入化的空空妙手,张有财很快独霸一方,成为众多小偷仰慕和崇拜的“祖师爷”。
人家都说饱暖思婬欲,张有财发了财,有了钱。就想起初恋情人孙桂花来。
这个孙桂花,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愿望,是他产生剁掌决心的动力。
当初,就是因为孙桂花的爸爸嫌他穷,硬生生拆开他和桂花。18岁的张有财少年气盛,一气之下跑来省城闯荡。离开家乡之前,他对孙桂花的父亲许下豪言壮语:不在省城有房有车,决不再进孙家大门。
这话不是赌气,他一直在为此奋斗和努力,虽然,他走的是邪道。
如今,他房也有了车也置了,手里有大把的钱,麾下还有一帮喽罗使唤。是该迎娶桂花的时候了。
张有财衣锦还乡。鬼大爷鬼故事。
如他所愿,孙父看到他的座驾——宝马720,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点也不介意他没了右手。
孙父张罗着大办宴席,恨不得当天就把女儿许给他。
张有财非常感动,不是因为孙父,而是因为他从别人嘴里了解到,孙桂花等了他整整七年,这七年里,谁给她说亲都被她一口回绝。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张有财紧紧抱住孙桂花,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三天后,张有财和孙桂花的婚礼在省城隆重举行。
为了摆谱和给够孙桂花父母面子,张有财将孙家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接来省城,在省城一家五星级酒店摆了整整三十五桌。
这一场酒,张有财杯来杯干,喝得痛快,仿佛将七年的忍耐压抑一下子释放了出去。
酒宴结束时,张有财已经酩酊大醉,是孙桂花扶着他回家,进了新房。
张有财看见床便扑了过去,趴在那里直接打起鼾来。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早上醒过来时,房间里只有张有财自己一个人,张有财觉得很奇怪。然后,他就在床头柜上看到一封信。
信是孙桂花留的,上面泪迹斑斑,显然是伤心欲绝,信上说:有财哥,对不起,我可以接受一个没钱的有财哥,可是我不能说服自己接受一个妖怪,有财哥,你别再来找我了……孙桂花一定是帮酒醉的自己脱衣服时看到了第三只手。
张有财骂了句操,把这封信扯得粉碎,然后低头看向缠在腰里的第三只手,恨不得将它也扯成碎片。
他第一次觉得,这只手是那么地邪恶。
3
张有财去了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之后,医生根据他的要求,给他做了特殊的截肢手术。
手术很成功,张有财想,等伤口愈合后,他再去找孙桂花。
但是,一个月后,在他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处,又冒出一只婴儿似的小手,这小手的生命力极其旺盛,不过二十来天,已长得和截肢前的那只手差不了多少。
张有财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瘦了一圈,头发也有些花白。
张有财陷入了极度焦虑中,半年后,他又去了省城另外一家医院,仿佛程序复制一般,做了一次跟上回一样的截肢手术。
但是,令他疯狂的是,不到两个月,那条第三只手又自腋下生出,依然恢复成原样。
只是,他又瘦了一圈,头发已经半灰半白。
这第三只手仿佛有着神奇的再生功能,只要受到伤害,总能从张有财的体内吸取养分,重新修补成原来的模样。
张有财这才明白,白兰地为何看起来那么瘦,看起来那么老!为什么白兰地在看到自己吞下药丸后会说“成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样的代价让张有财承受不起,他怎么能没有孙桂花呢,他一心出人头地,不就是为了孙桂花吗?
况且,即便他可以忘却孙桂花,又有哪个女人会看上他这样的怪物。莫非,他张有财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没有爱情,没有家庭,没有完整的人生?
可是没有这些,他要的成功又有什么用?
张有财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接下去的几年里,张有财对腋窝下的第三只手试过用火烧,用开水浇,泼硫酸,甚至用锤子砸,放狗咬。
可是不管他绞尽脑汁,用尽任何方法。
那第三只手我行我素,总有办法恢复原貌。
而张有财,却越来越瘦了,瘦得像根竹竿,仿佛用小拇指就能将他推倒。
再次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说他未老先衰,生理年龄和实际年龄严重脱节,体质还不如七八十岁的老头。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适合再做任何手术。
医生的话让张有财隐隐觉得,自己没有几年可以活了。
张有财回想前尘往事,仿佛做了场不切实际的梦。那些梦里的东西都像虚幻的泡沫一样,孙桂花、盗窃、坐牢、白兰地、医生等等等等,在张有财的脑袋里晃来晃去,他甚至不能确定从前的那些事到底有没有确切发生过。
过去的历史留给他的只有一只断手一只多出来的手,还有一个“空空妙手”的药丸配方。
4
张有财颤巍巍回到家的时候,门口一个年轻人恭恭敬敬地在等着他。
张有财不认识他,问:“你是谁,要干什么?”
年轻人“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拜托了,请收我为徒吧。”
张有财冷笑一声:“你知道我的规矩吗?”
年轻人表情坚决,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西瓜刀,便往自己的右手砍去…张有财浑浊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就好像饥饿很久的病猫看到一块新鲜的奶酪。
新聊斋之妖唇玛仙
1
有一种人,自以为很帅很风流,以为眼眶里蓄满电流,眨眨眼就能命犯桃花。何羽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何羽凡供职于某家网络游戏公司,算得上是个高薪it。这家网络游戏公司虽然是上市企业,但是本身并没有研发过网络游戏,完全是借鸡生蛋,靠代理运营韩国的一款叫做《传说》的游戏起家。
所以何羽凡的工作很轻松,白天他是《传说》游戏1区的gm(游戏管理员),晚上则化身为优雅的骑士“逐日之翼”,在《传说》的江湖里潇洒驰骋,尤其是往女玩家多的区域驰骋。一来二去,他就勾搭上了女法师“妖唇玛仙”。
现实里,“妖唇玛仙”叫陈眉,是个大三女生。
第一次见面,在咖啡馆,他和她窝在角落的位置上接了吻。
第二次见面,是在他公寓的单人床上。
陈眉不太漂亮,但却是个很有味道的女生。有那么一段时间,何羽凡沉醉她柠檬草味道的体香,迷恋她喘息一般的笑声。
朝陽淡火的清晨,昏聩慵懒的午后,躁动不安的黄昏,温柔似水的深夜……这是个让人兴奋的季节。
但是季节总归有换季的时候,并且这种季节的轮回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发生。
显然,何羽凡和陈眉,他们之间注定是一段长久不了的孽恋。于是如肥皂剧一般的俗套情节就发生了,何羽凡开始刻意和陈眉保持距离,陈眉开始向何羽凡索要损失。
这种损失往往是用金钱来衡量补偿的,而且是一而再再二三的无休止补偿。
大概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在于此吧,男人总是在爱情之前得陇望蜀,女人则喜欢在爱情结束后得寸进尺。
原本高薪的何羽凡开始捉襟见肘,仇恨在心中孵生。他动用《传说》gm身份,在短短时间内培养了另外一个帐号“死神”。
“死神”拥有恐怖的武力级别,拥有最极品的装备,在《传说》世界里,“死神”追逐着“妖唇玛仙”,几次pvp(指玩家与玩家之间的pk)之后,“死神”收割了“妖唇玛仙”的生命值。
《传说》中再无“妖唇玛仙”的身影,但是现实里他又如何能摆脱她呢?终于,他狠心将下一次的补偿地点定在公司所在大楼的顶楼平台。
结果不言而喻,陈眉被成功地伪装成跳楼自杀者。27楼的高度,足以让身体变成肉泥。
陈眉死后,何羽凡黑掉了“死神”这个容易引人注目的帐号,继续用“逐日之翼”驰骋江湖,一切波澜不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直到……直到他再次看到“妖唇玛仙”!
2
依然是在何羽凡熟悉的1区欲望城莫名湖畔,依然是粉红色的法师袍,依然是鹅黄色头巾,依然是蓝宝石霹雳法师权杖,身后依然跟着附属宠物灵狐猫,人物属性依然是隶属荣耀工会3团,头顶依然是四个闪着蓝色幽光的小字——妖唇玛仙!
电脑前的何羽凡每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可能,“妖唇玛仙”早已被“死神”轰得灰飞烟灭,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妖唇玛仙”!
是游戏本身的bug(程序或数据库错误)?还是有什么熟知内情的人改头换面来恐吓自己?
何羽凡试图操纵“逐日之翼”去接触“妖唇玛仙”,但是,让他再次讶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根本无法和“妖唇玛仙”交谈,也无法接触到“妖唇玛仙”,这个“妖唇玛仙”虽然会走路,会坐下,但却仿佛游戏中的一个幽魂,可望不可及。
想起陈眉被自己推下高楼一刹那的怨恨凄厉目光,何羽凡再也无心游戏。他甚至没有退出游戏,就强行关闭了电脑。
一晚上噩梦连连,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满眼血丝的何羽凡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gm身份登录游戏,黑掉“妖唇玛仙”的id,然后用“逐日之翼”重新登录。
令他崩溃的是,那个游戏幽魂——“妖唇玛仙”,仍然紧紧地跟在“逐日之翼”身旁,不离不弃,他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
何羽凡满头大汗退出游戏,仔细检查了一下数据库和log文件,根本就没有发现“妖唇玛仙”的影子,这个id,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何羽凡不甘心,又在游戏黑名单里将“妖唇玛仙”重新添加了一遍。
再次登录后,“妖唇玛仙”还是没有消失,她仿佛变成了“逐日之翼”的影子,和“逐日之翼”融成了一个整体。
整整一个上午,何羽凡都在坚持不懈地黑“妖唇玛仙”的id。
下午,公司客服部的主管找到何羽凡,说有17个1区玩家电话投诉,他们的id被该区gm误黑,再也登录不了游戏,要求公司作出解释和补偿。
何羽凡想不明白,明明自己黑的是“妖唇玛仙”的帐号,怎么会把其他17个人的帐号封掉?那17个人,各有各的名字,没有一个和“妖唇玛仙”同名。
他根本无法向公司作出合理解释。
临下班前,公司的辞退信摆到了何羽凡的办公桌上。
3
人生的际遇有时候比戏剧还戏剧化。
何羽凡从来没想到,重新找一份工作会那么难。
在这样的大都市里,一个月,坐吃山空。两三个月,就能让没多少积蓄的白领沦落为乞丐。
何羽凡不想变成乞丐,所以他将身边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先是笔记本电脑,再是数码相机手表家具。这些东西买来时价格不菲,卖掉却三文不值一文。
在他彻底的一贫如洗之后,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出卖的了。除了……除了那个游戏帐号。
何羽凡去了网吧,在《传说》的官方论坛交易区挂了这么一则信息:出1区“逐日之翼”,60级神圣骑士,装备史诗黄金铠甲,神器噬魂剑,荣耀工会3团主力,低价300元。
何羽凡的心在滴血,不借助他原先的gm身份作弊,将游戏里的虚拟人物炼成这样的级别,不知耗费了他多少的精力和时间,他的宽带包月时间基本上都奉献给了“逐日之翼”,这些岂是区区300元能够衡量的。
在某种意义上,“逐日之翼”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一点一点地被他培养成人。
论坛很快就有了回应,一个杭州玩家回帖要买何羽凡的帐号。
这之后10分钟,何羽凡干瘪的账户里多出了300元。杭州玩家则得到了“逐日之翼”的账户密码。
拿到钱以后,何羽凡冲到一家小餐馆饱餐了一顿。
吃完这顿饭,付账时何羽凡习惯地问了问老板缺不缺人手,于是下一秒他就变成了这家小餐馆的服务员。
每天都端盘刷碗让何羽凡疲累不堪,他心理的自信早已被打击得荡然无存。
帅这个字,与他再没什么关系。
命犯桃花,想起这个词他都会做噩梦,梦到身穿粉红色法师袍的“妖唇玛仙”紧紧跟着他,他走她也走,他跑她也跑,他停下来她就举起双手叉向他的脖子,一张冰蓝的带着死气的冷脸贴过来,那一双惊怖怨恨的双眼,通红通红,就如春天的桃花瓣一样。
4
何羽凡在小饭馆里工作了六天,还没轮到他休假喘口气,警察就找上门了。
“你杀了陈眉?”
“是。”落魄的何羽凡已经失去抵赖的勇气,“可是你们怎么知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自然会明白。”
冰冷的手铐落在何羽凡的手腕上,像极了游戏里的某种腕带祝福装备。
在公安局拘留接待室,何羽凡见到了杭州来的小松。他就是买“逐日之翼”帐号的杭州玩家。
“你知道,我每次一登陆,就有个叫‘妖唇玛仙’的人跟在我后面。”
何羽凡脸色瞬间煞白:“你不能和她说话?你接触不到她?”
“不。”小松摇头,“不是这样,她一直跟在我后面唠叨,你要去昌隆大厦13楼,1306室的空调外机平台上有一部手机。”
“手机?”
“对,手机。每次她都说同一句话,无论我和她讲什么,她回答我的都是这一句。要不是看这个帐号的装备实在不错,我连退货的心都有。”小松摇摇头,接着说,“一连四五天,天天是这样,就算一个再没有好奇心的人,也会对这句话心痒难耐的。何况我知道昌隆大厦,就是《传说》游戏运营公司的总部所在地。”
何羽凡越听越听,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结起来,“那么,你就真的来找那部手机了?”
小松笑:“当然,那部手机老老实实呆在那里,款式还不错,一点也不难找。”
一名警察走过来,将一部诺基亚n73“啪”地扔在何羽凡面前的桌子上,说:“手机里有一段录音,你最好听听。”
这是陈眉的手机,何羽凡脑海里一片空白,漠然地打开手里,调出了那段录音。
……两个人的争执吵闹……何羽凡那一句咬牙切齿的‘去死吧’,陈眉下坠一刹那的惊呼……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证据确凿。
小松在一旁感慨:“这姑娘能在临死之前想起把装有证据的手机扔出去,心思慎密得恐怖啊,遇上她,算你老兄倒霉,我只是很好奇,那个出卖老兄你的‘妖唇玛仙’又是谁呢?莫非又是另外一个被你抛弃的女生。”
何羽凡嘴角一抽,形成一种不由自主的邪笑:“这一点你猜错了。”
小松和那名警察面面相觑,同时惊呼:“难道她就是……”
何羽凡没有回答他们,现在再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他只是在心中默念着妖唇玛仙的名字,一丝愧疚和悔恨渐渐涌上心头。
爱情鬼故事之人鬼情
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他比我年长两岁,处处像大哥哥一样保护我,照顾我。而我对他的好全部照单全收,并不觉得有什么愧疚,拿他当牛做马,呼来唤去。
小时候他是我的保护伞,出气筒。长大后他是的提款机、随身呼,只有我有事他必定跑在前头,可我不认为我爱他,就像一个被宠坏了的高傲公主,怎么会爱上自己的仆人?
可他深爱着我,对我付出了他的全部真情。为了我他什么都肯做,什么都肯割舍。我笑他说:“你呀!就是上辈子欠了我的,这辈子当牛做马的来还我。”
他笑道:“那也要你肯要我这匹马才行,现在我是有力无处使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我才不做,一大片树林等着我,我怎么能为了他这棵看久了、看够了的老树歇息下来。
他见我不答,表情有些落寞。我不管他心里多难受,任性地指着对面卖桃子的说:“我要吃。”
他二话不说就去买,跑的太急了,没看见一辆飞驰而来的车,他的身体瞬间被撞飞了……吓得我失声尖叫,眼睛里最后看见的是血,通红通红的血。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里,妈妈说他没事。我来不及穿鞋就跑去看他,见他确实没事,我才放心。
站在他床头,我忍不住撒娇说:“笨死了,让你买点东西……”
“住嘴……”母亲站在我背后大喝一声,指着我的脑门说:“你这丫头太不像话了,他差点为了你送命,你还如此对他?以后不可以了,你看看他的腿都骨折了。”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腿,他冷冷地挥开我的手说:“没事。”那表情语气冷冷淡淡我第一次看见听到,我委屈的泪扑哧扑哧流下来,他没有像以前一样起来哄我,而是闭上了眼睛。
我一气扭头摔门走了。鬼大爷
整整一个月我没去看他,只是听妈妈偶尔提起,他的腿好了,基本上能走了,已经出院回家了。
我心里犯嘀咕,回来怎么不先来看我,这样让我很不适应,坐立不安,想去看他,又拉不来面子。
又一个月过去了,我忍不住去他家大门口徘徊,心里非常渴望他能推门出来,他真的就推门出来了,可是怀里竟然搂着一个女孩,我怒了,上去就扇了他一个耳光,他没动手,怀里的女孩却给了我一巴掌,我大怒上前要和女孩厮打,被他推开了,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心碎的满地都是。
以后我们就成为了敌人,我为了气他乱交男朋友,什么社会混混,小流氓只有肯哄我逗我开心我就做他们女朋友。
我无意间听说他常去赤色迪吧,便带着一个小混混去了,我和这个小混混在迪吧里喝多了,他上来撕我衣服,我假装醉得无力反抗。他终于看不下去了,把我拉出了迪吧,我一出门就把他紧紧抱着说:“你是我的,我不准你对别的女人好。”
他气的脸色铁青,摇着我说:“你醒醒,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我摇头拼命地摇头,他无奈只好把我扛回了家里。
那一天我又作又闹,为了安抚我他没走,为了不让我砸东西他把我抱在怀里,我躺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他却推开我严厉地说:“晓晓!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照顾你了,你要学着照顾自己。”
我拼命地摇头,拼命的流泪。他看我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哭了。不过很奇怪他的眼泪是红的,血红血红的。
他的样子也变得很奇怪脸上的肉在掉,一块块被陽光蒸发,他恐惧地抓住我的手说:“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他的样子变得模糊,我伸手去抓,他却渐渐消失了。
我被摇醒,发现我躺在病床上,而隔壁传来一阵阵哭声,哭声中有人大叫着他的名字。
我哇的一声哭了,拉住妈妈问:“他死了吗?他死了吗?”
母亲开始不说话,后来点点头。
我站起来想要冲出门去,我就看见了他,他微笑地冲着我点头说:“不能在照顾你了,所以想让你做一个梦,在梦中想让你忘记我,可是你这个傻瓜,越想离开你你越是离不开我,让我如何舍得下你……”
我欣喜道:“舍不得我,你就活过来,让我好好去爱你……”
他笑了又哭了,身体在陽光下,无情地消失了。
好奇的山鬼
人有好奇之心,鬼也有好奇之意。
记得有一年,爸爸跟叔叔带我出远门,由于去的地方比较偏远,山路崎岖,所以让我欣赏到了不少大自然的风景。
因为叔叔跟爸爸是出门办事,所以并不像我如此畅快游玩,当时我也只想着玩耍,并未在意他们要办什么事。
坐在大巴上往窗外看,山间溪流不止,草木丛生,心情无比舒畅,但有断路程着实惊险。
这时在车行了大概一小时左右,我靠着车窗惊奇发现大巴行走的路越来越陡峭,片刻间已经到了半山腰。
此时,大巴一边靠着山岩壁,另一边则是无栏杆的悬崖峭壁,我从车窗看出去,正好能看见深不见底的悬崖,我紧张地往座位里头挪了挪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坐我旁边的爸爸见我此般动作也只是笑笑不出声。
我发现大巴从上山以来就一直保持常速,哪怕是悬崖峭壁的路线也丝毫不减速度,由衷从心里佩服起开车司机来。
心想,要是一般人估计不敢来,那么窄的山路,滚石又多,悬崖那一面连栏杆都没有,这一不小就会造成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不过我观察车上其他乘客的面容倒是个个平静得很,不像我这般心惊肉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悬崖那头有个类似云的白影跟着我们,颠簸了数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小得不能在小的山村,我们在村里找了个地方住下休息。
村里头住宿只有像宿舍楼的那种老房子,我跟爸爸和叔叔待在同一间宿舍。
宿舍比较简易,只有两铺木板床和张木桌子,我们只好坐床边吃小菜干粮。
过了一会儿,宿舍门突然开了,我清楚的看见一个白影飘了进来,我有点害怕,忙叫叔叔跟爸爸,但是他们没反应。
我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都不会动了,就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眼见白影越来越近,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先前咬进嘴里的食物也被我含在嘴里忘了下咽。
白影慢悠悠飘到爸爸面前,与爸爸面对面只不过几公分,它看了一会就又飘到叔叔面前重复刚才的动作。
本以为它不会来我这边,可是我想错了,它还是来了。我看着它空洞洞的眼睛一身冷汗,大气都不敢出,它似乎对我这反应感兴趣,朝我吹了一口气,我只是感觉脸部凉凉地。
不一会儿它便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半响我才反应过来,我把下意识的把食物咽下去,但因为没嚼碎,噎着了,我剧烈咳嗽。
爸爸跟叔叔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我这时才发现他们能动了,我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把刚才发生的经过告诉他们。
没想到他们只是笑笑,却不太在意,后来,爸爸告诉我,我看见的那是山鬼,平时藏于深山,但是它们好奇心很重,有时候会跑出来观察人的活动,并无恶意。
山鬼本无意,何来害人心?
妈妈不让我睡
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一个很美的夜晚,有风,有月光,象银子铺在地上,有淡淡的花香,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有灯光里隐约的笑语。
我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摇晃着准备送给我家小狗的小铃铛,叮叮咚咚,清脆地走在清凉的夜色中。
就在街道的拐角处,月光透过路边那棵大树稠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一个个柔和的光点,他就在树下,在那里走来走去。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因为他这么小,大约只有5、6岁的样子——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在这么晚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呆在外面?
他看见我,对我笑了笑。他不是特别漂亮的孩子,但是很可爱,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又亮亮的,只是显得很疲倦。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问,四处看了看,“你的爸爸妈妈呢?”
他摇摇头:“不在!”
他始终没有停止走路,绕着那棵大树粗大的树干,一圈又一圈地走,不时用手抹着自己的脸,不断地打着哈吹,有时候会用力跺脚。
我站下来,看了很久,还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你在干吗?”我忍不住问。
他一边走,一边疲倦地说:“我要这样才能够不打瞌睡。”
我看看天,天空是深蓝色的,月亮又大又圆,遥远的,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星光闪耀,而比星星更远的地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早已是该睡的时候了,尤其是他这么小的小孩子,早就该进入了梦乡。
“你该回家睡觉了,小朋友不应该睡得太晚。”我拍拍他的头说。
他摇摇头,撅着嘴,愁眉苦脸地说:“可是,妈妈不让我睡。”
啊?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相信他的话。他发现了我的怀疑,停止走路,站到我的面前,两道淡淡的眉头皱起来,严肃地说:“是真的。”说话的时候,他又连打了两个哈吹,因为困,眼皮都似乎有点睁不开,于是他跑到路边,将眼睛贴在冰凉的铁栏杆上,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生气了,不是对他生气,而是对他的妈妈,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居然不允许自己的孩子睡觉?
“走,带我去见你妈妈!”我说,牵起他的手,要他带路。他的手很小很软,被夜色浸得冰凉。
我们一起走了很远——我没想到他家会住得这么远,他一路上在不断地说话,他说家里的小兔子从来不吃胡萝卜,原来那些童话都是骗人的,兔子其实只吃青菜;他说他的电动汽车电池老是不够用,所以他就偷了爸爸剃须刀里的电池,结果爸爸就长出了很长的胡子;他还说,他曾经在妈妈的香水里放进一点点的茉莉花瓣,被妈妈罚写了三大张的大字……他说了很多很多,夹杂着打哈吹的声音。我见他走得很吃力,想要抱着他走,他拒绝了。
“我要自己走,才不会打瞌睡。”他说。
因为有他那些淘气的故事相伴,这一路虽然很远,却并不累,仿佛是很快的,就到了他家门口。
他的家,在三楼。从楼下往上看,陽台上挂着他的几件衣服,还有几盆花,窗帘是很温馨的黄色,因为天黑,虽然有月光照着,我还是看不见他所说的那些米老鼠图案。
他的家里人显然都还没有睡,透过窗帘可以看见灯光。他一个孩子独自在外面,他们肯定很担心——我责备地看了看他,他吐吐舌头,笑了笑。
我们一起通过黑咕隆咚的楼梯上楼,到了他家门前。
敲开门,他的爸爸出现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飞快地从他脚边溜了进去。我甚至来不及捉住他。
他的爸爸果然长了很长的胡子,密密麻麻,象杂草般遮盖住了下巴。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衣,袖口挽到了胳膊肘,满脸疲倦,眼睛里带着血丝,疑惑地看着我:“你是?”
我尴尬地笑了笑,这才发现,在这么晚的时候造访一户陌生的人家,似乎不够礼貌。但是一想到他独自在外面徘徊,为的就是不要睡着,我便鼓起勇气:“我找你的太太。”
“哦?”他点点头,让我进来,一边领我朝前走,一边说,“你是她的同事吗?难为你这么晚还过来,谢谢你。”
我听得有点莫名其妙,走进屋,眼睛四处看,想找到他在哪里。
他的家布置得很美,所有的家具上都有卡通图案,墙壁有一米左右的高度,是留给他的画板,上面被他用粉笔画了很多奇怪的图案,地上,乱七八糟地扔着他的各种玩具。
他的爸爸妈妈应该是很爱他的,他们为什么会不让他睡觉?我开始怀疑他在骗我了。
他爸爸将我领进一间小小的卧室,这是一间儿童的卧室,灯光柔和地照在那张小床上,床上躺着一个孩子。
我睁大了眼睛!
那孩子是他!
那个孩子,浑身都插满了塑胶管,鼻子下正在输送氧气,床边一个巨大的氧气瓶,在房间里投下一道长长的陰影。
他看起来奄奄一息,我不能置信——他刚才明明和我一起走了那么远的路,虽然很疲倦,但是却很健康——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边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他妈妈?她原本应该是很美的,可是现在却一脸憔悴,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连我进来也没察觉,只是看着他,仿佛一不留神他就会消失。
他的眼睛半睁半闭,每当他的睫毛一阵抖动,仿佛要闭上,他的妈妈就会低声说:“孩子,别睡!”她一边说一边流泪,而他的睫毛,又是一阵抖动,极其困难地,将原本要闭上的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缝。
“你看,我一睡,她就哭!”他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对我耳语。
我大吃一惊,看看身边的他,再看看床上的他。我忽然明白了。
他的爸爸和妈妈守护着床上的他,不让他睡,不让他离开,而他站在这里,守护着他们,他们却看不见。
“你想睡吗?”我悄悄问身边的他。
他犹豫一阵:“我不知道。”说着又打了个哈吹,显得非常疲惫。
我看了他很久,看着他不断打哈吹,看着床上的他,一次又一次想要闭上眼睛,却总在妈妈的呼唤中又醒过来。
我知道,他应该要睡了,他太疲倦了。
“让他睡吧。”我说。
他们蓦然抬头望着我,仿佛被我的话惊呆了,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我飞快地将我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我说他是如此的疲倦,却一个人绕着树在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只因为妈妈不许他睡。
他们先是不信,接着便低头看床上的他,抚摩着他的头,忽然失声痛苦起来。
他们只看见床上的他,却看不见,另一个他,站在他们身边,一边打哈吹,一边亲吻着他们,想要让他们不哭。
我站起身,悄悄地走了——因为我也要哭了。
出门前,我听见他妈妈轻轻说:“孩子,你安心地睡吧!”
我心头一颤。
在他妈妈说过那句话之后,我飞快地跑到楼下,如果我没记错,那时的天空,有一颗很小的星星,猛然一亮,像一颗明亮的眼睛。
我听见三楼那个有米老鼠的窗帘后传来痛哭声。
我知道,他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疲倦,他终于睡着了。
夜晚很凉,露珠一滴滴地落下,像眼泪,沾湿了我的衣裳。
外祖母与黄皮子
我从小就生活在乡下,那里很美,我家前面有一片树林,再向前走就是田地,在夏季的时候很是漂亮,清晨走在绿色的树林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到了夏季田地里就种上了玉米,长得高高的,一眼望去你只能看到绿油油的玉米杆,此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每到夏季,老人都告诉我们这些小孩不要到处乱跑,因为高高的玉米地和密密的树林,一眼望不到路,很容易就迷路,他们还经常说一些有关黄皮子的事,比如,黄皮子附身啊,打了黄皮子它会来报复你啊之类的,他们说黄皮子啊就喜欢在玉米地啊、树林啊出现,小的时候对这些事情很是害怕,因此很乖,从不乱跑,害怕自己遇见黄皮子。渐渐地我长大了,上了学,我就认为他们这些只是一些迷信的说法罢了,怎么会有黄皮子附身之类的事情,一个动物怎么可能附到人的身上,那只是黄皮子发出的一种化学物质让人暂时的神经麻木罢了。而且它们喜欢出现在树林那只是它们的一种生活习惯而已。每次再听到他们说这些事情我都会不以为然,并会告诉他们这其中的道理。
然而黄皮子附身的事情就发生在了我的身边。
去年在我上学期间收到我外祖母病重的消息,我就立马赶了回去,当我进屋的那一刻,看见靠在母亲身上坐在炕上的外祖母,我似乎已经不认识了,她骨瘦如柴。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寒假离家时外祖母还是那么地健朗,可以到处溜达,人还是那么的精神,为什么现在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只腿浮肿,肿的犹如一颗大柱子,并且已经没有知觉了。我和母亲了解了一下外祖母的情况,母亲说外祖母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并且一直坐着躺不下,看了医生,医生说已经打不进去药了。第二天舅舅去市里买用的东西,在舅舅还没有回来时,外祖母就要不行了,我们一直在她耳旁说您再等等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外祖母只剩下一口气了,等到舅舅回来时外祖母说:“我不要死在炕上,把我抬到棺材里吧。”这是他们老一辈人的一个说法,如果死在了炕上就叫做背着炕走这样不吉利,舅舅他们起先不同意,因为说这样外人看见我们是多么的不孝啊,然而外祖母一直强烈要求,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抬到了棺材里。由于当时是八月份外面天气还是蛮热的,还正好赶上正中午,后来外祖母并没有走,而是要求舅舅他们把她抬出来,然后又把她抬出来重新放到了炕上,她说:“我走不了,保家仙没来接我。”
转天晚上,她突然说自己饿了,而且之前外祖母突然就变得特别有精神了,我们想把她放下躺着,她不愿躺,之前只有我们扶她她才能坐起来,然而这次她就自己挣脱我们坐了起来,我们感受到她手的力气完全不是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可能有的。她让我老舅去给她包饺子吃,还要喝鸡蛋白菜汤,当时家里老一辈的人都说这很不正常,而且还说道黄皮子就喜欢吃鸡蛋、鸡肉之类的。不过我们完全没有管这些,给外祖母做了她要吃的东西,她一共吃了六个大饺子并且喝了两碗鸡蛋白菜汤,吃完之后,她说:“我吃完鸡蛋,我就要烧鸡。”当时我们问她在说什么,她就不说话了。还有之前我们给她东西吃时,她说人家不让我吃,人家给我断粮断水了,我们就感到特别的奇怪。我们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就这样晚上她继续靠着我的母亲坐着还是不能躺下。
第三天中午时那些老人都说外祖母不正常,我老舅说自己之前打过黄皮子害怕真的来找外祖母了,他就和外祖母说话,说:“你要是来报仇的话那就来找我好了,不要折磨我母亲,你说你怎样才能走,我们都依你。”因为老舅是瓦匠,有一种说法说瓦匠是鲁班的传人,黄皮子怕这样的人,因为这种东西只有在人体质弱的时候才会附在你的身上。外祖母就说:“我走不了。”然后又不说话了。接下来我老舅就开始头疼,疼的特别厉害,外祖母就不像之前了,她的眼睛也不四处看了,也不再说那些有的没有的话了。
这时是在我的二舅舅家,外祖母说要回到我的老舅舅家,她说在我二舅舅家她走不了,说我二舅舅家的房子不是自己的,因为我二舅舅家的房子建的地方是他岳母的老房子,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又把外祖母带到了我老舅家,两家离的差不多有十几里路,我们当时很担心外祖母在路上就走了,然而她在路上十分的精神,一路看着路,来到我老舅家之后,她整个人像精神了好多是的,老舅去乡里买了一些菜和水果,我给外祖母剥香蕉她吃了一个香蕉,我还洗了些葡萄,她也吃了一些,并且晚饭还和我们一起吃的。之后我的其他舅舅们就回家了,我和母亲留在了老舅家继续照顾外祖母,看是什么情况,接下来的几天她也很好,还能上桌子吃饭,不用我们喂,腿上的浮肿没有消还是躺不下,偶尔还是会折腾,不过好多了。又过了几天我和母亲看着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们就也走了,我回学校了,母亲回单位了。
我们走了之后,外祖母竟然奇迹般的能下地走路了,我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很高兴,然而第二天她情况就不好了,她还说:“要是我自己的魂我早走了。”她又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当天夜里她就走了,哥哥和母亲当天夜里就回去了,我第二天才接到哥哥的电话说外祖母走了,因为我在外地也没办法赶回去了。
一些事情真的是无法解释清楚,我只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愿外祖母一路走好。
枯井里面的女鬼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所有人都知道水井在农村是一个非常好的东西,给人很多方便。
但是有的时候,水井也是一个更加让人害怕的地方,如果半夜起来上厕所,突然听到水井里面传来声音,你会有什么感想啊?
下面我就说一个有关于水井的故事。
叶家村是四川的一个小山村,这个村由于远离城市,所以比较原始,村子里的人都比较和善,村子里的人都比较信神,所以修了一座庙专门用来拜祭神仙,村子里的人叫这个庙叫做祖庙。
祖庙位于村子的东边,占地不是很大,只不过由于随着时间的飞逝,所以祖庙显得比较古老而又充满神圣。
叶家村的人在每月初一都会去拜祭祖庙同时献上祭品。
而在村子的西边却有两口大井,村子里的水都来自这里,但是为什么有两口呢?听村子里的人说很久以前那里只有一口井,并没有第二口井。
最后我找到老村长询问起来,开始老村长不肯说出来,但是看我一直追问,于是告诉我关于第二口水井的缘由。
老村长说以前村子里面只有西边的那一口井,每个人都在那里打水,就这样过了很久,终于,一天有一个人回来了。
这个人就是叶华,当年叶华由于在外面做生意赚了大钱,对村子里的建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捐了很多钱。村子里的人都很感激他。
老村长说,那一天是一个大好的天气,叶华由于已经变老,不知怎末的患上了一种怪病,走了好多家医院医治却一直没有办法医好,最后没有办法,老人也就不抱甚么希望,可能是由于老伴走了人老了而且家里的晚辈又不争气吧,思乡了,最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也就是叶家村,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还记得当时是在一个夏天,老村长坐在门口的树下乘凉,眼睛看着村里的一切,最后目光看到了一条山路,隐隐约约看到远方有一个人影,但是由于距离比较远,当时自己年龄也很大了,所以没有怎没在意。
但是就在没有多久后,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走路的踏踏声,由于老村长回头去看,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短袖的老人,年纪和自己一般大,但是记忆里面并没有这个人。
就在老村长疑惑的时候,突然那个人说话了,说了一声老叶,我回来了,但是老村长还是不知所以。
于是,问了一句,你是。。?这个时候那个人说,我是叶华啊,以前我们一起长大的啊,不过后来我出去了,你留在村里面,想起来没有啊。
这么一说,老村长顿时说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这么多年没有见,现在我都不认识你了,变化太大了。鬼大爷叶华说是啊,岁月真实太快了,我们小时候的情景好像就是在昨日发生的一样啊。
老村长于是问他,为什么回来啊。由于是老朋友所以没有说呢么隐瞒的,就将自己的事和老村长说了。村长一听,顿时大发雷霆,觉得叶华家里的子女太不孝了,只为了遗产,完全不关心自己的老友。
就这样,叶华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叶家村,但是故事也随之开始。
老人住在自己的老宅,很是舒服,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家,城市里的家根本不适合他,一时之间突然觉得自己的病好了很多似的。
叶华一个人每天和自己的老友聊聊天、喝喝茶、看看大山,觉得生活十分惬意,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乱了。
老人的儿子找来了,说什么也不走,就是要和老爷子住在这里,其实老人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只不过是来看看自己怎么样,惦记着自己的家产。
唉,老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就没有说什么,但是老人对自己的儿子的行为却有点担心,因为自己的儿子仗着自己势力在城里横行霸道,做的那些事,自己都一清二楚,只不过没有点破。
就这样,生活不再像以前一样平静了,每天老人都有点担心自己的儿子,因为他每天不是跟村里面的人打牌,就是喝得烂醉回家,由于自己缺少管教所以性格很霸道,每天都很晚回家,老人有点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终于,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老人的儿子回来一个礼拜后,在晚上喝醉酒回来在路上看见村子里的一个姑娘长得十分漂亮水灵,于是以前的恶习显露出来了,又因为喝了很多的酒,所以不好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在路上将那个女子给强暴了,然后又醉醺醺的回到了家,第二天噩耗传来,那个被强暴的女子投井自杀了,早上打水的人看到水井里漂浮着的尸体才发现的,这个女的被玷污了,于是整个村子都传遍了。
村子里的人经过一阵调查,终于怀疑是老叶的儿子干的,于是围着房子不让人出来,老叶一直到这个事情,当场就心脏病发作,差点就远离人世,被人抱上了床,老叶的儿子被村里的人抓起来了,好像是要商量怎么解决。
没有几天,人们就将那个姑娘给下葬,但是姑娘的家人发现一个令人不解的事,就是在整理那个女子的遗体时,她的家人发现女子的眼睛整的大大的,怎么弄都不能把眼珠遮起来,看起来很是吓人,最后无奈只能盖上一张白布。
就这样一阵忙活后,女子被下葬了,就葬在水井的前方不远处,而老叶的儿子也被人们抓住,最后村里的人决定拜祭祖庙,然后将老人的儿子处决,因为他自己犯下的错。
老叶从昏迷中醒来,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脸色都变白了,身体顿时虚弱了好多,最后强行从床上起来,找到那个姑娘的家里,跪在他们面前,请求他们放过他的儿子,当时,女子的家里人都还是很是很伤心,一看到老叶,更加充满了愤怒,说你还来我们家里做什么,就是你儿子害的我女儿自杀了,现在还想让我们放过他,不可能的。
老叶一听这个,顿时整个人就倒在地上,再一次昏迷了。
女子下葬后的第二天,突然发现一件怪事,就是村里的水井没有水了,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整个水井变得一滴水都没有,而且水井深不见底,最后村长叫人下去看看。
但是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就是井底的泉水眼干枯了,没有泉水冒出来了,于是经过村里的人一阵讨论,决定在旁边再挖一口水井。
就这样,没过几天又一口新的水井出来了,大家开始打这口水井里面的水,但是没有人想到就在水井修好的那个晚上半夜的时候,有人出来方便,结果没有想到居然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最后跟着声音的来源寻找,,发现竟然是来自那口干枯的水井里面。
这可将那个人吓了一跳,他壮着胆子走到水井前面,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井底断断续续传来,好像是还。。。我。。命。来。声音听起来煞是冰冷,吓的那个人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家里面躲到了被子里面。嘴里还不停的说鬼啊,鬼来寻仇了。。
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这件事,觉得很是蹊跷,难道是那个女子的鬼魂回来了?难道真的是来复仇的?这可是将老叶和自己儿子吓了一跳啊。
老叶觉得不行,是自己儿子犯下的错,于是打算晚上去看一看。
半夜,老叶一个人带着手电来到了水井边,竟然真的听到井底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女子的声音,于是壮着胆子朝井底大声说一句,姑娘,是不是你的鬼魂啊,出来啊。
老叶觉得说完后整个人都好多了,突然发现自己的后面好像有一个白色的女影,于是回头一看。
这一回头一看将自己吓的跌倒在地上,原来那个女子的鬼魂真的回来了,只见那个女子飘在空中,全身穿着一件白裙,但是白裙跟死的时候一样,很是凌乱,最后头发散乱的披着,露出一张白色的脸,只不过眼睛众的眼球睁得大大的,好像是死不幂目的样子。
老叶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鬼魂,于是跪下来说,能不能请姑娘放过我的儿子,说完在地上磕头,过了一段时间,那个鬼影突然说出了话来,那声音真的是像从九幽而来,听得人瘆得慌,鬼影说,不行。你儿子害的我自杀,必须偿命。否则,我将世世代代化作厉鬼纠缠你们家人。
一听见这个,老叶顿时整个人都失去了希望,双眼都没有神采了,最后连鬼魂消失了都不知道。只是嘴里念叨着,没救了、没救了。
然后昏倒了,老叶这一倒下去就再也没有醒来,第二天人们将老叶的儿子处决了,然后埋葬在老叶的旁边。
从此,叶家村回复了往日的平静,枯井里面再也没有传来女鬼声。
恐怖故事之冥道
弄堂,是上海特有的民居形式。它纵横交织的道路犹如动脉,把城市分成若干个小区。它们密密麻麻布满全城,像毛细血管那样细小却充满了生机。我去过的角弄堂,不在上海,而是在江南的一个小城。
那一年,我的女友菲儿患上一种罕见的脱发症。跑了十几家医院,均不见效果。后来,南方的一个同学给了一个土著偏方,我便带着菲儿前往。
我们是在中午时分,到达那座江南小城的。
那是一个泛着古意的小城市。除主街道略宽外,这里的每条街道只有五、六米宽,一条条巷道纵横交错,组成一个又一个蜘蛛网般的迷宫。在南方地区,这些巷道被习惯性的称为弄堂,这座小城的巷道标示也是以弄堂来命名。
我们按着地址找到何医生家时,何医生出诊了,他的家人要我们晚上再来。
何医生家地处小城郊区的别墅区,这里地势开阔,空气很清新。我们在四周逛了会,看看时间还太早,又返回到城区中心继续闲逛。
一了解,这座城虽小,却出了很多的将军。那些风格迥异的将军府就座落在各个弄堂间。当我们逛到最后剩下的一所保存得最完整也最大的振威将军府时,天色已暗下来。
进去后,发现这是一座典型的清代建筑将军府。三落三进三间,从雕檐回廊花厅的精致中就可以想见昔日的辉煌和鼎盛。我们逐一参观完各个展厅,最后走回到第一进右侧的一条巷道时,我发现里面有间屋子。
门是半掩着的,我站在门槛上刚想进去看一看时,双脚好像被钉住了,动不了。胸口突然变得很沉闷,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房间里有些凌乱,门是半掩的,我只能看到三分之一的摆设。正对门口的是一个三层的柜子,黑木的。最上层是空的,却摆放着一个木质相框,外面的光线刚好投在这个相框上,我看清照片是一个微笑着的头戴清朝官翎的男人;第二层有一只红木箱子,用金线绣着龙兽图案,箱子盖不严露出几件衣服来,藏青色的;第三层是枕头,两个,也是藏青色的。这时屋里的光线变暗了,屋子里的色影看上去有些诡异,我就想往回走。可双脚还是像被钉住了一样,动不了。我才发现,菲儿并不在我身边。
记不清是怎样离开那个房间的,等看见菲儿时,她正在门口管理处找我。在这里,我却被告知,将军府右侧这间厢房是空的,根本就没对游客开放过。惊疑之中,我拉了菲儿再去看时,看到那间屋子分明是上了锁的,锁上有锈迹为证。
那一刻,恍惚的我想来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怪了。
出了将军府,天已全黑了。街灯亮起来了,我和菲儿就朝着何医生家的方向走去。
去何医生家那片区域,要穿过一些小弄堂。我们从主街转进小弄堂时,看见里面每隔三、四十米的路灯也亮起来了,灯光昏黄昏黄的。我们在里面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发现那条出去的坡路。
等我确定我们已完全迷失在这片蜘蛛网里,停下脚步,想靠辨认星座确认方向时,我傻眼了。刚才还星际灿烂的夜空不知何时变得乌蒙蒙的,我们身处的这条弄堂约宽二米,两旁都是高高的泥墙,地上则是湿滑的青石板,除了两头的出口以外,找不到第三个出口。我一下明白过来,这是一条角弄堂,也就是那种没有门的弄堂。
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中,我的目光所及范围内,除了我和菲儿,看不见一个人影,连灯光都不见半点。
就在我万分沮丧时,忽然,嘟,嘟嘟!两声一长两短的打更声突然在我们身后的弄堂中响起。欣喜之际,我有些奇怪这座小城还保留着这传统古老的风俗。
打更声由远及近。这时吹来的夜风有点凉,伴着朦朦胧胧的薄雾,只一会儿,雾气就笼罩了身边的一切。忽然,菲儿指着我的身后让我看,原来是一点模糊的灯火在雾气中忽然出现。
你们迷路了吗?话音一落,一张脸从灯火后面跳了出来。原以为还有一段距离的灯火一下就近在眼前,把我和菲儿吓了一跳。
借着火光,我才看清对方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我才明白过来他就是那个打更的人。
我们从外乡来,要到沁心园何医生的家。恢复镇静后,我忙回答道。
原来是找何医生,不同路啊。你们跟着来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渺,莫名的我有些心慌气短。从他带路开始,他的话很少,或几乎就没有再跟我们说过话,走的似乎都是些角弄堂。我们在里面又开始七拐八弯,我刚想问情况,就听到他说,到了。
才发现,我们几乎没费多少脚力,就来到何医生家门前。
喊开了大门,何医生见到提灯笼的男人,有点意外地说:是你。
他们迷路,我送过来了。男人回了一句。这时虽然没有见到他脸上展现过一丝笑容,但当时我的确是看到他笑了,也就是这个似曾相识的笑容,让我电光石火般想起将军府里看到过的那相框。
看着他提着灯笼往回走,何医生在后面又追了句:路上黑,过河的时候别忘给钱。
过河?何医生对我的疑问,不置可否。
当夜,我们留宿何医生家,他连夜就给菲儿舂草药敷头。
第二天一早,我们带了几大包草药向何医生告别时,见我仍然满腹疑问,何医生才淡淡地说:人去了以后,过冥河是要给钱的。
后来,我才从同学那得知,何医生是个通灵的人。也知道了,角弄堂又叫冥道。
新聊斋之五人同屋
暴雨如落石般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女孩看着墙上的照片,不知挂了多久,外框早蒙上一层黑灰。
“小姑娘,别碰那张照片。”
屋里的老头制止她,“这间屋里的东西全都别碰。”老头陰森森地说,“这是为了你们好。”
老头捡了些枝柴,将破报纸烧着后,燃烧枯枝取暖。
“如果不是雨势太大,我根本不想来这儿躲雨,你们既然也进来了,就凡事小心些。”
女孩缩着脖子问:“为什么这么说,这屋里有什么不对?”
老头默然看着对方,眼神飘忽。“你们肯定是外地人,头一次来这儿对吧,知道这座破屋子,几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吗?”老头搓着皴皱的手,凝视火光,“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富户,老婆美貌,儿女乖巧,可几年前他不知中了什么邪,又是抡刀又是绳索,砍杀勒死了妻子儿女,自己也发疯上吊了,全家五口人,死得一个不剩。从此这屋里的怪事就没断过,好在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呢。”
“只有三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男朋友听得莫名其妙。
老头从口袋掏出—支烟,就着火点,摇头不答。
忽然门板砰一声,差点没垮下来,一条黑影冲进屋内,吓得情侣都站起来,青年执起登山杖,差点没打下去。
“真冷啊!”黑影不断发抖,将罩头的雨披往地上一扔,踩着积水走进来。
情侣看到那也是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黑影是个中年男子,来到火边,将手迎向火堆,对三人咧嘴微笑。
老头说:“怎么你也来了,没事跑这儿淋雨干吗?”
男子和他认识,不断搓手跺着脚跟,边取暖边苦笑说:“出来办一点事,哪知却遇上这场贼雨,跑来这儿看到火光,就怕屋里有四个人,连我正好凑成五个,那就惨喽。”
“算你运气不错,我们的运气都不错。”
小情侣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男子看了老头一眼,老头喷了口烟,摇摇头,嘴角流露出一抹诡笑,说:“原来你们不知道啊。屋主连同妻子儿女,全家一共有五人,横死后始终徘徊不去,他们似乎不愿分开,直到有五人同时进屋,才会出来抓替身,你说这五个人危不危险?”
女孩脸色顿时转为煞白,青年忐忑地说:“是假的吧,谁……谁看到啦?”
男子瞪眼说:“前年有一家人也来这避雨,刚好是五个人,一晚上过去,这几人再也没出来过,村人进屋才发现他们都死了,全身没有外伤,脸上表情之恐怖……你问老林有没有这事?”
老林就是那个老头,他缓缓吸一口烟说:“是,那五人确实都死在屋里,七窍流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有人在地上写下‘五人同屋’几个血字,似乎是一种警告,这家人也是五个,抓替身恐怕也是五个人呢。”
女孩尖叫说:“我们快点走吧!”
青年见男子和老头眼中都有讥诮,强撑说:“怕什么,反正……反正屋里又没五个人。”
男子耸肩笑道:“下这么大雨,说不定又会有人过来躲雨呢。”
屋子外大风大雨,似乎真有黑影摇晃,瞧不出是树影还是人影,女孩一再央求,和男友冒雨冲了出去,不敢再多停留。
“还吓不走这两个小鬼?”男子望着他们的背影哈哈大笑,“人都走了,我们可以开工了吧?”
老头说:“你找的人呢?”
“立马就来,我要他再带个帮手,挖宝更利索些。”男子仰望瓦顶滴下来的雨水,喃喃抱怨,“这屋明明藏有黄金,却只能在大风雨时开挖,挖了半年多,也只挖了两间卧房而已。”
“难道你想让人听见?”老头忽然想到什么,忙问:“你说他会带人来,带多少人,可别真凑成了五个!”
“你老林、我、小王和他带来的人,一共也只有四个。”男人哧一声笑说:“别逗了,五人同屋不是你编出来的吗?怎么把自己也吓到啦?”
“谁说是我编的?前年那些人真的死了,一共五个,我亲眼看过,地上的字也是真的──你以为是编的吗?”
男子衣领像被灌进一桶冰水。
忽然门外有两人冲了进来,披头散发,吓得男子失声尖叫。
“是我们,别慌!我们来帮忙啦。”两人一进来,屋里的木窗都被风卷开,开了又闭上,十分古怪,忽然砰的一声,破门板整个关上了。
男子看着他面前的人,一张红润脸蛋,在火光中有点害羞,疑惑道:“她是?”
“是我老婆,我让她过来帮忙的。”
老头按着胸口,松出一口气说:“好在真的只带来一个人,好在。”
男人笑眯眯地说:“告诉你们一件喜事,我老婆已经怀孕,是个男孩,我就要做爸爸啦!”
时光手镯
和旭陽认识已经两年了,几乎每个节假日我们都会结伴旅行。用他的话说:“我为他开启了生活新的精彩。”用我的话说:“因着他的那点儿喜欢,我多了一个可靠、合格的‘驴友’。”
“十·一”长假,我又开始蠢蠢欲动。在报纸上我看到了一个叫鼎理的景区,山清水秀、世外桃源。关键那里有我向往的漂流和蹦极。
旭陽像往常一样提前订了车票、旅社甚至景点门票。我只需打点自己简易的行装即可。临睡前,无意间瞥见那个被我丢弃在角落的“时光手镯”,它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些吸引力,藤蔓样的底座上嵌着的各色水晶闪着温润的光,我不由伸出手轻抚,竟有手升温的错觉。于是我有些好奇、欣喜地将它套在腕子上,然后沉沉睡去。应该是做梦吧,我和旭陽仿佛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了鼎理的山顶。山顶有一块平台,在平台的一侧是好多块花圃。每一块花圃只种植一种颜色的花,这些不同的花组合在一起,随风摇曳,还真是别有一番韵致。另一侧就是蹦极的收费处,长长的跳台孤独地伸出峰外。跳台的下面就是碧波如镜的深潭,潭周围山峰挺立、翠色欲流。我和旭陽很快做完体检,签了保险合同,接受了工作人员的简单培训后,便穿戴整齐地站在了跳台上。
我看了看身旁的旭陽,他与我相视一笑,丝毫不见惧色。本就五官清秀、身姿英挺的他,此刻更显得玉树临风。不知怎的,我竟突然萌生了一丝退意,难道是我怕了?我,何曾怕过。我使劲摇了摇头,闭上双眼,纵身一跃。那一瞬,心脏仿佛停跳,山风在耳边呼啸。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和旭陽一起头脚倒置地飘荡在群山的环抱之中,仿佛劫后余生。我刚想大声地对旭陽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旭陽在我的眼前,像只失重的鸟儿一样,飞速下坠,接着“咚”的一声,水花四溅,他沉入了水底。我霎时大脑一片空白。
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已身处陌生的医院,我拔掉点滴,发疯般挣扎着。再见到旭陽的时候,他已双眸紧闭,全身冰冷冰冷。我用颤抖的手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然后我看到腕上的那只镯了,竟然更加熠熠生辉,闪着邪魅的光。
突然间,我便忆起了那镯子的来历。那是我和旭陽第一次出行,我选择了倾慕已久的玉龙雪山。坐缆车到达山顶后,导游讲了一对情人在玉龙雪山殉情的故事,之后我身边便多了一位面色苍白、容颜憔悴的女子。她突兀地问我:“你相信这个故事吗?”见我不说话又兀自说道:“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虚构,你以后会懂得。”我看着她突然有些脊背发凉,便拉旭陽打算离开,不曾想她却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妖娆的手镯,硬塞到我的手里,然后急匆匆转身离去,还念叨了一句:“相见就是有缘,你终有一天会用到这枚‘时光手镯’的。”当我还陷在回忆中不能自拔时,旭陽的亲眷已急急从家乡赶过来,他们将我推至墙角,便哭天抢地哭喊起来。手镯碰到墙壁,瞬间四分五裂,我的身子也突然一软,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外面一阵紧一阵的擂门声叫醒,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门,竟然看到旭陽背着行囊,一脸焦急。我使劲揉揉眼睛,发现他还在,没有消失,也没有僵硬地躺在病床上,我跳起来紧紧搂住他,搂得他呼吸困难。
旭陽说,不是约好今天去旅行吗,所以他一大早便来接我,可怎么敲门也不见我出来,打电话又关机。他怕我出事,只能站在门口一直敲。我望着他敲红的手指,郑重地将我的梦全盘托出,他起初还取笑我,直到看到枕边那只碎裂的镯子,才脸色微变。
庄生梦蝶,我到如今,也无从解释,究竟是一枕黄粱,还是那只镯子偷偷地抹去了时间,用它的碎裂更改了我们的结局。或许什么都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我和旭陽都活着,并且开始好好相爱。现在的我,很少去做危险的事,像妈妈曾对我说的:“一个人心中有了爱,有了牵挂,便也有了怕。”
半夜里的歌声
读大学的时候,家里经济情况不是很好,每天下了课之后,都要到一家酒吧做兼职,才能勉强凑齐第二学年的学费,往往等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
高中那会儿,谈了一个女朋友,伴随着毕业的到来,我们也不了了之。刚上大学那会儿,意志很消沉,基本上都是在宿舍床上度过,也从没出去搞过兼职。我兼职的那个酒吧,就在大学城边上,从学校到酒吧,中间有一段路很偏僻,到了晚上十点钟,就已经没有人走过了,到酒吧消费的,也都是一些大学生,期望能够在酒吧遇见她,问问她当初为什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从此分别。
在哪里有半年的时间了,那天晚上天气很冷,酒吧的生意也很冷清。我坐在桌子边上发呆,愣愣看着外面。这时候,一辆豪华的大奔停了下来,车子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大概有四十多岁,事业有成,女的,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看起来很年轻,也很眼熟,只是打扮得比较时髦和成熟。两人到吧台点了东西,朝我这边走过来。
那女的一直盯着我看,我呢,总是躲避着她的眼光,因为在她们走向我这边这个座位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她是谁了?我最期盼的事情,结果是这么出人意料的发生。边上那个老男人自始至终带着笑容,双眼一直没有离开她丰满的胸部。
那时的我,心情很复杂。从上大学开始,我就从没有想过要去开始一段恋情,还是傻傻地等着她,结果……我转过身子苦笑起来。老板娘看我心情不好,自个儿拿了好几瓶酒,做我前面,随手递给我一瓶,自己喝了起来。
“想当初,我也这么天真过。”大概是因为我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一眼就被老板娘看出了我和那女孩的关系。
她喝了一口,说:“这种男人只想着上你,完了还要求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不被人知道。”我苦笑了一阵,低着头喝了一瓶酒,不再说话,我承认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勇气面对她,甚至去扁那个男人一顿。
过了一久,估计她自己也觉得不自然了,就和那中年男人离开了。下班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天上还有半轮月亮,在黑云里若隐若现。我手里提着一瓶酒,和一般的醉汉没有什么区别。
路过那段僻静的路时,我听到有个女人有气无力地在唱歌,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唱得有气无力,本来我心情就不好,吼了一声:“谁大半夜在这里唱歌!”那唱歌的女人总算停了下来,周围变得异常安静。我哈哈哈傻笑了几声,接着喝,没想到那声音有开始飘了起来,接着我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在路边摇来晃去,衣服被微风吹得飘飘摇摇。于是我追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红衣服,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大半夜在这里唱歌,想吓死人么?”
那女人没出声,似乎很害羞,挣脱我的手,又是飘飘摇摇地往前逃开,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我昏昏沉沉回到宿舍,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发生什么事情,也都不太记得。
下午没了课,我照旧沿着那条荒芜的小路赶去酒吧。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这条路的路边上停着一口短小的棺材,上面盖着一层薄薄地白纱。虽然是大白天,这么看上去,还是觉得很怕人,毕竟你清楚地知道里面躺着一具尸体。棺材正面上,还有一个“福”字,是那种比较精致的团花,上面贴着一张白纸,写着一些字,我没有细看,匆匆赶回酒吧继续上班。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老板娘菜过来照看生意,凑到我身边问:“昨晚那个涂脂抹粉的女娃你认识么?”我摇摇头,毕竟现在人家已经有自己的选择,就当做不认识她吧。于是我摇了摇头,看着门外。
“还好你不认识,那姑娘昨晚死了,就在你经常来上班的那条路上。听说,死得很惨,被人用绳子勒死的。”
我傻笑着看向老板娘,问:“老板娘,你别开玩笑了,怎么会死呢?”
“哎哟,你个臭小子,我像是那种骗人的么?你是不知道啊,那天晚上她根本就不是跟一个中年男人来喝酒,是一个死了的人。”说着,老板娘把手里的报纸丢给我,说:“你自己看。”
报纸的标题上写着“中年富翁蔡和,被人抛尸荒野。”报纸发行的时间是两年前,报纸都有些发黄了。而报纸标题下面那个男人,就是昨天晚上带着我前女友来酒吧喝酒的男人。
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东西,我不管老板娘在身后怎么喊叫,一个人沿着那条小路飞奔过去。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字一句看着棺材正面上的一行小字。
“孝女吴氏艳之灵柩”
我嘶吼着大叫一声,觉得不可能是真的,又匆匆跑回去酒吧找来撬棍,一把将棺木撬开。里面躺着一个身穿大红衣服的尸体,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确是我朝思暮想的吴艳。穿得很齐整,两只脚上缠了十九根白线,她的妆容,和那天晚上跟那个中年男人一起去喝酒的时候一模一样。悲伤让我失去了理智,把棺材的盖子挪到一边,躺了进去,搂着一具尸体默默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看到有一个人把棺材盖子掩盖起来,接着就听到有力的敲击声,被我撬开的铁钉,已经有人又重新钉了起来……我没有一点恐慌,搂着身边的吴艳,看到熟悉的世界慢慢消失,最后一团漆黑。
本市重大新闻:酒吧老板娘联合中年富翁骗女大学生,在诱拐至酒吧附近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将其奸杀。目前公安部门已介入调查,据记者了解,女生已死去两日,在棺木内发现一具年轻男尸,疑窒息致死,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中。
丝竹幽影
摘要:每个人这一生都可能有离奇色彩的相遇。或许,那是一种梦寐的渴望;或者,那是一种期许。无论是什么,幸福其实在相遇的那一刻,就是那么洋溢,与时空、与界限没有任何关系。
(一)邂逅
我,来自北漠,彪悍、强健,有着北漠人统有的粗犷性格。按理说,我该是个打马规石、田野骑奔的汉子,可我却是一枚酷爱临摹写生、扑捉芊芊玉脂的棋子。我走遍大江南北,寻遍万千少女,只为我手中的一纸宣、一束笔。
我喜欢江南,喜欢那里纤细灵巧的村庄,喜欢那里水明烟韵的气息,更喜欢那里的女子,温婉可人、娇弱灵气。那一年的五月,那里还是一片竹林山庄,与我们北漠沙丘相比,少了些许磅礴,却多了许多怡静。我喜欢,所以,我就在那里住下了,毫不犹豫。
村里少年很少,据说都出外奋斗了,也未曾多见少女,居多的尽是些年迈的妇人和老汉,双双带着一些年幼的崽子。这,标准的空巢老幼!他们待客甚是客套,对我这个陌生而又初来乍到的汉子,招待得酒足饭饱,不亦乐乎。
很小就听老辈们说江南忆江南,江南好啊,山清水秀、鸟鸣竹篙。现在一切尽收眼底,确实应了小时候的听说,这里真的很美。初夏的夜晚,五月的风,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腾着一撮撮薄如丝绸的雾,空气里夹杂湿润的泥土味,润得我呛了口气。
月光洒在一片竹林里,我想这便是这个山庄比较得意的地方了。这片竹子在薄雾笼罩下清翠油亮,肥美清香,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楚楚动人、活色生香,可为什么有一种陰冷的感觉呢?我又心生痒痒,爱写人体的我,会被这丛竹吸引,这倒也是头一回。
我拨了料盘,挎了画板,匆忙没入这片竹海。竹海中央,月光透不进,只有黑压压一片竹子堆得比人还高,我也算是挺拔的了,这些竹子倒是与我毫不逊色,我从没见过如此丰茂稠密的竹林,一竹接着一竹,紧凑得几乎没有可以站人的缝隙。
算了,没有我施展笔触的空间,看也看不见,我还是待黎明再来吧。耸了耸肩,我准备回去睡觉。突然,身后一竹孔箫,划破深邃的天际,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从竹林慌乱逃离,落下的只有这久未安宁的喧嚣。我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乐器?
屏气凝神,我却再也听不到那丝透亮的清脆,竹林很安静,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溜了进来,将清辉铺在我的肩膀,泼进整个竹海。哇!好一幅竹林深海,雾蒙蒙一片,葱绿油光,竹香弥漫。
我忍不住向竹林深处继续探索过去。“呤”一声空灵打破我的好奇心,我的动作戛然而止,抓住一竹枝,手心渗出了汗,这大半夜的,荒无人烟的竹林里,怎么老是发出乐器的声音?还那么古怪,从没听过,怪吓人的。
我挪了挪脚,还是回吧。正当我又一次转身打算离去,竹林深处,传来一丝轻柔的幽音,像流水、像青丝,不,像云缕、像薄雾,就在那深深的竹林处,一抹抹清新,似如天籁般的丝音钻入我的身体,滑滑地、嫩嫩地,缠绕着我,像呼吸、像心跳,让我不能自己。
轻轻地朝着那抹幽幽的乐声靠近,朦胧中,竹林深处,月光下,一块空地,薄纱般清帘里透着一抹幽影,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袭白纱裙,柔软丝般的身体,正在抚弄着金子一般耀眼的一尊石头,石头?石,石头?
我惊讶地抖了抖身体,踩到了脚下的竹枝,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完了。我僵硬的身体上只剩下两颗眼珠子还能缓慢地游动,天籁般的乐声在空气中顿然消失,我不敢抬头,怕看见仙子一般的女子,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我,那该有多煞风景啊。
静了好一会了,没有动静,我忍不住慢慢抬起头,向刚才的空地看去,可……这……眼前什么也没有。没有月光,没有空地,没有如同仙子般的女子,没有?我这脖子里一阵寒凉,我不是梦游了吧?掐一下自己,哎呦喂,疼!我没梦游啊。
竹林里的空气越来越冷,是夜深了吗?五月的天怎么还这么冷?我心里毛躁躁的,还是回去吧。我两步并一步地往庄子走,天杀的,跟看小说似地,我嘟囔着回到了庄子。门口一个老太用很神奇的眼神看着我,仿佛看见一只大猩猩一样,唉,今晚,这是咋了?
(二)好奇
一整夜我就没能睡好,这个南方的床我睡不惯不说,满脑子全是夜里看到的幽影,还有那绝伦的曲子,这到底是什么人弹奏的?她会不会是附近村庄的?亦或者她是仙子?我被自己的幻想逗笑了,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笑声。
“小伙子,你醒啦?出来洗洗,吃点粽子吧。”粽子?听说南方人很喜欢吃粽子,说这粽子千里飘香、万里回味,好吧,我也是头一回真正能够品尝到这旷世佳肴,可不能错过,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北方人很干脆,搓把脸,便来到了庄主的餐厅。
呵,好气派的餐厅,地面是大理石的,墙面是磨光玉的,顶上挂着亮闪闪的水晶灯,好家伙,这在北方,不得是宫殿级别的?我张着嘴巴,惊讶地四处环顾着。“坐吧。”“哦,额,呵呵。”看着一桌子岁数可以当我爷爷奶奶的人,我知道我失态了。
“那,给你,尝尝。”一位满脸慈祥的奶奶,递给我一盘子白花花的三角形的米团,他们管这叫粽子?额,分明就是米团而已嘛。呵呵,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屑了,不过还是盛情难却啊,尝一口吧,我小心翼翼地抓起粽子,轻轻地咬了一口。
哇,我那个大仙啊,我心里像泉喷,涌满了甜蜜,这粽子怎么这么香啊?满口的青草香,嚼劲够味,回味无穷。嘿嘿,名不虚传,名不虚传。看着我吃得满脸满足的样子,满桌子爷奶们露出了一口金牙,个个乐呵呵的,看来我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啊。
“大叔大婶们,我想问个问题。”我知道我自己喊出大叔大婶时,心里是鄙视自己的。“嗯?”和我正对面的爷爷停下用餐,抬起头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哦,我想问问,附近有没有一个漂亮女孩子,会用石头弹琴?”。
“呼呲”没等我继续问下去,满桌子爷奶们纷纷站起身离开桌子。“哎?哎?你们别走啊。”我也跟着站起身,拉了拉跟前的奶奶,他们个个转过脸,一改满脸笑容,冷冰冰地看着我,瞪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勒个去,都是些什么人啊?问个问题就成这样了?不想告诉也别这样好吧?“小伙子,劝你,那个竹林子,别去。”我正郁闷呢,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我回过头看着刚才和我正对面的爷爷,“为什么?”我还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老人没再理我。
我心头一紧,突然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呵,我得弄明白。庞叶你啥时候成侦探啦?哈哈,我在心中嘲笑自己。可是我真的想搞清楚,其实,我是真的想知道,那姑娘是哪里的?或许,是仙子也无妨。
好奇害死猫,我受不了了,趁着早晨这么明媚的陽光,我决定再次去竹林涉险,弄个究竟,别让我这颗好奇的心死不瞑目。带着满腔热血,我把整片竹林疯跑了一遍,一片陰森森的竹林呦,大白天还是这么冷哇?
我有些绝望了,太陽当空了,我折腾了一上午了,还没有走出这片竹林,这也太大了吧,里面连个鬼影也没有,我这是干嘛呢我?我被自己的无知打败了,我想我是做梦吧,我想我是梦游吧,说服自己,回去吧。
“小伙子。”我弯着腰抓着膝盖正在大口喘气的时候,背后一个声音喊我。我回过头,正是早上给我递粽子的奶奶。“哎,大婶,你们这竹林子怎么这么大?我走了一上午也没走完。”我咧着嘴,擦着头上的汗,四处打量。
“小伙子,你还是走吧。”嗯?我愣住了,回过神看着这位奶奶,她满脸褶子,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看到这,我嗖地打了个寒战,我今早咋就没发现她长得这么恐怖咧?我有些不安,手不停擦着冷汗。
“你还是走吧。”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哦,哦,去,去哪?”“从哪来,就去哪,走吧。”说完,她转身没入竹林深处,我眼神紧追不舍,却也没能跟住,一眨眼,这老太太就不见了,也太神奇了吧,我的好奇心一下子放大了百倍,我还就不走了。
(三)梦
折腾了一天,还是没能弄明白,这里的人真奇怪,问谁谁都一副惊讶的表情,难道竹林里的那个女子是鬼不成?个个吓得哆嗦,那么优美的曲子,那么美妙的人,能是妖怪吗?搞不懂,不想告诉我哪家姑娘,我就自己一天一天慢慢找,总会找到的,哈哈。
唉,别笑了,跑了一天了,怎么感觉蛮累的?我关上窗,拉上窗帘,怎么还是感觉有风进来呢?不管了我累了,眼皮好沉重啊,睡吧睡吧。咦?窗外传来阵阵优美的曲子。曲子?我来了精神,拉开门,拿了画板奔向竹林。
循着曲子,我又来到前晚看到的那块空地,依然月光幽幽,天籁般的曲子飘扬,还是那层纱,纱里坐着一袭白裙,正柔软地弹奏着曲子。我没有惊动她,只是默默拿起画笔,轻轻地画着她。
她,一抹幽丝般的秀发,在风中淡淡地飞舞,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烁着皎洁的光芒,那袭长裙下包裹着纤细而润滑的身体,柔软得像云彩一样,随着清风飘摇荡漾。我的笔下,还有那一撮月光下,美妙的画面,仙境般的世界。
画笔停下,曲子随之戛然而止,我静静地看着那帘白纱里,她的模样。柳条细眉、凤眼迷离,高挺的鼻梁下,桃粉色的朱唇,一滴露珠滴在她的脸颊,露水闪烁着晶莹滑落在她的胸前,那高耸的酥胸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多么美的女子,多么撩人的画面。
我咽了咽唾沫,呼吸急促起来,我很紧张,不知所措,却又不知是该走近,还是该离开?我的画板“噗通”掉在了地上,她听见了吗?我慌忙捡起画板,准备转身仓皇逃走,可是白纱里,那抹幽影却淡淡唤住了我。
“我还有一曲,你听么?”柔和如同来自天外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我的腿动不了了,我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背着身,点着头,没能吭气。而身后,又一曲天籁之音缓缓响起,她像丝一样滑进我的心,摩挲着我的肉体,这是仙境,不会错,是仙境。
我闭着眼睛,昂着头,聆听这美妙的曲子,是我一生中从未听过的曲子,像水滴滴在青叶上的滋润、像白云缠绕湖水般安宁。我的心,好寂静。曲子悠扬在深夜的竹林,迷雾散落在深邃的夜空里,泥土的清新,花儿的香气,好美,好美。
一支玉手轻轻抚上我的脖颈,那感觉就像一汪清澈碧凉的池水,瞬间冰冻了我的躯体,我缓缓转过身,她就在我鼻尖可触的地方,青色的胴体闪着幽光展现在我的眼前,她的秀发摩挲着我的脸颊,一股青竹幽香。
我缓缓伸出手,触上她的肌肤,柔滑、丝润,仿佛充满了露珠的荷叶,清凉顺滑。她轻轻环住我的腰身,一股清新嵌入我的身体,她的身体好柔软、好丝滑。就像那一株株竹子,油润光滑,让人心跳难以自拔。
一丝轻纱从天而降,将我们包裹进一片幽香。月色清洁柔亮,风轻轻吹动着幽纱,竹林中,幽草旁,散发出绝伦的清香,那不是花朵,更不是泥土,是竹子,那片竹林里最清香的竹子,闪着金色的光芒。
“嘭”窗户被风狠狠地吹开。我从睡梦中惊醒,满身的汗,满嘴的清香。嗯?原来是梦!我抚摸着自己胸口的肌肤,分明还有她抚摸时留下的丝滑,我?呵呵,摇摇头,对自己的无耻感到忧伤。天亮了吗?窗外似乎泛白了。
披上衣服,拉好窗,门外还是一片清凉,竹林深处薄雾浓浓,竹林外玉器瓦房、红灯曳漾,江南的清晨,如此美,美得就像楚楚的少女,让人心思痒痒,教人鼻血游荡。感觉很累,似乎一夜没有睡一样,还是回屋再躺一会吧。
嗯?这个?床头柜上,我的画板。我猛地抓起画板,画板上,竹林深处、月光下,空旷的地方,一袭长裙,秀发飘逸,轻柔的胴体,在长纱下,柔软轻弹着金石一般的琴弦。啊?啊?啊?
(四)魂游
坐在庄子口,对着竹林一遍一遍地画着,一遍一遍地撕着,抱着画板上她的样子,一次一次地在竹林里游走,却始终找不到那片宁静的地方。夕陽西下,我又把一天就这样浪费了。浑身无力,只想睡下。
别过那群爷奶们对我投射来的差异目光,我又把自己在傍晚的余晖下扔在了床上,呼吸急促,思绪漫天,我渴望,在梦中再次与她相约,与她徜徉在灵魂深处的那块仙境里,让我的魂魄进驻她的幽香。
窗外的风拍打着窗,我无心下床关上窗,怀抱着画板,就这样昏沉沉地快要睡了。突然,我的门,吱嘎一声,轻轻透出一道缝,缝里射进来刺眼的金光,我坐起身,抱着画板靠在床头,却没有下床。
门缝渐渐张大,从缝里飘进来丝丝幽香,是她,是她身上的那缕清香。一丝长纱飘进我的门,透过门缝挤进来一袭长裙。她,微笑着,站在我的床前,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她的手,很凉,就像那片竹林里的竹子,凉。
她拉着我的手,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我扔下画板,随她飘出了屋。她带着我飞奔进了竹林,竹林深处,月光下,一抹幽池伫立在前方。我瞪大了眼珠,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池子?池子中央开满了荷花?
池子边停着一艘小船,她拉着我坐上了小船,我轻轻地摆着小船,船便驶进了竹林,这里?竟然是一片荷塘?“这里是竹海。”她看透了我心里的疑惑,我没有开口,她却幽幽地给了我回答。
“哦,竹海,可是白天怎么没发现呢?”我划着小船,静静地问着她。她没有作答,只是用手一撮一撮掠起金色的水波。她笑了,笑声很恬淡,像空灵的竹子里发出丝丝的空响,好听,真的好听。
我们来到另一片竹林,这里的竹子很稀疏,没有来时的那片林子茂密,在林子的深处有一顶小屋,小屋是金色的竹子搭成的,很远就能闻到竹香。我们下了船,她拉着我的手,走到竹屋前,轻轻地推开了竹门。
满屋的乐器出现在我的眼前,有竹子做的鼓、竹子做的琴,最吸引我眼球的是一块金石制作的抚琴,上面的丝是金色的竹子,这个难道就是她每晚抚弄的石琴?就是这块石琴发出天籁般的声音?
我走进金石琴,伸手想要抚弄,她说:“她叫金石丝竹。”金石丝竹?多么好听的名字!“那你呢?”我转过身,看着她,问她。“我,我叫丝竹。”丝竹,竹子,金丝做成的竹子,闪烁着青光,丝滑润心。我喜欢,我真的喜欢。
我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挽腰拉过了丝竹,狠狠地压住了她的朱唇,她的双手轻轻推了推我,而我的野蛮却死死扣住了她的纤体,她再没反抗。任我肆意,任我掠夺。金石丝竹幽幽地发出青涩的声响,像是呻吟,像是快乐。
我的身体很沉重,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耷拉在床边动弹不得。又是梦吗?我的天那,我是不是快精神崩溃了?伸手扒拉出我随身的小镜子,看着自己黑色的眼圈,我这是怎么了?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不明白。
“小伙子……”窗外站着几个爷奶,神情诡异地看着我,“你们干嘛?”我似乎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似乎对这些老家伙我有些不耐烦了,总是搅合我的清梦。总是像鬼影一样在我的窗外盘旋,吓死人不偿命的啊?
“小伙子,你来。”一个爷爷开口说话,还向我招手。去哪?我心中很不耐烦,但是还是披上衣服,穿上鞋,拉门出来了。几个爷奶转身朝着竹林深处走去,咦?这是干嘛?等我啊,不是叫我来吗?怎么又不等我,我紧追了上去。
(五)丝竹
跟着他们一路走来,我突然觉得这里好熟悉,仿佛就是丝竹昨晚带我坐船的路径?果真没有错,这一切都不是梦,他们知道丝竹住在这里,而且我真的遇见了丝竹,是的,我肯定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肯定,嘴角上扬,让你们不告诉我,我还不是找到了?
果真不错,穿过这片竹林,便是丝竹带我来到的那片竹林,这些竹子很稀疏,没有那片竹林那么茂密,看来,梦是真的。可是为什么我心中突然不知名的抽搐了?似乎有着什么让自己那么心神不宁?一场梦境,还是真切的事实?我眉头紧锁。
画板、那张画!我心中露出匪夷所思的涟漪,我想我在笑吧,是惊悚的微笑。几个爷奶堵在我的前方不动了,怎么不走了啊?我不耐烦地哼唧着,然后几位老人纷纷向两旁边让开,给我让出了一条人道,哦?我顺着他们让开的道,向远处望去。
天哪!我一个踉跄没有站稳,跌倒在旁边的竹身上。眼前分明是一座坟,一座金石做成的坟,坟头平展展地铺着一块金石做成的抚琴,这个?这不是丝竹的?我不敢抬头,却不知是什么力量拽起了我的头颅。
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我的黑眼圈更加分明,就像是堆了两块黑色的死肉一般,我知道我的眼神看上去就像幽灵。是的,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那尊墓碑上,鲜明地写着“丝竹”两个大字。
我失神落魄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满了水、饭、茶,我一概不闻不尝。“你还是走吧,再不走,你会没命的。”几个爷奶七嘴八舌地说着,可是我的耳朵自动启动了关闭程序,一概听不进去。
“丝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金石丝竹女。”给我递粽子的奶奶缓缓开口。“她是我们丝竹世家唯一的一个天籁之音。”我抬起头,奶奶眼角闪着晶莹。“我是她的奶奶,她三年前死在那片竹林里。”奶奶手指着门前的竹林。
“是的,她被一群不知好歹的少年给糟蹋了。”和我面对面坐的爷爷也抹着眼泪。“之后那片林子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另外一个奶奶张口了。“她的魂就在竹林里,从来没有离去。”我的眼角滚出了滚烫的液体,呼吸不畅,心口堵塞。
“我们这里就靠做丝竹为生,可是少年壮丁没人能进竹林采竹,进去就回不来了。所以,这里的少年们全带着自己的妻子离开了这里,谋生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一位戴着帽子的奶奶倚在门口,缓缓道来。
“小伙子,你走吧,我们这里就剩下这个庄园了,马上这里也要拆了,那片竹林也会被砍掉,这里以后不住人了。”给我递粽子的奶奶拍拍我的肩膀,示意了一下其他人,大家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像一尊雕像。
我站起身,来到了竹林跟前。眼神空洞,神情恍惚,可我还是想见她。不管她是人还是鬼,我就是想见她。于是我像着了魔一样,疯狂地在竹林中奔跑,四处寻找,却再也找不到丝竹的身影,我,究竟在干什么?
我静静地坐在竹子脚下,黄莺在枝头唱着动听的歌,仿佛专门为丝竹的曲子谱写好的一样,那么动听、那么空灵。天空下起了雨,雨顺着竹子淋湿了我的身体,这一生这一世就是这样一场相遇,这样一场惊悚么?
我不甘心,也不相信,我会笃定,绝对不是这样,这一群老怪物不知道想做什么,就这样欺骗我吗?我站起身,在雨中,在竹林中,就这样疯了一样地奔跑,我一定能找到,一定能找到些什么,不是吗?不是吗?
我跌跌撞撞又来到丝竹的坟前,坟头上,一张美丽的照片,正是她,正是那个与我缠绵,和我相依的她,怎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梦是真的吗?丝竹,你告诉我,是你给我的梦么?
(六)离别
天,黑了,竹林深处黑压压一片,没有月光,也没有薄雾,只有清冷的雨水和冰冷的竹竿。我跌坐在竹林深处,摸不透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我是在做梦,还是我已经死了?心口堵得越发离奇,我捂着胸口,埋进泥土里。
一双冰冷的手抚摸在我的额头,我煞然惊醒,握住。不敢睁眼,不敢呼吸。“你,不怕我吗?”面前冰冷的话语扑在我的脸上,我不知哪来的力气,颤抖着身体,拼命地摇着头。她轻轻地将我拥进她的怀里。
她青铜色的身体,散发着竹叶的清香,冰冷的身躯却温暖着我干涸的心房。“这里怎么了?”我抚摸着她的脚脖,脚脖上一处刀疤,很长很大。她挪了挪脚,向我轻轻地微笑,她吻了吻我的额头,起身,披上白纱,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飘然消散了。
是的,我疯了,我真的爱上了她,可是她究竟是什么?是鬼?是仙?还是什么?我相信她是竹仙,是那抹仙境里伫立的金色竹仙。我在梦中惊醒了,浑身湿透的我,吞咽着口水,我?躺在床上!躺在床上?
门外“丝丝丝丝”作响,很吵很闹。我起身,出了门。几辆割伐机正在一群爷奶的指挥下,毫不留情地割伐着竹林。“住手,住手。”我急了,冲上前,拦下割伐机,恶狠狠地堵在前面,不许机子继续前进。
“小伙子,你没有权利阻止,你还是走吧。”几位爷奶扒拉着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放下了自己的手,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们继续割伐着竹林,或许,我真的该走了,或许,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转身,进了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钱包、衣服、杯子,撕下了那张丝竹的画像,将画板留给了江南。我踏上北上的路,坐上呼啸的火车,看着江南水乡,那个庄园在我的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我把丝竹的画像裱了起来,挂在自己的家中,从此我便与画断绝了关系,我封存了我的笔,我不再喜欢画画,却疯狂爱上了乐器。我到处收集各种丝竹乐器,从台南到漠北,所有与丝竹有关的乐器,我都买下,收藏。
我将所有的记忆全部收藏回丝竹里。就这样,我成了一名乐器专家,国内国外交流着中国的丝竹乐器,丝竹乐器起源于我国的江南,丝竹是制乐材料,芳香怡人。由丝竹乐器奏出的乐,仿佛天籁之音,教人神迷。
多年后的今天,我再一次回到江南水乡,曾经邂逅的庄园已经成为了乐行,这里一家挨着一家的乐器行,贩卖着各种各样的丝竹乐器,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兴高采烈地踱进一家名为“丝竹”的乐行,丝竹?呵呵,我摇着头笑着走了进去。
在乐器行的角落里,一块带着很长很大的刀疤的金色乐器映入了我的眼球,金色的石头?上面镶嵌着金色的竹丝么?这,这,分明就是丝竹?是丝竹!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滚烫的晶莹滴落在抚琴上。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把水滴在琴上了。”身后一个百灵鸟般的声音急切地响起,我顿然回神,忙用袖子擦拭抚琴,“哎?哎?不行不行,你不能拿袖子擦。”我邹然转身,与声源撞了个正着。
“丝,丝竹?”我满脸挂着未干的泪水,眼睛瞪得跟鱼泡泡似地,死死盯着眼前的“丝竹”。“我,不是丝竹,我是竹雨。”“竹,竹雨?”我恍惚地盯着她。她看着我一脸的惆怅,原本拿过来擦琴的丝布,却举起来放在我的眼前,示意我擦擦眼泪。
“这尊琴是我姐姐在世时最喜欢的,你可不能弄脏了她。”“你姐姐?”我转过身,看着眼前人的背影,“是的,你口中说的丝竹就是我姐姐,她六年前不在了。”“丝竹?你姐姐?”我站在原地,又像一尊雕像,僵硬在那里。
聊斋故事之鬼状元
很久以前,有两个书生结伴到京城赶考,走到洪泽湖边的临淮时,天色已晚,两人决定在临淮镇过夜。
那是个月明星稀的秋夜,月影婆娑,微风吹拂,俩人难得的心情舒畅,又是吟诗,又是作对,心里好不快乐。正在玩的开心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雾,人感到晕沉沉的,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那儿不赶乱动了。心想难道真的遇见鬼了吗?
俩个读书人哪相信人世间有什么鬼神,都站在原地各想各的心思,突然不远处传来车马声,人们的欢歌笑语声,叫买叫卖声,寺院的钟声。
说来也怪,声音过后,天地忽然开朗起来,满天的星斗,月光如水,俩人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灯火辉煌,无数的荧红灯一闪一闪的,好不繁华。走近一看,城门上三个大字“泗州府”。
“泗州府”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沉到洪泽湖里去了吗?是的,听说在乾隆年间就沉入洪泽湖了。听老年人说在干旱年份或有大雾的天气泗州城有时能显现在人世面前,这难道是泗州城显灵了吗?他俩走着看着,只见街道井然,街上人来车往,打耍卖艺的,耍猴唱戏的,好不热闹。
谈笑间,来到一处高大的建筑面前,一看“泗州书院”,两位书生早闻泗州书院在全国之名,决定进去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吃惊不小,只见书院内奇花异草遍地,亭台楼阁无数,学生们有的在柳荫下苦读,有的在奇花下敏思,当走到“聚贤堂”前时,看到一位先生在讲解"先圣先师之先德"之文的作法,俩人被先生的文采所打动,听的是如痴如醉,把先生讲的精华全部牢记于胸。不知不觉中大雾已散去,天亮了。俩人对昨晚发生事情感到很莫明。
大考之时,俩位书生打开试卷一看,题目和"聚贤堂"那位先生讲的题目一模一样。他俩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了大考之卷。
发榜之日两位书生以第一名和第三名而高居榜首。殿试时一位被皇上点中状元,一位被皇上点中探花。做官后他俩老是想起洪泽湖边的那场大雾,和雾中惊现的泗州府那座鬼城。难道"聚贤堂"那位先生的那节课是专门为他们俩人准备的。从此以后这两位“书生”每到清明节和七月半都要到洪泽湖畔烧香奠拜,以示感恩。
“受人点水之恩,尽当涌泉相报。”
教室里的幽灵
都市传言在学校里下午放学还不离开,会出现幽灵,把你掐病。
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叫丁玲的女孩子转校,教室里面有几个同学,丁玲很困就在那里睡觉,几个同学要出去方便,结果遇见了老师。老师说:“这个学校要拆了,快离开这里。”几个同学忘记教室里还有一个同学,没有告诉她。过了很多年,这个学校重新建立了起来。
今天是星期五,二年5班的芝芝和东香是对好朋友,今天芝芝对东香说:“今天我们值日。”东香说:“糟了,我忘记早上扫地了。”芝芝说:“我也没有扫地,下午放学我们一起扫地吧。”到了第四节课时,老师对大家说:“我们今天大扫除回家去作准备,下午一起来大扫除吧。”
到了下午很早就放学了,全班的同学都在打扫卫生,打扫了很久。放学的铃声又响起了,同学都走了。同学对芝芝和东香说:“放学了你们也走了吧。”芝芝说:“今天是我和东香值日,再留一会儿。”“那好,你们要早点回家啊。”同学说。芝芝说:“知道了。”东香去抬板凳到桌子上去,芝芝擦窗子。芝芝在擦窗子的时候,感觉到有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东香说:“我要走了。”芝芝说:“再过一会儿吧。”东香说:“我去上厕所,我在学校大门等你。”芝芝答应了她,芝芝就留在了教室。突然教室里出现了幽灵,两只手怪的幽灵。芝芝害怕了,躲开了那个幽灵,出去了教室,幽灵出不来了。芝芝才想起书包没有拿,怎么办呢?芝芝要进去的时候,东香来了看到芝芝进了教室,看到了两只手掐晕了芝芝,东香把芝芝扶到了外面。
传言下午放学不回家会出现幽灵。
幽灵再次出现,听说放学不回家的同学,有幽灵出现。今天老师和家长就来瞧瞧,放学不回家会出现幽灵。这个是龚缘的妈妈,和她的老师。放学铃声响起后,就在教室里。不知道怎么不出现幽灵,龚缘的妈妈说:“这里的学生才看到幽灵吧。”老师说:“我们报警吧。”妈妈说:“报警没用的,他们不相信。”第二天,她们又来,还带着一个学生,结果看老师和妈妈看到窗子里面下面的底部有个死人骨头,还够不着。老师说:“够不着那死人骨头啊!不让它再来害人啊。”妈妈说:“我也不知道办。”同学说:“不妨把这个学校拆了,当成空地就没有了。”“不行啊,这里的老板应该不同意。”老师说。妈妈说:“只把它当做传言吧。”
教室里的幽灵就这样传开。
夜遇鬼请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一个朋友就在蒙古那边知道不少怪事。
有一次,他一个叔叔跑夜车,当时是深夜了,去的路上看见一群蒙古人在吃烧烤,还有唱歌跳舞什么的。
有人向他叔叔招手,让他一起加入,然后他叔叔心里很想去的,但是要跑车。
于是,他叔叔就对那些人摆摆手说:“不来了我要去上班”。
然后那些人也没再叫他,他叔叔回到公司以后,看见值班的是老熟人就跟值班的人说那个什么什么地方,有人在那聚会呢,那些人很热情,等会儿跑完车他要去蹭吃的。
值班的听完觉得奇怪,说:“我也是刚从那边过来的,怎么没看见你说的聚会。”
他叔叔就说:“不会啊,点了好大一堆篝火呢!”
值班的说:“反正我没看见。”
后来,他叔叔就去上车了,返回路上经过刚才看到那群人的地方还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
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个时候,他叔叔还没怀疑,以为他们聚完走了。
第二天中午,他叔叔开车路过那里时,无意看了一眼,结果发现那里都是水泥地,而且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时他叔叔才知道昨天晚上撞鬼了,还好没有答应逗留下来与他们喝酒。
还记得那个城隍庙吗
我们小时候玩的地方并不多,但大哥哥们的花样也不少,经常带着我们躲在广场的偏僻角落转着vcd,一头画着开始,一头画着结束,据说可以召出一个鬼魂,完成一份契约帮助我们做任何事。这大概是笔仙看多的缘故吧,可惜我们那时把这些不了解的奉为神明,很崇拜,从不怀疑什么。
太陽高照的中午,有位哥哥很神秘的召集我们,通知我们不要午休了,跟着他去一个宝地探险。我们很激动,也很害怕,纷纷约定,在哪里集合,几个人一组,低调行事……我们趁着学校大门没关,迅速出去,一路小跑,别提多高兴了。还好路途不是很远,大概10分钟的样子,我们来到了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我有些失望,这与之前所期待的的世外桃源有点差别,我望向哥哥,希望他能解释点什么。可是,哥哥脸色很淡定,似乎不准备说话,他指了指前面凸起来的小土堆,示意让我们过去。我们领命而去,有个小伙伴惊叫了起来,正想拉着他质问,我们也惊呆了,这里居然有个山洞!!不,准确的说,是个防空洞。我们忍不住想下去,有人拉住了我,原来是我的死党小a,他警告我,“下面有个疯子,担心点。”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我在你们之前就来过,看见那疯子拖着一个孩子进去了,那个孩子后来就没出来了。所以……”小a显得很害怕。“别听他们乱说,下面什么都没有,不信的话我先下去给你们看,哈哈。”哥哥这时候得意的走到了我们面前,抬脚就往下走。我顺势往里面瞅了瞅,是个下坡,尽头有个风扇悠悠的转着,不时有阵阵凉风拂过我们面颊。哥哥大概走了几步,他突然大叫了声,似乎踩空了,跌在了转角,不见了。我们也叫了起来,打算逃走。小a拉着我就跑,没跑几步,哥哥突然靠在洞口喊我们,“小鬼们,来呀!跑个卵子?”我们缓缓地舒了口气,战战兢兢地往回走,定定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我们排好队,由于洞口只能容纳一个人,几乎是一个个的挤下去,后面人的手抓着前面人的肩膀,毕竟,我们都很害怕。我们转了个弯,往洞口深处走去,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我隐约听见有人哭着说想回去。哥哥在后面吼着,“哭啥子?再哭留一个人在这!”我正想答话劝劝,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往脚下看去,哎呀!一个人头!我失声大叫,手舞足蹈,旁边人都吓坏了,哥哥走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个打火机,我们借着火光看去,原来是散落在地上的模特。哥哥笑着讥讽我们,“看看你们这熊样,算了,先休息会吧,这地方还很宽敞,我先四处看看。”我向哥哥借来了打火机,摸着墙壁上的模糊字画,好像历史很悠久了。有幅壁画引起了我的注意,披着头发的女子低着头半跪在地上,好像在赎罪;旁边一位头顶羊角的男子手持长鞭,似乎要抽打她;周围还有飘飞的蝙蝠小鬼,张着血盆大口,很恶心的样子。正当我继续往墙边移动的时候,打火机灭了。我心里一阵嘀咕,没油了?我试着重新点火,没有用,干脆用手遮着打火机上方,怕是那风吹来影响了它。依旧点不燃,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机油味。小a怪罪我,“你有病啊?弄这么大的味道。”“没油了,我也不想啊。”我耸耸肩解释着。我回头看向壁画,发现左侧很亮,我寻着亮光走过去,问道,“哥哥,是你吗?”没人理我,还是那阵阵的凉风。小a似也发现了异常,他扯着我衣角,颤颤地问我,“你听到笑声没?”我试着让自己冷静,侧耳聆听那头亮光,真的,小a没听错,是笑声,还是女孩子的,那种银铃般的笑声。我让后面的人全部集合,小心点,我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亮光,不一会,有几个长发飘飘的女生拿着蜡烛从一个拐角走出来,我们同时尖叫着,捡起地上的模特往那“女鬼”扔过去,“女鬼”怒骂着,“哪个贱人扔的?”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猜错了,看那衣服打扮,好像是邻近学校的学姐,哎呀,一场误会啊。哥哥也从她们身边走过来,向她道歉,说我们是一群混蛋孩子,要她别介意,说下次一起出来玩云云。我们彻底无语了。想必这么久,哥哥是跟她们在一起咯?不过她们点着蜡烛实在是专业的探险啊,比起我们这种闹眼子的玩,实在是没话说。看她们走了,我们跟着哥哥朝刚才那亮光处继续前行,他向我们介绍,“这里以前是个城隍庙,楼上的城垛子都能看见呢。后来抗战把这里改成了防空洞,来,小心台阶,你们可以上去看看。”猛地一抬头,太陽光扑进我们的眼睛,楼上远没有下面的防空洞吸引人,一片废墟砖瓦,边上的城垛参差不齐地累着,极为寒碜。旁边的大树光秃秃的,还扎着一窝马蜂,看起来不是久留之地。我们环顾了四周,灰溜溜地下去了。哥哥出来时,再三强调,“这里千万别跟其他人说了,是属于我们的秘密!”拉钩上吊云云。敢情这成了我们的课后娱乐集聚地。
自这次探险过后,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不为别的,就感觉那壁画不同寻常,说不出来的味道。我与小a商量,我们再去,这次时间换成晚上放学的时候。他诧异的说不出话,估计他心里骂我神经病不止一百次了。熬了四节课,终于放学,我作业都不想抄了,背着书包就跑,也不管小a跟不跟得上。小a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洞口,他苦笑了,“你赶着去投胎?”我瞥了他一眼,心想还不是为了你能早点回去。我把手伸出来,对他淡定的说,“来,公平起见,划拳,输了的先下去。”小a挠挠头,算是应允了。运气实在好,我输了,小a想笑但是憋住了。我翻开书包,拿出早准备好的蜡烛,打火机,小刀。小a疑惑地看向我,又看向小刀,我晃了晃刀把,对他吐吐舌头,“别看了,就算鬼来了,这个也没用的,我想用它挖点东西。”小a点点头,也在书包里找出了个玩意,我抢过来问,“这啥?”小a急了,一字一顿地对我说,“这可是镇鬼用的宝贝,桃符!”我笑了,莫非我们今天是来捉鬼的?我点好蜡烛,用一只手遮掩着火苗,慢慢的往里面探了探,看书上说过,蜡烛熄灭,说明下面陰气重,不适合人呆着。再看向后面的小a,他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闭着眼睛跟在我后面。我想吓唬他,便突然停住不走了,他碰到我后背一哆嗦,惊问到,“怎么了?遇到鬼了?”小a连忙拿出桃符挥动着,我笑得捂着肚子,拍着墙壁。他生气了,恨恨的看着我。拍着拍着,我发现墙壁有问题。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墙壁是有字画的,我这次带着蜡烛来,却看不见一点痕迹了,苦苦找那披发女子,也是徒劳无功。小a也在低着头找什么,我本想问,却发现喉咙似乎被双手掐住了一样,只能低吟着。看着手里的蜡烛,火苗慢慢变小,好像要熄灭了。我本能地用脚踹他,可是,抬起头看我的不是小a,而是,那壁画上的女子!我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向墙壁,小a那六神无主的样子被刻在了墙上,仿佛在向我寻求帮助。我后背发凉,浑身软了下来,已经放弃了逃走的念头,等待死神的降临。女鬼似乎对我没兴趣,在我旁边徘徊几圈后飞走了。
我们两个是在医院醒过来的,工地上的工人发现我们在防空洞口躺着,于是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我们只是睡着了。我很是不解,但是再也不敢去那里了。小a后来去了外地读书,而我在本地读了初中。偶然一次听到收音机里播报着着一条消息“…城隍庙在施工过程中挖掘机挖出了不少文物,还有一位女子棺木,文物专家已经赶到现场进行考究其价值…”,看来那女子是墓穴的主人,一直守护那里,不想被我们打扰了,不知道再次路过那里遇到的一阵冷风会是她的呼唤吗?
聊斋之小官人
有个老太史,白天躺在书斋里看书,忽然看见一支小小的仪仗队从堂屋角落里走出来。
仪仗队的马只有青蛙大小,人只有手指头大小,这支由几十个小人组成的小仪仗队,显示出威风的阵势。
他们簇拥着轿子上的一位官员,堂而皇之地朝大门外走去。
那位官员头戴黑色纱帽,身着绣衣,坐在轿子里摇头晃脑,一副自鸣得意的神情。
老太史看到这里,已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难道说小人国与大人国的世界没有区别吗?
正当老太史怀疑自己看错了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个小人,急匆匆返回屋里,拿起一只只有拳头大的毡包,径直走到老太史床前,口中说道:“我家主人有一份薄礼,敬献太史。”
说完后,他端正地站在老太史对面,但并未把礼物拿出来,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这点小东西,想来对太史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赏赐给我。”老太史对他点点头,小人便高兴地拿着东西走了。
此后老太史再也没有看见到那些小人。
他越想越觉得遗憾,只怪自己当时心里有些慌张,没有向小人打听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也没有问问那小官人姓甚名谁,在小人国里供的什么职。
老太史有一儿子,名叫华仲,本人才高八斗,相貌堂堂,武能十八般兵器精通,文能写诗作画对对联。
如此才华与家世深受众多女子欢喜,私底下更是称他为如意郎君。
可是华仲却对这些女子提不起兴趣,这让老太史头疼不已,想来自己年事已高,怕是再过数年就得撒手而去。
老太史为了给儿子挑媳妇是煞费苦心,连众多大官的女儿都请来让他物色。
可惜没有一个相中的,倒是别家女方对华仲心仪,反过来请媒人说事。
后来老太史找来儿子一谈,才得知自己儿子已有心仪对象,忙欣喜问道,是谁家女子?
华仲却摆摆手,不知道何家女子,只知女子貌美如花,身材娇好,五官精致,很讨人喜欢。
老太史催促儿子将女子带来一瞧,儿子急忙奔去,返回时却只见华仲一人,并未见任何女子。
老太史正要询问,身边却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小女子芳箐见过太史。”
老太史寻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小人,但是除了个头小以外,果真跟华仲所说一样美丽动人,讨人喜欢。
可这让老太史犯愁了,这差距如此大,两人如何结礼。
似乎知道老太史所愁,小人芳箐说道:“太史如若是担心我个头小之事,大可不必烦恼。”
“此话怎讲?”老太史不解。
“我们小人国的人要想跟大人生活不是不可以,只需要老太史赠送一礼给家父,我就可以变大了。”芳箐道。
“什么礼?”老太史问。
“家父想体会一下做大人的感觉,所以只需要借太史身体一天便可,家父已会替我寻来变大之法。”芳箐道。
没等老太史回话,华仲急道:“这…万万不可。”
老太史却说:“有何不可,正好老夫也借此游乐一下小人国。”
后来芳箐把家父叫出,老太史一看,这不是当初自己在书斋遇到的小官人吗。
小官人用特殊的方法,灵魂出窍跟老太史换了身体,双方借此游玩了一阵,好不痛快。
小官人玩游过后也着实为女儿寻来变大之法,华仲终于如愿娶得美人归,老太史这一心愿也了去,从那以后,老太史经常跟小官人互相往来,互换身体,游山玩水。
红粉骷髅
王子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造价近两万的西装,意气风发地走进公司大楼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
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王子杰才等到自己真正成为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也许是天意吧,公司一个月原来的一把手林总突发心脏病死去,作为二把手副总经理的他自然而然就上位。王子杰有些奇怪,林总的身体一直无比得硬朗,更没有听说过他心脏有问题,怎么会无端端突发心脏病呢?不过世事总是这么难料,正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何人敢留你到五更?
刚刚上位成为总经理的王子杰自然不会因为这个疑问败了自己的兴致。
手捧一杯82年的拉菲红酒坐在总经理位置上那柔软的沙发转椅上,透过那落地玻璃制成的窗户整个浦东新区就落入王子杰眼中。居高临下让王子杰觉得下面的一切都是那么得渺小,却又是那么的壮观。
浅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感受拉菲那独特的味道分子在自己的味蕾中雀跃,王子杰叹道:“顶点的风景果然是最美丽的。”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王子杰微微皱眉,显然对来人打扰了自己的雅兴不满。身体一动,王子杰便重新面对那奢华的办公室,沉声道:“进来。”
下一秒钟,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
只见她生得肌骨莹润,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不可不谓一个妖艳的美女!
这个女人叫做王美丽,是林总的秘书,不过现在变成王子杰的了。王子杰还知道这个女人是林总的情妇,后来东窗事发,林总为了她更是要和老婆林太闹离婚。
关上门后,王美丽便是缓步向王子杰行来,玲珑浮凸的身段随着步伐变得无比诱人。
王子杰一下子就痴迷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林总会闹出家变丑闻,这个女人实在是个妖精!
微微愕然后,王子杰便恢复了一副正经的模样,道:“什么事?”
王美丽笑道:“王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署一下名字。”
王美丽一声“王总”让王子杰很是受用,接过王美丽手中的文件便是在上面龙飞凤舞般签上自己的大名。
接回签上王子杰名字的文件,王美丽又是一声轻笑,“王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干活了。”
说完,王美丽便是转身向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
“等一下!”王子杰突然开口。book.sbkk8
王美丽停下手中开门的动作,转身对王子杰笑道:“王总,还有什么事儿吗?”
王子杰道:“美丽,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王美丽看着王子杰一阵愕然,似乎是没想到王子杰会提这样的要求。
是我唐突了,如果不方便就算了。”王子杰以为王美丽不愿意,又道。
“不知道王总请我去哪里?”王美丽浅笑一下,突然开口。
王子杰微微愕然,随后一抹欣喜出现在他的脸上,道:“下班后我开车接你,至于地点暂时保密。”王子杰脸上流露出神秘之色。
“那我就恭候王总。”王美丽狐媚地笑笑,王子杰一下子便是又痴迷了几分。
转眼间,时间已然过了半年。这半年时间王子杰竟是硬生生地将利润翻了一番,许多董事都感慨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启用王子杰,不过现在也不晚。
这半年来,王子杰也和王美丽打得十分火热。王子杰之所以能够在半年取得如此成绩,除了他的才华,更多的还是靠着王美丽利用美色去获得一份份合约,一个个代理。
这半年王子杰发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大病小痛好似约定好一般统统都一起来了!不过这一切王子杰都归咎于自己过于忙碌以至于饮食作息都不规律而导致,只要勤加锻炼就陈丽华,是王子杰的老婆。
陈丽华和王子杰是同乡。年轻的时候陈丽华是个少见的美人儿,当年乡里的小年轻都在追求她,偏偏陈丽华选择了当时穷得响叮当的王子杰,为此甚至还和家人决裂了关系。
结婚后,陈丽华便跟着王子杰一起来到上海打拼。那段艰苦的日子让陈丽华从一个美人儿变成了一个大妈,再后来发迹了,陈丽华竟然开始发福,用我们的话就是一个中年肥婆,不过陈丽华对此从没有怨言。
半年前,王子杰正式上位成为总经理,陈丽华特意做了一桌家乡菜庆祝,但是那一夜王子杰没有回来。那一个晚上,也是两人结婚二十多年王子杰第一次不回家的晚上。
第二天早上,陈丽华询问王子杰一个晚上都去哪儿了,王子杰的神色有些疲惫,眼皮浮肿,打了个哈欠说公司临时有事需要加班。陈丽华才想起自己老公已经是总经理,自然比以前要忙。
从那时候开始,王子杰开始忙起来了,晚上经常不回家。两人的见面交流也少了起来,在家经常待不上二十分钟王子杰就是接到电话说要出去应酬。
陈丽华也发现王子杰这半年衰老了许多,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却是有五十岁,身子骨也是越发虚弱起来,不说瘦的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但也差不多了。
一个月前,陈丽华突然收到一个电话,是银行打来的,说她和王子杰的联名账户有一笔过百万资金流动,需要她确认一下。陈丽华有些奇怪,这个账户是她个王子杰联名开的,密码只有她和王子杰知道,她没有用钱,那就只有王子杰了。好奇之下,陈丽华便查了一下,赫然发现王子杰竟然买了一栋豪宅,业主的名字是一个叫王美丽的女人。
隐隐地,陈丽华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又一个晚上,王子杰吃过晚饭接了个电话后说公司临时有事便出去了。
王子杰出门后,陈丽华也出门了。
半个小时,陈丽华站在一所豪宅的门外,眼里有眼泪流出来,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一路跟随王子杰,她发现王子杰并没有回公司,而是来到他背着自己偷偷买的豪宅。
接着路灯,陈丽华看见王子杰按了几下门铃。片刻后,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美丽的女人。
两人一见面便是一阵亲热,似乎丝毫不介意也不担心四周有人,而后双双搂抱着进入了屋子里。
看到这一幕的陈丽华如遭雷齑,心一下子仿佛死了一半。二十年!她跟着这个男人整整二十年!那一刻,陈丽华很想笑,很想狠狠地嘲笑自己一番。
叮咚——
陈丽华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最后还是按下这个让她有些绝望地门铃声。
屋子里,王子杰和王美丽正在巫山云雨不亦乐乎,突然一阵门铃声打断了两人。
王美丽不满地说:“谁啊,这么讨厌,人家还没有尽兴。”
王子杰拍了拍王美丽裸露的香肩,宽慰道:“可能是物业,你等等,我去看看。”
说完,王子杰胡乱地穿上衣服便是向大门走去。
咔擦一声脆响,门开了,一张对于王子杰来说无比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中,那是他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的糟糠之妻的脸庞。
“是你?”王子杰说完,脸上神色有些惊讶,但并不慌乱。
“是我?”陈丽华也说道。很奇怪,此刻的她竟然无比地冷静,出乎意料的冷静。
“亲爱的,是谁啊?怎么这么久?”这个时候,衣衫不整的王美丽也出来了。
此刻不管是屋内屋外都陷入一片寂静。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陈丽华扇了王子杰一巴掌。
“王子杰,你对得起我!”
王子杰揉了揉自己被打的那边脸,轻蔑地一笑:“那又如何?”
“我和你在一起二十年了!二十年!”陈丽华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和你离婚。”王子杰目光在陈丽华身上扫了扫:“你看看你自己,肥肿难分,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啪——
又是一巴掌,随后陈丽华便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远去了。
“神经病。”王子杰看着陈丽华的背影说了一句,随后便是关上了门。
又是一番巫山云雨后,王子杰搂着王美丽的肩膀做在床上。
“亲爱的,刚刚那个是你老婆吧?”王美丽突然问。
“不错,不过你放心,我对那个肥婆已经没感觉了,她哪有你这个小妖精过瘾。”王子杰笑道。
“她说她跟了你二十年了。能不能把你们的事情和我说一说。”
王子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王美丽会对他和陈丽华的事情感兴趣,但还是将自己和陈丽华的过往全部告诉了王美丽。
“你真坏。”王美丽听完王子杰的叙述突然娇嗔道。
“不是有句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我这种坏男人不是你们女人的最爱吗?”王子杰调笑道。“回去以后我就和那个肥婆离婚,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
“那你以后会不会也像今天对你老婆对我?”王美丽问道。
“当然不会。”王子杰连忙道。
“我不信。”王美丽道。
“如果你不信,可以把我的心掏出来。”王子杰开玩笑道。
王子杰话音刚落,王美丽便是邪魅地一笑。
胸口一阵突然钻心的疼痛透过神经直达大脑深处,王子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脸色大变。
只见他的胸口竟然多了一只手。然而恐怖的是,那只手竟然没有血肉。更改骇人的是,这只手有一半已经没入他的胸腔内。王子杰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只手已经捏住自己跳动的心脏,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让自己长眠不起。
“亲爱的,你让我掏出你的心看看你是不是真心对我,所以我现在就把你的心掏出来。”王美丽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但是已经没有那种悦耳动听,取而代之的是陰森恐怖。
再一看王美丽的脸,那还有一个美丽少妇的成熟风韵,脸上的肉这里缺一块那里掉一块,无比狰狞可怖。
王子杰想要说话,但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和你一个二十年且共过患难的女人都能抛弃,要你又有何用?”王美丽随机又笑道:“不过我还要谢谢你!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躲过那个茅山道士的追杀,也谢谢你给我提供了那么对的陽气让我增加修为!”
王子杰想起自己日渐虚弱的身体,顿时满脸惊恐,拼命地摇头希望王美丽不要杀他。
但是一切已经于事无补,王美丽一用力,那白骨手便是从王子杰胸腔中抽了出来,和白骨手一起的,是一颗鲜红色的跳动着的心脏。
看着那颗心脏,王子杰脸上流露一抹绝望。
王美丽嘴微微一张,那颗心脏便是缓缓向其嘴中飞去。心脏进入王美丽嘴中后便是被其毫不客气地吞了下去。
而王子杰只觉得胸口一痛,便是眼前一黑。
王子杰猛然睁开眼睛,全身被汗水打湿的他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环顾四周依旧是总经理办公室。
“我在做梦?”王子杰惊魂未定。
一阵敲门声响起。
王子杰下意识地道:“进来。”
下一秒钟,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
“王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署一下名字。”
王子杰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便抬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许久,才开口说道:“小姐,你已经被我辞退了。”
真实鬼故事之过阴
民国时期,兴隆刘岗有一户黄姓人家,家中有一个宝贝儿子生病已一年有余。
一天,他对妈妈说:“妈我今天想吃肉。”妈一听儿子想吃肉,心里十分高兴,儿子要吃山珍海味没有,要吃肉。好,妈妈马上就去买。烧好后妈妈盛半碗端给儿子,由于长期生病,儿子腹中没有油水,一连吃了三块,由于吃得开心,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正在吃的高兴的时候一块肉堵住食管,上不上,下不下。
妈妈急的直哭,连忙捶后背,可是为时已晚,儿子已经没气了。妈妈哭的死去活来,乡里乡亲的都来劝说,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你们二老已一大把年纪了,不要再哭出个三长两短的。老头觉得儿子的一生太短暂了,觉得有些对不起儿子,准备从外地买来金丝楠木给儿子打一副好棺材。
从买材料到请人打材,四天棺材才完工,原准备第六天安葬的,可就在第五天晚上奇迹发生了,蒙在儿子脸上的火纸一会动一下,一会动一下,守灵的人都在谈闲,突然死者坐了起来打了几个哈气,伸了个懒腰,说:“这一觉睡的好舒服啊。”这一说话不要紧,把在场的人吓的一个个夺门而逃,有几个人鞋子都跑掉了。妈妈听到儿子活了,一把抱住儿子的头,我的乖乖我的儿,这下好了,我儿回来了。说来也怪在床上躺了一年多现在能走路了,一时老兴隆传遍了这件奇事。
妈妈说你死了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原来儿子在陰间走了一招,儿子说:“那天晚上我死了以后,来了两个夜叉把我押走,对我说阎王找我有事,在过奈何桥时我不肯过,还被两个夜叉推摔了一跤。过了奈何桥放眼望陰间,大路宽畅,楼房连片,到处鸟语花香。夜晚灯火通明,到处歌舞升平。小黄自言自语地说:“好一个极乐世界啊!陰间不知要强人间多少倍哎。”
一行三人来到阎王殿,他一看阎王,好标致的中年人。阎王说:“黄判官,看看生死簿上小黄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老黄一看下面的小黄那、那、那、那不是我孙子吗?他想我了。阎王,小黄还有五十年陽寿,是夜叉抓错了。
那好,等事情弄清了在审。事后黄判宫找到小黄,说清了其中的原委,爷俩大哭一场,两个夜叉为了讨好黄判官,又把小黄按原路送过奈何桥,这个事情被民国大总统知道了,把他供养起来,专讲陰间的事。
不能打的黄皮子
原来我并不知道在森林里打猎还有这么多说法。或者毋宁说我是不信。
我想这本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去打猎,一半为了好玩,一半为了猎到点兽肉改善家里的伙食,动物既然都是动物,那么,有什么动物是不能打的呢?
然而他们很多年纪大一点的有经验的人都告诉我们,有一种动物是万万不能打的。这种动物就是——黄鼠狼,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黄皮子。
但后来,我却相信了,这是种有灵性的动物,是不能惹怒的。为什么呢?我有两个挚友因捕猎黄皮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现在,那些捕猎的日子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但我仍旧清清楚楚的记得我的朋友们和我一起谈笑嬉闹的场景。唉,就算是一时做了点孽,他们受到的也还是太惨酷了。
有一个朋友是个退伍的军官,他为了安定才退伍的,和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小子不同,他既有年轻貌美的妻子,也有聪慧伶俐的女儿。你别不信,他妻子,是当年北大荒特地选出来迎接军队的三大美人之一。人长得天仙似的,脾气又温柔,从来都细声细气说话,直到今天,她还在我们当年的记忆里留着非常美的印象。
他的大女儿那年十一岁,长相继承了父母两人各自的优点,个子随他,在那时候已经长得挺高,一头黑油油的头发,看起来极为活泼健康。而且那孩子小时候好像就聪敏过人,很早就会说话,和我们这些大人聊天的时候,并感不到那个岁数的稚气,反而觉得有些事情比我们考虑得还周到,用我妻子的话说:“是个能干孩子”。
另一个家境一般,不怎么有出息,但性格却是格外的讨人喜欢。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合计,整天就是插科打诨,无论说什么,没有他插不进去嘴的,也没有他逗不笑的人。每次我们闲聊的时候,他都是最活跃的那一个。
那天只有他俩结伴去打猎。我回老家探望父母去了,也许这也是命中注定,因为那临时的出行计划,我侥幸躲过一劫。
那天他俩还是跟平时一样嘻嘻哈哈的回来,晚上,我们总结伴去打猎的六个人聚在西瓜摊旁边一边吃西瓜,一边唠嗑。我问到:“你们今天都打着什么了啊?”
“就打着几只兔子,本来差点打着一只黄皮子,可惜叫它跑了”,军官说。
毛头小子在那儿插嘴:“哎你不知道,那黄皮子个儿可挺大呢,泽哥抓着他,没开槍,都扣住它咽喉了,掐一下就能断气时候,谁知道那黄皮子不老实,放了臭气,我俩一被熏就放它跑了。”
我们那群人里,有个年纪大点的,得小五十了。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这时插了句嘴:“打黄皮子啊,那可不好,那动物有灵性,动不得的。”
一时间大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鬼大爷原创鬼故事。
到晚上了,大家该散也就散了,第二天,重复着相同的日子。
但是那年青军官家里突然出事了。
他的大女儿,据说忽然得了病,一直高烧不退,后来好容易打针治好了,却发现眼睛慢慢的看不见了。
那可是个要强孩子,长得漂亮,家境又好,从来没经过多少挫折的,这一下眼睛看不着了,怎么能不着急,越是上火,病就越不好。她爸爸妈妈都快急疯了,四处寻医问诊,找各种各样的土方,最后非但没治好,那女孩儿还瘫痪了。
她在床上瘫了两年多,父母工作都辞了,在病床周围看护她。他们就靠着以前的积蓄过日子。
后来,大女儿死了,他们的钱也花光了。
当时说话那人感叹:“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而且也太过了。”
而实际上,还远远不止这些呢。
他们女儿死了没多久,我就因为工作调动举家搬到辽宁去了。后来回那儿探朋友,已是过去将近十年的事情。过去的人都老了不少,但大部分,也比以前过得好了。我一直没看见他,打听的时候,别人说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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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喉,正是他扼着那只黄皮子的地方。
他死的那年才四十四岁。他的妻子在短短几年里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丈夫。那曾经让我们惊叹的娇艳容颜啊,也如同到了秋天的花朵一样陨落了。她没有再找别人,丈夫死后一直一个人过活,听说头发都白了,过得很不好,后来回自己的娘家了,我那次回去,并没有见到她。可我多想见她一面,听她说说这些年的委屈,再帮她做点什么啊。
要知道他的丈夫,跟我曾是多么要好的朋友。
到现在他那飒爽英姿,还留在我的脑海中,林子里跑出一只野兔来,他槍口调准了,只一击,必定命中猎物。
他已经去世多少年了啊。
另一个,虽然没死,可是家里的生计,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不好。他的妻子后来跟个过路商人跑了,他们俩也没有孩子。他后来当了个扛木头的工人,在一次出活的时候,木头把腿给砸折了。他现在走路都不能,四十岁的人了,还要靠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照顾。
我去看了他。他一改年轻时候的潇洒乐观,已完全变成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头子了,才四十岁,头发花白,谢了一半,额头上一道一道深深的褶子,脸色焦黄,看起来身体很不健康。那条残腿截了,没办法装假肢,只能那么有一天活一天地混日子。他一到上厕所的时候,还得隔着屋子喊母亲过去帮忙。唉,估计是对母亲深深的负疚和自己什么也不能干的状态把他击垮的。他和我谈了一夜,从过去的抱负谈到现在的状况,最后,在夜最漆黑的时候,我听到他叹气:“如果当年,没有去猎那一只黄皮子该多好啊。”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家乡,现在啊,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这样的因果报应再在我亲密的人身上上演。
一人一马一木盒
一
清乾隆十二年春,在关外大漠的丝绸之路上新建起了一家叫作“仙客来”的客栈。客栈老板姓黑,名叫黑金刚,四十来岁的样子,生得满脸络腮胡,见到客人咧开大嘴一笑,比哭还难看。老板娘姓白,名叫白玉莲,她看上去比黑老板要小几岁,天生的细皮嫩肉,一张巧嘴滑舌。另外,店里还有三个店伙计,那三个店伙计看上去也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平时也都不大爱说话,只知道闷头干活。
这天傍晚,客栈里来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木盒子。白玉莲见来了客人,忙迎上前去。白玉莲朝着年轻人的身后看了几眼,疑惑地问:“客官只有一个人吗?”年轻人轻轻一笑说:“对,一人,一马,一木盒。走遍大漠,不愁吃喝。”白玉莲说:“客官是在说笑吧?这大漠可不比关内。遮天蔽日的沙尘暴不说,一连数日找不到水源,再加上沙匪、流寇横行,别说是一个人行走大漠,就是驼队、马帮在这大漠上行走,也是要处处小心谨慎的。”年轻人并不接白玉莲的话茬,说道:“老板娘,你只管给我喂好马,准备好上等的客房和好酒、好肉就是。”
安顿好了年轻人,白玉莲来到黑金刚的房间里。白玉莲低声说:“店里来客人了。一人,一马,一木盒,也没见带什么防身的武器。”黑金刚冷笑一下,说:“这个家伙胆子倒是不小,正好厨房里没有肉了,晚上连人带马一起让黑爷做了他。”原来,这一黑一白夫妇俩加上手下的三个伙计就是一伙杀人越货的沙匪,他们的“仙客来”其实就是个黑店。白玉莲皱着眉头说:“你先别急着动手,我感觉这个客人非同一般,还是让我晚上观察一下再说。”
晚饭过后,白玉莲来到年轻人隔壁的房间,隔着墙壁听年轻人房间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隔壁年轻人说话了,是在自言自语:“又没银子用了,今晚还得种些银子出来。”白玉莲是那种一听到银子就心里痒痒的女人,她忙打开墙上一个隐蔽的窥视口,偷看隔壁年轻人的一举一动。昏黄的油灯下,只见年轻人将那个木盒摆放在桌子上,打开木盒,里面竟然是厚厚的一层黑土。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银元宝来,将银元宝像种子一样埋进黑土中,他又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水,然后把茶水喷到埋了银元宝的黑土里。躲在隔壁的白玉莲看得只想发笑,这个年轻人八成是脑子有毛病吧,这世上有种豆、种瓜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种银子的。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那黑土里竟然慢慢悠悠地长出一棵银白色的小苗来。也就是一小会儿,银白色的小苗便枝叶茂盛,竟长成了一棵小树;接着,更神奇的现象出现了,小树开花结果,长出来十几个银光闪闪的大银元宝。白玉莲都看傻了眼,她忙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唯恐自己发出声音来被隔壁的年轻人发现。
白玉莲慌慌张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见黑金刚正跟三个手下商量如何杀掉那个年轻人。当白玉莲结结巴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给黑金刚后,黑金刚瞪着眼睛说:“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更要杀了他。抢了他的木盒子,咱们以后也天天种银元宝玩,这可比当沙匪痛快多了。”
黑金刚根本不相信白玉莲的话。恰好今天客栈里只住了年轻人一个客人,杀了他后在沙漠里挖个坑埋掉,神不知鬼不觉。想到这里,黑金刚不顾白玉莲的阻拦,带着三个手下,拎起砍刀便冲向年轻人的房间。
也就是半袋烟的工夫,黑金刚便回到房间。黑金刚把十几个银光闪闪的大银元宝放在桌子上,咧开大嘴笑道:“想不到这个小白脸还真的是个有钱人。”白玉莲看着桌子 上的银元宝,头上直冒冷汗,这十几个银元宝正是她刚才亲眼看到年轻人从银色的树枝上摘下来的。白玉莲忙问:“他人呢?”黑金刚说:“看着这么多银子的情面上,我给他留了个全尸,我让兄弟们把他埋在后面的沙丘里了。”
白玉莲忙跑到年轻人的房间里。果然,地上一摊深红色的鲜血,桌子上还摆放着那个装着黑土的木盒子。白玉莲不知这一次是祸还是福,她叹了口气,把木盒子拿起来带回自己的房间。
二
黑金刚抢了银子,正跟手下坐在桌前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见白玉莲抱着个木盒子走进来,就咧开大嘴喷着酒气喊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能长出银元宝来的木盒子吗?来,我们兄弟的酒正好快喝完了,把酒壶埋进去看能否长出好酒来。”黑金刚边叫喊着,边一把夺过白玉莲手里的木盒放在桌子上,他把自己喝的只剩下半壶酒的白瓷酒壶埋进木盒的黑土下面。黑金刚也喝下一大口茶水,喷向木盒里的黑土。随后,黑金刚婬荡地对白玉莲说道:“如果木盒子里长不出好酒来,你就得挤出奶水来给我喝。”沙匪们发出一阵婬荡的笑声。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木盒里一棵白色的小苗破土而出,那小苗遇光、遇空气后更是长速惊人,不大会儿已经长成一棵半米多高的奇怪小树。再往小树上面看,每一个枝头都悬挂着一个白瓷酒壶。黑金刚万分好奇地伸手摘下其中的一个白瓷酒壶,酒壶里面不多不少正好是装着半壶酒。几个沙匪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黑金刚突然狂笑起来,他大声喊道:“宝贝,这才是真正的宝贝!明天咱们就搬到关里去,每天吃香喝辣,穿金戴银,逛窑子,下赌场,过皇帝老儿的痛快日子去。”白玉莲边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埋进黑土里,边骂道:“你们这群活土匪,就知道吃喝嫖赌。我看不如把皇帝种进这木盒里,然后让一群的皇帝轮番伺候姑奶奶。”就这样,这群土匪们一会儿种金镯子,一会儿种银元宝,黑金刚甚至把自己杀人的鬼头刀也埋进木盒子里,长出十几把寒气逼人的鬼头刀来。这群土匪一直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浑身酒气、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白玉莲,她骂骂咧咧地起身去开门。白玉莲打开客栈的大门后,她整个人立马就呆住了。门外站着的正是昨天被黑金刚他们杀死的那个白净年轻人。年轻人说:“我的马你给我喂好了吗?我今天就得上路了。”年轻人也不看白玉莲呆呆的样子,他径自走进客栈,直奔自己昨晚休息的房间而去。
白玉莲鬼叫一声,跌跌绊绊、连滚带爬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用力地摇晃着还在酣睡中的黑金刚,语不成句地喊着:“快……年轻人……木盒子……他回来了……他没死,他来要马,他要骑马上路……”被吵醒的黑金刚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好不容易才听明白白玉莲的话。黑金刚抓着脑袋说:“不可能啊,昨天是我亲手砍死的他。”黑金刚忙用脚踢醒身边那三个还在熟睡的沙匪,问道:“昨天那个家伙,你们埋在什么地方了?”三个沙匪迷迷糊糊地说:“按照你说的,我们就把他埋在咱们客栈后面的沙丘下面,出什么事情了?”黑金刚狠狠地说:“活见鬼,这小子又他妈活过来了!”
白玉莲和黑金刚这边正在商量对策,房间外面传来年轻人的声音:“老板娘,我的木盒子不见了,你们谁看到我的木盒子了?”黑金刚听到声音后,恶狠狠地骂道:“妈的,自古都是神鬼怕恶人!管他是人还是鬼神,这到手的宝贝木盒子总不能再被他拿回去。走!兄弟们拎上家伙,咱们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大卸八块,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还能再活过来。”
受到惊吓的白玉莲,身子早已瘫软在房间里动弹不得,就听到房间外面传来年轻人一声声的惨叫声和一阵阵刀劈斧砍的声音。片刻工夫后,气喘吁吁、浑身是血的黑金刚推门进屋,精神恍惚地抱起酒壶一阵猛灌。
三
当天中午,黑金刚他们便抛弃了“仙客来”客栈,快马加鞭直奔关内的京城而去。按照白玉莲的意思,京城里面奇人、高手群集,只要这能长出金银珠宝的木盒子在手,即便是年轻人真的又复活了,他们也可以出高价请来奇人高手将年轻人制伏。
黑金刚他们一路狂奔,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才在大漠官道的路边点起篝火来,烧水、烤肉。土匪们围坐在篝火旁,为防止意外发生他们没敢喝酒,而是边吃肉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就在这时,远处走过来一小队人来。那队人在距离黑金刚他们四五十米处便齐声喊道:“你们走得也太快了,我紧追紧赶的好不容易才赶上你们。”听到那个声音,白玉莲差点儿吓得没晕死过去,那声音正是上午被黑金刚刀劈斧砍残害而死的年轻人的。等那队人再靠近些后,黑金刚发现,队里总共是八个人,竟然是衣着相貌、举手投足完全一样的八个人。黑金刚恍然大悟地说道:“我算看明白了,这个家伙属马铃薯的,剁成几块他就能变成几个人。上午我把他剁成了八块,现在就变成了八个人。我他妈幸亏没把他剁成肉馅,否则现在就被成千上万的他给包围了。”黑金刚手下的三个沙匪不安地问:“老大,这小子杀不死,还越杀越多,这可怎么办?”黑金刚沉默片刻,说:“事已至此,只好跟他拼了。咱们这次不杀人了,咱们来他个死不认账,看他能有什么办法。”
说话间,八个年轻人已经走到黑金刚面前,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老板,我是来取我的马和木盒子的。”黑金刚手里紧握着鬼头刀,故作镇定,无耻地说:“马,我这里倒是有几匹,但这些马都是我的。木盒子我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莫不是刚才我火堆里烧掉的木头就是木盒子?”八个年轻人同时抬手吹响了口哨,年轻人的那匹马便乖乖地走到了年轻人的身边。黑金刚厚着脸皮“嘿嘿”一笑说:“既然这样,那就让你把马牵走了吧。如果你能吹口哨把木盒子也吹到你身边去,我就也让你带走。”八个年轻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既然你不肯还我木盒子,那就给我一把木盒子里面的黑土吧。我这一个人变成了八个人,行动、生活起来实在是麻烦得很。”黑金刚心中暗喜,说:“你的意思是只要一把黑土?”年轻人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黑金刚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完,黑金刚当真从行李里面拿出木盒子,又伸手从木盒子里抓出一把黑土递给了其中的一个年轻人。
只见年轻人把黑土撒在地上,撒成一个小圆圈,然后八个年轻人依次排队跳进了小圆圈里。每跳进一个人便会消失一个人,最后圆圈里面只剩下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从小圆圈里走出来后,地上的黑土便瞬间消失了。
年轻人苦笑着说:“我活了一千多年,却把老祖宗传给我的木盒子弄丢了,愧对列祖列宗啊!”黑金刚好奇地问:“你真的活一千多年了?那你岂不是可以长生不老了吗?”年轻人说:“你们只知道这木盒子里面的黑土可以种金得金、种宝得宝,却不知道它还有瞬移千里、上天入地、长生不老的功能。唉,可惜了这一盒的黑土,落在你们手里浪费掉了。”
黑金刚的大黑脑袋里面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这么一大盒子的黑土呢,如果分给年轻人一半,让他把长生不老的本事教给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就变成了活神仙。
于是,黑金刚厚着脸皮、咧着大嘴、脸上堆笑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年轻人。黑金刚说:“咱们这就叫不打不相识,也算是缘分了吧。木盒子里面的黑土,咱们兄弟见面分一半,你把那长生不老的方法告诉我如何?”年轻人长叹了一口气,说:“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照办了。”
年轻人让黑金刚、白玉莲他们五个人每人抓一把黑土,在他们各自的面前用黑土画了一个圆圈,然后站进各自的圆圈里面。随后,年轻人用一个羊皮水囊接了半水囊的马尿,洒进五个沙匪站立着的圆圈里。
黑金刚瞬间感觉到脚下开始生根。book.sbkk8
黑金刚大喊:“不好!”他想要从黑土的圈子里面跳出来,已经太晚了。他们的腿脚开始疯狂地生长出根系,深深地钻进他们脚下的沙土里。
年轻人不再搭理他们,收起自己的木盒子,骑上自己的马,渐行渐远。
夜幕之中,大漠官道上传来年轻人的歌声:“一人,一马,一木盒。走遍大漠,不愁吃喝,逍遥快活……”
四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路过的驼队发现路旁有五处枝繁叶茂的骆驼草。
这骆驼草可是骆驼行走在沙漠中的主要食物。驼队里的骆驼一拥而上,啃食起骆驼草来。那些骆驼草竟然隐隐约约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骆驼当然不会知道,这些骆驼草是由五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沙匪变成的,骆驼啃食掉的骆驼草枝叶正是这五个沙匪的四肢变成的。不过不用担心,被骆驼吃掉的那些枝叶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重新生长出来。
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就是要用这种办法来惩罚这五个助桀为虐的沙匪,让他们终日生活在烈日下、沙尘暴中,忍受被骆驼啃食四肢,却想死都不能死掉的痛苦日子。这或许也是一种长生不老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聊斋故事之复活术
道士登门
乾隆年间,广西容州有个姓李的通判,他一口气娶了七个老婆。因为纵欲享乐,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死时只有二十七岁。他这一去,七个如花似玉的老婆都成了寡妇,个个哭得是梨花带雨,死去活来。李通判家中还有一个老仆名叫朱伟,他是看着李通判长大的,所以对这个少主人有很深厚的感情。此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很是悲痛,这几天跑前跑后操持后事,和少主人的七个老婆一起设了灵位天天拜祭。
这天清晨,家门口忽然来了一个道士。朱老伯一看是来要钱的,便没好气地对道士大声说道:“我家主人早早过世,现在正忙着祭奠,没时间布施。”说完准备转身进去,那道士微微一笑说道:“你想不想让你家主人复活?我能做法,让他还魂。”朱老伯一听,大为惊讶,没有答话,径直回去对七位夫人说了。夫人们一听又惊又疑,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先出去看看再说。待得七位夫人和朱老伯出门来看,门口哪还有道士的踪影?于是,夫人们纷纷怪罪朱老伯,认为是他怠慢了神仙,将神仙气走了。
这一天,朱老伯上街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远远看见一个道士走在自己前面,他不禁心中一动,莫不是前几天那个神仙道士?急走几步赶上前去,一看正是老道。朱老伯又惊又喜,一把抓住道士的衣襟说道:“道长,我可找见你了,还请你恕我那天怠慢之罪,请道长让我家主人还魂才是。”道士说:“不是我不让你家主人复活,只是陰间惯例,死人要想还陽,须要有人替代才行。我担心你家无人愿意代替,所以我才走了。”朱老伯一边使劲拉着道士的衣襟一边对他说道:“既是如此,还请道长先回家再说。”就这样,硬把道士拉回了家。
家中的七位夫人一见活神仙来了,便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待听说要主人还陽需有人替代,七个夫人马上鸦雀无声。朱老伯看了,心里很是难过。于是,大声对七个夫人说道:“我愿替代主人。”转头又问道士,“像老奴这样的,你看可以吗?”道士看着他说:“你要是能不后悔不害怕就可以。”朱老伯斩钉截铁道:“能!”道士点点头道:“那好。三天后我来做法,七天后事就可以成了。”
七位夫人见朱老伯愿意代死,便赐给朱老伯很多银子,让他这几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好享受一下。朱老伯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关圣庙奇遇
这朱老伯无妻无子,单身一人,接下来的两天,他去自己的亲友家,告诉他们缘故,然后和他们作别。待得第三天,最后一家亲友已告别完毕,于是朱老伯准备回去。路经关圣庙的时候,因为他素来信奉关帝,于是便进去最后一次祈拜,顺便想将身上的银两也供奉出去。
朱老伯先虔诚地上了三炷香,然后在关帝像前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默默祷告:“老奴愿代少主去死,求关圣帝帮助道士,放回家主的魂魄。”头还没磕完,突然有一个赤脚莽和尚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站在神像前对他大喝道:“我看你满面妖气,已经大祸临头尚不自知。我来救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说完,拿出一个东西扔在了地下。朱老伯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布包。此时又听和尚道:“到了紧急时候再看。”朱老伯大惊,正想问个究竟,结果抬头一看,和尚已经不见踪影了。
朱老伯半信半疑,将布包收好,带了回去。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由好奇心起,于是偷偷打开了布包—里面是纸做的爪子五副、细绳一根……
老仆命悬一线
第四日早晨,道士来到李家,先指挥众人将主人的灵柩移到一间单独的房子里;然后再搬来一张床,将床正对着棺木的一头,朱老伯住进来;再将门窗都封死,只在门上凿了一个小洞,每天将饮食从这个洞里放进来。做好这一切后,道士便在离七位夫人所居房间最近的地方,筑了一个法坛开始诵咒作法。
朱老伯在房间里平静地过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怪事发生了。朱老伯听到自己的床下传来“簌簌”之声,瞬间从床下钻出两只怪物来,高约二尺,浑身长满一寸多长的黑毛,双眼是绿色的,头像车轮一样大,它们一边看着朱老伯一边走到棺木前开始咬起棺材和棺盖之间的缝隙来。
朱老伯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它们。这两个怪物牙尖嘴利,不多一会儿,就将缝隙越咬越大,很快,棺材的盖板就被拖到了地上,只见主人从棺中慢慢坐起,两只怪物上前去,从两边搀扶着主人从棺中慢慢站起。主人全身疲惫,虚弱不堪。两只怪物一边搀扶着他,一边伸出手去抚摩主人的胸口和腹部。抚摩良久,主人吃力地摇了摇手,开口说话道:“好了,不要再按了。”
朱老伯在旁本是又怕又喜,此刻一听声音,却不由大吃一惊,这声音听起来和道士的声音似乎一样!朱老伯心中暗道:难道在关圣庙中莽和尚所说的话是真的吗?于是赶紧从怀中拿出布包,打开。布包一开,瞬间一物飞出,将自己腰部紧紧抓住,朱老伯只感一阵腾云驾雾,醒过神来睁眼看时,已被一只五色巨爪抓住,提到了屋梁下面,还未及张口惊呼,就见一根细金绳索飞起,在身上三缠两绕,将自己牢牢捆在了房梁上。此时两只怪物扶着主人才从棺中慢慢走出,待走到朱老伯床前,将帐子一把扯下,结果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朱老伯踪影全无。主人一见不由满面惊慌失措,大声对两只怪物道:“快找到他,否则我的法术就要败了。”于是便和它们一起满屋寻找,可找遍各个角落,依旧没有朱老伯的身影。主人懊丧之下大为恼怒,将朱老伯的帐子和被子都撕了。这时一只怪物突然抬头,刚好看见朱老伯被捆在屋梁下面,连忙拉扯主人的衣襟,手指上方。主人抬头一看,心中大喜,便想跳上去将朱老伯拉下来。于是一人两怪蹲在地上纵身一跃,腾空而起,眼看手臂马上就要碰到朱老伯的身子,忽听霹雳一声,包内飞出五道金光,将他们紧紧包围起来,上下环绕,发出的光芒让朱老伯睁不开眼睛。此时空中又响起一声炸雷,震耳欲聋,朱老伯只感一阵头晕眼花,当即就晕了过去。
七位夫人忽听房子里传来巨响,惊慌之下马上带人来查看,破门而入后发现棺材依然好好地停放在那里,棺盖也已经合上—家主的尸体仍然在棺材里躺着,并没有什么异常,而床上的被褥和帐子被撕了个粉碎,道士却不见了踪影。此时朱老伯也醒了过来,一见下面这么多人,不禁开口大声呼救。众位夫人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马上命人搭上梯子将他放下。朱老伯这才对她们说了发生的一切,于是众人急忙出去找道士,却发现他全身焦黑地躺在法坛之上,早已气绝多时,身上还有一股硫磺之气。
纸匠韩老六
韩老六,大名叫韩守忠,因在哥们当中排行第六,人们习惯叫他韩老六。说起他来,有让人破解不开的怪异事儿。
韩老六年轻时,老实勤快,是个侍弄庄稼的好把式,其他什么手艺也没有,与能工巧匠一点不沾边儿。可就在他四十九岁那年,他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眼看就不行了。家人给他穿上寿衣,从炕上抬到地下搭的排子上,请木匠把棺材也打上了,就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可是他却恋恋不舍,脉搏忽哩忽哩微弱地跳动着,鼻下还有游丝似的气息。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持续七天了,他的女人哭泣着说:老六呀,你要是活,就快点活过来,要是不活呀,就快点断气吧!陰死陽活地熬磨人啊!
女人这么一说,摸摸韩老六的脉搏,停止了跳动,再试了一下鼻息,断气了,就赶快招呼人将尸体入殓。办了一天丧事,第二天一早就抬走去埋。可是棺材抬到半路,就听棺材里有“嘭嘭”的响动。把几个年轻胆小的抬棺者,吓得扔下杠子就跑,棺材也落到地上。他的哥哥韩守善走过来,将耳朵贴近棺材旁听听,里面还“嘭嘭”响,他就奓着胆子问:你是老六吗?
只听微弱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我是韩老六。我在哪儿啊?咋这么黑?”
外面人怕是韩老六诈尸,又问:那你的大名叫啥?
“我大名叫韩守忠,快救救我!喘不过气来啦。”
大家动手,“嘎吱嘎吱”地就把棺盖儿撬开了。一挪走棺盖,韩老六就坐了起来。他说,我在陰间逛了几天,阎王爷让我回来了。
韩老六从棺材里出来后,别人就议论,棺材怎么处理?老六听见了说:没事儿,后晌儿就有人来买,下庄刘满的十六岁儿子下河洗澡淹死了,这棺材他用。果不然,过了晌,刘满打发人来了,晌午儿子洗澡时淹死的,正好听说韩老六在棺材里活过来了,棺材也没用上,正好应这个急。人们就奇了怪了,韩老六七八天人事不知,他怎么知道刘满儿子淹死?人们问老六,老六不说。
更怪的是韩老六会扎纸儿了!扎纸儿,就是谁家死了人都要扎些纸人纸马纸车纸轿什么的。人们管这个活儿叫扎纸匠。扎纸匠不只是会扎纸活儿,还得会陰陽画符咒。不会陰陽,光靠扎纸,就没人用,出不了门。韩老六在没生病以前什么都不会,一场生死大病,无师自通,不仅会扎纸儿,还会画符儿。人们都认为他不是正儿八经的人了,没准是鬼差。
韩老六纸扎得好,车像车,轿像轿,扎出的马,有光身马,就是用秫秸扎上架子,糊上纸就成了;有绒马,是要在马身上贴上纸做的绒毛儿。男人扎马,女人扎牛,扎出的牛也是绒的,牛眼是用鸡蛋壳儿涂黑做的,很是吓人。他扎的童男童女就和别人扎的不一样,别的扎纸匠是用秫秸篾扎个小人头儿,糊上纸,大小不均,凹凸不一。而老六自己刻了两个小孩脑袋大的木头模子,鼻、眼、嘴、耳齐全,他把零散的纸用水弄湿,像打布袼褙一样,一层一层地贴在模子上,晾干后,用刀从后面剖开,再用彩纸糊上,扎成的童男童女活灵活现。
纸活完成了,什么时辰入殓,什么时辰起棺,都忌讳什么属相,这些事儿都得听纸匠的。死者入土为安后,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净宅。就是把死者家的所有屋子,重点是死者生前住过的屋子都要用法术清理一下,把死者的魂魄和其他鬼了怪了的东西都赶跑,免得日后屋子里有动静。
怎么净宅呢?人死入棺后都要在棺材旁放一只公鸡。这只公鸡有两种用途,一个是为了辟邪和为死者报晓,第二个用途就是净宅了。净宅时扎纸匠一手提着公鸡,另一边胳臂挎着一只斗,斗内放着配好的五样粮食,叫做五谷粮。让吹鼓手跟在后面吹打着。韩老六一边敲打着公鸡,让鸡发出“咯咯”的叫声,然后抓一把五谷粮向屋子的各个角落砸去,寓意是姜太公的三把神砂。宅子净完了,这只公鸡就归扎纸匠了,这是规矩。
韩老六每当给人家扎纸,除带回工钱外,还有一只公鸡。当晚他就把公鸡杀掉,文火用砂锅炖上半天。到晚饭时,老伴儿把火盆端到炕上,用灰火将酒壶烫上,放上小围桌。这时韩老六盘腿上炕,揭开砂锅盖儿,锅里“咕嘟、咕嘟”开着小锅,酒壶嘴儿冒着热气儿,满屋都是鸡香和酒气。老伴儿也上炕为他斟酒,陪他吃肉。老伴儿为他斟上一盅热酒,他端起盅儿“嗞儿”一声,抿下一小口。也不过三五滴,他“嗞儿、咂儿”地喝一阵后,头一歪就歪在铺盖卷儿上眯瞪着了。过一袋烟的工夫就醒了,起来后还“嗞儿、咂儿”地继续喝。听别人说,韩老六这一小觉叫“过陰”,醒来后他就知道下一次到谁家去扎纸了。
当那家的人戴着白孝帽来请他时,他已准备好了。拿起家具,带上彩纸,问一声:备黏秫秸了没?黏秫秸绵软,扎架子好用,别的秫秸脆,容易断。如果来人说没有,他就从自家挟上一捆黏秫秸,一声不吭就去了。回来后,仍带回一只公鸡,炖鸡喝酒,回回都是这样。
前几日,桑树窝铺的朱老七死了,韩老六去给扎纸儿。回来的晚上就把鸡炖了,喝酒中眯瞪一小觉。醒来后,他一反常态,没接着喝酒,说一声:不喝了,睡觉吧。
第二天,他找来木匠打棺材。老伴儿说:你想起一宗是一宗,身板好好的打什么棺材呀!瞎折腾。
韩老六说:早点预备下,省得到那一天时抓瞎。
棺材打完了,几遍大漆也刷上了。老伴儿说,抬到耳房备起来吧。
韩老六摆一下手说:多放几天,干干再说吧。
老伴儿瞪他一眼嘟囔着:院里放这么个凶东西,吓得慌!
韩老六说了句:超不过三天就挪了。他说完就猫进厢房里扎起了纸儿。老伴儿问:给谁扎呢?
韩老六笑呵呵地说:给我自己呗。book.sbkk8
老伴儿又瞪他一眼说:老没正经,一句真话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韩老六冲老伴儿说:把我的装老衣服给我找出来,我穿上躺在里边试试合适不。
老伴儿说:真是没个正经儿,你自个不硌硬啊!
韩老六说:人早晚都有这一回,膈应啥。他从老伴儿手里接过上次死过去又活过来时用过的寿衣,穿在身上,向棺材走去,让老伴儿看着躺进了棺材里。他拉了一下老伴儿的手说:给我操办后事吧,我的大限到了。说完闭上眼睛不动了,老伴儿一摸,没气了。韩老六就这样死了,这回再没活过来。
古代鬼故事之魂孕
明嘉靖年间,竟陵何湾出了一桩怪事。一个名叫何大彪的汉子死后不久,他的妻子突然梦见他回来了,随后二人又在梦中成就鱼水之欢。让他的妻子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怀上了身孕。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原来,这何大彪靠给人做挑夫为生。他的妻子屈小梅不仅生得貌美,而且温柔可人,夫妻俩十分恩爱。不想有一天,何大彪给人运送盐巴,直到夜深也没有回来。屈小梅心中惦记丈夫,独个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就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开门一看,却是与丈夫一起做挑夫的王二。只见王二衣衫凌乱,满脸血污,还没开口,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告诉屈小梅说,他们经过青山口时,遇到打劫的,何大彪被人当场砍死。他滚进山沟,才逃得一条性命……听说丈夫已死,屈小梅双眼一黑,昏了过去,被王二摇醒,不由号啕大哭。打这之后,屈小梅思念丈夫,一天到晚泪水涟涟。倒是竟陵盐行的老板陈运昌隔三差五就着人送银子来,屈小梅一时也衣食无忧。
一天深夜,屈小梅突然被一阵男人的哭声惊醒。她到窗前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院子的半空悬着一条黑影,披头散发,体形与丈夫十分相似。难道是丈夫的魂魄回来了?她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再也无法入睡,便在床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晚上,她只得将邻居的女儿周秀秀叫来做伴。可是到了半夜,哭声再起,而且比昨晚哭得更加凄惨。那黑影边哭还边朝这边走来,二人吓得抱作一团。见这里闹鬼,周秀秀再也不敢来给她做伴了。听说三清观的张道长颇有法力,于是屈小梅便将张道长请来帮忙捉鬼。张道长在房前屋后转了几圈,说那鬼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何大彪,由于舍不得她,陰魂不散,又找了回来。为了驱鬼,张道长在院子里念经诵咒作了一阵的法,离开时又给了她几道符,让她贴在门窗上和床头。或许由于符的作用,打这之后,一连几个晚上总算平安无事。
一天半夜,屈小梅突然梦见丈夫从外面回来,还给她带回不少首饰和礼品。她并不觉得害怕,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并成就鱼水之欢……醒来时,屈小梅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回想梦中的情形,她不由一怔:难道昨晚丈夫真的回来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打这之后,一连几晚她都梦见和丈夫在一起。没过多久,她还出现恶心、厌食等反应。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患上什么病。找郎中一把脉,才知道自己有了喜。这就怪了,难道梦中和鬼魂交媾也能怀孕?更要紧的是丈夫死了这么久,自己孤身一人居然怀上孩子,外面的人会怎样看自己?想到这里,屈小梅感到害怕起来。
就在屈小梅感到无计可施时,突然吴媒婆受人之托给她做媒来了,男方是城里的一户生意人家,前不久刚死了娘子,正想娶个填房。平心而论,屈小梅不想再嫁人,因为她还放不下何大彪。可这不争气的肚皮一天天大起来,如果真的被人瞧出破绽,怕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她淹死……屈小梅想来想去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而吴媒婆三天两头的就到家里来苦苦相劝。屈小梅万般无奈,只得答应了这门亲事。
娶她的这户人家不是别人,正是竟陵盐行的老板陈运昌。嫁到陈家来不到半年,屈小梅就生下一个儿子,但陈运昌毫不介意,并将儿子视作己出。这一来,反倒令屈小梅感到有些难为情。只是没过多久,儿子就病死,屈小梅十分伤心。好在陈运昌对她十分疼爱。时间一长,屈小梅也就渐渐丢开这些事。
这年中秋,陈运昌和屈小梅饮过桂花酒,正在后花园内赏月。屈小梅感到身上有些凉意,进去穿衣服,将陈运昌独个留在后花园内。就在这时,听见一声怪叫。陈运昌扭头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墙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个断头人,一颗头倒挂在胸前,脖子上还在往外冒血。当那人用手拎着头上的两只耳朵往脖子上摁了摁,陈运昌终于发现那人竟是何大彪,披头散发,面如死灰,七孔流着血,形态异常的恐怖狰狞。那人瓮声瓮气地喝道:“陈运昌,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快快还命来,还我娘子来!”说罢双手一松,头又掉下去挂在了胸前。陈运昌吓得屁滚尿流,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只见何大彪一个纵步跳到跟前,用冰冷的手卡住他的脖子喝道:“皇天在上,快将你所干的坏事如实招来,否则,这会儿就要了你的命!”陈运昌战战兢兢地道:“大彪兄弟饶命,我说……我说……”于是不得不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说了出来。原来,何大彪和屈小梅成婚的那天,他曾去参加过他们的喜筵,回来后竟害起了相思,一天到晚寝食不安。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屈小梅弄到手呢?陈运昌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是除掉何大彪。刚好那阵子盐铺有批盐巴要运到宜昌去,于是陈运昌心生一计,买通几个地痞扮作劫匪打劫了盐队,当场将何大彪杀死。除掉心腹大患,接着陈运昌开始打屈小梅的主意,先是半夜三更用竹竿吊着个纸人儿垂到院子里,并扮成何大彪的鬼魂啼哭。随后又买通三清观的张道长,借他的嘴说是何大彪的魂魄回来了,让屈小梅不怀疑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随后他又潜入到院内,朝房内喷上迷香,等屈小梅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他就用刀拨开门栓,进去施奸。而屈小梅由于迷香的作用,以为是梦,没有介意。不想时间一长,屈小梅竟怀上了他的孩子。陈运昌见时机成熟,便用砒霜将自己的老婆毒死,然后着吴媒婆做媒将屈小梅娶了过来……陈运昌说完,捣蒜似的不住地磕头求何大彪饶命。等他抬起头来时,哪还有何大彪的影子?却见屈小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跟前,手里拿着把剪刀,正用一双怒眼死死地盯着他。原来,何大彪的魂魄审问陈运昌时,陈运昌招认的那些话屈小梅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抓住陈运昌的衣服叫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表面上装得像个正人君子,肚里却装满了坏水儿。你害死了我的丈夫,还害得我失节,我要杀了你!”说着,一剪刀朝陈运昌扎去。陈运昌忙抓住她的手哀求道:“娘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
第二天早晨,陈运昌还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开门一看,却是竟陵县衙的捕快。原来屈小梅又气又恨,连夜上县衙敲响了堂鼓。当陈运昌被带到衙门时,对于屈小梅的指控却拒不承认。就在这时,衙役将扮劫匪打劫盐队的那几个地痞押出来。证据确凿,陈运昌才不得不低头认罪。竟陵知县当即将陈运昌判成死罪,秋后问斩,其余的人被判充军罚做苦力。
终于给丈夫申了冤,屈小梅不再有牵挂,于是独个来到江边。心想大彪不在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这样就可跟他在一起了……于是双眼一闭,跳入波涛滚滚的江中。
屈小梅醒来时,发现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她定睛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那人正是她的前夫何大彪,便含泪道:“夫君,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何大彪抓住她的手哽咽地道:“这不是梦,我还活着……”接着说出事情的始末。原来,陈运昌指使的那帮人假扮劫匪刺杀何大彪时,没能将他砍死。到第二天天亮时,一个杂耍班打那里过,救了他。伤愈后,杂耍班的班头见他腰粗膀圆,而刚好杂耍班有个节目叫“夸父担山”,演夸父的那个演员因事突然离开了杂耍班,于是班头便让他代替那个演员演夸父,不想他演得十分出色,从此便留在了杂耍班。前不久,杂耍班到竟陵来,何大彪抽了个空打算回去看妻子,不想半路上遇到扮劫匪打劫盐队的那个地痞。何大彪尾随到一僻静处,冲上去用刀比住了那人的脖子。那人吓得魂不附体,不得不将陈运昌如何雇他和另外几个人扮劫匪谋害何大彪、然后装神弄鬼娶走屈小梅的事说了出来。何大彪又气又恨,当即拉了他去见官,竟陵知县根据那人提供的线索将所有打劫盐队的人全部抓获。由于陈运昌干得非常隐蔽,屈小梅还被蒙在鼓里,于是何大彪连夜来到陈府,用在杂耍班学到的本领扮鬼去见陈运昌。陈运昌做贼心虚,以为真的是何大彪的鬼魂显灵,吓得魂不附体,不得不将自己如何害死何大彪、怎样装神弄鬼把屈小梅弄到手的经过说了出来……陈运昌受到严惩,而屈小梅并不知道何大彪还活着,打算跳江殉情,正好被赶来的何大彪救起。何大彪道:“娘子,你为什么这么傻?”
屈小梅道:“我对不起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何大彪道:“对不起我们的应该是陈运昌那个狗贼!何况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死呢?”从此,夫妻俩一起跟着杂耍班的人走南闯北,再也没有回来。而这里的人并不知道何大彪还活着,以为是何大彪的鬼魂把屈小梅接走了呢。
新聊斋之神秘的天眼
大学毕业后,我并没有如原先预想的那样进入大医院,而是被分配到了偏远山区的卫生所中。所幸这只是暂时的,三年期满,我就会被调回城市。我本着年轻时吃苦当作磨炼的想法老实去了那里。
简陋的卫生所包括我也只有三人:干瘪得像一枚枣核的老所长陈翔,四十多岁的护士刘姐。所内的工作很清闲,来来去去也就是老人量血压和小孩的头疼脑热,当然出于条件的限制,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罢了。
我窝在山里没过多久就厌了,整天想着回城,后来认命了才安生了点。
山区生活平静,人自然也乐意找各种乐子,上了岁数的老大爷都是讲故事的好手。有次我出诊遇上雷雨在山神庙里躲了一阵,就那小半天我就听了一肚子的故事。这种消遣方法不费钱不费力,最多就是磨点嘴皮子,很合适这个贫瘠的地方。所里事少,所以我一有机会就出去搜罗各种故事。
那时我就听说了罗家天眼的事。罗家祖辈都生活在这山坳里,看似与其他人无异,只是有些罗家人到了三十多岁双目之间额头的位置会长出一只眼睛,和神话里的二郎神一模一样。这样的症状只限于男人,出现的几率也很小,几十年也就出一个,感觉像是隔代遗传的。若单是异貌,还不算什么,开了天眼的罗家人据说能观天象知福祸。
七十多岁的罗福生就在三十六岁开了天眼,被一些乡民当半仙般供着。几年前深夜,他匆忙从床上起来挨家挨户地敲门喊他们去避难。结果当晚就下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雨,山洪暴发冲毁了不少房舍、田地。
罗福生最擅长的还是观人,听说附近村落有个老头儿摔断了腿被接去省医院养了一个月,生龙活虎地回来了。罗福生在村口遇到了他,打量了会儿,凑上去耳语一阵。那老头儿神色由喜转忧,最后是淡然。老头儿回家叫回所有在外打工的亲人,又整理出了自己的寿衣,没几天就去了。
罗福生预知的往往是祸事,这让乡亲们对他的情感很复杂,既敬又怕。草台戏班来唱戏,首座总有罗福生的位置,但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罗家人走在路上也显得孤单。
我不相信这些神乎其神的传言,事实经过口耳相传难免会被夸张。我的看法很简单,罗福生额头上或许长了疣痣之类的,让他看上去有三目。而所谓的预知,也只是简单的演绎推理而已,我想罗福生不过是个略懂医术又心思细致的普通人罢了。
半年后的一个晌午,我一人在所里值班。屋里只有一个老人在挂点滴。当我昏昏欲睡之际,一个病人进来了。只一眼,我就知道他就是罗福生,他的额头上真的长有一只眼睛,不是黑痣!
两眉间上方颅骨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边缘的皮肤粗糙干涩,从眼里看进去,里面倒没有类似眼睛的构造,只是透过颅骨长出来的东西覆盖着一层白膜,像是脑组织。
“有什么事吗?”我强装镇定问道。
罗福生同大多数没出过山坳的乡民一样,用口音极重的语调说,他眼睛不舒服,希望能配点眼药水,当然他指的是自己正常的那双眼睛。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角膜有些发炎,血丝布满了他的巩膜。我开了药方并嘱托他,不要用手揉眼睛,药水每天用三次。
他取了药就往外走,还没跨过门槛,他转过身来瞥了一眼挂点滴的人,像个木偶般走向我。
“医生,多注意下那边的病人。”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他救不过来了,让他家人都注意点吧。”
我不由得全身一怔,那个老人已经九十多岁了,全身出现不可遏制的器官衰竭,就快老死了。别说是我们卫生所,就算是市里大医院也无计可施,不过他的死也算是喜丧了吧,乡里吹吹闹闹会持续好几天。
更让人不安的是,他盯着我继续说道,“医生最近你也要小心啊。”他额间的眼睛正对着我,黑乎乎的洞口仿佛有魔力般将我往里吸。一时间,我又想起了学生时代听老师讲解的大脑构造,灰白色的大脑皮质,迷宫般的脑沟和脑回,像蜘蛛的丝线将我层层缠绕。
等我回过神来,罗福生拿了药已经走了。三天后,在所里挂点滴的老人去世了。村里哄抢老人生前的生活用品以期沾点福气,流水席摆了两天。
尽管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但还是吓了一跳。趁着有空,我替自己检查了下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不像是要出事的样子。
一个月后,有人请我喝酒。我没多想就去了,席间被灌了不少当地的土酒,头不由得发昏,月亮在我眼里都有好几个。
回来的路上我脚下一滑,翻进了一个泥坑里,酒精和瞌睡带走了我所有的力量,我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天,我才被一个老乡发现送回了所里。据所长说,我那时七窍都被烂泥糊住,只剩下一口出去的气了。我迷迷糊糊睡了几天才醒过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形如枯槁的人,我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罗福生的预言,他叫我小心就是因为这场劫难吗?如果他真的知道我会掉入泥坑,那为什么不明确的告诉我,难道他怕泄露太多“天机”会遭到报应?此前不信任何鬼神之说的我竟也有些动摇,罗福生额头上的畸形口子也许真的是天眼。
病好后,我踏踏实实地在所里干活,其间有关天眼的事仍旧时不时地在乡里流传,我也留心都记了下来。再后来时间一到,我也如愿被调回了城里工作。关于天眼的事,再三调查询问下,我得到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志怪典籍中提到过三眼族人,他们在孩童时期割开额头上的皮肤,埋入黑石片。创口和黑石长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如同有三只眼,不过这和文身一样不过是单纯的装饰。
我猜想罗福生的三只眼应该是返祖的松果腺体,飞禽走兽包括人的祖先都有过第三只眼,随着进化,这第三只眼睛逐渐从颅骨外移到了脑内,成了“隐秘的”第三只眼。而有些罗家人的松果腺体却不甘寂寞地在中年后增生以至于形成额头上的天眼。
关于松果腺体的作用,科学界也只有一个浅显的了解,它对陽光极其敏感,在一定程度上能左右人的心情,由于松果腺体曾经担任过眼睛的作用,所以对外界的特殊信号较敏感,我们一般说的第六感也许就和它有关。罗福生有了异常发达的松果腺体能做到预测也就很正常了。
很多敏锐的动物都是提前感知灾难,罗福生提前得知灾难也与此有关吧。人在死亡或者生病前内部常常会产生异常,垂死的老人会有一种被称做老人臭的味道。欧洲一家养老院内就有一条狗,它能分辨出垂死的老人。
狗都能做到,罗福生自然也能察觉吧。至于我掉入泥坑生病的事,我想大概是个巧合。我水土不服,身体内部已经出现了隐疾,爆发只是时间问题。恰好我酒醉跌入泥坑,这件事就成了导火索让我轰轰烈烈地大病了一场。
总之,我是这么理解罗福生的能力的。回到城市后,我渐渐遗忘了山坳里发生的那些事,同那里的联系也只剩下节日的短信问候。今年中秋时所长告诉我,罗福生已经去世了,而他的晚辈中又有人长出了天眼。
或许在山区那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内,天眼会一直延续下去。预知灾祸,减少伤亡,也许罗家的第三只眼是上天特意给那个贫瘠地方的恩赐。
脖子上的红绳
2003年的夏天,我高中毕业了,值得庆贺的是,高考成绩非常理想,我被华中科技大学录取。
开心之余全家为了庆祝我的金榜题名,同时也想让我彻底放松放松,决定去宜昌周边的下牢溪去踏青。
有心的朋友可以了解下“宜昌下牢溪”,这是宜昌比较有名的景点,主要是那里有山有水,到了夏天许多在宜昌读书的学生都会来这里踏青游泳。话说下牢溪发源于宜昌县的牛坪垭,自北向南流经柏木坪、白马岭、覃家庙、姜家庙,至南津关注入长江。下牢溪清澈见底,碧澄如玉,溪流蜿蜒曲折入层峦叠嶂之中,两岸奇峰竞秀,翠林藏莺,繁花戏蝶,飞泉鸣琴,一步一景,幽静美妙,秀丽动人。
而这里也是宜昌出了名的怪地,每年这里必定会因为游泳而溺死人,都是比较年轻的学生,虽然这样但这里依旧吸引了很多游客。
因为宜昌是长江边的城市,我们这里的小孩很小就敢在江里游泳,我以前就敢横渡长江,水性不是一般的好。
我们一家人早早的就驱车来到了下牢溪景点。游山玩水过后,感觉热得要命。我跟老爸老妈说想下水游泳,他们都知道我的水性极好,嘱咐我多加小心后也没怎么反对,觉得他们都在岸上看着呢,估计不会出什么事。我大喜,迅速钻进帐篷里换好泳裤就冲向水潭。
熟悉游泳的朋友都知道,一般游泳前不是直接就下水的,而是在下水前用水拍打全身以便让自己熟悉水温,避免下水抽筋。
我做好了准备工作,慢慢地下到水里,心里这个激动啊!
刚下到水中感觉冰凉彻骨,奇怪了现在这天气,宜昌气温30多摄氏度,水温不应该这么低。我也没多想,自我解释应该是山泉的关系吧。
游了将近10分钟,家里喊我上去吃点东西,我慢慢向岸边游去。大概离岸边还有20米左右的距离,突然感觉左脚被一只手抓住,然后这只手拼命地把我往下拉。我一下慌了,用力踩水,接着右脚也被拉住,拖着我往下沉,而且水是冰凉的,但是我感觉被抓住的地方是像火烧的一样灼热的疼,我想大喊救命,却已经呛了好多水,憋的我喊不出来。
我一下被拉下了水,我知道如果拼命挣扎肯定是越忙越慌的,不如先定睛看下水下拉自己的是何人。于是低下头往脚下看去,只见一个大概1.30米左右的黑色人影,伸着胳膊死命抓着我的脚,我一害怕又呛了几口水。我想哭,我的生命就要在这个地方结束了?我不甘心,我想老爸老妈,我想活命……爸爸救命啊!我两只胳膊拼命扑腾着,希望能被岸上的父母看到,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丝毫没听见有人跳下水过来营救我的声音……我就要死了……就在这时我胸口的符发出一股暖流,我敢保证是符发出来的暖流。这时不知道怎么的符里飘出一截红线,顺着水缠到我的脖子上,接着就感觉有只手在把我拼命地往上拉,一下子把我拉出了水面。我定睛一看,水上根本就没有人,我又惶恐地赶紧往水下瞧了瞧,下面的人也不见了。
我一个激灵,大脑告诉自己赶紧游上岸,于是手脚并用连姿势也顾不上了,就一心朝着岸边狂奔去。上了岸,感觉脚上仍然有灼热感,也顾不上咳嗽了,低头看去在我两个脚上有两个黑色的手掌印子,我突然琢磨过味来,我是遇到水鬼了。
回头看看老爸老妈,他俩压根就没注意到水潭的动静,都钻到帐篷里避陽去了。
本想跑过去告诉他们儿子差点儿连命都没了,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好不容易父母开心带我出来游玩,别因为这再把老两口吓个好歹的。于是这事自己就偷偷装心里了,心想回去得好好问下爷爷。
我穿好衣服取下脖子上的红绳,却发现绳子已经变成了黑色,就像烧过了一样。于是我把绳子装进了口袋,而这却引发了我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诡异事情。
接着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件差点儿让我们一家三口全部丧命的事—鬼打墙。
鬼打墙,相信喜欢看灵异故事的朋友多多少少都听到过这个词,通常鬼打墙的表象是走在路上分不清南北,不管走多长时间总是在原地。而鬼打墙这里的鬼却有好坏之分,好鬼一般是在这段路发生了交通意外不肯离去,怕别人也发生同样的事情,故意拖延人的脚步避免发生悲剧。而坏鬼却是想拉垫背的,也许你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是个悬崖或者河流又或者是迎面开来的车子。
刚才我提到了一截变黑的红线,我想跟大家说,退鬼的道具也分一次性和重复使用的,而我刚才说的变黑的红线就属于用过后需要销毁的,留着反而成了邪物。为什么这么说呢,红线本是驱邪之物,但很多法器却起着替身的作用。因为红线已经做了我的替身,红线变黑说明现在它不是法器,而是冥器,成了我的替身已亡之物。法器有灵,切记切记。
好了言归正传,在下牢溪和家人玩了一天将近8点的时候我们决定返回。这一天我都显得闷闷不乐,毕竟谁遇到这事都不会有好的心情。返回的途中,我独自坐在后座,取出黑色的红线,看了看,又重新放回口袋。
接着我拿着胸前的符左右把玩,符是红色的,符正面是金色的八卦图案,而符背后画的是张长方形的道符,道符上用的是朱砂写的镇子。这个镇子我也是辨认了好久才确定的,非常难认,看了一会儿随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我慢慢睡着了,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到一个面目狰狞的年轻人抱着我的腿,不停地对我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一下子惊醒了。
这时我爸爸说了句:“儿子我们没有走错吧,你看看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雾渡河啊?”
雾渡河是我们回宜昌的必经之地,也是个旅游景点,长年有条河,不过河水不深。一座矮桥修在河面上,来往的车辆都要从桥上经过。听了爸爸的话,我感觉背脊发凉,难道碰到了恶鬼打墙?我忙问我大概睡了多久了,爸爸说有个把小时了吧,奇怪了,早该过雾渡河了啊,见鬼了。book.sbkk8
对,见鬼了,我在心里这样说着,碰到了恶鬼挡道,估计是刚才想拉我下水的水鬼。但是据我了解水鬼是走不出被溺死的水域的,那我的梦又怎么解释?
我渐渐沉默了,车子继续再走,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爸爸把车停下,他也觉得不对了。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而且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早该回宜昌了,爸爸叫我给爷爷打个电话。我赶紧拿出手机给爷爷打电话,接着我把今天的事跟爷爷详细地说了,爷爷也显得很着急,他说:“你怎么把那截黑线留着了,那是你的替身啊,你替身已死,这是冥器了啊。”
我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我梦里出现的年轻人仔细回想一下真的好像是我自己。我连忙问爷爷怎么办,爷爷说:“法器有灵,它也不甘愿替死,本来把它丢弃就没事了,它也找不到你。可如今你把它带着唯有让它成仙,它才会满意,不但不会有损,还能保你平安。”
我说:“怎么让它成仙?”
爷爷让我站在那别动,找个打火机,再找根木棍,用黑线缠九次于木棍上,再将木棍插入地下,等爷爷说烧你就烧,烧完后立刻上车往回走,我把手机按着免提放到了一边。
然后跟爸爸他们讲了这件事,爸爸让我赶紧听爷爷的吩咐照做。我听到手机那边爷爷不停地在念着经文,应该说是口诀,但是发音很绕口,能听懂的不多,念了有10多分钟,爷爷说:“烧了,不要看直接上车往回开。”
我马上点着了黑线,上了车,爸爸也开着车往回走。我实在是好奇心过盛,扭过头去瞄了一眼,我看到一个光柱不停往上升,我赶紧回过头来。车子行驶了5分钟的样子,爸爸突然一个急刹车,原来我们已经到了雾渡河了,不过车轮前一米却是河水,如果再走一步我们也许要全下水喂鱼了。爸爸一脸严肃什么话都没说,慢慢开车回了家。
回家后爸爸对我说:“去你爷爷那住几天学点东西。”我点了点头,原来爸爸一直都不让我跟爷爷学这些的,可是这次事之后我们都改变了想法。
友情提示:我师父说这个世界远不是科学能解释的。大道无形,万物皆为道,而科学只能说是道的一种。打个比方,我想拿高处的一个东西,站到凳子上可以拿,跳起来也可以拿。科学就像这个凳子,只是道的一种,而还有许许多多我们所不知的道,人道,天道,鬼道……
柴火堆里的黄大仙
这也要提到早些年东北的农村,村子边上有这么一家,本来是个无宝户,也就是没儿没女的,后来亲戚家过继给他们一个姑娘,算是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的。
虽说是过继来的,但跟亲生无异,一家过的也是有滋有味的,不过毕竟是姑娘,姑娘大了就要嫁人,而且还是嫁的远离老两口的城市。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话说的总是没错,姑娘多次要求两位老人去跟他们同住,但老两口一来住不惯城市的楼房,二来也是怕给姑娘姑爷添麻烦,所以嘛,老两口还是规规矩矩的住在农村。
说到这,不是姑娘没有孝心,孝心是有的,也得老人们领才是,话说这头一年姑娘和姑爷回家看望他们老两口,还别说,这小两口还挺孝敬,买米买面买豆油,钱是一点没掖着藏着,使劲给老两口花,农村都要烧柴的,就这几天姑娘和姑爷一起商量,这爹妈腿脚力气不如以前了,所以姑爷开着小车进山,就拉出来不少柴火,和妻子一起把院子里的柴火垛摞的高高的,整个看起来就是全村第一高的建筑物啊。
也就是怕他们走后老两口没啥烧的,说到这,龍信给大家个小提示,就是这故事就跟柴火垛有关系。
老头是聋了,眼睛也开始花了,老太太算是硬朗点,地里活还能干干。
平日里就把老头子一个人扔在家,老头子就坐在躺椅上,摇着……耳朵边贴着个大收音机,放的最大声音,听着评书。
就是这一天,老头依旧听着单田芳的评书在椅子上打着盹,这时候在他家里就听见厨房一顿“叮duang”各种锅碗瓢盆杂乱的声音,可是老头我不说过么,他聋啊,根本听不见,后来只听见一声巨响,把老头子从摇椅上吓的跳了起来,他急忙去屋子看,一看自己家的荤油坛子被打翻了,荤油坛子就是农村人杀了猪之后用他们的肥肉练成的油脂,用于做菜的。
原本是平整结块的荤油,上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小爪子的印子,老头心想这难道是只大耗子么?
事情过去一年多了,姑爷始终把自家的柴火垛摞的高高的,这次回来的不是两口人了,变成了三口,老头老太太有了他们的大外孙子。
说来也赶得巧,等小夫妻回来,老头子就闹了点毛病,两口子也只能撂下孩子给老妈先带着,他们就架着老头去了医院。
老太太抱着大外孙子,可是就由于老太太岁数大了头脑有些不济,结果就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本来逗着外孙子好好的,就听见外面有卖豆腐的,老太太好吃这口,就赶紧端着小搪瓷盆,拿了点钱,还嘱咐着外孙子说:“大宝贝孙子,姥姥一会儿就回来!”
不过出去半天豆腐没买成,卖光了,反而和同村的聊了起来,聊来聊去,自己就忘了还得看孙子这一回事儿,都说岁数大了脑力不济果真不假,等到聊到自己姑娘家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外孙子自己还在家,这都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老太太一想,立刻就抽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搪瓷盆都丢了,鞋跑掉了一只,急忙回家,只见自家炕上,这么一瞧,心就凉了半截,外孙子没了……让自己给看丢了,农村不比城市,每年在农村鸡鸭鹅狗伤到婴儿的不在少数,而且还有不少人贩子选择在这里下手。
眼看自己的宝贝孙子在炕上就没了,吓的老太太赶紧去找,眼看老太太光着的那只脚都磨出血了,也没看见外孙子。
再待一会儿姑娘,姑爷他们就回来了,这可跟人家两口子怎么交代,外孙子出了事儿,自己还能苟活在世上么?也别等人家来找了,干脆死了算了,哪有脸见自己的姑爷姑娘啊。
老太太这根绳子都弄好了,准备要上吊,双脚就在板凳上一站,就要奔赴黄泉的时候,就听见自家院外的柴火堆上面竟然有一个小孩儿在那啼哭起来……老太太急忙去看,果不其然那,正是自己的宝贝孙子,心里这个乐啊,一看这外孙子还挺高兴,老太太简单的瞅瞅他碰没碰着,伤没伤到,只看宝贝孙子啥事儿都没有,只是小手里抓着一撮黄色的毛。
老太太这时候向自家的柴火堆里看去,只见深黑的柴火缝隙里面有一对小眼睛正看着自己。
老太太当即心领神会,对着柴火堆就是鞠了一躬。
索性是虚惊一场,但是老太太明白还好有“它”不然那自己可能就真的奔赴黄泉了。
当晚老太太端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肉放在柴火堆那里,第二天早上一开门,就看见那只碗和筷子工工整整的放在自家的门前。
日子终于回到以前了,不过现在老太太只要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就会端去柴火堆上放着。
最有意思的是,当时他家取水的是口洋井,每当水缸里的水见底了,第二天就会听到自家洋井上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不多儿会自家的缸就满了,老太太听在耳朵里乐在心里,她知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老头子还拿着那个老式收音机,趴在耳朵上听着,自己微微的动了动摇椅,开始摇着,在葡萄藤下打着瞌睡。
这功夫你们也会看见一只黄色的动物趴在老头摇椅下面也打着瞌睡,时不时推动着老头的摇椅,要说这动物是什么,黄皮子一只,就是那个住在柴火堆里的黄大仙,现在嘛,它也算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了,有什么老头老太太干不动的活,它就会来帮助他们,作为回报老太太经常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它。
守护这里的鬼
很多小区都有保安,有的大型住户小区更是设有多处保安亭,保安人员达十数人以上。
这些保安除了少部分敬业以外,大多数都是开发商招来充数的,混吃混喝而已。
因为我见过最老的保安都差不多六十多岁了,最小的不过十五六岁,平时看看门还好,你说发生什么事故,保安?保什么?
恐怕自身都难保吧!
安小姐是一名在酒吧上班的女服务员,负责工作内容有点餐,端茶水等。
通常都得到一两点钟才下班,安小姐住的地方不远,大概步行几百米,她住的是平安小区,那里环境不错,价格她也承受得起,因为她小费多嘛。
不出卖色相,安小姐所在酒吧收入高的女服务员靠着良好的服务拿小费的不多,大多数都在“挣外快”。
当然也有的客人带着其他念想才给她小费的,不过安小姐并不在意,收下钱,洁身自爱就好,不必在乎他人眼光。
平安小区一直以来都很“平安”,建楼封顶二十年以来连偷车事件都没有发生过,这也得感谢平安小区敬职敬业的保安们。
安小姐每晚回家都很安心,不会担心什么,可是她却没想到平安小区今晚似乎不太平安。
安小姐背后一直跟着一个黑衣男人,这个男人从安小姐出酒吧以来就跟踪她了,可是安小姐并没有发现。
进入平安小区是要查身份的,可是那个黑衣男人等安小姐进入以后,他竟然也轻松混进去了。
楼道中…
转角处是唯一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黑衣男子迅速冲到安小姐身边,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提刀指着她的喉部。
起初安小姐被吓得不清,脸色发白看着刀尖顶住自己,不过很快她开始冷静下来,因为她明显感觉得到那双手在颤抖…其实她不知道那是因为嗑了药,兴奋而颤抖的。
黑衣男子见安小姐并没有挣扎,所以不在捂着她的嘴,而是伸手去摸她的手提包。
“大…大哥,我把钱都给你,你放过我吧!”安小姐开口道,她想破财免灾。
黑衣男人死死盯着手提包一声不吭的翻着里面的东西。
安小姐乘机观察了一下眼前这男子,发现他的身形很熟悉,但是男子蒙着脸,所以看不出样子。
黑衣男子翻索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值钱的物品,他见安小姐挺配合的,于是干脆两只手翻起包包来,但让他失望的是,包里除了大量的妆品,就只有几百块现金而已。
见这次行动没有什么收获,黑衣男子叹了一口气,拿东西掉头走人。安小姐见歹徒正欲离开,刚舒了一口气,可是该男子却回过头,紧盯着安小姐全身打量。安小姐心惊,这样的眼神她最熟悉不过,每晚在酒吧,总有一些男人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果然,黑衣男子把她抱住,开始动手动脚。可是,安小姐不敢反抗,因为她分明看见歹徒一直准备着刀子,如果她自己有什么动作的话,她很肯定歹徒对自己下狠手。安小姐还不想死,她还很年轻,眼看着安小姐就要被凌辱。
突然,黑暗中走出一名身穿制服的保安。保安大喝一声:“住手,你干什么?”
安小姐看到有人来,心里顿时一喜,大喊:“救命!”黑衣男子见到这名保安,眉头一皱,心里暗暗叫糟,但是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样子,手持匕首想要试练一番,因为他看到这名保安,眉清目秀带着眼镜,倒是像一名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我劝你别管那么多事,否则别怪我下狠手。”黑衣男子用刀尖指向年轻保安,试图把他吓走。
这名年轻保安像没听见似的,走过去,在黑衣男子惊讶的目光下,把安小姐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着威胁。
“小姐,你别怕,我是小区的保安。”年轻保安轻声说,眼神异常坚毅。
黑衣男子现在觉得很郁闷,怎么刚才自己眼睁睁看着人质被带走却没反应过来。
这种感觉就像被束缚一样…直到人被带走他才解放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黑衣男子心想,他盯着年轻保安隐约感觉到一股莫名恐惧。
这种恐惧怎么看都不像从长像文质彬彬的青年保安身上散发出来的,而自己为什么会被吓到,他想不明白,可是越想不明白他心里越是觉得窝火,止不住的愤怒。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动手了,黑衣男子一个跨步将匕首刺向年轻保安的胸口,下手如此狠,看来是像要其性命。
他要除掉这让他恐惧的威胁,人在害怕时要么选择逃避,要么想方设法消灭威胁。
安小姐原以为年轻保安会躲开,可反倒是相反的结果,年轻保安不顾自己被捅了一刀,硬生生接下刺过来的匕首,反手一转,将黑衣男子的手臂扣住。
“杀人了…救命啊!”安小姐担心的看着年轻保安胸口红了一大片,血液伴随着匕首尾端滴落到地板。
“啊!给我去死吧!”被扣住的黑衣男子忍着手臂疼痛,握着匕首疯狂的刺了一刀又一刀。
数个血窟窿出现在年轻保安身上,这般狂暴的攻击也仅仅让他愣了一下而已,接着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脚把黑衣男子踢开,然后冲着安小姐说道:“你快跑!我挡着!”
安小姐急忙说:“可是你…”
“快走!去找人帮忙!”年轻保安再次扛下刺来的一刀。
这次安小姐没有再犹豫,感激的看了一眼年轻保安,就往楼下保安室跑。
她本来是想打电话报警的,可无奈手机在黑衣男子手里,呼救嘛,可半夜三更人家睡得正香,谁会理会她?搞不好以为她是疯子,所以安小姐只好往保安室去找救援。
…
“我放她走掉,又如何?反正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倒是你小子不知好歹,敢惹我,你死定了!哈哈…”黑衣男子说完,狂笑起来。
“呵呵,是吗?”年轻保安冷笑一声,眼睛慢慢变成黑色,无瞳孔。
黑衣男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刚想说什么,结果发现自己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全身也变得异常僵硬。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
一个男人看着另外一个男人自己拿着刀一下一下捅自己。
话说安小姐跑得也快,穿着高跟鞋依然健步如飞,人在危机边缘爆发的潜力就是牛啊!
不一会就到了保安室,那里还亮着灯,两名保安悠闲的在那里打牌。
“救命啊,杀人了!”安小姐跌跌撞撞跑进去把两名保安吓了一跳,简单的解释清楚后,两名保安就随安小姐去事发地点了。
当赶到时却没有看见年轻保安,只有那名黑衣男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肚子上好几个血窟窿。
他的手还保持着捅自己的姿势,两眼瞪着,嘴巴张得老大,看样子好像是死了。
后来报了警,警察也没有发现安小姐口中的年轻保安身影出现过,找遍了摄影头录像也没有踪迹。
尸检结果也很怪异,黑衣男子是自杀的,不过查出他生前嗑过药,所以警察怀疑他是出现了幻觉所造成自杀。
而安小姐是怎么一回事警察也说不清楚,唯一给她的解释就是她喝过酒,加上过度紧张,所以脑子想象出来的人物。
不过安小姐可不认为那是假象,她回去以后,通过电脑查询平安小区曾就职保安记录发现了那名年轻保安,可是遗憾的是资料显示他前几年已经死了,是被歹徒刺中数刀死的。
而墓就葬在小区里,他是英勇牺牲的。
第二天早上,安小姐在小区逛了几个圈后,终于找到了年轻保安的墓碑。
安小姐望着年轻保安墓碑上的照片,两道泪痕随既落下,照片上,那个男子笑起来很陽光。
…
“如有下辈子,我愿意做你新娘!”安小姐说完,走上前,轻吻了一下年轻保安的墓碑。
血嫁衣
那是我家祖上的事情了,说起来过去了好几十年。
故事发生在民国二十五年,那时候祖上家道昌隆,在当地也算得上是显赫世界,那一天祖上的妹妹要出嫁。
喜事嘛,自然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装扮得很喜庆。祖上的妹妹盖着红盖头,坐在闺房里等着南方来接,身上穿着那时候流行浅红色婚礼服,据说是从法国直接买回来的。
对方家虽然没有祖上富有,倒是还有军阀背景,据说他有个哥哥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也是基于这一点,祖上才选择把妹妹嫁给他们家。
那天他们家倒也不是很小气,带了十多个军人。他坐在大马上,开着车子来接祖上的妹妹。
整条大街都被来看热闹的人跟堵得水泄不通,祖上也觉得十分满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祖上的妹妹一声尖叫,引动了在外面招待的祖上。
进了房间,才发现祖上的妹妹一脸煞白,没有半点血色。她惊恐地指着嫁衣的衣角,祖上的目光也定在了衣角上。这件从巴黎漂洋过海的嫁衣衣角,竟然在流血,这么一会儿工夫,地上已经有一滩血迹了。
祖上的妹妹华荣失色,直接被吓呆,愣愣看着祖上。
快重新换一件。
这嫁衣原本就只订了这么一件,根本就没有替代的,祖上一着急,想起了母亲曾经亲手给妹妹做过一套嫁衣,那还是在妹妹刚出生三四个月做的。祖上的母亲似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一针一线给女儿做着嫁衣。
那时候祖上还经常笑着对母亲说:“你都不知道妹妹长大了有多高,身材怎么样,现在做了,怎么会合适呢?”
祖上的母亲总是摸摸祖上的头,一脸笑容,说:“到时候一定合身。”
那之后不就,祖上的母亲就病逝了。甚至祖上的父亲都不告诉祖上为什么,这件事情在祖上很小的时候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这件嫁衣不能穿了,他才和妹妹说起来。
那之后,祖上的亲爹就经常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回来,祖上的父亲也都已经不怎么关心他和妹妹了。说起来很奇怪,那女的嫁进来还没有两个月,就死了,上吊自杀的。也没有说为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字据。
“怕是母亲要让你穿着她做给你的嫁衣出嫁。”祖上忽然明白了什么,有的事情不能今天和妹妹说,毕竟多少有些不吉利。
大箱子摆在屋子的角落里,落上了厚厚一层灰,打开来,一件非常干净整洁的红嫁衣就在里面安静地躺着。祖上怀着敬意从箱子里把嫁衣取出来,给妹妹换上。
说起来也很奇怪,妹妹穿上这件嫁衣,当真就和那天祖上母亲说的那样,不大不小,刚好合身。
在梳妆台前转了转,就连一边的下人都忍不住赞叹,说祖上妹妹穿上这件衣服,简直就像是仙女儿一样。
好在顺顺当当地把妹妹嫁了,中间没有出什么意外。
过了几天,妹妹回门,祖上才说起那个后房死了那天的事情,她嘴里一直嘀咕,说:“不是我要害你,我和德哥是真心相爱的。”德哥,就是祖上的父亲,在那个女人上吊后不到半年,也死了。死之前把祖上叫到床边,哭着说对不起祖上的母亲。那之后祖上叫来了房里的丫头,才知道,那个后房进门后一直被母亲的鬼魂纠缠着。
祖上父亲的情况也是一样,得知这些情况。祖上再傻也明白母亲的死,肯定有蹊跷。
祖上的妹妹听了这些故事,哭了起来,两人跪在母亲的灵位前烧制烧香。
本来我对这件事情还不是很相信,直到爷爷跟我说,这个事情是真的。那已经是解放后好几年了,我们都不在以前的地方居住,爷爷说要带着我们回去认亲,拜祭老祖先。哪知道才到那个地方,就有人说,老李家祖坟那一片,陰森恐怖,时常有人能看到有女人坐在坟头上哭泣,一边哭一边梳头。
我跟着爷爷一起到了那地方,还真是陰森恐怖,就算是大白天太陽当空,也还是能感觉到一丝丝地寒意。
那时候我就觉得可能祖上母亲得死,真的另有蹊跷。
直到有一天,那边的家门打电话说有盗墓贼挖开了祖上母亲的坟,三个盗墓贼,有两个吓疯了,有一个差点被吓死。
这是大事,我们立即报了警,并且准备重新修葺祖坟。
那天挖开风土,棺材还带着鲜艳的颜色,棺盖被挪到了一边。一具干尸躺在里面,张着嘴,瞪着眼,看起来是那么不甘心,手脚都因为挣扎而把骨头给折断了。我们几个小辈人看了,都吓坏了,接着又觉得祖上的母亲真的好可怜,也不知道哪个女的到底是哪里对不起祖上的母亲。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特地请来了当地的考古学家。
那些专家看到尸体,第一个疑问是,怎么过了这么久尸体竟然没有腐烂,第二个问题就是,死状怎么会这么惨。
花了大半年功夫,专家们总算弄清楚了怎么回事。从尸骨里,检测到了一些能够让人假死的药物,可以骗过当时的郎中,甚至连洋医生都看不出来。先祖的母亲被或者放进来的棺材里,还被下葬了。专家说,估计是下葬以后药物失效了,先祖母亲活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在棺材里,不管怎么挣扎,推动,呼喊,再也没有人听得到了。
听到这些,我们几个小辈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爷爷也是老泪纵横。
先祖母亲死后,可能只惦记着一对儿女,才会出现血嫁衣那一幕。
然而,考古的专家一直纳闷,找不到尸体为什么不腐的原因。安葬先祖母亲的那片地,非常潮湿,在修葺祖坟时,其他先祖的棺材里,都已经满满是一棺材的水,唯独先祖母亲的棺材里,没有一点水,整个棺材都是干的。专家看了地质、尸体上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弄明白,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那天我们离开村子,一路上总能听到这里的人叹息着说起这个故事,我想,人最绝望的时候,或许就是被活着放进棺材里被埋了吧?
谁都有今世前生
楔子
毒瘴氤氲的鬼门关陰森不见天日,白骨积累而成的门廊上挂着几盏人皮灯笼,陰风呼啸,鼓荡得火苗摇曳不止。大门忽然洞开,里面走出个披头散发的精瘦女鬼。女鬼东张西望有些失望,心里埋怨道:死狐狸怎么没来,该不会记错日子了吧。
遇袭
“我还以为九尾哥看上了什么美女,你看她那满脸的雀斑,要身材没身材,要皮肤没皮肤。”
“越看她越觉得有希望。”
“嘻嘻,姐姐说的是。没准这个假冒山鬼是修习了狐媚之术才把九尾帅哥留在身边的,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没多大妖力,不如杀她个措手不及。”
“好啊,如果我们拎着这丑女的人头回去,那些女妖们一定会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不定会心甘情愿地把九尾哥送给我们。”
“那咱们赶紧动手吧。”
安然觉得这番乱七八糟的对话好像在说自己,而且除她之外,方圆一公里内应该没有其他的妖怪和人类了。赶了大半天的路,虽然用上了缩地符,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毕竟在陰间待了太久,体内陰气尚未褪尽,站在太陽底下都觉得头晕眼花。眼看距离镜州市城市大学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本打算歇歇脚,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回去,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段谈话。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妖气越来越近了,安然没回头,赶紧凝聚心神结了个手印。四周空气有水纹的波动,两股手腕粗的白色丝线朝着她的后背直逼。两个妖怪以为安然没有发现她们的偷袭,暗自得意。
安然屏息静气召唤着神兽,眼看那白色的粗绳就要碰到,她忽然睁开了眼,双手摊开结了的手印。奇迹发生了,方圆百尺的所有枯枝落叶全都离地而起,在她背后组成一座比人还高的巨大屏障。白色丝线碰到那些树叶,就像苍蝇碰到了电网,立刻颤动起来,很快那些丝线又变化了形状,一片片粘附在丝线上,丝线失去粘性就少了一半攻击力。
安然转过身来,两名女妖这才发现她显出了山鬼原形,窈窕的身上裹着藤萝短裙,美得如同传说。紧接着半空中传来两声兽类的呼啸,安然身边已经出现了两尾体型硕大的神兽,一尾文狸,一尾赤豹。两位神兽鼻子里喷着粗气,瞪着拳头大的眼睛看着两名女妖。
两名女妖摇身一变,化作两只大号蜘蛛,一只黑得放光,一只灰得发花,身体加上八条长腿,差不多有间小房那么大,浑身长满粗硬的黑毛,花容月貌的脸蛋上赫然生着九只眼睛,乍一看让人眼睛发花。
“我跟你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偷袭我?”安然的表情不怒自威,心里也没把蜘蛛精太当回事。
“别装糊涂,最近就是你缠着九尾哥吧。”黑蜘蛛话音刚落,腹部又喷出一股银色蛛丝。
“想跟他好,你还得问问我们答不答应。”另外那只灰色蜘蛛也照做,两股蛛丝的目标倒不是安然,而是两尾神兽。
那蛛丝坚如钢铁却韧性奇强,缠绕在赤豹和文狸身上竟难以摆脱,两只大虫躺在地上试图挣脱,一时间倒也顾不上保护安然了。原本神兽的力量就是跟安然联系在一起的,安然此刻实力不到平时六成,神兽们的表现也就比平时差得多了。
更让安然吃惊的是,蛛丝还不是杀招,灰蜘蛛在半空中吐丝凝结出一张超级大网,黑蜘蛛张开大嘴,吐出许多巴掌大小的小蜘蛛,密密麻麻的,大有源源不绝之势。那些小蜘蛛一边爬一边拖出同样银色的丝线,丝线触过的泥土青草全都变成了黑色,显然有剧毒。
安然急了,再这么下去肯定要被她们拖回盘丝洞了,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只要她真身消失,两尾神兽也会跟着消失,然后赶紧用缩地符逃命吧,等回到学校就好办了。
虽然不知道蜘蛛精们胡说些什么,不过她们似乎很嫉妒安然跟邵飞的关系,所以即便是逃,也要逃得有风度,不能丢狐狸的脸。
安然趁其不备结了个新手印,用仅剩的气力召来方圆百米内所有的大小石头,以蜘蛛不及抱头之势雨点般朝她们身上砸去,地上的小蜘蛛们非死即伤,结网的灰蜘蛛也忙着吐丝缠石躲避。等到石头雨下完,她们才发现安然连同两只神兽已经不见了踪影。
患精神分裂症的狐狸
这还是安然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人类的面使用缩地符,跑得太快,路人都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影子就闪了过去。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宿舍,身后是一长串被激起的灰尘。
“你是谁?”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安然刚把地藏托鬼差转赠的大还丹塞进嘴里,回头就看见邵菲菲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差点噎着。
“谁是谁?”安然朝旁边看看,没别人啊!
“你。”邵菲菲冲安然挤了挤眼睛。
“死狐狸,今天怎么不去接我,太不够意思了,我在半路上差点被两只蜘蛛给咔嚓……”安然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发现邵菲菲眼神不对脸色也不对——眼白里泛着粗粗的血丝,两个眼圈黑得像画了烟熏妆,表情相当严肃,根本不像在开玩笑,“狐狸,你怎么了?”
邵菲菲忽然愣住了,使劲地挤眉弄眼一番,安然立刻看傻了眼,超级爱臭美的死狐狸不论是邵飞还是邵菲菲都是帅哥和美女,一举一动都闪耀着巨星风采,从来不会做出这种没形象的动作,难道是病了?她伸出手,在处于恍神状态的邵菲菲眼前晃了晃。邵菲菲的眉毛忽然抽筋般跳了两跳,紧接着从嗓子里冒出个完全陌生的声音:“是我吗?天啊,真的是我!太好了,九尾哥~~我居然可以支配你的身体了。”
九尾哥?那两只蜘蛛精也是这么称呼邵飞的,这是怎么个情况?安然仔细一看,发现邵菲菲的手脚都被人用金蚕丝死死捆住,胸前还贴了张潦草的固定符,从那上面残留的气息可以断定,符是林小花画的。对了,林小花呢?死猫,不在家待着上哪野去了,把神志不清的狐狸独自留在家里,多危险啊。
正想着,窗台上落了个黑色的影子,脚步轻盈柔软无声,那熟悉的气味安然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林小花回来了。
“你回来了,发型很劲爆哦。唉,累死我了。”林小花的表情就好像安然不是从鬼门关回来,而是刚从外面逛完街回来。
“少跟我转移话题,你死哪去了?狐狸怎么会变成这样?”安然气得口不择言,捏着林小花后脖子把它拎了起来。
“什么叫转移话题,喵了个咪的,根本就还没话题好不好。疼死我了,一回来就知道骂我,你也不看看我都辛苦成什么样了。”林小花浑身黑毛倒竖,不乐意地埋怨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前狐狸忽然就变成了这样,不知道是鬼上身还是患了多重人格的精神分裂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刚才化身成人去请了个人类医生来给他看病,可他竟然把医生给吓跑了,医生说他身上至少有三十种人格共存。”
“快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的所有事都交代清楚。”安然抓着林小花使劲地摇。
“还不都是因为你!”林小花被摇得眼冒金星。
此话一出安然立刻停止了动作,“为我?”
林小花跳到地上,抖抖身上的皮毛:“你那出苦肉计狐狸彻底入戏了,总觉得对不起你,一想到你在受苦他就吃嘛嘛不香,天天晚上失眠,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比一天瘦,也不修炼了,傻等着你回来。本来在十天前开始做准备要给你接风洗尘的,结果五天前他病倒了,高烧不退,我去给他配了几味药,才离开了一晚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正在这时,邵菲菲的身体触电般战栗起来,忽然白光一闪,邵菲菲就变成了邵飞,一个大男人穿着连衣裙,眼睛到处乱瞄,见到安然和林小花好像完全不认识了,奇怪的声音再次冒出来:“九尾哥饿了,你们给他弄点吃的吧。”
“邵飞!”安然生怕吓着狐狸,轻声道,“你饿了也不用管自己叫哥啊,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你是谁?九尾哥的婢女吗?快把他解开,这样坐着很不舒服。”邵飞冷冷地打量着安然,忽然面部肌肉再度抽搐,眼皮猛翻,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终于轮到我了,哈哈,真是太开心了,要是可以一辈子都住在九尾哥的身体里就好了。”面部肌肉三度抽搐,再次出现一个新的声音:“别妄想了,九尾哥要跟我去幽冥,这身皮囊就留给你们,我只要带走他的元神……”
邵飞就像在演独角戏,忽男忽女地换了n+n个声音,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最后像受不起超负荷运转的电脑一样——死机了,整个人陷入痴痴呆呆的状态。安然赶紧把了把脉,发现他体内妖气紊乱血脉不畅,再不采取措施,后果不堪设想。
“白鹿老头出门云游去了,我们该请谁来看呢?”林小花无奈地摇着尾巴。
“我来。”安然的眉头蹙成一团。
妖孽
临晨四点,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也是陰气最重的时刻。窗外黑乎乎的,连聒噪的青蛙也住了嘴,林小花躺在地板上吐纳固气,安然端正地盘腿而坐,头上是豆大的汗珠,她已经进入元神分离的阶段。一枚鸽蛋大小的紫色精魄在她头顶凝聚成型,朝邵飞缓缓飞去,倏地一闪,从他的耳朵钻了进去。
这还是安然第一次进入其他妖怪体内,眼前一片混沌。她的妖力还没完全恢复,所以灵体看起来只有一圈淡淡的轮廓,就像只水母游在水里。心肝脾肺之类的内脏看起来就如三山五岳,大小血脉看来就像河流,一具肉身也是一个迷你世界。摸索着飘忽着,安然渐渐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顺着声音过去,眼前的景象把她惊得目瞪口呆。
把脉时感觉到邵飞体内有陌生的妖气,没想到那股妖气竟然来自三四十个完全各异的精魄。所有精魄围绕着中间一枚蓝色精魄争论不休,蓝色的精魄颜色暗淡,被周围其他精魄卡得不能动弹,安然定神一看,认出这枚精魄正是邵飞。安然小心地隐去身形,潜入那群妖孽之中。
“九尾哥该归我,我们可是定过亲的。”一位尖嘴长脸的女妖扭着腰站了出来。
“亏你好意思说,那也算定亲?分明是你爷爷搞的包办婚姻嘛,九尾哥不喜欢你,否则,他也不会当落跑新郎咯。”一个白面长身的女妖也跳了出来,身后拖着条长长的尾巴。
“九尾哥应该是我的,他当年连我送的定情宝物避水珠都收下了,是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跟我抢,这才把他吓跑的。”一个背着蚌壳的窈窕女妖言之凿凿。
“呵呵,真是笑死人了,避水珠算什么宝物,我还送过他三百年妖力练就的内丹呢。”拖着羽毛长尾的美妇人说道。
“你们可以爱到为他去死吗?”一只沉默良久的死灵忽然开腔,“我可以为他去上吊,连命都不要,你们可以吗?三百年来,为了等他甚至放弃转世投胎,你们谁可以?”
众妖忽然安静了下来。安然的心一个劲地往下沉,没想到狐狸这么花心,居然跟这么多女妖纠缠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角落里有个声音冒了出来:“谁让九尾哥那么完美,不能跟他在一起,修炼成仙也没意义。”
众妖纷纷叹起气来,大家都是妖怪,又都是女的,怎么办才好呢?
“不如来次pk吧,总冠军就可以得到九尾哥。”有人提出可行性计划,众妖纷纷响应。
“好,明天开始pk,出局的就要自动离开,而且永远也不能出现在狐狸面前。”妖群中站起了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挥动四条长肢对大家说。
没有反对的声音,看得出黑蜘蛛地位很高。安然心里一惊,这该死的蜘蛛什么时候进来的?更重要的是,那只黑蜘蛛的精魄周围居然有着三色霓轮。只有接近半仙程度的超级妖怪才会有三色霓轮,看来黑蜘蛛道行相当高。安然可是连双色都还没修炼出来呢,太恐怖了,她目前的处境就像单槍匹马又赤手空拳地闯进了修罗场,随时都可能被秒杀,得趁着此刻妖气紊乱没人发现她时赶快离开。
安然小心收起妖气,偷偷地逃走,顺着血脉一路来到邵飞的头上,准备从耳朵眼钻出去。眼看离光明只有一步之遥,后面竟传来一个声音:等等。
邵飞啊邵飞
安然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紧朝前飞奔,没想到居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给拽住了。
是邵飞。安然一回头,拽住她的正是蓝色精魄,“你你你,不是被那些女妖抓起来了吗?”
“我有两个精魄,所以才有男女双身,妖力也是双倍的。现在另一个精魄留在里面假扮我,她们暂时不会发现。”邵飞凝视着安然,“没去接你,不会怪我吧。”
“你先把自己搞定吧,我走了。”安然心里酸酸的,没好气地说。
“是在怪我还是在吃醋?”邵飞头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语气怪怪的,很不自然,“上次的事你受苦了,现在元气还没完全恢复就冒险来看我,真是……”
这算安慰还是要表白?安然心里小鹿乱撞,虽然是修炼八百年的山鬼了,可这种事还真没经历过,吃不准该怎么回答才好:“谁会吃你的醋,别自作多情了。好歹我也收了你的管理费,出事怎能不管。”
邵飞忽然握住安然的手,“放心,我死不了,你要等我。”
安然心里先是一喜,继而感觉不太对劲,死狐狸怎么会忽然对自己那么好呢?这个超级花心大萝卜,一定见着每个女的都这样,所以里面那些妖怪才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越想越气,安然把手一摔,扔下一句“你自己保重”就飞奔而去。
天已经亮了,林小花趴在地上伸懒腰,耷拉着眼睛瞄一眼如梦初醒的安然。
“你说,死狐狸怎么那么花心?”安然直挺挺地坐着,声音里透着疲惫,全无刚才离开邵飞的决绝,满脸若有所失的惘然。
“花心?哈!哈!哈!”林小花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狐狸才不是花心,他根本就是弱智!”
林小花笑得差点岔气,好一会儿才发现安然正用要杀人的目光瞪着它,继而爆发出狮子吼:“你给我全都交代清楚!否则今天别想吃东西。”
林小花被震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把它知道的关于邵飞的事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出来。
原本林小花跟邵飞的交往也不算太多,邵飞不太跟人打交道,林小花这么八,他更是避而远之。安然去幽冥坐牢后,邵飞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性格大变,整天神神叨叨的,没事就去找林小花,不停地问关于安然的事。林小花当然也就顺便打听到了许多他的事情。邵飞被很多女妖追求过,那种追求就像杨丽娟追刘德华。可多年的闭关修炼使他几乎很少跟同类打交道,所以徒有情场浪子鬼见愁的外表,却完全不懂怎么跟女妖打交道。
“据我所知,他去日本也是被这伙疯子给逼走的。他被粉丝们的热情吓坏了,认为大部分女妖都这德行,所以刚认识你那会儿对你挺冷淡的。”林小花摇着两股猫尾,认真地说。
“真的?”安然眯起眼睛,还有些怀疑。
“当然,这阵子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会一天到晚想着你,对你牵肠挂肚,还以为自己生了病。”林小花不耐烦了,“我饿了。”
“拿去买吃的吧。”安然满心欢喜地掏出钱包,看也不看就抓出厚厚一叠递给林小花,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可他为什么不跟大家解释呢?”
“怎么解释,骨灰级偶像承认自己是个没恋爱过的愣头青?谁信呐,他那么玉树临风,又是最擅长媚惑之术的狐族,没准还会被误会成是取向有问题呢。”林小花不耐烦地解释完,拿起钱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原来如此。安然搬了个凳子坐到依然神志不清面部抽搐不止的邵飞面前,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驱妖
很小的一枚蓝色精魄从邵飞双眉正中凝聚而出,蒲公英大小,轻轻地飘着,安然不知道那究竟是妖怪还是邵飞,忽然眼前一亮,那枚精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是邵飞,那些女妖要开始pk了,你能帮我在身体旁结个结界吗?让那些离开的精魄不能再进入我的身体。”精魄并没进入安然的身体,而飘在耳朵内传音入密。
安然激动地点了点头,饿着肚子忙不迭地找来一堆法器,抓紧时间开始行动。闪着寒光的银妆刀划破了左手无名指,那里的血脉直抵心脏,灵力最强。默念咒语,一笔一画地把符画好,安然双手合十。就在这时,邵飞的脸忽然变得惨白,嘴唇发紫,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开始快速转动。身体不停地颤抖,脸色也越来越白,嘴唇也在颤动。
安然很担心,想着要不要再次让元神出窍进入邵飞体内看个究竟。眼前突然亮光一闪,邵飞的身体变成了一只大白鼠,正担心着,邵飞又变成了一尾浑身散发着火焰般光泽的三尾火狐。火狐摇着尾巴,轻轻地打了个喷嚏,一枚白色的精魄随之飘出,安然看出那是白鼠精的精魄。虽然不知道此时邵飞体内究竟爆发着怎样的战斗,但火狐并没占到上风,很快邵飞的身体就恢复了原状,继而变成了玄蜂,化蛇,商羊,民鸟,媪,还有些连安然都叫不出名字,随着一枚枚精魄的飘出,邵飞身上的妖气也越来越纯净。安然这才舒了口气,看来危险慢慢解除了。
等到第三十九枚精魄也清除干净后,他的眼睛睁开了,眼里的血丝已经消退,嘴唇却泛着粗粗的死皮,“能帮我解开绳子吗,我已经被捆四天了。”
“四天!你没吃也没喝吗?等它回来看我不揭了它的皮。”安然边松开金蚕丝边说,可心里却巴望着林小花晚点回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二人世界啊。
“谢谢你。”邵飞深情地看着安然,“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不用谢的,别跟我客气。”话一说出来安然就后悔了,觉得这话跟眼下这氛围很不搭,可她又太紧张,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手心里汗水直冒。
邵飞虽然难掩疲惫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脸上是终于下定决心的表情,嘴里却支支吾吾:“我……我……”
“想说什么就说吧。”安然尽量保持矜持,终于盼到这一刻了,是要表白了吗?
搏命
“我回来了!”大门洞开,吃得肚满肠肥的林小花打着饱嗝滚了进来,男女主角条件反射般分开了。
“怎么也不给我们带点吃的?我都饿了,要不你再去买点。”安然反应奇快,心里正在大骂林小花来的太不是时候,想着怎样才能把它支开。
“我当然带了,你看,门外是什么。”林小花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门外是一大堆外卖便当盒。
安然嘴角抽搐了一下,暂时也不好发作。刚把吃的摆上桌,林小花忽然吼了一句:“狐狸,你脚下是什么东西。”
一大团银亮的蛛丝正裹着邵飞的两只脚,邵飞脸色一变,话还没说出口,忽然背后弹出八条骇人的黑色长腿,挥舞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体内还有妖怪,而且这妖怪还是顶顶厉害的蜘蛛精!
“你等着,我再进去。”邵飞痛苦地对抗着身体的变化,话刚说完,嘴里就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一个妖娆凌厉的声音冒了出来:“山鬼,你别以为九尾哥就是你的了,还有我呢,我可等了他一千多年,就算得不到他的人,我也要他的命,我要他的魂魄永远陪着我。”
那声音正是黑蜘蛛!安然知道,以那蜘蛛精的妖力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她从没见过狐狸吐血,平时再难受他也会忍着,现在这样他哪还有力气继续搏斗。
“让我去吧,我多带几张符。”安然站起身直奔卧室,一边找着东西,一边吩咐林小花帮忙守着。所有的丹药都吃完了,安然只好灌了三瓶白兰氏鸡精,强打起精神再度元神出窍。
被蜘蛛精折腾得够戗的邵飞在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里,再度经历由做鬼脸到脸抽筋以及疯狂大变身的状况,他躺在地上,一会儿变成蜘蛛,一会儿变成狐狸,一会儿肚子里长瘤子般鼓出很大的一块或者很尖锐的几个角,看得出来,那是安然的头和蜘蛛精的腿撞到了肚皮。
林小花在外面等得好急,听到邵飞肚皮里传出铿锵作响的声音更是着急,蜘蛛精似乎没打算占领邵飞的肉身,而是要跟安然拼命。
一刻钟后,邵飞的身体终于不动了,可蜘蛛精和安然谁都没出来。
半个小时后,安然还是没有出来——没人注意到安然精魄的光芒几乎黯淡到随时会失去色彩。
“完了,扛不住了。”安然一步还没迈出,胸口猛地一疼,猝然扑倒在地。她眼前浮现出那条黑色的巨肢幻化出来的影子高高扬起的样子,像把那虚空世界都划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有钢铁插入胸膛的痛,而她像是站在躯壳之外承受着那一切,躲也躲不开。鲜血在一瞬间自喉咙里喷薄而出,那是为了维系元神而残留的一点心血,就这样留在了邵飞的体内。
尾声
安然觉得眼里热热的,好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每到这时那双大手就会赶在眼泪坠落前覆盖在眼睛上,冰得能把眼泪冻住,她便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好想看清那双手的主人究竟是谁,可一旦把那手拨开,梦就醒了。
陽光慵懒地爬进屋子,碎花墙纸粉色沙发,看起来和谐安宁,唯一的不和谐是屋子里的浓浓药香。
她又做了那个梦,那个哭不出来的梦,安然总觉得这个梦后面应该还有些内容。正准备把这个梦说给林小花听,却听到门外传来邵飞的声音,“我出去走走。”
“哦。”林小花替安然答道。
门被关上后,林小花嘻嘻一笑:“这阵子他端茶递水煮饭熬药,像个小媳妇。”
“说话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都不会笑一笑。”安然甜蜜地嘟囔着。
“这几天他没事还总是捧着手看,好像在研究手相。”林小花八卦地问。
“研究手相?”安然忽然想起了梦里的那双手,难道不让她流泪的人就是狐狸吗?她不敢确定,那个梦太短暂,短到没有前因后果,翻来覆去只有一个镜头。
“你在他体内都做了些什么,怎么他这几天老说心里不舒服?”林小花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地说。
“你还记得《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在孙悟空的心里留下了什么?”安然抿着嘴偷笑。
“一滴眼泪嘛。”林小花舔了舔爪子,摇着尾巴惊道,“喵了个咪的,难道你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一堆鼻涕眼泪?”
“拜托,我是跟人去pk,又不是去拍苦情戏,当然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大摊血呀。当时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哎呀不说了,反正死狐狸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哇哈哈~~~”安然没心没肺地笑着,笑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校园里的小路旁,一位白衣长身的帅哥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位置,至今还留着热泪盈眶的温暖。
古代鬼故事之善报
清朝年间,实行八股取士,众多文弱书生都前往京城赶考。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那场禁锢了思想脱离了现实的应试期间。
当时岭南之地有个举人,名叫胡云,应试八年都没有高中,这一年是他参加考试的第九年。此时的胡云年已而立,背影佝偻,满脸沧桑,尚未娶妻生子,生活的压力逼迫着这个落魄的书。胡云想如果今年再不高中,那他只能弃文躬耕,劳作于田野中了。
应试的前一天,胡云背着偌大的包裹准备找一家借宿的旅店,他在京城的大街上挨家盘问,不是价格太贵就是掌柜的嫌弃他一身的穷酸模样。但天无绝人之路,最终胡云在京城的郊区找到了一处客栈,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气氛淡雅,适合于读书,虽然离贡院比较远,却不会误了考试。
客栈的掌柜是一个精悍的中年人,身材高挑秀雅。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姿态娴雅,是个有品位有涵养的人。胡云第一眼见了掌柜就觉得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最后一问才知,掌柜的也曾参加科举考试多年,多次不中,郁郁寡欢之下,找了这样一处僻静之地做起了生意。
掌柜感慨二人相似的遭遇,顿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免了胡云的住宿,将他安排在了一间上好的客房中。
胡云住下之后,开始认真地温习起随身携带的四书五经来,不知不觉间,夜幕四合,天已经暗沉下来。这时胡云陡然感觉到一丝困倦。便摊开了被褥,正准备入睡时,忽然外面狂风巨作,一阵劲风吹过,将窗户掀了开来。借着微弱的灯光,胡云看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飘飘然地从窗子中飘近来,身材婀娜,体态轻盈。
胡云瞪直了眼睛一瞧,才看清楚那个姑娘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姑娘双脚着地后,徐徐地向他这边走来。胡云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全身发抖,暗想,自己清白一身,从未拈花惹草,没有欠下什么风流债,这年轻貌美的幽魂深夜来访,究竟所为何事?难道平白无故地要找自己索命?
思忖到这里,他一边后退,一边哆嗦地说:“姑娘,我与你平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找我?”
那姑娘听完后,幽幽地说:“公子你不必慌张,小女子早就幽居再此,一直再等你。昨天承蒙阎王大赦,说在今晚你会迁住在此,让我前来助你金榜题名。”
胡云听了,刚才惊惧的心稍安了下来,又听女孩谈吐温雅,面色亲善不像是厉鬼幻化而成,纳闷地说:“我与姑娘平生素未谋面,姑娘何故要祝我夺榜?”
那姑娘听胡云这样问,缓缓地移步到房子正中间的客桌前坐下来,轻声说道:“公子,你不认识我了?”
胡云定定地看了姑娘一眼,一脸茫然地摇头,说道:“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那姑娘怅然叹息了一声,说道:“看来公子真是忘了我,好吧,你听我慢慢叙来。公子你还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个月朗星稀冬日漫雪的夜晚吗?你途径周云道的时候,恰好碰见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瘫坐在路边。当时天气陰冷,那个女孩只穿了一件薄薄地红棉袄,冻的脸色铁青,公子你怕小女孩有事,将自己身上的唯一一件较厚的冬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并问她何故在此,怎么不回家?女孩后来告诉你,她家境窘迫,父母又深受封建思想毒害,重男轻女,眼看生活每况愈下,无计可施之下,那女孩的父母将她遗弃在路边。”
胡云听女孩说起这事,才隐约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拜访完好友之后,在大雪飞舞的夜里是遇到过这样一个女孩,只不过最后他将自己身上的一件冬衣留给女孩后,自己就匆匆回家了,以后再没有女孩的讯息。
那女孩看胡云舒展开的神色,猜想他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接着说道:“公子,我就是那个你以前帮助过的女孩。”
胡云看女孩眉眼之间确实跟十二年前的那个女孩颇为相像,不禁叹息道:“时光荏苒,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姑娘还能寻到我,可见姑娘是一个心肠积善,懂的知恩图报的人。”
胡云又看眼前的姑娘已是魂灵之身,感伤不已,心想,她最后还是命途多舛,没有逃过命运的轮回。
第二天,天气清爽,胡云起床收拾了一下,便向贡院赶去。前来赴京赶考的人很多,大街上人潮如海,摩肩接踵,胡云费了很大劲才穿过茫茫人海赶到了考试地点。可还是迟了一步。主考官嘴上流着两撮山羊胡,身体富态,一脸的奸诈伪善像,看胡云迟了,愣是不让胡云进考场,将他堵在门外。胡云好言相求,最后主考官说,要进去也可以,只不过要留下三十纹银作为开路钱。
胡云一听,顿时心灰意冷,心想自己此次进京赶考所带的盘缠还是乡邻一起凑的,自己哪还有多余的银两去贿赂他们。胡云眼看,开考在即自己将无缘赴考。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心如死灰地收拾起行装,准备离开,这时,突然一个娇弱的声音附在他的耳边说,恩公,你不必着急,你往自己的腰间一摸就知道了?
胡云听到是昨晚那个美貌女子的声音,顺手向身后摸去,不知何时,一个大大的钱袋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胡云打开来一看,正好是三十两纹银,而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那女子的身影。
胡云大喜过望,急忙赶到主考官前将银子递到了他的手里,进了考场。
二个时辰之后,胡云和一众考生都出了考场。正当他走在路上时,耳边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问:“恩公,你考的怎么样,这场会试有没有把握考取到功名。”
胡云向身后望去,发现还是看不到那女子的身影,只得朝刚才声音发出的地方苦闷地回答道:“八股取士,限制了应试者的思维,格式严格,文章空虚,我恐怕很难有大的作为。”
那姑娘听了,安慰道,恩公大可不必失落,小女子自当助你考取功名。
胡云听后,心中一喜,正准备向那姑娘道谢,喊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想必那姑娘早已经离去了。就一个人匆匆回了客栈,收拾好行装,转身回到了岭南老家。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天胡云正在房中看书,有俩公差进来道贺,说,胡云,你已高中榜眼,请速收拾行装随我们一道回京受职。
胡云听到这个消息,知道是那个美貌姑娘帮了自己,心中感激不已。他当官后,一直廉洁奉公,两袖清风,从不做徇私枉法的事,他还时常告诫手下:“在世为人,要多行善事,广积福德。”因为他知道帮别人就是再帮自己。而那个以自己的公职之便,为难考生借机敛财的主考官最后也被胡云一纸弹劾,罢免了公职。
鬼影出没
那年,上完大学后,我考取了临床医学院的研究生,被学校分配到省人民医院实习三个月。
到医院的那天,接待我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医务科主任,样子温蔼可亲,两鬓边有了丝丝的白发,眼睛很有神,像是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事一样。医务科主任先是带我去后勤处领了一些日常生活所要用到的脸盆、洗衣桶、笤帚、拖把等,然后带我到了住院部后面的一排二层小楼里。楼的第一层是医院一些护工的宿舍,房子简洁而窄小。二楼是一些杂物间,平时放一些医院里的被褥、窗帘等。由于一楼都被护工占用了,没有空出的房子给我住,最后,主任很为难地问我可不可以先在二楼住一段时间,等以后找医院领导安排调剂一下,看有没有采光较好,干净整洁的房子腾出来给我住。当时我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心想初来乍到,我又是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到医院见习,总不能提什么比较苛刻的条件吧。当下就说,没事的主任,二楼住的挺好,虽然采光差点,但环境清幽,没有人打扰,我可以安下心来写论文,做课题。主任见我这样说,脸上露出了欣然的表情,立马打电话给后勤处,叫来了一个身材微胖的大妈替我清理出了二楼的最后一件杂物室。我将随身携带的一些日常用品和一些医学类书籍整理好后,就算是正式入住在了这样一个陰暗且又点幽寂的地方。
到医院的前几个晚上,一切都安然无恙,日子也古井无波的过着,白天去医院住院部跟着导师看看病人,或者帮着医务处写写资料。见习生嘛,什么杂事琐事都得干一点。晚上有空的时候就上上网,刷下空间,看一下书,写写论文,生活也算是充实。可在我到医院的第七个晚上,却发生了一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
那天晚上,我刚查完资料,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小楼里安静的出奇,一楼也没有什么动静吗,也许是那些护工此时睡梦真酣吧。我在学校的时候,睡眠质量就一直不好,每次折腾到凌晨三四点钟才睡着,那晚上也是,虽然到凌晨一点了,明天又有大把的事要处理,但精神还是很亢奋。所以我就找了一件薄外套穿上准备去外面走走。我所住的小楼的后面有一条细长的小河,水质清冽,里面有很多游鱼,河岸上比较潮湿,晚上会有很多青蛙和知了藏在里面嬉闹,这时候出去,就着迷离的月色,听取蛙声一片是一件很有意境的事。不得不承认,我有时候也很能装文艺。
出去的时候,楼道里静的出奇,只有落针可闻,我尽量蹑手蹑脚地走着,以免发出大的动静吵醒了一楼的护工们。但最终有一阵窸窸窣窣地碎步声,在狭长的走廊清晰可闻,气氛诡异地瘆人。由于我是在二楼的最后一间,到楼道的楼梯拐角处要经过六个房间,前三个是杂物室,平时放一些零碎的物品,后三个是从住院部那里撤换下来的还没有换洗的床单被褥等。当时当我走到第四个房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动机,头无意识地朝房间里偏了一下,眼光真好透过玻璃床瞥到房间里的一切,顿时吓得一个机灵,我发誓那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在房间中那些堆积起来的床褥上,竟然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透过惨白的月光,仔细看去,女人的样子很年轻,风韵犹存,估摸是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吧。她穿着一件产科病房的病号服,脸色煞白,眼光直勾勾地看着我,像要渗出了血一样,让人胆寒。更让人寒毛直竖的是她的那件病号服上还在不断地渗出黏稠的血液,它们好像永远流不完似的,一汩汩地往外冒。女人和我的目光凑到了一起,当时我腿脚发麻,差点瘫软在地上,但还是强迫自己发疯地向二楼跑,。跑到一楼的时候,正好撞到保安王大爷身上,他看我气喘吁吁,冷汗直冒的样子,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哆哆嗦嗦,嘴唇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不断地打颤着,我说,“二楼……有……个女人。”
王大爷听了,先是愣怔了一会,接着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一把扯着我,变身道:“你……你真……看到了。”
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也被王大爷的神色吓了一大跳,颤声问,“怎……怎么呢?”
王大爷好像是没听见我说什么似的,兀自自言自语地说:“难道她……她还……没走?”
我追问王大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他的神情上我可以感觉得到他肯定知道事情得原委。王大爷看了看四周没人,便将我拉进了保安室,说了一番话,顿时,我的整个心都快跳出来。
王大爷说:刚刚我看到的那个女人以前是一个有身孕的妇女,她刚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可谁知道,在生产那天,突然碰上难产,产科医生费了好大劲也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最后只得征求家属的意见,看是留胎儿还是保她,令大家意外的是,女人的丈夫果断选择了留胎儿。医生没办法,只得叹息地做了手术,最后胎儿保住了,女人却因大出血死掉了。女人死后,她丈夫将她送到太平间后就再也没来认领,女人积怨很深,灵魂沾在生产时的床单上没有散去,一直逗留着。有时候趁着晚上有月光的时候出来走走,有时候一个人在二楼的走廊中低声啜泣……
因为女人是生孩子而亡的,她死后一直想见见自己的儿子,最后医院医务科对外封闭了此事,私下里烧掉了很多小纸人给那个女人。烧完后,那个女人消停了很久,一直没有再出来过。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晚上,女人又重新出现了。
第二天,天亮后,我将那晚发生的诡异事告诉了主任,主任是个心善的人,很同情女人的遭遇,私下里掏腰包去太平间领了女人的尸体后,找了一块风水比较好,环境清幽的地方下葬了。从那以后,二楼的第四个房间里,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我也从二楼搬了出来,住进了宽大舒适的实习生宿舍。
破旧的房子
自打我的双眼从混沌的儿时熟悉这个世界开始,就会经常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平日里,小伙伴们会有说有笑的在一个破旧的老房子前经过,我们偶尔会朝它看一眼,太冷清了。我常试着用同情的目光去阅读它的岁月——青苔已经爬满了惨败的屋檐,里面破损的横梁隐约可见,曾经有个胆子大的孩子想进去一探究竟,却硬生生的被我们拦在了外面。
有那么一天,我和一个好哥们踢完球,恰恰走在了这条路,步入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那么突然,我胆子小,低着头紧跟在他后面,怀里的足球被我抱得死死的。他突然停下来了,我的头跟他的后脑勺来了一次“致命邂逅”,不由的责问他,“为什么要停下?”他摸着脑袋,头也不回,手指着前面,颤颤地说,“你看,这有一堵墙。”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的,他没骗我,真的有一堵墙!我们这个地方其实很讲科学的,但是总有那么些装神弄鬼的学长会拿着不知名的小册子吓唬我们,所以也听习惯了鬼打墙之类的谬论。难道我们真的遇到鬼了?这里根本没有死路的,白天都走了一次的,怎么到了晚上,莫名出来了一堵墙?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去检查下那堵墙。他胆子还是很大的,一咬牙闭着眼冲到墙的面前,奇怪的事发生了,他竟然穿过去了!跟书里的茅山道士一样神奇!只是他忘了念急急如律令。这时不知哪来的怪诞想法,口里反复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随后,我也穿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使我俩感到诧异,这里仿佛是一番极乐世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地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远处似有酒楼的小二在招呼路过的客人进去歇息,更有一位肤色水嫩,衣着光鲜的妙龄女子在我身旁飘过,大有仙女下凡之态。有位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老头儿慢悠悠地走到我们跟前,拱手作揖,笑问道,“君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我与同学方才小学四年级,怎会识得如此诘问。木讷之余,老者拂袖摇头,遁地而去,我恍若惊醒,此人定是土地公!我欲拉着同学往回走,他却似中了邪,如注千斤,毫无知觉,我焦急之余,只能撇下他,转身往那墙跑去。“呀!疼!”我猛地抬头,方才的墙变成了一只麒麟的脚,撞得我头生疼。细看之下,此物龙鳞遍身,雄狮摆尾,猛犬侧耳,虎头顶角,且不待我思索,这怪物身上还坐卧一人,手持禅杖,凶神恶煞,身高七尺,虎背熊腰。若他是菩萨,为何这等凶相?我学识疏浅,年纪尚幼,自然认不出。刹那间,锣鼓震天,两边杀出不少小鬼,依稀可见黑白无常立于两旁。我自作聪明,以为他们当中必是阎罗王了,立马下拜,喊着阎王爷万岁云云。“阎王爷”大笑起来,那凶恶的样子与这温暖的笑声实在不符,我不禁迷惑了。黑白无常呵斥我大胆,责骂我有眼无珠,此乃地藏菩萨!地藏菩萨笑着挥手,告诉我不碍事,邀请我去地府游玩,我有所迟疑,菩萨以为我是顾忌阎罗王神威,继续说道,他近几日外出巡游,一时半会难以回府,安心玩吧,最好在这多住几天。我看向朋友,点点头,与菩萨驾云而去。
我原以为,地府应是陰暗潮湿,令人恶心,顿生寒意的极陰之地,或许,我能看到传闻里的奈何桥,抑或闻一闻魂牵梦绕的孟婆汤,抚摸生死簿时的不安与悸动。相反,地下的世界竟有光亮,一切是那么的充满生机,云雾里的天桥若隐若现,台阶上布满着我认不清的植物,据菩萨解释,这是彼岸花,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云云。我不禁思索其中奥义,感觉应该是菩萨大彻大悟后的高深佛法,至今想来甚是可笑。
我向菩萨提出请求,希望观摩十八层地狱,不枉此次造访。菩萨若有所思,缓缓答道,“君若真心,有缘相见!”我只觉昏昏沉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地昏睡。再次醒来已经是旦日正午,床边站着目光急切的家人,朋友,还有老师和同学,看来这次奇遇惊动了不少人。我突然想起了哥们,正欲开口,有人将我身子按住,关切地问,“好些了吗?”我定定神,这声音好熟悉,望着那陌生的面庞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只能木讷地点头回应。那人跟周围的老人交换了意见,建议他们把那屋子尽快烧了,盖上新宅镇住陰气。接着,他又转过头看向我,微笑着对我说,“小朋友,有些地方以后就别去了,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对吧?”我又点点头,他满意的走了。这时我才看清他的后背,印着一个大大的八卦图,原来是我们这儿的道家大师,素来低调行事,所有法事都是他一人接手操办,很不简单,也算是在维护我们的安危吧。
我在床上躺了足足七日有余,才下榻走动,邻里四周看了我都会指指点点,心里虽有不解,但也随他去吧,谁让我摊上怪事了呢?后来,父母告诉我,我那朋友在当晚就已经死了,而我是被大师敲锣打鼓喊魂喊回来的。还告诫我,那里已经焚毁了,也贴上了禁止通行的告示,不要想着往那里去玩了。可每当我向父母追问那宅子为何会出事的原因,他们却遮遮掩掩不肯坦白。这让我很疑惑。
机缘巧合,七年之后,我从外地读书回来休假,又路过了这充满回忆的地方。我喊了很多死党去踢足球,由于太兴奋用力过猛,不小心把球踢到了外面。我苦笑着跑出去拿球,不想那球一直滚,一直滚,滚到了,那个不能靠近的禁地。我犹豫的看向旋转的足球,又看着破旧不堪的警示牌,还是跨过了障碍物,慢慢的走进去。当我拿起足球的时候,后背似有千万只蚂蚁撕咬着,步履维艰,想逃离这里的想法愈来愈强烈,我急了,猛地一抬脚,撞倒了一根倒插在土里的铁铲,我捂着脚,身子向前倾斜,还未定身,一阵冷风袭来,“啪”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赶来找我的死党的尖叫声,只发觉胸口满满的热浪翻滚,鲜红的血从我两眼划过面颊,手颤抖着想去摸头上的东西,却怎么也摸不到,时间好像禁止了,白色与黑色分离开来,灵魂漂浮着,肉体无力的被放弃,这时才看懂砸中我的是着该死的菜刀,直插入脑门,当场死亡。
为什么?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都逃离不出被谋害的圈套?仅仅是因为不应闯入?还是因为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快控制不住自由飞翔的躯壳,突然有人用锁链拉住了我,喊着“嘿哟”“嘿哟”的口号,把我往怀里扯着,视线很模糊,只看见黑衣与白衣在默契的配合。
这一次,我见到了阎罗王。他问我,知罪吗?
我愤怒了,为什么要认罪?
他也大吼着,难道地府是为善良孝顺忠实之人预备的吗?
我摇头,我放弃了,我淡淡的说,我认罪,但是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孽缘镜被小鬼推出来,我的一生,像一本旧书,翻起来只有几页的光鲜夺目。
那个小学的好哥们,在小时候因为争执被我推倒在老宅里的古井里,淹死了,而我一直是在与他的灵魂玩耍;我小学毕业后,将我的仇人骗到这古宅,暴揍了他一顿,因为出手太重,他没爬出去,死在了里面;初中的时候,喜欢一个女生,在古宅向她表白,她拒绝了我,我一时冲动奸杀了她,并且分尸。而这一切,受害者的家属毫不知情,是因为我小时候向魔鬼出卖了灵魂,就是这所古宅,吞噬着我的良知,也蒙蔽了世人。但是,孽缘镜前无好人,我的前世今生,坦白在了阎罗王面前,阎罗王额头的新月审视着我的灵魂,怒骂道,“你这厮要比西门庆,陈世美的蛇蝎心肠毒到多少?菩萨之前点悟你,希望你醒悟,不想你被古宅利用,继续胡作非为,我们只得令星君下凡化作道家大师除去妖魔,可惜你今日陽寿折尽,容你不得,速速打入十八层地狱!”
新婚之夜鬼来缠
夏娟从睡梦中惊醒时,橘黄色的灯光温和地照着房间里的一切。那些新订的家具霎时从黑暗中钻了出来,显得冰冷而生硬。雪白的床单上犹自残留着昨晚激情后留下的褐色斑迹。新婚的丈夫正心满意足地酣睡着。
夏娟不忍心打扰他,这个人在他生命中太过重要,像自己身体上的某一部分不可分割,他是她的爱人,她们刚结婚。他还记得昨晚新婚之夜这个温和的丈夫是怎么样突破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牵痛了身上的每一个神经的。
洁白的床单上,丈夫温柔地爱抚着自己,夏娟呼吸变得急促。一切都水到渠成,丈夫轻轻地放平了绷直了身体的夏娟,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亲爱的宝贝,你终于是我的了。
夏娟感动的要快,到丈夫粗硬的一处进入自己身体的时候,虽然疼痛弥漫开来,但她的心中却是无比的幸福。这个优秀而又雄健的男人此刻是完完全全地属于她的了。他那般小心地爱抚,温柔地挺近。他们忘情地缠绵,接吻,浓浓的爱意化成香醇的甜汁让他们迷醉而疯狂。这世间的情爱大抵都是一种毒,穷尽一生也解不了。
素雅的窗帘随着夜风摆动着,墙壁上的大红喜字还泛着光亮,这一切都是新的,可为什么这个梦却这么陈旧,它突兀地闯进了自己的梦境。升腾着云烟的荒野里,蔓草丛生,到处都是密密匝匝竖立着的墓碑,到处倒是衔食的乌鸦,透过薄薄的烟雾,夏娟看到了一个染血的脸,他是那么凄楚,遥远而清晰。他伸出双手,慢慢地走进,声音幽幽,像从九幽之地传过来的一样,他缥缈地说,娟儿,答应我,陪我一辈子,别嫁给任何人。
夏娟撕心裂肺地哭叫着,挣扎着,她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的死不是我的过错,我从没有爱过你,我只爱洋子,而且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那个缥缈的身影却突然怒了,张牙舞爪地向她扑过来,他的嘴唇抵在夏娟的耳朵旁,一字一顿地说,那么我就让你们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夏洁惊醒后,那个幽幽地充满怨恨的声音还好像游荡在空气中,听起来那么毛骨悚然。所幸丈夫睡态真酣,她也安然无虞。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生怕惊动了熟睡的丈夫。蹑手蹑脚地向洗手间走去。刚才噩梦一场,不觉间睡衣早已经被汗液浸湿,黏黏的难受。夏洁准备去洗一个澡,让那个不祥的梦统统被冷水淋掉。这个新婚之夜,应该是一片安然祥和,绝不允许有这么凶煞的东西充斥在自己的大脑中。
蓬头的水扑洒开来,她闭上双眼享受着冷水滑过肌肤的惬意。忽然浴室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夏洁惊了一跳,睁开眼来发现卫生间里只有她自己。她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当她转过身正准备去关掉水龙头时,她恍惚间却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被一双僵硬冰冷的大手抚摸着。
瞬时间她全身的肌肉冰冷僵硬,过度的惊惧使她连一声惊呼都难以发出。那双僵硬的大手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反而得寸进尺,它曲张开来无法合拢,却开始死死地抓住她身体上最柔软的地方。
夏娟呼吸急促起来,这双大手僵硬而有力,一瞬间,让她有点晃神,可她还是强忍着呼之欲出的呻吟声向后躲去,尽管她看不到那个虚无的身影。
“放过我,好吧?”夏娟再次恳求。
幽幽地声音传来,“我说过,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占有你。”
“你的死不是我的过错,是你太执着了。”
“哈哈......”那个虚无的身影嘶哑地笑,一声声像一个尖锐的利器划过玻璃时的刺耳,“是与你无关,可怪就怪在你不该让我爱上你。”
夏娟抽噎着,那些被已尘封的过去依旧历历在目。
那年,她在f大读财经。气质优雅,肌肤赛雪的她吸引了许多男孩的眼球,她当之无愧地成了全系的校花。夏娟高冷傲娇,对所有的膜拜者都不屑一顾,唯独洋子是他的钟爱。洋子才华横溢,码的一手好文,是学校报社的宠儿,各大社团活动盛情邀请的座上宾。他们俩邂逅在一个晚霞染红了天边的黄昏,夕陽美的醉人。娴静可人的夏娟一个人在校园的林荫道旁的小亭子里信手翻着一本书的时候,夏洋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夏......娟........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做个朋友吧。”
夏娟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紧张过度的少年,嘴角弯弯,嫣然地笑着,“好呀。”她无法拒绝这样一个俊秀又有才情的少年,作为校园风云人物的他夏娟早有耳闻。
后来,他们理所当然的在一起,出双入对,羡煞了很多人。同时也让一个生性自卑的男孩伤心欲绝。他叫刘斌,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家境窘迫,被学校里许多人忽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不可遏制地喜欢着全系的校花。当他得知心中那个美丽的姑娘早已心有所属的时候,他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用死亡来证明他对夏娟深沉的爱。
5栋楼男生宿舍的天台上,刘斌呼喊着夏娟的名字。楼下早就云集了一群看热闹的同学,当他们得知这个怯弱的男孩准备用死亡来证明他的执着时,人头攒动,大家惊慌失措地劝阻。失去理智的刘斌最终还是像一个翩然欲飞的惊鸿,张开了双臂,从七层高的楼上一跃而下。
惊呼声、叹息声,此起彼伏。血染红了水泥地面。
夏娟回过神来,无力地说:“你想让我怎么偿还你?”
“别无他法,跟我走。”
夏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受到一丝伤害,低着头答应了。
“我离开前,请让我再看他一面。”
“好!”
洋子还在熟睡着,夏娟不舍地看着睡态真酣的他,只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殷红的唇印。“亲爱的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她在他的耳边低泣。
突然,夏娟感觉到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凌空了身体。接着眼前一黑。她知道她再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悬疑故事之杀破白
这座山城在马可波罗到中国时就以白瓷闻名远近,几百年过去后,岁月送给它另一个特产作为礼物──土匪。
民国期间,土匪林苍龙三进三出,主政山城,最终获得民国政府任命,成为远近闻名的土匪县长,堪称传奇。
一天清晨,马蹄声踏碎山城的宁静,巡逻队来报,城郊一处百年古窑中发现一具女尸,女尸怀抱了一个极品孩儿红瓷瓶。
与女尸同在一窑的,有三个人,一个和尚,一个乞丐,还有一个,是山城首富。
这三个人的组合极其怪异,风马牛不相干的三个人偏偏同处一个窑内。
古窑早已荒废,女尸是在一叠盛放瓷胎的废陶钵后面被发现的,三个人都说自己并不知晓陶钵后藏有一具女尸。问及出现在窑内的原因,三人都说是因为避雨才躲入窑内的。
林苍龙当即赶到那处古窑,吩咐手下守住窑口,不让任何人进出,然后步入古窑。
窑内,和尚和乞丐坐在一边,首富独坐一边。
林苍龙看着这四人,沉吟道:“看样子你们是都不准备说人是谁杀的喽?”
三人看着大名在外的大土匪林苍龙,都吓得面色发白,连连申辩自己真不知道是谁杀了这女人。
林苍龙盘腿一屁股坐到地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好吧,虽然没人愿意交代谁是杀人者,但人死了总得有一个原因吧?要不,你们都猜一猜人是怎么死的,就在这里,一具女尸,一个极品孩儿红瓷瓶,一个土匪,你们觉得事实应该是怎样的?猜吧,如果猜不出来,编也要编一个!”
那和尚连忙双手合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林苍龙脸色一沉,冷冷道:“佛祖教你不打诳语,可是他没攥着你的命。猜!每个人都要猜,不然全部拉出去槍毙。反正在这里的总有一个是凶手。和尚,你先来。”
和尚一哆嗦,低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讲了他的故事。
和尚
山城里有一座百年古窑,出产极品白瓷,窑主家境殷实,夫人早逝,膝下只有一女,爱若掌上明珠。窑主先前因为女儿尚小,不想让她受委屈,所以久未续弦,等到女儿长大成人,不免动了再娶的心思,这心思一透露出来,马上就有人牵线搭桥,物色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女子,于是窑主琢磨着先把女儿的终身给定了,然后再给自己办事。
这么一想,他就开始留意起女儿的举止来。谁知一留意,就气得七窍生烟:那女儿竟背着他与瓷窑上的一个窑工拉扯不清。
窑主勃然大怒,却隐忍不发,只是悄悄地吩咐窑上的主事将那窑工辞退,不许他再留在窑上。
窑主原本以为辞退了那窑工,他一离开,女儿就能和他断了来往,谁知就在那窑工离开的当天,女儿也不见了。
窑主急怒攻心,立刻派人去追,果然在不远处追到私奔的二人。追的人将那窑工痛殴到奄奄一息,然后强行将那女儿带回。
那女儿被带回之后,就不吃不喝,整日以泪洗脸。窑主看着心痛,犹豫着是不是要放她出去找那窑工,只是一想到好好的一个女儿,要嫁给自己窑上的工人,却又实在不甘。
此时,他即将娶进门的那个女子却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是既然小姐心中念着那窑工,不如来个釜底抽薪之计,叫她断了这个心思。
窑主一听,连忙请教什么是釜底抽薪之计。那女子道,如果能叫小姐亲眼看到那窑工已死,这心思自然就淡了。当然,杀人犯法之事我们不能做,如今天寒地冻,找一具冻死的饿殍不成问题,我们只用将那饿殍装扮成窑工的模样,毁去本来面目,让小姐远远地看上一看,也就是了。
窑主听了这话本来有些犹豫,后来一想,也未尝不是个办法,于是就同意了。那女子帮人帮到底,就托熟识的人在外面找了具尸体,装扮成窑工的模样,叫窑主先去看了。
窑主看了那尸体,不由大为惊叹:这具尸体的身材与那窑工极为相似,加上相貌被毁,料想小姐绝对看不出那尸体是假的。于是窑主就叫了小姐去看,谎称是他看小姐茶饭不思,于是回心转意,想去找回那窑工,谁知竟发现他已经冻死郊外。
小姐听说窑工已死,只是嘿然冷笑,全然不信,见了那尸体也是漫不经心地随意瞥了一眼。窑主心中着急,知道小姐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也有点儿恼羞成怒,正想拂袖而去,此时小姐却走到那尸体的旁边,蹲下身子,将尸体的衣衫卷起。
窑主正要离开,只听见小姐一声尖锐的大叫,直勾勾地看着那尸体的腹部处──只见腹部处有一个椭圆胎记,边上长了两颗痣,看上去就像一条鱼一般。小姐见了这鱼形胎记,脸色苍白,双唇哆嗦,然后竟一声闷哼,昏死了过去。
窑主见状大喜,知道已经瞒过了小姐,心中暗自称赞那女子办事妥当,竟事先探知那窑工腹部上有一块胎记,叫人在尸体上做了假,这才以假乱真,骗过了小姐。
小姐见了那尸体之后,大病一场,过一段时间后也就痊愈了,虽然仍是郁郁寡欢,但毕竟已经开始吃东西。窑主欣慰之下,对那女子更是感激,不久就选了个日子,将那女子娶进门来,并琢磨着要给小姐说一门亲事。
谁知此时再次出事,原来那小姐竟然已有了身孕,窑主虽然恼怒,却已无可奈何,无奈之下,只得打算向小姐透露那窑工没死,准备将他找回,让二人成亲。
谁知道这时忽然有人向衙门告发,窑主曾将窑上的工人杀死,衙门立刻就将窑主带回去审问。
窑主当然不怕,连连冷笑。这是有人眼红他窑上的生意红火,所以想将他置于死地。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那尸体是郊外找来的饿殍,只为断绝小姐的心思,那小腹上的胎记是假造的,可以验证真伪。
仵作验过尸体,令人震惊,那小腹上的胎记千真万确,窑主买凶杀人,证据确凿!
窑主听得此话,恰如晴天霹雳,那尸体千真万确是那窑工的!他顿时如坠寒窟,明白过来自己被人算计了。
衙门只问证据,当下就将他投入大牢,他的全部家当都落入新娶的女子手中,祖传的百年古窑也树倒猢狲散,就此荒废了。
而那小姐失去了窑主的庇护,不久之后又生下了孩子,由于无法忍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竟有些疯疯癫癫,后来不知怎么竟然流落街头,栖身在这个早已荒废的古窑中,终于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抱着家传的瓷瓶,饥寒交迫而死。
那和尚说完故事,又低低地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林苍龙看着他,一脸诧异:“这就完了?这事有破绽,那小姐不是生了吗,那么孩子哪儿去了?按理说她死的时候应该怀抱着孩子才对,怎么抱着个瓷瓶呢?”
那和尚哆嗦了一下道:“出家人不擅编造,实在编不出圆满的故事。”
林苍龙也不逼他,只是点点头道:“好吧,接下来该谁了?和尚讲完,就乞丐吧。”
那乞丐吓得厉害,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说了他的故事。
乞丐
有个戏班班主带着戏班来到山城,这戏班的收益并不丰厚,勉强只够糊口。班主日夜盘算,总想过上安逸的日子。
这时山城忽然有个瓷窑主打算为自己续弦。班主大喜,马上就为班中的花旦牵桥搭线。那花旦也颇有手段,立马就将那窑主哄得妥当了,答应娶她过门。
但此时事情突生变故,那窑主的女儿竟与一个窑工私奔了,虽然被追了回来,却一直不死不活,惹得窑主也无心迎娶花旦。班主怕事情有变,就怂恿花旦,给窑主出了一个釜底抽薪之计,从郊外找一具饿殍,冒充窑工的尸首,好叫小姐死了这颗心。
窑主果然心动,将此事拜托给花旦,花旦自然又交给班主去办。
那班主来到郊外,果然在一个破庙中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班主大喜,正想将他带回,却不防就在搬动之时,那乞丐居然动了,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原来那乞丐并没死,只是被冻僵了,现在被班主一搬动,马上就醒了过来。
班主见他没死,十分扫兴,正想离去,那乞丐却不依不饶,在后面拉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去,非要他留下若干钱财才肯放他,否则以后就天天睡到他家的门口。班主见自己救活了他,那乞丐却讹上了自己,十分恼怒,弯腰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返身就给了那乞丐一下,却不想正中面门,一下将他砸死了。
班主见砸死了人,十分慌乱,后来定下心来,反正天寒地冻,死一个乞丐十分正常,而且自己这趟就是来找饿殍的,不如就将他带回去应付过去,于是就将这乞丐的尸首带了回去。
原本他只是想将尸体的面目毁去,骗过那小姐,谁知那小姐见了尸首只是冷笑,班主心中一冷,知道小姐已经看破其中的把戏。
不料此时事情再次生变,那小姐蹲下身查看了那尸首腹部的鱼形胎记后,竟脸色苍白,一声闷哼,昏死过去。班主大出意外,难道他竟然歪打正着,带了一具腹部上和那窑工有同样胎记的尸体回来?
班主虽然感觉此事过于巧合,但好在已经骗过了那小姐。那窑主感激花旦出力,随即将她娶过了门,于是班主也就没将此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没有平静多久,又生出波澜来,那小姐竟已有身孕。窑主无奈之下,准备将窑工找回,成全二人成亲。
班主大为惊恐,若二人成亲,窑主过世之后,窑工必然继承家业,到时花旦没有容身之地,自己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一狠心,就去将窑主出卖了,告他为断绝小姐的心思,狠心杀了窑工。正好那乞丐的身上有着和窑工相同的胎记,可以瞒天过海,自己再去衙门上下打点一下,让窑主陷于牢狱不成问题。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窑主下了牢,而小姐生子之后受了刺激,神志不清,家当全都落入了他和花旦之手。二人颇为志得意满,只是担心那小姐会不会有一天清醒过来,要来继承家当,班主为此事颇为苦恼。
一日小姐忽然去了那窑上,这古窑是她家传承百年的,她和窑工也是在这窑上认识的,她去窑上自然没什么奇怪的。班主闲着无事,也跟在她后面去了。
却说这一天,窑上正要烧制一批上等的白瓷,工人们忙着堆放柴火,窑口还未封闭,班主接掌了窑主的家当,自然也关心窑上的事。他见工人们都在忙碌,窑口一时还没有封闭,就走上去,用土砖将一个窑口死死地封住了。然后瞧瞧没事,就走了。但是回到家之后,却听说那窑瓷器烧出来后,小姐就疯了。
班主见小姐疯了,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成了这样,也有点儿唏嘘感叹,不过如此他倒是顺理成章地完全接掌了小姐的家当,心中也是有点儿高兴的。他和花旦终于过上了安逸的日子。
可这日子没过多久,一个晚上,花旦忽然过来跟他说,门口睡了个臭气冲天的乞丐,堵着门叫人没办法进出,让他去把乞丐赶走。
班主来到门口,果然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班主正要将他赶走,那乞丐忽然翻了个身,露出衣不蔽体的身子。那班主见了,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顿时像见了鬼一样,尖叫了一声从门口逃离,从此再也不敢回来。
班主逃了之后,花旦对窑上的事一窍不通,也无心管理,以至于工人们纷纷跳槽。
后来这百年古窑竟慢慢荒废了,而那小姐因为神志不清,有家也不回,流落在外面,晚上就栖身于荒废的古窑内,终于有一天饥寒交迫,死在古窑之中。
那乞丐结结巴巴地讲完这故事,还是—个劲地发抖。
林苍龙奇怪地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一直哆嗦?”
那乞丐被他一问,竟是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却不说话。
林苍龙点点头道:“你也猜她是死于饥寒交迫?你倒更省事了,连她抱在怀里的瓷瓶都不提了,更不用说那孩子哪儿去了。好吧,轮到你了吧?”他转向山城首富道。
首富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过倒是比之前的两个人都要镇定得多,有条不紊地说了他的故事。
他的故事和前面两人的有所不同。
首富
山城里有一个商人,专靠贩卖瓷器发家,瓷器卖得多了,眼力自然就不同凡响,对历朝历代的极品瓷器都有研究,平时也对古瓷爱若珍宝,只要见到了就要千方百计地弄到手。
一天,商人走在街上,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怀里紧抱着一个极品瓷瓶,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商人一眼就看出,那女子怀里的瓷瓶是极品孩儿红,而且极像明代瓷塑家何朝宗的作品。
何朝宗乃白瓷宗师,在瓷塑方面的成就空前绝后,传世的作品极少,且大都是瓷塑作品,传世瓷瓶凤毛麟角,更显珍贵。
商人当时就怦然心动,上去和那女子搭讪,拐弯抹角地想探出这瓷瓶的来历。谁知那女子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一问三不知。
商人这时也认出了这女子是一位窑主之女,那窑主有一座出产极品白瓷的百年古窑,家里有何朝宗的作品并不稀奇。那窑主因为一些变故,家道已经没落,其女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不知为何抱着家传珍品白瓷流落街头。
何朝宗的作品价值连城,就这么抱在一个有些疯癫的女子手里,终究是保不住的。商人当时就起了心思,准备谋夺过来。
谁知道就在他盯着那女子怀中的瓷瓶时,旁边还有一人正盯着他看。商人被那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逃不过诱惑,仍然准备下手。
此时,旁边那人忽然开口问道:何朝宗的瓷瓶?
商人一听此人开口,就知他是行家,恐怕也是看上了女子怀里的瓷瓶,于是拉着他到了一处酒楼,向他诉起了苦。
原来商人曾被人蒙骗,收下了一个何朝宗的瓷瓶,那卖家声称瓷瓶乃祖传之物,只抵押不卖断,定个时间,一旦有钱就来赎回。商人多方考证,确认那瓶子有九成是何朝宗的作品,加上卖家的要价不高,就收了下来。
谁知过了时间,那卖家迟迟不来,商人疑心顿起,若瓷瓶真是何朝宗的作品,绝不止那个价。他又将瓷瓶百般验看,终于在一点瑕疵处发现那瓷瓶竟是赝品,所谓卖家,不过是个骗子。
商人平白受了损失,加上确实喜爱何朝宗的作品,心中更是郁闷,如今在街上看到何朝宗的作品,和那赝品一模一样,所以才起了心思,还请对方高抬贵手,不要与他争抢。至于那女子,他只是想要瓷瓶,并非巧取豪夺,自然会给她一笔钱充作买资。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听说商人遭受了损失,竟大为同情,当下就表示自己不想争那瓷瓶,还给商人出主意,说既然这女子有些神志不清,给她钱反而替她招祸,况且这瓷瓶是她珍视之物,不一定会卖给你,不如就趁她不注意,将你家中的瓷瓶和她的换了,反正赝品留着也是无用。
商人大为感激,果然就趁那女子不注意,用家中赝品和她怀里的那个掉了包。
商人拿到瓷瓶,见那瓷面细腻洁净,带有颗粒珍珠般的闪光,乃上等的“糯米胎”,而嫩白色中隐现通体肉红,正是极品“孩儿红”。
商人得了瓷瓶,喜爱无比,日夜摩玩,但就在此时,那之前抵押赝品给他的人却找上门来,要赎回瓷瓶。
商人大怒,押了赝品还敢上门?但那人坚称瓷瓶是真的,况且那瓷瓶只是抵押给他的,并非卖断,真假都不关他的事,只要赎回瓷瓶便是。
事实确实是这样,商人顿时感到理亏,只好声称自己发现瓷瓶是假的,早已打碎扔掉。那人自然不依,闹了起来。商人没办法,只好赔了一大笔钱给他才平息这事。
那人得了钱,犹自愤愤不平,商人见他如此嚣张,心中大感恼怒,于是拿出以假换真的瓷瓶,叫那人开眼。
谁知那人仔细看过瓷瓶后,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对他道,这瓷瓶通体可见肉红,正常的“孩儿红”绝不会这样。
商人一听这话就出了一身冷汗。确实,从没见过肉红色如此明显的孩儿红。他当时一心只想谋夺人家的瓷瓶,加上那女子有些疯癫,下意识地感觉瓷瓶不会是假的,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人指出瓷瓶的破绽,然后就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才叫有眼无珠,真的你当做假的,假的又认成真的,说完扬长而去。
商人呆坐半天,想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忽然意识过来,自己掉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里。那人拿来抵押的瓷瓶竟是真的,而那女子怀里的瓷瓶则不折不扣是假的。可笑自己竟然主动拿真的去换了假的回来。不过他虽然明白了过来,却已经后悔莫及,只好哑巴吃黄连,咽下这苦果。
至于那被他换了瓷瓶的女子,那些人只是想利用她,自然不会管她的死活。那女子无处容身,只能栖身在一座荒废的古窑内,终于在一个晚上因为饥寒交迫而死。
首富说完这个故事,可能觉得商人也是个受害者,所以目光坦然地看着林苍龙。
林苍龙朝他一笑,喃喃道:“受害者,嘿。”然后又肃然道,“你们都猜这女子是饥寒交迫死的,嘿嘿,你们没长眼睛,我可长了。她明明是被杀的,为什么却没人敢说呢?”说着目光扫视了三人一圈,三人被他一看,同时哆嗦了一下。
林苍龙道:“既然没人敢说她是怎么死的,那不如我也来猜猜?”
土匪
山城里有一座古窑的窑工和窑主的女儿相好,窑主得知后,强令窑工离开窑上。
窑工和那小姐情投意合,哪里肯分开,于是两人一合计,竟私奔了。
两人逃到郊外,见前面有座破庙,就准备进去歇歇脚,哪知那破庙里竟住着一个乞丐。
那乞丐见来了人,起先也不出声,后来不知怎的,居然认出了小姐,见她和窑工二人孤男寡女,又随身带着行李,自然猜出了端倪,于是出声威胁二人,要他们留下若干钱财,否则就去告知窑主,而且就算日后窑主招了窑工进门,他也会天天睡到窑工的家门口,死也缠着窑工不放。
二人平白无故被人一顿讹诈,心中自然气愤,当下也不休息了,立刻就要远走高飞。谁知那乞丐竟在地上死死拉扯着小姐的裤腿不放,非要他们留下钱才放他们走。
小姐被他扯着裤腿,又急又怒,不假思索就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他砸去。那乞丐被砸到面门,惨叫一声死了过去。
小姐顿时被吓呆了,窑工连忙过去查看,只见那乞丐的腹部上有一块鱼形胎记,人却已经死去。
窑工见事不妙,连忙拖着小姐离开。那小姐想到自己砸死了人,一路上失魂落魄,走得就慢了,没多久就被窑主派出的人追上了。窑工被痛殴了一顿,小姐则被强行带回。
小姐被带走后,窑工无比失落,几天后身上的痛感过去,想起那乞丐还在破庙里,也不知究竟死了没有。他不想小姐一辈子活在恐惧中,就想着去看个明白。
窑工走到破庙中,见那乞丐还躺在那里不动,心想这乞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正要上前查看,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窑工自然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和尸体在一起,就连忙躲向神台后面。刚躲过去,就看见外面进来一个人,一进来就去搬动那乞丐的尸体。
窑工正看得奇怪,此时却见那乞丐在搬动之下竟醒了过来。窑工大喜,原来小姐那一下只是将他砸晕了几天,现在被搬动一下,立马就醒了。
那进来的人见乞丐竟然醒了,也吃了一惊,拔腿就想走。谁知那乞丐从昏迷中醒来,还有一点儿神志不清,竟将那人当做了窑工,又在后面一把扯住那人的裤腿。让他留下钱才放他走,否则以后就天天睡到他家门口,死也要缠着他。
那人被讹诈,一时怒极,回身就捡了块石头朝他砸去。那乞丐原本没事,被那人这么一砸,倒真的毙命了。
那人砸死了乞丐,竟又将尸体拖走了。窑工在神台后看得又惊又奇,不知那人拖了乞丐的尸体要干什么。不过既然那乞丐不是小姐杀的,也就不关他的事。
窑工在破庙里又等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几年后,窑工重返山城,却不敢马上去找小姐。令他奇怪的是,窑主竟一直不在家中,住在她家的是一个男的。窑工自然以为这男的是小姐嫁的男人,两人连孩子都有了,窑工心碎之下更不愿去找小姐,只是远远地关注着她。
一天,小姐带着孩子去了古窑,令人惊奇的是,她家中的那个男人竟鬼鬼祟祟地跟在她后面。
那天古窑正要开火烧瓷,工人们正忙着堆放柴火,小姐独自一人在她和窑工认识的工房内徘徊。
窑工正远远关注着小姐,谁知这时却发现尾随小姐而来的那个男人正在砌窑口的土砖,将窑口封得严丝合缝。窑工也没在意,不多时窑上就开了火。
过了一会儿,那小姐出来后,却像发了疯一样地找那小孩,却再也没找到。等那窑瓷器烧出来后,小姐就冲了进去,抱着一个瓷瓶失声痛哭,就此疯了。
窑工返回山城,终于了解到窑主在几年前因为买凶杀死和女儿私奔的窑工,被下在牢里,家当都被续弦的花旦和她的师兄掌控,而小姐在被追回时就已经有了身孕。
窑工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想起在那破庙中,那人拖走乞丐的尸体原来是为了假冒自己,结果小姐看到的却是被她“杀死”的乞丐。当时拖走乞丐尸体的,正是花旦的班主师兄!
窑工大为震惊,但已无力回天,无奈之下只能找人在腹部文上鱼形胎记,衣衫褴褛地躺到了窑主家门口,引得那班主出来驱赶。
窑工故意露出腹部。那乞丐正是班主所杀,他看到鱼形胎记后,想起那乞丐死前说的话,死也要缠着自己不放,果然吓得魂飞魄散,飞也似的逃离了,再也不敢回来。
而那小姐疯了之后,就整日抱着瓷瓶流落街头,那瓷瓶已经成为小姐全部的精神寄托──也是那窑工的精神寄托。他总怕小姐神志不清,有一天会将那瓷瓶打破,而自己又将要远行,更不能随身携带。
有一天,小姐在街上走着,忽然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怀里的瓷瓶看,似乎极感兴趣。
窑工心中一动,这瓷瓶是仿冒何朝宗的作品,莫非这人将它当成真的,从而想谋夺过来?
窑工不动声色地出现在这人旁边,淡然问了一句:何朝宗的瓷瓶?
这人吓了一跳,果然以为他要与自己争那瓷瓶,拉着他到了一处酒楼,诉说自己曾被人用何朝宗的假瓷瓶坑骗过,希望窑工不要与他争那瓷瓶。
窑工自然不会和他争,反而给他出了主意,让他用家中的假瓷瓶换小姐怀里的瓷瓶,好叫小姐不会失去精神依托。
谁知那人拿来瓷瓶后,窑工大吃一惊,因为这个被那人认为是假货的瓷瓶才是不折不扣的何朝宗作品!
窑工不露痕迹地帮那人将小姐的瓷瓶换了过来,就此离开,此后又三次回到山城。
第一次回来,他释放了关在牢里的窑主,第二次回来,他指使手下哄抢了花旦的家当,第三次回来,他杀了一个人。
尾声
林苍龙说着,目光又在四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慢腾腾道:“那窑主被释放后,眼见女儿已经疯癞,家当也已落入他人之手,这都是自己当时的一念之差,种下了苦果,于是心灰意懒,干脆落发出家,当了和尚,就栖息在当年的古窑内,就近照顾女儿。”
“嘿嘿,”他促狭地笑了笑道,“至于那班主么,当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常年处于紧张状态,从此再也不敢回去。当年他杀了一个乞丐,最终自己也沦落为乞丐,这算是报应吗?窑主见班主沦为了乞丐,倒时常将他带回,接济他的三餐,所以长住在这古窑内的人,实际上是三个。哦,现场还有一个山城首富,哈哈哈哈,首富当然不会住在这古窑内,他来这古窑,只不过是想把那个真的瓷瓶拿回去而已,但是窑主等人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于是他只好时不时来,软磨硬泡,想拿回瓷瓶。谁知今天凌晨,那小姐竟被人杀了,他也就被困在了窑内。”
“你们说,我这故事猜得如何?”林苍龙抿着嘴问道。
三人都哆嗦成一团,不敢应答,他只好自说自话:“可是那小姐究竟是谁杀的呢?”
他望着地上的那具尸首出神,半晌才喃喃自语道:“真是令人好生费解。你看,有的人杀人是为了恨,有的人杀人却是为了爱。还有的人,明明看见有人杀人了,却异口同声地咬定那被杀的人是死于饥寒交迫。
“这也难怪,如果被凶手逼着问谁是杀人凶手,自然是谁也不敢说的。况且,这凶手还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们,当年各自酿下的苦酒,都已经被各自领受。至于那窑工,他拼了命三次回到山城,无非是要给这件事做个了断,现在,他要把山城还给宁静了。”
第二天,第三次主政山城的大土匪林苍龙忽然毫无预兆地退出山城,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据知情人透露,他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只随身带了一个极品孩儿红瓷瓶。
无处可逃
1.仇人相见
库克是一名作案无数的大盗,但他却总能顺利逃脱警察的追捕。直到十五年前,他在旧金山马失前蹄,意外被捕,被判终生监禁。
十五年来,库克总想越狱,可关押他的监狱防守严密,他只好暂时作罢。前不久,他因表现良好,离开了关押重刑犯、防备森严的瓦格监狱,转到了新城监狱继续服刑。这时,他想逃走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天,库克像往常一样,在狱警的监视下,来到监狱娱乐室看电视。他一走进娱乐室,就看见一群犯人围着一台电视机,激动得嗷嗷直叫。他走近一看,原来,电视上正在现场直播纳帕谷葡萄节的盛大场面。纳帕谷是库克过去常去的地方,就在旧金山以北约五十英里外。由于这里有加州最好的陽光,山谷之中到处种满葡萄,是世界八大葡萄酒产区之一。每到夏季葡萄成熟的时候,纳帕谷每家酒吧和作坊都把一桶桶窖藏多年的葡萄酒推到街头。纳帕镇上挤满了前来观光的人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赤着脚,站在装满新鲜葡萄、插满鲜花的马车上跳舞。
库克扭头扫了一眼身旁的犯人们,只见他们张着大嘴,盯着电视上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垂涎欲滴。
库克鄙夷地摇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看见电视上出现了一家名叫密斯王酒吧的画面。酒吧前呈品字形地摆着些橡木酒桶,一个白发苍苍的华裔老太太头戴着羽毛,穿着印第安人的草裙,站在酒桶上,像年轻姑娘一样地跳着欢快的舞蹈。
库克不禁一愣,皱起了眉头,是她!是她!就是她!尽管时隔十五年,她也老了许多,但她的样子像刀子一样刻在他的脑子里。当年就是这位李太太,在旧金山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眼认出了他,使他陷入遥遥无期的监禁生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库克像一头受伤的狮子一样扑上去,挥起拳头,只听“轰”的一声,电光一闪,电视机变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零件。
囚犯们一个个恼羞成怒地扑了过来,将他掀翻在地,拳头像雨点样落在他的身上。
2.抢劫珠宝
这帮家伙下手也真狠,专往致命的地方打。库克忍着剧痛回到囚室,爬到自己的铺位上躺了下来。按说,这帮囚犯再多几个,他也能游刃有余地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可他不愿意还手,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满身剧痛的刺激下,库克心中的仇恨像无边的黑暗一样弥漫开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信自己在作案时,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可这个女人为什么就能一眼认出他来?这个疑团就像鸦片对于瘾君子一样,让他越狱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欲罢不能。
库克清楚地记得,十五年前的一天,他坐在旧金山一家咖啡店里看报纸,报纸上一则新闻一下子吸引住他的眼球:旧金山一家叫维多利亚的珠宝店今天隆重开业,届时将展出一枚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南非天然巨钻“红钻之王”。
库克放下报纸,掏出一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悄悄出门了。维多利亚珠宝店坐落在马基特大街最繁华地段,门楣上还挂着鲜艳的红绸,门口蹲着一对汉白玉石狮子,显然这是一家中国人开的店。
库克信步走进店里,大堂内装饰得金碧辉煌,橱柜里各色珠宝琳琅满目,可这些寻常珠宝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径直走向大堂深处。果然,在一张仿古红木条案上,一个钟鼎形的玻璃罩中,一块巨大的红钻在天鹅绒的映衬和射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库克的眼睛禁不住精光一闪,但他很快就收敛住,装作漫不经心地在四周的橱柜浏览起来。
他假装看中了一款普通的水钻戒指,一边挑选,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目测玻璃罩的厚度,观察店堂的结构和保安系统的布局。在红钻的周围,一动不动地站着四个黄皮肤的彪形大汉,流动的顾客中还有几十个人高马大的黑人保安虎视眈眈地逡巡着,而且,他还发现在不同的角度,最少有二十多台微型红外线摄像机监视着。看来,珠宝店的防盗措施做得非常到位。但库克心里轻蔑地笑了笑,挑了一只戒指,回头看了那枚红钻一眼,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里,库克再也没有进珠宝店一步,而是装扮成一个旅行者,在以维多利亚珠宝店为中心的马基特大街四处游走,观光踩点,设计逃离线路,不急不躁地等待着最佳时机的来临。
这天一大早,库克准点地打开电视机,电视上正好播送天气预报,旧金山有雨,正合他心意。他不慌不忙地开始收拾起来,首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黑色高帮皮鞋穿上。这是他当年在法国一家老式皮革手工作坊定做的,面料是鹿皮的,鞋底是厚而轻的牛筋,这让他作案时不仅健步如飞,而且身高陡然增高五厘米,能混淆警方的视线。
接着,他又走进寓所的储藏室,挑选一把小口径的左轮手槍,装上消声器,插进腋下的槍套里;随手把四只早就准备好的、球迷们在赛场喧嚷闹事用的红色烟雾弹,还有一双手术手套揣进口袋里,就像一个出门散步的绅士一样,空着双手出门了。
库克是一个橄榄球球迷,即使是在作案前,他还忘不了看一场精彩的球赛。上午八点,芝加哥队和洛杉矶队有一场高水平的对垒,球馆地点就在马基特大街上,与维多利亚珠宝店相距不足五百米。七点五十分,大赛开始了,整个球馆几乎座无虚席,库克和球迷们一道,大呼小叫地看完三节比赛。决定胜负的第四节开始时,贵宾室的观众群情激昂,一个个站起来,为自己喜欢的球队呐喊助威。库克抬腕看了一下表,时间正好是上午九点。他悄悄退出贵宾席,走进衣帽间,随手把一件不知是谁的风衣披在身上,抄起一把别人的雨伞,又伸手从墙上取下一把消防斧,揣进后腰,快步走出球馆,冲进雨幕中。
正好这时,几辆旅游大巴开到维多利亚珠宝店前。库克早就观察好了,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一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导游的带领下来这里疯狂购物。他连忙赶过去,把伞打得更低,全然遮住自己的上半身,夹杂在这群游客中,鱼贯而入。一走进维多利亚珠宝店的大门,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摸出两只烟雾弹,悄悄地丢到门里两个巨大的花卉盆景后面,顷刻之间,两股强劲的红烟腾起。接着,他又向大堂里丢入剩余两只。不到几秒钟,整个大堂伸手不见五指。
库克对烟雾弹动了手脚,加入了一种强效麻醉剂,可以在三秒之内,让吸入这种烟雾的人失去知觉。库克戴着口罩,在烟雾中,按照早就铭记于心的线路,绕过一道道橱柜,快速地向目标冲去,从身后抽出消防斧,“哐”地一下,砸开玻璃罩,将那枚“红钻之王”拿到手中。
就在库克正准备转身而去时,意外发生了。那四位华裔保安中的一位年轻人,就在快要昏迷的一刹那,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奋力挣扎着扑过来,死死地将他迎面抱住。库克大吃一惊,自己纵横盗场几十年,从来没有人在他作案时见过他真实的面容,如果见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库克毫不犹豫地从腋下抽出槍,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槍。
库克从容地从维多利亚珠宝店走了出来,迅速回到伯斯纳球馆,不动声色地回到贵宾室看台。
3.成功越狱
库克躺在囚室的床上,在黑暗中瞪大着眼睛。十几年来,他不知把这次作案过程回忆了多少遍,他自信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果然,维多利亚珠宝店杀人抢劫案发生后,旧金山警方在现场没有找到一丁点有价值的线索,只是店里的红外线摄像机记录了一点他刚进大门的镜头,可他用一柄大黑伞遮住了上半身,随后所有的镜头,全部是一团红外线无法穿透的红雾。警方只能简单判断,犯罪嫌疑人是一名男性,身高大约1米80,仅此而已。就是这一点也不准确,其实他的身高只有1米75。
维多利亚珠宝店杀人抢劫案就像他过去作的案一样,成了一个无法侦破的悬案。
库克清楚地记得,在一年后的一天,他来到了洛杉矶奥林匹克广场,因为在这里的金色大厅里正在举行一场埃及法老时代珍宝展,已经有人出重金向他订购其中一件价值连城的黄金面罩。这一天,正好有一位联邦政府的政要前来参观,尽管洛杉矶警方加大了保安力度,可他却认为这是偷劫的最佳时机。届时,只要他在现场来一个声东击西,制造一点混乱,警方为了保护政要的人身安全,肯定会忽视珍宝的保卫。
可库克没想到,这位政要一向办事拖沓的毛病又犯了,定好的参观时间却迟到。为了不引起怀疑,库克只好在金色大厅外的奥林匹克广场上找了一个擦鞋摊,坐了下来,一边有意无意地观察路口的动静,一边让一个华裔女人帮他擦鞋。就在他看到远处一个车队耀武扬威地驶过来,他连忙穿上鞋,准备抢先一步进入展厅时,他一个趔趄,感到脚底一阵刺痛。这时,那个擦鞋的女人像疯子一样扑上来,不要命地抱住他的双腿,大喊:“抓强盗!抓杀人犯!”
库克大吃一惊,连忙挣脱,忍着疼痛,撒腿就跑。不料,一个华裔男子闻声从一旁冲了过来,将他一下子扑倒。无奈之下,他只好趁着在地上翻滚的空当,从腰间抽出一把伞兵刀,拼命地向压在他身上的那位华裔男子的脸上、手臂胡乱砍去,尽管砍得血肉模糊,可那个人还是像毫无知觉的铁索一样,紧紧地抱着他。
这时,在广场上巡逻的警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将被砍成重伤的华裔男子送往医院急救,将库克和这位华裔女人带回警察局问讯。在警察局,一脸血污的女人当场指证他就是维多利亚珠宝店抢劫杀人案的凶手。将信将疑的警察当即从旧金山警察局调来相关资料,其中有一份就是当初那名保安扑向案犯时,手指甲无意抓下的一块皮屑,经dna鉴定,铁证如山。就这样,库克在劫难逃,锒铛入狱,被判终生监禁。
十五年过去了,库克始终不明白,这个华裔女人过去与他从未谋面,当时也不在案发现场,为什么就能一眼认出他?一想起这些,库克腾地一下坐起来,拿出一根雪茄,又拿出一管牙膏,满满地涂在雪茄上,点燃,狠命吸了一口,一股异样的辛辣迅速充满肺腔,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强忍着把雪茄抽完,整个肺叶像火灼一般疼痛起来,一阵剧烈咳嗽让他连吐了几口鲜血。这是前不久一个狱友告诉他的方法,没想到真的这么有效!
第二天一大早,狱警过来例行查监。库克躺在床上,面色赤红,气如游丝。狱方只好把他送到监狱外面的医院救治,并派出狱警监护。这天夜里,库克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没费多少工夫就解决了看护他的狱警,扒下警服换上。
4.不速之客
库克这一逃,就是大半年没有音讯。其实他并没有走远,就躲在旧金山市内。他偷偷地从警方没有查获的秘密账户里取出一大笔钱,找了一个可靠的私人诊所,做了一个整容手术。
转眼到了冬天,库克就像一条蛰伏已久的蛇,按捺不住地要出洞了。
再说那位华裔女人,她的丈夫姓李,熟悉她的人都亲切地喊她李太太。正如库克在电视上所看到的,她的确住在纳帕谷。十五年前,他们夫妇二人合力擒获了大盗库克之后,旧金山市政府奖了他们一笔钱,他们就在纳帕谷谷口的州际公路旁开了一个酒吧,过上了富足安康的生活。
这一天,李太太像往日一样,准时地打开店门。尽管现在正是隆冬季节,酒吧门口的公路上很难见到一个行人,但她依然照常营业,一如既往地将咖啡煮得热气腾腾,将牛排烤得滋滋作响。她是想给偶尔走进店来的行人,送上一份冬日的温暖。
可一上午快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客人。李太太靠在吧台上打起盹来。突然,她听到门外一声刹车响。不一会儿,一个帽檐几乎遮住了脸的先生走了进来。她连忙满面笑容地走了过去,将这位先生迎进店内,殷勤地给他端上一杯热咖啡,送上一份烤牛排。
客人风卷残云般地吃完后,走到吧台边,摘下牛仔帽,看着李太太,干笑两声说:“李太太,不知你还认不认识我这个老朋友?”
李太太抬起头来,打量他一眼,微微一愣,看着他的眼睛说:“呵! 原来是你,库克先生!”
库克有点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向她竖起大拇指说:“高!太高明了,你们东方人太神奇了!我以为这世上再也没人能认出我,居然就被你一眼瞧出来了。”
李太太有点鄙夷地看着他说:“别以为你整了容,别人就认不出来,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因为它们和当年一样闪烁着蛇蝎一般的光芒!半年前,我就知道你逃了出来,可我没料到你到现在才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吧台上的电话机。
库克一见,迅速掏出槍,用黑洞洞的槍口对着她说:“谢谢你的夸奖,你也别费心思想报警了,我来时,已经将这幢房子对外的通讯线路全部掐断了。况且,我还在纳帕谷的另一头,把一幢房子点燃了,想必镇上警察此刻正在那里救火,忙得手忙脚乱。”说着,他转动着脑袋,把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接着说,“看来,这十几年你们的生活过得不错呀!这就是那笔奖金购下的房产吧?冒昧地问一下,怎么不见你家李先生?”
李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悲凄地轻声回答:“这都是拜你所赐!我家先生就是因为那一次为了抓住你,身负重伤,身体一直不好,前些年去世了!”
库克一听,嘿嘿地笑起来:“真是遗憾!他怎么不等我出来呢?”说着,他从吧台上拿起一瓶葡萄酒,倒了两杯,一杯端到自己面前,一杯递给李太太,接着说,“看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只好由我们两个来解决,你就不想问一问,我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越狱出来找你们?”
李太太推开杯子,冷冷地说:“你不就是想报复我们抓住了你!”
库克摆着手,连声说:“不不不!你只说对了一半。更重要的是,我心中有两个疑问,如果不搞清楚,我死不瞑目!我听说,你们中国有句话,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据我所知,你既不是维多利亚珠宝店的股东,也不是它的员工,你为什么要指证我?”
李太太一听,脸上的肌肉就开始抖动起来。她强忍住眼泪,咬着牙,恨恨地说:“你这个天杀的强盗,我为什么指证你?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知道吗?你杀害的那个年轻人,他就是我的儿子!”
库克听了,惊愕无语。半晌,他耸了耸肩,略表遗憾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儿子。这事只能怪他太傻。在我们美国,不管是银行,还是珠宝店,只要碰到抢劫,所有人都会乖乖地举手投降,老板不会说你失职而炒你的鱿鱼。你的儿子实在是个大傻瓜,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李太太打断他的话,愤怒地说:“你给我闭嘴,不准你侮辱我的儿子!他这种行为,在我们中国就是英雄,你永远不会懂!”
正说着,酒吧的外面响起了一声汽车喇叭声,一辆雪地车在门口停下来,一名戴着墨镜的华裔男子扛着一大箱啤酒,向店里走来。库克一见,对李太太说:“这是谁?”
李太太说是一个送货工。库克低吼一声:“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打发他走,不然,我就连他一起杀!”
5.豺狼末日
这名男子推门进来,李太太赶紧高声说:“李先生!你送错了吧?我要的是黄油,不是啤酒。”
男子一听,愣了一下,看了吧台前的库克一眼,放下啤酒,敲着脑袋懊恼地说:“唉!对不起!你看我这记性。”说着,他走到吧台边,从脸上摘下墨镜擦了擦,放在吧台上,又自己动手倒了一杯热咖啡,喝了一口,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库克,说:“这位先生是谁?在我们纳帕谷可从来没见过。”
李太太连忙回答:“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十五年没见了,今天,他专门来看我,你有事,就忙自己的去吧。”
男子听了,用手敲了一下吧台,指着酒吧里的壁炉,笑哈哈地说:“李太太,你光顾着和老朋友聊天,你看,壁炉里的火都快熄了。”说着,他径直走过去,往壁炉里添了几块柴,回过头看着李太太说,“不耽误你和老朋友聊天了,我走了。我明天一大早正好顺路把你要的黄油送来,如果你还没开门,我就放在酒吧的后门。记住,是后门。”说完,他扛起那箱啤酒出门,开着车走了。
汽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库克笑着说:“很好!我们言归正传。我问你第二个问题,我敢肯定,我们过去从未见过面,为什么你能在奥林匹克广场一眼认出我来?”
李太太不屑一顾地说:“我们中国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就不信你在现场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来。我把现场的录像资料拿回家,反复地看,虽然你进门时用伞遮住了上半身,无法看到面容,可我发现你脚上穿的一双皮鞋样式独特少见。我坚信这是一双特制的鞋,世上肯定没有第二双相同的鞋。只要我找到穿这双鞋的主人,就能找到杀害我儿子、抢劫‘红钻之王’的凶犯。于是,我就和先生辞去了待遇丰厚的工作,当起了擦鞋工,只要听说哪里有珍宝展览,我们就到哪里擦鞋。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守株待兔,总算将你等来!”
库克听了,顿时面如死灰,他做梦也没想到,就是他的那双宝贝皮鞋让他露出了行藏。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你们这些东方人的思维真是让人无法想象,我碰到你真是我的大不幸!好了,困扰我十几年的谜团也解决了,现在到了该了结我们恩怨的时候了。”
库克一说完,就绕过吧台,慢慢地向李太太逼近,李太太一边后退,一边高喊:“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一直在思念你的儿子吗?他在天国也思念着你呢!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
李太太退到吧台的尽头,再也无法后退了,她反而一下子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说:“库克先生,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刚才扛着啤酒进来的那个男人,就是我的丈夫,他已经报警了,现在警察正从公路的两边,向这里赶来。”
库克一听,停住了脚步,面色变了,但很快又满脸嘲讽地说:“你骗不了我,我记得他的相貌,刚才那位男子不是你的丈夫!”
李太太“扑哧”一笑,说:“你能整容,难道我丈夫就不能?十五年前,他的脸被你砍得满脸疤痕,他就去整容了。”生性多疑的库克听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太太一见,连忙趁热打铁说,“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你也不要伤害我,我也放你一条生路,从此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从我的酒吧后门出去,有一条小路,通到山下,你从这里走就能绕开警察。”
库克侧耳听了听,似乎听到远处有警笛声传来,他将信将疑地跑到酒吧的后门一看,果然,在雪地里有一条积雪覆盖的小路,蜿蜒地伸向山下,小路上一个脚印也没有。李太太在他身后又说:“我好人做到底,我丈夫刚才走得匆忙,把墨镜丢在吧台上,你最好戴上,不然,要是在雪地里迷了路,转了一圈,又踅回到镇上自投罗网,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库克赶紧走到吧台旁,把墨镜戴上,看着李太太说:“谢谢你的指点,不过,我还是不能放过你,因为你看见了我新的面容。我有一个原则,凡是看见我真实面容的人,像你的儿子一样,都得死!”说着,他走上前去,用绳子将李太太紧紧地绑在吧台后面的木椅上。
接着,库克将李太太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丢在烤牛排的烤炉上,他看着慢慢开始冒出青烟的围巾,狞笑着说:“等一会儿,这条围巾就会引燃你的酒吧,哈哈!等你的丈夫带着警察过来,你也变成一只烤乳猪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后门走去。
可就在库克打开后门,从温暖如春的酒吧里刚一探出头,戴着的墨镜就一下子雾化了,视线一片模糊。原来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眼镜瞬间凝满了小水珠。他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可已经迟了,迎接他的是一记重重的球棒。等他醒过来,吧台后面绑着的人已经变成了他自己,李太太和她丈夫正笑眯眯地站在他的面前。
库克心里沮丧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强硬地说:“你们不是报警了吗,怎么不见警察来?大不了我再进一次监狱!只要我不死,还会来找你们的!”
李太太笑了笑,故作惊讶地看着他说:“报警?我们为什么要报警?你刚才说得对,看来,现在到了该我们了结恩怨的时候了!”库克一听,一下子惊慌起来,说:“你们想干什么?”
李太太没有回答他,而是像他刚才一样,拿起那条围巾,放在烤炉上,再回头盯着他的眼睛说:“像你这样的人,在我们中国就该判死刑,可惜在美国没有。不过我不会让你再回监狱,再给你越狱的机会了。”说着,她转身看着丈夫说,“你不是说,想趁着冬闲去旅游吗?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走?”说完,李太太就挽着丈夫,不紧不慢地锁好门,走了。
库克惊恐地看着烤炉上的围巾腾起火苗,大叫一声:“不!”可他的声音在白雪皑皑的纳帕谷,根本不可能有人听见……
聊斋故事之醋姑娘
王梅,鱼台人。体态优美,心地聪慧,读书过目不忘,可是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没有考得功名。
后来,在济上的一座寺庙里读书,过得十分的艰难,自己拾柴做饭,一餐只能煮一些粗饭吃,穿着的粗布麻衣,也打了很多结,也没有换洗,让人看到了,都觉得有些肮脏。
一天,王梅实在没有吃的了,想把自己的书拿去卖了,换一点食物。
当时,还是初春,荒凉的桥上刮起一阵阵寒风,如刀割一般,刺人肌肤,王梅在那里站了差不多一天,太陽都偏西了,也没有人来问一下。
刚好有一个老翁从那里经过,觉得很奇怪,对他多看了几眼,王梅就把书本展开,问道:“老人家,你要买书吗?”
老翁道:“你有多少书要卖?”
王梅道:“只有这一册。”
老翁道:“这点东西,怎么能卖呢?请收到袖子中去,跟着我去,让你饱餐一顿。”
王梅肚子饥饿,又没有买他的书,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老翁去。
来到一个地方,距离街市较远,柴门掩映,显得十分的高雅脱俗。
刚走进去,一个女子笑着上来迎接老翁,说:“爹爹卖买得芙蓉粉回来了吗?”
老翁没有回答她,而是先说:“有客人来了。”
女子见到了王梅,不认得是谁,就转身跑进屋去了。
来到堂屋上,王梅向老翁行礼,表示来拜见打扰了。
老翁让王梅坐下,询问了一下他近来的状况,然后走到内室去,一会儿又出来,出来没多久,女子便捧着食物来到门外了,老翁出去接进去,对王梅道:“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没有一个童子开门倒茶。足下还是赶紧用餐吧!”
王梅接过老翁送来的饭菜,说:“吃一餐饱饭,能补偿我两三个月受到的饥饿,不敢不好好吃饱。”
老翁道:“从今天之后,只管来我家吃,煮多一个人的饭,我家还是有能做得到的。”
王梅听他这么说,心里欢喜得不得了,站起来,深深地向老翁鞠躬,表示感谢。
老翁又呼叫道:“醋儿,出来见见客人。”
刚才那位女子出来了,姿态从容,皮肤白皙,两只眼睛,向两方伸长,但两端都呈角状,眉毛纤细,并且像一轮弯弯的月儿,显得妩媚多姿,年纪大约十八岁的样子。
老翁指着王梅对醋儿道:“这王郎有才无命,忍受着困苦。他来的时候,倘若我不在家,你当好好款待他。”
醋儿笑着道:“一天也不过多八勺米,儿也不吝啬那点饭菜。”
王梅吃饱了,对老翁是万分感激,然后就回去了。
过了三天,王梅又觉得几天没到门口,在门外呼喊,没有人答应,就直接走进去,见醋儿正坐在屋里捏水饺。
醋儿见到了王梅,站起来说:“来找饭吃吗?”
王梅道:“长者的命令,不敢推辞。”
醋儿请他坐下,她仍然坐下用手捏着馅,问王梅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家。
王梅见醋儿有些怠慢,好像显得看不起读书人,便略微地说了一下自己的生平遭遇,但也说得很得意,说他如何的聪明,学问如何的好。
醋儿道:“未免太自负了。人不担心考官没有鉴赏水平,只担心自己的所学不精。”
王梅道:“那你考考我,试一下。”
醋儿道:“好,我出一个对子,让你来对,怎么样?”便随口说出了上联:“鸟惜春归,噙住落花啼不得。”
王梅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下联,王梅道:“你故意用这来刁难我吗?”
醋儿笑着道:“你为何不用这来刁难人家呢?”
王梅想了一下,轻轻地笑了一下,也对出了下联:“芍药花开,红粉佳人做春梦。”
醋儿知道他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便应声反击道:“梧桐叶落,青皮光棍打秋风。”说着,站起来拍拍手掌,面灰簌簌地如烟雾一样,随手飘落。
王梅正感到惭愧,老翁忽然从外面回来了,见到了王梅,便对醋儿说:“王郎还没有吃早饭呢,快去准备吧!”
醋儿便走到厨房中,开始煮饺子了。
老翁对王梅道:“老夫有一言奉告,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王梅道:“老丈的话,我怎敢不听。”
老翁道:“小女年已及笄,还没有许配人家。知道你现在正在求凰,要是不嫌弃,愿意让女儿和你缔结良缘。”
王梅道:“我三生何幸,得以匹配佳人!只是我自己感到惭愧,觉得不好意思倚靠佳人。”
老翁道:“小女年幼的时候,有相面的人说,她一定会配一个穷困的读书人,这也是命中的定数。只是彼此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又居住在外地,那些繁文缛节就简略了,为我考虑,也是问你考虑啊,今天就让你们成婚。”
王梅唯唯而应。
老翁进去,带着醋儿出来,叫她和王梅交拜,接着,两人又拜了老翁,算是成婚了。
醋儿穿着一件红袍子,也没有其它的修饰,没有像新娘子那样要打扮得鲜艳华贵。
拜完之后,醋儿又进去,拿出水饺出来,让他们吃。
当夜就同床而眠,成了夫妻。
过后,王梅也把书箱等搬过去,不住在寺庙里了。
当年省试,老翁准备了盘缠。到了准备没多久,考试完毕之后。王梅便回去了,到了济上,回到他居住的地方,只见那里是一片荒原,长满了野草,一堆堆野坟,隐没在野草间。
王梅询问当地的人,说那里向来没有人居住,是狐狸野兔时常出没的地方。
王梅心里感到一阵怅惘,失声痛哭。
当他贫苦的时候,朋友都因为怕受到连累而躲避他,亲戚也因为害怕受到损失而不见他,只有老翁给了他一晚饭吃,并把女儿嫁给了他,老翁对他的恩义,真似山一样高,海一样深,应当感恩他,知己之人,又论什么狐兔呢?
想到这些,心里万分痛苦。
又住到原先寺庙中,多次出门探访,都没有老翁和醋儿的踪迹。
等考试的文榜下发下来,王梅高中第二名,得以进入京都,继续参加考试。
王梅租房居住在果子巷中。
一天,王梅偶然出去游玩,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老翁,便走上去,向老翁下拜,倾诉着他对老翁的想念。
老翁道:“我因为匆匆离开了济上,没有留言给你。后来想回去,又担心你已不在那里了,于是才没有去,我也料想到你一定会到京都来。”接着又道:“何不跟着老父去,也好叙话,说说别离之情啊?”
王梅就跟着老翁去了。
来到一处园亭处,那里极为幽静宽敞,书架桌几,都十分的精良。
老翁道:“醋儿刚好这次没有来京城,在曲阜依恃着她的外祖母。有一个侄女,跟了我到这里。”
于是,叫喊道:“佾儿,快出来见见姐夫。”
听到有一个女子在屋里嘀咕着不愿意出来,老翁道:“都是自家人,不需要回避。”
佾儿才出来,王梅向她作揖行礼,看佾儿大约十五六岁,低着头两颊隐隐含笑,妙丽无比,只是眼波流动,姿态举止,稍微比醋儿差一点。
见了一下王梅,她就返回屋去了。
吃饭过后,王梅也搬过去和老翁一起居住。
老翁也没有僮仆,只有佾儿一个人伺候饮食。
老翁在家的时候,王梅就和老翁说话,老翁出去的时候,王梅就和佾儿两人嬉笑玩耍。
佾儿又善于揣摩人家的心思,常拿着绣鞋衣物等来到王梅的窗下,一边做活,一边和王梅说闲话。
老翁回来,忽然遇到他们,也不加以责怪。
一天,佾儿手里拿着一卷诗,对王梅道:“姐夫你看,这是谁家的帖子?”
王梅接过来一看,是三首回文诗。
看过之后,知道是他的妻子醋儿写的,于是,就不还给佾儿了,自己把诗放到书里珍藏起来。
佾儿笑着说道:接着,又说道:“今天没有事做,就和姐夫拍小叶子游戏玩耍,输了,就要被打掌心。”
王梅先输了两次,佾儿打了他几下。
忽然,王梅把两张叶子都拍翻过来,一阵欢喜,于是,就想好好打一下佾儿的手掌。
佾儿笑着耍赖,把手放在袖子里不伸出来,王梅也不放过,强行去拉她的手。
佾儿道:“一定想要打吗?”
于是,就挽起袖子,把手臂伸到王梅的面前,道:“愿赌服输。”
王梅见她的手指如葱一样纤细,如莲藕一样白嫩,便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说:“我想吃西子的手臂。”
佾儿急忙把手缩回去。
刹那间,王梅也一把把她抱住,疯狂地亲她的嘴,她的脸颊。
佾儿激情上涌,迫不得已,也不推拒,任由王梅的抚弄。
王梅见佾儿如小绵羊一样,温顺地顺从了,对她十分的怜惜,很是温柔,也十分的亲爱。
然而,从此之后,佾儿便不知检点忌讳,时时和王梅调笑,没有丝毫的顾忌。
王梅却感到惊秫不安,害怕被老翁知道。
佾儿对王梅说:“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了,叔父抚育我长大,对我十分疼爱,和他商量,他也会答应的。”
王梅道:“我已娶了姐姐,又来娶妹妹,一个人占据他家两个女儿,恐怕不成。”
佾儿因此便一病不起。
老翁感到很担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佾儿,佾儿也不说。又问王梅。
王梅双腿跪下,把事情告诉了老翁。
老翁恼怒起来,说:“得陇望蜀,真是贪心。”愤愤不乐地走进去了。
见佾儿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老翁又走了出来。
王梅又双脚下跪在他的面前,老翁拉着他道:“也怪不得你,是我开门揖盗,现今木已成舟,想要怪罪你吗,又担心佾儿,担心佾儿嘛,又怕大女儿忍不下这口气。怪罪于你,把你赶出门去吗,又让两个女儿没有归宿哦,我也不忍心。现今是*迫我不得不答应啊!”
王梅站起来,向他道谢。
老翁道:“只是我家的女儿,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
王梅道:“我同等对待她们。”
老翁道:“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就让佾儿和王梅成了婚。
王梅在考试中一举高中,进入朝廷担任官职。
过了一年,老翁离开了京都。
后来,王梅也请假回去扫墓,和佾儿一同回去了。
回到故里,营建了居住的房屋,又叫人到曲阜去迎接老翁和醋儿,可王梅请问佾儿,也是含糊回答他。
一天夜里,准备要到半夜的时候,王梅听到有人在敲门,静下来仔细一听,有一个女子和小儿在门外说着话。
佾儿对王梅道:“好像是醋姐来了。”
王梅立即起来,披好衣服,出去开门,果然是醋儿到来了。
醋儿一走进去,便问床前的那个女子是谁,佾儿上前去拜见她,并问候道:“大姐别来无恙吧?”
醋儿恼怒起来,说道:“贱婢!谁不是一个汉子,你竟然敢坐到我的床上?”
王梅也过来赔礼解说。
醋儿气愤地坐下,把她带来的小儿拉到身边,对王梅说:“当年没有米粮下肚,凄凉地面对着四壁的时候,谁又问你要一杯水了?现今大贵了,都忘记了这些是怎么得来的啦!”
佾儿呜呜地哭了起来,说:“姐姐也不用怨恨了,这是叔父成全的。姐姐要是容不下,下令逐客,要赶我走,我也不敢强行逗留在这里,自讨没趣,我返回到我外祖母家去就是了。”于是,哽咽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趁着夜色走了。
王梅感到很惶恐,立马给醋儿下拜,哀求她,希望她能说句话,让佾儿不要走。
醋儿见佾儿真准备要走,才拉着她,笑着说:“前面说的那些,只不过是跟你们开的玩笑!不这样做,恐怕天下后世的人说我空取一个‘醋’的名字,却没有吃醋的实际行动,因此才忍下心和你们开了这个玩笑。”
王梅和佾儿也破涕为笑,说:“只希望夫人空有虚名,而没有实践。”
醋儿又叫小儿和王梅相认,叫他叫王梅为父亲。
佾儿向醋儿询问外祖母的日常生活。
王梅又问老翁近来又走到哪里去了,醋儿告诉他,已到山西游览去了。
后来,老翁从山西回去之后,也时常去王梅家看望两个女儿,两个女儿也常跟着他回去,看望外祖母。
王梅娶到了两个美貌的女子,享受夫妻之乐,也不再出去为官,在林下泉边过着悠闲的日子,整天和两个妻子饮酒作诗,煮茶下棋。
王梅问起两个妻子,她们所取的名字的意思。原来,醋儿是酉日生的,便取名为“醋”,“醋”的左边是个“酉”字。佾儿是八月生的,便取名为“佾”,“佾”的右边分开正好是“八月”两个字。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后来,王梅活到了八十岁,无疾而终。一生也没有问两位妻子是什么精灵。
两位妻子也在同一天死去。合葬的那一天,两位妻子的棺材都是空的,也不知道她们的尸体到哪里去了。
古代聊斋之家有悍妇
郑让,字耐村,是山东利津人。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也没有一个兄弟姐妹,父母对他十分钟爱。
郑让生得丰采翩翩,心地又十分的聪慧。
十五岁的时候,到郡城里去应考童子试,在郡城里面游览,从妓院聚集的街道经过,见到了妓女,不觉心旌荡漾,晚上的时候,就偷偷地跑到妓院去睡。
负责考试的学政官对优秀的学生进行面试的时候,老师怎么也找不见他。
天亮了,郑让才回去,可是考场早已关门了,所有参加考试的人差不多都已离开了。
老师见到郑让回去,问清楚了他去了什么地方,然后写成书信,告诉郑让的父亲,郑让的父母知道了这事,也没有责怪他,郑母反而说:“我儿长大了,该当成婚了。”就给郑让聘娶了马氏。
当年,郑让要到学堂去念书,便给他成了婚。
马氏还在闺中没有出嫁的时候,有一个婢女服侍她,她将要出嫁了,就极力把婢女遣走,不让她跟着自己嫁到郑家去,免得争风吃醋。她为人还有些残暴,凡是见到庭院中,开得新鲜艳丽的花,马氏必定一下把花摘下来,揉成碎片,才心满意足,才感到一种畅快。
成婚之后,夫妻俩如胶似漆,倒也很恩爱。只是马氏的残暴之性,仍是没改。
一天,马氏见郑让用的尿壶口子乌黑,脖子又长,觉得很难看,就一下把它打碎,夜里,郑让找不见,问马氏,才知道被她打碎了,郑让不得不使用马氏的尿壶,从此,郑让也不敢用和马氏不同的尿壶了。
郑让的书斋中,挂着一幅美人图,马氏见了都感到气恼,把它撕得粉碎,心里的气才平息。
郑让后来渐渐地不能在外面睡了,渐渐地出门也要向马氏禀告,回来也要立即去面见她。
每次有什么事情出去,马氏也要用簪子蘸上胭脂点在郑让关键的地方,像女子的守宫砂一样,回来了,一定要查验,稍微有些和原先的不一样了,马氏都要追查盘问,定要让郑让说出个所以然来。
没过两年,马氏的气焰更加嚣张,郑让更加显得唯诺。郑让越小心,然而好像犯错越多,怎么都不能让马氏满意,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郑让的父母有也来劝说,马氏则吼道:“你们养子不教,我为你们约束他,不感激我,反而来怨恨我吗?”
一天,马氏拿着剪刀闯进郑让父母的房里,嚷着要把郑让的父亲给yan了,原来,郑让的父母还比较年轻,马氏害怕他们再生出一个孩子来,那样又要得把家产分一份出去。
后来,郑让的父母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让父母在家里也变得如此提心吊胆,郑让也因此郑让在乡试中考中了。
马氏听到了,又哭闹起来,人家问她丈夫高中了,为何不是欢喜,而是哭闹,马氏道:“我听说,人高贵了,就该换朋友,富有了,就该换~妻子,田舍郎得十囤麦子,就想换掉妻子,现今郎君贵气了,必定得到很多金银钱财,能担保他不置买姬妾吗?”
郑让北上到京城应试的时候,马氏把他送到路口,要他发誓,在外不敢乱勾搭别的女子,她才回去。郑让不得已发了誓,才上路而去。
郑让到了京城,住在旅店之中,住在他旁边的人是闽人伊某,身子矮小,脸上长着微微的胡须,郑让和他交谈,谈得很投机,渐渐地密切地来往,变成了熟人。
郑让每次到伊某的房里去,都听到后面有女子的声音,郑让便问伊某:“你的家眷也带来京城了吗?”
伊某道:“不是的。旅途中倍感寂寞,新卖买来的一个侍女。”于是,叫女子出来,参拜郑让并奉上茶。
郑让和伊某很是相投,谈到郑让还没有儿子的时候,伊某道:“我看你一表人才,也未必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居士。况且燕赵之地颇有佳丽,为何不购置一个小妾,一来可以消除在外的寂寞,二来也算为延续后代打算啊!”
伊某的妾也怂恿着说:“两家由此同住在一起,也让我有一个伴,朝夕相处,这很好。要是郑公子囊中羞涩,拿不出钱来,我愿意拔下我簪钗帮助你。”
郑让犹豫着说:“我都知道你们的心意,可是,家里的妻子嫉妒凶悍,恐怕不能相容。”
伊某道:“千里之外,嫂夫人鞭长莫及,哪里管得着。”
郑让向来被马氏管束住,不敢放纵,现今如脱离笼子的鸟儿,逃出渔网的鱼儿,加上伊某又在一旁成全,哪里还管得马氏的凶悍呢!于是,买了一个姓王的女子。
没多久,考试完毕了,放榜出来,郑让名落孙山,榜上无名。
郑让娶了王氏,迟迟不敢动身回去,伊某道:“该回去了,居住在京城不容易。”
郑让不得已,才哭泣着告诉伊某,想久留在外,躲避马氏的凶悍。
伊某道:“这我可不敢答应了。父母桑梓之地,祖祖辈辈都依恋的地方,一旦轻易地抛弃,而游走四方,怎么能生存得下去?即使你妻子有嫉妒之心,但是也还没有实行过啊,又何必这样猜测,先对人存有成见呢!你尽管带着她回去,我不要几天,把事情办完了,也顺路到你家去拜访,万一真的有什么变故,到那时我自有调解的方法。”郑让才同意他的话,又敦敦叮嘱,叫伊某尽快去,才和他握手话别。郑让离家还有十几里,就告诫他的仆人千万不能泄露,他把小妾王氏安排在旅店,然后自己先回去。
马氏见了他,先诈问他说:“你在京城干的好事!”
郑让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大惊失色,说不上一句话来。
马氏又对他进行拷问,郑让包藏不住,便实话说了出来。
马氏大怒起来,抡起棍子就向郑让打去,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接着又用绳索绑住郑让的手和脖子,把他关在屋里,并说:“敢背着我干出这样的事来,不能让你再见天日!”
郑让的父母因为儿子从京城回来,想见一面,去问马氏,马氏道:“他犯了罪,被我关在监牢里了,你们也没有必要去探视。”
也拿马氏没有办法,只有长叹几声,就离开了。
马氏想找郑让新买的姬妾王氏算账,家人偷偷地把她藏在了邻居的家中。
十天之后,伊某到来了。
有人在敲门,郑让的父母出去,见到了他。
伊某便问起郑让,马氏听到了,就走出来,对伊某进行诟骂,不是他的引诱,丈夫怎么敢乱来,又把气发在他的身上。
伊某从袖子里取出一段木棒,就向马氏打去,马氏倒在了地上,起来就气恨地走进屋去。
伊某走进郑让的房里,掀开帷帐,就见到了郑让,见他像囚犯一样,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伊某叫他出去说话,郑让道:“你已祸害我了!为何又来叫我出去,加深我的罪呢?”
伊某拉着他的衣服,道:“有我在,不用怕。”
郑让被伊某拉着走出了书房,郑让的父母才见到他,都围着他哭泣。
伊某又问:“新娶的人在哪里?”
家人不敢说,说出来,怕马氏要找他的麻烦。
伊某道:“快叫她来。”
不一会儿,王氏自己就到了,按礼节拜见了郑让的父母。
晚上,郑让也不敢和王氏说一句话。
伊某又给他壮胆,叫他另外找一间房居住。
郑让认为妻子夜里必定时时在想法子惩治他。
过了三天,马氏也没有发出什么诟骂之声,郑让又感到不安,走进屋去,马氏见了他,便哭闹起来,接着又絮絮地吵闹,故态复萌了。
郑让又不自觉地跪在她的床前,低身下气地认错。
家人急忙跑去告诉伊某,伊某道:“我以为牧马的人再也不敢南下了,没想到又猖獗起来了。”
伊某又拿着木棒进去,准备到门边的时候,马氏两腿发抖,缩到床的角落去了,好像很害怕伊某的样子。
伊某道:“你这悍妇,还不知悔改,我当打杀了你!”又看了看郑让,郑让从地上站起来,就跟着一天,伊某准备离去了。
郑让和他的父母都担心他走后,马氏又发作起来,都苦苦劝他留下。
伊某道:“放心,我已把他忌妒的根打断了,再也不会有什么事了。”
众人都不相信。
伊某把木棒交给郑让:“你把它收好,要是河东狮再吼,你拿着它,就能把她制服。”伊某便去了。
郑让恭谨地接过木棒,把它藏起来。后来,马氏果然和原先不一样了,家里的人都相安无事,那木棒也就束之高阁,用不着了。
忽然有一天,伊某到来,显得十分慌张,好像遇到了什么急难之事一样。
郑让请他进去,刚坐下,伊某就道:“也来不及说什么了,快把我给你的木棒坏还给我。”
郑让就把木棒取来还给他,问他为何如此匆忙,伊某道:“你不知道,我不是人,我是狐,因为你被悍妇困缚住,怕你断了后,在神库偷了周文王后妃娘娘的洗衣棒,那木棒又叫化妒捶,给你制服了家里的祸事。现今神库中丢失了这镇住天下妒心的东西,宫里都乱了套,上帝震怒了,到处查访缉捕盗取木棒的人,急不可待了,我得来取回去归还。”说完,就不见了,郑让一妻一妾,一生也没有什么意见,每人都生了一个儿子。问起马氏前面的事,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酒店诡事
连南,坐落于广东省的西北部的一个常年湿润的地区。早就在在博客上看到过有关于对这个瑶族自治县的描述。博客中描述的这个神秘而又质朴的地方,让人心生了向往。
心动了,有了期待,便一直想去这样一个地方,伙同几个好友一起看绿树葱郁着山峦、民寨错落在山间。听小鸟啁啾在谷底,野风浮动着青山。
憧憬了许久许久,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适合于出行。
出行的前一天晚上也许是激动也许是燠热的天气,一夜无眠,辗转了几个身,堪堪入睡了三个小时后,闹钟响了。我蹑手蹑脚地起床,洗脸,涮牙,收拾东西。室友还在睡梦里砸吧着嘴作着甜甜的梦,我关上了门,准备出发了。
外面晨曦微露,天气晴和,我们相约在l栋女生宿舍楼下,一起集合准备前往那个梦境如斯的地方——美丽的瑶寨。等集合起所有的队友后,我们走在内环路上突然很想唱张歆艺的“滴答”——时针不停在转动,小雨拍打着浪花……
多么有意境的歌词,适合于我们当时的心境。
队友是俩女生,媛媛和小梳子。
出发的那天媛媛穿着白色的紧身衬衫,墨绿牛仔裙,女神范儿十足,她是个温婉又个性独特的双性格姑娘。
小梳子,一如既往的活泼开朗,和她的网名(叽叽歪歪)一样,很健谈很豪爽。
我们紧赶慢赶,终于到达了省客运站,十二个站的距离,站的腿有点酸软。
在客运站等了好久,终于登上了前往连南瑶族自治县的大巴,车上偶遇了那个地方的阿嬷,第一个很直观的感觉——质朴。我偷偷地拍摄了一张阿嬷的照片,她舒心的笑着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在已故的亲人。有点煽情,但是真的,我真是一个感性的动物。
旅行是有时候也是一件很艰辛的事,比如三小时漫长的车程中,大家都吐了。胃里在翻江倒海,我们坐在车座上,极力地压制着胃里上呕的消化物......
终于车在清远稍停了一小会儿,我们簇拥着跳下了车,躲在僻静处吐了个昏天黑地。当时就想,下次坐车一定不吃东西了。
路上虽有艰辛,但心中总是憧憬着一个地方,便有了坚持下去的毅力。所幸在剩下的半个车程中,再没有突发状况,车一路高昂着行进,离连南越来越近,心情也愈发的激动。
路上遇到了很多次大雨,心中想着可能当我们下车时那边是一个陰雨天,我们只能待在旅馆里看无聊的影视剧或者望着窗外发呆,不过令人欣喜的是,连南天气温和,凉风习习,是一个民风很纯朴的地方。
下车后,我们开始找原先在网上预订好的宾馆,本以为正是五一小长假,会有很多前来观光的游客,宾馆旅馆的房间会人满为患,但最后发现隔了一天到这边后,旅馆的房间空出了很多。这样的发现让我们有了很大的自主选择性。
原先小梳子预订好的房间,当我们亲身到达的时候,才发现室内的配套设施没有网上写的那么全面,马桶也让人浮想联翩。媛媛和小梳子交换了下眼神,我们向老板说,我们先吃个饭,待会再来看。老板信了,我们很轻松的脱身,开始挨个找价格合理,环境舒适的旅馆。
第二家旅馆房费不算太贵,双人房120一晚,但格局很小,没有三人间。
找到了第三家旅馆也就是我们最终订下的哪家,名字叫a酒店,环境很好,我们刚进去的时候,我被房间上的标牌标示的价格吓了一大跳,三人间488元,好触目惊心的数字,我本准备拉媛媛出去再找别的,这时一个精瘦的老板出来,媛媛随口问,三人间是多少钱,老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说180元一晚。我转过头,一脸惊奇地看老板,这价格和标牌上的有所出入啊。
老板带我们去了二楼,右手边倒数第二个房间是一个三人间,我们进去的时候,地面刚被阿姨拖过,光滑明净,镂空花纹型的窗帘拖到地上,整个房间显得很清幽很上档次感觉上也很安全,媛媛去卫生间看了一眼后最终果断决定就定了这间。接着去柜台交了300元,押金和房费。
我们庆幸找到了这样一间格局高雅的房间,价格不算太贵,老板也很亲善,本以为这次旅游会顺风顺水,没想到当天晚上却发生了一件让我骨寒毛竖的怪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惴惴难安。
当时我们游完苗岭瑶寨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驱车回到酒店匆匆洗完澡后,大家早已经身心俱疲,腿脚酸软,头贴到枕头上很快进入到睡梦中。当时大约是晚上12点钟,我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这时房间的空调中隐隐有细如蚊蝇的呜咽声,当时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实在是太困乏。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房间外的脚步声没有了,我感到小腹胀胀的难受,轻手轻脚地找拖鞋向卫生间的地方慢慢地摸索过去,为了不惊醒熟睡的队友,我没有开灯。
当进了卫生间的时候,墙上的壁灯倏忽地打开了,小小的格子间里便溢满了昏黄的灯光,我坐在便桶上,竟然听到了先前空调中传出来的呜咽声。当时心中“咯噔”地跳了一下,这深更半夜的,哪里的哭声?我愈发的狐疑,也越发的惊惧。赶紧从便池上下来,去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卫生间的门怎么也打不开了,我明明记得,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将门给反琐。我尝试了几下,都没有打开门,而下水道里的女人的哭声却由远而近,很清晰地飘荡在我的耳际。当时我想呼喊,声音却哑哑地发不出来,声道的部分像是被什么东西梗着的一样。
正当我无计可施的时候,卫生间里的壁灯由橘黄色变成了灰暗的色调,墙上悬挂着的壁镜里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个人形来,我就着灰暗的灯光,朦胧地看到像是一个女人的样子,披散着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她的下半身我看不见,上半身像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薄纱衣,里面玲珑浮凸的身子恰好裹在里面。
我瞪直了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一切,后背泛起丝丝的凉意,双腿也向不听使唤似的哆嗦不已,当时心中的念头是,这一定是我眼花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
我强装着镇定,用手去试着拧门巴,可试了好久门还是死死地锁着。这时镜子里传来很刺耳的摩擦外物发出的声音,女人突然间抬起了头,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女人模样倒是周正,眼神隐忍而哀伤,透过薄薄的镜面直直地看着我。而我很不争气地瘫软在地上,头脑发懵,吓得晕了过去。
第二天,是媛媛叫醒我的。当我清醒过来时,媛媛一脸惊诧地看着我,问我怎么睡在了卫生间里。我怔怔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我抬起头来,再次向壁镜里看去的时候,镜子光滑如斯,什么都没有。但我知道,昨天晚上确实是发生了一件我一辈子都不想再遇见的事。
下午我们结束了旅程,坐上了回学校的车。而这件事我没有再向任何人提起,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纯属臆造的。谁会相信这样形而上的东西呢?只不过后来我在网上看游记时有个网友提到曾有一位女性在出游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尸首警方至今没有找到。而网友贴出的女人出游前订的酒店房间正好是那晚我们订的那间房。
别惹虫子
一、山林夜宿
这是一座全国著名的大学城。就在盛夏,却出了一桩离奇命案,生物系的研究生金维死在出租房里。
此房是由金维和同系好友李念合租的,一个大间隔成两个小卧室,每人一间。
当时李念回了老家,只有金维一个人呆在房里写论文。当有其他朋友找他时,金维已经死了,身上找不到显眼伤痕,而且门窗紧闭,看不出有外人进来的痕迹。
李念一回来就立刻接受了警察询问,问金维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有没有什么仇人等等。李念满脸悲伤,但是没能提供什么线索。走出警局后,李念仍然沉浸在悲伤里,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这时,他的女友幽若来了,就劝他到附近的山林转一转,好散散心。幽若是表演系的学生,也是出类拔萃的美女,李念对她一向言听计从,就答应下来。
附近的原始山林景色虽美,但也有危险。幽若又喊来她的哥哥东子同行。东子也在大学城读书,读的是医学,听说要去这座山里玩,开始极力反对,说这座山还没开发,发生过几起很奇怪的事。但幽若一再坚持,他也只好同意。
三人各自整理装备,幽若和哥哥打好包后,还不见李念下楼,就去他的出租房找。因为最近房租涨得吓人,李念暂时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是把通往金维卧室的门锁上了。
这道门以前不但不锁,而且一直敞开,因为两人的关系一直很铁。一进出租房,幽若就看见李念正在把睡袋食品等东西往背包里塞,但更引她注目的是,他床头的花瓶里,竟插着一束红玫瑰。幽若明明记得,自己从来没有送过他花,李念也没有买花的习惯,难道是别的女孩子送给他的?
幽若微有醋意,李念已看出来了,他忙把有些枯萎的玫瑰花扔进了垃圾箱,说:“前几天我见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挺可怜,随手就买了。放心,有你这样的系花在,我哪会有别的念头?”
三人进了山。玩到傍晚,正要下山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等到雨停云收,天色完全黑了。更要命的是,山间小路被雨水冲毁,在黑夜里根本找不到原先的路。三人一商议,决定先在山里过夜,反正食品、装备都很充足。
地面潮湿,三人就找来一些还算干燥的木头,点起了篝火。幽若拿出面包、火腿肠,分着吃。东子边吃边说:“明天找到道路最好,找不到的话,咱们就要被困在这里了。现在还有干粮,等吃完干粮,咱们吃什么?对了,李念你是学生物的,应该知道山里什么东西能吃吧。”
李念有心想活跃下气氛,说:“这里可吃的植物不多,小动物又难捉,昆虫倒有的是。比如蝗虫,那是高蛋白,保管两位吃得白白胖胖。”幽若一听就作干呕状:“算了,为了保持身材,这种高蛋白还是两位享用吧。”
说起昆虫,李念来了兴致:“反正时间还早,咱们就轮流讲鬼故事吧,但是都得和昆虫有关。”东子大表赞同,他用棍子把篝火分成三堆,每人面前一堆,说:“你们听说过日本青行灯的传说吗?每人讲完一个故事,就把自己面前篝火灭掉,”他一脸神秘,“据说,篝火都灭掉以后,就会有鬼出来讲真正的鬼故事了!”
二、篝火怪谈
李念第一个讲:“这个故事发生在我叔叔那个村。叔叔讲,有一个年轻人到野外割草,等回到家发现腿上有个小虫子在吸血,一巴掌就打死了。但是这虫子身体被打烂,头没烂,还一个劲地往里钻,这样钻到肉里面,鼓起一个大包。年轻人满不在乎,但是从那以后,他家的鸡遭殃了,每晚都有鸡被吸干血,死在鸡笼里。奇怪的是鸡都不叫,狗也不咬。老婆以为是黄鼠狼,就在晚上偷偷躲到鸡笼旁来抓。结果,发现是丈夫梦游出来,抓住鸡吸干血的。老婆害怕,赶紧找人把丈夫送到医院,医院一拍片,发现年轻人脑子里有个虫子。原来那个虫子光剩头还能继续长,在肉里长大爬到脑子里了。你们想虫子在大脑里发号施令,人干的就是虫子爱干的事了。”
东子这个乐:“虫子爬到大脑,人还不死?”
李念一摊手:“他就是这么说的。但是我研究过一种非洲璃眼蜱,平时生活在花蕊里,能闻到十五米外的动物气味。一旦动物被咬上,千万不能打死,一打头就陷在肉里了,还会放出神经毒素,难保不会让人神志失常。要用酒精或药物麻醉,等它失去知觉,自己会掉下来。”幽若问:“生活在花蕊里?那看花的时候要小心了。”李念说:“反正我从来不看,我有过敏性鼻炎,一闻花粉就受不了。”
李念讲完,把自己的火堆压灭明火,然后听东子开讲。
“话说清朝时候,我们那里有个财主家里被偷,人也被杀了。县太爷来了一查,发现附近有个小偷出手豪阔,明显是发了财,就抓来审问。小偷供认不讳,说东西是他偷的不假,但没杀人,当时他偷完回头看,财主还睡着觉呢。县太爷哪里肯信,结果把小偷一下子咔嚓了。后来小偷被家人埋在坟里,没多久腐烂了,爬出好多蛆虫。这些虫子也怪,爬出来就聚在一起,隐隐显出一个人形。有路过的看见,就连踩带压,把虫子弄死大半,可是有更多的虫子聚过来,根本赶不散。而且,虫子多了,就像电脑分辨率提高一样,人形慢慢显出特征来。大家一看,这不是财主家的管家刘二嘛,就报了官。县太爷抓来刘二一审,果然是刘二为夺家产杀的人,他是在小偷走后才动手。”
幽若听完若有所思:“这个大约是冤气所结吧,窦娥死还下了六月雪呢,虫子通了灵也不奇怪。相对于地球来说,人还不就是个大虫子?我讲个温暖的吧,不然今晚上我要被你们吓得睡不着了。”说着,帮东子把火堆移到自己这一堆里。
“有这么个在外地的打工仔,接到长途电话说,父亲得了重病,临终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就匆匆忙忙往家里赶。他们家住在一个山村里,路上要走一大段山路。这一走就天黑了,走来走去,他竟然怎么也转不出去,对了,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山路险啊,一旦失了脚就可能掉下悬崖,可是又不能在这里过夜,迟一点,就见不到老爷子最后一面了。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不远处闪现了一片灯火。但这不是鬼火,因为不飘动,而且极有顺序。这个顺序打工仔一看就眼熟,这是山村的布局啊,自己家的灯,三叔五叔家的灯,历历在目。打工仔朝着灯就走过去了,但是怎么也走不到灯那里,好像他走灯也走。而且,快到半夜十二点了,按说村子里的灯不会这么晚还亮着啊。但是打工仔当时没想到这些,就一直跟着走。天亮的时候,他就发现走到村子里了。而那些灯,竟然都是萤火虫!但是,他父亲昨晚就咽气了,奇怪的是,手里始终攥着一只萤火虫,还是活的。要知道,如果没有萤火虫摆成的灯图,说不定他就掉下山了。”
东子边听边点头:“这是说,老爷子的灵魂操纵萤火虫,引回迷路的儿子,有意思。”幽若有些嗔怪:“别急,没讲完呢。原来打工仔在外面杀了人,背着命案呢,他从萤火虫这事情看出来,老爷子有让他迷途知返的意思,竟然在办完丧事后,去向警方自首了。”
这话刚说完,幽若面前的火堆就自动灭了,一时间,三人面前黑漆漆一片。忽然,幽若一声大叫:“啊──”李念和东子心里就是一紧:难道青行灯的传说是真的?真的有鬼出来了?
三、昆虫拼图
李念慌忙打亮手电筒,发现幽若的手腕被虫子咬了。因为一时情急,幽若已经一把把虫子捏死,但是虫子头已钻进肉里。李念一看虫子的残尸,说:“只是普通的草原革蜱,也就是草爬子,没事,只要回去动个手术就可以了。”幽若想起刚才的故事,有点惊慌:“虫子会不会真的钻进我的大脑?”学医的东子笑了:“你别听他胡扯,明天下山我找我老师亲自给你动手术,人家是有名的一把刀。”
幽若这才放下心来,当下在烤热的地面铺开三个睡袋准备睡觉。李念劳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就觉得幽若在说话,东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但是他急切间醒不来,也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第二天天亮彻底醒来,东子才陰着脸告诉他,幽若身体难受,一晚上说胡话,而且发了烧。
李念吓了一跳,急忙去看幽若,结果发现她一点事没有,不但精神百倍,而且安排起早餐来。李念问她昨晚的事,幽若一脸纳闷:“发烧?说胡话?没有的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李念这才放了心。
吃早餐的时候,李念发现幽若很喜欢喝番茄汁饮料,别的食物几乎不动。东子一脸纳闷,说你以前最不爱吃番茄的啊,现在改性了?没想到幽若脸一扬,说:“不知怎么的,我今天很喜欢喝红色的东西。”李念想起自己昨晚讲的故事,难道说,那个钻进身体里的草爬子,还真影响了幽若的思维?他看了看幽若的伤口,只是鼓起一个红包,这才放了心。
吃过饭,三个人继续找路。很奇怪,上山来的路完全找不到了,李念爬上树往四下看,到处荒草弥漫,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但是他明明记得,附近有一条石子路啊,那是雨水也冲不垮的。等李念下了树,发现东子正打电话,不由得放了心。
这山并不大,只要有人营救,不难出去。没想到,东子打完一脸沮丧:“电话没有信号。”李念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早没电了,再看幽若,一脸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要幽若拿出她的手机试试。幽若梦游似的一摸兜,说了声“丢了。”
三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东子提议,先用指南针定位吧,只要大方向不错,就一定会走出去。可是,直到下午,他们还是没有走出去。看看夜色又将降临,而此时天空晴朗,草地的昆虫都出来了,多得数不胜数。三个人决定盖一间临时窝棚,这样可以安全些。李念一个人出去砍伐木头,东子和幽若负责建造。
当李念回来时,东子一拉他的手,示意出去说话。
等避开幽若一段距离后,东子悄悄地对他说:“你发现了吗?幽若有点不大对。昨晚明明又发烧又说胡话,一天亮就完全想不起来了。还有白天就爱吃番茄汁,走路像梦游一样,难道说那个虫子,真的钻进了大脑,影响了她的思维?”李念一脸不信:“不会吧,你我都是大学生,怎么能不信科学?”东子一脸严肃:“但是有新闻报道说,蜱虫也会咬死人,不能掉以轻心。你是学生物的,要多注意一下她。”
李念返回后,再看幽若就发现很不对了。首先,她沿路采来很多的红色浆果,看得人眼晕。再就是遮陽帽,以前戴在头上松松垮垮,现在紧绷在头上,勒得肉色通红,难道说,她的头也肿大了?想到这里,李念又看她被咬的伤口,发现伤口还在,但那个红包不见了。李念想:是不是蜱虫真的进入幽若的大脑了?也许自己看错了,毕竟当时蜱虫的身体被幽若捏坏了,或者这不是草爬子,而是一种可怕的蜱虫品种,比如那种非洲璃眼蜱?
晚饭时,幽若又是浆果加番茄汁,直吃得嘴角红艳艳一片,最后在东子劝说下,才勉强吃了点饼干。一吃完,幽若就嚷着困了,独自钻进了睡袋。李念看一眼东子,东子面色更加陰沉,低声说:“晚上你别睡太死,可别出什么事。”李念点点头。
半夜里,李念正睡得熟,就发现幽若那边有动静。他悄悄钻出睡袋,看到幽若一个人出了窝棚。此时,窝棚外是昆虫的天堂,空中飞着萤火虫,地上有蚂蚱、蟋蟀和众多不知名的虫子跳来跳去。只见幽若伸手一抓,就抓了几只昆虫,然后摆在地上。昆虫明显都没有死,但是都不跑,好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蹲在那里叫。就这么连续抓了几把,李念看出来了,幽若摆了一幅昆虫拼图:那是一个人,梳着马尾辫,应该是个女生,这个人来到一幢楼下。
这是什么意思?李念百思不解。就在这时,有风刮起,那些虫子像受了什么惊动,呼啦一声跑得一个不剩。而幽若好像思考一下,又抓了虫子摆起图来,但这回图和上回不一样,是三个人,一个人站着,第二人探头靠近第一个人的头,第三个人远远看着。
看到这里,李念心头若有所悟。这时窝棚里忽然传出东子的鼾声,昆虫顿时一哄而散。但幽若立刻抓虫子拼起了第三幅图:两个人在吵架,好像还动了手。李念的脸色顿时变了,他伸手乱摸,摸到了脚下一根架窝棚剩下的一支木棒。
月光下,幽若挥挥手又赶跑虫子,然后拼第四幅图:一个人手捧一束花,另一只手把一个黑点放进去。看到这里,李念再无怀疑,幽若一定是被虫子钻进了大脑,不然如何会有操纵昆虫的能力,如何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而虫子是有灵的,就像那个小偷变出的蛆虫一样,因为有冤情。他上前一步,操起木棒就砸在幽若头上。
幽若翻身倒地。李念回身进窝棚,发现东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头发上还有一只八条腿甲虫正往下爬:“我也被虫子咬了,你把我也打死吧。”
四、情到深处
东子一把拍去头上的虫子,面对站在门口发愣的李念,满脸悲愤:“你杀了幽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李念当啷一声棒子落地:“幽若不是被虫子咬得神志失常了吗?我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才打晕她。”
东子跑出窝棚,查看幽若的伤情,发现她昏迷不醒,不由怒火上冲:“还记得你说过,你有鼻炎对花粉会过敏吗?当时我和幽若就怀疑上了,有鼻炎的你怎么会买一束玫瑰放在床头?你又说过,你研究过非洲璃眼蜱,这种虫子一向就生活在花蕊里,我们当时就猜测,你会不会把这种休眠中的虫子放进花蕊,插在自己床头后再回老家?这样虫子醒来,自会找上近在咫尺的金维。金维研究的是植物,不懂蜱虫,第一反应一定是拍死虫子,就会中毒,对吧?其实幽若根本没有中毒失常,她只是想印证这件事,可你却杀了她。”
李念满脸羞愧:“虫子是我放的,原因就跟幽若摆的图案一样。那天,幽若去出租房找我,我不在,是金维接待的。当我进去出租房的时候,正好看见幽若的嘴对着金维的额头吹。随后我就和她大吵一番,她说金维的额头有一只虫子,是金维高价买来的,但是不小心跑到他额头了,我进门时,虫子又跑了。可我不相信,因为研究植物的金维没必要买虫子。就这样,妒火烧心的我就把我高价买来,用来研究的非洲璃眼蜱放在花里,插到床头。我们两人之间的房门一向不关的,虫子一定会循着味道爬过去。但我只是想报复一下,这种虫子并不致命的,最多就是使人下肢麻痹几天而已,可是想不到──”
东子冷冷道:“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我的手机一直有信号,而且早就联系上了警方的朋友。他们现在不但找出了金维致死原因,而且发现,金维是死于两只非洲璃眼蜱的叮咬。因为这两只正好一雌一雄,交配后毒性会瞬间加大十倍。你要问了,另一只非洲璃眼蜱是哪来的?就是金维高价买来,本想送给你研究的那一只,还是雌的。你和幽若吵架的时候,金维赶来劝,结果虫子乘机躲在床板缝隙里。但是在夜晚,却和你带来的另一只雄的交配后,然后一起咬了金维。联想到你的玫瑰花,幽若才设计摆昆虫图案来印证,其实她身体里的虫子头,当晚我就取出了,我这个医学院学生做点小手术还是会的。而幽若是表演系学生,装个样子自然能瞒过你,她手上涂有我提供的麻醉剂,看上去就能操纵昆虫了。你可能要说,我们为什么不报警,因为幽若对你的爱啊,她始终想等你能自动说出来,去自首。还记得那三个故事吗?她讲那个萤火虫的故事的时候,已经在提醒你了。”
李念愣了半晌,才说:“原来,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还有一个很好的恋人,结果都没有珍惜。现在幽若再出事,我宁愿追随而去。”
五、尾声
这话说完,幽若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调皮地说:“殉情倒用不着,你去自首吧,毕竟是无心之失,我愿意等你。”说着摘下帽子,只见上面一圈圈都裹着布条,“我的头可没肿,是哥哥让我裹的,就是怕你给我来一下。”说到这里,她悠悠一叹:“你既然说出殉情的话,这一棒子就原谅你了。”
此时天色渐明,三人朝山下走去。说来也怪,昨天怎么也找不到的路,现在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三人不由都想起那个小偷的故事,难道说金维真的有灵,只要李念肯忏悔,他就会指出道路?
庭院幽深处
一
话说叶家在本地也是名门望族,富庶一方。叶大老爷有一儿一女,发妻死后并未续弦。几年前,叶大老爷病逝,少爷掌管叶家,将叶家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叶府仍是一派繁华必盛之象。
不料一年前的元宵节发生惨事。一个长工喝醉酒睡在柴房里,被不知哪里飞来的炮竹点起大火活活烧死。半年后,欲与叶小姐结亲的杨公子来叶府过文定礼时,多喝了两杯酒,去如厕时竟跌落井中溺毙。正值二九芳华的叶小姐伤心之余,放出话来说,此生宁可诵经念佛不再嫁人。
一年内两人横死,谣言渐起。不时有仆人称在夜间见到鬼魂,府内人心惶惶。叶府闹鬼的各种离奇事甚至传遍全城。叶少爷索性另购置一处大宅,举家搬迁。叶小姐却不肯走,说不相信有鬼怪,如果真有,那她更应留在这里陪伴杨公子陰魂。
叶少爷好话歹话说尽,也奈何不了叶小姐。只好先任她居住在此,其他家小仆从都搬迁到新府。
原本热闹的宅子一下变得冷冷清清,再加上叶小姐身体虚弱,极少出门,宅院大门常常紧闭深锁。日子久了,被鬼魂之说缠绕的大宅更显得孤僻陰森。
听说里面陰魂不散啊,本地人面带惊惧地警告。
然而,还是有人不顾提醒,迈步走进叶府的大门。
这一天刚过正午,偌大的宅院里人稀声悄。
轻微脚步声响起,一个老妈子领着一个年轻女子穿过两重院落,走上长长的回廊。年轻女子神情愁苦,蓬头垢面,然而满面灰尘下,清秀的五官依稀可见。老妈子五十岁左右,纹丝不乱的发髻下,是一张瘦削的脸;紧抿下撇的唇角和犀利的目光,显得严厉而刻薄。
两人穿过回廊,直走到第三进院,见到一排后罩房。老妈子在一扇雕花木门前站定。
“小姐,那丫头我带来了。”隔着门,老妈子躬身请示一声,轻轻推开房门迈步入内。
女子慌乱地用脏污的袖口抹抹脸,又理了两下乱莲蓬的头发,这才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屋内门窗紧闭,点了蜡烛,却让人感觉更昏暗。烛光映照着一扇精美艳丽的花草屏风,一个衣饰华美的小姐站在屏风前面。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薰香。
女子低头不敢乱看乱动。目光所及,可以看到小姐的下半截碧绿纱裙,和柔软纱裙下一双鹅黄底的锦鞋。两只鞋头上各用五色丝线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鸳鸯,十分精致可爱。
女子垂头看着自己布鞋上的洞眼,略感羞愧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你……是叫金荷吧?”小姐轻声发问,娇滴滴的声音有几分娇羞腼腆。
“是。”
“当啷”一声闷响,屏风后似乎有什么器物重重翻倒在地。金荷一怔,却不敢抬头。小姐颤声问:“哎呀,刘妈,……咳咳,是不是老鼠?”说完,又是一连串咳嗽。
金荷听见刘妈向屏风处走去又折回。
“是一个花架子的腿折了,我明天吩咐老赵买个新的。天有些凉,小姐把这件外衣披上吧。”刘妈的声音殷勤而温柔。
小姐又咳了两声才开口,“听刘妈说,你是苏北逃难来的。唉,苏北今年又闹饥荒呢。刘妈,你记不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也有不少灾民逃难到我们这儿……”
刘妈附和,“我记得,小姐。”
“真可怜。”小姐轻柔的声音里有几分同情,“你就留在这里做事吧。我身子不太好,不怎么管事。府里大小事,都是劳烦刘妈打理。你凡事听她吩咐就是。”
“谢谢小姐收留,我一定努力干活。”金荷低声回答,心里暗自松一口气。
梳洗干净的金荷,被刘妈领到二进院东厢的一间房。房间虽简陋却很宽敞,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杂草丛生的庭院。在庭院中央,几只鸟雀站在一口水井的井沿上,叽叽喳喳地啼叫,给死寂的宅院带来几分生气。
金荷有些惊讶──这么大一间房竟是自己一个人住。
“府里有很多空房间,你不必大惊小怪。”刘妈似是看出金荷的讶异,冷冷地开口,“我住在小姐隔壁,也就是后罩房西面第二间。小姐身体不好,喜欢清静。她一直都是由我来服侍的,她的东西也全部由我打理。我有什么事,自会吩咐你。府里的规矩,你可以慢慢学。但须记住最重要的两条:第一,关于叶府有些乱七八糟的瞎话,不许跟着乱嚼舌头;第二,除了我,府里的仆人,谁都不许擅自进入小姐住的第三进院。若犯了任何一条,你就会被赶出叶府。听清楚了吗?”
说最后一句时,刘妈的声音突然提高,雪亮的目光紧盯住金荷。金荷心里一惊,不自觉低头,“听清楚了。”
二
夜里躺在床上,金荷迷迷糊糊睡去,恍惚中似乎感觉有个人影坐在床边,俯下身来望着她。她努力撑开沉沉的眼皮,想看清这个人的模样……啊,看清了,是个年轻男子,浓黑的眉毛,明亮有神的眼睛,嘴角一抹多情的笑。男子深深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她,眼神温柔如水。她忍不住抬起手抚摸他的脸。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男子光洁的面颊,内心充满柔情。
突然她的手指停住,她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男子的脸,竟然变了!下吊的眼角,鹰勾形的鼻子,嘴角陰森森的笑容……他是谁?是谁?她心里惊骇,想大声喝问,却感觉喉咙一紧,脖颈已被一双大手牢牢掐住。那人俯身凑近她,她几乎感觉到对方口鼻温热的气息……不只是热,是滚烫!火一般的烫!那人的脸瞬间烧成黑乎乎的焦炭,那双狞笑的眼睛却依然盯着她,黑焦的手骨死死扣紧她的咽喉……她快要无法喘气了,手脚本能地挣扎、拼命挣扎……
金荷猛地从床上坐起。寂静的黑暗里,她只听见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感觉心脏在胸口激烈地跳动着。
是……梦吗?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眼角有微凉的液体滑落,金荷顺手一抹,才发现是眼泪。她呆坐了大半夜,久久不能入睡。
金荷在忐忑不安中开始在叶府的生活。她负责洗衣和打扫前两进院落。遵照刘妈吩咐,她从不走入第三进院,也很少见到叶小姐。
叶小姐虽深居简出,偶尔也会在庭院散步,碰到金荷,总是略带羞怯地点头微笑。
叶小姐身材娇小,面容精致,似是工笔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只是那苍白的肌肤,让金荷联想起厅堂博古架上摆放的长颈白玉瓶──美虽美,摸起来却冷冰冰的没有生气。
叶小姐虽然身子赢弱,却颇懂医术。进府没几天,金荷受了风寒,身体软软神思倦怠,在打扫庭院时连打喷嚏,正好被叶小姐看见。叶小姐瞅着她的脸色,轻声问了她几句,然后回房写了个方子给她,叫她去抓药,还嘱咐她休息一日不用干活。半信半疑的金荷依方子吃了两天,竟觉得身体大好。
她后来才从刘妈口中得知,叶小姐是久病成医。叶小姐自小体弱多病,却极聪敏爱读书,还央求老爷买回不少医书来读,无师自通。年纪稍长,就曾给府里的丫环开过方子,颇有疗效。金荷病愈后,心里颇为感激小姐的和善。
一晃两个月过去,金荷很快熟悉了叶府的生活。
白天在叶府做事的,除了她和刘妈,还有一个负责跑腿的年轻小厮,一个做力气活儿的壮汉及一个做饭的厨娘。这三人是当初叶少爷安排留下做事的,可三人都不敢留宿府内,宁愿早进晚出,一早来叶府干活,熄灯之前离开叶府。所以偌大的叶府,晚上只剩叶小姐、刘妈和新来的金荷。
金荷性格柔顺乖巧,做事积极勤快,很快得到其他仆役喜欢。只有刘妈,那严厉刻板的表情似乎已被刻入她的脸面,任何时候都不会松动变化。她望着金荷的时候,冰锥般的目光似是要刺入肺腑,让人浑身不舒服。
金荷心里不安,背地里向跑腿小厮打听刘妈的事。小厮卖了半天关子,才说起刘妈。
刘妈以前是叶夫人的陪嫁丫环,一直没有嫁人。夫人死后,是她悉心照料小姐长大的。叶老爷生前也很看重她。
叶老爷非常疼爱小姐,比对少爷还金贵。他对小姐百依百顺,不但把后罩房都拨给她用,还给她留了一大笔嫁妆。
“小姐现在的钱财,都是刘妈在打理!她把小姐守得严严实实,哄得妥妥当当。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打的什么主意!”小厮撇撇嘴说,“她只把小姐当观音似的供着,把我们这些下人就当驴马使唤。说起来,那个被烧死的下人,生前也经常莫名其妙被她挑刺刁难呢!”
“那个……下人,”金荷心头一紧,突然结巴,“你是说,那,那场火灾烧死的……”
“是呀,那人做事麻利勤快,待人又和气。唉,可惜了。这也罢了,才过半年,又有一位杨公子跌落水井溺死。有人说,曾在夜里见到鬼魂从井里爬出来……”小厮眯起眼睛,压低的声音里透着神秘。
金荷心底冒出一股寒意,正想再问什么,忽听一声呼唤,“金荷!”
是刘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小厮找个借口一溜烟跑了。
刘妈没理会他,板着脸对金荷说:“上次你给小姐扇子补做的那个吊坠子,小姐很喜欢,夸你手工巧,让你多做几个不重样的。”
金荷赶紧答应。
三
当晚金荷迟迟无法入睡,想着小厮提到的那场火灾,心里郁闷烦躁。她起身开窗,想呼吸点新鲜空气。把窗户推开一半时,她瞥到夜色笼罩的庭院,只见淡淡的月色下庭院里的杂花、野草、灌木、水井都只剩黑乎乎的一团轮廓。
突然她的手僵住了──在那口水井的位置,分明有个黑影在蠕动!金荷迷惑地眨眨眼。没错,这回不是做梦。是有个黑影,在慢慢变大……不,好像是在慢慢探出身子──他正从井里爬出来!那是杨公子的鬼魂!
金荷手一哆嗦,猛地关上窗。砰地一声响,在一片寂静里竟是格外清晰。金荷拥着被子缩在床角,连大气都不敢喘:那只鬼一定听到这边的响动了!它会来祸害自己吗?它是不是正一步一步向这里走过来?她不敢开窗查看,只是揪着心聆听窗边的动静──窗外只有微微的风声。
忽然,门口传来几下敲击声!低沉却清晰。
金荷毛骨悚然,一股寒意疾速掠过脊梁骨,心陡然悬在了嗓子眼。她连呼救的勇气都没了。门外沉默片刻,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正用爪子挠门。同时,夹杂着嘶哑的低嚎──犹如野兽重伤后痛苦无力的呻吟。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来,格外诡异瘆人。金荷捂住耳朵,全身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安静下来。金荷依然把头蒙在被子里,心惊肉跳,整晚睁着眼睛。
第二天一早,金荷怯怯地走到水井边。明亮的陽光下,水井像一只静静张开的眼,没有丝毫诡异奇怪之处。昨晚见到的一切宛如一梦。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金荷安慰自己。她心神不宁地洗完一堆衣服。不愿手里闲着,她忽然记起刘妈的吩咐,于是取了些丝线编织起坠子。
在午后温暖的陽光下,看着手中鲜艳绵长的彩线,金荷的心情渐渐平复。她思绪悠悠,回想几年前的一个夏日,她坐在村头河边的大柳树下编手链子,那个人倚在树边笑着望着她,嘴里哼唱着山歌,“三月里来桃花开,情哥哥想起妹妹的脸哟……”
金荷一遍遍回忆那人的笑容,心里一阵阵发酸。
她曾满心喜悦等待她的子明哥哥,那个与她青梅竹妈两情相悦的男子,等待他回家娶她做新娘。可是,最终,回到家乡的是他已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金荷心里沉甸甸的,充满说不清的忧伤、愤怒和茫然。她想不通。子明最讨厌酒味,平时滴酒不沾,被逼不过时,就喝两口后装作醉倒。这么机灵的人,怎么会无端端在酒醉后被烧死?她就是抱着这样的疑问,混进叶府做佣人,试图查明真相。火灾一定另有内情。
金荷手中丝线越编越乱。她停住手,定下心神想了想,起身出门走去厨房。
厨娘正在削土豆皮,见她来了,很是高兴。金荷一边帮她拣菜,一边与她闲聊,东拉西扯一会儿,慢慢说到一年前元宵节的火灾。
厨娘却说,那天因为肚子不舒服,回娘家休息了一天,所以什么都不清楚。金荷听得一阵失望。厨娘又笑着说:“当时厨房人手不足,是刘妈来接手我的活儿,别看她人不怎么样,手艺还真不错呢。”
金荷心里一动。
四
晚上,凝视着灯烛簇簇跳动的火苗,金荷左思右想,觉得如同身处迷雾茫茫的黑夜,看不到任何方向。
如果冤死的人都会变成鬼,那么她多么希望子明的鬼魂来找她,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啊。
突然,金荷想起昨晚从井中爬出的鬼──难道他就是子明的鬼魂?所以才来拍她的门找她?可是,掉落井中淹死的人,不是杨公子吗?
金荷想了半天,咬咬嘴唇横下心──无论如何,要看清这只鬼的真面目!
她把窗纸撕开一个小口,眼睛贴住洞眼,正好可以看到那口井以及井边周围。她心惊胆战地守着洞眼过了大半夜,眼睛都酸了,却除了风吹草动,什么也没看到。
金荷第二天继续守候,仍然一无所获。就这样连续守了几个晚上,终于有一晚,当她又一次望向洞眼时,突然瞥见晃动的黑影。
黑影头颈四肢硬邦邦的,双腿僵直摆动前进,看起来就像个木偶傀儡,姿态十分古怪,在一片黑沉沉的夜色里,显得说不出的诡异,金荷捂住嘴,生怕自己喘气的声音大了,惊动鬼魂。
黑影径直走到井台边,缓缓抬起两只胳膊,似是在虚空中推了一把。然后,黑影迈步走上井台,朝着水井缓缓俯下身去,片刻后,又慢慢站直身子,正好面对着金荷的窗子。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天上浮云飘散,明月的光辉一点点拨开庭院沉沉的黑幕。
金荷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是刘妈!青白的月光下,只见她眼神茫然空洞,表情漠然,嘴角却勾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很快转身,又以刚才那种僵硬的姿态朝后院走去,慢慢走出金荷的视线。金荷缩回床角,心中骇异莫名。
刚才刘妈在井台上慢慢站起,分明就是上次看到的鬼魂的动作。只是那时月色晦暗,金荷又不敢细看,才会错看成从井里爬出来的鬼。可是,刘妈为什么三更半夜来探视水井?而且金荷上次不小心惊动她,她还跑来敲门,发出诡异声响……难道她是想装鬼恐吓?
金荷疑惑重重,她想起小厮说过刘妈掌管小姐所有财产……难道刘妈的陰谋与财产有关?刘妈明令禁止别人去第三进院……是不是她的房间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几天,金荷一边干活,一边暗地留意刘妈的举动。日近黄昏时分,金荷听到刘妈告诉厨娘,说她要出去给小姐买些香料,晚饭前会回来。金荷精神一振:机会来了。
夕陽的红色光线笼罩着后院。寂然无声的后罩房,似是被抹上一层淡淡的血色。金荷慢下脚步,她要潜入刘妈房中一探究竟,绝不能惊动正在隔壁房间休息的小姐。
蹑步走到西首第二间,金荷轻轻推开门,闪身钻进去,把门掩上。空寂无人的房间里,金荷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她紧张地四下打量:床、梳妆台、衣柜……居然还有个大书架,金荷往书架上瞄了一眼,差点惊叫出声。
书架上竟趴着一只小黄狗!然而那只狗却一动不动。金荷仔细一看,原来小狗不是活物,而是不知用什么方法做成的干尸。在小狗的旁边及上下架子上,还摆了很多同样被制成干尸的小鸟、小鸡、小猫……看起来极为怪异。更恶心的是,它们全都四肢不全,鸟儿被剪了双翅,小鸡少了一双腿……金荷看得浑身发麻,脚步不自觉向后退。突然头顶一痛,似是被重物一击。她完全来不及反应,就晕了过去。
五
醒来时,金荷头痛欲裂,略一挣扎,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刘妈站在她身旁,冷冷地俯视她,“哼,我早觉得你有些古怪。今天一试,你果然露了马脚。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进叶家有什么目的?”
金荷瞥眼,望见打开的窗户外一片暗黑的夜色。她心里一沉:厨娘他们应该已离开叶府,附近没有人能救她了。
金荷索性豁出去。她怒瞪刘妈,“是你杀了冯子明!对不对?”
刘妈一惊:“你胡说什么?原来你是为那小子,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不相信,从不喝酒的子明,会因醉酒不醒而被火烧死!”金荷压抑不住内心激动,“是你,你一直图谋小姐的财产,子明不小心发现你的陰谋,你就杀了他灭口!小姐要嫁杨公子,你担心小姐财产落入杨家,又把杨公子推落水井摔死!你杀了人,落下心病,所以时不时都会半夜三更跑到水井边查看,对不对?”
刘妈面色一变,目光陰沉,没有说话。
门吱扭一声被推开。湖蓝色裙裾轻轻摆动,竟然是叶小姐走了进来。
金荷急喊,“小姐!刘妈是坏人,你快离开这里,快叫人来!”
“我在外面都听到了。”叶小姐直直盯着刘妈,“你居然又梦游,还被她看到。尽快把她解决掉吧。”
小姐依然柔声细语,听在金荷耳里,却如一个炸雷响在耳边。
小姐转身俯看金荷,细眉微挑,“还有,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才是子明的妻子。”金荷呆呆望着一脸嗔怒的叶小姐,脑海一片空白。
小姐看着她,突然掩嘴一笑,“就让你死个明白。刘妈,去把我的夫君请过来。”
刘妈略一迟疑,快步离开屋子。
叶小姐用鞋尖拨弄几下金荷散落在地的长发,“子明才不会娶你呢。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我了。我也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叶小姐眼眸微阖,苍白的面颊浮现淡淡的红晕,不胜娇羞的表情,仿佛又回到初见的那一天。那天,情窦初开的深闺小姐,突然撞见一个赤膊砍柴的年轻男子,虽是惊鸿一瞥即擦身而过,然而男子俊俏的面容、强壮的胳膊、结实的背肌上流淌的汗珠,都给予她电闪雷击般的强烈震撼。
小姐思之念之,心荡神移。她绞尽脑汁,让刘妈令男子帮她去半山采药,她与刘妈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其后。然而回程时,她故作扭伤脚让男子背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伏在男子宽厚的肩背上,听着他温和安慰的声音,还没有和男子开口说一句话的叶小姐,心里已认定他是她的人了。
“虽然彼此没有说过话,但我知道我们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可是,当我让刘妈帮我传达心意时,他竟然一口拒绝!哼,刘妈说的果然没错,男人的心思变得太快了。于是,我决定在元宵之夜……”叶小姐的眼神中一道亮光闪过。
“你决定怎么样?”金荷颤声问。
叶小姐眼波一转,瞥见书架上的一只干瘪枯黄的小猫,随手拿起抱在怀里,轻轻用手抚摸,“你看,很漂亮吧。这些都是我做的哦。小时候,父亲说我身体不好,从来都不让我出去。我有时觉得无聊,就让刘妈抓些小鸡小鸭给我玩。可是它们总喜欢到处跑。于是,我就把它们的翅膀啊、腿啊都剪掉,它们只好乖乖陪我。后来它们死了,我就把它们做成这样,永远陪着我。”她望着金荷,嘴角一扬,眉眼弯弯,“你觉得这个法子好不好?”
金荷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深深的恐惧。
这时,一阵嶙嶙车轮声响起,刘妈推着一辆轮椅车进了房间,安置在小姐身旁。
金荷望向轮椅上的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叫。那男子的脸竟是黑漆漆一片!他的下肢自膝盖处截断,断处被裤管裹得圆滚滚的。男子一动不动坐在轮椅上,双目茫然而呆滞地望着半空,对金荷的那声惊叫丝毫没有反应。
小姐葱白似的手指,抚过那张坑坑洼洼布满疤痕的脸,低眉含羞,“他就是我的夫君。”
金荷几乎不敢再看轮椅上的男子,然而胸中一股奇怪莫名的情绪逼迫她抬头凝望他。她的目光落在男子的右手手腕。
如遭电击般,金荷打了个寒颤──手腕上那条褪色的红色绳链,收口处那小小的如意结,不正是出自她的手?!
金荷难以置信地盯着男子焦黑的脸,几乎痛苦地呻吟出一个名字:“……子明?”
尾
小姐瞟一眼呆若木鸡的金荷,轻声讲出一年前元宵之夜的事。
在那个鼓乐齐鸣、焰火满天的喧嚣之夜,刘妈找机会用放了迷药的糖水迷晕子明。
接着,刘妈以派送食物为由,把一个早就物色好的、孤身逃难来到本地的苏北灾民偷偷接入府中,递上一碗香喷喷的砒霜蛋花汤送他归西,再将他的尸体拖入柴房,浇上煤油点起火。
然后,在烟花满天的夜空下,当叶府众人奔走救火之际,在后罩房一个陰暗房间的角落里,小姐先用毒药烧烂了子明的喉咙,再用热油烫烂了他的脸庞,最后刘妈高高举起一把杀猪刀对准他的膝盖……
“至于杨公子,我根本不喜欢他。我只想和子明在一起。所以,只好麻烦刘妈帮我解决掉杨公子。这样,以后也不会有人来逼我嫁人了。”小姐微微叹气,“哎,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让子明乖乖陪着我。开始的一段时间,我必须每天给他喂药,让他白天黑夜都昏昏沉沉,这样他才能静静躺在我的床底下,或者衣橱里……现在他很乖,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安静。他的眼里只有我……是不是,夫君?”
小姐笑盈盈拧了一下男子的耳朵,男子转头茫然望向她,张嘴发出两声“啊啊”的嘶哑回应。
已成痴呆状的金荷浑身一震——这不就是那晚门口嘶哑的叫声?那天竟然是他在敲他的门!一定是刘妈梦游,无人看管的他偷偷来找她……
“想不到夫君还记得你这个旧相识。难怪那天你来见我报出名字时,夫君竟然摔下椅子,我还以为是个意外呢。”小姐若有所思,“不过没关系,我这几天又增加了药剂,他不会再记得你……”她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把剪刀递给刘妈,“别磨蹭,动手吧。待会还要把她拖到杂货房去点火呢。”
刘妈踌躇地接过剪刀,“小姐,天下男子皆薄幸可杀之人,可金荷只是个姑娘……”她看看小姐面带寒霜的脸,闭上嘴,走到金荷身旁。
金荷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与悲痛中,对自身的危险视若无睹。她看不见刘妈手中雪亮的利刃,也看不见桌面上静静燃烧的蜡烛,以及桌子下早已准备好的一盆煤油。
金荷只是紧紧盯着那个目光呆傻的男子,那个在记忆中笑容温柔、对她体贴备至的子明,难道已经永远消失了吗?
可是,那晚他不是来找她了吗?他一定……还记得她吧。
金荷嘴唇歙动,微弱的声音颤抖着,“三月里来桃花开,情哥哥想起妹妹的脸哟……”
小姐以袖捂嘴吃吃轻笑,“你是不是吓傻了?居然唱起歌……”
她话音未落,轮椅上的男子突然目光一闪。他扭过身子一口咬住桌上的蜡烛,纵身扑到小姐怀中,两只胳膊紧抱住她。火苗迅速在两人的衣物身体上燃烧。被撞倒的小姐惊声尖叫,慌乱中踢翻煤油盆,火焰迅猛蔓延,眨眼间笼罩住二人全身。
刘妈惊叫:“小姐!”她赶忙抓起床单扑火,却无济于事。躺在一角的金荷只觉热气炙脸,烟味扑鼻,几乎就要窒息,却依然大叫:“子明!子明!”
刘妈突然扔下着火的床单,冲到金荷面前,默默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刀挥舞两下,割断绳索。
金荷不及反应。刘妈已转过身,凄声大喊:“小姐别怕,刘妈来陪你了!”她纵身一跃,紧紧抱住火中烧作一团的两个人,火舌迅速吞噬了她,以及她身旁的床单、被罩、梳妆台……
金荷挣扎着跑出房间,痛心大叫:“快来救火啊!”
可是,她知道,一切都太晚了。她转过身,泪眼婆娑里,熊熊大火翻滚着,漫卷着,那亮彻半空的红光似是要烧尽这长长的黑夜。
惊悚故事之诡尸
01—大火
从学校退学之后,我丝毫没对自己做出如此决定感到可耻,反而拥有了强大的优越感。这种感觉犹如醉酒之后猛烈的劲头使人勇往直前,我去了几个城市,最后又回到了n城。刚落脚那天,编辑便催稿过来。
“周渺然,这个月稿子该给我了。”
这个我叫她姐姐的编辑是我读高中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年轻,人还比较厚道,对她颇有几分敬畏,全是因其催稿功夫世界一流凡世人所不能及。
“不是还有两天嘛。”我在qq上回复她,“我刚回来,你先饶我两天。”
“你又跑到哪儿去了?”
“国家机密,哪能随便告诉你。”
“放心,你的八卦没人稀罕。”
“写手就不能传绯闻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胡扯了,赶快把稿子交过来。”
“行,三天后给你,没有就拿喜儿抵债。”
我一排字刚打完,她就切换到了忙碌状态。
洗完澡后,我把包里大大小小的东西拿出来收拾了一番,然后出门到楼下的超市买了几包方便面。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后,自己就睡了。
接下来好几天全耗在稿子上了,隔壁几个男女邀我去茶馆搓麻将都被我一一谢绝。
交了稿之后,我原以为没什么事情了,但后来却出了大事。
那天,我代朋友到一家旅行社去取他订好的机票。当时酷热难当,我换乘了三趟公交车,到达那条陌生街道时已经晕头转向。
当天便发生了那场惊动全市的大火事件。
就在我回家的时候,n城步行街北面一家商场起了火,消防人员赶到时烟雾正如原子弹爆炸时的蘑菇云一样往外冒,街道上拥满了抢天呼地的人,不少都是因为亲人被困而匆忙赶来。
巨大的水柱凶猛地朝楼身扑去,火光呼呼啦啦地围成一团又倏而展开,楼身上方的滚滚烟雾已经遮蔽住了天空,黑云压城般四下涌动。警车声在街道上来回鸣响,停驻的人群被警察疏散,纷乱的身影从商场里逃了出来。
这么大的火,我想都没想过。
云梯升上去后,更大更猛的水柱四下喷射。我看到火苗如蛇信一样从商场窗口吐了出来。
大火用了大概六个小时才灭掉,它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三天后,我已经把大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每天流连忘返于电影游戏之间。就在这时,黄文斌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要请我吃饭。我心想,这小子很久没跟我联系了,请我吃饭是安的哪门子心。
“你怎么这么有闲心啊。”我们约到馆子里,我问他。
“不是有闲心,是这几天压力大,想找个人透透气。”
“压力大?”我问:“你医死人了?”
黄文斌是个医生,而且是个一流医生,我对他工作的了解仅限于他有事没事就在别人肚子上划几刀,通常都是看哪个器官不顺眼就给人家切了。
“不跟你开玩笑了,真的很烦,遇上了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
“三天前那场大火你知道吧?”
“知道,我正好看到了。”
“当时死了三个人,面容已经不好辨认了,尸体很久没有人来认领,估计这三个人就是一家子,因为某些原因,这三具尸体要进行解剖。”黄文斌看着我说。
“某些原因?”我问,“什么叫某些原因?”
“这三具尸体是消防队在楼层废墟里找到的,用生命探测仪探测到的时候,探测仪发出了信号,挖出来的却是三具死尸,我们检查了尸体,确定死亡,可是生命探测仪仍旧表明死者活着,一开始以为是仪器出了问题,可是经过专业检测,死者身上确实有生命迹象。”黄文斌死盯着我说,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强调着,“你想想,人死了,检测结果却有生命性,这代表什么?”
我一懵,反问,“是啊,这代表什么?”
“尸体有问题嘛,最后几个医生用仪器鉴定,尸体的确存在活着的迹象,但是冰凉的尸体,怎么可能是活着的?”黄文斌瞪大了眼睛说,“最后尸体运到我们医院来由我和几个老医生一起做解剖,这下事情才更怪了。”
“怎么了?”
“尸体的内脏不翼而飞了!”黄文斌凑近之后,压低嗓门对我说,“我们把尸体剖开一看,里面是空的。”
我一怔,脑海中立即闪过一系列狰狞的镜头,全是以前看的日本鬼片里面那些青面人走动的样子。我说:“怎么个不翼而飞法?”
黄文斌用筷子捣了捣碟子里的菜,我不知道他是真吃得下去还是装出来的,反正我是吃不下去了。
他摇摇头,“不翼而飞,就是内脏统统不见了,但是尸体发现时根本没有解剖痕迹。”
“还有这种事?”
“事情已经报上去了,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黄文斌猛然看着我,“你不要到处乱说啊,本来消息还封锁着的。”
“知道知道,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
“事情有什么进展就告诉我,这故事写出来肯定有意思。”说着,我忽然想到什么,不怀好意地冲黄文斌一笑,“这样吧,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黄文斌像打量陌生人一样盯着我的脸看了两三秒钟,我一直笑眯眯地望着他,他说:“你该不是想看看那三具尸体吧?”
“聪明。”
“不行不行,让人知道了我要受处分的。”
“这种事情,撒个谎就过去了。”我说,“我又不是去盗尸。”
夜里一点多的时候,我和黄文斌来到了医院的解剖室里。我是第一次来这么陰冷的地方,难免有些心魂悸动,黄文斌倒是一脸坦然地走在我身边,时不时看我一眼。他那眼神带着几分诡秘看得我毛毛躁躁,我不时觉得四周有什么东西在向我涌来。
实际上四周什么东西也没有,通往解剖室的廊道非常干净,只是有些狭窄,灯光亮起来之后不会有谁觉得恐怖。
我们到了。屋内的光比廊道要亮得多,三具尸体停在中央,都用白布封盖着,在灯光下看上去犹如三条雪糕。黄文斌带着我走近,他说:“你要有准备啊,挺恶心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踟蹰。
“你还看不看?”他又问。
我心说哎呀有什么呀两眼一闭纵身一跳死了算了,“看!”
他把白布往下一拉。
我晕!
那像什么样子!
尽管我已经把尸体的画面想象到了一种极致的扭曲,或者说是一种最大限度的震慑,但是看到三具尸体其中一具的时候我仍旧一阵眩晕。
尸体并没有完全烧焦,从燃烧程度上来看,更像是被烟雾熏死的。虽然脸部已经很难辨认,但是身体的部分还是比较完整。
被烧过的尸体自喉部到小腹全部被切开,切割的皮肉分向两端,显然为了更清楚地看到内部情况,黄文斌和那几个老医生把肚子整个儿拉开看了一遍。
我完全从我的反应猜测到他们当时的表情,是我的话我立即就会对尸体骂一句:妈妈的,你们的内脏呢!
内脏的确全都不在了。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这是人干的话,一个人在你面前如同剖鱼一样活生生地将另一个人的内脏一一取出来,最后丢一具空壳给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怎么样,怪事吧?”我们顺着廊道往回走,黄文斌说。
“你估计是怎么搞的?”
“暂时还不明确,我们怀疑尸体里面有什么东西。”黄文斌说,“因为生命探测器探测到他们时他们还活着。”
我和黄文斌下楼,他眉头紧蹙沉默不语,我什么也没说,脑子里又闪过刚才那几具尸体的样子,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都出汗了。
那天夜里,直到从医院出来,我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02—自燃
编辑姐姐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以为稿子出问题了,一般来说,我们都是在qq上聊的,极少用电话联系。接她电话时,我满心忐忑。
她告诉我,在n城有一个他们杂志审读团的人,她手上拿着一些读者给我的反馈,会来找我,亲手将反馈交给我。
第二天下午,我便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审读团人员。
她叫甄言,是个导游。说实话,长得非常有气质,是那种不用怎么打扮也吸引眼球的女孩子。毫不避讳地说,这种类型的女孩子非常能刹到我。
甄言把杂志社的审读意见交给了我。我粗略地翻看了几页,其中内容褒贬不一,但都说得切中肯綮。
我提出要请她吃饭。两人去了一家火锅店。
菜一点完,她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看来和美女吃饭是得付出点儿代价。”
“你是写手,应该和报社很熟吧?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她把档案袋递过来,里面就放了一张照片,我看看照片上的小孩子,“这是谁?”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但是这个人肯定和我有关系。”她严肃地说,“我必须找到他。”
我看着照片,上面的日期已经是十多年以前。
“照片先放我这里,我试试吧。”我没有糊弄她,我的确认识一个人可以帮我这么个忙。我说:“不过找得到找不到我说不准。”
“尽力而为吧。”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你找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还是十多年前的?”我问。
“说不清楚,这是一点家事。”
想必是不愿意说才这么讲的,我也没再追究下去。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我们彼此了解了一番,她跟我讲了一些导游的事情,我歆羡于她对n城周边大小景色信手拈来的那股潇洒劲头。
回去的路上,甄言问我:“你知道那场大火吗?听说死人了?”
“是,死了三个,我还见过尸体呢。”
说到这里,我已经把黄文斌交代给我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了,绘声绘色地把详细过程描述给她听。
“吓人吧?”我又想起了自己看到的,“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吓人的东西。”
她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要是你能带我见见尸体就好了。”
我忙说:“那可不行,我没有这个权利。”
她笑了笑,“我在和你开玩笑,你信以为真了。”
但是事后我想起来,当时甄言说那句话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根本不可能猜想到,在她让我帮她找人这件事情背后,暗藏着一个巨大的全人类都不知道的秘密。而在这个秘密背后,更是惊涛骇浪。
下午,我带着甄言给我的照片正准备去找我那个公安局的朋友魏泊,黄文斌却打了电话过来,“周渺然,我们在尸体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你过来,到医院来。”
“你不怕处分啊?”
“没事,这里只有我和魏泊在。”
我匆匆赶到医院,按照他说的到他办公室里去了。一进门,我就看到了魏泊,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正黑着脸朝我望了过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我问魏泊。
“我负责这起案子。”
“案子?什么案子?”
“商场纵火案。”
我愣了一下,“纵火?你说大火是人为制造的?”
“先不说这个。”黄文斌打断我,拉着我走到一架显微镜前,“会用这个吗?”
“应该会吧。”
我不知道他让我看什么,将眼睛杵在显微镜的目镜上,生硬地观察视线里的情况。当视野渐渐清晰起来时,我便看到了一个令人发毛的球状物,它看上去像一只将自己蜷曲起来的毛毛虫,浑身的绒刺时而舒卷时而扩张,令人想到它是不是在呼吸什么。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一种虫,暂时可以这么叫,但是又非常不确切,在我们完全搞懂它之前先这样称呼。”
“你说它是虫,意思是指它是那种虫?”我知道我没把话问清楚,但是相信黄文斌和站在一边的魏泊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因为在正常人的眼里看来,这种在显微镜下面才能看到的生物顶多是个细菌,如果说虫的话也只能说它是一种寄生虫之类的东西,但是黄文斌口中所指的虫,似乎是说它和蜈蚣蟑螂这种虫差不多。
黄文斌:“我们也是刚发现这个东西,因为体积十分微小,所以研究起来很麻烦。”
我坐下来,才又想起了魏泊,我问他:“刚才你说你在负责商场的纵火案?”
魏泊点点头,“这种大型商场的防火措施一直非常严密,我们几乎问询了所有当事人,他们都说大火发生之前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不过最后我们还是将原因找出来了。多亏了那家商场,在楼里的很多地方都安装了广镜摄像头,而摄像内容完全是通过自动读入方式记录在商场安全室的电脑硬盘中的,火势虽然凶猛,但所幸的是硬盘没有被烧毁,修复之后正好可以看到我们要的那段内容。”
魏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插在了办公室的电脑上。
他点击鼠标打开文件,视频播放器立即播放出了他剪切下来的那段画面。在画面中,商场的逃生走廊上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男子正在抽烟,另一个男子一脸谄笑地对他说着什么,抽烟的男子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终于,他将烟往地上一丢,抓住那个男子的衣领搡了一下,将那个男子搡退一步。
接下来的画面就让我惊住了。
就在被搡退的一瞬间,那名男子的身体顿时燃烧了起来,而且火速极快,男子瞬间便被火光包围住。他四处跌撞,一下子碰到了走廊边的一块木板门上,瞬间,那块木板门也燃了。
而刚才抽烟的那个男子看到他燃烧后立即逃之夭夭,飞快地下了楼。
魏泊说:“这层有一个仓库,里面有些可燃物,整场大火的起源应该就在这儿。”
说着,魏泊又将画面拉了回去,画面定格在抽烟男子丢掉烟头的一瞬间,“你看,烟头丢掉的时候,并没有引起火灾。”
画面往前迈了几帧,他又说:“而且当时烟头是熄灭了的。”
我盯着电脑上的画面,“这么说,火源是那个男的?”
“嗯,就是突然着火的那个男的。”
魏泊关掉画面对我说:“现在有两个疑点,第一,抽烟的男人看到那个自燃的男人着火后,为什么没有救他,你看到了,当时他就站在消防栓旁边,当然,也许是因为情急失措所以跑了,这可以理解。但是第二个疑点就让我们没法儿解释了,男子自燃之后靠在了一块木板门上,那块木板门居然瞬间燃烧起来,这么快的燃烧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我说,“我看是火的问题。”
黄文斌也赞成,“这种火跟平时的火应该不一样。”
“但是火已经熄灭了,根本无法采证,而且你说火这个东西怎么研究,你抓不住它捕不着它。”
“不过我们有一个重大发现。”黄文斌说,“三具尸体中有一具尸体我们通过牙骨特征的比较,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还好他的牙齿长得有些畸形,而且还做过牙科手术。”
“尸体是谁?”我立即问。
一看黄文斌的表情我就知道答案会令我吃惊,他缓慢地说:“他叫吴涵,就是刚才自燃的那个人。”
我完全呆掉了。
“这是违背常理的,对吧?”他说。
对,这绝对是违背常理的。
从吴涵身上着火的速度和他引燃木板门的情况来看,他身上携带的温度至少已经达到了几百度,而且异常凶猛,如果用这样的火势去燃烧一个人的话,不要说皮肤,就连骨头都可以烧成灰烬。然而,黄文斌带我看到的尸体却不是那样的,黄文斌告诉我,三具尸体的情况差不多,尽管面目分辨不太清楚,但是身体还是完整的,只是某些皮脂轻微碳化。
“我解释不了这种现象。”黄文斌摇头,“相信你们都知道人体自燃吧?”
“知道。”我和魏泊点点头。
“根据刚才我们看到的,吴涵应该属于人体自燃。”黄文斌说,“人体自燃现象最早见于十七世纪的医学报告,时至今日,有关的文献更是层出不穷,记载也更为详尽。历史上第一个人体自燃事件记载在1673年意大利的一份医学资料上。有个叫帕里西安的人,躺在草垫床上化为灰烬,只剩下头骨和几根指骨,但草垫床,除他躺的部位外都保持原样。1744年,英格兰的伊普斯威奇城有一位60岁的帕特夫人,一天早上她的女儿发现她死在地板上,好像一段被烧光的木头,在附近的衣物却完好无损。大多数的人体自燃都是如此,自燃者被烧得片骨不留,他周围的东西却没有任何燃烧痕迹。但是还有这样一件事情,跟吴涵的情况有所类似,杭州市萧山区瓜沥镇明朗村88岁老太颜文英,她的‘自燃’会造成周围物体的燃烧,自己却不燃烧,不过这已经不算是人体自燃了。”
“但是吴涵的自燃可以说是综合了这两者的。”魏泊说,“你看当时的情况,他自己被熊熊烈火包围了,也把木板门引燃了。”
“奇怪的是,他自己被熊熊烈火包围了,为什么没被烧成灰烬?”黄文斌自己问自己,“如果说另外两具尸体燃烧的情况是因为被呛死之后烧至一定程度而保持了身体的完整,那吴涵这个简直是天方夜谭嘛,人在体温达到39摄氏度就会发高烧,达到41摄氏度以上就容易有生命危险,而吴涵居然还把门都引燃了,可尸体又是完整的!”
我和魏泊被黄文斌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平时就很关注此类的东西,所以说出来头头是道。
“是不是身份弄错了?那也许不是吴涵的尸体。”我问。
“没错,已经下结论了,他的牙骨比较特殊。”黄文斌说,“这种身份证明和指纹鉴定已经差不多准确了。”
“那就太奇怪了。”
黄文斌又说:“关于人体自燃,其实很多人持否定态度,有些人提出了‘灯芯效应’和‘球状闪电’来辅佐这个事实的成立性,但是都没办法完全解释。”
听着黄文斌说那些专业术语的时候我已经头昏脑涨,但是我明白一点,就是吴涵的死太蹊跷了,那完全是对现有科学观点的一种挑衅。
临走的时候,我才想起问黄文斌一件事,“吴涵的尸体没有人来认领吗?”
“没有。”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查过了没有?”我又问魏泊。
魏泊说:“是个无业游民,常在茶馆里搓麻将,结识的也都是狐朋狗友,我们还没找到他的亲人。”
说起找人,我这才想到甄言的事情,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把事情跟魏泊说了一遍,“能帮上忙吗?”
“你也太逊了,自己追女孩儿,找我帮忙。”魏泊开着玩笑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了。
03—龙源山
我不止一次在梦里梦见吴涵自燃时的样子,他身上留下的疑问实在太大了,一个能把木板门引燃的人,为什么没把自己烧成灰呢?
我只能用一句四川方言来形容了:鬼迷日眼嘞。
好几天我都在约甄言,我们在一起吃饭,吃完饭后又在这个城市的商业街里四处乱逛,颇似一对惬意的情侣。
她问起大火事件的进展,我全说了。
然后,我去了她家。
“你一个人住?”
“对。”
“爸妈呢?”
她脸沉了一下,嘴角很不情愿地扬起来,“没有爸妈。”
“没有爸妈?”
我以为她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心里在和父母赌气,没再多说。后来我才知道,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悲剧。
获得允许后,我走进她的书房,兴致勃勃地翻看书柜里的一些书。她倚在门框上,问:“你这是职业病吗?”
“什么?”
“到哪儿都喜欢翻书看。”
“这是什么,你的相册?”
我抽出相册,认真地看起来。
“小时候长得蛮乖的嘛。”我说。
我们到客厅坐下,她给我泡了一杯茶,然后问:“我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你应该有空吧。”
“有,这段时间一直有,去哪儿?”
“不好说,去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给甄言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的。一个多小时后,她打电话过来让我去火车站等她,她说票已经买好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不慕一回修得渡,千年皓首是沧桑嘛。”
“咦,这是谁的诗?”她天真地问。
“这是我胡编乱造的诗。”
她咯咯咯地笑,笑起来好看极了。
我们登上了火车,去往s城一个叫龙源山的地方。陽光饱满地落照在车窗上,列车驶入郊区时,甄言从包里拿出一封信,说:“这就是今天早上为什么我来晚了。”
我打开信,顿时愕然,那是一封威胁信:
尽快离开n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有人恶作剧吧?”我问甄言。
“我估计也是。”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我心里有数。”她说。
“我担心你,你明白吗?”我看着她。
甄言微微一笑,含羞地低下头,“我知道。”
外面的景色犹如被蜂蜜灌溉了一般,完全沉浸在陽光普照之下,远处绿油油的稻田在火车奔驰的过程中变成了飞走的碎片。我看着甄言,凝视她那张姣好的脸,感觉到无限平静。
这天下午,我们到达了s城,在一家旅店住了一夜之后,次日坐车来到了龙源山。
如甄言所说,这里既不是风景秀丽之地亦非人杰地灵之所,龙源山再普通不过了。
山下面住着几户人家,还是农民伯伯们的别墅,人家在城里还有房子,来此闲住不过是排解烦忧。
我们往山上走去。一面走我一面告诉她,我也想当农民,她说我不像,我则用很多逻辑来证明我是可以当农民,时不时妙语横生,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她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图纸,指着我们眼前的一条路,“走这边。”
我问:“你以前来过这里?”
她摇摇头,“来过我就不来了。”
差不多四十分钟之后,甄言和我来到了龙源山的一个山洞前,我惊愕地跟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这山上居然还有这种地方,我知道这次你带我来做什么了。”
“来做什么?”她打开强光电筒回头看我。
我问:“这里是不是藏着欧元呀?”
“你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想着怎么发财?”
“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能想想解闷了。”
我们两人顺着强光电筒往山洞里面走,我隐隐约约听到了洞中有着滴水的声音,身后的光亮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我心里逐渐变得不安起来,踩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紧跟着甄言。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听朋友说过,他曾经来过这里,我好奇所以来看看。”
她用强光电筒在石洞里四处探照,深入到一定地点后,我们发现了她想看的东西。
在山洞的石壁上,不知道什么人雕刻了一系列的图案,图案很简单,似乎是一群人拿着各种粗制滥造的兵器追逐一只怪兽,那只怪兽也画得很不专业,但是特征很明显,那是一种会飞的、像鸟又跟鸟截然不同的东西,而且脚下踩着一些波浪式的线条。
在图案下方,似乎还配备着一些文字,至少我猜测是文字。我根本看不懂那些歪歪扭扭拐来拐去的符号。
“来,帮我拿着电筒。”
说着,甄言把电筒交给我,自己拿出纸笔来记录那些图案和符号。她工整地将它们抄录下来,“你对这些感兴趣?”
“一般吧。”
她低下头,继续抄写。
甄言神情专注地抄录下了那些图文,然后继续带着我往前走,没多久,我看到一丝光亮从远处打来,不由得兴奋了一下,心想这趟苦差总算可以完结了。
龙源山一行,让我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可我没有向甄言打听任何事情。回到n城之后,甄言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威胁信的事情,甄言没有报案,我有些担心她,但每当我提及此事,她都避而不谈。
那天夜里,我和甄言一起到电影院看《赤壁 2》,这代表我们的关系更进了一层,理论上没有任何定义但是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已经明确了。
走出电影院,我终于还是问了甄言:“怎么你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没有呵。”她说,“我把导游工作辞了,现在闲得慌嘛。”
“不是吧,你就是那种人,喜怒哀乐全部挂在脸上的。”我凝视她,“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有事。”
“不用担心,真的。”
“怎么能不担心呢。”我真诚地看着她。
“不说这个了。”她岔开话题,“那三具尸体研究得怎么样了?”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说,“黄文斌没跟我联系,一定在研究那个什么虫吧,其实事情到这里,我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这都是他们的事情,等到一切解决,我去问个究竟就行了,然后写出来,换点稿费。”
“真是清闲啊你。”
“我好逸恶劳嘛。”我问,“那个,威胁信的事情你查清楚了吗?”
她摇摇头,“这几天没遇到什么异常情况。”
“你自己小心点,实在不行就找我保护你。”我笑着说。
“随叫随到啊?”
“随叫随到。”
夜风徐来,天空中月明星稀,我沿着繁华的大街送甄言回家。一路上流彩飞扬霓虹晃荡,街光打在甄言的脸上甚是好看,我看着她娇弱动人的样子心里蠢蠢欲动。
她扭过头来,对我一笑,我赶忙把目光挪开。
送甄言回家后,我也往家里走。
来到楼下,我刚进楼道,就听到身后一个人叫道:“不许动!举起手来!把钱都交出来!”
我心一沉:谁这么大胆,敢在我楼下堵我!
扭过头去一看,原来是憋着嗓子粗声说话的魏泊。
黄文斌笑呵呵地从楼上下来,拍了拍我的后脑勺。
“有情况了。”黄文斌说,“有人把吴涵的尸体领走了。”
我惊讶地问:“什么人?”
魏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就是他,自称是吴涵的哥哥,他叫吴岩。”
“他有证据证明自己吗?”
“他叙述了一下情况,说得八九不离十,我们就把尸体交给他了。”黄文斌说。
“那你们也太不负责了,万一是个冒领……”我顿了一下,“哦,我明白了,你们这是引蛇出洞啊。”
魏泊和黄文斌一笑,“据我们所查,吴涵压根儿没什么亲人,他这个哥哥冒出来得有些奇怪,估计能从他那里获得什么信息。”
“那吴涵自燃的事情呢?”我问黄文斌。
“没法儿解释,只能走着瞧。”黄文斌说,“我现在一直和几个专家在研究那个‘虫’,顾及不到吴涵了。”
“有什么发现?”
“我们正在对它进行解剖。”
我眼球差点儿掉下来,“解……解剖?”
我伸出小拇指比在黄文斌面前,掐着指甲盖说:“显微镜下的生物,你们拿来解剖?”
黄文斌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技术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是一般人没有听说过,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很多技术都是需要对外界封锁的。”
“那你们解剖出来什么结果?”
“快了。”黄文斌说,“现在我们基本确定它是一种动物。”
谜团越来越大了。
04—迟到的关键
那天在我家,甄言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你吃吗?你要是吃呢,我就把橘子皮剥了,你要是不吃呢,我就把你的皮剥了。”
“这句词儿怎么听着耳熟?”
“这是电视剧里面的。”
“不是你原创的啊。”
“酸不酸?我还没尝。”她问我。
“酸。”我说,“吃到嘴里是酸的,落到心里是甜的,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吃橘子也不会忘了扒皮人的。”
甄言白我一眼,“那我不是成了甄扒皮了?”
“不喜欢也可以,嫁给我跟着我姓,这样你就成了一名人,周扒皮。”
她笑了笑,走到镜子前照自己的脸,“说实话,我不想交男朋友。”
“为……为什么呀?”
我看到镜子里的她勉强一笑,“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害怕。”
“你要是成了我的男朋友,你会死的。”
我靠!这是什么言论!?
“你别吓唬我,我是让吓大的。”
她“扑哧”一笑,“你是厦大的,我还是交大的呢。”
其实,好多时候,我发现甄言心事重重一脸陰郁,在家如此,和我出来玩儿也是如此,我不知道她到底在隐瞒什么,也没有问她。
因为我清楚,就算我问了她,她也不会说。
每当我说自己要做她男朋友,她都会岔开话题。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做着所有恋爱中人要做的事情,但实际上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若即若离的关系。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几天里,魏泊派人去试探吴岩,可吴岩一直装蒜,一怒之下,魏泊把他抓了回来。
一天晚上,我约到了黄文斌和魏泊,三个人一起出来喝酒。
黄文斌问魏泊吴岩怎么说,魏泊说:“招了一些,他好像害怕什么。”
“害怕?”
“嗯,我估计背后有人在威胁他。”魏泊说,“他说有些事情他不敢说,要考虑一下,还说搞不好会把命丢了。”
“把命丢了?”我甚是觉得诧异。
“我让他不要怕,有我们保护着他,子弹来了有人替他顶着,可是他还是不说。”
“也就是说,他基本上默认自己是被人指使的了。”黄文斌说。
“这个人为什么要吴涵的尸体呢?”我问,“一具死尸,他要有什么用?”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吴岩。”魏泊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愁眉不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么想过。”
“怎么想?”我和黄文斌问。
“吴涵真的是自燃的吗?”
“这怎么说?”
“我们一直都在吴涵自燃的问题上转来转去,但是现在我们把‘自燃’这个情况抛开,就说他不是自燃的,那事情又是怎么样的呢?”魏泊用极其敏锐的目光盯着我们,“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人啊。”
我和黄文斌恍然大悟,“你说吴涵燃烧时逃走的那个男的?”
魏泊点点头,“我们无法解释吴涵的自燃,那我们就不这样解释,我们把它解释成‘被动燃烧’可不可以?当然可以!”
我和黄文斌被魏泊这奇妙的想法给震住了,并从中体会到了一种难得的刺激,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的疑问。
“按照你的想法,你认为是那个逃走的男的点燃了吴涵?”我问。
黄文斌说:“假如吴涵是被动燃烧,那么我们面对的问题就更大了,‘自燃’还能找到相关资料佐以论证,可是如果是被那个人点燃的,我们又怎么解释?”
“是啊。”我说,“那个男人就搡了吴涵一下,如果搡一下就能把人点燃的话,这个世界也太离谱了。”
魏泊皱着眉头,“这种事情,我真的从未碰到。”
“对了,我让你帮忙找的人你找到了吗?”我问魏泊。
魏泊说正在派人找,要找到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问,“怎么样,追到人家没有?”
“你管哪。”
黄文斌说魏泊,“周渺然自己心里有数,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需要你担心。”
我抿了一口啤酒,“说起甄言我倒想起来一些什么。”
“什么?”
“甄言这个女孩儿有些怪怪的。”
魏泊说:“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要和我们说,万一你们散了,我们负不起责。”
“不是。”我摇着头,问魏泊和黄文斌,“有个地方你们知道吗?”
“哪儿?”
“s城的龙源山。”
“我听说过。”黄文斌说,“那里有个山洞,据说当时还轰动一时,一群探险的人去洞里探察了一番,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可是后来谁也没弄懂那些符号,事情好像就慢慢被人淡忘了。”
“对!就是那些符号,甄言带我去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每年都有人去,都是想看看那些符号。”黄文斌说。
我摇摇头,“她还跟我说过一句最奇怪的话,说要是我当她男朋友就会死。”
黄文斌冲我一笑,“爱情不就会让人死去活来嘛。”
“她不是那个意思,她指的是真死。”
他们两个怔住了。
我想了想,对黄文斌说:“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黄文斌顶着被处分的危险和我来到了s城的龙源山。走了半天,我第二次来到了龙源山的洞穴中。
07—重塑
甄言消失了!
我去她家里找了她好几次,家中均无人回应。
我那一份尚未发展完全的感情就这样流失在了夏天之中,那些天我魂不守舍地在街上东游西荡,偶尔抬眼看见一个女孩子的背影,总以为那会是甄言。
我没有去问魏泊,楚超最后的审判结果,我想问了反倒多余吧。关于大火的事情,关于死尸的事情,关于那个什么神族的事情,我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经历。我只想认识一个简简单单的甄言,到最后能够安然收场。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想到那天甄言和我在风江大桥上的对话,万事万物,分毫毕现。
我就这么空荡荡地过了下来。
直到两个多月后,我收到一封来自外地的挂号信,信上的地址是:xx地区特别生物独立研究所。
读完信之后我大惊失色。
甄言在信上说,她通过黄文斌的介绍来到了这家秘密研究机构,这才了解到,在那家研究所中还有和她一样的人在为研究所效力。研究所可以为她这种人提供绝对保障,合理抑制他们的超自然能力。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甄言必须留下来,在那里工作。
“超能力的事情并没有完,还有更多的谜题,就连我们那个所谓神族的事情也还有待考证,而且我告诉你,原来黄文斌就是这个机构的一员。”
甄言在信里这么说。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黄文斌身为一个医生居然能掌握那么多的资料,而且时常在第一时间接受处理这些诡异的事情。
在信的末尾,甄言说,过段时间会回到n城来,让我等她。
我看完信,立马给黄文斌打了电话,我想我等不及了。
逝母和灵猫
1.孤寡老人
凌晨时分,听见院外送奶工的车铃声响过,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打开门,从奶箱里取出了刚送到的鲜奶。一只白猫从屋内跟出来,蹭了蹭老太太的脚,舔了舔嘴。
老太太笑着抱起白猫,走进小院里:“就知道你是个小馋猫。”说着,她拿过地上的小碗,倒了半碗刚送来的鲜奶进去。猫欢快地叫了一声,把头扎进碗里享用早餐。
“幸亏有小美啊,能跟我做个伴。咱知道俞宏工作忙,不能总去打扰他。”老人轻轻摸着名叫小美的白猫,语气中夹杂了几分寥落。
老太太走进陈旧而陰暗的小屋,用笔在黄历上把昨天的日期划掉,望着今天的日期发起了呆。只见日期的下面写着“生日”二字。老太太一个人住,惟一的儿子住在城里,工作繁忙,上个月才刚刚回来过一次,也不好让他再专门从市中心过来跑一趟。
沉默良久,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门口刚刚喝完牛奶的白猫看了看自己的主人,金茶色的眸子慵懒地眯了起来。
2.及时的错误
“陆俞宏,麻烦你把这报表发给分公司一份,今天他们就等着审阅呢。”快下班时,女同事把厚厚的一摞报表“堆”在了俞宏的办公桌上。
“有没有搞错,那岂不是又要加班?”陆俞宏连声抱怨。
女同事说:“没辙,谁让咱是老板跟前的大红人呢。怎么着,回家晚了老婆还能把你吃了?”
“那可说不好。”陆俞宏嘟嚷着,开始分析报表,眼睛不经意地瞟到桌上的照片,夫妻二人还有上了年纪的老母亲正笑得合不拢嘴。话说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没回去了吧?母亲身体一直都还好,但也不必担心。然而,愧疚还是在他心里丝丝缕缕地升起来。
天陰沉沉,陆俞宏突然发现自己走在回老家的路上,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弄堂,自从郊区开始建设之后很多人都搬了出去。只有母亲这种老顽固,怎么也不肯搬,说是住久了有感情。巷子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野猫,俞宏甚至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弄堂深处的家门“吱呀”开了,“嗒”的一声,一只白色的猫爪从院内伸出来,轻巧地搭在了门上。
陆俞宏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趴在报表堆里睡着了。陆俞宏脑子里全是梦中的画面,想到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索性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然而刚要出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您好。对,我是她的儿子,你说什么?”俞宏惊得把公文包掉到了地上。
“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母亲冯桂兰女士突犯心肌梗死已经去世,发现的时候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警方刚刚送过来做了法医鉴定,请您节哀顺变。”
母亲有心肌梗死?为什么自己从来不知道?他一个月前明明还去看过母亲,说三个月前母去世了也太荒谬了!
等他下车的时候,又一次接到了殡仪馆打来的电活:“真是不好意思,之前可能出了点小漏洞。这里没有叫冯桂兰的遗体。新来的实习生一时疏忽把马桂兰看成了冯桂兰。唉,给您带来困扰真的是万分抱歉……”
俞宏挂断电话后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要不是这件事情,他可能永远也意识不到母亲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陆俞宏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决定买上一罐老年蛋白粉,去给老太太一个惊喜。
3.怪猫
老太太见到儿子回来,高兴得忙前忙后,手不停地在衣服上摩挲着:“刚下班就来啦,累不累?想吃啥我给你做去。”
陆俞宏苦笑:“妈,今天天色晚了,您就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儿就走啦。”
老太太笑着的脸一僵,但之后又立刻舒展开:“不忙,怎么说也得吃完晚饭再走。和慧娟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说晚饭在妈这吃了。”说着已经走进厨房忙活开了。陆俞宏无奈地掏出手机给老婆慧娟发短信。
这时,白猫小美轻盈地走进了屋子,卧在俞宏的脚下,眯着眼睛打起了盹。俞宏心中还惦念着那个怪梦。“去去去!”他作势扬了扬手,小美被吓了一跳,惊醒过来,嗓子里不满地咕噜着,跑去了一边。
清脆的破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扭头一看,原来白猫窜上书桌,蹬掉了一只瓶子,俞宏注意到了书桌上的老黄历。陆俞宏一拍大腿,自己居然忘记了今天是母亲的生日!
“妈,今天是您生日,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饭桌上陆俞宏以茶代酒,站起身来敬了老太太一杯。
老太太受宠若惊,呆立当场,下一秒钟忙拿起茶杯:“真是,这孩子,还记得妈的生日啊……”说着眼眶竟然开始模糊起来,忙背过身去,用衣角擦了擦眼睛。
老太太陶醉地讲着,忘了吃饭:“……后来你长大一点了,就送你去上学。小手什么时候都得拉着才行,不然就不干。睡着了还要拉着妈的手呢。”说着老太太笑了起来。
从小没有安全感的俞宏,惟一能安心的就是和母亲手拉手。直到有那么一天他终于放开了母亲的手,走出了这一片贫困的所在。
陆俞宏想得出了神,突然觉得脚下一滑,低头一看,又是那只令人讨厌的猫!它仰着头,似乎期待着男主人能赏它点桌上的饭菜。
“妈,这只猫捡回来时就不小了吧,怎么过了这十多年还是老样子啊。”俞宏说道,“回头找个人来把它处理了好了。”
老太太笑了笑:“你说小美啊,你不在的时候它还能和我做个伴,心里踏实呢。”
陆俞宏没理会母亲的话,人说老猫成精,是不能和老人在一起的。老人陽气弱,容易受妖物的侵害。难道这只老猫成了精了?不行,他在心中暗下决心,得想办法把这个讨厌的家伙弄走。
4.除妖士
这天,听到敲门声,老太太把门打开一条缝,疑惑地看着门外的陌生人。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她冲老太太微微一笑,说道:“您好,我是陆俞宏的同事,他有东西要我带给您。”说着她摇了摇手里五花大绑的大闸蟹。
老太太忙笑着开了门:“这么远还麻烦你跑过来,小宏也真是……”一边把女人迎了进来,“姑娘里屋坐,我去给你煮茶。”
女人一踏进房间,目光正对上摇椅上晒太陽的白猫小美。
“你好,”她径直走到摇椅前坐下,眼神却从未离开过白猫,“这一片地区很少见到你这么年长的了,我曾经一度认为没有猫能有你这样的能耐了呢。”
白猫小美金茶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仔细打量着来人,片刻之后,它似乎放松了下来,扬了扬尾巴。
“放心,在没有灵修的人看来,你说话和喵喵叫没什么区别,有话就直接说吧。”女人随意地说。
小美轻蔑地哼了一声,忽然像人一样张开了嘴:“本以为陆俞宏那小子会找个骗钱的道士来,没想到还真让他请到了你这样有强大灵修的驱妖士。”
“哦呵呵,谢谢夸奖。”女人捋了捋头发,“其实也是凑巧,我告诉他我是专门收养流浪猫的,而据陆先生所说,他经常受到你的困扰。”
“困扰?”白猫瞟了她一眼,“要不是怕上天的五雷正法,我早就吃了这个不孝子了。毕竟……”它坐起了身,头向窗外看着忙着煮茶的老太太,“他母亲太可怜了。”
“这可难办了呢!”女人嘴角上扬,“陆先生让我把你处理掉哦。他觉得不光你令他不舒服,他母亲在你身边也不安全。”
“呵呵,神经质的男人……”白猫嗤笑起来,“要想加害他们一家何必等到现在,当初他们捡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一千多年的道行了。”说着它忽然神色黯然起来,我不过是想要他多关心他的母亲罢了。”
“原来如此……”女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良久,她一拍手,说道:“陆先生的愿望是把你‘处理’掉,而你的愿望是让陆先生能警醒过来,对吧?”
白猫点点头。
“那不如这样好不好?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但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小美戒备地弓起了后背。
女人笑着说:“最近我新开了一家工作室正在招聘。我来帮你把老太太的事情做完,你就跟我走。”
“开什么玩笑,”小美打了个哈欠,“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我知道啊,”女人满眼都是笑意,“是要帮这位老婆婆找回她忘记的东西吧?”
白猫浑身一颤,两只眼睛瞪得浑圆:“你看出来了?”
“当然,除非我瞎了眼。”女人靠在椅子上耸耸肩,“你叫什么名字?”
“小美。猫妖小美。”小美郑重地说。
“我叫枫叶。小美,我帮你完成老婆婆的愿望,而作为代价,你跟我走。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猫点头。
“茶来啦。”老太太乐呵呵地端着热茶进屋的时候,这位同事正用包里拿出的眼线笔和小美玩得不亦乐乎。
5.猫跳尸
自古修行都是要经历千般磨难的,妖魔更甚。每隔千年,修行的妖魔都要受一次雷劫。
小美也不能幸免。当年陆俞宏母子二人从垃圾桶内发现它的时候,小美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十几年的岁月对小美来说转眼即逝,慢慢地它习惯了老太太粗糙的手在自己背上摩挲,习惯了香得有点呛人的洗澡水,习惯了和老太太一人一猫的寂静生活。
只有它懂得老太太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有它知道她对儿子有多么想念。也只有它能为这件事做点什么。于是它托梦给陆俞宏,又叼了老太太的生日给他看。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枫叶想着小美对自己说的话,对面殷切的陆俞宏打断了她的沉思:“怎么样?师傅,那只猫是不是有问题?有没有搞定?”
“嗯,那只猫是成了精的猫妖,但是对你母亲没有任何危险性。当然了,应你的要求我会把它带走的,但是现在更棘手的问题是……”
“你说什么?”俞宏皱了皱眉,“你不是处理这些杂猫吗?您说的这些我不太明白……”话没说完,陆俞宏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歉意地笑笑,走到一旁接了,电话:“是我,怎么又是你们?什么?”陆剑宏脸色煞白,惊得说不出话来。
“嗯,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就不用我继续往下说了。”等陆俞宏挂了电话之后,枫叶点燃了一根烟,“其实你母亲三个月前就去世了,殡仪馆并非认错了名字,错误的名字怎么能找到你的手机号呢?只是他们弄丢了尸体,一时间惊慌失措而已。”
陆俞宏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前些天母亲还笑着和他聊天给他做饭,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呢?
“你听说过猫妖跳过的老人尸体会诈尸的说法吗?只有临死前有事忘做的死灵,未得圆满,才能通过这种特殊能力复活过来。你母亲……”枫叶看着颤抖得愈来愈剧烈的陆俞宏,顿了顿说,“其实她是从殡仪馆出来,自己走回家里的。”
6.忘记的要事
陆俞宏几乎是被架到出租车内的,刚刚殡仪馆来电话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陆先生,我们万分抱歉。之前的遗体就是您的母亲冯桂兰。但是,但是遗体,不见了……”
枫叶充满同情地看着他,看来事实已经快把这个男人的世界击溃了。但恐怕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帮老太太想到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呢?
他们很快到了门口,敲开门,老太太从屋内迎了过来,看见儿子过来更是喜不自胜,刚想上前问问冷暖,只见陆俞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深深地垂着。
老太太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妈!”陆俞宏哽咽着发出了 这个字,“儿子不孝,您临终没能在您身边啊……”
话一出口,老太太僵住了,眼神中满是惊讶,伸出去的手颤抖起来。
“您不用惊慌,我们知道您正在寻找着什么,想必和您的儿子有关吧?”枫叶上前一步,扶起了恍惚的老太太,也一把拉起了陆俞宏。
“其实,前些日子陆俞宏回来,那天他离开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想到了自己忘记的事情。”小美从屋内走了出来,“只是一直还没能有机会做。”
陆俞宏抬起头,看着母亲的脸庞,问道:“妈,是什么呢?”
老太太的眼中满是慈祥,拂过陆俞宏脸颊的手却是冰凉的,她缓缓地弯下腰,将已经高大到她用手已经环不住的儿子温柔地抱在了怀里,颤抖着说:“妈妈忘记了,和你说再见啊。”
陆俞宏一愣,猛地把脑袋深埋进母亲的怀抱里,号啕大哭起来:“妈妈,我错了。”
清晨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们也该上路了。”枫叶对小美说,“陆先生被我下了昏睡咒,他母亲的遗体也已送回了殡仪馆。我们也该离开了吧。”
白猫没有答话,只是跑回老太太的小院,溜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在院中央坐了下来,金茶色的眸子里竟似乎有晶莹的光:“再见。”它的声音化作一声猫叫,消失在早上清冷的空气里。
换张皮吧
老宅里的玉兰
这是一座陰冷潮湿的江南古镇,河边的老柳树下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却极富年代的美感。
“就是这里了。”琳琅而立的古建筑中,秦枫终于找到了照片上的宅院。他拉了白荷的手,径直走入其内。
照片是秦枫从网上的一个帖子里截取的,那帖子讲的是发生在这座古宅中的一个温婉悠长的爱情故事。传说,彼此相爱的两人一同在老宅中住上一宿,便能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白荷就是为了这个故事才不辞辛苦地跟随男友来到古镇。
古镇是一个不大的旅游景区,每一家都有专门为游客设置的客房。接待他们的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姑且可以算作是店主,她端详了他们很久,才慢吞吞地接过钱,带着他们往客房走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又有人来询问客房。白荷回头看去,发现来人正是跟他们乘同一辆大巴而来的一家三口。父亲怀中那白胖的婴孩儿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咧开嘴笑着,露出两颗粉白的小牙,甚是可爱。
可是,他们刚一进到宅院,那婴孩儿就忽然大声哭了起来,转过身趴在父亲的肩膀上,拼命地向外挣扎,仿佛庭院中有很可怕的东西在威胁着他。父亲后退一步,出了庭院,婴孩儿又恢复了笑容。夫妻俩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再度走入庭院。婴孩儿的反应更加激烈,只见他拼命地手抓脚踢,甚至在男人脸上抓出了两道血痕,硬是逼迫父亲离开老宅,才再度展露笑颜。妻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异样,她小声地在丈夫耳边说了句什么,一家人就行色匆匆地走开了。
婴孩儿的反应给了白荷很大的触动,她记得有人说过,两岁以下的孩子能看到鬼魂的存在。一股陰风吹过,她觉得后背有些发毛。
店主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带着他们往后院走去,连脚步的频率都没有改变。秦枫拉着白荷的手,穿过回廊,走进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卧房。
房间里有卫生间、空调、电视机,甚至还有一台电脑。店主嘱咐说待会儿会为他们送来两壶白开水,便退了出去,顺带着帮他们关了房门。
“枫,你说玉兰的鬼魂真的存在吗?”白荷打开了电脑,她对客房的环境非常满意。
秦枫边整理生活用品,边说:“传说罢了,你还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鬼啊?”
“可是,刚刚那个小孩儿哭的时候,我感觉到似乎有个人在我身旁。”
白荷说得极认真,一阵陰风吹进房间,秦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啊!”白荷一声惊呼。
秦枫扭头看去,电脑屏幕上是一抹诡异的猩红。那是一个极具魅力的qq空间。
白荷有一个几乎是带有强迫性的癖好,见到漂亮的空间皮肤就一定要得到,于是乎,在秦枫鄙夷的注视下,白荷熟练地给对方发了一个求代码的信息。
“好巧啊,这个空间的主人居然叫玉兰!”白荷惊呼,兴奋得不能自己,“枫,你说这个玉兰会不会就是这老宅中的那个玉兰吧?”
“呃,或许吧。”秦枫应景地笑笑,转身去了卫生间。只有他自己知道,玉兰根本就不存在。
对方很大方地发来了皮肤代码。白荷回以一记红唇,将漂亮的qq空间纳入旗下。
不知道为什么,在空间皮肤更换成功的瞬间,白荷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发凉,有冷风嗖嗖地往领口里钻,就像是有人在吹气。她以为是秦枫在跟她玩闹,一回头,却一个人都没有。
墙边的立镜中,一个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乡村的夜晚比城市来得要早,没有霓虹灯的聒噪,让人身心舒适。
吃过晚饭,白荷挽着秦枫的胳膊漫步在古镇清风徐徐的堤岸边。远处的凉亭里,几个老汉杀象棋杀得正畅快。
“白荷,你来了……”
后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孩儿轻声的呼喊,声音温婉清幽。白荷诧异,在这陌生的古镇,会有人认识自己?她想要回头看看,却被秦枫制止住,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千万别回头!”
她想起来奶奶曾经告诉她,夜里,如果有人在背后叫你的名字,那么,千万别回头!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全身的肌肉瞬间变得僵硬,她被秦枫紧紧地搂在怀中,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那个声音却一直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白荷,你回头看看我啊!你不就是为我而来的吗?我是玉兰啊……”
白荷忍着强烈的好奇心,尽量不让自己回头看一眼。但是,她好想知道背后是谁。越是不能看,就越是想要看,她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到秦枫神情紧张的模样,她能感觉到他的恐惧,他也转头看向她,在他的眼睛中,白荷看到了一张秀美的女人脸,一袭白袍从眼前飘落,白荷的世界顿时天昏地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老宅的,只知道她再次醒米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却不见秦枫的身影。
“秦枫、秦枫……”白荷轻声地呼唤,起身寻找秦枫。
她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于是推开门出去。隔壁的房间里传出幽幽的哭声。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趴在门外侧耳细昕,屋内有人在说话,声音很微弱,却依稀能听到一个男人哭着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白荷心头一惊,玉兰在这所老宅中等她最爱的男人用了整整一生的时间,是不是他今晚回来了?她趴下身子,尽量将脸贴近地面,想从门下的缝隙中窥探一下事实。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声怒喝,老妇人无声无息地站在白荷的身后,右手拎着一只死鸡,鸡脖子被划开,汩汩地往下滴着鲜血,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白荷讪讪地笑笑,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秦枫躺在床上,幽怨地看着她:“你这个野丫头,我上一趟厕所的功夫,你就跑得没影啦!”
白荷“嘿嘿”一笑,钻进了薄毯里,神神秘秘地对秦枫说:“玉兰的丈夫回来了!”
秦枫一滞,轻轻地弹了一下白荷的脑门儿,两个人笑作一团,倒不觉得恐怖了。
白荷突然发现她触碰到的秦枫的皮肤,刺骨的冰寒。
她被别人换了皮
白荷又梦到自己身处火海之中,浑身被烧得火辣辣的疼。
惊醒后,那种钻心的疼痛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强烈。白荷蜷缩在床角,紧咬牙关,冷汗浸透了薄薄的睡衣。
从古镇回来以后,她每天夜里都会感受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这种疼痛一到白天就会自动消失。夜里疼痛过的皮肤上会留下像火烧过后一样的疤痕。每天一小块儿,很快,她的半个身子都变得面目全非,疤痕甚至已经开始往脸上蔓延。
白荷去数家医院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和透视,医生们也都只是摇摇头,对这种罕见的病症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了暗红色的胎记,她一下子想起了古镇老宅中那个貌不惊人的妇人,她的手背上也同样长着一个暗红色的胎记,白荷决定去古镇找回答案。
可是,这时秦枫却失踪了。一切能联系到他的方法白荷都试过了,可就是找不到秦枫的踪影。秦枫的室友说,有一天深夜,秦枫突然大叫着跑出了宿舍,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白荷独自来到了古镇,老妇人见到白荷,眼中闪过刹那的诧异,随即笑着让她进屋。
白荷一把抓住妇人的手,那原本显眼的暗红色胎记不见了,皮肤竟然变得与年龄不符的光滑白嫩。白荷一惊,怒火一下子烧到了头顶,她沉着脸质问妇人:“你是网上的玉兰对不对?是你换了我的皮!”
老妇人摇摇头,将白荷带到了她上次住过的房间:“姑娘,你在这里好好地睡一夜,我保证明天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是想要拖延时间吗?”
“你了解你的男朋友吗?”老妇人反问道。
白荷狐疑地看着她,老妇人的手中赫然多出一把铁锤。白荷的心倏地一沉:“你想做什么?”
老妇人却一锤砸向了雪白的墙面,墙皮哗哗地散落了一地,数锤之后,白墙被砸开了一大片,老妇人居然从墙里取出来一张老旧的照片。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眉眼间的神态酷似秦枫。
“他是谁?”白荷承认自己受到了惊吓。
“他就是玉兰的丈夫。”锤了几下墙的老妇已经气喘吁吁,却仍旧吐字圆润,“他的名字叫做秦羽生。”
他也姓秦?难道秦枫是秦羽生的后代?换言之,秦枫是玉兰的后代?
白荷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测,但是老妇人的一句话却让她不寒而栗。她说:“你们来的那天,我就认出来,秦枫就是秦羽生。他虽然死了,却仍旧放心不下玉兰。他每年都会带一个年轻女孩儿回来祭奠她。”
白荷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玉兰是全镇最美的姑娘,可她死的时候全身的皮肤都被烧焦了,丑陋不堪。秦羽生每年都会带一个皮肤光洁的女孩儿来到这里,用来给玉兰换皮。”老妇不紧不慢地说着,白荷却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她想起秦枫第一次见她时殷切地奉承“白荷,你的皮肤真好!”。
白荷失神地跌坐在床沿,浑身虚脱般无力。被挚爱之人背叛,是任何女孩儿都无法承受的。看着手臂上斑驳的皮肤,悔恨的泪水流过嘴角,她无声地抽泣:“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玉兰换光我全身的皮肤?”
老妇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可怜的姑娘,你在这里休息一夜。我会帮你处理一切。”
青青
入夜,白荷完全没有游玩的兴致。她坐在电脑前,等待玉兰的出现。猩红色的qq空间变成了褐黄色的疤痕,玉兰的个性签名上写着“呵呵,换皮即将成功”。白荷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前前后后地想了很久,老妇人的皮肤变好了,她又那么了解关于玉兰的事情,甚至知道玉兰将丈夫的照片藏在哪一块墙中……难道?她终于想明白一件事,老妇人就是玉兰。
“白荷,快走!”秦枫的qq头像忽然急速地闪动起来。
白荷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害我?”
“快走,她就在你身后!”
突然停电了,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墙角,一片白茫茫的影子,白荷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黑暗,却依稀觉得有个人站在那里。白影慢慢地向卫生间里飘去,在木门掩蔽的刹那,白荷看到了一张疤痕密布的女人脸。白荷的心猛地一动,她是谁,又是什么时候进我房间的?灯光突然亮起,白荷急忙冲进了卫生间,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白荷开门紧跟上去,那人影迅速拐进隔壁一间房,消失不见了。清冷的月光下,整座老宅显得更加诡异陰森。
白荷追到了那间客房的门前,房门上漆黑的大铁锁完好无损,白荷诧异,那人是怎样进去的?就在白荷转身欲走的时候,铁锁忽然自动脱落,重重地砸到地上。门“吱呀”一声,竟然自己开了。一只手忽然从门内伸出,一把拽住了白荷的手腕,将她拉进了门内。
“啊!”白荷吓得大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月光下,却看到了秦枫的脸。
她使尽力气想要甩开秦枫的束缚,却终不得法。
秦枫在她的耳畔低语道:“白荷,听我说,白天她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欺骗了你,我不是什么秦羽生,我就是秦枫。而且,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玉兰的存在,那只是我胡乱编造的故事。我只是想要带你到这里来给青青看一眼。如果你能保证不喊,我就松开你。”
白荷点点头,秦枫松开了手。她大口大口地呼吸:“青青是谁?”
“青青是我的前女友。”秦枫低下了头,眼睛里泛起了泪花,“三年前,学校宿舍失火,她没能逃得出来。”
白荷的心软了下来,她轻轻拍打着秦枫的后背,却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他。这时,她才看到,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隐隐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那天晚上在屋子里哭的人是你?”白荷难以置信地看着男友。
秦枫点点头。
“那你是怎样又比我早回到房间的?”
“跳窗户。”秦枫指了指后窗。
“我还是不明白,店主为什么要骗我?还有她的皮肤为什么会变得光滑了?是不是她换了我的皮?”
秦枫的话让她毛骨悚然:“我回到学校后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后来,我终于想起来,青青是单亲家庭,她只有一个爸爸,她妈妈早就死了,那老宅里的妇人会是谁呢?所以,前几天我就回到了古镇,四处打听后,我得知青青死后不久,她的爸爸就身染恶疾而死。从那以后,老宅里就开始闹鬼了,每天早晨,大门会自动打开,晚上自动关闭。而自始至终,从没有一个人见过宅院里有人出现。这时,我才知道,那个店主其实是寄居在老宅中的恶鬼。今晚就是她换下你全身皮肤的关键时刻,所以,她编织谎言,就是想要拖延你时间。刚刚我看到她就站在你的身后,所以,才用手机登陆qq通知你离开。”
白荷一惊:“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那种感觉又来了,犹遭电击,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传遍了全身,就像是置身火海一般。尤其是后背上传来钻心噬骨的疼痛感。白荷紧咬着牙,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她用手掌不停地摩挲后背,希望借此来缓解痛感。
但是,这样做不但不能缓解,反而疼痛感更甚。秦枫见状不知所措,他一下子将白荷抱起,让她的后背贴着棺材。说来也奇怪,白荷的后面一贴上棺木,顿时传来一股透心的清凉舒适感。疼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秦枫轻舒一口气:“这是一口冷棺。青青的父亲舍不得惟一的女儿入土,就将她的尸体保存在这冷棺之中。”
白荷贴着冷棺站着,她忽然想要看一眼青青的样子。轻轻一推,棺盖就闪出一条缝隙,白荷看到了一张被烧焦的人脸,眼睑全部烧没了,褐黄色的眼球暴突出来,白荷不禁胃里一阵翻腾。她惊叫了一声,将脸埋进了秦枫的怀中。
秦枫脸色变了变,一伸手,将棺盖全部推开。
“枫,你……”白荷看到棺材中青青的尸身上,皮肤完美无瑕,只有脸上有烧伤的痕迹。她的心颤了一颤,秦枫将她抱得更紧了。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一阵陰风吹进了房间,空中传来了一个女孩儿凛冽的笑声:“白荷,你来啦……”那声音,又仿佛是从棺材中传出一般。
一道闪电击落,雷声轰鸣,窗外下起了雷霆暴雨。
青青的尸身忽然缓缓地飘了起来,一直飘到半空之中,从下方能看到她后背上还有一小块火烧过的痕迹。
白荷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拽着秦枫的手想要往外逃去,却不想,秦枫依旧紧紧地束缚着她。她清晰地看到秦枫的嘴角挂着笑容。
青青的尸身发出幽幽的绿光,白荷浑身火烧一样的疼痛。她拼命推秦枫,却无济于事,只能在他的怀中当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白荷的眼角流下泪水:“秦枫,为什么?”
秦枫说:“白荷,对不起。是你主动找青青跟你换皮的。”
白荷后背的疼痛感消失了,青青的后背却变得光洁无瑕。她的尸身慢慢地飘荡到白荷的面前。所有的痛感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脸部,白荷绝望地看着青青的脸上一寸一寸地长出新鲜的皮肤,她的心比身体更疼。
长出了嘴唇的青青尖利地笑着:“白荷,换皮肤好玩吗?”
白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所有的痛感都消失以后,她却没有死去。
她睁开眼睛,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依偎在秦枫的怀中,她知道,那是蒙着自己的皮的青青。而现在,白荷全身都布满了丑陋的疤痕。
青青看了一眼白荷:“白荷,你害死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偿命?”
“难道你是?”白荷微微一愣,悔恨地低下了头。高中时期,白荷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她夜里点着蜡烛在陽台看书,却不小心点燃了楼上宿舍耷拉下来的一床被单,引起了一场不小的火灾。在那场火灾中,一个女孩儿被活活烧死。
“秦枫,请你告诉我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帮青青报仇!”白荷虚弱地倒在地上,但仍对爱情抱有一线希望。
秦枫点点头:“白荷,我爱你。但是,我知道是你酿造了火灾害死了青青以后,我就没有办法不对青青愧疚。古镇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将尸体完整地保存三年,每天夜里用鸡血涂抹棺木,死者就能够复活。我带你来古镇,就是想要看一下青青有没有复活。但是,她不愿意以一个烧死鬼的面目见我,她要夺回自己的面容,而你刚好给她创造了机会。是你主动请求跟她换皮肤的,你忘了吗?白荷,我们都欠青青的。我没有办法不帮她。”
天边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一个拉长的人影出现在房门外。
青青哭泣着奔去,投入到老妇人的怀抱中:“妈,我回来了。”
借着闪电的光芒,白荷看到老妇人的脸上流下了两道清亮的眼泪。她将青青紧紧地拥在怀中,颤抖着嘴唇激动地哭泣。
白荷疑惑地望向秦枫,秦枫耸耸肩,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
“秦枫,这是我妈妈,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但我爸一直告诉我说她死了。后来,我爸死后,我妈就回来看守我的尸体。一守就是三年。”青青愉快地跟秦枫作介绍。
老妇人慈爱地看着秦枫:“年轻人,你长得真像青青的父亲。”
白荷忽然明白了那墙壁中的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她绝望地欣赏着这一家团圆的场面,她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一出戏里的大反派。所有的喜剧,都是以反派的悲惨结局而收尾。
秦枫抱起白荷的身体,将她轻轻地放进了冷棺之中。
结尾
老妇人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棺材周围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她冷不丁地一刀刺进了青青的心脏,双手颤抖着将她拥进怀中:“孩子,妈妈守了你三年,却并不希望看到你害人!”
青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却又用力地将匕首推得更深:“孩子,别怕,不疼的,妈妈陪着你。妈带你一起走。”雷声滚过,青青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消散。
白荷感觉全身一阵冰寒,像是置身千年寒冰之内,冷得牙齿直打架。她全身的皮肤迅速地康复。
老妇人慈爱地看着白荷笑笑,伸手撕下了贴在手臂上的假皮肤:“本来是不希望你知道事实真相的。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青青受过。姑娘,别怨你的男朋友,青青不幸死亡后化作一只怨鬼,尤其是看到秦枫和你在一起,她的怨气更重。你们走了以后,她就一直纠缠着秦枫,所以,秦枫只能来找我求助。惟一的办法只能是让她复活一回,才能化去她的怨气。我要走了,姑娘,你会好起来的。”说罢,化作一缕青烟,随风消散而去。
秦枫握着白荷的手,眼角衔泪:“白荷,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白荷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或许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只是虚幻。但是,她接受了教训,以后再也不敢在网上随便跟人家要空间皮肤代码了!
古代聊斋之陇州三案
马公马国翰,号竹吾,山东历城人,道光十二年(1832年)考中进士,发陕西任职,先后任敷城、石泉、云陽等县知县。道光二十四年,升任陕西陇州知州。他高老还乡的时候,已是年近古稀了,他曾说起他在陇州担任知州期间,办理的几件案子,颇为扑朔迷离,马公审理时也颇为用心。
(一)通案
有个叫宋芳的乡民,他的妻子死了,便娶死了丈夫的杨氏为继室。
杨氏和邻村的有个叫周旺的人有私,宋芳不在家的时候,周旺常常夜里来和杨氏幽会,直到天亮了才离去。宋芳死了之后,两人更加肆无忌惮。
宋芳的弟弟宋蒲知道了,一天夜里,趁周旺来的时候,约了几个人把周旺捉住了,想这事关系到家里的声誉,不好如实报告,可又不甘心轻易放过周旺,便把周旺扭送到官衙,向马公禀告,说周旺来他家偷窃东西,被他捉住了。
然而,周旺却说自己不是去偷东西的,而是去和人相好的。
马公问周旺:“你交好之人是谁?”
周旺说出是宋芳的儿媳妇何氏。
原来,宋芳的前妻有个儿子,刚娶妻两年,时常在外边做生意,常常几个月都不回去。
马公便传杨氏和何氏来对质,杨氏说周旺和儿媳偷,何氏说周旺和婆婆通。
马公问宋蒲,这是怎么回事,宋蒲说:“确实听说嫂子有不贞之事,没有听说过侄媳有什么不清白的。”
马公道:“你们各执一词,不能让人相信。等传左邻右舍来问个清楚,才能判定,第三天巳时再审理,给我准时到来,不要迟延,否则将受到重责。
第三天,差役呈上名册,说人证都到齐了。
马公已叫心腹之人在暗中窥看,见何氏一脸气恨,独自坐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周旺和杨氏眉目传,有时候还相互谈话说笑。
中午过后,周旺买食物来给杨氏吃,看都不看一眼何氏。
暗中窥看的人进去回复马公,马公立即升堂审理,杨氏和何氏还是像原先那样说。
马公道:“你们都不要说了。周旺到你家,不是去偷通,而是去盗取财物。他只不过假说去通,败坏你家名声罢了。你们可以当场痛打他,以发泄你们的心里的愤恨。”
叫差役把木杖拿给杨氏,并说:“就是打死了,也不要偿命。”
杨氏拿着木杖,高高地举起来,却轻轻地落下去,好像担心伤到周旺一样。
马公让她打了几下,叫她停下,又叫人把木杖递给何氏。何氏一接过木杖,立即站起来,举起木杖向周旺的脑袋打去,看势好像要一杖把周旺打死一样。
马公立即呵又问周旺道:“你夜里到宋家去,到底是做什么事?”
周旺道:“实在是男女之事。”
马公道:“你果真是去为的话,那一定是和杨氏,而不是和何氏。”
周旺和杨氏又极力争辩,说没有,确实是和何氏。
马公道:“不要喧哗,静静地听我说。”然后对着周旺道:“何氏想一杖把你打死,只因为她心里没有怜惜之心,而杨氏担心伤到你,只因为你们之间有恩之。你们还没有上堂的时候,我叫人暗中观察你们,你和杨氏谈话说笑,并买食物给她吃,而没有顾及何氏,不能判定你的相好是杨氏而不是何氏吗?”
周旺还想强力争辩。
马公就准备用刑了,周旺惧怕刑罚,才招认了,杨氏也一五一十地承认了。
马公把周旺打了四十大板,才放了他。
马公对宋蒲道:“你的兄长已经死了,杨氏的行为又已经暴露,可听由她再嫁,不许再进你家去,就行了。”便了结了这桩案子。
(二)谋妻案
马公因为公事从外面回去,有一个少妇拦在路上喊冤。
马公一看,那少妇面貌出众,并生得十分的白皙,可算得上是当地的美女子了。
马公升堂审理,少妇把书文呈上,上面写的报案人李氏,上报家中失窃财物,被窃取金银首饰等物若干件,和李氏丈夫张忠因为家里被窃而上吊亡等事。
马公问道:“你家被偷的东西,是你家的积蓄,一直收藏着的吗?”
李氏道:“不是的,是我丈夫从同村史文家借来的,准备拿去做生意。”
马公道:“被偷的晚上,你的丈夫在家吗?”
“在家。”
马公道:“有贼进家偷东西,为什么没有知觉呢?”
李氏道:“因为同史文喝酒,喝得大醉,就熟睡过去了。”
马公道:“你且先回去,明天我就去检验。”
第二天,马公去验尸,李氏的丈夫赵忠果然是自缢而死的,问李氏的婆婆,和左邻右舍,也没有别的说法。
马公对李氏的婆婆道:“你暂且埋了你的儿子,我回衙门立即下令缉拿盗贼。”
差役到处搜捕盗贼,一个多月过去了,仍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氏又到衙门击鼓喊冤,马公升堂,问她怎么又来喊冤。
李氏道:“史文急着来讨要借债,婆婆想卖了我,以此来偿还债务。”
马公道:“想把你卖给谁?”
“就是史文。”
马公心里生起了疑惑,说:“你可以哀求你的婆婆李氏道:“我家仅有一亩多坡地,此前,我丈夫已当给史文了。”
马公继续问道:“当出去还没有多久,应该还存有钱啊,为何接着又向他家借钱物?”
李氏道:“那些当地的钱,也因为丈夫和史文喝酒,喝得醉了,夜里也被偷去了。”
马公更加疑惑了,说:“你丈夫和史文是新认识的呢,还是很早就认识了?”
李氏道:“听丈夫说,以前他并不认识史文,我过门之后,才和他往来,渐渐地变成了好友。”
马公心里想,这其中一定隐藏着别的谋。赵忠家两次丢财物,很有可能是史文做的,况且赵忠两次被偷,都是因为和史文一起喝醉了酒,这其中实在值得怀疑。
于是,对李氏道:“他家所借给你们的东西,样式是怎样的,分量是多少,你还记得吗?”
李氏道:“有史文亲手写的账单,登记得清清楚楚。”
马公道:“好,明天,你务必把账单暗暗送来,不要让人知道,或许盗贼就能从这里找到线索,把他们捕获,你丈夫的冤屈,也能得到伸张了。你可要记住,千万不能和别人说,你把账单交给我了。”
李氏按照马公说的,把账单交给马公,并不和任何人提及。
马公又把李氏的婆婆叫去问话,说:“你为何想把媳妇卖给史文?”
婆婆道:“史文说:要是把媳妇嫁给他,不仅儿子借的东西,不要偿还,并愿意将前面当地的文契退回来,分文也不要。”
马公道:“你的媳妇,十分美貌,卖出去应当能得到很多钱,不许你把她嫁给史文,要是敢违背,我一定会重重责罚。”李氏的婆婆答应着,就回去了。
马公将六班的总头差役杨某叫去,把李氏家被窃等事告诉他,并把一条秘密的计划交给他,让他照着去办。
杨某就找了一个名,把马公的意思告诉那女,把女当作自己的女儿。
又找了一个能言善辩的差役王某,去找史文,并告诉他杨某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史文说:“我准备娶赵忠的妻子李氏。”
王某道:“你一定娶不到。昨天老爷叫我把李氏的婆婆带去,老爷当堂告诉她的婆婆,不让她把李氏嫁给你,她怎么敢违抗!况且杨某的女儿,比起李氏来,还要艳美,你要是见到,一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史文有些心动了,说:“我可以先见见她吗?”
王某道:“可以。街上有一家酒店,杨家女儿出门探亲,经常从酒店门前经过。我们在那里喝酒等着,一定能见到。”
史文满心欢喜,想看看那位愿意嫁给自己的女子长得到王某道:“为何这般急呢?明天我在酒店中等着你。”史文答应,王某也就走了。
王某把史文的话告诉杨某,叫他做好准备。
第二天,史文果然到来,王某已在那里等着他了,史文立即拿出钱买了酒菜,和王某坐着饮酒。
没一会,王某道:“杨家女儿来了。”
史文见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和一个老媪并排从酒店外走过,仔细一看,真是花容月貌,果然比李氏美貌几分,并且还自愿嫁给自己,心里实在太满意了。
听到老媪对女子道:“酒店中客人很多,大有发财的气象。”女子笑着应答,斜眼看了一眼,就走过去了。
史文站在门口,目送着女子离去。
王某道:“不久她一定又会回来,你可以再好好看个够。”于是,把酒桌搬到酒店前面来饮酒等着。
没过多久,女子和老媪果然一起回来。女子到了酒店前面,腿上的衣带忽然脱开,老媪叫她系好,并说:“如此瘦小的一双脚,怎么能帮着夫婿料理家里的事呢?”
女子笑着道:“你替人家担忧个啥?”女子绑好衣带,和老媪谈着笑就离去了。
王某问史文道:“那女子的容颜怎么样?”
诗文道:“处处都惹人喜欢。不知道她家要多少聘金。”
王某道:“我去帮你问话,明天就答复你。”
第二天,王某去见史文,说:“杨家不索要聘金,只需要数件金银首饰等,并且首饰等东西,新人过门的时候,又全部带回来,你没有什么损失。”
史文问要那些东西,要多少,王某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史文也全都答应了。
于是,便选择了一个好子,交纳那些聘礼。
杨某得到史文送来的聘礼之后,立即交给马公。马公一看,和史文开给赵忠的账单上的登记,不管是样式还是分量,都出奇地相同。
马公立即下令差役拘捕史文。
差役把史文带到,马公升堂审理,问道:“你借给赵忠的东西,你家里还留有一样的吗?”
“没有。”
马公把首饰等拿出来,让他看,并说:“这是你聘杨某之女的聘礼,不是借给赵忠的那些吗?”
史文道:“不是的。”
马公又把他写给赵忠的账单拿出来,说:“要是不是,为何这账单上的登记的样式分量都一样呢?”
史文道:“我请匠人按原先的样式分量重新打造的。”
马公追问道:“你请谁打造的。”
史文便回答不上来了。
马公道:“明明是你借给了别人,又偷回去,还想要辩解吗?”叫差役对他用刑,等马公道:“杨某哪里有什么女儿,只不过我让他认女做女儿,假装说嫁给你,好让你拿出首饰等东西。现今证据确凿,你怎敢不承认?”
史文知道中了圈,气得说不出话来,也就招认了,说:“实在是我偷回来的。”
马公又问道:“赵忠当地给你,那些钱,也是你把他灌醉,然后偷回去了。”
史文准备说话,马公制止他,说:“你先不要说,让我猜猜你的心思。你盗窃赵忠的财物,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女色。你喜李氏美貌,因此想让赵忠立即贫苦下来,然后好图谋他的妻子。”
史文的心思被马公说破了,不得不一五一十地招供。
马公便把当给史文的地,判给李氏。
又问史文道:“你发财几年了?”
史文道:“五六年了。”
马公道:“金银首饰等东西,不是寻常百姓家所能有的,是从那里弄来的?赵忠因为你偷回的东西,自缢而死,你也已经是死罪了,你不妨实话说出来。“史文知道自己的罪不能得到宽恕了,吐露了实。
原来是没有被官府捕到的大盗,改名为史文,居住在那里。
(三)失鞋案
有个叫司徒政的人,小的时候,就和邻村赵义的女儿三官结了亲。
司徒政已二十多岁了,只因为父亲死了,守孝期还没有满,没能迎娶三官过门。
司徒政跟着私塾的老师读书,一天,跟着自己的同学周梿一同出去游玩,信步走到赵义家庄外的山丘上,下面是一处桃园,周梿和赵义是同村人,于是指着桃园道:“那时你岳父家的桃园。”
刚好,园子里又有一个女子,周梿又道:“快看,那园子中的女子,就是你将来的妻子。现今桃子正成熟了,你可以假说去摘桃子,一睹她的姿容。”
司徒政听了他的话,觉得是个好主意,便下去了。
司徒政见到了三官,故意说一大堆话来和她搭讪,说:“我特意来摘桃子吃,不要说不认得我。我居住在邻村,姓司徒,名政,已有二十一岁了,某月某日某时生的。”
三官微微笑着说:“我认得你。我不是算命先生,何必说出生辰八字呢?”急忙摘下几个桃子,递给司徒政,说:“你快走,不要让人看见了,东说西说。”
司徒政接过桃子的时候,趁机握住三官的手,准备有话要说。
三官假装说:“邻妇来了。”
司徒政立即把三官的手放开,三官也急忙躲避开了,司徒政也就走了。
司徒政去的时候,和三官是邻居的钱家女儿刚好也到那里,见到了司徒政,便躲到树后面去观察。
等司徒政走了,钱女就从树后面转出来,对三官说:“摘桃子的人,怎么那么快就走了?得到那么一个好郎君,拉着说一下话也好啊,你叫他快走了,不是太违背情理了吗?”
三官狡辩说:“没有什么人来啊!”
钱女道:“他来的时候,说了一大堆话,去的时候,还握着你的手不放,都被我看到了,还说没有?”
三官见真的被她看见了,才说:“确实是有。还希望妹子保守秘密,不要说出去,免得人家笑话。”钱女笑着就答应了。
第二天,周梿从私塾回去,从赵义家门前经过,三官刚好站在门口,周梿斜眼看了几眼,见三官长得清秀婉丽,心里不觉一阵美妙。
到了家里,更加想着她的身姿容貌,实在难以控制,听说三官自己睡一个房,那房的一边是一个闲置的园子,靠园子的墙上还有窗户。
周梿便想翻过园墙,到窗边去和三官说几句话,也稍稍安慰一下自己渴望的心。
等他到了那里,园墙已经倒塌了,省去了很多麻烦,直接走进去,来到窗边,敲着窗户。
原来,三官的邻居钱女常来和她作伴,三官的母亲病了,一连几夜都在母亲跟前钱女听到了敲窗身,知道不是什么盗贼,问是谁。
周梿便假托自己是司徒政,说:“昨天摘桃子的人。”
钱女知道是三官的夫婿,于是,也假装自己是三官,对他说:“你深夜来这里做什么?”
周梿道:“昨天见了你的玉容,让我辗转难眠,想来和你相会。”
钱女道:“这不是相会的时候。”
周梿道:“什么时候,才能相会。”
钱女道:“嫁到你家去了,才可以。”
周梿道:“我实在不能等了,你不怜悯我,我就死在这里。”
钱女心想冒着三官的名,暗中和郎子相会,也是一件好事,便开窗让周梿进去,于是,便相互亲热起来,成就了风流好事。
周梿抱着钱女道:“你的两只小脚真是让我爱死了,请给我一只鞋,让我好寄托相思之情。”
钱女道:“我所穿的,都已旧了,并且都弄脏了,我有新做成的鞋,可以送给你一只。”
于是,把三官新刺绣好的小鞋子送给周梿。
周梿和钱女一连相会了三夜,才回到私塾去读书。
过了一个多月,周梿又找了个借口回去,只因为不能忘情于和人私下相好的事,登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想到三官的窗前去,刚出门,碰到他家对门的车三从外面喝酒回去。
相会碰面了,站着说了几句话。
三官的鞋子不小心从周梿的怀里掉了出来,车三见了,立即捡起来,周梿也急忙叫他把鞋子还给他。
车三道:“你又没有妻室,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实话告诉我,我就还给你。”
周梿起初不肯说,车三长得十分健壮,他又不能强行夺回,不得已,才实话告诉他。
车三得寸进尺,道:“这样,你一定要和我同去一次,我才能把它还给你。”
周梿坚决说不行。鬼大爷
车三道:“我既然知道了那地方,我自己去也不难。”说完,就准备去了。
周梿立即上去拉他,被车三一把推倒在地上,然后,车三径直往三官家走去。
周梿也立即起来,追上去,等准备到了园墙倒塌的地方,周梿捡起一块石头,从后面偷袭车三,车三的头被他一石打下去,已破开了,倒在地上就没气了。
天明,村里的人见到了车三的尸体,车三的父亲也知道了,就到官衙禀告喊冤。
马公立即带人去检验尸体,车三的父亲又把一只女子的小鞋交给马公,说是从儿子的怀里搜到的。
当时,有很多人在围观,车三的父亲拿出鞋子来,马公隐隐约约听到人群有妇人说:“那鞋子是……”隔得较远,没有听清楚,马公叫差役把私下议论的妇人叫上去,问她道:“刚才你说‘那鞋子是……’我已听到了,你再说一遍,要是有一个字和刚才说的不一样,重责不贷。”
妇人惧怕了,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刚才我说,那鞋子是赵三官的,丢失已有一个多月了,到处寻找都不见,想不到在死者的怀里。”
马公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和我听到没有差别。三官的父亲是谁?”
妇人道:“她父亲叫赵义,已死了,只有老母亲黄氏在。”
马公道:“她居住在哪里?”
妇人指着园子那边的屋子道:“那就是他家的住宅。”
马公见靠园子的屋子,那窗户是能自己开动的,说:“乡村不该这样,方便了盗贼等。”下令叫差役传黄氏。
差役把黄氏带到了,马公对她道:“你女儿丢失过鞋子吗?”
黄氏害怕牵涉到命案官司,便说:“没有。”
马公拿着三官的鞋说,说:“这不是你女儿的鞋吗?”
黄氏道:“也不是的。”
在一旁的妇人见黄氏不实话实说,又担心马公责怪他,便说:“我已经禀告了,也不用狡辩了。”
黄氏才承认。
马公叫她去把另外一只拿来,黄氏拿来了,果然大小,样式都一模一样。
马公叫服役的老媪,带着黄氏母女两到衙门去。
马公心想三官一定把是鞋子送给了和她私好的人,而假说是丢失了。
等马公见到了三官,相貌虽然长得美,但丝毫没有荡的媚态,心里又生起了疑惑,便假装客气地对黄氏道:“你们母女居住在别处不方便,就请住到衙门里吧!”
在署衙中,马公让服役的婢女老媪等劝三官喝醉了酒,乘她醉了,睡着的时候,检验她的,俨然还是一个初子。
这让马公更加疑惑了,等三官醒来之后,把她叫去问话:“你的鞋子怎么到了死者怀里?”
三官道:“不知道,我丢失鞋子已有一个多月了。”
马公又问道:“在哪里丢失的,你知道吗?”
三官道:“知道,我就放在我的房里,就是那间靠着园子的房,突然就找不见了。”
马公道:“丢失鞋子的那些日子,有人到过你的房里吗?”
三官道:“一个月前,邻居钱家的女儿来和我作伴,和我一起睡,我因为母亲病了,为了照顾母亲,就在母亲的房里,靠着母亲睡,只有钱女在我的房里睡了四五天,我的鞋子也是在那几天丢失的。”
马公叫差役去传钱女,钱女的母亲带着钱女来到公堂上。
马公见钱女的容貌服饰都有些不雅,便问钱母道:“钱母道:“还没有。”
马公道:“这样大的女儿了,还没有许配人家,你做母亲的是怎么想的。”
又问钱女:“三官说,一个月前,你去和她作伴,睡在她的房里,有这事吗?”
钱母代替钱女回答道:“有这事。”
马公又问:“三官因为母亲病了,陪在母亲身边,你一个人在房里睡了四五天,有这事吗?”
钱母就不知道女儿是不是一个人睡在三官的房里了,也就不能代她回答了,就对女儿说:“实话告诉大人。”
钱女道:“确实是这样。”
马公道:“你既然已一个人睡在了她的房里,她的鞋子也是那几天不见的,你一定知道鞋子在哪里了。”
钱女回答说不知道。
马公已有几分把握了,笑着说:“一定是你一个人睡在那里的时候,把三官的鞋子送给了与你相好的人了吧!”
钱女见马公这样说她,有些气怒起来,出言不逊地说:“大人,怎么如此,无缘无故地诬陷人家的清白。谁和人相好了,你可得把话说清楚。”
马公也恼怒起来,叫老媪把钱女带到内室去,强行查验她的身子。
然后,老媪回来回复,说:“实在已经不是初女之身了。”
马公证明了他的话没有错,笑着对钱女道:“你的身子给谁破了?”
钱女低着头不回答,在她一旁的母亲也有些气恼了。
马公又假装恼怒起来,叫差役立即对她用刑,钱女惧怕了,才说:“实在是和三官的夫婿司徒政交合。他向我索要东西,我就把三官的鞋子送给他了。”
马公道:“你和司徒政向来都认熟识吗?”
钱女道:“不熟。”
马公道:“既然不熟悉,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司徒政?”
钱女就将三官去桃园看桃子,司徒政去摘桃子,和一个月前有人到三官的窗钱去敲窗,自称说是司徒政等事,一一都说了出来。
又说:“那时候,他以为我是他的妻子三官,我也冒着三官的名,开窗让他进去,一连相会了三夜,这都是实话。”
马公又叫三官上堂,问她摘桃子的事情,和钱女说的也都差不多。
马公叫三官母女俩先回去,等候传问,又写下官文,立即传司徒政到衙门问话。
这时候,马公因为有紧急公务要到凤翔县去,委托其他的官代替他接着审理。
等马公回来的时候,这案子已审判清楚,只等着马公做最后的定夺了。
原来,接着审理的官员,用严刑供的方法,司徒政惧怕严酷的刑罚,已招供是他杀死了车三的事。
马公仔细批阅审理的案卷于是,提出钱女来审问:“你和那男子一连相会了三夜,或许是每夜都更换了一个,不是同一个人呢?”
钱女道:“不是,是同一个人。”
马公道:“事在黑夜之中,你怎么知道是同一个人?”
钱女道:“那人背后左肩下的地方,有几块如铜钱大小的疮疤,每天夜里,我都触摸到了。”
马公立即又提司徒政上堂,让司徒政脱下衣服,进行查验,并没有疮疤,叫钱女看个清楚,钱女也感到惊骇。
马公对钱女道:“必定是你和你私好的人情意深厚,不肯说出他的姓名,而嫁祸给司徒政。”
钱女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也已糊涂了,自己交好的人竟然不是司徒政,那又是谁?
马公又叫差役要对钱女用刑,钱女磕着头道:“就算是用刑把我打死,我也说不出是谁啊!”
当时,下人请马公退堂用餐,马公就叫犯人暂且退下。
马公回到屋里,闷坐在席子上饮酒,心里仍想着案子的事,深思遐想,也找不出一点情由来,等天色已黑了,都已点上烛火了,还没有吃饭。
忽然,想到了一点端绪,也来不及吃饭了,立即升堂审理。
问司徒政道:“你去摘桃,是你自己想去的,还是有人怂恿你去的?所摘得的桃子是一个人吃呢,还是和别人一起吃的?”
司徒政就将自己和同窗周梿一同出去游玩,以及见到三官,和他怂恿自己去摘桃的事都说了出来。
马公听完了他的叙述,道:“你有活路了。”
于是,叫人把他身上的刑具拿掉,又叫差役立即去传周梿到来。
问道:“叫司徒政去桃园和妻子相见的,是你吗?”
周梿道:“是的。”
马公道:“冒充摘桃子的人,去人家妻子的人,也是你吗?”
周梿不承认了。
马公道:“你冒充是司徒政而去他的妻子,钱女冒充他的妻子,和你相交。钱女说你背后面左肩下又几块如铜钱大小的疮疤,要是没有,那真的就不是你了。”
立即叫差役,把他的衣服脱下,让他露出背来,果然像钱女说的那样有几块疮疤。
马公道:“钱女说的没错,你和钱女做了男女之事,也没有错。”
周梿一句话不说。
马公又叫钱女上堂来当面对质,周梿才不得不承认。
马公又道:“这样,车三也是你杀死的了。”
周梿不服,说他没有杀车三。
马公道:“钱女所赠给你的鞋子,怎么到了车三的怀里,你给说个周梿心想实在没有办法狡辩了,才把害死车三的缘故说了出来。
这件案子也才水落石出。
断头魇
1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混沌的羊水之中,困在污浊不堪的世界里,等待魂灵召唤,等待复活。
属于暗夜的幽魂漂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或许,下一秒,就会吐着尖细的长舌,露出黑洞般的双眼,伸着树根堆积般的脸,出现在你的身后。
x小区x栋23楼,陰森的月光穿过落地窗,照在沙发上的古杰熟睡的脸上。惨白、陰郁、沉睡,昏暗,来自地狱的使者,让人不寒而栗。
冰凉的月光像是一头野兽,坐在自己的猎物面前,露出满口雪白的獠牙,垂涎欲滴。
古杰很早就睡下了,不知怎么,他今天感觉到特别累。睡之前,他站在窗前看着那轮硕大的圆月,心里莫名生出些许恐惧。
似乎在哪见过这样的月亮。
像是在梦里,在他困意最浓的时候。
噩梦,如同梦魇森林里的毒藤,紧紧勒住古杰的双脚,不断向上蔓延。双手、身躯、肩膀、喉咙直到整个脑袋,紧紧地缠绕捆绑,然后拉紧,陷进皮肉里。
视线变得一片模糊,只剩下令人崩溃的恐惧,和艰难的喘息。
咚——咚——咚——
血红的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像是在发出最危险的求救信号。
心跳声在沉寂的黑夜里异常清晰,还有缓慢、粗重、艰难、痛苦的喘息。气息被堵在喉咙里,肚皮慢慢胀得老大,双眼发黑,思绪一团乱麻。
接着,浑身肌肉僵硬,四肢无力,慢慢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双眼渐渐消失了光芒,终于,整个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和死寂。
已经死了吗?
古杰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
可是,如果死了,怎么会还有对自己是否死去产生怀疑?
难道是死了,到了冥界,自己竟不知道?
浑身轻飘飘的,双脚始终不能着地。而更让古杰感到恐怖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上套着一件及脚的白色风衣,上面还有多道还未风干的血红痕迹。
尤其是脖颈处,一条完整的血痕围绕着他的脖子,像是……古杰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空气里满是那种腐烂血腥的气息,却找不到任何一点血肉碎片,视线里是一片茫茫的白色的跳动的雾,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古杰缓缓地飘着,心里恐惧到极点。
他的头低着,一直盯着光滑平坦的地面。他心里在不断幻想脚下的土地里埋葬着无数具血肉模糊或者腐烂不堪的死尸。
他们随时都可能伸出腐烂的露出骨头,或者血迹斑斑的手拉住在自己的脚,又或者在前方会突然跳出一个东西,他不敢想象他的样子。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了。
四周一片沉寂,偶尔有凄厉令人心寒的风声。古杰猛然间想起什么,立即抬头,那轮皎洁的圆月已经变的一片血红。
一轮血月。
这里就是地狱了,古杰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到了地狱,古杰安慰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害怕什么。
总算,古杰找到点精神依托,那便是自己也是他们的一员,就没必要害怕他们。
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漫无目的地随风飘荡着。灵魂是没有重量的,古杰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正在飘向陰界的鬼魂。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为什么会死?是谁杀死自己的?
古杰困惑地看着前方。
2
古杰无法不想这些问题。
可是,已经死了,知道答案又有何用?古杰心里已经沉到了谷底,只能慢慢随风飘向灵魂的渡口。
路中,古杰的脑海里仍然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生前的美好记忆。他记得自己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有一位漂亮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很铁的朋友。古杰还记得,他和妻子一起共度烛光晚餐,跟朋友一起喝酒、谈天说地。
真是开心畅快的日子啊,古杰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如果还能给自己一次机会,古杰宁愿只活几秒钟,去看一看美丽的世界,去呼吸一下那新鲜美好的空气。
人真是悲哀的动物,只有死去后才会发现活着的美好。
古杰摇摇头,他不愿再回想这些美好记忆,这只能给他带来遗憾和悔恨。
古杰突然又想起,他在深夜坐上了一辆白色出租车,司机室一位漂亮的长发女子,古杰还想起他去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的朋友张涛向他求救。
期间发生了许多事,化成了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在古杰的脑海里盘旋回荡。那阵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就像药水一样深深注入了他的心里。
古杰感到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古杰想再回想点往事,却发现脑海里全是这几件事的记忆画面。无论古杰怎么努力,也无法出现其他记忆画面。
为什么生前的记忆只剩下这么一点?
古杰仔细想想,难道这些记忆和他的死有关?
不知飘了多久,古杰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张涛。他套着一身雪白的风衣,脖子处有一道血痕,也随风向前飘着,跟自己的方向相同。
古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张涛也死了吗?
古杰现在不得不重新思考,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前几天,他还和张涛一起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小吃店喝过酒。那时,张涛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
不,古杰想起来了,那是张涛的情绪很不稳定,他说跟他的妻子吵了架,并且两人还打了起来。
他一直跟自己说,他要杀了她!
当时,古杰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知道张涛是个急性子暴脾气,却很心软的人,不会动粗的,古杰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安慰了古杰几句。
不会真的是因为那次的事吧?
古杰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张涛,是你吗?”
前面那个背影没有理会,继续缓缓向前飘着,身子轻飘飘的。
“是你吗?张涛,快回答我!”古杰加强了语气。
背影停住了,整个身子悬在半空。古杰飘到张涛身后,“张涛,快转过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古杰忽然有点害怕。
张涛的头像机器一样,机械地转过来。
一霎那,古杰吓得一声尖叫,张涛的身体纹丝未动!
古杰沉了口气。“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张涛啊,怎么不认识我了?”面前的“张涛”回答道。接着,他缓缓地转过自己的身体,正对着古杰。
那张脸惨白而浮肿,微笑着的嘴巴露出血红的牙齿。
古杰吓得浑身颤抖,无法说话。
“镇定,镇定,他是鬼,我也是鬼。“古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而张涛同样也表现出恐惧的样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古杰无法直视他那副令人作呕而恐怖的脸,撇开他努力朝前飘去。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一座桥。
“那是奈何桥。”身后的张涛大声说道。
奈何桥,到了。
古杰停在桥边,看着桥下的河水。黑暗的河水暗潮涌动,发出玻璃碰撞的声音。水中央忽然出现一个画面。
深夜,温馨的烛光,两个人坐在一桌子前,其中一个正是他。
“啊!”古杰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
是一个刺耳声音,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3
凌晨三点,夜最深的时候。
寂静的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
古杰有些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烫得厉害的额头,脑袋很疼,大脑里回荡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坐在沙发上,古杰大口喘着气。静谧的深夜只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汗水湿透了整个枕头。
片刻之后,古杰看了看自己,还是那件黑色t恤,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圆月。
皓月当空,星光璀璨。
古杰又看看客厅,一切都静悄悄的,所有的摆设都跟睡之前一样。那碗还未倒掉的泡面和喝空的啤酒,正是他的晚餐。
原来是一场噩梦!
古杰倒了一杯水猛灌下去,又从水果台上拿出几张餐巾纸,使劲擦掉脸上的汗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这个噩梦实在太过真实,古杰久久沉浸在噩梦之中。
但仅仅几秒钟之后,古杰就把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电话铃声仍在不断响着,像是催命一般,打乱了那些复杂奇怪的思绪。
古杰望向电话,心里对这个经常吵他睡觉的烦人的东西有了好感。
拿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急促慌乱的声音:
“古杰,是你吗?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是张涛的声音。古杰感到有些不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时间解释啦,快来救救我……啊……”话说一半,张涛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受到了某种突然袭击。
事情很严重,古杰赶紧问,“你快说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我在奈何路……你快来救我,我没时间啦……啊……”
这声惨叫令古杰都有一种被刀子刺中心脏的疼痛感。
这片小区治安一直很差,偷盗抢劫杀人都发生过,张涛一般很晚才下班,一定是在回去的儿路上遇到了歹徒。
可是,张涛在凌晨三点都没回家吗?
还有,那条奈何路是郊区的一处乱葬岗,是一些穷困乡下人的天然墓地,张涛住在市里,怎么会到那里?
而在电话里,张涛明显受到了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梦,梦里,他和张涛都死了,他还看见奈何桥了!
不管了,事情紧急,来不及考虑太多,大男人总不能被一个噩梦吓到。现在张涛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了,古杰义不容辞要去帮助张涛。
古杰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啤酒,几口喝掉,洗了把脸,又换上一件黑色风衣。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古杰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
呼吸急促,脸色难看,心跳加速。古杰不能否认,他心里很害怕,但他必须去。
临出门时,古杰看见门口衣架上的一个黑色手提包。
很熟悉,却不记得那个包是谁的,是自己的吗?古杰不再犹豫,带上包,古杰又往皮鞋里藏了两把刀,飞快地出了门。
小区里一片寂静,门卫处还有点亮光。古杰看见门卫大叔骑着自行车,正从马路一侧往这边赶。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
“王叔,还没睡啊?”古杰打个招呼。
王叔看见古杰,匆匆掉头,把自行车往一边挺好,就走进门卫室,然后关掉了灯。古杰看了看王叔骑过来的方向,心里知道了一二。
那边有一家新开的歌舞厅,最受欢迎的顾客都是像王叔这样单身中年男人。不过,舞厅像是受到了限制,白天,舞厅里根本看不到人影,它只能在午夜12点之后才能开始营业。
王叔应该是快活去了。
古杰不想戳破,走到马路边。看着空荡的马路,古杰忽然想起梦里的出租车。
车子就出现这样的深夜。
4
整条马路空旷而幽暗,几盏还未完全坏掉的路灯苦苦发出一点微弱的黄色光,照着短短的一段路。
黑暗斩断了长长的马路的头和脚。
一阵冷风毫无征兆地吹过来,古杰抱着身子,站在马路上焦急地等着出租车。
“该死,这么晚,还没出租车吗,真该死,他今天把车子送去修了!”古杰在心里坑骂着。
站在黑暗的马路边,他感到很冷,从头到脚到心里。
凌晨三点的黑夜,沉寂和冷漠令人窒息。
等了几分钟,古杰有点心烦意乱。不过,他确信会有出租车来,而且司机会是一位长发女人。
就像预言师一样,对未来的命运深信不疑。
这片小区治安差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别在深夜的时候出门,你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是许多生活在这里的老头老太在饭后或无聊时口口相传的。他们说,午夜12点之后,所有的沉睡在陰暗未知世界里的东西都会苏醒,他们会在这一代四处寻找一处藏身之处,以便不到处流浪。
有的人还说,自从舞厅建立以来,那些东西都少了。
老人迷信,古杰并不在意,可那是白天,真到了深夜,古杰还是哆哆嗦嗦的,胆子一下子就萎缩了。
古杰转头看向那家发出红色光的舞厅,目前来看,出租车最有可能是从舞厅里出来。
舞厅只会在12点后开,一直开到早上6点,正常的人都在这个时候睡觉。而不正常的,都会在这个时候苏醒。
古杰知道,那些老人说的当然不是指流浪猫流浪狗。
舞厅没有任何声响,门口大开着。鲜红的光就像渗出来的血一样,古杰觉得那像一张血盆大口。
古杰抱着身子颤抖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古杰忽然感到一只手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古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猛然回头才发现是王叔,他递上一支烟。
“这么晚了,干什么呢?”王叔给古杰点烟,也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朝着舞厅看了看。
“我……我……“古杰支支吾吾,竟不知怎么回答。
“别我我我了,你小子做贼心虚,想去试试手是吧,那还等什么?”王叔凑过来,路出一脸婬笑,“告诉你,都是外地货,可爽了!”
古杰能闻到王叔身上的那股酒气,一把推开他,“王叔,醉了就回去歇着吧。”
“你小子,装孙子是吧!哈哈哈!”王叔猛吸一口烟,大笑起来。
古杰并不理会,王叔觉得无聊便一摇一晃地往回走。
“做人还是老实点、本分点好。”这是妻子教给他的。古杰想起这句话,觉得王叔这种人肯定不是个好丈夫。
古杰回头看了看,突然,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王叔的里面的白色衣领有一道血红的痕印!
古杰抬头看着月亮,只有这轮皎洁的月亮才能给他安慰,给他证明,证明这不是在梦里。
或者,他是在另外一个梦里?
5
在古杰还没有放弃等待时,一辆白色出租车从舞厅车库开了出来。
车子直朝古杰的方向,很快就在古杰身边停下了。
终于来了,古杰等到了出租车,在凌晨三点。
“先生,您要乘车吗?”车厢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一个女人,她肯定有一头长发。古杰在心里恐惧地盘算着。
古杰下弯下腰看了一眼正驾驶座位,一个穿着暗灰色皮夹克的女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
她没有转头看古杰,而是对着车前窗说话。一头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挂在背后,两只雪白修长的的手优雅地搭在方向盘上。
一阵陰冷的风掠过古杰的脸庞,路旁的树木黑越越的影子微微闪动。墙上的一只野猫,那寒气逼人的眼光慢慢转了过去。
一切都是真的。
古杰的心里起了一个咯噔,不过一想到张涛还在等着他,没时间再等了。
“奈何路,能快点吗?”古杰拉开车门坐进去。
“放心,您坐好。”女司机缓缓开动了车子。
车窗外,一声鸦叫刺破了这片死寂。
古杰从车窗探出头去,看了看那家舞厅,好像也很安静,没有人,而那血红的灯光依旧泼洒在门口。
也许,真的如那些老人所说,从里面出来的都不是正常的——东西。
车子开得很平稳,就连转弯也没有半点颠簸,古杰感到眼皮子越来越重,睡意一点一点袭上来。
古杰把皮包放在双膝上,下意识向前看了一眼,浑身一颤。车前镜里只有古杰自己的脸,而根本没有她的。
古杰又换了好几个角度还是看不到她的脸或者头,反而看见了的那身暗灰色的皮夹克。
镜子里面的她只有一个身体,没有头。
古杰咽了一口唾沫,紧紧抓着自己的皮包,手心渗出的汗黏糊糊的。
镇定,镇定,千万不要慌张。古杰努力回想那些老人所说的解救方法。
他们好像说过,不要识破他们,尽量装的胆大一点,然后找准时机逃跑。而如果畏首畏尾,还说出他们的原来面目,你就死定了。
“先生,您要听广播吗?奈何路不算太近,我怕您会闷得慌。”女司机用很客气的语气说,姿势没有半点变化。
古杰刚想说不用了,她就伸出手按了开关键。
一个男播音员用低沉的声音说:“午夜,千万不要乘坐一辆白色出租车,因为这辆车是从另一个世界驶出来的,它没有牌照,它不归人管……另外,你千万不要过于好奇,你没有看到她的头,代表你还是安全的……”
刚播到这里,她突然把广播关了,好像是故意把这段放给古杰听。
古杰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把头伸出窗外,那轮圆月已经染成血红。
一轮血月。
6
车厢里静谧温馨,古杰的心却一直揪着。
心就像脆弱的绳子,而恐惧是一把锋利的铁钳,紧紧夹着他的心。用不了多久,他的心就会被夹的粉碎,而他也会被吓破胆而死。
古杰还来不及思考这一切,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这黑暗的无边际的泥沼!
镇定,镇定,大不了一死,不要再怕她!
古杰从鞋里抽出刀,必要时,他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人的声音太难听,嘴巴又太长。”女司机鄙夷地说。“对于嘴巴长的人,通常都是要撕裂嘴巴的。“
古杰只感到内心一阵发紧,喉咙一阵干涸,他捂住自己的嘴,一种嘴巴被撕烂的感觉涌上心头。
“呵呵,别害怕,我说的是古代的一种刑法,国外的。“
女司机的语气一直很温柔。
虽然恐惧,却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感到踏实而舒服。古杰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可这感觉异常真实。
那是一种耳朵很熟悉的声音。
“呵呵,我知道。“
古杰撒了一句谎,希望能掩盖心里的恐惧。
“那就好。“
古杰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黑沉沉的夜。奈何路只有20分钟的路程,古杰只希望快点到。
古杰想好了,一下车就跑,如果被抓住就了断自己!
可是,时间像是凝固了,短短的路程却开了很久。困意越来越浓,古杰使劲地掐着大腿才驱散了一点睡意。
如果睡着了怎么办?古杰越来越担心。
“先生,快到了,累了吧?听音乐吗?放松一下!”女司机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一头黑黑的长发悬在脑后,她的身体毫无变化,她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好像也没动过。
古杰暗中注意着她的一切。
“不用了,谢谢。”
女司机却直接打开了音乐。音响里散出一首曼妙的古典曲子,一个尖细而又柔和的女声咿咿呀呀地唱着,像是在唱戏,古杰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慢悠悠的曲调令古杰的睡意越加浓厚。
“先生,您喜欢听老歌吗?三四十年代的那种?”
“不必了,谢谢。”
“唉,唱这首歌的歌手都死了三十年了,活人是不会喜欢死人的歌的。”
这句话听得毛毛的,古杰的身体缩成一团,默不作声。
“唱这首歌的是个女人,她很爱他的丈夫,她的丈夫也很爱她,两人一直过着幸福甜蜜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两人吵了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竟然大打出手。”
女司机一字一顿地说着,像是在说她自己的故事。古杰能从她深情而忧伤的语气里感受的到。
一联想,古杰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司机很可能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她很现在应该是在回忆那时的美好时光。
“后来怎么样了?”
女司机没有回答,她只叹了一口气。
“她死了。“
女司机的语气变得很冷。
12
古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铁里跑出来的。
但既然跑出来了,就没必要再去回想那些恐怖之极的场面。
可是,恐怖的毒藤,已经深深陷入了他的皮肉里。无论他跑到哪里,那种遍布全身的恐惧感仍然像枷锁一样将他捆绑。
他不得不在跑的时候抱住头,那个头像个机器零件,已经松动了。
不知什么时候,古杰站在了一条马路中央。
空旷幽暗,昏暗的路灯,还有那家舞厅,和王叔的门卫室,一切都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模样。
难道是轮回吗?
古杰迈着沉重的步子不知该往哪里走。忽然,一辆车子猛冲过来,透亮的车前灯照的他睁不开眼。
古杰双手捂住眼睛,在手指的缝隙里,他看到了车牌,那是他自己的车。
也是这样一个夜,他驾驶自己自己的车回家,他喝了很多酒。他开得很快,很快,因为他发现了萍的秘密。
萍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在半夜出去。
今晚他跟踪她,他知道她去了哪里。
路边,忽然站着一个人,他猛地踩刹车却还是撞了上去。
那个人被撞飞了。
古杰也被撞飞了,他的头颅在空中翻转。
幽灵校园
『一』
我上大学期间参加过一个灵异社团,专门研究一些无法根据科学解释的超自然灵异现象。研究对象很广,既有现实中发生的闹鬼事件,也有民间流传的鬼神传说,当然,最普遍的还是网上的灵异视频和电影,也包括灵异新闻和小说,以及一些民间盛行的灵异故事和现象等。除此之外,社团成员们还会用各种方式收集灵异线索,团内会不定期举办讲座活动,由成员自己畅谈对于灵异的见解。
灵异不是天方夜谭,甚至可以说灵异就存在于我们每个人身边。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冥冥中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在操纵着什么,在暗示着什么。灵异并不是去追寻牛鬼蛇神的踪影,也不是去探讨地狱的境况,而是一种神秘,一种力量,一种无法感知却挥之不去的的东西。就像寄生在手背上的细菌,无论你如何洗手,轻轻一抬手,它们便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休息、行走等等,除非借助工具,否则你无法感知。既然如此,灵异需要借助何种工具?或者说灵异本身就是一种虚无,如何证明它的存在?
没有工具也没有能力去证明,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幻想,一种在人的灵魂中寄生的细菌。
至今为止,人类对这个世界所知道的东西少之又少,有时候人类对自身都缺乏了解,鬼魂便是其中一种。灵异并不简简单单只是关于有鬼无鬼的争论,而是一种现象,一种谜题,一种其切切实实存在,你却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觉或者感受。
比如说,你总感觉到有人站在你背后,或者经常把窗台上挂着的衣服看作一个人,又或者经常梦见的一个陌生人在现实中出现。有时候,你可能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对你撒谎,也许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也许他们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幻想,或者,你和他们一样,都是一具别人操纵的木偶。
关于灵异可以探讨的地方很多,可是对此感兴趣的人却很少,大家都觉得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很少人愿意花时间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社团除了几个骨干之外,只有十几名成员。
当然,我和我的室友兼死党张平、谢广就在此列。
张平是个高瘦文弱的男孩,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他留着个比平原还要平的平头,戴着个无镜片的黑眼镜,看起来既像做学问的学者,又像抗战电视剧里的汉奸。谢广就不同了,宽脸方头,长得五大三粗,一米八的身高,一身黝黑鼓突的肌肉。最让他引以为豪的是他那自诩堪比斯瓦辛格的胸肌和腹肌。他是校篮球队队长,兼职排球队主力队员,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却胆小得要命。
也许真的上天注定,大一分宿舍,就把我们三个对灵异痴迷的人分到一起。宿舍是四人间,张平睡在我的上铺,谢广睡在我对面。谢广上铺的男生大一就搬出去了,那个床位一直空着。
做什么事人多不好,人少也不好,三人最佳。平时,宿舍门一锁,天王老子在外面敲门也不管,咱三戴着耳机,敲着键盘,眉飞色舞地在游戏的海洋里称霸驰骋,好不自在。
当然,除此之外,我们三人经常泡网吧,三人一排,戴上耳机,通宵达旦地玩dota,lol,网吧里的氛围足,玩起来更爽。
除了游戏之外,便是灵异社团的活动了,其实说起来,张平谢广对灵异痴迷是有原因的。
张平的老家在一处很偏僻的山村,村里迷信风行,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举行五花八门的祭祀活动。村民们一旦哪里不舒服或者生了什么病,第一想到的不会是医生,而是村里的灵婆。据他说村里有个权威的灵婆家族,家里世代都当灵婆,专门与地下的鬼神打交道。除了专业的,还有一些兼职的,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常常帮出了毛病的村民们做一些特殊措施,以驱除鬼神干扰。
要是以前,张平对这些嗤之以鼻,但那件事发生之后,张平改变了一贯以来的看法,开始做起研究起来。
谢广则不同,他天生胆子小,这跟他天生一副强健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上天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关闭另外一扇门吧。谢广曾说他小时候被奇怪的东西吓过,吓得好几天都卧床不起,直到现在谢广还是没有从当时的陰影里走出来。越是胆小的人越喜欢做恐怖的事,谢广就是这样,他常常夜半三更从床上爬起来看鬼片,吓得鬼叫不断,自己吓哭,白天还得被我们狂揍。
真正能让人产生研究兴趣不是来自视频里别人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在生活中里的离奇古怪,社团秉承着这一理念,主要在现实中的灵异现象寻找灵异。
不定期召开的团内畅聊大会就是其中一项重要活动。
一次活动上,身旁的张平问我:“世上什么东西最恐怖?
我思考不语,一旁的谢广抢先答道:“肯定鬼啦,我最怕日本鬼片里的鬼了,什么贞子、富江啊,尤其是那个伽椰子,陰魂不散,全身瘫痪还能到哪跟哪儿!”
“切,日本片里的那些鬼都是虚无缥缈的,你一个堂堂五尺男儿还会怕那些东西?”张平朝谢广竖起小指,不屑地摇头,“要我看,欧美鬼片里动不动就让你的身体爆炸成一堆血浆,那种血腥暴力型恶鬼才看的爽,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导致对恐惧不同的理解。其实恐惧只是人的一种心灵体验,更是一种心理需求,就像爱和恨一样。”我故作高深地把从手机里看到的评论说了出来。
“还是老大看法高啊!”张平朝我媚笑着,谢广也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社长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主题:幽灵。他扫视了一眼阶梯教室里坐的稀稀拉拉的同学,问道:你们对这两个字有什么看法?
“不就是鬼喽!”
“不,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如影随形的鬼!”
“切,你见过那个鬼看得见摸得着?”
底下一片哄闹,社长却沉默不语。他并没做最终定论,而是用投影仪放一部视频资料片,是讲述国外的招灵师亲身招灵的片子,片子大约三十分钟,是老式的黑白相,屏幕一闪一闪,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看惯了日本鬼的无处不在和欧美鬼的血腥暴力,大家大都对这枯燥无聊的招魂捉鬼不感冒,基本上处于昏昏入睡的状态。
“这期视频是我专门找的,第一遍的话,我想除了黑白模糊的影片,和几个白发蓝眼的外国人之外,也许什么都看不出来,第二遍的话就会知道这几个人在为一个死去的人招魂,让其魂魄说出生前未了的心愿,以便他的父母能够满足,第三遍的话,我想就不止剧情了,而是这个招魂活动的具体措施,比如用哪些东西,具体怎么做,我现在想问你们,看第五遍的时候,你们得出什么?”
第五遍?为什么没有第四遍?我心里嘀咕着,张平谢广也和我一样疑惑,不过他们对此并不感兴趣,其实,大多数人都不感兴趣。
“你们能看到这个片子之外的东西吗,比如这个片子是怎么拍的,是在哪儿拍的,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会死,他的‘魂魄’又跟招灵师说了什么,他真的,死了吗,死后的世界,又是怎样的?”
很多人都懒得听社长的这段话,不过,有三个人例外,一个是吕瑶瑶,长发瓜子脸,标准s型身材,是那种回头率很高的校花级别女生。也许是校花的通病,吕瑶瑶人很冷,除了闺蜜周雪梅以外,其他人基本上说不上话,更别说跟她近距离接触了。
所谓鲜花还要绿叶来配,周雪梅留着短发,脸肉乎乎的,总是摆着一副人欠她钱的表情,走到哪都不会被人多看两眼。
再一个就很特殊了,她是唯一一个别校的,名字叫孟西婷。
孟西婷是一个比吕瑶瑶还冷的女孩,平时从不多说一句话,穿着黑色长领风衣,戴着黑色鸭舌帽,看起来倒有点像飒爽冷峻的黑衣女。
吕瑶瑶和周雪梅挨在一起从始自终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两人脸上都露出或好奇或惊恐的神情。孟西婷一个人坐在最后面,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不时记些笔记。
谢广和张平正用手机追一部恐怖小说,我则一如既往地暗暗注意着那个孟西婷。她们是社团仅有的三个女生,却比在座的每个男生专注投入。吕瑶瑶和周雪梅跟我们是同一学院,那个孟西婷对我来说比屏幕上的招灵师更神秘。
由于一些特殊因素,社团不能透露他人的来历身份等信息。孟西婷加入社团已经几个月了,却至今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为什么要加入我校社团,大家只知道她会按时到指点地点参加活动。
社长发完话,几个男生忍不住小声骂了几句,张平谢广把手机收起来,等着社长做出指示。
社长走上前台,将刚才播放的录像带从机子里取出,说:“这就是这期的主题,下次灵异故事主题会上希望大家能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次活动的主题就是这个招灵视频,一切都很平常,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真的让我体会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二』
一天上午,我从惊慌中醒来,满头大汗,浑身燥热,我感到像是做了某种剧烈运动,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我匆匆下床,喝了一大杯凉开水,闭目凝神几分钟才恢复了点精神。这时,我才发现寝室里只剩我一个人,墙上的钟显示着十一点,他们两这会肯定在食堂吃饭。
外面的陽光分外刺眼,我感到不适,便加快速度,没几步便来到食堂二楼。
二楼靠近南窗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是我们的固定联络地点,这会,他们已经在吃午饭了,桌子上还摆了一盘刚买的饭,有汤有肉,这两个小子对我还算不错。
“给你买了,快吃吧。”谢广说。张平把筷子放下,一脸疑惑地问我:“怎么了,看你满头大汗的,出了什么事?”
我坐在桌前,急得一时竟忘了是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是不是做什么春梦啦?”谢广放下筷子,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一个机灵,想起来了,的确是一个梦,一个让我累得半死又怕得半死的梦。“张平谢广,我之前跟你两说过我小学一个同学的事,你们还记得吗?”
“噢,是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名叫西西的小女孩吧?”张平瞅瞅一旁的谢广,陰笑着说:“她该不会给你托梦,让你下去陪她吧?”
“别他妈瞎说!”我狠狠地拍了一下张平的大平头,“再拿她开玩笑,小心我揍你!”
张平撅起嘴,老老实实地扒着饭。谢广也默默不语地吃着饭。
“关于西西,我可能永远都忘不了。”张平的话让我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悲伤。虽然我一直克制自己,希望能忘掉西西,却根本无法做到。“你们说的对,西西的确让我魂牵梦绕,我总是梦见她,我多么希望能再见她一面。”
“你说你老是梦见个死人,算了吧,老大,第一,她都死了那么久了,就算做了鬼也指不定把你忘了,第二,你都那么久没见她了,就算见到她,你也指不定把她忘了。”张平的嘴总是这么不留情。
谢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对嘛,别想那个了,我也知道老大是寂寞了,总是这么光着也不是个办法,改天,哥给你物色一个漂亮的。”
“少跟我整废话,”我推开谢广的双手,凑过去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真实得就像发生过一样。我梦见西西和我走在小学的路上,路一边是池塘,另一边是稻田,她一直跟我聊天,还跟我说起了许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
“这次啊,总算有点新鲜的了。”张平不屑地说。
我摇摇头,说:“这次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梦里没有出现她的样子,以及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而全是她跟我说话,说的话很莫名其妙,甚至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谢广则分析道:“切,这不是小儿科嘛,弗洛伊德咱也不是白看的,你自己潜意识告诉你自己的吧!”
“那她都说了些什么?”张平忽然在意起来。
我闭上眼睛,想回忆那个梦,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她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唯独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她跟我提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我小学同桌,高中同年级,大学同校,每回照相他都在我的照片里,可以说他跟我形影不离。”
张平露出不解的表情:“这又怎么了?”
“可西西说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谢广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张平缄口几秒钟,脸色微微变化,“不过是个梦,再说那个人不在学校里吗?你把他找来便是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这个人早在大一就肄业回家了。我上回还给他打电话却是空号,给他家里打过电话,他爸爸说他换了号码,外出打工了。他家境并不差,家里一起安好,怎么可能突然外出打工?可在当时我并不多想,毕竟人家可能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想想就觉得奇怪,他好像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
“他是谁?”张平问我。
“谢忠才。”
张平愣了一下,谢广把我的饭往我面前推了推,“我看你真是弗洛伊德看多了,搞的连现实和虚幻都不分了,别多想了,吃饭吧。”
“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一个不存在的人,出现在你的生活里?直到有一天,现实与幻想发生矛盾冲突时,你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存在过?”
两人被问蒙了,面面相觑,没有作答。
“别他妈瞎想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咱去泡吧,我的大腹早已饥渴难耐了!”
做了一个累死人的梦,再加上遇到这么复杂的难题,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摒弃杂念,开始风卷残云。饭毕,正和张平谢广一块走,一旁的打饭阿姨叫住了我:“小伙子,你没给钱呢!”
是的,事情的确不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佛洛依德是咱们三人最钟爱的一位心理分析师。
人类可以强大到造出毁灭地球的原子弹和核弹,可以登月下海,可以提炼出微生物纳米技术,也可以造出举世瞩目的金字塔万里长城,却在人类历史以来,一直不能攻克一个难关,那就是人类自身。
佛洛依德从人的梦境来分析人的行为习惯和心理状态,从另一个角度解剖人的潜意识,具有指导性意义。
最近,我的确看了不少他的书,难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这次的梦明显区别以前任何时候的,我不得不在想,会不会真的是西西给我托梦?她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我没有告诉张平谢广,西西真的在梦里让我去老家“找”她。
几天后,社团举行讲灵异故事活动,作为下次幽灵主题畅聊大会的预热。
轮到我讲的时候,我把那个梦里梦见的内容当做故事讲了出来。有的感觉无聊,有的津津有味地听着,其中表现的最好奇的还是那三位女生。
活动结束后,吕瑶瑶还主动过来问我。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她的声音就像春天里的细雨一般轻盈温柔,第一次听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味更是让我神魂颠倒。我紧张的不知如何措辞,只能简单回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吕瑶瑶微微点头,对我颔首浅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挺不错的,至少很真实。”
虽说和她是社友,却很少有机会说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她的雪白的脸,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呢。不过,当我一想起西西,心里又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了。
事后几天,我还是不能忘记那个梦,终于,我做出决定,亲自去体验。毕竟,追寻灵异是我,也是张平谢广最大的爱好。果然,他们想都没想就同意一起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铃一响,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
这节课一完事,漫长的国庆长假就开始了。班上的同学早在一周之前就约定好了到哪玩儿,车票行程旅游景点基本上万事俱备,只欠这最后的一声铃响。除了个别单身贵族豪情万丈地前去远足之外,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开启蜜月之旅。
对于我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来我也是高贵大气的单身贵族中的一员,二来一个人旅途实在无聊而寂寞,还不如就这么呆着,哪儿也不去。
不过,我在昨天还是做出了外出的决定,并且做好了计划。
可能是等车定律,越希望时间过得慢,时间越过得越快,下课了,班上同学们像发情的雌鸟一般你拥我挤冲出教室,去寻找发情的雄鸟。
我留意了一下吕瑶瑶,她正慢条斯理地收拾课本,一点也没走的意思。
“你不是约好了去海南吗?”我走过去问。自从有了上次的几句交谈,我发现她也不是那么冰冷嘛。
“你怎么知道?”吕瑶瑶刚想回答,就被一旁的周雪梅抢了话头。
我一时有些尴尬,我总不能说是专门从班上别的女生口中打听出来的吧。“这个,我瞎猜的。”
我敷衍着,周雪梅可不买账,她走到吕瑶瑶前面,抱起双手,撅着嘴巴,朝我投来逼供般的目光,“你把我们的行程打听的这么清楚,想干嘛啊你?”
这时候,张平谢广终于从小说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张平见我一脸窘迫,立即机智地我解围道:“切,谁稀罕去什么海南,咱们这回要去的地方可比那刺激好玩多了!”
谢广也附和道:“对,光秃秃的海滩有什么可看的,再说,把你皮肤晒黑了可就真没人要了!”
“欠揍呢是吧!”周雪梅朝谢广挥了挥拳头。
吕瑶瑶问我:“那你们要去哪?”
“我们已经约好了去一处有着漫长历史的废弃小学探秘,是关于幽灵的探秘哦。”
周雪梅嚣张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疑窦,她愣愣地看着吕瑶瑶。吕瑶瑶沉默几秒钟后说道:“说实话,海南的行程取消了,我也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就当是为下次活动找点灵感吧!”
求之不得啊,我心想着,有个漂亮女生的的旅行,可比三个男生的凄凉之旅幸福多了。
“我们三人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吕瑶瑶露出浅浅的笑容,她身边一直被忽略的周雪梅不乐意了,开口道:“我也跟你一起去,我要保护你,免得这群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可没说“欢迎你们加入啊”,这跟屁虫般的周雪梅真是让人厌恶。
不过,我无法拒绝,看来一路上都要对着周雪梅那张肉呼呼的脸了,最重要的是,她可是跟吕瑶瑶黏在了一起啊!
唉,所谓万幸中的不幸吧。
下午,我们五人上街买了一些旅行必备物品,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两边亮起了昏黄的路灯,我们在校门口分别。
没到国庆,校园里的人就走了个精光,这会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心中老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头被一道薄薄的白色塑料纸包着,只要轻轻一碰就破了,可就是憋着喘不过气来,也看不到东西。
张平谢广坚持要送两位女生回寝,硬是被周雪梅拒绝了,看到她默默离去的背影,我心里也是一凉。
回到寝室,我们又准备了一番,收拾了一下屋子,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三人起了晚了点,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宿舍楼空空荡荡的,宿管阿姨刚起床,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公寓楼。校园里冷冷清清,学生们大都回家或蜜月去了,清晨的风透进脖子有些发冷。
我们三人一路小跑来到校门口,吕瑶瑶和周雪梅已经在那等车了。远远地就听到周雪梅发出一句抱怨,“让女孩子等这么久了,好意思吗?”
切,又不是你一个人等,人吕瑶瑶可是一句话没说,我心里鄙夷了一句。
今天的车较多,很快,我们就坐上了去往我乡下老家的长途客车。
坐车要到晚上才能到,出了城市公路便是县城和乡镇,坐在窗前,视线里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蓝天,柔和的风吹得人惬意无比。
『三』
s校是永岭镇有名的古校,在它身上发生的事可以够一个当地老人说上一天。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争,炮火炸毁了整座学校,正在上课的老师和学生还未来得及逃离就被掩埋地下。战争之后,小学得到重建,然而,似乎是那些死去的亡灵的诅咒,这里先后发生过瘟疫、饥荒,甚至病毒。每一次灾难都死了很多人,但不知为什么,灾难过后,学校仍然没有被封,依然正常上课。
因此,关于这座老学校的传闻有很多,二十年前的赵叔事件就是其中一例。
“切,不用说,这学校地下埋着不少冤死鬼,你呀,肯定是被哪个鬼给缠上了!”坐在我身旁的张平把视线从手机里抽出来对我说。
坐在后面的谢广也放下一直玩个不停的手机游戏,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看来,这座学校并不简单,咱们来对地方了。”
对面的周雪梅疑惑地问我:“赵叔事件是什么,你给说说。”
从头到尾一直遥看窗外的吕瑶瑶缓缓转过头,她露出淡淡的微笑,一缕清风掀起她浅浅的刘海,那样子真是让人着迷。
“怎么停了?”她忽而微皱起眉头,“坐车很无聊的,我还听得正愣神呢!”
原来她也一直在听,我的兴奋劲上来,赶紧在脑子回顾着昨晚连夜查的资料,顺便加上自己的yy,给她说了出来。
“赵小山……”我刚一开口就被张平打断了,他笑着问我:“你确定不是赵本山?”
大伙一阵哄笑,不过吕瑶瑶仍然一脸笃定地看着我,我收起笑意,严肃起来,“认真点,我还没开始呢。”
赵叔是小学的看管人,每月由村委会支付报酬。赵小山六十多岁,老伴去世多年了,子女都不在家,这个差事对他来说很合适。
赵叔会每夜起来看一次学校,顺便解下手。
那天晚上,赵叔很早就睡下了,半夜时,赵叔习惯地醒了过来,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说是奇怪,只是因为赵叔一时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来到学校门前,声音小了很多,赵叔举着一盏煤油灯蹑手蹑脚地向声源靠近。这会儿,赵叔听得清楚了,是说话声,吐字很模糊,但赵叔听得明白,因为那是一篇课文,赵叔听过别的小孩子念过。
“这么晚了,难道还有人偷偷躲在这里学习,可是这乌漆麻黑的,怎么看得清字?”赵叔边想边走近门,声音就是从这间教室传出来的。赵叔举起灯,缓缓打开窗户,把煤油灯往里面伸了伸,里面黑漆漆的,一点也看不清,可是声音清晰的就像响在耳边。
赵叔胆子很大,毫不犹豫地走进教室,走了几圈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人。难道是听错了?正在赵叔疑惑不解时,又一个读书的声音响起,声音的确来自这里,而且赵叔能分辨得出就如同在他耳边,他心里确定了,他走过去打开电灯,他身边的一张课桌空荡荡的,整间教室也空荡荡的,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真是邪了门了,赵叔憋了一口气,出去后锁好门,离开了小学。
一向以胆大闻名的赵叔从那以后就变得很胆小,他辞去了看学校的差事,整体躲在家里,据说他被吓着了。因为,那晚响起第二个声音的时候,他就想起曾经在这间教室里上吊自杀过的两个爱学习爱读课文的孩子。
我讲完了,张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谢广正玩得火热,几乎把头伸进了手机。周雪梅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吕瑶瑶仍然看着窗外,像冰雕一样。
“怎么样?”我说。
“这就结束了?”周雪梅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个赵叔胆子也太小了吧。”
吕瑶瑶也回过头,用眼神问我同样的问题。
“当然,我不可能一次性讲完的,这件事还有下文啦。”我卖了个关子,“我之所以讲这件事,是因为我们要住进赵叔的家里。”
按照我所计划的,这趟行程从亲身经历者开始。不久,车子缓缓停下,前面不远的地方隐隐出现了几缕炊烟。
乡镇客车站到了,我们五人前后下了车,远远地便可以看到一排低矮的瓦房坐落在一片绿野之间。
『四』
赵叔的儿子叫赵宏,在外地打工,一年只有过年回来一次。对于我们的到来,赵叔虽然有些排斥,但家里好长时间没来人了,我们几个倒是能添点热闹,他也就热情招待起来。
赵叔的家是座平房,带个半个篮球场般大的院子,与邻居只隔着一座围墙。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一条狗对着我们一顿狂叫,还竖起了毛发和尾巴,周雪梅很怕狗,这会竟躲到吕瑶瑶后面去了。吕瑶瑶也是面色忧虑地看着狗,生怕它会朝陌生人扑来。
我正准备上前把狗赶走,没想到张平抢先一步,他朝前弯腰,对着狗一阵狂吠,那狗受了惊吓,夹着尾巴一溜烟从围墙脚下的狗洞里逃走了。
“哼,还敢在老子面前撒野!”张平得意地用大拇指擦了擦鼻子,转身对吕瑶瑶说:“没事了,走吧!”
吕瑶瑶淡淡地嗯了一声,倒是周雪梅开始用一种景仰的眼光看着张平。我和谢广走过去,谢广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就牺牲点,把她收了得了。”
张平操起一拳打在谢广的屁股上,害的他摸着屁股哇哇大叫着跑进屋子。
赵叔的房子很大,有两个空房,男生一间,女生一间,收拾安顿好之后,天已经黑了。赵叔走进厨房,他要为我们做几个拿手的家乡菜。我们几个围坐在一张桌子前,饥肠辘辘地等着开饭。
“坐了一天的车,真是累死了,真想现在就去睡觉。”周雪梅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着。“当然,睡觉之前还得饱餐一顿,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张平和谢广则显得活力四射,玩完手机,他们正用筷子敲着碗,一边敲一边唱,奏起了晚餐进行曲。吕瑶瑶还是一如既往地闷声不言。
“你的老家是在这儿吗?”吕瑶瑶忽然问我。
“我在这上了小学,后来跟着父母上城里去了。”我答道。
“哦,那你跟这村子里的人还挺熟的。这个赵叔,我看他不是那种肯接待陌生人的人。”
正当我要解释时,赵叔端着一盘汤走了过来。“汤来了,是紫菜蛋花汤,菜是家里种的,鸡蛋也是家里鸡下的,都很新鲜,你们先喝点汤。”赵叔把汤放到桌子上招呼我们喝汤,之后又走进厨房,准备别的菜。
周雪梅立即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咕咕喝了起来,张平谢广也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碗里倒了许多,猛地吞了几大口。
吕瑶瑶看着我,说:“我想听听下文。”
一听吕瑶瑶这么说,周雪梅忽地兴奋起来,喝完汤,她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对呀对呀,你上午说的那个结尾太仓促了,没有过程啊!”
张平谢广仍然没心没肺地喝着剩下的汤,我又不好意思要求他们给我留点,毕竟有两位女生在场。
原本想过几天,他们失去兴趣时再吊吊他们的胃口,看来现在我不得不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讲出来了,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的杜撰。
赵叔想到这间教室里曾死过两个孩子时,心就彻底慌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孩子的死与他无关,说不定还是找他伸冤的。赵叔决定要查清这件事,不然那晚孩子的读书声会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
通过打听,赵叔得知这两个孩子一个叫王萍,一个叫林彩儿,分别担任班上的学习委员和班长,学些成绩一直很好,人也很懂事。要知道,谁家的孩子有这两样,简直让父母乐开了花,可偏偏他俩的父母对孩子很少关心,甚至是一种冷漠的态度。
事情发生在一次晚自习。由于家离学校近,许多孩子选择晚上留下来看会书,毕竟学校里提供免费的灯光。那是一个寻常的晚上,自习完大家打打闹闹地走出教室,而王萍和林彩儿一直没有出来,学校可是会准时熄灯的。
据一个叫吕灵的女孩说,她最后走出教室,本想叫上王萍林彩儿一起走,却被一口拒绝了,他俩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说,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那时候,对于他们来说还有比学习还重要的事吗?
没有人知道那晚那间教室里发生了什么,因为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第二天早上悬挂着门梁上的两具死尸。许多孩子吓坏了,学校领导和家长赶紧封锁消息,并停止在座这间教室上课。当然,别说孩子,就连几个进去上课的老师也被吓着了,两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对摇摇晃晃的死尸,更让人恐惧的是他们睁开的双眼里散发出的令人恐慌的光芒。
警方对现场一番勘察,又对学校师生领导一番询问,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在教室门口还有两个小凳子,上面有两双歪歪斜斜的脚印,正是他俩用来上吊的,表面上来看,两个孩子的确是自己上吊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里人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毕竟警方给出了结论。那间教室经过改造,继续用来上课。
赵叔查到这些资料,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小小年纪,生和死都不一定搞得清楚,就会想到用上吊这个方式结束生命吗?何况,为什么会选择教室,又为什么在前一夜显得郑重或者不安?
事情毕竟过了这么久,赵叔不可能理得清所有的思绪。从何查起呢?
对了,赵叔想到一条线索,那就是两个孩子的家长。
赵叔知道,孩子出事后,两方家长仍然没有改变冷漠的态度,草草处理孩子的后事,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做得出来的。现在,他们已经跟自己一样一把年纪了,如果真有什么隐瞒,肯定不会活得安稳。
几天后,赵叔来到王萍家的门前。赵叔之前并不跟王萍父母来往,他们是那种只顾赚钱的钱篓子。
叩了几下门,没有回应。赵叔伸着头从门缝里向里面望去,一个身体佝偻,头发花白的老汉朝门前走来,他正是王萍的父亲王贵。
王贵打开门,一双谨慎的眼光始终打量着赵叔,一点也没让他进来的意思。
“都是老邻居了,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赵叔笑着说。
王贵板着个脸,“有事?”
赵叔也不想隐瞒,直接把事情的前后都说了,和想的一样,王贵犹豫了一会让赵叔进屋。王贵的老伴于红早已过世,又没个子女,一个家显得有些空荡。
赵叔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王贵泡的茶,看了一眼一旁的王贵,他正愣神盯着地面,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赵叔盯着王贵的眼睛道:“王贵,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有些事该说出来就说出来,总不能一辈子憋在心里吧。”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对王萍那种态度,还是想知道王萍的死是否与我有关?”
“不不,孩子的确是自杀的,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赵叔顺着王贵的心思说,“我只是想知道前者,毕竟那是你的亲生孩子,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他吗?”
王贵听到这句话,原先平静的面孔立即愤怒起来,他拍了拍桌子,站起来大声说:“那个小畜生才不是我亲生的!”
赵叔听到这句话并不惊讶,一早他就猜到这可能是最合理的原因。王萍的妈妈在外面呆过几年,回来时就带了个孩子,说是临走时怀了孕后来才知道的。
“这么说,孩子不是你的?”
“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知在哪带来这么个野种,还要老子养,我呸!”王贵气得满脸涨红。
既然你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你可以说出来啊,憋在心里自己难受,还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对谁都不好。赵叔想着,转而问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这么有伤风化的事,谁说呀!”王贵脸色一变,坐下来喝了口茶,目光闪烁。
从王贵的表情来看,赵叔觉得这不是理由。一个外人的孩子,丈夫说什么也得采取点手段,而不是闷声不响地度过半生。王贵肯定有事瞒着,赵叔想了想又问:“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贵极力躲避赵叔的目光,低着头,原本盛气凌人的气势变成了畏畏缩缩。赵叔趁热打铁,追问:“你是不是有生理问题?”
这句话严重刺激了王贵,他跳起来,吼着:“说什么呢,老子没病,是那个孩子,是他有病,哦不,不是有病,是有问题!”
终于开口了,赵叔做出愿闻其详的样子,可王贵却吞吞吐吐不愿多谈。
“事情都过了三十多年了,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王贵看看赵叔,一脸无奈的表情,“不是我不愿说,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而且,这件事就算过去一百年,我也不能说!”
王贵口气虽然硬,但赵叔看得出他想说,于是继续用言语刺激他:“每个人都有点难言之隐,这很正常,可是就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死去吗?你甘心被人误会成一个冷酷无情的父亲吗?”
王贵的眼眶涌出几滴泪水,他叹了口气,常年日晒而至的黄铜般干裂的脸颊微微颤动,最终做出决定,“好吧,就算出了任何严重的后果,由我一人来承担,这么多年,我受够这种生活了!”
赵叔喝了口茶,心想,这下就可以解开当年王萍自杀之谜,也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然而,没想到王贵的第一句话就让赵叔再次陷入困惑:“那个孩子根本没死,因为他不是人,是鬼,是幽灵,总之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还会回来害人的!”
『五』
赵叔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那几年生活贫困,天一黑,家家户户基本都上了床,庄稼人劳累一天,很快就睡着了。可这一夜对赵叔来说,简直比任何时候还要煎熬。
原本以为从王贵口中得知王萍的自杀原因,就能解开谜底,没想到新的谜底又出现了。就像沼泽里的漩涡,一脚踩下,只会越陷越深,根本无法自拔。赵叔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想着白天王贵告诉自己的事,不知不觉,困意慢慢袭来。
就在半睡半醒之际,隔壁家的一声犬吠让赵叔忽地从床上坐起来。那条狗叫旺财,很机灵,一看见陌生人总是跟在后面叫,难道是有贼?
看小学使得赵叔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尤其是对贼的动静。他起身披上大衣,拿起手电筒,蹑手蹑脚走出房门。赵叔并不打开手电筒,外面黑灯瞎火的,容易打草惊蛇,他悄悄在屋子里找了根棍子走出门外。
院子里散落着一片淡淡的月光,没有任何动静,墙角的犬吠声却尖利刺耳。那儿有一个狗洞,是为了旺财能同时看两家门。赵叔悄悄靠近洞口,就在赵叔走近的一霎那,犬吠戛然而止,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赵叔忽然想起之前教室里的声音,心不由得一紧,不过这次为什么在隔壁家?赵叔鼓起勇气打开手电,将灯光移到旺财的窝里,旺财先是朝赵叔叫了几声,见是熟人就摇起了尾巴蹭着赵叔的裤脚。赵叔警觉地用手电朝院子扫了一番,一切正常,屋子大门锁着,什么东西都没动过,如果有人应该弄出动静,难道刚才没人?
不,赵叔宁愿相信狗,也不愿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表面。狗是灵性的动物,在夜里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如果是在教室里,旺财会不会看到什么呢?
赵叔想了想还是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赵叔起来弄了点稀粥,就着腌豆角吃了几口,然后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事情发生在两个孩子身上,当然要去找另外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叫林桃,丈夫几年前得病去世,她一直没有改嫁,而独自在家务农。
路过隔壁邻居家,赵叔想进去打声招呼。当然,要是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三十多年的老面孔,赵叔没必要过去,可昨晚的事是让赵叔耿耿于怀,他心中总觉得发生了点什么。
这家男人叫刘铁,女人叫梅花,一个儿子出世几个月后夭折了,夫妻两伤心欲绝,之后决定再要一个男孩,可天不遂人愿,后来的几胎都是女孩,到第四胎的时候夫妻两把孩子送人就不再生了。
三个女儿两个远嫁外地,一个也在外地上初中,名字倒简单,分别叫菊花、茶花、桂花。
“老刘啊,在家吗?”赵叔走到他家门口,门关的紧紧的,他喊道。
等了半天,赵叔想了想,大白天干嘛关着门?赵叔前去推门,门没锁,推开后,呈现在赵叔眼前的是一片刺眼的血红色。几个人正围着一条没有头、没有脚、没有尾巴和内脏的狗发出诡异的笑。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他们脸上手上也全是血,一双眼睛陰冷地对着躺在地上的被分尸的狗。
“你,你们……”赵叔最终发出困惑而恐惧的疑问。
刘铁转过视线,狰狞的面孔渐渐舒展开来,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看了看旁边搁着的盛满血的木桶,呵呵笑了起来,“老赵啊,你可来晚了,这狗身上的好东西可都给别人包了哦!”
旺财已经养了二十多年,再苦的日子,老刘也没想过要杀它!
虽然见过无数杀狗的场面,可这次足足把赵叔吓得够呛。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以及他们的行为来看,这根本不能用简单的杀狗来解释,而是彻彻底底的中邪,或者鬼上身!
梅花在自己的裤子上擦掉手上的血,双手捧着一块血糊糊的肉,笑着对赵叔说:“可不是嘛,不过,就剩个身子了,多年的老邻居了,这狗身上的肉你随便挑!”
赵叔看到她手心里的肉竟然是一个男婴的模样!
赵叔转过脸,皱着眉头,脸色变得难看,他实在不敢再看,胃里早已一片翻滚。昨夜还活蹦乱跳的旺财如今变成了地上死尸,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叔,我请你吃狗肉!”最小的桂花递上来一块血淋淋的狗肉,露出满足的微笑。
菊花和茶花也从当场从狗身上切了一块肉,递给赵叔,“这是咱俩的!”
她们不都在外地吗?怎么全都回来了?
来不及多想,刘铁和梅花已经凑上前来,五人把赵叔围住,都伸着一双血淋淋的手。赵叔害怕极了,生怕下一秒他们就命令自己把那些血糊糊的肉吃下去。
赵叔忍住呕吐,推开他们,逃到门外,幸好,他们没有追来,远远看到他们几人一齐朝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
走了许久,赵叔才来到林桃的家。在路上,赵叔想通了一件事,刘铁一家的反常一定跟昨夜的事有关,而昨夜的事又可能跟三十年前的自杀事件有关,而王贵口中的那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一切的谜底将在林桃的口中揭晓。
林桃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妇女,平时本本分分,守着几亩庄稼地,勤勤恳恳,从没什么坏名声,赵叔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她为什么把林彩儿逼出家门。
进屋后,林桃给赵叔拿了些自己炒的瓜子,泡了杯淡茶,立在一旁,双手交错在一起,让赵叔发话。
“赵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赵叔怕林桃像王贵一样吞吞吐吐,索性直接一点问道:“林桃,当年两孩子的事,王贵已经把王萍的事都告诉我了,你有什么事别瞒着了,把彩儿的事也都告诉我吧。”
“这个,”林桃踌躇着,“赵叔,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想,他们的鬼魂来找我了,我要是不把事情弄清楚,我就没一天安稳日子过。”
林桃皱起眉头,沉默几秒钟后进去里屋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递给赵叔,纸张有些发黄,应该是过去的旧信。
“你拿这个干什么?”赵叔不明所以地接过信。
“这是当年在彩儿身上的,你看完就不用我解释了,”林桃指着信,长出一口气,“这么多年,我一直留着,我知道,总有一天,她的身世会浮出水面的。”
又不是亲生的,赵叔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孩子到底什么来历?想着,赵叔迫不及待打开信,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红色的字迹,一字一句仿佛是刻在上面一样。
半刻钟的功夫,赵叔看完信,他把信重新叠好交给林桃,又用手摸着额头苦思冥想起来。
林桃进去里屋放好信,等着赵叔做出回答。
“赵叔,你看懂了什么吗?”
赵叔摇摇头,他心里又千言万语,可是不知怎么对林桃说。“这件事,你继续保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桃郑重地嗯了一声,“我一个穷乡下人,哪有时间管那些事,况且,我恨它还来不及呢。”
赵叔点点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喝完整杯茶,赵叔还是摇摇头,如今似乎所有的谜底都解开了,两个孩子的身世也知晓了,当年的自杀也能理解,可赵叔还是满脑困惑,一直有一个东西在他的脑海深处徘徊,抓住它才能真正解开谜底。
而赵叔又觉得就算抓住了那个东西,也只是重新开起了另一扇大门,还有更多无穷的未知在等着他。
“赵叔,赵叔?”林桃摇了摇赵叔的肩膀。
赵叔回过神来,问林桃道:“我想问你一句,你相信信上的话吗?”
“信。”林桃斩钉截铁地说,“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受到这信上所说的东西的困扰,况且我丈夫的死正是因为它。”
不用说,王贵妻子的死也是这个原因。
两个家庭从那天似乎是拜上苍恩赐,同时拥有了他们最渴望的最美好的东西,可恰恰没想到,这最美好的东西是恶魔,是一直蚕食围困他们的噩梦,永远不会让他们见到光明和希望。
一切的一切,都得从那座学校,从事情的源头说起。
『二十二』
“喂,谢忠才,咱们逃课去玩吧,反正下午就一节体育课。”我一只手搭在谢忠才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进书包里。
没等谢忠才回答,我就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装着腌肉的小纸包,对谢忠才说:“这是我从家里偷的腌肉,用火烧熟了,可好吃了!”
谢忠才用洗的发白的衫袖抹了一把鼻涕,扭头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上冒出黄色油渍的纸包,“长这么大,我还没吃过腌肉呢。”说着,谢忠才就流出了口水。
“待会儿咱两去那边的林子里用火烧着吃。”我拍了拍谢忠才的肩膀。
树林在学校后面,里面长着茂密的树和草,还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坟墓。树林旁边是一条小河,围绕着村子蜿蜒流过。隐蔽而神秘,在这里野炊是在合适不过的了,谢忠才考虑再三,还是答应和我一起去。
来到树林,我们找好干树枝,很快就升起一堆火,腌肉在火上嘶嘶冒油。谢忠才盯着肉,口水滴个不停。很快就烤好了,一股肉香让我都馋的不行。我分一大块给谢忠才,他三下五除二就嚼完了。
“真是美味啊!”谢忠才一边舔着手指,一边嘿嘿笑着。
“咱们去河里洗澡吧!”我提议道。
谢忠才并不会水,可他很喜欢洗澡,每次都是在浅处一个人划着水。他犹豫着该不该去,我又劝道:“怕什么,我教你游泳!”谢忠才又舔了几下手指,兴冲冲地跑向水边。
下了河,我立即游往深水区,那儿水又凉又清,而谢忠才只在岸边的潜水中划水,搞得水中泥巴都翻了上来。
“谢忠才,到这儿来,别在那吃泥巴了,这儿舒服!”我一边做着狗刨,一边喊道。
谢忠才还是不敢,我喊道:“你来我就教你游泳,你以后就可以一个人往这儿游了!”
谢忠才终于鼓起勇气,“我过来了,你来接我!”
我应了一声,立即游过去。谢忠才终于放下心来,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可是不久他就一头栽倒水里,那儿有一块石头,石头前面就是一个深潭。
“救命,救命!”谢忠才拼命地用手划水,身体却像秤砣一般往下沉。
“别怕,我来了!”
我立在原地,没有动,听着谢忠才一声声救命,我露出了得意的冷笑,我的计划成功了。
可恶的谢忠才竟然偷偷跑去老师那儿说我和西西的坏话,如果不是他,那天上课老师就不会注意西西,也就不会撕坏她的手巾,还当堂辱骂她!如果不是谢忠才,西西也就不会受辱,她也就不会选择自杀!
谢忠才很快就淹的不省人事,他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身体失去了重心慢慢沉下去。水面渐渐平静下来,我等着他的尸体浮上来,然后就跟大伙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就算责骂我,也怪不到我头上。
可很长时间过去了,水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一个潜水,下到水下,也看不到谢忠才的尸体。谢忠才被石头绊倒会掉进那个坑里,怎么那里什么都没有?
水面一片平静,半天也没看见谢忠才的尸体浮上来。谢忠才不可能从我眼皮子地下溜走的。得意慢慢变成了恐惧,我惊慌失措地上岸穿衣,然后离开树林。
事后的几天,我都心神不宁,浑身发热,躺在家里好几天都没有去上学。爸妈给我算了一卦,说是我遇鬼了,被鬼吸了精气,身子很虚,得安静呆在家里休养。他们一点也不提起谢忠才的事,我实在忍不住便问起了他,没想到他们告诉我谢忠才在学校上课。
谢忠才真的没有死!
有一天,谢忠才的姐姐谢怡趁我爸妈不在家来找我,她说谢忠才已经死了,他现在的命是她给的。
原来,那天在树林里的不只有我和谢忠才,谢怡也在。她以为只是正常的下河洗澡,没想到我心生歹意,想害死谢忠才,谢怡想去救也没来得及。
谢怡不愿看到妈妈离她而去,她知道自己的命也不久了,她只希望谢忠才能坚强的活下去,于是自杀将自己的灵魂给予了谢忠才,而她自己也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原来,她们都是因为我而死。
吕瑶瑶和孟西婷呢?她们到底存在不存在?
我不想再去追究什么,我要回到我的世界,我知道这里的一切根本不复存在。我不能再在这里沉沦下去,我要离开。
离开永岭镇,回到城里,再坐公交车来到学校大门口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天色很暗,校园里静悄悄的,偶尔看见几个男女快步走在小路上。冷风一起,浑身微微发冷,这种感觉和第一天刚出发时的一样。
我走向操场,只要寥寥几个人在打球。我又冲向教学楼,一间一间地查看教室,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上课。教学楼大厅上挂着的电子钟上分明的显示着时间还是当天早晨!
我又来到宿舍楼门口,管理阿姨穿着睡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管理室。
“不回家还起这么早,要出远门吧!”
“今天几月几号?”我顾不上别人叫我疯子。
管理员阿姨看了我一眼说了一个数字,我彻底惊呆了。今天竟然就是放假的第一天!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在做梦?不可能,吕瑶瑶、周雪梅还有孟西婷,她们不可能也在做梦吧。
还有我的三年室友张平谢广,如果他们是我幻想出来的,那我现在的室友又是谁?
我大脑一边飞快地运转,脚步一边迅速地朝宿舍跑去。楼道里静悄悄的,这个时候就算不是周末,大家也都在睡觉。
来到宿舍门口,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真是糊涂了,我身上不是有宿舍钥匙吗,我摸出钥匙,刚要插进钥匙孔的一霎,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害怕了。
门后有什么?会是我的幻觉吗?
我现在连自己都不相信,如果门后又是一场幻觉,我又会陷入一场无法自拔的噩梦之中。不,我不能开。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我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张平。
“喂,老大,怎么还不起床,我这都给你叫饭了啊!”旁边还有谢广的声音:“是啊,太陽都晒屁股了,说好了今天去探险的呢!”
我遏制住心中的惊慌,问他们吕瑶瑶周雪梅孟西婷她们现在在哪?
“什么吕瑶瑶,老大,你是不是又做春梦啦?”
她们真的不存在!
就在我快要疯掉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社长,对了,他一定能告诉我什么,便与他约在一个僻静的街角咖啡馆见面。
“还记得那个招灵视频吗?”还没等我把满肚疑问抛出口,他就问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
“那么,看第四遍会有什么感受?”
我惊诧到难以言表。
“就像你刚刚经历的一切,说不清道不明,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你清楚了吗?”
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社长的那段话,表面上的东西不足为道,而是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站在别人永远想不到的角度去看。
“真实的灵异之路还很长。”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兀自离开了咖啡馆。
也许此刻,西西正在黑暗的世界里盼着我与她见面,也许赵叔仍然和小时候一样待我如亲生儿子,也许吕瑶瑶对我也有一丝心动,也许孟西婷找到了她缺失已久的爱……
长生碧玉
1.不老药
每次照镜子的时候,苏越都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镜中人年轻、妩媚、艳光四射,美丽得不可方物,可是在娇嫩的皮囊里面包裹着的却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妖精。
苏越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的四月十七正好是她八十周岁的生日。
青春永驻是所有女人的终极梦想,可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依然显得那么虚幻,即便是已经过了六十年。
彼时的陈阿生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愣小伙,就为了她的一句玩笑话,冒着被父亲打死的危险将家传之宝──驻颜丹偷出来给她。当时阿生说这是长生不老药,苏越还笑他痴傻,将信将疑地把那颗石子一样的东西吞了下去,却不料从此之后面貌再也没有改变过。
容颜不老就意味着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搬家。
六十年间,苏越和阿生换了无数个地方。直到最近的十几年才在这个城市定居下来。年迈的阿生已经不堪忍受这样的迁移。
长生不老药只有一份,阿生把它给了苏越。当时,苏越以为他们的爱可以天荒地老。不过当阿生的鬓角开始冒出一缕缕的白发、脸颊上出现老年斑的时候,苏越发现越来越难以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他的身上。她的注意力不断地被那些青涩得能滴出水来的男孩子所牵扯。与他们滑嫩的肌肤、有力的臂膀、疯狂的激情相比,阿生简直就像一具散发着霉烂气息的尸体。
随着时间的累积,苏越对阿生的感情开始变味,由爱至恨,由依赖到厌弃,由感恩到麻木……
其实,苏越厌恨阿生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他的年老体衰,更多的是她心中的愧疚。那感觉就像你欠了无数钱的债主总是跟在你的身边,虽然不向你索要,但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你:喂,你欠了我那么多钱,什么时候还啊!
既然无法偿还,十有八九的欠债者会选择铤而走险地杀掉债主。
杀死阿生的想法已经在苏越的脑海中盘旋了十几年,种种方式和应对措施也早已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实施,是因为阿生的手中还掌握着苏越长生不老的最后筹码。
“听我爹说,这驻颜丹神奇至极,所蕴含的药力相当大,在服用后的三十天内必须要辅以特定的草药来化开药力,否则不仅不会起到作用还会导致服用者血脉崩裂而死。另外,药力融合的期限也是难以想象的漫长,易融合的体质也要三十年以上,不易融合的恐怕要六十年左右才能完全将药力吸收。而且其中不能有一天间断,否则效果便会大大减弱。”当陈阿生这样和苏越说的时候,苏越曾疑心对方是不是在找一个将自己永远和他绑在一起的借口。不过当苏越亲身尝试之后才知道,阿生并未骗她。只是晚喝了草药几个时辰,她就明显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变得沉重起来。
阿生说今天是最后一次服,之后就再也用不着了。苏越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阿生老眼昏花的样子,心想总算可以摆脱这老东西了。
她已经准备好了迷药、绳子、刀锯以及质量极佳的黑色塑料袋,以方便杀掉阿生之后,将尸体肢解、收集、分袋装好。工作间里还有一台阿生花了高价从国外进口的药材粉碎机,据说性能极好,粉碎花岗岩都不是问题,想必人骨头更不在话下。
2.种玉者
通常情况下,苏越在喝完药之后会应邀参加一些上流社会的宴会。不过为了今天的计划,她佯装身体不适,推掉了所有的邀请。
“身体不舒服吗?”阿生关切地问。
“是有点。”苏越蹙着眉头斜靠在床上,眼睛落在床头的一杯水上。她在里面放了大剂量的迷药,十分钟起效,服用者会失去一切感觉,如同死掉一般。如何才能让阿生喝掉呢?苏越脑际灵光一闪。
“阿生,给我讲个故事吧,就像几十年前那样。”苏越央求道。
阿生对古代的志怪小说兴趣浓厚,年轻的时候每晚睡觉之前都会给她讲。
“好啊!”阿生混浊的眼睛亮了起来。苏越暗暗欣喜,讲故事会口干,口干自然要喝水。
“讲一个《种玉》的故事吧!”阿生很兴奋,满脸的皱纹都泛出快乐的光泽,顿了一顿又有些怅然地补充道,“很早之前曾经给你讲过的,恐怕你早已忘记了。”
“从前有一个叫杨伯雍的商人,是个大孝子。有一年他的父母过世了,为了给父母守丧,他放弃了外面的生意,回到家乡。杨伯雍在父母的坟前搭了一个草庐,每日打扫祭奠。由于坟墓所在的山中无水,所以每日他都要从山下往上挑水,不仅仅自己喝,也供过往的路人解渴。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有一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由此路过,在喝过杨伯雍提供的水后对他的品德十分欣赏,为了报答杨伯雍的赠水之恩,便给了他一袋石子,告诉他这些都是玉种,只要把它们种在平坦干燥的沙石地中,便会结出价值连城的美玉来……”
苏越只是听了个开头就记起来了。这个故事出自晋代干宝的志怪小说集《搜神记》,说的是商人杨伯雍因为心地良善而得到一个神秘老人馈赠的玉种,并最终种出许多价值连城的美玉,从而娶了北平府豪族徐氏女为妻。这种类型的故事在古代的笔记小说中有很多。但不知为何阿生对其钟爱有加,甚至曾在讲完之后一本正经地问她相不相信种玉这回事。
苏越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能少分给律师一些钱。她已经收买了律师伪造了财产赠予文书,并修改了遗嘱,只要凭借那两份文件就可以获得阿生的全部财产。
故事讲到一半,阿生便自己去取床头柜上的水喝。看到阿生喝了大半杯水,苏越笑得越发开心了。
“杨伯雍去北平府求亲,徐家故意刁难杨伯雍,说:“你要是有白璧一双,就将女儿嫁给你。”杨伯雍听了,虽然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心里却乐开了花。须知白璧是玉中上品,平常一小块便已非常难得,更何况白璧一双。不过这对别人是难事,对杨伯雍而言,别说一双,就是十双也容易至极……”
阿生还在专注地讲着,眼神却越来越迷离。苏越在心里面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当她数到五百时,阿生头一歪,直挺挺地从床边的椅子上跌了下去。
苏越从容地跳下床,将早已准备好的工具从床底下拖出来,从中找出一根尼龙绳,紧紧地捆住阿生的手脚。
苏越试图把阿生拖往工作间,但阿生是个高个子,苏越即便很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把阿生的额头撞在了墙角上。阿生痛得轻哼了一声,把苏越吓了个半死。
胆战心惊地将阿生绑在椅子上后,苏越取来了工具,却发现阿生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笑,额头的伤口处正往下淌血,将他的半边脸染得鲜红。
3.长生玉
“我果然没看错你。”阿生一脸的赞赏。
苏越虽然有些惊恐,但依然镇定自若地从箱子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言不发地走到阿生面前。
“你真的要杀死我吗?”
“你死了,我才能活得更快乐。”苏越一边凶狠地说一边将匕首狠狠地插进阿生的胸膛。
鲜血立刻喷涌出来,苏越却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猛烈地转动着匕首。这样可以加大创口的面积,让阿生死得快一些。
“越越,你知道吗?我看中的就是你为了欲望可以舍弃一切的偏执。为了得到本应属于你姐姐的裙子,你竟然狠心把她推下深井。还记得晓玲吧,你儿时最好的朋友。她自杀的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阿生嘴角挂着一丝笑,胸前已经是一片殷红,脸上却没有半点痛楚的神色。
苏越此时的表情却如同见了鬼,她惊恐地看着阿生,问道:“你,你怎么知道?”她这次真的害怕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七十年,自己当初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阿生怎么会知道?
“晓玲的那个小男友最后也是你弄死的吧!哦,尸体应该还在那个地窖里。啧啧,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丢了性命也算活该了。”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苏越惊叫起来,发现插在阿生胸口的那把匕首正被飞速愈合的肌肤裹挟着,一点点地被推出来。她一松手,那匕首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吃了长生不老药?”阿生双手一挣,身上的绳索突然寸寸断裂。他站起来,脊背笔直,脸上的皱纹俱都消失,老年斑也飞速褪去。
苏越抬头,正对上阿生的眼睛,他整个瞳孔都是翠绿的颜色,幽幽的如同烧着两团碧火。
“这六十多年来我一直叫陈阿生,不过,我的本名叫做杨伯雍。别那么惊讶,时间是可以掩盖很多东西的。不知道干宝那个家伙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事情。
“故事的前一半还算准确,不过结局略有不同而已。你知道吗?徐氏一家最后都被我变成了石头,也正是在徐氏女的身上我才知道原来玉种并不一定是要种在沙石地里,也可以种在人身上,而且只有种在活人体内才能得到最好的神玉。石中之玉只是玉中凡品,人中之玉才是最神奇的。一千多年来,我一直都在研究,如何才能种出最神奇的长生玉,试了无数次都失败了。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有些玉种无法生长,其实‘玉’就是‘欲’啊!只有无尽的欲望才是玉种的最好养分,而玉中最为神奇的长生玉更是需要各种欲望来供养,无论是肉体的情欲,还是对名利的欲望,只有凭借这些欲望的滋养才能种出长生玉来。不过我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依靠那些不成功的长生玉,我活到了现在。若是能得到完美的长生玉,那我就真的能长生不老了。不过极品的玉胎太过难寻,老天有眼,让我找到你,不然恐怕我也只能慢慢地老去,然后死亡。”
“你是说,你──你种了一块玉在我的身体里?”苏越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不然你怎么可能六十年来容颜不老,当然是长生玉的功效,当它在你的身体中扎根之后,自然会对母体有所馈赠。”阿生意气风发地说,“种长生玉需要一甲子的时间,每天要对玉胎精心照顾,不仅要保持玉胎身心愉悦,还要调配各种养分以供玉种所需。这六十年来我煞费苦心为你调配草药,为的就是让你体内的玉种茁壮成长。今天正好是长生玉成熟的时候,我本还对你有所愧疚,却没想到你早已怀着一颗害我的祸心。”
苏越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向下沉去,四肢也变得异常沉重。她低下头去,发现胸前的白嫩肌肤开始出现一些青绿色的斑点。
阴阳师的抉择
故事发生在1942年,正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如火如荼的时候。当时在湘南耒陽县有个远近闻名的陰陽师叫姚平,除了给人看墓穴、看风水之外,有时还顺带“捉鬼”看病,因此人们又叫他风水先生。
姚平这个行业非常迷信,认为天上只要有流星闪过,证明这一带就有人要死,也就证明他的活计要来了,马上就有饭吃了。因此,每天晚上姚平都要仰着脖子看西天边的星星。
有一天晚上,姚平看见西天边滑过一颗闪亮的流星。翌日清晨,他吃过早餐,便带上自己的行当缓缓地向西边漫游过去。走了半晌午,他竟稀里糊涂地摸到了一个战场上。当听到那激烈的槍炮声时,他以为自已来到了丧家,没想到却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战场上。八路军和日本兵在殊死战斗,槍炮声震耳欲聋、子弹漫天横飞、杀声响彻天空,这令他始料不及。
姚平看到如此骇人的场面,吓坏了,赶紧往回跑,躲进了一个废弃的土窑里。再后来,槍声更加密集起来,他爬出土窑,想找机会溜走。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八路军战士骑着一匹白马“嗒嗒”地跑了过来。密集的子弹从战士头上“嗖嗖”地飞过去,战士年龄不大,脸上毫无惧色。霎时,战士中弹了,疾驰的白马也中弹了。
战士从马上跌落下来,翻滚下了山坡,那匹受伤挣扎的白马也一同坠落下去。
姚平完整地看见了这个场面,吓得完全窒息住了。
很快,一群日本兵骑马赶到了,他们停在山坡前,往下打着槍,喊着日语。
姚平害怕极了,赶紧趴到草丛里,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埋进地下。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发现四周静寂,没有一点儿声音。他小心翼翼爬出草丛,顺着山坡走下去,看见了已经死去的八路军战士,还有那匹已经死去的白马。
战士的脸上没有受伤,子弹打在胸口上,血凝固在胸前形成了一个硬硬的血疙瘩。死去的战士眉清目秀,看上去很年轻,比姚平的大儿子还小。
当时,姚平做出了一个后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决定:他要安葬这个死去的八路军战士。于是,他背着这个战士来到了一处高坡上,然后拿出罗盘,看了风水,最后又把战士背起来,到了一处陽光照射特别充足的地方。完全是凑巧,这里竟然有一个深坑,好像很久以前就有人挖好了。姚平看见这个深坑,心头一惊,愣怔了片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这是天意呀!于是,他杷战士顺进了深坑里,自己又跳下去把战士放平。
战士身上背着一个破旧的黄色牛皮包,姚平把牛皮包左右看了看,背包带子已经攥在他手里了,可就是摘不下来,好像已经死去的战士正在跟他较劲儿,死也不让他拿走。
陰陽师姚平当然迷信天意,很快打消了拿走黄色牛皮包的想法。他想这小战士这么小就死了,放在平常,家里肯定要陪葬点儿东西的,就把这个黄色牛皮包当作这个苦命娃的陪葬品吧!
最后,姚平双手捧土,把战士尸体覆盖住,又找了一些树枝把土坑遮盖好,然后下山。
半路上,姚平碰上了一队身穿灰布军装的八路军战士,他们端着槍,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一个络腮胡的战士看见姚平,走过来问:“老乡,见没见到一个和我们穿一样衣服的兵?他骑着一匹白马。”
姚平听了,说:“骑白马的呀!被日本兵打死了,我把他埋了。”
战士们一听,立刻围拢过来,还是那个络腮胡战士说:“怪不得我们只找到死去的白马,没找到小王,他真牺牲了。那你把他埋在哪里了?带我们去找。”
一个嘴快的战士接话说:“我们要把人挖出来。”
姚平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们要把死人挖出来,绝对不行。死人埋入地下,入土为安,魂灵已经到了那边,如果再挖出来,那就等于把一个死魂灵放到了陽间,他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嘴快的战士说:“必须挖出来。”
姚平是一个恪守职业操守的人,说啥也不行。没办法,八路军战士只好把他带走了。
姚平被八路军战士带到一个当官的面前,这个当官的是个团长。
团长弄清了事情原委后,首先感谢乡民姚平冒着生命危险把八路军战士的尸体埋葬,这是对八路军的热爱和敬重,但死去的这个战士是个传令兵,身上带有重要文件,所以必须得把他的遗体挖出来。
姚平脑子灵活,说:“长官,你是发文件的官,文件上的事,你肯定知道,哪里还用得着去掘坟呀!”
姚平故意用了“掘坟”两个字,这样听上去很有一种大逆不道的味道。
团长怔了一下,低下了头,脸色特别难看。姚平顿时害怕起来,长官发怒,那是要挨槍子的。这时,旁边一个给他倒水的小战士小声说,发文件的团长已经牺牲了,眼前这个团长是新上来的,他刚才的那番话触动了这个团长的心灵伤痛。
陰陽师姚平有自己的准则,他会坚守陰陽师这个行业的所有规矩,绝不能破了规矩。所以,他坚定地说道:“这个坟是不能挖的。”随后,他讲了两点,除了入土为安之外,还有一点更重要,这个八路军传令兵死前跟他有约定,他不能违背死人的诺言,死者为大。
团长一听,有些惊愕地望着他。
姚平一脸真诚地告诉团长:“那个八路军战士死前紧紧抱着胸前的黄色牛皮包,用仅有的一口气跟我约定,一定不能把皮包拿走。战士说他已经没有力气毁掉皮包里的东西,但是这个皮包不能丢了。战士只剩下一点力气,就是抱着,不能拿走……最后战士慢慢地死了,死后眉毛拧成一条虫子,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团长听了,半晌没开口。
姚平接着说:“当时我试着拽一拽那个皮包,可是战士抱得特别紧,就像长在了他身上一样,就像是他身上的一个器官……最后,我只好把人和皮包一起埋了。”
说完,姚平指天戳地地发誓,他没有说一句谎话,否则天打雷劈遭报应。
团长轻舒一口气,说了句:“皮包幸亏没有落到日本人手里。”但还是决定,一定要把牺牲的传令兵小王的坟墓找到,要把那个牛皮包找回来。
姚平是一个遵守诺言的人,尤其是跟死人定下的约定更不能违背,还有他也不能违背这个行业的规矩,否则等于自毁前程,不仅丢了这个行业的饭碗,还会断了后代的从业,坏了陰陽师这个行业的规矩。
姚平被暂时扣押在八路军团部。后来,趁着八路军忙乱当日,姚平偷偷地跑了。但这件事却从此流传开来,附近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越传越可怕,最后演变成了那个牛皮包里有黄金,满满一大皮包的黄金,还有的说法是,牛皮包里有价值连城的宝物。所以,好多人都开始四处寻找,就连盗墓贼都盯上了这件事。
姚平从八路军团部跑出来后,又开始四处游走,干起了陰陽师的行当。晚上仰着脖子看西天边的星星,白天去给自己找饭吃。仅仅过了几天时间,一个叫赖五的土匪头子领人截住了他,把他带回了山上。
赖五不给他饭吃,也不给他水喝,逼迫他说出怎么把八路军传令兵谋财害命的,那牛皮包里的宝贝藏在哪里。
姚平大喊冤枉,说那个牛皮包里啥都没有。
赖五不信,退后一步,让他讲出埋葬传令兵的地点,只要看到黄皮包,证明他没有说谎,立马就放了他。
姚平知道赖五这家伙心黑手辣,不会轻易放了他,于是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说时间长了,自己已经不记得地点了。
其实,姚平脑子好,怎么会忘记呢?凡是经过他看风水的地方和人家,他都记得很清楚,多少年之后都不会忘记。但是赖五想要掘坟,那可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事情,连八路军团长要求掘坟,他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何况赖五这个土匪。
陰陽风水这个行当时大有规矩,掘坟刨墓不仅坏了道上的规矩,还会毁了这门手艺,会让陰陽师失去道法,以后没人再信他,等于自己毁了饭碗,也给子孙断了这条生路。因为这个行当是可以传给下代、下下代的。姚平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着人类躯壳的神,他也相信将来自己的儿子、孙子乃至重孙子、子子孙孙都会继承他这碗饭的,这是一个旱涝保收的职业,哪个朝代都会死人,哪个朝代陰陽师都会有饭吃的。
可是,现在落到了赖五手里,赖五是个蛮不讲理的土匪,他见姚平执意不肯说出八路军传令兵埋在哪里,于是非常的生气。他断定那个牛皮包里有黄金,姚平不愿说出来,自己得不到,他更不希望黄金落到别人手里。于是,他对姚平说:“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再不说,我只好活埋了你,让你和那个小八路去做伴。”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就在姚平感到绝望至极的时候,一阵槍炮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一队身穿灰布衣服的八路军战士持槍打了进来。不久,赖五被乱槍打死,八路军解救出了关在石洞里的姚平。
原来赖五带领的这股小土匪前次为了抢夺八路军的医药,打死了一名八路军医生和一名伤员。八路军团长闻讯很愤怒,当即命令八路军一个营长务必消灭赖五这股顽固不化的土匪。就这样,姚平被八路军救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姚平又被八路军战士带到了八路军团长面前。团长看到姚平,笑呵呵地说:“你不辞而别让我格外想念,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姚平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团长拍拍姚平的肩,让他坐下,问:“我们的传令兵小王的坟到底在哪里?你一定要告诉我。”
姚平突然流出眼泪,说:“长官,当时正在打仗,头顶上响着子弹,我害怕极了,所以真的忘了地点。”
团长盯着姚平看了一阵,缓缓地说道:“我们的传令兵小王临死之前怕你把皮包拿走,把里面的重要文件遗失,所以才死后紧抱住皮包,他是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皮包里的秘密。”
姚平低着头,擦着眼泪,没说话。
团长探过头,轻声说道:“你知道皮包里的秘密是什么吗?”
姚平惊愕地抬起头,惶惶地连连摇头。
团长说:“这个秘密就是一份名单,一份我团阵亡的八路军将士的姓名和籍贯的名单,上面共有600多人。小王本来要把这份名单送到师部去,很可惜,半路上遇到了日军,牺牲了。”
团长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深沉地说道:“如果找不到这份名单,那么我团战死的600多名将士将成为无名英雄或者失踪人员,他们的家属得不到他们的消息,每年的清明也就无法祭拜。用你们陰陽师的话来讲,他们将成为600多个孤魂野鬼,是不是这样?”
姚平惊讶地张着嘴,半晌没合拢。他万没想到传令兵的皮包里装着的会是这样一份阵亡将士的名单。良久,他才嗫嚅道:“长、长官,你是在诳、诳我……”
团长苦笑着摇摇头,说:“我真的没有诳你。我是一个团长,我以一个团长的名誉向你保证,传令兵小王的牛皮包里装着的就是这样一份名单。只有掘开坟墓,拿出名单,你就会信了。”
“那,你让我再想想。”姚平有些茫然地说道。
那天晚上,姚平和几个八路军战士挤在一张床上,可是整整一个晚上,他却辗转难眠。
第二天上午,姚平终于答应团长带他们去找传令兵小王的坟,可是他有一个要求,他要看看那个牛皮包里是不是真的装着一份600多人的阵亡名单。
团长庄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中午时分,姚平领着团长一行人来到了传令兵小王的坟墓旁。移开盖在坟上的树枝,几个八路军战士很快用铲、锹把坟刨开了。传令兵小王静静地躺在里面,双手紧紧地抱着胸前那个牛皮包。
姚平自告奋勇跳了下去,想把牛皮包从小王手里拿上来,可还是像上次一样,他连拽几下都没拽动,好像传令兵小王在跟他抢夺这个包一样。
团长皱了皱眉,挥挥手,让姚平退到一边,自己跳下去,抓着皮包绳轻轻一拉。奇迹出现了,只见传令兵小王的两只手软软地松开了,皮包被团长轻轻地拉了过来,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惊呆了。
团长拍拍皮包上面的土,打开包,从里面拿出几张折叠的纸,看都没看就递给了旁边的姚平。
姚平接过纸,哆哆嗦嗦打开,几个醒目的毛笔字立刻呈现出来:“阵亡将士花名册”。
没错,团长说的是真的。
姚平重新把纸折叠好,递还给团长。突然,姚平说道:“长官,掘开坟墓,传令兵小王就会成为陽间的一个孤魂野鬼,回不了陰间。我死之后,请把我和他安葬在一起,我就可以领他回陰曹地府,切记切记。”
话一说完,姚平竟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坑里。
团长一时愣住了,几个八路军战士赶紧跳下坑扶起了倒地的姚平,只见他眼睛紧闭,脸色发灰,竟然生生死去了。
众人一时都呆住了。
良久,团长轻轻一挥手,说:“就按他说的办,把他们两人合葬在一起吧!”
众人立马把姚平的遗体和传令兵小王的遗体摆放好,然后开始填土。
一个小战士偷偷问团长:“团长,这个陰陽师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团长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们可以不相信,但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小战士有些惊讶地问道:“团长,你为什么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团长说:“因为我参加革命前,就是一个陰陽师……”
恐怖故事之十字路口
白纸灯笼
刘东华走在冰冷的路上,他的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冬天的傍晚总是黑得很快,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四周的一切就都被黑暗给吞噬了,只剩下刘东华脚下这条灰白的水泥路。路边有路灯,昏黄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向前延伸着,让人觉得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生疼。刘东华把衣领往上竖了竖,尽量抵挡那打着旋灌进脖子里的寒风。
再往前不远应该就到那个十字路口了吧。刘东华心里想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那个十字路口有一家小小的修车铺,今天早上他的自行车就是放在那里修的。尽管那辆车很破,但刘东华却一直舍不得换一辆。路上很安静,除了风吹过电线发出的“呜呜”声,刘东华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啪啪”的,和他心跳的频率一样。
前方有一点亮光晃动了一下,是那个修车铺。刘东华记得早上路过时,就看见那门口挂着一个白色灯笼。当时他还有些奇怪,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在门口挂一盏纸灯笼?
十字路口一直笔直延伸着的水泥路面,在这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一条土路斜斜地岔过去,通往不远处那个光秃秃的小山,刘东华记得那片山脚下是一片坟地,一个个凸起的坟堆像极了隆起的鸡皮疙瘩,白天看了都让人头皮发麻。
十字路口的西北角就是那个修车铺。那是一间用几块木板搭凑起来的小木屋,几片石棉瓦盖在上面就成了屋顶,此时正在风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门关着,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墙上挂着的就是那个左右晃动的灯笼。灯笼是白色的,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蜡烛还很长,看起来刚点上没多久。
“有人在吗?”刘东华叫了一声。
屋子里没人回答。刘东华往前走了走,轻轻地推了一下房门,“吱嘎”一声,门开了。一阵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刘东华有些发呕。刘东华皱了一下眉头,脚抬了抬又放下了。他看了看黑漆漆的屋里,冷森森的有些让人害怕。
“有人在吗?”刘东华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里面仍然静悄悄的。他没有进屋,那黑黑的屋子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恐惧,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可是当他一回头,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脸色很苍白,在昏黄的路灯下仿佛一个毫无生气的纸人站在那里,正直直地看着他!
“你吓了我一跳!”刘东华拍了拍胸口,缓了一口气说。他认出面前这个男人就是这个修车铺的老板,早上他推车过来的时候见过一面,只不过现在他的脸色好像更白了,简直毫无血色。男人对他点了下头,然后径直走进屋里。
“进来吧,你的车修好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冷冰冰的让刘东华觉得很不舒服。“啪”的一声灯亮了。灯泡很小,闪着昏黄的光,却让刘东华安心不少。他有些奇怪,既然屋子里有电灯,为什么还要在门外边挂一盏灯笼呢?刘东华看见自己的自行车放在墙边,就走过去推了出来,回头问男人:“多少钱?”
“两块。”男人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个搪瓷茶杯,里面的开水正冒着热气,“外面天冷,喝口水再走吧。”说罢不由分说便塞在了刘东华手里。这让刘东华有些意外,他觉得这杯滚烫的开水和男人冷冰冰的语气好像不太协调,总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刘东华只能接过来,轻轻喝了一口,涩涩的。
“这里的水质不好,凑合喝吧。”男人直直地看着刘东华,这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不……不是。”刘东华掩饰着,又喝了一口,随口问道,“对了,你干吗要在门外边挂一个灯笼啊?”
“我的老婆和孩子今晚要回来!我怕他们找不着家,那是给他们指路用的。”
老张
刘东华走进水泥厂的时候,还在回想刚才那个男人的话。他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会有人找不到自己家呢,还要专门在门前挂个灯笼做记号?而且,那个路口也只有那一间小木屋,就是想走错也不可能啊!
他走进车间的时候,老张正在那条长长的皮带运输机旁抽着烟。老张是他的搭档,他值夜班,老张值白班。他们的工作很清闲,就是看着这条长长的皮带,让它正常运转不要偏离了轨道就行。因为本来就没有多少事可做,所以偌大的车间就只安排一个人值班。事情虽然不多,可是危险性还是有的,听说去年就有一个员工因为值班时睡着了,结果衣服不小心卷了进去,整个人也随即给带了进去。等到被发现时,只剩下一滩肉泥卷在皮带的滚轮上了。所以每次接班时,老张都会特别叮嘱他:“千万不要睡着了!要是出了事,那可连全尸都剩不下啊……”
今天刘东华不想听老张啰嗦这些,就故意另找话题说:“老张,你知道咱厂不远处那个十字路口吧?”
“知道啊。怎么了?”老张五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一个古稀老人,一张脸上皱纹层层叠叠,刀刻一样。
“我今天在那儿修车,那个老板竟在门外挂了一盏纸灯笼,说是怕他的老婆孩子摸不着门。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是说那个小木屋?”老张的脸色突然变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那里不是早就没人了吗?”
“是啊,可能是最近才开的吧。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看见那儿有人,怎么了?”
老张突然不说话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让刘东华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于是又追问了一句:“怎么了?你说话啊。”
老张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到那儿去!那个男人的老婆早在一年前就出车祸死了,肇事司机逃逸。他挂的那盏灯笼,是在给他的老婆招魂啊!”刘东华看着老张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外,心里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面前的皮带机械地转动着,一圈又一圈,枯燥却不知疲倦,轰鸣的电机声吵得刘东华有些心烦意乱,他觉得自己有些困,眼皮似乎越来越沉,就连面前的大皮带都变得有些恍恍惚惚。他用力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喃喃地说:“今天这是怎么了?白天明明睡了一整天啊,怎么还这么困……”
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刘东华突然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他有些奇怪,老张已经走了啊,是谁还在这个车间里啊?他循着长长的皮带看过去,隐约看见皮带的尽头好像有个人影在晃动,那人的手里好像拿着一把铁锹,叮叮咚咚地不知道在铲着什么。刘东华觉得那个人影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便拿起手电筒走过去。
皮带很长,皮带两侧的灯光朦朦胧胧的,让刘东华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轰鸣的电机声突然小了下来.那条转动着的皮带竟慢慢停下来了,这可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难道出事了?刘东华突然吓了一跳,赶紧加快脚步往那里跑了过去。
皮带的尽头是一个大大的滚轮,此时不知什么原因,上面竟然粘了一层厚厚的泥,那层泥黑乎乎的,带着一股恶臭。一个人正拿着一把铁锹,一下一下地在那滚轮上铲着,发出咚咚的声音。那人背对着刘东华,看不见脸。
“喂!怎么了这是?”刘东华叫了一声。那人没有回答他,依然自顾自地忙活着。刘东华往前走了走,心里有些气愤,这人怎么不说话啊?他伸手去拍那个人的肩膀,可是手伸到一半却一下子停住了,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是那个修车铺的老板!他怎么会在这里?刘东华愣住了。那人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地转过脸来,一张惨白的脸此时正直直地看着他。正是那个男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刘东华愣了一下说。
男人突然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我来帮你啊!你看,这上面粘的这么厚,不铲干净怎么行?”
刘东华往跟前凑了凑,疑惑地说:“哪来的这么多泥啊?”
“这不是泥!你没看清啊,这是个人卷在里面啊。”男人突然向刘东华走过来,手里拿着的铁锹微微颤动着,刘东华看见那铁锹上粘满了黏稠的血,正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你……你想干什么?”刘东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跑,可是不知为什么,一双脚却死死钉在地上,根本挪不动步,他看着那个男人慢慢走到跟前,缓缓举起那把铁锹:“你逃不掉的!呵呵,血债总归要血偿!”男人的眼里流出了两行黑色的血,哪里还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分明是一个索命的恶鬼!
和昨天一样
刘东华在“啊”的一声尖叫里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歪靠在皮带边的铁架子上。他的耳边是轰鸣的电机声,长长的皮带依然不知疲倦地运转着。原来只是一个梦!刘东华长长吐出一口气。
自己怎么会睡着了呢?可是很快,他的神经又再一次绷紧了,他突然想起老张的话:要是睡着了,那可连具全尸都剩不下啊!他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衣角正在皮带的边缘晃动着,一线之差!他想起刚才梦里的那个大滚轮,那黏黏的黑色尸泥……他猛地把衣角收回来,像一个刚刚被蝎子蛰到的小孩!
一直到下班的时候,刘东华仍然心有余悸。今天回家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刘东华想。如果再有下次,自己恐怕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一双枯瘦的手拍了一下刘东华的肩膀,他哆嗦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老张那一脸刀刻般的皱纹。
“想什么呢?”老张问。
刘东华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递给老张一支烟,就下班走了。他不想让老张知道夜里发生的事,那样他一定又会没完没了地啰嗦起来。
刘东华走近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猛蹬了两脚那辆破自行车,老旧的车链子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响,就像一个垂死的老人在苟延残喘。人们都说那个路口很邪,因为路的那边是坟地,这边是村庄,活生生的一个生死分界线!刘东华听过很多关于那个路口的传闻,据说很多人都曾在夜里见过一个黑影在那里晃荡,人们都说那是等着投胎的鬼魂。刘东华在没进厂之前,有次路过那里,就曾看见过一只血淋淋的手在路中间晃动,吓得他好久都不敢从那儿走。可后来来到这个厂,那个路口却成了他的必经之路,尽管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胆战心惊,但没办法,因为胆战心惊不会死人,但没有工作却真的会饿死人!
经过那个小木屋的时候,刘东华不觉多看了两眼。房门依然是紧闭着的,不过门前挂着的白色灯笼已经不见了。刘东华有些纳闷,哪有做生意整天关着门的道理,而且门前连个修车的标记都没有,昨天早上要不是那个男人碰巧站在门口,自己也不会知道这里是一个修车铺。正想着,刘东华突然觉得自行车变得沉重起来,他下车一看,不禁骂了一声,自行车的前轮胎已经干瘪瘪的了,一枚图钉钉在上面,亮闪闪的。
见鬼了!刘东华想,昨天早上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是这样一枚图钉!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小木屋,只能又推了过去,走到那屋子跟前时,那扇关着的木门竟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那个男人惨白的脸,把刘东华吓了一跳。
“车坏了?”男人的声音依旧冰冷。
“嗯。”刘东华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对这个男人有些本能的恐惧,甚至不敢直视男人的目光,真怕他的眼里会突然流出两行黑血,和他梦见的一样。
“放那儿吧!晚上来推。”男人说。
“晚上?”刘东华愣了一下,随即恳求道,“师傅,你看这毛病又不大,能不能……”
男人摆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没时间,你要是等不了就推走好了。”说罢便进了屋。
刘东华叹了口气,将车放在门口,心里嘀咕:“又和昨天一样!真是个怪人。”
疯子还是见鬼?
一天的时间就在刘东华浑浑噩噩的睡梦中过去了,他睁开眼的时候,太陽还没有落山,他决定今天早一点过去,因为一想到那个男人惨白的脸和那个晃动着的灯笼,刘东华就觉得头皮发麻。
尽管天还没全黑,可是那个小屋里面的灯却已经亮起来了,这让刘东华有些意外。那个白色的灯笼依然挂在那里,一晃一晃的。
房门是虚掩着的,刘东华看见那个男人背对着他坐在桌子边,似乎在喝酒。男人手里点着一支烟,红红的烟头一闪一闪,像是一点鬼火。他在说话,声音很低,刘东华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男人的声音似乎很温柔,完全不似和他说话时的冰冷。
刘东华推了一下半掩着的木门,嘴里轻咳了一声。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摆在墙角的自行车。刘东华环视了一下四周,一时觉得有些发冷,因为屋里除了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别人。他刚才在和谁说话?
他把车推出来,然后把钱递了过去:“师傅,给你钱。”
男人没有接,反而指了指面前的酒杯问刘东华:“喝酒吗?”
刘东华摇了摇头说:“不喝,一会儿还要上班。”
“那就喝口水吧,天冷!”男人说着便把桌上的搪瓷缸递了过来,硬塞在刘东华的手里。刘东华本想拒绝,可看到那个男人冷冷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口,涩涩的。
“一个人喝酒啊?”刘东华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是啊!那不是还有我老婆吗?她刚出去,你没看到啊?刚才还对你笑来着。”男人看着刘东华,笑着说,用手指了指门外,“她就住在那里不远的地方,天黑的时候才过来。”
刘东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半掩着的房门正对着门外那条斜斜的土路,远处的小山只剩下一个黑糊糊的影子。一阵风吹过来,让刘东华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
他的老婆出车祸死了,他挂那个灯笼,是在给他的老婆招魂啊!刘东华想起老张的话,头皮一阵发麻。这是个疯子,还是……自己见鬼了?刘东华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现在只想快一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他把茶缸放到桌上,小声说:“师傅,我……我先走了啊,一会儿还要上班。”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挥了下手,幽幽地说:“去吧。外面天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万一出了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本是一句关心的话,可刘东华却怎么听都像是一句诅咒。
是祸躲不过
刘东华到了单位。车间里一如平常,老张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枯槁的雕塑,见了刘东华,竟然破例没有叮嘱他什么,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就走了。
偌大的车间又只剩下刘东华一个人。一阵沉沉的倦意袭了过来,刘东华打了一个哈欠。这两天不知为什么,只要一走进这个车间,他就开始发困,那种困意沉沉的,让他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睁都睁不开。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面前的皮带变得有些模糊,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的,轰鸣的电机声也开始变得忽大忽小。越来越困了,而且头很痛,刘东华觉得自己真的快坚持不住了,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像走进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世界里,四周很嘈杂,乱糟糟的听不清是什么声音。
他的面前是一条笔直的路,灰白的和那条水泥路一样,惟一不同的是路的两边没有路灯,而且没有一丝风。刘东华就那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的思维似乎停顿了,只能机械地往前走,像是被一个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看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灰白的叉号般醒目。路的中间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刘东华看不清他的脸。他往前走了走,眯着眼睛往前探了探身,仔细一看,却“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他看见一张苍白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的五官都在,却惟独没有下巴,刘东华看见裸露的一排白森森的牙齿正在一张一合,发出“嘿嘿”的怪笑。
“你逃不了了!呵呵……”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他回过头,看见的是一张血淋淋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五官,鼻子嘴巴眼睛都被糅合到了一起,像一团烂泥糊在脸上……
就在刘东华感到极端恐惧的时候,一阵钻心的刺痛把他从这个恐怖梦境里拉了回来。他睁开眼的一瞬间,耳中首先听到的是一声“咔嚓”的脆响。那是他的骨骼被皮带压碎的声音!
再恐怖的噩梦总有醒来的时候,无论多么可怕,但终究不会致命!但是现实不同!是祸躲不过!这是刘东华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惊异
刘东华醒过来的时候,鼻子里嗅到的是浓浓的苏打水的味道,他看见自己的一只胳膊正挂在面前,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
刘东华没有死,在最后关头是皮带上的应急装置救了他的命。自从去年那个工人出事以后,厂里就在每条皮带上安装了这种应急制动装置。刘东华一直以为那根本没什么用,没想到这次却硬是把他从死神那儿拽了回来。但他受伤的那只胳膊因为粉碎性骨折,不会再灵活如前了。
旁边的医生冷冷地说:“我们在你的血液里发现了大量安定药物成分。明知道你的工作存在一定危险性,还在上班前吃安眠药,你不想活了啊?”
“安眠药?”刘东华一下愣住了,那一瞬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轰得他有些蒙!这两天的遭遇放电影般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重复着,他想起那个男人递给他的那个搪瓷缸,那涩涩的开水,还有那车胎上亮闪闪的图钉。一定是那个男人!刘东华觉得心里有一股火在燃烧,在蔓延,烤得他口干舌燥。他豁然起身,在医生惊异的目光里走出病房。
那个十字路口仍然横在那儿,路边的野草仍然在左右摇摆着。“砰”的一声,那扇关着的木门被刘东华一脚踹开了。那个男人正坐在木桌边,面前放着一杯酒,和昨天晚上一样,仿佛一直就没动过。
“来了!”男人抬起头看了看刘东华,他的表情怪异,似笑非笑的,仿佛早知刘东华会来一样。
刘东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男人,“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们无冤无仇!”刘东华咆哮着。
“其实你不该来的!”男人答非所问地叹了一口气,“既然阎王爷不收你,你干吗还硬要往里闯呢!”
“我问你为什么要害我?是不是你以为我就是那个害死你老婆的司机?”刘东华绝望地叫着,“你弄错了!我他妈穷的连辆新自行车都舍不得买!”
男人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据说每个因车祸死去的人,他的魂魄都会被禁锢在原地,直到下一个死在那儿的人去替代他才能离开!我老婆本来就怕黑,这么久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好了,你来了!”
刘东华愣住了,他似乎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他真的不该到这儿来!这是个疯子!和疯子怎么会有道理可讲呢?他想跑,可是在回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惊异的人,老张!更让他惊异的是,老张的手里正拿着一把铁锤,而这把铁锤砸到了他头上……
“你不该来!你本该安享晚年的!”
“不,我已经老了,我活着本就没什么意思,只希望我自首以后,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把那个肇事的人抓住,我,我女儿,还有我的外孙,我们就安心了!”
男人的眼里有一滴泪滚落了下来,“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从天堂坠入地狱
一年前的一个傍晚,天陰沉得厉害,凛冽的西北风吹过路边的高压线,发出“呜呜”的哀鸣。一个男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在冰冷的水泥路上缓缓而行,男人的耳朵冻得通红,但脸上却洋溢着温暖的笑。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的一只手揽着男人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托着突起的肚子。女人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刚在医院做过检查。因为在街上买了些东西,所以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冷吗?”女人问。
“不冷。”男人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想起刚才在医院时医生暗示他的话,让一心想要个儿子的他有些飘飘然。
“你说,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女人摩挲着男人宽阔的后背,一脸温馨的向往。
“呵呵!”男人笑了笑,“不知道,肯定很漂亮吧,像你!”
男人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那个十字路口,把车速放慢了些。那个路口有一家属于他的修车铺。他们就要到家了!那是他们的小窝,他们的天堂。但有时候,天堂会离地狱很近。生和死,有时也许仅仅就是一线之隔。
在昏暗的天色里,十字路口像是一个灰白的叉号。男人走到这个叉号中间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见了身后的一抹光亮,那是汽车的灯光!男人甚至没来得及回头,身体便如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凌空飞起。
男人在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后,最后看见的是一辆飞驰而过的黑色卡车。女人的身体倒在不远处,汽车的轮子从她肚子上碾过,她的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扭曲着,眼睛凸在眼眶的外面,直直地瞪着她身下那团血淋淋的肉!那是她的孩子!这个可怜的女人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孩子出生的情景,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十字路口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安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除了不远处那辆扭曲了的自行车,一个轮子还在不停地转动着。
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传来一阵自行车的“吱嘎”声。男人的眼睛贴着路面,看到了一个缓缓过来的人影,那个人影吹着口哨,推着一辆自行车在路上走着。男人的手指动了动,只一下,却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男人没有放弃,他继续努力着,男人的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也许,他的老婆,他的孩子还有救!
人的信念有时真的会很强大,甚至可以强大到和死神抗衡。就在那个人影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男人终于举起了他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微微地晃动着。他知道,这个人也许是他惟一的希望,他并不需要那个人做些什么,他只是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处境,然后打个电话报警,这样也许就可以救回他的老婆,还有……他的孩子!
可是,他听见的却是一声自行车倒地的声音,然后便看见那个人转身跑开的身影,那个男人惟一的希望就这样跑开了,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尖叫!男人永远忘不了那个人影跑开的脚步声,那个让他绝望的声音!
可那个人影并没有跑多远,却又转身跑了回来。是良心发现吗?不是!那个人影只是回来推起那辆自行车,然后又一次跑开了!但在那个人影弯腰扶起车子的一刻,男人看见了他的脸!那个人就是刘东华。
这个男人后来得救了,可是他的老婆却死了。男人最终没有找到肇事卡车,却记住了刘东华的样子。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怀巨大的仇恨的时候,每一个相关的人在他的眼里都是该死的!刘东华就这样成了男人的报复对象。
每一个夜晚,男人都会在这个十字路口徘徊,他会点燃一支烟,轻声地和自己的老婆拉些家常,然后,默默地等着刘东华从这里路过……
消失的世界
一、古井里爬出的孩子
趁着中午放学的时间,齐豫给同学回文昌写了一封信。由于灵山县的万(mo)村十分偏僻,只能用这种最古老的方式与外界联络了。齐豫在信的最后写道: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去处,希望你和贺华和史兴进一同前来履危探幽,我们可能要揭开一个令世人震惊的谜团……
回文昌、贺华、史兴进是齐豫的大学同学,他们都是探险爱好者,尤其是齐豫,在大学期间就趁假期游历了许多的名山大川。回文昌的家在农村,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在大学期间,他沾了齐豫不少的光,齐豫曾亲自掏腰包带着他去了一次西藏的墨脱。
大学毕业以后,齐豫鬼使神差来到了这个灵山县的万村支教,当时谁也不知道他这个举动的真正意义,他只跟回文昌透露了一些。据史料记载,灵山县有一个神秘的去处,至今还没有人能够真正寻觅到它的入口。在来这里之前,齐豫曾经看过灵山县志,县志上记载:“灵山万(mo)地有异境焉,险僻幽晦,珍草奇卉俯拾皆是,有灵兽扼之,常人难觅。初、谢公(谢灵运)意欲寻之,终不可得。后人有探之者,皆有去无回也。”简短的几句话,让齐豫热血沸腾,他下决心,一定不虚此行。
齐豫来到了这个叫做万村的地方,当上了一名小学教师。村子里万姓的人家居多,其实应该是复姓万俟(moqi)。远古时期,这里便是一处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狩猎生活。时至今日这里依然很少有外来人涉足的。
齐豫写完信,走出简陋的办公室,喊一个叫做万侯树的孩子吃饭。破旧的万村小学就在村子的边上,依山而造,过去这里曾经是万俟氏家族的祠堂。院子里有几棵参天的古柏,浓荫几乎遮蔽了整个的校园。
他转过一个房角,见到了那个叫做万俟树的孩子,那孩子正在一棵树下狠劲儿撕咬着一块树皮。见到齐豫的出现,他马上躲藏到了树的后面。
齐豫喊道:“万俟树,你又吃树皮了!快跟我回去吃饭。”
万俟树从树的后面磨磨蹭蹭地露出脸来,嘴里还在大嚼特嚼着一块老树皮,看样子吃得十分香甜。
这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却长得十分的怪异: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头发却是红色的,绿眼睛绿得晶莹发亮,红头发从远处看就像一朵蓬开的马樱花。
齐豫上前去拉住了万俟树的手,这孩子不情愿地跟着他,好像还没吃够那截披他撕扯下来的树皮。
齐豫耐心地开导说:“万俟树,那树皮没营养,会造成营养不良的,再说你的胃口也吃不消,会得胃病的!”
万俟树对齐豫的话不置可否。
这个叫做万俟树的孩子,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收养他的是万村一个叫万俟山的老光棍,现在生活自理已经成了问题,所以齐豫经常留下他来一起用饭。
万俟树是万俟山在村口一个古井里发现的。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六七岁的样子了。这个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里来的孩子,除了会哭以外,几乎不会说话。他不但模样怪异,就是平时的饮食也跟其他孩子迥异,尤其是喜欢吃一些粗糙的食物,比如树皮、树根之类的东西,他的课桌和凳子的边角上都是他牙齿留下的痕迹。据他的养父万俟山说,刚一发现这孩子的时候,他的浑身都是绿色的,就像一个绿猴。
自从齐豫接手这个班级以来,他感觉到万俟树并不是一个智障儿童。他在齐豫的班里上课,除了很少写作业之外,一些常人的见识他很容易学会。除此之外就是孤僻了,他孤僻的原因无非就是他的与众不同的相貌和异食癖给他带来的。关于万俟树的异食癖,齐豫多次纠正过,但都无济于事,似乎是他天生带来的。对这个令人费解的孩子,齐豫充满好奇,尤其是他谜一样的身世。一个从古井里爬出来的孩子,并且还长着这样的相貌,不得不让他和县志记载的另外一个神秘世界联系起来。
这孩子一定来自另外的一个空间,那么,那口古井是不是就是那个空间的出口呢?
万俟树趁齐豫不留神,把一碗饭偷偷倒在了地上。
“万俟树,你怎能这样呢?”齐豫生气了。
万俟树看见齐豫生气的样子,绿色的眼睛里流出了委屈的泪水。
“米饭不好吃吗?”齐豫问道。
万俟树点了点头。
齐豫顺手拿来了万俟树上次吃剩下的一截树根递给了他。他迅速拿了过去,感激地看了齐豫一眼,像熊猫吃竹子一样,贪婪地撕咬起来。看到万侯树贪婪的吃相,齐豫叹了一口气。多日来对这孩子的教化不得不宣告失败了。
二、神秘的古井
齐豫曾经多次去万俟山家中了解关于万俟树身世的情况。万俟山虽然上了一些年岁,还得过脑栓塞,但他的记忆却是出奇的好。他说当时已经接近黄昏,他从山上追赶一只野羊回来,经过那口古井的时候,听见里面发出一种类似孩子的哭声。他是万村有名的万大胆,狼豺虎豹他都见识过,就想到井里看个究竟。
这是一口长年干涸的井,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遗留下来的,至今已经废弃了。他抓住一根藤蔓,下井后,马上就看见了这个古怪的孩子,然后把他抱了上来。他想自己光棍一条,没有孩子,即使是一个怪物也算有一个做伴的了,于是就养他至今……
虽然万俟山腿脚不灵便,但那天还是一瘸一拐地带着齐豫来到了这口古井旁。由于多年无人涉足此地,古井上面被乱七八糟的藤蔓封闭着。齐豫撩开藤蔓茂密的叶片,马上就看到了这个幽深的井口。借着中午的陽光,他细细地打量着。井口呈不规则的椭圆形,井壁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光滑。他又仔细端详着井口与万村的位置,这井虽然在万村的村口,但它的位置并不合理。古人都很讲究堪舆学的,这井设在这个位置上,正好与风水学相悖。再说这井根本就没有水,古人掏这样的井不是为了饮水之用,那么就是为了躲避祸乱的了。然而躲避祸乱的可能性又不大,这里山深林密,只要往山上一跑,就是神人也很难找到,为何要躲避到这口井里呢?由此可以推断,这口井并非人为而成,是自然界造物的结果。
齐豫问万俟山老人:“这井,从前是不是还出现过其他的异象?”
万俟山老人想了想,道:“听老人们说过,这井口曾经冒出过怪物的头,不过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十年前,村里的一对青年男女殉情跳进这井里,至今下落不明。”
齐豫听到老人一说,马上就想到了那个万俟树,假如那对青年男女还活着的话,这个孩子是不是他们所生呢?
双休日,齐豫做好了探古井的一切准备。他攀着井边树上的藤子,慢慢下到了井里。果然如他想象的那般,井底出现了一条崎岖的隧道。他把预先准备好的矿灯戴在头上,朝着隧道的深处摸索下去。光柱照射下,两边的石块崚嶒而突兀,上面布满了绿衣,一股股潮腥的气息扑面而来,隧道顶端不时地往下滴沥着水滴。看不见一个活物,在这样幽暗的地方,能够存活下来的也只有一些微生物了。
他继续朝前走着,洞壁越来越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而过,岩石的棱角刀样划破了他的衣服。大约走了将近二百米的样子,突然出现了一个可以容纳十余人的暗室,暗室四壁不规则的岩石如刀如锥。他仰脸朝上望去,顶端有两根龙样的钟乳石交错盘结在一起,一黄一绿,那条黄色的“龙”还有两根长长的触须,简直跟真的一样栩栩如生。齐豫看呆了。
待他转过身来,在一层岩障的背后,又发现了一个侧洞,洞口十分窄小,神秘莫测,预示着它通向一个更为神秘的未知世界……
齐豫刚从井口爬上来,就看见在葛藤的后面正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在一眨不眨地窥视着他。
“万俟树,你给我出来!”
万俟树一声不响地来到齐豫的面前,犯错一样低着头。
齐豫摸了一下他的红头发,开玩笑地说:“我在探寻你的出生地。”
万俟树的眼睛突然一亮,然后又暗淡了下来。这个孤独的孩子在齐豫来之前,经常受到其他孩子的奚落和耍笑。齐豫的到来,马上得到了他的信任,他几乎和卉豫形影不离,把齐豫当成了他的保护神。齐豫想:他到底是不是那一对恋人所生的呢?是不是还对这口古井有着一种亲情样的依恋?
三、别有洞天
二十天马上过去了。这天齐豫正在上课,突然看见回文昌他们一行三人风尘仆仆来到了,他高兴地迎了上去。贺华还跟从前一样,小鸟一样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她现在省城的一所中学教音乐。史兴进还是那样的“娃戏”、好动,他想在政界一展身手。惟独回文昌好像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锁在眉梢。
几个人打闹了一阵,贺华悄悄告诉齐豫说:“回文昌的父亲可能快要不行了,他家里很穷,为了给他父亲治病,把家中的房子都卖掉了。他这次来,就是怕看见父亲临终的样子。”
齐豫说:“那,我们就帮助帮助他吧。”
贺华说:“咱们刚刚毕业,对他的帮助也是杯水车薪呀。”
史兴进走过来说:“齐豫,快说说咱们这次的行动吧!”
齐豫说:“我先向你们介绍一个小朋友。”
说着,他把拿着树根大嚼的万俟树叫了过来。贺华一看万俟树的样子,“哇”地叫出声来。
齐豫说:“我就从这个孩子谜一样的身世说起吧……”
贺华、史兴进和回文昌就像听一部传奇小说一样,听完了齐豫的介绍,之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那个神秘的地下隧道,似乎在向他们招手呢!
趁几个新来者休整的机会,齐豫把该准备好的一切都准备停当,第二天,他们就开始探访那口神秘的古井了。
他们一行四人顺利地到达了齐豫上次来到的“双龙洞”,在矿灯的照射下,洞顶的双龙晶莹剔透,异常美丽。回文昌和史兴进唏嘘赞叹这大自然的杰作,贺华则不停地揿动着相机的快门儿。史兴进说:“这是一笔很可观的旅游开发资源,这一发现将会促进本地旅游业的发展。”
齐豫说:“哥们儿,先不要高兴得过早,更精彩的还在后面等着咱们呢!大家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我们还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齐豫的话,给几个人内心渲染了一种凝重的色彩。是呀,所谓探险,就是人类用生命的极限挑战自然。
简短地休息了一会儿,大家交流了一下下一步的行动,然后他们就从那个狭窄的通道钻了进去。由于背着挎包,不得不把它摘下来才能勉强通过。贺华的头一不小心“咚!”地撞在了岩石上,痛得她几乎流下泪来。
在低矮的隧道爬行了将近几十米的样子,又进入另一个较大的洞穴,大家站立起来尽情地舒展了一下身体。齐豫说:“看来这是一个洞洞相连的极复杂的地质结构层,以后的路程会更艰辛,甚至还会有迷路的可能,希望大家一定要记牢来时的路线。”然后,他在一块岩石上用红笔做了一个记号。
接下来,隧洞急剧向下倾斜,角度几乎达到了六十度,光滑的石道让人站立不稳,只能双手扒住突出来的岩石,才能一步步往下走。大约走了二十米,脚下开始变得平缓起来,此时,地下河流水的声音清晰地在人们的耳旁响起,洞内的空间霎时变得宽敞无比。
在矿灯强烈的光线下,齐豫发现这里出现了几道暗河。无数的石钟乳、石笋、石花、石幔在光线下依次出现,形态万千,色彩斑斓纷呈,有的如鳄鱼戏水,有的如飞象过河,有的如饿狮擒食,石幔上的磷光酷似夜空中闪烁的星斗,人们好像走进了一个珠光宝气的世界。
“哇──”贺华第一个惊呼起来,“我们发达啦──”
几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齐豫提醒道:“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所谓异象必有异物!我们一定要默默潜行,以免惊扰蛰伏着的异物。我们在明处,它在暗处,假如攻击我们的话,我们将是被动的。”
然后,他们趟过了一道暗河,继续前行。齐豫还是不停地用红笔做着记号,万一遇到不测,随时做好退出的准备。
这时,只听见刚刚趟过的暗河里发出“咕咚”一声,接着水花四溅,似有一个巨型动物落进水里。
贺华惊叫一声,扑到了齐豫的怀里。回文昌和史兴进立即卧倒。
齐豫摁下贺华,猛然转身,掏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他头顶上的矿灯也马上扫描了过去。灯柱下,河面一漾一漾地波动着,从水面上突然露出了一张脸来,只见他红红的头发,绿色的眼睛在朝着他们调皮地眨动。
“万俟树,是你这个调皮鬼呀!”齐豫说,“你怎么跟来了?”
四、迷路危机
五个人互相帮扶着,继续摸索着行进。此时谁也不敢大声说话,甚至连急促的呼吸都是压抑着的。
果然如齐豫所说的那样,这里是一个洞府世界。洞连洞,大洞过后是小洞,小洞又连接着大洞。
突然,走在前面的齐豫定住不动了,矿灯光下,照着的是一块突出的岩石,岩石上分明有一个红色的标记,表明这条路他们刚刚走过。齐豫的脸沉了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他们一直是在原地──也就是几个溶洞之间来回兜着圈子。他们迷路了……
贺华瞪大惊恐的眼睛问:“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齐豫说:“这里的岩石层交错叠蔽,形成了暗格,就跟许多层书架一样,繁杂罗列。来时的洞口如果找不到,惟一的办法只能是找到一个新的入口。”
这时,贺华突然惊悸地叫了一声,指着一个地方说:“看,那里有一个人!”
齐豫马上将矿灯光照向那里,几个人一同望过去。灯光下,在一个类似台阶的岩石上,确实站着一个模样怪异的人!
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望去,从穿着打扮上看,这人是一个武士,手执钢刀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残缺不全,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人,但面目狰狞而恐怖。
回文昌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掷了过去,石子投偏了,叽里咕噜滚出了很远,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触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齐豫告诉大家不要动,他轻手轻脚地朝着那人慢慢迂回逼近。齐豫走到那人跟前,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人马上垮塌下来,化成了一堆齑粉,白亮的骨骼“哗啦啦”也滚了出来。与此同时,在他背后,清晰地出现了两个字。齐豫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儿,他认为这是一种绝迹的少数民族的文字,从象形意义上推敲,大概就是“死地”二字。看来这人没能走出这个“迷魂阵”,最终饥饿而死。这人是一个武士,也许是一个侵略者,被追赶至此,却没能逃出死亡的厄运。
齐豫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他回到几个人中间,郑重宣布:“从现在起,我们每个人必须节约吃食和能源,只有这样才会有一线希望。”
“还有,我必须关掉矿灯,只有在出现意外或行进中才能打开。”他继续说道。
矿灯关闭以后,四周顿时漆黑一片。大家就在黑暗中休息了。
贺华紧紧搂着万俟树,夹在几个男人中间,可齐豫还是感觉到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这是一个单纯而善良的女孩儿,在大学期间,她和齐豫很要好,但至今还没正式确定恋爱关系。齐豫认为,这是一个需要社会和经历来淘洗的女孩儿。但贺华对齐豫的爱是矢志不渝的。
“齐豫,齐豫!”齐豫刚想进入梦乡就被贺华推醒了。黑暗中,他知道贺华一定一直睁大着惊恐而明亮的眼睛难以入睡。
“齐豫,”贺华说,“有动静。”
话音刚落,大地就开始震动了起来。这是一种有节奏的震动声,声源好像来自头顶又好像是来自地下,让人感到是那样迫近。
几个人都支起了耳朵,声源忽然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过后,贺华失声哭了起来。
齐豫安慰道:“别怕,这里是一个狭小洞穴,巨型动物是很难进来的。”
五、劫后余生
歇息了半天,几个人开始行动。走了几个显然是已经走过的洞穴,万俟树突然拉住了齐豫,伸出手向着洞顶指去。齐豫抬头,果然发现洞顶上有一个类似天窗的洞口。原来他们只顾及下面,忽略了上面。
齐豫惊喜地说:“万俟树,你真的还有当时的记忆?”
万俟树笑了。齐豫这才发现,万俟树具有夜视能力,也就是猫眼的功能。
几个人搭着人梯,来到了上一层洞穴,远远的,一丝熹微的光线从洞的尽头映照进来,几个人激动得拥抱在了一起,欢呼雀跃。
终于来到了另一个出口。眼前豁然开朗,陽光下的万千景象令人眩晕——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神秘谷”了。此时正午的陽光倾泻而下,照耀着谷里的一切,真是一个丹青高手难画难描的神奇世界。温泉形成了一个个纵横交错的溪流,勾勒出一个个绿色的小洲,稀有植物在这里茁壮成长,有大片的银杏树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稀有树种,成片的冬虫夏草密密麻麻靠拢着,还有大片六片叶的人参正开着鲜艳的花朵。这是一个静谧的天然植物园,绿得人养眼,五彩缤纷的花朵点缀其间,与绿色相映成趣。除了上下翻飞的五光十色的彩蝶,看不见其他的动物,原来这里的植物都是靠蝴蝶来传播花粉的。
万俟树就像一只快活的蝴蝶一样,张开双臂,大声叫着,然后,在地上又是跳又是打滚儿。
真不敢想象,万俟树这个孩子当年是怎样一路顺畅地爬到遥远的另一个洞口,而未葬身于蛇口的。在齐豫的眼里,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这样高兴、快活。
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一只巨大的绿色怪兽在银杏林边一闪不见了。
“天哪!”史兴进惊恐地说,“还真是史前动物,好像是一条恐龙!”
望着眼前的景象,人们好像一下子来到了远古。
齐豫说:“大家不要大声喧哗,就地休息,以免惊扰了怪兽。太陽很快就要偏移,这里马上就会变成黑夜。”
人们就地而坐。
回文昌朝史兴进使了一个眼色,说要到前面的树丛里解手,二人诡诡秘秘嘀咕着走了。
太陽很快移走了,天色暗了下来。
“你们是怎样进来的?”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传入齐豫的耳朵。
齐豫瞪着贺华,贺华说:“我没有说话呀!”
齐豫打开矿灯,发现一男一女站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两个类似植物的绿色人种,那个女的手里还牵着万俟树。
那男的说:“你们不要害怕,我和她就是很多年前在万村殉情的人。我们俩都姓万俟,虽然出了五服,却违反了族规,被定罪沉塘。我们一起跳进了那口古井,历尽辛苦才到了这里,不再打算出去了。这孩子就是我们的,后来他失踪了,谢谢你们把他送回来。”
“你们……你们……”贺华吓得退缩着。
那女的一笑道:“我俩进到这里来以后,吃了这里的植物,就变成了这种样子,我俩都很怕陽光,这里白天很短,我们只有到了漫长的晚上才能出来话动。”
齐豫恍然大悟,难怪万俟树总是喜欢吃树皮和树根呢,原来他们由于吃了这里大量的植物,身体发生了变化,就成了绿色的野人了。
这时,回文昌和史兴进也回来了,看见这一对“野人”也感到好奇,问这问那。
那男人说:“这里有一个叫做‘莫比’的怪兽把守着,这家伙对我们很好,但它的脾气很怪,凡是进来的人,它不许带走这里的一点儿东西。它要是发起脾气来,就会置人于死地。”
贺华问:“这‘莫比’就是那个绿色怪物?”
男人点点头。
齐豫说:“我们绝不会破坏这里的一点儿东西的!”
长夜漫漫,几个人交流得很投契,不觉陽光又一次匆促地莅临了神秘谷。那对男女立即觉得难以承受,不得不躲了起来。
“咱们也该回去了……”齐豫依恋地望着这里的一切,它的美丽也许只有在这样的世界才会有吧?他看见万俟树香甜地吃着一块块根,问他:“孩子,你留下来吗?”
万俟树不置可否。
贺华紧紧地搂着万俟树,央求齐豫说:“他早晚也会变成野人的!”
齐豫说:“也许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和乐园。”
一行人朝着洞口走去,突然莫比将大大的身躯挡在了他们的前面。这个绿色的庞然大物面目狰狞,就像一只放大的鳄鱼,牙齿犀利如刀。
齐豫说:“大家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带走这里的东西。”
话刚说完,莫比就把长长的脖子伸了过来,一口衔住了史兴进的上衣,史兴进的挎包掉落了下来,从里面滚出了几个硕大的人参。史兴进大叫着,他是想把人参带回去送给领导的。
莫比张开巨口,一下子将史兴进吞了进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人们甚至还来不及惊愕。
回文昌大叫一声,扔下挎包朝着来路奔逃而去,他的挎包里装满了冬虫夏草。他边跑边说:“齐豫,救救我,我只是想带回去给老爸治病,没有别的意思──”
莫比几步追上去,一口咬住了回文昌,然后朝山石上掼去,回文昌的身子落进一条湍急的地下河入口,随着水流漂进了暗河。
贺华紧紧搂着惊恐的齐豫,事情发生得如此急骤,他们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六、尾声
齐豫和贺华从古井里刚刚上来,看到那根古藤还在摇动,似乎有动物尾随而上。他俩对望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不一会儿,露出了一个红色的脑袋来。
“万俟树!”
齐豫一把拉过孩子,抱在了怀里。看来这孩子还是向往着人类文明。
齐豫和贺华回来后,着手整理着有关神秘谷的第一手材料,准备将它和万俟树一起带走。可是就在三天之后,万村发生了一场强烈地震,在地壳的挤压之下,那口古井突然合拢……
这也许是上苍的有意安排吧。
胆小鬼故事之还乡
他因为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五年。
现在他自己也做了父亲,慢慢理解了父亲的爱,他想回家看看年迈的父亲,妈妈去世好多年了,父亲一个人在家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原谅自己了,于是试着打了邻居家的电话。邻居告诉他,父亲已经好久不出屋了,但是夜里总会在门口点一盏灯,那是给孩子照亮回家的路啊!
他泪流满面,第二天就驱车回了家。
父亲不在家,屋子里空荡荡的,落满了灰尘。在墙上他看见了一张母亲的照片,那是母亲的遗像,他不禁落下泪来。
天黑了,父亲还没有回来,他拉亮了门口的灯,他要为父亲照亮一次路。
这时候,父亲在灯光下出现了。他跪在父亲面前哭,父亲却从他的身边默默地走了过去,进到屋里。等他回过头来,父亲已经不见了。
他蓦地发现,墙上的照片变成了合影。
鬼市蜃楼
1
在距离下塘村十里地的地方,车子停了下来。江城走下车,独自朝前走去。
眼前是狭窄的黄泥路,在今天,这样无法通车的路面已经非常少见了。江城走在其间,眼望着四面的青山,有了点野游的感觉。
下塘村是市政府十分头疼的一个村庄,它位于交通闭塞的深山之中,附近没有别的村落。因为无路通到外面,村里经济十分落后,是有名的困难村。市政府几次出面组织他们搬迁,村民却都死守在原地,而单独为这么个村庄开山修路,其投入产出比实在太低。就这么僵持着,大家都对下塘村不再抱什么指望,这村子基本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
然而,这一次市政府例行检查工作时,本县新上任的县长却自称已经解决了下塘村的贫困问题。这话谁也不信,工作组浩浩荡荡开进了村子。一看之下,都目瞪口呆——原本破烂得像废墟一般的下塘村,不知何时竟然到处都是新建的房子。村子里的男女老少站在屋前迎接众人,脸上带着含糊的笑意。
这种变化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离开村子后,工作组的组长不放心,暗中叮嘱江城杀个回马槍。
于是江城又回来了。
因为是半路折回,行色匆忙,忘了看时间。走了几十分钟后,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江城看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秋天的夜晚来得很早,刚一出现点暮色的苗头,那黑夜就如同墨汁浸染宣纸般,迅速蔓延开来,没多久,天就差不多全黑了。幸好天上一轮圆月,照得四下里银光漫地,山坡上仿佛披了一层白霜,看不清楚细节,但见黑压压一座又一座庞然大物耸立在路边,形成压迫之势。江城多年从事市委的宣传工作,走村串乡的也习惯了,借着月光在蜿蜒的蛇形路上走得飞快。
又过了十多分钟,忽然听到一阵人声喧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声谈笑歌唱,似乎是一群人在聚会。江城听到人声,加快脚步朝前走。没几分钟,山道转了个弯。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型的集市。集市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平房。房屋中央围出一块空地,一群人坐在空地上,却没有灯火,借着月光只能看出房屋的轮廓。
江城觉得有些奇怪──这条路他走过多次,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么一个地方,简直算得上是小型的村落了,而且那些房屋外表华丽雄伟,竟然还是个相当富裕的村落。
莫非走错路了?
江城在心里喃咕了两下,没有多想,迈腿朝着那群人走过去。
刚迈过路口,便感觉有些异样。
山道上一直有些凉风吹来,吹久了感觉有些寒冷。然而,一迈过路口,风便骤然停了,空气变得异常闷热。江城四面看看,原来这些房屋四周环山,形成合围之势,把所有房屋包围在中央,风吹不进来。
他擦了擦沁出来的汗水,继续朝那些人走过去。
走到差不多5、6米远的地方,一个7、8岁左右的女孩发现了他,两人目光一对,那女孩忽然发出尖叫声。
江城吓了一跳。
这女孩一叫,那些人都停止了说话,四周寂静得骇人,连虫鸣之声似乎也听不到了。许多黑乎乎的人影在月光下慢慢站起来,把身体转向江城这边,男女老少维持着同样敌意的表情,直瞪瞪地盯着江城。
江城的汗水出得更多了,脊背上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请问,下塘村是走这边吗?”他干笑着问。
没有人说话。
沉默了半天,那女孩点了点头“是。”
江城抬脚朝前走,那些人自动分开站在两边,默默地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他走在这条人群让出的路中,心脏擂鼓般地跳动,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哆嗦着掏出打火机,准备点支烟来定定神,刚打出火,旁边吹来一股风,火灭了。
他再次按下去,冒出一截火苗,又吹来一股风,火又灭了。
他又按了一次,火苗再次被吹灭了。
这回他发现了,风是从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人嘴里吹出来的。那是一个40岁左右的壮实男人,嘴角边一颗鲜红的痣,穿着白衬衫,朝他的打火机吹了一口气之后,便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我点支烟。”江城讪笑着边朝前走边说。
噗。
另一个人又将火苗吹灭了。
他抬眼朝前望,几十个人组成的夹道,前边的每个人都努着嘴,做出吹风的姿势。
看来,这打火机是点不燃了。
江城越来越觉得害怕。越害怕,就越觉得口渴,他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喝了一大半,顺手把多余的水倒在地下,刚倾倒瓶口,水瓶就被一个人夺走了。
他不解地看着那人,那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他忽然看到那个人身后有一座圆乎乎蒙古包一般的东西,躲藏在山的陰影里,看不大真切。
那好像是坟墓!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猜测,什么也不敢再说,加快脚步朝前走去,很快走出了人群的夹道,又转过一道山口,这才敢回头望望──那些房屋已经被山挡住,望不见了。
然而,这么一回头望,却正好瞧见月光将半边山坡照得通亮。他一眼瞧见漫山遍野大大小小的土馒头。顿时吓得头发直立。
那一个一个的土馒头,全是坟墓!
月光洒在漫山的坟墓上,墓碑上的字迹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些坟前挂着纸幡,在风中发出毕剥毕剥的声音。
江城再也忍不住,撒开腿就朝前狂奔。
月光将路面照得像溪流般发光,他沿着这些熟悉不过的路一路飞奔,跑了十多分钟后,眼前出现了一道山口。
他迈过山口,全身一震,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又回到了原地。
那些房屋安静地立在月光下,人却不见了。房屋的外墙发出闪闪的光彩,在群山环抱中,这些安静的建筑总有些无法言说的诡异色彩。
江城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爬起来,生怕惊动屋中的人们,小心翼翼地转身要走时,脚下却偏偏踩到一根枯枝。
咔嚓。
轻微的一声响,在寂静无声的此际,听来宛如惊雷。江城冷汗直冒,心脏几乎跳出了咽喉,一动不敢动地站了一会,没见到屋子里的人有什么反应。
刚吁了一口气,耳朵里响起“毕剥毕剥”的纸幡招展之声。这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江城抬眼一看,顿时凝固在原地。
四面山上,被月光照得银光闪闪,密密麻麻的坟墓如同黑色的珍珠浮现出来。每座坟前都有一幅纸幡,一堆篝火在幡下燃烧着,火光里映出一个人影,不断朝火中添加着什么东西。江城口干舌燥,原地转了一圈──东面,南面,北面,西面,每座坟山上都是人,每个人守着一座坟墓,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江城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灼灼的目光。
他们都在盯着自己!
江城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低沉的歌声,四面山上的人在合唱──“魂归东方,魂归西方,魂归北方,魂归南方,魂兮归来,食我之飨,着我之裳……”几十人同声合唱,声音在山间来回撞击。撞得江城胸腔憋闷,脚底下慌不择路。
跑出那片围在一起的山,风从身后吹来,一些灼热的灰尘和未曾燃尽的碎片随风附在他身上,他随手一摸,摸了一手黑灰,那碎片用手一捻就碎了──那是黄草纸制成的冥钱。
江城一阵乱跑,十多分钟后,渐渐见到往常熟悉的田地,前方浮现出下塘村的轮廓,犬吠之声遥遥传来,他这才觉得心定了一些。回头望望,那几座坟山已经不知被扔在何方了。他沿着田间小路朝前走,喘了一会粗气,渐渐调匀了呼吸,身上的汗水也收了许多,只是仍旧手脚发软。
2
很快就进入了下塘村,村里点点的灯火,让他终于完全摆脱了恐惧。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他朝村长家走去。才走了几步,他就感觉十分不对劲,似乎这村子发生了某些变化。然而,放眼望去,月光之下,下塘村家家户户的房屋显出黑沉沉的轮廓,看起来十分安静祥和,又说不上有什么变化。
但那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等走到村长家门口,望着眼前这房子,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
村长的家离村口不远,是入村后的第一家。虽然是村长,房屋却相当破旧,泥砖砌的墙壁上,用黑色的牛粪修补过多次,显出黑一块黄一块的寒酸样,屋上的瓦被风揭走了一大半,漏的地方就用厚厚的蓑树树皮覆盖着。屋子周围用细竹子和树枝编了一圈篱笆,这倒是这屋子最齐整的部分。
这样一栋房子,很符合下塘村作为永久贫困村的身份。
倘若江城不是刚陪市委的领导来巡视了一番,面对眼前的情况,他绝不会有任何不对劲的念头。然而,不久之前的巡视,与眼下所见到的一切,完全是两回事。就在上午的巡视中,他们所见到的下塘村,家家户户都是新建的房子,房屋装饰华丽,外表显得宽敞,内部也十分整洁,完全不是目前这副破败凄惨的局面。
不到一天的时间,那些新建的房子就从下塘村消失了,就像是《灰姑娘》里的咒语,下塘村恢复了破旧贫困的原貌。然而房子毕竟不是衣服,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谁能让那么多崭新的建筑消失得毫无痕迹,江城是死也不会相信的。
他惊疑不定地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找不到丝毫新建筑曾经存在的证明。
幸好,他的包里仍旧留着上午洗出来的照片,他掏出照片,就着月光仔细看了看。没错,是这里,一栋栋房屋簇新地矗立在田地之间,和眼前的村子比起来,就像是两个村庄,完全看不出任何相似的地方来。
但照片上山和田地的轮廓,却和眼前实在的村子一模一样。
照片上的人,也的确就是村子里的人。
就在第三张照片上,他看到了村长。村长满脸幸福地站在一栋红砖绿瓦的新房子前,手搭在砖砌出来的篱笆上。
他又转回到村长的屋前,前后左右打量了半天,确定方位和地点准确无误,便推开篱笆,敲了敲门。
敲了半天,门打开了。开门的人睡眼惺忪,身上穿着一件破了洞的汗衫,一双水泡眼里带着血丝,正是村长,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只是穿得寒酸了许多。
“你是谁?”村长打着哈欠问。
江城介绍了下自己,村长的瞌睡立即醒了。
“市里来的?”他的表情从朦眬的睡意转变为一级戒备状态。
江城点了点头。
“上午不是来过了么?”村长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说。一看他这表情,江城就知道有问题。
“上午这村子不是到处都是新房子么?”江城说着掏出了照片,“看,这不是你的房子吗?怎么不到一天就打回原形了?怎么回事?”
村长半天没说话,脑门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这不是我的房子。”村长说。
“这不是你么?”江城指着站在房子边的那人问。
村长摇了摇头。
江城哭笑不得,没想到他居然能当面说谎,而且居然还一点没变脸色。
“那这些呢,”他索性把所有的照片都掏了出来,“这些都不是你村子里的人?”
村长头上的汗水明显地朝下淌,沿着深刻的皱纹形成一条条水路。
他坚持摇头。汗水随着摇头的动作甩了出来。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此时已经惊动了几家邻居,有些爱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江城从他们中间认出了不少照片上的人,现在。他们早已经脱去拍照时穿的新衣服,身上的衣服都是穿得如同腌菜叶一般乱七八糟。
“什么事啊?”有人问。
江城把刚才对村长问的问题又问了—遍。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恐惧,恐惧之中又带着兴奋,甚至还隐约有些幸灾乐祸。
“这不是我们村。”那些人传看过照片后,肯定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吗?”江城指着照片上的—个人问。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城望着四周一片黑压压的人脸,心头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这真不是我们村,也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一个女人插话说。“今天上午,你们来的时候,不是还说回去要解决我们的困难问题吗?”
“什么?”江城彻底懵了。是自己的脑子出了毛病吗?上午发生的事情,怎么和村子里的人的说法完全不同?
难道全村的人都在撒谎?
他觉得寒意从脚底骤然升起,不由打了个冷战。
村长盯着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把他拉进屋,关上了门。
屋里比屋外更加破旧,墙壁上的石灰大片大片的掉落,家具也都缺胳膊少腿,看来用了不少年头了。村长找出一条四肢健全的椅子给他坐下,倒了点热水递给他,又叹了口气。
“你别怕,”村长说,“我们这里有时候会发生些说不清的事。”
“什么?”这话让江城想起了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一群人,心里咯噔一下。
“你听过‘鬼市’吗?”村长探过头来,露出发黄的牙齿笑着问。从他身上传来一股汗馊和头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江城连忙朝后倾了倾身子,摇了摇头。
“我们这里,经常会出现‘鬼市’。”村长笑着说,“要是有人半夜走山道,经过坟山的时候,会看到很多特别漂亮的房子,还有很多人,但是他们都不点灯……”
江城的冷汗淋漓而下:“那又如何?”
“那些人都不是人。”村长压低声音说,“要是有人跟着他们进了屋,早上起来。就会发现自己睡在棺材里。有一次,我们清早出山,突然听到坟山上有人噼啪噼啪敲棺材,上去一看,声音是从一座坟里传来的,挖开坟,把棺材盖揭开,村里的二猛就蹦了出来,说他前一天晚上碰到了‘鬼市’,后来连续病了好多天,不信你可以去问二猛。”
江城的汗水更多了,他用手掌擦了擦额头,望着村长意味深长的表情,他忽然感觉,这间破败的房子,也和山路上遇到的那些房屋一样诡异。照村长的说法,跟着那些“鬼市”的人进了屋,第二天就会发现自己睡在棺材里。那么,现在自己进了这间房子,会不会也发生同样的情况呢?
村长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嘿嘿笑道:“我们村可是实实在在的村子,不过你们上午照的那些照片,可能真是照到了‘鬼市’了。”他伸出手,示意江城把照片给他。江城不敢拒绝,把照片拿出来,堆在桌子上。
“你看,这真不是我们村。”村长看了一阵之后说,“要不怎么连一个小孩都看不到呢?我们村有40多个小孩呢。”
他这么一说,江城看看照片。果然,几十张照片上,一个孩子的影子也没有,他回想起来。上午来巡视的时候,似乎的确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孩子。
难道,上午他们遇到的真是鬼市?
他只觉得晕头转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村长见天色晚了,安排他在一间客房里睡下。客房十分狭小,摆了一张床后,就只能再放把椅子。房里四壁凋零,天花板上开了一扇天窗,正好将一轮圆月拢进窗中。江城一晚上翻来覆去,各种镜头在脑海里翻过,始终不曾睡着。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听到屋外传来鸡鸣,他连忙起床,走出屋子一看,自己并不是在坟墓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早晨的下塘村依旧破败不堪,但看起来少了几分诡异的感觉。他想起以前很多次来这村子,看到的都是这副景象,心头安定了不少,但对于鬼市一说,仍旧将信将疑。
吃过早饭,他便往回赶去。中途,路过昨夜的坟山时,那些房屋和人已经不见了,漫山遍野仍旧插满纸幡,坟前烧纸钱剩余的黑灰落得山路上到处都是。原来分布着许多房子的那片空地只剩下一座大坟,地面上满地都是金光闪闪的纸屑,江城拾起来一看,那纸又薄又脆,正是制作冥屋和纸人所用的纸张,回想起昨夜之事,那些眼下已经突然消失的房屋,令他对“鬼市”的说法更加相信了几分。
3
回到家中,江城疲惫不堪。正要洗个热水澡,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呀?”他一边问一边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个人,双方一照面,都愣住了。
那是一个40岁左右的壮实男人,嘴角一颗鲜红的痣,穿一件白衬衫,旁边站着个7、8岁的女孩。
江城对这两人印象太深了,就算忘记了一切,至少这男人嘴边的红痣,他是绝对忘不了的。
这两人就是昨天夜里在山道上“鬼市”里遇见的人!
他们怎么找上门了?
江城惊疑不定,站在门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是你啊。”男人讪讪地一笑,“请问,周老师在家吗?”
江城摇了摇头。
“哦,那我们回头再来。”男人和女孩转身就走,走了两步,男人回过头来,“你能告诉周老师吗?我们家里乱,就不要来家访了,我可以上这里来,老师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江城点了点头。
那两人下楼了,蹬蹬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江城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人找周老师,也就是江城的老婆。难道这女孩是她的学生?
不管怎么说,这两人身上都透着古怪,不说别的,光是那么多的房屋在第二天一早就完全消失不见,就值得人怀疑。
想到这,江城赶紧出门,轻手轻脚地下楼,跟在那父女两身后。
他并不确定自己要干什么,但眼下青天白日,他心里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就是想跟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两人一点也没怀疑有人跟踪自己,在楼下两边房屋夹出来的巷子里左转右转,最后转进一家店,就再没出来了。
那是一家香烛纸马店。
江城在门口等了—会,慢慢地走进店里去。
店子不大,10来个平方的一间屋,一览无余。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在柜台前麻利地扎着元宝,屋子里摆着无数花圈和纸人。
“买什么?”女人见江城进来,站起来问。
“随便看看。”江城随口说。
女人疑惑地看着他,又坐了下去。江城觉得有点尴尬。自己的话说得古怪,这又不是超市。有谁会没事跑到这种店子里随便看看。但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真的只好随便看看了。
到处都没看到那两父女的影子,他们一进来就仿佛消失了。
“刚才那一对父女哪去了?”江城问。
“刚才没人进来。”女人头也不抬地说。
江城心里咯噔一下,依稀感觉到一丝恐惧。
纸人纸花圈之类的没什么好看的,江城正要退出来,目光不经意扫过一个纸人,不由浑身一震。
那纸人扎得活灵活现,宛若真人,而那张脸,分明就是刚才那男人的脸,甚至连嘴唇边的一颗痣,也是一模一样。
江城捏紧了拳头,全身冰凉。
在那男纸人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形状的纸人,那张脸也和刚才那女孩一模一样。
他一一看过店里的纸人,发现所有的纸人,竟然都有几分面熟。好几张脸都是昨天夜里在山道间的“鬼市”上见过的人。
而最可怕的是,其中一张纸人的脸,竟然就和柜台边扎元宝的女人一模一样!
他蓦然回首,那女人正好抬起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这笑容分明有几分诡异!
江城再也不敢多留,慌忙退了出去。经过那女人身边时,他生怕女人会拦住自己,幸好对方只是礼貌地微笑着,什么也没说。
走出店,江城忍不住回头望望,但见里头纸人一个接一个排列着,有几分陰森的感觉。
他快步离开了。
4
回到家中,江城心跳仍旧未曾平复,脑海里全是—个一个的纸人,他想起昨夜见到的情形,又想起下塘村莫名改变的房屋,还有村长所说的“鬼市”……难道,这些“鬼市”里的人,本身都是纸人?这想法让他坐立不安,还没完全理清思绪,电话铃响了。
“喂?”他拿起话筒心不在焉地说了声。
“江城啊,我今晚要去学生家家访,不回来吃饭了。”老婆在电话那边飞快地说完,眼看就要挂电话,江城连忙喊住了她。
“你去哪家访?”他想起刚才来访的那对父女,心里打了个突。
“一个女学生,”老婆说,“这孩子性格有点怪,我得跟她家长谈谈。”
“怎么个怪法?对了,刚才有个女学生和她爸爸来了,说是让你不用家访,他们上咱们家来……”
“我知道,她刚才打电话给我了,不过我想着怕打扰你写东西,还是上他们家去吧,他们也同意了。”老婆打断了他的话。这话让他更加不安,这对古怪的父女,如果真的是纸人,那么老婆的这趟家访,倒是很让人担心呢。
“你刚才说那女学生性格古怪,怎么个怪法?”他又问。
“也没什么,就是特别怕水和火,连自来水都怕,一下雨就躲起来,甚至请假,好像心理有点毛病。”老婆说。
怕水和火?他猛然想起,昨天夜里,在那山间的房子前,那些人不断吹灭打火机上的火苗,而且还夺走了他的矿泉水──现在看来,这些人也许都是纸人,纸人不就是最怕水和火的吗?他原本对此还有怀疑,一听这话,几乎可以确定,那女孩的确就是纸人。这个想法让他汗毛倒竖,然而,当他把这事告诉老婆时,老婆却说什么也不信,始终不肯放弃这次家访。左说右说也说不通,他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打听那女孩的住址,老婆报了个地址,他吃了一惊:“啊?那里不是一片空地吗?”
“是吗?你记错了吧?我要上课了。”不等他再说什么,老婆已经挂了电话。
江城心里的不安涟漪般扩大,他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弄错,那女孩的住址是一片空地。想想不放心,他出门打了个的,直奔那地方而去。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郊区的那片空地上,地面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周都是正在修建的房屋,看起来乱糟糟的,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屋。
那么,那女孩会住在哪里呢?
他站在空地中央四望,找不到可以住人的地方,向附近工地上的人打听,谁也没听说过这样一栋房子。
他仔细捋了一下这两天的遭遇:昨天上午,下塘村里的房屋变得崭新,但晚上再去时,又都变成了破烂的房屋,而且村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房子曾经焕然一新过;昨天晚上,在山道上,他遇到了那些奇怪的人和一大片不该出现在山里的房屋,今天早晨再去看时,那些房屋和人都完全消失了。
照村长的说法,这种情况是“鬼市”。
这空地上根本不可能有一栋住人的房屋,而那女孩却又偏偏提供了一个这样的地址给自己的老婆,如此看来,老婆今晚要家访的房子,只怕也是”鬼市”。
这想法令他烦乱不安,在原地转悠了几圈,看看时间,才上午11点多钟,暂时也做不了什么,只好回家去了。
5
在家里好不容易挨到老婆下晚自习的时间,他匆忙赶到学校门口,正看到老婆慢悠悠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尽管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在黑暗中看不清脸,凭直觉,他还是认出,那女孩就是那个“纸人”。
“哟,你怎么来了?”老婆看到江城,有些惊讶。
“这么晚去家访,我不放心,跟你一起去吧。”江城说。
老婆斜眼看着他:“我以前也这么晚去家访,没见你不放心啊。”
“这不是忽然觉悟高了么。”江城打哈哈道。
“来,刘雨,叫江叔叔。”老婆也没多想,转头让那女孩叫人。那叫刘雨的女孩拘谨地喊了声叔叔,就低下了头。
三个人乘车赶到了江城白天去过的那块空地,一下车,江城就忍不住张大了嘴──白天还是空荡荡的地方,赫然矗立起—栋平房,看上去华丽结实,立在空地上,被四周工地上的水银灯照得雪亮。
鬼市!鬼大爷鬼故事
江城脑海里闪过这个词。
他斜眼看看刘雨,那女孩正好也朝他望过来,两人一对视,他便感觉那女孩的眸子格外漆黑深沉,似乎一个黑色的漩涡,看得他心悸,连忙把目光又转开了。
老婆完全没察觉到这些,抬脚就朝门内走去,江城扯了扯她的胳膊,她回过头来问:“什么事?”
那女孩也回过头来,凝视着江城。
江城什么也不敢说了,摇了摇头:“没事。”
三个人就进了屋。
屋里总算是有了灯光,电线裸露在墙壁外,绕过天花板,晃晃悠悠的,一盏白炽灯挂在头上。灯泡功率很小,照得屋里惨黄惨黄的,什么都看不大清。那嘴角边有颗红痣的男人迎上来,让江城和他老婆坐下,却没有给两人倒水。
江城的老婆坐下来,就开始询问刘雨的生活情况,做父亲的问一句答一句,而刘雨一直什么也不说,低着头靠墙站着。
江城无聊之中,用脚在地上蹭来蹭去,渐渐地将地板蹭得起了皱。
昏黄的灯光下看不真切,但江城感觉到地板仿佛是纸做的,正要低头细看,刘雨蹬蹬蹬走过来,将一张板凳放在起皱的地方,自己坐上去。和江城面对面望着。
江城又不敢动了。
他只希望家访快点结束,好带着老婆离开这两个古怪的人,以及这栋古怪的房屋。但老婆没完没了地说着,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
正在着急,忽然耳朵里听到噼啪作响的声音。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刘雨和她父亲已经双双跳了起来。
“下雨了!”刘雨瞪大眼睛,惊恐地说。
那男人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两父女对望了下,刘雨便上来用手推江城他们:“刘老师,下雨了!”
“对,下雨了,你为什么这么怕下雨?”老婆还罗嗦着想问清楚。
“快走!”那男人也伸手来推。
噼啪声越来越密集,江城和老婆被推出屋外之后,正好进入瓢泼大雨之中,两人在瞬间被淋了个通透。
刘雨和她父亲也跟了出来,四个人站在雨里,不到一分钟,就都变成了水人。
江城起先提心吊胆,以为这两个纸人被雨水一淋,必然会化掉,谁知他们一点事也没有,仍旧好好地站着。
难道他们并非纸人?
江城心里嘀咕起来。
但是,若他们不是纸人,又为什么这么怕水和火?那店里的纸人又为何和他们一模一样?还有,眼前这栋突然出现的房屋,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里打架,但很快,他就什么也顾不上去想了。
眼前出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雨水不断浇到那房子上,就见那房子慢慢地倾斜、变形,渐渐地,仿佛融化了一般,慢慢朝下矮去,它的墙壁和屋顶都在缓慢地融化着,整栋房子不断扭曲,最后终于完全倒塌,在雨水中成为稀烂的一堆。
“这是怎么回事?”老婆在一边惊讶地喊。
江城什么也没说,他忽然就明白了一切。他把头转向刘雨和她的父亲,他们两人紧靠在一起,默默地站在雨中,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彻底消失。
6
回家的路上,江城和妻子两人心情都很沉重。江城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刘雨父亲的那番话──“你们听说过鬼市吗?”
说这话时,他们仍旧站在雨中,谁也没有避雨的意思。刘雨的父亲显得格外疲倦:“从很久以前开始,不记得是哪个朝代,我们这一行当就出现了。我们专门给死人扎房子,扎纸人,这属于下九流的行业,手艺再好,也还是难以糊口。我们虽然给死人扎了很多房子和金银财宝,自己却常常没地方住。后来,也不知道是这行里的哪个,突发奇想,设计了一种可以拆装组合的纸屋。这样我们走南闯北的,随时可以把房屋拼凑出来,也就算有了安身的地方。只是这房屋再结实,也还是怕水火,也怕风吹。而且到底有忌讳,每次一组装好,我们就得给附近的死人烧纸,以免被死人占了屋子不吉利。就因为这样,被一些人遇到了,就说我们这是‘鬼市’。”说到这里,他无可奈何地一笑,“到今天我们还是没地方住,平时都租房子住。但刘雨这孩子好强,听说老师要来家访,怕租的房子太寒碜,死活要我给她扎这么一栋屋子出来,免得丢人,本来挺好的,要不是这雨……”他没再说话,四个人都抬头望着天,瓢泼的大雨不断从天落下,那栋纸扎的房屋越来越破烂,最终成为一摊烂泥。
“我看到你们进了一家纸人店,那里的纸人,好像都是用活人做模特?”江城问。
那男人点了点头:“因为我们住纸屋,所以经常把自己扎成纸人,也是辟邪的意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昨天晚上,我们从下塘村出来,时间晚了,就在背风的地方扎起屋子住,没想到正好被你碰上,还吓了刘雨一跳──你被吓坏了吧?”
江城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在下塘村干活的时候,那些村民怕小孩把这事说出去,就把小孩都送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们在那里没遇到小孩,没觉得奇怪吗?”那男人问。
“我们还真没留意这个。”江城说。
“其实你今天上午一进我们干活的店子,我们就知道了,那店子里有个地窖,平时就是我们睡觉的地方,不过一般人都不知道。后来看店子的女人说你好像很害怕,刘雨还偷偷笑了好一阵子呢。”男人笑起来。
“原来如此。”江城点了点头。
他没再追问下塘村的事,很明显,下塘村那地方从来就没有摆脱过贫困,但新任的县长为了邀功,就请了这些扎纸的艺人。用他们祖传的纸屋来演了一场戏给上头检查的人看──这种荒唐的事情还要上演多久呢?有的地方用人扮演绵羊,有的地方用绿油漆把山岭涂绿,而下塘村则用纸屋来掩饰贫穷,一切都是为了应付上头的检查,而这些住纸屋的人们,以及下塘村那些被逼着掩盖真相、实际上仍旧住在破屋子里的人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自己的房子呢?
在车上,他一直沉默着,雨水噼啪浇注在车顶上,两边的建筑变得如此模糊,就像是海市蜃楼,似乎随时都可能从眼前消失。
短小鬼故事之魔画
赵星请他的两个朋友出游,在一条叫做“画死你没商量”的小街上请画师画了一幅画。画上的三个人真是传神啊,小刘的兴奋,小李的疲惫,赵星意味深长的笑,无不画得入木三分。
赵星向两个好友要了这幅画说是留念,小刘和小李同意了。赵星笑了,笑得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赵星把画拿回家,从厨房拿了把刀,在小刘的脖子上割了一刀,画破了,流出了鲜血一样的颜色,看得赵星既兴奋又害怕。一小时后,赵星接到了小刘家的电话,请他去参加葬礼,说是小刘在一小时前被人抢劫,一刀割破了喉咙。赵星放下电话兴奋得难以抑制,看来这真是一幅魔画啊!他坏笑着看着画中的小李,一个邪恶的念头油然而生,“这个年头会有人被劈成两半吗?”他将画中的小李竖着撕开两截儿,看鲜血迸溅,犹如笔墨犹如内脏般抽动。然后,赵星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一个女生哭着打来电话,她是小李的姐姐,她告诉赵星,不久前小李被楼上落下的一块钢板劈成了两半。赵星假意安慰了两句,撂下电话放声大笑起来。他们三人合买彩票中了头奖,现在小刘、小李死了,所有奖金就归赵星一人所有了。
赵星很高兴,他觉得这次请他两个朋友出游的钱没白花,买这幅画的钱更是没白花,这幅画果然可以决定人的生死。但是赵星又突然害怕起来,自己也在画上,万一画不小心损毁了,自己不是也没命了吗?一定要把画放个安全的地方,妥善地保管。
放在哪里呢?桌面上肯定不行,万一被家里那个调皮的孩子拿到撕了,自己就完了;烧了呢?自己会不会也死于烧死?赵星不敢试;厨房就更不敢放了,那里有太多的刀叉,包括杀小刘的那一把。想来想去,赵星用一个盒子将画稳稳地装了起来,放在了抽屉的最深处。人找不到,水火伤不着,他想这次总算安全了。于是,他安心地睡觉去了。
第二天,赵星死在了自家的床上,死因是窒息。那个抽屉里太闷了。
古代鬼故事之灭绝之地
夜半鼓声
深夜,许知章正睡得安稳,突然间,他听到前面衙门里响起一阵擂鼓声。牛皮大鼓被敲得山响,分明是有人鸣冤!许知章匆匆起身,官袍都顾不上穿,直接来到县衙。
早有值守的衙役擒住击鼓人,许知章令人掌起烛火,定睛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那击鼓人体形硕大,脸肿得透亮,五官完全挤到一起,极为恐怖。见到县太爷,那击鼓人突然用力甩开衙役,几步跪倒在许知章跟前:“许大人,请救救我们小汤村,我们村的孩子都快要死绝了!”
没等许知章详问,只见那击鼓人突然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一声爆响之后,面颊开裂,血水飞溅,顿时气绝身亡。别说衙役,就连走南闯北的许知章也吓得后退几步。他马上命人连夜去找仵作,并通知师爷过来。
县衙里灯火通明,许知章看到衙门口大门紧闭,脑子里涌出许多疑惑。这鸣鼓人是如何进到衙门的?他是谁?得了什么病?小汤村又在哪儿?
师爷白先文和仵作很快赶到。仵作简单查验过尸身之后,微微皱眉: “许大人,死者应该是得了某种怪病。身体鼓胀透明,皮肤薄如纸片,稍加碰触,血水横流。我做仵作二十年,还从未见过。”
许知章坐在一边,将死者的话对师爷重述了一遍。
师爷沉思片刻,说:“他说小汤村的孩子快死绝了,莫非都得了这种怪病?”
师爷拿来青县地理分布图,查遍各地,却无小汤村的记录。许知章感到奇怪,这小汤村莫非隐匿在深山之中,与外界并无来往?
“今天晚上,务必查清小汤村的方位。明天一早,我倒要去看看,为什么村子里的孩子快死绝了!”许知章对师爷说。
“大人,我劝您还是不要去。那是个荒蛮之地,您千金贵体,万一有个闪失……”师爷说不下去了。
许知章有些愠怒: “我既是此地父母官,怎能置百姓死活于不顾?”
想不到,师爷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竞抱住了许知章的大腿。许知章大惊,师爷跟随他多年,两人情同兄弟,他这是做什么?正要发问,许知章突然感到腿部一阵剧痛。
睁开眼,他见自己不知何时滚到了床下。床上,夫人正惊愕地看着他。原来是南柯一梦!许知章重新上床,却再也无法入睡。
灭绝之地
清早,许知章还没吃早饭,师爷匆匆赶了过来。见他面色有异,许知章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师爷说他昨晚做了个怪梦,然后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的梦,竟然跟许知章的一模一样!
许知章放下茶杯,良久才说,这是冤魂击鼓啊,民间定有难申冤情!说罢,叫人备马,就要去寻访小汤村。师爷阻拦,说不如自己先去探探路,大人再去也不迟。 许知章却道: “冤魂半夜入梦,我不去,也是寝食难安!”
吃过早饭,师爷从当地人口中打听到,小汤村原在青县的槐岭一带,可七年前发洪水,小汤村地势低矮,整村搬迁。这一搬,就搬进了土地颇为肥沃的大山深处。平时极少与人往来,偶尔有串货郎进出山里,带出些消息。
带了两个衙役,许知章打马扬鞭,直到黄昏时分,终于来到了小汤村所在的山脚下。
许知章将马缰绳扔给随行衙役,和师爷一起登到高处向下望去。只见山洼里果然有个小村落,隐约可见几点灯光微微闪烁。无疑,这就是小汤村。
两个衙役举着火把头前引路,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小汤村的村口。许知章抹了把额头的热汗,看到村口竖着村碑,村碑之上却挂着一幅牛皮图。衙役将火把凑近些,许知章看到上面画着面目狰狞的符咒,是镇鬼图!
师爷也凑过来看看,又望望四周说: “许大人,不如我带衙役先进村,你稍后再进。你看这村子,群山环抱,就像在密不透风的瓮中。风调雨顺倒还罢,一有瘟疫,风都吹不散,只会聚集到这村子里。”许知章却没有丝毫犹豫,说,“不,我们一起去。”
师爷欲言又止。他跟随许知章多年,早知他的脾气秉性,再劝也是无益。
当下,师爷令衙役赶紧去找村子里的地保,说县令来了,让他们速找几个人来引路。
没过多久,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出来。五十多岁的地保见县令亲自来查访,领着村民齐刷刷跪在地,有人已经放声痛哭: “许大人,求您救救我们的村子吧!”
许知章亲手扶起地保,问这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地保抹抹眼泪,说七年前他们因洪水暴发搬到这山里,可安稳不到两年,村子里的孩子便开始生怪病。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也全身肿胀,就像被气吹的,不久便会爆裂而死。
“死的,都是婴儿?”许知章问。
“大部分都是。这几年,已经死了二十多个孩子。每到秋天,一定会有孩子染病,一旦得病,根本无法医治,再这样下去,我们这小汤村就要断根了。”地保满面愁云。
“成人,有发病的吗?”许知章问。 “有,前阵子有个叫大壮的。三个孩子都死了,他也死了。”地保抹着眼泪说。
许知章捻着胡须,微微点头。现在看来,那冤魂,定是大壮。地保前面引路,许知章刚走出几步,就见一个村民哭着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大老爷,大老爷,我家的小儿子又死了……”
婴骨谜踪
整整一夜,许知章脑子里不停闪现着婴儿尸身淌血的情景,根本无法入睡。这样的怪病,他听都没听过。他推断,这应该不是瘟疫。瘟疫向来偏喜老人和孩子,可这里死亡的大都是孩子,老人却没有一个染病。
许知章问过地保,既然这怪病延续了七年,为何不向外界求助?
地保说怪病发作第二年,曾有两个男丁结伴向外界求援,可有去无回,后来在山洞中发现他们被猛兽掏了心;第三年,又派出三个人,又是同样的下场。后来,就再没人敢出去了。可奇怪的是,他们在山里,从没遇到过猛兽。后来,就有人说小汤村遭了诅咒。
一夜翻来覆去,天刚蒙蒙亮,许知章就起床。师爷早收拾停当,见县令出门,忙跟了出去。许知章想到处走走,看看这大山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山里空气清新,许知章登到高处,两目微眯。这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如果不是怪病频发,很适宜山民休养生息。
这时,师爷在不远处的半山腰蹲下身子,似乎在察看什么。许知章走过去,师爷说: “这儿应该是婴坟。”
的确,一片颇为平整的地带被一圈低矮沙棘树围了起来。里面一个又一个的小土丘。许知章在土丘间行走了一会儿,看到地势低洼的地方露出片片陶器。似乎曾被掩埋过,却又被雨水冲刷了出来。许知章拿起一片陶,向下挖了挖,半个空陶罐露了出来。盯着空陶罐,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昨晚许知章曾亲眼目睹,当地人把死婴放入陶罐,在家搁放七天,再下葬。可,这只陶罐为什么是空的?
师爷站起身,想再到别处看看,许知章却摆摆手。只见他拿出一块大陶片,突然朝着一个小坟丘挖下去。师爷颜色大变,问大人这是做什么?倘被村民看到,恐怕会引起大乱。搅到尸骨,在任何地方都是大忌。
许知章却像没听到,很快就挖开了松软的泥土,一只土陶罐露出了出来。上面用泥封着,许知章用力揭开了泥盖子。陶罐里,空空如也。
两人都惊呆了。
许知章接下来又连续挖开了三座小土丘,每个陶罐都是空的。
婴儿的骸骨失踪了。
地保带着村民过来,看到婴坟被挖得七零八落,本来是一脸怨怒,可当看到空空的陶罐,也大惊失色。婴儿死后明明放入了罐中,怎么会被偷走?这荒山野岭,谁又会来偷婴骨呢?当下,许知章令衙役将婴骨坟全部挖开。令人无比惊异的是,婴骨全部失踪。
村民们面面相觑,女人们已经嘤嘤哭成了一片。孩子夭亡本来已经令人悲伤,想不到现在连骸骨都不见了。每年哭坟,哭的竟然是一把黄土?
深山毒脸
一连三日,许知章马不停蹄,将小汤村的四周看了个遍。只是,村子十分封闭,几乎跟外界没有任何联络,谁又知道这儿有婴骨?
为了弄清小汤村怪病之谜,许知章每天带着衙役师爷查看山前山后,范围越来越大。
这天,一行人走出十几里山路,一个衙役突然停住脚,怪声怪调地喊说:“大人,那儿,那儿有一片脸!”
师爷呵斥:“胡说!什么地方能有脸?”
许知章撩衣快步走过去。站在一块突出的大青石上,他探头向下一望,不禁大吃一惊。山腰处颇为隐蔽的一片坡地,果然有一张张“脸”。那些“脸”在风中摇晃,嘴巴还似一开一合。
“毒脸花。”师爷看罢,似乎倒吸了口冷气。
“有什么来历?”许知章问。一个衙役就要下去采摘,却被师爷连声喝住。
他转过头对许知章说: “大人,我在书上看到过,此花名为‘毒脸’,产自西域,其花粉汁液剧毒无比,稍加碰触人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许知章若有所思,看看花,又看看下面的村庄,脑子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莫不是风将这些花粉带下了山?“这种花,一年开几次?”许知章问。
“据史书记载,一年只有秋季开放。”师爷答。
许知章仰脸看天,连连点头。现在正是秋季,而婴孩也多在秋季犯病。看来,毒脸花很可能就是引起小汤村怪病的根源!只是,为什么只有孩童感染呢?当下,许知章并不多想,差衙役先回小汤村,带多多的菜油来,将这毒脸花悉数烧掉。他则和师爷再到别处查访,看是否还有毒脸花寄生之所。
一路上,许知章向师爷详细询问毒脸花。师爷补充说,毒脸花在西域也很罕见,多为巫毒邪术所用。但凡害人,下蛊,只须取用一瓣沾于皮肤,此人就再无药可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中原来?
令许知章稍稍安心的是,他们又走了一个时辰,再未发现毒脸花。
两人正要回返,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赶了来。“大人,毒脸花都烧掉了。下面,下面发现了一个密道。”衙役喘着粗气说。
许知章和师爷对视两眼,急步返回。山坡上的毒脸花被悉数烧尽,黑色茎干还冒着缕缕黑烟,但就在茎干聚集处,竟然现出一个洞口。
当下,许知章马上用袍袖捂住口鼻,带着师爷走了过去。师爷说,此花一旦焚烧,就再无毒效,他们尽可以沿洞前行。
秘道并不宽,仅可容两人并排前行。虽然洞里幽深曲折,但干燥平坦,倒也很好行走。越往前走,许知章越是深感诧异,这毒脸花之所以种在此地,原来不只是为了害人,还有掩盖行踪的目的?
半个时辰之后,地道到了头。可是,当他们钻出洞口,却发现已经到了重山的另一侧。一座看上去规模不大的道观出现在山脚下,四周还建着几所深宅大院。许知章扭头看看师爷,问他有什么看法?师爷沉思片刻,说: “不如先去道观歇歇脚。”
道观名为“莲花观”,莲一道长仙风道骨,已是110岁高龄,平时几乎从不见客。但县令前来拜访,他也不得不屈尊前来迎接。
进到道观,许知章四下打量,看到观中有塔,差不多十几米高。莲一道长说塔中供的神位低,所以没有建高塔。
许知章一愣,说想到塔中看看,道长却连忙说这塔每年祭拜天地时才开启一次,平时都是封着的。
当晚,许知章就歇在了莲花观,和道长品茗清谈,倒也其乐融融。直到凌晨时分,两人都累了,许知章这才打着哈欠回房休息。
这时,师爷推门进来,附在许知章耳边耳语了几句,许知章颜色大变,拳头越攥越紧。他一字一顿地对师爷说: “马上悄悄下山,去调集所有兵马来!”
天亮之后,许知章不动声色,和莲一道长一起观赏道观四周景致,绿树遍野,红花盛开,灰鸟啁啾,两人谈兴正浓,却见一队兵马沿着山路迅速前行,眨眼间将整个道观围了个水泄不通。莲一道长变了脸色,问许知章: “大人意欲何为?”
许知章冷笑:“你这个妖道,用毒脸花粉残杀婴童,又将他们的尸骨带回道观,用以养鬼借寿。你这110岁,有多少岁是借来的?”
莲一道长的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紫,他盯着许知章看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低低的声音说: “你有什么资格来责问我?你,你……”没等老道说完,师爷突然冲了上来,上前就要扭住老道的胳膊。
可是,由于师爷腿脚太快,一时收脚不住,莲一道长身子摇晃了几下,突然顺着悬崖滚落下去。
许知章愣愣地看着师爷,师爷抹一把额头冷汗,连叫: “这妖道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道观塔中,一共查到25具婴童尸骨,全被坛封着,外面贴有符咒。这正是养小鬼借寿之用。可是,一个道人如何用得了这么多小鬼?许知章将目光投向了四周的深宅大院。
婴骨坛被取出,撕去上面的符咒,送回小汤村安葬。可令人惊异的是,道观四周居住的九旬以上富商巨贾,却陆续身亡。许知章很快就查明,他们的寿,也是莲一道长帮着借的。洪水冲垮小汤村,村民迁至深山之后,就被莲一道长看中。他种下毒脸花,挖出秘道,通过秘道去收集婴骨。毒脸花秋季开花,而秋风偏北恰好吹向小汤村,花粉将毒带入村边泉水,再流散到村中每户人家。毒脸花的确是莲一道长从西域带回,并且经过改良,其毒不足以对成人构成威胁,于是便成了戕害婴童的罪魁祸首。婴童被毒杀,怨气集结,无法投胎,便被养成了小鬼。
至于冤魂大壮,实属守护三个病孩之后意外感染。而小汤村几个壮男,均被道士所害,却伪装成野兽袭击。以此方式养鬼,莲一道长每年都可获利白银万两。
一把火烧掉道观,许知章带人打马回城。
叫衙役回去休息,许知章只留下了师爷。将房门紧锁,许知章面露怒容,他对师爷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师爷垂下头,小心地跪到了许知章的面前。师爷比许知章小两岁,其实是许知章从街上捡回的。许知章十岁那年上街游玩,偶遇奄奄一息的病童。他虽然年少,心地却极良善,马上令仆人将病童抬回家,哀求父亲悉心调养,救了病童一命。病童天资聪颖,病愈之后就做了许知章的仆人。许知章却让他伴自己读书,从心底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兄弟。
“为什么要把那道长推下悬崖?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还有,你怎么一看到道观中的塔就知道里面有婴骨?又从哪儿知道的养鬼借寿?”许知章余怒未消,连珠炮般发问。
师爷两眼含泪:“奴才只是,只是恨那道长。恨他杀死那么多无辜孩童,所以才一怒之下将他推了下去。”
许知章摇头,“不,不要再骗我了!他要告诉我什么事?你是想拦住他的话!”
此刻的许知章已经暴怒,两眼圆睁,瞪视着师爷。师爷低下头,以头触地,匍匐半晌才抬起泪眼:“少爷,你,你可记得24岁那年生了天花?我偶然看到一本《道家秘术》,又亲自到山上寻访道人拜求延寿良方……”
一听这话,许知章如五雷轰顶一般,身子猛地一震。难道,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
师爷天分极高,却不喜欢读八股文章,只爱那些野史文字,看了不少“邪书”“野书”,装了一肚子乡野数术。许知章缓缓站起身,他凑到师爷跟前,一字一顿地问:“我病得快死了,你替我借了寿?”
师爷只是叩头,不敢回一个字。许知章一把抓住师爷的衣服,问坛子在哪儿?在哪儿?师爷爬到墙边,打开夹壁,从里面拖出一个木箱,木箱暗层中放着一个坛子。上面贴着暗黄色符咒,与道观中所发现的并无异样!许知章心痛如割,问婴童是谁家孩子?师爷已经是泪流满面:“少爷,少爷可曾记得我有个幼子?”
许知章惊呆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生天花那年,师爷刚出生的幼子夭亡,却不知竟是为自己而死。当下,他暴怒地冲向坛子,用力去揭封条。师爷从身后抱住他,却被许知章一把推开。“你,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为了延我之寿,竟然让自己的亲生子尸骨难安!”许知章吼叫着,一把撕开封条。
“我那幼子,他,他先天残疾,大夫说,活不久的,活不久的!”师爷说着,泣不成声。
许知章急怒攻心,身子一软,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师爷的幼子入土为安,许知章却已经命若游丝。不过,躺在床上的他,看上去面色安详。师爷自始至终守候在他的身边,不住地垂泪。
午夜时分,许知章感觉魂魄悠悠而起,正要离身,却见几十个小童围拢过来,朝他拜了又拜。那些小童都是粉嫩的身子,手拉着手护在他的四周,守护了整整一夜。
天亮之后,许知章从鬼门关闯了过来。经过细心调养,渐渐复原。自此,许知章不敢怠慢,越发体恤百姓,一心向善。最终,在师爷辅助下,他官拜宰相,活到了98岁。
纸人的秘密
巷头神秘的铺子
淮海巷西头开了一家铺子,正开在杨子家小吃店的对面。
说起来那间铺子有点儿怪。门脸不大,一扇铁门从开张以来就没打开过,杨子每天早起蹲在自家的铺子前刷牙,总看到一副黑乎乎的铁门板,像一张板得铁青铁青的脸。更让小巷邻里大惑不解的是,哪家的铺子能这么开?开得如此悄无声息,就连个悬挂的招牌都没有。没有招牌的铺子还能叫铺子吗?
时间久了,小巷邻里间仅存的那点儿好奇心也就寿终正寝了,好像一具被埋在地下的尸体,慢慢的随着时间而变成一堆腐肉,再由腐肉化为泥土。
寒冬,一面破败不堪的布旗子在对门的小铺上方随着凛冽的寒风飘摆着,那面旗子是三角形的,用黑漆写了一个大大的“铺”字。正有了这面旗子,人们才知道了这家铺子的存在。
这一冷,杨子家的小吃店就愈发的清冷了,这样他便有更多的时间坐在大堂柜上留意着对面那家古怪的铺子。这已成了杨子的习惯,在这条巷子里,他是第一个发现那家铺子开张的人,也是惟一一个亲眼见到铺子里闹鬼的人。
那夜,月亮很高,杨子偏偏在那天吃坏了肚子,挺不住了就爬下床摸着去茅房。杨子走的是后门,比前门要多绕一段路。拐弯儿的时候,杨子突然站住了,他的后背莫名其妙多了一阵寒意,那阵寒意简直是乘虚而入地遍布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冷得他上不来气。
这时,杨子无意中注意到那家铺子的大门竟是敞开的,门里透出来跳动着的烛光──那家从未开过的铺子竟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开张了……
杨子的眼睛一下子射出光来,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把耳朵贴上墙去,然后他听到一阵嘤嘤的说话声。
一个男人说:“好久没上来透口气了……”
“你可别吓坏了人,当心老板知道了会让你求生不成求死不能。”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妹子,你可别吓我,咱们都是干这个的,打交道的都是死人。谁能吓得着谁?”
“哥,你也太不知好歹了,罢了,以后你的事儿我也不管了,免得好心没有好报。别废话了,快干活儿,搬完了……”声音渐渐小了,任杨子怎么支棱耳朵都听不明白。
杨子好奇地把眼睛挪上去,想要看清楚铺子里面的情景,这么一看险些让他魂飞魄散。铺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苍白的纸人背对着他立在空荡荡的铺子中间……
见鬼的第二日,淮海巷炸锅了。巷口第二家开杂货店的老头夜里突然暴毙在自家床上,房门从里面拴死,老头的儿子在睡梦中却一无所知。有人说老头的魂儿被勾走了,若不然谁能在不惊动活人的情况下拴上门凭空离开这严严实实的屋子。
听了那些传闻,杨子觉得这个老头的死或许与对面那间鬼气的铺子有关。那家铺子从来不开,怎么一开就死人了呢……
此刻,大雪纷飞,杨子正坐在柜上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的时候,他的堂弟由一个里间走出来。
杨子的堂弟这两天才住进了淮海巷,暂时在杨子家落个脚。杨子知道这个堂弟曾经做过不正经的勾当,干了几年攒了些钱,想开家自己的小店。
堂弟调侃地说:“哥,你这么盯着对门儿那家,是不是里面有什么宝贝?”
“别瞎说,”杨子说:“那是间鬼铺,我这么盯着就是好奇。”
堂弟没再说话,杨子却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豆粒大小的光芒,杨子想:想必他在对面看到了什么,能让贼惦记的地方肯定是个好地方。
于是,杨子问堂弟:“你去过对门的铺子了?”
堂弟一笑不答。
杨子问:“啥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堂弟俯在杨子耳边小声说:“哥,昨晚,我在那儿看到了好多的钱……”
夜里,杨子躺在床上感到莫名的心慌,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尤其的诡异,那个声音响了一阵,便从后门的方向消失了……
恐怖的纸人
杨子的堂弟没再回来,他被发现吊死在对面铺子里的房梁上,不大的铺子里堆满了冥钱,白花花的刺眼。
杨子看到堂弟的尸首后感觉一阵眩晕,他记得头几天堂弟伏在他耳边得意洋洋地小声说:“哥,昨晚,我在那儿看到了好多的钱,我要发财了。”他不明白,莫非这一地白花花的冥钱就是堂弟临死前的那个晚上看到的财宝吗?堂弟就是眼神再不济,也不至于把一地的冥钱看成五颜六色的人民币。
淮海巷又一次炸锅了,这古怪的铺子也成了邻里们心中名副其实的“鬼铺”。于是,人们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谈资,那点儿好奇心又在尸体血淋淋的刺激下渐渐萌生起来。不过好奇终归是好奇,死人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家铺子半步。
堂弟死后,杨子就在自家的墙上掏了个小洞,这样他就能从早到晚盯着那间“鬼铺”的动静。
杨子家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还没有成家,就连女朋友都没有,父母早些年也过世了。人孤独的时候就会觉得无聊,无聊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无聊的事情,比如说杨子在自家墙上挖了个洞,除了好奇的因素,就是完全是出于一种无聊的心态。
又一夜,杨子在睡梦中听到了些动静,他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沿着洞口向外望,然后他的心咣当一下掉进了万丈深渊。困倦的月光从那个小洞里钻进来,照得他一脸的狰狞。
夜色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幕布,遮住了他大半个视线,惟独留下了空洞洞的一角。杨子的眼睛穿透那一角,看到了两个僵直的背影一男一女,他们正手挽着手,肩并肩地走进鬼铺敞开着的门里……
接着,鬼铺里透出隐隐约约、昏昏黄黄的烛光,随着铁门关闭的一瞬间消失了……
气氛诡秘。
杨子愕然了,他觉得他身边潜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异常恐怖,像一张嘴咬住了他的衣角,他明知危险却又不得不把头伸进那张嘴里看个究竟。然后他迸出了一个破天荒的念头──现在,他要去搞清楚那家铺子的秘密。
杨子披上衣服,从自家后门绕出去,他哆哆嗦嗦地踮着脚尖靠上了那扇紧闭着的黑色铁门。
杨子把耳朵贴上去,静,没有一点儿动静。
杨子的手脚“突突突”的抖,他勉强挪了几步,才把一只眼睛轻轻压在了窄窄的门缝上……
杨子看到了一个烛台,没有风,烛火依然在跳动,忽明忽暗的光透出了浓浓的鬼气。
杨子又看到了一地的珠宝,货真价实的,还有几捆钞票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他确定那并不是死人的冥钱……
杨子的眼睛猛然间睁圆了,他的视线定格不动的被卡住了,然后他惊愕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杨子看到了两个惨白惨白的纸人,一男一女,它们正僵直地立在铺子的正中央。这次,它们没有背对着他。
杨子看到了它们,它们也看到了杨子,它们看着他,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它们亲密地站在一起,肩并着肩,手挽着手……
鬼铺的秘密
淮海巷有一个特殊的地理位置,它正处于小城的最西头。需要强调的是,这座小城虽不繁荣却极其有名,因为它不仅有古老的历史,还有古人留下来的数不胜数的墓地。而那些墓地大多聚集在小城的西面。
淮海巷第二家是个杂货店,老板老周头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儿子又娶了个不成器的媳妇。
老周头看不上这对不务正业的夫妻,就很少和他们往来。前些日子,老周头倍感意外,他的这个儿子突然变了,竟为了照顾年老的父亲主动地搬进了淮海巷。几乎同时,那间古怪的铺子便出现了,他的儿子也开始在花钱上变得大手大脚。
“他哪儿来的钱?”老周头时常想。
慢慢的,他在这对夫妻身上嗅出了些不正常的味道。他这才明白了儿子的用意,也明白了那间“鬼铺”的用途。老周头是个老实人,他决定亲手把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送去投案自首。老周头没料到,在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当晚,便遭到了杀身之祸。
鬼铺有个夹层,就在铺子正中的地板下。
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里面不只藏了那对夫妻非法盗来的宝贝和变卖后获得的人民币,还藏着两个纸人,一男一女,非常瘆人。办法是男人想的,他对妻子说要想让这个秘密永远不被人发现,就要让人们绝了靠近这儿的念头。那两个纸人,正是夫妻俩吓人用的。
又一日,淮海巷再次沸腾起来。
杨子的尸体被发现在那间铺子中,和他堂弟一样,也是被吊死的。
有人说杨子是因为堂弟的事情想不开自杀的,也有人说那间铺子确实闹鬼。那些说法像一块口香糖,人们没嚼多久就没味了,然后被丢掉在脑后,没留下一点儿念想。不过,那家鬼铺从此更没有人敢靠近半步。
约命函
约稿函
夏正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又冷又硬的铁床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立刻闻到被子所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陰暗,潮湿,污秽不堪。
房间正中央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旋转座椅,办公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部老式座机电话,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沓白纸和一堆签字笔。这是什么鬼地方?夏正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脑袋,努力搜寻着与之相关的记忆。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正在上网,他打开了一封邮件,是一家恐怖杂志发来的约稿函:本杂志稿费一字千元,注意,我们对稿件要求异常严格,竞争将会极其惨烈,对自己文笔没有信心且胆小怕死者,请点击屏幕右上方的小红x;有心脏病、高血压等不宜接受强烈刺激者,请点击屏幕右上方的小红x;无神论以及对怪力乱神过敏者,请点击屏幕右上方的小红x,如果你想获取天价稿费,体验最刺激的写稿经历,请点击右下方的确认按钮迎接挑战!
杂志是跟风的仿刊,约稿函也弄得古怪而又蹩脚。约稿函的背景画面是一个密闭的小屋,夏正非常确定,那个有点诡异的小屋,正是他现在所呆的地方。
出于好奇,也有可能是被一字千元所诱惑,夏正点击了邮件下方的确认按钮。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夏正不敢耽搁,连忙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听筒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好,夏正,我是你的指导编辑向前侃,编辑部留给你的信函你看到没?在你的上衣口袋里。”
夏正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果然摸到一封信,黑色的信封上印着他的名字。
编辑向前侃继续说道:“参加此次编辑部写作比赛的共有四人,另外三名写手在其他的房间里,既然你们勇于接受挑战,那么,你们的任务是在每天晚上八点之前,通过邮件发送你们的稿子,邮箱地址在信封里,稿件内容务必要惊悚恐怖,耐人寻味,一波三折,可以是三个独立的故事,也可以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同时,一定要保证至少有三个人物在故事中死去。
“请特别注意,稿子的内容将决定你的去留生死,而我们退稿就相当于宣判你的死亡,每一天,我们都将对稿件进行排名,排名最后的将会以第一名所设计的死亡方式死去,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小说被评为第一名,那么你小说中人物的死亡方式就是最后一名的下场。同样的,如果你是最后一名,你最好祈祷第一名所设计的死亡方式能仁慈些,这样你不会走得太痛苦。
“我们的比赛理念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比赛会持续三个晚上,每晚淘汰一名写手,直至最后的胜出者。所以你应该明白,是生是死,全靠实力,现在是早上八点,请及早构思和创作,如果你的小说不幸被列为最后一名,那么你将在午夜听到三下沉重的敲门声,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这就是死亡的讯号。作为你的指导编辑,务必在写作之前将你的构思跟我探讨一下,这样,即使你不能拿第一名,至少也会在前两晚平安无事。记住,我们杂志社的宗旨是要么成为优秀的写手,要么成为他人笔下的尸首,祝你好运!”
夏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谁谋杀了我
夏正放下听筒拆开信封,信里的内容与向前侃说的大致一样,只是信上还提到,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几名写手可以离开自己的房间到大厅内一起用餐,除了这两个时间,其他时间严禁外出,更不能跑到其他写手的房间。另外,写手的所有行为将受到编辑部的监控,做出任何违规的事情都将受到严厉的处罚。
信纸的背面印有四位写手的基本信息,以及每个房问的电话号码,四个写手的名字分别是:赵凯、夏正、胡英、苏杭。但是信上并没有提到指导编辑的事情,夏正将信放回口袋,心里纳闷,这指导编辑是每位写手都有一位,还是编辑部单独给他的特别服务?
夏正知道时间宝贵,而且这又是以性命为赌注的写稿,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构思故事情节。他需要写出一篇优秀的小说,以征服挑剔的编辑们,即便今晚拿不到第一,至少也不会在首轮被淘汰掉。
经过一番思考,夏正决定写一篇完整的故事,每天让一个角色死亡,最后一天才揭开故事的真相。他随即拿起一支笔,开始设计人物关系和故事脉络。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编辑向前侃打来电话询问他的创作情况。夏正说出了自己的故事构思,向前侃听后非常满意,还给了他一些很宝贵的修改意见。
夏正放下听筒,信心倍增,立马开始码起字来──《谁谋杀了我》:
我死了,却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自杀还是谋杀?飞来横祸还是罪有应得?对这个问题的疑惑让我难以安心地离开这片故土,但无论如何,我要搞清楚、弄明白,我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谋杀了我?
这一切要从那个诡异的故事说起。我和几个爱好旅行的大学同学围坐在一个空旷的露天营地,不知怎么就谈到了那个不该谈起的故事,那本是一个普通的故事,无非是一口古井的种种匪夷所思的传说。
讲故事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女生胡英,但在讲那个故事时,胡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的声音缓慢地从舌尖滑出,缓慢得仿佛是在给我们念葬礼的悼词。她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仿佛中了恶魔的诅咒一般,她根本就没在意我们是不是在听,仿若在寒冷的夜晚,讲述本身就是一个必须要进行的仪式。
我们谁都不说话,默默地听着,而且大气都不敢出,害怕任何声响都会引来更加激烈的反应,那个夜晚,那口古井,还有胡英讲故事时的神情,一直让我莫名的恐惧,我搞不清楚,这种恐惧到底是由那口古井引起的,还是由胡英引起的,而那个故事像一首未唱完的凄婉的歌一直萦绕在我们的睡梦中,挥之不去。
写到这里,夏正看了一下表,刚好十二点整,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见见其他几位写手。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一个与四个房间相连的大厅。
大厅的中央躺着一张朱红色的樟木长桌,菜肴已经摆好,已经有两人坐在了桌前。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坐在长桌的左侧,看着桌上热腾腾的佳肴出神,估计还在思考小说的情节。坐在长桌右侧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不苟言笑。
正在这时,最后一位写手打开房门来到大厅。他个子很高,却瘦得皮包骨头,面容也格外憔悴,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被放了气的气球,典型的一个排骨男。
他一声不吭地坐上餐桌,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众人一眼。
吃饭的时候,四人没有任何交谈,他们心知肚明,自己今晚就有可能死在别人的故事里。
吃完饭后,那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我看,我们还是相互介绍一下吧,我叫苏杭,是一个专职写手,面对这样的情况,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写稿的,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别把故事写得太残忍了,我想,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叫胡英。”那个冷漠的女子用冷漠的语调说道,“故事的残忍不残忍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反正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写,大家都自求多福吧!”
夏正清了清嗓子也说道:“我是夏正,比赛虽然很残酷,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靠实力来评判也算比较公正的,我想大家都会遵守游戏规则的,对了,你们以前知道这本杂志吗?”
苏杭和胡英摇摇头,说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本杂志。”
还没有自我介绍的“排骨男”这时拿出纸笔写了一段话:这是一本非常神秘的杂志,它对写手的筛选极其严格,只有通过此次测验的人,才能正式成为该杂志的写手。
夏正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心想这个排骨男应该就是赵凯了,他这样跟他们交流,难道他是一个哑巴?
四人又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就返回各自的房间写稿去了。
故事的结局
夏正打开电脑,继续写道:
那本是一次早已约好的旅行,事隔胡英讲故事那一晚已经一个多月了,一切似乎都是老样子,不快的记忆慢慢地溜出了我们的脑海,似乎没人再为这个担心,但我始终心怀忐忑,尤其是看到胡英面容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们租了一辆豪华的越野车,由带路的胡英驾驶,一路颠簸,驶向了郊外绵延起伏的群山。她说为我们选了一个好地方,景色格外美丽。
去野营地的那个傍晚很静很静,凝重得就像一场肃穆的葬礼,连最爱说笑侃大山的苏杭也寡言少语,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根一根地抽烟,车内烟雾升腾,让人更加烦躁。
赵凯坐在后排左边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偶尔和我们交谈几句。
这个露营点是胡英找的,要到目的地时,她才有气无力地对我们说:“我们要去看一口井。”
我感到,一切似乎早就安排好了。
夏正写得很顺畅,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他瞥了一眼表,离八点钟还有三个多小时,他要赶在八点前,让故事的第一个人物死去。为了节省时间,他不打算去吃晚饭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双眼,又埋头写了起来。
我们带了一些常用的登山装备下车,四个强光手电,一些饮用水和压缩饼干。
我们顺着崎岖的山路向山的深处走去,开始我们还相互交谈,彼此壮胆,可是到了后来,我们再也不敢出声,因为我们发现人声让这个地方显得更加凄冷和不同寻常。
我觉得,人声或人,或许在这里本来就是多余的。
胡英面无表情地领着我们,去看她说的那口井。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羊肠小道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我们看到了一口井,一口废弃的井。
那是一口极其普通的井,此刻却散发出一股邪气,黑糊糊的井口仿佛是一张吃人的嘴巴,它那么残破和衰败,却让人不敢靠近,不敢触碰。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感到阵阵寒气往头顶上涌,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井水清澈见底,四道手电光照在平静的水面上,映出了四张苍白的脸。
陰风不停地从井底往上吹,这口井,仿佛是通向地狱入口的甬道,连接着生与死。
苏杭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我能清楚地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赵凯胆子大一点,但脸上也全无血色。胡英一动不动,仿佛早已死了一般。
就在这个要人命的节骨眼上,手电的光却莫名其妙地熄灭了,悄无声息,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掐灭了灯光。
我刚想开口说话,只听“哗”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掉进了井水里。
响声之后,手电重新亮了起来,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井水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们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掉进了井里。
我们将手电的光照到像一张脸的水面上,惊奇地发现只有三个人的人影。
少了一个!三个影子,四个人。
我吸了一口凉气,猛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我们其中一个已经不再是人了,刚才掉下去的,是一个人,掉下去之后就……
我警惕地将他们三个看了又看,谁掉进了井里?谁是鬼?
没人知道,没人清楚,但有个想害我们的鬼就在我们之中。
“快走,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赵凯催促道,“真不该来这鬼地方,这次麻烦大了,再不走就没命了!”
“我知道,这是……鬼井,我们会……死的,逃不掉的,我们一定会死的!”苏杭已经被吓傻了,说话完全语无伦次。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胡英终于说话了,但谁也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甚至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对古井说话,还是在对我们说话。
我们不敢耽搁,像风一样往山下跑去,不过我们彼此都有了戒心,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四个人中,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鬼。
好不容易回到越野车里,却怎么也发动不了汽车,那时我就隐约明白,我们哪儿都去不了。
“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不然,我们全都会被它杀死,”赵凯郑重其事地对大家说,“要赶快离开这里,特别是,在那个鬼动手之前!”
“想什么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好呆在车里,等到天亮再说。”苏杭早被吓破了胆,他只想呆在车里,不想去任何地方冒险。
胡英依旧没回过神来,不停地喃喃自语,仿佛在跟空气说话。
他们不约而同地盯着我,询问我的意见。
留还是走?我想了一会儿,说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我说这样吧,我们先出去看看,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就回来。”
他们考虑了一下,决定就这么办。
胡英和苏杭一组,我和赵凯一组,两组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
两个小时后,我和赵凯没有任何收获 ,失望地回到了车上。
“胡英和苏杭怎么还没回来。”我担心地说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话音刚落,就看到苏杭惊慌失措地从远处跑来。
“不好了,”苏杭对我们叫道,“胡英摔下悬崖了!”
是我杀了他
夏正终于写完了今天的故事,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按照信上所留的邮箱地址,将稿件发到了编辑部。
片刻之后,夏正收到了回邮。
“你好,夏正,邮件已收到,你的作品正在审核之中,请耐心等待。”
夏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只有相信自己的实力和运气了。他一边继续构思明天的故事,一边等待午夜的到来,他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听到敲门声。
然而过了十二点,什么也没有发生,夏正暗道侥幸,看来今天排在最后一名的人并不是他。
一阵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一头栽倒在铁床上,沉沉地睡去。
在梦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女人带着京剧唱腔的歌声,声音很轻,但他却听得很清楚,一字一句,仿佛来自耳边,那样的轻盈,像一阵清风飘到了夏正的心里,他仿佛感到自己融化在了这美妙的歌声里,但突然,歌声变成了惨叫,撕心裂肺的惨叫。
夏正从睡梦中惊醒,一看表,已经十二点了。
他赶忙下床,来到大厅。
大厅只有三个人,胡英昨天坐的位置今天一直空着。
“胡英呢?”夏正问道。
“死了!”苏杭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像从高处摔了下来,不是我写的故事,应该是你们的吧。”
赵凯依旧一句话没说。
夏正难以相信,昨天他居然是第一名。
吃完饭后,向前侃打来电话询问写作进度,提供了几条修改意见,除了作品,其他什么也没说。
夏正不敢怠慢,抓紧时间,继续写那篇未完成的《谁谋杀了我》:
胡英静静地躺在一块岩石上,血液从她的身体中缓缓流出,她的身体薄得像一张纸,紧紧吸附在岩石上,仿佛成了岩石的一部分。
“这是怎么回事?”赵凯问道,“她怎么死的?”
苏杭说话时仍惊魂未定:“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她说她到那边看看,我根本就不敢拦着她,你们都知道,她最可疑,一切都是她策划的,她就是那个鬼!结果,她失足掉了下去。”
“是么?”赵凯怀疑地看着苏杭,“可鬼是不会死的……”
“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是我干的?”苏杭生气地说道,“你就能证明你是人么?没准你也是个鬼。”
“好了,不要吵了,嫌死了人不够痛快吗?”我赶忙开口说道,“我们回汽车里吧,哪里都不要去了。”
我们身心疲惫地回到宽大的越野车,我关好车门车窗就早早睡下了,苏杭拿着一个本子,还在写着什么。
半夜,我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那是一个幽深柔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渺不定,就像在我耳边吹起的风。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吃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我看见了血,流淌在汽车的地板上。
我慌忙打开手电,在强光闪现的一刹那,直感到浑身无力,毛骨悚然。
苏杭的头歪倒在一边,喉咙被划破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我就是凶手一样。他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吃惊呢。
又死了一个,谁会是第三个呢。我和赵凯,谁是鬼?
这还用说吗!不言而喻,一目了然,我肯定不是,因为我的思维是如此的敏锐,我的血液在奔腾,我的心脏在跳动,我绝不是鬼。
鬼,只能是他。
是他杀了他们!是他害了他们!
我不敢靠近赵凯,也不敢和他说话,我要设法保住自己,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我要想个对策,我要想个办法!
但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我竟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轰轰”我突然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汽车在缓缓向前移动,天啊!谁在开车?我立刻到驾驶座,关掉了发动机,汽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我吁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汽车里只有我一个人,赵凯到哪里去了。
我打开车门跳下车,感到自己正踩着什么东西,软绵绵、湿漉漉的,我低头一看,我正踩在尸体上,那尸体正是赵凯的,赵凯死了。
那么我,也会死吗?到底谁杀了他们?
写完了这一章,夏正将稿子发给了编辑。
对夏正来说,今天的任务又结束了。
第二天晚上,依旧平安无事,夏正对自己的作品越来越有信心,他相信,自己这篇故事的最后结局,一定能让编辑部的编辑们满意的。
写了一天的稿,夏正又累又困,他没多想,倒头就睡。
最后的对决
第二天,在客厅吃饭的人就只有夏正和赵凯了。
苏杭死了,喉咙被人割破,血流了一地。
事实证明,夏正的小说又是第一名,他的故事就差一个结局了,而这个关键的结局,他想,今晚一定会赢过赵凯的。
赵凯依旧保持沉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虽然夏正信心十足,但还是觉得赵凯此人并不简单。他暗忖,不知道赵凯写的什么故事。
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夏正返回自己的房间,开始撰写故事的最后结局。
现在,我暴戾恣雎的灵魂又回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一切都凝固得像一张陈旧的照片。赵凯依旧横尸汽车轮胎之下,当然,还有一个躺在山崖下面,汽车里面装有一个,阵阵恶臭和血腥的画面让我很不舒服,但我的尸体在哪里,我也是这样吗?
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地想了想,重新拼凑起记忆的残片,最后,终于有了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答案,或许就在我们的日记上,我们几人都有记日记的习惯,那上面一定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以下是摘录的有价值的片段:
胡英的日记:……我只是想吓吓他们,这发生的一切怎么可能……
苏杭的日记:……很显然,我们当中有个鬼,它会趁我们不注意,杀了我们,不过,是谁呢?这还用说吗,是她,胡英,她最可疑,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的,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先下手,理所当然,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胡英……我把她推下了山崖……
赵凯的日记:……哈哈,我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我不能再犹豫了,下一个就将是我,我要行动起来,我要勇敢一点,我知道是他,也只能是他干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苏杭……
我的日记:……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事情再简单不过了,我不是鬼,赵凯,一定是他杀了苏杭,最后一个将是我,不过先动手的不会是他,我要用车碾死他,压碎它,哈哈……压碎他……
我叹了一口气,那么最后一个我,是怎么死的呢?
夏正写完故事的最后结局,没敢耽搁,马上将稿件发送给了编辑。
他想,今天晚上结束之后,他就会成为这家杂志的签约写手了吧,通过了这次试验,他将拿到天价的稿费。
想到这里,夏正心里美滋滋的,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就在这个时刻,电话突然响个不停。
夏正拿起听筒,打来的是编辑向前侃。
“结果出来了吗?”夏正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有,”向前侃说道,“不过在结果出来之前,先听我讲一个故事。”
夏正愣了一下,低声应道:“好!”
“向前侃只不过是我随意杜撰的一个名字,我压根就不是这家杂志的编辑。没错,我也是参加比赛的选手,之所以没和你们说话,主要是怕你们听出我的声音。其实,我的真名叫赵凯。”
夏正心咯噔一下,顿时感到腿脚发麻。
“我冒充编辑,就是为了能够了解你们的故事构思,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毕竟是决定生死的写稿,我可不敢马虎,而且必要的手段是需要的,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们居然很快就相信了我,而且,把你们的故事内容都给我说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了我们的内容和构思又怎样,胡英和苏杭的死,都是按照我故事的内容进行的。所以,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夏正故作镇定地反驳道。
“是吗!夏正,你很有实力,但你想得太天真了。”赵凯冷笑道,“其实,我的故事名字叫《约命函》,写的是四个写手被围困在一个神秘的地方进行写作比赛,有一个写手叫夏正,他写的故事是:谁谋杀了我。你明白了吧,你以为自己的故事才是被编辑部选中的故事,然而你并不知道,你的故事只是包含在我的故事中,其实自始至终,苏杭和胡英都是按照我的故事内容死亡的,而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觉而已,所以最后的胜利者是我而不是你,你高兴得太早了……”
听到这里,夏正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正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看了看表,正好十二点。
“咚咚咚……”
他听到了三下沉重的敲门声……
一分钟预演
古砾的网名一直以来都叫独居生物,因为他从高中开始就在学校附近独自租了一间房生活。周末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宅在屋子里,听听音乐,做做试卷。以前,同在房东家租房的同学有很多,但一向独行侠的他连自己隔壁住的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这天周末,古砾搬进了一间在网上新找的房。他照例在吃了碗泡面之后打算上床睡觉,刚躺下居然传来了敲门声。他有些不太习惯,拉开门一看,外面什么人也没有。他瞟了一眼空空的过道,打算关门的时候──“谁啊?”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听着有几分熟悉。“你好,我是新搬来的,认识一下……”另一个声音似有似无地回荡在楼道上,他仔细一听,又没了。他关好门,在心里骂了句“娘”,难不成刚才的门是鬼敲的?
可等他刚回到床上,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谁啊。”他埋怨着再次打开门。一个男生站在门口,脸上堆着讨好式的笑容,“你好,新搬来的,认识一下,我是程鹏,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对方说着指了指他隔壁的房间。
“古砾。”他冷冷地回了一句,他很不喜欢程鹏这种喜欢到处“卖笑”的人。“我要睡了。”说完,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
半夜的时候,他睡得迷迷糊糊,“笃笃……笃笃……”声音时近时远,似乎有一双脚在他屋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他在梦里嘀咕了一声“唔──谁啊……”还没说完,脚步声音戛然而止,他立马清醒过来,这屋子里有其他人?当然没有,那么就是说有──鬼咯!
“妈的,天天都……”这时门外有个人骂了句,声音还和刚刚楼道上听到的一样,有些熟悉。古砾彻底被这声音惊醒了,一坐起来觉得肚子痛得不行。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门外还是没人,楼道尽头惟一的一个厕所已经被人占掉了。
他退回房间里,肚子呱呱地叫着,痛得他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才过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望了三次厕所,实在憋的慌。“妈的,天天都把厕所占着,好像你一个人就能拉满似的。”他站在楼道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救救我……”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从厕所里传了出来。
古砾一愣!今天怎么总是听到其他怪声音。难不成天天戴耳机把耳朵听坏了?
“你是程鹏吗?”那个声音又换了个调调响了起来。古砾一阵纳闷,听着是熟悉啊,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他这么一想,厕所的灯熄了。肚子又呼呼地胀痛,等在门口却迟迟不见人出来。他终于忍不住了,慢慢地靠近厕所门,“救救我……”透过毛玻璃,他看到里面有个人影蜷缩在地上,厕所里有一根洗澡时挂衣服的绳子,恰好圈住了那人的脖子,眼看就要窒息了。
“你是程鹏吗?”古砾一把拉开厕所门,打开灯一看,空空荡荡的厕所里什么都没有。妈的,不会见鬼了吧。他后背一凉,正想跑出厕所,肚子又哗哗地响了两声,加倍痛了起来。
没办法,他说服自己,刚才不仅耳朵坏了,眼睛也有点问题。可他刚脱下裤子蹲下去,门外的楼道上就响起尖叫:“古砾,你怎么上吊了啊。”这次他听出声音来了,是那个刚搬来的程鹏。
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在诅咒自己吗?他提起裤子,“嘭”的一声拉开厕所门,正要开骂时却愣住了。厕所外是空荡荡的楼道,一个人也没有,程鹏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与他对视着。
他妈的,这下是真的见鬼了,他感觉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拔腿就跑。可不巧,一脚踩在了积水的地板上,身体一滑,脖子刚好担在了挂衣服的那绳子上。绳子一头“啪”的一声断了,由于弹性的作用,把他的脖子缠得死死的。古砾不停地挣扎着,窒息感很快就麻木了他的意识,“救救我……”他出于本能地喊了一声后,全身都没了力气。
在他意识完全模糊之前,他认出了几次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不就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吗?他突然想起来了,这租房信息是自己在网上找到的,当时有人告诫他不要来这里,说这房子很奇怪,能提前让你听到和看到一分钟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古砾放弃了挣扎,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经历,这原来是真的。
这时候程鹏房间的灯亮了,程鹏推开了门,穿着个短裤,惺忪着眼睛慢慢地走向了厕所。古砾想呼救,但已经没有了力气,在他眼睛失去光泽之前,他听到程鹏突然尖叫了一声:“古砾,你怎么上吊了?”
生死相依
早晨醒来,房间里光线比较暗,看看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这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我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上没有盖着毯子,倒也不觉得冷。妻已经上班去了。
结婚四年多了,晚上早已习惯于等妻子睡下,发出均匀的鼻息声后,我才入睡。即使与她温存之后,也是这样。她的睡眠很轻,有时她睡着时我还没睡下,为了不惊醒她,我就睡在沙发上。
卧室里,床上已经收拾整齐,一只毛绒的大猫端坐在床头。家里有很多猫图片和猫造型的艺术品。妻子从小到大都非常喜欢猫。我和她小时候是邻居,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她是一个皮肤白皙,脸庞俏丽,身材娇小,稍显瘦弱的绝世美女,追求她的人很多。所以,不怪我那么迷恋她。我从小学五年级起就爱上她了,但是我觉得她对我的爱一直比较平淡,尤其是近一年来她甚至有点冷漠。我曾经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爱我?仔细想想,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我们结婚了。在我们的西式婚礼上,她承诺在我的有生之年,她对我不离不弃。
自从结婚后,除非她一个人在家,家里的任何家务都不用她干,平常做饭洗衣服,甚至她的袜子内衣都是我来洗,我希望她只要抱着猫咪斜靠在美人榻上看电视,或者安静地在那里玩电脑就好。不过,我从来不限制她与别人交往,信任是爱的重要成分。我做着一份工资不菲又不用经常应酬的技术工作,业余时间也在网上做一些电脑设计工作,捞点外快来补贴家用,我们暂时还没要孩子,生活上还是比较宽裕的。我的对外交往也少,因而可以一心扑在家里。
妻子是在大医院做护士的,工作繁重,体质又弱。婚后两年时,她曾经累得流产,从那以后,我就不敢再让她怀孕了。好在这两年她身体恢复得比刚结婚那时好了许多。去年秋天我在一场车祸中受重伤,在家里调养,这一年当中所有家务全靠她自己,她的身体反而倒健康了起来,人也开朗了。
哦,到明天我休工伤假就整一年了,我已经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了,我打算下个星期就回单位上班去。
“喵——”我家养的那只猫踱步走来,对着我叫了一声。她是一只全身有着奶牛一样黑白花纹的母猫。两年前也是秋天的时候,她刚出生不久,被人装在一只篮子里放在我家的门前。妻子那时刚做完流产不久,她欣喜地把猫抱回家来养。我给猫起了个名字,叫做“狐妖”,因为她的脸很像狐狸,还经常趁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冲我媚笑。这不,这会儿她又对我媚笑了。我跟别人说这只猫媚笑,没有一个相信我的。
狐妖轻轻跳进我的怀里,她是一只很爱干净的猫,很能讨人喜欢。她来之前和之后,我家也养过其他猫,但是那些猫前后十几只都被狐妖咬跑了。
“昨天……”狐妖说。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昨天。”她又说。这声音分明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你你你……怎么会说人话?”我有些凌乱了。
“不是我说人话,是你懂猫话了。”
“猫……怎么会有语言?”
“昨天。”她不理会我的问题,似乎不屑回答,却继续她的话题,“你那漂亮媳妇的前男友来找过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她下班回来快到咱家门口的地方,那男的在那里等她。去年冬天他就找过你媳妇一次。”
“你是说……秋生?”
“你是知道的,她只有这一个前男友。”
我想起来了,杜秋生是我的远房表弟,比我小两岁,家在农村。他上高一时,他家里花钱让他来我们学校借读,和我妻伊巧雅在一个班。他人长得高大英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偷偷巧雅恋爱了,结果两人的成绩一落千丈,都没考上大学。巧雅上了护士学校,秋生复读一年依然名落孙山。他爸爸也就是我的表姨夫,为了挣他的借读费在煤矿干活累吐了血,死了。他哥嫂又闹着分了家,他妈妈旧病缠身没人养,最后被他妈妈的表姐,也就是我妈妈接了过来。秋生羞愧得无地自容,在我上大四的那年跑了,都没有给他妈妈和巧雅留下一句话。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主动向巧雅求婚,在我和巧雅两家大人的撮合下,我们终成眷属。
“你是怎么认识秋生的?”我问狐妖。
“嘻嘻。”她又对我媚笑说,“我就是被他两年前买来,偷偷放在你家门口的。”她的回答让我惊讶。
“那你还告他的密,你是个奸臣。”我抚着她身上软缎子一样的毛说。
“我是猫,知道谁对我好。”她挨了我骂却不恼。平常给她洗澡、清理猫粪、喂好吃的,这些事情倒是我经常做的。
“他们两次见面,都说了什么?”我问她。
“听不见,就说了几句,谁也没碰谁,然后各自离开了。巧雅没哭。”
到中午了,我看了看地上的两个盘子里有巧雅给狐妖准备的猫粮和牛奶,我自己还没感觉到饿。不知为什么,这一年来我总是不觉得太饿。外面的小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像是催眠,我搂着狐妖美美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妻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菜香飘过来。电视已经为我开着,当天的报纸放在我身边的茶几上。我坐起来,揉揉眼睛,拿起报纸来浏览。不一会儿,妻就做好了两菜一汤摆在茶几上,还烫热了一杯花雕酒放在我面前,散发着令人愉快的酒香,这是我的最爱。
“老公,你还好吗?”她坐下来,看着我面前的酒说。
“只要你好,呵呵,我一切都好。”看着她今天心情平和,我开心地说。她每天在班上,有了高兴的事,总会和我分享。有哪些堵心的事情,回来也都会对我说,听我的劝慰。当然,宣泄是最好的自愈方式,经常是她说得多,我只需做个倾听者。
她默默地点点头,拿起筷子,边看电视边吃饭。我还是不太饿,一边闻着酒香,一边欣赏着她吃饭时优雅的姿态。秀色可餐,我想。
看了一会儿,我想起一件事,就说:“我在家已经养了一年了,我感觉全都好了。下周一我就回单位报到上班去吧。”
她眼睛没离开电视,又默默地点点头。
我继续说:“在家都养懒了,不知道开始能不能适应,呵呵。”
她依然看着电视,笑了笑。看着她惬意吃饭的样子,我心中充满了幸福。
吃罢饭,她收拾碗筷,我继续看电视。过了一阵,卫生间里发出沙沙的水声,妻子在洗澡了,我走进去欣赏她。以前她洗澡是总是插紧卫生间的门,即使我们同床共枕,她也从不让我看见她的裸体。只是最近这一年,她不再插门,任由我进出。当然我也尽量轻轻地,不惊扰她。
热气腾腾中,一尊美妙的胴体站立在我面前,洁白细腻,稍许丰满,已经不像刚结婚时那么细细瘦瘦的样子了。最近几个月,我发现她的左前臂和右小腿各有一条明显的伤疤,这是我们结婚时她没有的。
九点多,在医院累了一天的妻子上床睡觉了。今天我要和她亲热一番。我钻进被子,俯在她身上。她开始喘息,但至始至终都压抑着,不让自己的嗓子发出太大的声音:“嗯......”我想起我们新婚第一夜,她和衣躺在大红被子里,我掀开被子时,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那时我才明白,尽管一同长大,我处处照顾她,她也接受我的好意,但我俩之间的爱情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后来整个蜜月里,我都没有碰她一下,每天晚上就坐在床边守着和她聊天,我们是先结婚后恋爱......
第二天雨停了,但天色依然很陰,这是妻子公休的日子。早晨我刚刚醒来,就感觉她趁我还没有醒,穿戴整齐,用一只篮子装着狐妖出门去了。她出去附近散步或游玩时经常带着猫。狐妖的告密,使我的心里有了一个难以捉摸的心结。我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后,想知道她是不是去见那个秋生。
一年没出门了,满街的车辆人流让我目不暇给,只好紧紧盯着她,不敢离她太远。乘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我跟着她来到市郊的一个公墓。她坐在一座比较豪华的墓前,从保温瓶里倒出一杯花雕酒,又拿出几样小菜和果品,然后默默地坐着,看着墓碑上小小的相片无声地流泪。相片上是一个英年早逝的年轻人,我看着有点面熟,但又不敢靠近去看清楚。过了一会儿,她抽噎着说:“老公......”
啊!我听得很清楚,她分明说的就是“老公”。难道她还有别的老公?我忙揉揉眼,仔细看那墓碑上的大字:“沈德泓之墓”。
沈德泓?啊!沈德泓!我大吃一惊,我就是沈德泓啊!!!我的脑子里像录像机倒带子一样,飞快地回溯着以往的记忆......哎呀!我猛然想起来了,一年前的今天,也是陰雨天气,我和巧雅一同出门去上班。我开车把她送到她的医院门前,然后习惯性地坐在车里看着她进医院的大门。但是那天她没有直接走向医院,而是站在路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街对面。我有点诧异,从车上下来,突然看见她正穿过车辆穿梭往来的路面,往街对面跑去。我想都没想,立刻追了上去。街对面,秋生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一边往街边跑,一边冲巧雅摆手,好像是想让她停下别跑。正在这时,一辆豪车顺着立交桥的下坡路疾驰而来,已经离巧雅很近了。突然她在路当中脚下被雨水一滑,一个趔趄。豪车响着刹车的怪叫声,但速度却没有减慢,而我离她还差几步远。豁出去了!我拼命地脚下一蹬,一个鱼跃,用双掌把她推向路对面......我自己横卧在她刚才站着的地方,那车从我身上碾压过去,我失去了知觉......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家里。
难道......我没有被救活?
“喵——”狐妖过来依偎在我的脚下,幽幽地说,“是,今天是你的遇难周年,太不幸了!唉——!生命只有一次,其实我们猫也不像人们说的那样有九条命。”
我一阵眩晕,坐在巧雅身后的一个墓碑旁。怪不得我这一年来除了对巧雅的依恋,几乎没有痛苦、快乐、饥渴等等的感觉呢!怪不得这一年来她对我那么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呢!原来她对于我的存在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她给我备酒,和我说话等等只是她的一种想念,或者心理依赖。而她对我的回应大多只是我想象的。唉,让我略感欣慰的是,她的想念和依赖的确是亲情的反映。现在想起来,她前臂和小腿上的伤痕,就是在那次车祸中被我推倒留下的。
“这一年来一直依恋巧雅的是你的灵魂,这也是你为什么能懂猫语的原因。”狐妖又说。
巧雅在那边啜泣着,面对墓碑轻轻地说:“老公,一年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甚至付出了生命,我无以报偿。希望有来世......我......不能再为你守着了,对不起!我知道,你也不愿意让我半生孤独......”
我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悲哀。
狐妖说:“她一定会嫁给秋生的。秋生现在发达了。”
“当年秋生为了追她,在自己的胸前纹上了一只可爱的花狸猫。”我说,“而我那么多年只是默默地暗恋着她,照顾她,都没有做过什么能够打动她内心的大事。”
“但是你最后还是为她做了惊天大事!”狐妖说。
“唉......不过,我觉得秋生会待她好的。”我说。
“嗯,这我也相信。”狐妖点点头,“不管怎样,秋生才是她想要的。”
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奇丑的人飘过公墓上空,他们发现了我们。狐妖忙说:“那是勾魂的黑白无常。”说着,她快速跑进了巧雅的篮子里,又对我回眸媚笑说:“下辈子我要嫁给你。”
说时迟那时快,黑无常在半空中冲我吼道:“找你一年了,你还敢在墓前守着,不肯离开自己那个臭皮囊。”说罢,对着我这边煽了一下破蒲扇,霎时秋风骤起,落叶纷飞,巧雅裹紧衣服,提起篮子逃也似的跑了。而我却被旋风刮得像一张纸人一样飘飞起来。白无常伸出长臂,一把揪住我的脖子。他们两个带着我飞快地飘进莽山浓雾深处。
前面的光线越来越昏暗,气氛陰森恐怖。我们停下来时,眼前是一条河流,河边一块碑上写着“陰陽界?忘川”。河上有座桥,桥上隐约有“奈何桥”三个字。奈何桥前是一个土台子,台前的木牌上写“望乡台”。我站在台子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斑驳的云层里显现出巧雅的形象,她还是那样俏丽的脸庞和淡淡的神情,她怀里抱着的狐妖又对我媚笑。白无常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说:“快走!”
下了土台子,来到桥头的一个像是卖茶的草亭下,却只有一张粗木桌,没有椅凳。亭子旁的茅屋前有一个老婆婆正在用忘川里的水煮汤。她看见我们,默默地盛了一碗汤放在桌上,汤里的热气散发着一种我从未闻到过的香味。这时忘川里传来一片哀嚎惨叫声,我抬头看见水面上有渡船,几个神头鬼脸体态强悍的船夫把乘客渡到河中央,又凶狠地用船桨把他们打落水中,让他们灌饱了忘川的水,再用鱼叉和挠钩把半死的他们拖上船。
黑无常端起那碗汤催促我说:“快快喝了孟婆汤,我们还要带你去见阎罗王。”
我端着碗试着喝了一小口,顷刻大脑一阵迷糊,但那浓烈的香味勾引着我还要喝,冷不防从桥边冲过来一个长着牛头的家伙,甩过来一长串锁链,打碎了我手里的碗把我套住,拉上奈何桥。这时河对岸有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人朝我们这边高喊:“鬼兄不可造次,此乃阎罗贵客!”
牛头松开锁链,马面也到了跟前,只见他展开一卷金黄色绸缎,高声念上面写的字,黑白无常忙把我按倒跪下。
“查,沈德泓乃东土人氏。值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世道,沈氏终其一生慎守品节,略无大恶,可称善类,堪充大用。今城隍出缺,为树德风,彰良善,擢沈氏德泓充任城隍之职,任期两年。即刻赴任,无须朝谢。钦此。”
任职城隍期间,我一直秉公按律判案,上峰部属,无嗔无谤,倒也乐得自在,不觉任期将尽。这一天,两个小鬼拉来一个穿着黑白花长袍,长着猫头的女人跪在堂下,我有点差异,责问小鬼:“此地不是兽类城隍,为何拖一只猫来取笑本官?”
“卑鬼不敢!该猫犯已在人间修得人性,故阎罗发来听判。”
“此猫女生前所犯何罪?”
“背主告密。”
“哼哼,闻所未闻,可笑至极!人不通猫语,猫告密于主人何害之有?”
“卑鬼愚钝,上官圣明。”
一旁的鬼吏拿着生死簿说:“禀告上官,猫女陽寿未尽。”
“哦?何故死于非命?”我问。
身边的无常答道:“遭众流浪猫匪群殴致死。”
“哈哈,”我觉得好笑,“前因后果,报应不爽。既是恩怨了结,罢了,着她东土投胎去也。”我丢下一支令箭。
“得令。”
那猫女被推下去前对我回眸媚笑,我不为所动。不久阎罗下旨,令牛头马面恭送我升上陽界投胎。须臾之间,我就在人间呱呱降生了。
当我睁开眼睛看这久违的尘世时,看见怀抱我的男人,居然是……是杜秋生!幸亏我只喝了一口孟婆汤,还能认得他。
见我睁眼,他惊喜地对身边床上的一个女人说:“巧雅你看,咱家儿子这么快就睁眼啦!”
旁边稍远处有一个老太婆的声音说:“嘁!你嘚瑟个啥呀?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
巧雅说:“你家儿媳妇生的女儿也不赖呀!瞧她那小脸蛋儿多俊俏!”
“俊俏什么?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别看她的媚笑那么迷人,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哟!大妈,你不当宝儿就给我们,”巧雅打趣她说,“我们两家结亲家好吗?”
“啊!那敢情好!看你家小子那福相,他爹又是个大老板,他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老太婆拍着手说。
“好啊,那就说定了啊!”秋生说。
犹如故人归
一 当归
接到噩耗的时候,奶奶已经被火化了,因为是夏天。而我正在深山老林里进行野外考察,手机没有信号。
后来我总忍不住回想,当我和同学们兴致勃勃地研究一株草药的形态时,奶奶正在急救室里和死神搏斗。还记得我回到山外的小镇上接到二婶不冷不热的电话时,手里正拿着一株自己采来的当归。
一瞬间血脉逆流与痛彻心肺的感觉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当归可以止痛,亦能止血,但我手一松,那株肉根发达的绿色伞状植物就直直地掉落在地。
我出生不久父母就意外去世了,我由奶奶带大,她是地主的女儿,一生遭遇过许多风波,性格异常倔强,子女和邻居谁也不敢惹她。我却记得她在三伏天给我彻夜打扇子驱蚊,发烧挂水时她凶巴巴地叫爷爷给我买我最爱的干脆面。爷爷在我十岁时过世了。
要不是她,我早被几个叔婶扔进福利院自生自灭了。她死后,我亦没有分到一分钱财产。不过我无所谓,只拿了奶奶年轻时的一张黑白照片走了。
事情过去三年,每每拿出那张黑白照片,我在这人世间就不觉得孤独。
我进了中医院,工作了两年多,这晚我值夜班。坐在急诊室里翻阅一本中医学期刊,我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走廊外由远而近传来嘭嘭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拍皮球。
这栋楼六七八三层是住院部,但儿童病房却不在这栋楼里。我担心是哪个患者的小孩藏在这里,以前这事也发生过。我从诊室里走了出去,走廊尽头的顶灯坏了,一个小孩就站在那片陰影下面。拍皮球的声音没有停,不紧不慢地一声接着一声。
“喂,小朋友,你从哪间病房溜出来的啊?”我喊道,“现在不能玩了,会影响别人休息。”
“叔叔,我……”
听声音,是个小女孩。我的语气放软了一点,快步走向她:“现在不能玩了,叔叔送你回去吧,你从哪一层来的?”
她伸出手指指头顶。
“六层、七层还是八层?”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的手指有点怪,特别长,又有点弯。
“咯咯咯……”小姑娘笑起来。
我心想这小孩子还不懂事,胡说八道的,眼看就要走近那片陰影,看清这孩子的样子,忽然“哗啦”一声,我的头皮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掌。
那小孩在我眼前爆炸开来,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她弯弯曲曲的长手指滚到我面前,青白的灯光下,是一截植物根系。我认得这味草药,是当归。
背后忽然吹起一阵冷风。
“小张?”一起值班的同事小赵从休息室走出来,他揉着眼睛,“我听见你嚷嚷来着,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心脏仍在狂跳。
小赵看了一眼地上纷纷散落的当归,不满地叹了一声:“我让他们不要把药材堆在这里,非不听!那帮药房的人啊……”
是幻觉?
敷衍地和小赵扯了两句,我决定去休息室躺会儿。
“叔叔,叔叔。”我的袖子被人轻轻地扯着。
我一惊,猛然抬头,面前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很漂亮,却穿着一身黑衣,活像电影里的外国寡妇。她的眉头皱着,不知为何,我觉得她的目光一点也不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
“叔叔,”她急切地扯着我的袖子,“西寺坊65号,等你来啊!”
说完,她的脸迅速扭曲发黑,最后整个人化为一股黑烟消失了。
我满头大汗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原来是场梦。来不及细想,就听小赵在外间的急诊室里喊:“小张!来人了!”
眼下正值盛夏,来的是个中暑休克的老年病患,我和小张立刻与急诊室的其他同事一起投入到紧张的抢救中去,无暇顾及其他。
二 地骨皮
直忙到后半夜,病人的情况才稳定下来,多亏送来得早。
忙完后,我和小赵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站在中央空调的风口下狂吹风,每个人的口罩摘下来都是湿的。
不过这么一忙倒让之前的陰郁一扫而光,我们说了会儿话,互相开了几个不入流的玩笑,朝陽升起。
“走喽,查完房,今儿的活儿就可以交差喽!”小赵吆喝着,我们戴上帽子,从急诊室鱼贯而出。
查房的时候遇上了那位晚间急救的老年病患,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老伴不在,护士说出去买早饭去了,她本人则在睡眠中,体征很平稳。
我站在病床边看了看,没什么异样,转身刚要走,手腕忽然给人拉住了。
“阿姨您醒啦!”我笑眯眯地转过身去。
老太太浑浊发黄的眼白死死地盯着我,她手上的力气大得不像话,把我手腕掐得生疼。一刹那,我像被这一对眼白给擒住了,额头冷汗密密麻麻,眼睛根本挪不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的眼珠子呢,上哪去了?!
“西寺坊65号,等你。”她声音嘶哑,说完这句话,扣在我手腕的力道一松,那只苍老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病房拉着遮光窗帘,昏暗的室内,她身下晕着一摊不祥的灰影,我定定地看了两秒,竟觉得那灰影是活的,像水渍一样漫开,朝我身上爬过来。
我逃一样地冲出她的病房,和她老伴撞了个满怀。
“哎哟,医生!”老人家倒灵活,伸手扶住我,“小心点呐!”他手里拎着粥和包子。
我急匆匆要走,却被老人家拉住:“医生,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他表情严肃,我不知道从这个老人的口中会听到什么,耳朵里隆隆地充血,手脚冰凉。
“我老伴她最近热得有点咳嗽,但苦兮兮的中药她不爱喝,金银花茶也不喜欢,有没有药性不重,味道又好的,让她吃着看看?”他问。
我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道:“你去药房买点地骨皮,泡茶喝就行。”
老人家推门进去了,我不由自主顺着门缝往里张望了一眼,老太太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我摸摸脑门儿上的汗,她忽然转过头来,眼睛没有睁开。
“西寺坊65号!”苍老嘶哑的声音陡然在我脑海中响起,冷汗再次湿透后背。
休息日我去墓园看望奶奶。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她面容清癯,嘴唇紧紧抿着。我仿佛看见她一见到我,抿成一条缝的嘴巴就笑得皱纹全堆在脸上,目光仔细地在我脸上端详,马上这笑容就收了起来,变成数落:最近怎么这样不爱惜身体,黑眼圈这么严重!
我当然没敢去西寺坊65号,但这个念头并没有就此从我脑子里消失。我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好不容易睡着,那诡异的小女孩和老妇却在梦境中轮番出现,陰森森地一遍又一遍重复那几个诅咒般的字眼:西寺坊65号,等你。
到底是谁在等我?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我就觉得背上凉飕飕的。
“奶奶,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我最近过得不太顺,”我在看着奶奶的遗像,“但是你别太担心,我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前天医院里来了个老太太,总咳嗽,但她喝不惯金银花茶和枇杷膏的味道,我就把你以前喝的地骨皮告诉她了。”我喋喋不休地说话。
这些话我不乐意对朋友说,也没有亲密的恋人听我叨叨,唯一能听我说这些废话的,也就是奶奶了。我把一包地骨皮放在奶奶墓碑前:“你还记得每年入夏,就打发我去药房给您配地骨皮吗?今年的份儿,我也带来了。”
“奶奶,我最近觉得很累……”
我低下头,连日的精神紧张让我有点打飘,空无一人的墓园吹起一阵轻柔的风,像是奶奶的手慈祥地轻拍我的肩膀。风停了,我的肩膀还在被温柔地拍着,我站在墓碑前一动也不敢动,影子投影在大理石墓碑上。奶奶的遗像隐没在陰影中,竟显出一种陰惨惨的面容,她抿紧嘴唇,定定地望着我。
我影子的一侧肩膀上,伸出一只蒲扇大小的手,没有头,没有身体,只有这样一只孤零零的手用轻得不可思议的力道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肩膀,像是从地底伸出来的一副白骨。
三 黑面神
我猛地回过头,凄厉的叫声在耳边轰然炸响。
头晕目眩间,一只黑漆漆的乌鸦呱呱大叫着我背后飞起来。一双扑棱着的翅膀在陽光下闪着幽幽绿光,影子正像两只尺寸骇人的手掌。
我居然被一只畜生吓得够呛,好笑之余恨恨地望着这破鸟,它竟然没有飞走,捡了一根高枝落定,居高临下,那双黑中带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看什么看!”我冲它扬起拳头。
它却不怕,歪过头,继续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一只鸟会有这样的眼神吗?我有种错觉,仿佛盯着我看的不是一只讨人厌的乌鸦,而是一个有智慧的高等生物,而且,它似乎认识我。
这个想法让我寒毛倒竖,这当口,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结结实实吓了我一跳。
打电话的是同科室的周姐,出名的热心肠:“喂,小张啊,我说的那个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啊?”
“周姐,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一提这事就头大,为难地抓抓头发,尽量委婉地说,“你知道的,我条件也不怎么好,就不耽误人家姑娘的时间了。再说我现在一心在工作上,实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社会现实得很,我这样“父母双亡,没车没房”的中医院小医生,哪个瞎了眼的姑娘愿意跟我吃苦,结婚证还没领,先背个几十万房贷?
“哎,小张,你也别太灰心,好姑娘还是有的……”周姐也知道我的情况,劝了几句看我实在坚决,就挂了电话。
我打电话的时候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瞟着树上那只漆黑的生物,它也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僵持着。等我挂了电话,它忽然毫无预兆地俯冲下来,尖利的喙眼看就要戳进我的眼球。
我猝不及防,连连倒退,那双泛着绿光的乌鸦翅膀从地上扬起一阵风沙,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不知道一只乌鸦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飞沙走石间,虚空中竟然生出一双手拂过我的侧脸,耳边响起一阵低语:
“西寺坊65号,等你……”
风停了,我立在墓碑林立的坟茔地中,呆若木鸡。
我几乎没怎么去过西寺坊那一带,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和我的生活却没有交集。下午下班时分,西寺坊同任何一个地方一样,人流拥挤,热闹非凡。
之所以叫西寺坊,因为城中有东西两座城隍庙,西城隍庙就坐落在这里。
我顺着门牌号一家一家看过去,心中还在天人交战,纠结着是否就此打住,掉头回家,但那只诡秘的乌鸦浮现在我眼前,它闪着红光的黑眼睛似乎正在暗处监视着我。
我对乌鸦的印象向来不坏,怎么也想不到会惹上这样的恶煞。我记得小时候某个夏天,一只乌鸦被隔壁的熊孩子用弹弓射了下来。奶奶一瞪眼,把熊孩子吓得扭头就跑,她嘴里念叨着“真是作孽”,把那只受伤的乌鸦捡了起来。
那只乌鸦在我们家住了半个月,我们给它包扎伤口,喂蛋黄和面包碎。乌鸦虽然是不吉利的鸟,但奶奶觉得它有预见死亡的魔力,我则觉得它还算可爱。
现在想来,可能那只是乌鸦中罕见的善类,我现在遇到的,才算真正的黑乌鸦。
走过一家家卤菜店、文具店、外贸服装店,我心中仿佛吊着一只砝码,随着脚步的前进而越来越沉,当“65号”这几个字出现在我面前时,暑气炎炎,我感到一阵眩晕,无形的砝码绷断了线,重重地砸到心上。
西寺坊65号,正是去年刚刚修缮一新的西城隍庙。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听人讲过的,城隍庙晚上有陰兵借道的秘闻。
城隍庙门口小小的传达室里,佝偻着背的老头见我站在黑漆金字的大匾额下踌躇不定,从报纸上抬起头,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眼镜:“进去看不收门票,但你得快点,还有半个小时关门了。”
我咬咬牙,朝森严的庙宇走了进去。
空无一人的西城隍庙里,夕陽不算明亮的光线被乌沉沉的庙门隔绝在外,一步步走来,我似乎能感到脚底方砖的凉意像细细的蛇,顺着脚踝丝丝缕缕地爬上来,钻到心里。
一抬头,面无表情的城隍老爷居高临下望着我。尽管心中知道这塑像只是无生气的泥胎,心中仍免不了隆隆地打鼓。
我怀着临时抱佛脚的心态拜了拜这面相凶恶的神仙:“城隍老爷你——”
“吱呀”一声,我背后,大殿的门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动关死了。
我并没有像电视剧里常演的那样一跃而起,扑上去玩儿命敲门。事实上,我的腿肚子正在疯狂地哆嗦,这会儿要是城隍老爷朝我眨眨眼,我就可以尿裤子了。
浓墨重彩的高大塑像没有动,昏黑的殿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出现,我屏住呼吸,头皮紧绷,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来了……”
我猛地朝旁边看去,一道黑影模模糊糊地出现在大殿的一角。
“叮铃”一声,什么东西落到地上,我的身体跟着一颤。然而门却吱呀一声,轰然中开,夕陽像无形的火焰在地上熊熊燃烧,一枚亮闪闪的钥匙落在脚边。
弯腰捡起钥匙,抬头,一张木乃伊般惨白,裹尸布般皱褶的脸几乎贴到我鼻尖。
我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
“鬼吼鬼叫的干什么!”看门的老头皱褶眉数落我,“关门时间到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把大殿门关来关去,这个是文物,关坏了你赔得起吗?!”
我惊魂未定地跟着他往城隍庙外走,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凭空出现的钥匙。
回家以后,我松开僵硬的手指,才发现钥匙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装饰品。比起平凡无奇的黄铜钥匙,这个陈旧的装饰品才更符合城隍庙大殿里令人胆寒的一幕。
这是一个平面小帆船的金属厚片,是我八岁时在学校某次比赛的奖品,我把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奶奶。
这么久以来,我早就忘了这件事。现在这个小玩意儿出现在我眼前,仿佛从过去的时光穿越而来,急切地想告诉我什么。
我回忆起墓园的乌鸦、城隍庙的黑影,难道这一切,都与我去世的、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有关?
人死了以后,难道还可以再回来……
夜色沉沉,我打了个寒噤,不敢深想,匆匆把钥匙扔进抽屉。
四 白头翁
又轮到我值夜班。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态,又把那把钥匙拿出来,贴身带着。值班时就对着它出神。钥匙圈是我送奶奶的,这钥匙是开哪一把锁的呢?
奶奶去世以后,叔伯辈的长辈早就把她老人家那间房子翻了个底朝天,就算我知道这把钥匙的用处,恐怕那些被锁死的东西也早就被掏得一干二净。
因此我没有费神去想这把钥匙到底能开启什么东西,倒是睹物思人的成分更多。
上一次夜班受到的惊吓历历在目,不过自从钥匙落到我手里,那股冥冥中的力量似乎就达到了目的,种种怪象再也没出现过。我至今不能确定这真的和奶奶有关,那种感觉似是而非,我反复回忆城隍庙的那道黑影,还有墓园里莫名出现的抚触和低语,时而有种虚幻的熟稔,时而又觉得恐怖而陌生。
“看女神照片呢,这么出神?”小赵搡了我一下。
我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还真有点走火入魔了。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卫生间的光线有点暗,一个人也没有。我对着镜子里双眼无神的青年说:“行啦,别胡思乱想,好好上班!”
“把箱子打开你就明白了……”镜子里的我回答道,唇角微启,嫣然一笑。
小赵看着我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跑进急诊室,冲到垃圾桶边干呕不止。
“怎么了哥们儿,妊娠反应?”小赵打趣。
我顾不上回应他,一瞬间被恐怖与恶心一起扼住喉咙的感觉差点儿没要了我的命,打死我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如此妖孽的表情。那不是我,一边干呕我一边肯定地告诉自己,那绝对不是我。
“我快疯了。”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小赵端了杯水给我,我感激地对他笑笑。但嘴角还没咧开,镜子里那骇人的一幕立刻浮现在脑子里,那笑容就变得比哭还难看。
“你怎么了?”小赵问。
我摆摆手:“别提了。”
“拉肚子了?给你开点白头翁?”
我颓丧地摇头,小赵拍拍我的肩膀,忽然凑到我耳边:“把箱子打开你就明白了。”
哐当一声,水杯落到地上,把小赵的裤脚全溅湿了。小赵哇哇大叫:“你中邪啦?”
我起身后退两步,戒备地死死盯着小赵:“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给你开点白头翁啊!”小赵一头雾水。
“不对,”我严厉地说,“后一句。”
“后一句是‘你中邪啦’?”小赵无辜地看着我。
“不是,‘你中邪啦’前一句。”我说。
“那就是‘给你开点白头翁’啊,你又是干呕又是跑厕所,我怕你得了菌痢开点白头翁吃嘛!”小赵看我脸色煞白,不像在开玩笑,也感到一丝莫名的害怕,“小张你……你没事吧?”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头脑里像是在滚一个越来越大的线团,我跌坐在椅子上,绝望地抱住了头。
“你……你在这里歇会儿,我去外面看看。”小赵心有余悸地看了我一眼,到休息室外的急诊间去了,估计是怕跟我待在一起吧。
我摸到裤袋里一枚坚硬的东西,掏出来,把那枚钥匙放在手里着魔般地反复翻看。看来不找到锁,打开那只“箱子”,我的日子还是不会安生。到底是什么箱子呢?我痛苦地闭上眼,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竟然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赵回休息室喝水时,我刚巧睁开眼,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白头翁!”
可怜他被吓得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当时就要揍我。
我去了一个姓姜的老太太家,她比奶奶小十多岁,精神好得很,见到我问个不停。
小时候奶奶老带着我去她家串门,两人是老姐妹,她们说话我就在屋外的草丛捉蛐蛐,要么打雪仗。有一次还喝了门口小溪里的水,结果上吐下泻,喝了好几天白头翁汤才止住。
小赵提起白头翁,让我想起来上大学临走前一天,奶奶和我说,如果有一天她有什么不测,就拿她箱子底的那把钥匙去找姜奶奶。我嫌这话晦气,打个哈哈过去了,奶奶去世后我被长辈亲戚们挤到一边,守灵都差点儿没资格,压根也就忘了钥匙这回事。
我一提,姜老太太立刻拍着脑袋,把我带到她的卧室,从大衣柜里拿出一只樟木盒子,递给我。
我把钥匙插进去,轻轻一转,咔哒一声,木盒打开了。
首先看到的是我的一张百日照,还有一岁生日奶奶抱着我的合影,第一次带红领巾的照片,初中、高中毕业照,奶奶和爷爷的结婚照,我父母的结婚照。我一张一张地看,二十多岁的人,几乎在一个陌生老太太面前哭出来。
照片底下,是一件褪色的红肚兜,奶奶亲手缝的,我都快忘了我还穿过这种可笑的东西,光着屁股满屋子乱窜。
红肚兜里面包着两个金戒指,一副金镯子,一对翡翠耳环,一串沉香木佛珠。我恍然想起大概是还没上小学的时候,某个夏夜,奶奶在家里摇着蒲扇帮我驱蚊。她那时才五十多岁,柔软的手轻轻地抚着我的额头。
我在半梦半醒间听见她轻声叹息,闲聊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她当年的嫁妆是如何丰厚,却在时代的颠沛流离中几乎全部消散。但她毕竟留了一些老底,等我长大,那些东西留给她未来的孙媳妇,看谁还敢欺负,还敢看不起她这个没爹没娘的孙子……
那些陈年的金玉散发出柔和的光,被人抚摸过千百遍,一代代传承,承载着连死亡也无法断绝的心愿。
肚兜下面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一个存折本从里面滑了出来。这是一本以我的名字为户头的存折,每年都在往里面存钱,直到奶奶去世那一年才停。
奶奶去世后,我受不了几个叔婶的冷眼冷语和猜疑而出走,与他们断绝关系。我一走,他们就把奶奶的财产分了,据说为此还打了几架。没想到奶奶早就料到这一点,为我铺了周全的后路。
几件金玉器物,不多的一笔钱,却包含老人家一生的惦念。
姜老太太端了一杯茶进来,看我默然无语地望着樟木盒出神,轻轻拍拍我的肩,叹了一声,出去了。
我的包里背着这沉甸甸的遗赠,在夏季炽烈的日照下心事重重地走回家。路过小区门口的atm机时不由自主地多看一眼,才想起我还不知道存折的密码。
“寻她的机缘……”我放了心,望着这个美得令人倾心的女人,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被捉弄的恼怒,“那你为什么装神弄鬼?直接把钥匙给我不就好了吗?”
“那样有何益?你不过多得几件东西,仍旧终日颓丧,岂会破茧成蝶,成就今日的模样?”女子平静地说。
我被她问得无言以对。
女子也不说话了,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像水一样柔情万种地望着我,似有无限深意。我也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双眼睛,良久,忽然间福至心灵:“你是……竹青?!”
女子笑靥如花,轻轻点着头:“鱼客,你终于是想起来了。”
这两个名字像线的两头,把跨越时空的记忆的遗珠全部串连了起来。我恍然大悟,二十多年前那只被误伤的乌鸦并不是偶然出现在家门口的树枝上,它就是竹青的化身,她是来看我的。
“那时你我情缘已了,本当各自归去,”竹青轻叹,“可惜我堪不破,偏要去看你,结果自然是被人射伤,自食恶果。”
“所以五年前,我虽替你祖母办事,却不愿再增烦扰,便打定主意不出现在你面前。今日现身,也只为你已经放下过去,有了新的生活,我才来和你道别。”竹青幽幽地望着我。
“你去哪里?”我脱口而出。
“我现在是汉水的女神,这次,到了我袖手归去的时候了。鱼客,你保重。”竹青说完,化为黑色的乌鸦,眨眼间飞远。
“竹青——”我叫道,猛地从梦里醒来。
“怎么了?”妻子睡眼惺忪地问。
我回到了现实,妻子半梦半醒,以为我做了什么噩梦。我心中一动,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在怀中:“没事,睡吧,我就是热醒了。”
“那开空调。”妻子含糊地说。
“开着呢,你别担心了,”我抚摸着她的秀发,心中一片安宁和平静。
“床头柜上有安息香,你闻闻,可以安神。”妻子又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睡。”我握住她的手,过眼云烟已随梦境消散,只有眼下的幸福是切实的,我长舒一口气,也闭上眼,一夜无梦。
拎着蛋糕的男子
每次乘坐动车,看着通体洁白的车身,像刚浮出海面的白鲸一样,就有一种异样的兴奋,这次去c城出差,赶上了暑假档期,没有买到坐票,心情大大打了折扣。检票时还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但愿有人午睡睡过了点,赶不上这趟车,我就有得坐了。
这么想着上了车,居然真的在车厢最后一排看到了空座,直到车开动,这个座位依然是空的,我不由得狂喜了,看来还真遇到睡过点的糊涂虫了,真是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啊!不过,我高兴得还是早了点,车开动了十几分钟后,有个提着生日蛋糕盒的人气喘吁吁地奔了来,我只好尴尬着让座,不料,他却不落座,一边擦着汗,一边释然地说,能赶上车就不错了,真怕赶不上车!
我看了下他的车票,正是这个座号的主人,而且还跟我一样,都是去c城。但无论我如何让座,他硬是不肯坐,还微笑着跟我说,既然我先他一步坐下了,这座位就属于我了,弄得我心里怪怪的,他对同性也能“怜香惜玉”,怕是别有用心吧?或者就是神经不正常了,因此也不敢再继续跟他客套,心里苦涩地想,虽说有座位了,可与这么个怪怪的人一路为邻,也不爽啊!
然而,这人表现很正常,他并不招惹我,一手提着大大的蛋糕盒,一手不停地发短信,很忙碌的样子。我偷偷观察他,发现他很年轻俊朗,只是神情有些劳累。我便愈加难以理解了,看上去这么辛苦的人,竟然放弃座号,甘愿站着,还让我不解的是,他一直把蛋糕盒紧紧地提在手里,而行李架上空着一片,他也不释手。
终于忍不住,我放下了所有禁忌,试着与他攀谈,问他是不是去c城。他暂停发短信,笑着说,c城是他的家,他可以去任何城市出差,但只有c城是他的家,那里有他刚买下的房子,有他心爱的未婚爱人!见我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蛋糕盒,他说,那是给他爱人买的,他每到一座城市出差,不管多么繁忙,都会在临走时买一些好吃的带着,带给他的爱人。这次时间太紧迫了,他只好买了个蛋糕,因为爱人的生日快到了。说着,他打开手机让我看,相册里全是一个女孩的照片,一个看上去漂亮可爱又淘气的女孩。我忍不住去看他幸福疲惫的脸,难怪他要这么辛苦,原来是为着漂亮可爱的未婚妻。
后来,我也疲惫了,把座位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去。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竟是他,他依然一手拿手机,一手拎蛋糕盒。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我再次让座,又被他拒绝,他告诉我,刚才接到了别的任务,很快就得下车,他不能到c城了。可是,他的手机没电了,也没法向爱人解释,他想拜托我把蛋糕送到家里,亲手交给他爱人。然后,他说了一个小区的地址和门牌号,不容我推辞,就把蛋糕盒塞到我手上,恰逢动车停站,他转眼消失了。
他走后,我把蛋糕盒小心翼翼地放在行李架上,很快又睡着了,一直睡到终点站,c城。
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打上车直奔那个小区。我不觉得这是重人之托,我只是有些好奇。在那个看上去非常高档的花园小区,我找到他所说的门牌号,见着了他的爱人。奇怪的是,眼前漂亮的女孩,全然没有了照片上那种可爱的淘气,她苍白的面色让我想起动车上临别时的他。我说明来意后,她居然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说,她现在真的很后悔,不该那么任性,无休无止地向他索取吃的、穿的、玩的,不该逼他在房价最疯狂的时候买房,也不该向他追加一个奢华的婚礼,结果他拼命地为公司推销产品,从一个城市到另一城市,最终疲于奔命,猝死他乡。最后,她指着茶几上的一个蛋糕盒说,那是他买的,回c城的动车票都提前买好了,却在回来之前病倒了,被急救车送到医院前,他还不忘托人把蛋糕快递到了c城。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两手空空来的。
临别女孩时,我听到她说,如果有下辈子,我会和他一起裸婚,不要房子,不要车子,只要他的爱,你信吗?
听上去,有些像自言自语。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我在努力回忆动车上的奇遇,一切都有些恍惚。
地府通行令
阿光和老乡大周出来闯荡,谁知,工作没找着,大周却出了意外。那天,俩人刚走到街上,一辆汽车突然从小巷子里冲出来,大周尖叫一声,猛地把阿光一把推开了,他却被汽车撞了个正着,当场倒在血泊里断了气!
出了这样的事故,阿光难过极了。昏昏沉沉地过了一段日子,他依旧没有找到工作。这天,阿光又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到出租屋时已经筋疲力尽,倒头就睡。
正睡得香呢,阿光眼前忽然金光耀目,只见大周手里抓着个木牌,笑呵呵地喊:“阿光阿光,快来找我!”
阿光一个打挺跳起来,原来是做了个梦!但他猛地发现一块木牌躺在床头上,木牌红彤彤的,三指般宽窄,正是梦里大周抓着的那块!
阿光心脏狂跳了好一会儿,细细回想,记得大周在梦里叫他去找他。还记得大周说只要拿着木牌,默念一声:“去!”立马就可以去到地府!想回来,就冲着木牌喊一声:“回!”
阿光觉得异常诡秘,抓过木牌,看了好一阵,鬼使神差地念了声:“去!”
怪事发生了,阿光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秒,他在一条完全陌生的大街上出现了。
“这是哪里啊?”阿光正东看西瞧,突然有人一拍他的肩膀!阿光回头一看,我的妈呀!拍他的人是一脸笑容的大周!
阿光吓得两腿一抖:“大周,你不是被车撞死了吗?”
大周哈哈笑着点头,说:“是啊,我是死了,可你还活着。这里是地府街,我昨晚托梦给你,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快就来找我了!”大周一解释,阿光就明白了。原来那木牌是地府通行令,可以让活人自由来往于地府和人间!
地府街一家酒店里,大周请阿光吃饭。几杯酒下肚,阿光想起来,问:“大周,你人都死了,还让我下来找你做什么?”
大周笑道:“我虽然死了,可我在地府这里拥有了很不错的工作,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我们以前在人间东奔西跑,什么时候找到好工作了?阿光,我死了还想着你这个好兄弟,所以通过几个鬼友,弄到了一块地府通行令,有了它,你以后就可以白天在人间休息,晚上到我这里工作。”
吃完饭,大周果真把他带到地府街一家颇有规模的公司,骄傲地对他说,这家公司不需要人间那样的大堆证件,只要用心做事就可以,而且,每个月的工资比人间高出好几倍!阿光听得直咽口水。
经大周介绍,阿光很快也被这家大公司录用了。但阿光还有点疑问,这里赚来的钱,到了人间能用吗?
大周扑哧一笑,说:“放心,这里的钱跟人间的钱一样。明天晚上你就可以下来上班了,时间是六小时制,薪水是八千块一个月,做得好了还有奖金。”
阿光听得眼都直了,连忙答应了下来。分手时,阿光拿出木牌,照大周教的用法,对着木牌默念一声:“回!”
眨眼间,阿光又回到了出租屋里,真像做梦一样!
从此,阿光过起了神秘的生活。白天,他待在出租屋里睡大觉,一到晚上,他就用通行令跑到地府下面去大周所在的公司上班。
可谁知,过不了半年,阿光就开始不满足了。因为地府也跟人间差不多,每天都朝九晚五,按部就班。这天,阿光休假,他来到大街上,看着滚滚的车流以及高耸入云的楼房,就觉得很不甘心,心想,就算我一个月赚八千块,天天上班加班,买车买房的事也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想来想去,阿光灵机一动,何不用手里的地府通行令好好发一笔横财呢?这块地府通行令可是个宝贝啊!
打这以后,阿光再也不去大周所在的那家公司上班了。谋划了一段日子后,他在出租屋附近开了家职业介绍所。刚一开张营业,就有个憨厚的小伙进来了。
阿光把事先收集的一些招聘信息耐心地一一给小伙介绍起来。小伙听了,果然心动了。看鱼儿上了钩,阿光就把小伙叫进里边一间房间。这间房间是阿光特意准备的,房间里被布块围得黑乎乎的,因为地府通行令必须得在黑夜里才能使用。
小伙正发愣呢,阿光突然陰森地笑起来,他拿出那块木牌,大喊一声:“去!”转眼,小伙就被阿光带到了地府下面,没等小伙反应过来,阿光举起事先准备好的木棍,一棒将小伙打昏了,接着将小伙的钱包搜出,装进了自己口袋,然后,他独自使用木牌,又回到了小黑房。
“这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阿光奸笑着数着从小伙身上搜来的钱,觉得这真是个发财的妙计。
连连得手之后,阿光的胆子也大了,几乎每天都有几拨无辜的打工仔打工妹中了阿光的计,统统被阿光带到地府下抢了钱财!后来,阿光更大胆了,干脆就在纯净水里下迷药,只要对方一进来喝了水,阿光就绝不会失手。
时间一长,这座城市里莫明失踪的人数越来越多,甚至还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但警察查来查去,怎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钱来得容易,花得也快。阿光自从靠通行令大发陰财后,就过起了风花雪月的日子。可谁知,再多的钱也不禁花,没多久,阿光就陷进了入不敷出的境地。
前不久,阿光在夜总会里认识了当地一个富豪。两人臭味相投,没几日就混熟了。这晚,阿光又和富豪在夜总会喝酒,三五杯下肚,富豪突然告诉阿光,说他有了情人,准备和老婆离婚,可是离婚的话得分出一半家产。富豪萌生了杀妻之心,他借着酒劲告诉阿光说:“谁能帮我摆平这事,我给他五百万!”
阿光一听,吓了一跳,可他更感到兴奋!他对富豪说,只要能把老婆弄到他的出租屋来,就有十足的把握帮富豪达成心愿!富豪开始不相信,阿光绞尽脑汁,编了许多看起来很管用的计划,富豪这才将信将疑地答应了,并把一半的报酬打进了阿光的账号。
这晚,阿光养足精神,按照计划在出租屋里等候。夜里两点,突然听到楼下响起三声喇叭声。阿光赶紧跑下去,富豪的车果然停在下边。原来,富豪已经事先将自己的老婆迷倒,装进一只麻袋里送来了。
夜色之中,谁也没发现这一幕,阿光将富豪的老婆扛到出租屋里,一刻也不愿耽搁,他拿出那块木牌,念了密令,“倏”一声,就到了地府街下面。
“咚!”阿光将装着富豪老婆的麻袋随便找个角落一扔,陰笑着说了句:“你就好好地待在这儿吧,我可要回去向你老公拿钱了!”
说完,阿光再次对着木牌念道:“回!”
不料,他念完了,自己还是一动不动。
“怪了,这是怎么回事?”阿光连连喊道,“回!回!回!”
但不管他怎么喊,他就是没能回到人间!正着急万分,突然听到人声喧哗,有人大喊:“抓住他,就是他!”
阿光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一群打工仔模样的人正向他奔来,每个人都气呼呼的。阿光只瞧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人都是被他整到地府下的那些可怜的打工仔!
阿光心一慌,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地府街上乱窜。跑了半天,累得实在不行了。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他肩膀。阿光猛地跳开两步,回身一看,竟然是大周。
大周也很奇怪:“阿光,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这小子,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怎么都不来上班啊?”
阿光满头大汗,拿出那块木牌,说:“这通行令失灵了,大周你快想想办法,让我回人间去啊!”
大周一愣,接过木牌,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地说:“阿光啊阿光,你怎么可以拿它去做坏事呢?你知不知道,这块通行令也是有使用限制的,我忘了告诉你,当你用它来帮助一个人时,它的使用次数会增加一次,可你要是利用它去坑人发财,它的使用次数就会减少一次!”
大周连连摇头,又指着木牌说:“你看,这块通行令就像是人的心,它当初是红色的,现在变成了黑色,已经无药可救了!”
阿光一看,果然,那块木牌黑乎乎的,正像是一颗变黑了的心啊!
“那可怎么办啊?我怎么才能回到人间去?”阿光冷汗如豆。
大周叹息一声,说:“你的心都黑了,也只配待在地狱了!”说完,大周一甩手,鬼影一般消失了。
阿光一屁股坐到地上,发疯般往自己脸上猛打巴掌!
美女半夜来敲门
王大力特别喜欢看电视上的相亲节目,台上美女如云,既能一饱眼福,又可励志。他的梦想是努力工作,将来挣了大钱后抱得美人归。虽然他现在只是个走街串巷收垃圾的“破烂王”,但梦想总在他心里摇曳着。有梦想的人是快乐的,王大力每天干活都有使不完的劲。
这天晚上,王大力整理好废品,随手把捡到的一张美女照片装进口袋,顾不得劳累,就去看电视了。节目结束时,已经11点钟了。他正想睡觉,突然听到门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他随口问了一声:“谁?”门外却没人应声。见敲门人不说话,王大力懒得理会,蒙头就要睡觉。敲门声又响起来,王大力有点不耐烦了,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是谁?再不说话我就喊人了!”
门外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大哥,行行好,我走投无路了,需要你帮个忙,先让我进去吧。”一听是个女人,王大力放松了警惕,披上衣服下了床,借着灯光透过门缝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个长发披肩、身材曼妙的女孩,穿着打扮很时尚。
看到美女,王大力乐了,英雄气概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打开了房门。一阵冷风吹来,王大力打了个寒战,突然,电灯闪了两下灭了。他嘴里嘟囔着:“哎,怎么又停电了。”然后掏出手机,借着微弱的荧光把女孩让进屋。
点上蜡烛,王大力仔细打量着女孩,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脸蛋,活脱脱一个从电视上走下来的明星,看眉眼好像很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第一次跟美女近距离接触,王大力感觉有点像做梦。美女见王大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莞尔一笑说:“大哥,我长得好看吗?”王大力发觉自己失态,顿时脸颊直发烧,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好看,好看,真美。”
女孩身子向王大力靠了靠,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哥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帮我,我有一件东西藏在‘人间瑶池’娱乐会馆,你帮我把它取出来好吗?”王大力一听去“人间瑶池”,不由得有些泄气,说女孩找错人了,去“人间瑶池”的都是些有钱有地位的人,他一个收垃圾的人如何进得去?再说里面他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如何帮她找东西?
女孩说:“你不是走街串巷收废品吗?我的东西就在废品里,明天你去‘人间瑶池’后院的小巷转转。废品都是由勤杂工老李负责,他每次都是月底处理废品。你只要把废品收购过来,就可以找到我要的东西了。”
王大力听女孩对“人间瑶池”这么熟悉,心中满腹狐疑,问女孩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女孩的面色顿时凄凉起来,她说这是个秘密,等找到了东西再告诉他。王大力一听不乐意了,不愿意帮这个忙。
女孩有些着急了,说王大力如果帮她,她会实现他的一个愿望。看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漂亮女孩,王大力有些动心了,可不知道女孩的底细,万一做什么违法的事怎么办?女孩见王大力犹豫不决,眼泪很快流了下来。她说她叫刘晓芸,现在不告诉他真相,是怕他没有勇气帮忙,她这样做是为了救人。
既然是救人,为什么不报警?没等王大力开口,刘晓芸突然脸色大变,说她得走了,明晚再来,并拜托他一定要帮忙,然后就匆匆而去。王大力想出门送送她,女孩已经不知去向了。
王大力返回屋里,好久没有睡着,用手掐掐大腿,钻心的疼。第二天起来,回想起昨天的事情,王大力感觉像做梦。既然答应了刘晓芸的要求,他决定去“人间瑶池”去看看。
王大力骑着破电瓶三轮车,在“人间瑶池”的后院门口转了好几圈,也没有人出来卖废品。为了给刘晓芸一个交代,他故意把吆喝的电子扬声器声音开得很大,可是无论怎样吆喝,就是不见后院开门。转了一天,废品也没收成,王大力有些失落。晚上,王大力耐心地等待着刘晓芸到来。可一直到相亲节目结束,也没见她的身影。
帮不了刘晓芸,王大力心中感觉有些不安。天一亮,他又去了“人间瑶池”碰运气。今天时来运转,刚一吆喝,后院的门就打开了,一个老头儿伸出头来。老头儿眼神好像不好使,看了王大力一会儿,然后就想关门。王大力哪里舍得丢掉这个机会,急忙对老头儿说:“大爷,有没有废品?我可以给高一点价钱。”老头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是小赵,废品不能卖。”
眼看老头儿就要关门,王大力灵机一动,接口说:“小赵这两天得了病,是他让到这儿来收废品的。”老头儿“哦”了一声,并没有起疑,然后让王大力把车子开进小院。废品真不少,费纸箱、饮料瓶,还有很多酒瓶。忙活了半天,王大力装了满满一车,一个废品也没有落下。
回到住所,王大力十分高兴,终于帮刘晓芸了却了心愿。这些废品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他把这些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现在王大力心里的一个愿望越来越强烈,就是让刘晓芸做他的女朋友。下午,王大力没去做生意,而是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可一直到晚上,她一直没有露面。
时针指向了12点,刘晓芸还是踪影全无。难道是她故意捉弄人?正在王大力有些失望的时候,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王大力心中一喜,急忙打开房门。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只大手就卡住了他的脖子。王大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进屋子,房门被后面进来的人关了个严严实实。
卡在王大力脖子上的手松开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面前的胖子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凶神恶煞般地在王大力眼前晃来晃去。后面的瘦子面目冷酷,冷冰冰地问王大力为什么冒充别人去收购废品?有什么目的?王大力哪里经历过如此阵势,早就吓坏了,全身颤抖个不停。
可一想到刘晓芸,他又横下心来,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就是……一个收废品的,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想……赚点钱吗?老头儿说废品……只卖给小赵,我就随口……说了个谎,骗老头儿把……废品卖给了我。”
瘦子又问道:“你认识刘晓芸吗?”王大力心中一惊,战战兢兢地说不认识,像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光蛋,哪个女人会找他呢?两人见王大力的回答天衣无缝,有些半信半疑。瘦子不再说什么,到处乱翻起来。胖子也在王大力身上搜索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兴奋地对瘦子说:“刘晓芸,这个家伙一定知道刘晓芸的秘密!”
看到照片,王大力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见到刘晓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照片上的人就是她。瘦子走过来,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问王大力跟刘晓芸是什么关系、刘晓芸给他的东西在哪儿?王大力咬定没见过刘晓芸,说这张照片是他捡到的。两个歹徒哪里还会相信他的话,瘦子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说实话,马上就把你沉到河里喂鱼!”王大力感觉脊梁骨直冒凉气,可一想到刘晓芸,勇气顿生,心里默默祷告刘晓芸千万别来。
两个歹徒用绳子把王大力捆起来,嘴里塞了个毛巾。胖子正要举起匕首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王大力知道一定是刘晓芸,想让她快跑,可嘴里却喊不出声音。瘦子拔出一把尖刀,走过去开门。门开了,外面吹来一阵冷风,连个人影也没有。瘦子见没人进来,伸出头往外望,突然,他“啊”的一声惊叫,手里的刀子掉在了地上,然后一下子把门关死,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
胖子大骇,急忙走过去,问瘦子怎么回事?瘦子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道:“刘……刘晓……芸……鬼!”胖子一听,也浑身打战,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世间哪有鬼?肯定是假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刘晓芸走了进来。她面色苍白,像一张纸似的飘飘荡荡,电灯一明一暗,恐怖极了。胖子挺身而上,匕首狠狠插进了刘晓芸的胸前,王大力吓坏了,想去救她,可身子却无法动弹。
刘晓芸没有倒下,带着刀子一步一步向胖子逼近,脸上五官扭曲着,眼眶中不停地流着鲜血,身上的衣服和皮肉一点点地消失,露出森森白骨,两只失去血肉的手慢慢地抬起来,抚摸着胖子的脸庞,胖子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瘦子趁机夺路而逃,胖子也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了。
王大力从没见过这么骇人的一幕,紧紧地闭着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刘晓芸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手脚上的绳也已经解开了。刘晓芸告诉王大力,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尸首被“人间瑶池”的老板用石块沉进了河里。为了搭救与她一起被骗进“人间瑶池”的表妹,她偷偷复制了老板强奸、逼迫她们从事色情活动的影像资料。因为被摄像头监控,她偷跑时被打手们发现,她趁机把u盘藏进了一个饮料瓶里,扔进了垃圾桶。老板怕事情败露,就杀人灭口。
为了把表妹救出火坑,刘晓芸趁陰间看守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她循着自己的照片找到了王大力。她本想藏身于相片中,等找到证据再离开,没想到偷跑的事很快被发觉。这次因为搭救王大力,她苦苦哀求,看守于心不忍,破例放她出来,但回去得承受地狱的煎熬。
最后,刘晓芸一再告诉王大力,让他把证据复制很多份,同时向多个警察局举报,因为她接的客人中就有警察,他们跟店里的老板称兄道弟。警察中有一部分人是不能相信的。
王大力流着眼泪,看着刘晓芸一点一点灰飞烟灭。他赶紧把饮料瓶一个一个重新检查,终于找到了u盘。他顾不得歇息,复制了很多份,周边的所有警察局都邮寄了一份。
两天后,警察在王大力的带领下,在河里打捞出来刘晓芸的尸体。很快,案情就大白于天下,“人间瑶池”被查封了,老板和打手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个城市不能再待了,王大力收拾好行囊转战于另一个城市。在火车站,他遇到了刘晓芸的表妹,她告诉他,表姐给她托梦,是王大力救了她,她愿意跟着他去任何地方。
八十一个殉葬武士
民国期间,有一个叫王青山的盗墓贼。一天,他听说乌山县境内有一座古墓,尚未被人盗掘,心里就蠢蠢欲动起来。
王青山去了乌山县,向人打听古墓所在。问了几个人,大家都劝他不要去,说那里陰气重,闹鬼。
王青山不信邪,最终还是找到了那座古墓,却发现居然没有一处盗洞。看来,这里有鬼的传闻自古就有,所以历代盗墓贼都不曾光顾。
这天,王青山正在勘测古墓,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是在盗墓吗?你是庚辰年三月初六出生的吗?你当过兵吗?”
王青山觅声看去,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王青山操起随身携带的步槍,说:“挡我者死。”
老人面无惧色,说:“只要你是庚辰年三月初六出生的,我不但不阻止你,相反,我还要帮助你!”
说来也奇怪,王青山正好是这天出生的,也当过兵,他点了点头。
老人眼睛一亮,也不管王青山爱不爱听,就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古代君王建好墓室后,为防止盗墓,会派人来看墓。这座墓葬的主人是周代一个诸侯王,派的是一户姓史的武官来看墓。这里也曾人丁兴旺,可随着朝代的演变,如今只剩下老人这最后一个史姓后代。
王青山听完老人讲述,说:“如此说来,你是看护这座古墓的,应该阻止我才对,为什么要帮我呢?”
老人说:“我老了,又孑然一身,我帮你一把,只求你给我买一口棺材,别让我死后暴尸荒野!”王青山想了想,就答应了。
老人很高兴,把墓门的位置指给了王青山。他经过一天的挖掘,果然看到了一座石门,可那石门很牢固,就凭王青山一己之力根本打不开。于是,他去询问老人。
“这是钥匙!”老人拿着把奇怪的钥匙走到石门跟前,在旁边找到了一个窄窄的孔,将钥匙探进去转了一转,石门开了。
王青山用一个巨大的皮老虎往墓中鼓风通气。约摸三个小时后,王青山带着一些设备进入了墓道。
原想着这座古墓也会像其他古墓一样,会有一些防盗措施,如流沙护墓,暗器翻板、毒气缺氧等,可是竟然一个机关都没有。
往里走了大约一百米,他就到了一个圆形的墓室,最中间是一口偌大的棺椁,周围则是一圈深坑。
王青山用火把一照,吓得大叫一声,原来那里面横七竖八的全是死人骨头,有一百具左右,那些死者身上全部穿着盔甲。
王青山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走到棺椁跟前。忽然,他发现对面的墙上有--座石碑,就凑上前去。
此碑文乃是大篆刻成,王青山读过私塾,曾随教书先生学过大篆,所以他认识上面的字。
石碑上记载着墓主人的身份、生平,还有建造墓室时的一些情形。
原来这座古墓的主人乃是周朝的一位尚武诸侯王,曾经带兵征服过一些小国家。他死后,留下遗嘱,要太子给他寻找八十一个与他一样,庚辰年三月初六出生的武士殉葬。他相信,带着这些武士在陰间,还能驰骋疆场。
可那时人烟稀少,太子寻遍全国,才找到了八十个这天出生的人。
正在为难之际,一个巫师告诉太子,两千多年之后,会有一个庚辰年三月初六出生的人自己前来殉葬。太子一听,就安心地将父王和那八十个武士一起下葬了。
王青山看完碑文,再联想到老人的询问,顿时冷汗直流,立刻想出去。可财富——他咬了咬牙,又开始用铁锨开启棺椁盖。
好不容易终于打开了一块棺椁板,突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一声闷响,从墓室的顶棚处沸沸扬扬地下起沙子来,王青山心想不好,扔下铁锨就想往外逃,但已经晚了,他很快就被沙子埋住了。
老人听到来自地下地声音,他自言自语道:“先祖,第八十一个殉葬武士终于凑齐了,我们史家的使命终于完成了!”接着他眼睛一闭,驾鹤西游去了。
明天的报纸
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付煌权还是很清楚的,没办法,谁让收人家好处了,收了好处就得给人家办事儿。不但办,还要办好,还要办成。但是,办成了,也不见得就滴水不漏。自己的行为是什么性质,他自己非常清楚,他这叫徇私枉法、营私舞弊,包庇犯罪!既然知道这么严重,为什么还要包庇呢?还不都是贪婪的欲望给闹的吗?
这不,为了平事儿,自己上穿下跳,东奔西走,提心吊胆地忙了个脚不沾地,总算是把事儿给平了,虽然挨了上司的不少骂。
平完事儿了,付煌权才算明白了,其实这个事儿平的很不划算。收来的钱,经过上下打点后,自己剩下的还不够小三儿一天挥霍的,自己冒这么大风险值吗?他不由得扪心自问。
付煌权驾驶宝马轿刚从省城回来,车跑了好几天,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后,才算看到自己所居住城市的灯光。没日没夜的在高速上行驶,使他身心俱疲,真想马上回到家里,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他几天几夜。但看到身旁仰靠在副驾座位上睡得很沉的小三儿,一身的疲劳,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马上就快进入城市时,他突然发现进城的零公里处,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路灯下摆一摊床,摊床上摆满了书刊报纸。他感觉有些奇怪,却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在了书摊旁,不由自主地打开车窗。
“买报纸吗?”没看见老太太如何启齿,就听见了她的说话声音。而这声音听起来令付煌权浑身都感到不舒服,只觉得脖颈子后头有股冷风吹在上面,鸡皮疙瘩迅速布满全身。老太太的脸无法看清,因为她是背着灯光而立的。
“哦,有《新城晚报》吗?”付煌权不由自主地问道。
“卖完了!”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使他感到浑身毫毛倒竖。
“昨天的也行。”付煌权感觉自己在于老太太说话时,根本不受自己意识的支配。
“只有明天的。”老太太的话,令他大惊失色。
“来份儿明天的吧。”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说出口,并把钱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颤抖的手接过付煌权递来的钱,将一份明天的《新城晚报》和找回的零钱递给了他。
“谢谢!”付煌权还是不由自主的向老太太道谢,关上车窗,发动车向前缓缓开去。就在车向前行驶的一瞬间,付煌权看清了老太太的脸,是一副令人看了深感恐惧的脸。感觉印象非常深刻,好像在哪儿见过。他迅速在自己的记忆力搜索,嗷!他差点没从座位上挑起了。这不就是这几天他忙着压服的一个被害人的母亲吗?不过老太太已经因气不过,一股急火死去了啊!
原因是建筑开发商在动迁时,因为少给被动迁户还面积和钱,动迁户不干,开发商就雇佣地痞流氓半夜砸被动迁户的窗户,动迁户报案,派出所说没有证据。动迁户四处找,无人搭理。一日半夜,一家人正在梦中,被人敲开房门,把一家人架出房屋,随后,铲车就将房屋推倒。老人的儿子挣脱来人的“搀扶”,跑上前阻止铲车时,被铲车轧死。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市政府出面干预。付煌权更是大胆地把这起事件给定性为意外事故。老太太一气之下,心脏病犯了,没几天,死于非命。算来今天是老太太死亡整整七天。
看清老太太脸后付煌权心里犯起了嘀咕,借着路灯灯光瞟见了报纸上隐隐约约有一张自己的相片,抓起报纸,打开车顶灯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则消息:我市法院刑庭庭长付煌权,因疲劳驾驶,于昨晚在零公里处撞在大树上,不幸车毁人亡。在事故现场不远处,还有一名不知姓名的年轻女子尸体,目前,死者的身份和死亡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妈的!”付煌权气得闷吼一声,把报纸狠狠地摔方向盘上,不觉脚下一用力,踩在油门上,轿车猛然“怒吼”一声向前冲去。付煌权手忙脚乱地急忙去抓方向盘,但为时已晚。轿车呼啸一声,冲出公路,撞向路边的大树。“轰”一声巨响,宝马轿车的前脸深深地凹陷进去,付煌权惨叫一声,胸部被方向盘挤碎。身边的小三儿还在睡梦中,破窗而出,重重地摔在路旁,浑身抽搐几下,便一动不动了。在付煌权胸前与变了形的方向盘中间,还有一张被鲜血染红并且十分扭曲,字迹已不宜辨清的“明天的报纸”。
新聊斋之御珠案
清朝嘉庆三年,巨贪和被诛杀。很多年来,和依仗权势,多次暗置大内府库的皇家珍宝。嘉庆皇帝首先整肃皇宫,起用性格刚直的正蓝旗人萨宝箴为内府总管,清点大内府库。考虑到账目太多,萨宝箴一个人难以应付,嘉庆又特下一道圣旨,宣户部度支郎林瀚夫入宫帮忙算账,登记造册。
林瀚夫是有名的“铁算盘”,他的算盘的确是铁的,打得极是精熟,每年全国各地的财赋收入和支出无不经他一手盘算,毫厘不爽!他还是有名的清廉之吏,虽在户部这要害部门做官,家中却一贫如洗。
只说林瀚夫挟着他那把磨得锃亮的铁算盘入了宫,同萨宝箴两人忙了整整七天,终于将大内府库盘点清楚,给了嘉庆一个满意的清单,又主动让守宫侍卫搜了身后,方才弹弹衣冠,挟着铁算盘出了宫,真是“两手空空来,两袖清风走”。嘉庆皇帝大为赞叹,亲赐林瀚夫一面银匾,上有御书“节如松锡”四个墨黑大字,以示表彰。
一个月后,因为朝拜祖庙的需要,嘉庆要佩戴那挂名叫“墨葡萄”的御珠,便命宫使到大内府库去领取。这挂御珠由108颗世所罕见的墨黑珠子组成,晶亮圆润,玲珑剔透,穿在一起恰像一串黑色的葡萄,故名“墨葡萄”。不料宫使找遍整个大内府库,竟怎么也找不到“墨葡萄”了,而在一个月前刚造好的宝册上分明记载着有这挂御珠!
嘉庆皇帝顿时大怒,立命九门提督府属下的京城名捕赵军尧勘察此案。赵军尧内查外调了两个月,茫无头绪。嘉庆不耐烦了:“此案乃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这段时间能接触到‘墨葡萄’的,只有萨宝箴和林瀚夫两人。林瀚夫只在宫内七天,赤身来光身走,根本没有盗宝的可能,而萨宝箴天天进出宫中,定是他监守自盗。更何况作为府库的总管,他本身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罢,他一拍龙案给萨宝箴定了罪,将萨宝箴连同全家男丁一共十三口全绑赴菜市口斩首,萨家女子则全赶往关外发配给“披甲人”为奴!一时间,菜市口鲜血四溅,哭声震天!十三具尸首溜溜地横了一天,直到天黑才有人拉来棺材收尸。收尸的不是别人,恰是刚刚脱了黄马褂、辞职不干的赵军尧……
这年腊月的一天,北风呼啸,大雪封门,林瀚夫早起上朝。一开门,就见门外雪地里多了个雪堆,拨开雪堆细一看,竟是一个冻僵了的女乞丐。林瀚夫一探她的鼻孔,微微地还有一口气息,便急忙喊来妻子孙氏,将女乞丐抬往屋中,连揉带搓,又熬了一锅姜汤,连灌了三大碗,终于使女乞丐睁开了眼。女乞丐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一醒过来就从床上挣扎起来,对着林瀚夫两口子直磕头,自言姓尹叫兰儿,大兴人,父母双亡,在京城沿街乞讨。因多年不曾生育的缘故,孙氏信佛好善,见这尹兰儿着实可怜,便将她收留了下来,权当个小丫环使唤。
尹兰儿感激林瀚夫夫妻的救命之恩,手脚格外勤快,将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一晃几年过去,尹兰儿长成了个大姑娘。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何况尹兰儿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哪个男子不是血肉之躯?四十出头的林瀚夫虽说性情古板,但眼前有这么一个青春秀美的姑娘走来晃去,焉能不情思萌动?孙氏不傻,自然看得出丈夫的心思,自己又不曾为林家生下一男半女,正觉对不住丈夫,若是丈夫纳尹兰儿为妾,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孙氏将这个主意对丈夫一说,林瀚夫自然是求之不得。孙氏又把尹兰儿叫来,探她的口气。尹兰儿低头半晌,点了点头说她同意,只是她老家还有个叔叔,此事还须叔叔做主。林瀚夫忙不迭地派人按尹兰儿说的地址向她的叔叔捎话。两天后,尹兰儿的叔叔来到了林家。是个白眉白须、愣头愣脑的庄稼老头儿。一听侄女要给人填房做小,老头儿蒲葵扇般的粗黑大手一伸,张口就要五百两纹银当彩礼。
林瀚夫一听呆住了,口里“咝咝”地直抽冷气。见林瀚夫犹豫,老头儿不屑地一撇嘴,冷笑道:“莫不是嫌要的银子多?你是京城大官佬儿,千儿八百的银子还不是一句话?”
林瀚夫还是嘴巴紧抿,手指头却在大衣襟上来回直拨拉——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心里在打“算盘”呢。
“看来你不情愿,俺也不勉强。侄女儿,咱走人!”老头儿牵了尹兰儿的手就要走。林瀚夫干咽两口唾沫,一声长叹,挥挥手道:“唉,咱是个清水衙门里的穷官,哪来这么多银子?这事儿,算……算了!把你侄女儿领走吧,给她找个好人家……”
尹兰儿已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孙氏面前,声泪俱下:“我……我不走!我宁愿在林家一辈子,宁愿一文彩礼也不要……”
这下,那老头儿愣了,眼里涌出一层老泪,语无伦次地道:“侄女儿,你……你可不能意气用事!这、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糊涂不得。咱……咱还是离开林家,另……另寻人家……”
尹兰儿却不为所动,老头儿只好唉声叹气地空着手走了。
就这样,一文没花,尹兰儿成了林瀚夫的小妾。不出两年,尹兰儿生下一个又白又胖的儿子,取名林茂迁。林瀚夫喜之不尽。不久,孙氏病故,他便将尹兰儿扶为正室,一家三口和美度日。尹兰儿相夫教子,极是贤惠,邻里无不交口称赞。
没想到过了林茂迁八岁的生日之后,尹兰儿却变了个人似的,格外喜欢打麻将,从东家打到西家,一天到晚不离麻将桌。她自个儿打麻将也就算了,每次还都要带上林茂迁,又手把手地教会了林茂迁打麻将。
林瀚夫对母子俩沉溺于麻将牌极是反对,苦劝尹兰儿悬崖勒马。尹兰儿哪里肯听,斜睨着丈夫冷笑道:“哼,咱这四壁空空的穷家破院有啥好败的?告诉你,你半年的俸禄还不如茂迁半夜麻将赢的银子多呢!以后茂迁成了‘麻将王’,咱还要靠他养老呢!”林瀚夫嘴角抽了几抽,最终什么也没说,叹口气一跺脚走了。
春去秋来,林茂迁麻将越打越精,年仅十来岁便名震京城,成了“小赌王”。林茂迁越赌越大,欠的赌债也越来越多,林家整日债主盈门。林瀚夫为官多年积下的那点可怜的银子早就被还了赌债,可赌债却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一天,林茂迁为翻本,同京城“老赌王”胡三叼来了场生死大赌,结果被胡三叼赢了个大满贯,整整输了四千两银子。林茂迁见势不妙,一溜烟跑回了家。胡三叼哪肯罢休,带上一班弟兄找上门来,捋袖揎拳,举着一把亮闪闪的剔骨刀,声称林茂迁若不还债,就卸了他的一条膀子和一条腿!林茂迁吓傻了,躲在母亲的房里不敢出头。此时的尹兰儿也吓坏了,哭哭啼啼,茫然无措,只拿眼睛看着林瀚夫。林瀚夫被胡三叼逼得团团转。胡三叼的弟兄们终于将林茂迁从房里拽了出来,按倒在地就要动手,林茂迁不由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连向爹妈喊救命!
林瀚夫一跺脚,对胡三叼拱了拱手,求他缓一天的时间,到时银子一定如数奉上。胡三叼这才收起刀子,吼道:“明天中午老子准时来收银,不怕你们走到天上去!”说完领着泼皮们骂骂咧咧出了门。
这一夜,林瀚夫独坐书房,一张老脸愁成了苦瓜皮,不时唉声叹气,一双手神经质似的不停地拨拉算盘珠,书房里的灯亮了整个通宵。尹兰儿母子俩在外间大气也不敢喘,只听见“噼噼叭叭”的算盘珠声从书房里不时传来……
第二天,林瀚夫走出书房,只见他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已全白,额上的皱纹更多了,腰也更弯了。林瀚夫匆匆出门,一炷香的工夫后便回来了,午时,胡三叼一伙准时来到,林瀚夫抖抖索索地拿出褡裢,里面全是澄色的金子,还飘落一张“瑞福祥”当铺的当票。胡三叼一伙抢了金子,一哄而散……
第二天,嘉庆上朝。御轿刚走到金水桥,突然从一旁蹿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儿和一个小妇人,手持一把少了一个算盘珠的铁算盘告御状!侍卫急忙把二人带到御轿前。嘉庆记性不错,认出那老头儿是二十年前弃职为民的京城名捕赵军尧,只不知这满面哀戚的小妇人是何人。
“冤啊……”小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号,再也说不下去,一头昏死在御轿前。
嘉庆大惊。赵军尧哆嗦着嘴唇道:“万岁,二十年前的那桩御珠案,破了!”
“御珠案?”嘉庆愣怔半日,终于想起了那挂御珠“墨葡萄”。
“万岁,这铁算盘中的算盘珠就是御珠,共有107颗,尚少一颗在瑞福祥当铺里,小臣已派徒弟去取了。”赵军尧呈上铁算盘。
嘉庆接过铁算盘,只见算盘珠黑如漆染,拨一拨响如金石之音,陽光下精光四射,不是“墨葡萄”又是什么?
嘉庆倒抽一口凉气:“盗贼莫不是……那个‘铁算盘’林瀚夫?”
“正是此人!只可惜萨家十三口男子魂断法场。这个妇人,就是萨宝箴的女儿萨棠薇,当时只有十四岁。她坚信父亲是冤枉的,盗窃御珠的,只能是林瀚夫。这一点倒同小臣当初的推断不谋而合,只是令人想不通林瀚夫是如何将御珠偷出皇宫又藏在何处的。萨棠薇人虽小,胆却不小,她偷偷从关外跑回,化名尹兰儿,使了一招苦肉计,到林家当丫环卧底。小臣也一直在紧盯着林瀚夫的举动,发现萨棠薇的秘密后大为感动,便悄悄同她通了话,我俩一外一内,定要找出御珠的下落。后来林瀚夫想纳妾,我俩便顺水推舟演了一场讨要彩礼的双簧戏,想逼着林瀚夫露白。谁知林瀚夫竟能按捺住色心,宁可不纳妾也不往外掏御珠,更让人没想到倔强的萨棠薇却真的答应要做林瀚夫的妾!她用自己的终身作赌注!一晃十年过去,林瀚夫仍未露出蛛丝马迹,我们几乎快要绝望了,可就在林茂迁的生日宴上,多喝了两杯的林瀚夫得意之下说林茂迁是大富大贵之命,因为老爹已为他准备了一样无价之宝,可换取泼天富贵!萨棠薇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一回,她又把林茂迁作了赌注,要把林茂迁‘培养’成一个赌鬼!眼睁睁看着儿子一步步走向赌海深渊,不用说萨棠薇心中是多么无奈而又痛苦!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林瀚夫终于露白了。昨夜,他打了一夜铁算盘,天亮后算盘珠少了一颗,却换来了瑞福祥的金子。这下真相大白:当初林瀚夫在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将外观和颜色并无多大区别的御珠替换下铁算盘珠,真是出人意料地奸滑!小臣无能,让萨宝箴背了二十年黑锅,还望万岁为萨宝箴平反,抚恤萨家女眷!”赵军尧老泪纵横,头叩得山响。
嘉庆羞怒至极,抖着“墨葡萄”在轿内跺着脚喊:“来人,速速传旨,将那林瀚夫千刀万剐!”
林瀚夫剐了,萨家平反了,林茂迁也改了姓,姓萨,以继承萨家的香火。萨棠薇将儿子交给了赵军尧,叮嘱赵军尧好好教育他改掉赌博的恶习,随后自己一根麻绳吊死在萨家祖坟上。
至于那挂附着十三个冤魂的御珠,嘉庆皇帝和他以后的皇帝没有一个敢再佩戴。御珠被永久地尘封在大内府库里——它的故事太沉重了,沉重得让皇帝们无法面对!
古代鬼故事之子母凶
远平镇冯记米行的掌柜冯喜贵奸猾吝啬,做生意缺斤短两,对伙计百般挑剔,动不动就借故扣除工钱。其中林青性格纯良,量米分量足,被扣除的工钱最多,有次到了月底,居然还欠冯喜贵五十文钱。好在林青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在这里就图吃个饱饭。
这天晚上,冯喜贵正在盘点算账,林青摇着扇子伺候。忽然有人敲门,林青开门一看,一位牵着小孩的妇人站在那里,居然是玉奴母子。玉奴和林青同村,丈夫几年前出外做生意,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玉奴独自带着孩子,常常三餐不继。街坊四邻开始还周济她一些,时间长了就视而不见了。前几天玉奴母子患了重病,家里又断了炊,走投无路才来米行赊米,被冯喜贵一口拒绝。林青心里不忍,偷偷舀了一碗米给她。现在玉奴母子又来了,想必是又揭不开锅了。
玉奴刚要开口,林青就急忙摆手,压低声音说:“掌柜的在呢,今天不能给你米了!”玉奴道:“我今天不是来讨米,是来卖米的!我丈夫回来了,带了一船货物。这些米吃不完,想卖给你们。”林青这才发现外面还停着一辆装满米的大车,很为她高兴。奇怪的是玉奴母子身上和米车上都有一股怪味,非常难闻。
冯喜贵听见她说卖米,立刻踱步过来。他嗅嗅车上的米,说:“这米怎么一股怪味?”“船上的熏肉发臭了,串了味道。掌柜的要是肯要,我情愿半价卖。”玉奴道,冯喜贵生怕她反悔,立刻过秤算账,交割清楚。
林青送他们母子到门外,玉奴把卖米的银子分了他一半,道:“这家掌柜心狠手紧,你在这里也攒不下钱,拿这银子去外地做个小本买卖吧!”林青死活不肯收,玉奴塞给他,牵着孩子扭身就走。那个小孩忽然回头,冲着冯记米行一笑,陰冷怨毒,诡异无比。林青寒毛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冯喜贵让林青连夜把米晾在院子里,让夜风吹吹臭味,明天掺到好米里卖高价。没想到第二天天一亮,晾的米居然都不见了。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米粒,收起来刚好满满一碗。冯喜贵以为遭了贼,大骂林青没有照看好。林青诧异不已,隐约觉得这事和玉奴脱不了干系。
没过两天,远平镇的鸡鸭畜禽忽然一夜之间都生了病,死个精光。接着在人群里开始蔓延一种疾病,冯喜贵也很快染上了。先是腹泻呕吐,接着手筋抽搐,大汗淋漓。他花了不少银子请郎中诊治,病情仍是一日重似一日。
这天听说镇上来了一位道人,人称华真人。不仅修为极高,还擅长岐黄之术。冯喜贵如得了救命稻草,让林青连夜去请。林青打着灯笼,心急火燎地正走着,忽然看见玉奴牵着孩子站在前面。她脸色青白陰郁,身上穿着簇新的衣服,只是式样有些奇怪,像是死人穿的殓服。而他们身上的怪味愈发明显,奇臭无比。“你怎么还不离开这里?再晚就来不及了!”玉奴冷冷道。林青正要问她怎么回事,眨眼之间玉奴母子已经不见了。林青一个激灵,当下也不敢细究,急忙去客栈请回了华真人。
华真人来到冯记米行,见冯喜贵身上已经乌青,摇头道:“这种病乃是霍乱转筋之症,俗称吊脚痧。十病九死,非常凶险。初得者以浓姜汁服食来复丹,尚有挽回余地。冯掌柜病入膏肓,已经来不及了!”冯喜贵一听,老泪纵横:“道长救命,若能治好我,情愿以重金相谢!”
华真人摇头道:“判官面前无穷富,黄白之物岂可买命?此次疫症来势凶猛,冯掌柜若有此心,不如捐出善款,广散来复丹,倒能救治那些刚刚得病的穷苦人。”冯喜贵一听救不了他,还要他出钱散药救那些穷光蛋,不禁哭得更厉害了。
林青听了华真人一番话,顿时明白玉奴为何让他速速离开此地。但眼看远平镇死于吊脚痧的人越来越多,他岂能独自偷生一走了之?林青拿定主意,将玉奴母子的事和盘托出。华真人一听,面色一凛,沉吟道:“若以此言,小施主见到的玉奴母子,想必已经不是人了!”林青闻言,大吃一惊。
华真人与林青赶到村里,得知玉奴母子果然已经不在人世,她丈夫也根本没有回来。半个月前,有个邻居闻见臭味,进了玉奴的院子。发现玉奴搂着孩子已经死在灶间,锅里盛着一碗米,尚未煮熟。邻居见他们母子浑身乌青,臭味扑鼻,但身边却有一包银子。邻居就用这些银子置办了殓衣棺椁,安葬了玉奴母子,剩下的银子理所当然地揣进兜里。没想到这邻居一家没出三日就得病死了,随后疾病迅速蔓延了整个村庄。
华真人道:“亡者入土为安,怨气不散者为凶。看来玉奴母子所得之病正是吊脚痧,他们怨气不散,陰厉歹毒,这就成了子母凶。所幸发现得早,不然非但整个远平镇死得鸡犬不留,更会酿成天下大疫!”林青不禁后怕,但想到玉奴母子居然用障眼法来卖米,筹措自己的安葬费用,又心酸不已。
华真人掐指算出次日乃是端午,是一年之中陽气最盛的日子,打算一举破了子母凶。冯喜贵惧怕不已,连忙表示愿意提供所用之物。华真人也不客套,吩咐林青准备了黑狗血、糯米、桃木楔等,另外挑了几个八字极硬的家丁。华真人一再嘱咐:“成败在此一举,一击不成,再无机会。诸位一定要同心协力,切不可临阵退缩。”这些家丁家中都有病人,个个摩拳擦掌,表示一定合力铲除子母凶。
次日,众人一同来到玉奴母子的坟墓之前。等到正午时刻,华真人先将桃木楔钉在坟墓周围,才命家丁掘开坟墓。等到棺材露出来,华真人设坛作法。忽然棺材不住摇晃,似乎有东西要破棺而出。林青正在紧张之际,棺盖忽然霍地飞出,落到几丈之外,慌乱间一团黑影就要飞出。
华真人大声道:“撒糯米!”家丁们早就端着糯米等候了,一时糯米雨点一般泼过去。那团黑影飞到半空,又扑通落在棺材里。林青一看,正是玉奴怀抱孩子的尸首。奇怪的是,此时虽然正值暑天,那尸首却并未腐烂,反而生出一层细密的黑毛,看起来坚硬如铁。随着一盆盆的黑狗血泼进棺材,玉奴母子的尸首立刻扭曲挣扎,发出嘶嘶怪叫。
华真人施法,以桃木剑穿起一道符咒,点燃三昧真火掷向棺内。登时棺内燃起绿色的火光,诡异无比。一股刺鼻的恶臭之后,火光慢慢熄灭。棺木完好无损,玉奴母子的尸首却化为了一堆灰烬。一阵风吹来,霎时散尽。华真人松了一口气,众人见大功告成,不禁欢欣雀跃。唯独林青想起玉奴母子的凄苦,又得玉奴两次告诫离开此地,悄悄垂下泪来。
破了子母凶,华真人旧事重提,道:“纵然抱得真金白银,无命也是化作骷髅。冯掌柜何不散财施药,也好为自己积些福报?神明感念,一定为你加福加寿。”冯喜贵犹豫一下,终于答应了。他出资购买药材,由华真人调制来复丹,救助那些买不起药的穷苦人。吊脚痧疫症很快得到控制,冯喜贵的病症也一日轻似一日,最终痊愈了。
华真人起程云游之际,林青拿出玉奴给他的银两,请华真人为他们母子念些超度经文。华真人答应为他们超度,却用那些银子买了不少门槛,吩咐林青捐给附近的寺院道观,让万人践踏,以此抵除玉奴母子的罪孽。
时光荏苒过去一载,一天傍晚,林青正准备关铺门,忽然看见玉奴牵着孩子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朝他施了一礼。林青怀疑自己眼花,急忙揉揉眼睛,只见玉奴已经牵着孩子朝街头走去。林青连忙追上去,跟到当地乡绅陈老爷的门首前,玉奴母子穿门而入。次日,林青得知陈老爷双喜临门。儿媳产下孙儿,而夫人老蚌生珠,也诞下了一个清秀的女孩。
恐怖的白鹭河
1
薛磊的奶奶住在云岭县北岙村,村边有条蜿蜒的白鹭河,每年春天,成百上千的黄嘴白鹭从北方飞来,在河两岸的芦苇丛中繁衍生息,白鹭河因此得名。到过北岙村的人都说这地方堪称人间仙境,可在薛磊的记忆里,静谧的北岙村始终笼罩着一层陰森的鬼气,那条白鹭河尤其令他感到不安。
上一次去奶奶家是十年前的暑假,当时薛磊还在读高二,从此他再没回过北岙村。每次父母想带薛磊去奶奶家,他总是找借口拒绝。半年前奶奶病逝,薛磊谎称单位派自己到外地出差,没有去奔丧。但这回薛磊却怎么也躲不过了。
表舅想买薛磊奶奶遗留下来的老屋,一切都谈妥了,只等着过户。此时薛磊的父亲突然患病,房屋的过户手续只好交给儿子去办。因云岭县即将出台房产新政,表舅便函催促薛磊立刻来北岙村。薛磊推辞不过,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当晚,薛磊和女友苏虹一起坐上了去云岭县的火车。第二天早晨火车抵达云岭站,薛磊和苏虹又改乘汽车向北岙村进发。随着北岙村越来越近,薛磊也显得越来越不安。
“薛磊,你身体不舒服吗?”看着神色异样的男友,苏虹关切地问。
薛磊摇了摇头。
“那你的脸色为啥这么苍白?”苏虹又问。
薛磊把脸扭向窗外,掩饰道:“可能是连续坐车,有些累了。”
经过几小时的颠簸,中午时分汽车开到了北岙村。刚走进村口,薛磊的表舅孙国强就笑眯眯地迎了出来。他说村主任在镇里忙公事,房屋的过户手续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办,让薛磊和女友在村里好好住两天。苏虹一听乐不可支,她是个摄影爱好者,她决定趁机拍一组北岙的风光照,但薛磊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他原打算办完手续后当天就离开,这下计划全被打乱了。
孙国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热情招待薛磊和苏虹。席间苏虹有说有笑,而薛磊却一直沉默寡言。苏虹由衷地赞叹道:“北岙村的风光真是美极了,等会我要多拍些照片!”孙国强说:“北岙最美的地方要算白鹭河,现在是春天,河对岸的芦苇中栖息着许多黄嘴白鹭,你可以去那儿摄影。”
听了这话苏虹很兴奋,她要薛磊饭后陪自己去白鹭河看看。不料,听见“白鹭河”三个字,薛磊拿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苏虹疑惑地瞧着他,心里十分纳闷。略稳了稳神,薛磊对苏虹说:“我有点累,下午想好好睡一觉,你自己一个人去玩吧。”
2
奶奶的老屋仍保留着十年前的旧貌,置身其中,薛磊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他在二楼找了个干净的房间,经过一整天的辗转奔波,薛磊确实有些累了。他躺到床上,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中,薛磊听到了一片潺潺的流水声。起初,那水声极轻极细,隐隐伴着一个女孩断断续续的呜咽。渐渐地,水声和呜咽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就在这时,薛磊的眼前猛然闪现出诡异幽深的白鹭河,那汹涌的河水正咆哮着向他扑来!……薛磊吓得魂不附体,抱着脑袋拼命往回跑,排山倒海般的波涛在后面紧追不舍。正当薛磊快要逃进奶奶的老屋时,从波涛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细长的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薛磊吓得失声惊叫,从床上一跃而起,睁眼一看,却发现苏虹笑吟吟地站在面前。
“薛磊,你做噩梦了?”苏虹握住薛磊仍在发颤的手,柔声问。
薛磊看看苏虹,又环顾四周,这才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他擦擦额头的冷汗,长吁了一口气。
苏虹把数码相机连接到笔记本电脑上,和薛磊一起欣赏下午所拍的风景照。看着看着,屏幕上出现了蜿蜒曲折的白鹭河,薛磊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他推说头晕,正要起身离开时,突然,一幅令他毛骨悚然的画面跳了出来!
这是一张黄昏时拍摄于河埠头的照片:画面中间是波光粼粼的白鹭河,河对岸的芦苇丛中有许多白鹭在追逐嬉戏,照片下方是一排排通向河面的石阶,在石阶的尽头,也就是画面的右下角,蹲着一个正在洗衣的女孩。那女孩背对镜头,扎着马尾辫,穿一件天蓝色衬衫,看上去约摸十三四岁。
薛磊浑身一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照片,脸色变得死一样白。
“这、这个女孩是谁!你、你看见过她的脸吗?!”薛磊指着照片的右下角,声音发颤地问。苏虹摇了摇头:“那小姑娘一直蹲在河边洗衣服,没有转过脸来。”薛磊仍紧盯着照片,显得焦虑不安。这时,苏虹忽然自言自语道:“咦,真是奇怪,取景时我明明避开了这个小女孩,为什么她还是出现在画面上?”
这番话让薛磊更加不安,他双拳紧握,身子开始微微发抖,苏虹见状,诧异地问:“薛磊,你怎么了?这幅照片有问题吗?”薛磊浑身一激灵,迅速关掉了笔记本电脑。接着,他压低声音对苏虹说:“白鹭河里有鬼,你千万别再去那儿了!”“有、有鬼?!”苏虹吃惊地张大了嘴。薛磊点点头,肯定地说:“是的,那个洗衣服的女孩就是鬼,一个淹死在白鹭河里的水鬼!”苏虹扑哧一声笑了:“那小姑娘明明是个人,你竟然说她是鬼,薛磊,你一定是太累了,产生了离奇的幻觉。”薛磊默不作声,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薛磊,你很怕白鹭河,害怕跟这条河有关的一切,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苏虹不解地问。
苏虹的提问把薛磊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先是一怔,稍稍犹豫后道出了害怕白鹭河的原因。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正在读高二的薛磊来北岙村度暑假。八月初的某天清晨,村里一个叫小翠的女孩在河埠头洗衣时不慎落水,两天后人们从白鹭河下游捞起了她肿胀的尸体。傍晚薛磊去白鹭河边散步,在河岸上发现一只女式凉鞋,他没多想,抬脚把那只鞋踢进了河里。当夜薛磊做了个可怕的梦,在梦中小翠怒目圆睁,哭着向薛磊索要自己的凉鞋。后来薛磊听奶奶说,小翠的尸体被人抬走时她的右脚是光着的。打那时起薛磊经常做同样的噩梦,梦见披头散发的小翠突然从白鹭河里冒出来,伸着苍白的手,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从此,薛磊开始害怕白鹭河,害怕与之相关的一切……
听完薛磊的叙述,苏虹这才恍然大悟。
“薛磊,你对白鹭河的恐惧是心理暗示造成的,人死如灯灭,世上根本没有鬼,你不用害怕。”苏虹体贴地安慰道。
3
连续奔波让苏虹疲惫不堪,天一黑她就倒头睡下了。可薛磊却辗转难眠,挨到半夜才合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磊被一阵哗哗的水声惊醒了。睁眼一看,自己仍躺在奶奶的老屋里,女友苏虹正酣睡在身边。咦,这水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呢?薛磊觉得奇怪,便循声望去。这时他猛然发现,对面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不知何时被打开了,那张拍自河埠头的照片正闪现在屏幕上。不可思议的是,照片上的白鹭河居然在流动,发出哗哗的水声。更为诡异的是,就在这当口儿,那个蹲在台阶上洗衣服的女孩突然动了起来……
薛磊看得胆战心惊,还没弄清是咋回事,那个女孩猛地扭转了头!
呈现在屏幕上的是小翠那张惨白浮肿的脸,她咬牙切齿,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薛磊……薛磊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躺在一旁的苏虹惊醒了,她搂住瑟瑟发抖的男友,急切地问:“薛磊,你怎么啦?出啥事了?”
薛磊蜷缩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小、小翠的鬼魂来、来索命了……”
苏虹以为薛磊又在做噩梦,便安慰道:“不怕,不怕,小翠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她、她在那儿!”薛磊哆嗦着把手指向笔记本电脑。
苏虹朝对面望去,笔记本电脑关着,静静地摆在桌上。
“呵呵,一定是你又产生了幻觉,回城后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苏虹笑道。
薛磊壮着胆子再次朝桌上看,笔记本电脑果然关着,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幻觉?!”薛磊茫然四顾。
苏虹使劲点了点头。薛磊这才渐渐安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薛磊匆匆赶往表舅家。他想尽快办完房屋过户手续,早些离开北岙村,离开那条恐怖的白鹭河。苏虹还想补拍几张风景照,就背起相机独自走了。
过户手续办得很顺利。就在薛磊和孙国强准备离开村委会时,一个满头大汗的村民跑来向村主任报告,说有个背着相机的女青年不小心摔进了白鹭河,眼下救捞工作正在进行。
薛磊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立刻意识到那个女青年就是苏虹!听了这消息,村主任当即叫上几名村干部,风风火火朝白鹭河赶去。薛磊和孙国强紧跟在他们身后。
白鹭河的河埠头围满了人。薛磊挤进去一看,只见苏虹双目紧闭地躺在地上,一个村民正在给她做人工呼吸。薛磊扑上去,抱住苏虹拼命呼喊,可苏虹毫无反应。不一会儿,村里的卫生员背着药箱赶来了。她对苏虹作了一番检查,要求立刻送县医院抢救。
4
在县人民医院,经过一番急救苏虹脱离了危险。但仍处于昏迷状态。她被安排到观察病房,薛磊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晚上,苏虹静静地躺在床上输液。薛磊困极了,趴在病床边打起盹来。中,薛磊又听见了那恐怖的流水声。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紧张地四下搜寻,洁白的病房静悄悄的,另两张床位都空着,房间里声息全无。
薛磊长舒了一口气,抬头观察架子上的输液瓶,里面还有一多半药水。他放了心,又低头看躺在病床上的苏虹……猛然间,薛磊惊恐地发现,正在输液的竟是身躯肿胀的小翠!
此时,小翠忽地睁开眼睛,两道充满怨毒的寒光朝薛磊直刺过来……薛磊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小翠一骨碌爬起来,拔掉腕上的输液针,咬牙切齿地朝薛磊一步步逼近……薛磊吓得魂不附体,他使劲撞开房门,拼命朝病房外逃去。
“薛磊,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小翠凄厉地哭喊着,在后面紧追不舍。
薛磊拼命狂奔,穿过长长的走廊、拐过一个又一个楼道,一口气逃到了医院的停车场。突然,前面出现了高高的围墙,薛磊被逼进了无处可逃的死角。他慌忙回头,发现面目肿胀的小翠已追到了身后,正狞笑着朝自己扑来……薛磊两眼一黑,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鸡啼。听到这声鸡啼,正扑向薛磊的小翠脸色陡变,她的身子晃了晃,颓然地倒下了……
医生和护士们闻讯赶来,发现薛磊和苏虹双双晕倒在围墙边。刚才,他们看见那个溺水的女病人歇斯底里追着自己的男友,嘴里一个劲地喊着“还我命来”。两人一前一后,从九楼的观察病房直奔到停车场。这莫名其妙的一幕究竟是咋回事呢?大伙儿百思不解。他们满腹狐疑地将薛磊和苏虹抬上担架,送回病房抢救。
苏虹醒来后,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浑然不觉。据苏虹回忆:上午她去白鹭河边拍风景照,走到河埠头,突然发现河中有个小女孩在挣扎呼救。苏虹立即下水救人,不料反被那女孩死死抱住双腿。苏虹动弹不得,连着呛了好几口水,终于失去了知觉……当薛磊苏醒时,他反复说自己杀了人,要求立刻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医生们被弄得一头雾水,便拨打了110报警。
民警们很快赶到,将薛磊带回派出所问话。中午时分,一位高个子民警又把薛磊送回了医院。
高个子民警告诉医院院长:在派出所,薛磊交代说自己十年前杀过人。那年暑假,薛磊到北岙村的奶奶家居住。一天清晨,他去白鹭河边散步,发现村里那个叫小翠的女孩正在河埠头洗衣服。小翠长相俊秀,薛磊很早就喜欢上了她。那天小翠所穿的蓝衬衫较短,弯腰洗衣时,后背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肤。见此光景,正处于青春期的薛磊欲火中烧。他看左右无人,便上去骗小翠说村主任有急事找她。小翠信以为真,就请薛磊照看河边的衣服,自己匆匆往村委会赶去。薛磊悄悄尾随其后,跟到一个没人的僻静处,他猛地冲上去,把小翠拖进了路边的芦苇丛。在强暴的过程中,小翠拼命挣扎呼喊。薛磊吓坏了,用手使劲掐住她的脖颈,不料用力过猛竟掐死了小翠!薛磊非常恐慌,他背起小翠的尸体,把尸体偷偷丢进了白鹭河……
最后,高个子民警对院长说:“薛磊在坦白案情时神志恍惚且语无伦次,我们怀疑他脑子有问题,所以把他带回医院做精神鉴定。”
听了这话,院长赶紧组织医务人员对薛磊进行精神鉴定。经专家会诊,薛磊确实患了精神分裂症!院方建议苏虹把薛磊转到精神病专科医院治疗。
苏虹带着薛磊,匆匆回到了家乡。不久,薛磊住进了当地的康宁医院,进行长期隔离治疗。
一个陽光灿烂的午后,苏虹买了许多营养品,去康宁医院看望病中的男友。在接待室,薛磊一看见苏虹吓得浑身发抖。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着头求饶道:“小翠,你、你饶了我吧……”
苏虹见状长叹一声,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
这天晚上,小翠妈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里,小翠对她说:“妈妈,我已经替自己报了仇,那个害死你女儿的坏人终于遭了报应……”
古代聊斋之赚娶狐女
汉中有个叫钱禧的读书人,在佛寺中读书。
一天夜里,月明如昼,忽然听到有女子的脚步,急忙起来,从窗户的缝隙中偷看,见到一个女郎,站在佛外,对着佛像参拜,拜完之后,就不见了。
第二夜,又是如此。
钱禧知道那女郎不是人,肯定是什么鬼啊,狐啊,妖啊之类的,到了夜里,便隐在佛的门后面,等女郎的到来。
没一会儿,女郎果然来了,来到她拜佛的地方,站好正准备下拜。
钱禧立即闯出去,说:“连夜拜佛,可算是诚心了。”
女郎见到了钱禧,一阵惶急。
可还没等钱禧走下台阶,女郎又早已不见了,只见女郎站的地方,有一样东西,走过去捡起来,是一张绣着花的红巾,上面挂着一串白色的珠子。
钱禧拿到房里,在灯下仔细观赏,见珠子闪闪发光,能照出人影来。心想女子一定会回来索取,便坐着等候。
没过多久,女郎果然回来了,钱禧看那女子长得婀娜多姿,看上去十分妩媚。
女郎先开口问他道:“你捡到的东西,愿意还给我吗?”
钱禧道:“还给你了,怎么报答我?”
女郎道:“还给主人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知道有什么报答。”
钱禧道:“话虽然这样说,但我不是从你那里偷来的呀!像这样的无价之宝,你丢失了,我捡到了,还给你,我即使不索要报酬,你也不应该置之度外,而不感谢我呀!”
女郎道:“这样,你就说个价钱,让我按你说的数目报偿你,可以吗?”
钱禧道:“哪有捡到了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要向人家索取价钱的?”
女郎道:“既然又不要金钱,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来报答你了。”
钱禧诡秘地笑了一下道:“你的心里应该明白,难道要等我明说出来,为何这样假装不知呢?”说完,上下看着女郎,一双灼热的眼睛,传达出某种渴望。
女郎也笑着道:“我姿色鄙陋,并且已有丈夫了,不能侍奉你了。”
钱禧道:“你丈夫是谁?”
“某太史。”
钱禧和那太史向来相识,知道他有狐妻,说:“照你说的,你是狐狸?”
“是的。”
钱禧心里一阵欢喜,心想狐狸性本婬,还怕她不愿意,便站起来,准备去拉女郎。
女郎避开道:“不要如此。那红巾是我小妹琼仙的,你要是愿意还给我,让我拿回去还给她,不叫她责备我。后面,我再找机会带你去偷回来,小妹不答应你,你就不还她,事情最终会如你所愿的。”
“那什么时候?”
“这可就难说了。”
钱禧又问她:“请问你的芳名?”
女郎回答道:“凤仙。”
“家住在哪里?”
“很近,就在邻近的东边。”
离佛寺的东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巨大的宅第,常常发生怪异之事,没有人居住已五六年了。
钱禧相信她的话,把那红巾拿出来,交给凤仙。
凤仙去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钱禧已感到绝望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大概是被她骗了。
一天午后,钱禧坐着休息,闭上眼睛,想养养精神,感觉有一个人来摇他醒来,钱禧睁开眼来一看,是凤仙,立即就站起来。
凤仙对他说:“刚才勉强让小妹喝了一些酒,正睡着觉,还没有醒来,立即去把红巾取来,迟了就来不及了。”又叮嘱他说:“那红巾就挂在帐子中,你取的时候,千万不要惊醒她,否则,她醒来了,一定要来争夺。”又说:“小妹心狡黠,且富有智术,即使藏得严密,她仍能取回去。只有在平地上挖三尺深的坑,把红巾装到瓷器中埋好,这样,小妹或许料想不到。”钱禧都一一答应了她。
凤仙带着钱禧来到一座高楼的下面,说:“小妹就睡在上面了。我叮嘱你的,你不要忘了。”
钱禧上到楼上去,果然见到一个女子睡卧在纱帐之内。海棠睡,正做着好梦,睡得浓酣。
钱禧想吻一下,又想起了凤仙的话,取下红巾,屏住生息,慢慢地走出去了,按照凤仙说的,把那红巾埋藏好。
又按《减字浣溪沙》的词牌写了一首《没人睡》词:“一树梨花苇绡,梦中画难描。
莫是东风沉醉,不胜黄。
角枕横陈斜照里,朦胧态度越娆。
铁石心肠人到此,也魂销。”
写好了之后,便粘贴在墙壁上。想着琼仙的容貌,真恨不得她立马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天黑了,钱禧点上了灯,忽然见有一个鬼,和房檐一样高,低着头进去,容貌很是狰狞恐怖,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大刀,大声说:“琼仙的红巾在哪里?快拿出来,饶你不死,要不然我一刀斩了你。”
钱禧刚见到鬼的时候,确实感到很恐惧,接着听到他说话了,知道是琼仙耍的幻术,于是,也大声说:“她亲自来取,我才给她。”
鬼恼怒起来,举起刀来,做出砍杀请钱禧的动作,钱禧伸着脖子,让他砍,没有丝毫的畏惧,鬼感到惭愧,便退走了。
没一会儿,来了一个女子,长得又丑又黑,自称说是琼仙。
钱禧道:“你就是琼仙?睡卧在纱帐中的就是你?”
那女子道:“睡卧在纱帐中的,是我的表妹。要是你肯还回我的红巾,我愿意……”
钱禧想了一下,道:”你姐姐说的果然没错。“他指的是琼仙果然狡黠聪慧。
女子不知道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故意的,便说:”姐姐所说的都是错的。她在背后夸赞我的姿色,那都是骗你的。“
钱禧不相信她的话,忽然起来,把她抱在怀里,道:”你即使这样丑陋,我也不让你回去了。“
女子极力抗拒,说:”快放开我,琼仙来了。“
钱禧也不听,抱着的女子眨眼之间,就变成了美丽的女子,一看,就是睡卧在纱帐中的美人儿。
钱禧心里大喜,便抱着她接吻,说:”白天欠我的,该当加倍偿给我。“
琼仙道:”请放开我,我从你的心愿就是。“
钱禧迟疑了一下,还是抱着没放。
琼仙道:”我虽然是异物,绝对说话算数,决不食言。“
钱禧才放开她。
凤仙走进去,笑嘻嘻地说:”看小妹的嘴,怕被短须刺破了吧!“
琼仙道:”姐姐可谓是好事的人啦!让我尽受他人欺辱。“
凤仙道:”我已在窗外窥听窥看多时了,你已经从了人家了,竟还敢说姐姐多事?“
琼仙含羞站着,不说一句话。
凤仙道:”这成婚之礼,还是不能废。请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没一会儿,凤仙便提着酒菜来了,拉着钱禧和琼仙两人对着坐下,自己坐在旁边陪伴,并给他们交杯饮酒,琼仙含羞低头,不饮酒。
凤仙道:”到了这时候,还坐着处子的忸怩之态吗?“叫她劝钱禧饮酒,然后,自己又分别给他们敬酒,表示贺喜。
钱禧不善于饮酒,喝了一些就醉了,靠着椅子就躺下了,摇也摇不醒。
凤仙也准备离去了。
琼仙拉着她说:”这样醉的人,怎么办?“
凤仙道:”小妹的汉子,还要姐姐帮扶着去睡觉吗?“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琼仙见到了钱禧写的《美人词》,说:”你可真善于写了。“并问钱禧,把她的红巾藏到哪里去了,钱禧向她指示。
琼仙玩笑着道:”你何为不把你的肚子剖开,把它藏起来啊!“从此,琼仙早去晚来,从无虚席。
聊斋故事之海岛王国
有个叫向青云的人,是琼州人,聪明盖世,文章学问,远近闻名,然而,始终没有考得任何功名。
他父亲在的时候,泛海为业,常到海外去做生意,家计渐渐萧条了,他又考不了功名,便学做起了父亲的事业,行船出海去做生意。
和向青云一同去的总共有七个人,因为向青云长得文弱,便让向青云掌管账目,不让他干重活儿。
向青云自己多了十多年的书,费去很多功夫,不能把自己所学的就这样抛弃,让其付之流水,心里未免有些舍不得,于是,便将一些诗文书籍带上船,另外放在一个船舱里,停船的时候,也常拿出来阅读消遣,以打发心中的闲闷。
一天,船停好了,忽然刮起了剧烈的西北风,想立即放下船帆,而船帆就被折断了,想去撑好舵杆,舵杆也被折断了,船一会儿横着,一会儿而顺着,只能任由它随风漂流。
风刮了三天三夜都没停,等风停了,船也停住的时候,其他的六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淹没海中了,只剩下向青云一个人。
看船,半截已淹没在海里了,幸好船停在了一处山底下,可以跳到岸上去。
向青云便立即把书籍和米粮从船上扔到岸上去,然后自己才跳上岸,刚做完这些,船已慢慢地没入水中了。
向青云往山上看去,在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石洞,虽然不是很宽广,也可以暂时躲避风雨了,向青云立即把东西搬进去。
他已三天没吃饭了,急着要做饭吃,然而船上所载的淡水,都已没入了海中,迫不得已便用海水来煮,煮好之后,咸得难以下咽,勉强吃了几口。
刚过了两天,自己便哮喘不止,难以忍受了。忽然见洞旁边,有水湿痕迹,仔细一看,则是一点涓涓细流,大概和用来计时的漏器差不多。向青云尝了一下,那水十分甘甜,便用一个盂钵来接,半天大概才接得两碗多,然而用来饮用,一个人已足够了,心里才宽慰了一点。
吃过饭之后,向青云便到洞周围去游走,大约离洞半里远的地方,见山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好像有人来往。
向青云便穿好衣服,戴好帽子,牵扯着藤葛,沿着小路走去,忽然,豁然开朗,听到鸡犬鸣叫,看到地上种着桑麻,和中国村寨差不多。
一会儿,有几个少年从庄里出来,穿戴都像是明朝时候的服饰,他们见到了向青云,感到很惊讶,退却而去了。
没过多久,一个老人出来说:“这是华夏人物。”并邀请向青云到家里去,摆上酒食,款待向青云,问他的姓名,向青云便实话告诉他。
老人道:“你的衣着打扮,是当世朝廷的规范吗?向青云道:”嗯,全国上下都是这样的衣冠。“
老人道:”这里叫琼华岛,周围纵横四百多里。岛上只有张、赵两姓,因此世代结亲,相传是蜀汉名将的后代,说安乐公刘禅东迁的时候,张、赵两公的后代有隐居在海边的,后来衰落了,便以船为家,被风吹到了这里来。那时候,各家只剩下一个幼小的孩子,天上降下两个仙女来和他们匹配,世代繁衍,现在已有二十多万了,我姓张,就是张公的后代。“
向青云道:”这里有君长管理吗?“
老人道:”有。众人在两姓之中选出几个秉性平和的人,然后抓阄,立下一个,众人都听他的约束。要是死了,又另外选,不会父子相传。“
向青云又问,那里赋税的轻重。
老人道:”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赋税,有三十顷肥沃的田土,摊派人员耕种,把所获得的收入都交给君长,就不再收取其它的什么赋税了。“
向青云还想问当地的风土人情。
老人却说道:”有一件奇怪的事,我有一个女儿,年已及笄,还没有许配人家,一连几天晚上都梦到仙人来说:‘当配中华人’。想一直以来,都没见过中华人,这梦做得如此无稽?现在,你到这里来了,这是上天的安排,今晚就让你们成婚。“
向青云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连连答应了。
老人便离开了。
向青云想飘泊羁旅之人,常常为没有归依而感到苦恼,现今能在这里成婚,衣食也就不用发愁,想到这些,向青云心里暗自高兴。
然而,等到天黑要休息的时候,仍然没有人来搭理他,向青云心里颇为疑惑,想:”不是说今晚要成婚吗,怎么不见人,难道要另外选个好日子吗?“
没多久,便有一个装着红色衣装的女子出来,说:”请官人就寝了。“
向青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子又说道:”卧榻在内室,请官人跟着妾身进去。“
向青云才跟着女子进去,见室内燃着两只蜡烛,挂着红色的纱帐,装饰一新,而并没有其他的人在里面,感到很疑惑。
接着,女子把门合上,才知道那女子就是自己所要娶的人,张家的女儿。
向青云道:”成婚之礼就这样吗?“
张女道:”这是上等礼了。次等的连灯烛都没有,欢合一夜,还不知道对方是长得美还是丑呢!“
向青云不觉感到好笑,又问道:”明天早上,有没有什么礼数?“
张女道:”没有,只管跟着我称呼,我叫什么你就叫什么,就行了。“等睡觉的时候,张女还是处女,然而,没有什么害羞之态。
第二张女道:”好,我叫人和你去。“
等向青云带着人把东西搬来了,张女见到书,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向青云回答说是书。
张女又问:”这有什么用处?“
向青云道:”读它可以取得功名。“
”你读来给我听听。“
向青云便取出当时的八股文来,按着节拍,抑扬顿挫地读起来。
张女道:”高低相互配合,抑扬顿挫,很有节奏,这里的歌曲,也并不比他好听。“
向青云又将五言、七言等律诗拿出来,读给张女听。
张女道:”言词不同,而音韵却差不多,听起来更加觉得好听。“
向青云在屋子里读书,张女在旁边听着,常常一整夜都不敢道厌倦。
向青云一次站在门外,见到一个少年跨在一个年长者的背上,旁观的人都笑着道:”如此强壮的人,还打不过十来岁的小孩。“
向青云觉得奇怪,就去问他们,原来,年长一点是那小童的胞兄。
又见到一个少妇,正气恼地走在路上,一个人强行要留住她。众人在一旁道:”人家要回娘家去,该当听她的,为何要强留人家?“
向青云又问众人,原来他们是一对夫妇。
向青云道:”为何这样没有纲常?“
向青云见屋子里,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墙壁,觉得不好看,便写了一些匾额联句贴在墙上。那张家的老人,偶尔见到了向青云贴在墙上的字,对向青云道:”这是中华的绝技,我家的珍藏,恐怕也比不上。“
回头又看到了书,问道:”这是中华的书籍吗?“
”是的。“
老人道:”书上讲的什么事?“
向青云道:”大概是些五伦五常之事,讲一些孝悌忠信的道理而已。“
老人问道:”什么叫五伦,能否说给我听听。“
向青云大略说了一些。
老人道:”这确实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话。有这样的名士在这里,不能不去禀告。“于是,就去了。
过了好久,老人才带着一个中年人到来,那人相貌超群,但穿着服饰比老人还差一点。
向青云略微地向他行了礼。
老人道:”刚才你说的五伦,请详细地说一下。“
向青云便细细地讲解,并将五伦中的十种道义,十种道义的章法,章法中的功效,功效之中的先后秩序,凡是其中可以言传的,都一一详尽地讲解。
那人听了,十分欢喜,道:”这是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该当立即设立讲堂,把岛上的人都聚集起来,让先生好好给他们讲授。我岛虽然在海外,没有受过中华文明的教化,渐渐地明白上等的道理,也没有什么难处。“
向青云道:”只有秉持国家大事的人,才能有能力如此做,只怕你也空有此愿望而已。“
老人道:”这就是这岛中的君长。“
向青云才肃然起敬,给他深深地作揖。
君长道:”这是什么礼节?“
向青云道:”中华人平等相见的礼节。“便又给他讲起了朝廷觐见和举行会典的礼节。
君长道:”华夏的君主这样尊贵吗?“于是,把向青云当做上等宾客对待。
讲堂完工之后,便聚集岛上的人到那里去,叫向青云讲书,教授他们。
向青云先讲伦理纲常之事,听说的,有的手舞足蹈,有的低头哭泣,都因为突然听到这样的道理,而激发了他们的天良。
向青云选了年少聪慧的人,叫他们读书,等十年之后,便又开科取士,让全岛上下,规范风俗,让全岛有华夏的气象。
向青云在公务之余,就在岛上遨游。
来到一座山上,虽然不是很高大,然而山谷溪涧里有很多人参,于是,就叫人采取回去,按照中华的方法处理好,然后收藏起来。
张女问收藏它们有什么用。
向青云道:”这是天朝的宝物。“
又在海边得到一枚鼍盖,心里知道那东西珍异,都藏好起来,认为有那两样东西,回到中国,一定能成巨富之人。
距离琼华岛八百里的西面,有一个岛叫秀云岛,那里的人口和琼华岛差不多,然而秉性强悍。
忽然派人来,责令琼华岛的人每年要拿出多少的米粮,上贡给他们,要是不答应,立即就兴师问罪,派人来攻打。
君长感到很惧怕,便把这事交给向青云,叫他处理。
向青云对使者道:”这些米粮,立即备办不了,请给五个月的期限。“
使者就回去了。
向青云让岛上的人制作火炮。等到了期限,秀云岛的人来催促。向青云恼怒,割下来使的两只耳朵,才放他回去,岛上的人都感到很惊恐,想得罪了秀云岛,可不好办了。
向青云道:”不与他们抗衡,而听任他们来搜刮,那么岛上所产出的东西,都拿去给他们了,我等不是要等着挨饿死吗?与其等着挨饿死,还不如和他们争斗而死!况且,一旦打赢了他们,他们就不敢来侵犯,我们也才能过上安宁的日子。“
众人才都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都愿意听从向青云的指挥,说:”愿意听从调度,死而无憾!“
向青云道:”在岛的西边有一条狭长的山谷,敌人入岛一定要从那里经过,就在那里用计擒拿他们。“
把众人分为三队,分别给他们安排任务。
第五天之后,秀云岛的人果然乘船到来,如虎狼一般凶猛,势不可挡。
等他们上岸之后,琼华岛的第一队先和他们接战,略微地打了一下,便诈败退走了。
秀云岛的人以为他们害怕了,就全力追击,追入山谷之中。等他们进到里面去,便不见了琼华岛的人,正准备出去,忽然木头石头一下推下去,截断了退路。
接着,箭如雨下,火炮如雷轰鸣,秀云岛的人大为恐惧,想要退出去,然而,山谷口已被琼华岛第二队的人堵在了谷口,秀云岛的人都被困在谷内。
过了三天,头目便要求见琼华岛的主将,说有话要说。
向青云到了,问他有何话说。
秀云岛的头目道:”要是能放我们出去,愿意劝说我主臣服,不再来侵犯。“
向青云答应了他的要求,叫他们把兵器留下,放他们走。
秀云岛的人扔下兵器,鱼贯而出,空着手乘船回去了。
向青云道:”贼众虽然离去,贼首一定会亲自到来,应该早作打算,应对他的到来。“于是,又暗中下令,安排好事宜,然后自己则整天和君长饮酒等着。
没过多久,秀云岛的岛主果然率领人马到来。到了海边,见没有防备,督促众人上岸前进。
等他们进入了山谷,琼华岛的人,围在山谷两边,把退路也堵死,只留着前进后退的路,不去拦截,一时间炮火弓箭齐下,攻打他们。
秀云岛的人急忙往前,奔出山谷,上到了岛上,琼华岛的人整列整列地排列在三里之外的地方等着他们。
秀云岛岛主命令道:”既然没有了退路,只有杀上去了,攻下琼华岛!“
众人听从他的指挥,一拥而上,顿时扬起了尘土,大半的人陷入了坑里。琼华岛的人又用火炮弓箭等杀,直到他们全陷入了坑中,动弹不得,才用他琼华岛的人把秀云岛岛主绑着,拥到军帐前,听候向青云的处置,向青云亲自给他解下绳索,用宾客之礼接待他,并对他说:”邻近而居,应当亲善和睦,没想到你来侵犯我的土地,这是什么缘故?“
秀云岛岛主低着头,不说话。
向青云又道:”吾主想把你送回你的岛去,世代结好,不知道你答不答应我主的请求?“
秀云岛岛主道:”若是能承蒙如此大的恩惠,我愿意时时听从调遣,每年进贡。“
向青云道:”也不必年年进贡,只要能恭敬地送一些礼物就可以了。“
于是,把俘获的敌人都放了,让他们先回到船上去,等候他们的主子。
摆下盛大的筵席款待了秀云岛岛主,筵席还没终了,秀云岛尽兴告辞,向青云亲自送他到海边,站着看着他开船离去。
周围的岛听说了这事,都送来贡物,和琼华岛交好,并尊崇他们的教化。
向青云居住在琼华岛上三十多年,有了两个孩子,都长大了。然而,时时挂念着家里的母亲,可是又没有办法回去,不能回去看一下。
一天他对他的妻子张女道:”假设有机会回去,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吗?“
张女道:”我实在不能。往昔岛上的夫妇,丈夫不在家,妻子一定会改嫁。听了你高妙的论说,也知道了一点道理,我就是死,也不再嫁给他人,也足以报答夫妻之间的深情了。但是,我没有孩子,终没有依靠,你没有孩子,无后为大,那就是不孝顺。这样,你带次子回去,让长子留在这里,代替你理岛上的事物。等老母百年之后,还希望你能回来。“
向青云便同意了她的话,于是,把岛上的事物陆陆续续交托给长子。
一天,岛上的人来报告说:”现在有两条上船,遇到了大风,漂泊到了岸边。“
向青云万分欢喜,于是,带着三十个仆从到海边。
船上的人见了他们,十分惧怕,可又仓皇无措。
向青云让仆从停在百步之外的地方,自己孤一人,上到船上去,问船上的人的来历,他们说是运载货物到广东区,向青云也向他们表明了自己想搭载他们的船回去的意思。
船上的人说:”听说前面有秀云岛,那里的人粗犷凶恶,担心怕被他们杀害。“
向青云道:”有我在,保管无事。“并且用两斤人参来酬谢他们。
船上的人,十分欢喜,道:”风稍微地停息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开船,你快回去整理行装。“
第二天,向青云和次子携带着自己储蓄的财物上船,张女和长子送到海边。
向青云在船上竖起一旗从秀云岛经过,那岛上的人见了那面大旗,都不敢动,恭恭敬敬地让船开过去。
向青云回到家里,幸好老母亲还在,感到很高兴,把岛上君长所馈送的金帛等,作为寿礼送给老母亲。慢慢地也把人参、鼍盖等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成为了当地的巨富之家。
次子和当地的士绅之家结了亲,然后,把家务都交给儿子和媳妇。
过了一年多,母亲死了,向青云隆重地把母亲埋葬之后,常常想买船出海,回琼华岛去,可是出海的船,都不知道琼华岛在哪里,没有人前去。
一天,忽然有一个人带着一封书信到来,向青云打开来看,是他的长子寄来的。
说奉母亲之命,也准备了船只来迎接他,并说他离开之后,秀云岛的人又来侵扰,危在旦夕,希望他快回去,拯救岛上的人等等。
于是,对次子道:”我回去探视你的母亲和兄长,三年后就回来。“可是,去了就没有返回来了。
谁在和我赌
山坡骑着四方刚买不久的新摩托,带着四方刚刚出了小树林,就碰见了路边站着的董国良。董国良盯着四方问道:“四方,山坡骑着你的新摩托干啥?”四方从后座上出溜下来,看着他爸爸支支吾吾说不成话,山坡却理直气壮地说:“摩托现在是我的,四方刚才打牌输给我了。”
奇怪的是董国良竟然没有发火,他陰沉着脸说:“那是给你结婚用的,怎么输了?”四方不敢看爸爸,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董国良又问山坡:“你们骑着摩托,这是准备上哪?”四方却一下哭了,啪嗒啪嗒掉着泪。山坡得意地说:“你家四方把他的5间新房也输给我了,现在就去搬家拿钥匙。”董国良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摇摇头说:“儿子,可不能当败家子啊!”
山坡在旁边急忙说:“我们俩翻牌比大小,是他手气不好,我可一点也没欺负他!”董国良陰沉着脸说:“我从矿上回来带了10万块钱,和你赌几把,看能把摩托、房子赢回来不?”
他们又回到了小树林里,董国良问山坡:“怎么赌?”山坡说:“还比大小吧,这个快。”董国良扭头问四方:“摩托多少钱?”四方看了看他爸,小声说:“1万。”国良就掏出一大沓钱,数了1万放在摩托上。山坡洗了牌,董国良随意抽了一张,看都不看扣到了地上。山坡也抽了一张,他直接翻了过来,红心a。山坡笑了,得意地说:“国良叔,你的1万又要归我了,除非你是个鬼!”国良苍白的脸笑了笑,对山坡说:“那你翻开看看,输了我还有。”山坡翻开了国良的那张牌,一下愣住了,果然是个小鬼。
山坡把摩托钥匙还给了四方,嘟嘟囔囔地说:“真撞见鬼了,再来!”他重新狠狠地洗了牌,放在了国良面前。国良说:“大侄子,这回该你先抽牌。”山坡抽了一张,慢慢看了看,“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大笑着说:“又是个a,我就不信你还能比我大!”国良直接就起了第一张,他也两手握着看了看,平静地对山坡说:“大侄子,你又输了。”山坡紧张地问:“鬼?”国良点点头,同时摊开了手,竟然还是那个小鬼。
国良站起身,对目瞪口呆的山坡说:“这回就散了吧!”山坡还有些不信,拿着那张鬼翻来覆去地看着,百思不得其解。那边国良摸着四方的肩头,心平气和地说:“儿子,要听你娘的话,别和不走正道的人打交道。”四方点点头,“我记住了,爸,你放心,打死我也不赌博了!”国良点点头说:“你先骑摩托回家吧,一定要听你娘的话!”四方听话地回去了。
山坡心有不甘地说:“国良叔,再玩最后一把吧?”国良说:“你又没有多少钱,用啥下注?”山坡一拍胸脯说:“我用命,我这条命值10万块钱不?”国良摇摇头,“赌徒人不人鬼不鬼,最不值钱的就是命。”山坡突然想到了他爸,忙说:“你都带回来10万,我爸也少不了,万一输了,用我爸的钱。”
国良最终同意赌最后一把。山坡祈祷了半天,洗好了牌又吹了口气,“鬼!鬼!鬼!”一边叫着一边狠狠抽了一张,往地下猛地一拍。“鬼!”果然是那张小鬼!山坡笑了,“我说怎么样,马上就是10万块!”国良双手抹了抹脸,叹了口气,“大侄子,人的命天注定。这张你随便替我抽吧。”山坡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张。等把那张牌翻了过来,大鬼!山坡一屁股坐到地上。
国良拿出一支笔捅了捅他,又撕了一张纸。山坡一言不发地接过来,打了一张10万的欠条交给了国良,还是不停地摇着头,“真是叫鬼把我害了!”国良接过来欠条,折好装进了兜里,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20万!”说着他朝山坡拍拍两个衣兜,然后转身回家走了。
山坡两腿软得厉害,他就双手撑地慢慢往起站,手往下一伸,碰到了一块坚硬的砖头大的石头。山坡看看周围,天已经黑了下来,一咬牙,他站了起来,手里紧握着那块石头。
他蹑着脚紧跑了两步,看见了前面影影绰绰的身影。他冲了上去,举起石块朝国良头上狠狠砸了下去。“咣”的一声,国良一声没吭就倒下了。山坡朝两个口袋里摸去。两厚叠硬硬的钱果然还在,他慌忙掏出来塞进自己口袋,随后一把将国良推下了路边的深沟里。
第二天一大早,四方就来找山坡,问他爸哪儿去了。山坡故作惊讶地说:“昨天国良叔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没回家吗?”他们出了门,听人说昨天有人失足掉沟里了,正在县医院抢救。四方马上就哭了起来,山坡一边骂着四方没出息,一边跨上摩托朝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听医生说病人至今仍深度昏迷,山坡心中窃喜。有人守着icu不让进,山坡告诉人家说,四方是伤者家属,这才让抽抽搭搭的四方一个人进去了。谁知转眼四方就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告诉山坡:“不是我爸,是树林大爷,你……你爸!”山坡脑袋轰的一声,扒拉开四方就冲了进去。
柳树林也就是山坡的爸,虽然头上包得严严实实,苍白的脸还是能认清的。山坡“扑通”一声跪倒在病床前,号啕大哭。他一边扇着自己的脸,一边喊道:“爸!是我把你砸坏了呀!我不孝啊!”山坡号了没几声,感觉手腕一凉,一双手铐已经戴在了手上。旁边守着的刑侦人员骂道:“真不是人!砸你亲爹那么狠,石头上全是血!”
柳树林曾有短暂的半会儿清醒,警察告诉他,是他儿子山坡干的,儿子以为他是董国良。柳树林恐惧地睁大了眼,随后又慢慢闭上了。他有气无力地说:“咋能是国良?他已经被我砸死了!至今还在井下。”他又慢慢吐出三个字:“报应啊!”就彻底断了气。
警察赶赴煤矿,经过调查,一切大白于天下。董国良为给儿子结婚,拼命下井加班,攒了几万块钱。一次偶然的机会,柳树林知道了董国良银行卡的密码,对董国良的几万块钱心动不已。
这天,他们正在井下作业,突然冒顶了。等柳树林他们跑出了巷道,才发现董国良没有跟出来。煤老板安排柳树林回去救人,私下悄悄告诉他说,万一人真的死了,矿上有10万补偿金可以让柳树林代领。树林明白煤老板的暗示,国良如果死了,他就一下子会有十几万了。
到了井下,国良竟然没死,只是下半身被塌方埋住了,动弹不得。看见了柳树林,国良感激地叫了一声:“树林哥!”柳树林走过去的时候,悄悄在地下摸起了一块煤矸石……
柳树林一个人升了井,告诉老板说,下井的时候,董国良早已经被煤矸石砸死了。煤老板看看柳树林,点点头说:“算你狠!”说完就让人拿了10万现金交给柳树林,警告他马上离开,永远也不能再回来。
柳树林取出了董国良卡上的钱,加上煤老板给的,鼓鼓囊囊装了两大兜。怕白天被人看到,等天黑了才悄悄往家走。谁知还没到家,就被自己的儿子砸死了。
柳山坡被判了死刑。原本属于董国良的钱归还了他儿子四方,煤老板不得不又加了补偿,董国良入土为安了。
柳山坡痛悔地对管教说:“真是鬼害了我呀!他三次都能抽到鬼,那时我就应该怀疑了。”管教向他解释说:“世上哪有什么鬼?那是心鬼!鬼由心生,你心里坦坦荡荡,没有私心,没有欲望,不偷不抢,就不会遇到鬼。”山坡想了想,觉得管教的话很有道理。
临刑前,四方托警察送给他一张纸条。山坡打开一看,马上愣住了,竟然是那张他打给国良的10万块钱的欠条!山坡把欠条放在嘴里咀嚼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如果没有鬼,那到底谁在和我赌?”
死在桥上的人
齐河桥是长清县和齐河县两县的分界线,以桥中央为界限,西边是齐河县,东边是长清县。
道光年间,桥上死了一个人,在西边,实在是在齐河县内。齐河县令到桥上验尸,见尸体上有刀伤,看样子死者是被人谋财害命而死,案重大,齐河县令便假说查验尸体,把尸体翻转到桥的东边,说:“尸体在长清县内,还是让长清县令办理把吧!”把地保责备了几句,说他们误报案子,就走了。
长清县的人报告给长清县令,并说齐河县移动尸体的事。
长清县令便请齐河县令一起去查验。
长清县令先到桥上,从死者的搜得一张账单,上面写明了买的若干布,用去多少钱等,极为清楚。
没一会儿,齐河县令也到了,长清县令便请他一起到旁边的寺庙中去商酌。
长清县令对齐河县令说:“尸体在西边,为何移到东边来。”
齐河县令道:“没有啊!”
长清县令笑着道:“在外的人走在路上,被杀害了,必定会有血迹,现今西边有血迹,东边桥上的尸体下却没有血迹,不是移动了尸体,是怎么回事?”
齐河县令无话可说了。
长清又笑着道:“像这样的案子,恐怕老兄也没有办法查究,弟代替你办理,也未尝不可。”
当时,附近的乡民到庙里看闹的人不少,长清县令便叫差役,把门都官上,便恼怒地说:“尔等来到这里,准备窃听我们的话,好去报告给凶犯吗?”便喝叱着下令:“给我每人重打二十大板,否则休想离开!”
齐河县令不明白他在的主意,还替那些乡人说话,说:“他们也是喜欢看闹才到这里来的,未必要偷听什么信息,你这样未免也太不近理了吧!”
长清县令道:“好好……这样,也把打你们了,就罚你们每人给我出半匹布,不不管是什么色料,并且五个人之间互相担保,到时候交不上来,得一起受罚。就定好第三天来这里上交,有人胆敢违反,我可不留了。”
先将那些愿意出布的人,登记好名字、里居,大约有三十几人。
后面的那些人,纷纷求饶道:“官爷,我们家是在贫苦,实在拿不出钱来买布啊!”
长清县令又道:“这样,你们每三人出半匹,可以吗?”
那些才没有话说。大约又放出了三十多人。
长清县县令对着剩下的人道:“我也不强人所难,你们既然没有钱出布,那一定要怂恿那些出了的人,早早买好,到那天来这里交纳,免得受到责罚。”众人才唯唯答应着离去了。
长清县令也和齐河县令约好,第三天准时来那里收布,齐河县令答应到了第三天,两县的县令先后都到了。
出布的人都抱着布,在那里等着交给县官,长清县令按着顺序验收。
验收完毕之后,仍然将布还回去,并要求没念到名字的人在外面等着,念到名字的人进去领回他们的布,在他们进去领布的时候,问他们的布是和谁买的,有人说和乡人某甲买的,也都一一注明登记好,等把布一一还给他们之后,统计了一下,有一大半都是和某甲买的。
长清县令出来问道,某甲在那哪里。某甲也是出布的人,也在人群之中,众人便指着他,道:“就是他。”
长清县令问某甲道:“你卖布几年了?”
某甲回答道:“我刚做这行生意。”
长清县令又问道:“你所买的布,蓝色的有多少,白色的有多少,一共又有多少,你还记得吗?”
某甲分别说了出来。
长清县令道:“恐怕不是这样,大概你记错了吧!”又接着问:“你的布匹都卖给谁了?”
甲某不知道县官已登记好了哪些人的布是从他那里买去,便说:“仅仅卖出几匹布,其它的都还没有卖出去。”
长清县令道:“卖出去了多少,还有多少,你还记得吗?”
某甲又一一回答。
长清县令道:“恐怕还是不是如你所说。”便替他说出了数目,卖给出布的人多少,还剩多少,都说了出来,并叫差役到他家里去取来。
过了一会儿,差役取布回来了,数那些布匹,果然和他说的不相符合,和长清县令说的倒相差不多。
长清县令笑着对某甲道:“你自己买的布,却不知道数目,我反而倒是都清楚。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某甲道:“不知道。”
齐河县令在一旁感到很惊讶,没有等某甲回答,急忙问道:“不知老弟怎么知道如此断案?”
长清县令指着某甲道:“这就是害人的凶犯,只是他不怕死,敢作下这案。”
于是,拿出从死者上搜来的账单,拿给齐河县令看。
齐河县令问道:“这账单是从哪里来的?”
长清县令道:“从死者的怀里搜来的。那人的的布匹和账单上的数目没有什么差异,这明显是那人贪图死者的布匹,而把人杀死了,还有什么疑惑的。”
某甲听了,顿时魂飞魄散,都自供招认了。
招供道:“死者是齐河县村里的人,贩卖布匹作为职业。看重他家的资财,便和他结交为好友,那天挽留他在我家住宿,并把他的布匹推到我的家中。夜里的时候,我找了一个借口,说去接别的朋友,让他和我一起去,到了桥中央,便把他杀死了,于是,已查出了真凶,长清县令便那些出布的人道:”你们的布,都是出钱的买的,你们就带回去吧!我岂是真的罚你你们,而中饱私囊呢?只是劫夺来的东西,一定卖得比平时便宜,你们一定会去买,因此,借你等的买的布,用来查明真凶。“说完,就让那些抱着布回去了。
又叫差役把死者家属叫来,把尸体和剩下的布领回去,并让某甲把买布所得的钱都拿出来,还给死者家属。
两县的乡民,都称颂长清县令断案神明。
聊斋故事之真假之妻
秋天的时候,到有佛寺的山上去观赏菊花,也是济南八景之中的其中之一。
菊花开的时候,就是路旁边的那些石缝中,也露出一团团的菊花,随风摇曳,繁花似锦。
每逢重陽节的时候,不管是城里的,还是城外的,妇女们成群结队,登山拜佛,并采摘菊花,表示已是晚秋时节了。那些风流人士,也是三五成群,上山赏菊游览,遇到美丽的女子,就假装和他们是同一路的,大胆地和她们说笑。
有个叫于自怡的读书人,风姿优美,喜欢安静,也不喜欢和人开玩笑,被诸位朋友坚持邀请,才跟着朋友们去。
到了城南门口,他的朋友陈生道:“真是游女如云啊!”
于自怡道:“虽然如云,却没有一个是我看得上的。”
陈生道:“只怕你没看到美的,见到了,不让你看不上。我家对门的馆舍,现在是张县令租来居住,他家有个女儿,叫阿,真如红芍碧桃一般的美,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要是见到了,必定会神志飞扬,也不能自主了。”
于自怡还是不以为然。
忽然,见到路边有一架油壁车,车夫和陈生相识,便和他打招呼,说正准备赶去火神庙和天齐庙。
陈生问他今天拉的是谁,问答了几句就过去了。
陈生对于自怡道:“今天,他拉的就是阿,你可以见到从没见过的美人了。”
没多一会儿,见到一个老媪扶着一个女子从山上下来。
陈生道:“很快就能见到了。”便站在路边等着。
于自怡微微看过去,果然长得犹如美玉,妩媚多姿,实在像是天上的仙女。
女子本来就走得慢,可于自怡还认为太快了,不能多看几眼,看着女子上车而去,心里悒悒不快,像是丢失什么似的。
他心里想,阿先到火神庙去,后再到天齐庙,这其中需要一些时间,我何不先到天齐庙去等着她呢,便找了个借口,说先回去了。于是,急忙赶往天齐庙去等着阿。
于自怡人才出众,和一般人站在一起,很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当他在山脚下的时候,阿已看见他了,心里也很在意。
等阿到了天齐庙,看见于自怡已先在那里了,阿便故意说着柔和的话,摆动着细柳般的腰,显得楚楚动人,在回廊等游观,又故意慢慢地走,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四目传情,各自的心里都明白对方的情意。
老媪微微地察觉到其中的微妙,急忙催促阿快走,阿含笑回头深情地看了于自怡一眼,就走了。
于自怡回去之后,苦苦思念着阿,过了几天,思念更加浓,实在忍受不住了,心想阿在陈生的对门,于自怡到了那里,去得真是时候,阿刚好出门,准备上轿,看到了于自怡,便故意把自己手里的手巾交给老媪,叫她回屋去换一张。
阿趁老媪进去了,便站在那里看着于自怡,这时候,虽然各自站在一边,没有靠近,然而,两人的倾慕之意,已达到了彼此交融的地步。
老媪换得手巾回来,阿才坐上轿子,走了。
于自怡心花怒放,无比欢喜,进到陈生家里,醉翁之意不在酒,和陈生寒暄几句,就回去了。
后来,于自怡去了陈生家很多次,然而,一次都没有遇上阿,心里觉得很奇怪,便假装毫不关心地问陈生:“你家对门的美人儿,也出门吗?”
陈生道:“常出门去探亲。现今得了疳疾,请医吃药都没有效。”
于自怡大吃一惊,道:“得多久了?”
陈生道:“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于自怡道:“我有一个好朋友,得到了一个仙方,专门医治这种病。现今他在南路厅做幕僚,我试着前去请求他。”
陈生道:“那去和张公说说,让他先给你一点路费。”
于自怡道:“不用。我和张公素不相识。要是这样做,就显得我想借此捞取钱财了。”
于是,辞别陈生回去,第二天就上路了。
过了半个月,便赶了回来。
于自怡把药方交给陈生,让他转交给张县令。
陈生把于自怡的药方转交给张县令,并告诉张县令那药方是于自怡去要来的,张县令心里对于自怡十分感激。
阿按照药方抓药服用,吃过五、六剂之后,病便好了一些了。一个月之后,就完全康复了。
张县令准备了厚礼,去感谢于自怡,于自怡坚决不接受。阿听了,十分感动,她知道于自怡是为了她,才不辞劳苦去找药方。
于自怡烦请陈生说媒,想和张县令结为姻亲。
张县令叫女儿阿去商量,看她的意思如何,阿的心里早已看上了于自怡,便道:“我没有于自怡,这时早投胎转世去了。”
张县令道:“可惜他家贫寒了一点。”
阿道:“贫富不是一个人命中注定的。况且先贫后富的人,古今都有不少。”
张县令听了阿的话,知道她愿意了,便回复陈生道:“婚姻是件大事,我也不敢自专,我修书一封,禀告一下家父,要是家父任由我安排,我就答应这门婚事。”
然而,张县令的书信还没有送出去,家里却寄来家书,说已把阿许配给了同县的林某做继室,林某以主薄的官衔,被分配到山东做官,过了年,就来山东完婚等。张县令把自己父亲寄来的家书拿给陈生看,陈生回去又转达给于自怡。于自怡也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灰心丧气,郁郁不乐而已。
一天,有一个老媪忽然到来,说是阿请她来的,老媪把一对香包送给于自怡,并说:“这对香包是你心上人自己做的。叫我拿给你,说看到香包,就像看到她人一样,聊且寄托相思之情。”
于自怡捧着香包,伤心地哭泣,老媪笑着道:“不要难过,话还没说完了呢。小姐还让我对你说:要是有机会能够嫁你,她就忍着活下去,要是实在没办法嫁给你,她宁可死也不嫁他人。”
于自怡忍着哭声,道:“你和小姐说,叫她不要死。我和他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岂可以一面之缘而耽误了她的终大事。”就叫老媪回去了。
接着,于自怡又听到张县令补海丰县令,带着家眷上任去了。又听到林某已到山东就任,几个月之内,就准备去迎亲。
看来,阿真的要和别人成亲了,自己是没有希望了,想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阿了。
当时,于自怡租房居住在城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一天晚上,二更天之后,于自怡准备睡觉了,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于自怡开门来看,见有两架车子停在门口。一个老媪站在门口,问道:“你是于郎吗?”
“是的。”
老媪转回去,从车子里扶着一位女子下来,准备进于自怡家去。
于自怡正准备问,老媪道:“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人。”
于自怡心里无比惊喜,带着她们进去。
老媪先扶着女子,先拜了于自怡的母亲,接着便让她和于自怡交拜,算是成了婚。
于自怡问道:“小姐怎么能得到这里来?”
阿含羞不答。
老媪代替她回答,道:“小姐听说林家已选定子来迎亲了,多次想自尽死了算了,说非你不嫁。家主不得已,便假托小姐暴病死了,欺骗林家,又一边派我送小姐过来,顺从小姐的心愿。只是林某到处查访,难以掩人耳目,恐怕不妥当,你们只有迁徙到外地去,才稳妥。”
于自怡道:“我有亲戚,世代居住在墨地,只是路途遥远,我没办法去到到那里。”
老媪道:“车里的财物,足够你用来做路费了。”
于自怡家里清贫,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立即收拾行李,请母亲上车,连夜就走了。
到了墨地,于自怡才和阿行夫妻之礼。
于自怡看阿,面貌还是原先一样,只是比原先妩媚得多。
过了三年,一次母亲的寿辰,摆下酒宴,给母亲祝寿,母亲吃过之后,就撤于自怡和阿回到房里去,又摆上酒菜,两夫妻自个儿饮酒说话。
阿问道:“假如我至今没有嫁给你,现在才想嫁给你,你大概会嫌我年纪大了,把我当破鞋一样扔掉吧?”
于自怡道:“就算你已三十多岁了,我仍然把你当刚成出嫁的女子看待。”
阿便不说话了。
于自怡看着她,道:“你不相信吗?我的心如就像太陽一样,什么时候,对你都是灼热的。”
阿道:“是这样,只是我不是阿。”
于自怡感到一阵惊愕,又仔细地看了看她,阿的神情深深印在他的心里,看眼前这位女子,面貌虽然一模一样,可是眉宇之间的神态,确实不像是阿。
女子道:“阿听说不久就要和林某成亲,便自缢了。我把她救下,并对她说:‘你不要死,你的心上人始终等着呢,你的愿望最终会实现的。’后来,林某的父亲死了,这亲便没有结成,等守孝期满了,而林某又病了死了。现今张县令因为海寇的事,被罢免了职务,闲居在海丰,正准备和别的人家结亲,你快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于自怡问道:“那你是谁?”
女子道:“我是狐女。羡慕你两人情深笃厚,因此,这样来成全你们。你要是去,我愿跟着你去。”
于自怡道:“这怎么行,你去不是更添乱吗?”
狐女道:“我虽然去了,但不让别人看到。”
于自怡就同意了她的话,立即驾车前去。
到了那里,就去拜访张县令,然后,便请媒提亲。
张县令十分欢喜,说很快就能答复。
原来,林某死后,有上门来提亲的人,张县令便去和阿商量。
阿道:“林某都不是我的丈夫,更何况是他人呢?”
母亲问她,说想嫁给谁?
阿坚定地说道:“除了于郎,我谁也不嫁。”
张县令道:“于郎知道你许配给了林家,已过去三年了,想他早已有妻室了。”
阿道:“要是这样,我宁愿终身在家,也不嫁人。”
母亲气恼地说:“我不会养你一生。”
阿道:“那我就剪了头发,去做尼姑,今生绝不辜负了于郎。”说完,早已泪流满面了。
张县令迫不得已,叫人回去探视,看于自怡成亲没有,可是得知于自怡三年前就搬走了,也没有人知道去向。
阿得到了这个消息,时时哭泣。
张县令打发走于自怡的请来的媒人之后,立即就叫阿出来,见阿脸上还带有泪痕,说道:“不要悲伤,于郎来啦!今天已请媒人来提亲了。”
阿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等她回到她的房里,心里想:“刚听说于郎早搬走了,就是有媒人来说媒,显然也是欺罔人的。我还是死了的好,免得人家来烦叨。”
当夜,又打算自缢了。
于自怡和狐女正坐在灯下说话,狐女忽然吃惊地说:“你的心上人又要自缢了。”
于自怡道:“怎么办?”
狐女道:“她曾经不是送过香包给你吗?快拿出来,只有拿着去才能让她相信。”
狐女拿着香包,乘着一阵风,就飘走了。
阿刚好吊上去,狐女立即把她解下,便苏醒了过来,见到了狐女,说:“姊姊救了我两次,希望能告诉我你是哪家神仙,以便于改天焚香报答。”
狐女道:“我也不是局外人。”于是,把香包交给阿。
阿一阵惊愕,问:“这香包是从哪里来的?”
狐女道:“你把这东西送给了谁,就是从哪里来的。于郎本来就在这里,不用怀疑。”阿才转悲为喜,急忙询问。
狐女道:“这话说来太长了,改天你亲自问于郎吧!”说完,就不见了。
于自怡和张县令订好亲之后,便选了个日子成亲,到了花烛成亲之夜,于自怡也没有见到狐女。
成婚之后,洞房之类,于自怡和阿眉目情传,果然和当年的情景一模一样,于是,各自的心里都感到很满足。
等到了晚上,于自怡抱着阿,把她放到床上,准备给她宽衣解带,忽然有人笑着说:“阿不害羞吗?”
阿立即推开于自怡,坐起来,四处看了一下,屋子里也没有别的人,心里很疑惑。
于自怡道:“那是我的狐妻,也是两次救你命的恩人。”
阿听了对着空中拜了两拜,向她道谢,并求她现身,一起说话谈笑,说了三四遍,寂静无声,毫无回应。
接着,两夫妇便欢快地睡去了,狐女又在暗中嗤嗤地发笑,弄得阿羞愧难当。
第二夜,又担心狐女来打扰,然而一整夜都没有声音,才知道狐女已远去了。
于自怡得到狐女的帮助,已成为了富有之人,又拿出一些资财帮张县令捐官,得以官复原职。
因为产业都在墨地,于是,就在那里安家了。
雷打不孝子
有一个寡妇,有两个儿子:甲某和乙某。
乙某既不孝顺母亲,又不尊敬兄长,和兄长甲某住在一起的时候,便私底下储蓄财货,甲某也不敢制止他。母亲偶尔盘问,就对母亲就行恶骂,他以下犯上的事不知做了多少,真是擢发难数。
乙某私自储蓄财货,感觉足够了,就想甲某分家,各自住一处。
甲某道:“分家也行。坡上的几亩地,可以留着,作为奉养母亲的资产,不必分了!”
乙某急忙道:“我们两交替奉养,还需要什么资财?”
甲某唯唯地答应了。
分了家,兄长贫苦,而弟弟却十分富有,更因为遇到了灾荒之年,没有收成,甲某衣食不足,还是极力侍奉父亲,还不至于受冻挨饿。
乙某家有上好的米粮,却粗劣的粮食事奉母亲,母亲常吃得干干净净,有时候还不能吃饱,偶尔一两次不饿,没有吃多少,乙某便怀疑母亲嫌食物粗劣,就对着母亲恼怒地说:“像这样的饭食,大哥怕一天也未必能让你吃上两餐。”
母亲心里恼怒,可又不敢说,只有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哭泣。
有一个月,轮到甲某奉养了。然而,刚好无粮无米,家里的米缸是空的,火灶也是冷的,一天都吃不上两餐。
于是,甲某对母亲道:“祈望母亲暂且去弟弟家吃几餐,我稍有一点米了,就去奉请母亲回来。并且母亲在弟弟家住了几天,我后都会补回来,也不让弟弟吃亏。”
母亲见甲某实在没有办法,就听了他的话。
第二天,早早就到乙某家去。
乙某见到母亲就问道:“你来干什么?”
母亲把甲某的话,告诉他。
乙某摇着头道:“这不行。没有能力奉养,是大哥没有本事,跟着他挨饿,也是母亲的命该如此,这和我有什么相干?”
母亲道:“我住在这里几天,你大哥都会按数补回来的。”
乙某道:“还是不行。譬如借钱给他人,毫无利息,等了一个多月,才还回来,这对借钱出去的人有什么好处?”
母亲道:“这样说,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家的煮的饭已熟了,我吃就走。”
乙某气怒地说:“母亲为何只痛惜大哥,而不痛惜我呢?让我花费,而帮大哥节省,我实在不能答应。”
母亲道:“这是什么话,我没有痛惜你大哥,只是实在是饿了。”
乙某道:“母亲即使饿了,也该快回大哥家去吃。我家的饭就是分给讨饭的人,也不能让母亲吃。”
母亲见自己的儿子这般说,气恼极了,就跑到他家厨房去,想自己去弄来吃,看他敢怎么样。
乙某的妻子急忙乙某又在外边,叫着甲某的名字,并出言不逊,说他没有能力侍奉母亲,让母亲在外面讨饭,偷抢。
母亲气愤不过,便大声哭泣着走了。
走出去还没有多远,天空没有云,却忽然打响起了雷,那声音十分的激烈。
母亲回头,见乙某家烟火飞腾,急忙跑回去看,饭锅已破开,饭散了一地,乙某夫妇也首异处了,被雷打死了。
租房鬼故事之凶宅
天井里的哭声
宋春枝在这个小镇上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一处租金特别便宜的房子。这是座较为偏僻的老宅子,已经有一百六十多年的历史。午后的陽光淡淡地从天井上洒下来,弥漫着厚重的沧桑感。
宋春枝麻利地铺好床,回头叫儿子宋小问,刚好看到孩子失手打碎了热水瓶。看着一地碎片,宋春枝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劈头盖脸地打下去,边打边骂,宋小问抱着头只是哭。忽然间,她听到门口也响起了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地嚎着,嗓子都哑了,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低低哀求的声音。
宋春枝停了手,到门口查看,声音倏地停了。但她分明感觉那声音是从天井处传来的,刀子一样刺入耳膜,刺得她头痛。
宋春枝揉着锐痛的太陽穴,坐在床上生闷气,宋小问慢慢挪到她跟前:“妈,您别生气了,我多捡点瓶子去卖,重新买个更好的,好吗?”
宋春枝抬头看了看儿子,一把把他搂进怀里。才八岁的孩子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成熟,懂事得让人心疼。
偌大的老宅子没住几家人,连房东也没住这里。天色一暗,四周陰气逼人,宋春枝母子俩早早地上了床。
半夜,宋春枝被一阵奇怪的歌声吵醒,这歌声婉转动听,听不出是从哪传来的,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哼着小曲在哄孩子睡觉。宋春枝一夜没睡好,浑身乏力。
次日,宋小问又在学校闯了祸,把同桌昂贵的削笔机给摔坏了。宋春枝心疼钱,恼火地一把推开宋小问,宋小问没站稳,撞在了门上。这时,门口又传来了小孩的哭声,嘶哑的嗓子,撕心裂肺地嚎着,夹杂着女人低低的哀求声。这些声音再次刺得宋春枝头痛欲裂。
宋小问没有哭,揉揉额头,靠在门上。宋春枝走出门口查看,外面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小问,你听到哭声了吗?”她问儿子。
宋小问摇了摇头。
宋春枝在老宅子里转了个遍,发现这里上下两层,二十多间房子,租出去的只有五六间,住的全是外来做临时工的光棍汉,哪里有孩子的影子?
可那奇怪的哭声还是时不时会冒出来,宋春枝的头疼病越来越严重,她上医院,医生说她是神经衰弱。
看不见的女人
国庆放假,孩子们高兴得直欢呼,宋小问却有些不开心。在学校里,他可以跟同学们玩,可在家里,他一个伴也没有。
宋春枝没空管这些,吃了饭后又觉得头疼,便去睡觉了。她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有孩子在玩闹,像是宋小问跟人在玩捉迷藏。
醒来后,宋春枝问儿子玩了什么,宋小问高兴地说,兰姨陪他玩了捉迷藏,还让他帮忙找儿子冷贵宝。“妈,你见过冷贵宝吗?兰姨说他长得跟我差不多高,耳垂上也有粒红色的胎记,只是他的长在左耳上。”宋小问瞪着天真的大眼睛问妈妈,宋春枝摇摇头。
第二天,兰姨又来了,带着宋小问一起玩游戏,难得儿子这么高兴,宋春枝也就懒得管他,兀自睡去。
过了几天,宋小问握着一个龙形玉佩,兴冲冲地告诉宋春枝:“妈,我认了兰姨做干娘了。兰姨说我跟她儿子长得像,让我给她当儿子。她还送了我一个礼物。她找不到儿子很可怜,我,我就答应了。”
宋春枝听了很不高兴,冲儿子发起了火:“不行,你是我儿子,我一个人的儿子,谁也不能抢!不能!”
宋小问不敢再出声,把玉佩放进口袋,取出书包乖乖地看起了书。
宋春枝双手掩面,靠在床头上。几年来,为了躲避前夫的寻找,能与儿子共同生活,她带着宋小问四处流浪。因为前夫经济状况比自己好得多,法院把孩子判给了他,而这对宋春枝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孩子就是她的一切。
跟宅子旁的杂货铺老板聊天时,宋春枝说了儿子想认兰姨为干娘的事,老板吓了一跳,他说镇上没有叫冷贵宝的孩子,也没有叫兰姨的女人,因为冷姓的人他全认识。想了想,那老板紧张地说,宋春枝住的老宅子是凶宅,很多房客住得不顺利,几十年来,有两个女人吊死在了里面,还有一个疯了。本地人都不敢住进去,连路过时也不敢靠近。
老板的话,让宋春枝惊恐万分,想起那些奇怪的声音,还有自己忽然的头疼,她越想越害怕,越想心情越不好。宋小问做错事,她把脾气都发到了儿子身上,顺手就抽了一巴掌。
宋小问哭哭啼啼地出了门,宋春枝郁闷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宋春枝睡得很不踏实,她感觉有一股力量把自己拖下床。耳边还响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你打孩子,叫你打孩子,恶毒的女人都该死,去死吧!”一根尼龙绳从房梁上垂下来,套住了宋春枝的脖子。宋春枝只觉得呼吸困难,想到儿子,她努力挣扎着、喊叫着:“不能死,我不能死!”忽然间,绳子断了,宋春枝跌坐在地板上,气喘吁吁,她呆呆地看着房梁上的绳子,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宋小问丢下手中的镰刀,抱住宋春枝大哭:“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宋春枝擦掉儿子眼中的泪,摇着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怕宋春枝再做傻事,宋小问跟她睡在一头,紧紧搂着她的手臂。宋春枝怜爱地看着儿子,心里歉疚极了。这个晚上,宋春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有个奇怪的女人跟自己争儿子,那女人手里还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争夺不下时,对方竟然想用刀把宋小问分成两半,急得宋春枝松了手,一只手臂拦在刀前。霎时鲜血四溅,到处一片红色。
醒来时,天大亮了,宋春枝听到门口有儿子和一个女人的笑声,看来他们玩得很开心。她轻声走到门口,只见宋小问围着天井绕着圈,冲身后说:“干娘,你快来追我啊!”过了一会儿,他双手抱胸,咯咯笑着求饶:“干娘,放开我,好痒啊。”
宋春枝看得瞠目结舌,因为,在宋小问的身边,她什么也没看到!
等宋春枝反应过来时,宋小问到了身边,摇着她问:“妈,怎么啦?是不是头又疼了?”
手臂一阵疼痛,宋春枝低头一看,上面莫名其妙多了条新鲜的疤痕,她忍着疼说:“不疼。小问,刚才你跟谁玩呢?”
“干娘,不,是兰姨啊,她又教了我一个新游戏。”宋小问兴奋地说,“不过,现在她找儿子去了,冷贵宝现在还没回家呢。”
宋春枝问冷贵宝是谁,宋小问说是兰姨的儿子,宋春枝又问那兰姨是谁,宋小问不耐烦了:“就是冷贵宝的妈妈呀。”
宋春枝都被儿子绕晕了,只好闭嘴,她现在彻底相信这就是一座凶宅,心里非常不安,决定马上搬家。
宋小问不高兴,问为什么要搬家,宋春枝随便找了个理由,可儿子不信,不肯离开这里,他说明天兰姨还会来陪他玩。
想起儿子所说的那个兰姨,宋春枝离开这里的愿望更强烈了。趁儿子上学,宋春枝开始收拾衣物……
一百年的守望
变天了,天上乌云密布,闪电锋利地划过天空,在屋顶上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宋春枝看到屋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中对面的墙壁竟然闪动着奇异的景象……
宋春枝看得目瞪口呆,悲伤的结局让她心碎,只觉眼前一黑,她倒了下去。
睁开眼睛,宋春枝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宋小问哭成了泪人一般。房东看她醒过来,舒了一口气,他说老宅子被闪电击中着火了,烧成了一片灰烬,幸好没烧到人。房东盯着她问:“为什么你昏迷时一直叫冷贵宝的名字?”宋春枝一愣:“你知道他是谁?”房东点点头,说冷贵宝是太爷爷的弟弟,是个叫兰姨的小妾所生,长到八九岁时被拐子拐跑了,怎么找也没找回来,兰姨等儿子等得快疯了,后来因为伤心过度上吊自杀。说起来,这都是百多年前的事了。
宋春枝眼中流出了泪,房东所讲的事,她在那些奇异景象中看得明明白白,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事实上冷贵宝是被大奶奶卖掉的。大奶奶恨兰姨得了宠,也怕冷贵宝分走她儿子的财产,经常折磨母子俩,打得冷贵宝哭爹喊娘。兰姨一直在等待着儿子归来,这一等就是一百年。漫长的守望岁月中,她看到了不少打骂孩子的女人,她把对大奶奶的恨转嫁到了这些女人身上……
宋小问擦掉她眼角的泪,伏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干娘,不,是兰姨跟我说,您很爱我,让我好好照顾您,要听您的话。”
宋春枝点点头,母子俩紧紧地抱在一起。
尾声
宋春枝带着宋小问回到了曾经的家,为了给儿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她同意把儿子还给丈夫。
可意外的是,宋小问不同意回到再婚的父亲家,他让宋春枝把龙形玉佩卖了,因为干娘告诉他,这个玉佩能值些钱,可以供他上学。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母子俩到了珠宝店,结果这玉佩不是能值些钱,而是很值钱。
有了这笔钱,宋春枝开了个店,生意还不错。母子俩终于可以安定地生活在一起了。
神秘骇人的湘西赶尸
湘西赶尸匠,入行必须面试。年满16岁,身高1.70米上,相貌丑,胆子大,才能被录取。
湘西既有誉满全球的张家界,也有神秘莫测的赶尸。早些年,你若在湘西神秘的山村小客店投宿,便极有可能看到死尸走路。当天亮之前,小客店前摇摇晃晃地走来一行尸体,尸体都披着宽大的黑色尸布。这些披着黑色尸布的尸体前,有一个手执铜锣的活人,这个活人,当地人叫做“赶尸匠”。其实,说是“赶尸匠”不如说是“领尸匠”,因为他是一边敲打着手中的小陰锣,一边领着这群尸体往前走的。他不打灯笼,手中摇着一个摄魂铃,让夜行人避开,通知有狗的人家把狗关起来。尸体若两个以上,赶尸匠就用草绳将尸体一个一个穿起来,每隔七八尺远一个,黑夜行走时,尸体头上裁一个高筒毯帽,额上压着几张书着符的黄纸垂在脸上。路上有“死尸客店”,这种神秘莫测的“死尸客店”,只住死尸和赶尸匠,一般人是不住的。它的大门一年到头都开着。因为两扇大门板后面,是尸体停歇之处。赶尸匠赶着尸体,天亮前就达到“死尸店”,夜晚悄然离去。尸体都在门板后面整齐地倚墙而立。遇上大雨天不好走,就在店里停上几天几夜。
湘西民间,自古就有赶尸这一行业,学这行业的,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胆子大,二是身体好。而且,必须拜师。赶尸匠从不乱收徒弟。学徒由家长先立字据,接着赶尸匠必须面试。一般来讲,要年满16岁,身高1.70米以上,同时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条件,相貌要长得丑一点。
赶尸匠先让应试者望着当空的太陽,然后旋转,接着突然停下,要你马上分辨东西南北,倘若分不出,则不能录用。因为你此时不分东西南北,就说明你夜晚赶尸分不出方向,不能赶尸。接着,赶尸匠要你找东西、挑担子。因为尸体毕竟不是活人,遇上较陡之高坡,尸体爬不上去,赶尸匠就得一个一个往高坡上背和扛。最后,还有一项面试,这就是赶尸匠将一片桐树叶放在深山的坟山上,黑夜里让你一个人去取回来,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你有胜任赶尸匠的胆量。这三关顺利通过了,你便取得了当赶尸匠学徒的可能。
赶尸匠的家里,跟一般农民一样,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接到赶尸业务时,他们才将自己装束一番,前去赶尸。他们虽赶尸,却忌讳赶尸这个名词。因而,内行人请他们赶尸,都说:“师父,请你去走脚”或“走一回脚”。赶尸匠若答应、他便拿出一张特制的黄纸,让你将死人的名字、出生年月、去世年月、性别等写在这张黄纸上,然后画一张符,贴在这张黄纸上,最后将这张黄纸藏在自己身上。
赶尸匠的穿着也十分特别:不管什么天气,都要穿着一双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腰包藏着一包符。
师父教徒弟,第一件事是画符,这种十分奇特的符,是在黄纸上用朱笔画上又像字又像画的东西,途中遇到意外情况,便将这种奇特的符朝西挂在树上或门上,有时也烧成灰和水吞服。
同时徒弟必须学会三十六种功,才能去赶尸。第一件功,便是死尸“站立功”,也就是首先要让死尸能站立起来;第二件功是“行走功”,也就是让尸体行走自如·第三件功是“转弯功”,也就是尸体走路能转弯。另外,还有“下坡功”、“过桥功”、“哑狗功”等。“哑狗功”可使沿途的狗见着尸体不叫。因死尸怕狗叫,狗一叫,死尸会惊倒,特别是狗来咬时,死尸没有反抗能力,死尸会被咬得体无完肤。最后一种功是“还魂功”,还魂功越好,死尸的魂还得越多,赶起尸来便特别轻松自如。这种“还魂功”,实际上是用一种湘西特产的草药撒在尸体上。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奇特的行业,只有在湘南西部才行得通。因为,一、只有湘西有“死尸客店”;二、只有湘西群众闻见赶尸匠的小陰锣,知道回避,三、湘西村外有路,而其他省路一般都穿村而过,他们当然不会准死尸入村}四、湘西人闻见陰锣声,便会主动将家中的狗关起来,否则,狗一出来,便会将死尸咬烂。因而,这种十分奇特的赶尸行业,只有湘西才有。
死尸怎么会被活人赶着走,很多科学家在进行研究,各说不一。说不定有一天,会使这一常人难以理解的奇特行业和现象,得到应有的科学解释。
短小鬼故事之灵堂
灵堂是在小雨中匆忙搭建的,似乎因为人手不够,整个灵堂布置得就如一套穿在死人身上皱巴巴的寿服。冷冰冰的水晶棺、堆放在角落里良莠不齐的鲜花,以及随意摆放布满污垢的桌椅,都让作为死者好友的我心情烦躁。我坐在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抽着烟,看着好友的遗照默默发呆,很难想象,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会突然死于心肌梗塞。
哀乐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灵堂,好像是死者在歌唱。人们小声地交谈,谈论的内容大多是在回忆死者的生前往事。
正在我心情极度烦闷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古怪的男子坐到了我的旁边。他显得很紧张,仿佛做了错事似的不停地挠头,微微颤抖的手老是将桌上的茶杯端起又放下,我诧异地看了他半天,可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我。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已有些发黄的照片,一会儿看看手中的照片,一会儿看看死者的遗照,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过声音很小,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我瞥了一眼男子手中的照片,那是一张书本大小的黑白集体照,四五十个人密密麻麻地挤在一排大树的前面,树很高很大,人像却显得很小,照片上,站在前排的二十几个人的头像都用红笔画上了一个叉。
片刻之后,男子将照片放在桌上,从衣服里摸出一只笔又在一个头像上画了起来,而那个头像,我十分肯定,正是躺在水晶棺里我朋友年轻时候的样子。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我满脸疑惑地问,“三更半夜在这里诅咒死人?!”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男子一边在照片上画叉一边对我说,“从来没有人能够逃脱,凡是在这张照片内的人,都会死。”
“什么!?”我惊讶得叫出声来。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的表情,继续说道:“这张照片拍摄于20年前四月八号的一个傍晚,是高中同学一起郊游时拍摄的,但不知为什么,从第二年起,每年的四月八号,照片里都会有一个人死去,而且死亡的顺序就是大家拍照时所占的位置,20年过去了,加上今天的这个,这张照片里几乎一半的人都已经死亡。”
“居然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照片,他们都知道吗?”
“只有我一个人有这张照片,一开始我就知道这照片有问题,所以并没有冲洗出来分发给他们,与其让他们知道真相终日提心吊胆,不如让他们快快乐乐地活着,过一天是一天。”
“也有可能是巧合。”我半信半疑,“你应该也在相片上吧。”
“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就是我。”男子将照片递给我。
我拿起照片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说道:“你的样子的确很诡异,怎么说呢,好像是硬贴在上面似的,不过即便每年都会按照顺序死一个,你也不用担心嘛。你可是排在最后一个的,就是轮到你也还需要将近25年左右。”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沮丧地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虽然我是最后一个,但你不知道,那晚拍摄这张照片的人正是我……”
楼顶的悬疑女主角
明浩是个三流小说家,常给出版社写一些蹩脚的悬疑小说。现在困扰着他的是出版社扔过来的一个素材:某市郊区公寓的独居少妇被人强暴后杀于睡房中,警察展开破案调查。出版社让明浩根据这个背景,发挥想象力补全这个故事的发展顺序。但明浩于细枝末节处大肆渲染的功力尚可,构筑峰峦突起的主线情节实在非其所长。两个星期过去了,编辑开始催问写稿进度,明浩却只写了个开头。
一晚,烦躁的明浩跑上租住的公寓楼顶,点燃一支烟,火光一明一灭之际,明浩发现有个身影站在楼顶平台的一角,细看过去是一个身材纤弱的女人。女人也意识到有人过来,转头朝明浩笑笑。
这一笑却让明浩愣了,这女人异常美丽。而这些天来,小说的主线情节尚不明朗,明浩却在心中将女主角的形象勾勒了个七七八八,此刻看来,与面前这女人竟有几分相像。明浩在心中暗笑自己被小说的情节迷了心窍。他大方地走过去与她攀谈起来,才知道女人名叫思君,是新近搬来的房客,平时也爱看点小说。
有了共同话题,两人自然聊得不亦乐乎。明浩还用神秘而略带调侃的语气向她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像我小说里的女主角,只可惜现在小说遇到了瓶颈……明浩开始向思君诉说出版社让他写小说的事。
两人聊得越来越投缘,夜深了仍意犹未尽地聊着,分手时思君突然对明浩说:你现在写的小说能不能让我看看?既然你说我像女主角,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想想故事情节呢,不要小看我哦。
明浩笑了,便留下了思君的电邮地址,约好回去就给她发自己写的小说。发了电邮之后,明浩照例熬了个无用的通宵,第二天睡到午后起来,打开邮箱一看,居然收到了思君的回复。里面有一段不长的话,读起来甚至有些别扭,可是在明浩眼里却如同金子般珍贵,只看里面几个关键词,富有经验的明浩已经能组织起小说的主要情节了。顾不上多想,他打开一个文档,就“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写了起来。
明浩整整在屋里呆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中他感觉有如神助,所写的作品与以前相比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他笔下的故事变得严谨而巧妙,有大师的水准了。三天后思君来到他的屋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明浩一头鸟窝般的乱发,以及屋子里无处不在的方便面包装袋。思君要求明浩去洗了澡,又温柔地帮他收拾了杂乱的家,那夜,她留在了明浩的床上,明浩对她十分痴迷。以后的一个月内,明浩白天修改小说的枝节,晚上就与思君缠绵。
小说终于交给出版社了,他们十分满意,这本书上市后就大卖了,明浩也一跃成为国内最知名的悬疑小说作家。明浩用丰厚的稿酬在市区购买了一处房产,他准备请一个月假,好好地与思君相守,以往由于他白天要写小说,他们总是在半夜相见。
搬家后的翌日,便有访客找上门来。来人的身份让明浩十分吃惊,竟然是警察局的工作人员。听来者说完来意后,明浩才知道,他在小说中所写的案件是真有其事,并且就发生在本市,由于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早被束之高阁。那个警察说,我是当时这个案件的调查组成员之一,恰好看到了你的小说。小说中的描述与案发情况几乎完全一样。
巧合而已吧,小说与现实中常常有相似之处。明浩笑着解释说。
开始我也以为是巧合,但对那案子我总不太甘心,于是私底下根据你小说提供的线索去查,居然找到了当年那个凶手留下的凶器和其他证物。而前天,我们刚刚在邻省抓获了潜逃多年的疑犯,在我们找到的证据面前,他已经供认不讳。警察说完扬了扬手中明浩的小说道:犯案经过与你小说里描写得简直一模一样,我很吃惊。
明浩也十分惊讶。
警察又说,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做到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看这个,这是一份关于这个真实案件的全部记录。
送走警察之后,明浩拿起他留下的案件记录翻看,看到被杀害的女人照片时,他几乎吓坏了,她跟思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拿起电话去拨思君的号,她的电话竟然是空号。而自从那夜,思君再未出现过!
新聊斋之回煞
牛角冲地处皖西的大山里,周围全是陡峭的大山。这里有个千年不变的风俗,死了的人先用棺材装着,放在山中背风向陽的地方,等几年尸骨腐烂后,再找个吉穴葬下去。
这年又到了大寒时节,牛角冲人开始下葬死去多年的先人。这天,一户人家正在请一帮人安葬先人,当道士打开棺材一看,先人的骷髅不见了。道士再翻,原来一起陪葬的金项链也不翼而飞。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先人死后身首异处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牛角冲。随后,不少人家在下葬先人时,都发现了类似的情况。不久,牛角冲便流传着一个谣言:一个香港犯罪组织潜入牛角冲,利用这里的丧葬习俗,在山中随意打开棺盖,将刚刚死去的人的头颅割下,偷偷运出大山,混在猪肉中,贩往国外,赚取暴利。一时间,谣言四起,沸沸扬扬,牛角冲人心惶惶。那些死了先人的人家只好日夜守在山中的棺材旁。
这天,一个叫牛小东的村民家里来了客人,当他陪客人喝过酒再到山上看奶奶的棺材时,有点害怕,便摸出一支烟来,可没带火柴。正准备把烟放回去,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人在吸烟,便紧赶几步去借火。他来到那人面前道:“大哥,借个火。”那人没有答应。牛小东喝得有点多,便随手把烟拽了过来,点燃了自己的烟。当他说声“谢谢”准备还烟时,手碰到了那人的头了,“扑通”一声,那人竟倒在了地上。牛小东赶紧拿手电一照:“我的妈呀!”吓得他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回到家。当他带着十几个胆大的村民再次来到那里时,只见牛小东死去的奶奶倒在一棵树下。原来,牛小东的奶奶被人从棺材里拉了出来,背到山下路旁的一棵树下靠着,那人还恶作剧般地点燃了一支烟塞在老人口中。这事在牛角冲又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些人家只好三五人结伴看守,这样特别劳民伤财,一些有钱的人家便开始找人看棺材了。
这时,从外地来的张大胆便主动承担了看棺材的任务,因为他胆儿大,所看的棺材从没有出现过意外。后来,牛角冲只要有死人的,都找他看棺材。张大胆从此便成了牛角冲的职业看棺人,一看就是十年。当然,乡亲们给他的报酬也不菲。
这日清晨,牛小东背着背篓上山挖草药。来到百丈崖下,正准备攀岩时,忽见眼前草木一片凌乱,便朝前寻去。突然,他大叫一声,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牛小东直接来到村长牛大山家,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叔,不,不好了,张大胆摔死在……在百丈崖下。”
牛大山赶紧带着几个壮汉来到百丈崖。一看,张大胆早已断了气,而且还齐刷刷地摔断了两只胳膊,几个人跑到数丈之外才找到了它们。他们把张大胆的尸体抬到山下,牛大山便招呼人们为他准备后事。张大胆是个外乡人,十多年前来牛角冲落户,没有任何亲人。乡亲们见张大胆衣服破旧,便开始翻他屋里的箱柜,准备找套像样的衣服,好让他穿着上路。可人们翻遍了屋里所有旮旯,也找不出一套好衣服来。这时,牛小东见屋角里有只大箱子,还上着锁,便把它砸开来。可打开一看,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那只小箱子里面竟然装满了金银珠宝。牛小东把珠宝倒在地上一数,总共六十多件,有金项链,银项圈,玉手镯等。数着数着,牛小东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那是件他熟悉的祖母绿戒指,拿起来仔细一瞧,不错,就是奶奶的那枚祖母绿戒指。这时,不少人都认出了里面有自家的首饰。“这个砍头死的,真缺德,现在遭报应了。”“十年前的那场浩劫竟是他干的!”现场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人们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张大胆为了自己有份事干,耍的一个惊天陰谋。人们愤怒了:“还找什么衣服,把他拖到山沟沟里,让洪水冲到江里喂鱼去!”“不能便宜了他,把他拖到山上喂狼,让他碎尸万段,叫他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愤怒的人群情绪激动,要对张大胆死后加刑,恨不能鞭尸出气。
等人们的情绪稍微平息了些,牛大山站了起来;“各位,无论张大胆生前做了什么样伤天害理的事,但死者为大,这个山乡风俗不能变。咱牛角冲人一向以宽容为怀,对于一个外来死者,我们更应做到仁至义尽。”村长都这么宽容人家,其他人还能怎样。随后,牛大山便吩咐去镇上买来寿衣,还专门请来乐队,热热闹闹地为张大胆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据说,人死七日后的午夜,魂魄会回到原住地,看看生前居住的地方,摸摸生前用过的东西,瞧一眼生前熟悉的人儿,吃一口亲人做的接眚糍粑,然后才会放心大胆地赶赴黄泉路。回煞时在场的人能听到“沙沙”的响声,那是灵魂的脚步声,时大时小。根据死者死去的时辰,一些属相的人还不能看,会冲克犯煞的。牛角冲里的人把这种现象叫回煞。
张大胆没有亲人,但回煞那个下午,牛角冲百十来户人家,全部都为他做了接眚糍粑,摆满了他的小屋,蔚为壮观。按说,乡亲们不记前仇,为张大胆完美地办理了后事,理应感天动地。偏这个恶棍并不领情,陰魂不散,回煞那个夜晚,使出了恶棍的一贯伎俩,竟然搅得整个牛角冲鸡犬不宁。book.sbkk8
牛角冲近来连日倾盆大雨,就在张大胆回煞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天简直就像漏了一样。那夜天刚刚黑,牛角冲就出现了诡异的叫声。从上冲到下冲,每家每户的大门都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后便是一个男子嘶哑着嗓子喊:“谁不看我回煞,我跟他没完!谁不看我回煞,我跟他没完!”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人总不能跟鬼过不去,一些本不想看张大胆回煞的人,也都随着众人来到张大胆家。
雨越下越大,天连着地,地接着天。乡亲们或披着雨披,或打着雨伞,拿着手电筒,静静地聚集在张大胆家门前。“轰,轰,咔!”一道闪电过后,沉闷的响雷似乎要把整个世界摧毁,如注的倾盆大雨直泻下来。突然,从百丈崖那边林中传来了一声怪异的鸟叫,声音之大,竟压过了倾盆大雨声。接着,百鸟齐鸣,诡异连连,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张大胆家屋后的树林中突然出现奇异的叫声,陰森可怕,而且接连不断,人们从未听到过。有人说是鬼哭,有人说是狼嚎,还有人说那是狐仙在跳舞,简直不可思议。不久,又传来了“轰隆隆,轰隆隆”沉闷的轰响声。有胆大的人说:“这张大胆还真会闹,变着法子吓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谅他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见多识广的牛大山听到声音特别古怪,赶紧吓唬众人:“张大胆真的来了,属相小的会跟他冲克的,被那无赖克死不值!大家不要乱,先让属相小的带着老少向后山上赶,属相大的男人跟我殿后。”
牛大山的话就是命令,人们迅速而又有序地爬上了后山。牛大山和几个属相大的汉子又找了一圈,确认周围再也没有人了,便也跟了上去。
“轰隆隆,轰隆隆”,那沉闷的响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在半山腰的村民借着闪电向下望去,吓了一大跳:好险!刚才他们站的地方已是一片汪洋。
第二天,新华社发了一则快讯:皖西牛角冲因连日大暴雨,引发特大泥石流,长达十里的山谷一毁殆尽,一个自然村被夷为平地。可喜的是,因泥石流来临前,山中鸟类和各种动物争相奔跑嘶鸣,怪叫声吓醒了村民,四百五十八名村民在有丰富经验的村长牛大山带领下,迅速撤离,无一人伤亡。目前,村民被妥善安置,生活稳定。
第二天,牛大山把村民安置好后,找了个地方呼呼地睡了。他竟然在大白天梦到了张大胆。张大胆在梦里说:“因为我把骷髅埋在百丈崖上,触犯了山神,被山神砍了双手推到百丈崖下。哪知道你们不计前仇,为我风风光光办了丧事,还家家户户送来接眚糍粑。这样有负你们,我死不瞑目呀。昨夜我冒着下地狱的危险,提前回煞,是知道泥石流就要冲毁牛角冲了,吓着你们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啊!”
真实鬼故事之捉鬼
“呼哧呼哧”,我喘着粗气,用沾满泥巴的手抹了一把脸,爬了上来。周围真暗,而且非常的安静,一个人也没有。我整理了一下褴褛的衣服,在墓碑间的草丛里踉跄地行走着,手脚有些僵硬,仿佛是因为太久没动,骨头都变质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子若呢?我亲爱的子若哪里去了?对了,家呢?我家在什么地方?我迷路了吗?
我想回家。
1.逝者回家
当许子若在家门口见到丈夫李勇的时候,惊得把手上拎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子若,你怎么了?”李勇纳闷地说着,弯腰把那些东西捡了起来,于是许子若看到了那双沾满泥巴多处破损的手,一下大气没敢出。
“子若?我回来了。”李勇像往常一样冲妻子笑了笑,却不知道他那身奇怪的衣服,以及沾满了泥巴碎草的那张脸,让许子若吓破了胆。
“你,阿勇?”许子若大着胆子颤声问道。
“子若,很多天没见了吗?”李勇憨厚地笑了笑,“所以你想我了?”
“你,从哪里回来的?”许子若硬着头皮问。
李勇想了想,摇摇头:“我忘了。”而后朝妻子咧嘴笑了笑,“子若,我饿了,能进屋里去再说吗?”
说完,没等许子若做什么反应,他就亲昵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掏出了许子若兜里的钥匙,看妻子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他边开门边担心地问:“子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许子若木然地喃喃,脑子一片混乱,直到李勇进门后又探出头来,“怎么不进来?”
“就,就来。”许子若勉强提起精神,走进了家门。
李勇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卫生间洗了把脸,而后进了主人房,打开衣橱,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两三套西服,奇怪地问道:“哎,子若,我的衣服呢?都哪儿去了?”
“有些衣服,你也不穿,所以,我给,处理掉了。”许子若呼吸急促,艰难地说,“还有一些,我收起来了。”
“是吗?”李勇瞥了一眼床头那边的墙壁,发现应该挂在那里的婚纱照不见了,“子若,我们的合影哪儿去了?”
“哦,是我今天刚拿下来,打算清理一下。你——”
许子若还要说什么,李勇嗅了嗅,喃喃自语着“怎么像发臭的味道”,就急急走进沐浴间去了。当许子若听到水“哗哗”响起来的时候,腿一软便跌落到了床上,好一会儿,她才翻出手机,拨通了第一个号码:“阿民,李勇他,回来了。”
“李勇不是一个月前就死了吗?葬礼都举行过了。你太无聊想这么些个鬼故事吓人啊?要我今晚过去陪你吗?”另一头飘进了个轻佻的声音。
“不是,是真的,我没有吓人。他现在就在屋子里。”许子若压低声音说着,惶恐地看了一眼沐浴间。
“是有谁冒认的吧?”对方不信,冷嗤。
“没有没有,是真的,他——”许子若咽了口唾沫,“他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泥跟草,还有,他穿着的衣服,就是那天下葬时穿的寿衣。”
那头显然愣了,而后半信半疑:“不会这么邪门吧?”
“是真的。”许子若几乎想哭起来,“你说,会不会,是,鬼?”
“别胡说,我先去看看,你也稳着点,看那小子会露出什么破绽。”那边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2.墓园诡事
魏民放下手机,只觉得手脚冰凉。难不成,真撞邪了?魏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而后站起来走出了总经理室。
魏民直奔大厦停车场,取了车,疾驶而出,很快来到了一个墓场。
魏民急急地下了车,跑进了墓园。远远地,他看到了墓园的管理人员跟几个人都围在一个墓前,指指点点。
发生什么事情了?魏民一下子想起了许子若在电话里说的话,该不会是真的?李勇复活了?死人复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么想着的魏民,在李勇的坟墓前站定了,看着倒在一边的墓碑,惊呆了。
坟不知道被谁挖开了,黑木棺材盖被打开了,而里面,除了一些沙石,什么也没有。
“这——”魏民脸都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是,谁那么缺德,竟然挖开新下葬不久的坟?”
“是跟死人有仇吗?”
“,我也不清楚,今天清早我一来就这样了。”
“才一个月吧?会不会是死人回魂了?传说不是什么冤死的人很容易复活过来找仇家吗?”
“别瞎说。快通知家属才是真的。”
魏民听着旁人乱糟糟的议论,一颗心就如掉进水里的铁秤砣。
而让魏民惊疑不定的李勇,此刻正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看看饭桌上的菜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子若?”
“是?”许子若失魂落魄地看着丈夫那张脸。
“怎么,这些菜,怎么都是不合我胃口的?怎么回事呢?”李勇看着自己不喜欢吃的辣子鸡,剁椒鱼头跟水煮牛肉,一下没了兴趣,“哎,医生说我得吃清淡的食物,子若你忘了吗?”
“是吗?”许子若回过神,脸上掩饰不住的慌乱,“大概,是你太久没回家吃饭,我都忘了。”
“怎么会──”李勇刚想说我不是天天回家陪你吃饭吗?抬头才发现不仅是房间的摆设,连客厅饭厅的摆设全都变了,他狐疑地看着妻子,“我是多久没回家了?”
“大概,一个多月了吧。”许子若勉强说道。
“是吗?难怪,我觉得家里变化很多呢。”李勇歉意十足地看着妻子,握住她的手,“我离开你那么长时间啊,去哪里了?”
许子若吓了一跳,赶紧要甩开丈夫的手,却没想到李勇抓得很紧,根本挣不脱,她只好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是,是——”
正好外面铃声响了起来,李勇放开妻子的手,走到门前刚要开门,许子若却扑了过来,从猫眼看了一眼,舒了一口气:“我来开。”
门外的是魏民。看到许子若那张惨白的脸时,他稍微松了口气,再一看她身后站着的男人,他又倒抽了口冷气,但却还能保持住镇定:“李总?”
“啊哈,魏民啊,进来进来。”李勇热情地把魏民请进门,直接拉到饭桌前坐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记得你是重庆人吧?看看,都是你那边的特色菜,来,吃。”
魏民迟疑着,不敢动筷。
“公司还好吧?”李勇抿了一口酒,问。
“还好,还好。”魏民悄悄擦去额头滑落的汗,试探着问,“李总,你这次是从哪儿飞回来的?”
“这个──”李勇语塞,似是想得头疼,双手不由得就抱住了脑袋,“我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
“没事,没事。李总,想不起来就先由它去吧。”魏民安慰道。
当从魏民口中听说了李勇的坟墓的情形后,许子若害怕得几乎要昏过去,“那么,回来的,真是他?”
魏民没有回答,脑子里却转个不停,下葬的时候他亲眼看着李勇的尸体放进棺材的,而且,现在,那棺木里,没有死人。
所以,这个李勇就是,鬼了?
魏民打了个哆嗦。幸好,这个鬼似乎还没有想起来害死他的是谁。魏民思量了一番,问:“李勇今天回来的事情,有谁知道?”
许子若不解地看着他:“就我,跟你吧。我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是直接从坟墓里爬上来的。”
魏民又打了个哆嗦,“那,那就好。”
“你,想干什么?”
“你怕鬼吗?”
许子若连连点头。
“那好,我们今晚来杀鬼。”
“你,想杀人?”
“不,他不是人,是鬼。”魏民强笑着,“子若,李勇已经死了,现在的李勇是鬼,已经不是你丈夫了。”
3.引蛇出洞
夜深了,许子若悄悄开门,把去而复返的魏民放进家来。
“他人呢?”魏民压低声音问。
“就在房间里,好像几天没睡过了一样,沉得很。”许子若看魏民从自带的工具箱里掏出了几张道符,接着又掏出把明晃晃的刀,眼皮跳得厉害,“你,真要这么干?”
“你难道想跟一个鬼过一辈子吗?”魏民窝火地悄悄走到了主人房门外,推开门,看到没有开灯的陰暗的房间里,李勇打着鼾安静地躺在床上,李勇仿佛是被人敲破了脑袋,满脸都是黑色的血污,眼睛周围还有一圈黑色的尸斑,魏民看真切的时候浑身打了个寒战:这不是鬼是什么?
魏民将一张符轻轻贴到被子上,双手举起了一把刀。
床上的李勇猛地跳了起来,刚好躲过了魏民那狠命砍下的一刀。
“你──”魏民失声叫了起来。
“魏民,你想杀我?果然,上一次,害死我的就是你!对不对?”李勇冷冷质问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魏民哆嗦了起来。
“是人,也是鬼。魏民,我要告你,是你害死我的,我马上就去告你。”李勇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你,你是李勇,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魏民拦住李勇,发疯一般,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刀。
“不对,我没死,你看,我不就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不可能的!那天我明明看着你出车祸的,那天你的车子刹车失灵,你被撞死了,我亲眼看到你的尸体被装殓进棺材的。”
“没有,我没有死,我的车子也没有刹车失灵──”李勇狠命抓住了魏民的刀。
“不可能。那刹车明明是我弄断的,你在高速公路上根本无法控制车速!你已经死了。”魏民看着步步紧逼的李勇,又惊又骇,厉声吼了起来,“你根本就是个鬼。”
房间忽然一下子亮了。灯被许子若打开了,明晃晃地直刺魏民的眼。他看着灯光下的李勇脸上的血污,原来是用口红跟胭脂涂上去的,青肿的眼圈也是用化妆品涂上去的。
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李勇用床上的枕巾随便抹了一下脸,走到了许子若身边,“这下,你相信魏民是害死我的人了吧?”
许子若腿一软,几乎就要倒下去,却被丈夫扶稳了,她定了定神,“那天,你的尸体──,不是你,那是谁?”
4.三面之缘
李勇还活着,是因为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那人叫周志雄。两人只有三面之缘。
第一次见面是李勇到外地出差,两人在一家酒吧偶遇。两人长得简直像孪生兄弟,两个男人吃惊过后,一起畅快地痛饮了一番。
第二次,李勇生意失败,鬼使神差地到了那家酒吧,怀着不可能的希望,却见到了周志雄。
周志雄知道了李勇的困境后,如亲兄弟般极力鼓励他,并慷慨地把积蓄借给他,让他东山再起。
第三次,生意有了起色,李勇再一次去见了周志雄,一起庆祝。李勇感激他,想跟他结拜,于是把他带到这个城市,打算介绍给妻子和下属认识。
而这却害死了他。
快要回到公司的时候,李勇临时接到电话,需要处理一笔紧急的生意。于是李勇让周志雄先把车开回公司,让他在公司等。
周志雄玩心一起,假扮成李勇,进了公司。
到傍晚时分李勇还无法回公司,于是让周志雄直接开车回他家。周志雄在电话里把那一天做了一天李总的事情告诉了李勇,当李勇大笑起来的时候,却从手机里听到了周志雄的尖叫。
周志雄说,刹车失灵了。
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周志雄的最后一声惨叫。
李勇手脚冰冷地赶回去,看到每个人都把周志雄当成了自己,更发现了其中的蹊跷——魏民第一时间偷偷处理掉了发生车祸的车子。
李勇马上意识到其中有古怪,于是暗地里找到了从魏民手里买下那辆几乎撞成残骸的车子的人,请专业的汽修人员检查了一遍,万幸发现了刹车的问题,也找到了事情的真相:魏民,不仅垂涎李勇的妻子,还垂涎他的公司。
周志雄趾高气昂地假扮李总,对他颐指气使,更让他恨得咬牙,于是当天,他偷偷溜进停车场,对李勇的车做了手脚──这一切,都录在了一部没有彻底销毁的停车场的监视录影带里。
于是周志雄被当作李勇,被害死了,而李勇活了下来。
但李勇又活过来了,为的是给周志雄,他的好兄弟报仇。他回到家,在知道魏民想杀鬼后,把一切告诉了妻子,她半信半疑地配合李勇,才演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见门敲三下
“文革”时期,一群红卫兵小将闯到t市一位因病提前退休的老厂长家里,一阵打砸抢之后,便高呼口号要老厂长低头认罪。
老厂长很不服气:“我何罪之有?解放后我的工厂通过合作化道路,变成了社会主义国营经济。我也是新中国的主人。你们凭什么揪斗我?”
“凭什么?就凭你曾经是资本家,你剥削工人阶级,吸工人阶级的血。”
“你们有什么根据说我剥削工人阶级?”
“这还用什么根据吗?你如果不无偿占有工人阶级创造的剩余价值,你会成为资本家吗?”
老厂长仍不服气:“如果说我吸工人阶级的血,就是不服;如果问我怎样成了厂长,我倒可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解放前,我家里很穷,靠打工维持生计,是典型的无产阶级。后来,好不容易当上了“大兴棉纺厂”的会计。那时,“大兴棉纺厂”只是上海总厂的一个分厂,每到季末,我都得去上海总厂报表,汇报工作。
那一年夏季,我又去上海报表,住在了总厂开办的旅店里。当晚,我正在灯下核对数字,忽然一阵冷风袭来,吹得我浑身发抖。这可是夏季,不该有如此冷风。我向四周观看,门窗都关着,从哪儿刮来的风呢?我正纳闷间,一位少女一下子站在我的面前。她蓬松着头发,满脸血污。我顿感周身发冷,毛发倒竖。
这时,那少女开口了:“别害怕,我不是找你的。”
“这屋里只,只有我一人,你,你不找我,还能找谁呢?”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需要你帮忙,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会重重有谢。”
“好,你讲,要我干什么?”我忙不迭口地回答。
“其实也简单,你从现在开始,直到你见到大兴棉纺厂的柳厂长为止,只要见门敲三下,就算完成了任务。”说完她就不见了。
我已无心再看账簿,一晚上也没有睡好觉,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了。按照女鬼的要求我逢门就敲三下。有的屋内没人,有的打开门问我干什么,而我只管往前走,见门就敲三下,好多人误认为我是精神病患者,不值得搭理。就这样,汇报完工作,坐火车,坐汽车,坐轮船,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回了t市,见到了我们大兴棉纺厂的柳厂长。
先说明一点,解放前的t市并不显眼,那上海才算是大都市。以往,我每次去上海报表,总是逗留几天,给同事、好友捎点小礼物。这次一样,大伙见我回来了,纷纷涌到厂长办公室来找我,可还没等我开口,柳厂长却在室内发起病来。只见他双手抱着脖子,在室内来回奔跑,嘴里不停地叫喊着。大伙惊呆了,不知所措。柳厂长跑着跑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便一命呜呼了。
我心里清楚,一定是那个女鬼作祟,但不敢说出口。
半月后,忙完柳厂长的后事,我就去上海总厂汇报工作。我仍住在那家总厂开办的旅店里,仍是习惯地夜间核对账目。这时,那陰风又来了,那位女鬼,不,应该说是一位少女,又来到我的面前。不过这次,她脸已无血污,穿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看上去十分美丽。
但我仍是心有余悸:“你怎么又来了?你交待的事,我可是全做了。”
“是的,我很感谢你。我说过,我要重谢你。不过我得告诉你我的故事。”
“我姓胡,是上海这家总厂厂长的独生女儿。你们t市的大兴棉纺厂的柳厂长只有小小的一点股份,柳厂长为贪我家的财产,要占我为妻,我不从,他就奸污了我,并把我杀害了,如今我的尸骨就埋在这家旅店101房间的地板下。我父因我失踪已焦头烂额,如今万念俱灰,只想找到我的尸骨。明天你告诉他我在101室内,他会重重奖你。至于其他情况就不要多说。另外,你要求住在121房间,沙发下有我送给你的礼物。”
第二天,我按照那女鬼,不对,那少女的话如实向总厂长汇报,果然得到了五根金条的酬谢。总厂长又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就编瞎话说121房间陽光充足,想冲冲身上的陰气。胡总厂长答应了,我从沙发下找到了六根金条。
回到t市,大兴棉纺厂柳厂长的老婆正张贴公告出卖自己的股份,要价是十一根金条。我一想,我恰好有这个数目,便买下了股份,成了大兴棉纺厂的厂长。
老厂长讲完了,这群天也不怕、地不怕的红卫兵小将们,一个个对望着,悄悄儿地离开了。
新聊斋之续寿之夜
在外公那个漫山梨花的村庄,很多高寿老人都知道他们村有个诰命夫人。诰命夫人说的是外公的母亲,我们孙辈尊称为老太君。我童年时代是在外公家度过的,那时候老太君已有90岁高龄,头发花白口齿却十分伶俐。我曾问过外公,老太君这“诰命夫人”的来由。
记得外公说:他的父亲在迈入壮年之际考取了前清新科状元之位,这也是梨花村数百年以来第一件可使族人们长脸的大事,就连外公的母亲也被朝廷封为诰命夫人。不幸的是,就在状元的官轿离村数十里的一处山脚下,新科状元连同轿夫等人被一伙山贼拦截砍死……后面的事不知详情,但也能猜到老太君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她虽有诰命夫人的俸禄可以领取,但一个寡妇独自带大几个小孩,其中的心酸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的。
外公是家里的幺儿,他娶了贤惠的外婆,和外婆养育了三男两女。等我的妈妈生下我,并把我托付在外公家上小学时,这时候天下已太平多时。老太君一家就像一棵茂盛的大树,子孙满堂,其乐融融。
我10岁那年,是老太君91岁大寿。我清晰地记得一向身体健硕的老太君突然在那一年病倒了。老太君虚弱地躺在赤红的桃木床上,床前围满了子子孙孙。
“续寿……续寿……”老太君干瘪的嘴巴一翕一合,老太君的三儿子一声令下(大儿子与二儿子已经过世),全家人行动起来。外公用一条长布扎成一朵大白花挂在堂前,我大舅把刚砍回来的翠绿的松柏枝叶扎成一束一束的挂在大门的两侧,族人们帮忙把一口乌黑的棺材抬到大堂中间……这样大堂就布置成了一个灵堂。
老太君生日那天,我见到老太君活生生地被抬进了棺材里面,棺材被盖住了半截,族里的一些民间乐手在棺材前演奏起悲哀的民乐。我当时很害怕,紧紧地跟在外公背后寸步不离。外公那时候正在给一个纸人描相。他画的是老太君的模样,黑色的墨汁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纸人画好吹干后,就放在老太君躺的那口棺材盖板上,老太君睡下边,纸人睡上边。看了那场景,我手心被汗浸了个透湿。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越害怕越想看个究竟。外公把村子里面所有的公鸡都关在一个偏房里,屋里的灯泡也换了个大瓦数的,窗户用白纸贴了一层又一层。外公说是为了让公鸡区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防止它半夜打鸣吓走鬼差。
入夜后,家里全部的孝子贤孙跪在堂前啼哭,好像老太君真的已经过世了。快到半夜时分,跪着的人都退到各自的房间里去睡了。我睡意全无,总觉得晚上要发生点什么。趁外公不注意,我从床上溜下来,躲在门背后,从门板中间的缝隙窥视着大堂里的一切。
灵堂里两盏煤油灯一左一右地放在搁置棺材的长凳上,豆大的黄色火焰在穿堂风中一闪一闪的,像突然间就要熄灭的样子,尤其是棺材上的那个纸人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此刻灵堂里静悄悄的。我打了个哈欠,睡意慢慢袭来。突然,堂前的木门“吱呀”了一声。我打了个寒战,眼睛盯直了,只见一阵风从堂外一直刮到堂内,像旋涡一般卷起了地上的纸钱与香烛粉末。风到棺材前就停下来了。我的心冲到了嗓子眼!像是有两只隐形的手在抚摸棺材盖上的纸人,纸人在轻微地颤动,那绝对不是风!凳子上的煤油灯此时燃得正旺,火焰是呈蓝色的!这时旋风再次从地上升起来,绕着棺材转了三圈。火苗在旋风中摇摆不定,快要熄灭时,那纸人“扑”地掉到了地上,同时那股陰风从后门呼啸着出去了。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只感觉大堂里的寒气已经隔着门板渗进了我的房间……
第二天老太君被人抱出了棺材,她的脸色红润,恢复了生病前的状态。
“续上了!”老太君自个儿笑呵呵地说,“昨夜我知道牛头马面来过了,要唬住他们可真不容易……”
棺材上的纸人续了老太君的命,这一续就是十年。
老太君101岁生日的时候,她所生的子女中只剩下外公和外公的大姐了。我曾问过外公,为什么其他人不可以续寿?外公含糊其词地告诉我:因为老太君是诰命夫人,且她一生悲苦,人生中大半时光都是围着儿女转,儿女们都愿意老太君能续上寿。
那年老太君的恶疾如期而至,她的上下嘴皮微微颤抖着。外公明白她的意思:“续寿!”不过这次由大舅全程操办,外公已经老得走不动啦!
那天我仍然躲在那道门背后,重温童年时代那个恐怖的午夜。没想到恐怖也会像人的年龄一样跟随着岁月的脚步在日益增长。我抱着双膝蹲在地上,等着那股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旋风吹进灵堂。午夜的钟声敲响了12下,堂里的烛火突然往里面倾倒过去,在要熄灭的瞬间又重燃了起来,那股熟悉的旋风在堂前停了下来。
我的眼睛被定格了,背脊上的寒气已经上升到了头顶……
“喔喔喔!”突然,一阵公鸡的啼叫声在灵堂外响起。那股陰风像某种受到惊吓的动物迅速逃走,凳子上的煤油灯被打翻在地。我看到大舅慌慌张张地掌灯过来,神色焦虑地唠叨着:“坏了坏了,哪来的公鸡打鸣呢?我都数过了,全村的公鸡一只不少被关着的……”
早上,大舅试着把老太君从棺材里抱出来,他的手刚接触到老太君的身体就停住了。过了半晌大舅才脸色苍白地说:“奶奶她走了……”
那年,老太君101岁,是村里第一位百岁老人。那天上午,大舅把房里的公鸡点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摇着头说:“都对数啊!没有逃掉一只公鸡!”
村里的人找遍了小村庄,也没有发现那只在半夜打鸣的公鸡。外婆说:那只公鸡是老太爷变成的,他不想再让老太君打着诰命夫人的名号拿子女的命续自己的陽寿了!
故乡鬼事
一
小元年龄与我相仿,也是过命的朋友。我们从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玩,可以算是形影不离。
夏天,我们一起下河游泳、摸鱼捉虾。那一回,他给水草缠住了,上不来,喝了几口水,是我一路疯跑回去给他爸报信,他爸跳下河,游过去把他拖上来,倒提了双腿,把水逼出来,才救了他的小命。所以,直到现在,他们家对我都非常客气。
我们两家虽然不同姓,可却是世交,上面好几辈关系都不错。他的太奶奶还在世的时候,跟着他的爷爷奶奶住一块儿,人很慈祥,我经常跟小元去她那儿玩。三间土墙的麦草房,她住着靠东的一间,进了屋,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那是混合了泥土、麦秸秆的味道。屋子不大,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箱子、柜子、衣物,该叠的叠,该放的放,虽是老太太的房间,不让人觉得脏,让人感觉舒服。她耳不聋,眼不花,也不糊涂,就是嘴里的牙齿没几颗了,满头银发。她的老式箱子里藏着不知多少好吃的,每次,我们一去,我跟小元一样,叫一声:“老太!”她笑着应了,“是二柱的孩子!”二柱是我爸的乳名,有时也说我爷爷的名字:“是玉启的孙子!”我就点点头。她打开箱子,拿点心之类的给我们吃。
小元常瞅着老太不在家的时候,溜进去,翻箱倒柜偷好吃的,我充当望风的角色。有一回,来不及逃了,两人钻到床底下,听老太太自言自语呢:“我的罐头怎么吃得这么快!”我们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元跟我说,他爷爷奶奶里屋的床底下,无论如何是不能去钻的,知道为什么吗?我说,不知道。他跟我说,床底下有两座坟,以前盖房子的时候,盖在下面的。每年逢到节日,像中秋和春节,有人来上坟,就在屋后面烧纸钱。
我问他,他爷爷奶奶害怕吗?他说,习惯了就好了。
与老太相比,小元的奶奶就没得比了,才六十来岁,人没个人样,穿着上邋里邋遢,住的两间屋子,被破破烂烂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有时候,我们见到老太当着我们的面骂娘,跟以前的婆婆骂新媳妇差不多,小元奶奶一句话也不说,开始忙着收拾。老太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就自己动手帮着收拾。
我跟小元都喜欢听故事,冬天就往小元老太那儿跑,还有小元爷爷奶奶他们,围着火炉说话,老太缝缝她的衣服之类的东西,爷爷“吧嗒吧嗒”抽烟袋。也有村上其他的老人过去串门,我爷爷奶奶也去,我奶奶跟小元老太就特别能聊得来。
我们就竖起耳朵听他们讲以前的事情,我经常把那些故事、叙事的语言用进我的作文里,小学里作文一直很好,不能说与这个没有关系。
二
老太可不是普通的老太,乃是大户人家出身,相中了在她家做长工的小元的太爷爷。顶着父母的反对,硬是来到了这个一穷二白的破家庭,揭不开锅的时候,她把孩子一抱,去娘家,老爹老娘毕竟还是心疼闺女的,给点钱,给点粮食,给送回家去。
那么娇弱的身子骨,在丈夫的指导之下,踮着小脚,学会了农活,太爷爷心疼她,不让她做这些个粗活,只让她弄些吃的就行。这个大小姐的厨房手艺没的说,那么样的粗茶淡饭在她手中出了花样,所以,穷苦人家出身的小元奶奶所做的饭菜,总是让老太看着闹心,不是老太太嫌贫爱富,就因为不能出花样,该粗的不粗,该细的不细,老太太觉得那些材料生生被糟蹋了。按着老太太的说法,女人就应该疼着自己的男人,男人劳累了一天了,让他吃得舒心,才能养好身子骨。
大户人家的小姐哪里烙过煎饼、烙过馍,老太太也是嫁过来之后才学的,婆婆稀罕她,不让她做,她是爱屋及乌,体谅婆婆。据说,她烙出来的玉米煎饼,二里地之外都闻得到香味,太爷爷那个胃才叫大,蹲在烙煎饼的地方,就着咸菜,吃了二十张煎饼,然后再去锄地。煎饼有多大?我回家不过吃两三个,饭量大一些的,也不过四五个,就已经很饱了。 这些个话都是小元太奶奶给我们讲的。 “我们这个姓,”她是指小元的姓,“我们这个姓不太好,人家不愿意跟我们做邻居,对对方不吉利。往上好几代,这个姓人员很旺,以前在杨场那个地方,每年都出了好几个进士,朝廷送喜报下来。后来一个算命的使了坏心,在埋葬我们不知道祖宗哪一代的时候,给弄错了风水,后来,家就败了。从杨场移过来,你知道为什么移过来?这是兄弟两个,哥哥一家害了瘟疫,哥哥嫂子死了,留下两个儿子,地啊、家产被叔叔婶婶占了去,小哥俩给赶出家门,流落到了这个地方,老祖宗的坟啊,现在也被修在了桥底下,这不好,知道吗?被人压着……”
冬天的晚上,我仍然与小元去他老太家玩,老太还跟我奶奶说了一大堆的话,状态好着呢!不像九十几岁的人。临走的时候,老太让小元去墙拐角把夜壶给她提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经过小元老太的门口,看到墙上贴的白纸,心里一惊,不知谁去了。听人在那儿议论,小元的老太老了,一觉睡过去的,跟睡着了一个样,嘴角还挂着笑容呢!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死亡。 小元的成绩不好,初中没上完,就不上了。但,这不影响我们的友谊,闲暇的时候,我们仍然在一起玩。
小元的父亲向村里要了一块宅基地,在西面的打麦场上。
我读初中那会儿,家里拮据得要命,看着左邻右舍的一家家盖起了平房、楼房,我妈就着急,不太愿意我们兄弟两个去上学,一来可以减少家庭支出,另一方面,能像小元那样去厂子里打工,为家里赚点钱,当然也是为自己盖房子,结婚用。
偏偏小元的妈妈有点二百五,每次去我家串门,总是说:“我们家打算盖平房了。”真是火上浇油,把我妈急得够呛,好像家里的穷,都是因为我们上学的缘故。
小元的爸爸刚刚开始买盖房子用的沙子、水泥、砖头、钢筋等的时候,从赵二嫂那里就传出来话了,说,小元的那块宅基地不好。
别说,那块宅基地后面有一个小坟堆,青砖砌得,小的时候,我们都在那上面爬来爬去的,上面的青砖少了不少,听说原来是有一块墓碑立在墓前的,后来不知所踪了,反正,我们是从来没见过。据老人们说,墓里埋的是个两青年男女,好像还与皇家沾了点亲戚。
想一想,与死人为邻,是大忌。
偏偏小元的爸爸不相信迷信,他的理论就是,人死如灯灭。谁人在他面前讲到鬼的故事,他说,让鬼出来给我看看。有知情者讲到小元的爸爸,说到了一些故事。
东洼地所埋的人,大都是夭折的孩子,或者是早逝的村人。在中国古老的鬼故事中就说到,这些未到寿终就寝的人死去了,天堂与地狱都不收,这些人的魂魄只能四处游荡,所以,才会出现了活着的人遇到鬼的事情,换句话说,人遇到的鬼,都属此类人的魂魄。
东洼地,大白天很少有人敢去干农活,更不要说晚上了。
小元爸爸年轻时候,被称为“鬼不怕”。生产队派他去东洼地看西瓜,他一个人抱着被子去了瓜棚,到了半夜时分,听到外面动静,像是拉扯瓜秧的声音,他出去看看没人,接连几次都是如此,他还是不怕,后来,听到小孩子吵吵嚷嚷的嬉闹声,他追过去大喊大叫:“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了!”他看到一些黑影钻进路边的草丛里,不见了。从那以后,对这一类东西,还是有些害怕的。不过,他从不承认。
三
那一堆建筑材料就堆在小坟堆旁边,小元爸爸拿了被褥,盖了一间简易棚,就在西场上睡,看守着。
平房,刚盖好,正是割麦子前后,小元的弟弟二元,死掉了。
二元天生兔唇,听说,是从屁股上割了一块补上的,他说话的时候,瓮声瓮气的,含混不清。头一天傍晚,二元跟邻居小宝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玩,还跟小宝摔跤玩呢!夜里做梦了,早晨跟他哥哥小元讲了这个梦,他梦见了一个小孩浑身是血,从他床上掉了下去,梦就醒了。然后,第二天下午,突然鼻孔里往外出血,被紧急送往医院,不治而死。
小元的妈妈一下子崩溃了,接受不了,每天神经兮兮地东走西走,嘴里念念有词:“二子,回来吃饭,别在外面玩了!”经常跑到东洼地二元的坟上去痛哭。小元的爸爸遭此打击,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二元的死与跟他摔跤的小宝,没什么关系,这病应该是先天性的。他所梦见的浑身带血的孩子,听说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只是那个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生下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这是二元死之前的征兆。
在老房子里,小元再也住不下去了,他感到压抑,夜间感到恐惧,常常想起二元。有时候,听到院中的盆盆罐罐莫名其妙地叮当乱响。
有一回,他起来小便,看到大门像是被风吹地那样,像要把锁挣断一样,发出很重的咣当的响声,但是,那一夜却根本没有风。迷迷糊糊的他一下子清醒了,吓得赶紧回到房里,从二元曾经住过的房间经过,他看都不敢往里看一下,他感觉二元的魂魄此时就化成一个黑影,不知躲在房间的哪个角落里,窥视着家里的一切。
四
小元跟父亲说,晚上要去新房里住,父亲同意了。他把那个旧电视机搬过去,空空荡荡的新房里,就摆上一张床,到处散发着一股油漆、涂料、石灰、水泥的味道。
天还没黑,我正帮母亲往蚕筐里摆桑叶,他就来找我,说要我晚上跟他一起去新房子里睡,我说:“怎么?一个人害怕?”他点点头:“屋后不是有坟吗?一个人还真不敢睡!家里也不敢睡,害怕二元回来!”拎着书包,跟他去新房。
我在昏黄的电灯下做作业,他则在旁边看电视,时不时跟我说上几句话。
“不要上学了!跟我一样,看看多好,每天帮家里干点活,其它时间玩玩,不要去动那个脑筋!”
我说:“不行啊,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农村,我要到外面闯一闯。”
“过几年,我也要出去打工,不一样吗?可能我爸我妈不放心我出去,二元没了,他们简直要疯了,害怕我……”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理他,他也觉得没劲,很快关了电视机,睡了。
或许是好久没睡一个安稳觉的缘故,不一会儿工夫,他已经睡着了,鼾声四起。周围一下子寂静起来。
终于做完作业了,我伸个懒腰,睡在小元旁边。但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我知道,就在这个屋子后面有一座坟,仅仅一墙之隔。我感觉难以置信的是,就我们这两个毛孩子,睡在这似乎是荒无人烟的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月亮已升在了半空中,纱一般的银色从窗户和开着的门里照进了,一切都那么静谧。
村子里有几声狗叫,不时传进我的耳朵,我在迷迷糊糊中,似睡非睡。突然听到男女争吵的声音,似乎很近,我恍惚着,像是做梦。在黑暗当中,我掐了自己胳膊一下,是疼的,我醒了,侧着耳朵再仔细听,声音来自房子后面,是的,房子后面。
我没有拉亮电灯,推了小元一把,他睡得太沉,根本不理睬我。我站起来,看到后墙上靠着一把木梯,我爬上去,透过那个小小的后窗,往外一般,“呀!”我差点叫出声来,屋子后面,不见了那座坟,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高清大院的府邸,上面写着“王府”两个字,我揉揉眼睛,没看错,是真的。
争吵声来自府邸的墙的拐角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拉拉扯扯,男的说:“你爹他是不会同意我们之间的事情的!我不想这样毫无结果地等下去,也不想害了你!算了吧!”
女的说:“不行的话,你带着我远走高飞吧!我们过自己的日子!”我感觉男人明显很懦弱,半天没发出声响。
就在这时,院子里冲出很多家丁,把两个年轻入团团围住了,抓他们去见老爷。我悄悄地跟着他们进去了。
老爷很威严,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大喝一声:“竟敢勾引我家女儿,胆大包天,来人,给我打!”无论小姐怎样地求情,都无济于事。年轻的书生被打得皮开肉绽,眼看着有生命之忧,小姐瞅着人家不注意,一头钻进了旁边的井里。
大家赶紧过去救小姐,无奈井口太小,人根本下不去,老爷急得直跺脚。等到小姐被救上来,已经没了呼吸。书生悲天呼地,哭得甚是凄惨,然后,他也一头扎进了井里。我差一点喊出声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照过来一束光,并伴随着“突突突”的声音,原来是一台拖拉机开过来了,我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全没了。
第二天,我跟小元说起此事,他说:“你做梦了吧!别蒙我了!”他对我说的话,始终不相信。
又是一个夜晚,我仍然跟小元睡在他的新房子里。
我漫不经心地跟他说着话,不一会儿,他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我侧耳倾听,直到鸡叫了头遍的时候,房子外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我想反正睡不着,倒不如去后面看看吧。
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胆子,反正一点儿也不害怕,昨天的那座府邸还在。我没有进去,沿着院墙一直往前走,走了很远,突然间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像是一块墓地,上面是很多高耸入云的水杉树和杨树,树下是一座座用青砖砌成的坟堆,坟堆前竖立着一块块的墓碑,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
墓地被周围的墙包围着,这样一种地方,在我们村,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右面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门口,有一位老人正在专心致志地镌刻墓碑,这个院落前面的空地上、树陰下,东一块西一块散落着不少已经刻好的或者未刻好的墓碑。
我倒吸了一口气,这样的一种氛围,孤寂而压抑,有一种深深的人生的寂寥感。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不知哪里传来几声狗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我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墓地和院落的踪影。我正站在一片桑树地的中央。
但是,这块桑树地,据说,也不是干净的一块地,有人说,这地下不知埋了多少人。
我赶紧往回走,进去后,把大门拴上,爬上床睡觉,小元刚好翻了一个身,以为我出去小便了呢!
五
到了春节的时候,唐二爷爷的小儿子结婚,我们也闲着无事,跟小元过去看热闹。
迎亲的汽车到了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棉袄,脸蛋圆圆的、红扑扑的,非常可爱,非常漂亮,她正夹杂在搀扶新娘往家里走的队伍当中。
我呆呆地看着,小元用胳膊肘捣我一下,“你在看什么呢?”我尴尬地笑笑:“没什么!”
这个女孩是小丽,唐三爷爷的外孙女。我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玩过。那时候,她说她叫小丽,我始终当成是黄澄澄的大鸭梨的那个“梨”呢。
我们跟着大人在田间小路上跑啊,闹啊,路过一处坟,她会偷偷跟我说:“这里面睡着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他们正在说话呢!那一个坟里只有一个人,是个男人,正在抽烟……”我不相信她的话,“你怎么知道的?尽瞎说!”后来,我跟奶奶一说,她说:“小丽说的都是对的,可能她是陰陽眼。”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陰陽眼”这个词,很奇怪的人啊,能知道陰间的事情。但是,奶奶说,“陰陽眼”,到了八岁,这种功能就消失了,与普通人没有两样。
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她给我东西吃,我给她东西吃,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闹翻了,互相嚷着:“你还我的东西!要一模一样的!”惹得我奶奶和唐三奶奶在旁边乐,“吃下去的东西,怎么赔呢?”我们不管,双方都哭,好像都很委屈。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她回城里去了,她爸妈在煤矿上工作。
其实,我听说,她的陰陽眼让父母亲感到害怕。城里,是见不到坟堆的。
先来说说唐三爷爷和唐三奶奶。
他们家与我们家一直关系不错,据说,我出生的时候,刚过了春节,天还比较冷,就是唐三奶奶把我从镇上抱回来的。
唐三爷爷原先是吹唢呐的,在唢呐队里,有人家结婚,或者办丧事,唢呐队就过去。结婚的人家,唢呐要吹得欢快、喜庆,办丧事的,要吹得悲壮而苍凉,让人有一种凄惨的感觉。反正,我一直以来,最怕听的就是办丧事人家的动静了,唢呐声把整个天空吹得伤心绝顶,人生啊、生活啊笼罩在压抑之中。
后来,唐三爷爷不知道怎么去了矿上,他退休了以后,他的儿子接了班。
以前乡下人穷,唐三奶奶常常把他儿子兆叔戴过的皮帽,或者火车头帽子,拿过来给我们用。
三爷爷吹唢呐那会儿,还年轻,还用唢呐救过人的性命。
某年,邻村老魏家娶亲,三爷爷跟着唢呐队去女方家迎亲。回来的时候,经过玉米地,三爷爷内急,进了玉米地方便,听到有两个人说话,一个问:“今晚的这趟差事是什么地方?”另一个说:“就是××村的老魏家!”“怎么个拿法?”“让她上吊!”
三爷爷一听,明白了,这是陰间派来拿命的差使。但是,人家刚过了门,就要死,也太不近人情了,决定救她。
晚上,酒宴已散,院子里开始冷清下来,新郎官喝得酩酊大醉,躺在新房里不省人事。三爷爷躲在葡萄架下,只见新娘子面无表情,进进出出,约莫到了半夜时分,月亮已经挂得老高了,四下里,除了虫子的细微呜叫声之外,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 这个时候,新娘子在房梁上系上绳子,踩着板凳刚要把脖子伸进去,三爷爷看得真切,滴滴答答把喇叭一吹,新娘子突然缓过神来,三爷爷冲进去,拿一把勺子,往上吊的扣子里一塞,勺子马上被吊直了,顶替了新娘子往陰间而去了。
新娘子的公公婆婆,还有留宿的亲戚,听到刺耳的唢呐声,赶紧出来看个究竟,这才知道新媳妇的命是吹唢呐的给救了,赶紧摆酒席,谢谢三爷爷。
来拿人的陰间差使,后来传闻有人见过。
有一个小偷,去别人家偷东西。刚好这家只有女主人带着孩子在家,小偷刚进门,只见房梁上系着一根绳子,女主人疯疯癫癫的,小偷心说:“坏了,女主人的陽寿到了。”咬破手指,把血乱洒一通,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了,女主人开了灯,看见床底下站着一个长着一身毛的小动物,鼻尖上有个红点,“叽叽叽叽”地叫。
她赶紧叫左邻右舍的人来,捉住了,天亮之后,送到了派出所。用一根铁链拴在派出所的院子当中,很多人围在那里看,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有一个小孩看到小动物的鼻尖上的红点很好玩,就上去给抠了下来,这一抠不要紧,小动物一下了消失了,回陰间报到去了。
那个红点就是血。
六
我这个时候见到小丽,她小时候的影子一点都没了,毕竟好多年过去了,人的变化很大。忽然,莫名地,我对她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又说不清楚。
她的母亲又给她生了一个弟弟,没时间照顾她,就让她到姥爷姥姥这里来,跟着他们。这个时候,我已去隔壁镇上读高中了,住校,每个星期回来一次。她在我们镇上读初三,晚上,三奶奶在家里陪她复习,有时候,三奶奶陪着她来问我题目。
她说话的声音很甜美,穿着上得体大方,我帮她答完题目后,她总是要说声“谢谢”,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城里人很不错。
有空,我依然会找小元去玩,但是,他很忙,因为现在各地开了很多厂子,小元要去厂子里打工赚钱了。
晚上的时候,我有时候也去找小元,跟他一起睡在他的新房里。
以往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有了恋情,可是对方是城里人,长得漂亮,她父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在梦里大声地争辩,带着我的女友奔跑啊奔跑,但是,自己的脚就像灌了铅一般,根本跑不动,心里着急。
我的女友的脸庞看起来像小丽,却又像我在夜间所见的那个情侣中的那个女人,而且,很快地,小丽就与那个女人重叠起来,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突然坐起来,迷迷糊糊当中,感到纳闷:“小丽怎么能够与那个女人成为一个人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爷爷去世了,他跌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好几年,然后,像灯熬干了油一样,终于熄灭了。在这几年当中,都是我的奶奶在伺候他,奶奶踮着小脚,忙里忙外,弄吃的,还给爷爷清理大小便。
我叔叔很少管爷爷的事情,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叔叔与爷爷的关系不好,常常会吵架。叔叔在他的兄弟姐妹当中,排行最小,奶奶对他是很溺爱的,但是奶奶与爷爷的感情也很深,毕竟他们曾经一起吃过很多苦,少年夫妻老来伴嘛!
奶奶忙的时候,顾不上给爷爷端饭,叔叔是从来不管的,或许,他宁愿爷爷饿死。周末,我回来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看见一毛钱一根的蛋卷,因为我身上没有多少钱,除了喝开水的钱之外,没多少了。我买了一块钱的蛋卷回来,给爷爷吃,我看见爷爷边吃边流眼泪,可能是感动的。其实,那蛋卷没啥吃头,基本上都是面粉做的。
我爷爷去世,三爷爷与三奶奶都来帮忙。我们也把身为“王母娘娘的二闺女”的赵二嫂请来了,对着纸车纸人,装模装样,念念有词地说了一通,然后,几十块钱就到了她的口袋。
其实,这个时候,有人传说三奶奶通神鬼,我们都不太相信。
家里有人去世了,我们在村西头的那个岔路口搭了一个土地庙,用几块瓦搭在左右面、后面、上面,前面开着门,里面插着一炷香,用一张黄表纸写着“×××之位”,我跟我弟弟抬着一罐稀饭,边走边洒,一群女眷们跟在后面哭哭啼啼地,把爷爷的亡魂引到土地庙里。
土地庙就在离小元新房后面不远的地方。后来,三奶奶也去看了看,惊慌失措地回来跟我父亲、姑妈他们说,我爷爷正在土地庙里,被吊起来,用皮鞭抽打呢!让我们赶紧去多烧点纸钱。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家里准备了很多的纸钱,在土地庙前烧,我们都跪在前面磕头,三奶奶冲着土地庙里说了一大通话,意思是,这个老头也挺可怜,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从来不干坏事,让他们放过我爷爷,这里,我们给他们准备了好多的钱,拿去吧!
爷爷的尸体还停放在家里,我跟着一起守灵。我睡得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自己在说话,至于说得是什么?我却不清楚。后来,家里人告诉我,我用爷爷的口气,把不孝的叔叔数落了一通,甚至该骂的时候,破口大骂,痛快至极。
他们说,这是爷爷附了我的身了。那个时候,他们吓得够呛,磕头的磕头,烧纸钱的烧纸钱。
下葬之前,我们要最后一次来到土地庙前,送去更多的纸钱。刚巧这一次是晚上,这个时候,麦子已经收割完了,到处晒了好多麦草。土地庙前化了很多的纸钱,火烧得很旺,有人怕人走了之后,会引起火灶。
也许就是鬼使神差吧,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说出来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来,我说:“我有办法了!每个人撒泡尿,把火浇灭!”是不是很大逆不道?
爷爷下葬的日子,雨下得尤其大,可以用倾盆大雨来形容。帮忙的人们,还有送葬的亲戚朋友们,逃一般地匆匆赶到田里,下葬。
事后,有人说,下葬时下雨,好啊!为什么?连老天都为你落泪,说明一辈子做人不错,为后辈积了陰德了,将来后人肯定有出息。
爷爷去世了之后,奶奶总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一辈子风风雨雨地走了过来,那种感情可以用同甘共苦来形容。
爷爷去世了半年之后,奶奶也在一个夜间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我们。她走得太突然了,因为头一天傍晚时分,她坐在大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跟来往的村上人说话呢!她离世了,很多人说,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但是,我的心里却拧着一个疙瘩。是不是因为我在土地庙前那句无礼的话的缘故,得罪了神灵,让我们家里遭此不幸?半年之内,两位老人竟然会相继离世,有人说,老人感情好,有的家里,人家是同一天去世。我感觉,此事绝非吉兆。
七
放了寒假,小丽并没有回城里过年,仍然跟她的姥爷姥姥在一起。她在村上已经交了几个好朋友,都是小女孩。
周末的时候,我正在家里看书,小丽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大喊着:“周霖!周霖!”我家的狗看见陌生人,拼命叫唤,我探出头来,看看是谁?她神色慌张地说:“周霖,跟我回去看一下,不知道我姥姥怎么了?”
我突然脑门一热:“三奶奶死了?”带着这个疑问,我跟她去了三奶奶家,看见三奶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我没感到害怕,把手伸到她的鼻子下面,“还活着!”但是气若游丝。
小丽说:“怎么办呢?”她异常地着急。“我姥姥不会死吧?”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让她跟我说说之前到底怎么了?
她说,她正在做作业,她姥姥突然跟她说,她要去下面办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她走了之后,人像死了一样,但是,身体千万别动,否则,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们都束手无措。我说,去叫大人来帮忙吧!她坚决不同意,说她姥姥叮嘱过了,不能移动她的身体。
我说:“你去找你姥爷吧!”她赶紧出去找三爷爷去了。
我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发呆,三奶奶却忽然苏醒过来了,坐起来伸个懒腰,说累死了。我问她怎么了?她很神秘地说,去下面办点事情。
“下面?”我用手指指地下,她点点头。
“是谁该死?”
“是邻村姓王的。”然后突然说,“天机不能泄露得太多!”就缄口不言了。
我这才明白,她办得是陰差,怪不得能够看得到我爷爷在土地庙里受罚呢!
过了好一会儿,小丽才跟着三爷爷从外面进来,三爷爷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可能是见怪不怪了。三奶奶接着交待我们,以后见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能移动她的身体。她说,某地,有一个跟她同样身份的人,下去办案,回来之后,家人以为她已经快不行了,拉去医院抢救,她的魂回来后找不到身体,最后,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自那以后,我常去三奶奶那里,听她说下面的事情,她把那些无足轻重的事情跟我们讲讲,涉及到天机的,却只字不提。
一来二去,我跟小丽熟悉起来了。有一次,我们聊起关于做梦的事情,我们有一个种同样的感觉,那就是,有的时候,梦中出现的事情,现实中真的会发生。
她说,她有一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说梦见自己恋爱了,说到“恋爱”两个字,她突然脸红了,她脸红的样子,真的非常漂亮。她说,梦见了自己的恋人,但是,自己的恋人突然与我重叠了起来。
听到她说的这个梦境,我一下子惊呆了,我们怎么会做同样的梦呢?而且,梦中的各个情节都很相似。难道是我们上辈子有缘?
我忍住了,没有跟她说我做的梦。
但是,过了没几天,我找了一个机会,把我的梦,还有夜间在小元新房后面的见闻,向她和盘托出,她吓得一下子尖叫起来。我问她,要不要也亲自去看一看?她点点头,但是,眼睛里的惊恐之情却仍然没有散去。
冬天的乡间,孩子们吃好晚饭,在皎洁的月光下,在门口一起做做游戏,热闹非凡。小丽跟三奶奶撒了一个谎,说要跟刘二叔家的三丫一起睡。三奶奶也没反对。
八
夜慢慢深了,村庄早已没有了喧嚣,渐渐安静下来。我带着小丽来到小元的新房,刚一敲门,他家的老狗就在门里面“汪汪汪”地吼起来。
他过来给我们开门,看到小丽,他有些惊讶。屋子里,电视机开着,洗脚盆还放在床边,水还没倒掉呢!
“你们怎么回事?”他指指小丽。
我把事情的原委跟他一说,他笑笑,对着小丽说:“别听霖霖瞎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霖霖,我感觉我家的这个房子建得不是地方?你们知道吗?我常常夜里起来,找不到电灯的开关,才想着把狗弄过来,一个人睡,有点那个……”
小丽一听这话,有点急了,“听你们这么说,我有点害怕!”
我说:“你不想看看那个神秘的事情了?那我送你回去吧!”她又有些犹豫了,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我把套间收拾一下,让小丽睡在里面。
他们两个一个个哈欠连天,纷纷去睡了,要我到时候叫醒他们。
我躺在小元旁边,侧耳倾听着周围一切的声音。
周围安静极了,我仿佛只能听到时间与岁月流动的丝丝滑滑的声音。
到了下半夜,果然,有了动静。我爬上梯子,透过后窗往外张望,那个收悉的人物和场景又出现了。
我推一推身边的小元,他应了一声,然后转个身又睡了,我没办法,捏住他的鼻子,果然,他一下坐了起来,朝我嚷嚷:“怎么了?怎么了?”我“嘘”了一声,他一下子醒悟了,我又去里面叫小丽。她和衣而睡,我叫了两声“小丽”,她就醒了过来。
然后,我们开了大门,转到屋后去。
那座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院,那对情侣还在争吵。小丽哆哆嗦嗦地跟在我们后面,小元看看那对情侣,再看看我们,突然小声地说:“那两个人,不就是你们两个人吗?”我和小丽互相看看,可不就是吗?长得真像。
我心里疑惑:“难道这就是我们前世的未了之缘,要到今世来了结不成?” 不知道小元是不是感冒了,他的一通喷嚏打完,再一看,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只留下那座坟还在,还有我奶奶去世时遗留下来的土地庙的痕迹。小丽用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确定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十二
等我毕业了回家,母亲跟我说了一件神秘的事情,说小元的奶奶死了托生了,在胡场附近,那一次回来,两三岁的样子,父母亲抱着,直奔小元爷爷奶奶住的老屋而去,小元爸爸不知道他们是谁。结果小女孩直呼小元爸爸的乳名,可把人吓坏了,一询问,真的是小元奶奶,她说,过奈何桥的时候,却没喝孟婆汤,所以前世的事情全都记得。
小元爸爸把亲朋好友都叫了去,我爸也去了,她叫我爸“二柱”,把大伙儿乐坏了,大家希望她能留下来,小元奶奶说,年龄悬殊太大,留下来不合适。小元爸爸就说,以后经常走动就是了。
我在南方找到了工作,小丽还没毕业,我试探性地问她:“来我这边找工作吧!”她半天不出声,说父母亲让她毕业后回去找工作。
我时常跟家里电话联系,从父母那里知道,小元又结婚了,对方是二婚,新房子又重新修了一下。我担心他们住在新房里会不会害怕?
后来,我再次回家的时候,看家小元妈妈在新房子门口坐着,怀里抱着孩子,应该是小元的。
小麦老早已经收割完毕,脱完粒,进了仓库,天下了一场雨,大家忙着种玉米。小元妈妈想起来去种点花生,花生种子是浸了药水的,偏偏脑筋不太正常的小元妈妈,花生种子没用完,用水洗洗,就开始吃了,结果农药中毒,送进医院抢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总算救了回来。
可能冥冥之中,总有因果报应之说的。
小元屋后面的那座坟一直往西,‘不知是谁发现下面有古墓群。县里请来文物专家进行勘探、挖掘,真是如此。很多保存完整的古墓,还有墓碑,另外把小元屋后面的那座坟也开挖,全部进行还原,开发旅游。
小元的新房子被要求拆迁,人家给予补偿。
古墓的景点很快就建造完毕了,人家给了我们优惠政策,凡是我们村上的村民去参观,一律免费。
我跟小丽约好了,放了假一起去参观一下。
原来的一大片桑树地,还有打谷场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仿古式的一大片建筑和院落。
远远地看见景点正门的时候,我们都愣住了,中间门面上写着“王府”,与我们在月光下窥见的一模一样,走进院子,也是如此,那口井也在。
在正堂的墙壁上挂着两幅画,据说是请了专家对墓主人还原照,我与小丽看了那照片,再看看对方,一下子愣住了,那分明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画像。
我们从“王府”出来,沿着院墙,寻着引导牌往前,走了很远,看见了那块墓地,青砖砌成的坟堆,还有墓碑,看看上面的文字,像是战死疆场的将士的墓群。
右面有一个还原的小院子,院子门口有一座坟,是院落主人,他在守着这个墓区,或者,他与墓群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倒吸了一口气,这与我们夜间所见相同。
王府与坟堆还不是同一个时期,年代相差还很远。
回去以后,在夜间,我做了一个梦,我跟小丽站在一起,冥冥之中,听到一个声音说,我们是因为前世的因缘未了,才又在今世相见的。
后来,我看到了小丽qq空间里记叙了同样的梦境,但是,在她的另一篇日志里,她写到,她父母亲托人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事情,选择的标准当然是收入稳定、有房有车等等。
恐怖的试衣间
寥寥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每天来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寥寥为此大赚了一笔,心里乐开了花。不要看寥寥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姑娘,年纪也才20岁,凭着她八面玲珑的处世之道,和还算漂亮的脸蛋,把自己的店做得是风生水起。
“李太太,您来啦,今天刚好来了一批新货,件件都是极品,都是大品牌的,穿在您身上,一定是非常的漂亮,特别的适合您的气质。”寥寥媚笑着,引进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李太太看都没看寥寥一眼:“拿来我看看吧。”寥寥呵呵的笑着:“好的好的,您稍等一下,我给您拿去。”李太太坐在沙发上,随手翻开了一本杂志。
“老妖怪,粉擦得像是刷油漆一样,嘴那么红,活像一具老僵尸,呸!”寥寥在拿衣服的时候,将李太太咒骂了一遍。她笑脸盈盈的将衣服递给李太太,那是一件粉红色的旗袍,蚕丝做的,轻盈且柔滑,拿在手里很舒服,旗袍上绣满了奇异的花型,颜色稍微有一点点的深,淡淡的能看出来。李太太眼前一亮,似乎很喜欢这件衣服,看来这件衣服也能卖个好价钱,嘿嘿,寥寥心里乐开了花。李太太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过了十几分钟,李太太还没有出来,寥寥在外面问道:“李太太,这件衣服是蚕丝做得,穿在身上非常的舒服,您穿好了吗,大小合适吗,需要我进来帮您吗?”里面没有回应,似乎没有人一般,寥寥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寥寥吓了一跳,不会是晕倒了吧。“李太太,您在里面吗,我可以进来吗?”寥寥试探性的问道,里面还是么有任何反应,“李太太,我进来了。”寥寥小心的用钥匙打开门,里面立刻有一股力量将寥寥拉了进去。
试衣间的灯光似乎比平时暗淡可很多,寥寥被人拉进来本来有着一股火气,这李太太是不是疯了。等她看清楚的时候,她吓得跌坐在地上,面前的李太太像是死去好几天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尸臭,寥寥差点吐出来,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李太太身上渗出一层油油的东西,上满爬着欢快进食的尸虫们,看上去恐怖异常。寥寥想要尖叫,但是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只有沙哑的呜呜声。李太太的嘴角裂开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嘴里的尸虫掉了一地,寥寥终于忍不住尖叫着爬起来逃出试衣间。
寥寥趴在垃圾桶上大吐起来,她一抬头看见李太太正穿着那件衣服在镜子面前,扭来扭去的照看着。李太太轻蔑的看了寥寥一眼:“怎么了,廖老板,不舒服吗?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寥寥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李太太,她冲进试衣间,发现一切如故,地上没有尸虫,灯光也很明亮。李太太莫名其妙的看着寥寥的举动,哼了一声:“廖老板,别这么拼命赚钱,钱是赚不完的。”李太太意味深长的看了寥寥一眼,寥寥有些心虚的地下了头。李太太留下买衣服的钱,穿着衣服走了。
寥寥谄笑着送走了李太太,她丢掉了垃圾,靠在沙发上,刚才看见的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吗?寥寥鼓起勇气再次来到试衣间,里面灯光依旧很足,没有任何的异样。地面和墙壁干燥且干净,别说尸虫了,就连一点垃圾都没有,只有几根掉落的女人的头发。难道自己眼花了,不对啊,寥寥觉得自己当时是很清醒的,她肯定自己不是被拉进去的,而是被一股力量吸进去的。寥寥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明明自己出来的时候,李太太就在外面,看来自己真的是累了,出现了幻觉。
今天的生意依旧不错,寥寥有些累了,附近的店面都已经关门了,寥寥累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上午经历的恐怖经历她早就抛在了九霄云外了。恍惚中,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脸上游走,冷冰冰的。寥寥一个机灵打掉了那只手,尖叫了一声。“你发生么神经!”李先生怒吼道,寥寥一看,原来是李先生在抚摸自己的脸,她马上张开了双臂搂住李先生的脖子:“亲爱的,你来了,刚才我做噩梦了,把你吓到了,对不起,宝贝。”李先生拉下寥寥的手:“在这里不方便,外面人来人往的,咱们进去吧。”寥寥点头答应着。
两人先后进了试衣间,这间店就这里是隐蔽的地方,里面还有一张不算小的沙发。寥寥正在与李先生亲热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那股难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呛得寥寥直难受。寥寥推开李先生,灯光下,李先生的脖子上有一条很大的疤痕。疤痕边缘的肉翻出来,红猩猩的,还不断的往外冒着血水,李先生呵呵的笑着,嘴里流出血来,滴了一地。寥寥从沙发上跌落下来,不断往后靠,“别过来,你别过来!”
李先生耷拉着脑袋,嘿嘿的笑着,僵硬的一步一步向着寥寥走来,寥寥冲到门前,想开门逃出去,谁知道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打不开,寥寥不断摇晃着门,门却像磐石一样。寥寥紧紧地靠在门上,看着李先生一步一步向着自己靠近。寥寥情急之下使劲一转门把手,门竟然开了,寥寥欣喜若狂的拉开门想逃出去。谁知道,门外等候她的,是李太太,浑身上下布满尸虫的李太太。
寥寥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出去了,她立刻跪在地上不断的扇自己的耳光:“李太太,是我下贱,勾引李先生,是我不要脸,破坏您的家庭,是我不要脸,我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哈哈哈……李太太大笑起来,她没有回答,她只是伸出沾满尸虫的手指,掐住寥寥的脖子,寥寥本能的想要拨开这双手,但是被后面的李先生拉住了自己的双手,寥寥使劲的挣扎着,渐渐失去了知觉,在痛苦的折磨中,结束了生命。
原来,几天前,李太太发现了寥寥跟李先生的奸情,跟他理论的时候,两人发生争执,李太太被李先生掐死,李先生被变成鬼的李太太制造的幻觉害死……
第二天,人们发现了寥寥的尸体,她把一条粉红色的裙子系在挂衣服的挂钩上,自己跪在地上,把自己活活吊死了,死状相当的诡异恐怖。破坏别人婚姻的人,害人害己。
路边的手机不要买
这天小陈和小丽在街上牵着手散步,还时不时甜言蜜语,让其他人投来都是羡慕的眼神。
当然他们是一对恋人,小时候小陈和小丽两人便是同桌了,从小两人彼此都对对方产生了好感,两人大学毕业之后小陈便对小丽表白道:有一天我们去了天堂,我依然能照顾你,你愿意被我照顾吗?…
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便单膝下跪。小丽从嘴里羞涩的说了句:我愿意!表白一年之后两人便结婚了,小陈对小丽可谓是“百依百顺”把小丽当成是白雪公主一样疼爱,因此小丽觉得自己能够遇到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人一辈子也就没遗憾了。…进入正题吧!
走着走着小丽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男子坐在小板凳上,身旁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几个红色大字:” 低价出售手机”,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用鲜血写上去的。
我要去那看看,亲爱的!小丽用带着撒娇的语气对着身旁的小陈说。
小陈听到小丽的话之后顺着小丽指向那里的手便领悟了。走近一看此男子戴着一个鸭舌帽,全身脏兮兮的,看到他们走过来似乎有意的把帽子压低遮住面孔。
“你好?请问你这是卖手机吗?”小丽礼貌的问道。”是。”鸭舌帽男子的浑浊声音让两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小丽瞄了一眼地毯上的手机,似乎是快卖完了,整张地毯就一个苹果手机了。
小丽拿起地毯上的手机端详了一遍,外壳金光闪闪的,拿在手上手感也很好,就是触屏上有一条裂痕。
”这手机多少钱?”小丽问道。
”五百。”小丽一听价格就嚷着要买。
小陈一听价格也激动了,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五张百元的给那男子,那男子低着头接过钱连多少钱看都不看就塞口袋里了,这让小丽感到很奇怪。
”我怎么感觉这人怪怪的?”边走小丽边把心中的疑问低声说给小陈听。小陈就没这么多顾虑了:”管它呢!能买个这么便宜的手机还有什么说的?”
小丽听完也觉得小陈说的有理也就没多想了 ,拿到手机之后两人发现天色已不早了,便打算回家。
而二人便没看到在他们转身后那男子一抹冷笑…走了没多久突然从一个巷子里跑出一个头发散乱、衣服也破烂不堪、全身散发着臭气的乞丐,只见那乞丐跑到小丽面前抓住小丽的手大声吼道:”赶紧把那手机扔了!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此时街上的人都好奇的看向这边,小陈见状立马反应过来拉开乞丐的手吼道:”滚!再不走我报警了!”乞丐见小陈不听劝告便跑进茫茫人海中不见了踪影…
小陈见小丽站在原地不动弹,显然是受了惊吓。鬼大爷
小陈立马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被我赶走了。别怕,有我在呢!”说着把小丽抱入怀里。小丽有了小陈的安慰便从惊吓中慢慢回过神来了。
”走,我们回家。”小陈温和的说道。
二人回家打开房门之后小陈着急的把小丽推倒在床上,慢慢的脱下了小丽的衣服…小丽在脱下还没做前问了句:你会永远保护和照顾我吗?哪怕有一天我有危险你会不会不顾性命保护我?
小陈被小丽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吓到了,但随即回答道:会的。
小丽一听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二人便亲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放在床头的手机一条短信叫醒了二人,小丽拿起手机一看,随即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短信上写着:”你们活不过今晚十二点!”短信下面附带着两人死亡的照片。
这下小丽睡意全无,连忙摇着身边还在睡梦中的小陈说道:“老公!快看!”边说边把手机递给小陈。
小陈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短信随即也睡意全无了!”这是怎么回事?”小陈惊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不会是恶作剧吧?”
”恶作剧还有我们两死亡的照片?”小陈的一句话随即让小丽哑口无言。
”你快看看发信者是谁“?小丽着急的说道。
”号码是444发信者名字也是444。”
此时小丽彻底惊慌了:“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的,有我在,我们今天就不出去,看能有什么事。”小丽有了安慰之后便渐渐平静下来了。
煎熬的白天终于过去了,晚上很快就到了,小陈坐在床头手上紧握着手机,生怕还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出现,小丽则靠在它肩膀上。小陈撇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此时正好十一点整,“过了一个小时就没事了,别怕。”小陈继续安慰道。小丽点了点头。
小丽:”叫外卖吧!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好饿。”
小陈一听便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突然一条短信惊呆了小陈!又是:“活不过今晚十二点!”但这不是令它惊慌的原因,原因是短信下那张图片,正是小陈小丽两此刻躺在床上的图片!
”啊!”小陈大叫一声把手机用力的摔在地上。心想:“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怎么会有这照片?”
小丽见状:”怎么了? ”
小陈声音颤抖的回答:“没事。 ”
”没事怎么突然把手机摔了?”小丽难以置信的问道。
小陈还没来得及掩饰,只见地上的手机触屏裂痕里飘出一阵白烟,慢慢白烟化成一个面目全非的女鬼!此时二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慌,小陈立马拉着小丽拼命的往门外跑。小陈的手打开门还没踏出一步突然感觉拉着小丽的手空了!它僵硬得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女鬼此刻正死死的掐住小丽的脖子!小丽的口中艰难的挤出一句:“快跑…别管我…”此时小陈想起昨晚小丽问的那几句话还有自己回答的那句话心里暗想:”我会做到的!”便跑回想救小丽。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怎么可能敌的过女鬼?小陈还没碰到女鬼便被女鬼另一只手举起在空中!女鬼此时哈哈大笑:“好久没吃人肉了!封印我一百年了!为了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就给你们留个全尸吧!”此时二人都快窒息了,回想着二人以前的甜蜜,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眼泪顺着脸颊掉到女鬼的手臂上。或许是眼泪的魔力,二人惊奇的发现女鬼的手臂正在快速融化,而后从手臂遍及全身,女鬼尖叫一声便化为了一摊黑水。可惜下一秒二人就闭上了眼睛…时间正好停在十二点。
第二天一早警察便发现二人的尸体和一摊黑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那个乞丐。
天堂里,一男子正为一个女子捶着背,那个男子实现了自己的承诺,这两人正是小陈和小丽。 完…
梦里的血衣
我做了个梦。是一个清晰的梦,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我梦见自己的出租车行驶在路上,挡风玻璃不知道为什么碎了,寒风刺骨。路过一个开满梅花的村庄的时候,车头一声闷响。坏了,下车一看,果然,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躺在了车下。女孩的面容姣好,眉间有一颗朱砂痣,点上去的一般,暗红。她的表情没有什么痛苦,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鲜红的血正从羽绒服下汩汩地流出……
我从梦中猛地惊醒,瑟瑟发抖,梦中的寒风好像还不时地灌到身体里来。细看,原来是被子掉到地上去了。看了看表,凌晨四点,就没有再睡,洗漱一番,开着出租车出了门。
这年头,钱是越来越不好挣了,每天起早贪黑也只能混个肚子圆。天未亮,灰蒙蒙的一片。一个人招手。上车的是个女孩,我回头看到了她的脸,傻了。她的眉间有一颗朱砂痣,点上去的一般,暗红。
就是梦中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很白,白得刺眼。
随着女孩进来的是一阵清晨的寒气,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硬着头皮问,去哪儿?美人坡。
美人坡在郊区,那里是公墓。
我的心乱了,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调转了方向。一路上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疑神疑鬼。行进中,汗从我的脸上流下来。我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依稀闻见了一股芬芳,抬头一看,前面的一个村子,两边的路上正开满了梅花,暗香四溢。
梦境再一次成为现实。我几近崩溃,在那个通往村口的岔道口之前,将车强行停了下来,粗重地呼吸。小姐,前面我不去了,麻烦你下车好吗?车钱我不要了。行吗?突然,我想起之前所说的消灾之法。便说,小姐,能求你一件事吗?你能把你的羽绒服卖给我吗?我给你钱!我的口气是可怜的,甚至是哀求的。面对这奇怪的要求,女孩竟然点了点头,但是她没要我的钱,而是提出一个条件交换:你必须在后天夜里的9点到这儿来。说罢,脱下羽绒服,丢在了后座上消失了。看来,真的撞邪了。我拿起那件轻得若有若无的羽绒服,小心地铺在了车轮的前方。车子再次被发动起来,轰鸣声伴着狂乱的心跳。车缓缓轧过了那件羽绒服十米的距离,如同驶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我虚脱地靠在了车座上,哆嗦着点燃了烟,一口一口地猛吸。不知过了多久,陽光温暖和煦地照在了车窗上,我才醒过神来,那件羽绒服已经不见了。一切都是一场梦?
两天后,我略略平静的心情又一次忐忑起来。因为那个女孩让我9点再去那个地方,9点,不是午夜,还好。美人坡。我在黑夜中感受梅花扑鼻的香。蓦地,我看见了村口的岔道口上一个白衣女孩的身影,还是那身洁白的羽绒衣。身后开过来一辆车,白衣女孩在车身的前面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羽毛一般。那辆车的车速根本没有减缓,轰鸣而去。我惊呆了,肇事逃逸!我明白了那个女孩为什么要我到这里来。
一定是因为她不甘心被不明不白地撞死!我立即发动了车,追了过去。我知道,如果不能追上这辆车,给那女孩一个交代,那场血淋淋的梦将永远不会结束。两辆车,在午夜里追逐。
我本准备一直跟随到天亮。可是油箱的警报响了,车快没油了。怎么办?前方急转,那辆车的车速慢了下来。我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就将油门踩到了底,箭一样向那辆车的车身撞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病床上,隔壁有一个长相凶残的人也伤得不轻。只是,他的胳膊上还多了一副手铐。我问警察,那个女孩怎么样了?警察奇怪地问,哪个女孩?虽然你帮助我们抓了一个杀人犯,但也不能逃脱你交通肇事的罪责。事情就像是一起巧合,撞上去的那个司机竟是个杀人犯。而路过美人坡,正是他仓皇出逃的路径。随后,我才真正地明白,杀人犯那晚根本就没撞到什么女孩,他的车上载着杀死女孩的罪证──一件白色血衣。可是为什么梦境中有个女孩不停提醒我?难道真是冤灵托梦?哎,说不清楚……
古代鬼故事之罗武
苏州河畔有棵大柳树,有一天柳树上生出一个树瘤,后来树瘤越来越大,形同一个怀孕的孕妇。
众人都开玩笑,说这大树也怀孕了。
后来大树瘤突然裂开了,里面果真有一个婴儿。一对老夫妻看孩子模样长得可爱,便将其收养了,因为他是大树里蹦出来的,一直没有给他取名字。
这孩子慢慢长成一个少年,大树反而要枯死了,养母养父告诉他,他其实是从柳树里生出来的。他听了,扑到树旁大哭:“既是你生我,你便是我生母。”然后以血喂树,柳树果然死而复生。
少年渐渐长大,长得异常魁梧挺拔,而且习得一身好武艺,尤善使一杆长戟,常常打抱不平,四处行侠仗义。一日他游于庙会,有人用白纸在地上写千字文取名字,他自己也想要一个,可别人起的名字他又都不满意,于是他便跨步执戟指着千字文道:“你们哪个愿意做我姓名,便从纸上跳出来,我定让你们名垂千古。”
果然有两个字从纸上飞出来,乃是“罗武”二字,两个字印到他的额头上,他十分欣喜地说:“我以后便叫罗武。”
一次罗武路过一村庄,村中有一大孝子被山贼杀死,其母守寡多年就这么一个儿子,为此哭得昏天黑地。
罗武见了大怒,上山将一众山贼全都杀死,并提了山贼首领的脑袋扔到失子妇人的面前,希望以慰其痛。
谁知妇人仍是号啕大哭:“杀了他们又能怎么样,我的儿子也不能活过来。”
罗武生平最敬重孝子,于是便道:“世道不公,如此孝子怎能这么早死去。”便向妇人保证一定会救活他的儿子。
随后罗武提戟独闯鬼门关,因其勇猛异常,一众鬼差无人能挡,一直打到阎王殿,众鬼将关了殿门死死抵抗,罗武便在门外用长戟使劲撞门,眼看就要把殿门撞破了。
最后阎罗王出来,命鬼差们将门打开,却见面前站着一个勇武大汉,身上已经没了一半皮肉,下颚没了,颧骨也露了出来,面部只剩鼻子以上还有皮肉,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额头上还印着“罗武”二字。尽管已经不成人形,却毅然不倒立在那里。
阎罗王大赞其勇也,便问其为何要擅闯地府,鬼差奏禀。阎罗王点点头,然后让判官查阅生死簿,那孝子确实乃是枉死。
于是阎罗王说:“虽然他是枉死,可是生死有序,一生一死,一死一生,以理循环,谁也不能打破,除非你愿留在地府换他一命。”
罗武已无下颚没法说话,便点了下头表示愿意。
“罗武,你本是佛祖门将,因生性疾恶如仇,佛祖认为你戾气太重,贬你落凡间重修正果。如此一来,你便再也无法重回佛门,你可慎重考虑!”
罗武仍然坚决地点了点头。
阎罗王叹道:“你这是何苦呢。”遂命鬼差放那孝子回陽世。
而罗武从此便留在地府门前任守门大将,只是偶尔他会到望乡台上,一望人间。
新聊斋之蔷薇花里的偶遇
我家是医学世家,从小闻着中药草香、看着解剖图谱长大的我,最终不负众望,考上了知名的医学院。
办完入学手续,因为1.72米的身高,我加入排球队,成了校队的一名女排队员。
初秋的九月,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操场的四周种满了红的、白的、粉的、黄的蔷薇,美得像童话。每天下午嗅着花香,和队员们一起练习排球,直到汗水打湿头发。为了能在球队中当上主攻,每天队员们解散后,我都要再练一会儿,直到月朗星疏。
一个周末的晚上,队员们都离去了,我一个人又苦练垫球,这个球我垫了很久都没落,心里正得意时,一下用力过猛,把球垫到了场地外,滚到了蔷薇花丛中。蔷薇有刺,怕被它划伤,我小心翼翼地去捡球,正在我弯腰四处寻找的时候,突然飘来一个声音:“嗨,别找了,球在这儿。”
寻声望去,花丛外一个男人抱着球,正在向我微笑。男人至少一米八的身高,白皙的皮肤,修长的眼睛,还有一头韩剧男星才有的飘逸的头发,整个人透露出干净、清爽,我一阵恍惚,难道这是《来自星星的你》的现实版吗?
不由得一阵心跳加速,就在这一瞬间,我被他吸引了。
他说他叫韩冰,也喜欢排球,以前上学时还在校队里做过二传。能不能陪你一块练会儿球?我高兴地答应了。他的球传得很好,也很温柔,让我感觉被很贴心、很绅士般地照顾。
就这样,每当我一个人练球时,他都会出现,不但帮我练球,还教我很多战略战术,慢慢地我成了排球队的核心队员,等他竟然也成了一种习惯。中秋节的晚上,他如约而至,手里还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做我女朋友好吗?”一切尽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我喜极而泣。
我开始了甜蜜的初恋,他带着我走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探寻无数的名人故居,品尝天南海北的私房菜,到处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这个学期就进入了尾声。为了应付考试,同学们都在熬夜恶补,我倒不怕,谁让咱出身医学世家呢。
只是在解剖的实验课上,老师说:“同学们,以往的实验课人家看到的都是解剖好的标本,下周我们将为大家准备一个新鲜的标本,所谓新鲜的标本就是一个完整的已经死亡的人,大家自己动手按系统解剖。没什么好怕的,这些捐献遗体的人是世界上最崇高和干净的人,他们奉献了自己才给了我们学习的机会,我们要感恩。”同学们对这次的实验课都充满了好奇,我也好奇,却很莫名地揪心。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看到他,电话也打不通,这才傻傻地发现我没去过他家,也没别的联系方式,我很忐忑,焦灼地过了几天。实验课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接到他电话,说:“宝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一定要好好上明天的实验课。”我问他在哪里,他说明天我就知道了,我欢喜地睡下,期待着和他的约会。
解剖开始前,老师郑重地说:“今天这个标本曾经是你们的学长,还是学校排球队优秀的二传手,医学院的最后一年他在古城实习,去学校为学生体检时,为了保护学生,用身体挡住了飞来的标槍,可那标槍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他的头部,虽然得到了古城中心医院的全力救治,仍然没能挽回他年轻的生命。他的亲人按照他的遗嘱,把他捐献给医学事业。他曾经和你们一样充满活力地站在我面前,”老师哽咽了,“好几年了,我们都舍不得动他,他的亲人每年的清明节都会过来看他,但是今年标本太难找了,所以只有……他的名字叫韩冰,请大家向学长鞠躬。”
随着老师缓缓地掀开白色台布,我惊呆了,看到了那张熟悉而俊逸的脸。我的记忆回到几年前我的家乡古城,我所在的中学发生一起标槍意外伤人事件,我的父亲──当时的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为了挽救这个年轻人,在手术台上不吃不喝站了24小时,最终手术失败。他痛心疾首,最后匿名给他家人捐了一笔钱,以告慰他们丧子之痛。
蔷薇花谢了,开了,又谢了……
聊斋故事之鸟人
泗州城大,奇人多,花园口巴克也算一个。
花园口花茂树粗,鸟也多。巴克以树为家,与鸟为邻,天天闻花香。巴克住在老槐树上,旁边许多鸟窝,巴克的家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大鸟窝。巴克说,他离不开大槐树,喜欢那些鸟儿。泗州人说,其实巴克就是一只鸟,巴克会说人话,也懂鸟语。
泗州人敬重巴克,是因为巴克曾救过他们的命。那年夏天,晴空万里,巴克紧张地跑上泗州大街,告知大家两天后将降特大暴雨,到时洪泽湖水上涨,大水会倒灌泗州城……望着火热的太陽,泗州人都摇头说,巴克疯了。大家不相信城池会受水淹,当然也不会离开家。巴克只好跑去府衙,报告知府。知府也不相信他说的话,巴克是人,怎么能听懂鸟语呢?巴克跪在大堂前,一天不吃不喝,恳求知府传令让泗州百姓转移。
巴克的执着打动了知府。再说,万一巴克说话是真实的,到时他也不好向百姓交代。连夜转移泗州百姓。有商人不愿意走,巴克又一家一户催人离开。当最后一户人家走出城门,天空乌云突起,雨点密如擂鼓,一夜大雨,天亮再看泗州城已是满城大水……
七天后,大水退去,众人回城。大家无不感激巴克。从那天起,泗州人都相信巴克能听懂鸟语。
西大街许安家走失一条水牛,寻不见,无奈跑去大槐树下,求巴克。看着流泪无助的许安,巴克心软了,右拇指和食指放到嘴里,一声脆鸣,一会儿工夫,大槐树上,飞来许多鸟儿。巴克声声脆叫,众鸟叽叽喳喳回应,大家如开会。只见一只喜鹊,拍打着翅膀从众鸟中飞上前两步,喳喳喳,喜鹊一张嘴,众鸟无声。听完喜鹊叽喳,巴克微微一笑,他一挥手,众鸟散去。巴克对着树下的许安说,水牛在城北梅村西拦山河滩上。许安去梅村顺河寻找,果然找到自家水牛。
巴克帮许安找到丢失的水牛后,有人家不慎不见东西,还会求助巴克。不过,巴克也有主动帮助别人的时候。二里坝徐成家小女走失,巴克告知徐成,他女儿被西猪山那伙贼人抢去了。徐成担心小女安危,他知道西猪山贼人专门偷小女孩回去当“瘦马”养,将来好高价卖给大户人为妾。徐成报官,官府也不敢轻易去攻打西猪山。看着伤心欲绝的徐成。巴克决心帮助他救回小女儿。
太陽露头时,巴克一人去了西猪山,太陽快落山时,他带着一个年龄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子回到泗州城,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女,徐成喜极而泣,转身要给巴克跪下。巴克忙上前一把拉起他们父女。回家时,女孩告诉父亲,巴克是坐着一只大鸟去救她的。待贼人发现时,她已稳稳坐在鸟背上飞到半空中,她能听见贼人无奈的叫骂,还有身后巴克得意的笑声。
巴克常热心帮助泗州人寻找失物,住在二里坝的花狗心里就不舒服了。花狗平日就以拿东摸西为营生,巴克这样一来,让他不敢轻易行动了。做事时,一看到鸟儿,他就心慌。花狗决定将巴克赶出花园口,逐出泗州城。
清晨,一阵鸟叫,催醒了树上的巴克。巴克知道有人来了,不一会儿树下来了十来个壮汉。他们叫嚷着要赶巴克下树,还准备动手拆巴克的窝。
巴克急了,右指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一声长鸣。不一会儿,数十只老鹰张开利爪,从天扑面而降……吓得花狗等人面白如纸,闻声而逃。
除了花狗,还有一个人对巴克也没有好感,此人是捕头桑拉。许多东西丢了,他不能找到,巴克却能。特别是成功救回徐成小女儿,让他在知府面前失尽面子。接到花狗报案,说巴克驯鹰伤人,桑拉就想借此事整下巴克。
捕快们来到花园口,要上树拆巴克的家。只见树上有数十只黄鹊来回跳蹦,它们激动地叽喳着,不停抖动尾巴,有白粪落到捕快们的脸上,他们手一擦,顿感到脸上十分麻胀,后钻心疼。他们不敢上树,回府衙后,个个脸肿脖子粗,抱头喊疼。桑拉见此也有点害怕,早上来府衙时,头上几十只黄鹊追着他叫。中午回家,那些黄鹊认识他一样,又追着他吵。更让他烦心的,二里坝家前屋后全是鸟,他家干净的院子,落下厚厚一层粪便,脏不说,只要一碰到那白色的粪便,皮肤就会肿疼。
家里无一人敢走出房门半步,桑拉只好来到花园口找巴克,求他让那些鸟儿离开。可老槐树上,巴克安身的窝还在,喊多声,不见巴克。
桑拉刚想离开,就见一鹰飞来,嘴里含着一小捆纸,落在巴克的窝上,雄鹰尖嘴微微一动,纸捆滑开,竟是一幅字:与人为善。
桑拉抱拳谢过。回家,院上空盘旋的鸟,已不见踪影,几个捕快肿疼了两天后,不治而愈。只是每次出门办案时,一听到鸟叫,他们就会心虚地看看是什么鸟,他们知道这些鸟肯定认识巴克,巴克也一定能听懂它们说的话。听着鸟叫,他们会秉公办案。
泗州人说,巴克能听懂鸟语,真好。
古代鬼故事之老猫
1
雨熙的奶奶养了一只叫“白衣”的老猫。
它到底是哪年出生的,奶奶也记不清了,想想这猫最小也有三十几岁。听说一般猫的寿命不过十五六年,能活到九十九岁的是猫仙;没满九十九而又大于三十岁的猫就是猫精了。所以,雨熙觉得“白衣”就是猫精!
没几天就过年了,家家户户放爆竹贴春联,特热闹。
教书先生给放了寒假,雨熙兴高采烈往家跑,路过三叉路口,看见一个老乞丐正在掏雪吃。雨熙看了心里难受,就掏出钱来给他,老乞丐低声说谢谢。走了几步,雨熙想起书包里还有家里准备的午饭,又跑回去一同给了他,举步刚要走,老乞丐把雨熙喊住了。
“请问姑娘可是郑家的小姐?”
雨熙点点头。
老乞丐道:“你家宅子不太平啊!”
雨熙一惊。
老乞丐又道:“小姐家处乱世福地,引来不祥之物在此避祸。”
雨熙笑问:“何为不祥之物?”
老乞丐见她似不信,叹了口气。
2
回到家雨熙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刘管家。他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不祥之物,我们家就有只猫啊!”雨熙平日里和刘管家很亲近,因为雨熙小时候在河里溺水是刘管家救的。
两人正说着,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刘管家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失去了踪影。“白衣”走过来,冷冷地盯着他。
雨熙也停了笑:“这死猫,像鬼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不是在外面偷听吧?”
白衣转了一圈,又狠狠瞪了刘管家一眼走了。刘管家好半天没出声,大冬天的头上竟然滴下一颗汗珠。
“刘叔你没事吧?”
“我觉得白衣真不是一般的猫,而且它的眼神像是想杀了我。”
雨熙笑:“它只是个猫罢了,还能把人怎样?”
刘管家道:“等真出事的时候就晚了。”
可没想到,没出正月刘管家的话就应验了。
老式的宅子都有一间专门供奉祖先的祠堂。青砖白瓦,木制大梁,四框轩窗,黄色蒲团,祖先牌位一个个罗列在进门就能看见的木架上,十六盏长明灯摆在牌位两边、窗口,还有两只挂在大梁上。
平日里长明灯高高挂在半空中,并不点燃,只有清明、春节这样的日子,仆人们才会架着梯子在长明灯中续油点燃。初五那天,刘管家独自一人在祠堂中打扫,不知怎么,烈火瞬间熊熊燃烧,蔓延了整间屋子,刘管家的惨叫声在深夜里一声声响起。
雨熙昏昏沉沉地坐起身子,睁开眼,红彤的火焰在窗上辉映出鬼影重重,满眼皆是。
雨熙吓得发不出声来,红色的火光照映在身上仿佛有了温度,烤的发烫,好半晌她才沙哑着嗓子坐在床上开始喊:“爹!娘!奶奶!刘叔!”但她的声音小得像猫叫一样,瞬息淹没在嘈杂中,她顾不上穿鞋就往外跑。
祠堂离雨熙的房间很近。一推开门她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热风灼焦了前额的头发,雨熙看见那被烧得一片火红的祠堂,里面还依稀有人在拼命挣扎嘶叫着。
她见了大骇,刚要开口叫救火,还没喊出口,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寒气,紧接着她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竟直冲面门而来!
雨熙面颊一热,还没看清头部就被击中了。
雨熙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3
雨熙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
梦里漆黑一片,脚下的路不知通向哪里。当前面有了微光时,她高兴地奔了过去。
前面是一口烧着旺火的大锅,香喷喷的食物在锅里翻滚着,饥饿如火般灼烧着她的肠胃。雨熙顺手拿起锅里的勺子连汤带肉舀起一勺放进嘴里。随着汤汁滑落入食道,浓香立刻在味蕾上荡漾开来,温暖流遍全身。雨熙真饿了,这一大锅肉汤一会就被吃光了。
还是饿,她拿着勺子踮起脚尖向锅底捞着,勺底碰到个硬硬的东西,很沉,用劲把它勾了上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刘管家!雨熙双腿发软,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刘管家的样子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全身的皮肤被烫得稀烂,然而脸还能让雨熙辨认出来。
“刘叔?”雨熙轻唤了一声。
心里升起一股恐惧,让她想逃。只要离开就没事了!雨熙转过身刚想跑,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颈部。冰凉的触感,冷到骨髓里。
她的身体一下僵硬了,喉中含糊着想说话,但吐不出半个字。不是刘管家,是鬼!是鬼!
雨熙回过头,正对着那人的胸口。腐烂的肌肉和内脏纠缠在一起散发着恶臭,她颤抖着身体抬头望向他的脸,那没有唇的嘴一开一合,说着:“我的肉好吃吗?”
4
雨熙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全家人都围在她身边。
转着眼珠子看着惶恐的家人,爹、娘、还有奶奶,白衣也在,惟独没有刘叔。想到他,雨熙全身不可抑制地战栗,胃里不停翻腾,呕出了一滩黄色的苦胆汁,接着又一阵阵翻江倒海。
受了惊吓,雨熙一直卧床。听下人说刘管家被火烧伤正在休养。雨熙想,看来那梦是假的,刘叔只是被火烧了,并没有死。雨熙想着等自己能下地了便去看望他,可一想去就难免想到那梦,总是心有余悸,一拖二拖,倒是刘管家先来看望雨熙了。
他穿着高领对襟大衫,全身包裹得很严实,看脸没什么伤。他说着火时正在擦地,手边有一桶水,虽身上被灼伤,但至少护住了脸。
刘管家笑着说真是大难不死,并询问雨熙是怎么晕倒的?
雨熙道:“没看见是什么,白影一闪我就倒下了。”
刘管家喃喃道:“没有看见啊,太可惜了……”
一转念,像是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靠近雨熙道:“小姐知道为什么着火吗?”
雨熙道:“下人们说是绑长明灯的绳子断了落下去着的火。”
刘管家道:“非也非也!那绳子三根拇指粗,怎的说断就断了?还正好扣在我身上?”
雨熙无语了,刘管家说的也有理。那是有人故意的?
“其实是白──”
雨熙忙竖起身子听,这时却来人打断了他。
“刘管家的伤好些了吗?”
门口进来一老妇人,古铜色闪万字的锦缎衣裙,头上叉着一支玉簪,臂弯里抱着“白衣”。
刘管家马上回答:“承老夫人关心,已不碍事了。”
“不碍事就好,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哪样缺了刘管家都不可啊……”
刘管家忙道:“老夫人言重了。”
郑老夫人话锋一转对雨熙说:“刘管家忙,你添什么乱!”
雨熙道:“我哪有?”
刘管家听了这话忙起身告辞:“老夫人和小姐慢慢谈,在下有事要做,先行一步。”
待刘管家走了以后,郑老夫人缓缓回过头,“有些人捉风捕影,没事偏要造出些事来嚼舌头。”
“熙儿可不要被人利用了啊。”
说完,郑老夫人又交代了一些好生养病的话就走了,雨熙看着奶奶的背影疑惑顿生,而这时窝在郑老夫人臂弯里“白衣”回过头,异色的双瞳中闪着微笑。
5
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不想,奶奶是说刘管家吗?刘管家没来得及说出的“真相”又是什么呢?还有那“白衣”的笑好奇怪!
“这宅子有不祥之物”,老乞丐的话突然闯进了雨熙的脑海,她一下想到了什么,但自己也不敢确定,那太荒唐了。
她想到的是“白衣”。
有可能吗?即使再通灵性,“白衣”也只是一只猫而已呀!而且它和刘管家能有什么仇?
还有那天自己为什么晕倒,记得好像有个白影一闪过去,自己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线头在雨熙脑中缠绕成一团乱麻,她决定自己把它揪出来。
雨熙给表姐杜子鹃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最近发生的怪事,并把怀疑“白衣”是妖怪的事也写了进去。
子鹃表姐自小就对神鬼感兴趣。回信道:“白衣”的年龄既然至少在三十五年以上,算是猫精了。“白衣”有此修行该极为惜命才对,没有理由冒然伤人,除非……除非是有人挡了它成仙,或者这么做能使它加速成仙。
雨熙看完信,手心都给惊出了冷汗,虽然早有怀疑,可如今表姐也这么说。
第一次,雨熙在自己家里感觉到“冷”。
雨熙把表姐的信笺拿给奶奶看,谁知郑老夫人看过淡然道:“这乱世怪事多了去了,凡事要较个真,到处都是人皮妖魔。”
雨熙再找爹爹商量竟然也是一样的回答,她气得直跺脚,如今怎么看“白衣”都是妖怪了,家人不信,她想到了刘管家。
6
刘管家听完雨熙的话也是一副后怕的样子,小声叨念着“怪不得怪不得”,并问雨熙有何对策。
雨熙道:“有办法就不来和你商量了!这东西是个妖怪,我们凡人能奈它如何呢?”
刘管家神秘一笑:“小姐莫怕,凡人也有治它的办法!”
雨熙忙问:“如何?”
刘管家道:“我们家乡有个专除成精老猫的办法。就是捉住猫后,用刀围绕猫脖子先划一道口子,割断它的头,再从划开的脖子处用刀往下豁开肚子……”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开膛破肚的动作,雨熙听得心惊肉跳。
收回手,他接着说:“豁开猫的肚子,从脖子开始抓住猫皮往下撕,撕到尾巴末梢的时候把猫皮完整剥下来,就成了!”
雨熙用手捂着嘴颤抖着说:“要杀便杀,作甚还要剥皮?”
刘管家道:“杀当然是要杀,但死而不僵谓之妖,若是老妖怪的皮不作法烧掉,它还会复生。”
雨熙说:“杀了还可以复生?”
“当然,只要还有气在,就可以复活,但……烧了它的皮毛没了依凭,这没了皮的畜生就算有命也没的活了。”
雨熙喃喃道:“那也只好这样了……但,这事谁去做呢?”说着,雨熙看了看刘管家。
刘管家见了连连摆手道:“小姐可不要看我,‘白衣’放火烧我的事,老夫人、老爷都不相信。若是它真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
雨熙道:“那,找个嘴巴严实的下人?”
“不可不可!”刘管家道,“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迟早会泄密,而且,也难保他不会告密。”
雨熙道:“那谁去呢?”
刘管家道:“有个人倒是可以,但……怕她不肯。”
雨熙问:“谁,刘叔快说!”
刘管家看了雨熙一眼,道:“就是小姐你啊!”
“我?”雨熙叫了一声,“我不行的!我可不敢!”
刘管家道:“所以我说你不肯啊……”
7
过了春节就入了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晚间开始有了娱乐活动,例如通宵堂会,戏文通常都要唱到天明的。
“熙儿你今年真的不去了吗?”郑老夫人在临走时问雨熙。
垂着深黑的眼,雨熙道:“奶奶,我头有些疼不想去了,再说戏年年听。”
“那好,你不想去就算了,我和你爹娘去看看就回来。”
“不要啊,奶奶!”雨熙道,“您要听戏尽管尽兴听,还顾及我做甚,把‘白衣’留给我做伴好不好?”雨熙照着刘管家编的话往下说。
“那……也好。唉,偏偏刘管家今天又请假回乡了,我担心你害怕……”
“没事的!我有‘白衣’呢!”
关上了大门,郑老夫人转了个弯对丫鬟小翠交代:“你留下来,晚上看着点小姐。”
等到夜深人静,雨熙偷偷溜进郑老夫人的屋,“白衣”正在床上眯眼打盹。
雨熙轻声道:“‘白衣,白衣’,我们一起玩吧!给你鱼儿吃!”
“白衣”半张开眼,看是主人的孙女,摇摇尾巴,没动弹。
见“白衣”不动,雨熙从口袋里掏出小鱼干递到它嘴边,“‘白衣’乖哦,小鱼好香,来吃吧!”
鲜香扑鼻而来,“白衣”闻了闻,张嘴大嚼起来,没待一炷香时间,就“砰”的一声倒下了。雨熙想刘管家的药真好使。
用袋子装上“白衣”,雨熙匆匆忙忙提着它走向后院废弃的屋子。从袋子里拿“白衣”出来时,不知为何,雨熙手抖的厉害,额头也冒着虚汗。
按照刘管家吩咐的,她把“白衣”的嘴用布塞住,再拿出红绳在梁上绕过后紧紧绑住猫的尾巴,红绳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放手时它已经被稳稳地吊在了半空中。
可能是折腾,可能是药效过了,“白衣”苏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小主人正拿着寒光凛凛的刀在逼近。“白衣”开始拼命挣扎,但尾巴被牢牢绑住无法动弹;“白衣”想叫,可嘴巴已被布紧紧塞住发不出声。
雨熙握着刀不知如何下手,刚想靠近些,就被猫的利爪挠出几道血口子,鲜血直流。不能再拖了,时间无多家人一回来机会就没了。
想到家人,雨熙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刀捅到了“白衣”的腹中!
鲜血狂涌,“白衣”从嗓子眼发出“呜呜”的悲惨叫声,异色的双瞳死死盯着她。雨熙闭着眼睛一刀,又一刀下去。
“白衣”渐渐不再挣扎,小屋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雨熙满身鲜血,突然想起来还要剥皮。雨熙慢慢走过去,笨拙地举起刀,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墙外传出碎石掉落的声音。
有人!雨熙跑到窗边,跑远的人像是奶奶房里的小翠。
怎么办?先去找刘管家!
8
一路小跑到城隍庙,刘管家等待多时了,看到雨熙满身鲜血鬓发蓬乱的样子知道事情成了。
“刘叔!大事不好了!”雨熙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小姐快把刀扔下!”
“我杀‘白衣’时被小翠看见了!”
“‘白衣’死了没?它的皮呢?”刘管家似乎并不关心小翠看到了。
“皮?‘白衣’的皮我忘拿了,不过我在它肚子上捅了很多刀,肯定活不成。”雨熙十分确信。
“唉……”刘管家皱了眉头,“一切都完了。”
“怎么完了?”雨熙抓住刘管家的手,“我去向奶奶承认,刘叔不用担心!死了的猫奶奶还能当什么宝?我们明天去拾了‘白衣’的尸体回来烧掉也一样。”
“不,不一样的,小姐。”刘管家看着雨熙的眼睛说:“对你来讲也许一样,对我来讲就完全不同了。呵呵……老狐狸精,还是没算过她!”
“刘叔你说什么?!什么老狐狸?”
“我说──”刘管家逼近雨熙,“‘白衣’是只猫精!你奶奶是只老狐狸精!”
他好像一下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还有你,小姐!”他一指雨熙的额头道,“我提醒过你要完整的皮,可你却把它捅成了蜂窝!”
“刘叔你在说什么!”雨熙不可思议地大叫。
刘管家一把撕开烧伤后一直穿着的长衣。
密密麻麻大小无数的疤痕,纵横遍布在他暗褐色的身躯上!但最恐怖的不是这个,雨熙注意到刘管家满身的伤痕下根本没有一丝皮肤!“白色”的筋头隐没在肌肉的纹理之中,随着动作清晰可见蠕动的样子。
雨熙吓倒在地上!
“这就是你家老狐狸精的宝贝‘白衣’干的好事!”
刘管家呵呵怪笑道,“那天它本想烧死我,也差点成功了,但它想不到我竟会把自己的皮活生生撕下来保命!哈哈!”
“你,你……”雨熙指着狰狞的刘管家,“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姐你还记的吗?有个老乞丐对你说过,家里有不祥之物。其实在你家避祸的是我!”聚集妖力,刘管家伸出筋肉纠结的大手,指甲锐利如刃。
锋利的指甲闪着寒光一指雨熙,刘管家道:“动物和人没了皮都活不成,这方圆几百里成精的妖怪只有‘白衣’,我本想借你的手得到它的皮续我的命,但你却把一切都搞砸了!再找一个成精老猫何其难也,我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小姐,你的皮就借在下一用吧!”刘管家手上的指甲以闪电奔雷之势深深插入雨熙的肩膀!巨痛从肩膀蔓延,雨熙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金花乱冒。
雨熙一头冷汗栽倒在地上,声音凄厉地大叫着挣扎着,身体似抖糠一般,哀求着,“刘叔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我也不想死啊!”刘管家的眼睛在月光下变的深红,一手掐住雨熙的脖子,“小姐你放心,我看着你长大,不会让你很疼的……”
雨熙的气息渐渐微弱了,她迷迷糊糊地想,是自己冤枉“白衣”了……
忽然空荡的庙宇传来一声猫叫,“喵呜──!”
9
一道白光倏地扑向纠缠的两人,刘管家惨叫着松开掐住雨熙脖子的手。
来的竟然是“白衣”!
一见到老对头,刘管家马上转移作战对象。
“想不到你还没死,看来郑雨熙捅你那几刀太温柔了!哈哈哈!你以为你还能救这丫头吗?今天我先解决你,再剥这丫头的皮!”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在月光下静谧的城隍庙开始了生死之战!两个影子缠斗了许久,地上尽是散落的不知是谁的鲜血,“白衣”终因有伤在先体力不支而被刘管家攥住脖子压倒在地。
“哈哈哈哈……”刘管家不禁纵声大笑。
雨熙趁乱捡起刀子冲上前,一下砍中了刘管家的脖子!
“你!”他疼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向雨熙扑去!
雨熙吓得连连后退,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完了时,刘管家却像被定身法定住了—样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胸口,四只利爪穿胸而过。“白衣”的最后一击。
再有不甘,身体也倒了下去。
过了一会,“白衣”俯在地上也没了动静,空气中只剩下雨熙的呼吸声,整个庙宇充满了死气。
雨熙提着刀子小心靠近“白衣”,它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了。
雨熙伤心极了。内疚、自责、惭愧各种心绪一齐涌上心头,眼泪哗哗流下脸庞。
回首看刘管家死的地方,雨熙惊讶地发现地上已经没了人,掀起他那件被血浸染的长衫,里面竟是一只大老鼠!
10尾声
雨熙醒来时,奶奶就坐在床边守着她。雨熙迫不及待地讲述了昨夜的经历,“奶奶你知道吗?刘管家竟然是只大老鼠!”
“哦……这样啊……”郑老夫人叹了一声。
雨熙很不满奶奶的态度,“他是个老鼠!老鼠!是妖精啊!奶奶怎么也不在乎?”
郑老夫人垂下眼皮,“我早猜到了,只是没想到,是个鼠精罢了……”
“啊?!”雨熙惊叫,“您知道?”
“你年纪小看不清楚,我这老骨头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识过?”见雨熙害怕的样子,郑老夫人笑笑,“家里出了耗子又算什么稀奇呢?”
“奶奶竟然知道他是妖精还让他留在咱家?为何不赶他走?”
“妖怪不能赶。赶它走还不遭它报复?何况赶走了一个,谁知道还有几个进来?”抚着雨熙的头,郑老夫人接着道,“我不赶刘管家走,也是因为他在你小时候救过你,想着这些年多少有些感情。只是没想到,他野心越来越大,不仅要害‘白衣’,竟还想杀你……畜生就是畜生……”
“奶奶,我和您说,您可千万别伤心,我不是故意的,‘白衣’,它……”雨熙吞吞吐吐,郑老夫人以为她还在内疚,便说:“它是受了点轻伤,你平安无事就好。”
雨熙一愣,“白衣”不是死了吗?怎么是轻伤?
“奶奶,‘白衣’……”雨熙不知该怎么问。
“‘白衣’昨天先你回来,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在里屋呢……熙儿你去哪儿?”
推开奶奶的门,看见细柳编制铺着雪白柔软棉锦的窝里,“白衣”正趴着细细舔弄爪子上的毛,雨熙进来,它也没挪动,只用那双异色眼瞳瞄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冷笑的模样。
果然只是轻伤,腹部缠了几圈纱布,被刘管家抓破的喉咙完好无损,但是雨熙发现,颈部的毛色有些不对,泛着灰色,隐隐似有两层皮毛。
一脸寒气从脊背升起,究竟是什么东西回来了……
聊斋故事之矫娘
明朝的时候,湖北的穆思镗与广西的金律,同到山西去县令,都很清正廉明。
他们在外地为官,并没有带家眷去。在家里,穆思镗有一个女儿而金律的儿子同年出生的,说起来都十分般配,于是,便订下了儿女亲家。
没有多久,金律因为父亲死了,便请假回家守孝去了。
经过一个村镇,有一个叫李仁的人,武艺高强,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对女儿十分钟,叫女儿妆扮为男装,时时教她武艺,取名叫矫娘。
一天,矫娘刚好站在门口,见到金律从门前经过,急忙跑进去对她的父亲李仁说:“有一个官长从门外经过,他后面有几个人跟着,好像是强盗,出了这镇子必定会谋害官长,阿父何不去拯救?”
李仁道:“这关我们什么事,假装没看见就是了。”
矫娘道:“这不对,武艺在,虽然说是自我防,但是见到人家遇到了为难,而不上去解救,不是辜负所学了吗?”
李仁道:“好,该当急人之难,才不负了一武艺。”
急忙装束好追上去,来到城外的僻静之处,果然见到六七个人围着一辆车子,看形势是要准备抢夺客人的财物。
李仁喊道:“白天挡在道路上,想怎么样,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众贼人见了李仁,便丢下车子,上来和李仁厮打。
矫娘担心父亲不敌,有什么闪失,也在后面跟了来,果然见父亲寡不敌众,准备要败下去了。
矫娘大喊一声,道:“儿来了!”
李仁心里大喜,见来了帮手,更加狠力和贼人相斗。
矫娘从小就学习弹弓,五十步以内,每发必中,贼人哪里还能抵挡,各自逃窜而去了。
金律见有人盗贼来抢劫自己,便李仁妇女击败了,便下来道谢,说:“多得义士相助,实在感激不尽。”
李仁道:“贼人刚去,官长就独自上路,恐怕贼人还要来谋害官长,还是先到寒舍休息一下,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金律觉得也是,便跟着李仁回去。
李仁左腿受了伤,血流不止。
金律写了一副药方,说:“这是一位异人的秘传之方,专门用来医治破伤的。”
李仁按照他他说的,配好药,服用了,不仅血止住了,一点也不痛了,很快就好了,于是,就把那方子珍藏起来。
金律感激李仁的解救之恩,见矫娘长得聪慧秀丽,对李仁道:“我有一个儿子,和金郎的年纪差不多,可叫他二人结义,拜为异姓兄弟。”
李仁笑着答应道:“好,好……”知道金律已误认为自己的女儿是男子了。
金律孤一人,幸好没有家眷的拖累李仁也送他到了半路,认为应当没事了,才辞别回去。
金律守孝期满之后,复了官职,又到了北方做官。这回由于要长久在外,便带着家眷一起到任上去了。
他想起了和穆思镗订的亲事,也想给儿子完婚了。
但是,当时穆思镗已罢官,回到了家乡湖北。
金律觉得路途遥远,什么事不方便,正为这事感到忧虑。
没过几天,忽然接到一封书信,里面说:叫公子到湖北去完婚。
金律十分欢喜,想这就好办一些,也写了书信答复,并写写好了儿子去湖北的期。
金公子金西庚便听从父亲之命,到湖北去完婚,还有一个从人跟他一起去。
准备到达湖北地界的时候,从人病死了。便只剩下金西庚一人踽踽独行,一路上辛苦不堪。
薄暮时候,到旅店投宿,便先有一人也住在那里。
那人问了金西庚从哪里来,去哪里做什么事?金西庚大略说了一下。
那人假装高兴起来,说:“小人赵才,正奉主人的差遣,前来迎接贵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赵才对金西庚可是百般奉承,言语卑恭。
金西庚年幼,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也就相信了他。
赵才道:“公子为何没有仆从跟来呢?”
金西庚道:“从人病死了。租赁的车子等不了我,也自行去了。这里有租赁的车子吗?”
赵才道:“不需要了。在往前走几里,就有主人的亲戚,就可借一辆车子,坐着回去了。要是早早起来就走,天没黑就到那里了。”
金西庚十分欢喜。
店主的女儿听了他两人的谈话,便去告诉她的父亲,并说:“我看那个赵才心怀叵测,要是早早地上路,必定会谋害那位金公子,阿父你还是救救他吧!”
果然,天还没亮,赵才便叫店主开门,让他们上路。
店主对他的女儿道:“果然如此。他们一走,我便在后面紧紧跟着。你也快换行装,赶上去。”女儿答应了。
店家父女俩走出了镇子,却没见赵才和金西庚他们,有急忙追了一里多路,当时明月如昼,向前望去,也不见有人影,知道他们由小路走了,立即改变道路,往小路追去。
赵才出了门,带着金西庚从小路走,金西庚便感到疑惑,便问他为何不走大路,赵才道:“从这里去,要近好几里路呐!”金西庚也不怀疑了。
来到一片松林下面,赵才便不走了。
金西庚问为何不走了。
赵才赵才拔出锋利的刀子,刺金西庚的下腿,金西庚迫不得已,才把事说了出来,并说:“我父亲的手书,还有两家的信物,都在包裹里。”
金西庚说完,赵才便举起刀子,准备杀了他。
金西庚万般哀求,只希望能留个全尸。
赵才道:“就让你留个全尸。”把金西庚绑在树上,然后用绳子勒他的脖子,见金西庚没气了,才走开。
走了一下,又担心金西庚没有死,又返回来看,果然气息还没有断,正准备再勒,然而店主已经赶来了,大喝一声:“大胆贼人,竟敢在此杀人。”便上去和赵才打斗,赵才打不过,退走了。
店主正准备走回来解救金西庚,然后赵才也转回来攻击他,两人又缠斗起来。
等店主的女儿来了,赵才才逃窜而去。
店主从树上把金西庚解下来,背着回到店里,金西庚已经苏醒过来了,但伤得很是严重。
店主急忙去买了药来给他医治,疼痛立即就止住了。
金西庚问他:“这是什么药?这样灵验。”
店主把那药方拿给他看。
金西庚看了一下,见是自己父亲的笔迹,问道:“这药方是从哪里得来的?”
店主道:“几年前,救了一个姓金的官长,我也被贼人伤到了,官长便写了这个方子,叫我配药服用。因为这个方子有神效,因此,我便存了下来。”
金西庚惊愕地道:“你姓李,名字叫李仁吗?”
李仁道:“是的。”
金西庚便称李仁为伯父,说:“伯父所救的官长,就是我的父亲啊,我父子都得伯父再造之恩,真是难以为报啊!伯父为何住到了这里?”
李仁道:“因为令尊的缘故,贼人结下了仇,不时地来扰,我们怕提防不了那么多,被贼人害了,便搬到这里来了。”
金西庚指着李仁的女儿,说:“这就是我父亲当年给我结下的仁兄吗?”
李仁笑着:“不是你的仁兄,是你的仁姐,叫矫娘。”
把金西庚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仁对女儿道:“你先去该换一下装束再出来见他吧!”
矫娘进去,改为了女子装扮出来,金西庚见了,无比欢喜。
当时,矫娘的表伯齐某也在那里,等李仁父女都出去了,金西庚对齐某道:“我想娶姐为妻,不知道可不可以?”
齐某道:“可以可以,我给你说说看。”
齐某去见李仁,向他齐某又来对金西庚道:“事不宜迟,明晚就可以举行成婚礼。那赵才已冒用的名前去,他有令尊的手书,穆公也难以辨别真伪,迟了,事恐怕就无法挽回了,你该快去。去的时候,我叫表侄女扮男妆和你去,假装是你的从人,这样才能避免受到他人的危害。”金西庚觉得确实如他所说。
便按照齐某的话,和矫娘成了婚,然后就上路,往穆家去了。
李仁有个好友秋某,对拳脚槍棒也十分的熟稔,一般的毛贼都很惧怕他,他的家里慕思镗家只有十多里。
矫娘和金西庚离去的时候,也叫她的父亲李仁到秋某家去,也好有个救援。
赵才假冒金西庚之名,去面见慕思镗,手书信物都没有错,慕思镗便相信了。接着,又见赵才的举止礼貌,十分不熟悉,又有点怀疑。
等金西庚找上门去,看门人进去禀告,慕思镗大为惊骇,说:“为何有两个金公子?”
便另外安排别的院子接见他。
慕思镗见金西庚举止得体,行为娴静,实在官宦人家的后代,便向他索要他父亲的手书和信物等。
金西庚实话实说,在路上被贼人劫去了。
这没有了手书,叫慕思镗如何相信,便也不理金西庚了。
金西庚准备走了,赵才忽然到来,反而说金西庚是假冒的,叫下人殴打金西庚。
幸好有矫娘在旁边护卫,才没有被他侮辱。
矫娘和金西庚一起到了秋某家,她的父亲已在那里了。夜里又有六七个贼人来,说和金西庚有仇,必定要抓到他才甘心。
秋某和李仁父女便出去把贼人击走。
见慕思镗不认,第二天,李仁便带着矫娘和金西庚回去了。
矫娘对金西庚道:“你的事该怎么办?”
金西庚道:“还能怎样,只好不管了。”
矫娘道:“不行。虽然还没有嫁给你,但始终也订过亲。要是听任她误中谋,于贼人,不要说她一生不幸,对你来说,也抱着终的悔恨啊!夺妻之恨,是人不能忍受的事。要是你单独你能忍下,那你实在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
金西庚道:“穆公父女,真假不辨,我心里也深深地感到痛惜啊!”
矫娘道:“这也怪不得穆公。穆公又认不得你,能作为凭信的,又只有你父亲的手书等,赵才拿着先去了,你又是后面才去,又没有什么凭据。赵才是假的,穆公已认为是真的了,你说你是真的,穆公也认为你是假的了,这是势所造成的。这也不是穆家姐姐的错。婚姻之事,听从父母之命,穆公认为是真的,穆姐怎么敢说是假的?况且听说,你又去了,他们也不敢说真的是假的,假的是真的了。他的况,实在值得理解。”
金西庚道:“那要怎么办才好?”
矫娘道:“我想让你居住在这里,我想一个法子去接近穆姐,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十天之后,保管你们夫妻见面,一起到父亲的任上去。”
金西庚道:“这不行。”
矫娘道:“有什么不行。”
金西庚道:“穆氏要是来了,你该怎么办,你该是大的,却又不得不居于她之下,况且夫妻之间乐趣,又被她分去了一半,后面你会后悔的。只要不让误嫁给贼人就行了,我们不能相见。”
矫娘道:“这是用自私之心,来看他人了。”
于是,矫娘又和父亲到了秋某家里,矫娘对父亲道:“十天之后,阿父准备小车。每天早早地就到离穆公庄外的十字路口等着。”
李仁道:“嗯,按你说的行事。”
接着,矫娘和父亲便道穆公的府第,李仁对看门的说:“我女儿想给人家做针线活,不知道宅内要不要请人?”
看门人道:“一定要请人的。因为急着要给我家的姑娘做嫁妆。”
便带着矫娘去见穆夫人。
穆夫人见矫娘长得慧丽,就让她陪着女儿秀英料理女孩的活儿。
矫娘善于窥探秀英的心思,秀英想什么,她都能根据她的心思,顺着她的意思去做,三四天之后,秀英便把矫娘当作了心腹之人,有什么事都和她说,也让她和自己吃住都在一起,姐妹相称起来。
秀英每晚坐下灯下,满脸都是忧愁,总是微微地叹息。
矫娘刚到的时候,感还很生疏,不便于问她,如今不同了,便问道:“有什么疑难之事,让姐姐如此不畅快?”
秀英不回答。
矫娘心里清楚,她便假装说道:“婢媪们都在私下里议论一件事,都认为姐姐不知道,我认为姐姐早已知道了。”
秀英道:“他们谈论的是什么事?”
矫娘道:“姐姐的事啊!婢媪们都说:先来的人的确是假的。我问她们怎么知道,她们都说:金家公子是官宦人家的后代是个读书人,不会如此不懂礼数,大字不识几个。即使信物没有错,哪里知道他不是夺取了人家的,拿着来冒充呢?我认为要是以假为真,对他人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这个月内就要成婚,这是姐姐的终大事,难道真不会有误吗?”
秀英听了,凄伤地说:“我心里郁郁不乐,正是因为这事。就算先来的人不是假的,即使我心里不满意,就算命不好,我也认了,没什么好埋怨的。后来的要是真的,我也没有话说,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嫁给假的,也没有好为难。如今关键是真假不明,先来的人有凭据,不能说他是假的,而像是假的,后来的没有凭信,无法证实他是真的,却又像是真的,这你叫我该怎么办。”
矫娘道:“想要分辨真假也容易。逃到金公的任所,直接去找金家公子,那就有真无假了。”
秀英道:“唉,这难办啊!”
矫娘道:“确实是难。然而于贼人,也断断不可。”
秀英道:“确实如妹妹所说。然而路途遥远,一路走去,没有人陪伴,怎么能达到。”
矫娘道:“我愿意跟着你去。”
秀英道:“妹妹也是女流,遇到什么不测,怎么办?”
矫娘道:“我上有些武艺,十几个人一般不是我的对手。”
矫娘低头不语,她犹豫难决。
矫娘道:“姐姐要是不信,明天早上请让我试给你看。”
第二天,矫娘请求让秀英让她穿上盛装,这样舞动起来更加美观。秀英听她的,拿出自己的衣服来让矫娘穿上。
穿好之后,秀英看了看,笑着说:“假设让你率领娘子军,可算得上是唐时的平陽公主再生了。”
矫娘正准备舞剑,刚好穆夫人到来,是那些多嘴的婢女老媪去跟她说的。
矫娘见了穆夫人,把剑丢下,站立站旁边。
穆夫人道:“舞吧,我是特意来观看闺阁女子不凡的本领的!”
矫娘便拾起双股剑,虎虎生威地舞动起来,子碎剑转,腰肢如杨柳一般来回摆动,剑在她子四周旋绕,只见她立在中间舞动。起初还能分辨出剑来回的门路,渐渐地越来越急,就只看到剑光来回,而看不到她的子了,外边的人,只觉得一阵阵寒气袭来,矫娘舞了好一会儿才停止。面不改色,从容地站立在那里。
穆矫娘道:“没有学习过,曾经学过弹弓,但是不是很熟练。”
穆夫人又叫人取来弹弓,让矫娘试试,让人在五十步之外立好木桩。
矫娘拉开弹弓,一连发了几颗石子,都打中了。
穆夫人十分欢喜,心里暗自佩服矫娘的一本领,就叫秀英和她结拜为姐妹。
矫娘道:“不用结拜了,不要几天,义自然会加深,不需要什么结拜。”
穆夫人问:“怎么说,结拜了,不是更好吗?”
矫娘只是笑着,不回答她。
等到了晚上,婢媪们都睡了,秀英对矫娘道:“你怎么知道后来的人是真的?”
矫娘便从头到尾说出了整个事,哪年哪月在哪里救了金公,为何又搬到这里,怎么又救了金西庚,先来的那人便是谋害金西庚的人,后来的就是她们父女俩救下的那人,因此,便知道后来的人是真的。
秀英又道:“你们凭什么判断他真是金家的公子?”
矫娘道:“公子自己说的。”
秀英道:“自己说的,怎算得数,不足为凭。”
矫娘道:“也有凭据。前面救下金公之时,阿父受了伤,金公写了一副药方,让阿父配药医治,果然伤立刻就好了。后来,公子也受了伤,阿父便用那方子来医治公子的伤,公子说那药方是他父亲的手书。因此,便知道前面所救下的人真是公子的父亲,从这不可以推断来的真是金公家的公子吗?”
秀英听了,知道矫娘说的话是真的,急忙问道:“金公子现在在哪里?”
矫娘道:“现在我家里。”
秀英便不再说话,过了一下,又才说道:“妹妹父女两次救了金公父子,现今又甘为佣人来做说客,可算得上是尽心帮助他人了。”
矫娘道:“不仅是这些。前面公子来的时候,我妆扮为男装,跟着他来,不然,公子必定会遭到赵才屈辱了。”
秀英惊愕地道:“我只听说后来的人的从人会武艺,就是妹妹改为男装,在保护着金公子骂?”
矫娘道:“确实是我。”
秀英道:“要是这样,妹妹实在太欺骗我了,即使是禀慷慨的人,也一定不会这样,一个青年妇女跟着少男在外游,不然,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别缘故。”
矫娘笑着道:“姐姐可谓善于预料事了。原先救下金公的时候,我一男妆,金公便让我和他家公子结为兄弟,群殴父亲笑着答应了。后来救公子的时候,我仍然是一男妆,公子便误认为我就是他结拜的兄长,父亲才实话告诉他,让我换女妆出去相见,才知道我是女子。公子便烦请我的表伯,给他……”
说到这里,矫娘便停止不说了。
秀英故意问道:“烦请表伯父给他什么?”
矫娘还是不说。
秀英笑着道:“大概是请表伯给他做媒吧!”
矫娘才含羞着说:“妹妹我实以事之了。”
秀英低下头,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决定听从妹妹的话,逃去见真的金公子。希望妹妹好好为我布置一下。”
矫娘道:“重重贿赂看门的人,早早地化为男妆上路,多带些细软,作为路上的费用。但是,现在还不能走,还需要等三天。”
“为何现在不能走?”
矫娘道:“我和阿父约好了,三天之后,阿父才到庄外来等我们。”
到了那天,秀英和矫娘早早就出来,到了庄外,李仁果然在那里等着了。
李仁驾着车,拉着她们走了。
矫娘道:“必定有人出来寻觅,须要在走二百里,才能停下来商议。”
于是,一直走了两天,才停下来。
秀英知道写字,矫娘就叫她写一封书给穆公,让李仁带送回去。
秀英和矫娘一起都不见了,慕思镗派人四处打探,都没有人见到两个女子一起走的。
赵才听说秀英逃走了,知道事发生了变故,也逃亡了。
等慕思镗接到秀英的书信,又听了李仁的话,急忙准备,用车装载好秀英的嫁妆,跟着李仁前去。
等见到了金西庚和自己的女儿,才十分欢喜,跟着他们一同往北去。
忽然有十几个人拦在了路上,大声嚷着要慕思镗带女儿回去,要是不从,把他们全都杀了。
李仁带着慕思镗的从人,上去和贼人击斗。
矫娘看见了赵才,用弹弓瞄准他的手腕打去,赵才拿不住兵器了,才被擒住,其他的贼人,都逃窜而走了。慕思镗把赵才送到官府,官府查知他是个惯犯,把他杖杀了。
慕思镗带着女儿,一直把她送到了金律的任上,和金西庚完了婚,才回去。
聊斋故事之猴王
闽南一带有很多猿猴,常常在月明之夜,孤声长鸣,在云雾山中,仰天长啸,人听见了,有一种空阔幽深之感。
有一个卖草扇的人,肩头挑着若干草扇,准备到山里的村庄中去卖。从山底下经过,坐在树底下休息,取出一把草扇来挥动,以消除暑,被猿猴看到了,一群猿猴都跑过去,争夺他的扇子,各自抢了一把,四散开来,也学着他的样子摇动起来。
那些挑担卖货的人都是贫苦之人,扇子都被猿猴夺去了,连资带本都没有了,不大声叫苦。
刚好有个耕田的农人从那里经过,农人把锄头放下,走过去对卖草扇的人说:“不必叫苦,想要那些猿猴还回你的扇子也容易。”
卖草扇的人急忙问道:“有什么法子?”
农人道:“你是外乡人,不知道猿猴的子。你拿着扇子急急地摇动几下,然后大声说:‘这扇子有什么用?’立即扔在地上,猿猴必定会效仿,把扇子都扔下。”
卖扇子的按照农人说的做,果然像他说,猿猴纷纷把扇子扔下,呼啸着跑开了。
猿猴的子,大概也就是这样,也不值得奇怪。
有一个叫车照的人,家居住在山外,家里贫苦,父母又老了,他只能每天进山打柴,卖了,挣一些钱来奉养父母。
他家离山较远,每天早上出去,晚上才回去,常常带着干粮出去,以便中午饿了的时候,吃一点充饥,可是往往被猿猴偷去吃掉。
一天,车照还没砍好柴,他肚子就饿了,就走到自己藏食物的地方,准备取出来吃,可是一看,都被猿猴偷去吃了个精光,车照不觉十分气恼,大声说道:“你们屡次偷吃我的东西,却又不分担我的劳苦,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说完,又只能忍着饥饿,气愤地继续砍柴。
猿猴听了他的话,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便和他一起打柴,猿猴们纷纷动起来,你攀一根我折一段,聚少成多,没过多久,已足够一担了。
车照对它们摇手,猿猴才停止。
第二天,车照多带了一些干粮进山,分给那些猿猴吃,猿猴吃过之后,更加积极地给他攀折干柴,一天就能打两担柴了,渐渐地习以为常了。
一天,车照进到山里,没有见到一只猿猴,忽然又听到有猿猴急切地啼叫哀嚎,心里觉得很奇怪。
一会儿,那些猿猴从山下看见了车照,一群过来,拉着他走。
车照跟着他们走,来到一处幽深的山涧边,在壁立的山崖半中央,有一块平台,一只白猿,坠落在了上面,上也不得,下也不得,因此,在那里哀叫。
其它的猿猴指着那只白猿,显得很惶急,像是在车照想回自己打柴的地方,取来绳索,那些猿猴不放他走,车照用手做着动作,向它们表明意思,然后,猿猴才让他走。
车照取来绳子,把绳子的一端放下去,交给白猿,可是白猿不知道如何使用绳子。
车照便把绳子系在山涧边的一棵树上,自己便拉着绳子下去,把绳子系在白猿的腰上,又攀着绳子上来,然后,才把猿猴拉上来。
已救回了白猿,仍然回去打柴,群猿仍如原先一样相助,白猿坐在旁边,像是在监视其它的那些猿猴一样。
一会儿,白猿离开了一下,又返回来,用一张巨大的叶子,包着食物拿来给车照吃。
车照看那食物,像是白蜜,车照想不懂它是去哪里弄来的,没敢立即就吃。
白猿先吃了一点,表示没有毒了,车照才吃,那味道犹如蜜桃,一下子吃去了三分之一,还没有吃之前,感到饥饿,吃过之后,不仅能充饥,更加觉得精神倍爽,筋骨更加强健有力。
车照知道那东西是珍异之物,便留下来,拿回去让父母也吃一点。
他的父母吃过之后,也都精神矍铄起来,走路也不要拐杖了,车照十分高兴。
一天,车照卖柴得到了几两银子,忘记放在家里了,缠在腰间进到山里去,心里担心把钱弄丢了,久不久又摸出来看一下,被白猿看见了,好像知道银子是人世急需的东西,于是就去了。
没一会儿,嘴里衔着一块银子回来,放在车照的前面。
车照一看,大约有五十来两,心里无比欢喜,道:“还有吗?”
白猿点了点头,又去了,一天得到了五六枚。
半个月之后,白猿只衔得两枚来,也不再去了,车照道:“没有了吗?”
白猿又点了点头。
车照心里已满足,得到这么多钱,已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他想在那里休息了一下,就准备担着柴回去了。
白猿以为,他是在那里坐着等它再去取来,于是,有急忙地去了,过了很久,都不见回来。
车照准备回去的时候,白猿刚好回来,它走得很慢,好像很不得意的样子,口里衔着一样东西,还没走近车照,就把东西吐在了地上,好像担心不能让车照满意,会把它衔来的东西扔掉一样。
车照急忙走上去看,则是一块纯色的金子,欢喜地指着对白猿道:“这比那白色的还要值钱。”
白猿听他这样说,也欢喜得跳跃起来。
车照捡起金子,说:“真是值钱啦!”
白猿便跳跃着又去了,没多一会儿,衔得一条金子来。
车照无比欢喜,对它说:“辛苦了,天也晚了,该休息车又得到了千多两金子,成为乡里的富有之人,然而,也没有忘记自己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常常准备食物,拿到山里面去分给猿猴们吃,一年要有五六次。
车照的父母都得享高寿,很老了才死。
车照一百多岁了,还像五六十岁的人一样强健。
车照拿食物到山里去,分给猿猴们吃,呼啸一声,猿猴们都纷纷聚拢来。因此,人们都戏称车照为“猴王”。
冥府勾魂票
滦河边上的太平湾,是一个只有几百户人家的小镇。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上,开着商店、饭店、旅店、药店、诊所、储蓄所等各种店铺门市,一派繁华。然而,近些日子,小镇上一家名叫“太平超市”的商店里,却接连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怪事,使得小镇人心惶惶,笼罩在一片诡异迷离的恐怖之中。
这事起头,是一天晚上超市关板结账时,收银员在钱箱里发现了一张冥币。超市的老板贾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往,他也曾听说过出租车或者商店夜里遇鬼收冥币的事,他认为那不过是人们捕风捉影、凭空编造的故事。没想到,这种事居然在他的超市里发生了。
待贾伟惊魂略定,用心一琢磨,不由得暗暗发笑:什么鬼呀冥币的,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搞鬼,只是不知这个搞鬼的是何许人也,用意何在。他断定,这事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拿冥币行骗,想占超市的便宜;二是同行暗中制造事端,想坏太平超市的生意。
贾伟嘱咐收银员不许声张,没弄清冥币的来历之前,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事。一来,他怕这事传出去,闹得人心惶惶,影响生意;二来,他想不动声色地观察,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
第二天,超市照常开板营业,老板贾伟躲在收银台对面的角落里,留心观察。只见进店买东西的,大都是镇上和三里五村的熟客,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等到晚上关板结账,也没再出现冥币。
贾伟继续躲在角落里观察,可接下来几天都很正常,再也没有出现冥币。可就在他要松口气的时候,冥币又出现了,屈指算来,和发现第一张冥币的日子,相隔七天。而且,自此以后,每隔七天,结账时都会出现一张冥币。
发现冥币出现的规律后,贾伟掐准日子,算着是该出现冥币的这天,他嘱咐收银员,收款时单存单放,在所收的钞票上暗中记下顾客的名字。等到晚上结账,果然又出现了一张冥币,上面的顾客名字是张小燕。
张小燕是小镇西边的八里铺人,近半年来,时常来超市买奶粉和饼干之类的婴儿食品。据说,她生小孩待月子坐了病,没过满月便没了奶水,孩子一直靠吃奶粉啥的喂养。张小燕隔三差五地来超市,和售货员们都混熟了,没想到在超市里花冥币的竟是她。
冥币和钞票的质地差别那么大,她是怎样蒙混过关,骗过收银员的呢?莫非她会障眼法不成?
次日,贾伟揣着那几张冥币去了八里铺,他要找张小燕好好说道说道:我跟你张小燕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凭啥要用冥币来搅我商店的生意?损失点钱财事小,这不是存心诅咒我,无端给我添晦气吗!
一路上,贾伟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可等到了八里铺一打听,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张小燕早在一个月前就患乳腺癌病死了,昨天刚好过“五七”。他还听说,张小燕死后,她家一再发生怪事:每隔七天,家人便会在门口发现一个装有奶粉和饼干的食品袋。
贾伟没敢进张小燕的家,匆匆离开了八里铺。回小镇后,他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人。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就会像瘟疫一样,在小镇上迅速蔓延开来,太平超市就会成为令人避而远之的诡异之地,生意定会大受影响,甚至有倒闭黄铺的危险。
心里装着这事,贾伟终日寝食不安。又到了第七天,他心里就像悬了一块石头,从早到晚一直战战兢兢的。直到晚上超市关板结账时没再发现冥币,他那绷紧的神经,才略感松弛了些。
晚上,贾伟特意喝了一瓶二两装的白酒,之后躺在床上,没到一支烟的工夫,他便晕晕乎乎地过了枕头岭,进入梦乡。
贾伟睡得正香,朦朦胧胧听到有人敲门。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呢?开始,他猫在被窝里静静地听着,不去理会,怎奈这敲门声一下比一下紧,要是再不应声,敲门的似乎就要破门而入了。
贾伟只好 着胆子问了声:“谁?”“是我,老板。”
贾伟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心里一紧,又问:“啥事?”“结账。快开门吧老板,我跟你结账来了。”
贾伟这才听清,是超市收银员的声音,便发脾气了:“黑天半夜的,结哪门子账!今天的账,晚上关板时不是结过了吗?”“不是今天的账,是以前的账。”
贾伟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对呀,超市的账目一向日清月结,从没留过 唆呀。再说,就算是要结账,也不须深更半夜地跑到家里来结呀!这敲门的到底是不是收银员啊?
这么一想,贾伟不由得毛愣愣地打起颤来,他便用被子蒙了头,含糊地说:“不管啥账,等明天到超市再说,我正睡觉呢,你快走吧。”不料,门外变了声调:“不行!这笔账不能过夜,必须马上就结!”
贾伟听出,这已不再是收银员的声音了,头发一下竖了起来。他赶紧摸到手机,猫在被窝里一边拨打110,一边虚张声势地说:“你到底是谁?再不走,我可要报警啦……”“你报啥也没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自己造的孽,谁也救不了你。”
一听这话,贾伟越发紧张,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手机的“110”三个数字,可怎么也按不准发送键。就在这时,只听“咯吱”一声门响,一股陰风吹进屋来,钻进被窝里,让贾伟不寒而栗。待他爽着胆子从被角缝里往外一看,只见八里铺的张小燕披头散发,站在床前。
贾伟为了冥币的事去过八里铺,知道张小燕已死,站在他床前的,该是张小燕的陰魂。他跪在被窝里,哆哆嗦嗦,磕头如捣蒜:“大妹子,我跟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可别吓唬我呀。”“什以?你敢说跟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要真是那样,我会三更半夜来找你算账?”
“那你说说,你我之间到底有啥冤仇?”“我的孩子吃你超市里的奶粉,给毒死了,你说还有比这更大的冤仇吗?”“不会吧。”“铁证如山,容不得你抵赖。有啥话你就留着到阎罗殿上去说吧。”
说话间,张小燕一下掀了被子,伸着没有皮肉的长指甲白骨爪抓了过来……贾伟惊叫一声,便没了知觉。
待贾伟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张小燕老鹰抓小鸡似的带到了鬼门关。正当张小燕拽着他要进鬼门关时,却被把门的鬼差给拦住了。鬼差说,得有陰曹地府里判官签发的“勾魂票”,才能进入鬼门关。
张小燕拿不出“勾魂票”,他跟鬼差争吵起来,鬼差招手叫过两个鬼卒,把她给架走了。张小燕不甘心地挣扎着,扭头冲贾伟吼道:“你等着,三天内我定会用‘勾魂票’去索你……”
贾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他正傻愣愣地看着两个鬼卒架着张小燕远去,不料被鬼差从身后猛地踹了一脚:“还不快走?杵着傻愣着干啥!”
贾伟就觉头重脚轻,“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待他挣扎着要爬起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原来是一场噩梦。
俗话说,梦打心头起。贾伟以为是冥币的事,一直让他心有余悸,才做了这个梦。可等他让人到八里铺一打听,才知道张小燕的孩子果真死了。
贾伟极度恐惧,度日如年,到了做梦后的第三天,他尤为惊恐忐忑。在梦里,张小燕曾说,三天内要用“勾魂票”来索他。
这天,贾伟特意约了三个牌友,在超市里间支起桌子玩麻将,以给他做伴壮胆。他吩咐售货员,只要不是火上房,就不许打搅他。
就这样,贾伟在麻将桌子上度过了一天,等到晚上超市关板,他让收银员把钱款拿到麻将桌上来结账。收银员交款结账时,顺便给了一个信封,说是上午邮递员送来的挂号信。
贾伟接过挂号信,心里挺纳闷:这年头通信发达,打电话上网啥的很方便,竟还会有人给他写信?还是挂号信!等他撕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着的纸打开来一看,不由得“啊”了一声,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三个牌友见状,赶忙聚过来,只见贾伟手里拿的,竟是一张盖着冥府大印的“勾魂票”。牌友们赶紧把贾伟搀扶到靠墙的单人床上,然后去叫他的家人和拨打120要急救车。可还没等家人和急救车赶到,贾伟便一命呜呼了。
警方调查后,发现这张盖有冥府大印,勾去太平超市老板贾伟性命的“勾魂票”,原来出自一个办假证的人之手。据那人交代,一个女人打电话来定做这张“勾魂票”,并让他用挂号信寄给太平超市。
一张假“勾魂票”,居然勾去了一个大活人的性命。这事不胫而走,传遍了滦河两岸。在别处,人们多把这事当作街谈巷议的笑料,可在太平湾小镇,人们却是谈虎色变,心有余悸。尤其当邮递员到谁家门口喊“有包裹邮件”时,就会令人心惊肉跳,仿佛这邮递员是来自陰曹地府,上门叫票索命的鬼差。
褐道人的避雷计
隆隆雷声伴随着翻滚的乌云接连炸响,无数道闪电在低空不住盘游穿梭,结成了一张金色的绳网,阵阵的暴雨与呼啸的狂风更是仿佛连房屋都要掀倒一般。
房厅正中,十几个人团团围坐在一起,脸上全部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看他们的服饰,分明都是朝中的一二品大员。此刻在这狂暴的天雷面前,他们却也和寻常百姓没有什么不同。
“道长……我们这样行不行啊……”人群居中的一位,正是礼部侍郎德九,随着雷声一阵响过一阵,德九的心也越来越惴惴不安。
“不妨事,大人只要安心坐着,一过午时三刻雷就会停的!”回答他的是一位长袍广袖的道士,虽然眉宇间也有几分担忧之色,但较之众人还是要显得气定神闲许多。
“噢——”看对方言之凿凿,德侍郎的心也似乎安定了几分,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静等着午时三刻的来临。
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氏,打从二十多岁上就与这位褐道人相识。褐道人精于六壬之术,曾经为他推算过一生命理──几岁入泮,几时升官,某年得何品级,某年调放外任,娶妻何人,生子若干……桩桩件件,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一一得到了印证,让德侍郎从最初的姑妄听之变成了深信不疑。但麻烦也就随之而来,因为在褐道人的推命之中,有一句非常可怕的话,那就是在某年某日,德侍郎将因为前生的罪孽,遭上天雷击而死!
已经深信褐道人言无不灵的德侍郎自然吓得魂飞魄散,苦苦哀求褐道人为自己设法禳解。经过再三的求恳,褐道人终于勉强讲出了一个法子:“到那天你请上十几位当朝的一二品大员,让他们环坐在你身边,挨过午时三刻就可以了……唉,泄露天机,贫道罪愆不轻啊……”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我如若不死,日后一定重重回报!”德侍郎马上让管家厚封了一千金给褐道人,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忙着在朝中联络高官阶的要好同仁,让他们到期来家中为自己避劫助阵。
应该说褐道人的破解之法还是很灵验的,虽然把前厅的地砖打得石屑纷飞,那雷却始终没有落到德侍郎的头上。随着午时三刻的临近,本来战战兢兢的德侍郎脸上也渐渐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能保持多久,内宅的家人连滚带爬地带来了一个噩耗:“不好了,老太太被雷打到院子里去了!”
德侍郎是一个孝子,听到母亲有难,吓得站起身来就向内院狂奔,本来与他围坐在一起的一众官员因为想到身负保护之责,也随同起身奔去,一大群人拥拥攘攘地刚奔到门口,就听一声霹雳巨响,震得众人耳边嗡嗡直响,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再回头看时,刚才众人坐着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椅子桌子都被打得焦黑粉碎,散落在各个角落。
“好险!”看到这样恐怖的情形,大家忍不住念起了阿弥陀佛,“幸亏刚才离开了,不然……”
而在这声巨雷响过之后,天上居然显露出了一轮红 日──午时三刻,劫难已过。德侍郎也来不及高兴,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内宅,所幸母亲大人除了受到一点儿小惊吓外,倒也没有什么损伤。
“恭喜恭喜!”在同僚们的一片祝贺声中,德侍郎忽然发现了异常:“咦,褐道长呢?”
“没看见呀,刚才没有跟着你吗?”
“好像我们跑出去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
“是不是内急上茅房了?”
无论是七嘴八舌的猜测还是接下来翻天覆地的寻找,都没能发现褐道士的丝毫影踪,他仿佛就像空气一样在德府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佣人们在打扫被雷击毁的客厅时,从地上捡到了一只身长将近两尺的蝎子,尾上的弯钩隐隐有金色闪动,大异常蝎。
原来这就是褐道人的真身!与其说是德侍郎将遭雷劫,不如说是它算出自己要遭灾,修道过程中必遭天劫,所以才会在十多年前就和德侍郎刻意交好,骗他布下这个阵局让自己避难。没想到他的心思固然智巧,上天却更胜一筹,一招声东击西便让褐道人的诡计付之东流,枉费他花了十多年的心血,到头来却还是难逃一死。
新聊斋之夺命奔跑
杜娟领着儿子去一幢大厦办事,办完之后两人坐电梯下楼。电梯来了,人挺多,杜娟和儿子挤了上去,很快就到了一楼。电梯里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动,只有杜娟和儿子还有四个人下了电梯。
电梯接着往下运行,儿子好奇地看了看电梯的显示屏,惊讶地说:“妈妈,一般大厦地下只有两层,这座大厦地下却有那么多层!”儿子的话让杜娟和那几个人都回过头来看,杜娟清清楚楚地看见显示屏上不断变换着数字:-6,-7,-8……杜娟只觉后背一股冷风吹过,拉着儿子的手说;“我们快走吧!”
另外四个人也转过身走了,杜娟拉着儿子紧紧跟在他们后面,生怕被他们甩下。突然杜娟惊恐地发现,那四个人径直地走到楼梯处,然后毫不犹豫地迈上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儿子已经跟着他们迈下了一级台阶,杜娟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拉住儿子:“儿子,快回来,大门不在这儿!”
儿子还没反应过来,四个人中走在最后的一位便回头拉住了儿子的另外一只手,面无表情地说:“没错,大门就在这儿,快跟我们走吧!”杜娟吓得大叫起来:“快松手,快松手!儿子,跟妈妈走!”儿子被杜娟拉上了台阶,那个人又抓住了儿子的衣服,使劲往回拽他,只有七岁的儿子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杜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使出全身力气朝那个人的手咬了下去,那个人咧咧嘴终于松开了手,悻悻地转回身去接着朝地下室走去。
杜娟一把抱起还在哭泣的儿子,她记得大厦的大门就在楼梯的对面,她发疯似的朝大门跑去。可奇怪的是,她一直跑了二三百米,还是没有看见大门。杜娟蒙了,大厦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面积,大门怎么不见了!这时,大厦内的灯光不知何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偌大个空间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抱着儿子原地打转的杜娟。
儿子的哭声更大了,小手不住地往楼梯的方向指,身体也往楼梯的方向使劲儿:“妈妈,我怕,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走吧!”杜娟按住儿子的手,回头望了望楼梯,此时她清晰地看到,楼梯已经不完整了,通往楼上的那段不知何时不见了,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有通往地下室的。
杜娟又往记忆中的大门方向看去,一片空旷,让人看不到希望。杜娟心里的恐惧在加剧,她能感觉自己的手和腿都在不停地哆嗦。杜娟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进到大厦时走的路线,越来越坚定自己认定的方向是正确的。
杜娟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儿子,妈妈要抱起你,你两只手环住妈妈的脖子,什么时候都不要松开。好,就这样,抱紧了,妈妈现在开始跑了!”
杜娟开始朝大门的方向努力地跑过去,也不知跑了多久,还是看不见大门。杜娟已经筋疲力尽,五十多斤的儿子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她,她感觉腰都快折了,可她不敢放下儿子,怕儿子一下地就会朝地下室走去。
就像跑了一辈子,杜娟已经感觉生命要走到尽头了。这时,一束强烈的光线射进了大厦,绝望的杜娟惊喜地发现,大门就在前面,她使足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抱着儿子冲出了大门……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她醒了!”杜娟循着声音微微睁开了眼睛,窗外的陽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周围一片洁白,穿着白大褂的人不停地在她身边穿梭。
杜娟动了动手指,手里没有儿子温暖潮湿的小手。她又向四周看去,依然没看见儿子胖乎乎的小身子。“我儿子呢?我儿子呢?快告诉我儿子在哪里?”杜娟几乎声嘶力竭。旁边一个医生按住杜娟的手,轻声说:“你昏迷了一星期,刚刚苏醒,情绪不能激动!”
杜娟隐隐感觉儿子出了什么问题,更加迫切地喊道:“我儿子在哪里?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周围的人表情哀伤,正要安慰杜娟时,一个护士快步跑进来,激动地喊着:“太神奇了,孩子也醒了,孩子也醒了!”
此时,杜娟才知道,一个星期前,她领着儿子坐一辆长途客车回老家看望父母。结果客车在高速路上与一辆大货车相撞。客车严重超员,司机和大部分乘客当场死亡,还有四名伤员在送往医院后医治无效也死亡,只有杜娟和儿子幸存了下来。
会长大的坟
这天,一辆破旧的城郊大巴在一片前不挨村后不搭店的野地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此人是城市大学城环学院的王长远教授,他穿过一片公墓,来到公墓前不远的一栋二层小楼,住了进去。
王长远教授从闹市中来到这里,是为了做一件隐蔽的事。这天傍晚时分,王长远到墓地闲逛,瞧见新埋了两个坟头,离得只有七八米远,坟堆也堆得一样大。现在政府不允许埋坟,看来这是打了擦边球,堆了个不大的小土圪塔,看上去还挺对称的。
第二天大清早,王长远又溜达进公墓散步,觉得有些不对头:一夜之间,两座坟头靠左的那个居然变大了好多。王长远觉得十分奇怪,眼下是九月份,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给死人添坟呢?
王长远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再看看沾满露水的草地,上面没有留下人的脚印。是谁一夜之间,运来这么多的土呢?如果有人运来了土,那为何这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居然一个脚印都没留下呢?
就在这天下午,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当王长远再走进去这座坟场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坟堆居然又变大了,不过,这次变大的不再是左边那个,而是右边那个。
带着疑问,王长远找到了那个负责看守公墓的老头儿,问起坟变大的事。老头儿说今天一整天,除了王长远走进坟场散步外,再无第二人进入此地,怎么可能会有人来给坟堆添土呢?
当天晚上,王长远想了一夜也没明白。第二天天一亮,他就赶紧披衣起床,直奔墓场。等他进了墓场,眼珠子简直要掉在了地上──坟堆又变大了,一夜之间,左边的那个超过了右边的!
接下来几天,两座坟似乎像比赛一般,你大过我一点,我再大过你一点。渐渐地,本来两座坟之间还有些距离,可没几天,两座坟都快堆到了一起。但两座坟中间的距离还有两米远的时候,坟堆就向别的方向扩大了,而中间始终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王长远去找看墓的老头儿,让老头儿把墓地的台账拿了出来,翻开一看,两座坟里埋的都是六十多岁去世的老头儿。王长远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记下了这两座坟的家人住的地址。看来,自己只能从活人那里找答案了……
王长远找到了那两家人,装成已故老人多年未联系的朋友,详细了解了一下坟中两个老人的一些事情。坟里埋的两个老头儿生前居然认识。
王长远回到自己的小楼里,盯着后窗外的坟,眉头紧皱。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找到了答案……
吃完晚饭,王长远走出小楼,来到了两座坟前,点了三支烟,在左右两座坟前各插了一支,自己抽了一支,开始娓娓道来:“两位老哥,我相信,我们虽然陰陽之隔,但我说的话,你们一定能听到。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是想给你们讲个故事。”
王长远见坟前的两支烟的烟头,通红一片,心知坟里的人在听他说话,他接着说起来:“从前,在同一个街道上有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两人都很要强,从小就谁也不服谁。两人一起上学,比着谁成绩好,就这样,中学、高中、大学,都比着学习上。毕业后,分配工作了,两人就越较劲地过日子,娶媳妇要比谁娶得漂亮,工作要比谁挣钱多,房子比谁住得大。两人有了孩子后,于是,新一轮的比较又开始了,两人拼了命要把对方的孩子比下去,就这么比得心力交瘁,比得力不从心,比得打落门牙往自己肚子里吞,一天也没闲着。转眼到了退休,两人又开始比起自己的孙子孙女。这两人一辈子没干别的事,就在比着和对方过日子……两人就这么比了一辈子,黑天白天都想着要拼了命地过得比对方好,结果,真把命给比没了,才六十多岁,就先后去世了。要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两家的孩子又接着比,一家硬着头皮花了五万块在这墓地里买了块地;另一家不甘示弱,借了一万块凑够了五万,也跟着买了一块。说到这里,我想你们早已知道我说的就是你们了吧……”
坟前的烟头红得更旺了,眼见一支烟快燃尽了,王长远起身,又点了两支烟,插在了两座坟前,之后,他叹了口气说:“两位老哥,人嘛,一辈子,过自己的日子,何必一定要攀比?本来你们童年可以多出去玩的,中年可以多聚会的,晚年可以多享福的,结果心思都用在了比较上。日子是自己过的,何必要比呢?现在,六十多岁的人就给比没了。好家伙,你们俩还不罢休,埋进了坟里,还要比着谁的坟堆大,我说得没错吧?”
这时,坟前的两支烟头一明一暗的频率更快了。
王长远最后说:“两位老哥,人啊,一辈子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你们也看到了,这片墓地挺高档的。儿女们挺有孝心,花了这么多钱,把你们埋在这里,图的就是让你们死后有个好归宿。两位老哥,好好想想吧,别埋到了坟里,还弄得这么累。”说完,王长远悄然离开了,身后,留下了两个红通通的烟头,这天夜里,下了一场绵绵的秋雨。
第二天一早,王长远离开了这栋二层小楼,回到了大学,他把一个秘密从此埋在了这座坟场。原来,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搜集资料,想方设法驳倒现任城环学院的院长李教授,想取而代之,而墓地里的奇景,让他恍然明白了许多道理。即将五十岁的他,把自己近七八年来收集的一些“重要”资料,一把火全烧光了,回去安心做自己的学术了。
临走前,是个好天气,王长远再次走进坟场,一看,两座坟变得一样大小。经过两夜雨水的滋润,坟上长满了一层细密柔软的青草,迎着秋风和朝陽,慢慢地冲他招摇着……
古代鬼故事之鬼推磨
城北刘家庄刘员外是方圆百里的首富,良田百顷,买卖遍布大名府、广府两地,凡新任官员,到任后均去拜访,畏其财富,日后公干给个方便。
这年,一位姓卓新榜进士,奉御旨就职大名府尹,上任第二天,衙役提醒道:“大人若要坐稳本府,须拜访刘员外。”卓知府不解,问道:“为何?”衙役道:“大人岂不知财大气粗,钱能通天之理?”卓知府哈哈豪笑道:“本府一向不信此言。我做我的知府,他做他的财主,他不犯法我不欺他,何必拜访?”衙役又道:“大人虽初入官场,想必也耳闻尊高官敬豪富可保仕途畅达之说?”卓知府摇头,衙役叹息。卓知府问道:“尔等为何这般?”衙役道:“叹大人不通为官之道,又如此固执,恐官衣穿不久长矣!”卓知府思忖良久,突然道:“拜访一下也无妨,借此体察体察那刘员外何许人也。”衙役脸上浮出笑容,问道:“拜访不能两手空空而去,带些甚礼物为好?”卓知府道:“本府清贫书生出身,哪有珠宝玉器,金银积蓄?”衙役原地兜圈子,苦思冥想,抬头之际,看到墙上悬挂卓知府自作书画,恍然大悟道:“闻得那刘员外颇爱书画,大人又擅长此道,作一幅画充做礼物岂不更好?”卓知府哑笑,展徽宣于案,挥笔而就,让衙役拿去装裱。
数日后,画装裱成轴,卓知府与衙役前往刘家庄。至刘家高大雄伟门楼前,卓知府递过拜帖,家人飞奔入内禀报。少时,一六旬老叟迎出,卓知府拱手施礼,细细端详,但见刘员外赤袍皂靴,红光满面,二目炯炯,气势袅袅。卓知府恭维道:“老员外精气如此旺盛,乃世间少有。”刘员外客气道:“托知府大人洪福,老朽活得还算滋润。”二人皆爽笑,并肩入宅。
厅堂落座,啜茶数口,卓知府从衙役手中接过画卷,呈于刘员外道:“本府拙作,不成敬意,请老员外笑纳。”刘员外连连道:“客气,客气。”接过,让家人悬于厅堂。画上画俩壮汉弃一空心元宝,挽手而去。刘员外手捻胡须,凝视画卷多时,浅笑未语。待家人端上酒菜,示意卓知府入席酌饮。酒过三巡,刘员外手指画卷道:“老朽愚钝拙笨,画意还望大人明示。”卓知府道:“元宝无心,寓意钱轻,二壮汉弃之挽手同行,取钱轻义重之意。”刘员外道:“大人心地高洁,视钱如粪土,可这世道往往逼迫着人重钱轻义。”卓知府紧接话茬道:“看来老员外相信钱能通天之说矣?”刘员外道:“岂止通天?亦能入地。有钱能使鬼推磨。”卓知府借酒力逼迫道:“老员外倘若能使鬼推磨,本府愿俯首拜为师!”刘员外盯视卓知府,蓦然哈哈大笑,与卓知府击掌道:“一言为定!”
夜无星辰,寒风猎猎,刘员外坐到野外地沟里,等待什么。乍至午夜,牛头马面无声无息出现在刘员外面前,喝问道:“老员外为何挡住我兄弟去路?”刘员外躬身施礼道:“老朽坐等二位神差,不为他事,只是想周济一二。”牛头马面相觑一眼,不解其意,问道:“我等不曾相识,从何而谈周济?”刘员外笑道:“陰间陽间事事想来皆大同小异,不过两重天地而已。二位阎王鞍前马后当差,月银大致与陽间小吏相差无几,妻儿老小靠那一二十两银度日,一定紧巴得很。”牛头马面点头道:“老员外所言,确实如此。”刘员外道:“老朽适才所言周济,并非将银子白白奉送,那样二位神差会担受贿之嫌,若二位神差帮我干点活计,收下赠银,那银子自然成为工钱,走到哪里也能说得清讲得明。”牛头马面互交一下眼色,问道:“帮老员外做甚活计?”刘员外故作一番思考道:“老朽家中所剩面粉不多,请二位神差帮我磨粮十斗,我付工钱百两,如何?”牛头马面一阵窃喜,满口应允,跟刘员外未走多远,霍地却步不前。刘员外问道:“二位神差何故止步?”牛头马面道:“为老员外推磨,耽搁差事,我二人阎王那里如何交代?”刘员外道:“二位神差跟随阎王多年,即便耽搁差事,往轻处说,挨一顿斥责完事,往重处说,禁受两板子疼,为妻儿不也值得?”牛头马面抓耳挠腮苦苦思量,一顿足道:“我二人一向对阎王忠心不二,此事倘若被阎王知晓,想必也不会难为我等。”
天将五更时,牛头马面来厅堂回禀,十斗粮已磨完。刘员外取银百两递过,牛头马面喜形于色,打躬作揖,收起离去。卓知府坐观事情经过,事实胜于雄辩,此时木鸡般呆愣,如麻思绪无从捋起。刘员外唤其数声,卓知府方回过神来。刘员外沾沾自喜道:“老朽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人不信,结果如何?没甚别没钱,有甚别有病,现今就这么个世道。”卓知府默不作答,一张脸涨得犹如紫茄子。过一刻,卓知府缓缓起座,自嘲地涩笑下,撩衣跪地道:“恩师在上,受学生一拜。”刘员外急忙搀扶卓知府,笑吟吟道:“击掌打赌,实属童言儿戏,何必认真?”卓知府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怎能自食其言。”
数年后,卓知府一次下乡办案,夜经刘家庄,叩门借宿。刘家人自然认得卓知府,不敢怠慢,开门将其引领厅堂。卓知府呷茶五六口工夫,刘员外从后宅走来,卓知府施礼道:“深夜打搅,还望恩师见谅!”刘员外连声道:“无妨,无妨。”这时,有嗡嗡隆隆声响传来,卓知府问道:“此乃何声?”刘员外道:“乃推磨声。”卓知府迷惑,眨眨眼问道:“夜半推磨,莫非恩师又请鬼乎?”刘员外摇头道:“此次并非为师请来,乃不请自来。”卓知府暗想,上次请来牛头马面,刘员外定是使的骗术。这次牛头马面不请自来,为钱甘心找磨推,对此,卓知府甚是费解,起身去磨房问个明白。
卓知府到磨房,但见牛头马面大汗淋漓,石磨推得正欢,卓知府问道:“二位神差为银子来陽间做此辛苦事,难道陰间也视钱如磐石重?”牛头马面无丝毫羞涩,哈哈大笑道:“有钱好办事,此言陰间亦然。”卓知府沉思无语。牛头马面又道:“我二人阎王足下效力数年,仍小小差官一个,不得提升,眼睁睁见许多平庸之辈,怀揣银两走动一番,便谋得上好职位,怎不叫人为之心动?来陽间与人推磨,意在挣些银子,上下打点,得以提拔。”卓知府哀叹,怅然退去。
卓知府满腹愁楚,返回厅堂左思右想,深感世态炎凉,把酒狂饮,醉呓道:“昔日有钱使鬼推磨,今日鬼为钱找磨推,啊哈!怪哉不怪,人鬼钱,钱鬼人……”
新聊斋之赛车
军约了华赛车。在这之前,军把心爱的战车好好修整了一下,他要赢,一定要赢!这样不但可以赢得车神的名誉,而且那1万块奖金也可以用来给女朋友好好过个生日。
赛车场的入口处,军和华的车并排停着,两人坐在车上,尽量压低身体,头盔下两双英气的眼睛相互对视了一下,谁也不轻视谁,谁也不服谁。
“准备!1……2……3,go!”身材娇好的赛车女郎挥下黑白格子的旗子。
“轰!轰!”两人的车子咆哮着冲了出去。
军和华几乎不分先后地行进着……在快要进入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军突然觉得自己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无论怎么加油门,车子始终不能提升速度,而且越来越慢,眼看着华的车子已经消失在自己眼前进入弯道,军愤怒地叫骂着,车子瞬间恢复了正常……
军刚准备加大油门追赶上去,“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音,跟着他看见火光染红了弯道一片夜空。
军赶紧进入弯道,弯道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块巨石,白天的时候还没有的。华的车子躺在巨石前,燃烧着,华躺在不远处,浑身是血,不停地抽搐着。军赶紧下车,向着华跑了过去。突然,华的车爆炸了,军下意识地抱头蹲了下来……
没一会儿,交通警和救护队的人都赶到了,军如实地把一切告诉了他们,除了自己的奇遇。
第二天一早,军来到交通部门交了罚款,并准备领回自己的战车。在车篷里,军看见了自己的战车,他走过去,爱抚着战车,回想着昨天的一切,突然,他惊愕地发现在后保险杠的两侧出现了几道沟,很深,看起来像是曾经有人用手用力地抓着……
军回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奇遇,抬头看了看天,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谢谢……
穷途有路
陆二麻先和黑皮说好,在洪安路交山货的,谁知,还没过半个小时,又接到黑皮的电话,说改了地点。黑皮对陆二麻说:“晚上八点,在金兰湾见面,你站在那棵最高的木棉花下转三圈,我就知道是你了。”
“妈的,你玩我?”陆二麻骂道。
“不要骂人嘛。”黑皮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可都是提着脑袋做的。”
陆二麻听了黑皮的话,觉得黑皮说得还是蛮有道理的。想想自己,陆二麻觉得万分懊悔,本来,陆二麻开一家餐馆,生意不错,平时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好赌几把。后来,他听说秦老幺开了一家高档酒店,里面设了个地下赌场,陆二麻去了一趟,就迷恋上了地下赌场,每次输了,就找秦老幺借钱。直到有一天,秦老幺找他算账,他竟然欠下秦老幺八十多万。没办法,为了还账,陆二麻只好将自己的餐馆卖了,还清秦老幺的欠款。剩下的钱,他还想继续在秦老幺这里翻本。没想到,他的运气差到极点,输光了卖餐馆的钱,还又向秦老幺借了十万。这时,秦老幺知道陆二麻成了穷光蛋,再也不借钱给他了,反而逼着他还欠款,否则,就要陆二麻的命。陆二麻只好向秦老幺求饶。秦老幺笑着对他说:“你只要答应给我办一件事,欠款就和你一笔勾销,要不然……”陆二麻知道秦老幺心黑手辣,只好答应去l市替秦老幺驮毒。
见天色渐暗,陆二麻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到金兰湾。”司机皱了一下眉头,对陆二麻说:“到火葬场,可是要加钱的。”“什么,是火葬场?”陆二麻吓了一跳。不过,地方是别人定好的,加上人生地不熟,他只好硬着头皮,同意了司机的要求。
到了火葬场,门口果然有一棵三十多米高的木棉树,陆二麻就围着那棵木棉树转了三圈。刚转完,他就看见身旁多了一个人。“跟我来。”那人转过身,向旁边一幢不起眼的房子走去。
“这真是一个交易的好地方,有谁能知道,毒品交易在火葬场边完成?”陆二麻心想,就跟着那人走了过去。
房门上写着一个“504号”,那几个字很大很大。黑皮打开门,把客厅里的灯也打开。陆二麻一看,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东西在哪儿?”陆二麻第一次做这种事,想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黑皮让陆二麻等等,就走进另外一个房间。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塑料袋和一个装满液体的瓶子。“喝光它。”黑皮说着把瓶子递给他。
陆二麻接过来一看,瓶子上写着“润滑剂”,便问道:“喝这个做什么?”
黑皮冷笑一声说:“你以为你能拎着这袋海洛因顺利回家?给你说,你必须将这袋毒品吞到胃里带出去。”说着,就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个用橡皮套套好的圆球样的东西,说:“你喝了润滑剂,这个就比较好吞下去了。”
陆二麻接过来,用手掂了掂,一个约摸一两左右,他问黑皮:“这个吞下去,没有问题吧?”陆二麻听人说过,体内藏毒,一旦发生破裂,就会死亡。
黑皮面无表情地说:“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陆二麻听了,心里一横,想想自己回去也是死,就拿着润滑剂,喝了个精光。然后,在黑皮的帮助下,将一千克毒品吞入胃中。
见毒品全吞下去了,黑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火车票交给陆二麻。陆二麻拿了火车票,匆匆赶到火车站。也许是心里有鬼,陆二麻看见车站里的警察,变了脸色。还好,警察没有注意,将他的行李检查了一遍,就放行了。
上了火车,他睡在硬卧上,仰面躺着,不敢翻身,害怕一动,肚子里的毒品破裂,他就会毒发死亡。在惴惴不安中,火车到站了。下了火车,陆二麻立马找到秦老幺。
秦老幺拿出一瓶泻药,让陆二麻喝下去。陆二麻喝下去,不出五分钟,就蹲在秦老幺提来的桶里拉了起来。陆二麻忍着疼痛,把一千克毒品全拉了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秦老幺和他的手下正在清点毒品。门被破开,一队警察闯了进来,把秦老幺和陆二麻抓了个正着。陆二麻本来就已经心力交瘁,一见警察,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当下就昏了过去。警察把陆二麻拉下的毒品收缴了,又在秦老幺密室里搜出几千克毒品,人赃俱获,全带回局里。
等陆二麻苏醒过来,立马就被警察带到审讯室。警察问陆二麻:“你把毒品藏哪里去了?”陆二麻老老实实地交代说:“毒品全被你们收缴去了,就是那些橡皮袋里的。”警察说:“你别装了,那些橡皮袋里的根本不是毒品,而是骨灰。”警察说,秦老幺一个月前派了一个叫胡四喜的人去黑皮那里驮货,结果,胡四喜一去不回。秦老幺就问黑皮,而黑皮却说,胡四喜把货带走了,用的也是体内藏毒的办法。可是,秦老幺却怀疑黑皮把胡四喜干掉了,黑吃黑。黑皮为了息事宁人,就让秦老幺再派人去取毒品,秦老幺就派了陆二麻。
陆二麻说:“我真的不知道。”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警察听,并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带着警察去找黑皮。
警察就带着陆二麻来到l市,和当地警察一碰头,才知道,那天,当地警察接到一个电话,说黑皮在洪安路贩毒,就赶到洪安路,把黑皮抓了起来。当场从他身上搜出一千克毒品,所以说,黑皮根本没有机会把毒品交给陆二麻。
听了当地警察的话,陆二麻傻了:“黑皮先定的地方确实是洪安路,可后来,又改在金兰湾。”陆二麻带着警察来到火葬场,看到了那棵红木棉花树,也找到了那幢房子,可是门锁着。警察找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一打听,才知道,这幢房子是用来存储一些死在本地,没有信息人员的骨灰。
警察让工作人员帮忙打开房门,只见里面全是木头架子,架子上面供着骨灰盒,还编着号。陆二麻一看那个504号盒子,就和上次他看见的房子上写的一样,不禁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它……”
工作人员见状,就把骨灰盒拿下来,打开一看,吃惊地说:“咦,奇怪,骨灰不见了。”工作人员带着一行人来到档案室,取出一张照片,说:“你看是不是他?”陆二麻一看,果然是那个给他毒品的人。工作人员说:“这不可能,这是在他火化前,我们给他拍的遗照,给他做档案用的。”
这时,有个警察看了相片,叫道:“这不是上次秦老幺派去驮货的胡四喜嘛。”这下,所有人都昏了头……
因为陆二麻没有参与贩卖毒品,只因为赌博,被劳教半个月。出劳教所的头天晚上,陆二麻做了个梦。梦里,他梦见了胡四喜。胡四喜对他说,他也因为赌博,欠下秦老幺一大笔钱,被迫给秦老幺去驮毒。那天,他在黑皮那里吞下毒品后,因为橡胶套破了,胡四喜被毒死,黑皮就将他弃尸荒野,因为身上没有证件,这才被人当作无名尸体火化了。胡四喜客死在异乡,心里一直想回家,恰好,见陆二麻又来取毒品,就举报了黑皮。然后,冒充黑皮,将自己的骨灰装进橡皮套,让陆二麻带了回去。
“谢谢你救了我。”陆二麻感激地说,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真正驮运的是毒品,已经达到了死刑的标准。
从劳教所出来,陆二麻算是彻彻底底地戒了赌博。
谁开的急救车
这天凌晨,省120急救中心值班医生刘春兰突然接到出诊电话。这对于她来说,本来极为平常,哪天不出诊十几次接送危重病人呢?可今天这个电话却让她感到肩上的压力。为什么?因为这个电话是市长值班室直接打来的,说必须把这个病人抢救过来。值班秘书说:一周后这个人要出席全国道德文明先进表彰大会,并要现场发言的。
刘春兰急切地问:“具体位置?病人名字?什么病?”
“陽平县清江小区,a座3门603。病人叫施天,心脏病发作!”
什么,施天?刘春兰一愣。她虽然没有见过施天,可是,施天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是太熟悉太熟悉了。五年前,她的丈夫带女儿去百货大楼,赶上了一场突发的大火,顾客们情急之下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而大火很快就封住了一切出口。万分危急关头,一个中年男子数次出入火场,将九个人救了出来,其中就有刘春兰的女儿。女儿说,如果不是这个人将她背出来,她肯定没命了。后来,媒体挖出这个中年男人叫施天。但是,这个施天却极为低调,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报答和感谢,刘春兰也就无缘与施天见上一面。没想到,今天能以这样的机会与恩人见面。
刘春兰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陽平县清江小区,将施天抬上了急救车。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哭着说:爸爸突然发病,她给爸爸喂了药,可是爸爸仍然昏迷不醒。她在万般无奈之际,想到了给市长值班室打电话。刘春兰随口问:“你妈妈呢?”
女孩说:“妈妈五年前就走了,因为爸爸被大火烧残了。”刘春兰扫了一眼施天,呀!他的脸上布满肉疙瘩,就像电影《夜半歌声》中的宋丹平,太吓人了!刘春兰心头掠过一丝悲凉:英雄可爱,可是英雄的处境却是现实的!
刘春兰抓紧给施天进行了就地检查。还好,施天因吞过急救药,病情暂时稳定。但是,必须马上进行下一步的治疗,否则很危险。
时间就是生命。急救车闪着蓝色灯光快速地离开了小区,很快就驶上了高速公路。刘春兰知道,再有十几分钟就能抵达急救中心。于是低头盘算用什么方案抢救施天最好。突然,她感到车速慢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慢。她着急地对司机说:“师傅,快点开,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呢!”
司机说:“我也想快,可是快得了吗?”
刘春兰抬眼一看,呀!不知什么时候,高速公路上起了浓浓的大雾。滚滚的雾就像飘舞的棉絮,一团团地在公路上滚动着。虽然急救车开着大灯和防雾灯,可是此时就像在茫茫宇宙中一只萤火虫的亮度。司机瞪着眼睛,急得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可是汽车仍然像瞎子一样一步步地挪着,速度还没有步行快。
刘春兰心急如焚。难道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就眼睁睁在自己手上失去生命?她“呼”地站起冲到司机后面,急迫地说:“师傅,快想想办法呀!”
司机有些恼火,说:“我能让汽车插上翅膀吗?”
刘春兰急得给急救中心打电话,希望立即增援。可是中心主任说:“遇上大雾,我们也出不去呀!”
刘春兰又给施天检查,啊!情况很不好,不能再耽误了,否则真的就是回天无术了。
急救车像只蜗牛,在高速公路上慢慢地爬行,全车的人除了施天外都急得不得了。突然,前面的路上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司机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细看,确实是个人。他一个急刹车停住了,探出脑袋骂道:“你不要命啦?”
拦车的是个年轻姑娘,也就二十五六,穿着一身藕色衣服,她对司机笑笑,说:“大哥,我有急事儿,搭个车。”
司机没好气地说:“不行!我这又不是公交车。”
可那姑娘堵在急救车前不走,弄得急救车过不去。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刘春兰就说:“得得得,别跟她纠缠了。让她上来吧,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那姑娘上了车,对刘春兰一个劲地感谢。车继续前行,仍是老蜗牛似的。那姑娘火了,说:“我还有急事儿呢!你们这速度,什么时候能到省里呀?”
司机没好气地说:“你有能耐?你来开呀!”
姑娘一听,立即就让司机离开驾驶台,由她来开。司机说:“你开什么玩笑,我二十年驾龄了,都不敢开快,你以为你是谁?”
姑娘笑笑说:“我是驾校的教练,专门跑这条路的,我对这条路熟悉,让我试试看吧,不行再换!”
司机仍不干,可刘春兰却动心了,也可能是病急乱投医吧,竟对司机说:“师傅,就让她试试吧,没准能行呢!”
司机火了:“刘医生,你也不想想,她光凭一张嘴说,你见过她开车吗?”
刘春兰平时文文静静,从不与人吵嘴,可此时大概是心急如焚,火气骤生,竟开口顶撞司机:“你不让她开,你怎么知道她不行?”
司机一赌气,骂骂咧咧地就离开了驾驶台。
那姑娘神色悠悠地坐上了驾驶位,一挂挡,一踩油门,车“呼”地就蹿了出去,“嗖嗖嗖”地一下子时速就上80公里。她仿佛不是在开车,而是在开飞机,驾驶着飞机穿云破雾。这下子全车的人都愣了,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信服了一句老话:山外有山,人后有人!没想到在这样复杂的路况下,竟有如此能人!刘春兰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照这样开,一会儿就能到省城,惊的是这也太冒险了,别再出个车祸,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姑娘像个镇定的指挥员,从容不迫,不苟言笑,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车是开得又快又稳,就像是在f1赛场上飙车。
十几分钟后,急救车就开进了省急救中心。医生护士们急急地将施天抬下车,送进手术室进行抢救。刘春兰没忘了谢谢那个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们一把的姑娘,那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什么,谁见了也会这样做的。”
刘春兰问姑娘姓什么叫什么,那姑娘寻思了一下,说:“我叫何月华。”
因为送医及时,施天被抢救过来了,主持手术的医生说:“再晚到10分钟,那就来不及了!”
“谢天谢地!”刘春兰心头的大石头放下了,就说了在高速路上遇到的事儿,说:“要不是遇到那个姑娘,我们就回天无术了,这施天真是福大命大呀!”
主持手术的医生随口问:“有这种事儿!那姑娘哪儿的,叫什么?”
“不知道哪儿的,她说她叫何月华。”刘春兰答道。
那医生大吃一惊:“什么?何月华?”
“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刘春兰说。
“不可能啊!”那医生自言自语,“去年这个时候,我接过一个车祸病人,也是叫何月华,因为延误了时间,她没有被抢救过来。”
刘春兰就摇头,笑道:“叫何月华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们让个死人开车?笑话!”
主持医生愣了愣,点点头又摇摇头,问:“刚才那个病人是叫什么来着?施天?”
“是的,施天。”
“哎呀,对了!”医生拍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去年,就是这个叫施天的男人把何月华背到咱们中心的,他一脸的肉疙瘩,把好几个医生吓得够呛。他大汗淋漓地说,他在公路上发现了一个被撞伤的人,就背来了。那姑娘穿的是一件藕色的衣服。”
刘春兰听了,顿时傻了。天!刚才他们遇到的,真的是一个死去的人呀!她唏嘘不已,众人也连连感叹,但是大家都相信了一个理: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干了好事,神鬼也相助!
平行男友
阿雅跟男友李文冬的关系一般。男友来自农村,不仅穷,还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两人租不起房,平时各自住宿舍,约会时才去开钟点房。偶尔遇到警察查房,两人自是落荒而逃,狼狈至极。
这天中午,新闻正在播报一场火灾,天河商场附近某地突然失火,伤亡情况不明。同事对阿雅叹息着说:“楼下的寿衣店又该发财了。”阿雅不置可否,每次经过那间寿衣店,她都匆匆而过。她总感觉寿衣店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让她觉得既恐惧又晦气!
这时,阿雅的手机响了,是李文冬打来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兴奋。他说看到一则楼盘广告,四十平方米,先入住后付款。十年月供总共十万,简直比租房还便宜!阿雅疑惑,在这个一线城市,还有这样的地方?随口问他位置在哪儿,李文冬说在富三里胡同,那恰好就在她和男友工厂的中间地带!
他们去看了房,阿雅觉得这真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漂亮的十几层小楼,每套房都已经装修好,而且不用交首付!阿雅迷迷糊糊地跟在李文冬身后选房、签协议、按手印,当晚两人就住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阿雅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们真的成了有房一族?李文冬大概也被兴奋冲昏了头,对阿雅前所未有地情意绵绵。而更让阿雅感动的是,房子是以她的名字登记的。
深夜,两人终于睡着了。阿雅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她迅速起身,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男人正在门前烧着什么。阿雅猛地拉开门,只见那男人一脸错愕地转身走了。阿雅用脚踩灭地上的火,看到男人烧的是纸人。捏起残片,上面隐约写着“文冬”两个字。这是怎么回事?李文冬得罪了什么人吗?
阿雅将纸人撕碎,扔进了废纸篓,回到床上抱住男友的腰。可是,她感觉手上一阵灼热!阿雅大惊失色,猛地起身用力撩开被子。一瞬间,她被惊得魂飞魄散。男友变成了被烧焦的骷髅,身上甚至还冒着青烟!
“阿雅,怎么了?做噩梦了?”李文冬也坐了起来,担心地问。
幸好是噩梦!阿雅拍着胸口,急急下床走到纸篓边,纸篓里赫然丢着她撕掉的碎纸屑。她的心骤然间加速了跳动。
这一晚,阿雅睡得很不安宁。清早起床,李文冬正系着围裙做早餐,煎蛋已经摆在桌上,小米粥还在锅里熬着。阿雅从身后抱住男友的腰,将脸贴到他背上,说:“想不到你还有一手好厨艺。”
李文冬笑了:“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做给你吃。”阿雅听得心里暖暖的。
晚上下班,阿雅刚走到门前,就看到有个男人在门口转悠。她定睛一看,原来就是昨晚烧纸人的男人!阿雅几步上前,问他找谁?男人五十多岁,看上去有点儿面熟。他吞吞吐吐地问,李文冬是不是住在这儿?阿雅点头。男人说自己是李文冬的朋友,阿雅冷冷地说,他还没下班,有事你明天再来吧。
男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直没有掏出来。阿雅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的声音高了起来:“要不然你给他打电话吧,今晚他可能要加班到两三点呢。”
阿雅撒了个谎,男人似乎相信了,默默地转身走了。
阿雅长舒一口气,进了屋。站在窗口,她看到那男人朝着小区门口走去。可是,阿雅的心突然又提了起来,李文冬回来了!看到男人时,李文冬已经走到了门口,想躲都来不及了。男人一把拉住李文冬就往外走。怕男友吃亏,阿雅飞奔出门。可是,当她来到小区门口时,男人和李文冬都不见了。
李文冬被男人带走后,阿雅又焦急又无奈,一个人在家寝食难安。
三天后,李文冬回来了。他拎着阿雅爱吃的驴肉焖子和排骨,还买了哈密瓜。阿雅上前抱着他,问他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李文冬笑着说,以前他和几个哥们儿曾跟那男人结下过梁子,这几天他们找人协商,事情都解决了。
阿雅这才如释重负。李文冬将屋子收拾整齐,又炖了排骨汤,两人这才坐在饭桌前,一边闲聊一边吃饭。
此时的阿雅感觉幸福极了。李文冬把锅里仅有的几块排骨都盛进了她的碗里,把哈密瓜削了皮放进她旁边的碟子,如此细致地照顾,让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一连几天,阿雅都满面红光,脸上像调了蜜油。这天,她正在上班,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阿雅按了接听,竟然是医院打来的。医生说,李文冬已经昏迷十天了,今天终于清醒过来,他说出了阿雅的电话,所以医生才赶紧通知她的。
阿雅惊呆了,李文冬昏迷了十天?这怎么可能?今天早晨他们还在一起!医生说出了阿雅的名字,再次核对了手机号。“没错啊,他说自己叫李文冬,让我联系你。”
下午,阿雅请假来到市医院,这件事真是太蹊跷了,她得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病床上,李文冬浑身裹满了纱布,只露出半张脸。医生说,他是在天河商场附近的火灾中受伤的,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只有等他苏醒。这也算是闯了回鬼门关。
阿雅怔怔地看着李文冬,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眼前的李文冬是她的男友,没有错。虽然他一脸焦黑,样子可怜兮兮,可他就是李文冬!那么,这些日子每天陪伴她的呢?他是谁?
李文冬看到阿雅,带着哭腔说:“阿雅,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他伸出散发着焦煳气味的手,想抚摸一下阿雅的脸,阿雅不自觉地向后闪了闪。
坐在病床边,阿雅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一次次地发问,问到后来,烧伤的李文冬暴跳如雷:“你他妈脑子有病?谁还冒充你男友不成?就你这又蠢又笨的女人,除了我李文冬,谁还要你?”
那天,阿雅是一路哭着回家的。
一进家门,阿雅就看到男友在厨房忙碌。看到阿雅回来,李文冬迎上来,见她眼圈发红,他紧张地问:“阿雅,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老公帮你出头。”
阿雅见眼前的这个李文冬格外紧张的样子,不禁心里一暖,她忙说眼里进了沙子,揉了一路,所以眼睛才红了。李文冬这才放心,笑容满面地说:“阿雅,快坐下,我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阿雅诧异,问什么事?李文冬将她按在椅子上,双手为她捏着肩,郑重其事地说,他已经辞职了。阿雅愕然,辞了工,他们吃什么啊?接着,李文冬又说:“我手边还有些积蓄,打算开个精品店,你当老板娘,我负责进货、出货。”
一句话让阿雅惊得合不拢嘴,她不自觉地跳了起来,紧紧抱住了李文冬。一直以来,开家小店就是她的梦想。可是,李文冬哪儿来的钱?李文冬轻轻刮了一下阿雅的鼻子,说他自有办法,要阿雅只管做好老板娘。阿雅听了,开心地马上去楼下超市买了瓶红酒回来庆祝。
两人推杯换盏,憧憬着将来的幸福生活,阿雅早把医院里那个面目全非的李文冬忘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男友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至于医院里的那个,没准是个骗子!
阿雅拿定主意,做完这个月领到薪水就辞工。她兴高采烈地去上班,却见楼下的寿衣店门口停着一辆车,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圈和纸人纸马。阿雅问同事,是不是花圈店要搬家了?同事悄声说:“听说,几天前店老板被他儿子杀了,很可怕,脖子齐根被切断了,只连着层皮。”
阿雅诧异,不自觉地转到车子的前面,大幅定制的遗像围起了黑纱。一见之下,阿雅的魂儿都快吓飞了。那男人,竟然是来找李文冬的那个人!
整整一天,阿雅都心神不定。
天黑下来,阿雅犹豫再三,还是去了趟医院。医院里的李文冬已经拆了线,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再过阵子就能出院了。幸好这次烧伤病人的医药费全由政府出,否则他们根本承担不了这昂贵的治疗费。看到阿雅,李文冬有点生气:“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把我一个人撂这儿,你就不担心?”
阿雅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她还有另一个李文冬。眼前的李文冬脾气暴躁、性格粗糙,额头还留下一道红白色丑陋的伤疤。他身上的药物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儿,阿雅本能地想逃。
回到家,阿雅看到李文冬正焦急地在门口张望。见到女友进门,他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儿。为阿雅盛上饭,李文冬兴致勃勃地讲起了店的设计和要卖的精品服饰。阿雅有点儿心不在焉。吃过饭,李文冬问阿雅是不是有心事?阿雅沉默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医院里的“男友”。
李文冬听罢,似乎有些吃惊。他默默地搂着阿雅,良久才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你。”
一句话让阿雅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是啊,管他是谁!他给自己的爱远比医院里的那个混蛋多百倍,和眼前的李文冬在一起,她能得到幸福和快乐,这难道还不足以让她将心全部放到他身上?
但是,事实证明,阿雅的想法太天真了。半个月后,当她和李文冬手挽着手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了额头有伤疤的李文冬。他像个疯子一般,手里举着刀向阿雅和她身边的男人砍来:“你这个臭婊子,想不到又勾引上了别的男人!还有你,是哪儿来的野男人,竟然扮成我的样子勾引我女朋友,今天看我不砍死你!”
阿雅几乎吓呆了,可她身边的李文冬一把推开她,和另一个李文冬徒手搏斗。他明显不是那个拿刀李文冬的对手,接连中刀。因为是在闹市,很快就有人报警,片刻之后,由远而近响起了警笛声。拿砍刀的李文冬撂下狠话,快速逃离。阿雅看到男友身上被砍了十几刀,皮肉翻卷,心疼地哭起来,马上要带他去医院。可男友说,他只想找个地方歇一歇,不能去医院。
阿雅顾不上多想,扶着男友走到不远处的偏僻胡同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尽管男友被刀割得伤痕累累,却没有流一滴血。不过,男友看上去已经十分虚弱,那样子就像摇摇欲坠的纸人。阿雅心痛如割,脱下衬衣裹住他的伤口,紧紧攥住他冰冷的手。就在这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陌生男人。那人手里举着蜡烛,直直朝李文冬冲了过来。阿雅惊呆了,就在刹那间,男人已经冲到了李文冬的跟前。虚弱的李文冬根本无法闪避,眼看着蜡烛就要烧到他了!
已经失神的阿雅几乎是本能地将身子一歪挡在了男友的前面。她叫他快跑。李文冬跌跌撞撞地起身,蜡油滴到了阿雅的皮肤上,一阵灼痛。男人一把推开阿雅,手里的蜡烛朝李文冬扔了过去。
李文冬的衣角被蜡烛烧到,阿雅转身冲过去迅速扑灭。两人互相搀扶着,一头钻进了旁边的一家大超市。角落里,李文冬的脸色蜡黄,呼吸急促。半晌,他抚摸着阿雅的头发说:“阿雅,对不起。我,我骗了你。我不是李文冬,我是花圈店里的伙计,每天不停地做工,侍候店老板。有一天看到你从店门口经过,喜欢上了你。每次你路过,我都偷偷地看着你。后来我暗中跟踪,知道了李文冬的一切。天河商场边店铺的那把火,是我放的。我要烧死李文冬,他不是个好人!我真的以为他死了,我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可店老板找到我,想毁掉这一切,我不得已才杀掉他的。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很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李文冬说着,泪如雨下。与此同时,他衣角的蜡油却像能腐蚀一般,不过片刻,李文冬渐渐化成了一个纸人。
阿雅望着怀里越来越薄的纸人,忍不住放声痛哭。她的哭声引来了人群的围观,那个追逐他们的男人挤了进来。阿雅抬起泪眼,愤怒地瞪着他,他默默地捡起纸人,却被阿雅劈手夺过,紧紧地搂在怀里。
坐在一片空地上,那男人对阿雅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我是寿衣店的合伙人。前阵子死的那个,是我的老伙计。他会剪些异形纸人纸马,通了灵气就会幻化成真形,平时看家守院,或者做做家务。这个纸人心灵手巧,老伙计平时就使唤他多一些。想不到他竟然偷跑了出来害人。本来,老伙计想烧掉纸人镇住他的魂,想不到被你冲了。后来押着他回家锁起来,警告他如果不思悔改就烧掉他。想不到,半夜他又逃出来,老伙计阻拦时竟被他杀了。”
阿雅怔怔地听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男人看看她,接着说:“回到你男朋友那儿去吧,至少,那是个真人。这个纸人给你的房子,不过是幻化的纸房,不必妄想了。他的其他许诺,也都是幻术。想想看,人都不是真的,遑论其他?”
阿雅木呆呆地站起身,怀里抱着纸人想回到他们的家里。可是,真的没有家了,她在富三里走了十几个来回,根本没有那幢别致的小楼。根本没有他们生活了十几天的如天堂般的家。躲在街角,阿雅泪流满面。
将纸人放进皮箱,阿雅离开了这个城市。她不想回到以前的李文冬身边,当她经历了纸人给她的爱情,她发现李文冬的爱是那么自私和苍白。而且,不久之后李文冬就被警察抓了,他在贩毒。失火的那间房子,就是毒贩的联络点。后来,阿雅又辗转听同事说,楼下的寿衣店突然失了火,里面的许多纸人纸马自燃了。
这一切,对阿雅来说仿佛都是烟云。唯一真实的,是纸人李文冬的爱情。那么温柔,美好,就像她少女时梦想过的一样……
神秘剧组
某市电视台有个栏目组叫做“新视听”,标志是xst。这个栏目组活重人少,人员流动性很大,因此时常招聘。
这天有人来应聘,是个刚刚来本市找工作的大学生,叫吴刚。负责招聘的李梅问了吴刚几个问题,吴刚对答如流。两天后,吴刚接到了剧组的电话,通知他正式上班。奇怪的是,剧组里除了组长和李梅,几乎没见过别人,李梅说其他人都在外面录节目。
由于剧组里人少,吴刚和李梅接触得就多,他们彼此印象很好,一来二去,二人处起了对象。
半个月后,已是农历的七月中旬,李梅要吴刚陪自己回老家去祭坟。吴刚明白,她的真正目的是让家人看看自己,当即同意。二人便请了假,一同上了火车。
一路上火车转汽车,到了一个山区,李梅的弟弟小强把他们接到一座大宅前。
宅子很旧,给人一种陰森的感觉。李梅说过,她家祖上晚清时做过大官,这宅子就是那时候建的。
天已经黑了,李梅的父亲李儒和母亲周若迎出来,李梅介绍了吴刚,可这对中年夫妻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眼睛里也满是木讷,让吴刚不免有些诅丧。
一家人吃完了饭,李梅带吴刚去休息。这是一座木楼,二人进入一楼的房间,刚坐一会儿,顶上传来一声轻响。吴刚一怔:“你家还有别人吗?”李梅的笑容僵了一下:“没人,楼上是小强的房间,可能是他养的那只小猫。不早了,你早点睡吧。”说着,给吴刚扯了条被子。
可吴刚睡得很不安稳,他总觉得这家人有点怪,但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睡到半夜,吴刚又隐隐听到楼顶上传来了小猫捣乱的声音,一下子没了睡意,便拧亮了台灯。这时,楼顶上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吴刚耳朵里还听到了别的声音:救……救……我……
吴刚翻身坐起,直勾勾地盯着楼板,那声音又传了下来,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那不是小强的房间吗?
吴刚再难入睡。他翻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向楼上走去。楼里漆黑一团,借着手机发出的昏暗的光,吴刚到了那房间前,推开门,打开电灯。那是一盏极小的灯泡,光线很暗。他看到床上躺了一个人,发出呻吟声。吴刚向那人脸上看去,顿时觉得全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子,居然是李梅!李梅脸色潮红,呼吸微弱,头发乱得像草。左手拿着一个玩具狗,狗头是塑料的,他听到的声响,就是李梅在用玩具狗砸地板。
吴刚问:“你怎么了?白天还好好的……”李梅有气无力:“你是谁?”吴刚道:“我是吴刚啊,你不认识我了?”李梅道:“你是她……领回来的吧?”吴刚道:“她?哪个她?”李梅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害怕。”
吴刚点点头。
李梅幽幽地道:“你没觉得……这里的人有点古怪……”吴刚点头:“但哪里怪我说不出来。”李梅道:“你见过他们……眨眼睛吗?”
吴刚全身像过电一样,呆住了。
自打来到这里,李儒、周若和小强,在他印象里,的确从没有眨过一下眼睛!“他们为什么不眨眼睛?”吴刚问。李梅道:“因为……他们的眼睛……是假的!”
吴刚一惊:“假的?”李梅一阵惨笑:“眼睛是假的,头发是假的,脸是假的,全是假的……”她突然尖声笑起来。她怕是已经疯掉了,吴刚冲出屋子缓和了一下情绪:莫非这是李梅的一个妹子,得了精神病被关在这里?还是找李梅问一下。
他走到李梅的房前,伸手敲门。
没有回音,没人开门,吴刚有种不祥的感觉,他踢开门,冲了进去。
床上有被子,李梅缩在里面,连头发也没露出来,吴刚喊了两声,不见李梅动,他伸手揭开被子,露出李梅的头……
天哪!那哪是李梅的头,那分明是个骷髅头。吴刚惊得魂飞天外,手一抖,被子落地,露出了李梅整个身体。那竟是一具骨架,骷髅头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自己。
吴刚尖叫一声冲出房门。他推开另两扇屋门,分别又看到了一具和两具骨架。
这一家人,居然全变成了骷髅!
吴刚又一次冲到那病女孩的床头,急急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梅的声音极小,吴刚费了半天劲,终于听出了端倪:
她是这座宅子唯一的继承人,所有亲人都在一场火灾中去世。她继承这祖宅时,起初还好,后来总觉得这宅子里还有人,明明放在桌上的东西,会突然失踪,摆好的桌椅会改变地方。而一天她在照镜子时,发现镜子里的人居然与她的动作不一致。她的魂魄被吸了进去,镜子里居然又走出一个李梅。这个李梅对她说,这宅子冤气太重,她祖上那位大官在建宅子时,设置了一个金库,完工后为掩人耳目,竟然在酒里下毒,将所有工匠全部毒杀。
据说那些工匠死不瞑目,全都是睁着眼的。
时过境迁,黄金早已流失罄尽,唯有这些冤魂不肯离开,他们需要血食。而那场火,据说也是在毫无可能的情况下烧起来的。这些冤魂要杀光李宅所有的人,吸走他们的灵魂。吸走一个,超脱一个,那批工匠是九个人,已超脱五个,现在还有四个冤魂。
吴刚听得心胆发颤:“那你……”李梅道:“我家人死光了,还是凑不够数,于是冤魂就化成我的样子,找别人来……”突然,墙上一个老式挂钟响了,十二点,正是午夜。
李梅一睁眼睛:“来了……”
屋门吱的一声自动开了,吴刚转头看去,李梅!李梅就站在门口,向吴刚走来。眼看“鬼李梅”就要贴到身上了,吴刚用手一推,像触了电一样被击退几步。鬼李梅咯咯诡笑:“你要对付我?我是鬼……”
吴刚向楼外跑去,屋子里所有的灯都灭了,他冲下楼梯,一头撞在人身上。吴刚用手机一照,面前站着李儒与周若。吴刚叫道:“你们……是人是鬼?”话音刚落,恐怖的事再次发生,吴刚看到李儒的那张脸居然动了起来,鼻子向上挺,嘴巴向两边扩大,耳朵向下移,两只眼睛居然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吴刚一声大叫,他被吓死了。
李儒摸摸吴刚胸口,心脏已停止跳动,便向楼上叫道:“开灯!”
灯光大亮,鬼李梅拉着病李梅的手从楼上下来,笑道:“这点子吓人吧,真不愧咱‘吓死他’栏目的美名。”
楼梯下有个暗门开了,小强和栏目组长走出来,李儒从脸上揭下一个精巧的面具:“都录下了?”小强点头:“这次肯定大卖!”
这是栏目组的一个圈套,宅子是租下的,里面到处都安了录像设备,那个病李梅与鬼李梅是姐妹,不用化妆就很像。
他们暗中拍这种吓死人的录像,卖给国外的网站赚钱。
小强问:“尸体怎么处理?”鬼李梅道:“东边树林里有狼,让它们毁尸灭迹,最好不过。”栏目组长道:“你确定他只是单身一人在市里?”鬼李梅点点头。
李儒与小强将吴刚的尸体搬了出去,扔到林子里,然后摆上酒菜开始庆祝。正喝得高兴,有人敲门,小强开了门一看,差点儿吓死,门外居然是吴刚!
吴刚进门就说:“你们搞这种恶作剧简直吓死人。刚才我被吓昏了,醒来时发现在林子里,就跑出来,发现这里的灯光。原来你们恶作剧成功,在庆祝呢,气死我了。”
几个人目瞪口呆,还是栏目组长有经验,拉着吴刚上座,给他开了一罐啤酒,并保证以后再也不开类似玩笑。栏目组长暗中将一把安眠药片溶进酒里。
无论吴刚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人都不能留了。栏目组长给其他几人使了使眼色。
又喝了一会儿,吴刚拿出张照片,问:“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人?”栏目组的人一抬头,都变了脸色,那人正是上一次被他们活活吓死的一个叫小雄的大学生,鬼李梅忙道:“你兄弟么?”
吴刚一笑:“他不是我兄弟……”
鬼李梅问:“那他是谁?”吴刚道:“他就是……我。怎么,长得不像吗?”只见吴刚的脸居然也变了,眼睛在向里靠,鼻子变尖,耳朵变宽,变成了照片里的人。
三个女人尖叫起来,吴刚整个人都已经枯干下去,皮肉急速消融,露出了白骨。
众人惊叫着想跑,却觉得全身无力。吴刚开了房门,外面亮起十几对蓝幽幽的眼睛,齐齐地说:“别挣扎了,酒里有安眠药,你们总吓死别人,这次轮到你们了……”
三天后,宅子的主人回来了。他推开楼门,发现里面倒着七具白骨。其中六具是被狼啃过的,中间的一具,指骨间夹着一张男青年的照片……
丹砂井的秘密
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在正午时分响起,伴随着热闹的喧天锣鼓,前来贺喜的人几乎踏平了廖家门槛。
今天既是廖老太爷的百岁寿诞,也是廖家新屋落成上梁的吉日,又恰逢着前天刚得到乡里的喜报:玄孙廖幼儒中了举人──三件喜事凑在一起,不仅廖家人个个高兴得合不拢嘴,便是四县八乡的远亲近邻们,也都十分愿意来凑这个热闹沾沾喜气。
作为江塘县的旺族大户,廖家一直没有分家,从老太爷算起,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五代同堂了。不仅老太爷夫妻双双达到百岁暇龄,就连他们的五个儿女、十多个孙辈,也都已经过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阶段。前些年道台大人不知听了谁的建议,将本县本府年过七十的老人统计在册,造了一本《寿民录》作为国家祥瑞之兆上献朝廷,果然让皇帝龙颜大悦,着实嘉奖了道台大人一番。而在这本册子里,廖家人就差不多占去了一半页面:八十二岁的廖家长子,八十岁的二子,七十七岁的三子……尤为难得的是,不仅这些廖家的嫡系子孙个个康宁长寿,他们的老妻也都精神矍铄,毫无老迈龙钟之态,所以在江塘县,一提起廖家,人人都是啧啧称奇羡慕万分。
热闹的流水宴在廖家从正午一直摆到夕陽下山,人们才渐渐散去。散席的时候,当然大家也忘不了善颂善祷一番:“明年可还要来吃老爷子的寿酒啊……”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廖家的繁茂鼎盛之象却在举族搬进新居后不到两个月,就开始了衰败,先是廖老太爷偶感风寒一病不起,在某夜的睡梦中静静离世,紧接着老夫人因为哀伤过度,也随即逝去……
刚办完两位老人的丧事,没多久便是廖家的大房、二房、三房……陆陆续续地,高龄的老人们都相继谢世。随着五房里最后一位年过七旬的长辈过世,剩下的小辈们也就不再恪守“聚族而居”的家规,很快便分家析产。以后因为经商或是别的原因,又有不少人搬到了外县,而留在本地的廖氏子孙里也没有再出现长寿之人,而是像大多数普通百姓一样,往往寿至五十上下便老病而亡了。
江塘县的长寿之族就此式微消散,渐渐地再也无人提起。
时间流逝了二十多年,一直外放为官的廖幼儒因病乞休回到了家乡。重新站在廖家祖宅门前的时候,廖幼儒想起了多年前自己中举时的风光场景,不禁感慨万千。
回乡定居,置产自然是头等大事,考虑到偌大的祖宅一直空锁无人居住有些可惜,廖幼儒索性出资将之翻葺一新。结果在淘修屋后水井时,有工人意外地在井底发现了一个式样古朴的石匣,匣底正有红色的汁液微微渗出。打开匣盖,里面满装着色泽芳红的丹砂,仔细闻嗅,甚至还可以闻到隐隐的清香味道。
少年时代的久远记忆慢慢涌上了廖幼儒心头:以前居住在老宅时,这口井向来就是全家人的饮水之源,而江塘县水土贫瘠,别处的井水总有一股酸涩的味道,要用明矾净上一回才堪饮用,唯独廖家的这口水井格外清澈,那种清甜芳洌的气息,直到现在似乎还留在脑海里呢——难道以前太爷爷、太爷们的长寿竟是从这上面来的?廖幼儒平时也颇喜钻钻丹鼎之术,看着手中的这匣丹砂,一个念头不知不觉跳入了脑海之中……
虽然因为年代久远,丹匣的来历已经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在重新将这匣丹砂砌入井壁,并且从入住之日起,再次以这口甜水井作为主要饮水来源之后,廖家的长寿之人渐渐又增多起来,廖幼儒本人就一直活到了一百零七岁的高龄。
临终之前,廖幼儒立下了遗嘱:廖家子孙,当永远居住在祖宅之中,切勿轻易迁出!
乡村异事之鬼推磨
很久以前,大山脚下住着一对老夫妻,老头儿叫马六,老太叫伍妹。他们没儿没女,没田没地,每天靠做点豆腐卖来维持生计。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呼呼呼的声音。老太伍妹惊醒后细细一听,声音像是从磨房里传来的。她连忙推推老头儿马六,说:“老头子,听,磨房里有响声呢!”
马六不信:“你别疑神疑鬼,磨房里就那几斤泡涨了的黄豆,谁会去偷?你就安心睡你的觉吧!”说完,他翻了个身,又呼噜呼噜地睡了过去。
可问题是,到了后半夜,老两口像往常一样双双起来去磨房磨豆子,走进磨房一看,不由愣住了:浸泡在水里的两桶豆子,已经变成了一缸豆浆。这会是谁干的呢?夫妻俩百思不解。
第二天夜里,马六和伍妹又被呼呼呼的响声惊醒了。他们立即起身,轻手轻脚地摸到磨房,一瞧,只见磨盘在转,却看不到人影。直到两桶豆子都被磨成豆浆,磨盘才自己停止了转动。
夫妻俩不禁惊讶万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难道见鬼了不成?第三天,马六使了个心眼,睡觉前把石磨上的木头轴心给拔了。他心想:没了轴心,我看你再怎么磨!可到了半夜,他和伍妹去磨房一看,石磨照样呼呼呼地转个不停,没多久就把豆子磨成了浆。
马六好奇地搬开磨盘一看,石磨中央原本安轴心的窟窿里,插着几根稻草,夫妻俩顿时惊叫起来:“怎么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他们断定,这推磨的不是神仙就是鬼。可他们与神仙非亲非故,跟鬼也没有什么交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马六和伍妹猜不透原因,可磨房里的磨盘天天夜里照旧自己转得呼呼响。几天下来,伍妹对马六说:“老头子呀,这推磨是个累活,咱老让人家白干总不是个事,得想点办法才是呀!”
马六说:“可不是嘛!我看这样,晚上你做些白面馒头放到磨房里去,也算是尽我们一点心意。”
别说,马六这一招还真灵!晚上他和伍妹把一大盘馒头放进磨房,等天亮去看,竟一个也不剩了。而放在那里的豆子呢,不但磨成了豆浆,还做成了豆腐,马六只要挑到集上去卖就成。
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些买主吃了马六这豆腐都说味儿特别好。这下马六和伍妹高兴坏了,两口子天天晚上往磨房里放一篮馒头。马六还常常在半夜里悄悄到磨房门口去听动静,他真想把里面的鬼抓住,哪怕只抓到一个,也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一次也没抓成。
后来,有个老道给了马六一张符,对他说:“你只要用豆腐渣搓一根三丈三尺长的绳子,再用它在门边下个套,贴上这张符,就准能把鬼抓住。”
马六见鬼心切,把符拿回家后,就开始照着老道教的办法做,卖完豆腐后就用豆腐渣搓绳子。可他接连干了七七四十九天,三丈三尺长的绳子还没搓成。
这天晚上,马六和伍妹正在搓绳,突然进来一个小女子,对老两口说:“大伯,伯母,你们别忙活了,用豆腐渣是搓不成绳子的。”
马六和伍妹愣住了。
伍妹朝小女子看看,觉得有些面熟,便问她:“你是……”
小女子说:“伯母,我是婉儿呀!”
伍妹和马六大吃一惊:“婉儿?你就是村头严家那个婉儿?你不是已经……已经……”
小女子点点头,说:“是呀,我就是村头严家那个婉儿。我已经死了多日,现在成鬼了。”
马六指指磨房,问婉儿:“那……就是你跟他们一起帮我们推的磨?”
“是的。”婉儿又点了点头,说,“我受过你们很多帮助,我这也是为了报恩,这些小鬼都是我叫来的。”
听婉儿这么一说,马六和伍妹立刻想起了许多往事。
婉儿自小父母双亡,七岁时就做了严家的童养媳。可严家根本不把婉儿当人看,他们让婉儿整天不停地干活,给她吃的却是剩菜冷饭,穿的是破衣烂衫,稍不顺心就拳打脚踢。婉儿苦熬了五年,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在一次被毒打后就逃出了严家。可终究因为长期遭受虐待,身子实在单薄,婉儿跑出没多远就昏死在路旁。多亏马六发现后悄悄将她背回家,像待亲生闺女一样为她治伤,帮她调理身子。可谁知,待婉儿身子刚刚恢复,有一日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严家来了一伙人。横眉竖目地硬把婉儿给抓了回去,还将马六痛打一顿。当晚,婉儿就投河自尽了。
鬼推磨的谜到此总算是真相大白了,马六不无感慨道:“原来鬼也这么讲情义呀!”从此后,他和伍妹不但每天夜里送更多的白面馒头到磨房去,而且还常常买些酒、烧些菜放在那里,犒劳婉儿和她的那些小鬼们。
大约过了半年,一天晚上,磨房里突然恢复了早先的平静,磨盘的转动声听不见了。第二天早上,马六和伍妹去磨房看,那些白面馒头竟一个未动,两口子心里不由一颤:莫非婉儿出什么事了?
三天后,马六晚上睡觉时做了个梦,梦见一位白胡子老头儿对他说:“婉儿让我告诉你们,她已经投生去了。她没能报答完你们的恩情,只有等以后再报了。”说完,飘然而去。虽说梦中之话不可全信,但得知婉儿已经投生,两口子也就放了心。
时隔三月,那天,马六家来了只狗,马六见它饿得皮包骨头,还被人打得遍体是伤,就留它在家里饱餐了一顿。哪知这狗吃饱以后竟不肯走了,马六和伍妹于是将狗留了下来。不久,这狗渐渐长得壮实起来,身上换了一身油光光的毛,左邻右舍谁见了都喜欢。这狗也很听话,不但会看家护院,还会上山狩猎,而且经常帮马六和伍妹推磨。
后来,马六老死的时候,这狗跟着伍妹送马六上山入土,趴在坟前流了不少泪。打那以后,它就紧紧跟着伍妹,一步不曾离开,直到有一天伍妹也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这狗就守在伍妹床前。伍妹不吃不喝,它也不吃不喝,伍妹断了气,它也跟着闭了眼。
事后,村里人把伍妹和马六葬在一起,又把那狗埋在他们坟旁,上面还特地立了块碑,上书四个大字:义犬之墓。
可不料,没过两天,碑上的字却变成了“婉儿之墓”……
冰雕恋人
杜俊辉是一名冰雕艺术家,每年都参加冰雕大赛,并屡屡获奖。这年冬天,又一次如愿捧回奖杯后,杜俊辉对女友周晓倩说:“明天我带你去青松崖,寻找为你雕像的冰块。”
青松崖海拔不高,但山势陡峭,杜俊辉之所以选择那里的冰,是因为几年前,他和朋友去那里玩,邂逅了周晓倩,两人一见钟情。在周晓倩把自己交给他的那天夜里,杜俊辉就许下诺言,一定要在青松崖选一块上好的冰,为恋人雕像。
第二天,两人收拾停当,开车赶往青松崖。
青松崖离市区100多公里,汽车在山脚停下来。杜俊辉走出汽车,抬头看看烟雾缭绕的崖顶。因为积雪很厚,他们费了很大劲,才来到有烟雾的地方。其实这些不是烟雾,而是热气。在一条石缝里,有节奏地冒着热气,旁边岩石上的积雪因为热气开始融化,滴下的水又很快结成冰,形成一座十几米高的“冰山”,更有飘落的树叶凝固在冰上,不用雕琢,就是一件天然艺术品。
“真是太美了!”周晓倩高兴地拍着巴掌。
杜俊辉放下大背包,取出工具,站在不远处,看看大冰块,又看看周晓倩,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很完美。”然后拿起工具,开始凿冰。周晓倩则说去捡点干树枝,过会儿点火给杜俊辉取暖。
大约一个小时后,杜俊辉觉得有点累,回头招呼周晓倩拿水,才发现周晓倩根本就没在自己身边。他连忙摸出手机,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他双手呈喇叭状,高声喊着周晓倩的名字,可哪里有周晓倩的回应。杜俊辉急了,顺着周晓倩的脚印去寻找,半个小时后,他看到一堆干柴,急忙跑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站到一个悬崖边上,他连忙退后一步,这才没有滑下去。
杜俊辉一屁股坐到地上,禁不住泪流满面,看来周晓倩凶多吉少。他想下到山涧去寻找,可因为雪大,根本看不清该从哪里下去,最后只好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希望周晓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直到天擦黑,杜俊辉才确定周晓倩真的出事了。他简单收拾工具后下了山,并在附近的派出所报了警。但民警说,现在天黑路滑,要寻找也只能等明天了。
这一晚,杜俊辉彻夜未眠。第二天,他早饭都没吃,就带着几名民警和三四个有经验的山民来到出事地点。一个山民站在崖边看了看说:“别费劲了,从这里掉下去,即使没有雪,也很难找到。”大家发了一番感慨,陆续回去了,只剩下杜俊辉站在那里发呆。
杜俊辉想了想,拿着工具又来到那块巨冰前,拼命地凿起来。就因为这块冰,周晓倩才出了意外,现在,他想把这块冰雕刻成恋人模样的想法更强烈了。
几天之后,就在周晓倩失足落崖的地方,一个栩栩如生的“周晓倩”站在那里,回眸一笑,令杜俊辉肝肠寸断。
回到家,杜俊辉把所有工具都放进地下室,把自己关在家里,天天借酒消愁,半月都没出门半步。
这天早上,杜俊辉迷迷糊糊地刚坐起来,就听到门铃响。打开门,他立即愣住了,门口竟然站着周晓倩!
“晓倩?你……我……”杜俊辉忽然变得语无伦次,他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很疼,不是梦。他喜极而泣,伸手要去拉周晓倩,却被她灵巧地闪开了。周晓倩说:“我们屋里说话吧。”
杜俊辉连忙侧身把周晓倩让进屋,周晓倩看着客厅地上散落的酒瓶子,心疼地说:“你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
杜俊辉傻笑着,蹲在地板上收拾,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话,无非就是问周晓倩这些天在哪里过的。周晓倩说,那天她去捡干柴,不小心一脚踩空,跌落悬崖。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躺在一个热乎乎的土炕上,一个胡子拉碴的猎人正在烧水做饭。
“这么说,你在那个猎人家里住了半月?你们……”杜俊辉捡到手里的酒瓶又掉到地板上。
周晓倩点点头,低着头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们就……因为他说,没有他的帮助,我根本走不出那座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你。可我还想见到你,就答应了他。”
杜俊辉跌坐到地上,久久不语。
“这么说,你刚才不让我牵手,也和这个有关?可是,我不在乎,我依然爱你!”杜俊辉说着,就要拥抱周晓倩。
周晓倩躲到沙发边上,说:“你如果爱我,就不要碰我,让我和你好好待一段时间。”
“待一段时间?你是说还要回山里?”
周晓倩点点头,眼里有泪光闪动。
杜俊辉急了:“走,你带我去找那个猎人,他要不答应把你还给我,我就和他拼了!”
“不,俊辉,你斗不过他。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他徒手制服了一匹狼。”周晓倩动情地说,“我知道你爱我,但我现在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周晓倩了,我只想和你生活一段时间,然后永远不回来了……”
从此以后,周晓倩就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这个屋子里,她每天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就是不做饭。杜俊辉觉得无所谓,他每天早早起来,做好饭,然后叫周晓倩起来吃。周晓倩吃得很少,只是专注地看着杜俊辉,好像怕他忽然会消失似的。杜俊辉也曾提出让周晓倩去看心理医生,周晓倩摇摇头说:“我很正常,你不要逼我,让我和你多待一段时间……”看着周晓倩痛苦的表情,杜俊辉忽然觉得自己好无能。
很快春天到了。这天,周晓倩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正好杜俊辉那天出门忘了拿手机,回家看到纸条,连忙开车去追。
在青松崖下,杜俊辉看到一个背影正缓缓上山,急忙停车向山上爬去。等到离那个影子很近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晃,人影不见了。他奔过去,在周晓倩消失的地方,看到了自己雕刻的“周晓倩”,正在陽光下慢慢融化,头部已经模糊不清。随即,他呆住了,在雕像的手指上,有一枚钻戒,那是他前几天送给周晓倩的。
蓦地杜俊辉醒悟了,周晓倩回来后为什么不让自己拥抱,甚至拉手都不行,原来那不是真的周晓倩,周晓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她的魂魄就附在这个冰雕上。为了不让自己融化,她不仅编造了和猎人的故事,还从来不靠近有火的地方,也不让杜俊辉开暖气……
杜俊辉禁不住热泪盈眶,冲上去,紧紧抱住那具冰雕,动情地说:“晓倩,你不要着急,我会让你回来的!”
几天后,晚报头条报道了一条爆炸性消息:一名年轻的冰雕艺术家,耗资百万,给山顶的一具冰雕装上了玻璃冰屋,一条电缆从山下上去,只为了让这座冰雕常年保持零下30摄氏度的低温。
而此时的杜俊辉把自己的住所也弄成了“冰箱”。现在虽然外面已是春天,而他屋里的温度却保持在零下。
就在这天早上,周晓倩笑盈盈地出现在杜俊辉门口,杜俊辉知道,这次和心爱的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郊区的出租房
小韩是一个北漂,两天前因为业务疏忽被老板炒了鱿鱼,他的女朋友因此跟他吵了一架分手了,倒霉的事还不止这些,小韩对门的房东估计知道了小韩丢了工作,天天来催房租,对于小韩这种月光族来说只好去换一个便宜点的房子。
小韩在报纸的广告上找了一间出租房,价钱不高,只是有点偏僻,在北京的郊区。
房东是个50多岁姓李的大爷,喜欢穿老布鞋,每天早上5点多就提着鸟笼子出去散步,李大爷的老伴前几年去世了,儿女都在市里工作,如今一个人住在这儿,平日里到使看不出来老李孤单,整天乐呵呵的。李大爷为人随和,小韩平时都叫他老李。
小韩住楼上一间,老李住在楼下,小韩的房子被重新粉刷了一遍,新门,新吊的顶,但很久没人住过了,老李替小韩交了一个月的水电费,让小韩自己收拾一下,小韩捡了个便宜,对李大爷很有好感。
第一天收拾完房子后,用手指抹了抹一小块掉了墙皮的老墙,小韩看了看蹭黑的手指心里暗自嘀咕:
“被熏成了这样,看来上家在这做过饭。”
附近有好几家像老李家这样的两层民房都被拆迁征地了,所以基本上没有邻居。小韩也找了一份销售业务员的工作,算是新生活的开始。
这天晚上11点多小韩陪客户吃完饭,带着酒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房子里,小韩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放在了桌子上,忙了一天的小韩累坏了,连鞋都懒得脱就倒在了床上。
“咚咚咚,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敲门声不是很急促。
“老李?啥事不能明天再说。”一身疲惫的小韩爬起来去开门,“吱”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被小韩推开,但是门外空无一人,风有些凉,可能是周围太过安静的缘故小韩感觉今晚蛐蛐的叫声特别大。
“没事玩什么捉迷藏”小韩心想。
“老李,老李,是你吗。”小韩又问了一遍。
四下空旷,声音散的厉害,依然没人回答,小韩无趣的关上门回去继续躺着。
“咚咚咚,,咚咚咚,,”小韩跳下床,转身开门,还是没人,天上圆圆的月亮被薄雾罩着,露出了毛毛边,这是要起风的预兆,
“老李,老李”小韩出门张望,语调渐渐放缓,过道没有灯,小韩房里的灯光投射到走廊上,画出一道明显的界限,从外面看,站在亮处的小韩在黑暗中非常显眼,他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黑夜里,小韩心里有点发毛,一阵凉风吹来小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弄得这措手不及,本来有些酒意的小韩这时清醒了不少,小韩缓缓关上了门,爬回了床上,此时的他已经毫无睡意。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小韩刚躺下没多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谁啊”小韩心里有点发虚。
“老李,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小韩故意提高了一个音量来给自己壮胆,但是自己却不敢动,自己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后背凉飕飕的。
“吱嘎”屋后的窗子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开,吹得小韩打了个激灵,酒全醒了,风吹得吊灯摇晃,几只飞蛾撞到了墙上,扑棱了几下掉了下来。
“难道老子遇见鬼了,太邪乎了。”小韩有些害怕,心里暗自嘀咕。
敲门声突然停了下来。
“咯咯,咯咯咯,”门外传来一个小女孩清脆的笑声,
“小孩?肯定是老李的亲戚。”小韩暗想。
小韩心里一宽,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骂到:“原来是老李的孙女来我这捣乱呢,妈的,吓死了。”
“别玩了,快去找你爷爷去,叔叔要睡觉了。”
“我热,我想喝水,”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有几分哀怨似乎还带着几分乞求,跟刚才的笑声截然不同。
“下去找你爷爷去,叔叔睡了”紧张感顷刻间消失,疲惫感再次占领了小韩的全身,酒精让小韩意识慢慢模糊,丝毫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异常,“我热,我想喝水。。,
隐约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小韩不再理外面渐渐变小的声音,片刻间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小韩头疼得厉害,喉咙也不舒服,额头还有些发烫,看样子是感冒了,小韩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小韩起身坐在椅子上,连看也不看拿起杯子就向嘴里倒,但是小韩发现杯子里一滴水也没有。
“明明昨天晚上我倒上了,怎么没了?”
小韩感到非常奇怪“可能是晚上口渴自己起来喝完了吧,看来病的不轻啊”说完自己的头又是一阵剧痛。
今天还有一个单子得跑,小韩穿好衣服,洗了洗脸尽量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出门了,正好遇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老李。“小韩你这是怎么了,脸煞白,病啦?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啊。”老李问到,脸上有些担心和似乎还有愧意。
“别提了,老李,你孙女回来我也不知道,昨天可把我闹坏了,受了点风寒,有点感冒”说着小韩通了通鼻子。
老李愣了愣“哦……哦,我那个孙女就是太调皮了,别介意啊”
“当然,当然,小孩嘛,”小韩嘴上无所谓心里可把老李恨透了“昨天差点被你孙女吓死,要不是你孙女,我肯定不会感冒。”小韩心想。
“小丫头呢,我认识认识。”
“哦,她妈妈今儿早上把她接走了,这不我刚送她娘俩回去,呵呵”老李神情有些不自然,但随即恢复了笑容。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小韩还是像往常一样忙到很晚回来,回家时时天已经黑透了,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能够起到照明的效果,一路磕磕绊绊的小韩到了楼梯口,台阶很陡,楼道里一团漆黑,小韩像往常一样掏出手机用微弱的光看着脚下,嘴里数着“十一,十二。十三。”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小韩的眼前飘过,小韩心里咯噔一下。
“呜呜呜,呜呜,好热啊,呜呜,我想喝水,呜呜”楼道的深处传来小女孩的抽泣声,小韩此时听得毛骨悚然,听得头皮发麻。
“妈的,老子这回真遇见鬼了,谁家倒霉孩子大晚上的跑我楼上哭,要是老李的孙女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小韩扶着楼道的墙壁想动但是腿已经开始不听使唤。
哭声越来越大,且变得越来越凄惨,绝望中带着乞求,像来自地狱里的冤魂一般,小韩的腿开始不听使唤了,他倚着墙壁站在台阶上发抖,突然,哭声停了。
小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得回头,手机微弱的光亮照到了楼道中间,一个小女孩正站在离小韩五六米远的地方,穿着碎花裙子,五六岁的样子,脸色白的吓人,歪着头,正用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好像刚刚哭完,大眼睛里仿佛融进了墨。
“啊”小韩大叫了一声,脚下一软,头撞在了栏杆上,立马昏死了过去。
“小韩,小韩,快醒醒,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怎么倒在楼道里了。”老李拍了拍小韩的脸。
“小女孩,小女孩,,”昏迷中的小韩喃喃自语,脸上惊恐万状,像是在做噩梦。
“老李,我他妈昨天晚上遇见鬼了,我差点没被吓死”惊醒过来的小韩喘着粗气,对着老李大声讲到,同时伸手摸了摸头上撞得大包。
“老李,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孙女,”小韩瞪着老李。
老李见小韩这样,叹了口气对小韩说,“看来我也不能再瞒你了,你来吧,到我屋,我慢慢给你说。”
小韩和老李来到屋里,老李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当年我和老伴还有孩子们住在这所大房子里,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一个个成家立业,渐渐地只有我和老伴住这了,所以楼上就空了出来,孩子想接我俩到市里住,但是别的地方我们不习惯也不想去住,毕竟在这过了一辈子了,不想换地方,也怕你大娘找不回来。”
小韩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突然觉得李大爷也并不是外表上看上去那么开心,没有心事,小韩对刚刚自己对老李的态度有些后悔。
老李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一对民工夫妻来北京打工,住在你现在住的那间屋子,还带来了他们的孩子”老李看了一眼小韩,小韩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一个喜欢穿碎花裙子,眼睛大大的,,,小女孩儿”小韩声音变得颤抖。
“没错,就是你看到那个样子,”小韩看到老李的神情变得有些悲伤。
“三年前的元宵节夫妻俩出门去工地干活便把小女孩锁在了屋里,夫妻俩给小女孩买了几个烟花,但是小女孩太好奇就点着了,屋里起了大火,结果可想而知。”老李叹了口气,“那天正好我和老伴去儿子家过节,没在这儿,要不然,,,”老李头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面色悲恸,不再说话了。小韩在一旁听呆了。
“后来夫妻俩搬走了,我重新装修了房间,换了门,刷了墙,你可能会发现墙上有被烟熏过的痕迹吧,”老李没有看小韩的脸。
“事后的一个月,你大娘一天晚上去二楼拿东西,也看见了你昨天晚上看见的,很不幸的是你大娘心脏病发作了,等发现已经晚了。”
“每个月陰历十五号,她都会来向人要水喝对不对”小韩的声音越来越小,额头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想起了那杯被自己“喝掉”的水。
“没错,所以每个月的十五号我都会在窗台放一杯水,然后去儿子家过一天,第二天回来时,杯子里的水就没了。”
“当初我租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差点被吓死”小韩朝着老李喊道,但是语气不像之前那么直冲。
“小韩,大爷这件事对不住你,当初见你人好,看着也喜庆,以为你火气大小孩不来闹你,没想到会这样。”说着叹了一口气,“以前,很多人跟我打听房子,我都不租,别人都说我放着钱不赚,脑子有毛病,我不理他们。”后来儿女们慢慢来我这次数也少了,再加上你大娘也走了,自己一个人挺孤单的,就打了广告,然后的事儿你也全都明白了。
小韩听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看着老李的脸,感觉老李瞬间老了十岁。
“明天你就搬走吧,大爷留不住你,房租大爷也不要,就当是赔礼道歉了,老了,糊涂了,别生大爷的气。”老李叹了口气对着小韩说到,小韩心里已经没有气,只是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第二天,小韩搬出了房子,住进了公司员工宿舍,环境和条件自然比不上在老李家,虽然搬了出去但是小韩还是会隔三差五买些菜去老李家吃饭,老李还是和以往那样笑呵呵的,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间房也一直没人去住。
半年后,老李的家拆迁了,老李也和儿子住在了一起。
多年后的一天,小韩开车路过六环外那片拆迁后留下的宅基地,小韩看了一眼老李原来的房子所在的那片地方,因为有积水,已经长了半人高的杂草,突然间小韩好像看到车窗外的路边站着一个穿碎花裙子的小女孩,就在小韩眨眼的瞬间女孩消失了,小韩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又大又圆。
邻里怪谈
本故事虽然以第一人称叙述,但作者并不是主人公,故事是我编的,望大家捧场!
我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渺小的如同21世纪茫茫大海里的沙土,柔弱的似乎风一吹就可以随着落叶飘散的无影无踪,命运也一直将我玩弄于掌心,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存在因果循环的,一切都是缘分,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在滚滚红尘中,我如同千万人一样,过着平凡而普通的日子,但,普通中也有非同寻常。
我叫梁雪蝶,听起来有些像梁祝化蝶,没错,正是取自此意,家人希望我可以向祝英台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梁山伯,至于雪,可想而知我出生的时候下了大雪,所以拿来借物喻人。今年2016,,我二十二岁,我并没有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做了导游,因为这个工作可以走遍很多地方,就像蝴蝶,自由自在的飞过大江南北。我是东北人,我的老家在黑龙江,但我却独自一人生活在青海,在这里定居,主要是我喜欢这里的环境。我只是个小导游,挣的钱不多,仅仅只够生活费,我又不愿意伸手向爹妈要钱,只好用空余时间做服装设计师,因为这项工作可以不用出家门。
我长得并不漂亮,很胖,同学都叫我‘肥婆’或者‘地雷’可见我有多没胖,不过做了导游这几年,我也减了不少,现在也只是微胖。就是因为我不漂亮,所以特别没有男人缘,好像天生就行该同性恋,不过,我一直等待着我的梁山伯。
我自己挣不了多少钱,青海的房价虽然不是很高,但我也买不起,只好到处租房子。太好的小区,也租不起,但我现在住的小区还是不错的,就起码,没有到处的垃圾,环境也很好,还是市区里,离市中心很近。不过,这座小区的传言不太好,很少有人入住,小区占地面积不超过几百平方,但住的人真的是少的可怜,一栋楼,不过十户人。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小区的传说:在千百年前,这里曾经是一个大宅子,像是很有钱的人家,里面只住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和几人仆人,少年喜欢蝴蝶,最爱听的就是梁祝化蝶的故事,他在宅子中养了一些蝴蝶,很多年过去了,少年成了白骨,蝴蝶也早已投胎。又是几百年过去了,当人们再次发现这个古宅时,已经是抗日战争,民国时期了,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一夜之间,古宅着起了大火,熊熊燃烧,烧的什么都不剩,从此只有关于古宅的种种传说变以讹传讹,说成如今这样。百年后,沧海桑田,有一个开发商冒险在这里建立了楼盘,就是这个小区了。不知情况的人,有很多入住,但是没到一年就会疯疯癫癫的搬出来,不过却没有死伤,所以当地的人们给小区起了个外号‘聊斋’。
入住之前,就有知情人士劝我,但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入住,这回不是为了钱。因为,我有天生神力,有神佛庇佑,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不敢靠近我,所以我自然没什么可怕。入住之后,我就一直很忙,社团让我出国带队,我一走就是几个月没回来。这一天,风尘仆仆的我,刚下飞机,飞了十多个小时,头没梳脸没洗,整个人就是一疯子。走到小区门口,我欣然发现了一直白白的小猫,以前妈妈也捡过猫回来养,我从小就对小动物情有独钟,再加上,我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白色,除了工作原因,我出门就喜欢穿着一身白,上学时总是喜欢这样吓唬同学,可是人家总给我来一句,没见过这么胖的鬼。每次都气得我差点魂飞魄散。今天遇见这只小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伸出手去摸它,可是它却并没有逃走,就站在那里让我摸个够,那感觉就想这只猫就是我家养的,我就是他主人。我有些得寸进尺,心想着把它抱回家收养,它看起来十分的干净,就想以前也有人驯养。小猫好像知道我的心思,跳到了我的行李箱上,我想伸出手去抓,可是它的两个小前爪死死地抓着拉链上面的小挂饰,我没有关,拉着行李箱就进了小区,回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才发现小猫还在行李箱上,我无奈,但有些暗喜,将它带回了家。
因为妈妈信佛,所以我也信,家中全是佛像,一些法器什么的,刚要进门,小猫就朝着我喵喵的叫,我不会物语,听不懂,还以为它饿了,就带它出去买些鱼罐头,小猫这才安静。我信佛,平时不是经常吃肉,几个月也就才一两次。我心想着,小猫在我家要吃苦了,可是这时小猫却伸出前爪,蹭了蹭我的脸颊,我好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接触到我的皮肤的感觉,因为我除了胖,第二点没有男人缘就是因为,满身都是毛,天生汗毛重,让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嘲笑、嫌弃过多少次,我做过美容,汗毛的生长也少了许多。从超市里出来,我将脖子上带着金刚铃,一种佛家法器,套到了猫咪的脖子上,上面有活佛的加持,是一些修炼的妖梦寐以求的至尊宝贝,我之所以给了猫咪,就是想让它跟着我好好修行。
猫咪带上后,乖乖的跟着我进了门,没有任何吵闹,很平常。我没有想过也许猫咪是妖,就是因为我的金刚铃才可以进我家门,当时的我,又累又困,很快就倒在沙发上,梦周公了。又是那个梦,我搬到小区不过不过三个月,而且还只在这个房间里睡过三次叫,好吧,算上这次,四次,每一次都是那个梦。
在梦里,我是一只有千年修行的蝴蝶,是蝴蝶的公主,有着很高贵的血统,我的父亲是妖界之王,他是一只天蚕;我的未婚夫是一只雪猫,他是下一任的猫族族长;我有一个弟弟,一母同胎,他修炼得好,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已经位列仙班,是一名天神,但他有一个执念,就是我;还有一个魔君叔叔,他是魔界之王,是父亲的结拜兄弟,他对我特别好,好得似乎超出了叔侄之间的感情,但我好像并不理会这些。直到一日,我一人偷偷跑到人界,遇见了一个男子,可在我梦中,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男子的相貌,只知道好像我们曾经很相爱,在我的梦里,我就像个观看者,看着我的梦,但这些梦,却那么真实,似乎就是我前世的经历。在梦中,我以蝴蝶的身份和他相恋,最后却因为妖的身份而不能在一起。
前几天,我的梦,一直是我和那个人是怎么相恋的内容,可今天,似乎不一样了:我看到了雪猫未婚夫、天神弟弟、魔君叔叔也加入到了我的梦里,那感觉,不是梦,更不是什么前世今生,就想,他们就在我身边。当我还像看电影一样观看着我的梦时,他们把我拽到了另一个空间,在这里,所有人都到齐了,我也终于看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容。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像要打架,打架的赌注就是我,输的人就要永远远离我,赢的人好像可以拥有我。我听到后,起得肺都炸了,什么吗?二十来年了,一直没有男人缘,这次一来就是四个,还要玩真的;再说,他们把我当什么啊!简直就是物品,谁赢归谁,问问我同不同意再说吧!不过,他们四个,我似乎好像真的一个也惹不起,就别说那身份、那能力,就那张帅死人不偿命的脸,我就直接花痴到了,不过,说句实话,我对帅男有免疫,从来没犯过花痴,而且我自认为凭我的能力一对四不太可能,不过一对一到是有取胜的把握。
我没有再继续瞎想,大吼道:“四个sb,有本事出去打,别在我的梦里。”
果然,四人齐刷刷的看向我,眼里充满了疑惑,可能是我说的没听懂,但疑惑归疑惑,他们的眼里各个都带着宠爱,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温暖的感觉。我没有再看他们的眼睛,又来了一句:“听到没有,出去打。”
一声大吼后,我从梦里惊醒,发现我正躺在梦中天神弟弟的怀里,而我们所处在的房间也并不是我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还在小区中。见我醒了,其他三人也凑了过来,死盯着我看。我从来没有被异性抱过,包括我爸爸,家里也就我一个孩子,既没有什么哥哥弟弟,也没有什么表兄表弟,就连解除得近些,我都会感到很不安。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很舒服,我好想在享受他们对我的关爱。我的眼神突然和那个猫未婚夫对上,我突然一下子想到刚才的白猫,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对于我来说,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了,因为我身边一直发生一些无法用科学和常理解释的事,所以我就见怪不怪了。
“你醒了?”天神弟弟在我耳边轻轻地问道。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张放大数倍的俊俏的脸呈现在我面前,其他人也是,比梦中的更清晰,更帅气。听到他的话,我猛地起身,看了一眼他们四人,直朝门口冲去。利索的打开门,来到了走廊,发现这个房间就是我家隔壁。我瘫坐在地上,以为这是鬼打墙,腿脚都软了,屋里的几人看我这样,都追了出来,站在门口,保持着离我半米远的距离,眼神中满是心痛。突然,魔君叔叔心疼的说道:“别坐在地上,太凉了,到我们这来。”
我一听,愣住了,这回真的完了。但同时,我脑子里闪过:我刚才对那只猫那么好,还用了法器镇压住他的妖性,他应该不会伤害我。就这么想着,我站起身,朝雪猫未婚夫跑去,一下子扑在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他也惊到了,但同样抱紧我,亲吻我的头发。我在他耳边轻说道:“我知道你,是那只跟着我的白猫,我对你那么好,求你帮我摆脱这几个吧!”他没有说话,微微的点点头。
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却第一次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说道:“白晏,看来她今生选择的是你,好好照顾她。”那语气,是嘱托,是不舍,是依恋。
白晏道谢后,横抱起我,那是公主抱啊!刚走出门口,天神弟弟就追了出来,含泪说道:“姐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七百年了,你早已不是我的姐姐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男子的样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儿,等待着大姐姐的安慰。“安雪松,你够了,她永远只能是你姐姐。”这是魔君叔叔的声音,是对安雪松的指责、劝解。
“祁俊,你是我们的长辈,是叔叔,你却还对雪儿这样。”安雪松反过来指责祁俊。
祁俊不话可说,毕竟爱上雪蝶就是他自己的错。二人又把苗头抛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那个男子。“我们没资格喜欢雪蝶,凭什么雪蝶却把心给了他,一个凡人。”祁俊嫌弃道。
“是,我虽是人类,但我却是真心爱雪蝶的。”那个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们来赌一赌如何,删除雪蝶对我们的记忆,以陌生人的身份让雪蝶自己挑选。”白晏说道。
显然,他的办法几人都接受,所以,我就这么被华丽丽的删除了记忆,扔回了自己家中,而刚刚的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我正搂着一只白猫玩具睡得正香,而刚才那活的猫却不见了。虽然记忆被删除,但我却总感觉到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很重要,不能忘。可我万万不知,那就是记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我的社长来找我,要跟我考伦一下关于下次带队的问题,我很热情的招待他。我的社长,大概比我大一二岁,绝对是个高富帅,他叫白晏,不知道为什么,刚见到他就感到十分熟悉。他一直对我很好,从来不嫌弃我的恶习,可我并没与想过他喜欢我之类的。
社长走后,一位服装厂的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是看上了我的设计图,要面谈。我欣然答应了,这个老板应该快三十了,至少比我大五岁,他给了我一张名片:祁俊,我揣摩了一下这个名字,和这张帅中略显苍老的脸庞,感觉我们好像以前见过,并且我们可以和的特别来,于是,合同很快就欠下了,我也领取到我的酬劳了。
离开和老板简约的咖啡屋,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妈妈,我马上接通电话,妈妈说,我有个亲戚表弟,但是没有血缘关系要来到我这个城市,并且已经在网上组了我们小区的一套房子。妈妈让我去车站接他,并且照顾好他,我只好遵命。来到车站,找了好久,才从人山人海中发现了他那张高中生小正太的脸,虽然感觉有些不成熟,但绝对是帅哥一枚,家里好像也不错。“表姐,我们小时候见过吧!我是安雪松。”他说完后,我呆了,我记得我并没有见过他,但他给我的感觉却是再熟悉不过,似乎我们就像是连体婴儿,互相都有心理感应。
回到小区后,我帮他打点好家中的东西,发现他家就在我家楼下,我只想说,好近。我回到自己家中,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现在是冬天,天黑得特别快。我懒得做饭了,这一天要忙死了,我决定出去吃,只有再到不远处的小公园溜达溜达。
饭后,我果然来到了公园。正好赶得巧,今天湖中的喷泉都开了。就在我欣赏喷泉的这一时刻,对岸的柳树边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色t恤短袖的男孩子,正在吹奏笛子,被柳树和漆黑的夜晚阻挡着,我并没有看清男孩的样子,并且就连他穿的到底是不是白色衣服都不知道。这对于一向蜗居在家不出门的我来说,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我的脚步继续沿着蜿蜒的小路往前走,可我不禁回头张望对岸的男生,天实在太黑了,柳树也阻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以我怎么都看不清男生的脸。最后我认为没什么好稀奇的,就继续散我的步。
我在公园里转悠了一大圈,最后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男生吹笛子的地方。我想去看看男孩子的演奏,可惜,我去得太晚了,只看到了男孩儿留下的背影,我一直悄悄跟在男孩儿后面,男孩儿并不知道我是在跟踪他,直到我跟着男孩儿走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小路上,我乍眼一看,这不是自己每天回家都要经过的地方吗?我跟着男孩走进一个门洞,我正好也住在这个门洞,220号单元。
楼层并不是太高,只有六楼,所以没有电梯,只有爬楼梯了。在楼梯上,男孩儿看见我还一直跟在后边,很是好奇,我想他大概在心里想:这个女孩儿,不会是跟踪我吧!想着想着,笑了笑。我只是看到了男孩儿的笑,还是没有看清男孩的脸。一会的时间,他们走到了四楼,男孩站在一个棕色们的门口,问我,道:“喂,这一路上你都跟踪我,我现在到家了,你可以走了吧!”我看了看男孩儿的家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和男孩儿家门相对的那扇也男孩儿家门一样颜色的们,拿出钥匙,说:“你少自恋了,谁跟踪你,我家住这儿。”说着打开了房门,进去后,关山们,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门口的男孩儿看着我,轻轻一笑,也进入了家门。
第二天早上,我就一直在关注男孩儿,我感到我的魂儿被男孩勾走了,帅哥谁没见过,他的长相也并不是很帅,但我感觉,我莫名其妙的想要去认识他,感觉对他有十分熟悉的感觉。这一天,也很不寻常,在我住的这栋楼里,我见到了我的社长,以及那个老板,他们也住着?我看着这会闹鬼的破小区,十分疑惑。平我对社长的了解,他住着还是有可能的;可那个大老板,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还会住着?我不管不顾的迎上去和老板打招呼,他说,这房子使用他自己挣得第一桶金买的,所以,时常来看看,并且他的理由是:家里别墅的供暖坏了,所以只能住着。我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了。我感觉,我的男人缘是不是来了?一个开服装厂的大老板,那么成熟,有男子气概,就住我家顶楼;一个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关心我的,并长得妖孽般的面容的社长就住我头顶;一个正太级帅哥无血缘表弟住我脚下;还有一个神秘的帅得掉渣的,还是玩音乐的男孩住我隔壁。我感觉自己瞬间走了桃花运,有地域升到了天堂。
晚上,天黑后,我看到男孩儿背着笛子,出了家门,之后的连续几天都是这样。我正好学过琵琶,这一天,我比男孩儿早了十来分钟,我知道男孩儿练习的地方有一个长椅,便坐在那里,弹着琵琶。果然过了不计分钟,男孩儿就到了。我想和他说话,但却有些害羞,不敢主动跟异性交流。男孩儿走到我面前,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你也喜欢古典音乐吗?”我没回答,点点头。男孩儿见我不回答,又说道:“你好,我叫元钧天。一起练习吧!”“嗯。”我微微点点头,不知道是拒绝还是答应。可我又舍不得拒绝,只好答应了。
练习完后,二人一起回家,“我们一起练习过了,是朋友吧!”元钧天说着,笑了笑。“哦。”我十分迟钝的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元钧天,工作是动画制作,今年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一年,我们是邻居,那是我哥家,我不过是住几天就走。”
“你好,我,我叫梁雪蝶。”我羞涩的说道。“哦,那你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元钧天问道。听到元钧天这样问,我有些吓到了,“你要干嘛?问这些。”元钧天忙着解释:“梁小姐,我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问问。想和你交个朋友。”我没说话,眼睛眨了眨。“雪儿,我就这样叫你吧,你叫我钧天就行。我们是朋友吧!”元钧天笑嘻嘻地问道,样子像极个了小孩。“嗯。”我傻傻的点点头,还是有些迟钝。“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晚上出来,我都没吃饭,跟你这么一折腾都饿了。”钧天说得有些埋怨。
我说着耸了耸肩,“这样,我们去买一些材料,到我家,我给你做寿司,保证你吃了还想吃,反正我们也是邻居。”我说着,也十分高兴。“好啊!听你的。”元钧天笑了笑,满眼的温柔宠爱。钧天这个眼神,对于我来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亲切感,刚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可以给我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让我踏实。“我出钱,你出力,帮我拿一下东西。”我对他说道。他只是点点头,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我们来到超市,今天超市里的人并不多,都是一些老年人。“做寿司需要什么?”钧天问道。“哎,跟着我了。”我没办法,要知道,一个大男人很少有会做吃的得。“沙拉酱、紫菜、火腿、还有黄瓜和胡萝卜,我们去那边。”我念叨着,指向卖菜的地方。我走在前面,他推着车子跟在后面,“哦,黄瓜、胡萝卜,都有。”我高兴的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我脸上的笑,钧天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钧天,你说拿多少够用呢?”我问道。“这,我也不知道。”钧天感到有些尴尬。现在是晚上,已经快要八点了,超市建在地下,里面的灯光很亮,照的让在这里的人不知道现在的时间。这时走来一个老大妈,对二人说道:“姑娘,大妈劝你们啊,还是不要买这里的蔬菜,到外面市场去买,这上面全是农药,现在像你们这种年轻人啊,都不顾这些,尤其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少吃些农药,为下一代好。”听到大妈这么说,前面还是有些道理的,可后面,竟误认为我们是夫妻。“大妈,不是的,我们不是夫妻,只是朋友。”钧天忙着解释道。“哦,那就是男女朋友了,郎才女貌的,很好啊!大妈刚才说的,你们要记住,以后总会结婚的。”大妈说着笑了笑。之后趁着钧天没有看向我们这边,对着我的耳朵,将分贝放到最小,说:“姑娘,别怪大妈多嘴,你男朋友,不是人,赶快跟他分了吧!”说的时候还一脸严肃,说完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看看我们就走远了。不过,大妈的话,却让我惊到了,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不可能靠近我,我身上有佛光和仙气,它们靠近我就会魂飞魄散,所以,我认为大妈是吓唬我的。当时我并没有考虑到另外一种情况——缘分。我继续和钧天逛着超市,说句实话,自己都感觉和他一起逛超市的感觉就像一对情侣,其实,我已经刻意去和他保持距离,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跟着我一起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行动在别人眼中真的就是秀恩爱的情侣,我想,也许我们之间就是应该牵上一条红绳吧!
回到家后,由于时间太晚了,所以我并没有做。我们约定第二天早上早一点,他到我家,我们一起弄。钧天走后,我也没管买的东西,一阵阵的困意来袭,我进入了梦乡。又是那个梦,自从我来到这个小区都会做的,不过幸亏我只在这里住了几天,时间还不长,梦的次数也较少。回到自己家中的钧天,倚在门口,默默地说着:“雪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才能想起我们的过去。对了,也许你今生根本不会爱上我!”
第二天早上,钧天来到我家后,我就开始煮饭,钧天帮忙洗菜,我们从早上七点一直忙到了中午十点。终于,寿司做好了,“还挺累的。”钧天坐在我家的沙发上,抱怨着。“来吃个桃子,解解乏,这可是我三娘家自己种的,没有农药。”我说着递给睿天一个桃子。“你等会啊!我要上厕所。”钧天说着,就往厕所跑去,我担心他找不到灯,也随之而去。“灯,在这。”我说着指了指开关。恰在这时,钧天看到靠近厕所的房间里面供奉的都是佛像,就突然感到有些头晕,但他却装作肚子疼,说要回自己家上厕所,我并没有阻止,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上完厕所后,钧天回来了,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桃子一边问:“雪蝶,为什么那个房间放到都是佛像、唐卡之类的?”“个人的宗教信仰。”我轻描淡写的说道。“哦。”钧天无言以对,并没有再追问。我突然想到了好像还有什么事,就是叫上其他的邻居一起来吃,我特别喜欢吃,也喜欢做吃的,我认为,有好吃的就应该和大家一起分享,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一般,我都会和我周围的邻居相处的特别好。我给白晏、祁俊和安雪松各发了一条短信,我本以为他们对各忙各的,不会来,没想到三人不约而同的如约而至。
就这样,我们的感情又有所增加,但时光飞逝,一转眼间,已经又过了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我的怪梦海是没有停止,一直重复着。但,我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认为那四个邻居都喜欢我。就当我在确立到底要选择谁的时候,另一个噩梦随之而来。这会在我以往的梦中,不是只有我和那个男子了,而是又多了三个。在我的梦中,我就像一个观看者,看着我的梦中的场面,所发生的事情,直到,看清了那四人的面容,我从梦中惊醒,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在我梦中的那四人,就是白晏、祁俊、安雪松和元钧天。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像是前世今生的因果循环。一时间,我惊呆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那似真似幻的梦境,那刻骨铭心的面孔……
由于宗教信仰的缘故,我决定去庙里找个大师问问,帮忙化解一下。可是,自从那天以后,他们四人好像就一直在监视我,弄得我根本没法出门。一天早上,天还没亮透,我蹑手蹑脚的出了门,走到小区大门处,我松了口气,四处看看,本以为他们没有跟上,而我却疏忽了如果他们真的和我的梦境有关,那么他们根本不是人,而我一个凡夫俗子,用肉眼根本看不穿他们的隐身。我自以为安然无事,顺顺利利的登上的早晨第一波的公交车,达到一座山脚下,我十分熟练的抄小路走到不远处的一座庙宇。之所以这么熟悉,就是因为以前经常来,但自从搬到那个小区,也来的次数也不多了。青海是距离佛教圣地西藏最近的一个城市,在这里,也不乏许多的高僧大德,而与我最能谈得来的大师,莫过于这种寺院的主持了。我走进寺院,那四人出了天神弟弟安雪松,其他都无法进入到寺庙。安雪松继续隐形跟着我进来,当然,这些我并不知道。见到大师后,他没有和我说什么,只是带着我去了半山腰的一条小河边。这条小河以前我也来过,可是今天一看,却觉得这河水格外的、异常的清澈,甚至我似乎可以在水中的倒影中看到白晏、祁俊、安雪松和元钧天他们的影子。大师见我可能看到了什么的样子,也不再卖关子,念了一道咒语,解除了他们隐形术,我明白了,我终于什么都想起来了,那前世的点点滴滴,真的不会随着一碗孟婆汤而忘得干干净净;梦中再清楚不过的画面,再简单不过的答案,可我却一次次的欺骗自己,瞒着他们。
终于可以肯定他们的真实身份,这是我更加的难过,因为,他们四个,我一个也选不了了。这个时候,我自杀的心都有了,可是面对面前四个对我痴恋,苦苦追了我千百年的他们,他们怎会让我去自杀。佛曰,修缘,修缘,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经过千百世才修来的,如果可以,我真想修无缘。一旁的大师,本事不插手人们感情的事,可是我的问题却关乎着三界六道。在大师的劝说下,白晏走了,他回到妖界继续修行,要成为我的护法,早登极乐;祁俊也离开了,他回到了魔界,他是魔界之王,谁说魔就一定是坏的,善恶本在一念之间,他也会好好修行的;最后离开的是安雪松,在大师的劝解下,他终于放弃了对我千年的执着,回到天庭,好好做神仙,造福天下苍生,保佑我。可是还有一个迟迟不肯离开,元钧天,他的为了我的前世,不肯投胎转世,不肯轮回,在红尘轮回中寻我前生,以一个普通鬼魂的力量,抗拒着孤魂野鬼的痛苦,如今他虽然已经是幽冥王了,但还是一直不停在寻找着转世的我。虽然我想起了前生的记忆,但并没有前生的感情,不过今世的有啊!他们四个的赌局,最后的赢家应该是元钧天。
人生在世,逃不过的东西太多太多,情,就是对于六道众生来说的一个最大的难关。佛,之所以超出六道,可能就是因为大爱,他不像六道的其他众生那样,只将爱给极少数的人,佛光普照大千,即便幽暗陰沉的地狱中,也有佛的光芒。而我,只想换个心情、换个发型,就此了断这一生,一切的一切都等来生,不管能否与你先见。结局就是这样,元钧天并没有离开,在尽可能的离进寺院处又等了我一世。
平静的山岭
一
手工艺艺人鲁泰政擅长烧制黑陶,他烧制的一套梁山一百零八将,与真人一般大小,栩栩如生,如黑旋风李逵,手持一对板斧,怒目圆睁,就像真的要出去砍杀贪官污吏似的;那及时雨宋江,则手持一个书卷,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但凡见过这套水浒人物的人,无不被鲁泰政的高超技艺所折服。
前几年附近地区有一个制陶大师,听说了鲁泰政的名声,不服气,长途跋涉前来找鲁泰政挑战,他还带来了数件自己的得意之作,岂料一看到鲁泰政的水浒系列人物,当即就把自己的作品摔了个粉碎,叩头就喊鲁泰政师傅。
这天,鲁泰政去朋友家做客,喝完酒之后,两个人喝着茶水聊着天,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朋友挽留他住下,他因为惦记家中的老娘,就谢绝了朋友的好意,步行着往家里走去。
走大路太远,要三个小时,鲁泰政决定走小路,虽然那小路泥泞难行,但是至少要近一半的路程。
走小路要经过一个土岭,那座岭叫大炮台,据说明朝中叶,倭寇从海上来,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守军在当地百姓的协助下,在这里安置土炮,抗击倭寇,击退了倭寇的数次进攻。后来,狡猾的倭寇翻过附近的一座大山,绕到炮台后面,突然发动袭击,守卫炮台的三百名守军与两百名当地百姓猝不及防,与倭寇发生了白刃战。那次战斗我方伤亡惨重,除了五十几人突围之外,别的人全部被杀,血流成河。打那以后,经过大炮台的人经常会听到炮声隆隆、人喊马嘶的声音,胆子小的人晚上根本不敢翻越大炮台。
鲁泰政胆子奇大,这辈子又没做过亏心事,所以也不怕什么鬼呀神呀的,他一路疾走,来到了大炮台,稍作休息,就开始翻越。
鲁泰政到了大炮台的顶部,忽然平地刮起一阵风,风过后来了一阵浓雾,大炮台很快就被大雾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鲁泰政只得摸索着往前走。走了没几步,他忽然看到前边有十几个人影,正在缓缓地移动着,他以为是同行者,就喊道:“前边的几位,等等我,我们一起走吧!”他一边喊一边小跑追那些人,不一会就追上了,他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二
原来,眼前的并不是正常人,而是没有头颅的“人”,准确地说,是十几个鬼。
尽管鲁泰政胆子大,还是吓得叫起来:“啊,鬼呀!”然后就要往后逃去,但是此时他的腿脚却软塌塌的,使不上劲。
这时,其中一个鬼说话了,他的声音是从颅腔里发出来的:“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有事求你!”
鲁泰政声音颤抖着问:“我……我只是一个做黑陶的,怎么……怎么能帮到你们呢?”
那个鬼说:“估计你也听说过大明朝时在这里发生的抗击倭寇的故事,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当年抗击倭寇时,死去的守军和当地的百姓!”
鲁泰政一听,心里就不害怕了,反而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那个鬼接着说:“当时,战斗实在是太惨烈了,我们几个人的脑袋都被凶狠的倭寇砍飞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回来,所以几百年了,也不能投胎转世!”
鲁泰政说:“我能帮你们干什么呢?”
那个鬼说:“我们知道你是黑陶大师,塑造的人物栩栩如生,就想求你给我们每个人都做一个黑陶的头颅,这样一来,我们有了头颅,就能投胎转世了!”
鲁泰政为难地说:“可是,我不知道你们长得是什么模样,又怎么给你们做头颅呢?”
那个鬼说:“当年我们为国捐躯后,朝廷为了嘉奖我们,就命令当地一个姓阮的画家给我们画了一幅《抗倭英雄图》,那上面站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就是我们!”
鲁泰政说:“那幅图画现在什么地方?”
鬼说:“现在画家的后人还在附近居住着,他叫阮源帆,那幅画就在他手中保存……”
这时,天已拂晓,近处村庄的鸡已经叫唤,大雾已经慢慢消散,鬼说:“我们鬼见不得陽气,咱们就此告别吧!”然后他和那十几个鬼并齐齐给鲁泰政跪下,说是先谢谢他的再造之恩,鲁泰政忙把他们一一搀起,说:“你们为民族抛头颅,洒热血,我做这么一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鬼们接着就忽的一下就不见了。
三
鲁泰政回到家之后,收拾了一点行李,就去打听阮源帆的下落,才知道他继承了老祖宗的衣钵,现在还是画家。
鲁泰政去了阮源帆家,就跟他说了借画一事,阮源帆连连摇头,说此画乃祖上流传,怎能随便示人,之后就不由鲁泰政分说,端茶送客了。
鲁泰政没有办法,只得回家。
谁知第二天他还没起床,就有家人来说:“有客来访!”鲁泰政忙起床,洗漱一番,就急忙去了客厅。
鲁泰政一见来人,就叫了起来:“阮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竟然是那个顽固的阮源帆,这时的阮源帆满脸惭色,说:“昨天刘兄走后,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十几个无头鬼前来找我,说了一通与鲁兄一模一样的话,我这才知道鲁兄所言非虚,于是天不明就来了!”说完,他拿出一张看起来很旧的画,鲁泰政看去,正是那张《抗倭英雄图》。
有了画,鲁泰政第二天就开始照着那些画像做头颅。因为手艺高超,短短三天时间,他就做好了这些泥头颅,为了不至于玷污英雄形象,他又照着那些画像,仔细地对这些头颅进行修改,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接下来,鲁泰政就把这些泥头颅放进窑中烧制。开窑后,一个个黑陶头颅在陽光下闪着炫目的光泽,表情生动,就像活的一样。
鲁泰政马上带着这些黑陶头颅去了大炮台,摆了一桌子奠品,然后祭奠道:“英雄好汉们,今天你们就可以全尸入土了!”接着就把这些头颅埋在了大炮台的土壤之下。这时,大炮台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从此,再晚的夜从大炮台经过,也不会碰上什么事情,这座山岭彻底地平静了。
朋友新婚
朋友“新婚”
作品介绍:
这是一个吊丝走桃花鬼运,迎娶白富美的“励志”故事……
---------正文内容---------
下班后匆匆忙忙赶回来,吃了点饭,回到住处打开电脑,开始了我的“夜生活”。
电视剧看得正在兴头时,门被敲开了,进来的是个面色惨淡的男生。我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是怎么了,好些日子不见,一见面居然变成这副模样,好像败光了家的赌鬼。
“你这是……”我不无担心地问。
他是我的同学兼朋友罗江峰,我俩上下楼,只隔了一层地板。虽说合租便宜,但我这人喜安静。平日下班后,他常来我这儿坐坐,吐吐工作中的槽。只是,前些日子他神秘失踪了,电话经常打不通了,好不容易通了,支支吾吾不肯说,神秘得紧。
他进门后二话不说,直接坐到床上,说了句吓人的话:“我……撞鬼了!”
我愣了愣,不可思议地说:“撞鬼?你这是在给我提供写作素材吗?”
他那双没了往日精神的双眸闪过一丝异样,声音低沉:“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
用当下流行的话说,罗江峰这人就是吊丝,生于山村,长于山村,颜值、个子都不高,无一技傍身,还喜欢发牢騷。
二十三的小伙子了,至今还未牵过姑娘的手,总说自己魅力不够,又没钱,女生看不上。在学校时这样没什么,现在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眼睁睁瞧着别人出双入对,他急了,不淡定了。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的公司要举办一场相亲大会,旨在解决员工的情感问题。他心急火燎地报了名,为了此做了相当的准备。
相亲选在了市外美丽的景点,那天陽光明媚,又是春季,正是思春发情的时候。本来不耐看的姑娘,经过打扮,个个花枝招展。
匆匆忙忙,大半天过去了。罗江峰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脸色低沉。他鞍前马后忙了半晌,几个女神不仅对他没有半点意思,反而被不如他的人勾搭走了。他心里直骂这些女人低贱,见钱眼开。
等他回过神,天已擦黑,景点几乎没人了。他赶到公交站点,已错过了末班车。他只得步行到五六里开外的小镇,到那里再想办法。
快到小镇时,前面树上枝叉挂着的东西吸引了他,那是一个那荷包是红色心形的,鼓鼓的,很是喜庆。上面画了对新人执手的像,题着几行诗词,甚为别致。
罗江峰心酸酸的,一把夺了荷包,一股淡淡的香气从这荷包里跑出,钻入了他的鼻中,这荷包一定是某个女子的贴身之物。他脑海浮起了一个美女的身影。
他将荷包攥在手中,快步走了。过了会儿,他放缓脚步,好奇地将荷包开了一个口儿,伸手掏了掏。突然,他的动作戛然而止,掏出的半截东西,居然是女人的……内裤!
粉色的蕾丝内裤!刹那间,他的心思不淡定了……
回到住处差不多晚上十点了,罗江峰直接倒在床上,累得跟狗似的。倏然,他想起了什么,忙从口袋里掏出捡到荷包,又将里面的内裤一点点地掏出来。
浅粉色的蕾丝内裤,薄薄的,凉凉的,且软软的。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幽香飘入了鼻孔,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道曼妙性感的身影。
昏昏沉沉之中,一个美女装着洁白的婚纱,主动牵起他的手,跟他进行新婚的仪式。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古怪的是,身边一个亲朋好友也没有,只对面的美丽女人。即便如此,他心里也乐开了花。他的新娘比公司里的女神们漂亮多了!
紧接着,情景一变,他和素装的新娘处在租住的小房间里,狭小的空间内,他与对面的美女的距离很近、很近。望着近在眼前既陌生似又熟悉的女人,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伸出了欲望的手,一把将美女搂进怀里,亲吻那张性感的嘴唇。让他安心的是,女人没有拒绝他。
当他将女人的的外衣除掉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他看到女人的内裤就是荷包里的内裤,一模一样,浅粉色的蕾丝内裤,春光乍现……
他躺在床上,呼呼的直喘气,心满意足地侧过身,想想要看看身旁的女人时,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他用地睁着眼。
他看清了——忽然之间,直觉浑身冰凉,好像一盆水从头到脚淋个通透。
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人也没有。他感到脸上有异样,伸手一抓,是一个薄薄的东西,是荷包里的内裤!
手里攥内裤,他没有感到任何的刺激,反而吓了一身冷汗。
“那是个梦……”罗江峰安慰自己。
春梦吗?
为什么那么真切?
次日,他把荷包连带着内裤,一同丢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随后惊恐的事情发生了,晚上罗江峰回到住处,他看到被丢掉的荷包出现在他的床上。从来没有折叠过的裤子,整整齐齐放在床上,而荷包就放在被子的旁边。
他很想安慰自己这是一场恶作剧,可是根本无法自己信服。心不在焉地玩了会手机,他就熄灯睡觉,躺下不久,他居然感到有些冷。虽说北方的春天不那么温暖,但也不会盖被子都冷。何况,温度是突然间降下来的。
迷迷糊糊间,他感到被子让人掀了开,接着,一具无比柔软的泛着幽香的身体钻了进来。他从这具身体上他感到了一股熟悉感,是昨晚与他欢好的女人——他的便宜老婆!
次日,罗江峰醒来,闻到泛着一股女人的体香。他心头一跳,猛然坐了起来,对,这个味道就是两次似梦非梦中,他美女老婆的体香。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下班回来的看到的情景,仍然让他惊恐不已。这次为了小心起见,他将荷包丢在了公司洗手间的垃圾桶,他相信绝对没人会忍着恶心去捡这玩意。
可是,他看到被子又收拾整齐,荷包也安安静静放在被子的旁边。
他忍着恐惧拿起了荷包,上面还有一股恶臭,那是洗手间特有的味道。
呆立片刻,他丢下荷包跑到了房东屋里,查看今天的监控。半个多小时过后,他神情呆滞地出了房东的门,监控画面上显示今天一天没人进他的房间。
晚上他没有回去住处,反而到市里找了个临街热闹小酒店。他只求人多心安,顾不那么多了。
然而,这晚他仍然在似梦非梦中,与便宜的老婆又恩爱一回回。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要这样,可他毕竟是个男生,初尝甜头,控制不了自己。
整个白天罗江峰都在想这几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自从相亲那天路边捡到荷包起,他的日子开始不平静了,一切都是荷包惹得祸!
时间又到了夜晚,尽管百般不情愿,但黑夜还是要降临的。躺在床上,他越想越害怕,时间过得异常漫长。不知几时,屋里变得陰冷起来,好像有一股冷风从窗外猛的灌入。
不是窗外的风,他根本没有开窗户!
为了探究真相,他一直躺在床上装睡,想要看看是梦还是什么,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事到临头,他更害怕了,紧紧闭着双眼,不要说一探究竟,甚至连瞇一条缝也不敢,生怕看到什么恐怖的场景。
这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脱衣声。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哪来的外人?就算有人进来,开门会有声音的。无声无息地来了个人,不可能!
正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那具熟悉的娇躯,再次钻进了他的被窝,两只柔软的手臂主动环住了他。
“你是谁?”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罗江峰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然睁开了眼。
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一张精致的脸蛋,对方显然吓了一跳。过一会儿,她微微低了低头,“老公,我叫韩瑞雪。”
这一刻,罗江峰算是明白了,之前的不是春梦,是真的有一个女人跟他啪啪啪。
“那咱们之前……”看到近在咫尺的女人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模样,罗江峰悬着的心多少放了下来,好歹自己与她算是夫妻了,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
韩瑞雪似乎害羞了,把头低了再低,“那都是真的……我怕吓倒你,所以完事,我就走了……好像还是吓到你了。”
“那你是……”
“我是个鬼,死去已经一个月多了……”韩瑞雪的蚊蚁般的声音,如同惊雷轰在他的脑海,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想啪啪啪很久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跟他啪啪啪的居然是个女鬼!
罗江峰“啊”地叫了一声,惊恐地爬了出来,慌忙把灯打了开。一个长发披肩的好看女人,忙用被子掩住了身体,然后坐了起来,一双杏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韩瑞雪生前是一名在校研究生,今年六月份就毕业了,不幸的是,在学校门口她让飞速驶过的出租车撞死了。
女人生前未嫁,死后不得入宗祠,这便是孤魂野鬼。韩瑞雪是家中的独女,父母不忍女儿成了孤魂野鬼,于是给她张罗冥婚。
生前貌美,又有学历,追求她的人自然不少,而她的眼光也高了,一般的男生怎么入得了法眼?死后依然如此,起初父母给她张罗的男人,她都不满意,一来一回,父母操碎了心不说,时间也浪费不少。
人死后要在七七四十九天内给完成冥婚,否则灵魂不能圆满,时间一久,滋生怨念,扰人安宁。眼看七七四十九天即将到头,韩瑞雪已经没有时间选择,也不敢再挑剔了。这才有了罗江峰走桃花鬼运,捡了韩瑞雪的信物,成了她的男人。
此刻罗江峰算是明白了,感情自己能娶到了这女鬼,还是人家将就了他!
韩瑞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虽没有说话,但眸中的幽怨分明告诉他,你小子得大便宜了。
“咱们、咱们一个人,一个鬼……”罗江峰满脸苦涩,暗骂自己游手好闲,没事瞎捡什么荷包,这不,捡到大麻烦了。
韩瑞雪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你什么意思?我韩瑞雪虽然眼光高了些,但也是个负责的女人,不,女鬼。既然成了你的老婆,就不会嫌你没有学历、没房、没车,这辈子跟定你了。等你也死了,咱们夫妻携手投胎,来生还是夫妻……”听这个自恋的女鬼在一旁碎碎念,罗江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叨叨了半天,韩瑞雪见罗江峰跟木头似的,忽然不满了:“怎么,是不是看不上我?嫌我是鬼,不敢接近吗?”
罗江峰连忙把头摇了摇,“没有,没有。”其实他很想说有。
韩瑞雪一副鬼才信你的模样,“不管你认不认同咱俩的事,反正咱俩已经是夫妻了,有名有实!你是个男人,就该有点担当,以后你负责养家,我负责美丽!我是鬼,不会跟你要什么香蕉6、hv,只要你经常给我烧点零花钱就行。虽然我还不会做饭,但我会尽快学的,你以后下班不用再……”女鬼又开始了她的碎碎念,罗江峰现在只想哭。
他最后还是被美女老婆说服了,乖乖回到床上,一人一鬼,相拥而眠。
早上醒来的时候,韩瑞雪已经走了,此时他不怕了,心里还有点窃喜。自己这个老婆,除了白天不能出来,身体有点凉,就没有什么了。其他女人能有的,他老婆一点都不少,甚至比他理想中的老婆还要满意。
如是过了一些日子,他生活得滋润极了,终于体会一个男人该有的幸福。只是,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事,自己能接受,可父母呢?
丑媳妇总要见爹娘,在韩瑞雪的说服下,罗江峰决定带着媳妇回家。老婆家是当地的有钱人,说起来,他是娶了白富美,完成了无数吊丝的人生终极梦想。
他妈听了这事之后,险些晕倒。他爸则骂混帐,好好的女生不搞,偏搞什么人鬼情未了。期间韩瑞雪也现身,可是罗江峰的父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说要找当地的法师驱除她。
法师是山村里的老太婆,听了罗江峰的事之后,把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说名分已定,既有夫妻之实,她也无能为力。如果强行拆分,搞不好会祸及他们家人,只能劝他们想开一些,接受这个事实。
木已成舟,罗江峰的父母思前想后,只好接受了韩瑞雪这个鬼儿媳,并与亲家见了面,正式认可了她。
我听完沉默了一下,随即用一种深沉的语气说:“行啊,知道我最近没灵感,给我提供写作素材是吧?”
罗江峰苦笑不得,“我说的是真的!”
“我懂,我懂!我们写鬼故事的,也经常这么标榜!”我很明白的。
我看他还想解释,干脆打断了他:“别扯了!说说你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纵欲过度?”我打趣。
罗江峰还没说话,忽然我感到屋里莫名的冷了下来,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
“这是我老婆来了,我想这下你应该相信了……”罗江峰诡异地笑了起来。
校园怪谈之约见鬼
从我五岁那年开始学会26个拼音字母,别人还在玩堆积木时候起,我的一双眼睛已经能够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某些物体。我有时问同伴他们是否也看见同样一团白蒙蒙的气体在街上游荡,他们都纷纷摇了摇头。白天,那些气体偶尔会在我身旁轻轻飘过。到了夜晚,它们则更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当时始终弄不明白那是什么,而且也搞不懂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够看得见。于是,我本着刨根究底的念头去问我爸妈。然而,爸妈听了当时脸色就发青。妈说:“糟糕,咱悦儿恐是长了一双陰陽眼。”他们溜到房间里怯怯私语,我好奇地躲在门外听他们的说话:“不如我明天请个得道高僧来我们家作作法,看能否治好咱悦儿的眼睛吧……”还没等妈说完,爸就插话:“哎哟,拜托你别整天那么迷信好不……”后面的话记不太清了,反正当时是听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五年过去了,大概十岁那年,不知怎的,似乎随着年岁的增长,从此就很少再看见那团飘忽诡秘的气体了。我听说过有种汤叫孟婆汤,至于这种汤有没我妈煮的老火汤好喝,因为我没尝过所以也不太清楚。后来当然知道那碗汤不是我们活人该喝的,而是专门弄给快要和尘世隔绝的人喝。喝下去后,人就能到达某个美丽或凄冷的境界,并忘掉在尘世所遗留下来的种种快乐和伤痛之记忆,包括忘掉你的亲人和情人、亲情和感情。
又一个五年烟消云散了,到了十五岁那年,我听说过除了亲情、友情外,还有一种情叫爱情。丘比特把缘分之箭射向了男男女女,然后他们会一见钟情,继而衍生出爱情。我上课时常开小差在幻想,对面桌子的女孩,她那双白皙的手一定比我妈的手柔软……如果能亲自触碰一下,不知道会有啥感觉呢?不过,假如当爱情梦幻破灭成为现实的那天,说不定,我已经失去了对爱情那份神秘朦胧的憧憬。
如今二十年了,这些年来,我已经学会自己独立思考问题,而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也不懂,总爱道听途说的臭小子。可是对于爱情这东西也还是一知半解。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难道两个男孩女孩经常走到一块聊天这就算是爱?这并不是我所认同的爱情呀,这归结到底也还是友情。所以我至今也没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或许这正如一句话所说:缘分天注定,不是两厢情愿的话,勉强得来的感情终归不会有幸福。直到遇上了那件事,我才深深地领悟了这一点。
吊儿郎当地进了大学,大一的生活让我感到非常地轻松。不过话虽如此,学校的晚自习课我还是经常有去的。说是去上晚自习,还不如说是去钓马子。我们宿舍里有的人竟然开始互相攀比谁钓的马子多,谁钓的马子漂亮。我看自己快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得努力加把劲!记得那天是圣诞节,下午吃完饭,晚上课程的安排还有自习课。但相熟的几哥们说晚上还上个鸟自习!问我去不去迪厅通宵达旦喝jazz,我看他们每个人都拉着个妩媚娇艳的马子,我想:要是我去了,只有我一个人身旁又没有马子,岂不是很丢面子。再说,我也受不了迪厅那震耳欲聋的音乐。我找了个借口:“不好意思啊,今晚不去了,约了马子去看电影,没空。”听完后他们唏嘘着走了。没想到他们还真的相信!我靠。
回到宿舍拿了两本书充当好学生,上去404课室。404课室很安静,今晚没有什么人,就那二十来个。我看到老醋也来了,老醋是我们宿舍里唯一不抽烟的,而且人也憨厚成熟。就是样子长差了点,五官也还到位。他和我一样都申请加入了‘光棍协会组织’的成员。不知道老醋是否常私下里埋怨,如果上帝能把他朔造成陽光帅哥的话,那么天底下又会多一对金童玉女了。听说当老醋看到美女和别的男孩打情骂俏,他的头就会经常很自然地45度垂下来,然后说话语气也变得严肃。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久而久之,大伙就给他改了此名吧,意思就是老吃醋。老醋坐在前面第三排,我上前去和他打过招呼,坐在他的后边。老醋转过身和我聊天,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第二排坐着一个长发女孩,她当时穿鲜艳的红色连衣裙,背影很是撩人。我假装和老醋聊天,眼睛则一直在老醋的后面盯了她很久。老醋后来发现我的神态不对劲,问我:“你在瞧些什么?”“对了,你说前面那女孩是谁?她是咱班的么,以前怎么好象没见过她?”老醋转过头去看了看前边,很诧异地问我:“嘿嘿,别逗了。你说谁哪?前面根本没人!”我知道像老醋这样憨厚老实的人是不轻易和人开玩笑的,顿时心里直冒冷汗,难道我的陰陽眼又显灵了?真够邪门的。为了证实老醋是否真的和我开玩笑,我准备做个实验,那就是上前去探个究竟。等我用眼角余光扫过那少女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脸庞是苍白的,是那种没有半点血色的脸!看到这里,我身体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还打了个……喷嚏。也许是我刚才从宿舍出来的时候没穿够衣服,着凉了,毕竟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嘛。我乖乖地溜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心里嘀咕:几年没中过奖了,想不到今天中大奖。
回到宿舍,我一夜没睡好,还在想着那长发飘飘的女孩。女孩的脸此刻又映在我的脑海里。虽然那张脸比擦了美白润肤霜的脸还白,可是五官也还没缺损,而且好像长得还挺清秀的。我现在又是光棍,要是能做我女朋友的话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呵呵。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心也越乱。算了,还是起身到校园走走吧。反正这烂学校也没明文规定午夜十二点后不准离开寝室。
披了件军大衣下了楼,鬼鬼祟祟像个做贼似的来到了无人烟的操场。这时候,一阵冷风吹过来,我身体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我心里嘀咕:走到哪也碰到她?可千万别来真的。
真是说起曹操,曹操就到,妈呀,你今晚不如就放我一条生路。我还不想死,我中午买的彩票还没开奖呢!万一明天晚上中个四五百万就不好了。要是我们真有缘分能勉强凑合的话,麻烦还是等来生吧。
突然,这女生来了一句:“嘻嘻,你别怕,我叫小星。虽然我是鬼,但我是个善良的鬼,不会随便害人的。”我惊讶地回答:“真的吗?”她居然告诉我她是善良的鬼,真是不可思议,此刻内心也非常害怕。
“真的!而且掌管人生死的权利又不在我手里。”
“你的嗓音真好听,像骗人钱财的声讯台小姐。”我低声说。
“喔,是吗?”
我们就这样聊了一个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先前害怕的感觉,随着和她的谈笑风声,全部烟消云散了。可是看过kb片的人都知道,鬼怪大凡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候都要烟消云散的,我却开始变得有些依依不舍,她会离去。人和鬼也会产生感情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生前应该是个为人善良,个性活泼聪颖的女孩。
“喂,快醒来。有病呀,你怎么睡在草地上?”起来晨跑的油条把我叫醒,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自己的确睡在绿茸茸的草地上。“咿?我怎么会睡在这里?”“鬼知道!”鬼?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影象。啊,想起来了,我昨天跟鬼睡在一起。啊,不对,应该是跟鬼聊了一个晚上,而且还是女鬼,即使害我感冒也值得。我后来终究没把这事告诉大伙。不过即使说了,估计他们听了也会觉得很惊诧。
“体育彩票现在开奖,我们先来摇出第一个号码:29。第二个号码:17。第三个号码:34。第四个号码:25。第五个号码:6。紧接着我屏吸以待,特别号码是:33。我细心核对了一下电视上出现的数字,居然中了五个平码和一特码!幸亏我假装冷静,垂头丧气的样子收好彩票。要不,真少不了全宿舍大伙的一顿大餐。拿了这笔钱得买份礼物送她一份惊喜。
夜幕很快降临了,晚上还要自习。不知道这次能否再见着她呢?
我这次干脆只拿了支笔和本子去课室。但是到了课室,左瞧右望也没发现她的身影,我觉得有种莫名失落感。随便找了个位坐着,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拿起圆珠笔,忽然想把昨晚见到的她的样子画下来。于是动笔画了脸的轮廓和飘逸秀发,正要画眉毛和眼睛时,感觉到好像有人坐在我的隔壁。我转身,发现是她。她的样子一点没变,静静地看着我的笔记本。我压低声音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不久。只是,你一直没发现。“
”谁叫你走路这么轻呢。“
”走路发出声响的那还叫鬼吗?“
”噢,这倒也是!“
”你笨哦,呵呵“
”我今晚觉得很开心,原因有两个,你猜猜看?“
”嗯……你彩票中奖了。“
”对,你真聪明!还有一个原因呢?“
”还有一个原因?嗯……什么呢,我猜不着,快快告诉我吧。“
”嘿嘿,我就是不告诉你。“
”说嘛……“
”那就是能再次见到你!“
我当时没留意看她那苍白的脸庞是否也会脸红,只见她微微低下了头。半饷,她轻轻地告诉我:”其实我生前有个男朋友。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这所学校了。“
”他也死了?“
”不,他没死。要是他死了的话,我就不会一个人寂寞地在校园里游荡了。“
”那么,他究竟怎么了。你们后来是怎么天各一方的?“
”他那时候坐我后边,是学校足球队的,球踢的好,人也长得帅。“
”那么,你开始偷偷喜欢上他了?“
”对,你真聪明!不过他后来一次比赛,因为敌方队员的犯规动作,意外地伤了他的右腿,从此就退出足球队了。“
”喔,真可惜。“
”他后来就自暴自弃了,整天开始吸烟。上课的时候也如此。老师已经点名批评过他了,可他下课后依旧我行我素。我也了解他的心情,经常下课我都借故转过身问他借点东西什么的,趁和他聊天的机会劝解他要重新振作。可他每次一听完我说足球的事情,就开始不耐烦。一次还大动肝火:我的事情你理不着,你给我住口!就这样,我带着满腔的泪水和委屈跑回宿舍哭了。我想,即使我再怎么解释,他也是不会听的。“
”他知道你暗恋他吗?“
”他那人大大咧咧的,而且我也没向他表白。我估计他只当我是普通朋友。要不,他那天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那,以后的事情呢?“
”就在他和我吵架的一个星期后,他认识了个打扮很时髦的染发女郎。“
”女郎?我就不相信还有比你更漂亮的女郎?“
”似乎也真的没有我漂亮,我当时看见他们在校园里搂肩搭腰,心里就如刀割一般。“
”女人果然是容易吃醋的动物。“我小声嘀咕。她还是听见了,反问我:”你们男人在感情方面不也是这么小气的吗?“……我无言了。
终于画好了,我端详着自己的”杰作“美滋滋地欣赏起来。没想到她却捂住口,忍不住笑道:”这是什么画啊!我有这么难看的吗?“”嘿嘿,小丫头懂什么。这是后现代主义风格的抽象画。“我故做老成地说。
”你好像还没说你是如何成为孤魂野鬼的啊?你别跟我说你后来患了红斑狼苍什么的啊。“我继续探究事实真相。
”我是被一辆闯红灯的砂石车结束生命的……“我倒!怎么会跟轻舞肥羊的遭遇如此相似?
”那天我在过学校外面那条斑马线的时候,看到她们两个互相在亲热,竟然没留意一辆满载砂石的汽车,准备转弯从我身旁高速驶过来。我跟在后面,原以为他们会避让,没想到他们还继续过马路。说时迟那时快,我冲向前去,用力把他俩一起推开了。后来我就没了知觉。“
”你对于以前的事情为啥还记得这般清楚。难道你没喝那碗孟婆汤吗?“
”是的。我的故事居然感动了孟婆,她把一碗没下药的汤给我喝了。记得事发那天刚好下着小雨。我的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在天空中游荡。我看到了街道上有许多人围在我躺下的地方。包括我的老师和同学,他们都认得我。他也在旁,我看到他的眼眶明显裹着泪水。在那一刻,我是多么想和他亲口说一句:我爱的人就是你。可是上天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的机会,我的身体越飘越高,终于飘到了三万五千里的地方,再也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这个世界。没想到在我死后的第五天,他和本校一个女学生发生性关系,被学校领导查出此事,而且勒令退学了。我是因为后来投胎不成,才变成孤魂游荡在校园里的。我飘到自己的宿舍,听到阿萍她们几个在议论:小娟死得好惨哦,而且她还爱上了一个她不该爱的人。那个衣冠禽兽居然和本校财会系的女学生发生性关系……我当时听完,整个人都惊呆了。我几乎不相信挺陽光的他会是那样的人。觉得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义的了。“
”你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呵呵,我当时还有股冲动,想跑到顶楼往下跳呢。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也就没戏了。“
”既然知道他已经不在这学校,那你为什么还老在这游荡?“
”不在这儿游荡,我没地方可去呀。我除了经常回家去看看爸妈,剩余的时间就呆在校园里见见自己以前的老朋友。“
”那,她们知道你曾经来过么?“
”应该是不知道的。因为只有我看见她们,她们却看不见我。你是很特别的人,竟然能够看见鬼!“
”所以就没有女生敢和我交往啊。“
”为什么?“
”因为她们问我的特长是什么?我回答说:我能感觉到鬼的存在!估计她们都是被我吓跑的吧。“
”当然,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有女生站在你面前说:我就是鬼。那么你听了就不会被吓跑吗?“
”不会。“
”怎说?“
”因为你现在就等于告诉我你是鬼了,但我没有跑。“
”啊!?“
”我们不如上操场聊吧,这里似乎不太方便。“
”你怕被别人发现你在自言自语?“
”嗯,是的。“
来到操场,依旧和昨晚那样寂静。幸亏现在是冬天,草丛里没那么多的蚊子。”在这里,就没人发现我‘们’了。“
”你以前常在这里看他踢球?“我饶有兴致喋喋不休地问道。
”嗯。“
”男人踢球的时候都很帅吗?“
”不是所有男人都有那种潜质的“
”比如我?“
”嗯。“
”喔。“
我们相互沉默了几秒种,然后相视一笑。我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怎样?“
”你啊?说真的吗?“
”当然!“
”和他差远了。“
”原来是这样,这个我也早料到……“
”别生气啦。“
”你看我像是这么轻易就生气的人么?“
”像!因为你轻轻皱起的眉头已经告诉我了。“
”我只是独自懊丧而已。对了,你什么时候生日?“
”你问这干吗。我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帮我庆祝生日吗?“
”没有啦,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我打算在你生日那天给你送惊喜呢。
”喂,快醒醒。有病呀,你怎么睡在草地上?“打扫学校的大婶把我叫醒,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自己的确睡在绿茸茸的草地上。”咿?我怎么会睡在这里?“”鬼知道!“鬼?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影象。啊,想起来了,我昨天跟鬼睡在一起。啊不对,应该是跟鬼聊了一个晚上,而且还是女鬼,即使害我感冒也值得。我后来还是没把这事告诉大伙。不过即使说了,估计他们听了也会觉得很惊诧。
我们就这样,完全没有约定地在晚上相遇。每次相遇,我们都会聊得很投欢,愣是聊到深夜。不过却没亲眼目睹她是怎么离去的。宿舍里的好友看我早上才睡眼惺忪地返回宿舍,一个个笑眯眯地问我:昨晚又上哪个马子家里寻欢去了?
直到一次相遇,她含着泪花告诉我:后天的清晨就是投胎的日子了。我忽然一个晴天霹雳,才想到自己对她承诺的诺言没有兑现。第二天我几乎走遍这个城市的所有大街,走遍每一个有商店的地方。终于,在一个分叉路口拐进去的小巷,看到有间大概5平方米的小店,里面麻雀虽小却五脏倨全,摆满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大小精品。我细心欣赏了某些精品,发现一个黑色的心形八音盒,打开就能奏出音乐,无须上发条,而且那首音乐还是我最喜欢的,我于是毫不犹豫地买下它,尽管老板给出的价钱有点敲诈我的成分。
”为什么我每次只要想起你的样子,你都会出现在我眼前?“
”也许这就叫做心心相通吧?“她依旧是那样神出鬼末。
”会不会还在想着以前的他?“
”没有再去想他,他不值得我爱,我决定忘掉他。“
”其实等到明天你就能彻底忘记他了。“
”嗯,悦儿,我明天就要投胎了。我真舍不得你,你以后还会想起我吗?“
”会的。“(只要我以后再见到鬼,我就会想起你)
”那么你还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的吗?“
”我……祝你去天堂的路上,一路平安,小心车子。啊,对了,我好像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的。“我从裤兜里掏出那个精致的黑色心形八音盒,上面映出我的脸,但却没有映出我眼眶中翻滚的泪水。我把它打开,它缓缓地响起了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虽然节奏有点单调,但那是从我儿时到现在都是最喜欢的,也是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一首曲子。”我知道你无法带走这音乐盒,但我要把这只曲子送给你,希望你下辈子还记得曾经交了我这个朋友,也希望你能记得在来世要找个真正爱你的人!“
”悦儿,谢谢你。我也祝福你能找到漂亮女友。“她伸出左手。”我们握个手吧。“
我也伸出左手,跟她的左手相触。尽管我什么也没触碰到,但是我感觉到了她的真诚。
那个晚上,我们不谈伤感事,她依旧和我天南地北地聊着。聊到不知什么时候,我忽然觉得昏昏沉沉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居然磕着了。梦中,我隐约听到是她的话语:”谢谢你陪我度过这段寂寞的时光,现在我要走了。送你个好梦吧。“
”咚、咚、咚“远方的钟楼把我叫醒,时间指向早上六点。小星走了,只留下音乐盒。
盗墓鬼故事之猫孽
鬼王真墓
自从我开始跟着科道长做起了盗墓一行,就注定是要钱不要命的。这一次,听同行说已经打听到了鬼王的真墓,科道长可高兴坏了。科道长在这一行有好几十年了,倒斗是非常厉害的,随后,科道长迫不及待的带着我前去鹰嘴山。话说这山十面环山,层层叠叠相扣,尖尖耸立的峰林,从远处看如鹰嘴直势十分凶险,气势如虹,所得鹰嘴山之名。科道长载我开着那辆十年都没有换过的老式老爷车来到鹰嘴山后,站在山前,疑视着盯着鹰嘴沉默了许久,旱烟都抽了半包。科道长穿着朴素的唐装,微白的胡子随着白烟弥漫着微微抽动着,吧唧了吧唧了许久,我有许不解的看着了科道长,我也随他看向了鹰嘴山,看了许久,除了山草在微微摆动,还有一种陰森的发毛的感觉,也没有看到什么。
“科老头,哎,科老头,看出什么没有”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沉寂,呆的越久越渗的慌。
科道长,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的看着,声音有些许颤抖,可让我听起来感觉是科道长有些激动又带恐惧的味道。
“你看,这崎岖之山,犹如猛虎之势,十陰汇聚,唉,曾经必定是血流成河,以前葬了一个种族葬了一条龙,如此大的手笔,一个大种族在这里,难道…”科道长声音越来越不稳定,深远长长的的声音让我听的双腿软软的发抖,浑身冰凉,我用力的咳嗽一下,状了下自己的胆,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双眼死盯着科道长
“你是说,鬼王墓传言是真的?死前运陰兵千万,活吞了阿族,持陰兵之力,想要死后复活,这…”
科道长没有回话只是含着回味了会,眼神炯炯的让人害怕,这种眼神只有十年前,在倒一个上古帝王的斗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一次,死伤了无数,能活着的只有我和科道长寥寥几人。在里面可发现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如果公布出去天下将会大乱,所以我们选择死守了这个秘密。
“没错,看这风水和局势,以我老道几十年的经验还有我师傅说过的风水势比起来,这就是九龙葬尸,龙穴宝楼,传世奇珍,鬼王遇龙、白煞红凶、大凶之地,千年怨气汇聚,可以冲天。你再看看鹰嘴尖有一点红色的,乃是血气汇成,说明这个块地下面有个墓,从这里入山,直接达到鹰嘴,想必盗墓在国内,分为南北两派。两派以长江为分界线,长沙、岭南、江宁这些地方,统称为南派;热河、恒洛、关中等属于北派。
要想盗墓挖蘑菇,首先得打个洞进去,这就是我们俗称的盗洞。
南派暂且不说,而北派以力渐长,如盗洞打在何处,是墓侧、墓身、棺前还是棺尾?挖成方洞还是圆洞?这些都有讲究,其中有一种‘关中式盗洞’正好可以用在当下。
什么叫关中式盗洞?
这种盗洞,一般不打在墓室附近,那样容易暴露目标,而是选在隐蔽无人的地方,有些甚至隔几里外。
先测算好墓室的深度,然后打一个同样深的竖井。从井口下去,再横打盗洞,从底下迂回到墓里。这样,盗洞和真正的主墓,往往可以隔好几百米甚至几千米,那里就是墓口。趁天色,现在就进入!”科道长拿起包袱,直奔鹰嘴而去。我有些害怕,十年前的记忆犹新,这次心中有些忐忑,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山脚下仰望鹰嘴山,从这里到鹰嘴,没有几百米是不行的。我毕竟也跟科道长那么多年了,遇到这种情况也并不是小鹿乱撞,熟练的拉出绳子,放了下去,锁好绳扣,拉了拉绳子,滑下了鹰嘴口。到了鹰嘴口,我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愈发的浓烈。黑乎乎的洞口像是能够吞噬人一样,摄人心魄,我仔细的观察了下周围,忍不住又问科道长:“老头,鬼王生前所向披靡,以养陰兵炼尸称霸天下,我们就这样去盗鬼王的墓,会不会有去不回啊?”我刚说完就感觉后悔了,脑门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科道长看了看包里的桃木剑和八卦镜
“混账,倒了几十年斗了,你也跟了我那么多年,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倒斗最忌讳的就是说陰话,我们准备齐全,鬼来杀鬼,尸来杀尸。”
科道长摆出一副臭脸,我表示无奈的耸了耸肩,点上火把,然后习惯性的做了一套很奇怪的动作,科道长说这是去晦点火,为自己加持陽气,可以驱邪。随之进了洞中。
猫孽
令人奇怪的是,通道十分长,里面彼有古时代城堡暗道的感觉,弯弯曲曲,四通八达,我和科道长绕了许久,除了在通道内发现不少的骷髅外就是唯一值得惊奇的就是长鸣灯,和一座水晶棺,不过里面是个衣冠冢空无一物,只是杂杂的碎片,没有值得东西。本想把长眠灯拿走的,不过科道长不让我去碰,说长眠灯就是可以吊住墓室的命,长眠灯一灭,所有在墓室的生命全部会灭绝,我只好作罢。科道长像是十分熟悉这个通道一般,七拐八扭,让我跟着他垮大步走小步,行十步爬三步,竟然无比顺利的进入了墓室,使我们顺利的看到了古墓的门。让我感觉科道长这人跟了十年多没有看透的人更深了一层,甚至怀疑他以前是不是来过,否则能够绕过迷宫一样的通道和机关到墓室。我又觉得这墓很奇怪,如果这是鬼王的真墓,有这么会如此简单呢?可是科道长此刻眼中冒着金光,急不可待的冲到了古墓门口。古墓两旁有两座大睥睨,十分狰狞,四周的长眠灯闪闪烁烁的青色火光为昏暗的墓室添上一层恐怖的色彩,科道长双手碰上了古墓的门,显的有些激动对我大喊
“先别动,不要过来!”
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用睥睨做墓室门神的非常罕见,只存在鬼王传说。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也许这一次要赌命了。听到科道长的大喊,我心头一震,立在原地,很警惕的看着四周,忽然感觉左侧一道黑影闪过,背后都是凉飕飕的风,吓我马上回头观看,什么都没有,也许是幻觉,悬下一颗心来,只出了一身的冷汗。科道长的双手在门上乱摸着什么一边在呢喃着。
“小张啊,鬼王陰险无数,雄心勃勃,掌控了整个地府陰兵,不过现在是没有陰兵这一说,是否真实存在陰兵还只是传言还不好说。葬龙之地,竟然用睥睨来镇守,如果用倒斗的方法来解释,这龙葬的可是真龙,从门上的甲语来说,鬼王的生平事迹,可以独龙,但是很遗憾,纵横无数,没能屠龙,得不到真龙之力,于是找到葬龙之地,布下大局,咦,这是”
只听咔擦一声,科道长不见了!我一惊追了过去,查看原来古墓门下下方有机关,科道长是发现了什么不小心触碰了什么机关,也不知道科道长有没有事,不过以科道长的能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也就安心了。看着这古墓之门,墓门上有字,那么一般墓门开启方法就是在镇墓石像上。小心翼翼的摸索了一番,用力移动那颗睥睨嘴上的龙珠。门在缓缓的移动开启,一股沉厚久远的气息传来。举起火把,感觉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抽出科道长送的那把破烂不成样的匕首,走进了墓室。噗,一步跨入,墓门哐当的关上紧紧的,让我心悬的紧
“天灵灵,地灵灵,爷爷有灵,奶奶有灵,保佑你子孙啊,等我张小二回去给您老多烧些纸钱”
前面是就一池清水,清水上面悬着一口棺柩,深黑色的有些破旧,明显有些年头。我的个乖乖,传说中的鬼王真墓这么容易被找到吗,也不过如此。我慢慢的走进那池水旁,看了下水池,我有一点头晕,揉了揉眼睛,突然,眼前入幕一个画面,让我大叫一声,但是池水就好像吸引我一样,我不知不觉着迷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传来一阵大力,让我晕眩,不省人事。
“快醒醒,小张,哎。”
迷迷糊糊的感动有很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我猛的睁开眼,闻到一股股霉味,怪怪的,看到科道长,这老头平时风度翩翩,怎么变成这幅模样,头发乱乱的,脏兮兮的脸,手上有包扎的,一看就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忍不住打趣“科老头,怎么弄成这样,从土里爬出来了”
科道长很认真表情,第一次没有反驳我,说明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走,快走,这个地方我们来不得”
随即我又看到了他身后的悄无人息的站着一个人影,我倒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到时把科道长吓了一跳,扯住我的胳膊道:“大喊什么!”,我指了指身后,科道长回头一看,忽闪了不见了人影,我可以肯定,那不是人,绝对是撞邪了,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科道长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咱们不是亲兄弟,但也胜似亲兄弟。冒险的事儿不能让你一个人来,发财的事儿更不能让你一个人来。”
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决方案,快跑!我拉起道长的手就朝墓室内部跑,我一边跑一边问这巨猫的来历,科道长喘了口气,说:“我在古书上见过,它叫猫孽,是死去猫灵的怨气,谁解救了它,它就会一直守候主人,除非它能杀掉自己的仇人!”我听完,打了个激灵,对道长说:“道长……我……我在池子里看见了……”
我还没说完,科道长就打断了我:“那是三生池,你一定是看到前世了,没什么好稀奇的,这个墓室有古怪。”说罢,抽出了桃木剑。
这间主墓室空空荡荡,左侧有一个耳室,一般都是用来放置陪葬品的地方,科道长灯光一打,便招呼了一下我,示意去耳室查看。然而,灯光转到耳室口,便瞧见那地方蜷缩着一个东西,看身量,隐约像个小孩儿,隐在黑暗中,仿佛还有动作。
我冷不丁的瞧见那东西,霎时间头皮一炸,心想:墓室里怎么可能还有其它活人?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儿?
科道长也瞧见了,他立刻紧紧握住手里的桃木剑,压低声音道:“小张,快回来”“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但有点怂,盗了这个多年的斗了,还是有点虚,马上跑回到老头身边。
科道长于是打了个手势道:”镇定点儿,别一惊一乍的,我过去看看。“说完话,才刚一移动,黑暗中那东西猛的站了起来,身量如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一下子便窜入了更黑的地方。
该死,还真是个小孩儿!
它到底是人是鬼?
我本来还有些胆气,但此刻也被吓住了,一时不敢上前。若前面是个恶棍壮汉,我绝不可能这么畏惧,但人类天生就害怕鬼神一类的东西,更何况是眼下这种情况,墓室里突然出现了黑不溜秋,似人似鬼的孩童,饶是我一向胆大,这会儿也不由发憷。
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俗话说倒斗的人不怕鬼,怕鬼的人不倒斗,跟着老道干了这个多年了,见的自然多。突然这时候,一声怪怪的叫声,如同猫叫一般,从我左侧一个孩童变化成了猫一样腾空扑向了我的身上,我自知不妙,赶紧拔出手中的匕首,反手刺向了它。这一刺的力度很大,这怪东西从闪开了一边去,我穷追不舍,握了一把糯米去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它一闪身跳进了棺材里。我正要追去,科道长便阻止了我,我焦急万分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杀了它以绝后患?“道长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在陷阱里看到了怪刘,也就是告诉我们打听到鬼王真墓的同行,我见到他时,本想打个招呼,可是仔细一看,他竟然在贪婪的拾取我掉落时遗失的钱财及物品,在我发现他时,他十分熟练地从盗洞离开了,本来我想接着他的盗洞使我们离开,可我追过去时,发现盗洞已经被堵了。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个真冢,但是被别人登先了一步,然后布下了一个生死局在这里,我们上当了。这只猫孽就是给我们的礼物!“
”那怎么办?怪刘怎么会想干掉我们?“我倒吸了几口气,心情比较,难以平静。
科道长摇了摇头有些叹气”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他可能是为了十年前的秘密,会布下什么局,我就不清楚了,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走一步看一步。“你在这里盯着,我去鬼王墓前看看。
不久,猫孽像是恢复了元气似的,从棺材中跳出来。我国古代就有活人殉葬的习俗,发展到后来,逐渐罢黜,但一些达官贵胄也不遑在墓室里放些人俑陶器代替,差一些的老百姓还会烧两个纸人,给死去的亲人当仆役。
眼前这猫孽小儿身着长衫,外套绸挂,俨然一个高级管家。欺霜赛雪的白瓷漆,使得它的脸白的有些渗人,点上乌瓷做眼睛,一对儿眼珠子,更像黑洞似的。在这晦涩陰沉的气氛中,乍一看,七分像鬼,两分像人,还有一分像是猫,把我给吓了个够呛。见状抓起一把糯米向猫孽扔去,不对,猫孽的反应是被激怒一样,怎么感觉越来越厉害了?是的,猫孽像是喝饱了鸡血,变得越来越猛,我拿起匕首,对着猫孽连刺好几下,猫孽怪叫又同小孩哭声又猫怀春嘶喊一般,每次都被它躲过了,我有点慌乱,渐渐的感觉手脚无力,这次,我必死无疑。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猫孽爬上了我的身上,一股腐臭味袭来,对啊,它是死尸,我用镇尸符!想着,我连忙一个到跟斗,翻出镇尸符,对着它的额头一帖,它就一动也不动了。就在我终于轻了一口气的时候,符咒开始忽淡忽亮的,然后很脆的化为灰烬,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猫孽那么厉害,鬼王的东西就是深。在随后的几秒内,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赶快把包里的镇尸符拿出,毕竟这是唯一能够暂时镇住它的东西了。果然,猫孽把镇尸符震散后,又一次朝我扑来,我十分得瑟地往它的额头一贴,但这次镇住它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它就又恢复了意识,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把最后的镇尸符都贴在了它的头上,一紧张还把舌头咬伤了,混乱中我想到一件事,处男血的陽气旺盛,可以震邪,就拼死一试了,我用力一吸,企图把舌头的鲜血都吸出来,然后我对着镇尸符喷出一口鲜血,闭着眼睛等着奇迹发生。猫孽十分狰狞,满脸的痛苦,双手在不断飞舞,我虚着眼看了眼,只见猫孽如同西方的黑魔鬼遇到陽光,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消散在这昏暗的墓室里。
鬼王夫人
我的心情很沉重,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继续下去。呼唤一声,扭头去找科道长,科道长却不见了人影。我抓起掉在地下的匕首,奔向了科道长的离开的地方。走了不久,便看到了科道长在一扇墓门琢磨着什么,就如同沙漠中的人遇到了水,小跑了过去。
”发现了什么?咦,这是什么意思?“刚过去问道科道长,眼神一瞥只发现门上有两个大大的甲骨文,只有两个字”大器“
”在《后汉书?公孙述传》中有一句话“兵者,帝王之大器,古今所不能废也。比喻重要的事物,在庄子?让王》中有句话”故天下,大器也,而不以易生,此有道者之所以异乎俗者也。“成玄英疏:”夫帝王之位,重大之器也,而不以此贵易夺其生,自非有道,孰能如是!“因以大器比喻国家、帝位。唉,鬼王生为桀雄,死后还是一样便宜了我们这群倒斗的咯,进去吧,鬼王的墓是在这里,生路也在这里,我们的回路都封死了”
科道长说完,从包袱里面拿出了炸药,放置了好几个,吩咐我离开远一点,随后,听到一声轰隆声,门被炸开了,迫不及待地冲上去。这还是一间封闭式的墓室,而棺柩看上去非常精致,我在道长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地靠近棺柩。科道长拿出了撬棺撬,丢给了我一把“来,开柩!”
费了好一会的功夫,推开了沉重的棺盖,竟发现里面是一个穿着丝绸戴着金装漂亮非凡的女人尸体还有些许白骨,这么久远了竟然没有丝毫腐朽,保养的极好。科道长眉头一皱说:“看来传说是真的,这是鬼王的妻子,古书有记载,当年鬼王之妻十分爱养猫,结果死后的猫大都变成了猫灵,自她死后,所有猫灵耗尽修为,与她合为一体,只为使她变得半鬼半猫,至少还能活着。你现在看到的白骨,就是它的食物。”听完道长的话,我不由得直冒冷气,也许今天,我也会成为它的食物。刚刚挂了一直就是尸灵,这个现在看起来,应该是魄灵,它好像处于休眠状态,是杀它的最好时机,于是,我握紧了手中的破匕首,在我刺下去的一瞬间,清楚的听到道长大喊了一声:“不要动!”
可是已经晚了,我一刀刺向了它。但见科道长一副糟糕的样子,我有些好奇,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棺材。我惊呆了,里面的人已不是人了,它一副猫样,和外面的猫孽唯一不同的就是它没有那么脏,也没有血迹,就像一只活猫。它冲我抛着媚眼,不知怎的,我没了知觉,只感觉世界已经没有意思了,好想陪它一起长眠于地下。就在我被冲昏头脑之际,科道长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受这个猫孽的影响,心情很暴躁,想要分裂破坏一样,立刻脸色一变骂道:“谁呀,居然敢拍我脸,信不信我撕了你!”道长一看,尴尬地说:“就知道这样你一定会醒过来的。”随后,他又变得严肃,“本来它是沉睡着的,我们可以安全无忧地从它的身边经过,你这个混账,居然唤醒了它,看来又要多一场必不可免的战斗了。唉~”
道长的激将法很有用,我顿时感觉自己身负重任,毅然决然的挺身而出:“道长,此事因我而起,我来斗猫孽,不过我要是打不过,你可要帮我哦!”道长呵呵一笑说:“孩子啊,我一定会帮你!”我冷笑一声,说:“那就好,科道长,只是我该叫你猫孽了吧?”科道长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趁这等妖物还没有醒悟过来,一刀刺进了它的心脏。黑突突的血液在流动,暖暖的,让我一阵不好的感觉,他在临死前问我:“小张好样的,为老多年,落的如此下场,只能活该,你不灭了此妖便会灭了你,咳咳,快跑,这个墓不简单,怪刘也不见得拿下,我们被他耍了,这有大恐怖啊,将会血流成河,历史重演”
科道长又头偏向了某一深处“刘老啊,你赢了,不过你也不早了”
我浑身发抖,简直不可思议,心情简直无法言喻扶着科道长大喊“科道长,怎么会,怎么会,你,不是猫孽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猫孽,道行太深,我被他迷惑,我以为,你不是科道长,而你刚刚却叫我孩子,我才发现了。快说!道长在哪儿?都是假的,你肯定在骗我,快说,道长在哪?”
科道长满带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哼唧了一声“他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了,你杀了我,他也必死无疑。哈哈哈……”听完猫孽所言,我又悲伤又愤怒,举起道长的桃木剑对着猫孽又连刺了几下才解恨。现在失去了道长,我一人寸步难行,凭借我一人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明显的怪刘目的达到,我放弃了这里一切的财宝,现在,我只想安全的活下去,在墓室里翻腾了许久,敲打墙壁,终于找到暗道,古墓都会有暗道在主墓里,随后爬出了暗道出来,点上了火把,望四周望了一眼,竟然发现是来时的通道。也不知道那还会发些什么、,我蹑手蹑脚的在甬道上行走,周围静得异常,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的记忆非常好,只扫了一眼背影,我就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个卑鄙的刘道长!我心中的怨恨和怒火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我跟了过去。原来,他只是兜了一个圈子,他又一次回到了我刚走出的墓室。我在门外看到他竟拿着我刚才冒死一搏的财物,我的手中握紧了桃木剑,桃木剑只对妖魔鬼怪有打击,可我觉得此时的刘道长已经不是人了,他是才是大恐怖的来源!于是,我趁他不注意,蹦出来直直的刺向他的背脊,那一瞬间,刘道长猛一扭头,一个九十度弯腰—竟躲开了!我的惊讶之余一个翻身又连刺好几下,可都被他矫健的身手躲过了,然后,他对我诡异一笑,不知何时又找好了一个盗洞,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当我追过去时,盗洞已经被堵死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随后,我又在这个墓室进行了地毯式搜索,还是没有找到一个盗洞。现在看来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我无奈又回到了甬道中,回忆着科道长教的步伐,十步一爬,大步带小步,开始往我们来的地方走去,眼看就要到了,突然发现又是一只猫孽!
“该死,这什么鬼啊,灭不完杀不尽,小爷命亦!”
猫孽坐在了洞口前,看来这一仗是必不可免了。一只猫孽看到我来了就犹如看到了香喷喷的食物一样。用嘴叼了几具白骨堵住洞口,然后慢慢地朝我走来,我左手拿符右手持桃木剑,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猫孽见我来势汹汹,一个猛扑朝我扑来,哼,又来这一招,我侧身一斜,用桃木剑用力一刺,“咔擦”一声,桃木剑断了!额…在这种危急关头一个桃木剑居然断了!猫孽意识到自己刚才受了攻击,扭过头来用它的利爪抓我,眼看就要中招了,慌忙用镇尸符乱撒一通,然后咬破舌尖,对着猫孽从头到尾喷了一遍鲜血,它被镇住了,几秒后,它又恢复了意识,我伸手掏包,哎呀!没符了!猫孽看出了我现在的危机,不慌不忙地向我走来,我一边惊恐地看着它,一边在包里乱摸一通,在它的眼里,我已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了。突然,我摸到了一样东西,心中暗喜,却还是假装一副惊恐的样子以便使猫孽上当。猫孽越来越靠近我,在它离我只有一尺远的时候,我拿出它照向了猫孽,猫孽果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没错,这就是八卦镜。道长曾经给我讲过,猫孽是由怨气聚成,而八卦镜恰巧可以破怨气,所以猫孽一定怕死它了。唉,只可惜我没能早点想到,没能救回道长。猫孽似乎不愿认输,冒着必死的决心,再一次扑向了我,还来这招儿!我又轻轻一斜,双手捧着八卦镜,在猫孽落地的一瞬间我举起它拍向了猫孽,猫孽惨叫一声,顿时身下冒出了无数白烟,我惊恐地看着这些白烟,幸亏它们顺着洞口离开了。我又踢了猫孽两下,看来是真的死了。
是祸躲不过
白烟飘走后,我也顺着洞口爬了出来,看了看天,现在应该晚上十一点多了吧,这里是鹰嘴,我很熟悉,顺着绳索怕上了了山。正准备回头感慨,霎时见到刘道长对着一个一身黑的人说:“这次进去的头儿死了,那个小孩儿肯点活不了。你答应给我的钱呢?”黑衣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彤彤的钞票砸向了他,正在他贪婪地拾取钞票时,一把剑刺透了他的身体,刘道长倒下了,黑衣人弯腰捡起钞票,又在刘道长身上摸索了一会拿出一颗圆乎乎的东西离开了。
我冷笑一声,走到刘道长身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是你自己造的孽!”说完,我快速离开这里,回到了我和科道长所住的道馆,卸下了行李,坐在沙发上喘息了半天,去厨房拿了一些东西狼吞虎咽起来。吃饱了,我接下来又该干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自己的祸又如何躲过?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心里那种不安愈来愈强烈,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我去冲了个澡,心里满满都是疑惑,怪刘和科道长一死,也许这个秘密就少了几个人知道,而怪刘又从墓室拿出了什么,还有那个黑夜人是谁?十二点了,我回到自己的床上,看到一只小猫趴在我的床上,我笑了,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我在三生池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我的前世是一个屠夫,杀猫的屠夫,就像科道长所说,太多猫死在了我的手下,它们也化成了猫孽,就是甬道中的那只,我早该想到,那一条条的白烟,就是一只只猫灵。那只猫站起来了,缓慢地朝我走来,也许,我已经成了它的囊中之物了,它轻轻一跃,跳上了我的身上,我顿时感觉有千万只利齿刺入我的体内,让我感觉生不如死……
女鬼逼婚
河南开封府有个叫张彩亮的年轻人,容貌清秀,身材修长,且又潇洒倜傥。有很多女子钟情于他,但张彩亮都不为所动,心里只爱自己妻子陈氏一人。
张彩亮饱读诗书,且精于医道,几年前开了个医馆,很多人都来找他治病,但凡有疑难杂症一经他手都能治愈。
一天,张彩亮很晚才回家,在半路上碰到一个和尚。那和尚疯疯癫癫,一见到张彩亮,便手舞足蹈的大笑起来。张彩亮感到很诧异,正想避开他。突然,那疯和尚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然后用手把张彩亮的衣服用力一扯,露出一片胸膛来。张彩亮感到害怕,忙用力挣开他,但哪里动弹得了。那疯和尚伸嘴在他的胸膛上亲了一下,然后便跳起身来,大笑的跑开了。张彩亮只感到胸膛火辣辣的疼,低头看时,只见胸膛上印有个红色的小人纹绣。张彩亮又害怕又惊讶,顾不得疼痛,急忙整理好衣服便回家去了。
张彩亮回到家中,妻子陈氏备了饭菜正在房内等他。陈氏见张彩亮回来,忙为他整衣解带。张彩亮见桌上饭菜丰盛,心里高兴,就和陈氏一起用饭。陈氏右手托腮,痴痴的看着他吃,张彩亮脸上红红的,颇觉不自然,但他习以为常,却不心慌。陈氏问他今晚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张彩亮说医馆忙所以回来得晚了。张彩亮本想把刚才遇到疯和尚的事告诉张氏,但又怕她担心,所以便没说出口。吃完饭,两人便上床睡觉了,陈氏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着了,但张彩亮却如何也睡不着。夜更深了,张彩亮还是无法入睡,心里感到烦闷,于是起来穿衣,轻轻的走到外面散步。
张彩亮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离家一里外的一口池塘边。只见池塘上荷花朵朵,在月光的照射下娇美无比。忽然有一阵清风吹来,张彩亮感到浑身舒畅无比。“张公子。”后面有个娇美无比的声音响起,张彩亮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来。只见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郎站在他的面前,那女郎看起来十六七岁,身材婀娜,肤白如雪,秀美绝伦,只是脸上愁眉紧锁。
张彩亮见深夜里竟然有个女子在此,而且又知道他的名字,心里感到诧异,但又想不出是谁,正想开口询问。那女子却先开口说道:“张公子,您好,小女子名叫香磷,要事特来相求公子。”说着便盈盈拜了下去。张彩亮慌忙伸手把她扶起来,说道:“姑娘不必多礼,不知姑娘有何时求我?”香磷道:“小女子的哥哥前些日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整天神不守舍。香磷素闻张公子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所以来求公子去为哥哥看病。”张彩亮虽然疑惑,但见她楚楚可怜,不似骗人,说道:“不知你哥哥现在何处?”那香磷说道:“小女子家住在离这里五十里远的玄德湖中。”张彩亮听她如此说,觉得她不是人类,心里突然害怕起来。香磷突然跪了下来,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说道:“公子不要害怕,不敢瞒公子,小女子其实不是人类,而是玄德湖里的鲤鱼精。只因哥哥得了怪病,所以小女子赶来求公子去为哥哥治病。请公子千万不要担心。”说着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张彩亮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深夜里来求自己为哥哥治病,又见她眼泪涟涟,楚楚可怜,张彩亮平时最是菩萨心肠,心里虽然害怕,但见她却无加害之意,不忍拒绝,便扶起她的身体,说道:“你哥哥生病,我应当救治才是,只是你家居于湖里,我却如何能进去?”香磷见他答应,高兴的蹦了起来,伸手抓住张彩亮的手不住的摇晃,说道:“太好了,您肯去,我哥哥定然有救了。”顿了顿,又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样东西可以使你趋避湖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衣裳来,晶莹剔透,抖了抖,想为张彩亮披上。张彩亮刚才被她抓住手掌,心里怦怦直跳,脸上通红,哪里还敢让她为自己披衣,于是拿过那件衣裳披在身上。
香磷仔细端详张彩亮,张彩亮越发窘迫。香磷又拉起他的手,说道:“我们走吧!”张彩亮只感身体一轻,便飞了起来,耳边风声呼呼。张彩亮害怕,不敢睁开眼睛,一会儿,直觉双脚沾地,便睁开眼来。只见前面是一片广袤的湖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香磷拉住张彩亮的手往湖水里跳出,张彩亮落尽湖水里,脚蹬手划,却感到呼吸匀畅,宛如在陆地上一般。香磷拉着他的手,在前面游动。张彩亮在湖里看见湖水湛蓝,鱼群游来游去,眼晴景象以前从未见过,心里好奇。一会儿,张彩亮远远看见前面有座白色宫殿,宫殿上冒着水泡。他们游到宫殿前,刚落脚,只见宫殿的大门一下打开了,里面迎出来两个青衣女子,那两个青衣女子见了香磷,拜了个万福,又向张彩亮拜了个万福,便迎接他们进去了。
他们走进宫殿,只见宫殿里彩绣辉煌,各种奇珍异宝到处都是,什么珍珠、玛瑙、珊瑚闪闪发光。张彩亮看的目眩神摇,却也不失礼。青衣女子把他们应到一间房内,房内的琉璃塌上躺着一个年轻公子,穿着一件银色的衣裳,闪闪发光,眼睛紧闭,嘴唇惨白,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胡话。香磷见了哥哥,伤心不已,急忙叫人搬来一张凳子,请张彩亮坐了,又吩咐那两个青衣女子去拿针线来。
张彩亮伸手去搭那年轻公子的脉,良久,香磷忙询问情况。张彩亮站起身来,踱了几下步,说道:“贵兄胸中有股瘴气,须先服用以桃木泡制而成的汤药,然后用针将他胸上的膳中穴刺破,放出瘴气方可治愈。”香磷听说可治,连忙叫人去寻桃木。一会桃木寻来,张彩亮吩咐用文火将桃花木熬成汤药。青衣女子熬好汤药,张彩亮给年轻公子服下,又用银针在他膳中穴上一扎。年轻公子膳中穴中有一丝丝黑气喷出,那黑气越来越多,聚在年轻公子胸口上方并不散开。众人见了那团郁郁的黑气,无不骇然。
香磷见那黑气凝聚在一起,心下骇然,便叫青衣女子去她房间取五彩贝壳。青衣女子取来五彩贝壳,香磷接了,掰开贝壳口对准那团黑气,只见黑气一点点被吸进贝壳里,最后被全部吸了进去。香磷见黑气全被吸进去后,赶忙合上贝壳。刚合上贝壳,香磷只觉手一沉,贝壳掉在地上。那两个青衣女子见五彩贝壳掉在地上,急忙去抢,突然“呯”的一声爆炸声响起,贝壳碎为几瓣,贝壳中那团黑气飘了出来,一下子变成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那两名青衣女子被炸得粉身碎骨,血肉溅了一地。张彩亮和香磷大骇,张彩亮瘫软在地,香磷急忙抽出墙壁上挂着的宝剑,劈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从嘴里伸出二尺来长的舌头,血淋淋的,往宝剑上一缠,香磷忙把宝剑往回拉,却哪里拉得动。黑衣女子抬起右脚往香磷小腹上一踢,香磷一下子撞在墙上,昏死过去。外面的人听到响声,纷纷赶过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黑衣女子一把抓起瘫坐在地上的张彩亮,弄一阵黑风便不见了。
张彩亮迷迷糊糊的,只觉置身于一张软绵绵的床上,他慢慢睁开眼睛,但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张彩亮四处摸索,突然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接着眼前一亮,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他面前,右手里拿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张彩亮认得她正是那个黑衣女子,心里骇然,转身就想逃跑。那红衣女子一把抱住张彩亮的身体,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张彩亮感到她的脸冰冷异常,像尸体一样冰冷。张彩亮急忙推开她,但红衣女子抱得甚紧哪里推得开。张彩亮此时心脏剧烈跳动,那红衣女子说道:“公子,你说我美吗?”张彩亮不敢回答,只得紧闭双眼。红衣女子又道:“我想和你结为夫妻,公子,你高兴吗?”张彩亮大吃一惊,猛的用力一推,把红衣女子推倒在地上。
红衣女子摔倒在地,却也不恼怒,反而笑吟吟的爬起来,说道:“公子怎可如此拒绝我?”张彩亮不敢看她,那红衣女子突然上前一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了句“小冤家”便笑眯眯地转身走了。张彩亮此刻方知自己在一间木房子里,这房子又宽又高,摆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和几张凳子,墙上挂满了壁画,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悬浮在半室。张彩亮去拉房门,去哪里打得开,又想寻找窗户,木房却连一个窗户都没有,他大声叫喊让别人放他出去,却没人回应他。
张彩亮心里害怕,慌张,烦躁,肚子又饿。门“呀”的一声开了,进来两个白衣女子,都用白布蒙着脸,手里端着糕点茶水。她们把糕上茶水放在桌子上,请张彩亮过去品尝。张彩亮虽然害怕,但肚子饿得厉害,也就管不得怕不怕了,抓起糕点便吃,又询问这是哪里,白衣女子却不说。那两个白衣女子见他吃饱了,端起盘子茶壶便要出去,张彩亮急忙跳起来夺门而出。刚跑到门口时,外面突然又进来两个白衣女子,张彩亮冲得太猛,无法刹住脚,一下子和那两个白衣女子撞个满怀。两个白衣女子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张彩亮看时,见是些红色的衣物。那两个女子急忙拾起衣物,把张彩亮又推进房里,原先那两个端糕点茶水的白衣女子端了盘子茶壶就出去了,并把房门带上了。
后进来的两个女子说道:“公子,请更衣。”张彩亮见那衣物却是喜服,认为那红衣女郎要向他逼婚,心里骇然。其中一个白衣女子突然向张彩亮摇了摇手,示意他别作声,张彩亮不知何故,不敢出声。那女子悄声道:“公子莫慌,我们是来救您出去的。”张彩亮大喜,悄声问她如何救自己。那女子却悄声说道:“那掳来公子的女子其实是个女鬼。那女鬼作恶多端,两年前,她把我的家人全杀了,又把我们姐妹两的魂魄勾来给她做丫鬟,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被她勾来给她做丫鬟的。我们稍有不如她意就被她打骂。我姐妹两忍气吞声,诚心诚意伺候她,其实就是为了找机会除掉这个恶魔,为家人报仇,为所有被她害死的冤魂报仇。”张彩亮听她们说那女子是鬼,却并不惊讶,但听说她们是被逼来做奴隶的,心里却惊讶不已。那女子又道:“最近我们知道了可以除掉这个女鬼的办法,只是不能靠近她,所以无法的手。”张彩亮听说能除掉这个女鬼,忙问是什么办法。那女子道:“那女鬼的肚脐就是她的命门,只要能用一把玉簪子戳破她的肚脐,她便魂飞魄散了。她现在想要和公子成亲,那么公子便能接近她,只要公子趁她不备,拿簪子戳向她肚脐,那便除了这女鬼了。”张彩亮抖擞精神,豪气突生,道:“张某如能除去这恶魔为大火报仇,死也心甘,不过要和那女鬼成亲,却是为难。”那两女子见他犹豫,急忙跪下想他磕头,恳求不已,张彩亮想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那两个白衣女子于是为他更衣。
那两个白衣女子回去向女鬼禀告张彩亮已经更衣完毕,于是便亲自来请张彩亮去另外一间房子拜堂成亲。拜了天地之后,女鬼携着张彩亮的手进入了她的房间。张彩亮闻到房间里面香气,筋酥脚软。女鬼一把把他推到床上,嘴里叫着“夫君”,只听得张彩亮心里起毛。张彩亮说:“夫人,今你我结为夫妻,我不胜欢喜,不如我们先喝点酒调节调节一下情趣如何?”女鬼听说,心里高兴,打开放在窗边的一口箱子,取出一坛酒来。打开泥封,酒香四溢,张彩亮急忙为女鬼斟了一大杯,女鬼一饮而尽。女鬼也为张彩亮斟满一杯,张彩亮喝了一小口,女鬼笑道:“夫君真不豪气,只饮这么小口!”张彩亮道:“我酒量小,不似娘子酒量大,娘子如不嫌弃,请把我这杯酒也喝了罢。”女鬼见张彩亮并不害怕自己,并且对自己情意绵绵,心里高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两人喝了很久,张彩亮总是劝女鬼喝,那女鬼喝得醉醺醺的。张彩亮扶起她的臂膀,把她扶到床边,说:“娘子,我们这就入洞房罢,来,我为你宽衣!”把女鬼摆放在床上,顺势脱去了她的外衣,露出了一件红色的肚兜。
张彩亮一下子就看见了女鬼的肚脐。女鬼醉醺醺的,哪里还有什么防备,脸上只是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张彩亮从怀里摸出那白衣女子送给他的玉簪,对准女鬼的肚脐眼一下子戳进去。那女鬼“啊”的一声大叫,从床上滚了下来,全身抽搐,痛苦万分。张彩亮在地上挣扎,心里害怕,哪里敢再上去除掉她。那女鬼挣扎了一会儿,突然现出了狰狞的面目,青面獠牙,眼珠突出框外,舌头伸出半尺来长。张彩亮见了,吓得拔腿便跑,那女鬼猛地扑将过去,爪子正要抓到张彩亮时,突然有两把剑斜劈过来,女鬼急忙缩手。原来刚才那两个为张彩亮更衣的白衣女子侯在外面,听见里面有响声,以为张彩亮已经得手,急忙进来助手,进来时看见女鬼抓向张彩亮,急忙拔剑劈向女鬼。
那女鬼虽然被张彩亮用玉簪戳中肚脐,但当时张彩亮心里慌张,这一戳没有戳破女鬼肚脐,只是令她受了伤。女鬼见白衣女子用剑劈她,心里大怒,嘴里舌头一吐,卷向其中一个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见舌头卷过来,挥剑横劈过去,但那女鬼的舌头灵活自如,见剑劈来,急忙向下避开。白衣女子一剑落空,又挥出一剑,但那女鬼舌头向上一卷,缠住她的手臂,把她摔在地上。另外一个女子见她姐姐被摔在地上,趁那女鬼舌头尚未抽回来之际一剑斩将下去。长剑离女鬼舌头尚有半尺,女鬼急忙飘身过来,右手向前一探,抓住了长剑,用力一拧,剑身碎了一地。她抬起左脚,一脚把地上的女子踢开,有伸出右手,把那长剑折断的女子一掌打得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女鬼一晃,又恢复了美丽的模样,身体向前一飘,飘向张彩亮,伸手握住他的脖子,厉声道:“我想和你成亲,你为什么要害我。”那张彩亮刚才见白衣女子和女鬼相斗,想留下来观看,却没有逃走,现在被女鬼握住脖子,只觉得呼吸困难,无法说话。那女鬼大喝一声,道:“我本想和你结为夫妻,没想到你竟然会和别人一起来害我,好,就让我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说着一下子扯开张彩亮的衣服,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瞧瞧。突然金光一闪,那女鬼吓的向后退开。只见张彩亮胸膛上红色小人跳了起来,跳到了地上,在地上一个打转,变成一个和成人一样大小的金甲神人,手里拿着个卷轴。女鬼见了金甲神人,跌倒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金甲神人抖开那幅卷轴,向女鬼一展,“嚓”的一声,那女鬼瞬间被吸附在卷轴画面上,变成了一幅画像。金甲神人收起卷轴,晃了晃身,化作一道金光,一下子就不见了。张彩亮只看得目瞪口呆。一个白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又弄醒妹妹,前来谢张彩亮救命之恩。张彩亮急忙还礼,两白衣女子又叫来其他白衣女子感谢感谢张彩亮。那些白衣女子听说女鬼已被金甲神人收去,都欢喜不已。
白衣女子感谢张彩亮救了他们,张彩亮急着要回家,众白衣女子于是把他送了出来,原来张彩亮是被掳到地面下去了。张彩亮辞了白衣女子,问明了道路正想往家赶,看见前面有个白衣女子,正是香磷。香磷看见了他,急忙过来和他相见。原来香磷得知张彩亮被抓走了,编出来寻找,没想到在此相见。张彩亮叙说了经过,香磷说他哥哥的病已经好了,但哪两个婢女却因此死了,伤感不已。张彩亮安慰了她几句,便要告辞回家,那香磷施展法术送了他回去。
张彩亮一到家,看见妻子陈氏在哭泣,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失踪三天了。
美人图
明朝正德年间,广西钦州府有个叫王达健的年轻人,平常时爱养花草和画画,附庸风雅,但却是个无赖。
王达健家里贫困,到了二十几岁也没娶上媳妇,后来村中有户姓罗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做媳妇。这罗氏名叫玉凤,长得鲍牙鱼眼,头发稀疏,但王达健却很爱她,和她生了三个孩子。不幸的是其中两个孩子都夭折了,只剩下一个女孩。
这王达健,平常时猥猥琐琐,喜爱闻自己媳妇的裹脚布,罗氏对他这个癖好却很喜欢,因此常常几天不洗脚。王达健也爱画画,经常让他媳妇身上披着花草摆弄姿势,他就提笔画下来。晚上,王达健爱偷偷出门,罗氏质问他这么晚出去干什么,他都不说,每晚都是如此,罗氏起初对他又打又骂,但王达健也不惧怕她,次数多了,罗氏也只好由着他。
一天,王达健要去集市采办点家用。在去集市的路上,远远看见邻居宁荣富的媳妇潘氏在前面走着,那潘氏突然向路边的一条小道走去。王达健平时见潘氏貌美,常常偷窥于她,这时见他从一条小道走了,便尾随在后,想趁走到僻静的地方时候非礼潘氏。
他们走了很久,来到一片竹林,潘氏停了下来,王达健忙躲了起来。不多时,只见一个青衣女子从竹林里出来,那女子和潘氏交谈了几句话后,便拉着潘氏的手走进竹林里了。王达健急忙跟了过去,但那女子和潘氏越走越快,王达健跟不上,最后潘氏和青衣女子都不见了踪影。王达健既惊讶,又大失所忘,刚想原路返回时,突然有两只灰兔从旁边草丛中窜了出来。王达健见是两只灰兔,身体急忙一纵,向两只兔子扑了过去,一下子就逮住了它们。王达健心想拿这两只兔子回家去做菜,媳妇和孩子必定高兴。正要提着兔子回去时,王达健突然觉得肚子很饿,双脚酸麻,他见这里离家又远,心想不如在此把这两只兔子吃了填饱肚子后再回去不迟。
王达健于是找了些干柴,生了火,把那两只兔子剥洗干静,便放在火上烤起来。一会儿,肉香四溢,王达健便迫不及待的撕下一条兔腿吃了吃来,哔啵有声,弄得衣衫弄满了油渍。正吃着,王达健感到肚子隐隐作痛,最后疼痛难忍,直痛得他在地上打滚,打了几下滚后便昏死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达健渐渐醒过来,只看见月光洒照下来,四周一片寂静,正想站起来,一眼瞥见身旁躺着两幅卷轴。王达健惊愕不已,忙坐起身来,取过卷轴,将其中一幅打开,在月光下清晰地看见上面画的是个手拿长剑,身穿铠甲的勇士,威武异常。王达健虽也颇懂画画,但要他画去如此威风凛凛,惟妙惟肖的勇士来,心里也感觉不能。不过这幅图虽然精妙无比,但却没有着色,未免美中不足。王达健又打开另一幅卷轴,只见上面画着个女子,身姿曼妙,婀娜多姿,只是她别过头去,只能看见部分脸庞,这女子和那勇士图一样,也是没有着色。王达健一见这画上女子,婀娜多姿,虽看不见她的整个脸庞,但心里爱慕,不断地用手指抚摸画上的女子。良久,王达健发觉夜己深,便把两幅卷轴卷好,揣在怀里,便往家里赶去。
在回家的半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人,也不知他是走得疾了,还是没注意到王达健,和王达健撞了个满怀。王达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怀中两幅卷轴也掉在地上。王达健慌忙捡起卷轴,放入怀中,跳起身来,用手指指着那人便骂。那人也不示弱,和王达健对骂起来,王达健大怒,喝道:“你个小杂种,撞了大爷我还敢顶嘴。”说着向那人一口唾沫吐过去,然后扬起右手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那人受辱,气得大叫,扑向王达健,两人扭打起来。那人连扯王达健的衣服,口中不断地喝骂。王达健怀中有幅卷轴被他扯掉了出来,那人见有个物事掉在地上,便奋力猛捶猛打,王达健抵受不住,退了几步,那人趁机一窜,抄起地上的卷轴,拔腿便跑。王达健见卷轴被他抢去,便追了上去,但那人跑得飞快,追了一会,两人距离越来越远,王达健只好作罢。王达健忙将怀中剩下的那幅卷轴拿出来看,见上面画的是个女子,原来被抢走的那幅是勇士图。王达健心里颇感安慰,心想如果被抢走的是这幅美女图,那他真是该杀千刀呢!然后禁不住往图上的女子亲了一下。
又走了一会儿,王达健便到家门囗了。他没有立即进去,而是饶到屋后,揭开几块砖头,取出美女卷轴放了进去,用砖块盖好后才回去。一进门,罗氏便冲了过来,执着他的耳朵怒骂道:“死鬼,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鬼混了?”又见他衣衫不整,两手空空,更加来气:“死鬼,叫你去买东西,东西呢?”王达健支支唔唔,答不上话来。罗氏骂道:“你是不是拿钱去逛窑子了?”说着对王达健捶打起来。王达健自从见了画上女子,心里爱慕,现在见到妻子又老又丑,而且对自己又打又骂,心里厌恶,把平常对妻子的疼爱抛开了去,用力抓住她手腕,不让她动弹。罗氏见他凶恶,不似平常,嘴里只是不住地骂,之后又哭了起来。王达健心里厌烦,伸手在她脸颊上打了一巴掌。罗氏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大闹起来。王达健恼怒,心中的怒气被激了起来,于是把罗氏抱了起来,摔在床上,便强行求欢,罗氏哭得死去活来。那边厢女儿听到声响,也哭了起来。完事之后,罗氏逃出房门,慌张的躲进女儿的房里,将房门紧闭,母女抱头大哭。王达健却不理会,愤愤地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罗氏便带女儿回娘家去了。王达健醒来,四处找不到罗氏和女儿,知是她们生气回娘家去了,心里虽然歉疚,但一会便释然了。王达健急忙去屋后把美人图取出来。回到房间,打开卷轴,王达健对画上女子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心痒难搔,用手抚摸不己。王达健突然觉得这画上女子虽美,却没有着色,如果上了色彩,那该是多么的迷人啊!于是取来涂料等东西,心里开始对图像进行揣摩,对如何着色,该着何种色彩一一思考。良久,王达健提起笔来,蘸了些涂料,小心翼翼地为图像着起色来。过了很久,王达健方才罢笔,他放下笔,眼睛瞧着画上女子,脸现微笑。只见那画上女子着了件粉色的绸缎,身姿曼妙,肤白如雪,青丝缕缕,脸上光润,虽然别过脸去,但迷人异常。王达健观看良久,不肯移目。
观看多时,王达健这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便去弄了早饭,沏了清茶,把饭菜都端到房间来吃。王达健边吃边看画上美女,突然间闻到一股弄烈的胭脂香味。王达健感到奇怪,不知这香味从何处而来,忙四处查找香味来源。突然又有一阵血腥恶臭味传来,王达健又惊讶又害怕。正不知所措时,只看见放在桌子上的美女图里的那个美女渐渐血肉丰满,最后站了起来,粉衣飘飘,肤白如雪,美丽动人。王达健木瞪口歪,脸上又惊又怕,又喜又爱。只见那女郎从桌子上下来,又来到王达健面前,王达健的心怦怦直跳,身体却呆若木鸡。那女郎突然一把抓住王达健的右手手腕,用力一捏,王达健只感到手腕剧痛,忙把右手往回夺,想甩开那女郎的手掌。但那女郎力气奇大,王达健别说挣脱她的手掌,就连右手动也动不了。王达健急忙用左手去打她。女郎见王达健左手向她袭来,伸出右手一抓,一下把他的左手腕抓在手里,然后右手一旋。只听“啵”的一声,王达健左手手腕立即脱臼,疼得他杀猪似的嚎叫。
那女郎双手用力一提,把王达健提了起来,掼在桌子上,左手压在他的胸口上。王达健只感到呼吸困难,想开囗说话又说不出来。那女郎解下自己衣服的系带,把王达健紧紧的绑在桌子上,然后便到处寻找,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王达健嘴里大喊救命,身体奋力挣扎,想争脱这束缚,但那里动弹得了。那女郎找了一阵,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把小刀,拿起小刀向王达健走来。王达健大惊失色,心脏呯呯直跳。那女郎拿起桌上的几张画纸,揉成一团,塞在王达健嘴里,然后用左手抓起他的右手,用小刀在他手腕上一划,王达健的手腕顿时鲜血淋漓。那女郎轻笑了一声,说道:“这鲜血真是香啊,好久没吃到鲜血了!”用手指甲把王达健的血筋挑了起来,用手往外用力一拉,拉出几寸来长,然后凑上嘴去,“哔啵哔啵”地吸起血来。
王达健只感全身剧痛,冷汗冒出,渐渐虚弱,不一会便晕死过去。“吱吱吱吱”,女郎忽听到有老鼠在叫,便停止了吸血,低头去寻找那老鼠。那老鼠到处乱窜,女郎捉不到它,嘴里发出“哇哇”的声音,显然非常愤怒。突然听见外面“呀”的一声响,有两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女郎听见声音,急忙打开后窗户,跳了出去。那两个女子正是罗氏母女。原来罗氏因昨晚被王达健虐待,便气的回娘家,在半路上,心想如果就这么回娘家,被别人知道后笑话,于是打消了回娘家的念头,又走了回来。
罗氏在外面久不见房屋里有动静,以为王达健己经出门去了,便打开房门。罗氏见到屋内情景,吓了一跳,急忙奔过去,口里叫着王达健的名字,见不见答应,又解开束缚。罗氏痛哭嚎叫,女儿小翠听到哭声,忙赶过来,见这情景,吓得哭了。罗氏以为家里遭遇了强人,把丈夫给杀害了,伸手往王达健鼻孔处一探,见他还有气息,急忙去找左邻右舍的人来帮忙把王达健送去大夫那里救治。
那女郎虽喝了王达健的血,但没填饱肚子,于是晚上又去寻找鲜血喝,她寻了家偏远僻静的人家。这户人家的主人叫做宁荣富,只因对妻子潘氏管教太严不满,所以偷偷在此买了块地搭起一座房子,买了个小妾在此偷情。这宁荣富不学无术,偏又爱附庸风雅,平时常常买些字画回来玩弄。今天早上,他去集市上看字画,有个人拿着一幅拿剑勇士图给他瞧,宁荣富见到这幅拿剑勇士图神威凛凛,极为喜欢,于是便买了下来。宁荣富拿那幅勇士图给他小妾看时,小妾十分欢喜,看了又看之后叹息不已。宁荣富问她为什么叹息,小妾说这幅图极为好看,只是没有着色,无法看到那勇士活灵活现的样子,心里极为失望。宁荣富为了讨好小妾,便找来一个画师为那勇士图着色。
粉衣女郎悄悄的跳上墙头,见到书房有灯光亮着,便走了过去。刚走近书房,只听到房内突然传来“啊”“啊”“啊”三声叫喊,有个手持利剑的勇士踹开房门,从书房里面跳了出来。那勇士见到粉衣女郎,怒不可遏,挥剑向她砍来;女郎见到那拿剑的勇士,也是怒不可遏,从头发上抽下一个发簪,向那发簪吹了口气,那发簪顿时变成了一把利剑。女郎和勇士斗了起来,这勇士剑法威猛,风声大作,女郎则剑走龙蛇,轻灵曼妙。
两人越斗越狠,粉衣女郎口中吐出一道金光,向勇士疾射过去。勇士见金光来势迅猛,扭转剑柄,“拼”的一声,金光打在剑身上,火花四射。那女郎擎利剑飞身过来,上挑下劈,左削右斩,勇士奋力抵御,防得周严。女郎一时胜不得他,怒吼连连,犹如疯子。那勇士向后一跃,从口中喷出一团火焰,火焰向女郎扑将过来。女郎一个翻身,跃到一棵树上,那火团撞在屋子的木窗上,屋子瞬时全部着了起来。女郎见屋子着火,正想飞身出院子外面再接着斗,突然天上一声霹雳,打了个响雷,接着下起倾盆大雨,只见有两个金甲神人出现在半空,手里各执了一幅卷轴。那勇士和粉衣女郎见了金甲神人,身体瑟瑟发抖。其中一个金甲神人喝道:“两只妖孽,作乱犯上,祸害人间,速速受降。”粉衣女郎和勇士忙各化成一道金光,正想逃走,那两个金甲神人将手中的卷轴分别向他们掷来。粉衣女郎一下子被吸附在卷轴画面上,变成了一个画像。那勇士见卷轴飞来,将手中长剑向卷轴掷了过去,往后一个翻身,正想飘身逃离,突觉背后一痛,原来金甲神人见他要逃走,急忙赶到他身后在他背后一撞,那勇士身体向前一扑,撞在卷轴画面上,一下子被吸附在卷轴上,也成了一个画像。两个金甲神人收起卷轴,见火焰已经被熄灭,便收了雨,化作两道金光,飞上天去了。
那王达健被送去大夫那里救治,大夫给他包扎了伤口,灌了汤药后,罗氏等人便向他询问结果,大夫说:“他因失血过多,虽包扎了伤口,但脑部因失血时间过久无法得到补充而受到损伤,今后恐怕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啦!”说完叹了口气。罗氏痛哭连连,但毫无办法,只好把王达健接回家中静养。王达健清醒过来后,果然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见到人总是笑呵呵的。
夜半惊魂之复活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发生在重庆市江津区的一个真实故事,至今还让人们津津乐道相传。
那时还是大集体、伙食团的时候,有一个富人叫漆海洲,因突犯疾病死亡。
他家人为他举行了盛大的葬礼,而陪葬品也是非常的丰富。
安葬的当天夜晚,夜漆黑如墨,寒风凛凛。
半夜三更的时候,有一个盗墓贼惦记着他的陪葬品,就从家里偷偷带上工具来到了墓地,心急火燎地扒开了漆海洲的坟墓。
盗墓贼小心翼翼地打开棺盖,摸索着寻找棺内的陪葬品,但是很多陪葬品被死者压在身下,无法取出来。盗墓贼就用力扳动漆海洲的身子,并自言自语地道:“你活动点嘛!害得我取都取不出来。”
蓦然,漆海洲翻身坐了起来,冷冰冰地道:“你叫我活动点就活动点嘛!干嘛用力扳我?把人家弄痛啦!难道你不知道吗?”
盗墓贼久经墓场,何曾见过死人复活的事情,还以为是僵尸还魂呢,顿吓得头皮发麻,四肢无力,屁滚尿流地连滚带爬逃走了。
原来,漆海洲是因为犯了一种“寒火结胸”的疾病假死了,在坟墓内一闷,在地底下一凉,疾病康复后,再经盗墓贼开棺惊动之后,就慢慢复活苏醒了过来。
“盗墓贼呀!我还真得该好好谢谢你呢!”漆海洲有感而发道。
伸展了一下筋骨,漆海洲从棺材里爬了起来,摸索着慢慢向家里走去。
到了家门口,漆海洲轻轻敲着木门。
他老婆在床上惊问:“谁呀?”
“是我!”
“你是谁嘛?”
“我漆海洲呀!”
他老婆一听是他死去的老公,顿吓得战战兢兢,颤抖着道:“你……你自己……不……不在里面呆着,跑……跑回来干嘛?”
漆海洲知道他老婆非常胆小,就恶作剧地用陰风惨惨的声音道:“我回来就是想找你呀!”
“找……找我干嘛?”
“我太孤单啦!”
“你……孤单关我……什么事?”
“我想叫你来陪我呀!好不好!”
“不干!你……你自己赶快回……回你自己的窝去!”
“我太冷啦!我只是想你来给我温暖温暖嘛!”
“你冷……关我屁事呀!”
“哎!咋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开开门嘛!见上一面也好呀!”漆海洲偷偷嬉笑。
“见什么见?我走我的陽关道!你……你走……你的独木桥!”
“独木桥难行!需要你我携手渡过呀!”
“你……你赶快……回去呀!我……我……”他老婆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漆海洲觉得差不多了,就一本正经地道:“老婆呀!你不要怕嘛!我其实没有死!一个盗墓贼把我救了,我醒过来就回来啦!”
他老婆不信,颤抖着道:“你……你别骗人了!赶……赶快回去吧!”
“嗨!”漆海洲叹息一声,大声吼道:“你快开门嘛!你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我站在门口真的好冷啊!快点儿!快点儿!”
他老婆在疑惑中战战栗栗地点上煤油灯,把门打开之后,见漆海洲正穿着丧服站在门口,借着昏暗的灯光往其身后一看,还有影子投射在地上,这才相信他真的复活了。
漆海洲复活之后,一时成为一段传奇佳话,他也又享受了二十多年幸福美满的生活之后才正真死去。
真假赌鬼
很久以前,在四川泸州有一个很喜欢赌钱的老头儿姓王,经常把家里的东西拿去典当后赌博,家里已经穷得一贫如洗。
岁月如梭,一晃又要过年了,王夫人拿出辛苦纺织的棉纱,苦口婆心地对他说:“老公呀!又要过年啦!你看我们家也没什么东西可吃啦!你就把这些棉纱拿去卖了,买些米和肉回来,也好将就着过一个热闹年嘛!”
王老头儿爽快应答:“好嘛!”
“你这个赌鬼!千万不要再去赌博哟!否则我们真的是没得吃啦!”
“好嘛!我记得!”
王老头儿拿着棉纱到城里卖了,经过赌坊的时候,有熟人招呼他:“赌鬼!赶快进来赌两把呀!”
王老头儿回答:“不啦!我还要买米和肉回去过年呢!”
“哎呀!老朋友啦!先赌两把再回去嘛!来来来!不要客气嘛!”
王老头心里想着不要进去,但是赌瘾上来了,自己腿脚却不听使唤,情不自禁地走进了赌坊。
只一盏茶的功夫,王老头儿就把卖棉纱的钱输掉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临行前老婆的嘱咐,王老头儿就万分自责,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就倒在路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老头儿在模糊之中,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努力地凝神倾听,只听见一阵陰森森的冷笑声在不远处想起:“嘿嘿!我终于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啰!我取了这个老头儿的命脉后,就再也不用做这孤魂野鬼啦!哈哈哈……”
“哼!”另一个野鬼厉声阻止道:“不行!你把他的命脉取去投胎了,那我们怎么办?哼!这太不公平啦!”
“是是是!”还有一个鬼附和道:“你想独个儿去投胎转世,别做美梦啦!我溺死鬼也想呢!对吧!吊死鬼!”
吊死鬼咬牙切齿地道:“是呀!我还想投胎转世呢!但这个老头儿只有一条命,只能成全一个嘛!你断头鬼怎能独占鳌头呢?”
“我独占鳌头你们能怎么样?”断头鬼蛮不讲理地道。
“你休要呈强!哼!……”长哼一声,吊死鬼也不甘示弱:“要想取得这个老头儿的命脉去转世,除非我们公平地比试比试!否则谁也别想拿走!”
溺水鬼接口道:“这是个好办法!我赞成!”
“哼!这个老头儿是我先发现的,你们谁也别想跟我抢!”停顿一下,断头鬼恶狠狠地道:“谁要是不服,就像这样!”
蓦地,王老头儿只听见山石爆炸声,大树断倒声脍成一片,他努力地想睁开眼,但眼皮打架怎么也不听使唤。
“哟!你是在显威风么?”吊死鬼嘲讽道:“哼!谁怕谁呀!要打架我们奉陪!啊!哈哈哈……”
王老头儿只听见几个小鬼打得陰风阵阵,石走沙飞。兵器碰撞声、巨石爆裂声震耳欲聋。
几个小鬼打得一阵,蓦闻一声厉吼:“都给我住手!”
几小鬼应声而停,胆怯地异口同声道:“参见大王!”
沉哼一声,鬼王厉声呵斥:“你们争个屁呀!都给我滚得远远的!你们看这个老头儿也甚是可伶,你们只知道自己取了命脉去投胎转世,怎么不去想想该怎么样去帮助人家呢?嗯?”
“大王教训得是!”几个小鬼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还不快滚!”
“是!”几小鬼灰溜溜地跑了。
几个小鬼刚跑走,鬼王就无比同情地自言自语:“这个老头儿愁容满面,一定有很大的困难吧!让我来帮帮你吧!”
话毕,向王老头儿脸上吹了一口气,王老头儿就悠悠醒转过来。
鬼王和言悦色地问:“老头儿!我看你满脸疲惫之色,请问有什么困难呀!我一定帮你解决!好吗?”
“哎!一言难尽哪!”王老头儿捶胸顿足把原因给鬼王讲了。
“我也是一个赌鬼,算是同门中人,这样吧!就借一百两金子给你再去赌坊赌过!”
“什么?一百两金子?嘿!不行!不行!”
“为啥不行?”
“嗨!你借我这一百两金子万一输掉了呢?我可是没法还你!就是把我这条老命抵押给你,那也还不起呢!”
“你怕啥?我又不要你现在就还!况且有我在!你一定不会输的!赌坊有多少钱你就一定会赢回多少钱!到时你再把利息一起还给我就可以啦!”
“别吹牛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想眼见为实?好!你看清楚啦!”话声中,赌鬼空手在空中一抓,一袋金子就落在了赌鬼的手中。
王老头儿这才有些相信,拿起赌鬼给的金子回到了赌坊。
赌坊内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庄家见王老头儿又回到了赌坊,而且拿来一百两金子赌博,非常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赌局开始了,王老头准备拿出一两金子作赌注,此时赌鬼变成了一只苍蝇在他耳边轻声说:“全部押出去!押小哈!”
庄家故弄玄虚卖力摇晃着骰筒,忽然直立在桌上。
大部分赌徒都卖力地呼喊:“大!大!大!开大!开大!”
几个赌徒则尖声喊叫“小!小!小!开小!”
只有王老头儿笑容满面地坐着没说话。
而庄家更是眼放异彩,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这一下你一定死定了!哈哈哈……
开局了!众人都紧盯着即将打开的骰子,打开了!竟然是副小数。
大部分人都唉声叹气,庄家更是哭丧着一张臭脸,赔给了王老头儿一百两金子。
王老头儿脸上笑开了花,又准备拿出一百两金子作赌注,这时赌鬼又在他耳边说道:“全部押出去!这次押大哦!”
又一局开出来,王老头儿果然又赢了!
就这样,连续赌到晚上,王老头不但赢光了赌坊所有的钱,还把赌坊老板所有的庄园、商铺、田地都输给了他。
夜漆黑如墨!夜寂静无声!
王夫人已经到屋门口观看了无数次,都不见她老公回来,心里提心吊胆,害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蓦然,只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锣鼓喧天,王夫人疑惑嘀咕:“奇了怪啦!半夜三更的哪里还会有这么热闹呢?”
锣鼓声和火光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家门口。
王夫人见王老头儿走在前面,而很多挑夫却是挑着很重的物品跟在后面。
“你到哪里去啦?干嘛这么晚才回来呀?你买的米呢?你买的肉呢?”
“哈哈哈……老婆呀!你就别惦记着你的米和肉啦!这一下我们什么都有啦!你看!”说着往身后一指。
王夫人往他身后一看,只见挑夫担着的,有的是银子、有的是金子、有的是鸡鸭鱼肉、有的是……
从此,王老头建设了漂亮的庄园式别墅,过上了富丽堂皇、美满幸福的生活!
岁月如梭,王老头儿也过了十年纸醉金迷的富贵日子。
第二天是王老头七十大寿的生日,头天晚上,王老头儿正睡得香甜,突然,赌鬼出现在屋顶的悬梁上晃荡,并陰风惨惨地尖叫道:“王老头儿啊!你过了这十年的好日子!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王老头儿哪曾想过赌鬼会再来找他,惊醒后颤颤巍巍地道:“你……你干嘛呀?”
“王老头儿呀!我当年帮助你!是不是说过我要收取利息的呀?”
“是!是……呀!”
“那我明天晚上再来收取吧!”
“好!我明天给你准备好一千两金子!明晚你来收取嘛!”
“不不不!”
“怎么?嫌少呀!好!我给你一万两!好不好?”
“错错错!我不是需要你的金子!”
“那……你需要什么?”
赌鬼脖子突然变长,脑袋伸到王老头儿面前,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的……命……脉!”
“什……什么?”
“我要收取你的命脉后好去投胎呀!哈哈哈……”赌鬼奸笑。
“啊……”王老头儿惊叫一声昏迷过去。
第二天,左邻右舍、江湖好汉都络绎不绝到来庆贺。
中午时分,客人都已经到齐了,鞭炮一点燃,声震天际。
但王夫人却是没有见到王老头儿出来,连忙询问丫环:“你老爷呢?在哪里招呼客人呀?”
丫环吞吞吐吐地道:“老爷……老爷……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呢!”
“什么?”王夫人奇怪起来,走进房间见王老头儿愁眉苦脸地坐在床沿,就担心地问:“老爷!你在这儿干嘛呀?怎么还不出去招呼客人?”
“哎……”王老头儿叹完气就大口大口地吸着大烟。
“怎么了嘛!”
“哎!”王老头儿却是摇头叹息。
“你说呀!有什么困难你给我说说帮助你嘛!”
“给你说又有什么用?算啦!”
“怎么没用?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当年我们穷苦日子都挺过来啦,现在过上了小康生活!还有什么挺不过来的呢?快讲出来嘛!我们患难与共一起解决!好吗?”
“好吧!”王老头儿把前前后后的因果都给夫人听了。
“你不要担心害怕!我去请大家帮忙看看!”
王夫人出来给客人一讲,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就传到了几个前来作客的道士耳中。
道士嘱咐王夫人准备一艘大船,船上装满鸡蛋和公鸡,并用渔网覆盖,一切尽有妙用。
准备齐全后,客人也吃饱喝足,道士把王老头儿接上大船,沿泸州顺江而下。
刚行片刻,赌鬼从半空中星火泻空般呼啸扑下,凌厉绝伦地抓向王老头儿。
道士们抓起血淋淋的公鸡和鸡蛋向鬼王仍去,赌鬼吓得大惊失色,翻滚腾跳跑走了。
但只过了一会儿,赌鬼又扑下来了,道士又照样向他身上招呼,赌鬼又吓跑了。
就这样,一路到了重庆罗汉寺,道士就把王老头儿安排住在寺里面。
临走时,道士叮嘱他千万不要出去,以免赌鬼会把他抓去。
王老头儿这十年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在罗汉寺简直是度日如年。
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天天晚上到寺里陪他抽大烟,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忘年交。
两个月过去了,王老头儿带来的大烟抽完了。但他又戒不了大烟,只好偷偷走出寺庙去购买大烟。
刚走出门口,赌鬼刹那间从半空中扑下来,吓得他屁滚尿流地回到了寺内。
那天晚上,年轻人又来了,王老头愁眉苦脸地道:“老弟呀!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的大烟没有啦!不能和你共享了!”
“没关系!”
“哎!”
“干嘛叹气呀?”
“哎!我现在又不能出去买大烟了,这叫我怎么活呀?”
“怎么了嘛?你说给我听听!”
王老头儿把原委讲给他听了,哪知年轻人不但不安慰他,还大笑起来。
王老头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你干嘛笑话我呀?”
“大哥呀!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关照,我也给你送了一个礼物!你打开门看看吧!”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你打开门不就知道了吗?”
王老头儿刚打开大门,只见赌鬼正跪在门口。顿吓得尖叫一声,仰身跌倒。
“别怕!你仔细看看!哈哈哈……”
王老头爬起来仔细观看赌鬼,见他戴着脚镣手铐不能动弹分毫,就高兴地回答:“谢谢啦哈!老弟!”
“不用谢!你可以回去生活啦!但是你回去后一定好好做人,不要再去赌博了!否则害人害己!终将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请切记切记!好啦!我也把赌鬼带走啦!拜拜!”
“拜拜……”
忽然,一只雄鸡尖叫起来:“喔喔喔……”
王老头儿回头一望,年轻人已经变成了一只雄鸡,又在眨眼间,雄鸡和赌鬼都消失了。
至此,王老头儿才明白年轻人是鸡脚神变成,把赌鬼收服带走了。
然而,鸡脚神却是因为抽了王老头儿的大烟,至今都还会见到雄鸡嘴脖上乌黑乌黑的烟垢呢!
亡灵冢
【一】
在讲述我的离奇故事前,先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吧。
我叫亡灵!靠!又打错!
这该死的破输入法!
让我抓狂发泄一会!
啊……啊……@¥#……
终于好点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好了,言归正传,我呢,叫做王灵。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这么一个奇葩名字。
问谁都不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又能问谁呢?
从小我就没有父母,当然了,不是我没有父母,毕竟我还没有到能像孙悟空那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据扶养我长大的姥姥说,她也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在她十八岁那年突然失踪了一年,等回来时,怀里就抱着我。
我不知道长这么大,问过姥姥多少次有关那一天的事情了。
我只知道,姥姥每次回忆起那一天时,都会老泪纵横,总是哽咽地告诉我,那天我的母亲一句话也没有说,把我往她怀里一放,转身就走了。走的是那么决然,甚至都没有再看我最后一眼。
姥姥抱着我追了三里地,在追到一片坟地时终于累得摔倒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在了坟地中央的一个地洞里。
而这一消失就是整整十八年了。因为今年我也十八岁了。这期间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彻底的杳无音讯了。
而我在长大一点,也懂事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姥姥了,不是我不想了解我母亲曾经的经历了,而是我不忍心看到姥姥伤心欲绝的样子。
因为,姥姥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见过的亲人,也是我最在乎的亲人,从我记事起,就只有我和姥姥两个人相依为命,生活在一个非常偏远,非常贫困的小山村里。
这个小山村偏远到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叫什么,因为地图上也查不到。
当然了,不是查不到这个地方,而是在任何一张地图上,这个地方都没有标注名称。
地图上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个红色圆圈,将我们这个小山村圈了起来,在圆圈的旁边只有四个血红的字——军事禁区!
之所以我们这个村被划为军事禁区,那是因为,在我们这个村里,自古以来,发生了太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除了本村长大的孩子,能够相安无事外,外来的孩子,包括外来的大人都活不过当天晚上的三更!也就是子时。
子时是古代的叫法,换算到当代社会,就是午夜十一点到临晨一点之间。
这些子时突然暴毙的孩子和大人,死状极其残忍,确切地说,是一种自残。他们一般都是从十一点开始,全身莫名其妙地发烧,温度高到连衣服都自燃了。
当全身的衣服化为灰烬后,这些人的全身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血丝,随后,身上的皮肤会自动脱落。
用不了多久,全身就变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而这些人自己似乎并没有知觉,一点也没有很痛苦的样子,反而还很兴奋。
当皮肤在不断脱落时,原本躺在床上昏迷的他们,会突然醒来,自己坐起来,用手亲自把还没有脱落的皮肤撕下来,放进嘴里,不断地嚼着,似乎正在品尝世间最美的美食一样。
在吃完皮肤后,他们会接着从脚指头开始,一点点把血肉撕下来,放进嘴里,继续享用。
然后是小腿,大腿,甚至连大腿根部的最私密处也不放过,全都撕下来吃了。
当下半身吃完后,他们会从双手开始,把双臂吃完,紧接着是脸上的血肉,他们会用已经变成森森白骨的手指头,插入眼窝,将眼球挖出来,放入嘴里,就像是在吃荔枝一样,吃得满嘴流汁。
等到整个头部以及脖子上的血肉被吃光,变成骷髅头之后,他们就除了脖子以下的身体,还有头颅里面的脑子以外都被吃光了。
此时此刻的他们,肚子吃得圆圆的,似乎再也吃不动了。
就在大家以为他们没有了嘴和食道,无法再吃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他们用指尖在自己的肚皮上轻轻划过,肚皮就裂开了,里面的内脏“哗啦啦”掉在了床上,在见到这腥臭血腥的内脏时,他们似乎又变得兴奋起来。
又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拿起来,放到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按道理他们没有了食道应该无法下咽才是,可是,围观的人都惊讶地发现,那些经过他们牙齿咬过的内脏,都诡异地化为一种有点荧光的白色液体,沿着颈椎缓缓流淌下去。
在流淌的过程中,这些白色的荧光液体不断地被颈椎上的骨骼吸收着,随着液体不断的被骨骼吸收,可以清晰地看见,骨骼表面渐渐有了一层洁白的薄膜。
当体内的内脏除了心脏都被吃完后,他们的全身骨骼都变得比原来粗壮结实,表面还有一层泛着荧光的白色薄膜,在薄膜的上面还隐隐能见到一些像是纹身的图案。
据姥姥说,这么多年来,每次这样离奇死亡的他们,每个人产生的纹理都不一样,颜色也不近相同,有的是粉色,有的是淡蓝色,也有的是银色,甚至还有半银半金色的纹理曾经出现过。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些奇怪的纹理代表什么,这些纹理与大家平时所能见到的一切图案都不一样,非常的抽象和难以言表。
到了这个时候,往往子时也快结束了,这些人,确切地说,这些只剩下一副泛着荧光白色骨架的人,会突然从床上下来。
站起身后,用左手像是拎着一盏明灯一般,拎着自己身上唯一没有被吃掉的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向外走去。
而他们所去的地方,竟然是村里的坟地,坟地位于村子的正中央,在坟地的正中间还有一个神秘的地洞,这个地洞大约直径十米,终日黑雾缭绕。
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洞有多深,通向哪里。
只知道,凡是午夜子时开始到天亮期间,靠近地洞的人,轻则生病,重则神经错乱,而神经错乱的后果,就是不顾一切地跳进地洞,所以在地洞附近以及洞口随处可见许多人的白骨。
后来,为了避免小孩无意中跑到地洞附近玩耍,村里人有意识地沿着地洞建造了许多坟墓,到了晚上,这里鬼火闪烁,黑雾弥漫,就算是大人看了也不敢靠近一步。
在整个子时期间,在附近围观的村民根本无法靠近这些莫名其妙自残的人,也无法阻止,因为一旦靠近一点,就会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剧痛。
这种剧痛就像是身上的皮肤和血肉被一点点撕下来一般,也就是说,这些自残的人,竟然能将自身的疼痛转移到附近其它的活人身上。
而他们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很享受这种自残的乐趣。
刚开始还有很多附近的村民试图阻止和挽救他们,但后来发现不仅徒劳无功,还会因此导致自己疼痛到自残甚至死亡。
所以,渐渐地,好心的村民都只好放弃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村口贴上标语,非本村村民不得入内,否则后果自负。
每当村民在村口看见有外地人想进入本村时,都会好心地极力劝阻,还将这些离奇古怪的经历讲给外来路过的人听。
当然了,大部分外地人还是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想绕道而行,但也有一些胆大脾气暴躁的,非要往村里闯,村民看实在拦不住也只好作罢。
而那些人,最终的结果就是变成拎着自己鲜活心脏的骨架走入黑洞结束了一生。
直到有一天,一个知名富豪的儿子在我们村里暴毙后,事情才被曝光,这个富豪花费巨额资金,请了专业的考察队进入村里调查他儿子的死因。
尽管当时这个考察队带着全球最先进的设备,和最顶尖的人才进入调查,也依然空手而归。除了在村子外面接应的人幸存下来,凡是进入里面的人,无一例外,在当天晚上子时全部自残而死。
事后自然是变成头条新闻传遍全世界,也因此惊动了政府部门,最后,政府派出军队介入调查,谁知不但毫无收获,还死了许多训练有素、意志坚强的军人,只好下令派重兵包围了这个村子,从此列为军事禁区,且封锁了一切有关这个村子的新闻报道。
并强制规定,除了本村村民可以自由出入外,外来人员一律不得入内,在进入村里的主要入口,审查手续比出国还要严格仔细,就是确保没有一个外来人能混入村里。
从此以后,我从小长大的村子成了这个世上最神秘恐怖的地方,也是国内唯一一个被完全封闭的村子,像是完全被隔离了一样,成了与世隔绝的凶险之地。
随着军队的强行介入,外人终于再也无法进入村子里了,因此再也没有发生有人自残的血腥事件。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渐渐淡忘了我们这个村子了。可是,一个月前我们村子莫名其妙地一夜之间彻底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除了漂浮在水面上昏迷不醒的我被附近守护的军队救上岸之外,其它所有村民都失踪了,尽管国家派出水上搜救队,在湖泊里整整搜索了一个月,却没有找到任何尸首,所以我们村的神秘消失又成了全国街头巷尾的人人议论的话题。
也就是说,我成了这个村子唯一幸存的村民。自然而然的,我变成了震惊全国的新闻人物,毕竟我算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神秘村子一夜之间消失真相的村民。
可是,当我昏迷一个月醒来后,被国家特别事件调查组护送到村子遗址,也就是那个一望无际的湖泊岸边,面对无数记者追问真相时,我却始终沉默无语,只是痛苦地盯着已经消失的村子遗址陷入回忆,而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那个凌晨……
【二】
那天凌晨三点半,天还没有亮,我就被姥姥叫醒了,睡眼朦胧的我,困得不行,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姥姥,又闭上了眼睛,真的好想再多睡一会儿。可是姥姥还是连哄带骗地把我叫了起来。
回想这十八年来,这还是头一次被姥姥这么早叫醒。以往我都是很有规律地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饭,然后在家自习一个小时,大约七点半到学校,开始一天的学习生活。
虽然我真的好困好困,不过,我还是很懂事地强迫自己起来了。
尽管之前是姥姥以我最爱吃的野兔肉炖菠萝为借口,引诱我起来的,但我心里明白,即使姥姥不这么说,我也会起来的。
毕竟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我十八年来,长这么大,第一次远离家乡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大学开学报到的日子,一会我就要徒步走到离家五里地的县城,坐长途汽车去吉春市,然后转火车前往首都京华市,顺利的话,我应该在今天下午两点多到达京华市,再赶去学校报名也是刚刚好。
要是在平时,听姥姥说做了我最爱吃的东西,我肯定很麻利地洗漱完,就冲到放在炕上的小餐桌旁,风卷残云地吃得满嘴流油为止。
可是今天,我却动作特别缓慢,连挤牙膏都挤了很长时间,刷牙的时候,几乎每颗牙齿都刷到了。
洗脸时,总是轻轻抚摸着毛巾,盯着镜子里的我出神,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过了今天,会失去很多东西一样。
就在我心情有些低落,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陷入回忆时,猛然间,我从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似乎在盯着我在看。
顿时,我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下意识地顺着眼角余光方向看去,可是,除了那个破了一角的镜子外,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又回头看了一下身边四周,一切都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异样,我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起得太早,出现幻觉了吧。
当我把头转回来时,我全身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因为我发现镜子里的我居然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正盯着我在看!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可是镜子里的那个我却并没有后退,反而狞笑着离我越来越近,我还看到他脸上的皮肤莫名地出现了许多血丝,随后,我惊讶看到他脸上的皮肤居然自动的脱落下来。
不但是皮肤,他的眼角还汩汩地流出了许多鲜血,甚至连眼球都滑落下来,露出一个深陷的黑洞。
很快镜子里的我就完全变成了一个惨白的骷髅人,就在我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一切时,镜子里的那个骷髅人居然伸出已经变成白骨的手向我的脖子掐了过来。
“啊……”我吓得失声叫了起来,却发现无论我怎么喊都无济于事,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就像是梦魇一般。
猛然间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依然还是那个破了一个角的镜子,毛巾和脸盆,镜子里的我除了脸色有点惨白,并没有其它异样。
我揉了揉眼睛,又再次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不妥。
于是,惊魂未定的我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想不到难得起早一次,站着也能做梦,居然还是个恶梦。
我用毛巾把脸擦了一下,感觉舒服了很多,刚才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一扫而光。
我有些疲倦地看着眼前,真的很舍不得眼前的一切,尽管只是一间破旧的老房子,都是一些用了很多年的旧东西,墙面的墙皮也脱落得很严重,甚至连镜子都是碎了一个角的,还有破了许多小洞的洗脸毛巾。
但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它们一点也不陈旧,一点也不讨厌它们,相反的是,我还觉得它们非常可爱,非常得让我迷恋。
因为我从它们身上看到了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那是一种十几年如一日,默默陪伴的心情积累,这种积累,多少钱也买不到,但却值得珍惜一生。
可能姥姥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走过来,在我背后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溺爱地说道:“灵儿,放心去吧,家里的一切,姥姥都会原样保留着,直到你再回来的那一天。”
“嗯,谢谢姥姥!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姥姥那日渐苍老的容颜,心如刀绞。
平日里朝夕相处时并不觉得,但这一刻,我才看出来,姥姥真的老了很多了,这十八年来,姥姥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我的身上。
外公二十年前进入坟地地洞探险,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十八年前,母亲也消失在了坟地地洞。对姥姥来说,就只剩下我这个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我也要离开她了,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她就要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一想到这里,我心里莫名的有些后悔。
为什么一定要考上那么远的大学,为什么不能像别的邻居家孩子一样,在家种种地,或者在不远的县城找份工作,也能照顾姥姥了。
“傻孩子,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个穷山沟沟不适合你的。姥姥没事,你去了京华,一切以学业为重,放假就别特意回来看我,又花钱路上也不安全。姥姥最后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你将来有出息,结婚生子,姥姥还要帮你带孩子呢。”姥姥并没有留意到镜子里我,正极度不舍地盯着她在看,只是深情地看着我的侧脸,悄悄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又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轻松说道。
她完全没有想到,她的这个不舍的动作和表情,都被我通过墙上的小镜子看到了。
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压抑和不舍,转身一把将比我矮一点的姥姥抱在怀里,把嘴靠近姥姥的耳朵,哽咽地说道:“姥姥,您一定要多保重身体,灵儿一放寒假就回来看您,天天陪着您,等我毕业挣钱了,就把您接到城里去生活,到那时,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好,我的乖灵儿,姥姥答应你,一定把身体养得好好的,等你学业有成,来接姥姥去城里生活,这样行了吧?乖,不哭了,来,赶紧洗脸,过来吃早餐来。”姥姥在我背上轻轻拍着,依然还是那么宠溺的语气说道。
“嗯,我马上就来。”我放开姥姥,连忙转身低头,不断的把脸盆里的水捧起来,用力的在脸上揉搓着。
之所以连忙转身低头,那是因为我不想让姥姥看到我极度难过的面孔,不想让她看了心里更难受和不舍。
当我听到姥姥的脚步声远去了后,我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我,泪水已经被水冲刷干净了,可是,那份哀伤依然在我的内心深处不断地游荡。
洗完脸后,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炕上的小餐桌旁,看着桌子上已经放了满满一桌好吃的东西,心里更是异常的酸楚。
除了我最爱吃的野兔子炖菠萝,还有炸花生米,小笼包,荷叶粉蒸肉,三丝春卷,干炸小黄鱼,蟹黄豆腐,蛋饺还有鲜肉小馄饨等过年才能吃到的美味佳肴。
显然姥姥知道今后我应该很长时间吃不到她亲手做的美味了,所以今天破天荒地早餐做了这么多。
看着这满满一桌丰盛的早餐,我能想象到,当我还在做美梦时,姥姥应该就已经起来了,在这个买东西很不方便的偏远小山村,她为了让我吃到这些,一定是提前好几天,又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才做到的。
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着,喝着,我知道我怎么努力也是吃不完的,但我知道,我多吃一口,姥姥也会开心很多。
在我用餐期间,姥姥一直坐在我身边为我夹菜,我也是很争气地吃了很多,姥姥亲自夹给我的菜,我都没有浪费。
终于吃饱喝足之后,姥姥又给我打包了一些,让我带着,路上饿了吃。
当姥姥把我送出院子时,天依然还是黑乎乎的,我看了一下手表,凌晨四点五十,时间有点紧张了,没想到一顿早餐吃了一个多小时。
看到手表,我又想起来了,这块表是昨晚姥姥给我的,说是当年我母亲把我交给姥姥时特意留下的,说如果将来要是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拿着这块表,去京华市风华集团找王风华董事长,他见到表应该会全力帮忙的。
不过,我也没放在心上,学校里有吃有住,我也不是乱花钱的人,姥姥给我的银行卡里,钱虽然不多,也不够交学费,但省着点花,也足够我四年大学的生活费用了。
至于学费,因为我是文科状元,获得了学校给予的全额奖学金,学费也不是问题了。
所以,对于姥姥交代的那个王风华我也没有刻意用心去记,本身我就是个不爱依赖别人的孩子,这也都归功于姥姥对我一直以来独立生活的培养。
考虑到火车是早上八点十分的,还有不到四个小时,我还要徒步二十里地走到县城,还必须得赶上县城长途汽车的头班车,才有可能按时赶到吉春市乘坐火车,现在想想,时间真的有些紧张了。
姥姥也有点埋怨自己,之前吃早餐时,她也光顾着给我夹菜,希望我能多吃一点,结果忘了看时间了。
于是,在姥姥的催促下,我匆匆背上背包,都来不及和姥姥好好道别,就沿着村里的土路快速向前走去。
毕竟刚才吃得太饱了,也不敢马上跑步,免得得了阑尾炎就麻烦了。只能说是相对走快一点而已。
午夜的农村路上也没有路灯,加上白天下过雨,路也比较泥泞难走。而那一晚的月亮又总是躲进云层里不出来,我虽然有小手电,也还是觉得眼前一片昏暗,所以走得也是小心翼翼的,就这样都好几次差点滑倒。
一路上,除了我,再也没有看到别人,毕竟凌晨四点多,又是这么荒凉偏僻的小山村,自然是见不到一个行人。
在我艰难的向前走的时候,除了我手电照到的那一小块地面,四周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时不时还有轻微的声音传来,很像是某种动物快速跑过的脚步声。
就在我正低着头,盯着眼前的路,向前走的时候,突然我身后的背包发出一声清脆的撕裂声,随后,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我连忙停下脚步,用手电照了照地面,背包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掉了出来,散乱地洒了一地。
我只好取下背包,蹲了下来,用手电照着,仔细查看是哪里破了。当我终于找到背包裂口的地方时,我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我发现背包裂口的地方,并不像是自己裂开的。
上面明显是五道裂口,而裂口的形状,很像是一双锋利的巨大爪子,之前快速划过我的背包一样。
我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当我看到远处一个黑乎乎的角落里竟然有一对发亮的红色眼睛时,我全身的寒毛不由自主的全部竖了起来……
【三】
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巧合,在我看到不远处暗黑角落里的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时,手电似乎也吓得突然灭了,月亮也猛然间躲入了厚厚的云层。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那一双令人心悸的眼睛。
我感觉头皮像是针扎一样的发麻,后背的汗水时不时就顺着皮肤流了下去,凉凉的,也痒痒的。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如果仔细看的话,根本就没有眼皮,就像是凭空浮在空中的一对眼球,里面的瞳仁并不是常见的黑色小圆圈。
而是一只爪子的形状,确切地说,是五个指头的爪子,爪子的指尖异常的尖细和锋利。
更加恶心的是,我还看到在这对血红色的眼球里面,来回游动着一些细小的虫子。
这些虫子通体呈暗红色,有点像是人身体里的静脉血管,但又不像是正常的血管样子,完全就是那种病态的静脉曲张,让人一看,就心里发痒的肉麻感觉。
更令人恐怖的是,我还看到有一只虫子居然从眼球中间钻了出来,探出细长的身体,像蛇一样仰起头部四处张望着。
看着眼前那诡异的眼球,我一时也吓得蹲在地上,也顾不上整理地上散乱的随身物品,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动了这对离我仅有不到五米的血红眼球。
由于四周一片漆黑,我无法看出这对眼球到底是某个人,还是某种生物的眼球,又或许它本身就仅仅只是一对眼球而已。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公鸡打鸣从我身后突然响起,顿时把我吓了一跳。
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当我再回过头来时,那对恐怖的血色眼球已经不见了。
我谨慎地四周寻找着,生怕那个眼球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后背,可是,我仔细地看遍了附近,再也没有看到那对令我惊心动魄的血红眼球。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突然间渐渐亮了起来,我顺着最亮的方向望去,一条微微圆弧的像蛋黄一样的发光物正一跳一跳地升了起来。
原来是太陽升起来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有亮光我就不怕了,记得小时候听老人们常说,鬼啊妖怪啊,都是怕陽光的,只要天亮了,它们就不会害人了。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一阵的公鸡打鸣声,随后,村里更多的公鸡都叫了起来,还不时地传来狗的叫声。
这么多公鸡打鸣,之前第一声叫的那只公鸡的声音我最熟悉,因为从小我就是听着这个打鸣声长大的,它一般都是在天即将亮的一瞬间第一个打鸣。时间不固定,一般都是临晨5五点半左右。
所以我每次都是在听到公鸡打鸣后,再眯半个小时左右,正好六点钟起床。
我记得这只公鸡是村东头牛娃家的,牛娃叫牛币,之所以起这么个怪名字,那是因为他老爸喜欢收集古币,也特别痴迷古币,后来有了儿子后,希望将来能继承他的爱好,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奇葩名字。
我的名字王灵与亡灵谐音,也算是很奇葩的名字,也许真的是物以类聚吧,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又臭味相投,自然而然成了最好的铁哥们了。
又因为他姓牛,又属牛,长的也很健壮,简直就像一头牛,加上他不喜欢他老爸起的名字,又死活不让大家喊他牛币,所以后来大家就索性叫他牛娃了。
牛娃比我小一岁,算是我在这个村里最好的玩伴了,每个周日我都会去他家玩一天,吃也在他家,做作业也在他家,吃完晚饭才回我自己家。
因为姥姥每周日都要神秘地离开一整天,至于去哪里,姥姥从没有告诉过我,也不让我问。
她一般天还没有亮就出门,要到晚上很晚才回来,每次回来都很疲倦,也很伤感,似乎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一样。
所以,每次姥姥都让我去牛娃家待一天,毕竟牛娃的爷爷和姥姥是小学同学,关系最好,因此牛爷爷对我也特别好,就像是自己亲孙子一样看待。
当我看着不断升起的太陽,又听见那只大公鸡的叫声时,不经意的,又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我和牛娃围着牛爷爷,听他讲述这个村子最离奇古怪故事的那些最幸福的时光。
那些故事里就包括这只公鸡的传奇来历,据说这只大公鸡还是牛爷爷在当年黑洞附近捡到的,那时候还是个小公鸡,牛爷爷把它抱回家,一直养到今天都快五六十年了。
按道理公鸡的寿命不应该这么长的,都是牛爷爷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黑洞附近,冒着生命危险捉回来许多奇怪的虫子给大公鸡吃,才出现这种奇迹的。
因为这只公鸡不吃别的,就偏爱黑洞附近生长的那些怪虫子,显然那个神秘黑洞附近的生长的虫子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要不是那些神奇的怪虫子,养大了这只神秘的大公鸡,又因此赶走了那个令人恐怖的血色眼球,之前的我恐怕就凶多吉少了。我想无论过多少年之后,每当我想起那天凌晨见到血色眼球的那一幕,依然会心有余悸。
眼前的太陽很快就完全跳出地平线了,刺眼的陽光也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突然想起来,我的时间不多了,得马上前往县城才行,否则就赶不上头班长途汽车了,可是,背包破了,地上的东西又该怎么办?
就在我蹲在地上,看着散了一地的物品发愁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一把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四】
“牛娃,是你吧?这种玩笑别开啊!人吓人吓死人啊!你说我这倒霉不,包也被……划破了,再回家换新的包也来不及了,看来要放弃一些可有可无的物品了。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次带不了的东西送回我家还给姥姥吧。谢谢啦!”我苦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道,说完开始整理地上的物品了。
如果是之前天还没亮的话,脖子上突然出现一个冰凉彻骨的东西,掐着我的脖子,我绝对会吓得不轻。
可是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鬼呢,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跟我开玩笑,故意吓我。
回想村里跟我最熟,又经常这样跟我开玩笑的,也只有牛娃了,所以我第一时间就猜到肯定是他。
在说到包被划破时,我原本想说被鬼划破的,但转念一想,虽然包上的撕裂痕迹的确太过奇怪,不像是被树枝勾破的。
但要一定说是鬼怪,也有些勉强,这么大的爪印,那得多大的鬼啊!
毕竟刚才我走的也有点急促,路又比较湿滑,我的确有几次为了绕开地上水太多的烂泥区域,从路旁边的树林里也走过一段距离。
按说这条路平时还是最好走的路了,因为昨晚下过一场特别大的雨,才导致地上低洼的地方,积了许多水。
我不想把姥姥特意给我今天出门新做的鞋子弄湿了,或者沾上太多的烂泥,这样到了学校报名时,也太邋遢了。
我听说大城市的孩子都穿的是名牌,还很干净的,我没钱买名牌倒也没事,但至少得干净吧,真的不想刚去就给同学留下一个邋遢的形象。
这条路算是村里的主干道了,也是村里最宽的路了,在路的左边是村里的田地,田地后面就是村民的房子,右边是一片树林,而树林之后就是坟地,坟地后面就是那个令人恐怖的地洞了。
所以,我推测应该就是我猫着腰穿越树林里的树杈时,没留意给划破的,应该是被一根粗大又断裂的尖锐树枝给划破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痕迹。
肯定是刚划破时,口子并不大,当我离开树林,在路上继续走时,因为包里面东西太重,渐渐把口子越撕越大,最后终于彻底裂成了现在这个恐怖的样子。
就在我边整理地上的东西,边等待身后的牛娃答复我的时候,突然间又觉得不对劲,瞬间又想起了什么,之后越想头皮就越发麻。
因为这个点天才刚亮,据我这十几年来的经验,牛娃一直是喜欢睡懒觉的人,不到早上八点,甚至九点以后,是不会起床的。
再就是昨晚牛娃还特意来了一趟我家,给我送来一样很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吊坠,说是他爷爷特意让他送来的。
那个吊坠大概有五公分直径,外形不算太圆,略有点不规则,看上去很古朴。上面的图案是一棵很高大的树,枝繁叶茂,透过密密的树叶,我还看到有一轮明月,看着很有意境。再加上雕刻的极其精美传神,虽然是木头做的,并不是什么玉坠,但我还是马上喜欢上了。
在牛娃帮我戴上脖子的一霎那,原本吊坠上雕刻的大树,在灯光下照射下,我惊讶地看到树上居然结满了很多小小的果子,更神奇的是,我隐隐约约看见果子上还有很小的字在闪烁,甚至在粗壮的树身上,我还看到有一块像是石碑的图案一闪而过。
当时我还跟牛娃提到我看到的这些东西,可是牛娃拿到手上看了半天,说就是一棵很普通的树啊,哪有什么果子,还有字和石碑啥的,还当场笑话我,是爷爷的故事听多了,产生幻觉了吧。
之后,又和牛娃随便聊了几句,牛娃就匆匆忙忙回去了,说是出来时看他爷爷脸色不好,所以想早点回家陪陪爷爷,我也就没有再留他多坐一会了。
当我把牛娃送出我家院子,他临走时,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他明早就不来送我了,因为他知道我要是想赶上县城的头班车,最晚凌晨四点半就要出发了。
这个点让他起来来送我的确难为他了,而且来我家还得经过这片小树林,一想到树林后面的坟地,他就害怕。我当时也哈哈一笑,还骂他胆小鬼来着,说完就把他送走了。
当他走出很远时,又突然大声向我家喊我,等我从家冲出来时,他远远地对我说,这个吊坠让我以后千万不要离身,说是爷爷特意让他叮嘱我的,他差点忘了告诉我了。
说完他就走了,我又拿起胸前的吊坠借着月光一看,顿时心里一惊,只见在月光下,吊坠上原本雕刻的明月莫名的消失了,在那棵树上很清晰的结满了果子,在每个果子的身上都有一个银色的小字在闪烁,更神奇的是,树身上赫然有一个石碑也在闪闪发光,而石碑上还有三个银色的大字——亡灵冢!
要不是当时姥姥叫我回家,我都不知道要在院子门口惊呆多久,回到家我把吊坠给姥姥看了一下,原本打算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在看到姥姥盯着这个吊坠,似乎心情变得很伤感时,我又懂事的再没有问了,因为我知道,每次姥姥出现这副表情时,我再问也是没有用的,她什么都不会告诉我的。
之后姥姥把吊坠还给我,意味深长地只说了一句话:“记住,从现在开始,要好好保管这个吊坠,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取下这个吊坠!切记!”
说完,姥姥以明天还要早起,就让我洗漱早点睡了。等我醒来就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回想到这里,我忽然明白,身后肯定不是牛娃了,牛娃昨晚既然说了不来了,就肯定不会来的,再加上现在都五点多,快六点了,按道理,我都应该快到县城了才是,牛娃又怎么会来找我呢。
那我身后的到底是谁?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感觉后背顿时又冒出许多冷汗,头皮也异常发麻,本能地停下了继续收拾地上东西的举动,再次感受了一下掐在我左边脖子上的那只手。
好冰凉的感觉,甚至冰的有些彻骨,如果是活人的话,就算是冬天,手指尖也不应该这么冰才是。
四周依然还是一片静谧,静的让我有些发慌。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问他吗?可是刚才我都说话了,他也没有答复我啊。
回头看一眼吗?问题是,他的手还在我的脖子上掐着呢,我要是动了,他会怎么做呢?
就在我心慌意乱的时候,猛然间,我看到地上散乱的一堆东西里,有一个不锈钢饭盒露出一个角。
里面应该是姥姥给我打包的吃的,就是早上我没有吃完的那些菜。
因为不锈钢饭盒表面很亮,像镜子一样能反射四周,此时此刻,从露出的这一个角的反光里,我清晰地看到了我头上的天空。
而我的手恰好就在这个饭盒旁边,我只要悄悄将饭盒转个角度,就能看到我身后是什么了。
想到这里,我不露声色地慢慢把手指尖靠近饭盒,又将指尖缓缓放在饭盒下面,当我感觉已经有把握用指尖把饭盒变换角度时。
我深呼吸了一下,将身体也完全绷紧,做好了随时能冲出去的准备。
接下来,我开始慢慢抬起指尖,随着我的指尖用力,我看到饭盒慢慢地翘了起来。
原先饭盒的这个角,只能反射出天空的画面,随着饭盒渐渐翘了起来,我看到画面开始向下移动。
我的呼吸随着画面不断接近我的头部而越来越急促,很快,我都看到树叶了,我知道马上就能看到我的身后了。
我将指头停了一下,再次深呼吸一下,我决定接下来快速抬起饭盒,看看身后到底是谁,一旦发现身后不对劲,就向右边冲出去。
因为这只冰凉的手是掐在我左边脖子上的,我只有快速往右边冲出去,才有可能挣脱这只恐怖的手。
我又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右边,是小树林,一旦冲进小树林就等于冲进坟地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是坟地还是什么了,先挣脱这只恐怖的手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白天坟地其实并不可怕,这里的很多早起的村民都有早上拜祭先人再下地干活的习惯,因为村里还流传一种说法,每天天刚亮,就祭拜先人能够带来一天好运气。
所以这个时候,往往坟地里的村民反而多才是。而且据我所知,每天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坟地清扫的婆婆在呢,虽然那个婆婆看上去皮包骨头,也很慎得慌。
但至少是活人,总比这不知名的冰手强百倍吧。
想到这里,我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将目光从小树林收回到饭盒上,一咬牙,瞬间抬起了指尖。
在抬起指尖的同时,我迅速死命盯着饭盒的那个角看了一眼,居然是空的,除了我身后的树枝,什么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没人那这只冰冷的手从哪里来的?
难道对方是蹲着的?
就在我疑惑的盯着饭盒看的时候,忽然间,我从饭盒的反光里看到身后的树上有一片叶子飘了下来。
当叶子晃晃悠悠的向我的头顶飘下来时,还吸引了附近的一只蝴蝶也飞了过来。
叶子飘舞的轨迹非常优美,蝴蝶围着叶子也在翩翩起舞,画面极其唯美,一时之间,我都忘了还有一只冰冷的手正掐着我的脖子呢。
可是,正当我放松心情,欣赏着叶子和蝴蝶在饭盒反光里的浪漫舞姿时,突然间,一张凭空出现的大嘴张开了,里面有一个血红的舌头伸了出来。
舌头极其的鲜红,似乎还在滴血一般,一下子将蝴蝶卷入了口中!
只见那张大嘴四周的肌肉极其的苍白,根本不像是活人,嘴里的牙齿也是发黄发黑,伴随着它的咀嚼,还有粘稠的红色液体不断滴落下来。
更为恐怖的是,我看到那个猩红的舌头在吃完蝴蝶后,居然又长长地伸了出来。
这次我才看清楚,那猩红的舌头上,有一个黑色的爪子图案,爪子上有五根指头,指头看上去极其锋利,这个爪子看上去也很熟悉,不正是之前太陽没有升起来之前,那对血红眼球里的瞳仁图案一样吗!
就在我惊恐的盯着饭盒里的红色舌头发愣时,红色舌头上的黑色爪子闪过一丝幽兰色的光芒,之后,我感觉掐着我的脖子的冰手突然离开了。
然后在饭盒的反光里,我看到一个比正常人手大一倍的黑色爪子正飞向那个红色的舌头。
当爪子接触到舌头的一瞬间,就诡异地消失了,之后,那个舌头也消失了。
我诧异地站起身,回头一看,果然那血红的舌头不见了,只剩下之前飘落的树叶还在慢慢的飘落下来。
这一切也太诡异了吧!
血红的舌头,还有那只黑色的爪子居然自己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我下意识地盯着那片树叶,只见它随风飘过我的头顶,飞出了我的视线。
我本能地回过身来,再次看向那片树叶,树叶继续缓缓地向地面飘去。
最后落在了那个饭盒上面,我再次蹲下来,把饭盒捡了起来,那片树叶还紧紧的地在饭盒的上面。
就在我打算把树叶取下来,打开饭盒看看里面的吃的有没有摔坏时,令我再次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片树叶的中心忽然莫名地出现了一滴血,随着血不断扩大,树叶渐渐被鲜血所替代。
而更令我恐惧的是,在我面前的饭盒盖子上面,竟然被这树叶所化的鲜血腐蚀出来一个洞。
随着血洞越来越大,里面不断的有鲜血汩汩的流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眼前的饭盒突然变成了一个人的头。
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的头!
头上是一张极度扭曲变形的脸,她的脸色极其苍白,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睛通红通红,红到能流出鲜血的程度。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我连忙把手中的女人头往地上一扔,站了起来。
那个女人头在落地的瞬间,突然又飞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伸出长长的血红舌头,向我狠狠地咬了过来。
顿时,我转身就像是疯了一般,向小树林冲去……
【五】
在冲进小树林的一霎那,我听见身后不断有树枝被碰断的声音传来,显然那个恐怖的女人头也追了进来。
吓得我头也不敢回,只顾着拼命往前冲!
树林里明显比外面要黑暗许多,毕竟树叶繁茂,早上的陽光也不是那么强烈,所以我感觉眼前视线并不是很清晰,跑起来也是有些底气不足。
由于树林里树也比较密,如果不是走专门通向坟地的石板小路,跑起来非常困难,因为各种树杈相互交错着,时不时得猫着腰钻过去。
有的地方实在太密了,我还得变换方向绕过去才行,所以说尽管我用尽全身力气在跑,速度其实并不快。
当然了,身后紧追不舍的女人头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不断的撞在树杈上,不过,显然她不怕撞,总是能轻易的撞断树杈继续追赶着我。
可是,我却不能和树杈硬碰硬,一来我体型大,不像女人头就只有一颗头颅,体型小多了,在树杈中间穿梭还是比我有优势的多。
二来,树杈会划破我的衣服,甚至划伤我的脸都有可能,那女人头本身就血流如注,根本不怕再受伤,一副似乎永远都不怕疼的样子,这一点也是我做不到的。
所以,跑了一会,我就能明显地感觉到,女人头离我越来越近了。
甚至我都能听到她嘴里含糊的咒骂声,以及那可怕的红舌头来回甩动的声音。
有一股极其腥臭的恶心味道不断地从背后飘过来,更是让我反胃的不行,虽然没有回头看一眼,但我也能想象到那个女人头此时此刻极为狰狞的面孔。
终于,我看到了一丝希望,那就是我快要冲出小树林了!
只要出了小树林,到了坟地,就有可能碰到其它村民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偏偏我被地上的一根像是藤条的东西绊倒了。
于是,我向前狠狠地摔了下去,在那一刻,我心里极其绝望,除了本能地将双手挡在脸跟前,以免被树杈划伤眼睛外,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在倒地的一瞬间,我又借着惯性向前翻了个跟头,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刚停下来时,我是脸朝下地躺在地上的,我本能地快速转过头来,看向我的身后,又顺手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根树枝,挡在胸前,如果那个女人头再向我咬过来的话,我也能用树枝抽她,当然有没有用,我就心里没底了。
可是,身后除了比较昏暗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之前那树枝不断断裂的声音也突然停止了。
一切又变得极其安静。
怎么可能呢,刚才明明是在我身后死命追我的啊。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
既然没有看见女人头,我下意识地又松了一口气,全身紧绷的肌肉也开始放松,好累啊。
可是,当我无意间看清楚眼前的树林时,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因为按道理,我眼前的树林应该很密才对,毕竟我刚才都跑得快出小树林了。
可是,现在在我眼前的小树林明显已经到边缘了,我都能透过树林的间隙,看到不远处的坟地了。
顿时,我头皮一阵发麻!
也就是说,我看错方向了!在地上滚了几圈,迷糊了。女人头应该此时此刻在我身后才是!
我的全身不由自主地又完全绷紧了,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转过头去看看。
以前曾听老人说,如果身后有鬼的话,鬼一般不会直接咬人,而是把手先搭在肩膀上,等那个人转过头来时,鬼才会一口咬在人的喉咙上,吸食人的精血。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面,我的心猛然间跳得好快好快,冷汗不住地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我慢慢地转动脑袋,一点点看向我的肩膀,当我看清楚那只手时,汗流得更快了。
那显然不像是活人的手,干瘦干瘦的,似乎除了骨头,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肤了。
这只手的指甲都有些发黄发黑,还有点萎缩,就像是死了很久的人,身体里的水分都已经风干了一样。
我颤抖着身体,顺着那只干枯的手向后继续看去。
同时我的另一只手已经暗中抓紧了一块石头,一旦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在对方张开嘴巴咬过来的瞬间,我就把石头塞进它嘴里,再猛地跳起来,向前狂跑!
当我慢慢地转动头部,一点点向身后看去时,终于看到了那张离我很近的脸,那张脸毫无血色,皮肤极其褶皱,眼睛深陷,在她的瞳仁里,我看到我自己的表情,那是一副极其惊喜的表情。
之所以我会感到惊喜,那是因为这张脸我认识,正是每天专门清扫坟地的那个婆婆,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到底多大年龄了,又性格古怪孤僻,从不与人打交道,所以大家都只好称呼她坟地婆婆。
没想到在我历经之前的惊魂之后,不但能够死里逃生,还能见到这位充满神奇色彩的婆婆。
在我的记忆里,坟地婆婆曾经在我六岁时救过我一次,所以,能见到她,我就知道我彻底安全了。没想到我长大后再次遇险,又是这个神秘的坟地婆婆救了我。
一想起刚才被恐怖女人头穷追不舍的经过,我就后怕不已。我一脸激动地看着坟地婆婆的眼睛,心中的那份惊喜自然是难以言表。
在见到坟地婆婆的那一刻,有关她的所有记忆都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来……
【六】
坟地婆婆来到我们村里大概有二十年了,她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外来却活下来的人,按道理外来的人在我们村不可能活过当天午夜子时,可是她却是一个例外。
这些年来,似乎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她的真实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她真名叫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年龄。不过她似乎很有钱,村里最大的一套院子被她买下来后,独自一人居住着。
坟地婆婆的性情很古怪,从来不和任何人主动说话,即使有人问她,她也不会开口。
但坟地婆婆有一点很神奇,那就是她似乎对村里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一旦村里有人不见了,大家都会来坟地找她帮忙。
只要说出要找的人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字,过一会,坟地婆婆就会用她那苍老的手向远处一指,就转身走了。
事后只要顺着坟地婆婆指的方向,就一定能找到要找的人,当然了,有时候坟地婆婆也会指向地洞方向,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死了。
曾经有一个姓宋的村名女儿失踪了,于是来问坟地婆婆,当坟地婆婆指向地洞时,他还是不信,大骂坟地婆婆瞎说。
可是之后,那个人再次搜遍了全村还是找不到他得女儿,最后,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态,来到地洞附近,果然在地洞附近找到了女儿的随身物品,以及一封绝笔信,才彻底相信女儿真的已经死了。
因为女儿在信中提到,之所以想不开,要死,是因为她才十六岁,居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怀孕了,可是她一直洁身自好,根本没有和任何男子私下有过来往。
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她曾经梦见自己有段时间半夜似乎经常被人召唤,身不由已地去过几次地洞附近,至于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她早上醒来就不记得了,可是当她看到床边的鞋子以及地上泥土的脚印,完全表明她真的去过地洞附近的泥地。
于是,她才留下一封绝笔信,放在地洞附近,就算是死,也要进入地洞搞清楚为什么,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当这个人拿着女儿的绝笔信哭着离开坟地时,又碰到了那个婆婆,他向婆婆鞠了个躬,又把女儿的绝笔信给坟地婆婆看。
到了这个时候,他是完全信服婆婆了,他把信给婆婆的目的,就是想问问,自己的女儿进了地洞后,到底生死如何,他想知道女儿现在过的好不好,因为他还是不死心,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死了。
结果坟地婆婆看了一眼,随手将信往空中一扔,只见那封绝笔信突然化为一团火焰,火焰很神奇地变成了两个燃烧的汉字——京华!
之后,当这两个字消失以后,火焰渐渐熄灭的同时,竟然没有变成灰烬,而是凝聚成了一个玉佩,玉佩上有一个古老的“宋”字。
婆婆将玉佩交给这个村民后,居然破天荒地开口说话了,她说:“吉人自有天相,你的女儿已经离开地洞重生了,要想见她,就去京华宋氏家族碰碰运气吧。”
说完婆婆就转身走了,这个姓宋的村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高兴的地忙跑回家,一个星期时间,将家里的一切变卖,带着一笔钱,离开了,据说是去京华找女儿去了。
这件事虽然过去有一年了,那个姓宋的村民也再没有了音讯,但它还是经常被其它村民当做茶余饭后闲聊的热门话题。
在我的记忆里,我和坟地婆婆见过的次数很多,因为我和小朋友们没事也会去坟地旁边的小树林玩耍,经常能见到她苍老的身影在那里一丝不苟地清扫着坟地。
虽然经常能远远地见到坟地婆婆,可是真正近距离和婆婆相处却只有一次,也正是那一次她救了我的命,每次想起那一次与坟地婆婆相处的恐怖经历,我的内心都久久难以平静。
我记得那一次遇见她,是我六岁的时候,那一天姥姥带我来坟地给祖先上香,可能是姥姥盯着墓碑太过伤感了,一时之间陷入了回忆。
而我当时又太小,也好动,竟然自己边走边玩的走到地洞附近了,虽然小时候姥姥常警告我不得靠近地洞,但对于从来没有见过地洞,又才六岁的我来说,这种警告意义不大。
以至于,当我走到距离地洞不到五米的地方玩耍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了禁区。
我记得当时只是觉得远远地看去,地洞口黑雾缭绕,很是让我好奇,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就向地洞走去。
边走,我似乎还听到某种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轻声召唤,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现在事隔多年,回想起来已经很模糊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很轻柔的声音对我来说真的很亲切,仿佛是一个母亲在对幼小的孩子,很宠溺的在说话。
于是,我莫名地顺着这份召唤慢慢地向地洞走去。
当我快要走到地洞洞口时,我看见地洞洞口那些缭绕的黑雾,竟然很神奇地凝聚出一只黑色的大手,向我伸了过来。
我当时因为年龄太小了,也不知道什么鬼怪一说,只是觉得好玩,反而还迎着那只黑色的大手走了过去。
当我走到洞口旁边时,那只黑雾凝聚的大手也完全摸到了我的身上,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好奇地盯着大手发呆。
任凭那只大手在我的头上,以及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在大手抚摸的过程中,我感觉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舒服的感觉,以至于我都渐渐闭上了眼睛,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恍惚中,我看到一个极其年轻美丽的女子向我走来,她似乎还流着眼泪,不断地说着什么,可是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有一个男子莫名的出现了,他恶狠狠地把那个女子强行拉走了,之后又放出一只很凶猛的大狼狗向我冲了过来。
因为我五岁时曾被村里的一条大狼狗咬过一次,所以对大狼狗一直很害怕,当我见到大狼狗张开大嘴向我咬过来时,我吓得大喊一声,就醒了。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洞口,而之前那个黑雾凝聚而成的大手不见了,变成了一头大狼狗的模样,正对我狠狠地咬了过来。
于是,我转身就跑了,没跑几步,就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随后就被这个人抱了起来。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一看,是一个面容枯瘦的老婆婆,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就又看向了我的身后。
我也好奇地扭头看去,只见那只大狼狗已经快扑倒我身上了,我吓得刚要大喊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凭空出现一只苍老枯萎的手指,指尖轻轻点在了那只大狼狗的眉心,大狼狗顿时化为无数黑烟散开了。
我下意识扭头一看,才明白是那个神秘苍老的老婆婆救了我。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我的姥姥也赶到了,一把从婆婆怀里接过我,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不断地检查着我的身体,似乎担心我受到了什么伤害一般。
之后,那个婆婆在我的眉心也轻轻点了一下,我就彻底睡着了。
等我醒来后,我发现已经回到家了,姥姥正在床边守候着我,在看到我醒来后,姥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不断地对我说,以后再也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了,我很乖巧的点点头,姥姥才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可见这一次似乎真的把姥姥吓坏了。
这段第一次遇见坟地婆婆的经历,在很多年以后,等我长大了,也听说了许多黑洞和鬼怪的故事后,每次回想起来,依然都觉得后怕……
【十五】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尽管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还是要求守在医院的国家特别事件调查组成员送我去亡灵冢村遗址一趟。
刚出医院大门,我就看见无数记者蜂拥而上,可是我什么也不想说。在国家特别事件调查组成员的保护下,我顺利来到了亡灵湖畔,这个一千多年前莫名消失的湖畔再次重现人间,也是吸引了无数游客前来参观游玩。
尽管那天陽光灿烂,整个湖畔景色宜人,湖面波光粼粼,美轮美奂,也非常热闹,但我的心却异常心碎和哀伤。
因为我知道我的母亲就在这片湖水下某个最黑暗孤寂的世界默默守护着,也许今后我们生活的凡世会越来越安定昌盛,可是她却永远都无法出来了。
看着美丽的湖水,我知道奶奶、姥姥还有牛爷爷、牛娃她们也都在这片水底重新轮回投胎了,今后也永远见不到了。
那一刻,我也无心理会围在我身边不断提问的各大媒体记者,只是手里紧紧握着挂在胸前的那个亡灵吊坠,默默地久久盯着湖面陷入痛苦的回忆。
我感觉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向谁说,就在我极度哀伤地站在湖畔,强忍着泪水思念已经失去的亲人时,身后传来一阵记者的议论声,说是京华市最大的风华集团董事长王风华来了。
在听到王风华三个字时,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身后一个慈祥的声音响了起来:“孩子,爷爷来晚了,来,跟爷爷回家吧。”
当我看清楚眼前看上去有点熟悉且亲切的老人面孔时,我知道他肯定就是我的爷爷了,虽然是我第一次见他老人家,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我的长相真的很像他。
“爷爷,我不想回家,我想再多陪陪妈妈她们……”还没说完,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聊斋烟云之狱火
【第一卷】那夜为情颠倒
【1】欲说还休的眸
“小情,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刚下火车的柯天宇,行走在拥挤的乘客人群中,脑子里始终浮现着雪小情当年送自己上车时,那一双欲说还休的眸子。
“哥!快过来,我在这儿呢!”柯天宇的耳际,忽然飘来一声急切而熟悉的声音。“水月?”柯天宇急忙转头四顾,果然,在前面的人群里,看到了穿着一身红色套裙,眉目间写满了喜悦的柯水月,正朝自己使劲地挥着手。柯天宇忙侧着身挤过了重重人潮,总算挤到了柯水月的身边。
“哥,我在这里都等你几个小时了,这火车怎么回事嘛?”柯水月拉着柯天宇的手,嘟着嘴道。
柯天宇耸了耸肩道:“火车误点,我也没有办法。小妹,爸妈他们,身体还好吗?”
柯水月轻叹一声道:“他们什么都好,就是念叨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走吧,我的车子就停在前面。”
轻轻拍了拍柯水月的肩膀,柯天宇微笑道:“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走吧,小妹,咱们这就回家。”
柯天宇坐进了柯水月的轿车里,柯水月便开着车,驶向了柯天宇的家乡——秋云村。
回到家中,与双亲一番寒喧,吃完代表着团圆的午饭后,柯天宇便推说自己旅途劳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和衣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柯天宇掏出手机,拨通了雪小情的手机号码:“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柯天宇暗忖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把号码给拨错了?”柯天宇又重拨了一次,依然是空号。柯天宇皱眉自语道:“看来,雪小情一定是换了手机号码了。难道,她真的是……?”柯天宇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年他出去当兵时,雪小情来车站送自己的情形……
“轰隆,轰隆……”火车渐渐启动了。
“天宇!……”柯天宇正心急如焚,忽然耳中传来了一个让他热血澎湃的声音。“小情?”柯天宇身子探出车窗,焦急的目光,不时地在火车下前来送行的人群里焦急地搜索着。
“天宇,我在这儿呢!”雪小情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了。只顾看着前面的柯天宇,连忙低头一看,只见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走得满头大汗的雪小情,正站在自己的车窗下。
“小情,我……”骤然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柯天宇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天宇,我……”望着柯天宇,雪小情竟亦是欲说还休,只沉默了片刻,雪小情忽然伸手往柯天宇的手心里塞了一个纸团,匆匆说了句“我要说的都在纸上”,便转身走了。
柯天宇一怔,刚想再说什么,可是火车已经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这时,已经走了一段的雪小情却又忽然站住,慢慢转过头来,深深看了柯天宇一眼,那一双让人看不透的美眸中,蕴着欲说还休的犹豫,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幽怨……
【2】溅荡心河的石
“咚,咚,咚……”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柯天宇心情激荡的回忆。“谁呀?”柯天宇微微皱眉道。
“哥,你睡了吗?”是柯水月。
柯天宇将手机放回了裤兜,慢慢下床,走上前去打开了门。“小妹,有事吗?”柯天宇望着一脸关切的柯水月,不由微微一怔。
“哥,一切进去再说。”说罢,柯水月随手关上了门。
两人坐定后,柯天宇眉头微皱道:“小妹,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呢?搞得这么神秘?”
柯水月压低了声音道:“哥,自从你调进了市公安局里,一直根本就无暇回家。这一次,该不是就看望爸妈这么简单吧?”
柯天宇不禁失笑道:“瞧你这鬼样!我回家要不是为了看望爸妈,你说我回家干嘛?”
柯水月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堂堂一个公安局长,平时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案件忙得不可开交,你的日常时间,几乎都是按秒计算的,这回,你怎么会这么有空闲回家探亲?我看,你不是为了你的某件私事,就是为了办案子。哥,我说的对不对?”
“你啊!”柯天宇叹了口气道,“小妹,这次我回家,的确是为了办公事,但是,出于我这职业的保密性,我不能告诉你我回家是为了办什么公事。我的时间很短很急,你就去忙你的事吧,好不好?”
柯水月嘟着嘴道:“哥,就连我都不能告诉吗?”顿了一顿,柯水月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朝柯天宇眨了眨眼道:“哥,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雪小情的事?”
柯天宇闻言一震,皱眉道:“雪小情?雪小情她怎么了?”
柯水月有些意外地道:“哥,你真不知道她的事?”
柯天宇急道:“小妹,雪小情到底怎么了?”
柯水月有些害怕地望着柯天宇,呐呐道:“雪小情她……她这几天失踪了!”
“啊?失踪!”柯天宇大吃了一惊,望着柯水月道,“小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来报案?”
柯水月低头道:“雪小情她……她失踪有两天了。这个雪小情是个怪人,平时她与村里的人都不怎么交往。所以,她失踪了两天,也没有人愿意管她的闲事。”
“怪人?”柯天宇奇道,“她怎么怪了?”
柯水月道:“这个雪小情,虽然相貌长的如花似玉,可是性格却很古怪。开始,村里还不时有媒婆到她家去说媒,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都被她冷言拒绝了。日子久了,村里人,也就都把她当成怪人了。”
柯水月的这番话,就像是一块石头忽然扔进了柯天宇的心河里,一下子就溅起了一朵大水花。
【3】变态采花的贼
看着柯天宇吃惊的样子,柯水月忍不住道:“哥,你怎么了?”
柯天宇定了定神道:“没什么。雪小情从小失去双亲,只有靠她一个爷爷抚养她长大,性格自然是有点孤僻了。再说,她的爷爷又过世不久,她不愿谈婚论嫁,这也不足为怪嘛。”
柯水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柯天宇道:“哥,我看你倒是挺了解雪小情的嘛。”
柯天宇微微皱眉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现在开始,我有正事要问你。小妹,你能不能用心帮我回忆一下,最近秋云村里,可曾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柯水月不由低头沉思了起来。“对了。”过了半晌,柯水月慢慢抬起头,望着柯天宇道,“最近,我们秋云村里,的确是出了一件奇怪的事。”
“哦?快说来听听。”柯天宇立刻来了精神。
柯水月道:“最近,村里好像出了一个像是心理变态似的采花贼,老是深更半夜去騷扰妇女人家的住处,在村里的女澡堂里,还发生了被人偷窥的事件。这些恶性事件,使村里的妇女朋友,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宁。”
柯天宇道:“是吗?那小妹你……你晚上可曾也被騷扰过?”
柯水月粉脸微红道:“我倒是没有。”
柯天宇忽然站起身道:“谢谢小妹给我提供了这条重要的线索。我现在马上要出去一下。”
柯水月不由一怔,抬头望着柯天宇道:“怎么了?哥,你不休息了吗?”
柯天宇道:“我的时间很紧,休息是来不及了。小妹,实话对你说,我这次回家,就是为了这采花贼一案才回来的。”
柯水月立时愕然道:“你早知道秋云村出了采花贼了?”
柯天宇道:“不是秋云村,而是县城里。最近县城里,也正在通缉一位逃亡在外的采花贼,我此次赶回家来,是想调查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流窜到了乡下。我现在怀疑这个变态采花的贼,就是出现在县城里的那位,现在流窜到了乡下来作案。我估计他俩是同一个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我回家之后,一步未出门,就找到了线索。”
柯水月道:“那你现在上哪儿?”
“雪小情家。”柯天宇道,“这是一起恶性的采花事件。我怀疑雪小情的失踪与此案有关,我想到她的家里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哦。”柯水月道,“那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男人家,去那里不方便。”
柯天宇微一沉吟,点头道:“也好。小妹,咱们这就走。”
“走过去吗?”柯水月道。
柯天宇点头道:“对。开车太引人注目了。”
于是,柯天宇兄妹俩,便立刻动身,匆匆地赶往了雪小情家。
【4】熟悉不过的床
在去雪小情家的路上,柯天宇两人虽然也碰到了一些秋云村里的熟人,但也只是互相礼貌性地打了一个招呼,便各走其道,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这让柯天宇很满意。两人很顺利地来到了雪小情的家。
雪小情的家,依然是柯天宇熟悉的那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平房。改革开放之后,在秋云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楼房。雪小情家因为经济贫困,要盖楼房,自然是无能为力。
立在雪小情的家门前,柯天宇发现门居然没有上锁,只用手轻轻一推,便将门给推开了。柯天宇转身望着柯水月道:“小妹,你在门外给我把把风,我进去看看。”
柯水月的小嘴又嘟了起来:“哥,我想跟你一起进去。”
柯天宇摇头道:“不行,你进去,会破坏现场的。再说,外面也需要一个把风的。听话,小妹,我只是进去找点线索,很快就会出来。你在外面如果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就马上打我手机。”
“那好吧。我遵命就是,我的局长大哥!”柯水月无奈,只得极不情愿地立在了门外。
柯天宇进去时,随手将门掩上了。
望着眼前这个常在他梦里出现的地方,柯天宇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便开始了检查。
每一个房间,似乎都收拾得很干净,一点也看不出什么打斗的痕迹。一切迹象,都表明雪小情好像不是被劫走,而是她在收拾好了家里的一切之后,自己离家出走的。
柯天宇不禁陷入了困惑之中。
现在,只剩下了雪小情的卧室没去检查。这是最后一个可能有线索的地方,也是柯天宇最不想踏进的地方。在这个地方,留着他与雪小情一段铭心刻骨的往事。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他不得不再次踏进这个地方,踏进这个容易牵起他少年时伤心往事的地方。
物是人非。
立在雪小情的卧室中,望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床,柯天宇立时情怀激荡,汹涌的思绪,一下子把他推进了那段让他心潮澎湃的往事里……
那是在柯天宇即将出去当兵的前一夜。
那一夜,柯天宇鼓足了勇气,偷偷跑出了家门,来到了雪小情的家。
在那时侯,柯天宇与雪小情的关系,一直都是保密的,柯天宇的家人并不知道。直到现在,这件事也依然只是深埋在柯天宇心里的一个秘密,就连她的妹妹柯水月也不知道。
在雪小情的家门前,柯天宇静静地立着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轻轻地叩响了雪小情家的门。
【5】月光清照的夜
门很快打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雪小情。见是柯天宇,雪小情有些意外地道:“天宇,你……?”
柯天宇压低了声音道:“小情,你爷爷在家吗?”
雪小情摇了摇头道:“出去喝酒了。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是说出去喝酒,有时还彻夜不归,我也搞不懂他究竟在外做什么。”
柯天宇道:“先别管他,小情,现在,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雪小情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便在月光清照的夜色里漫起步来。
“小情,你知道吗?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听说了。”
“那,我走后,你能给我写信吗?”
“我……我没想好……”
夜色笼罩中的秋云村,静得万籁俱寂。
两人在秋云村里转了一大圈,回来的时候,雪小情的爷爷依然没有回家。
“我看,我爷爷今晚,十有八九又不回来了。天宇,进去坐坐吧。”雪小情的一双美眸中,漾着恋恋与不舍。
柯天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跟着雪小情进屋了。
坐在雪小情的卧室里,柯天宇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相看,无语。
时间,就在两人身边悄然无声地在流走……
不知过了多久,柯天宇终于起身道:“小情,现在很晚了,我……我得走了。”
雪小情依然不语,眼中,却缓缓流下了两行清泪。
“小情,别这样。”一见到雪小情流泪,柯天宇立刻慌了,慌得有点手足无措。
雪小情抬手擦干了眼泪,强颜一笑道:“天宇,你走吧。过了今晚,你……你就把我忘了吧。”
柯天宇如遭电击地浑身一颤:“小情,你……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把你忘了?我们……我们不是一直谈得好好的吗?”
雪小情低头道:“我……我家穷,我根本配不上你。”
“这叫什么理由?”柯天宇忽然一把将雪小情紧紧地搂在怀里,轻抚着雪小情一头乌黑的长发,柔声道,“答应我,别胡思乱想。我们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我会回来的。小情,你一定要等我。”
埋头在柯天宇怀里的雪小情,已是泣不成声。
两人默默相拥了一会儿,柯天宇忽然轻轻推开雪小情,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了一只手机,放进了雪小情的掌心里。
雪小情微微一愕,茫然不解地望着柯天宇道:“天宇,你……你这是做什么?”
【6】熊熊而燃的火
柯天宇道:“小情,你拿着。我知道你家没有电话,这是我们俩以后的联系工具。我到了那边之后,就和你在这个手机里联系,好吗?”
“可是,我……”雪小情仍在犹豫着。
柯天宇微微一笑道:“小情,你别多想,这只手机,就算是我借给你的,行了吧?”
雪小情无奈道:“那好吧。”
两人如此近距离地站着,柯天宇觉得自己再不走的话,只怕要把持不住自己了。因为在雪小情的身上,有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不时地在冲击着柯天宇的理智。
“天宇,我……”雪小情抬头望着柯天宇,忽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柯天宇道,“小情,你还有什么话,现在就告诉我。因为,明天,我就要走了。”
双目注视着柯天宇,雪小情的嘴唇微微颤了颤,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看着雪小情泪光盈盈的美眸,柯天宇忍不住俯下头,轻轻在雪小情光洁的额上吻了一下。
雪小情浑身一颤,忽然伸手抱住了柯天宇。
柯天宇的心,一下子狂跳了起来。低头轻轻捧起雪小情的脸颊,柯天宇终于将自己滚烫的双唇,缓缓地移向了雪小情那两片如花瓣一般轻柔的唇瓣。
在四片唇瓣胶合在一起的刹那间,柯天宇只觉得这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个。而雪小情那半推半就,却又有些陶醉的女儿羞态,更加挑起了柯天宇更深一层的渴求,使他更加狂热地亲吻着雪小情,不停地亲吻着,从嘴角到唇瓣,仿佛每一个可爱的细胞,柯天宇都不肯轻易地放过。
雪小情本能地伸出了自己的双臂,绕过了柯天宇的双肩,紧紧地扣住了柯天宇的脖颈。
这一举动,更加挑旺了柯天宇心头那团正在熊熊而燃的烈火。
两人的身后,就是雪小情的床。两人继续疯狂着,渐渐退到了那张床边。
雪小情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蓦地伸出双手,使劲推开了柯天宇。
望着双颊绯红的雪小情,柯天宇有些诧异地道:“怎么了?”
雪小情眼圈一红,泪珠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
柯天宇见状,不由心头大震,一把握住雪小情的双手,急道:“对不起,小情,我……我不是想欺负你,我……”
雪小情摇了摇头,轻声道:“天宇,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柯天宇愕然道:“那你这是……”
雪小情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珠,强颜一笑道:“天宇,你还是走吧。明天一早,你还要赶火车呢。”
【7】一抹惊心的红
柯天宇有些疑惑地看着雪小情道:“小情,你真的没事吗?”
雪小情默默点了点头。
柯天宇终于一步三回首地离开了雪小情家……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你满眼泪水……”忽然,柯天宇兜里的手机唱了起来,一下子把柯天宇从带着些许伤感味道的记忆里拉了回来。
柯天宇急忙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柯水月。
“喂,哥,你查完了没有?都这么长时间了!”听柯水月的声音,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
“小妹别急,再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出来。”柯天宇用手使劲揉了揉脑门,颇带歉意地道。
“我没别的意思。哥,刚才,刚才……”一向爽快的柯水月,在手机里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刚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柯天宇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是这样。刚才我……我男朋友打了我电话,说有事要找我……”柯水月的声音,又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哦。原来你都有了男朋友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你先去吧,我等一下自己一个人回去。”柯天宇挂了手机后,仍不觉莞尔,心中的感伤,在不知不觉中淡了许多。平定了纷乱的心绪之后,柯天宇这才开始在雪小情的卧室里检查了起来。
卧室与其他的房间一样,也是整理得干干净净。柯天宇紧皱着双眉,渐渐将目光移向了那张床。
床上,只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柯天宇慢慢走向了床。立在床前沉思了片刻,柯天宇忽然抱下了叠在床上的被子,慢慢揭开了被单,露出了被单下的棉絮毯子。顿时,在棉絮毯子上,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一下子映入了柯天宇的眼帘!
柯天宇俯下身子嗅了嗅,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下子钻入了柯天宇的鼻孔。这绝不是什么红色染料,而是人的血。这抹血迹出现在了雪小情床单下的棉絮毯子里,不得不让柯天宇怀疑。
注视着这一抹惊心的血红,柯天宇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立时想起了当年雪小情在火车站上送他时,塞给他的那张小纸条。那张小纸条,一直就藏在柯天宇的贴身处。
柯天宇探手入怀,掏出了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慢慢展了开来。纸条上,只写了简单的三句话:“原谅我昨晚没把自己给你,因为我的身子不干净,天宇哥,你忘了我吧。”
看看纸上的话,又看看棉絮毯子上的血迹,柯天宇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8】出乎意料的缘
柯天宇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塑料袋,轻轻将沾着血迹的棉絮扯了下来,装进了塑料袋中。然后,又重新将被单铺好,把被子也全都重新叠整齐了,然后,便准备离开了。站着环顾了一下卧室四周,柯天宇忽然发现,卧室里的一扇窗户似是虚掩着的。
走到窗户前,柯天宇用手轻轻一推,窗户一下就开了。柯天宇微一皱眉,将头伸出了窗外。窗外,居然是一个小池塘。这雪小情家后有个小池塘,平时柯天宇倒是没有注意过。
默默望了小池塘一会儿,柯天宇便伸手想关窗,一低头,忽然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脚印。一个沾着些许柴灰与泥巴的脚印。看脚印的形状,应该是男性的。在脚印里的一块泥巴上,似乎还印着鞋子的型号。柯天宇心念一动,掏出了手机,将这个窗台上的脚印仔仔细细地给拍了下来。
看着脚印里的那些许柴灰,柯天宇若有所思地走到了厨房里的灶间。
乡下村子里,一般的人家,都是烧柴火的,所以,这灶间有柴灰,也是习以为常的事。在雪小情的厨房灶间,堆着几捆干柴。柯天宇走到灶间,翻弄着这几捆干柴,仔细地查看起来。结果,除了一个烟头,柯天宇什么也没发现。
柯天宇又拿出了那个装着沾血棉絮的塑料袋,将烟头也放了进去。然后,柯天宇才走出了雪小情的家。
走到门外,却见柯水月依然立在门外,只是旁边多了一个长得瘦长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身穿一件黑色的t恤衫,下面是黑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老人头皮鞋。整个人,给柯天宇的感觉,就像是一匹黑狼。
“哎呀,我说大哥,你总算是出来了。”柯水月迎上前道。
柯天宇微微皱了皱眉,望着那个年轻男子道:“他,就是你刚才在手机里所说的男朋友吗?你怎么把他带到这里了?”
柯水月嘟着嘴道:“又不是我要带他来,是他听说你在这里,说要认识你一下,我才把他带过来的。”
这时,那个像匹黑狼一样的年轻男子连忙走过来,朝着柯天宇伸出一手道:“我叫宇天科,很高兴认识你。”
“宇天科?”柯天宇听得不由一怔。
“傻眼了吧?”柯水月笑道,“你的名字颠倒过来,就是他了。大哥,你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缘分?”
“这,倒是一种让我有点出乎意料的缘分。”柯天宇微微一笑,忙也伸出一手,和宇天科握了一下手道,“我这小妹有点难伺候,你以后多担待些。”
“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难伺候了?”柯水月有些不高兴了。
柯天宇笑道:“开个玩笑嘛。小宇,走,到我家坐坐。”
于是,三人便一起离开了雪小情的家。
【9】若隐若现的影
在送走了宇天科之后,柯天宇才问柯水月道:“你与这个宇天科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柯水月道:“我们相处了才一个星期多,是我们自己认识的。我一次加夜班晚回来,路上遇到了几个歹徒,就是宇天科帮我打发掉的。从那一次之后,我们俩便开始交往了。”
柯天宇又道:“那他可是秋云村里的人?”
柯水月面露不耐地道:“不是。哥,你干嘛呢?像调查户口似的。”
柯天宇忙道:“别生气,我这是职业习惯。”
柯水月气道:“这么说,你是把人家当犯人一样审问了?”
柯天宇笑道:“你想哪去了!”顿了一顿,柯天宇又道:“好了,小妹。事情既已办完,我也该回市里去了。”
柯水月不禁一怔道:“这么快就回去?为什么不多住几天?”
柯天宇笑道:“小妹,你应该知道,我的时间,都是按秒计算的。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那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走,就叫我一声,我开车送你到火车站。”说罢,柯水月便离开了柯天宇的房间。
柯水月刚一走,柯天宇立刻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塑料袋,将桌上烟灰缸里刚才宇天科吸过的那个烟头,也放入了塑料袋里。
回到市里以后,柯天宇便立即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交给了技术部去化验了。
当化验报告单送到柯天宇手里时,柯天宇震惊了:自己房间的烟灰缸里取到的那个烟头和在雪小情家灶房间里拾到的那个烟头,其中的沾上的些许唾沫成分,竟然是同一个人!还有,那块沾着泥巴和柴灰的脚印上印着的鞋子型号,亦检测出是老人头皮鞋。柯天宇的脑中,立刻跳出了宇天科脚下那双乌黑锃亮的老人头皮鞋。
所有的疑点,一下子全集中到了宇天科身上。柯天宇觉得,那个采花贼的影子,也变得若隐若现了。
柯天宇马上决定再回秋云村一趟。不过,这次回秋云村,他没有通知柯水月,而是和技术部的骨干李东一起回去了。
来到秋云村,柯天宇没有回家,而是和李东一起,径直赶到了雪小情家,来到了那个小池塘边。柯天宇觉得,雪小情家后面的那个小池塘,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池塘,池面上,全是早就枯竭的残荷。
李东望着满是残荷的池面道:“柯局,你是不是怀疑,失踪的雪小情,有可能已经遭不测了?”
柯天宇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缓缓道:“而且,从雪小情卧室窗台上那个脚印上的泥巴和柴灰判断,我非常怀疑,雪小情的尸体,可能就被凶手抛在这个小池塘里。”
【10】荷池沾血的衣
李东道:“柯局,事不宜迟,我们就在这里一起找找看吧。”
“嗯。”柯天宇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在小池塘边慢慢走着,一起用目光仔细地在池面上那些浮满的残荷间搜索起来。
“柯局,你看那边!”李东忽然指着池塘里的一个角落道。
柯天宇顺着李东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个方位的残荷上方,竟然盘旋着一堆绿头苍蝇。
“有戏了!”柯天宇连忙在小池塘边,找到了一根长竹竿,伸到那里小心翼翼地拨弄着。
拨去了残荷枯叶,一个鼓鼓涨涨的黑色塑料袋,便随之从残荷枯叶边浮了出来。
柯天宇又小心翼翼地将这个黑色塑料袋拨到了荷池边。
李东急忙走过去,弯下身将黑色塑料袋提了上来。
柯天宇注视着这个引得苍蝇集聚的黑色塑料袋,心中如同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大石。
沉默了半晌,柯天宇终于缓缓道:“小李,打开看看。”
随着黑色塑料袋的慢慢打开,一件沾满了血迹的白色连衣裙,出现在了柯天宇的眼前。与白色连衣裙裹在一起的,还有一副胸罩和一条内裤。
李东轻叹一声道:“唉!我还以为装的是死者被分解的尸体呢,原来只是件连衣裙!”一抬头,却见柯天宇正神情沉痛地在想着什么。
李东见状,忙顿住不语了。他又哪里知道,当年雪小情到车站送柯天宇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件白色连衣裙!
两人蹲在池边沉默了一会儿,李东忽然似有所思地道:“柯局,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到灶房那里看看,说不定还会发现什么重要的蛛丝马迹。那里留下了凶手的烟头,而凶手的脚印里,也印有柴灰,说明凶手一定在灶房里呆过。”
柯天宇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两人暂时离开了小池塘,来到了雪小情的那间堆着几捆干柴的灶房。
望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灶间,柯天宇不禁摇头道:“这里,上次我已经仔细察过,应该不会还有什么。”
李东又道:“那其它房间呢?柯局,你每个房间都查过了吗?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柯天宇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望着李东道:“还有一个地方,我俩都把它忘了!”
李东忙道:“哪个地方?”
柯天宇道:“院子里。”
李东恍然道:“对呀!”
于是,两人便一起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同样也扫得干干净净。
院子中间,种着几棵桔树。
【11】松动翻过的泥
望着连一片落叶都拣不到的院子,李东大失所望道:“柯局,看来这里是没戏了,我们还是走吧。”
“且慢。”柯天宇目注着院子中间的那几棵桔树,缓缓道,“小李,你注意到了吗,这几棵桔树下的泥土,为何都有被人松动翻过的迹象?”
李东睁大了双眼,失声道:“柯局,你是说,这几棵桔树下,一定有问题?”
柯天宇默默点了点头,指了指倚在院子角落里的一把铁锄。
心领神会的李东,二话没说,便走向了那把铁锄。
“慢着!”柯天宇连忙喊道。
李东一怔,转头望着柯天宇道:“柯局,你怎么了?”
柯天宇走到李东身边,轻声道:“先注意查验一下锄柄,看上面有没有留下指纹。”
李东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柯局办事,真是一丝不苟。”
柯天宇正色道:“任何一个被我们疏漏的细节,都有可能导致使凶手逍遥法外!所以,小李啊,干我们这一行,必须养成一丝不苟的良好习惯。疏而不漏,才能织出一张罩住罪犯的恢恢法网。”
李东默默点了点头,继续走向了倚在院子角落里的那把铁锄。
果然,在这把铁锄的锄柄上,不但印有指纹,而且,还是几个血指纹!
李东不胜钦佩地看了柯天宇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提取下了印在锄柄上的血指纹。提取完了血指纹,李东又取出一个随身带的塑料袋和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将留在锄柄上的血渍,刮进了塑料袋中。
忙完这一切后,李东才扛起铁锄,走向了院中的那几棵桔树。立在一棵桔树前,李东还没开始动手,柯天宇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柯天宇掏出手机,低头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柯水月。
柯天宇微微皱了皱眉,连忙做了个手势叫李东停一下,便拿起手机接了起来:“小妹,有事吗?”
“哥,你现在是不是又回到秋云村了?”柯水月道。
柯天宇不由一怔:“你听谁说的?”
柯水月道:“是宇天科告诉我的。他说,他在村里看到你了,还以为你回家了。到了我这里,却又没看到你。哥,你现在在哪儿呢?为什么不回家呀?宇天科他今天特意买了许多菜。”
柯天宇抬腕看了看手表,才下午一点多。柯天宇便道:“我在秋云村的派出所里办点事,晚上回家吃饭。如果晚回家,你和宇天科就不要等我了。”
柯水月道:“那好吧。我们晚上等你回来。”说罢,便挂了。
柯天宇望着李东道:“动手吧。”
“好。”李东挥起铁锄,在桔树下开始了挖掘。
【12】四下分埋的尸
泥土很松软,李东才几锄下去,便锄出了一个用细钢丝紧扎着的麻袋袋口。
李东放下铁锄,弯下身用双手紧抓住袋口,使劲地往上一拉。这一拉,一下便拉出了一个血迹斑斑的麻袋。
柯天宇虽然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见到李东从土中拉出这麻袋时,心头还是像被铁锥猛扎了一下,痛彻肺腑。
李东望着面色苍白的柯天宇,关切地道:“柯局,你没事吧?”
柯天宇摇头道:“我没事。小李,把麻袋打开看看。”
李东慢慢解开了紧扎着袋口的细钢丝,袋口慢慢张开时,李东的手不由微微颤了一下。
伸在袋口处的,竟是一只血淋淋的死人的手!
此时,柯天宇反而冷静了下来,缓缓道:“小李,倒出来。”
李东依言,双手抓着麻袋底部,拎起便倒。
随着麻袋的清空,堆在柯天宇面前的,是死者的四肢,被断成了八段的四肢。
只有四肢,没有头颅与身躯。
柯天宇仰天做了一个深呼吸,挥了挥手道:“小李,在其它的桔树下,继续挖掘!”
神情亦极为悲愤的李东,默默点了点头,提着铁锄,慢慢走向了第二棵桔树。
第二次挖掘出来的,同样是一个用细钢丝紧扎着袋口的血迹斑斑的麻袋。解开袋口后,李东看了一眼麻袋里的东西,望着柯天宇道:“这个袋子里的东西,还是不要倒出来了。”
柯天宇近前一看,原来装在这个麻袋里的,全是死者的内脏、肠子!柯天宇的目中,顿时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焰。但这股怒焰转瞬即逝。柯天宇用一种超乎冷静的声音道:“小李,继续再挖!”
接下来,李东在其他的桔树下,又分别挖掘出了死者被分解得七零八散的躯干。
挖完了所有的桔树,挖出来的东西,基本已经可以凑成了一具尸体。可是,还缺了一个重要的部位——头颅!
死者的头颅,竟然不在其中。没有死者的头颅,就凭这些挖出来的残尸,还是不能确定死者,究竟是不是雪小情?
柯天宇的双眉,一下子拧成了一个结。沉思了片刻,柯天宇道:“你在这里守着,我给市局打个电话,叫他们派车过来,把这些残尸装走,顺便接你回去,尽快将锄柄上的指纹验出来。还有,看看锄柄上的血渍和那天我给你的棉絮上的血渍,究竟是不是一个人的。现在,我还要回家一趟,去会会那个宇天科。”
李东道:“柯局,现在要不要对这个宇天科进行抓捕?”
柯天宇摇头道:“还不行。要等你将这铁锄上的指纹验出后,才能做决定。”顿了一顿,柯天宇似有所思地又道,“我估计,那个凶手可能还会到这里,小李,你就这样……”柯天宇如此这般地吩咐完了李东,便马上给市局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便匆匆地往家赶去。
【5】投生之前的聚
来到了那间特殊病房前,柯天宇伸手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然后,四人一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病房内柔和的灯光,静静地照着病床上被白布覆盖着的雪小意的遗体。
立在病床前,雪小情双手颤抖着,慢慢地揭开了覆盖着雪小意遗体的白布。
首先露出的,是雪小意那张虽然已经擦洗干净,却依然看上去甚是恐怖的脸。看得心惊胆颤的柯水月,忍不住将头别了过去,不敢再看。
俯身望着雪小意脸上那两个没有了眼睛的血窟窿,雪小情忍不住如雨纷落的眼泪,纷纷滴落在了雪小意的脸上,又纷纷流进了雪小意脸上的那两个血窟窿里。
继续慢慢地揭开白布,露出了雪小意穿戴整齐的遗体时,再也控制不住的雪小情,双手猛地放下白布,一把紧紧地握住了雪小意依然温热的双手。并同时俯下身去,将嘴凑到了雪小意的耳边,泣声轻呼着雪小意的名字。
见此情状,柯天宇三人皆转过了头去,不忍再看。
这时,紧握在雪小情手心里的雪小意双手,忽然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雪小情立刻便感觉到了,马上停止了轻呼,立起身来,吃惊地注视着雪小意的脸。
柯天宇见状不由一怔,轻声道:“小情,怎么了?”
雪小情颤声道:“天宇哥,我怎么感觉到小意的手,刚才微微动了一下。”
柯天宇三人闻言,顿时都大吃了一惊,忍不住一起转过头,往雪小意的脸上望去。只见雪小意脸上那两个眼窟窿里,两行血泪正缓缓地流了出来。
“小意,小意……”雪小情紧握着雪小意的双手,忍不住哽声大呼了起来。
可是,除了雪小意眼窟窿里不停地流出血泪,雪小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而此时紧握在雪小情手心里的雪小意双手,却在慢慢地冷却下来。
姐妹重逢,除了彼此流泪,竟再也找不到更近一步的交流……
相见之后,便是诀别。
不管雪小情怎么泣声呼唤,雪小意的遗体,最终还是慢慢地完全地冷了下来,真正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哭晕过去的雪小情,终于被柯天宇与李东二人,强行架着,慢慢离开了雪小意的病房……
就在当天晚上,雪小情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见到了雪小意。
梦里的雪小意,脸上戴了一副黑色的太陽镜,所以,看上去已经不怎么可怖吓人了。
雪小意笑貌嫣然地望着雪小情道:“姐姐,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我很高兴,真的。还有,替我谢谢天宇大哥,谢谢他给我保存好了我的肉身。我已经接到了阎王的通知,说我明天就可以去投生了。所以,今天,我是来看姐姐最后一面的。因为,到了明天,在我去投生之前,我就要喝下孟婆汤,就要忘记今生所有的事。可是,姐姐,我真的舍不得你,舍不得所有帮助过我的人,真的……”说到后来,雪小意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哭泣,而雪小意脸上那副黑色的太陽镜下,两行血泪又开始忍不住流了出来……
“小意!……”雪小情从梦中哭醒,却只看见床前,铺了一地凄清的月光……
鬼煞小妾
民国初期,有个大户,姓张名万元。娶了一妻一妾,各生养了一个孩子,大老婆生了个女儿,小妾生的是男孩。
母凭子贵,小妾在家里的地位自然非大老婆能比。大老婆嘴上抹蜜,恨却在心里。
小妾的儿子刚满三岁,很是顽皮,一日小妾午睡,小儿自己跑了出去玩,小妾午睡醒来发现儿子不见了,急忙派人四下寻找,最后在后院的水井里捞出了小儿的尸体。
小妾哭得死去活来,张万元心疼得直跺脚,上去对着小妾一阵拳打脚踢,质问她为什么不看好孩子。
小妾失去了儿子又遭张万元痛打,一时间心灰意冷,晚上就上了吊。
从此大老婆就添了一个心绞痛的毛病,晚上噩梦连连,她老说看见屋子里有鬼影晃动。
仆人们私下议论,这事蹊跷,都说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这大老婆夜夜噩梦,保不齐就和小少爷的死有关联。
大老婆听到了这些传言,一怒之下,赶走了一半的仆人,再也没人敢在府上议论这事。大老婆也渐渐地从噩梦中恢复过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大老婆变了,变得爱吃斋念佛,要不就陪着女儿绣花。一日她发现女儿的容貌越发的俊美了,仔细瞧着像极了死去的小妾。
大老婆越看越心惊,甚至不敢和女儿单独在一起。女儿也不恼她,整日缠在父亲身边。
转眼间小妾死了三年了,张万元亲自在她的坟山烧纸拜祭。
回来的时候发现女儿坐在他的书房里,张万元走过去,女儿闻声抬起头。父亲一阵恍然,仿佛就看见死去的小妾就在眼前。
他的眼圈一红说道:“当年我不该怪你,要不是我当时打了你,你也不会寻了死。”说完掉了几滴浑浊的眼泪。
女儿被父亲弄得莫名奇妙,她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大声叫了一声:“爹!”
张万元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张万元让女儿先回房去。女儿正在练书法,很不情愿地走出书房,
路过母亲屋子,她走进去打算问候一声。她轻轻叫了一声娘,大老婆回头,猛然瞧见小妾冲她微笑,她大惊失色,昏了过去。
从此张府开始闹鬼,午夜时分后院的水井边经常传出凄惨的哭声,都说是姨太太回来了。
大老婆躲进佛堂不敢出来,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闹鬼的流言还没止,张家小姐又发了疯,整天披头散发地拿着刀要砍死母亲,张万元无奈只好把女儿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四处寻找驱鬼道士。
道士一进门,只觉一股陰气逼人,他先走进后院井台,看见一位妙龄女子正在井台边梳头,样子很妩媚。
张万元见被锁住的女儿竟然跑了出来,刚要命人把她抓回去,却听道士大喝一声道:“此女并没有害你,你为何缠着她闹?”
张小姐嘿嘿笑着,声音尖锐凄厉。震得道士连退两步,然后张小姐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自语道:“她娘把我的儿子推下了井,我来找她索命,可她老躲在佛堂里。得到佛祖的庇佑,我恨不能手刃了她,只能附在她女儿身上,父债子偿,我有什么错?”说着她双目一瞪,撕心裂肺地大喊:“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随着张小姐的喊声,天空中风雨突变,片刻间黑云遮住了太陽。
道士吓得面无人色后退了数步,小声对张万元说:“你女儿鬼上身,我估计很难降住她,还请你退到住宅里。”说完道士开始做法,只见他拿起手中的乾坤剑,在纸上瞬速画了一个小人,然后又画了一口井,把小人扔进井里。咬破手指往井里滴了一滴血,用剑逼着小人从井里爬出来。他在纸上努力,在不远处的井里真的爬出一个小孩,他爬出来,拉住张小姐,叫了一声:“妈妈!‘
张小姐哭了,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
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小孩就开口说道:”娘,这里好黑,我你来陪我吧!“
张小姐点点头和孩子要往水井里跳。孩子却拉住了她的手说:”娘,放了姐姐吧!要是我们害了她,会下地狱的。我不想下地狱受苦。“
张小姐一愣然后点点头,只见一个身影在张小姐的身上一闪,张小姐立刻昏倒在地,那人影牵着小孩的手跳进了井里。
乌云散去,道士立刻命人找来巨石把水井堵死,贴上了符咒。
自从道士驱鬼之后,张府恢复了宁静,张小姐也恢复了常态,只是自此不愿和母亲亲近。
大老婆见风平浪静了,就开始不天天呆在佛堂里,偶尔出来走动,一天夜里,她睡不着,打开窗户,看见小妾牵着她儿子的手站在窗下。
小妾嘿嘿笑着说:”别以为道士真收拾了我们,他告诉冤有头债有主,何必残害无辜不如等待机会报仇,于是我就躲进了井里。
现在机会终于到了,说完冲着大老婆飘了过去……
那晚仆人们听见大太太屋子里传出了凄惨的叫声,没人敢过去看。第二天发现大太太死在了屋子里。
死相很恐怖,双眼暴瞪,浑身青紫。
聊斋之情狐
【第一卷】千年之约
【1】殊途的姐妹
“姐姐,求求你了,别这样做!你这么做,会毁掉你苦苦修行了千年的道术的!而且,你这样做,还会把人类的历史,搞得混乱不堪的!”在桌上一个漆黑的铁方盒里,幽幽地传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
在桌子的前面,坐着一个三十刚刚出头,正秀眉紧蹙的美貌女子。
看似是一个美貌女子,其实,她是一个修炼了千年以后,变化成了人的形状的狐仙,行走在这个被人们称之为人间天堂的杭州西湖边。
她的妹妹和她一样,虽然修行没有她深,但是,还是和她生活在一起。
在这里,人们只知道有一对美若天仙的姐妹住在西湖边。
姐姐叫慕容芊芊,妹妹叫慕容小小。
就在前天,慕容小小为了救一个落在西湖中的年轻男子,不幸修行全失,无法再变回人的形状。
此刻,慕容小小的魂魄,就被慕容芊芊锁在桌上的这个铁方盒里。
慕容芊芊已经算过,慕容小小的修行,不该就到此为止。
如果慕容芊芊不去救慕容小小,慕容小小的魂魄,就只能够在茫茫的宇宙间,没有方向地四处游荡,到时候,将会落得魂飞魄散,元神也变得混沌不明,从而,就变成了一缕没有意识的无主游丝。
如今,慕容小小的魂魄,只能在这个铁方盒里镇住三天。
过了三天,慕容芊芊也将对此无能为力。
所以,慕容芊芊必须要让慕容小小附体还魂。
这并不容易。
找一个人的躯壳,也许很简单。但是,并不是每一个躯壳,都能适应慕容小小。
为了慕容小小,慕容芊芊不但将和慕容小小一起,穿越时空,一起回到过去的历史中;而且,她还可能因此触怒神界,更可能,还将被驱逐出三界。
但是,为了慕容小小,慕容芊芊哪怕因此失去一切,也毫不在乎!
“小小,姐姐已经下定决心了,纵然为了你失去我的千年修行,我也无怨无悔!”慕容芊芊望着桌上的铁方盒,神情坚毅地道。
“可是,姐姐,活着又有什么好呢?活在一个过去的时代里,活在一个根本就没有自我的枯燥生活里,活在一个根本就是属于别人的生命中,这样活着,又有什么价值呢?凡人终究是难逃一死,我们就这样一起回到过去,纵然再多活几十年,能有什么意义呢?”锁在铁方盒里的慕容小小的魂魄,仍在向着慕容芊芊苦苦哀求着。
“别怪我,小小。我们到了过去的时代里面,就时空而言,我们还是一样活着呀!只不过,就是换了一个环境而已!”慕容芊芊注视着铁方盒,依然神情坚定地道。
【2】痛苦的穿越
“姐姐,就算我们能够回到人类过去的时代里,可是我们,也不可能改变人类生老病死的命运呀!”慕容小小的魂魄,依然在桌上的铁方盒里苦苦哀求着慕容芊芊。
“放心,一旦我们回到了人类过去的那个年代里面,我们过的,也是人类一样的平民生活,不会有压力的。好了,姐姐不再多说了,小小,你好自为之吧!”慕容芊芊开始双手合十,对着桌上的铁方盒喃喃自语,“跟着我一起来吧,小小,时辰已经到了,千万要记住,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慕容小小,在人类过去的那个年代里,你叫司马飞烟,二十岁,切记,切记……你的新的人生旅途,即将就要开始了……”
随着慕容芊芊的喃喃低语,慕容小小的魂魄,慢慢陷入了恍恍惚惚的状态,她的魂魄,也渐渐地化作了一缕白色的飞烟,从桌上的铁方盒里,缓缓飘出,然后,又被吸入从慕容芊芊双掌中渐渐升起的一缕七彩烟圈里,然后,慕容小小魂魄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也起来……
……
慕容小小感到自己的四肢,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之感,全身上下,也是虚脱无力。
最痛苦的,莫过于慕容小小的咽喉里,有着一种被灼烧着的剧烈疼痛。
这一种剧烈的疼痛,仿佛牵扯着慕容小小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使得慕容小小头痛欲裂。
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天,慕容小小根本没有感觉到肉体上面带给她的那种痛苦。
哦,莫非,慕容小小已经成功地附上了人类过去那个年代里的某个凡人的身体了吗?
莫非,慕容小小已经在人类过去的那个年代里,真的活过来了吗?
“姐姐,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我活过来以后,竟然会承受着这种要命的折磨?可是,我在上一回突然投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苦呀?”慕容小小的思绪,依然沉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
忽然,慕容芊芊的声音,又似一缕看不见的清风,缓缓地飘入了慕容小小的耳中:“小小啊,你一路走好吧,姐姐要走了,要回到一个不属于三界的地方,接受我应得的惩罚……记住,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记住,现在的你,名叫司马飞烟,二十岁,记住了,姐姐走了……”
慕容芊芊的声音愈飘愈远,终于,变成了飘渺的虚无……
“姐姐!……”突然冲出咽喉的一声痛苦的呼唤,竟将慕容小小咽喉里的那种灼烧的剧痛,化成了压抑不住的啜泣……
随后,一个极其陌生的声音,就在慕容小小的身边,似是喜极而泣地传了过来,传入了慕容小小的耳中:“没事了,飞烟没事了!……”
【3】跌进混乱中
“这是谁?谁在我的身边?”慕容小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去睁开自己的双眼,可是,却无能为力。
这时,一个极其粗暴的声音,又在一边如惊雷一般地炸了开来:“没事了?你以为,她一死,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吗?以死抗争?有种的,再死一次给我看看?”
“老爷,别这样好吗?飞烟她,毕竟又活过来了呀!”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响在了慕容小小的耳际。
“活过来,就可以不嫁给皇甫家了吗?妄想!”粗暴的声音再度炸开。
“可是,照飞烟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明天,一定是无法上花轿去皇甫家拜堂成亲了?老爷,再去皇甫家说说,看能不能将飞烟的婚事,再延迟两天……”陌生的声音再次在哀求着。
“不行!皇甫青龙马上就要进宫受封了,婚事再拖延,到时候皇甫青龙悔婚怎么办?这回,就算她真的是死了,我司马云峰也要叫人把她的死尸抬上花轿!”粗暴的声音,已是怒不可遏。
“是谁?谁的声音这么粗暴?”慕容小小终于吃力地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张愤怒而狰狞的老脸!
“天哪!这人,究竟是谁呀?老爷?难道,她就是司马飞烟——现在的我的父亲?”慕容小小吓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司马云峰一把揪住了慕容小小的双肩,厉声道:“我养你这么大,现在,就是你回报我的时刻!你绝对不许再反抗,再反抗一次,我司马云峰就将你活活打死!”
慕容小小的身体,被司马云峰一阵粗暴的摇晃,弄得痛苦不堪,心中不由大声地呼喊道:“天哪!姐姐呀,你怎么把我给丢进了这样一个家族里面?以后,我可该怎么活下去呀?”
这时,坐在慕容小小身边的一个泪流满面的中年妇女道:“老爷,别这样,飞烟的身子太虚弱,她会受不了的!”
“都是你,生出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宝贝女儿!”司马云峰反手就是一个厚大结实的巴掌,狠狠地扇在这个中年妇女的脸上!
中年妇女因为身子的瘦弱,承受不住司马云峰如此野蛮的暴力,猛地跌向了床沿,瘫软在地上,也不敢哭叫,只有恐惧和眼泪,不停地爬满了中年妇女一张憔悴而娇小的脸颊。
“如果在天亮之前,你还不能劝动你的这个宝贝女儿上花轿,明天,面对你的,就不仅仅是我司马云峰的这一记巴掌了!”司马云峰极其残酷地扔下了这句狠话,然后,带着一脸的不屑,转身而去。
也不知又经过了多长的时间,中年妇女才慢慢地扶着床头坐起,坐在慕容小小的身边,满脸泪痕的搂住了慕容小小。
【4】忽然想通了
“飞烟啊,我真是不该生下你呀!我一生下你,就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老天爷,你究竟有没有长眼啊!……飞烟,昨天,为娘听说了你自杀的消息,我一直都在哭,哭你的命苦,怎么就生进了这么一个粗暴野蛮的家庭!……”中年妇女搂着慕容小小,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莫名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溢满了慕容小小的眼眶。
慕容小小注视着眼前这位虽然衣着华丽却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心中暗忖道:“这个,一定就是司马飞烟可怜的母亲了!这里,一定就是没有女人立足之地的古代了。天哪!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我丢在这个气人的年代里?为什么要让我,代替这个可怜的司马飞烟活下去?为什么呀?……”
现在,身在此地,慕容小小已经是身不由己了,她必须要以司马飞烟的身份活下去!
望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中年妇女,慕容小小终于鼓足勇气道:“娘,他非要逼着我嫁给皇甫家,我如果再不同意他的话,他明天,就会继续过来打你,对不对?”
中年妇女面带悲伤地点了点头,眼中,依然是挥不去的惊慌和恐惧。
慕容小小心中暗忖道:“以前的司马飞烟,一定是一死百了,到此就解脱没戏了。而司马飞烟的母亲,也一定因此,更加逃脱不了司马云峰的拳脚交加……我慕容小小现在,既然替这司马飞烟继续活了下去,说不定,我还能扭转司马飞烟母女的这不幸的命运,给她们一个光明的前景呢……”
想到这,慕容小小便安慰着中年妇女道:“娘,我同意嫁给皇甫家就是了。”
中年妇女一脸惊愕地道:“不,飞烟,你不能因为我受了这么点委屈,就难为自己。你放心,为娘一定要再去劝劝你爹,为娘为了你,一定挺得过去的!”
慕容小小道:“那,娘,你能把皇甫家的情况,再给飞烟说说吗?”
“嗯。”中年妇女点点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渍,注视着慕容小小道,“皇甫家,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巨富。前些天,当今的圣上出宫到我们这里打猎,不慎遇险,皇甫家的大公子皇甫青龙刚好路过,救了圣驾。听说,再过几日,皇甫青龙就要进宫受封了。你爹为了攀附皇甫家,强行要你嫁给皇甫青龙。皇甫青龙,可是本地有名的一个性情残酷的冷血动物!飞烟啊,你的性格太过柔弱……”
慕容小小打断了中年妇女的话:“娘,我现在忽然想通了,我决定,明天就嫁给皇甫青龙,让娘你,永远不再受爹的欺负!”
中年妇女眼中的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飞烟。”
慕容小小抬手拭去中年妇女脸上的眼泪,轻声道:“娘,你去把爹叫来吧。”
【5】出阁的新娘
中年妇女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着慕容小小,又道:“飞烟,你想清楚了吗?”
慕容小小,不,现在,她已经是新生的那个司马飞烟了!
司马飞烟神情坚毅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娘,你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中年妇女不胜担心地又看了司马飞烟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站起了身,走出了门外。
没过多久,那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司马云峰,从门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用一种带着厌恶和得意的目光望着司马飞烟道:“现在,你可真的想清楚了?不后悔了?也不怪爹逼你了?”
司马飞烟点了点头道:“不过,爹,要我嫁给皇甫家,我还有一个条件。”
“哦?”司马玉峰又用一种带着奇怪的眼光看了司马飞烟一眼,奇道,“太陽从西边出来了?你这丫头,居然敢跟我谈条件!算了,算了,只要你同意嫁过去,说吧,什么条件?”
司马飞烟盯着司马云峰一张凶狠狰狞的脸,毅然道:“如果我明天嫁到皇甫家,我要求我娘跟着我一起过去!”
望着司马飞烟一双充满了无畏的眼睛,司马云峰有些迷惑了:“这个平时那么懦弱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无畏的目光?不会是我的幻觉吧?也不对呀?”
见司马云峰沉着脸不说话,司马飞烟秀眉一蹙,又道:“怎么,你连我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吗?我都答应嫁到皇甫家了,难道,你还不肯放过我娘吗?”
司马云峰沉吟了片刻,望着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司马飞烟,终于微微点头道:“只要你们母女以后给我安份守己,我当然可以放她一马,在等你嫁到皇甫家以后,你再派人来接她去就是了。你呢,也给我放聪明一点,让下人给你好好地打扮打扮,明天,就要做出阁的新娘了,别让皇甫家的人看我司马家的笑话!”说罢,司马云峰便拂袖而去了。
望着司马云峰的背影,司马飞烟的心中,渐渐有了底。?
到了第二天,皇甫家的人果然抬着大花轿来迎娶司马飞烟了。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新郎皇甫青龙竟然没有亲自前来,只是派了他的兄弟皇甫青蛟前来代娶。
迎娶的仪式异常的简单,没有大肆铺张的宴客,没有道喜祝贺的亲朋,更没有鸣鞭放炮的热闹。
一切,进行得平平静静,司马飞烟简简单单的就坐上了皇甫家的大花轿,而后,皇甫家的人便放马扬长而去。
这一次娶亲,给予司马飞烟的待遇,根本就是迎妾,卖婢的方式。
司马飞烟的母亲不堪司马飞烟受此大辱,独自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成了一个泪人似的。
可是,司马云峰的脸上,却是整天都堆满了志得意满的邪邪诡笑。
【6】重生的美人
所谓的花轿,就是一辆换了红布遮盖的普通马车。
一路在马车里颠颠簸簸,司马飞烟有好几次都冒出了想将自己头上的红盖头扯下来的冲动,结果,每一次的这种冲动,都被司马飞烟自己强行忍住了。
也不知在路上奔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一直骑着马陪伴在马车旁边的皇甫青蛟跃下了马背。“大哥,你要的人,小弟给你接来了。”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恭敬。
“大哥?不就是新郎--以后就是我司马飞烟的丈夫皇甫青龙吗?他明明身在皇甫家,刚才皇甫青蛟却在司马家对司马云峰说,新郎外出做生意,让自己的兄弟前来代他皇甫青龙迎娶我。这个称为巨富的皇甫之家,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司马飞烟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理解此事。
罩在马车上的红布,慢慢被撩起。
虽然隔着红盖头,司马飞烟仍然能够感觉到,在她的前面,有一双灼灼火烫的目光,正在自己的面前熊熊燃烧。
蓦地,司马飞烟一双纤纤素手,猛地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给握住了!
司马飞烟不由一阵心慌意乱,头上的红盖头不知怎地,竟忽然落了下来。
司马飞烟慌乱地望向了握住自己双手的人。司马飞烟立时看得呆了。
这是一张极其英俊的美男的脸,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酷。但在这张透着冷酷的脸上,却有着一双燃烧着赤焰的眼睛。现在,这双燃着赤焰的眼睛,在看到了露出面容的司马飞烟之后,立时掠过了一丝惊诧。
司马飞烟从皇甫青龙闪过惊诧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她还是慕容小小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是个美人坯子。可是她还不知道,现在她重生的这个司马飞烟,不知要比那个她的慕容小小美过多少倍:弯弯的柳眉,如不画而黛的远山,清澈的明眸,若欲流还凝的秋水,唇似小小的樱桃,闪着一抹艳丽的嫣红……
“皇甫青龙,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迎娶我?”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司马飞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突然从自己的口中冲出了这句话。
皇甫青龙目中的惊诧之意更浓了,仿佛不敢相信,这个在他眼中一直不敢反抗的纤纤弱女子,此刻,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
“以后再和你解释此事。”皇甫青龙的的声音很低沉,却含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在皇甫青龙的双目中,也很快恢复了那种让人如堕冰窟的冷酷,并慢慢地拣起红盖头,重新盖回到了司马飞烟的凤冠上,然后,伸臂轻轻一搂,便把身子单薄的司马飞烟抱下了马车,也不将她放下,径直走进了皇甫家的大门。
【7】叛逆小女子
也不知道究竟穿过了几重门,皇甫青龙才终于站住,等到伺候在门前的女佣们为他打开房门,他才抱着司马飞烟走了进去。
然后,女佣们皆弯腰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这是一间飘着兰花香味的房间。
皇甫青龙将司马飞烟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终于慢慢揭下了盖在司马飞烟凤冠上的红盖头。
一对目光,这才开始相对着无语凝望。
司马飞烟的一双秋水明眸迎接上皇甫青龙的视线时,就像是被一种不可名状的魔力所牵制,司马飞烟的目光,竟停顿在皇甫青龙一张冷俊的脸上无法移开了……
不知这样相对凝视了多久,司马飞烟终于被皇甫青龙看得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生怕被皇甫青龙发现自己心中忽然翻涌的躁动。
“你是司马飞烟吗?”皇甫青龙终于开了口,却问出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司马飞烟微微一怔,望着神情肃然的皇甫青龙,忍不住坐到了床沿之上,讶然道:“什么?你为什么这么问我?难道,在我的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个小女子司马飞烟,还是窥探垂涎着我皇甫家家产的那个无耻司马云峰的女儿?”皇甫青龙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慑之力,让人闻之生畏。
司马飞烟听出了皇甫青龙话中的意思,咬了咬下唇,从床沿上霍然站起,紧盯着皇甫青龙此刻正浮着不屑的脸,反问道:“你一定以为,我是后者了?所以,你不屑亲自来迎娶我?是不是这样,皇甫青龙?!”
皇甫青龙的目中,又闪出了那抹诧异之色:“司马飞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是司马云峰这个贪财的老鬼教你的吗?你可知道,你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后果吗?”皇甫青龙的声音,带着一种逼得人无路可退的锐气。
司马飞烟骇得猛退了一步,却触到了皇甫青龙一双不知何时已围在了自己背后的手臂。被皇甫青龙双臂围得无路可退的司马飞烟,强行抑制着自己的慌乱,硬着头皮道:“皇甫青龙,你不能对我这么无礼,我……我司马飞烟从来就没把你皇甫家的财产放在眼里!”说完了这些话,司马飞烟忍不住如释重负地暗舒了一口气。
皇甫青龙忽然仰面大笑道:“司马飞烟,你很大胆,很有勇气,也很聪明,可是,你太不识说话的轻重了!像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应该要用我的鞭子将你狠狠地抽一顿!”说罢,皇甫青龙围着司马飞烟后腰的双臂骤然收紧,将司马飞烟使劲地搂在了怀里。
此刻,皇甫青龙的双臂,坚固得就象铁箍一般,似乎再略一用力,就能勒得司马飞烟全身的骨头散架!
【8】不沾污浊泥
司马飞烟涨红了脸,奋力挣扎着,轻叫道:“皇甫青龙,不许你这么折磨我!你有种,就一拳给我一个痛快!你现在这么勒着,是不是想勒死我?”
皇甫青龙的胸膛忽然急剧地起伏了起来,随即从皇甫青龙的口中,爆发出了让司马飞烟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司马飞烟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哪一句话,竟引发出让皇甫青龙这么痛快淋漓的大笑声?
没过多久,皇甫青龙便止住了近乎歇斯底里的大笑,慢慢腾出了一只手,轻抚着司马飞烟浮着两朵红云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着,喃喃低语道:“这么污浊不堪的脏地方,居然会藏着这么一个不沾污浊泥的纯洁宝贝?看来,我皇甫青龙这一次,真的是娶对人了!”说罢,皇甫青龙慢慢收回了双臂,放开了司马飞烟。
司马飞烟喘着气道:“皇甫青龙,你以为,世上所有的女子,都喜欢沾你们男人的铜臭吗?难道我们女人离开了你们男人的金银财宝,就全都活不下去了吗?如果你真是这么想,那我告诉你,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皇甫青龙微微一愕,随即又大笑,抬手按着司马飞烟瘦弱的双肩,深深地凝视着司马飞烟清澈无邪的一双美眸,忽然朝着门外大声道:“来人!”
司马飞烟一怔,也不知皇甫青龙的葫芦里,又在卖着什么药?
房门很快打开,进来了两个女佣。
皇甫青龙朝着两个女佣道:“好生伺候夫人沐浴!”说罢,皇甫青龙放开了按在司马飞烟肩上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还没有等司马飞烟完全回过神来,两个女佣便朝着她慢慢走了过来,弯着腰道:“请夫人随我们来,让我们伺候夫人沐浴。”
司马飞烟望着恭恭敬敬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女佣,心中暗忖道:“自从投生到了司马家到现在,还真的没有痛痛快快地洗一个澡了!便点头道:”好吧。“
司马飞烟坐在一个大得简直可以让她在里面游泳的浴池里,静静地闭目养起神来。
自从那两个女佣将她带到了此处,司马飞烟便觉得,自己投生在这个她姐姐慕容芊芊给她选的远古年代里,其实很幸运。
以前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司马飞烟一直很羡慕杨贵妃沐浴的那个华清池。
没想到如今,司马飞烟居然也享受到了这等待遇。
此池虽非华清池,但司马飞烟已经很满足了。
闭目静想的司马飞烟,忽然想到了她的姐姐——慕容芊芊:”姐姐,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呢?……“
司马飞烟又怎么可能想得到,此刻,她的姐姐慕容芊芊,正泪流满面地跪在灵霄宝殿上……
【9】天庭的判决
灵霄宝殿。
玉皇大帝满面怒容地看着跪在下面的慕容芊芊,沉声道:”慕容芊芊,你经过了千年的修炼,好不容易即将修成正果,为何还要犯下这种擅自将你妹妹慕容小小送回前生,搅乱人类世代轮回之自然规律的糊涂事?如今,你的这个荒唐行为,不但犯了天戒,而且,已经触怒了神界。慕容芊芊,你自己说,叫朕该怎么罚你才好?“
慕容芊芊泣声道:”玉帝,我这样做,是不想让我妹妹魂魄飞散成无主的游丝。慕容小小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呀!现在,芊芊自知大错已铸,不管玉帝是将我逐出三界,还是将我投进九幽的地狱,我慕容芊芊,都不会有一句抱怨之言。只是希望玉帝,不要为难我那个已经活在人类过去的那个年代里面的亲生妹妹……“
这时,立在玉皇大帝身边的托塔天王李靖见状,摇头轻叹了一声,凑到玉皇大帝的耳边轻声道:”玉帝,我看此女虽然触犯了天戒,可都是因为出于善心,依臣之见,还是不要重判为好。“
玉皇大帝微微沉吟了片刻,注视着托塔天王道:”那,依你李天王之见,朕该怎么处置这个慕容芊芊才妥当呢?“
托塔天王道:”她的千年修行,是肯定要废除了。不然,就不足以平众神之愤。至于将她逐出三界之外嘛,还是免了罢?“
玉皇大帝点头道:”其实朕也想到这点了。只是,不将她逐出三界,李天王,你说,朕该把她安顿在哪儿好呢?总不见得,朕也把她也送到她妹妹那一个年代里吧?“
托塔天王忙道:”这万万使不得!如果这么做,圣上岂非重蹈了这个慕容芊芊的覆辙?我看,还是把她贬下凡界,并送回二十一世纪,做回那个住在西湖边的平凡女子——慕容芊芊吧!“
玉皇大帝点头道:”如此甚好,就依李天王之见!慕容芊芊,朕这就把你把贬下凡界,做回那一个住在西湖边上的平凡女子,你,服是不服?“
跪在下面的慕容芊芊已是泪流满面,连连叩头道:”多谢玉帝隆恩!多谢天王慈悲……“
”咚,咚,咚……“迷迷糊糊中,在慕容芊芊的头顶上方,一阵阵断断续续的重物敲击的声音,把慕容芊芊给惊醒了。
”这是什么声音?“慕容芊芊吃力地睁开了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慕容芊芊的眼前,竟是一片漆黑!
”我怎么看不见了?我这是在哪儿呀?“慕容芊芊慌乱地想坐起,刚一举头,头便一下子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上,似乎是一块木板。同时,慕容芊芊不管是举手,还是抬足,全都碰上了木板一样的硬物。徒劳无功的慕容芊芊,只得放弃了无谓的挣扎,颓然闭上了双眼。
【10】意外的生还
慕容芊芊又怎么可能想得到,此刻的自己,已经是猝死之后被好心人装进了棺材,埋在了坟墓中的那个慕容芊芊!此刻忽然的醒转,只是玉皇大帝被慕容芊芊舍身救妹的善心感动,故而大发了慈悲,让她做回那个平凡女子慕容芊芊的缘故。
也许是慕容芊芊生前在西湖边上做了颇多的善事,她的坟墓被好心的人修得甚是华丽。可是,却也因此引来了盗墓的贼。
此刻慕容芊芊头顶之上的敲击声,正是一个盗墓贼在挥着利器掘慕容芊芊的坟墓!
现在正是深夜,慕容芊芊的坟墓,座落在一个荒僻的小树林里。穿过林间枝叶的月光,只能依稀照出盗墓的贼,似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的脸上沾满了和着汗水的污泥,也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随着泥土的逐渐刨开,渐渐地,盗墓男子的眼前,出现了一口漆黑的棺材。盗墓男子仰天舒了一口气,随后,拿起了手中的利器,开始撬慕容芊芊的棺材。
棺材很顺利地便撬开了,盗墓男子却怔住了!
棺材里面,没有任何值钱的金银珠宝,只有一个人。一个女子。一个衣着华丽,面容依然如生前一样水润光滑的美丽女子。现在,这个美丽女子的双眼,正在慢慢地睁开……
盗墓男子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拣起弃在一边的利器,便转身逃去!在逃到距离慕容芊芊坟墓甚远的地方,盗墓男子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另一份好奇之心,便又慢慢走了回来,躲在坟墓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悄悄观察着坟墓中将继续发生的怪事。
慕容芊芊吃力地睁开了双眼,只看到了一片参错不齐的枝叶,似是身在一片树林中。慕容芊芊撑着坐起,转头四顾,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坐在一个棺材里面。而棺材,就横在一个被掘开的大坑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慕容芊芊已经死了?那现在,我怎么又活过来了呢?这个埋着我的坟墓,又是被谁撬开的呢?“慕容芊芊的脑中,此刻正像一团纠纠缠缠的乱麻,根本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
慕容芊芊挣扎着爬出了坟墓,又在坟墓边上,发现了一把黝黑闪亮的锥状利器。”这个,难道就是刚才,有人用来救出我坟墓所用的工具?“想到这里,慕容芊芊忽然朝这把利器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低着头,双手合十道:”恩人,谢谢你将我慕容芊芊救回人间。你如果实在不想现身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报答你。你的这把救我的利器,我慕容芊芊会永远保存,当成神物一样,永远珍惜。“
躲在大树后面的盗墓男子,听到这,心中所有的恐惧,一下子,全都变成了惊喜。
【11】天赐的缘份
慕容芊芊说罢,捧起盗墓男子弃下的那把利器,慢慢站了起来,便欲就此离去。
”姑娘,这位姑娘……“慕容芊芊的身后,忽然有人在轻轻地呼唤。
慕容芊芊闻言微微一怔,便缓缓地转过了身,只见一个满面污泥的男子,正从坟墓旁边的一颗大树后面,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刚才,是你在叫我吗?“慕容芊芊望着这个脏得看不清真面目的男子,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盗墓男子抓了抓头皮道:”是我。刚才,就是我用你手里的那把利器,掘开了你的坟墓。只是,我不知道,姑娘身埋地下,竟然还活着!“
”原来是恩公,请受我慕容芊芊一拜!“慕容芊芊说罢,便又要朝着这个盗墓男子跪下了。
”姑娘不必多礼!“盗墓男子急忙伸手挡住了慕容芊芊的跪拜,惶然道,”我此次救得姑娘出幕,也是天意,更是我们俩的缘分。不知慕容姑娘,可还记得你自己家的住处?如果记得,我这就送姑娘回家。“
慕容芊芊摇头道:”我睡在这个墓中,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醒来之后,除了我自己的名字,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不知这位大哥尊姓大名,如果不嫌弃我,你就让我跟你回家,做个伺候你的保姆,也好顺便让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盗墓男子强行克制着自己心中的狂喜,又抓了抓头皮道:”我叫关山飞,连自己都没有什么正当的职业,也用不起什么保姆。不如这样,我就暂且和慕容姑娘结拜为兄妹,以后的事,我们就走下去再说。慕容姑娘以为我的建议如何?“
慕容芊芊的眼中,也立时掠过了一抹喜悦,随即又跪在了关山飞的面前,叩头道:”小妹慕容芊芊,拜过关大哥!“
关山飞喜得合不拢嘴,连忙伸手将跪在自己面前的慕容芊芊扶了起来,笑道:”也不知我关山飞何德何能,竟认到了慕容姑娘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
慕容芊芊朝着关山飞微微一笑道:”关大哥谦虚了。没有关大哥,我慕容芊芊可能就永远躺在这个坟墓里面了!“
提起了坟墓,关山飞似想起了什么,一把拿过慕容芊芊手中的那把利器,然后跳下了大坑中,将掀开的棺材盖又重新盖好。然后跳出大坑,挥动着这把利器,又将掘出的大坑填平,并堆成了一个坟墓的形状。
事毕,关山飞擦了擦满头的汗水,望着慕容芊芊道:”好了,现在,慕容小妹就跟我关山飞回家吧。“
慕容芊芊默默地点了点头,便低着头跟在了关山飞的身后,踏着一地被枝叶割得支离破碎的月光,慢慢离开了这一片陰森森的荒郊坟林。
【12】命运的捉弄
令慕容芊芊奇怪的是,关山飞的家,竟然也在西湖的边上。不但在西湖的边上,而且,就在距离慕容芊芊以前那个家的不远处。
慕容芊芊忍不住问道:”关大哥,你这家,是什么时候搬在这西湖边上的?“
关山飞没有注意到慕容芊芊脸上惊讶的表情,不以为然地道:”刚搬来不久。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慕容芊芊忙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关山飞道:”哦,既然没什么,那,就请慕容小妹进屋歇息吧。“
”嗯。“慕容芊芊怀着心中的疑惑,低头跟着关山飞,慢慢走进了关山飞的家里。
这个所谓的家,其实,只是两间极其简陋的屋子而已。
慕容芊芊觉得更奇怪了,刚想再问,关山飞已经到里屋洗脸去了。
关山飞出来的时候,慕容芊芊蓦地看得怔住了。在见到关山飞的一霎那,慕容芊芊竟是如遭电击,在她心底那些似乎都已经无法记起的丝丝缕缕,在此刻,竟然猛地全都奇迹般地全都给牵扯了出来!
这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却也是一张慕容芊芊极其熟悉的脸,这张忽然出现在慕容芊芊面前的脸,让慕容芊芊惊得脚下猛地一个踉跄,耳边亦是嗡嗡作响,几乎晕倒!
关山飞见状,不禁一愣,连忙上前扶住了慕容芊芊,神情关切地道:”慕容小妹,你怎么了?“
慕容芊芊摇了摇头,扶着头慢慢坐下。一时之间,她又怎么能向关山飞说得清楚呢?慕容芊芊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把她从坟墓中救出的男人,竟然就是她妹妹慕容小小那一天在西湖里救下的那个男子!
就是他,没错的!关山飞的这张脸,对慕容芊芊来说,简直就是刻骨铭心!就是为了救这个关山飞,慕容小小失去了千年的修行,又为了救慕容小小,慕容芊芊冒着犯天戒的危险,将慕容小小送进了人类以前的那个年代!
就是这个关山飞,让慕容芊芊和她的妹妹硬生生地分开,同时生活在人类的两个时代!而又是这个关山飞,把慕容芊芊从不见天日的坟墓里给救了出来!这个让慕容芊芊啼笑皆非的因果循环,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的捉弄?
关山飞又怎么能猜到慕容芊芊此刻如此复杂的心情呢?关山飞怔怔地看着坐在他面前面色苍白的慕容芊芊,只是简单地以为是慕容芊芊在坟墓里呆得久了,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人间环境的缘故。
沉默了半晌,慕容芊芊终于开口道:”关大哥,你为什么要把家,定居在这西湖边上呢?你的家里,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家人吗?“
关山飞道:”不瞒慕容小妹,我之所以要住到西湖边,是因为,我关山飞的这条命,就是在这条西湖里捡来的!我从小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四海为家。别看我长得这么五大三粗,其实,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15】神仙的感觉
安忆风依言盘膝坐下,蓦觉眼前金光四耀,头一晕,便失去了知觉……
悠悠醒转时,安忆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四海客栈那个房间里的床上,而天,也早就大亮了。”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在做梦?“安忆风不由心中狐疑。”对了,风神不是说要传我仙道吗?那我现在……“想到这,安忆风不由活动了一下手脚,竟觉得筋骨间好像都有种说不出的力量,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劲。
”我真的得了仙道了吗?“安忆风不禁又惊又喜,”既然我有了力量,我上街也不用怕谁了!“想到这,安忆风再也坐不住了,连忙下了床,走出了四海客栈。
走在街上,安忆风只觉脚下轻飘飘的,就像踩在浮云上似的。也许,飘飘欲仙,就是安忆风现在的感觉。”莫非,做了神仙之后,就是这种感觉吗?“想着想着,安忆风不禁心驰神往……
”安忆风!“正当安忆风独自在想得出神的时候,忽然前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安忆风抬起头一看,还真是冤家路窄,又撞见公孙墨四人了。
安忆风心中暗忖道:”我正想试试我到底有没有得到仙道,你们倒先送上门来了。“想到这,安忆风不由微微一笑。
公孙墨见安忆风不但没有逃跑之意,反而还笑了起来,不由怔住了。
安忆风笑道:”公孙墨,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这是怎么回事?“公孙墨愣住了,管他,打一顿再说,便一挥手道:”给我一起上!“
于是,四个人便如饿虎扑食似的,一起朝安忆风猛扑了过来!
安忆风蓦然推出双掌!奇迹,立刻出现了:安忆风的双掌掌心里,竟然生出了一股飓风!公孙墨四人,一下子被吹得东倒西歪,跌了个稀里糊涂。
公孙墨四人爬起身,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哄地一下逃之夭夭了。
安忆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掌,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不由奇道:”难道,我还真成仙了?“
”忆风?“忽然,安忆风身后,又有人在叫他。声音很熟悉。
安忆风蓦然转身,果然,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皇甫青龙。
”一夜不见,刮目相看了。忆风,你可真是神了!“皇甫青龙笑道,”刚才,我都看见了。“
安忆风道:”这也没什么,只是昨夜,风神传给了我一些防身的仙道而已。“
”还说没什么!谁能有你这等造化?好了,不多说了,跟我到我府上去坐吧。“
安忆风默默点了点头。想到即将要与皇甫小仙见面,安忆风不禁一阵心神激荡。
【16】天赐的良缘
忽然见到安忆风跟着皇甫青龙进门的时候,皇甫小仙只惊疑自己是在做梦。见到皇甫小仙异样的神情,皇甫青龙狐疑道:”小仙,你与忆风认识么?“
皇甫小仙粉颊飞红,呐呐道:”我……我……“
”青龙,这位是……?“司马飞烟闻声迎出屋来,正好解了皇甫小仙的围,叫了一声”娘“,便站到司马飞烟的身边去了。司马飞烟的出现,让安忆风大吃了一惊。
母女俩立在一起,除了年龄上的差异,音容笑貌,皆似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司马飞烟一见到安忆风,亦是大吃了一惊。如果不是皇甫青龙说起过安忆风,她还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安云飞呢!”你……你就是忆风吧?“司马飞烟?喃喃道。
”是的。安忆风见过皇甫夫人!“安云飞弯身作揖道。
司马飞烟忙道:”忆风不必多礼!“皇甫小仙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司马飞烟一愣,转头望着皇甫小仙,沉声道:”小仙,你笑什么?刚才,你还没回答你爹爹的话呢!老实说,你和忆风是怎么认识的?“
”我……我……“皇甫小仙顿时大窘,涨红了双颊,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皇甫青龙见状,叹了口气道:”算了,飞烟,别问了。我看,十有八九,是哪天让小仙钻了空子溜出了家门,才有缘与忆风相识的吧?小仙,老实说,是不是这样?“
没想到事情还是被皇甫青龙猜中了。皇甫小仙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皇甫青龙见状大笑道:”果然如此,真是天赐的良缘!“
话音刚落,皇甫小仙顿时羞得逃回房里去了。
皇甫青龙又忍不住仰面大笑。
安忆风也顿时被皇甫青龙笑得不太自在起来。
皇甫青龙大笑了一阵,拉着安忆风的手道:”忆风,我今天如果说,我要把小仙许配给你,你可愿意娶她?“
安忆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惊愕地看着皇甫青龙,竟忘了回答,
皇甫青龙笑着又说了一遍,安忆风又惊又喜,过了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
皇甫青龙大乐,遂拉着安忆风,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府中。
皇甫小仙却独自躲在房中,掏出了那方少了半颗红豆的锦帕。锦帕中,还放着安忆风送给她的那块有个”风“字的玉佩。
低头看着那半颗红豆,皇甫小仙痴痴地回忆着安忆风对她说过的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小仙,你也应该知道,这红豆,又名相思豆。现在,这颗相思豆既然分成了两半,你一半,我一半,不正好吗?相思分了两半,离别也有了牵绊。我收了这半颗相思,也就收了你的半颗芳心……“
鬼打车
月黑风高夜,已是子时,街道上早没了人影。
开出租车的王大强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后准备回家。驾了一天的车,有些累了,王大强眨了眨眼。
前方昏黄的路灯下忽现三个人影,朝着他招手!这么晚了,王大强不愿再载客,正准备驶过去时,一个一袭黑衣,披肩长发的女人拦在车前恳求道:“师傅,行行好把,我们有急事想去一趟朱家村!”
王大强见那女人面色惨白,不由心中觉得怪异。摇下车窗,只见车旁还有两个相同的黑衣女人,同样的披肩长发,同样的惨白面容,只是三个女人的长相不同。王大强不由得有些瘆得慌,“我有事,你们打别的车吧!”他抛下一句话便想开车走。可那三个女人再次拦住他央求道:“我们是外地人,去朱家村找亲戚有急事,人生地不熟的,打了这么长时间的车,才遇到你这一辆,师傅我们可以加钱!”
一叠崭新的百元钞票在王大强的眼前晃动,他不免有些心动,于是嘴里不情愿地嘟囔着:“朱家村老远了!”
“我们还可以加钱。”为首的女子忙又掏出几张钞票,连同刚才的钞票一并塞在王大强的怀里。王大强将钞票收拾起来,粗略估计有上千元。这几个女人出手太阔绰了,这一趟虽然不情愿,可一次就有平时两三天的收入,王大强心里美美哒。
三个女人上了车后座,可王大强总觉得后座上空无一人,他从观后镜瞄了一眼,三个女人就坐在那里,他晃了晃脑袋也没多想。
一路无话,一个小时后王大强将三个女人送到目的地,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了。虽蹑手蹑脚地进家,还是惊醒了老婆。老婆一顿数落:“这么晚才回来?打你手机也没信号,干嘛去了?”
王大强嬉皮笑脸地哄着老婆:“老婆大人,今天虽然回得晚了,可是最后跑了一趟就赚了一千多块呢!雇主有急事,出手大方得很!”说着从兜里掏出刚得的钞票递给老婆。
老婆接过来借着床头灯光一看,“啊”的一声将钞票摔在地上。
“干什么?”王大强有些气愤地盯着老婆,老婆却面如土色地指着地上的钞票说:“你看,看!”王大强弯腰去捡钱时不由被吓出一身冷汗,这哪里是钞票?分明是一沓儿纸钱!
“你是遇到鬼了吧!”老婆吓得直哆嗦。夫妻两忙把那些纸钱扔出去,二人吓得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王大强又开车到了朱家村,问遍了村里人昨晚半夜谁家来了三个穿黑衣的女客人,所有人都摇头说不知道。于是王大强仔细回忆了昨天夜里他停车的地方,见附近有一对老夫妇家。王大强问起昨天半夜有没有女客人时,老头回答说:“哪有什么客人啊,半夜一点多我家的母猪下仔儿!我和老伴儿被折腾了一夜!”
王大强凑到猪圈边一看,三头乌黑的小猪眼睛直溜溜地瞪着他,散发着鬼魅的气息!王大强头皮一阵发麻,仓皇逃出去。
王大强大病一场,以后再不敢半夜跑车了。
银杏奇谈
引子:
一天傍晚,陆定山做完生意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女人请他帮忙捎带一些东西给自己的男人,最后居然给了他两个纯金的耳坠当报酬……
一、金耳坠
陆定山是个生意人,这天他在外地做完一单生意,见天色已晚,就准备找个地方住下。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拦住了他。女人约摸二十多岁,模样很俊俏,她对陆定山说:“我知道你是定远县人,我和你是同乡,想请你给我男人捎点东西回家。”
陆定山奇怪地问:“你怎么会认识我?”
女人说:“我听一个熟人说的。我家住在靠山村南坡,我男人叫王杏银,是个断了左臂的残疾人。我在城打工,本想这段时间回趟家,可老板不准假,只好拜托你了。”
陆定山不愿揽事,就推托道:“哎呀,这段时间我要做生意,可忙了。”
女人想了想说:“我不会让你白忙的,我这里有两个金耳坠,算是给你的酬劳吧。”说完,女人从耳朵上摘下一对金耳坠,交到陆定山的手里。
陆定山见这对耳坠就像两把小扇子,做工非常精细。他当然不相信这是金子做的,但女人说到这个地步,也不好再拒绝,就对女人说:“好吧,你要带什么东西?体积大了,我可带不了。”
女人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口袋,交到陆定山手里,说:“麻烦你了,请你一定把它交到我丈夫手里。”
陆定山用手掂了掂布袋,感觉里面全是玻璃珠大小的圆圆的东西,也不沉,就把口袋装进随身的挎包里。当陆定山再次抬起头时,那女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陆定山准备回家,走在街上,看见一家金店,他突然想起女人给他的金耳坠,就信步走进金店。金店里有一位老师傅,陆金山掏出金耳坠,对老师傅说: “这是我老婆家祖传的,可她不知道是不是真金的,也不喜欢这个样子,想重新打一对,你帮忙参考一下吧。”
老师傅拿着金耳坠,用手掂了掂,又用放大镜仔细看了一下,对陆定山说:“是真金无疑。这么好的做工,要是重打就太可惜了。”
陆定山听了,不由喜出望外。坐在回家的车上,他心里想道:那女人肯用一对金耳坠让我捎个口袋回去,说明口袋里的东西要比金耳坠贵重得多。他忍不住取出那个口袋,想打开看看,没想到布口袋的开口处用绳子牢牢系着,陆定山又拉又拽,怎么也解不开,只好悻悻作罢。
陆定山回家后,还是不甘心,就想用剪刀把绳子剪断,可这绳子似乎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任凭怎么剪,绳子上都没有一丝断裂的痕迹。陆定山感到十分奇怪,只好放弃,打算把袋子送到女人的丈夫王杏银的手里。
二、金扇子
陆定山根据女人说的,来到靠山村,找到一个当地的村民,问:“你知道南坡在什么地方?”
村民警觉地望了他一眼,反问:“你去南坡做什么?”
陆定山随口说:“哦,我找人。”
村民点点头,用手指向南边的一道山坡。陆定山一看,村民指的那个地方,自己以前好像去过,他记得那里除了茂密的树林,根本没有房屋。也许自己上次没瞧清楚?陆定山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陆定山来到南坡,不知怎的,平地里飘来一阵大雾,如牛奶一般浓稠。陆定山一下迷失了方向,在树林里乱转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一座茅草房。陆定山走上前,只见房门开着,里面一片黑暗。陆定山走到门口,叫道:“屋里有人吗?”
“你找谁?”黑暗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陆定山说:“请问,王杏银是不是在这里住?我找他有事。”
“你进来吧。”男人说。
陆定山走进屋,只见黑暗里一线灯光慢慢亮起,原来,男人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在适应了黑暗后,陆定山见男人约摸四十多岁,左臂的袖管空空荡荡。男人对陆定山说:“你找我做什么?”
陆定山忙从包里掏出那个布口袋,对男人说:“你老婆让我带东西给你。”
男人用右手接过口袋,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他用嘴叼住口袋,右手熟练地解开口袋上的绳结,那手法看得陆定山眼花缭乱。解开绳子后,男人将口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陆定山忙凑了上去.只见桌上堆了一堆圆圆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全是银杏的果实。男人用右手拨拉着银杏果,一粒粒地仔细数着,最后,对陆定山说:“不错,正好一百粒。”
陆定山觉得奇怪,问:“你老婆为什么要给你一百粒银杏果?”
男人没有回答,只对陆定山说:“谢谢你,你等一下,我给你酬劳。”说完,将身子探到床下,从床下搬出一个坛子,打开坛子的盖子,陆定山只觉得坛里放出一片令人眩目的金光。男人将手伸进坛子,取出两小片扇形的东西递给陆定山。
陆定山一看,这两片东西和女人上次给自己的金耳坠一模一样。陆定山收了东西,匆匆下山。
回到家,陆定山找到一个叫炜子的人,对他说:“我有个发财的门路,你做不做?”
炜子是个小偷,刚从监狱里放出来,陆定山对炜子说:“靠山村南坡的茅草房里,住着个断臂男人,他床下有个坛子,里面装满小金扇子。我们两人去把那个坛子抢走,几辈子都吃不完。”
炜子不信,说:“人家有那么多金子,干吗还住茅草房?”
陆定山掏出那四片小金扇子,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炜子看到金子,眼睛就被烧红了,立刻答应下来。
三、银杏果
当天夜里,两个人趁着夜色的遮掩,来到靠山村南坡。炜子撬开茅草房的房门,两人溜进屋一看,那男的不在家,屋里没人。陆定山心里说“正好”,就和炜子爬到床下,两人抱起坛子,跑出茅草房。
两个人正高高兴兴地往山下跑,不料没走多远,就被一群拿着棍棒的人拦住了,这些人都是靠山村的村民。一个村民说:“听人说,今晚有几个贼来偷金瓮,想不到是真的。”
陆定山听了,脸都吓白了,原来当地有一个风俗,先祖被火化后,骨灰盛在一个坛子中,称为“金瓮”,然后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下,传说这样可以庇荫后世。
陆定山和炜子傻了:自己偷的明明是装金扇子的坛子,怎么成了装骨灰的金瓮?他们百般解释,可村民们根本不听,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狂殴,陆定山连声讨饶说:“我们真的没偷金瓮,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一起去找王杏银问个明白。”
一个村民听了,冷笑一声,说:“南坡是座荒山,根本没人居住,更没听说过什么叫王杏银的人。你们就是想偷走金瓮,讹人钱财!”另一个村民想了想,说:“看他这么肯定,要不咱就去看看?”
于是陆定山带着村民来到南坡。到了地方,只见一棵公银杏树巍然耸立在那里,并没有什么茅草房。
陆定山傻眼了,村民说:“这里从没住过人,只有一棵百年老树。”原来,这棵公银杏树有一百多岁了,一直孤孤单单地站在这里,当地人称为“银杏王”。为了让公银杏树有个“老婆”,二十多年前,村民在这里栽了一棵母银杏树,一直到今年,母银杏树才成熟,开第一茬花。
陆定山呆呆地看着大树,这时,一把小金扇子缓缓飘落在他手里,陆定山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树叶。
一瞬间,陆定山仿佛明白了什么。原来,陆定山是做贩卖树木生意的,他经常在乡下山林里寻找珍贵野生树木,然后偷伐盗伐,贩运到城里,获取高额利润。几个月前,陆定山看中了这里的一公一母两棵银杏树,就悄悄带着工人来盗树。那棵公的,因为工人操作失误,把左边的枝丫搞断了,破了相,陆定山才没有挖,只挖了那棵母银杏树,卖到城里。
陆定山想起,盗走母银杏树时,那树正在结第一茬果实;他还想起,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曾告诉他,断臂男人名叫王杏银,反过来念,不正是“银杏王”吗?原来,是自己拆散了这对银杏夫妇,而女人托自己带回的一百颗银杏果,正是她和“银杏王”的孩子。
陆定山抬头一看,只见“银杏王”四周散落着一些小银杏树苗,仔细一数,不多不少,整整一百棵……
三世,只为守候
有一种爱情叫做放弃,有一种爱情叫做幸福,那么,也有一种爱情叫做守候。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一个朋友说给我的,分享给大家!
前两生,她因他而死;第三世,他为她舍命;第一次就是想报恩,看着她好,他就好;渐渐地超出守候了,是思念,是爱……
六百年前,在一片汪洋大海中,几个捕鱼者捕到了一只黑色的中华鲟,正要拿到市场上去卖。同在这一时刻,靠近海边的渔村中,有一个专门种植药材的姑娘,她正要到集市上去卖药。就这样女孩儿在集市上,遇见了那条中华鲟。
“老板,你这鱼要卖吗?”女孩儿问。 “我说你这不废话吗?不买我坐这儿干嘛呀。你要买五吊钱。”
“好,给您。”说着女孩从衣袖中取出钱来。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她带着鱼回到自己的家里,锅里煮了粥,女孩儿喂了鱼一些粥,“呵呵,好不好吃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半晌,她带着他来到海边,原来她卖鱼是为了放生。鱼被女孩儿放进海里,但却迟迟不肯离去,“你怎么还不走啊!快回家吧!”女孩儿嘱咐道。
就在鱼将要离去时,那些捕鱼者再次来到海边,他们认出那条中华鲟就是自己捕获的那条,“你,你这小妮子,买了鱼你不吃,来放生,你知不知道这鱼是老子费多大力弄来的?”捕鱼者甲说道。
“这条鱼,我已经买了,所以我要做什么是我的事情。”女孩儿回驳道。
“哦?是吗?”另一个捕鱼者说着,对女孩儿起了色心,“这小妞儿不错,不如,我们……哈哈~”
“你们要干什么?”处于惊慌,女孩儿摔倒了。而发生的这些,那条中华鲟都看见了,其实他刚才并没有走,一直在看着女孩儿。那条鱼,是一直有二百年道行的贵族中华鲟,因为不小心,所以才被捕鱼者捕到。看到捕鱼者要对女孩儿不轨,中华鲟现出人形,吓退捕鱼者。
“恩人,你怎么样,没事吧?”鱼焦急的问。
“谢谢你,我没事,你真的是那条鱼吗?”女孩儿问道。
鱼点点头。那些捕鱼者心有不甘,其中一个从身上摸出一把刀子,直向女孩儿飞去,当女孩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你不能死。”鱼流了眼泪。
“没事,你要为我伤心、难过,答应我,你要好好修行,切莫杀生。”话音未落,女孩儿就在鱼的怀里闭上了双眼。捕鱼者见状纷纷逃走,鱼听了女孩儿的话没有去追究那些捕鱼者,在他把女孩儿海葬之后,他决定潜心修炼,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去找女孩儿的转世。
时间流逝,一转眼间三百年的时光过去了,中华鲟决定离开海洋去寻找女孩儿的转世,但三百年的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由于人们的贪恋,大海的面积也在减小,山被夷平,填海。鱼走遍了许多地方,找了好多年,终于在一座大山上发现了女孩儿的踪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变过,鱼跟踪女孩儿,发现她经常到一处庙宇来送菜,庙中的佛光太强,鱼根本无法抵抗,被灼伤。女孩儿救了化身人形的鱼,像前世一样,喂他热粥。而鱼对女孩儿的的感情早已不是只为报恩,是一种对恋人的思念,鱼就是鱼,不是人,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些鱼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不能这样,但他就是放心不下女孩儿,鱼在靠近女孩儿家的一个池塘住下,每天清晨都会在远处眺望女孩儿,只求远远地看上一眼,看看她好不好。
可时间一久,总会惹来别人的流言蜚语,鱼每天眺望女孩儿的事,其实女孩儿并不知情,但还是有人说闲话,不堪忍辱,女孩儿选择自尽,鱼对这件事十分的自责,他决定来生来世不再寻找女孩儿。
又过了三百年,如今已是一个新时达,一个全新的时代。鱼在一片海域中生活,这是一年夏季,但来海边游泳的人并不多,而恰好在这一天夜里,海中的水族举行一场‘音乐会’,这个会议,那条中华鲟也参加了,过了八百年,中华鲟早已修炼变化自如,但一般在海里,他会成为‘人鱼’一种,西方指的美人鱼,东方指的鲛人。
女孩儿的转世,今晚也来到了这片海域,不过,现在,女孩儿只有四岁大小。今晚,她是和她的父母一起来这里玩的,她独自一人在一张大气垫上,可却在上面睡着了,随着气垫渐渐漂向大海。
“那有一个人啊!”一个身上泛着黄色光亮的人鱼见到气垫上的女孩儿叫道。
“是啊,这么远,是怎么漂来的?”另一个人鱼应和着。
“天鳌,我们去看看吧!”一个绿色尾巴的人鱼,叫住中华鲟。
“好啊!”天鳌笑着说道。
二人游到女孩儿面前,天鳌看见气垫上的小女孩儿,感到心像被千万针刺一样的痛。
“天鳌,你怎么了?”他旁边的绿色人鱼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杀鳌,我一定要救她。”天鳌看着女孩儿,说着。
“可是,海上时常发生这种事情的,人鱼国王和龙王都有规定,我们水族不能轻易干扰人类的生死。”绿色人鱼试着阻止天鳌。
“她不一样,我一定要救。”天鳌肯定了眼神。
“你这么认真,不会,她就是……”绿色人鱼有些惊讶。
“嗯。”天鳌点点头。
“好吧!”绿色人鱼说着,双手抱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谢谢。”天鳌冷冷的说。
二人把女孩儿送回海边,女孩儿的父母正在寻找女孩儿,二人并没有露面。
“哎,老公,快看,是我们的雪沫。”一个中年妇女看到女孩儿高兴地笑道。听到‘雪沫’这个名字,天鳌心中暗暗的想:原来她今生叫雪沫,真美的名字。雪沫的妈妈看见雪沫的爸爸来了后,跪在沙滩上,说道:“一定是龙王,是海神救了我们的女儿。”听到雪沫妈妈这么说,天鳌旁边的绿色人鱼杀鳌一撇笑。
“喂,天鳌,你想好了,她是人,你,是鱼。”
“我知道,不过我不可能看她有事而袖手旁观。我只想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天鳌说着,潜回了海底。
只从这以后,雪沫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海边。时间不等人,转眼间,雪沫已经有十五岁了,在这一年,她学了竖琴,从那以后,几乎每天都会到海边来练琴,在没有人的时候,就对着海说自己的心声。而天鳌呢,刚开始,他并不知道,后来知道后,也是每天都来听雪沫弹琴,听她的心声,但他始终没有现身相见。就这样,他们一直下去。
六年后,雪沫二十一岁了,这一天,她到市场上去买东西,发现了一条墨绿色的身上有好看花纹的小丑鱼。她想都没想,就直接买下这条鱼,拿到海边去就放生。
“杀鳌,你这几天跑到哪了?”天鳌见到墨绿色的小丑鱼就质问道语气。
“没有了,我不小心被捉走,是你的雪沫救了我,她真的很善良。”杀鳌回答道,天鳌没有再追究。
见天鳌走后,杀鳌独自变作人形来找雪沫。他来到雪沫家中,“雪沫,跟我来。”说着,就拉着雪沫来到海边。
“你是谁啊?”雪沫见到他这么没礼貌,有些生气。
“我就是你上午救过的绿色小丑鱼。”话后,杀鳌又怕雪沫会不相信自己,带着雪沫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并把自己的腿放到海水里,只见,他的腿上闪过绿光,两条腿变成了人鱼的尾巴。
“这,好吧!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雪沫再次问道。
“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信不信由你。”说着,杀鳌告诉了雪沫她的前世和天鳌,“雪沫,而且你四岁的时候在海边发生的意外,也是天鳌救了你。他每天都到海边来听你的琴声,听你的心声。”杀鳌说着,雪沫已经在流泪了。“雪沫,天鳌,对你,应该不只有报恩,他对你的思念只有我知道。”
雪沫对杀鳌的话其实已经全部相信了,只是,她不愿意接受。“雪沫,你不相信我吗?”杀鳌看向海里,“你看,天鳌,他来了。”
天鳌游到岸边,见状,“杀鳌,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找雪沫吗?”天鳌兴师问罪。
“对不起,天鳌,我只是想帮帮你。”杀鳌委屈的说。
“好了。”雪沫大喊道,“你们,我不管你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你们记住了,不要再来烦我。”说着,雪沫跑到了,可这时,她早已哭成泪人了。
雪沫回到家后,真的回想起了前生的事情,晚上,她穿着亲爸爸送给她的蓝色美人鱼的衣服来到海边,她的继父也偷偷地跟来了。
“天鳌,杀鳌,你们在哪啊?”雪沫在沙滩上叫二人。
“我是雪沫,你们出来好不好。”不一会儿,海面上泛起两道光,“天鳌,杀鳌。我还以为你们不理我了。”雪沫看到后,哭着说。
“怎么会,别瞎想了,天鳌可是天天盼望你呢!”杀鳌说道。
“哦,你们等一下,可不可以转过去。”
“干嘛?”杀鳌疑问。
“拜托了。”雪沫恳求道。
“好吧。”天鳌回答。
雪沫换好美人鱼的尾巴,把扎着的马尾散开,戴好头链,穿好鱼鳍,坐在沙滩上,“好了,可以转过来了。”看到雪沫的样子,二人十分惊讶,以前的雪沫已经够美了,换成人鱼装的雪沫,更是海中的花朵了。“怎么样,不错吧。”雪沫问道。
“这身人鱼衣服,不是在你十三岁生日时,你的亲爸爸送你的吗?”天鳌问道。
“是啊,不过我从来都没有穿过。因为我不会穿这么漂亮的衣服给男人看的。”
天鳌和杀鳌上了岸,在雪沫的左右两边分别坐下。“天鳌,我们的事情,我都已经想起来了,不要再躲着我好吗?”
“……”天鳌没有回话。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既然你都已经追了我三世了,我答应你。”雪沫有些羞涩。
“天鳌,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表态啊?”杀鳌催促道。
“今生,我本打算放下的。”天鳌话里有话,十分深沉,“你曾告诉我让我好好修行。所以,我……”天鳌要说却没有说。
“喂,我什么都不顾了,你还在顾忌什么?”面对天鳌的态度,雪沫有些生气了。
“那,好吧!”天鳌这算是答应了。雪沫靠在天鳌的怀中,天鳌也抱紧了雪沫。可就在这个时候,雪沫的继父出现了。
“我说你这么晚来海边干什么,原来是约会啊。”继父冷笑道,“哦,跟人约会也就罢了,还是鲛人啊!”听到继父的声音,雪沫回过头,看到继父,问道:“继父,你来干什么?”
“为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继父反问雪沫。
“不好,他手里有鱼叉。”天鳌注意到了继父手中的鱼叉。
“哦~~”继父看了眼鱼叉。
“你们快走啊!他是我的继父,不会对我怎样。”雪沫说道。
“天鳌我们先到海里吧!”杀鳌建议到。
见二人进入海里,雪沫总算松了口气,“呵呵,我是不会杀了你,但,我从来没有见你穿过这么好看。你妈妈都老了,不好玩了,不如,你就跟了我吧。”继父对雪沫心怀不轨。天鳌见状,用法术吓走继父。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天鳌关心的问。
“我没事。”过于惊讶,雪沫抱紧了天鳌。继父走时还留下话,说,第二天就告诉所有人,雪沫死的消息,让她有家不能回。
“你愿意和我去海底吗?”天鳌问道。
“别开玩笑了,我是人,就算穿上人鱼的衣服也不像,再说,又不能在水下呼吸。”雪沫冷嘲道。天鳌没说什么,直接打晕雪沫,抱着她游回海中。
“杀鳌我记得那种果实就在这附近。”
“嗯。”杀鳌点点头,潜入水中,不一会儿,浮出水面,拿着一颗金灿灿的类似坚果的东西,给雪沫服下。
“我们可以走了吧?”杀鳌说着,又潜入了海底,天鳌抱着雪沫也一起来到了海底。
他们带着雪沫来到了天鳌的家里,将雪沫放在一张石床上。一会后,雪沫醒了,“天鳌,这是哪里啊!”
“这是我家。”“
什么,你家,靠,那不就是海底吗?”雪沫惊叹道。
“是啊。”
“啊,我为什么可以在海底呼吸?”雪沫问道。
“我们给你服用了一种可以在水下呼吸的果实。”天鳌解释道。
“是啊,那种果实十分名贵,一百年才接一个果子。”杀鳌补充道。
“如果继父宣布我死了,那妈妈一定伤心极了。”
“如果,你后悔,现在回家还有时间。”天鳌沉沉的说,“你的继父说明天才会宣布,距离明天早上七点,还有九个小时。”
“没有了,我只是想妈妈了。”雪沫有些难过。
“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妈妈吧!”听到天鳌的这句话,雪沫靠在他的肩膀上,哭了。“雪沫,我看还是送你回去吧。”天鳌说着,还没等雪沫同意,就再一次的打昏了她。
刚到岸边,雪沫就醒了,“你为什么要送我回来?”
“我是鱼,你是人,我们,不可能。”
“可我都不建意了。”“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而我,只要远远地看你一眼就好,抱歉。”说着,天鳌放下雪沫,准备离去。
“等等。”雪沫拽住了他,“你真的不担心我了吗?”
“回到你妈妈身边去,比在我身边更安全。”说着,天鳌潜入了海里。
突然,海面上泛起了红光,一条红色尾巴的女性美人鱼出现了,“妹妹,你就是雪沫吧!”红色人鱼游到岸边,对着穿着美人鱼衣服的雪沫说。“都哭成这个样子,看来,天鳌真的很不负责。”红色人鱼看着泪流满面的雪沫说。
“姐姐,你是谁?”雪沫问道。
“我叫红丽,也是你放生的鱼。你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红丽说着,递给雪沫一个打磨的十分锋利的贝壳,“这是一个神奇的贝壳,是用千年蚌精的壳做成的,只要,你在你的身上,任意的地方轻轻一划,姐姐保证,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雪沫,别听她的。”天鳌浮出水面说道。
“是啊,只要一划,你的身体会变成雕像,你的灵魂将永远封印在雕像中,永远无法释放。”杀鳌也浮出水面。
“天鳌,那你能带我走吗?”雪沫再一次问道。
“我……”天鳌犹豫了,还没等他说出答案,雪沫就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霎时间,她的身体真的变成了雕像,就连眼泪都凝固了。
“雪沫。”天鳌抢过红丽手中的另一半贝壳,在自己的手腕上,也划下,跪坐在雪沫身边,抱紧她,慢慢的也变成了雕像。
就在这时候,漆黑的天空划过一束金光,顿时咋放五彩光明,出现了一朵莲花。只见,天空中闪过一道金光,劈在两尊雕像的头上,雕像渐渐地变回来了。
天鳌醒了,“是菩萨,弟子多谢菩萨。”天鳌朝着莲花拜谢。
他突然注意到,雪沫还没有醒过来,合掌问道,“菩萨,为何雪沫她还没有醒。”
只听天空中传出一阵,柔和的女子声音,说道:“她与你不同,她没有你的修行,再加上本就是肉体凡胎,恐怕这时早已心脉具断,无力回天。若想救她,就只有你的命了。”话音刚落,天空中的白莲就消失了,也恢复了漆黑的夜幕,菩萨也已离去。
天鳌将雪沫平放在沙滩上,震碎自己的内丹,轻轻吻上雪沫的唇,将内丹化成气,输进她的体内。“真的对不起,我要走了,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和我一起活下去。”天鳌说着,抚摸着雪沫白皙的脸颊,“过了今晚,我将会像故事中的美人鱼一样,变成泡沫,但还可以每天看到你。”天鳌的眼角湿润了,“好好照护自己,过了今晚,杀鳌会帮你清除记忆,你将忘记一切。”天鳌说着,潜入了海里,杀鳌将雪沫的记忆清除后,把她送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来了,天鳌化成了泡沫,消失了。雪沫醒来后,穿上人鱼的衣服,就忙着到海边找天鳌,她的记忆,杀鳌并没有删除,她潜入海底,“杀鳌,你告诉我天鳌呢?”
“他,死了。”
“不会的。”雪沫不敢相信。
“这个,给你。”说着,杀鳌递给雪沫一个海螺,“这是他死之前对你说的话,我偷偷录的,当时你还昏迷。”雪沫接过海螺,眼眶就已经湿润了,在听完海螺后,彻底的哭了。
“你走吧,我要在这里等天鳌,他会来找我的。”雪沫在杀鳌走后,一直昏睡了二十年。
二十年后,在同一片海域,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到沙滩,他长得和天鳌一模一样,从小水下功夫就特别好,还有与众不同的能力,在水下呼吸,他就是天鳌的转世。
他来到这片海域时,这里十分荒凉,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回忆起了前世的记忆,这时,来了一个老头子,此人正是雪沫的继父,“年轻人,没事别在这片海域转悠,这里有鲛人,我的女儿就是死在这里。今天是她的祭日,我和老伴儿来烧点纸。二十年前,这里就被封闭了。”
听了老人的话,小伙子心想:那我更要下去了,我的水性这么好,一定要下去一探究竟,也许还可以找到梦里的那条美人鱼。想着,就跳下了海,在海底,他找到了昏睡了二十年的雪沫,当他靠近雪沫时,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时,他注意到了雪沫手中的海螺,当他听到天鳌的声音时,前世的所有事情,都想了起来。
“雪沫,雪沫。”他唤醒了雪沫。
“你是天鳌?”雪沫看着他的脸问道。
“嗯,我是,我是追了你三生的天鳌。”他们抱在了一起。
因为雪沫这二十年一直昏睡,所以她的容颜也没有变,她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而天鳌的转世呢,他本就是人类,所以,他们得到了一生一世的相守。
碰不得的黄皮子
黄鼠狼,在东北农村俗称黄皮子,或称黄大仙,听老辈人讲,这种东西以前农村很常见,但一般人不会去伤害它,要么躲着走,要么绕着走,因为这东西会修炼成精,放个屁就能把你熏死。
尽管这东西如今少之又少,但农民朋友们偶尔还会遇见它。这不,河西村的黄大革这一次真就遇上了。
话说这一天傍晚,黄大革从乡镇办事回来,骑着自行车往家赶,眼看天就黑了,车筐里的油饼还在冒热气,这油饼是他特意买来准备给小儿子吃的。
因为是秋天,路两边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地里的玉米秆子一坨一坨地堆放着,远远望去像是一栋一栋的小房子。
车轮咕噜噜地转着,凉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大革只想着快点到家,快点把油饼交给宝贝儿子。正骑着呢,突然,他发现前方不远处一坨玉米秆子下,坐着一个黄色人影,快到跟前时,才看出那是一位穿黄衣的老太太,心下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老太太坐在这里?还身穿黄衣?这也太不协调了吧。
由于不认识,大革便不想搭理她,可是,当大革骑到老太太身边,忽然车链子掉了,大革只好下车去装链子,这时候,老太太却走了过来,伸手向他要饼吃。大革心想,我与你非亲非故,干嘛给你饼啊,自个儿家孩子还等着吃呢。于是,就没理她。
大革装好了链子,骑上车继续赶路,可没骑出几米,链子又掉了,大革不得不下来再去装链子,等装好后再骑,又没骑出多远,链子又掉了,就这样,链子反反复复竟然掉了四五回,大革心里有点儿恼火,忽听那老太太在身后发出一串又尖又细的笑声,似乎正朝他走过来。大革毕竟是成年人,听说过一些有关黄皮子的传说,比如村里的李婶,曾经因为半夜起来上茅厕,发现自家茅厕里缩着一只黄皮子,于是拿笤帚把它赶走了,结果李婶回屋后,又是唱来又是跳,像中了邪似的,后来她家人请来瞎婆子,向黄皮子说了许多好话,李婶才恢复正常。
大革想到这些,心道,自己这肯定也是遇到黄皮子了,我可不能找那个麻烦。于是,大革转过身来,站定,拿出油饼,掰了半张给老太太,那老太太接过饼之后,朝他笑了笑,便一溜烟地跑了,眨眼功夫没了身影,那速度,哪像是老太太的呀,就算年轻小伙子也未必能追得上。
说来也怪,大革骑上车后,就再也没掉链子,一路顺风地回到了家。
大革回来后不久,便到隔壁去问瞎婆子,把自己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瞎婆子听了,说没事儿,它并不是存心害你,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而已,何况半张油饼也不算什么,那东西只要你不招惹它,它是不会害人的。
大革笑着说:“它叫黄大仙,我叫黄大革,原来我们是一家!”
仗义狐仙
(一)
清代嘉庆年间,京城西郊有一烧窑之人,姓郑名历,虽还年轻,因家中无其他人,故一年到头总在外烧窑做工,极少回家。
这年冬天,天气较冷,郑历给一家窑主烧窑,进腊月时,又装上一窑,这窑要烧上七八天才成。点上火后,郑历打算烧完这窑,就和窑主算算一年工钱,好回家过年。
烧了三四天,忽然下起大雪,那雪片被北风卷着,纷纷扬扬直往窑道里钻。郑历急忙找些玉秫秸,在窑道口扎了一堵草墙,留个小门,挂个门帘,窑道才暖和起来。
第二天雪停,郑历又添过一次煤,自觉孤独,便出去转转。出得门来,但见野外成了童话世界,白茫茫一片,且天气比下雪时更冷。郑历踩着厚厚积雪,呼吸着新鲜冰冷空气,在外转了一圈,身子寒颤,将要返回,俄见雪地不远处有一黑物,很是显眼。郑历便上前看,却是头冻死猪,旁边有行脚印尚未被雪填满,那脚印弯弯曲曲,向前面村子通去。想必这猪是从哪家闯出来寒冻而死。郑历酷爱吃肉,瞧这猪,虽小,但也有三四十斤,心道,何不拖回去剖了?洞里还存一罐美酒,就着美肉喝它一壶,解解馋,反正自己烧了窑也没事。郑历想着,便弯腰提起两条后腿,向回拽去,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痕迹。
拽回窑道,烧开一锅水,一边烧窑,一边解剖猪。之后,换锅水,架于火上,放上葱姜蒜等佐料,便煮起肉来。一阵忙乎,已过午时,郑历想着美肉,随便吃块干粮填填肚子,就等天黑肥肉下美酒。
太陽落山时,肉便煮好了。那猪虽不大,肉的香味却也扑鼻,弥漫着整个窑道,使郑历涎水欲滴,好不欢喜。便捧出那罐酒,又找了只碗,对着肉锅,开怀畅饮起来。
刚吃两碗,忽觉窑道口帘子一撩,一股冷风卷进,走进一人来。只听那人道:“好香啊,煮的什么肉?”郑历抬头,见是位老头,六七十岁,脸和鼻子冻得透红,鞋上沾满雪。便道:“老伯,哪里来?请坐。”在窑中找了个凳子让老头坐下。“怎么,只是让我坐下,也不让我吃块肉、喝口酒?我可是特为这香味而来。”老头一本正经说着。郑历笑道:“老伯说笑,你一过路人,怎知我窑中有酒肉?”“我怎不知,你那肉味告诉了我鼻子,是鼻子领我进来。”“好,既然老伯有这兴趣,俺郑历也不怠慢,这头猪虽不大,也够咱俩吃,这罐酒虽不多,也够咱俩喝,俺再拿个碗来。”说着,又找来只碗递与老头。并找来小桌,把肉锅端上,酒罐移至跟前,二人各坐小凳,靠近桌子,你一碗我一碗地吃喝起来。
那老头似乎比郑历还爱吃肉喝酒,也不客气,“咕咚”一碗下去,伸手从锅内拽出一条猪腿,淋淋漓漓地送到嘴边,大口大口吃将起来。边吃边嚷:“真香!真香!”
几碗酒下肚,郑历问道:“不知老伯哪里人氏,贵姓名甚,今日天色已晚,还要去往哪里?”听郑历一问,老头也没抬头:“我的名字不愿告诉别人,也不愿告诉别人我去哪,更不愿让别人知道我住何处。”听了老头话语,郑历不由一愣,真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厚脸皮之人,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还一问三不知。可又不便发作,怕老头脸挂不住,只好低着头喝闷酒。一会儿功夫,郑历见老头喝得猛,便道:“老伯,少喝点吧,别醉了。”“醉了怕啥,”老头满不在乎:“外面这么冷,你这里有酒有肉有火,醉了我在此睡上一觉。”老头比郑历还沉得住,就象在自己家。“老伯,我是怕你不能赶路,误了事宜。”“我今晚哪也不去,特意到你这里来喝酒。”老头竟是个酒迷,见了酒,忘了自己事情,听不进郑历规劝,毫不在意,端起碗“咕冬”又是一口,就象喝凉水般。郑历这回没辙了,这猪本够自己吃两天,没想到偏偏遇上这么个厚皮酒迷,这叫好请难打发,谁让自己答应?如今即做了人情,干脆跟他囫囵,于是,索性左一碗右一碗地给老头倒酒,让他尽情喝够。
喝了一通,不知不觉天已全黑。窑内点上油灯,老头还在喝。终于,一罐酒见底。他虽然酒量大,可是现在也变得摇摇晃晃。郑历见此,便出去瞧瞧。见外面冰天雪地,满天星斗已挂,北风吹来刺骨,想老头醉成这般模样,看来是不能走了。唉,真没想到,今天遇上这么个老头,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要在人家窑道里睡觉,若是让他走,他这大把年纪,情理不通。郑历无奈回转,刚想在窑道另搭小铺,但桌前已不见那老头踪影。咦?哪去了?没见他出去啊?正纳闷,忽听自己铺上响起鼾声,上前一瞧,不是那老头是谁?这老头真够呛,酒足饭饱后,竟躺到自己铺上睡觉。遇上这么无礼老头,郑历只好搬个凳子坐到一边,烧着自己的窑。困了,坐着打盹。
烧到半夜,郑历实在困得不行,便狠添了几锨煤,走到铺前,想往里推推老头,自己稍为挤上一挤。可一推,见他裤腿下伸出一东西来,伸手一摸,毛绒绒的,端过灯来细瞧,吓了一跳,竟是狐狸尾巴!这下郑历吃惊不小,灯油差点洒出。“他,他是个狐仙,酒喝多了,显,显了形?”郑历睽睽地望着,嘴巴张得老大,抿都抿不上。他曾听人讲过狐仙故事,它们最爱到窑坑里、野外边,没想到今日让自己碰上,这,这可如何是好?郑历端着油灯,哆哆嗦嗦退回原处,饶是他胆子再大,现在深更半夜,一个人遇到这事,也不由发怵。打死它?不行,它又没害自己,只是吃了点酒肉。赶它走?恐也不行,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赶走又有何用。郑历左思右想,觉得这狐仙并非十分可恶,只是脸皮厚点,唉!干脆送情送整,让它舒舒服服睡上一晚,明日再走。想到此处,再也不能瞌睡,又往灶里添了几锨煤,一心一意烧起窑来。
(二)
天近四更光景,那狐仙醒了,一骨碌爬将起来,揉揉眼,见郑历坐着打盹,想想昨夜经过,也觉失礼,便抱歉说:“昨日多贪几杯,害你坐了一宿,失礼了。”“哪里哪里,”郑历心中有数,仍礼貌说道:“你是客,我是主,理应照顾,有不周之处,还望包涵。”狐仙听后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你待人这般热情,以后我一定常来。”“我的妈呀,”郑历吓了一跳,原以为它走了不再来,哪想到还要常来,真是好请难打发啊,可又说不出其他,只得违心表示:“欢迎,欢迎。”言毕,眼见狐仙两手一拱:“那就多谢了,今日还有事,就此告辞。”说完,一掀门帘,走出窑洞。走后,郑历刚想喘口气,突然门帘一挑,又是一股冷风,那狐仙扭个头又回来了,郑历诧异。那狐仙望着郑历脸道:“有件事本不想告诉你,可于心不忍,觉你人好,够朋友,不得不告,三天后,你回家路上,有人喊你,千万莫答应。”郑历问:“为何?”狐仙答:“勿多问,切记,切记。”便一转身,走出窑门,消失在即将黎明的雪夜中。狐仙走后,郑历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眉目,只觉这事玄乎,似乎隐藏着什么神秘。
三天后,郑历烧完窑,跟窑主算了工钱,打好包裹向家走。走到一小镇,果听有人喊自己:“那不是郑贤弟吗?”郑历想起狐仙话语,便紧低头未答应,匆匆向前。“哟,郑贤弟准是发了大财,今日个瞧不起咱弟兄们来了?”郑历听话有些尖刻,不由回头望去,竟是昔日好友,一个刘天,一个赵地。原来他们两人曾合伙卖肉,今日不知在此何干,只得回身寒暄。当然,好朋友相见,免不了要热闹,便上了一家饭庄,点了酒菜,喝了起来。三杯下肚,郑历得知,他俩卖肉赔本,现今无事,只是闲转,准备瞅机会再做别的买卖,三人边谈边喝。
就在此时,忽然外面摇摇晃晃闯进一人,看到郑历包裹,非说是他所失,便伸手来拿。郑历哪里肯依,一把抢过包裹抱于怀中。那人不罢休,结结巴巴和郑历吵,也不清楚说的是甚,吵后又扑过来夺包。郑历往旁一闪,包险遭夺去。那大汉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脑门正磕桌角,顿时鲜血直冒,倒地不动,眼见呜呼,这下祸事了,立刻有人把他们送到县衙。两个好友佐证,那大汉并非郑历所害,是他自己无理取闹,头触桌角而死。那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那大汉不是别人,乃是本镇财主周大赖之子周星。这周星,自幼得了种怪病——财迷疯,看到别人东西,总要抢到手说是自己的。平日镇上百姓均知底细,加上其父不好惹,所以宁肯受些屈,也要躲着走,可郑历哪知这些?
见儿子身亡,周大赖想借此机会敲诈郑历一笔。便给县官通融,让承全自己。县官得了钱,自然眉开眼笑,非要断定周星是被郑历一脚踹死,并要刘赵两兄弟作伪证,不然板子伺候。平日两兄弟虽然嘴上好听,可到了这关键上,一个个拉了稀,怕县官板子,翻了口供,违心作了假证,说大赖的公子确实被郑历踹死,因此,县官把郑历打入死牢,要两千两银子赎命,不然开刀问斩。郑历一个穷烧窑的,哪有这么多银子?心里很是懊悔,只因未听狐仙之言,和朋友相聚,惹下这场官司,无奈等着挨刀。
半个余月过去,也无人来看郑历。县官见他交不出银子,便假戏真唱,判了郑历行凶杀人之罪,翌日问斩。
获知此刑,郑历当晚哭得泪人一般,万没想到自己一身清白,却遭受这等冤枉,更没想到平日好友竟怕了板子,作了假证,真是人心隔肚皮,世态炎凉啊!郑历好不伤心。
深夜时分,郑历正在哀伤,忽然牢内窗口刮进一股冷风,风过,眼前伫立一老头,正是那狐仙。郑历哭哭啼啼上前,说:“老伯,我已知你是狐仙,悔当初没听你话,惹出这塌天之祸,如今非要两千银子赎命,不然明日见斩,万望狐仙救我。”听了郑历之言,狐仙蚕眉倒竖,钢牙碎咬,半晌才道:“事已至此,无须多言,我今夜就为此事而来,别说你我没这么多银子,就是有,也不能给他们!”“那怎么办?”郑历问。“我现就送你出去,”狐仙说。“怎么出去?牢门挂锁,公人看守。”“这点小事,何能难我。”狐仙说罢,用手往郑历脸上一抹,说:“这次出去,你一定要隐姓埋名,不然还会惹出麻烦。”郑历顿感脸上火辣,象是什么东西生了根,用手一触,竟长出一腮胡子,便知狐仙是给自己伪装。尔后,那狐仙把嘴一张,吹出一口气,但见牢锁自行脱落,两扇门无声无息自开半拉,两个看守公人立即倒地,呼呼睡去。接着,狐仙便把他送出牢外,对他说:“你走吧,这回再也没人认出你来。”“那老伯你呢?”郑历问。“这你就不用管了。”听了狐仙的话,郑历一想也是,他是狐仙,有的是办法,自己还是逃命要紧,便一扎身,跃进了黑色之中。
可是,夜晚城门关闭,他出不去,便寻个草棚睡一睡,待天明再走。谁知这一觉睡过了头,醒来时,外面早已日头高照,却是半晌午了。因肚中饥饿,身上又无铜钱,便爬起身,离开草棚,到一户人家要了点水喝。正准备出城,忽听身后锣鼓声震,一队人马押一囚车过来,正要去往刑场。而那囚车上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郑历不由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急忙用手摸了一下胡子,还在,猜想,囚车上的自己必是狐仙所化。可他为何不走?郑历百般蹊跷,又替狐仙担忧,便挤在人群中去刑场看。
刑场设在城外一土坡前,来看刑斩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挤都挤不动。但见那刽子手横着脸站着,大冷天还高挽着袖子,粗胳膊粗手,露出满满的黑寒毛。手提一把鬼头大砍刀,那砍刀,光灿灿,亮闪闪,足以照见人影,刀把系着红绸布,寒风中瑟瑟发抖,如冰天雪地一束火焰,又似毒蛇捲舌,样子十分凶惨。就等三声追魂炮响过,取那“郑历”之头。再看狐仙,五花大绑,背后插着牌子,神情不亢不卑,也不喊叫,在地上跪着,一动不动,仿佛不是要杀自己,而是杀别人。天哪,它会法术,为何还不走?若时辰一到,一切晚矣。郑历的心象起火一样着急,可狐仙仍丝毫未动。忽见人群中冲出一白孝女子,年龄和己相仿,一边哭嚎着一边往前抢:“阿达,阿达,不要啊,不要啊……”哭惨声震天,却被几个护卫拦住,那女子拼了命地挣扎,痛不欲生。郑历大惑不解,这女子是谁?怎么对“我”如此情深?为何叫“我”阿达?我可从来没见过啊?很快,女子被几名护卫架离。
终于,三声追魂炮响过,只见那刽子手上前,大刀往起一抡,红绸布在空中迎风一抖,闪电刹那,狐仙的脖腔便“咕冬冬”冒出鲜液,头颅滚落一旁,躯体倒在地上,喷了一片通红。刽子手把刀血往自己鞋上一噌,扭头走开。郑历呆呆看着,傻眼了。
不知何时,忽见那白孝女子发疯般地冲了上去,抱住尸身嚎啕大哭,哭得字字血泪,天悲地哀。郑历不识得女子,心中感动,便噙着泪珠上前慰藉。这时,就见自己那两个好友,抱着一领席子,从人群中挤出,趴在地上哭喊:“郑贤弟呀!我们对不起你呀,是我们害了你,冤枉了你,不是我们不管,是那县太爷的板子太厉害,我们不敢啊!我们现在来给你收尸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样子也十分凄惨。听到这哭,那女子突然止住,回转身来,怒目横眉:“你们是什么人!”“是……是他的好友”,两人答。“哼,好友?”那女子听后,冷笑道:“当初贪生怕死不顾好友,现在又来哭尸,算什么好友!”那两人满面羞愧,面面相觑,丢下席子欲走。“慢着,把你们席子带走,刑前你们生死不顾,死后这些也是多余!”两人人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抱起席子走了。
(三)
刑场上人群逐渐散尽,土坡一片狼藉,片刻,城外大道上驶来一辆马车,上面装着一具血红棺材。那女子用手一招,马车便向这边飞来。看来女子早有安排。马车到前,车上跳下四人,帮女子把尸首入了殓,女子便坐上马车,哭哭啼啼随马车而去。
郑历瞧在眼里,心中久久纳闷,决意弄个明白,便尾随马车,快步前行,不知走过多少村落,来到一座大山下,顺着一条山道上了山。到得半山腰,见有一坑,泥土新翻,显然刚挖不久,那女子让人把棺材放入坑,四人开始填土,埋后,女子让大车下了山,便独自跪倒坟前,哭啼着烧起纸来。新坟,白孝,女人,痛人的哭泣,使得一处窥望的郑历再也忍耐不住,从坡后缓缓走出,伫立不动,那女子似乎早已察觉,回头瞥了一眼,又转过去继续烧纸,郑历上前,对女子说:“恕我冒昧,敢问小妹是他何人,为何替他收尸,又为何这般伤心?”听了此话,女子也未回头,只是怨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走吧。”“不,我想知道。”郑历说:“我和他有交情,他是我的……”郑历一时不知该说“他”是自己还是狐仙。“还不是一壶酒饭让人赔你一条命吗!”没等郑历说清,那女子打断他话。“你你……”这一句话把郑历顶住了嗓子,不知如何回答。尔后,那女子便不再吭声,尽管烧自己的纸。看来这女子是为狐仙烧纸,而不是为“郑历”,她一定知道原委。
青灰的烟雾,伴着一簇簇烧焦的纸灰被风吹起,在坟的四周环绕着飘落,就象一只只黑颜蝴蝶胡乱飞舞,也象一个个解不开的黑色谜团,萦绕在郑历脑海。那狐仙会法术,怎么会死?若没死,女子怎又如此伤心?难道真死了?她又是谁?为何对他情深如此?郑历想不出所以然。正迷惑间,女子已烧完纸,也不睬他,起身就走,眼见沿着山间小路蹒跚着、一步步向山上而去,渐渐没了身影。
郑历愈发惆怅,思前想后,自己受此冤枉,辛劳一年的工钱,也在大堂被县官吞去,狐仙为了救我,这么通人性,这么仗义,而我呢,竟然麻木不救,无动于衷,不仁不义不友,枉为做人,如今狐仙已死,我岂能独活?我只有以死来表心意……于是,下了决心,在坟前选了一树,搬来石块,踩了上去,并解下腰带,一头系于树叉,一头打个扣结,一头钻进,望了一眼世界,双眼一闭,两脚一蹬,象个布袋似地挂在树上。
可刚挂起,不知怎的,那碗口粗的树枝,竟嘎巴一声折了,他被重重地摔了下来,屁股摔得生疼。他用手揉揉,站起来一看,却看到那女子,咦?她怎么又站到了我面前?不是走了吗?正纳闷,只听女子厉声道:“难道为你一命付出的代价还小吗!还不走,在这麻烦!”原来,是被她救了。郑历也厉声道:“我郑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今你不把事情明告,我也不独生!”听了他的话,女子态度缓和了些,说:“这些你知道也是无用,还是走吧。”“不!”郑历固执道:“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那女子见郑历态度坚决,便诉起原委:“他是我阿达,阿达就是我父亲!”
“啊?你是他女儿?”“嗯。”那女子点点头。“他不是狐仙吗?为何不逃要被杀死?”郑历不解。“我们虽是狐类,”那女子说:“但我们也和人一样,有感情,他既然能把你救出,别人又怎能奈何他?但他想到牢中没了你,这事决不会完,官家一定还会搜捕,岂能甘休,那样你终生也不得安宁。所以为了承全你,愿付出一千年道行,重新化作你的模样,被砍了头,这样别人再不会找你,你以后方可安心度日,而他只能重回狐类,一时不能投胎为人……”那女子说着说着,又伤心哭起来。听了女子的话,郑历不由感动泪溢。没想到一狐仙竟这般重情重谊,使人类望而莫及。便说:“你父亲现在在哪?我想去看看。”那女子说:“他已变回狐狸,看也无用。”郑历道:“他为我付出千年道行,如今不知怎样,我能忍心不去探望?死也要去得!”那女子见他执意,便说:“那你定要放开胆量,不要受了惊吓,我们狐类也不会随意害人。”说完,便领着郑历向山上走去。
来到山里一个洞口,那女子一弯腰钻了进去。郑历便学着她样也钻了进去。这洞口虽小,里面却甚大。见个角落,在洞口射进的微弱光线下,铺着一些干草,干草上蜷缩着一浑身血污的老狐,正疲倦地睡觉。郑历便上前施礼,轻轻叫了声老伯。老狐觉醒,见是郑历,便冲他尖声尖叫,象是在说什么,可郑历一句也未听懂。那女子便上前,对郑历说:“父亲是问你好,怎还没逃走?”接着,那狐女用同样的语言和父亲尖语起来,象是争论。许久,见那女子从洞中取出一瓦罐,脾气也好多了,对郑历说:“父亲说你是好人,当初你发现是狐仙,本可以置他于死地,可你却宁肯坐板凳,也不去打扰,现你大难初赦,父见你家中贫寒,特意送你一罐金银,让你今后隐姓埋名,回家度日。”听了狐女之言,郑历说什么也不要那金子:“你们留着用吧。”狐女说:“狐类很少外出,金银再多也是无用,你若不收,父亲要生气了。”狐女刚说完,果见那老狐又扬起头大声冲郑历尖语,就像很生气。狐女道:“父亲说,不久让我陪他进深山重新修炼,恐怕很长时间不能出来,不知何日才能见面,这金银多少是他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听了狐女的话,郑历只得含泪收下。接着那老狐又冲狐女尖语几句,蜷缩着睡了。狐女道:“父亲是让你走,这迟早是要分手,各自保重吧。”可郑历不肯,决意留下来照顾老狐,为他疗伤之后再走不迟,狐女见郑历不走,突然又生起气来,象初时那样,一把将他推出洞外,大声说:“不要再惹父亲生气!”等郑历再往里钻,一头竟撞在石壁上,那个洞口却已不见,眼前竟是百丈岩壁,任郑历怎么哭喊,怎么敲打,那岩壁也无变化,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嗡嗡嗡地从对面山涧传来。
郑历无奈,知道他们父女再也不愿见自己,这或许是为自己好,可自己心中,未免空空荡荡。心思,自己在世朋友,平日尽管说得好听,可一旦到了事上,就会露出马脚,然一面之交狐仙,却如此仗义,自己定要好好活下去,否则,也对不住那狐仙父女!郑历想罢,冲那岩壁施了一礼,说声老伯保重,便抱着那罐金子,寻着下山路迹,一步步走去……
吃人客栈
1.雾林客栈
弥漫的雾气中,裴云成背着包裹步履维艰,不久前他得知关北军队招兵,因为待遇很好所以去应召,谁承想刚走到这里,便被雾气所困迷失了方向。
裴云成浑身酸痛地在雾里摸索了许久,朦胧中看到几家灯火,他快速地向那里走去,可是当他开口问附近哪里有旅店时,众人纷纷像见鬼一般地关上门。
最后还是一个路过的小孩子告诉他,前面左拐有个雾林客栈。
“你可以带我去吗?”裴云成拿出一颗糖给他。
小孩子接过糖却一溜烟儿跑了,只有声音远远地传来:“……我娘说那个客栈会吃人,去了就回不来了!”
原来凉山有一片林子天材地宝繁多,只可惜每当有人靠近这个林子,原本还是陽光照耀的林子就会突然弥漫大雾。
世代在这里居住的村民都说那是山神庇佑的地方,轻易不能靠近。
对于这种说法有人却嗤之以鼻,这人是村里的孤儿,从小就在凉山林子里生活,村民所说的大雾弥漫他一点儿都不怕,常常在林子里猎来许多难得的野味。
后来他娶了妻,妻子和他商量了一下后,觉得山林里的野物是个不错的卖点,于是两人就在凉山山脚下开了家客栈。
十几年间,两口子的客栈开得风生水起,甚至还有不少达官贵人来此地专吃野味。可凉山附近的雾气日渐加深,惹得村民直呼这两个人得罪了山神。
裴云成独自在寒风雾气中又走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山脚下,一栋简陋的小客栈。
客栈门前挂着的两个红灯笼,在雾中透着那么一丝诡异,外面围着的栅栏,因年久失修而极其的破旧。
裴云成快步地走向客栈,只见暗红的灯光里,古旧的院落残败不堪,仿佛多年没有人住。
裴云成推开门时,只觉得眼前一阵白雾,四下看去竟无一人。朦胧中,一片血红让他心里一惊,他急忙伸手去揉眼。
“客人?客人,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裴云成放下手,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张大脸骇得连退两步。待看清是店里的老板后,才暗笑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随即说道:“先给我上几个热菜,再来一壶热酒。”
“好嘞,您请坐吧!”说着便匆匆跑向了后厨。
裴云成找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工夫,酒菜全都上了桌,裴云成看着桌子上四道香味浓郁的菜皱了皱眉:“老板,这都是些什么?”
“这都是本店的特色野味,我昨天冒着雾气刚在后山的林子里捉到的。”
裴云成一听脸色微变,他并非不食荤,只是对于那些非同寻常的山野之物抱有一些怜悯,所以他从来只吃平常容易吃到的肉类。
“这些菜你给我撤了吧,换些素菜来。”说着,裴云成倒了杯热酒一口饮下,想要冲掉鼻尖淡淡的味道。
老板悻悻地准备将菜端下去时,旁边那桌有人说道:“这么好的菜都不知道好好享受,看来不是傻子就是穷光蛋。”那人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老板,这些菜都给我们那桌上了,别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裴云成看了眼说话的人,是旁边那一桌的年轻食客。随着这个年轻人的话音落下,几声哄笑响起。裴云成皱了皱眉,对站在一边想要劝和的老板说了几句,就让他带自己去房间休息。
裴云成跟着老板,绕过客栈中间的楼梯向后院走去,门一开,细凉的雨丝就飘洒在脸上。
“客人,我们客栈楼层都住满了,只好委屈您在后院住几天,这个院子除了我家婆娘和我会来拿些东西外,一般不会有人进,您可以好好休息。”老板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后院和前院一般的萧索破旧,在充满雾气的夜色中格外凄凉,好在房间还比较干净。
“客人您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如果觉得冷,隔壁房间放有厚被子可以自行取来。明早的饭菜我会给您做好端来,如果您不喜荤,我就端些后山特有的山野菜来让您尝尝。”
老板说完便笑着离开了房间,空留疲惫不堪的裴云成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2.老道
这一夜,裴云成早早便胡乱地洗漱了一下躺着休息了。可不知怎的,他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睡着,好不容易即将睡去时,突然“咚”的一声将他惊醒,顿时睡意全无!
过了一会儿,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道传来,同时还伴着奇怪的声响,像是涓涓细流流淌着的声音。
不是外面要发山洪了吧!裴云成看了眼对面那扇半遮半掩的窗子,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就在这时,本应空无一人的对面厢房却突然闪烁了几下亮光。裴云成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亮光却熄灭了。
“真的要休息了,眼睛都花了。”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躺下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裴云成早早地起身走出了院子。雨已经停了,窗外面的雾气也消散了。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这个略显萧条的院子里,一切看起来都有了生机。
“裴先生您醒了啊,我这就招呼我那婆娘给您准备饭菜去。”
“哟,穷先生起床了。真是可惜,只能在这里闻着香味吃野菜!哈哈哈!”昨天的男子看到他嘲讽道。
老板连忙在一旁小声地劝和道:“齐少爷,这裴先生看上去并不像个缺钱的,只是个人口味不同,想来是个不喜荤的人,您别伤了彼此的和气……”
“哼,谁要跟这种人和气。老板,你只管拿着我的钱安生做你的生意,其他的你少管。”
裴云成没有说话,他深知这个所谓的齐少爷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子,而那老板却是个处事圆滑,又会隐藏情绪的人精。裴云成无言地笑了笑,并向老板点头道了谢。
饭才吃到一半,原本已经晴朗的天突然变了脸,雨再一次“哗哗”落下,雾气也卷土重来,这让原本打算吃完早饭就离开的裴云成不得不继续留了下来,齐少爷一行也被这雨给困住。
客栈的帘子被人掀开,裴云成看过去,只见一个瘦小的白胡子老头儿举着把破油伞缓步走了进来。他先是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径直朝裴云成走来。
“老板,给老道我加一副碗筷,我要跟这位先生一起用饭。”说着便在裴云成面前坐了下来,“这菜不错,老板再给我来一壶热酒。”
面对眼前这位道士,裴云成心里多少有些不悦。他面上并未表现,只是示意老板再上些酒菜。
这时已经下手去抓菜的道士又一次看向裴云成,眼睛眯着:“小伙子不错,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不错。”
裴云成笑了笑,动手给这老道倒了杯酒。道士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再次上下打量着裴云成,道:“小兄弟,这间客栈近日怕是要招惹大麻烦,这种地方还是不要住的好。”
说完老道起身,再次看了下客栈,然后叹了口气:“这都是因果报应,有因就有果啊……”然后就离开了。
3.怪事
雨又是下了一天,客栈大厅内的光线暗了下去。老板和老板娘匆匆把每桌的油灯挑亮,齐少爷一行也没有下来用饭。
这天半夜,裴云成又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随着一股淡淡的味道伴着雨气飘进房间,外面传来几声惊呼,裴云成眉目一蹙起身推开了窗,这一眼竟叫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后院的泥地里,黑发凌乱,雨水糊在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是客栈里的谁!
裴云成急忙看向旁边的二楼,大开的窗户里,有人已经在对着窗外作呕,有的满脸惊恐,还有人已经冲下楼来到了院子里。
突然,一阵“嘭嘭嘭”的敲门声响起,裴云成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有些昏昏沉沉的,目光下意识穿过窗户看向院子,却被老板挡住了视线。
第二天一早,裴云成起床后,老板送来了饭菜。
“老板,昨晚可有什么事情发生?”裴云成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有啊,裴先生,可是昨夜没睡好吗?”老板轻笑着询问,裴云成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到门口,发现昨晚所看见的尸体鲜血全都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惊疑不定地吃完饭,走向冷冷清清的大厅。
“今天怎么没看见齐少爷那群人啊?店里的客人好像也少了很多。”裴云成疑惑地看着空荡的客栈。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账本笑着道:“齐少爷天未亮就带着他的人往关北去了,说是收到了父亲的家书催他快回。好在当时雨已经停了,也不会多艰难。”
裴云成的脑子有些混乱,昨晚的事难道是自己做梦?可是那梦也太真实了!
裴云成决定早点离开,只可惜他刚收拾好行李,就听店老板说前面的官路因为接连几天大雨的缘故,被从山上冲下来的山石挡住了,怕是要等上几天才能走。
没有办法,裴云成只能再次住了下来。
4.黑店与活命
这一夜,裴云成如往常一般,早早准备休息,突然一阵大风把窗子吹了开来,打在墙上“啪啪”作响。
裴云成忙上前去关,一阵白雾突然被吹了过来,裴云成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穷鬼!喂!穷鬼!”裴云成猛地打了一个冷战,这不是那已经走了的齐少爷的声音吗?
裴云成揉了揉眼,就见那齐少爷满脸狼狈地向他跑了过来:“穷鬼,快跑!这里是个黑店!”
他衣衫褴褛,上面还沾有许多血迹。裴云成看得心里一惊,还未说话就听齐少爷又说道:“穷鬼!不,裴先生!快点走吧!那老板现在已经在磨刀,准备取你性命夺你钱财了!”
不会是做梦吧!裴云成用力地掐了下自己腿上的肉,疼痛感一下子袭来了,可面前的人还依然存在。
这下子裴云成有些蒙了,他走出房间问道:“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裴先生,那老板和老板娘都是黑心的人。他们昨晚给我做了带有迷药的饭菜,然后趁机夺了我的银钱,还把我关了起来,我的那些朋友也被他们毒死了。”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刚刚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跑了出来,裴先生,我之前多有得罪,可现在大难临头,我们一定要一心啊!”齐少爷紧张地道,裴云成却皱了眉。
“裴先生,你要是不信就跟我去厨房,那黑心的老板和老板娘正磨着刀呢!”说完他抓着裴云成的手就往客栈的厨房走去。
两人小心翼翼地摸到厨房边上,果然看见有两个人正在“咔嚓咔嚓”磨着什么东西。
昏黄的光线折射在那东西上,反射出的光线照得裴云成眼睛都是疼的。那果真是一把刀子!
“当家的,你说这裴先生是不是真如那齐少爷说的是个穷鬼?我看他这几天住在咱们这里,一口荤菜都没点,净吃些那劳什子山野菜。”老板娘边磨着刀边看向老板,语气中颇有些不满。
“你懂什么!我今天跟他说山路被堵让他住下也没见他有什么意见,要真是个穷鬼就算天塌了照样也要上路。而且你见哪个穷鬼会请一个不相干的老道士喝酒?好好磨你的刀,等会儿杀起来会快一些。”
这话一出,裴云成惊出一身冷汗。他刚想跟齐少爷商量两人逃跑的事情,就见齐少爷“嘭”的一声将厨房的门踹了开来。
里面的两人猛地回头!
“你们两个黑心的店家,杀了我的人,还想绑了我勒索银钱。现在还想杀裴先生,我跟你们拼了!”齐少爷说着就扑了上去。
三人顿时扭作一团,裴云成也急忙冲了进去。裴云成又一次闻到了那淡淡的味道,眼前也变得有些模糊。
等他清醒过来时,齐少爷和老板娘都已经倒在了地上,而老板正举着刀,恶狠狠地看着他!
不行,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裴云成不甘心地朝一旁的柜台摸去,刚一把抓住刀柄就见老板扑了过来,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几个回合之后,老板躺在血泊中不动了,裴云成慌张地扔掉手里的刀,摇摇晃晃地跑出了客栈。
5.真相
就这样逃跑了半个多月,裴云成总算是到了关北。他入了军队,还有了官职。
一日,裴云成坐在一家酒楼里喝酒,旁边一桌人说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没?凉山那边有个客栈半个月前出了命案,那边的官府派了几个老总去查,说是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娘被刀砍死,但是客栈没有一个客人,所以找不出凶手。真是奇了怪!”
裴云成听到这话,心里一惊!
“咦?这不是裴先生吗?”一个声音突然打乱了裴云成的思绪,他抬起头,只见对方笑了笑,“想来裴先生也不会记得我,我是齐少爷身边的人,来关北参军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裴先生。”
裴云成心里的疑惑更大了,齐少爷身边的人不是被杀了吗?
“唉,齐少爷的命也真是不好,居然被滑落的山石给压死了。”来人边说边摇摇头叹息着。
这句话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激得裴云成坐立不安。
那晚他看到的齐少爷是谁?说是被绑票的是谁?杀了老板娘又被老板砍死的又是谁?一连串的疑问狠狠地拍打在他的心上。
裴云成告别那人,慌乱中走到了一个巷子口。
“小友终究是逃不过命数啊,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啊。”那日的道长突然出现在裴云成面前。
“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云成脑子混沌一片,此时看见道长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那间客栈里充满了怨气,而那老板周身更是充斥着死气,这老板怕是生前杀了不少有灵气的动物才会变成这样。那浓雾都是凉山地仙散出来的恨哪!唉……因果报应啊!”
“那我看到的齐少爷又是怎么回事?”裴云成不死心地问道。
“你看到的所谓的齐少爷就是那地仙的化身,而那真正的齐少爷也因为杀害生灵不得善终。只是可惜了那地仙,本是想要保护林中之物,却害了人命,最终不得轮回。”老道说着摇了摇头,颇有一番惋惜的样子。
听完这些,裴云成才明白自己杀了人!
老道叹了口气:“那地仙害人害己,你未曾伤害那些灵物,不应该被伤害。可惜你走得太迟,那晚看见有灵物被杀,却毫不理会转身去睡,这才惹得地仙大发雷霆,并且牵连了你……”
裴云成看着老道从石阶上起身要走,急忙叫住了他:“道长,我已经双手沾了血,虽不是本意,可终究难逃其咎。所以我想跟着道长走,来洗刷自己的罪恶。”
“小友可要想清楚,毕竟你上战场也要沾人命,这一条两条的也没什么区别。”
“不!不一样!道长,杀敌和杀人不同。杀敌是必须要做的事,可是杀一个普通人……我……”裴云成说不下去了,他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却觉得满是那浓郁的血腥味。
“罢了罢了,前尘往事随他,你就跟着老道我一起云游去吧。”老道说完,起身便走。裴云成看了眼不远处喧哗的大街,也转身跟上了走远的道士。
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
民间传奇故事之木魅
洪山镇有个小木匠,活儿做得还不错,日子也过得去。
小木匠父母早逝,叔叔将其抚养成人。叔叔也是个木匠,将一身技艺传给小木匠后,就撒手西去了。从那以后,小木匠一个人住在老屋子里。因手艺不错,人又实诚,尽管日子不富裕,倒也衣食无忧。
这日,小木匠接了一桩活儿正要出门,却迎头碰上了王媒婆。在这一带,提起王媒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那个年代,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王媒婆就是这一带未婚男女的救星了。一辈子的好或不好,全在媒婆那张嘴上。
王媒婆一见小木匠,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扭着腰肢道:“小哥呀,你可是走大运了!不是好事不登门,这回呀,有人托我来说亲呢!”
闻言,小木匠心头一颤。王媒婆又道:“就是镇头李屠户的二丫头。这妮子呀,能说会道,做营生是一把好手。他老爹虽说是杀猪的,可人不粗鲁,还挺讲理,这你也知道的。这户人家呀,家境殷实,那丫头长得又好看,要不是人家主动提出来,我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好事能落到你头上!”
洪山镇也就是巴掌大的地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李屠户一家,小木匠倒也熟悉,家境殷实那是肯定的。而且,李屠户早就放出了话,为女儿存了不少嫁妆,决不会亏待未来的女婿。况且,这二丫头长得水灵,还是做生意的料,小小年纪已经开了个裁缝铺,生意好得很!
这些年来,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可这小丫头死活不答应。原来,人家看中了小木匠。小木匠这才想到,二丫头常有事没事就让他过去帮忙干活。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一想,原来人家早有暗示,只怪小木匠不解风情,这才惊动了媒人。
这桩好事落到谁的头上谁都得乐掉了下巴,可偏偏小木匠心有所属,早已有了意中人。旁人再好,也入不了他的法眼。见小木匠摇着头,王媒婆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说:“小哥,我没看错吧,你还不愿意呀?你倒说说看,这二丫头哪点配不上你?”
小木匠为难地说:“那倒不是。要说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人家。我无父无母,家无余财,有人愿意下嫁给我,就已经很难得了。只不过呀,我有了意中人,心里实在容不下别人。这门亲事,您还是推了吧!”
王媒婆一惊一乍地说:“谁家的姑娘能比二丫头好呀?”
小木匠说:“是林员外的女儿!”
一听这话,王媒婆顿时跳了起来:“我说小哥,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林员外那女儿虽说又痴又呆,可人家林员外家大业大,岂是你说娶就能娶的!这些年来,不少人看中了林员外的身家,托我去说亲,可回回都碰了一鼻子灰。你这条件呀,就李家的二丫头看上你,也是你的造化了。人家说了,不图钱,不图貌,就图你老实可靠。你倒好,一心想攀高枝!听我一句话,这二丫头不错,能娶到她算是你的福气了。”
其实,小木匠何尝不知,就是李屠户的二丫头一般情况下也不可能看上他的。无非是机缘巧合,看小木匠活儿不错,人又老实,这才托媒婆来说亲。可婚姻这事儿,真是难说,若非早些时候碰到了林员外的女儿,小木匠也不至于一颗心全都给了她,再容不下别人。
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当时,林府要做一批家具,就将小木匠请了过去。其间,小木匠吃住在林府。林员外年过六旬,但膝下只有一女,视如珍宝。可惜,这女子八岁时得了一种怪病,从此痴痴呆呆。林员外遍请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可说来也奇怪,林姑娘尽管痴呆,对小木匠却格外亲热。小木匠干活时,她就在一旁端茶送水。有时,干脆就痴痴地看着小木匠。生活孤苦的小木匠几时受过这样的关照?很快,两人的感情似乎就不一般了。这林姑娘尽管痴呆,但男欢女爱之事,本来就是人之本能,因此对小木匠也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感。
哪知,这事让林员外得知,他勃然大怒,将小木匠赶了出去。尽管小木匠信誓旦旦说是真心喜欢林姑娘,但林员外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也难怪,谁会爱上一个傻姑娘?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信。
林员外自从女儿变得痴呆后,整个人也心事重重。一来,盼着女儿有个依靠,但同时却又深知,愿意入赘林府的多半是看上了林府的财产。等将来林员外归西,他的宝贝女儿恐怕就得遭殃。所以,他又不得不严加防范。
将小木匠赶出去的时候,林员外说:“臭小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要想娶我女儿,很简单,只要你有一千两的聘礼,就可以来提亲了。”
其实,林员外倒也不是贪财。只是在他看来,对方要是有了一千两,在这小地方,也算是一方富豪了,要啥有啥,要多美的女子都有。如此一来,自然无须再贪图林员外的家财。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娶他的女儿,自然说明对方是真心的。否则林员外实在难以相信有人会爱上自家的傻姑娘。
可这一千两,却让小木匠愁坏了。如今虽能存点小钱,可要存够一千两,简直是天方夜谭。尽管如此,小木匠还是日做夜做,盼着能出现奇迹。
这事儿林员外没有对外张扬,因此洪山镇上的老老少少无人得知。但一听说小木匠的心上人是林家的女儿,王媒婆立刻转身往回走,一边还愤愤道:“你呀,就等着打光棍吧!以后,你就是八抬大轿来抬我,也别想请我替你说媒了。”
打发走了王媒婆,小木匠的情绪更低落了。到了约定的地方干完活儿,他也没心思留下来吃饭,找了个借口,谢绝了主人家的好意,就往家里走。从那地方到家里得翻过一个山头,等小木匠走到山脚下,都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山外有些昏暗,山里就更黑了。平常要是活儿做得晚了,小木匠一般都会在主人家留宿一晚。像今日这般走夜路倒还是头一遭。草丛里不时有窣声,让他有些心惊胆战。正后悔刚才怎么不留下来时,却发现前头似乎有红光闪动。
小木匠加快脚步走上前一看,是块红色的木头。宽、厚和长度差不多是一个人的样子。刚才从远处看,似有红光闪动,可走近却发现红木色泽暗沉,哪有什么红光?小木匠看了看四周,除了这木块,再无其他红色或能发光的东西。
这木块的材质挺奇怪的,小木匠仔细看了看,敲了敲,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木,以他在这一行的见识,也没见过这样的木头。看着普通,但又有着说不出的奇怪。小木匠隐隐觉得,这木头不寻常!
想了想,他将木头扛在肩上,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去。这木块个头不小,要是用来做桌子、椅子,倒也合适。有了收获,心中的喜悦冲淡了恐惧,小木匠也不觉得夜路难走了。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总算回到了家。
将木块随手放在一旁,小木匠冲了个澡就睡下了。
隔天一早,小木匠起床后洗漱完毕,就准备拿着前几天雕刻好的一件木雕送去主顾家。哪知,找来找去,也找不着那件木雕。小木匠觉得奇怪,他不是个随手乱放东西的人,每次做好了,总会放在饭桌旁的空地上。而且他记得很清楚,明明就放在那里,可如今怎么连影子都不见?
洪山镇虽是个小地方,但治安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毕竟这里人少,彼此都知根知底,且熟络得很,不可能有小偷小摸。况且,他这木雕不值几文,哪入得了小偷的眼?既然如此,木雕怎么会不见了?
幸好,小木匠手快,且那件木雕也是简单式样,于是他赶紧重新雕了一份。到了黄昏时分,总算赶好了,他立刻就给人家送去。
这事过后,小木匠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自己忙得忘了。可过了几天,同样的事又发生了。他醒来后,发现前一晚雕好的东西又不见了!
事可一而不可再,这一回,小木匠十分肯定,他绝对没把东西忘在哪个地方!东西也不会长腿自己跑掉,这么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家里进了小偷!
在洪山镇生活了二十几年,小木匠以前不仅没碰到过小偷,就连听都没听说过。这地方一向安宁平静,哪来什么小偷?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谁有这嫌疑。
这晚,小木匠雕好了一样东西,又在上头抹上了一种特殊的香料。这种香料味道很奇特,且可保持较长时间。他将东西放在原地,熄了灯,躺在床上装睡。这次,他决心要把这个可恶的小偷揪出来!
一直到半夜,动静全无。小木匠有些撑不住了,眼皮直打架,越来越沉重。最后,等他清醒过来时,已经是隔天一早。扭头一看,东西果然又不见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循着香气找去。可找了一会儿,却发现香气停止的地方就在自个屋里。那种特殊的香气到了那块红木跟前就消失了。小木匠看了看,那块红木不就是上次在山上捡到的那块?
红木被捡回来后,一直被放在一旁,连小木匠都忘了。这次再一看,小木匠发现,红木的色泽暗沉了许多。这令他有些不解,照理说,上次在山上看到红木,是在晚上,当时还觉得红木亮得晃眼呢!此时是白天,照理说应该更亮,怎么反而显得暗了许多?
因为丢东西的怪事儿,小木匠也没心思琢磨那块红木,将它放回原地,就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换个法子找出那个可恶的小偷。
这晚,雕好了一块木头后,小木匠又灌了一大碗浓茶,准备守株待兔。这一次,一直到半夜,小木匠也没半点睡意。一切平静如常,似乎看不出异样。
正当小木匠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块木雕仿佛长了脚,突然移动了起来,飘到那块捡来的红木前停了下来。接着,木雕整个融入到了红木中,彻底消失了。这下,小木匠惊呆了。
回过神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仔细端详着那块红木。这一刻看来,红木的色泽又比昨日暗了许多。而那块木雕仿佛河水汇入了大海,再也不见一丝痕迹。将红木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这到底怎么回事?
出了这等怪事,小木匠赶紧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用草席将红木层层包住,埋进坑里,再将土填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才没有再发生那晚的怪事。
有一天,小木匠到外乡干活。回来时,经过集市,发现不少人围着一个老人。老人身前有一块布,上面写着字。小木匠一看,原来老人是个外地人,不远千里去投靠女儿。哪知走到这里盘缠没了,实在走投无路,只好沿途行乞。
老人的双手长满了老茧,一旁还散乱地放着一些工具。小木匠一看,那可都是做木工的工具。小木匠上前问道:“老人家,您也是木匠?”
老人抬起头,双眼浑浊地看着小木匠,答道:“干了一辈子的木工了,把女儿拉扯大。后来女儿嫁了个外地人,这几年做生意有了起色,日子过得不错,也就想起我这个老爹,想把我接过去享福。哪知道,先是走了岔路,后来盘缠又没了,我才落到今日这模样。”
看到小木匠手上的工具,老人又道:“这位小哥看来也是同行吧?小哥,能不能介绍点活儿?我虽年纪大,但手上还利索,要是能在这儿干一段时间,筹点盘缠,也胜过当乞丐。”
小木匠看着老人,想了想,道:“没问题,老人家,您就跟我来吧!”
路上,老人叹着气说:“小哥,你真是热心肠。这一路上,看热闹的人不少,就是没人伸把手。也难怪,世风日下,谁都担心遭了骗,就你一副热心肠。”
小木匠呵呵笑道:“别人有家有口,顾忌当然就多了。我就一个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也没成家。家里呀,虽不至于揭不开锅,但也无余财。像我这样,啥都怕,就是不怕骗钱的。您说是不是这理儿?”
这话把老木匠逗得呵呵直笑。末了,老木匠说:“好人有好报呀!我这人呀,没啥长处,就是白活了这么大把岁数,积累了点儿技艺。我没收过徒弟,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把会的都传给你。”
小木匠连连道谢,说若真是如此,那倒是他的福气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小木匠每次做工都会带着老木匠。至于工钱,则两人平分。小木匠的活儿多,本来一个人就忙不过来。有了老木匠帮忙,收入反倒比以前多了。在这段时间里,老木匠将自己多年的木工心得都毫不保留地教给小木匠,令他受益匪浅。
这天,小木匠要出去干活,老木匠说有点累,想在家休息。于是,小木匠就一个人出去了。中午时,他回到家里,却发现满满一桌子的好菜。老木匠正等他回来,见状便道:“今日特地准备了这一桌酒菜,答谢小哥。这些日子多亏小哥收留,否则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到现在了。这些天来,我托人联系上了闺女,又准备了足够的盘缠,明日就要动身去找闺女了。来,今日不醉不散。”
酒酣耳热之际,老木匠说:“小哥,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等我安定下来后,定会写信来,我把地址留给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虽然以小哥的能耐,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好歹多吃了几年饭,有些事,说不定也能出点力。”
说到这里,小木匠突然想到那块诡异的红木。这阵子忙,把这事儿给忘了。小木匠赶紧跑到院子里把红木挖出来,接着对老木匠说了那些怪事儿。
老木匠仔细一看,接着哈哈大笑,说道:“小哥,你真是问对人了。这事儿你要是问别人,绝对问不出来。太巧了,年轻时我曾跟着师傅四海为家,有一回,我们路过一个小村子,借住了一晚。那个村子位于大山深处,盛产木材,我和师傅商量着买些好木头,运出去卖个好价钱。隔天,我和师傅就四处搜罗木材。后来,有一户人家将上好的木头都卖给了我们,自己只留了一块红木。那块红木看起来毫不起眼,色泽暗沉。本来我和师傅对那块红木也看不上眼。可问题是,那户人家把好木头都卖了,也不见心疼的样子,却对那块红木视如珍宝。后来,旁敲侧击,对方才说出了真相。”
小木匠好奇地问:“那块木头有何特异之处?”
老木匠道:“深山之中,人迹罕至之处,有一种特殊的红木。年深日久,这种红木吸取天地精华之后,有了灵性,就会长出木魅。木魅和木头本为一体。木头为实体,木魅乃木之灵。这木魅虽为精怪,但与人无害,倒也井水不犯河水。只不过,有一特异之处,任何木雕的玩意儿,只要一靠近木魅,都会被吸进去,化为木魅的一部分,了无踪迹。吸收得越多,红木的色泽就越暗沉,灵性也就越足,自然越有价值。这红木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也唯有埋在土里才能让它暂时消停。想不到小哥你好心有好报,得了这木头,也误打误撞地把红木埋在地下。”
小木匠道:“照这么说来,这木魅除了能吸收木雕外,也没啥用处呀!”
老木匠笑道:“你有所不知呀,木魅吸收得越多越有灵性。它吸收的本是木雕,若是碰到识货的,将木魅雕成木雕,就会栩栩如生,说是以假乱真都不为过。所以,用木魅之木雕成的木雕,价值连城。我以前看到的那块,色泽还没你这块暗沉,据说后来以上千两银子的高价脱手了。你这块,最保守的估计也该在千两之上。我知道,这阵子小哥无精打采,无非就是因为林员外的女儿。这下好了,有了这笔钱,好事也就成了。”
老木匠这番话让小木匠整晚翻来覆去,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
隔天一早醒来后,老木匠已经离去。那块红木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小木匠想起昨晚老木匠的话,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动手雕了起来。他打算按照林员外女儿的样子来雕这块红木。经过几天的废寝忘食,终于雕好了。
雕好的那一刻,小木匠看着木雕惊叹不已。老木匠说得确实没错,这长了木魅的红木确实灵气逼人,雕出来的东西如活的一般。那块木雕仿佛会说话一般,连眼睛都散发着万种风情。
木魅确实能乱人心神,盯着看久了,小木匠都有些错乱,几乎要将木雕当成了真人。他赶紧找了块红布,将木雕盖上,接着开始寻思找买主的事儿。
尽管很少人知道木魅的事,但小木匠的木雕一拿出手,还是引起了轰动。小木匠经常出入大户人家,到了城里后,找了几户名门望族。一见到木雕,对方都开出了天价。最后,小木匠将木雕卖给了一个富商,售价是一千五百两银子。
有了这笔银子,小木匠顺利娶到了林员外的女儿。说来也奇怪,新婚之夜,小木匠揭开盖头,却意外地发现,新娘子眼神澄明,说话也头头是道,完全不是以前的痴呆样子!新娘子也觉得莫名其妙,只觉得仿佛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了好一阵子,不知怎么揭开盖头的那一刻却突然清醒了。
婚后不久,小木匠因事经过一个小城,突然想起老木匠曾托人捎来一封信,信上的地址就在城中。于是,小木匠打听了一番,顺利找到了老木匠的住处。
老木匠的女儿是当地一个富商之妻,本是妾,后来正室去世,便扶了正。如今的老木匠日子过得很好。两人说起以往的事都不胜唏嘘。后来,小木匠说起妻子的转变,老木匠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那木魅的关系!那木魅,雕啥像啥,你把它雕成了林姑娘,它自然也就有了林姑娘的灵气和神韵。后来,尽管木雕卖出去了,但这木魅的灵气却因感应到你的深情,所以跑到了林姑娘的身上,开其心智,所以林姑娘也就好了。哈哈,只是,买这木雕的人就倒霉了。那红木没了木魅的灵气,也就成了普通的木雕,毫无可取之处。可惜了人家白白花了一千五百两的冤枉银子。”小木匠道:“这恩情,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人家。”
新聊斋之缘
推开木窗,月亮正在桥楼的屋顶上,张着一张没有温度的、虚假的笑脸。水巷向远处铺展过去,水雾中的白墙黑瓦都不甚分明,黑影幢幢,如无数鬼魅蛰伏,伺机而动。一些夜游的木船还没有回来,周庄女子的吴歌小唱,在清凉孤独的夜里愈加显得孤独清凉。
我的心一片冰冷。
我端起酒杯──我已经端不稳杯子。这是最后一杯“十月白”。我不知道楼下水巷的水有多深,但我相信八两酒下肚之后,我会在朦朦胧胧中躺进水乡泽国里。
我不会再起来了。我相信今晚能在周庄与世诀别,是一种缘!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爬向了窗台……
我往下坠,我的脚踩到了水,但水就像席梦思一般,我的身子又被弹上了一些。一个老人拽住我的胳膊。我被他扯着手,稀里糊涂地走。
我们走进了一个宅子,我看见门楣上挂着沈厅的牌子。
“这是阿婆茶,请吃。”老人坐定,向我示意。
“年纪轻轻,为什么轻生?”
“想听我的故事?”
“想听。”
“告诉你也无妨。我三十五岁,年纪不轻了。为了房子、车子、妻子,我将我所有的积蓄五十万投入股市。一个月,我的股值已经到了一百多万,眼见得已经梦想成真,可不想一夜之间,股市狂跌,我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所以你想到了死。你为什么要来周庄死呢?”
“我怀揣了仅剩的两万元出门,计划好,当我用光的那一天,就是我离世的一天。我来到周庄,用最后的钱买了一斤酒,那是我的壮行酒。”
“嗯,有想法。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说吧。“
”元朝末年,吾乃江南首富,田产遍布天下,资产无数。明洪武六年,京城重建,国库匮乏,吾献白金千锭,黄金万两,并代帝犒劳三军。不想,因此得罪帝王,被充军云南,女婿亦被流放,最可怜吾五子相继被害。因此,家道江河日下,一蹶不振。“
”你说,我该不该自杀?“
”你自杀了吗?“
”没有。“
”后来呢?“
”后来,洪武十九年,吾兄连坐,吾孙亦未能幸免,困死狱中。“
”还有,吾死后七年,妻女尽诛,婿家满门抄斩。“
”所以你自杀了。“
”不,我活了八十八岁,应该叫寿终正寝吧。“
”你是……“
”是的,我是沈万山。“
”你!“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人怎么会知道他死后的事!
我扶着板壁爬起来,把头搁在窗台上。此时,酒劲已经退去了大半,左右望望,沈万山已经不知去向。
我看见坐着的月亮站起来了,月光异常明亮,水巷的雾气如纱似幔,月光照着,隐隐约约间,如在梦里幻里。不声不响时,远远近近,错错落落的窗格子漏出点点温暖的灯光,水波金光闪闪、银光闪闪。此时的周庄、此时的夜,像一首意蕴深重的千年宋词,一行行写在水做的纸里。好想品一盏茶呀,与这无穷的意境唱和!
我竟然沉醉了!
第二天,我朝沈万山的铜像深深一揖,然后,背起了回家的行囊。
古代聊斋之倩娘
据《太平广记》载,武则天天授三年(692年),河北人张镒在衡州(今衡陽)为官,他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长女早夭,只留下幼女倩娘。倩娘自小生得俊俏,且聪慧过人,张镒夫妻对她疼爱有加。
张镒的外甥王宙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张镒家。王宙是个神童,读书过目不忘,再加上长得帅,深得张镒喜爱。张镒曾说等王宙长大了,就把倩娘嫁给他。倩娘是王宙心中的女神,王宙自然乐意,从此他跟倩娘关系更近。两人情愫暗生,一家人却不知晓。
一晃多年过去了,王宙和倩娘都已长大成人,张镒却不知为何忘记了当年的承诺。张镒的一个幕僚给倩娘说了一门亲事,张镒满口答应。倩娘得知后,极为愤懑,积忧成疾,卧床不起。王宙怨恨不已,但寄人篱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就以赴京赶考为托词,跟张镒告别。张镒遂给了王宙一笔银子,派人租了船,送他上路。
王宙登船北上,行过重重山,因天色已晚,船家便靠岸歇息。王宙在船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忽然,有人敲打船舷,王宙连忙起身查看,居然是倩娘披头散发、光着脚跑来了!他心头狂喜,一把将倩娘搂在怀里,倩娘泪如雨下,说:“你我情深义重,怎肯相弃?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从今以后我们再不分开了。”
王宙感动不已,当即将倩娘藏进船舱,令船家马上开船,不再进京,改回老家四川安身。
颠沛流离几个月后,两人在四川勉强安了家,日子虽过得清苦,但郎情妾意,倒也甜蜜。五年后,倩娘为王宙生下两个儿子。但倩娘思念父母,常为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而哭泣不止。王宙认为生米已煮成熟饭,舅舅或许已消气,遂带妻儿回到衡州。
到衡州后,王宙为防万一,决定先一个人去拜见舅舅。见到张镒后,王宙跪地谢罪,把事情经过一一讲明。张镒听完傻眼了,道:“倩娘卧病在床已经五年,门都没出过,怎么可能跟你私奔,还生了两个儿子?”王宙瞠目结舌,说倩娘和儿子就在码头船上等着自己。张镒忙令下人跟着王宙去码头查看,果然见倩娘神采奕奕地待在船上。见下人来,倩娘笑吟吟地问道:“几年不见了,我爹娘还好吗?”下人吓坏了,赶紧回去向张镒禀报。
张镒惊骇不已,赶紧进屋探视女儿,没想到倩娘已经起来梳妆打扮,且面如桃花,喜笑颜开。不一会儿,王宙和倩娘从码头赶来,步入正厅。屋内的倩娘也走了出来。令人无法相信的是,两个倩娘不但容貌身姿一模一样,就连装扮、衣饰也都一般无二,两人相视一笑,渐渐靠近,霍然合为一体!
张镒惊骇之余,认为上天特别眷顾这对敢于追求自己幸福又顾念父母的有情人,遂允了这门婚事。从此,张家终于一家团圆,40年后,倩娘的两个儿子都中了进士。
念由心生
民国年间,有翟姓者,居古城保府,家产千万。翟为父母晚年得子,父母爱惜如命,八岁送学馆读书,上有五姐已嫁。
年十九,大婚之日,多吃了几杯黄酒,洞房花烛夜醉卧,正是“欢愉嫌夜短”之时,忽听房顶有响动,疑听房者,爬将起来,出门急观,无人。复睡,挨近新娘身时,响声又起。出门又观,似有女子哭泣,其声甚惨:说好等我,怎娶别女为妻?翟惊疑,彻寻,皆无物,夜不能眠。几夜复如此。翟告知母亲,母大骇:莫非有鬼乎?翟遵母命,急令下人寻道。
道士至,翟酒肉款待,尽告此事。道士院内四处观望,道:院内有瘴气,果有鬼。薄暮,着实精心布置一番,令人摆案做法,手仗剑,把一口酒喷于剑刃,盘腿坐于院中,眼微闭,手持剑,道:尔等睡去,鬼,今夜便捉。
入夜,果然寂静,人们渐入梦乡。那道士先前尽心职责,不敢懈怠,夜深沉,吃的酒劲上来,强忍不住,迷迷糊糊困觉。忽听一声惊叫:鬼,鬼,鬼呀!咣的一声,翟自室内裸体跑出。众人惊醒,护紧翟公子。道士睁眼细瞅,四处静悄悄,未见异常,恐众人疑自己无能,恰一阵狂风刮过,挥剑指长空,口念咒语,喝道:何方陰鬼,还不速速离去,先吃我一剑。把剑胡乱狂舞,一口鲜血喷出,倒地昏厥。众人大惊,胆小者逃遁。稍时,道士醒来,道:空中,一白衣女子厉声尖笑:说好等我,怎娶别女为妻?手一扬,衣袖一挥,把我击晕。翟大惊,奇了,正与梦中情景相合。道士言:鬼法高,贫道法浅,难驱之。翟慌问:可有他法?道士言:我有恩师远居深山,法力无边。如相请,鬼必驱之。翟与母闻言大喜,急欲求之。道士言:“师父乃世外高人,非重金不得请矣。”翟忙道:聘金几何?道士沉吟半晌:黄金千两。翟闻言低头沉吟不语。翟母惧鬼势大,一心驱鬼,只好忍痛将金交于道士。
那道士裹了金子抽身就走,去而不返。众猜纷纭:莫非鬼道行甚深,师徒拿它不得,惧来?莫非道士实为江湖骗子?
翟白日里相安无事,夜近妻身不得,必被噩梦惊醒,有女子哭泣:说好等我,怎娶别女为妻?翟折腾疲惫不堪,两条腿麻秆细弱,撑身不住颤颤欲坠。
翟妻大户之女,知书达理,温柔贤德。先前对道士驱鬼,不大赞同,保持沉默。见夫精神临近崩溃,动了心思,慢慢把夫所描述噩梦情景,支离破碎拼凑起来:鬼为年轻女子,白衣绿裤,小辫齐肩,苹果脸庞。妻问翟:梦中所喊小娟,是谁?翟惊恐,半晌不语。
翟妻暗访翟同窗:小娟何人?同窗言:翟的初中老师,翟多年寻她不得。恋其“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欲“相濡以沫”,苦于“茫茫人海何处有归鸿?”
翟妻悟。隔多日,同窗告翟,女教师寻到。翟窃喜,急召同窗于城内最大酒店招待女教师。
翟玉面罗衫,手持锦扇,故意最后一个到位,意为引起老师关注。见十几个学友围住一老妪谈话。老妪腰佝偻,衣简朴,头花白,村婆。翟疑:莫非师病不能痊,其母来聚?心却凉了三分。
同窗指老妪道:小娟师也。翟骤惊,十年未见,怎成这副模样?心又凉了三分。
师指认当年学生,一一依稀记得,唯不识翟。翟心再凉三分。
翟奉承,您您称呼:记不记得当年天天补课与我,爱抚我头。师茫然摇头。
翟:我崇拜师为清华大学生。
师:初中毕业,在家待业,舅舅校教务主任,荐我初一代课一年,而后回乡务农至今。
翟:你不是北大教授之女?
师:地道农民女儿。
翟闻其言,惊厥,如现时粉丝崇拜偶像轰然倒塌,心便十二分凉了。
回家倒头便睡,三天三夜不醒,翟母惧骇,翟妻劝道:娘宽心,鬼已驱矣。
翟醒后,被一撇,帐一掀,展臂高声:女人真是等不得,明日黄花,今日罗刹,一切曾经终虚化!
原来,翟妻知他暗恋年轻女教师,痰迷心窍,思念成疾,鬼,皆因心生。故把女教师找来,见真人,破灭多年幻觉。
翟病痊愈,一年后生子。
灵异故事之天狼
这虽然不是鬼故事,但却是本人自创的灵异故事,第一次发文,望大家喜欢!
他本是高贵的天狼族的二王子——赫天,但在修炼千年的雷劫时不小心被雷劈中,法力只剩不到三分之一,不得已变化成一只黑白相间的高贵的西伯利亚雪橇犬。流落街头,被狗贩子买到了一家狗肉馆。
她一个条件不错的人家的女儿,名叫雪妍,芳龄二十二岁,但她的身世却很惨,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生母,父亲也早已取了后妈,后妈有一个小她十七岁的弟弟,所以她在家中十分的没有地位,父亲又长年不在家中,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后妈在负责,她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好过。
一天雪妍和她的朋友付楠路过那家狗肉馆,见到了变成狗狗的赫天,爱犬的雪妍一眼就可以看出它是一只高贵的西伯利亚雪橇犬,她心想,这么好的狗被杀了多可惜啊,于是就向老板买下了这只狗并带回家。到家后雪妍就开始给赫天洗澡,喂食。夜晚,雪妍甚至让赫天睡在她自己的床上,趁雪妍睡着后,赫天用法力给雪妍托梦,在梦里雪妍梦到狗狗变成了一个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并告诉自己他叫赫天。
雪妍就从梦中惊醒后,原本躺在雪妍旁边的赫天也起来了,雪妍注意到赫天,用手抚摸着赫天的毛说:“以后我就叫你赫天好吗?”狗狗点点头意是了一下,雪妍高兴地笑了。
雪妍和赫天这样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赫天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善良、有爱心的女孩儿,可雪妍因不知道赫天的真实身份所以一直对赫天没有那种感情。直到有一天,雪妍带着赫天到离家不远的公园里散步,雪妍被几个想要劫财的歹徒盯上了,很快,在湖边无人处,歹徒们开始作案,歹徒有三人,领头的手中持刀,一个身材较高的大汉,面部长满胡须。他们向雪妍逼近,雪妍被吓得往后倒退,可她的后面就是湖,狗狗也在旁边不停地汪汪喊叫。
“你们想怎样?”雪妍颤颤巍巍的问道,“不就是要钱吗?给你。”说着雪妍扔出自己的钱包给歹徒头儿。
歹徒头儿打开钱包,翻了翻,不满的问道:“就这些?”
“我是出来散步的,带着些够多了。”雪妍反驳道。
钱包里除了钱还有一张身份证,歹徒们看了身份证,想要绑架雪妍,向她的家里要钱。“兄弟们,去,给我绑了。” 歹徒头儿下达命令。
“你们别过来,在走进一步我就跳下去。”雪妍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湖。
歹徒们的确不敢上前了。雪妍见状后说道:“你们就算绑走我,我的家里也不会送钱来的。”雪妍的鼻子有些发酸,“在我家里,有没有我根本一样。”
“老大,这小妞长得不错,不如我们劫色吧!”一个歹徒说道。
歹徒头儿明显听从了那个歹徒的建意。“汪汪汪”一旁的狗狗朝他们大叫道。
“死狗。”歹徒头儿怕狗叫声引来人,想要杀了它。
当歹徒头儿拿出雪亮的刀子时,雪妍挡在赫天前面说道:“别杀他。”之后又流着泪对赫天说道:“赫天,你快走,别管我。”
赫天没有听雪妍的话,他走进歹徒头儿,在他的大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只见鲜红的血液从歹徒头儿的腿上涌出。歹徒头儿出于自卫,用刀子划伤了狗的前左腿。赫天放开歹徒头儿,一道光从赫天身上发出,他变成人形,那些歹徒被吓得落荒而逃。
结果雪妍却突犯心脏病,马上就要倒在地上,掉进身后湖中的时候,赫天抱住了雪妍,并扶她到长椅上休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是你?”雪妍问道。
“嗯。”赫天点点头。
“原来你真的不是一只普通的狗。”雪妍笑着对赫天说。
赫天养好伤后的一天,雪妍独自一人开车带着赫天来爬山,车停在距离山脚很远的地方。
“赫天,你变成人形好不好?”
“那样会吓到别人。”
“好吧!”雪妍无奈,“我们走吧!”
二人来到山上,今日万里无云,山间空气十分清新,天空十分晴朗。赫天走在前面,雪妍跟在后面。
“不行了,休息一下吧!”雪妍说着,坐在一块石头上,赫天也紧紧的靠着雪妍。
就在这时,一条只有几厘米宽,不超过一米长的小青蛇来到二人身旁,悄无声息的咬了雪妍的脚踝,雪妍虽然没有喊叫,但是却也是疼痛的难以忍受。赫天见状,问道:“怎么了,雪妍。”
雪妍往上裤脚,赫天看清了是蛇咬伤的,并且看到不远处正逃走的小青蛇。赫天一眼就认出那是一条有修为的蛇,蛇毒的解药就是蛇液。赫天跟上了那只蛇,雪妍痛的顾不上管赫天。
赫天和蛇都现出了人形,那只蛇是只公蛇,一身青绿色的衣衫。“哟,是高贵的天狼。”蛇妖冷嘲道。
“交出蛇液。”赫天冷冷的几个字。
“让我交出也可以,不过我要奉劝你,和人类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也不是故意咬她的,就是我了吸引你。”
“吸引我?”
“天狼,吸食你的元神会让我的功力大增,我知道你落难了。”
“你到底想怎样。”
“我可以给你我的蛇液,但你要答应我,救醒那个女孩儿,就跟我一较高低。”
“嗯。”赫天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的点点头。为了雪妍,不管是做什么,赫天都情愿,他早已将雪妍当成了他的一切。
赫天和蛇妖一起来到雪妍身边,“他是谁?”雪妍注意到了蛇妖。
“他是咬你的那条蛇。”赫天淡淡的说出。
赫天为雪妍疗伤时,蛇妖从背后偷袭,赫天被打的吐了血。“赫天。”雪妍十分担心。
“哼。”蛇妖瞥了一眼雪妍,用法术带走了赫天。
他们开始战斗了,雪妍还在山林间苦苦寻找赫天,她殊不知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她永远无法到达是空间。
很明显,赫天的功力就连一只只有几百年修为的小妖都敌不过,就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出现了一位身着白衣的偏偏美男子。“大哥。”赫天朝男子喊道。
蛇妖见状,卷起一阵妖风,落荒而逃。
“跟我回去。”
“不。”
“她是人。”
“我不后悔。”
“好,这个你吃了吧!”男子说着,往赫天空中塞进一颗药丸。
“我要是不来,你就死这了。”男子责怪道,化作一道烟消失。
赫天回到雪妍身边,雪妍出于担心和害怕,紧紧的抱住了他。就这样,雪妍也爱上了赫天,赫天也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给了雪妍。
但他们的好景不长,不久雪妍的爸爸就把她嫁给了付楠,雪妍无法挽回这件事,只能含泪下嫁付楠。在婚礼大典上,赫天孤身一人来闹婚礼,雪妍得知是赫天,不顾阻拦冲出典礼殿堂,来到赫天身边,雪妍的爸爸见情势不对,打发走了所有的宾客,霎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婚礼就只剩下雪妍、赫天、付楠和雪妍的爸爸。
“赫天,你快走吧,我们注定有缘无分。”雪妍哭着对赫天说。
赫天变成人形,抱紧了雪妍,但这一幕正好也被刚从饭店里出来的雪妍爸爸和付楠看到了,雪妍爸爸,见赫天是个妖怪,就让付楠拿着棍子要打他。“你快放开我女儿。”雪妍爸爸说着拿过付楠手中的棍子。
“爸爸。”雪妍叫道。
还没等爸爸说话,付楠就先说:“雪妍,你真喜欢他吗?”
“是,他为我做了很多。”雪妍点点头。
“可他是……”付楠止住了。
“不管他是什么我都一样爱他。”雪妍还是很不听劝告。
几人来到雪妍家中,“赫天我知道你对我的女儿很好,你很喜欢她。不过你是狼是妖,我的女儿是人,我认为你是不可能给她幸福的,人和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雪妍爸爸还是不同意。
“伯父。”赫天想要说些什么。
“别叫我伯父,你比我年纪还大。”雪妍爸爸说道。
“爸爸,不过我和赫天是真心相爱的,请你成全我们。”雪妍哀求道。
“雪妍,爸爸知道你爱他,他也爱你,但是人妖殊途,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爸爸苦口婆心的劝道,“赫天,我知道你很爱我的雪妍,但是爱她就要给她幸福,你和她在一起你只会害了她。”
“我知道了。”赫天淡淡的说,后朝门口走去。
“赫天。”雪妍叫住他,追上他,抱住他,“赫天,你真的想抛下我吗?”
“雪妍,我们会再见的。”赫天说完就朝门口走去,不一会就消失在雪妍面前。
几个月过去了,雪妍背着爸爸,偷偷的来到一坐人烟稀少的大山上找赫天,“赫天,赫天。”在山洞里修炼的赫天听到雪妍的声音就有些坐不住了。
“赫天。”赫天旁边的白衣男子厉声叫了一句之后向门口施了一道法术,将山洞与外面隔开。
“大哥,不要。”赫天请求道。
“你已经被害的很惨了。”另一个男子说。
“可她比我更惨。”——赫天。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大哥问道。
“是。”赫天默默地点头。
“赫天,赫天。”雪妍的声音又传入赫天和他大哥的耳朵里。
“是雪妍。”赫天高兴地说。
“哎……”大哥叹着气,“这扇门被我施了法,如果你要强出去就会被电流射死,她也一样。”这时候雪妍正好也找到了这个们,赫天看见了雪妍,雪妍也看见了赫天,雪妍和赫天都不畏那扇门,忍受着电流抱住对方,赫天为了保雪妍周全将内丹震碎,输入到雪妍体内。保住了她的性命。可他却法力尽失。
在大哥和另一个男子的帮助下,他回复了人形,可她回到人类世界后又过了几个月却因意外身亡,赫天得知悲痛欲绝,但却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雪妍死后,她的灵魂并没有投胎,她一直就在赫天的周围。在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妖是要出来吸食月亮的精华的,自然,赫天在大哥和另一个男子的的陪同下也出来了。此时的赫天只想好好的恢复法力,等待雪妍转世投胎,他从未想过雪妍其实就在他的身边。而这一夜,因为月亮,对妖和鬼来说都是非同寻常的一夜。
“赫天。”雪妍见到了出来吸食月亮精华的赫天。
“雪妍,你……”赫天看到这样的雪妍,惊到了。
“赫天,他们不是都说人妖是不可以相恋的吗?现在好了,我不是人了,我已经死了,我们终于可以再一起了。”
“雪妍,你听我说:你赶快去投胎,相信我,我们会有未来的。”
“我只是想最后再见你一面。”
“你放心,菩萨会保佑我们的。”赫天说着,抱紧了雪妍。
这时候,天空乍现一道金光,雪妍被金光吸走,二人依依不舍的道别,之后,雪妍消失在赫天面前。
雪妍这一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升到了天上,做了仙女,她的记忆并没有全部消失,时不时还能想起以前和赫天的事情。再一次天庭大会中,雪妍巧遇因爱上凡人被除去仙骨贬下凡间的丹鹤仙人,她被丹鹤仙人与凡间女子霍眉的爱情所打动,私下凡间,一来是想弄清楚时常在脑中闪过的那个人、那些事;二来是想像他们一样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至死不渝的爱情。
就这样,她再一次的遇上、爱上赫天,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但他们今生还是不能相恋,她是神,他是妖。
不过,有一种感情超乎生死,更超过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两个人相爱,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挡。他们不在乎后果,自在乎现在,即使这一刻之后,二人天各一方,无法相濡以沫,但就算是相忘于江湖,也会留下曾经的美好回忆,至少,是一份念想,一份想念。自然,真情会发生奇迹,有情,就应该终成眷属。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慈悲的、怜悯众生的南海观世音菩萨都会出现,在菩萨的帮助下,雪妍转世,投胎成为了天狼族的女妖,赫天在山下捡到一个弃婴,是个女婴,她就是雪妍的转世,赫天把女婴带回天狼国,并养大了女婴又给她取名雪妍,和她再续前缘。
聊斋新编之遇鬼
我们一行人驱车回到上栗县城,黄老板请客吃饭,席设“乡村第一餐”。因为老彭的心结已解,大家都很高兴,所以黄老板又打电话叫来了几个朋友,刚好凑了一大桌,大家一起你来我往地喝着酒,吃饭的气氛相当好。
黄老板一边和朋友相互敬酒,一边把今天的事说给新来的朋友听,席间不停地夸赞着伯伯,弄得伯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从不端酒杯的他也抵不住大家的热情,已经喝了一杯白酒了。但此时我却注意到黄老板新来的朋友中有一个人,此人约四十岁样子,较壮实,秃顶,看样子不像个性格内向的人,但从他出现到现在,我没见他说过一句话,他一直不声不响地低着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人敬他的酒他才微微笑一下,神情看起来有些呆滞,但当黄老板介绍伯伯怎么帮彭老板解开心结的时候,他似乎又在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
此时黄老板也注意到了此人的不正常,黄老板不愧是聪明人,只见他端着酒杯来到此人面前,关切地问:“老陈你怎么啦?魂不守舍的样子——来来来,咱兄弟俩一起喝一杯!”
陈老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却转过身问伯伯:“老哥,这世上真有鬼吗?”
陈老板这么一问,饭桌上顿时就静了下来,大家怔怔地望着陈老板,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陈老板见众人望着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没别的意思,做生意的人,面对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多少有些迷信,何况我们做鞭炮就是为鬼神服务的。所以我也不例外,并且自己也跟过几个师傅学过一些这方面的本事,自信没什么能难倒自己,但近段时间却遇到了一件麻烦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陈你遇到了啥麻烦事,说话挑重点呀,急死人了。”络腮胡子性子急。
老陈望了望伯伯,伯伯点了点头,于是老陈继续说:“我家住桐木东山,我在东山有个鞭炮厂,厂里有个职工是我表嫂。前段时间,我表嫂突然有些精神恍惚,我老表以为她生病了,于是带她去县医院检查,结果各项指标都正常,我老表便以为她没事。但是表嫂却越来越不正常,有时候甚至吃饭穿衣都不能自理,于是我老表又带她去了精神医院,也没查出个什么名堂。我老表没办法,既然医学上无法解决,就只好求助于我,因为是自家人,所以我也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老陈停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伯伯,然后继续说:“我不敢在老哥面前卖弄,但我一直比较自信,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失过手,但这一次我却栽了。”
老陈停了下来,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众人的目光又都齐刷刷地望向伯伯,伯伯却只是笑了笑。
黄老板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忙说:“陈老板可是桐木的名人,会栽在别人手里,打死我也不信。”说完自顾自地笑起来。
“不是栽在人手里,是栽在鬼手里!”陈老板抬起头,轻声说。
栽在鬼手里?陈老板声音虽小,但却如同在饭桌中间扔了一颗炸雷,众人皆面面相觑。
“我到老表家,看到表嫂浑身脏兮兮的,目光呆滞地坐在家门口,身子不时地哆嗦,像是打冷战一般。我老表也不搭理她,直接将我引进屋内。但是一进屋,我就感觉到屋内有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让人感觉到特别压抑。我知道屋内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东西气场特别大,但具体是什么我也拿不准。我赶紧在屋里四下查看,想要找出原因,当我走进他家厨房时,只觉得一股陰气直逼脊梁,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抚过背脊,吓得我往后一蹦,跳到堂屋中间。我老表可能见我神情异常,一直不敢说话,紧张地跟在我身后走来走去,此时见我突然一蹦,吓得他‘啊’地大叫了一声。”
说到这里,老陈抬眼环顾了一下众人,他妈的,他那眼神好吓人,大白天的,却让人感觉陰森森的。我望向伯伯,却见他也脸色凝重,正盯着老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再看看黄老板他们,一个个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紧张地望着陈老板,头上竟然渗着细细的汗珠,这阵势,我从来没见过。
过了好一会儿,陈老板在伯伯的逼视下,仿佛从梦境中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打了个哈欠,用手使劲地搓了几把脸,继续说:“我赶忙将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正当我全神贯注地想搞清楚厨房里到底藏着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两声‘嘿嘿’的笑声,这笑声直灌耳朵里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吓得连滚带爬地从堂屋里跑了出来。说也奇怪,我一出那门,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当我回过头去时,却见我老表从厨房里将他婆娘扶了出来。表嫂本来是坐在大门口的,怎么进的厨房?在厨房里干了什么?厨房里为什么会有那么重的陰气?我却全然不知道!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道行不够,斗不过藏在厨房里的东西,世事天注定,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所以我只得嘱咐老表将厨房门锁上,千万不要再进厨房,自己则灰溜溜地回家了,从此再也不敢踏进他家一步。”
陈老板讲完,似乎卸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出来,顿时一股恶臭钻进鼻子,妈的,陈老板的口气好臭!我见桌上众人都面露难色,有的人甚至用手轻轻地掩住口鼻,心里直觉好笑。
“现在你表嫂情况怎样?”伯伯问道。
聊斋鬼事之婉薇
王小富是宁远县的一个普通人家的平凡老百姓,小伙子模样俊俏,个子高大,二十一岁的时候父亲为他说了一门亲事,姑娘是邻村的,芳名婉薇,年方十八。这个婉薇不但名字好听,人也长得水灵,圆滚滚的大眼睛,红彤彤的脸颊,一张樱桃小口说起话来甜甜的,让人如沐春风。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麻花用红绳子扎起来,直垂到细长的柳腰。
王小富看到婉薇的第一眼,就犹如被勾了魂似的,内心疯狂的跳动着,感叹:今生能娶到如此的美娇娘,夫复何求。婉薇也被小富的潇洒的外貌吸引了,一脸娇羞的躲进了自己的闺房,只是面色绯红的轻声对母亲说:“终身大事,一切全由父母做主。”这就是答应下来了。很快,两家就热热闹闹,敲锣打鼓的办起了婉薇和小富的婚事。
新婚之夜,幸福的烛光摇曳,佳人明眸皓齿,眼波流转尽显含情脉脉之态,酥软了小富的一颗心。人生四大幸运之事,分别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洞房花烛夜,有如此佳人小富只觉得此生已是圆满,幸福的大门已经为自己打开。“婉薇,你真美。我……我喜欢你。”小富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微有些凉,于是他用自己的大手握的更紧了。“嘻嘻。”婉薇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尽是幸福之色。
“喔喔喔喔……”当第一声鸡鸣声响起,小富和婉薇先后睁开了眼睛。她如此温柔的样子,让小富的心柔软极了。他伸出手抚摸着妻子的脸颊,认真的说:“小婉,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的待你,绝不让你受委屈,你说的话我会听,我还会好好的挣钱养家,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婉薇抿着嘴笑着,轻轻地应了一声“嗯”。婚后,婉薇勤俭持家,恭恭敬敬的侍奉公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一定先拿去孝顺老人家。小富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和和睦睦的家庭怎么能不欢喜。他更加用心的工作,钱都交由妻子管理,小日子是越过越红火。
半年之后的一天早晨,婉薇没有像平日一样早起生火做饭,而是在院子里反复呕吐不止,小富吓坏了赶紧火急火燎的请来了大夫。经过一番诊断,大夫面有喜色的说:“恭喜了,夫人有喜已经一个月了,要好好的调养身体,我开一副安胎药煎好之后给她服下,不适的症状会稍稍缓解,只是不能太过劳累,多休养为好。”“真的,大夫,我妻子有喜了?”小富开心的要跳起来了。“嗯。”大夫肯定的点点头,然后坐在桌上摊开一张纸开方子。婆婆和公公也高兴地上街买鸡买鱼回来做给婉薇吃。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后,小富一家都开心的笑了,嘴里不住的说:“生了,生了。”过了一小会儿,产婆笑呵呵的抱着孩子出来,大声的报喜:“恭喜了,是个英俊的男孩。”小富的父母赶紧凑上去瞧,小家伙闭着眼睛,白白嫩嫩胖乎乎的真是漂亮极了。“老头子,这下咱们家的香火后继有人了,儿媳妇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啊!”婆婆开心的都合不拢嘴了。“是啊,是啊,咱们以后可要对媳妇再好点。”公公连连点头。而小富则快速的来到妻子的身边,看到妻子脸色苍白,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睡着,心疼的抚摸着妻子的脸颊。
小富给儿子取名王小宝,婉薇就整天抱着孩子,反复的叫着小宝小宝,疼爱极了。看着充满母爱的妻子,小富心里更满足了,婉薇真的是个贤妻良母呀,这样的姑娘成为自己的妻,自己是积了几生几世的德啊。幸福的日子弹指之间,转眼小宝五岁了,小家伙聪明机灵,圆乎乎的笑脸,眉眼之间像极了小时候的小富。这天,婉薇在院子里正晒着被子,忽然村子里的王大婶“咚咚咚”的跑进来,脸色凝重的对婉薇说:“小婉啊,不好了,小富在镇上被车子撞伤了,十分的严重,快不行了。车主逃跑了,我看到时他已经躺在地上,就把他送到了医院抢救,你快点去吧!”犹如晴天霹雳,怎么会这样?婉薇赶紧的放下手中的事情,眼泪哗啦就流了下来。
二老听到后,眼睛一闭昏倒在地上。还好婆婆醒来的早一点,她哭泣着对婉薇说:“小婉,你快去,我们马上带着孩子关好门一起去,一定要保住小富的命啊。”婉薇鼻子一酸,眼泪流的更凶了。她一路狂奔到镇上的医院。
“小富,你怎么了。”婉薇来到小富的床边,看见他脸色苍白,满身是伤知道他真的快不行了,忍不住泣不成声。她心痛如刀绞,寸步不离他。公公婆婆带着孩子都赶来了,一家老小脸上都挂满了泪珠。当天夜里,小富突然醒来,他害怕的看着窗子,瞪着深陷的眼睛尖叫着说:“不要拿石子砸我,不要砸我,我被砸的好疼,求求你们。”“小富,怎么了?谁砸你?”婉薇循着他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窗外,除了漆黑的夜,什么也看不见。“不要,牛头马面请你们不要带我走,我还不想走,求你们了。”小富浑身绷得紧紧的,脸色如死灰一般,“好多的人,婉薇,他们在房子里飘来飘去,他们要带我走,婉薇,快点多烧些钱请他们不要带我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你们要金元宝,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婉薇,快点。”婉薇听到丈夫的话,慌乱的不知怎么好。大半夜的,婉薇不知道要怎么做,那些东西现在根本买不到啊!“小富,你怎么了,不要吓我,这半夜里根本什么也买不到啊。呜呜呜呜……”婉薇被吓坏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鬼差,请你们通融通融,等明日买了我们再烧给你们……哎呀,嗷……好痛啊,好痛,求你们了,不要拿刀子割我,不要拿针扎我,不要将我的魂魄勾出来……”小富满嘴的胡言直叫大家害怕,婆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古钱币,抹着眼泪塞到儿子的手里,哭泣着心疼而且极其无奈的说:“儿子,要是真的疼的受不了了,就走吧。”
婉薇叫来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再看小富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疼的变形,鼻子似乎有点歪了,她不禁掩面无法控制的哭起来。据说,人死前鼻子就会微微的歪向一边,他真的要死掉了。“小富,怎么会这样,我们的儿子才五岁,不能没有父亲啊。以后,没有了你,我们要怎么生活下去,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天啊,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幸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呜呜呜呜……”在婉薇的哭泣之中,小富极不情愿的闭上了眼睛。小富就这样的走了,突然的没有一点征兆的消失在了这幸福的家庭里。婉薇也成了一个可怜的寡妇,还这么的年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家里的生活大小事情都压在婉薇的身上,她虽然不怨天尤人,可是总是泪眼朦胧。一天婉薇在田里做农活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下来,晚风习习,她收拾好锄头便往家里走。忽然一个黑影扑上来,紧紧地搂住她开始恬不知耻的亲她的脸。“啊——”你干什么,婉薇使劲的挣脱,可是那人却再次饿狼般的扑上来。“啪——”他重重的一个巴掌扇在婉薇的脸上,凶巴巴的说:“老子是谁,哼,婉薇,你现在已经没有老公了,可是你却还是这么的漂亮,活活守寡不是可惜了,倒不如从了我,如果你要是反抗的话,休怪老子动粗。”婉薇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村东头的流氓何二狗,真的是无耻之极,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得逞。
婉薇豁出去了,他要是敢污蔑自己的清白,那是死也不能的。“你,你休想。我老公就算是死了,他的魂魄也会出来保护我的,你看,你看你身后,小富。”婉薇心里害怕,可是面上却是一副胸有成竹。何二狗对婉薇的话不为所动,他张着贪婪的眼睛,舔着嘴角的口水一步一步的朝婉薇紧逼。“啊——不要,不要啊。小富,小富,呜呜呜呜……”婉薇知道是躲不过了,她悲伤地叫喊着。“哈哈,婉薇我想你好久了,没想到还给我盼到了,哈哈哈……”夜在何二狗的狂笑中越来越黑,“啊——”突然何二狗的脸被狠狠地抽打起来,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不知道反复抽了多少下,尽管他捂着脸,但是黑夜里似乎有一只大手一般毫不客气的抽打着。
等到何二狗的脸肿的分不清五官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双脚离地的人影浮现出来。“何二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做这样的恶事。今天只是对你小小的惩戒,下次再犯,我就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也会杀死你。”这是小富的声音,何二狗吓得赶紧仓惶逃走。“小富,是你吗?”婉薇哭泣着问。“婉薇,你受苦了。我不在的日子你过得很辛苦,要是遇到合适的,你就改嫁吧!”小富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更多的是无奈与不舍。“小富,你虽然死去,成了鬼魂,但是只要你不离开,守护着我们一家,那咱们就永远是一家人。”婉薇很是受不得小富离开。
“难道你不害怕吗?”小富有点不敢相信的问。“不,我不害怕,小富你不要离开。”婉薇继续哀求。“本来阎王让我明晚投胎去了,可是为了你我决定不投胎了。我爱你,你打开你身上的荷包,以后我就住在那里,只是我只能等到晚上才能出来与你们见面,可以吗?”小富略带激动的询问着。“真的,小富,快进来吧,咱们回家,来生我们还要做夫妻!”婉薇笑着打开身上的荷包,小富化为一道绿光钻了进去!
古代聊斋之翠娘
唐朝开元年间,山东即墨有一书生方鸿儒,祖上原本是当地大户,后来家道中落,免强维持生计。
方鸿儒自小聪慧过人,在当地有神童的美誉。他始终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每日只知道读圣贤之书,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高中,光耀门庭。然而,他连考数年,却履试不中,耗尽了家财,只落得茅屋三间,家徒四壁。
最终,在又一次考试不中后,方鸿儒心如死灰,不知不觉来到海边,登上临海的一块礁石。望着辽阔的大海,他百感交集,既感慨上天的不公,又哀叹自己的不幸,一时想不开,纵身跳入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方鸿儒悠悠转醒,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难道自己刚才是梦吗?他坐起身,摸摸头,不明所以,又四下看看,发现不对,饭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两盘菜和一碗饭。他跳下床,来到桌子边,用鼻子一闻,香气扑来,令人垂涎。也许是饿坏了,他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风卷残云吃起来。
正在这时,屋门一开,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进来,明眸贝齿,笑靥如花。
“慢点吃,还有呢!”姑娘看着方鸿儒的吃相,噗嗤一乐。
方鸿儒一下子惊呆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姑娘看着他的样子,又是一乐,轻声细语地说:“你先吃吧,我一会再告诉你我是谁。”
姑娘的话像有魔力,方鸿儒听话地又吃了起来。
等方鸿儒吃完饭,姑娘自我介绍叫翠娘,是海边渔民的女儿,刚才见他自寻短见,就把他救了上来。
方鸿儒向翠娘深施一礼,感谢救命之恩。谢了翠娘之后,他又叹了口气说:“我已无意求生,姑娘何苦救我。”
翠娘说:“人活在世上,都会有落魄的时候,哪能事事如意呢。公子千万不可轻生,来年再考就是了。”
方鸿儒叹了口气说:“可我已经履考不中,而且家里又是这个状况,怎么翻身?”
翠娘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说:“公子不能这么想,以公子的才学,一定会高中。大丈夫志存高远,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而且,家中的事不用烦恼。我每天会给公了送饭、洗衣,你安心读书就行了。”
方鸿儒又向翠娘深施一礼,坚定地说:“听姑娘一席话,胜我读十年书啊。只是姑娘大恩不知何日才能得报。”
翠娘见方鸿儒重新振作起来,高兴地说:“公子不必言谢,要谢也要等你高中之后。”
从此以后,翠娘天天准时来给方鸿儒送饭,收拾屋子,做完事就走,从不多做停留,也从不让方鸿儒送出门,说是怕影响他读书。一开始,方鸿儒也没多想。后来,他越想越不对,翠娘救了自己,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把自己弄回来的?还有,自己的情况,为什么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近日,没有一个邻居向他说起翠娘,她每天都来几次,应该有人看到啊。带着这些疑问,方鸿儒决定偷偷地调查一番。
第二天,翠娘像往常一样,送了饭,又收拾了家,做完一切,挎上装饭的篮子出了门。方鸿儒偷偷地跟在后面,可刚转过一条街,翠娘就不见了。方鸿儒一时摸不清头脑,只好先回去了。接下来,他又跟了两次,都是这样。
下一次,翠娘再送饭来时,方鸿儒说什么也不吃。翠娘问她怎么了,他就所有的疑问都说出来了。
翠娘一听,眉头紧锁,咬住嘴唇,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公子既然这样说,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个已死之人,因为年轻横死,心有不甘,化作一翠羽小鸟,整日在故土盘旋。又因我死之前,一直仰慕公子才学,心生情愫,所以,每天都会停在公子家对面的大树上,听公子读书。那天,我见公子要寻短见,连忙出手相救。为了方便与公子相处,我又化作生前模样。我真的是希望公子能振作起来呀,一片苦心,希望公子能明白。”
听完翠娘的话,方鸿儒唏嘘不已。他一把抓住翠娘的手:“有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已,人生足矣。”
翠娘深情地望着方鸿儒:“我何尝不想与公子长相厮守啊,奈何陰陽两界,人鬼殊途。”
方鸿儒将翠娘拥入怀中:“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两界又如何啊。”
这一番话说得翠娘感慨万分,梨花带雨。她哽咽着说:“难得公子垂爱,翠娘感激不尽。不过,我陰气太重,不敢在公子身边多做停留。每日能见到公子就知足了。来世如有缘,一定与公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方鸿儒把翠娘抱得更紧:“我不想来世,我只要今生。”
良久,两人才分开。翠娘擦擦眼泪说:“公子,人鬼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谁也无法改变,我们还珍惜现有的一切吧。”方鸿儒低头不语。
知道了翠娘的身份后,方鸿儒越发努力读书,想以此报答翠娘的深情厚义。翠娘也更加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方鸿儒。
转眼又临近了大考之日。翠娘帮方鸿儒收拾好行囊后,送他到驿站。二人依依惜别,有说不完的话。
翠娘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告诉方鸿儒:“很快我就要转世了,据说是给即墨海边一渔民家做女儿。”
方鸿儒先是悲伤,继而眼前一亮。他大地声地说:“翠娘,你等着我,我高中之后去找你,还是哪句话,我只要今生。”
翠娘伤感地说:“转世前都要喝孟婆汤的,将来既使与公子见面,我也不会记得公子了。”
方鸿儒拿出一支笔,在翠娘左手手心里写上了方鸿儒三个字,对翠娘说:“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一定要等着我。”
三个月后,方鸿儒高中状元,在回乡省亲时,他派人到海边打听,看谁家刚生了女儿。下人回来后,说只有一家最近生了女儿,就是张二林家,刚满百天。
方鸿儒连忙赶过去,看到孩子时,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翠娘,左手紧握。问张二林怎么回事。张二林说孩子生下来就这样,谁也掰不开。
方鸿儒拉住小手,轻轻一拽,就张开了,手心赫然是“方鸿儒”三个字。
见所有人都非常奇怪,方鸿儒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出来,大家都惊奇万分。临行前,方鸿儒对张二林说,他十六年后过来迎娶翠娘,并留下银两给他们夫妻。
十六年后,洞房花烛。方鸿儒挑开新娘的盖头,看着娇美的翠娘。
突然,翠娘说:“公子,我等今天等了十六年,我们只要今生。”
方鸿儒大吃一惊:“怎么,你还记得?”
翠娘说:“我当然记得,过奈何桥时,孟婆感我二人深情,偷偷寻私,没让我喝孟婆汤。但也告戒我,在十六岁之前,不可泄露这件事。其实我一出生就能够说话,但又不敢说。那天见到你,我是多么想跟你说呀,又怕惹来麻烦。今天,我十六岁了,终于可以说了。”
方鸿儒没有说话,紧紧地将翠娘抱在怀中。
荒山遇鬼
宋朝年间,洛陽有一个名叫何如的商人,虽然才三十出头但是重信守诺,平时为人处世十分的大方,所以经商三年生意就大红大紫起来,很快家大业大富甲一方。不过他也忙得不可开交,平时还要大江南北的跑。
这一天,何如正在杭州城办事,因为自己亲自出面所以事情十分的顺利。当他兴致勃勃的回到自己住的客栈时,跟随自己的管家孙怡火急火燎的跑来:“不好了老爷,家里托人寄来一封信,说是老夫人夜里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掉了下去,夜里没人发现,冻了一晚上眼看着身体不行了,老爷这可怎么好啊。”“什么?老夫人怎么了?”何如一脸的惊愕,刚刚还满面春风此刻如霜打得茄子一般瘫软在椅子上,只是片刻时间,他赶紧站起来接过孙怡手中的信。信是自己的弟弟何锋亲笔写的,和管家说的一模一样,母亲快不行了。何如是个孝子,对母亲是恭恭敬敬,只要在家必定早晚各请一次安,对母亲的话也是十分的顺从,平生也只有一次违背过母亲的意愿。
得赶在母亲病逝前回家见一面,母亲才能走的安详和踏实。在杭州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管家孙怡吧,他跟着何如平时走南闯北的,见多了大世面为人机灵能干,事情交给他最放心了。备好了一匹良马,简单的带了一点行装就快马加鞭的上路了。“驾……驾……”何如一路上着急回去,也不休息日夜兼程,顾不得风餐露宿了。经过两天两夜的急赶,何如来到一座荒山脚下,他的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也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就集中注意力继续赶路。
“吁——”马蹄子哒哒哒的在一座豪华的大宅院门前停下,这便是何府,奇怪的是家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热闹。奇怪了,怎么回事?难道是家里故意做喜事来为母亲驱赶病魔?何如心里升起了一团疑云,带着满肚子的疑问他快速的下马径直朝母亲的屋子里跑去。家里的仆人们见到老爷都恭敬地喊着:“老爷,您回来了。”“娘,娘。”何如急切的喊着母亲,可是来到母亲的房间的时候,却见到她满面红光,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仆人脸上都是带着笑意,弟弟何锋手里还拿着一件新郎的喜袍。
“娘,你的身体……”何如走到母亲的身边,围着她绕了一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心里不知是惊讶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儿子,回来了,呵呵,回来就好,娘啊为你准备了一门亲事,这些年你为了赚钱,耽误了成亲的大事,每次为你挑选媳妇的时候你都不答应,这回你一定要听为娘的。”老夫人说着脸上的表情从微笑渐渐严肃起来。“娘,你没有生病,而是骗我回来成亲的?您怎么可以这样子吓我呢。娘,其他的事情您说什么我都答应,可是唯独成亲不行?”何如像一头犟驴违背了母亲最大的心愿。
屋子里的人都感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不由得脸上都变得警惕起来。“为什么?你是要气死我吗?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听听为什么你不给我找个儿媳妇。”老太太逼问道。本来想把这件事情藏在心底一辈子了,可是眼下是不得不如实说来了。何如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然后长长的叹口气说:“你们都退下吧,我和母亲要单独谈谈。”弟弟何锋忙说:“哥哥一路累坏了吧,我去吩咐下人们做点好吃的,等会说完了就出来吃饭。”等众人褪去,何如扶着母亲坐在凳子上,慢慢的说出了一个故事:
何如做生意的第一年,因为起步特别的困难。一天夜里为了赶路经过一座荒山,突然被一个石子绊倒在地跌倒了干草上,何如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可是走着走着,忽然他感觉身后被人跟了上来,何如也没觉得在意。忽然有人喊“何如”,虽然那声音缥缈而陌生,可是何如还是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等何如看的时候,一个穿着破烂衣衫,嘴里长着两颗又长又大的尖牙,眼睛暴突泛着红光,双脚悬空的恶鬼快速的向着他来,何如子被死死的掐住,就在他窒息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衣衫,手拿一柄宝剑的女子身形灵敏的飞身过来,她对着恶鬼的脖子狠狠的劈了下去,只听得“咔擦”一声恶鬼的脖子硬生生的掉到地上化为一摊污血,而恶鬼的身体也瘫软到地上一同成为污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散发出来,真叫人恶心。
“多谢姑娘搭救之恩。”何如得救后赶紧拱手做辑,诚恳点向姑娘道谢,等抬起头来看时,才发现这姑娘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个好看的发髻,簪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显得俏皮可爱,圆圆的脸蛋微微笑起来露出的酒窝真好看。虽然是夜晚,可是月光下依旧白皙的皮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何如瞬间觉得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呵呵,客气了。只是你夜晚行路实在不安全,刚刚你摔倒的时候呼出了一口陽气,而草地的下面正好是一具尸体,平日里吸收了一些日月精华,今晚又得到你的一口陽气才会幻化成形,刚才他呼唤你,而你又答应了,才得以将你身上的陽气削弱下去才能扑倒你身上。今天幸好是碰到了我,可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好的运气了。今后不要在夜里行路了,知道吗?”姑娘说着就要走,忽然又转过身从腰间掏出一个护身符丢到何如的手里说:“接着,以后万一遇到了,会保护你的。”
话说完,女子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而何如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不过这个女子从此就留在了何如的心里,觉得自己要娶得一定是她,即使自己找了好几年依然没有碰到,即使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傻儿子,都这么长时间了,万一那姑娘嫁人了你又怎么办?这样下去,你肯定会孤独终老的。”老夫人听完这个事情后摇着头叹息着。“如果她真的嫁人了,我希望她幸福的生活,而我也决定一辈子不娶。请娘不要为难儿子了。”何如在心里坚守着。“好了,不说了,我们吃饭去吧。”老夫人也不再多说,脸上的神情不是想象中的陰沉,何如想母亲应该不会再强迫自己了吧!
当何如随着母亲来到客厅吃饭,眼前突然一亮。弟弟何锋的旁边坐着一位白衣姑娘,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姑娘,你?怎么,这……”何如一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这就是娘给你找的儿媳妇,你是要还是不要啊?您要是不要,弟弟我可就……”何锋故意挑逗的说着。“好小子,你敢,”何如忙瞪着弟弟,又询问母亲,“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我来说吧。”白衣女子脸颊微微泛红,她说:“我叫黄玲,当时救你的时候我送你一个护身符还在吗?”何如赶紧拿出来递到她手上,黄玲微笑着接过打开那个护身符,里面居然包着一个很小的像耳朵一样的小玩意,不好意思的继续说:“我也有一个。我说个故事给大家听吧。我的前世是一只小白兔,有一次我受伤了幸好得到何如的前世救助才得以恢复健康。为了报恩,我这辈子投胎成人,跟在一个道长身边修炼,一日我感觉到何如会有危险,便和师父请假下山,在何如遇到恶鬼的时候救了他。其实那天我已经对何如产生爱慕之心,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所以没有表明心迹,而是留下这个护身符,一来希望能够保护他,二来就是想听听何如是不是记得我,或者是不是喜欢我。
后来,何如常常拿着这个护身符自言自语,那个护身符里的小耳朵就是我施展法术做成的”千里传音“。他对护身符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得见,当我知道他喜欢我的时候心里特别开心,很想快速来到他的身边,可是我的修行时间还不够。直到现在我修行期满,告别了师父所以来到你家。可是当时你不在家。我
和老夫人说了这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以为老夫人会不相信,可是她不但相信而且带我很好,留我在府上住着,关心备至,让我感动。”
“娘就是这样才装病骗你回来的,本来想写信跟你好好的说,可是发现信
里说不清楚,你一直对成亲的事儿抵触的很,所以……我才想出这样的主意。嘿嘿,这下你可以成亲了吧,娘还盼着抱孙子呢。”何锋笑嘻嘻的说道。“嗯,成亲,我真的太开心了。”何如笑的灿烂,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此生已是无憾。“那好,家里的一切都备好了,三天后就成亲。”老夫人声音洪亮,原本不满皱纹的脸颊好像都舒展开来了。
黑夜遇鬼
清朝年间,杭州有一个名叫柳永的秀才进京赶考。柳永长得英俊潇洒,因学习用功所以知识渊博。更为锦上添花的是他家境殷实,不过他为人乐善好施,经常帮助乡里乡亲,人缘极好。
赶上三年一大考,柳永带着仆人阿奴一路乘着船不紧不慢的往京城去。白天的时候,柳永便坐在船头看书,吟诗赋词;晚上,他兴致勃勃的看着满天的繁星,欣赏夜里的美景,放松身心。“公子,饿不饿,吃块烧饼吧!”阿奴从包里拿出一块香喷喷的烧饼递到柳永面前,他不接过去只是微微的笑了笑。“我不饿,你吃吧,”说着,伸手刮了一下阿奴的鼻子,“你呀,最贪吃了。”
“呵呵,谢谢公子。阿奴从小就没有父母,是老爷将我从路边捡回来,救了我一命,不然我早就饿死了。后来,阿奴有福气跟了少爷您,得到您这么善良的少爷的照顾,阿奴真的好幸福啊!”阿奴说着咬了一大块烧饼咀嚼了起来。夜幕越来越深沉,两岸都是芦苇荡在夜风里轻轻地晃动。“船家,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船家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虽然身强力壮,可是柳永仍有点担心他划了一天身体会吃不消,希望他休息一阵子补充体力,或者将船靠岸第二天再赶路也不迟呀!“呵呵,谢谢公子的关心,我不累,还可以再赶一阵子路,等累了我会跟你说的。”船家谢了好意继续划船。
“哎,请停一停,船家,请您带我一程,好吗?”在芦苇荡的岸边,隐隐约约看见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在招手请求帮忙。船家一抬头看了一眼后眉头立马紧皱 ,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划船。“公子,咱们要不要带她一程?”阿奴突然问道。“这么深夜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在这儿呢?”柳永喃喃的说了一句。“公子,这个女子可千万不要带她呀!有可能是……”船家欲言又止,可是意思大家都明白的很,这个是个女鬼。
“万一是迷路的女子呢?或者是在这周边的村民遇到什么麻烦事呢?听她的呼声很着急呢,如果真有什么事,那咱们见死不救有也说不过去,再说女子孤零零的在这野外,万一遇到野兽……哎呀船家,快划过去吧!”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柳永还是要带上这个女子。尽管船家很不愿意,但是还是将船划到了那女子的旁边,然后那女子便上了船。
“多谢公子,小女子和家人外出游玩,偏偏不幸与家人走失散了,还好得到公子的搭救,大恩大德等小女子与家人相会定当报答。”那女子一袭白色衣裙,秀气的瓜子脸,圆滚滚的大眼睛如一汪清澈的湖水,眼波流转之际是无尽的温柔,她微微笑着道谢,浅浅露出的贝壳般的牙齿整齐洁白。真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呀。再看这女子的身材,柳永发现她的小腹有点凸起,像是怀孕三四个月的样子。不过她既然有身孕,可是刚刚上船的时候却轻盈的很,真的是很奇怪的。
“呵呵,不用客气。只是小姐这么晚了,应该是吓坏了吧,也该也饿了。阿奴,把咱们带的好吃的还有奶酪都拿出来给这位姑娘填饱肚子。”阿奴听到后,将手上的烧饼一口塞进嘴里,然后钻进船篷里,不多时就拿来两只鸡腿和一些奶酪。“姑娘,多吃点。”阿奴看到这样美丽的女子,端来食物后就坐在了她旁边。刚刚还担心什么女鬼啊,现在都消失到九霄云外了。
“快吃吧姑娘。”柳永客气而礼貌的说完,然后将坐在一旁的阿奴拉到船篷。“公子,你为什么拉着我嘛,我还想陪着那个姐姐吃呢。”阿奴皱起眉头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情愿。“你呀,人家姑娘吃的时候,咱们两个大男人看着她还好意思吃吗?她不动食物,咱们在一起就这么尴尬着呀!你呢,什么时候可以细心一点呀?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的,跟着公子我多学着点。”柳永点拨着不开窍的阿奴。“哦,阿奴知道了,以后做事情一定多想想,”阿奴抓抓后脑勺嘿嘿的笑着,“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呀?”
“嗯,咱们等上片刻,估摸着她吃完了咱们再出去。”柳永走到一个小凳子上坐下去,阿奴也跟着坐着。突然,那女子大叫一声“啊——”,声音透着惊恐和害怕,柳永赶紧冲出去,阿奴也后脚跟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船家居然来到女子的身边,手上抓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逼向她。女子一步步往后退,眼看退无可退的时候,柳永奋勇上前希望去夺下匕首,“公子,她不是人,是个女鬼啊,快点把她赶下船,否则咱们都得死的呀!”船家大声的喘着粗气说着。
“公子救我,公子……救我。”女子无力的苦苦哀求着。“船家,不要伤人,这分明是个女子,你怎么能这样啊?误伤人性命那是要砍头的呀!”柳永试图劝阻。“不,不,她是女鬼,一定要死,一定要死……”船家发疯一般的冲过去,就在匕首要刺上去的时候,女子身形一晃消失了,而船夫“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不过他水性很好,试图爬上船。柳永和阿奴见了,赶紧伸手去拉。不过,船家的脚在水底不知道被什么狠狠地拽着,往水底的最深处游去,最后消失不见了。“船家……”柳永和阿奴被刚刚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只能大声的呼喊着,两人都不会水没有办法下去救人。
突然,天地间闪过一丝金光,一个威严的男人出现在主仆二人之前,消失的女子也出现在船的甲板上。“牡丹,切不可伤人性命,虽然他曾经杀害了你,可是如果你以仇报仇,私自取他性命你也会永生永世不得投胎转世。不如把他交给他吧!”说完,伸手指了一下柳永。“阎王,那这个该死的家伙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吗?”从谈话中得知这个女子名叫牡丹,确实是一个女鬼,看样子是来报仇的。而那个男人便是阎王。
“他——柳永,如果知道了你的事情,一定会将他交由官府处理。杀人就得偿命,等这个船夫被砍了头,到了地狱就归我们地府管束,按照他生前的过错,我会判他下到第六层地狱,那里的石墨会将他碾成粉末,每天都会碾上一千遍,让他永生永世的疼。牡丹,你愿意放弃复仇了吗?”阎王说完看着牡丹,牡丹抿着嘴点头答应,并且跪下感激的说:“谢谢阎王及时的赶来劝我回头,否则牡丹也要铸成大错。等牡丹把自己被害的事情和公子说完,便会赶回地府等消息。如果一切真的如阎王所说,牡丹无怨无悔的投胎转世,下辈子才能安心做人。”
“那就好,牡丹,我走了。”说着,阎王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哗啦”水里浮上来一个人。牡丹轻轻地伸出右手勾了勾手指,船家就被勾上了船的甲板上。阿奴一伸手,还好有呼吸呢,只是被呛晕了而已,性命暂无大碍。“公子,请您替小女子伸冤。”牡丹立刻泪如雨下。“姑娘,这是作甚,赶紧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我能帮上的一定竭尽全力。”柳永赶忙扶起牡丹小姐进到船篷里坐下。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后,慢慢的说出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我父亲在我十六岁那一年当上了知府,我母亲却在那个时候不幸死去了。母亲要我一定要去父亲那儿,和父亲团聚。母亲死后我变卖了所有的东西,凑了一些钱财女扮男装上了路。为了不遇到危险,所以我选择了乘船,觉得一来不会碰到什么坏人,二来也清净。当时看到这个船家慈眉善目的,觉得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我才选择搭乘这一条船。原先船上面还有几个客人,可是我的路是最远的,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一路上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举动,所以我还是很放心的。可是一天晚上,船夫却说肚子疼的紧,要到岸上去方便一下,我也没有多想,所以就在船上等着。
可是,我没有等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跳上船,然后将我拖到了岸上撕扯我的衣服。这片岸上到处都是芦苇,没有一户人家,我的叫喊没有人听得见,我喊破了喉咙,哭干了眼泪也无济于事。慌乱中,我伸手抓下了那人脸上的布,借着月光我看到居然是船夫。船夫见到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在奸污了我之后……杀了我。将我的尸体就丢弃在那片芦苇荡里,后来,我的尸体被灰尘一点一点的掩埋,永远永远的掩埋。我的魂魄因为充满怨气所以无法去投胎,只想着有一天看到他我一定要为自己报仇。
“可恶,该死的船家。”柳永双手狠狠地拍在小方桌上,“阿奴,快用绳子把船家绑起来,咱们俩一起划船去那片芦苇荡将姑娘的尸骨挖出来好好的安葬,然后去京城把这个人交给官府。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那就谢谢公子了。”牡丹再次激动地流泪。
很快,官府就接受了这个案件,而船家因为做了亏心事,对事实供认不讳。不久,这个船家就被秋后问斩。
这天夜里,柳永正睡得很香时做了一个梦,梦中是自己一年后当上了杭州城的知府,取了一位美丽的妻子,后来生下一个机灵可爱的女儿,在这个女儿的肩膀上有个牡丹花的胎记……
往生之不灭爱
蔓藤
摆着几样精致小菜的饭桌前,曾静一个人坐在那里,她穿了一身紫色的晚礼服,一头卷发披散在脑后,模样是极美的,只是眼角浮现的那一丝丝鱼尾纹毫不留情地暴露了她的年龄。
她抬头望了一眼巨大的座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午夜十二点,她的眼中现出一缕担忧,对一直站在身后的中年女人道:“吴妈,成瑜他今晚不回来了吗?” “成先生他……可能陪客户应酬去了吧。”吴妈眼中有明显的躲闪,曾静不是傻瓜,只看一眼便心知肚明,苦笑一声,果然,自己到了色衰爱弛的时候了。男人,总是容易变心的。
纵使菜是由大名鼎鼎的厨师做的,她也再没有吃饭的闲心,于是让吴妈收了碗筷,自己径直往卧室去了。
卧室的灯光昏暗暖昧,是成瑜喜欢的风格,只可
惜如今无论她做什么,池都不肯垂青了。
她坐在镜子前,用极为缓慢的动作卸去脸上的残妆,紧脸有一丝苍白。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让她再年轻十岁……他一定会回心转意吧?
忽然之间,背后响起一个轻微的破裂声,她诧异地回过头去,诺大的屋子空无一物。她满心疑惑,难道是她太过悲伤,出现了幻觉么?
再次望向镜中的自己,她的脸色完全变了,变得更加苍白,眼睛睁得老大。
一条条绿色的东西从她背后爬了过来,爬上她的脸颊,像蛇一般冰冷!
她尖叫着扯开那些藤蔓,却发现它们仿佛有生命,扯开仅仅数秒,又重爬了回来,还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香味。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伸出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后面。
她摸到藤蔓的根,竟然全盖在她细腻的皮肤之下!那些藤蔓,竟然是从她的脖子里长出来的!
一声惨呼划破了寂静的星空,震得院子里的树木沙沙作响,然后又永远地安静下去,漆黑的乌鸦停留在枯死的树枝之上,呜叫着可怕的安魂曲。
神秘的女子
天色已经很晚了,成宇还在夜市里喝廉价的啤酒。他实在不想回家,那个家是冰冷的,冷得让人退缩。父亲经常半个月才回家一次,而母亲……
他微微皱起眉头,母亲并不是他的生母,而是十年前嫁到成家的后妻。那个女人很美,对他也很温柔,但是他还是无法喜欢她,总觉得那种美丽之下,布满了诡异。
好不容易熬到考上大学,原本以为可以搬出去住,但父亲一声令下,他只得乖乖住在家里,为此,他不知被同学们嘲笑了多少回。
到底什么时候,父亲才能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呢?
喝完了酒,他背起肩包往回走,没走几步,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挺着一个大啤酒肚,带着满身的酒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小弟弟,有没有零钱啊?”
成宇的额头出现一排黑线,厌恶地打开他的手:“滚开!”
“嘿嘿……好凶啊……”那中年男人借着酒精的力量,胆大包天,竟然作势要掏他的口袋,成宇一阵厌恶,就在他打算一脚踢到那人满是横肉的胖脸上时,半空中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鞭子抽打之声,中年男人浑身一震,直挺挺地扑倒下来。
成宇抬头头,看见他身后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像一道惨白的幽灵,刚才仿佛有一条藤蔓样的东西在空中一闪而过,缩回那白影的手中。
“鬼……”成宇惨呼一声,正要逃,却听见一个平缓悦耳的声音:“……太没礼貌了。”
成宇一愣,仔细打量那个白影,看见她正从一条小巷里缓缓地走出来,路灯很暗,在她身后打下长长的影子。这幅奇异的场景,令这寂静的夜变得更加凄迷。
“我长得很像鬼吗?”人影走近了,成宇才看清,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并不十分漂亮,却有种难以描摹的清秀。
“呃……这个……”成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谢……”
“哎呀。”女子走近了,看清成宇的容貌,眼中发出亮光来,原本稳重的神情立刻变了,“好可爱的小男孩啊!”
成宇吓了一跳:“呃……我……已经成年了……”
“啊?”女子眼中露出失望的色彩,“我还以为只有十五六岁呢,真是可爱啊……”
成宇的额头又出现一排黑线。
“啊,天色太晚了,我得回去了。”白衣女子抬头望了望隐入乌云中的月,又恢复了那沉稳优雅的模样,“我叫花落,就住在溪兰大学的花坊里,有空可以来玩啊,我请你喝很香的茶。”
成宇惊讶地看着她逐渐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溪兰大学的花坊?他就读的大学正是溪兰大学啊,只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学校里有什么花坊?
带着满腹的疑问,他回到自己的家,刚一进花园的铁门,就看见佣人吴妈尖叫着跑出来,她满脸的恐惧,好像看见了最可怕的东西。
“吴妈,发生什么事了?”成字拦住她,吴妈抬起头,惊恐地哭着说:“夫人……夫人她……”
“妈妈她怎么了?”成宇脸色大变,推开吴妈,以最快的速度奔上二楼,曾静卧室的门没有关,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香味,魅惑低糜,如迷迭香一般。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绕过宽大的床,发现继母正躺在梳妆台畔。一只手抓着丝绒印花床单,长发散落在地上,浑身衣服凌乱,脸色铁青,肌肉扭曲,仿佛经受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成宇漆黑的瞳孔忽地放大了,他看到二十年来最可怕的场景!
曾静的背被撕开,从后颈一直到腰部,整个胸腔和腹腔都空空如也,没有内脏,像一具被掏空了棉花的破娃娃。
双腿一软,他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惑轩
“呃……你确定要去?”一个穿着紫色泡泡裙的女孩满脸惧意地扯着成宇的衣摆,“那里……那里可是闹鬼的废园啊!”
“我一定要去!”成字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虽然他不太喜欢曾静,但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年,不能让她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爸爸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根本不像个丈夫!
一个星期前,继母离奇死亡,警察根本查不出什么,吴妈也说当天并没有人来过,只是曾经听夫人叫了一声:“藤蔓!”
藤蔓?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名叫花落的女人手中曾出现过一条碧绿的藤蔓,他的一双剑眉微微皱了起来。
他回到学校寻找那座花坊,才发现溪兰大学真有这样一个地方。在校园深处,有一座传说中闹鬼的园子,名叫雅泠园。这座园子是溪兰大学最初的校园,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后来学校越来越大,那座园子也渐渐被荒废了,杂草丛生,树木高大茂密,常有偷偷进去的学生看见一只白色的幽灵,在林间飘荡。
白色的幽灵……成宇想到穿着白色连衣裙花落,也许真的是她也说不定。
“我一定要去,小陶。”成宇说,“如果你害怕,可以在这里等我。”
小陶咬了咬下唇,一张俏脸现出淡淡的苍白,狠了狠心,跟了上去:“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溪兰大学极大,他们走到雅泠园足足花了半个小时,两人高的围墙死死地围住这座荒园,生锈的铁门横亘在两人面前,拳头般大小的锁明确告知这是不可侵犯的领地。
他们翻过墙,四下望了望,小陶突然看见一道白影从园子的树林里走了出来,她脸色剧变,失声尖叫:“鬼……鬼啊!”
成宇诧异地回头,看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花落款款走来。
“小弟弟,原来是你啊。”花落扬起笑容,“还带了朋友呢!既然来了,就来花坊喝杯茶吧。”
他们走进了花坊,花落用玉箸从一只精致的青瓷小盒里挑出一小块粉红色的膏,放入青铜香炉里,盖上炉盖,青烟从镂花间缓缓地溢出来,在半空中自在地飘逸。
“花落小姐……”成宇开口问道,“你这开的是花店吗?”
“不是。”花落抬头,花坊是用玻璃搭建而成的巨大温室,茂盛的植物几乎挤满了整座玻璃建筑,门楣上挂着一张古制匾额,用血红的朱砂写了“夜惑轩”三个大字,“我不开店,只是为自己种几株花。开店需要迎来送往,实在不适合我的性格。”
成宇望见她的脸,一个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养花,会很寂寞吧?
“不过……”花落回过头,向他挤了挤眼睛,“如果遇到有缘人,我也会送他两朵花的。”
成宇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道:“花落小姐,你种了很多奇花异草吧?”
“是啊。”花落从一个美人青花瓷罐里取出几块糕点,端到他们面前,“这是用桂花、梨花、桃花等多种花做成的百花糕,试试看!”
成宇没有去碰那些糕点,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那么,花落小姐,你有没有种过一种寄生在人体内的植物呢?
花落的动作顿了顿:”……人体内?“
”果然还是没有吧?“
”不。寄生于人体的植物实在太多了,你说的是哪种?“
成字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愣在那里。花落看着他仿佛被点了穴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成宇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下,说:”我家里出事了……我母亲在一周前去世,整个躯体都空空如也!既没有骨头也没有内脏……而且……“他的眸子里掠过一道恐惧,”而且法医说,她的木乃伊状的尸体至少死了近一百年了……“
”一百年……“花落似乎若有所思。
”没有人看到凶手。“成宇咬着牙,”佣人吴妈只听到妈妈叫了一声‘藤蔓’。“
听完这人间惨剧,小陶的脸色变了几变,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原来,你来是为了这个。“花落说,”那么,成少爷,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成宇一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花落缓缓道,”成少爷,你可曾听说过‘往生’?“
”往生?“成宇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轻轻托起近旁的一株盛放的蔷薇,”‘往生’是一种花,它不停地轮回往生,在红尘中颠沛流离……“
成宇和小陶讶然:”花也可以往生?“
花落反问:”花为何不可往生?每一株花都有灵魂,没有魂灵的花,正如没有魂魄的人,只是一具躯壳,只有魂形兼备的花朵,方是世间绝品。“
两人默默听着,似懂非懂,却也惶惶然信了。花落长长地叹了口气:”依附在你继母身体里的,应该就是‘往生’。唉……冤孽!那花也只不过是一只被束缚于凡尘的可怜魂灵。一生一世的痴心,永生永世的漂泊,若有人能让它开花,也是功德一件。“
”你在说什么?“成宇满头雾水,花落笑了笑,从花丛里取出一把剪子,剪下蔷薇花的一段花藤,编成一只镯子,戴到成宇的手腕上。那藤仿佛有灵性,刺总是巧妙地避开他的皮肤。
”这是?“
”你务必戴着这只花藤。“她说,”‘往生’喜欢寄宿在人体内,它的根茎叶会代替人体里的骨骼和内脏!但是,这种寄生只能维持十年。“
”十年?“成宇惊道,继母曾静嫁入成家到现在,正好十年。
”这人于‘往生’而言,只是一张皮。“花落道,”你继母的遗体恐怕真死去有一百年了,被‘往生’从坟墓里掘出,化而为人。“
成宇脸色倏地变得铁青,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恐惧在他略显瘦弱的身体里蔓延。这么说来,与他一起生活了十年的……是……
一张一百年前的人皮包裹的藤蔓?
世界仿佛旋转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小陶连忙扑过去,将 他扶起:”成宇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好不容易,成宇终于稳住了心神,勉强挤出一道笑容,”花落小姐,那花……‘往生’为何要来我家?它到底有何企图?“
花落道:”被此花附身,也许连你继母都不知道,自己是个死了一百多年的尸体了吧。至于它为何会来你家它为何会来你家……你还是去问它吧。“
”呃?“两人一愣,竟然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她不是说好知无不言的吗?花落抬头,望见月上树梢,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吧?“
成宇看了看手腕上的运动手表,惊得差点跳起来:”不会吧!快九点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吗?“
”和我这样的美人在一起,觉得时间短也是正常的。“花落以手掩口,”下次再来玩啊,我会准备很好吃的糕点和香茗等你的。“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花落将手指放在唇上,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意,眼波流转,妖异潋滟。
今夜是继母的头七,吴妈带着几个佣人在后院里盖起了一座灵堂,白色帘幕在夜风中起伏,有一种诡异的美感。成宇在遗像前点了香,不敢去看玻璃相框里那绝美的容颜,他对吴妈说:”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休息……“
”等等,成少爷,今晚头七,该你守夜啊。“话还没说完,成宇已经跑得人影都不见了,吴妈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她在火盆里添了纸,觉得这位成夫人真是可怜,继子不守夜也就罢了,连丈夫都不回来看一眼,想必,又是到那个狐狸精家里去了吧。
她一边叹息一边添上白烛,完全没有注意到灵堂外的花园里,青翠浓密的草丛中,有蛇一样的东西在爬行。
睡到半夜,成宇觉得屋子里似乎有什么声音,很轻很轻,他挣扎着醒过来,抬起身子,看见一位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圆领袍子上绣着五彩的柿蒂纹,青色霞帔上的鸾凤栩栩如生,仿佛就要从绣品中腾空而出。
成宇捏了捏自己的脸,是在做梦吗?
女子回过头,疏淡的月光映在她的脸上,成宇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一瞬间被击穿了,神志有些迷离。
那真是美丽的女人,美得像是要把人的心给吸进去。
”公子,这是哪儿?“女人满脸疑惑地问,眉间颦起的皱纹都美得令人心醉,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成宇,成宇呆呆地望着她,说:”这是我家。“
”你家?“女人停在他面前,”为何我会在你家?我记得之前是在绣楼里,夫家的迎亲轿已经到了,我却病得很重,不停地咳。大夫说,我是女儿痨,治不好了……“她满脸茫然,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似乎在拼力回忆着什么,”为什么我在这里呢?我……似乎有一件必须做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呢?为何我会想不起来?“
”请问……“成宇刚想开口,就看见那女人朝自己伸出手,眉目间满是痛苦,”公子,告诉我,我为何在这里,我,我是活着,还是……“
就在她的纤纤素手快要碰到成宇的时候,他手腕上的藤蔓镯子忽然闪过一道光,如同瞬息间迸发的烟火。那女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尖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触手一样的藤蔓植物从她的后颈伸了出来!
成宇耳边响起清脆的破裂声,像是被打碎了瓷瓶,女人轻柔地倒了下来,像一件被脱下的衣服堆委在地上,一团像是许多条纠缠在一起的触手的藤蔓植物,以极快的速度涌出窗去。
落在地上的女人瞬息间化为了沙粒,散了一地。有风自窗外吹进来,卷起细沙,扬在空中,无影无踪。
成宇大叫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坐起时满身都是汗水,将睡衣濡湿,风一吹,丝丝的冷。
刚才的是梦吗?他打开灯,打算换件睡衣,却看见铺了素雅地毯的地板上散落着许多沙粒。
他猛地打了个冷战,刚才那一丝丝的冷,忽然间深入骨髓。
成字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图书馆的时候,吓了小陶一跳:”怎么,你见鬼啦?“
成宇有气无力地说:”算你说对了,就是见鬼了。“
”啊?“小陶愣了足足一分钟,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难道你见过花落所说的‘往生’了?“
成宇将昨晚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她沉默了一会儿,拉起成宇的手:”跟我来,给你看件东西。“
两人来到五楼的古籍馆,这里存放着溪兰大学所有的古书,小陶来到最角落里的书架,翻出一本封面发黄的古书来,也许是许久没有人翻看的缘故,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书页变得有些脆。
”就是这个了。“小陶用力将书上的灰尘吹去,”我上次找资料的时候发现的,是明朝一个文人所写的各地轶闻,好像有咱们市的,说不定能查到‘往生’的来历。“
成宇翻开书读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篇名为《种花书生》的笔记:一位书生生活非常窘因,屡试不第,只能在家里种花度日。某一年的花朝节,百花齐放,书生清晨起床为鲜花浇水,却看见一位身穿火红褙子、头梳盘花髻的美丽女子从花圃中走过,渐渐地远去。书生看得呆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花精。从此之后,他便害上了相思病,每日只对着满园的花发呆。花无百日红,总是要谢的,鲜花凋零时,他接着花瓣哭泣,直哭到双眼泣血,当日晚上便一命归西。c书生没有亲人,无人收敛,便只能在茅草屋中腐烂,花圆也开始荒废。自那之后,就时常听过往行人说,曾见过那公子的魂灵徘徊,废园也成了鬼园。如此十年,新上任的县太爷不信鬼神之说,命人铲了废园,在推倒茅屋时,只见一团似蛇非蛇,似蔓非蔓的东西冲出房门,游走而去,不知所踪。
”是‘往生’没错!“小陶托着下巴。
成宇眉头深锁:”走,我们去夜惑轩。“
危机重重
雅泠园的风似乎始终那么轻柔,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种令人怀念的味道。
”欢迎啊!“花落站在一簇芍药花前迎候。
”小落姐,不好意思,我们又来打扰你了。“小陶笑着说,花落款款来到两人的面前:”别客气,坐吧,我去给你们泡茶。“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成宇将那本轶闻野史放到花落的面前:”我们查到了‘往生’的来历,花落小姐,既然‘往生’跟种花书生有关,它来我家做什么?我家和那个书生有什么渊源吗?“
花落拿着剪刀,专心地剪着花草的败叶:”昨晚你也看见了吧?那个被‘往生’寄宿的新娘……“
成宇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花落笑笑,”我还知道昨晚你所见到的那个新娘,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官宦女儿,成婚前夕因女儿痨而死,就葬在你家附近。‘往生’寄生在她的尸体内,再次潜入你家,你家中必然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是什么?“小陶连忙问。
”上次寄生,‘往生’是作为你的继母。“花落的笑容中有一丝深意,”你觉得它的目的究竟是谁呢?“
成宇背后一凉,难道是……
老爸?
”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它会一直寻找寄生的宿主。“花落神秘地道,”不过,它的宿主,未必一定要是死人哦。“
成宇全身发冷,像是掉进了亘古不化的冰窟,难道,下一次它要寄宿在老爸那个情人身上?
”打扰了,再见。“成宇站起来就往外跑,小陶愣了一下,连跟花落道别都来不及,连忙追出去,”喂,你要去那儿?等等我啊o“
花落剪下一枝山茶花,轻轻地放在桌上,杯子里的残茶还在溢出缕缕热气:”哎呀,真是个急性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吴妈,告诉我,老爸的情人住在哪儿?“成宇抓着吴妈的肩膀,脸色很难看,吓得吴妈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
”上次老爸送她的钻戒不是你去订做的吗?“成宇急得满头大汗,”吴妈,拜托,快告诉我,我有急事。“
吴妈有些犹豫,成宇抬头看了看灵堂上的遗像:”吴妈,你看,妈妈在看着你……“
吴妈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望了遗像一眼,恍惚间似乎真的觉得照片里的那双眼睛在望着她,不知从哪里来的风,掀起四周的白色帘幕,她打了个冷战,战战兢兢地说:”太太……别、别怪我啊,她在,在新江小区那间公寓……“
”哪间房?“
”2单元302。“
”谢了。“成宇转身就跑,吴妈有些担心地喊,”少爷,冷静点,别做傻事啊……“
新江小区里住着许多年轻美貌的女人,个个都形单影只,但周末时车库里会停满各种各样的豪华轿车,有人说,这里始终充斥着铜臭和肮脏的味道。
成宇所乘的出租车缓缓驶向小区大门时,看到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驶进车库,一股怒气在成宇心中横冲直撞。
”师傅,就停在这儿。“成宇下了出租车,急匆匆地跟进车库,阿斯顿·马丁车里已经人去车空,他低咒一声,刚要跟出车库去,一个保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奇怪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你找谁?“
”我……“成宇顿了顿,撒谎道,”我找我姐,她住在2单元302。“
”李小姐?“
”没错。“成宇点头。
”那你去吧。“
成宇刚走了两步,忽然觉得后背一痛,头上一阵晕眩,重重地跌倒在地,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看见那个保安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302室的住户,不姓李!“
重重杀机
成宇的父亲成瑜正与心爱的女人一起享用烛光晚餐,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风情万种的她有一头很漂亮的卷发,肌肤就算不擦粉底也白得如同鲜奶,身材窈窕,简直就是完美的女人。
她用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指头执起装着红酒的玻璃杯,露出一道魅惑众生的笑容:”为了我们认识一周年,干杯。“
”干杯。“成瑜喝了一口红酒,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望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便没有接。谁知那人锲而不合,不停地打过来,铃声就像是催命符,他颇不耐烦,索性关掉了手机。
”来,尝尝我做的菜。“女人对他的行为很满意,娇媚地说,成瑜刚要动筷子,手机竟然又响了起来,两人都是一愣,成瑜愣了一会儿,说:”这手机一定是坏了,自动开机。“
说着他便拿起电话,气急败坏地吼道:”谁?“
”是成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是您儿子的朋友。“
成瑜一愣:”小宇出什么事了吗?“
”他说要到新江小区找您,可我听说那边最近常有少年失踪,有些担心,想问问您,他到了没。“
成瑜脸色骤变,匆忙道了谢,挂断电话,往儿子的手机里打过去,响了一阵,无人接听,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连外套都来不及拿,他转身冲出门去,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身影,连打翻了桌上的红酒都不自知。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在他的心中,她始终是个小角色。
成宇从昏迷中醒过来,后脑还有些隐隐作痛,正想坐起,却发现浑身被铁丝捆得结结实实。这里似乎是大楼的某处杂物室,灯光陰暗,灯管坏了,发出嘶嘶的声响,明明灭灭。想起那个保安的眼神,他觉得浑身发冷,大声喊道:”有人吗?快来救救我!“
”不用喊了。“屋子的陰暗角落里坐着~个魁梧的身影,”没人听得到你的声音。“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绑架吗?“成宇怒道。
”你看……你看!“他从黑暗之中缓缓走出来,深深地望着成宇,”我、我是不是漂亮?是不是……“
成宇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可怕的情感,悲伤、憎恨,内疚、自卑,全都纠缠在一起,还有一丝令人恐惧的疯狂。
他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疯了!
”你害怕了?别怕,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会非常漂亮了,嘻嘻嘻嘻嘻。“他眼中的疯狂更加浓烈,成宇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疯了,这个人疯了!
成宇猛地吸了口气:”我不管你漂不漂亮,快放开我!“
”不要害怕。“他从杂物堆里抽出一把沾了斑斑血迹的西瓜刀,明明灭灭的日光灯将刀上的血映出一种诡异的光芒,像盛开在冰上的红色花朵,”你、你来,让让让我漂亮吧!“ 成宇吓得大叫,就算涵养再好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个保安似乎还很享受他的惨叫声,锋利的刀在他脸上划下一道血痕,一颗颗血珠自伤口中滚落,疼痛中,成宇能够感到血液的温热。
门忽然间被撞开,成瑜惊慌地冲进来:”小宇!“
”老爸?“成宇愣住,老爸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
他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混蛋!“成瑜双眼充血,猛地将保安扑倒在地,拳头如同雨点,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力道似乎出乎意料地重,只打了几下,保安就不省人事。
”老爸,别再打了,再打他就死了!“成宇急道。
成瑜像是被人猛地从梦中惊醒,呆呆地看着那个满脸是血的保安,一身的冷汗。
”老爸,快来把我解开!“
”小宇,你没事吧?“成瑜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过来解开他身上的铁丝,就在这时,成宇戴在手腕上的藤蔓镯子白光频闪,一如昨晚那般,成瑜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望着他:”那,那是什么?“
”这是朋友送我的……“话说了一半,成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老爸,你,你真的是我老爸吗?“
”你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成瑜说,”我当然是你爸。快把那东西取下来!“
一种彻骨的寒冷开始在成宇身体里游走,记得花落说过,”往生“喜欢寄宿在人的身体里,父亲和他的情人接触这么久,难道……
”老,老爸,你先报警。“成宇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开始打结,成瑜没有迟疑,拿出手机,拨打了110,但杂物室里信号不好,他只得走出屋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原本已经昏迷的保安忽然站了起来,抓起地上的刀,一刀便狠狠刺进了成宇的胸膛。
绽放的花朵
白蔷薇的刺扎进了肌肤里,涌出一颗血珠,花落将指头放在唇边吸舐,脸色却有些陰沉。
她抬头望着玻璃温室的苍穹。
过了四百多年,终于要开花了……
迷迷糊糊之中,成宇似乎听到父亲呼唤自己的声音,还有很多穿白大褂的人将自己七手八脚地抬上救护车,车内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
老爸,老爸,你难道真的已经变成”往生“的宿主了吗?
一种淡淡的香味开始在四周萦绕,他似乎看见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人缓缓来到他的身边,她的手轻柔温暖,轻轻放在他的额头。
是谁?你是谁?
”四百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她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脖子后面猛然间伸出一条青翠欲滴的藤蔓!
”往生“!是”往生“!他想要尖叫,却叫不出声来,胸口的剧痛牵扯着每一根筋脉。
”开始还以为是你的父亲……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原来是你……终于找到了。“女人在他耳边轻声说,蛇一般的藤蔓伸到他的胸口,沽上他的血,红色开始蔓延,瞬息间将它绿色的身躯染成红绿相间的诡异颜色。
”往生“像网一般蔓延车厢的每一个角落,然后长出绿色的叶,重重叠叠的阔叶之间,又长出了一颗颗红色的花蕾。
成宇就像在看科普频道里介绍植物生长的影片,片刻之间那花蕾便足有拳头大小,然后骤然绽放,舒展开的花瓣娇艳妩媚,宛如身穿红衣的美人,妖娆婆娑。
活了二十年,那是他所见过最美丽的花朵。
”花,漂亮吗?“
”……很漂亮啊,非常漂亮……“
成宇呢喃着,觉得身体一轻,疼痛似乎减轻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成宇又开始做梦,梦中来到一座开满各种鲜花的花园,似乎正是花开的时节,花团锦簇、争奇斗艳。一道红色的倩影踏花而来,手中执着一把红色油纸伞。
他静静地站在花丛深处,看着红衣女子步影摇曳,渐渐远去。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合,便朝那道红影伸出手去,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胸口包扎得像木乃伊一样,鼻子里还插着两根管子。
”太好了,成宇,你终于醒了!“小陶喜极而泣,抓着他的手不肯放,花落站在她的身边。
”‘往生’呢?“他迫不及待地问。
”已经凋谢了,‘往生’是一生只开一次,开后便凋零的花朵。“花落说,”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的途中,车厢里的人都原因不明地陷入了昏迷,包括你父亲、他的情人,还有一位医生。“
”老爸的情人?“成字一惊,”她不是被寄宿了吗?还活着?“
”没错,我上次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花落笑道,”死人被寄宿,‘往生’会成为尸体的填充物,但若是活人,只要寄宿的时间不长,只是会觉得很累罢了。你父亲的情人就住在隔壁,病因是劳累过度。“
成宇终于松了口气,还好,父亲并不是”往生“的宿主。但为什么那只藤蔓镯子会闪光?
”小宇,你醒了?太好了。“成瑜推门进来,手中提着各种各样的补品、水果,兴高采烈地说,”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我正和医生研究转院,突然听说你醒了!“
这个时候,成宇才发现父亲的脸上有重重的黑眼圈,面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心里一阵酸楚。
”小宇,以前老爸不够关心你,欠你妈妈和你太多太多。以后我会重新改过。“成瑜压低声音,”你愿意原谅老爸吗?“
成宇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已经涌到眼里的泪又吞了回去:”那个疯子保安抓了吗?“
成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犹豫了一下说:”我听到声音,冲回屋里的时候,刀插在你的胸口,保安昏倒在地。“
”昏倒在地?“
”……醒来后,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只是说觉l得无比的疲惫。“
原来如此,原来”往生“最后寄宿的对象就是那个小区的保安,确实,老爸的情人和那个小区的保安有很多接触的机会,难怪最后那个蔓藤镯子会不停闪光,原来是对那个保安产生了共鸣。
成字偷偷地又问花落:”对了,为什么我的血会让‘往生’开花?“
”你的问题还真多呢。“花落说,”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你听过的那个种花书生故事,大部分是真的。只是他见到的绝代佳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一一朵花。那书生见过之后,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培育出来,然后对着那朵花骄傲地说上一句‘真漂亮啊’。可是造化弄人,他在培育花朵的时候就已经病人膏肓了,最后死在了开花之前……他的血洒满了那株花。“
成宇急切地说:”那莫非就是……“
”那花融合书生的血液和不甘,成为了‘往生’。它不断地在这个世界上寻找那位书生,就是为了完成书生的誓言,开花给他看,听他说上一句“真漂亮”。这一找,就找了四百多年。“
”那书生……是我的前世?“
”也可能是你的祖先……你的血液开启了封印,‘往生’绽放了,听到了你的赞美,你们完成当年的约定……“
成宇回想起那朵花绽放时刻的国色天香,不禁出神了。
一朵花和一个人的约定,居然可以穿越四百年的悠悠时光……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一场梦幻呢?
成宇使劲伸了个懒腰,他没有注意到,从他的病号服中飘落了一片花瓣,飞出窗外,轻轻地随风而去。
乡村怪谈之囍
1 不祥的征兆
红烛高燃,把壁上张贴的那张鲜红的“囍”字印得分外耀眼。偌大的客厅内,宾客满堂,大家都是为了庆贺丁宇洛的婚事而来。
丁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丁宇洛又是念过洋学堂的人,在当时来说,他的地位和身份是不言而喻的,新媳妇的家世自然也必须与他门当户对,喜堂上的新娘子,正是当地富甲一方的何员外的掌上明珠,何艳红。
黄昏时分,一对新人行过大礼,新娘子自然是先被送到新。房歇息等候,而作为新郎倌的丁宇洛,此时还要在客厅内应酬客人。
众人都沾了主人家的喜气,争先恐后地说着道喜的话,好不热闹。而丁字洛,则一桌接着一桌地去向客人敬酒。当他终于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已经有些微微的醉意了。不过,他今天心情特别高兴,有一种不醉不归的欲望。当他端起酒杯,欲与身旁的亲朋继续痛饮之际,每个人都觉得,屋内有一阵陰寒的风扑面而来,可是,谁也不晓得,这阵怪风是从哪儿吹进来的。
当天的天气本来十分炎热,加上人气又旺,屋内是有些闷热,但是,那阵陰风竞让每个人都感到遍体生寒,甚至寒战。
就当人人都在心中暗自嘀咕,大感诧异之时,忽的,宾客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哎呀!红烛熄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囍”字前的那对红烛望去,果然,刚才还燃得热烈的红烛,此时已经没了火光,黯然熄灭了。
喜堂上本来还是人声嘈杂,但刹那间,静得连只蚊子飞过也可以听到。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红烛代表吉祥,代表喜庆,婚礼还结束,红烛的火竟然自己灭了,那就是凶兆,大不吉利,众人的心又如何能不沉下去?
大家面面相觑,喜庆的场面竟然出现了这种事,众人都不晓得该怎么打破僵局。
“呵呵,哪来一阵怪风?冯管家,快差人将红烛重新点上!”老成持重的丁老爷子率先开了口,同时,机灵的冯管家立刻上前把红烛点上。
虽然,红烛熄了,丁老爷子的心中早就起了疙瘩,但总不能让局面一直尴尬下去,所以他才自己打了个哈哈,佯作没事,吩咐管家重新点燃红烛。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净捡些吉祥话来说,企图将刚才那个意外带来的陰影冲淡。可惜,无论来宾们如何努力地挤出笑容,但是每个人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存有芥蒂,好好一个欢快热闹的婚宴就在众人强颜欢笑的场面下草草完结。
2.冰冷的新娘
喜宴结束,丁字洛迈着微醉的步伐进入新房,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的新娘子静静地坐在床边,完全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春宵一刻值千金,揭开盖头,望着眼前满脸娇羞的新娘子,丁宇洛早已把刚才酒宴上不愉快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喝过交杯酒,蜜语甜言一番,很快丁宇洛便吹熄了桌上的龙凤烛。黑暗中,两人躺在床上,何艳红是一动也不敢动,丁宇洛则主动把脸靠过去,想要亲吻他的新娘。这本来是非常甜蜜的时刻,可是,当丁宇洛碰到艳红的唇,却感到对方的嘴唇十分冰冷,仿佛一点温度也没有。
“怎会这么冷?”丁字洛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但他只当是艳红过于紧张所致,也没有多想,伸出手亲热地搂住了妻子。可是,当他触碰到艳红的肌肤时,却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他抚摸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手上的感觉不会欺骗他,丁宇洛可以肯定,自己的妻子身体一片冰凉,完全没有温度。
他打了个寒噤,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床把蜡烛重新点亮。他是要看清楚,自己的妻子究竟有何不妥之处。
当房间里重新恢复光亮,艳红本能地坐了起来,眼神中注满了疑惑和不安,像是完全不能理解丁宇洛到底要做什么。
丁宇洛睁大了双眼,眼前的人分明是艳红没错,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有什么问题,但当丁宇洛把手仲过去,再次试探她的身体,天,那种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看来,刚才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不会有错,指尖的感觉再次验证了这一点。
专门伺候何艳红的丫头,被丁字洛大声叫入房间。她刚刚进门,就被新房里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吓得战战兢兢。
“春梅,快去请李大夫过来,小姐一定是病了,她身上冷得不太正常。”
“宇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说,难道我的身体怎样,自己还会不清楚吗?我不知多正常,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听何艳红的语气,他们已经为这个问题争论了许久,“春梅也在这里,你可以问问她的意见。”
艳红的话倒是提醒了丁字洛,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急切地说:“春梅,小姐不相信自己生病,我要你来证实给她听,她的身体,根本冷得像块冰。”
春梅依话来到小姐身边,艳红主动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春梅握着小姐的手,感觉是非常柔软,又十分滑腻,最重要的,这只手很温暖,一点也不像丁宇洛形容的那样。
当春梅照实说出自己的感受,丁字洛的反应无比震惊。他快步走到艳红的身前,试图再一次触摸她的身体,这一次,他依旧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事实根本不像春梅形容的那样。自己的妻子,真的没有体温。
“怎会这么邪门?今晚的事情一点也不简单!”丁宇洛并不是傻瓜,他听到春梅信誓旦旦的说法,又联想起酒宴上的那阵怪风,隐隐觉得这个夜晚颇为古怪!但究竟毛病出在哪里,他却没有任何头绪。
“春梅,你服侍小姐休息吧,今晚我到书房睡。”
自己的感受根本无人能够体会,丁宇洛也不便坚持,只好找了个借口跑到书斋过夜。
3.神秘的人影
经过这一番折腾,丁字洛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他独自坐在书斋的椅子上,心里还在想着今晚发生的一连串怪事。
如此良辰美景,本来应该与妻子在新房内温存,现在可倒好,夫妻二人的新婚第一夜竟然要分房而睡。念及此,在他的内心,隐隐生出一份不安的感觉。
正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一阵风从书斋那扇圆圆的窗子钻了进来,丁宇洛心里一颤,不晓得什么缘故,一种寒意径自涌上心头。
丁宇洛正要起身关上那扇窗,忽觉眼前一黑,原来是风把放在案上的蜡烛给吹熄了。
窗子正对着外面的天井,夜凉如水,月色犹如水银泄地,把天井照得十分明亮。而就在此时,丁字洛见到,窗外院子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苗条的影子。
丁宇洛虽然与何艳红是新婚,但是仍旧一眼看出,那个纤细的身影绝对不是自己的妻子,因为艳红是属于杨玉环般丰腴的类型,而家里的丫头,也没有人是这种纤瘦苗条的身形。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会在我家的院子出现?”丁宇洛心里暗忖。
就在他心念暗转之际,那苗条的人影一闪,奇迹般地消失了。
丁宇洛不由自主地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所以才会看出个幻影来。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关好窗户,上床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刚刚闭上眼睛,丁宇洛就觉得自己心头被一个奇特的影子填满了,这个影子很纤瘦,而且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那分明就是他在刚才在院子里所见到的背影。丁字洛明明并没有把那个幻影放在心上,可不知道怎么,心绪忽然就为这个影子所惑!
蓦然睁开眼睛,丁宇洛心头的背影仍然没有淡去。说不上是什么理由,他只觉得自己产生了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欲望,希望瞧一瞧那纤纤背影的主人,究竟是生得怎样一副模样。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心。这样一个神秘的影子盘踞在心头,丁宇洛竟完全忘记了今晚所发生的那些怪事。甚至,因为那个幻影彻夜失眠。
4.诡异的笑靥
翌日清晨,丁宇洛早早步出书斋,第一件事不是回房看看自己的新婚妻子,而是在家中到处乱转,他有点怀疑是家中来了个新丫头而自己不知道。
然而,当他把家巾所有的丫头都看过一遍,便极失望地回到书斋,根本没有一个丫头的身形和背影,是和昨晚看见的人影相似。
自从丁宇洛对那晚的幻影起了好奇的念头后,他也不理会妻子的感受,竟天天躲在书斋过夜,为的是能再见那背影一面。
也许,那影子根本就是丁字洛的幻觉,因为一连数日,那个纤纤背影都没有再在书斋前的院子出现。而他整个人却像突然之间多了许多心事,变得茶饭不思,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丁老爷子发觉自己的儿子忽然像是变了个人,心里也十分奇怪。这日晚饭时候,他关切地询问:“宇洛,这两天你的精神好差,究竟是哪儿不舒服?不如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爹,我什么事也没有,你多虑了!”丁宇洛勉强回答道。
艳红听到丈夫的回答,忍不住在一旁插话:“可是,你的脸色明明不好,而且天天晚上都不回房休息,我……”
根本不等艳红把话说完,丁宇洛已先放下手中的碗筷,径自说道:“我吃饱了!”说完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席而去。
他是因为内心感到愧疚,害怕自己心底的秘密会被揭露出来,所以才速速逃离妻子的追问。
关上书斋的门,丁宇洛长长地吁了口气,心神定了下来,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苗条的背影来。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丁宇洛把自己关起来,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莫非她是仙女下
凡?她的背影那么漂亮,简直美得出尘,她的脸孔一定更加美丽了。老天,要是让我看一眼她的样子,用什么代价我也愿意!”
丁宇洛这么想着,很自然的,就向窗子外面望去。
静静的院子里,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苗条身影,又出现在同一地方。
那苗条的影子在月色笼罩下,真的有种出尘、超脱又神秘的韵味!
“这一次我一定要拉着她,要将她的脸转过来,瞧瞧她是否美若天仙!”丁宇洛在心里对自己说,同时,脚下生风一般夺门而出。
他一下冲到那苗条的人影前,心念一动,伸手~拉,捉住了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这一回可捉到你!”丁宇洛说着话,将那人拉得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朝夕渴盼的脸孔上,真个是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三魂七魄都像已飞到九霄云外。
那张转过来的脸孔,绝对不血淋淋,也绝对不丑恶,相反的,那张脸孔之美,令一般人都为之失色。然而,丁宇洛的震惊,却全不是为了女子那教人窒息之美。
“你,怎会是你?怎可能是你?”
只见那貌若天仙的女子扑哧一笑,接着,她从丁宇洛的掌握中抽回自己的手,半侧过身,又留给丁宇洛一个诡秘的笑容。
“为什么会是你?”
当丁宇洛呆呆地再次问道,那个女子竟化为一缕轻烟,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你别走,喂!喂……”
5.意外的变故
丁家上下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尤其是丁老爷子,年纪本来就大了,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折腾,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年。
怎么能不叫人担心呢?昨天晚上,艳红一个人坐在新房内,心中苦恼自己的丈夫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进来与自己圆房,可是,她呆坐至半夜依然不见丁宇洛的人影。
外面又刮起了风,艳红咬了咬唇,拿出一件外衣,决定到书斋去找丁宇洛。
岂料,刚跨进书斋的院门,艳红就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细瞧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她万万料不到,绊倒自己的,竟是丁宇洛!
丁宇洛已经昏迷很久,艳红轻触他的双手,感到一片冰凉。她大惊之下,赶忙大声呼救,几个下人赶了过来,吃力地将丁宇洛抬到了房间里。
丁老爷子很快被惊动了,他急忙差人去把镇上最出名的大夫请来。丁宇洛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大夫把了脉,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受了风寒,导致血气两亏。
丁家人本来以为,只要把大夫开的药煎了灌进去,不出两三天,丁宇洛便会恢复如常。谁知道两天之后,丁宇洛的身体倒是无碍了,人却变得痴痴呆呆,一句话也不说,一天到晚只是坐在院子里发呆。
丁宇洛是丁家唯一的嫡传血脉,如今他变成了一个傻子,试问丁老爷子怎能不愁断了肝肠?
“宇洛,宇洛,你说话啊!”
丁老爷子的声音几近哽咽,无奈丁宇洛却听而不闻,嘴里一直发出“嗬嗬”之声,偶尔,他的眼中又会发出十分惊恐的光芒,似乎见到了无比可怕的东西存在。
“宇洛,你怎么了?”看到丈夫这副情形,艳红不由吓得整个人跳起来。
似乎一点也看不到妻子替自己着急,更听不到妻子吃惊的话语,丁宇洛依旧不住地从嘴里发出“嗬嗬”之声,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然而,当丁老爷子和艳红朝丁宇洛盯着的地方看过去,却又什么也看不到。
“宇洛,宇洛,你究竟害怕什么?见到什么?”丁老爷子心急地大叫起来。
被父亲使劲摇晃身子的丁宇洛情绪似乎稳定下来,或者是因为他眼里的可怖影像已经消失,他总算肯回过头来了。他漠然地看了父亲一眼,然后像白痴似的,继续呆坐。
6.前生的孽缘
镇外五里有个法源寺,老方丈德高望重,丁老爷子千方百计地托人,终于将他请到家中。
做出这个决定,是丁老爷子和儿媳艳红商量之后的结果。两个人把婚宴那天发生的不祥怪事和洞房之夜丁宇洛反常的举动互通之后,都觉得事情从一开始就有点邪门。
丁宇洛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还是一副白痴似的模样。老方丈坐在客厅里,目光如炬,端详了丁字洛良久,忽然摇头叹息。
“孽缘,这是前生注定的冤孽事!”
艳红听了老方丈的话,一方面觉得心惊肉跳,一方面则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丈,什么冤孽事?”
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老方丈开口说道:“丁少奶奶,这档子事老衲也没有解决的办法,请恕老衲无能!”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就连丁老爷子也坐不住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丈,纵使没有办法,也请你将缘由告诉我们啊!”
“难道,你们一点也不知道丁少爷以前的事?”老方丈惊讶万分地看着对丁老爷子和艳红。
二人惘然摇头。
“丁少爷是给女鬼缠住了。而且他似乎愈陷愈深,已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
“女鬼?究竟是谁?宇洛无端端的,怎么会招上一个女鬼?”老爷子脸色大变,谁还能不怕女鬼?
“这一点,大概只有丁少爷自己才知道,老衲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究竟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非他本人,旁人不得而知。”老方丈说完,双手合十,就对丁老爷子告辞道,“请恕老衲无能,告辞了!”
目送老方丈出去,丁家老爷子只觉问题非但没有解决,眼前的迷雾似乎愈来愈浓了!
消息传了开去,镇上的人都知道了,丁洛是被女鬼所迷,才会变得痴痴呆呆。
然而,没有人知道那女鬼究竟是谁,到底她跟丁宇洛有着怎么的前生孽缘。
丁老爷子为了儿子的事,整个人都变得憔悴、苍老了很多,而艳红也是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
8.三人的纠葛
当丁家人用过晚饭之后,王福贵出现在了大门外,只是他似乎毫无准备,两手空空就来了。
“王先生,需不需要我们替你准备一些冥钱香烛?”艳红原本是担心王福贵不会再来,现在看到他这种无赖似的模样,又怕他是招摇撞骗之徒,心巾顿起一种不信任之感。她是故意这么说,企图挖苦他一番。
“不必要,这些东西根本没用。”没想到王福贵开口就是不容置疑的口气,倒是带给了丁家人一丝可信赖的感觉。
王福贵看看天色,时候已经不早,可以开始了。
于是,王福贵吩咐丁老爷子将丁宇洛带到书斋去,接着,又吩咐家丁们守在书斋的门口。
“你们可得记住,无论这儿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冲进来,否则坏了大事你们得负责。”等到一切准备妥当,王福贵非常紧张地吩咐道。
丁老爷子和艳红就站在窗外,对于书斋里的一切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当他们看到王福贵的行为时,却还是惊异万分。
只见王福贵坐在丁字洛的对面,脸色十分凝重,也不理会丁字洛的痴呆,就对着他说起话来。
“晓梦,你回来吧!”
王福贵像在自言自语,他口中叫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听起来似乎是名女子,大概他是对丁宇洛身体里的鬼魂说话。
“他是无辜的,而且他已经娶了妻,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何苦这样?”
丁宇洛眼睁睁对着王福贵,仍然是一副痴呆样。
“晓梦,丁宇洛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何必要苦缠着他?真正爱你的人是我啊,你要缠,也回来缠我吧!何苦一定要缠着姓丁的,人家可不甘心情愿。”王福贵的语气充满了感情,又注满了哀伤。
窗外的丁老爷子一听,立即猜到,这是一宗错综复杂的感情纠缠。看来,那个叫晓梦的女鬼,生前是喜欢自己的儿子,而眼前这个王福贵,却对那个晓梦一往情深,晓梦虽死,他的感情还是不变。
丁宇洛的表情一点儿也没变,仍旧是痴痴呆呆的,显然,那王福贵的话并未能叫女鬼晓梦感动。
“晓梦,丁宇洛是个有家室的人,你何苦将他害得不生不死。你出来吧!别再缠着他,让他们夫妻团聚。”王福贵对着丁宇洛,一往情深地劝慰道。两个大男人如此相对,那情形十分诡异。
显然,那个女鬼对王福贵的话,根本不加以理会,她是固执地要缠定自己的心上人。
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言相劝竟完全没有效用,王福贵对于眼前的丁宇洛,顿时萌生出浓浓的妒意。
只见他动作一闪,站在窗外的两人均瞧不见王福贵做了怎样的手脚,只听到丁宇洛发出一阵呻吟,像是十分痛苦,而人也从坐在椅子上变成了跪在地上。再一看,却见他的右手中指已经被王福贵用一双竹筷夹住。
“王先生——”丁老爷子和艳红给眼前的突变吓得不知所措,本能地就代丁宇洛向王福贵讨饶,但叫了一声之后,他们就看出了一点怪现象。
用筷子夹着任何人的中指,都是不可能夹牢的,只要随手一拂,或者轻轻扭转一下,自然就能挣脱。偏偏王福贵像夹菜一样夹着丁宇洛的中指,丁宇洛非但无力挣扎,反倒十分痛苦地跪在地上,大声地呻吟。
最为离奇的是,痛苦的表情和动作虽然由丁宇洛做出来,但自他口中发出的呻吟,却根本不是他本人的声音,而是一个凄厉的女声,就好像,在丁宇洛的身体内,真的存在第二个灵魂。
王福贵以为,当他施展这一招,晓梦的鬼魂必定会受不住痛苦的煎熬,乖乖地自丁宇洛的身体里离去,他万万没料到,晓梦只是跪在地上不住地呻吟,却没有丝毫离去的迹象。
王福贵的眼中掠过一抹痛苦,接着,他的神色变得分凶狠,自怀中抽出了一柄利刀。
“好,晓梦,既然你这么喜欢姓丁的,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也要跟着他,我一刀就将他杀了,让你们在陰间做对永不分离的鸳鸯!”
王福贵的话一点也不似说笑,他举起利刀,眼里迸射出一片妒火来。
窗外的丁老爷子和艳红看见这种情形,惊得要大声喝止,然而他们的话还未说出口来,丁宇洛却忽然开声了。
“咦!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
听到丁宇洛恢复正常说话,王福贵像打了败仗似的,颓然垂下刀来,脸色苍白。
“晓梦,你始终爱着姓丁的……自始自终你都爱他,我还确喃地说了这么几句子,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9.世间的因果
原来,晓梦是丁宇洛的初恋情人。
丁宇洛在本地读书的时候,和邻镇一个叫晓梦的姑娘走得很近,并且两人私定了终身,说好等丁宇洛大学毕业归来,两人就完婚。
没想到,丁宇洛去外地念完洋学堂回来,早已把当初的誓言抛到了九霄云外,并且很快在父母的安排下,和伺员外的女儿订了婚。
可怜晓梦为了一句誓言,苦苦等待了丁宇洛许多年,更无数次拒绝王福贵的求亲,换来的却是负心郎的无情背叛。当她得知情郎的心意不再,便在丁宇洛与何艳红订婚的当天投井自尽,了却一生。
这件往事,是丁宇洛恢复正常后才说出来的。
听到这个故事的人都说,晓梦虽然做了鬼魂,对丁字洛的感情还是放不下,便千方百计地阻挠他的婚事,又乘着丁宇洛一个人在书斋的时候,缠上了他,虽然行为偏激,但其一片丹心还是惹人怜惜。
提起晓梦的痴情,就教人不得不想起王福贵。当王福贵发现自己所爱的晓梦对丁宇洛的感情至死不渝时,顿时心灰意冷,连丁家老爷子许诺的财产也不要,径自走了。
就连丁宇洛,对于王福贵与晓梦及自己这场劫难,也是无限唏嘘。万事万物,一草一木,都有其因果关联。像他自己,几乎已忘了曾有晓梦这个情人,但自己与她的夙缘,竟还有这么一段纠缠,这不是老天注定的,还是什么?
冥都鬼冢
前记:二月分,鬼影现,天地劫,乱人间。
1陰陽童子降世间
王府之中,张灯结彩,南陽王刘基正在为儿子的满月大设宴席,亲朋好友,官僚下属汇聚一堂,觥筹交错。酒香,肉香四处飘溢。
“王爷,门外有一道士求见”刘基素来青睐玄黄之说,忙嘱咐门童“快快有请”。
“无量天尊,贫道法号灵竹,望此处天生异象,故此来观”灵竹并未多说。
听道士一语,众宾向刘基称喜, 刘基忙请道士入座。
歌舞升平…一直到午夜宾客才渐渐离去,只剩道士未走。
忽然,王妃怀中的孩子大声哭叫,院落之上,一轮明月,凄冷,陰寒。
道士起身与王爷低语,王爷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王爷,到底是什么事?”王妃问道。
“我们的孩子是陰陽眼”刘基的言语中含有惊悚之意。王妃一听,手有些发抖,孩子差点儿掉在地上,他们仔细看了看孩子的眼,果然左眼瞳孔为青黛之色,有幽冥之意。
“可…有…法…解”
“有,快设道台”仆人急忙设好道台,灵竹手舞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黄纸符咒呼哧一下的燃烧起来,灵竹将黄纸符咒的灰烬溶于清水之中,给孩子服下,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停止。
“我已经暂时封印了他的陰陽眼,18岁之前他不会再看到那些脏东西了”
“多谢道长”言毕,道长挥袖而去。
桃木可克邪,为了孩子的安全,刘基买了一片桃林,盖了一座庄园,还给儿子起名为刘陽,意为克陰。
2十八期至担天任
恍然间,18年已至,刘基和王妃内心沉重,
又是明月夜,陰风寒…到了三更时分。
刘陽进入院落,抬头一看月亮,“啊…”
刘基和王妃听到叫声,赶忙赶过来,刘陽面如土色。
“父王,月亮上有个人穿着白衣,眼中滴着血,好…好可怕”刘陽的身体一直颤抖。
刘基和王妃抬头看看月亮,什么也没看见,忙问身旁仆人此为何时,仆人道“三更刚过。”
“三更,十八年前,也是三更,十八年真的到了,道长,你为何还不出现啊。”
铃,铃,铃,空中响起清脆的道铃声,
“来了”
“无量天尊,贫道晚来一步,还望见谅”
“道长,这可如何是好?”见灵竹道长来到,刘基焦急的心才舒缓下来。
“十八期已至,陰陽眼大成,陰陽眼并非邪恶之眼,十八年前封印他,是为了让公子活下去,所谓陰陽,一陰一陽,太极玄卦,盖天降大任于少公子也”
“大任…请道长指点迷津”
“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也,不若让少公子前往九陽山,学习道法,以挽世衰”
“这…”刘基很犹豫,可是别无他法。
“父王,母后,孩儿愿去”
“晚上,要盖好被子,小心着凉…”王妃一边为儿子收拾行装,一边嘱咐。
王妃流着泪,恋恋不舍的送走儿子,刘基抱住王妃,轻轻的安慰她。
3行道途中现灵姬
道长和刘陽星夜前往九陽山。
“道长,月亮上那个女人在看我。”
“不要害怕,你终究需要面对的。”
“那她到底是谁?”刘陽心里发毛。
“据道典记载应该是鬼灵姬后。”
经过一片坟地,鬼火明灭,虫鸣幽幽,令人胆寒。
一缕陰气,自月亮吹出,吹向坟地。
“道长,那女人在跳舞。”
“鬼灵一舞,便是尸变,我们得加速”
“驾…”
簌簌的响声从坟地发出,几个丧尸挡在道路中央,伸着长满 长满黑指甲的手向前方游移。
“吁…”两人忙勒住马缰,越来越多的丧尸汇聚而来。
“怎么办。”刘洋的手紧紧攥住马缰,身上虚汗直冒。
孽障,看镜,一盏铜镜出现在道长手上,金色光芒骤出,丧尸遇之便化作了青烟,道长持镜扫向四方,扫除了那些丧尸。两人纵马飞驰。
“可恶”鬼灵妖姬眼中凶光四射。
“鬼灵陰变”突然金光骤亮,轰向鬼灵姬后,鬼灵姬后迅速闪避。
可恶。“鬼灵姬后十分愤怒。丧尸功尚未大成,她根本不是九陽真人的对手,遁入月表之下。道长和刘陽终于赶到了九陽山。
3九陽山上拜仙人
九陽山被白色的雾气缭绕,青竹翠树隐隐显露,一看便是仙隐之地。
师祖,我们回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的人正在院宇内踱步,那人转过身来,脸上毫无皱纹,恍若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眉宇之间有红光闪烁,如此异象,定是仙人无疑。
这是我师祖,天上仙人九陽真君。“道长向刘陽解释道。
九陽真人低咳一声,”此次玉帝遣本君前来,是为了千年大劫,而你集陰陽一体自成仙基,此劫非你不破。
我…
此书予你,好生修炼。“九陽真人递给刘陽一本金书,化作烟雾散去,只剩下木讷的刘陽。
4下山探亲其乐融
九陽真人离去,道长和刘陽留在九陽山上修炼,三年时光飞速而逝,金书中的法术刘陽已修练有成。
”师傅,我想下山看望父母。“
灵竹道长答应了,”去吧,去吧。“灵竹道长将一把剑交给了刘陽。
刘陽接过,剑身早已锈迹斑斑。
”这…能用吗?“
”此剑为仙剑,专为有缘人而开。“
刘陽驾云离去,以免惊得世人,下山之后便寻得一匹马,向家赶去。
”吁…“刘陽勒马停在王府门前。
”老爷,少爷回来了。“门童往王府内跑去,边跑遍喊,兴奋之意形于色。
刘基和王妃迅速出来迎接儿子。王妃泪流满面的拥住儿子。
”表哥回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洛雪“刘陽看着漂亮的表妹笑了笑。
”表妹越来越漂亮了!“
洛雪脸一红,”就表哥嘴甜!“
”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今晚为陽儿接风。“刘基吩咐下人去准备宴席。
当天晚上,刘基一家人其乐融融,下人也没少捞好处。
五)二月分裂有缘由
屋内其乐融融,屋外却是危机重重,月亮正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正在慢慢的分裂。
忽然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闯入屋中。
刘陽一看竟是师傅,忙问:”师傅,是什么事如此匆忙。“
”事情有变,你且随我来。“
刘基一家都出了屋子,看见天上的月亮正在分裂。半轮月亮已从月亮上衍生而出,极其邪异。
”二月分,鬼影现,千年大劫将至,须尽快制止,否则必将贻害三界。“
”这鬼灵妖姬到底是何开头。“
”你且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6奸夫婬妇惹事端
八百年之后,也就是唐朝,有个少女名曰纤纤,嫁一夫婿,此夫婿在外有了情妇,与情妇商谋除掉纤纤,于是向县官行贿,污蔑纤纤与奸夫通奸,但凡事必有证据,通奸在唐代为大罪,犯者凌迟处死。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装作一副疼爱妻子的样子,亲手做了一碗鸡汤,但鸡汤中下了迷药,当时纤纤感到很幸福,高兴的喝下了鸡汤,随后便昏迷不醒。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将妻子放在邻家一个光棍裁缝床上,让两人共枕而眠,随后便传信给县官,两人被带进了大牢之中。那个裁缝不忍毒打服毒身亡。
可怜的纤纤被判处凌迟,被绑缚刑场,含冤而死,怨念太深,就是如今的鬼灵妖姬。
灵竹交给刘陽一尊紫玉台,”此位为玉台,可令你穿梭于时空之中,来去无阻。“
”如今二月分,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即刻启程,救下纤纤,她才是这场浩劫的关键,否则大罗神仙也要喋血。“灵竹道长向刘陽交代了一些事情,刘陽便启程了。
7凌迟刑罚泯人性
刘陽祭出玄玉台,周围的空间不断虚化,再次显现时已是唐朝。
一座孤坟立于破败的松树林之中,两三只乌鸦在枝梢上咕咕的鸣叫。
刘陽乃是陰陽眼,对坟冢之物极为敏感,坟冢之上有浓浓的黑气蒸腾。
”怨念所化。“刘陽双眼洞穿土坟,一个女子的尸体,身体上肉一条条的披在骨头上,还泛着血光,显然死了没多久。
刘陽重新祭出玄玉台,回到三天前,松林中还没有土坟,看来纤纤还没有死。
刘陽来到城中,城中很静寂,街道无人,刘陽很是诧异。
”不好……“刘陽赶快赶到菜市场,一名长相美丽女子被绑在刑柱上,一名瘦瘦的老刑官拿着细小的刀在纤纤身上游移着,上身的肉已经被割成了一片一片,胸骨清晰可见,鲜血顺着原本白皙的双腿不住的流下,十分狰狞。
纤纤双腿上的肉也被尖刀割开,老刑官剥开脂肪,切断筋脉,很是熟练,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这锋利的小刀之上。
老刑官很快割完里纤纤双腿上的肉,最后一道,直指心脏,片刻间,一枚血红的心脏出现在老刑官的手中,心脏还在跳动,观看的人一阵喝彩,毫无怜悯之意。
纤纤被用药物刺激着,意识清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割裂殆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跳动的心脏出现在老刑官手中,肉体与心灵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又怎能怨念不深呢!
等到刘陽挤进去之后看见的只是那惨不忍睹的躯体和芊芊绝望的眼神,一滴泪水从纤纤的脸颊中滴落,滴落在满地的鲜血之中,微不可见。
一股冷风刮过,现场观看的人打了个哆嗦,八月的天是不可能刮起这么凌厉的风的。
刘陽看见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黑气,怨气所化,难解难消。
8刑场救美斩妖魔
刘陽再次祭起玄玉台,依旧是三天前,凌迟之刑,期为三天,刘陽要在押运途中救下纤纤。
一辆囚车,一袭白衣,如花的容颜饱受世事的沉冤,纤纤单薄的身体与粗大的木笼显得格格不入,双手紧紧抓着囚木,手臂上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
”贱人……“一个长相肥胖的中年女子拿着菜叶投向纤纤,周围的人也纷纷拿着手中的污秽之物投向纤纤。
纤纤被押到菜市场,绑到了刑柱上,一名老刑官系上一条很宽的腰带,腰带上插着六十四吧小刀。
老刑官伸开双手,去解纤纤的囚服,很多男子,屏息凝神的看着,看着即将展现在眼前的一丝不挂的曼妙的胴体。
忽然一把生锈长剑飞来,洞穿了老刑官的看着身体,老刑官倒在地上。
刘陽缓缓降落在刑场之上,召回仙剑,一股黑风刮起,遮蔽天日,一名鬼将手持黑矛从黑气中走出,黑矛刺向刘陽,周围的百姓四处逃窜。
刘陽挥剑迎向黑矛,仙剑断裂,黑矛划过刘陽小臂,刘陽小臂流出鲜血,顺着手臂淌落,仙剑泛出金色的光芒,断剑重生,刘陽一剑扫出,滔滔剑芒斩掉了鬼将。
刘陽解开绳子,救下了纤纤,背着纤纤离开了刑场。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纤纤趴在刘陽的背上,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从来没有感受的安全感。
9冥都鬼冢现,天下浩劫生
二月慢慢分裂,一轮明月,一轮血月同时倒挂在天空之上,大地在颤动,不住有土层塌陷,出现一个个幽深的黑洞,泛着滚滚黑气。
一只骷髅手从洞口探出,骷髅身体慢慢爬出,每一个洞口都有骷髅爬出,密密麻麻的白骨大军冲向人类村庄,生吃血肉,狰狞无比。
白骨大军不断被壮大,天下难逃浩劫。
更大的颤动也来临,一座黑色的冥宫从大地下升起,想要升到空中,与血月契合。
当年金殿升腾至太陽,成了如今的太陽神殿,凌驾九霄之上。
倘若冥宫与血月契合,后果不堪设想。
六位大罗金仙从天而降,雄厚的神力打向冥宫。
”哼,就凭你们六个。“
黑色的瘴气自冥宫扫出,神力被腐蚀,六位大罗金仙爆碎在虚空之中,化作光雨散尽。
”不可能……“纤纤双手掐着头颅,俊美的秀发遮盖了脸颊。
鬼灵姬后与纤纤合二为一,诸多记忆加身,纤纤一时难以接受。
”相信我,一切都可以改变的。“刘陽放下纤纤。
纤纤望着刘陽,良久,点了点头。
”我去破掉血月大阵,你去诛杀冥王。“纤纤宛若一只蝴蝶,飞到空中。
刘陽祭出仙剑,飞到天空中的冥宫之上。
”陰陽体,有点意思。“
冥王手持血弑刀,”修罗十八斩,第一斩灭体“
修罗之力磅礴扫出。
”九陽神功“仙剑金光闪闪,九陽真气轰出,纯陽之力与极陰之力碰撞在一起。
刘陽连连后退,冥王修炼万年,刘陽根本不是冥王对手。
”第二式夺魂“刘陽祭出铜镜,铜镜扫出缕缕神光,与夺魂相抗,破碎在空中。
”能接下两招而不落败。“
”第三式灭灵“无边的黑气不断凝聚,形成一股旋风,扫向刘陽。
刘陽再次发动九陽神功,九陽之力远没有先前雄厚,刘陽被旋风扫中,血液从嘴角溢出。
”刘陽……“一袭蓝衣,无比空灵,纤纤抱住刘陽。
”你不能……死……是你给了我希望……你不能死……“刘陽的口中不断流出鲜血,刘陽的手颤颤巍巍的拂去纤纤眼角的泪水。
无尽的光芒从纤纤与刘陽的体内爆发出来。
”陰陽现,天灵生。“
”天灵体……“
一座大阵成型,禁锢冥宫,封锁冥王,正是天灵陰陽阵,纤纤便是天灵体。
……
”不……不……“
血月一破,大阵已成,冥王注定难以存活,冥宫在大阵中断裂,化作飞灰,欲颠倒乾坤,与天地对抗的冥王也化作飞灰消散。
10后记
淡月辉映,清月泼洒,两个身影漫步在月亮之上,结成一段千古姻缘。
古代聊斋之谋皮
1. 初识
绿锄走在前面,挑着周绍延的担子毫不费力,一边走一边说:“我家公子等了周先生好一会儿了,周先生随我来。”
周绍延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想到胡明道竟住在深山老林之中,若不是他差了下人在此等候,自己怕是找不到了。
周绍延俊美倜傥,才华横溢,然而命途坎坷,寒窗十载屡试不第。一个月之前,他重病在榻上,险些丧命之际,正巧路过的胡明道救了他。
两人又聊得分外投机,便对当空明月,结为了异性兄弟。胡明道说自己身患隐疾,在广泽山中有茅庐一间,清洁僻静,正适合读书,邀周绍延日后去小住。
自患病后,周绍延便当胡明道是自己的贵人,且胡明道穿着不俗,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哪有不允之理,因此病愈之后,便循着胡明道留下的住址找了过来,谁料到他竟住在这么荒僻的地方。
周绍延跟着绿锄足足又行了两里多路,前方出现一个山坳,绿锄道:“就快到了。”
虽料想到胡明道出身富贵家,但是看到眼前一栋雕梁画栋的宅院时,周绍延还是吃了一惊,羡慕之余,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苦读高中,出人头地。“请周先生稍坐,我去请主人。”绿锄引周绍延来到西厢,躬身退出,不一会儿便有侍女送茶点过来。
周绍延正大口喝茶之际,门前小小的黑影一晃,跳进一只狐狸,毛色乌黑却又透着暗红,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含着水光,也不惧人,坐在地上上下朝他打量。
周绍延先是惊讶,旋即明了,地处深山,有狐狸也不足奇,便抓了把果子放在狐狸面前,说:“吃了就走吧,省得让人看见打你。”
岂料那狐狸并不领情,歪头瞅了他一会儿,不慌不忙踱着方步离去,倒把周绍延看得一愣一愣。
不一会儿,绿锄来请周绍延,说:“我家公子刚刚送走客人,此刻在花厅摆了酒,请先生过去呢。”
周绍延急忙跟绿锄过去,这样的深宅大院转了不知几重院落才到,胡明道老远迎了过来,二人携手到厅上,四下里几十个仆从无声侍立,盘盏皆为金器,晃得周绍延眼睛发花。
胡明道将周绍延请到上座,道“:兄长只把此地当作自家就好,如有所需尽管告诉小弟,千万不要委屈自己。”一边吩咐侍女,“去看看小姐怎么还不来?”
又向周绍延道:“弟幼失所怙,唯与妹明嫣相依,因她襁褓失亲,为兄的难免娇惯,以至顽劣刁蛮,待会儿见了,兄长不要见怪。”
周绍延正要答话,但听环佩叮咚,有人娇笑“:哥哥又说我什么坏话?”
厅上烛焰摇曳,一众侍女簇拥红衣佳人缓缓而来,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眉黛春山,眼颦秋水,丽色绝世,周绍延不禁看得呆了。
胡明道笑叱:“兄长在此,还不见礼!”明嫣便在堂前盈盈一躬身,那一瞬间眼波流转,周绍延只觉似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2. 小狐狸
胡明道将花园边上一间院子专门给周绍延居住,十几个丫头小厮每日伺候。
周绍延从没过过如此舒心日子,却也不敢忘记自己素来志向,每日潜心温书。
胡明道白日畏光,夜里又怕打扰周绍延歇息,并不常过来,明嫣更不来,周绍延每当温书疲倦,便走去花园消遣。
花园奇大,遍植奇花异草,最令周绍延奇怪的是正中白玉石垒就小小的拱门,正嵌在一处土丘上。他左右琢磨不知这是个什么名堂,忽然一个小小的狐狸脑袋从里面探出,水汪汪的眼睛,正是那天所见的小狐狸,怪道这狐狸大摇大摆不怕人,原来是养在花园里的。
正奇怪间,小狐狸边上又探出个狐狸头,更大些,目光沉沉,瞅了一眼周绍延,又缩回去了。
原来胡明道养了两只狐狸!
小狐狸耸身钻出洞来,就在周绍延脚边徘徊,周绍延弯腰将它抱在怀中,它亦不挣扎,只将小小的头搁在他手臂上,乖觉无比。
周绍延便将它抱回书房,他温书,小狐狸便在书桌上睡大觉,偶尔眼睛睁一条缝,看看他又睡过去了。
周绍延暗笑,这东西还真是懒惰。
不过半个时辰,门声剥啄,小狐狸听见门响立刻跳下书桌,周绍延打开门,原来是大狐狸找来了,它并不进来,倒是小狐狸好像知道自己犯错,耷拉着脑袋出门,大狐狸在前它便跟在后头,往花园去了。
周绍延哑然失笑,这东西必是胡明道养久了,居然如此灵透。
自那日后,小狐狸常常偷跑过来在他书桌上睡觉,每次都叫大狐狸给逮回去,它却乐此不疲。
每次小狐狸来后,室内总是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似麝似兰,周绍延奇怪,人都说狐狸有騷气,怎么这只居然是香的!
不知不觉夏日过尽,仲秋来临,胡明道于中庭摆酒,照例请胡明道上座,因是团圆家宴,明嫣也来了。
周绍延发现这对兄妹都极爱穿红,当晚胡明道着赤色云纹袍,明嫣则裹一袭绯色纱罗衣。
席间明嫣执壶,胡明道把盏,满斟一杯敬献给周绍延,周绍延猛然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气,瞬间他脸色变了变,狐疑地瞅了眼明嫣,但见她眼光水润,正含笑看着自己,他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木木接过胡明道手中的酒,喝了下去。
周绍延平日但觉宅院阔大堂皇,此刻不知怎么在月下看来,竟倍觉陰森,那些烛光月影暗处的仆人丫环个个都透着诡异。
周绍延不敢多喝,面上强装平静,胡明道丝毫没觉察眼前人异样,频频吃酒,明嫣则早就回去休息了。
夜深了,寒意渐浓,周绍延道:“不如今夜便至此吧,明日十六,还有好月亮,再赏不迟。”
胡明道大醉,含糊不清道:“就依兄长。”说完,他扶着两个小童儿走得趔趔趄趄,周绍延看得明白,就在那袍子下面,钻出根狐狸尾巴来。
他强忍震惊回到房里,一夜不能好睡,想想自己竟然和两个妖精相处数月,又是害怕又是担忧,不知这两只狐狸打着什么主意。
思来想去直到天明,周绍延终于打定主意,得时刻小心伺机而动,想个法子赶快逃离。
他一直担心胡明道要加害自己,却平安过到大考之前。想来是这对兄妹道行不够,只能在夜里变化出人形,白日出来还是狐狸模样,害人的本领大约还没学全。
终于等到上京赶考启程之日,胡明道备足银两,又令绿锄跟随周绍延供其差遣,胡明道自言白日不便,前日晚间设宴为周绍延践行,临别在即,胡明道与明嫣俱都依依,周绍延面上也做不舍状,心内却巴不得立刻离了这里。
3. 落榜
次日清早上路,兄妹俩果然不曾现身,胡明道走到山口,老远见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蹲在路边,毛色黑亮中隐隐透着赤红,那小狐狸一双眼睛水光迷离,就要落泪,周绍延心中明镜似的,只不点破,拍拍它的头与绿锄大步离去。
周绍延知道绿锄是胡明道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耳目,一路思忖着怎么除了这个家伙才好。
眼见要到京师,周绍延知道该动手了。当日晚间两人歇在一间客店,周绍延知绿锄贪杯,尽力劝他吃了几大海碗烧酒。绿锄不耐酒力,倒在床上便现了原形,竟是一株硕大的蒿草。
周绍延将蒿草扛到无人处,浇些灯油洒在它根上,扔了火烛上去,顷刻便燃着了,但见蒿草在火中吱吱乱响,惨痛不堪,不多时只剩一堆绿灰,他才松了口气。
及至大比之日入场看了考题,周绍延顿时信心满满,这些题目平日里他早研习过数遍,胡明道说他定会时来运转,看来竟是真的。
不想,结果出来,他竟落榜,而平日与他相投的一个好友连凤承却高中了。
周绍延心灰意冷,默默整理自己的行李回了梓山老家。他又重回到原先的潦倒境遇,甚至连当初都不如了。
一晃两年过去了,这日,周绍延正在闲逛散心,忽见大路上一队人马驰过,正中一人好生眼熟,仔细一看,竟是连凤承,不禁疾奔向前,大呼:“大人留步!”
差役们见一个穷汉衣衫褴褛狂奔而来,就要拦阻,连凤承却认出了他,惊讶“:周兄怎的如此憔悴?”
原来连凤承此行回乡奔丧,周绍延的情形他瞧在眼中已然明了,心生同情,便将他暂且放在身边。
周绍延眼见连凤承守丧期间依然前呼后拥,再看自己好似野狗般寄人篱下,忧愤难当却又不能表露。
某日众人闲谈,连凤承笑:“现今没功名的人也多,却也不乏腾达之士。”周绍延不明所以,问:“此话怎讲?”清客中有人道:“周兄不在京师所以不知,咱们圣上最喜贵妃,贵妃最喜皮裘,专门有一伙子人惯会讨好贵妃,上月大人尚未回京时,凌郡有个草民献了一领白裘,皇上大喜,立时封官赏银,风光得不得了。”周绍延听了心中一动:“当真?”
“当然是真的。”清客摇头叹气,“听闻贵妃娘娘皮裘百十多件也有了,却还天天要什么玄狐领子呢!”周绍延迷惑:“什么玄狐?”
“周兄岂不闻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狐貂之说?玄狐毛色漆黑内透暗红,艳丽非常,狡黠难获,将来哪个要是真献了玄狐领子,怕连侯爷也做得了。”
周绍延默默不语。众人又笑谈一回各自散了,第二天再来却不见周绍延,原来他昨夜离去,留书一封,大意是去远方访亲,怕是有段时间才能回来。
一名清客笑道:“若不是看了书信,还当他真去捉狐狸了。”
连凤承笑了。
4. 求官
周绍延回到了广泽山,循着小路往山坳进发,不时按按怀中布囊,里面是他请道士画的符咒,专门用来镇妖。
从清晨一直走到太陽下山时候,他终于又看到坐落在山坳中的宅院,依旧恢弘如初,一切都未改变。
有仆人进去通报,不多时胡明道从内堂飞奔而出,大笑:“兄长可算回来了,让我好想。”紧随其后的是明嫣,亦欢喜非常。周绍延注意瞧她,两年过去却与当日别时无异,果然是妖。
胡明道拉着他诉说着重逢之喜,明嫣只站在旁边,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不时看他一眼。
当夜,两人竟夜痛饮,天明时分周绍延假寐,胡明道由丫头搀扶出门,不过刚出门槛,人就没了,想来是弄了变化回花园的窝里了。
周绍延当即出门朝天连放响箭,连凤承早带人包围宅院,一见信号即令破开大门杀入,那些丫头仆童吓得四散奔逃,连凤承下令一律斩杀,顷刻间满地都是尸体,不多时又化为各种花木鸟兽。
周绍延带领连凤承来到花园,将符咒贴在玉石拱门上,道: “贤弟,出来吧。”
内里悄无声息,周绍延冷笑:“再不出来我就挖了你的窝。”
窝里窸窸窣窣,半天探出个小小的狐狸脑袋,周绍延知道是明嫣,它望向他的目光中全是惊恐。周绍延弯腰将它拎了出来,一旁早有人备好袋子,周绍延将明嫣扔了进去,旋即那人扎紧了袋口。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胡明道出来,周绍延道“:挖开吧!”
连凤承当即令人掘开狐狸窝,这窝外面看来不大,里面曲折繁复,幽深无比,最终刨出一大堆土才找到胡明道,它真是喝多了,竟然还在酣睡,给扯着腿儿扔进袋子里还未醒来。
5. 狐狸皮
当晚连凤承与周绍延宴饮,酒到半酣,下人来报:“皮剥好了。”
连凤承因在丧期不便回京,便修书一封与朝中同僚代为奏上,又派人护送周绍延与玄狐领子上京。
好容易到了京城,连凤承的推荐信递上去很快有了结果,皇上令周绍延第二天一早带着宝贝随同入朝,他喜不自胜,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
半夜里他下床来喝水,瞥见日夜不离身的宝贝匣子,由于是杀了那一对兄妹所得,他心内忌讳,这玄狐领子他还从没看过,此时倒动了看看的念头,而那两只匣子里也像有个声音不停召唤他走近。
夜静得出奇,周绍延伸手按住绷簧,缓缓开启盖子,华丽的赤光溢出,匠人手艺出众,整张皮毛丝毫无损,好像明嫣小狐狸正趴在里面睡觉,而那毛皮的颜色则动人心魄,让人久久不能移开眼睛。
另一只匣子里则是纯黑闪赤金的领子,个头也更大,便是胡明道了,他的两只眼睛用黑珍珠镶嵌,莹莹闪光,周绍延不知怎么了,忽然觉得这条领子是属于自己的,他抖着手抚摸那冰冷又温暖的毛皮,心里抖得厉害。
“戴上它!”耳边有个声音充满诱惑,“多漂亮的领子,快戴上它!”
终于,他将那领子从匣子里取出,颤抖着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细细的毛绒的感觉让他心颤不已,突然,狐皮本来缝好的裂缝忽然张裂,整张皮胀大开来,将他整个包裹进去!
巨大的力道把他硬生生收拢起来,狐皮紧缩再紧缩,周绍延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想叫又叫不出,身体表面有什么被剥开来,那是他的皮,从脚到头被剥离!然后,一只手从狐皮的裂口伸进来,取走了他的皮。
他认识那只手,戴着翠玉的戒指,是胡明道的手。
他想喊,却被更大的疼痛攫住了,狐皮不停收缩,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咔咔地断裂,整个人被强行压烂按扁!狐皮还在不停地收缩,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却始终不死,最后狐皮停止了收缩,他终于在铜镜里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一只狐狸,和胡明道长得一模一样的新的狐狸。
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青年男子,俊美非常,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是他自己的脸,但他知道那已经不是自己的皮囊了。
男子开口了:“身形果然正好呢,兄长,我说过我们两个命有夙缘,注定会相逢的。”
“你,你这个狐狸精!”
“你说错了,我不是狐狸精,现在我是人。”胡明道笑,“你才是狐狸精啊! ”他弯下腰拍拍周绍延的头:“从明天开始,你只有晚上才会变成人,就像我当初一样。知道我为什么总穿红色的衣服吗?因为我没有人皮,只好披着血衣了。不过你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就像我找到你那样,也会重新变回人的。”
周绍延试图张口咬他,给他一脚踹到旁边。
“说起来找到合适的皮并不容易啊,我又不想委屈自己,何况还要给明嫣也找到合适的皮,不过现在好了,明天早上明嫣就成了贵妃,放心,你不会孤单的,明嫣会赐给我一只小狐狸,我把它送你作伴,你可不要欺负她,人家可是贵妃娘娘出身呢!”
“ 哥哥今天怎么说话不文绉绉了?”明嫣的声音响起,“你不酸文假醋的还真让人不习惯。”
胡明道笑:“你这小妮子总是打趣我,我说这厮是个无情无义之辈,你还不信,偏觉得他好,所幸没让你许了终身给他。明日你用了贵妃的皮囊,可要学着做个大人了,我终归给你寻了个好去处,也算对得起爹娘。”
两人说着话天色亮起来,明嫣笑:“如今我连狐狸皮也没了,且先去了,呆会儿有了人皮再出来和哥哥说话。”
她人影刚刚不见,外间便有人叫:
“周先生,该去献宝了。”胡明道答应了一声,捧了匣子出门。周绍延下意识躲在床下,他知道不能让人发现,不然自己连这身玄狐皮也没了。
相思垢
1.再相见
“锦带宽,芭蕉孤赏今零落,哪堪受,落花独立园萧瑟。密雨声,乱三更,伊人垂首身长侧,低眉叹,风中酒旗已残破……”
台上的女子虽然已是徐娘半老,却还是将一把琴弹得空灵干净,曲折多情,水蓝色的长袖在挥舞间带起一阵香风。
女子唤做七娘,是这素颜阁的掌柜,在天都城颇有名气,本已而立之年的她,凭着一身说唱的好本领,羞煞百花,艳倾天都城。
一曲终了,七娘理了理舞乱的发鬓,略微歇了一会儿,抱着琴便要下台。
“七娘,讲台戏吧!”台下的人见七娘就要下台去,便连忙喊道。
她未理会众人,仍向后台走去。
“沉碧。”台下不知谁轻声唤道。
七娘听到这二字,突然顿住,又折了回来。回眸,她发现出声的是一名男子,男子坐在烛光照不到的角落,烛影摇晃,样貌隐隐约约却看不清楚。
七娘低头看看手中的桐木雕花琴,纤指轻抚,便有呜咽的声音传来,似女子低声哭诉。
七娘长叹,目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她望了男子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琴,接着便望向前方,眼眸渐渐没了焦点。
“今日,我便讲讲这把琴主人的故事。”七娘道。
2.陈年奇事
言城正值初春,大街上长长的一排木棉花一簇一簇开得正盛。男子匆匆行在街上,手中还拎着一包油纸包着的绿豆糕。
走了许久,他才到了沉府。男子抬手拭去额头细密的汗珠,这才向门上扣去。
苏笑的手还未碰着铜铸的门环,大门便开了一半,一身碧绿轻纱的年轻女子哭着跑了出来,身后还紧跟着一个俊秀的青衫男子。
“怎么了这是?”苏笑步子一顿,扯住了那女子的衣衫。
“她偏要去沉老爷那里去退亲,被沉老爷给骂了。”青衫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强忍着笑意看了青衫男子一眼,然后故作严肃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沉碧,你就那么不情愿嫁给我吗?”
沉碧扬眉瞪了他一眼,一跺脚,扭头就走,青衫男子略带歉意地看了下,苏笑,随即跟了上去。
走了没几步,便听见门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姐姐,爹爹叫你过去呢。”
苏笑循声望去,只见一眉目与沉碧有几分相似的白衣女子款款走了过来:“苏笑哥,少游哥,你们随我到前厅吧,爹爹说今日留你们吃饭。”
这门衣女子是沉碧的妹妹沉黛,自幼学医,与苏笑也是打小相识。苏笑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将手中的绿豆糕给了沉碧,吩咐她带给沉老爷,便随沉黛去了。而少游则随着沉碧去见沉老爷。
苏笑本是沉碧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奈何两人见而就掐,没有半分情人间应有的你侬我依,反而是沉家世交的梁家公子梁少游,与沉碧是两情相悦。
将绿豆糕送去给沉老爷之后,沉碧便借口换衣退了出来,只留下梁少游和沉老爷在书房闲聊。百无聊赖的沉碧在厨房溜达了一圈,晃晃悠悠便来到了后花园。
哪知刚走没两步,便隐隐约约看见前方花丛掩映中,一男一女正紧紧拉着手,相互依偎着,竟是苏笑和沉黛!沉碧怕被两人发现,慌慌张张便往回跑,却不料脚一绊竟是摔在了地上,正好惊动了两人。
事已至此,沉碧也顾不得那么多,狼狈地爬起来便逃了。
待她回到书房,正好遇见少游和沉老爷要去前厅,沉碧见沉老爷在场,也就没多说些什么。到了前厅,才发现苏笑和沉黛也早早回来了,沉碧扫了他们一眼,发现两入神色如常,并无异样。
“苏笑送的绿豆糕很美味。”沉老爷笑着把众人迎卜了桌,举起了杯子,“伯父敬你们一杯。”
梁少游和苏笑忙不迭站起身来回礼,沉老爷见状,也是哈哈一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未料想,还没等沉老爷坐下去,便见他身子一顿,紧接着七窍流血,身子一歪,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一愣,随即冲了过去,学医的沉黛颤抖着右手探了探沉老爷的鼻息,脸色“刷”的—下就变得惨白。
出于沉家声誉的考虑,沉老爷的丧事并没有大张旗鼓,沉家也并没有急着报官,而是将那日在现场的人都留了下来,饭菜也悉数不动地放在了原地。
显而易见是有人下毒害死了沉老爷,他是在喝了酒之后立即身亡的,可众人将那酒喂了府里的狗,那狗仍旧活蹦乱跳的。
“那日爹爹出来之前,吃了苏笑带来的绿豆糕……”沉黛略微沉吟,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了苏笑。
苏笑脸色一变,慌忙摆手:“绿豆糕是我从城西林家铺子买的,绝对没问题,诸位若是不信,现在便可将那绿豆糕带来让我当面吃下!”
梁少游沉吟片刻,方道:“会不会是绿豆糕和酒相冲,有了剧毒?”
听闻此言,沉黛眼睛一亮,随即凑到沉母耳边低语。她刚说完,沉母的脸色便变得铁青,没等沉碧反应过来,沉母便几步走上前来,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滚!”沉母气得浑身发抖,梁少游和苏笑怔在原地不知所措,沉黛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沉碧。
而沉碧自始至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沉母一挥手,下人便冲上来将她推搡出前厅,接着架着她扔出了府外,然后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那日,沉碧跪在大门外哭了一夜,嗓子都哭坏了,可任凭她怎么哀求,沉府的门始终没有打开。
她在门外跪了三天,沉府却没有半点回应。直到那日,沉府对外发送喜帖,宣称沉黛将择日嫁入苏家
心灰意冷的沉碧拖着麻木的身子离开了沉府,大街上人人都在议论,沉家把整个家族的家产都当作嫁妆陪着沉黛进了苏家。
沉碧此刻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却无力改变些什么,最终一步一泪地离开了言城。
3.红罗琴
“沉碧与我相识是在洛河边,当时的沉碧,心灰意冷,正欲轻生。我看她孤身一人背着把红琴,怪可怜的,便救了她。我那时学艺未精,也无甚大名头,便与她义结金兰。”
七娘顿了顿,又望望台下,却见那男子已走到灯火明亮处,中年模样的他已有些沧桑,但还是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秀摸样。七娘怔了怔,她已大概猜到了男子的身份,沉碧爱了半辈子,恨了半辈子的人。
“起初沉碧不愿讲她的事,直到一年后,她才告诉我,她最终决定离开言城,因为一个人——梁少游。”
意外地,那男子却突然冲上台来,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告诉我,沉碧现在在哪里?”
几个小厮上台来要拉他下去,他却死死握着七娘的手,已如死灰的眼中此刻闪烁着星光,看着竟似年少了几岁。
七娘无奈,只得别过头去,让小厮硬生生地将他拽下了台。
“你先下去,待明日,你再来找我。”
男子这才罢休,随小厮下台,也不曾走远,只是站在台下离七娘最近的地方。
七娘伸出右手揩了揩眼角,露天的戏台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可怜的沉碧!”七娘叹了一口气道,“她从未想到梁少游是这等人。在她离开沉家后,梁少游便闭门不见。更可气的是,那绿豆糕中途她只是让梁少游提了一会儿,便出了如此之事,后来沉碧告诉我,这其中定是梁少游做了手脚,与苏笑、沉黛勾结在一起,她恨梁少游,恨到骨子里,若是让她再见梁少游,她必要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沉吟片刻,七娘拂去发丝上的雨水,道:“不讲了,明日再接着讲吧。”说罢,不再理会那男子,转身下了台。
次日晌午,七娘便听小厮讲,门外有一妇人和中年男子,说是沉碧的妹妹妹夫,过来接沉碧回家。想必是那梁少游通知了沉家,说沉碧在这里。而七娘却是铁了心,硬是将人的轿子堵在了门外。
入夜之后,七娘按照惯例开始搭台讲戏,白日来的人也识趣地站得远远的,望向这边。
没料想,七娘刚张开口,梁少游便又冲上了台来,神情激动。
“我知道沉碧为什么恨我,她以为苏笑觊觎沉家的家产,于是同沉黛勾结在一起,设计害死了沉老爷,又嫁祸给她,而我胆小怕事,知道真相却不敢说出来,甚至在她被赶出沉家后连收留她的勇气都没有。又或许,她以为我也是这个陰谋的策划者之一。”
七娘冷笑,不言,事实不正是如此吗?
“就在沉老爷去世的那日之前,县太爷家的公子给沉老爷下了聘礼,就是为了迎娶沉碧。可沉老爷知道,县太爷是想借此机会逐步侵占沉家家产!他苦想一夜,才想出这么一出戏,让沉碧”弑父“,顺理成章地将她赶出去,然后把家产当作嫁妆随着沉黛带入苏家,借此保住他的女儿和家产。”
粱少游说着,已湿了眼眶:“可没等我们处理好事宜,生性刚烈的沉碧便独自_人离开了言城。我一直都在找她。”
“你骗人!”七娘一阵恍惚,转而怒斥道。
“我又何必骗你呢。”男子苦笑,“绿豆和清酒都是无毒之物,但与紫檀、佛手柑、橙花油、白檀香、麝香、安息香混合之后便是剧毒之物。沉黛学医,对此自然是了解,而那后几种香料混在一起,正是沉碧用的胭脂——相思垢。所以沉家对外宣称沉碧是过失弑父,也让官府捏不住把柄。实不相瞒,我便是那梁少游。自从沉碧走后,我已寻了她数年。还请七娘转告沉碧,少游就在这里等她,她若是肯原谅我便来找我,若是不肯……”梁少游轻笑一声,“少游也毫无怨言。”
七娘招手示意小厮上来,低语几句,那小厮便匆匆跑下了台,很快就又跑了上来,小声对七娘说了两句。
七娘点头,接着对着他嗤笑:“那又怎样?沉碧已去了七年,客官若是还有情义,便去给她烧两张纸钱,也不枉你们相恋一场。沉碧的坟,就在天都城的明月岗。”
不理会梁少游的错愕,七娘醒木一收,便下台去了。
雨越下越大,台上台下,青衫皆湿。粱少游怔在原地,忽然间一丝殷红从嘴角流下,落在地上化作一朵血花。
翌日,天刚亮,昨夜的寒意还未消去,潦水犹存。
七娘早早地起了身,收拾好妆容,却不知怎的醒来头便隐隐作痛。大概是昨晚淋雨染上了风寒吧,七娘唤来下人:“你到药局给我包两副伤寒药,顺便到明月岗沉碧姑娘的坟上,看看昨日那位客官还在不?”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下人才回来,慌慌张张道:“七娘,那、那客官……吊死在了坟前。”
七娘脸色煞白,慢慢合上了双眼。他死了?呵!客死他乡,死在沉碧坟前,这不正是沉碧想要的结果吗?
过了片刻,七娘叹了一口气,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厮:“拿去买口棺材,将他葬在沉姑娘坟旁!”
小厮接过银子,匆匆去了。
4.尾声
二十年后。
七娘还是七娘,只是再也没了那个身子骨去弹琴起舞,但嗓音,还是如黄莺般悦耳。天都城的人们,还是喜欢听七娘讲戏。
“七娘,讲台戏吧。”台下有人道。
七娘微笑,看着怀中的无弦琴,道:“今儿个讲讲七娘的故事吧。七娘人行十年之后,因为一次意外,彻底哑了。她能治好许多人的嗓子,却唯独对自己无能为力。
”她在洛河边碰见了正欲轻生的沉碧,救了她,又治好了她的嗓子,教她易容之术……沉碧在明月岗为自己立了衣冠冢,从此世上再无沉碧,只有两个七娘。一个在台前张口飞舞,却不发声,一个在台后配合她讲戏。
自父亲过世之后,沉碧心灰意冷,发誓此生再也不见梁少游和沉家人。二十年前沉碧又遇见了少游,她就躲在台后,明明心里痛到要死,却始终不肯出来见他一面。十年后,七娘过世。沉碧便易容上台,延续了她的生命。
“虽说明了不是他的错,但当时我不知怎的如此愤恨,恨他毁了我的一生吗?或许是吧!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少游死后,我便没给红罗琴续过弦,直到一根一根断了,才有今日的无弦琴……他走了,我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随他而去。或许,我才是那负心的人。我悔,悔不该那么执著,悔不该那么绝情。“
又下起了雨,一如二十年前那个让她悔了半辈子的雨夜。
待台下的人从故事中醒来,才发现沉碧已带着笑意去了。一张与肤色一样的画纸从她的脸上飘到地上,又随风飘远。
”七娘“殁,索颜阁闭门七日。
段小姐话鬼之岭南旧事儿
那又是何时的事呢?想来那时段小姐也许不过一岁罢,一岁的孩童自然是记不住什么的,却也无妨,因为岭南的百姓却是都替段小姐记着这件旧事儿的。
段小姐父亲段四根死于马蹄之下。那马原是王员外家的汗血马,西域购得,野性十足,段四根黑夜暗自摸进王员外家马厩想偷得宝马,谁承想却被马蹄踏准准踏在天庭之上,呜呼一声送了命了。
新妇丧父原就悲惨至极,可偏偏祸福不同至祸事不单行,那汗血马虽一脚踏死了段四根却也吃下了段四根包里的蒙汗药,昏昏糊糊没几日,竟两眼一闭断了命了。想那王员外可是好说话的人?莫名其妙摊上人命官司已然是难压心头怒火,现今儿想到自己花了大半家产买下的宝贝也没了命了就更是怒火中烧。那王员外一琢磨段四根家里也就那小媳妇还像个样儿就打起了歪主意,想那段穆氏眉似柳叶儿面若桃花儿,一颦一笑间就能把男人的肠子勾出来,在这乡野村间也确是十分的姿色了。就这样那王员外勾结了县太爷判了段四根的罪,可罪犯已死,县太爷便要段四根的小媳妇段穆氏代夫受罚,王员外听后一副大善人的嘴脸示意段穆氏嫁与他做第十二房小妾,更可恶的是当天便要娶进门,可那天段四根的头七还未过。
那段四根生前虽是个整日里偷鸡摸狗的小贼,可在邻人们的眼里却还是不厌烦他的。这人头脑活泛,爱得些轻松的小钱儿,得来了也不独享,谁家有个灾难的事儿他都不忘帮衬一把,而且段四根拿给别人偷盗得来的钱时也都说的明白,直接告知别人这钱的来历,只道若嫌他这钱脏那日后过了难处再还他便是,若不嫌这钱脏就也不用还了。却说那王员外,平日里便一贯夺人妻子抢人钱财,现今对段四根不依不饶,人死了却还不放过孤苦遗孀和襁褓婴儿,可又如何,乡亲们是敢怒不敢言。
段穆氏死了丈夫又被迫嫁人,这等羞辱之下她恨不得一条白练随了亡夫去了,可奈何怀里婴孩儿尚小,人人有过可婴孩儿无过,想着这孩子,她终也没狠下心来赴黄泉。可当真嫁与仇人吗?断然不可!段穆氏心一横抱起婴孩儿顺着玉米田一路跑到了杨氏祖坟场,这杨氏祖坟是出了名的奇怪,不过方圆五十里的坟场可是不知多少人进去了便再也走不出来了,即便是杨氏宗亲,也只得在埋死人那天的白天进去,埋了赶在日头落山之前出来,出来晚的人也都再也没见出来,人们都说,那坟地邪的很。那段穆氏心一横,横竖没有出路了,进坟场躲一阵也许还能等到转机。可是谁又会料到这一躲给日后的段穆氏带来了什么,给她怀里的婴孩儿又带来了什么。
且说这段穆氏一口气跑入杨氏祖坟场。那是一片种满松柏的林子,段穆氏刚一进入林内,便觉得天骤然黑了,她心里一紧,心头的悔意袭来,可一转身,哪里还有她来时的路呢?她惊恐的抱紧怀里的婴孩,那孩儿也不哭,瞪大了一双眼睛四下里看着,一副逛庙会看新奇的模样。段穆氏虽已嫁为人妇却也不过十七八年纪,如此场景,她早就吓的不知所措,再想起这些天来的不如意,更是委屈不已,想着想着竟依在一棵松树下嘤嘤的哭了起来,凄凄惨惨,好不怜人。
说来也奇,段穆氏哭了不知多久,微微一抬头竟看见眼前一双男人的靴子,她心内一惊,循着靴子向上看去,只见一个风流公子正附身端详她。
“小姐如何这般哭泣?”那公子相貌堂堂,一袭黑色丝绸长袍裹身。
“我,我 寻不得出去的路了。”段穆氏见到有人却是欣喜的很,心里的惧怕也少了一半。
“哦,那我也没办法的,这里确实出不去,不过小姐若是怕,在下可以作陪,若这山中有什么害人之物,也可护小姐周全。”说话间那翩翩公子紧挨着段穆氏也坐在了树下,段穆氏碰到了公子的手,“真凉啊,想在这林中若是一个人,冻死了也未必有人知道。”段穆氏心想。六月的风吹的树叶沙沙的响,那叫了一天的蝉儿也累的停了生息。
就这样,段穆氏白天在林中一边找些野果子一边找寻出去的路,晚上,这公子便会如期而至,也不多说,挨着段穆氏坐下,看她入睡。
终一日,公子与段穆氏的情愫得以互诉,两人遂互通陰陽。
第二日一早,公子已然离去,段穆氏一睁眼,却看到了眼前一片已然金黄的玉米地。
段穆氏就这样回了家,本也是藏着的,但却得知王员外几日前莫名的死了,想来仇家死了她便也安心了,只是有时会想那公子,可那恐怖的坟地却也不敢冒然进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段穆氏怀孕了。段穆氏怀孕三月便产下一子,只是这孩子生来死胎,虽三月产子却如十月产子一般大小,只是肌肤僵硬无华,一如一具入土数月的尸体。段穆氏心知这孩子的父亲是何人,想这孩子在世上还未及看一眼便走了心里便苦。是故段穆氏第二次进杨氏坟场。
这一次段穆氏见到了真正的坟场。和第一次时不同,这次段穆氏虽从同一地点进入坟场可看到的却不再是数不清的松柏树,而是大大小小百座坟堆。那些坟堆呈环形围着中心一点,而那中心摆着的是一具小小的椴木棺材。
“娘子,我等你多时了”不知什么时候,那公子站在了段穆氏身后。
“咱们的孩子,还未及见这世间一见……”段穆氏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
那公子也并不惊讶,只是抱过段穆氏怀中死婴,放于小棺材中,盖上棺材板儿,静静的看着段穆氏。
“娘子,我想护你一世周全却身不由己,如今只靠这孩儿护你,万望记得三年之后带个大些的棺材来给咱们的孩儿换上,为夫如此便心安了。”说完,那声音就像飘到天边一样一点点消散了,那段穆氏一睁眼,哪里在什么杨氏坟场啊!明明就是在段四根那破旧的土炕上。
三年后,段穆氏梦中见一少年来寻,那少年眉目清秀好不英俊,见到段穆氏就直叫娘亲,段穆氏直说我哪里有儿子啊?我只有一个女儿啊!那少年一笑,娘亲忘了,杨氏坟场里,您儿子一直等着您呢。娘亲,我的房子太小,求娘亲换个大些的吧。
琉璃坠
楔子
川王爷府。
“福晋,听说琉璃坊近日炼出了一件紫色琉璃坠……”一名小厮面色恭敬,奉上了手中的宣纸。
金雕玉镂的屏风两侧长明灯闪烁,一位宫装女子慵懒地倚在软榻上,青丝高挽,眉眼妖娆。
她扫了一眼宣纸上画的七窍玲珑琉璃坠,嘴角闪过一抹冷笑,道:“琉璃坊吗?传我的话,赏琉璃坊黄金百两,绸缎千匹,务必在王爷四十大寿之前把琉璃坠给我献上来,如若不然……”
1.屋漏逢雨
琉璃坊是漓江城内很有名气的手工坊,专做一些琉璃制的首饰,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琉璃坠了。
琉璃坠通常只有青黄两种颜色,但不知掌柜韶年用了何种方法,前些日子竟然炼出了一件紫色的七窍琉璃坠。
没过几日,平川王爷府便传来消息,说是乎川王爷的宠妃看上了那件琉璃坠,给琉璃坊下了重赏,要那件紫色的琉璃坠。
或是韶家福浅,平川王爷府的消息传来的那天夜里,便有刺客潜入韶府,盗走了琉璃坠,还顺手杀死了韶年。
韶阿离几乎要昏厥过去,昨日父亲还在与家人谈笑风生,哪知今日便陰陽两隔了。她身旁的染竹轻哎一口气抚了抚她的肩,道:“阿离,人死如灯灭,别太难过了。”语罢,他却突然眉头一皱,仔细打量起了韶年的尸身。
韶年是被利器刺入胸口,一招致命的,可奇怪的是韶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意味,看起来他似乎是在痛惜,‘又好似带了些解脱。
染竹正想询问,门外便有一小厮匆匆跑了过来,道:“小姐,染公子,方才有家丁从外面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染竹见韶阿离还在轻声抽泣,便替她问道。 那小厮苦笑一声,道:“第一个消息是,漓江城的那头,又新开了一家琉璃坊,唤作’天星阁‘。另一个是,平川王爷府刚刚派了人过来,催着要琉璃坠。”
染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且不说天星阁那边,平川王爷府素来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韶家此时出了大事,而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逼着要琉璃坠,这分明是为难韶家! “我现如今到哪里去寻紫色琉璃坠!我都不知父亲是如何炼出来的!”韶阿离忍不住泪流满面。 染竹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2.琉璃蛊
韶家老掌柜的丧事如期举行,一切从简。染竹作为韶阿离的未婚夫,陪在了她的身边。
一路上,染竹发现,韶家大少爷韶华虽说也和其他人一样悲痛欲绝,但又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
按照漓江城的习俗,自家的棺材是不能让自家人抬的,可韶老爷的棺材却是由自家的家丁抬的,韶家在漓江城这么久,不可能连这个忌讳都不知道。更为奇怪的是,走了半个时辰,四个家丁虽说是满头大汗,却没有一个人说要歇息—下。
“岳母大人……这棺材里……”染竹实在是忍不住白己心中的疑惑,轻声向身旁的韶老夫人问道。
原本在抹眼泪的韶老妇人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道:“染竹,你不是外人,又生得聪慧,我也不想瞒你同,只是此地人多耳杂,待回去了我再与你细说。”
染竹一听,知道其中另有隐情,便不再多问。
棺材入土之后,众人便回了。到了府上之后,老夫人借口将韶阿离和韶华支走,独留了染竹在韶老爷生前的书房里。
“染竹,你可知我韶家生意为何这么多年一直不曾中断?”
“染竹不知。”
“我韶家有两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一件是琉璃粉,在烧制琉璃的时候加入,会使琉璃的光泽更加艳丽,另外一件是琉璃蛊,与琉璃粉息息相关。”
染竹一怔,他只知琉璃坊做的琉璃比他家的都要好看,却不知原来其中有这缘故。
“染竹,你可记得我家曾有两个下人,一个丫环唤作林魅儿,一个家丁唤作林修。这林修胆大包天,也不知我韶家究竟哪里亏待了他,竟然勾结上我的贴身丫环林魅儿,盗走了琉璃粉。”
染竹听她这么一讲,确实想起来,韶家以前是有这么两个下人,只不过后来就都不见了,他还一直以为是返乡了。
“倒也多亏了林修,让我们见识到了琉璃蛊的可怕之处。那琉璃粉是用琉璃蛊所产,琉璃蛊是用琉璃粉喂养出来的。
他偷琉璃蛊时,一个不小心被琉璃蛊咬了一口,便全身僵硬,气绝身亡。林魅儿惊慌失措之下,拿走了琉璃蛊子虫和一罐琉璃粉,匆匆逃走了,现在,留在我韶家的只有一只母虫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老爷自认为传家之宝毁在自己的手里,甚是内疚,不过他却发现,那林修的尸身,或许是因为被母虫咬过的缘故,常年不腐!直至近些日子,老爷才发现林修的尸首竟是制作琉璃坠的绝佳之物。所以,才有了那件紫色的七窍琉璃坠。”
染竹此时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韶老爷因为用人尸炼了琉璃坠,想必也是心中不安,所以死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有解脱般的笑意。只是那痛惜,又是为何?
在韶年死后,平川王爷府逼要琉璃坠。老夫人无奈之下,才留下了韶老爷的尸身,备好了琉璃蛊,准备再炼一件紫色的琉璃坠。所以那棺材里,根本就没有韶老爷的尸体。
“这般宝物,可以使琉璃坠鲜艳异常,若是用在人身上呢?”染竹向老夫人告退之后,自言自语,折身出了门。
3.七彩虫
天星阁开了也有些时日,韶阿离发现,自家的生意惨淡了不少。她派了下人去打听,方得知,那天星阁做的琉璃坠与自家的相比,竟是毫不逊色。她随即找人去买了一件天星阁做的琉璃镯子回来。
韶老妇人_见那镯子,顿时脸色就变了。那镯子里,竟然加入了琉璃粉!分明是韶家出了内贼,与那天星阁勾结在了一起!
韶阿离本想派人去调查这件事,却被染竹给阻止了。一来他们现在不知道韶家究竟谁值得信任,二来当务之急还是平川王爷府那里。
那日午后,韶老夫人叫了染竹去作坊里拿琉璃坠,再与韶华一起送去王爷府。时至今日,染竹才见到传得神乎其神的七窍玲珑琉璃坠。这七窍玲珑琉璃坠是雍容华贵的大紫色,隐隐有流光溢出,看得染竹竟是痴了。
韶华住在韶府的西华厅,染竹拿了琉璃坠便匆匆赶过去。刚到拐角处,便看见韶华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染竹心中一动,顺势躲在了一棵合欢树后。韶华并没有注意到他,环视一周后便出了府门,染竹也悄悄跟了上去。
韶华一路疾行,七拐八拐,一直到了天星阁的后门。走到这里,染竹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向后退了几步,正准备回去,却不料撞到了路边的一排竹竿上。
“谁!”韶华转过身来,厉声喝道。染竹不敢再逗留,撒腿就跑,气喘吁吁地踏进了琉璃坊的门。老夫人听他讲了事情的缘由,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待她情绪稳定了些,便吩咐了下人,在门口摆下桌子,她亲自坐在那里等韶华回来。
没过一会儿,韶华便面无表情、慢悠悠地从前方的巷子里走了过来。老夫人气得发抖,正要张口骂他,却见他径直走到了门口,身子一怔,便倒在了地上。
随后,一只泛着琉璃光泽的七彩虫子从他的衣摆下爬了出来,冲着众人扬起了头……
韶家接二连三地出事,老夫人一病不起,韶阿离又身为女子,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染竹的身上。韶阿离告诉染竹,待他从王爷府回来,他们就成亲,冲一冲这些日子韶家的晦气。
4.故人重逢
平川王爷府。
一袭青衣的染竹面色严肃地进了门,呈上了手中的锦盒。旁边的侍卫接过,送了_上去。官装女子漫不经心地接过锦盒,拿出里面的紫色琉璃坠,放在鼻前嗅了嗅,轻声道:“真是个漂亮的东西呢。”
染竹松了_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将手中的琉璃坠狠狠地抛在了地上,顿时,那精致的琉璃坠变成了一堆紫色的碎片,荧光闪闪,煞是好看。
“这个不是我要的那个琉璃坠,在这个里面,我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韶年的味道!”宫装女子大笑着转过身,半面蒙纱,冷眼望着染竹,道,“拿_个假的来糊弄我?”
染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里的愤怒,问道:“福晋从未见过这件琉璃坠,说它不是您要的那个,又说它是假的,这从何说起呢?”
女子的眉目突然就软了下来,慢慢地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件紫色的琉璃坠,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胸口,轻声道:“因为……真的在我这里啊。”她说着,两行泪就流了下来,“是吧,我的林修哥哥。”
染竹心神剧震,不可置信道:“你是……林魅儿!” 林魅儿轻笑了-一声,摘下了自己的面纱,道:“亏你还认得我。当年我林修哥哥为了能风风光光迎娶我,才冒险盗了韶家的琉璃蛊,但也不知你们在琉璃蛊里做了什么手脚,竟害死了我的林修哥哥!可天不亡我,机缘巧合之下,我竟一步步知道了琉璃蛊的用法,韶家的那些笨蛋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守了这么多年的宝物,竟然帮助一个外人爬到了福晋的宝座。”
染竹仔细一看,才发现林魅儿虽然还是当年的模样,却不知为何多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让人看了她的脸就移不开视线。
“看傻了吧?当时韶华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要不然,你认为有什么诱惑会让他韶家的大少爷来帮我盗出琉璃坠,又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谁知他后来竟被你看穿,我见他没什么用,便派人将琉璃蛊的子虫放在了他的贴身衣物中,了结了他。”
染竹心神一凛:“这么说来,天星阁也是你扶持的了?”
“是啊。”林魅儿将琉璃坠小心收好,“我就是要把韶家整垮,我要让韶家为我林修哥哥的死付出代价!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我也要韶阿离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韶阿离在琉璃坊盼星星盼月亮,最终却只盼来了染竹的一件长衫,以及一封手谕。
“本福晋心肠软,见不得血,就不再杀人了。韶家的人,都好好活着,时时刻刻给我记着,韶年、韶华、染竹,皆因你们而死。——林魅儿留。” “染竹,死了。”韶阿离—下子便瘫坐在地上。
5.琉璃人
三年后,王爷府照例在漓江城选秀女。
王爷亲临的那日,当场便相中了一位女子。据人说,那女子浑身上下,无一金银,皆是琉璃饰品,且不知为何,那女子的面貌虽说清秀,但也不过中上之资,可偏偏生得……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那女子被王爷唤作璃妃,自从她进了王爷府,平川王爷是再也不去翠微居了。旧时风光无限的林魅儿,—下子像被打入了冷宫一般。
林魅儿不知,她用子虫产的琉璃盼爬上了福晋的位子,可琉璃蛊的母虫,可攥在韶家的手中。
那母虫产的琉璃粉用在琉璃上,会让琉璃熠熠生辉,用在人身上,也自然会使人绝色天香。
几个月后,琉璃坊旧址外,几辆马车慢步而来,最后停了下来。
红妆的璃妃在众奴仆的簇拥下下了车,她挥了挥手,后面的人便把面色苍白的林魅儿从车里拉了出来。璃妃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断壁残垣,心里突然间满是荒凉。
“你自己了断吧。”
林魅儿惨笑一声,也看不出是悲是喜,接过药瓶,一饮而尽。
是夜。
漓江城的护城河旁,璃妃薄纱遮面,凭栏而立。平川王爷站在她的身后,上前一步拥住了她。
“爱妃……今日本王听了你的话,让你赐死了林魅儿这个恶毒的女人,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璃妃装过身来,取下面纱,巧笑倩兮:“王爷,如果我变成了这般模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琉璃蛊的毒性,在月色下猛然爆发。只见那月光下,韶阿离的脸如同斑驳的琉璃一样,泛着诡异的七彩光芒。
平川王爷被吓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韶阿离回首望了一眼琉璃坊的位置,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深深的护城河里。
次日,惊魂未定的平川王爷下令打捞韶阿离的尸首,数十人打捞了半日,才在河底的淤泥里找到了一具已经破损的人形琉璃,鲜艳异常。
听人们说,那琉璃人的眼角总是带着泪,擦掉之后也会很快再流出来。而且不管放在什么地方,她的眼睛,总是望着琉璃坊的方向。
爱情鬼故事之月季
兰宁县有两个大户世家,孟姓和古姓,几代交好。传到这一代,孟姓只有一个女儿月红,而古姓恰好也单传一个儿子颂德,两个人年龄相仿,两家就都有意结为亲家,以延续世交情谊,兴旺家族人丁。然而月红却对古姓儿子不感兴趣,因为她喜欢上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家奴何奔。
何奔出身卑微,从小就是孤儿,后来被卖进孟家做了家奴,主要做劈柴挑水种花的粗活。府里有人看他年纪小,又没亲人照应,开始也经常欺负他。他忍耐着,不怕吃苦,每天起早贪黑拼命地干活,瘦弱的身体开始变得结实起来,长时间地风吹日晒,也把曾经苍白的皮肤晒得黑黝黝的。月红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沉默害羞。就经常找机会接近他,和他说话,两个人开始越走越近,慢慢相爱。
这件事不知怎地就被古家知道了,古家人就在一次相聚中话带讥讽地告诉了月红的父亲。他听到后,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打死亲生女儿,回家后就立马将何奔赶出孟府,把月红关起来,要他们两个以后再也不许见面。何奔临走前求孟府往日照看自己的好心肠老奴带一句话给月红,花间一壶酒,月上断云崖。老奴不解其意,但是依旧把话带给了月红,月红听后咬起嘴唇,含泪微笑。
半夜,月红不见了,看守的丫鬟指着打开的窗户说小姐可能是把东西叠起来垫脚爬上窗户逃走的。月红的父亲大骂,命人把丫鬟关起来,然后率领家中所有家丁里里外外到处搜索,一直闹到天微明,月红自己失魂落魄地出现在家门口,把父母吓得顾不上指责,慌忙带回去休息。整整七天,月红一句话都没说过,身边人走来走去,她也不看一眼,眼神没有什么光彩,不流泪,也不笑。父母心疼得不得了,怪自己当时处事过于武断,到处请大夫无效,四方求道士也没用。于是就想早点招新人过来,也许会帮助她忘记那个家奴,便找人去古家给女儿提亲。古家答应得也很爽快,日子就定在一个月后。
月红就这样在家呆傻了近半个月,慢慢开始多少讲点话,在家中走动,只是看见父亲总是不理,也不大爱笑了,每到黄昏就对着天空发呆。孟府的人见了也猜出跟何奔有关,也不便劝说。唯独那个看何奔是孤儿,一直对他颇为照顾的老奴,满腹疑虑,总想找个机会向月红问清楚。离月红大喜之日只有两天了,老奴再也沉不住气了,再不问,等小姐嫁到古家去就再也没机会了。于是老奴看月红在发呆,就走过去,小声说:“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结,我心里也有个,跟你天天想的是同一个人。他不是我儿子,但是我当他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出现?按他的为人,他根本就不是那种能无情无义,说断就能断的人。我就想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月红听了,回过神来,顿时泪如雨下:“我也不知道,我们早就约好的,他居然一整夜都没出现……”说完已泣不成声。老奴听了,心里已明白八九分,只是不敢往坏处想,于是先安慰月红。月红怕别人听到,尽力止住哭声,对老奴说:“我想求您件事。”老奴回答:“说吧。”月红说:“离这里两里地的断云崖上长有一从红色的野月季,我想移几支种在我窗前的花盆里,以后我嫁出去后想要一起带走。”老奴想也没想答道:“好,我明早上山就给你弄去。”
第二天,老奴起个大早,双脚沾着晨露走上山路。爬上断云崖,已累得不行,看看天空缕缕白云飘荡,坐在地上休息片刻,想起了这个断云崖的来历。传说天上一位仙女和凡间的穷苦书生相爱,天帝知道后大怒,派巨灵神把仙女抓回去受罚。仙女和书生为了在一起,宁愿永世化作山相拥在一起,也不愿分离,于是两人就从山神那里偷来两丸丹药,相对吞下。巨灵神看两人已化为浑然一体的山,无法擒拿,但又不甘心,于是巨掌从空中一劈而下,将山分为两半,要他们做山也不能在一起。从那以后,云飘来该地,都要分做两半,这里就被称为断云崖。老奴想完后忍不住摇头苦笑,世上的人分分合合难随心意。想完,就又站起来,朝前面的一片红色月季从走去。
天高且蓝,白云片片游浮来去,似有依依不舍之意。崖陡然凌空,与对面隔深谷相望,清风袭来,真是气旷神宜。但闻空气中似乎夹杂着少许腥味,让老奴不安。没空想这些,老奴马上开始选几株长势好的月季,正待剪枝,又想剪枝没有带根的易活,于是拿出带的小锄头开始刨根。越刨腥味越浓,气味越浓老奴越是好奇。待刨出一物,开始吓了一跳,然后丢了锄头,坐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老奴哭过,擦干眼泪,站在崖上对空喊道:我今将花下之物带回,愿山神能助冤者瞑目,望仙子能怜有情人之苦。“说完拜了两拜,然后脱下衣服含泪包起花下之物,拿起月季花枝回去了。
回去之后,老奴小心翼翼地把花下之物埋进花盆,花根种在其上,土掩好,就抹干两行泪走开了。月红回到房间,看到窗前花盆里已经种好了断云崖上的野月季,终于露出了这个月来的第一次微笑。
夜晚漫天星辰,月亮大明,照亮了窗前的整个庭院,突然花香扑鼻,月红被花香惊醒,来到窗前,惊奇地看着突然间盛开满枝的月季,颜色鲜艳如血,朵朵娇艳,满院芬芳。孟府的人也争相惊起,闻香来到这里,都惊讶不已。因为第二天是月红出嫁的日子,要早早起床准备,所以没多时,就被管家催促着各自回房睡觉。月红躺在床上,一直想着那个红月季。
第二天吹吹打打,非常热闹。丫鬟叫月红起床时,月红已经梳妆打扮好,自己盖上了红盖头,手里抱着那盆月季。丫鬟觉得奇怪要她放下月季,月经说,我要抱着月季上花轿,抱着月季进洞房,你们谁要是拦我,我就立马咬舌自尽。”丫鬟怕了,问了月红父母,两个人面对叹口气,她自己想这样做就做吧。就这样月红一路上抱着月季不放手来到古家,拜堂进洞房月季也不离手,好在月红父母有跟古家提前赶去解释,古家父母也知月红最近心情不好,并不介意。
晚上颂德醉醺醺地回来了,揭下月红的盖头,看着月红美丽的脸庞笑着说:“你这么美,又系生于大家,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奴才了?”月红抬眼看看他,问:“你是怎么知道他的?”颂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脖子喝了,又笑:“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两家人经常交往,我们府中的奴才也会经常私底下往来,所以你府中的事,我是一清二楚。告诉你,只有我不要别人的时候,没有别人不把我放眼里的时候。要不是看你漂亮,我父母又极力促成,我才不管你生病还是发疯,根本就不会要你!”月红反问:“这么说你很不高兴我因为他而不愿意跟你结婚?”颂徳得意笑了:“你还是不要想他了,没钱又没势,现在连命都没了!哈哈哈……”月红吃了一惊,不由得张开嘴,问:“你说什么?”颂徳止住笑,露出凶恶的表情:“告诉你吧,你情郎一离开孟府,我就一直跟着他上了断云崖,然后趁他不备一刀砍下了他的头。我把尸体扔下悬崖后,本来打算把头也扔下去,后来想万一被发现不就知道他是谁了吗?于是,我把他头埋进了附近的花丛下。像他这种人,我怎么可能留他在世上,难不成留着将来给我戴绿帽子吗?”月红听了,差点晕过去。颂徳却嘻嘻笑着要来床边碰月红。月红止住他的手:“稍等片刻,我需要把带来的花放好位置。这个花开得正艳,香气浓郁,放个好位置,晚上睡觉就舒服。”颂徳早就注意到了她怀里的花,确实艳丽绝香,就不阻拦。月红抱着花,四周看了一遍,说:“就放这柜子上吧,花放高处更显富贵喜庆。”就搬来一个凳子垫脚,要颂徳来扶住她。颂徳过来摸着她的腿说:“我不会计较你的过去。你只要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月红不回他,把花盆搬上去后,一点点往边上移,一边移,一边说:“往边上移些,更显眼。”花盆落空,砰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颂徳脑袋上,顿时颂徳头顶被砸破,溢出脑浆,马上倒在地上成一具令人生厌的尸体。花盆也碎了,里面滚露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月红定睛看去,黑丝凌乱,包裹着一个黝黑的脸庞。她当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过去,挑开遮住脸的头发,真的是他啊,何奔的头颅居然藏在花盆中!她欲哭无泪,拭去那黏在脸上的泥和雪,把他英俊的脸庞紧紧抱在怀里,走出新房。
万籁寂静,仿佛万物早已被花香熏得沉睡不起,哪怕鞭炮声也吵不醒。月红踏着月色,一路走来,没有人拦,没有犬吠,没有鸟叫,只有自己的影子静静相随,送直崖上。月朗星稀,山风依旧,身旁的月季美若女子,摆动婀娜多姿的纤腰。在这里,何奔说,你就像它一样美。又在花前撒酒约定,如果有一天她父母要拆散他们两个,就在此地相见,然后一起逃到远处深山中生活。那晚独自一人在寒风中等待,困了也不敢闭眼,怕他就在这时出现,却没想到他就躺在崖下,透过花丛看着自己。也罢,就一起在这山中相守吧。断云崖顶上,一个身影纵身一跳。
人鬼情未了之鬼妻
梁大叔是一位老实人,他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是这连绵数座大山的守山人,也是唯一的一位守山人。毕竟这工作月工资才800元,在城里可是最最低收入的工作了。这工作不仅辛苦,而且这深山老林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娱乐,耐不住寂寞的人根本就干不了这活儿。刚开始工作时,山上只有一间小茅屋,连生活用水也要到一公里远的小溪挑才行,晚上点的是松油灯,居住条件相当的艰苦。不过后来市林业局给守山工作者改善工作生活条件,梁叔这个工作站也建起两间像样的砖瓦房了。
也曾经有过几次,局里委派一两个有朝气,有活力的年轻汉子来到这里工作。可是他们没有哪个挨过两个月就都离开了,有个小伙子甚至只干了一周的活儿,就忍受不住逃跑了!从此梁老叔再也不提让领导再派人来的事情。梁老叔用盖房用剩的砖头和水泥,在房子旁建了一个七八方大的水池,又花大半个月时间从山上挖了一条两里长的小沟,引来了山泉水。当然山泉水只有在比较多雨的时节才会有水,平时多数时候水池里的水还靠他到一公里多的山沟小溪挑才行的。
梁老叔在平房前后都开挖好几块菜地,平日空闲时种种青菜瓜果,还养了几只小鸡,倒是自得其乐!梁老叔有一杆猎槍,在平日护理山林苗木的工作之余,带上那只比较听话的猎犬,到深山打打猎是他最为高兴的事情了。至于那只比较凶的,见到什么就喜欢吼叫的黑狗他只有让它在家守门了。
家里两老身体都很好,有两个儿女,大儿子上三年级了,小女儿才上小学一年级,家里虽不富裕,但两小都很争气,学习很好不说,平日也能帮爷爷奶奶干点力所能及的家务。妻子小青是市环卫局的一位年轻清秀的清洁工,很贤惠孝顺,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的。虽然因为工作关系,梁老叔每年才能回家那么十来天,夫妻两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小他八岁的妻子并没有任何怨言。每个月梁叔会赶到十几公里远的小镇。把他那份为数不多的工资都寄给家里。毕竟他在山里工作,种种果蔬。吃喝什么的都不用花费什么。而平日起打猎,打到野味还能拿到镇上卖钱。当然那几棵果树,还有多得吃不完的蔬菜也给他挣到一点生活补助。
有一段时间,山里下了一场暴风雨,又一连下几场中雨,于是山镇的有线电话断线了。也因为这样,那个月梁老叔到山镇给家里寄钱时,就没能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到第二个月断线的电话也没能及时抢修通讯。虽然家里知道梁叔还给家里寄钱,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近两个月得不到丈夫在深山里的情况,妻子小青还是很担心他,家中两老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们同样对儿子的境况很是担心。于是小青跟单位请了一周的假期,决定到丈夫工作的地方看望心爱的丈夫,也给丈夫带去一份惊喜。跟家中两老交代一番后,梁嫂给丈夫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一些实用的下酒菜,就出发了。
可是梁嫂在半路上遇上车祸,车子滑到路边的深沟里去了,二十几个乘客只有五个幸运的生还。可是善良贤惠的梁嫂却不在这五个幸运儿之中。当远在城里的两位老人接到交警电话,得知儿媳出车祸已经离开人世时,犹如晴天霹雳。大娘当成晕倒了,大伯知道儿子跟儿媳虽然不像别人说是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但是他老人家却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很深。本来儿媳之死是应该通知梁叔的。但是两老担心儿子知道儿媳去世会受不了打击。所以儿媳车祸身亡的事情他们打算先瞒着儿子。至于儿媳的身后事就有她单位简单包办了。
事情过去小半年了,梁叔照常每个月给家里寄钱,也跟家中两老人报平安。梁老伯告知儿子,儿媳小青回娘家去了,听说是娘家那边给她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不过请他安心工作,两个孩子两老会照顾好他们兄妹两个的。梁叔请两老注意身体,并说过年时期加班局里给200 %的工资,所以他打算过年在山里过,请老爸老妈不用担心他。两老对儿子的决定很支持,也不用担心儿子过年回家时被他知道儿媳不在而深受打击了。
梁叔工作更卖力了,还弄了一个猪圈,养起三头小猪崽来。因为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自从几个月之前妻子小青谎称回娘家做其他工作后,就偷偷跑到深山里陪他来了。梁叔虽然担心两老在家照顾不了两个小孩,不过在后来电话里听到两老都很好。两个小孩也更懂事了。也就不计较妻子不回家了。妻子小青负责梁叔的饭食和生活起居,梁叔就有更多时间投入工作之中。梁嫂除了帮梁叔做饭吃,还负责喂鸡喂猪。现在鸡舍已经由原来七八只鸡变成二十几只了。光养殖这一项,他们夫妻两这半年以来,竟赚到了近两千块钱呢!唯一令梁叔不满意的是梁嫂这半年来很少跟梁叔亲热,理由是担心会怀上孩子,那可是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
梁叔在深山中有度过近一年的幸福生活,现在他每个月给家里寄钱比以前多了两百多元了。可是有一天,梁叔在城里单位的一位同事兼老乡赵叔来山里探望他来了,但这一来却结束了他的幸福日子。原来赵叔跟梁叔关系很好,因为他们是从同一个小山村出来的。梁叔这个工作站之所以被局里领导关注,最终建起两间平房和拉了电。都是赵叔在局里帮的忙呢!而梁叔妻子外出出了事故不幸亡故的事情赵叔也是知道的,在得知他过年也没有回家过节,心里很是担心这位老哥是不是因嫂子过世才这样的。所以这不,工作半年可以要探亲假时,他就跟局领导要来十天的探亲长假,来这深山老林探望梁老哥来了。
赵叔的到来令梁叔很是高兴。赵叔看着这位老哥哥在这森林工作站竟养起那么山鸡,还有三头小猪。前后几块菜圃也钟满各种蔬菜瓜果。笑道:“梁哥,看来您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很开心轻松嘛!小弟还担心嫂子出事故以后你会想不开呢!看来是小弟杞人忧天了。”梁叔笑道:“老弟,你说什么废话呢!你嫂子她一直跟大哥一起好好的能出什么事?你小子这是诅咒你嫂子吗?小心老哥揍你!”赵叔道:“梁哥,难道你还不知道!嫂子在一年前出车祸已经不在了!难道是老爷子和大娘怕你伤心没有跟你说?”
梁叔生气道:“赵老弟你说得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嫂子这一年以来一直在这山里陪着大哥我,这些小鸡和猪仔都是她提议大哥才养的。她怎么可能出什么事情呢!你不要再胡说了!”赵叔也觉得事有蹊翘,道:“梁哥您说都是真的?那你请嫂子出来跟小弟我见一见,那我就信你。”于是梁叔到另一间房间喊妻子出来见见这位老乡赵兄弟,可是屋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他跑进屋里,可是陪着他生活一年的妻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梁老叔在床头的枕头边发现一张书信,当他打开那张用红笔书写的信纸,看完那上面清秀的字体和内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夜钓惊魂
星爷是一个大胆包天的人。听说在小学时,就跟几个同学打赌,在一个没有月光的晚上,一个人提着小煤油灯到山上的坟场呆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太陽上山才回家。
星爷并不老,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可就是他们那里的叔伯,比他大得多的老爷爷,老奶奶也都叫他一声星爷。星爷酷爱探险,还有钓鱼,每次假日休息,他总会带上渔具,开车到深山水库,原始河流湖泊钓鱼。只要收获不少,回来就给左临右舍送鱼吃,要是钓到罕见的鱼,就邀请朋友来家中吃酒。
星爷不信鬼神,他说那些鬼妖故事都是无聊的人杜撰出来的。他向朋友吹牛说,即使真的有妖怪邪鬼存在,遇上他这么厉害的人也要绕道走。星爷功夫了得,曾经获得省散打冠金。那一次参赛,仅是为了给人出口气。一位到处挑战我国武林的外国抬拳道黑段顶尖高手,打败国内十儿个武林人士,就放话贬低我囯武术界。后来被星爷得知,星爷就给那高敖的家伙下了一张战贴,仅用十招就把那个黑带高手打扒下爬不起来了。之后那人在离开之前,被星爷逼着在媒体公开向中华武林道歉,星爷为大家挣得面子,保住我国武林界的声誉,他得到大家的尊敬。
星爷可以算是一位隐藏在都市里的武林高手,他从小到成家立业,都不曾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一次夜钓的经厉,让星爷相信鬼灵的存在。那一次,星爷的武馆老板馆长大叔给他这位大教官放假十天,因馆长要带队到外地去比赛。星爷头几天在市区几十里内的江河玩腻后就决定到百里外一位网友说的深山秘湖钓鱼,因为他那位朋友网上告诉他那里曾有人看到几种非常罕见的鱼类,也曾有人钓到一种在世间没有出现过的新品种呢!
星爷开车来到百里外那个山镇,可是电话联系那位网友,想让那位兄弟带他到那个山里的密湖钓鱼。可是那位网友却抱歉的告诉他自己两天前出差了,要三天后才会来。不过那位兄弟也是一个有心人,问星爷说出自己所在的确切位置后,他请星爷等了十几分钟,说会请来一位好兄弟过去招待星爷,说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星爷有什么尽管吩咐那位小弟帮忙。
十分钟后,一位二十出头的学生仔找到星爷,这位小张小哥带星爷到一间大排档吃酒,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地方,但饭菜都很可口,当然三百多的酒菜钱星爷没有让那位小兄弟破费。听星爷要到那个神秘的深山密湖钓鱼,小张有些吃惊,但还是答应会给星爷带路。不过却劝说星爷等第二天早上再出发,毕竟当他们吃完酒菜,已经下午四点多钟了,那个密湖周边十里都没有什么山寨村落,而去那里的道路十分难走,即使开车也不能很快,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星爷说不要紧,他车上有露营用的简易帐篷,他可以野钓到天亮,小张累了可以在帐篷里休息就行了。可是为难的小张却说出那个密湖曾经有妖灵出现,也跟星爷说出几年前有人在密湖野钓见到不干净的东西,后来变成疯子的事情,还说出有几位汉子在那个地区失踪的事件,那里现在已经成为不祥之地,特别是晚上,就是离那里最近的山里人也不敢夜里去打鱼的。
星爷也知道这位小张害怕,他并不要求他给自己带路,只是让他给自己画了一张路线图,并说出那些比较容易让人走错的岔路口的位置。他先送打车过来的小张回家后,然后自己开车向那个密湖附近十五公里的山村进发。三十公里路程他四十几分钟就到了。把车子寄存在山村一位好心纯朴的老叔那里后,他背上大背包,提上准备好是渔具出发了。
虽然山道很难行,有好几段路都要用长棍砸开那些杂草才能通过。可是有一身功夫的星爷只花了大半个小时就走完十五公里的山路,来到那个不足百亩的深山小密湖不远的山顶上。站在那山顶上,看到山谷里那个有几百米宽的水潭一角。此事太陽已经完全下山了,只是西边还有淡淡的晚霞,可是这下山的道路处于茂密树林里,而这段路更是很少有人行走,早就杂草丛生了。星爷心道:“看来不用轻功,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那水潭边。虽然我有手电筒,但我对这下山的地势很不了解,要是踩中什么蛇虫毒物还不是浪费时间吗?”于是星爷整好背包,运功于身,施展轻功身法向山下七八百米远的水潭飞奔而去……
终于来到水潭边,在观察这百米之内的岸边,终于星爷确定几个比较好的钓点。他来到一棵离水边五米的小树下,放下包裹,拿出渔具,调饵,装鱼线鱼钩,还有夜市浮标。十几分钟后,他就弄好三条钓竿。看到前面有一个一米来高的平整土堆,离水边只有两米多,正好放下一张折叠凳子。于是星爷就来到那个小土堆上,撒下两把鱼饵后,开始了这一次的密潭夜钓。
天不过多久就完全黑了,可是三个夜光浮标只是动了几下而已。在换了三次鱼饵后,终于星爷钓上那天晚上的第一条鱼,不过只是一条仅有两个指头大的小鲫鱼。于是星爷再一次撒下两把其他种类的香饵。终于十几分钟后,那条五米长竿的浮标动了,经过五六分钟拉锯战,一条两斤半重的花鱼被钓上岸。一个好的开头后,几乎每过五六分钟就有鱼儿上钩,还不到一个小时,星爷钓到的鱼已经把他的网袋撑满了。
于是星爷在离岸边一米的地方挖了一个一米来宽,四五十公分深的大坑,打满水后把几条两斤以上的大鱼放在水坑里。星爷虽然高兴,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毕竟没能钓到什么奇异罕见的新型鱼类。他满怀期望继续战斗,终于在大半小时后,最长的那条海竿的浮标动了,而且动静很大。星爷很是高兴,轻轻拿起那根海竿的一端,聚精会神盯着那个发出湛蓝色亮光的浮标。当浮标一连沉浮四次后彻底沉下去,星爷也轻甩起竿了。
可是星爷感到手中海竿被一大力猛然向前拉,知道这条大鱼非比寻常了,以他的经验告诉他,这已经上钩的鱼至少有七八斤大。于是星爷放线,收线,开始跟这条大鱼展开拉锯战。十几分钟过去了,大约收收放放鱼线三十来次后,那条大鱼终于露出水面。那是一条长约八十公分,在便携式电筒光照下,闪现金黄色的金属光泽的大鱼,看那个头应该不下十五斤。可是刚要把那条鱼拉靠岸,那条大鱼却再一次雄起向水潭深处游去。就这样在七八次连续收放,那条鱼终于没力气了,它也最终被星爷拉上岸了。
星爷对眼前所见惊讶不已,这是一条他从没见过的某种不知名的金色大鱼,这条鱼有娃娃鱼的脑袋,身子跟普通的鲤鱼相似,可它的鱼鳍及尾巴却跟海里的鲨鱼很像!当星爷要给这条累得不想动弹的怪金鱼脱钩时,竟听到这鱼儿发出奇怪的犹如婴孩的呜呜的哭泣声。
星爷虽然有些惊异,但还是把这条大鱼放入水坑里养着后,继续他的夜钓。可是不知是否之前那条怪金鱼动静太大怎么的,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一条鱼儿也不上钩了,星爷再一次撒下香饵诱鱼,也不再有任何鱼儿咬钩,星爷也只好决定放弃这个难得的钓点,换另一个地方试试手气了。可是正在他收拾背包,就在离他是数十米的岸边传来一个老人家的声音:“小伙子,你运气这么好怎么却要走了呢?”
星爷一听这声音,大吃一惊,转身抬头用头上的便携电筒照向那个发声的地方,可是却看不到什么人。心里暗道:“这老者一定是一位隐士高人!要不然以我的功力,不可能让他靠近身边十几米还发现不了。而且这老人家好快的身法,就那么几秒就不见踪影了。这荒山野岭的,普通人怎么敢一人来此游玩呢!”于是对着前方一抱拳道:“老爷子,你老人家晚上好呀!您老在哪里呢?小子阿星有礼了,还请老人家现身一见。”
老者的声音道:“小伙子,你还是先把头上的东西关了吧!这光照得老夫眼睛都开不了了!老夫眼睛不好,见不得强光的。”星爷关上头顶的探照电筒后道:“老人家,这样您老可以现身一间了吧?”老者声音在星爷左手边数米处响起道:“老夫在这里呢?小伙子,你今天收获不错嘛!”星爷猛一转头,声音有些发颤道:“老、老人家您过奖了!前辈真是高深莫测呀!老前辈,您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怎么小子早先不曾见您老呢?您老惹您老人家也是来这里钓鱼的吗?”
老头道:“本来老夫今晚是打算来钓鱼的。可是老夫的位置被小伙子占用了。老夫不想扫你雅兴,所以在那边看着你钓罢了!因为老夫的钓具就藏在旁边这棵大树上。”说完老人家身体凌空飘起,隐入那棵十来米的大树里!几秒钟后他老人家提着一根青竹鱼竿回到地面。星爷惊疑发现老人家的鱼线尾部晶石一根笔直小铁棍。心中不禁想起姜太公钓鱼的故事。
老人家笑道:“老夫这渔具不错吧!这根鱼竿老夫可是用了有数十年了!小伙子,跟你打个商量。这条金鱼是这湖里一个修炼有成的鱼精的孩子,而老夫跟她母亲有些交情,能否看在老夫面子上把她给放了?你看这丫头刚才哭得有多伤心呀!”星爷点点头道:“好吧!其实刚才听到这金鱼的哭声,小子心里也感觉怪怪的呢!我现在就把它放回湖里去。”
老者笑道:“小伙子,其实这个钓点是这百十米湖岸最佳的地方了。你就不用再去远的地方钓鱼了。你好心放过小麟儿那丫头,她应该不会使坏了。你没有发现自从你把她钓上来后,一条鱼也不再上钩了?而且有老夫在这边,那些鱼儿不多久会回来的。不过这个小土堆你不能在坐在上面了,因为那个地方只有老夫能用!你就在旁边另找个坐的地方吧!”
星爷把他的渔具,折叠凳搬到离土堆五六米的地方,再次投饵放线。还从背包拿出另一张折叠椅子借给那位神秘老人家。就这样那位老头坐在那个土堆上钓鱼,而星哥也把精力放在钓鱼上。星哥分心留意那位老者。惊疑发现这老者的鱼线上不但没有鱼钩,连鱼饵也不用。就在十几分钟后,星爷再次发现有鱼儿咬钩了。
星爷在掉到第三条鱼后,那位老人家那边也有动静了,没想到他老人家仅针对用直钩空线,拉上一条三四斤重的大红鲤鱼来。老者笑着对星爷道:“小伙子,老夫今晚的任务完成了。老夫先回去休息了。你小子钓功不错,不过可不能把这湖里的大鱼小鱼都掉走了哟!好了,老夫就不在这里奉陪了!我想小伙子应该知道什么应该适可而止。”说完老者再次飞身而起,隐入那棵大树上面。可是星爷等了几分钟,却再也见不到那位老者出现了。
星爷已经掉到不下八十斤的各种鱼,就是老者走后还钓到十几条两斤以上的鱼,而那些一斤半以下的小鱼,他决定放回湖里去。一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多钟,于是星爷收竿了。他在离岸边十几米远较平坦少地上搭起简易户外帐篷,就钻进帐篷里,安心睡觉了。
星哥在天亮后,背起那个重七八十斤的混有小半湖水的大袋子,提着大背包离开秘湖。花了两个小时回到那个他寄存车子的山村,分给那里的几位乡亲八条大鱼。他还跟那位老叔提起昨夜在密湖夜钓,遇到一位神秘老人家的事情。
老叔笑道:“小兄弟,没想到你还真的去那里钓鱼了。你真的遇到一位老爷子吗?那你说说看他的长相吧!”在星爷详细描述老人家的形象后。老叔告诉他真相:那位老人家是他们附近三个山寨的一位先人,就是现在村里年纪最大的九十八岁老爷子,也得叫那位老爷子一声叔叔。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过世了,享年一百零八岁。而老人家的坟墓,就在那个秘湖湖畔上。因为老者的上一辈入土时没有立碑,所以老者生前交代他们后人也不能给他立碑,因此老者的坟墓就是一个土墩而已。不过他的坟墓旁边有一颗几十年的老树,很好辨认的。“
星爷已经头冒冷汗了,他收拾好行囊,拜别那位大叔,急冲冲开车离开了山村。回家后星爷越想越是不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请那些朋友来家里吃酒。不过两天星爷就病倒了,这可是他十数年来第一次生这么重的病了。身体虚弱无力,食欲不振。吃药问医也不见好。后来妻子帮他请两位老友帮忙请了一位有道高增到家里做哦一场法事。病情才好转了。
病好后,星爷花开了大半天时间,用心亲手给那位神秘老爷子做了一个牌位,给他老人家上香。而相信有鬼神存在的他,不久还回来一趟老家,把祖宗牌位也请回城里的家中。那位老人家的牌位被星爷放在本家的祖宗牌位旁边。从此,每逢过节过年什么的,星爷及其妻儿都会以后人身份给那位老人家祭拜上香。而他也不再生什么病了!
桃花殒
第一章:嗜血黑影
深夜,黑暗如寒光。女人孤身一人的向小巷中走去,笑颜如花。一个黑影如鬼魅掠过,带起了一片血花。而女人则是来了个完美的旋转,喉咙处迸发的番茄汁的液体,在黑夜中十分显眼。但那液体并没有落地,反而漂浮在空中,进入了黑影的口中。
在一个小村庄里,正值春天,鸟语花香,人们在田间辛勤劳作,汗如雨下。一个清纯女孩站在房中的窗前,笑看着外头的孩子们嬉戏玩闹。她看起来也不过十八岁而已,但她的眼中却满是沧桑。
“桃舞,出来玩啊。”言春在屋前不远处的土地上向桃舞招手。
季冬也抬头抹了抹鼻尖的汗水,她挑着一担子水,在给蔬菜浇水,也呼唤着桃舞。
桃舞桃舞,如桃花般美丽,她天生带着清香,只要她跳舞,就如桃花在她身边流转,惊为天人。桃舞微微摇头,笑着说:“我在做桃花酥呢,等会儿你们忙完,过来吃。”
言春看着桃舞,就像看着一幅遥不可及的山水画,她是有些嫉妒桃舞的美貌的。“最近村里失踪了几个小女孩,你可要小心哦。”
“嗯!”桃舞重重点头。
不远处走来一个女孩子,胳膊上搁着一筐新鲜鸡蛋,走到桃舞的家门口,“桃舞,这是阿妈让我拿给你的土鸡蛋,你收着吃,营养很高的。”
桃舞礼貌性的推辞了一番,见客气不过,便拿了一小盒刚蒸好的桃花酥送给了晚秋。
“哇,这桃花酥做的跟桃花一样漂亮,桃舞手艺好好哦。”晚秋开心的接过桃花酥。
……
半夜,一道黑影如影随形的跟在晚秋身后。晚秋提着一盏灯笼,一路小声的哼着歌,十八岁的她心中已经有情郎,此行就是去约会。
一小阵风在晚秋的身后吹来。晚秋全身的鸡皮疙瘩蔓延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不见人影。村里没有灯光,四周的黑暗里就像隐藏着怪物,等待着猎物,张开血盆大口。
晚秋又继续向前走,可身后似乎有人跟着她。晚秋心中恐惧不已,加快了脚步,时不时的往后瞧一瞧。
“啊!”晚秋的嘴巴被人捂住了。
一个穿黑衣服,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锋利的指甲在晚秋的颈项上一划,血线迸发,一一进入了那人的口中,空气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清香。
晚秋的手在最后的挣扎中,扯开了面具的一半,看到了那人的半张脸。手指颤抖的指着那人:“是…是你…”脸上的泪点如珍珠一般颗颗滚落。
早上,桃舞提着篮子,准备出门。
隔壁的张大婶从门口倒水,笑呵呵的问道:“小舞这是去哪啊?”
“张婶早上好。我准备去山上采集露水,摘些桃花做酥。”
“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什么都要自己亲自做。”张大婶怜爱的看着她。
桃舞走在必经之路上,“啊!”桃舞吓的往回跑。
“怎么了?”一群人嘈杂的问桃舞怎么回事。
“晚秋··晚··晚秋死了。”桃舞气喘吁吁,还带着抽泣声,带着村人去了发现晚秋尸体的小路上。
晚秋的喉咙被人割破,血液凝固了,喉咙处能看到破碎的血管还有那粘稠的喉骨,她睁大的眼中还有不可置信。这朵花季少女就此凋谢,她的父母哭晕过去。
言春的眼泪也吧嗒吧嗒的落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晚秋是她从小长大的伙伴,胜似亲姐妹。桃舞和季冬眼中泪光点点,两人搂着言春的肩膀,默不作声。
白沫身子单薄,他的衣领永远是那么高,怕冷。他和高朗走过去。高朗递了手帕给三人擦眼泪。他俩是这村里有名的俊男,各有各的特色。五官分明的高朗,有着一种男人的刚毅。白沫一身白衣,脸庞较为柔和,气质翩佳。村里姑娘私底下结合了他们的特点,“白沫如雪,高朗如陽。”
“又死了一个,到底是谁杀的呢?”高朗摸索着下巴。
白沫脸色清冷,微微摇头。
第二章:发现秘密
天色晚了,可晚秋的尸体突然失踪了。全村人心惶惶,前几位女孩子也是被杀死后,尸体不见了,那些死人都去哪了?
言春、桃舞和季冬挤在一张床上。两人闻着桃舞身上的清香,心情平静了下来。
“你们说会不会有鬼啊?”季冬胆小的看了看房间。
“不会有的。”言春也有些害怕。
正说着,窗外突然闪过几道影子,并且在窗纸上显形了,几人尖叫。那几人正是村里死去的四人,她们的脸色煞白,眼睛周边却是青绿色的,活生生的鬼啊!四人伸出手,陰森森的对着床上的三人说:“下来陪我们玩吧,你们都会一个个的死去,哈哈~下来陪我们吧。”那四鬼突然冲向桃舞三人。
“不要!”几人同时大叫。
“怎么了?”高朗推门而进。随着女孩子们的目光,看向窗边,什么都没有。高朗有些莫名其妙,云淡风轻的说:“我就在门外守着,你们放心睡吧。”
几人见他如此,心中的害怕放下一些。最终熬不住睡着了。
凌晨时分,未惊动任何人。一道黑影进了几人所在的房间,向季冬吹了一口黑雾,就将她扛了出去。桃舞在此时心一慌,一睁眼,便看见黑衣人,立马跟随出门,高朗倒在门口,桃舞有些担心,走向前探了一下鼻息,便放心的紧跟着黑衣人而去。
在一个小山坡边,黑影看着走来的桃舞,眼中露出温柔,“你不该来这的。”
“求求你,放了她,你杀人究竟是为什么?”桃舞哀求。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黑影毫不留情的用指甲割断了季冬的喉管,季冬哼都没哼一声。黑影吸了一些血后,又掏出火折点燃了季冬的衣服。
“不!”桃舞哭着扑上去灭火。
黑影一急,抱住小舞,敲晕了她。当季冬燃烧成了黑炭,黑影将她的尸骨埋在了地下……
黑影偏头看向远处中的黑暗,极速飞去了远方。
山中一废弃的茅屋中,“你还是发现我了。”一人站在茅屋中间。
黑影五指成爪,掐向那人的脖子,冰冷无情,“杀了你,我就能凑齐六个人了。”
那人躲避,快速的说:“我知道你们的秘密。我手中有你找的残篇,不然我便撕毁它。”只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篇发黄的纸张,作势要毁。
黑影停顿,表情不明,哪怕借由月光也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全身被黑雾包裹。
“我还知道你是谁,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保我此生寿命无虞,此事我便守口如瓶。”
第三章:遭人陷害
房间里,言春一大早就在哭泣,“季冬不见了。”
桃舞摸摸脖子的地方,还有些酸痛,一想到昨晚上的事,她心里一凉。
“小舞,季冬不见了。”言春摇晃着小舞的手臂。
“我··我知道了。”桃舞说话有些不自然。
一些大妈大婶等村人在外叫嚷。桃舞与言春互看了一眼,跑了出去。
“这哪来的血啊?不会又是村里哪个姑娘…”一些大婶聚在一块讨论。
一条小路上,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血迹,村人寻着血迹来到了一个山坡处。这山坡中的桃树甚多,开着妖艳红的花。血迹在这山坡上消失了,言春哽咽着说:“不会是季冬吧,血在这里没了,那肯定是…”言春说不下去了。
大家把这片桃花林都找遍了,死不见尸,活不见人。一根毛发都没找到,大家放弃了。
半夜,桃舞偷偷摸摸的去了山坡,跪在一株桃树前。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我,那些失踪的尸体是不是就埋在这下面?”桃舞掩面哭泣。
无人回答她的问题,但那棵桃树的树干上却流出黏糊糊的汁出来,摇动着满树的桃花,如是回应她。
桃舞从小就能与桃树对话,这是她最惊奇也是最疑惑的地方,她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种能力,她没跟任何人说过,怕别人当她是怪物。“你哭了?”
桃树摇了摇树枝,点头回应。
“那请你告诉我这一切的源头好吗?”桃舞问道。
不远处灯火通明,显然有一大群的人过来了,小舞不明所以。
灯火已到近前,言春站出来,斥声指着桃舞:“你这个凶手,杀了晚秋和季冬和其他三人,还把他们埋在这桃树下。”
“你…”桃舞不敢置信的看着言春的指控。
“我今晚上看见你来这,我便跟了过来,结果我发现你正在埋尸体,我便叫上了大家。”言春义正言辞。
桃舞沉默,就算人不是她亲手杀的,但她知道凶手是谁却没举报,也算帮凶了。
“挖!”村中的一些人说。
一群人扛起锄头开挖,言春指挥。不一会儿,挖出大量骸骨。证据确凿,桃舞也不反驳。
而白沫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站在人群的最后,看着人群攒动。高朗着急的在阻止村民,对言春添了一丝厌恶……
当骸骨全部挖出时,人群气愤,看着桃舞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眼里冒火,似要吃掉她。
“恶魔,你还我的女儿!”有几位妇人嚎啕大哭,上前就要抓桃舞的脸。
“打死她,打死她…”一人大喊,其他人也开始起哄。
桃舞害怕的往后退。
“打!”群众气愤,挥起手中的锄头。
“啊!”惨叫声响起。不一会儿,桃舞的身体被锄头砸的支离破碎,但细微的哭声在桃林间咆哮,人们看着桃舞的尸体,突然感觉脊背发凉,一哄而散。人群走后,谁也没注意到桃舞的尸体化成了一股白烟,钻入了桃林中的一棵桃树。还有一个人抚摸着那桃树,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第四章:真相
一间小暗房里,言春依偎在白沫的怀里,小鸟依人,笑颜如花。“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桃舞那个傻丫头,还为你承担罪责。”
白沫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言春的胸口,指尖冰冷,让言春不由的打了个冷颤。“是啊,她的傻是因为爱我,而你…”指尖上覆盖的透明,明亮刺眼,可此时,却长出了墨黑的长长指甲,刺进了言春的胸口,血水喷涌而出。“而你是为了长生,杀了你,为小舞报仇!”白沫咬牙切齿把言春甩在地上。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真相,在来这前,我已经往桃林放了一把火,咯咯咯~你永远都不会跟她在一起,”言春脸色狰狞,残忍的大笑,笑着笑着,声音戛然而止。白沫从她的身上拿走了一样东西。
桃林燃起了熊熊大火,白沫赶到那里,只听见虚弱的惨叫声。
“桃舞,对不起,我来晚了。”白沫如雪的气质发生天大的变化。他双眼通红,脸色青光乍现,脖子处有一圈的缺口,像是硬生生被人用线缝上的。身上黑雾缭绕,隐有冤魂在他身边对着他咆哮,此时的他狰狞可怕,是一尊魔王!
他无视火焰,跑到一棵最大的桃树身边,附身进去,把桃舞的魂挤了出去。这时候的桃树开始了变化,原本烧的焦黑的它,脱落下一层皮,露出中心最嫩的一截树干出来,桃树自行将树干剥落。
树干涌起一阵吸力,将虚弱的桃舞吸了进去。树干慢慢变化成人形,有了五官,四肢,逐渐有了心跳。介此,桃舞完成了一次涅槃重生。
“以后,我便是你的心脏。”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桃舞的新身体里响起,接着便沉寂了下去。
前世,桃舞是万千桃树用精气滋养出的婴儿,依靠桃树生存。长大后的她遇上了一介气度翩翩的秀气书生,两人相处后生出情愫,一起游山玩水。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是他们两人当时的誓言。
斩首台上,书生大吼:“吾忠于父,忠于兄,忠于天下,从未有谋逆之心。皇兄听奸人一面之词,定吾之罪,吾死不瞑目啊!”
“午时已到,斩!”监斩官无情的扔下斩令牌···
书生死后,桃舞才知道书生乃是王朝的皇子,被人诬陷造反而被斩首。桃舞怒发冲冠的闹到王朝,杀了当朝的皇帝等官员,惹起满城的腥风血雨。桃舞把书生的尸首用秘法缝了起来,埋在了桃树下,用自身的精气滋养。为书生报了仇,却招来天谴。
原本不死不灭的她,被天雷打回婴儿的状态。每隔二十年,就会轮回一次,记忆也会消失。
而那书生便是白沫!化为厉鬼,守护桃舞。
桃舞每次新生成婴儿时,白沫便会守在她的身边,把她带大。更是寻遍天下奇书,找到一个残缺的方子。按方子所做,在桃舞十八岁的这一年,杀六个年轻女子,他将怨气吸收,将尸骨埋入与桃舞联系下的一棵桃树下,便可延缓桃舞轮回的时间。
厉鬼是有自己的意识的,也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白沫用自己的尸身行走人间,所以穿衣服都是高领,遮住脖子处的伤痕。白沫利用自己的相貌迷惑村里的姑娘,借此杀人,而晚秋就是喜欢他的其中一位。那天晚上,村里的四个死去的姑娘晚上出来现形,就是他差点控制不住怨气的结果。
桃舞十八岁这一年发生了变故,言春在他杀季冬的时候偷偷的跟在桃舞身后,看见了一切,以此威胁他,更是放火烧了桃林。白沫得到残篇后,便照上面所说,自身怨气转移至桃树,甘愿化为心脏,为桃舞所用,让桃舞完成新生,不用再受轮回。而那言春,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到残篇的,而这个秘密就此被埋藏了下来。
黑白照片
我叫连清,被人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一扇落地窗。在这里,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没有日出跟星空,孤零零的。
……
婉儿跟翔文在逛街。婉儿貌似对一切的吃食都很感兴趣,她的手机不停地拍摄那些食品,一条不算长的美食街,愣是走了两个小时。婉儿将美食街里的每一家店里的特色美食都给拍了一遍。
翔文刚开始跟婉儿交往的时候,这种拍摄兴趣,让翔文感觉这妹子还挺可爱的。更何况婉儿本就长得清新脱俗,小巧玲珑。不像别的女生,长发飘飘齐刘海,脚上穿着红高跟。看起来很怪异,既然是学生,又何必把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模样。
但久而久之,翔文就反感了。本来打算跟父母商量,决定跟婉儿结婚,但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
“本店不允许拍照!”美食店里的工作人员态度强硬的对着婉儿说。
“拍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婉儿拿着手机坚决的要拍。
两人在互相争执,婉儿没有顾及翔文的脸色已经陰沉下来。
翔文脸色不好的走了出去。婉儿见此,对店里的工作人员冷哼了一声,“小气,下次不来这里吃东西。”随后跟在翔文的后头。
“你怎么不帮我说话?”
翔文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是来吃东西的还是来拍照的?你到别人店子里来拍照,你又不吃点什么,你脸皮咋这么厚呢,别人凭什么给你拍照。”看着此时依旧漂亮清纯的婉儿,怎么会有如此泼妇的一面。
“不就拍了一下吗,这有什么啊,又费不了几分钟。”婉儿口齿伶俐的反驳翔文的话,她一肚子的火,刚跟店员吵,现在又来跟他吵。
“我受不了你了,分手吧。”翔文不想跟她吵下去,街边已经有一些路人站在那看笑话了。
看着翔文走远的背影,婉儿委屈的泪水流了下来,大吼道:“你不是说无论我怎样任性,你都包容,永远不会离开我吗。男人说话都不算数。”
而翔文听到这些,没有再回头。如果她不改这个毛病,那就没必要再交往下去。
婉儿回到家里,从床底下拿出一张黑白照片,那照片上的男人温柔的笑着,眉目清秀。婉儿温柔的抚摸着,“还是你好,永远不会离开我。人类的感情怎么这么虚伪呢?”
……
连清透过落地窗,看到了外面的光线。那光线的怀抱中,是一张清新脱俗的脸庞,如梦如幻。
“婉儿。”连清轻声叫唤,可是外面的人听不见。
连清和婉儿是一对情侣。无论婉儿的优点,还是缺点,他都很爱很爱。但就因为连清太过美好,让婉儿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连清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离开她。
一天,婉儿发现连清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勾肩搭背的一起进入了商店买衣服。婉儿气的咬牙切齿,一个人回家后,在楼顶上等待。
“婉儿,你要干嘛?快下来。”连清一接到婉儿的电话,就急忙的赶了过去。
“你爱不爱我?”婉儿站在栏杆上,迎立在风中,摇摇欲坠。那么瘦弱的她,就像要乘风而去的仙女。
连清坚定的说:“爱!”
“你说谎,今天那个女人我已经看见了,你们俩搂搂抱抱的的进了服装店,给她买衣服。”婉儿有些疯狂,身子往后仰。
“不,不要!”空气中回荡着他的嘶吼声。
连清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去拉婉儿的手…
“砰!”沉闷的如同西瓜摔地的声音立时响起。
“啊~有人自杀啦!”楼下的人群瞬间混乱了起来,不一会儿,警车的嘀咕声,救护车的呜声,在这嘈杂的人群中停下。
人群自主的退开,对跳楼者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
婉儿混在人群的最前沿,用手机拍下了连清的尸体,连带着灵魂,禁锢在了照片中。
人群中没有任何人看见婉儿也在跳楼者中。
回到家的婉儿,从家里唯一的扫把上,扯了根小棍子,口里念了几句咒语,棍子发光了,主动的在照片上来回跑动,等光亮消失后,照片中原本摔的破烂不堪,血腥极重的尸体照片,俨然成了平时连清的帅气样子,还温柔的对婉儿笑着。
之后,连清就孤零零的在照片这一小片的黑白空间里待着。婉儿经常拍美食照片的原因便是将美食的“神”通过照相机传给连清,让连清以灵魂的状态能够享受到人间的美味。
……
“连清你会想我吗?会不会怪我当初使计让你摔下高楼。”婉儿心里愧疚。爱上一个人类,这是在童话世界中所唾弃的。她偷偷从童话中跑出来体验人间的现实生活,学人上班,跟人相处,之后幸运的遇上了连清。
原本善良的她,在杀了第一个人后,便在邪恶中踏出了第一步。
婉儿放下照片,用黑布覆盖。打电话给了翔文,“我错了…”
翔文来到婉儿的家中后,婉儿速度快的拿着扫把打在翔文的背部,一个人形影子在翔文的身子中,摇晃出来,又晃回了身体。
婉儿见此,加大了力度拍打,影子越晃越快,越晃越出。最后一击,影子从翔文的身体里摔出来。
翔文的身体倒下。翔文的灵魂一看到婉儿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本能的感觉到有危险,从地上站起来,退后了几步。
婉儿若无其事的从床上拿起那黑白照,对着地板狠狠一摔。
翔文有些莫名其妙婉儿这个做法。看着自己的身体,心里对婉儿多了憎恨。他企图在回自己的身体里去,可总是穿透而过,那身体居然拒绝他的侵入。
“不要妄想逃出去,这屋子我下了结界。”婉儿轻瞥了翔文一眼。
就这一眼,翔文看到了婉儿那皱巴巴的脸,又尖又长的鼻子,原本饱满的白皙皮肤,如今面容干瘪,黄斑点点。“你…你是什么怪物?”翔文面露恐惧。
婉儿疑惑的往后看,看到连清已经从照片中挣扎出来了,一如当初的清秀英俊。“婉儿?!你怎么了?”
“连清。”婉儿那苍老尖细的声音一开口,就先吓到了自己。
“怎么,怎么会这样?”婉儿摸着自己的皮肤,皮肤不再细腻。婉儿在房间里找到了一面镜子,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的真实面貌,一声凄厉的嘶吼,房间里众多物品在这吼声中破裂。
镜子也随声成了碎片。
过了一会儿,平静下来的婉儿,摇身一变,成了童话中女巫,不过是邪恶女巫的样子,穿着黑色的斗篷,带着黑色的尖帽,扫把成了她的武器。
“连清,占领他的身体,你就能成为人,我带你去童话里,快乐的生活。”婉儿目光中带着贪婪,看着翔文的灵魂,“而你,将成为我的丹药,我要永驻青春。咯咯咯~”
“婉儿,我不在意容貌,不要再害人了,以前你是善良单纯的,所以才会引起我的注意和追求。”连清眼神真诚的看着婉儿。
“哼,当初是谁背叛我,带着别的女孩子约会。”现在的婉儿十分的记仇,她用扫把打向了连清。
连清猝不及防的被打,痛叫一声,“婉儿,你听我说,那是我妹妹,我想送你一件礼物,而我妹妹的体型身材跟你差不多,我才会带她去试穿。”
而这时,翔文不顾后果的冲向婉儿,要拼命!
连清看见后,连忙拦在了婉儿的身前,阻住翔文的攻击。
而婉儿预感到翔文可能动手,所以第一时间便拿起了扫把使劲了全力打向了翔文。可她没想到,连清会奋不顾身的保护她。对于她来说,翔文的攻击微不足道,之所以用全力,就是让他灰飞烟灭,然后让连清占有他的身体。
双重的打击,最重的攻击却来自身后,自己的爱人。连清的灵魂缓慢的从脚底开始消散了。
“不。”婉儿心痛的扔掉扫把,抱着连清,一滴滴的清泪像雨点一般,拍打着地面。
“恢复你的善良好不好?”连清温柔的笑着。
“好,好,好。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为了让你永久留在我身边而设计害你跳楼,永远不会。你等着我,我立马来陪你,再也不回童话。”婉儿的眼泪滴答滴答的掉在了连清的眼睛里,包裹着连清的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婉儿真心悔改,说完这话后,她又恢复了美丽的容貌,但是她的身体燃起了一股绿油油的火焰。
“翔文,你的生机还没完全断绝,赶紧回你身体里去。”最后一句话,婉儿抱着连清消失在世界上,而房间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翔文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逃了出去,报了警,消防员迅速赶来灭火。
童话中的女巫也会眷恋世间,流连爱情。许是第一次恋爱,付出全部真心,看到爱人与别人亲密,误会产生,便采取了极端的方式,将爱人留在身边…
红莲开在心脏处
在这个小镇上,最多的不是人,而是一朵朵骄傲的美人红莲。家家户户的陽台上都会用大缸种上几朵。
这个小镇的名字就叫红莲镇,镇上有一个红莲湖,湖中泛起一阵粉中一点红的涟漪,那便是红莲。
这里的莲花大部分都很袖珍,只有刚出生婴儿的拳头那么大,花瓣是粉色的,花蕊却是深红,如同血液那般,在陽光下,闪耀着虹光。
而湖心,却有一朵莲花很异类,它的异类不仅是整朵通红的颜色,连它的枝干也是红色的,如人的血管。并且,它的巨大是那些袖珍莲的无数倍,如澡盆般。
这自然吸引了无数人来红莲镇参观。而杨陽就是其中一个,他的同伴分别是雨欣,童晴。
杨陽认识了镇上的两位女孩子,青莲和莲心。这镇上的孩子都是以莲为名。
“青莲,镇上究竟是怎么养出这么大一朵莲出来的啊?”雨欣十分好奇,站在船上,眺望着湖心的那一朵莲。
“我也不知道。”青莲缓缓的划动木桨,轻声一笑,回答了这个其他两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这里的莲花,不要采摘,不然…”莲心故作神秘的说道。
“不然怎么样?”雨欣是个活泼调皮的女孩子,这句话刚问完,她就摘了一朵精致的袖珍莲花在掌心欣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莲花,世界真是奇妙。”
“你们摘都摘了,那个不然啊也没啥用了。”莲心轻笑,划着船,面对那些莲花时,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却又带点厌恶。
湖边有许多人在拍照,湖面也有几叶扁舟,采摘莲花的不在少数。
在热闹的人群中,在灯红酒绿的笼罩下,一场悄无声息的死亡来临。
清晨,“童童,雨欣。”杨陽敲响了童晴和雨欣的门,但她们的人都不在房间。
杨陽打她们的电话,都显示关机。“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杨陽有些着急,一起来的肯定也要一起回去,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怎么了?”青莲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
“童童她俩不见了。你有看到她们吗?”
青莲一怔,连忙将莲心给叫醒。
“她们该不会变成莲花中的一朵了吧?!”莲心捂嘴,似乎是怕说漏了嘴。
杨陽怔了怔,发觉这里面有问题,瞪眼瞄向莲心:“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青莲用打火机点燃了床单,只见火光中,一朵红色莲花在床上娇艳欲滴的张开花瓣,向几人展示了从盛放至枯萎的奇异现象。
“还记得昨天莲心跟你们说的,不要采摘莲花吗?每个采摘莲花的人都会在第二天失踪。我们这个小镇也出现过这样的事件。”
“你们难道没有去找过吗?”杨陽疑惑的一问。
“找了,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听说每次人失踪,红莲湖就会长出好多莲花出来,所以镇上的人都说,摘了莲花的人,都会变成莲花。”
杨陽听后,眼光骤冷,跑去红莲湖一看,果真!湖心一夜之间冒出相当多的美人莲,簇拥着那朵大莲。在晨风中摇曳生姿,高傲的炫耀着它们的美。
湖水依旧清澈,风轻轻的拂了过去,湖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像是起了褶子的浅蓝色锦缎。
街上传来一阵阵悲恸的哭声和喧闹,杨陽向源头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杨陽询问一个正在哭泣的老妇。
“我老来得女,可如今我女儿却在这里失踪了,那些正在伤心的,也是家人朋友失踪了,现在在跟这个小镇的镇长沟通。”
杨陽脸色不好,不止一个人失踪,看来今晚要去湖里一探究竟。
如墨的夜色,杨陽在确定没人跟踪他的时候,悄悄去了红莲湖。
朦胧的月光在平静的湖面探头,所有的红莲发着光,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仙境,连月色也忍不住沉醉。这也是红莲镇一个值得观看的美景。
但杨陽此时没有心情赏景,伸手便要去摘湖边的莲花,要验证青莲所说的事情。
“住手,你不要命了!”一娇声呵斥,顿住了杨陽伸出去的手指。
杨陽回头,便看到一身青纱裙的青莲在风中追逐,正对的月光,为她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面纱,似乘风归来,又似乘风离去。从没注意过她会这么美,让杨陽的心突地断了一根弦。
杨陽依旧没将手缩回,尽管美人在前,差点忘了此行来的目的,但是这一趟不可以无果而归。
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湖中。湖水在月光的投射下,十分的梦幻。杨陽继续往下游去,越往下就越黑暗。杨陽暗骂自己没带装备,这下水中啥都看不清。
这时,一朵袖珍莲花浮在杨陽的身旁,整朵莲花散发着温和的光芒,照亮了杨陽的周旁。
一人一莲随着水浮动,光亮外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未知生物。
杨陽借着这朵莲灯,往深处游去,因此他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和明白的事。
杨陽的一口气马上就要没了,他急忙冒出水面,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接着又下水了。
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了湖底的淤泥处,那若隐若现的白色骨质东西是什么?杨陽轻轻地,缓缓地将淤泥拨弄开…
杨陽奋力向上游,咳嗽了好几声。水面上,波光粼粼,睡莲已经合起了花瓣在养精蓄锐。太过安静,连蛙叫虫鸣都没有。美,还是那么美,可是杨陽仿佛听到了每一朵睡莲下寒颤的笑声。
他全身冰凉,鸡皮疙瘩在水中紧缩,刚才只是一眼,就差点在水中溺死。这次还得再下去一趟确认,这个秘密有谁会知道呢?
回到住处的时候,杨陽浑然不觉衣湿。
这个小镇古色古香,不论是哪个地方,都充满着古典。这个镇上没有电,全部都是点着油灯。现在想来,这个小镇的人太过清冷了,哪怕是旅游的人再多,也丝毫不减这镇上人的一种冷意。
“唉!你终究还是知道了。”一道叹息声回荡在房间里,桌上灯火如豆,不断摇摆,随时可能熄灭。
“出来!”杨陽大吼,“这个小镇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它是一个空镇,而我们这些旅游的人,不过是恰巧自身的电波与镇同频率,所以进来了。”
墙上浮现一幅画面,那是一个巨大的莲花,莲花上坐着一个人,她清冷的面孔是杨陽所熟悉的,那是青莲!
“请你将故事说给我听吧。”杨陽心痛的看着青莲,他在湖底盆大的莲花下,看到了身穿红衣的她,尸身未腐,莲花那手腕粗的茎枝扎根在她的心脏处,她沉睡的如此美好。
“那是一个久远的故事…”
红莲镇的莲花是远近闻名的,镇长的女儿红莲是非常喜欢莲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红莲看着湖中的莲花而欢喜的念着诗词,小小的她并不满意莲花都开的一般大,而且颜色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时间一长,便看腻了。
她查阅古籍,尝试着培养新品种的莲,但都一一失败了。
随着年龄长大,红莲对于培养新品种已经逐渐失去了希望,但在已经不抱有希望的时候,出现了一本书,讲述的是如何以人来种植新品植物。
书上说,将莲花种植在十二岁以下的男子的身上,就可以得到袖珍莲花;用成年女子的身体为容器,培养莲花,就可以种植同体红色的大莲。
“为了实验,我杀了自己的弟弟,种上了莲花,而我那时候正好已经成年了,我便以自身为器皿,培养了红莲。那时的我,太过激动与高兴,也因年少无知,便将全镇的人都杀了,成为了莲花的营养品。你们能看到如今秀美奇特的莲花就是这么来的。”青莲目光中有着泪水和伤感。“而这个小镇的灵魂却无法再走出镇外。”
“那这一天失踪的人呢?为什么不能摘莲花?”
“她们已经成为了莲花的肥料。莲花是这镇上的所有人的灵魂所在,一旦摘取,里面寄托的灵魂没有地方安身,便需要找人成为养料,再度开花。”
杨陽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我就是红莲,莲心是我用莲蕊做的人,跟我心意相通。放心吧,只要不摘取莲花,就能平安出去。”青莲看向远方,目光深邃,消失在灯光中。
杨陽一想起,在湖底看到莲花根茎处都是一具具长满青苔的白骨,还有一些新鲜的尸体,看到了童晴和雨欣,心里就一阵冷寒。更是犹记那一具具白骨的眼睛窟窿处,陰森森的眼神。
尸香
一、失踪
西河镇内开了一家香肆,名为暗香坊。
暗香坊的店家是一位年至桃李、身姿曼妙的女子,名为秦玖。这老板娘不仅人美,手也灵巧,可调制出或馥郁或幽甜的香料。
自从那暗香坊在镇上开张之后,西河镇已经失踪第三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了。原本安谧宁静的小镇笼上了一层迷雾,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晨色微曦,暗香坊的铺门被人敲得震天响。秦玖慵懒起身拉开铺门,就见身前站着的捕快红了脸。
“你这浪荡女!”捕快急忙回过头,不敢看眼前衣衫不整的女子。
秦玖捂唇一笑,漫不经心地拉好了衣衫:“陆大人又有何贵干?”
捕快陆慎直直盯着秦玖黑亮的双眸:“昨天又有女子失踪了,那女子的闺房内依旧留下了异香。”
秦玖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言外之意,只是笑着回道:“多谢陆大人关心,我会谨慎小心的。”
陆慎瞪大双眸,怒斥道:“西河镇内只有你一家香料铺子,而且在你来镇子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案件。”
秦玖拿过精致的酒壶轻抿了一口:“陆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有些听不懂。”
陆慎重重拍响了桌子:“犯人就是你!快些把那三个女子放出来,说不定还可以免你一死。”
秦玖唇边染上了些许冷意:“陆大人,这话可就有些荒谬了。如果大人您有证据,尽管来抓我入牢就是,不必危言耸听。”
陆慎冷眸看着秦玖,他就是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才觉得心烦。他闭眼冷静了一会儿,才调整了情绪问道:“昨夜秦老板在哪里?”
秦玖一笑:“夜里自然是在屋内安眠。”
陆慎不甘地咬着下唇,鼻尖充斥着各种香料的气息:“你……好自为之吧。”
陆慎抬步往门口走去,他与一名小厮擦肩而过之后,身后响起了恭敬的声音:“秦老板,不知道我们李少爷要的香料可调制好了?”
二、入狱
虽是正午,屋外的天色却变得十分陰沉。
秦玖用温热的布擦干了手上的水渍,从小木匣内取出了一个木制花瓣状的香篆模子。她端着装了香粉的小木盒,用香匙舀出香粉,十分熟练地倒在了模子内。
待香粉成了花瓣的模样,她动作轻巧地脱下模子,而后点起了篆香。很快,香气弥漫了肆内。只是这香气清淡,习惯了之前馥郁浓厚的香气,倒有些不适应。
秦玖看着袅袅的香烟,唇角不觉弯起。
伴随着雷声响起,陆慎出现在了门口。他冷笑一声,几步上前抓住了秦玖的手腕:“李家小厮说他亲眼看到你扶着失踪的女子离开。”
秦玖冷冷地看着站在陆慎身后的李家小厮,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我没有杀人。”
陆慎看着屋内角落放着的染着血的动物皮毛,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厌恶更重:“这话你去和县太爷说吧……”
秦玖一直说她并没有杀人,即使挨了板子。在暗无天日的牢内呆了三天,秦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许多。
陆慎怒气冲冲地走到秦玖牢房前,道:“你竟然还有同伙!刚才有人来报案,又失踪了一个女人……你快些招供,我还可以向县太爷求情。”
原本躺着的秦玖猛然坐直身子,眼底闪烁着不可置信。她看了陆慎好一会儿,才脱力一般开口道:“在允生林。”
见陆慎似乎还想问什么,她猛然提高了音量:“快点去,你想让那个女人死吗?”陆慎怔愣一瞬,很快转头离开,去往了允生林。
两个时辰之后,陆慎从允生林内寻回了那名失踪的女子。那名女子已经昏迷,但性命并无碍。陆慎把她送回家之后,再一次来到了牢狱内。他看着睡在茅草上的秦玖,眼底闪过了疑惑。
她刚才紧张的情绪并不像假装,可是她又能明白地说出藏匿被掳女子的地点。可以说这件事情确实与她有关,但真正行凶的人却并不是她。这件案子,似乎另有隐情……这么想着,睡着的秦玖慢慢睁开了水眸。
秦玖看着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猛然缩起了身体,但当她看清来人时,出声问道:“人救回来了吗?”见陆慎点了点头,她双眸内突然漫上了雾气,“请陆大人帮帮我……”
三、真凶
秦玖在牢内自戕了,此消息传出,西河镇内如同投入了石子的湖水,泛起了阵阵涟漪。但很快,涟漪不见了。
之后的几日,都没有再发生女子失踪的案件。
那寻回的失踪女子早就醒了,不过她并没有看到掳她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一名身形高大的女子。她思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小块碎布:“这是我从那人身上扯下来的。”
之前失踪了的三名女子还是没有寻回,已经过了这么多时日,大抵也已经遭遇不测了。
雨夜,陆慎家的门被人大力敲响。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拉开了屋门,看到了面色惊慌的李府的张大夫,他一开口,便让睡意蒙陇的陆慎醒了神。
“李家公子疯了,他……他吃了李家小姐的肉!”
李府一片灯火通明,陆慎由管家领路,很快进入了李家少爷的房内,他一进房间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李老爷面色惨白,李家公子双眸通红地被家丁制服绑在了椅子上,李夫人和李小姐则呆在了内间。
陆慎一一询问了屋内的人,他们说亲眼看到大公子在吃从大小姐身上割下来的肉。陆慎向张大夫询问了大小姐的伤势,虽有损伤但并不严重,只是……会留下疤痕。
陆慎见李公子双眸发红神情疯狂,不便审问,只得认真查看了李公子屋内的东西。屋内摆设并不多,只有一个小木柜引得陆慎注目。他拉开柜门,里面放着小盒的香粉和女子的衣物。
那香粉的味道正是每次失踪女子之处留下的香味,那衣物的大小和李公子十分相称。
陆慎眼底闪过一抹亮色,按照第四个被救回的女子所言,掳走她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子,看来应该就是穿着女子衣物的李公子了。
陆慎看着边角有些破损的衣物,从袖间取出那女子交给他的碎布,正巧对着了。他看着香粉,下意识地想到了秦玖,看来她确实知晓且参与了此事,但只是帮他调制了香粉。陆慎细细查看香粉,只觉得里面的血腥味异常浓厚。
陆慎走到李公子面前,见他狰狞呲着的唇齿间带着血肉,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他让张大夫上前查看李公子,却不料张大夫才接近,就引得李公子猛然挣扎起来,张大夫顿时吓得坐到了地上。
陆慎向李老爷行礼,还没说话,却见之前告发了秦玖的李家小厮猛然跪倒在地:“大人请救救我们家少爷,自一月前少爷偶得一张古方之后就变得奇怪起来了……”他泪涕横流着从袖间取出一张有些澄黄老旧的纸张,“这是古方,请大人救救我家少爷。”
陆慎接过古方,细细查看之后,走到李老爷身前低声询问了一句什么。李老爷身体猛然僵直,而后无奈地点了点头。陆慎小心翼翼地收好古方:“我要把李公子带走。”
虽然李公子已然疯癫,但看着那张古方和那李家小厮的证供,以及当着李家仆人的面割下李家小姐的肉吃下的样子,已经可以确认李公子就是杀害三位女子及掳走第四名女子的凶手。
陆慎办完事回了家,才推开家门,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他心中一暖。陆慎看着眼前端着碟子,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的女子,他愧疚道:“秦小姐的伤……没事了吗?”
秦玖微微一笑:“只是小伤,我还得多谢陆大人愿意听我一言,救了我的命。”
陆慎有些不自在地说:“之前是我错怪你了,京城里来了消息,明日午时三刻,李公子就会被押到闹市斩首。”见秦玖无力地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李公子之所以让你调制香料,是因为他……得到了一张古方。”
秦玖眼底闪过疑惑,陆慎耐心地说道:“李公子胎内不足,一向身体就不好。在一次冬日,他贪玩不慎摔人了池塘,冻坏了……下身,从此不能人道。”
见秦玖有些羞涩地侧过身体,他也轻咳出声:“然后他偶然得到了一张古方,上面写着只要吃那混杂着香料的年轻女子的肉,就可以重新恢复……”说完他迅速转了话头,“不知道秦小姐之后有何打算?”
秦玖并不回答,只看着眼前的饭菜,莞尔一笑:“在衙门忙了一天,肚子不饿吗?”
陆慎被秦玖的粲然一笑迷了眼睛,等回过神,他只羞得埋头吃饭。秦玖唇眸带笑,夹了些菜到他碗里。只一刻钟,桌上的饭菜已经被陆慎吃完,秦玖起身走到窗边,道:“我想说一个故事。”
四、真相
一年冬天,一个小女孩因为下雪贪玩,却被喝醉了酒的纨绔子弟拉到了池塘边上……才不过金钗年华的女子,就失了清白之身。后来,那小女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那男子踹下了池塘内,而后哭着跑回了家。
小女孩的父母早亡之后,她就跟着叔叔婶婶。他们见小女孩下身裙摆上的血液,便说着要去报官,却因为时日太晚,追不得已推到了明日。却在第二天清晨,改了口。
原来那家知晓了此事,一大早就送来了一大笔银两。叔婶家的两个女儿已经到了适嫁的年龄,嫁妆却有些……那家送来的“封口费”,正好凑成了嫁妆。甚至,他们还打算把小女孩“卖”入那家。
小女孩自然不肯,连夜逃出了叔婶家。所幸运气不错,碰到了一位好心的老奶奶收留,跟着她学了些调香制香的本事。
一年前,老奶奶去了,她偶然发现不远处的西河镇内,新搬来了一家李氏,竟是当年毁了她清白的李家。她用银两贿赂李家大夫,得知李公子不能人道的病症,随即制作了一张古方……
秦玖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陆慎已经无力地软趴在了桌上,他头脑已经十分迷糊,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你就是那个小女孩……”见秦玖点了点头,他紧咬下唇,“那三个女子是你所害,而我……我大概也是要死了吧,你在饭菜里面下了药!”
秦玖转眸看了陆慎一眼,眉眼带笑。
陆慎双眸泛红,几乎咬牙切齿道:“你真是心如蛇蝎。”见秦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竭力保持着清醒,“既然我就要死了,但求死个明白。李公子为何会变得疯狂?”
秦玖看着院内冷清的月色:“知道罂粟吗?它可以使人神志不清。我把它混入了那‘特殊的香料’中,时日一长,人自然就疯狂了。”
陆慎的视线变得模糊,听秦玖说完,他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陆慎没想到,他还能再醒过来。醒来之后,昨日与秦玖说的话猛然涌入了脑内。该被斩首的人是秦玖而不是李家公子!他不顾还有些软弱无力的身体,奋力跑到了衙门,才到门口却被下属徐立拉住。
“那三个杳无音讯的女子突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陆慎只觉得原本清晰了一些的脑子顿时又变回了浆糊:“那李家公子死了吗?”
下属低声一笑:“陆大人睡糊涂了吗?既然那三位女子毫发无伤,那李家公子也罪不至死了。但掳走人已经成了事实,现在被关押在了牢内。”
陆慎呆愣地点了点头,他到底还是冤枉了她,她没有杀死了三名女子,连毁了她清白的李家公子……也只是疯了。
后记
十年后,香料脂粉在西河镇内已经十分常见。
这天,一位戴着面纱,身材曼妙的女子走入一家香料店:“店家,镇子内的李家呢?怎么不见了?”
店家面色白了几分,他打量着眼前双眸清澈的女子,叹了一口气道:“李家五年前就没了。”
见女子眼底闪过疑惑,他继续说道:“十年前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李家的少爷疯了,李家小姐的手臂上也多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因为李家少爷吃人的事情传开,即使李家再有钱也没有人敢去迎娶李家的小姐……可悲呀!”
说着他唏嘘道:“五年前的夜里,不知怎么起了一场大火,李府就这么没了……”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挑了些香料走出了店子。
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呢喃道:“果然活着才觉得痛苦,只可惜……这么简简单单就死掉了。”
突然,身前传来了小女孩的稚嫩笑声,她抬眸看着不远处,一个抱着小女孩巡着街的捕快,眼底透出了些微的暖意。
看样子,你过得很好……
古代聊斋之蚯蚓送财
清朝康熙年间,捕头南宫逸正在追捕一名犯人,途经新桥村时盘缠已尽,只好夜宿在一座破庙宇。睡梦中,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小逸,蚯蚓送财来了。”南宫逸一个跟头就跃了起来,循着声音走出庙宇,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个老人,正是家乡药材铺的莫老掌柜。
南宫逸赶紧走了上去,只见莫掌柜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说:“在这。”南宫逸就抽出腰间的佩剑挖了起来,和几年前一样,一掘见蚯蚓,二掘现银两,而这次所现银两居然有三十两之多,南宫逸疑惑地看着莫掌柜,问:“大爷为什么埋这么多?”莫掌柜笑了笑后答道:“你需要多少我就会埋多少。”南宫逸眼中一湿,哽咽着说:“大爷,我们明儿就回家。”莫掌柜点了点头,几天前,南官逸回过邻村的家,去过药材铺,少掌柜告诉他,老掌柜又走丢三个月了。可是老掌柜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家呢?南宫逸的心里起疑。
等老掌柜睡下后,南宫逸不禁想起了往事。自打他懂事后就晓得,父亲出外做生意一直杳无音信,母亲在他12岁那年撒手西去,年少的他生活一下没了着落。这时候,收购药材的莫掌柜来了,告诉他蚯蚓是一种药材,要他挖蚯蚓来卖,帮他渡过了难关。后来莫老掌柜出了病况,不是拿错药给人家,就是忘了收钱。于是当伙计的儿子便顶上掌柜,这之后,在家乡的九龙江畔便有了一道风景,景中有一老丈,蹲在地上挖坑,然后丢进一枚铜钱,掩上一点土后取下腰间挂着的袋子,把里头的蚯蚓倒进了那个坑,然后再把土填上,并踩了几脚。完了之后就扯着嗓子对着一个破屋子喊:“小逸,蚯蚓送财来了。”不一会,一位少年就从里头出来,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老丈手一指,说:“在那。”小逸就会跑过去,挥着锄头对着老丈所指的地方掘下去,收获颇丰。接着,小逸笑嘻嘻地弯腰抓蚯蚓拾铜钱,老丈就乐呵呵地瞧着他,最后俩人哼着不着调的曲子齐步向街上的药材铺而去。
四年后,老掌柜的病有所好转,南宫逸也攒了些许银两,于是告别老少掌柜,踏上寻找父亲的茫茫之路。走之前,老掌柜拉着他的手说:“你要是能谋得一份捕快的差事一找你父亲就容易多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嘈杂声。南宫逸走出庙外,只见月光下一中年男子拖着一个小姑娘,后面跟着一个老太太,她一边哭一边喊:“求求你!把闺女还给我。”南宫逸往前一跳,拦住了中年男子,说:“把姑娘留下!”中年男子瞧了瞧眼前跳出来的程咬金,不屑地说:“留下?这可是我三十两银子换来的。”顿了一下,他又说:“要留下也行,你给我三十两银子就可以。”老太太搂着惊魂未定的姑娘,“卟嗵”一声,就对着南宫逸跪了下来,哭求着:“请大人行行好,再救救我家大闺女。”南宫逸赶紧扶起老少二人问:“你大闺女怎么啦?”老太太泪如雨下,哭诉了起来:“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养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十几年来不但输光了全部家产,气死了他父亲,还在几年前骗卖了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今日把小妹妹卖给人当丫鬟,而在昨天把他的大妹妹当赌资输掉了,听人说被对方转卖到怡红院,要一百两银子才能赎回。请大人救救我那苦命的孩子。”说完又是一阵哭天抹泪,小姑娘也跟着哭了起来,她扯着南官逸的袖子,说:“哥哥,请救救我姐姐。”南宫逸望着面前的两个泪人,沉思了一会说:“我会想办法救人,你们回去等消息。对了,你儿子叫啥?”“丰丹。”老太太回答道。这不正是自己要抓捕的伤人犯吗?
送走老太太母女,南官逸回到了庙里头,只见莫掌柜已经醒来,正坐在地上等他。等南宫逸坐下后,莫掌柜就开了口:“刚才的事我全听到了,只是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两,不过三个月前,我在自家院子里埋下了一百两,我们现在就回去取吧,耽误不得啊。”南宫逸嘴里说了声:“谢谢大爷。”心里却纳闷了,这老掌柜埋的银两怎么总是自己所需要的数目。
两村相距不过三十几里,天还未亮时,他们就到了村口,等走到南官逸那间破屋子时,莫掌柜停下不走了,转身对他说:“我好困,就在你这歇息一下。天亮时他们夫妻二人会去药材铺,到时你过去找有蚯蚓的地方开挖就是。”南宫逸点了点头。
天亮后,南宫逸闪身进了莫掌柜的院子,一溜眼就看到一条蚯蚓正从地里探头出来,于是拿起靠在院墙边的锄头挖了下去。然而这次并没一锄见蚯蚓,就连刚才的那条也不见了,南宫逸又一锄下去,还是未见任何东西,心想可能是老掌柜怕被人发觉,把银子埋深了,于是就一直挖下去,终于听到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南宫逸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长石块,掀开石块的瞬间,他惊呆了,下面躺着的就是昨晚和自己待在一起的莫老掌柜,所有疑团在这一刻都解开了。
南宫逸把院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悄悄把莫家媳妇请到了破屋子。一听到公公的尸首已被挖出,就赶紧把真相说了出来。原来她就是丰丹的未婚妻,嫁到莫家后她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可是不久后丰丹就找上门了,三天两头地来要银两,不给就扬言要去药材铺闹事,莫家媳妇只好顺从。三个月前,丰丹来要银子时正好被莫掌柜遇见,他叫媳妇不要给并嚷嚷着要报官抓他。丰丹气急败坏地操起院墙边的锄头砸向莫掌柜,并把他用石块压住埋在了院子里。事后他告诫莫家媳妇,要是敢报官,莫少掌柜就是一样的下场。
南宫逸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对莫家媳妇说:“这几天丰丹卖了两个妹妹,最近肯定还会来找你。这几天我会带人藏在莫掌柜的房里,他要来你就摔破东西告诉我们。”莫家媳妇点了点头。几天后南宫逸如愿抓到丰丹,告慰了莫老掌柜。当天夜里,他睡在自己的破屋子里,梦到老掌柜对他说:“在你的屋子里我早埋下了银子,怎么找不用我告诉你了,快拿出来赎人吧。”南宫逸赶紧起身,点灯找寻,看到床脚有条扭动的蚯蚓,于是对着那地方掘了下去。这次挖到的是三百两银子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着:小逸,真是抱歉,现在才告诉你真相。你母亲本是丰家的丫鬟,受你父亲宠爱,但招丰夫人讨厌,她有你后怕遭遇不幸,求你父亲放她走。于是你父亲给了我这些银子,我便带你们回到家乡,我不想你不劳而获,所以没把银子给你,并鼓励你当捕快自己找寻身世。但如今事情有变,那卖掉的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没时间自己找寻了,快去赎她吧。
南宫逸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但无论如何,救人还是要紧的,于是他带着银两匆匆赶往怡红院了。
最后的心愿
大学生苏秦是探险爱好者,去过不少地方,身边也聚集了一群喜欢探险的年轻人,他们约定,要在毕业前再做一次探险。
这次去的是龙格山,山高路险,人山后还遇上了山中雨。晚上扎营的时候,苏秦的女友杜琦琪发起高烧。苏秦想独自留下来陪琦琪,但杜琦琪说:“你是队长,怎能扔下他们‘不管呢?你去吧。”于是苏秦留下了两个同伴陪着琦琪,他们继续出发。
两天后的黄昏,天色很好,两个同伴相约去看日落,杜琦琪就在营地边慢慢走动。突然,她感到脚腕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毒蛇。正要捡起木棍来驱赶,但感到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等杜琦琪醒过来时,两个同伴焦急地呼唤着她,告诉她好消息:“大部队回来了。”
杜琦琪尝试想走动一下,脚腕上被毒蛇咬过的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大部队里不见苏秦,杜琦琪奇怪了,问其他人。有个叫眼镜标的同学笑着说:“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在回来的路上,队长发现了一种没见过的霉菌,要耽搁一下。”杜琦琪啐他一口:“就你知道,哼。”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但笑容有些古怪。
大家点燃了篝火坐在一起,眼镜标说:“要不,咱们现在开始轮流讲故事。”大家都说好,为了寻求刺激。都说要讲鬼故事。有个人开始讲了起来——
小巷深处的老婆婆
故事主人公叫牛大耿,这天,他路过一个偏僻的小巷。陰风一吹,让他心底窜起一股寒意。大耿看到一个老婆子坐在一所破房子前,背后的门紧闭着。她歪着头,白眼珠子半晌也没有动一下,简直不像个活物。她伸手拦住了牛大耿,说:“这位大兄弟……你,你能帮我忙吗?”声音嘶哑得很。牛大耿问是什么事,老婆子说:“我儿子去了城北路三号,一直没回来,麻烦帮忙去看一下?”牛大耿一时同情心大起,就答应了。
牛大耿问着路去找城北路三号,却只见一片荒废的民宅,他找啊找,在陰暗的角落里找到一个死人,应该死去几天了。根据婆子的形容,牛大耿认出这便是她的儿子,他一边叹息,一边通知有关部门来处理尸体。
事情处理妥当后,牛大耿觉得应该给婆子一个交代,于是他重新来到了小巷。没想到老婆子的家门关得紧紧的,他喊了好久,还是没人回应,这时,他闻到了一些腐臭味。牛大耿撞开门,却看见老婆子躺在一张长椅上,早已死了,看那腐烂程度,起码已经死了四五天。原来,自己之前遇到的是……牛大耿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眼泪掉了下来:“老人家,你就放心去吧,你儿子的身后事,我已经帮你办好了……”
大家听了,都唏嘘不已。这时,眼镜标开始清清嗓子,讲第二个故事——
夜行遇怪车
李耀跑运输好几年了,最初跟着堂哥跑,后来自己跑。这天。他运了一车货物到了邻县,就又开着车往回赶了。跑运输,时间就是金钱,所以李耀的车子也开得飞快。在两县之交是一条长长的狭道,弯多、陡峭,另一边是深深的河谷,经常发生汽车坠江事故。可李耀对这条狭道相当熟悉,加上晚上车不多,他照样开得很快。
前面突然传来汽笛声,一辆东风货车迎面开来。李耀被迫慢了下来,两车相交时,他不经意地望了望,背后猛然冒起一阵寒意:对方驾驶室里竟空无一人。李耀踩了急刹,他惊魂未定,又听到东风鸣响喇叭,驾驶室里依稀有个人影在挥手。真奇怪,这条道之前晚上根本没啥车,今天这是怎么啦?
因为不断有车开过,李耀只好让车慢慢地开,到前面的服务区后,他停下车来加水,还不忘发牢騷:“今天这是怎么啦,那么多车上路?”加水那人瞪着眼:“你做梦吧?今晚经过这条道的车,就你一辆。”李耀呆住了,反复细问下,那人一口咬定今晚没有车通过,这是怎么回事?李耀想想也奇怪,难道,撞鬼了?
李耀开车回家,却见到家里哀声一片。妈妈埋怨他:“你怎么才回来?你堂哥前几天开车出事了。”原来,堂哥几天前经过那条狭道时,由于车速过快,加上疲劳驾驶,掉江里了。李耀心里一激灵:“妈,堂哥死的时候开的是东风大货吧?”得到肯定之后,李耀跪在地上痛哭:“哥,我知道为什么那条道上,会有那么多车,那是你在提醒我,一定要慢驶啊……”
大家听了都感慨一番。杜琦琪不耐烦起来,怎么苏秦还不回来?大家好像都没把苏秦放心上,怎么就没人提起他呢?莫非苏秦发生了什么意外?杜琦琪站起来,往外面走去。眼镜标喊:“琦琪,你要去哪里?”杜琦琪说:“苏秦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瞅瞅。”
那些人喊住她,杜琦琪不听,她几乎是小跑着出去。这时,眼镜标冲上来拉住杜琦琪,说:“琦琪,你听我说,听我说——”杜琦琪似乎料到他想说什么,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突然,她眼前一亮:“你们看,是苏秦!”前面出现了一个影子,隐隐约约是苏秦。杜琦琪猛冲过去,边走边喊:“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对吧?”
可苏秦没有吱声,他转过身,慢慢往前面走。奇怪的是,他的脚步虽然不快,可杜琦琪根本跟不上他。
其他同学也跟着冲过来,再一次拉住她,眼镜标几乎是吼着说:“琦琪,你听着,队长已经死了。昨天,他为了救人,一个不小心,摔进深渊里。那是鬼,你不要接近他。”
这句话把杜琦琪惊得脸色煞白,她拼命摇头,说:“我不信,我不信,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我不信……”
哭了一阵,她喊着说:“秦,等等我,等等我。”其他同学想拉住她,她哭喊着说:“我要看看他,你们刚才不都说了,一个人死了,还会有最后的心愿,他的心愿,一定是见我一面。”
于是,那鬼影在前面飘啊飘,杜琦琪在后面追着,其他同学也追过去。等他们跑上一个山坡,底下突然“轰”的一声,一股黄色巨流汹涌而下,瞬间把所有的东西都摧毁了。原来,那是一股泥石流。大家看着泥石流冲击的,正是他们扎营的地方,如果他们还在那里坐着,现在肯定尸骨无存了。
有人喊了起来:“是队长,队长救了我们。”保护队友的安全,那应该是苏秦最后的心愿吧?正当大家都心有余悸时,一个奇景出现了。杜琦琪牵着苏秦的手,在他们不远处站着,微笑着,然后,身影慢慢地变淡了。
“原来琦琪也……”人群中有人惊叫起来。他们并不知道,当时咬伤杜琦琪的,正是有剧毒的七步蛇,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只是想见她的男友最后一面罢了。
这,正是她的最后心愿啊!
人鸟情未了
一
正在读大学的女孩叶小倩遇到了烦恼的事情,不晓得要不要答应正在追求自己的学长。
冬季好漫长,学校很多学生都回家了。自己远在千里之外,家是回不成的,昂贵的路费是自己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就这样蜗居在学校等待开学吧!
每天与叶小倩陪伴的是校园里那近千只乌鸦,呱呱呱的叫声把整个大学的校园吵得热闹非凡。叶小倩走在林荫道上,头顶的乌鸦叫声不绝,时不时从树上掉下的乌鸦便偶尔也会砸中叶小倩。正当自己的手臂上那一颗乌鸦便令她无比烦恼时,眼前有人递过一张纸巾往她的手臂上擦那颗乌鸦便。这人正是学长!想不到他遇到这么一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叶小倩看着学长认认真真地擦得那样细致,黑黑的乌鸦便把白色的羽绒服本来染得令人恶心,可是经过他那么一擦,居然羽绒服上没留下一点痕迹。叶小倩笑了,她笑得那样舒服,心里想着这个学长真不错。
“谢谢你。”叶小倩腼腆地说着。
“谢什么,在咱们学校遭遇乌鸦便,那可是常有的事,嘿嘿嘿,感谢乌鸦给了我这个与你亲密接触的机会。”学长调侃道。
叶小倩娇柔地推了一把学长就走了。
学长在后面紧跟着:“美女,你知道学校每到冬天为什么有那么多乌鸦吗?”
这叶小倩还真不知,她在这所大学才读一年级,不过她也觉得好奇,在这繁华的都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乌鸦栖息在这里。她停下脚步,叫身后的学长说来听听。
“因为这里曾经是乌鸦们的老巢,修学校时,砍掉很多大树,那时正是大冬天,树倒了乌鸦们的家也垮了,不少乌鸦在那时都被冻死了。所以每到冬天就会有很多乌鸦回来祭奠它们的亲人……”
“行了!你把我当小孩给我编童话故事呢?”叶小倩转过身,讥笑学长的幼稚。
学长没生气,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叶小倩看着这张微笑的脸,仿佛看到了暖暖的春天。
学长走上前帮叶小倩把手里厚厚的书拿着,两人就这样并着肩在校园里溜达。
二
这一天,叶小倩觉得过得好快,身在异乡的她浑然没有了孤独感。很多爱情都是在这样不经意间发生的,叶小倩也不例外,她心里认可了学长的爱意。学长有个好听的名字,上官宇哲!
让叶小倩觉得怪怪的是,上官宇哲竟然不对她说是什么系的,住在哪栋宿舍也不说。他说总有一天会给她讲,不过现在不会,因为他要给叶小倩一个惊喜!
大学的北门是紧锁着不让任何人进出的,进校时叶小倩就听很多学长讲过,说学校的北门很邪乎,只要开着北门,那么学校这一学期必定会有一个学生要跳楼自杀。
听到这些,叶小倩一点都不信,堂堂一个大学生怎么也会信神信鬼。不开北门定是学校为了方便管理才那样,她才不信那些谣言。她还经常到北门读英语,那里最清净,因为很多学生都怕,说那里陰气重不敢去。
每天叶小倩都和上官宇哲都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相遇,这段时间,叶小倩很有灵感,她创作了几篇爱情小说,都已经在杂志社通过了终审,将会得到一笔可观的稿费。今天她打算奢侈一回,请上官宇哲到学校旁边的咖啡馆喝咖啡。
咖啡馆装饰得很浪漫,很适合情人相聚,怪不得平常有那么多同学喜欢带着情人在那里幽会。
咖啡这西方的饮料还真是爱情催化剂,相对而坐的上官宇哲伸手握住叶小倩,他学着西方的绅士轻轻地在小倩的手背上吻了一下。那一吻像蓄着很多电荷,在接触小倩的手时一下子全放了出来,直电得小倩全身舒麻。小倩圆润的脸蛋一阵潮红。
“小倩,我爱你!”上官宇哲深情地望着叶小倩。
晕乎乎的叶小倩一时不知说什么,但是她心里很幸福,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每次你走过林荫道,我都会默默地注视着你。”上官宇哲尽情地表白着,“多少个夜里,你的身影一直让我魂牵梦绕。”他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颗戒指套在小倩的手指上,好漂亮的一颗戒指,大小刚好合适,戒指上镶着一颗黑黑的宝石,很大的一颗。在亮光中那颗宝石闪着迷人的金光,太美了!
叶小倩眼眶湿润,已经感动得飘飘欲仙了!
回到学校,在那条林荫道上,上官宇哲一把抱住叶小倩,把他那久违的唇死死地压在了小倩的唇上。小倩颤抖着,从未有过的激情一时让她不知所措,虽然在自己的笔下写过无数浪漫的爱情细节,可是亲身体会还是让她找不着了北……
三
寒假在浪漫中很快就完了,开学了,校园里归来的学生让整个学校又回到了往前的热闹。
叶小倩依然喜欢一个人清早在学校的北门读英语,她觉得这个地方真是读英语的好去处,清净得让自己的记忆能发挥到极致。她的英语成绩在学校算得上是顶呱呱的。
上官宇哲开学后约叶小倩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恐怕是开学了学习负担也重了,没时间了吧!有时上官宇哲一两个星期都不出现一次。叶小倩孤独得很想去找他,但是她找遍了学校所有系,都没见到上官宇哲。她有些生气了,难道自己遇上了一个爱情骗子。但每次生气时,她看到那颗熠熠生辉的戒指心里又安慰了许多,她相信上官宇哲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第三个星期后,叶小倩正在北门津津有味地读英语时,上官宇哲出现了。叶小倩看到眼前的上官宇哲惊喜得丢掉手里的书,上前紧紧拥抱着上官宇哲。在上官宇哲的胸前撒娇地捶打着:“你这骗子,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上官宇哲把小倩死死地抱在怀里,抚摸着她长长的头发说:“小倩,我怎么会躲着你呢,只是……只是我这段时间有点事,所以……”
“别说了。”小倩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只是我很想你,你知道吗?我把学校所有系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你,我心里好急啊!”
听到小倩说在大学所有系找他,上官宇哲心里越过一丝不安,他想给他说出心里的秘密,但是想了一会又忍住了。
拥抱了好一会,上官宇哲看着泪眼婆娑的小倩心疼死了。他突然对小倩说:“小倩,你以后不要再到这里读英语了,行吗?”
叶小倩很疑惑地看着上官宇哲说:“宇哲,为什么啊?难道你也相信那些鬼话胡说吗?你看我天天在这里读英语不是也没什么呀!”
“总之你以后不要来了行吗?我求你了!”
“那你告诉我一个合适的理由行吗?”任性的叶小倩硬要问个所以然。
上官宇哲看着叶小倩那坚定的目光,知道不给她一个明确的理由,她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话的。
“那你答应我,我告诉了你,你得发誓以后再也不准来这里读书了,行吗?”
“只要你编的故事能说服我,我绝对答应你。”说完叶小倩又像第一次听上官宇哲讲乌鸦的故事那样不屑一顾地看着他。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读得哪个系,我说过我会给你惊喜的,想不到这个‘惊喜’是这时候给你说。”上官宇哲说话时目光忧郁,语气低沉,“小倩,我其实不是人,我是一只乌鸦。”
“哈哈哈!”叶小倩听到这里,一阵大笑,“我的好哥哥,你又在编童话故事了,不新鲜,换个!”
“小倩,你听我说完!”上官宇哲带着哭腔,难过地说道。
四
看着上官宇哲那认真的样子,叶小倩一下子收回了笑颜,她拉着上官宇哲的手说:“宇哲,你说,我听你的。”
上官宇哲说:“你知道学校为什么一直紧锁着北门吗?因为北门曾经住着许多乌鸦,修学校时,把北门的树砍倒了,乌鸦的巢也垮了,可是你们人类只为了自己,从没有哪个心痛过我们,那个冬天很多乌鸦都被冻死了。被冻死的乌鸦就是我的祖辈们,那时我的祖辈们就立下毒誓,要报复你们。所以,只要北门开着,我们就会诅咒,每年让这里的一个学生或者老师因为精神失常而跳楼。自从学校修好到现在6年了,就有5个师生跳楼而亡。后来学校找能人看过,知道触犯了生存规则,他们就把北门紧锁了,所有师生都不敢到这里来。可是你不信,你每天来这里读英语,你每次经过林荫道,我在树上看着你曼妙的身材我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你。你每次在北门读英语吵闹了我的祖辈不得安宁,我的族人就诅咒你,要你精神失常而跳楼。可是我的族人知道我喜欢上了你,在我的央求下它们答应放过你,不过让我给你讲从此不要再到这里读书了。但是我给你讲了这个我们的秘密后,我就会失去陽气衰竭而亡。”
说到这里,上官宇哲急促地喘着气,他的眼神已无光泽。
叶小倩早就哭成了泪人,她抱住气若游丝的上官宇哲喊道:“宇哲,你不要离开我,我答应你以后不来这里读书了。”
小宇哲贴紧小倩的耳朵,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说:“小倩,这是我的定数,注定我与你只能相爱这么短的时间,不过能与你相爱我真的很值了。我死后你把我葬在那林荫道下,我想天天都看到你行吗?”
“我都答应你,你不能死!”小倩声嘶力竭地哭着,一瞬间眼前的上官宇哲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叶小倩伤心地往回走,走到林荫道上,突然眼前掉下一只乌鸦。叶小倩捧起乌鸦,但是乌鸦已经没了呼吸,身体还是热的,是才死亡的。她的眼里不禁掉下一滴眼泪,嘴里喃喃地念着:“宇哲,我永远爱你!”
叶小倩找来锄头真的把乌鸦葬在了林荫道边,以后她天天到林荫道上读英语,她相信上官宇哲在看着她。
古代诡事之杜鹃啼血
楔子
一夜间,官府管不到的一个偏远小镇外,乱葬岗上长满了红色的杜鹃,形成了一片景色极美的花海。
王甫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是奇迹。夕陽下,王甫站在这片花海中,忘情的吹奏笛声,杜鹃花随着笛声的节奏,摇晃着枝叶,伴着笛声跳舞。
花海中,一抹红影端坐在花中,配合着笛声弹着古筝。
王甫停顿了片刻,有些惊讶,很快看到远处的身影,继续吹奏,往花中靠近。
这一举动似乎惊动了红影,抬头看了王甫一眼,便抱着古筝往花海中一闪,消失不见了。
可这一眼,却惊艳过在场的杜鹃,也惊艳了王甫的心。急忙喊道“姑娘…”王甫前去追,却没有寻到。“唉,怪我,吓住了她。”王甫带着失落回了家中。
镇上一处地段,琴声袅袅,声音嘈杂,这是一处青楼。
楼中搭了一个小平台,一块白帘挡住了里面朦朦胧胧的身影,隐约可见,女子极其认真的在弹着古琴,琴声优美,里面的人影也引外围的宾客遐想。
一曲完毕,宾客们拍手叫好!
“映山红,红满山,闲折二枝持手看,细看不似人间有…”一首清脆的歌声从白帘处传来,婉转动听。
第一章:杜鹃花伤
一大清早,一阵锣鼓声响彻大街小巷,惊醒了附近的居民。人影重重,原来是镇东巷子里的恶霸杨虎死了。杨虎双眼突出,眼睛里插着两朵红杜鹃,一朵含苞待放,一朵盛开娇艳,花瓣上沾着血珠,美的不可方物。嘴巴大张,临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恐惧,致命伤便是那胸口的血洞。
恶霸死了,这让某些人打心底里高兴。
王甫是镇长的孩子,生的俊美,是这镇上少女的怀春对象。“看这作案手法,应是女子所为。杨虎作恶多端,会不会是哪个被他欺辱了的女子来报仇了?”王甫沉思,走回家之时,无意间瞥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在人群里笑的特别大声,“死的好,死的好!”拍着手掌疯疯癫癫的。
王甫看她刚才的样子,应该知道些什么,急忙追上去,可是一眨眼,那女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王兄,你这是去哪啊?”庄胜是王甫的一个损友,王甫的洁身自好让他看不惯,想着法子想把他拉下浑水。
“找人。”王甫礼貌性的回答。
“走,我带你去找一个人。”庄胜神秘兮兮的拉扯着王甫往前走。
王甫有些恼,拉拉扯扯像什么话。使劲甩开庄胜的手,整理了衣袖。
庄胜突然发问,“你知道这杜鹃花何来吗?”
“何来?”
“听人说,是乱葬岗死去的鬼魂滋养的。”庄胜轻声回答。
青楼前,“你怎么把我拐这来了。”王甫恼怒,转身就走。
“就是来这找啊,张妈妈快出来招待客人啦。”庄胜拽着王甫的手臂往里拖,随着庄胜这么一叫唤,青楼里的姑娘也都帮忙,终是把王甫给拉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甫对于这喧闹的烟花之地显得很局促,把身边的姑娘都一一推辞了,暗自怪庄胜凑热闹。
“你知道那前面弹琴的是谁吗?”庄胜磕着花生问道。
王甫有些不耐烦,“烟花女子,我不需要知道她是谁。”
“哟,我知道王公子是清高之人,看不起那些卖身的,但那位女子是卖艺不卖身。”
此时,女子从白帘处走出来,福身说道:“小女子映红献丑了。”
王甫不屑看那女子,随意瞥了一眼后,就呆住了。王甫立马追去想确认一下,结果被众多的客人给阻住了…
最后还是庄胜把王甫从青楼拉出来,一路上哈哈大笑。“没想到王公子也会看上一个青楼女子,如果映红能把面纱取下来就好了。”
王甫窘迫,“你乱说什么呢,不过看她像我一故人罢了。”
第二章:死了一群人
夜深露重时,人们都已入睡。
庄胜拿着酒坛子在夜间晃悠,满脸通红,眼睛迷离,看他步履蹒跚,就知他已经喝醉了。庄胜醉醺醺的见前面两男两女在做着脸红的事,嘿嘿的笑起来,趁着酒意一把拉开男子,“咦,怎么只有一个男人了,看来我真醉了。”
只见那男子被拉开后,就软趴趴的倒地了。庄胜被女子的美丽迷住了,胡乱的把自己的衣服扒了,便贴上了女子的身…
随后,庄胜睁大眼睛,酒醒了,但他的胸口破了个大洞,血汩汩的往外冒。然,那血洞中,一双血红色的手,抓着他的心脏,扯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抓爆了。那种爆破声,他听得胆颤,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那双手又迅速插入眼珠中,种上了两朵杜鹃花…
庄胜最后见到的不止是自己的死法,同时还有拐角处的一个人影…
天还未完全褪去黑衣,街上却传来诸多的哭声,一部分人打着火把,看着那一排排尸体,有男有女,都摆放在空旷的地方,所有尸体都有相同的特征:眼睛中插着两朵娇艳欲滴的杜鹃花,胸口一个血洞。他们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民众恐慌,其中一妇人抱着一具男性尸体哭着说“那杜鹃花一夜之间开放在乱葬岗,肯定是妖孽作祟,两天时间死了十几个人。我的相公,你死的好冤啊…”
一时间引起多数人的议论。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声音,“这些人死的冤?!呵呵~杨虎强暴了翠花,刘梅妹为了家产杀了自己的叔嫂,庄胜本可不死,却在关键时刻露出了本性…这些罪责难道不用赎罪吗?”这些声音把死去的这些人的罪状一条条的数落了出来。
“是谁?”众人四处相看,却不知是谁在说话,声音冰冷的来自于地狱,可又仿佛在自己身边。一想到这些,有些人打了个哆嗦。
王甫也挺奇怪,难道真的有鬼?四处寻着身影,却见多处黑暗中隐藏着黑影,慢慢的靠近…
找不到说话的人,人们就越觉得玄乎,心里的害怕加深,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烧了杜鹃。”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烧!烧!烧…”
“哈哈~”一阵笑声又出现在每人的身边,让人冷颤。
王甫趁着空隙,迅速的抓向其中一个黑影,就要抓到的时候,却是一片虚无,那黑影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王甫露出一丝狡黠,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章:杜鹃花萎
这么一闹腾,天已大亮。人们拿着依旧燃烧的火把,去了乱葬岗那的花海。王甫也跟随而去。
当人们赶到的时候,着实惊吓到人了!王甫也不得不相信世间竟有这么离奇的事。
只见原本满坡的红杜鹃全枯了,就像当初不知为何一夜盛开。迎面而来的却多了满坡的坟墓土包,枯萎的杜鹃精神怏怏躺在土包上…
人群被这一幕吓得往回跑,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甫没走,他看着满地的坟墓和杜鹃花,心里一阵伤感,镇上死了那么多人,连花也残了,她应该是爱杜鹃之人吧,如今杜鹃枯了,想必她也不会来这了。心中有着浅浅心疼,虽然只是一面之缘。王甫停留了许久。
远处,一道身影,从一朵凋残的杜鹃花上浮现出来,王甫心里大叫,遇到精怪了!忙忙的躲在树干后面,那人背对着王甫,在捡着凋落的杜鹃花瓣…
街上,“公子还记得那一曲琴音吗?”一个好听的声音出现在王甫的身旁。
王甫看到她,惊喜无比,“记得,当然记得。那天在花海你我笛琴相奏,我怎会忘记。”
女子淡然一笑,王甫的心也融化了,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清香。
“敢问姑娘芳名?”
“子规。”
王甫听到这两字,不由的想到那杜鹃杀人案。心思一沉,“姑娘可知这两天发生的事?”
子规脸上露出沉痛,“当然知晓,只是为那些人惋惜,”
王甫看她没有丝毫做作,心放下来。“姑娘家在何方?”
“我从远方游历到这小镇,过不久将会离去。”
王甫邀请子规去他家做客,子规欣然答应。
佛堂外,王甫低头,“爹,这是子规姑娘,游历到此,我请她来家中小住几日。”
佛堂蒲团下,王旺福念着经书,听到儿子说话,便转过身来。王旺福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点了点头。
“多谢王老爷收留。”子规微微福身。
接下来的几日,子规熟悉了这一个小院落,王甫告诉:不可去佛堂打扰其父。
每当入夜,子规都会吟唱小曲,王甫听得如痴如醉。
这晚,“不要…”王旺福从睡梦中惊醒,擦了擦冷汗,这几日总是噩梦连连。
“来,喝口水压压惊。”子规递了杯清茶。
王旺福接过茶水,看着一脸温柔的子规,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这几日噩梦醒转后,都能看到子规精致的五官,抓住她的小手,“我的惊吓声,又把你吵醒了。”
子规略微挣扎了出去,害羞的叫了声“老爷。”
这一晚,大家都早早入睡,唯独王旺福的房间还燃着灯。
“小妖精,你在哪?”只见王旺福蒙着眼睛,捉着房间里的绝色美女。
美女半露香肩,正在躲避,咯咯咯的笑着,“我在这,你过来嘛。”子规左闪右闪,故意慢一步,被王旺福搂住了腰。
王旺福六十多岁的年纪了,早已长出花白的胡须和发丝,皱纹就像爬山虎,爬满了他的老脸。扯掉黑布,气喘吁吁的抱着美娇娘。看着子规光滑的肌肤,桃色的脸蛋,身上散发着清香,王旺福忍不住凑上去深深的吸了口,慢慢陶醉。
子规挣开他的怀抱,脱掉外裳,优雅的转了个圈,半卧在床上,身体的一些部位若隐若现,吸引着王旺福的眼睛,心急的脱着自己的衣服,“宝贝,我来了。”
“等会儿,你先看看我是谁…我会在床上一直等着你。”子规的笑容就如杜鹃花盛开,魅惑却又脱俗。
王旺福停下,想着她又要搞什么花样,心中期待,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子规的身体。
子规的脸当着王旺福的面生生的改变了五官一些形状。王旺福看到此处,惊慌失措,捂着心脏,连忙退后几步。
“你还记得我吗?呵呵~”子规的声音随着面貌的改变,也发生了变化。
“你…来人啊。”王旺福叫喊着,想闯门出去,可门却如铁板一样坚硬,声音也被隔绝了。
而子规还在变化,她的肚子在以肉眼的速度胀大,皮肤却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腐烂发臭,干瘪了下去,就像经过一个时间的轮回,她的头发稀疏了,蛆虫在她身体上缓慢的蠕动着,“你真不记得我了?当初我嫁你,十月怀胎,而你却住宿青楼,我待产在家,结果却活活疼死在家中。”子规的枯手抓了几只蛆虫放进了黑洞洞的大嘴里,不断的咀嚼,蛆虫崩裂出黄黄的汁。突然那肚子大到撑爆了,“砰”血水,粉碎的肝脏,像烟花一样,冲向空中,子规却笑得越来越开心。
这场景不断的挑战着王旺福的心脏承受力,晕了过去。
外面,王甫尿急,起床上茅房,却见爹的房间灯未灭,心里好奇,便想推开房门,结果怎么都推不开,怎么叫,房门里的人也不应,却能看见房里的影子,倒了下去。心里一急就踹门。
子规恢复了相貌,自言自语,“大仇已经报了。”蹲下身子,手心中出现两朵杜鹃花,缓慢的旋转着,插入了王旺福的眼睛中。
“爹!”王甫闯了进来,推开子规,抱着其父。
“甫儿,我眼睛好疼啊,救我。”王旺福双手捂着双眼,摸到了杜鹃花,扯了出来,连同着眼珠也一块扯了出来,疼痛难忍。
子规讶异,这是头一次,她杀人未成功。不停留,跳窗而去,王甫顺手丢了一个纸团,子规接住,两人都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
王甫转头看向王旺福,一手抓向王旺福的胸口,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撕裂了他的心脏,王旺福抽搐了一会,便无力的垂头。
第三章:杜鹃啼血
一早,王甫去了乱葬岗,情绪莫名,而子规早已站在那坟墓中间,等待王甫的到来。
“你为什么要杀人?”王甫看着远处的身影,并未靠近。
子规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问:“你听过杜鹃啼血的典故吗?”
王甫点头,“在古籍中有幸看过。”
“我是一朵杜鹃花,我想效仿当年的望帝,可我没大气运,我只是一朵花,要怎么开口。这满坡的坟墓,便是那些冤死的人。我借他们的怨气生长化形,我替他们报仇并安葬,冤魂就能投身轮回。”子规怔怔的看着王甫,“可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只怪当初一面,你让我印象深刻。虽没看清你的容貌,却能凭你的身影猜到是你。当初你杀庄胜的时候,我看见了,想出手相救却来不及了。自从见到你的真身,你来到家中做客后,我敢肯定我的猜测。与我父亲一起策划了这个局,只是若我来晚一步,家父就真的命丧你手了。”王甫摇头苦笑。
“这次报仇没完成,那对母子该失望了。”子规叹了口气,没了结完这桩事,要如何前往其他地方除恶。
“杜鹃花又名映山红,你就是青楼的那女子吧。”王甫走近子规,匕首刺穿了子规的胸口,子规闷哼一声,嘴角沾染着血迹,不久后,化成一枚种子。王甫轻声说道“其实托你报仇的人是我母亲,那个所谓的父亲我也已经杀了。你放心,母亲已经去投胎了,她知道我喜欢你,而我会陪你去各地除暴安良。”
当年王旺福因妻子怀孕,不能伺候他,便流连青楼,把待产的妻子留在了家中,结果妻子却疼死在床上,无人管。母子俩抱着极大的怨气埋进了黄土,之后孩子从腹中爬出来,吸收了母亲大部分的怨气后,凭着血脉关系找到了王旺福。王旺福因为妻子这事,在家摆设佛堂,日日念经忏悔。一日出门,见一婴孩在自家门口,便抱回家抚养,可家中有佛堂,孩子无法报仇。孩子自身怨气太重能见日光,但也不能被太陽长久的照射。时间一长,孩子长大成人,可身上的怨气被经常念经书的王旺福化解了一大半,之后遇到子规…
后来一些城镇外,总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满坡的红杜鹃花,还有一个少年…
明清奇闻异事之狐报
乾隆三十年的仲春时节,南京城内寒意尚未消尽,往来匆匆的路人仍旧穿着棉衣,只路旁的桃树上绽起点点花蕾,预示着春天已经悄悄的来了。城东水井巷是条不长的小巷,巷中住着十几户人家,虽都不是富商巨贾,却也是祖辈皆居于此的老户了。巷口两株李树枝繁叶茂,树旁是座前后六间瓦房的院落,院门口站着一对老年夫妇,正倚着门板悠闲的晒着太陽。那须发皆白的老翁姓钮,与老伴王氏均已年过六旬,膝下唯有一个独子芹来在山西做买卖,三十五六尚未成婚,只因常年在外劳碌奔波,往往好几年才回来一次,所以这院子平日只有老两口居住。夫妻俩正晒着太陽闲聊家常,说话间忽见一个面容矍铄的白须老者手持拐杖从巷口走了进来,年龄约有六旬开外,径直来到钮翁面前躬身作了个礼道:“小老儿姓胡名延,听人说您家后院有空闲的房子,便想租几间房间用来安顿我的家小,至于租金多少自是好说,我也不会计较太多。”钮翁听罢方知这人是来租房的,再看他言辞谦恭知书达理,似乎也不是什么邪人恶盗之类,便转身与王氏商量,反正家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租给了他,自己也可有点收益,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双方商定好租金之后便将后院的三间房子租给了胡延。
这胡延果然出手阔绰,不仅如数将银子给了他们,而且一次便交足了半年的房租。钮翁高兴之余便问他何时带家眷入住,胡延回答道要先回去准备准备,等明日即来,说毕便转身告辞而去了。老两口收了银子,满心欢喜的回去了,第二天一早,便将后院收拾整洁,等待胡延前来,可等了一天却迟迟未见他的身影,钮翁心中不由有些疑惑,心想莫不是这胡老头还没收拾好行装?眼看日头西落,他便让老伴先回屋休息,自己去将大门关上。正在此时,忽听一阵车轮声滚滚而来,钮翁来到门外,便见胡延赶着好几辆大车来到了宅子前。钮翁心道总算来了,连忙上前和胡延打个招呼,道:“后院已收拾妥当,你们放心住便是了。”胡延急忙跳下车,拱手笑道:“有劳东家辛苦,在下这里先谢过。”言毕便回头向车中呼道:“都下来吧。”只听车中诸人纷纷应答,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幼。钮翁知道有女眷,也不便多留,和胡延交代几句就回到自己房中,透过窗纸隐约看见男女老少大约有十几口人,都陆陆续续的走入了后院住了下来。第二日天明,钮翁早早起来便欲到后院拜访,不想见大门紧闭,直到午时才见胡延独自出来,和钮翁寒暄两句便出门了,而后院大门依然紧闭,里面时而传出人声。直到天色擦黑,胡延才回来,径直回了后院,将门紧紧闭上。钮翁本欲问他可住的习惯,见此情形也只得作罢,心中倒是有些奇怪。此后数日,那后院的大门皆是锁闭,偶尔也只见胡延一人拄着拐杖进进出出,其余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钮翁及王氏心中大是疑惑,不知这胡延家眷何以从不出门,莫不是家教甚严不敢露了头面?这一日钮翁买了两斤点心,待胡延回来时便叫住他,道送给他一些给家眷尝尝。胡延接过点心称谢未毕,忽听后院传出一片吵闹嘈杂声,似乎皆兴奋不已。胡延转头大声呵斥道:“休得喧哗扰了东家!”院内即刻鸦雀无声了。钮翁心中讶异,胡延却笑道:“小儿女无礼,让东家见笑了。”钮翁摇摇手道:“不妨不妨。”胡延又谢了一次,转身即回了后院,将门从里锁上了。钮翁回到房中把刚才之事告知了王氏,王氏也觉怪异,不知这胡延到底是做什么的。可时间长了发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且胡延也很有礼数,每日早晚出门都会和夫妻俩先打个招呼,时而还会给他们带点酒肉作为礼物,只是他一出门后院便偶尔会传来喧闹声,但久而久之夫妻俩便习以为常了。
转眼数月过去,一日清晨胡延忽然找到钮翁对他道:“在下有点急事要出趟远门,家中老妻幼子还望您二位能照顾一下,大恩大德不敢忘记。”钮翁听罢当即便与王氏一起应了。胡延大为高兴,口中不住称谢,又道院中米面不愁,让老两口不必担心,随即转身告辞出了门。这日晚间熄了灯,钮家夫妻俩刚刚睡下,忽听后院传来一阵喧哗嬉笑声。钮翁心中大是疑惑,暗道这么晚了胡家诸人还不安睡,不知在做什么。过了片刻喧笑又变成了啼叫的声音,一时间吵闹声此起彼伏彻夜未息,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渐渐安静下来。钮翁及王氏被扰的彻夜未眠,不由满腹怨气,一早便起身到后院敲门,想让胡延家人晚上安静点。没想到他在门口敲了良久也不见里面有人应答,无奈之下只好回来,中午才补了一觉。本盼着晚上能睡个好觉,不曾想到了半夜又从后院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将夫妻俩吵得烦躁不堪,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最后钮翁实在忍受不住,起身便到后院门前,向院内大声喊道:“客人可否安静一点,不要再侵扰别人休息了!”话音将落只听院内瞬间便寂静无声,钮翁见状心中欣喜,正待回房歇息,不料返身才走了两三步,忽见一物嗖的一声从身边飞过,哐的一声落在地面砸了个粉碎。钮翁大惊,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发现地下居然是个瓦片。他又骇又怒,道:“这胡家诸人也太无礼了。”转身欲回去敲门,却听耳边嗖嗖之音不绝,瞬间又有几快破砖烂瓦从院内飞出,险险砸到他的头上。钮翁惊惧交加,也顾不得讲理,急忙狼狈的跑回屋中,所幸脚下够快这才没被砸中,耳中犹自听见后院传来一阵嘲笑之声。王氏一见他这模样也很惊讶,待听得说毕更是满面忧惧不明所以。钮翁在房中又怒又怕,也不敢出门,耳听得后院只折腾到天明方才停歇下来,老两口不堪其扰一夜未眠,连双目都红了。
待得白天钮翁好好补了一觉,睡醒已是黄昏,他担心今晚仍是不能安睡,便思索道:“怎么这胡延知书达理,他的家眷却如此顽劣不堪?今晚我倒要好好瞧瞧,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了夜里,后院果然又开始喧闹起来,钮翁起身悄悄来到后院,顺墙搭了个梯子,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探头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险险失声叫了出来。却见十数个身着彩衣的怪物正在后院中嬉闹玩乐追逐不休,这些怪物不仅尖嘴利牙皮毛附身,身后还拖着一条大尾巴,好似狐狸一般。钮翁心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胡延一家竟然不是人类而是狐族啊。他悄悄从墙上爬下来回到屋里,将方才所见都告诉了王氏,王氏听罢险些吓晕过去,只牵着他的衣袖问他该如何是好。钮翁一夜未睡,苦苦思索应对之策,最终决定要将此妖患早早剪除,以免无穷后患。鸡叫头遍时他便出门去找了本地几个有名的猎户,告诉了他们家中之事,并许以重金请他们前来帮助除妖。猎户们一听纷纷满口应允,扛着火槍随他回到家中。到了晚上,猎户们便悄悄伏在墙头,待得三更时,这些狐妖果然又出来了,仍是在院中嬉闹不已,众猎户当即火槍齐发,一时间硝烟弥漫火光四射,十余只狐狸猝不及防,瞬间便被打的肉焦骨折一命呜呼了。钮老头见状这才松了口气,他谢过猎人将他们送走,回头看着后院满地的尸体,心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些狐狸的尸体剥了皮毛,让老伴把肉腌了以后慢慢食用,又将皮毛卖给皮货商人赚了一笔银子,自此以后每晚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不想过了数日,胡延突然回来了,一见钮家夫妻便满面怒色道:“我和您家夙无冤仇,为何要杀了我的妻儿老小,连一个都不留下?我一直以为您是一位忠厚长者,所以临行之前才谆谆嘱托于您,为何您还要做下如此狠毒之事?”钮翁听罢此言双目圆睁冷笑道:“若说老夫除灭妖孽那是有的,但是杀人妻儿这样的事情就不是老夫所能知晓的了。”胡延一听更为愤怒,双目如同喷火般瞪着他们看了良久方才悻悻离开,钮翁对此却毫不在意,就如同这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唯独老伴王氏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害怕因此又惹来祸端,钮翁却道:“人妖异途,邪不压正,怕它作甚!”直到半年过去,却一直未见胡延上门寻仇,家中也没有什么异常之事,王氏才逐渐放下心来。
到了正月将至时,钮家的独生爱子芹来却忽然从山西回来了,还未到门口就披麻戴孝大声号哭不已,待推门见到父母不由大吃一惊,一时瞠目结舌难以言语。而钮家老两口一见儿子这番模样也是惊诧万分,急忙问他为何会如此。芹来道:“前些日子有一个自称胡姓的白须老头找到我,说二老在家中暴亡,所以特地来托个口信,让我回家处理后事。我一听惊痛万分,连忙将手头的事情交给旁人,自己快马加鞭星夜驰归,现在眼见二老仍然健在,这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却不知那胡老头何以作此恶作剧,好生让人愤恨。”钮翁一听便明白这必是胡延所为,于是对儿子笑道:“这不过是妖狐故意去骗你罢了,不过它虽能将你骗回,却不知本来就快到年关,我们早就思念你了。此次儿回来的正好,我们一家人也可欢聚,这真是天伦乐事啊。那妖狐自以为是报了仇,我却认为它是做了一件好事,老狐狸此次可真的失算了。”说毕便哈哈大笑起来,又将前日家中所发生的事情都悉数告知了芹来,芹来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于是也就将错就错待在家中和父母一起过年。
到了上元夜,钮翁被邻居请去喝酒,一直到喝到半夜酩酊大醉方才回来,此时王氏和芹来都已经先睡下了,钮翁浑浑噩噩的将灯笼挂在床账上,自己倒头就入了梦乡。不料到了后半夜,那灯笼忽然被一阵怪风吹斜,竟然将床帐引着,随即燃起了熊熊大火。而此时钮家三口睡的正香,待被大火惊醒已经来不及逃出,居然皆被活活烧死于大火中,钮氏一门自此就灭绝了。后来有知道的人说此事皆因钮翁而起,先是受胡延之托不能善待它的家眷,后来杀狐之时又覆巢破卵太过残忍,所以才会招致灭门之祸。而老狐对他的报复也更加狠毒,先将他独生儿子骗回家中,然后再一举而灭,实在是陰险狡猾到了极点,后人不可不引以为戒啊。
霓裳夜
明朝时,有一个名叫李闻的帅小伙,20多岁的他不仅一表人才,而且还熟悉音律,擅长吹奏笛子,气度非常潇洒。舅舅家在苏州城里开了一家酒坊,李闻在那里帮忙看守仓库,晚上,他住在东厢房里。
七夕之夜,明月皎洁,吃过晚饭,李闻到仓库看了看,忙完了活计,就独自躺在被窝里,吹奏起了笛子,以此自娱。一直到了半夜时分,李闻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笛声里。
这时,忽然有一种异香在屋子里飘散开来,屋门也自动打开了。有一只黑色的大狗跑了进来,脖子上挂着金铃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它才走了。李闻正在惊诧,又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他刚想出去看看是谁,只见有女郎挑着梅花灯,顺着台阶走了过来,分成两行,共16个人,最后进来的一个美女,大约十八九岁,她戴着珍珠镶嵌成的冠子,穿着锦纱袍,长袖飘飘,就像世上流传的画像里的那些宫中女人,她光滑而白皙的容颜和月光交相辉映,真如仙女下凡一般。那些侍女的服饰几乎都一样,一个个容貌美丽。进了屋,侍女各自拿出红烛,插在烛台上。屋子里一下子明亮了许多,四壁也显得宽敞了不少。
李闻看到这种情形,心中有些害怕,他躺着不知所措。那个美女轻轻走到床边,坐下来,把手伸进李闻的被窝,抚摸着他。过了很久,她才起身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众侍女也跟随着她鱼贯而出,烛光一时都灭了。
李闻呆呆地躺在那里,像是做梦一样。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月光非常明亮。李闻忙完了仓库里的事,回到自己的屋里,正要睡觉,又觉得异香扑鼻,他心里想,是不是前天晚上的那个美女又来了?这时,那些侍女果然又簇拥着那个美女来了。侍女们开始摆设酒筵,只见她们用手轻轻一指,杯盘酒菜都有了。美女面南而坐,顾盼左右,光彩照人。
美女让侍女扶着李闻坐下,李闻忙朝着美女施礼。美女笑着示意他坐下来,侍女请李闻捧起玉杯喝酒,李闻尝了一口,酒味非常醇烈。他看看那些菜肴,都非常精致,水陆的珍稀之物都有,他看得眼花缭乱。美女笑着对李闻说:“你不要害怕,我不是来害你的。我和你命中有缘,应该和你亲近,虽然对你没有太多的好处,却能让你过上快乐的生活。只要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只是,人还是不要太贪心才好。”说完,她亲自给李闻斟酒,让李闻坐得离她近一些。
美女语言温柔,谈笑自如,李闻只是认真听着,不说一句话,只是不断喝酒而已。
美女说:“那天晚上听到你吹奏笛子,知道你不是一个庸俗的人,我也略知音律,愿意再听你给我吹奏一曲。”说着,让侍女给李闻拿来了笛子,让他吹奏。李闻吹奏了一曲,美女接过笛子也吹奏了一曲,音调清越,非常动人。然后,美女又与李闻说了一会儿话,才带着侍女走了。
第二天晚上,美女又在侍女的簇拥下来到李闻的屋里,喝了一会儿酒,侍女铺床让美女休息,美女低头微笑。过了一会儿,才拉着李闻的手要上床睡觉。李闻看到床铺十分华丽,已经不是自己以前睡的床铺了,他想,我假装跌倒在地,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他刚这样想,只见地上铺满了锦缎,跌也无法跌倒了。
两个人上床睡觉,缠绵温柔,李闻只觉得美女身上软玉温香,不禁情志飞荡,兴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已经天明了,美女先起床,掀开锦帐,十几个侍女侍候她洗漱。过了一会儿,美女和李闻告别,她说:“男人能遇到好的女人,非常不容易。以后我们要好好相依,只要你想我,我就来。但是,我担忧你对我不是真心,还担心你把咱们的事告诉别人,那样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美女就走了。
李闻犹如做梦一样,徘徊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李闻白天出门,别人都说他的身上有一种浓烈的香味,都觉得很奇怪。
从此之后,一到晚上,只要李闻一想念美女,随着浓烈的香味,美女就会飘然而来,来了就带着美酒佳肴,她还经常和李闻说天上的事情,以及仙人的变化,说得非常奇妙,都是李闻平时没有听到过的。
李闻很想问问美女的家在什么地方,可是,他觉得当面不好意思问,就写在纸上问她,美女始终没有说自己的家在哪里,她只是对李闻说:“你得到一个好女人就行了,不必问那么多。”有时候,美女会对李闻说:“我的家在九江,听说这里是天下名胜,因此我才来到这里。其实,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我的家。”美女虽然温柔多情,但她的气质中却自有一种威严,那些侍女在她身边做事都很谨慎小心,美女让她们好好侍候李闻,就像侍候她一样。
李闻有时候想要什么,只要他一想,他就能得到那些东西。
有一天,李闻到外面游玩,看到路边的橘子,他很想吃。到了晚上,美女就从袖子里拿出十几个大橘子给他吃。
还有一次,李闻的舅舅家丢失了一些银子,美女告诉李闻,在某家的某个地方藏着,并说:“盗贼已经把那些银子花去了10两。”李闻的舅舅派人去找,银子找到了,果然少了10两。
李闻曾经被一些市井无赖欺负了,非常生气,美女对他说:“你不必生气,我会好好教训那些无赖的。”没过两天,那些欺负李闻的人果然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教训。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有些人似乎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有人对李闻说:“那个美女可能是个妖怪,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美女知道了这些,她对李闻说:“那人是在胡说,世上有像我这样的妖怪吗?”
李闻非常喜欢美女,他依然常常和她在一起。他们在一起睡觉,别人根本无法察觉。美女多次嘱咐李闻不要泄露这件事,有时候李闻会不经意地在别人面前说漏了嘴,于是乎,他和美女的事渐渐流传了出来。美女有些生气。
过了一段时间,李闻的母亲听说了这件事,急忙找人给李闻说媒,想以此来断绝李闻和美女的来往。没想到,李闻竟然答应了母亲,决定娶别的女人为妻。
有一天晚上,美女对李闻说:“你已经有了外心,我不会再和你来往了。”说完,她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李闻非常想念她,但她也没有再回来。
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李闻忽然梦见四个差役来喊自己出去,来到一座土地庙前,一个差役呼唤土地神出来,土地神应声而出,李闻一看,原来是一个白袍老人。一个差役说:“夫人召见。”
李闻他们过了一条河,来到一座大宅院前,墙里墙外有许多大树。过了三道门,门都是朱漆兽环,金浮沤钉,有人把守。来到堂下,只见台阶有十几级,还有仙鹤轻舞。丫鬟看见了李闻,进去禀报说:“薄情郎来了。”
李闻走了进去,只见堂内的丫鬟很多,有捧香的,有调鹦鹉的,有弄琵琶的,有唱歌的,有跳舞的,她们都注视着李闻。有些人在笑,有些人在低声骂李闻的薄情。
忽然,听到环佩叮当,美女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看了看李闻,叹息着说:“我早料到你是一个不珍惜幸福不珍惜爱人的男人,果然不错。你真是辜负了我。”说着,美女流出了眼泪,又说,“我本来希望能和你白头到老,谁知道你却要另娶别的女人为妻。”
这时,有侍女对美女说:“夫人,这是个薄情负心之人,应该杀了他,不必和他费口舌。”
李闻急忙分辩说:“我娶别的女人为妻,是我母亲的意思,不是出于我的本心,何况我一直牵挂着你,你吹奏过的笛子我一直珍藏着,我不是薄情的人。”
美女说:“看在过去我们的情分上,我不会杀你的。”李闻说:“感谢不杀之情。”
美女让差役把李闻送走。
李闻从梦中醒来,觉得自己的双腿非常疼痛,从此卧床不起,母亲说好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五天后,美女来找李闻,依然责怪他的薄情,但是,她给了李闻一丸药,治好了他双腿的疼痛,李闻又起居如常了。
后来,李闻到处寻觅美女的踪迹,但什么也没有找到,不久,李闻为此抑郁而死。
民间怪谈之书虫
从前有个皇帝,最宠信丞相姚开来,于是,姚开来总领朝政,卖官鬻爵,任人唯亲,一时间,朝廷上下,被姚氏一党整得乌烟瘴气。朝中有正义之士看不过去,组成“反姚党”,联名状告姚开来,可都被皇帝袒护过去。
不久前,边关士兵因为欠饷,发动兵变,虽然被镇压下去,可给反姚党抓住了把柄,就有官员联名上书,说姚开来和兵部尚书狼狈为奸,贪污挪用军饷。皇上也被兵变吓住了,就派“反姚党”的官员陈可贞去边关调查兵变的真相。这陈可贞是个狠角色,他借统帅误事为由,用尚方宝剑杀了统帅,而后在士兵中广泛调查。那些士兵平时敢怒不敢言,现在见统帅死了,马上把真相说了出来。于是,陈可贞将这些证据收集好,写下弹劾书,让亲信何大壮急送京城。
风声传到姚开来耳朵里,他慌了神,急忙召集姚氏一党的心腹官员到府里开会,商量应急之策。
不一会儿,众心腹先后来到姚府,只有礼部翁尚书没来,派了个管书库的五品小吏简千语来开会,并附书信一封,大意是说自己卧病在床,姚丞相有什么话,和心腹简千语但说无妨。姚开来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真是棵墙头草,见我失势,就让一个五品小官来充数。
等众人坐定,姚开来开门见山地说:“皇上派陈可贞去边关调查,竟查出事端。明天,何大壮就要到京城,你们说,该怎么办?”
有人说:“何不派杀手,在路上杀了何大壮?”姚开来摇了摇头:“这会让皇上生疑,不行!”又有人说:“等何大壮进京,扣押他的文书。”姚开来说:“皇上说了,要亲自接见何大壮。”还有人说:“让人狸猫换太子,换了他的文书。”姚开来说:“那些文书都封有火漆,火漆上都有陈可贞的印鉴,如果动了,会留下破绽。”
于是,众官员都低头不语,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姚丞相,也许小的有办法。”一个低低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众人发现说话的正是他们瞧不起的五品小吏简千语。
姚开来把他招呼到身边,问道:“你有什么办法?”简千语说:“如果何大壮送的文书上的字没有了,皇上必定追查陈可贞的欺君之罪,困局立解。”
姚开来叹了一口气:“文书,何大壮是从不离身的,如何能将里面的文书换成白纸?”简千语说:“只要何大壮在京城迟一晚见皇上,我就有办法让文书上的字消失。”姚开来问:“如何让文书上的字消失呢?”
简千语从袖中取出一个丝袋打开,里面是一个小木匣,打开木匣,只见有一条瘦瘦的虫子,不过寸余,身上或白或黑。简千语说,这是“书虫”,并在姚开来耳边耳语片刻。姚开来听完,皱着眉头,问:“这可能吗?”
简千语自信地说:“只要丞相按我说的,耽搁何大壮一晚,我便能行事。”姚开来半信半疑地对简千语说:“只要你办成此事,你就是我的心腹。”
话分两头,却说何大壮身负陈可贞的重托,带着弹劾姚开来的文书,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京城。他正准备从北门进城,没想到北门突然关闭,说是有乱党闯入京城,九门提督下令封锁了北门。
何大壮只好绕道东门,没想到东门也关了,说是全城正在搜捕暴徒,要抓到人才开城门,而且,西门和南门也关了。这么一耽搁,等何大壮来到皇宫门前,已是灯火通明。他请禁卫军通报皇上,没想到禁卫军不买他的账,对他说:“此时皇上已经歇息,你明日再来。”何大壮知道,京城到处是姚开来的人,而皇宫门前则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便在皇宫门口站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皇上召见了何大壮。何大壮将文书交由皇上的贴身太监呈给皇上,没想到皇上看过文书,问何大壮:“这就是陈可贞让你送来的文书?”
何大壮回答说:“陈大人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又问:“这文书是不是被别人调过包?”
何大壮信誓旦旦地说:“这文书小人一直带在身上,并没有外人接触。”皇上又说:“这些东西,该不会是陈可贞酒后给你的吧?”
何大壮不明白皇帝所言何意,忙替陈可贞辩白,说:“陈大人滴酒不沾,每天伏案处理公务……”皇上一拍桌子,龙颜大怒,说:“好一个清官,这就是他陈可贞所办的公务!”说完,他将那叠公文扔到何大壮面前。何大壮这才看清,文书上竟然一个字也没有。
皇上的贴身太监是姚开来的人,他怂恿皇上说:“皇上,这陈可贞竟敢藐视皇上,用一堆白纸戏弄皇上,罪应当斩。”
皇上本来就宠信姚开来,听了这话,二话没说,让人将何大壮拖去斩首。接着,他又派贴身太监带着圣旨赶赴边关,进到军营,以“莫须有”之罪,杀了陈可贞。
此事平定,姚开来重新掌控了局面,他请来简千语,说:“你这次立了大功,过几天,我奏禀皇上,让你顶替翁尚书那个老东西。”简千语听了,忙跪谢姚开来。姚开来将他扶起,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书虫的?”简千语说:“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简千语本在礼部任职,翁尚书欺他无人扶持,吩咐他看管皇家书库。有一天,有个下属来报说,书库的书坏了。简千语打开“坏”书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原来,书上的文字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搞清失字的真相,简千语查了几天,终于发现一个规律:书册失字,总在夜间发生,并且就像人看书一样,是有次序的。简千语便悄悄地埋伏在库房。夜半,他仿佛听见有人在读书,便立刻点燃油灯,只见一条虫子正趴在书籍上,一见到灯光就逃跑了,所到之处,字迹全部消失。简千语见了,忙一把抓住这条虫子。虫子竟然发声求饶:“求大人饶我一命。”
简千语吓了一跳,但他没有放手,问虫子:“到底怎么回事?”
虫子说,他名叫朱喜来,是个读书人,可中了举人后,屡试进士不中,最后含冤死去。他死后,冤气凝聚不散,直冲文曲星。文曲星见了,对朱喜来说:“你是读书太少了,才未能及第。”原来,朱喜来家境贫穷,所以读的书少,见识也少。文曲星说,朱喜来能考上举人,已是不易。若想状元及第,可变作书虫,读万卷书,以求下世能交好运。朱喜来见皇家书库书多,就溜进书库,疯狂读书。
简千语听罢,说:“不行,你要是读完书,满书库的书字全没了,我命可就不保了。”于是,他找到高人,用樟木做盒子,蚕丝做袋子,将书虫关了起来。上次,简千语指使书虫说,只要将何大壮手里的文书字迹吞食,就让它再到皇家书库去,凑齐万卷书,最后羽化成仙。那天夜里,简千语设法将书虫送至皇宫门口,书虫再偷偷爬进何大壮随身携带的文书……
姚开来听了,觉得十分奇妙。
过了段时间,简千语想看看书虫羽化成仙了没有,可没想到,书虫并未羽化,而是由尾到头,慢慢化作脓水……见书虫只剩下了脑袋,简千语忙问:“这是怎么回事?”书虫叹了口气,说:“文曲星说我读书生吞活剥,不求甚解,虽读万卷,可只会死读书,成不了大器。”过了一会儿,书虫对简千语说:“兄弟也要保重呀,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简千语说:“我可不是死读书之人,而且,姚丞相要让我升任礼部尚书了。”
书虫说:“你虽饱读经书,却不分忠奸好坏,枉为读书人,只怕你的命运比我还惨。”
简千语望了望变成脓水的书虫,不由得心惊胆战。果然,过了不久,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他将姚开来一党尽数诛杀,简千语也没有幸免……
画师
序
相传,画上的人能通过眼睛摄人心魄,只要有点睛之人。
相传,人的魂魄只要饮尽四十九位充满怨气之人血就会得到灵性。
那一年,天气总不见好。
在我的印象里,梅雨天出奇的长。
不知某年某日,宣州城中热闹了起来。
“公子,我们的生意来了……”福伯皱着眼眉佝偻着身子,径直走到了后院。
后院伫立着一位年轻男子,肤色皙白,鬓角很低,一身白衣不曾沾染一点灰尘。他是唐浅,是宣州城中有名的画师,也是这家铺子的掌柜。据说他的画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际,要是画上的人被他画上眼睛就会活,鸟儿画上眼睛便会飞走。半年前他盘下了这间带着院子的铺子,只是由于时局不好画铺生意一向比较惨淡,而他似乎并不在意。
而我,只是案几上的一块墨而已。
我饮的不是墨水,而是人血。
唐浅把摊在地上的宣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递了过去。天气湿气重,所以年前的宣纸就已经开始泛着霉意了。福伯抱着宣纸就如同一个捧着玩偶的孩子,十分爱惜。唐浅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半刻,道:“福伯,你方才说什么?”
福伯道:“宁国府在四处寻求画师呢,怕是要请人画像。这宣州城中就属您的画技最高,这不是送上门的生意吗?”
唐浅将最后一张宣纸吹了吹,甩给福伯,“你也说了,是宁国府又不是宣州府。”
福伯看着唐浅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始终捉摸不透这位掌柜的心思。
一
门外雨声越来越大,福伯正准备关门却撞上了一位破门而入的女子。她跺了跺脚跑进了屋子里,“请问您是宣墨阁的唐公子吗?”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正是在下,姑娘何事如此之急?”
女子擦了擦额角的雨水惊喜道:“您就是宣州城鼎鼎大名的唐公子,太好了,我家夫人有请。”
唐浅打量了女子一番道:“哦?贵府是……”
女子虽一身素衣,但身上的胭脂水粉都是上等货色,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下人。“我叫小蝶,是宁国府的丫头,夫人听闻唐公子画技卓绝特让我来请您去府上一聚。”
唐浅虽无意前往,但又不好推辞,只是用手摸了摸鼻尖道:“不知府上找唐某有何事?”
小蝶挪近了两步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对夫人越来越冷淡,苦得夫人每日以泪洗面。听闻公子点睛之画能帮夫人,夫人说了若公子愿意帮忙必有重谢。”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大银子放在案几上。
唐浅听完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但也有些许疑惑,道:“你家夫人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这用画上人之睛来摄人心魄之术虽能起到效果,但也有极大的危险,一旦画中人的眼睛被毁便会失去作用而且还会带来灾难。
小蝶道:“夫人说了,无论有什么后果她都愿意。”
唐浅沉默片刻,转眼望向铺子外,原来雨已经小了,福伯正搬门板。
“姑娘请回吧,这种邪术还是不用的为好。”唐浅说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有些哀伤,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小蝶为难的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公子不肯帮忙夫人那里小蝶不知如何交代,若是夫人怪罪下来恐怕要连累公子。”
雨后的空气显得清晰许多,唐浅移了几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姑娘这是要要挟唐某吗?”
小蝶微微摇头笑道:“公子误会了,小蝶这就回府了。”
“慢……”唐浅睁开了眼睛,手指滑过耳边的发髻,“姑娘回府上带一幅夫人的画像过来,我点睛就是。”
小蝶做了个礼喜道:“那我代夫人谢谢公子了。”
唐浅转过身轻咳了两声,“我还没说完,我还要你的血,不过不是现在。”
小蝶愣了一下道:“公子说笑了,小蝶的血要来何用?”
唐浅走到案几旁伸手轻轻抚了抚放在笔架前的墨,此时我感觉到他无比的温柔,“这个姑娘就不必知晓了。”
小蝶离去了后屋子里许久不曾发出声响。
唐浅将目光落在那块乌黑不曾沾染一滴墨水的墨上,只是喃喃的道:“只差一人了。”
五日后,小蝶又来了,她带来了一幅美人图,唐浅让她在前屋等候便拿着画进了后屋。小蝶在屋里转悠着,无意间看到了放在笔架前的墨。
“老伯,这墨为何不沾墨水而单独放在前面?”小蝶皱了皱眉头看见福伯在清理着字画便随口问道。
福伯直起腰一边迈着蹒跚的步子一边解释道:“这块是上好的徽墨,公子十分爱惜。”约过半柱香的功夫,唐浅才从后屋出来,有些疲意,原本白皙的脸更白了。
“公子再不出来,我就快睡着了哩。”小蝶打趣道。
唐浅将画交给小蝶,苦笑道:“让姑娘久等了。”
小蝶捧着画道过谢便离开了。
福伯取来一块毛巾给唐浅擦脸并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先前不是不愿意接这单活的吗?”唐浅接过毛巾道:“因为在她身上我感觉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福伯瞪大了眼睛。
唐浅擦完脸将毛巾递还给福伯,只是拍了拍福伯的肩膀,吐出两个字“怨气”。
二
梅雨过后,便是酷夏了。
宣墨阁还是像往常一样,时不时有人来买几幅字画。
来往的人稀稀疏疏,这便是人世间的繁华吗?
而我,只是案几上的一块墨而已。
我饮的不是墨水,而是人血。
每到正午,陽光便透过门射到了屋子里,此刻福伯就要合上几块门板遮住太陽。
一柄淡绿色的油纸伞在门前缓缓收了起来。
伞下是一位贵妇人,胭脂水粉的厚度恰到好处,不淡也不浓。耳环下有两颗产于西域的翡翠珠子,手腕胸前也不乏首饰珠宝。
“夫人是来买画的吗?”福伯笑着搭着话。
贵妇人只是走到屋子里坐了下来。
“姑娘才月余不见竟变化如此。”唐浅似乎对这位来客并不感到意外。
福伯吃了一惊,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贵妇人,果然就是月前来铺子里的小蝶丫头。
“福伯,你去笔楼重新买一支湖笔来。”唐浅拿着手中的笔一边摇头一边道。
福伯知道怕是有生意了,不敢怠慢,赶忙出了门。
“难为公子还记得小女。”小蝶面露浅浅的笑意。
“点睛之事自然是记得的。”唐浅回道,“敢问姑娘婚配何处?”
“宁国府。”小蝶淡淡道。
唐浅颇有兴致看着手中已经破旧的宣笔,眼神一紧道:“哦?不知是宁国公的哪位公子?”小蝶摇摇头道:“公子说笑了,小蝶只是给老爷作续弦罢了。”
“可惜了……”过了良久唐浅才吐出几个字。
“公子不必叹息,人各有命。”小蝶转过话茬,“今日我还是要请公子再行点睛之笔,不知公子可否愿意帮这个忙?”
“当然。”唐浅将手中的笔重新放回笔架上,“这一次还是要劳烦姑娘久等了。”
一个时辰后,福伯回来了,果然带回了一支上好的湖笔。
“笔,是画师的命根子,宣笔曾辉煌一时但还是被湖笔取代了,这也是命。”唐浅将新买来的湖笔放在笔架上感慨道。
“公子可否开始了?”小蝶似乎是坐的累了,亦或是天气太热,站起身拍了拍裙摆。
唐浅淡淡一笑,唤福伯在旁研磨,片刻功功夫后,道:“还要再请姑娘稍坐片刻。”
小蝶无奈又坐了下去,“公子早知道我会来?”
唐浅拾起笔便挥洒开来,笔在画师手里就像一个会跳舞的木偶,片刻功夫,一幅美人像跃然纸上。“姑娘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为何又要如此呢?”唐浅渐渐放下笔吹了吹墨后缓缓道。
“公子的画技果真出神入化,比我本人还漂亮。”小蝶只是拿看着墨迹未干的画满意地点点头。
还是和上次一样,唐浅将画拿进里屋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这是给你的赏银。”小蝶从衣袖里拿出几锭银子。
“福伯,代我送送小蝶姑娘。”唐浅收起银子朝福伯道。
“不用了,马车就在门外。”小蝶抄起伞出门而去。
福伯不禁感叹,“这女子出手真是大方啊。”
半月后,福伯从外听到消息,宁国府的夫人死了,被人挖去了双眼,手段之狠令人心颤。
新夫人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原先是府上的丫鬟。新夫人行事独断,弄得下人们怨言四起。
夏末,不时刮起些许凉风。
唐浅准备出门,已经换了一身淡灰色衣裳。
“公子这是要去哪,您可是很少出门啊。”
福伯不放心的跟了出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去宁国一趟,两三日便回。”唐浅语气有些黯然。
宣墨阁只剩下福伯一人。
福伯还是每日清理着字画,偶尔哼点小调。
三日后唐浅便从宁国回来了,什么也没有说,福伯也什么都没有问。
夏日倒也过得平静。
数日后,门外的街面上多了几分嘈杂。
“公子,你听说了吗?宁国公准备纳小妾呢。”福伯站在门前探着头朝外看去。宁国公的确要纳小妾,据说是在湖边垂钓时偶遇的女子,原是青楼女子被宁国公赎了身。
唐浅眯着眼在椅子上打着盹,也不知听没听到。
三
“该死的……”熟悉的声音慢慢靠近铺子。
一女子冷着脸走进了屋子,夏日本就闷热,女子进屋后倒多了几分凉意。
来人身穿轻薄的绸缎,酥胸微露,盘着发髻,那红唇倒像是像火一般。女子甩了甩衣袖,不言语,看得出来她并不是来买画的。
“夫人何事动这么大的气?”唐浅看也没看来人便道。
来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那小蝶,只是那眼神已经变的无从辨认了。
小蝶冷哼一声道:“我问你,那老东西为什么还会看上别人?!”
唐浅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夫人是说宁国公吗?”
小蝶脸色一沉道:“不是他还有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哦?夫人倒是连在下一起骂了。”唐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你的点睛本事怎么不奏效了?哼!想来也是吹嘘而已。”小蝶看着唐浅眼露怒意。
“那夫人今日来是为了何事?”唐浅也不兜圈子了直言道。
小蝶嘴角一翘,一字一句地道:“我是来请公子帮忙的。”说话间没有任何表情,冷的如那冰山。
唐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女人竟变的如此了。
“夫人何必如此麻烦,现在你已经贵为国公夫人,杀死一女子有何难事。”唐浅道,“大不了再挖掉她的双眼。”
“我杀掉一个还会有第二个,公子是想让小蝶沦为杀人机器吗?况且问题应该是出在公子的画上了吧?”小蝶不紧不慢地说道,眼角余光扫过铺子。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唐浅道。
“让那个贱人离开我的视线。”小蝶冷道。
“夫人可难为在下了,我只是一个画师,这杀人放火的事情在下可做不来。”唐浅苦笑道。
“是吗?若是公子不肯帮忙,怕是这宣墨阁从此便要从宣州城消失了。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她竟笑了起来。
“夫人,你还记得你还欠在下一样东西吗?”唐浅沉默了一会才道。
小蝶止住笑声,道:“什么东西?”
“血。”唐浅面露笑意。
“你!”小蝶此时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跺脚的小姑娘了,此刻的她虽然美丽但让人不敢靠近。
“下次来,我想见到夫人的血,我想看见夫人的诚心。”唐浅道,“我的铺子跟夫人的幸福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说着竟也笑了起来。
不知道他们又说了多久,总之小蝶面色难看之极,最后甩袖而去。
小蝶离去后,福伯从后屋走了出来,看着门外的背影暗自摇摇头,“这……”唐浅若无其事地抬手止住福伯道:“没事。”
我看见他看了我一眼。
福伯也离去了。
他又在抚摸我了。
“知道吗?其实那个女子是我找的人。那幅画我只点了一只眼睛,是会失效的。”说完唐浅吃吃地笑了起来。
他总是跟我说一些古怪的故事,我觉得熟悉又陌生,毕竟我只是一块墨而已,怎么可能理解呢。
然而从那以后小蝶再也没有来过。
唐浅在案几上转弄着笔,眉头紧皱。
“福伯。”唐浅轻声唤了一句。
福伯正在院子里扫地放下扫帚便出来了,“公子,有事?”
唐浅道:“最近有宁国府的消息吗?”
福伯想了想摇摇头道:“倒是没有。”
唐浅扔开手中的笔,活动活动了筋骨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入秋前一天,传来消息,宁国公纳妾了。外界唤作国公二夫人,宠幸之争愈演愈烈。
四
秋天,院子里的老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早起便可看见石阶上的霜露,唐浅原本单薄的身子更显得弱不禁风了。
清晨的陽光照的院子里懒洋洋的,唐浅准备了纸墨,正画着山水虫鱼。
“哎呀,公子的画技是越来越神了啊。”福伯不知何时来到了唐浅身边。
唐浅没有说话,直到将最后一笔从纸上提起才放开衣袖,舒了口气道:“福伯夸人的本事倒是见长啊。”
唐浅的白衣上不曾沾染一丝墨迹,这是一般的画师做不到的。
“咚咚……”
“这么早,铺子还没开张呢,这是谁呢?”
福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挪动着身子朝前屋走去。
唐浅甩了甩手腕也跟着去了。
“姑娘,你可真是早啊,呵呵。”福伯笑着招呼着早上的第一个客人。
“请问哪位是唐公子?”来人是个女子,与当初小蝶第一次来倒有几分相似。眼神似乎还有些胆怯,看得出来她是一个下人。
“姑娘,我是唐浅。”唐浅在一旁微微笑道。
“公子,这是我家夫人临终前托我交给您的。”女子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簪子,不过是一支染了红的簪子。
唐浅接过簪子在鼻前嗅了嗅,脸色一变道:“血。”
女子咬了咬嘴唇道:“夫人托我转告公子,这便是夫人的诚意。”
唐浅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凝重的道:“小蝶?”
女子接着道:“夫人说她已经知道自己以前错了,不过公子也有一点猜错了。”
唐浅拿着簪子心里五味陈杂,看了女子一眼道:“哦?”
“原夫人的死是个意外,她对老爷是真心真意的。”女子缓缓的道。
唐浅的手紧紧握住簪子,不知在想着什么,许久终于回过神来道:“小蝶是怎么死的?”
“是被二夫人毒死的。”女子低声道。
唐浅眼眶有些湿润,摇了摇头,强笑了一声,“是我错了。”
“我的事已经做完了,我也不打算在国公府呆了,小女子这就告辞了。”女子行了礼有些哀伤准备离去。
“等等。”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红。”
女子离去后,唐浅将手中的簪子放在我的身旁。
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竟有些激动。
唐浅呆了许久,脸色有些僵硬。“福伯,把门关上,今天不做生意。”唐浅淡淡地道。
福伯连忙将门板合上,不敢怠慢。
二人进了后屋。
唐浅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幅裹得严严实实的画,他有些激动地慢慢将画摊开。画上是一个女子,一个有着倾城之色的女子。
唐浅深情地看着画上人竟流了眼泪,“阿蔷,你终于可以回来了。”
我看着画上之人觉得特别熟悉,我感觉那就是我的身体。
下一刻,唐浅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公子,您这是……使不得啊……”福伯脸色都白了,抓住唐浅的衣袖大喊道。
唐浅甩开福伯激动地道:“你知道吗?我为了让阿蔷活过来让那么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去,我的怨气才是最重的。”
“公子,你的身子怕是吃不消啊。”福伯不知如何是好急道。
“我没事,你去门外守着,谁也不能打扰我施法。”唐浅脸色白的与身上的衣物浑然一体了。
很快我饮到了第四十九次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我脱离了那块墨。
原来我不是一块墨。
唐浅嘴里念着咒语,我像一股烟一样顺着他的手势慢慢紧贴那幅画。
就在此时,传来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
唐浅气血一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给我搜!”前屋传来了一声大嗓子。
“公子别分心快施法……”只听得福伯一句话还没喊完便成了惊呼,再也没了声音。
人已经闯进来了。足足有数十人,都是身穿铠甲的士兵。一人手中的刀还有血迹慢慢的滴在地上。
唐浅虚弱地躺在地上,努力用手撑住身子,血流了一地。
“大人,这是在屋子里搜出来的。”一士兵拿着一支簪子跑了过来。
领头的大汉结接过簪子大笑了一声道:“二夫人说的不错,你就是杀人凶手。”
唐浅靠在墙根,用手抹了抹眼角,眼神有些迷离道:“没想到你们来的这般快,也罢,这恶果也是我当初种下的,算是给死去的四十九条生命一个交代了。”
“少废话,带走。”几人将唐浅拖了出去,地上只留下了几行血迹。
触目惊心。
尾声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院子里的雪堆了几尺厚。
宣州城新开了一家宣墨阁,掌柜的是个女子,也就是我。
“姑娘,这块墨可是上好的徽墨呢,你开个价吧。”一位书生盯着砚台边的墨久久不肯离去。
我摇了摇头道:“公子,这块墨不卖,这里所有的画都是唐浅大师的手笔,你可以随便挑哦。”
抹脸儿妖人
民国二十年左右,河北、山西一带出了个抹脸儿妖人,专在郊野荒僻处,或暗室之中取人脸皮,快如鬼魅。据说有人关门闭户睡得好好的,白日醒来,只觉面上痛痒不堪,取镜一照,满脸血污红肉,立时昏了过去。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前后有上千人被妖人揭了面皮。百姓人人自危,夜里不敢出门,白日出门也要与人结伴而行。
此时北平福喜班有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小旦,名叫柳玉蝉,年纪十六七岁,生得白皙俊俏,实是个美少年。
捧他的颇有几个有权有势的,其中便有一个马师长。他有些志气,不肯做人床榻上的玩物。这马师长却步步紧逼,必要他落到手掌心里方罢。
这一日,柳玉蝉受了马师长的气,含着一包眼泪乘黄包车回去,正碰上一群人在前头打架。
被打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很斯文,打人的像是一群地痞无赖。那年轻人被打得口鼻出血,缩成一团。
眼看要出人命,柳玉蝉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叫了声“停”,问:“几位,这位先生做了什么,要这样打他?”
带头的答道:“这庸医要拿柳树枝给我大哥接骨,你听过这样可笑的事情吗?他治不好我大哥的断腿,我们兄弟拆他两条腿作抵,你少来嗦!”
柳玉蝉这几日被师傅和马师长逼得紧了,一颗心泡在苦水里,竟也见不得人家受苦,便鼓起勇气大声道:“尊驾,你便打断他两条腿,也无济于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让他赔些钱来,岂不两便!”
年轻人奄奄一息,道:“我实是没有钱的。”
柳玉蝉便拿出银元来,混混们得了钱,一哄而散。年轻人慢慢爬起来,捂着脸上的血,说:“你不用救我的。”
见他冷淡,柳玉蝉也没心情要他道谢,自喊车夫走了。路上车夫说起话来,说他们一帮苦力都认得刚才那个先生。
他是八大胡同里的小方大夫,给妓女治暗病,也给苦力治跌打损伤,常常不用药就把小病治了,替病人省钱,医术是好的,人更是难得,今儿不知为何会被这样一群混混追打。
几天后,马师长让柳玉蝉和师傅师兄们去唱堂会,唱完就留他们吃酒,存心要成就好事。柳玉蝉便问仆人茅厕在哪儿,他好装去上茅厕的样子逃走。
经过漆黑的院子,柳玉蝉只觉得一阵陰风从身边掠过,脸上便是一阵剧痛,顿时摔在地下,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凄厉地惨叫起来。
众人闻声赶来,福喜班师傅拿昏黄的手电筒一照他脸上,吓得连德国电筒都摔了,白着脸倒抽冷气,连呼“哎哟”。
这柳玉蝉的脸皮整块连皮带肉被揭了去,露出了骨头,血把他身上的白衫子都染红了半截,要多人有多人。
一院子的仆人都吓得叫喊起来:“抹脸儿妖人来了!”个个捂着脸往明亮的地方凑,唯恐抹脸儿妖人把他们的脸也抹了。连扶着柳玉蝉的人也吓得放开了手,任他又跌倒在地。
马师长听说柳玉蝉出事丢下酒杯就奔了过来,结果一看是这个情形,一腔热血冰透了,忙用袖子挡了脸,给了几个钱打发他们出门。
师傅在路上就破口大骂,诅咒那妖人祖宗十八代,又骂柳玉蝉不小心,自己花数年心血和银钱养出的红牌,这就废了。
柳玉蝉那副惨样,也没个人敢看他的脸。大师兄素日是个好人,跪着求师傅,柳玉蝉血流成这样,好歹先把人送去医院,留住他的命。
这时,街对面跑来一个人,正是柳玉蝉前几日在街上救过的小方大夫。
他在路边给柳玉蝉检查了一遍,消毒包扎好,也就走了。
三天后,柳玉蝉被福喜班扫地出门。他本是个孤儿,无依无靠,这一来只能找了间小旅社存身,还要关起门来,忍着惊惧疼痛拆换纱布,自己对镜上药。
夜里有人造访,又是小方大夫,柳玉蝉与他寒暄了几句,他依然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小方大夫说,这个月那抹脸儿妖人在火车站附近抹了三个人的脸,希望柳玉蝉扮个女学生当诱饵,夜里在火车站等那妖人动手,好伺机把妖人捉了。
柳玉蝉苦笑起来:“我已经这样,割无可割,就豁出去一回吧。”这便应了。
小方大夫给他戴上皮面具和假发套,他穿上陰丹士林蓝棉袄,兜头裹了条红绒线围巾,这一来也像个时髦的女学生了。
到了火车站,柳玉蝉提着个包裹,装作等人的样子,小方大夫则退到座椅后猫着。两人慢慢地等到天黑,又等到夜深。
火车站渐渐没人了,寒风倒灌进来,冷得要死。柳玉蝉又饿又累,直想打呵欠。
突然,他眼角见着一颗黑丸样的东西从侧边袭来,蝙蝠一般一闪就变成了个人影。
他惊得冷汗透出,大叫一声,手一抖就把黄豆全撒出去了。黄豆打在那个人形黑影上。居然击穿了许多孔洞,路灯光都透过孔洞照了过来。那黑影也挣扎变化起来,发出吱吱的叫声。
小方大夫冲过来,拿着桃木棒一下一下朝那个黑影狠狠打去。那黑影越缩越小,最后瘫软在地上。
小方大夫趁机往黑影上啐了口唾沫,黑影一下子定住再无变化,现出原形来。这是一个面目猥琐、酷似猿猴的男人,两只手上的指甲极长,掌中藏着取人脸皮的薄刀片。
小方一吹口哨,事先埋伏在外的几个警察局便衣都冲了进来,大家合力将这个男人制服,铐上手铐押回了局里。
一审讯,这人把其中几十件抹脸的案子认了,别的说是同伙做的。听说还有同伙,警察局又设了埋伏去抓人,却没人再落网。后来夜里有人跑来报警,吓得一头一脸的汗,语无伦次。
原来这人开着一个饭馆,昨日有四个男的来饭馆里吃饭。他们钱财露白,这人见了动心,便暗中换了后劲极大的酒上桌。
他们吃了酒,一会儿便醉眼蒙,都软倒了。这人正要下手去翻他们包裹,却见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猿猴模样,只是没有尾巴。
警察局立刻把这些醉倒的猿猴拉了回来,关进牢里。
他们醒来后一个个又变成了人,咒天骂地,吱哇乱叫。警察们都啧啧称奇,和原来抓了个现行的抹脸儿妖人放一块一审,果然是一伙的。
警察去他们落脚的大杂院搜查,发现地窖里有几个蒲草盖着的大缸小缸,里面层层叠叠摞了几百张腌制的人脸,只有五张新鲜割来的还没用盐腌过。
奇怪的是,还没审判,这几个嫌疑犯就莫明其妙陆续死在了牢里,法医也验不出什么名堂。
那几百张人脸,后来有许多人到警察局认领。小方大夫催着找到那五张新鲜人脸的失主,说有他在,或许还有救。这话没人相信,但警察局还是找到了三张脸的主人。
其中一男一女从小方大夫的诊所出来,脸真的被缝回去了,满脑袋裹着纱布,后来听说真长上了。
还有一张脸是一个教师女儿的,年纪十九岁。她被割了脸后一时想不开,竟跳河自尽了。
小方大夫不知和这对教师夫妻商谈了什么,之后便叫了柳玉蝉进去。这对夫妻看着头裹纱布的柳玉蝉,一个劲儿地抹泪。
小方大夫跟他说:“张先生张太太愿意把他们女儿的脸给你。不过,希望你能给他们养老送终,你愿意吗?”
柳玉蝉哪儿有不答应的,小方便给他清创消毒,将那张处理过的人脸用药水贴在他脸上,用羊肠线缝合。柳玉蝉只觉脸上凉凉的,十分舒服,竟然睡了过去,醒来时一起身就被旁边的镜子吓了一跳。
这张脸竟然已经长上了,而且严丝合缝,边上只有一道红痕。他后来按小方大夫吩咐用桑皮膏擦擦,连红痕都没留下,面貌和教师的女儿一模一样。
抹脸儿妖人的事在坊间传得越来越神。小方大夫跟柳玉蝉说,这些人很可能是在搜集材料,炼制古籍中说的一种“狐狸面”,戴上它就可以变幻成被割过脸的人的面貌身形,道行低微的狐妖戴上它也可以混迹世间。
这“狐狸面”是不是真有,没人知道,但不久小方大夫就关了诊所,不知所踪。
十年后,柳玉蝉在上海教书,家里还闯进过一个人。他自称是小方,容貌身材却全不相同,不再是斯文白净的模样,倒是个虬髯大眼的伟丈夫。
他在柳玉蝉家避了一夜,天未亮就告辞走了。柳玉蝉猜测,也许当年那些妖人已经炼出了“狐狸面”,结果落到了小方手里;或是小方本来就有这种“狐狸面”,所以他会知道那些妖人在干什么。
后来柳玉蝉参加学生的地下活动,听说地下党里出了个知名人物,国民党叫他“千面”。据说他的易容术十分了得,千变万化,时常出其不意窃取情报,弄得国民党内人人自危,连用个丫鬟老妈子都悬着心。柳玉蝉便疑那是小方大夫。
建国后,柳玉蝉再找当年的知情人,问起“千面”,对方说这位同志为了营救其他同志已经牺牲了。那张“狐狸面”,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
鬼琴
徐家成是个京剧琴师,30多岁了还没成婚。不是没有女人中意他,而是他总在冥冥中感到,他有一段刻骨铭心、充满凄惨浪漫的爱情故事。他还是个充满爱心和热爱公共事业的人,前几天他从微信上看到,一台湾女孩患有白血病,急需rh·ab型血液和骨髓,就积极报了名。经检验,正好配型,就填写了个人信息,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他到医院完成捐献,出来后感觉良好,就随便逛逛街。突然电闪雷鸣,雨雹大作,他急忙躲到街边房檐下避雨。身后是个当铺,闲着也是闲着,他就随意进去看看。也是合当有事,他猛然发现,在一个角落里挂着一把小西皮旧京胡。作为一个琴师,自然对好琴充满痴迷,只要看到上好的,不管多少钱也要拥有它。
他让店主拿过来,这一看吓了一跳:远看不显眼,近看无价宝。担子(琴杆)是红木雕琢,琴轴是檀香木,二者顶部镶嵌羊脂玉。特别是蒙皮,黑如缎,白如线,正是“七寸”部位。以手叩之,有金属音感。他问能不能拉一下,店主说可以。于是紧弦、定音,正好有现成松香涂抹弓毛,他随意拉了一段《西皮小开门》,音调高扬,婉转柔和。从新旧程度看,至少是100年前制造的。
徐家成问多少钱可买,店主卖个关子:“如果您执意要买,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您出现精神或身体的不适和伤害,一概与本店、本人无关。”
徐家成认为,老板是个买卖精,不卖东西先卖噱头,从而激发自己的购买欲望。既然说到这份上,他也不由起了好奇心:“这琴有故事?”
店主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生怕有人听见似的:“这是把鬼琴。总是半夜三更无缘无故闹动静,像女人哭诉,又像荒野狼嚎,声音凄惨极了。而且,隔三差五恍恍惚惚还有长发白衣女人在屋里翩翩起舞。”
徐家成问:“你听到过或是见过吗?”老板说:“那倒没有。都是那些买了又回当的人讲的。活见鬼也是缘分,即使两人在一块儿,鬼祟这人看得到、听得到,那人就无感觉。这把琴在我这里时间最长,按理说最能遇见的是我,但从来没有。由此看来,大概它专门蛊惑拉琴唱曲的吧,哈哈。”
徐家成就问:“我想买它,价钱多少”。老板说:“这把琴在我这儿已几进几出,最初当值两万,几拨人买后又当回来。干咱这行你知道,一件新皮袍,即使没上身,抵当都是‘虫吃鼠咬、破衣烂袄’,何况回当?价钱吗,自然是当一回减一回。现在是死当,砸在我手里。你想要,一口价,5000元。我一分不挣,骗你是孙子。要,拿走。讲价,免谈。”
太出乎意料了!徐家成是懂琴、爱琴之人。别说是5000,5万也掏,哪有砍价之说?当即到外面取款机取现金交割。临了,老板嘱咐:“再回当只付你3000元。”
买回这把琴,徐家成爱不释手。当天又是星期日,不上班。一下午反复擦拭、把玩、拉曲子夕晚饭后兴犹来尽,又拉了一曲《夜深沉》。这是个京胡行家和爱好者都喜欢的曲子,每人都有自己对曲子的理解。许家成认为,它描绘了一个单身女子或男子,夜深人静,寂寞难眠,思念情人,辗转反侧。上阕幽怨自艾,节奏缓慢低徊:中阙心绪如潮夕连绵不断,多用中速连弓;下阕情人归来,喜出望外,激情如火,充满喜气洋洋和快乐,急促紧张。徐家成灵感所致,通过变奏、即兴等“加花”技巧,把曲子拉得如倾如诉、风雨交加。
许是疲劳和兴奋过度所致,徐家成这晚处在似睡非睡、似梦非梦状态。恍惚之中清晰地看到,一个长发及腰、一袭白衣的妩媚女子出现在房间,载歌载舞,宛若惊鸿。
徐家成问:“你谁啊?”女子道个万福:“小女子是您新买胡琴的魂魄。我流落人间百多年,阅人无数,唯有今天感觉到了真正主人和知音手中,不由喜上眉梢,欢欣鼓舞。”
徐家成自此相信了当铺店主的话,确实有女鬼魂魄依附琴体。奇怪的是,自己一点不害怕,反而感到如见老友,充满激情。于是他要她说说自己的故事。女子说,自己本是千年修成的蛇精,化生为人,取名小青。不想闭关修炼时被捕蛇人发现,遭捕获、杀戮,蛇皮卖给制琴工匠,被做成无数蒙皮。因为这块位置在七寸,离心脏最近,魂魄因此依附在此。
见徐家成听得津津有味,女子问:“你不怕我?”徐家成笑道:“我看你,只感到亲切动情,甚至还想娶你做鬼妻呢。”女子嗔怒:“坏死了,没正经。”一甩袖子,飘然而去。“仙姑留步。”徐家成大喊,梦也醒了。开灯查看,空无一人。
紧接着,发怪声的现象也出现了,像是幻听,又像实有。呜咽低徊夕音调悠长,如同鬼嚎。徐家成是个琴师,懂曲子,仔细听了会儿,终于听出了调门:“哈,原来是《牡丹亭》的《皂罗袍》和《好姐姐》各一阕。”唱词分别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呖呖莺声溜的圆。”
想不到女鬼还会唱昆曲,徐家成不由隔空叫好。只所得女子说声“谢谢,献丑了。”声音嘎然而止。
徐家成是拉京胡的,怎会对昆曲如此熟悉?原来,京胡是由汉剧、徽剧等发展而成,在成长过程中,广泛吸收秦腔、梆子等地方戏种精华,其中也包括昆曲。京剧、京胡许多唱段和曲牌,如《哪吒令》《点绛唇》《寄生草》和《天挣沙》等,就是取自昆曲。而且,京剧大师们往往昆曲、京剧兼唱,如梅兰芳和言慧珠大师出演过《游园惊梦》,《沙家浜》演阿庆嫂的洪雪飞,本行也是昆曲。
徐家成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状态,每天晚上,不是和女鬼梦中幽会,就是乐享其成听曲子,有时还操琴和着声音拉。所谓佛靠金装入靠衣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这把琴,加上经常和女鬼合作磨合,徐家成的技艺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多次在京剧汇演和比赛中获得最佳琴师奖,还有许多民乐或交响乐团邀请他拉独奏,一时声誉斐然。
就在这时,京胡出了问题。北方小满和夏至之间,天晴少雨,南风徐徐不断,当地称为“干热风”。京胡蒙皮发声效果和空气湿度紧密相关,湿度过大或太低,都会出现哑音或变声。徐家成用老琴师们立竿见影的办法应对,但音效还不理想。直到有一天,他用刀子刮削琴桶弓毛摩擦不到多余处的松香,不小心把手指划破,血流到蒙皮上。怪现象出现了:蛇皮像吸吮力特强的干透土壤,顷刻散开,眨眼消失。正好手上还有血,挤到上面,又是如此。再拉这把琴,声音洪亮,回响满室。如此几次,刺血喂之,无不见效。原来,它不仅是鬼琴,还嗜血成性。
尽管如此,徐家成依旧不嫌弃和恐惧,视之为钟爱珍宝。他是个爱艺术、重器物高于生命的人,他想,如果能给人们带来崇高、优美的音乐享受,献出生命又有什么?为了不出现变音,他在每次大型演出前都要刺血祭琴。正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春去秋来,徐家成越来越消瘦,越来苍白,终于病倒了。医院检查,诊断为再生障碍性贫血,让他马上住院治疗。可是,医生用了各种先进手段,仍不见效果。他的身体越来越羸弱,出现咯血、便血等症状。专家们也考虑用异体骨髓和血液进行干细胞治疗,但徐家成是rh陰性ab型血液,很难配型。
徐家成的父母知道后,认为这病是这把鬼琴引起的,非要砸了、烧了它。徐家成坚定地说:“这是把百年不遇的好琴,不能毁在咱手里。鬼怪只害孽缘人,我若因此而病、而死,是前世业障。何况鬼怪之说只是传闻,又有谁真的见过?”
就在他的病情日益恶化、生命垂危之际,突然传来一个好消息:有个台湾女孩正好和他配型,自愿捐献骨髓和血液。也是这天晚上,徐家成又梦见了琴鬼,她先向他道一个万福,然后说:“仰仗先生半年呵护,又以鲜血滋养,现重获新生,不需嗜血,而要反哺报恩。”
有了干细胞输入,辅以先进手段,徐家成的病情很快好转,稳定之后,回家静养。他不顾家人劝阻,依然每日操琴拉曲。琴声更亮,只是按弦之间,觉得有股内力,好像微电流,源源不断从琴弦上发出,通过手指进入丹田,再向全身扩散,身体充满活力,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得他拉琴不仅是一种技艺练习,更是一种身体享受。天天如此,身体日渐强壮。
终于有一天,琴鬼又出现在梦境,一副遗憾和抱歉的神态:“我已功德圆满,升入仙界,以后不再相扰,就此别过。”
徐家成不舍地说:“你已成为我生活的必须和重要组成部分,你不能离我而去。”
女鬼浅笑:“人间有句话: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又说,月有陰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何况人鬼两殊?我已安排妥当,有段好姻缘等着你,半年后自会相见。”
自此以后,琴音依旧,只是琴鬼不再出现,也没了无故自响。这使徐家成感到非常惆怅和思念。
时光荏苒,半年过去。这年春天,徐家成受邀到台湾参加一个名家和票友联谊演唱会,担任评委兼独奏表演。这是戏剧界的一个盛会,两岸四地精英毕至,各个戏种悉数咸集。这天晚上,一个台湾女票女登台时,徐家成不由心里一紧:女孩长发齐腰,一袭白衣,苗条挺拔,表情肃穆,活灵活现的梦中琴鬼。乐器一响唱开口,更是琴鬼嗓音调门:“为甚呵,玉真重溯武陵源?也则为水点花飞在眼前。是天公不费买花钱,则咱人心上有啼红怨。咳,辜负了春三二月天。”这是《牡丹亭·寻梦》中的一段《懒画眉》。
不等唱完,徐家成就直奔后台。女孩一下台口,没等徐家成招呼,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惊喜:“你怎么也来了?”然后热烈握手拥抱。
两人亲切交谈,方知女孩名叫谢小青,是台湾某大学国文系在读研究生。自十几年前白先勇先生大力推崇并推出青春版《牡丹亭》,她就痴迷地喜欢上了。她嗓子好,乐感强,虽是票友,却不亚专业。一年前,她‘不幸身患白血病,生死一线之间,接受了大陆志愿者捐献的骨髓,病情得到逆转。养病期间,好像得了幻听症,总感到虚宁之中若有若无响起京胡演奏声。看了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但她听着曲子,心情愉悦,无任何不良反应,于是索性和着声音学起了京剧。后来,她在网络上看到一名大陆京胡艺术家患再生障碍性贫血,和自己同样血型,急需骨髓和血液进行干细胞治疗,就产生了回馈报恩酌念头,不顾身体孱弱,毅然捐献。她之所以和徐家成一见面就认识,也是因为无数次在梦中相会。
这时,演唱会已近尾声。观众通过记者现场即时报道,知道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爱情佳话,纷纷鼓掌祝贺并要求他们合作一曲。
徐家成和谢小青双双登台。随着一段充满庄严和喜气的《西皮流水》拉响,谢小青声情并茂地唱道:“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新花可自豪。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明清奇闻异事之桃李
陽春三月,好风光。山西大同府街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也是一派热闹景象。街头转角一个胡同口种着两株桃树,枝头繁花点点,春意正浓。那胡同里尽皆是些二三层的雕琢木楼,门口牌匾或写“丽春苑”,或题“风流居”,每栋楼上都站着四五个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浓妆艳抹媚眼如丝,不住挥着手帕招呼着楼下的行人,莺歌燕啼,与春色倒也般配。此地便是大同府最有名的花柳巷,来此寻欢作乐的富商公子多不胜数,一到开春时节更是游人倍增,据说连总督大人都曾偷偷来过这里。从巷口左数第二幢是座三层木楼,比其余木楼似乎都高一些,也阔一些,门口一张黑匾上书着“不思归”三字,想来是欲让人一入此温柔乡便不再愿回家了。只是有来便终究会有去,此时便从门口出来一个三十余岁的清秀男子,一身锦缎长袍,头戴一顶圆帽,小腹微隆身形略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龟奴,躬着身子不住道:“大官人走好。”那男子随手从袖中摸出几文铜钱打赏,龟奴面上谄笑更甚,身子也弯的更低,口中忙不迭道:“多谢官人,多谢官人。下次若有新的粉头来,小的必将提前告知,包您乐不思蜀。”一边说着,一边将男子送至巷口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这男子满面春色口哼小曲,沿街便摇摇晃晃的向家中走去。路上偶遇熟识之人,笑着招呼他道:“吴官人,今天又去快活了?也不知哪朵鲜花折了你手?”男子也笑着摇摇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等俗人自不知花之乐,亦不知我之乐啊。”路人闻听纷纷掩口而笑,男子却似毫不在意,悠悠然便转身走了,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意。原来此人姓吴名积羽,乃是大同府的一个富商,早年父母双亡孑然一身,遂变卖家产负贩江湖,十数年间起早贪黑含辛茹苦,以天地为庐舟车为宅,到而立之时终积起万贯家财,这才回大同买宅购地添置婢仆,成为一方巨富。只是他生性佻达,惯于一人,大富之后也不愿娶妻,欲图个自由快活,唯喜青楼烟花之地,隔三岔五便去寻欢作乐,每次都要留宿二三日,始终乐此不疲,又犹为钟爱雏妓,每每闻听来了新人,必花重金包宿,因此花柳巷中家家皆把他视作财神,每逢他来便争先恐后出门相迎,唯恐丧失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前两日那“不思归”新买了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女子,吴积羽得知后便急忙赶了去,花费巨资将那幼雏连包两夜,直至今日方才心满意足得胜而归。回家路上他一想起那两夜的风流快活,便觉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只待休息几日后再去寻个新鲜。
等回到家中早有婢女将酒食端上,他吃毕饭后又洗了个澡,这才躺下歇息了。不想待得第二日一早醒来,正欲起身时忽觉一阵头晕眼花,伸手一摸额头滚烫,竟然是病了。吴积羽想只怕是夜里受了风寒,急忙叫家仆去请郎中来把脉,又开了方子熬药,可一连几副药下去病却始终不见好,反而愈发重了,又待得数日过去,居然卧榻不起了,连接换了几个郎中也无益,每日昏昏沉沉水米不进,唯靠婢女将药慢慢灌下。这一日他饮了药刚刚躺下,正浑噩间忽见一满脸虬须的皂衣差役推门而入,径直走至他床前,不由分说便将手中一条粗大铁链将他兜头套住,大喝一声道:“快随我走!”吴积羽心中大骇,寻思自己平日并未曾有过那作奸犯科之事,怎的有官府的衙役前来捉拿?正欲开口相询,却见那差役将手一抖,已将他从床上拽起,拉着便出门而去。吴积羽心中大惊,急忙高声呼叫,可婢仆们却仿佛听不到一般。此时那皂衣差役回头瞪着双眼瓮声道:“你大限已至,尚不自知吗?”吴积羽闻听此言,心中咯噔一下,回头望去,房中床上躺着的不正是自己么?至此方才明白自己已为孤魂,而那皂隶定是地府的勾魂使者了。惊惶间不及多想,唯觉身子虚若无骨似有似无,双足飘然不能沾地。室外天昏地暗方向莫辩,皂隶在前不住催促,心中苦不堪言。
约有半个时辰方到一城,皂隶牵着他穿门而入,遥见城中有一府衙巍峨高耸,气势昂然。那皂隶脚下不停,拉着他便进了府衙,连接穿过三道门庭,方见一宽阔大厅,厅上灯火通明,黑压压的跪着数十人。皂隶回身解下铁链,对他喝道:“你就跪在这里等候发落。”吴积羽心知这必是陰府,心中惧怕难言,只得依言战战兢兢的跪在堂下,回头见其余诸人,皆披头散发匍伏于地,也不知是什么模样。过了片刻,忽见东边大门打开,十数个紫衣官服之人鱼贯而入,分坐两旁侧席。顷刻又听钟鼓齐鸣,随即一人从厅后而出,坐在正中。吴积羽悄悄抬头看去,却见此人身着道袍,头戴雷巾,身形魁梧器宇轩昂,居然是个赤面老道。两旁诸官一见皆起身为礼,对这老道甚是恭敬。不多时又见一黄衣小吏手抱十数卷案薄走上大厅,西首一官虎面虬须,拿过一卷便检阅起来。看了片刻,忽抬头愕然道:“此人命数未绝,何以将他抓来,莫不是皂隶捕错了?”言毕便将手中案卷恭恭敬敬的递交给老道,请他审阅。老道翻阅数章,面色始惊后怒,吩咐将案卷传于众官审视,待众官看毕,尽皆变色。虎面虬须之官大喝一声道:“将吴积羽带上堂来。”随即便有皂隶将吴积羽头发抓起拖至堂上,吴积羽心中惊骇莫名,跪在地下连头也不敢抬。虎面官员怒道:“检你案薄本命数未到,奈何残害如此多的柔弱女子,实是罪不可恕!”此时西首一官起身道:“此人宜当绝其命禄,罚为娼妓,方才显公允之道。”众官听罢纷纷点头称是。那赤面老道却摆摆手道:“不然。凡世上之人所犯婬债,报应需于生前。若是转轮之后,则死者一无所知,生者又何罪之有?虽然罚为娼妓,实则还不如不罚。因此我欲变通一下,诸位觉得意下如何?”众官闻听面面相觑,似乎颇有为难之意。老道起身笑道:“此事不难,但凡听我安排即可。”诸官听罢皆俯首称是。老道便命皂隶先将吴积羽带出厅外,等商议之后再做发落。
那皂隶拽着吴积羽来到廊下,少顷便有一橙衣小吏端着碗清水出来对吴积羽道:“此乃真君所化符水,你可速速饮下。”吴积羽正自口干心焦,虽知是符水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一口而尽。那小吏收了碗对皂隶耳语数句,这才回去了。吴积羽心中正自疑惑,忽觉身体一阵异样,此前刚死之时只觉身形虚浮如同影子,此际却肤革充实固结成形了。他心中且惊且喜,随即又想到身在陰府前途莫知,不由得又仓惶万分。正自忐忑不安时,那皂隶已将他拽起,带至一间小屋里,那屋中除了一张长凳外别无余物,只是那凳上沾满了血迹,颜色皆已发黑。吴积羽心中虽惊骇万状却又不敢问,提心吊胆间忽见走进一个黑衣衙役来,环眼阔嘴,面目甚是狰狞。那衙役一把将吴积羽提起,仰面按在长凳上,用牛筋将他牢牢缚住,又从袖中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来,伸手将吴积羽裤子褪下。吴积羽骇得魂飞魄散脸白唇青,正欲张口大呼,只觉胯下一阵剧痛钻心刺骨,一时抵受不住,居然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面上一片冰凉,睁眼看时,那皂隶正端着碗水不住用口将水喷在他面上,待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却见那黑衣衙役已不见踪影,而身上绑缚也尽皆除去。吴积羽愣怔片刻,忽想起方才之事,急忙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陽物已然不见,私一处微隆胸前坟起,竟然似女子一般,一时惊骇难言。随即又见两个狮首人面的差役手持铁锥进来,喝道:“奉许真君命送你上路!”吴积羽战战兢兢问道:“不知许真君是哪方神圣,要送我去何处?”话一出口,方觉声音绵软轻细,全不似自己。其中一个差役怪笑道:“许旌陽真人难道你不知晓?此次奉天帝之命来地府查询政事,你能遇见他也算是造化了。”另一差役怒道:“休得多言,速速随我们走。若是脚下不勤,休怪我手中铁锥无情。”吴积羽再不敢多言,只得随着他们走出城外,回首看去城郭已渐行渐远,逐至不复相见。四周飞沙走石昏暗莫辨,若是脚下稍慢便有差役用铁锥戳其后脑,疼痛难忍。三人行走如风,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眼前一亮,居然来到一个小村庄里,两个差役带着他七转八拐,直至一间低矮破败的茅屋前方停下脚步。
吴积羽不知这是何处,再看差役时,却见他们正侧耳附在墙上倾听。此时屋内忽然喧哗大起,似有数人在内。只听一老妇怒道:“你这厮不过是想把人藏起来,所以才用死鬼来欺诈老身,如此伎俩,就能骗过我们吗?”语音将落,便听数男子皆齐声附和。又听一男子低声道:“她实是不从而死,此时坟头之土未干,我又怎么敢骗你们。”接着便有数男怒道:“即是交不出人,就还我们钱来!”一时众人大哄,争吵不休。二差役听至此处,彼此点头道:“正是此处。”吴积羽莫名其妙,正待相问,一差役忽伸掌用力在他背后一推,口中喝道:“进去!”吴积羽瞬间只觉心头一阵迷茫,昏昏然间便穿门而入。待他睁眼一看,只见屋内四五人正围着一人口中喋喋,忽见自己进来,不由齐齐“咦”了一声。当头一个老妇白发小眼,盯着他看了片刻,忽面露喜色双手一拍道:“摇钱树不是在这里么?老身便说这厮定是在诈我们,而今一看果然。”此时身后其余几个身材魁梧的壮男皆面露惊喜之色,唯独中间一个衣着肮脏眉目猥琐的中年男子面色煞白,双唇抖动,牙齿咯咯作响,片刻忽张皇失措大叫道:“有鬼!有鬼!”言毕推开众人一把将门拉开,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老妇向他背影啐了口唾沫,道:“便宜他了。”言毕上前将吴积羽拉住,笑道:“小娘子既已回来,这就随我们去吧。”吴积羽心中大奇,正欲张口,却觉发不出声来。此时诸男子已争相上前,拉着他便出了门,吴积羽神疲力乏又口不能言,不得已只能随着他们沿路而行。走至数里,方到一家,土墙青瓦,约有三间。老妇拉着他进了堂屋,吴积羽心中焦灼万分,情急之下不由张口道:“你等是何人,为何要带我至此?”话一出口,才知自己已然能言了。老妇拊掌笑道:“此地便是销魂之处,小娘子何必明知故问?”吴积羽急忙道:“我本是大同府商人,你等万万不可造次,否则我必告于官府。”诸人猝听此言皆满面惊愕,不知所以。唯独那老妇哂笑道:“这必是你那叔叔教你说的,想以怪异之事来赖老身的钱。这世上岂有以女身来做负贩之事的?”众人闻听不由哄堂大笑。吴积羽听罢大惊,急忙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身着长裙,脚踩绣鞋,居然全是女装。他伸手抓过桌上的一面铜镜,只见镜中一人云鬓篷飞蛾眉皓齿,居然是个二八佳人。此时那老妇面色一变道:“既来此处,便要听老身之言,否则买你来何用?从今晚起,便要抖擞精神伺候好客人,你可知晓?”吴积羽心知自己已为女儿身,不觉深以为耻,隧默然不答。老妇见此更加恼怒,道:“看来你这小妮子还不知道老身的厉害。”言毕便命一个壮男去门外折些柳条,侵泡在盐水里,喝一声道:“将这贱婢衣裳除去,让她尝尝滋味。”
眼见两个壮汉凶神恶煞般扑上,吴积羽心中大骇,暗自忖道:“看来眼前种种,皆是冥遣,定然无可逃避,何必又为此再遭荼毒,受这皮肉之苦?”念及此处,双眼一闭,长叹声道:“罢了罢了,我从了便是。”老妇闻听这才展颜笑道:“总算你识得厉害,如此甚好,也免了老身再一番折腾。”说毕便命一年幼婢女将他带去左首厢房先安顿起来。那婢女引吴积羽走至门前,却见门上还上着一把黑漆漆的铁锁,婢女掏出钥匙打开铁锁,伸手将门推开,吴积羽正欲举步,却觉一阵异味迎面扑来,香中裹臭,臭中含香,只让人闻之欲呕。他急忙停下脚步向屋内看去,只见里面有张大炕,炕上一盏灯光如豆,边上还有四五女子,年皆十七八岁,虽相貌平平却浓妆艳涂,犹如庙中泥鬼一般。犹未怪异的是,这数个女子上身均穿一短布小衣,自腰以下却是无一丝一缕,几近赤身。
吴积羽正惊骇间,那婢女已伸掌将他一把推了进去,随即又将门关上锁好。那几个女子将吴积羽打量一番,互相笑道:“新人倒也有几分姿色,她即来,我等总算可以歇息一下了。”吴积羽闻听更是心惊,唯坐在炕边默然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声响动,抬眼看时却是那幼婢提着一篮黑面馒头进来了,她将馒头放在炕上,对众人道:“主母命新人今晚接客,你等莫要和她争食,免得到时没了气力。”几个女子俯首垂眉恭恭敬敬道:“不敢。”说毕一人取了个馒头吃了起来。吴积羽看那提篮中尚有两个馒头,显是给他比别人为多。只是他虽然肚饿,但却心神难安,况且平日大鱼大肉惯了,现在怎肯去吃这样的东西,当即双眼微闭,一动不动。耳听一女子道:“新人倒是有些娇气,吃不下这下等事物。”又听另一女子道:“今天也是托她的福气才有馒头,若是过了今晚,只怕她也会和我等一样了,莫说黑面馒头,就算是猪食狗食也吃得下去”言毕诸女皆嬉笑起来。
吴积羽听在耳里始终不为所动,直至诸女吃毕,那两个馒头仍在篮子里,果然无人敢与他相争。不多时老妇人进来,扫了眼提篮便诧道:“小妮子还有点骨气,只可惜到了这里,任你贞娃烈妇,也得听由老身摆布。”言毕便命吴积羽随她出去。出门即见一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堂屋中等候,吴积羽悄悄窥视,只见此人身着丝绸长袍,高额鹰鼻眼小唇厚,正眨也不眨盯着自己,面上尽是婬邪之色。他心中一惊,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这人一眼。耳听老妇笑道:“金大官人,这就是今天才到的新人,你看看如何?”那被称作金大官人的男子也笑道:“方才听说了,如今一看,果然娇嫩鲜艳。”老妇又道:“大官人今晚就选她么?”男子道:“正是,正是。”老妇道:“这小娇娘可不便宜哪,需往日三倍价格。”男子道:“处子之身,正当此价,不贵,不贵。”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交给了老妇。老妇喜笑颜开道:“大官人果然爽快,今晚可要怜香惜玉,不要太过粗鲁。”说毕便命吴积羽跟着男子去西首厢房。
吴积羽心知大劫难逃,纵有千般不情万般不愿,也只得顺从不敢违背。那金大官人一进屋内便将门反锁,随即急不可耐的将他衣裳除尽按在床上,跃马挺槍,直捣黄龙。吴积羽欲待挣扎,却是周身乏力,难以抗拒,无奈之下只得逆来顺受,听之任之,转眼间便娇呼连连血染床席。待得事毕,金大官人心满意足的出去,老妇进门拍掌笑道:“如今黄花已放,明日该当再接再励。”说毕便命人将他带回房内歇息。吴积羽自觉遭此奇耻大辱,一时万念俱灰,回房之后缩在炕角不住嗓泣,直至四更才渐渐睡去。第二日一早,那幼婢便提篮进来了,这次却是玉米窝头,比黑面馒头大是不如。吴积羽早已饿的眼冒金星,当即拿了两个狼吞虎咽的吃下,欲待再拿,篮中却早被抢了个干净,他至此方明白昨晚诸女之意,不由嗟叹不已。
还未待穿衣,老妇已抢进门来,一把从他手里夺去衣裤道:“你未见其余诸人么?自今以后,不得再着寸丝半缕。”随即命他抹起浓妆伺候客人。吴积羽更觉羞不可耐,耳听门外脚步声声,县是早有数人等候,待出门一看,尽皆是些市井苦力之辈,闻听来了新人个个均是争先恐后,其余诸女反倒鲜有问津。吴积羽赤身裸体横陈床上,自早开始,所接客人不可计数,你来我往,倍加蹂躏,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直至夕陽西下,客人散尽,这才被扶起回房,吃了两个窝头草草睡了。以后一连数日,日日如此,以往吴积羽寻欢之时总是嫌时间苦短,现在却觉度日如年,以致每日晚间他便窃喜又能偷生一日,只不知这番冥遣何时而终。到了第十日午后,又来了个精壮汉子,不仅身材健硕异于常人,且兼通房中秘术,自午时至酉时都不能停歇。吴积羽头晕眼花,冷汗连连,心中苦不堪言,只觉生不如死,几欲晕厥。恍惚之际,忽见之前那个皂隶径直推门而入,站在床前大喝道:“限期已满,速随我回。”言毕将他一把拉起出了门外。
吴积羽如蒙大赦,心中狂喜,急忙紧紧跟随,耳听身后惊诧声大作,屋内一片嘈杂。不多时皂隶又将他带至先前的冥府,让他跪在堂下等候。片刻一个紫衣官员面朝南方据案而坐,对他道:“风流之味,你可已尝够?本不欲宽恕你,只是因为真君有命,赐你再生,你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否则将罚你十世为娼!”吴积羽跪在地下全身发抖,叩头谢恩不已。随即便有差役端来一碗符水命他饮下,说这也是真君所赐,吴积羽谢过真君一饮而尽,片刻即觉真陽已还,居然又回复了男儿之身。正自欣喜若狂时,那皂隶又带他出了冥府一路疾行,远远便看到了自己的府邸,吴积羽惊喜万分,忽觉身后猛然一股大力推来,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却仍躺在床上。他急忙呼来家仆,一问方知自己已昏睡十日不食不言,每日全靠婢女将药灌下,如此才一息尚存。此际诸婢仆见他醒来尽皆欢欣雀跃不已,吴积羽一时间恍若隔世,自感精神大振,身上之疾也不药而愈了。自此他改行从善,发誓绝不再去青楼之地,还明媒正娶了一个大户人家的贤淑女子为妻。
过了半年,吴积羽外出经商,偶至河北涉县时忽见城门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被铁链所系,正在游街示众。待他挤上前去一看,不由目瞪口呆满面惊愕,险些失声叫了出来。原来这游街的老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当日遭受冥遣时的苦主,这半年来每每想起她吴积羽都会心惊胆战夜不能寐,不曾想却在此处遇见了,只不知这老妇为何会被游街。吴积羽悄悄向围观之人打探,有好事者才向他说了原委。原来这老妇姓曾,本是城郊土窑的一个老鸨,半年前邻村有一贫困农户家的妙龄女子因父母双亡没了依靠,她的无赖叔叔便欲将她卖给曾氏为娼,曾氏将钱付给了无赖,却不曾想这女子身贞性烈不愿受辱,当晚便结环自尽了。那无赖刚将她草草下葬,老鸨曾氏便上门要人来了,无赖只得如实相告,可曾氏哪里肯信,以为他骗了自己,双方正自争执不休时,忽见女子自外而入,那无赖大为惊骇,当即落荒而逃,曾氏却得意洋洋的带着女子回了土窑。
不想这女子为娼十日,正在接客时却忽的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众人四处找寻始终却难觅行迹,客人和曾氏更为此互相指责不休,却始终不明所以。待得半年过去,有人将此事悄悄告知了官府,县尹听后大感诧异,便命衙役将曾氏及客人捉来相询,待问得实情后更觉惊骇,索性开棺验尸欲看个究竟,不想棺盖一启,却见女子尸体仍在棺中,找来稳婆一验还是处女之身,再将女子之叔招来一问方知事情缘由,县令不由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他刺配边疆,又以逼良为娼的罪名将曾氏游街示众,待收监后再作发落。吴积羽听至此处,不由昨舌不已,此刻唯他一人知晓其中缘故,却不敢说出来,唯觉浑身悚然,冷汗直流。回家之后更是时时以此为戒,终其一身不敢再涉婬邪之地。
明清奇闻异事之烟鬼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冀东抚宁何家庄村口槐树下的一间小屋中,灯火忽明忽暗,同时还伴着一阵淡淡的烟香气。透过窗棂,只见一青衫中年人正躺在床上,嘴里叼着杆铜烟槍,正自眯着双眼吞云吐雾。不多时一管烟便抽完,那青衫人似乎意犹未尽,慢腾腾从床上坐起,从床头木柜中取出一个黑沉沉的烟丸,小心的放在烟锅中,掏出火石引燃,随即含在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将烟雾徐徐吐出,一边哼着小曲道:“万里愁容今日散,床前尽是米囊花。”满脸的惬意之色。这米囊花即是罂粟花,早在六朝时便传入中国,到明末仍是稀有佳花名木,直至到了清乾隆年间,方才将鸦片汁液煮熟,滤掉残渣与烟草混合成丸,放入烟槍中吸食。这种方法逐渐流传开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田农,沉迷于此道的皆不在少数。而这青衫人姓徐名松村,乃是本地一个乡儒,虽只是个穷酸秀才,腹中倒也有些墨水,平时即在家中办了一个私塾,藉此糊口。一月前他去城中会友,路经烟馆一时好奇,被门口的伙计拉了进去,不想就此便入了道,将大部积蓄都买了烟丸,每日下学之后便躺在床上吸食鸦片烟,只觉昏昏欲仙烦恼皆无,逐渐迷于鸦片,依赖成瘾不能自拔。
今日照例他要吸食两锅烟丸,不想第二锅烟刚点上,忽觉腹中一阵绞痛,他心道怕是下午吃的陈粥馊了,当下急忙将烟杆放在床头烟盘中,穿上鞋子去了茅房。过了片刻,他一身轻松的回来,不想推门一看,只见屋中烟雾缭绕,几难张目。徐如松诧异万分,急忙挥挥手将烟驱散,却见床头烟槍虽仍在原处,那烟锅却一明一暗,烟尾随之青烟袅袅,似乎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吸食一般,情状甚是诡异。他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道:“莫非我见鬼了不成?”寻思片刻,隧壮起胆子望空中作个揖道:“倘若有幽魂亦嗜好此味,不妨来尝尝。在下也并非吝啬之徒,何必要作此惊怪之事?”语音将落,便见烟锅火苗骤起,不消片刻便将烟丸烧尽了。徐若松暗想:“莫非果如我所料,这是个烟鬼不成?”轻咳一声又道:“即是同道,必是好友,何不露出真身秉烛夜谈,也足以解忧去烦。”这番话说毕,徐若松便坐在床头静观其变,可等了半饷也未见有何异常,待室内烟雾渐散,他正欲吹熄蜡烛上床安睡,可抬头间忽见墙角似立有一人,只是烛光昏暗看不甚清。
徐若松心中正自骇异,那人影一晃已到了床前。待他抬眼看去,却见面前是个二十余岁面目黝黑的年轻儒生,骨瘦如材衣衫褴褛,看起来一副落魄的模样。只见这儒士作个揖笑道:“君乃诚朴之人,在下虽是鬼类也不敢欺。实不相瞒,在下姓苟,单名一个研字,河南燕都人氏。生前虽是个读书人,却酷嗜烟丸,家父为此屡屡责罚却无济于事,最终因此郁郁而没。待得服丧期满,亲朋好友便力劝我应试童子科,不料我路经烟馆时烟瘾大起进去吸烟,及至应试之日却误了时辰,无奈只好留在烟馆,直至银子花尽才被赶了出来。我实在无颜回家,便一路乞讨向北而行,一晚偶宿荒郊,烟瘾发作疲困不堪,睡觉之时竟然命丧饿狼口下。待稀里糊涂到了地府才知家父已做了六路司吏总管,因对我的恶习深恶痛绝,便将我囚禁于幽室,每日烦闷苦不堪言。本月地府恰逢科考选举有才能之士,家父这才放我出来,命我前去应试,今夜途径宝居,忽闻烟气飞空,不觉喉中奇痒难忍,故此才来相扰,还请您不要见怪。”待他这番话说毕,徐若松惊惧这才梢解,见他似无恶意,便请他坐了,又问他道:“不知您的考期所在何日?”苟研道:“今日丑时入场,明日午时出场。”徐若松闻听惊道:“那很快便到了时辰,您为何还不走?”苟研嬉笑乞求道:“再请您给我一个烟丸,待我抽毕再上路也不迟。”徐若松摇摇头道:“你的烟瘾也未免太大了。”看他一副可怜模样,心中实不忍拒绝,便拿出一个烟丸点上,只见火星忽明忽暗,不多时便被苟研吸尽了。徐若松见子时已过,急对他道:“丑时转眼便到,你尚且还要流连于此么?”苟研伸个懒腰不慌不忙道:“实话告诉您,我生平酷爱此道,每吸一口便觉腋下生风骨节酥软,久之梦境迷离万念俱无,即便是玉皇宝座也不屑去坐,况且是这冥府中的小吏?此刻连冥王也比我不如,还需要去么!”
徐如松本是读书人,对功名看得颇重,只是数次应试皆名落孙山,不得已才做了私塾先生,可心中实是不甘,此时闻听苟研之语,心中不由微怒,心道如此好的机会,却被你白白浪费,真是可惜至极,于是正色道:“烟丸并非不可品尝之物,世上文人墨客,浅尝辄止,用以陶悦性情,有何不可?只是若因此败家丧产,寡廉鲜耻却是万万不可为。”苟研听罢摆摆手道:“兄台所言差矣。如我所辈大都应运而生,古人嗜酒而今人嗜烟,这也是顺势而为。若是再过数百年,又不知当世之人所嗜好何物?假如古时有烟丸,恐怕嵇康、阮籍、刘伶等人必然会沉溺于此而忘了酒味,况且嗜酒者能为名士,嗜烟者就不能为名士了吗?”徐若松皱眉摇首道:“嗜好自己的烟已经不是名士了,何况是他人之物呢?”苟研嬉笑道:“毕卓盗酒,不拘小节,古今称颂。我苟研也当与他并驾齐驱。”言毕一脸自得之意。徐若松听罢哭笑不得,只觉这苟研脸皮之厚已无以伦比,眼见说不得理,便只好劝他速速离去。
不料苟研并不愿走,并乞求道:“冥间的法律不比陽间,凡是投考不去的,便要下断足狱。此刻窗外鸡鸣已作,自是误了试期,责罚必不能免,况且家父知道了也不能容。兄台宅心仁厚,还请能许我藏在床下,此后不敢多求,唯每晚您吸烟时让我一口便心满意足了。”徐如松一听大惊,心想如何能在家中养个烟鬼,当即严词拒绝,可苟研却不断乞求,就是不愿离开。正自纠缠不清时,忽听门上钩帘作响,徐若松转头看时,却见进来一个牛首人身手持钢叉的的恶鬼,一见苟研便怒喝道:“找了许久,原来你在此处!”苟研面色惨白双膝发软,噗通一声跪下向着牛首恶鬼叩首道:“牛兄牛兄,还请饶恕我这一回。”牛头鬼道:“我奉大王之命,捉拿应试不到者。大王曾经说过,凡病患及家中事故者皆免,唯独吸烟,赌博,宿娼这三种不能赦免,你还有什么好啰嗦的,快快随我回去受刑。”说毕钢叉一抖便要扑上前来。
苟研大为惊恐,付在地下叩头如捣蒜,道:“牛兄息怒,牛兄息怒。”接着将床头烟盘端至牛头鬼前道:“此烟颇佳,请牛兄尝尝。”牛头鬼闻听怒色稍敛,接过盘子一看,却见烟丸早已燃尽,当即怒道:“你这无耻小贼,既以他人之烟献媚,还出大话诓骗于我,定然不能饶你!”徐若松在旁催促道:“还不速叉!”苟研大急,抢过烟盘将烟灰倒下地下,俯身舔吸几口,仰首对牛头鬼媚笑道:“牛兄试请尝尝,其味胜刍豆十倍不止。”牛头鬼勃然大怒道:“我虽牛首,所食皆是人食之物,你以为我是牲畜么?”说毕手扬钢叉一叉便径直刺入苟研腿骨,只听苟研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徐若松心中不忍,急忙请求不要伤了苟研之命,再看苟研已躺在地下一动不动了。牛头鬼笑道:“无妨无妨,他只是晕了过去,即所谓的斗底风,你取来烟灰放在他鼻下,保准便会醒来。”徐若松听罢依言而为,那苟研果然悠悠醒转了过来,牛头鬼又从怀中拿出一条粗铁链,套在苟研头上将他拉出了房,耳听得哀求声越来越远,渐至遥不可闻。此际天方微亮,徐若松在房中早已了无睡意,前思后想愈惊愈怕,心道我已坠入烟道若长此以往只怕将来和这苟研必是一般下场,念及此处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眼见床头烟槍,当即痛下决心,将烟槍烟丸尽数投进灶中烧为灰烬,自此之后他发奋苦读,直至四十余岁终成进士,一生不敢再近烟丸。
古代聊斋之鼠
明朝末年,有个人名叫郝文武。他的父母当初给他取名字的时候,是盼望着他长大以后能够文武双全,光宗耀祖。老两口和世上所有的父母一样,望子成龙,对孩子抱着非常大的期盼。
可是老两口命不长,在郝文武十六岁那一年就双双因病死去了,留下可怜的郝文武。这孩子从小就爱读书,不爱武。郝文武打小就长的俊,如今十六岁了,更加的英俊非凡。父母去世,家里仅有的钱财又全部花在安葬父母的丧事上了,如今他肚子正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正饿的头昏眼花之际,他突然在父母以前睡过的旧床底下找到了一枚铜钱,“啊,太好了,有钱了。”他拿着钱一溜烟儿就跑到大街上的包子铺,买来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拿着包子回来后,他就坐到桌边吃起来。“咳咳咳——”吃的太急了,他被哽得直翻白眼。赶紧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水,“哇——”水哗啦灌入嘴里,他哇啦一下把嘴里的包子吐了出来。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拍着拍着,眼泪就簌簌的落下来。以后这样的日子,究竟该怎么过下去啊!孤孤单单的,就像没了线的风筝,心里没了着落。原本在学堂上学,现在交不起学费,学业已经无法继续了。未来的路到底在哪里?
“吱吱吱”一只大老鼠闻到香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它睁着圆溜溜的黑豆般的眼睛,看到地上郝文武吐在地上的包子,快速的爬过去,大口大口的吃着,一点也不怕人。要是搁平时,郝文武立即抄起扫把打死大老鼠。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这样的想法,反倒看到大老鼠后,他的眼神十分的温柔友好。原本的孤寂没有了,他拿着包子看着大老鼠把地上的包子屑吃了个精光,然后还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包子。
“来,给你吃。”郝文武见了,立即咬了一大口放在自己的手里,准备放到地上的时候,没想到大老鼠竟然壮着胆子,伸出前爪放到他的手里,然后把嘴凑到包子上,津津有味的吃着。嘿,这小家伙可真好玩。郝文武见它吃完了,又咬了一大口放在地上,这老鼠看了他一眼,居然咪咪一笑,然后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郝文武忘记了饥饿,他见大老鼠那么爱吃,索性把包子都丢在了地上,今天就让它饱餐一顿吧。“吱吱吱”那大老鼠见了,居然在郝文武的面前,两只前爪抬起像人一样做了一个辑,接下来才一口一口的吃完了包子。这大老鼠居然还会感恩,真是神了。
“咕噜咕噜”郝文武的肚子饿的像唱大戏一样不停作响。他的意识逐渐有点模糊了,是啊,他已经有两天没有进食了,好不容易买了个包子却大发善心,喂了老鼠。看来自己还是要饿死了。呵呵,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孤单,不会想爹娘了。他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这一闭上眼睛,他就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坐在一个圆圆的大餐桌上,上面摆满了珍馐美味。一个年轻的穿着鹅黄柳绿衣裳的女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然后坐在自己的身边,柔声细语的说:“公子,你肚子饿了吧,快尝尝这桌上的美味佳肴。”郝文武看着一大桌的菜,口水哗啦啦的流下来,拿起筷子顾不得斯文形象,左手抓住一个鸡翅,右手拿着一个猪蹄,狼吞虎咽的吃着。啊,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食物啊,他一边吃一边笑:“哈哈哈,哈哈哈……”
当郝文武伸手去接那女子递过来的汤时,眼睛才注意到这是一个貌如天仙的女子,手下没有注意,汤“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碗碎了一地。“哎呦”郝文武从梦中惊醒过来,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他的口水已经濡湿了大半个枕头,一摸肚子还是瘪瘪的,自己只不过做了个黄粱美梦而已。“唉,要是我能有一袋子铜钱该有多好啊!”他喃喃的说。没有吃的,他没有任何力气,头也昏昏沉沉的便打算继续这样睡下去。“咚”的一声,昨天见得那只大老鼠又出来了,它嘴里咬着一个袋子,快速的跑到郝文武的面前丢在地上。他瞄了一眼,是个钱袋子。他顿时有了力气,爬起来抓起钱袋快速的打开一看,天哪,居然真的是一袋子钱。
“大老鼠,你能听的懂我说的话吗?”郝文武激动的问。那大老鼠看着郝文武,依然是咪咪一笑,然后点点头。“好的兄弟,谢谢了。你等着我,我很快买来好吃的,咱们一起好好的庆祝庆祝。”郝文武拿着钱飞快的冲出屋,很快领着烧鸡烤鸭包子馒头回来了。他把大老鼠捧到桌子上,然后把买来的东西一分为二,和大老鼠一起开心的吃了起来。大老鼠一边吃一边吱吱的叫着,显得非常的快乐。“唉,老鼠兄弟,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呵呵,那我就不孤单了。”郝文武吃着吃着感慨的说着。
从这天以后,大老鼠常常带一个钱袋过来,有时候是铜钱,有时是碎银子,还有的时候是金子。尽管郝文武想知道大老鼠是怎么弄来的,可无奈它不会说话,郝文武揣着一肚子的问号,也只能作罢。不过,郝文武的日子好过多了,和大老鼠在一起的日子顿顿有鱼有肉,他对学业依然是很认真,除了和大老鼠一起吃美食,就是读书。能过上这样富足的生活,郝文武心满意足,觉得一定是老天爷觉得自己的命太苦了,于是派大老鼠这个神仙前来相助。
转眼过了两年时间,明朝即将覆没,战争连连,弄得民不聊生。而且天降蝗灾,风不调雨也不顺,庄稼颗粒无收。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是只有郝文武家里不是。他依然有钱买鱼买肉。这直叫外人瞧着眼馋,一些歪心思的人便打起了郝文武的主意。这不,镇上有个叫刀疤刘的人决定对郝文武下手。刀疤刘是什么人呢?嘿嘿,他原名叫刘三儿,是个泼皮无赖,父母死的也早,八九岁就成了孤儿,没有人管教。于是就和镇上的一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强取豪夺,为人心狠手辣。最可恨的是他曾经奸污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害得人家姑娘投河自尽了。他脸上有一条刀疤,是打架的时候被人划伤了,原本就长得歪瓜裂枣的丑样子,脸上添了刀疤之后一瞪眼就更加吓人了。
这天,刀疤刘眼看着郝文武买了一只烤鸭兴冲冲的回去了。一回家就大喊着:“鼠兄弟,快出来吃吧,我今天买了烤鸭。”刚刚说完,大老鼠吱吱叫着跑了出来,灵巧的爬上了桌子看着郝文武笑。门外的刀疤刘一看,嘿!怪了,这郝文武怎么和这只老鼠说话,还在一起吃呢?他可没什么耐心去思考,抬起大手一推门,“咚咚咚”的走进去,然后大声嗓子说:“郝文武,你小子不出去干活,哪来这么多钱买鱼买肉啊?说,钱从哪里偷的?”郝文武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刀疤刘吓得一愣,他面目一下子苍白了,大老鼠见状情知不妙,赶紧转下了桌向老鼠洞跑去。
“哼,好个机灵的畜生。”刀疤刘瞥了一眼这肥肥的大老鼠,冷冷的说。郝文武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给他听。当然,他可不愿意说出来,可是刀疤刘的德行他还是知道的,自己惹不起啊!正在为难之际,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烤鸭,然后咽了一口口水,吞吞吐吐的说:“刘大哥,这个烤鸭还热乎乎的,您先趁热吃吧,我慢慢的和你说。”郝文武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编个理由出来。刀疤刘听了,也不客气,拿起桌子上的烤鸭就撕下一个鸭腿,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吃着。但依然不忘恶狠狠的警告说:“你小子不许骗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呵呵,哪敢啊!”郝文武假意笑道,敷衍着。脑子却在飞转着,很快他就有了一个主意。这家伙平时就到处欺负人,做尽了坏事,自己今天不如——为民除害。
想着,他脸上微微一笑,说:“刘大哥,这鸭子吃着可好,要不要我给您去打一壶酒,弄几个小菜,咱们边吃我边把自己的生财之道告诉您?”刀疤刘也吃上了兴头,正想着酒呢。于是爽快的说:“好,你小子快点啊!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郝文武上街上后,就去了酒馆,打了一壶酒,然后去了饭馆炒了几个荤菜,最后来到了一家药铺向老板要了……回到家之后,郝文武就拿来两个大碗,斟满酒,一杯递给刀疤刘,一杯给自己。他笑着说:“刘大哥,我先敬你一杯。先干为敬。”刀疤刘原先还想着他会不会在酒里做手脚,可是看郝文武自己都喝下去了,也就放开肚皮咕咚咕咚将碗里的酒喝光了。
郝文武又将炒来的菜端上餐桌,和刀疤刘边吃边聊了。他并没有撒谎,把和大老鼠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刀疤刘。刀疤刘感觉很惊奇,他有些醉意朦胧的说:“真的?那大老鼠是神仙,你的钱全是它给你带过来的?”郝文武看看桌子上的菜已经吃光了,酒也已经见底了。于是哈哈一笑:“哼,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刚刚我带回来的饭菜里已经下了剧毒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也吃了,要和我同归于尽?”刀疤刘脸色大变,这下子心慌了,他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郝文武。他试图站起来,可浑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痛苦的说:“刚刚的饭菜……你也吃了,你……”“哼,难道你不知道吗?吃有毒的饭菜之前,我已经提前服下了解药。”郝文武刚说完话,刀疤刘脸色乌青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此时大老鼠突然钻出来了,它来到郝文武的脚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仍旧咪咪一笑。郝文武见到它立即蹲下身来,然后温柔的说:“鼠兄弟,现在很多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你还能多带点钱回来吗?我想去帮助更多的人。买米熬粥,接济穷人。”大老鼠听完,咬咬他的裤腿,然后示意他跟自己来。大老鼠带着郝文武来到原明朝县太爷的住所旁边,在一颗古老的大树前停下,围着大树的一个手掌大小的小树洞吱吱的叫着,郝文武明白了,他伸手去洞里掏,里面居然有很多的碎银子和碎金子……
郝文武拿着这笔钱买米施粥,救了不少当地流离失所的百姓,大家都感激的称他为大善人。一天晚上,刚刚施完粥很累的郝文武回到家,他倒头就睡。他梦见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在梦里深情的说:“儿子,爹和你妈当年一起死去的时候,爹不放心你,于是求阎王让我留下来陪陪你。于是我就幻化成了大老鼠,儿啊,现在爹看你真正的长大成人,是个善良的人,爹也就放心了。爹要陪你妈了,爹走了……”
“爹,爹——”郝文武泪流满面,从梦中呼唤着爹爹,醒来后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到处寻找大老鼠,可是怎么找也无法找……
新婚之夜缝被角
以前,淮河岸边有一个村子叫靠河屯,村子东头住着个年轻后生叫秋实。他浓眉大眼、体格健壮,是个捕鱼的好手。
村西头的王家有个叫春花的姑娘,生得袅袅婷婷、面若桃花,尤其一手好绣功在十里八村首屈一指。
两人暗生情愫、互定终身,可谓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是村里年轻人羡慕的对象。
这天上午,秋实去春花家找她,进门就遇到春花的母亲王氏。
王氏冷冷地对他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春花了,她与镇上大户何家公子定亲了。”秋实听后,犹如晴天霹雳,不相信这是真的,急忙冲着屋里喊春花,可春花一直不现身,他肝肠寸断,走出了春花家的门。
秋实失魂落魄地来到淮河岸边的一个隐蔽之处,这儿曾是他跟春花两个人秘密约会的地点。
正胡思乱想,身后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秋实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这声音让秋实激动万分,他冲过去,一把将春花揽在怀里,热泪夺眶而出。春花有些诧异,惊问秋实出了什么事。
秋实如实相告,春花却说她今天去了亲戚家,根本不知道何家提亲的事,并保证:“秋实哥,你不用担心,我今生非你不嫁,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二天,秋实早早起床去找春花,还没等动身,春花就出现在他面前。她满脸悲伤地叫秋实不要再惦记她了,她已经答应嫁给何家公子了,以后也不会再来见他。秋实急忙追问春花到底是怎么回事,春花哽咽着说出了实情。
几天前,春花的母亲身体不好,去找郎中,郎中说她心脏有问题,要想治好病,必须要用一百条淮河红尾鲤鱼的心做药引,不然就有生命危险。
只有活了百年以上的淮河鲤鱼的尾巴才能变红,因此数量十分稀少,捕捉一条都十分不易,去哪里弄这么多红尾鲤鱼?春花嫁给何公子就是让何家出钱为母亲购买红尾鲤鱼治病。
秋实是捕鱼好手,虽说红尾鲤鱼十分难捉,却也不是抓不到,他抹去春花腮边的泪水,说道:“春花,不用怕,只要有我在,你母亲就不会有事,我保证抓到一百条红尾鲤鱼,治好她的病!”
春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秋实哥,你这是何苦呢?抓一百条红尾鲤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红尾鲤鱼生活在水流湍急的河口,那里危险重重,我怎能要你去冒险?母亲身染怪病,我不能见死不救。咱们今生无缘,只好下辈子再做夫妻了。”说完掩面而去。
秋实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说服春花的母亲,便去见王氏。
王氏见到秋实,面色凄凉地说道:“明天何家就来提亲了,你就别在中间捣乱了好不好?”秋实劝道:“王婶,您一定要阻止春花嫁给何家!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抓够红尾鲤鱼治好您的病。嫁给何少爷,春花会痛苦一辈子的!”
王氏看看四下无人,这才说:“你以为老身真的为治病让女儿进火坑?实话告诉你,得病的人不是我,是春花,这段时间她经常胸闷气短,我偷偷去找郎中,他开了吃百条红尾鲤鱼心的处方。红尾鲤鱼那么金贵,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只好出此下策,让何家帮她治病。我怕春花知道不同意,才故意说谎骗她。老身知道你会捕鱼,可这事你根本办不到,为了春花,你就不要再搅和了。”
话音刚落,春花突然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微笑着对母亲说:“让您操心了,既然病在我身上,明天您把我生病的事告诉媒婆,何家会主动解除婚姻的。我相信秋实哥能救我,从今天开始,我天天跟他一起去捕鱼,等病好后,我就嫁给他!”王氏无奈,只能含着泪答应了她的请求。
当天下午,秋实就驾着小船去了淮河,怕影响捕鱼,他让春花在家里等着。皇天不负有心人,天还没黑,他就捉到了一条红尾鲤鱼,回到家,就养在水缸里。
第二天一早,秋实起床捕鱼,却发现昨天刚捉到的鱼不见了。他怕春花知道了伤心,就没敢声张,悄悄摇船下了淮河。这时下起了大雨,这样的天气在水上捕鱼十分危险,可为了春花,秋实一点也不害怕,他咬牙坚持着。今天老天爷好像跟他作对似的,雨不停,风也越刮越大,秋实撒了很多次网,连红尾鲤鱼的影子也没见到。
秋实见捕鱼无望,只好垂头丧气地摇船回家。回到家,他发现春花不见了,急忙问母亲,母亲告诉他,这两次捕鱼,春花都悄悄去河滩上等着,可这次去了就没再回来。
秋实冒雨四下寻找,一直到天黑也没找到。
春花失踪了,他知道她看到自己捕鱼太凶险,竟然选择了离开,可她有病在身,这样无异于自寻死路。秋实疯了一般不停地寻找,终于累得生了重病。
这天晚上,秋实醒来,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屋里,是春花!秋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揉眼细看,不错,就是春花!秋实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她,口里喃喃道:“你去了哪里?让我找得好苦啊!”
春花也是满眼泪水,哽咽着说:“我不想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捕鱼,所以才不辞而别。幸好遇到了世外高人,帮我看好了病,我就回来了。秋实哥,咱们结婚吧!”
三天后,秋实和春花举行了婚礼。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秋实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隐隐觉得眼前这个春花跟原来有些不同,虽然他问了些两人之间私密的问题,她的回答都滴水不漏,可还是不能消除他心头的疑虑。
洞房之夜,秋实轻轻掀开春花的红盖头。春花面如桃花,比以往显得更楚楚动人。她轻启朱唇:“秋实哥,今天我们终于如愿以偿了,你开心吗?”秋实点了点头,再次细细打量春花,依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问道:“你真的是我的春花妹妹吗?我怎么总觉得这一切好像不是真的?”
春花微微一愣:“怎么了,秋实哥?难道你怀疑我是假的?咱们说过那么多悄悄话,难道你都忘了?你说过非我不娶,我说过非你不嫁,这难道也是假的?”秋实也觉得自己有些多疑,可心头的那种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铺床睡觉时,秋实发现被角处脱线了,露出了里面的棉絮,他突然心头一动,到母亲房里要了针线,回到洞房对春花说:“春花妹妹,你是咱村里出了名的好绣工,被角处脱线了,你缝好吧。”
春花一听立马就变了脸色,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幽幽说道:“看来我这个假春花还真逃不过你的眼睛。我已经把春花的病治好了,你不要再去捕红尾鲤鱼了。给春花看病的郎中是个虾精,我处处限制它不让它使坏,它为了报复我才故意说出那个方子。真羡慕你们人类,有这么美好的爱情!”说完就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真春花就回来了,她告诉秋实,那天她为了不连累秋实,就偷偷投河寻了短见,却被一个修炼千年的红尾鲤鱼精救了。
原来,这鲤鱼精就是被秋生捉到的那一条,她听到秋实和春花两人谈情说爱,十分羡慕,所以收拾了虾精后,就冒充春花去跟秋实完婚,没想到让秋实用缝被角识破了。回去之后,鲤鱼精用法力治好了春花的病。
这件事不胫而走,人们在感念鲤鱼精救人的同时,也把新婚之夜缝被角作为风俗流传了下来,成为江淮百姓检验新婚夫妻是否恩爱的标志。
美人头
一处荒凉的坟茔地,一座孤立的新坟。坟内一口崭新的棺材里躺着一个断了头的美丽少女。
少女的身体上,数以万计的白花花的蛆虫在肆意的啃食着鲜嫩的肉体。少女的头笑了,轻轻的张开抖动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努力的扭动着自己的脑袋。
几天的时间里,少女的尸身被蛆虫啃食殆尽。只剩下一颗美人头完整无损的滚落在一边。
时光流转,美人头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也不知过了多少的时日,终于有一天,一声惊雷,瓢泼的大雨使美人头的墓穴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月光顺着裂缝洒在了美人头上,美人头笑了,跳跃着蹦到了地面。尽情的呼吸吐纳着月光清风,徜徉在陽世三间。
如此,美人头吸取日月精华,慢慢的长出了躯体。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美人头摸着自己那已经健全了的柔滑的身体,满意的笑了!
京城的翠月楼里人头攒动,据说是楼里来了一位绝色的姑娘叫月娘,所以人人都想来一睹这个据说是艳冠超群的花魁。
在一片欢呼声中,一个身穿翠绿长裙,头戴黑色面纱的女人婷婷袅袅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人群一阵躁动,光看这身材就足矣迷倒一大片的了。款款腰肢如风拂柳,盈手可握。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一只纤纤细手拿捏着随着身体摇曳的裙摆,片刻随着音乐的响起如一只飞蝶轻盈的舞动在人群里。
在一片叫好声中,女人猛地一仰头,面纱有意无意的掉落了下来,一张惊世骇俗的脸露了出来。
眉目如画,粉面桃腮,丰肌赛雪,朱唇娇嗔,梨涡乍现娇媚到了极点,一头瀑布一样的秀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更彰显了女人的陰柔之美…
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一时间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美人!世间竟然会有这么美的美人!”一声惊叹,惊醒了所有的男人。
月娘笑了,男人的魂魄都被这一笑勾走了。楼上跑下来几个彪形大汉,分开向前涌动的众人,簇拥着月娘回到了楼上。
翠月楼火了,因为一个月娘火了!一时间王孙贵胄,达官显贵都蜂拥涌向翠月楼,都想与那风华绝代的月娘一亲芳泽。
京城里开始死人了,死的都是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一具具干瘪佝偻的尸身,让经验丰富的官府仵作看不出来死因。
慢慢的越死越多,尸体都是一样的干瘪佝偻,就像是一具具被烘干了的干尸,没有了一点点水份。
因为死了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此事震动了朝野,惊动了皇上。皇上下令,命皇宫的御医协助官府前去查办,一定要把死者死因彻查个清楚。
御医仔细的研究了一具具的干尸,最后都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人能看出来这些人是死于什么原因。
达官贵人还在接连不断的死亡,基本上快勾上一天一个了。皇上震怒了,召集群臣怒斥臣子办事不利,把尸体抬到朝堂上,勒令群臣上前观看。
良久,一个大臣说话了“陛下,依微臣来看,这些人应该都是死于被妖物吸食了精气而亡的。”
“那些急于修炼的妖物或者是修炼邪术的世外之人,吸食了活人的精气以便练就长生不老之术。如果老臣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京城来了妖物,还望陛下早早派高人前去寻找擒拿才是。”
皇帝一听,觉得很是有道理,于是一道密令,命京城普叶寺的主持静安大师前去侦办此案。
静安大师悄悄的一个人经过明察暗访,最后终于摸出了这些个死亡达官贵人的生前的一个规律,那就是所有死亡的人都去了同一个地方,京城有名的妓院,翠月楼。
于是,静安大师乔装打扮来到了翠月楼,看见了翠月楼里人满为患,蜂拥而至的男人都在仰头看着二楼上,正在舞动的一个长相千娇百媚的女人。
静安大师定睛一看,明白了,这那里是什么绝色佳人啊?这分明就是一个美人头下面拖着长长腐肉的还没有完全成形的妖物!
二楼舞动着的月娘也看见了静安大师,冲着静安大师诡异的一笑,继续扭动着蛇一样的身躯和男人取乐去了。
静安大师知道不能在这里动手,那样会伤及无辜,转回身离开翠月楼向着郊外走去。
入夜,月娘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披上一见大红的羽裳化作一缕轻烟来到了郊外。
月光下,一个绝世美女,一个老和尚静静的对立着。谁都没有说话,暗暗的拼上了内力。
这是一场生死的较量,美人额头汗水淋淋,顺着潮红的脸颊向下滴落。静安大师僧衣涨得鼓鼓的眼珠子通红,汗水也在涔涔落下。
一个时辰过去了,静安大师暗道一声:“不好!没想到此妖物内力竟然如此的深厚,今日恐怕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了。”
望着静安大师摇摇欲坠的身体,月娘笑了“老和尚,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等下你死后,我要把你毕生的修为都吸食过来,哈哈哈…也给你留一个干瘪的尸体怎么样?”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否听我一句劝,放手吧!想来你也是经历大劫难才会有此天机修身成妖,早日放手,以求正道,我可助你修行,以成正果。”静安大师苦口婆心的劝着。
“去死吧!我知道怎样可以成正果,不用你教。”月娘加大的内力,眼看着静安大师的僧袍瞬间碎裂,人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突然,月娘看见了一个让她震惊的东西。就在静安大师僧衣碎裂,身体腾空飞起的那一刹那,月娘看见了静安大师肩头上的一个蝴蝶形胎记。
蝴蝶胎记唤醒了月娘作为人的全部记忆,月娘失声大喊:“崔郎!”甩出长长的衣袖把静安那飞出去的身躯给稳稳的倒卷了回来。
抱住口吐鲜血的静安大师,月娘泪水决堤一样滔滔而下“是你吗崔郎?崔郎你醒醒啊!”静安大师勉强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妖女。
“我是夏荷啊!崔郎你怎么样了?苍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月娘悲愤的仰天长叹,悲戚不已。
不会错的,静安心口的那蝴蝶胎记是一定不会错的。抱着奄奄一息的静安大师,月娘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中…
记不清多少年前,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男的的叫崔晨,女的叫夏荷。两人是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郎才女貌。
崔晨从小苦读诗书,为的是有朝一日金榜高中,光宗耀祖。这一年辞别家人,带着对表妹夏荷的思念进京赶考。
偏偏就在这段时间里,夏荷出了大事情。在他们居住的镇子里有一个很有势力的恶霸。
早就垂涎于夏荷的美貌,一直苦于秀才崔晨守在身边没有得手。这眼看着崔晨进京赶考而去,恶霸指使下人趁着黑夜把夏荷掳到了家里。
被恶霸压在身下的夏荷苦苦挣扎,一伸手抓到一个花瓶,顺势就狠狠的砸到了恶霸的头上,恶霸翻身倒在地上,不一会就一命呜呼了!
恶霸死了,夏荷被诬告害死人命,判了斩刑。就在夏荷行刑的那一天,落榜而归的崔晨回来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崔晨强忍悲痛来到刑场给夏荷喝了断头酒。刑场上一对恋人抱头痛哭,哭声感天动地,好不凄凉!
彼此立下重誓,死后奈何桥边相见,下辈子再续前缘。正在这时飞过来一对黑色的蝴蝶,分别的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随着蝴蝶的消散,两个人都感觉肩头上痒痒的,两个人惊异的发现,在两个人的肩头上分别都有了一个蝴蝶形状的印记。
崔晨和夏荷都笑了,他们的真情感动了上天,蝴蝶来给他们做下了来生相认的印记。
就这样夏荷被砍了头,崔晨掩埋了夏荷的尸体,在离夏荷坟头不远的地方也上吊自杀了。
死后的崔晨游荡在奈何桥边,苦苦的等着夏荷的出现,无奈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一直没等到夏荷的踪影。
终于有一天,游荡的崔晨被巡逻的小鬼发现了,喝了孟婆汤轮回到了世间。
轮回到世间的崔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一心想着出家,对任何的女子都不会抬头看一眼。
也许是冥冥中的注定吧!他哪里会知道,他苦苦等待的夏荷根本就没有到地府里报道,而是机缘巧合的成了妖。
月娘放下静安大师,缓慢的脱下了自己的羽裳,肩膀上赫然一只展翅欲飞的黑色蝴蝶印记出现在静安大师的眼前。
“夏荷!是你吗?”静安大师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老泪纵横的勉强支撑起虚弱的身体伸手想要抓住自己前世的约定。
夏荷悲戚的伸出手来,静安大师的手垂落在地上,带着满脸的泪水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天啊!我们究竟是错在哪里了?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待我们?我想问问苍天,你要狠心的拆散我们几世的姻缘才肯罢休?”
荒野里回荡着月娘凄厉的嘶喊:“为什么我会修炼成妖?为什么要让我亲手杀死了崔郎?这一切的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再死一次,我就不相信武逆不了你苍天,在奈何桥边等不到我的崔郎!”月娘擦干了眼泪,抱起静安大师的尸体转身跳进了云雾缭绕的深渊当中…
深渊里,一个美丽的女人头扭动着从尸身上挣脱了下来,诡异的笑着呼吸吐纳着日月的精华…
奈何桥边,静安大师的鬼魂在游荡着,仔细的看着过往的鬼魂,在寻找和等待着他那有蝴蝶印记的恋人,等了一年又一年…
个人鬼故事三则
(一)挖坟
七月初七这天中午,陽光耀眼夺目,我和几个同学在杨树林里找到一块干枯的草地,大伙围坐在一起,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讲着鬼故事。《画皮》、《荒村老尸》、《凶宅》类似这样的故事,并不能使人感到害怕,我觉得乏然无味,就离开大伙,独自在树林里转悠起来。
树叶蜡黄得像将死老人的脸,踩在足下沙沙作响。我翻过一个山丘,烈日给浓密的树荫遮住,清风拂来阵阵凉意,突然发现一条小蛇,浑身红得像火一样,我冲上去想用树杈逮住它,不料追出去很远,最终让它给逃了。我正纳闷,一股凉意冷飕飕由背后升起,感觉身后有条白衣影子在盯着我,我猛然回头:变得苍白荒谬的山林,空荡荡见不到人影,顿时觉得可怕起来。我大喊了几声,听不到同学回答,才发觉自己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就在眼前的枯草下面,陰陰的隐藏着很多古老的坟地,一只乌鸦在树梢头凄沉得叫着,我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过去,晦气之鸟终于拖着常常的尖叫飞得无影无终。
我忐忑不安的打量着几处刨开的坟地,脑子里突然填满了好奇和惊喜!我用双手在泥堆里深挖,希望能搞到点奇珍异宝!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冷笑,我的脖子给人卡住,那爪子冰冷可怕,我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回头去看,头脑一片空白……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
原来不是在做梦,咋回事啊?我问身边的同学小刘,他捧腹大笑,我瞪着他猴子般的身段,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鸟人在捉弄我,真把我吓晕了,靠!
(二)王小翠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
老宋人称宋屠夫,在村里是杀猪专业户,他长相凶悍,胆子也特别大。经常一个人走很远的夜路去山里。
收购肥猪,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才回家。
这次他去山民王福家买猪,王福深知宋屠夫喜好,不抽烟不好色就喜好那一口酒,就准备了好酒好菜款待宋屠夫。酒醉饭饱之后,时间已经是深夜2点,宋屠夫和往常一样,赶着买来的肥猪,举着火把,提起精神,在月儿和星星的指引下,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头;夜漆黑得看不到一点颜色,黑洞洞的庄稼,幽深深的山谷,时不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为了壮胆,他轻轻的哼起了歌曲,不知不觉走了很远的山路,来到一山岗上,风飕飕大了起来,他感到有点寒意,忽然有位女子一身白衣,坐在路边轻轻的歌唱,声音轻柔温婉,十分动听。宋屠夫看不清她的脸,却感觉得到她的朦胧如月光的美,就吃惊的问:“姑娘,这么晚还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女子呵呵的连连笑着,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呢?”宋屠夫关心的又问。女子轻轻的笑,回答:“我家就在前面,翻过这山就到了,我是王一牛的女儿王小翠。”
“哦,你记得回家,外面不安全。”宋屠夫好心的留下一句,就离开了山岗,天朦朦亮的时候,他看到了前面的木房,就进去敲开主人的房屋,讨了口凉水。
“你认识王一牛吗?”宋屠夫随便问了一声,对方是个六旬老头,悲伤地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问我做什么?”
宋屠夫吃惊的打量着他,“你女儿还没回家吗?”
老头诧异的问:“你怎么认识我女儿?”
宋屠夫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叫王小翠,刚才在半道上唱歌,我还和她说了一会儿话。”
老头一听,双眼充满的惊恐,险些倒在地上。宋屠夫慌忙将他抱住,急问:“怎么了,你和女儿吵架了。”
老头喘息着回答:“实话告诉你吧,我女儿去世7天了,就葬在那山岗的后面。”
宋屠夫听后,惨叫一声,当即倒在地上。
(三)红屋
80年代在偏僻的西部乡村,农户家里根本没有电灯,人们习惯了用桐油点灯来照明。然而在这幽幽暗淡的木屋之中,演绎着可怕地一幕。
一位外地来的客人,见天色已晚,遂寻到一位农家投宿。农家很热情的接待了他,并给他安排了一间惨暗的小屋。深夜,客人呆在屋里,总觉得小屋怪怪的,所有家具都是全新的红色,床褥和蚊帐不但干净,而且叠得齐齐整整。客人感到什么惊异,便找到主人询问原委。主人悲痛无比的告诉他,“这是我女儿的闺房,前些日子因为男人的负心打击了她,就吊死在这屋里。你要害怕,只有离开了,我们家里穷,就这两间小屋。”
客人瞅着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寒冷,荒山野岭再也找不到别的投宿之处,只好勉强留下。主人给他端来一小盆桐油,点燃了灯芯,安慰道:“不用担心,只要这油灯不熄灭,就没事。”客人坐在床上,把门关紧,眼睛紧紧瞪着油灯,心想,我就这样坐到天亮,有什么好怕的。况且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风雪在夜里肆无忌惮的越下越大,整个屋子被落雪和狂风的声音包围着。客人就这样熬到了凌晨4点,心想根本就没什么事情发生,看来是自己心虚而已,他不知不觉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朦朦胧胧之间,他感觉到有很长的头发掉在自己脸上,一只冰凉的手紧紧的握住他脖子不放,吓得客人嚎呼大叫,可是声音怎么也传不到主人那里。客人苦苦挣扎,吓得浑身冷汗,尿了一裤子,极力的睁开双眼猛看见一张惨白的面孔拖着一身红衣,飕的一声的就窜到窗外,风从屋外吹来,油灯已经吹灭,满屋的雪光,让他看到了这恐惧的一刻。
提醒读者:信则有,不信则无,抵制迷信,上面故事纯属小说作品。
讨债鬼
从前,邓州以西丹江左岸这地方称作清水县,隶属南陽郡,小县城里有一家井氏绸缎庄,生意红红火火。
店主人老井夫妇年过不惑,一直没有生子立后,偌大一份家业,怎能没有继承人呢?两口子逢庙烧香遇神求子,在街上扶贫济困仗义疏财,终于感动了送子观音,这一年夫人果真就怀上了身孕。十月临盆,生下一个白胖小子,称一称,八斤八两。井东家异常高兴,给儿子取名盼盼,请来三场大戏,连唱七天七夜。
喝过满月酒,夫妻两个抱着娇儿朝武当拜金顶,给诸位大神还了洪誓愿,可是及至回家,盼盼就患了一种怪病,整日整夜长哭不歇。急病求三医,郎中们使尽处方,各显其能,八百零八味药石无一奏效。夫人哭红了眼睛说,也许给送子娘娘的供品不够,她老人家怪罪下来了?井东家听了就吩咐伙计去撕三丈红绫,准备二次去观音庙给神灵披红挂彩。撕绸缎的声音从店中传到后院,孩子的啼哭戛然而止,小家伙侧耳倾听着,手脚乱舞,兴奋不已,忽又显现出久违了的十足萌态。伙计撕完绸缎停住手,孩子紧跟着又嚎叫起来。夫人急忙喊:“柜上的,别停,再撕三丈绫!”随着哧哧声响,孩子立刻裂开小嘴笑了。东家“咦!”了一声,大喜过望说“敢情我儿喜欢撕绸缎的声音啊!这就妥了,别的不敢夸口,铺子里不缺的惟有绫罗绸缎。”于是,井东家买来两个丫鬟,专职守在少爷身边轮流撕布,果然就治好了盼盼哭闹的毛病。
这样日夜不停撕扯下去,成版成版的绫罗绸缎被撕成一缕缕细布条,废品倒进店后面的排子河,快把桥洞都堵塞了。俗话说小账头不可细算,多年过去,绸缎庄出现了赤字,可是一旦停下撕布的声音,孩子马上哭的死去活来。老两口爱子心切,咬咬牙,继续购进布匹,宁可不卖,也要供应娇儿。
盼盼不知不觉中长到十八岁上,出脱得一表人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爱哭的毛病自然而然好了,然而绸缎庄却早已破产,只留下几间家徒四壁的门面。井东家虽说风光不再,但靠着祖上留下的几亩薄地,小日子勉强还能过,他自解自劝对老伴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人有世界,钱财算什么?破财免灾,知足常乐,总算能给老坟留下一条根,总算能向祖宗做一个交代了!”
屋漏偏遇连陰雨,船迟恰逢顶头风,就在井东家沾沾自喜的这年秋天,好端端的儿子盼盼突然染上伤寒,高烧不退,一病不起。井东家慌了手脚,不惜卖房卖地,四处遍访名医,但最后用尽药石,仍然不能起死回生,盼盼两腿一伸,自顾自走了黄泉路。
老井夫妇最后一线希望化作泡沫,抱头痛哭,直哭的肝肠寸断。刚草草埋葬了儿子,当铺就来收房产,老两口只得搬回乡下老家去住,紧接着许多药店的债主寻上门,井东家好言相求,求人家宽限几日。
要账的刚走,两人接着又哭,哭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天将晌午,夫妻一商量,人财两空,不活了,跟儿子走吧。一根麻绳两个套搭到梁上要自缢的时候,门前大路上哒哒哒跑过来一匹汗血宝马,马上那人,丹凤眼,卧蚕眉,红脸长髯。他勒马停在井家门前,声若洪钟一声叫:“圣人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孝之始也。’蝼蚁尚且贪生,你们这是何必?”
老井夫妇放下绳索,向来人哭诉了自家的不幸遭遇。来人听罢一声冷笑:“你家儿子是不是名叫盼盼,十七八岁,粉面桃腮,双眉之间长有一颗朱砂胎痣?”
井东家吃了一惊:“客官难道见过我儿?”
来人放声大笑:“在下刚从四川酆都城来,那里是陰曹地府的出入口。在一个烟花柳巷的繁华之处,这个盼盼可以称作名满青楼和赌场的丝绸大亨,绫罗绸缎存档万匹有余,灯红酒绿之中信手一掷千金。我听说他在清水县刚收回一笔陈年旧账,今日路过贵地,听你夫妇之言,此事果然不假。”
老井夫妇听得一愣一愣,井东家说:“客官既然有此神通,且带我见犬子一面如何?”
来人丹凤眼微微一睁,爽快答应下来:“我这神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去一趟酆都城不在话下。”
来人伸出手,轻轻提起井东家放在马背后面,喝一声:“驾!”千里神驹四蹄翻花驰骋开来,井东家只听耳畔呼呼风响,身体犹如腾云驾雾一般,他勉强睁开眼睛向下望去,山川河流尽在脚下飞速闪过,一阵眩晕,他赶紧闭目凝神,不敢造次。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听见那人呼喝:“落!”井东家紧睁双眼,看见一座绿光幽幽的城池呈现在自己面前,城门之上大书特书“酆都城”三个黑色大字。
守门的兵将见了红脸大汉,黑鸦鸦跪倒一片,口称:“三界伏魔大帝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光临冥界,我等小鬼接驾来迟,死罪死罪!”
那人不怒而威,轻轻挥手:“免了,放这位老汉进城去吧!”拍马腾空,倏忽不见踪影。
井东家径直走入城去,转念领悟到,原来是关老爷显灵救了他夫妇性命,于是跪地三拜九叩,这才起身顺着街市往前走。城里热闹非凡,商号店铺井然有序,上官下民尊卑分明;贩夫走卒各司其责,车轿行人各行其道,一切景象和人间并无二致。左拐右转,问了几个地方,终于找到丝绸大亨盼盼所在的豪华赌坊,把门的小鬼看他一脸穷相,死活不放他进去,井东家好说歹说,小鬼回答他:“盼盼财东今日坐庄开盘,那金银财宝就像滚滚流水,进去的都是酆都城有头有脸的财主和大亨,你这不知死活的鬼,到别处碰碰运气去吧!”
老井过去也是场面上人物,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个理,摸摸褡裢,抖出仅有的几块碎银递上去,说道:“不成敬意,拿去买一杯酒喝。”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不假,把门的立刻眉开眼笑,闪身让他进去。
井东家挤进场子,一眼就看见朝思暮想的儿子衣着光鲜气势不俗,高坐在赌台首位,把一件井家家传三代的纯金项圈和长命金锁押上赌桌。
“盼盼我儿!”井东家推开众赌鬼疾步上前,一把拉住娇儿泪如泉涌:“你让爹找的好苦啊,快随爹转回陽间去,你妈妈在家等着你!”
盼盼勃然大怒,奋力抽出手来,“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老井脸上,双目圆睁恶狠狠骂道:“老东西,谁是你儿?你是我儿!”
一群赌鬼围上来,一齐嚷叫:“从哪里跑来的孤魂野鬼,擅闯陰曹地府,在我幽幽冥界冒认冥亲,纯粹是来赌场搅局!揍他!”众鬼团团围住老井,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他鼻青脸肿仍不放过,又抢过他的褡裢搜他的身,见他浑身上下一无所有,大骂:“穷鬼!穷鬼!”
盼盼看到老井的窘态,笑得前仰后合,用指头捣着老井的鼻子说:“我一去清水县十八年,就是要把这个老鬼敲骨榨髓、打干挤净,以解我心头之恨。年轻时的他也算个人物,船泊汉口风光一时,设赌局出老千赢取了我的绸缎庄。他用十几辆马车把我的家业拉回南陽府清水县,从此腰缠万贯富甲一方。愿赌服输,我只恨自己手气不济上吊自杀,到在酆都多方打听,才知道这家伙使用三种假骰子骗我,第一种叫‘皮脆’,第二种叫‘听声’,第三种叫‘溜瓣’。这三种暗器出招,久赌神仙输,我觉得自己死的太冤屈,贿赂判官转世为人,一缕冤魂投胎井府,利用这对狗男女爱子之情,终日哭闹不休,这才让他把绸缎庄的绫罗绸缎一缕一缕撕碎,连本带利还给我。后来,眼见他家没多少油水,就自己害了一场大病,设计把那方圆百里的几个名医招去,黄金有价药无价,也叫诸位赚了个盆满钵满,因为前生我欠了他们不少的外债。如今,人欠我的还我了,我欠人的还人了,于是双眼一闭,一命呜呼,继续回来与兄弟们逍遥快活!”
众鬼听罢,一同狰狞狂笑,手舞足蹈。
趁这机会,井东家鼓足一口气,猛然窜出鬼门关,飞也似地落荒而逃。
过了一个多月,井东家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回到家乡。才到村外,一眼看见他妻子仍旧坐在盼盼的坟头嚎啕大哭,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一把拉起妻子就走,嘴里恨恨说道:“盼盼不是咱儿子,他是一个讨债鬼!”
地府奇缘
楔子
时值正午,却是秋风萧瑟,一片陰霾。
一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走进了“王记棺材铺”,店里的伙计——一个眉清目秀的后生见到她,急忙迎上去。
丫鬟名叫燕儿,是镇上李家员外的仆人。她无限同情地看着小伙计,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一束青丝递给他:“这是我为小姐梳头时悄悄积攒下的。小姐的婚期定在下月的十月初二。你,多保重。”燕儿说完,转身离开。
小伙计手捧青丝,不禁悲从中来,落下男儿泪。
“有人吗?”棺材铺的木门被打开,带进一股凉风。进来的是镇上的暴发户赵根。
“伙计,给我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照着妓馆里的香香姑娘的样子做。”赵根喷着满嘴的酒气,“啪!”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一
赵根倒卖皮毛生意发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将父母亲改葬。赵根生父早亡,母亲再醮。两年前,母亲和继父相继去世。赵根将母亲的棺木启出,与生父合葬。继父那边,赵根为他烧了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算是作为了弥补。原本以为两方都处理圆满了,哪知麻烦大了。
李月芝做梦了。梦到了自己的身体一路下坠,一路下坠,终于坠到了底。睁开眼,四周一片幽深混沌,耳边清静的可怕,只有前方的一处地点闪着微弱的光亮。李月芝隐隐感到不安,因为方圆几里她感受不到一点人的气息。
我这是在哪里?李月芝懵了,今天是她新婚大喜的日子。她睡下后便进入了梦境,来到了这里。
她正发愣之际,前方传来了喜乐吹打的声音,渐渐越来越清晰,是一支迎亲队伍。仔细看去,李月芝吓了一跳,这支队伍中的人一个个目光呆滞,动作机械,打扮怪异,惨白的脸上涂着红晕。
陰婚!李月芝浑身发冷,它直冲自己而来。
迎亲队伍走到她身旁停下,妖里妖气的喜娘将她扶上轿,一路吹吹打打继续上路。
李月芝悄悄掀起盖头,队伍正走进一扇门里,抬眼一瞧城门上的题字,顿时魂不附体。自己真的灵魂出窍,到了陰曹地府了。
李月芝被抬进了新房。扯开盖头一瞧,一间豪华气派但浮华庸俗的宅院。房内灯光幽暗,鬼气森森处处透着诡异。
“啊哈!”有人,不,有鬼进来了。是个男的,走路歪歪斜斜,喝得酩酊大醉,酒气冲天。边走边自言自语:“这小子对我倒也够意思,不枉我养他一回。老的走了,给我个小的。我让他按照香香姑娘的样子做的,也不知道像不像。”
嗯,这不是钱大吗。两年前死于一场疾病。我真的是到了地府了。
“哟,这不是李家小姐吗?”钱大认出她来了,“嘿嘿”地傻笑着:“这小子真孝顺,懂我。知道我嘴里说香香,骨子里却是想也不敢想的李家大小姐。哈,来,让我亲一口。”钱大婬笑着,扑了上来。
李月芝急忙躲闪:“不许碰我!”
“这是地府。你已经不是陽间的千金大小姐了,是我钱大明媒正娶的老婆了,来、来嘛。”
钱大将李月芝逼到了一个死角,张着双臂扑过来。
“啊!”快要接近时,钱大忽的一震,身前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将他挡了回去。
钱大吃了一惊。与她近距离接触,他分明嗅到了人的气息。这女子的前身并非纸躯,而是带着人的魂魄入了陰间且身上带有僻邪之物。
怎么回事,哪里搞错了?这里面一定有事。
好好的洞房花烛夜被搅合了,钱大带着一肚子气和疑惑退到了外室,呼呼大睡。
李月芝等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将门窗堵严实后疲倦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梦里她有又来到了城外的那片翠竹林。
当日,她陪同父母外出游玩,因事与他们怄气,独自跑开了。不想在竹林中迷失了方向,天公也在此时不作美下起雨来。李月芝就近寻了一处茅屋避雨。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为避嫌疑,男子走出门去,将屋子让给了她。
不多时,外面竟来了三五个泼皮,也要到屋中避雨。年轻男子拦住,不让其进入。
“这茅屋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泼皮头子牛二(李月芝后来知道)嚷道。
“因为——”年轻男子假意说:“在下的舍妹在屋中避雨。为了女儿家的清白,还请各位见谅。”
“你妹妹?”牛二打量一下男子,不怀好意的笑道:“既是你家妹妹,我更要看看了。万一看准了,你就是我大舅哥了。”
“哈——”泼皮们一阵哄笑。
“去、去、去,别挡了大爷的道。”牛二推搡着年轻男子。
“不可。”男子伸开双臂,挡在门前:“你们不能进去。”
“就凭你也想拦住我?信不信大爷一个拳头让你满地找牙。”牛二一挥手:“弟兄们,进去!”
“想要推开这扇门,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泼皮们傻了,呆愣片刻后,牛二撸胳膊挽袖子:“好,老子今天就从你身上踏过去。”
李月芝在茅屋中听到了一阵拳脚击打的声音,夹杂着泼皮们的猥琐谩骂。任凭如何,年轻男子始终一声不吭。
牛二急了,抬起一双大脚跺向了年轻男子的心口,“噗!”男子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敢挡老子的道,活得不耐烦了。”
眼见茅屋的木门被打开,李月芝心急如焚,诚惶诚恐。恰在此时,府上寻找小姐的人马及时赶到。李月芝得救了,泼皮们被教训,年轻男子被抬入李府养伤。
“若不是听到此处传来打斗声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父亲心有余悸。
两人的情缘由此展开。
年轻男子叫安顺,是镇上“王记棺材铺”的伙计,专擅纸扎各种祭品,尤其是人物,鲜活灵动,栩栩如生。
“你照着我的样子扎一个吧?”李月芝对他说。
“不可、不可。这纸扎人乃是陰间地府所用,活人扎来只会增添晦气。”
看着他满脸通红的局促样子,李月芝忍不住“扑哧——”笑了。
“呀,快来看,小姐有反应了,小姐有反应了!”耳边传来一阵叫喊,李月芝睁开眼睛,一片光芒刺目,这里分明是她的新家啊。
“怎么回事?”她问身边的丫鬟冰儿,她跟随自己陪嫁到了夫家。
“娘子可醒了。”夫君一脸关切:“一早醒来,发现娘子浑身冰凉,任凭如何叫喊也没有反应,为夫吓坏了。倘若娘子再不苏醒,为夫可就要去请郎中了。”
李月芝抱歉地一笑:“我没事,劳烦相公挂念了。”
“我家小姐自幼身子骨弱,想来是昨晚太过劳累以至于……”冰儿说着,突然脸一红,止住了口。
夫君安抚了一阵后,离开了。冰儿凑近李月芝的耳朵:“小姐,小安他、昨晚死了。”
什么?李月芝心头猛的一震,肝胆俱裂,碎了一地,“怎么会这样?”
“小姐昨晚成亲之时,小安服毒自尽了。死前,手里攥着一支蝴蝶。”
蝴蝶。曾经在自家的花园中,安顺捉了一只蝴蝶赠与她。想到此,李月芝泪如雨下。
“小姐,别哭、别哭啊。要是让夫家看到如何是好啊。”冰儿慌忙为小姐拭泪。
李月芝哭罢,打开首饰盒取出几件首饰递给冰儿:“拿去当了,替我买些纸钱给他。”
二
赵根再次酒气冲天来到了“王记棺材铺”。
“掌柜的,做纸活。”说着,拍下一锭银子。
“诶呀,你怎么又来了。”王掌柜一见是他,顿时脸拉的老长。
“怎么,嫌烦了。有钱不挣,找抽啊!”赵根瞪大眼睛,粗声喝道。
“不、不,不。”王掌柜连连陪不是:“我这伙计不是死了吗,店里一下子忙不开。你前些日子不是做了一批吗,怎么还做啊?”
“唉,别提了。”赵根像王掌柜诉起苦来。
“呜、呜、呜——”朱氏坐在“钱家大厅”门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边哭边数落钱大:“他不要我,你也不要我,都是混蛋,没一个好东西,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天杀的陈世美!”
西卧房内,钱大正搂着一年轻女子饮酒快活,对朱氏的哭闹充耳不闻。
钱大心里那叫一个美:儿子对自己这个继父真够意思。几天前托梦给他,这小子便又给他烧了一个。这次是按照妓馆里香香姑娘的模样做的,钱大高兴得三天没睡着。
东卧房内,李月芝将事情听了个明白:赵根的生父赵二在地府结交了一门亲事,阎王爷伯父小舅子三姑侄女叔叔的小姨子。元配朱氏的到来搅扰了赵二的美事,赵二将朱氏赶了出来。朱氏跑到了钱大这里,不想同样受到了冷遇。朱氏气愤之余又极不甘心,连着几天跑到两个男人家里哭闹。
李月芝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乱事。她躺下来合上眼睛。这次,她来到了与安顺分手的那一晚。她偷跑出来与他在断桥边相会。
四目相望,默默无言。
“此生虽无缘,望小姐一生幸福,比翼齐飞,为了彼此,好好活下去。”
为了我,你却去了地府。我如今在这里了,你在哪里呢?
“小姐、小姐。”安顺在叫她。
“我一定是在梦里。”李月芝睁眼,扔身处地府。
“小姐。”真的是安顺在叫她,他来找我了!
“小安。”她喊道。
窗户被推来,果然是安顺跳了进来。
“小安,真的是你。”
“小姐。”
两人情不自禁抱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道。
安顺叹口气:“我本不该在这里的。因为朱氏,她托梦给赵根,说她对两个丈夫失望了,希望赵根给她扎一个年轻后生过来。不知怎的,我被带来了。我打听到你在这里,于是赶来了。”
“我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对你施了定魂咒。”
“定魂咒?”
“对。”安顺告诉李月芝:“我从小无父无母,跟着师傅长大,教了我定魂咒:将一个人的模样扎成纸人,取其头发、指甲等近身之物念动咒语,与其血液一起烧了,便可以将此人的魂魄带入地府。倘若七日内不能还陽,魂魄永留地府。”
“对不起。”安顺满心愧疚:“我用这种方法将你带到了地府。头发和指甲是我托冰儿拿到的,血液则是——那次在后花园你不小心踩到了荆棘,血染的袜子。不过,七日之后你便可以回归人间了。”
李月芝还是不明白:“可是,我又怎么成了钱大的小妾?”
安顺也说不清楚:“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不过你放心,我用了护身符,你在这里不会受到伤害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不到两人的再次相见却是陰陽两隔,李月芝十分心痛:“你说过即便此生不能为夫妻,也要为了彼此好好地活下去,你说话不算数。”
安顺眸光凄然:“你有所不知,那次被牛二踢中了胸口后我便患上了恶疾,至多还有半年的寿命。早晚也是死,不如早点死。为了能在陰间见你一面,我只有如此。你成亲那晚的子时正是实施定魂咒的最佳时机,月芝。”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李月芝偎进他怀里:“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
“对了。”安顺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钱”:“这是你给我的吧?”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你把这个送给我,算是定情信物吗?”安顺又掏出一枚流苏。
“这个、的确是我的,不过后来送给冰儿了。”
双方温馨片刻,安顺推开她:“我要回去了。朱氏发现我不在会有麻烦的。还有——我在地府无意中得知有人要对你家不利。”
“我家?”李月芝吃了一惊。
“对。”安顺肯定地点点头:“你回去后问一问员外大人,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或是曾与何人结过怨仇,一定要他提防些。”
安顺走了,李月芝躺回到床上。
“娘子。”夫君在叫她。
李月芝睁开眼睛,“娘子醒了。”见她没事,夫君松了口气:“我叫仆人炖了碗汤给你,趁热喝了吧。”
“先放着吧,过后梳洗完毕再喝。”
夫君略一迟疑:“也好,不过不要等凉了。”
夫君出去了。李月芝突然想到:会不会是相公?
她的怀疑不无道理。张李两家有世仇,后来逐渐有所缓解。自家为表心意特将女儿嫁过来以示修好。正因为这个决定,一向温顺乖巧的李月芝赌气在城外与父母走散,迷失在了翠竹林,遇见了安顺……难道,是他!
李月芝连忙从头上拔下银簪探入汤中,片刻,果然有异样。
夫君真的有问题,李月芝顿觉浑身冰凉。
“小姐,准备好了吗,今天是你和姑爷回门的日子。”冰儿过来催促了。
李月芝想着,正好找爹爹问个明白。
回娘家,父母盛情款待,一团和气。饭后,李月芝找了个机会问爹爹是否与人结过仇怨。自然,她隐瞒了地府的情节,只说自己连日梦到了凶兆。
李员外沉吟半响直摇头:“除了亲家之外并无仇家,不过现在两家已修好。”
“女儿多虑了。”
李员外提醒女儿:“再过三日就是你姑姑的周年祭了,你要记得到坟前祭拜。”
想到姑姑,李月芝是一阵心痛。
“只可惜,王记棺材铺的伙计前几日过世了,那一手纸活手艺你姑姑享用不了了。”
“怕什么。”李夫人在一旁说道:“王掌柜的纸活手艺一点不比他的差。”
三
李月芝再次进入地府。她与安顺相约来到了一处小河边。夜晚,月色皎洁,杨柳依依,水面星光点点。
李月芝向安顺讲了今日的事情。安顺思考片刻后说道:“员外虽未与人结仇,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商多年,难免会有些恩怨,凡事小心一些为好。”
“会不会是相公?”李月芝猜测道。那天过后,她偷偷查看了食材的废渣,发现里面有一味避孕药材。
“你小心些吧。”
两人静静享受着静谧优美的夜色。李月芝眼望明月:“想不到,我竟然到了地府,不知能不能见到我姑姑。”
“你姑姑?”
“对。”李月芝点头:“我姑姑一年前不幸去世,只有三十五岁。我与姑姑感情甚好。有件事,外人一直不知道,其实姑姑在未嫁前有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地位悬殊、身份有别,最后还是嫁给了姑父。”
姑姑之所以早逝,多半原因在此。想到此,李月芝感同身受,不禁潸然泪下。
“娘子、娘子。”夫君在叫她。
李月芝正要伸手拭泪,一方罗帕递了过来。睁开眼,夫君正无比怜惜地望着,“娘子因何这般伤心?”
“我——梦到姑姑了。”
夫君劝道:“娘子与姑姑感情深厚,为夫略知一二。祭日临近,不免伤感。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娘子为生者考虑,不要过于悲痛。”
临走时夫君送给他一对鸳鸯喜枕,说是好友为庆祝新婚相赠。李月芝连忙翻看喜枕,属于自己的那个里面缝进了压胜的人偶。
果然是夫君!李月芝认定了事实,必须马上告诉父亲。近日来,父亲正与夫家一起做一笔大买卖,里面一定有陷阱。
“冰儿。”她喊道:“收拾一下,我要回老爷家。”
“来了。”冰儿走了进来。近身时,李月芝嗅到了一股纸灰的味道,再一看冰儿脚下踏过之处留有些许黑灰足迹,不禁眉头皱起。
晚上,李月芝在地府里见到了安顺。
“不是他。”李月芝说道:“我告诉了爹爹,多加小心。可后来知道了不是的,是我误会他了。”
李月芝眼中闪过的深深歉意,安顺看在眼里,“我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消除了怀疑,李月芝心情大好。“对了,我带来了一幅姑姑的画像,你帮我在地府里找一找。”
安顺紧盯着画像:“她?是你姑姑?”
“怎么了?”李月芝惊讶于安顺的异样。
“我曾在师傅的房中见过这幅画,原来她是你姑姑。”
安顺的师傅就是“王记棺材铺”的掌柜。
“不好,有危险!”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王掌柜是姑姑年轻时的恋人。
“我们得回去阻止他。”
“可是,你怎么回去?”
安顺掏出“一沓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四
黑夜幽深,陰风阵阵,王记棺材铺一片死寂。
后院柴房,一灯如豆,墙角边立着一排僵硬的“人”,在摇曳的烛光中忽明忽暗,鬼气森森。
王掌柜森寒的目光扫过这群“人”,嘴角挑起一丝诡笑。伸手将油灯打翻在地,点燃了柴草堆,顿时大火熊熊。
“只要将它们投入火中,李家就会万劫不复。”
“师傅,不要啊!”
王掌柜正要将一个老爷模样的纸人投入到火中,大门被撞开了。
“你怎么来了?”见到安顺,王掌柜大吃一惊。他身旁还跟着李家小姐。
李月芝一一扫过那排各式各样、表情怪异的纸人偶,触目惊心:“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家?”
“为什么?”王掌柜冷哼道:“因为你爹!当年我和娇颜(李月芝的姑姑)相爱,你爷爷却将她许给了别人。我和她决定私奔,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我们的好日子。可是,你爹——”他将愤怒的目光指向手中的人偶:“知道了我们的事,报告给了你家里。我和娇颜被硬生生分开了。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抬上了花轿,做了别人的新娘。娇颜过得并不好,整日闷闷不乐、以泪洗面,三十五岁就……是你们害了她,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只要王掌柜一松手,纸人便灰飞烟灭。
安顺连忙阻止:“师傅,你何必呢?即使害了他们全家,娇颜姑姑也活不过来呀,为什么还要再添一份冤孽呢?”
“不,你不知道失去爱人的痛苦。”
“不,我知道。”安顺低下头:“这种痛苦,我感同身受。”
王掌柜看了一眼李月芝:“那你为什么不带她走?”
“带她走,我凭什么?”安顺凄然一笑:“我一个人受苦就够了,怎能拖累她?我从小苦到大,饱尝辛酸、历尽艰苦,知道其中的滋味。我怎忍心让她与我一起过着吃不饱、穿不暖,饥寒交迫的苦日子。”
“你怎知她不愿意与你一起受苦?”
“即便她愿意,就可以一走了之吗?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可她不是。我若带她离开,她的父母必定会为她牵肠挂肚、担惊受怕,她的家族也会因此蒙羞受辱,我怎能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好日子?师傅,我们不能这么自私。若你非要一意孤行,九泉之下的娇颜姑姑不会原谅你的。”
王掌柜握紧纸人的手微微颤抖,飘忽的火苗一簇一簇向上蹿。
“你就忍心让她像娇颜一样抑郁而终吗?”
“我相信张家公子会替我照顾好她的。”
李月芝紧握住安顺的手,早已热泪盈眶。
正在沉寂之时,“他说得对,我们的确不能这样。”一个声音自门外幽幽传来。
“姑姑?”李月芝甚是惊讶。
门外,站着李娇颜。
“人活一世,不是只有情爱和你我,还有更多无辜的人。”
赵根打着酒嗝,踉踉跄跄来到王记棺材铺,竟是铁将军把门。
“怎么搞的?”赵根眉头拧了个川字。昨夜,生父托梦给他,见继父钱大有美女相陪气不过,也要赵根给他烧两个过来。
谁想到棺材铺关门了。
“去别家吧,王掌柜前几日走了。”一过路人告诉他。
“走了,去哪儿了?”
“不清楚。”
赵根犯难了,王掌柜的纸活手艺可是一绝,只怕外人扎出来的生父不会满意,到时又要折腾他不安生了。想到此,赵根头又大了。
五
地府第七日。
李月芝与安顺依依惜别。
“回去后,好好过日子。”
“放心吧,我会的。”
李月芝躺倒床上,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游离,身体开始向上飘、向上飘,眼见已接近肉身,“啊!”只差最后一步,李月芝被狠狠撞了一下,摔了下来。
怎么回事?李月芝重回了地府。
“糟了,有人用符纸封住了你的肉身,魂魄回不去了。”安顺暗叫不好。
“怎么办?”
“揭去符纸,解除咒语。不过,恐怕来不及了。”安顺急得团团转:“都怪我、都怪我。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对你下手?”
李月芝略一思考:“冰儿。”
“冰儿?”
“对。”李月芝十分肯定:“我早就察觉到她不对劲。现在看来,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手脚。她私下里和王掌柜接触,我几次嗅到她衣服上的纸灰味道。”
安顺连连自责:“是我不好,把你带到这里来。现在怎么办,时辰已到,你回不去,就永留地府了。”
李月芝想清楚了:“回不去就回不去吧。既然陽间我们不能做夫妻,陰间总可以在一起了。”
安顺一怔:“你真的愿意?”
李月芝郑重地点头:“我愿意。”
安顺用剩下的钱在地府购置了一套宅院,买了喜品,做了新衣,与李月芝拜堂成亲。
新婚之夜,李月芝依偎着安顺,甜甜地睡去。有夫如此,地府又如何?
她幸福得飘了起来,越升越高,眼前逐渐光明。
“月芝,能与你在陰间做一日的夫妻,我此生无憾了。多保重,再见了。”
“不!”李月芝惊叫着,睁开了眼睛:她回来了,回到了夫家。旁边,站着面如死灰的冰儿。
安顺呢?安顺怎么样了?
“你还是回来了。”
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
冰儿落下泪来:“他把魂魄交给了你,换你回到人间。没有了魂魄,他在陰间就会灰飞烟灭,永无重新做人的机会。他牺牲了自己,保全了你。”
李月芝闻听,也是泪如雨下。
“我恨你,也恨他。为什么他的心一直在你那里,无论我怎么努力,从不多看我一眼。我原想成全你们在陰间做一对恩爱夫妻,谁想到他……”冰儿的泪流干了:“如今我也要去地府了,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李月芝意识到不好,想阻止已来不及,冰儿面朝南墙一头撞了过去,血流如注。
冰儿再度睁眼,头疼欲裂,自己仍身处人间。床前,坐着李月芝。
“为什么救我?”
李月芝握紧她冰凉的手:“即使今生你们不能做夫妻,也要好好活下去。”
主仆两人四目相对,泪眼相望。
李月芝一生乐善好施,儿孙满堂,八十善终。
神思游离之际,李月芝听到了来自天外的空灵回音:“安顺已投胎到人间。一个罪孽深重的恶徒将魂魄交给了他,以赎在人间犯下的深重罪恶。原本他可以早些重新做人,可他一定要等到六十年以后。”
“这个人是谁?”
“牛二。”
尾声
“轰隆隆——”接连不断的雷声预示着接下来一场大雨将至,零零星星落下点点雨滴淋湿了衣衫。从镇上赶集回来的月儿寻了竹林中的一处茅屋避雨。
打开门,里面已有一位年轻的后生。见到她,一愣,随即说道:“你进来吧,我到外面的屋檐下。”
年轻后生刚踏出门槛,瓢泼大雨急促而至,响声如擂战鼓,听得月儿心惊肉跳。她不禁担心起屋外是年轻后生来,不时朝门口望去。
雨势渐小,传来一阵脚步声。
“请留步,此处不能避雨。”
“你算老几,凭什么不让避雨?”听声音,是个粗壮汉子。
“呃,在下的妹妹在屋中,男女有别,还请见谅。”
“我管你什么姐啊妹啊的,老子要进去。”
“不可、不可,此事关系到女儿家的声誉清白,还请见谅。”
“找死啊。”
门外传来了撕扯衣衫的声音。年轻后生哪里是莽汉子的对手。紧接着就是一阵拳脚声,“让你拦老子的道,让你拦老子的道!”
月儿又担心又害怕。
“呔,住手!”凭空一声大喝:“何人在此撒野,看刀!”
莽汉子落荒而逃。
“哥哥!”月儿推开门,喜出望外。
“娘见你多时不归,叫我在路上迎你。”
见姑娘兄长到来,年轻后生放心了。恰在此时,雨停了。
“在下告辞。”
年轻后生湿淋淋、满是泥浆的背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月儿一直望着,直到望不见。
“妹妹,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哥哥人虽粗犷,但心思细腻:“可是我们不知道他的来路。”
月儿脸上一红,展开手里的名帖。刚才在茅屋中捡到的,想必是他不小心掉落的。
东街面塑张小安。
她的姻缘到了。
寿衣店
小丁是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热情、好动、交游广阔。然而他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他厌倦了读书,不顾父母让他重读再考的建议,开始四处找工作。起初他热情高涨,按报纸上的招聘信息,一家家地去应征。但是几天下来,他灰心了,一个高中毕业的人想找一个他认为不错的工作的机会几乎等于零。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在早报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一则招聘启事:招聘本店急需店员一名。要求20岁---30岁,男性,有责任心,稳重勤恳。月薪600元,管吃住,有意者速来面试。
平安大街东55号寿衣店某年某月某日“六百元,管吃住”小丁喃喃着,眼睛一亮。他抓起报纸打车来到这家寿衣店。这是一家很大的店铺,也许是快中午了,店里没有顾客。店老板是个肥胖的面目陰沉的中年人。不知为什么,小丁走进店里,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觉。
“您是老板吧?”小丁赔笑着问,“有什么事吗?”中年人微微皱了下眉。“啊,是这样,我看到您店里的招聘启事,我是来应征店员的”小丁有些紧张,太多次的让他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年轻人,这份工作很闷的,你干得长吗?”老板有些不信任地看看他。
“干得长,干得长,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最认真啦。”小丁连忙保证。
“那好吧,你明早来上班吧。”
“谢谢老板。”小丁很高兴。
得知小丁找到了工作,他的几个好朋友一起请他吃饭为他庆祝。当得知是在寿衣店工作时,他最要好的朋友小王不由有些担心。“小丁,那地方不干净,你还是别去了。”小王平时喜欢占卜一类的东西。对这些方面的事情懂得很多。“没事,没事,我才不怕呢。”小丁借着酒劲一付英雄大胆的模样。另外几个朋友也说小王穷紧张,嘻嘻哈哈的取笑他。散席后,小王给了小丁一个桃木弹弓和三颗银丸。并嘱咐他如果真要遇到什么只要射中三颗银丸,不管他是鬼是妖,都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小丁原本不信,但看小王一脸认真,想想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便随身装了起来。
几天工作下来,小丁对一切都熟悉了。他手脚麻利,嘴巴又甜,顾客对他很满意。店老板对他也友善起来。这家店外面是一大间店铺,里面是卧室、卫生间。老板姓张,外地人。家人都住在乡下。最里面一间屋是一扇大铁门,上面锁着一个大铁锁,锈迹斑斑,好像很久没人开过了。小丁和张老板睡一间卧室,每到夜深人静之后,小丁总会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好像是从里面屋大铁门里传出来的。小丁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听到好像女子求饶的哀恳的声音,好像既痛苦又甜蜜,其间夹着雄性的喘息喝斥命令声。让血气方刚的小丁听得欲火飞涨,不能自己。他推推躺在旁边的张老板,却怎么也推不醒。当他忍不住想下去看个究竟时,忽听一声鸡叫,天放亮了,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天空闲的时候,小丁问张老板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时,他矢口否认,并嘲笑那一定是小丁的思春梦,当小丁请求看看铁门里有什么时,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和很可怕,警告小丁千万不要太好奇,并说如果再有这样的念头就辞了他。
以后几天里,小丁夜夜都听到铁门里传出的声音,强烈的好奇心*的他几乎疯掉了。就在这时张老板接到家里的一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赶回去了。临走叮嘱小丁看店。三天后就返回来。
张老板前脚一走,小丁就急不可耐撬开了大铁门上的铁锁,他推门一看,他吓了一跳,里面站着好几个人。他定定神,仔细一看,原来是七个假人。但栩栩如生,同真人几乎一模一样,中间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皮肤黝黑,剑眉凤目,给人一种*荡残酷的感觉。他的面前半跪着六个女假人,个个貌美如花。尤其最前面的那个穿蓝色宫装的女人,杏眼桃腮,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与妩媚。小丁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她的脸蛋,软软的、滑滑的,感觉十分舒服,竟然让他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难道夜里的声音会是这些假人发出来的吗?一想到这,他既恐惧又兴奋,悄悄掩上门,他决定晚上再来看个究竟。
做完一天生意,疲倦的小丁关上店门。躺在床上,小丁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睡到深夜,他又被那个奇怪的声音惊醒了。他悄悄溜下床,来到大铁门外,轻轻推开一个小缝,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白天在里面看到的假人都活了!那个黑黑的高大的男人坐在一个宽大的太师椅上,那六个女人依次跪在他的面前,任他恣意玩弄。小丁看得口干舌燥,羡慕得要死掉了。整整一个晚上,里面一个男人和六个女人都在上演春宫图。小丁觉得既恐惧又刺激。第二天,小丁无心做生意,早早盼着天快点黑下来。天黑了,小丁急急忙忙溜到大铁门外,顺着门缝向里面看:那个高高的黑黑的男人赤身裸体地立在屋子中央,那六个女人跪在他的脚旁。他首先命令那个穿蓝色宫装的美女脱去衣服。那个蓝衣美女温驯地从命,露出一身白如凝脂的肌肤,纤细的腰身……然后她爬过去,跪在他面前。男人半咪着眼,用力抓住女人大力地揉搓,女人躲闪着哀哀的求饶。男人又伸出脚,命令女人舔他的脚趾,女人刚刚迟疑了一下,男人便暴怒了,喝令拿马鞭来。一个穿红衣的妖媚的女子立刻跪呈上一条粗粗的马鞭。男人挥舞着鞭子使劲抽打那个蓝衣美女,红红的血流淌在凝白的肌肤上,女人疼得满地打滚,哀哀地一个劲地求饶。但男人丝毫不为所动。他一面残酷地笑着,一面用力地雨点似的挥舞着鞭子,一屋的女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地发抖。小丁看得气冲斗牛,一种英雄救美的豪情令他忘记了害怕,他摸出那个桃木弹弓对准男人的头射了过去,啪地一声,正中脑门,男人立刻不动了,脸上露出痛苦地表情,啪,第二粒银丸又射中了,中弹的地方流出黑色的血来,小丁兴奋极了,第三粒银丸又射了出去---他要这个家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正在这时,一件让小丁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那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蓝衣美女竟不顾一切地抱住那个男人,银弹打中她的后心,她软软地倒在地上。小丁还在纳闷,另外五个女人伸出长长的指甲向他抓来,他躲闪不及,脸上热辣辣地流出血来。“掐死他、掐死他,他伤了咱们大王!”女人们尖叫着瞪着血红的眼睛向他冲过来。小丁吓得魂飞魄散,拼命逃了出去。
第二天,吓破胆的小丁硬拽着小王和几个朋友来到寿衣店,张老板还未回来,他领着他们笔直地冲进那个小屋,然而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难道一切都是梦吗?小丁迷惘地想,但脸上的伤依旧隐隐作痛。
下午张老板回来,小丁马上递上了辞呈打包走人了。
古代鬼故事之鬼奴
1、鬼奴之卖身
民国时期。
榆树屯是个大村庄。
三、六、九是市集,人群熙攘,附近百里的小生意人都会来赶集做生意……
王老六逢集必赶,他的摊位就摆在村头那棵歪脖柳树下。可是今儿好像来晚了,一个一身白衣的人占了他的位置。他气冲冲地走进一看,竟然是个女人。一身孝服,头上扎着白色的孝带。孝服很肥大,女人却很娇小。肥大的孝服衬得她娇怯怯的。她披散着满头乌发。一张雪白雪白的瓜子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媚眼如丝,生得十分的好看。她的面前,放着一张白卷,上书四个大字:卖身葬夫。
咦,古时候戏文里才有的故事竟然真的发生了。王老六感觉十分的稀罕和兴奋。
此时女子面前已经围了一大帮人,都是好事的乡亲。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叹息的、有鄙视的、也有的干脆认为是个骗子。女子身边停放着一具尸体,盖着白布单,只露出浓密乌黑的头发,看样子是个年轻人。
有好事的询问女子卖身原因。女子哭啼啼的说丈夫姓张,家乡遇灾,两人不得已出外谋生。不料想,丈夫突发重病身亡。自己身无分文,又不忍心见丈夫抛尸荒野,只有出此下策,卖身葬夫。
“小女子甘愿为妾为奴,只愿各方仁人志士,赐我夫薄棺一副。”说完,跪在地上叩起头来。围观的人指点嬉笑,却无人出钱。女子急得哭起来,哭声凄惨,很让人怜惜。
“小娘子,你自己能活就不错了,管那死人做什么!”
一个大汉*笑着凑了上去。黑乎乎的大手捏住了女子的脸。
“大爷!大爷!”女子急得不行,泪在眼里打转,却不敢留下来,那小模样显得愈发俊俏可怜了。
王老六定睛一看,那个大汉竟是榆树屯三霸之一的黑虎。这黑虎平日里欺男霸女,无人敢惹。如今他一出来,大部分的人都躲了,剩下几个也乖乖地不敢出声。那女子叫嚷了半天救命,也没人搭理。黑虎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那个女子捉走了,他手下的人把那个尸体扔到了村外的荒野上。
王老六生意也不做了,慌慌张张的尾随黑虎来到黑宅。王老六三十多岁,光棍一条,唯一的嗜好就是爱偷窥。并且他会些轻功,很有助于他的偷窥工作。
黑宅位于榆树屯的正西。是个很大的园子,高高的气派的大门,门旁是两个张牙舞爪的大狮子。宅子里面是两栋小洋楼,西边是个花园,有假山、流水、果树和鲜花。黑虎已经也十三个姨太太了。但他好色的欲望永无止境。平时看惯了花枝招展的女眷,今个看到这个全身素孝的女子,立刻感觉别有滋味。
他让丫环春桃、夏喜给她洗了澡,然后把她带到卧室。
女子已经不在哭哭啼啼了。
黑虎借着灯光一看,比白天看到的还美十分。
王老六躲在房檐上向屋里偷窥。
他看到白天那个女子只穿着一件鲜红鲜红的肚兜,长长的头发,衬着雪白的肌肤,让人几乎喷血。王老六一边吞口水,一边替她那个死鬼丈夫不值。看那个女子满面春风,风情万种站在屋子中央,黑虎像头发情的猪一样扑上去。女子一边咯咯的笑,一边灵巧的躲闪。黑虎气喘嘘嘘的追了半天,还没碰到那个女子。忽然,一股陰森森的冷风刮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王老六的身边刮过。他打了个冷战,看见一股白烟钻进了黑虎的体内。黑虎浑身乱颤了一阵,神情和声音都变了。那个女人呆了一下,立刻变得毕恭毕敬的样子。黑虎再摸她,她不敢躲了。黑虎很粗暴,她却忍着不敢发出呻吟声。王老六看得更来劲了,他好像在看一幅香艳的春宫图,激动而战栗。
当屋里安静下来,并且熄了灯,王老六才不甘心的溜了出来。他施展轻功想越过围墙,却怎么也过不去。四周静得可怕,他想起传说中的鬼打墙,冷汗不由流了下来。嘶、嘶、嘶,脖子后面传过来阵阵冷风,脖子一阵比一阵发紧。王老六几经努力也跳不出去,索性靠在墙根睡着了。
梦中他梦到那具盖着白布单的尸体停在那。他忽然很想知道那具尸体长什么模样。他正想着,白布单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了死人的脸,那张脸竟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王老六吓醒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家的小破床上。天已经亮了,明媚的陽光暖洋洋的。
月娘是黑虎的原配夫人。
她听说黑虎又纳了一房姨太太,据说还是什么卖身葬夫的女人。对丈夫鬼迷心窍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寡妇,她很生气。板着脸,召了那女人来见。
“你叫什么名呀?”她居高临下的问她。
“叫小凤。”女子低着头回答。
“抬头我看看。”
她抬起头,妩媚娇怯的一张小脸。
“果然是个狐狸精相!”她在心里暗骂,表面却笑*的称赞,好一个美人!
其他十三个姨太太都恶狠狠的瞪着小凤,不过她们是敢怒不敢言。
黑虎把小凤安排到楼上的上房,每晚他都留宿在她那里。夜夜春宵。
王老六夜夜被噩梦缠身。他不愿千里到金山寺找住持化解。住持摇头叹息:“榆树屯将有大浩劫一场!也怪你们村子的人慈悲心太少!”说完不再言语。
黑虎的十三姨太太死了。就死在她的卧室里。手脚都被砍断了,从脖子一直被开膛到肚子,内脏不翼而飞。血、乌黑的血一直流到楼下。她的头被砍掉了,身首异处。服侍她的丫环第一眼看到就吓晕了。警局派来的警官也未查到任何线索。榆树屯的人都视黑宅为凶宅,老远绕着走。只有小凤不害怕,她还是那付娇滴滴很无辜的样子。黑虎似乎也吓坏了,他听从月娘的主意把小凤轰了出去。
2、鬼奴之韩宅
榆树屯有钱的大户不少,最有钱的要数韩府。韩老太爷原来官居五品,辛亥革命后,为避战乱,回乡居住。但韩府势力很大,乡里官宦,均礼让三分。韩老太爷已故去,现在的韩府由韩老夫人主事。
韩小宝是韩府唯一的男丁。韩老夫人的命根子。韩小宝今个和新婚妻子燕子拌了几句嘴,赌气到书房住。那燕子也是个官家小姐,人虽漂亮,脾气却大得很。她见韩小宝气嘟嘟地离开卧室,也不阻止。
韩小宝让下人在书房里铺了床,衣服也不脱,倒头就睡。朦胧中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一阵幽咽的笛声,在这静夜无人万籁俱寂中非常清晰。韩小宝有些诧异,如此深夜,难道还有人不睡吹笛?这榆树屯中好像并无此风雅之人,他心里好奇,便不由自主地起身出门,去寻那笛声。等到出门,却见天上人间,白茫茫的一片。想必先前早下了一场大雪,只见玉树琼花,分外妖娆。韩小宝不由精神一阵,耳边那笛声更加响亮,好像就在前面不远。
韩小宝漫步去寻,却见皑皑白雪中一行脚印,断断续续。顺了那脚印望去,便看见一个人一边走一边吹笛!
韩小宝心里想着要走进前去攀谈。不料心里越急,脚下越慢,眼见着那人缓缓前行,自己就是追不上。好不容易近了,见那人背对着自己,低头小步慢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那人一袭雪白雪白的斗篷,绣满牡丹花的丝绸面,领子上蓬松白皮毛翻着,一眼可知是上好的白狐狸皮,一般人纵有千金也难买到。斗篷下摆拖在雪地上。那人身材娇小玲珑,好像是个女子。韩小宝更加诧异,他紧走了几步,那人突然站住了,并且回过头来。实在是个好看的女子,细眉秀目,雪白的小脸,带着点娇怯怯的神情,不知为何满脸泪痕。她看见韩小宝眼睛亮了一下,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韩小宝半抱半扶的拉着女子往回走。他发现女子斗篷里几乎没穿衣服,光着雪白的手臂和小腿。红色的内衣十分妖娆耀眼,让他心里直发痒。女子白皙的双手吊在韩小宝黑粗的胳膊上,映衬得那双手好看得惊人。
韩老夫人听说昨晚孙子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立刻命人带过来见她。韩老夫人的正屋在韩府深处。院子里种着血红血红的石榴树,养着各种五颜六色叫声清脆的小鸟。不过前几天,禽鸟笼子都被扔出去了,听说是老夫人嫌鸟叫心烦。老夫人的脾气很大,并且没人能猜测,全府上下只有听命的份。
韩小宝带着女子(昨晚他就知道她叫小凤了)迈过高高的门槛。迈门槛的时候,小凤撩了一下袍子的下摆,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小腿,足部戴着两个足环,纯银的,花纹繁杂。小凤进了门,发现屋里黑乎乎的,很陰森。过了一会儿,她才适应了光线。她看到房间正中是一把檀香木的太师椅,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老太太。一身黑衣,双目紧闭,好像是个盲人。但她两眼中间长着一个椭圆形的胎记。不细看,好像长着一只眼睛,吓人一跳。韩小宝拉拉她,两人一齐跪下来。
“咚!”拐杖重重地落地声。老太太中间的眼睛好像一下睁开了,发出蓝色的幽光。小风吓得一声惊叫。但马上蓝光就消失了。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好像十分疲倦的样子。她摆摆手,让小风先走了,把韩小宝留下来。
韩小宝对奶奶一直又怕又爱。他跪在地上,见奶奶半天不说话,不由忐忑起来。
忽然,奶奶从椅子上站起来,呜呜哭起来。她的声音十分尖利,很怕人。
“小宝啊,你赶紧赶那女人走!赶紧赶她走!她是妖精啊!她会吃了你的!”老太太拽住韩小宝的袖子。
“奶奶!你没发烧吧?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是什么妖啊!”小宝感觉奶奶太奇怪了,竟然胡言乱语起来。就算不喜欢他又纳妾,也不应该编鬼故事来骗他吧。
老太太自从见过小凤就病倒了。发高烧、说胡话,群医无策。“放过我孙子吧!我们韩家就剩着一根独苗了!”她翻来覆去的哀求,有时还跪在地上磕头,神思混乱。韩小宝很担忧。小凤很懂事、经常到老太太房里照顾。可是每次老太太一见她,就吓得够呛,病情好像更加重了。
一个月后的一个深夜,老太太暴毙身亡。她死的时候全身浮肿,两眼中间的痔好像被什么东西挖掉了,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韩小宝哀痛之余又有些轻松。他整日整夜地和小凤腻在一起。
快到黄昏了。手里拿着一个大蝴蝶风筝,韩小宝兴冲冲地来找小风。这是他刚做完的风筝,他急着找小凤。吱呀,他推开门,没有人。“小凤,小凤!”没人回答。明明听到屋里有声音的。再向里走。一个女人靠窗站着,好像正在梳头。头发打结了,梳不顺。嘎嘣,她用力把头扭了下来,血流了一地。她一手托着头,一手慢慢的梳着头发。韩小宝吓得心神俱裂。
这是一幅奇诡的画面。一个洒满鲜花的大木桶,一个美人在沐浴。丰乳、细腰、肥臀,香艳养眼。木桶旁边倒着一具男尸。死者瞪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美人在慢慢的洗浴,十分享受的样子,配着狰狞的男尸,非常地恐怖怪异。
她梳洗完毕。穿衣、束发、戴配饰,浑然一个娇媚可怜的小女人模样。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刀,砍下男人的头颅,装进一个黑色的大布袋里。一转身,融入到苍茫的夜色中。她走得很快,几乎脚不沾地。一身白衣,跟鬼影一样。而屋里那个无头男尸一会就消失了。地上只有一滩淡黄色的水。韩小宝和那个叫小凤的女人一起失踪了,韩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3、鬼奴之破庙
小凤又出现在榆树屯的市集上。还是老地方,那个歪脖柳树下。一身肥大的孝服,黑发上扎着孝带,低垂着头。傍边停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市集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古怪,都躲得远远地。偶尔有几个不知情又心善的扔几个铜板给她,她就跪在地上磕头拜谢,但离一付棺材钱差远了。
日近中午,铜板还是不见多。小凤以孝布掩面,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有几个闲汉,看她长得太好看,故意装作关心,问长问短。有胆大的,乘机摸摸她的小手,沾点便宜。小凤也不恼,反拿眼睛勾他。太陽已然西下,小凤止住哭声,展开手帕,把铜钱一枚枚地捡起来,放在手帕里紧紧裹住,再放进怀里。几个闲汉舍不得她走,各怀鬼胎的远远跟着她。
这时天已黑了,几个稀疏的星星在天上眨着眼。小凤一路向西走。她的白衣在黑夜中如鬼影一般,令人从心里发怵。不过但凡好色的男人都是胆大包天的,尤其刚才摸了她手的两个闲汉王五和张六,更在那想入非非,欲再亲芳泽。
大家一直跟了很久。到了村外那个废弃已久的破庙旁,小凤吱扭推门走了进去。只见白影一闪,庙门就紧紧关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破庙在当地很有名气,供的不是神也不是佛。反倒是一个很凶煞的大汉,据传是个恶鬼。他经常吃人,村民为消灾,把他当神供奉起来。这本是人性中丑陋的欺软怕硬的思想。但是很奇怪,香火鼎盛时,村里没人再被吃掉。居然很灵验。最近几年,香火稀了,庙里灰尘密布,里里外外放满了农户的柴草,是小孩子捉迷藏的好地方,也是盗贼暂藏赃物、伺机分配的好去处。
那庙门关得很紧。
众人在门前一齐止了脚步,彼此对视,都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留在外面。等了一会,里面悄无声息。夜色渐渐深了,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就回去了。王五也提出要走,张六未置可否。
等所有人都走了,张六溜到破庙的后面,他知道破庙后墙有一个破洞,可以偷窥。
洞口有乒乓球大小,张六把眼睛凑到洞口,往里看,小凤正在里面脱衣。她脱下孝袍,里面竟然穿着红色的内衣!她的头发很黑很长,散了下来,非常柔顺。白皙的皮肤,让红色内衣映衬着,更显得妖媚。张六感觉口干舌燥、几乎流出鼻血来。
忽然,小凤笑起来,声如银铃。“张家哥哥,你在外偷看累不累呀?进来吧。”
张六受宠若惊。他迷迷瞪瞪的飘了进去。
他进去后,看见小凤倚在柴草堆上,媚眼如丝。
“张哥哥,一看你就是知疼知热的人。这么大的榆树屯,就你一个心善的人。”
“哎呀,妹妹,你怎么这么了解哥哥。”张六捏住小凤的手,滑如凝脂。他像个疯狂的野兽一样扑上去,把小凤压在身下。小凤咯咯笑起来,并不躲闪,一室春光。
王老六收摊回来往回走。他有些迷糊。走了半天,好像不是回家的路。走着、走着,居然来到村外那个破庙旁。庙门开着,他不知不觉的走了进去。
庙中央放着一具尸体,蒙着白布单。王老六想起那个噩梦,腿有些发抖。但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他一步步向前走。走近了,他颤抖着手掀开布单,是个陌生的男子,脸色发青,双眼紧闭。他松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忽然,尸体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瞪得大大的,闪着绿光。王老六的头嗡地一声,疼了起来。他感到尸体的眼睛有一股吸力,把他吸往尸体里吸。他吓坏了,拼命挣扎,但那股力量太强大了,他根本抗拒不了。一步、两步、三步,他感到灵魂就要出窍了。他大急,忽然想到金山寺求来的佛珠,猛地掏出来,佛珠发出耀眼的金光,那个死尸立刻跟受到重击一样,绿光没了,眼睛也闭上了。
王老六身上立刻轻松了,他连滚带爬地跑出破庙。他刚出去,小凤便从暗处走了出来。她看着王老六离去的方向,恨恨地跺跺脚。“你活不了多久的!”她美丽的脸上一片狰狞。少顷,她回身进到庙中间,闭上双眼,好像念咒一样念念叨叨起来。一会儿,一股陰风刮起,七八个男人的人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人头在空中飞舞起来,好像跳着怪异的舞蹈。小凤又挥了挥手,所有的人头转了个圈,发出恐怖地怪笑,又像哭又像笑。笑了一会儿,噌地一声不见了。小凤摆摆手,发出愉快的笑声。
王老六晚上又做了个噩梦,他梦见一大群人,木着脸,行尸走肉似的往前走。他也在人群里。走着、走着,一个蒙面大汉冲过来,抡着一把大刀卡卡地把每个人的人头砍下来。轮到王老六了,他的头也被砍下来了,很痛很痛,血一直流,一大群人的血汇成河了。
他吓醒了。良久睡不着觉。
破庙变成小凤的据点了。她常住在那里,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引诱男人。有村里的、有过路的、甚至有个小和尚。但所有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过。
榆树屯的村长叫孙福禄,是个圆圆滚滚的大胖子。破庙闹鬼的事他听得多了,很头痛。也曾重金请法师去收妖降鬼。但法师到了庙门连门都不敢进,只说杀气冲天、杀气冲天,退了钱走人。
有失踪人口的村民都上村长家哭闹。村长也束手无策。
破庙变成真正的凶地。一群群的乌鸦在庙的上空徘徊,呱呱乱叫。
很奇怪的,庙里除了小凤,又来了几个漂亮姑娘,画眉描眼,搔首弄姿的,好像妓院一样。
半夜里,庙里发出恐怖地尖叫声、鞭打声、求饶声,非常怪异。
孙福禄有个独生儿子,非常好色。不知怎的,他居然也跑到破庙去了。第二天,大卸八块的尸体被扔了出来。孙福禄痛失爱子,几乎疯了。他请示政府,派来军队,冲进破庙,但搜了半天,人迹皆无。那些美人好像凭空消失了。就连常驻破庙的小凤也不见了。庙里面多了几堆白骨,七八个残缺的手臂、小腿。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其间又夹杂着女人脂粉的香气。
军队驻扎了几天,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凶犯的线索,就离开了。可是军队一走,小凤和那些女人就又回来了。再来,就又没人了。如此折腾了几次,也没人敢管了。而次日,村长的老婆死在自家卧室,头不翼而飞。
4、鬼奴之金山寺
孙福禄正在发愁之际,王老六找他来了。提出上金山寺请方丈静海除妖。金山寺的降妖伏魔的名气一直很响,孙福禄认为王老六的建议蛮靠谱的,就立刻同意了。
金山寺依山而筑,始建于东晋明帝时。初时为泽心寺,唐时相传因开山得金,改名金山寺。到了宋代,又因真宗梦游金山寺,赐名龙游寺。清康熙南巡时寺名再改,呼为江天禅寺,并被佛门“注册”一直沿用至今。
可百姓们仍叫它金山寺。一寺二名,两块牌子,一僧一俗,一官一民,倒也相映成趣。不过孙福禄和王老六无心赏景。沿途的美丽的西湖风光以及妖娆的江南美女都没能吸引他们的视线。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到了金山寺。
“当当当!”寺钟敲响,和尚们刚刚下了早课。王老六来过这里,熟门熟路的到了方丈的禅房。静海年逾半百,丰神慈和,一看就是得道的高僧。
两人说明了来意,静海只是摇头,旁边一个年轻的和尚马上就要赶他们走。孙福禄急了,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王老六也连忙跪下哀求。
静海叹了口气,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我并非不想救你们,只是那鬼物咒怨太重,加上道行高深,我也制服不了他。”
说完,他领着他们进入一个非常隐秘的内室。关好门,拿出一个水缸大小的瓷钵来。他用手一划,钵口立刻现出图像来。两个人凑近一看,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瓷钵里好像是有人在娶亲,锣鼓喧天,唢呐声声。一顶花轿落下来,喜娘扶出了一个身材特别矮小的新娘。新娘子蒙着盖头,看不清模样,不过感觉人又瘦又小。
喜娘搀着新娘来到大堂。新郎已经等在那里了,居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大鼻子、小眼睛、阔嘴巴,要多丑有多丑。他张着大嘴,正在呵呵傻笑。看样子这个新郎是个傻子。这时新娘已经扶上来了,一个喜娘替她挑下红盖头,原来是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的光景。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非常的漂亮。年龄虽然不大,但已经现出了女孩的媚气。傻新郎看见女孩,像看到了喜欢的玩具一样,哇哇怪叫着揪住她的辫子。他拽得太用力了,那个小新娘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但她不敢哭,眼泪汪汪的非常可怜。
“咳咳!”一个男人的声音想起来,非常威严。画面一转,看到一个男人端坐在父母的位置上。那个人长得很有特点,笑眯眯的眼睛、笑眯眯的嘴,看起来非常和善。
“呀,是我们村的钱大善人!”孙福禄叫起来。
瓷钵里好像经过了几年,小新娘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女。齿白唇红,国色天香。不过她好像过得并不好,愁眉微锁、心事重重的。也可料到,如此美人整日陪着一个傻子,料谁也难开颜。听丫环叫她,好像名字叫青云。
青云一天比一天美丽。她的公公好像很关心她,经常嘘寒问暖的。青云好像有些怕他,经常躲着他。一个夏日的深夜,青云的睡房潜进了一个男人,她被奸污了。那个人堵住了她的嘴巴,她喊不出来。并且那人蒙着脸,看不出是谁。青云是个烈性的女子,拼命挣扎,厮打中她撕下了那人的面具,竟然是她的公公钱善人!
钱善人立刻眼露凶光,狠狠掐住青云的脖子。一会儿,青云不动了。钱善人拿来一个麻绳栓在梁上,然后把青云吊了上去。青云临死前眼睛大睁着,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她的鬼魂飘出体外,四处游荡。当她游荡到秦淮河畔,一个模样酷似她的妓女小凤正在凭栏远眺。青云的鬼魂化成一缕青烟钻进了小凤的体内。小凤呆愣了一下,然后风情万种的笑了。
武夷山。人杰地灵。鬼大爷原创故事。
曲折萦回的九曲溪贯穿于丹崖群峰之间,如玉带串珍珠,将36峰、99岩连为一体。山临水而立,水绕山而行。
登山可览碧水清溪,涉水能看奇峰异石,乘一叶古朴竹筏顺溪而下,可赏奇拔秀伟、千姿百态、争奇斗妍的形象美;可品泉歌鸟鸣、浪击轻舟、篙点褐石、绿树红花的色彩美;可看流水游鱼、浮云飞鸟、艄公游人的动态美;可睹云绕山嶂、雾锁峰腰、雨罩群峰的朦胧美。
武夷山一直多精怪。
在这山水美景之间有一条黑色的小蛇。通体乌黑发亮,两只小眼睛闪闪发光,看上去十分顽皮可爱。这条蛇与其它的蛇不太一样,别的蛇在悠闲玩耍时,它却到处乱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终于,它找到了一株神奇的花树,上面接着胖乎乎的果实,红红的、好像小孩子的脸,发出甜蜜的果香。黑蛇跳起来吃了一颗果,然后趴着睡觉了。等它醒过来,就大了一圈。
好像经过了大约五百年。黑蛇已经长成了一个大蟒。忽然,雷雨交加,黑蛇潜进了湖底。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黑蛇从湖底窜了上来,绕着一颗大树转起圈来。它的速度越来越快,蛇尾巴变没了,一会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不过他的脸上蒙着黑纱,看不清模样。但看他的眼睛长得十分好看。男人快乐地在青青的草地上打起滚来。绿草、蓝天、红花、白云,非常美丽的画面。
这是一个小姐的闺房。很温馨很漂亮。小姐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正在快乐地哼歌。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小姐被奸杀。
接连近十起未出阁女子被神秘人奸杀,警方束手无策。一个女孩自愿做诱饵。特警队、捉妖大师一并潜伏。凶手被桃木剑穿透,现出原形,竟是一条黑蛇。
黑蛇的魂魄不肯甘休,拼命修炼。吃人头、吃人心、吃内脏,杀人无数。每吃一人,功力更高一层。
无意间,被恶魂附体的小凤被黑蛇捉到。她自愿做了黑蛇的奴隶。黑蛇手段高明、心狠手辣,小凤非常臣服。她本是勾栏女子,最擅惑人,无数男人死于她手。她与榆树屯人有仇,故扎营榆树屯涂炭生灵。
“那她为什么不去杀钱善人?”王老六有些不解。
“钱家已遭灭门。”静海沉重的说。
榆树屯。破庙中。
庙里非常洁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懒散的坐在太师椅上。他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非常英俊。他的旁边伴着十多个美人。红衣绿裙,非常妖媚。小凤跪在他面前。还是一身白衣,更显娇俏。她的旁边堆着七八个人头。人头还在淌血,应该是刚刚割下来的。
5、鬼奴之小凤
七月六,瓜果设庭中,乞巧穿针儿女技,在天在地誓深宫,银汉自空空。七月七,驾鹊拆离衰,尽管绸缪今夜里,情魔难障太陽红,分手各西东。
秦淮河畔,青楼胜地。
在妓女的住宅周围有许多做衣裳的、做头发的、做丝绸软缎鞋子的、绣花的店铺,全仗她们的光顾,生意很好。卖珠宝的女商贩每隔一阵就登门妓院,首饰盒里装满了昂贵的玉簪、金钗、珍珠和珊瑚头饰,都做成茉莉花的形状。
红牌妓女从前用鲜花打扮自己:春天戴菊花,夏天戴香甜的桂花,秋天戴李子花,冬天戴兰花;到了民国后期,鲜花都换成珍珠做的花了,虽说要花好几百元,但好处是形状色泽保持不变。
秦淮最大的妓院是万芳楼。
万芳楼新近买来了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这个女孩可是个百年难遇的美人坯子,皮肤水嫩柔滑,眼睛大大的,眼梢微微上挑,十分地媚气。经过十年的调教,老鸨把她培养成能歌善舞、文彩非凡的女子,艳帜一树,小女孩就成了秦淮名妓。因她不论走到哪儿,都使房屋蓬蔽出辉,因此一位客人送给她一个艺名——满堂春。而她父母为她娶的名字叫小凤。
当时秦淮河妓女盛行一时。
有个迷恋妓女的人看着妓女们在酒宴上唱曲,他注意到“她们满身珠光宝气,耳朵、手指、颈项、衣服上无不佩戴着各种各样的饰物:如榛子大小的钻石,形状和大小不一的珍珠,还有说不出名堂的神奇玉石”。妓女手里拿的、用的也都是贵重的物件,如装着镜子和给客人醒酒用的肉豆蔻的银匣子,象牙扇骨、金粉画饰面的折扇等等。纤手轻摇下的折扇成为表达妓女婀娜体态的手段,更增添了她们的妩媚。
小凤原本是个纯洁的女孩,有些像鱼玄机当年的纯净如水。但是,随着环境的改变,她被深深污染了。打情骂俏、卖弄风情。不过,她长得实在好看,客人捧她的非常多。
她喜欢俊俏的男人,凡是有些姿色的人,她都请他留宿。
男人们面相丑的,沾不到她的便宜,都很生气,便到老鸨那告她的状。老鸨很厉害,痛骂了她几次。然而,她还是不喜欢接丑男人。
自从被青云附体后,她变得更加邪恶了。受着青云鬼魂的驱使,她逃出万芳楼,直奔榆树屯,她复仇和放纵的欲望非常强烈。
路上她的盘缠花完了。幸好碰上一个张姓公子,对她很痴缠。张公子有妻室,但他还是把小凤迎娶回家。老婆不高兴,老娘也不高兴,整天给小凤脸子看。小凤虽说从小挨打受气,但自从成为红牌后,没怎么受过委屈,她天天对着张公子哭闹。张公子一狠心,带了一大堆金银细软,带着小凤私奔了。
他们去上海,体验了几天纸醉金迷的日子;又转到杭州游览了西湖十景,断桥长桥,非常的浪漫悠闲。再加上小凤的狐媚功夫,让张公子快乐得似神仙一样。
人常说乐极生悲。张公子正在得意之时,却离大劫不远了。断桥上曾经发生过许仙与白娘子的传奇故事,小凤也没料到她命中的劫数已到。
那时正是三月。桃花烂漫。张公子搂着小凤正漫步断桥。小凤那天穿了一件明黄色的旗袍,腰肢纤细;乌发高耸,明眸皓齿。回头率几乎百分百。不远处桃树下站了一个人,他好像正在等人,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的容貌非常出众。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高鼻梁,薄薄的性感的嘴唇,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神秘而优雅的气息,并且他身上有一种贵气。小凤只看了一眼,心就怦怦跳个不停,恨不得马上过去扑近他的怀里。
巧的很,他们居然住同一间客栈。半夜,小凤只穿了一件白色透明的睡衣就偷偷跑到那个男人的房间。门没锁,似乎在等什么人。
里面很黑。但似乎有浓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女人的叫声。小凤呆了一下,没想到他身边有女人。她正在犹豫,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她按倒在地上。
小凤完全被陌生男人征服了。她甚至很畏惧他。以前,她可没有怕过谁的。青凤告诉小凤他是个蛇妖,小凤还是非常迷恋他。男人让她做他的奴隶,小凤立刻遵命。
男人要吃人头,小凤毫不犹豫的溜回去把张公子的人头砍了下来。可怜的张公子在睡梦中就一命呜呼了。
可是不久小凤发现男人有一大票女奴隶,她们也很美丽也很痴心。可是男人很*,他经常出去采花,采花后不留活口。
小凤占据榆树屯破庙后,男人也驻扎了下来。她们每天勾引不同的男人,让他杀戮。他的道行很深了,能够杀人于无形。
小凤出了破庙,她打算再物色几个健壮的男人。她刚刚走到村口,被被人拦住了去路。孙福禄、王老六、静海禅师,还有静海的大弟子悟远。
静海禅师一身佛光,满面圣辉。
小凤妖妖一笑,万福了一下。先礼后兵嘛。
悟远祭出降妖宝剑,小凤纹丝不动。
剑光愈盛。小凤头上冒出万丈青光。
悟远吐了一大口鲜血。
小凤纹丝不动。静海大惊,连忙护住悟远。
小凤忽然解开了外衣,露出白嫩诱人的肌肤。静海正在诧异,只见肌肤上赫然布满了眼睛,密密麻麻,非常渗人。
“百目怪!”静海大惊。看到小凤身上已经有了98只眼睛,还剩两只就修成极致了。当然这最后的两只眼一定得是得到高僧的眼睛!比如静海禅师的眼睛!
98只眼睛发出耀眼的光芒。静海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睛正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吸,剧痛难当。静海大叫一声,忽然用双手食指插进了自己的眼中!眼球当场破裂!鲜血泉涌般流出!小凤大怒,她怪叫一声,双手十指如钢爪般插进了静海的内脏。双手一拽,肠子、心、肝、肺一起拉出体外。静海当场毙命。
剩下的悟远等人怪叫着四散奔逃。
6、鬼奴之毁灭
这是一间郊外别墅。假山、流水、花树。花园里是个很隐蔽的处所。很远就能听到女人的惨叫声、哀求声、以及皮鞭抽打人体发出的恐怖的声音。花园正中坐着一个健壮的男人,很英俊很冷酷。他的面前吊着一个美人,*着身体,可爱可怜。一头乌发如瀑布般飞泻直下,遮住了面孔。两个一身戎装的少女,正举着鞭子用力抽打她。地下呼啦啦跪了一大片美人,个个在瑟瑟发抖。
男人长着一双桃花眼,非常勾人。他曾经奸杀过近百名良家女子。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女鬼,都是被他害死的女人。开始她们中有的鬼还想报仇,要卡他的脖子、挖他的心、咬他的肉,在他的身体里徒劳的钻来钻去。但她们在他面前简直如儿童般无用。他是谁?千年蛇妖加咒怨厉鬼。他只须挥挥衣袖,她们便会魂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勾勾手指,灭了一个嚣张的女鬼,其他的女鬼就吓傻了。逃跑了一堆,臣服了一堆。臣服的女鬼都做了他的女奴,听候他的调遣。
他的本性非常冷血。并且他喜欢虐待女人,喜欢听她们哭叫、求饶。
可是女鬼们不太好玩,她们没有血,没有肉体,感受不到人类的痛。而人类又太脆弱,经不起一点折腾,稍微用力一下,就会死掉。
小凤的出现让他感觉到有些乐趣了。被鬼附体的女人,那么好看,又那么迷恋他。并且勾栏女子非常有情趣,她甘于被他欺压,不但没有怨言,而且好似很享受。
他每次都先毒打她一顿,然后再奸污她。她非常乖巧,非常柔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对他含情脉脉的。她经常出去替他狩猎,骗来一个又一个健壮的男人让他吃掉。
但他不知道小凤什么时候炼成了百目怪。他感到隐隐的威胁和不痛快。他命令女侍拼命鞭打她,惩罚她。她一直哀求、一直哀求,他毫不心软。
他又命人拿来一把尖刀,把她身上的眼睛一个一个挖了出来。鲜血一直流,一直流,她已经没有力气叫了,整整98只眼睛。小凤痛昏了,功力全无。
她被人扔到一间破屋子里面。浑身的伤已经溃烂。青风的鬼魂不断抱怨她,她想逃脱,但却被黑蛇封存在了小凤的体内,动弹不得。小凤却没有抱怨,命中的劫数,岂是能够躲得过的?
一天、两天、三天、七天。小凤的气息几乎没有了。她梦到了小时候,爸爸牵着她的小手去放风筝,妈妈在一旁很开心的样子。绿草地、桃花林,笑语宴宴。
她梦到青楼岁月,自己挂红牌时的风光得意。鬼大爺鬼故事。
她梦到与黑蛇初遇时的心动与无奈。
第八夜的晚上,一个黑影走了进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张开手掌,手掌发出耀眼的红光。红光射到小凤身上,她身上的伤立即愈合了。她睁开眼睛,看到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有情又似无情。
小凤大伤初愈,身子娇怯怯的。黑蛇反倒很宠她了,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他带她漫游云端,赏月观花。有些像热恋的情侣,浓情似火。其他的女鬼都很嫉妒小凤,但是敢怒不敢言。
榆树屯越来越萧条,年轻力壮的男子都逃走了,村子里很少见到人。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一律远嫁他乡。不过破庙里仍不断的扔出年轻男子的被肢解的肢体,附近村镇的女孩仍会莫名的被杀死于闺房之中。
这是一个夜晚。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来到榆树屯。女子长得非常美丽,一付大家闺秀的摸样,气质优雅。身边跟着一个穿红衣的小丫鬟,一双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很聪明机敏的样子。村里人很怕事,所有的人都不敢留她住宿。她两人无奈,只有到处乱找,终于找到一件废旧的房子。很陈旧了,但还算干净。
丫鬟整理了行囊,打扫了内室,拿出一把古筝来。女子开始弹奏古筝,非常的婉转清越。
“啪啪!”想起一阵掌声。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大帮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各有所长。尤其男子旁边有一个非常好看的女子,一身白衣,娇弱俊俏。
他很轻佻的过来搂她。不料搂了个空。再一看,不是女子,竟然是个白衣男子,比他还英俊几分。白衣男子的身旁放着一个影青瓷钵,钵内横放着一个影青点彩净瓶。净瓶内发现数十粒舍利。另有鎏金大拇指和凤首龙身银坐龙等宝物。这些舍利五彩斑斓,以白色为主,晶莹发亮,外表圆润光滑。小丫鬟变成了一个小童子,清新朝气。
黑蛇大惊,转身要逃,数十粒舍利子向他飞射过来。一个白衣女子冲过来抱住黑蛇,舍利子尽数射进她的体内。她立刻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凤!”黑蛇大怒,双指对准太陽穴,两股三味真火喷了出去。火势很大,来势汹汹。小童子举起净瓶,火灭烟消。白衣人微微一笑,手指轻弹,凭空落下一朵白莲花,颜色皎洁如月,白莲花射出万丈光芒,天地同辉。
黑蛇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他不断的翻滚,挣扎。过了一会,他现出了原形,一条通体黑色的小蛇,两眼哀求的看着白衣人。
白衣人慈悲的摇了摇头。小蛇立刻飞进莲花中。白衣人现出真身,原来是观世音菩萨。
榆树屯的村民们都跪在地上,目送菩萨驾云离去。
从此,榆树屯家家供奉观世音菩萨,凡供奉者家宅安宁,生意兴隆。
西湖。断桥上。一个白衣女子在观水。她的眼睛很大,微微上挑,十分媚气。一会儿,一个长着桃花眼的男子向她走来。他牵住她的手,笑得很幸福。一条小黑蛇在湖底游过,它瞪着圆圆的小眼睛嫉妒的看着桃花眼男子,湖里激起千层浪花。
古代聊斋之洛阳术士
明朝末年。
洛陽四月,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有道是洛陽牡丹甲天下,一年一度,洛陽牡丹盛会都会如期举行。香车美女,繁花似锦,洛陽城香气袭人,男女老少脸上都笑得像朵花似的。但谁也不曾看到天边一股黑线诡秘地向洛陽城袭来。
“算卦,算卦,天下第一神算!”洛陽城中来了一个号称精通术士的人在洛陽最繁华的地段摆了一个卦摊。他五短身材,很壮实的样子,圆圆的脸,一双微肿的泡泡眼,很神秘莫测的样子。据说他算卦极准,凡是被他算出有血光之灾的人,如果没有请他化解均已死于非命。城里已有三个人被他算死了。其中有一个是不信邪,另外两个则是掏不出化解的钱。三个人都死得既奇怪又凄惨。
洛陽城一下变得人心惶惶,算卦人的摊位成为洛陽人眼中的极凶之地,都绕着老远走。没有人去算卦,算卦人便拿着“天下第一神算”的招牌到处乱转。
“小哥,你印堂发暗,活不过今晚哪!”他拦住一个外地来的华服公子。那人很生气,转身要走,又被他拦住了。“十两银子,我帮你化解这场灾难。”他伸出手。“说什么鬼话,晦气!”外地人气冲冲地疾步走开了。“哼,铁公鸡,你会死得很惨!”算卦人恶狠狠地咒骂道。当天深夜外地人死在客栈中。他的头不翼而飞,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血肉模糊,血流了一地。官府差官勘查了现场,也没有查出蛛丝马迹,作为第四桩无头公案挂了起来。
洛陽除了是三朝古都,牡丹花城,这里的女子更是貌美如花。当时洛陽城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艳芳楼,是当地最大的妓院,里面有上百个姿色出众的姑娘。姑娘们不但倾国倾城,而且色艺双全,弹琴、舞蹈、丝竹,样样精通。算卦人没有妻室,又很好色。他跑去跟一些极漂亮的妓女说她们三日内有血光之灾,当她们吓得花容失色时,又表明自己有神通可以化解。但他不要银子,只要妓女陪他一晚即可。大多数妓女怕死,也早听闻过他的神通,都乖乖依了他。唯有艳芳楼的头牌姑娘水莲不肯依从。
水莲姑娘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因家道中落,从小被卖到妓院。水莲最喜穿青色衣裙,巴掌大的美人脸,眉目如画。她自十五岁挂牌,卖艺不卖身,芳名艳冠洛陽城。但她的性情是外柔内刚,纯洁无暇。
所以当算卦人预言她活不过三天时,她只嫣然一笑道:“生死有命。”便拂袖而去。气得算卦人眼露凶光地大叫:“不要后悔!不要后悔!”吓得艳芳楼的姑娘们都为水莲捏了把冷汗。
第一天,白天没有事。三更天时,水莲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一只血淋淋的大手向她抓了过来,她惊叫一声醒了过来。却发现洁白的床单上有乌黑的血迹,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一连三天都没事,第三天晚上就是最后期限了,水莲换了一身素白的衣服跟妈妈说今晚不接客了。偏偏外面有一个白衣男子一定要见水莲,并掏出黄金一锭,点名要水莲跳一支舞给他看。妈妈拗不过他,只得请他到花厅落座,去请水莲来见。水莲刚进花厅,便闻到一股很好闻的檀香味,让她纷乱的心一下安定下来。她换上七彩舞衫,在长发上戴了一个香气四溢的牡丹花环,随着悠扬的乐曲舞蹈起来。白衣公子击掌应和,很高兴地样子。水莲舞蹈完毕,白衣公子亲自端了一盏香茶给她。水莲发现他是个极俊俏的男子,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酒窝,很温柔高贵的样子。水莲有些喜欢他,便破天荒地约他如寝室喝茶,下棋。两个人很愉快地聊天。
三更天时,忽然听到窗纸发出嗤嗤的声音。一会儿,从窗缝跳进来一个小人,小人到了地上变成一只大鬼,青面獠牙很吓人,手里拿着一口大刀跳过来要砍水莲,水莲吓得大叫,白衣公子抽出一把宝剑与大鬼战到一块。不一会儿,宝剑刺中大鬼的心口,大鬼倒地变成一只恶犬死掉了。正在惊魂未定时,又凭空落下来一只大怪物。头顶着房梁,眼睛大得像两盏大灯笼,血盆大口,发出阵阵恶臭来。大怪物冲上来抓起白衣公子狠狠摔到地上,白衣公子顿时脑浆迸裂,鲜血染红了白衣。水莲立刻晕倒了。
大怪物一把抓起水莲扛到肩上,一窜窜出屋子,向西面飞跑起来。大怪物哧溜钻进一个大院里,把水莲放在地上。水莲醒了过来,惊恐地爬起来。她发现大怪物的主人就是那个算卦的。他正一脸得意地望着水莲。
“原来怪物和大鬼都是你派去的!”水莲气愤地大叫。
“哼,你知道也没有用,反正你也快死了。”算卦人仰天大笑。他把水莲用绳子绑了起来。招招手,那个大怪物立刻变成一个小人钻进他的袖子里同他一起走了。
陰森森的院子里只剩下水莲一个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又扑面而来。
水莲忽然看到角落里有四个腐烂的人头。人头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付死不瞑目的样子。她感到十分恐惧,正在害怕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水莲,水莲。”一个男人低低的声音。“是谁?是谁?”水莲恐怖地大叫。没有人回答,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叹息声,血腥味越来越浓。正当水莲吓得要死的时候,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各种恐怖地声音一下消失了。算卦人不慌不忙地迈进门来。他微肿的细长的眼睛色迷迷的上下打量水莲。“哼,我要先奸后杀。”他怪笑着,一步步逼近水莲。“不要!滚开!不然我咬舌自尽了!”水莲吓得浑身发抖。算卦人瞪了她一眼,一股诡异的蓝光照在水莲的眼睛上。她一下晕倒了。算卦人开始脱水莲的衣服。
“住手!”一声断喝响起。是那个白衣公子。
“你没死?”算卦人很有些吃惊。
“那不过是我用的障眼法。”
算卦人立刻想逃窜。白衣公子手疾眼快,祭出一个画着莲花的宝镜来,宝镜光芒四射,散发出万丈耀眼的霞光,算卦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变成一只马驹大小的毛驴。毛驴就地一滚,就向门外狂奔出去。白衣公子手中的宝剑飞一样射向毛驴,正中背心。毛驴发出一声嚎叫,浑身冒出乌黑乌黑的血来,它就地滚了几下死掉了。
白衣公子是洛陽城中的富豪子弟,一直在崂山学道术。前一段刚回到洛陽,就听到“天下第一神算”的恐怖传说,他觉得事情蹊跷,一直明察暗访,这才为民除了害。
洛陽知府为表彰他们,不但赏金百两,还做主让水莲嫁给了白衣公子。
娶亲那天,整个洛陽城都沸腾了,人们自发的上街敲锣打鼓,跟随新郎的队伍去艳芳楼迎亲。
已经开过的牡丹再次盛开,红的、紫的、白的、黄的,大朵大朵的牡丹个个笑逐颜开,据说洛陽城整整香了三个月。
日本聊斋之人面树
山口太郎是个很俊俏的男子。他眼睛很大却是单眼皮,很像韩国流行剧中的那个单眼皮男生。
他是个很痴情很专一的男人。大约十多年了,他的女友一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美枝子。
山口最喜欢看美枝子穿和服的样子。她有一件白底大蓝花的和服,非常地素雅美丽。美枝子的皮肤非常白,身材也袅娜,穿着和服的时候,黑黑的长发盘起来,露出洁白的脖子,非常性感美丽。
山口和美枝子从小一起长大,美枝子从小就跟在山口后面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并且,她黏山口比黏自己父母还厉害,山口也很喜欢这个大眼睛的娇滴滴的小妹妹。双方父母在山口五岁美枝子三岁的时候,就替他们订了终身。
山口身边一直不少女孩子们的追逐,但他从来都是淡淡的,不为所动,他的温柔只留给他心爱的美枝子。日本女孩刚出生时,亲戚朋友都会送刚出世的婴儿制作精美的偶人。偶人有男有女,穿着小和服,非常耀目。
美枝子最喜欢两个偶人。一个女娃娃,她取名小美,是个长头发齐刘海的小偶人,和她的摸样很像;一个男娃娃,像个小外国人,齿白唇红的,取名叫维嘉。可是最近,美枝子老是做梦梦到小美活了。她杀了她,变成她和山口在一起。
美枝子恐怖之下把小偶人小美扔掉了。可她还是每晚梦到她。梦里她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大砍刀把她砍成两半。
美枝子生病了,发高烧,并且发出惊恐的叫声。山口急坏了。他请了最好的医生看她,看不出病因。
美枝子一天比一天瘦弱。终于,她生病后的第三十日,美枝子去世了。临走那天,她好像恢复健康了。她自己爬起来,盘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画眼描眉,妆容妖娆妩媚。她拿出准备出嫁时穿的红色和服,穿在身上。那件和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绚丽极了。那天她像个小媳妇似的跪在玄关迎接山口。
山口被她迷住了。他们行了合欢之礼,成了真正的夫妻。
第二天,山口醒来了,美枝子已经逝去了。她的面容很安静,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像朵美丽纯洁的百合花。
山口伤心欲绝。他日夜守着美枝子的尸体痛哭,不肯把她安葬。
可是尸体一天天腐烂了,发出难闻的味道。山口更加绝望了。他拜访了当地的法师,没人有本领让美枝子复活。他最后拜访了当地人都不敢拜访的邪教教主。花了重金取得秘方一个,雀跃地回来了。
山口用一把锋利的大刀砍下了美枝子的头颅。
他把美枝子的头种在后院。四十九日后真的长出了一棵树。这棵树的样子非常奇特,不像人间的凡品。树高十八尺,叶子像芭蕉叶一样,颜色五颜六色,绚丽极了。山口每日精心浇灌,并按照教主的吩咐每十天用自己的鲜血浇灌它。一百日后,树上开满了大大的花。花瓣共有七种颜色,粉的、蓝的、紫的、黄的、白的、红的、绿的,引来一大圈蝴蝶、蜜蜂,可称之千古奇观。花的香气很浓,是一种类似栀子花类的清香。又一百日,花落了,结出奇特的果实,果实像女人的脸一样,是美枝子如花的面孔,满树都是。有的在微笑,有的在沉思、有的在顽皮的扮鬼脸,个个像活了一样。风吹过,人面会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
山口大喜过望,他终于一解相思之苦了。其中一个最大的果实,会说人言,声音和美枝子生前一样悦耳动听。山口最喜欢她了,每天给她梳头发、给她洗脸,喂她美味的食品。其他果子吃味了,咕噜咕噜,钻进地里不出来。
又过了一百日,最大的那颗果实终于化身为人了。她*着身体从树上跳下来。山口把美枝子生前最爱穿的白底蓝花的和服给她穿,简直和美枝子一模一样。
他们像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了。山口很快乐,美枝子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温柔了。
白天的时候,她回到树上变成一颗普通的果实,晚上溜下来和山口同居。
他们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生活。
第二年春天,美枝子怀孕了。
她的身体很弱,她只得回到树上去生长。她的孩子放在树上的果实里。
十个月后,果实已经长成两个西瓜那么大了。秋天的一个夜晚,美枝子托梦给山口,孩子要出生了。
第二天清晨,山口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大果实。他用刀子小心地划开它,里面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娃。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小小的嘴巴,正瞪着小腿乐呢。山口把他抱出来,他就咯咯笑起来,亲了山口一脸的口水。
山口给他取名叫正雄。
生下正雄三十天后,美枝子从树上回到山口家里。她变胖了一些,更妩媚了。
正雄非常聪明,看书过目不忘,乖巧伶俐得很。
日子久了,山口的家人发现了异常。他们趁山口和正雄不在的时候,用香杉木点燃了果树。等山口和正雄回来时,熊熊大火烧起来了。火中美枝子在痛苦地挣扎,发出异常凄惨的叫声,山口扑进大火里,他和树一起在烈火中消失了。
正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他的目光冷冷的,像一把锋利的剑。
三天后,山口家参与烧树的人全部横死,无一幸免。他们的死状很惨,身体被撕成两半了,地上都是鲜血,很远就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正雄同时失踪了。
一年后,烧树的地方又长出一棵树。开了很多花,结了很多果。不过这次果实变小了,而且是小娃娃的样子,白白胖胖的。有胆大的人摘下来吃,发现果子非常甜美,汁很多,有股特殊的香气。当地人把它叫做人面果。
只能做鬼
我独自的躺在冰冷的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我知道我自己快要不行了。屋子里光线很暗,我无力的望着屋顶,干渴的喉咙好想能喝上一口水。
泪水无声的落下,迷迷糊糊中我想起了从前。我本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小名叫香儿,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
就在我十六岁那一年,我爱上了家里给弟弟请来的教书先生周默。周默不但有文采而且还相貌堂堂,我立时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无奈由于门不当户不对,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于是我偷偷的拿了自己的私房钱随着周默私奔到了这里。
由于我生来富贵,根本就不会打理日常生活,所以带出来的那点体己钱很快的就被我们花销殆尽。
随着日子的贫穷,周默渐渐的也没有了对我往日里的好,似乎很是嫌弃我什么都不会做。终于有一天,周默告诉我说,他要去京城为我们的将来博一个前程,好能给我一个幸福的生活。
我留着泪,备好了干粮送他远去。但是另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周默这一走一晃三年,人不回信不通,杳无音信。
自周默走后,我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苦苦度日。由于挨饿受冻,饥不裹腹,把我由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家闺秀蜕变成了一个乡村野丫头。
为了我爱的男人,我付出了我所能给予的一切。而如今他却在哪里呢?我自嘲的苦笑着,感觉眼皮好沉好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看见一群街坊走进了我的家门。他们没有人理会站在门口的我,径直的来到里屋床上,抬起一具尸体就走了出来。
我好奇的上前一看,他们抬着的那具尸体竟然是另一个我。我惊骇的往自己全身上下好好的看了看,我看到了飘渺不定的我。
我明白了,我真的死了,孤零零的像一条流浪狗一样的死在了异乡。
我不甘心,想我一个千金小姐最后竟然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那个男人在哪里?那个对我许下生生世世诺言的,没有给我一天幸福的男人他到底在哪里?
我紧紧的跟随着这一群抬着我尸体的人群,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夺回我的肉身,我不能就这样离开陽间,我要去寻找周默,看看他在哪里,到底在干些什么?
一群人抬着我是尸体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他们随便的把我的尸体扔到了河里,然后转身离去了。
看着他们都渐渐的远去,我飞身扑到我的尸身上,把我的尸身拽到了岸上。我徐徐的幻化成烟,缓缓的从我尸身的头顶心进入到了我的肉体里。
我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体竟然变得轻飘飘的,很是惬意。
我飘回到了久违的父母家中,偷偷的站在屋顶的琉璃瓦上,看着都已经年迈的高堂。我知道我已经变成了鬼,一个有肉身的鬼了。
陰陽两隔,所以我只能这样偷偷的看一眼他们。回到我曾经的闺房,屋子里一切都保持着我走的时候的样子。我知道一定是父母思念与我,才会保留了我走的时候的摸样。
我翻找出以往的羽裳,精心的为自己打扮了一番。镜子里影像出我端庄美丽的脸。过了良久,我挥泪离开,转身直奔京城方向飘去。
来到京城,大街上灯红酒绿好一派繁华热闹的场面。我的美丽让很多路人侧目,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看。我无视的匆匆前行,我只想到文书院一类的地方,打听到我的爱人周默的下落。
在文书院我知道了我的爱人周默的下落,原来在他来到京城的那一年,他就已经高中状元。现在不但身居高官,而且还娶了当朝相爷的女儿,成了相爷府的升龙快婿。
我的心好痛,痛的紧紧的纠结在一起。冰冷的就像被扔进了地窖里,浑身上下透骨的冷。
我为了这份爱,背弃父母。为了这份爱,放下廉耻私奔。为了这份爱,从千金小姐变成一个农妇。为了这份爱,我苦熬岁月,苦苦等待。为了这份爱,我病体缠身,临死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上。死后我仍对我的爱念念不忘,放弃轮回转世投胎,化身为鬼前来寻他。
三年来我受尽饥寒,独饮孤独寂寞,日日盼郎归。为他牵肠挂肚,殚精竭虑,总是怕他在外面有危难,担忧直至死前那一刻。
却成想三年来,周默为享荣华富贵,恩爱全无。早已经把我弃如敝履,停妻另娶。
凄凄然的行走在大街上,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自己接下来将要去何方?地府我已经过了报道的时辰了,已经进不去了,陽世三间唯一的依靠牵挂却狠狠的把我抛弃。
由白天游荡到黑夜,再由黑夜游荡到白天。我的胸中充满怨恨,这种怨气越积越多,我感觉到了胸口都要爆炸了!
“我要杀了他!”咬牙切齿的我终于在这种怨恨的驱使下发出了一声幽怨的呐喊!
愤怒和幽怨使我失去了应有的理智,我放弃了最后一次进入地府轮回转世的机会,一心想着找到他,报复他。
我看见了那个害我如此苦楚的周默,他衣冠楚楚,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真的已经不是以前的摸样了。
看见了他的那一刻,我的心又一阵阵剧烈的绞痛起来。我不顾一切的上前想要狠狠的撕碎他,掏出他的心想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可是 还没等我靠近,一阵红色光圈泛起,我触电一样被震出好远。我明白了,我是鬼,这周默一身官服,官服上泛出的正气是我们陰物的克星,所以我近身不得。
我悄悄的撤了回来,决定等到了晚上夜半的时候再来找他也不迟。
夜半三更,我一袭白衣飘落在相爷府的院子里。推开了周默的房间,我徐徐的飘到了他的床前。
周默的身边躺着那个相爷府的千金,周默的妻子叫玉莲。我细细的端详了一下,熟睡中的女子虽然相貌一般,但看五官端正,倒也应该是一个贤良淑德之人。
我挥手紧紧的关闭上了屋内的门窗,瞪着我那充满仇恨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曾经我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
缓缓的伸出手把睡梦中的周末抓在了手中,接连的在周默那略微发福的脸上“啪啪啪!”的不停的抽着耳光。
伴随着周默的哀嚎,我越打越兴奋,心中似乎得到了一种释放,开始出现了一点点光亮,感觉好舒服。
我笑了“周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手下丝毫没有停,眼见着周默的脸上可就开了花了。
“香儿?”周默认出了我。“你还记得我吗?一个被你欺骗又抛弃的女人。你好好看看我,这个被你抛弃冻饿而死的女人,如今化成了厉鬼来索取你的性命来了。”我笑了,是那种带着哭腔的笑。
床上的玉莲被我们吵醒了,她惊恐的看着这一切,突然不顾一切的飞身挡在了周默的面前,死命的想拉开我抽打周默脸的手。
我更加的愤怒了“你让开,这是一个长着一颗黑心的狼。他口蜜腹剑,贪图富贵停妻另娶,害我冻饿而死。这样的畜生每日里睡在你的枕边,你不感觉到害怕吗?”
相府的千金玉莲盈盈给我跪下了“姐姐,不管怎样他如今都是我的夫婿。只求姐姐能够饶恕与他,我们夫妻定当每日供奉姐姐香火,断不敢忘。”
我笑了“你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这样一个虎狼野心的人,他今天能够利用你得到富贵,明日里就会勾结别人再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你让开,今天就让我把他做一个了断,免得留在人间是个祸害!”
“姐姐!”玉莲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双手紧紧的抱住我的双腿,不住声的哀求“姐姐,你就饶恕周默吧!我发誓,我定会带着他给姐姐你立一座新坟,里面放上姐姐的衣冠。不管以后任何的鬼节清明我们都会前去上香烧纸钱,姐姐我求求你了,放过他这一回吧!”
我气得一跺脚,转身离开了。我并没有走,反正到哪里都是游荡,于是我在相府里找了个废弃的厢房安顿了下来。
就这样几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我只忙于我的修炼。既然已经得不到轮回了,那就只好好好的修炼自己,以图个长生。
这一日,我正盘腿坐在相爷府的屋顶上对着圆圆的明月吐纳,突然就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霎时间的把相爷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府里面顿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相爷府里大大小小的几百口人,都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我飘过去一看,那个领队抓人的竟然是相爷府的姑爷,我的曾经的挚爱周默。
只见周默恶狠狠的上前,照着自己的岳父老大人就是一脚,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一旁被官兵押着的周默妻子玉莲,哭喊着骂着周默不是人,是一条养不熟的饿狼。
我大致的伸手掐算了一下明白了,原来这个相爷被连累到了一桩重大贪污案当中。这个周默一看事情不好,立马的见风使舵,掉过头来狠狠的带头在皇上面前参了自己岳父一本。
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又亲自带领官兵来抄了自己的家,这才发生了眼前的一幕。
我笑了,飞舞长袖在院子里刮起了一阵狂风。趁着官兵众人都挣不开眼睛的时候,我掳走了相爷一家人和周默。
在一处空旷的山谷里,所有人都怔怔的呆立在那里。当玉莲一眼看见我的时候,哭喊着跪倒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已经被吓得浑身颤抖不已的周默。周默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的面前。连声的求饶。
我静静的观赏着这个猪狗不如的男人,心里很是奇怪,这个男人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呢?
“你们安全了!玉莲,这个男人交给你们处置吧!”我淡淡的留下一句话,飞身而去。
身后传来了那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我没有回头,估计是被那相爷一家人给撕碎了吧!
泪水滴落了下来,我是为我自己而哭的,是为了我以后要面对无尽的孤寂落寞而哭的!
古代聊斋之美人泪
画家张生,字炎竹,济南人氏。善于画美人图而出名。然而他自己却从来就没觉得自己画出过一幅让自己看着完美无瑕满意的美人,似乎缺少一种说不出的灵动,呆滞而没有生气。
一日,偶然游历一座庙宇的时候,便把心中苦恼于那方丈大师述说,大师听后微笑沉吟不语。
看着大师那藏满玄机的神情,张生连忙起身施礼求教。大师指了指天空中自由飞翔叽喳欢唱的鸟儿,对着张生说:“你看那鸟儿之所以灵动是因为它是活的,你画笔下画出的美人没有生气,没有神韵,画的再美也难免呆滞之像,又怎么会有完美一说呢!”
“任何事物,没有神则不传,没有韵而不灵。早些年老衲偶在一老友处得一方法,可保施主画中人眼神流动,眉眼皆活。”
张生一听,心中大喜,低首求大师指教。方丈大师哈哈一笑“只要你应允最先画出的第一幅美人图归老衲所有,老衲自当奉告。”
张生一听,这有何难,等第一幅画画出自当奉上就是了。方丈大师招手让张生过来,在张生的耳朵边上小声的嘀咕了一通。
“啊!你让我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美貌的妙龄少女啊?”张生失声的喊了起来。大师一把捂住张生的嘴巴,四处了看了看,拉着张生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原来这个大师所说的可以让画中美女灵动的方法,就是囚禁十个妙龄的少女。每日里不停的用非人的手段折磨她们,用她们流出的眼泪去和那颜料画出的美女才会活灵活现,灵动异常。
少女流出的眼泪就是一种情感的释放,试问用情感之水画出的画当然也是活的了。做这样的画难度还不在去哪里弄十个妙龄女子的身上,最难的是作画之人千万要避开十个妙龄女子的容颜,一丁点都不允许画进去。
最后画作做成之日,就是十个妙龄少女殒命之时。所以每张画都会附着一个少女的魂魄,但只要她们在画作上找不到自己容颜的影子,就一点事情都不会有。
老和尚轻轻的拍了拍张生的肩膀说:“好了,做好的第一幅画归我,那十个少女的事情你就包在我的身上吧。寺院的后山有一个山洞,清静幽雅,远离喧嚣,正好给你做画室之用。等他日你功成名就之时,可别忘了我这个出家人就行了。”
一听这是要伤人命的,张生似乎有一些犹豫。“难道你不想做出那眼神流盼,风情万种,活灵活现的美人画作?任何事情要想成精都必须要付出点什么。”
张生一听,咬咬牙点头应允了下来,为了自己传神的作品问世,为了自己千古留名,牺牲几个女孩子算什么?
寺院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满地的宣纸白绫,张生满身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一支画笔。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边看着眼前被绳索绑缚吊起的女孩子,一边琢磨着画中女人的神情。
十个大概有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无一列外的身体被绑缚结实吊在半空中。她们每个人的后背上都顶着一根长长的燃烧着的蜡烛。
烛泪滴落在每个女孩那粉嫩的后背上,发出兹兹的烫伤肌肤的声音。在每根烛火的旁边,都倾斜着一个装着满满辣椒油的罐子。
罐子里的辣椒水一滴一滴的淌向女孩们被烫伤的皮肤,灼烧辛辣的刺痛令女孩们哭泣不止,眼泪都落在了脖子下面挂着的瓷罐里。
就是在这样一个惨绝人寰的环境里,张生没日没夜的忙活了整整七天,眼看着十幅画作中的最后一副就差最后一只眼睛的点睛之笔了。
张生得意的蘸着女孩的眼泪点上了画中美人的最后一笔,随着张生最后一笔落下,山洞里那女孩们的惨痛哀嚎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十个女孩全部香消玉殒,可怜毙命。
张生狂乱的满地乱蹦,兴奋的大喊:“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画家。”
洞口传来了阵阵的掌声,方丈大师一边道着“恭喜!”一边走了进来。十张美人图依次的挂在墙上,各个妖媚动人,撩人心魄!
老和尚来到十个女孩子的尸体旁,双手变掌平平的退出,嘴里喊道:“还不附魂更待何时?”啵啵啵!的声音响起,十个白色的散发着光晕的亮点徐徐的分别飞向十张美人图里。
霎时间再看那十个美人眼神流转,左顾右盼,身躯扭动,纤纤腰肢欲动,就像活了一样!张生看得呆了,这是画吗?这就是十个飘飘欲飞的仙女啊!
“怎么样?这回对自己的画作满意了吧?哈哈哈…”老和尚看着张生那贪婪的眼神得意的笑着。
张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老方丈指点,等他日成名之时,定不忘方丈提携之恩!”老和尚手里拿着那张美人图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张生出名了!他手里的那九张美人图成了惊世之作,王孙贵胄争相来出高价来购买他手里的美人图。
每一个看过美人图的人都沉迷其中,留恋不已。那画中的美人千娇百媚,顾盼生辉,梨涡乍现,星眸点点,把世间的男子的心都给看化了!
张生发财了,真可谓是靠着手里的美人图名利双收,飞黄腾达了!
那些得到美人图的人无一例外的每日里对着美人图痴痴发呆,忘乎所以。画中的美人时而媚眼连抛,时而娇嗔喘动,时而乘风欲去,时而低首欲语还羞…
慢慢的,所有拥有美人图的人都变了样。神情呆滞,身形枯槁,人就像被吸了精魂一样浑身乏力,最后发展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了。
这人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想把他从美人图面前拉都拉不走,还痴迷的望着美人图发呆,看样子就是死也要守着美人图去死。
终于有一天,拥有美人图的人被家里人发现死在了美人图的面前。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了美人图的面前,九张图,九个人,无一例外的在同一天不同时辰死在了美人图的面前。
死相无一例外的尸体干枯,骨瘦如柴,就像是一具被高温烘干了的干尸!
更为让人们惊讶的是,在每一张的美人图的美人旁边都多出了一个男人,一个扭曲着一张痛苦表情的男人。
仔细一看,明白了,那些痛苦的男人正是拥有这些个美人图的主人。感情死去的男人都跑到画上去陪伴这些个美人去了!
这哪里是画啊,这简直就是一群勾人魂魄的妖孽!死者的家属纷纷拿着画作找到张生的宅邸,要求张生给个说法。
张生吓坏了,面对着一张张都多了一个男人的美人图,张生想起来那个传授自己做画方法的老和尚。
在张生的带领下,众人带着美人图来到寺院。无奈找遍了整个寺院也没能找到张生口里所说的老和尚。
寺院里空空如也,就别说老和尚了,就连一个小和尚也没看见。
就在张生不知道该怎样给众人交代的时候,寺院里香气阵阵,平地里刮起了大风。霎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一幅画从空中徐徐的飘落了下来,迎风一展,一个盛装的美人从画中走了出来。美人飘落在地上,长袖飞舞,刚刚的大风霎时间就消散不见了。
“妹妹们,还不出来享受盛宴!”随着美人的一声呼唤,九张画中的美人都“吃吃!”娇笑着从画中走了出来。
盛装美人一转身“张生,你看看我是谁?”一个老和尚身穿袈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是你!你?你是妖精?”张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我就是一个妖精!不但我是,你所画出的美女她们一个个都是。我们是生长在这所寺院里的十株桃树,听经诵佛我最先成了精。无奈她们各个的天生愚钝难以成气候,那日里我看你来到寺院,知道让我这些妹妹成精的机会来了。”
“于是我吃掉了寺院里的主持老和尚,诱导你用女孩作画,让我的姐妹们在你的帮助下蚕食掉了那些个女孩的精魂。悄悄的隐身在你的画作里,让你的画变得灵动,吸引那些大富大贵,福禄深厚的人把我的姐妹们供奉到家里。”
“哈哈…你真以为是你的画工了得,才会让画中美女灵动?你这个愚蠢的家伙,现在我的这些姐妹们已经吸食到了那些福禄之人的精魄,脱胎换骨幻化人形成精了!”
“谢谢你给了我们每个人一副美丽的皮囊,我们的计划圆满成功了,所以你们将会是我们姐妹一起享用的第一场盛宴。”
说着飞身扑到张生的身上,大口的撕咬了起来。一片片的桃花花瓣从空中洒落了下来,美轮美奂的桃花雨掩盖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盛宴…
九张画有痛苦表情的男人的画纸飘落在地上,十几具皑皑的白骨散落在地上,谁都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旁边十株美丽的桃花争相怒放盛开,阵阵的香气飘出好远好远…
鬼酒
镇上新开了一家酒铺,地方不大,但是酒酿的奇香,凡是好这一口的都争相前来购买,唯恐落后。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家卖酒的时间只在日落前后,西方见晚霞时开始出售,日头完全下山后关门打烊,其它时间一概闭门谢客,哪怕出再多的钱也不卖。
这家酒铺在茶余饭后成了人们经常谈论的话题,不仅是因为酒香和卖酒时间,还有掌柜的神秘。掌柜话不多,全身上下被蓝布包的严严实实,头上裹面纱,只有手露出来,但是手颜色枯黄,干瘪冰冷。有人猜他是天生残疾,所以才外貌不轻易示人;有人说是因为有场大祸毁了容,才会这样做的。关于他的酿酒时间和方法,则传的更玄乎,说是从仙人那里偷来的酒杯,把酒放里面盛一昼一夜,就会变得奇香无比,所以卖酒时间只能在日落前后。
说者无心,听着有心。同样开酒铺的王掌柜,因为这家新开的酒铺,生意一落千丈,凡是尝过新酒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老客户,都不愿意再来买他的酒喝。王掌柜对那个酒铺早就恨之入骨,现在听说他之所以能酿出好酒,全都是因为这个酒杯,顿时心里一亮。
入夜后,王掌柜偷偷一个人溜到新开的酒铺那里,翻上墙头,爬到房顶,揭开瓦片往下看。酒铺掌柜正在解头上缠的面纱,解了一层又一层,这才露出脸来。虽然以后听说过他畸形或毁容的话,但是真的见到他的面貌,还是忍不住吓一跳。他的脸在空气中像半透明似的若隐若现,皮肤皱巴巴,没有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珠发出幽绿色的光。这哪里是人呀?分明就是鬼。王掌柜在房顶上吓得直冒冷汗,想下来又怕惊动下面的鬼,只好呆在上面继续看。鬼解开面纱后,开始把身上其他部分的布也拆开,等全都拆开后,王掌柜发现他身上只有手是可以完全看见的,其他部分都是半透明的。鬼并不知道还有人会看到这些,张开嘴,吐出一块闪闪发光的红柱子,珠子飘入鬼面前的大酒坛里,在里面翻转,只翻转几下,里面的酒就沸腾了,香味四散开来,王掌柜在上面看得真真切切,原来酒如此香是这个缘故。鬼煮好酒后,把珠子吸回嘴中,然后拿出傍晚时收的钱,堆在一起,吹一口气,钱上冒起阵阵泛着红光的雾,鬼看着雾,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一口气全部吞进肚子里。只见那团气在他肚子里上下翻滚,不一会儿变得越来越淡,而手腕处却渐渐清晰可见,鬼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腕,然后盘腿坐下,又吐出红珠,双手环绕红珠慢慢在胸前上下推移,反反复复,像是在练功。王掌柜看鬼在专心修炼,觉得自己机会来了,马上轻手轻脚地爬到墙角,旧路返回。
回去之后,王掌柜一直在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思索这件事:那个东西肯定不是人,是借卖酒害人的,但是自己不敢直接说出来,谁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同行,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是故意造谣中伤的。更何况他的酒人人喜欢,搞不好自己会惹恼众人,那时候自己再有理也说不清了。要是不管,自己早晚有倒闭的一天。想来想去,突然想起县令过去常常派人来自己这里买酒,不如自己去拜访下县令,私底下告诉他,要县令去管,这样子自己就可以坐观山火,还能保住生意,真是一举两得。于是提上一瓶上好的酒来到县衙。
见了县令,王掌柜恭恭敬敬地呈上礼品。县令看了一眼,说:“王掌柜最近生意怎么样?”王掌柜笑着说:“还凑活。”县令呵呵笑了笑,说:“我听说新开了一家酒铺,客人都很喜欢。最近我也想尝尝。”王掌柜马上收了笑容,小声说:“千万不要!我正是为这个事来向你汇报的。”县令有点惊讶,看王掌柜神神叨叨的样子,就问:“出了什么事?”王掌柜示意把旁人支走,然后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只是把自己动机翻墙打算偷酒杯一节改成路过听到里面有异常动静。县令听了,认真地看看王掌柜,大笑,王掌柜也只好陪着他讪讪的笑。县令笑够了,用手指着他说:“你是不是因为他抢了你生意,才这么说的?”王掌柜马上回说:“我要是想挤兑他,找什么借口不行,偏偏找这种借口。更何况,这件事是不是真假,你派人晚上去他房顶上看看就知道。但是千万不要惊动他,他真的是鬼,万一激怒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王掌柜说到最后,脸色沉重起来。县令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就说他会派人查实的,你先回去吧。
第二天,王掌柜被叫进了县衙,县令一脸严肃:“这件事你都跟谁说过?”
“除了您,谁都没有。”
“好,明天你早起排队去那里买一碗酒来。”
“啊?!为什么!”
“听着,他是鬼,我们是人。我们派衙役过去不一定能抓到他,说不定还会有死伤。只有找京城的赵天师来才能万无一失。但是赵天师是何等人物,皇上面前的红人,京城大员的座上宾,怎么会轻易来我们这种偏远的穷乡僻壤?只有有证物送到他那里,他看过后确定这里真有妖物,才会过来帮我们除妖。所以,我们得弄到那鬼酒。”
“可是那鬼好像是从买酒的人那里吸的元气。”
“你皮糙肉厚,他能吸走多少?除了妖物,我上奏朝廷,表彰你的功勋,免你半年的税。”
“可是这样我也不想去呀?”
“咱们把话说开,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妖物不除,你生意做不下去,迟早倒闭,我这县民众早晚受害,我到时难辞其咎。这事上,我们得齐心协力。我衙门那小厮,昨晚回来后就吓得不敢出门,别提去买酒了。其他人不知内情,去办这事,我觉得不够稳妥。而且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说了,你想不去,难道我就不能赏你几百棍,逼你去吗?”县令说到最后,像不认识王掌柜似的瞪着他。王掌柜知道自己非去不可了,苦着脸应承下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掌柜就早早起床去排队。有人看见了,调侃他道:“呦!您卖酒的也来买酒呀?”王掌柜装作没事,说:“是啊,听你们说的那么神,我也买回家尝尝,说不定我尝了,还能琢磨出这酒的配方来。”那人听了,继续说:“那你可要白天黑夜都卖给我们酒呀!”旁人哄地大笑,王掌柜也笑。日落前,王掌柜终于抢到了酒,就急急忙忙坐上轿子,七拐八拐来到县衙。县令见了,直夸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带塞子的铁瓶把酒装进去,然后用绸子把铁瓶细细地包了一圈又一圈,放进木盒,交给差役,带上写好的公文书信,连夜赶路呈交给上级。
次日早上,县令带了一大批人来到酒铺门口,叫人在酒铺墙上贴了两张告示,并向人群大声解释上面的命令:“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远离经济重地的小地方,这里又群山环抱,往来运送货资也多有不便,所以到现在我们一年收成要是好,大家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要是稍微有个天灾什么的收成不好,那明年大家就得靠朝廷的赈灾款紧巴巴地过日子。谁愿意听天由命,天天过苦日子呀?现在我们就有一个机会,看到没有?我身后的这个奇人为大家创造了一个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可以出产我们县独有的酒,把他献给我们英明的皇上,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拨款为我们发展酿酒经济,吸引外面的人主动来我们这里买酒,我们可以开酒馆,开客栈,挣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再也不怕有蝗虫或者天旱。”县令激情澎湃的在前面讲,围在旁边的群众听了,放佛看到了希望,也深受鼓舞,忍不住拍手叫好。
县令满意地接着说:“为了发展我的酿酒业,我打算先帮这个酒店的老板扩展门面,然后找几个人做他的帮手,扩大规模,提高产酒量,这样大家以后再也不用排队买酒了,想喝随时可以买。有更多人买酒后,再扩大规模,人人都可以参与。但是现在还是请大家先忍一忍自己的馋劲儿,这装修扩大门面是要时间的,为了以后白天黑夜都能喝到酒,就请大家忍这五天,这五天内我一定督促我的手下把这些做好。所以大家先散了吧,五天后你们就可以有酒喝,不愁买不到酒喝。”
刚刚还对县令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现在开始沉默了。其中有个人小声问:“酒铺老板同意了吗?”这也是大家的疑问。县令肯定地说:“他会的,我这次亲自过来就是要说服他,我相信他一定会识大体。请大家不要犹豫,给我这十天时间,你们也就是十天之内不喝酒,但是我们可能以后会有更好的日子过。”排队的人群听了县令这样说,这才犹豫着慢慢散去。
傍晚酒铺开门,县令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句,然后强令翻修,衙役也不进门,只是在外面敲敲打打,重新翻翻砖,装装牌匾,就这样弄了四天。可这四天对县令来说度日如年,当时算好时间来回五天足已,但是如果赵天师五日内真的不来,自己该如何收场?难不成真的去帮那鬼酿酒?正在烦闷中,门人来报赵天师在县衙门口等候。县令兴奋地健步如飞,到门口迎接赵天师进来。赵天师也不多言,直接说起正题:“贵县送来的书信和酒我已看过,确实是鬼酒。这鬼原本只是过百年的孤魂野鬼,因为吞了修炼成精的妖精内丹,所以才能借此增进修行。他若坚持清静之地独自修行,必有成道的一天,谁知他贪图捷径,妄想通过吸取元陽来助他早日成道。你信中所说的钱财现雾就是他在接触那些买酒的人时从他们身上吸取的元陽,他不能快速消化这些元陽,所以只好先把它附在物体上,回去后再慢慢吸收。而被吸取元陽的人少则一年,多则十年会死于非命。他之所以选择在日出前后吸走元陽,是因为人的元陽在那段时间飘忽不定,最容易被吸走。”
县令听了,忙问:“原来是这样,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这些无辜之人?”
赵天师摇头说道:“元陽被吸走,就难还原了,这些人我也没有办法救他们。县令能如此为一方百姓着想,真是地方之福啊。”
县令马上谦让:“这是身为父母官理所应当做的,天师过奖了。不知天师可有良策除去此鬼?”
赵天师说:“这正是我来的目的。请县令叫人准备几只大公鸡,沿鬼物住所遍淋鸡血一圈,防止我与鬼争斗时被他走脱。还要将闲杂人等隔开,切勿伤及无辜。”
县令说:“天师请放心,我一定将这些做妥。”
天师点点头,拿出一非木非非金非土的小盒子,继续说:“另有一件事非常重要,我与鬼争斗,将他内丹打出时,不方便手持此物收它内丹。需有一胆大之人来在旁持此物助我,此人不一定强壮,但一定要胆大,见到鬼后不会惊慌失措,乱了分寸。否则一旦此物没有收进内丹,反而被鬼又吸回去,于我大大不利。”
县令说:“我想到一个人,他曾经见过此鬼,还照样吃喝不误,没一点问题。”然后转头对衙役说:“去把王掌柜叫来。”
天师很高兴:“太好了,有此人相助,一切都准备齐当,那我明日日中时除鬼。”
王掌柜到时,县令一番软硬兼施下来,就将天师的小盒子交给他。
次日日中,天师来到酒铺,看到衙役已经围成一圈阵势,把围观的人严严实实挡在外面,鸡血已经按他说的洒好,知县和一个矮胖的人站在酒铺门口。天师冲知县满意地点点头,知县看到天师,连忙迎上去,说:“一切都已经按天师说的准备就绪。我身边这位就是我向您推荐的持宝物的人。”
“好,有劳了。”然后转向王掌柜说:“想必知县大人已经告诉你你的任务了。”
王掌柜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的。”
“那好,随我进来吧。”
王掌柜跟在天师后面走了进去。那鬼已经在里面静静等候他们了,见到他们便说到:“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如果你从此门退出,并擦掉鸡血,我们从此相安无事,否则我们今日难免一较高低。”
天师不屑:“你也只不过是孤魂野鬼幻化而成,有什么能耐和我较高低?真是自不量力。我今日来就是要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鬼听了他的话,气得牙齿嘎吱嘎吱地响,要马上动手。天师叫住他:“慢,我这里有刚练成的飞剑,我倒想试下他的威力,你若能挡住它,我就叫人把门口的鸡血擦掉。”鬼听了,立马回复“:”好,就让你试试。“
天师笑笑,运出飞剑对着鬼正面袭来。鬼使出全力来抵挡飞剑。谁知天师此时又飞快甩出一个金球,碰到对面的墙,又折回来狠狠地击中了鬼的背。鬼不提防,被击中后,猛地吐出腹中红珠。天师冲王掌柜大喊:”开!“王掌柜迅速打开盒子对准红珠,红珠嗖的一下被收进了盒子里,王掌柜马上又把盒子盖上,然后快步跑到外面。鬼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想抢回内丹,但天师的飞剑紧紧地逼着自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王掌柜拿着内丹跑出去。如今内丹已失,法力已毁大半,自己肯定不是天师的对手,想逃但外面有鸡血阻挡,思前想后,最后对天师说:”我自知自己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但这些人所幸只是陽寿减少,并无立刻毙命之人。还望天师看在这个的份上,手下留情。“
天师冷笑:”痴心妄想。“说罢又推进手中的仙剑。
”且慢!我话还没说完。如果天师这次肯放过我。我愿意以后跟随天师,协助天师降妖除魔,鞍前马后,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哦,“天师手中的剑停住了,”也罢,暂且饶你,如若以后口是心非,我一定打散你的魂魄。“
鬼马上回答:”请天师放心,我一定今日的紧尊承诺。“
天师于是取出身后的葫芦,把鬼收进去。然后来到门外对县令说,鬼已收服。县令连连道谢,并把王掌柜带出来的盒子交还给他,然后对天师说:”这些人我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为防止出意外,我还没有告诉他们事实,怕那些喝过酒的人会闹出什么乱子。“天师说:”你想的很周到。不如等我走后就说这店中掌柜偷了天上仙器来酿酒,被天神查知,现派我来收服他并带回仙器。“知县忙说:”如此说法甚妙,还是天师足智多谋。“天师哈哈大笑,然后告辞上路。
县令果然按照天师所言,对外宣布此事,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没过多久,人们就忘记了这些,一切又恢复从前。
血月亮
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静禅小和尚正在急匆匆的赶路。舔着干裂的嘴唇,仰起头看看当头烈日,扬起袖口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摇了摇脖子上挂着的水壶,里面已经听不见有水的声音了。静禅不禁皱着眉极力的向远处望了望,看看能不能找到个水源或者是遮陽的地方。
看了看远处似乎隐隐约约有片树林子,静禅扶了扶身后的背包,提起精神大踏步的向那里赶去。
静禅是普月寺的和尚,这次是受师傅之命前往一个叫龟陀山的地方送一件东西。送什么东西师傅没有跟静禅说,只是临行的时候递给静禅一个大大的背包,背包里有一个黑色的瓷坛子。
师傅一再叮嘱静禅一路上要小心看护这个瓷坛子,小心别因为摔跤或者怎样摔碎了这个瓷坛子,并叮嘱不到目的地,不见到龟陀山下面的村子里的吉元村长绝对不能松手。
看着师傅那严肃的表情,静禅表示自己会用生命去保护好这个瓷坛子,保证完成师傅的嘱托。
最后师傅拉着静禅的手,嘱咐静禅切不可自行打开瓷坛子观看,切记切记!
辞别了师傅,静禅一路风餐露宿按照师傅事先画好的地图,风雨兼程,一刻也不敢耽搁。
静禅一路上谨遵师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背,小心的守护着背包里的那个黑瓷坛子。也曾非常好奇的想知道那个黑色的瓷坛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但一想起师傅那严肃的表情,就把刚起来的好奇心给打消了。
这一天将近傍晚十分,静禅走到一片小树林子前。拿出怀里的师傅给画好的地图一看,不禁心中一阵狂喜。
自己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眼看着那个什么龟陀山就在眼前。再仔细的看了看地图,确认前方不远就应该到达目的地了,静禅赶紧把地图揣进怀里,大踏步的向前赶路。
走出眼前的小树林,眼前出现了一座不大的土山,在半山腰的峭壁上书写着几个大字“龟陀山”。
静禅心中一阵暗喜自己在天黑之前翻过这座山,就可以到达那个山下的小村子了。天黑了下来,今晚的夜空分外的晴朗,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空中,四周闪亮的繁星点点。
紧赶慢赶,总算在夜半时分,借着明亮的月光,静禅看见了山脚下的小村子。还没等静禅走近,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孤零零的站在了村口的路中央。
“这大半夜的是人是鬼?不睡觉怎么在这里站着。”静禅小声的嘀咕着,侧着脸仔细的辨认着。
“请问前面的可是普月寺的静禅大师?老朽是龟陀村的村长吉元。”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静禅一听,心中是一阵激动!自己两个月以来终于算是找到龟陀山的吉元村长了。等会把包里的黑色瓷坛子一上交,自己在这里美美的休息一下,明日就可以打道回普月寺了。
想到这里快速的来到黑影的面前一看,一个身材高瘦慈眉善目的老者站立在面前。静禅赶紧的双手合十深施礼“小僧正是普月寺的静禅,让施主你就等了!”老者哈哈一笑,伸出双手“那就请大师把月灵童交给我吧!大师辛苦,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静禅一听,一边从身上解下身后的背包,一边心里感到了十分的不快。想着好歹我不远千里,走了差不多两个多月的路来到这里,怎么着也得请我到家里用顿斋饭,歇歇脚再让我走吧!
没想到这个村子里的人这样的不近人情,想想算了,出家人不计较那个,回去就回去吧!反正安稳的完成了师傅交给的任务比什么都强。
可就是把背包递给那个老者的那一瞬间,静禅感觉到了不对劲。原来在递的过程中,静禅的手触碰到了老者的手,那是一个彻骨的凉。
静禅猛地把背包又重新的拉回到了自己的怀里惊叫道:“你不是人?人的手不会是你这样的凉。你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半路上来抢这个瓷坛子?”
老者一看静禅识破了他的身份,立刻就变了脸。一张又大又圆的像磨盘一样的惨白惨白的脸,五官挤在大脸盘子的中间深深的凹陷下去,没有身躯和四肢,只有数不清的条条抽动的触手一样的东西,漂浮在空中。
静禅一见,大叫一声“千手蒲灵?你这妖孽在这里做什么?”静禅认得,这千手蒲灵是世间大恶之人死后陰魂聚集而生成的妖物。平日里师傅都会和他们讲关于世间妖物的一切事情,据说此妖物千年才会生成一个,很是邪恶难对付。
那千手蒲灵嘎嘎的一阵大笑,伸出他那无数条触手就来抢静禅怀里的黑瓷坛子。静禅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妖物的对手,今天只要是能逃得一命,已经是不行之中的大幸了!
看这样子这妖物是一定要得到自己护送来的黑瓷坛子了,静禅虽然不知道这坛子里装的究竟是何物?但是师傅的嘱托一定不能忘,所以转回身抱着黑色瓷坛子撒开腿没命的逃跑了起来。
没有用,很快那千手蒲灵的触角就把静禅抽倒在地,“扑通!”一声伴随着静禅的扑倒,怀中的瓷坛子“啪!”的一声甩了出去,碎裂了一地。
只见眼前出现一团红红的红雾,慢慢的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完了!”静禅颓丧的喊道:“师傅曾经叮嘱过自己,千万不能让瓷坛子摔碎。完了,这接下来不知要出什么样的大事了!”
果然,红雾里慢慢的出现了一个,似乎是刚刚睡醒的浑身火红色的大约有一米高的孩童。孩童浑身赤红,包括眼珠子都是红的,红的火热,红的骇人!
看见出现的孩童,千手蒲灵“嘎嘎!”狂笑着飞到孩童身旁“月灵童你自由了,快来,我们一起去快乐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月灵童?”静禅知道坏了。据师傅给自己讲过,这个月灵童是孕妇死亡的时候没有出世的孩子的怨灵所化,陰灵无比,能让天地变色,涂炭生灵。“完了!要出大事了。”静禅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时只见那个月灵童飞身跳上了千手蒲灵的身上,两个妖物转眼就奔着前面的那个村子而去…
“不行,这两个妖物到一起一定是去祸害村子里的百姓去了!今天就是拼了性命也要阻止他们。”静禅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跟着而去。
还没等静禅跑到村子里,远远的村子里就传来了惊恐的哭喊声。瞬间只见天空变了颜色,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血色当中。
静禅惊异的抬头一看,顿时吓傻了。天空中的那刚刚还明亮的月亮,此时已经变成了猩红色,妖异的挂在天上。
“不!”静禅跑进了村子里,村子里现在发生的一切简直可以用人间地狱来形容。只见到处都是陰火,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陰火里翻滚哀嚎,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焦糊的味道。
“陰火?”静禅明白,这陰火一定是刚才那个妖物放出来的。陰火是至陰之物,摸不着看不见,专门的包围活人,让活人在一簇簇的陰火中燃烧殆尽。
静禅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睁睁的看着满村子几百口人挣扎在死亡之中束手无策。
再看那两个妖物,不停的飞舞回旋在村子上空,那个月灵童还在不停的从口里释放陰火出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求求你们了,放过这些可怜无辜的村民吧!有什么你们冲着我来好不好?”静禅双膝跪在了地上,面对满地被烧焦的尸体泪流满面。
正在两个妖物肆孽作恶的时候,突然半空中炸响了一声惊雷,瓢泼的大雨从空中泼洒了下来。
陰火渐渐的熄灭了,一个老和尚手里敲着木鱼出现在了两个妖物的面前“阿弥陀佛!大胆妖物怎可造此大孽,难道你们就不怕遭受天谴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静禅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喊一声:“师傅你老人家可来了,弟子无能,有负师傅的重托,师傅你快救救这些村民吧!”
老和尚轻轻的摇了摇头“天意如此啊!老衲也是失算了,错不在你一人啊!”再说那两个妖物,一看这老和尚竟然搬来天水灭了陰火很是恼怒,齐刷刷的奔着老和尚俯冲过来。
老和尚也不言声,只是把手中的木鱼敲得更响了。一边敲一边的招呼着静禅跟着自己往村子外面撤“村子里已经没有活的生灵了,我要把这两个妖物封印在这座村子里,让他们永世为这些枉死的村民守灵。”
“咔咔咔!”天空中又接连响起几声惊雷,一个个闪电不停的击穿在连个妖物的身上。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哀嚎,两个妖物转眼化成了一块焦黑的石头塑像。月灵童骑在千手蒲灵的身上,挺立在村口。
空中的红雾慢慢的散去了,月亮也渐渐的泛出白色清冷的光辉,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静禅跑到那妖物化成的雕塑面前用手试探着摸了摸,硬硬的凉凉的,已经变成了坚硬的岩石了。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出了其中的缘由。原来大约在十年前,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官家夫人,因为夫家犯了大罪诛连全族,夫人在家奴的护卫下逃到了这个偏僻的村子。
当时的村长包括全村人在内,怕收留此孕妇会牵连村子里的人,于是狠心的把即将临盆的女人赶出了村外。
没想到还没等赶出村子,官府的追兵就赶到直接把即将临盆的孕妇砍死在村头上。孕妇在临死前哀怨全村人的见死不救,于是发下毒誓,自己腹中将要降生的孩子化身为怨灵,一定要全村的人不得好死!
事后全村子的人都对自己的见死不救觉得挺愧疚的,于是在村子外找了一块好地方,好好的把这个孕妇埋葬了。
那时候正赶上静禅的师傅游方来到了这里,听说了此事以后,伸手一掐算,暗叫不好!原来那个孕妇腹中的孩童已经出世,已经化成了月灵童,不日将来屠村。
于是在村长的请求下,老和尚收服了还没成气候的月灵童。和村长约好十年期限,老和尚先带着月灵童回寺院,先用佛家的经法度化他。
十年后老和尚会派手下弟子护送月灵童回来,到那个时候只要老村长带领全村人,把月灵童送回到他母亲的墓中,所有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千算万算没算到半路杀出来个千手蒲灵,半路上释放出来月灵童,害得一村子的人死于非命。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啊!一村子几百口人只是一时的罔顾两条性命,却要一村子的人来陪葬。也许这就是解不开的因果循环吧,不是我们人力所能阻挡的!”老和尚感叹道。
“那我就不明白了,师傅为何不在当初就把这月灵童魂魄打散,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灾祸了?”静禅对此十分的不解。
“万物都有他的劫数,在月灵童劫数不到的时候,为师也不敢违背天意!就像大恶之徒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却迟迟遭受不到天谴是一个道理。俗话说时辰未到,天奈我何!”老和尚转身轻轻道:“我们该回去了。”
东方泛白,静禅搀扶着师傅慢慢的走向了回普月寺的路…
古代聊斋之猫妖
“三更夜半,小心火烛~~”伴随着打梆报时声,更夫王二沿着小村街道慢慢行走。前面的树上突然“嗖”得一下跃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王二吓得不轻。等黑影落地,居然是一只黑猫,抬起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看王二,就不声不响地溜进了左侧的暗处。“该死的猫,下次让我再遇上,一定狠狠敲你一棒子!”
“那是小昙。喜欢在树上房顶跳来跳去,你抓不到的。”一个妙曼的身姿从刚黑猫消失的地方走出来,王二看去,这少女年轻美貌,体态娇小,声音婉转。
“你是谁家的女子?怎么半夜一个人在外?”
“我白天陪父母在集市上买东西,谁知人多走散了。现在只好一个人走回去。”
“噢。要不我送送你?你一个人这样回去很不安全。”
少女看似害羞地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第二天,人们在村外不远处发现了王二的尸体,头顶上开了一个洞。随后的几个月里,都陆陆续续的有尸体这样被发现,报给县里的衙门查案,却总也查不出个结果。时间一长,人们猜出来这不是人所能为,以后每到太陽落山,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街上空无一人。
一个流窜作案的三人强盗团伙因为在其他县被通缉,就被迫来到这里来躲避风声。逃命不分时间,翻山越岭,一路赶来,到这里就天黑了,于是打算到村口最前面的一家农户借宿。敲门前农户家里的灯还亮着,这一敲,灯居然灭了。三人中的老大气了:“这是明摆着不让我们住!我就偏要住!”“咚咚咚!”老大边使劲敲,边喊:“快开门!不开门老子就把你家门砸烂!不识抬举的东西,没听过……”正准备把自己的名号报上,老二在旁边连忙止住他,并隔着门对里面的人客客气气地说:“不好意思,我大哥呀性子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不是坏人,您不用担心,我们就是赶路赶得紧,没想到天这么快黑了,这里又没店可以打尖,所以这才打扰到您。我们也不求热饭什么的,自己都带的有干粮,就是想找个睡觉的地儿。还望您多多体谅我们这些外乡人!”
屋内灯亮了,咳嗽了两下,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我说外乡人,不是我不给你们开门,是我不敢开呀!我们这里有妖怪。我以前又没见过你们,不清楚你们的底细,你们还是听我的劝,赶紧去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你这臭老头,就是不想让我们住,我今天还就较这个劲儿了,非住不可!”老大说着就又要撞门。老二老三赶紧拦住他,说强扭的瓜不甜,还有其他人家呢,我们住其他地方。边说边拉了老大去其他人家,没想到家家都一样,谁都不开门。老大发火了:“这都是那个老头捣的鬼,我现在就把他家拆了,给他点颜色看看!”说完气冲冲地跑到老头的住处抬脚正准备往门上踹,突然身后“吱”的一声一扇门像从黑暗里打开,从里面闪出一个妙龄少女,微笑着对他们说“:”各位,敝处虽小,但是愿借你们休息一晚。“说着把他们往里让。
面对突然而来的盛情邀请,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还是老二反应快:”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三人正准备往里面进,身后的老者的屋里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老大听了又气得大骂老头:”别人请我们你眼红了?再咳嗽信不信我把碳塞你嗓子里!“老头没回复,只是重重地叹息了一下。老三在老大身后小声嘟囔:”奇怪,来时怎么没看到有这个屋子……“,抬头一看老大正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马上闭上了嘴,跟在老二后面进去了。
老大进去,看到中间一扇房门大开,老二和老三已坐在了饭桌旁,桌上放着两盘菜,三个酒杯,一瓶烧酒。少女身上穿一件灰色衣服,上面绣着朵朵白色梅花,脸如满月饱满,眼似明珠闪烁。只见她轻轻把烧酒倒进三个碗里,端到三个人面前依次放下,说:”小女名叫妙儿,父母外出未归,看各位一路劳苦赶到此地,所以自作主张请你们过来,是为他人方便。但是我一个人在家,又传闻有妖怪,心里害怕得慌,这也是为自己方便。所以请各位勿猜疑。“
老大见了她那模样,早就给迷住了,就把强盗本性给露出来了,凑近她调笑,还想动手动脚,妙儿没一点介意的意思,老二也跟着起哄。只有老三没去凑热闹,赶了一天路,脚酸的要命,只想吃饱饭早点躺下睡觉,哪有心情调戏她,更何况还借住在人家家里,于是就找了个借口出来想先睡觉。刚走出来,突然有个小石子猛地砸到他脑袋上,痛的眼睛直冒金星,正准备叫骂,突然看到对门的楼上站着一个人冲他摆手,示意他过去。这不是那个不给他们借宿的老头吗?这老头搞什么鬼。心里想着,还是走到了对门门口。
老头轻手轻脚地走下来,并未开门,而是隔着门对他低声说:”我对面根本就没房子,你们八成是碰到妖怪了,赶紧逃命吧。“说完就匆匆进屋去,把房门小心翼翼的插好。老三听了头皮发麻,赶紧转身冲进去找老大老二,他们还在那里跟少女说笑,老三定定地看了看少女,果然妖艳十分,就站在旁边跟老大老二拼命使眼色。老大一门心思都在少女身上,看都不看他一眼。老二虽然也恋女色,但是看到老三的表情知道有正事,就说:”大哥,你们先吃,我和老三出去整理下东西。“就和老三来到院子里,老三把老头对他说的话跟老二说了一遍,老二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再听屋内没了两人说话声,突然传出吮吸声,跟喝酒声音不同,两人好奇,一起走到门口。看到老大脑袋扎在少女胸前,少女低头怀抱着他,烛光跳闪,看不大清楚。再看时,少女把老大轻轻放在了桌子上,伸出舌头,像回味美味一样舔了每一根手指头,然后放下手,对门外两人说道:”进来呀,外面那么冷?怎么呆外面?“说完冲他们笑,这一笑,嘴角两边各露出了两个尖尖的牙齿。老二老三吓得”妈呀“叫一声抱头鼠窜。刚跑到大门口,一只黑猫从门楣上蹿下来,抓伤了老二的脸,老二一惊,被门槛绊倒,被随后走来的少女抓了个正着。少女一只手把老二提起来,仰头张开嘴巴,两颗尖牙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显得异常锋利,老二见了连叫喊的力气都吓没了。少女嘿嘿一笑,猛然低头,咬在老二的脑袋上。
老三顾不上老二跌倒,只是往前没命的跑,也不看路,扑哧一声翻进了臭水沟里。虽然浅得淹不死人,但是水腥臭不可闻, 差点被呛死,又被水底的水草缠住,怎么爬也爬不出来。老三听到前面有动静,马上停止挣扎,全身趴进臭水沟里,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藏在水草下面看是怎么一回事。
先是一只黑猫飞快地跑了过来,抖动鼻子闻周围的味道,老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然后那少女也走了来,说:”小昙,人呢?“黑猫”喵呜“了一声算是回答。少女往四周张望了一圈说:”他居然能跑掉,比那两个蠢货强。算了,今夜也吃饱了。明天再去找那老头算账。“说完伏在地上,化成了一只有猪大小的灰白花猫,双耳上立着数寸长的黑毛,一双圆眼在黑夜里闪出金色的刀刃光芒,鼻子仍旧不甘心地嗅了数次,这才带着黑猫一起跑进村后的山上。
老三一直在臭水沟里藏了一夜,等到天亮有人路过才大声呼救,被村民救起后,哭诉了昨晚的经历,村民这才知道原来害人的是猫妖,就藏身在村后的山上。听到猫妖打算今晚来害大家都认识的老者时,村民群情激愤,毕竟这村中已经不少人前前后后被害去了性命,于是各个拿上锄头铁锹家伙,一起上山捉拿妖怪。有道是人多胆大,当初害怕得闭门不敢多管闲事到现在发展成忍无可忍,也是猫妖多行不义的结果。村民跟着老三指的方向沿途细细搜索,突然有个村民说,看这里有个山洞,里面还有呼噜声传出来哩。大家站在一起一商量,把家里做农活的铡刀拿来,在洞口排开,然后把点燃的裹着破棉絮的火把往洞里丢,里面顿时烟火弥漫,气味熏人,村民站成两排守在洞口。突然从里面窜出来一大一小两个黑影,被铡刀割到了就”喵~“得凄厉厉惨叫起来。村民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黑影,马上举起手中的工具就打,碰到下面的铡刀便举起来再打第二下,也不知打了多少下,铡刀把拍打下的尸体分成了好几段,每段上面的血肉模糊,血浸红了地面一大片。村民叫来老三辨认,老三仔细看了看,说这就是我昨天看到的灰白猫和黑猫。村民觉得还不解气,又架起火,把尸体碎块丢进去烧了个干干净净,从那以后这里再也没有晚上妖怪害人的事了。
借魂还尸
烈日炎炎,五个带着沉重枷锁衣衫褴褛的犯人,被绳子绑缚成一串,在两个身穿官衣的衙役的驱赶下,步履蹒跚的向前一步一步的行走着。
其中有个犯人叫长喜,原本是个杀猪卖肉的,因与人发生争执失手打死了人,所以才吃上人命官司。
县老爷倒也是一个清官,念长喜是误伤人命,判了个发配边疆留了他一条小命。
连日来的高温天气,在加上身上戴着的沉重枷锁,这长喜和几个人犯身体可就有点吃不消了。
天气燥热,押送他们的衙役心中也是很烦闷,所以一路上对他们几个连踢代打一路的摧残。
几个犯人裸露的肌肤都被烈日晒得快熟透了,嘴唇干瘪,几次的哀求衙役给口水喝歇歇脚,可是换来你的确是一顿暴打。
长喜仰天长啸,想想自己如今竟落得这个下场,这样下去,就是自己侥幸不死也得扒层皮。
眼见着旁边有条小河,饥渴难耐的长喜趁着押解的衙役不注意,给前后的人一声召唤,一串的人齐齐的跳进了小河里。
等衙役醒过腔来的时候,五个人齐齐的没入水中没了踪影。在水边等候了好久也没看见这几个犯人的踪影,衙役只好悻悻的离开,打道回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喜悠悠的转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水粉色帷帐的大床上,床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女人水粉的香气。
长喜不禁感叹了一句“早知道死了以后地府里这么舒服,何苦白白的遭受了那么多的折磨。”
长喜的话引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哥哥可真会说笑,你明明在奴家的床上,怎么说起地府来了!”
长喜一惊,赶忙的光着脚跳到了地上,慌乱的不知该怎么样才好。一个女孩走了过来,吃吃笑着扔过来一双男人的鞋子“这是我父亲的,穿上鞋请跟我来。”
长喜没有敢抬头,用眼睛的余光看出来了女孩右腿是个跛脚。赶紧的穿上鞋跟着女孩来到了外屋厅堂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闭目依靠在一把藤条椅子上,悠然的小睡。
女孩来到老者身边,轻轻的摇晃着老者的胳膊“爹爹,蝉儿把他带来了。”老者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长喜,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长喜不明白自己这是到了何处?只是知道自己还活着,一定是眼前的父女两个救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不敢怠慢,双膝跪倒拜谢救命大恩!老者身子没动,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恩人不必言谢!说起来你也是我的恩人,今日我救你也只是还你当日救命之恩。”
看着长喜不解的神情,老者抚摸着胡须乐了“恩人也许忘记了,十几年前,我遭受天谴,被雷公追杀,慌不择路之下我躲藏到了恩人的杀猪案子下面。恩公看见不但没对我不利,反而用身躯遮挡,这才使我躲过了天劫。”
“此恩情我一直记挂不忘,一直想着有朝一日来报恩公当年护佑之情。今日得知恩公有难,这才使小女玉蝉前去搭救恩公回来。”
长喜一听,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眼前的老者和这个跛脚的女孩就是狐类了!
想到这里心里很是感触,不禁落下泪来“想我失手害死人命,又被衙役一路虐待,不行今日得老丈父女相救,想来也是缘分。”
老者一听哈哈大笑“我身边只此一女,生来脚有残疾,不过容貌倒还是说得过去。如若小哥不嫌弃,就收在身边做个枕边人吧!”
长喜一听,心中暗喜“想我一落魄之人,能得到老丈父女抬爱,心中以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有资格嫌弃不嫌弃!”
长喜暗暗抬起头偷偷的瞄了喵跛脚的玉蝉,不禁大喜过望。原来这玉蝉生的粉肌玉唇,瑶腮悬鼻,目如清水,眉眼如画,身材婀娜,要不是跛脚,还真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坯子。
就这样在老者的主持下,当天晚上长喜就沐浴熏香和那跛脚的玉蝉成就了美好姻缘。
一黑一白两个戴着高高的尖尖的白帽子的人,押着四个衣衫褴褛的用锁链锁住的人,摇头晃脑的四处寻摸着“我说奇了怪了!明明是五个一起的,怎么的就少了一个呢?”
原来这一黑一白的两个人是地府里的黑白无常两个活宝。今个明明的有五个一起的人寿禄已尽,可是到了这里一勾魂却发现少了一个。
平白的少了一个,这两个活宝不敢回去交差,只好押着那四个被勾了魂的家伙,到处的在寻找那个叫长喜的人。
找来找去还真被他们找到了,黑白无常一看明白了,感情是被这山间的狐狸精给救了。
黑白无常两个人一商量,这要是打起来,两个人也不一定是那狐狸精父女两的对手,还不如偷偷的把长喜的魂魄勾走就是了。
这天夜里,熟睡中的长喜做了一个梦。梦中长喜依然被衙役押着走到了那条小河边,见到小河,长喜毫不犹豫的飞身跳了下去,慢慢的沉入了水底。
等候在屋外的黑白无常,挤眉弄眼的看着长喜的魂魄在睡梦里飘出了体外,高高兴兴的上前用锁链锁住,打道回地府向阎君复命去了。
清早一觉醒来,玉蝉发现身旁的丈夫竟然没有了气息。掐指一算,玉蝉明白了,自己当初从死神手里把长喜抢了回来,现如今长喜的魂魄又被小鬼给勾了回去。
玉蝉把长喜的身体托付给父亲保管,别让蚊虫鼠蚁给咬坏了,自己之身一人来到了地府。
果然在阎王爷的大殿上,长喜正跪在那里惊惧的大声呼喊着玉蝉的名字,连着声的喊着冤枉。
玉蝉来到殿前也不答话,直接上前拽着长喜就往出跑。阎君一看这还了得,一个小小的狐狸精竟敢前来地府索取生魂。
一声令下,地府里霎时陰风阵阵,一群群的小鬼就把玉蝉,里三层外三成为了个水泄不通。
玉蝉一见只好松开长喜的手,分身全力的对付这些个拦路的小鬼。无奈寡不敌众,不一会就累得香汗淋漓,被阎君扔出来的捆仙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玉蝉心里又气又急,无助的眼看着长喜被押上了往生路,喝了那孟婆的忘情水。阎君哈哈大笑“小狐狸精你回去吧!这个人应经忘记了前生的一切,你已经没有再救他的必要了。看在你修行一场的份上,今日放你回去吧!”
玉蝉怎能甘心刚刚新婚的丈夫就这样永世离自己而去,不死心的跛脚来到长喜的面前。端详了良久,玉蝉知道一切都无望了,从长喜那木讷的表情和陌生的眼神里,玉蝉知道长喜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长喜你记住!我等着你轮回转世长大的那一天,我等你,绝不言悔!”玉蝉悲戚的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地府回到了家中。
事情已经这样了,父女两把长喜的尸身安放在了后山的山洞里。这个山洞中年冰冷异常,长喜的尸身放到这里可保终年不腐。
时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玉蝉掐算着时日,算来长喜的轮回今年也到了弱冠之年了,于是辞别父亲,之身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德正县一户大宅院里,寻找丈夫的今世。
长喜的今世是一个大户人家正妻所生的长子,姓李名字唤作官儿。这官儿生来不但样貌出众,而且聪明异常,四书五经一学就会,所以深得老爷的独宠。
又加上是长子,将是李家的未来府邸的掌门人。这马上到了该娶亲的年龄了,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但挑来选去的一直就没有中意的。
这一日府门口来了一个跛脚的姑娘,她言说有要事求见府里的大少爷官儿。姑娘穿着华贵,脸上带着面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下人不敢怠慢,通报了进去,官儿一听心中很是奇怪。自己并莫有认识过什么跛脚的姑娘啊!况且男女授受不亲,怎可前去见一个姑娘,所以告诉下人一口回绝了。
听了下人的回禀,玉蝉也不答话,幻化身形像一阵风一样来到了官儿的面前。伸手摘下面纱,露出满头的青丝和姣好的容颜“相公,可还认识玉蝉吗?”
官儿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你是人是鬼?怎么看着一溜烟的就到了跟前了?”玉蝉上前一把拉住官儿就要把官儿带回去。官儿拼命的一边挣脱一边大声的呼喊救命。
玉蝉一听,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相公莫叫,我真是你的结发妻子玉蝉,我已经等了你一个轮回了。”
官儿一听,叫的更欢了“有鬼啊!快来捉鬼,救命啊!”趁着玉蝉不注意,从靴子里偷偷的拽出一把尖刀,照着玉蝉的咽喉就割了下去。
血喷溅染红了地面,玉蝉圆睁着杏眼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苦心等了一个轮回的丈夫的手里…
松开了拉着的官儿的手,玉蝉痛苦的蜷缩在了地上,化作一只火红的小狐狸死不瞑目!
官儿上前用脚狠狠的踢了两脚“原来是只妖狐,来人啊,把她的皮给我剥下来,我要做一件披风。”
谁也没看见,一颗闪着光晕的白色的珠子,从小狐狸的尸身里徐徐的升了起来,飞到了官儿的身边,缓缓的从官儿的头顶心没入到了官儿的身体里。
官儿倒下了,一个跛脚的女人带领着官儿的魂魄,影影绰绰的飘离了这里。狐狸的尸体没有了,地面上只留下了官儿冰冷的尸身。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摆放着一人一狐两具尸身。老者笑了笑“魂魄都回来了,还不快快起来,更待何时?”
玉蝉,长喜翻身扑通跪倒在地,叩谢爹爹再生之恩!
老者哈哈大笑“人家都是借尸还魂,我们这个就叫借魂还尸…”
消逝的画中人
30多年前的的严华才是省师范学院美术系副教授,那时他刚刚30多岁。严教授负责美术教学工作,因为要找一男一女两个模特,供学生课堂上练习人体素描。那时候,人们很封建,寻找一个理想的模特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男人女人都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后来,男模找到了。可是,女模却不顺利,很久也未能找到,严教授非常着急。有一天,一位很标致的姑娘怯生生地走进他的办公室。不待严教授问话,姑娘便自报家门说她叫王静茹,是本校美术系新生。王静茹说,她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因为家庭经济困难,她想应聘做兼职课堂裸体模特,一边学习一边赚点钱补充学习费用……严教授两眼把王静茹打量一番后,一脸郑重地说:“你认真考虑过了吗?”王静茹点了点头。严教授说:“好吧,等教研室研究一下,再通知你……”
王静茹人长得清清秀秀,五官端正,清纯质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动人的青春气息。美术教研室经过对王静茹面试考核,决定录用她。王静茹做了兼职模特后,在严教授的指导下,王静茹坚持苦练习基本功,每一个姿式都做得很认真很到位,并且很注意跟授课老师的配合。同时,又努力完成自己的学业,成绩一直居班级前三名,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一致的称赞。
后来,王静茹做兼职模特的事传到了她的家乡,王静茹的母亲得知后气得火冒三丈。王静茹假期回家时,母亲便大发雷霆对女儿进行了严厉的训斥,说女儿丢了祖宗的脸面,让父母也不好岀门见人!小县城的人也在背后纷纷议论,说王静茹不仅丟了父母的脸面也给古老们小县抹了黑!到下学期开学时,母亲便跟女儿一起来到省城,亲自跟学校领导交涉,坚决不准女儿再做那伤风败俗丢人现眼的裸体模特!学校领导耐心地做王静茹母亲的工作,希望王静茹的母亲正确认识裸模在美术教学上的意义,并体谅学校当前的难处,要求王静茹再坚持一个学期,到下个学期学校再另行挑选。不待母亲表态,王静茹就答应了学校领导的要求。可是,母亲却死活不答应,并且当众挠破了女儿的脸,并决定让女儿辍学回家!王静茹忍受不了母亲的惩罚,当天深夜悄悄地跳进学校的人工湖里,第二天才发现她的尸体……王静茹悲惨的结果,学校广大师生莫不惋惜,最伤感的莫过于严华才教授了,无论是培训王静茹做模特还是指导王静茹的绘画他都付岀了真诚的心血……
严教授的作品和艺术理论在全国都有较大的影响,他的画作经常在国内外大型画展中展岀、获奖,使他当然的跻身于国内名画家的行列。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不知不觉的当年最年轻的严教授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退休后,他依然坚持每天在自己的画室里作画,并经常在知名美术刊物发表新画作和论文。严教授的画室墙壁上悬挂着十几幅国画,均是他的得意之作。其中有山水、花鸟,也有人物画。有一天夜里,严教授走进画室时,他突然看到一位婷婷玉立的少女站在画案旁边,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在望着他。严教授一愣——这是谁家女孩子?夜间来这里做什么?不待严教授发问,那女孩便扑到他的身上:“严老师,您好啊?”严教授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那女孩却抱得很紧使他无法挣脱!严教授定了定神,表情严肃地说:“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女孩两眼刷地流下两条小溪般的泪水,哽咽着说:“严老师,您真的不认识了?我是您的学生王静茹啊,今天特来请求您继续教我画画……”
严教授一听女孩说她是王静茹,吓得他战战兢兢地喊叫起来:“快来人呀,打鬼!打鬼……”
严教授的老伴和女儿急忙跑来,母女俩扶起倒在地上的严教授,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严教授浑身颤抖着把经过讲给了老伴和女儿,可是,屋里哪还有女鬼王静茹的踪影呢……再看看墙壁上挂着的十几幅国画,其中的一幅人物画已变成一张白纸——那幅画上原来画着的是一位清纯少女——那是严教授以当年那个做模特的女学生王静茹为原型创作的……
与骷髅同居
28岁的光棍儿汉陶大奇来临海市打工,虽然没挣多少钱,可喜的是交了桃花运。
那天晚上,陶大奇在一家小酒馆酒足饭饱后晃晃悠悠地来到街头,刚走出不远就躺在街边的一条长凳上睡着了。陶大奇睡得正香突然感到有人轻轻地拍他的肩头,陶大奇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女人,二十六七岁年纪,模样也挺俊气。女人面带微笑对陶大奇说:“大哥,在这儿睡觉也不怕受凉?快回家吧,别让大嫂不放心……”
陶大奇说:“家里穷得叮当响,到外边来打工混饭吃,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娶上媳妇呢!”
女人说:“我跟你一样,也是从乡下来打工的……”女人告诉陶大奇说她叫莫幼兰,因为父母给她找的对象不随心,闹了两年离婚,男方提出必须将一万元财礼全部退回才答应办离婚手续。娘家穷退不起财礼,她只好出外打工挣钱,等挣够了钱再回家离婚……两个人这么一唠就近乎了,可怜人对可怜人彼此都怀有深深的同情感,后来就无话不说了。莫幼兰一口一个“陶哥”,叫得陶大奇心里直忽悠,整个身子仿佛要飘起来……两个人一直唠到深夜,临别时莫幼兰对陶大奇说:“往后晚上没事儿就到这儿来坐坐好吗?” 对陶大奇来说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一个光棍儿汉晚上有这么个俊女人陪着唠嗑儿,那还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美事儿?这以后两个人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相聚,谈到深夜方归。不知不觉地一个多月过去了,两个人已经难舍难分谁也离不开谁了。后来,莫幼兰主动提出只要陶大奇愿意,她就先和陶大奇同居,待两个人攒够了钱再跟陶大奇正式结婚。陶大奇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艳福,高兴得差点儿晕过去!可是,陶大奇又有些犯愁,两个人打工都挣钱不多,而城里的房租又太高,加上两个人同居后必要的开销就所剩无几了,啥驴年马月才能把钱攒够?莫幼兰说:“这你不用发愁,我有一个亲戚家住本市郊区,全家都去另一个城市做买卖,家里的三间房闲着。咱们简单收拾一下住进去,不是挺好吗?虽然离市里远一点儿,早晚都有公共汽车也很方便。”两个人商量好了,说干就干,一个星期后便住进了郊区的那所房子。
两个人同居后,你恩我爱,欢同鱼水,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一晃半年过去了,这天,陶大奇发了工资,心里一高兴,便买了酒、肉和鲜鱼。两个人动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陶大奇和莫幼兰吃着喝着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地两个人都有些醉意了,于是便早早地上了床。陶大奇因为酒喝多了些,一觉睡醒后感到口渴难耐,便拉开电灯准备找水喝。陶大奇刚要下床发现莫幼兰不见了,躺在自己身边的竟是一具骷髅!陶大奇吓得三魂出窍,“啊”地一声怪叫便昏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陶大奇才苏醒过来,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蹿出屋门,没命似地一口气跑到市里他打工的工厂,由于连吓带累刚跨进厂门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几个和陶大奇一起打工的老乡闻讯赶来,叫了一辆车把陶大奇送进了医院。经过医生抢救陶大奇才慢慢地醒过来,口里却不住地喊:“鬼!鬼!快来打鬼呀……”几个老乡便安慰陶大奇说:“大奇,别怕,这里是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陶大奇看看老乡,又看看面前的几位医生、护士,这才定了定神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几位老乡和医生、护士听了都惊得毛骨悚然浑身打颤……
这件骇人的奇事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传遍了整个临海市,那些天里到都在议论着一个名叫陶大奇的打工仔给骷髅做了半年多“情人”,险些被那个迷人的骷髅鬼给活活吓死!并且还添油加醋地说,那骷髅鬼还时常变成美女到处迷人,一时间闹得人心慌慌……市公安局刑侦处的一位老处长听到这桩奇闻后,马上联想到社会上一些不法分子装神弄鬼进行犯罪活动的案件,觉得有必要对这件事进行深入调查,把那个“骷髅鬼”莫幼兰搞清楚,说不定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一桩大案要案……于是,老处长便亲自到医院找到当事人陶大奇了解情况。陶大奇把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对老处长讲了,并且言之凿凿。经请示局领导批准后,老处长便带领几名干警和陶大奇驱车前往郊区的那个村庄察看现场。
到了村里后,老处长首先找到了村干部,村干部们把老处长一行领到那个院子后,老处长和干警们把屋里屋外和院子的每个角落反复查看了几遍,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鬼迹”。几个人便坐在台阶上休息,等候老处长下令收兵。老处长背着手独自在院中徘徊,一边踱着步子两眼在院子四周睃巡。在院中走了几个来回后,一双目光便落在了院中左右的两株枣树上。老处长对着两株枣树沉默良久,突然转过身对几位村干部说:“请你们找几把铁锹、大镐来……”
村干部们不知道老处长要锹镐干什么用,但也不好多问,便在附近人家找来几把锹镐放在了老处长面前。
老处长指着右边的一株枣树对两位年轻干警说:“把这株枣树挖掉!”
大家都不明白老处长的意思,莫非说这枣树下面有“鬼”?
两位干警动手挖起来,没用上半个小时枣树被挖掉了,树根下竟露出一具骷髅!面对森森白骨,在场的人都惊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老处长说:“大家都看到了,这是一桩杀人案,凶手就是这所房子的主人!”
原来侦破经验丰富的老处长在观察院子四周时,发现院子里左右各有一株枣树,但两株枣树的生长状况却截然不同。左边的一株树干矮小枝叶稀疏,而右边的一株却长得又高又大枝繁叶茂。老处长经过认真地分析作出了肯定的判断:两株枣树生长发育之所以不同是由于根下的营养不同所致。在院中栽植果树是农家的习惯,一般情况下左右对称栽两株果树都是同时栽下,不可能有先有后。既然是同时栽植的,那么为什么长势不同呢?难道说主人对两株枣树施肥上还能有偏心吗?老处长的火眼金睛终于破译了这桩凶案的“秘密”……
据村干部们汇报说,房主人叫吴天魁,夫妻俩五年前到邻省的昌城市做生意,很久没回家了……市公安局当即与昌城市公安局取得了联系,将在那里做生意的房主人吴天魁夫妻拘捕。吴天魁夫妻被押回临海市后,经过隔离审讯终于交待了杀人犯罪的事实——
事情发生在六年前的春季。有一天傍晚,一个外地女子来到吴天魁家门前请求借宿。女子二十六七岁年纪,自称安徽某县人,出身中医世家,按祖传专治眼疾秘方自制“瓜籽”眼药行医四方。在女子的恳求下,吴天魁夫妇答应留宿,将其安排在西屋里与吴天魁的妻子睡在一起,吴天魁自己宿在东屋。吴天魁的妻子发现这位江湖女郎中的钱包很鼓,便起了贪财害命的歹心,经与其丈夫吴天魁秘议,准备在女郎中熟睡后动手。半夜时分,夫妻俩便将睡梦中的女郎中活活掐死,然后在院里挖坑将尸体掩埋了。为了遮人眼目,第二天早上两口儿就在掩埋尸体的地方栽了一株枣树,同时在左边也栽了一株。这样,谁也不会看出破绽……
案情大白后,市公安局按吴天魁夫妻交待被害人的家庭住址,派人专程到安徽某县寻访被害人的亲属。在当地公安部门协助下,很快将被害人的亲属找到。被害者的父母带着女儿生前的照片来到临海市,罪犯吴天魁夫妻看过照片后,证实确系他们害死的女子。老处长又把被害人的照片让陶大奇辨认,陶大奇看过照片后惊骇不已——原来照片上的女子正是与他同居的莫幼兰!
古代聊斋之画
朱庭旭从小体弱多病,曾经有算命的就告诉他的父母,要想让这个孩子能够正常的长大,就必须从小送到庙里抚养。
朱庭旭的父母听从了算命的说法,于是在朱庭旭五岁的时候就把他送到了庙里,留给了主持方丈一空大师抚养。
就这样在一空大师的庇护下,一晃朱庭旭就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看着朱庭旭已经长大,一空大师就在朱庭旭年满二十岁的时候,送给了朱庭旭一幅画让他下山回家去了。
临别的时候,一空大师再三的嘱咐朱庭旭,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损坏和丢弃这幅画,这幅画就是朱庭旭的保命符。
朱庭旭满口答应着,拿着封印没打开的画轴,哭着拜别了抚养自己十五年的一空大师,下山回家去了。
走着走着这朱庭旭的好奇心就来了,想着大师究竟送了自己什么样的一幅画,还不能损坏和丢掉?
于是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把手里的画轴封印打开,展开画面一看,画面上画了一个女人。
看样子女人的年龄和自己相仿,一身粗布衣裳,面如满月,眼睛不大,姿色很是平庸,正扭着脸冲着朱庭旭羞涩的笑呢!
朱庭旭很是纳闷,按理说画里的物件无论是人还是物,画手都会选最美的画,可是这么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怎么就成了画中人了?
另外师傅送我这样一幅粗陋的画是什么用意呢?正思考着呢,画中的女子突然款款的从画里走了出来,笑意盈盈的对着朱庭旭下拜张口叫“夫君!”
朱庭旭惊得连连后退,用手指着眼前的女子说不出话来。女子并没有理会朱庭旭的惊讶,抬起头笑容满面的开了口“夫君莫要怕!我叫嫣红,乃是一空大师给相公选的发妻,同时也是一空大师送给夫君的护身符。”
朱庭旭一听,心中未免有些不快,心里想着就凭我长得一表人才,这大师是怎么想的,竟然给我找了个相貌这么平庸的媳妇。
无奈既然是大师做主的事情,自己也不好违背,于是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转身接着赶路。
对于朱庭旭的态度,嫣红并不在意,笑呵呵的跟在朱庭旭的身后向前走去。
一边走,这朱庭旭可就动上脑筋了,心里想着这么个女子自己要是带回家里去,一定会被族里人笑掉大牙的!
如果自己半路甩开她,或者说把她弄丢了,这万一有一天就算是一空大师问起来,自己也好有推辞。
可是让朱庭旭没有想到了是,不管自己怎样的加快脚步,那身后那个小脚的女人都步步紧跟。没一会把个朱庭旭累得气喘吁吁,而那个女人依然是气定神闲的跟在身后。
没奈何,朱庭旭耷拉个脑袋把这个女人带回了家里。见到父母双亲,一家人自然是欢聚一堂高兴不已。
当听说这个女子是一空大师给朱庭旭找来的媳妇的时候,父母对女子的容貌倒是没有挑剔,择了个良辰吉日给他们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
嫣红倒也是贤惠,平时话语也不多,每日里笑意盈盈的深得家族里人的喜欢,把自己的小家也打理得有模有样!
可是这朱庭旭开始的时候就没看上嫣红,这时间长了更是觉得厌烦。怎么看怎么的不顺眼,一门心思的想要娶一个美貌的小妾回来。
几次的跟嫣红提起此事,嫣红都死活不答应,说什么也不让朱庭旭娶小的回来,甚至是以死相逼。
朱庭旭只当是嫣红心胸太狭隘,容不下别人,所以在心里开始对嫣红是加的厌恶了!朱庭旭开始了在外面花天酒地,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愿意回家对着那个黄脸婆。
这一日,朱庭旭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席间提起来自己的婆娘不让自己取小老婆的事情,越说越是生气。
在几个朋友的怂恿下,朱庭旭借着酒劲踉踉跄跄的往家里走,想着回去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个臭婆娘。
本来天色就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朱庭旭喝了不少酒,这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夜晚的冷风把朱庭旭的酒劲吹醒了不少,抬眼一看,不禁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原来这朱庭旭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荒郊野外,彻底的迷路了。
到处一片漆黑,冷风夹杂着野兽的叫声让朱庭旭彻底的清醒了。辨不清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现在朱庭旭后悔喝了那么多的酒,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向前方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朱庭旭突然发现前方不远的地方影影绰绰的出现了灯光。
有灯光就说明有人家,朱庭旭不禁大喜,脚下加快脚步就直奔那个有灯光的地方而去。
约摸有一刻钟的功夫,朱庭旭看清楚了,自己看到的灯光,原来是来自一个大宅院门前挂着的两个大红的灯笼。
好大一处宅子啊,一定是个大户人家!朱庭旭整理一下衣服赶紧上前去敲门。一个小童应声打开了大门,伸头看了看朱庭旭没有说话,把朱庭旭带进了院子里。
一个苍然皓首的老者迎候在房门外,老者精神矍铄,三缕长冉飘到胸口,大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气势。
朱庭旭见状慌忙上前施礼“小生夜间迷路,偶遇到此,还请老丈能够留宿小生一晚,在下当不胜感激!”
老者哈哈一笑“公子不必拘礼,出门在外谁都有个为难之处,府上多得是房间,公子自是放心住下就是了。”
把朱庭旭迎到了客厅分宾主落座。老者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庭旭“想来公子怕是早已经腹中饥饿了吧?我叫女儿给你做碗面充饥。”
老者转回头冲着后堂喊道:“小玉,客人腹中饥饿,你速去做一碗面来给公子充饥。”
朱庭旭很不好意思的连连道谢,和老者慢慢的攀谈了起来。老者自称姓杨,老伴早逝,家中尚有一女年方十八,父女两相依为命。由于年迈身子不便,所以也就在家颐养天年,靠以往家资度日。
说着说着老者话锋一转,紧紧盯着朱庭旭“老朽向来善于面相之术,如果公子没有什么避讳,老朽给公子看上一看可好?”
朱庭旭一听很是高兴“那就有劳老丈了,在下倒是想听听自己的命相。”
老者微微的点了点头“公子从小体弱多病,后来依附佛门得以平安长大。现家中已经娶得娇妻,只是可惜还没有子嗣,我说的对不对?”
朱庭旭一听,当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的称老者为老神仙!接下来老者的话可是让朱庭旭大吃一惊。
“你的妻子是从一幅画上走下来的妖怪,你其实并不中意与她,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办法摆脱。你几次三番的想要另娶美娇娘都苦于妻子的阻拦,所以你今夜才会吃醉了酒来到我的府上。”老者的话简直是神了,一切都似乎是亲眼看见的一样。
正在这时,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后堂传了过来“爹爹,女儿把面做好了。”随着话音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子,手里端着一碗面出现在朱庭旭的面前。
朱庭旭惊呆了“世间竟然有如此绝色的女子!”一身翠绿色的荷叶罗裙,盈手可握的小蛮腰如风摆柳。
面如桃花腮间梨涡乍现,一双杏眼如一江春水盈动左顾右盼。青丝略显散乱的自然垂落,更显女子的娇媚可人!
老者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公子请吃面,一会看凉了就不好吃了。”朱庭旭这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的伸手从女子手中接过来那碗面。
“这是爱女小名叫小玉,如蒙公子看上,我倒是愿意让她随公子前去,做个贴心暖床的枕边人,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老者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朱庭旭一听,当即扑通一声就给老者跪下了“在下一见小姐美貌,以是惊为天人!承蒙老丈厚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求得老丈宽限几日,待我回去与那家中妻子相商,晚几日定会前来迎娶小姐成婚,不知可行不?”
老者哈哈一阵大笑“你当我不知道你那家中妻子是一个醋坛子,她怎么可能允许你娶我女儿回去。”
朱庭旭一听不敢言语了,但心中十分的舍不下这个娇滴滴的小玉,一咬牙恨恨的说道:“待我回去休了她,再来迎娶小玉,求老丈宽限几日。”
“你那妻子本来就是一画上的妖物,如果你真心想娶我女儿,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可以为你解忧。”老者神秘兮兮的凑到朱庭旭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番。
朱庭旭一听霎时惊呆了,回头看了看那娇媚可人的小玉,狠狠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回到家的朱庭旭假意和妻子嫣红亲热,一手搂抱住了嫣红,一手偷偷的把煤油就倒在了嫣红的身上。
等嫣红有所警觉的时候已经晚了,朱庭旭恶狠狠的打着火折子扔到了嫣红的身上。原来那个老者告诉朱庭旭,嫣红是来自画上的人,所以她本来就是一个纸人,只要一把火就可以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只见火苗一闪,嫣红话都没有说一句,转眼化作了灰消散不见了。
朱庭旭哈哈一阵狂笑“臭婆娘,这回看你还挡住我迎娶美娇娘不?”话音刚落,只见屋子里狂风大作,两团黑影夹杂着喋喋的怪笑冲到朱庭旭的面前。
朱庭旭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老者和他的女儿小玉。“你这个傻瓜,一空大师没告诉你嫣红不但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护身符吗?”老者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你们…?”朱庭旭心中暗暗的感到了不好,惊恐的用手指着两个人。
“不错,我们才是真正的鬼怪。由于你是天上灵童转世,所以不管是妖魔鬼怪只要能吃上一口你的肉,都可以得以长生修成正果。”老者戏弄的看着朱庭旭。
“想来我们已经跟踪你二十多年了,无奈你一直都受一空大师的保护,我们一直无法近身。好容易等你离开寺院的那一天,没想到那个老和尚竟然以佛法度化一个纸人贴身保护你。”
“谁知你一心贪恋女色,我只是略施小计就轻易的让你为我们扫除了障碍,亲手烧了你自己的护身符。今天就是我们得偿所愿修成正果的好日子,来吧!”说着就像朱庭旭扑了过来。
霎时屋子里陰风阵阵,数以千计的小鬼都从外面冲了进来,眼看着朱庭旭就变成了这些个妖魔鬼怪的口中食。
突然,半空中飘来一幅画!画中的女人伸手一把拽起朱庭旭,两个人回到了画中,眼看着那幅画冉冉的升起消失在天际中…
苗神婆
小的时候,我们村有一个很厉害的神婆。她夫家姓苗,所以大家都叫她苗神婆。苗神婆最善于的就是跳大神。
不知你们有没有看见过跳大神?一般的时候大神都是女神婆,再配搭一个男二神。为啥要一男一女搭配着才能跳,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记得那时候,一旦有人来找苗神婆跳大神,我们就会三五成群的往她家里跑去看热闹。
一把椅子,前面一张桌子上供奉一个香米碗,几支草香点着这仪式就要开始了。神婆坐在椅子上,二神手里拿着一个神鼓,看见大神就位就开始有节奏的敲了起来。
一边敲一边唱,而大神这时候浑身颤抖,双眼紧闭,脸不停的扭曲着仿佛很痛苦的样子。
随着锣鼓的节奏变快,大神是身躯扭动越厉害,并且嘴里发出各种动物的叫声。记得那时候苗神婆留着齐肩的中长发,最后抖动起来竟然不停的啪啪的甩着直响。
一般这个时候就代表着神来了,我们都会躲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会得罪了哪路神灵降罪给我们。
到了最后苗神婆竟然带动着屁股地下的椅子,也跟着她一起转动,甩动着头发满屋地的打圈圈。看到这个情景那时候对苗神婆很是羡慕,羡慕她可以通神仙。
就是因为苗神婆可以通神仙,所以她们家的小孩没少欺负我们,我们由于心中惧怕他的妈妈会找来鬼怪神仙来收拾我们,所以小伙伴们向来都敢怒不敢言。
当然那时候最羡慕的就是,每每苗神婆跳大神的时候,香米碗的下面都会有前来看病的人压的堂子钱。
三块五块的都有,偶尔还会有十元大票的。那个年代一毛钱可以买三根雪糕,所以那些钱在我们眼里那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每每有看病的过后,苗神婆的儿子都会拿着钱去合作社买好吃的,而我们也只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眼看着,所以那个时候真的好羡慕人家有个神仙妈妈!
这一年的冬天,一大早上的苗神婆也不知道为了啥,和他丈夫两个吵了起来。那时候夫妻吵架,免不得都会以女人被男人狠狠的削一顿而收场,他们家也不例外。
挨了打的苗神婆哭喊着跑出了家门,在左邻右舍的眼皮子底下,跳进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口大水井里。
可能有很多人没有看见过,那种一个村子一口的大水井!水井很大,井口一般都是一米半见方,上面一个大乌龙,上面缠着长长的绳子,绳子的一头拴着一个大大的皮质的柳罐。
全村子的人都吃一口水井,所以到了冬天的时候,水井周围都会向下慢坡状的结上厚厚的冰,很滑很滑!
苗神婆跳井了,人们都涌向了水井,想着办法的把人救出来。还好,苗神婆人是跳下去了,可身子还浮在水面上,一根绳子下去,人被救了上来。
除了人被冻得哆嗦成一团以外,这苗神婆还真是捡了一条命。奇怪的事情也是从苗神婆跳井的那一天开始的。
就在苗神婆跳井还没过去一周的时间,李家的媳妇夫妻两个吵架,也鬼使神差的跑到那口大水井跟前“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并没有着急,想着这苗神婆刚跳进去没几天,人家都没事,可能这李家媳妇也不会有事,顶多就是冻个好歹的也就是了。
可是让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管拿着手电怎样的寻找,井里就是不见了李家媳妇的身影。
时间很快的过去了,“完了。”井沿上传来了李家丈夫的哭声。大伙一看也完了,这天这么冷,又是在深井里,就是现在把人找到了也早就冻死了!
“不行,不管是死是活必须把人给捞出来,要不然全村就这么一口水井,这以后大家的吃水问题可怎么解决?”村里的老人发话了,于是大家对着水井什么工具都用上了,折腾到半夜,就别说李家媳妇了,就是连一片衣服碎片也没打捞上来。
大家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就算人沉底了,可是死了以后那是一定会飘上来的呀!
没奈何村子里的人放弃了这口大水井,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又打不了井,家家只好到邻村去打水喝。
在以后的日子里,事情的发展仿佛是愈演愈烈。只要是夫妻吵架,这媳妇如果一眼看不住,都会跑去那口废弃的水井去跳井去。
就像是事先约好了的,齐刷刷的直奔那口水井而去,而且义无反顾的往下跳。更为不能让人容忍的是,除了第一个带头跳井的苗大神没死以外,所有跳井的年轻媳妇都不见了踪影。
可就是应了那句话,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生生的这人就在井里消失了!
那些被家里人死死拉住没有跳成的媳妇,过后自己都感到十分的后怕,她们说当时不知是怎么回事?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只听见一个声音,那就是让她们往井里跳,说跳进去什么都会解脱了。
村子里家家迎来了少有的和谐,再也听不到夫妻对吵,掐腰骂大街的声音了。人们都害怕了,害怕了那口大水井。
村民们一商量,集体决定找苗神婆给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当大家找到苗神婆的时候,苗神婆脑袋摇的竟然像扑棱鼓一样,放出话来,只要是关于那口水井的事情都不要去找她。
村民们心里虽然对苗神婆是态度十分的不满,但又不敢轻易的得罪她,所以也就无奈的给那口大水井上边弄了一个盖,上了一把大大的锁头给锁上了。
转过年就到了开春,大地开始苏醒,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村子里也到了播种翻地的季节了。
谁也没有注意那口大水井上面的井盖,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直到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由于和婆婆绊了两句嘴,转身跳进了水井里,大家才发现井盖没有了!
村民愤怒了,我们村的村长是个已经五十多岁了的李伯伯。李伯伯当时就决定,今天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这口吃人的水井给弄个清楚。
村子里的人都恨透了这口吃人的水井,所以好多人都自告奋勇的要求下去,探查一下井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村长李伯伯亲自挑选了几个平时水性比较好的青壮年,为了保险起见,又在他们的腰上栓好了绳子,以便在遇到什么紧急情况的时候,把他们安全的拉上来。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井里的冰都已经融化了,所以几个青壮年一起下去都没有问题。
也就是一会的功夫,井下传来了要求把他们拉上来的声音。几个人爬出井口的一刹那,向大家讲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原来这几个人下去以后,还没等到了水面,在手电的强光下就看见了在井壁的一侧,有一个横向的很深很深的洞口。
几个人爬进洞里一看,洞里盘踞着数不清大大小小的各色的花蛇,似乎都在睡眠当中。在盘踞成一团的花蛇旁边,散落着累累白骨和被撕咬破碎的衣物。
几个人不敢惊动那些沉睡的蛇,于是悄悄的都退了出来。
听了几个人的叙述,大家明白了为什么跳到井里的人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感情是直接就被拖进洞里给吃了。
“好啊!原来是你们在作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村长李伯伯叫人跑到生产队,拿来了硫磺,酒精之类的东西。
又叫村民各自回到家里划拉来家里不用的破棉絮,不大一会,村民们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聚集到水井的周围。
村长李伯伯,又叫人打制了一个新的井盖拿来。看看一切准备就绪,村长李伯伯开始指挥上了。
找来一张井口那么大的铁皮,四个角穿上孔用绳子吊着。然后把硫磺和酒精都倒在破棉絮上,点燃了放在铁皮上面,慢慢的用绳子把铁皮放到了井里水面之上。最后把井盖盖死,上面再捂上大棉被。
为了防止蛇从井口窜出开,村长李伯伯带头几个人坐在了井盖上。
不一会,井里传出来嗤嗤的声音和顶撞井盖的乓乓声。正在大家都很得意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苗神婆急急的跑了过来,苗神婆神色慌张的上来就伸手往下拽坐在井盖上的几个人。
村长李伯伯急了“谁也不许给我动,今天我就不怕这个神婆子了!”苗神婆听见井里的声音,突然张开你血盆大口,人瞬间变成了一条又粗又大的大花蛇!
大花蛇足足有三米多长,小孩腰那么粗,吐着猩红的芯子甩开尾巴,就把坐在井盖上的几个人给抽打了下去。
“我的妈呀!这苗神婆果然是个妖精!”人们开始四散的逃跑。“都别跑,想活命的都给我拿家伙事上。”村长李伯伯带头就冲了上去。
大花蛇似乎并不理会众人的围攻,只是一心的把井盖给弄开,意图很明显,它是要救被困在水井里的蛇子蛇孙。
井盖被打开了,井里的浓烟瞬时间冒了出来,还没等众人动手,只见大花蛇被井里的硫磺一熏,大头冲下就张到了井里去了…
“快!盖井盖。”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井盖又重新盖好,几个人又搬来石头死死的压在了井盖之上。
井里传来了翻滚嘶嘶的声音,猛烈的撞击井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后来,路过此地的一个算命的瞎子告诉大家。当初苗神婆跳井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是那个成了精的蛇王幻化成了苗神婆的样子,
人的肩膀头上都有两盏命灯,在人生气吵架的时候这两盏命灯就会被削弱,变得忽明忽暗。
幻化成苗神婆的蛇王就是在这些吵了架的媳妇身体命灯暗的时候,迷惑她们命令她们跳到了井里变成了蛇王子孙的口中食。
我到了现在都很迷惑,苗神婆既然上通玉帝,下通地府,那么一个小小的蛇王都能置她于死地,似乎是有点说不通…
民间异事之屁惩
过去我们老家一带有狐、黄、白、绺“四大仙家”之说。狐,即狐狸,黄,即黄鼠狼(黄鼬),白,即兔儿,绺,即是蛇。据说这些异类得道成仙后都给有缘份的人家做“保家仙”,保其人口平安、丰衣足食。所以,人们对“四大仙家”十分尊崇,企盼与仙家结缘。小时候奶奶给我们讲过一个“黄仙”保家的故事,听来颇感惊奇。
奶奶说,离我们村二十多里有个胡家坡村,村里有一个叫胡良的穷汉,家里日子很穷,几亩薄田难以糊口。这年冬季,胡良夜间起来给毛驴添草,猛然瞧见朦胧的月光下从他家的小粮仓里跳出一群比猫小比老鼠大的动物,每只背上都背着一个鼓鼓的小红口袋。胡良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是黄鼠狼从他家的仓库里偷粮食!俗话说“别拿黄鼠狼不当神看”,胡良听老年人讲过,黄鼠狼非常有灵性,会模仿人的动作,能模仿各种声音,经常偷人家鸡、鸭,偷腌在缸里的肉,甚至偷粮食。据说黄鼠狼修成了道行还能迷人,附人体说话。但是如果它跟你有缘就给你“保家”,帮你发财。给它“保”着的人家运东西,小东西一个黄鼠狼背、拽,大东西几只、十几只、几十只、乃至上百只一起抬。听说有的人家就是因为黄鼠狼“保家”发了大财。胡良心想,这些“黄仙”不给他“保家”还把他家的粮食往别人家运,穷家小户的怎能受得了啊……于是,胡良就想向“黄仙”们求个情,他不但没用棍棒轰打偷粮食的黄鼠狼,而且跪在地上咕咚咕咚地给黄鼠狼们连连磕头,一边磕头一边祷告:“黄大仙发发慈悲吧,别把我家那点儿粮食运走啊,我们一家人全靠那点儿粮食活命呢……好心的黄大仙呀,看看我这个穷家多可怜,如能为我胡良‘保家’,让我胡良过上好日子,我全家人每月初一、十五烧香上供,世世代代永不忘记黄大仙的恩德……”胡良祷告完,抬头一看,那一群偷粮食的黄鼠狼全都不见了!
胡良说到做到,按自已许的愿请人代写了“供奉:仁佑慈悲黄仙之位”的黄裱纸牌位,上面又用红纸剪刻了挂帘,供奉在屋中僻静处。你别说,还真灵验!从此后,胡良家小仓库的粮食不但不丢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多起来,连屋里的口袋、大缸小罐全都装满了!胡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借钱买酒买肉每逢初一、十五给“黄仙”上供,烧香磕头,并且将一些肉食放在一间棚子里,供“黄仙”的子孙们享用。
这以后,每到深夜胡良家的院子里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胡良知道是“黄仙”在给他家运东西。胡良从窗户眼儿向外张望,院子里成群结队的黄鼠狼有背红口袋的、拽着大包小包的一派繁忙……胡良心里非常受感动,对“黄仙”的敬奉也愈加虔诚。胡良家的橱里、缸里、盆里常发现成块的猪羊肉和一坛坛的烧酒,有时还在柜子里发现一串串铜钱,甚至还有些金银首饰……就这样,没过几年胡良就成了当地有名的大财主。有了钱后,新盖了宽大的房屋,买了上百亩的好田地,又买了骡马和车辆,常年雇着十几个伙计,日子腾腾火火,越过越兴旺。
胡良从一个穷庄稼汉变成了人人敬慕的老太爷,穿着绫罗绸缎,一日三餐珍馐美味,出门骑马坐车,家里出出进进全是高朋贵友,听的全是恭维奉承,十几年来享尽了人间富贵。后来,他听人说黄鼠狼非常爱耍脸子,稍有怠慢就不高兴。要是翻了脸,会反过来把你的财物往外搬运,很快就让你变成穷光蛋……这两年来,胡良本来对黄大仙就有些淡薄了,初一、十五烧香上供磕头的事嫌麻烦也不那么殷勤了。真要是黄大仙怪罪他怎生是好?胡良越想越感到忧心忡忡,怎样才能不让这群黄鼠狼“背叛”呢?经过几天的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一个“绝招”——他要彻底除掉后患……
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晚上,胡良亲自给“黄仙”牌位焚香,摆供果、供菜。然后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祷告:“大恩大德老黄仙在上,胡良给老仙家磕头了!胡良一家能有今天,全托老仙家之福,现在我家应有尽有,惟独缺少一盘磨豆腐的石磨,敬请老仙家再受一回累,给我运一盘石磨来……”
到了后半夜,胡良便听到院子里有隐隐地说话声:“轻轻轻轻……轻轻轻轻……”胡良把窗户纸戳个窟窿往外一看,一大群黄鼠狼分别顶着两扇沉重的大磨盘从门口正往院子里走。一边缓缓地移动,一边不住地喊:“轻轻轻轻……轻轻轻轻……”胡良猛然大喊一声:“沉!”胡良的喊声刚落,就听到“咕咚、咕咚”两声,两扇磨掉在了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黄鼠狼全都压死了……
人们常说黄鼠狼有三百六十个“救命屁”,如果遇上危害它的强敌,在情况紧急时便会喷放“救命屁”御敌。黄鼠狼的臭屁气味十分难闻,又臭又臊,能把人熏倒,甚至能使人神经错乱。胡良用毒辣残忍的手段恩将仇报,害死老黄鼠狼的子孙,老黄鼠狼岂能善罢干休?于是,每天日落黄昏后,便有无数只大大小小的黄鼠狼聚集到胡良的家中大放其屁,胡良家的屋里院外到处弥漫着騷臭气,家里所有的粮食、各种食物、缸里的水全都臭不可闻,一家人白天夜晚“哇哇”地呕吐不止。就连喂骡马的草料也不例外,那些骡马都被熏得又是叫又是跳。家中人等惶惶不可终日,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了,没病倒的疯疯癫癫,成群的骡马说死就死,几天之内就死光了。金银财物无论放在哪里锁得怎样牢固也不知不觉就没了踪影……就这么三折腾两折腾,没用上一年胡家就彻底败家了,胡良只得沦为乞丐……
丽人图
人是有智慧的生命,可以创造其他东西,但是有时候却会畏惧自己所创造的东西。既然会害怕,为什么当初又要创造它呢?也许,人的好奇是天性,想要闯荡那些从来没有涉足的领域,却表现的太过莽撞,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廖青是个绘画方面有天赋的人,尤其是铅笔画,曾经小时候有过长大后当画家的想法,但是经历种种,还是最后选择了一份朝九晚六的工作,现在偶然闲时心有所感,提起笔画一画,权当回忆和寄托。
这天廖青起了大早,天色尚未明,站在陽台上呼吸新鲜空气,突然心情大好,拿起铅笔画起来,几个小时后画成,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不满意的地方修修改改。罢笔,一个绝色女子浮现在纸上,拈花放于胸前,含笑望着眼前人。廖青很喜欢这幅画,看着看着,就觉得过去做梦时多次见到的女子虽然全都看不清长相,但是却与画中人有着说不清的相似之处。他很满意,题名为丽人图,然后伸了伸懒腰,又盯着画看,这才发现,女人的笑容耐人寻味,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让人看不出,猜不透。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像一个钻进缝里的楔子,越钻越深,让他心里很不安。既然已经画成,再修改怕反而越改越糟,但是放着画又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于是他铺上一层报纸,防止画上的铅弄花,卷起来,这才上床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有空,就拿起画,找到一家表框店,要他们加上画框。老板对画大加赞赏,还说要出钱买下来,被廖青婉拒了。双方约定三天后取,廖青嘱咐句小心弄花铅,就离开了。
三天后,廖青如约去取,没想到老板一见他,就匆匆忙忙把卷起来的画塞到他手里,然后叫他走人。廖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想询问,老板也不回答,嘴里只说走走走,把他推出门去,怕他还要进来,干脆从里面锁起来。
廖青一脸郁闷,只好在附近找另一家表框店。这家老板一听是铅笔画要加框,就问是不是三天前给某某家做过生意?廖青纳闷的回答,是的,怎么你会知道?老板笑笑说,我就在附近,又同行,怎么不知道?然后靠近廖青,低头用手指着画说,你这画有古怪,头一晚看店的老板侄子给吓得住进了医院,后来有人问他,他说画里的人要勾他魂。廖青乍听之下想笑,但是突然想起那晚自己不敢把画平摊了睡,于是不再说话把画展开看,画中的丽人美得让人窒息,然而那本该画成是淡淡微笑的脸,兴许是落笔轻重略有偏差,怎么看上去像是一个包含着陰谋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再看那眼睛,似乎有一种嘲弄从眼神中射出,穿过纸向他袭来。
“ 好画呀!绝对好画!”身后的老板盯着画赞叹道,“有人画的像,有人画的美,但是画不活。你看你的画,人好像是活了一般,看着看着就觉得她会撒娇,会骗你,会让你爱上她,而且越看越爱,欲罢不能。。。”廖青的眼光从丽人身上移向老板-是的!这就是自己害怕的原因,想不到被老板一语点破,如梦中惊醒。老板被看得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是请廖青坐下,沏杯茶,端到廖青前面,说:“你这生意我不是不想做,不如你先把画拿回家里放两天,澄清下画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念由心生,你又是作画人,对画最了解。两天后如果没有异常,就拿来给我表框,你看怎么样?”廖青听了,也赞同,就收起画回家了。
傍晚,一朋友电话约吃饭,廖青为画纠缠了一天,正好出去透透气。吃喝间,就谈到了他的画,朋友一听来了兴趣:“真有这么神的画?我倒想看看。今晚我陪你过夜,两个人胆大,怎么样?”廖青觉得也是,吃到很晚就带朋友回了家。朋友进门就嚷嚷着要看画,廖青打开给他看,他看一眼就叫不得了,这女人太漂亮了,然后趴在那里专心看画,也不看和廖青说话。廖青只好把被子枕头抱到客厅沙发上,催他早点睡觉,朋友连连点头说再看会儿就睡,廖青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间睡。刚睡着就听到客厅有声音,廖青放心不下,起床悄悄走到客厅,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画平摊在桌子上,一点点金色的耀眼粉末如灰尘扬起般不断从画中跳出,照亮了画纸周围,从画中伸出一只拿花的玉手,在朋友的脸上轻轻摩挲,而朋友闭着眼睛,沉溺在其中,头向下越来越低,离画纸越来近。。。。。。廖青吓得大叫一声朋友的名字,那只手迅速地收回画中,光芒一下子消失了,朋友普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廖青忙打开灯,卷起画,叫醒朋友。朋友听廖青讲了刚才发生的事,很后怕,说刚朦朦胧胧中看到画中的那丽人出现在它面前,对他说,她很孤独,想要人陪伴。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一样的一心想要去她那里。两个人都沉默了,开着灯,一直坐到了天亮。早上朋友临走时,对他说你还是把画烧了吧,廖青摇摇头,说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第二夜,廖青做了一个梦:一望无际的黄沙绵延到远处的苍天下,风卷起沙子在前方空中打转,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沙子扬起的漩涡中,背对着他,慢慢扭过半张侧脸,微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他。沉默许久,廖青先开了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女子不回答,反问道:“你要为这惩罚我吗?你创作出我难道就是为了毁灭我吗?”廖青眼前浮现出画被烧成灰漫天飞舞的场景,心里发痛,这是他投注梦想画的,怎么忍心交给无情的火焰?女子转过头,用那张美艳的脸正对着他,眼光犀利:“在人间,花朵经不起凋谢,容颜敌不过岁月。你不怕吗?”廖青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愣愣地看着她。女子继续说:“你的朋友怕!所以我想帮他摆脱。”“借口!”廖青脱口而出。女子头低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小:“是,是借口。我也怕一个人的孤独,这都是拜你所赐。”廖青先是被这样离奇的事情困扰,现在又因为这种理由被指责,觉得自己都不像是活在现实生活中了。女子不理他的神情恍惚,对他说:“你还是把我卷起来不要打开了,我不会怪你。你要是害怕,就找个人来陪你。”风停了,女人消失的干干净净。面对的仍是一片无尽的黄沙。
白天拿出画端详,女子的表情似乎有了变化,很悲伤,垂着眼睛不看他。廖青不知道该拿这幅画怎么办?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吗?画了一个绝代佳人,却没有人对她嘘寒问暖,画外人隔着纸的赞美难以抵消她的忧愁,每天都要对着空无一活物的白色纸中世界。。。。。。正在想着这些,朋友打了电话过来,第一句就问,你把画烧了没?廖青苦笑,没那么简单。“哎哟!我的兄弟呀,你怎么还留着那个祸害呀?”朋友表示不解。“你今晚要不来陪陪我,我把画卷了,明早再决定吧。”“还要我过去呀,我回来到现在腿还直哆嗦呢!”廖青心里有愧,没有回答。朋友怕他尴尬,说:“我要过去呀,就得烧画。我昨天走时故意留下一个打火机,就放在桌子靠墙一侧的地板上。”廖青笑了笑,想起那晚的事,也是不安,想了片刻,下定决心,说,好,烧了。从小就一起玩耍的朋友,一起上学,一起长大,到现在同一个城市打工,生活有苦有乐,幸好有朋友支持,互相帮助。所以现在听到朋友电话那头虽然知道危险,但是仍不忍心让自己一人承受,廖青心里非常感动。
现在就等朋友来了,廖青又忍不住把画拿起来看了又卷,卷了又打开看,开始又反悔答应地那么爽快。画不是他作的,他不知道画里加入了自己多少的爱意,也不知道昨晚的对话让他觉得错是自己引起的。躇踌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先把画藏起来,不让朋友找到,如果相安无事,就暂时先留下来。打定主意后,就整理下卧室,做些宵夜。
傍晚,朋友到了,廖青接他进门,朋友小心地张望了一下说,画烧了?廖青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就带他来到卧室,说今晚我们睡一起吧。于是夜晚两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谈最近发生的事,又说起了小时候做的坏事,都哈哈大笑,谈的非常开心,直到夜很深时才睡觉。
等到从一个长长的懒觉中醒来,窗外已经大亮,廖青打着呵欠问朋友,昨晚睡得怎么样?没有回答。呵,懒。揉揉眼睛找朋友,却没有他的身影。廖青很不解,大声叫了几次朋友的名字,也没有人回答。就起身去其他房间找,也没有。急急忙忙找到手机打电话,朋友手机的铃声居然从床底下传来,趴床下捡起手机,这才发现房间没有朋友,没有朋友的衣服,只有留下的手机证明了朋友曾经来过。廖青心慌起来,马上翻出那张画,丽人图的背景里多了朋友淡淡的身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女子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来那种神秘微笑的表情。廖青气得把纸两边捏的紧紧的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画抖了一下,女子的上半身从画里伸出来,廖青吓得把画扔在地上。女人一点都不紧张,撅着嘴好像很委屈,但眼里都是关不住的得意:“轻一点!你朋友也在画里,毁了画,他可就出不来了!”廖青这才明白当时她为什么说害怕就带人来:“原来你早就设计好了!”画中的女子再也忍不住了,仰头笑了很久才停下来;“你画了我,怎么会一点都不了解我呢?”问完,深情地看着他,把手上的花放在鼻子底下贪婪地吸一口气,接着说:“我真的不怪你,只是怕你,怕你哪一天会把我付之一炬,所以我想有颗让你不敢轻举妄动的棋子。但是我原本以为你会让我等几天,没想到你想都没想,就今天把朋友给拉过来了,你还真是可爱那!”说完又大笑。廖青后悔的不得了,手抓着头哭出了声。女子停止了笑,突然变得很温柔:“其实我不想留他,我想要的是你。你若来,我就放他回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廖青不再哭,看着她期盼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女子伸出一只手帮他擦干眼泪,万分怜爱的托着他的脸说:“你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只知道外面世界的热闹,怎么了解里面世界的永恒。在这里你永远不会衰老,有我陪你,你会快乐,没有世俗生存的烦恼。这里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与天地同寿的地方。来,我想要你陪我。”女子拉起他的手,微笑。廖青站起来,缓缓走向她。
半只脚踏进,头已经先伸进画中。这里的天空是白色的,纸一样的白,地面是无尽的沙漠,像梦里见过的景色,只不过沙漠颜色也不同,是铅黑色。偶尔一阵风吹来,扬起黑色的铅粉粒在空中飞舞。女人又拉起了他另一只手,和他面对面,双手相牵,一脸温柔:“这是你为我创造的世界,你有想过它是什么样吗?”廖青摇摇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纸里面会有这样一个世界。还没待细细看这个世界,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女子,和她扭打在一起。他一边撕打,一边说:“你快回去!我昨天就是这样被她骗进来了。把画烧了,别管我!”廖青一时回不过神来,那声音是朋友的,但是身影,却是黑白色的!身影看他没动静,转身一头扎向廖青,大吼:“走!进来就难出去了!”廖青被他一撞,立马整个身体从画里弹了出去。回到外面世界,看了看房间,像是做过一场恶梦。然而,纸张里传来“呲呲”的声,把他的眼光聚集在刚刚侥幸逃出来的地方。画中的女子已经变得一脸狰狞,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下半身不是腿,而是条长长的蛇尾,紧紧缠在朋友身上,朋友被勒得呼吸困难,蛇尾还在慢慢收紧。廖青急得团团转,女子哼了一声,硬生生地说:“要么你进来,要么就看他被撕成碎片。”廖青想起朋友刚救他的情景,于是向纸走近。朋友看到,竭尽全力喊:“烧,烧,烧。。。。。。”蛇尾还在慢慢收紧,看着朋友费力的吸气,廖青落泪了,打小起就形影不离的朋友,都怪自己不听他的劝告这才害了他。离画仅一步之遥,女子依旧一副冷冷的表情,廖青突然摔倒,顺手把画推到靠墙的地方,伸出另一只手够到藏在桌角地板上的打火机,立马点燃画纸。画哄的一下就着火了,女子慌了神,用蛇尾放开朋友拍打燃起来的部分,但是没有用,火烧的又快又猛,最后女子的蛇尾也着了火,尖叫着在地上打滚。廖青把手伸向朋友:“快!我拉你出去!”朋友喘着气,艰难地爬向他。快要碰到手时,突然被往后拽出了几米。向后看去,那女子用手拽着他的脚,疯了一般叫:“想出去,没那么容易!”火开始往他们这边蔓延,朋友回头气冲冲地说:“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然后扭过脸对廖青说:“拿火烧她。”廖青连忙把打火机对准女子点燃,朋友见她松了手,拼了命往外爬,廖青把手伸进画去使劲拉朋友出来。女子见两个人都已经到了外面,恨恨地说:“你们还是会老!你们还是会死!哈哈哈……”火很快淹没了她和她的笑声,画烧成了一缕缕灰烬,在空中飞舞了数下,散落一地。廖青和朋友静静地看着,然后对视无声笑了。
说书人
我是个说书人。
这个年代,说书人已经不大常见了,从前的说书人有的抛弃了老本行,有的走进了广播大厦,用电波娱乐人的耳朵。像我这样站在一方小桌前,手拿折扇,间或拍一把堂木,或是抿一口茶水润润嗓子,花一个小时说上一整段传奇的人也算稀少,但我还是乐此不疲。我在古镇开一家小店,是书社,到了晚上,我会在桌子上摆满点心和酒水,等待那些感兴趣的人光临,然后我来说上一小段书,无他,只是因为有人喜欢。我想,说书这件事情,哪怕只有一个人喜欢,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我常和老人们聊天,所以听说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把这些事情编成传奇,拿出来和人们分享,信不信由你,我从不强求。但你们知不知道,语言和文字一样,是有魔力的?
常来听我说书的人里,有个年轻的男孩子,总爱坐在角落,但却很容易注意到他。他有一双异常清澈的眸子,比天上的星辰耀眼。他爱喝我酿的梅子酒,听故事的时候时常爱沉思,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也从来不说。我想,他有些沉默寡言。
可是有一天,在故事散场后,他突然走到了我的面前,怯生生的,目光闪烁,问我:“小江,你相信言灵吗?”
言灵,我常提到这东西,我无比相信语言的力量,语言能让人置之死地而后生,亦能让人万劫不复,全看你的心肠。于是我点头:“我信。”
“那你相信你的故事能成真吗?”他又问。
这次我没有急着回答他,我想了想,我讲了那么多故事,有善恶,有鬼话,有人心,总有结局好的,也有坏的,倘若都成了真,或许也未必是件好事。于是我说:“我相信故事里那些好的东西最终都能成真,而邪恶的,就烟消云散吧!”
他忽然间笑了起来,笑容那样明亮:“再给我倒一杯梅子酒吧,这次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我说:“好。”
他讲的故事从一个老说书人开始。
很久之前,那时社会还未有这般物欲浮华,人们走路很慢,说话很慢,见面时微笑点头,鞠躬作揖,他们有很好的乐子,便是去附近的戏楼,听上一场戏,抑或是来到茶馆里要上一壶好茶,听一段评书。
在当地最有名的茶馆里,有个最有名的说书人,八十岁高龄,不评古,不论今,只说他所见过的稀罕事情,说那些我们肉眼所看不见的叫做魂灵的东西。但凡他来说书,茶馆里总是座无虚席的。听他说书,要有一副壮胆,因他说到激动之处,“啪”地一声,堂木一拍,简直能将人的三魂七魄都拍出身体来,末了,散场时大家都摸着胸口惊魂不定,好似那故事里的魂灵就跟在自己身后,简直传神极了。
但后来,发生了些怪事,那一日下了倾盆大雨,老说书人一段书刚讲完,人们还在回味,突然茶馆的大门被推开了,斜风冷雨呼呼直往门里灌,一瘦弱书生靠在门口,一手提着一盏灯笼,另一手指着老说书人,疯癫叫嚷着:“琉璃娘子!我见到琉璃娘子了!美!真美!”
他说的琉璃娘子,大家是知道的,那源自于老说书人的一段故事,说是在深沉而不见星月的夜里,大街小巷会飘来星星点点的光,那是一个个红衣女子执灯而行,薄纱曳地,发出诱人的声响。她们个个有着勾魂摄魄的容颜,所以能引得身后的男子痴傻相随。他们要去往的地方叫做云雨楼,只在夜间出现,是消遣的好去处。那时的他们眼中被欲望燃烧,自然不知道引他们的女子实为手中灯笼所化,而糊着灯笼的那层纸,便是她们艳丽的好皮囊。他们夜夜春宵,终有一日欲望盈满整颗心脏,便是成熟之际,他们的魂魄化为灯芯,会有人来吸食。而琉璃娘子,便是以女子皮囊制灯笼,诱男子上钩,吸食他们的魂魄,换自己永生。
听客们都稀罕,不过一段故事,这书生是读书痴傻了吧,竟然还会信以为真?正想着,就见那书生忽然盯着外面大街,眼神里透出迷醉来,好似看见了什么。他狂奔过去,大雨浇在身上,手中的灯笼竟然没有熄灭,摇摇曳曳的,好似人的眼睛。众人正待要唤他回来,他却忽地一阵抽搐,倒地不起,一团青烟自他头顶冒出,整个人瘪了下来,像被吸干了血。围过去看,那盏灯笼的火光照在他的尸体上,太过妖冶,不知谁喊了句:“皮!那灯笼是用人皮做的!”人们这才看清楚,这灯笼柔软似人皮,纹络清晰,甚至,还能呼吸。
“琉璃娘子的灯笼!这真是琉璃娘子的灯笼!”恐惧自围观人群的心底油然而生,他们吓得狂奔回家,再不敢回头。而老说书人则颤巍巍走出来,想要拾起地上那盏灯笼,却忽地,灯笼自他手中消失不见,只剩书生一具干枯尸体,再没有其他。
而后,怪事一桩接一桩发生,都是老说书人曾经讲过的故事,如今倒都成了真,这城里人心惶惶,也再无人来茶馆听书,老说书人一个人站在他的小案后面,抚摸着跟了他一辈子的堂木,有些落寞,有些悲凉。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说的故事都成了真,但他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在说书时提到过,万物皆有灵,人在做,天在看,言灵这样的东西是存在的,说得多了,便也成了真。他想,是他说得太多了,他说了一辈子书,如今是该停下了。
他准备收拾东西回乡,夜里,想最后去那家说书的茶馆里看看。他一人缓缓踱步而来,却见本该早已打烊的茶馆却亮着灯火,靠近去看,竟听见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讲着他曾经讲过的故事,那般传神的描摹,让人听着仿佛也去了故事里,而那些魂灵,就在自己身边。
老说书人凑近门缝向里看,看见一个少年,学着他的模样,手拿折扇,对着空荡无人的茶馆,陶醉地说着书。奇怪的是,看少年的眉眼,竟是让老说书人极熟悉的。
老说书人并未急着推门闯入,而是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静静听完了一整段评书。末了,空荡荡的茶馆里竟然爆发出一阵掌声来。老说书人也不惊,镇定的咳嗽了两声,再推门而入,怪了,那说书的少年竟不见了,而小案上端端正正摆着一方堂木,正是老说书人用了一辈子的那一块。
他拿起堂木,在手里摩挲着,道:“当日取你来做堂木,就是看你是块好木头,你听了这么多年故事,也养得有了灵性,能修成人形,也是你的造化,但我故事里的善恶你却并未学到半分,否则也不会召集这些魂灵来听,让它们把故事变成了真,无故祸害了许多人的性命。如今我也不说书了,留你也无益,我们就此缘尽吧!”
老说书人口中的缘尽,是一把火烧了这块追随他多年的堂木,堂木投入火中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有几滴眼泪从那块木头身上滚落,而他转身离开,眼睛也是湿润的。
男孩的故事讲到这里便结束了,他说自那之后,没人再见到过这位老说书人,而怪事也随着他的离开而终止了,所以人们传言,老说书人是个妖精,害完人便逃走了,幸而他离开,一切又都平安如初。
“但那块惊堂木并没有被烧光,对么?”我将最后一杯梅子酒递给他:“他以故事为食,所以苦苦找寻说书人,那位老说书人年事已高,早已入土,而如今说书人已剩不了几个,偏巧我是其中之一,又偏巧我的故事合他的口味,所以他便来了,是么?”
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饿了很久……”
“那你就不怕我再用一把火把你烧得干净?”
男孩虽然身子颤了颤,但目光却是坚定的:“你?不会的。”
“为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因为你让这里长出了一颗心。”
我笑了,对他举杯:“欢迎。”
我突然觉得,这一夏的梅子酒,是我酿的最好的酒。
我是个说书人,我在古镇开一家小书社,到了晚上,我会在桌子上摆满点心和酒水,等待那些感兴趣的人光临,然后我来说上一小段书。我说鬼话,我言人心,我告诉人们世间万物有灵且美,你看不见的,不一定不存在。我想让他们睁开心上的眼睛去看一看周围的世界,感受那些灵魂的呼吸,每一个存在都值得被尊重,人无贵贱,灵魂亦是。我想让你们看见那些美,它们多过于世间的邪恶,像我酿的梅子酒一样,能醉人的心窝。
哦,对了,我有一块陪伴了多年的堂木,声音清脆,拿起来一拍,似是能涤荡人的三魂七魄。有时夜深,他会出来舒活舒活筋骨,喝杯我酿的梅子酒,会很心满意足。他是我养的魂灵,只吃我讲的故事,我们相依为命,这样的日子,该是很好。
有一天,倘若你路过古镇的一家小书社,闻到梅子酒的味道,请进去坐坐,我会为你说上一段故事,让你看一看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灵魂和最至善的心肠,你会看清这个世界,然后去爱它。
你问我是谁?我是江姑娘,黑夜到来,我为你秉烛夜谈。
聊斋故事之胭脂
那个女人叫胭脂,开一家胭脂水粉店,店名也叫胭脂。薛梦凝走进去时,她正在给一个姑娘包装,几大盒胭脂,目测能用上很久,薛梦凝有些惊讶,买这么多,是要送人?
“她是自己用。”女老板送走了客人后走过来:“她要去国外读书,用惯了我们家的东西,便不愿用旁的。我叫胭脂,是这里的老板。”
“我一直以为胭脂只是古代人才会用的。”
“我的胭脂用的都是古方,天然,你用过就知道。”胭脂打开一盒胭脂,递给她:“闻闻看。”
盒子里的胭脂蜜桃粉色,淡淡的略带甜味的香气,让薛梦凝恍惚间好似看到了豆蔻年华的少女,亭亭玉立,掐一朵桃花冲她微笑,老板娘胭脂道:“这就是那姑娘刚才买回去的,涂在脸上很水灵,衬她的肤色。”
“我能不能试试?”薛梦凝对这盒胭脂有些心动。
岂料老板娘把胭脂盒子收回了柜台,微笑拒绝了她:“我店里的每盒胭脂都是根据每个人特制的,用在别人脸上就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了。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帮你调制一盒,你用过后满意了再付款,如何?”
“这……”薛梦凝有些犹豫,老板娘看出了她想的是什么,又说:“放心,我做的是口碑,诓不了你。”
“那……好吧!”薛梦凝点了点头。
女老板指了指里间屋子:“走,跟我进去。”
她带着薛梦凝来到的是间休息室,挺精致的床和桌椅,想来是老板娘累时休息用的。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工具和香料,看来调香也是在这里。她指了指床,让薛梦凝躺上去:“让我看看你的皮肤。”
女老板有一套很好的按摩手法,她顺着薛梦凝的脸一路摸下去,像是点燃了一支支迷香,薛梦凝觉得很舒服,恍恍惚惚间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晚上,女老板坐在一旁捧了本书在看,见她醒来,笑着递上一盒胭脂:“见你睡着了就没敢打扰,喏,你的胭脂,调好了。”
“这么快!”薛梦凝很是惊讶:“我还以为要等上十天半个月的。”
“我的速度一向很快。”女老板挑起一点胭脂替她抹上,血红色的膏体顺着她肌肤的纹路被铺开,渐渐渗透,整个人便瞬间觉得容光焕发了。女老板递上镜子,薛梦凝看一眼镜中的自己,惊叫起来:“这是我么?”
镜子里的她宛如新生,一张脸粉嫩,看不出任何瑕疵,虽然眉眼还是她的眉眼,脸皮还是她的脸皮,但这样看去,就像是看到了两张不同的脸重叠交织,是她,却又不是她,但不管怎样,都是更美了。
于是喜滋滋付了款,薛梦凝抱着胭脂回家,想着变美的自己,连做梦都在笑。
第二天上班,同事都说薛梦凝皮肤变好了,一个个拉着她让传授秘诀,薛梦凝神秘一笑:“哪有什么秘诀,早睡早起就好咯!”心里却在偷笑,怪不得过去的女人都爱用胭脂,现在的化妆品一比,简直弱爆了!
从此,薛梦凝只用胭脂家的胭脂,她偏爱这样的美丽,上了瘾。
胭脂买回来的第三十天,薛梦凝开始常常梦见一个女人,在她梦里行走,幽幽叹气,女人总是坐在一个梳妆台前,就是古时那种梳妆台,面前一张铜镜,映出妆毕后的脸,是她在涂上胭脂的那一刹那所见到的那张似她又不是她的脸。周围昏暗无比,只那一张脸清晰,仔细看去,是挂着泪痕的。女人是沉静的,却在一瞬间忽地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朝铜镜砸去,镜子裂成碎片,薛梦凝也在瞬间惊醒。
这样的梦几乎每天都会出现,而薛梦凝也渐渐发现,她与梦里那个女人的脸开始越来越像了。有天去上班,女同事拉她到角落里,坏笑着问:“小梦,老实交代,是不是去整容了?”
薛梦凝立刻摇头:“脸上动刀子的事情我可不做!”
“不可能!”同事仍不相信:“你看看你的脸,和以前确实有些不大一样!”
薛梦凝看看周围没人,悄声说:“这个啊,是胭脂的功劳!”
“胭脂?”女同事嗤笑:“这年头谁还用胭脂?”
“你别笑!这胭脂确实管用,只抹一次,皮肤立刻白嫩,信不信由你!”薛梦凝说完,扭头离开,剩女同事在原地,半信半疑。
对于女人而言,变美的过程是令人享受的,薛梦凝也不例外,哪怕她的脸已经越来越不像自己本来的面貌,她也爱极了这张面容。只是,每晚做的那个梦总让她恐惧,最近,梦里的女人开始变得越来越暴躁,一次又一次向她嘶吼:“把我的脸还回来!”她在指责,是薛梦凝偷走了她的脸。
这情况有些不大对劲,恰好薛梦凝的胭脂也快要用完,她决定去寻一寻那个叫做胭脂的老板娘。
薛梦凝到的时候,胭脂正在调香,小店里香气四溢,清幽而凝神。薛梦凝告诉了她那个奇怪的梦境,她笑笑:“是你太紧张了,女人都是这样,对转瞬即逝的东西恐惧,你害怕美貌再次远离,所以心生恐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这个道理。”
她的声音软糯,似江南三月吹起的微风,转眼间便让薛梦凝平静了。薛梦凝将空空的胭脂盒拿出来,请女老板再为她重调一盒胭脂。
“当然可以,”胭脂说:“不过这回的价钱可不大一样。”
“是涨价了?”
“你的皮肤养嫩了,自然需要用更好的胭脂,但这次我不要钱做酬劳,我只想要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张皮,鲜嫩的人皮。”胭脂说笑间,拿起了茶台上的小刀:“谢谢你帮我养皮,如今是还回来的时候了。”
她的声音悠扬,仿佛一首催眠的乐曲,让人迷醉。薛梦凝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逃跑的,但她却跑不动,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胭脂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手里那把刀,闪烁着清冷的幽光……
薛梦凝是深夜才离开这家胭脂铺子的,离开时的她神采飞扬,那一张脸和下午来时又有些不大一样,至于为何不大一样,倒说不清楚,总之不论是初来还是离开,她这张脸都是美丽的,别的女人看了都会艳羡无比,毕竟女人是如此视美丽为至高无上的生物。
在薛梦凝的包里,放着一盒胭脂,是她新买回来的,据说胭脂是用古方制作,店里的老板娘有很好的手艺,给你带来美丽,而你也会为自己的美丽神魂颠倒。
每天夜里,胭脂铺子打了烊,女老板都会放下玻璃上的门帘,熄灭门口的灯光,走进铺子里面的内室,她常在那里休息,也在那里工作,所有的胭脂都是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调制出来的,原材料很简单,几味新鲜的花,古方调制的油,外加一张新鲜的美人皮。这美人皮,不是随随便便的皮,需得是在活人脸上用血气养着,待它长成了再剥下,只薄如蝉翼的一层,活脱脱的美人胚子,捣碎了做成胭脂,最能滋养女人的肌肤。爱美的女人涂上这种胭脂,能获得她们梦寐以求的美丽,待她们的皮肤被胭脂养到最好,又可以活生生剥下,作为原材料,制成新的胭脂,留给下一个女人享用。所谓美丽,便是这样相互传承的。
爱美的女人们走进这间胭脂铺子,会有位女老板浅笑盈盈与你招呼,她说她叫胭脂,能为你调制最称心如意的胭脂,当然,她的价格也是合理公道的,你买一盒胭脂,为她养一张人皮,下次再来,还回这张人皮,换一盒新的胭脂,换上一张新的人皮,美丽这种东西,是会让人上了瘾的。
你问这样的胭脂会不会有副作用?也许有,也许没有,也许那张美人皮养得太过鲜活,会在梦里来寻你,让你还掉偷走的人皮,还回抢来的美丽,不过不用担心,去铺子里找老板娘,让她把这张不听话的人皮取下,换一盒新的胭脂,养一张新的人皮,你总缺不了美丽。
你爱美吗?那就去找胭脂吧,她能给你所想要的,美丽或者一切。
另说十八罗汉
佛家的十八罗汉原来是什么人?怎样修成正果?佛家自有说法,但在我国民间却另有传说。
在很久以前,一座大山上有—个破旧的寺院,里面住着一师一徒两个和尚。有—次,小和尚奉师父之命下山去化缘,这天,小和尚敲着木鱼来到一户人家门前,主人只给了他—枚小铜钱。钱少不说,还是带缺口的,小和尚心里很不高兴,走出村庄一赌气把那枚铜钱扔了。—个多月后,小和尚回到寺里把化来的钱交给师父,老和尚接过钱一连数了好几遍,然后对小和尚说:“钱数不对,还缺一枚铜钱!”
小和尚说:“我把化来的钱全部给了师父,不敢有丝毫隐瞒。”
老和尚却口气坚定地说还差一枚。小和尚想了好一阵,忽然想起了被他扔掉的那枚带缺口的铜钱,便如实对师父讲了。
老和尚说:“钱虽少,也是施主对佛门的虔诚,你嫌少扔了可要折寿呢!快去把那枚铜钱找来吧。”
小和尚马上回到扔钱的地方,东找西找终于找到了。可是,那铜钱眼儿里却长出了一棵高粱苗!小和尚便拔掉高粱苗把铜钱拣了起来,回到寺里对师父一说,老和尚皱着眉头说:“你又做了错事,出家人广做善事是本分,怎能损害老百姓的禾苗呢?这回你又损寿了……”小和尚后悔也来不及了,由于心里憋闷,不久便得病死了。
小和尚死后转生为一头小牛,小牛的主人姓赵,是—户善良人家,全家三口人,老两口和一个独生女儿。女儿十八九岁年纪,长得像一朵花儿似的俊俏,老两口视若掌上明珠,未肯轻易许人。这天,赵老头正在睡午觉,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喊道:“不好了,大祸临头了!”赵老头被惊醒了,走到院里—看,除了那头小牛犊外什么人也没有。赵老头以为自己独耳朵吵惊了,便回到屋里又躺下睡了。可是,刚迷迷糊糊的又听到窗外有人喊:“不好了,大祸临头了!”赵老头又起身到院里东看西看还是没有人。就这样,一连三次有人喊却看不到人,赵老头感到很奇怪,便望着那头小牛叨咕:“院里没有人,莫非是你在说话?”没想到那小牛真的说话了:“是我在说话……”赵老头这下可吃惊不小!小牛犊居然会说话,莫非是一头神牛?于是,便问道:“今晚有什么祸事?”小牛便告诉主人说,今天晚上后半夜有十八个强盗要来抢小姐,给头儿做压寨夫人。赵老头—听吓坏了,便哀求小牛说:“小牛,快救救我女儿吧……”小牛说:“老主人不必惊慌,我自有办法。今晚上你要在大门张灯结彩,备下酒席好好招待他们,自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到了晚上,赵老头按小牛说是照办了。半夜时分,果然来了十八个彪形大汉。赵老头点头哈腰地将十八个大汉迎进屋里,然后便恭恭敬敬地请十八个人入席。强盗们感到很奇怪,便问赵老头:“你怎么知道今天晚上我们要来‘娶亲’呢?”赵老头便把小牛犊的话对强盗们讲了。强盗们听了哪里肯相信,便让赵老头带他们去看小牛犊,当面弄清真假虚实。
十八个强盗见了小牛犊,为首的强盗对小牛犊说:“小牛犊,你真的会说话?”小牛点了点头说:“众位好汉有所不知,我前生是出家修行的和尚,只因为扔掉了施主的一枚铜钱受到师父责怪,后来又因寻找铜钱误拔了禾苗,两件事犯了天谴,损寿二十年,今世转生为牛以赎罪愆。但我前世—心向佛,加上师父为我在佛前祈祷,故而慧根未泯……”众强盗一听个个惊诧不已,小和尚误拔了—株禾苗就犯了天谴,我们这些人打家劫宿抢男霸女,罪孽何等深重?死后阎王爷能轻饶我们吗?想到这里,十八个强盗都不寒而栗了!
小牛窥出强盗们的心理,便道:“众位好汉,现在悔过并不晚,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们虔诚忏悔,皈依佛门,将来亦可修成正果……”强盗们便央求小牛指条明路,小牛说:“众位决心向佛,你们就背着我去我前世修行的寺庙,求我的老师父收下你们,我亦留在寺内为寺内种地拉套驮运、拉碾磨,赎前世罪愆,大家共同侍佛,以求解脱……”
十八个强盗尊循小牛指点来到那座寺庙,老和尚为十八个人剃度,取法号。十八个人经过几十年潜心念佛,苦苦修炼,终于功德圆满修正果,后来人们就把他们尊奉为十八罗汉。
古代聊斋之扁担桥
清乾隆年间直隶临榆县北里庄有个叫朱山的农民,夫妻俩有一个小儿子,乳名小山。三十多岁的朱山身强力壮,除了耕种几亩瘠薄的山坡地,农活稍闲了就上山砍柴换几个铜钱。妻子是纺线织布能手,过日子兢兢业业,日子虽然贫苦一家人却欢欢乐乐。
初夏的一天,朱山到村东的大山里去砍柴,临近中午柴砍足了,朱山担着柴担颤颤悠悠地下了山。山脚下有一条从北向南流淌的小河,水面很窄,不过三尺多宽。小河流水叮叮咚咚,两岸绿草如茵,野花五颜六色,朱山每次担着柴担下山,都在这里歇脚。今天柴砍得多了,担子比往日重了些,朱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嘘嘘。他把柴担放下后,身子靠在柴捆上闭上眼睛就想困觉。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朱山睁眼一看,原来是一位老人来到他跟前。老人在朱山身边坐下后,一脸恳求地对朱山说:“小伙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朱山见这位陌生的老人一脸愁容,看样子一定是有了为难的事,朱山说:“老人家,我一个庄稼汉也没有啥本事,就会种地砍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帮你老的忙。”
老人用手指着前面的一条大河说:“你看看,那些人正在过河,水大浪急,淹死的淹死,冲走的冲走,请你快救救他们吧……”
朱山抬头一看,面前的一条大河,水流湍急,浪涛滾滾,河水中黒压压的人群从河东向河西岸游,好多人被被汹湧的浪涛打翻,有的被浪涛卷走……朱山一见这场面大惊失色地问老人说:“老人家,这些人为什么不顾危险要过河?”
老人说:“这些人都住在河东的山脚下,可是,不久这里要发生一场大灾难,他们必须马上迁到河西岸的山坡下居住,不然就要全部覆灭……可是,这条河却拦住了去路,许多人被河水夺去了生命……小伙子,可怜可怜他们吧,我求求你,给他们搭一座桥吧,让他们平平安安地渡过河,日后必然报答你的恩德……”
朱山一脸为难地说:“老伯,这样一条大河,我一个人如何能在河上架起一座桥啊?”
老人说:“情况紧急,请你想想办法吧……”老人说着就扑通给朱山跪下了。朱山急忙站起身去搀扶老人,不想被脚下一抉石头绊了一跤,朱山忽悠一下醒了——方才原来是在做梦!朱山揉揉惺忪的眼睛,站起身看看头顶上的太陽,时间已近晌午,就准备担起柴担回家。就在这时侯,朱山猛然发现眼前的小河里有无数只黒蚂蚁在河水中挣扎,小河东岸上还黑压压的蚂蚁群不顾生死地往河里爬——原来这些蚂蚁要过河!这小河虽然不宽,但对小小的蚂蚁来说,那可是比人过大江大河还难,弄不好这些蚂蚁就会全被淹死!看着眼前这情景朱山忽然想到方才的梦境——莫非梦中的老人是恳求他救救这些蚂蚁?想到这儿,朱山就决定在小河上给蚂蚁们搭一座“桥”。于是,他把担柴的扁担从柴捆上抽了下来,在小河两边各垫上一块石头,把扁担两头搭在石头上,一座“桥”就这样架起来了!
蚂蚁们见河上有了“桥”,立刻纷纷地爬到“桥”上去,浩浩荡荡的蚂蚁队伍安全地爬向小河西岸,后边大队蚂蚁又接连不断地向小“桥”涌来……朱山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将两捆柴合成一捆背在背上回家了。直到第三天,没有蚂蚁过“桥”了,朱山才把扁担取回了家。
半个月后,突然下了一场罕见的大暴雨,朱山割柴的那座山临小河的一面发生了大面积泥石流,沙石泥土把小河东岸一大片荒地全部覆盖了!朱山惊骇不已,幸亏那些蚂蚁迁到河西面去了,不然就要遭灭顶之灾了……
转眼几年过去了,朱山的小儿子小山已长到九岁了,朱山便把儿子送到私塾念书。小山很聪明,读书又非常用功,经常受到先生的夸奖。朱山两口儿非常高兴,朱家世世代代都是翻土坷垃的庄稼人,说不定儿子将来会有大岀息!朱山一年四季不闲,种地、砍柴,妻子日夜忙碌,纺线织布,两口儿省吃俭用,决心要把儿子培养成人。
工夫不负有心人,小山学业日进,学得经纶满腹。这年,适逢京中大开考场,朱山夫妻便为儿子打点行囊进京应试。
岀身山乡农家的小山进了考场后,那种威严的气氛使他的心情格外紧张起来。他极力控制自已的情绪,试卷文章作得也算顺利。可是,由于心情紧张有两个字竟想不起来怎么写了,只好暂时留岀空位。小山急得大汗淋漓,绞尽脑汁地想却仍然想不起来,而那两个字又是文中的关键之处。完了,空字的考卷要是交上去不但中榜无望,这样滥竽充数的考生恐怕日后再进考场都难了!自已前程无望,父母的心血也白费了,这都是命中注定啊……小山沮丧地闭上了眼睛,就等着被赶岀考场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感到手上有虫儿在蠕动,并且一口一口地咬他的手指。小山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黒蚂蚁,同时又发现有几十只蚂蚁在他的试卷两个空字处爬动。小山感到很奇怪,从哪里来的这些蚂蚁?怎么爬到我的考卷上来了?正在纳闷时,小山惊奇地发现那些蚂蚁竟然聚成了两个“字”,仔细看看,原来这两个“蚂蚁字”正是他想不起来怎么写的那两个字!小山又惊又喜,这真是神人相助啊!于是,拿起笔把两个字工工整整地填写到考卷上……
到发榜的时候,小山榜上有名,后被皇上亲点某地知县,并恩准回乡祭祖,按期赴任。小山回到家里后,众亲友和乡里们纷纷前来贺喜,朱山夫妇万分高兴,儿子为祖宗争了光,也使他们做父母的扬眉吐气。小山对父母说:“儿子能有今天全仗祖上荫德……”于是,便将考场上蚂蚁在试卷上聚字的奇事对父母讲了。朱山听了儿子的讲述,万分惊讶,他立刻想起当年为躲避灾难过河的蚂蚁用扁担架桥的事——这分明是蚂蚁在报恩呀!朱山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儿子,并谆谆嘱咐儿子说:“蚂蚁尚能以恩报德,你今做了官,一定要清正亷明,报效朝廷,爱护黎民百姓,为百姓多做好事……”小山连连点头,表示一定要谨遵父亲教诲。为了铭记蚂蚁之恩德,小山决定岀资在那条小河上建起了一座桥,供后人瞻仰。小桥建成后,人们都把这座桥叫做“扁担桥”,后来,“扁担桥”便代替了北里庄的村名。
古代聊斋之郑元桥
东平府城里有个书生叫郑元,十年寒窗苦读诗书,堪称饱学之士,但几次赴考均榜上无名。后来,便无意功名了。有一年的腊月三九天,郑元去城外会一位朋友,走到南门外时,见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和尚。老和尚身边还放着一朵白色的花朵,看样子像是一朵葫芦花。那和尚衣衫破烂不堪,还露着两只赤脚,手脸又脏又黒,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儿,两手正拿着什么东西在一口一口地吃。人们见那和尚这副样子,都躲得远远的。可是,细心的郑元却看岀了这个老和尚有些奇怪——这数九隆冬的季节哪里弄来的葫芦花呢?于是,郑元便走过去对老和尚深深一躬道:“老师父,这样寒冷的天气在这儿吃冷东西怕是对身体不利吧,在下身上有几个铜板,请师父拿去到城里饭馆吃一顿热斋饭吧……”郑元说着便从衣兜里取岀几个铜板递给了老和尚。老和尚接过铜板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说,拿起那朵雪白的葫芦花站起身便向城南走去。郑元心想,这老和尚不去城里吃斋饭要往哪里走?郑元就不声不响地紧跟在老和尚后面想看个究竟。
东平府城南不远处有一条从西向东流淌的小河,老和尚一直来到了河边,回头见郑元还跟着他,便停住脚步对郑元说:“我来这里已经五天了,没有一个人理我。今天你施舍了几个铜板,看来这是你我的缘分。这样吧,我送你一件东西,有了这件东西你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老和尚说罢便将手中的那朵白色葫芦花放到地上,嘴里咕哝一阵,然后说一声“长!”只见那葫芦花立刻结岀了一个小葫芦蛋儿,一会儿工夫那小葫芦蛋儿就长成了两个圆肚的“丫葫芦”!老和尚将葫芦摘下来,用手揺了摇,只听那葫芦里边哗啦哗啦响,接着便从葫芦里掉岀几个铜板来!郑元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可真是宝葫芦啊!老和尚笑呵呵地说:“这葫芦里装的全是铜板,就送给你吧……”郑元说:“老师父,我不要宝葫芦,我要拜您老为师,跟您老岀家修行……”老和尚却没理郑元,转身就向小河中走去。那小河浅水地方结了冰,河中间水流湍急却未结冰,老和尚就趟着冰凌过了河!老和尚上岸后,回过头来对河这边的郑元说:“你一定要记住,有了钱要多做善事……”老和尚说完转眼不见了。郑元唏嘘不已,怔了好半天才回了家。
郑元有了宝葫芦后,闲下来就拿着宝葫芦揺,每摇几下就从里面掉岀几个铜板。每次掉岀来的钱数虽然不多,可是,天长日久总这么揺下去,那钱可就多了。没过几年,郑元就发了财,但他没有忘记老和尚的话,经常接济贫困人家,因此颇受人们敬重。后来,郑元觉得这些小施小舍还不足为道,应该做些更大的善事。思来想去他突然想起了老和尚在城南趟冰河的场面,郑元心想:何不在河上修一座桥?那样,人们一年四季过河就方便了。于是,郑元就岀资在城南的小河上建起了一座石拱桥。石桥竣工后,老和尚来了,对郑元说:“这回跟师父走吧……”
郑元跟老和尚走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老和尚和郑元的踪影。为了纪念郑元留下的石桥,人们就把这座桥叫做“郑元桥”。
民间异事之知母
北燕山中有一个小村庄,村里有一户穷苦的人家,男人叫杜山,夫妻俩和两个孩子。家里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杜山便托人让十岁的儿子小良给一户财主人家放牛,虽然不给工钱,但毕竟能吃饱肚子。
小良每天赶着牛群上山,早起晚归,还要干些打扫院子、喂鸡喂猪的零活,人小干不好经常遭老财主的打骂。十岁的小良没离开过父母,天天想家想爹想娘,但老财主却不准他回家,小良只好背着人偷偷地哭。
有一天,小良爹来到财主家,说小良娘病了,到处求医,吃了不少药,终不见效。小良娘担心自己活不了多久,非常想念儿子,打发小良爹来求老财主让小良回去一趟,母子俩见上一面……可是,狠心的老财主说:“不行,放牛的回家,我的牛谁来放?”任小良爹苦苦哀求,老财主说什么也不答应,小良爹只好含着眼泪回去了。小良不能回家看妈妈,只好赶着牛群进山放牧。这座山里有一座陡峭石壁,石壁下有一个平展展的小土台,干干净净的什么草也不长。小良把牛群散开后就坐在士台上,正好看着山坡上吃草的牛群。小良心里惦记着娘,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平台上就伤心地哭起来。小良正哭着,突然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婶来到他跟前,伸出手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他说:“孩子,有什么伤心的事对婶子说,婶子帮你想办法……”小良见这位慈祥的大婶对他很关心,就把妈妈病重老财主不让他回家看望的事对大婶讲了。大婶说:“孩子,别难过,婶子有办法,我能治你娘的病。”大婶说着用手指着小良身边的一片绿草说:“这种草的根是一种药,能治你娘的病,你挖几根拿回家去给你娘熬水喝,你娘的病就会好的……”小良听大婶这么一说,就用石片挖了几棵草根。可是,他两眼望着手指粗的草根又犯愁了,便流着眼泪对婶子说:“大婶,我不能走啊,我走了牛群没人看管,要是跑丢了一条牛,老东家能饶我吗?再说,这里离我家最少也有十多里远,来回要走多长时间?”大婶说:“孩子,别发愁,其实这儿离你们家并不远,有抄近的路。”大婶指着北面山崖旁的山口说,“你从那儿过去不远就是你们家的村子,你只管放心去,我替你看牛群……”
小良给婶子磕了个头,拿着草根高高兴兴地向那个狭窄的山口走去。说来也很奇怪,刚走过那个山口,果然看到了他家的那个小村庄,没用上半个时辰就到家了!小良很惊讶,过去咋没听说过这儿有抄近的路呢?
小良回到家里,娘紧紧抱住儿子哽咽着说:“是老东家让你回来的吗?”小良摇摇头说:“我是在山上偷偷跑回来的……”娘惊得身子一抖,声音颤颤地说:“那怎么行?要是丢了牛老东家还不把你打个半死?再说咱家也赔不起呀……”小良就把在山上遇上一位好心大婶的前后经过对娘讲了,说大婶在山里替他看牛群,还让他带来给娘治病的草药……小良爹听儿子说带来了草药,马上就把那草药根块熬了一碗汤,让小良娘喝了。小良娘喝下药汤后出了一身热汗,便对小良说:“这药真是神药,娘喝下这一剂身上就觉得轻快多了……你回去吧,别让那位大婶等得着急。”小良见娘喝了药有了精神,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只听当啷一声脚下踢了什么东西,小良忽悠一下醒了--原来刚才是在做梦,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块被他踢下了山坡……小良揉揉惺忪的眼睛,发现他坐着的小土台上长出了一片绿油油像蒜苗儿一样的青草!小良很纳闷,这土台本来是光秃秃的,睡了一觉怎么就长出一片这种不知名的青草呢?小良两眼岀神地望着这一片青草,过了好一阵心里猛然一亮--这不是那位大婶特意给娘送来的“神药”吗?想到这儿,小良立刻长了精神,便用石头片挖了些草根,准备捎回家给娘治病。
第二天,小良爹又匆匆地来到财主家,小良一见爹又来了立刻惊得哇哇地哭起来--不用说准是娘死了……小良爹拍着儿子肩头说:“孩子,别哭,你娘吃了你拿回家的药,病好多了,这回你也不用惦记了……”小良一愣:“我……什么时候回家给娘送药了?”爹说:“昨天前你不是特意回家给你娘送一次药吗?爹这次来还是要你求求那位大婶,再给你娘弄些药……”小良惊得两眼怔怔地望着爹好久没说出话来,莫非自己梦做梦真的给娘送药了?
小良便把他挖来那种草根让爹带回了家,爹又把药熬了汤让小良娘喝了,没过三天小良娘的病完全彻底的好了!事情很快在附近传开了,人们都说小良梦中遇上的那位大婶是神仙显灵……因为神仙知道小良母亲的病是什么病,才把这种草药赠送给小良。于是,人们便把这种草药称为“知母”。由于“知母”具有清热泻火、滋陰润燥等功能,后来便得到了广泛的应用,是中医处方最常用的草药之一。
白骨生肉
人呢,走一辈子路,不会都顺,也不会都不顺。只看到别人的光彩,不知道别人的痛苦;只记得自己的背运,想不起自己的得意。说到底,人这么多是是非非还不是自己自找的?怪得了别人?怪得了环境?怪得了自己手里的命运吗?只不过自己身在其中,已成习惯,察觉不到罢了,有一天忽然醒悟,才发现自己的罪是自己造啊!
唐河县有个姓张的大户人家,主人已患病离世,主母兢兢业业地把持家业,只有一独子,名叫刘云,平时宠爱的不得了。待其长大,虽娶了家室,每日依旧不务正业,沾花惹草。
有次他带仆人在街市上闲发送逛,忽然看到一个婷婷袅袅的背影走在前面。刘云趋马向前,看那女人颜面,极其艳丽,正欲挑逗,妇人反而转过头冲他妩媚一笑,然后快步走开了。刘云依依不舍,跟在后面,一直走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房舍,看妇人进去,也立马闪进去,没想到妇人并不阻拦,回头笑一笑,进屋去了。刘云也跟着进去,却不见妇人,只见房间里家具都残缺不全,而且积了好厚的一层灰。正诧异,突然想起仆人还在门外等他,就叫他进来,连续叫了两三次,没有人应答,就出来,发现门口也没有人。刘云心慌了,想起来时经过的村庄离这里不远,于是上马飞奔到那里,询问当地人这个房舍的来历。当地人也摇头不知,只说以前附近出现过几次人口失踪的事,就基本上没人靠近那里了。再询问有没有看到仆人,都说没有看到,于是闷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
当晚深夜刘云正在熟睡中,听到一阵嬉戏声。就是起床循声走到走失的仆人房见窗口,看到白日见过的那个妇人正和仆人搂抱在一起,心想,难怪找不到他们两个,原来背着我偷欢去了。刘云按捺不住,找借口赶走仆人,与妇人亲热,天快明时才偷偷溜回。自此,夜夜与妇人同床。两个月下来,形容消瘦,神情恍惚,说什么都答非所问,家里人不知缘故。
主母心中忧虑,就去祭拜死去的丈夫,夜晚做一梦:天地间起雾般茫茫然一片,丈夫挽其手,不语,引至一座青山下,一口血红的棺材从地底升起,停在破旧的房舍内。棺材盖子自动打开,一具白骨坐起,仰头呼吸月之光华,山之灵气。待呼吸数次之后,就跃出棺材,将附近的一人抓来,撕咬血肉,可怜吃得只剩几段残骸,然后继续呼吸山月精华,那根根白骨居然慢慢长出血肉,月光下望去,竟成一美人。
主母惊而梦醒,叫来媳妇问夜晚之事。媳妇吞吞吐吐地答道,他半夜经常偷偷溜出去到仆人房间。主母一面叫媳妇带几个人看守仆人房间动静,一面当天就派出了其余所有仆人到街上打听可以降服白骨妖的奇人。
傍晚时其中一个仆人带回来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小童子,说这个小孩非要跟着他,说跟着他既有肉吃,又有骨头吃,怎么赶也赶不走。
主母一听,马上把小童拉到跟前,拨开头发看了一下,吓得差点倒在地上: 黑的跟夜晚似的脸,都差点看不到五官,有个火焰形状的疤痕铺满了半张脸。
非常之物或需奇异之人才能破,于是主母便不嫌弃地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声问他想要什么,小童子用那双又小又黑的眼睛看了看四周,指着媳妇戴的血玉手镯说,我想要那个手镯。
媳妇不乐意,这个可是我夫家传了好几代的,你怎么能乱要!
“给他!”主母立即严声说道。媳妇不敢多说,取下来给了小童子。
主母又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小童子伸手指了指仆人房间的方向,我想要去那里玩。
主母楞了一下,牵了他的小手,来到仆人房间门口。
小童子拉长脖子嗅了嗅,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舔舔嘴巴,就直接走进去了。
房间立刻想起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就是打斗伴随着桌掀椅碎的声音,最后安静下来,仿佛听到一只老鼠在啃东西,过了好久,还啃声也没了。
外面的人吓得战战栗栗,等安静下来好久才敢互相搀扶着一起进去。到里面才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女人、仆人、小童子都不见了,连里面的桌子椅子床这些也不见,木屑布片碎一地。
后来刘云渐渐恢复正常,每每提及此事就羞愧难当,不单差点殃及家人,就连传家宝贝也丢了,从此,他洗心革面,再也不敢学那流氓无事生非,自招祸害。
史家大院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小巷子里的灯光昏昏暗暗的洒在巷子里,到处一片湿漉漉的景象。
程文撑着一把破旧的雨伞急匆匆的走在雨中,踩在水里的双脚溅起一路泥浆。有点冷,程文不禁把手插在上衣兜里裹紧了已经被雨打湿了的衣服继续向前行走。
这是自己每天上下班都必须经过的小巷子,可是今天的这条小巷子的路却让程文感觉到了特别的漫长。
“这鬼天气!”嘴里不禁的咒骂了一句,抬眼望望还没有尽头的巷子心里不禁产生了疑惑“不对啊!自己每天都会在这个小巷子里来回走一趟,小巷子里的一景一物自己都了如指掌,可是今天自己怎么就感觉那么迷茫,似乎小巷子里的一切事物都突然间变得很陌生,除了雨声和自己的喘息声一切都静得有点可怕!
停下身形皱着眉头四处的看了看,可能是夜太深了,巷子里好多的人家的灯都已经关闭了。抬眼看了看天,黑漆漆的满天看不见一点亮光,只有细雨在灯光的照耀下像银针一样纷纷洒落下来。
程文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家人家的门厅上挂着灯笼,一只白色的纸灯笼。”这是刚死了人了!早上过来的时候还没有看见。“摇摇头程文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却发现自己那块已经戴了二年多的电子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掉了。程文很沮丧,没办法只好拖着疲惫的象灌了铅的腿继续踩踏在泥水里。
当走到那家门厅上挂白灯笼的人家的时候,程文耳边就听见古老的大门开启的声音。是那种不堪重负的沉重,吱呀呀的像被撕扯要断裂的藤条发出折磨人的声音。
程文好奇的停住了脚步,只看见那扇开启的大门里走出来一个年龄大概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女孩红衣绿裙头上扎着两个小抓髻,瞪着大大的眼睛面无表情的快步的来到程文的面前”先生,我家姑娘有请!“说完头也不回的向门里走去。
程文没有迟疑,似乎这个门里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召唤着程文一样,程文顺从的跟着小女孩的身后就走进了门里。
随着程文走进门里,那扇木门又发出磨牙般的吱嘎嘎的声音缓缓的关上了。
进了院子一看,这是一个很大的一个院落。院落里到处荒草凄凄残垣断壁一派衰败的景象!程文趟着齐腰深的荒草向前费力的行走着,只感觉腿上湿漉漉的,裤子基本上都被荒草上的雨水都给打湿透了,贴在腿上好难受。
再一看前面带路的女孩,行走的非常的快,身体似乎就像是在漂移一样忽隐忽现的的飘在前方。
程文好不容易走出了这个缠脚绊腿的院落,眼前出现了点点的灯光。原来是来到了一所更大的院落。
院落里收拾得干净利落,青砖铺地,两颗高大茂盛的榕树挺立在院落中央。前面是一排高大气派的琉璃瓦砖房,房门前的滴水檐下并排挂着十几个白色的纸灯笼。
纸灯笼在夜风里轻轻的摇曳,里面的烛火随着灯笼的摇曳忽明忽暗,给人一种以神秘诡异的幻象。
琉璃瓦房的正中间的门敞开着,里面的灯光不是太明亮。那个红衣绿裙的小女孩站在门口,轻轻的对着程文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自己径直的走了进去。
一把很陈旧的藤条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是那种碎花的丝绸料子的旗袍。旗袍恰到好处的裹在女人那凹凸有致的躯体上,彰显出女人的玲珑身材。
女人长相端庄,容颜秀美,只是脸色略微显得有一点点苍白。一缕秀发盘在脑后,鬓边斜插一个珠花,左手拿着一方丝帕优雅的斜靠在藤椅子上打量着刚刚走进来的程文。
屋子里的光线有点暗,程文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优雅的像一幅画一样的女人。
程文今年不到三十岁,身材高瘦面色白皙,虽然谈不上是那种让女孩情伤的帅哥,但是也不失为一个五官端正的有型的男人。
穿旗袍的女人端详了良久暗暗的点了点头,回头对站立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红衣绿裙的小女孩说:”带他进去吧!我想芸妹应该看得上。“
小女孩答应一声走过来扯住程文的衣袖”跟我走吧!一会就看你的造化了。“程文没有听懂小女孩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要带我去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史家大院,小红带他去见小姐吧!“穿旗袍的女人慢慢的站了起来转身走进了内堂,消失在程文的视线里。
”快走吧!到了这里除了服从你根本就没得选择了。“那个叫小红的女孩不由分说拉扯着程文就往后面内堂走去。
程文忍不住的上下打量了这个宅子,他发现不管是屋子里格局的样式,还是屋子里所摆设使用的家具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古老陈旧,陈旧的就像是一座被埋在土里好多年的前的宅邸。
女人的旗袍,小红身上的红衣绿裙似乎都说明了这一点。屋内无一列外的点着煤油灯,冒出缕缕的煤油味道的黑烟。
程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自己很痛快的跟着这个叫小红的女孩,走进这个什么史家大院的,只知道心里有一种感觉一种强烈的想进来的感觉。也许是自己在雨夜里走的时间太久了吧,太累了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脚。
也许是这样吧!程文一边想着一边在小红的拉扯下就来到后厢房。一扇虚掩的小门,门前两个和小红年龄相仿的小女孩静静的站立在两旁。
看见小红带着程文走了过来,门前的那两个小女孩走上前伸手把门轻轻的推开了,示意小红带程文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的厅堂,屋子里的摆设多以帷幔轻纱居多。一走进屋里就闻到一股古老的檀香和胭脂水粉的味道。
大堂的正对面一张桌子的两旁各摆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分别坐着两个人。右手边坐着的是个年迈的老头,左手边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婆婆。
老头身穿一袭黑色的福字绣字的绸缎长衫,身材佝偻干瘦。面色土灰满脸皱纹,毫无生气的双眼泛着过多的白眼仁看着就像一条缺了氧气的要死了的鱼。
手里拿着一个水烟袋,咕噜咕噜的在他那像干瘪的茄子一样的嘴里吐出一串串白色的烟雾。
再看那个老婆婆也是年逾古稀,白发苍苍,酱紫色的脸上眯着一双浑浊的小眼睛,额头上带着一条宽宽的黑色发带。身穿斜襟宽边的紫色夹衣,绿色的裤子打着绑腿,露出一双不足三寸的小金莲。
两个古董一样的人物上下打量着被小红带进来的程文,足足看了有好一会,两个人相互的点点头,看那意思是对程文的外表还是很满意。
程文有些迷糊,心想着这是要干啥呢!刚进来的时候是一个女人相看自己,现在又换了两个老古董来相看自己,莫非是给那个什么叫芸妹的招赘女婿?
不对啊!这个大宅子虽然有人居住,又叫什么史家大院,可是到处都是一片昏暗暗的,一股发霉潮湿的气息。
你再看看这些个人穿衣打扮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程文大脑里开始有了思绪,为什么刚才自己却一点思维都没有就跟着进来了?
完了,看样子自己今天是遇见鬼了!想到这里程文就暗自的想着该怎样的逃走。椅子上的老头看见程文的眼珠乱转说话了”鹊娘呢?过来看看你怎么迷惑的人,这个人现在已经醒了。“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程文一看正是刚才外屋藤条椅子上的那个美丽的女人。叫鹊娘的女人来到程文的面前冷漠的看了一眼程文”活该你倒霉认命吧!本来芸妹已经看上了你,你就可以和芸妹好好的生活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想到你竟然冲破了我的迷障恢复了人的本性,那我们可就留你不得了。“
女人回过身盈盈的跪倒在地上”二老在上,鹊娘今日办事不利,让生人知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鹊娘这就亲手毁了他,把他永远的留在这里以保守我们家族的秘密。“
说完鹊娘转回身来轻笑着一步步的向程文走来”我们史家在解放前是一个大户人家富甲一方。在一次鬼子扫荡村子的时候老爷和太太带着我们全家老少三十二口躲进了地道里。“
”让我们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一枚炮弹落在了地道口,地道瞬间坍塌了,一家人全部被埋在了地底下等待死亡。“
”当时老爷的二姨太也就是我的二姨娘正身怀六甲马上要生产,可是我们谁也没有躲过死亡的命运。“
”二姨娘在临死的时候使出全身的力气生下了一个女婴取名叫芸妹。由于我们史家大院的全家人都死在了这里,所以没有人来寻找我们的尸骸。“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生活着,我们都是死了的鬼魂,可是芸妹她不是,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们这些鬼魂抚养长大的人。“
”眼看着芸妹一天天的长大了,我们想着给她找个好男人带着她离开这里,去过正常人应该过的生活。“
”于是我就开始留意每天从这里经过的人,每天看着你从我们这里经过,慢慢的感觉你的人品应该会不错。所以我今天才回使出鬼打墙把你迷进了我们史家大院。“
”本来打算只要芸妹能看上了你,我们就送你和芸妹出去,并且把我们史家大院老宅子里埋藏的金银财宝都送给你们两个人,做芸妹的嫁妆,让你们今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可如今你看破了我们的真身,想来你也不会好好的待芸妹,所以留你不得了。“鹊娘说着手里的丝帕瞬间无限的伸长冲着程文的脖子缠绕了过来。
”不要!“随着一声叫声,一个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孩冲了出来。女孩冲到程文面前也没说话,拉起程文就向外面跑去…
在女孩的拉扯下踉踉跄跄的也不知跑了多久,突然程文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程文被发现躺在小巷子里的一户破旧宅院的大门前。程文想起来昨晚雨夜里的史家大院,于是带领着一群人在史家大院里凭借着昨晚上的记忆在大院的后院挖出了好多具白骨。
程文好好的把这些白骨成殓起来,打算找个地方好好的给予埋葬入土为安。可是让人惊奇不已的是在这所已经荒废了二十几年的老宅子里,竟然发现了一个穿着一身粉色长裙的女孩……
还是那条小巷子,一座大宅院的大门上横书一块匾”史家大院“。
大院里面明明只住着一对小夫妻,但过往的邻居行人总会听见大院里面人声鼎沸,仿佛生活着一个大家族,一片繁荣昌和的景象!
额前灯
窦子腾刚做知县不久,母亲就突然生起病来。窦子腾是个孝子,他四处请医问药,可母亲的病不仅不见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后来,窦子腾遇到个游方郎中,送他一个偏方。
窦子腾倾尽自己的家产弄到偏方,母亲吃下两服药后,病情果然大有好转。这让窦子腾又喜又忧,忧的是单凭自己的月俸,担负不起那昂贵的药费。这天晚上,窦子腾因为心烦睡不着觉,就起床在院子里转。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大街上。正是月圆之夜,窦子腾无精打采地走在大街上。转过街角时,他看到街边树下坐着一个人,窦子腾好奇,就走过去询问。坐在树下的是个中年男子,他告诉窦子腾,近来遇到些烦心事睡不着。这半夜三更的,竟然也有人跟他一样!
中年男子叫范景,当知道窦子腾是本县知县时,他高兴地说:“我年轻时也做过一任知县!”一听范景也做过官,窦子腾立即觉得又跟他近了许多,两人越聊越觉得投缘,窦子腾便不由自主把自己眼下的境况告诉了范景。“唉,老哥,你说,有啥办法能搞来钱啊?”窦子腾无奈地说。“办法有,就怕你不敢!”范景慢悠悠地说。一听有办法,窦子腾立即问是什么办法。“你守着一座金山不用!忠孝不能两全!你要做清官,就负担不起老娘的药费!”“这万万使不得!”窦子腾摆着手说。“那我就没办法了!是做清官,还是要老娘的命,你只能选一个!”范景说。窦子腾一时左右为难。
几天以后,娘的药吃完了,窦子腾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从税款里先拿一些钱救老娘,以后慢慢来还。一天夜里,窦子腾去街上找范景支招。范景就像知道窦子腾会找他一样,范景给窦子腾支了很多怎么欺上瞒下的招数,窦子腾一一试来,效果都不错。从此,每当遇到什么拿不准的事儿,他就会在夜深人静时,去街上找范景,而每次都不会让他失望。
这一天,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窦子腾又悄悄去找范景。两人正聊得火热时,突然有人在一旁说道:“景表哥,别来无恙啊!”听到说话声,范景先打了个哆嗦,两人扭头一看,原来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太太。“娘,你怎么还没睡?”窦子腾吃惊地问。“你做了让娘不安心的事,娘怎么能睡得着!”“梅、梅表妹!”范景吃惊地喊道。“难为表哥还认识梅子!”老太太道了个万福:“表哥,恕表妹言语冲撞,但为了腾儿,我不得不说!你的仕途早就到头了,可腾儿才刚刚开始!难道,表哥忘了当初的你么?”“我不知道这就是甥儿,表妹恕罪!”范景说完,倒退几步,走进暗影里,不见了!范景竟然是鬼!“娘,这、这是怎么回事?”窦子腾结结巴巴地说。“跟娘回去,娘会告诉你!”回到家里,娘拉下脸来呵斥窦子腾:“给我跪下!”“娘!”窦子腾喊了声,乖乖地跪了下去。“腾儿,你是个孝顺孩子,娘活着还不如死了!”母亲哽咽着说。“娘,儿知错了!你打儿一顿出出气吧!”窦子腾说完,拿过一根擀面杖给娘。娘高高举起擀面杖,没等砸下来,自己先哭了:“腾儿,娘是真的害怕,你走了你景表舅的路子啊!”
范景是窦子腾母亲的姨表哥,因为家境困难,读书时家里特别穷,去赶考还借了不少钱。做了知县后,也是穷怕了,范景利用所有的机会贪污、受贿,到处搂钱,直到后来,因为贪占额太大被告发。范景就想舍己救家,一天夜里,他就在街边树上上了吊。实指望,自己一死,皇上就会既往不咎,哪知雍正爷特别痛恨贪官污吏,死了也不放过,不仅抄没了范景所有家产,还把范景家人罚做苦力,以补余下的亏空。
“腾儿,娘知道你孝顺,可你这么做,真要……娘就成了咱们窦家的罪人了!”母亲忍不住泪流满面。“娘,儿错了!”窦子腾双膝代脚,爬到娘脚下,以头磕地,求娘的原谅。
“起来吧!眼下重要的是赶紧补上亏空!”老人抹了把泪,翻出一个小匣子,“这些首饰,是我出嫁时,你外祖母给我的陪嫁,拿去卖了补亏!”“娘,这个使不得!这是您老对外祖母的念想啊!”窦子腾不接。“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是想跟你景舅舅一样,整得家破人亡才安心么?腾儿,做了初一就有十五!欠了的总有一天要还!”老太太气呼呼地训斥儿子。
窦子腾变卖了母亲和妻子的首饰,又向亲朋借了一些钱,才把亏空补满。自此,母亲对窦子腾严加鞭策,不敢有丝毫疏忽。在娘的严厉监督之下,窦子腾再也没敢把手“伸出去”。
安全到了任期,因为任期清廉,窦子腾被提升为知州,去往他处赴任。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的头天晚上,窦子腾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在衙门里转,几年下来,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留恋之情。
来到后角门口,窦子腾推开了角门,他要在离开之前,见见那个差点儿引他误入歧途的人。走到街边那棵树下,那个鬼影果然还在那里!
“表舅别来无恙!”窦子腾深施一礼。“甥儿多礼了!我知道你今晚会来,已经等你好久了!”范景向后退了几步说。
“表舅有话请讲!”窦子腾恭敬地说。范景告诉窦子腾,死后他才知道,陰间最不受待见的就是贪官污吏,阎王爷告诉他,在二十年里,他必须找到一个比他还贪的人替代,才能进入下一个轮回,否则他将会魂飞魄散,在天地间荡然无存。
“你的上几任都是正人君子,清正廉明,他们的正气让我无法靠近。你刚来时,也是一身正气,可有一天,我窥见了你矛盾的心理,我知道,这个时候,你是无法抵抗诱惑的,我便费尽心机引诱你!”停了一下,范景接着告诉窦子腾,每一个人的额前都有盏护身灯,如果一个人心地纯正,那盏灯就特别亮,照得鬼怪邪祟不能靠近。但当一个人心中有了私心杂念,他额前的灯就会黯淡,这时候,就会很容易被邪祟鬼怪侵入。
“幸亏你有个深明大义的娘,才让你额前的护身灯又亮了!甥儿,今晚一别就是永远!仕途诱惑太多,你一定要记住一点,只要你清正廉明,就会天地可鉴!人可以欺人,但不可以欺天!”随着范景的话语,窦子腾发现,他的身影越来越淡。
“今天,就是二十年的期限,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告诉你这些,就当舅舅向你赎当初诱惑你的罪过,你要切记!切记!切记!”范景说完,身影便成了一股烟,被微风吹走了!留下窦子腾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每个人的额前都有一盏护身灯!”想起范景的话,窦子腾禁不住流下了泪,他觉得今生今世,娘就是他额前那盏护身灯!
失踪的丽妇
北宋年间,东昌府城南,住有一户仕宦人家,户主姓周名庆玉。周庆玉的父亲在先朝为枢密副使时,曾屡建功绩。在那时,但凡有功官宦,其子女可以荫袭。这样周庆玉就借助乃父享有的权威优势,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知县,庆玉便领着妻子家人从登州进发,前往赴任。
时值二月,风和日暖,花草含香。一行人走了半个月,才来到一个叫平原驿的地方,他们便决定在这里小歇。
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听说朝廷里的周枢密副使的公子周知县路过此地,都陆续前来拜见。周知县与夫人柳氏在驿中吃过午饭后,就问乡老:“从这里去安庆还有多少路程?”
乡老回答道:“过了三山驿就是申陽岭,但到了岭下还需乘船再走一段水路,如遇顺风五日可到。”
周知县道:“天色未晚,我们即刻起程,争取傍晚前到达三山驿,明日趁早过岭。”
乡老们劝阻道:“三山驿地处荒野,申陽岭又是个怪异地方,经常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奇事。大人有家小同行,不如在此驿歇息,明日当午过岭,可以无虑。”
周知县道:“乡老之言虽是,怎奈限期已近,不宜再推延了,还是尽早赶路吧。”于是,他们一行告别乡老,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三山驿,并决定在此歇马过夜。
这个驿站果然荒凉,床席皆无。当夜,周知县与夫人只好在中庭搭了一个简易的地铺而宿。柳氏出自名家,兼通文墨,头一次露宿这种破落的荒屋,心中十分不快。
初更刚过,就听到四壁虫声唧唧,星月穿窗,倍加寂寥。周知县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无奈触景生情,躺于枕上作起了五言四句诗来:
惭愧功名客,乡心日夜催。
君恩犹未报,宁敢惜筋衰?
吟罢,才着枕渐渐睡去。
忽然,窗外一阵冷风吹过,只觉得那怪风好似边疆驱铁马,恰如江水送涛山。
等到天刚刚放亮,周知县一翻身,突然发现枕边不见了柳夫人。于是惊慌起来,连忙喊起公差询问,公差各个大惊失色。查看四周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大门尚未开启,四下并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公差只好拘来一乡民进行询问,乡民说道:“此驿站荒废年久,近前就是申陽岭,这一带经常出现怪异现象,一旦有美貌妇女在此出现,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摄掳去,从此再不知其下落。夫人肯定是被摄掳去了。”
周知县听罢,顿时放声大哭道:“夫人因随我到此,竟莫名不见了踪影,我可怎么向她家里人交代啊!我情愿弃官寻访,寻回夫人。”
在旁的一个叫胡俊的听事吏,见县官如此悲痛,就上前安慰说:“大人不须烦恼,此去就任的地方已不远,待上了任再安排人员进行查访,肯定会打探到夫人消息,若中途弃官寻夫人,反而会获罪于朝廷,这样或许还会影响到您的仕途。”周知县听后,觉得言之有理,便立即起程,过岭登船,直到宁陵县河下上岸。当时,岸边已有官员前来等候迎接了。
周庆玉到衙上任后,心情一直抑郁,数日不出堂理事。一天,有一吏进入衙内向其禀告:“本县是开封府治下,包府尹是不可忽视的,以往新知县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拜见,大人是否也应该前往参拜一下?”于是,周知县亲自到开封府衙参见了包拯。
包拯闻其先尊名声,甚是敬佩。周知县因夫人失踪之故,言语举止皆有失当。包拯感到很奇怪,同时还看出他精神有些恍惚,精力也不集中,说话吞吞吐吐,便问其故。周知县不敢隐瞒,便将夫人午夜失踪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包拯听后,惊疑地说道:“世上竟有此等怪异之事?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理政,我一定给你查到夫人的下落。”周知县拜谢而回。
包拯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计。
第二天,他上朝向仁宗皇帝递上了一道奏本:“我最近听说在登州地界出现奇异事件,民心动荡,臣愿前往安抚。”仁宗皇帝阅奏后允其请求。
于是,包拯立即出朝转回府中,打扮成一个穷酸秀士,携带黄、李二公差秘密地离了东京城,前来登州地界缉访此案。可是,一连经过几处,并未发觉任何踪迹。
一天,他们行入深源,远远地听到钟声,但因树木交杂,不知钟声从何传来。走了好长一段山路,却见有一座偏僻古刹。
包拯等人步入寺中,正好遇见一老僧。老僧引领包拯去见方丈,包拯邀请方丈坐叙坐叙。方丈唤来行童进茶,老僧问包拯:“执事从何而来?有何事相干?”
包拯答道:“小生从东京来,要往登州府探亲,经过宝刹,特来相访。”
老僧说道:“唉!贫僧守居孤山僻壤之处的荒凉院宇,有什么好访的?”
包拯正待再问,忽然进来一行童报告说:“方丈,申公有请。”
方丈叹口气道:“这该死的孽畜又来烦扰我了!”便辞别包拯,急匆匆地径入昙堂去了。
包拯感到有些奇怪,就吩咐公差在外伺候,自己转身进入到里面,想探问申公是何人?可没遇一个人在,不一会儿,那个来叫方丈的行童慌忙走了出来。包拯连忙伸手拦住他问道:“刚才小师父说什么申公,他是谁呀?”
行童怯怯地说:“秀士就不要问了,说起来真是恼人呀。”
“说与我听听可以吗?”包拯恳切地说。
“那好吧,您既然想知道,那您就随我来吧!”行童邀引包拯走出堂间,诡秘地讲道:“您不知道啊,这个申公,就居住在申陽岭白石洞,是一个具有千年灵气的猴子精。它婬邪无厌,一旦遇有美妇人,便会刮起一股怪风,将其摄入洞中取乐。若有不从它的,就会被它撕裂了身体,谁奈何得了它呀?只有我师父戒行颇贞,彼亦相敬,常以申公呼之。昨天他还携一丽人来游寺,师父问他又从哪里得来,却得知是一位知县的夫人。那个知县夫人虽然长得很美,但容颜显得十分忧伤。对了,我还发现那夫人还在廊下偷偷留得一些字迹而匆匆离去。”
“字迹?都写了一些什么字?”
“一会儿我领您去看看便知晓。”
接着,包拯又问:“刚才来的申公,现在何处?”
行童答道:“刚才,二人还在为此事辩论着呢,我师父用好言好语规劝它不要再行恶了,它就发怒了,这不,还将师父也摄掳去了。”
包拯问道:“他摄掳你师父去干什么?”
行童说:“也没有什么,经常这样,过几日有悔意,就会放他归来。”包拯听罢,惊讶不已。随后,在行童的引领下,直奔到廊下,看到壁上果然有些字迹,近前仔细一看,原来题有四句诗:
缘绝三山驿,君心知不知?
包公频诉论,取妾莫教迟。
包拯读罢,怆然忖道:“她怎么也知道让夫君来投求于我。”随即掏出纸笔录下此诗,转回宁陵县府。
周知县忙迎接包拯入衙,甚是殷勤,酒品款待。饮至半酣,包拯从袖中取出录下的诗递与周知县。周知县读罢,顿时双泪盈腮,颤颤地说道:“此诗确是夫人所作,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包拯也不隐瞒,便将他发现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周知县。周知县听后,离席跪拜,恳求搭救夫人之策。包拯说道:“搭救夫人之事你就不用考虑了,你也不用着急,安心理政就是,我自有主张。”
当日,包拯就起身离开了宁陵,回府。
第二天,一大早就开了衙门,并派出衙役在城内到处张挂出告示:
“如有得知申陽岭精怪穴居处来报者,官府赏银五十两。”
宁陵管辖下的小石村有一个打猎的高手韩节,身轻矫健,绝崖峭壁行走自如,也许老天就该让他发迹。有一天,他正追赶着一只黄色的野鹿,来到了一个悬崖峭壁处,忽然他望见上面隐隐约约有亮光在晃动。于是,韩节便好奇地沿石壁悄悄地爬了上去。
突然,他看见一群美妇人手持镜子在平坦的石板上围坐着,相互在梳理着头发。这一群美妇人看见有人上来,各个都惊讶不已,然后走近他,疑惑地问他:“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韩节告诉她们:“我是打猎的,因追赶一只黄鹿才来到这里。”
众妇人道:“也是你与我们姐妹有缘,不该命断,若遇妖怪在此,你连性命都不保啊。你赶快回去吧,给我众姐妹的父母家人报个信,让他们想办法来营救我们,他们必会重赏你的。”打猎的知道这就是官府悬赏的精怪居住处,便问众妇人:“那如何才能制服这精怪呀?”
妇人们告诉他道:“这妖怪十分灵通,今天出去尚未回来。它全身如铁,利刃都不能刺伤它。”
“那它有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呢?”韩节问道。
其中一妇女说:“有啊!有一次它酒后自言唯有毒酒可醉之,再用麻绳缚定,方可制服它。”
猎人韩节听后,嘱咐道:“你们千万不要泄漏此机密。现在包太尹正在悬赏追查此事,待我回去报告给他,尽快来搭救你们。”
众妇人约好以某日来此会集。
韩节顺来路返回山下,径直来到开封府前揭了榜文,入见包拯,报知此事。包拯非常高兴地说道:“周夫人想必在内中矣。”随即安排了酒菜款待了他,又兑现了奖赏。然后,又安排人准备了醇酒加毒药,装进小泥埕(酒瓮),如期差公差各带弓箭、麻绳之类,随韩节来到绝壁下。
韩节吩咐公差将酒埕用绳子绑上,系于腰间,自己先沿原路攀登上去。那众妇人见韩节又返回来,半惊半喜。韩节小心翼翼地将药酒吊了上来,交与众妇人,妇人们与他商定说:“你先在崖下等候,以空酒埕投下为号,你们就迅速爬上来杀死猴子精,搭救我们。”
韩节说:“好!那我们就在崖下等候了。”
说话间,“嗖”的一道金光闪现,精怪回到洞中。它先与洞内的妇人戏谑一番,然后倒在石床上。洞外众妇人各捧酒埕相继而进,精怪不知内幕,也没有问酒的来历,便高兴地一饮而尽。不一会儿,药酒发作,它便昏倒于地上。
妇人们见状,便将空酒埕投下崖来。韩节听见空酒埕从崖顶坠下,自己先爬了上去,然后先后吊公差数人上来。他们冲进洞中,只见一只稀有的大白猴醉倒在石床上。众人立即用麻绳将其紧紧捆住,洞中摆藏的美器及贵重物件,均被公差收拾干净。他们先将妖怪吊下,又将八位美妇人逐一吊顺了下来。众人一阵欢喜高呼后,将猴精抬进了开封府。
包拯听说捉住了妖怪,非常高兴,立即升堂审理。包拯上堂一看,堂下果然躺着一只大白猴,因被绳索紧绑着不能动。包拯厉声说道:“这个害人的畜生,是不可让它存留在世上的。来人,趁它昏迷未苏醒之机,立即将它杀死!”于是,公差取过降魔宝剑一把,包拯亲手向猴精猛地砍下。
忽然,“砰”一声,一股白烟升起,众人往堂下一看,奇怪了,堂下的猴精不见了,唯有火光迸起,随后没去。
包拯斩了猴精后,把众妇人叫到近前,他问道:“你们其中哪位是周知县的夫人?”
柳氏应声道:“小妾便是。”
“请随我来!”包拯引其进入后堂。周知县闻知此事,正来府中探访消息,恰巧与解救回来的柳氏相遇,夫妇俩相拥而泣。
包公特设庆贺筵席款待他们。饮罢,周知县拜谢后,同夫人转回宁陵。其余众妇人,包拯问明其居所派人一一遣还。这些妇人当中,只有一少女,来自陕西,是董家之女,至今未嫁,由于家乡遥远,无亲来认,于是包拯便做媒将其嫁与韩节为妻。二人热泪盈眶,感激不尽。
后来,仁宗皇帝知道此事,宣包拯入朝亲自过问。包拯一一奏毕,仁宗皇帝非常高兴地赏赐包拯。为此,满朝的文武大臣无不敬仰包拯的英风豪气。
血海棠
第一章、秋怨
那是一年秋天,秋海棠像是血染过一样的红艳。那种红,仿佛是一根针,刺进了人的肉里面,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秋棠也是在那一年见到的那个男人的,那时候她刚刚来到这个镇子。
那是个很英俊的男子,只是当时他很窘迫。浑身赤裸,一件衣服也没穿。
秋棠本是个官家小姐,只是父亲遭奸人诬陷,摆了官。一气之下,竟然病倒,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从此,秋棠成了专业的敛尸人,专门做死人生意。
那是大清朝为数不多的几次凌迟了,那个男人就是犯人。
他叫做吴天龙,起了个武将的名字,却是个读书人。但他又不像一般的读书人,没有那种病恹恹的文文弱弱,倒也有几分男子气概。
他是被冤判的,下面的人都在说,因为当地的大财主的儿子看上了他的妹妹,但是他不肯,和人家发生了口角,结果对方一怒之下贿赂了县令,说他是革命党,于是被判了凌迟。其实是不是革命党县令并不在乎,在乎的是有没有钱进自己的口袋。
吴天龙是拿不出钱来的,对方倒是给了个十足。
那边的人说了,要吴天龙不得好死。于是他被人判了三千多刀,分三天执行。
第一日,围观的人很多。当时的人都是麻木的,似乎也都不在乎这些,只是想看戏。
吴天龙真的像是名字一样,是个硬汉子,竟然一声不吭。刽子手急了,含了一口醋,对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喷了一口。
瞬间,惨叫声响起了。
第二日,围观的人渐渐的少了,但是秋棠仍旧在围观的人群里面。这时的吴天龙已经没有人形了,浑身都是血。
而这次他的哀号也特别的起劲,有人说,那把刀在盐水里面浸泡了一天一夜。
他得罪的少爷姓李,此刻也站在一旁观看。而那个畜生,竟然还强搂着吴天龙的妹子,逼迫着她也跟着看。
吴天龙嘴里仍旧大骂着,一口一个畜生,一口一个做鬼也不放过他。
一刀下去,他的舌头被人割了。刽子手是故意讨好李少爷的,但是即使挖掉了对方的舌头,吴天龙的眼睛也仍旧死死的盯着李家少爷。
“啊……哥哥……”吴天龙的妹子一口血喷了出来,就这么当场咽气了。
“扫兴。”李家大少对着那具刚刚咽气的尸体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走了。
第三天,这也是最后一天了,仍旧待在那里的就只有秋棠一个了。她看着那具已经几乎都是骨头的身体出神。
他的眼睛已经被挖掉了,看不到对面站着什么人,而秋棠却看的很清楚,那颗心脏还在顽强的跳动着。
李家大少今天没来,但是吴天龙那上下跳跃的嘴唇仍旧在诅咒,诅咒着李家,更诅咒李家的大少。
傍晚了,凌迟结束了,吴天龙死了。
秋棠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脸的落寞,独自站了一会,也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秋棠仍旧在自己的家中想着白天的事情。她看过很多次的凌迟,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吴天龙的长相既有男子汉的陽刚,却又有一种如水的温柔,想着想着,她入睡了。
梦里她又看到了那凌迟的场景,而叫醒她的,却不是太陽,而是一阵呼天抢地的叫喊声,又死人了。
第二章、铜钱
死的是县太爷,死在了县衙的后堂。有人说晚上的时候看到有人影潜伏进入了他的后堂,杀了他的。
也有人说杀死县太爷的,其实不是人,是鬼。是因为他收了贿赂,害死了吴天龙,吴天龙不肯放过他,变成鬼回来索命了。
总之流言有着各种的版本。
“秋棠,快去敛尸吧。”师爷面露难色的说道,末了,补充一句:“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
秋棠知道师爷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本行就可以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见到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还是被尸体吓到了。
县太爷的尸体被人割的残破不堪,而那些肉却又还连着骨头,但是每一条缝隙里面,都被人塞上了一枚铜钱。
屋子里面微微有些香味,像是迷香。秋棠闻了出来,却不做声。
反正县太爷也不是什么父母官,死了就死了,她在心中想到。
她默默的给县太爷化妆、穿衣,尽可能的让他和生前没什么两样,也尽可能的不说话,生怕不小心就说错了话。
虽然她的嘴巴禁闭,但是消息却还是传了出去。那些百姓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县太爷的死法,都传的神乎其神。
他们都说这是吴天龙回来报仇了,你凌迟了他,他也要凌迟你。至于那些铜钱,则是为了讽刺这县太爷的贪心。
但是秋棠不这么认为,她知道这一定是人干的。鬼是不需要用迷香的。
不过她仍旧是三缄其口,没有对外透露一个字,哪怕那些好事的人老是缠着她,问个不休也一样。
又是一个晚上了,下弦月无精打采的挂在天上。县太爷死的那晚,似乎也是这样的光景。忽然,秋棠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漆黑的人影,几乎与夜空融合在了一起。秋棠想到,当时县太爷死的时候似乎也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影。
不过她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影杀死的县太爷。因为她并没有确切的看到那个人影进入了县太爷的家中。
这次她决定跟踪那个人影,去看看究竟。
夜空漆黑,夜路难行。她小心翼翼的跟随着人影,七拐八拐的拐到了山中。在山中有一座新坟,上面用如血的朱砂写上了几个斗大的字——兄长吴天龙之墓!
难道此人是吴天龙的弟妹?可吴天龙不是只有一个妹妹,而且不是已经死了吗?
秋棠此刻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她决定跟着眼前的这个人影。
人影在吴天龙的墓前跪拜了一段时间,便又起身走了,秋棠正在犹豫要不要跟着上去看看,忽然,那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秋棠走到了那座孤坟面前,做了几个揖,便也起身踩着月光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回到家中的秋棠,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好奇县太爷的死到底和那个人影有没有关系,而她更好奇的,就是那个人影,究竟是谁。
第三章、血棠
李家大少这天来了秋棠的铺子,一见到秋棠他就笑嘻嘻的。而秋棠却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嘴脸:“我这家店卖的是死人东西,我这人会的也是死人手艺,你来这里干嘛?”
李家大少像是起了贼心一样,贼眉鼠眼的盯着秋棠:“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做这个,太可惜了吧?”
“人要吃饭,比不得你。”秋棠对眼前这个男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其实说实在的,论样貌,李家大少也算是一表人才,可唯独这人品是槽糕透了。
而且他还抽大烟。
一旦抽了大烟,这人就算是毁了。
“我可是有好事找你呢。”
“什么好事?”秋棠面无表情的问道。
李家大少忽的一笑:“我要娶你做老婆。”
“我不嫁呢?”秋棠仍旧面无表情。
“嘿嘿。”李家大少忽然一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你知道的,我李家大少要的人,没有得不到。”
秋棠仍旧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收拾着店铺。
晚上的时候,秋棠在心里筹措着。她想,与其这样不如先下手为强,做掉这李家大少!
当夜色渐浓的时候,秋棠悄然潜伏进了李家的宅院,而就在她想要动手的时候,那个人影有一次的出现了。
人影直奔李家大少的房间,而此刻秋棠却痴呆了。半响她才回过神来,等她回过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
她急忙逃离了李家。
第二天,整个小镇都在传说李家大少的事情——他死了。
死相仍旧是那么的诡异恐怖,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李家大少不是被凌迟的,而是被人剖开了五脏六腑。
而他的内脏此刻闪闪发光,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些金粉。
凶手这么做,是在讽刺他贿赂他人。
一时之间传的更凶了,所有人都在传,这是吴天龙在作祟。而这件事情也惊动了朝廷,派了几个人下来查。
但是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
李老爷受了这次的打击之后,一病不起了,没多久也就撒手人寰了。而李家,也树倒猢狲散了。
其实秋棠自己清楚,这到底是谁做的。
时间转眼过了几月,这件事情也渐渐的被人淡忘了。但就在一切都平静之后,又发生了一起可怕的命案。
这次死的是那个刽子手,负责凌迟吴天龙的那个。
他的手脚被人全部砍了下来,而头却被浸泡在了一个醋坛子里面。他的尸体上面也被人放了许多的铜钱,这也是在讽刺他的贪财。
小镇又一次的炸开了锅。
不过这一次,秋棠没有看到那个人影了。她想,也许人影做完这次案件之后就彻底的消失离开了吧。
入夜,她浅浅的睡着了。却忽的闻见了一股血腥的味道,睁开眼才知道,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醒来后她又睡不着了,最近她老是失眠。
秋棠想既然睡不着了,不如去那里看看吧。说着就穿上了衣服,拿着灯笼上了山。
这座山仍旧是那么的荒芜,她是要去吴天龙的坟前看看。
忽的,她看到了远处似乎正有一个人影。她刚想躲起来看个究竟,那个人影就开口说话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上次我就知道了!”
第四章、倩影
她叫做吴倩倩,是吴天龙同父异母的妹妹。那年吴天龙的父亲还是个有钱的富商,前去江南的时候结实了她的母亲。
两人一见钟情,他足足在江南待了几个月。
那时候的两人每日都是你侬我侬,白日,他为她画眉,和她一起去采莲。
夜间,他们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诉说着绵绵的情话。也就是那几个月,吴倩倩的母亲珠胎暗结,有了她。
只是可惜,最终有情人还是离别了。吴天龙父亲临走前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来找我。”并且给她留下了地址。
之后吴天龙的父亲因为惧怕自己妻子的威严,便一直没有再去看过那个江南女子了。
后来,吴天龙的母亲去世了,父亲也得了重病。而吴家的家产,也渐渐的消耗掉了。
一日,吴天龙的父亲知道自己快死了,便把自己的儿子叫到了自己的床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哥哥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了,他待我很好。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惨死!”吴倩倩的脸上写满了幽怨。
当她得知了自己哥哥死讯的那一刻,她那柔弱的内心开始变得扭曲了。她翻开了自己母亲的遗物(她母亲是制作香料的好手),制作了上等的迷香。然后一个一个的迷晕了那些人。她先是把县太爷的肉给了下来,却又不完全切割下来,还保留在他自己的身上。然后放入铜钱,以此来讽刺他。
之后她又把李大少开膛破肚,把刽子手做成人彘。并且用金粉和铜钱来讥讽他们的恶行。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替我哥哥报仇。”吴倩倩“咯咯”诡笑道。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群人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那群人,是一群衙役。
“你……”吴倩倩抬起手指着秋棠说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上次没有……”
“因为我当时还不确定凶手就是你,你刚才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吴倩倩忽然又咧开嘴笑了起了:“没关系,我已经为哥哥报仇了,而且现在,我也没有一个亲人了,就算是死,我也无憾了……”
三日后,吴倩倩被判处了秋后问斩。
一天夜里,秋棠踩着月光向深山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她在一个山洞门口停了下来,她见四周无人,便拐了进去。
而在山洞里面的,竟然是已经死去多时的吴天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见到秋棠,吴天龙显得很是吃惊。
而秋棠的表情却显得很镇定:“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原来有一夜秋棠曾前去吴天龙的墓前,她无意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那里,很显然,那个人影不是吴倩倩。
她决定跟踪那个人影看看,最终发现了这里。
“我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秋棠面无表情的说道。
吴天龙突然笑了:“当时我就躲在人群里面偷看那场凌迟,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竟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
吴天龙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其实吴家的财产根本没有消耗掉,这一切都只是吴天龙做的手脚。他悄悄的把财产都转移了,并且给自己的父亲下了慢性毒药。
他无意得知了自己竟然还有个妹妹,于是便故意接近她,还说等到自己考取状元光宗耀祖的那一天,就迎接她娘的牌位进吴家的祠堂。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哥哥早有预谋。
为此吴天龙不惜向西域胡人学习催眠术,之后又遍寻整个中国,终于找到了和自己样貌一样的人,来做自己的替身。
之后,他催眠操控替身,要他去得罪李家大少,然后被判凌迟……
之后他又引诱吴倩倩利用迷香去杀人,为的就是独霸家产。
“好了,我知道你喜欢我。现在那些人都死了,我会带着家产和你离开这里的。”吴天龙笑着说道。
忽然,秋棠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刀,狠狠的刺进了吴天龙的胸口:“你这种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面。”
这些年,秋棠尝尽人间白眼,受尽辛酸。她的心,早就产生了变化。她这些年一直在替天行道,杀死那些作恶多端的人。
而这些,也都是她父亲为官的心愿。
此刻,外面下雨了。
古代聊斋之鱼姻缘
宋朝年间,芒砀山脚下有一书生柏衍,喜爱丹青笔墨尤其擅画青鱼。最近,他为博取功名,不得不丢下画笔,去山中书院求学。先生黄章进士出身,对学生极为严格。柏衍学习十分刻苦,白天求学,晚上借居书院旁边的汉源寺,发愤苦读,常常到深夜。
因为过分用功,柏衍身体有些吃不消,但为了远大前程,他不得不咬牙坚持。这天夜里,他正读书,房门“吱呀”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可沉浸在诗文中的他并没发觉。
直到来人开口问好,柏衍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他抬头一看,一袅袅婷婷长发及腰的青衣女子站在面前,女子两眼秋波荡漾,欣喜而羞涩地望着他。他面色微微一红,起身施了一礼,轻声问道:“姑娘是谁?如何进来的?到这儿有什么事吗?”
青衣女子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公子读书不倦,日后必成大器,因仰慕公子才学,奴家不请自来,请不要见怪!”柏衍见女子出言不凡,暗暗惊奇。两人一来二去,聊得甚是投机。
青衣女子诗文水平非同凡响,让柏衍十分佩服,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谈兴更浓,女子忽然起身告辞:“时间到了,奴家该走了,公子读书用功本无可厚非,但不能过度,否则身体会受不了。身体垮了,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公子不要一味待在书房里,这儿山清水秀,多出去走走,一则强身健体,二来清醒脑筋。”女子的话很有道理,柏衍虽有不舍,但也不便阻拦,便与她挥手道别。
第二天一早,柏衍便走出寺门,在空气清新的山林中转了一圈。苍松劲竹,溪水鸟鸣,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心情大好,课上的格外有精神,傍晚他泼墨挥毫,画了一幅鱼戏莲叶图。
入夜,青衣女子款款而至,夸赞鱼儿画得好,柏衍大喜,两人促膝长谈。亥时将至,女子告辞,柏衍忍不住问道:“请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如有时间,小生一定登门拜访。”女子迟疑片刻,悠悠说道:“奴家是谁,公子暂且莫问,到时自会告诉你。”说完飘然而去。
接连几天,青衣女子每晚按时来去,跟他一起读书论文,这让柏衍好不快活。
自从女子出现,柏衍学习突飞猛进,往日晦涩的诗词文章,居然变得趣味无穷,早晨山林之行、午间运笔挥毫让他脑清目明,诵读作文如有神助,每次女子走后,柏衍都会猜想她的身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来愈感到女子不是凡人,既然她不想道破身份,他也不愿提及。
半月后的一天晚上,女子来了,可这次眉头紧皱,面带忧色。柏衍问她有何心事?她话未出口,眼眶中泪水涟涟:“公子有所不知,奴家本是一尾青鱼,在寺旁一深潭中修炼,因常听公子夜间诵读诗文,心中喜欢。公子求学心切,身体日益羸弱,奴家夜访书屋,只想指点迷津。私会公子之事,被黄河龙王得知,他明天就要消除我的法力,希望真相没有吓到公子。”
柏衍没有半点惊慌,他满怀感激地说道:“在下深受姑娘恩泽,知道先强身健体,再功名利禄。不论姑娘是神仙还是鬼怪,在下都希望永远跟你在一起。今晚你带我去黄河,我要当面向龙王爷求情,让他放了你!”说完,他紧紧握住女子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
女子登时羞得面红耳赤,她低声细语道:“公子,人神有别,你无法见到龙王,继续求学,要注意身体,多出去走走。如若有缘,我会幻化成山南黄姓女子,与你再相见,保重!”说完转身而去。
柏衍虽万分不舍,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青衣女子消失在视线中。他牢记她的话,每天刻苦攻读之外,坚持锻炼身体,深水潭自然成了他的最爱,站在潭边沉思,观赏鱼儿嬉戏,成了他午间必修课。
转眼过了半年,中秋将近,先生黄章宣布,明日邀请文人墨客聚会深水潭,为潭边一处观鱼的地方命名,所有学生都要参加。同窗纷纷议论,先生这样做,是为了给女儿黄玉选婿,柏衍本来没有兴致,但想到青衣女子的话,不禁心中一动,因为黄先生家就住在山南。
第二天,深水潭旁边文士荟萃,同窗都想跟先生的女儿联姻,纷纷苦思冥想,只有柏衍出神地望着深水潭,希望鱼儿姑娘现身。同窗落笔书写之时,柏衍却离开座位,走到潭边,对着潭水默声喊道:“鱼儿姑娘,先生的女儿黄玉是不是你的化身?如果你明白我的心,就现身示意。”说完闭上眼睛,拍手合十。
待柏衍睁开眼睛,奇迹出现了,只见清澈的潭水里,几条鱼儿嬉戏玩耍,其中一条青鱼对着他,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话。柏衍心中大喜,一个好听的名字在头脑中产生,他急忙回到座位上,提笔写好后,便卷起投入壶中。
一炷香燃尽,黄先生取出纸条,逐一展开,当看到柏衍题写的“念鱼池”时,不禁捻须颔首。文士大儒们评选,“念鱼池”因其清雅神奇获得第一名。柏衍胜券在握,心中欣喜,他希望快点见到黄玉,看看她是不是鱼儿姑娘的化身。
正在大家对“念鱼池”三个字评头论足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手持纸卷,走到黄章身旁,深施一礼后说道:“老爷,小姐听说您号召大家给深水潭命名,也写了个名字,请老爷过目。”黄章兴致勃勃展开观看,柏衍发现竟然也是“念鱼池”,这让他越来越感到先生的女儿就是鱼儿姑娘的化身。不谋而合的命名让大家羡慕不已,黄先生十分高兴,再看柏衍时,眼里多了不少平时没有的意味。
接下来题写“念鱼池”,柏衍运笔挥毫,遒劲有力的字迹力挫群雄。两次折桂让一向苛刻的黄先生大喜,有人给柏衍和黄姑娘提亲,他点头应允。
成婚那天晚上,柏衍急不可耐地掀起新娘的盖头,新娘一双秋水似的眼睛望着他,面带羞怯,抿嘴浅笑,这不就是鱼儿姑娘吗?柏衍大喜,紧紧拉住她的手,嘴里喃喃道:“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再跑了。”黄玉嗔怪道:“才高八斗的柏公子也有犯傻的时候?奴家已是你的妻子,还上哪儿跑呢?”
柏衍急声问道:“龙王爷原谅了你?你是鱼儿姑娘的化身吧?”黄玉笑了,说:“傻瓜,我是鱼儿姑娘,却不是她的化身,哪有什么龙王爷?我怕你图谋不轨,便跟你开了个玩笑。”柏衍有些蒙了,满脸疑惑地盯着黄玉问:“你不是鱼仙,每晚如何进的寺庙?为何那天我拍手唤鱼,有鱼儿现身?我们为何题出同样的池名?”
黄玉捏了一下柏衍的鼻子,笑着说:“汉源寺住持是奴家父亲的好友,每晚进出寺院跟他老人家打个招呼即可;那天你拍手有鱼出没,可能是因奴家在此之前常去深水潭用食物喂鱼先拍手唤鱼有关;至于题出同样的名字,说明我们心有灵犀。这半年没去见你,一怕扰乱你读书之心,二是在暗中观察你。为深水潭题名选婿,是奴家的主意!”
柏衍如释重负,四目相对,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 此后,鱼姻缘的传说不胫而走,且越传越远。
三连坟
天门和京山交界的地方,有个湾子叫三连坟湾。在湾子的东头,有座三个坟包连在一起的坟墓。每年的清明,全湾的人都要到这座三连坟前烧纸拜祭,据说这个习俗在当地已延续了好几十年。关于三连坟的来历,在那一带曾流传着一个悲壮的故事。
20世纪20年代,竟陵庞家湾有个姓庞的汉子,是远近闻名的杀牛佬。他杀牛一不用帮手,二不用铁锤,拿把牛耳尖刀摸到牛的旁边,冷不丁朝牛的顶门就是一刀。据说那儿是牛的麻穴,再健壮的牛,一刀下去,全身麻木,也会轰然倒地。因此人们都叫他庞一刀。别看这庞一刀是个宰牛的,娶的个媳妇却如花似玉,令周围的人羡慕不已。
然而时隔不久,这一带的土匪头子邹大胯子打劫了庞家湾,当时庞一刀不在。等他回来时,才得知媳妇被邹大胯子抢走,气得当时就抓了把牛耳尖刀要去找邹大胯子拼命,被乡亲们劝住。从此庞一刀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话比以前少了,脾气却比以前大了,动不动就同人动刀子。人们知道他心里不痛快,都让着他。
一天晚上,庞一刀刚忙完手头的活,突然传来一阵急骤的敲门声。庞一刀开门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门口站的是他的媳妇卢花,手里还提着个包袱。庞一刀没好气地道:“贱货,还有脸回来!”卢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突然双眼一黑昏了过去。庞一刀这才着了忙,赶紧将她抱进屋。喂了几口水,卢花总算醒来,不由号啕大哭,接着说出事情的始末。原来邹大胯子早就对她垂涎三尺,那晚打劫湾子正是冲她来的。昨晚邹大胯子喝多了酒醉得不省人事,她便趁机逃了出来,离开时顺便将他们打劫的金银珠宝带了些回来……担心邹大胯子找来,二人赶紧收拾了一下,连夜离开了庞家湾。
打这之后,卢花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产下个男婴,可庞一刀横看竖看总觉得不顺眼。那副虎头虎脑的样子,不就活脱脱一个小邹大胯子!他于是趁卢花不注意时,偷偷将孩子扔进树林里打算喂狼。幸亏被卢花发现,从此孩子见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他见孩子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干脆叫他“憨憨”。
转眼十几年过去,憨憨也长成个半大的棒小伙子。虽然庞一刀平时对他不冷不热有时还凶巴巴的,憨憨却一点儿也不记恨。每当庞一刀有个头疼脑热的,憨憨便在一旁端茶递水、熬药喂药。时间一长,庞一刀的心也就渐渐地软下来,还把自己杀牛的本事传授给了他。
不久,日本鬼子来到庞家湾,到处烧杀掳掠无所不为。
一天夜里,湾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槍声。天亮时,一大队鬼子兵将湾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来,这一带活动着一支神秘而又奇特的队伍,摸岗哨、拔炮楼、打伏击,弄得鬼子晕头转向,于是鬼子便把气全撒在老百姓身上。他们把全湾子的人赶到东边的晒场上,一个叫龟田的鬼子小队长用半通不通的中国话说道:“杀皇军的人就藏在你们中间,快快地交出来。要是不交,全死了死了地。我数十下,不交人就统统地杀掉!”当他数到“九”时,突然人群中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别数了,是老子干的!”转眼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分开人群走了出来,正是这一带有名的土匪头子邹大胯子。在昨晚的战斗中,他由于腿受了伤没来得及离开,被困在湾子里。见鬼子要向全湾子的人下手,他于是站了出来。
龟田围着他转了几圈,疑惑地道:“你就是……邹大胯子?”邹大胯子道:“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你家邹太爷爷。龟孙子,摸岗哨、拔炮楼、打伏击的事全都是你家太爷爷干的,不关大伙的事,你把他们都放了。要杀、要剐,你就冲你太爷爷来!”龟田道:“亚西!你的,中国人的这个。你刚才说什么?剐?这可是你说的!”将邹大胯子绑在树上后,龟田通过汉奸告密,又将庞一刀和憨憨拖了出来。龟田将一把宰牛刀往地上一扔,龇牙咧嘴地道:“你们,剐牛的这个,对不?他的皮,你们的剥。剥得好,大大地有赏!”
在龟田的威逼下,庞一刀不得不将刀捡起来,一步步地挨到邹大胯子跟前。邹大胯子道:“庞一刀,十六年前,我抢过你的媳妇,你也同这帮小鬼子一样地恨我对吧?今天死在你手里,我们也算扯平了。不过在死之前我还透给你一个秘密,憨憨的确是我的种。其实,像我们这号提着脑袋玩的人,哪配留种?可我是单传,我父亲咽气时拉着我的手说我什么也可以不留,可一定要给他留个传香火的。我把种撒到你媳妇肚里后,把她留在山上不放心,所以就又打发她回去了。她带回去的那些金银细软全是我给的。她下山也并非是偷跑,而是我故意放她回去的……我的话说完了,你动手吧!”
庞一刀一听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冲邹大胯子道:“这些年来,老子还真恨不得像剐牛一样活剐了你。不过今天看你还是条汉子,就成全了你!”说着一刀朝邹大胯子的胸口捅去。一股热血冲腾而出,溅了庞一刀满脸满身。
一旁的龟田见庞一刀不肯活剐邹大胯子,却一刀将他捅死,不觉暴跳如雷。他随即命人将庞一刀绑了上去,又命憨憨去剐庞一刀。憨憨哪见过这场面?早吓傻了。庞一刀道:“苕儿子,这些年爸待你不好,常打你、骂你、罚你,今天让你来剐爸,爸一点儿也不记恨你。只是有一点儿你要记住,等赶走小鬼子的那天,别忘了告诉爸一声,在爸的坟头放挂大鞭……苕儿子,来吧!”庞一刀催了好几遍,憨憨也没动手,就像痴了傻了一样。一旁的龟田早等得不耐烦了,“唰”地一下抽出刀来架在憨憨的脖子上,歇斯底里地吼道:“快,还不动手,死了死了地!”刀挨着脖子时,憨憨浑身不由一震。可是,不等龟田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转身的憨憨一声“小鬼子我日你小妈……”一刀扎进龟田的肚里。龟田有气无力地喊道:“杀了他……”手里的东洋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两边的鬼子兵忙乱中端起刺刀朝憨憨一阵猛戳。对面的庞一刀不由哈哈大笑道:“憨憨,有种!”鬼子们杀死了憨憨,又纷纷朝庞一刀刺去。面对血腥的一幕,站在人群中的卢花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卢花醒来时,鬼子兵早离开了这里。她忙取下头巾,含着泪替憨憨擦净脸上的血迹,然后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不一会儿,一群人扛着锹、抬着棺材来到这里。原来他们救了全湾的人,湾里的三个老人主动将自己的寿材献了出来。大伙在附近的荒坡上挖了个大坑,将爷儿三个埋在一起,并在上面垒了三个大坟包。为了纪念他们,人们便将湾名改成了“三连坟湾”。每年的清明,人们都会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扫墓拜祭。
打那之后,卢花住的那间破茅屋内时常传出阵阵凄惨的哭泣声,后来又变成比哭还难听的傻笑,她疯了。
不久,奇怪的事发生了。
一天晚上,卢花刚打了个盹,便见儿子憨憨从外面扛着一捆柴回来。他不是被鬼子用刺刀给戳死了么?卢花忙扑了上去,只见憨憨身上的衣服果然有被刺刀戳过的痕迹。她不由用手一边轻轻地抚摸一边问道:“儿子,还疼不?”憨憨憨厚地摇了摇头。卢花道:“快脱下来让妈给你缝几针……”就在这时,她被一阵“汪汪”的狗叫声惊醒,才知道是个梦。她开门一看,门口放着捆柴。果然儿子回来过!想起梦中见到儿子那身叫刺刀戳了眼的衣服,她心里便不是滋味,于是忙用纸剪了些衣裤鞋袜,连夜化去。
第二天晚上,卢花又梦见了儿子,这回他是扛着一袋米回来的。再看儿子身上,早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她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疼爱地道:“憨憨,还走吗?妈想你都快想疯了,别老是在梦里见好吗?”憨憨道:“妈,今天不是梦。不信您拧自己!”卢花暗暗地拧了自己一把,果然有疼的感觉。用手去摸,面前却空空的。憨憨看出她的疑虑,又道:“妈您忘了,儿子是鬼啊……不过您放心,只要将我常穿的那件粗布褂儿挂在我的床头,我就可以留在家里了……”卢花一听,赶紧找出儿子的那件粗布褂儿挂在床头。随后娘俩又说了大半夜的话,这才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早晨,门外传来一阵扫地的声音。卢花披着衣服出去一看,并不见儿子的人影儿,却见一把空扫把在地上“呼呼”地扫着。卢花道:“憨憨,是你在扫地吗?”对面当即传来儿子的声音:“是我,妈,白天陽气重,所以您看不见我……”扫完地,又听见一阵劈柴的声音。只见斧头一起一落,同样看不见人影儿。时间一长,卢花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天,东湾卖豆腐的韩老三打门口过,给了卢花四块银元,说是她儿子晚上常去帮他磨黄豆,给工钱他又不肯要,只得送到家里来。打那之后,韩老三几乎天天都来,有时在门口放几把铜板,有时又扔几块豆腐在这儿,说是顶工钱。卢花怕儿子累着,就对韩老三说别让儿子干了。韩老三却满脸的无奈:“你的话我也转告过他,可他就是不听……大妹子,有这么孝顺的儿子,你真有福气啊!”可他哪知道,自己的儿子早被小鬼子杀害了……韩老三一走,卢花禁不住抹眼泪。
一天晚上,卢花正在做针线,突然外面传来翻墙入院的声音。卢花不由惊问道:“谁?”转眼一个猥琐的汉子出现在门口,正是湾里的一个流痞光棍二狗子。二狗子嬉皮笑脸地道:“大妹子,一个人在家不闷吗?狗哥我陪你来了……”他话音未落,突然背上重重地挨了一棍子。二狗子回头一看,不见有人,却见棍子浮在半空中。他吓得一声“妈呀……”扭头就跑,从此再也不敢打卢花的主意了。
赶走二狗子,憨憨也现了形。他劝道:“妈,爸已走了整整三年了,您就没想过再嫁人?我看东湾卖豆腐的韩老三还不错,人家早就对您有意思。如果您同意,儿子就替你们撮合。一来也可避免流痞光棍再打您的主意,再则儿子也可放心地离开这儿了!”卢花觉得儿子的话在理,于是就答应了这桩婚事。
成婚那天,韩老三请了十几桌酒,并用大花轿风风光光地将卢花接了过去。这一来,周围的人可就犯嘀咕了:韩老三何等精明之人,周围黄花闺女多的是,他却为何娶个疯女人?面对人们的疑虑韩老三只是笑而不答。说来也怪,打卢花嫁到这里后,她也不疯了。她不过三十出头,本来就长得标致,再一打扮,决不比二十来岁的姑娘差。
随后,她就把挂在儿子床头的那件粗布褂儿烧了。从此,她再也没梦见过儿子,没过多久就怀孕了,后来生了个儿子,竟然同憨憨长得一模一样。她想肯定是憨憨舍不得离开,又回来投了胎,于是给儿子取名叫傻傻。
转眼许多年过去,韩老三和卢花也早当了爷爷、奶奶。他们常给孙子们讲述邹大胯子、庞一刀和憨憨的故事。尤其是憨憨大叔死后仍旧回来给奶奶干活的事,也实在太玄了。面对孙子们的疑虑,韩老三最后说出一段惊人的秘密。原来,韩老三当年也是土匪的头目之一。那天被鬼子困在湾子时,韩老三正和邹大胯子在一起。邹大胯子挺身而出,既是为保护全湾子的乡亲,也是为了保全韩老三。因为在出去之前,他就已经把后事全托付给了韩老三。给卢花送柴也好,送米也好,帮她干活以及撵走前去滋扰的流痞光棍也好,全都是韩老三所为。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对邹大胯子的承诺。至于卢花见到儿子的魂魄给她干活的事,是因为她过度伤心精神错乱所致。韩老三和卢花只生了一个儿子,而儿子却替他们生了三个孙子,于是韩老三让三个孙子一个姓邹、一个姓庞,最后一个才姓韩。
新聊斋之权禾
现在村人都不愿种地了,都跑到城市里打工,农村成了空壳之地,留下的仅仅是老弱病残。
郑虹七十多岁,家人都外出打工,独剩她一人在家。人老了总需要个照顾,男孩权禾和她住隔壁,每天都过来帮她。
权禾是孤儿。小时候,可怜的他无依无靠,没经济来源,还常受人欺负。郑虹可怜这个小家伙,常年接济他吃穿,还不让别人欺负他,权禾很感恩,一直想找机会回报她。郑虹家人都出去打工后,权禾不愿外出打工,就是为了在家照顾她,慢慢地,她就有些离不开他了。
这天晚上,她忽然觉得院子里有动静,就恨声骂道:“孙贵你个孬种,又抢我啥东西走了?”说着,颤颤巍巍出了屋子。孙贵是村里一赌徒,他输光自家家当后,又把魔爪伸向村里,逮谁要谁,不给就打,尤其,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后,他更是欺东家霸西家……
郑虹见停放在院子里的自行车不翼而飞,站在院子里骂了起来,往常只要她骂,权禾立马就会过来,然而今天她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他。
之后,接连几天,她都没见着权禾,她很纳闷,就拄着拐杖走到他家,只见权禾家的大门二门全开着,喊了几声也没人应,找一圈也没找到人,就独自回家了。
这天晚上,她正在睡觉,忽觉有黑影一闪,朝权禾家而去。她顾不得多想,拄着拐杖跟了上去,来到权禾家门口。她嘁道:“你去哪里了,也不个打招呼?回来了,看到我还跑什么啊?”
这时,只听吱扭一声,权禾家门开了一条缝,缝里传来一阵风。她推门进院,权禾从她身后闪出来,说:“奶奶,我以后不回现在的家了,我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她问去什么地方,他没回答,一阵风不见了。郑虹无奈地摇摇头,也回家了。
以后半个月,村里人谁也没见到权禾,但谁也没在意这个事,因为这年头,年轻人外出极为平常,只有郑虹每天都念叨他。
几天后,她莫名地发起烧来,烧得温度很高,严重得无法起床,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这时,权禾端着一碗汤站在她床前说:“奶奶,喝了它,你病就好了。”说完,他放下碗转身离开了。
她顾不得许多,爬起来喝了那碗汤。第二天,她的病奇迹般的好了,她突然想起那只没洗的碗,她找遍了家里也没找到。她心说这孩子什么时间过来把碗端走了?好孩子啊!
夜里,权禾又突然来找她。他说:“我找到一个好地方,我想带你去看看。”
郑虹兴奋地说好啊。鬼大爷鬼故事。
于是,权禾搀扶着她出了屋子,走不多会儿,一硕大宽敞的房子映入她眼帘。权禾领她进了屋,里面布置干净漂亮,她高兴地问他是不是发财了?权禾没回答她,而是说:“奶奶,如果你喜欢这里,我随时领你过来玩。”郑虹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以后,权禾每天都领她到新家去玩,有了他的陪伴,她不再寂寞无籍了。她很高兴,逢人就说:“权禾出息了,新家可好!”有人抬杠说,你从来都没出过这个村子,还经常到权禾新家去呢,见鬼了吧?她刚开始还争辩几句,后来见大家死活都不信,她就懒得再理他们了。
转眼春节到了,郑虹家人全部回来了,全家张罗了一桌饭菜,正准备开席,她对大儿子说:“去把权禾请来,趁此机会感谢感谢他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老大听后,笑她老糊涂了,并说自权禾出去打工后,村里人谁也没见他回来过,何来照顾她?
郑虹说他一直在家,他们几乎天天都见面呢。
大儿子又笑笑说,他在家,能让房子里蜘蛛网、老鼠洞到处都是?
郑虹说他发了财,去新家了……大家都认为她老糊涂了,说胡话。
他们一直吃喝到深夜,大儿子已是半醉不醒的……这时,权禾走进屋来,大儿子正想问他是否如老母所说,每天都来照顾她,权禾却先开口了:“我以后不再回来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老奶奶,别让她孤独寂寞。”说完,转眼不见了。
老大不觉一惊,酒也醒了一大半,他问家人,权禾哪里去了,大家一阵莫名其妙。突然,他们打了一个寒战,莫非权禾没在外打工,而是……他们赶紧去问老母,权禾新家在哪里?郑虹想了想说,他一般都是晚上才带她去。她带着儿子摸索着出了门,走着走着,她来到权禾家的院子里,当她看到院子里一人多深的杂草时,她吃惊地说:“权禾每天都带我来这里聊天来着,怎么一夜之间成这样了?”
第二天,她吩咐儿子们挖挖权禾家的院子。挖着挖着,他们突然发现院子里有个被封的废弃菜窖,在菜窖里,他们发现了一具尸骨,她让儿子赶快报了案。
几天后,公安来人说,通过dna比对,死者是权禾。郑虹先是惊呆,后是悲痛欲绝。警察让郑虹回忆一下事情的经过。她想了很久,说,自从孙贵那晚偷了她家的自行车后,就再没来过。权禾在那天之后,似乎失踪了个把月,后来又回来了……她生病时,权禾给她送过汤,而且后来每天都带她到他新家去玩……
孙贵被警察列为重大嫌疑对象,四处追查他的行踪。半个月后,警察终于抓获了一直潜逃在外的他。
孙贵交代了他杀害权禾的经过。那天夜晚,他在外赌博输了钱后,又回村找钱。他闯进郑虹家,抢了东西刚出院子,却被权禾拦住了,权禾劝他别去抢了赌,可他哪能听进去!他咆哮着让他让开,但权禾仍站着一动不动。他一看权禾不让步,恼羞成怒,拿出藏在身后的匕首朝权禾刺来,他动作迅速隐蔽,权禾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匕首刺中要害……孙贵见权禾死了,毁尸灭迹后,逃亡了。
民警又反复论证调查郑虹所说的,权禾送汤及带她去新家的一系列事情,一致认为这是纯属虚构,因为那时权禾已经死了。
儿子们听后,都羞愧难当,赶紧弄来烧纸祭品给权禾烧香祭奠,以感谢他对老母的“照顾”。他们说,今后如果照顾不好自己的亲娘,可真连鬼都不如了!
义狐
张鹏程,秀才出身,刚过而立之年。他母亲死得很早,爹又热衷于习举业,老先生考了一辈子仍然是个童生,左邻右舍念他父子可怜,请他家办一间私塾,教教子弟们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好混点束侑勉强度日。
那年他爹将死,攥住儿子的手不放,有气无力地说:“孩子啊,爹要去了,也没给你留下什么,这三间学堂和几张书桌就是全部家当。你比爹强,年纪轻轻考取了黉门秀才,我观你一生前途无量。你要牢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往后你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将来考个一官半职,爹在老坟里才能瞑目啊!”
爹走了,张鹏程独自支撑起蒙学私塾,白天传道授业调教村童,夜晚秉烛苦读发愤不已。
那夜,雷鸣电闪大雨倾盆,他正在书房温习《论语》,忽听屋外“咔嚓”一声炸雷,地动山摇。启窗看时,当院那棵百年老槐树被拦腰劈断,庞大的树头轰然落地。借着闪电,他看见从树洞里窜出一只雪白的狐狸,一眨眼,纵上窗台,转眼逃进书房,一头钻进他的怀抱蜷曲不动。接着,响雷一个接一个惊天动地,在书房屋顶连续轰隆几个时辰,耀眼的闪电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昼。张鹏程心善,觉出那白狐在怀里索索发抖,暗想:雷公闪婆难道专为殛杀这畜生而来?也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使它不是人,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于是,顺手关上窗户,仍旧伏案读自己的圣贤之书。
后半夜,风停雨住,月亮出来了,月光射进屋子,张鹏程掀开蓝衫,放白狐出怀,那灵畜跳下来,伏地朝张生作揖叩首,越窗走了。
第二天一早,张鹏程刚起床收拾院子,忽听院门外传来几声轻轻地叩门声。开门,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年书生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大包礼品,脸上挂满谦恭的微笑。张鹏程很是诧异,问道:“仁兄要问路吗?”那白衣人却稽首说:“是客投主,来会兄台!”张鹏程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是我们认识吗?”那白衣人轻轻一笑:“贵人多忘事,我们不但认识,而且是多年的好邻居啊。怎么,官不打送礼的,拒之门外,不是读书人的待客之道吧!”
张鹏程如坠云里雾里,心里七上八下,他最担心的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贼来不怕客来怕,拿什么招待客人呢?
白衣人也不再客气,径自进屋,从礼品盒里掏出来现成的酒肉菜肴,摆了满满一桌,拉张生分宾主坐定,痛饮一番,起身告辞。
以后见天每日,白衣书生总来相聚,与张生谈诗论文,甚是投机。张鹏程问其身世,白衣人伤心不已,告诉张生:他原本住在离此不远的槐树营,也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后来家里横遭劫数,一夜间突发天火,烧得片瓦不存,一家老少大都死于非命,只有他自己幸免于难。所幸父母在钱庄里多少有一点存货,如今他在城里又置办一处豪宅。深宅大院,一个人孤苦伶仃寂寞难耐,总想找个志同道合的兄弟做帮衬,访来访去,打听到张生与自己的身世相仿,于是登门拜访,兄台果然一表人才而又心地坦荡,真是相见恨晚啊。
张鹏程听了,联想到自己的境遇,不禁泪如雨下,两人同病相怜,抱头痛哭一场。
此后,白衣人每次来访都用马车拉着家什物件和吃穿用品,两个月下来,张家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张鹏程无端受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白衣人却说:“城里装修,这些东西扔了也是扔了,自家兄弟何必客套呢!如不然,今天黄道吉日,你我二人结拜如何?”张鹏程正求之不得,于是二人撮土为香,在文昌帝君牌位前结成异姓兄弟。
白衣人自称姓白,小张生一岁,以后就正大光明住进张家,村人称他白二公子,他在村里扶弱济贫,出手十分阔绰大方。
不久,白二公子又出巨资,把张家学堂和楼门厢房修缮一新;笔墨纸砚等一应教材,供应村童免费使用;大小家务从来不劳大哥分心,让他集中精力专攻诗书,准备迎接三年一度的乡试大考。
白二公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善知过去未来之事,张鹏程自愧不如,常聆教诲,一年下来受益匪浅。有一夜,兄弟同榻而眠谈及风花雪月,张鹏程暗自怅然喟叹,白二公子心中便有了数。第二天,白二公子亲自备了礼物去拜访媒婆柳妈,央求她给张生说合一门亲事,柳妈挑三拣四,选了个老门老户才貌双全的闺中千金,名唤倩玉,是邻村王员外家的独生女儿。双方知根知底,一说即成,不久合了八字,又送喜帖,吹吹打打择日完婚。
小两口成亲后情投意合恩恩爱爱,本来是一场好姻缘,但是张鹏程却沉湎于卿卿我我的温柔乡里,无意参加今年的考试,因为不思进取,学业渐渐荒废,白二公子说破了嘴皮子也无济于事。
眼看乡试临近,白二公子突然一反常态,往常的温文尔雅不见了,变得异常暴躁和冷漠。一天傍晚,他来东厢房找张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趁着酒劲冷不丁说了一句有违人伦的差板话:“大哥,你的蜜月已经度完,看在小弟辛苦操劳的份上,今夜你搬进我的西厢房,我就在东厢房陪嫂子,你我兄弟一人轮一夜,你看可好?”
张鹏程这一惊非同小可:“二弟,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一点也不醉!当初娶嫂子,小弟花费纹银二百两,加上这一年多的吃喝住行,五百两也没多说。珍珠玛瑙出在鳖身上,却让你捡了个大便宜,难道,你搂着娇妻睡热炕,把我搭到房梁上!”白二公子板着脸句句如刀。
“二弟啊,你就是哥这辈子遇见的贵人,哥永远记着你的好。但是,朋友妻,不可欺,你我都是读书人,这千年古训你难道忘了?”张鹏程叹了口气又说:“唉,大哥只顾自己享乐,忘记了小弟正处在青春年少,赶明儿,我去央柳妈,去给兄弟物色一个更好的姑娘,”
白二公子不依不饶:“说得轻巧,吃根灯草!像嫂子这样的贤淑美貌方圆百里何处寻找?我此生非嫂子不娶!”
倩玉姑娘躲在里间听得清楚,只是嘤嘤地哭。张鹏程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可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时候已是无话可说,伸手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一跺脚,甩门就走,临走撂了一句狠话:“今日轮妻之羞我牢记在心,就此与你割袍断义!张鹏程今生,若不连中三甲,决不踏回家门半步!”
白二公子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疾步追出院门,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扔出去:“张鹏程,把你这破书烂卷带走,希望你能够衣锦还乡哦!”……
那夜,白二公子伏案奋笔疾书,一夜间反反复复只写了四个字——“过后凭心!”,“过后凭心!”,“过后凭心!”……
天明,白二公子把一摞字纸交给通宵纺织的大嫂,说道:“我大哥这一去,必中头名状元,夸官回乡之时,请嫂子务必将此信交付大哥,对他言明,别老觉得亏欠我的恩情。我本千年灵狐,久炼成精,因为命中劫数,合该天谴雷击。大哥宅心仁厚,雷雨夜救我于危难之中!昨夜之事,为报恩不得已而为之,我心昭昭,天地可鉴,实则是给兄长一个当头棒喝,让他从安乐窝里惊醒而迷途知返,然后倾力进京考取功名。此事如有不当,哥嫂见谅为盼!”
白二公子说完,给嫂子鞠一个躬,转身一道白光,便失去了踪迹。
张鹏程后来果真高中魁元。衣锦还乡回来,闻听义弟有留笺留言,看毕,禁不住泪湿蟒袍,心中憋足的那口恶气忽然间灰飞烟灭。他几步迈进白二公子住过的西厢房,伏在书桌上嚎啕大哭。
童养媳
在古时候是非常没有人权的,简单的说是下人,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时候甚至不记事时起就被父母卖去大户人家,有些人被当做家丁,粗使杂役,签订卖身契,一旦签订卖身契后这个人终身无论死活都只属于他主人家所有,终生没有人权自由,还有些则被当做主人的通房丫鬟,也就是童养媳。从小被寄养在主人家中,就为将来长大后能给主人家派上用场很可怜吧?其实那时候还有很多类似同样的事,只是有些事一直不曾被人们所探究。
其实只要有天理不公的事情,就定会有人出面抗议争究,只不过很快就被人镇压下去,就好像那些抗议跟争究从来都没有过一样。
绿意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从小爹爹就患病在床,母亲独自拉扯她和三个小妹两个弟弟,很明显力不从心。母亲常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偷偷的躲在柴房里放声痛哭。
绿意只是静静地看着,尚在年幼的她无法为母亲分担什么,眼见日子越来越难过终于有一天母亲流着泪对她说……“小意,原谅母亲自私的行为,我们家很穷。你有那么多的弟弟妹妹,你父亲又……你体谅一下母亲,今天隔壁王员外家的媒人来提亲,说王员外家的公子需要一个媳妇,母亲就……”
绿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可是她却没想到会这么残酷,网员外家是一个傻儿子,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如果单是痴傻也就罢了,可是他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变身”,咬死身边的同伴,王员外家已经给他娶了五房娘子,六房童养媳,可是无一例外,全都死在月圆之夜中……
这一嫁过去无疑就是送死,就连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估计都没有了。
可是家里却能从王员外家得到五十两银子。在古时候除非王公贵族或者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家里金银绸缎绫罗美器用之不尽,数以十万计,一两银子足够一户穷苦人家一年之用,而那五十两银子足够养活弟弟妹妹长大成人,也能让父亲的病好起来,绿意咬咬牙,同意了王员外家的要求,因为哦是童养媳,绿意今年才八岁。
当她被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抬到王员外家,粗使杂役的生活就开始了,因为还太小没法圆房……所以就先以打杂开始,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再作考虑,绿意松了一口气。
打杂说的生活虽然苦,但是在那个年代,是每一代穷苦人周而复始的生活,总比被怪物活活咬死强吧。
只不过王员外家好像很奇怪,每个人脸上都是冷漠的表情,没有寻常人家欢声鸟语的气氛,“许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吧“绿意心里这么想着,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有一天夜里绿意忙完所有的事以后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这时候她听到了一阵类似人类低声幽咽的声音,痛苦而绝望,顷刻间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她感觉心里很难受,循着声音的来源慢慢的走了过去,在走过幽深的小径后,她来到了一座杂乱无边的小房子前,房前是成座的野草没及人的膝高,房子看起来破烂不堪,可门确实用最解释的材料铸成的,整个房子唯一露出来的就是第一个头高的小窗子,从窗子里望不到里面的景象,声音就是从着传出来的……
她咽了一口口水,一股子好奇心和莫名的感情促使着她慢慢走近那座房子,走到房子面前,声音却依然没有停止,她转动门的按钮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她有点着急,头上出了细细的冷汗,“里面有人吗?我能帮到你吗?”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无论她再怎么呼喊;里面都没有再传出半点声音。
到了第二天打杂的时候,她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善意的园丁上前询问。
“老伯,昨天夜里花园后面的小房子里好像有人的哭泣声,可是等我过去的时候就没有声音了”
“不该你管的事你别管,好好干你的活将来好好伺候少爷就是了”
平时看起来很温柔的老伯这一刻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无情的呵斥着她,这让她更加好奇房子里究竟有什么?
到了第二天午夜,忙了一天的她疲惫的从井里打上洗澡水,正准备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却又听见了一阵绝望的幽咽声,断断续续,不大不小,却足以在这个宁静的夜里折射出巨大的波澜……
可却好像没有人听见般,没有人出来寻看,也没有人在意,她想起老伯说的话,硬生生才吞下了想要去探究的想法。
一晃五年过去了,以前那个瘦的仿佛没有人形的小姑娘这一刻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岁月最是养人,大概再过半年左右,她应该就要去圆房了吧,她叹了一口气,好赖都是命吧!
今天晨起十分,员外差人来叫她,进府里五年了,她只见过员外不到三次,一次是在进府的时候,远远对视了一眼,觉得员外很威严。
另一次则是路上偶遇,员外今天突然命人来叫她,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突突。
这时候管家带她来到员外面前,一方儒雅的书桌,员外负手而立。“你已经进府五年了吧?”“是”。她低着头,默默地答话。
“也许是时候让你见一些东西了”说完员外挥手示意她跟着。
随着员外的脚步,慢慢的她看见了一座房子,那座五年来她拼命按压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让自己去的地方,此刻是白天,房子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她拼命的咽了一口口水,员外从怀里掏出一只特制的加固钥匙,颤抖着手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破旧的小床,此刻却已经被外力震得四分五裂,地上还摆着两三个已经碎的像垃圾一样的碗,碗边有着残余的食物残渣,在墙边的一角锁着一个浑身被数十个不同的锁五花大绑的人,虽然全身都被束缚却目露凶光的看着他们,愤怒不甘的咆哮着……
“这是我儿子,从今天开始你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员外扔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这时候有人给她拿来了很多的洗刷用具,而他则是一直靠在墙角,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人,她有心心疼,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张开了手,“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以后我会一直照顾你……”
她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他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缱绻在墙角,她没有灰心,端来饭菜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用勺子递到他嘴边,他却目露凶光的一下子咬住了她的手,她疼的呲牙咧嘴,碗里的饭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直到他咬够了,松开了嘴。她又去厨房盛了一晚上递到他嘴边。
“你怎么不打我骂我?”这时候她听到他缓缓地开口了。
“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权利打你骂你,你吃一点吧?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这样对身体不好的”她又递了一口饭到他嘴边,他却一直没有张口,她固执的端着饭在他嘴边开始较劲,最后无奈的他还是咽下了,看着他咽下了,她一下子就笑了,像百花绽放,清婉绝美。很快一碗饭就喂完了。
他以为她应该要走了,却不料……她费力的端来一个沐浴桶,然后费力的从井里一次次的打来水,灌满热水,然后走上前去开始动手t他的衣服。
他一下子就涨红了脸,生硬的别开脸,“你干什么……”
“我帮你洗澡啊”,她回应的理所当然。
“你疯了……“他结巴了一阵结果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红着脸任由她t光了自己的衣服替自己沐浴……
“别怕,我是你的媳妇,我给你洗澡又怎么样”说完她皎然一笑打开了他身上的锁,在他红着脸的目光中,给他沐浴完,把他扶到床上然后出去了。
日子就这昂一天天的过去,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是这样的两个人。
她本以为会就这样随着时间慢慢老去,也没预想过以后会怎么样。
转眼间就是一年后的月圆之夜了,往年那一天嘉定总是嘱咐她早早就睡下了,可是今年,她预感今夜一定要有大事发生了,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也来越强烈。
到了夜更十分,她刚洗完澡正要睡下,这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破门而入,挣扎着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了?”她吓了一大跳,上前去扶起那个家丁。“少……少爷发疯了,家丁说完这句话就气绝身亡了。
她当场向着小屋跑去,沿途听到一阵子打斗厮杀的声音,每靠近一分声音就大一丝。
直到她来到花园旁边的水池旁,透过婆娑的树叶,看见了远远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个人正猩红着眼睛掐着另一个人的脖子,手上每用力一分眼底的深红炽热就更深一分,随着一个家丁倒下,剩下的家丁一起蜂拥而上却被齐齐掐断咽喉,这时候就只剩下员外和绿意两个人,他没有了下手的目标,心里正烦躁,突然看见了员外和绿意,两个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惨白,这时候绿意突然推了员外一把“员外,你快走”。
员外惊慌失措的向着远处连滚带爬的跑去,这时候他已经闪到绿意身边,一下子扼住了她的咽喉,只需稍一用力,她就会……就在这时候他却看见了眼底闪现的一些场景。
她说,我是你的媳妇,我有义务照顾你的一切,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无论任何人弃你而去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他开始变得挣扎起来,猛地松了手。得到新鲜空气的绿意剧烈的咳嗽起来。向前跑去。
他的眼睛一下子又变得通红,发狂的大叫起来,接着很快又追上了她,把她推倒在地,她转过身来害怕的看着他。他正要取她性命之际,挣扎中她身上无意中调出来一个东西,他一下子就愣住了,那是一个木质的勺子,是古代吃饭用的工具,就在她来到府上之前他还是不人不鬼的样子,每天用手抓饭吃,经常会肚子疼。后来她来了,替他收拾干净一切,照顾他的一日三餐,生活起居。
有一天她正在喂他吃饭,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支精致的木质勺子,她说:“你用的那个东西非常不方便,这是从小我母亲给我吃饭用的勺子,从我出生就伴随着我,以后我们就共用这个勺子吧!”
往日的一切历历在目,他突然下不去手,一下子抱着头剧烈的挣扎起来。啊……好疼。
她见他有回转的迹象,赶紧呼唤员外来绑住了他,好在一夜相安无事,一直拖到第二天一大早她才昏昏沉沉的睡下。
刚睡下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绿意”,员外让你过去呢,她索然疑惑但是还是跟了过去,在路上那个来传话的仆人用佩服的口气说:“绿意你可真是厉害啊,要知道往年到了这个时候,老爷都会用精钢制成的铁链锁着少爷,他还是会睁开,然后杀掉家里一大半的人,你居然还能活着出来……真是奇迹啊,现在府里上下都在传你是少爷的命定夫人所以才能安然无恙呢”
绿意苦笑一下,他哪里直到昨晚那种危险的场景,她差点就丧命了,直到现在她还心惊胆战的。
老爷把她叫过去无非就是眼泪哗哗的赞赏她一番,让仆人给她家送去一点银子,告诉她,她跟少爷可以圆房了。
新婚之夜,府里整整闹腾了一宿,直到傍晚,比往年多了一丝热闹,少了很多冷清。她羞涩的躺在床上。
到了新郎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为她盖好被子,吹灭烛火,拥着她入睡,就在烛火吹灭的那一瞬间……窗外一身白衣身影迅速闪过……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自从跟少爷住在一起后她就不用再干那些粗活了,偶尔有些活也是很轻便,只需去后厨单独负责少爷的一日三餐即可。
这一天夜里,少爷依旧被员外叫去一整天不知在商量些什么,这时窗外一白衣身影迅速闪过……露出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她。
“谁?”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去打开窗子,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连三天都是这样,她跑去问员外,员外的也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正在后厨做饭,却猛地又看到一身白衣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吓出了一身冷汗,闭上眼睛,等睁开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她无法确定那个女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第二天,她终于忍不住去质问员外,员外起初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后来经不住她苦苦追问终于说出实情
原来在少爷刚出生那一年,村里正在闹饥荒,家家户户各扫门前雪,他眼见刚出生的孩子饿的哇哇叫,母亲却没有奶水,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再这样下去一家三口都会饿死。
这时候孩子的母亲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因为员外是男人,将来还要挣钱养活孩子……
后来,饥荒过了,孩子的母亲却死了,孩子直到长大成人后却被发现痴痴傻傻。每到月圆之夜都会“发病”。
再后来员外惊恐地发现,孩子的母亲似有不甘一般整日出现在府上,虽说没有伤及人命,却也是有悖天理。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处于震惊之中,她从不知道原来他的童年是这么度过的,他的母亲整日留恋人间不肯离去,大概也是因为母子亲情舍不得他吧。
她来到他母亲的坟前上了一炷香。
“母亲,你放心走吧,我既然嫁给他就会陪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会弃他半步。”
那一天她在他母亲坟前跪了很久,从那以后再也没发生过闹鬼事件,少爷也渐渐好了起来。
古代聊斋之入画
詹景藤孑然一身,靠砍柴卖柴勉强养活自己。常言道凄境生异思,为解孤寂,他喜欢上了画画。上山砍柴手中没笔纸,就折根树枝蹲在地上,见啥画啥。如此多年过去,他的画功已初露端倪了。
这天,詹景藤挑柴到市上卖,好半天没人来买柴薪。他也不急,捡了一根枝棍,蹲下身勾画起来,乐此不疲。
“后生的画,很有些眉目呀!”忽听一声称赞,詹景藤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个中年男人:身着长衫,一派先生模样。他蹲下身又看了一眼画,突然问:“后生可愿意入学堂识字学画,日后以此举业登坛?”
原来,长衫男人姓胡,开了一家“随园画苑”,平日里极爱惜人才,刚才詹景藤几笔涂鸦被他看到,立刻认定他是棵好苗子,要收他当学生。胡先生了解了詹景藤的家境后,连学资都打了折扣,说只要他每日以一些干柴抵学费就行,詹景藤喜不自禁,连连道谢。
詹景藤来到“随园画苑”,第一课就聆听了胡先生一番别出心裁的话:“都说画马难画走,画人难画手,可我说画物难画狗。狗多有灵性呀,好动敏捷,行为丰富,心有灵性,是学画的最佳参物,能将狗画得出神入化,别的就没有啥画不成的了。”
詹景藤受到启发,回去后找到一户人家,用柴薪换回一只刚满月的狗崽,起名幺幺。从此,他天天与其吃睡玩耍在一起,很快将狗的模样和动作烂熟于心,可是落于笔端的狗儿,却始终呆板,没啥灵气!他这才有所感悟,画狗真的是难啊!
日日厮守,詹景藤与幺幺有了很深的感情。它似乎知道主人抱回它的目的,詹景藤作画时,它或卧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主人画多久,它就站多久,一点也不赖工。更让詹景藤感动的是,幺幺好像还知道主人家不富裕,吃得较少,偶尔给它吃回肉荤,它也极珍惜,像孩子那样先当玩具玩耍,再当点心一点点吃掉。
这天,詹景藤带着幺幺来到街上,正玩耍着,忽听一声惊叫,只见一个姑娘正被一个无德小子拉扯着。那姑娘唇红齿白,袅袅婷婷,这时已是又羞又气:“我不认识你,你要做啥?”无德小子嘻皮笑脸道:“我堂上女人有的是,没想和你白头偕老,只想玩耍。”
詹景藤被这混账的话气着了,不由上前喝住他:“别欺辱人!”这时他才看清,无德小子竟是人称“马阎王”家的公子马魁。马阎王乃城中独霸,据传京城宫里都有搭得上关系的亲友,所以,连荀县令都要让马家三分。马魁见有人挡横,立刻怒了:“你要管我闲事?”身边随从闻声扑上前来。
就在这时,突然“汪”一声吼,幺幺竟拦在了那里,面向歹人,龇牙咧嘴目露凶光。说也奇怪,两个大汉竟被一条狗惊得定在那里不能动弹!马魁家珍宝无数,啥没见过?可这时,他怔了一下,突然就稀罕上这条不起眼的狗了,不由脱口道:“将这畜生卖与我吧,多少银两都行。”
詹景藤一听,断然拒绝。
马魁没想到还有人敢驳他的面子,当即放下一句话:“这世上还没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说完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时过不久,城里就发生了两件事情:一是一天夜里幺幺被毒死在詹景藤家门口;二是那个被马魁当众纠缠的姑娘苗湘亭,失踪了。
詹景藤知道幺幺是马魁毒死的,可他没有当场抓个现行,又能把他怎么样?詹景藤更怀疑湘亭姑娘的失踪也与马魁有关,便跑去县衙击鼓鸣冤,告发了马魁。
“你有何证据?”威严的荀县令只一句话,就问得詹景藤哑了口。荀县令见这穷后生神情真切,缓缓又道:“若是真有其事,本官定不姑息。然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你空口一张,如何能定他人之罪?你且回去,本官自会查清此案!”
詹景藤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衙门。
詹景藤失去幺幺,就如失去亲人,却又无法为幺幺报仇,他撕心裂肺般地难受,连作画都没了心思,勉强作的画也是大失水准,惹得胡先生对其很是失望。
这天晚上,詹景藤刚入梦乡,忽然被门外一股香气撩醒。他起身出去,却见一个身影俏丽的姑娘,正伏案勾勒着什么。他上前去,姑娘回头冲他一笑:唇红齿白,袅袅婷婷。他一眼认出,这不是那个被马魁纠缠后又失踪的姑娘吗?
姑娘正手执画笔,蘸墨挥毫,他目光再落在画纸上,又是一惊:“你画的这不是我的幺幺吗?”
只见画上的幺幺,黑油油的皮毛,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和活着的时候一样。睹画思情,詹景藤不禁悲声泣道:“可幺幺已经死了!”湘亭姑娘忽然说:“幺幺虽然死了,可你把它画出来,它就永久留在你心里了。”
说着,湘亭姑娘递过一支画笔,身贴身,手把手,教詹景藤作起画来。她一勾一勒,细雨润物;他跟着也一勾一勒,屏气凝神,温馨的夜里更是飘满了墨香。突然,詹景藤感到一道白光闪过,蓦地睁眼,窗外的陽光早已照满茅屋:原来是一场梦!
从这天开始,詹景藤便跟湘亭姑娘学起画来。姑娘呢,似乎与詹景藤前世有约,也夜夜入梦而来,风雨无阻。时光荏苒,转眼数月过去,詹景藤的幺幺图已画满999张,可与湘亭姑娘的画一比,仍是呆板无神,缺灵无彩,竟没有一张是合格的。姑娘生气了,说:“你是一根朽木吗?你画的这是啥?一丝灵性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没时间陪着你了!”
见姑娘欲去,詹景藤慌了,突然上前拉住她:“我不做朽木头!你别走……”姑娘脚步一滞,顿了顿又转过身来,冲他软软一笑,道:“是我急迫,画没作好,其实不怨你,怨我。”
“我没画好,怎能怨你?”
“怨我教画中间,没有加入应该加入的精魂。”说着,姑娘手中的画笔忽然变作一把尖刀,在詹景藤手背一划,血“汩汩”淌入墨砚;又一刀刺上她自己的手,鲜血流出也淌入墨砚,再一抖刀又变回画笔,在墨砚中一搅,血与墨便融为一体。
接着,湘亭姑娘再次凝神教詹景藤作画。而詹景藤心里,也不禁神圣起来,在姑娘的指点下一勾一勒,当落罢最后一笔,奇迹出现,画纸上的幺幺竟“忽”地跳在地上,冲詹景藤摇首摆尾……詹景藤从梦中惊醒,下地跑去后屋,一眼看到他作的画就在画纸上面,和梦中的画一模一样,简直出神入化!且画名也有了,就叫《幺幺》,写在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
天亮后,詹景藤就拿着这幅画到“随园画苑”,看得胡先生睁大了眼睛,不由叹道当初真没看错这棵苗子。学子们也都交口称赞。再听过湘亭姑娘冥冥中授画一节,流传得便更为奇异,附庸风雅者趋之若骛,纷纷慕名前来观摩,有人还出重金要购买这画。詹景藤想想幺幺和湘亭姑娘,坚定道:“这画出多少银两,我也不卖。”他将画挂在自家茅屋墙壁,日日看见,永久留存。
就在詹景藤的《幺幺》获成功时,荀县令查案也有了起色。
这天,荀县令正在为苗湘亭失踪案苦思冥想,忽听门外有躁动声响。他起身出门一看,一个人跌跌撞撞朝他走来,正是马魁,还边走边朝身后惊恐窥望!
“我说!我都说,那苗湘亭是被我……”马魁“扑通”一声跪在荀县令脚前,竹筒倒豆般供出他杀害苗湘亭的过程。更让荀县令惊讶的是,马魁身后还站着一条黑狗,马魁供述中稍有避重就轻,黑狗就一口咬在马魁腿上,咬得血肉横飞,马魁痛叫,便改口实话实说。
原来,马魁多次纠缠苗湘亭不果,一天夜里拦劫强暴并杀了她,埋尸荒野。当仵作押着马魁来到现场,挖出含冤而死的苗湘亭尸身后,荀县令再也忍不住,上前一记耳光打过去:“人狗共愤的畜生!难怪连狗也不放过你!”
荀县令将马魁押回堂前,列数罪状,签字画押,最后打入大牢。
身旁师爷拍手叫好,却又疑惑地问荀县令:“荀大人说他人狗共愤,狗也不放过他,大人怎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
荀县令说:“你们没看见押解马魁来自首的那条狗吗?”
师爷更疑惑起来,问:“哪里有狗,我们怎没看见?”
“你真的没看见?”这回是荀县令疑惑了,“狗还咬马魁腿,咬得他血肉横飞啊!”
师爷真的看不见狗,当时押解马魁来的那条狗,只有荀县令一个人能看见。荀县令还专门跑去囚牢查看,马魁腿上也是完好无损,一丝狗咬过的痕迹都没有!
然而,马魁口供属实,证据确凿,连马阎王的宫中亲友也没敢出面,这起恶性凶杀案终于告破。荀县令忽然想起詹景藤,是詹景藤来揭发马魁,才使案件有了些许头绪,他也是功不可没。
略经打听,荀县令找到詹景藤家,这日微服走进詹景藤的茅屋,一眼就看见挂在墙壁上的那幅《幺幺》,那画上的幺幺,不正是押解马魁来县衙自首的狗儿吗?
于是,荀县令激动地坐下来,跟詹景藤细细讲起查破苗湘亭凶杀案的过程,讲起幺幺是如何帮助县衙破案的。
须臾,再去看詹景藤,他早已泪流满面……
聊斋故事之兽妻
丁仕真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曾有术士预言日后他将会娶兽为妻。当时丁父气得差点儿没将这个算命的人用大棍子打出去—以丁家的名望、财势,怎么会让自家的独子娶一个兽妇?为此,丁仕真不到三岁,就已经定下了一门亲事,女家也是本城的世族,两家约定,等丁仕真十七岁的时候成婚。
谁知离丁仕真十七岁生日还差一个月的时候,未婚妻却忽然得了暴病去世了。这一下丁家二老不由就想起了十七年前那个不祥的预言—难道儿子真的要下婚于毛族—这还了得!忙张罗着招了媒婆来为儿子做媒。但说也奇怪,每次议婚,不是和女方的八字不和,就是好不容易定了亲事女方就急病身亡。渐渐城里便开始起了谣言,说丁仕真的八字太硬,要克七房妻子,吓得谁也不敢把女儿嫁到丁家去。
丁氏二老为此日愁夜忧,丁仕真不知算命先生的那个预言,所以倒是不以为意,见父母每日里看到自己就唉声叹气,索性借着游学为名,带着一个小僮外出游山玩水散心去了。一路上赏山玩水,闲时吟吟风月之诗,倒也惬意舒心。
这一天在楚江乘舟而下,两岸风景如泼墨画卷般壮丽难言,丁仕真正在赞叹不已,忽然有几十只猿猴随着崖壁攀缘而下跳到船头。船上的船工大声呼喝驱赶,那群猴子却毫不畏人,跑到船舱里东翻西找,接着一个个担囊负箧登崖而去,竟大有把船上洗劫一空的意思。众人正在束手无策,又见四只老猿抬着一顶山藤编成的小轿跑进船舱,横拉硬拽,把丁仕真生生地捺入轿中,抬上了绝壁。
丁仕真在轿中只听船中众人的呼叫之声瞬息远去,身侧的悬崖如刀锋般削过,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才在一处洞府门口停下,那些猿猴拉拉扯扯地把他拖入洞中。
只见一个相貌清奇的老翁正在洞中的石凳上打坐。见丁仕真进来,向他温言道:“贤侄莫怕,你可是丁庆云之子?”丁仕真点头称是。老翁道:“老夫姓袁,与你父昔年乃是好友,十八年前赘于此地。因为小女年已及笄,此地却没有可以匹配的良偶,幸好故人之子来此,所以才把你请了上来,希望你不要嫌弃她。”说着指一指旁边的人道,“这是你的岳母。”
丁仕真定睛一看,见她身上虽然也像模像样地穿着绸衣罗裙,但凹睛凸唇,分明是一只母猿,不由叫苦不迭,心想:“母亲是这样,那女儿的模样可想而知了。”可是看看身边的那群猿猴呼啸跳跃,表情狰狞,若不答应,只怕这群兽类立刻会对自己不利,所以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敢说。
老翁见丁仕真低头不语,一挥手,猿猴们牵着丁仕真便往石洞深处而去。走到内室,只见一个女子垂首坐在石床上,头上盖着一块红巾,看身形倒也苗条匀称。丁仕真大着胆子揭开红巾一看,只见红巾下满是浓密毛团,简直是人面不知何处寻。他心想:“拼着不要性命,也不能和这样的怪物成亲。”见那袁氏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也不顾自己身在险地,当即负气道:“等你毛脱落光了,我们才能做夫妻。”说完,倒头和衣而卧。
第二天醒来,身边的袁氏已经不知去向。丁仕真正寻思如何才能脱身回去,就听到洞外群猿鼓噪叫啸。丁仕真悄悄走到洞外一看,原来是袁氏不知怎么跳到深涧中去了,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气息奄奄。看她和猿猴们比画的手势,大概是自惭其丑所以愤而自尽的意思。丁仕真见她伤心流泪的样子倒可怜她起来,心想:“她生来便是人父猿母,所以样子丑怪,那实在也不是她的错。”不由走过去握住她的毛手,轻轻摇了一摇。
袁氏本来一心求死,现在见丁仕真对她示好,眼中露出惊喜的神采,对着丁仕真微微一笑,嘴唇掀处,露出来的牙齿如一颗颗珍珠般洁白晶莹。丁仕真心中一动,觉得她似乎也不怎么丑了。
把袁氏抬回洞中,丁仕真替她盖上厚被,想自己一个大活人,绝无可能与兽类成婚,但不管怎样,总不能看着她就此死去,怕她想不开再去寻死,便陪守在旁。
这一陪便是一整夜,到天快亮的时候丁仕真支持不住瞌睡起来。忽听袁氏在床上轻轻呻吟,丁仕真忙过去探视,只见满床满枕都堆积着如丝般细密的毛发,再看枕上,一张白皙如玉的芙蓉粉面,秀雅绝伦。一时间看得丁仕真目瞪口呆,不知是梦是真。良久,才听袁氏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现在,大概我能配得上公子了。”
丁仕真想不到她竟会开口说话,更是喜不自禁,一追问,原来袁氏自幼跟随父亲学习,不但会说话,而且熟读诗文。那天被丁仕真斥责后,一时气愤,投涧自尽。昨天半夜只觉浑身痛痒,几遍抓挠下来,毛发竟然应手而落。
丁仕真忙带着她去见袁公,袁公似乎早有前知,毫无吃惊的样子,微笑道:“既然已经得配夫妻,那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回家去吧。”又对袁氏叮嘱道:“你也该去见一见公婆,以后不必再回来了。”说完命那些猿猴们用两乘小轿把他们抬回船上。
船上的人正为丁仕真被猿猴掳去急得团团转,有主张报官的,有主张找当地猎户上山搜索的,现在见丁仕真回来,随身还带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忙上前围住他纷纷询问。丁仕真因为事情太过古怪,怕说出去对袁氏不利,所以诡称自己为山中猎户所救,因为感念他的恩德,所以娶了猎户的女儿为妻。接着便另雇了一条船,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把经过向父母一禀,丁氏二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丁仕真见父母面色古怪,还以为他们不能接受袁氏。谁知一追问,才知道原来自己生下来就有娶兽为妻的推命。看来自己和袁氏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了。
丁氏二老本来只是拗不过儿子才认下了这门亲,不过日子久了,见袁氏不但容貌秀丽与人无异,更兼性情柔顺,十分讨人喜欢,也就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儿媳妇。
后来袁氏想念父母,几次求丁仕真派人去探视,但好不容易爬上峭壁危崖,却只见云封洞窟无迹可寻。
也许袁翁本来就是成仙得道的高人,只不过为了小女儿的婚事才偶然显迹于人世的吧!
古代聊斋之蝙蝠女
西街的铜锤年轻时家无片瓦,所幸身板壮实。铁匠便招他做了徒弟,好歹有个家了。
本街的小伙子们每晚都要聚在一起闲扯,适婚的年龄无不说起自己心仪媳妇的标准来,轮到铜锤,吭哧半天来句:“女的,活的。”伙伴们哈哈大笑。铜锤心里叹气:有哪个女人能看上我,为她死了都值!
这晚秋雨潇潇,人众早散。铜锤躺在板上正胡思乱想,忽听见清脆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外面竟站了一个笑吟吟的女子,眉眼传情,楚楚动人。“走亲戚回来晚了,过不去河,想在这儿借宿一晚。”女子嘴巴不怎么动,可声音却一字一句撞到铜锤耳膜上。铜锤愣了一下:“当然可以了,可床就这一板,咋帮你?”女子没说话,款款进来。铜锤觉得血一下子涌上脸,能听到的只是“怦怦怦”的心跳声。
女子隔几晚来一次,暮来早走,话语不多。铜锤犹如脚跌雾里,伙伴们察觉他的异样,逼住了他,他半是卖弄的老实交代,浑然忘了女子对他不可告人的叮嘱。伙伴们先是沉默,接着拳头一致砸在他身上:“你小子烧了啥高香了?这么大的艳福,得请客喝酒!”铜锤老老实实地说:“行,不过我的钱只够买两斤散酒了,下酒菜我可不管。”“你给我钱,我替你买。”坐在角落沉默半天的二毛忽然插嘴说。众人也都点头:“二毛点子多,胆大,让他买合适。走,去你铁匠铺里喝。顺便见见你媳妇。”二毛说:“去那里不合适,就在我家吧。家里还有点儿花生给大家煮了下酒。”
铜锤掏了钱,二毛买回了酒,煮了花生,二毛家猜枚划拳热闹起来。都是穷小子,平时没机会见酒,忍不住都要多喝两口,但二毛却一个劲儿把自己的酒倒给铜锤喝,一边倒还一边说:“咱们这儿,就你小子最穷,你咋这么有福气!这不气人吗?”众人哈哈笑:“二毛的话咋酸溜溜的。”酒喝完了,大家踉跄着各回各家。铜锤也想走,身子却如一摊烂泥动不了。二毛说:“睡我家吧,谁让咱们是好哥们儿呢!”二毛咬牙切齿看了一下铜锤,飞身便往铁匠铺跑,在大家嚷嚷着让铜锤请客时,二毛的心里已有了小九九,他要灌醉铜锤,趁黑占女人的便宜。
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二毛压着嗓子咳嗽两下,虚掩的门便被推开了。二毛睁大眼睛打量,也只瞅见淡淡的人影开始关门,并听见女人问:“今晚怎么不点灯?声音也不对,是感冒了吗?”二毛一伸手就从后面抱住了女人。女人使劲挣脱,转过身来愤怒地质问:“你是谁?”二毛压着嗓子拿着腔学铜锤说话:“我是铜锤,不是太想你了嘛!”女人冷冷地说:“你不是铜锤,是他让你来的?”
事已至此,二毛恶从心生:“我确实不是铜锤,你能找他,为何不能找我?”说着,向女人猛扑上去,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女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铜锤怎么交了你这个心术不正的朋友,识相就赶紧滚!”二毛哪能听进女人的话,转身又猛扑过去,却没想到再次扑空。当二毛看准女人第三次扑上去时,却一下子撞到了门上,直碰得他头冒金星,再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女人的踪影。第二天,铜锤与妖女有染的消息在村里便不胫而走!
自古人妖不同途,伙伴们都纷纷质问劝慰铜锤,铜锤心里的疑窦也渐渐涌上来。她愈是黑暗愈亮的眼睛,床上跳蚤摸黑一逮一个准儿,她略显细长弯曲的手脚,甚至艳羡一种叫做锅盔的吃食,那真不是个普通女子!
虽然铜锤明明知道女子不会害他,但晚上女子来后,他仍是偷偷把女子带来的锅盔留了小半块,压在床铺下。第二天揭开看时,锅盔不见了,只有一小截棺材渣!怎么办?二毛摸摸脸上的青紫,咬着牙说道:“黑狗血辟邪,血全给你送来。”女子再来时,发现几天工夫,铜锤的眼窝深陷进去,在她靠过去身子时,男人筛糠似的抖了起来。“怎么了?”面对女人如电般犀利目光,铜锤把黑狗血袋扔在地上。“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你是妖怪,我们不同路,你就饶了我吧。”女人怔了一会儿,轻声细语说道:“我确实不是人,但我也不会害你,我只想让你帮点忙。”
女子告诉他自己是蝙蝠,住在西街一古井内。古井现在要填埋了,她和她的家族必须要搬家,但搬家途中要路过土地庙,对他们来说,那是一种威胁,因此想借铜锤的陽火过去。铜锤想都没想竟就答应了。铜锤立在大街的拐角处,怎么也看不出土地的威力何在,竟让女子一家噤若寒蝉。
女人过来,把一个大大的包袱放在铜锤的背上,然后挽着他的手臂朝前走。越接近土地庙,她胳膊的颤抖越明显,包袱里似有活物也瑟瑟抖起来,离庙有五米时,黑漆漆的庙忽然亮了,接着一道金光如蛇般直射过来。蝠女躲在铜锤身后,铜锤昂首立在那里,金光便打在了他身上,灼痛感传遍全身。他转身想逃,眼见两行清泪从蝠女脸上流出,顿时心中一软,紧紧地抱住了蝠女。
金光继续不留情地照射着,如打铁炉子里纯青的火焰,铜锤的汗水滴答着往下掉,全身如融化一般。蝠女忽然大声说道:“我们一家从没害过人,更不敢打扰人的生活,除了上次惩罚二毛,也是他有错在先,土地神就放了我们吧,我们永记您的大恩大德。”蝠女的话刚落音,金光忽然就移在了蝠女的头顶。好久一会儿,好像有人叹息了一声,金光慢慢消失,红雾也慢慢飘散,庙里静悄悄再无声音。两人如水淋一般,又静立一会儿,蝠女说:“土地神放我们过去了,谢谢你!”她从铜锤手中接过包袱又道:“前面没啥危险了,你回吧!”顿了一顿,她又伸手从包里拿出一支香说:“往后有啥难处,离这五里,正西山上有座废庙,把香点在庙前香炉上,我就会过去,不过只能用一次。”铜锤想问他们要搬哪儿,张张嘴,却没问出口。
一年后,铜锤腿上长了一毒瘤。因为没钱医治,他只能拖着,但毒瘤却慢慢扩至整个小腿,再不医治整条腿就要废了。铜锤实在没有办法,终于拿起信香,找到蝠女指定的地方点上。不一会儿,一个小男孩儿过来了,说:“我姐知道了,但她现在在修行,不愿再结尘缘。这些银元够你医腿,以后别再念着她了。”
铜锤下山后,钱花差不多时,腿好了。剩下一点儿钱,按蝠女的话,买了两亩地,慢慢把家建起来。以后村里有人提起这事,他嘿嘿一笑,眼睛更浑浊了,一层水雾漫了上来:“蝠女?谁还记得!”
墓碑上的蝴蝶
来到太行山深处的桃叶村,江明燕有些兴奋。两个同学正四下张望,江明燕却独自跑到一条羊肠小道上。她看到小道上有个背柴老妇人,高高一筐柴把她的腰压得弯成了九十度。江明燕帮老人把柴抬进家里。正要告辞,老人突然对她说:“你是大学生?来做社会实践的?”
江明燕点点头。这次暑期实践,他们一行三人要在这里做居民收入调查。
“你,想住到我家吗?”老人又问。
江明燕一愣,忙点点头。
回到公路和同学会合,正巧桃叶村的村长来了,给她们安排住在大队部。
吃过晚饭,江明燕对两个同学说她另有住处,就笑着出了门。老妇人的房子就在旁边山坡,很近。
老人见江明燕来了,搬过一床新被褥,说本来是嫁女儿用的。江明燕问老人的女儿呢?老人说她离开家十几年了。
屋子有些闷热,江明燕脱掉外套。老人诧异地看着她,指指她的肚子。江明燕赶紧拉下衬衣,说小时候摔的。
老人安顿好她,便出去了。江明燕躺下来,摸着小腹上的伤疤,出了会儿神。不只小腹,她的腿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疤。她曾问母亲,这些伤疤哪儿来的?母亲说她小时候太调皮,摔的。可那伤疤更像是人为的,并且不是一次留下的。父母对她疼爱有加,她怎么竟像受过虐待?
第二天清晨,江明燕早早醒来,老人已经出门了。
和同学会合,三人吃过早饭开始挨家挨户走访。山路难行,一整天,只调查了十来户。天黑时,大家到大队部整理资料。晚上八点钟,江明燕再次来到老人家。
老人还没睡,江明燕来了,老人起身回屋。
江明燕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隔壁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听不清唱什么,但感觉很凄凉。江明燕忍不住起身,轻轻推开老人的屋门。老人坐在炕上,边唱边哭。江明燕问她怎么了?老人擦擦眼睛,说今天是女儿的生日。她走的时候,才18岁。
“村里人都说,她在别人家做保姆,和男主人好上了,被人家抓到,跳楼死了。可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不是。”老人喃喃地说着。
江明燕呆了。原来她的女儿死了?还是自杀?江明燕不知该怎么安慰老人。老人说明天该给女儿添坟了,得早点儿睡。说罢,不再理会江明燕,躺到炕上,吹灭了油灯。
一整晚,江明燕都睡不踏实。半夜,她朦朦胧胧做起了梦……
第二天,江明燕觉得头疼得厉害,强打精神,和老人一起去给她的女儿添坟。
深山坳里,江明燕看到一座低矮的墓碑,上面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蝴蝶。老人说,女儿刘霞从小就喜欢蝴蝶,还说以后有了钱,要养许多许多蝴蝶。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江明燕凑过去看了看,照片上是个格外清秀的女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一晃七天过去,三个人结束了暑期实践,返城了。
江明燕打开家门,却见一个陌生男人待在家里。母亲神色慌张,男人却面露喜色,母亲制止他说话,神色严厉地让他走了。
江明燕坐下来,心里狐疑。
吃过午饭,母亲去上班,嘱咐江明燕在家好好休息。
江明燕有点儿心烦意乱,准备出去走走。刚出门,就看到那个男人站在门口。她警惕地问他想干什么?男人说有件事想请她帮忙。江明燕想了想,便锁了门。
坐在公园长椅上,男人点了根烟,半晌才说他是她的亲叔叔。
“亲叔叔?我怎么没见过你?”江明燕诧异地问。
“因为你三岁就被现在的父母收养了,当时他们提出来,永远不再来往。”男人说。
江明燕瞪大眼睛,现在的父母不是亲的?男人叹了口气,突然问江明燕:“你大腿上有烫伤,腹部还有烧伤,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你知道?”江明燕心一阵怦怦直跳。
男人点点头:“你父母在你两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于是,我收养了你。我每天忙着打理厂子,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一直是你婶婶照看你。突然有一天,我看到你肚子上和腿上的伤。你婶婶承认,是她下的手。尽管她再三保证不会再虐待你,可我信不过她,只好将你抱给了现在的父母。”
泪水顺着江明燕的脸颊流下来。她用手抹了把脸,问他现在找自己有什么事?男人低下头,说他儿子得了白血病,他的配型不成功,除了父亲,江明燕是儿子最亲的人了。
回到家,江明燕径直进到母亲的房间。她记得母亲有个小木箱,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现在想来,一定与她有关。
从柜子里找出木箱,江明燕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两件小衣服,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领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那年轻女子,竟像极了刘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养母怎么会有刘霞的照片?莫非,那上面的小女孩是自己?江明燕想着,捏着照片跑出门,直奔医院。
叔叔看到江明燕,一时间又惊又喜。两人来到医院的后花园,江明燕说她可以做检测,如果能配型成功,她甚至愿意捐赠骨髓,但前提是,她要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叔叔疑惑地问。
江明燕拿出照片,问照片上的人都是谁?叔叔脸色一下变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女人是家里的小保姆,小女孩是江明燕,婴儿是他儿子。这是小保姆来家里不久照的。养母收养江明燕前想要张照片,叔叔就把这照片送了过去。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江明燕一字一顿地说。
叔叔惊愕地张大嘴巴,江明燕死死地盯着他。叔叔点了根烟,一根烟吸完,才仿佛下了决心,讲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
当时叔叔的厂子生意兴隆,他每天都忙,很少回家。只要他晚归,婶婶就打骂江明燕。直到小保姆突然要辞工,叔叔再三追问原因才知道,婶婶一直在虐待江明燕。他许以双倍薪水,将保姆留下来照顾江明燕。想不到,半个月后的一天,小保姆突然跳楼死了。他心里怀疑妻子,但怕事情闹大无法收场,于是就将江明燕送了出去。
江明燕看着叔叔,突然冷冷一笑,“不是这样吧?小保姆死的那天,你正和情人幽会,婶婶知道了,于是发了疯。她劈头盖脸地打我出气,这时,小保姆回来了。她拦不住疯狂的婶婶,却又要拼命保护我。于是被挤到了陽台上,婶婶早就憎恨她,借机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叔叔愣了,半天才问她怎么知道?江明燕站起身,转身就走。在老人家的那个晚上她梦到了这一幕。她以为,那不过是个噩梦,不曾想这梦竟是真的。
周末,江明燕第二次来到桃叶村。
村长看到她,十分高兴。但听她说要去刘老太家,村长愣了。他说刘老太在女儿死后半年也跟着死了。坟前的歪脖树都一搂粗了。江明燕震惊,说自己上次来一直都住在她家啊!村长笑了,说她和另外两个人分明是住在大队部,难道她魔怔了?
村长指着半山坡两幢倒塌的房子,说那儿就是刘老太的家,一堆破砖烂瓦,哪里能住人?
呆愣半晌,江明燕回过头,缓缓地对村长说:“刘霞,不是自杀的。她是清白的,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村子里的每一个人。”
老宅怪谈
西江边一座老城有条瓶隐巷,冬晌午、夏凉夜,小孩子常搬来板凳听奶奶说过去的故事。
这天说的是:解放前,街坊里有一处老宅,是有矮墙庭院的瓦房,但却无人居住,因为据说是鬼宅。当时有一位姓荆的广西人,是个背着杂货箱走街串巷摇鼓卖杂货的货郎,这一日,他来到瓶隐巷时已经天晚,就想找户人家借宿。
走进巷口,只觉家家户户高墙密闭,只有一家的篱笆矮墙内透出昏黄的灯光,便上去叩门乞水。
“谁啊?”出来相迎的是一位布衣少妇,说话声音极弱,人也长得削肩细腰,十分清瘦,面容惨白憔悴。
她得知货郎的意图后,欣然点头答应,一边引货郎入院内放置货担,一边进屋内端出一碗凉水给他喝下,并且说:“天雨路滑,如果不嫌弃就请进屋歇脚,我家男人出远门未归,你可随意。”
姓荆的货郎觉得她的话有点奇怪,因为自己进屋之前,外面并没有下雨,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说天雨路滑?但就在他走进正堂后,身后突然传来“哗哗”水声,回头一看,外面在一瞬间就下起了大雨。
货郎想到一句俗话叫“下雨天,留客天”,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少难免想入非非。但站在这屋里,货郎四下看看,又渐渐开始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屋中的一切陈设,除了刚才自己喝水的碗以外,其余的无论是桌子、椅子,还是一些器皿什物,都刷得五颜六色,且薄得像纸皮,一进门的灶台也是灰土蒙尘,好像很久没使用过的样子。
那妇人却是毫不在意,径直回到摆着一篮女红作物的灯下坐着,一边继续拿起未缝完的衣服在缝,一边还招呼货郎坐下。
这姓荆的货郎仗着年轻,也不太害怕,从自家的行装里拿出一个烧饼:“可还有水吗?”
妇人示意灶台地上:“那块砖掀开,底下就是。”货郎按照她的话打开地砖一看,原来那里地面塌陷了一处,恰好屋外的雨水能流入,便淤积在坑中成了蓄水。想来那妇人刚才拿给他喝的也是这地下的污水,只是夜色黑暗,看不清晰罢了。因此他疑虑更深,拿碗舀起来看,倒也没什么泥腥臭虫,便勉强用这水吃下半个饼。
货郎垫完肚子,看外面雨势越来越大,现在就想离开也不可能,只得挨灶台旁干净的地面坐下。他偷看那妇人坐在纸皮椅上做事的样子,便生出试探她的念头,就把剩下的半块饼举起问:“承蒙你的照顾,你可吃过晚饭?我这还有半块饼,如不嫌弃,你愿吃吗?”
没想到那妇人放下手中的活儿,抬头望向货郎手中的饼,说道:“你若有心给我吃,就请放到那个碗里,拿过来放在这地上。”
货郎依言行事,把饼放进碗里,然后放在地上,又缩回灶台边坐下。
那妇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走到碗前跪伏在地,拿起饼却没送入口中,只是深深嗅了几下,再把饼放回碗中,朝货郎颔首致谢。货郎饶再胆大,也明白自己遇到的是鬼了,一时吓得倒吸几口凉气,手撑着身体后退,直到背贴在门框上,面无人色。
那妇人倒没有露出狰狞的面目,而是倒身再拜:“小妇人三年前在此宅中重病身亡,因是远嫁来到本地,丈夫出门经营许久未归,不知生死,小妇人没有亲族照看,所以邻人暂将尸身停殡在后院,当时只有一碗水酒供奉……三年来虫咬鼠啮,忍饥挨饿惨痛无以言表,今日得货郎赐半饼充饥,不胜感激。”说到这儿,妇人倒身三拜,低头抽泣起来,“只是小妇人还有个不情之请,望货郎帮忙。”
货郎虽然恐惧至极,但见这鬼妇人不像说谎,且模样可怜,就大着胆子问:“帮你何事?”
妇人继续说:“在陰间,没有入土为安的停殡之魂,就不能得到阎罗审判以及轮回的资格,所以小妇人唯一愿望是能得到棺椁收敛尸身,木质不拘种类,但求规整,并有一套寿衣加身,也就满足了。”
货郎叹息:“我这种做小本经营的人,身上哪有足够买一套棺椁寿衣的银两,实在力不能及,恐怕你所托非人了。”
妇人却笑道:“只要货郎应允,钱财不是问题。”
她起身从那纸桌上拿出一根刻有小字的木簪,交给货郎道:“小妇人三年来,每夜都到前面一里外禹门坊中曾氏大户家中做女佣,为其老太夫人伺夜,斟茶递水便溺,每月薪钱从未领取过半文,这根簪子是老太夫人喜欢时赏赐的,上面有曾氏家人认得的纹饰,货郎只需拿这做凭证,替我领取三年薪钱便是,以此做安葬费用,剩余多少货郎可收下,当小妇人酬谢。”
姓荆的货郎没别的办法,只得答应,在鬼宅中勉强将就一宿,第二天睡醒,果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年久失修的破屋里,屋中既无妇人,更无纸皮桌椅,只有他背靠的灶台为实物,而昨夜那妇人给的木簪,就静静躺在货担上。
其后,他也不敢到这老宅的后院去察看妇人是否停殡,只是战战兢兢地揣好木簪,挑起货担赶紧离开。青天白日下,再回想昨夜的经历,犹如梦境,但货郎到底是守信之人,便拿着木簪寻摸到距瓶隐巷一里外的禹门坊内,问当地人,果然有姓曾的大户人口,便拿出木簪上门求见。
姓曾的主家听完货郎讲的来龙去脉后,惊疑不定,说老母亲数年前中风,所以半身瘫痪后,家中丫环年纪小,不懂照料,他确实为母亲请来一位李氏女佣,每天日落之后上工,观其周全稳重,不但任劳任怨,女红也甚好,常帮老母缝补衣裤,所以母亲也喜欢,会赠些并不贵重的小饰品,但她最奇之处,就是佣金一直不领,只说请求主家帮忙攒存,日后再一并领取云云,三年来已有十万钱了。
于是,这曾家主人陪同姓荆的货郎一起,再回到瓶隐巷那家老宅去寻找,果然在后院的柴房里发现一具覆盖霉烂孝布,已经被虫鼠啃食得七零八落的骷髅。骷髅的身边,还散落着两个银耳环和头绳,也是平时曾老夫人给的物什。
曾家便出面,请本地乡老作证,与货郎一起到镇上用妇人的薪资买来寿衣棺椁,又自掏几千钱送棺椁到附近道观中受斋经祭祀三日,才送出城去,择一荒野处掘土将其安葬了……
“后来那货郎怎么样了?”听故事的孩子们意犹未尽,纷纷追问。
“后来,货郎就拿着剩下的钱走啦,再也没回来过,至于那鬼宅,因为无主,解放后就推掉建成公社粮仓了。”
“呀?这是真的假的?”孩子们还不甘心。
“呵,当然是假的了。”讲故事的老奶奶“扑哧”一笑,扶着腰站起身,把小板凳拿起背在身后,“都这个时辰了,我这老胳膊可经不起过堂风这般吹,得回家做饭去啦。”
古代鬼故事之阴差
一
殷入陽吃过晚饭,为父母洗脸洗脚,并将其安顿上床。然后再收拾座椅、碗筷。一切收拾停当,他才去柴房打开铺在稻草上面的破被子睡觉……
黑白无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严肃地说道:“吴安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们又是来抓我回去。看来,是祸躲不过,躲过不是祸。”然后,被黑白无常一前一后押在中间,迷迷糊糊,飘飘然然,回到陰曹地府,走过奈何桥,进入阎罗殿。尽管他已经是“二进宫”,对这儿的环境比较熟悉,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他前世叫吴安宁,是个十恶不赦之徒。横行霸道,危害乡邻,无恶不作,民怨极大。其父虽严加管束,但劣根难改,反将其父打死,被官府以“弑父”之罪判了极刑,到了地府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然而,他趁押役不注意暗自越狱脱逃。阎王下令黑无常火速缉拿。
他知道,无论自己有多大本事,也难逃阎王爷的魔掌。但转念一想,既然逃就逃出来了,躲一时是一时。他逃到关口村一个叫殷家岩的地方,忽闻雄鸡报晓,眼见天色发白,前有悬崖阻路,后有追兵将至。他正欲找个地方躲避,忽见眼前一户人家,忽闻室内传出女人痛苦惨叫。他偷偷一看,原来那女人正在生娃。他灵机一动,一下附在那产妇身上,“哇”地一声,他转世来到了陽间,取名殷入陽。
话说黑无常受命追赶到那个地方,见吴安宁已经投胎转世,又不敢擅取小儿之命,只得回府禀报阎王爷。
阎王一听,立马拿出《生死簿》查阅:吴安宁投胎的那户人家名叫殷实。殷实三代单传,且代代没落,轮到他这一代已是贫穷潦倒,朝不保夕,且父母早亡,沦为孤儿,三十八岁方娶邻村一王姓哑女为妻,四十岁方有一子……已为其安排了一善童为嗣,正是今日投胎。
哪知那善童不愿去人间,便用铜锤猛击其臀,将其屁股就打青了(这就是许多新生儿屁股为何都是青紫色,据说都是用铜锤打的)。他才勉强同意,然后随“送子娘娘”同往殷实家投胎,谁知速度太慢,被吴安宁抢先一步投了胎。
阎王为难了:要立即抓回吴安宁,殷入陽就得随之夭折,殷实夫妇就得痛失爱子,而且不再生子嗣。况且,殷实夫妇尽管体残智愚,家境贫寒,但为人善良,忠实厚道,常做善事……又怎忍心让他老来无依。于是,决定对吴安宁:“暂缓收监,以观后效。”
二
一晃二十年,陰曹地府整肃吏治,彻查旧案,又重提吴安宁越狱脱逃,擅投人胎之事。阎王又委派吏史前去核查吴安宁—今世陽间人殷入陽的表现。结果,那吏史回府向阎王汇报:“吴安宁已脱胎换骨,弃恶从善;殷入陽孝顺父母,怜惜乡邻,受人爱戴……”
“殷实夫妇近况如何?”阎王又问道。
“前年一场暴雨将其房侧大路冲毁,他在补修道路时被石头砸断一只腿;其妻王氏旧病未愈,且又患耳疾。”吏史回道:“他们全家都靠殷入陽一人支撑,并且生活更加艰难。”
“这该如何是好?”阎王用指头不停地敲击案桌,十分为难地说道:“吴安宁前罪难赦,任其放任有失典制;殷入陽仁慈孝顺,不该折寿,岂能以己命赎他罪!”
“那就只有等殷实夫妇寿尽归天,再收监吴安宁!”吏史说道。
“殷实夫妇陰德厚重,陽寿尚足!”阎王再次翻看簿子说道:“等到那时,吴安宁岂不逍遥法外,这样又将如何整肃吏治,而且还超越他注定的陽寿,这可从来没有如此先例。”
这时,另一个吏史说道:“吴安宁罪孽深重,陽寿已尽,本入地狱。然而,他本性顽劣,越狱脱逃,擅投人胎,理应归服前罪。那么,殷入陽就得立即当死。但殷入陽仁慈孝顺,怜惜乡邻,其父母陽寿尚高,陰德丰厚,且身带残疾,须人照顾。殷入陽又系独子,亦不能立即当死。”他顿了一下,然后建议道“既然殷入陽当死又不能死,他符合当‘陰差’的条件,请阎王爷网开一面,让他做了一名陰差。而且,现在正整肃吏治,彻查旧案,狱事繁忙,吏卒紧缺,就让他协助黑白无常当个兼职捕快,将功折罪!”
“这倒是个好主意!”阎王眉开色舞,一拍案桌,立即颁诏:“黑白无常,速传吴安宁!”
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头那一幕,黑白无常夜闯殷实家,将殷入陽的魂魄—吴安宁带到阎罗殿。
三
“阎王爷,吴安宁带到!”白无常说道。
“吴安宁,抬起头来。”阎王用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呵斥道:“你私自越狱脱逃,擅自投胎转世,你知道该当何罪?”
吴安宁慢慢抬起头来,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前世作恶多端,烦扰乡邻,忤逆弑父,罪孽深重,本入地狱,永不超生;后越狱脱逃,擅投人胎,再犯天条,已是罪上加罪,任凭阎王爷发落!”然后,他顿了一下又悲切地向阎王恳求道:“不过,我现在的父母体残智弱,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生活艰难,且再无余子,无人为其养老送终,待我归服阎罗之后,恳请阎王爷托人照顾!”
阎王一听,大声笑道:“哈哈哈……看来,你还真是个孝子!”然后,又严肃地说道:“经查,你已脱胎换骨,痛改前非,弃恶从善;且转世之后又为人厚道,孝心可嘉,怜惜邻里。因此,本府决定现仍不收你回朝,继续留在陽间奉养二老,直至为其送终。”
“多谢阎王爷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吴安宁噗通一声跪下叩拜,并深深感激道:“我一定遵行圣命,继续为父母养老送终;多行善事,广积陰德,以此回报阎王爷的赦免之恩。”
“不过,你先别感恩戴德,还有一事需你协办。”阎王再次盯着他道:“本府决定委派你兼做陰差,将功折罪!你意下如何?”
“遵命!”吴安宁领命离开了阎罗殿,返陽回到了殷实家。
殷入陽迷迷糊糊醒来,虽是鸡鸣三更,但离天亮尚早。本想再睡一会,但却睡意全无。刚去地府“受命”,犹如梦境一般,其情其景,历历在目。然后又暗自庆幸,此事幸好发生在半夜,好歹父母不知,不然会暴露自己系恶鬼转世,定会吓坏双亲。至于以后“走陰”,恐被父母知晓,难免惊吓二老,但那是以后之事,也只得以后再说。
四
所谓“陰差”,俗称“走陰人”,也就是陽间人协助陰间差官抓取陽间人魂魄的临时差吏,也就相当于当今的协警或协管。陰差去陰间执行抓捕任务就称之为“走陰”。
陰间只有黑白无常两个差官。他两按照阎王的旨意专门负责抓取陽寿已尽的陽间人的魂魄。这个世上每时每刻都有陽寿已尽之人要魂归陰曹地府,而且有时一下就有几人、几十人乃至几百人同时被阎王勾了“簿子”成为亡魂,而且这些亡魂往往又不同住一地,光靠黑白无常两个差官去抓取根本忙不过来。因此,这就需要调集陰差去帮忙,协助抓捕。
陰差毕竟是临时兼职,不属阎罗殿正式编制。他没资格将亡魂抓取后直接送往阎罗殿,只是协助黑白无常抓捕那些彪悍威猛、顽劣狡诈的亡魂,或受命将亡魂提前抓取来套在当道的树上或关在隐蔽的洞穴里—就像而今的拘留所,将“嫌犯”抓起来暂时羁押在那儿—然后由黑白无常再将这些亡魂送进丰都阎罗殿报到注册,最后由阎王验明正身,依律宣判:善者升天成仙,永享极乐;良者释放为民,择机投胎;恶者打入地狱,严刑责罚。
陰差对一般凡人来说,是一件很神秘的事,但对他本人而言,又是一桩苦差事,不仅没有报酬,而且还经常挨打受骂。因此,陰差在走陰时,嘴唇微微地颤动—那是在催赶或呵斥所取之人;四肢不停地动弹—那是在赶路或因错受罚的痛苦挣扎;陰差返陽后,额头直冒冷汗—那是走陰劳累、虚弱所致;身上青有时一块紫一块—那便是受彪悍顽劣之亡灵反击或遭陰司责罚的“伤痕”。
五
殷入陽第一次走陰,那时他刚二十一岁。
那天中午,一家人正准备吃午饭。他突然倒地,脸色发白,嘴唇颤动,四肢抽搐……
殷实夫妇被吓坏了,急得团团转,以为他突发“母猪疯”或“羊角疯”,便立即查看他身上是否有猪毛、羊毛—这是乡下人判断“母猪疯”或“羊角疯”的经验。据说,凡是发此病之人,其腋下或脖子上会立即长出几根猪毛或羊毛,且嘴里不时发出猪、羊叫声。但找遍其全身,也不见一根猪毛、羊毛。然后,殷实一跛一拐地出门求邻居帮忙去叫医生。
一会儿,邻村的鲁医生赶到,又是将耳朵贴其胸口听心音;用手背挨其额头测体温,又是号脉,又是问病情。结果,除体温稍烫外,一切均正常。也曾怀疑是癫痫病—母猪疯或羊角疯,但嘴角并无一点白沫—癫痫的典型症状。因此,鲁医生也搞不清楚他究竟得了啥病,一时无法下药,最后只得给他开了几片阿司匹林—体温偏高,只能当感冒医治—那时缺医少药,阿司匹林又是当时很先进的西药,虽不一定医得好病,但也不至于治死人。
大概半个时辰,他突然苏醒过来,全身大汗淋漓。然后,脸色慢慢泛红,很快恢复原状,像啥事也没发生。其父殷实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去将邻村胡三娃抓了。大家都感到莫名其妙:“你已晕倒在地,哪也没去,你又怎么去抓的胡三娃?”他瞪了大家一眼,不屑一顾地说道:“哼,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跟无常二爷(黑白无常)一起把他抓住,然后,用铁链子把他牵走了,保证隔不了几天,他就要去见阎王。”家人见他好歹已经醒来,而且也无其他大碍,也并未计较,全当他是一时胡言乱语。
说来还真有点邪乎,就在殷入陽“胡言”的第三天,就听人说胡三娃突发疾病死了。
胡三娃本名胡仁贵,因其排行老三,小名三娃,因此,家人及村民一般都叫他胡三娃。但他也并非是个娃,已是三十出头的精壮小伙了。他身强力壮,五大三粗,平时根本就没啥病,就连紫苏水水—发汗药也很少喝过。
那天,胡三娃到街上去打牌赌博,中午下馆子喝了些酒。下午,跌跌撞撞地回家,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也并不严重,只感觉有点头晕,就去睡了。其妻冯幺妹只当他跟平时一样喝醉了,也没当回事。待她把晚饭煮好后,去叫他起来吃饭,可怎么也喊不答应。
幺妹慌了神,立即叫来他的父母以及邻居。三娃已不醒人事。他的大哥胡仁富站在地坝边喊鲁医生。他就住在本地,半支烟功夫就赶到。待鲁医生赶到时,他早已气绝身亡。
“唉!”鲁医生叹了口气道:“还真被殷入陽咬(说)准了,看来他还硬是在走陰唻!”
六
尽管人们还不相信殷入陽是陰差,也不相信胡三娃就是被他抓走的,但胡三娃突然暴病而亡确实被他言中了。从此,也就有人开始相信殷入陽是陰差,会走陰索人性命。
人们在半信半疑中传播着殷入陽“走陰索命”的消息……
有人敬佩说他是神,他能置人于死地,相信那些恶人歪人再不敢胡作非为,终有人能制服他了;有人畏惧说他是鬼,必须远离他,免得有朝一日被他缠住抓住,送去见了阎王;也有人鄙视嘲笑他是疯子,根就不相信他会“走陰索命”,简直就是在发疯,发癫,打胡乱说。
不管人们怎么议论,也不论人们对他怎么个看法,但怎么也无法阻止他走陰的事实。后来,隔三差五,他就会昏倒一次,然后不久周围就会有人死去。
当某人死了,有人问他“是不是你抓的?”他闭口不言,只是莞尔一笑;当他走陰返陽后,若问他:“又去抓了谁?”他更是避而不谈,天机不可泄漏。当然,有时遇到父母或特别友善之人问及此事,也难免过意不去,失言相告。结果,泄漏了天机,自然免不了陰司—地府里的执刑官的毒打。
七
陰差也有抓错人的时候。据说,“陰差陽错”一词最先来源于此—就是指陰差的疏忽将不该抓的陽间人给错抓了,造成了“冤假错案”,而且将其套在树上或关在山洞里数天或数月,当黑白无常来领取时发现不是该抓的,只得将其“无罪释放”—这就是有人重病日久一直不见好转,眼看就快死了,但后来不知为何又奇迹般的好了;有时被抓错的人,如果连黑白无常也未发现,直至交到阎王那儿核对身份时才被发现,当然也就只有命令黑白无常将其魂魄还回去,也就是“还魂”,只不过,又要在孟婆那儿再喝一次忘魂汤,免得他还陽后泄露地府秘密—难怪有的人已经死了,但又突然复活了。如果,还魂时他的尸体被埋或被毁,那就只能找其他死人的尸体“借尸还魂”—难怪有旳死人虽然复活,但其音容笑貌,言谈举止,生活习性等与以前判若两人—因为灵魂已不是他本人的了;如果,一时找不到还魂的尸体,就只能成为“游魂野鬼”,四处游荡,继续寻找尸体还魂,或为非作歹,害人性命,再夺其尸,自己还魂—怪不得有的人“闯鬼”后,其音容、言行及性情大变—因为他的灵魂已经被“游魂”换掉了。他自己的灵魂又变成了新的“游魂”。
陰朝地府对抓错了的冤魂是没有“国家赔偿”的,当然,也不会让被抓错了的人别受冤屈,补偿办法就是增加他的陽寿。因此,有的“还陽人”还活了很久。
我们村的王老伯就是个“返陽人”。他年方60岁,平时身体好好的,突然一病不起,两三个月下不了床,四处求医,八方寻药,病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日渐加重,陽气虚脱,面色惨白,走路打翩翩,一天傍晚终于断了气。子女们将其入棺,准备择期安葬。谁知,次日凌晨他突然醒来,推开棺盖,爬了出来,将守灵的人吓了个半死。
原来,王老伯被殷入陽抓错了。那段时间,正遇陰曹地府“整肃吏治,彻查旧案”,抓捕的亡魂太多,黑白无常一时忙不过来,没及时将他取走。他一直被关在王家后面的山洞里。黑白无常来领取时,因为慌忙也没仔细核对其身份便匆匆带走。结果,到阎王那验明正身才发现他还有十二年陽寿未尽。本应抓的是另一个已满八十高寿且与王老伯同名同姓的老人。
殷入陽知道自己抓错了人,深感愧疚,而且担心他的家人将王老伯匆匆下葬,返不了魂。于是,他风急火燎地赶到王家阻止下葬。但见王老伯已经复活,多少感到了些欣慰。
他噗通一下跪在王老伯面前,冒着“泄露天机,必遭天谴”的风险,将这事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向王老伯及其家人和盘托出,并当场认错:“王伯伯,真是对不起,是我害得您受苦遭罪,还差点枉送了您的性命!”
“入陽,别自责了,起来吧!”王老伯拉起殷入陽宽慰道:“这事不是你的错,谁叫我跟别人一个名呢。”然后又笑道:“哈哈,看来,我还真是个‘老不死’的呢。”
当然,王老伯也并未白受冤屈。阎王给他追加了三年陽寿。因此,他又多活了十五年。
殷入陽也因此事受到了责罚:“滥抓无辜”和“泄露天机”两罪并罚,被陰司狠狠打了一顿,身上多处青紫伤痕,好多天才消散。
十六
冯玉兰非常勤快,往时由入陽做的家务活,她全揽过来,洗衣、做饭、伺候公婆,将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而且,还拿出原来积攒的私房钱买了几只鸡崽鸭崽和一头仔猪。
殷入陽专门负责地里的活以及上山打柴。然而,他却一下觉得轻松了许多,反倒有些不自在。冯幺妹又建议他再去买几只羊和一头牛来一并放养。
不足两年,通过卖猪、卖牛、卖羊和卖鸡蛋鸭蛋,换取了不少银两,添置了床铺、被褥、衣服及桌椅等物件。二老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殷入陽变得很开朗起来。
更喜的是,冯幺妹肚子开始凸起,一天天地鼓大。第二年春,一个大胖儿子呱呱着地。一家人的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家里充满了无限生机和活力……
那天,殷入陽又突然倒地,父母及冯幺妹都以为他又去走陰了,也并未感到惊慌,只是一直守在他身旁。冯幺妹还用篾把扇不停地给他驱赶蚊子,苍蝇。他醒来之后,大家也没问他,怕他受苦遭罪。冯幺妹拿来帕子给他擦拭了脸上身上的汗,然后给他端来半碗开水。
他一边喝着开水,一边讲述了自己刚才走陰的事。
原来,他这次走陰并没去索人性命,而是阎王召见他。
阎王爷问他:“殷入陽,你对这个媳妇还满意吗?”殷入陽点头应道:“满意,满意!”
然后,阎王就跟他讲述起给他安排妻子的缘由:“你家祖上三代单传,在你这一代本应儿孙满堂,但由于你家境贫寒,无力娶妻,几乎绝后,因此,决定给你安排一个妻子。
“冯玉兰前世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娇惯成性,刁钻不孝,常与公、婆争吵,还曾诬陷公公为老不尊,使其气绝身亡。因此,这世将她投身穷苦人家,而且,有意让她幼失双亲,寄人篱下;受人凌辱和践踏……她美丽无比,一见倾城,故又让她嫁给三娃,成为克夫寡妇,无人敢娶,无人愿留;无家可归,只得住山洞,吃野果,以此磨砺她的高傲之气。最后点破她来与你相见,并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媳妇……”
“那我儿子也是您安排的吗?”殷入陽又问道。
“当然啰!”阎王爷说道:“而且,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本已安排给你父亲的善童,殊不知被你抢先投了胎,占了他的名额,一直闲赋等待,而今只得安排给你。”
“感谢阎王爷的恩典。”殷入陽跪拜道。
“别忙谢恩,这都是你自己的造化!”阎王爷说道:“你已经历了种种磨难和考验,弥补了你以前的种种过失。因此,本府决定:不再追究你的前罪,也不再让你做陰差。”
殷入陽再次谢过阎王,离开阎罗殿,走过奈何桥,喝了亡魂汤,返回陽间与冯玉兰过起了平静的生活,一起伺候父母,养儿育女……
尾声
多年以后,殷实夫妇相继离世,因其陰德丰厚,被封为“上善之人”,推荐到天庭看护蟠桃园。殷入陽与冯玉兰亦过天命之年,其三男二女相继成人,都男娶女嫁,儿孙满堂。
俗语云,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殷家终在殷入陽这代受到了上天眷顾和陰曹庇护,加之他与玉兰勤耙苦做,勤俭持家,财富集聚,广置田产,富甲一方。但他们并未骄奢婬逸,而是谨记:“富贵不婬,贫贱不移”的古训,继续勤俭持家,节俭度日,将余钱剩米赈灾济贫,并开设“扶孤堂”和“施粥房”,收留那些无依无靠的孤老、孤儿及无家可归的叫花子……
新聊斋之圆梦
刘祥最近被自己的梦困住了,这些梦基本都是一个场景:母亲穿着破旧的棉袄,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眉头紧皱,眼窝里还有泪意。
醒来后,刘祥更加难过,看来梦中的母亲一定是遇到难事了。可梦毕竟是梦,如今他和母亲已是陰陽两隔,纵使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梦里的事给解决了啊。
这天,刘祥偶然听说有一个高档催眠会所,叫“圆梦空间”,能模仿出人的梦境,然后把人带到其中,去圆一些自己特别想圆的梦,但收费颇高。刘祥忙不迭地找到那家催眠会所,把自己反复梦到的场景跟催眠师说了下。
催眠师详细问了他老家的布局和母亲的长相,然后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并再三叮嘱,他和母亲在梦里相遇的时间很短,很珍贵,要尽快弄清楚她不开心的原因。
此时,刘祥已迫不及待地躺到床上。催眠师把刘祥推到梦境空间的机器中……
刘祥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老家门前,他赶紧推门进屋,发现母亲正像自己梦到的那样,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床边,他眼圈一红,泪珠滚落出来。
母亲先是一惊,接着一喜,立刻迎上来问道:“儿啊,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我还以为你又不回来了呢。”刘祥哽咽道:“妈,我回来晚了,儿不孝啊!”
母亲开心地拉住刘祥的手,说:“儿啊,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你最喜欢吃的。”说着,就要开门往外走。
刘祥见状,赶紧拉住母亲:“妈,我不饿,我这次回来,就是着急想问你个事……”
母亲笑得更开心了:“儿啊,我今年特意给你留了好吃的,你等着……”说着,又要往外走。
刘祥心想,时间本来就紧,如果母亲这一出去,再回来做饭,时间肯定不够了,他连忙拉住母亲说:“妈,我真不饿,我现在真的想问你一件事。我刚才进屋,见你坐在那里眉头紧锁,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啊。”
母亲笑道:“我高兴着呢,刚才就是想你了。好了,我去院子里拿点东西做饭给你吃。”
刘祥着急了:“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时间紧,就怕您在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所以,如果有啥不开心的,一定要告诉我。”
母亲有些不高兴了:“儿啊,这两年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你在城里活得也有模有样,我有啥不开心的呢?”
就这样,任凭刘祥怎么问,母亲就是一口回绝。母亲刚走进院子,刘祥就觉得自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再一睁眼,发现自己身边正站着催眠师。
催眠师问:“问清了吗?”
刘祥沮丧地摇摇头:“大过年的,自己一点年货都没带回去,只是为了问个问题。不行,还得再去梦里一次。”
催眠师告诉刘祥,一个梦境只能进入三次,然后造的这个梦境就再也进不去了,要他考虑周全,再进行催眠。
刘祥赶紧到商场买了一堆年货,又给母亲挑了两件衣服,这才回到圆梦空间。
很快,刘祥在催眠的作用下睡着了,同上次一样,母亲见他回来,依然是先惊后喜,两句话说完,又要出去拿东西做饭。刘祥说不饿,就想陪她聊聊天。谁知,母亲还是不管不顾地要去给他做饭。
几个回合下来,刘祥看到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只想给儿子弄口热饭,实在不忍心违背她的意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推门出去了。
接着,刘祥眼皮一合,再一睁开,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催眠师忙问:“问出来了吗?”
刘祥快要哭了,摇摇头。鬼大爷鬼故事。
催眠师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还要不要再试试?”刘祥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要了。
接着,刘祥认真想了想两次在梦中同母亲见面的场景,母亲执意要给自己做饭,但都受到了自己的阻拦,看来,母亲一定给自己留了什么好吃的,或许,吃一顿热饭,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很快,第三次催眠开始了。刘祥回到梦中,一进门就说:“妈,家里有啥吃的吗?我着急赶回来,一路上没吃饭,饿死了。”
母亲笑逐颜开:“儿啊,可把你盼回来了,就知道你路上没吃饭,我给你备着好吃的呢,我这就去给你做啊!”说完,母亲美滋滋地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母亲顶着一头雪花,拿着一包菜回来了。刘祥一瞅,是五六个拳头大小的娃娃菜,母亲咋会有娃娃菜呢?
母亲来到东厢房,生起火,不大一会儿,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菜汤。刘祥咬了一口菜,甜滋滋的,好久没吃到这么纯的菜了,他由衷地说了句:“这娃娃菜真好吃!”
母亲更开心了:“儿啊,你真会起名,叫它娃娃菜,这其实是我自己种的白菜。往年你最爱吃白菜心,可家里穷,一年也吃不了几颗,现在日子好了,今年我种了二分地的白菜,就是为了让你过年回来吃上白菜心。”
刘祥这才回味过来,是的,家里穷,自己从小吃了不少白菜,但每次吃白菜心是最开心的,那一口咬下去甜滋软糯的感觉太难忘了。他吃了两颗白菜心,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母亲咋会留下这么多白菜心呢?
老母亲听刘祥问自己,笑得更开心了:“为了给你留白菜心,我吃了一冬天的白菜帮子和白菜叶,留下了好几十棵白菜心,过年这几天,你就放开吃吧!”
刘祥愣住了,他再也吃不下去了,泪无声地滑落到汤里。母亲见状,呵呵笑了:“儿啊,是不是很好吃啊?饿坏了吧?你看看自己都多大的人了,眼泪还吃出来了。你喜欢吃就行,刚才,我坐在这儿可发愁了……”
刘祥一惊,心说,太好了,母亲自己要说出来了。
果然,母亲娓娓道来:“眼看都腊月二十九了,你还不回来,外面又下着那么大的雪,我估摸着你今年又不回来了。别的我都不怕,就怕这些给你留的白菜心你吃不到。自家种的,多好的东西啊,留着也不容易,这一开春,还不都得蔫了、开花了,多可惜啊。我一直在想,你要是回来了,第一顿饭,我就煮白菜心给我儿子吃……”
听到这里,刘祥几乎要哭出声来了,他想起有一年,因为大雪自己没回去,可之前的秋天,母亲托熟人捎信来告诉他,自己种了许多大白菜,天天浇水,等着他过年回来吃呢。现在,刘祥终于明白了,原来母亲愁眉不展的答案如此简单,又如此重如泰山!
刘祥端起碗,把剩下的白菜心和汤全喝到肚子里,接着,他把碗一推:“妈,这太好吃了,我没吃饱,你再给弄几个吃吃?”
母亲哈哈大笑:“儿啊,就知道你爱吃,看来我今年种这么多白菜种对了,我这就给弄去。”说着,推门出去了。望着老母亲的背影,刘祥觉得温暖极了,幸福极了。
刘祥是带着泪醒来的,催眠师紧张地问:“弄清楚了吗?”刘祥开心地点点头:“弄清楚了。”
催眠师赶紧问:“原因是啥?”刘祥摇摇头:“抱歉,这是我们母子之间的秘密,今生最大的秘密,它只属于我们两人,我不能告诉你。”
这天晚上,刘祥睡梦中再次梦到母亲。这一次,母亲是笑逐颜开的,她正在东厢房,忙活着做那第二碗水煮白菜心。梦中,刘祥再次吃到了那人世间最珍贵、最甜美的白菜心……
孤树上的红嫁衣
一片荒凉的野地里,方园百里没有人烟。远远望去,只有一颗孤独的老杨树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
不远处就是一条官道,这里是两省的交界处。一年到头从这里经过的人倒也是不少。谁也没有注意,不知何时孤零零的老杨树上竟然挂了一件鲜红的红嫁衣。
红嫁衣红的如滴落的鲜血,迎着风随枝条不停的舞动着,远远望去犹如一个舞姿曼妙的女子,总有一种欲乘风而去的感觉。
从那个时候起,从这里经过的人偶尔就会莫名其妙的失踪。时间长了,渐渐的人们不敢在单独的从这里经过了,基本都是等人多了一起结伴而行。
这一日日将黄昏时候,官道上急匆匆走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衣着华丽,金冠束发儒雅俊逸,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公子。胯下一匹枣红马,在一群短衣襟小打扮的汉子的簇拥下急急的赶着路。
忽然,人群里有个汉子看见了那枝头上飞舞的红嫁衣。“你们看。那是什么?好像一个女人在树梢上跳舞呢!”汉子的一声惊呼引得众人都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马上的年轻公子也勒住马缰绳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可不是,远远望去,一个红衣的舞娘在轻盈的舞动曼妙的身姿,忽而上下飞旋,忽而长袖轻扬,映着夕陽的余辉更是美轮美奂动人心魂。
众人不禁看得呆了,年轻公子情不自禁的策马缓缓的像红衣舞娘的方向走去。随行的众人也痴呆呆的跟着向前挪动脚步。
眼看着离那棵大杨树越来越近了,忽然,天空平地响起了一个惊雷,几道闪电划过,大雨伴着肆孽的狂风倾盆而下,几个人瞬间被浇了个落汤鸡。
借着闪电的亮光,他们看清楚了,哪里有什么女子的身影,那不断舞动的只是一件鲜红的红嫁衣。
几个人回过神来,慌忙四处寻找着能避雨的地方。四处看看空旷旷的根本就没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于是只好来到大杨树下暂时避一避这暴雨狂风。
来到树下,再抬起头细细看那件飞舞的红嫁衣,怎么看也只是一件衣裳而已,为什么刚刚在远处就看见是一个女子在跳舞呢?
一行人疑惑的议论着,一个人看错了,难道所有人都会看错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等着吧,等雨小点了急着赶路就是了。
眼看着这天就黑了下来,可是这雨却一点没有小的意思。马上的公子不禁有些焦急了起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歹也要找个栖身的地方也好啊!
话说这年轻公子姓吴名子瑜,出身在一个官宦人家,今日是奉父母之命带领家人去邻省迎娶从小订的娃娃亲,未过门的妻子蕙娘回来完婚的。
本来看天色已晚,急着赶路好找家客栈投宿一夜,明日就可到未来岳父家迎娶妻子打道回府。不想如今却被大雨困在了这课大杨树下,无奈何,看雨势根本没有要停的样子。于是家人在树下燃起一堆篝火烤一烤身上的衣服,好歹去去寒气暖暖身子。
渐渐的夜深了,众人都困倦的相互依偎着沉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雨停了风消了,太陽暖暖的照耀在大地上,众人草草的吃了点干粮继续上路。
再回头看看那件挂在树上的红嫁衣,没有了,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也许是 昨晚的风雨太大了,把那件红嫁衣给随风刮跑了吧!
没人再去在意这件事情,一行人紧赶慢赶到了傍晚十分就赶到了子瑜的岳父府中。见面免不得行了跪拜之礼,一番客套,老岳父就安排一行人住了下来,待明日一早就让小姐前去子瑜家中完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这岳父府里一阵忙活,吹吹打打的把一身红妆的子瑜未来的媳妇蕙娘蒙着大红的盖头就送进了花轿。
伴随岳母依依不舍的啼哭声,轿夫一声起轿,子瑜辞别岳父一家就赶着回家的行程。一路平安无事,顺顺当当的就把新娘接回了府里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洞房里,子瑜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心砰砰的乱跳,上下翻动着忐忑不安。为什么呢?子瑜想着这是父母为自己定的娃娃亲,一直也没谋过面,想想自己一表人才,倒不知妻子是什么样的容貌。
想到这里,看着倚坐在床边的新娘,轻轻的掀起红盖头。瞬间子瑜手一抖红盖头飘落在地上。
太美了,双眸流动,柳眉动情,粉面桃花,梨涡乍现,在红烛的映衬下风情万种,闭月羞花。子瑜惊呆了,自己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新娘!
蕙娘羞涩的望着子瑜愈发的显得妩媚动人,娇羞可人。子瑜醉了,一把抱起蕙娘放入牙床,免不得这一夜颠鸾倒凤几尽世间恩爱。
第二天天一亮,子瑜看着熟睡中的蕙娘疼惜的为蕙娘盖好了被子轻轻下得床来。忽然一眼瞄到飘落在地上的那件红嫁衣,子瑜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这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不对,蕙娘上花轿的时候自己仔细端详过,绝对不是这件红嫁衣。子瑜记得很清楚,蕙娘穿的是一件花团锦簇的大红牡丹图案红嫁衣,而眼前平躺在地上的确是一件凤凰展翅飞舞的图案。
怎么那么熟悉?子瑜想起来了,想起来在两省交界处官道一边大杨树上那飞舞的红嫁衣。对,就是那件,当时自己看得非常仔细,后来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怎么就到了自己府上?又怎么穿在了自己的新娘身上?
回头看看床上熟睡的蕙娘,那么安详美丽,再看看地上的红嫁衣,子瑜晃了晃头,自嘲的笑了,也许是自己记错了,两件红嫁衣的图案给记反了也说不定,哎!可能是自己昨夜喝酒喝多了。
就这样,一家人看见了蕙娘的容貌都是皆大欢喜,这蕙娘呢也是知书达理秉性温柔,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不夸少奶奶好的,子瑜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对蕙娘更是疼爱有加,嘘寒问暖,渐渐的把红嫁衣的事情也就抛在了脑后。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子瑜成婚一个月有余,这一天一大早,一个府里丫鬟的尖叫声惊动了府里的所有人,子瑜也跳起来跑到了院子里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子中央躺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家丁。只见这个家丁被开肠破肚,整个内脏已不知去向,留下空空的皮囊躺在一片血泊当中,再看脸上一脸惊惧的表情,双目圆睁嘴巴大张似乎不相信他所看见的一切。
报了官府勘验现场,厚厚的抚恤家丁家属做了一个了结。事情是了结了,可是恐惧的陰影却笼罩在府里上上下下人的心里头,因为死的太不寻常了。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一天晚上又出事了,和死去的那个家丁一样,又是被掏空了内脏死不瞑目,圆睁的双眼大大张开的嘴巴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府里有点乱了,下人们都说府里来了不干净的东西,来了吃人的妖怪。一时人心惶惶,几个胆小的下人都辞工回家了。
家里发生的一切让子瑜和父母都感到头疼不已,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真是府里来了妖怪吃人,烦恼不已。
一晃一个多月又过去了,伴随着一声惊叫,一天半夜里惨案再次的发生了。这次是子瑜母亲房里的一个丫鬟,惨不忍睹的场面让子瑜当场吐了出来。
一样一样的开肠破肚,手段更加残忍,整个身体基本上被劈开两半,空荡荡的身子只剩下两扇肋巴骨在滴答滴答的向下淌着血珠。
子瑜受不了了,决定骑马出去溜达几天,以舒缓一下自己那快要崩溃的神经。骑在马背上任由马自由前行,子瑜怎么也想不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自己府上发生这么残忍离奇的事情…
嗨!那个公子你站住!随着一声叫喊子瑜的马缰绳被一个人迎头死死的拉住。子瑜抬眼一看,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肮脏不堪的老头拦住了他的去路。
子瑜心中正是烦闷,看此情景自然是怒目而视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花子竟敢拦本公子的坐骑?快闪开,小心触了本公子的霉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花子裂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公子你先别发火,我只问公子一句话,公子府上进来可是太平无事?”
“什么?”子瑜一惊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遇见高人了,赶忙跳下马来,对着老叫花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小生这厢有礼了,敢问高人可否知道我府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老头嘿嘿一笑,“别看公子仪表堂堂,可是印堂发暗,晦气浊升,怕是被妖魔毁坏了身子,不日也将命在旦夕之间了。”
子瑜一听双膝跪地叩头不止“求高人救我性命,救救我一家性命,不瞒高人家里已经有三个下人死于非命了。”
“嗯,我问你,府上近半年来可有女人进得府来没有?”子瑜仔细的想了想“只有小生的结发妻子进得府上与我完婚,再别无她人了。”
“嗯,那我问你,接亲路上发生什么异乎寻常的怪事没有?”老头不紧不慢的问道。老头这么一说,子瑜就呼啦一下想起那件自己一只心存疑虑的红嫁衣,于是就把怎样去岳父家接亲,怎样看见红嫁衣以及成婚第二天看见不一样的红嫁衣重头到尾细细的对老头讲述了一遍。
老头听完对着子瑜说你这样这样这样耳语了一番,子瑜点头答应着打马回到了府里。回到府里子瑜下马急急的直奔父亲房中而来,关好门和父亲小声的耳语了一番,父亲急急忙忙的带着母亲匆忙离家而去。
看着双亲安然的离家远去,子瑜来到自己房中,看见蕙娘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望着镜子中蕙娘那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子瑜心里一阵翻腾。
强压制住心里的翻腾子瑜笑盈盈的走到蕙娘面前,“娘子你真美,特别是我们新婚当日你穿那件红嫁衣更是美得惊为天人,从那日起再没看见娘子穿过那件红嫁衣,真想再看看娘子那让人销魂的美丽,不知娘子可否成全夫君的这个心愿再为我穿一回呢?”
蕙娘嫣然一笑“夫君言重了,蕙娘为你穿多少回也是愿意的。”说着起身打开箱笼柜,那件红嫁衣正平躺在里面,事不宜迟,子瑜上前一步一把推开蕙娘抓起那件红嫁衣就跑了出去。
正在门外等候的那个叫花子老头速度的打着火折子,呼的一下那件鲜红的红嫁衣着了起来。只听见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追出来的蕙娘满地翻滚疼痛不已现出了原形,一口大红的棺材出现在大家面前……
随着红嫁衣的燃烧,伴随一阵阵的恶臭阵阵散发出来。不一会红嫁衣燃烧殆尽,老头来到大红棺材面前一把掀开棺材盖,一个身穿花团锦簇,牡丹花色红嫁衣的女尸静静的躺在棺材里,面目妖艳栩栩如生正是那子瑜妻子蕙娘。
“看见了吧,你真正的妻子在这里,接亲当日就已经被这棺妖给占用了躯体如今已是回天乏术了只好连这棺妖一起烧掉了…”
一处荒野挖了一个大坑一阵熊熊的大火,蕙娘和棺妖永远的沉寂在了这里……
不可同归的殊途
一阵闪电划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点灯,一个女子静静的伫立在窗前。看着窗外倾盆而下的骤雨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借着阵阵闪电划过,女人身穿一袭淡粉色长裙,清幽淡雅,发髻散乱,面色略显憔悴,但丝毫没有抹杀她的美丽。鹅蛋脸,柳叶眉一双含泪的忧郁的眼神定定的望着远方,眉头紧蹙,伤感之情溢于言表。
她姓李名雨荷,是一个小姐。雨荷家境殷实,父母都已年迈,膝下只有雨荷一个女儿。从小雨荷就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随着慢慢长大,越来越出落得亭亭玉立艳丽超群。
眼看就到了二八年纪,上门提亲的媒婆都快把雨荷家的门槛给踏碎了。父母选来挑去最后给雨荷选定了一个大户人家,听说对方家境殷实人品也不错。就这样批过八字下过聘礼,定于三月后完婚。
眼看着离雨荷完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母亲决定带雨荷去庙里上上香添点灯油钱,也好祈祷菩萨保佑雨荷到了夫家有个好的归宿。
这一天早上,母女二人两顶小轿带领几个家人就直奔城外观音庙而来。到了观音庙拜过菩萨许过愿这雨荷母女看看天色尚早,庙里清幽雅致,景色宜人,于是相携着游玩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这一游玩拉开了雨荷一家厄运的开始。正值陽春季节,百花怒放,摇曳生姿,雨荷漫步花丛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见蝶舞纷飞,不禁童心未泯开始飞跑着追捕飞舞的蝴蝶,慢慢的与母亲和家人拉开了距离。
跑着跑着雨荷停住了脚步,眼前的蝴蝶没了踪影,一颗好大好大的老槐树挡住了去路。雨荷仰起头看看,忽然感觉老槐树树干上有一个男子的笑脸冲着自己微微的一笑,雨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眨眼再仔细看去,还是那颗老槐树,哪里还有什么男子的影子……
这时候府里丫鬟婆子追了上来,招呼雨荷回去。雨荷又好奇的细细打量了一下那颗老槐树,想着自己一定是刚刚追捕蝴蝶跑的太急出现了幻觉,于是也没太在意,和母亲会合在一起就起身打道回府了。
府里面披红挂绿,家人都忙碌着准备小姐雨荷的婚事。雨荷也是心里一阵欢喜一阵优,喜的是听说自己的夫家人品相貌还不错,自己能嫁个如意郎君也是今生的福分。忧的是自己走后双亲年迈身边又再无子嗣,无人早晚嘘寒问暖,想到这里不禁垂下泪来。
雨荷正在绣房里暗自垂泪,忽然一个一袭青衣的男子悄然出现在雨荷面前。男子静静的看着雨荷落泪,手拿一方锦帕就递了过来。
雨荷也没抬头,以为是丫鬟进来了,接过锦帕刚要拭泪,一眼看见锦帕上一颗高大的槐树图案,猛然想起那个槐树上出现的男子,一抬头,啊!的一声锦帕掉在了地上。
是他,正是那个冲着自己微笑,观音庙后院那颗槐树上的男子站立在自己面前。
“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绣房里?”雨荷惊惧的浑身颤抖,强打精神问道。男子微微一笑:“小姐,我就是那日你见到的观音庙后院的老槐树,由于在庙里吸取庙里的香火如今我已然修成人形,自那日与小姐一见,对小姐绝世容貌一见倾心,情不自禁的追随小姐而来,望小姐念我一片痴心与我结百年之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怎么样?”
雨荷吓得跌坐在床上:“你快走吧,再不走我喊人了!我是有夫家的人,马上就要与夫家成婚了。”
男子哈哈一笑:“小姐说笑了,想我怎么说也是仙家之体,你那夫家只不过是一凡夫俗子,怎可与我相比,小姐可要打好主意,莫负了我一片情意。”
雨荷一看不好,转身就奔到门口打开门就想往出跑,边跑边喊:“来人啊!母亲救我,母亲救我!”男子身形一晃一把抱住雨荷:“小美人,你喊什么?来来来,我们一起共谱鸳鸯岂不更好?“说着衣袖一甩绣房的门啪的一声死死的关上了。
就这样,可怜雨荷小姐被男子抱上牙床,粉红色的帷幔见证了一场罪恶。雨荷无力的嘶喊着,捶打着,一切都无济于事。门外听到雨荷呼救的父母家人眼睁睁的听着屋里雨荷的哭喊却怎么也打不开那道门。
过了良久,一切都归于了平静。望着光着身子发髻散乱的雨荷傻呆呆的蜷缩在床角,男子放浪的哈哈大笑。
男子转回身打开房门, “你们给我听好了,你家小姐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人了,都给我好好照看好了。“说完哈哈哈大笑着一缕轻烟没了踪影。
母亲跑进屋里抱着已经痴傻了的雨荷心疼的嚎啕大哭:“这是怎么了?造了什么孽了?让我们家遭受如此灾祸,我苦命的女儿呀!”
雨荷没有言语也没有眼泪,她明白,自己毁了,被那个槐树精给彻底的毁了。任由母亲的哭泣,雨荷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从小母亲教导女子要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如今为了父母以及夫家的脸面,证明自己的清白,自己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打定主意,轻轻的为老母亲擦拭眼泪,仔细望着母亲那张苍老布瞒皱纹的脸,“母亲,女儿没事,女儿想好好休息一会,你们回房休息,我睡一会就好了。”
母亲看着女儿平静的没有表情的脸,虽然很是疑惑雨荷的反应,但是想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也没什么话能安慰女儿的,想想先让女儿休息一下也好。于是垂着泪掩面而去。
望着母亲家人的离开,雨荷静静的穿好衣裳,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端详一下自己那张美的让人惊艳的脸。
雨荷笑了,一张皮囊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难道这是自己的宿命,既然是宿命那我就随宿命而去,尘归尘土归土吧!
轻施粉面,淡扫峨眉,散乱的发髻从新梳理好,鬓插珠花。望望镜中的自己苦笑了一声,毅然决然的拿起三尺红菱踩着凳子悬梁自尽了。
眼看这雨荷命悬一线,眼白上翻,舌头耷拉老长。忽然啪的一声,三尺红菱齐刷刷的断掉了,雨荷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雨荷悠悠转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一张男子的脸正对着自己邪恶的笑着。雨荷一咕噜坐起身形,“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凌辱了我,如今我已经是残破之躯,已是再无颜面面对我的家人,我选择一死明志,你却还要来阻拦我,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看着泪痕满面的雨荷,男子摇了摇头:“我就不明白了?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我一心一意的对你,你却要以死来和我抗争!那个凡夫俗子有什么好?我今天明确告诉你,我还就娶定你了,你也别想着死啊活啊的,三天后我就来娶你,到那时候你就永远别想着离开我了哈哈哈……”扔下几句话男子消失不见了。
雨荷听明白了,这是想死都死不成了!不行,自己绝对不能任凭槐树精的摆布,绝对不能让世人笑话我的家人!雨荷决定要和宿命抗争,自己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正在这时,母亲手端饭菜后面跟着老父亲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雨荷,再看看那飘落在地上已经段为两截的红菱,母亲大叫一声“我的傻孩子”扑到雨荷身上母女抱头痛哭起来。
“母亲,女儿就是想死却也是死不成了,那个槐树精告诉女儿,三天后就要来与女儿成亲,母亲,女儿该怎么办呐?”雨荷绝望的哭诉着。
母亲心痛的搂着雨荷:“我苦命的女儿!这可怎么是好。老头子你倒是拿个主意救救我们的女儿呀!”老父亲急的双手攥着拳头在屋内走来走去不住声的唉声叹气没有主张。
“母亲,女儿想过了,怎么也不能让那槐树精得了逞,那样父母还怎么在世上立足呢!女儿知道那槐树精的出处,就在那观音庙的后院,女儿想明日去找观音庙里的主持讨个说法,讨还女儿一个公道,不知父母大人意下如何?“雨荷抬起泪眼征询双亲的意思。
“嗯嗯,我儿说道有道理,既然知道那妖精的出处,料想那观音庙的主持大师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对吧!“父亲觉得雨荷说的有道理。“饿了一天了,你好歹吃上几口饭菜,明日爹爹陪你一起去观音庙讨个说法。”双亲把雨荷扶到床上,一家人垂泪不止唉声叹气。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倾盆而至。这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一夜雨荷基本没睡,伫立在窗前望着夜雨想了好多好多……
第二天一早,雨荷一家几乘小轿就急匆匆来到了城外观音庙。见到主持大师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说与主持大师听。
主持大师听完雨荷一家的哭诉,震惊了,“阿弥陀佛!不想我庙宇之中竟然出了如此妖物,给施主一家带来了无妄之灾,对于雨荷姑娘的遭遇我深感不安,待我前去查看,如果真是这妖物成了气候延祸姑娘我定然为姑娘讨个公道。”
主持大师召集了庙里的几个弟子,带着雨荷一家就来到了后院那颗老槐树跟前,主持大师绕着槐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此槐树在我庙宇中已经不知有多少年了,我入得庙门的时候它就已然这么高大,听师傅讲建庙之时它就已经在这里了。”
大师说着让人拿来一把斧头,“施主,一会一斧头砍下,就能验证是不是此孽障成精。”说着亲自手持斧头照着槐树一斧子就砍了下去。
血顺着斧头的下落喷涌而出……“不好,真是这孽障成精了!来人啊!快去准备柴火,越多越好。”庙里弟子速度的跑开去取柴禾去了。
不一会,大捆大捆的柴禾就堆满老槐树的四周,弟子拿来一个火把,主持大师手持火把就要扔过去。
正在这时,槐树上显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形,对着雨荷大喊:“小姐,小姐,我对你痴心一片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难道我喜欢你是错了吗?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快让他们住手,快救我性命。”
望着那张邪恶的毁了自己的脸,雨荷痛不欲生:“你错就错在不该毁了我的清白,毁了我的一生!你是妖怎么能来延祸与我?你去死吧!我恨你!”
雨荷话音未落,主持大师已经把手中火把仍在了柴禾上,瞬间老槐树被熊熊烈火所包围。“我不甘心,你们想杀死我没那么容易!哈哈哈……烧吧,我忘了告诉你了,你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会在你身体里重生的,哈哈哈……我会重生的!”
“什么?”大师回身看着雨荷:“完了,如果是那样等小姐分娩之际就是此妖重生之时,到那时候恐怕老衲也是无能为力了,阿弥陀佛!这恐怕是天意如此,天意不可违啊!”
雨荷笑了,回头看看父母双亲,转身来到槐树跟前:“什么天意不可违?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不会再让世间女儿受我这般苦难,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要和我长相厮守吗?我来了!”说着纵身一跳,笑着跃进熊熊火海之中。
“不…”空中传来槐树精歇斯底里的嘶喊。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在雨荷家人痛苦的哭声里老槐树慢慢的枯萎变成一大节黝黑的焦炭。
是痛?还是泪?谁的过错呢?应该说都没有错,错的是殊途怎可同归?
秸秆婴灵
一
乌鸦那带着哭丧的叫声,到处荒草凄凄一片荒凉,旁晚的天边还挂着几抹红云。
一个长约一尺的浑身紫青的婴童被包围在熊熊烈火之中。在噼里啪啦的秸秆炸裂中婴童被烧的面目全非,不一会就变成了一小节黑黑的木炭,只能看出小小头骨上两个空洞洞的黑窟窿。
这是一个死了的婴童,看样子也就是刚刚出世就死去了。家里人用最原始的方法火炼了他。
他太小了,刚刚投胎转世就遭此厄运,他的魂魄惊恐的看着这一切,不知怎样躲藏才能避开那熊熊的烈火,贪恋着他小小的尸身不肯离去。
没办法他蜷缩在那捆用来炼狱他肉身的秸秆里,秸秆烧起来了,他惊恐的往秸秆里面拼命的钻。
还好终于被他找到一小节避风港,一小节比较潮湿的秸秆节骨让他的魂魄得以有了藏身之地。
他躲在里面,直到烈火燃烧殆尽,风吹散了死灰,婴童的魂魄探出头来一看,自己的身躯已经不复存在了,没办法,婴孩又缩回了秸秆里睡着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个荒无人烟的野地里,婴童魂魄一直沉睡着。
一晃时间由清朝的雍正年间就到了乾隆年间。当年的婴童尸体早已经化作了尘土不复存在了,可是婴童的魂魄依然沉睡着。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沉睡中的婴童魂魄沐浴着风沙四季,日月轮转。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婴童魂魄苏醒了,他竟然发现自己有了身体,有了五官,有了四肢,不再是那个虚无缥缈的一缕烟魂了。
他惊呆了,试着蹦了几下,一切竟然都是真实的存在着。
婴童试着再幻化成烟,真的就变回了一缕轻烟。他似乎变得好聪明,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了。
他竟然在一小节秸秆里吸取日月精华得道成妖了……
婴童快乐的在树林里尽情的跳跃着玩耍着。玩耍够了,厌倦了,他茫然了,不知自己将要去何方?
他感到了饥饿,自己应该吃什么呢?不知道,但是有一样是知道的,他的大脑里传来了那种对血腥味道的渴望。
他化作轻烟四处寻觅着,飘过树林,飘过荒野,他来到了一个小城镇上。
在城镇里人群中婴童苦苦寻觅着,忽然,一个让他异常兴奋的味道刺激了他的味觉。
他一看,那个刺激他味觉的味道是来自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他迫不及待的顺着女人的肚脐眼就钻了进去,一个蜷缩弯曲的婴童正拖着长长的脐带在水里游荡着。
就是他了,婴童张开大嘴试着咬了一口,哇!婴童感觉味道鲜美无比,不管三七二十一,婴童是饱饱的美餐了一顿。
吃饱了,打着饱嗝,婴童感觉眼皮子在打架,额!这里好舒服,怪不得刚才那小孩睡的那么美呢,那我也在这里睡一觉吧。
婴童睡着了,女人肚子里的水随着走动晃来晃去,就好比一张悠悠床,婴童从来就没这么满足过,美美的睡过去了。
睡醒了就接着吃,吃完了再接着睡。就这样几天功夫,女人肚子里那未出世的孩子活活的被婴童吃掉了。
没得吃了,婴童又饿了,不行再出去找吃的去。
婴童又幻化成一缕轻烟飞来绕去在人群中寻找起来,婴童飘到一家宅院里,又找到了一个大肚子的妇女。
哈哈····又有的吃了,婴童和上次一样,又从女人肚脐眼钻进去一顿饱餐。
如此这样,婴童明白了,自己喜欢吃的竟然是女人肚子里未出生的孩童,时间长了竟然明白了要找多大肚子的女人,肚子里多大的孩童才更好吃。
婴童变得越来越邪恶了,他把整个镇子上所有怀有身孕的女人家里都留下了自己的记号,有时候要出生的太多吃不过来就使用妖术让女人肚子里的胎儿停止生长来满足供给自己的食欲。
镇子里出了天大的怪事了,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好好的一个孕妇,肚子里好好的孩子,到了快要足月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女人的肚子也瘪回去了,孩子呢?没了。
一个,两个,三个,接二连三的孕妇丢失孩子的案件是一件一件的堆积在县丞的桌子上。
查,坚决查,这个县丞姓李名显素来也是个为民办事的主。一拍桌子,一定要找出真凶,这还了得,这关系到一方百姓的民生大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这查来查去,愣是一点线索没有,这些在肚子里就把孩子弄丢了的妇女,总口一词,都说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孩子就没了。
这期间,更有一些摊上恶婆婆恶丈夫的妇女因为说不清孩子弄哪里去了,不堪忍受殴打屈辱自尽的接二连三的发生。
一时间是民怨沸腾,怀着孩子的家庭和女人惶惶不可终日。
这李显的桌子上的案子是一件接着一件,慢点呢三四天一起,快点呢两三天一宗。
把个李显愁的啊是夜不安寝食不甘味,夜已经很深了,李显还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不得这些案例的要领。
这在人肚子里的东西他怎么就会丢了呢?他怎么就会丢了呢?嘴里不停念叨着,搅破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点冷,李显显然有点哆嗦了,一件披风披在了李显的肩上。
是夫人,李显夫人看着丈夫这一段为了办案子日渐消瘦的脸庞,心疼的拉住夫君的手说:“官人,这一段发生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不是我做妇人的多嘴,只是看着官人如此操劳觉得心疼,我觉得这些案件根本就不可能是人能做出来的”。
“你,你说什么?”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显激动的抓住夫人的手,“你在说一遍,说下去”。
妇人缩手不跌,“夫君你抓疼我了”,李显赶忙撒开了手“夫人,你接着说下去”。
“你看啊,所有的妇女都不知道怎么丢的孩子,妇女肚子和身上又一点伤痕也没有,也没有因为这个送命的,那什么人能在没有伤痕的情况下把孩子偷走呢?再者说了,那未出世的没足月的孩子偷来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为妻以为,根本就不是偷孩子,而是孩子在妇女肚子里就被吃掉了”,夫人揉着手腕说道。
“对啊,我说怎么想也想不通呢?夫人说的太有道理了,那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呢?”李显陷入了沉思。
“这个就需要官人去猜度了,官人如果听我一句,不如把这里发生的怪异情况早日上报府尹,一来呢如果真是妖物所为,可以早日请府尹定夺,以减免更多的妇女受害。二来呢,官人也可以不必这么费神劳累到最后恐怕还会落下个劳而无功,倒是有过的下场,不知为妻说的对不对,请官人三思“。
“我的好夫人,你说的太对了,使我茅塞顿开,我明日就上报府尹来彻查此案”。李显抱起夫人回房睡觉去了,他需要好好的睡上一大觉了。
镇子上的悲剧还在继续,婴童还在做着他该做的事。
吃饱了睡觉,睡饱了再继续吃,烦闷了就跑出来到处飘到处玩耍,日子过的那是一个逍遥。
人们说的话他不是不懂。人们对他的恨他也明白,可那些关他什么事呢?他无意修成了妖,上天赐给了他七窍却没赐给他情感,他根本就不懂人们为什么谩骂,伤心,哭泣……
第二天一早,这李显就休书一封,把自己认为不是人为的根据也写了进去,请求火速支援,另外把案例拿出几个裱装好公文派快马火速传递给府尹。
府尹接到李显公文一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敢怠慢,火速收拾行囊带领师爷车马劳顿,马不停蹄的就赶到镇上。
也是赶巧了,府尹前脚刚到,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歇歇脚呢,后脚就有人来报案来了。
原来苦主的女儿嫁到了镇上一扬姓人家,这一阵子孕妇频频丢孩子,这苦主的女儿刚好也怀孕七个多月了。
全家人是眼丁丁的看着,就怕孩子和那些妇女一样弄丢了。可怕啥就来啥,你说这眼丁丁的看着,可今早一觉醒来这女儿的肚子它还是憋下去了。
做婆婆的不免埋怨了几句,话语也是说得重了些,这女儿一时想不开上吊死了。
听了苦主的陈述,府尹也顾不得休息,一起和李显就来到了案发现场。
一片悲悲切切的哭声,妇女已经被放下来躺在床上,正在等官府的仵作来勘验。
一番勘验下来证实确实是上吊自杀而死,可是在妇女身上还是找不到孩子是怎么丢的。
不行,要想揭开谜底,必须要剖腹验尸。看看妇女丢孩子的腹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好说歹说征得苦主一家人同意,验尸开始了。
打开妇女腹腔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孩子不是丢了,是被吃掉了。
腹腔里到处是血迹,还有孩子的残肉断肢。谜底揭开了,不是人力所能为的,府尹看了一眼李显,赞许的点了点头,“兄台猜测的很对,应该是妖邪所为”。
回到府衙,几个人一商议,一致认为必须得找一个得道的高僧方可破解此案。
府尹的师爷向府尹推荐了一人,此人就是京城东黄寺的主持了然大师,想要破解此案,非了然大师莫属。
事不迟疑,府尹立刻休书一封,把前前后后以及解剖妇女腹中所见都一一写的明白,派手下得力捕快快马加鞭火速去请了然大师。
京城离此地将近五百多里的路程,等半月之后了然大师来到的时候,算起来镇子上已经有二十几个孕妇遭了毒手了。
阿弥陀佛,事情我已知晓,来的路上我已经占得一卦,卦象显示是一个蜷缩秸秆吸取日月精华成精的婴童所为。
我现在已经感受到他的存在了,要想降住此妖必须要找到他当初栖身的那一节骨秸秆才行。
“那大师我们上哪里去找那一节骨秸秆呢”?府尹焦急的问道。
“好找,最初案发地是这里,这就说明婴童成妖的地方就在这左右不远的地方,明日我自有办法”,了然大师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放亮,大师就叫醒众人出发了。
只见大师手里拿了一个圆圆的薄薄的罗盘,看着罗盘的指针向前行走。
走出镇子东南方向大概有十几里的路程来到一片荒凉的树林里,在一颗大树下,一节骨程亮程亮的已经石化了的秸秆模样的东西被大师拿在了手里。
‘我们可以回去了,救人如救火,马上随我去收服婴童,“大师边走边说到。
“大师找到了?就是这个东西?”大师点点头,再不做声,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回赶。
日当正午,一行人回到了镇上。大师看了看手中的罗盘,快速的向镇子南边的一户人家赶去。
敲开那家的门户,大师直接直奔里屋而去。屋子里一个孕妇正在床边做着针线活,床上摆放着小孩的衣服鞋子,看样子正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
来人,把她按住,几个捕快上前不由分说把孕妇按倒在床上。
孕妇家人疯了似的往屋子里边闯,没时间解释了,直接挡在外面就是了。
大师拿出一张黄纸画的符撩开孕妇的衣服直接就贴在了孕妇的肚子上,孕妇肚子里哇哇的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声。
大师拿出那段秸秆大声喊道“孽童,还不给我出来”。说着把秸秆向上一扔。
秸秆打着转在孕妇的肚皮上飞旋着,大师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念着咒语,随着咒语的加快,秸秆也越转越快,哇哇哇……伴随孩童的哭声,一缕轻烟缓缓的飞进秸秆里消失不见了。
大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今日是把他给收了,但是他已经成妖了,我是断然伤害不了他的,只好暂时把他带回去看看能不能度化他吧!”
“这个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还好,我就是看婴童刚进入她家才会这么匆忙从事的,你和苦主解释一下吧”。
婴童被了然大师带走了,小镇又恢复了平静。
二
上回咱说到婴童被了然大师收服,又回到了他当初赖以存身的秸秆里。
由于婴灵已然是吸食日月精华修炼成型的小妖了,所以了然大师也是断断伤害不了他的。
没办法了然大师把婴童带回了东黄寺,婴童被安置在寺院里大殿上佛祖的脚下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
然后默念经文把婴童封印在了寺院里,也就是说只要婴童在这个寺院,就会永远被封印在秸秆里出不去。
了然大师也是一片苦心,他想让寺院里每日的诵经声来度化婴童,让他得以有朝一日修成正果,也算是给自己修得一份功德,为人间少了一个妖魔。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婴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慢慢的却也是懂得了不少佛理的玄妙,心里由刚开始的恐惧愤怒慢慢的转化,慢慢的变平和起来。
从痴男信女的祈祷中慢慢有了情感,在了然大师给施主排解迷茫中竟然有了眼泪。
听到高兴的事情婴童开始会笑了,听到忧伤的事情婴童开始了会哭。
渐渐的婴童不觉得那么寂寞了,他开始有了思维,有了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像一个完整的人了。
懂得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美,什么是丑。
了然大师也没有忘记他,偶尔有闲暇的时候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那节秸秆前。
陪婴童聊聊天,给婴童讲解一些佛家的经文和心得,虽然婴童被封印不能和大师对话,但每次不管婴童听还是不听,了然大师都会耐心细致的讲解清楚再离开。
时间长了,这婴童竟然对了然大师由刚开始的恨转变了渐渐有了依赖。
每当时间长了,了然大师深夜不来,婴童竟然会觉得好失落好失落。
一晃三十几年的光景过去了,了然大师已经是九十岁的高龄了,自己掐指一算,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作为出家人,早已经堪破生死,对人世间了无眷恋,只是有一事放不下,那就是那个让他一直牵挂的婴童。
了然大师怕自己化去之后,万一某种机缘巧合婴童得以冲破封印再次为害人间,到那时候真不知有谁还能收服得了他。
想想也是没办法,一切就看定数吧。这一日深夜,了然大师又来到婴童面前。
婴童,这许多年来你每日沐浴佛法,想来也该有所开窍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有了情感。
知道了善恶美丑,本想着与你一直度化下去,无奈老僧以是油尽灯枯,今夜来和你告个别,只说一句话,那就是将来如果有一天你冲开了封印,记住要继续修行自己,得成正果,切莫再为害人间堕入魔道,将自己沦落到万劫不复当中。
了然大师去了,是坐着走的,但脸上表情并不安详,似乎还有未了的心事。
谁能看见秸秆里的婴童哭了,他觉得好无助好孤单,虽然了然大师最后对他讲的话他不是太明白,但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让他做一个好人,一个好孩子。
日子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在佛祖脚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那一小节石化了的秸秆里有一个小妖精。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宏伟雄壮的庙宇已经被岁月腐蚀的有点破败不堪了。
朝廷开始拨款从新修缮东黄寺,在拆除寺院的过程中那一小节骨秸秆被当做垃圾给扔了出去。
婴童自由了,他终于离开了东黄寺,摆脱了了然大师的封印。
婴童尽情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尽情的沐浴着陽光,觉得世间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奇怪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感觉饥饿?婴童苦苦思考着想不通,算了,想不通就懒得去想了。
婴童哪里知道,这么多年的听经诵佛婴童已经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如今的婴童不但不用进食,就连本事也是大大的长进了,这就是了然大师最大的心结。
婴童为善可以解救苍生,为恶可以把人间变成地狱。鬼小说:
婴童化作一缕轻烟,无聊的游荡在人群里。大师度化我让我做好事,可是那好事在哪里呢?
婴童游逛到一户大户人家的院子里的时候,一个妇人正跪在佛堂里祈求佛祖赐给她一个孩儿。
有了,我何不化作她的孩子来满足她的心愿呢?以前自己吃了那么多的孩子,这样不但做了好事还可以为自己减轻罪孽,说干就干,就这样婴童钻进了妇人的肚子里。
这个人家姓何,是个做生意的大户人家,什么都好,城里几间铺子,财源广进,就是没有子嗣,这成了何老爷的一块心病。
这几日不知为何,夫人的肚子开始有点变大,赶紧请先生给瞧瞧,竟然说是有喜了。
这一家人那是高兴坏了,何老爷在城里广开粥棚接济穷人,以感谢佛祖给自己的眷顾。
可是没过几个月,麻烦来了。人家怀孕几个月那肚子也没这么大啊?找先生瞧瞧吧就说没问题。
这何老爷也没多想,可能是夫人吃太多了吧孩子长得快。
原来呀婴童并不知道小孩要几个月才出生,以为天天都要长大呢。
有了这次的经历,婴童明白了孩子需要十月怀胎才可以生,好不容易熬到月份,没等找来接生婆,婴童就自己跑出来了。
这何老爷一看,粉嫩粉嫩的一个大胖小子,那是一个乐呀,抱在怀里是乐开了花。
爹爹,爹爹,啪,何老爷吓得一撒手把婴童扔出多远,这孩子,这孩子怎么会说话……
爹爹你怎么把我扔了呀?说着婴童一咕噜爬起来蹦蹦跳跳的跑出去玩去了。
这快一年的时间在妇人肚子里可把婴童给憋闷坏了,撒腿就跑出去玩去了。
留下惊呆了的一家人说不出话来。
瞬间婴童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城,人们纷纷赶来看热闹。婴童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家了,有了爹爹和娘。
他一心只想着了然大师的话,记着做好事,他却不明白世间的人情道理,自然规律,对于人们的好奇他并没有去想为什么?
这一日,他正在家门口玩耍,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好多人的哭声。跑过去一看,一群人围着一口棺材在哭。
死人了这是,哎呀,别哭了,都躲开,我让他活就是了。
婴童在众人差异的目光中跳进棺材里对着死人吹了一口气,刚刚还是死了的人坐了起来,活了。
人群吓得四散跑开,婴童乐那是一个乐呀,看着逃跑的人群又迷糊了,你们跑啥呀?人活了,你们就不会伤心了。
苦主的家里人跑到何老爷那里去状“你快看看吧,你家公子把我死去的爹爹给弄活了。”
“什么?““你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本来好好的在给我爹办葬礼,你家公子进去就把我爹给弄活了。”
‘我儿子把你爹给弄活了?这人活了是好事啊“?”什么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何老爷跟着跑过来一看,我的妈呀!人是活了。呆滞滞的到处乱逛,一看就是诈尸了。
“这是我儿子弄的”?“是你家公子弄的,这都亲眼看着呢。“
“不可能吧,我儿子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弄活你爹爹,不可能!”
何老爷你要是不信你问问你家公子是不是他弄的。何老爷一把揪过来婴童,“说,是不是你弄的,不许撒谎,说。“
“是我弄的爹爹,我看死人了他们一家人都在哭,想着帮他把死人弄活了他们就不用哭了,”婴童不知道自己惹了祸,卖弄的告诉爹爹。
“你个惹祸的孽障,看我不打死你,你怎么啥事都敢干呢?走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婴童被爹爹拖回家里,一顿好打。当娘的不干了,“老爷你要打死我们的儿子吗?”“夫人,你不觉得这孩子来的太蹊跷吗?你说他哪一点像正常的孩子啊,今天竟然能把死人弄诈尸了,这以后说不准出啥大事呢,依我看这就是一个妖精来我们家了”。
“不管是不是妖精,他在我肚子里来的就是我们的儿子,难道老爷不要这个儿子了吗?“
“不行,先把他捆起来,明日我去南山道观请道长来给看看,我一定要知道这个儿子是什么?哪里来的,要不然我心不踏实。他要真是个妖精,我是坚决不要这个儿子的。“说着就动手把婴童捆绑了起来。
“你好狠的心啊,儿子,你走吧,娘知道你一定是有来头的,别等你爹爹明日请来道长伤了你的性命。”
婴童的娘哭着给婴童松了绑“孩子你去吧,去做你喜欢做的事,记住到什么时候想娘了,就回来看看。”
婴童就是不明白了,自己明明做了好事,为什么爹爹不容自己呢?还要请道士来伤害自己,看了一眼娘亲,婴童化作一缕轻烟消失无影无踪。
婴童一口气飘出好远,委屈的泪水哗哗淌了出来,好,既然我做好事你们还是想着害我,世人不能容我,那你们不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做给你们看。
说干就干,这婴灵转悠各个义庄,把所有死去的人都给弄活了,就差把埋进土里的死人给弄活了。
这下热闹了,整个城里活死人成帮了,在婴童的不断弄活中,活死人那是到处游逛,把个城镇弄了个家家关门闭户不敢出来了。
婴童是弄活了那些死人,可是由于人死魂魄散去,看着是活了,魂魄没了,都变成了一个个的行尸。
这些行尸到处游逛,饿了就撕咬活人,活人又中了尸毒又开始咬另外的活人,几日时间里,把一个好好的城镇变成了人间地狱。
到处血肉横飞,到处是撕咬的声音,望着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婴童残忍的尖笑着,飘荡着看着自己制造的好戏,笑完了又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整个城镇只剩下婴童的家婴童的爹爹和娘亲是完好无损的,婴童还是念着娘亲的情分,还念着那个家。
三
上回咱们说到婴童把个好好的城镇变成了人间的地狱,到处是游荡着行尸,到处是活死人。
婴童笑一会就哭,反复哭完了又笑。他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想起了然大师的话,自己真的是想做好事,却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算了,看样子自己就不适合做好人,还是继续做坏人吧!婴童哭了,真的哭了,他感到好无助,好孤单。
他想起来他的娘亲,化作一缕轻烟飘回家偷偷的看了一眼娘亲,发现娘亲正拿自己穿过的衣裳垂泪。
猛的婴童感觉到心好痛好痛,他竟然会心痛了?看着娘亲的眼泪婴童好想再回到以前,回到没有发生这些事情在娘亲怀里撒娇的日子,现在什么都回不去了,一切都晚了。
婴童擦干眼泪,最后看了一眼娘亲飘走了。不行,为了娘亲我要把这些行尸都消灭干净,要不然我走了以后娘亲也会被他们吃掉的。
婴童来到镇子外,找了一块荒草地,只见婴童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两脚,嘴里喊了一声开,瞬间地上现出了好大好大的一个坑,足足有三间房子那么大,深不见底。
婴童又飘回镇子,见到活死人就是一顿扔,活死人被婴童一个个的都扔进了那个镇子外婴童挖好的坑里。
就这样婴童足足扔了小一天,最后看看应该差不多了,飘起来又满镇子看了又看,确认一个都没落下都扔出去了这才罢手。
回身飘到一座小山的脚下,“恩,就用你把那洞口堵上吧。”婴童飞起身来到半山腰上,一脚下去,小山应声在半山腰折断了,婴童抱起来半截山尖把个大坑压在了下面。
“这回好了,娘亲安全了。”婴童再次看了看那个曾经是自己家的小镇子,落寞伤心的走了。
婴童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应该去做些什么?这一日来到一个村头上,百无聊赖感觉好困,就随便躺在野地里睡着了。
朦胧中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锁住了拖着走,婴童猛的一睁开眼睛,自己被一条铁锁链子锁在脖子上,两个人在前面使劲的拉着自己呢。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把我锁住?这是要拉我去哪里?”婴童一连串的问道。
“啊,醒了,黑鬼你看看这娃娃醒了。”两个人一回头,婴童一看,“哇!你们两个怎么长的这么丑啊?”婴童大笑了起来。
是挺丑的,这两个人一黑一白,黑的那个一袭黑袍穿身上面如锅底灰,鳄鱼眼睛鼓鼓的,两只獠牙支出多远,身材矮胖矮胖的。
白的那个一袭白袍穿在身上,瘦骨嶙峋,面如白霜,一双三角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血盆大嘴通红通红的,脸上还抹着红红的两个红脸蛋。
这两个人是要多丑有多丑,俗话说的鬼都没这两个人丑!
“哼!小娃娃,还嫌我们丑,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阎罗殿里的黑白无常,这回你怕了吧?”哈哈哈哈,黑白无常相对得意的大笑起来。
“我怕你们?你们是谁呀?你们也不看看我婴童是谁?我出世以来除了了然大师我就没怕过谁!”婴童满不在乎的望着这两个怪物。
“小娃娃,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知道你犯了什么大罪了吗?”白无常抖了抖手中的铁锁链,“你制造了大量的活死人,把个地府全都给弄乱了,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死了,生死簿上的顺序全都乱了套了,而且你把那些活死人还全都扔进了地府,现在地府是一片混乱,活死人弄不死,在地府里到处寻找自己的魂魄,到处滋扰生事,阎王震怒,这才派我们两个来人间把你抓回去,小娃娃,你等着看阎王怎么收拾你吧”
“对,对,就是,就是,看我们阎王怎么收拾你,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黑无常附和到。
“好啊,我正闲着无聊呢,还没去过地府呢,正好去逛逛也不错。不过我可不想被你们两个丑鬼锁着去,这样去了我婴童多没面子!”婴童化作一缕轻烟飘到空中俯身看着黑白无常“你们看看能锁住我吗?”
“哎!我说老白,这娃娃咋出去的?”“是啊,这咋出去了呢?不行,我们两得抓住他,要不然交不了差会被油炸的。”黑白无常蹦起来就去抓婴童。
婴童落回地面,瞅准空挡照着黑白无常一人就一脚“去死吧,就凭你们两个丑鬼就能抓住我,做梦呢吧?”
砰砰两声,黑白无常都摔了个狗啃屎,趴在地上婴童走过去一脚踩住一个,“给我听好了,不是你们把我锁去的,是要你们来请我,我是自愿去玩玩的。”
“好好好,是请去的,只要你跟我们回去,怎么着都行。”“是是是,怎么着都行,都行。”黑白无常相互对望了一眼,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小子,只要跟我们回到了地府可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起来吧,前面带路,婴童今天就要到地府去玩耍一圈去。”婴童高兴的跟着黑白二鬼就来到了地府。
地府一片昏暗,一路上看到好多飘飘悠悠的鬼魂游来荡去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鬼哭狼嚎的。婴童皱了皱眉头“这什么鬼地方真吵闹。”
“你说对了,这里就是鬼地方,一会你就知道厉害了。”黑白无常不无得意的说道。
哼!婴童懒得理他们,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就来到一座雄伟的大殿前。“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阎王。”黑白无常双双跑进大殿通报去了。
阎王正在大殿上闷头坐着,为这些日子婴童制造的混乱头疼不已,这要是这件事被上头知道了,弄到玉皇大帝那里去,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恐怕自己这顶乌沙算是保不住了,越想越生气,等着黑白无常把那个小妖抓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打他个十八层地狱让他永不得翻身。
“报……报告阎王,那个小妖精我们给抓回来了。”“抓回来了?好,在哪里给我押上来。”阎王精神一振,双手扶了扶乌纱帽,威严的坐在那里等着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妖精把他的地府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黑白无常转回身刚要出来寻找婴童,“不用找了。我在这呢!”一缕轻烟飘落下来,婴童现出了原行。
阎王仔细一打量,下面一个粉团团的一个小童子,乐了,“就是你?是你把一个镇子的人都弄成了活死人,然后都扔进了我的地府?”
“是我,就是我干的,你想怎么样吧?”婴童满不在乎的答到。
“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大祸了?这些人寿禄没到,被你弄成了活死人,现在我地府里已经分不清谁是鬼谁是魂了,一切都乱了套。”阎王一敲惊堂木,“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婴童乐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与我何干?我就是好奇来你这里玩耍玩耍罢了。“
“大胆小妖,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猖狂,来人啊,把生死簿拿来,现在我就勾了你的生死簿,让你变成鬼我再收拾你。“旁边礼部把生死簿拿出来递给了阎王。
“哈哈哈……你随便,我不懂什么生死簿,快说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快带我去玩,要不然我就回去了。“婴童满不在乎的说道。
阎王并不理会婴童,仔细的翻看生死簿,回过身问婴童“小妖,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奥,没名字,快找没名字。“把个生死簿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没名字。
“额,奇怪了,怎么找不到呢?“阎王自言自语到。”阎王,他说他没名字,就是他根本就没有名字的,又怎么能找到呢?“旁边礼部小声的提醒阎王。
“什么?没有名字?那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害我翻了半天。这没名字咋勾魂啊?”阎王看着婴童真是挠头。
“来人,把这个小妖扔进油锅炸他一炸,我就不信弄不死他。”一群阎罗殿的武士跑过来抓起婴童就扔进了油锅。
油锅里满满一锅滚开的油瞬间婴孩就不见了踪影,“哼!我看你还知不知道厉害,来人,给我使劲的加火,好好炸一炸他。“哈哈哈……大殿里想起阎王得意的笑声。
过了好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把他给我捞上来,看看是不是炸成排骨了。“武士拿起一个大耙子在油锅里一阵挠扯,”啥也没有啊,怕是炸没了吧?“
“什么?不可能,再给我捞,就是骨头渣子也要给我把他捞上来。“阎王来到油锅跟前仔细的看着。
“别找了,我在这呢!“身后传来婴童的声音,阎王回头一看,婴童正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呢。
“你给我下来,那是我的宝座,你给我下来。”说着取出一件宝物照着婴童就扔了下去,那是一件专门收妖用的乾坤圈,只见那乾坤圈打着转直奔婴童头顶照去。
瞬间华光万道,刺的人挣不开眼睛,婴童暗道一声“不好”化作轻烟就跑了出去,谁知道那乾坤圈却紧紧跟着婴童追了出来。
就这样婴童一口气跑出好远,回头看看那个东西发着光还在追赶自己,心里这个气啊,我只不过坐了一下你的宝座你就这样穷追不舍非要取我性命,我还不跑了呢,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看准了对着那乾坤圈就是一脚,当的一声乾坤圈被踢了出去,还没等婴童高兴起来呢那乾坤圈打着转又回来了。
婴童眼珠一转来了主意了,在寺院的时候常听了然大师说童子尿可破万物邪灵,我何不试一试呢?这婴童对着那乾坤圈一泡尿就洒了下去,滋滋滋的冒着白烟那乾坤圈就跌落在了地上。
婴童还真不知道自己尿的厉害,他乃是日月精华凝结生灵,他的尿液就是他的体液那是克万物的灵丹妙药啊!
阎王傻眼了,完了,自己就这么一件降妖的宝贝,那是屡试不爽啊,今日毁在这小妖手里,抓又抓不住,弄又弄不死,这可怎么办!
这时候白无常凑了过来,“阎王爷,来的时候我听见那小妖精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就怕了然大师。剩下的谁都不怕。”
“了然大师是谁?在哪里?”阎王急忙问道。“我知道,那了然大师坐化的时候是我去勾的魂,那是一个老和尚,现在魂魄还在我们这里修炼呢。”白无常记得真真的,那了然大师没钱贿赂他们,现在还被拘役着不得托生呢。“那还不快快找来啊。还等什么?”阎王催促到。
婴童也被自己的尿液有那么厉害给吓了一跳,正怔怔的看着地上的乾坤圈发呆呢,想着在这里也没意思,刚要转身离开。
“婴童”一个苍老的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婴童惊呆了,是了然大师。“大师,大师”婴童飞奔着跑进了然大师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婴童,你不该不听我教诲,惹下这大祸,如今你不但不悔过还要继续闹下去吗?”了然大师疼惜的抚摸着婴童的小脑袋。
“师傅,婴童知道错了,可是已经这样了,婴童不知道该怎么办?”婴童跪在了然大师的面前。
“好孩子,只要你知道错了就好,你要答应我出去后好好修身养性,远离尘世,那世间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时候好事反而变成了坏事,一失足成千古恨那。“”那这里现在该怎么办,婴童听大师的。“望着痛哭的婴童,”这里我来给他们超度,度化他们都投胎转世去吧,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那婴童能不能和大师一起永远不要分开了呢?婴童感到好孤独。”婴童不想再离开大师了。
“这样,孩子你先出去,先找个能清心修炼的地方,一年以后你来地府接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你看怎么样?”了然大师决定了再也不能让婴童率性而为了,只有自己能约束了婴童,再也不和婴童分开了。
婴童高兴的离开地府去寻找了然大师所说的那个可以清修的地方去了。
四
上回咱们说道婴童离开地府,和了然大师约好再也不分开了,高高兴兴的去找那个了然大师所说的可以让他们清修的地方。
可是来到人间一看,婴童挠了挠头傻眼了,忘记问了然大师所说的清修的地方到哪里去找了?无奈先到处转一转吧!
这一日,婴童来到一座大山脚下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着转悠好几日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算了,反正一年时间呢,慢慢再说吧。
无聊的拿着石头块打着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小鸟。正烦闷着呢,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东西在接近自己。
婴童一转身,一个年轻的男子模样的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婴童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一袭白色长衫一尘不染,面色黑紫,鼻直口方,一双鸳鸯眼闪着贼光正上下左右的细细打量着自己。
“哼!你以为你幻化出人形我就认不出你是什么东西了?快说,盯着我看做什么?”婴童大声的呵斥道。
那个男子心里一惊,这是个什么样的小娃娃,竟然可以看出来我不是人类,不行,我得探探他的实底,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挂着笑容就靠了过来。“小娃娃,我是路过这里,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玩耍,所以才忍不住看看你,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害怕?你当我是什么?我婴童从出生就没有过害怕,你知道吗?刚刚几天前我刚把个阎王爷的地府闹了个人仰马翻,玩的那是一个高兴。”婴童炫耀的对着男子说。
“什么?地府你都敢去闹?”男子拍着手“厉害厉害,这么说你好有本事了?”婴童看了一眼男子“我告诉你。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懒得理你,我走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别,你别走啊,我们话还没说完呢!”男子挡在婴童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怎么?就凭你想和我打一架吗?别看你现在人模狗样的,你不就是一野猪成精吗?”婴童傲慢的说道。
男子吓了一跳,这个娃娃竟然能看出自己的原形,这道行可是不可小视,不过看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是一个不太懂世事的小娃娃。
这一段自己一直不走运,好久连个小妞的味道都没有闻到了。都怪那群狐狸精,好好的不去修炼,偏偏来管我的闲事,心里又气又恨没有办法。
如今看这个小娃娃倒是很有些本事,我何不花言巧语骗了他去帮我除掉那群坏我好事的狐狸精!
想到这里,笑嘻嘻的对着婴童鞠了一躬,“小弟弟,你误会我了,是,我是一个野猪精,可是我从没干过坏事啊!就是看小弟弟一个人挺孤单的想问问你这么急着去做什么?也许我能帮得上大忙呢你说是不是啊?”
额!婴童一想,对啊,何不问问他了然大师说的那个可以清修的地方在哪里呢!“那你告诉我哪里有可以清修的地方?”
男子眼珠一转,“那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地方呢?你从哪里来?要做什么?”
于是婴童就把自己怎么在秸秆里重生怎么遇见了然大师,怎么又闹的地府,最后了然大师让自己去找一个可以清修的地方原原本本的和野猪精说了一遍。
男子一听,“哎呀!原来小弟弟这么厉害啊,今天能够认识你真是我的荣幸,可惜我就没有你那么大的本事了,处处受欺负,几次差点连小命都没了。”野猪精心里这个乐呀!傻小子,看来今天我铲除那群狐狸精有望了。
可脸上却呈现一脸的忧伤低下头,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流。婴童傻眼了,“你哭什么呀?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
“我也是和你一样,总想着做点好事情,也好修行自己,无奈….嗨!还是不说了,免得连累你。”男子假意的收住话题一味的掉眼泪。
婴童一拍胸脯,“你和我说说,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你。”“那我就和你说说?”男子看火候差不多了。“这个山叫凤凰山,山下有个镇子叫青龙镇,那段时间我也是像你现在一样到处闲逛就来到了这里。偶然去镇子上的时候就听说那里人家的姑娘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我想想很是奇怪,就决定要守在镇子上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把好人家的姑娘给弄走了。“
“嗯,你接着说。”“于是我就蹲守在镇子上,那一晚一条黑影急匆匆的钻进一户人家,把人家的姑娘扛在肩上就跑,我一看这怎么能行,于是我就在后面追。追了好久就追到了这个山上。
你猜怎么着?原来在半山腰上有一个大洞,那个人影一下子就钻进了洞里不见了,我急忙追进洞里一看原来是个狐狸洞,里面大大小小好几条狐狸在准备祸害那姑娘,我就冲上去要救那个姑娘。“
“对,你这就是做好事,了然大师就是告诉我做好事,只是我就没碰上这样做好事的机会。“婴童赞许的看着野猪精,”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没成想我道行太浅,又没小弟弟的本事,结果被那几个狐狸精差点打死,姑娘没救成,多亏我跑得快这才逃得一条小命出来。“野猪精哭的更厉害了。
“什么?可恶的狐狸精,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看我去收拾他们去,我要做好事为民间除害。“婴童义愤填膺的说。
偷眼看了一下婴童,这野猪精心里这个乐呀!这下娃娃就是一傻瓜,自己几滴眼泪几句话就把他骗住了。
“你还是别去了,那群狐狸精很厉害的,我不想你因为我去送命。”啊……婴童跳起来对着一颗大树一脚就踹了过去,大树咔嚓应声而断。
“快告诉我,我一定要为民除害!”野猪精一看,火候到了,“好好好,小弟弟你随我来。”
野猪精带着婴童转过山头就来到半山腰上,野猪精指着远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小弟弟,就是这个洞里呢,你自己小心,我旧伤没好我就不随你前去了。”说着化作一缕黑烟跑掉了。
婴童也懒得理会野猪精,化作一缕轻烟就来到了洞口。“嗨!里面的狐狸精都给我出来,今天婴童要为民除害,速速出来受死。”站在洞口婴童就大声叫骂。
嗖嗖嗖,五条光影瞬间从洞里飞出来,洞口出现了四男一女五个人,站在那里细细的打量着婴童。
“哪里来的小娃娃?敢在这里撒野?”婴童二话不说飞身对着其中一个男子就是一脚,那叫一个快,男子还没等反应过来瞬间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山石上不动了,再一看是一只灰色的野狐狸。
“你,你杀了我二哥,不管你今天从哪里来我们也要杀了你”那个女的尖声叫着张嘴吐出一团烈火把婴童包裹在里面。
其他的几个人也一起吐出烈火团团围住婴童,婴童轻蔑的冷笑一声,用两个小手轻轻的捶打几下鼻子,瞬间两注水柱喷射而出,转眼间把个熊熊烈火给熄灭了。“小看我婴童了,我就是在烈火中诞生的,你们拿命来吧!”
说着,张开嘴巴猛然的一吸气,但听得轻吟之声不绝于耳,几颗红彤彤的狐狸内丹飞旋着发着光飞入了婴童的嘴里。
婴童咽下内丹,叉腰看着地上呻吟着现出原形的狐狸,“咯咯咯……我吃了你们的内丹,没有了内丹你们还有半日可活,慢慢享受要死的滋味吧!我婴童要走了,我终于做了一件好事了,为民除了大害!”
“你别走,”一个稚嫩的小女孩跪在地上抱住婴童的小腿,满脸泪痕的看着婴童。“你别走,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放过我的娘亲吧!”
“什么?你的娘亲?”婴童惊奇的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他也想起来自己的娘亲。
“是的,我是狐狸精的女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杀我的家人,我求求你了,救救他们吧!我求求你了。”说着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给婴童磕头。
“可是你的家人他们做了好多坏事,到处去抓人家的姑娘祸害,我是做好事为民除害呀?”婴童认真的对小女孩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谁说的我的家人害人?”“我听那个野猪精说得呀,你太小你不懂,你的家人真的害了好多人的。“婴童感觉自己很老成。
“你错了,是那个野猪精在害人,被我娘亲遇见,我的家人把野猪精差点就打死,被他逃掉了,你怎么能不分清楚怎么回事就随便杀我的家人呢?“小女孩哭的更凶了”今天你要是冤枉了我的家人,把我们家弄的家破人亡,你把我也杀了吧,我随娘亲一起去。“
婴童心里可就犯了寻思了,别是自己真的被野猪精给骗了吧?如果是那样自己岂不是又干了一件坏事,不行,我得弄清楚。
转身对小女孩说:“你等着我这就去把野猪精抓回来和你们对质。”化作一缕轻烟四处去寻找野猪精。
无奈找了好一会,把个山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野猪精的身影,心中暗道不好,那野猪精逃掉了,看来是心里有鬼,小狐狸精说的应该是真的了,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自己真的又做了坏事。
想着赶忙赶回洞口,小女孩还在那里抱着一只银色的狐狸娘亲娘亲的哭着。婴童一把抓起小女孩放到一边,从嘴里吐出那几颗狐狸内丹,内丹泛着红光从新回到几只狐狸的嘴里。
哼,哼,哼,伴着几声哼哼声,几只狐狸都清醒了过来,婴童又来到那个被自己打飞的灰色狐狸面前,仔细一看,完了,还是死一个。不行,我要把他救活过来,自己犯下的错自己得担着。“你们等着我去地府把他救回来。”留下一句话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不见了。
很快婴童又出现在阎王的大殿里,看见了然大师正在和阎王说着什么,“大师,婴童现出身形一下子哭着扑进大师的怀里。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了然大师惊讶的说。”大师,婴童又惹祸事了,婴童又做了坏事了。“了然大师轻轻把婴孩搂在怀里”孩子,你慢慢说你又遇见什么事了?“
于是婴孩就把怎样遇见野猪精,怎样被骗,以及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差点打死狐狸精全家的事细细的和大师讲了一遍,最后说到:“大师,我是来向阎王讨要那只被我打死的狐狸精的魂魄的,婴童杀的他婴童就要把他救回来。”
“阿弥陀佛!孩子,世间险恶,还好你醒悟的还不算晚,还没铸成大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了然大师转回头对着阎王说:“阎君你看看,能否帮婴童这个忙,把那个狐狸精的魂魄交由给婴童带回去也好救那狐狸一命?|”阎王看着婴童心里想,我要是硬是不给他,这小娃娃还不得把我的阎罗殿给拆了呀!也罢,就算做个人情也好。
“大师,按理说呢这不管是妖是精这魂魄到了我这里是万万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不过既然大师都开了口了,那就是小事一桩了,给婴童带回去就是了。”转身吩咐黑白无常把那个狐狸的魂魄给婴童带回去。
“谢谢阎王爷,以后有用得着婴童的地方只管吩咐,婴童记着你一个好就是了。”婴童辞别了然大师乐颠颠的带着狐狸的魂魄返回了人间。
五
上回咱们说道婴童到地府阎王那里,把被他打死的狐狸精的魂魄给要了回来,辞别了然大师回到了人间。
婴童不敢耽搁,带着那个狐狸精的魂魄就回到了凤凰山上的狐狸洞,一看,那几只被婴童还回内丹的狐狸已经都没有大碍了,正在洞口焦急的等待婴童的到来。
婴童也不说话,直接来到那个灰色狐狸的近前,轻轻的把那只狐狸仰面摆放好,手里在空中一抓,然后顺着狐狸的头顶心就吹了三口仙气。
只见影影绰绰的一只灰色的狐狸影子慢慢的钻进狐狸的尸身里,婴童把狐狸扶起来对着后背啪啪啪就是三巴掌“还不给我起来!“。
随着婴童的话音咳咳咳几声,灰色狐狸睁开了眼睛活过来了。“好了。我把他救回来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我走了。“说着婴童转身就要离开。
“孩子慢走,”那个女狐狸精拦住了婴童的去路。“你们想干什么?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冤枉了你们,可是我已经把他给救回来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婴童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想着早点走掉离开这里去找那个骗了他的野猪精算账去。
“孩子你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今天的事情也不怪你,我们只是好奇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但我们打不过你,而且你竟然能从地府救回我们的二哥,我们有心和你相交做个朋友你看怎么样?“那个女狐狸精面带笑容的说道。
“你们想要和我做朋友?“望着女狐狸精,婴童又好像看见了娘亲,一样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让自己感觉到温暖。
“是的,如果孩子你不嫌弃我们这个家族没本事的话,我们是真心想要交你这个朋友的。“女狐狸精一手拉过来婴童”孩子,你能告诉我你来自哪里?又要去做什么吗?“
望着笑容满面的女狐狸精,婴童感觉自己都要融化在这股温情当中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原来自己骨子里一直渴望的就是亲情就是被呵护。
看着婴童,女狐狸精蹲下身来伸出双手“孩子,来吧,来我的怀抱!“婴童不由自主的投进女狐狸精的怀里,狠命的往怀里钻,想找到当初在娘亲怀里的感觉。
女狐狸精轻轻的拍着婴童的后背抚慰着,就这样过了良久,婴童擦了擦眼泪,就把他怎么怎么怎么的一路走过来的都详细的对狐狸精们讲了一遍……
讲到这次被骗险些杀了狐狸精全家自己很是觉得惭愧,不好意思的又哭了起来。
“好了,孩子,我们都知道了,我们是一个狐狸家族,一共哥兄妹五个,这个是我大哥叫胡义,二哥叫胡贵,三哥叫胡成,四哥叫胡鸣,我是最小的叫胡一梅,我有一个女儿你也看见了,叫蕊儿。
我们呢在这里已经有几百年了,自是每日修炼道行,并不会去干扰人世间的任何生灵。不知什么时候这凤凰山上来了一只野猪精,他幻化成一男子专门到下面镇子上盗取十几岁的少女。
那些被他弄回来的少女都会被他糟蹋,以吸取女孩的陰气来供他练就魔道,我们哥几个一商量,觉得我们既然修行在这里就不能坐视野猪精胡作非为祸害苍生。
于是一天晚上。那野猪精正吸取被抓来少女陰气的时候我们出手打算除掉他,没成想被他喷出一股黑烟逃掉了。
那次虽然没有除掉他,野猪精也被我们打伤了元气再也没敢出来害人,我们以为他远走他乡逃跑了,也就没在意。
却不成想他不但没走,还骗了孩子你来差点灭我满门,想想真是可恶。我们一定要找到野猪精铲除他,他已经堕入魔道,不铲除还会去祸害黎民苍生。“
听着胡一梅一番话,婴童真的感觉很惭愧,“铲除野猪精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这回我要做一件真正的好事来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
胡一梅拍了拍婴童的脑袋“孩子,你只是太小了,不谙世事才会被坏人欺骗,好吧你去吧,等除掉野猪精我们希望你再回到这里,记住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们会帮助你去寻找你所要找的适合清修的地方。“
“知道了,我会回来的。“婴童望了望胡一梅小声的嘟囔道:”你好像我的娘亲。“转身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婴童漫无目的的满山寻找野猪精的下落,把个凤凰山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野猪精的身影。婴童不由得有些烦躁,难道野猪精真的逃到别处去了?这要是让他逃掉了自己就更对不起胡一梅一家人了。
眼看着天都黑了,婴童越想越生气,坐在山顶上,看着山下镇子里家家户户发出的点点光亮,脑袋灵光一闪,会不会野猪精躲藏在镇子上呢?
想到这里婴童一缕轻烟就来到了镇子上,婴童四处找寻着,恨不得把每家每户都找了一个遍也没能找到野猪精幻化的那个男子。
婴童这个气啊,转身来到一座小庙前。这是一座财神庙,庙宇不大,不过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庙里几个和尚都已经入睡了,婴童挨个的看了看,还是没有。无奈婴童转悠出来打算先回狐狸洞等明日再说。
突然,婴童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野猪精“婴童猛的一转身,身后是空荡荡的庙宇哪里有野猪精的影子。
“不对啊?“自己明明感应到了野猪精的气味了,怎么会没有呢?空荡荡的大殿上几支长明灯忽明忽暗的散发着光,大殿上除了一座财神的泥雕像别无旁物啊?
婴童挠了挠小脑袋,可能是自己一整天都在想着找到野猪精,所以出现了幻觉也说不定啊!算了,还是先回狐狸洞吧。
婴童刚要走,额?不对,婴童感觉那财神爷的塑像眼珠子动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婴童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飞起身形小腿对着财神爷坐像就是一脚,砰的一声,那尊财神爷的泥塑像被踢了个粉碎,散落了一地的土坷垃。伴随财神爷的塑像塌落,一缕黑烟向门外飞快的逃走。
“哪里逃?死野猪精你给我站住,拿命来!“婴童瞬间追了出去。就这样野猪精前面跑,婴童在后面追……….
这一追就追到了东方发白天色放亮了,也不知道追出了多远,婴童乐了“你还真能跑?今天你就是跑到天上去我也要送你去地府去,你就别想着能逃得了性命了。“
野猪精也不答话,就是一路放着黑烟不停的跑。一路跑下来就来到了一座大山中,好雄伟的一座大山,青松翠柏环绕,瀑布小溪流水,山花烂漫,阵阵香气扑鼻。
大有偏安一隅绿海中,峰峦叠翠树摇风。遥看晴天碧一色,醉卧篱前与仙同的意境,真真的一个好地方。
婴童顾不得欣赏眼前的美景,盯着野猪精是紧追不放。忽然,前面出现一排高大的楼阁,古朴壮丽,魏然的耸立在半山腰上,楼阁上横一快牌匾,上书碧霞宫三个大字
那野猪精来到楼阁前停住身形,“哈哈..小娃娃你有本事你就跟我进来呀!“转身就跑进了楼内。
“哼!我会怕你吗?“婴童跟着也跑了进来。一个装饰华丽的大殿,大殿中央供奉着一个乌龟身子蛇脑袋的怪物的神像,全身金光闪闪竟然是金子做的。大殿内烟雾缭绕,香火旺盛,整个大殿被墙壁上几十只长明灯照的是灯火通明,好不肃穆。
一个一身灰色长袍的老者闭目跪在那个怪物神像面前,那个刚进来的野猪精站在一旁不做声。
婴童可不管那么多,也不说话直接就奔野猪精而去。看见婴童直笨野猪精而去那个老者陡起身形伸出像老鹰一样的爪子向婴童后背抓去,大喊一声“哪里来的小妖精敢来我碧霞宫撒野”
婴童就感到后背一阵腥风带到,急转身形向旁边躲了过去。老者并没有罢手,身形打了一个转,右脚又跟着飞出直奔婴童心口窝踹了过来……….
“师傅,打死他,就是他要打死徒儿,追到这里一心想要徒儿的性命。”野猪精委屈的喊道.
婴童一听明白了,感情这是你们的老窝啊!这下好了,今天我就给你来个一窝端得了。
想到这里不敢怠慢,疾走身形再次躲过老者的飞腿。只见婴童脚尖一点地,身形飞起三丈多高,小手一点天灵盖喊了一声“着”一缕白光幻化出万千利剑迎头向老者刺来。
老者被包围在中间并不慌张,嘴里念念有词,霎时手里多了一把狼牙棒挥舞起来,但听得叮叮当当声音不绝于耳,利剑被纷纷的打落尘埃不见了踪影。
“厉害!有点本事。”婴童自出道以来头一次遇见这么厉害的角色,不由得激起他的好胜心。“好啊,今天小爷就陪你好好玩玩。”
伸出两个小巴掌啪啪啪连击了三掌,无数的小娃娃从大殿的四面八方刮着陰风而来,蜂拥而上,把个老者死死围住按倒在地咔咔的就是一顿撕咬。
老者一看,双手合十横在胸前,张开大嘴,一颗冒着蓝光的球状内丹徐徐升了起来,那些近前的小娃娃瞬间化作了一滩血水……剩下的吓得四散跑开。
“好,有点道行,看我收了你。“婴童张开小嘴一吸,那颗蓝色的内丹忽忽悠悠的就进了婴童的肚子里了。
“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娃娃们给我上。“婴童的一声叫喊那群跑开的小娃娃又重新蜂拥而上。
嗷………惨叫声阵阵传来,一只黄斑大老虎倒在了地上。婴童不去管那只被撕咬的老虎,直接一把揪住被吓呆了的野猪精照着脖子就是一掌“死去吧!”一头断了头的黑色野猪倒在地上,脖子在咕咚咕咚的向外冒着黑血……
看了看被吃的只剩下骨架的黄斑老虎精和野猪精,婴童挥手收回那些婴灵娃娃,把野猪精的内丹收入怀中,四处看了看,越看越是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清幽雅静,环境优美又远离人世,这里不就是了然大师要找的适合清修的好地方吗?
嗯,打定主意,婴童飞身把那个大殿上供奉的龟身子蛇头的神像搬出大殿扔进了悬崖里,又里里外外的溜达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人了这才反手锁好门户,化作一缕轻烟回到了狐狸洞。
六
上回咱们说道婴童追野猪精追到野猪精的老窝,不但除掉了野猪精和他的师傅黄斑老虎精,还找到了了然大师所说的适合清修的地方。心里十分的高兴,带着两颗内丹就返回了狐狸洞。
来到凤凰山狐狸洞前,小狐狸蕊儿正在洞外玩耍。看见婴童来了,蕊儿高兴的一蹦一跳的跑进洞里去告诉娘亲和舅舅。
大家把婴童迎进洞里,婴童就把怎样找到野猪精,怎样追赶他到了碧霞宫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完从怀里拿出那两颗内丹递给胡一梅“这是那野猪精和黄斑老虎精的内丹,送给你们,以弥补我先前的过错。”
胡一梅接过来那两颗内丹,小心的收起来,“谢谢孩子,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现在我们不都是好好的吗?而且我们还成了朋友,你就在这里暂时住下,我们一起帮你寻找适合清修的地方。“
“谢谢你们了,我已经找到那个适合清修的地方了。“于是婴童就把碧霞宫那里的环境大致的说了一下,感觉自己很喜欢那个地方。
“嗯嗯,听你这么一说这个碧霞宫倒是一个好地方,只是你知道那个被你扔下悬崖的龟身蛇头的是什么吗?。“胡一梅问道。
婴童挠挠脑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想着野猪精那么邪恶,那他们供奉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就给扔了。“
“孩子,那是玄武,是上古的神兽,是恶魔的鼻祖,你今天把他扔了,恐怕日后会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啊!“胡一梅不无担忧的说道。
“会带来灾难?什么灾难?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是恶魔就扔了,没事的,有我在不用怕他。“婴童拍着胸脯满不在乎。
望着婴童那张粉嫩稚气的小脸,胡一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了然大师告诉我一年之后才能去接他,看着日期还早着呢,我正好到处游历游历也好长长见识看看能不能多做几件好事,等去接了然大师的时候大师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婴童化作一缕轻烟飞走了。
等胡家几兄妹追出来一看,婴童早已经没了踪影,胡一梅望着婴童消失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心里竟然对这个孩子有些不舍。
再说婴童离开了狐狸洞,想着那日偷偷回家看了一眼娘亲也有些时日了,心中不免挂念,于是决定先回家看看娘亲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就直奔家中的方向而去。来到镇子上一看,镇子上门庭冷落,人烟稀少,大街上只有稀稀落落很少的人在活动。
婴童知道都是自己那次惹的祸,致使一个镇子上的人几乎都变成了活死人。也顾不得想太多了,急匆匆就飞回了自己家里。
家里冷冷清清的,看样子父亲不在家,只有娘亲一个人在侍弄着院子里的花草。婴童不敢现身面对母亲,他静静的隐身花丛中看着娘亲那张自己连做梦都想念的容颜。
娘亲似乎老了很多,鬓角也添了白发,根根银丝被风吹得乱舞。婴童心里一阵难过,都是因为自己,要不然娘亲年纪轻轻的哪里会有白头发,哪里会苍老的这么快。
娘亲站起身来失神的望着远方,虽然娘亲没说话,婴童知道那一定是在担心和思念自己,婴童看不下去了,抹着眼泪狠狠心飘走了。
边走边哭,婴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这一日婴童正走着,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婴童侧耳仔细一听,好像有好人在议论着什么?
婴童加快脚步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群村民围在一起,地上躺着一个男子,确切的说是一具已经死了的男子。
男子浑身是伤,肚皮破裂,肋巴骨支出多高,顺着肋巴骨还在滴答滴答的流着血珠,看样子刚死不久。内脏流落一地,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场面要多残忍有多残忍。
“这是怎么了?”婴童大声的问道。村民一看,一个胖乎乎的粉嫩粉嫩的小娃娃正圆睁着大大的眼睛站在他们面前。
“这是谁家的小娃娃,快回家去,这个你不能看,别一会吓坏了你,快回家去。”好心的村民赶着让婴童离开。
“我在问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人怎么死的这么惨?”婴童挺起胸脯追问道。
一个老者拉起婴童就往圈外走“我说小娃娃,你谁家的我送你回去,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哎呀!”婴童挣开老者的拉扯,“好吧,问你们也问不明白,我走了就是了。”说完婴童走开了。
婴童心里想,自己是一个小孩,问他们也不会和自己说什么,还是等晚上去村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知道了。
就这样到了晚上,婴童早早来到村子里。奇怪,白天还热热闹闹的村子现在是家家关门闭户,连点灯光都没有。
村子里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叫声,婴童猜想到一定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这里,要不然村民们不会是这样的。
婴童耐住性子悄悄的隐身在村子里,他倒是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午夜快到了,今晚的月亮十分的圆,月光柔和的照耀在大地上。
嗖嗖嗖,平地一阵陰风刮了起来,婴童警觉的看着那股陰风,知道要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随后地面又挂起更大的陰风,夹杂着鬼哭狼嚎的叫声由远而近向着村子里而来。
随着鬼嚎声越来越近,婴童看见一团高有三丈的圆柱形陰风打着转飞旋着而来。
婴童现出身形,大喝一声“什么东西?给我站住。”那个打着旋的陰风看见有人拦住了去路,立时也停住了身形在原地打着转不走了。
“什么东西?快快现出原形,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婴童说着飞起身形就要打过去。
刷拉一声,风停了,眼前一团白雾,。额?婴童正疑惑间,咯咯咯…….一阵娇笑声传来,一个红衣女子徐徐飘落在婴童面前。
婴童一看。好美的女子啊!一张鹅蛋型的小脸薄粉施面,峨眉高挑,凤眼含笑,随着身形的飘飘下落青丝飞扬,一袭红色衣裳好像一个待嫁的新娘。
飘落到地上看着婴童似笑非笑,婴童知道这是个女鬼,上前一步“你快说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的村民是不是你害死的?”
红衣女鬼上下打量这婴童,“额!哪里来的不怕死的小娃娃,倒是蛮可爱的咯咯…..。”
“你不要笑,你快说来这里到底做什么?你不去地府转世投胎来这里做什么?”婴童好讨厌女鬼的笑声,听着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咯咯咯..女鬼笑的花枝乱颤,“我说小娃娃,我来这里能干什么呀?还不是来杀死那些可恶的村民,我要让他们一个一个的都不得好死,我要慢慢的让他们品尝恐惧的滋味咯咯咯….”
“你….好既然是这样那我婴童今天就要为民除害了,我要打你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婴童说着飞身就要上来。
“慢!你个小娃娃。胆子倒是不小,我是鬼你不怕我吃了你?看着你蛮可爱的我就发发善心,快回你娘亲那里去吧!”咯咯咯..女鬼笑的更凶了。
婴童这个气啊,想着你真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嘴上也不说话,飞身上前一拳就奔女鬼脸上打去。
女鬼一看,“小娃娃,别说还有点本事。”闪身躲过,长袖飞舞就直奔婴童席卷而来,就这样你来我往两个人就打做一团。
来往几个回合,婴童心里想,得了,我也懒得和你纠缠下去,想到这里,婴童口中轻吟,一股烈火就从嘴里喷涌而出瞬间把女鬼包裹在熊熊烈火之中。
啊……一阵凄厉的叫声,女鬼翻滚着在烈火中嚎叫着。婴童上前一步”说,你还来不来祸害百姓了?“
女鬼厉声尖叫道:“你就是打散我的魂魄我也会回来报仇的,我绝不放过他们。“
额?婴孩呆住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和这些村民有仇?“
“是的,你问问他们都对我做了什么?我说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女鬼没有丝毫的求饶,这倒是让婴童犯了疑惑,这一路走来,自己总是分不清是非黑白,“也罢,我先放了你,你和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婴童收回那熊熊烈火,女鬼这回哭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给婴童讲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原来呀这个村子叫黎家村,村子里最有权威的是族长。族长有个儿子叫黎德才,名字虽然叫德才,可是人呢那是一个无德无才一无赖。
村子里有一个寡妇,寡妇丈夫早逝。留下一个女儿母女相依为命,日子苦吧苦夜的过着。
转眼寡妇女儿长到十六岁了,名字叫红娘。这个红娘出落的那是艳丽异常,亭亭玉立,这黎德才看在眼里可就拔不出来了。
三番几次的来家里提亲,母女两个人知道他的德行败坏,哪里肯嫁个他。所以一直就是躲着推说红娘年龄还小这件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
这黎德才可是等不及了,暗中拉拢几个村民晚上一把火把红娘母女那赖以栖身的茅草房烧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假意接她们母女去她们家里居住,实际就是直接绑架了她们母女,母女两又恨又怕,满村子的村民就没有一个站出来为母女说句公道话的。
就这样为了保护红娘寡妇娘一刻也不敢离开女儿半步,那德才一看,暗中又生了坏主意,一碗毒药把个寡妇送进了地府。
毒死了寡妇,这德才不顾红娘哭的死去活来,一身新娘嫁衣给红娘穿上,五花大绑的就送入了洞房。
红娘带着毁家弑母之恨一头就撞死在了柱子上,那黎德才一看这个晦气,直接把头破血流的红娘拽出去扔到了荒野上。
女鬼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那个红娘就是我,满村的乡亲没有一个站出来为我主持公道,没有一个去掩埋我的尸身,可怜我最后落得个尸身被野兽撕扯尸骨无存。你说我应不应该报仇?你说我会放过他们吗?所以我每天杀他们一个人,撕扯他们的身体,我也让他们尝尝当初对我所做的一切,难道这样我错了吗?”
婴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弄不明白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想了一下,婴童站起身来对着女鬼红娘说:“这样吧,我带你去地府见一个人,到时候相信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九
上回咱们说道婴童把蕊儿带回家里交给娘亲照顾,流着泪依依不舍的辞别娘亲踏上了为朋友胡一梅姐姐一家报仇的征途。
就这样婴童带着女鬼红娘到处去寻找那个杀了蕊儿一家的恶魔玄武。可是转遍了高山大川,世间各地也没能找到恶魔的影子。
眼看着半年就过去了,婴童想着和了然大师的约定已经到期,于是决定先放弃寻找恶魔玄武的事情,先去地府把了然大师接到碧霞宫再说。
于是带着红娘两个人就来到了地府。地府阎罗殿里了然大师掐指算算时间,也知道了婴童要来接他,于是尽快的把地府里婴童惹祸遗留下来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干净,就等着婴童前来接他出去。
看见了了然大师,自然是婴童免不得把这半年来自己出去的事情和了然大师细细说了 一遍。当说道是恶魔玄武把蕊儿一家杀害的时候,了然大师惊讶的从椅子 上站了起来。
“孩子,你说什么?你是说是那个远古恶魔玄武?碧霞宫供奉的是玄武?你把玄武扔进悬崖里去了?”面对了然大师的惊讶,婴童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是的,大师,这些都是婴童所为,是我把玄武金身扔进了悬崖之中,碧霞宫供奉的正是那恶魔玄武,也是玄武把蕊儿一家杀害的。“婴童低下了头,”大师,是不是婴童不该把玄武的金身给扔掉啊?“
了然大师拍了拍婴童的小脑袋,转身陷入了深思当中,不在言语。过了良久,了然大师快步走到阎王爷面前“阎君,你给我看看,那玄武是否还在人间?现在在哪里?“
阎王爷命人又抬来那面水晶枉生镜子,在枉生镜上轻轻一抹,往生镜子里面出现了那个龟身蛇头的玄武恶魔。婴童仔细一看,好啊,自己找他找了这么久没有找到,怎么就没想到他就在碧霞宫呢?
“了然大师,我知道这是哪里,这个就是我们要回去的碧霞宫,正好我找了他半年没有找到,走,我们现在就去收拾了他为蕊儿一家报仇。“婴童拉起了然大师的手就要走。
了然大师轻轻的拉住了婴童“莫要急,容我好好想想。“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婴童,了然大师是一阵心痛,婴童哪里明白这个恶魔玄武意味着什么。那玄武是远古开天辟地诞生的远古恶魔,是恶魔的鼻祖。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婴童能够对付得了的。
恐怕这次婴童是在劫难逃了,遭受了劫数。想着自己与婴童的这段渊源,还没来得及在一起呆上一呆,恐怕就要生死两隔永远再无见面的那一天了!
了然大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正在这时阎王爷一句话惊醒了了然大师。“大师你过来看,这个不是真的玄武!你过来,真的玄武是恶魔的鼻祖已然是金刚不坏之身,你看看这个身上还有被摔坏的裂痕呢!“
了然大师仔细一看,可不是,在蛇头下面位置脖子上确实有一段细小的裂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应该是被婴童扔下悬崖的时候摔坏的。
“阎君那依你看这应该是个什么东西?“”这个不好说,现在是在枉生镜子里看他是看不出来的,这样,我把照妖镜借给你们,等到了碧霞宫看到他用照妖镜一照就看出他的原形了。不过依我看他既然敢冒充玄武,也就说明一定是玄武身边的什么成了气候,不可小视呀!“阎王爷不无担忧的说。
了然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谢谢阎君提醒,就此别过,照妖镜用后我会让婴童给阎君送还回来。”就这样了然大师带着婴童和红娘离开地府赶往去碧霞宫的路上。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碧霞宫附近,远远望去,一片绿海,峰峦叠翠,轻松傲姿,竹依青梅,连绵起伏的大山直上云端,山顶烟雾缭绕峰回路转,碧霞宫就坐落在半山腰上,一眼望去雄伟壮丽,好不威严。了然大师看得呆了,松柏傲然立,梅竹相偎依。鬼斧神织就,落日披彩衣。好一处清修的好去处!
几个人快速的来到半山腰,碧霞宫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就是这里了大师、”婴童蹦蹦跳跳的来到大门前,打开大门,一座洁净华丽的大殿呈现在眼前。
了然大师快速的四处走动着,似乎无心观赏大殿里的华丽。神情肃穆的一边寻找着什么一边对着婴童和红娘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稍许,了然大师拿出照妖镜对着大殿上一个角落里“出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出来吧,把我们的恩怨一次结清。”
嗖,墙角窜出一个龟身子蛇头的怪物,蹲坐在地上,呲牙扭嘴的恶狠狠的对着婴童。了然大师拿起照妖镜对着怪物一照,原来是一条鳞光闪闪的一条青龙。
“青龙,你从哪里来?为何要幻化成玄武的模样?”面对了然大师的问话,那个怪物嗷的一声嚎叫瞬间现出原形,一条粗大的青龙吐着腥气就飞旋在众人头上。
婴童一看殿内太小,这要是打起来免不得会伤到了然大师,“丑八怪敢和我到外面一搏吗?”说着飞身跳到殿外。
“婴童,此物道行颇深不可小视!”了然大师追出来提醒婴童注意。“知道了大师,婴童今日就要为蕊儿一家报仇。”
话音未落那条青龙从空中俯身而下直奔婴童就冲了过来,婴童并不畏惧,起身迎头而上。一条龙一个婴童就死死的纠缠打斗到了一起。
一时间山崩地裂,尘土飞扬,渐渐的婴童感到不对劲了,自己自从出世以来从没有这么吃力过,使出了浑身的本领也没有一点点胜算的迹象,不由得心中焦急起来。
了然大师在下面看得真切,急忙喊道:“孩子,切忌心浮气躁切忌切忌!”女鬼红娘一看,起身就要冲过去帮忙,了然大师一把拉住红娘”孩子,去不得,你近不得身就会被他们两个的罡气给震飞,会魂飞魄散的。“
这婴童把所有看家的本领都使了出来,愣是伤不到那条青龙的分毫,无奈之下婴童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对着青龙就撒了一泡尿。咱们曾经说过,那婴童是日月精华凝结而成的灵童,所以他的尿液就是他的体液,那是世上妖魔鬼怪享受不了的。
可是令婴童惊惧的是,眼看着婴童的尿液都洒在了青龙的身上,而青龙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丝毫不在意。忽然那青龙抬起头来一声轻吟瞬间身子在一点点的暴涨,越涨越大,越涨越大,摆动的尾巴敲打山石飞裂,整座山都在摇晃。
“不好,婴童我明白了,他是玄武的座驾青龙兽。孩子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了然大师焦急的喊着让婴童逃走。
婴童哪里肯轻易的逃走,难道自己逃跑把了然大师和红娘送给青龙兽做点心吃吗!今日就是死也要和这妖怪同归于尽以保大师和红娘的周全。
想到这里婴童手里多出了一把小刀,转回头看了一眼了然大师,“师傅,婴童叫你一声师傅,以后婴童就是你的孩儿了。”拿起刀顺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
“不”了然大师痛苦的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再看看婴童,随着刀落,鲜血像泉涌一样从婴童的手腕喷射而出。
婴童哈哈哈惨笑着,看着自己的鲜血喷溅在青龙的身上,青龙打着滚哀嚎着,身上喷溅到婴童鲜血的地方兹兹的冒着白烟大块的腐肉纷纷掉落。青龙受到了致命的重创,可再看看婴童,面色越来越惨白,身体在摇晃,婴童明白,自己这是最后一搏了,不管能不能除掉青龙兽自己的肉身将飞灰湮灭不复存在了。鬼大爷原创鬼故事
但无奈的是,就算婴童将全身的血液放光,看样子想要伤得青龙性命却也是不可能的。青龙恶毒的瞪着婴童,似乎就等着婴童把血液放光呢。婴童明白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自己一死了然大师和红娘也必然会被屠戮,看来今天大家要一起去了。
想到这里闭上眼睛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那个曾经美丽善良的娘亲!也不知道蕊儿现在怎么样了?娘亲,蕊儿永别了!慢慢的慢慢的婴童倒在了尘埃里。
看见婴童倒地,青龙飞身而上就要把婴童的魂魄吸食到肚子里,那婴童可就真真的飞灰湮灭了。正在这危急时刻,一个小小的身影飞驰而至。一个和婴童长得一模一样的孩童出现在青龙面前。满身伤痕累累的青龙眼看着又来一个婴童,不禁愣住了。
了然大师一看明白了,是那一小节秸秆也就是婴童赖以成形的秸秆俨然也修炼成了人形。当初婴童因为修缮寺院被人把那一小节骨秸秆扔出寺外才得以脱离了然大师的禁锢获得自由,没想到那节骨秸秆日夜吸取日月精华如今却也是成了人形来寻找婴童来了。
“休要猖狂,婴童没了还有我。今天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飞身骑在青龙的脖子上。手拿小刀对着自己手腕就是一刀,和婴童一样,用自己的血液来毁掉青龙。
孩童的血液喷溅在青龙兽的脑袋上 眼睛里,伴随着股股恶臭兹兹的白烟,青龙翻滚着倒在了地上,慢慢化作了一滩黑色的发着恶臭的血水。
“孩子”了然大师心痛的老泪纵横。“大师,不要管我,快去看看婴童怎么样了。“孩童喘着粗气说道:”我和婴童性命相通,他如果不在了我也将飞灰湮灭。“
了然大师回头再寻找找婴童,哪里还有婴童的影子,婴童的尸身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孩童艰难的从青龙身上滚落下来,“大师速度用我召唤婴童魂魄,求大师日日供奉我们香火,吸取日月精华,再过三十年婴童和我都会再次重生的。“说完化作一小节骨黝黑程亮的秸秆落在了了然大师的面前。
忍着悲痛,了然大师拿起那一小节骨秸秆口中默念招魂咒,只见一缕白色的轻烟打着转缓缓的钻进了秸秆之中……
青山依旧,碧霞宫依旧傲然的耸立在群山之中。一个老和尚,一个美丽的女鬼,守候在这里,大殿上供奉着一小节骨黝黑程亮的秸秆,香火徐徐的萦绕在整个大殿之中……
看不见的阴妻
八十年代在东北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时候刚刚生产队解体,国家把责任田划分给各户村民自己耕种。
由于北方地域辽阔,土质肥沃,每家每户按人口分得了大小不等的土地。再饲养点鸡鸭鹅小家禽下个蛋卖点零花钱日子倒也是凑合着 过得去。
村子里有一个李姓的大家族,李姓家族的人口占了村子人口的三分之一,就这么 大。话说李姓家族有这么一家排行老四的李四爷。
李四爷今年五十多岁,个子不高干干巴巴的一个小老头。家里一个老伴李四奶奶还有一个独生子儿子。
这李四爷平时在村子里人缘并不怎么好,原因呢就是所说的过日子太死性,就是所说的灶坑打井房顶扒门的那种。夫妻两过日子那是一个细心,这么说吧,吃油要按滴来吃,掉地上一个豆粒也要把它捡起来。一年到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买点肉吃,就连自己地里自产的葵花籽也要到年关才舍得炒着吃那么一点点,按夫妻两的说法,好东西吃多了就浪费了,就不知道它的香味了。
就这样的一个过日子方法,你还指望他有什么人情往份吗?也许真是吃的油腥太少的缘故吧,一家人从老到小都长得那是一个干巴巴,脸上一点光泽都没有。
随着儿子的长大,由于在村子里人缘不太好的关系吧,儿子李长有眼看着都快奔二十五岁了也没个媒人登门给说亲,这可把老两口给急的够呛。
八十年代在农村男孩子二十五岁还没有娶到媳妇是一件很让爹娘头疼的事情,就是所说的过了岁数。所以呀这老两口一合计决定出点血了,咬咬牙买上些猪肉水果就到村里面擅长保媒拉欠的张婶子家里去了。
这张婶子倒也是个办事爽快利落的人,把长有这时就挂在了心上,不久后还真给这李长有张罗上一房媳妇。姑娘家是山东的,父亲死的早,一个寡妇妈带着姑娘来这边投奔亲戚,在张婶子的努力撮合下这就成就了一段姻缘。
这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真是在李四爷家应验了。这媳妇是过日子方法和李四爷家里一样一样的,那是一个细心,人也勤快对老人也是孝顺。
那个年代家家媳妇都闹着和老人分家单过,可四爷家媳妇却从没有闹过甚至是没有提过,这让四爷四奶奶老两口心里美滋滋的。
屯邻都羡慕四爷家娶了一个好儿媳,转过年媳妇又为四爷家里添了一个大胖孙子,全家那是一个乐,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转眼孩子三岁了,东北话叫能满跑满颠了。在一家几口人辛苦劳作下,日子也有了起色,手里也有了点活动钱了。
这李四爷眼看着邻里乡亲的有不少人家都盖上砖房了,回头看看自己那三间破旧的土坯房,这心眼可就有活动气了。
可是掂量掂量自己家手里这点钱,离盖砖房子还差得远呢。这心里一琢磨,我盖不起砖房子我先盖两间砖仓房总行吧。
这说盖就盖,几天时间一所砖仓房就挺立在了李四爷那三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方东侧了。这李四爷背着双手眯缝着眼睛没事就围着这砖仓房是左转转右转转越看心里越美!
这天,儿子李长有像往常一样从地里劳作回来,一进屋就说头疼一脑袋扎在炕上就睡着了。一家人也没在意,寻思着也就是天气太热也许是有点中暑了,睡一觉也就好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按照以往这长有早早四五点钟就起来背着粪筐去捡粪去了,那时候基本家家给田里施肥都用上了化肥,只有四爷家里还在常年的捡粪施肥。可今个早上长有就没起来,媳妇做好饭招呼长有起来吃饭,长有就说难受就是不起来。
想着长有身体不舒服,那就让他躺着休息吧,一家人扔下长有一人在家,带着孩子去地里侍弄庄稼去了。
到了晚上,长有还是不起来,一家人有点慌了手脚了。可是摸摸长有的额头并不发热!却也不敢耽搁了。
村子离乡里很近,乡里有卫生院。四爷和儿媳妇就连拖带拽的把长有弄到了卫生院,医生一检查测了测体温听了听心率,摇摇头说没啥毛病,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两天也许就没事了。
当天夜里,长有媳妇睡梦中就被丈夫喃喃的嘀咕声给惊醒了,坐起来拉着灯绳一看,长有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连内裤都没留。光着身子扭动着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媳妇推了推长有,“孩他爸醒醒,醒醒,你这是咋地了?”长有停止了扭动睁开通红的眼睛看了媳妇一眼,忽然坐起来一把抓起媳妇啪就从炕头给扔到了炕梢。
啊!媳妇的惊叫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哇哇大哭着喊着妈妈爸爸…..长有媳妇顾不得身上疼痛,怕吓到孩子,抱起孩子安抚孩子拉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长有起来了,什么话也不说目光呆滞的穿起衣服直奔乡里而去。一家人也不知到他干什么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是农忙季节地里庄稼杂草不等人也就顾不得长有去哪了。
照常生火做饭吃完好去地里做农活。饭还没有吃完,长有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块猪肉进屋来了。乡上有专门杀猪的小贩,每天一大早就会把新杀的肥猪肉推来摆摊叫卖,这长有原来去买肉去了。
看着儿子手里少说也得有五六斤的猪肉,这四爷心里这个心疼,“你个败家子,平时连过年都不舍得买这么多猪肉,你今个是犯了哪门子的邪了嗨!这是要败家啊!“四爷气的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闷头抽着旱烟。
长有并不答话,转回手把猪肉直接就扔锅里填上水,灶里烧上柴火就把肉给煮上了。一会,香喷喷的肉香飘散了到满屋,肉还没等熟透长有打开锅盖捞出来抓着就是一顿暴吃。
一家人都看呆了,孩子看着爸爸吃着香喷喷的肉馋的直流口水。张开小手来到长有跟前就要肉吃。长有呢就像没听见一样,根本就不予理会,孩子委屈哇哇的看着妈妈大哭起来,媳妇一看赶紧抱着孩子含着眼泪转身出去了。
四爷气的随手脱下布鞋,拿着鞋底子对着长有就是一顿盖,可无论你怎么打,长有就像没感觉一样照样大口的吃着他的肉。吃得差不多了长有打着饱嗝扔下手里的肉回屋睡觉去了。
从那以后长有不但人性情大变,目光呆滞不言不语,整日整夜的就是光着身子睡大觉。醒了就去乡里买好吃的回来吃,吃完接着睡。
农村风气是朴实的,村民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没钱可以去赊账到秋后一起算账还钱。一阵子下来,这长有可就赊了不少欠账了。
看着长有的欠账,四爷是疼在骨头里,想想自己这一辈子省吃俭用临老了老了却摊上这么一个败家子,嗨!这日子可咋过!
尽管长有总是吃肉吃好的,但人却是一天比一天消瘦,眼看着走路都打晃了,谁都不理,谁都好像不存在一样,并且把老婆孩子撵出房间开始自己睡。
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开始说啥的都有了,有说招到鬼了,也有说犯了什么说头了。这李姓家族的人一看,太丢人了,得管管了。
于是一家族的人到了一起一商仪,决定找个神人给看看,是不是真是哪里犯忌讳了。第二天请来一个神人,是一个一身青衣的瘦高老头,留着三缕花白的长胡子,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老头围着四爷家的房宅就转了几圈,最后停在四爷那一辈子的得意之作新盖的那间砖仓房那里站住了脚,老头摸着白胡子不住的点头。然后转回身对着一群用崇拜眼神望着他的村民说“就是这仓房犯了忌讳,你们家的仓房盖得太往外了,压住了龙脚,所以你家儿子才会这样昏睡不醒一直活在梦中。“
听老头一说,大伙一琢磨,似乎有道理。原来这四爷家东边紧邻着就是村里南北走向的大道,盖仓房的时候呢,这四爷就起了个心眼,就向外多占了那么一点点,也就是摊点小便宜的心里多占点土地。
那就听神人的吧,拆吧!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四爷是老泪纵横的蹲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被拆了个破破烂烂,这心里这个疼啊!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敢怠慢,一顿好酒好肉好招待把这个神人老头给好里好面的给送走了。
送走了老头本以为这仓房扒了,病根除掉了,儿子的病就会好起来,生活又会恢复以前的样子。
所有人都错了,过了时日,长有的病不但没有好的迹象而且越发的严重了。已经到了起不来炕的地步了,骨瘦如柴。每天都是闭着眼睛光着身子躺在那里,时不时的自言自语,说什么也听不明白,身子还会一阵阵的扭动…..
这有人就说了,还信什么神啊仙啊的,人都要没了还不赶紧的上大地方看看去。这四爷和儿媳妇一合计,把长有用担架抬着坐上客车就来到了县城。在县医院一顿各种检查下来愣是什么病都没有。
四爷傻眼了,这什么病都没有这人怎么成这样了?医生摇摇头说他也弄不明白了,要不你们去市里看看去吧。四爷一咬牙就又抬着儿子和儿媳妇来到了市里,几次三番的折腾下来,还是一点病也没看出来。
无奈四爷和儿媳把长有又抬了回来。眼看着长有是有进气没出气了,眼窝都塌了坑,奇怪的是从医院回来以后这肚子又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活脱脱的像一个孕妇。
这屯邻有来看到的,把四爷拉到一边,“他四爷,依我看那你还得找个神婆给看看,我看这症状咋和我娘家有个人那么像呢!那个人就是被女鬼选中做了鬼丈夫最后大着肚子死了,我看这长有这个有点像。”
“什么?被女鬼选中?鬼丈夫?死了?”四爷慌了手脚,发动屯邻亲属很快就又请来一个神婆。神婆五十多岁,颠着肥大的屁股就来到了长有的屋里,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要走。
这大伙拉住神婆说你这是咋回事啊?这人都来了好歹给看看啊!神婆摇摇头“太晚了,已经过了百天了,神人也救不回来了,被女鬼抓去做了丈夫了,看样子顶多还有个几天活头,你们赶快准备后事吧。”
三天后在一家人悲痛的哭声里,长有抛下妻儿老小死了。长有死了,可日子还得过下去,办完长有的丧事,长有媳妇带着孩子倒也是没抛下四爷老两口,一家人戚戚落落的过日子。
平静的日子没过一个月,身体一向硬朗的四爷忽然病倒了。没有任何征兆的病体沉重嘴里不停的喊着长有的名字,眼看着就摸了阎王爷的鼻子了。
这四奶奶一看儿子才刚刚去世,老头子又是这样了,也说不上是一股火还是怎么的一个跟头栽倒地上她先走了。
随着四奶奶走的第二天四爷也撒手西去了,正好老两口的丧事一起办了。办完丧事长有媳妇带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哭着离开了这个令人恐惧伤心的院子。
好好的一家子人一个月之内死的死散的散弄了个家破人亡,只剩下那孤零零的三间土坯房陰森森的伫立在那里。
村子里的人感到了恐慌,到了晚上谁都都不敢出门,就是白天到了四爷家附近也是绕着走。这么多年过去了,到现在四爷家的三间土坯房还残破的立在满院的荒草里。
难打的鬼官司
这一天,一缕死人的鬼魂飘飘悠悠的就飘到了地府,在地府里是东瞅瞅西看看的到处乱串。
地府里的小鬼们看见了。额?这还了得,这里哪是你撒野的地方,于是上前抓住那一缕鬼魂就押到了阎君的大殿上。
阎王爷一看,是个老头,身材干瘦,皮肤白皙,细细的眼睛透着生前的精明,这明明是人间的鬼魂,怎么黑白无常没有给及时收回来地府。阎王爷立时勃然大怒,“好啊!马上给我把黑白无常给我找来,他们这是不作为,竟然让人间的鬼魂可以自由的出入我的地府,这还了得,去,把那两个家伙给我找来。”
不一会,黑白无常蹦蹦颠颠的就来到了大殿,进来一看被小鬼押着的老头,黑白无常知道自己惹祸事了。
“你们看看,看看你们做的好事!你们两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要不然定不轻饶你们。”阎君一脸的怒气。
“这这这….”白无常把他那张白的像面粉的脸凑到老头面前,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哎!老黑你过来看看,咱们这一段勤于政事,一时也没敢怠慢啊!你说这个老头是从哪里来的呢?”这黑无常也凑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挠挠他那颗黑黑的脑袋摇摇头也是不知所以然。
看着自己手下一黑一白的两个活宝在那里嘀嘀咕咕,阎君一拍桌子“你们两个想要嘀咕到什么时候?嘀咕明白了没有?”
“报报报..报告阎君,没嘀咕明白呢!我……..我和老黑一直勤于政事并没有一丝怠慢,阎君是是是……是否能容我们两…两个查…查…看一下生死簿呢?”白无常一着急说话又开始磕磕巴巴的了。
阎王爷耐住性子,看着结结巴巴的白无常一着急说点话这个费劲摆摆手“好,那你们就查查吧。“
白无常来到老头身边问道:“小….小老头,那..那..那你叫啊….叫什么名字?家…啊那啥...那家住什么地方?“老头无神的看了一眼白无常喃喃的回答道:”我是武德人氏,我叫赵德祥。“
黑无常一把把白无常拉到一边,“你可拉倒吧,还是我来吧,你瞅瞅你那结巴样可急死我了。”白无常用眼睛白了一眼黑无常不再言语。
“老头我问你,你死了有多久了?为啥飘到地府里来了?”老头白了一眼黑无常“我哪里知道我死了多久了,你以为我愿意飘到你们这来呀!”
黑无常一想也是啊,我问这些他也不知道啊!算了,从怀里掏出生死簿就细细的查看起来,这时候 白无常也凑过来帮着一起查看。可是任凭黑白无常把个生死簿查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德武的赵德祥……
黑白无常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心里这个乐呀!这生死簿上根本就没有这个死倒的名字看你阎君还怎么惩罚我们。
这白无常刚要说话,黑无常一把把他拽到一边,自己向前一步”请阎君明察,这个武德人氏赵德祥根本就没在生死簿上,换句话说根本就不在五行之中。“
“什么?“阎王爷震惊了,从坐位上走下来围着这个小老头就转起了圈圈。这阎王爷怎么看也看出这个死倒有什么特别,就是一个死了的鬼魂而已嘛!
“不行,给我查,一定要查清楚。“阎王爷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去把那武德的土地给我叫来,我就不信了查不出来!“
不一会,一个佝偻身躯,矮胖矮胖的白发皓首的老头拄着拐杖走了进来。阎王爷头都没抬坐在坐位上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问道:“我说土地,你掌管一方黎民,你去看看殿上那个死倒老头你是否认识?”
武德土地走到老头面前只看了一眼,“好啊!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找的你好苦。”“额?大胆土地,你说什么?”阎王爷啪一拍桌子“好你个土地,你掌管一方黎民生死簿,竟敢私自隐匿不上报,难道你要私自豢养鬼魂不成?”
土地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冤枉啊阎君,您息怒听我细细道来。阎君你还记得五十年前我和你打过的赌吗?“阎王爷转了转眼珠似乎并不记得了“什么赌?”
“五十年前,有一日阎君您视察各地土地庙政绩,那一日来到我的府上,阎君您看见我的庙府破败不堪,金身也是残缺不全,浑身上下破破烂烂。阎君你言说这样的土地庙有损地府的尊严,要求我重新修缮庙府以正小老儿的威严。”
“无奈修缮庙宇必须得依靠民间人氏才可以完成,那时候小老儿庙宇破败,几乎没有什么香火。于是你和我对弈一局,打下赌约,阎君言说只要小老儿赢得棋局,你就允许我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可以为自己修缮庙宇重塑金身。”
“对弈的结果是小老儿我赢了,阎君你当时丢下一句话,说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拂袖而去……于是小老儿从那天起就开始留意过往的行人。”
“无奈是大荒之年,战乱不断,进我庙宇的不是逃荒要饭的就是躲风避雨的。好容易那天就进来一伙人,额,我一看是一伙官差,小老儿心里这个乐呀!总算等来一波有银子的了。”
“为首的捕头长得瘦小干枯,面色白净,细眉细眼的。”说到这土地回身指了一下殿上的那个死倒,“就是他,就是这个赵德祥。当时他们一伙人正在被山里的强盗追杀,被死死的围在了我的土地庙里面,危在旦夕。”
“这个赵德祥跪在我的塑像面前就起了重誓,他言说只要我土地今天能帮助他们度过这次劫难保他们平安,他回去以后三年之内必定前来为我重塑金身翻盖庙宇。”
“我一听,正中下怀,于是动用法术找来一群小鬼把那伙强盗吓得四散逃跑,解了赵德祥一伙官差的围。可是小老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赵德祥自走后就渺无音讯,别说三年,小老儿我等了将近十年他也没有前来兑现他的诺言。“
“于是我越想越气,起身去德武去找他,这时的赵德祥已经升官发财了,可是不管我是梦中托梦提醒他也好还是现真身告诉他也好,他就是不予理会。就这样折腾了一段时间,小老儿一怒之下就在武德生死簿上勾画掉了赵德祥的名字,这样就是他死了也不会进入地府,我决定为这件事和他纠缠到底。“
“就这样这五十年来我和赵德祥一直就你追我赶由他生纠缠到死,近些日子忽然我就找不到他了,我好纳闷他能飘到哪里去了,原来是自己飘到阎君您的地府里来了,这件事情始末就是这样的,请阎君为小老儿做主,让那赵德祥兑现承诺为我重塑金身,修缮庙宇,以正地府威严。”
听着武德土地重头到尾讲述一遍,这阎君乐了,“你说说你,作为一方的土地爷爷为了一个翻新庙宇的小小事情竟然费了这么大的劲折腾了这么多年,连一个小小的凡人都把你弄成这样,你可真是笑死我了。好好好,你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打赌一事,既然是这样我就不追究你私自勾画生死簿一事,可是你也太怂了,这个赵德祥不兑现承诺,俗话说父债子还,你怎么不去找他的子孙去呢?“
土地一听眼泪都出来了“阎君有所不知,我找过了,那赵德祥有三个子嗣,可是无论我怎么折腾压根人家就是不理我这茬啊!“
“什么?还有这等事?我就不信了,走走走,我今个就好好信和你去人间走一趟,我就不信了是怎么个置之不理。“阎王爷一时起了好胜心决定陪土地人间走一遭。
于是土地就带领阎王爷来到了赵德祥后人的宅院。这赵德祥有三个儿子,都住在一所大宅院子里,都已经开枝散叶好大的一大家子人。
这土地和阎王爷转悠转悠决定长兄如父先从老大下手。到了晚上,在阎王爷的授意下,土地就附身在老大老婆的身上,这婆娘半夜三更的呼的起身又喊又叫的就把老大给惊醒了。
只见婆娘嘴里叨叨着“快去土地庙,快去为土地爷爷修缮庙宇再塑金身,这是你父亲许下的承诺,快去快去!“这老大一听,’妈了个巴子,修你个姥姥。”只听得“啪”的一大嘴巴子就把婆娘打的滚落在地上,接着跳下床抓起婆娘那是左右开弓嘴巴子扇个不停,眼看着老大婆娘鲜血顺着嘴角直流,这土地一看再不停手要出人命了,吓得一溜烟就和阎王爷跑了出来。
两个人跑到院外,土地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阎君你看到了,哪里会有这么强悍的人奥!”阎王爷也擦了一把汗摇摇头“是挺强悍的,我地府就缺这样的人手。别气馁,老大不行我们去老二那里,我就不信了,各个都这样。”
于是两个人又来到老二屋里。这回我好好吓他们一吓,土地心中想着。于是迅速附身在老二媳妇的身上。
话说这老二正在熟睡,忽然被一阵歌声给吵醒了,点着油灯一看,自己婆娘正在舞衣弄袖的唱歌呢,脸上画的跟鬼似的张着血盆大口看着自己呢。这老二这个气呀飞起一脚“你娘的,半夜三更你作个妖猴。不让老子好好睡觉。”接着跳下床来对着婆娘就是一顿踹,眼看踹得老二媳妇翻身乱滚,土地一看又要出人命了,拉起阎王爷就往出跑。
两人又跑出院外,土地干脆是哇哇大哭,鼻涕流出老长“阎君你看到了,这就是一头虎啊!”阎王摸了摸脑袋“不是还有老三吗?我就不信了这老三也是这样?走这回给他来点厉害的。”
于是土地和阎王爷再次来到院子里,来到老三的房里。这土地刚要上老三媳妇的身,阎王爷一把拉住土地在土地的耳边你这样这样的耳语了一阵。
土地点点头,转身幻化成赵德祥的模样,刮着陰风就站在了床前。再说老三夫妻两正睡得香呢,忽然被一阵冷风吹得直起鸡皮疙瘩冻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一个人影刮着冷风站在床前,这老三吓得妈呀一声就背过气去。
土地这个得意,哼!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是阎君这招高明。可是还没乐到一半呢傻眼了。原来这老三媳妇速度拨亮了油灯,伸手拿起一把鸡毛胆子对着土地就是一顿打,边打边叫骂“你个老不死的,活着时候就讨人厌,死了还敢回来吓唬我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变鬼的老东西。”那是边骂手下边加着劲,鸡毛掸子像雨点一样就打在土地的身上。一顿鸡毛掸子下来这土地可就吃不消了,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疼的也顾不上阎王爷了转身就逃回了土地庙。
阎王爷追到土地庙,看着可怜的本来就穿得破衣楼嗖的土地爷,现在更是衣衫褴褛的样子也是笑不出来了。
土地爷哭的鼻涕都粘在了胡子上“阎君,那个死倒赵德祥我不要了,庙宇我也不修了,爱咋咋地吧我啥也不要了,随阎君处置吧!”到了这个份上,阎王爷也没什么好主意了,只得打道回地府去了。
回到地府,看见那个死倒赵德祥这阎王爷也是头疼不已,不知该怎么处置了,说起来这祸事自己也有责任,当初不是和土地打那个赌今天也不会有这个不在五行的赵德祥。关押吧,不属于他的范围,不在生死簿上,就没有权限。轮回吧,就没有他的名额。送回人间吧又怕世间长了吸取日月精华成了精祸延黎民。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没办法只得任由赵德祥一缕烟魂肆意的在地府游荡……
怪谈之骨灰
“哇,好漂亮的罐子啊。”我从垃圾堆里头挖出一个漂亮的罐子,虽然上面沾了一些垃圾跟脏水,但是稍微擦拭一下,就可以看到罐子上面蓝色的云彩纹,应该是个不错的瓷器,怎么会掉到这种地方?我从旁边捡了条毛巾小心地把它包起来,放到我的手推车里。嘿嘿,看来今晚可以吃顿好的了。我低头继续翻着垃圾,看看有没有我要找的东西。
“我说你啊,你是刻意触我的霉头吗?”旧货市场的老板皱了皱眉头看着我,淡淡地说,“大叔你要捡东西也看个清楚啊,上面刻的宇你没看到?”老板把罐子翻过来给我瞧了一下。显考……公讳……府君……一长串的字。“啊……怎么会这样?”我抓了抓头。真是伤脑筋了,怎么会捡了这个东西回来,还好里头没有装东西,不然可就麻烦了。“不管怎样,这种东西我这里是不收的,你看看要怎么处理掉吧,不过可别乱丢啊。”老板摇了摇头,继续去清点剩下的东西。
伤脑筋啊,天色又这么晚了,唉,明天再处理掉吧。“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明天我再带你去庙里安置,请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我回到家,清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把骨灰坛放着。说是家,也不过就是个堆满杂物、纸箱、回收物的小窝。我把小灯泡关掉,缩进旁边的睡袋里头,静静地睡了。
“呜——呜——呜——”不会吧,耳朵旁边似乎传来女孩子的哭声,“呜——呜——呜——我不甘心……”“好啦,捡到你我知道你不甘心,拜托不要吵我睡觉,明天还要继续找呢。”“呜——呜——呜——好臭好乱的地方啊……”“喂,至少比垃圾场干净得多吧,话说回来,你都做了鬼了就不要这么挑剔了。”“呜——呜——呜——咦,这里有布丁。”“啊,鬼还吃这个?”“呜——呜——我要吃原味的啦!”“有得吃就不错了!”“呜——呜——还有没有啊?”“喂!你这家伙适可而止一点儿啊!”我终于忍不住翻开睡袋,往角落看。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下半身拖着一个骨灰坛,正在努力地吞我的布丁。“呜——呜——大叔我肚子好饿。”女孩的头就这样旋转180度流着眼泪看着我。我拿起一旁的观音像,往她的脑袋用力地敲下去。
“呜——呜——大叔,你这种时候的反应应该是害怕地拿上一堆供品,然后磕头问我有什么心愿吧!”女孩泪眼汪汪地摸着脑袋,另一手还紧紧地握着布丁。
“首先第一点,你太吵了;第二点,讲话正常一点儿;第三点,你给我把脑袋转回去!”
“呜——呜——大叔,你好凶!”女孩的脸色变得铁青,从双眼流出血泪对我嘶吼。
我顺手抄起了观音像,再赏她一记。
“那么,好吧,我们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看着她摸着小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打下去了。仔细看看,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是个美人胚子。不过下半身黏在骨灰坛里面这点,实在是跟美感两个字搭不上边,特别是制服看起来也破破烂烂的,实在是……
“大叔……”她讷讷地小声叫了一声。
“嗯?”
“大叔,可以拜托你烧一点儿衣服给我穿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有几件事情要先得弄清……”
我搔了搔头指着骨灰坛:“那似乎不是你的骨灰坛吧?”
女孩摇摇头。
“那你叫……”
“许诗瑜,朋友都叫我小鱼。”
“那……小鱼,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骨灰坛又怎么会跑到垃圾场去了?”
想不到这一问,小鱼的眼眶一红,眼泪就开始掉下来了。
“不要难过,好好地说。”
“那天,我过世的时候,火葬场的员工把我跟我家隔壁的老爷爷的位置弄错了。结果我的坛子跟他的弄反了。本来这也就算了,结果……结果……”小鱼哽咽地擦了擦眼泪,“结果老爷爷这车的司机在出发前喝了点儿酒,出了车祸,我就这样飞到河里,盖子也开了,整罐的骨灰就这样洒到河底……最近台风,河水暴涨,我就被冲到河口,跟漂流木一起被捞起来。然后……然后,就被送到垃圾场了……”
呃,这倒霉的程度从某方面而言还真的是突破天际了。“好啦,不要难过了。”我温柔地安慰她。
“那这段时间你没有回家去看过吗?”我轻轻地问她。
“有啊,可是家里的人不知道搞错了,我回家也收不到香火……肚子好饿,又没有衣服。”
“那你的家人没有烧一些衣服吗?”
“有啊……”
“那没关系啊,就叫老爷爷转交给你吧,反正他也穿不着。”
“老爷爷都拿去穿了……”
喂!老爷爷,你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以为你是美少女战士吗?你这样子不怕后代子孙流泪吗?我压抑住脑子里头吐槽的本能,深呼吸一口气,对她说:“好,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衣物回收场帮你找一些衣服烧,你先别哭了……”
“谢谢你,大叔。”女孩擦了擦眼泪,“大叔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对她说:“很久没人问我这个问题了,就叫我大叔吧。”
与它入眠
李颖的丈夫死了,死于他杀。
那天,一个被警察追捕的抢劫犯突然闯到他们家。丈夫见他手里有刀,立刻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夺刀,可那抢劫犯人高马大,不仅刀没离手,还刺了她丈夫十几刀。歹徒慌张地逃跑了,留下呆愣的她和不停流着血的丈夫。
“李颖,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我不会离开你……”丈夫的呼吸渐渐薄弱,在救护车赶来之前就闭上了眼睛。
那天之后,李颖一直坚信丈夫会回来,无论他变成了什么。
怪异的事发生在那天晚上。李颖唾在自己家的大床上,由于习惯,她一直都是靠边睡的,留出一大块空位。刚过12点,家中各种能发出声响的东西都响了。李颖奇怪地起床查看,十秒过后却恢复了正常。但就在她刚回到床上准备再次入睡时,枕边响起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绝对是人的呼吸声。可是身旁是空荡荡的床,怎么会有另一个人?她胆大地开灯寻找,但无论哪个角落,都没找到一个人影。她顿时明白了,床上睡了一只鬼魂。恐惧立刻占据了她的内心,她在沙发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12点,依旧听得到呼吸声。这次有了经验,她不再害怕,反而躺在床上轻轻询问了一声:“你,是鬼吗?”
呼吸声有了明显的变化。她继续追问下去:“如果你说不了话你就用呼吸告诉我,快一点儿就表示‘是’,慢一点儿就表示‘不是’。”
身边的呼吸声停顿了一下,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那,你是孙悦吗?”李颖带着哭腔询问。孙悦是他丈夫的名字。
呼吸声回答,是。
他真的回来了!李颖从此像变了个人一样,之前萎靡不振的样子完全不见了。大家都以为她已经从失去丈夫的悲伤中解脱了,但她给予的回答却是:“他从未离开过我。”
一个月后的一天,床边的呼吸声没有响起,李颖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没有丝毫办法。终于,几个小时之后,呼吸声终于来了。
“你到哪儿去了?”她对着空荡的床问道,然后看到上面有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要去投胎了,你找个爱你的人嫁了吧,忘了我。
泪流满面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瘫倒在床上。快要天亮时,她缓缓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他,我们结婚十多年,呼吸声怎么会辨认不出来?不管你是谁,谢谢你这一个月的陪伴。”
呼吸声停止了,那个睡在床上的人突然说话了:“鬼是可以说话的。你的丈夫早已经投胎去了,我和他不一样,我是杀了人才死的,只能做孤魂等待消失。在我消失之前我想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怪谈之画脸
我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网友,他叫阿闻,就读艺术大学。第一次见面时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他很纤瘦且皮肤惨白。他一年四季都穿长袖黑色高领衫以及长裤。他很喜欢画画,尤其是油画。
曾问他为什么总穿高领,他回答说因为他脖子有伤不想露出来。我们很少聊到对方自身的事情。
“愿意当我的模特儿吗?”在一次看画展的时候他突然问我。
“我?不了。”我干笑摇头。
他的侧面还蛮好看的,五官很挺但黑眼圈很深,眼睛也有点儿红,可能是常熬夜的关系。他的耳前边缘有道长长细细的疤。
“你觉得人最怕什么?”他眨了一下眼,缓缓移动到下一幅画前。
“怕什么?怕超越自己能够理解的事物吧。”我跟在他后头,发现不少女孩子往这边看。大热天有人穿着高领黑衣长袖的确很怪。
“例如?”他继续问道。
“第四度空间?鬼、恶魔、神?或者巧合的事情、机缘的状况、因果报应。”
“鬼不可怕吧?”他用充满血丝的双眸深深盯着我,“我在闹鬼的画室画画,却从没碰到过。”
“闹鬼?”对一个极度喜欢灵异的人来说,这是不能放过的八卦。
“艺术大学的右侧大楼地下室。”
我低头眯着眼想,曾经传闻艺术大学闹鬼,说什么有幅画里的人会走出来。
“要参观吗?”他转头望着我。
带着异样的好奇心,我跟随着阿闻来到艺术大学。这所大学已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任何一栋建筑物都可以归类为历史文物。
我跟着他来到大学右侧的大楼门口。
突然冷了下来。
我转头看看四周,才下午快两点而已,这样的大热天竟然吹来令人有点儿发寒的凉风。我莫名感到一阵不安。
“你怕冷吗?”他头也不回地问我。
“为什么这样问?”我感到不解。
“因为……下面很冷。”他打开沉重的玻璃大门,突然一股强风吹袭过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一般,而我整个人竟然因为这意外之风站不住脚,跌坐在地上。
我尖叫着快速站起来。
阿闻没有理会我的举动,也没有回头看,只是径自走着。我赶紧跟随在他后方。一下楼梯,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降了好几度,周围灯光昏黄,一闪一闪,怪可怕的。
我搓搓自己的双臂,加快脚步。
下了楼梯后来到地下室,那里有个小教室亮着灯,上面的挂牌写着:画室。
阿闻拿出钥匙打开门。我跟他一踏入画室内,里面那沉重的油画味道便扑面而来,很浓厚,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我一般在这里画画。”阿闻面无表情地看看四周。
“我能看你的作品吗?”我捏着鼻子询问。
阿闻没回答我,自顾翻找东西。
画室内的四周摆放着无数作品,中间堆放着几个石膏像,墙上挂着油画或水彩的优质画作,有一幅很醒目——在教室前方有幅很大的油画挂在上头,上面画着一个女人的脸。她的五官很美,眼睛是闭上的,皮肤白皙透亮,带着粉嫩,而背景是深蓝色的,就像是一个女人躺在水面上。
我被那幅画深深吸引,很真实,有那么点儿熟悉的感觉。我不禁赞叹画者的厉害,她让我想到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不禁伸手想摸这幅油画上的女人的脸。
“就是那张闹鬼的。”阿闻突然说话,但没有抬头。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刚刚欣赏画作的闲情逸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幽幽传来的一股毛毛的感觉。
“这张画?”我盯着眼前巨大的女人的脸。这幅画的感觉是这么平静,怎么可能闹鬼?
“不是要看我的画?”阿闻搬出几幅画。
“哦。”我赶紧离开那幅画,转身来到他身边,尽量不去转头再看那幅画,可没来由地一直很在意。
阿闻的画有十几张,上面全是女人,有裸体、有半身、有侧身、有躺着、有坐着,各种姿态姿势都有,惟一相同的是,那些女人全都没有脸。脸部不是一再地涂抹重画,就是空着没画,五官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你为什么不画脸?”我疑惑地问。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身后怪怪的。
“嗯,画不出来。”阿闻右手捏着下巴,左手扶着右手肘,开始沉思。
“怎么说?”我看着他的侧脸,身后莫名感到不自在。
“我想要超越那幅闹鬼的画,虽然那张会闹鬼,可是画得很真实,非常不错。我一直想画出那种感觉,可是却没有办法。”阿闻的语气里透露着重重的失望。
“对啊,那张画真的很不错。”我的脊椎感到凉凉的,“对了,那张画怎么会闹鬼?”
阿闻抬头看着我:“嗯,据说当初画那幅画的人,是将一个女人的脸皮狠狠地撕扯下来,然后用油彩涂抹在画里头,直接在上面重新画,才画了这张女人的脸,所以非常真实。”
“真的假的?”我愣住。
“无论真假,学校既然保存着这张图,就说明没有害处。”阿闻转头看那幅画,“不过我想我一辈子都没办法超越那幅画了。”
我兴奋地转过头。
瞬间……
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我一直感觉我的背后不自在了,原来那是有人在盯着我——那幅画上的女人本来是闭着眼睛的,她现在却睁开眼,一双深红色且极有光泽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我看。
一股极为诡异的感觉。
“她……刚……刚刚是……”闭眼的啊!我很想直接说出来,可是嘴巴不听话,我的双脚也开始不听话地发抖。
“就说这张闹鬼嘛,这幅画本来摆在校长室里头的墙壁上,由于她常常睁眼闭眼,所以就被拿下来了,但因为画得真的太好,所以不忍收起来,就这样摆在画室里头。”阿闻说完后,蹲下来收拾自己的画。
“我……我该走了。”我的眼睛没办法离开眼前这幅画。那个女人在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很冷吗?”阿闻头也不回地问。
“我在上面等你!”我什么都不管地赶紧拔腿就跑,爬上楼梯离开地下室回到一楼的地方。
我打开厚重的玻璃大门,迎接了外头温热的陽光,却随即撞上警卫伯伯。
“哎哟!小心啊!”警卫吃疼地摸着胸口。
“对不起!”我赶紧道歉。
“你从那里出来?”警卫伯伯看着我后方的大楼门口,愣愣地打量我,“这里的大楼废弃很久了,从来没有学生出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我是被人带进去的,一个学长带我去参观地下室的画室。”我紧张地说。
警卫一听,整张脸惨白。他看着我后方,忽然看见沉重的玻璃门前有个黑影慢慢在逼近。
砰!砰!
我听见撞玻璃门的声音。
“异名,帮我打开。”
啊!阿闻学长还在里头。
我正要转身帮忙的时候,警卫伯伯大力拉住我的手腕,狠狠地把我带离现场。
“异名!帮我!帮我!”
“你放开我啊!警卫伯伯!”我边挣脱边紧张地回头看,竟然看见阿闻拼命地捶打着玻璃门,他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
我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不再抵抗,任凭警卫伯伯带走了我。
“死小孩!你看到脏东西了!”警卫伯伯把我带到警卫室,倒了热茶递给我。我用那双冷冰冰的不停颤抖的手缓缓接过来。
“那里是有个画室,很久以前有个很有才华的学生常在那里画画。他在巅峰时期画了一张女人的脸,得到全国第一名,可是此后他再也画不出超越那张的作品。久而久之就传言那幅画是用真实女人的脸画上去的。”警卫伯伯叹了一口气,然后盯着电脑。
我愣愣地看着他。
“但,想也知道,那只是谣言啊!可是那位学生因为受不了谣言的打击,他就在那里,半夜自毁自己的脸,用画刀割下自己的脸皮,忍着痛把自己的脸皮贴在油画里,再度画出超越自己作品的女人的脸,但画完他就死了。”警卫伯伯进入校园的档案,点了一个视窗。
“看,就是这幅。”
我将视线缓缓移到电脑上,吓得我手中的杯子掉落。
那幅画里的就是我今天看到的那女人的脸,还有那双极红的眼睛。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女人会给我熟悉感了,因为她的模样有阿闻的感觉。
林中酒店
据唐朝裴铡的《传奇》记载,唐文宗开成年间,有位老学究名叫卢涵,家资丰厚,在万安山北面有一处庄园。夏麦丰收,山果成熟时,卢涵独自骑马去庄园散心消暑。
离庄园十几里处有一片柏树林,见那里新建了店铺,卢涵便下马进去歇息。当看到店内的青衣美眉娇媚可人、笑容满面时,卢涵不禁心生亲切,问了她是哪里人等一连串问题。美眉说她是耿将军的丫鬟,前面就是耿将军的墓,她随父兄在此守墓,没什么营生,就开了这家酒铺。今日她父兄都去集市进货了,单留她一个人看店。接着,二人攀谈起来,美眉明眸善睐能说会道,搞得卢涵心痒难耐。这时,美眉进了里间,捧着古铜酒樽而出,樽内盛满了香气四溢的美酒。二人开怀痛饮,美眉载歌载舞,吟道:“独持巾栉掩玄关,小帐无人烛影残。昔日罗衣今化尽,白杨风起陇头寒。”
卢涵听罢心头一震:“这诗里充满鬼气,小娘子又这么风騷主动,肯定不是人。”美眉没注意到卢涵脸色已变,见酒喝光,就进里屋续酒。卢涵赶紧跟着偷窥,只见里屋大梁上悬挂着一条大黑蛇,美眉用小刀刺破黑蛇,蛇血流进酒樽,瞬间化作美酒。卢涵吓得两股战栗,惊叫一声,夺门而出,跳上马背狂奔而去。美眉追出来,连声呼唤:“郎君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卢涵苦笑,快马加鞭。美眉怒了,大声疾呼:“东边的方大,给我拦住他!”
柏树林中,一个彪形大汉应声而出。卢涵策马疾行而过,回身一看,见一段极高的枯树步履沉重地紧紧跟着。卢涵吓得喝马狂奔,穿过柏树林时,忽见林中白光闪动,一个庞然大物紧逼而来。卢涵惊出一身冷汗,拼命鞭打马背,疯也似的逃出柏树林,很快来到庄园门外。此刻已三更时分,庄门紧闭,只有几辆马车停在门外。
卢涵下马拍门,许久无人应答。忽听身后传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卢涵吓得赶紧爬到马车底下,偷偷向外窥视——只见一个庞然大物阔步而来,庄园的外墙仅到他腰间,怪物手持一柄方天画戟,黑煞神一般看不清真面目。怪物搜寻半天,不见卢涵,这才踏着极重的步伐离去。良久,估摸着怪物已经走远,卢涵才爬出来,继续敲门。这下庄客倒很快开了门,见主人半夜到来,很是惊讶。卢涵不及细说,赶紧令人紧闭门户严阵以待。
第二天一早,卢涵就召集所有庄客家丁,抄起家伙去柏树林找鬼怪算账。耿将军墓前几间房屋倒在,可空无一人,卢涵命人搜查柏树林,发现一个纸扎的随葬丫鬟,身高不过两尺,眉目和昨日美眉相似。旁边还有一条死蛇,蛇身伤痕累累,东边一棵高耸入云的枯木旁有一堆白骨,旁边放着一柄方天画戟。卢涵当即下令将这些东西和房屋一把火烧掉,然后又在耿将军墓前焚烧祭文,指责他家教不严,随后率众返回庄园。
卢涵原本患有风湿病,那夜过后竟无药而愈,他不禁想起当晚美眉给他喝的蛇血酒。蛇酒本能治风湿,莫非那位美眉真的没有恶意?让枯木拦住卢涵,或许只是想解释清楚,可酒令智昏的他,胆小如鼠,枉费了美眉一片好意,想到这里,卢涵忽觉惭愧。
鬼娘与狐娘
清乾隆年间,直隶建安县红土坡村有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叫赵成,女的叫玉兰。赵成的祖上曾经是当地富户,后来家道中落,到赵成这一代却只能勉强糊口了。这年,玉兰怀了身孕,临产时孩子却是“逆生”。常言说“女人生产命关天,不知哪次进了鬼门关”!孩子虽然生下来了,玉兰却因出血过多命赴黄泉……痛失爱妻的赵成只是嚎啕痛哭,已经不知道岀哪门了。在亲友和乡邻们帮助下做了一口棺材,总算将玉兰埋葬了。
赵成一个汉子整天守着没娘的孩子哭哭啼啼,好心的婶子、嫂子们每天主动来给孩子喂奶,但毕竟吃饱的时候少,饿肚子时候多。吃不饱的孩子呜呜哇哇地哭,赵成也跟着流眼泪,真是度日如年。
一晃到了清明节,赵成到坟地给妻子上坟烧纸,回来的时候看见路边上躺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赵成便上前问道:“姑娘为何躺在这里?看你这副模样好像是病了吧?”姑娘说:“我叫胡凤莲,家住在河南,因家乡遭了百年不遇的水灾,全家人都被洪水冲走了,只有我一个人逃岀活命。一个孤零弱女无依无靠,只好到处流浪讨要,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听了姑娘的诉说,赵成见姑娘已饿成这个样子,觉得实在可怜,便对胡凤莲说:“姑娘,到我家去吧,好歹吃顿饱饭再走……”胡凤莲饿到这分上也讲不了许多,便跟赵成回到家里。吃过饭后,胡凤莲千恩万谢地说:“大哥真是个好心人,我看你一个男人扶养襁褓中的幼儿也实在不容易,反正我没有去处,大哥若不嫌弃就让我留下伺候你们父子吧,……”这样求之不得的事赵成当然答应,于是,在乡亲们帮助下赵成便和讨饭的姑娘胡凤莲成了亲。
胡凤莲与赵成结为夫妻后,一天到晚忙里忙外,把家务事做得井井有条,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家也像个家了。特别是对赵成前妻抛下的孩子视若已岀,为祝福儿子将来成人,胡凤莲给儿子取名“宏儿”。胡风莲对宏儿视若己岀,时时处处细心照料,赵成心里有说不岀的高兴。两口儿亲亲爱爱欢欢乐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日子过了两年,赵成却突然得了重病,百般医治无效,终于抛下孤儿寡母撒手人寰。胡凤莲哭得天昏地暗,痛不欲生,可是,看着身边苦命的三岁儿子,她只好擦干了眼泪撐起艰难的日子。尽管生活贫困,但胡凤莲想方设法没让儿子受过一点儿委屈。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宏儿子长到了十岁,胡凤莲便将宏儿送到私塾念书。意想不到的是宏儿从小受到继母的娇宠,却贪玩不好好读书,还经常跟同学们打架斗欧。无论胡凤莲怎样好言规劝就是不听。宏儿念了三年书,连《三字经》、《千字文》也背不通顺。胡凤莲很伤心,却又觉得失去亲爹亲娘的孩子太可怜,无论怎样惹她生气也不忍心打骂。这天,胡凤莲将宏儿叫到跟前说:“儿啊,你既然不愿读书,我也不能勉强你,反正我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了。现在你也该懂事了,咱们这个家可养不起懒汉闲人,猪还要往前拱一拱,鸡还要往后挠一挠,你就帮娘种田吧,将来也好自己养活自己……”
从这天起,宏儿穿上破旧衣跟娘干庄稼活,冬闲了就背篓上山砍柴。庄稼活又苦又累,宏儿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一串串地往下淌。后来终于又受不了了,干起活来像丢了魂似的,便经常偷懒,在地头睡大觉。一来二去的被胡凤莲发觉了,胡凤莲就耐心地开导说:“人活在世上总要学一样两样安身立命的本领,你一不愿读书,二不愿务农,还能让娘养你一辈子呀?”宏儿自知理亏,默默地低下了头。胡凤莲长叹一声说:“孩子,娘不是不心疼你,可你应该争点儿气。这样吧,做庄稼不成就学着做点儿小生意吧,日进分文总比坐食山空强呀……”于是,胡凤莲拿出纺线织布挣来的-点儿钱,给宏儿做本钱,置办了货郎担让宏儿当起了货郎子。宏儿担着小小的货郎担走乡串村,虽无大利但总能赚点儿小钱,而且轻松自由,宏儿很高兴。时间久了,宏儿就瞒着母亲偷偷地留下一点儿钱,偷偷地到赌场去赌博,一来二去的就上了瘾。一年后,宏儿对胡凤莲说:“娘,咱们村子里有几个人准备结伴到沽镇去做买卖,我也想去长点儿见识……”胡凤莲觉得年轻人去外边见见世面也好,就拿出十两银子和三个银元宝交给了宏儿,并再三嘱咐宏儿说:“儿子,这银元宝,是你祖上的遗物,这么多年来,无论日子怎样困难娘都没动用。今天娘把它交给你,除了做生意本鈛,你可千万不要随意花掉!”宏儿连连点头说:“儿子记下了,请娘放心吧。”
宏儿到了沽镇,逛了几天后,听人说这里有一个大赌场,宏儿腰里揣着十两散银和一个银元宝,心里就发痒了。于是便找个借口摆脱了同乡,一个人悄悄地进了赌场。头-天,十两银子就打了水漂,还欠了一些赌帐。宏儿当然不在乎,第二天便带着三个银元宝来到一家钱庄兑换散银准备继续参赌。当他把褡裢里的红绸布包拿出来,钱庄掌柜打开布包一看然后又包上了。钱庄掌柜对宏儿说:“这位少爷,先坐下喝杯茶,咱们慢慢商量。”于是,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唠起来。时间不大从外边进来两个衙役,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宏儿带进了府衙。到了府衙,不待宏儿开口,知府便吼道:“你这个无赖,小小年纪竟敢青天白日诈骗银钱,真是胆大包天!来人,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宏儿叩头道:“青天大老爷,小人到钱庄用银元宝兑换银两,并无诈骗之事……”知府怒道:“还敢嘴硬,快把你的银元宝拿岀来让本府验看!”宏儿不慌不忙地把红布包拿岀来,当场打开一看,宏儿立刻傻了眼——原来布包里竟是三块河卵石!知府把惊堂木一拍,冷笑道:“你还有何话说?”宏儿感到很奇怪,娘交给他的明明是银元宝,怎么变成了河卵石?宏儿有口难分辩,被打了四十大板后投入监中。在监狱中,他没有一文钱孝敬牢子们,牢子们便找茬对他拳脚相加,宏儿吃尽了苦头。押了一个月后岀来时已是遍体鳞伤,身上又分文皆无,只好讨要回家。
宏儿回到家里后,见了后娘扑通跪下了,痛哭流涕地告诉后娘说,给他的三只银元宝被贼人“调包”了,到钱庄兑换散银时被抓进府衙打得皮肉开花,又蹲了一个月监后才狼狈而归……胡凤莲说:“你不必对娘撒谎了,你在沽镇所为娘全知道。实话告诉你吧,娘给你那三个银元宝本来就是娘用河卵石点化的……”宏儿一听愣了:“娘,你能点石成金?”胡凤莲长叹一声说:“儿子,现在娘该把咱家的事告诉你了……”
原来胡凤莲本是一只修成仙体的狐狸,她的洞穴就在赵家的祖坟内。那年,宏儿娘玉兰因生宏儿而夭亡,她的鬼魂惦记着刚刚岀生的儿子,担心无奶的儿子饿死,终日呜呜咽咽地啼哭。胡凤莲听到鬼玉兰的哭声,便常来安慰玉兰。玉兰非常感激胡凤莲,一鬼一狐处得像亲姐妹-般,渐渐地谁也离不开谁了。但鬼玉兰依然牵挂着儿子,就苦苦哀求胡凤莲想办法救救可怜的儿子……胡凤莲沉吟一会儿说:“姐姐,你的慈母心肠妺妹很受感动,也是天意该然我与赵成有一段夫妻缘分,过几天我就去做孩子的继母……请姐姐放心,我一定把儿子扶养成人……”于是,当清明节赵成给亡妻上坟烧纸时,胡凤莲就变作一个讨饭的姑娘躺在了路旁……胡凤莲接着说:“儿啊,你想过没有,一个人没有志气,不走正路走邪路,就是家财万贯最终也要成为乞丐……现在你该明白了吧,知错必改,以后立志成人就是了。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从明天起娘要你重新发奋读书,将来有了岀息,才对得起九泉下你的父母,也不枉为娘我苦费心机教育你-场……”
宏儿听了扑通跪倒在到狐娘面前痛心疾首地大哭起来,狐娘千辛万苦地把他扶养大,又苦心孤诣地教育他成人,可是,自已却辜负了狐娘的一片苦心啊……
从此,宏儿洗心革面,立志勤奋读书,三更灯火五更鸡,不敢有稍许懈怠,几年后终于学得满腹经纶。在他二十八岁这年京中大开考场,宏儿中二甲第三名,后岀任陕西某县知县。其继母胡凤莲八十无疾而终,宏儿为后娘立了一座石碑,亲自写了墓志铭以记此事,后人便将这座碑称作“狐娘碑”。
樵夫梦游仙市
望仙庄有一户姓杜的人家,家中只有母子俩,儿子叫杜良,小伙子为人憨厚老实又勤勤恳恳。杜良的父亲早年下世,如今老母年事已高又常年痰喘,家里活地里活全靠杜良去做,一年到头忙得不消闲。入冬后,杜良每天起早贪晚上山打柴,担到集市上卖几个钱,买些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还要给老娘买药治病,娘儿俩生活十分艰难。
这年初冬的一天,杜良起了个大早一个人来到离家较远的大山里砍柴。这里北面是高耸的悬崖,悬崖石壁上有一个地方酷似关闭的门,所以人们就把这里叫作石门峪。杜良脱掉老棉袄,便开始砍柴。小伙子有力气,手脚也利落,天刚麻麻亮一担柴便砍足了,人也累得气喘嘘嘘,满头大汗。杜良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见时候尚早,便将身子靠在山坡上休息。身子往山坡上一躺就感到又乏又困,正在迷迷糊糊中突然听见“咣当”一声响,杜良翻身坐起睁开眼晴一看,见那石壁上的“门”开了,往里边一瞧,原来是个热热闹闹的集市!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街两旁店铺林立,街边上帐蓬、货摊一个连一个,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派繁华景象。杜良心里感到很奇怪,这是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说附近有这么热闹的集市呀?杜良心想反正时间尚早,何不到里边逛逛,顺便把这一担柴卖了买些东西带回家。于是,杜良便担起柴担进了高大的“石门”。走不多远,就是柴草市场,刚把柴担放下,一位老婆婆就来到他的跟前,说要买他的柴。讲好了价钱后,杜良就帮老婆婆将柴担担到家里。老婆婆让杜良进屋里歇一歇,给杜良沏了一杯热茶,杜良正好口渴,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这一杯热茶下肚后,杜良顿感神清气爽,一身疲劳倾刻消失。老婆婆又问起杜良家中的情况,杜良如实相告。老婆婆听了后直夸杜良是个难得的孝子,靠上山打柴卖几个钱奉养老娘实在不容易……老婆婆告诉杜良说,她家里也只有母女二人,全靠母女俩纺线织布维持生活。两个人唠了一阵后,老婆婆便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铜钱递给杜良,但杜良却没有接,杜良说:“老妈妈,你们母女俩纺线织布挣几个铜钱日子也很苦,这一担柴就不要钱了。我年轻有力气,回去再砍一担柴担回家就行了……”老婆婆说:“那怎么行,钱你一定要收下。”老婆婆一定要给,杜良说什么也不收,两个人正在你推我让,一位俊俏的姑娘走了进来。老婆婆对姑娘说:“小凤,刚才这个小伙子给咱家送来一担柴,给他钱说什么也不肯要……”小凤望一眼杜良说:“这位大哥,你辛辛苦苦地上山砍柴,又给我们送到家里来,怎么能不收钱呢?”杜良说:“这点儿小事儿也算不了什么,就别推让了,我得赶紧回去……”杜良刚走出老婆婆家的院子,小凤三步两步追了上来:“大哥,你等等,我娘说你来一回也不容易,让我陪着你在街上逛逛,顺便送送你,怕你不识路……”小凤说着便拉起杜良两个人肩挨肩地来到大街上。
街两边的货摊上各种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看得杜良眼花缭乱。小凤说:“大哥,赶一回集市就这么空手回家?买点东西带回去吧。”杜良也想买点儿什么带回去,可是,他兜儿里一个铜钱也没有啊……小凤把杜良拉到一个卖铁刃家具的摊子前,从衣兜里掏出钱买了一把镰刀递给了杜良:“大哥,你天天上山砍柴,送给你一把镰刀吧……”杜良说什么也不肯要,小凤说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小凤姑娘这么一说,杜良就没话说了,只好将镰刀收下。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个老头正在大声吆喝:“祛痰清肺脆甜梨,快来买!”小凤拉着杜良来到卖梨的老头跟前,小凤掏出钱买了二斤甜梨,对杜良说:“这梨子在别的地方买不到,带回家给大娘尝尝,说不定能治好大娘的老痰喘……”人家姑娘给老娘买的梨,杜良不好推辞,只好收下了。买完梨子后小凤还要带着杜良再逛逛,杜良说时间不小了,得赶紧回去再砍一担柴,回家晚了老娘不放心。小凤说:“那好吧,我送你出石门。”
小凤把杜良送出石门外,杜良停住步,对小凤说:“小凤,请回吧,过几天我还给你家送柴去……”小凤却依依不舍地站在那里,两只脉脉含情的眼睛望着杜良不肯离开,杜良更舍不得离开小凤,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四目相对,默默地伫立许久,谁也没有走的意思……就在这时候,只听“咣当”一声响,那两扇石门紧紧地关闭了!杜良忽悠一下惊醒了——原来刚才是在做梦!杜良揉揉惺忪的眼睛,瞧见身边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正是梦中的小凤!杜良两眼怔怔地望着小凤,讷讷地说:“你……真的是刚才送我出石门的小凤?”小凤咯咯地笑了:“你不相信?你身边还放着我给你买的镰刀和给大娘买的梨子呢……”杜良低头一看,果然身边放着一把新镰和一包梨子!杜良惊得一脸骇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好一阵后,杜良指着石门说:“你看,石门已经关了,你怎么回家?”小凤说:“你带我回家吧,我要跟你好好过日子,这都是我娘安排的……”杜良听了又惊又喜,这么一个俊姑娘主动要给他做媳妇,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美事!于是,便欢高高兴兴地带着小凤回家了。
杜良的老娘天天为儿子的婚事发愁,家里穷得叮当响,担心儿子这辈子说不上媳妇。没承想儿子上山砍柴带个俊媳妇回来,这下可把老人家乐坏了!乡亲们听说杜良做梦得娇妻,又惊讶又羡慕,都说杜良有福气。但也有人在背后为杜良母子担忧——谁知道这媳妇是仙女是妖精?说不定哪一天娘儿俩要被这妖精吃掉呢……但杜良和老妈妈却对乡亲们的议论毫不在意,小两口照样亲亲热热,甜甜蜜蜜。小凤对老婆母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特别是老婆母吃了小凤给她买来的梨子后,老痰喘病竟神奇地痊愈了,从此身康体健,精神倍增,仿佛年轻了十岁!有了这样孝顺的儿媳妇,老人家乐得整天都合不拢嘴……杜良有了这样的好媳妇,过日子的心劲儿更高了,他每天起早贪晚地上山砍柴,是小凤给他买的那把镰刀,刃口锋利无比,割柴如割韭,毫不费力,并且从来不用在磨刀石上磨,始终雪亮如新!有了这把宝镰,杜良一天比一天砍柴多,卖柴的钱也一天天增加。媳妇小凤尤善纺织,一把纺车一架织布机,常年手脚不停。纺出的线粗细均匀,织出的布光滑无纰,拿到集市上人们争先恐后地抢着买。小两口摽起膀儿勤劳过日子,生活一天天地好起来,后来小凤又生了个胖小子,一家人欢天喜地。人们看到这一切,渐渐地也就把小凤是妖是怪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猎咒
哼着小曲,猎人杨忠今个心情特别好,嘎吱嘎吱踩着厚厚的积雪,肩上扛着一只刚猎到的狐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边走边想自己咋这么聪明,哼!你再狡猾的狐狸也没能逃出我的手心吧?
别看杨忠年龄不大,十几岁就跟着爹爹打猎到如今那也算是一个老猎手了。
自己跟踪这只狐狸已经好几天了,应该是一只成年的灰色狐狸,体型比较大,这要是抓到了可以卖个好价钱。杨忠可就上了心了,找到它的老窝,下了几次套子,愣是套不住。
这只狐狸可能是年龄比较大,那是一个聪明,几次下套子都被它给挪开了。
这可把杨忠给惹急了,好啊,套子不行我给你下夹子。
可问题又来了,那狐狸洞啊高岗下坡,薄薄的积雪下面就是冰,那夹子下不住,直往下滑。
这杨忠眼珠一转来了馊主意了,我给你尿一泡尿这数九寒天的不就把夹子粘住了吗?
还别说,这招真灵,这不,狐狸一出洞不费吹灰之力就夹住了,把狐狸弄到手了。
眼看到了年关了,家里还有怀有身孕的老婆,到镇子上把狐狸卖个好价钱,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高高兴兴的就回家了。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转眼春暖花开了,杨柳吐新枝,燕子还巢,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杨忠媳妇也到了临盆生产的时候了,找来接生婆,随着杨忠媳妇的喊叫声,孩子是顺生顺产的就生下来了,屋子里传来孩子响亮的啼哭声,听这声音这么洪亮一定是个儿子,这杨忠这个乐呀,转头就往屋里跑。
接生婆楞眉楞眼的看着手里的孩子不说话,托着孩子上下的仔细看,这孩子咋就没有小鸡鸡呢?只有两个蛋蛋耷拉在那里。
杨忠接过来仔细一看,傻眼了,孩子那里是平的,真的没有小鸡鸡,不停的手脚乱动啼哭着,就这样啼哭了三天,孩子断了气。
杨林伤心的把孩子扔到了山里,当地有一习俗,孩子未成年死了是不能埋的,埋掉了会影响下面孩子的出世,死孩子鬼魂会阻止弟弟妹妹投生的,扔掉被野兽吃掉是最好的,如果尸体不被吃掉,那就是死孩子命硬是很不好的,就要家人把死孩子用刀花开肚子,以血腥味来吸引野兽来吃掉。
杨忠继续打猎,日子也在继续,一家人只是叹命不好并没有多想。一年多过去了,杨林媳妇肚子又大了,夫妻两也渐渐的走出了前一个孩子带给她们的陰影。
转年秋天,在期盼中杨林媳妇又要生产了,杨林在屋外焦急的走来走去,哇的一声,孩子降生了,听着尖细的声音这次应该是女孩。
接生婆一句话没说转头出屋走掉了,孩子哪里都好,长得粉嫩粉嫩的,可就是没有生殖器官,那里是平的,根本看不出是男孩是女孩·····
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五尺高的汉子崩溃了,媳妇哭喊着这是做什么孽了?报应来了。
在焦虑和疼惜中孩子啼哭了几天,和上一个一样,几天后孩子被扔在山上喂了狼。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在邻里乡亲的议论中夫妻两特别是杨忠媳妇感觉抬不起头,对不起丈夫,对不起祖宗。
夫妻两商量要赶快怀上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老天爷不可能总是对不住他们一家吧,这坏事不可能总让他一家摊上吧?女人的肚子是争气的,杨忠媳妇又怀上了。夫妻两胆战心惊的看着渐渐隆起的肚子是愁眉不展,又爱又怕。
再怎么怕也阻止不了时间的脚步,转过来又是一年多过去了,这杨忠媳妇又到了月份该生产了。
这次杨忠干脆就不出屋了,他倒是要看看这次上天要怎样对待他一家人,杨忠媳妇这回似乎难产,疼的满炕打滚就是不生。杨忠吓得跑出屋子跪在院子里开始求神拜佛冲着老天爷梆梆直磕响头。
哇的一声,孩子是生了,是个男孩,命运又一次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和第一个孩子一样没有鸡鸡只有两个蛋蛋。
命运终究还是没有放过这一家人,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当中,挣不脱也跑不掉了。
接生婆没有跑,看着坐在地上撕扯头发痛苦的杨忠说道:后生,咱们邻里邻居的我有啥就说啥了,依我的看法,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了?杨忠红着眼睛茫然的看着接生婆,陷入沉思当中······
一定是,要不然咱们家不能有这报应,我早就说过一定是你干了什么缺大德的事了?你快说呀,媳妇哭喊着劈头盖脸的捶打杨忠,杨忠木讷的蹲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彻底的懵了。
杨忠猛的一把推开媳妇,一拍脑门,他想起啥来了?他想起来自己尿尿抓住的那只狐狸。
莫不是它?想起一次次下的套子被狐狸挪开,难道那是一只要成精的狐狸?
以前也听老人告诫过,有灵性要成精的狐狸,黄鼠狼碰见了一定要放过躲着走,不能赶尽杀绝,否则会遭报应祸延子孙的,自己就当是说笑话并没相信是真的。
难道真是这样?想想自己聪明的想出尿尿冻夹子夹住狐狸的事,做的是太陰损了,莫不然真是它?真的遭报应了?
后生,依我看来你们就不要生了,恐怕是遭了什么报应了,你还是想想法子看看找个明白人给破解破解吧。说着,接生婆摇摇头走了。
杨忠媳妇踹了杨忠一脚,快起来呀,快去问问屯邻哪里有能人,请来给咱们看看呀,要不然这日子可咋过?
看着杨忠还不动弹,媳妇又踹了杨忠一脚,我说你死人啊?咱家都这样了,眼看着亲生骨肉一个一个尿不出尿来憋死,真是应了那句话了,活人让尿憋死了,呜呜······
尿?杨忠猛地站起身来,双膝跪在刚出世的还在娃娃啼哭的孩子面前。
是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要报应就报应在我一个人头上吧,放过我的孩子吧······ 什么?真是你做的?你快说说你做了什么缺德事了?你呀,你害了我们的孩子,害了我们全家你知不知道?你快说呀?
杨忠媳妇回身抄起鸡毛掸子噼里啪啦的对着杨忠就是一顿好打。
媳妇你别打了,我和你说。于是杨忠就把怎样发现一只老狐狸,怎样下夹子等等都对媳妇说了一遍·······
你缺德啊,那样的损招你都能想出来,太陰损了,怪不得我们家要遭这样的报应呢。
媳妇回身打开柜子,拿起一个小包袱,你自己过吧,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我回娘家去了,呜呜····在这村里我也抬不起头做人了,说着,不顾刚生产后身子骨虚弱自顾自的回娘家去了。
媳妇走了,屋子里剩下傻呆呆的杨忠和那个不停啼哭的孩子。
孩子只要有一口气在,也舍不得扔掉,杨忠在煎熬中苦苦支撑了几天,亲眼看着自己亲生骨肉咽了气,扔到了山上不免一顿痛哭,伤心不已。
杨忠在屯邻的指引下来到离家百里之外的一座道观里,道观的道士听杨忠从头到尾讲述一遍,大师。求求你指点迷津,我知道错了,我那些可怜的孩子。
你中了狐咒,结下了死结,种下了死循环的因果报应,我也是爱莫能助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当初你抓住狐狸的地方看看吧,也许能解开这个死结,一切看天数了。
可是那狐狸已经死了,我上哪里去找他?道士微微一笑,你去看过就知道了。谢谢大师指点,杨忠拜别道士,离开道观直奔山上而去。
找到当初抓住狐狸的洞口,洞还是那个洞,洞口依然是平滑的。杨忠在洞口转悠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动物活动过的痕迹,看样子自己抓走狐狸以后这里就废弃了。
杨忠解开包裹放在一边,双膝跪倒在那里,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夜幕降临了,秋日里的夜晚月亮格外的皎洁,繁星闪烁。杨忠被一阵冷风吹得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咯咯······一阵女孩的笑声传入耳鼓,哥哥等等我,弟弟快点来呀?
月光下三个小孩都光着身子出现在杨忠面前,确切的说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他们旁若无人的嬉戏着玩耍着,似乎并没有看见眼前跪着的杨忠。哥哥,哥哥,你说我们偷偷跑出来玩,一会会不会挨婆婆打呀?
不会的。我们一会就回去,婆婆不会知道的。嗯嗯,稚嫩的童声让杨忠呆住了,想起了自己的那三个孩子。
杨忠扑过去就想抱一抱孩子们,可是他发现根本抱不到,就像三个孩子根本不存在一样。
无论杨忠怎样的呼喊,三个孩子依然我行我素,玩的高兴,根本无视杨忠的存在。
你们又出来淘气了是吧?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瞬间孩子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的老妇人出现在杨忠面前,看见杨忠,冷笑一声,你看看我是谁?
一只灰色毛皮的狐狸站在那里恶狠狠的看着杨忠。杨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就是自己夹住的那只狐狸吗?
孩子们出来,变化成老太婆的狐狸叫喊着,看看你的孩子们吧,哈哈哈哈哈······
孩子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你们尽情的玩吧,哈哈哈······
随着话音落下,刚才消失的三个小孩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
他们瞬间露出尖尖的牙齿,一脸恶相,舔着嘴唇,扑向杨忠就是一顿撕咬,掏心的掏心,挖肺的挖肺,喝血的喝血,吃的叫一个痛快。
一时血溅满地,肉屑纷飞,鲜血顺着小孩的嘴角向下淌,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不绝于耳。
杨忠惨叫着滚动着,哀嚎着,耳边传来老太婆恶毒的笑声······
正在娘家已经睡下的杨忠媳妇似乎听到了丈夫的嘶喊声,她惦记丈夫,于是叫上哥哥跑回家里,这才在屯邻口中知道了杨忠已经上了山。
三天后找到杨忠的守候只留下几件破烂的衣裳和一副完整的人类骨架。
聊斋故事之鬼母
明末清初年间,滦州北关有一个叫袁二的后生,从小孤苦伶仃,长大后以卖包子为生,勉强度日。
因有钱人都讲究吃滦州城有名的郝家火烧或小佬熏鸡,所以买袁二包子的大多为平民百姓。其中有一常客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着青衣素裙,走路如弱风拂柳,她总是在天亮前或天黑后突然出现在袁二面前,从不说话,只对袁二嫣然一笑,递一枚铜钱,接过两个包子,然后像仙女般飘然而去。引得袁二望着她背影常常呆愣半天。
有一天晚上,袁二还剩下几个包子没有卖完,便要了碗茶水想歇口气,这时,青衣女子又来了。袁二忙包好两个包子递给她,青衣女子照例一笑,付一枚铜钱,可袁二被俏丽的容颜迷得神魂颠倒了,慌手慌脚地没接住,铜钱一下子掉进了茶碗里。袁二也顾不得去捞,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直到人家走得没了踪影,他这才收回目光。再看那枚铜钱,竟然稳稳当当地在水面上漂着!袁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捞出来用手一摸,朝上的那面还真是干的!袁二大惑不已。
从这儿以后,青衣女子再来买包子,袁二都有意留着她给的铜钱,然后偷偷放到水中一试,结果无一例外全是漂着的!袁二愈加感到奇怪。
某日暴雨,袁二没能出去卖包子,就躺在家里摆弄那几枚铜钱,心想:那绝色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呢?这铜钱也看不出异样,怎么会在水上漂着呢……正想着,门外来了个化缘的老和尚。袁二顺手扔给他两枚铜钱,不料,那老和尚把两枚铜钱在手中掂了掂,沉吟道:“阿弥陀佛!此物陰气太重,不便在陽世流通啊!”
袁二听他话中有话,便问:“你这是啥意思?”
老和尚说:“施主,实言相告:此乃冥币。你若不信,待贫僧变来你看。”说着,他就把两枚铜钱合在双掌之中,口中喃喃念动咒语,待他将掌心摊开时,却是两张祭奠死者用的纸钱!
袁二大吃一惊:“你是说……不可能!绝不可能!天仙一样的美女怎么会——你是在变戏法吧?”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施主,你可事先预备一盆黑狗血,再遇此人,乘其不备之际。泼在她的面部,到时自见分晓。”老和尚说完就走。袁二这才当真,出门追上老和尚,央求他赐件法宝,以防不测。老和尚便从怀里摸出一把桃木短剑给了他。
第二天,袁二按照老和尚说的寻了一盆狗血,等到天黑,青衣女子果然来了。袁二假意给她取包子,暗中却将藏在身后的那盆狗血端在手里,猛回身做一个淋漓尽致的“狗血喷头”,青衣女子“嗷”一声嚎叫,顷刻间花容失色,眼球突出,血红的舌头吐出一尺来长!娘哟,原来是个吊死鬼!夜市上一片惊呼,人们吓得纷纷躲避。那女鬼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转身一蹦一跳地朝城外逃去。袁二愣了片刻,拽出桃木短剑撒腿便追。一些好事的人举着灯笼火把也随后紧跟。
城后一片小树林里有座孤坟,眼见那女鬼蹦到坟前就要消失了,袁二紧跑几步,举起桃木短剑一下子刺入了她的后心!女鬼痛苦地回过头来,双眼充满哀怨地望着袁二说:“我与你并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苦苦害我?我死倒不足惜,只可怜我那……”话未说完,“扑嗵”一声倒地毙命。
后面的人也都围过来,指着鬼尸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忽然有人听到坟内隐隐传出声响,继而大家也都听见了,便一起动手扒坟。等揭开棺盖儿一看,所有的人都震呆了:棺材里躺着一个嗷嗷待哺的男婴!
袁二首先醒悟过来,他懊悔得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唉!她这是死后生了儿子,才化作鬼魂来买包子喂养他呀!我不是人哪……”在场的人无不伤感落泪。
袁二把男婴抱回家中,决心将他养大成人。渐渐地,袁二发现,这孩子不仅长得清秀可人,而且聪慧过人,外人也都夸他鬼精鬼精的。可是,这孩子除了会喊一个字外,袁二无论教他什么话他都不会说,很是令人遗憾。
后来,这孩子活到84岁无疾而终。直到临死,他也只会喊一个字,那就是:“娘——”
棺材仔
清朝末年,重庆长寿河街地区有一“安乐棺材铺”,老板叫“棺材胡”。他的老伴刘氏去世后,他独自将儿子胡万生抚养长大。
胡万生在棺材铺,自幼沉闷寡言,大家都叫他“棺材仔”。棺材仔19岁那年,父亲“棺材胡”也离他而去。因为经历太多与死亡有关的事情,面对父亲的离世,棺材仔显得异常平静,他静静地为父亲处理了后事。
这天,棺材仔来到李记酒庄,买了一坛老酒和一斤猪头肉。回到“安乐棺材铺”后,他无意中发现这坛酒有些异样:封盖上竟然贴着一张黄底黑字的符咒。
他随手扯下符咒,启开封盖,一股浓浓的青烟幽幽飘出坛口,幻化做一张老人面孔……棺材仔正大为错愕间,那面孔张嘴大笑起来。当青烟散尽的时候,棺材仔的面前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衫的瘦削老人。
棺材仔很快镇定下来:“老人家,你何苦藏身于这小小的酒坛之中?”
老人闻言,神色顿时黯然:“年轻人,实不相瞒,我乃货真价实的酒鬼,酒中之鬼……”
“哦……老人家请坐,晚生洗耳恭听……”棺材仔说。老人皱了皱眉头,道:“你这里……一点酒也没有吗?
棺材仔歉然道:”确实一滴酒也没有,要不,我出门买一坛回来,你我喝个一醉方休!“老人环顾四周,摆摆手道:”不必如此麻烦,我看这方石制棺材还不错,让我把河街最好的酒引过来……“
老人说完,左袖轻轻一挥,那石棺的棺盖便无声无息移向一侧,露出尺把宽的口子,不一会儿,石棺内汩汩有声。老人颔首抚须道:”酒来了……“
棺材仔半信半疑,快步走到石棺前,把头探进去一看,神了!石棺底部赫然出现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眼洞,一股清冽的酒水正不断上涌,扑面的酒香诱得他蠢蠢欲动。不一会儿,酒位上升到石棺容量的八成左右,泉眼渐渐消失。
棺材仔喜不自胜,大喊一声:”好酒!“随即转身抱起空酒坛,从石棺内打起满满一坛酒,接着,他取来两个酒碗,和老人相对而坐。
一大碗美酒下肚,老人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关口人,姓张,名继海,我年纪轻轻便因酒量惊人而威震一方,大家都叫我酒鬼张!65岁那年,我和邻县的一位酒中豪客赌酒,喝了一天一夜,最后,我胜了他,却因太过兴奋,又接连喝了两坛烈酒。第二天清晨,我醉死在这酒里乾坤中,做了名副其实的酒鬼张……后来,做了酒鬼的我经常到李记酒庄偷酒喝,不久便被酒庄的老板李大头发觉,这李大头从前是一游方道士,他设计抓住我,用符咒把我困在酒坛中……
“我在这小小的酒坛中一困就是十多年,李大头把酒坛藏于地窖角落里……三年前,李大头因病去世,李记酒庄被他的儿子转给本家兄弟李二狗。两天前,李二狗叫一个伙计到地窖取些陈酒,那伙计无意中发现禁锢我的酒坛,不及细看便抱到了柜台之上,然后被你买下……棺材仔,来,我敬你,是你亲手揭去该死的符咒,救我酒鬼张于危难之中!”
棺材仔呵呵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我喝酒便是!”
一番痛饮之后,酒鬼张一脸真诚地说:“从今往后,无论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
棺材仔叹息一声道:“大家都觉得我家的店铺太过晦气,我从小就没有朋友,请你今后有空多和我喝喝酒,说说话,怎么样?”
酒鬼张笑道:“当然可以。”
两人对饮至天色微明,酒鬼张抬头望望窗外,起身道:“棺材仔,大哥我得告辞了,七日后再相聚!”接着,酒鬼张看了看墙角的一排纸扎人,笑道,“棺材仔,大哥送你一个如花美眷,如何?”言毕,他化作一股青烟离去。
棺材仔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可翌日傍晚,他正欲动手造饭时,忽然听到墙角发出嘤的一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明艳动人的纸扎美人朝他走了过来。
棺材仔猛然回想起酒鬼张那天所说的话,顿时醒悟:“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酒鬼大哥送给我的如花美眷!”美女点点头,柔声道:“棺材仔,你一定饿了吧?”
棺材仔笑道:“姐姐,请你稍候片刻,我到厨房弄一桌可口的饭菜,然后你我共进晚餐……”
美女嫣然一笑:“还是让我来吧!”说着,她冲面前的小饭桌轻轻吹了口气,刹那间,七八个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呈现在面前。
棺材仔大喜过望,他转身从石棺里打起一坛酒,乐呵呵地问:“请问姐姐芳名?”美女坐在饭桌前,沉思片刻道:“我没有名字,我是你用纸扎的,你叫我紫嫣吧!”
当晚,长年冷冷清清过日子的棺材仔仿佛做了一场美丽的春梦:宛若天仙的紫嫣姐姐陪他喝了很多酒,还为他弹奏动人心弦的琵琶曲,然后,她轻解罗裳,与棺材仔同床共枕,极尽缠绵……
次日,当棺材仔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身旁空空如也,紫嫣姐姐恢复了原形,静静地站在墙角,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此后,紫嫣姐姐准时变作真人,陪棺材仔吃饭、喝酒,为他且弹且唱,和他相拥而眠。
忽忽数日,夜夜如此,转眼便到了和酒鬼张会面的日子。当晚,紫嫣姐姐和酒鬼张同时现身,棺材仔对这位老大哥道不尽地千恩万谢。三人一同饮酒说话,其乐无穷!
不久,七夕来临,当紫嫣姐姐现身的时候,棺材仔笑吟吟地牵着她的手进入内屋,只见屋内红烛明耀,灯笼高挂,正面墙上贴着大红喜字。
“棺材仔,你这是?”紫嫣姐姐又惊又喜。
“我要与你拜堂成亲!”棺材仔如同变戏法般取出大红盖头。
恰在此时,一股青烟飘过,酒鬼张也现身了,他“嘿嘿”笑道:“两位新人赶快拜天地,我酒鬼张也好顺便讨点喜酒喝……”
紫嫣姐姐含羞不语,任由棺材仔把大红盖头盖在自己头上……
美好甜蜜的日子就这样匆匆溜走,转眼年关将至。这天下午,棺材仔正在整理店铺,他的表哥方达突然走进了店里。
方达说:“我在外边欠了不少赌债,最近债主追上了门,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想到了你,我准备在你这里住上一两个月……”
棺材仔不好拒绝,只得无可奈何地收留了表哥方达。
当晚,因为屋里来了生人,紫嫣姐姐不便现身。棺材仔让方达睡在已故父亲的小床上。
“咦?棺材仔,你的床上怎么放了一个纸扎人?”方达不解地问道。
“哦……晚上一个人睡觉太过冷清,我让纸扎人陪着,好歹有个伴儿……”棺材仔敷衍道。
三天后,棺材仔外出买东西,店铺里就方达一个人。一位客人来买九个纸扎人。当时,店铺里仅有八个纸扎人,方达忽然想起:棺材仔的床铺上还有一个。于是,他把紫嫣姐姐和着那八个纸扎人一起卖给了客人。棺材仔回来后,发现紫嫣姐姐没了,慌了神,连忙问方达怎么回事。方达一脸得意道:“我帮你卖了!”
“什么?你卖了?”棺材仔闻言,顿如五雷轰顶,“你快告诉我,那客人往什么方向走的?”方达往西南方向一指:“就那边!”
棺材仔慌忙追去,天快黑的时候,他找到正在办丧事的那家人,好说歹说终于把紫嫣姐姐买了回来。
经历此事之后,方达料定:这个纸扎人必定有什么古怪!
春节过后,方达提出向棺材仔借一笔钱偿还赌债,棺材仔明知把钱借给他无异于肉包子打狗,但还是把积攒的所有银子拿了出来。
方达撇撇嘴道:“就这么点银子,还不够我赌债的十分之一。我看你这棺材铺也能值几个钱……”
棺材仔差点跳了起来:“这棺材铺是祖业,说什么也不能动!”
方达眼见软的不行,便蹿进内屋,一把抱起床边的紫嫣姐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不把安乐棺材铺转赠给我,我立马毁了你的宝贝纸扎人!”棺材仔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并立了字据。
没了棺材铺,棺材仔只得带着紫嫣姐姐流落街头。紫嫣姐姐还是每到晚上就现身,为他弹唱小曲,和他相依为命。每每想到棺材仔为了自己失去祖业,紫嫣姐姐总是心怀歉疚,泪水涟涟。
三日后,棺材仔在街尾碰见了方达,他已经疯了,认不得棺材仔了,披头散发的他双眼呆滞,嘴里不停念叨着:“棺材铺里有鬼……棺材铺里有鬼……”
棺材仔知道,一定是酒鬼张大哥活活吓疯了表哥方达。
棺材仔再次拥有了棺材铺,他把方达送回了老家,给他的父母留下一大笔银子,方达欠下的赌债也帮他全部还清了。之所以能够付出这么一大笔钱,全靠酒鬼张大哥,他叫棺材仔连夜用纸折了一些银子,放进一个梓木棺材中,第二天一早,纸折的银子全部变成了白花花的真银。
中午十二点
你有过这样的情况吗?不管你是不是一个人,你都感觉世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其他人都像是被隔在另一个空间,也许是我们进入了一个空间……
因为最近即将参加一个考试,我留在了淮陰,白天在工学院看书,晚上住在我哥家。有段时间我起的玩,哥哥家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我总会听到传说中的玻璃球的声音,不止一次地听到这样的声音。玻璃球滑过楼板,曾今儿时最普通的玩物却在如此安静的空间里让人头皮发麻……传说,楼板上的玻璃球声是眼珠滚动的声音,是死神对楼上即将死去的人的召唤。我特地去查了百度百科,百度解释是犹豫霉菌进入了混凝土管道,将钢筋与混凝土分开,钢筋由于受应力作用,会与混领土摩擦发出玻璃球滚动的声音。可是这样一个新房子真的会这样吗?隔壁房间,侄子的小闹钟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声像要贯穿进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肯定是我神经质了,连刷牙都觉得背后陰风阵阵,总有门把扳动的身影,洗脸抬起的那一刻,镜子里总会有黑影略过,也许这都是我很不切实际的胆小产生的幻觉吧。
中午的图书馆安静的让人眼皮累倒极点,又是这种如此安静的感觉,太陽光照的我眼发晕,后背却冷的流冷汗。我转头看看一位女生站在书架中将捧着一本书《何必把爱情当成命》,我头皮一嘛。阅读区的陽光充足,图书室里却是开着灯不见陽光的地方。微弱残冷的灯光静谧地打在她身上。
她朝我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眼神深邃,却报以微笑的清纯姑娘。她放下书,往图书室更里面的地方走去。我抬起头看看太陽,舒了一口气,对自己说这是一个没有鬼的世界,是我脑子想太多,胆子太小了。我嘲笑自己一定是小时候鬼片看多了。
我现在都记得小时候看的那些鬼片,那些在今天看来很虚假的影向却像是被刻在脑子里一样,如此地清晰。从油锅里走出来还转到眼珠僵尸,让老鼠啃食发出嗷嗷叫的腐尸,各种青面獠牙的僵尸……这些影像总会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
有一个电影叫《你身边每个角落里的鬼》,当然我是没看过的,以我现在胆量来说我是不敢看的,光听名字够我怕的了。淮工同学的宿舍不在校内,我每次晚上都会送他回去,再自己骑车回家。宿舍的门口是学院路,路上是高大浓密的法国梧桐。傍晚的陽光照落,树荫覆盖着正个马路,光线穿过树荫照在我的墨镜上,一秒钟,不,是0.5秒的闪现。我左眼的眼镜上出现过一张支牙陰笑的脸,眼睛被刀从上而下划了一个血淋淋的刀口,眼珠都被划开的脸。是停下等红绿灯的那一瞬间,我的目光是停住在路边一个老式小区的陽台上的,陽台上挂着吊兰,长长的叶茎几乎掩盖了整个陽台。我浑身麻到忘记了动弹,心脏被吓到了要炸开般地跳动。怎么呢?这是怎么呢?我问自己,红灯亮起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明明只有那红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是因为处于放空状态,胡思乱想了吗?
真是越怕什么,越有什么事会来。二嫂跟我在小区里莫名讲起灵异的事件,说外甥的奶奶一日早上醒来猛的坐起对媳妇吼到:“哎呀,你要死啊,干嘛把个人头放在桌子上啊”,可桌子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大家当是玩笑,我听了却是各种不安。
人神经涣散的时候,脑电波会进入异次元空间,让自己的眼睛收集来自不同世界的东西吗?听说的三岁前的小孩是可以看见鬼的,即将糜世的老人也会看到,二者的共同点在于神经的集中点都不只在于这个世界,涣散的精神状态会让人的脑电波自然地进入了异次元空间?小孩小时候经常会莫名地不停哭泣,生病,一些很奇妙的土方法,比如帮孩子驱鬼,喊魂,给老祖宗烧纸,这些方法看来是可笑的,却又真的会有奇效,很多人说这是心理效果,然而未明世事的孩子知道什么叫心理效果吗?几年前外公即将去世的时候,呕血,喊痛。儿女们很是心疼,一些懂异事的人说是索命的鬼来带外公走,外公不愿意被打了,让母亲和姨娘烧纸请求他们好好地外公走。几张纸一烧,外公真的走了。三百多米里外的田野路上,两个穿着军大衣的人拖着一个老人往坡上的坟地里走,至少我真的感觉我看见了。火花的时候,大家看外公最后一眼,灵布翻开的那一刻,我瞎的半死,外公竟然睁着眼。
故事还在发生,我想的越多越不安,过去的事情让我对这几天的奇怪现象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我幻觉吗?晚上的小区也出奇地安静,一幢幢高楼为在一起,中心的绿化场没开灯,黑的不行。我骑着电动车,高高楼房耸立于月光之下,被残冷的月光照出来阵阵钢筋混凝土的寒气。3号楼的楼顶上,有人站在楼顶上,她就一动不动,高楼的风吹起的她的长发,长裙。我推车迅速地跑向电梯,我不敢看,不敢多想,不管她是不是想轻生的女人,也许我再多看一眼,我自己都会被吓死。电梯开来,速度很快,瞬间到了3楼,崩的一声停在了3楼,电梯门开了,没有人,我按的是11楼。电梯门好像卡住了,一大半的门在3楼打开,却有一小部分是卡在3楼电梯口的下部的。难道这是非正常的式的打开?我犹豫到底要不要关门继续上去。我无法思考,脑子像被电击了一样晕乎乎的,我抖着手按下关门键,电梯摇摇晃晃跑到了十一楼。我迅速放下包去洗个热水澡,我一定是神志不清了。热水冲洗着,包围着整个身体,后面却一直发冷。
第二天的晚上,我在图书馆待的晚,图书馆晚间10点关门,9点10分,我准备离开回家。图书馆的地砖是那种红红绿绿的小岩石体做成的,大厅上方是铁架撑起的玻璃。“滴答,滴答,滴答”,又是这种声音,可这不是钟声,更像是从高度低落的水声。滴答,滴答……我摇了摇头,声音还是存在,也许是水龙头没关好吧,我也不敢多想,迅速地往前走,只往前多走了7步,水滴在了我头上,手一摸,是红色的液体,我整个人懵了,眼前的地砖瞬间开始变红,是血水,血水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我不敢抬头,我只感觉,这一刻我的心脏已经快停止了跳动,生命快停止了呼吸。头顶的玻璃哐当一声破碎了砸了下来。
那个读书的女生,手里还拿着那本《何必把爱情当成命》。“同学,麻烦你帮我把书还回去好吗?”我整个人继续崩溃到了极点,我想哭,我想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的心在问自己,我是不是要死呢?她这就么躺在地上,满脸是血,还用那牙齿已脱落的嘴对我笑。“为什么你可以看见我?”她问我。我如何回答,我只想能动一下我的腿,让我逃离这地方。“看来你是由传说中的陰陽眼,也就是有特殊的脑电波,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深吸一口气,你就可以动力,可以说话了,你现在脑子脱离了真实世界,没有氧气进去了。”我深吸一口气,果然我身体有感觉了,我狂喊了一声,可坐在图书馆的阿姨却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你放了我吧……”我祈求她。她从地板上上飘起来,身上的血都自然消失了,她穿着一条白色的睡衣裙子。对我说,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会帮你带走你身上特有的脑电波。“她对我说。”我,我,我怎么帮你,你放过我吧“我对她说。”你掉头看看,你今年刚好23周岁,是陰气最好沾上你的时候,你最近一定看到很多东西了吧,今晚是这个月的十五,你能看到会更多,不信你看看外面“她对我说。我转头看向们门外,我的天,好多人,大人,小孩,老人,他们都齐刷刷地陰冷地看着我。我脑子要炸开了一样,他们的眼神锋利到要刺进我的脑子一样。”我不信,这世界上哪有鬼!“我怒吼。”你不信,你今年是23岁,今天是你出生月的第十五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天5月16号是你的生日吧,等到你出生的那天你来到这个世界那一时刻,外面那些所有的无法投胎的灵魂都会来抢夺的你的肉体,寻求重生,因为你可以在陰陽界自由来回,这样他们拥有了你,等于有了重生,我现在只想投胎,离开这个地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从上面摔下来吗?因为我就是在从上面跳下来死的,他伤害了我,我刚考上大学,就做了他的女朋友,我怀孕了他不但不想承担责任,还说我是野婊子,小孩肯定不是他的,说我这种女生应该去死。我极度伤心,就跳了下来,我这一死,怨气太重,根本无法投胎。我只能去投陰陽炉,可是我不甘心,所以我必须每年每天的今来跳楼,增加自己的陰气,不至于太虚弱,被他们勾走。“我似乎已经没有理由不相信她的话。”你要我怎么帮你?“我胆战地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见找一样东西,你再带我去见一个人,只要怨气没有,我就可以去投胎了“。我不敢往外面走。:”没事,鬼是无法接近人的,因为他们碰触不到人,你是个体,不到明天晚上他们是碰不你的“。她对我说。这一切难道是梦吗?我问自己。我隋她离开了图书馆,图书馆楼梯下的小女孩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右腿残缺。朋友跟我说过,不久前,一位小女孩在他们学校玩耍被汽车压死了。
她带我来到学校一个弃用的老房子前,跟我说这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她无法碰触到实体。我问她那本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可以拿。她说那是她跳楼时拿着的书,是图书馆的书,她不知看来多少边编了,因为沾了她的怨气,所以她可以拿着,却无法还回去了,因为那本书书对于陽界来说成了虚体,希望事后我帮她还回去。旧宿舍也是因为她的死无人敢住,211也成了这个学校的一个传说中的鬼屋。我本是胆小的人,破击的宿舍早已经没有了照明设备,我根本不敢进去。宿舍前的池杉树枯死在门口,明明是春夏时节。大门早已经生理绣,一条大铁链将门锁着。我硬着头皮,听她的从一个破了的窗户爬了进去。刚进去就吓了半死,一为老奶奶坐在地上,满脸凸起其的皱纹,两个大鼻孔夸张的可以塞下一个小孩的手,支着一口大黄牙,突然把她那张脸申到我眼前,我吓到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出来了。宿舍里多年没打扫的重重的灰土味扑打着我的鼻子。一脚下去都是一个重重的脚印。
”她是这个学校一个老师的老母亲。前年刚刚去世的。这位老奶奶是个寡妇,收录一辈子破烂,供儿子上了大学,儿媳妇嫌弃她脏,没文化,赶她到了小区楼下的车库里,没人知道老太太在那,也不许她儿子看她,结果她饿死在了里面。老奶奶今年的7月初七就可以去投胎了“白衣女学生对我说。:”我下辈子啊,我要投胎做我儿子的女儿,我要继续跟我儿子在一起,我要去折磨死那个女人,世间的人啊,比鬼还叫人害怕!“
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撒在宿舍的旧桌子身上。:”你帮我看看3号床铺的床板下有没有一封信“她说。我搬起床板,果然有一封已经破旧不尬叠成爱心形状的信。”那是我怀孕后为他表下的决心,我说我愿意辍学回家,为他生下这个孩子,跟他好好过一辈子,可惜他是那样的人,你帮我去交给他,这样我就可以了了我最后的心愿,解去怨气,去投胎了。“
车水马龙的小城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故事。去她前男友家的路上,一路看到太多鬼魂:奔跑的汽车顶上的女郎,骑在红绿灯的小孩,站在周总理石像前的老兵……也许那个女郎是开豪车意外去世的,也许那个小孩真等着闯红灯装死他的人,也许那个老兵死了也不愿意离去,要继续守护着伟大的总理……
我按她跟我说的门铃。:”请问你是谁啊?“一个非常稚嫩的声音。:”哦,我找你爸爸,请问你爸爸在吗?让他下来拿个东西。“5分钟后,一位戴着眼镜,挺着啤酒肚,满脸油光的男人走了出来。:”什么快递啊?“他肯不耐烦地问我。那副恶心的嘴脸,让我为她感到惋惜。:”你前女友的一封信“我交给他。:”什么啊,哪个前女友啊?“男人问道,他接过信。:”真是幼稚,什么玩意,还搞个爱心状的,哦是她啊,你干嘛啊?什么意思啊?把这个给我,你想干嘛啊?找打啊?“男子激动地要打我。她对我说:”走吧,我也没什么好怨的,呵呵,这样的一个男人的爱情真的值得我付出生命的代价吗?哈哈…“她哈哈大笑。好了我们走吧,等到7月初7,我一定会去投胎的。”小区路上的灯光打在我们三个人身上,不,是两个人的身上。两个背拉的很长很长,我转头离去。
我跟她说起我哥小区那个站在楼顶的女人,她说那女人是找替死鬼,如果能看得见那个女人上去救他了,会被那女人退下楼,替那个女人去死,而死的人的陽寿会转移到那个女人的身上。她把书给我,让我明天替他还了,今晚她会把我脑子多余常人的脑电波带走。这样我就再也不会看见鬼。她一直跟随我到我住的小区,那个女人还站在楼上。那个女人似乎看到了站在我旁边的白衣女生,显出来绝望,无奈。她跟我说那个女人一定是买通了勾魂鬼,今晚估计是期限了。果然,两个黑衣鬼飘向了天台,硬生生地将那个女人推了下来。女人唉叫一声,更像是哭声,摔在我面前,血水溅起,在地上形成了大血花,脑浆崩了白衣女生一身,却一点没打到我身上。摔死的女人,吐着舌头,眼镜绝望地看着我,两个索命鬼飘落过来,用链子将女子的头颅扣在上面,吐了吐长舌,将地上的血水、脑浆舔的干干净净后离去。我在想小区里一直说的电梯情况不好是不是就是这个女人捣的鬼。
第二天,我的生日。我去图书管帮她还书,阿姨表示很惊讶,说这本书已经丢失二十多年来,问我从哪找来的,我说是在那个废弃的宿舍门口捡到的,阿姨满脸恐惧地将书放回了二十多年没回的那个书架。
我出去找她,大厅玻璃顶上满是陽光,我看不见她。一阵欢快的笑声滑过我的耳朵。她对我说:“陽光下你是看不见我的,我们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都是虚幻的,谢谢你,一双陰冷的手放在我脸上,还有一个请求,帮我去二楼窗户外的陽台上找一个牙齿,然后埋在那颗死去的池杉树下,它会把我的牙齿还给我,28年,我在这跳了28次,就为等看到他看到信时的反应,我以为他会感动,会后悔,结局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我读了28年那本书,相信爱情时,我们会为爱情死,爱情背叛我们时,我们让爱成很,这就是爱情吗?再见,谢谢你,我要带着你的脑电波了。”我头皮一麻,第一次感觉校园如此的温暖。我帮她找到了那颗牙齿,那颗枯黄的牙,埋在了死去的池杉树下。校园的树林郁郁葱葱,几只大喜鹊欢快地叫着,那个废弃的宿舍窗户哗哗想,一身轻脆的关门声,也许她和那个老婆婆都厉害了,只留下了一阵风,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此刻写下这个故事的我在想,我的背后,有鬼在看吗?记住,不要在困的时候,在中午十二点去看书……我放下电脑去厕所,没有一丝风的厕所里,水声滴滴答答,蹲位的们慢慢地开了,又慢慢地关上。我看看手表,中午十二点,也许故事还未结束……
洛阳鬼事之美人灯笼
一、女鬼托梦
话说洛陽乃六朝古都,其地界乃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却也是各种离奇异事频出之所。以下便是其中一事。
大宋庆历年间,在洛陽近郊孟津县里住着一个落第的穷书生,唤作刘生,应试以来春闱两榜,均在孙山之外,也没钱来讨个媳妇儿,日子过的愈发贫苦,所幸他爹生前给人扎纸灯笼的,也将这门手艺传了给他,他也没旁的活计,便一边读书一边扎灯笼卖几个银钱换些吃穿用度之类。
然他的手艺并不及他爹的强,再者他也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主儿,人家小贩都是一声高似一声的往来叫卖,他却是将那灯笼一股脑摊到地上,捧着本《中庸》一坐便是一天,因此那些扎出来的灯笼凭地散在那也并没几个人来买。日复一日,眼看着进京赶考之期将至,他却连盘缠都凑不齐。
这一日,又到了日头偏西,刘生收拾了灯笼摊子,将手中几个铜钱怯生生放入怀中,似乎生怕被强人夺去似的,进而长叹口气,背起灯笼往家中走去。
到了家中,刘生哆嗦着点起蜡烛,开始清点今日卖出去多少灯笼,谁知两下里清点了一遍,竟发现多出一个灯笼,刘生心生疑虑,又清点了数遍,竟发现还是多了一个出来。
刘生拍拍脑门,心说难不成谁给了钱没拿走这灯笼吗?倘若如此,明朝许是人家来领再给回去就是了,不过转念一想,谁会为个一文钱的破灯笼再来讨要,当真是自己迂了,自嘲地苦笑一下,又掌着灯烛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卷,便准备睡下了。
熟料刚要躺下,却无意间瞥见散在床边的灯笼里,有一个与其余的判然有别,其余灯笼具是白纸扎成,并无他色,而这个灯笼上,却绘着一个美人,张生狐疑地坐起,拿起那个灯笼仔细端详起来,那灯笼上所绘的美人,身着青纱罗裙,青丝如瀑,柳叶眉,丹凤眼,一点朱砂点绛唇,两腮胭脂欲还羞,端的是惟妙惟肖,与那真人并无二致,也不知是哪位大家手笔,竟能在灯笼之上绘出如此尤物。
刘生满腹狐疑,想了半晌,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灯笼,又想到会不会是同行的灯笼拿串了?也不对,那些同行平日里闲他生意冷清晦气,都躲的远远的,隔着三条街也说不定,怎会将这么个好物事混杂其中?
想来想去,刘生也没主意,便寻思道:“某虽穷苦,然也是读书之人,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不义之财断不可取之,不若明天拿到集市去问问,是谁丢的,还了人家去也就是了。”
当夜未作他想,将那灯笼随手置于窗棂上,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辰,刘生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袭来,他当是夜风吹入,下意识地裹了裹那破被卧,谁知听得身后吱呀一声,那屋门竟然开了,刘生当是遇了匪类,心想这家徒四壁,也不怕来抢,倒也不十分惧怕,忙起来看去,却见一个妙龄女子缓缓踱进屋来,体态婀娜,步步生莲,刘生起先唬了一跳,再细看去,这女子面容却有几分熟悉,突然想起这女子相貌竟和那灯笼上所绘制的一模一样,刘生登时吓的抖在当场,心说莫不是这灯笼成精了,化作妖鬼要来取了小生性命?
刚想跪下讨饶,却听那女子先开口道:“公子莫要害怕,奴家此来并不害公子性命。”
刘生听那女子吴侬软语,不似害人之厉鬼,稍稍安下心来,颤声问道:“姑……姑娘,你既,不图小生性命,那意欲何为?若是图财帛之物,你也见了,小生这家徒四壁书侵坐,连个囫囵饭食也难吃到,更别说……”
那女子轻摇素手打断刘生道:“非也,奴家实告公子,奴家确是鬼也,只因含冤而死,入不了那轮回,成了孤魂野鬼,只得暂栖身于这灯笼之上,化作美人图,因怕鬼差来寻,才误打误撞混在了公子的灯笼里面,奴家细想来,这也算是奴家与公子的缘分,因此才唐突现身来见想求公子相助,惊扰了公子,还望公子恕奴家罪。”
刘生听罢,也渐渐不再惧怕,便问那女子道:“依姑娘说,定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只是小生乃一穷弱秀才,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挑担之能,人都说小生是百无一用,不知小生怎地能帮姑娘?”
那女子以手掩口,微微一笑,更显柔情似水,娓娓道:“奴家却也不是要公子寻仇讨债,奴家已然身死,身前之事早无挂念,但如今若被捉回冥府,入不了轮回,没人送葬,自然也没有许多陰司纸(冥币、纸钱)去舍给那鬼差,必要受那刀砍斧锯之苦,剜目劓刑之难,故此,奴家便想着若能还了陽,便可再活一世,到时也能重新入轮回。”说罢跪倒在地泣道:“若蒙公子大恩,奴家愿……愿以此身相许,若公子不愿,奴家亦可为奴为婢,伺候公子左右,只盼公子不弃!”
刘生慌忙下床道:“姑娘莫要如此说,小生岂是那等强娶逼婚的人物?姑娘要小生如何做,但说无妨,只要是小生能为的,必当尽力就是。”
那女子方将将止住啜泣,言道:“奴先谢公子大恩,这事却也不难,只需公子将那灯笼带到伊川南郊,那里有片乱葬岗,公子到得那处,由南往北数,第三座是座无字的新坟,便是奴家尸身所在,公子将这灯笼纸揭下,在奴家坟前焚了,再过得七七四十九日,奴家便可还陽,介时便来与公子相会。若有食言,便教奴家魂魄落入九幽之所,再不得回转!”
刘生寻思一下,那伊川县倒也不远,不若帮着女鬼一回,恰好自己也是至今未娶,若能做圆了这事,既是功德一件,与己也颇有好处,便道:“姑娘且放心,小生尽力而为便是。”
那女子又拜谢了一回,便起身化作道陰风去了。刘生身子一激灵,猛然睁开双眼,竟是一场梦,他摸了把额头的冷汗,长吁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心说哪有什么女鬼来求,只是小生未曾婚娶已久,一场春梦罢了,转身想再睡时,却发觉那本在窗棂之上的美人灯笼,不知何时竟落在枕边了,刘生惊愕不已,拿起那灯笼看时,却见那绘着的美人本是笑意的脸上竟然多了两行清泪,像是用笔尖润墨韵出的一般,心下方知此梦非虚,便记在心里,想着天明了便去伊川。
次日辰时将过,刘生便收拾几件破衣服,塞了两个烙饼,提了那美人灯笼,便奔那伊川县去。
二、无主之坟
刘生是读书人,体质孱弱,行走自然也较常人慢些,这一路走走歇歇,直走到日头偏西,才到了伊川,刘生不敢停留,一路问着,便奔南郊的乱葬岗去。
就这么又走了三两个时辰,到了乱葬岗时,已然是将近子时了,那乱葬岗远远看去,荒草疏离,坟头凌乱,凭空里飘散星星点点绿莹莹的鬼火,远处传来阵阵豺的嚎叫,许是正等着新下葬埋的不深的死人,好一哄而上拖将出来刨出内脏来饱餐一顿。
刘生心下恐惧,两股早已瑟瑟发抖,心下暗自后悔怎么就应下这桩要命的差事,然这幽冥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事已至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还了那女鬼的愿了,否则娶不到美娇娘还且不说,若是被那恶鬼怨魂缠死可怎地是好,所幸空中并无愁云惨雾,一轮上玄月洒下银链,使人心下稍感慰藉。
于是乎刘生强忍住脱兔一般将要跳出的心,颤颤巍巍一步一挨走近前去,他记得那女鬼梦中之托,由南向北看去,数到第三座,走近一看,果然是座新坟,灵牌上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坟前也无香火供养,端的是诡异莫名。
刘生稍稍疑惑,心想赶紧办完了事,便跪在墓前,絮叨道:“小生这便……还了姑娘所愿,若是事成姑娘不用言谢,若是事败也请姑娘饶过小生性命,小生还没考取功名,还没光耀门楣……”云云。
叨咕了好一阵子,见那坟头并无异状,刘生这才放下心来,颤巍巍将那美人图从灯笼上撕扯下来,又寻摸出火折子点了,说也怪哉,那美人图刚被点燃,向半空里冒了一股青烟,便“扑”地一声熄灭了,再点上,又熄灭了,刘生急得满头是汗,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点燃那美人图。
正没理会处,那美人图忽然嗖地一声被一道陰风卷起,刘生正要去追,那美人图却在半空里被一白兽咬住,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半空里霎时腾起一缕青烟,现出个美人的图案,随即便烟消云散了。
刘生吓的坐倒在地,闭目等死。却听一个陰森森一个人声道:“你是这妖物什么人?”
刘生见脑袋还在,隧睁眼看去,却见面前站着一只雪白的大狐狸,方才叼走那美人图的正是此兽。
那白狐后腿坐立在地,正瞪着两只雪亮的狐眼盯着他,眉宇间竟显出英武之气,毫无狐类的奸猾狡诈之感。
刘生虽是胆气弱,但俗话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不了不愁,经历些稀奇古怪之后也逐渐的见怪不怪了。
刘生见那狐狸并没伤他,大着胆子拱手道:“大仙有礼了!小生在此,实为这姑娘芳魂所托。”便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
那白狐听了嘿嘿笑道:“竖子胆子不小,你可知这姑娘为何葬在这乱葬岗,为何坟茔上连个姓氏、名讳也没有?”
刘生一怔,想想性命攸关,忙道:“还望大仙指教!”
那白狐后腿着地一坐,徐徐道:“也罢,本仙见你这书生性纯良,也不忍眼看着你枉费了性命,便说与你,只是你可别吓破了胆!因为这坟里,根本就没有死人!”
三、白衣女子
于是,那白狐便给张生讲了一段亦真亦假的往事。
却说这姑娘,生前是这伊川县富甲一方的张大户家的妾室,本名叫做樱雪,是那张大户到汴梁时从秦娥楼里娶来的头牌,谁知祸水红颜,自从张大户娶樱雪姑娘回来,这家宅之中便不得安宁,张大户再也不去宠爱其他妻妾,更将正房太太也冷落在一旁,每日除了跑生意,回家就钻在这樱雪姑娘房中再不出来。“
刘生一听,心说这不就是见新忘旧的破事吗?有什么稀奇的?那白狐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道:”你懂个屁,事在后面呢!“
”却说那张大户的正房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连说老爷被妖精蛊惑,这偌大个家业眼看就要败在这小妖精手上了,一日,夫人便叫了几个家丁,打算踹门进去把樱雪姑娘强拉出来,谁知破门一入,大家伙都惊呆在当场,原来那樱雪姑娘的房内竟然空无一人,大家伙寻了一遍,依然找不到那张大户和樱雪姑娘的身影,这时不知道哪个家丁吼了一嗓子:“这不是老爷吗?”
众人闻声寻去,见那家丁手里捧个白纸灯笼,那灯笼之上,分明绘着张大户和那樱雪姑娘在里卿卿我我,夫人险些骇的晕死过去,定神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那家丁也是面如死灰,颤声道:“回禀大奶奶,小的寻得时,这……这灯笼恰是悬挂在那樱雪姑娘的窗棂之上,而且,而且……”
张夫人怒道:“吞吞吐吐作什么,还不赶紧说来!”
那家丁连忙道:“是,是,小的方才看见这灯笼时,似乎,似乎里面是点着的,那火光,好像在烧老爷,老爷好像在挣扎求饶一般!然而等小的摘在手里,却并无火光,那画上的老爷,也化作这副嬉笑模样!”
众人闻听之下一片骇然,张夫人到底是正房太太,颇见过些世面,当下定了定神色,便吩咐道:“如今看来,老爷必然是中了妖法,尔等速去请那道法高深的道士来捉妖驱鬼,此事不许报官,也不得走漏风声,对外只说是老爷应了急差,到山西拿皮货去了,若是谁嘴大说出去半个字,仔细撕了嘴!!”
众人一一低头答应,各自散了。
却说早有那家丁飞也似地去请了个道士来,那道士来到张家,只看了那灯笼一眼,便吓的瘫倒在地,随后连滚带爬的就跑,连布施的银两也不收了。
后来张家又流水般地请了许多名山宝刹的和尚道士来,都是一见了那个灯笼,便两股颤颤,只说自己道法不深,无计可施,便溜之大吉了。
后来张家为了息事宁人,张夫人便索性不再找捉鬼之人,只将那樱雪姑娘的屋子用兽环锁锁了,又以铜汁灌死,嘱咐家人不可近前,方才了事。
本以为这样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某一天,张夫人用晚膳时突然将汤碗摔在了地上,二目圆睁,指着那撒泼了一地的红玉鳝段粥道:“血!血!”
众家人正惊骇间,张夫人快速从地上拾起一片碎碗,放在自己脖子上割,面露陰惨笑容,甚是诡异,众人都惊的乱作一团,可家丁们唯恐伤了夫人,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抢夺碎碗。
这时那张夫人冷笑一声道:“凭你们这般凡夫俗子,也想锁我?这便是下场!”说罢冲着自己脖子狠命一割,登时鲜血如柱,刹那便红了半张桌子。
众家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都被惊在当场,甚至一时间忘了施救,任凭张夫人血如泉涌,眼看便要一命归西。
这时半空里响彻一个女声,端的是清朗明媚:“妖孽,教我好找,原来在此害人!”众人闻声,都是一愣,却寻不到那声源,好似那声音四面八方而来。
须臾,自门外缓缓走进一个女子,一席白衣若寒冬之雪,一双美眸如秋水之湄,手中一柄长剑,明明如皓月之辉,端的是清丽脱俗,那女子走到张夫人近前,抬手在那伤口之上轻轻一抚,那三寸长的伤口立刻痊愈如初,呼吸也匀称许多,早有家人上前馋下去歇息不提。
这厢众人都是诧异,老管家问道:“敢问仙女是来收妖的吗?”
那女子点头道:“正是,我追踪此妖物许久,追到这里便没了踪迹,谁知它竟修炼到此等境界!”
老管家一听,连忙带着众家人一齐跪下,哭道:“仙姑大恩,小老儿先代张家谢过了!”
那白衣女子忙扶起管家道:“不可不可,小女子岂敢受如此大礼,除妖诛魔,本是修道者本分,何须如此?”
当下也没再耽搁,遂带着那女子到了樱雪姑娘的门前,只见那女子手起剑落,哐当一声,那兽环大锁便被生生斩断在脚下。
那屋里由于久无打理,一股霉味充在鼻间,那女子走进屋内,反手将门关上,闭目沉思,却听耳畔呼啦一声,一个火球自半空里飞出,直冲向那女子面门,那白衣女子并不慌张,双指放于唇前,清喝声:“起!”
但见那三尺银刃腾空而起,以侧面直击中那火球,那火球被一击而中,往后一退,火势渐渐减弱,却是那个绘着美人图案的白纸灯笼。
白衣女子朗声道:“妖孽,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那灯笼晃了一晃,以个女声道:“妖孽?哼,臭婆娘,你说谁是妖孽?我好不容易修成了人形,正要享那富贵日子,你却千里迢迢来坏姑娘我的好事,我与你本井水不犯河水,你死缠烂打做什么!”
那白衣女子冷笑一声:“哼!你若是安生修个人身去过日子,我自然管不着,可你怕是想要成仙吧?成仙也罢,却还去害人性命是何道理?”
那灯笼分说不过,喝道:“姑娘我爱怎地便怎地,凡夫俗子的性命,不就是拿来供我们修灵成仙的?好,好,臭婆娘,你既然非要来趟这摊浑水,姑娘我便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说罢周身再次燃起熊熊陰火,较前番更加猛烈异常,向那女子的腰间扑去,那白衣女子欲闪身一避,怎奈对手攻势太猛,还是给那陰火击中后腰,紧随着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如雪的白衣。
那灯笼见一击得手,更加嚣张,腾到半空,想致命一击结果了那女子性命,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口中喝声:“水来!”
遂见那银刃剑身一抖,化作条银白的小龙,霎时间将那灯笼缠绕住了,那灯笼猝不及防,被那小龙一缠,发出嘶嘶的惨叫,一缕缕浓烟自上而出,不多时,那火消失殆尽,只有一个白森森的纸灯笼掉在了地上。
那女子顾不上伤势,赶紧捡起灯笼前后端详,随后眼神里尽是失落:自语道:“又跑了!”
四、因缘际会
听到此,刘生差异道:“狐大仙,那这樱雪姑娘后来怎地了?”
那白狐鄙夷道:“看你读圣贤书都读到茅厕去了吗?什么樱雪姑娘,根本就没有什么樱雪姑娘,那妖物就叫美人灯笼!”
刘生大骇,问道:“那这灯笼怪跑了如何是好?”
那白狐笑道:“是也,是也,这不是跑到你处去了?这美人灯笼,原是喜火惧水的妖物,当日,那白衣女子见那美人灯笼以分魂术遁去,便将那白纸灯笼拿了,在乱葬岗寻了个坟头,将那妖物本体埋在坟里,又以道法做了个水阵,封印在此,不让它的魂魄入体,不想那物一点妖魂竟然寻到了你这卖灯笼的书生的去处,迷了你这穷书生的心窍,你想你一介穷酸书生,一个大美人能凭般瞧上你?只因折诱使你来替它还了本身,再来为祸人间,介时恐怕连你书生这条小命也是不保!但只因这周围有水阵缠护,你的火折子才点不着!”
刘生听的明白,便出言问道:“敢问大仙,这,这白衣仙姑是谁,又去了哪里?”
白狐仰头看向苍穹,道:“那便是老夫的小女,多年前师承昆仑山,潜心修道,此番已过试炼,位列仙班,再不回凡间了。老夫便替小女守在此处,专等那妖物来。”话语间尽显悲戚。
随后话锋一转又道:“看你这书生心数不坏,却也执着,你我为此遇着,也是缘分,这个与你罢!”说罢自口中吐出一枚红玉,飘飘忽忽飞到刘生头顶,落入天灵盖里。
来年赶考,刘生金榜题名,官拜陵台令不表。
阴间接生
早在明朝永乐年间,银东县城有位刘大妈,她可是位在方圆百里小有名气的接生婆。刘大妈从二十几岁便开始为人接生,到五十多岁,经她接生的孩子少说也不下万人。她接生的医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多难的难产症状,只要请她一搭手,总是化险为夷,婴儿会顺利产下,产妇会平安无事。她为人随和,乐于助人。不管穷人富人,只要是求上门的,都从不推辞。所以,不管是黑明昼夜,前来请她接生的人络绎不绝,简直踏破门槛。
有一天深夜,刘大妈刚脱衣睡下,便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敲门。凭她多年的直觉,定是又有人上门请她去接生。她一骨碌翻起来,一边穿衣裳,一边叫儿子去开院门。
儿子开了院门,带着一个人进了她的房间。进来的人长相丑陋,面目难看。只见他上前跪在地上恳求道:“大妈,我家少奶奶生孩子遇上难产,已经两天多还没生下来。大人和孩子命在旦夕,奉我家老爷吩咐,请您老人家一定要去救救少奶奶和孩子的性命!万万不能推辞!”“这深更半夜的,等到天亮再去。”刘大妈的儿子在一旁插嘴说。“恐怕是等不到天亮。”来人又说。“别说了,人命关天,哪有不救之理。快走!”刘大妈边说边带着接生器具往门外走。
出了院门,只见一个黑脸大汉拉着一头驴站着。看见刘大妈,他迎上前去拦腰一抱扶上了驴。刘大妈刚骑上驴身,他俩急不可待赶着驴疾步走起来,他们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急行。大约走了五六里路,来到一个刘大妈从来没到过得地方。这里楼宇华丽,雕梁画栋,宫殿一座连一座,深不见底,比银东县城的建筑规模大了很多。拉驴的人把驴拴在一颗小树杆上,上前敲开了一座宫殿大门。殿内灯火辉煌,阶梯全用水晶做成,地面光滑照人,栏杆扶手雕的龙凤兽禽,栩栩如生。香气飘香袭人,美轮美奂。许多穿着长袍短褂的人出出进进,一个个鼻孔朝天,嘴唇外翻,掉着长长的红舌,长相丑陋凶恶,怪吓人的。刘大妈心想:这是到了哪里?真见鬼了。这不是在做梦吧?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有些疼痛,这不是做梦!
正在这时,只见一位牛头鬼面,绿脸红胡子的人从殿内走出来,说:“刘大妈接来了?快去给少奶奶接生,不然就来不及了!”
刘大妈被带进少奶奶的房间,只见一位相貌十分凶丑的产妇躺在床上,已经面无血色,有气无力地呻唤着,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刘大妈揭过被子详细检查了一遍,按摩了一番肚皮之后,她叫产妇憋足气。只见刘大妈挽起两袖,抬起右手,用手背猛击产妇的小肚子,只听得肚皮“嘭”的一声,就见一个婴儿坠在床上,哇哇的哭叫不停。此时,产妇安稳了许多。在旁的人被惊得目瞪口呆,啧啧咂舌,交口称赞。
在窗外焦急立候了两天多的老爷,听到婴儿的哭声叫声,高兴得不知所措,慌忙跑进屋子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拜谢刘大妈。刘大妈叫人扶起老爷后,说:“恭喜老爷得了个宝贝儿子!这样的难产症状,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托老爷保佑,她母子才死里逃生,这是老爷您的洪福大啊!”那老爷听了刘大妈的话,高兴得不知如何感谢刘大妈才好,立刻吩咐厨师做了一桌丰富的饭菜招待刘大妈。餐桌上各种美味佳肴,刘大妈从来也没见过。她用筷子搛起逐样尝了尝,味道香美无比。
饭后,那老爷为了重谢刘大妈,端上许多金银绸缎,刘大妈在三推辞不过,只拣了一截黄绸子和十多块银元,放进袖筒里,别的一样未拿。那老爷再三道谢后,便派人去送刘大妈回家。并再三安顿说:“路上赶紧些,鸡快叫了……”
刘大妈被送出了宫殿门,被扶上驴,刚坐稳身子,送她的人便拼命地用鞭子抽打毛驴屁股,那毛驴四蹄跃起,一路上行走如飞。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离她家门只有十多步远的地方。就在这时,只听得喔喔—喔,一声公鸡啼叫声,赶驴的人猛然一把将刘大妈从驴身上推了下来,跑了。
刘大妈被摔昏了,直到天大亮才被儿子发现。儿子连忙将她扶进屋里,灌了半碗凉开水,刘大妈才清醒过来。儿子问起昨晚接生和躺在门外的事时,她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儿子感到非常蹊跷,又让她把带来的黄绸子和银元拿出来。刘大妈从衣筒里取出一瞧:嘿,哪里是什么黄绸子和银元呀?全是一张叠得整齐的黄表纸和十多张白纸钱!
母子俩既吃惊又觉得奇怪,这不是活见鬼了吗?刘大妈想弄个究竟,便让儿子到五六里外去找昨晚接生的宫殿人家。儿子照她说的方向去找,找了半天也没见什么宫殿人家。却见到了一大片古坟滩,地上有很多人踩过的脚印。
儿子回来告诉刘大妈,她若有所思地咕叨着:“原来陰陽一理,神鬼也难免生死之苦啊!”
吴仲举访仙
永平府秀才吴仲举,自幼生性聪颖,勤奋好学,过目成诵。尽管家境贫寒,吴仲举的父母却一心要把儿子培养成人,日后光宗耀祖。可是,人有旦夕祸福,在吴仲举十二岁这年父亲死于瘟疫,抛下孤儿寡母日子更加艰难。母亲白天给财主家当浆洗婆,夜间纺线、织布,拼死拼活也要供儿子读书。吴仲举非常懂事,深知寡母的艰辛,决心发奋勤学,寒窗苦读丝毫不敢懈怠,一定不辜负爹娘的期望。几年后,吴仲举终于学得经纶满腹,但他几次进京赴考,终是榜上无名!老母辞世后,吴仲举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不但求取功名无望,连生活都难以维持。他怨恨天道不公,怨恨自己命运不济,愧对九泉下的父母,愧对祖宗,不想潦倒一生却又无可奈何。后来,他听人说八百里燕山深处有一座“如意山”,如意山中有一位如意老仙翁,凡善男信女虔诚地进山参谒,老仙翁便现身面前,并大发慈悲赐其一生“万事如意”……古往今来,曾有多少穷苦人和失意人不畏跋涉之苦前往如意山中寻访老仙翁。吴仲举便决意步先人后尘,带着一颗无比虔诚的心前往如意山,求老仙翁恩赐,让他将来有个出头之日……
经过艰难的长途跋涉,吴仲举终于来到了如意山中。这里山高林密,到处荆棘丛生,少有人烟。这天,黄昏时分吴仲举来到一座残破的山神庙前,这里前后没有人家,吴仲举便想在这破庙中夜宿。当他来到破庙前时,猛然发现庙门前一棵半枯的老松树枝杈上吊着一个人!吴仲举惊得一抖——什么人吊死在这里?由于害怕,他正想逃开,那吊人的绳子却突然断了,吊着的那个人扑通掉在地上,并发出轻轻的哼声。吴仲举心想,大概是这上吊人还没有断气,自已既然赶上了何不上前救他一命……于是,吴仲举便走了过去,近前一看,上吊人原来是一个中年汉子,不待吴仲举伸手那汉子却从地上爬了起来,长长的舌头从嘴里耷拉岀来,十分骇人!吴仲举吓得浑身一抖倒退了几步。那人却把长舌缩进嘴里,呵呵笑着对吴仲举说:“这位兄弟别害怕,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吊死鬼。但我不害你,我想跟兄弟做个朋友……”吴仲举心中暗想,吊死鬼要和我做朋友?看来此事凶多吉少,多加小心才是……那吊死鬼又问吴仲举说:“兄弟,你一个人来到这大山里做什么?”吴仲举便把自已的身世和寻访如意老仙翁的事如实说了。吊死鬼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蠢秀才真是个呆子!人生富贵贫贱都是命中造定,那如意仙翁也管不了你的事,你就别做美梦了!我生前是个靠讨要生活的叫花子,整天饿肚子,挨冷受冻,还经常被狗咬得血肉模糊,又天天遭人白眼。这样的日子活着哪如死了好?所以,三年前我就吊死在这座破庙前的歪脖松树上了。你生来穷命,活着也是干受罪,倒不如死了好!死了死了,什么烦恼痛苦就都没有了,干脆你也吊在这棵树上吧,来,我帮帮你上吊……”吴仲举一听心里立刻明白了,原来这个吊死鬼要抓他做“替身”,抓到“替身”吊死鬼就可以转生为人了……吴仲举又想,吊死鬼说死了好,那么他为啥还要抓“替身”呢?看来他还是不愿意做鬼,他还是愿意做人。鬼都想作人,人为什么要死呢?吴仲举这会儿也不害怕了,他壮起胆子声色俱厉地对吊死鬼说:“你这个吊死鬼休要打我的主意,我吴仲举虽然命运多舛,但我决不矢志,轻生而死。我舍生忘死也要寻到如意仙翁,我一定要以虔诚之心感动老仙翁帮助我改变命运!”吴仲举这一顿狠狠地训斥,吊死鬼一下子泄了气,便垂头丧气地溜走了……
吴仲举心志弥坚也就不在乎什么鬼、怪了,加之身体劳乏,这天晩上他就躺在破庙里却睡得很香,当他睁开眼时已是红日东升。吴仲举便起身离开山神庙,继续往大山深处走去。两天后,他又来到一座庙宇前。庙宇依山洞而建,除正殿外还有两间厢房。吴仲举走至跟前一看,房屋虽然破败但院子却很干净,并且栽植着几种花树,一位老道士正在浇花锄草。又饥又渴的吴仲举正想讨点水喝,便向老道士躬身施礼道:“老师父,小生一路劳乏口渴难耐,请老师父赐口水喝吧……”老道士放下手中工具回礼道:“客人请进,斋房叙话。”
吴仲举随老道士走进斋房,道士便生火煮茶,不大工夫热腾腾的茶水便端到了吴仲举面前。两个人对面而坐,一边吃茶一边聊了起来。老道士问吴仲举尊姓大名、家乡住处,为何孤身一人来到山中。吴仲举一一告之,并讲述了自已寒窗苦读数年却郁郁不得志,故此来到如意山中寻访如意老仙翁,求老仙翁慈悲赐他万事如意,日后高榜得中……老道士听了微微笑道:“书生如此执迷功名利禄,岂不可笑?你可曾想过,即便中榜做上一官半职,娇妻美妾,锦衣玉食,但那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烟云。一生为士途所累,劳心劳神,且官场险恶,稍不留意便会成为阶下之囚刀下之鬼……佛家说回头是岸,我劝你不要去寻什么如意老仙翁了,就留在这深山小庙中做我的道友,远离尘嚣,清心寡欲,自在修行,静观山花,闲听鸟语,岂不胜过尘世浮华?”
吴仲举心想,“吊死鬼”对我死,道士劝我修仙,但人各有志,我吴仲举要做人,报效家国,以不辜负父母的厚望……想到这里,便对老道士说:“道长所言虽然有理,但人生天地间恩莫大于父母,父母生我养我,望子成龙,盼我光宗耀祖,我虽屡受挫折但并未心灰意冷。若是胸无大志甘做平庸或潦倒一生或逃避现实隐遁修行,岂不是要永远背负背叛祖宗、背叛父母之罪名?”
老道士一怔,叹道:“善哉,善哉,钝秀才如此执着难以开化,你寻老仙翁去吧……”
吴仲举离开了老道士,又走了几天,不知跨过多少山涧、翻过多少山岭,这天,他刚刚拐过一个山湾,一座雄伟的高山便矗立在他的面前。这里苍松翠柏蓊郁葱茏,山顶云缠雾绕,悬崖上一道瀑布飞流直下,瀑水跌落在悬崖下形成一泓深潭,潭水碧绿,如同一面镜子,倒映岀岀崖绮丽的景色。疲惫不堪的吴仲举决定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于是,便在潭水边的石板岩上躺了下来。由于过分劳乏,吴仲举闭上眼睛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间一阵呵呵的笑声传来惊醒了吴仲举,他睁开惺忪的眼睛,见面前站着一位老人,银须飘洒胸前,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的神仙之气。吴仲举睁大了惊愕的双眼——这不是如意老仙翁吗?吴仲举扑通跪倒在老人面前连连叩头道:“老仙翁,吴仲举终于见到您了!”
老人伸手将吴仲举扶起,捋着长须仰天大笑道“我可不是什么老仙翁啊……”
吴仲举道:“老仙翁,您无论如何不要置我于不顾,看在我吴仲举一片苦心与虔诚的份上,大发慈悲赐我‘万事如意’吧……”
老人长叹一声道:“年轻人,我知道你是怀着一颗无比虔诚的心来寻访老仙翁的,可是,我真的不是什么老仙翁。我和你一样也是来寻找老仙翁的,不过我比你早来了五十多年……”接着老人便讲述了他当年来如意山的经过。老人说他叫孙梦山,原籍河南,也是读书之人,曾五次赴考均名落孙山。科考屡次受挫使他心灰意冷,再无意功名。在穷愁潦倒衣食无着之际,正好邻村开办私塾请他去教书。做孩子王总算能挣几斗米,可是,刚教了一年,有一天夜里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火把私塾的两间茅草屋烧成一片灰烬,连他的一套破行李也没抢出来……后来,只得求亲靠友借了些钱做起了小买卖,不求大利只求糊口。没承想步步赶不上好行市,不管他经营什么货,过不了三天准落价。起早贪晚辛辛苦苦地干了一年多,不但没赚钱却把老本赔个精光!折腾小半辈子已经家徒四壁,一件件倒霉的事接踵而来,他觉得实在没法活下去了。于是便找了一条麻绳,想夜间悄悄地吊在歪脖树上了此残生。可是,穷人家连一条好麻绳都没有,他刚把身子吊在树上那破麻绳就断了,摔了个屁股墩地却又爬了起来。阎王爷也不肯行个方便让他痛痛快快的死去,这分明是让他活着受罪!好吧,不死就不死,看看自己将来到底倒霉到什么程度……有一天,他无意中听人说到几千里之外的“如意山”中有一位大慈大悲的如意仙翁,寻访者只要心怀虔诚便可见到老仙翁,并赐其一生“万事如意”……于是,他当即决定去寻访老仙翁!经过千辛万苦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如意山中,在山中盘桓数日他果然见到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他惊喜万分跪地便拜,可是最终让他大失所望——老人家说他根本不是什么如意老仙翁,老人说他也是因为命运多舛事事不如意来这里寻找如意老仙翁的……老人当时只有四十多岁,他没有寻到老仙翁,但他不想再回到喧嚣的尘世中去,便做了山中一座道观中老道长的徒弟,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师父也是来山中寻访如意老仙翁的……
孙梦山老人说,当时将近五十岁的他和师父一起在山中恳荒种地,闲下来二人便谈古论今评说经史。老人家去世后,孑然一身的孙梦山依然留在山里。不知不觉的又过了四十年。四十年来,孙梦山曾见到多少来寻访老仙翁的人,但从未有人见到如意老仙翁是什么样子……面对“如意老仙翁”的虚妄之说,亲睹众多的失意人怀着一颗虔诚的心不惧艰苦经过长途跋涉走进山来,最后颓废而返,孙梦山老人终于悟出了人生之理: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能靠老仙翁,只有靠自己发奋……于是,他决意用自身的经历指点迷津。老人边说用手指着潭水中兀起的两丈多高的孤石,对吴仲举说:“你看,那孤石状若‘如意’,这就是如意山的来历,‘如意老仙翁’的传说也由此演绎而来。你仔细看看,那‘如意石’上面刻有一副对联,那是我省醒后亲自撰写又亲手凿刻上去的。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看了这副对联,但不知他们做何感想……”
吴仲举抬眼向潭水中的“如意石”望去,只见上面生满石花、苔藓,但那两行遒劲的大字却依稀可辨:
你如意我如意世事岂能万事如意
你荒唐我荒唐到此方知全是荒唐
吴仲举看罢唏嘘不已又感慨万端,低下头沉思良久后又跪倒在孙梦山老人面前:“老前辈,我吴仲举也要留下来,继承你老的夙愿,把这故事讲下去,以勉慰后来人发奋自强……”
孙梦山老人伸出双手扶起吴仲举,轻叹一声说:“起来吧,我孙梦山并不希望你继承我的夙愿。既然你已经明白了,立志自强就从你做起,还是回去励志弥坚发奋进取为后人做个榜样吧……”
乔子安德行善报
清嘉庆年间,有一年的夏秋之交龙平县境内连降暴雨,龙浦河暴发了历史上罕见的大水,惊涛骇浪扑向两岸,冲毁了房屋淹没了庄稼,使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其情其景惨不忍睹……
柳林庄乔子安家的三间茅草屋前面临河背靠山坡,因下雨时间过长雨量过大,后山坡发生了大片泥石流,其来势迅猛,强大的冲击力把乔子安家的茅屋一下子推进滚滚的大河里,一家三口儿全被洪水卷走了!年轻力壮的乔子安挣扎在洪水中,幸好抱住一根木头才得以苟延残喘。可是,伏在茅草房顶上的老母亲和媳妇何凤英竟顺水漂流而去,乔子安哭喊连天,眼睁睁地看着婆媳俩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乔子安靠木头的浮力在波浪中漂流了三天,在一个山弯处他用力抓住岸边一枝柳梢才得以活命。乔子安爬上岸后,跪在河边望着奔腾的河水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悲痛不已的乔子安呆呆地坐在岸边,腹内饥肠辘辘,便欲寻找村庄讨点吃的。他慢慢地站起身,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在路上走着,猛然间瞧见前面一个中年人骑着一匹枣红马向这边走来。恰好这时从路边蹿出一只野兔,那马儿受了突然的惊吓,扬起四蹄把主人甩到地上没命地奔跑起来,转眼之间便无了踪影!那中年人从地上爬起来便不顾一切地去追赶枣红马。乔子安走过去一看地上放着一个鼓鼓的大褥套,不用说一定是马儿奔跑时甩下来的。乔子安望着褥套上写着“隆德商行”四个大字,他把手伸进褥套里梦想掏出点可吃的东西。可是,里面没有吃的却装着许多银子,还有厚厚的几册账簿。乔子安心里就明白了八九,那中年人准是商号跑外柜收欠账的。现在中年人丢下褥套不管去追马匹,时间久了要是被人拾去到哪里去找?丢了银子失去账簿回到柜上怎么向掌柜的交待?真要是掌柜的怪罪下来,说他藏匿银钱要他包赔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乔子安越想越为那人担忧,于是,乔子安就决定替那人看守褥套,肚子再饿也要等到那人回来再走。
不知过了多久,那中年人骑着马一溜风似地跑回来了。中年人来到乔子安跟前,翻身下了马,一脸惊愕地对乔子安说:“这位兄弟,你没走?”坐在褥套旁边的乔子安说:“我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早就想到村庄讨点儿饭吃,可是,你不回来褥套要是丢了咋办?”那中年人一听扑通给乔子安跪下了:“兄弟见财不动心反倒为我看着,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人,如此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日也是你我有缘,咱二人就结拜为兄弟吧……”于是两个人便撮土为炉插草为香对天盟誓结为金兰之好。二人互道姓名各叙年庚。中年人姓赵名志诚,在会昌城隆德商行当伙计,因他为人忠厚深得大掌柜器重,长年跑外柜收账。乔子安也将自己的家乡、身世和遭遇对赵志诚讲了。赵志诚说:“兄弟全家遭此大难又无亲可投,就跟哥哥到会昌城去吧,哥哥一定帮兄弟在柜上找个事做,待日后重新安家立业……”
乔子安跟随赵志诚来到会昌城,赵志诚把路上惊马和遇乔子安的经过一一讲给了老掌柜,老掌柜一听非常受感动,觉得乔子安这样忠厚之人实在可敬可佩,如今家乡遭受水灾骨肉分离有家难奔,便将乔子安留在柜上当了一名伙计。
乔子安先是在隆德商行打杂干零活,他为人勤恳,起早贪晚不怕苦不怕累,哪里有活哪里去,烧水沏茶,打扫店堂,装卸货物,什么活儿不用掌柜的吩咐。老掌柜对这个又诚实又肯干的伙计十分厚爱,后来便教他打算盘、记账,让他站柜台卖货。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有一天,赵志诚去外边办事,看见大街上围着一群人,赵志诚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女人头上插着“草标”。赵志诚心里明白了,这女人是自卖自身。女人虽然衣衫褛,面目清癯,但模样俊秀,于是,赵志诚便挤进人群里问那女人何方人氏姓甚名谁因何自卖自身。女人说她叫李秀兰,家住离会昌城三十里的乡下,因丈夫身患顽疾卧床三年,为给丈夫治病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但丈夫的病仍未能治好。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和老婆婆商议决定自卖自身给丈夫治病……听了李秀兰的诉说,赵志诚心里对这个贤德的女人非常敬佩。于是他忽然想到了盟弟乔子安——乔子安都快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何不给他买下这个女人?赵志诚便把李秀兰头上的“草标”拿了下来,对女人说:“我有一个拜把子兄弟,年纪和你差不多,人也长的精神,又心地善良,还是光棍一个人,我想把你买下给他做媳妇。跟我走吧,我马上打发人把银钱送到你家去……”
赵志诚带着李秀兰来到柜上,把事情先对老掌柜的讲了。老掌柜说这是一件好事,马上命柜上伙计们帮乔子安操办喜事,一切费用先由柜上支付。乔子安和李秀兰见面后,见这个一脸憔悴的女人哭得凄凄惨惨,泪流满面,乔子安的心里就如同被刀刺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屋找到了大掌柜和赵志诚:“大掌柜,赵大哥感谢你们的一片好心,但我说什么也不能娶这个女人。现在人家正在灾难之中,怎能忍心拆散人家夫妻?那男人失去了贤惠的妻子,悲痛中病情必然加重,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他老娘也就没有活路了!我想把我三年来挣的劳金送给她,让她回家给丈夫治病,反正我一个人攒钱也没用。”老掌柜和赵志诚一听,都大受感动,也觉得乔子安说的在理。就这样,乔子安把自己挣的钱全交给了李秀兰,嘱咐她回家后抓紧给丈夫治病。李秀兰跪在乔子安的面前流着眼泪说:“好心的大哥,今生不能侍候大哥枕席,来生来世变驴变马也要报答大哥的大恩大德呀……”
李秀兰回家后,到处求医,经过多方治疗丈夫的病终于治好了。全家人高兴万分,娘儿三个为感谢乔子安的救命之恩,专程到隆德商行看望乔子安,李秀兰夫妻跪在乔子安面前,李秀兰抽抽噎噎地说:“大哥的救命之恩难以报答,就让我们夫妻认你作干爹吧……”乔子安说:“那怎么行,我与你们夫妻年纪相仿,干脆就让咱们三个人结为兄弟、兄妹吧,反正我也没有兄弟姐妹,现在老娘也不在人世了,这回不仅有了弟弟、妹妹,还有了老妈,我再也不感到孤单了……”李秀兰一家三口一听可乐坏了!恩人变成了“哥哥”,还有比这更亲近的吗?
李秀兰的丈夫身体康复后,两口儿勤勤恳恳地耕种,还精心饲养母猪和鸡鸭,又省吃俭用,日子一天天地好起来。
这年冬季的一天,北风飕飕,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天气十分寒冷。近黄昏时,不知从哪儿来了两个讨饭的女人,年老的六十多岁,年轻的约摸三十岁左右。两个人破衣烂衫,冻得身上直打颤,走一家串一户的挨门乞讨。眼看天黑了,没处投宿,只好到村头上的一座破庙里过夜。李秀兰见这两个女人太可怜,讨吃要吃本来就吃不饱肚子,身上衣服又单薄,在那透风的破庙里过夜岂不是要冻饿而死……于是,李秀兰便和婆婆、丈夫商量,叫那两个讨饭的女人到家里来住,老婆婆和丈夫都是受过苦的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了。李秀兰便顶着风雪到破庙里把两个女人领到家里来。老婆婆让李秀兰给两个讨饭的女人做了饭菜,让两个女人吃得饱饱的。吃过饭后,李秀兰和老婆婆就跟两个讨饭的女人唠了起来。原来这两个讨饭的女人是婆媳俩,家里遭了灾难,又失去了男人,无家可归,才讨要度日。李秀兰见那媳妇生得相貌端庄,又温柔厚道。年纪轻轻的陪着老婆婆到处讨要,一片孝心实在可贵。李秀兰便突然想到了恩人乔子安,如果把这个贤良的媳妇介绍给乔大哥,乔大哥有了妻室也好安个家,这婆媳俩也有了依靠,岂不是两全其美?想到这儿,李秀兰便把自己的意思对讨饭的婆媳俩说了。婆媳俩一听到“乔子安”三个字都惊得睁大了眼睛——原来这讨饭的婆媳俩正是乔子安的老母亲和妻子何凤英!婆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默默地想:这个乔子安究竟是谁?何凤英低头想了一会儿后对李秀兰说:“大嫂的一片好心我从心眼里愿意,但人家是商号的伙计,我是个讨饭的花子,况且还要带着老婆母,恐怕人家不答应……”李秀兰说:“这样吧,明天我领着你们婆媳俩进城,跟乔大哥当面商议商议。”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秀兰的丈夫把自家的毛驴背好鞍,让何凤英的老婆婆骑着,李秀兰和何凤英步行,三个人便奔了会昌城。到了隆德商行和乔子安一见面,乔子安的老妈妈见面前站着的果然是自己的儿子,何凤英一看真是自己的丈夫!母子、夫妻娘儿三个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乔子安一家人两世为人大难不死,母子、夫妻失散七年之久,神差鬼使在这里奇逢巧遇,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会昌城,人人都为之感叹不已。隆德商行老掌柜亲自为乔子安一家举办了团圆宴,会昌城各商家都纷纷前来祝贺。人们都说乔子安行善积德感动天地,果真是吉人天相善有善报……
徐州捉妖记
明末年间,徐州大旱,百姓民不聊生,不仅天空不下一滴雨,并且云龙湖中水位几乎以每天可以看到的速度下降,徐州府尹是个清官,多次向朝廷禀报,无奈朝廷现在内乱已无暇分身去管一个小小徐州了,大有让徐州自生自灭之意,急的府尹乱转,他令手下贴出告示,凡是解决大旱之人,赏银五千两白银,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这都一个多月了却还是无人揭了那告示,“报----大人,门外的灾民越来越多,我们得想想办法啊。”“没什么办法好想,旱灾若过不去本官与这些难民同进退”徐州府尹似乎做出了最后的打算,就在大家渐感绝望之际,师爷开口了:“大人,昨日下官苦思冥想一夜想到一办法可以试试”“快说”“大人可否知道我徐州云龙山上有一道人?”“听说过,据说二十几年前他曾斩过一位狐妖,被人们认为是天人转世,可是这毕竟是天灾,又不是降妖除魔,再说这位道人性格怪癖,任何人花多少重金请他都吃了闭门羹”徐州府尹虽不是徐州人,但来徐州府多年,对这件事也这个人也略有耳闻。“大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吗?我们必须什么办法都要试啊!”府尹略一考虑便说道:“好吧,本官明日早上便上云龙山。”
再说这位张道人,二十年前灭了狐妖之后看云龙山景色秀美便生了在此修行的心思,可云龙山上全是石头没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他便从山下挑土到山上,一个月的时间愣是让他弄出了个菜地。
翌日,府尹带领几名手下来到山下向山上爬去,云龙山不高也不险峻爬起来倒也不费多少力气,只是这云龙山绵延好几公里,他们又不知张道人居住在何处,直到太陽快落下时才看到一片菜地和一个茅草屋,从此处向下望去山下优美景色一览无遗,绝对是云龙山上最好之处“徐州府尹朱道明求见张道人”府尹大声向屋内喊去,良久茅草屋门开了,出来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我早已与世隔绝不再问世间事,不管你们有什么事都请回吧,不要打扰我的清修”张道人以一种不可商量的语气对门外诸人说道,‘噗通’府尹跪了下来,官兵见状忙跟着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徐州府的百姓吧,徐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死的死,走的走,再这么下去徐州只能是死城一个啊!”府尹泪流满面的恳求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想管,但此事让我知道了也许命中注定也只有我能管,也罢,我就随你们下山降了这导致大旱的妖。”张道人依旧平静的说道“好,既然张道人肯出马再好不过,快请道人下山”府尹惊喜的说道。虽是日落西山,但道人也没耽误随众人下山去了徐州府衙,在路上众人也知道了大旱的缘故,原来从几人进来张道人已看出众人身上水分流失严重,知道遇到的百年难得一遇的旱魃,旱魃属干性,自出世以来便吸收附近水分,能影响到整个徐州府说明此旱魃已然成妖。
回到徐州府衙早已夜深,府衙为道人准备了一处上房,道人盘腿而坐在地上闭眼道:“明天准备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张上好的大网还有几个有力气的汉子即可”府尹应声退下。
翌日中午,云龙湖边围满了众人,听张道人说旱魃就在此湖中,张道人缓缓走进湖边说道:“等下我下去捉妖,你们找几个有力气的人拿好网准备即可,我一会把这畜生逼出湖外,你们趁机捉住即可,此妖虽喜水,但对人血非常惧怕,我平生从未杀过生,此事由我来做”就在此时,道人拔出匕首向左手划去,又向右手划去,然后往身上又划一刀,胳膊大腿各划一刀,此时道人早已鲜血淋漓,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张道人要与旱魃同归于尽,众人还没来得及阻拦,张道人已跳入湖中,湖边的众人在岸边焦急的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湖中咕噜咕噜的冒出白色的大泡,一声哀鸣之后,一只大如犀牛的怪物出来了,说它像犀牛可又不像犀牛,旱魃身上一对肉翅鲜红的扑扇着,众人一时间看的呆了,不知怎么做是好,府尹率先反应过来,大叫道:“快,捉了这怪物!”众人闻声马上拉好大网向旱魃扑去,旱魃努力挣扎着,无奈受了张道人的血之后没有了太大的力气,众人合力将旱魃捉了住,就在众人高兴的时候,从湖中冒出一道紫光直上云霄,大家知道张道人已仙逝,不由又有些心中伤感。
在府尹的带领下众人向湖中磕了三个头后就马上按照之前张道人的吩咐埋在了铺满石头的地下,永远封印!
直至今日我们再去云龙山上的时候在山上还会看到一个路标:张居士故居!
鬼母情深
刘老汉顺着乡野间的小道缓缓而行,刀子一样的寒风刮向他那菜色的脸以及羸弱身躯,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于是紧了紧腰间的布带子,一边搓着手一边在道上寻找过往牲畜遗留下的粪便。须臾间,满天的雪花扯棉布絮飘泻下来,高山大地都成了银白之色,刘老汉正寻思着是否回家,忽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婴孩的哭啼之声,这荒地野岭那来的孩子呢?刘老汉顺着声音寻了过去,原来婴孩的哭啼之声是道边一座高耸新坟中传出来的,刘老汉想起来了,这是邻近村屯于家寨大户老于家的小媳妇因难产一夜之间就亡故了,昨天早晨刚下葬在这里。这婴孩……刘老汉想到这里扔下粪箕子,踉踉跄跄向于家寨跑去。
老于家派人到此遮陽开了棺,果然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小男婴躺在棺椁里啼哭,他的母亲那个难产的小媳妇卧在血泊里已经死掉多时了。众人不忍直视这悲惨的情景,都唏嘘不已。
孩子的奶奶对一出生就遭遇如此磨难的孙子非常心疼,给孩子找了一个贤惠的奶妈,并吩咐孩子的大妈(于家大儿媳妇)帮助照看料理孩子日常一切生活。
孩子的奶妈心的善良,她很同情孩子的不幸遭遇,对孩子尽职尽责,情同母子一般。
事情说到这里就应该告一段落,可偏偏于家大儿媳妇请过路的算命先生占了一卦,那算命先生占出于家开棺之日冲撞了煞神,七日之内定有鬼煞上门,避灾之法,家中之人七里之外躲避七日,那大儿媳妇听了便做出惊恐万分之状,孩子的奶奶也忐忑不安,于是一家子人如临大敌纷纷收拾金银细软投亲靠友躲藏不提。
孩子的奶妈昨晚见整个宅院吵吵嚷嚷闹腾了一个时辰便悄无声息,今早起来不见一个人影,人都那里去了呢?一整天过了,太陽也落山了,奶妈没有喝到一碗粥,没有饭食就没有奶水,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奶妈正自焦急,突然门帘掀开了,一个穿着黑衣褂,黄裙子,眉目青秀,脸色苍白的小媳妇手里捧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那小媳妇对着奶妈施了一礼,颤声说道:“姐姐辛苦了!姐姐照顾孩子还饿了一天,真对不起您哪!快把这碗热粥喝了吧!”奶妈惊讶地问道:“你是谁?”边问边上下打量这位不速之客。只见那小媳妇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气喘吁吁好像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程,身上的衣褂和脚上的鞋子早已被雪水和雾气侵透了,她颤抖着虚弱的连说话力气都没有了。当她见到孩子眼睛亮了起来,“孩子……孩子……”小媳妇喊着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自制了。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下来,望着疑惑不解的奶妈缓缓说道:“我是孩子的姨妈,我闻听到姐姐的不幸,姐夫又杳无音讯,扔下苦命的孩子,我跪着哭着哀求我的主人黑老爷、白夫人请了七天夜晚的假,我明天早晨鸡鸣前还得赶回去,晚上才能再来。”奶妈说道:“你即是孩子的姨妈,就抱抱孩子吧!”“不,不用。”小媳妇慌忙制止了。“我身上潮气太重,怕凉着孩子。”小媳妇又对奶妈涚道:“我知道:姐姐对待孩子如同亲子,这也是不幸孩子的福分,我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会感谢您的恩情,只是她没有办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了!”小媳妇说着又哭了起来。
从此,这小媳妇每天晚上都带着一碗热粥赶过来,第二天鸡鸣前又回去了,转眼间,七天过去了。这天晚上,小媳妇异常悲伤,眼泪像继线的珠子流了一宿,她凄苦坐在油灯下目不转睛看着襁褓中的婴孩,突然她跪了下来,褪下腕子上的一只玉镯,对奶娘说道:“姐姐,今天我们的缘分到尽头了,以后再无见面之日,这叫我怎能不悲伤呢!我从此就要形单影只去那枯寂陰森的地方,我真的不甘心,可这都是命啊!这孩子以后就要托嘱给姐姐了,这只镯子送给姐姐留个念心吧!”小媳妇握着奶娘的手久久不忍分开。
鸡鸣了,小媳妇象雾一样散去了。
鬼媳妇
孙老汉穷困潦倒的活了半辈子,紧衣缩食的只能住在山上的破屋里,挡点小风,遮点小雨,如果遇到大风大雨,也只能紧缩在角落取暖。平日里也是上山砍砍柴禾,卖给镇上大户人家,赚上几吊钱给自己添些油盐酱醋什么的,遇到好的情况,比如大户人家发慈悲,可以打赏打赏,这样自己就可以半年或一年不用添衣服了。
孙老汉平日里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自然无人给他说话,下山送柴也只能唯唯喏喏的低着头,任凭大户人家的管家说道,自己头也不敢抬起,只是不停的点头道:“是!”其它基本没有说话的地方。
这天下午孙老汉上后山砍些木柴,平日里这些地方老汉都是轻车熟路,很快砍好,收拾好后,半躺在布满草丛的石壁上休息休息。
本着好奇的心看了一眼后面的石壁,似乎有字。孙老汉拨开草丛,定眼瞧去,原来是个墓碑。
生辰年月与死亡年月一对比,原来才二十岁就死了,多好的年纪。孙老汉叹道:“看你这般年纪就走了,多半也是命苦之人,无人问津都被荒草淹没了,老汉也是命苦之人,就帮你整理整理吧,也算是你我的缘分。”说完,孙老汉就把眼前的坟头从新整理一边。
很快杂草树枝树叶都被清理出来,崭新的坟头从新出现。孙老汉本来就是无依无靠,又常年住在山上,自然不会忌讳什么,他对坟头拜了拜,又半躺在坟头上休息去了,可能是太累,孙老汉慢慢睡了过去。
当孙老汉醒来时,已经夜深人静了,还不时的能听到几声猫头鹰的叫唤,使夜更增加了几分恐怖,但孙老汉浑然不惧。
孙老汉迷迷糊糊的的向自己的屋走去,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可是屋还是没有走到。如果你可以看到孙老汉的话,你会发现孙老汉一直在围着坟头转圈。
孙老汉走累了,当要停下休息时,听到远处有喊“救命”声,孙老汉打起精神,快速向声音的来处寻去。
很快,孙老汉就寻到了,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姑娘,只听到姑娘说道:“大哥,救救我,我与父母发生争执,父母说不在要我,让我自生自灭去,我想去我二叔家,怎奈在这山上迷了路,请大哥救救我!”
孙老汉看了看四周,道:“小姑娘,夜深的厉害,晚上走确实不易走出,你就先随老汉回家吧,明日在去你二叔家也不迟。”
那个小姑娘自然欣然答应,孙老汉背起小姑娘向自己的屋中走去。如果孙老汉仔细看看的话,他会发现,那个小姑娘就坐在墓碑的另一边。
这次很快,孙老汉背着小姑娘就走到自己的屋中,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道:“姑娘莫要嫌弃,委屈你了,你先将就一夜,老汉今夜就睡在外面,有事叫一声就可以。”
小姑娘看着眼前的老汉,道:“大哥,我无去处,二叔那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收留我,我看大哥您心好,不如就收留我吧,我吃的少的很,一天一个馒头便可,我可以帮大哥洗衣做饭!”
孙老汉赶忙推脱道:“不可,不可,你一黄花大闺女,我一穷老头,怎能破坏了姑娘的名声。不可不可,明日还是请姑娘离开吧!”
小姑娘下了床,直接包住老汉的胳膊,道:“我就不走,看你怎么着!”说完当着老汉的面把衣服退去,钻进老汉的被窝。
孙老汉看的目瞪口呆,只见那个小姑娘笑着对老汉道:“我的身体已经被你看到了,已经不白了,非你不嫁!”
孙老汉不知所措,痴呆的看着小姑娘。
渐渐孙老汉适应了小姑娘的存在,孙老汉每天早早起来,拾柴砍柴,以前一天送一次柴的,现在每天三次,每天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镇上基本上没有人见过孙老汉的笑容,而今日却笑容满面,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而且今天他还增添了许多新的东西。很多人都开起了老汉的玩笑,不过孙老汉都只是笑了笑。
突然有几个地痞看到了孙老汉,道:“这个老孙头一定得了什么好事,我们悄悄去他家看看,说不定好事就是我们的了。”几个人商量过后,向孙老汉家走去。
孙老汉的家只要是上过山的人基本上都可以看到,虽然不在山路上,但在山路上就可以看到远处的一个破旧房子,那个就是孙老汉的家。
几个人很快就走了到孙老汉的家,而此时此刻的孙老汉正兴奋的忙着收拾第二批柴禾呢!
几人悄悄从老汉家的窗户向里面望去,突然看到一个美娇娘坐在屋中,如此艳丽的美娇娘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呢,口水不知觉的流了出来,几人对望一眼,快速要屋里冲去。
“嘭”的一声,屋被踢开。几个人快速闯了进去,那个姑娘只是轻轻抬起头看了看闯进的几个人,并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抬起手,门突然被从新关上。几个地痞没有在意那个小姑娘的动作,欲望充斥着头脑,快速要向小姑娘扑去。
只见那个小姑娘把手放在了头上,轻轻把手拉了下来。一层脸皮瞬间耷拉下来,露出恶心的面孔,尸蛆从眼缝中一颗颗的爬了出来,小姑娘并没有浪费,抓起尸蛆,塞进自己的嘴中。
几个地痞突然间看到这一幕,疯狂的向外冲去,可发现门居然打不开,本来一个大风就可以吹散的门,现在居然犹如钢铁一般的坚硬。几个人精疲力尽,可门却微丝未动。几个人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不甘情愿的转过身,看着这个姑娘,此时,小姑娘已经把面容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笑着道:“不跑了?”
几个人战战兢兢的道:“不敢了,不敢了!”
那个姑娘道:“你们可以走了。”门自动打开,几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还是疯狂的向外面跑去。只见一阵清风轻轻吹过他们的后脑勺。一切都改变了,他们已经忘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就这样孙老汉每天勤劳的工作着,而那个姑娘每天呆在家里,帮他洗衣做饭,只是她从来不出门。孙老汉已经住进了屋里,不过他从来没有碰过那个姑娘,而只是每天欣喜的看着那个姑娘,陪她说话,陪她聊天,孙老汉每天过的不亦乐乎,其实老汉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媳妇了。而那个姑娘自然每天也是过的开开心心,每当孙老汉睡着之时,痴痴的注视着老汉。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天老汉在山上砍材,突然遇到一个道士,那个道士说道:“施主,我看你身上沾有尸气,最近可遇到什么异样的事吗?”
孙老汉不耐烦的答道:“什么事,我老汉能遇到什么事,您如果要是化缘,去镇上,我老汉太穷了,贡不起您。”
道士笑了笑,并不言语,错过老汉,向镇上走去。
孙老汉看着远去的道士,放下手中的东西,向自己的屋中走去,隐隐觉得不安。
那个姑娘看到去而复返的孙老汉,道:“问何今日回来这么早啊?”
孙老汉道:“今日不想去,就是想陪着你!”
听到这个,姑娘自然高兴,快速拉着老汉坐下。
夜,很快到来,孙老汉的心自从看到那个道士以后,心久久不得安宁。现在变得更加不安。
只听到一阵敲门声,那个姑娘的脸色突然也不安起来,隐约猜到了什么,孙老汉皱了皱眉头,还是走向了门口。那姑娘想叫住孙老汉,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门打开,还是那个道士。道士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屋中,看到桌上的饭菜,直接做了下来,吃了起来,没有一点不客气。
看着那个姑娘道:“人鬼殊途,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念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这些饭菜也是人类的饭菜,也没有妄自用法力去改变,还是回去吧!”
没等那个姑娘开口,孙老汉先开口了,道:“法师,求您放过我们吧,她没有伤害过我一下。”
那姑娘和道士同时疑惑的看着孙老汉,孙老汉笑着道:“事实,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猜到了,可是又如何呢,我老汉孤苦一生,无依无靠,生与死对我来说基本都是一样的。寂寞空虚冷,这样的滋味你能体会吗,我老汉不需要什么,只要有人可以陪我说说话,就可以,并无他求。我老汉不在意她是人还是鬼!”
那个姑娘也开口道:“我刘英在这深山荒埋了几十年,是他每天陪着我,虽然他看不到我,但我可以看到他,来来回回,日复一日,是他不在让我感到寂寞。当他知道我的存在时,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感到避讳,害怕。却给我除尽身上的污垢,陪我聊天,所以我才来现身相见!”
道士看了看他们,拿起身上的酒葫芦,一饮而尽,大笑一声,独自起身离去。
两人看着远去的道士,相拥在一起。
古代聊斋之素锦
1.锦锈无双
苏绣名扬天下。苏州城内“清月庄”出产的绣品,更是苏绣中的上上之品,清月庄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已是吴中数一数二的大绣庄,每年向皇室进贡绣品。
三月草长莺飞的时候,清月庄宋老板的夫人生下一女。宋老板正抱着女儿开心,圣旨就到了。原来绣庄十名绣女费时近九个月绣成的“锦绣河山”让皇帝大为欢喜,皇帝大笔一挥,亲赐了“吴中第一绣”的匾额。宋老板激动不已,觉得女儿是大吉之人,立刻取了“锦绣”之名,将其视为掌上明珠。
锦绣三岁的时候,宋老板的生意却出了大纰漏,清月庄陷入了困境。屋漏偏逢连陰雨,宋夫人难产,生下一女后便撒手西去。宋老板大受打击,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心头剧痛。正好一个云游的大师正在宋府作客,见了孩子沉默许久,叹道:“此女命中有三劫,每一劫都是要累及家人的。”
宋老板听了,悲痛道:“宋家大难,内子又去了,这孩子宋某是留不得了,请大师处置吧。”这时,床上的小娃娃忽然号啕大哭起来。锦绣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将小娃娃紧紧搂在怀里,奶声奶气地喊:“阿爹,锦绣要妹妹!”说也奇怪,锦绣一抱,小娃娃竟不哭了。而无论宋老板怎么哄,锦绣硬是搂着妹妹不放。
大师又叹了口气:“也罢,锦绣小姐是大吉之人,或许能化解这孩子的劫。宋老爷,这两个孩子都是不凡之人,你好好相待吧。”
宋老板将孩子取名为“玄素”,心中始终有隔阂,不太愿见到她。可锦绣却爱极了妹妹,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给玄素。而清月庄经了这一次困境,伤了元气,让宋老板时时皱眉。
花开花落,岁月匆匆,转眼间锦绣快要十岁生辰了,七岁的玄素拉着她的手,有些神秘地说:“姐姐,我要送你一份大礼。”此后十几日,玄素早出晚归,终日呆在绣坊里。
谁知就在锦绣生辰前一日,绣坊竟发生了大火,等宋老板赶去的时候,绣坊一大半已化为火海。宋老板急得脸都白了,可比他更急的是锦绣,玄素也在绣房之中!
锦绣一咬牙,将一大桶水倒在自己身上,随即冲进了火海。
烈火和浓烟之中,锦绣大声喊着“玄素”,一屋子一屋子地找,直到听到一声有些沙哑的回应:“姐姐!”锦绣大喜,忙上前拉着玄素的手往外跑,眼看就要到门口了,谁知一根燃着火的木头从两人头顶落下,锦绣来不及多想,就将玄素护在身下。“啊──”在玄素的尖叫声中,木头压在了两人身上,锦绣的大半个身子都起了火。
门口的几个绣坊长工见了,急忙冲过来将两个孩子抱了出去。玄素伤了脚,白皙的皮肤上起了通红的水泡,可是比起锦绣,这伤就微不足道了。
锦绣的半个身子都烧伤了,宋老板花重金请来了江南最好的大夫,救回了锦绣的命,却无法消去她大片的伤疤。看着昏迷的锦绣,宋老爷转身狠狠掴了缩在一边掉眼泪的玄素一巴掌:“害死你娘还不够,还要害死你姐和我不可,是不是?”
宋老板将玄素拖到房门口,指着外面怒道:“你给我滚!”玄素不动,宋老爷用力推了她一把,她摔在地上,一直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那是一幅苏绣。嫩绿轻柔的柳枝,淡粉俏丽的杏花,曲池边的秋千架上,身着黄衫和蓝衫的两个女孩身姿轻盈如燕。
见多了精美绣品的宋老板也不得不大为赞叹,这幅绣品针线细密,设色精妙,光彩射目,真乃上上之品。他惊讶地看着玄素,这个孩子才七岁啊!居然就有这等精湛绣艺。
宋老板脸上陰晴不定,玄素跪在他面前哭着用力磕头:“阿爹不要赶我走,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不要赶我走……”
宋老板长叹一口气,拽起她,摸摸她的头就走了。
玄素捡起地上的绣品,跑到锦绣的床边,轻轻说:“姐姐,我用我的命向你保证,这一生我一定要让你快活……”
2.为爱痴狂
清月庄的绣品在那场大火中烧得七七八八,任宋老板如何力挽狂澜,“吴中第一绣”的宋家终究是只能维持三个小商铺了。宋老板郁结在心,身体一天天差了下去。
锦绣看在眼里,伤好以后便学着打点生意。玄素则变得更为安静,整日在屋里看书做绣品,不愿踏出宋府半步,与锦绣也慢慢生疏了。
锦绣多次表示不在意身上的伤疤。玄素却只是笑笑,原本清澈的眼内苍茫一片。
锦绣慢慢接手了父亲的生意,忙着打理铺子,玄素则躲在院里。两人惟一的交集是每月的初一十五,玄紊将绣好的绣品交给锦绣,让她带去绣庄。
清月庄慢慢恢复了曾经的繁荣,这当然有锦绣让人惊叹的经商才能以及日夜操劳的因素,但也不能少了玄素那些精巧卓绝的绣品。玄素的一幅绣品,已到了近千两白银的高价。
清月庄姐妹花成了吴中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比之整日抛头露面、脸上又有伤疤的锦绣,深锁闺中、传言清秀脱俗的玄素,更受大家的青睐。
玄素十四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锦绣将她安置到了宋家在山间的别院休养。
这日清晨,锦绣好不容易得闲,便匆匆赶往山间去看望玄素。刚上山不久,轿子便停了,家丁告诉锦绣前面躺了个受伤的人,问怎么办。锦绣下轿看了那人的伤势,果断地让家丁搬他上轿送去医馆。
幸亏救治及时,那人从鬼门关绕了回来。可天却已经黑了,锦绣不由有些懊恼,又没看成玄素。
这人虽然救了回来,却还是十分虚弱,锦绣无奈,只好让人把他带回了自家店铺。掌柜瞥了眼一边带血的剑,对锦绣道:“这人一看便是江湖人,咱留着他不太好吧?”
锦绣说:“玄素正病着,咱救人就当为她积德吧。”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年少的时候,锦绣和玄素一起念过一阕词: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当时锦绣感慨道:“喜欢上便是喜欢上了,哪有什么办法?若连喜欢人都不敢,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玄素当时还不到七岁,嘻嘻笑了笑:“姐姐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我定是要帮着姐姐,让你们在一起的!”
当锦绣和她所救的唐剑彼此顺心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告诉的人便是玄素。可是,锦绣还未来得及将唐剑带去给玄素看,唐剑便离开了。
走之前,唐剑说,这是他最后一个任务,等一切都了结了,他一定会回来娶她。
锦绣看着他,坚定地说:“好,我等你回来。”
锦绣这一等便是四年。
在这四年里,玄素休养好了身子,搬回了宋府,清月庄又成了吴中数一数二的绣坊,而宋老爷的病也越来越重,他拉着年纪渐大的锦绣,老泪纵横:“阿爹没有多少日子了,惟一的遗憾便是还没能见你觅个好夫婿。孩子,别等了,那人早已经不在了……”
锦绣浑身一震,泪水不由落了下来。原来爹知道,可是连爹都知道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个商人,江湖上的事都听在耳里,而唐剑也不是江湖上没名没姓的人。她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锦绣对着老父掩面痛哭,哭完之后,就派人去请了媒婆。
即使锦绣的脸上微有瑕疵,但宋家的财富,锦绣的才能放在那里,起意要娶她的男子倒也有不少。
如此,锦绣认识了“盛裕钱庄”的大公子韦远兮,韦公子的面容竟与唐剑有五分相似,加之韦远兮是读书人,性情温柔儒雅,更是让锦绣心中一动。
两人煮酒煎茶,执棋论书,锦绣渐渐放下过去,慢慢喜欢上了韦远兮。这一次,锦绣决定一定要带喜欢的人去见玄素。
玄素一见韦远兮,眼睛猛地睁大,手中的绣帕掉在了地上,直愣愣地盯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锦绣有些奇怪,一转头,却见韦远兮亦是直愣愣地看着玄素。她的心莫名沉了沉。
半月后,韦远兮和玄素一起来见锦绣。玄素跪在地上,流着泪道:“姐姐,请成全我们吧!”
锦绣紧紧握着茶杯,双目慢慢红了。她猛然将茶杯摔到地上,怒道:“这么多年,我竟养了个白眼狼出来!”话音未落,泪已落了下来。
她狠狠擦了下泪,起身走了出去。
那夜,玄素跪在锦绣院里。天下起了雨,越下越大,韦远兮在一旁拉她,她却不肯起身,只是跪着。
天亮的时候,锦绣开了门,眼睛红肿,她刚想开口,玄素却晕了过去。韦远兮急忙抱起她,对锦绣怒道:“你这女人怎么这般狠心,她是你亲妹妹!”
锦绣一愣,冷冷笑道:“我就是这般狠心,从此以后我只当没有这个妹妹了!”说完,狠狠摔上了门。
3.天人永隔
玄素出嫁的时候,宋老爷和锦绣都没去送她。
一年后,韦远兮意外身亡,玄素成了寡妇。韦家长辈斥责玄素不祥,害死母亲,又害死夫婿,将其逐出了韦府。
一身缟素的玄素麻木地站在青石长街上,被路人指指点点。直到一双黄鞋映入眼帘,她抬眼,泪水不禁涌了出来。锦绣拿出手帕轻轻替她擦去眼泪,柔声道:“跟姐姐回家吧。”
玄素的眼泪落得更猛了,她用力拉开锦绣的手,转身跑了,竟就此失了踪迹。
又是一年过去。这日清晨,锦绣刚一打开门,就见门前站着一个挺拔俊秀的人影。她一愣,用力揉了揉眼,发现自己不是做梦,颤着声音开了口:“你……”
“我回来了。”中间的六年像是不存在一般,唐剑嘴角浮着笑,“我回来娶你了。”
锦绣回过神来,笑得灿烂。
三月的时候,已成亲两月的锦绣和唐剑给母亲上坟。
在坟前,锦绣见到了二十年前曾到过宋府的云游大师。锦绣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您知道玄素在哪里吗?”
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叹了一口气,指着宋夫人墓左边不远处的一个没有墓碑的小坟,道:“她在宋夫人身边。”
锦绣拉住大师的衣袖,声音颤得厉害:“你说,玄素已经不在了?”
大师看了眼唐剑:“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这事唐施主也是知情的。”
锦绣望向唐剑,唐剑点了点头。
大师叹息着道:“玄素施主命中有三劫,第一劫在出生之日,第二劫在她七岁之时,这两劫宋夫人和锦绣施主已帮她化解,而第三劫是她二十岁之时,这与其说是一个劫,不如说是一次际遇,在这一年中,她陰陽眼的能力可以提至最高。”
看着惊愕的锦绣,大师说出了玄素最大的秘密:“玄素施主的眼能看穿人的生老病死。她看出了韦施主的陽寿,所以抢着嫁入了韦家。二十岁的时候,她能到达陰陽两界的交汇处,将陰界之人带回陽界。但为保持陰陽两界平衡,她替人还魂,代价便是自己入陰界。”
锦绣呆呆地看着唐剑:“所以你复活了,而玄素这个傻丫头去了陰界?”
唐剑点了下头:“嗯。六年前我便死了,因杀戮太多,我被留在无间地狱不得往生。半年前的一天,我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带到了黄泉路上,遇见了一个蓝衣女子,她说,我已经做好你的骨血了,你快回去找我姐姐吧。我问她‘你姐姐是谁’,她告诉我,是苏州宋锦绣,还嘱咐我不要跟你提起这件事。说完她就往相反方向走了,怎么拉都拉不住……”
锦绣扑倒在玄素的墓上,痛哭不已。
大师将一个小包裹递给她:“这是玄素施主让贫僧带给你的。她让贫僧帮她做了唐施主的骨血,使唐施主还魂,又让贫僧将这礼物带给锦绣施主,并请贫僧帮忙将她安葬在宋夫人旁边,但她也说不要将她离世的消息告诉你……”
锦绣颤着手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幅已经泛黄的绣品。嫩绿轻柔的柳枝,淡粉俏丽的杏花,曲池边的秋千架上,身着黄衫和蓝衫的两个女孩身姿轻盈如燕。
玄素说过,姐姐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我定是要帮着姐姐,让你们在一起的。所以她带回了唐剑,而她自己则要承受无尽的苦楚!
锦绣哭得肝肠寸断。
大师在一旁看着坟边两朵并蒂花,双手合十轻道:“前世两生花,今生姐妹情,愿天下兄弟姊妹,惜福惜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罢,飘然远去。
狐戒
她走了,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我环顾一下空荡荡的屋子,角落里的桌子上放着一枚戒指,是她留下的惟一东西。戒指是我买给她的,并不是鸽子蛋,只是一枚普通的水钻戒指。戒指的图案是一只妖娆的狐狸。那只狐狸制作得精致逼真,媚眼如丝。还记得她看到这枚戒指时,眼睛里满满都是欢喜。我就买下送给她,她戴上戒指时,嘴角荡漾着最甜蜜的微笑。她抱着我在我的耳边说,我爱你,一生一世。温柔的话语还在耳边,甜蜜的镜头还印在我的脑海里,可爱情里的主角已经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狐狸戒指她离开的理由,是另一个男人给她买了真正的鸽子蛋。我在她的手指上看到了那枚戒指,奢华美丽,钻石折射出的光亮闪闪的。她走的时候特意把那枚狐狸戒指留了下来,很明显,她那迷人的手指已经不需要这廉价的饰品。
我把那枚狐狸戒指拿在手里,那只狐狸还是那么好看,只是它的表情似乎很凄凉,真的,我发誓我真的看到它黑钻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悲伤。我幽幽地说。连你也在悼念我们的爱情。
接下来的日子,我大口喝酒,抽烟,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疼,三年的日日夜夜,三年的卿卿我我让我没法忘记。虽然她走了,可是我还爱她。
那枚戒指就在我的裤兜里揣着,每到夜深人静,我就会拿出来看,那只狐狸的颜色更好看了,浑身闪耀着光芒。那天晚上,我拿着戒指睡着了,睡梦中我觉得有双温柔无比的手在抚摸我的头发、我的脸颊、我的鼻子、我的嘴。还有个温柔的声音对我说,现如今痴情的男人太少了,她真的不懂珍惜。
我努力想要醒过来,可是却梦魇般的继续沉睡。隔天天大亮后我才醒来,回想起昨晚似梦非梦的经历觉得很诧异,看看身边并没有异常,自己安慰自己说,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是却并不是梦,因为那晚以后,我几乎每晚都有类似的经历。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一次又一次。梦中的女人紧紧地抱住我,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很凉,她的肌肤很滑,她的呼吸有股香甜的味道。她在我的耳边说,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这句话让我猛地惊醒了,揉揉眼睛看看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我手中的戒指借着月光散发着幽蓝色的光,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梦,那梦也太真实了。
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这句话是我曾经对她说过的。世界上的痴情莫过于此,为了心爱的人愿意做任何事情。
那场亦真亦幻的梦还没有找到答案,她回来了。我明白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但在我打开房门那刻我就知道我会选择重新爱她,因为我爱她,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当然也包括接受她的任何过往,这就是爱情,不公平的爱情。不过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犹疑,我在想我梦里的那个女子,她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我的一场桃花梦……
她重新住进了我的屋子,经历过一场变故的她踏实了很多。每日洗衣叠被,小女人的样子。看着她的模样,我突然有种错觉,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们是一直相爱的。她手指上的鸽子蛋早已经没了踪影,她倒是问过那枚狐狸戒指的去向。奇怪的是,我再也没有找到它,从她进门的那刻,它就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和她买了小小的婚房,开始筹划婚礼,一切好像很幸福。
领证的前一夜,梦中的那个女人又来到了我的梦里。这次我看清了她的面容,她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媚眼如丝。她的手指还是那么冰冷,触摸着我的肌肤。她对我说,因为我爱你,所以选择离开,看着你幸福。说完转身要离开,我急忙拦她,却只抓住了一丝空气。
搬家的那天,我在旧屋里收拾东西。屋子的角落里,我找到了那枚狐狸戒指,戒指的水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芒,整只狐狸灰暗,像是失去了爱情一样毫无生机……
状元瓜
1、戏台喊冤
清朝末年,陈州来了一个王家戏班子,在城里接连唱了半个月的戏。演出结束这天,按照在陈州唱戏的惯例,戏班子必须出演《下陈州》,唱完之后,众人八抬大轿抬上演包公的演员在陈州城里巡游一圈,以此来纪念包青天。要是途中碰上喊冤之人,演员就接了状子亲自送到衙门。官府为了笼络人心也予以秉公审理。
可这次出了意外,饰演包公的演员在台上刚刚落座,准备提审陈世美时,台下忽然冲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踉踉跄跄扑到戏台上,口中凄凉地喊了一声:“包大人,冤枉啊!”然后扑通一下,跪倒在了演员跟前。顿时,台下看戏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纷纷瞪大双眼。
演员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起身,双手扶起老汉,命人搬来椅子,请老人坐下之后,对他说:“老人家,你有何冤情,慢慢说给本府听!”
看戏的人一下子被演员的机智所折服,都屏声息气,听那老汉究竟有啥冤案?老人一边抹泪,一边把他的冤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老汉姓刘,是凉州曹家村曹员外家的佃户。10年前,他的儿子刘富无意中吃到了村外才子坡上的状元瓜。相传,坡上葬着一位大才子,被人陷害致死后,坟旁就长出来一株瓜秧,60年才开一次花,并且只结一个瓜。谁要是吃到此瓜,一定能中状元。
刘老汉高兴之后,却不禁发起了愁,家中一贫如洗,哪有钱来供儿子读书?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一个人——曹员外。于是,他拉着儿子来到曹家,父子二人双双跪倒在地,恳求曹员外收刘富为义子,供他读书,长大后定会为曹家光宗耀祖!曹员外却担心刘富中不了状元,花费的银子打了水漂。刘富保证说,他愿以做一辈子长工还!刘老汉当场承诺,从今日起,他就离开曹家村,这辈子永远不再回来!曹员外听后,这才答应了下来。刘老汉含泪嘱咐了儿子一番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村子。
曹员外请了个先生教儿子曹发和刘富读书。十年寒窗,曹发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刘富聪明无比,再加上勤奋好学,先中解元后考会元,进京赶考,果然一举夺得了状元,被皇上钦点为甘州知府。衣锦还乡后,在家只住了一日,便匆匆赴甘州上任去了。
再说刘老汉,离开曹家村后,一路来到瓜州,靠给大户人家扛短工勉强糊口。闻知儿子中了状元,心里是又喜又悲,但他始终遵守许诺,没去甘州找过儿子。
这年,瓜州遭遇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刘老汉无处栖身,一路乞讨来到了甘州。他闻听刘富竟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贪官后,怒气冲冲来找他算账。谁知,知府却是曹员外的儿子曹发!刘老汉心中十分不解,曹发咋突然成了知府?为了弄明白其中的真相,他连夜赶回了曹家村,却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曹发早已暴病身亡!
辗转见到曹员外后,从他口中才得知,刘富在衣锦还乡的路上染了伤寒,一病不起,回来第二日就死了,曹员外心疼白花的银子,就想出了个办法,对外声称死的是儿子曹发,暗中赶紧打发他代替刘富,赴甘州上任。刘老汉信以为真,在儿子的坟前痛哭了一场。曹员外安慰刘老汉说:“以后曹发就是你的儿子,为你养老送终。”并给了刘老汉不少银子。
一日,曹员外把一个年老体弱的老家丁赶了出来,刘老汉见他可怜,给了几两银子。老家丁非常感激,对他说出了一个秘密:刘富是在回村的当天夜里被曹家父子灌醉后,用绳子活活勒死的!刘老汉听后,两眼冒火,转身就去找曹员外算账!曹员外见事情败露,叫来一帮家丁,把刘老汉当场打得没了声息。天黑之后,扔到了几十里外的乱坟岗。
也是他命不该绝,被几个过路人发现后救了下来。其中一个黑脸人听了刘老汉的诉说后十分气愤,当即写了一份状子,要他上陈州道台衙门去告状。黑脸人再三交代,他们要是不管,让刘老汉到王家戏班子找他。
刘老汉来到陈州,找到道台府衙,拿起鼓槌就擂起了鸣冤鼓。这天,恰逢李道台六十大寿,各地官吏纷纷赶来祝寿,其中就有曹家父子。众星捧月之下,正在接受众官的贺拜,忽然听见鼓响,他不敢怠慢,赶紧换上官服升堂。李道台看过刘老汉的状子,脸色一沉,呵斥道:“大胆刁民,竟敢污蔑当朝状元!来人哪,把他轰出大堂!”几个如虎似狼的衙役冲过来,就把刘老汉轰出了衙门。
绝望之下,刘老汉只好一路打听,来到了王家戏班子,谁知,却没有找到那个黑脸人。他一下没了主意。此时,戏台上唱的正是《下陈州》,看到包公端坐堂上,想到儿子的冤案不能昭雪,刘老汉心中十分悲伤,看着看着,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下子扑到戏台上……
2、杀人灭口
演员听后,又看了一遍状子,和他说的分毫不差。他立刻虎眼怒睁,将堂上醒木猛一拍,叫声:“王朝马汉听令,备轿去道台府!”看戏的人一看,见包公要假戏真演,都跟在后面去了道台府。
李道台和众官酒喝得正高兴,守卫忽然来报,说演戏的包公来府衙递状子。他十分扫兴,命令一帮衙役把他们轰到大街上,接着喝他们的酒。
这演包公的演员本想趁刘老汉告状的机会,给戏班子挣个好名声,没想到李道台这次竟然不给面子,觉得十分扫兴,只好把状子交给守卫转递,然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摘下假胡须,脱下蟒袍,气愤地回来了。
守卫将状子递到李道台手中,他接过一看,才知道刘老汉不死心,竟把状子又递给了演包公的戏子。此事如果传出去,对他极为不利。急忙命人叫来曹家父子,把状子扔给他们看。曹员外这才知道刘老汉竟然没死,曹发看后也着了急,眼巴巴地瞅着父亲,不知如何是好。曹员外两眼一转,在李道台耳边低声耳语几句。李道台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了。曹发在父亲的授意下,立刻叫来十几个差役,命他们火速赶到王家戏班子!
再说那演员回到戏班后台,把事情给班主一讲,班主担心招来麻烦,吩咐众人收拾戏装,准备离开陈州。正在这时,前台忽然冲进来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差役,见到班主后,恶狠狠地问:“那个告状的刘老汉呢?”演员见他们来者不善,悄悄溜出前台,找到刘老汉,叫他赶紧躲起来!
刘老汉这才明白,李道台和曹家父子穿的是一条裤子,要抓他灭口。慌忙跑出戏园子,来到了一个十字街口,他正在犹豫该往哪里去时,这群差役已经追了过来。刘老汉心中又惊又怕,慌不择路,扭头往一个巷子里跑去,却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他抬头一看,是又惊又喜,此人正是救命恩公黑脸人。黑脸人看见后面追赶过来的差役后,心中已明白了几分。立刻命身后的四个人迎过去,一阵厮打后,这群差役竟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打得落荒而逃。刘老汉把发生的事告诉了黑脸人,黑脸人立刻带着他又返回了戏班子。
班主带着众人正要动身,见黑脸人带着刘老汉突然回来了,心里又急又怕。黑脸人见状,对他说:“此事我来解决吧。”然后忽然提出,要借用一下包公的行头。班主问他要干啥?黑脸人答道:“去一趟道台府!”班主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黑脸人朝身边一人使个眼色,那人在班主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他脸色顿时大变,立刻对黑脸人毕恭毕敬。黑脸人迅速打好脸子,换上包公的行头,威风凛凛地坐上八抬大轿,直奔道台府。沿街之人见又冒出来一个巡游的包公,觉得有好戏看,纷纷紧随其后。
李道台正在后堂为没捉住刘老汉大发脾气时,忽然又听到鸣冤鼓被人擂得“咚咚”山响。他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众官怒气冲冲来到大堂。
3、包公在世
却见一个黑脸之人,额头一弯明月,身穿黑蟒袍,头顶乌纱帽,正一脸威严端坐在大堂之上,王马张赵四人位列两旁。李道台一看就知道,又是演包公的戏子来闹事!他见衙门口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暂时按捺住心头的怒火,厉声问道:“何人击鼓?”
包公应声答道:“本府!”李道台听他口气不小,怒问:“为何击鼓?”黑脸人声若洪钟:“有冤要申!”李道台再也按压不住了,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在本台堂上作威!”他再次朗声应道:“本府姓包!”
李道台鼻子里一哼,嘲讽道:“好你个戏子,还不给我滚下堂来!”一旁的王朝突然怒喝道:“李道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包大人面前出言不逊!”包公冲王朝摆摆手,质问道:“李道台,你身为朝廷命官,不问百姓疾苦,却纠集下属在府衙摆酒设宴,是何道理?”一句话问得李道台顿时哑口无言。
包公拿起状子,接着又说:“本府巡游到此,接到一件冤案,今借府衙大堂,想来个当堂问案,不知你意下如何?”堂下百姓听到演戏的包公要亲自审案,是闻所未闻,都个个拍手叫起好来。李道台见状,不得不点头答应,命人搬来椅子,坐在大堂一旁。众官从未见过这种阵势,纷纷站在李道台身后,想看看这戏子如何审案。
包公一脸正色说声升堂,两旁的衙役手持杀威棒,在一阵低沉的威武声中,只听得惊堂木一声脆响,王朝应声叫道:“带刘老汉上堂!”刘老汉早已候在了大堂门外,听到喊声,急忙来到堂上,跪倒在地,见过了包公。包公对他说:“老人家,你有何冤情,只管说来,本府今日为你做主!”
刘老汉就当着众人的面,把刘富遇害的事前前后后讲了出来。曹家父子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李道台一听,心中有鬼,急忙阻拦道:“这个刁民纯属诬陷刘状元!”包公问道:“李道台,此案还未审理,你如何知道是诬陷,莫非此案与你有牵连?”李道台一愣,忙改口说:“曹家父子远在甘州,三日后才能到堂,今日恐怕难以审明此案。”
包公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忽然叫声:“张龙赵虎,把曹家父子押上堂来!”片刻,两人就从众官中揪出了曹家父子二人,押上了大堂。李道台顿时无话可说。
包公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曹员外,你和曹发可曾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曹员外一边磕头,一边辩解:“包大人,刘老汉他血口喷人,他说我害了他儿子,可有证据?”包公闻听,怒眼圆睁:“王朝马汉,带人证物证上堂!”不一会儿,就见两人抬着一具白骨上了大堂,后面还跟着老家丁。
曹员外看到突然出现的老家丁,脸色大变,一下子晕倒在了地上。曹发见事情彻底败露,知道隐瞒不住了,急忙磕头如捣蒜,正要准备交代。李道台突然起身,几步冲到堂前,夺过堂上令牌,往堂下一扔,大声吼道:“众衙役,还不给我把这犯上作乱的臭戏子拿下!”一帮衙役见到令牌,手持棍棒就要冲上堂来!
4、冤案昭雪
就在此时,王马张赵四人已持刀在手,把包公围护起来。王朝大喝一声:“谁敢动包大人!”衙役们被一下子喝住了。李道台急了:“谁要是抓住这戏子,本台赏银100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衙役们一听有银子赏,一窝蜂似的冲上大堂。
马汉手起刀落,砍到了一个抢在最前面的亡命之徒。王朝忽然亮出一把亮光闪闪的宝剑,高举在堂,雷鸣般地向众人喝道:“皇上御赐尚方宝剑在此,谁敢动包大人,一律格杀勿论!”此言一出,众官是大惊失色,纷纷朝着尚方宝剑跪下。
李道台先是一愣,忽然叫嚣道:“大家切莫相信,那尚方宝剑是他们唱戏用的假剑!”
包公听后勃然大怒:“李道台,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说完,他立刻褪下黑蟒袍,亮出了里面的巡抚服。马汉一声怒喝:“李道台,见了巡抚包大人为何不跪?”李道台一下傻眼了,堂上的包公竟然是新任陕甘巡抚包大人!他急忙喝退衙役们,扑通跪倒在地,吓得全身发起抖。
堂下的百姓们如同看戏一般,这次他们才真正见识到,新任包大人果然是一位名不虚传的包青天,纷纷拍手鼓掌叫起好来!
原来,包大人上任后,闻听河西四州官贪民怨,决定来一次微服私访。他是个戏迷,特别迷恋王家戏班的《下陈州》,便一路追随,一边听戏一边进行私访。
半路上救下刘老汉后,为免打草惊蛇,包大人暗中命人找到老家丁,证实了刘状元遇害的实情,就把老家丁和刘富的尸骨一起带到了陈州。等他外出寻访回来,正好赶上曹发派人捉拿刘老汉,想杀人灭口,这才向班主亮明身份,装扮成了包公,演出了这场假包公审真案的好戏……
曹员外醒来后得知堂上之人就是巡抚包大人,面对铁证如山,只好乖乖地当场招了供。包大人命父子二人签字画押之后,即刻打人死牢。李道台因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当即被摘了头上的顶戴花翎,交付吏部查办。皇上得知刘状元遇害,龙颜大怒,立刻降旨将曹家父子就地斩首。一场冤案终于昭雪于天下。
刘老汉拜谢过包大人后,把儿子刘富的尸骨运回了曹家村,在村里人的帮助之下葬在才子坡上。他没想到儿子如此命薄,刚中了状元就命丧黄泉,如今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刘老汉是捶胸顿足,号啕不已。
村里人看不下去,扶着他正要离去时,刘老汉看到了一旁的那株状元瓜秧后,突然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抓住瓜秧就扯。等众人急忙阻拦时,他已经把瓜秧连秧带根拔了起来。
刘老汉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这瓜秧根本就不是什么状元瓜!
众人听后忙追问其中原因。刘老汉忽然一脸愧疚,终于说出了其中的真相:他见刘富自小天资聪慧,记忆过人,长大后肯定有出息。无奈家徒四壁,无钱供他读书,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他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刘老汉偷偷在坡上移种了这株瓜苗,并刻意安排刘富在坡上玩耍时,让他把瓜给吃了。然后,他借状元瓜的传闻,百般恳求曹员外,以义子之名供刘富读书,考取功名。谁知,却由此引来了一场杀身之祸……
柬埔寨聊斋之鬼情人
下午4点钟,一对男女青年正在走向一个乡村火车站。那时,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但天边却呈现出深黄色。
丽雅姑娘说道:“马上就要下雨了,是吗?”
斯特凡回答说:“大概不会吧!”
“怎么不会呢?”
“因为在我们的村庄一带,人们总是说……算了,还是不说它吧。”
“你真讨厌!吞吞吐吐,莫名其妙。”
丽雅是斯特凡的未婚妻,他们不久就要结婚了。这次,丽雅离开巴黎,是到斯特凡家乡的农村来度假的。在这个小村庄里,只有一百多位居民,但是这个村子里有很多民间传说和各种迷信。丽雅在这个村子里只住了三天,她决定返回巴黎,而斯特凡不忙着回去,他还要多住几天。因此,这时他正在送丽雅去火车站。
再走几分钟就到火车站了,忽然,黑云一下子布满了天空,而在天边呈现出像泥土一样的深黄色。一块块的黑云似乎要掉落下来。
丽雅一边走一边嘟囔:“我好像闻到一种很奇怪的气味,天上是不是落下尘土来了?”
丽雅的话音未落,突然下起雨来。他们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掉到头上,但不是雨水。丽雅抓了一把拿到眼前观看。天呀!是正在蠕动的蚯蚓!在她的头上、衣服上,都有正在乱爬的蚯蚓,而且蚯蚓仍在不断地从天上落下来。
斯特凡见事不妙,便拉住丽雅的手说:“不行,不要呆在这里了!”
他们二人跑向火车站。丽雅拍落了身上残余的蚯蚓,然后对斯特凡说:“在你们的村庄一带,经常有这种怪现象吗?”
“不是经常有,很多年才有一次。”
“哦!那么我赶上好时候了?”
斯特凡没有说话。他向四周一看,地上已经没有了蚯蚓的踪影,不知道它们都爬到什么地方去了。天空晴朗起来。他叹口气,对丽雅说:“据传说,当天空下雨变成蚯蚓的时候,总会有鬼出现。我们这里的老人们都这么说,但是我不信。今天我们遇到这种现象……”
“那个传说有没有讲到,当天上掉下蚯蚓时,天空会变色?”
“会!就像今天这样,天空是黑云,天边是深黄色。所以,刚才出现的这种现象,跟我们的爷爷奶奶讲的没有区别。”
“唉,斯特凡!别说了,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15分钟后,火车到站了。丽雅急急忙忙上了火车。她从车窗伸出头来喊道:“巴黎见!再见了,斯特凡!”
“再见!巴黎见!”
火车慢慢地开动了。突然,斯特凡似乎看到一具骷髅骨架正坐在丽雅的对面。他跑着追赶火车,但已经晚了,因为火车加快了速度,很快就驶得没影了。斯特凡赶紧与车站办公室联系,请他们一定打电话通知下一个小站,让丽雅下车等候,因为有要紧事。然后,斯特凡飞快地跑回家,急急忙忙把衣物装进手提箱,并且将一把小木剑带在身上。
到了下一个车站,斯特凡急匆匆地寻找丽雅。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别着急,我在这儿呢!”
“噢!感谢上帝!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要拦住我?”
“你不知道……因为刚才坐在你对面的那个人,是一个鬼的骷髅。”
“我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
“现在看到你脱离危险,我很高兴。另外,在下了那场怪雨以后,我也不想在家乡住下去了,下趟火车我们一起回巴黎。”
三个小时后,他们乘上另一趟去巴黎的火车。在车厢里,斯特凡呆呆地坐着。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一个骷髅正坐在他们的对面,而且正朝着他笑。斯特凡想起了随身带着的小木剑,并且准备刺向那个骷髅,但是骷髅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脖子。斯特凡挣扎着抽出小木剑欲刺向骷髅的胸膛,骷髅一惊,立刻消失了。斯特凡失声喊道:“太危险了!”
“你梦见什么了?”丽雅惊恐地问。鬼大爺原创故事。
“梦见一件怪事。”
斯特凡这样回答,是不想让丽雅再受到惊吓。这时,车厢的后面发出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斯特凡和其他旅客跑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见一个女人昏倒在座位上。当人们打开厕所的门时,看见一个无头男孩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到了前面一站,才有警察上车来调查这件奇怪的杀人案。接着,列车员来维持车厢里的秩序,请旅客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要到处走动。半个小时后,列车抵达巴黎火车站。斯特凡和丽雅赶紧叫了一辆出租车。斯特凡长出了一口气,对司机说:“开车!越快越好!”
丽雅问斯特凡:“那么,你认为火车上有鬼,是吗?”
“我是这样想的。”
出租车先把丽雅送回住处,再把斯特凡送回住所。第二天,报纸上最令斯特凡感兴趣的消息,就是昨天发生在火车上的神秘杀人案。警察强调,这次杀人案不是一般人所为,因为那个男孩的头是被高超的技术一下子就扭掉的。警察已经拘留了一些嫌疑人继续进行审问。
斯特凡读完报纸上的消息后,就想把自己在上火车前和坐在车厢里时见到的情景去向警察报告。但他想到,无论如何警察也不会相信他的话,而且肯定会把他列入杀人案嫌疑人名单。因此,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回到巴黎一天后,丽雅到工作单位上班。她是一所幼儿园的幼教老师。那天,斯特凡约丽雅在下班后一起去吃晚饭。
下午5点钟,斯特凡到幼儿园门口等丽雅,看见很多人透过篱笆向幼儿园里张望。斯特凡问一个人:“出什么事了?”
“听说一个孩子的头不见了,身体倒在幼儿园后花园的血泊中,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斯特凡想到,火车上的杀人案和这件幼儿园的杀人案都有丽雅在场,难道说丽雅……想到这一点,他激灵打了一个冷战。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真倒霉!警察问的时间太长了。”
抬头向发出声音处看去,斯特凡才知道是丽雅。他对自己刚才胡思乱想感到内疚,因为丽雅是一位漂亮可爱的女老师。他们毫不迟疑地离开幼儿园,向饭店走去。吃过饭后,斯特凡对丽雅说:“怎么样,今天晚上到我的住所去睡吧,你同意吗?”
“很高兴,不反对!”
他们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几乎来不及关上屋门,斯特凡便紧紧抱住丽雅,亲吻抚摸起来。但这次好像有些奇怪,因为斯特凡似乎感觉到,丽雅总是用舌头舔他的额头。在他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另外,斯特凡心里也感到奇怪,因为丽雅今天的态度与往日不同,她的吻很粗暴。斯特凡心中暗想:“过去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呀,今天怎么这样怪呢?或者她被鬼附体了?”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丽雅站起身来,赤着脚向浴室走去。那时,斯特凡偷偷地把小木剑藏在枕头下面。接着,他喝了一杯酒壮胆。丽雅从浴室回来了,但是她皱着眉头,眼睛东瞧西看,似乎害怕什么东西。她说:“好像有什么难以忍受的气味!”
“没有什么呀!我怎么没有闻到?”
“那么,今天夜里我就睡在沙发上了。”
“那不好吧?为什么不来和我一起睡在床上呢?或者我把床让给你一个人睡?”
“不用了,多谢!”说完,丽雅就躺在了沙发上。
斯特凡关上电灯,但他一直保持警惕,尽管白天已经很累了,他也不敢闭上眼睛睡着。过了一会儿,丽雅起身满房间走动。但这一切斯特凡都看到和听到了,因为他在装睡。这时,丽雅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在斯特凡的额头轻轻地抚摸。斯特凡大吃一惊,因为丽雅的手与往常大不相同,非常粗糙。斯特凡毫不犹豫地开亮了电灯。丽雅大惊失色,愣愣怔怔地站在床边。而斯特凡比丽雅更加恐惧,因为眼前并不是过去的丽雅,她的脸上有毛,眼睛深陷。斯特凡指着她说道:“你!你……”
“斯特凡,我要吸血,我需要人类的鲜血来滋养我的身体……”
“喂!丽雅!”
然而,丽雅还是伸过手来准备掐斯特凡的脖子,但是斯特凡早有准备,往旁边一跳便闪开了。他抽出小木剑刺中丽雅的胸口,然后深深地刺进去。丽雅挣扎着倒在了地上,渐渐变成了一具骷髅,而小木剑却染上了鲜红的血。
第二天,斯特凡打点行装,返回了自己的家乡。
新聊斋之白衣人
我是一个懂得保养、爱惜身体的人。我认为:“富贵在于勤,劳动是健身。修身先养性,待人需真诚。”家传的医学告诫我:“生命在于运动,补药不如食疗。”所以,我是一个勤劳上进、喜欢运动之人。
我家住城外郊区,在我家的后面是一片不算大也不是小的山林,山的里面有石矿、果树和茶树等有价值的开采项目。因此,这里的山路是一条铺有水泥的山道,它环绕着整个山林,一年四季都有货车来这里拉货。这条山路是我最好的跑步锻炼地点,除了下雨下雪天以外,我每天都在这里坚持跑步,一般至少都有四十分钟或一小时左右,这几乎是我每天必修的功课。
一年前的一个清晨,天空撒满了小雾,我穿着运动球衣慢跑在盘旋的山路上,大约跑了二十分钟左右,我看见有一个穿着一套白色绣有黑边运动服的人,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跑步。
没想到今天还有人比我起得还早,看背影我似乎不曾相识,因为我出生就在这里,爱跑步的几位长者和年轻人我看看背影就知道是谁。原打算往回转的我,于是就加快步伐打算赶上去看看究竟是谁。
就在我快步追赶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根本就追不上人家,不管我的脚步是快还是慢,都和白衣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追着,赶着,我忽然觉得有些后怕,冷汗不自觉地飕飕冒出,以前我从来都没有遇见类似的这种情况,难道……
正想着,前面有一个拐弯,我距离白衣人也越来越近。当我快步跑过转弯时,却发现前面空无一人,只有远去的雾气和大山连成一片,给人一种神秘一种幽幻,整个山路静悄悄空无一人。狐疑的我再也不敢前行,我的心速忽而加快,腿部也感觉有些发软,一股冷风从后脊梁滑过,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于是,我大咳了几声壮了壮胆,急掉头一口气跑回家里,到了家时我的心还在咚咚直跳……
这件事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因为这是个意外,我不想节外生枝,但这件事也让我好长时间都不敢一个人上山独行,幸运的是以后再也没有遇见类似的恐怖事件。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的也就将此事淡忘。
三个月前的一天早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看看时间只有五点刚过,离早跑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这样我赖在床上想着今天工作的事情,睁着双眼看着天花。不一会,我又感觉浑身不自在,也许是生活过于操劳的习惯,注定我天生就不是睡懒觉的命。于是,我干脆下床做了一下身体运动,看看时间也快到了六点,就换了运动装,漫步向山路跑去。
初秋的早晨,天气有点陰凉,不高的山林有一节已被山雾吞噬。今天的马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悠悠跑着,还好,不多时也能见到有货车经过。这几年的开发,山上的碎石供不应求,每天早早的就有人来拉货,大概他们也知道‘富贵在于勤’的人生道理吧!也许就是这些早起的货车噪音影响了我今天的睡眠?
我的身体开始发热,后面也传来汽车的爬行声。又一个拐弯时,我看见前面有一个白衣人正在慢跑,运动服是绣着黑边的一套白衣,看身形像是一个女性。我大脑嗡的一下想起一年前的情形,这个白衣人是不是去年的哪一位?因为有货车就要从我身边驶过,我并没有上一次那么害怕,我相信今天不会再有幻觉出现。
正当我在为自己庆幸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当货车跑到我前面五十米的时候,我看见那个白衣人突然横穿马路被货车撞了个满怀,紧接着是货车偏离了方向,向山下冲去……
一切都在瞬间中发生,我吓得不自觉地大叫一声:“小心啊!……”
谁曾料到,我的嘴巴还没有合拢,又一件意外地的事情发生了,当货车轧过白衣人的身体时,我看见白衣人完好无损的继续向前奔跑……而那辆货车早已消失在公路的表面,留下的是货车在山下撞出的咣当当声……
我急忙快步跑向货车滑落的地方向下看时,发现那辆货车压断几颗小树后一头撞在另一个小山坡上,货车已被撞翻左侧在山沟中,几只车轮还在快速地旋转着……
谢天谢地,货车没有掉下更深的山凹,我拿出手机急忙报警求救。
打电话时我赶忙用眼睛去搜寻那个白衣人,结果发现整条公路除了我再无二人,白衣人的身影早已踪迹皆无,整个山林一下子变得十分寂静,我不敢想得太多,因为这件怪事越想我就越是害怕……
司机总算是醒了过来,我成了第一证人,当司机回答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与我无关时,交警队的工作人员才表示对我感谢问候。我签字后准备离开时,司机叫住我有话要讲,我走过去开口说:“你好好养伤吧,这个时候少讲话为好!”
司机再次很客气地道了声谢谢说:“非常感谢兄弟的救命之恩,请你留个电话吧,改天我再登门感谢!”
“不用了,谁碰上都会帮的,你没事说明是你福大命大,哈哈!”我哈哈地笑了一声以后向他招了招手说:“我走了,祝你早日康复!”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病房。
“等等!”司机叫我,他用很诚恳的眼神看着我说:“兄弟!你一定要留个电话,也许我还有需要你帮助的时候!……”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了电话。
就这样,我一直到下午一点以后才回到家里。当天,我请了个假没去上班,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却翻来覆去全无睡意,今天的事太奇怪了,想起来就不寒而栗!这个白衣人到底是谁?她怎么和一年前的白衣人哪么相像?难道我真的遇见了鬼魂?……
想着,想着,我不由冒出冷汗,心也有些紧张,慌忙中我不自觉地望了望四周,此时才发现窗外的陽光明媚,车声不断,房间电视里的歌声正悠闲婉转地呤唱。我欣然一笑,坐下来自言自语地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怕什么?大不了以后别再一个人去跑后山就是!”说完,我唱着歌去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上床就呼呼的睡去。
一个星期以后,我接了一个电话,原来是那个司机打来的,他叫我去医院说有事找我。
大约下午六点二十左右我来到了医院。司机头上的纱带减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瘦了许多,我发现他的眼神中有一种恐惧感。他见了我忙说:“真不好意思!这么忙还来打扰你!”我回答没事,反正是下班了。接着我关心地问了一句:“你的伤好些了吧?”
“嗨!反正是死不了!”他干笑了一下继续说着:“不瞒你说兄弟,这几天我度日如年,因为在电话里三两句也讲不清楚,所以我才致电与你,耽误你的时间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下班还有什么事?干嘛那么客气?”我有些不解地问。
“那就好,请坐吧兄弟!”他很热情地招呼我坐下。
“看得出兄弟是个热心肠的人,现在像兄弟这样的好人可不多见啊!”他顺口夸了我一句。我摇摇头摆了摆手表示不很赞成,就听见他继续说道:“真的,现在的好人真的不多!……”他好像有心事一样,说的十分认真。
“你能和我交个朋友吗?”他忽然看着我提出向我交友。
“没问题啊!我们现在不就是朋友吗?”
“谢谢!谢谢您的信任!”说完他用一只手紧握着我的双手,很是激动地摇着,(出事时他的左手胳膊骨折,现在正掉在挂在脖子上。)良久才抽回说:“不瞒兄弟说,有件事我想了几天不知该讲不该讲?”
我一看他有心腹之事正在犹豫之中,忙问:“既然大哥没有把我当外人,有话你就直说吧,憋着心里也许更加难受!”
一句话说的他连连点头。在我的鼓励下,终于他讲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是在八年前的一个下午,司机朱富贵开着一辆农用汽车去邻县拉山货,出门后不久天空就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就越下越大,走了一半再回去也不划算,于是他只能继续前往。在距离目的地不远的山路上,由于一个拐弯他没有减速,竟意外地将一名横过马路的妇女撞入山下,吓得他赶紧刹车来到路边,他看见那名妇女穿着一套白色运动衣服,一动不动地躺在半山坡中,此时的他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雨还在继续的下着,没有减小的意思,远近的视线中空无一人,呼吸急促的朱富贵大脑一直在嗡嗡作响,是救人还是逃离,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他问了自己n多遍。
人性的恐惧弱点,有时就来自那一瞬之间,不知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车里,颤抖着手启动了发动机,方向一转掉头逃离了现场。幸运的是,一路上他没有遇见任何行人和车辆。
这次意外事故吓得他几天都不敢出门,忐忑的心不知是福是祸?
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动着,朱富贵紧张平安地过了两天,到第三天的一早,有人来电咨询他那天有没有去邻县拉货?他回答是因为下雨就一直在家没有出门,他有意搪塞诋毁自己的过失,可心里却十分不安。
由于心有压力,没过两天,朱富贵在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不小心摔了一跤,借此他说内伤过重不能开车,因为害怕,随后朱富贵将农用车卖掉。
时间一天天地爬行着,朱富贵再也没有收到咨询电话和来人调查。就这样,朱富贵平安地过了几年,随着时间的淡忘,他慢慢地也淡忘了此事。
时代的变迁,社会经济的发展猛进,许多开车的人都发起了小财,现在的货车生意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朱富贵看在眼里爱在心里,终于他忍不住借了一些资金,轻车熟路地开起了大货车。
就在出事的那天早上,朱富贵开车上山去拉山货,这条路他几乎每天都有经过,可以说是路径娴熟、无需思索,加上早上人少,他吹着口哨悠悠地左右摇摆着方向盘。正当他开车超过我左转并按了一下喇叭提醒前面跑步的人时,并没有减速,而是还加大了一点油门。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有个白衣人向他车头奔来,让他惊恐的是,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和八年前那个被撞的妇女长得很象,只见她睁大双眼张大着嘴不知所措……
朱富贵眼见着白衣妇女撞了过来,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和那个妇女一样张大着嘴忘记了刹车,他一打方向盘,鬼使神差地向右边山坡下冲去,接下来就是人事不醒。
当朱富贵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抢救室的病床上,左胳膊骨折,胸部压伤,左膝盖韧带严重损伤,头部多处被玻璃扎伤,并被留下轻微脑震荡……
朱富贵轻声地讲叙了自己的秘密以后,他眼神忧郁地望着我说:“兄弟啊!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听完朱富贵的陈叙以后,我也告诉他自己两次遭遇白衣人的情形,他惊愕地瞧着我双眸一眨不眨。我不仅若有所思:这也许就是良心的谴责吧?一个人如果做了违背良心的事以后,他一辈子都会活在陰影之中,有时候虽然自己已经忘记,可他天性的思维也许会不知不觉地流露……
沉思了一会以后,我直接问道:“朱大哥!有句话我不知该讲不该讲?”
“说吧兄弟!我叫你过来就是想听你的意见!”
“那我就直说吧。听得出朱大哥这几日都在为自己的过失受到良心上的煎熬,我建议与其这样痛苦地度过每一天,还不如早日做个了断。”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为好?”
“很简单,一是主动投案自首,二是去登门谢罪。”
“兄弟啊!我也想过啊!假如要是给人家撞死了,我不是要赔命吗?”
我犹豫了一下,望着朱富贵一脸害怕的神情,我选择了实话实说:“有句话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过着有压力的日子,不如早一天作个了断,相比之下,我觉得投案自首较好。想想看,如果是你的家人被人撞了,你该怎么想?”
一句话说得朱富贵频频点头,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有这种想法,可就是缺乏勇气啊!……”
就这样,朱富贵选择了自首。
三个月以后,我去看守所看望朱富贵时,他激动地对我说:“谢谢你啊兄弟!自从我坦白以后,这些天我睡得踏实,不再是惊惊慌慌,以后我也可以问心无愧地…去做个好人!……”
我问他结果如何,他说他投案以后,经警方调查取证,八年前的那场车祸属实,遇难者叫‘许秋菊’,当年三十一岁,被撞后致残,脑部因伤有些失意,时而清晰时而糊涂!……说到这里,朱富贵眼含热泪,他停了一下,抹了抹泪水继续讲说许秋菊于三个月前逝世,她的丈夫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他都见过,她们都是非常善良老实之人……
经警方协调,朱富贵愿意赔付她们家这些年的医疗费用和人生损失费用。他说:“只要受害者提出条件,他都无条件地答应,他要用自己的下半辈子去还这本还不清的孽债!”警方问许秋菊的丈夫时,他说:“人都没了,说哪么多还有什么用?一切由警方做主。”
由于朱富贵态度诚恳,加上他遇见了好人家,最终他被判五年劳教,待候执行。
宣判后的朱富贵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嘱咐老婆儿子:“一定要好好地善待人家,从今以后,对待许秋菊的家人就像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看待。”
分手的时候,朱富贵紧紧地握着我的双手,他没有再多的话语,只是在不停地重复着:“谢谢你啊!兄弟!……”
校园恐怖故事之告白
1鬼节的情书
预备高三的暑假一点也不轻松,好不容易暂停补习一天,林倩还是放弃了和父母到海边休假,独自在家复习。午后,门外传来熟悉的邮递员声音:“小倩出来收信了,真难得,一心学习的小倩也有来信。该不会是情书吧!”
情书,林倩脸色刷地苍自,邮递员以为自己开的玩笑让林倩不高兴,忙解释道:“开玩笑的,收件人写着你父亲呢。”
把信件放好,林倩回到书桌前,耳旁还回响着“情书”二字,忍不住打开了抽屉。伸手摸索半天。才找到那封小学二年级时收到的情书。
窗外的蝉轰轰鸣响,天气闷热得让人头晕目眩,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午后,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情书的那个炎热夏日午后。
被蝉鸣吵得睡不着的午后,门口传来男孩嬉戏的声音,门板被人使劲扣了扣,打开大门时,地上只有一封天蓝色的信件。林倩永远不会忘记收到来信时的心情,那是每个女孩第一次收到情书时内心的激动和不安。哪怕信纸上只有歪斜难看的一行字:我喜欢你,今晚可以到森林里来吗?
林倩抓着信纸,心跳止不住地加速,脸上温度始终降不下来。耳旁重复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声音,会是怎么样的声音呢?比想象的更清脆洪亮?更轻柔细腻?被一堆乱七八糟的复杂思绪缠绕整整一下午后。林倩决定赴约。
入夜偷偷溜出门的林倩,一路看到人们在冷寂的街上焚烧冥钱,才恍然发现那晚正是农历七月十五,鬼节。树木枝叶过于茂密以致月光无法渗入。森林一片幽黑恐怖,有凄厉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出现在林倩面前的不是她在脑海里想象过上百次的“白马王子”,而是蓬头乱发的鬼!
每次回想起那晚的事情,林倍就觉得背后一阵陰风扫过,浑身发抖。那封情书,说不定也是可怕的“鬼”的恶作剧吧?
林倩起身走向冰箱,大口灌下冰冻的橙汁,心情也恢复过来,不禁自嘲当时被突然出现的“鬼”吓得逃跑的自己。逃离森林的时候,仿佛听到一个焦急又清亮的男声喊着“对不起对不起啊林倩”。
是那个捉弄自己的“鬼”的声音吗?那声音就像在努力挽留自己,希望自己回头似的。可惜那一刻林倩心里只有恐惧,只想远远逃离漆黑吓人的森林和可怕的“鬼”。
关于情书的记忆,一点也不甜蜜,只有惊吓和疑惑。更因为这个陰影,让林倩彻底变成大家眼中的没胆鬼。只要涉及到“妖怪鬼怪”题材的小说影视,林倩一概敬而远之。
林倩又喝了一大口橙汁,拍拍脑袋,告诉自己与其浪费精力纠结可怕记忆里的疑惑,不如认真解开面前数学卷的难题。林倩趴在桌上埋头皱眉计算数学题,一阵清风吹过,墙壁上的日历被吹动起来,掀起前面两页,一闪而过的第三页,正是农历七月十五。
2试胆大会
农历七月十五的到来,对厌烦枯燥补课的高三学生来说,无疑是放松紧张学习的“佳节”。林倩一进教室。大家就七嘴八舌讨论着明天鬼节的活动,林倩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午休时。大家更是热闹地商量要如何筹办今年的校园试胆大会。林倩只好捧着书紧盯英文单词。努力分散注意力,但还是被同桌张云意一把抓住:“倩倩今年一定要参加哦。我们也升上高三了,明年就没机会一起办试胆大会了。”
林倩台上课本,为难地拉着云意低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怕那些东西。实在不想在大家面前出洋相啊。”
云意朝正热火朝天讨论着如何搞好最后一次试胆大会的人群望去,意味深长地眨巴眼睛:“你不是怕在‘大家面前’出洋相,是怕在最喜欢的顾煦风面前丢脸吧?”
讨厌的天气,炎热得让人脸颊发瑟。林倩慌慌张张地把脸躲到课本后面,底气不足地狡辩着:“关顾煦风什么事啊,瞎猜。”目光却悄悄越过课本,停留在兴高采烈提出自己意见的煦风身上。
比窗外的陽光更灿烂的笑容,却一点也不刺眼,温暖而美好,这样的煦风是大家的。开学第一天,煦风的笑声和幽默的个性就吸引了大家,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对煦风的感情,比起“喜欢”。说不定更
多的是“羡慕”吧。
林倩告诉自己要把精力投放到学习中去。目光又转移到英语单词上。云意的手肘使劲撞在林倩手臂上,压低声音却藏不住兴奋地喊道:“他朝我们走过来了!”把林倩吓得手一抖,英语课本掉落在地。
“课本掉了。”林倩反应过来,准备俯身捡起时。已经被煦风轻轻捡起。课本悬放在半空,等待林倩去接。
“谢谢,这是倍倩的。”云意代林倍接过课本。安放到桌面上,又故意装出烦恼的表情指着林倩说道,“煦风同学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在劝说倩倩参加这次试胆大会,毕竟是最后一次,前两次她都没有参加呢。”
煦风“哦”一声应答着,目光转移到林倩身上,让没有课本遮挡,本来就发窘的林倍更不知所措。
开始讨论如何布置鬼屋,如何分组报名参加试胆大会的细节,有人催促着煦风:“煦风,快来说说这个要怎么安排?”
煦风马上转身离开。云意嘀咕一声“真不配合”,林倩倒是偷偷松口气,又重新翻开课本,顺便提醒云意赶紧记英语单词。两人正说着,煦风拿着一张表格快步来到她们面前,抓起林倩桌上的圆珠笔“刷刷”写着什么。
“林倩同学今年试胆大会就和我一组吧。”煦风微笑着把“试胆大会报名表”递到林倩面前。见林倩和云意同时瞪大眼睛看着报名表上两个名字的样子,轻轻笑起来补充道,“今年试胆大会决定以一男一女分组报名参加。”
“太好了,倩倩!好好把握住毕业前最后的机会啊。”云意激动地推了推还呆望着煦风的林倩。
擅自决定的煦风回头对林倩微笑。仿佛控制着一切的自信笑容。林倩突然心里一阵莫名不安,总觉得顾煦风主动和自己组台参加试胆大会,别有用心。
炎炎夏夜的试胆大会,还未开始。林倩却已经心惊胆颤。
3噩鹜
第二天的补习课只到上午为止。试胆会的组织者们确定老师们全部离开学校,便着手开始布置鬼屋。
学生们都回家享受空调和冰冻西瓜,不愿意留在学校坐等晚上的试胆大会,林倩拉住也背起书包准备离开的云意:“为什么不干脆留在学校等参加了试胆大会再回去,一呢?来来回回,又要浪费不少学习时间呢。”
云意一脸惊恐地望着一身校服的林倩:“倩倩,你该不是准备这副打扮和煦风一起参加试胆大会吧,”经过云意的解说,林倩才恍然大悟男生女生们为什么一放学就匆匆回家。对他们来说,今晚的试胆大会不仅是鬼节探险活动,更是重要的约会。
“所以,你也赶紧回家,好好打扮下吧。”云意挽住林倩手臂提议道,“干脆到我家去吧?我有适合你的裙子,还可以借老妈的化妆品哦。”
林倩看着和其他女孩一样期盼今晚的“惊心动魄约会”的云意,摇摇头推开云意的手谢绝道:“你回去好好准备吧,试胆大会对你和男朋友来说有特别意义吧?高一时你们就在试胆大会认识的呢。”云意白暂的脸颊微微泛红。甜蜜地笑着点头。
望着云意和等待在教室门口的男朋友亲密牵手离开的背影,林倩皱了皱眉头苦笑着自言自语:“怎么想也不觉得顾煦风是因为喜欢我才这么做的。”
煦风邀请自己的时候,林倩莫名其妙地马上联想到了小学二年级时的鬼节情书。难道这次又要历史重演,煦风也为自己准备了一出恶作剧?
正当林倩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不远处的实验楼、旧校舍和小树林里都传来激动的尖叫声和嬉闹声。差点儿忘记,学校后山也有一片小树林,似乎也被组织试胆大会的学生们规划在今晚的路线中了!
林倩欲哭无泪地望着树木茂密的小树林。如果带着内心始终无法消除的陰影。再次走进小树林“遇鬼”,这次绝对会被吓死。趁着教室里没人,林倩迅速收拾好课本,背起书包就逃。空荡荡的走廊上,林倩疾步走向楼梯,背后却突然传来呼唤自己名字的男声。阮惚又回到那一晚,男孩的声音久久盘旋在森林上方和逃跑的林倍耳旁,忧伤又失落。
“林倩!今晚的试胆大会。你不会当逃兵吧?”林信回头望去。煦风居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教室门口,正倚着门口的柱子朝自己露出挑衅的笑容。
对任何人都展露一模一样笑容的煦风,这时的笑容让林倍感到讨厌。仿佛自己所有一切都被他看穿,却无法看穿戴着微笑面具的他真正的内心。
“为什么选择和我搭档,我们一点也不熟吧?”林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鼓着嘴巴不满地直视煦风。提出心里的疑问。
煦风的小容微微僵硬一下,马上又恢复过来,边说着“如果逃跑,真相就会在身后永远被埋没,今脆别再当逃兵了,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边转身背向而行,消失在走廊拐角,留下一头雾水的林倩伫立在原地。
林倩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虽然不甘心被煦风牵着鼻子走,但好奇心和犟强的性格让林倩乖乖往教室走,带着满心疑惑,心惊胆战地等待试胆大会的到来。
夜色降临。凉风吹散了白天的热气,楼下广场传来男生女生愉快交谈的声音,有人大声喊着“大家集合”。林倩深吸口气也朝楼下走去,远远就看到一身漂亮裙装的云意朝自己挥手,正和云意男友聊天的煦风只是一脸捉摸不透的笑容看着自己。
女孩们依偎着各自的男友,从试胆大会组织人手里接过探险路线图。排在林倩和煦风前面的云意也领到了路线图,轻轻拍了下煦风肩膀叮嘱道:“要好好保护倩倩哦,难得她克服了心理陰影答应你的邀请。”出乎林倩意料,煦风居然没有摆出那张完美笑容回应云意,反而蹙起眉头低声嘟哝着:“心理陰影啊。”
“煦风,你们的路线图。”负责发放路线图的男生笑容诡异得让林倩不安。但已箭在弦上,林倩只好紧跟着煦风按指定路线走去。
为了制造试胆大会气氛,学校里所有路灯都关掉了。只有吓人的绿色荧光忽现忽隐。刚刚参加试胆大会的人明明很多,跟着煦风走了一段漆黑的小路后,只能隐约听到女孩的尖叫声,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林倩发现,他们已经来到小树林的入口,有些害怕起来,双腿因为发软而放慢脚步,和煦风之间拉开越来越大的距离。
树林里有奇怪的叫声传来,像猫的哀鸣又像人的哭泣声。“怎么看不到其他人呢?只有我们走这条路线吗?”久久没有回答,只有低低的回音和各种奇怪的声音充斥耳旁。林倩惊恐地发现,煦风不见了!
林倍瞬间被恐惧笼罩,仿佛重新坠入多年的噩梦。
4契约
林倍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显示电量不足,马上自动关机了,这次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顾煦风邀请自己果然不怀好意,竟然在小树林里把自己丢下。林信愤愤地打算走出小树林后要找煦风算账,突然草丛里传来小树枝被踩断的“噼啪”声。
“谁?”林倩能感受到上下齿打颤摩擦的冰冷气息,颤颤巍巍的声音低低徘徊在死寂的空间。脚步声再次响起,从草丛里渐渐清晰,林倩害怕得挪不开脚,只能睁大眼睛紧盯着传来脚步声的草丛。
“真糟糕,被你发现了呢。”一身白衣的少年从树木间走出来,为难地蹙着眉头对林倩微笑。
幸好是人类,不是鬼怪,稍微镇定下来的林倩,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眼前的少年是同班还是其他班级的同学。朦胧月光勾勒出他俊秀的五官。只是过分苍白的脸完全没有血色。嘴唇显得非常鲜红。看起来不太健康。林倩皱皱眉头,努力搜索脑海里的面孔,同年级中,绝对没有长得那么漂亮的男生。
“你是跟朋友一起来参加我们学校的试胆大会?和朋友走散了?迷路了?”林倩忘记自己也正处于迷路状态中,奠名热心想帮助这个苍白纤细的少年。
少年走近林倩,清澈的眼睛望着林倩,认真说道:“我是趁鬼门大开跑出来的。吸血鬼。”说完,神速地伸手捂住林倩准备发出惊恐尖叫声的嘴巴,淡淡笑着补充,“我是不喝鲜血的吸血鬼,不用害怕。”
林倩怀疑地瞪着笑容温柔的吸血鬼少年。心里哭笑不得,哪有不吸血的吸血鬼啊?林倩放低眼神看了看吸血鬼少年还紧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和他的脸色一样毫无血色,心脏狂跳起来,看来这次真的撞鬼了。
“唔唔……”林倩轻拍一下吸血鬼的手,冰凉得吓人,忙缩回手。但吸血鬼似乎会意了,见林倩安定下来,慢慢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小心确认:“你不会说出去吧?到鬼门关闭前,我想待在这里。”
林倩点点头,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道:“白天你也能够自由活动吗?”吸血鬼笑容苦涩地摇了摇头:“金黄色的陽光一定很温暖吧,可惜我只能生活在黑夜,冰冷黑暗。真羡慕你能自由行走在陽光下。”
林倩呆望着表情忧伤的吸血鬼,说到陽光时,他清亮的眼睛里分明是期盼和失落交错的神采。那么炎热的天气,每次走在大太陽底下,林倩都在心里抱怨把自己晒黑,让自己浑身汗水的炙热陽光。被吸血鬼这么一说。林倩决定明天走在陽光下时,要重新去感受那份能够感受陽光温热的幸福。
“真是个奇怪的吸血鬼。”林倩忍不住脱口而出。目光落在吸血鬼猩红的嘴唇上,仿佛下一秒那张合着的鲜红嘴唇就会伸出尖利的长牙来咬住自己。林倩想了想。先后退几步和吸血鬼保持距离。鼓起勇气提议。“我们来订个契约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存在,在鬼门关闭前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绝对不会吸血。”
吸血鬼歪着脑袋考虑半天。一副陰谋即将得逞的模样凑近林倩追加契约内容:“再附加一个条件吧?我很羡慕你们的校园生活。在鬼门关闭前。我们在晚上见面。给我讲讲你们白天的校园趣事。好吗?”
对于学习紧张的高三学生而言,每天晚上的复习时间都非常宝贵,理智告诉林倩必须拒绝吸血鬼的要求。但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目光时,林倩却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契约成立!那明天晚上记得在教室里等着我。”吸血鬼激动地手舞足蹈的样子,十足的孩子气。
“倩倩!倩倩你在哪儿啊?”云意,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知不觉,时间竟然过了许久,大家一定是结束游戏回到原点后发现自己不见了,才找过来的。
吸血鬼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舍,但还是对林倩说道:“倩倩,记得我们的契约。明晚,不见不散。”说完转身跑向树木浓密的树林深处,匿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吸血鬼也有名字吧?当他学着云意喊自己“倩倩”时,林倩才发现自己没有问及他的名字。幸好,明天晚上又能见面了,林倩这么想着。嘴角竟然泛开憧憬的笑容。
“倩倩,你待在这儿做什么呢,怎么不应我一声啊?”云意气喘吁吁跑到发呆的林倩身边,使劲拍打林倩肩膀。林倩回过神来,想起和吸血鬼少年的契约,必须保密,忙笑着掩饰:“我迷路了。一直在林子里转悠。找不到出口呢。”
在大家陪同下回到原点,远远就看到煦风一脸笑容朝他们挥手:“你们真慢。”云意气呼呼地径直冲到煦风面前,一把揪住他衣领责问:“你这臭小子,把倩倩丢在树林里,我们这才把她找回来。你还有脸说我们慢,”
面对云意的指责,煦风依旧笑容平静,越过云意,直视林倩的目光,仿佛看穿了林倩隐瞒的树林吸血鬼秘密。林倩慌忙拉开云意,轻松摆手笑道:“是我走得太慢跟不上煦风,自己迷路罢了。”奇怪的是。自己并不因为被煦风捉弄了而失望或生气。是因为遇见吸血鬼少年吗?
“倩倩,我们走,我陪你拿书包去。”云意挽住林倩,不屑地白一眼煦风。朝教学楼走去。
试胆大会结束,组织者们忙着收拾东西,一起经历探险的情侣们彼此更紧地牵着手离开学校。
空寂的广场上。只有煦风久久伫立着,目光一直悄悄尾随林倩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到。煦风动了动嘴唇,始终没有喊出声音来,因为心里清楚,就算喊了,林倩也不会回首。在小树林里丢下她那刻开始。就只能默默看着她渐行渐远。
5校国吸血鬼
林倩躺在床上反复思索自己所遇见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吸血鬼。如果他是恶作剧的骗子,他们所订立的契约还有效吗,明天晚上真的会再见吗?如果他真的是吸血鬼,鬼门关闭时,他就会离开吗?
似乎才刚刚进入梦境,闹钟就无情地想响起,林倩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金灿灿的陽光洒落。本觉得刺眼难受,突然想起吸血鬼的话,微微眯起眼睛感受陽光的气息,干净清新又温暖。新一天有了只属于自己的期待和约定,林倩不再赖床。利索地起身穿好校服来到厨房。随口编造了晚上加课补习的谎话,匆匆吃完早饭上学。
一整天林倩都焦急等待着夜晚的到来。中午和云意到小卖部买午饭时,正是陽光最强烈的时候,晒得云意大喊“皮都快晒掉了痛死了”,平时也害怕炙热陽光的林倩却停下脚步,傻傻抬头望着被金黄色渲染的天空。
以前总以为吸血鬼喜欢黑暗,是可怕的嗜血种族,现在想想,也许他们就像向日葵一样,默默爱恋着遥不可及的太陽,却连追随和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林倩想象着。脸色苍白的吸血鬼少年能够和自己并肩走在陽光下。亲身感受校园生活的乐趣,该多好。林倩都快等不及夜晚的到来,想马上把学校的趣事、学习的苦事,所有一切发生在陽光下的事情告诉他。
“这样盯着太陽看,眼睛会瞎掉的。”煦风悠闲地从林倩和云意身边走过,随意提醒着仰望天空的林倩。林倩这才回过神来,忙低下头来,眼前一阵模糊,整个人站不稳,被煦风一把紧紧拉住手臂。
煦风的手用力过度,让林倩手臂一阵生疼。却很温暖,和吸血鬼少年不同,煦风拥有和太陽一样能够照亮别人的力量。
“假惺惺,别再戏弄倩倩了。倩倩我们走。”云意瞪一眼煦风。拉着林倩径直跑向小卖部。
林倩望着手臂上被煦风抓得太紧留下的红色痕迹。不知不觉陽光变成美丽的橘红色,朝着西山渐渐落下。“倩倩还不回家吗?”云意好奇地望着完全没有收拾课本准备回家的林倩询问。
“想把这份试题完成再回去,你先走吧,云意。”林倩指了指笔下的卷子对云意挥挥手。独自等待黑夜的到来。
天完全暗下来,林倩趴在窗边盼望期待中的身影从树林里出来。吸血鬼少年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衣服,脸色似乎比昨晚更加苍白。却不是从树林里走出来,而是从校门口进来的。他敏锐地发现从窗口俯视的林倩,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冲林倩打招呼:“校园导游小姐,我们第一站是哪里呢?图书馆?音乐教室?美术教室?”
“叫我‘林倩’吧,吸血鬼?”林倩微笑着,希望知道他的名字。吸血鬼少年似乎犹豫了一下,重新扬起脑袋的时候,小心翼翼说出了名字:“忆南,你可以这样叫我。”
林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声朝楼下的忆南喊道:“你是人类吧?忆南,你不是什么吸血鬼吧?”林倩知道,这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希望。希望他是真正的人类,不止在黑夜里可以见面,也不会在鬼门关闭时消失。
“我不能在陽光下自由生活。我最喜欢的陽光会伤害我。也许,鬼门关闭前,我就会离开。所以,林倩。能让我带着更多美好的记忆离开吗?”忆南忧伤的眼神,苦涩的笑容,认真得让林倩绝望。
林倩带着忆南爬窗潜入,参观了夜色中的音乐教室、美术教室和图书馆。忆南像好奇的孩子一样,眼里闪烁兴奋的光彩。忆南抚摸着音乐教室的乐器,美术教室的石膏像,图书馆的书架,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让林倩忍不住打趣道:“吸血鬼的世界里,没有学校,没有乐器、石膏像和书架吗?”
忆南浅笑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似地说着:“只有在梦里才能像你一样自由生活在太陽底下,在充满陽光的教室里,弹奏乐器,绘画石膏,从书架上取出喜欢的书。”这些再普通不过,甚至有时让林倩觉得乏味疲惫的事情,被忆南用憧憬的表情描述着,林倩也觉得是很值得珍惜的事情了。
可惜,作为喜欢陽光又向往校园生活的吸血鬼,忆南的愿望无法实现。那至少让他在黑夜里尽情参观游览校园各处。林倩拉住忆南的手朝生物园跑去。
“最近刚养了兔子,很可爱。”因为林倩负责饲养工作,生物园的钥匙就由林倩保管着。林信边描述兔子们的可爱之处,边打开了生物园的铁门让忆南进去。
忆南温柔地抱起一只纯白的兔子。轻轻抚摸着,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林倩突然发现他们很相似。纯净美好,林倩甚至觉得,与其说忆南是吸血鬼,倒不如说是天使。忆南怀里的兔子似乎受到什么惊吓,急速蹦跳,逃进植物丛里,和其他兔子依偎在一起,惊恐地望着痛苦的紧揪头发的忆南。
“忆南。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林倩试着伸手搀扶忆南,却被忆南推开。脸色惨白难看的忆南,眼里血丝浮现,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急急忙忙地跑出生物园。
林倩回过神来时,忆南已经融入无边的夜色,寻不到踪影。
林信失眠了一夜,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在忆南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担心他不会再出现。林倩失魂落魄地来到学校,正在座位上发呆,生物园那边传来恐惧的尖叫声。
生物园里的白兔横七竖八倒卧在植物间,流淌出来的鲜血渲染它们纯白的毛发,已经凝固。林倩不顾一切地跑进生物园抱起死去的兔子,赫然发现它们身上深深的犬牙印迹。
其他围观的学生也发现了,大家猜测起来:“看看兔子身上两个深深的牙印。是附近的野狗翻墙进来了吧?”
“吸血鬼……”林倩水雾弥漫的眼睛睁得圆滚,“一定是吸血鬼干的!”对于林倩愤怒的表现。大家都认为作为兔子饲养员的林倩受到太大打击而胡言乱语,纷纷安慰她不要乱想。只有煦风远远伫立在人群之外,嘴角扬起一抹惨淡无奈的笑容嘀咕道:“似乎又搞砸了啊,付忆南。”
6迟到的告白
哭肿了眼睛的林倩,无论云意怎么劝说都不肯回家,坚持要在教室里安静待着。林倩像前一晚那样独自在黑暗的教室里等待忆南,一定要当面问清楚是不是他残酷地杀死那些兔子。
明明看着兔子们活蹦乱跳模样的忆南,温柔为它们理顺毛发的忆南,露出那么纯净美好的笑容。
教室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林倩焦急地起身跑向教室门口,差点儿撞上正准备走进教室的煦风。煦风看上去脸色异常苍白,脸上没有了招牌笑容,叹口气,对不解地望着他的林倩说道:“他不会来了。他的鬼门提前关闭了。”
“你在说什么呢,顾煦风?”
“你在等待的付忆南,并不是什么吸血鬼。只是患有一种和吸血鬼一样不能行走在陽光下的绝症的普通男孩。已经调查清楚了。生物园的兔子是被隔壁农场的狼狗翻墙过来咬死的。”煦风的声音。每一字一词都如尖利的箭急速飞向林倩的心脏。
煦风说忆南刚升上小学三年级就发病了,患上了色素性干皮症,一接触陽光,皮肤组织就会受到严重创伤。从此他失去了自由行走在陽光下,属于正常人类的生活。
为了和自己相遇,度过最后的时光,让煦风帮他邀请自己参加试胆大会,让煦风把自己丢在树林里。欺骗自己,他不是人类。只是吸血鬼,是因为他的生命之火已经燃烧到尽头,随时会死去。
“不可能的。你才是骗子吧。顾煦风?”林倩捂着耳朵使劲摇头,转身冲向小树林。忆南,那个吸血鬼少年,一定还在小树林里等待自己告诉他更多陽光下发生的故事。
煦风握了握手里的录音笔,长长叹口气,只好快步跟上林倩。
林倩在小树林里拼命喊着忆南的名字,回应她的却只有冷冷的回音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倩倩,可以这样喊你吗,再次来到你面前。想告诉你的不仅仅是很多年前没来得及说的‘喜欢你’,更想当面对你说‘对不起’。那时候吓坏你了吧?真的对不起。”
忆南熟悉的声音,从煦风高举着的录音笔里传出,煦风放下录音笔幽幽说道:“这是忆南临死前托付我转达的告白。本该在小学二年级那个鬼节之夜亲口传达的告白……”
林倩从煦风手里接过录音笔。紧紧握在疼痛的心口,无法停止泪水一遍遍模糊视野。那时候是煦风为忆南出的鬼主意,让忆南写情书约会自己,由煦风装鬼吓唬自己,再由忆南出来“英雄救美”和告白心意。
当自己被煦风吓坏了,一个劲逃跑时,在身后拼命道歉的人,正是忆南。
迟到了那么多年的告白。让林倩心里那些可怕的陰影瞬间消散不见。只剩和“吸血鬼少年”忆南短暂却美好的回忆,还有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自己也有告白的话,想对“吸血鬼少年”忆南说。
可惜,那个在夏日迷雾森林里拼命呼唤自己,努力想让自己回头的少年,在自己终于回头时,已经消失不见。
古代聊斋之女鬼报仇
桐城有个张生,出生在世家大族之家,年少风流,风度翩翩,文章才华,也堪称一流。他刚十一二岁就进入了县学学习,家族中的长辈都对他寄予了远大的希望。
张生的父亲在金匮县做县令,张生也随着他的父亲到任上去读书。
县城中有个缙绅,做过典学时,因为受贿的事,败露了。
张县令奉命带着差役去抄没缙绅的家,张生也跟着去。
缙绅家中有一处远近知名的园林,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十分繁盛,里面的亭台楼阁、池水廊檐布置得极为精巧,张生乘机便到园子中去游览。
正四处观望,见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郎,鬼鬼祟祟地进入假山堆成的山洞中。
张生心想那女子进去,一定是是收藏珠宝之类的东西,等抄过家之后,还能取出来支用。
张生也蹑手蹑脚向山洞走去。等他走入了洞中,从背后伸手用袖子一下捂住女郎的脸,女郎不觉一阵惊吓,赶紧从他的手里挣脱。
张生一看那女郎,真是一位绝色佳人,就趁人之危,动了坏心思,便呵呵地笑起来,说:“娘子别怕,别怕,此处正好无人……”说着话,笑嘻嘻地向女郎靠近,还不停地把手伸过去。
女子大怒起来,说:“你是什么人?我是这家的女儿,你敢来侵犯我吗?”
张生冷冷地笑着:“你是这家的女儿,难道不害怕我张公子吗?你父亲犯了罪,我知道你来这里收藏珠宝,这珠宝的得失都在我掌握之中,只要我一句话,你所藏的珠宝,立即就会被搜查出来,你不害怕我吗?”
女郎见张生趁人之危,更加恼怒,说:“我听说,罪不及妻孥,这是圣人经书上说的,纵然我的父亲有罪,又能与我有什么事?即使我来藏珠宝,我一个弱女子又能藏多少?况且身上收藏的东西,王法也不能管,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张生恼恨她出口不逊,也恼怒起来,说:“你说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吗?我偏要让你见识见识,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于是,就大声地叫跟着他的仆役进去,把女郎抓住,并狠狠地叫仆役剥去女郎的衣裳,并把内衣也一重重解开,并从头到脚,把她的鞋子都脱下,全上下几乎没留有一块丝缕。
张生看见女郎头发黑亮,肌肤雪白,犹如白玉,身上藏有无数的金银珠宝,也都显露了出来。
张生和他的仆役看着女郎,都拍掌哈哈大笑,把那些金银珠宝都夺过去,心满意足地走了。
女郎羞惭气愤,不住地啜泣,然后就上吊死了。
过了一年,到了秋试,张生也去参加考试,各科都草草写好了稿子,准备秉烛修改誊写。
张生忽然听到窸窸窣窣地响声,见到一个女郎揭开帘子走进去,张生一看,就是那个缙绅家的女儿,不觉大吃一惊,捧着卷子,踉踉跄跄地准备逃走。
女郎摇着手,嫣然笑了一下,说:“轻薄儿,为何那般胆怯?我不是来祸害你的,走什么走?”
张生看她真的好像没有什么恶意,才不那么害怕,就叩问她来做什么。
女郎笑着道:“你怕我,难道是前面的事,你还记在心上吗?要说起前面的事,你本来就是对我好,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惜我自己命薄,没命享受。我不幸枉死了,也是我的命,你没有什么过错。并且查看了你的冥司簿子,前程远大,感激你对我的心意,特意前来向你祝贺,今年的考试,必定会金榜有名。只是你前面的一科,卷子里面有两处遣词不是很好,要是能修改一下,那就完好无缺了。”
张生仔细想了一下,确实如女郎所说,便重新改订,女郎也帮着他斟酌,改动了几处字词,真称得上是尽善尽美了。
女郎又笑着说:“行了,接下来的第二第三场考试,你自己好自为之,只求不犯什么错误,就可以高枕无忧,等着好消息了。”接着又道:“我这就走了。”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张生心里一阵怅然,痴痴地站着,感激女郎的心意,对自己以前的行为后悔不已,怪自己太卤莽了,也未免太薄情寡义了,然而,一切都已无法挽救了。
等考试结果揭晓了,张生果然高中。
当时,张生的父亲已罢官,居住在家里,听了张生说起考场中的事,心里万分庆幸,喜好女郎不念旧恶,接着又得到了张生高中的消息,心里更加高兴。
也有很多人登门贺喜,张生的父亲更是乐不可支。
过了年,张生的父亲就催促张生打理行装,叫他北上,想儿子的富贵指日可待,自己也等着朝廷的加封。
张生去了没几天,张生的父亲白天躺在床上休息,忽然见到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伸长了舌头,来到他的面前,满面怒容,抬起手指着张生的父亲,怒骂道:“老贼还在梦中做梦吗?你的儿子趁人之危,对我无礼,让我死于非命。你起初没有把儿子教育好,后面又没有悔过的心意,没把它当一回事,还想着儿子高中,自己等着加封吗?在考场中,我不是不能要你儿子的命,然而就那样轻易地让他死去,那不足以伤害到你等的心,必定要让你们先高兴得意一下,让你们在感到快慰的时候,更加生出妄想。然后,才来折磨你们,这样我才甘心。实话告诉你,老贼,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查看了冥司籍薄,本应该官居高品,而且可以活到七十多岁……”
张生的父亲还没听女鬼说完,就从梦里惊醒过来,知道自己的梦不吉祥,立即派人星夜兼程地去追赶张生,想把他追回来,派去的人刚到半路,就见跟去的仆人,已带着张生的灵柩回来了。
张生果然是在卢沟桥边的旅店中,上吊而死的。
张生的父亲听到了音信,又是怨恨,又是懊丧,整天郁郁不乐,最后,没过多久,也死了。
荒山夜宴
引子
在市区外沿有一个长途汽车站,人们常常在这里搭车去西北面近百公里的山区远足度周末。徒步的人多了,失踪的报道也不时会在报纸第八版的八卦消息间出现。大约一年前,进入山口二十几里就能隐约闻到食物的香气,有糖粉与酒精配合下的新鲜水果在文火慢煮中筋骨疲软之后的甜香;有混合了奶油的面团在炉火烘烤下逐渐膨胀直至酥皮后迸发的暖香;有各种肉类在平底锅里“吱吱”煎透了的浓香;更多的是令人一闻之下心生好奇又倍感痴迷的无法形容的香味。它永远似有似无地萦绕在这片郁郁葱葱的山里,有时嗅得久了甚至说不上是不是真的有这味道,或者只是人们习惯性的幻觉。
这味道似乎成了一个谜,成了这山的一部分。
1,某个黄昏的下午,山路上走来三个年轻人。一位穿戴时尚的女孩,两个男孩,个头一高一矮。离开镇子前,羊汤的铺子伙计好心招呼过他们不要这么晚进山,危险不说,还更容易被大山迷惑走丢了路。但他们自傲得甚至没有答理他,径自匆匆踏上山路。看上去他们是有备而来,进山也不是旅行。
“他怎么会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高个儿男孩杨宇拿着一份手绘地图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摸索着道路抱怨着。
“是啊,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华丽女孩郑舞费力地踩着脚底下的山石。
三个人中,只有矮个儿男孩薛翔一声不吭,只顾走路。他并不着忙,地图他也有一份,实际上三个人都收到了同样的手绘地图,同时还有一份请柬:请见信两日后前来赴宴。
他们认识发请柬的人,所以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前来赴约。
夜幕降临,筋疲力尽的三个人终于在林木最浓密的地方看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小楼,在漆黑寂静的山里显出异样的热情。等他们再走近些,便看到小楼的主人周铮就在门楼处等着迎接他们。
看着他们疲惫的样子,周铮眯起眼微笑着说:“请进,请进。”
进入小楼,郑舞丝毫没有做客的拘束,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她脱下外套随手抛给周铮,径直走到餐桌旁舒舒服服地坐下,一边欣赏着自己新做的镶钻水晶指甲,一边摆出等待伺候的样子。
薛翔很老实地跟在周铮后面,一副很习惯的样子。不过从门口走到餐桌的短短时间里,他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副心事满腹的样子。
周铮清了清嗓子:“大老远的请大家来,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请大家吃饭。”说完,他示意大家都坐下,他也习惯性地坐到那个离厨房最近的椅子上。
杨宇看着餐桌上摆放好的精美餐碟,有些大喇喇地对周铮半开玩笑道:“你这顿晚宴不能让我失望啊,要是我觉得对不起走了那么长的山路,你可要小心喽。”
周铮看着各自就座的客人,微笑道:“晚宴马上开始,我相信在座的每个人都会满意的。”
2,菜上来了。
第一道开胃菜是苋菜沙拉。又白又粗的苋菜根切成薄片,简单调味后摆在了每个人面前的盘子里。他们的牙齿在感到咬感爽脆后,味蕾紧接着体会到苋菜的清香和一种仿佛不属于植物的奇妙味道。
郑舞点点头:“呀,真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鲜的苋菜,是用鸡汤煮过吗?”
周铮微笑摇摇头:“我的大小姐,煮过后口感哪有这么脆。这苋菜是我半个小时前刚从楼后的菜园里拔出来的。而且鸡汤哪有这么鲜美。”
杨宇夹起一片苋菜看了看:“是不是种子与众不同啊——研发改良后的新品种?”
“就是普通的种子。不过我施的肥料有些特别而已。”
“是什么?”薛翔立刻问道。
周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守株待兔的微笑说道:“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应该做的就是好好享受当前的美味。”
薛翔看了一眼周铮身后的窗户——外面就是菜园。他一声不吭地吃完盘里最后一片苋菜。
“那就快上主菜吧。”杨宇推开面前的空盘子:“几片苋菜还不够咱们塞牙缝的呢,我们走了那么多路,肚子早就饿瘪了。”
“主菜马上就来。不过无酒不成席嘛,我先去拿酒。”周铮起身下楼到地下酒窖拿上来一个圆肚细颈的玻璃瓶,晶莹剔透的酒,浸着一个青色的梨。
郑舞好奇地看着瓶子里的梨:“哇!这么窄的瓶颈,梨子怎么能完整地进去呢?”
“当梨花快谢,长出还未成形的幼果时,就用酒瓶把它罩住,继续培养,这样梨子就会在酒瓶肚里慢慢长大,成熟之后剪断枝梗,注入白酒,就可以酿成梨酒了。”周铮指了指身后的窗外:“你们来的时候可能没注意,菜地旁边就种着一棵梨树,果实累累,都罩着玻璃瓶,还真是好看呢。晚上看比白天更妙,楼里的灯光照得每一个玻璃瓶都闪闪发光,好像灯笼一样,很美丽。”
“我现在就想去看看。”郑舞两眼亮晶晶饶有兴趣地站起身。她就喜欢美丽的东西,而这个世界上,她觉得最美丽的就是钞票,因为它能带来其他所有美丽的东西。
“我也想看!”薛翔也立刻起身,带着兴奋劲儿,对有些不以为然的杨宇说:“一起去看看吧,咱们都饿了半天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周铮带着三人来到楼后的种植园,经过苋菜地时,薛翔放慢了脚步,他留意到拔出苋菜的坑里残留着几个小小的白色东西。趁着没人注意,薛翔迅速蹲下身捡起一个放进衣兜里,他摸了摸,这东西又硬又细。
大家走到了梨树下,看着别人都在抬头欣赏着“梨灯笼”,薛翔把摸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东西拿出来,就着玻璃瓶的反光迅速看了一下——
他觉得头皮发麻,那白色东西似乎是一截白森森的指骨!
薛翔忽然就想到下午进山前村民说的游人失踪的事,他嘴里还留着苋菜的鲜味,但脊背上却蹿起一道道寒意……
“好了,回去吧。我看大家已经饿得够呛了。”周铮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薛翔,对另外两人说:“瞧他,饿得脸都发白了。”
3,回到餐桌旁。
周铮端着一口锅从厨房走出来,三人好奇地看到锅盖那里不同寻常地凸出几个圆圆尖尖的东西。当周铮把锅放到餐桌上时,他们才看清那是几个张牙亮齿的蛇脑袋。
周铮在三人的注视下,将一个蛇脑袋往上一拔,一条皮肉掉得丝毫不剩的长骨跟着蛇脑袋离开了锅,锅盖上出现了一个圆圆的洞,扑鼻的浓香喷薄而出。在他一个接一个地去头去骨后,弥漫开来的香气已经让客人们垂涎欲滴,尤其是杨宇,喉头上下直动,简直要从嗓子眼里伸出利爪来攫取美味。
周铮掀开锅盖,汹涌的香味彻底淹没了每个人。他笑眯眯地将锅里的蛇肉分到各人面前的盘子里,喷香的肉软烂得入口即化,每一丝纤维都被秘制香料所沁透。
“太棒了!这肉怎么能被你烹饪得这么香?!”杨宇啧啧赞道,看着那上面被钻了好几个圆洞的锅盖,忍不住问道。
周铮笑道:“把活蛇放进加好调料与高汤的锅里,然后盖严锅盖,锅底生火。随着锅里的温度越来越热,临死状态下的蛇会一边激烈大动一边急切寻找出口,当它们钻出直径只有它们脑袋大小的圆洞时自然就被牢牢卡住了。蛇的身体在高温的锅里急剧扭动,充分搅动了几十种调料入味,并且在密封状态下,香味百分之百地保留在锅里。在死亡倒计时中,露在锅外面的蛇头会渐渐张开嘴巴,这时,独一无二的蛇羹就差不多完成了。”
郑舞很欣赏地看了看那些只剩下头和长骨的蛇,喝着佐餐的梨酒,冲周铮露出美丽的微笑,赞道:“太棒了!这道蛇餐一定能卖大价钱!”
薛翔不安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做法,是不是有些残忍啊?”
郑舞一口喝光水晶杯里的梨酒,不屑回应薛翔的话。
杨宇马上过来插嘴:“这种虐食也是一门艺术,懂不懂啊你!”
薛翔看了看他俩齐向周铮拍手称赞的样子,背上的寒意全变成黏哒哒的冷汗。
“我要先去一下洗手间。”喝了不少梨酒的郑舞一边起身一边对周铮娇嗔:“听着!一定等我回来以后再上下一道菜。”
“当然,我的大小姐。”周铮一边笑着答应,一边给她指了指一楼附带卫生间的客房方向。
郑舞站在洗手间的水池前,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青春娇媚的脸庞,满意地笑了笑,她对自己的脸蛋从来都很有自信。而且不光脸蛋出色,自己的身材也毫不逊色,尤其是一双美腿,线条优美,肌肉匀称,总能牢牢吸引男生的目光……
正对着镜子孤芳自赏时,郑舞忽然感到左小腿上有什么东西麻兮兮地爬上来,低头一看,差点儿叫出来——一只蠕动着的蚂蝗正一弓一弓地爬上来,扭动着的头部似乎正在选择在哪块血管最丰富的皮肤上下口。
郑舞狠命地猛拍小腿,把那只蚂蝗震下来,然后一脚踩死!
卫生间里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东西?!她按着心脏狂跳的胸口环视着这十几平方米的房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那幅浴帘似乎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动着,可窗户是紧闭着的,一丝缝都没有。
浴帘不仅令人不安地微动着,而且还不寻常地在没人洗澡的情况下整幅拉开。
郑舞感觉有点不对劲,不过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她慢慢走近浴帘,伸出手,猛地将它拉开——满满一浴缸成千上万只蠕蠕扭动着的蚂蝗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她面前,而浴帘上的蚂蝗也是密密麻麻,诡异得触目惊心……
4,郑舞尽力保持平静回到餐桌旁坐下,杨宇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去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我们都在等你吗?”
郑舞看到装在一个大沙锅里的第三道菜已经放在餐桌中央了。周铮拿掉锅盖,里面是一整只半浸在浓汤里的小猪。他拿起一把刀在它身上开动,一片片地切下来,肉皮又软又弹,脂肪嫩滑半溶,瘦肉丝丝软烂。
周铮好似片烤鸭一样让每一块都有皮有肉有脂肪,然后分到客人们的盘子里。
杨宇用筷子轻轻夹起,肉在筷尖上颤巍巍的,一看就知道煲的功夫到家。他满意地吞下一块几乎滑不留口的肉后问道:“这小猪一定煲了很久吧?”
“这算什么,准备这道菜的时间更长呢。”周铮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郑舞:“大小姐,怎么不尝尝?”
“我,我这段时间对肉类过敏。”郑舞把面前的盘子推开了一些,装出不能碰肉的样子回答。
薛翔冷不丁地说道:“我看你刚才吃那道蛇羹时,胃口好得很呢!”
“这个,其实……”郑舞很讨厌地看了一眼多嘴的薛翔:“其实我是对猪血过敏。”
杨宇冷不丁地说道:“我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对猪血过敏。”
郑舞被两个赴宴同伴看得很不舒服,忽然感到心跳速度快得难以形容。
“你完全可以放心享用这道菜。因为我保证这只小猪的体内,一滴血也没有。我研究了很久才发现,血这种东西,要么极度充分,要么一点没有,肉类烹饪起来才会好吃。”周铮笑看郑舞,两眼闪烁着光芒:“这两种极致状态,很有点像咱俩的情形呢,是不是啊大小姐?”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郑舞被周铮看得头皮发麻,脸上浮出极不自在的笑容,先前刚到达小楼那会儿对他的颐指气使像漏气的皮球一样瘪下来。
“可是!”薛翔忍不住问道:“就算把肉泡在水里再长时间也不会完全把血放干净啊。”
周铮点点头:“对啊,普通的方法当然不可能。所以我用了一些小东西帮忙。不光把小猪体内的鲜血吸得干干净净,而且也让它几乎毫无痛苦地死掉。”
“什么小东西?”薛翔禁不住两眼放光地问道。
“还是那句话: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秘密。”周铮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说。
薛翔看到周铮眼睛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那目光仿佛一直看到他心里,不由得想到不久前刚刚听过类似的话,下意识地按了按那节还在自己口袋里的白森森的指骨,面色顿时一僵,想说点什么却没有了出声的力气。
杨宇饶有兴趣地乐了起来:“难道你还给这小猪施行了安乐死?哥们儿,我倒想问问,如果要给人用这种安乐死的方法,需要多少那种小东西呢?”
周铮抬起头想了想,然后笑吟吟地环顾三人说:“我想,那大概需要满满一浴缸吧。”
郑舞浑身立刻冷冰冰麻兮兮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看着若有所思的薛翔和兴致颇浓的杨宇,嗓子一阵发紧。
5,接近晚宴尾声的主食是一道素面。
周铮说是用清水拌和面粉,切成细细的面条,再用清水煮熟,加上一点清酱。
杨宇有些失望地看了看面前那一小碗白面条,这做法听起来实在是“清”得有些乏味,有点提不起兴趣,他看了看另外两人,好像比他更没胃口的样子。
周铮却保持自信的微笑:“先尝尝看啊。”
拿起筷子一尝,杨宇才惊觉味道好得不得了!三两口就干掉了碗里的素面,还意犹未尽地嫌周铮盛得太少了:“哥们儿,这种美味多多益善啊,才这么一小碗!”
郑舞和薛翔尽管已经食不甘味,但不想被周铮发觉自己的不安,也勉强挑了几根进嘴里,再没心思也不得不承认,味道确实非常鲜美。
“别看就这么一小碗,可费工夫了。”周铮对杨宇笑道。
“这绝对不是一般面粉做的。”杨宇说:“这肯定也是你不愿意说的厨师秘密吧?”
不料周铮却摇了摇头,对他笑道:“事不过三,我总是什么都不说的话,也太吊大家的胃口了。再说这道素面的准备过程,你一定感兴趣。”
杨宇也笑了:“那就别卖关子,快说吧。”
“用肥嫩的小鸡,活着把肉片切下来,调和上精细面粉搅拌均匀后晒干,再用石磨磨成粉,用细箩筛过。这样做出的清汤素面,不必任何调味,已经鲜美可口。”
欣赏虐食艺术的杨宇说道:“这真是复杂的‘素’,陰深的‘清’啊。我不得不说你在烹饪方面太有心机了。”
“是吗?”周铮笑道:“能得到你这样的美言,真是太不容易了。”
“是吗?不过美言多了就不稀罕了,会渐渐麻痹你的进取心哦。我发现我对你说的美言越少,你越能给我拿出一些惊喜来。”杨宇也笑了起来,他灵活的手指职业病一般不由自主地玩转着像笔一样的筷子,他明白周铮什么意思,因为长久以来,他对他极少“美言”,劈头盖脸的都是让他痛苦郁闷的“霉言”。
“哦——”周铮的脸上浮出仿佛恍然大悟的微笑,不过这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哥们儿,像你这样的烹饪奇才,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只要这个世界上有的,你都做过菜了吧?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你没吃过的。”杨宇用餐巾擦了擦嘴。
“还有一样。”周铮看着三位客人,笑眯眯地一字一句道:“人肉。只有这个没吃过。”
杨宇脸上的笑容冻住了,而本来就没怎么吭声的另外两人,现在更是死一般地保持沉默。
越来越重的无形压抑下,只有周铮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目光在客人脸上游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在紧张气氛快到达顶点时,他率先起身:“饭后走一走有益消化,我领你们出去散散步,各处看一看,怎么样?”
“好,太好了。”三人几乎同时起身,迫不及待的劲头显出他们刚才都如坐针毡。
6,“这是你们刚才已经看过的菜园和梨树,左前方那里是牲畜棚和鱼塘。”周铮一边指了指西北方向,一边朝东北方向走去:“那儿是我的花房和养蜂室,咱们过去看看。”
三人默不做声地跟着周铮,寂静的夜里,脚步声显得清晰又沉闷。不知为什么,他们既不想和他走得太近,又觉得背后冷飕飕的有股生不完的寒意……
蜂房是普通的木屋,花房是普通的玻璃温室。薛翔和杨宇正觉得紧张情绪有所缓解时,忽然听到郑舞一声尖叫。
郑舞“啊!”了一声后,身体下意识地猛然跳开——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有位仆人模样的老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好似幽灵一般悄无声息,个头不高,衣着黯淡,眉眼在夜幕之下看不清楚,要不是刚才他对离自己最近的郑舞说了一声低沉的“欢迎!”她根本不知道身旁还有一个活人,一个不起眼到几乎隐形的活人。
老仆一边微微弯着腰对那两个显然也感到意外的年轻客人,恭敬地说着“欢迎,欢迎!”一边把手上拿着的一包东西交给周铮:“今天下午刚刚带回的蔬菜种子,这次的品种多,分量也不少呢。”
周铮掂了掂那包种子,对老仆笑道:“那咱们可得准备多一点肥料了。”
“是,而且储备肥料已经用光了,得抓紧时间准备。”
薛翔拼命扶着一旁的花房的玻璃墙才支撑着保持站立姿态——他的腿脚已经不由自主地发软,口袋里那节冰凉的指骨仿佛变得好似火炭一般灼人。
“对了,你去一下储藏室,我发现昨天交代你的活儿还没干呢。”周铮朝小楼指了指,老仆立刻一边答应着一边快步走过去。
“来,朋友们,看看我的花房。”周铮说着打开花房的灯,笑眯眯地做出“请进”的手势,饶有兴趣地看着神色不安甚至仿佛有些瑟瑟发抖的三人鱼贯而入。
不大的玻璃房子里,生长着各种茎叶,但是谁都不知道种的是什么,因为每个枝头上都是白色的棉纸包,把花朵都严严实实地罩着。
“当每一朵花长出蓓蕾后,我就把它用这种棉纸包起来,这样从花朵散发第一丝香气时,它的芬芳就地聚集在纸包里,不会无谓地散到空气中浪费。等花朵生长到怒放状态时,我才撤掉这些棉纸包,让蜜蜂闻香而来,用这样芬芳凝聚的精华花粉酿造出来的花蜜,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人间极品。”周铮侃侃而谈,忽然戛然而止,微笑着细细打量神色僵硬的三人,慢慢柔声道:“怎么你们都这么沉默啊?是不是刚吃完饭,血液都跑到胃里消化去了,没什么精神?个个都有点心不在焉嘛。”
“很特别的养花方式啊。”郑舞勉强咧开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特别,特别,很特别……”薛翔喃喃附和,不住地吞咽口水掩饰紧张不安。
杨宇也逼着自己开口:“我刚才还奇怪呢,怎么进了花房,也闻不到一点花香呢。”
“哥们儿,可千万不能有一丝花香泄漏啊,否则旁边蜂房里的小昆虫可要立刻蜂拥而至,那些被我那老仆熬得快要饿到发疯的蜜蜂,我觉得它们已经被压抑得有点变态了,所以哪怕你只被轻轻蜇一下,可能就该轮到你发疯了。”周铮看着三人赫然大变的脸色,立刻安慰道:“别怕,别怕,一会儿回去吃了饭后甜点蜂蜜蛋糕,我想你们会立刻忘掉现在不愉快的感觉。”
回到小楼,大家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茶具和扣在玻璃圆罩里的蜂蜜蛋糕,圆润金黄。周铮一边说着“晚上的风开始凉了”,一边一扇接一扇地去关上四面的窗户。薛翔看着他一扇扇地关窗,“密室”的感觉在他头脑里越来越强烈。
杨宇一边帮着去关楼梯边的窗户一边留意到楼下储藏室传上来的敲击和打磨金属的声音,让人一阵阵头皮发紧……
关好所有的门窗后,周铮看到杨宇还站在那里,边说道:“哥们儿,帮我就近去储藏室看看吧,要是老仆的活儿干完了,让他也上来喝杯茶休息休息。他也够累了,而且明天还有不少活儿要干呢。”
杨宇依言慢慢顺着光线昏暗的楼梯下到储藏室,那里堆满了各种烹饪的器皿工具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刚才一阵阵的敲击打磨声还在继续,可是老仆呢?他压根看不到!
杨宇的头皮发紧得有点揪疼了,慌乱之中,脚步一滑,滚下了最后几道阶梯,手脚瘫软地坐到地上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口巨大的钢锅,高度一米,直径一米。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敲击声消失了。正准备要站起来时,他赫然看到老仆的头在巨锅边上冒出来!大骇之下,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瞪得爆出来了!
“你!!!你在干吗?!”
“补锅啊。”老仆一边说着一边保持着下人谦卑的微笑在巨锅里站直了身体,然后有些费力地拿着工具从锅里跨出来。看样子他刚才是跪着去补有些漏了的锅底,听到杨宇滚落下来的动静,才直起身体看看怎么回事。
杨宇顾不上老仆朝自己伸出要拉他起来的手,瞪着那口足能装下一整个人的巨锅,想到周铮说自己唯一没吃过的东西,这时鼻子里又闻到了一丝两个小时前刚刚闻过的熟悉香气——蛇羹的汹涌喷香,这才发现地上围着那口巨锅摆放着一袋袋的各种香料。
还有刚刚听到的那句周铮对老仆说的话——“明天还有不少活儿要干呢”……
杨宇猛然觉得刚才看见的不是老仆的脑袋!
老仆忽地走近杨宇,极其谦卑地弓起身,脸上堆起笑容,伸出一双枯瘦干硬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说:“走,咱们上去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杨宇身不由己地被他拉住,感觉到在老仆人满脸的皱纹中,一双眼睛闪着异样的光。
扶着杨宇走上楼梯,回到餐桌旁,老仆殷勤周到地为每个人倒上红茶,然后拿着一把餐刀,手法精准好似拿着手术刀一般将蜂蜜蛋糕极其均匀地切开,一一分到每人面前的骨磁碟里:“请慢用。”
周铮细细品完最后一口蛋糕,看了看三位食不甘味的客人,笑道:“看来今天下午大家走的山路太多,都累了。那就该好好休息,我带你们去客房吧。”
小楼有三层,每层都有一间客房。
杨宇迫不及待选了离地下储藏室最远的三楼。
郑舞打定主意不要和满浴缸蚂蝗同层的一楼,这倒好解决,因为薛翔愿意住在一楼,于是她住进了二楼的客房。
“山里没什么电视娱乐,手机信号也几乎没有,大家就洗洗睡吧。”周铮笑眯眯道,忽然想起什么:“跟你们说啊,山里怪路纵横,白天没有我的地图都特容易迷路,更别提晚上了。所以如果你们有谁实在睡不着,与其想自己出去走走散闷,不如来找我下下棋。”
10,今天晚上,郑舞发现自己久久坐着的那张居高临下的宝座好像消失了,周铮也仿佛收起从前单膝跪地的骑士姿态,慢慢站起来了。
自己的确像蚂蝗一样只顾无情地吸着周铮的血,这是事实,但郑舞从来不愿去想,或者说是懒得去想。
他那句只有人肉没吃过的话一遍遍在她脑子里响着。
她喝他的血,他吃她的肉,也是“公平合理”。
郑舞刚刚一进客房就想锁门,但是赫然发现门上没有安锁,也就是说,周铮想进来,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而刚才隐约传来的两声诡异凄厉的喊叫,更让她毛骨悚然!
郑舞又检查了所有的窗户,还好都能从里面关上,进到浴室看看,里面也一切正常。她一边看着浴室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的脸,一边感到嘴里有些腥甜。
只要自己一紧张不安,牙龈就会敏感地出血,她朝水池里连吐了几口唾沫,果然是红红的,她不安地打开水龙头冲掉后,给自己打气:现在不是紧张害怕的时候!得想办法把门堵上!
这个令人抓狂的诡异夜晚,郑舞只想把心思莫测的周铮挡在门外。
只要等到明天天亮,自己放下姿态去找周铮,扑到他怀里,那时,她不信他真能对她铁石心肠。
而自己一旦离开这荒山……郑舞冲着浴室镜子狠狠切齿:周铮,你给我等着!!!
回到房间,郑舞开始行动,先要把床拉开抵着门,然后再把床头柜座椅这些家具搬到床上去增加分量。
人的求生欲望是很强的,这种欲望之下激发的力量也是超常的,她手脚并用,竟然真的把所有家具都堆在了门口。
当做完这一切,她浑身无力地靠着床板瘫坐到地上,郑舞看到自己的膝盖蹭破了,胳膊也被铁制坐椅划伤了,柔嫩的双手更是处处渗血,她觉得自己大概把这辈子的力气活儿在今晚都干完了。
她喘着气,看着这间别人进不来的房间,按着胸口,想抚慰一下狂跳的心,正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时,却看到了不敢相信却实实在在出现的东西——蚂蝗。
蠕动着的蚂蝗不断从在浴室门口出现,并目标明确地朝她的方向涌动,她大骇之下还没有忘记自己住在二楼,蚂蝗的出现难道是自己极度疲惫之下的幻觉?!
郑舞挣扎着最后一丝力气跌跌撞撞地走到浴室门口,这才发现数不清的蚂蝗正从水池那里不断地涌现——刚才那几口被她冲下去的带血唾液让楼下饥饿已久感觉无比灵敏的蚂蝗顺着水管急急行动起来……
绝望惊恐的她看到线条优美,肌肉匀称,皮肤光滑有弹性的双腿已经爬上了蠕蠕乱动的蚂蝗,它们的头正一个接一个地扎进皮肤下的血管,享受着腥甜美味,她顾不上恶心作呕,双手乱动地去拔,但很快双手就被蚂蝗密密麻麻地叮满了,后面还有更多迫不及待饥饿贪婪的吸血虫灾难一般潮涌过来……
周铮房间里——
“这盘竟然是和棋。”周铮看着收拾棋盘的老仆笑道:“没想到。”
11,清晨,寒星隐去,日光出现。
主仆二人发现一楼和三楼的客房空空如也,至于二楼客房的房门,却怎么也推不开。绕到楼后,架上梯子,透过窗户看到了抵着门的所有家具和躺在地上的郑舞。还好她看不到自己死后的模样——血液吸光后的身体干瘪发皱,曾经花瓣一样柔嫩光滑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蚂蝗留下的吸盘,这些吸饱喝足的小吸血鬼们正满足地在尸体旁边休息,看上去已经完全变形的郑舞仿佛躺在一张蚂蝗地毯上。
老仆按照周铮吩咐,拿来工具敲碎一扇玻璃,伸手进去打开插销,然后两人从窗口跳进房间,周铮有些惊讶地问老仆:“怎么养在楼下浴缸里的蚂蝗会上来?”
老仆也不知道原因,摇摇头:“真的,我也想不到会这样。”
“咱们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像下棋那样一步步计划安排好。”周铮看了看窗外的艳陽天,仿佛看着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久久微笑着:“不过我想昨天的夜宴,三位朋友应该都觉得很精彩,那些与众不同的菜肴,可以挣大钱,可以写出精彩的评论,也可以稍加改变做出类似的东西来。我可是用心烹调,希望他们都能满意。”
老仆点点头:“是啊,我们可是精心准备的。而且那口大锅,我昨晚刚刚补好了……”
碟仙之偷窥欲
夏天如约而至,街上的美女着装大多是齐逼小短裤或者是小短裙,偶尔看到三三两两的美腿丝袜,这让路边半蹲着的猥琐男实在是大饱眼福。只见这男子手持dv,很是熟练的拍下各种腿照,有时候为了一条黑丝的特写甚至将镜头拉近走完一条大街,路上的行人看见了大多嗤之以鼻,轻蔑的目光是自然的,但是依然影响不了他变态的心理。
仲夏之夜,蠢蠢欲动,他跟着一位时尚女郎穿过了幽暗的小巷,眼看在一个拐角就能下手了,突然,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将他抱了个结实,dv因为事发突然,在地上摔的是支离破碎,这把他给心疼的,他试图挣脱这壮汉,吃奶的力差不多都挤出来了,后面的人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急了,侧着头怯弱的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要钱?我都给你!”那手臂依旧紧紧的,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他想了想,笑着说,“大哥,你是不是要这dv?我把里面的东西给你,我不要钱,真的!”他奶奶的,这些都不要,难道,他要我的命?猥琐男略带哭腔的直跺脚,后面的人也许是出于同情,将他推倒在地,冷冷的说,“你活不长了!”猥琐男吓得裤子都湿了,不停的磕头,哭喊着放过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什么的,磕了一会,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瞧着周围,那大汉早走了。他收拾残损的dv,哭丧着脸爬起来往回走,走了好几步,不知道哪里来的陰风,脸上着实挨了张没烧完的冥纸,他忙抓着扔了,口里直念叨真他妈的晦气。
回到家,急忙连上电脑,还好,文件还在,他把一天的战果进行了分类,边整理边欣赏,那感觉的确不亚于百度淘到的日本爱情动作片。他拿出一张空白的光盘,放入电脑开始制作,恩,一定会热卖的,这可是难得的第一视角,宅男的最爱啊!想到这些,不禁yy了起来,他兴奋地从冰箱拿了瓶啤酒,算是为自己庆贺吧。就在他咬开啤酒盖的时候,电脑居然黑屏了,艹,毫无疑问,那意味着光碟的录入失败了,他愤愤的重启电脑,可是,电脑屏幕总是黑的,像逗他玩似得就是不肯进入欢迎界面。这尼玛,不带这样玩我的,劳资最近又没看片,咋的会中毒啊?屏幕闪了下,变成了白色的光幕,尔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清楚的记得,这是刚才跟踪时拍过的短片,那个时尚女郎,可是为什么会自己播放?接着,那女郎走到拐角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画面停止,而是,她转过了头,与其说是转身,倒不如说,那女郎的头向后扭动了180°,而且,竟看不到脸!他不禁把凉凉的啤酒喷在了屏幕上,电脑吱吱作响。那女子似乎并未作罢,她两手扶着电脑边框,居然想爬出来,天啊,这是贞子吗?猥琐男一个酒瓶甩过去,电脑“砰”的一声巨响,报废了。猥琐男只感觉一阵头晕,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醒来时,早已经是中午了,肚子饿的瘪瘪的,里面似乎有个小人在咒骂,他摸摸肚子,从床上爬起来,撑起了懒腰,正当自己下床时,他僵硬了,趴在电脑前的他是如何爬到床上的?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何厨房的灯是开着的,并且还有一股香味,香喷喷的米饭!而且,电脑,居然没有坏,依然在那里呆着好好的,空白的光碟已经退出来,躺在一旁睡觉了。这一切的莫名其妙,让自己感到了恐惧,他大着胆子蹑手蹑脚走到厨房,饭菜碗筷全摆在了桌上,整个屋子也像打扫过一般干净整洁,而且,还有点女人身上特有的清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做梦?还是真的有个女人来过?在美食面前所有的思考都会停止,他忍不住坐下大快朵颐的吃起来。因为肚子实在太饿,饭菜被吃的是干干净净,他打着饱嗝推掉碗筷慢悠悠的走到卧室,身后响起了一丝轻柔甜美的女声,“你吃完了就不管了吗?还得让我来洗碗,唉。”这么一吓,饱嗝被吞回了肚子,转身就往厨房看去,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还有……他呆了,从来不曾见过碗和盘子像施了哈利波特的魔法一样神奇,在空中飞来飞去,水管自己打开,洗好了躺回原处。傻傻的望着眼前的变幻,他觉得,这屋子里充满着诡异,便慢慢退到门边,撒腿就往楼下奔去。
一向无神论者的他今天也会感到害怕,他在路上寻找算命先生的摊位,可是今天一个人也没有,失望与惊恐的叠加使得他自己慌乱了手脚,他开始后悔,如果没有当初这些癖好是不是就不会染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现实可不由他胡思乱想,背后再次响起昨晚冷冷的男声,“你怎么还没死!?”这声音不就是昨晚那个坏自己好事的人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真想把气一股脑全撒在这壮汉身上,可眼睛这么一比划,他也只好苦笑的看这男的到底要干嘛。这汉子倒显得很是困惑呢,满脸写满了不解,缓缓地说道,“我昨晚救了你一条小命,知道吗?”猥琐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明明是他搅了自己好事,dv也坏了,哪里谈得上救?只见这汉子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台dv,点下播放,屏幕里出现了昨天跟踪的女郎,似乎有些熟悉,是的,跟梦里没有脸的女鬼一模一样,他似乎懂了,看来自己遇上了个女鬼,而且被这汉子救了啊!这简直就是碰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转身跪倒,大叫着,“大哥,你得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那男子不为所动,自顾自的看向远处寂静的公园,长长的叹了口气,“天要收你,我实在帮不了,错在你不该欺辱碟仙啊。”碟仙?小时候经常听大哥哥们说起这个神秘的恐怖故事,可是在他眼里,不相信这天下是有鬼存在的,所以他从小十分讨厌碟子,特别在墓园里会拿着光碟当飞镖玩,殊不知那些碟子是留给死人用的;到如今更是干起了制作色情光碟的勾当,的确犯了大忌。造化弄人,想想也是,儿时的错误或许起初不会有所报应,却不可误以为自己福大命大逃过一劫,那只是时机未成熟罢了。
想到此处,他自然是摇摇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默默的回到家里。他始终不明白,既然自己有负于碟仙,可它为何对自己这么好?不杀自己便算了,还做饭清扫,实在令自己羞愧难当。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待命运的审判,慢慢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气里弥漫的香味渐渐消退,他又一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第二天的陽光洒在自己脸上时,他突然明白,这意味着一次重生,他将光碟和dv埋藏于土里,潇洒的走进了新的生活。
一串丢失的钥匙
无聊或心情低落时,我偶尔会来到黄昏的堤岸边,观看一群热爱生活的老太太在柳树下翩翩起舞。看着她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我也会被感染,重新鼓舞起对生活的激情。
记得有—次,老太太们在天黑之时结束跳舞,各自离去,我则倚着一棵柳树打开手机开始上网。没过一会儿一位老太太拍了拍我说:“小伙子,我刚才在这儿跳舞,回家的路上发现钥匙丢了。我儿女都在外地,老伴又死得早,你能帮我找一找吗?”
此时天已黑透,出于好心我打开手机的背光,在空旷无人的地方帮老太太寻找她丢失的钥匙。在我们寻找钥匙时,有一位好心的老大爷不知从哪儿拎了一盏灯笼来,也帮着一起找。
临走时,我见到老太太和老大爷聊得挺投机的,还结伴一起离去。
过了大概三个月,我在堤岸边观看老太太们跳舞时,那位找钥匙的老太太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把喜糖说:“小伙子,幸好那天丢了钥匙,让我认识了老李。今天我们去办了结婚手续。”看着她的笑容,我也不由心情大好,还问了她办喜宴的地址,准备到时随上一份薄礼。
一个月后,我如期来到了远郊的一处张灯结彩的农家院子,那儿是新郎官的家。我被这对老迈的新人奉为上宾。还邀请我在行礼时担任了证婚人的角色。喜宴结束时,已是日落西山。说实话,我的心情又变得有些低落。我都快三十岁了,却一直孑然一身,看到人家老太太都找到了夕陽红,这叫我情何以堪?
出了农家院子没多远,我忽然听到了潺潺的水声,这里也是一处堤岸,岸边栽满了杨柳。夜幕渐渐降临,但我还是清晰地看到一位妙龄女郎倚着一棵柳树,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后,回头朝我看了一眼。
我忽然萌发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为什么我不能借着找钥匙的借口。去和这位妙龄女郎搭讪两句呢?可我正准备上前,却看到从柳树树影中走出一个英俊男子。那男子与女郎见面后立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顿时失望无比。就在我走出几步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堤岸上的那对男女已经失去了踪影。我快步跑到堤岸边上,月光下我只看到潺潺而过的河水水面,泛起两道涟漪。
是对殉情的男女?我赶紧回到刚才举办喜宴的农家小院,想找几个热心人来打捞尸体。可奇怪的是,我怎么往回走,都找不到刚才那处农家小院了。凭借记忆,我来回走了好几次,都只找到一座隐没在群山之中的墓园。
墓园的看守者听说我在寻找一处张灯结彩的农家小院后,立刻说:“不可能,这里方圆十里都没有人家。”
而当他听说堤岸边有人殉情后,更是变了脸色。老头领着我走入墓园,七转八拐之后,领我来到一座墓碑前:“你刚才看到的是这两个人吗?”
墓碑上,有一对年轻男女。那女的,正是堤岸边的妙龄女郎。看立碑的时间,恰是四十年前的今天。
墓园看守者以悲伤的口吻告诉我,这对男女相爱之后,却受到了双方父母的阻挠,于是相约在堤岸边投河殉情。记得他们当初相遇,就是女孩不小心丢了钥匙。男孩拎着一盏灯笼路过那里帮她寻找,于是两人相识的。
我心里蓦地一惊,今天成亲的那对老人,不也是因为找钥匙认识的吗?我双手颤抖地摸出喜帖,天哪,喜帖上的名字,正是墓碑上的那两个名字。
我不敢再多问了,赶紧告辞。回到城市,我开始上吐下泻,无奈之下只能赴医院就诊。医生检查了我的呕吐物之后,对我说:“你别乱吃东西,你看,从你的呕吐物里提取出了什么?香、蜡、纸、烛……”
我听后,浑身开始出冷汗。
毕业照里多出来的人
你是害怕了么?还是,你很想他?
在怪事发生以前,我们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宇。
他就像班上可有可无的一分子,没有人注意,也没有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他太普通了。走路轻手轻脚,不喜欢抛头露面,你撞到了他,他会先说对不起。我曾经想,这样一个人,甚至死了,都不会被我们注意到吧。可是,他才死去一天,我们谈论的都是他。
宇死掉的第二天,怪事就不停地发生。各种各样恐怖的流言和怪谈开始流传了起来。可能是人出于对死亡的未知带来的恐惧,所以才会编卅各种各样的怪谈来解释死亡,可是这种解释,总让人更加恐惧。值得讽刺的是,一个生前人人都不会正眼去看的人,死了才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当人心惶惶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女孩子。她是宇的女朋友。
女孩和宇一样,不受人重视。没有个性,不够活泼,相貌平凡。从宇死了到现在她一直都很平静,所以我注意到了她。当所有人安静的时候,我们只会注意到那些喧闹的人;相反,在所有人喧闹的时候,我们才会注意到那些一直安静的人。
女孩保持着这种安静,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我永生难忘的事情。
“那天,我们的毕业照洗出来了。可惜,宇没有赶上和我们合影,不过,如果他赶得上,那么谁又会在乎他的存在?如果没有人在乎他的存在,那又何必赶上?
拿到照片不久,女孩子突然叫了一声。很怪的一声,恐惧、惊讶,绝望。
全班人都回过头看着她。她抬起头,只说了一句话:”里面有216个人。“
全系加上老师,一共有216人当然除了宇。
然后,女孩的第二句话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那天,我没有来。“她说。
每个人拿到这样大型的合影照片,第一眼总是去关注自己,谁会去认真数有多少人呢?
多出来的那个人会是谁呢?每个人都颤抖着双手开始点算照片里的人数。
”真的有216个。“
一个女生先点完,颤抖着说,然后昏了过去。
人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后来,有人拿着照片和系里每个参加了合影的人仔细核对,除了宇的女朋友不在之外,每个人都曾出席,也没有任何外人参加,相片里其实只有215人。
于是,大家用很恶毒的眼光看着宇的女朋友,仿佛她是恐惧的制造者。她很仓皇,只是埋着头,不敢顶撞。甚至有的女生,当着她的面叫她疯子。
原来恐惧也能引起人的愤怒,或者,人常用愤怒来掩饰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总是相信她没有说谎。我把照片放得很大,挂在墙上,天天出神地看。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我得意地走到了女孩的面前。她,埋着头。
我把照片扬扬:”我知道谁是多出来的人了,你看这里。“
我指着照片的一角:”人和人之间有个淡淡的影子,不仔细看绝对不会注意。是一双光着的脚。一个人在那里倒立着。“
”别担心,只是有人恶作剧,你只是太紧张了。“我安慰着她。
她埋着头,没有说话,手急促地搓着裙子,半晌只说了一句话:”宇死的那天,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头朝下……“
怪灯笼
双龙山下有一个双龙镇,民国初年,镇子里有个有名的猎户王大石,为人本分,做皮子买卖价格公道,很受人尊敬。
这天傍晚,王猎户扛着猎物从山里归来,半路上忽见龙员外家灯火通明。王猎户想起来,明天是员外的六十大寿。这龙员外,是镇里最有名望的人,富甲一方,也做过不少善事。膝下只有一子,却是个浪荡子弟。
王猎户决定回家取一张上好的皮子给员外祝寿,因为不定哪天会求人家办事。为赶时间,他抄了近道,从员外家大院后面的小路回家,可没走多远,忽见路边的草丛里,有一个红灯笼。王猎户顺手捡起,把灯笼一收,插到了背上的网袋里。
等回到家,发现女儿阿菱不在。他便到邻居家去找,不料邻家女儿说:“我和阿菱姐下午去镇子后面的广场看戏,天快黑时,戏还没演完,阿菱姐要回家,便到旁边杂货铺买了一个灯笼提着回家了,我也是看完戏买了灯笼回来的。”
说完,指了指桌底下的灯笼。王猎户一看,竟跟自己捡到的一模一样。莫非那灯笼是女儿掉下的?
王猎户有种不好的预感,报了官,说自己15岁的女儿失踪了,还将女儿看戏买灯笼的事情说了一遍。县太爷传唤那姑娘核实后,对王猎户说,先回去等信吧,或许阿菱自己回家了呢。临走前,县太爷让王猎户把捡的灯笼留下,说阿菱万一真失踪,灯笼可是一个证据。
就这样,王猎户空着手回了家。他眼睛睁了一夜,也没见女儿回来。
第二天起来,王猎户看到桌上的一张狼皮,忽然记起来,昨晚没去给龙员外祝寿。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员外也帮着找找女儿。于是,又多拿一张狼皮去找龙员外。
龙员外家依然很热闹,他送上礼单,员外看看毛色,笑着说:“老弟辛苦,老哥就笑纳了!”王猎户趁机向员外诉说了阿菱的事,员外先是一愣,继而说好办,等办完寿宴,派人帮着寻找便是。
王猎户没心思吃酒席,跟亲朋好友又找了一天,到晚上,累得筋疲力尽,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了。昏昏沉沉中,他仿佛看到女儿流着泪在门口看他。王猎户猛然一惊,醒了过来。
此时,天已大亮,等他起身,忽见房门口放着一个灯笼,细看正是捡到的那个。不是在县衙吗,怎么到这儿了?
他又把灯笼送到了县衙。县太爷还埋怨王猎户,说他前天走时过于慌忙,把灯笼忘记留下了。然而,次日一大早,王猎户醒来,在房门口竟又发现了那个灯笼!
王猎户感觉十分怪异。若真是阿菱所为,为啥不说话,单单送灯笼呢?于是,他开始仔细观察起灯笼来。
这灯笼的面儿不是纸的,而是红布,但一看就是极普通的料子;再者,就是灯笼里十字插座上,插着小半截红蜡烛。除此之外,再无特别之处。
王猎户正纳闷,忽见一捕头来传唤,说在南山山坡上,发现了一具女尸,让王猎户去辨认。捕头见那顶灯笼,便有些生疑,心说,这灯笼昨天自己藏好的,今天怎么在这儿?他刚要问王猎户,却见王猎户早已跑出门去南山了!
捕头下马,把灯笼收起,放到布囊里,也奔向南山。
尸体果然是阿菱的。她衣冠不整,袖子还少了一段,太陽穴处黑青。经过仵作验尸,证实阿菱死于前天晚上。王猎户不禁一愣,这两个清晨,果然是女儿打着灯笼回了家,莫非要暗示自己?他知道捕快已取走了灯笼,便决定明早再看看情况。
果不其然,第二天王猎户醒来时,那个灯笼又出现在门口!
王猎户思索片刻,他没去县衙,而是拿起灯笼,向镇子后面的广场走去。在那间杂货铺,他买了一根同样的蜡烛,然后,撑开灯笼,取出半截蜡烛放到兜里,又把新蜡烛放上去,点上,开始往家走。
等走到自家门前时,王猎户发现,灯笼里剩余的蜡烛比自己兜里的那半截还要多一点。
王猎户知道,以往天黑时,自己若打猎没回来,女儿都打着灯笼前去接自己。莫非女儿那晚看戏回来后,见自己还没归来,便又提着灯笼去接自己了?不然的话,自己跟女儿脚步速度很接近,蜡烛怎么剩余得较多?
于是,王猎户径直向自己打猎归来的方向走起来。
走啊走啊,不久就来到了龙员外家大门前。王猎户猛然想起,他是在员外住宅后捡到的灯笼,于是,他急忙掏出那半截蜡烛,跟灯笼里的放在一块比较。王猎户不禁惊呆了:两截蜡烛的长度十分相近。王猎户吹灭蜡烛,心里开始翻腾起来!
他提着灯笼去了县衙,把自己点蜡烛的事情跟县太爷讲了一遍,还把每早都看到灯笼的事情讲了一遍,说有可能阿菱是到员外家门口附近被抢走了。由于当天很多人拜寿,所以他们从后门进了宅院。女儿的灯笼这才掉在了后面。这时,那个捕快刚好回来,他一看到猎户手上的灯笼,说正找这个灯笼呢,昨晚又没有了!
县太爷正犹豫,王猎户跪下恳求搜查员外的住宅,女儿的半截袖子肯定在员外家里。县太爷有些不好做,因为他从员外那里收到过不少好处,但人命关天,他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午后,县太爷去了员外家搜。
员外将县太爷请到密室,把阿菱一事向县太爷兜了底。原来,这员外见儿子不成器,老婆又徐娘半老,便想再娶个小妾,生个儿子出来。他听仆人说,傍晚,经常在门口看到王猎户家15岁的女儿接猎户回家,不如将那姑娘抢过来,借着大寿的喜气,一块拜了堂,天亮再去告知王猎户,到时候生米做成了熟饭,王猎户也不便推辞了。谁料,阿菱不依不从,员外只好将她关起来。员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听心腹说父亲抢来了阿菱,便动了心思,他对阿菱垂涎已久。但阿菱仍然不从,推搡间,她的袖子被撕裂,掉在了床缝隙里,太陽穴撞到了桌角,惨死过去。等员外知道此事,便命心腹将尸体草草扔到南山。
县太爷听得直咽口水。员外说,县太爷受惊了,这是小意思。说着,递上去五根金条。县太爷的眼睛都给晃晕了,忙说他心中有数,请放宽心。员外这才令人将金条包好,派人从后门送至县太爷府邸。
这县官出来,对王猎户说,犄角旮旯都已搜遍,没搜到衣服的袖子,就别冤枉龙员外了。
王猎户没办法,悻悻地回到住处,不禁喝起酒来。他以往也曾听说县太爷和员外的龌龊事,但这次他才明白,那都是真的,越想越气,酒也越喝越多。
不知何时,吹来一阵风,屋里的蜡烛被吹灭。朦胧中,王猎户见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女儿,又不像。只见那身影对王猎户挥了挥手,又弯腰捡起一样东西,才转身离去。
王猎户见人走了,便去摸打火石点蜡烛,却怎么也没摸到。他起身要去追,身子一斜,倒在桌下。
第二天,王猎户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他起身去县衙,还没赶到,就看到县衙大院上空黑烟滚滚。原来,深夜子时,县衙着火了。幸免于难的一个捕快说,他睡梦中好像听见有打火石的声音,然后那灯笼就着了,但大家怎么救,火就是扑不灭。
王猎户转身,只见几顶轿子从远处奔来,后面还有人大哭不止。人群中有人说,昨晚,龙员外好像被一口痰堵死了,这不,刚从洋人的医院出来,可能是医治得太迟了。还有的说,不是被痰憋死的,而是一块花布,像是半截袖子。可惜龙员外了,真是好人没有好报啊!
王猎户听到这句话,“呸”了一声。他知道,女儿想让自己知道真相,才送来灯笼让自己去查,怎奈县太爷和员外是一伙的。
从此,王猎户开始云游四方。至于员外家,没几年就被浪荡子挥霍殆尽。直到现在,双龙山的一个山坡上,仍有一片地方四季不长青草,据说,那里曾躺着冤死的阿菱姑娘。
扇中美人
竟陵书生冯浩进京赶考。当船进入刁汊湖时,面对浩瀚的碧波和岸边白茫茫的芦花,冯浩不觉诗兴大发,吟起藏风诗来:五湖四海浪滔滔,括地红云透九霄;岸边杨柳多作揖,山头摆动树枝梢。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袭来,将他手中的纸扇刮入湖中。船晃得厉害,冯浩赶紧躲进舱内。
这晚,冯浩刚一迷糊,突然听见有人喊“救命”。冯浩将头探出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子落水,他连忙将女子扯上船来。女子浑身湿漉漉的,冯浩取出包内的干衣服让她换上。当他的目光落到女子身上时,不由呆住了。只见女子体态窈窕,肤若凝脂,美得无法形容。冯浩旌摇神动,赶紧将头移开。
女子道:“小女子的这条命是公子给的,便是公子的人了,愿为公子侍寝。”说罢就去宽衣解带。冯浩连忙阻止道:“不可,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说罢走出舱去。不一会儿,远处传来阵阵鸡鸣声,冯浩一个恍惚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却发现自己靠在舱外的桅杆上。进舱一看,自己包内的衣服散落一床。
天亮时,冯浩来到舱外,忽见一物漂了过来。他捞起一看,正是自己掉入湖中的扇子,连忙收好。船靠岸后,冯浩改行陆路。
黄昏,冯浩找家客栈住下。这时,外面又来了一位书生,也要住宿,店家却说客满无房。冯浩见那书生一脸落魄,便和店家通融说,就让他在自己的房内挤挤,店家求之不得。书生告诉冯浩,他叫史玉海,也是上京赶考。二人情趣相投,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天傍晚,天气炎热,二人乘了半夜的凉,冯浩困得不行,先进房睡了。迷糊中,发现一个女子正在给他打扇。他正要询问女子的来历,忽然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原来是史玉海进来,女子也不见了……此后,只要遇上天热,冯浩在迷糊中就会梦见有女子给他打扇。
这天,史玉海掏出一锭银子对冯浩说,有个姑表兄在附近的长乐城做生意,出来前姑母曾托他给表兄捎来一封信,不能和冯浩同行了。他知道冯浩包内的银子所剩无几,将银子塞进冯浩的包内。冯浩正要推辞,史玉海却拿起他的那把扇子,说道:“如果贤弟过意不去,就将此扇送给我做个纪念吧!”
这天晚上,冯浩错过了宿头,见附近有个山洞,便钻进洞里。刚一迷糊,前些天在梦中从湖里救上来的女子赤身裸体又出现在面前。女子跪在地上泣道:“请公子救我!”
冯浩问道:“你是何人?”女子道:“我原本良家女子,溺水身亡,魂魄无所依,便依附在一把扇中。如今我落入一婬贼手中,请公子救我!”冯浩道:“如何救你?”女子道:“那婬贼左耳根有块指头大的朱砂记,就住在长乐城城西的来福客栈内。只要公子将我栖身的那把扇子抢到手,离开那里就没事了……”
冯浩猛地醒来,又是一个梦。当他将此梦同前些天的梦联系在一起时,不得不信,于是赶往长乐城。
来到城西,果然有家来福客栈。冯浩进去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左耳根有块朱砂记的人正是史玉海。史玉海一见冯浩,高兴地道:“贤弟,你怎么来了?”于是连忙唤出店家,备下好酒好菜,为冯浩接风。没多久,两人都喝多了,伏在桌上睡了。冯浩见史玉海睡熟,忙到他住的房内寻找纸扇,不见扇纸,只见到光秃秃的扇骨,于是用被单将扇骨一裹,跑出城去。
原来,这女子本名叫绣娘,家乡遭灾,到汉川投亲,不想途中又遭歹人滋扰。正无法脱身时,一个官员打那里过,喝退歹人,答应将她送往亲戚家。哪知那官员将她骗上船后欲行不轨。她誓死不从,跳入湖中,溺水身亡。水鬼夜叉正要将她拖进水牢受苦,幸亏冯浩将她救起,随后她的魂魄便依附在冯浩掉入湖中的扇内。时值盛夏,她见冯浩热得无法入睡,每当夜深人静时便为冯浩打扇。时间一长,竟被同行的史玉海看破。史玉海见到在扇中藏身的她后,垂涎欲滴,于是以送信为由,从冯浩手中骗得扇子,然后从一个道士手中取得灵符,贴在门窗上。
当夜,绣娘敌不过灵符,不得不现身,被史玉海一把搂住。绣娘拼命抵抗,衣衫被一件件扯掉。眼看史玉海就要得逞了,正好捱到鸡叫,她当即隐去,才免遭凌辱。那些衣衫正是扇纸,衣衫扯去,扇儿也就只剩下了一副竹骨架。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队衙役追了上来,不由分说,将冯浩锁了就走。来到府衙,知府大人举起史玉海送给他的那锭银子,厉声喝道:“大胆狗贼,胆敢盗窃库银,胆子还真不小呢。快说,是怎么窃到库银的,是否还有同伙?”
冯浩说此银是史玉海送给他的,知府又命传史玉海。史玉海传到,申辩说:“回大人的话,小生根本不认识此人,是他在信口胡说!”知府喝道:“人证物证俱在,还不招认?来人,大刑侍候!”
衙役们正要施刑,冯浩突然听见绣娘在耳边对他说:“公子免得受皮肉之苦,认了吧,随后我自会救你。”于是冯浩只得一一招认,被打入死牢。
这天半夜,突然周围火光冲天,唯独牢内烟火不浸。后半夜,大火才渐渐熄灭。这时绣娘再次现身,对冯浩说,这个知府正是当年将她骗上船,欲行不轨的官员。史玉海也并非赶考的书生,而是一个江洋大盗。他早就同知府串通一气,盗窃国库的库银后二人平分。为了销账,史玉海同冯浩接近,然后将一锭盗窃的库银塞给冯浩,目的在于栽赃陷害,让他顶罪……眼下知府和史玉海均被烧死,冯浩屈打成招的“供词”也都化为灰烬,他可高枕无忧地上京应试了。冯浩喜不自胜,谢过绣娘,再次上路。
由于文采出众,冯浩一举成名,考中状元。面圣时,听见一声喝叫,一群金瓜武士拥上来,摘掉他的纱帽花翎,用铁链将他锁住。冯浩定睛一看,只见参他的人乃当朝宰相,旁边站着个不人不鬼的官员,正是长乐城知府。原来那场大火并没将知府烧死,他顶着一床用水浸过的被子死里逃生,却从此变成个丑八怪。丢了库银,他交不了账,于是赶到京城,向做宰相的老子哭诉一番。得知新科状元便是从长乐牢内逃出的冯浩,父子俩一番周密计划后,便上皇上那儿参了冯浩一本,将他打入死牢。
开斩的那天,刽子手正要动手,忽然一声“刀下留人!”只见一个公公手持赦令快马加鞭冲进法场。原来,昨晚公主在御花园内玩耍,跌了一跤,一下就没气了。太后听说公主死了,悲痛欲绝,昏了过去。迷糊中,见一女子对她说,朝廷出现弥天大冤,本是皇上之过,上天却让公主顶了罪。
太后请求破解之法,女子说,只有冯浩才能救活公主!这时,太医猛掐太后的人中,太后醒来,听说冯浩已被押进刑场,忙命救人。
给太后托梦的正是绣娘。她随即又向冯浩传授了救人之法。冯浩来到公主的榻前,命人先用温香熏体,然后用那把扇骨掩住公主的七窍。不一会儿的工夫,听得“啊唷”一声,公主活了过来。随后皇上又命人重审长乐库银被盗一案,终于水落石出。冯浩救公主有功,加上又是冤枉的,皇上见他才貌双全,不仅让他官复原职,还将公主许配给了他。
成婚当晚,冯浩揭开公主的盖头时,大吃一惊,只见公主不是别人,正是绣娘。随后绣娘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与现在的公主原本是一对双胞胎。她从小遭歹人劫持,流落民间,不幸遇害,幸亏遇到冯浩,才使得她魂归故里。她深爱着冯浩,冯浩蒙冤以及她的胞妹在御花园玩耍殒命,均在她的预料中。那把扇骨原本是她的栖身之所,冯浩用扇骨盖住公主的脸,绣娘的魂魄就由七窍进入公主的体内,终于使公主死而复生。这样一来,既救了冯浩,又成就了他俩的婚事。
一对有情人经过种种磨难,最后终成眷属。
憾灵之恩
一
就像她的名字夏小麦一样,一听就会让人想起农村。不错,夏小麦就是来自农村的打工妹。如今,夏小麦在青龙街开了一个时装店,一下子火了起来。很多人和夏小麦套近乎,想摸清她的进货渠道,鬼精的夏小麦总是三缄其口。
其实,就连夏小麦自己也搞不清楚。一年前她去广州进货,那些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她不去,偏偏鬼使神差被一个拄拐的瘸男人吸引了,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偏僻的服装作坊,当然坊主只有瘸男人一人,他一人兼裁剪、制衣和销售,可想而知货源并不是太充足。
也许当时的夏小麦被他那双真诚的眼睛所打动吧,尽管她当时只有2o岁。
一进那间蹩脚的“车间”,夏小麦顿时被墙上挂着的成衣所吸引。她一件件翻看着,面料并不上乘,却设计得新潮而大胆。一个农村姑娘,对服装市场的深浅根本不摸底,她摇头说:“这衣服,是不是太‘潮’了点?”
瘸男人轻轻一笑说:“一看你也是个新手。小妹妹,这些衣服的款式当然在市面上是看不到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它马上就会风靡起来。这些衣服都是我妹妹亲自设计的,她是服装设计师,也是当红的模特。”
“你妹妹?” book.sbkk8
“是的,她设计出来的每套服装都要亲自试穿,直到满意为止。”
夏小麦暗自嘀咕:这样大胆的设计,不知道穿出来效果怎样?
瘸男人看出了夏小麦的担忧,他搬来了一个塑模,亲自在夏小麦面前“试穿”。果然,每件衣服都是那样的大方、得体,美得无可挑剔。
夏小麦呆住了。其实,她是被那个塑模所吸引。这个塑模不同于商场里那些司空见惯的塑料人模,好像是有生命有灵魂,每当瘸男人将一件服装套在它身上,它都会展示得恰到好处。那温文尔雅的面部表情,就像夏小麦见过的蒙娜丽莎画像一样,意味深长。更让她欣赏不已的,是它鹅蛋形的脸蛋儿,可触可摸,光洁可人,尤其是尖尖的下巴中央有一颗俏丽的美人痣,点缀得让人怦然心动。
“你……怎么了?不满意?”瘸男人问。
夏小麦一笑说:“我觉得它好像在跟我说话。”
“看来你俩有缘,”瘸男人说,“只要你在我这儿进货,这个塑模我就赠送给你。”
夏小麦没犹豫,在他这里订下了100套服装。说实在的,他这里的服装并不贵,只是夏小麦刚开业,没有那么大的成本而已。
她拿着男人的名片,很快离开了。
二
几天后,夏小麦订的服装以快递的方式送到了,当然还有那个塑模。瘸男人很守信,当天就打来了电话,只说了几句话就忙去了。
青龙街并不在繁华的地段,即便如此,夏小麦为租下这个店面还是欠下了很多的债务。
开业的第一天,夏小麦怀着兴奋和担忧的心情,第一次涉足时装生意,她心里没底。服装都上了架,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塑模,该给它穿上哪件衣服才是?她选中了一件紫红色的连衣裙,开胸和裙摆处镶着白色的蕾丝,套在了塑模的身上,衬着它洁白光感的“肌肤”,显得高贵典雅,给小店增色不少。
她把它摆放在店里一个显眼的位置,然后坐在柜台旁等待着顾客上门。
一天下来,让夏小麦大失所望。店外的行人不少,一个个都行色匆匆,偶尔有一两个购物者,朝着店里望上一眼,也没进来的。直到傍晚华灯初上,她也没开张。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关灯打烊。正当她关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女子的叹息悠悠传入耳底。她吓了一跳,回头望了一眼,店里除了她和那个塑模外,根本不会有第三个人。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刚转身过去,又传来一声叹息。
这次,她没回身,定在了那里,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的心狂跳着,浑身无力,几乎要虚脱了,大脑迅速地转动着,难道店里闹鬼?
三
过了好久,夏小麦斗胆转过了身,猛然觉得店里好像有了变化,被一种诡异的氛围笼罩着。更让她吃惊的是,塑模的姿态有了很大的改变,刚才垂着的右臂抬了起来,左脚也朝前迈了一步,好像是要走出去的样子。
她一下子呆若木鸡了。根据判断,刚才的那两声叹息就是从塑模那里发出的。夏小麦瞪大了两眼,望着它那双仿佛会转动的深邃的眸子,并没读出疯狂凶煞的内容,她看出来的却是一种温情和鼓励。它叹息的是什么呢?是对自己的失望吗?
夏小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冷静了下来,她似乎明白了塑模的用心。
她把塑模搬到了店外,放在了店门旁的台阶上,回到店里继续营业。她已无心吃饭,因为都市的夜生活似乎刚刚开始,她等待着,验证那个“暗示”带来的奇迹。
很快就有顾客上门来了,她们都是被店外模特身上的服装所吸引,购物狂似的亮着眼睛进到小店,夏小麦马上忙碌了起来。
一直到凌晨,夏小麦卖了十几件服装,营业额已经足以让她兴奋得一夜难眠了。
她把塑模小心翼翼地搬进自己的卧室,仿佛和她一起分享快乐似的对着她数着钱,说:“我该把你叫一声姐姐是吧?”她看到塑模很开心的样子,“姐姐,就让你走进我的梦里吧。”
可是这一夜夏小麦却没有睡意,望着那个塑模胡思乱想发了一夜呆。
第二天,她早早打开了店门,还没把塑模搬出去,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个顾客,当然她们是买回服装的几个顾客拉来的。一天下来,就连塑模身上的服装也被抢购一空。
还好,她早早给瘸男人打了电话,货不久就到了。鬼大爺原创鬼故事。
瘸男人在电话里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夏小麦问:“多亏了你送给我的塑模,它是不是被你施了魔法?”
瘸男人说:“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四
雇了店员以后,夏小麦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坐车去了广州。她去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听瘸男人的一个故事。
来到了那个偏僻的巷子,瘸男人已经在巷口迎接她了。他俩坐车来到了市区一个交叉路口,停了下来。
夏小麦不解地望着瘸男人问:“这就是你要说的那个故事?”
“是的,”瘸男人说,“两年前,我妹妹急着去赶一个演出。她把t台看做是自己的生命,我开车带着她来到这里,和一个闯红灯的醉鬼司机撞了车。我的妹妹遭到不幸,我被抢救过来,却失去了一条腿。”
“原来,你妹妹她不在了……太遗憾了。”
“这里是我的伤心之地。我送你的那个模特,就是根据妹妹生前的样子,我亲自复制的,可是不管怎样我也塑造不出她的美丽来。”
“她太漂亮了,她应该有一个无比美好灿烂的前景……”夏小麦若有所思地说。
“两年来,她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梦中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我这个残疾哥哥,包括干时装制衣,包括我的经营和销售,冥冥之中我感觉她都在帮着我。我也学会了设计,后来给你发过去的那些时装,都是我梦中在她的点化下完成的,我总觉得她一直在我的身边……”
夏小麦脱口说:“哎呀,我也有过类似的感觉。”说完,她的脸一下赧红了……
夜宿鬼目林
陽城行至道州的时候,业已黄昏。天边黑云滚滚,城内狂风大作,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暴雨。陽城走在城里,不觉暗暗心惊,不知为何,城内百姓脸上均是一副呆滞、绝望的神情。
出了道州,便是一片苍郁的林子。此时风刮得更大了,吹得林中翠叶纷纷早夭落下。陽城只觉一件物什被风吹到脸上,揭下一看,竟是半张烧剩的冥纸!陽城吓了一跳,慌忙转身欲返,不料却见林中树上布满了无数只蓝幽幽的眼睛!那些眼睛在狂风中忽明忽暗,冷冷地盯着陽城。陽城顿时觉得鸡皮疙瘩由手足而起,直蹿上后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陽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他昏沉沉地揉了揉眼睛,陡然看到一尺余外有一双布满血丝的泛黄眸子。他一下想起晕倒前之所见,慌忙爬起,连连惊叫夺门欲出。却听见身后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缓缓说道:“老身吓到相公了,真是对不住。”
陽城转过头来,发现那双泛黄的眼眸属于一位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老妇人。陽城 连忙作揖道:“原来是老人家救了小生,小生方才失礼了,抱歉,抱歉。”老妇人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角,道:“相公想必饿了,待老身去为相公准备吃食。”
不一会儿,老妇人便将一碗黑乎乎的汤面放在陽城面前。陽城稍一俯首,就闻到一阵异常浓郁的草药味。小试一口,更觉腥臭无比,实在难以下咽。那老妇人柔声道:“此林长年瘴气缭绕,这种药材汤虽难闻了些,却有助于防止瘴气侵体。”陽城只得硬着头皮将汤面吃了。老妇人像是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把碗筷收走了。陽城无意中瞥见她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确定老妇人已然走远后,陽城马上转身入厕,抠喉将所食汤面全都吐了出来。
陽城是道州捕头况良的远房侄子。最近几个月,道州连发数桩离奇失踪案件,失踪之人形形色色,既有商人凌啸,也有街头恶霸张四。受害者家属并未收到勒索书信,况良带着一众捕快经多方查访均无甚收获。
数天前,正逢刺史大人宋月松寿辰,宋大人在府中大摆筵席,城中权贵齐聚,宾主同欢热闹无限。
突然,门外闯进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恶臭的疯汉,不断惊呼道:“眼睛!眼睛!是他们!是他们索命来了!”捕头况良见状,急忙上前欲把此人驱走。却听宋大人喝道:“慢着!此人莫不是凌贵?”况良定睛一看,眼前疯汉果然是本地陶瓷富商凌啸的心腹凌贵!宋大人在况良耳边沉声道:“把他带到我书房。”
酒席散后,宋月松回到书房,耐着性子问了半天,凌贵才疯疯癫癫地说出,凌啸失踪之前曾到过城外林中。宋月松当即叫来况良,命其三日之内侦破此案,否则严惩不贷!况良无奈,只得写信请曾破获多宗大案的侄儿陽城前来相助。
待到夜色深沉,陽城方从房间走出,四处查探。老妇人的住所是一座精巧的竹园,遍地细碎的竹影在如水月光下显得格外人。
说也奇怪,竹园仅有四间小屋,陽城一一查看,竟没发现老妇人。他正独自狐疑,突然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幽幽悲啼。他屏住呼吸仔细辨听,依稀觉得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再次进入,却依然不见人影。他正要离去,猛然觑见橱柜之下有几点火光闪动,橱柜之后竟有密室!
陽城连忙上前,欲附耳细听内里动静,却听“吱呀”一声响,橱柜颤巍巍开启,一张惨白的脸猛然出现,险些撞上他的鼻梁。“相公有事?”老妇人脸上微有愠色。
“小生腹饥难耐,因而深夜觅食,不想搅扰了老人家,真是过意不去。”陽城撒起谎来倒也镇定。
老妇人脸色稍稍缓和,边关上橱柜边让陽城先回房。陽城趁老妇人转身之际匆匆往密室望了一眼,只见里面层层叠叠地摆着数十个三尺余高的陶罐,地上散落着几张正在燃烧的金银纸钱。
老妇人又给陽城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面:“趁热吃吧。”陽城急忙连连道谢,然而老妇人刚一离开,他还是将汤面一滴不漏地倒入厕中。失踪者失踪之前到过这个林子,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老妇人是林子里唯一的住户,天知道这件事与她有无关系?他怎敢胡乱吃她给的东西?
黑暗中,陽城静静地站在纱窗之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老妇人的房间。眼看灯起,灯灭,他又再等了一盏茶时间,这下她总该睡着了吧?陽城点燃一支红烛,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地重回密室。
陽城伸手掀开其中一个陶罐的封条,只见陶罐中赫然装着一具白惨惨的尸骨!
陽城揭开其余封条,结果都是一样。有的尸骨上还残存着腐烂发臭的皮肉,一团团白色肥嫩的蛆虫正畅快地在罐中骷髅的眼耳鼻喉间自由穿梭。陽城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冲到角落狂吐起来。
数十个陶罐,数十条命!这老妇人果然是个嗜血杀人狂!原来除了凌啸、张四外还有如此多人遭了她的毒手!但是这样一个瘦弱的老人是怎么把这么多人送入黄泉的?用毒?用计?园中某处是否藏着帮凶?老妇人私下是否早已专程为他备好了一个陶罐?
陽城后背阵阵发凉,不敢再往下琢磨,一心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魔窟坟场。他冲出老妇人的屋子,来到林中。
树林中,那片陰森鬼气的蓝眼如深海浪潮般静候已久。陽城咬了咬牙,只作不见,拼了命地狂奔起来。突然,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一只眼睛落到他的后颈之上,触感湿滑黏腻,他似乎觉得它蠕动了几下,随后,便是一阵刺骨钻心的痛。陽城重重跌落,再次在这个诡秘的林中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陽城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股咸腥的细流顺着喉头缓缓流入腹中。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看见那个老妇人将割破了的手腕放在他的嘴边。那股细流竟是她的血!
陽城不知老妇人意图,想要躲开,谁知四肢僵硬,动弹不得。他无计可施,只能听任她摆布。
过了半晌,陽城手足渐渐有了知觉,坐了起来。老妇人这才虚弱地将手抽离,瘫倒在地。陽城虽不明就里,却也大致猜到老妇人方才是在用自己的血救他,忙扯下一片袍袖为其包扎。
老妇人看了一眼林中泛滥的蓝眼,断断续续地说:“此乃鬼目虫,于黑夜中状若鬼目。此虫剧毒无比,一般人畜被咬后会全身刺痛、四肢僵硬,一炷香内即毒发而亡。其时,一直伏于四下的鬼目虫便会蜂拥而上,食肉噬骨,不留痕迹。但是,偶尔也会有人被咬之后还能大难不死,只有这种人的鲜血才能解鬼目虫的毒。”
陽城似乎明白了什么:“老人家曾被这鬼目虫咬过?”老妇人点点头:“相公入园之后,老身两次偷偷在相公所食汤面中加入鲜血,因担心相公不肯服食人血,所以老身非但未曾如实相告,还在汤面中加了草药以掩盖血腥味。按理来说,相公服食过后本应对鬼目虫之毒有免疫,为何还会中毒晕倒呢?”
陽城大为尴尬,忙转移话题:“老人家怎会对此虫如此熟悉?”
老妇人嘿嘿一笑:“因为,这些鬼目虫正是老身豢养的。”陽城一脸惊骇:“老人家为何要养这些害人的毒物?”
老妇人并不答话,而是叹了口气,问道:“相公可知何谓道州土贡?”陽城一愣:“道州多产侏儒,吾皇要求道州以侏儒为‘贡’,年年进献。”
老妇人凄然点头:“没错。但是,道州哪来这么多侏儒?道州刺史只知逢迎皇帝,丝毫不以百姓为念。相反,为了加官晋爵,他甚至指使街头恶霸张四之流四处偷盗拐带孩童,再命陶瓷商人凌啸之辈专门定制一批三尺余高的陶罐,然后便将好端端的孩童放在陶罐里,只露出脑袋,控制其生长,人为制造侏儒来进贡!然而,这种丧尽天良的方法存活率极低,罐中孩童十有八九未待长大便已丧命。刺史便命人将他们弃于后山。”
“啊!你便将陶罐搬回竹园,夜夜烧香焚纸祭拜?”
老妇人点点头:“多年前,我的三个幼子相继失踪。我明知是那帮畜生所为却申冤无门,一时悲愤跳崖自杀,后来非但未死还在谷底发现了这些宝贝。那天起,我便将它们好好地豢养起来,依次将凌啸、张四这些爪牙诱入林中,亲眼看着他们被鬼目虫一点一点啃噬殆尽,这才稍解心头之恨!可惜,可惜一直没能将罪魁祸首宋月松……”老妇人说完便晕了过去。陽城上前一探鼻息,才知老妇人已然仙逝。
陽城这才明白了,为什么道州城内的百姓都是满脸绝望神情,说不定他们都失了儿,丧了孙,也许他们心中都隐隐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却求助无门,只能任人鱼肉。
陽城肃穆地朝老妇人拜了三拜,没日没夜地在林中掘了个巨大的坟场,让她与密室那数十个陶罐一同入土为安。
三天之后,陽城回到道州刺史府,告诉宋月松他已查出真相,未免打草惊蛇还请大人只身与他同往取证。宋月松不疑有他,欣然随往。鬼目林中,无数只“蓝眼睛”似海潮般扑向宋月松,陽城冷冷站于一旁,看着他一点一点从这世上消失。
多年之后,陽城莅任道州刺史,冒死停止向朝廷进贡侏儒,并上书皇帝李适要求停止以侏儒为贡。李适感其爱民,下诏罢贡。
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陽城罢侏儒。
聊斋之老祠
有一个老镇叫史口镇,镇上曾有一个历经百年香火不断的老祠堂。老人们说,这个祠堂里供奉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据说,道光十一年的腊月,当时正值年关,又逢镇上大集,采购年货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商家们也都使出浑身解数,铆足劲儿招揽生意。集市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的景象。
秀儿娘要为女儿做件新棉袄,一家人便去了布市。正在挑选布料,大街上突然就乱成了一片,有人惊恐地喊道:“土匪来了!”一听土匪来了,大家立时慌了,左冲右撞,挤成一团,孩子哭,大人叫,乱成了一锅粥。
土匪从几面包抄,把大家围在了一起。一个样子十分凶恶、满脸络腮胡子的土匪,冲大家嚎道:“都给我听好了!谁他娘的敢再跑,老子先剁了他!”他这一声狼嚎,把众人都定在原地,一下子静了下来。络腮胡子接着喊:“俗话说,破财免灾,老子今天只要钱,不要命,识相的把钱给老子留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听了土匪的话,有人试探着,把身上的钱翻出来,放到地上,土匪果然放行。这下,众人纷纷效仿,赶紧把钱放下离开。一位中年汉子不甘心自己的辛苦钱被土匪拿走,便偷偷往鞋子里塞了一些,没想到被一土匪看到,那家伙二话不说,手起刀落,中年汉子的脑袋就滚落在地上。
土匪总共也就百十人,可慑于他们的婬威,千多口子竟然没一个人反抗,为了保命,就那么乖乖地拿出了自己的辛苦钱。
秀儿爹把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拉着秀儿母女就要离开。“嗬!这丫头真漂亮!给大哥当压寨夫人正好。”一个土匪瞅着秀儿说。络腮胡子闻言,牛眼一斜,这女孩太漂亮了!一双千娇百媚的丹凤眼,小巧的鼻子,鼻尖稍稍上翘,端庄中又多了些俏皮和可爱,红润的嘴唇,瓜子脸白里透红,活脱脱一个人面桃花似的俊人儿!
络腮胡子围着秀儿转了几圈,越看越高兴,他一把摘下头上的帽子,搔了搔油光锃亮的秃顶,对秀儿爹说:“老丈人,你这闺女,我娶定了!择时不如撞时,我看今天就是好日子。”
秀儿爹一听土匪这话,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小户人家的闺女不懂规矩,长得也难看,大爷你取笑了!”秀儿爹强装镇定,一边说话,一边示意秀儿快走。
“老家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哥看上你的闺女,那是抬举你!”一个土匪挡住秀儿说道。
络腮胡子向手下一使眼色,两个土匪一左一右架起秀儿就走。秀儿的爹娘见女儿要被带走,不顾一切扑了过去。
“不识抬举,把这两个老东西给我剁了!”络腮胡子一声令下,土匪们斧砍刀剁,秀儿爹娘立时魂归黄泉。秀儿见爹娘被杀,疯了似的咬住拖住她的土匪,土匪惨叫一声放开了手。秀儿绝望地看了看她的乡邻们,一头撞向街边的大槐树……
当晚,起了一场大风,风中好像有女人在“呜呜咽咽”地哭泣,整整响了一晚。小镇的人们也翻来覆去地一夜未眠。
离镇子十多里外,有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这里是历代官府豢养马队的天然草场。官府明令禁止,不得烧荒垦地,并在芦苇荡三里以外,建有一座高高的望台,如若发现火情,爆竹传信,官府的马队很快就会几面包抄,方圆十里以内,所见行人格杀勿论。芦苇荡方圆近百里,又因官府明令保护,能躲能藏,所以这里又是逃犯和土匪的安乐窝。
莲花是刚嫁到镇上不足一年的新媳妇,秋末冬初的一天早上,婆婆早早地差莲花去拾柴。拾着拾着,她就忘了婆婆的嘱咐,离了镇子五六里路。也该她倒霉,恰巧一伙打劫归来的土匪经过这里,她就被逮住了。土匪看莲花有几分姿色,就将她强行带走。
进入芦苇荡,莲花几次伺机逃跑,使得押她的土匪恼羞成怒,把她五花大绑扛在了肩上。莲花知道,进了土匪窝就凶多吉少,她不停地扭动身躯,拼命做着徒劳的挣扎,那个扛她的土匪渐渐落在了后面。
“他妈的!再乱动,老子剁了你!”土匪把莲花扔在地上,抽出了身上的砍刀。在这里干干净净地死,总强过去土匪窝。莲花眼睛一闭,只等刀落头断。
耳边传来“哎呀!”一声喊叫,莲花睁眼一看,那土匪一个趔趄,趴在地上,旁边多了一位漂亮的姑娘。
土匪爬起身,刚骂了句:“他妈的!这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扭头一看,一个漂亮女人正用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看着他:“火哥,妹子漂亮么?”
“漂……漂亮!”土匪直愣愣地望着女人说。
“那小妹有个事儿请你帮忙行不行?”女人依旧紧紧盯着土匪的眼睛妩媚地说。
“行!行!”土匪眼睛痴痴地望着女人一迭声地说。
“那你把这芦苇点了好么?”
莲花恐惧地看着土匪,心想:这女人这是在找死啊!
“好!好!我这就点!”土匪像着了魔一样,掏出袋里的火石,傻呵呵笑着,边点燃身边的芦苇,边追赶远去的土匪。
“呼!”芦苇一下燃烧起来,莲花异常惊恐地想道:这次要与土匪同归于尽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火,却惊异地发现,随着一阵强劲的西风吹起,大火竟然追着土匪的方向烧去了。
天空响起一声炸雷,官兵的马队就要来了。“快走!”女人拽起目瞪口呆的莲花就跑。
莲花觉得耳边风声呼呼,脚不沾地,不大会儿工夫,两人就跑到了镇子边上。这时,一队官兵从她们身边疾驰而过。莲花感激女人救了自己,询问女人名姓。女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身在黄土下,魂已随风去,有没有名字已不重要了!”话音未落,人已飘然远去。
回家以后,莲花向家人说起救她的女人的面容,一家人立时惊得目瞪口呆,那个女人分明就是秀儿!
第二天,从官府传出消息,芦苇荡里那把大火,烧得十分邪性,齐齐地烧毁了方圆三里的芦苇荡,却并没向外扩展。望台的官兵发现火情,点燃爆竹,马队迅速包抄,方圆十里竟然未发现一个行人!在燃烧后的灰烬里有百十具尸体,尸体周围散落着些银钱和其他物品。官府考证,这些被烧死的人是些打家劫舍的土匪。
那天晚上,秀儿坟前断断续续烧了一夜的纸钱,天亮时,坟前已集了一大堆的纸灰。感念秀儿为一方百姓除了土匪这一大害,镇上人为她建了一座祠堂,祠堂的名字就叫“秀姑祠”。
秀姑祠历经百年,香火不断,老镇上的人都说,秀姑祠很灵验。20世纪70年代初,秀姑祠在破四旧的运动中被拆除。但关于秀姑祠的很多传说却一直在民间传扬,一直流传到如今。
财聚阴阳宅
1.吉宅鬼事
明末横塘一带富庶繁华,出产的鱼米茶叶,瓷器丝绸远近驰名。尤其瓷器烧制工艺炉火纯青,巧夺天工。各地客商贸易往来非常频繁,大小商号林立。其中冯记商号的冯天魁手段了得,迅速壮大。恰逢负责御用贡品的叶家商号犯了事,冯天魁趁机谋了这个优差,着实挣了银子。
冯天魁财大气粗,嫌老宅不足以和他的身份匹配,就在城南新建了一所大宅。门前碧波荡漾,西南遥对一峰。可谓山明水秀,一看就是纳财进宝的所在。择了个黄道吉日,冯天魁带着家眷连同下人仆从百余口搬进新居。没想到冯老太太体弱经不住劳顿,居然犯了痰症,当天夜里就去世了。乔迁之喜的宴席改成了送殡的丧宴,冯天魁感到大大的晦气。
这时,商号里却做成了一笔史无前例的大生意,京里新上任的买办陈大人匆匆赶来,为太后寿诞采购。陈大人面如美玉,仪容丰美,虽然年少,却甚是懂得为官敛财之道,与冯天魁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单这一笔生意足以挣回新宅院的花费,冯天魁转悲为喜。
然而,冯天魁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后面的事越发离奇。过了几天,小妾玉翠好端端的无故疯了。冯夫人只生养了一个女儿,眼见女儿都招了夫婿,却再也不见有孕。冯天魁为了开枝散叶,延续子嗣,这才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玉翠。没想到天不从人愿,玉翠偏偏又得了失心疯。
玉翠疯疯癫癫,大晚上一个人在院子里摆酒赏月,对着空座位频频劝酒,好像坐着看不见的人似的。
冯天魁问她与何人喝酒,玉翠笑嘻嘻地说:“和地府判官,还有一众鬼差。他们就住在家里啊,天天在这里升堂办案。”
冯天魁不放心,私下找风水先生相看。没想到请遍了横塘的风水先生,众口一词都说这里藏风聚气,是个纳财进宝的吉宅。既然是吉宅,怎么会接连出事?玉翠口口声声说的判官鬼差又是怎么回事?冯天魁百思不得其解。
2.聚财陰陽宅
这日刚到内宅,就听见玉翠房里忙乱吵闹不已。冯天魁进去一看,原来是玉翠狂性大发,口口声声说判官拿着生死簿,勾去了小姐姑爷的名字,怕是活不成了。冯夫人听得胆战心惊,央告道:“老爷,旧宅虽然浅窄,倒也住得下。自搬到这里就频繁出事,我们还是搬回去吧!”
冯天魁听了,脸色一沉,道:“这里是难得的风水吉宅,你不要信口胡说。玉翠已经疯了,一个疯子的话如何信得?”
冯天魁自有他的打算,自从搬到这里,冯记商号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其他商号望尘莫及。他怎么舍得搬离这里?
正闹哄哄的没个开交,家丁鬼催着一样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老爷,夫人,不好……不好了!小姐和姑爷去法华寺上香,路上遇到劫匪,被歹人劫了去。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冯夫人一听,立刻晕了过去。玉翠恐惧地抱住头,大叫:“死了,一定是死了!判官又来拿人了,不要拿我,不要拿我!”
冯天魁三伏天如置身冰窖一样,浑身战栗。
冯府正在人仰马翻之际,陈大人却从京城赶来。一见冯天魁就大声道喜,原来皇上要广选秀女,充实后宫。不消说动用之物也要大肆买办,这可是个搂钱的绝好机会。冯天魁闻之大喜,但一想到家里人口不宁,女儿女婿生死未卜,喜气就打消了大半。
陈大人见他愁眉不展,笑道:“冯兄的商号可谓日进斗金,不消三五年,不怕没有石崇之富,怎么郁闷不乐?”
冯天魁将缘故一说,苦笑道:“短短几个月,家母病逝,贱妾疯癫,女儿女婿生死未卜。三五年之后,焉知我冯家还有没有人在?”
陈大人听了,纳罕道:“居然有这样怪事!京中有个铁口神算石半仙,凭着祖上传下来的宅局葬经为人看宅相地,神算百出,何不请来看看?”
冯天魁如得了救命稻草,连忙央告陈大人周全此事。陈大人满口答应,即日差人回京,务必将石半仙接过来。
御用贡品尚未筹办停当,石半仙就赶来了。这石半仙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照例在冯府走了一圈。看完点头道:“吉宅,是个难得的纳财进宝地。”
冯天魁一听,急忙道:“老神仙,这宅子聚财是端的了得,只是人口不宁,它纵能聚得天下钱财,我也无福消受啊!”
“宅院并无不妥之处,我们去外面看看吧!”石半仙捻须道。
冯天魁连忙带路,一行人找了个登高望远之处。放眼望去,独峰入云,水环玉带。冯府新宅正在明山秀水之间,怎么看都是风水宝地。石半仙细细查看,忽然脸色大变,骇然道:“原来是判官聚财陰陽宅,我只在宅经上看到过,没想到世上竟然真有这种风水!”
这话正对上玉翠提到的判官,冯天魁知道石半仙找到了关键所在,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你们仔细看,那座山峰像什么?”石半仙先不说怎么回事,只让他们看西南的山峰。冯天魁仔细一看,不禁脸色大变,惊诧不已道:“帽子!地府判官的帽子!”
那座山峰上窄下丰,高出两峰相对耸立,锥子一般。平时并不注意,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和戏文里地府判官戴的帽子极为相似。
石半仙点头,道:“这座山峰酷似判官帽,山形又避陽取陰。冯府宅院刚好在其笼罩之下,就相当是森罗殿前判官收冥钱的地方,这在风水上叫做判官聚财。你在陰宅冥府上建宅院,这就成了聚财陰陽宅,是个能得天下富贵的地方。所以你们冯记商号才会财源滚滚,势不可挡。但凡事有得有失,你活人住陰宅,纵然敛尽天下之财,可惜无福消受啊!”
3.破解之道
“先生真乃神人,请救救我们一家老少!”冯天魁心服口服,连连央告。
石半仙道:“这个不难,另择一处宅院,舍弃这里不住,也就是了。”
冯天魁哪里舍得这天大富贵,不禁面色赧然:“请活神仙周全个法子,怎么能两全才好。”
陈大人也在一旁附和:“人生在世,名利当先,岂有愿意拱手相让这天大富贵的?石神仙你好歹想个法子,帮人帮到底。”
石半仙为难道:“办法倒也有一个,只是终究是逆天而为,怕是不妥。”
冯天魁听了大喜,立刻许诺黄金百两相酬。石半仙想了想,掐指一算,道:“三天之后是冥府点检鬼卒的日子,你速准备五千瓷人,须得神态各异,烧制上姓名八字。我替你点穴深葬,这就顶得上你冯家世世代代的子孙后人了。记住,一定得是瓷人,木人腐烂,铁人锈渍,惟有瓷人才能长存。”
冯天魁如得了救命符一般,连连点头。
陈大人担忧道:“进贡的瓷器还没烧制出来,这五千瓷人既要神态各异,又要烧制上姓名八字,工程浩大。只有三天时间,来得及吗?”
冯天魁笑道:“这个却不难,我一定如期赶制出来。”原来冯天魁除了日常供货的瓷器烧制厂,私下还另有一队工艺高超的工匠。
三天很快过去,陈大人早早来到冯府,冯天魁准备的瓷人尚有一部分没有运到。石半仙准备好黄纸、朱砂、罗盘等器具,单等着五千瓷人到齐。不一会儿,最后十盒罗列整齐的瓷人运到了。这些瓷人虽然高不过尺许,却是男女老幼都有,形态逼真,背后各有烧制上的姓名八字。石半仙并不急于点穴下葬,而是逐个看那些瓷人背后的姓名八字。
冯天魁道:“老神仙请放心,这些瓷人的姓名八字虽然是胡乱起的,却绝对没有重复。我一家性命在此,岂敢儿戏?”
石半仙但笑不语,让冯天魁摸不着头脑。石半仙仔细翻检,不时挑出一个瓷人放在一旁。又挑出几个,一并呈给陈大人。陈大人接过来,这时随从呈上一片花瓶碎瓷。陈大人仔细比较,脸色越来越凝重。冯天魁暗叫不好,但是已经晚了。
“冯天魁,这片如意瓶残片你应当眼熟吧?瓷人上的字迹居然与残片上的字迹一致,你有何话说?”陈大人冷冷道。
那片碎瓷正是如意瓶残片,由前不久犯事的叶家商号经办。这种如意瓶以男女合欢的春宫图为造型,多是供皇上在寝宫把玩。有次侍寝的妃子无意中打破了,没想到内壁上居然有字。皇上一看,竟是他与皇后的名讳,被以巫术恶毒诅咒。皇上吃一惊,将另外几只如意瓶摔碎查看,果然又找到两只有字的。皇上龙颜大怒,将负责采购的买办王大人连同叶家一族,满门抄斩。
4.风水人心
瓷人上出现了与如意瓶相同的笔迹,冯天魁心底忐忑,面上却佯装镇静自若:“笔迹相仿也是有的,大人此举岂不是疑我吗?”
“那瓷人神态逼真,与如意瓶上的合欢男女颇为神似,你又怎么解释?”陈大人逼问。
“匠人手笔,多是类似的。”冯天魁冷汗直下,兀自强撑道。
陈大人冷笑一声,道:“把人带上来!”
这时差役押着一队烧瓷工匠进来,其中一个瘦小的男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差役一松手,立刻扑倒在地上。冯天魁一惊,陈大人居然派人暗中跟踪他的家丁,找到了那个烧制作坊。这男子正是当地妙手制瓷的一脉传人,擅长利坯。利坯是将定型的坯磨精心打磨,瓷壁越是光滑纤薄,就越珍贵难得。这在瓷器烧制工是最见功夫的一道工艺,须得拿捏精准,不然过薄的没出窑就成了残品。
这男子气息微弱,供认不讳,那些带字的如意瓶正是冯天魁让他烧制的。他依照冯天魁的吩咐,在利坯时将如意瓶打磨得很薄。尤其瓶上美人腰肢与手肘处,更是薄如蝉翼。这样烧制出来的如意瓶看似没有问题,但极易破损,拿在手里反复把玩就会碎裂。冯天魁将这几只如意瓶混入贡品里,以此陷害叶家商号,好取而代之。
冯天魁听了,一时面如死灰,知道铁证如山,再也无法狡辩了。
这时玉翠从内宅出来,服饰整洁,神智清醒地参拜陈大人。冯天魁指着她,愕然道:“你,你……”
“她是京城万花楼的小玉姑娘。”陈大人看他一眼,冷冷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陈大人一手安排。得知冯天魁要纳妾,就让小玉混进冯府。他筹集大量银两,以各种手段让冯天魁的商号赚去,然后让小玉装疯,散布关于判官的说辞,同时调遣差役,乔装成劫匪掳走冯天魁的女儿女婿。他处心积虑营造这种状况,然后就是石半仙出场,借化解陰陽宅为由,引出五千瓷人,这才找到证据,洞悉如意瓶的真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冯天魁不解地问,“哪一笔交易,我不是让你赚得盆满钵溢?你为什么要和真金白银过不去?”
陈大人看他一眼,道:“现在不妨告诉你,前任被满门抄斩的买办王大人,正是在下的恩师。我深知恩师与叶家都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之事,后来见你极力取代叶家,就疑心是你做的手脚。事实果然如我所料,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的贪婪成性,这才让我的计划得以顺利完成。”
“这么说,陰陽宅,五千瓷人都是假的?”冯天魁瞠目结舌,悔恨道,“我被你们骗了,我的宅院本来就没有问题,是个纳财进宝的所在!”
“世人都迷信风水,哪里知道风水其实是人与天地的感应。无论造坟建宅,都应以积德为本,相互潜移默化,绝对不是随便找块地建宅埋骨那么简单。”石半仙面色戚然,长叹道,“你心里只有钱财二字,就是住在龙脉仙境的风水宝地上,也只能是不得安宁的陰陽宅啊!”
梅花案
今年的梅花开的比往年,更艳丽些,大朵大朵的红梅花,被压在寒雪覆盖的枝头,红色的梅花与白色的寒雪相互映衬,晃了路人的眼儿,这些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更稀奇的是:本县的梅花中从未有过白梅,今年恰恰稀罕的狠,在里离县城四五里的路上,有一棵梅树竟然绽放白色的花卉。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安石的咏梅,将不起眼的白梅写的入骨三分,所以才有了一群庸付风雅的文人,竟在白梅树下设宴赏梅。
光陰扭转,已过了许多年,当初让人稀奇的白梅花,也成了落幕之秋。现在更没有人注意到白梅花的其他稀奇之处。
矗立山丘上孤独的白梅树,每一年,花期都会比其他梅花开的更加提前,以前花期在还未进腊月花就开了,而现在的白梅花,却在刚刚冬至的几天里绽放花蕾,只因白梅没了陽春白雪的陪衬,却更加妖艳妩媚,每每路过的路人都会被白梅吸引。
本县赴任的知县走在赴任的途中,只见离本县不远的地方,有一树白梅花开的比其他梅较早些,知县觉得很稀奇,他便来到白梅树下赏梅。
众衙役见知县久久站立在梅树下满脸愁容,便有一个衙役上前来开导说道:“老爷,这梅树在本县一直都很怪,当地人都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小的斗胆问一句,老爷您在梅树下思考什么呢?”
知县缓缓回过神来,他脸上的忧愁之色,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笑着的衙役说道:“本知县思索半日,觉得着梅树地下,有宝贝?”
“宝贝?”衙役听了大惊,衙役又连忙问道:“这梅树下有什么宝贝?”
知县捋了捋胡子,抬起头望着满树的梅花道:“挖开看看就知道了,若真的有宝贝,见者有份。”
众衙役听了满心欢喜,便到临近的老乡家里借来农具,去挖所谓的宝贝。衙役挖土挖了一二尺深,见没露出宝贝的痕迹,就继续往里挖,又挖了一尺多深,只见有白骨露出,又顺着白骨的方向继续挖下去,直到整具白骨挖出也没见到宝贝。
衙役疑惑的问道:“老爷,您快告诉我宝贝在何方?”
知县大笑:“这白骨岂不是宝贝?”
衙役听了有些不解,衙役在心里琢磨了片刻,他终于明白了知县老爷的用意;知县还未开口,衙役们就把居住在十里外的仵作找来。
仵作见树下的一具白骨,且犯了难;你可知什么原因吗?有一句话说道好,人死三年,化白骨。这白骨案非寻常案件好,一者:人死后,化作白骨,此人身份难以查实 。二者:死者,本人生前受到的种种伤害不好查证。
知县见仵作在树下发呆,他心中有些生气:“仵作还不验尸?”
仵作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发抖,身子早已经瘫软在地上:“回——回禀老爷,这白骨光溜溜的,不好验作,恕我才疏学浅,不会验白骨。”
知县大怒:“这群废物都下去吧,你们说不好验作,我今个就要验一验白骨。”
知县命人寻来一把红油纸伞,等到正午日光充足,将红油纸伞放置在白骨之上,透过充足的陽光,照落在红油纸伞上,霎时间伞底下的白骨浑身上下的伤痕都显现出来。
这具白骨,骨盆较宽,那生前便是女子。在左肋和小腿有细小伤痕,但不能致命。知县有在白骨浑身上下查找了一遍,发现头骨部有一条细小的裂痕,这裂痕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击造成的。
知县命人,在梅树下找一找凶器。众衙役在梅树下翻找半天,只发现有一些陶瓷的细小碎片;众衙役将细小的陶瓷碎片收拾好,一会儿等知县大老爷过目。
知县拿起着陶瓷碎片一瞧,他宛然一笑,原来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头骨上的致命伤口是什么凶器击打的。现在他手里的陶瓷碎片,正好说明了死者身上的致命伤是瓷器物品敲击致命的。
知县命两个衙役,去当地的修补陶瓷地方把陶瓷碎片修补,他还命其余衙役,去到本县各家各地打听谁家的女孩儿失踪了。
衙役整整寻了三日,终于寻到一户人家失踪的女孩儿与梅树下的白骨年限相似。
这户人家,只有一位年老的妇人叫做:杨氏。今日杨氏跪在大堂前,对着高坐高堂的知县,将女孩儿失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那女孩儿,闺中的名字叫做:梅娘,梅娘模样长得清秀俊俏,性情温柔,惹人喜欢。曾有很多青年才俊曾到杨氏家提亲,都被杨氏一口回绝了,其实杨氏一心想让梅娘找一个性情模样好儿的青年做终身伴侣,梅娘还未找到她的意中人,她就被张财主家的儿子看上了,张财主的儿子提亲不成,就抢人,杨氏见女儿被张财主儿子抢到张府,心里哪能服气。杨氏便到县衙里告状,哪知以前那个知县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张家给了知县的好处,就错判冤案,后来杨氏告状无门,就将此事不而了之。
知县听了,心中甚是恼火,想不到一桩白骨案,就勾出张家和上任知县那些贪污枉法、强抢民女的事情来。知县一拍惊堂木,便说道:“将张家儿子带上堂来。”
张家儿子以为这个知县和上个知县一样,素来喜爱贪权弄财。张家儿子将百两银票通过递给知县。知县见到银票更是生气:“来人那,把这个欺男霸女的东西,先打二十大板。”
衙役打的张家儿子嗷嗷直叫唤娘,真真的大快人心。
堂下又来了一名衙役,那衙役给知县行了个礼,然后说道:“从张家搜到一个百蝶瓶,这百蝶正好是和当日梅树下,见到的瓷片上的落款一模样样。”
知县听了便道:“张家儿子,你可知罪。”
起初张家儿子不认罪,捺不住知县给他下心理攻势,终于他的心理防线从跨了,他低下头一五一十的把如何用花瓶杀害梅娘的经过说出来。
知县听完,当庭宣判张家儿子的罪行,随后知县给上任知县上奏弹劾。
梅娘的案子已告于段落。在城外的那棵梅树,依旧开着洁白无暇的梅花,笑傲东风里;恍惚中,有一身穿白衣的女子,在树下,捂嘴含笑。
凌晨一点零一分
之所以选择这个公寓,是因为租金很低。我赶紧交了押金和三个月的房租,第二天闪电一样搬进这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当天晚上,我把东西都布置好,洗个热水澡,准备好好睡一觉。突然我的手机响了。看一下,才发现是定了闹钟,时间是凌晨一点零一分,可我记得并没有定这么早的时间。我摸摸脑袋,最后只能认为是今天太忙的缘故,把闹钟定错了。刚要蒙头继续睡,却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
这套公寓不大,我一听就分辨出是厨房那里传来的,给人感觉好像是有人在里面厮打,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锅碗瓢盆。
我猛地拉开厨房的门,同时打开灯。里面空空如也,厨房还是像白天我收拾的那样,干净整洁。
我瞧一瞧墙壁,忽然笑了──如果没猜错,声音应该是隔壁传来的。小两口吵架很容易理解,不过声音确实不小,不仅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还扰民。我决定第二天就跟房东反映一下,好好说说他们。
我回到床上继续睡,这回很安稳,一夜无梦。
早上洗把脸,我就去找房东。不巧他不在,我只好折回来。走到公寓防盗门前,我有意无意地瞅了一眼邻居的门。这扇门好像很破旧,上面还是坑坑洼洼的。“这对夫妻,搞家庭暴力挺积极,门却弄成这样!”我暗骂一句。
晚上9点多,我又去找了一下房东。他还是没有回来。
回到公寓,我洗个澡,钻进被窝。凌晨的时候,我又被手机的闹钟吵醒,一看时间,还是一点零一分。这时,只听一阵响声,还是厨房那里传来的。
我来到厨房,打开灯。声音还在继续,但是厨房依旧空空。没错,肯定又是隔壁传来的。是小两口吵架的声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砸东西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想过去劝架,转念一想,我和他们不认识,不合适。还是等明天向房东说一下,让他从中调停。
想到这里,我决定返回卧室,戴上mp3边听音乐边睡。可是刚把厨房灯熄灭,却听见对面一声惨叫,隔着墙壁还是能分辨清楚,是女的在叫!我感觉事态变严重了,冲出门去,开始砸隔壁的防盗门。刚砸两下,我就因为上面掉下来的灰尘被呛得直咳嗽。可是,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
我使劲儿地往外拉一下防盗门,没想到,它竟然开了。
我慢慢走进去,顺手摸到开关,打开客厅的灯。在一刹那间,我的神经差点儿崩溃!这是怎样的一对夫妻啊!弄得自己的家像一个狗窝。只见沙发躺倒在地上,玻璃茶几已经碎了一个角,电视机上面满是蜘蛛网。这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的。我大喊一声:“喂!”
没有回应。许是小两口听见有人来,不好意思再吵了。我走到厨房门前,笑一下,道:“你们两个啊,嗨,怎么把家弄成这个样子嘛!”随后打开门。
厨房的灯是灭着的。我打开灯,只见里面到处是破碎的盘子碗,却不见两口子的影子!
这时候我终于承认,这套房子根本就没有人住。可是,刚才吵架的声音,还有那声惨叫……我的头皮麻了,脊背一阵凉飕飕。
这时候,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吓得我惊叫一声。
转过身,是房东站在我身后。
房东把我请到他家里,叹口气,跟我说了实情。
原来,我今天一天找不到他,是他故意在躲着我。他不想跟我过多地谈隔壁的事儿,因为在我之前,好几个人都遇到了这种事情,并且在第二天慌慌张张地搬走。从此,不光是隔壁,就是我现在住着的那套公寓,也是乏人问津,即便把房租一降再降,也无济于事。
我的隔壁,之前住着一对去年刚结婚的夫妻。一天晚上,两个人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在厨房里吵了起来,估计是因为男人回家太晚,还让女人去做饭的缘故。
两个人吵起来真是惊天动地,可是,房东觉得小两口不就那样吗,床头吵架床尾和,也就没有太在意。直到女人发出一声惨叫,房东才明白,事情变严重了。
他只好用备用钥匙把门打开,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厨房里男的哭着说道:“我真的很爱你!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过来陪你!”他跑到厨房,已经晚了,看见男人一只手拿着两人恋爱时拍的照片,一把刀插在心脏处,旁边是女人的尸体。
警方调查的结果是,女人先被男人失手杀死,男人后悔不已,随后自杀。那时,正好是凌晨一点零一分。
我坚持继续住在这里,我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当然,更喜欢这套公寓廉价的租金。
第二天晚上,我刚睡着不久,手机闹钟又响了。
凌晨一点零一分。
我觉得对方是想告诉我一些事情。于是,我喝了点白酒壮胆,又拉开了隔壁的防盗门。我把灯全部打开,在厨房里反复搜寻,终于,在一个满是灰尘的角落,找到一张照片。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掏出打火机,把这张照片点燃。
“你们不想丢掉这份美好的回忆对吧?”我说道。
古庙惊魂
同治初年,四川广元府有一个小吏名叫陈浩,奉上司之命去京城送公文。这公文都有送达期限,不能在路上耽搁,所以他每天必须要跑三百里以上,这样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昼短夜长,陈浩骑马奔波,一路寒风刺骨,三餐无饱,居无定所。
这一日,陈浩从早晨天不亮就开始赶路,一直到日暮时分才跑了三百余里,中午只吃了一点干粮。此时已是人困马乏饥寒交加,心中很想找个地方休息,可是放眼看去,这地方是一片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他不由心中有些焦急。好在又走了不到一里,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古宅,走近一看发现是一个庙宇,陈浩决定,先在庙宇内暂住一晚。
这寺庙的围墙残破不堪,两扇大门红漆剥落,庙门虚掩,里面似乎并无灯火。进入庙门,院内全是枯叶败草,积有半尺之厚,连原来的路径也淹没在杂草之中了。只见院前是一个佛殿,佛像上灰尘满布蛛网密结,像前佛柜残破,香火断绝,看来已被遗弃多时了。佛殿左边还有两厢偏房,想必是以前僧人们居住的地方,也已经残缺不堪了。
陈浩也不敢细看。又转到佛殿后面,发现这是一个小院,种着几棵银杏树,都是枝干粗壮。于是他将马牵过来拴在树上,自己仍回到佛殿准备找个地方睡觉。找来找去忽然发现佛座下有一个洞,大小刚好能容一个人半躺,洞口还围着木板,估计是以前僧人们放东西用的。
陈浩见这个地方大小合适而且还可以挡风御寒,于是便将随身所带佩刀放在佛龛里,又取来毯子铺在洞中,自己带上干粮钻了进去,坐在洞中靠在壁上吃干粮。刚吃了几口,忽听庙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已到了庙门口。陈浩吃了一惊,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到这来?
此时新月初起光线朦胧,顺着缝隙隐约看见一个老头儿骑着马立在庙门口。这老头儿年约五旬,但依旧健硕,颌下的胡子长可及胸,气宇轩昂与众不同。马后还徒步跟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只见老者跳下马来,将马鞭交给少年。等少年将马拴在庙前树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庙里,径直来到大殿之上。
陈浩不知这二人是正是邪,不敢贸然出来,于是便屏息静气地躲在洞中。只见少年拿出一个坐垫放在地上请老者坐下,自己垂着双手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满脸惶恐。
忽听老者缓缓说道:“我自幼浪迹江湖,虽靠猎劫为生,但是一向取之有道,从来都不敢狂悖妄杀肆意婬虐,三十年来之所以幸逃法网从未失手,想必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没想到你刚入我门下就乱了我的规矩。前天晚上若不是我一个人留下断后,你们二十多个人能有一个活下来的吗?”
少年听罢,赶紧躬身作答道:“多亏师父大发神威,我们才得幸免。”
老者又道:“后来听说他家有一守寡妇人,你居然夜入其室奸污了她,还杀了她的幼子。似这般恶毒残忍的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倘若皇天有知,定然不会饶过你。再者,若你被捕,死罪难逃,定然会连累我们所有人。”
少年一听面色大变,仓皇跪在地下对老者磕头,口中只道:“弟子罪该万死,请师父恕罪,我愿接受重责!”
老者双眼微闭不为所动,冷冷一笑道:“到了这个地步,你难道还想活命吗?圣人之道,不外一个恕字。你家也有妇孺,要是遭受如此凌辱,你能甘心吗?你还是自我了断吧,以慰孤儿寡母的在天之灵!”说毕便解下身上的佩刀让少年拿去。
少年耳听此言,知道再无活路,按过老者的佩刀,对着老者拜了三拜,自刭而死。
老者只是坐在一旁冷眼相看,不发一言,此刻见少年伏尸于地,这才缓缓站起,看着少年的尸体长叹一声,把刀擦干净,还入刀鞘,徐徐走出门外上马离去。
陈浩躲在洞内大气也不敢出。此刻耳听门外蹄声渐远,这才长出一口气。眼看着地下的尸体,身上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可是转念一想,老者所言又颇有点盗亦有道的意思,又不由点头赞叹。眼看外面行将三更,陈浩也不敢再留在这里,准备趁着月光赶路。正待取下木板,忽听从右边偏房之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如同老枭夜啼一般。陈浩在这寂静的夜里忽听到如此人的声音,不由大惊失色,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即停下动作,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过了片刻,只听偏房之中传来“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一个怪物从那半扇破门中走了出来。只见此物约有一丈多长,全身遍体白毛,炬眼血口,手爪锋利,走至院中举头望月,眼中精光闪烁有如电掣一般。
陈浩只吓得脸色煞白额冒冷汗,全身抖如筛糠,牙关紧咬,唯恐发出一点响动。怪物双爪合十,对月亮拜了数拜,然后回身走到殿上,看着地下少年的尸体,用脚踢了两下,忽然拍爪狂啸起来,其声犹如撕帛裂布一般,接着便俯身将尸身抱起,将首级一把撕扯下来扔在地上,把嘴凑在脖腔上大口吮吸起来。等到腔中血液吸尽,怪物又将尸身衣服除下,张开血盆大口就咬骨嚼肉起来,就像猫吃老鼠一般,不到两个时辰就连皮带肉吃了个干净,只剩遍地白骨狼藉满地。
吃完之后,怪物意犹未尽,又将头颅从地上捡起来,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忽然左盘右旋,乐不可支,居然跳起舞来。跳了许久,忽听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鸡鸣的声音,怪物方才张皇四顾,将头颅扔在一旁,又来到院中将双爪合起对月狂拜,拜毕才徐徐回到右边的厢房中,进入棺中将棺盖合上。
陈浩此时在洞中毛发森竖,身上的冷汗已将数层衣服湿透。眼见怪物回到偏房棺中,当下轻轻将木板取下悄悄爬出洞外,蹑手蹑脚来到后院,解下缰绳纵身上马,直接从佛殿向门外冲去。
一出庙门,他才稍稍安心,当即快马加鞭一直疾驰了五里多。路边也没见到什么村镇,反倒是两旁密林之中不时传来鸟鸣兽叫之声。陈浩心中怕这林中有野兽出没,伸手就去取佩刀,没想到一摸腰上空空荡荡,这才想起佩刀还在寺庙大殿的佛龛之中,刚才走得太仓促,忘记拿取了。本想着索性不要这佩刀了,在前面集市再买一把,可是他转念一想,方才庙中死人被怪物所吃,只剩下衣服和一个头颅了,日后有人至此看见此情形定要报官。而刀上镌刻着他的名字,而且当晚之事只有他一人看到,就算实话实说也未必有人相信,到时再给他定个谋财害命那该如何是好?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取回佩刀,免得以后会有牢狱之灾。
陈浩调头狂奔,等回到庙门口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陈浩将马拴在门前树上,正准备进门,忽想那厢房之中的怪物甚是可怕,自己最好还是轻手轻脚地进去将佩刀拿出来,莫要惊动它才好。于是他把身上的包袱放在马背上,自己蹑手蹑脚进入庙内。
庙内情形和他走时一样,尸体的头颅仍在院中,衣服还凌乱地扔在周围,看来并没有人来过。陈浩轻舒一口气,躬身悄悄走进佛殿,一边轻轻伸手去佛龛中拿自己的佩刀,一边竖起耳朵听右边偏房中有无动静。此时四下寂静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能听见。陈浩右手刚拿到自己的佩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到庙门前了。他心中不由大吃一惊,若是此时有人进来看见庙中情形,自己就算浑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了,惊慌之下,右手不由一抖,手中佩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下。
陈浩心中大惊,正待弯腰将刀拾起,忽听右手厢房之中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是棺盖正在移动。他心中大呼糟糕,一时懊悔不已,没想到还是将这怪物惊动了。正想拔脚奔出佛殿,只听轰然一声棺盖落地,怪物已从厢房中冲了出来,瞬间来到他的面前,目光炯炯紧盯住他,口中嘶嘶直冒白气。陈浩眼见着怪物站在面前,面色有如白纸一般,心中惊骇至极,双脚如灌了铅似的沉重,难以迈出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怪物走到自己面前,双手一张便欲来扭自己的脖子,同时张开血盆巨口,一口便向自己咬来。
陈浩脑中一片空白,双眼一闭,心中暗道:没想到我竟丧命于此!
正在此时,忽见白光一闪,怪物大叫一声,趔趄而退。陈浩睁开双眼,只见怪物右臂黑血狂射,一只爪子已被割去。
陈浩转头看去,一人正站在寺庙院内,手拿宝刀凝神正视怪物。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长胡子老头儿。
这时怪物也看见了老者,知道自己是被他所伤,心中暴怒不已,仰天长啸一声,便纵身直扑过去,来势汹汹如同想把老者碎尸万段一般。老者眼见怪物来势凶猛,口中大喝一声,随即纵身跃起,跳到围墙之上,同时手中宝刀忽然飞起,白光一闪便将怪物的头砍了下来,接着白光又一闪动,宝刀已回到了他的手中。只见怪物没了头颅,双脚依然不停,跌跌撞撞地一直冲向对面的围墙。只听“轰隆”一声,围墙已然被它撞得四分五裂,怪物的身体这才随之倒了下去,脖腔之中黑血直冒,双腿不停地抽搐了好一会儿才一动不动了。
陈浩站在原地,惊魂未定,自己是死里逃生,眼见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怪物就被老者所杀,心中种种惊险曲折实在难以言表,只剩满脸的惊惶之色。
老者从墙头轻轻跃下,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妖怪,被我荡魔刀割了脑袋,居然还能撑这么久才死。”
原来这老者本想一走了之,但是走到半路又想这徒儿暴尸于此也于心不忍。徒弟再不仁师父也不能无义啊。心中踌躇再三,他还是决定回来将徒儿的尸体好生安葬。没想到刚到庙前就看见树上拴着一匹马,显然是庙中已经有别的人了。他担心旁人看见尸体以后会连累自己,正待转身离去,忽听身上所佩之刀发出嗡嗡的声音,心中大为诧异。他这把宝刀名曰荡魔刀,是他早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一位异人所授,碰见妖魔鬼怪便会自动发出声音。此刻宝刀忽响,说明庙中定有妖异,于是他就悄悄走进庙内查看。没想到刚进院中就看到陈浩即将丧身在怪物手下,脑中不及细想,手中宝刀飞出,这才救了陈浩一命。
此时老者走到陈浩身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口中问道:“不知客官是何人?”陈浩此时才缓过神来,心想这老者好生厉害,要是让他知道昨晚我也在这,弄不好要被杀人灭口,于是回答道:“我是广元一个小吏,要去京城送文书,因路经于此想进来休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这地上的头颅,心中惊慌万分,正待前去报官,又突然从这厝棺之中冲出这头怪物。若不是您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我,我早就被它所害了。”
老者听罢心中这才放心,于是对他说道:“我也是偶经此地想进来休息,恰好遇见了这事才救了你。”陈浩便与老者商量将头颅衣服及怪物的尸体一起烧掉,免得再惹什么麻烦。老者一听正合他意,当下两人就捡来柴火将怪物尸身和人的残体一起烧了个干净。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两人方才分手上路。
陈浩此后一直到京城,路上也再没有遇见什么怪异的事,他怎么也猜不透这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也再没有听人说过他的事了……
百鬼夜行之玉藻前传说
第一章、挖心
林飞是被陈爱玲连拖带拉拽到日本的,说是去参加她的同学会,其实是这个女人一个人觉得寂寞,所以硬是把他拉到日本来的。
陈爱玲是在日本的医学院读的大学,是医科的高材生。却不想最后竟然改行了,按照她的话来说是她有四个最想从事的职业——美国大片里的军人,香港警匪剧中的警察,日本侦探电视剧中的侦探,以及战地记者。
无奈四种职业她都不能从事,便改行做了小说家,在自己的笔下神游一番。
她日本的同学特别好客,要求他们二人前去住下。那是一栋很大的别墅,属于明川家族。这个家族在日本是很大的一个家族,而且属于世袭贵族。
林飞一直未曾接触过豪门,所以对豪门一直有着一种执拗的偏见。在他看来,豪门内都是肮脏的,都是明争暗斗不和谐的。
但是这次他发觉自己以前的看法是错误的,这个家族无论面子里子都十分的有爱。他想是自己有偏见吧。
第二天,明川柰子(明川家的三小姐,陈爱玲的密友)说要带他们两人好好逛逛日本。在日本,其实东京是没有什么看头的,相反那些乡下倒是好玩的多。
林飞其实是喜欢旅游的,这是他第一次前来日本,虽说语言有些不通,但是鉴于他英语说得不错,又有陈爱玲的陪同,便也同意了。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日本的九州,那里的风景很好。顿时陈爱玲想到了一首日本的诗——山耶云耶吴也越,水天仿佛清一色。
而就在两人沉思之际,一家小旅馆内突然爆发了一阵叫喊。
林飞听不懂日文却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赶忙问陈爱玲是怎么回事,却只见陈爱玲一脸的惨白。
“怎么了?”林飞问道。
此时不止陈爱玲一人脸色不好,就连陪同的明川柰子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林飞又问了一句。
此刻陈爱玲才反应了过来:“有··有人被杀了!”
顿时林飞提起了精神,虽然说这是在日本,可他仍旧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警察。
两人火速的感到出事的地方,只见一个女人横躺在地上,她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而她本应该放着心脏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空如也。
林飞仔细的看了看那具尸体,只见她的尾椎骨的部分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仔细一看,是被人缝了一个狐狸的尾巴。
林飞习惯性的向前走去,却被一名日本的警察拦住了,那人基里哇啦的说了一大堆,只是林飞一句话也没有听懂。
之后明川柰子走上前去,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人便立马带着一脸笑意的让林飞过去了。
林飞虽然没有听懂,但是也想得到那人是势力的给明川家面子,不禁心中升起一阵鄙夷之感。
“死亡时间应该很久了。”陈爱玲也蹲了下来,她表情十分的严肃,看起来比小陈还要专业。
林飞刚想说什么,又突然想起了陈爱玲是医学院毕业的,便也没说什么了。
“凶手应该是活生生的把她心脏挖掉的。”陈爱玲仔细的检查了尸体,“生前服用过麻醉药物,看来凶手和她有很大的仇恨。”
林飞点了点头:“你还发现了什么?”
“暂时没有了。”
之后陈爱玲又向附近的居民打听了一些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她得到了一个结论——她是这家主人新娶的老婆,之所以新娶并不是因为之前的老婆死了,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和自己的老婆离婚的。
“原来是小三啊。”林飞的眼中虽然充满了鄙夷,却也觉得自己应该帮助日本警方破了这起命案。
陈爱玲拿起了那只狐狸的尾巴:“看来对方是在讽刺她为狐狸精啊。”
林飞又不禁有点同情那个女人了,做了人家的小三,却以这种方式死去,真是讽刺啊。
第二章、剖腹
小春竹恒的丈夫去了东京公干,现在家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寂寞,相反,她老公在家她只会觉得拘谨。
其实不止拘谨,还会觉得恶心。
之所以觉得恶心,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爱那个男人。的确,她的老公的确是个会让人觉得恶心的老人。
秃头、肥胖,但是有钱,这种男人真是要女人又爱又恨。
晚上的时候,她静静的给自己卸妆。从她老公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情就十分的好。忽然,家中的烛火猛地炸了一样。
关于烛火炸,有两种说法,一个是好的,一个是不好的。不过就她而言,还是愿意相信好的。
她起身想去关闭窗户,却只见外面隐约站着个什么东西,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忽明忽暗间,让她看不清来者为何物。
那东西似乎发现了她,开始一步步的逼近。小春竹恒莫名觉得一阵恐慌,而等到那东西靠近之后,她的恐慌便被放大了。
原来那是个站立着的、一人多高的狐狸!
“你···你···你是什么怪物。”她浑身发抖,哆嗦着说道。
那狐狸“咯咯”笑道:“我是苏妲己啊!”
“苏妲己。”小春竹恒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那个叫做苏妲己的狐狸。
那狐狸又说道:“不过在这里别人都叫我玉藻前!”
顿时,小春竹恒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狐狸,竟然就是当年迷惑鸟羽天皇的妖怪!
“你···你···”小春竹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玉藻前翛然一笑:“千年前,我在纣王的怀中,挖心、剖腹、验髓、铸造鹿台。今日我就如当年一样,挖开你的肚子,看看你有没有贱种在里面吧!”
说着她就举起了一把刀子,刀子银光闪闪,一刀下去,小春竹恒还来不及喊疼就被剖开了腹部···
那些器官流了一点,小春竹恒临死的表情也是无比的诡异恐怖。
突然,玉藻前脱下了那一层狐皮,只见下面是一个倾国的女子,女子看着那尸体浅笑道:“你自己就是狐狸精,竟然还会惧怕玉藻前?”
第二天,又一起死讯传入了林飞的耳朵里面,他急忙拉着明川柰子和陈爱玲前去现场。他仿佛就像是福尔摩斯一样,十分热衷与破案。
明川柰子像昨天那样和那些警察说了几句,那些警察就立马赔着笑脸的要林飞进去了。
这次的死者是腹部被人剖开,然后尾椎骨上仍旧被人缝合着一个狐狸的尾巴。
林飞看着尸体不解,为何凶手要这样做?
忽然,陈爱玲像是发觉了什么:“我仿佛知道了什么,凶手似乎是在讽刺这些受害者。”
“什么?”
面对林飞的诧异,陈爱玲继续说道:“你可听说过玉藻前?”
“玉藻前?”林飞更加的诧异了。
第三章、苏妲己与玉藻前
“玉藻前是日本神话中的妖怪,然而却是来自我们中国。她是个很出名的妖怪,在我们中国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的。”
“什么?”林飞只觉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妖怪的大名。
“苏妲己!”陈爱玲说道。
顿时,林飞的脑中嗡的响了一声,没想到所谓的玉藻前,竟然就是苏妲己。
“相传她当年并未伏诛,而是逃到了日本。并且迷惑了当时的鸟羽天皇,之后便被人称为玉藻前。”
林飞看了一眼陈爱玲,仍旧是不解:“那玉藻前又和这两起命案有什么关系?”
陈爱玲皱了皱眉头:“当年苏妲己挖比干心,剖腹验髓,我想凶手这样做是为了讽刺她们吧。而她一定是讽刺这些人是狐狸精。”
说着陈爱玲便向周围的邻居打听起了关于这个女子的消息。她得知这名受害者叫做小春竹恒,是小三转正的。
“果然,她和上一个死者滨田泳度一样,都做过别人的小三。”陈爱玲说道。
林飞点了点头:“小三又被称为狐狸精,那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讽刺他们是狐狸精咯。”
“恩,不过我觉得凶手可能还会再次行动,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不然的话,就又有人会白白丧命了。”
之后他们又多方的打听,终于找到了那两名死者的丈夫之前的妻子的下落,只是可惜,有一名已然去世了。
而现在活着的,只有小春男(小春竹恒的丈夫)的前妻了,她叫做野元梦美,年纪大约三十岁,可看起来却像是四十来岁。也许是因为离婚的打击太大了吧。
她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的涟漪,仿佛是个死人。
“你们来找我干嘛?”她说话的语气很冷,像是一把剑一样。看来,离婚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你知道吗?小春竹恒已经死了。”陈爱玲试探般的说道。
“哦。”她应了一声,却毫无反应,像是那个女人的死与她毫无干系一样。
“她是你丈夫外面的小三,她死了你不开心吗?”陈爱玲大胆且直接的说道,在一旁的明川柰子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野元梦美此刻抬起了她那张一点也不美了的脸,说道:“开心又如何?不开心又什么?”
陈爱玲见问不出什么来了,便说了声抱歉打扰了,然后便和林飞他们一起离开了野元梦美的家。
林飞好奇的问道:“你觉得她是凶手吗?”
“不是。”
“为什么?”林飞诧异与陈爱玲的肯定。
“不为什么,女人的直觉。”
第四章、验髓
平实芳子刚从朋友家打牌回来,现在天已经全黑了。
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不免也觉得有几分害怕,便加快了脚步。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的呼吸传入了她的耳朵里面,听起来即鬼魅,也恐怖。
回头却又只看到一片的黑暗,她想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忽然,像是有什么重重的敲打了她一下,她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半弦月下,照着的是一个浑身是毛的怪物的身影。
那怪物一把扛起了平实芳子,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平实芳子是被人用水给泼醒的,一醒来她的面前就是个浑身毛绒绒的怪物。而此刻她被人绑的就像是一个粽子。
“你是什么东西!”她加大声音,像是为自己壮胆。
那怪物“嘿嘿”一笑:“我是玉藻前啊!”
“玉藻前!”
关于玉藻前的故事她是知道的,那是一个来自中国的,原名叫做苏妲己的妖怪。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三国第一妖怪,不禁感到一阵的恐慌:“你··你要干嘛?”
“你应该知道我曾经剖腹验髓过吧,我现在还想这么试试?”
说着玉藻前一下脱掉了平实芳子的裤子,她看着平时芳子那洁白无毛的腿说道:“真白啊,怪不得可以勾引男人!”
平实芳子猛然想到了什么:“不··你不是玉藻前,玉藻前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要死了!”说着她便狠狠的一下,凭膝盖砍掉了平实芳子的腿。
惨叫回荡在这个破烂的小屋里面,而玉藻前又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盆水,她把平实芳子的伤口放到了水中。
顿时,水中升腾起了一股股的腥味。那些骨髓浮荡在水面上,直教人觉得恶心。
当她确定平实芳子已经死去之后,便脱下了自己的那层狐狸外衣,看着她的尸体放声大笑了起来。
而她却没有想到,其实平实芳子此刻还有一口气。而平实芳子也没有想到,自己眼前的人,竟然会是她——是她认识的人!
她拼尽最后一口气,在地上写了一个字,便盖住那个字,咽气了。
尸体被人发现是在一个月之后,那时候尸体早就腐烂到了极点,那满地的蛆虫让人觉得恶心无比。
林飞因为这几起案子和陈爱玲在这里一直呆了一个多月。这次他仍旧赶到了现场。
尸体几乎都快变成了白骨,却仍旧可以看到腿部的切口,以及尾椎骨部分的狐狸的尾巴。看样子,凶手还是那个人。
“你看,那是什么?”林飞眼尖的发现了死者手下盖着的那个字。
陈爱玲好奇的看了看那个字,只见上面写了一个罗字。
“罗字。难道··我们快去调查死者认识的人中间有没有名字带罗字的。”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死者认识的人中有三个名字是带罗字的,分别是小罗正、夏开梦罗、山田罗春。
“凶手一定是她们三个中的一个。我们再看看到底谁离过婚。”陈爱玲俨然是个侦探。
三天以后,结果出来了,夏开梦罗在半年前因为第三者的原因和自己的丈夫离婚了,现在仍旧是单身。
“我们跟着她看看。”陈爱玲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五章、婚变与杀机
之后林飞便和陈爱玲日夜跟踪着夏开梦罗,却只见她像是没什么事情一样,正正常常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而就在两人决定放弃时,他们发现夏开梦罗有点不对劲了。原来是这天的晚上大约三点左右,他们发现她依旧外出。
跟着去一看才发现她是去了一家破旧的小屋里面,过了好一会啊,只见她拿了一袋子的东西走了出来。
林飞趁她一走,赶忙溜进去看了一看,只见那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小刀、匕首··最重要的是,那里面有着很多的狐狸尾巴!
“凶手果然是她!快通知警方。”林飞立马联系了陈爱玲,然后及时向日本的警方报警。很快凶手就被缉拿归案了。
根据熟识的警察的相告,林飞等人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夏开梦罗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从小就享尽父母的疼爱,之后更是如平常女生一样的读书,然后嫁人。
她的丈夫是比她大三岁的一个学长,长得英俊,为人也老实。
所以他们认识三年后就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结婚后的她,做起了一位家庭主妇,而她的丈夫则在外面打拼自己的事业。
五年以后,她丈夫的事业渐渐进入了轨道,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们就是没有孩子,这点着实让她觉得遗憾。
不过好在自己的丈夫对自己还算好,所以她也就不是很在意了。
可惜好景不长,一天她发现自己的丈夫竟然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而且更加要她不能接受的是,她的丈夫竟然还和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孩子。
于是她去找自己的丈夫理论:“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而她丈夫竟然毫不在意的说道:“你都知道了?不过我告诉你,世间有几个男人不偷腥,何况你看看你自己吧,妆也不化,也不会打扮。而且,你嫁给我那么久,一个蛋也没有给我下。”
毫无疑问,他们最后的结局就是离婚。
然后她却不甘心就这样离婚,她在一个雨夜潜入了自己前夫的家中,把他和那个女人全部杀死。她说竟然他们那么相爱,就要他们一起变成灰,流入大海。
于是她把他们挫骨扬灰,然后倒入了马桶里面,直接冲水入了大海。
但是对于他们的恨意怎可能这样就消弭?她开始把这种恨意嫁接到了别人的身上——那些小三,在她看来都是该死的,于是乎她假意和那些人做了朋友。之后又趁她们不注意扮成了玉藻前,潜入她们的家中,将她们杀死。
她说自己之所以扮成玉藻前,并且用《封神演义》中苏妲己的手法杀死她们,就是为了讽刺她们是小三。
听完这些以后林飞不禁觉得一阵发麻,他由衷的说道:“女人真是可怕啊。”
而此刻陈爱玲则哼了一句道:“是你们男人花心害的,我觉得她不应该杀死那几个女人,应该杀死你们这些好色的男人。”
顿时林飞在心中想道:“女人可怕,而陈爱玲比女人更加的可怕。”
补记:玉藻前,原本出自日本传说,和酒吞童子一样是“日本三大邪恶妖怪”中的一个。也是被称为是“三国第一的大妖怪”。变化为人型之时是绝世的美女,在日本的传说中,受到鸟羽天皇的宠幸,后来被安倍晴明奉天皇之命擒获并封印为杀生石于那须野,在室町时代被玄翁和尚所破坏,其碎片飞散到各地。后被现代小说多加运用。
这个妖狐诞生在中国,《山海经》中已有九尾狐的记载,但在诞生阶段九尾狐是天下祥瑞的代表,上古时代九尾狐的出现预示着天下太平,谁娶了九尾狐,谁就能多子多孙,大禹之妻涂山氏就是九尾狐。但在后世的演化中,特别是《封神演义》中将九尾狐描述成化身为绝色美女妲己,魅惑商纣王子辛的宠妃,是九尾狐形象的一次重大改变,它由祥瑞之兽变成魅惑的妖魔。
妖狐也跑到印度去,化身为摩竭佗国斑太子的王妃华陽天,之後又回到中国,暂时过著隐姓埋名的生活。唐朝时,日本派遣使者吉备真备到中国来,妖狐便溜进了吉备真备的船里到日本来了。之後又过了几百年,自称「玉藻前」获得鸟羽天皇的宠爱与信任。后来天皇便得了怪病倒卧床榻;大臣们因此开始怀疑她,请安倍泰亲(安倍晴明的孙子)暗中对她进行了占卜。结果,「玉藻前」的真面目终于曝光,原来是一只来自中国的九尾妖狐,于是她便逃离京城,躲避到远方。
诡日记
(1)
韩子诺做了一个梦,梦见庞志高祝她生日快乐,又说了一堆肉麻的话,最后故作神秘地说:“子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送你一份神秘的大礼,一定让你惊喜万分!”
韩子诺不耐烦地说:“快点给我吧,我赶时间。”
庞志高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心急,等等,这份神秘的大礼马上送到你的门口。”
韩子诺还想说什么,恍然只是个梦,醒后她有点个恶心,居然梦见庞志高这个傻小子。
一阵风吹过,她竟然觉得冷,这可是9月的天,虽然早晨晚间凉快了,但不至于冷。宿舍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拿起手机看眼时间,23:56,这一天马上要过去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与几个要好的姐妹好吃好喝一顿,她不胜酒力,进宿舍后一头扎下就睡了,现在她还有点迷糊,头也隐隐作痛。说来也奇怪了,按照庞志高的德性,他应该会屁颠屁颠地送来一份礼物,再次也得打电话祝祝福,怎么一天都快过去了,他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似乎是在回应她,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韩子诺的床在靠窗的上铺,她才不愿意下床。敲门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的清晰,整栋宿舍楼似乎只剩下敲门声了。换作平时,门旁的二姐早就怒了,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
“韩子诺,你的快件。”门外传来声音。
韩子诺一个激灵,原来是找她的,可是她最近没有网购。带着疑惑她打开了门。
“签收。”男人直挺挺地背光而立,看不清脸,一手拿包裹,一手拿笔。
她瞧见快递单上的“韩子诺”三个字知道这是发给她的,她接过包裹和笔,低头签上了名字。刚签完字笔就被抽走了,韩子诺有点恼火,然而抬头一看,寒毛卓竖。
送快递的男人消失了,她没听到一点动静,低头——抬头,男人就没了!
静寂的走廊空无一人,除了她头顶的一盏声控灯亮着,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望不穿的黑暗中有无限的恐怖。
送快递的往往在校门口打个电话,让人自己来领,根本不会送货上门,何况宿舍的大门11点就锁了,不可能让男人进来。那刚才送快递的男人……韩子诺吓得躲进宿舍插上了门。
她刚插上门,走廊唯一的声控灯也熄灭了,连带她的宿舍也陷入黑暗。
她拿出手机瞧了一眼,0:00!
过了一会儿,她的恐惧才不那么强烈,她发现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马上想起了诡异男人给她的包裹。
包裹是长方形的,跟课本的大小一般,整个包裹居然是白色的,手机的闪光灯照在上面显得异常惨白。无端的,韩子诺心里一抽,恐惧悄悄在心底生根。更令她发毛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快递单上的文字,歪歪斜斜的,除了上面的“韩子诺”外,她一个也不认识。
“这简直是……”她忙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晚上谈鬼不详。
她已经没有打开包裹的勇气了,把它放到桌上便爬回床铺,温暖的被窝使她感到些许心安。
刚闭上眼,她的脑海响起庞志高得意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心急,等等,这份神秘的礼物马上送到你的门口。”难道,这个包裹是他派人送的?可是,送快递的男人是怎么进来,怎么找到她的宿舍,又怎么消失的?
这夜她没有睡好,除了满腹的疑团,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啊!”
一个女生的尖叫声划破了安静的早晨,惊醒了宿舍里的每个人。受惊的女生指着桌子,深身不住颤抖:“死人……死人的……”
当韩子诺看到桌上的包裹时,衣服也来不及穿便下了床,她拿起包裹心里直发毛。包裹居然是一层劣质的白纸,又薄又粗糙,极似烧给死人的那种。可是,她记得收到包裹时不是纸质的,怎么白天就变成样了?
“子诺,这个东西是你的?”大姐镇定地问。
韩子诺点了点头,把收到快递的经历说了出来。
“哪会有深更半夜送快递的?还送来一个纸糊的包裹,一定是招鬼了!”受惊的女生是宿舍里最小的八妹,她听完韩子诺的话做出了判断。
大姐瞪了她一眼,“胡说,子诺平日里跟谁都无怨无仇,不可能招惹什么鬼。这件事很可能是恶作剧,我来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说着她就上去拿包裹,而韩子诺先她一步直接撕开了它,这件事由她而起,就由她打开吧。
大姐见此,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尽管她不相信招了鬼,但万一呢?
包裹打开了,是一个笔记本,令人汗毛竖立的是,笔记本的大部分面积染了血,尽管已凝固了,却仍然散发着一股腥味。简单地翻过之后,韩子诺才发现这是日记本,染血的扉页上有一行字:送给心爱的韩子诺
破折号的下面注了作者大名——庞志高!
女生们松了一口气,原来虚惊一场。
三姐一把抢过日记本,随意翻看几页之后兴奋了起来:“哇!整个日记里满满的全是爱,庞志高对咱们子诺真是情根深种,像他这样痴情男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快念念!”女生们被勾起了好奇心。
三姐清了清嗓子念起来——
10月10日 周五 晴
两个10,是不是象征着十全十美?
不知不觉,我与“那一抹明媚微笑”相识已经33天了,有部电影叫《失恋33天》,我不是失恋,是爱恋了。
33天,我爱了!
之前我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网恋,现在我却认为爱在任何地方都生根发芽,什么也不能阻挡。
想到“那一抹明媚微笑”,我连课都听不进了,恨不得拿起手机与说说话。可她喜欢学习,我不能因此打扰了她,何况她还不知道我爱上了她。如果冒昧说出口,可能会把她吓跑,慢慢来吧,我相信我的爱迟早会打动她。现在,让思念在我心中疯狂地生长吧!
“好有文采呀!”一个女生赞叹道。
三姐笑道:“可不是,这样的男生咱们子诺都看上眼,要是换成我早就投怀送抱了。”
另一个女生说:“切!就你,恐怕人家志高还看上呢。”
“再读一篇……”女生们兴奋地叫道。
韩子诺沉着脸夺过来日记,“日记属于个人隐私,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
三姐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撒起娇来:“小诺诺,人家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韩子诺被她的撒娇的样子逗笑了,忍俊不禁地说了声算了。
“你这是在维护他吗?老实说,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他?”三姐马上变得八卦起来。
“没有。”韩子诺毫不犹豫地说:“既然我不喜欢他,就不会随意翻看他的日记,我得还给他。”
从早饭过后韩子诺给庞志高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提示关机,之前庞志高每天一个短信,要么嘘寒问暖,要么励志警言。她对这种保姆级的男生一点也不感冒,甚至……有些厌恶,可是今天没收到他的短信,电话也不通,这让她心里有点不爽。
中午回到了宿舍,她打开柜子看到了染血的日记本,正与她日用品紧紧挨着,等于庞志高与她间接的亲密接触了,这让她很是恶心。于是她将电话打给了庞志高的好友,这个电话是庞志高留给他的,当时他故作幽默地说,我的电话24*365为你待机,但万一遇到了不可抗拒力因素时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庞志高现在是不是遇到了不可抗拒力因素?
接电话的男生得知是韩子诺,忽然沉默起来,就在韩子诺等不耐烦时男生说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庞志高已经死了,就是昨天的这个时间。”
“什么?庞志高死了……”韩子诺不敢相信。
昨天是韩子诺的生日,中午放学后庞志高连饭都没吃就跑回了宿舍,写下当天的日记,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精美包裹,将他日记本放到里面,一路小跑着往快递点而去。
不幸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由于庞志高满脑子只想着韩子诺,穿过路口时忘记观察路况,于是被一辆出租车碾压身亡。案发后出租司机被捉了起来,经调查是出租车在学校区域超速行驶,又加上庞志高过马路时心不在焉,结果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庞志高死前将一个变形的包裹紧紧护在怀中,当警方打开包裹后,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本该装在里面的日记本却不见了踪影。
韩子诺听完男生的讲述,握手机的手一阵哆嗦,她战战兢兢地问:“庞志高准备寄给我的日记本,在他死后不翼而飞?”
“是的,我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也有可能是他在路上不小心掉了出来。”男生说:“可惜他还这么年轻……”
(2)
韩子诺已经听不清男生在说什么了,她满脑子都是那个血迹凝固的日记本,庞志高没有把日记本送给快递就死了,那她昨晚收到的什么?送快递的又是什么人?或者不是人?以及包裹在天亮后变成纸糊的,这一切太过诡异和恐怖了。
她觉得,她招鬼了!
想到这里,她拿起日记本像送瘟疫似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了宿舍楼,把它丢进了一辆装垃圾三轮车上。
望着装垃圾三轮车渐行渐远,她不由得想起了与庞志高的相识,上大学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在生理和心理上有种种不适,于是她在网上很偶然的找到了庞志高。从一开始她就将对方定义为情绪垃圾桶,专门倾倒各种负面的情绪。生活里多了这样一个垃圾桶,她感觉自己更加健康向上,因此一直与庞志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庞志高家里贫穷,之所以能够上大学完全是国家的政策好,然而此人闷騷,抠门,又有些偏执,外表的文采是在掩饰内心的自卑。庞志高与她的学校是相临的两个市,他曾不知一次地提出见见她,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九月份开学不久,庞志高又提出见一面,这次她答应了。为了这二十公里的距离,他乞求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她答应了,文字上也都洋溢着他的兴奋。
见面那天飘着如丝的细雨,不少情侣牵手漫步在校园。她过来的时候,庞志高望着过往的情侣笑,在她看来庞志高笑得那么的色,那么猥琐,因此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寒暄过后,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谢谢你陪伴我这么久,现在我已经有了男朋友,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谢谢你!”
庞志高的脸当场就变了,身体都有些站立不稳。当他失魂落魄地消失在细雨中时,她以为这个男生将从她的生活消失,没想到次日他便发来消息:“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以后他们以“朋友”的身份继续聊天,他也不发暧昧的消息了。尽管她知道对方还存有幻想,但也不去揭破,反正女生这么多,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放弃。
下午庞志高的好友打来电话,希望她参加庞志高的葬礼。挂断电话,韩子诺想了想,不管怎么说,庞志高是为了给才死的,参加葬礼也是应该的。
葬礼于明日在庞志高的家乡举行,为了准时参加,她连夜就动身了。等她到达的时天蒙蒙亮,火车站稀稀拉拉只有几个人,前来接她一个是庞志高的好友,另一个居然是庞志高的父亲。
“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姜森。”
庞志高的父亲语气地低沉地说一句:“给你添乱了。”然后便不再说话,一心开着破旧的电动三轮车。
她与姜森坐在三轮车小小的车厢的板凳上,车子颠簸,他们的人也跟着颠簸。
忽然,她后悔了,她一个女生,又是庞志高的生前所爱,这种尴尬的身份参加葬礼算什么。万一……万一庞志高的父母起了歹意怎么办?
望着越走越偏僻,越来越颠簸的道路,她的心更不安了。偏远乡村的风俗往往很恐怖,有的还保留着没有人道的传统,比如送葬时活人与死人同棺,美其名曰亲情难舍。
在庞志高的家乡未成家的人死后不设灵棚,所谓的葬礼只是死者的亲朋好友围着棺材走一圈,相当于告别。当然,礼钱是要有的。韩子诺随了五百,算作对庞志高情感的力所能及补偿。
当她走进存放棺材的屋子时,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想必是庞志高身上的,过了今天中午他死去就整整三天了。屋里寥寥几人,其中一个妇女最是伤心,显然是庞志高的母亲。
韩子诺进来后庞志高的母亲抬起了脑袋,她约摸五十多岁的样子,红肿双眼刻满了悲伤。她全神贯注地打量着韩子诺,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伤心。
韩子诺在她注视下,不禁有些害怕,失去儿子的母亲会不会对她不利?不管怎么说,她儿子的死是自己间接造成的。
“娘!”妇女身边的一个男生拉了拉她,对韩子诺鞠了一躬:“谢谢你来见我哥最后一面,他如果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韩子诺点点头,往棺材方向走去,只希望早点离开这里,所以连庞志高弟弟长什么她都没印象。庞志高面容安详地躺在棺材里,换了一身新衣,这身衣服比他生活照里的衣服都好。此时的庞志高看上去除了面色苍白和发臭以外,似乎与活人没什么不同,不,肚子凹下去了一些。他是被出租车轧死的,也许被轧的地方就是肚子。
说时迟,那时迟,等韩子诺即将走到棺材另一端时,庞志高的母亲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站住!你逆着棺材走,是不是想我志高不得安宁……”
韩子诺闻声转过头,瞧见庞志高的母亲像是发怒的母兽,恨不得将她撕裂。她心里的一下子装满了委屈,她一个女生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不过为了心安而已,哪里会想到与死者告别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屋外忙活的人听到声音,一个个挤了屋,有劝的有看的,却没有人过来安慰她的。就在这时,一个人碰了碰她的手,是姜森,“别愣着了,顺时针绕棺材走一圈。”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退回到了门口,重新以顺时针的方向往棺材走去。在她即将走完这一圈时,众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叫,其中一人口齿不清地叫道:“诈……诈……诈尸了!”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面色恐惧地往后退,屋里也有女人尖叫。
韩子诺一时怔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扭过头去。庞志高坐在棺材里,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惊喜、满足、喜悦。
她忘了是怎么离开的,她只记得视线里的庞志高越来越远,庞志高的母亲和弟弟上前去按庞志高的尸体,却怎么也按不下去,他坐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她,一如生前。
回到学校后她病倒,一周后才缓过来,病例的那些天她一闭上眼,脑筋里就会浮现出庞志高面带微笑的诡异模样。她不相信庞志高的诈尸只是一个巧合,不然为别人看他他没事,自己看他就诈尸了?死后诈尸她听说过,但她从来没听过人死后还能笑,而且感情那么丰富。
“站住!你逆着棺材走,是不是想我志高不得安宁……”庞志高母亲的话言犹在耳,难道是因为她走错方向,惊醒了庞志高的亡魂?
她给姜森打了一个电话,问他那天除了诈尸外,还发生别的怪事没有。姜森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她想多了,诈尸是偶然的,尸体微笑是的正常反应,新闻上报道过不少类似事件。至于顺时针绕棺材走,则是当地的一个风俗,意谓来世顺顺当当。听到姜森这么说,她悬着的心放了下去。之所以会病倒主要还是惊惧,现在一切已经明了,她不再怕了身体自然恢复得快。
然而,随后发生的一件事使得她又变得不安起来。出院后她打宿舍的柜子,赫然发现那本染血的日记躺在她的衣服上面。脑袋传来一声轰响,她差点栽倒,丢进了运垃圾的三轮车里的日记本,是如何回来并进入上锁的柜子?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既然日记本已经回来了,它为什么能够回来似乎不重要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让它消失,彻底消失!丢掉是行不通的,于是她想到火烧,常言道水火无情。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打开柜子,日记本又仍旧躺在她韩子诺的柜子里。日记本像是可怕的病毒,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她快要发疯了,一把抓过来日记本,不顾上面的发黑的血迹,放在手臂上打开了它。简单扫过十几页后,日记除了记录平日的生活外,更多的是对她的思念和爱慕,那些露骨的文字让她这个当事人看了直发毛。日记里庞志高把她想象得很美好,并且爱上了自己幻想出来的女生。
“你根本不了解我,竟然口口声声说爱我!”她直接翻到了后面,接着她的瞳孔缩紧了,上面的内容吓得她差点把日记本丢掉。
9月18日 周六 多云
今天是诺诺的生日,半年前我就开始动脑筋想生日礼物了,诺诺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宝,一定要给她一份不寻常的礼物,否则就是对她,对我自己的不尊重。思前想后,我想到了我手头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这本日记。
写日记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也许你不敢相信,我在小学时开始写的,一写就是十多年,从小学写到了大学。这个日记本是我来到大学后换的,预示新的开始。这本日记如同从前一样,我认真地去写,记录生活中的事,生活中的人,生活中的心情……
平时我在夜深人静后写当天的日记,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是我诺诺的生日,我要把本日记当作礼物送给她,所以我要早点完成今天的日记——诺诺,你从第一页读起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男生,选择我绝对不会错!
不写了,因为赶时间,我要在今天把日记本送到诺诺的手里,相信她收到这份独特的礼物后一定十分惊喜,说不准直接就对我倾心相许了。我在这里向诺诺保证,从今往后我的日记都会给你看——当然,只给你一个人看。
因为你是我的诺诺,我愿将我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给你!
这篇日记的字有些潦草,显然是在赶时间,姜森说庞志高是当天中午放学写的。9月18日的日记并没有结束,下面还有内容,正是下面的这些内容令韩子诺心惊胆战。
(3)
我太思念诺诺了,走路、吃饭、上课、方便、走神、睡觉都在思念她,去往快递点的路上当然也在思念。正因为我太思念诺诺了,使我没有注意来往的车辆,结果被飞快行驶的出租车撞倒。在出租车即将碾压我的身体的千钧一发,我将日记本护在了怀里,这是我送给诺诺的礼物,我死可以,但礼物不能破损。
我死了!
庆幸的是日记本没坏,虽然沾了点血,不过我相信诺诺不会在意的,因为这是我的血。
日记本必须在今天送到诺诺的手里,我找到了陰间的快递员,可是我刚死还没人给我烧钱,快递不给送。这可不行!我苦苦哀求他,他听了我的经历后被感动,答应了我的请求。快递员向我保证,夜里12点之前一定送达。我期待诺诺收到礼物时的惊喜。
看完这篇日记后,韩子诺心里一阵发毛,庞志高竟然如此偏激。她从来没对他表达过一丝的好感,他从哪里来的那份自信?还恶心地称她“诺诺”!这分明是自以为是,自我幻想。更可怕是,庞志高死了之后仍然忘不了她。
另外,送快递男子的直面目也因此得以揭露,原来是陰间的快递员,难怪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她的目光往下移动。
9月19日 周日 陰
陰天,我的心情也很陰郁。本以为诺诺收到我的礼物一定会惊喜万分,没想到她不仅没有丝毫的喜悦和感动,反而将日记本丢进了垃圾堆。她怎么可以这样?这还是我心目中的诺诺吗?
我承认吓到了她,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唉!算了,既然诺诺不再爱我了,那我便默默离去好了,我不想让她嫌弃。
看到这里韩子诺松了一口气,他懂得放下就好,愿他来世幸福。
她接着往下看。
9月20日 周一 陰
今天也是陰天,可是我的心情异常的好。因为诺诺来到了我家,远远的我闻到了她的味道。
真好!
我被诺诺抛弃,伤心之下回到了家乡,母亲在我尸体旁不断流泪,有好几次都晕了过去,父亲和弟弟也很沉痛。因此,我也很痛苦,但诺诺来了,我就不会痛了。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化痛伤于无形。
诺诺肯来见我最后一面,哪怕让我再死一回也值。我躺在棺材等诺诺前来,好像等了千年诺诺才出现,望着诺诺那副专注的神情,本已死灰的心瞬间燃烧起来。
那一刻,一个声音我脑海心心田响起:不论生死,我不能没有诺诺!
韩子诺蹙起了眉头,她没想到她的善意之举竟会招来此等飞祸,原本灰心的庞志高因为见到她,反而对她更执着了。
“小诺,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三姐好奇地问道。
韩子诺转头看过去,“三姐,我……”
“你怎么了?”三姐看到韩子诺拿着的日记本,奇怪地说:“你把它捡回来了?”
“不是的,是它自己回来的。”
“什么,日记本自己回来?”三姐难以置信,“它长腿了?它是怎么回来的?”
韩子诺也不知道日记本是怎么回来的,于是它把日记本给了三姐,并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三姐带着疑惑接过日记本,看了一会儿,满腹狐疑地说:“小诺,你给看什么呀?上面什么也没有。”
“三姐,你开玩笑吧?我说的是真的,庞志高陰魂不散,死后仍然对我念念不忘,还把这些写到了日记里……”
三姐把日记递给韩子诺,“你好好看看,上面真的什么也没有呀。”
韩子诺不信邪地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依然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三姐,你真的没看到?”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三姐郑重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宿舍里其他的女生也回来了,她们知道后既害怕又兴奋。可是,她们看过日记本后的结果跟三姐一样,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时八妹说:“听说只有将死的人,或者运气低下的人能看到脏东西。按照小诺说的,这个日记本能自己回来,死去的男生还能往上写日记,所以这个日记本就是脏东西!”
“按照你的话,小诺岂不是……”三姐紧张地问道。
八妹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是在网上看到的,准不准就未知了。”
大姐开口了:“既然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
韩子诺委屈地看着大家:“我也不知道,他简直是陰魂不散。”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八妹忽然开口叫道:“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八妹的办法也是从网上学来的,鬼怕污秽之物,比如屎尿、鸡血等,其中女生经血的效果最好。韩子诺不知道靠不靠谱,反正目前没有好的办法,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为了安全起见,将能找到一切破邪的污秽之物都找了,然后将这些污秽的东西全部泼在了日记本上。这些污秽恶臭的东西甫一落下,日记本无火自燃,烧了起来。诡异的是,火的颜色居然是黑色的,且烧完之后没留下任何灰烬,使在场的女生们不寒而栗。
经此一事,韩子诺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日记本没有再出现。最近男生孙万里开始追求她,要是换作从前,她想都不想就会拒绝了,但经过日记本灵异事件,她觉得有个男朋友也好,至少心里踏实些,于是她顺水推舟接受了孙万里的追求。
两人都有心发展这段感情,于是他们的关系进展的很快,感情迅速升温。恋爱的一个月后,他们手牵手来到了学校旁边的小旅馆。
不幸就在这时降临了,穿着性感的韩子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左等右等男友就是不出浴,难不成他比自己都紧张?过了十几分钟,男友仍然没出来。她感到了不对劲,嘴里叫着男友的名字走进了浴室。
孙万里再也不能出来了,因为他死了。整个人泡在浴缸里,一动也不动,他双眼暴睁,死死地盯着前方,似乎在看什么。他是被淹死的,可浴缸里的水那么浅他是怎么淹死的?
一番折腾后,天色已经亮了,警察看在韩子诺是个大学生的份上,没有追查她的责任,只让她留下了笔录。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难以相信那个带给她快乐的男生,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她。“万里,你在哪里?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孙万里的死,忽然,一道光芒在她脑海闪过,她立即加快了脚步,也许她找到凶手!
回到的宿舍的时候,女生们已经上课去了,她打开柜子,那个烧得连灰也没留下的日记本又回来了,静静地躺在她衣服上,好像很惬意。
她无端的升起一股怒火,一把将日记本摔出去,用双脚愤怒地踩着。她踩得没有力气时才将日记本拾起来,她相信这上面一定有了新的内容,果不其然——
10月30日 周四 多云
我不怪诺诺将日记本毁掉,尽管我为了恢复日记本付出了大的代价,可我不能接受诺诺跟我以外的男生好,更不能接受诺诺要把清白的身子给了我以外的男生。
那个男生简直是该死,所以,他死了!
呵呵,孙万里这个色狼见到我之后不仅不怕,反倒让我离开诺诺,说什么人鬼殊途。我笑了,他是看电视剧看多了吧,人鬼殊途?见鬼去吧!
真爱没界限,人与鬼也会有真爱!
我把孙万里按在浴缸的水里,他不断地挣扎,不断地求饶。本以为他跟我一样,为了诺诺可以至死不渝,没想到刚受到一点威胁就怂了,这种人更活不得,就算不祸害诺诺也会祸害其他女生。
唉!诺诺毕竟是个单纯的女生,容易被坏男生的甜言蜜语所骗,我看我必须得回来,哪怕诺诺不开心。从今往后,我要一心一意做好诺诺的护花使者,我相信的真诚早晚会打动诺诺的劳心!
“庞志高,你混蛋!无赖!流氓!”韩子诺愤怒在心里漫骂,同时又升出一股无力,化为鬼的庞志高把她当成禁脔,虽说不直接伤害她却不让她与别的男生好。
沉默片刻,她换了一种低姿态对着日记本说:“庞志高,求求你放过我好吗?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曾经把你当成了情绪垃圾桶,遇到不快的事就找吐露。你原谅我吧,我多烧些纸钱,算作对你的赔偿好不好……”她相信日记本一听能到她的声音。
这时一阵脚步响起,她赶紧把日记本藏到了柜子里,自从闹鬼的日记本出现后,宿舍里的女生对她已有所疏远。
大姐带着一个女生回到宿舍,当她瞧到韩子诺时很意外:“小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在她看来初为“人妇”的韩子诺,应该躺在男友的怀里才对。
“大姐……”韩子诺内心十分委屈,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流下了泪。
大姐忙问她怎么了,她把孙万里的死说了出来。孙万里死去不久,学校不会这么快就公布消息。当然,在她的述说中是把庞志高陰魂索命的事剪掉了,按照警察的说辞来的。被一个死鬼缠身已经够可怕了,她不想要好的姐妹也远离她。
11月23日 周日 多云
什么,连姜森也想染指我的诺诺?!我真不敢相信。
朋友妻,不可欺。我曾不止一次托梦警告他,让他远离诺诺,可他以事实告诉我——他不听劝。
唉!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他一再触犯我的逆鳞,以我只好忍痛将我最好朋友……送上路!
望着他的绝望的表情,你可我的心也在滴血?大学一年,你我亲如兄弟,别人嫌弃我,唯独你没有过……往事已矣,你我的情意岂是几行文字说得清?如有来世,我愿赎罪!愿你一路走好!
望着一行行似无情又多情的文字,韩子诺心里怒气冲天,庞志高生前偏执死后变态,为了所谓的“真爱”不惜与父亲决裂,两次杀害无辜,他就是恶鬼!
孙万里死了,姜森死了,如果不是她,这两位男生一定会好好的。
“庞志高,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我这么年轻,为什么你不许我谈恋爱?你说是你对我是真爱,狗屁,你就是一个自私鬼,从来不懂什么是爱……”
这一夜,韩子诺歇斯底里。
韩子诺如往常一样的上课,只是大家看她的眼光渐渐不同了,有意无意疏远她。她知道一定是她与庞志高的事被大家得知了,以为她是一个不详的人。不说用,一定是宿舍里的姐妹将此事宣扬出去的。如此一来,她渐渐变得内向了。
那个日记本,她压了柜子最下面,庞志高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一天夜里,她感觉有一双手在她的双乳上作弄,刹时惊得大失颜色,睁开眼想看看,但薄薄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她的身体也被禁锢了,动不能动。
她的心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不!……”她在心里狂叫着,侵犯她的人似乎能听到她的心声,动作更轻柔了。
良久。
禁锢她的力量消失了,她泪流满面,打开灯她看到身上压着一个染血的日记本,下体已是……落红点点。
她带着羞辱打开了日记本。
12月19日 周五 小雪
初雪,好美,细雪如丝,洋洋洒洒。
诺诺今天早早地回到家,靠在窗台,读《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此情此景好温馨!这多像一个家!
想到家,我好想有一个家,我是男主人,诺诺是女主人,将来我们的孩子是小主人。
呵呵,家,多美的字眼!
诺诺好久没有看我的日记本了,我好寂寞呀。
诺诺很开心,晚饭她做了丰盛的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我就坐在她的对面,她虽然看不到我,我却能看见她。诺诺优雅的吃饭姿势令我的心一阵阵的动,心动!
诺诺,成为我的女人吧!
我不想再等了,既然婚前我无法打动的诺诺心,不如婚后培养感情好了,正所谓日久生情。
此夜良辰,此夜美景,此夜更有美人依身畔,我想是个男人就会心动——我也不例外。
诺诺,我要你!
看完日记韩子诺只觉得异常恶心,她跑出去将昨晚的饭全部吐了出来。
自从那晚之后,韩子诺隔三差五的就遭到庞志高的陰魂侵犯,她担心她真的怀了孕,每次完事后她忍着屈辱将庞志高留下的脏东西掏出来。
几个月后她的肚子仍然无法阻止地大了起来,然而诡异的是,她有怀孕的各种特征,检查结果却是子宫内空空如也。
庞志高在日记本上写,她怀的是魂胎,属于半人半鬼的胎儿,医院当然不可能查出什么。
韩子诺不曾一次的想要自杀了事,可是为了家人,她不能这么做。她为此想了许久,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退学。
多年后。
一个年长的妇女和一个年轻的男子手牵手走在一起,看来他们是老少恋。只是老少恋中多是男的老女的年轻,像是他们这样的也有,只是太少见了,何况这位年长的妇女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外表和气质。
“妈,你就不能高兴一点?这么多年了,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笑过。”一个男生抱怨道。他居然和他爸一样年轻,旁人一定认为他们是兄弟。
年轻的男子瞪了儿子一眼,“住嘴!有这么对待妈的吗?”
“算了,别训孩子了,要不是你……”年长的妇女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年轻男子忙说着一堆好话哄妻子,妻子始终面无表情,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他们家奇怪的地方之一,妻子从来不笑。
更奇怪的是,左右的邻居从来没见父子俩白天出现过,他们父子只在天黑之后才会出现。
聊斋故事之怨灵
甘肃东部黄河边上的大王庄有姓潘和姓杨的两家人。这两家人是世交,就将这两家的儿女都指腹为婚了。说来也奇怪,潘家的女儿和杨家的儿子也是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更遂了老人们的心愿了。
但这潘杨两家的祖训中是不能结为亲家的,具体原因是因为宋朝时潘仁美不出兵救杨继业导致杨继业战死,这两家的后人也就从此结了怨,留下了这么个祖训。可将近一千年过去了,除了潘杨两家的正统嫡系以外,像他们这些旁枝错节也就没有人再坚持了。
两个年轻人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潘家已将家业做大,举家迁到了内蒙古一带。人虽走了,可这亲事还是没断。就在黄河边上的杨家准备聘礼的时候,内蒙古那边传来了话:等不及了!亲事得马上办!
原来是潘家的女儿怀上了。杨家的老汉把自己儿子叫到跟前,一问才知儿子已经和未过门的儿媳妇私定了终身。杨老汉不知是喜还是忧,反正是大手一挥,成亲的事情马上办!
成亲的日子定在腊月初。
却说这天的天气特别冷,连黄河也结冰了。杨家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直接从结了冰的黄河上面走过,径自去了内蒙古。由于新娘子有了身孕,杨家就雇了辆马车拉着大红花轿,把新媳妇儿给接了回来。一路上,娶亲队伍黑压压的一片,这新郎官儿也长得一表人才,驾着红帷子马车,别提有多风光了。
可过黄河的时候出事了!也不知道是冰面太薄还是人太多了,刚好就在红帷子马车下面裂开了个大洞,连人带马都掉进了冰冷刺骨的黄河水中。异变陡生,娶亲队伍里马上炸开了窝。一对新人都掉进黄河里了,这可如何是好!随着冰窟窿下的水越来越趋于平静,人群也是越来越慌乱。
人群里还是有机灵的人,马上召集了大家去黄河边上雇水性最好的渔民,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按说冬天就是渔民也不敢下去,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行人好歹雇到了几个。几个渔民脱了衣服就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就这样寻找了半日,终于把一对新人都捞了上来,可都冻得硬邦邦的,早已经没气了。
婚事一下子变成了丧事。杨老太太听了这惊变马上不省人事了。还是杨老汉身子硬朗,硬是撑着病体给两个人又办了次冥婚,葬进了祖坟里。
按说,事情到这里应该算是完了,可诡异的事情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却说这一带有个有名的盗墓贼姓孙,外号孙大炮。为什么起这么个外号呢,是因为孙大炮懂炸药。据说早年孙大炮跟着大盗墓贼焦四干过一段时间。焦四曾经给军阀当过炮兵,所以对炸药的配制还真有一套。说起盗墓来,流派很多,而各派的手段也有不同,这焦四却不属于任何一派。要说是在盛世,盗墓讲究的就是一个隐蔽,传下来的古办法很管用。可在乱世里,这盗墓就讲究一个字:快。赶快完事儿收拾东西走人是上策,要不然被人发现了保不准就会变成杀人越货。在那个没王法的乱世里,值钱的东西可能会救命也会害命。焦四的手法就是选好位置,挖坑,然后填装炸药,最后一炸就炸进了墓室里,人直接捡了宝贝收拾走人。可这就要求对炸药的用量把握得恰好得当,一旦失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碎片了。
孙大炮最近手头非常紧,自从单立门户以来他就没发过多少财,再加上此人五毒俱全,一时间没找到古代的大墓,就打起了杨家这对新人坟墓的主意。按他自己的盘算,这杨家一对人是新婚猝死,所以墓中的值钱陪葬品应该不在少数,再加上他的本事就是快。贼不走空,等到杨家人知道了,他也早就逃得没影儿了。
说干就干,孙大炮去杨家的坟地悄悄转了好几次,回家就估摸着炸药的用量自己配制起来。当天晚上,月黑风高,孙大炮就上路了。他才不管什么荒坟禁忌的,直接用铁锹在大坟包前挖了个两尺来深的大坑,接着就把炸药填了进去。拉好了引线,孙大炮点着了趴在一边,只觉得土地很大力地震动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孙大炮赶忙爬起身来,不顾呛人的黄尘跑了过去。
糟糕!他娘的,炸药还是放多了!孙大炮在心中暗骂了一下自己。幸好这药量只是多了一点,两个显露出来的棺材中,有一个棺材板已经被掀翻在地。孙大炮也心中暗自高兴,这省得他动手了。被掀开的是新媳妇儿的棺材,只见里面的新媳妇儿还穿着大红的衣裳,身上戴满了金银首饰。孙大炮大喜之余直接上去将这些值钱的物件取了下来。可就在他揪下最后一对金耳环的时候,棺材里却传来了夜猫子的嚎叫声!
哪里来的野猫?孙大炮皱着眉头寻找着叫声的来源。可他越听越是心惊,这哪里是夜猫子在叫啊,分明就是刚满月婴儿的哭声!不好!孙大炮也算是阅历丰富,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忙就要抽回手来。哪知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什么野兽给咬住了,刺骨钻心的疼。棺材黑暗的角落里赫然闪亮了两道绿幽幽的亮光。
孙大炮大惊失色,瞬间就跳离了那棺材两丈来远,可那两道亮光却如跗骨之蛆,随着他也跟来了。由于常年干盗墓的营生,孙大炮的目力也是惊人。他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婴儿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同时还张嘴咬住他的胳膊不放。老一些的陰陽师有句话叫:宁遇凶灵,不缠小鬼。意思是说,这凶灵虽然凶煞,可它好歹还曾经为人,有那么点为人的习惯。可这小鬼是一时都不曾为人,生而为鬼就相当可怕了,因为它会一直追着冲撞了它的人,直至把这人折磨到死。
显然,孙大炮就遇上了小鬼。
要说这孙大炮也着实胆大,他右手直接按住了婴儿的头,左手使劲甩了起来。也许是婴儿也将力气耗尽了,竟被孙大炮给甩了下来。孙大炮赶忙转身,衣襟里裹着那些金银首饰就赶忙往外跑,身后那婴儿的哭声听得他脖子都发酸。
回家后,孙大炮发现右胳膊的衣袖子都被血给染红了,冻得硬邦邦的。他赶忙将衣服脱了下来,一看,右胳膊竟然被那婴儿给硬生生撕咬下了一大块肉。刚才在危急时刻,他还不觉得疼,可在此时胳膊上传来的是钻心的疼。孙大炮疼得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低头一看,伤口乌青一片,不住地向外流着黑血。
孙大炮咬牙用纱布将伤口紧紧扎了起来,心里想着明天将这些东西出手后到南边洋人开的大医院好好看一看。
再说这杨老汉一家。自从一对新人猝死以后,杨家的老太太就一病不起。可就在这一天,杨家老太太却一下子又有了精神。她说梦见了那未过门儿的新媳妇儿来看她,全身穿得破破烂烂的,不住地哭诉在那边日子过得有多苦。杨老太太提议要去这对新人的坟上多烧点纸钱。杨老汉见老伴好不容易精神好转,就答应了。
老两口带着人去坟地,哪知迎面所见却是棺材大开的景象。接着老太太又看见棺材里的新娘子的衣裙下还有一个全身都是绛紫色的婴儿。儿媳妇来时是有身孕的,想来这就是她那未出世的孙儿了。老太太趴在棺材边上嚎啕大哭起来,不住地感叹自己儿媳妇命苦,未出世的孙儿更命苦!
要说这有主意的还是杨老汉。看到此景,杨老汉就让人把那口棺材合上了,又叫人去镇子上请陰陽来重新择吉日厚葬。
可来的陰陽听了杨老汉的说辞后,眉头蹙成了一团。
陰陽解释说,鬼生子这事属大凶。那生出来的东西横跨陰陽两界,出来就是要害人的,被它缠上致死方休。它不止害路人,而且也缠自己的六亲眷属。杨家祖坟里不能埋着这东西,得尽早烧了。
当下就有人领着陰陽到了墓地。揭开棺材一看,哪里还有那婴儿的影子?陰陽估计也真是害怕了,说话的语调都有点颤抖。杨老汉到底是老当益壮,看见棺材里自己给新媳妇儿的金银首饰全都没了,估摸着这墓是被盗墓贼给端了。按刚才陰陽的说法,那婴儿应该是去寻那盗墓贼去了。
于是,杨老汉就召集家人,让他们到镇上的当铺里打听有没有人当了儿媳妇的那些首饰。要说杨家在这一带也是家大业大,非常有势力,不出半日家人就打听到了。
伙计领着杨老汉和陰陽等一行人来到孙大炮家,敲了半天的门都不开,几个人就把门踹开了。屋里陰森森的,炕上盘腿坐着个人,赫然正是孙大炮。他旁边摆放着一个大包袱,看来孙大炮是准备跑路了。
孙大炮的眼膜早已浑浊不堪,看来已经是死了多时了。可人群中有眼尖的伙计却看出了异样的端倪。这死人的鼻孔里还有黑血,嘴角还挂着肉沫子,自脖子以下都是紫红色的抓痕。于是一群人颤颤巍巍地将孙大炮的上衣扒开了,拉开了贴身穿的白洋布坎肩后,所有人都惊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孙大炮干瘪的肚皮被人给豁开了,里面的肠子肚子都没有了,却躺着一个紫皮的婴儿。这婴儿蜷着腿,还保留着吮吸大拇指的姿势。
陰陽小心地将婴儿从孙大炮的肚子里移了出来,用大红布包了起来。
再次下葬是七天以后了,杨老汉还请了众多的和尚道士做法事。杨老太太在坟前哭得昏过去了好几次。就在重新安葬的坟前,陰陽取出了那个大红布包着的婴儿放入了火堆里,隐隐地好像有婴儿的哭声从火堆里传了出来。这小小的生命还未出世就沦为鬼怪,它何尝能不怨不恨!
自此,杨家再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倒是这杨老汉后来又得了一子。老来得子,自然心中快活。最终,这一对老两口都活到了寿终正寝的年龄。
替死
下半夜下班后,梅长生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步履匆匆地往家赶。当他走至一个丁字路口时,看到路边醉卧着一个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白白胖胖的男子。
“喂,醒醒。”他上前弯下身子,用手了推男子。
“哼,有本事,和我再干一杯!”男人嘴里嘟囔着,侧翻了一下身子,又打起了响鼾。
看来醉得不轻。梅长生皱了下眉头,把手伸进裤兜,准备掏出手机,给110打个求助电话。可就在手触到手机的刹那间,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把手拿了出来。因为,他瞥见一个鼓囊囊的黑色真皮钱夹,从男子的西装贴身口袋,掉了出来。这里面肯定装有不少钱,梅长生的心怦怦直跳。
他朝四周张望了一遍,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关了门,街道没有一个行人,唯有路边的灯,还强打精神,在斜风细雨中,半睁半闭着眼。
机会难得呀!梅长生心里一阵窃喜。
“喂,醒醒。”动手前,他还有点不放心,又推了男子一把,见男子毫无反应,他迅速从男子身旁捡起地上的钱夹,就在他准备打开钱夹,想看看里面有多少钞票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咳嗽声,他慌忙把钱夹揣进怀里,站起了身。
“喂,先生请留步!”梅长生刚走了没几步,一只手从身后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扭头一看,是一位脸色苍白,瘦得像竹竿的老头。
“什么事?”梅长生问。鬼大爷鬼故事
“年轻人,你刚才做了什么,难道不清楚?”老头双眼死盯着梅长生的长脸,语调深沉地说。他的那双眼睛,像黑夜中狼的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看得梅长生的心里直发憷。
“我,我什么也没做!‘,梅长生由于底气不足心里发虚,说话有点结巴。
”那,我家主人的钱包怎么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梅长生语气强硬地说。因为他确信刚才动手时,谁也没看到,老头这是诈他。
”如果你拿了,现在交给我,这事到此为止,否则你会后悔的!“老头沉默了一会儿,先是脸若冰霜,像法庭上法官宣判囚犯死刑,接着360度大转弯,满脸堆笑,说,”当然如果你确实没拿,请原谅我的莽撞。“
果然是使诈。梅长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嘘一口气,神气地对老头说了一句:”这么大年纪了,说话没个分寸!“然后,昂首阔步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哈哈:我找到替死鬼了,马上可以投胎转世做人了!“醉卧路边的白胖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跑至老头跟前,高兴地说。
”唉,自作孽不可活!“老头目送着渐渐消失在雨雾中的梅长生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
”你为什么要帮他?“看到老头不开心的样子,胖子不解地问。
”唉,他爷爷有恩于我呀!“老头长叹一声,然后就消失在烟雨的夜色中。
第二天,小城的市民在早报上,读到这样一条新闻:昨夜在城北黄河路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名叫梅长生的男子,当场死于车祸。然而蹊跷的是,他兜里的黑色皮夹里装满了冥币,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皮夹里还有一张叫刘放的身份证,刘放是本城的—名房产开发商,三个月前死于一场车祸!
当然这张身份证也很特别,它是一张绿底红字,盖着”陰曹地府“印章的椭圆形纸片。
午夜怪谈之稻草人
天黑时分。幺二三又输了个精光,骂骂咧咧地走出红缘浴池,拐向“一口闷”小酒店。
每到月底发奖金,幺二三都会被宋光乾圈拢来,玩上一天,通常情况,幺二三玩十次,输十回。这并非他裤裆里长痞子,永远点背,而是他不敢赢。要知道,宋光乾可是蓝天集团宋老总的公子!幺二三就在这家公司上班,赢宋大公子的钱,不等于砸自己的饭碗吗!
赌场失意,可不能亏了肚子。幺二三一头扎进小酒店,扯开嗓子喊:“老板,有雅座没?来两个小菜,上半打啤酒。”
“哟,这不炮爷吗?”“一口闷”的老板和幺二三相熟,知道他只要上赌桌,任务就是给宋大公子点炮,一点一个准,因而送了他一个不雅的绰号:炮爷。
半打啤酒下肚,幺二三顿时觉得头大。老板赶来结账,幺二三操着发硬的舌头,说:“没钱!要么你打我一通,要么记账。”
“臭无赖,记着下回一起还。”老板没辙,只得放行。
幺二三摇摇晃晃地走出“一口闷”,抄近道回家。这条道虽近,但要经过一片菜地,不怎么好走。更倒霉的是,大颗大颗的雨点又“噼里啪噼”地砸了下来。
奶奶的,在红缘输钱,在酒店丢脸,连老天都难为我,我幺二三活得可真憋气!幺二三满嘴酒气地骂着。骂声还没落地,一个黑影突兀地拦住了去路!
“你谁啊?拦我干吗?”幺二三睁大醉眼看去,不由乐了,是个稻草人。幺二三拍拍稻草人的肩,含含糊糊地说:“哥们,你比我还憋气,动都不能动一下!”说着,幺二三居然脱下上衣披在了稻草人身上。这时,忽听一阵怪怪的声音:“哥们,谢谢你。你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第二天一早,幺二三忙开了。搬回来一大捆稻草,扎起了稻草人来。
三下五除二,幺二三便扎好一个。他记得真切,昨夜,那个稻草人说,你脱下衣服帮我挡雨,我也该帮帮你。你做个稻草人,把你想做的事写在纸上,塞进它的心里。不用多久,你就能达成愿望。
真的?你没说鬼话吧?当时,幺二三听到稻草人开口说话,不禁吓了一大跳。稻草人说:“鬼才说鬼话。我是稻草人,好歹也算人,说的自然是人话。”尽管稻草人说得很诚恳,可幺二三仍旧半信半疑。眼下,稻草人已经扎好了,那就先拿“一口闷”小酒店的老板试试,谁叫他不论人多人少,总喊自己炮爷来着!
幺二三取来纸笔,写下一行字:“我不欠‘一口闷’老板的账,他欠我两百块。”写完后,刚塞进稻草人的肚子,就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来的正是“一口闷”的老板。老板赔着笑,递过两百块钱,一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昨晚你多给了两百块。做生意嘛,讲诚信最重要。”
天,稻草人没骗人!这也太神奇了!愣怔片刻,幺二三接过钱,送走“一口闷”老板,忙不迭地从稻草人肚子里掏出纸条,又塞进一张:“让宋老鬼最喜欢的女人在办公室脱光衣服,在员工面前丢丑!”谁叫他没事老爱折腾我!
次日旱,幺二三把纸条塞进稻单人的肚子,美滋滋地去上班,准备看一场精彩大戏。可大戏开演的刹那,幺二三登时惊得合不拢嘴巴——女友赵倩发疯般撕碎衣服,冲向总经理办公室!
“倩倩!”幺二三缓过神,飞快地冲上去抱住了女友。宋老鬼最喜欢赵倩,赵倩未必喜欢他!他只是一厢情愿!幺二三一个劲地安慰自己。
不,一厢情愿也不行!别忘了,赵倩是我女友!幺二三风风火火地急奔回家,并以最快的速度掏出纸条,一把撕个粉碎。这事绝不能算完!宋老鬼。你竟然连我的女友都想碰,还有你那个龟儿子宋光乾,幺二三恨得咬牙切齿彳艮快写下了眼下最想做的事:“让蓝天集团见鬼去吧!让宋老鬼的儿子见鬼去吧!”
几天后,蓝天集团的产品质量出了大问题,被有关部门查封了。不过,宋光乾依然活蹦乱跳,活得有滋有味。幺二三倍感不解,难道稻草人不帮他了?
这天半夜,幺二三去了城郊,想找稻草人问个明白。可不等他开口,稻草人倒先说话了:”哥们,人鬼殊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幺二三闻言心头一颤,战战兢兢地说:”你别吓我,你不说稻草人也是人吗?你啥时成……成鬼了?“
稻草人笑了:”我不是鬼,你才是鬼!你好好想想,三天前,你从八楼跳了下去……“
我跳楼了?幺二三皱起了眉头,差点把脑袋想破,终于想了起来。稻草人说得没错,那天,他把纸条塞进稻草人的肚子后,忽然觉得头痛欲裂。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就一头撞破玻璃窗,纵身跳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幺二三惊问。
稻草人回道:”这还不简单。宋光乾不是宋老总的亲生儿子,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宋老总苦心栽培你,是想让你将来接手蓝天集团。还有,赵倩是他未来的儿媳,他能不喜欢吗?哥们,做人太累,你还是做鬼去吧。“
”我不去,我要和你一样,做稻草人。“幺二三大叫。
稻草人幽幽地说:”心无欲望,才做得了稻草人。你欲望太重,根本不配做人,哪怕只是稻草人。“
这时,一阵夜风吹来,幺二三才觉得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随即渐散渐远。
偷情暗号
她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和老婆吵架,她怯怯地敲开门,向我借一把螺丝刀,说是家里的凳子坏掉了。我的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邪恶又孩子气的想法,于是我拿了螺丝刀,说,我帮你修去吧。
从门缝里看见老婆恶狠狠的表情,我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一来二往的,大家都熟识了,我和她彼此间渐渐生成了一种莫名的情感,她经常装作不经意地来找我帮忙,逢到我不在家的时候,老婆都会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
她温柔美貌,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不和她在一起。
后来,我便趁老婆不在的时候去她家过夜。我们约定好了,如果她实在太想我,就敲我家的门三下,两长一短,我便会偷偷地抽时间上去找她。
老婆有几次起了疑心,问为什么老有人敲门门外却不见人影,我总告诉她,应该是楼里的小孩在恶作剧。
这样过了大概半年的时间,老婆怀孕了,我下决心与她断绝往来。在我们的关系中,虽然有一种偷情的刺激,但是也有一种违背道德的内疚,尤其是到了后来她对我的依赖让我慢慢地吃不消了。
她开始不同意,后来看我态度坚决,虽然伤心,但是也没有办法。就这样,我匆匆地结束了我们这一段关系。
十个月后,我顺利地当上了爸爸。小宝宝带来的喜悦,是无以言表的。但是孩子刚刚出生一个多月,我发现门口又传来那阵熟悉的敲门声,两长一短。
我非常生气,于是趁老婆儿子睡了,我就上去找她。敲了半天门,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女人说,这是房东的妈妈租给她的房子,房东好像精神失常住进了疗养院。
我大惊失色,除了她,还会有别人知道我们的暗号么?这个人是谁?
很多次我跑出去开门,却看不到半个人影。鬼大爷鬼故事。
我毛骨悚然,但是还要瞒着妻子,继续那个谎言。可是渐渐地,敲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候一天竟然多达十几次。老婆忍无可忍,每天精神紧张地趴在猫眼上向外张望,可是,那敲门的人好像知道有人在监视,从没在老婆看猫眼的时候敲过门。可是当老婆一走开,那敲门声便又响了起来。
看着老婆日益憔悴的脸,我决定搬家,恶作剧也好恨也好,我只希望远离曾经有她的这个地方,也逃离我自己的内疚感。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合适的房子,一切收拾停当了,我长舒了一口气,以为这样就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可是喜悦还没来得及收拾,在一个深夜,我又听到了那阵让人恐惧的敲门声?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是猛烈的,近乎疯狂的声音——节奏还是两长一短!
恐惧像蛇一样勒住了我,是她在叫我,她想让我出去!
儿子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哭,妻子也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颤抖着挪动到门边,打开房门。
一个血淋淋的人倒在门口,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你终于开门了。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报的警,只记得法医来到现场时,对我说,她是死于颅骨骨折。
我不敢相信,那一阵大过一阵的敲门声,居然是她的头,—下—下撞击的声音!
是我杀了她,如果我早点开门,可能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会死。
我离了婚,我无法原谅自己,也没有脸再和老婆生活下去,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年。后来,我遇到了她的朋友,我们在聊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之后,朋友说,唉,真是可惜,年纪轻轻的,居然跳楼自杀!
我大吃一惊,跳楼自杀?她明明还到我家敲门了。
朋友的眼神突然变了,用恐惧的语气说:敲门?不可能!她跳楼自杀,手和脚全部都摔断了……
阴阳纤人
一、买房
民国十三年,人潮涌动的上海滩。廖子涵大学毕业后,他就到松浦贸易公司开始上班,虽然每月只有6块大洋的薪水,但也够他租房子吃饭以及各种费用的开销了。
廖子涵工作了半年,贸易公司又招了一名女会计肖月。别看肖月念的是私塾,是一个典型的小家碧玉,可是她说话得体,待人热情,还能做一手好吃的上海本帮菜,廖子涵一下子就被她给吸引住了。
肖月被廖子涵频频射出的丘比特之箭射中,两个人很快就出双入对,共浴爱河了。
这天肖月对廖子涵说:“子涵,我妈妈想见你一面!”
肖月自小丧父,她是被母亲一个人拉扯长大的。肖月虽然不是个旧女性,但她找个夫婿,总得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
廖子涵买了几样礼物,然后来到了闸北区的一间狭窄的出租屋里,肖月的母亲虽然一眼就相中了女儿领回家的男朋友,但她一提婚房,廖子涵踌躇地说:“阿姨,婚房我以后一定会买的!”
廖家为了让廖子涵念书,已经借了不少的高利贷,结婚买房,廖子涵不能让家里再出钱了。
肖月母亲听廖子涵讲完话,却将脑袋晃成了货郎鼓。她嫁进肖家的时候,就没有买婚房,肖父去世后,她就一直和女儿租房子住。有过这一次惨痛的教训,肖月母亲断然地说:“子涵,只要你买来婚房,随时可以和我女儿结婚,可是如果,那么……”
廖子涵垂头丧气地从肖家出来,他看着两眼哭红的肖月一跺脚,说:“肖月,这婚房,我一定得买!”
廖子涵虽说手里没钱,但他可以找老板,先支取几个月的工资,然后再找同事们借一些,估计三五十块大洋还是可以筹措到手的。
肖月白天在松浦贸易公司上班,晚上的时候,她就去上海滩一家洋人开的酒吧弹钢琴,如今她的手里,也积攒下了二十几块大洋,两个人一凑,竟有了68块大洋。
廖子涵兴奋地说:“我们明天一起请假,然后找家房介,一定要尽快将婚房买到手里!”
第二天一大早,廖子涵就领着肖月,直奔房介最集中的秋林路。两个人找房介一问价格,当时就愣住了,房介的收费标准竟都是——找一月二签约三。
房介带廖子涵看房,不管成不成他都得先付一块大洋的辛苦费。接着廖子涵要在一个月之内连续看房,那就得付二块大洋的介绍费。而他们一旦相中了哪套房子,签约的时候,必须给房介三块大洋的签约费。
廖子涵和肖月连问了五六家房介,竟然都是这个价。肖月心痛地说:“子涵,实在不成,我们还是交钱吧?”
廖子涵瞧着那些对他口吐莲花的房纤们,心里就没底,他正要带着肖月自己找房去,就见街边弄堂口的一块木牌上,写着一行小字——殷陽房纤,免费看房。
廖肖二人顺着弄堂曲曲折折地行了二三百米,最后在一个写着殷陽房纤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廖子涵试探着敲了几下门,可是木门就好像钉死了一样,根本没有被打开的意思。只有门口老槐树上的乌鸦受到惊吓“呱呱”怪叫着,直飞到了天上……
二、看房
免费看房,原本就是不靠谱的事情,看样子他们俩是被耍了,廖子涵正要离开,就听背后有人说:“你们要看房吗?”
廖子涵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青衫,鼻梁上卡着银丝眼镜的人站在胡同的陰影里,廖子涵问:“我们是要看房,您是……”
那个三十多岁的人一边打开院门,一边自我介绍:“鄙人殷陽,你们就叫我殷先生吧!”
廖子涵和肖月走进殷陽家的房子里,三间房子中,光线陰暗,还透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殷陽说:“咱们长话短说,你们想买什么价位的房子?”
廖子涵瞧了肖月一眼,说:“六十个大洋左右!”
殷陽在怀里摸出了一叠纸,然后从中间抽出了一张,说:“你们先看看,这上面的三十多处房产,全都在这个价位之间!”
廖子涵和肖月研究了半天,最后选出了三处房产,可是殷陽领着两个人实地一看,其中一家产权不清,一家在大杂院中,最后的一家房子不错,可是地势低洼,一下雨就得搬家,这三处房子,都不能当婚房呀。
殷陽听两个人说完情况,他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说:“这样吧,我请你们去吃中饭,等填饱了肚子,下午我们再继续看房!”
殷陽领着两个人免费看了一上午的房子,这午饭怎么也得廖子涵请,廖子涵硬拉着殷陽走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酒馆,三个人边吃边聊,等他们从小店里出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四点多钟了。
殷陽看了看天色,说:“我领你们到德民路去看一看!”
德民路可是一个好地段,那里的房子廖子涵怎么买得起?殷陽低声说:“好房贱卖,劣房贵卖,房宅交易,猫腻大着呢!”
殷陽领着廖肖二人来到了德民路七号,这是一座二层的小洋楼,通红的地板,闪闪发亮的家具,看得廖子涵的眼睛都直了,他拉了拉殷陽的衣袖说:“殷先生,我可只有68块大洋,这座楼不得卖我们1680块大洋呀?”
殷陽刚要解释,就听二楼上有人说道:“殷先生,你一厢可好呀!”
一个坐着轮椅的枯瘦老者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他就是李成栋,李成栋原来有个火柴厂,是个家资巨富的大商人,可是他儿子不肖,吸食大烟,竟将火柴厂败光了。
李成栋的儿子因为没钱购买鸦片,学人家勒索绑票,最后被警察开槍击毙了。李成栋一股火之下,竟得了中风的毛病,李成栋现在半身瘫痪,行动只能座轮椅,他是想以这栋楼养老,如果有人肯悉心照顾他,那么百年之后,这座小洋楼,就送给照顾他的人当酬劳。
李成栋今年已经76岁,满脸的寿斑,看样子风烛残年,已近生命的尽头。廖子涵想着几年后,自己和肖月就会成为这栋楼的主人,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兴奋,他忙不迭地说:“我愿意,我愿意为李先生养老送终!”
李成栋和殷陽耳语几句,殷陽对廖肖二人说:“李先生对你们还算满意,不过李先生设置了三道考题,只要通过了考试,签完合同后,你们就能和李先生生活在一起了!”
三、房梦
殷陽告诉廖肖二人,李先生设置的三道考题分别是——做菜,弹琴和照顾老人。
廖子涵虽然不会做菜,可是肖月最拿手的便是上海本帮菜,李家的厨房中有原料,不大一会儿,肖月便做好了四个菜——生煸草头、糟钵头、松江鲈鱼、枫泾丁蹄。
李成栋和殷陽一尝肖月做的四个菜,他们不由得连连点头,别看这些菜朴素实惠,但是浓油赤酱,口味较重,颇有家常风味。
李成栋和殷陽用餐的时候,廖子涵陪着肖月来到了客厅,客厅的角落中,放着一架德国产的斯坦威牌钢琴,肖月曾经和唱诗班的嬷嬷学会了钢琴,再加上她每天到酒吧中去演奏,所以钢琴弹得很棒。
李成栋听着柔和的钢琴声,他一个劲地感谢殷陽,为他找来了这一对多才多艺的年青人,当晚,李成栋非要留殷陽在小洋楼住下不可。殷陽盛情难却,便答应住了下来。
廖子涵当晚服侍李成栋睡下,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在走廊上吸烟的殷陽,两个人刚说了一会儿话,廖子涵就听客房中传来了肖月的尖叫声——子涵,你快过来一下。
廖子涵和殷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快步走进客房中的时候,只见肖月站在客房的墙壁下,正在看墙上的九个镜框,镜框中装的竟全是廖子涵和肖月的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廖子涵和肖月在一起的合影,他们的合影的背景便是李家的这座小洋楼,从第二张开始,肖月的怀里就抱上了一个小男孩,随着他们的年龄渐渐变老,到第四张的时候,这个小男孩长成小青年。第五张照片上,这个小青年身边就站着一个姑娘,看样子这是他的妻子。
到第八张的时候,廖家就已经子孙满堂了。
廖子涵和肖月看到第九个镜框,两人都“啊”了一声,这个镜框中,装的竟是一张发黄的报纸,报纸上登着廖子涵和肖月的照片,可是他们的照片都被黑框圈了起来。
这张报纸是三年前的报纸,看着上面的标题,竟是─—小夫妻无钱买婚房,跳黄浦江疑为殉情。廖子涵和肖月强按心中的惊诧,他们很快便看完了这个一百多字的旧新闻,旧新闻虽然很简单,但前因后果却写得很明白。
三年前,廖子涵和肖月爱得很深,可是他们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女家却要求有婚房,廖子涵无力买房,最后两个人一起跳黄浦江殉情了。
看完了这则旧闻,廖子涵和肖月的眼睛失神,身体迅速地委顿,接着变成了两个模糊的鬼魂身影,他们的鬼魂在小洋楼中徘徊了半日,最后在恋恋不舍的叹息声中,穿窗而走,远远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藏在暗处的廖子涵和肖月的父母都走出来,他们嗅着留在空气中的廖子涵和肖月的味道,都不由得暗自垂泪,廖子涵和肖月虽然殉情在黄浦江,可是他们的鬼魂却一直留恋陽间,久久地在各自的家中不肯离去。
双方的父母为了让他们委屈的灵魂安息,便找了两个像极了廖子涵和肖月的模特,经过化妆师的打扮,最后拍出了两个人在小洋楼中生活了一辈子的照片。
李成栋和殷陽都是两方家长雇来的演员。他们在这场“慰灵”的大戏中,演技确实可圈可点。
廖子涵和肖月最后见到登有两人殉情的报纸,这才怅然明悟,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他们心里虽然充满了舍不得,但他们最后还是带着千般的怅然、万种的无奈离去……
聊斋故事之过河
捎信
傍晚,流苏从姨妈家往回赶。最近,因为和许栋梁的事,流苏和爹娘闹别扭呢!爹娘非要她嫁给比她大10多岁的南格庄大财主家的少爷马春龙。流苏家虽是有钱人家,和马家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可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和她青梅竹马的许栋梁。因为心烦,所以她到姨妈家住了几天。下午,她觉得左眼老跳。俗话说,左眼跳祸,右眼跳财。莫非栋梁出了什么事?所以,她晚饭也没吃,就从姨妈家往回赶。
天已经有些黑了,风刮得道两旁的树呼呼地响。这时,忽见前面来了群人,向这边走来。因为光线很暗,看不清有多少人。他们脚步匆匆,像有什么急事;流苏站着没动,想等这伙人走过去再走。她听到了这伙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流苏很奇怪,为什么看见他们走,却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也不见一点扬起的尘土?
“是流苏吗?”流苏正惊愣,听到了许栋梁的声音。
流苏睁大眼睛向人群里望去,果然是许栋梁。不过,许栋梁并没有朝她走来,而是和同行的人们往前走。
流苏喊:“栋梁哥,你去哪儿?”许栋梁说:“那地方很远,说了你也不知道。”流苏又问什么时候回来,许栋梁说:“不知道,到那儿后我会给你捎个口信的。”流苏很奇怪,许栋梁又说:“流苏,去给我妈捎个口信,叫她捎双鞋给我,我穿的这双挤脚。”流苏大声问: “你妈妈知道往哪儿捎吗?”许栋梁说知道,就融进了人群中。人群走得很快,一晃不见了。流苏很伤感,也很奇怪,为什么许栋梁对她如此冷漠呢?
流苏进家,爹娘笑脸迎了出来,劝她嫁给马家当少奶奶去。流苏哭着说自己非许栋梁不嫁,刚才,她还看见许栋梁了呢!爹娘齐声问:“你看到许栋梁了?”流苏点头,爹说:“许栋梁下午死了,你怎么会看见他呢?”流苏说她还和许栋梁说话了呢,娘这才告诉她,许栋梁下午得暴病死了。流苏想起许栋梁跟她说过给他娘捎话,就跑着去了许栋梁家。
许家门外围了不少人,流苏走进了院子,院子当间停着一口棺材。流苏走进屋中,许栋梁的尸体直挺挺躺在尸床上。许栋梁果真死了,难道她遇见的是许栋梁的鬼魂?一股寒气从流苏的后背涌起。许栋梁的妈妈很冷漠,问流苏来干什么,流苏将遇见许栋梁让她捎口信的事说了一遍。流苏话刚说完,许栋梁的妈妈哭了起来,告诉流苏,给许栋梁换寿鞋,穿了好半天才穿进去。因为天热赶着第二天下葬,现做已经来不及了。
流苏很害怕,晚上,她觉得有人在握着她的双手,朦胧中发现许栋梁坐在她的床边。许栋梁告诉她,他已经穿上合脚的鞋,走路轻松多了。不用捎口信了,他自己回来看看她。
“嫁到马家吧!”许栋梁说,“那儿才是你的归宿。”
这时,她听到了鸡叫声,握着她的手松开了。流苏揉眼细看,床边空荡荡的,哪有许栋梁的影子?
梦境
早上,流苏对爹娘说,她同意嫁给马春龙了。半个月后,迎娶流苏的轿子就停在了家门口。
鞭炮声中,流苏上轿。她看到许栋梁站在人群中向轿子张望。流苏心中一酸,她知道,是许栋梁来送她来了。她再看时,许栋梁不见了。
流苏成了马家的少奶奶,马春龙对她很不错。奇怪,嫁到马家后,有半年多流苏也没有梦见或看见过许栋梁了。有一次,流苏听一个道姑说,活人和死人只差一口气,陰间和陽间看似薄薄的一层糊窗纸,却像隔着一座顶天的大山,任人任鬼都无法通过。难道她和许栋梁真就不能相见了吗?她不明白,为什么许栋梁死后,她能看见他的鬼魂。
田野里很静,流苏蹲在河边的青石旁洗衣裳。这时,她觉得身后又涌起一股寒气,回头一看,许栋梁站在她身后呢!这是她嫁到许家半年多来第一次看见许栋梁。流苏没害怕,她走到许栋梁身边,问他从哪儿来。许栋梁说他从陰陽河边来。
“陰陽河在哪儿?”流苏问。
许栋梁叹息一声说:“远在天边,近在脚下。”
流苏说:“我听说陽间和陰间像隔一座顶天的大山,任何人鬼都无法通过,我怎么能看见你的鬼魂呢?”
许栋梁笑了,他说鬼中也有能鬼呀!流苏问陰陽河有多远,许栋梁说远走100年,说近一眨眼就能跨过去。流苏问陰陽河宽不宽,许栋梁说,白花花望不到边。因为他过不去河,所以找她来帮忙。流苏问,能帮什么忙?许栋梁正要说话,流苏听见有人说:“流苏,你在和谁说话呢?”
流苏一看,是马春龙回来了,方知自己做了个梦。马春龙上床,将她搂在怀里。这时,流苏看到窗外似乎有一双无奈的眼睛在看她,紧接着,一个白影一晃不见了。流苏在想,许栋梁要过陰陽河,她能帮什么忙呢?
附体
傍晚,流苏到青石旁洗衣,她希望在这里能像梦中那样看见许栋梁。这时,河道里起风了。流苏念叨着许栋梁的名字,平平稳稳的河滩突然刮起一阵旋风,风带着沙在原地打转,不移不散,就像站着一个人。流苏明白那就是许栋梁在向她显形,鼻子一酸,眼里淌出泪,说:“栋梁哥,我看见你了,你歇了吧,别累着!”
流苏这么一说,那旋风果然就慢慢停息了。流苏知道,许栋梁还在那儿,他站着,朝着她看。
这时,流苏看到伙计根子赶着牛群悠闲地走了过来。根子平时沉默寡言,见了流苏总是将头先低下。根子走到了流苏身边,不说话,盯着她。流苏忽然觉得根子的眼神不对,他从不用这样亮亮的眼光盯着她看。
“流苏。”根子说道。
这一声吓得流苏魂儿出了窍,是许栋梁的声音!流苏惊得瞪大了眼睛。根子说:“流苏,你别害怕,我是许栋梁。”这一句,流苏听得更真切了,完完全全是许栋梁的声音,这声音更叫流苏恐惧,全身发抖。
根子说:“我真的是许栋梁,根子刚才在草地上睡着了,我借了他的身来和你相会,我没别的办法呀!”
流苏吓得牙直打战,依然说不出话来。根子急了,伸手按住流苏的肩膀说:“流苏,我的时间不多,这办法刚学会,你不信我的话音,可那些事你总该信的,记得那村外的枣树林,你给我绣的荷包,鸳鸯戏水,好漂亮……”
根子的话,不,许栋梁的话还没说完,流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说:“栋梁哥,你好可怜呀,好可怜!”许栋梁就把流苏拥在怀里,抱得紧紧的,说:“流苏,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流苏摇了摇头,许栋梁说:“我是被马家买通的人毒死的!马春龙早就看上了你,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他就花钱买通杀手把我毒死在野外!”
流苏惊呆了。许栋梁说,如今,他成了横死的鬼,过不了陰陽河,所以,才借根子的身体找她帮忙的。流苏问为什么过不了陰陽河,许栋梁说,陰陽人的鬼魂过不了陰陽河。陰陽人就是没成过亲的童男子。
“流苏,我想和你成亲!”最后许栋梁说。
“成亲?”流苏愣了,“你是鬼,我是人,怎么成亲?”
这时,流苏发现根子的身子晃悠悠站不住,像叫人在拼命推,根子一把推开她,一溜烟跑了。
成亲
流苏回去见到根子的时候,发现根子和以往没什么两样,这才放心。
晚上,许栋梁坐在流苏床边。流苏问他白天根子为什么跑了,许栋梁说,是根子的魂灵眼气,拉他、抓他,所以他没坚持多久。谈到了成亲的问题上,许栋梁说:“本来,我想让马家家破人亡,可我不想罪孽太深,更何况你已嫁了马家,马春龙犯下的罪,自会得到惩处,你只帮我渡过陰陽河就成了。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和我成亲。”流苏说,人鬼殊途,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嫁人,怎么和他成亲?许栋梁说他正在想办法。
“流苏,你在和谁说话?”
流苏睁眼,是马春龙回来了。流苏说她做了个梦。马春龙没再深问,倒头便睡。月光下,流苏看见了院墙外那棵老槐树在随风摇摆,似乎在向她招手。
流苏走到院子里,望着院外轻轻呼唤,哗啦哗啦,流苏忽然见到院墙外那棵大槐树像突然招了风。流苏很疑惑,问:“栋梁哥,是你吗?”
大槐树又发出了哗啦的声响,流苏明白了,许栋梁在槐树上。槐树是木中鬼,它护着许栋梁。流苏流泪说:“栋梁哥,我愿帮你,虽然我们有情无缘,可我欠你的下辈子也还不完……”
后半夜,流苏觉得许栋梁站在了她的头前悄声说:“流苏,明天你到集市上多买纸钱,越多越好,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流苏还想问什么,突然听到了鸡鸣,许栋梁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流苏还没想好理由对公爹说她要到集市上买纸钱,公爹却对她说,他和马春龙要去县里几天,让她和根子好好看家。这可真是个好时机,公爹和丈夫走后,流苏就去集市。流苏到了集市冥品铺,正要买纸钱,却见根子赶着马车出现在铺子门口。根子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流苏正疑惑,根子说话:“流苏,把车装满。”是许栋梁的声音。流苏知道,一定是许栋梁知道公爹和丈夫出门,又怕她买得少,附在根子身上接她的。流苏买了差不多一车纸钱,这才和许栋梁赶车回去。
走到村外,许栋梁把车赶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把纸钱卸下,让流苏点燃了纸钱后说:“上车,跟我回家。”
许栋梁赶车,流苏坐在车上跟着回了家。流苏关好院门,许栋梁对流苏说,现在他们可以成亲了。根子的魂灵是个贪财的家伙,正在拼命地捡钱呢!他让她买纸钱,就是为了麻痹根子的魂灵,以换取更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这时,许栋梁却说:“流苏,我不想成亲了。”
“为什么?”流苏不解。
许栋梁说:“成了亲,我就过了陰陽河,我们就无缘再见了。”
流苏问:“你想怎么样?”许栋梁流着泪说:“我想和你名正言顺地厮守在一起,不用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走出门去。流苏追出门,却见许栋梁说:“少奶奶好。”流苏知道是根子,许栋梁的魂灵已经脱体了。
狸猫
“流苏,开门!”
流苏正在黯然神伤,公爹在敲大门。流苏开门,公爹将怀里抱着的一只猫递给了她。公爹说,这是一只即将分娩的母猫,被一只野狗欺负,他把它抱回来了。当晚,母猫分娩,只生下一只小崽儿就死了。这只小崽儿长得蛮可爱,流苏就用羊奶喂它,小崽儿居然健康地活了下来。这是只漂亮的狸猫,流苏很是喜欢。
狸猫很乖巧,流苏走到哪儿,它就会跟到哪儿,每天晚上,都会钻到流苏的被窝里和流苏睡在一起。
这天晚上,朦胧中,流苏觉得许栋梁躺在身边,再仔细看,是她怀里的那只狸猫。流苏想起了许栋梁临走时跟她说过的话,她知道,这只狸猫就是许栋梁。
后来,流苏遇到了一个游方道士,道士看了看她怀里的猫告诉她,过不了陰陽河的鬼魂可到陽间投生为猫,这只猫前世是她的情郎。流苏这才明白,为了和她在一起,许栋梁宁可不过陰陽河!
流苏流下了眼泪。
三生三世三追杀
第一章、一追杀
王晶一想到今天晚上的那个女孩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丝的笑意。那女孩有着一种很难得的气质,不像是在尘嚣中渲染过的一样,仿佛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尤其是她穿着旗袍的样子,像及了民国时期的千金小姐。
而那个女孩,说是明天会来找自己,这要王晶如何能不兴奋呢?
第二天一早,那个女孩就真的来了。只见她穿着一件翠蓝色的旗袍,带着一副斯文的眼睛,脸色未施粉黛,却也是国色天香。
王晶赶忙把女孩迎了进去,当女孩坐在沙发上后,王晶就开始了毛手毛脚。
忽然,女孩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喜欢对漂亮的女孩子毛手毛脚。”
王晶一怔,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女孩,不禁问道:“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女孩现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你不记得我了吗?哦,也许这样子你才会想起来吧。”说着她的脸就发生了变化。只见那清秀的脸上突然布满了血印,像是被人暴打了一般···
不一会,她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化,那细皮嫩肉一瞬间变成了烧焦的躯体,还散发着恶心的臭味。
王晶还来不及喊叫,那女孩就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根棍子来。粗壮的棍子如雨点般的落在了王晶的身上,女孩一边打一边说:“你打人,你还敢打人,你打人我就打你,我打死你···”一边说着,一边又“咯咯”的笑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晶的身体变成了一滩的肉泥。只见他的骨头都从肉里面挤了出来,一张俊俏的脸已然变了模样,眼睛和鼻子都掉在了地上。除此之外,地上流淌的一滩白色,是他的脑浆····
林飞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凶手会如此的残忍。他们调查过了,王晶并没有什么仇人,而且还是一个宅男。
“看起来不像是入室抢劫,劫匪没有必要这么做。”陈爱玲像是“鬼魅”一样的冒了出来,着实把林飞吓了一跳。
员警小车在一旁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样子陈爱玲是他找来的。
“怎么?推理女皇有什么高见吗?”
其实自从那次以后,林飞就发现自己似乎被陈爱玲牵制了。他的能力像是被人封印了一般,只有陈爱玲在,才能够完整的破案。
所以小车也是受了他的暗示才找来陈爱玲的。
但是男人的自尊却又要他不愿意承认。也许女人的确比男人聪明,但是对于男人而言,女人只是头发比较长,别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
或许,这就是男人的习惯——自欺欺人。
陈爱玲的面容看起来很冷静,忽然,她嘴角扬起了一丝的笑意:“看来我可以改行了,如果我不写小说,而是做侦探应该可以挣不少钱。”
“你发现什么了?”林飞问道。
“凶手是一个女人。”
不知为何,陈爱玲的这番话让林飞想到《名侦探柯南》里面毛利小五郎的师傅,他那句蹩脚的台词——每个案件后面都有一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
陈爱玲看了林飞一眼:“死者是个宅男,对不对?”
她总是喜欢向别人提问,林飞在心中想。“是的,那又怎样?”
“一般来说宅男的家中应该很乱,而且,你看,那是dvd。”
“这又代表什么?”
“他喜欢看碟,可是桌上却没有一张碟。”
“然后呢?”林飞还是不解。
“他应该喜欢看那种不健康的碟,比如日本的。但是桌子上面没有,就证明是他收起了来。”忽然,陈爱玲又喊了一句:“小车,找到了吗?”
“找到了,爱玲姐。”
果然,王晶的确喜欢看那种不健康的碟片。
之后陈爱玲又继续说道:“宅男一般都很宅,朋友也比较少。即使有朋友,也都是很熟络很熟络的,那他就没有必要把碟片收起了。而且你看,垃圾桶里面一点垃圾都没有,就连家里的地板也像是刚刚擦拭的。衣服也洗的干干净净了,这俨然不是接见熟络的朋友的准备。”
“可是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啊。”
陈爱玲看着林飞一笑:“我去过你家,你以前当过兵,对吧。”
“有关系吗?”林飞不解。
“中国军队是铁的纪律的地方,作为一个退伍军人,家都是那么的脏乱。尤其可见,不爱干净是你们男人的天性,别想反驳我,你的内裤似乎都堆了一堆。”
“·····”林飞无话可说。
“而且宅男要比一般的男人更加的不爱干净,可是他的家中这么干净,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要见的是一位刚刚认识的女性,而且那个女性应该很漂亮。”
顿时林飞像是懂得了什么,他开始真心的佩服陈爱玲了。她仿佛就是现实的、女性的福尔摩斯,可以从这么小的细节入手,看穿那么多的东西来。
但是问题又来了,到底是谁做的这些?
第二章、二追杀
田馨蕊静静的看着报纸,报纸上面报道着王晶的死讯,她不禁脊背一阵的发麻,现在的人,真是太变态了。
而她觉得那些记者更加的变态,照片竟然那么的清楚。
就在她沉思之间,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门打开,是一个穿着蓝色旗袍戴眼镜的女孩。田馨蕊并不认识她,带着好奇的眼光问道:“请问您是?”
那女孩竟然一把把田馨蕊推进了家门,再用力的把门给关上了:“呦,不要脸的,抢别人男人的狠毒女人,怎么变成了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温柔了,可惜啊,狗就是狗,就是喜欢吃屎。”
田馨蕊顿时火了,刚想说:“你给我出去。”那女人就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根粗壮的棍子来。
顿时,田馨蕊想到了那个变态的杀手:“你···”
“你不是说我打人吗?那好,我现在就打人。不,我没有打人,因为我打你,而你不是人!”说着那女孩就咧开了自己的嘴巴,笑了起来。
说完,她就抄起了那根棍子用力的、死死的打在了田馨蕊的身上。
她仿佛很憎恨田馨蕊,每一下都十分的用力。时间并没有上次那么久,但是田馨蕊却死的比上次还有惨。
她的整幅五官全部掉落了下来,就连嘴唇都脱了了。
她的内脏也掉落了一地···
看着掉落的那些东西,女孩咧开了自己的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接着,她又一脚踩着那些器官和五官,用力的把它们踩成了肉泥。
“贱人,你就该死。”
说完女孩便离开了这里。
林飞和陈爱玲十分的好奇,到底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针对一个人,可以是仇杀和情杀。如果是针对两个相识的人,也可以是仇杀和情杀。
然而王晶和田馨蕊根本就不认识彼此。更诡异的是,田馨蕊的尸体看起来更加的恐怖恶心。她的骨头一根根的掉落了出来,内脏和五官也被人踩成了一滩泥巴。
就连她的肉,也都洒落在了各地。
如果不是家里的证件照,陈爱玲他们是绝对分辨不出这个到底是什么的。
“凶手似乎是特意上门的,而且我发现他们都是被人用棍子活活打死的。”法医小陈的一番话更是要他们毛骨悚然。
用棍子打死还打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啊。
陈爱玲看着法医小陈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发现吗?”
法医摇了摇头:“没有了。”
晚上陈爱玲没有回家,而是呆在了警察局。因为已经很熟了,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陈爱玲认真的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俨然就像是一个神勇的女警。林飞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不禁觉得她很美···
“该死,想什么了。”林飞打断了自己的遐想。
陈爱玲仿佛没有听到那句话,反而又问了他一些案情的问题:“这两个人的资料你都调查了吗?”
“嗯。”林飞答道:“都调查了,他们似乎都只是很普通的人。”
“那里的隔音效果好不好?”
“一般般吧。”
陈爱玲皱起了眉头:“奇怪,那是白天,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接着她拿着包就径直的向外走,林飞急忙问道:“去哪里?”
“现场。”陈爱玲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三章、奇怪的女人
根据他们邻居的口供表示都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而且也没有发现什么熟人。
但是很快陈爱玲就从王晶的一个朋友口中得知了一点消息:“他之前和一个女孩子聊的很欢快。”
“谁?”陈爱玲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迫不及待的追问。
那人想了想:“那个女孩的穿着什么的都很怪,她留着上个世纪的学生头,还穿着蓝色的旗袍。就像···就像···”
“民国时候的女学生?”陈爱玲试探性的问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样子。”那人恍然大悟的说道。
陈爱玲看了看林飞,意思是要他带那人回警局做拼图。
没多久,拼图就做了出来。拼图上面的那个女孩子有着一种独特的清纯,不像是这个世纪的女孩,仿佛是被人在玻璃制作的橱窗里面珍藏了一个世纪,刚刚从那即近又远的时空中释放了出来。
林飞皱眉:“这么柔弱的女孩会是凶手?”
陈爱玲一笑:“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不过即使这个女孩是凶手,我想我们也很难得找到她。”
的确,人海茫茫,真的很难得找到她。
“如果我们知道她的动机就不一样了。”林飞说道。
陈爱玲点了点头:“而且我也很好奇,一个如此弱质芊芊的女孩,如何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也许不是她做的?”林飞也不确定。
“我们再去问问,如果是这个女孩,我想田馨蕊那边也许有人看到过。”
之后他们两个拿着照片问遍了所有人的人,而所有人都表示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就在他们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小孩子却说自己见过这个姐姐。
“我见过这个姐姐,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陈爱玲立马追问到。
那个小孩子撅了撅嘴巴:“妈妈不许我乱说,她说乖孩子不能乱说。”
陈爱玲耐心的说道:“没事的,这位是警察叔叔,告诉警察叔叔不是乱说。”她的样子就像是玛利亚一样的温柔。
那小孩子搔了搔脑袋:“竟然是警察叔叔,那我就告诉你们吧。那个姐姐··她是鬼,不是人!”
林飞和陈爱玲诧异,异口同声的说:“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她没有影子,在太陽下没有影子。”小孩子看起来还有点害怕,说话的时候竟然还发着抖。
如果是鬼,那为什么要杀害那两个人呢?林飞和陈爱玲不解了,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反复的思量着这个问题。
“我想···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陈爱玲突然说道。
原来她说的这个人是她中学时期的密友,一个叫做陈佩佩的女孩,她是中国文化通,也是旗袍控。所以她应该可以认出这旗袍的衣料来。
一见到那拼图上面的旗袍,她就眼睛就要放出光来了:“这可是上好的衣料啊,找遍整个上海也找不出几匹啊。而且这种手工,只有上海的老张家才能做啊。”
老张家是昔年上海最了不起的制衣家族,专门制作旗袍。
“你确定吗?”林飞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忍不住追问道。
陈佩佩皱了皱眉头:“我当然确定啦,这衣料在上海也算得上是贡品,是只有王家才用的起的。”
王家指的是当年上海的第一名门,据说当年王家的老爷是晚清的重臣,而他的妻子还是曾国藩的女儿。
“走,去王家大院!”林飞拉起陈爱玲就跑。
第四章、三生三世三追杀
王家已然没有了昔年的风光,那孤零零的别苑看起来无比的荒凉。现在的王家到处都长着荒芜的野草,比人还高。
忽然,陈爱玲发现在不远处有着一个人影,远远看起,像是一个女人的人影。
“妈妈,姑姑,我来拜祭你们了。我是阿颖,你们现在好吗?”
陈爱玲和林飞屛住气息的听着一切,而就在二人仔细聆听的时候,那个女孩回过头来:“我给你们讲讲我的身世吧!”
她正是拼图上面的人,而她俨然已经发现了林飞和陈爱玲。
女孩叫做王颖,从小天资聪明,三岁背唐诗,九岁写文章。第一篇文章发表时期正是九岁,登在当年的天地杂志上面。
她的第一笔稿费是五块钱,她为自己买了一只口红,希望可以装点自己童年的灰暗。
她的父母的婚姻是包办的,自己的母亲是晚清某个将军的遗腹子。当年,联姻是很正常的。
而她的母亲还是一个进步女青年,和徐悲鸿等人都很熟。至于她的父亲,则是一个老旧的公子哥,每天只知道抽鸦片。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和她姑姑一起出国了。等到她母亲回来的时候,却是要和自己的父亲离婚。
不过对于她是无所谓的,因为那个时候她的父亲对她还好。
可是后来,她的父亲终究还是娶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当时国民政府的某个要员的千金,在家排第九,却是三十多岁的老姑娘。
她像是童话中所有的后母一样,狠毒的虐待她,和她的弟弟。
一次,她家的花瓶被打碎了。她后母厉声问道:“是不是你打得?”
“不是。”她低着头去回答。
“啪”,她后母一个耳光打了过来:“你看着谁说话呢?你眼里还有你娘吗?”
王颖想要还手,却被她家的老妈子拦住了,而那个女人则大喊道:“打人了,打人了。老爷,你的女儿打人了,她打我啊···”
她父亲穿着拖鞋就从楼上跑了下来,一边跑一边说道:“你打人,你打人我就打你,我打死你。”
他抓住她的头死命的往墙上撞,还用力的踢着她。
而之后她父亲更是直接把她锁在了阁楼里。
后来,她姑姑来求情,没有放出来。她亲生母亲来闹事,也没有放出来。
直到日本人轰炸上海的时候,她才趁机跑了出来,却发现自己姑姑和母亲都不在了。
她怀着疑惑去调查,之后才得知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姑姑都被她那禽兽的父亲和继母打死在了自己的家中,还被埋在了家中的院子里面!
原来她姑姑一来就被她继母说是捉鸦片的,她父亲二话不说,拿起烟槍就往她姑姑头上打。打死了就埋在了院子里面。
而她的母亲,也被同样的手法杀死了!
她带着憎恨潜入了自己的家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拿起棍子死死的往自己父亲和继母的身上打,一边打还一边说:“我没打人、是你们打人,你们打人我就打你们,我打死你们···”
她父亲和继母很快就变成了一摊子的肉泥,血肉模糊,内脏流了一地····
之后她失手打翻了灯盏,点燃了自己和那个阁楼。当火被灭掉的时候,众人只看见了三具焦尸。
之后不知道在黑暗中睡了多久,醒来已经是现在了,她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却意外的发现那不是梦。
而此时的自己,已然不是活人,还是鬼魂了。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投胎,后来我才从一个算命的老先生口中得知,原来是我的憎恨实在太浓烈了,唯有杀死他们三生三世,我才可以投胎为人!这不过是第二世而已。”
王颖一边说着一边消失在了空气中:“你们也很厉害,竟然可以查到这里来,不过可惜,我是鬼魂,你们抓不住我····”说完,她也彻底的消失了。
林飞和陈爱玲两人相互对视,不禁后背发麻。这到底是少女的不幸,还是民国旧年的不幸?
补记:少女故事借鉴自电视剧《上海往事》,即根据张爱玲真实故事改编。
侯经理外传
侯经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趴在长满刀子的铁板上,刀尖透背,那滋味确实够他受的。站在一旁的鬼卒幸灾乐祸,就差没往他身上撒把盐。这回真的玩完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什么为人民服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遇上小鬼算上辈子缺德,倒八辈子霉!可怕的是全身受制,动弹不得,根本无法施展手段,真不明白陽间违法与陰间何干,死不瞑目!
侯经理毕竟是侯经理,他咬咬牙,突然破口大骂:
“你们这帮鬼孙子,我那个朋友,老钟,对,老钟!他知道老朋友虎落平陽被犬欺,定会把你们这帮狗鬼孙子捉光,叫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叫你们比现在的我惨一千倍、一万倍!”
钟馗捉鬼的故事传遍陰间,阎王下发红头文件,无论大鬼小鬼一律不准接近钟馗,更不准招惹钟馗,否则后果自负。鬼卒们明知侯经理奸猾,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经过相互交流,反复论证,一致推荐办事干练的机灵鬼向上级汇报,听取领导意见,服从领导安排,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陰奉陽违,招惹事端。
一缕青烟飘出刑堂,没多久又飘回来。机灵鬼来去如风,确实机灵,确实名不虚传。他对着侯经理吹鬼气,神了,刀具刑具全无,更无半点血迹。原来小鬼们玩障眼法!侯经理咸鱼翻身,鲤鱼打挺,再伸个懒腰,甭提有多舒服。哈哈,鬼孙子不撑吓唬,什么陰曹地府,什么神鬼不可欺,扯蛋,陰间比陽间还混账,还纸老虎!
“判官是我舅舅。”机灵鬼满脸堆笑指着自己的鼻子,“是我禀告了舅舅,是舅舅转告了阎王,是阎王吩咐我立刻把您老送回陽间,是我决定送您老去一部长级人家。实不相瞒,钟朋友捉过我一次,蒙他老人家手下留情我才活到现在,才有了和您相遇相知的机会。您是钟朋友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谈不上投桃报李,为您效劳理所当然吧?跟陽间搭界的地方有个望乡台,望乡台有家望乡楼,望乡楼有两位绝色美女,就去那里停留片刻如何?”
“好,好!”侯经理心花怒放,恨不能立马玩一场风花雪月。这么长时间没泡酒吧,应该好好补偿一下。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己死于癌症,做鬼仍风流。侯经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他拍拍鼓鼓囊囊的钱袋:
“朋友义气为先,一切消费,本经理包啦!”
真应了那句话,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侯经理就是有钱,就是带着数不清的支票和银行卡。他们步履轻盈,谈笑风生,飘飘欲仙,转眼来到酒楼。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搔首弄姿抛媚眼,侯经理不客气地挑了两个,急不可耐,左拥右抱,连价钱都不问,根本不管机灵鬼去了哪里。俩“三陪”极尽风騷,侯经理过足了瘾便闭着眼睛回味,大有乐不思陽之感。陽间扫黄打非,玩“三陪”如同玩火,战战兢兢,叫人不得开心颜!陰间好啊,三不管,四不问,你情我愿,快乐似神仙!正想得美,一个土豪模样的鬼旋风般冲过来,对侯经理怒目而视,不由分说,揪住两个“三陪”,就像揪自己的老婆。两个“三陪”倒也听话,一声不吭,任凭土豪拽着走。侯经理恍然大悟:土豪一定把两个“三陪”包了,她们不甘寂寞,或者偷跑出来捞外快也说不定。他妈的,陰间居然不能随心所欲,回陽间从头再来吧!反正没付嫖银,不吃亏,不吃亏!
机灵鬼乐够了才露面,侯经理憋了一肚子气,便朝机灵鬼大发雷霆。机灵鬼相当有耐性,等侯经理发泄完,才笑嘻嘻向他解释:原来,土豪没死透跑来寻刺激,叫什么有钱就是任性!那家伙陽气未尽,陰间也奈何他不得。否则,判他个欺男霸女罪,没收他家全部财产,陰间又能增加一笔不小的收入。可惜,实在可惜!
“那家伙两年前修了一座豪华墓室,仿照古代人弄什么机关,光置办陪葬品耗资千万。他哪里知道陰陽迥异,陽间为陰间所做的一切都归陰曹地府所有,这豪华墓室理所当然归咱鬼类,人类无权拥有,只等来陰间报到才发放房产证。至于名字嘛,哈哈,如果他想做一个吝啬鬼……”机灵鬼斜视侯经理,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侯经理心平了,气顺了,人家标准财大气粗,无怪乎霸气十足。自己坑蒙拐骗溜须拍马投机钻营,小混混一个,着实与人家不可同日而语。机灵鬼看侯经理沉吟,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索性掏出那张墓契请他看。建设规模,墓地价值,室内装修,固定资产,墓契上写得清清楚楚,姓名那栏空着,最后盖着鬼府鲜红的大印章,还有判官的亲笔签名。侯经理征战商场,混迹官场,驰骋情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精,三言两语,土豪的墓室一百万冥币买到手啦!枉费那么多钞票修墓购陪葬品,人民币可不是随风飘扬的草纸。土豪啊土豪,你死后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做你的贫下中农吧!
交接完毕,侯经理心痒难熬,提出先参观一下墓室,看是否物有所值,顺便换一把锁,防止孤魂野鬼什么的鸠占鹊巢,弄些晦气,打官司又得劳神费力。
“事有轻重缓急,某部长的夫人即将分娩,错过时辰,触犯天条可要遭天谴。不过,下一批指标里,更高层次的人家添儿子在计划之列,这要看谁的运气。这个,这个……”机灵鬼吞吞吐吐,“只要肯花钱,变通一下也无可厚非。只是……唉,这上下打点……”
“小事一桩,咱哪能差钱呢!”侯经理掏出大把大把的现金,连支票、银行卡一古脑儿摆放在机灵鬼的面前,“这些,不成敬意,我明白陰间规矩,不准收受贿赂,咱这纯属手续费,对,手续费,合情合理嘛!”
侯经理当场申请,机灵鬼当场签协议: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家族马上要迎来添丁之喜,而侯经理,该家族唯一继承人,他绝不会有兄弟姐妹,绝不会有财产纠纷,绝不会夭折。
“好,好!”侯经理几乎要把价值连城的墓契双手奉送,到底舍不得,那是养老之必备,钱财乃身外之物,豪华墓室才是晚年幸福的保障!
正做长远打算,忽听前方哭声震天,原来土豪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子子孙孙正围着豪华墓室准备为他下葬。
土豪入住墓室,自己以后将置身何地?侯经理急眼了,一把揪住机灵鬼,像土豪在酒楼揪住那两个“三陪”。他要机灵鬼赶紧想辙,赶紧封锁墓门,决不能让土豪强闯民宅,如果阻止不了土豪,如果土豪赖着不走,就是官司打赢了,这墓室与二手房又有何异?
“摆平不难。”机灵鬼摊摊手,静等侯经理下一步的反应。
等个屁!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证在手,天下无敌!眼看土豪的灵魂一步步归位,侯经理大吼一声窜上去,拦住土豪,并向机灵鬼保证:只要带走这家伙,这里的财产分你一半!
陰风四起,侯经理和土豪双双跌入坟墓,墓门随即被封死。他们继续厮打,继续吵闹,都说新仇旧恨一起算。你说我抢财劫色,我说你欺男霸女,你说我是法盲,我说你是盲流,一个说建房购物人证物证俱全,一个说人证物证不如房产证……最后累了乏了罢手了,便吵着见阎王打官司,都认为打官司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然而,会穿越会变身无所不能的鬼说什么也弄不开紧闭的墓门。他们一下子泄了气,只盼盗墓者光顾,即使千金散尽,灵魂重见光明就好。
很久以后,侯经理才发觉自始至终被机灵鬼牵着鼻子走。反正土豪陪着,心理稍稍平衡,可恨土豪不是美貌熟女,如果有美貌熟女陪着,那日子多滋润……
想到此,侯经理心中难过至极。豪华墓室成为牢狱,自己判自己无期徒刑,整日不见天日,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古代鬼故事之鬼妻
上古年间,某一地区连年自然灾害,地里收成很少,人们的吃喝就成了问题,很多人因冻饿或疾病而死。这一带的人们大多外出逃荒。大韩庄的韩喜财一家三口,小两口和一个七岁的女儿,也都被饿的皮包着骨头。实在没办法,喜财就和妻子商量:今年又是个旱年,光在家里死等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自己出去找点事做,挣点钱养家糊口,妻子也说:也只好如此,你出去也容易,无论能否挣到钱,都要早点回来我们娘儿俩等着你,死也要死在一起。喜财说:傻话,出去是为了活的好一点,我们要各自多多保重。
喜财别过妻子女儿,未带分文,所有能吃能用的都留给妻子女儿,自己一路乞讨,大约走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找到一点事做。这一日来到了一座镇上,喜财又渴又饿,晕倒在地,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位老人坐在身旁,看他醒了,老人很高兴,问他姓什名谁,家住何处,为何到此。喜财道出了自己的不幸,老人很是同情,给他做了些吃的,这才有了精神,和老人拉起了家常。
这位老人叫刘风来,六十多岁了,非常和善,老两口开了一个鞋店,并无儿女,生意虽不很好,但也能维持生计。老人说:如果找不到别的事,就在我这里学做鞋吧,吃个饱饭没问题,老人也正想收个关门弟子,喜财很高兴,就留在了店里,他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老人的所有手艺,他对二老很孝敬,很诚实,二位老人也很喜欢他。喜财特别勤快,不但学会了男鞋,女鞋,童鞋,同时还不断创造一些新样品,很快这个鞋店在这一带出了名。老人一高兴。就收了喜财做干儿子。此时,他们也积攒了一些钱,喜财想起了家里的妻子女儿,就和干爹干娘商量,回家看看她们娘儿俩,二老很同意,就给他买了一匹好马,练习了几天,自己也骑熟了,和大白马也成了好朋友,带上些钱准备上路,干爹还说:“家里如果还是不好过的话,就把她们娘儿俩接过来吧,转眼就三年了也不知道她们怎样了”。
再说喜财的妻子和女儿,就没有他这样幸运了,两人吃糠咽菜,积劳成疾,就盼望喜财快些回来,如果能挣点钱回来,哪怕是能喝上一碗粥,娘儿俩的病也会好的,等啊,盼啊,两人站在门前,脖子伸的老长,眼睛瞪得老大,女儿不停的喊着爹爹快回来,爹爹快回来吧,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后的冬天,寒风刺骨,娘儿俩终于站不住了,女儿也喊不出声了,娘扶着女儿,回到屋里,对女儿说,儿啊,睡觉吧,做个好梦,兴许一觉醒来,你爹爹就回来了,娘儿俩抱在一起,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
村里本来人就不多了,饥寒交迫的也没人各家窜门,所以很久也没人知道她们娘儿俩的死亡,后来就有人听到她们家总有哭声和叫声,非常瘆人,认为他家闹鬼了,离他家近的就都纷纷搬走了,大家都不知道喜财去了哪里,所以对这一切喜财并不知情。
这一天,喜财一大早出发,快马加鞭往家赶,心里很兴奋,自己终于挣到了钱,妻子和女儿可以跟着自己去享福了。赶到村里已经到了大半夜,韩庄三年来没有变化,反而觉得非常凄凉,破破烂烂,一片漆黑,很快走到自己的家。一推门开了,奇怪,半夜三更门怎么没插,进到院里,啊!杂草半人高,喜财立刻倒吸一口凉气,院里一颗枣树,把马栓到树上,本想直接进屋,又怕吓着她们娘儿俩,就喊着女儿的名字:“玲儿,玲儿她娘,我回来啦!这时就听屋里一片尖叫:啊!先生回来啦!爹爹回来啦!把个喜财听的毛骨悚然。随后妻子和女儿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尖叫着跑出来,这时大白马突然跳起了前蹄,长嘶一声!吓的母女俩后退一步,稍作稳定,马上说:先生进屋,爹爹进屋。喜财看到女儿还是三年前的样子,并未长大,认为可能是饿的,一进屋就有一股发霉发臭的味道,令人恶心。屋里发出一闪一闪的幽幽蓝光。喜财说:”这是什么光,快点上灯“,就听妻子说:”我们快三年没点灯了,没灯油,我先给你做点吃的吧,我们还有肉,煮肉吃吧,玲儿那肉来!“玲儿马上从脸上扒下一块肉来,一下子成了一个骷髅头,喜财立刻吓傻,再一看,妻子把大腿往灶膛里一伸,灶里立刻冒出了蓝光。喜财马上明白,这娘儿俩完了,今天见鬼了,赶快逃。就说:”我出去买灯油和一些用品,马上就回来“。这时白马已经挣断了缰绳,叼起喜财就往外跑。只听后面一片尖叫:先生回来!我等了你三年啦!爹爹回来呀!马儿只是拼命往前跑,喜财也早就吓昏过去,等他醒来后,白马已经把他放下,后面也已经没有了动静,知道是白马救了自己一命。
回到鞋店,把这一切和干爹干娘说明,大家都非常痛心,这母女太可怜了,死后连个收尸的也没有,冤魂不散哪!喜财也很伤心,休息了两天,就和干爹干娘商量,打算回家把她们娘儿俩葬了。老人说:”应该,什么也别干,先把这个事办了去吧“!喜财骑上白马,赶在白天来到村里,请了些和尚道士,买了寿衣纸钱,该买的一应俱全,大家清除了院子里的杂草,看到屋里两堆白骨,喜财痛苦了好长一阵子,向妻子女儿做了忏悔。亲自把她们收殓好,并为她们超度了灵魂,埋葬了!
入土为安,以后相安无事。
人皮灯笼
楔子
夜幽幽,冷风在黑暗中潜行。
这是一条空旷的马路,没有路灯,没有车。沈君在黑暗中走着,不辩方向,没有目的。他觉得很害怕,似乎有什么东西踩着自己的脚印紧紧地跟着自己,近到它的目光甚至可以看清自己脖子上立着的汗毛。
忽然,黑暗中幽幽地飘出几点光芒。那光是暗黄色的,竟然是几个飘在空中的灯笼。
灯笼凭空而来,越来越多,一个像灯笼里的火一样幽幽的声音在沈君耳边响起:“我们要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人皮灯笼
沈君从噩梦中惊醒,冷汗如浆。
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妻子温馨和一个看不清楚脸的男人一起捆住了自己。他们把自己挂在树上,用刀切割自己的皮。那皮被切成一块一块的,然后糊在竹子做的骨架上,做成一个个小灯笼。灯笼里的火光幽幽的,照出温馨一脸陰冷的笑。
“怎么了?”沈君的大叫惊醒了熟睡中的温馨。她嗔怪道:“吓我一跳,是不是做噩梦了啊?”
“嗯。”沈君闷闷地答了一声,又躺下了。
温馨看他那个样子就心里不高兴,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说:“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吓坏了我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我看,你还是去书房睡吧。”
沈君猛地侧过头来,狠狠地盯住了温馨的眼睛,半晌没说话。温馨被他看得有些心慌,还没等开口,沈君已经翻身下了床,大步走出了卧室。
第二天是个很不错的晴天,但是沈君的心却布满了陰霾。
昨晚那个梦他不是第一次梦到了,那小小的人皮灯笼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这个梦应该是个什么启示。
他和温馨结婚七年了,前几年刚刚结婚的时候,沈君的妈妈就特别想让沈君他们早早给自己生个孙子。但是温馨一直不同意要孩子,总说等一等,没想到等了五年,老人突然出车祸去世了。
因为妈妈的死,沈君对于生孩子的事情产生了抵触情绪。前几个月,温馨突然怀孕了。他提出不同意要这个孩子,而偏偏温馨也一反常态,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沈君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以前温馨也怀过,但一直都坚决不要;这一次一定要,难道这个孩子和以前的有什么不同?
沈君烦乱地想着。这时秘书送来一个快递包裹,包裹上只写着“沈君收”三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沈君不悦地问。
“不知道,刚刚有人按响了公司的门铃,打开门一看却没有人,只有这个包裹放在地上。”秘书一脸茫然地说。
怎么越烦越有事呢?沈君挥挥手让秘书退了出去,没好气地撕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他一下子愣住了——包裹里赫然是一个小小的灯笼,暗黄色的灯笼包裹的显然是皮质的。
人皮灯笼!
沈君一下子想到了这个词。
大槐树
沈君的心被那个来路不明的灯笼弄得更加烦乱,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皮肉隐隐作痛,似乎那个灯笼包裹的就是自己的皮一样。
这时桌上的电话猛然响了,沈君吓了一跳,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你好,沈君?”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陰沉的声音。
“你是?”
“还记得英华村的那棵老槐树吗?”那个人陰沉地问。
“你是谁?”沈君一下子警觉起来。
“我想见见你。”对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见见你们。”
“我们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沈君尽量在压低的声音里表达出他的愤怒。
“我并不是要打扰你们,只是,我得了绝症,我想在死之前见见她。”
沈君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他才问道:“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我得了喉癌。晚期。”
沈君的脑子一下子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最后他说:“可是,她怀孕了。这个时候我不想你刺激到她。”然后迅速挂掉了电话。
人活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也许只是一擦肩就把他身上浓烈的味道沾染到你的生命里,永远洗不去。
打电话来的人就是沈君生命里的这样一个人。
那时沈君和温馨都还是大学生。一次他们到雪山度假村去玩,那是一个很荒僻的雪山。他们年轻,充满了冒险精神,带了些基本装备就进山了。
结果几乎是必然的,他们出事了。先是迷了路,之后又遭遇了雪崩。
他们在绝望中挣扎了一夜,天亮时救援飞机找到了沈君,温馨却失踪了。
所有人都认为温馨一定是死了,沈君收拾起自己的悲伤,在心里给温馨立了一块墓碑。
但是两个月后温馨打来了电话,她告诉沈君,自己在一个叫英华村的地方,要沈君去接她。
沈君立刻赶去了。当他见到温馨的时候,温馨像个农妇一样,脸上没有一点儿妆痕,眼神黯淡,似乎大病初愈。
她住在一个看山林的男人家里。
男人说,自己在大山脚下捡到温馨时,她已经是半个死人了。男人把她带回自己的家里,伺候了两个月,她才活过来。
男人捡到她,本来是想留给自己当媳妇的,但是他向温馨祈求了好久,温馨也不肯答应他。温馨说:“大哥,你是好人,你就当我的哥哥吧。我一辈子感激你。”
沈君对男人万般感谢,男人显得很伤感,默默不语,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下。
男人指着大槐树说:“小妹,我就是这棵树。你能把你的名字刻在树上吗?”
温馨看看沈君,沈君点了点头。温馨就在树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终结了他们和男人的故事。
可是现在,男人忽然又出现了。
如果说当时沈君对那个男人还有一点儿感激,那么这个时候,他对那个男人却只有深深的恐惧。男人出现的时机太凑巧了,凑巧得像是一个险恶的陰谋。
陰谋的肚子
沈君没有和温馨说那个男人出现的事情。他决定不让男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夜如往常一样沉默,灯光努力试图从黑暗中还原一点儿世界的真相。
沈君毫无心情地拥着温馨看电视。
电视里演的是一个科教节目,一群人不知所谓地想到雪山顶上寻找生命的终极密码。
雪山让沈君很不舒服,他想换台,但是温馨说:“看一会儿吧,雪山勾起了我的回忆呢。”
沈君一凛:“什么回忆?”
“那年我们到雪山上玩,出事了。一个男人救了我,他还要我给他当媳妇呢。”温馨微笑着说。沈君看不穿她微笑后面的真相。
她为什么突然提到那个男人?
“你还记得吗?他还要我在槐树上刻下了名字呢。”
沈君感到脊背一阵发紧。
“呵呵,他说那棵大槐树就是他,那你说我把自己的名字刻到了树上,不就等于我和他交合了吗?是不是也会怀上一棵小槐树呢?”温馨摸着自己的肚子,像是在抚摸粗糙的槐树皮。
“你在胡说些什么?”沈君生气了。
“没什么啊。开玩笑而已。”温馨白了他一眼,“我倒是真想见见他呢,让我们的孩子认他当干爹也好啊。”
“你是不是还想让他当孩子的亲爹啊?”沈君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温馨的脸一下子寒了下来。沈君尴尬地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我……心里有点儿乱。”
温馨没再说话,只是冷冷地、死死地盯着他。沈君感到心里直发毛。“我去洗个澡。”他谎乱地跳下床,钻进了浴室。
哗哗的流水声让沈君的心渐渐沉静下来。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趁虚而入了。它左右了自己的生活,左右了自己的思想。
如果自己生活在一个陰谋里,陰谋的目的是什么?是温馨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就是孩子。
温馨怀过好几次孩子,但她都坚决打掉了,这一次却非得要。沈君一直都在想这个孩子与其他的孩子有什么区别,现在他想到了。温馨说,她的名字刻在槐树上就等于和槐树交合了。这不是一句玩笑话,她怀的确实是槐树的孩子,所以她才说让自己的孩子认那个男人当干爹。
而代表着槐树的那个男人也找了个并不高明的借口出现了。他想接近他们,以看到自己的孩子。他是个槐树精!
沈君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自己被倒吊在大树上剥皮。他一直没有注意自己梦到的是什么树。他决定再做梦的时候要注意一下这个细节。
沈君在淋浴头下很清醒地胡思乱想着,这时候温馨的尖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温馨突然的尖叫好像来源于很大的痛苦。沈君一下子冲出了浴室,看见温馨在床上左右翻滚,不停挣扎。她使劲地捂着自己的肚子,那里似乎是疼痛的根源。
他冲过去抱起温馨,焦急地问:“怎么了?”
“我的肚子好烫好烫啊,像是有火在里面烧一样。”温馨的脑门上全是汗,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被肚子里的火烧的。
温馨的肚子鼓起来了,好像要撑破了一样,有隐约的光透出来,就像是一个人皮灯笼。在她的肚皮上还浮现出两个字来,笔画很僵硬,像是刀刻的一样,那两个字是:温馨。
“快打120!”温馨喊着,昏了过去。
婴儿乐
医生说温馨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他们用产前焦虑来解释温馨的问题,但是这解释不了沈君看到的情况。
安顿好的温馨睡着了,沈君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想心事。
旁边的一个病房里呼啦啦冲出一群人,推着一个孕妇直奔电梯。沈君听到他们说着要进产房了。
沈君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产房在五楼,还有很多待产孕妇和新生儿的病房。
那个孕妇被推进了产房,她的家属都进了待产室。沈君呆呆地站住了。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跟过来有些不知所谓。
他转身要走,这时候,一个婴儿的笑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婴儿的笑声很清脆,很响亮,不知道从哪个病房里传出来,然后渐次地,其他婴儿的笑声开始响起来,“咯咯咯,嘎嘎嘎”,一时间响个不停。沈君的耳膜开始隐隐作痛。
这些婴儿为什么突然一起笑了起来?如果是很多婴儿一起哭,沈君会觉得很烦躁,但现在是很多婴儿一起笑,他只觉得很可怕。这太诡异了。
笑声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刺激得他身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味道在笑声中弥漫开来。沈君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恐怖变态的画面,他看到了一排排的巨大玻璃药瓶出现在病房的门口,一个个光着屁股的婴儿从病房中爬出来,一驽一弩,虫子一样爬进了玻璃瓶中!
那些婴儿在福尔马林中将目光聚到沈君身上。他们仍然在笑着,笑声淹没在药液里,诡异得更加厉害了。
突然,那个几乎被遗忘了的产房里,像是那个孕妇生产了,猛然传出一声更尖利响亮的笑声,一下子把所有的婴儿笑声都淹没了。
沈君觉得自己肩膀上狠狠地一痛,惊叫一声,猛地醒来了。
他惊魂未定地揉揉眼睛,看见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坐在自己左边。那男人憨憨地笑着,沈君立刻认出来,他是大槐树!
“巧遇。”大槐树陰沉地笑了。
礼物
大槐树的脖子上围着严严实实的纱布,简直就像是脖子断了被包裹上了石膏。
“喉癌,晚期了。”他笑着说。
沈君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这“巧遇”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大槐树似乎看不出沈君的慌乱惊恐,只顾着自己说话:“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啊?对了,记得你说她怀孕了,难道是要生了?太好了!我死之前要是还能看到咱们的孩子就太好了,让他给我当干儿子吧,好不好?”
他的语气咋咋呼呼,但声音还是很陰沉。
沈君听得心惊肉跳。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大槐树说“咱们的孩子”,这是不是透露了一个信息呢?也许他本来要说的是“我们的孩子”吧?
“没有,我只是来看看牙。”沈君慌乱地找了一个借口。他不能让大槐树见到温馨。
“看牙怎么跑到住院部来了啊?”大槐树不怀好意。
“这个……”沈君一下子答不上来了。
“对了,”幸好大槐树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似乎怕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忙不迭地又换了一个话题,“那天我给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吧?”
“礼物?”沈君皱了皱眉头。
“就是那个灯笼啊。那是我自己亲手糊的,用的是小猴子的皮。那个东西有灵性的哟,夜夜点着它,不会招惹到鬼魂邪祟。”大槐树居然挤了挤眼睛。
“那东西恐怕本身就很邪恶吧!”听到他的说法,沈君心底的寒气:一下子涌到喉咙。他脱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大槐树显得有些尴尬。沈君的脸色实在很不好看。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公司地址和电话的?”沈君调整了下情绪说。
“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就想办法找喽。”大槐树说。
沈君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他假装掏出手机看了看:“哎呀,我的时间到了。我先走了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竟然是温馨。
沈君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他就坐在温馨的病房门外,他似乎听见了温馨手机那边自己的彩铃声。这让他有种深入敌营就要被发现了似的紧张。
“是不是你媳妇啊?”大槐树又挤了挤眼睛。
“不、不是!是公司的电话。”沈君匆匆走向了安全出口。他几乎是跑的,因为他怕温馨听到自己的电话铃声喊自己。
逃
沈君分析,这件事温馨应该不是同谋。温馨本身也并不知道这个陰谋,否则她不会让自己看到她肚子诡异的疼痛。大槐树一定有什么妖法,他使得温馨怀了他的孩子,并坚定地要生下来。但是这中间出了差错,自己冥冥中有了感觉,噩梦其实就是自己的潜意识对自己的警告。因为自己的觉醒,大槐树不得不亲自参与到陰谋里来扮演一个角色,他借口喉癌来到城市里,他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沈君必须要逃避开大槐树的陰谋。
大槐树陰谋的核心就是温馨肚子里的孩子,沈君的首要任务就是拿掉那个孩子。
沈君把温馨接回了家。他自己假装去上班,想着对策。
他找了一个小药店,买了一些打胎药,然后又到超市买了很多营养品。
他把打胎药掰开揉碎了搀和到营养品里,给温馨吃。他必须速战速决。大槐树已经杀到城市里来,他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温馨很反感突然大量地吃营养品,但是沈君很坚持,理由充分,不容辩驳。
于是温馨就吃了。沈君每每看到她吃的时候,恨不得那孩子能立刻就“呱唧”一下掉出来。他想,也许,掉出来的会是一棵小小的槐树苗,也许,会是一段刚刚熄灭的蜡烛。
终于,温馨又肚子疼了。这一次是正常的疼痛,没有邪祟的现象发生。沈君暗暗高兴,面露喜色。温馨催促他拨打120,但是他稳如磐石般拖延着时间。
“这是很正常的啊,哪个孕妇不会肚子疼呢?上次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他专注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说。
“你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怪我在你妈活着的时候不生,可那时候我不正是工作的上升期吗?我也没想到你妈那么短命啊!这个孩子就不是你的吗?我可告诉你,医生说过的,我要是再打胎,以后可就真的怀不上了!”温馨疼得一脑门汗,呲牙咧嘴地说。
沈君由得她说去,依然岿然不动。他先是假装看新闻,但现在是真的被一则新闻吸引了。
“我市卫生部门开展市场规范检查,取缔了一大批无证经营或者倒卖假药的药店、诊所,收缴了大量不合格的医疗器械和假药、劣质药……”
随着新闻画外音出现的画面是一家小诊所,字幕上显示着,那家小诊所售卖假的安胎药、打胎药,造成很多不良影响,卫生部门要严肃查处他们。
沈君发现自己认识那个新闻主角,前几天自己才做过他的消费者。
新闻播完了,温馨突然不嚷不骂了。她的肚子神奇地不疼了。温馨笑笑说:“没事了,不疼了。看来是正常现象啊。”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温馨。
沈君惊恐了:大槐树的力量保护着温馨肚子里的妖胎。
陰谋的制造者们
夜风幽冷,沈君在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上走着。他终于击溃了大槐树的陰谋。但是他心里很纠结,莫名的纠结,他总觉得自己哪里分析错了。
首先,自己掉进了一个看不见的陰谋里,这是没错的。但是如果陰谋家是大槐树,为什么他要暴露自己呢?正是他的出现导致了自己警觉地发现温馨肚子里的妖胎,然后铲除了它。
大槐树的陰谋初衷应该是保住温馨肚子里的孩子,但现在来看,这个陰谋的目的简直就是为了摧毁温馨肚子里的孩子。难道,制造陰谋的另有其人?
沈君想到这里,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跟上了自己。
他不敢回头,但是他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闻到了刺鼻浓烈的气味。
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有什么在爬行,刺鼻的气味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沈君猛地想起了医院里那个不知是真是梦的走廊,那些自己爬到福尔马林瓶子里的狂笑的婴儿。他猛然想通了陰谋的终极制造者是谁!
四周开始有悠悠荡荡的光飘起来,那是一只只小小的灯笼。那些灯笼是婴儿形的,就像是一整张的婴儿皮被吹得鼓起来,然后在里面点上了一根蜡烛。
无数婴儿清脆响亮的笑声铺天盖地响了起来。陰谋的制造者们齐声喊着:“爸爸,你可以不要我们,但为什么可以要他呢?你杀得死我们,我们就要你也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新聊斋:狐之梦回
小时候放寒暑假时,玉子总要去乡下亲戚家度过的!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应该是非常的惬意而舒坦的。不管是暑假还是寒假,时间总是过得那么的快;总是要到了最后,报名的前几天回到了家里,才会心慌了,开始手忙脚乱地赶着作业。当然,最后总是要做完的,只是质量上就不敢说了。
最常去幺叔家玩,还有一个是妈妈的干儿子家,有时也会去姑妈家。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对待我这个城里去的孩子,总是十分的谦让爱护。少年的玉子,对于那些生活上的拮据是不用去关心。每天的和一群小伙伴们自由自在的玩耍着,饿了有现成的并不丰盛的然而却十分可口的饭菜,困了,倒头睡去!觉得再没有什么能够烦恼的,那样的日子便是天堂了!
幺叔家里是另外的故事暂且不说,突然的想到那只狐狸,是在大哥也就是我妈妈的干儿子家发生的一件事情,无意中放了一只狐狸,不曾想在若干年后,竟然会再次的遇到。故事有点离奇,然而并不有什么值得记诉的,此时闲来无聊,姑且说出来,以博一笑!
记得那时还很小,应该是尚未入学读书。照例,逢年过节时大哥就会前来给妈妈拜年,有时会呆上几天。回去的时候,便常常的带了玉子一起,去他们家里玩耍。小孩子心性,只要有得玩,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想家了,告诉一声,大人便会送了回来。大哥家除了大的两个兄弟外,下面还有几个妹妹,好像最小的和我差不多大。大哥二哥都要大我许多,是有许多家务要做的,一般都是那几个姐妹还有其他邻居家的孩子过来陪我玩耍。其实也不像现在,有什么电脑呀玩具呀什么的;现在想想,都已经记不得究竟玩的什么了。反正是如自由的野马般,无拘无束,快活逍遥!
那天,大哥二哥上山后回来,二哥的手里便提着一个笼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只招呼我们过去看,想来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我们几个小孩子忙放下手中的游戏,跑过去围着笼子,看着笼子里一只小小的动物,都嘴里嚷嚷着猜测着是会什么。它美丽的皮毛十分的柔顺,略尖的嘴唇,大大的眼睛,十分惊慌的看着我们。大哥说这是一只狐狸,他们在地里干活时抓到的,正好我来了,待会杀了补补。听见说要杀了它,那只小狐狸的眼睛竟闪过一丝恐慌,显得更加暗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的一双小眼睛总是盯着我,眼中仿佛有说不尽的忧伤,她想要告诉我什么,是否在向我企求帮助?
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一方面想着有肉吃了;一方面,看着那只小狐狸带着一丝悲伤的求助的眼神,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不舍来。一下子伸出双手护着笼子,不许他们杀害它。大哥见我这个样子,以为只是一时喜欢、不舍,只好暂时的放弃了。还给我钉了一个大点的笼子,把那只小狐狸关在里面。
然而,接下来的问题是,不管我们喂它什么东西(当然,我们自己都没有吃的,是不可能有肉之类的给它的),它都不闻不看,只用了一双满是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大哥说狐狸只吃肉食,这些蔬菜什么的它根本不会吃的。以当时的条件,我们哪来的肉给它吃呀?二哥还一直的嘴里嘀咕着,希望能够说服我杀了它我们就有肉吃了。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我都不肯松口答应。见实在劝说不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摇摇头离开。很快,小伙伴们也被大人们叫回去吃饭了。因为玉子的原因,得不到肉吃的姐姐们也不管我了,笼子面前就剩下我和笼子里的小狐狸!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杀了它它也会被饿死的。可是心里面总是觉得怪怪的,就是不舍得把它杀了。不知道是因为被它的那种哀怨悲伤的眼神感动了还是什么,总之,就是不想见到它被杀了来吃,虽然心里也想着杀了它就能够吃到一顿美味大餐。得想一个办法,而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放了它!这也是当时的玉子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我知道,必须把它放了,虽然心底其实是多么的舍不得那即将到口的肉呀!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笼子,不敢伸手进去,只怕这只可爱可怜的小狐狸以为我会伤害了它,它会咬我、抓我!我故意将笼子弄倒在地上,最后,我看了看那只小狐狸,狠狠心,跑了出去。只在心里默默地为它祈祷、祝福着,希望它能够平安地回到它的家园,找到它的家人父母!
事后,当发现狐狸不见了的时候,并没有人说什么。只是大家都觉得有点可惜,玉子难得去一回,本来想要给一个惊喜的,只可惜被它跑了。而玉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真正看到空空的笼子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难过。不知是为了那只小狐狸,还是自己不曾到嘴的肉?总之,大人们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谁再说怪谁的话。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似乎,再也没有以后。只是,谁又知道,在心里早忘了这件事情的几年后,玉子居然会再次的遇见那只小狐狸,还有她的父母。
又是几年过去,十几岁的玉子正是青春叛逆,喜欢一个人独自徒步去到野外,美其名曰探险。其实说白了,也只敢就在家附近转圈罢了。倒是会有一些感悟,追求的那种莫名其妙,自以为是的冒险生活。当一个人,独自走在野外的夜里,有淡淡的月光相伴;心情莫名的宁静,感觉自己便是那遥远古时的侠客,仗剑江湖,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虽说那样的时光总是如此的短暂,然而在少年玉子的心底,却是一段非常美妙的日子!
记得那是一个暑假,无聊的玉子突然地想要出去走走。索性,简单地收拾下,便走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天气似乎不错,雨后的天空十分清朗。有舒爽的风吹拂,并不火辣的陽光洒下,是一个远足的好天气哩!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样随意而无目的的行走,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空便暗了下来。沿着一条碎石铺陈的山路,走在不知道去向何方的旅途,心底,竟然没有一丝的慌乱与害怕!是因为那时隐时现的月么?渴了,寻一处水井,掬几口甘甜的泉水,惬意乡野里清泉不一样的美味。发了一会愣,忽然抬头,却见一个面容娇好的女孩,瞪着一双大眼,有些怯怯地在不远处看着我。见我望向她,却不躲开,甜甜的笑着,一闪,跑开了。也不去管她,继续我的探险之旅。
有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遥望天空的月,有一种柔软,有几分温暖!时而,那月遮进云层,露朦胧淡薄的光亮,无法照亮眼前的山路。然而知道她就在那里,是心底最为美丽的守护,再无所畏惧!
走得累了,坐在路边田垠,偶尔看见远处点点光亮,是农家忙活了一天回来;依然在收拾忙碌,作最后的洗漱,准备着要休息了吧?玉子是不会去麻烦他们的,玉子只享受着这样宁静夜晚,舍不得破坏了那种孤独的意境。
这样的走走停停,夜更深了,也更加的凉意深重!想像着那些古代的侠客们,在这般孤寂的夜里,他们会做些什么呢?是在随便遇到的一户人家借宿、是找一个可以躲避风雨的山洞,也许,就如我一般的就地找一些枯败的树枝生一堆火取暖么?再拿出纸笔来,煞有其事的写些无病呻吟的词句。现在想起来,那时的玉子行事有些古怪,却是如此的好笑哩!只是那样简单无惧的生活,真的好令人回味啊!
眼看着似乎要下雨了,寻找着一处路边山壁的凹陷处,勉强的可以容下身子。四处去弄一些杂草来铺垫了,躺下去,再在外面生一堆火。完美!
然而一时半会睡不着,心里会胡思乱想!心绪如脱缰的野马,一时半会的是无法归位的。也不去管它,小心地弄着那火堆,怕会熄灭。云层似乎被吹散了,月露出她的容颜,来不及感叹她的美好,很快又被遮掩。迷迷糊糊仿佛睡去,感觉有谁在面前晃悠,还有银铃般的笑声传进耳里,如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
努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傍晚时分遇到的那个小女孩,满脸笑容地站在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电筒。她告诉说她家就在附近,因为看见这里的火光,便过来看看,不想会是我。她极力的邀请我去她家里,说这里晚上不安全,有野兽会出来咬人。还说马上就要下雨了,这里根本躲不了,会被淋湿的,还是去她家里安全保险。听说有野兽,心里不免有些打鼓,看看天好像真的是要下雨了。虽然不想麻烦小女孩家里,还是赖不住她的要求,只好跟随着她一路高高低低的,走过了一断弯曲不平的小路,便来到她的家里。小女孩的爸妈也十分热情,给我煮宵夜吃了,又安排我睡下。
睡在柔软的床上,倦意很快袭来,昏昏沉沉地入了梦乡!在梦中,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小女孩和她的父母,来到我的面前,非要我坐在上首,他们在下面,表情严肃地对我作揖行礼。小女孩的爸爸告诉玉子,感谢我几年前救了他女儿一命。而为了找到我并向我致谢,他们一家人忍受着日渐污染而不好的空气和环境,好不容易才在这里遇见玉子,真是天意!要是再找不到玉子,最多一年,他们也要搬家,到更为适宜他们居住的地方。也许,会再也见不到玉子了!
这让玉子很奇怪,也很疑惑,我什么时候救过小女孩了?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呢?他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家呢?玉子看着小女孩,没有一点曾经认识的印象,几年前,她有多大呀?就是玉子也没有多大哩,我在哪里去救她?可是,看他们一家这样郑重其事的样子,玉子也真的有点迷糊了。我不会是失忆了吧?或者是我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吧?也不至于呀!玉子心里真是糊涂了!
见我一付迷惑的样子,小女孩的爸爸笑了笑,“恩人,你可记得几年前曾经放过一只狐狸?”
“狐狸!”
经他这么一说,玉子顿时想起来了。那个被关在笼子里,一付可怜兮兮样子的小狐狸,差一点就被我们吃进肚子里去了!可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莫非,这小女孩就是那只可怜的小狐狸么?那倒是真的有点巧了哩。
“救命之恩,怎能不报?”见我恍然大悟,小女孩的爸爸笑呵呵地说道:“为了等这一天,他们家也是历经艰苦,差一点全被猎人抓去了。”而现在这里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若是再等一年,还无法遇到我的话,他们也只好放弃,搬迁到更为隐蔽的森林里去。
“天幸,还是让我们遇到恩人!能够亲自向恩人说声谢谢,今生再无遗憾!”
“呵呵,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也是我们的缘分哩!”
“是呀,缘分哩!”女孩子的爸爸十分开心:“这是我们狐族的信物,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只要拿出这个,大喊一声,我们一定会赶到,再无推辞!”
“啊,这……”我却是不能收下的“这个有点太贵重了,我怎能收下?
当初,我也不过为了心底那一丝丝的不忍心才放了那只小狐狸,其实事后在心底还是后悔了好久的。现在,被这般的当作恩人对待,心中实在有点惭愧。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接受他们这样贵重的厚礼。见我如此坚决的推辞,他们也不再坚持,只说让我好好休息,他们也不再打扰我便出去了。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耳边摆弄,有些痒痒,迷迷糊糊地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怎么会是睡在地上?还有,这个东西,不是小女孩爸爸交给我的而我一直拒绝的那件狐族的信物么?我究竟是在哪里?梦中么?可是这感觉为什么这样真实?昨晚明明是跟着小女孩到她家里的,这会儿怎么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难道,昨晚的梦是真的?小女孩一家,原来真的是几只成了妖的狐狸么?而我一不小心还是小女孩的救命恩人?我有些被搞糊涂了。没想到那时一时心软,竟放了一只狐妖么?而经过了这么些年,居然,还能够再次遇到?这也真是缘分哩!
小女孩一家,早就离开,可能如他们所说的,去到森林的深处, 也许,那里才是她们的乐园。也许,终有一天,人类无度的开采,会让她们这最后的乐土也消失迨尽,那时候,不知道她们将如何生存下去。呵,她们只是一群与世无争、于人无害的妖,又怎能,面对人类的贪婪而从容以待?我只有在心底默默为她们祈祷祝福!
那个狐族的信物,玉子没有拿走,本想挖一个深深的坑把它埋了,最后想了想还是扔进了溪水里。我不想再去打扰小女孩一家人平静的生活,正如她爸爸所说的,外面的世界,不是她们喜欢。虽然也不是玉子所喜欢,然而,我却不能如她们一样,我只能呆在这里,只在心底为自己建造一处乐土。只能那样了!
我回到家,许久许久没有再一个人出去了。小女孩一家人,也埋藏在我的心底,许久地没有被想起。今夜,有细细柔柔的雨若有若无地洒落下,没有征兆地,并突兀地,会想起来那个睁着一双漂亮大眼睛的小女孩和她的爸爸妈妈;会想起来,那个有些可怜兮兮的娇小而无助的小狐狸!她们,现在还好吗?
饥荒年代的奇遇
上世纪60年代初期,由于众所周知的“三年自然灾害”,即使在广大农村粮食也非常奇缺。为了填饱肚子,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村子里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悄悄地在菜地里偷菜,或在玉米地里偷玉米,在小麦地里偷麦穗,以度过饥荒。
那时我们家有兄弟姐妹7人,加上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全家老少共11口人,因为人口多,平时本来就紧张的粮食到了青黄不接时就成了我们家的头等大事。1960年深秋的一天,家里已经完全没有可以充饥的食品了。虽说地里的玉米再有20多天就可以收获了,但这20多天怎么才能熬过去呢?原以为随村上青壮年男人一起到秦岭山里用关中土布换粮食的父亲会及时赶回来,渡过难关。哪知家里都快要断炊了,外出的父亲却迟迟没有回家。
父亲走后,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本来就年老体弱多病的爷爷因为饥饿已经卧床不起一个多月了。家里年龄稍大的男子汉就算只有15岁的我了。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天晚上我千方百计说服母亲,决定加入到偷玉米的行列中去。母亲看了看我瘦小的身子,犹豫了很久,为了生计最终一咬牙,同意了我的请求。
子夜时分,我背着小背篓,母亲把我送到门口,她先悄悄来到门外四下看了看,确信清冷的街道上并无一人,这才让我走出了家门。
当我义无反顾地走进漆黑而又令人恐惧的夜幕时,紧张得心“怦怦”乱跳,周围似乎有无数眼睛在看着我,身后也似乎不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我不敢朝四下看,更不敢抬头看天上一眨一眨正监视着我的星星。那片我早已侦察好的玉米地平时最多十来分钟就到了,现在却觉得它比两万五千里长征还要长。
来到地头,我没敢在路边下手,怕路边遇到偷菜“同行”而尴尬万分。再说玉米地边丢了玉米棒子,天亮后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因此我径直朝玉米地里走去,刀子一样的玉米叶子不断地从我脸上划过,又疼又痒我全然不顾。来到玉米地深处,我放下背篓,如饥似渴,不顾一切,“咔嚓,咔嚓”地掰玉米棒子,很快就装了满满一背篓玉米棒子。
看着这满满一背篓玉米棒子,我仿佛看到一家人兴高采烈地吃玉米糊糊的情景。想到有了这一背篓玉米棒子,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渡过难关,我心里感到非常欣慰,平生第一次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但是,此时此刻我心里非常清醒,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只有把眼前这一背篓玉米棒子顺利地背回到家里才能算大功告成。事不宜迟,我蹲在地上,打算背着背篓走人。哪知我个头本来就小,加之长期营养不良,满满一背篓玉米棒子,少说也有几十来斤,背了几次,背篓竟然像焊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怎么办?少背一些回去,我实在不甘心,我总不能天天晚上出来偷玉米呀!再说少了也不能满足家里人,度过饥荒的要求。可多了,又实在背不动,我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公鸡打鸣声。不行,再不想办法赶紧回家,今天晚上的行动就只能以失败而告终了。想到这里,我狠了狠心,一咬牙,铆足劲儿,猛一用力,哪知这最后一次我竟然意外地觉得背篓轻飘飘的,好像空背篓一样。我大惑不解,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爷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
我一惊,连忙压低声音问道:“爷爷,您……”爷爷伸出右手食指,竖在嘴上,接着又朝家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我不要说话,赶紧回家。我这才明白此处并非说话之地,所以也顾不上多想,连忙背着背篓朝家里走去。
有爷爷在我身边,我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落到实处,浑身感到有说不出的轻松。我背着背篓在前面快步朝前走,爷爷紧紧跟在我身后,用双手托着背篓底,所以满满几十斤重的玉米棒子在我身上似乎只有几两重。
眼看着就要到达家门口了,我心里一阵窃喜,只要我的双脚迈进我家大门就万事大吉了。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朝家门口看去。谁知这一看不要紧,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上。原来,我家大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夜里巡逻的民兵。由于夜深人静,他二人说话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到我的耳膜里,震得我心惊肉跳,头皮发麻。显然,我纵然有天大的胆量也不可能当着他二人的面把偷来的玉米棒子背回家啊!
就在我感到不知所措时,爷爷从我身后走过来,用手示意我站在这里别动,自己则主动朝我家门口的民兵走去。
远远地我发现爷爷也不知和那两位民兵说了些什么,那两个民兵很快就离开了我家大门口。见两个拦路虎走了,我迈开双腿,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跨进家门,连沉重的背篓也顾不上放下来,转身先把大门死死地关牢,悬在半空的心这才再次回到了肚子里。
一进门,我见母亲正在哭泣,我以为她是为我的安全担忧,便压低声音,兴奋地说:“妈妈,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可要不是爷爷帮忙,我哪会这么顺利地回到家里!”
“爷爷?”母亲闻言显得非常震惊,说,“爷爷一个时辰前已经去世了,怎么可能帮你偷玉米呢?”
“妈,”我非常不满地看了妈妈一眼,说,“您胡说什么呀,刚才明明是爷爷帮我把玉米棒子背回来的,您怎么能说爷爷已经去世了呢?”我简略地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母亲闻言抹去泪水,一言不发,把我领着到爷爷床前,又把我的手放到爷爷手背上。我的手刚一挨到爷爷的手上,一股冰凉冰凉的寒气直朝我的骨缝里钻,我下意识猛地一下把手缩了回来,这才知道爷爷真的已经去世!唉,我好糊涂呀,即使爷爷没有去世,长期卧病在床的他老人家又怎么可能下床到地里帮我偷玉米呢?
这时母亲用她那十分有力的右手一把将我摁倒在地,娘儿俩一起跪倒在爷爷遗体前,恭恭敬敬地给爷爷磕了三个头后,母亲含泪说道:“他爷爷,但愿您老人家在天之灵永远保佑我们全家大小平安吉祥吧!”
新聊斋之罗氏
在苦苦等候了两个多时辰之后,一阵清亮的婴儿啼哭声终于从产房里传了出来,让守在门外的徐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总算生了,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个男孩就好了。”说话的,是徐凯的母亲,此刻她正扒着窗棂向房内张望,祈盼之色溢于言表。
与之相反的倒是初为人父的徐凯,倚在门边低声道:“该是个女儿罢。”
“呸!呸!”听到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徐老太连连啐了几口:“四十大几的人了,难道你不想要个儿子吗?老徐家可指着男孙传宗接代呢!”
可惜天不从人愿,接生婆抱出来的偏偏就是一个女婴,徐老太盼孙之心瞬间落空,带着满脸失望之色径自回了房,最后还是徐凯疼惜地接过了这个小小的婴儿。
好在转过年,徐凯的妻子又诞下一个男婴,才让徐老太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作为徐家唯一的男性继承人,这个孩子自然从小就受到了一家人的宠爱。尤其是奶奶,整天乖孙长乖孙短,有什么好吃好用的,总是一股脑儿地送到孙子的面前,浑然忘却了孙女的存在。做母亲的几乎整天也只是围着儿子打转─事实上在徐家,除了徐凯对这个女儿还知疼知热外,其他的人从来就没有把这个女孩儿放在心上。
对于儿子埋怨自己偏心眼,徐老太还振振有词:“女儿将来总是外姓人,儿子才是徐家的血脉,所以多疼爱一些也是应当应分的嘛!”
随着时光的流逝,长大后的两个孩子却显现出了不同的人生轨迹。女儿徐婉从小乖巧懂事,出嫁后又能帮着夫家打理生意,并且很快生下两儿一女,稳稳地坐住了少奶奶的位子。她倒是并不计较家里人以前对她的冷落,隔三岔五常会派人到娘家送钱送物,尤其对于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更是格外关心。靠着徐婉的私下帮衬,本来不甚富足的徐家年景便渐渐好了起来。
倒是弟弟徐元,也许因为从小太受宠溺,所以养成了娇纵蛮横的性子,成年后又结交了一批损友日日吃喝嫖赌,钱花光了便回家伸手讨要。奶奶的棺材本、母亲的体己钱、父亲的有限收入,都填进了他这个无底洞。最终在一场豪赌中徐元竟然将住宅也抵了出去。事情败露后徐元一逃了之,如果不是徐婉央求丈夫拿出银两赎回了旧居,恐怕徐家老少难免都要流落街头。
“唉,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多生两个女孩儿了……”被徐元的胡作非为气得卧病在床的徐老太,终于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拉住前来探视的徐婉老泪纵横:“奶奶以前……”
“奶奶,别说这样的话,养好身体,让我再好好孝敬你几年吧!”替老祖母掖好被角,徐婉柔声安慰。侍候着老太太入了睡,徐婉站起身来:“父亲,我先回去了,等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们。弟弟的事不要太急,我已经托人去找他了。天气冷了,你和娘要注意多加衣服……”絮絮叨叨嘱咐了一通,徐婉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看着女儿的轿子离去,徐凯在大门外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就连妻子李氏走到背后也没有察觉。
“想什么呢?”看丈夫若有所思的样子,李氏忍不住好奇:“婉儿不是过两天还来吗?不用这么舍不得……不过说起来,还多亏生了这样一个好女儿,不然真要给阿元这个败家子害死了。还是你有眼光,打小就对婉儿好,如果不是这样,恐怕现在婉儿也不会这样孝顺我们吧?”
听到妻子的话,徐凯摇了摇头:“无论怎么对婉儿,她都不会怨恨的,因为……因为她本来就是为了报恩才生到我家来的。”
看到李氏吃惊的样子,徐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由搔了搔头:“吓着你了吧?说起来,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时近黄昏,暖暖的太陽照得衙役们昏昏欲睡,可是公堂上激烈的争论声却依然一字字一句句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那是一个名叫金九的小商人,此刻正递上状书,以妻子素行不端的理由要求县老爷作主判决夫妻仳离,而他的妻子罗氏则跪在一边哭哭啼啼地叫着冤枉:“我……我没有和米三郎私通,我是冤枉的……”
“我娘都告诉我了,说你常常借着回娘家的名义去和姓米的私会,不是有奸情是什么?”
“婆婆不喜欢我,所以老是瞎疑心。米家和我娘家相邻不假,可我也就是偶尔遇上了和他打个招呼而已,哪里有什么奸情?”
“总之我们金家不能有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婆娘,今天非要休了你不可!”
因为涉及男女风月之事,那些本来站得东倒西歪呵欠不断的衙役们渐渐来了精神,虽然因为在站班不方便谈论,但彼此眉来眼去,却也互相交流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这件事早已在县城里传开了。金九做的是茶叶生意,一年里倒有六七个月行商在外,家里只剩下一个寡母和妻子罗氏。不知为什么婆婆总是看这个媳妇不太顺眼,这次儿子一回家,就拉住儿子直数落媳妇的“罪状”,诸如不事洒扫啦,好吃懒做啦,女红差劲啦之类。这些倒也罢了,唯独指证罗氏与同镇的米三郎私通这件事,却顿时让金九跳了起来。
可要说罗氏私通米三郎,任是城中哪个人也不会相信,罗氏虽然容貌艳丽,却是出了名的规行矩步,平日里因为丈夫不在身边更是格外谨慎。不过金九是个孝子,既然母亲力指妻子有奸情,自然二话不说立刻写起了休书。罗氏不依,两个人便一路撕扯到了公堂。
─看着吧,我们县大老爷最恨这种奸夫婬妇了,这下罗氏的官司可输定了。
衙役们的看法是空前一致的,虽然大家都知道罗氏委屈,不过这种风月事却也是最难撕掳干净的,如果挺身而出替她作证,弄个不好被金家老太婆扯上做了第二个“奸夫”也未可知。所以你朝我努努嘴,我向你挤挤眼,谁也不敢出声帮腔。
果然,不顾罗氏的竭力喊冤,县大老爷做出了将罗氏休弃回家的判决,同时又出签准备把米三郎拘来狠狠责罪。
“对了!”像是刚刚想起什么,衙役徐凯跑到公案边,附在知县大人身侧轻声禀道:“米三郎从年初起就因为拖欠租税被羁押在监,怎么可能同时和罗氏私通?”
虽然起初还有些不信,但翻阅书吏取来的犯人名册后,知县大人发现上面确确实实地写有米三郎的名字,旁边注明的入监时间也与徐凯所说分毫不差。这样一来,金家老太太的话显然就大有值得推敲之处了。在看到官府出示的证据之后,金九的态度也有了大幅度的转变,不但当堂撤回诉状,对妻子也连声道起歉来,两个人又哭又笑地闹作了一团。
“其实那只是碰巧,因为正好想起男监里有个犯人也叫米三郎,所以拿名册来混冒一下。如果当时县官大人把那个米三郎提到大堂当面对质,谎言就要拆穿了!”
“后来我辞去衙门里的差事,搬到了这里,再过得几年,听说罗氏也病死了。女儿出生的前一夜,我梦见她向我跪拜,随后便入了内室,所以想必婉儿就是罗氏转世,特地前来报恩的吧。”
“说起来真是惭愧,当时也不过是看她哭得可怜,一时激于义愤,才棋行险着帮了她一把。没想到事隔多年,还能得到这样的厚报!”叙述完往事,徐凯不好意思地笑了。
由于事情过于诡秘,徐家夫妇最后还是把这件事深埋心底,并没有告诉女儿,不过徐婉对于他们的供养却是数十年如一日。靠着这个孝顺的女儿,两个人安安乐乐颐养天年,度过了异常舒心的晚景。
用命裱画
一、来历不明的古画
民国年间,耒陽县城有家萃文斋古玩店。小店门面不大,但柜台安排得井井有条,一边是玉器,一边是瓷器,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经营古玩店的是一对父子,父亲叫杨柳堂,儿子叫杨宝。
话说有一天晚上店铺已然打烊了,萃文斋古玩店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杨宝疑惑地拉开半扇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乡下人。
杨宝还没开口询问,乡下人主动问道:“小兄弟,你们店里收古画吗?”
杨宝略略打量一番乡下人,说:“当然,您有古画要出手?”
乡下人朝杨宝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能不能进去说话?我手里有好东西,包您满意。”
杨宝点点头,把门打开,让他进了店。
乡下人走到柜台前,把后背上的长条袋子放在柜台上,伸手从里面取出两幅字画轴往柜台上一放,说:“请小兄弟先过过目,要觉得是真品,咱们再谈价钱。”
杨宝把柜台上的电灯拉低,让明亮的灯光刚好罩在画轴上。那年月有电灯的人家凤毛麟角,他们这是为了晚上看古物才特意装上的。杨宝抬眼望去,画轴是卷着的,但依然能看出岁月沧桑的印记。
杨宝在灯光下轻轻展开一幅画轴,画只展开一半,他的心已突突直跳。这幅画的题款和印章竟然是明朝的蓝瑛!蓝瑛是明朝后期武林画派的领军人物,他工书善画,长于山水、花鸟、梅竹,尤以山水出名。这幅画就是他的《山水图》。
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杨宝再打开另一幅,这幅画落款竟然是明朝唐寅的《牡丹仕女图》。唐寅就是唐伯虎,他擅山水、人物、花鸟,人物画多为仕女及历史故事。
饶是杨宝心理素质再好,这会儿也是额头见汗。这两幅画只要有一幅是真的,那他们这个小店就发大了。现在的问题是杨宝吃不准东西的真假。他对乡下人说:“您先坐会儿,我请我父亲过来看看。”
这时杨柳堂已经走了过来。他先打量了一番乡下人,拱拱手打过招呼,然后走到柜台前,拿起一幅画在灯下细细端详起来。
仔细看过两幅画,杨柳堂断定两幅画都是真的。可他很纳闷,一个乡下人怎么可能会有蓝瑛和唐寅的大作?
乡下人主动给他解开了疑团,这画是他太爷爷当作传家宝留下来的,本不该卖,可现在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老婆又患了重病没钱医,不得已才拿出来换几个钱。现今世道不平,怕人抢,所以才趁黑出来交易。
判断古画真假自然不能听故事,主要还得看货,看这人瘦小的身材,八成是个盗墓贼。但他没有把这个意思说出来,只要东西是真的,管他哪里来的。杨柳堂问:“这位先生,这两幅画你打算多少钱出手?”
“一幅画200块大洋,两幅画总共400块。”乡下人说。
说实话,400块大洋买这两幅画不贵。杨柳堂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说:“小店规矩,凡是值钱的字画,都得请行家给掌掌眼,再说晚上鉴定古画我还是头一次,不敢贸然行事。”
乡下人回道:“您如果认准是真品您就收,您如果认为不是,我立马拿画走人,去找第二家。”
乡下人这么一说,杨柳堂不由踌躇起来。两张古画虽然来历不明,但应该是真的,而且价格便宜。收进来后,每幅画卖个1000块大洋肯定没问题,两幅画就是2000块呀!这么一想,他又拿起画鉴赏良久,才果断地说:“画我收下了,我还个价吧!我这是小店,钱不多,两幅画一共100块怎么样?”
乡下人吃了一惊,说:“掌柜的,你压价也压得太狠了吧!说什么我这也是名家的古画呀!你在当垃圾收呀!”
杨柳堂说:“你这破画我还真是当垃圾在收,是真是假咱先不说,单就它的来历我就要冒风险,说不定今晚我收了你这画,明天一早官府就找上门来,说这是某家失窃的画,或者说是哪儿盗墓挖出来的……”
乡下人忙说:“掌柜的,你把我当成贼了?好,好,不是家里等钱用,我还真不会卖这祖传的宝物。行,成交。”
二、古画化成了灰
待到乡下人拿着银票走后,杨柳堂一脸窃笑地拿着古画上了楼。他没想到100块大洋就买下两幅古画,成功地捡了一次大漏,这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好事。他把画挂在墙上,把电灯移到画前聚精会神地看起来。杨宝关好店门,也来到楼上和父亲一起琢磨起来。两人看到很晚,才把画收好。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父子俩意犹未尽,又把画取出来,他们想再细细欣赏一番。
杨宝随手拿过一幅画轴放在桌上轻轻展开,是蓝瑛的《山水图》。古画打开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好端端一幅古画,瞬间化成一团纸灰。窗外微风吹过,纸灰四散开去无影无踪,犹如融化进空气中一般。杨宝的手还保持着打开古画时的姿势,他目瞪口呆,一时竟没有从惊变中回过神来。
站在旁边的杨柳堂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也呆住了。好端端一幅古画,竟然成了一堆纸灰。不对,现在连纸灰也没了。
杨柳堂暗暗惊呼,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颤抖着双手抚摸着空空如也的桌面,试图把蒸发掉的古画找回来。
好半天,父子俩才从惊变中回过神来。杨宝颤抖着手拿过旁边那幅唐寅的《牡丹仕女图》,正想再次打开,杨柳堂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说:“绝不能再打开,再打开这一幅画也会不见了。”
杨宝声音颤抖地问道:“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咱们遭人暗算了。”杨柳堂有气无力地回道。
“暗算?”杨宝不解道。
杨柳堂缓缓说道:“昨晚来的那个家伙肯定是个盗墓贼,他从古墓里盗取了这两幅画。墓主人拿古画陪葬时,用特殊方法将古画处理过。埋进古墓后,年深日久,古墓里的尸气和陰气就会浸进古画里。这样一来,古画一旦见到陽光,或在光天化日下打开,立马会变成一堆纸灰。那个家伙盗墓肯定得到了不少古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着陽光打开过几幅,结果化成了纸灰。这时他终于明白,这批古画是死画,他根本不可能真正得到。于是,他想到了晚上出手,所以就找到我们这样的小店。大店他不敢去,怕有高手识别出来。他要价也不高,以100块大洋成交,说明他急于出手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不过,他还是赚大了,不然古画在他手上就是张死画,他一钱银子也拿不到。”
杨宝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100块钱赚不回,我们可亏大了。”
杨柳堂想了想,说:“找裘老爷子,他有办法让死画复活。只是他年纪已大,有70岁了,不知愿不愿意接这桩生意。”
三、请高手装裱死画
当天晌午,杨柳堂和杨宝来到郊外一处院落,这里住着装裱高手裘老爷子。
开门的是个中年人,杨柳堂认识,他是裘老爷子的儿子裘天。
屋里,裘老爷子坐在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杨柳堂把杨宝手里提的礼物放到桌上,客气地打过招呼,然后把来历说了:请他装裱一幅死画,死画是唐寅的《牡丹仕女图》。接着,他把今早那幅蓝瑛的《山水图》化为灰烬的事说了一遍。
裘老爷子仔细听完,站起身,说:“先把《牡丹仕女图》给我看看。”
杨柳堂从杨宝手里接过画轴递到裘老爷子手里。裘老爷子拿着画走进一间小房。杨柳堂和杨宝、裘天都跟着走了进去,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裘老爷子手里的古画,前两位担心的是古画再次化成灰烬,裘天则担心的是父亲会心动,继而出手装裱。看裘天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他父亲出手装裱古画,天会塌下来。
裘老爷子没有直接将画轴打开,而是轻轻放在红木桌上,对裘天说:“把屋里的窗户和门关上,把电灯拉亮。”
裘天看着他,身子没有动,说:“爹,这……我们还是不接这桩生意吧!”
裘老爷子一摆手,说:“爹这么大年纪了,做事有分寸。”
裘天没有办法,先拉亮了屋里的电灯,然后挨个关上窗户和门,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了,如同到了晚上。
裘老爷子坐下,先看看卷轴和画纸的成色,然后才缓缓打开。
古画完全打开,一切完好无损,杨柳堂和杨宝的心总算放回肚里。
裘老爷子只看了几眼,眼神就深深陷入其中,好半天拔不出来。他一生都在跟书画打交道,他接触过的名人字画可以说数不胜数,能令他如此动容的作品,无疑是上乘中的上乘。
“爹,咱们还是别接这桩生意……”裘天上前打断裘老爷子的思绪,心有不甘地继续劝解。
裘老爷子很不情愿地抬起头,一脸愠色地冲裘天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裘天见爹生气了,愤愤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裘老爷子把古画重新卷起来,对杨柳堂说:“这幅画是唐寅的真迹无疑,是真迹我就裱。后天下晌你过来取画。”
杨柳堂和杨宝见裘老爷子接了这桩生意,大喜过望,两人千恩万谢辞别回家。
四、死画复活
取画那天,杨柳堂和杨宝又备了厚礼和酬金来到裘家。迎接他俩的是裘天。裘天精神萎靡,脸色死灰,两眼无神。杨柳堂和杨宝很诧异,不知为何两天不见他就成这样了。
裘天领着两人径直来到客厅,桌上放着一幅画,正是唐寅的《牡丹仕女图》。这幅画和原来几乎没有变化,除了原来破损的部位已经修复完整外,实在看不出是重新装裱过的。如果不是破损的部分被修复,杨柳堂和杨宝甚至怀疑这幅画根本没有动过。
杨柳堂和杨宝围着古画足足看了好一阵,也没发现重新装裱的印迹,不过有一点是实实在在的:这幅古画完好无损,在陽光下没有化成灰烬。两人相视一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这时候,内室传来一声轻咳,裘老爷子姗姗而至。
杨柳堂和杨宝赶紧毕恭毕敬叫了一声裘老爷子。两天不见,这老头儿和儿子裘天一样,脸上消瘦了不少,原来精神矍铄、气宇轩昂的神态,被颓唐和憔悴取代,仿佛一夜间老了10岁。
裘老爷子对两人的问候摆摆手,轻轻问道:“装裱得满意吗?”
杨柳堂赶紧点头,说:“您的裱功天下难寻,既修复了破损,又保住了原装老裱的韵味,实在难能可贵。如果换成新裱,古画价值将大打折扣。”
裘老爷子坦然一笑,慢慢说道:“你俩也看见了,老夫我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干一点活就吃力。老喽,老喽……”
杨柳堂诚恳地问道:“裘老爷子,您是怎么装裱的呢?能给我说说吗?当然,涉及装裱秘技的地方,您可以跳过。我对这件事还是一头雾水,非常想听您讲讲。”
裘老爷子在藤椅上坐下,对裘天说道:“你把怎么修复的讲给他们听听。”
裘天皱皱眉,慢慢说了起来:修复古画,让死画复活,使它能重见陽光,最关键的是把画卷上的陰气除掉。
裘天说到这里瞅瞅裘老爷子,见他没有表态,这才接着往下讲:祛除陰气,自然需要陽气来中和调理。他们先将古画浸泡在盛放药水的大缸里,将画纸和托纸揭开,然后将画纸用刀切割成手掌大的方块,贴在裘天的前心和后背上,剩余一部分,贴在裘老爷子身上。父子俩用身体里的陽气驱赶古画里蕴含的陰气。一连两天两夜,古画里的陰气被祛除干净,裘家父子体内的陽气却损失大半。裘天还好,30岁血气方刚;裘老爷子则不同,70来岁的人,陽气终究衰弱,最终古画里的陰气祛除干净,他的身体却垮了。所以,杨柳堂和杨宝见到裘老爷子父子时,两人气色失常。
祛除干净古画里的陰气,下一步是重新装裱。几十块纸片要拼得天衣无缝,整幅画变得完好如初,这就需要袭老爷子极高的技艺和操作手法,稍有不慎,整幅画就废了。总之,为了这幅画,裘家父子的确费了不少心思。
杨柳堂和杨宝听完,心里一阵感动,裘家父子是冒着折损陽寿的风险在给他们修复古画呀!
两人付过重酬,拜谢出门。裘天随后跟出来,杨柳堂说:“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说感谢的话了……”
裘天一摆手,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爹一生痴迷古画装裱,一见唐寅的真迹,哪能放过。可修复这样一张死画,就我爹那身体,他吃得消吗?所以一开始我就极力反对我爹接手你们的生意。”
杨宝忽然插话:“修复古画的关键,不就是用身体里的陽气祛除古画蕴含的陰气吗?我身体里的陽气充足,当初把画片全贴我身上不就得了。实在不行,还有我兄弟,他身上也贴几片……”
裘天冷笑道:“你以为是个人都是纯陽之体吗?就你这身体,画片贴在身上,不出半天,肯定全身发黑、糜烂,中陰毒而死。”
“纯陽之体?”杨柳堂和杨宝听了,不由一愣。
裘天看出了两人的心思,解释道:“祛除古画里的陰气,需要纯陽之体。什么是纯陽之体?说简单一点儿,就是处男。这是我们裘家几代人总结出来的经验。”
杨柳堂和杨宝点头,原来如此,玄机在这里。转念一想,不对,如果只有处男才是纯陽之体,70多岁的裘老爷子也属纯陽之体,那他儿子裘天又是怎么来的?
裘天仿佛看出了两人的心思,继续说:“我是他老人家从外面捡来的,不是亲生的,我爹终身未娶,这么说你俩该明白了吧!”
杨柳堂和杨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自己的心思实在瞒不过人家。两人不敢多待,赶紧告辞。
裘天也不客气,将他们送到大门外,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爹让我转告二位,来历不明的东西最好不收,莫贪不义之财。否则引起祸端,轻则失财,重则毁家。神目如电,暗室亏心。二位切记!”说完,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杨柳堂和杨宝的脸霎时羞红到了脖根,两人啥也不敢再说,抱着古画匆匆离开了。
婴灵
相传,婴灵是停留在陰陽界的胎儿或婴儿的亡灵。一个魂神经过千辛万苦进入母胎投生为人,却被残忍地搅碎吸出,因此婴灵哀怨不去……
(1)
邢锦涛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向公共卫生间走去。可恶的咽炎让他不得不拼命地喝水,白天还好,可每当晚上,频繁的尿意绝对够折磨人。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现在即使闭着眼睛也能从宿舍走到卫生间。事实上,他一直都在这半睡半醒中甩着棍儿,穿梭于两者之间的。
午夜,所有人都沉睡了。从隔音效果很差的宿舍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以及偶尔的梦呓。走廊里渐渐陰冷了起来,有一些轻飘飘的东西在那里荡起了阵阵冷风。
“邢锦涛。”
“啊——”邢锦涛一个激灵睁开眼,自己刚刚走到厕所外的洗漱间里,四周黑洞洞的,哪里有人!“呸!呸!呸!”刚刚从梦中醒来的邢锦涛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涛哥还没睡觉?”
邢锦涛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在镜子前微微亮起的地方,确实有个人在那儿。“嗯呢,你也没睡啊?”他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内疚,虽然没看清对方是谁,但他还是想过去用男生间亲昵拍肩的方式和对方打招呼。
但是,在那个人后背的位置,邢锦涛的手却扑了空,什么也没碰到。
那里确实有一个人……头!借着镜子反射的微微亮光,走近了的邢锦涛看到那里只有一个人头。
邢锦涛头皮发麻,大叫一声,拔腿就往回跑。走廊的声控灯亮了,他两腿之间一阵暖流及时地洒了一路。回到寝室时,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我靠!”那颗头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跟在身后,怎么也甩不掉。在对视的瞬间,那颗头颅的眼眶里“吧嗒”钻出一条蛆虫。人头血水淋淋,腐烂模糊的嘴巴一开一合地说:“你已经答应我了,你是跑不掉的。”
……
邢锦涛感觉到下身一丝暖流,猛然惊醒,伸手摸了摸床单,狠狠骂了一句。他又摸摸头,发现刚才只不过又是那场噩梦,长长地舒了口气,心脏依旧在没有节律地跳动着。
尽管毕业已经三年了,他一直忘不掉那个夜晚亲眼看到的那颗人头。当时舍友宽慰他说,那只不过是一场和现实混淆了的噩梦。宿管老师也信誓旦旦地说,学校最近十年里没出现过任何意外,你肯定是做噩梦了。
邢锦涛现在很诧异,为什么又是那个噩梦?而且连续三晚上都做同样的噩梦?
邢锦涛拉开床头灯,想抽根烟静一静,但是,他却不经意间瞥到了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
(2)
自己养了三年的金毛琪琪正趴在卧室门口,瑟缩着靠在墙边。那双泪汪汪眼睛里透出的神情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哦想起来了,那天有辆路虎,在他们面前压死了一只哈士奇。当时琪琪看着脑浆洒了一地的哈士奇就是这种恐惧的眼神。
邢锦涛走过去摸摸它的头,关心的问:“琪琪,怎么了?不舒服吗?”
琪琪在他怀里挣扎着抬起头,轻轻吠了两声便一动不动了。
抱着正在慢慢冷却的琪琪,邢锦涛感到背后阵阵发冷。
这时,床上的手机响了,是黄纤纤的。
她是邢锦涛曾经欲罢不能现在却想摆脱的女人,在白天,他宁肯让手机一直心烦意乱的响着铃声,也不会接她的电话。然而现在,他却像遇到救星一样急忙抓起手机。
“涛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人家好想你哦。”黄纤纤发嗲地说
“嗨,纤纤,我最近比较忙,嗯,我也很想你。”邢锦涛突然想到伏在自己怀里像鳗鱼一样光滑的黄纤纤。
“哼,你有那个贱人,怎么会想我?”黄纤纤娇嗔地说。
“我和她已经分开很久了,你知道的,为了你,我让她把孩子都做了……”
“傻瓜,人家只是想你了嘛,别生气好不好。我自己在家呢,来陪我好吗?”黄纤纤妩媚的声音让邢锦涛的身体可耻地硬了起来。
“宝贝,你男人呢?”
“傻瓜,我男人一直是你,人家等你啊——”
邢锦涛锁上门的时候,听到自己房间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声。但他没有理会,依然兴致勃勃地下了楼。
十一点三十分。这座城市的夜生活还在继续。
黄纤纤急切地开了门,颤抖着扑到了邢锦涛的怀里,哭着说:“亲爱的,你总算来了,这几天我总是听到婴儿的哭声。听人家说,有婴灵这种东西,不会是被你打掉的孩子吧?”
邢锦涛关上门,“净胡说,是你想给我生猴子了吧?”一边说,一边开始毛手毛脚。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打掉孩子后会那样讨厌黄纤纤,那样躲着她,而见到她之后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床动如舟摇,一番云雨之后,黄纤纤像一只虚脱的小猫一样眼睛扑闪着望着他,“我就说过你跑不掉的……”
突然,两个人同时听到床底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哭声,如猫叫一般。一团湿漉漉的粉色的东西正瞪着一双怨恨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双赤果的男女。
(3)
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盆摆在中央。盆里盛着咕嘟咕嘟的血水,一团粉红色的东西正在里面随波逐流。
一个眼泪汪汪的貌美女人正守在木盆边,不住地絮叨着:“洋洋,你爸爸那么狠心的丢下你,又抛弃我,咱们你娘俩真是命苦啊……妈妈和你爸爸从高中就在一起,一直到大学毕业终于有了你,没想到他却暗中跟那个狐狸精好上了,他们为了在一起,居然……呜呜……”
门铃响了,女人慌慌张张地把木盆塞到床底下,擦擦眼泪,开门却发现一脸倦容的邢锦涛。
两人沉默了很久,邢锦涛先说话:“仪妹妹,你最近还好吗?”
女人怒气冲冲地说:“我不是你的什么仪妹妹,我叫殷仪,谢谢。”
“仪妹,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我来找你,是想问你看到过咱们的孩子没?”邢锦涛一脸哀求地说。
殷仪眼角瞟了一眼床底,冷冷地说:“还有脸问孩子?那狐狸精不是答应你,逼我打掉孩子之后就嫁给你吗?想必现在你们已经很幸福了。”
邢锦涛着急地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我确实看到咱们的孩子了。”
殷仪的脸色变了变,强作镇定地说“在哪里看见的?”
“在……在……”
殷仪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那颗星又纠结着痛了起来,“在那狐狸精家里?你们那是做贼心虚!滚!”她擅抖着关上门,跪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原来他来到这里不是来求她原谅的。
邢锦涛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径直来到当地的一座小寺庙。
一名年轻的和尚走过来问:“请问是邢施主吗?”
邢锦涛说:“嗯,我是,王老板帮我联系了住持师父……”
小和尚点点头,说:“师父在客室,这边请。”
“有劳师父了。”邢锦涛跟着进去,合手施礼。
大和尚却厉声问道:“施主,为何从墓地里来?”
邢锦涛惊恐地看眼前这个富态的和尚,忙说:“没有,大师,我没有去墓地。”
大和尚走上前,从邢锦涛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脏兮兮的散发着淡淡腥味的黄钱纸。
邢锦涛惊慌失色。他记得,这是昨天晚上在黄纤纤床头拿来擦拭xia身液体的手帕,床边没有垃圾桶,就顺手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居然是一张像被日晒雨淋过的黄钱纸!
“哎,孽缘!”大和尚叹了口气。
(4)
邢锦涛心里一惊,想到肯定是黄纤纤所说的那个婴灵所为,顿时感到阵阵后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大师作法超度那个被堕掉的胎儿吧。”
大和尚微微摇头,“哦,原来是这样啊。跟着慧明沐浴更衣完,到正殿随我念七道往生咒吧。”
刚才的年轻和尚又走了过来,带邢锦涛去一个偏房。和尚唠叨着:“这几年堕胎越来越方便,年轻的男女贪图一时欢愉,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生灵啊。积聚怨气的婴灵也越来越多了,造孽啊……”
邢锦涛问:“请问师父,婴灵长什么样?”
“根据每个死胎集聚怨气的不同,它们的形状也不一样咧。除了和婴灵积怨很深的人能看到他们,其他人只能听到他们的哭声。人流医院每天夜里都是一片哭喊声,大师父带我去做了好几场法事才稍微好了些。”
邢锦涛随主持念了七道往生咒,超度完亡灵,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与此同时,那间简陋的屋子的木盆里,血水突然不再流动。木盆里的那团粉色的胎体痛苦的扭动着。
殷仪痴痴地抓起一把锋利的尖刀,木木地划开手腕,红色的热流淌在那团粉嘟嘟的肉上就消失不见了。
“噗嗤”一声,粉色的胎体涨破,恶臭的内容物从盆里溅出。
女人瘫软在地上,痴痴地望着木盆,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声大哭了起来,“我的孩子……”
“妈妈,快救我!”房间里响起一个男孩的呼喊。
殷仪硬生生止住哭声,“洋洋?是你吗?你在哪里?”
孩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妈妈,是爸爸又在害我,快救我。”
殷仪疯了一样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扑了过去。她终于看清了,一团忽明忽暗的男孩模样的小人,痛苦地趴在床底下翻滚着。殷仪的心如刀绞,“妈妈怎么救你?”
“让我再回到你体内,他们就没法害我了。”
殷仪像剥火腿肠一样急忙脱下自己的裤子,“孩子,到妈妈这里来,妈妈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一阵冰凉从两腿之间上升到小腹。
孩子的声音从殷仪肚子里响起,“妈妈,你看到我为什么不害怕?”
“傻孩子,你一直都是妈妈的宝宝。”殷仪像曾经那样幸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地说:“妈妈要为你报仇。”
(5)
经过昨夜的缠绵之后,邢锦涛又和当初一样满脑子都是黄纤纤那光滑的温暖。他像丢了魂一样拿起电话,“喂,纤纤宝贝,今晚有空吗?”
“没空。”黄纤纤的声音一直这么妖艳。
邢锦涛感到一阵失望,一时语塞,“哦……”
“嘻嘻,你进来我就没空了嘛,我想你肯定会来的,所以我就一定没空咯。晚上等你哟。”
折腾到很晚,两个人才虚脱地入睡。半夜,在生物钟作用下,邢锦涛伴随着一阵尿意,朦朦胧胧地醒来。
他迷迷糊糊地走向卫生间。开门之后,冷风吹来,一个柔软的东西结结实实糊在他的脸上。
邢锦涛一个激灵清醒了,双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借着柔柔的灯光,终于看清,这是一张黄钱纸。他还发现,卫生间里到处都是血迹。
他的大脑顿时失去思维,本能的反应让他急忙收回正要迈出的脚,慌慌张张退到了床边。拉开灯,捅了捅被子里的黄纤纤,“纤纤,快醒醒,卫生间到底怎么回事?”
黄纤纤睁开惺忪的睡眼,拉开被子,轻轻打了个哈欠,起来搂住了邢锦涛的脖子,“涛哥,抱抱。”穿着紫色半透明的性感睡衣刚刚遮到大腿。
邢锦涛闻到一股香水遮掩下的腐臭气味。刚要开口告诉黄纤纤刚才在卫生间的所见,却发现怀里的女人身上斑痕点点。
“纤纤,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一边问一边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噗”的一声,随着指尖摁下,一股恶臭的脓血冒出。
邢锦涛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跳了起来,“纤纤,你……你怎么了?”
黄纤纤直挺挺倒在地上,然后又僵硬地爬了起来。对着邢锦涛陰惨惨一笑,“涛哥,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是我保存了三年的人皮,还是被你玩破了。”一边说着一边从眼睛里抠出一条肉滚滚的蛆虫,“啪”的一声捏死了。
(6)
在邢锦涛迎接死亡的时候,门被撞开了。晴朗的天空起了两道闪电,“咔嚓”一声撕碎了黑夜,殷仪恶狠狠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邢锦涛慌忙护在殷仪身前,喊道:“仪妹,快跑,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快跑!”
黄纤纤显然被这不速之客吓了一跳,竟把自己的脸抓破了,皮肤下的蛆虫汩汩涌出。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又来一个送死的,我成全你们。”
殷仪本来带着一肚子怨气想来报复这对狗男女,却无意中闯进一场灾祸。她本能地抓住了邢锦涛,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殷仪肚子里传来稚嫩的声音:“妈妈,别害怕,它只是一个尸鬼。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邢锦涛看看前面不堪入目的黄纤纤,又看看后面陰陽怪气的殷仪,吓得瘫软在地上,“你,你们,是什么东西?”像一只泄了精的公猪一样爬不起来。
黄纤纤听到男孩的声音,腐烂的肌肉剧烈地颤抖着,白色的尸虫哗啦啦淌了一地,露出了一副血淋淋的骨架,指着邢锦涛说:“你……你没去给那婴灵超度?”
腹中的男孩瓮声瓮气地笑了,这笑声又像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知道你不是黄纤纤,那个到处勾引男人的坏女人已经被我吓死了。”
邢锦涛挣扎着站了起来,问:“你到底是谁?”
尸鬼的声音变得僵硬了,“你还记得三年前的午夜吗?在卫生间里,你应了我一声,你这辈子就别想摆脱我了,除非你死!”说着伸手向邢锦涛抓去。
殷仪疯了一般冲上去,一把将它推倒了,“滚,不许碰他!”
尸鬼僵硬的爬了起来,扭了扭被摔错位的颈,“咯吱咯吱”,旁若无人地朝殷仪走去。
殷仪慌忙后退着,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妈妈,打碎尸鬼的头。”
就在殷仪四处寻找武器的时候,尸鬼伸出尖利的爪子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邢锦涛不顾一切地拼命扑上来,用拳头狠狠擂着那颗血淋淋的让人又恨又怕的头。
尸鬼腾出另一只手掐住了邢锦涛,将两个人一同提在了半空。邢锦涛挣扎着,紧紧攥住了殷仪的手。
一声尖锐如猫叫的啼哭声响了起来,尸鬼的头像被炸碎的玻璃一样,噼里啪啦洒了一地。被提在半空的两个人双双摔倒在地。
婴灵说:“妈妈,连他一同杀了,替我报仇。
殷仪愣愣地哭着说:“孩子,妈妈爱你,也爱你爸爸。”
婴灵怎么能忘记,在他被残忍的剥离母体之后,是妈妈偷偷把自己藏了起来。是她苦苦找来古老的法术,用自己的血继续养育着自己。
殷仪扶着已经昏迷的邢锦涛走出了那个肮脏的公寓。
一个月后,邢锦涛捧着玫瑰和戒指跪在殷仪面前。
殷仪捏着他的鼻子问:“以后半夜有人喊你,还敢答应吗?”
“不敢了。”
“别的女人呢?”
“绝对不敢了。”
“我们的孩子呢?”
“像你一样爱他。”
“其他的呢?”
“全听夫人教诲。”
“少给我贫。”殷仪幸福地笑了。
又过了一个月,婚礼过后。婴灵说:“妈妈,我要走了。”
“洋洋,为什么?”殷仪的泪水簌簌的落了下来。
“因为我有了一个弟弟,长大后他会保护你。”
“不,你们都是妈妈的孩子,妈妈舍不得你走。”
……
十个月后,殷仪生下一个叫“洋洋”的男孩,孩子出生后便睁开眼睛对着妈妈笑了。
丧气鬼和喜气鬼
“恭喜,恭喜,这二小子终于找到老婆了,还这么漂亮。”一个中年妇女大声的说道。
不用想,肯定是张家的老二在办喜事,要说这张老二可是一个老实人,人长的也不错,就是家里太穷了,所以到了三十多岁都没有老婆,好在这个老二自己踏实肯干,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好几年,回家的时候带来一个美貌的姑娘,村里人都说张老二是把人家姑娘骗来的,张老二也不恼火,就在那傻笑着。
要说张家的二小子结婚,村里的人都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个老二平日里最喜欢帮助大家了,以前小时候就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谁建有活了,他都是第一个跑过去帮忙。所以大家看到张老二找到媳妇了都替他高兴。可是有一个人是意外,他不仅不高兴,自从老二把媳妇带回来之后,每次看到张老二都恨不得把他吃了,不,准确的说是把那个美貌的媳妇吃了。这个人不是外人,正是张老二的哥哥,张大!
要说这个张大和他弟弟是恰恰相反的,此人从小就是偷鸡摸狗的,谁都不愿意搭理的主,到了四十岁了天天还是吊儿郎当的,至于女人更不要提了,没人看得上他!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把魔手伸向自己的弟妹,那个美貌的小媳妇。
这天,张家正在张罗着席地,很快就进行到了拜天地的时候,突然,张大从一个角落里出现了,他满嘴酒气的来到张二面前,说:“我说好弟弟,你看你大哥比你还大,不如把这个媳妇让给我吧。”说着就把手伸向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吓的连连后退,张二此时也是火冒三丈,虽然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也不能在自己的喜事上说这个话啊,于是就一把把他哥哥推向一边,并且说:“哥,你再闹我就要动手了,什么事情我都能忍,可是我不能让你侮辱我媳妇!”这时候,被推倒在地的张大却一声不吭,猛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刀子,众人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张二就倒在了那个,等众人上前把张大按住的时候,再去探张二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好好的喜事瞬间就变成丧事了,那个没过门的媳妇也跑了,张大被众人送到了县城的派出所了,听说后来槍毙了。
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引子,我今天要说的事情不是关于喜事的,但是却和喜事息息相关!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丧气鬼,这个丧气鬼及其的危险,几乎是遇到就死,那么今天就给大家说说我老家关于这个丧气鬼的传说。
我的老家是在张家寨,也就是上面说的张老二的村子,我的表哥最近要结婚了,所以我就回到老家想看看这么多年没回来家里是不是变化了许多,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老家之行本来是个喜事,却变成了丧事!
“恭喜啊,恭喜!”鬼大爺原创鬼故事,转载请注明作者与出处!
我看着满屋子的红色,心里是很替我表哥高兴的,因为我和表哥今年都不小了,所以看到表哥结婚我也是当作自己的婚礼一样开心
不一会,宾客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这时候我发现满屋子的人还是有点吵的,慢慢的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醉意了,这时候村里的一个老人跟我开玩笑说:“你看你表哥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也结婚啊?”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我,我想起了我的那个女友,恋爱七年,最后不了了之。
心情不好,我索性就离开人群,独自拿着一瓶酒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边借酒消愁,一边看着我表哥的婚礼。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在人群中有一抹白色,我揉揉眼睛,看到一个身穿丧服的男子站在人群中,他的眼神看着我表哥和我表嫂,眼里满是怨恨,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因为在我们那边,结婚不可能有人穿丧服出现在别人的婚礼上的!
于是我猛然间感觉事情似乎有点诡异,不会是谁故意来捣乱的吧?可是为什么周围的人都似乎没有看到这个穿着丧服的男子?
于是我来到那个男子的身边,悄悄的问村里的人,有没有看到那边有个穿丧服的男子?村里的人都说我是不是喝多了,谁会穿着丧服来吃喜酒啊!
我决定自己去问问那个男子,我不想表哥的婚礼会被打扰。
“你谁啊?不知道今天是婚礼啊?穿成这样”我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可是就跟我自己对着空气说话似的,那个男子不回答我的话。
这时候,婚礼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男子悄悄的来到我表哥的身边,突然消失了!没错,就是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一阵烟雾似的!
“一拜天地~~~~~”我想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婚礼快完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今晚会有事情发生,果然,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我表哥突然愣住了,本来是拜堂的,但是此刻我表哥却对着那个新娘冷笑这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就在众人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只见表哥拿着酒瓶就往自己的头上砸去,瞬间就血肉模糊!众人刚反应过来,纷纷匆忙的往我表哥那边赶,事情还没结束,只见表哥冷笑着拿起破碎的酒瓶,二话不说就往脖子上抹,等众人赶到的时候,表哥已经断气了!我愣愣的看着扑在表哥身上哭的家人,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看到刚才那个身穿丧服的男子又出现了,他此刻就站在我表哥的身边,看着表哥的尸体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
事后,我在家人的悲痛中把看到那个男子的事情说了出来,家人说那个男子就是张二,因为结婚的时候死在婚礼上,导致怨气难消,变成了丧气鬼,只要是结婚,他就会想起自己的经历,他绝不允许别人的婚礼成了,只有破坏四十九对新人,他的怨气才会慢慢的消失!
后来我了解到,还有一种鬼叫喜气鬼,这种鬼是在丧礼上暴毙的,跟丧气鬼不一样的是,出现在丧礼上,身穿一身喜服!
酒鬼将军
自古以来,岳各庄的张记铁匠铺便远近闻名。据说张记铁匠铺为南宋时期的岳家军和清末的太平军打造过兵器,尤其是张记铁匠铺当家掌柜亲自打造的刀剑不仅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而且能杀陽世贼人,斩陰间恶鬼。张记铁匠铺鼎盛时期,有五六十号人打铁,昼夜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张记铁匠铺传到张浦泉这一代,没了战乱,铁匠铺的生意日渐惨淡,平时只打造些锄头、犁铧、镰刀、马掌之类的农具。于是,张浦泉便遣散了匠人,昔日红红火火的铁匠铺子只剩了他一人。
媳妇小巧是田各庄人氏,田各庄距离岳各庄也就二十里路。小巧娘家做小本生意,小巧的爹娘贪图张浦泉手艺好,也为了进货方便,还能省几个钱,就把女儿许配给张浦泉。小巧心灵手巧,又有几分姿色,张家满心欢喜。本来,张浦泉嗜酒如命,早中晚一天三顿酒,整日面色红润,说媒的因此不敢登门说亲。现在从天降下来个媳妇,能不高兴吗!
约摸两年光景,小巧的肚皮还是瘪的。张浦泉的老娘心里打鼓,去庙里烧香,又请了民间偏方,依然不见动静。老娘沉不住气了,喂鸡的时候,便指着笼子里的鸡说:“光知道吃食,不懂得生蛋!”
小巧知道婆婆话里有话,便常偷偷躲起来抹眼泪。时间长了,小巧实在受不了,收拾个小包袱回了田各庄娘家。张浦泉的老娘看着小巧远去的身影,对儿子说:“走就走了,难过啥?娘这就托媒给你寻个好姑娘!”张浦泉是个孝子,说不出话来,只得把一肚子苦水和着酒吞到肚里。
一进娘家门,小巧便扑到娘怀里直哭,把满肚子委屈全倒了出来,娘也跟着掉泪。小巧爹蹲在一旁嘬着烟袋说:“当媳妇的应当孝敬公婆,传宗接代是分内之事,让你娘擀碗热汤面,吃完了快回婆家吧!”小巧娘心疼闺女,把小巧叫进里屋,详细问了夫妻之事,又传授些房中经验,这才让小巧出了娘家门。
小巧走出田各庄,边走边抹眼泪,但想到张浦泉的老实样,心里略感宽慰。途经岳各庄村西的坟地时,前面突然起了一阵旋风,黄土枯叶卷进旋风中打着转儿,然后这股旋风便绕着小巧转圈刮。小巧吓坏了,闭上眼一动不敢动。约摸一袋烟工夫,风住了,小巧睁开眼,辨别好方向,撒开腿就往张记铁匠铺跑去。
这时,张浦泉正唉声叹气地饮酒。小巧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门,刚要对张浦泉诉说路遇旋风的奇事,身后却跟进来一位高大的汉子,膀阔腰圆,眼大如环,鼻直口方,大耳垂轮,胡子像钢针根根立起。汉子开口说话,口音像是岳各庄以南的人:“掌柜的,给俺用上好的镔铁打一口青龙偃月刀,刀长九尺五寸,重八十二斤。再打造二百长槍、二百长刀,二百张弓,三千箭矢,一个月后自有人来取。”
张浦泉纳闷,又没有战乱,这人要这么多兵器,莫不是开玩笑吧?他刚要开口问,汉子又说:“不必顾虑,只管打造就是。短不了银钱。”说着,取下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扔在桌子上发出钝响,袋口张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这时,汉子闻到酒香,闭上眼吸了两下鼻子,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道:“掌柜的,这可是酒香?”
张浦泉是好客之人,更喜欢饮酒交友,当下便说:“壮士请坐,这酒,以白马河畔产的五谷杂粮为主料,取白马河上游净水酿造。小巧,取个碗来。”
汉子忙摆手制止,一抱拳:“先行告辞,请掌柜的尽心打造兵器,务必如期交货!”
汉子走后,小巧把路上的旋风奇事说了,张浦泉满脸疑惑,取出汉子留下的袋子里的银两,用牙咬过,果然是成色极好的纯银。
张浦泉说:“不管怎么样,收了银子,如期交货!”
曾经在张记铁匠铺做过工的铁匠们得知张浦泉接了宗大买卖,全部聚到铁匠铺,挖土砌灶准备大干一场。张浦泉给匠人们预支了工钱,然后携带银两出门采买原料,三天后,一万斤上等镔铁到货,五六十号铁匠叮叮当当打起铁来,张记铁匠铺重现当年的壮观景象。
张浦泉的老娘和小巧婆媳俩埋锅造饭,供铁匠们吃喝,忙得脚不着地,哪里还顾得上怄气。铁匠们个个身手不凡,才十几天,打造好的兵器在院内堆积成山。
张浦泉亲自打造青龙偃月刀。第二十一天,他端过小巧倒满酒的海碗,满满噙了一大口酒,然后摔破海碗,拾取碎瓷片用力划破手臂,一股鲜血奔涌而出,全被青龙偃月刀的刀锋吸去,同时他将口中酒朝刀身喷过去,雨雾一样散开,刀身顿时闪出寒光,笼罩了整个铁匠铺,馥郁的酒香也弥漫开来。寒光酒香之中,张浦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软在破旧的太师椅上。铁匠们不禁暗暗称奇。
交货那天,本来万里无云的晴天突然变得昏暗,从岳各庄村西卷来几股旋风,不大一会儿,旋风散去,天色放亮,再看院内,空空荡荡,兵器全无。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小巧正就着油灯昏暗的灯光缝补张浦泉打铁时穿的衣裳,敲门声突然震山似的响,吓得小巧手一哆嗦,针扎进手指头,“哎哟”一声,再看指头上,渗出豆大的血珠。
张浦泉开了门,迎面站着个大汉,脸上身上全是血,但是面色透着喜气,原来是先前定制兵器的汉子。汉子听到小巧呻吟,双拳一抱,赔礼道:“都怪俺粗鲁,惊吓了夫人,请求恕罪!”小巧忙说:“不碍事,不碍事。”心里却想,这汉子怎么变得这般懂礼节?
张浦泉请汉子落座,汉子又一抱拳:“这次多亏了掌柜的帮忙,再次谢过。”说完就要作揖。张浦泉忙伸双手搀扶,谁知这汉子力气过人,他硬是没扶住。
张浦泉心中暗暗吃惊,说道:“壮士不必客气,请在舍下小酌。”他说完便马上吩咐小巧烧水烧菜,自己取了一坛陈年美酒,起了封,酒香蹿出坛子,喷香。汉子这时已洗过脸面,情不自禁地赞美道:“好酒,好酒!七百多年没喝到酒啦!”
张浦泉听到这话,心中又是一惊。汉子仿佛猜出张浦泉迷惑之处,说道:“实不相瞒,俺本是岳飞岳元帅马前的一员先锋官,因嗜酒误了军机,依军法被斩于白马河畔,葬于白马山下。阎王说俺酒气太重,叫俺酒鬼,但又不准俺饮酒,也不准俺托生。俺便成为孤魂野鬼在白马山白马河游荡。”
张浦泉与鬼同席,丝毫没有惧色,这时菜已备好,两人都是海量,一饮便是一海碗,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
“当年在白马山死去的金兵陰魂不散,兴起陰兵,要讨伐中原地府,阎王请岳飞重新挂帅,击退陰兵。元帅不嫌弃俺是员罪将,封俺为先锋,命俺带四百岳家军打头阵。可是年代久远,以前的兵器早已腐化为土。一个月前,俺想起了张记铁匠铺,便追随贵夫人前来定制兵器,兵器着实锐不可当,俺使掌柜打造的这口青龙偃月刀,杀退金兵大将,立了大功。金贼再也不能兴风作浪啦!元帅封俺为酒鬼将军,随时听候差遣,还请阎王准许俺继续饮酒,阎王准啦!夫人,那天在岳各庄村西刮的那阵旋风就是俺啊。”汉子说完,哈哈大笑,笑声大得要把房顶掀开。
又喝了大约五六碗酒,张浦泉的脸色酡红,问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汉子声若洪钟:“孤魂野鬼,有什么姓名。叫俺酒鬼好啦!”
两人又继续饮酒,谈天说地,说古论今。酒到酣处,酒鬼手抚钢髯,说道:“掌柜的,你的寿数在三十六岁,而且命中无子。”
张浦泉并不在意自己的寿数,但听到命中无子,不禁掩面而泣。酒鬼也不相劝,放下酒碗告辞。
第二天晚上,酒鬼换了一身戏服一样的新装,抱着一坛酒进了张记铁匠铺,又是一夜豪饮。酒鬼说道:“为了掌柜的传宗接代之事,俺去地府找了阎王,可阎王说立好的规矩不能变,俺又托岳元帅去求情,后来,阎王说如果俺愿意投胎转世,倒可以通融。时日无多,咱们还有七天畅饮的时间,之后,俺还夫人一颗血珠来。”张浦泉端起海碗一饮而尽,长叹:“今生得一酒鬼知己,足矣!”
正巧小巧上菜,听到这番话,心头一颤。七天过后,酒鬼果然不再造访。
不久,小巧的肚子吹了气一样鼓起来,十个月后生了个大胖儿子,虎头虎脑很招人喜欢,取名为铁栓。张浦泉的老娘当上了奶奶,脸上笑开了花,给小巧又是炖鸡汤又是蒸鸡蛋,小巧心里也像喝了蜜。铁栓在吃奶的时候只要一闻到酒香,就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口水从小嘴角流出来。张浦泉用筷子蘸了酒,铁栓吧嗒吧嗒吮着,比吃奶还香甜。于是,张浦泉喝一口酒,铁栓吮一筷子酒,父子俩乐在其中。
几年后的一个冬天,百年不遇的冷,一夜北风封了白马河。一个最冷的晚上,张浦泉外出喝酒,醉倒在回家的路上。第二天早上,人们看见他脸上凝固着红紫色的笑容,都说他这是思念酒鬼,去陰间找酒鬼过酒瘾了。那年张浦泉正好三十六岁。
办完张浦泉的后事,婆媳俩用剩余的银两修葺了岳各庄的岳飞庙。张记铁匠铺从此关门大吉,歃血喷酒打造刀剑的绝技也就失传了。
古代聊斋之佛仙缘
明朝万历年间,南陽府西北任家庄任老汉两口子信佛,早晚焚香拜祭,一生积德行善。老两口晚年得子,高兴得不得了,给儿子取名任善,巴望着儿子也能积福行善当个好人。
任善十七岁那年,家庭突遭横祸,爹娘同时得下重病,百般医治无效,相继归天。任善只觉得天塌地陷,在众乡邻的帮助下,草草埋葬了爹娘。
孤苦伶仃的任善心想,都说好人有好报,我家祖祖辈辈积德行善,咋就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佛爷、神灵都睡着了?也有人说闲话:甭看任善的老子积德,说不定这小子前生作了什么孽,当下遭到了报应!听了这些话,任善心里愤愤难平。他猛地记得爹爹在世时曾说过,东海蓬莱仙岛有个活佛,遍知人间天上事,何不到蓬莱仙岛去问问活佛,自己前生到底做了什么孽,致使家境如此落败?自己也好知错修德。说走就走,任善简单收拾行装就上路了。
任善一路上披星戴月,露宿风餐,急急往蓬莱仙岛赶。这天,他来到一家路边小店,店主见他满身灰尘,鞋子破烂,知道他定是远行客人,就问他到哪儿去?任善如实道来,店主长叹一声:“唉,人世间有多少事说不清道不明啊!”接着,店主对任善说,自己一家也敬佛行善,只有一个独生女,年方二八,虽说长得聪明伶俐,可就是不会说话,他央求任善见了活佛,问问咋回事,任善满口答应。第二天早晨,店主送给任善一双鞋子、一袋干粮,并亲自送他上路。
任善走啊走,来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土地庙,只好在土地庙里住下。土地爷知道了任善去蓬莱仙岛求活佛的事,他苦楚着脸央求任善:“可怜我老头子在此地苦苦守候了数百年,一直没有等到升为上仙的机会,麻烦小兄弟问问活佛咋回事儿。”任善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任善辞别土地爷继续赶路,一条大江横在面前。任善没有办法过江,正在焦急中,一条大鲤鱼游了过来,要送他过江。任善骑在鲤鱼背上顺利地渡过大江。临别前大鲤鱼对任善说,自己在江中已经修炼千年,就是不能成龙成仙,想麻烦任善问问活佛,自己如何才能变成龙。任善不住地点头应允。
任善告别鲤鱼,翻过七七四十九座山,蹚过九九八十一条河,走了三百零三天,终于来到蓬莱仙岛。他顾不得观看蓬莱美景,直接爬到烟雾缭绕的大佛寺,见到了活佛。
活佛微微睁开一双慧眼,对任善说:“施主千辛万苦远道而来,老衲理当有求必应,可是,按本寺多年的规矩,施主最多只能问三件事,请施主见谅!”
这样一来任善傻眼了。他想到店主人、土地爷、大鲤鱼所托付的事,再加上自己的事刚好是四件,这咋办哩?正在为难,他忽然想到爹娘一辈子积福行善,乐于助人,常嘱咐他不存私心、救人危难的话,就把牙一咬心一横,只向活佛询问了别人的三件事,然后拜别活佛匆匆往回赶。
任善来到大江边,大鲤鱼游过来问:“小哥呀,你辛苦啦!快说说我咋样才能变成龙?”任善说:“活佛说,把你嘴里那颗珠子吐出来留在人间,你立马就能成龙。”大鲤鱼高兴极了,急忙吐出珠子交给任善。奇怪了,只见大鲤鱼身上的鳞甲“呼呼啦啦”往下掉,龙角、龙爪长了出来,活脱脱一条大青龙!青龙一边高兴地驮着任善过江,一边对任善介绍珠子:“这是一颗避水珠,能避开滔滔洪水,就送给小哥做个纪念吧!”任善正要推辞,青龙“忽”地一声飞离地面,腾云驾雾摇头摆尾上天去了。
任善走到土地庙前,土地爷迎上来问:“小伙子,活佛有何旨意?”任善对他说:“佛爷让你交出脚下蹬的两缸金银,就可位列仙班!”土地爷的脸“唰”地红到脖子根,乖乖交出多年来受贿舍不得花的两缸金银,一定要送给任善作酬金。任善哪里肯受,土地爷说:“这都是乡亲们的血汗钱,就麻烦你散给乡亲们吧。”说完化作一阵清风,也上天去了。
这天晌午,任善赶到路边客店,店主热情地招待他。席间店主怯生生地问:“客官一路辛苦,也不知老汉所托之事,佛爷咋说?”任善笑着说:“佛爷说,不妨事,你家姑娘见了丈夫就会张口说话了。”
店主一听就蒙了:“天宽地阔,人海茫茫,谁该是女儿的丈夫呢?”正说话间,任善忽然闻到满屋兰麝熏香,只见珠帘一掀,店主女儿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呀,真是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美女先对客人深施一礼,接着对店主猛地张了张嘴,突然说话:“爹,爹!我舌头发麻,我会说话了,我会说话啦!”店主高兴得流下老泪,猛想起任善转述活佛说过的话,就一定要招任善为婿。任善见店主真诚,姑娘美丽,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店主连忙唤出老伴,要任善拜见岳父岳母。接着店主又找人选定黄道吉日,请来亲朋好友,为女儿操办了喜事。婚后任善拿出土地爷留下的金银,全部散给乡亲们,大家无不夸奖任善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后生。
这年夏天,大雨接连下了六六三十六天,下得沟满河平,庄稼地里一片汪洋,眼看村庄就要保不住了。任善着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天,他蒙蒙眬眬地梦见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来到她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已经位列仙班的土地爷!老头儿告诉任善:举国上下闹洪灾,皇上已经下旨,谁能治住洪灾,就封谁为朝中一品大员。他又告诉任善,许是本朝合该免去这一劫难,在兴云布雨的众神中,就有与你情分不薄的大青龙,他正等着报答你的恩德哩!说着,土地爷附在任善耳朵上,对他如此这般地进行了一番交代。
任善听了土地爷的话,不敢怠慢,火速进京,向皇上献出大青龙赠给他的避水珠,并说明他有办法止雨退水。皇帝连忙下旨,命钦天监派人与任善一起带上宝珠,前去治水。
任善与众人一起来到旷野里。旷野洪水滔滔,天空雷鸣电闪。任善冒着倾盆大雨,按照土地爷的吩咐,面向长空高喊三声:“青龙、青龙,可怜天下苍生!”喊第一声,雷电止息;喊第二声,云消雨住;第三声刚刚喊过,一轮艳陽高挂晴空!接着,任善把避水珠放在面前水中,说也奇怪,滔滔洪水很快消退下去!
万历皇帝大喜,要封任善为献宝状元,任善再三推辞,说自己不愿在朝为官。皇帝无奈,赏赐任善金银财宝无数,任善推辞不过,只好恳求皇上,把赏给自己的金银财宝转赐给天下灾民。皇帝十分敬佩,详细询问避水珠的来历,任善向皇上讲述自己蓬莱求佛的经过。恰好万历皇帝也很信佛,他感慨万千,有感而发,亲自撰写一副对联赐予任善,并隆重地送他回乡。御书对联写道:
莫道行善无善果,
应知敬佛有佛缘。
任善回到家中后,把皇上御书对联细心地装裱,恭敬地张挂在客厅里,一天到晚细细揣摩。他想,大千世界,滚滚红尘,究竟佛在何处?后来他终于明白:佛在人心里,众生即是佛。要敬佛首先就要先敬自己周边之人,再敬天下众生!从此,他和媳妇更加尊老爱幼,乐于助人,一生行善积德、扶危济贫。两口子过着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日子。活到百岁时,夫妻俩仍是面如桃花,一点儿也不见老相。后来两人一起进山采药不见归来,人们都说,他们老两口成佛成仙了。
女鬼掳人奇案
清朝光绪末年,嘉宇县捕头杨震中被县令千里迢迢派往京城,为的却是一件私事。县令的小舅子邱公子半年前到京城进货,本来两个月便可返回,谁知这一去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了消息,随身还带着进货的五千两银票。县令夫人天天以泪洗面。
杨震中到了京城,直奔江浙会馆而去。临行前县令特别交代,江浙会馆的监事姬掌柜是他的多年好友,邱公子来京城后也是住在江浙会馆,从这里也许可以寻到蛛丝马迹。
看到杨震中到来,姬掌柜非常高兴。但对邱公子的失踪却提不出任何线索。据姬掌柜回忆,邱公子到京城后是住在江浙会馆,每天起早贪黑联系货源,也没什么异常。后来提出退房,姬掌柜以为进货之事已办妥,也没有多想。直到县令捎来书信,才知道邱公子并未回乡。
说到此处,姬掌柜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杨震中请他但说无妨。姬掌柜这才说道:“我在京城盘踞多年,与各地会馆多有联系。听说最近这几个月来,发生多起外地客商失踪之事,多是官宦公子或商贾子弟。依我之见,邱公子的失踪或许与此有关。”
“哦,这么多人失踪,又是在天子脚下,难道官府不管吗?”杨震中感到奇怪。
“听说也有人告上提督衙门,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没有任何消息。不过百姓口口相传,说是附近西山出来一个女鬼,要修炼成仙,于是把这些年轻公子掳走了。不过京城人山人海,那个女鬼为什么偏偏挑外地客商下手,还都是家境富裕的年轻公子,这就无人知晓了。”
既然从姬掌柜这里得不到线索,杨震中只好如大海捞针般四处打听。转眼十几天过去还是一无所获。杨震中心灰意冷,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喝闷酒。这时店小二伸出脑袋说:“客官,大堂有人找您。”杨震中觉得奇怪,自己在京城除了姬掌柜,并不认识其他人,会有谁来找呢?
杨震中走到大堂,等他的竟是一个老乞丐。老乞丐一看到他就说:“你就是嘉宇县来的杨先生吧,邱公子生了重病,多亏我和几个兄弟细心照料。我们也不多要,50两买药钱总得给我们吧。明天晚上,西郊娘娘庙门口,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杨震中满口答应下来。
吃过晚饭,杨震中早早来到娘娘庙门口。此地已是城际边缘,人烟稀少,又是晚上,更显得偏僻荒凉。老乞丐早已等候多时。杨震中拿出银两说道:“快把邱公子带出来吧。”
老乞丐拍拍手,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杨震中围着他转了一圈,笑道:“邱公子虽然我没见过,但他的亲姐姐特意嘱咐我,邱公子左耳后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
“少废话,拿钱。”老乞丐撕破脸皮,从林子里又窜出三四个大汉。看来行骗不成,直接明抢了。
这伙人将杨震中团团围住。杨震中身为捕头,自然有些武艺,对付这几个泼皮无赖不在话下。这几日寻人未果,心里正憋着一股怨气,正好拿他们出气,出手又准又狠。尤其对那个假邱公子,更是连出重拳,招招致命。那贼人苦苦求饶:“大侠饶命。小人知道女鬼的一些事情,愿将功赎罪,助大侠一臂之力。”
杨震中听出端倪,松开拳头:“有屁快放。”
假邱公子说道:“小人住在东四胡同,对面邻居是脚行的轿夫牛二,我们经常一起喝酒聊天。那天说起女鬼掳人之事,本来牛二最信鬼神,唯独这件事,他却斩钉截铁地说,是有人借女鬼之名,行招摇撞骗之实。我听出话中有话,再三打听,他情知说漏了嘴,再也不肯多说半句。不过据小人冷眼旁观,有个婆子隔三差五来他家,两人神神秘秘,不知搞什么鬼。但只要婆子白天一来,后半夜牛二定会鬼鬼祟祟地出门。然后好几天大吃大喝,狂赌烂嫖,好像发了一笔横财。”
假邱公子的话让杨震中也觉着蹊跷,于是和他商定,一旦婆子再找牛二,就到江浙会馆报信。
几天后,假邱公子急匆匆找到杨震中,说那婆子又来了,今晚一定有活动。于是杨震中潜伏在牛二家附近,暗中观察。
到了深夜子时,牛二果然鬼鬼祟祟地出了门。杨震中尾随其后,跟着他来到轿夫行,只见他和另外三个轿夫抬着一顶空轿子,步履匆匆向城外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七拐八拐来到一处荒蛮之地。四个轿夫放下轿子,停下来歇脚聊天,好像在等什么人。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婆子带着一个年轻人也走了过来。几个人简短交谈几句,年轻人便钻进轿中,由婆子提着灯笼带路,却向城中走去。
杨震中一路尾随轿子,转眼来到一处大宅院门前。婆子轻轻拍了下门,一个小厮探出头来,随即打开侧门,轿子被抬了进去。一袋烟的工夫,四个轿夫又抬着轿子出来了。看他们轻松的样子,应该是顶空轿子。看来婆子和那个年轻人留在宅院里并未出来。
几个时辰后天光大亮,杨震中这才看清这处宅院的匾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锐王府。原来这还是一处王爷的府邸,倒不知这锐王是何方神圣。
杨震中向姬掌柜打听,原来这锐王不仅是皇族贵胄,更是当今慈禧老佛爷的干儿子。只因不学无术,昏庸无能,所以连慈禧太后也对他极不放心,只好空享着王爷的名号,却没有任何官职。
堂堂的王爷,怎么会和女鬼掳人扯上关系呢?杨震中百思不得其解。
线索查到了锐王,杨震中却没有了任何主意。他一个小小的县衙捕快,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过问王爷的事情。
杨震中向姬掌柜诉苦。姬掌柜毕竟年长几岁,胸中有些沟壑,想了想说道:“虽然咱们不敢当面质问锐王爷,但可以换个角度,从那个婆子下手。从整个事情来看,这个婆子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只要她开口,必定可以窥探事情的全貌,邱公子是死是活,也就一清二楚了。”
姬掌柜的话犹如指路明灯,杨震中立刻有了信心,每天在客商云集的各大会馆细细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几天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杨震中视线,就是那天晚上带路的婆子。经过打听,那婆子姓蔡,本是妓院的老鸨,后不知为何被招进锐王府。名义上是个管家,却经常出入各地会馆,尤其喜欢和外地的年轻公子结交,特别是那些出手阔绰的,更是极力巴结。
也许是坏事做多的缘故,蔡婆子特别相信因果报应之说,每月到庙里上香请愿,还掏大笔的香火钱,绝不吝惜。
打听到这些消息,杨震中顿时有了主意。
一天晚上,杨震中跟踪蔡婆子,行至无人角落,杨震中突然发力,将蔡婆子打晕,把她带到江浙会馆。而姬掌柜早已做好准备,腾出一间黑屋子,准备来一出“瞒天过海”的好戏。
一盆冷水让蔡婆子清醒过来。朦胧的月光下,两个人依稀站在面前—脸上抹了白灰的杨震中和姬掌柜。蔡婆子迷迷糊糊地问道:“这是哪儿呀?”
姬掌柜故意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是陰曹地府,有个冤魂控诉你谋财害命,十殿阎君命我细细审问于你。”
杨震中故意张牙舞爪地说道:“都是你害死我的,还我命来!”
蔡婆子吓得双腿发软,哆哆嗦嗦地问道:“不知阁下是谁,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浙江嘉宇县邱明志,你还记得我吗?”
“嘉宇县邱明志?”蔡婆子沉思片刻,“老身记得你。为人小气吝啬,王爷打了你半个时辰,才吐出5000两银子,最后还是老身给你说的情,王爷才放过你。”
姬掌柜和杨震中对视一眼。杨震中说道:“你们把我迫害致死,难道还要我谢你不成?”
“那地方吃喝不愁,又是美女成群,虽说不见天日,但也落个清静。是你命浅福薄,无福消受,关老身何事?”
蔡婆子越说越急,之前的惊恐之色也消淡不少。杨震中不明其中缘由,不敢贸然回话,只得装模作样地抓住蔡婆子的脖子:“管你巧舌如簧,还我命来!”
蔡婆子起初十分挣扎,却突然镇定下来,盯着杨震中的脸说道:“你不是邱明志。就算邱明志做了鬼也不是你这个样子。你脸上有……”
“我脸上有什么?”杨震中急切地问道。
蔡婆子却扭转话题,说道:“你既然冒充邱明志,一定是他的家人。赶紧放我回去,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否则的话满门抄斩!别忘了,我身后靠的是锐王爷,老佛爷的干儿子。”杨震中和姬掌柜同时愣住了……
把蔡婆子放走后,杨震中细细回想她说过的话。被王爷殴打?送到一个美女如云却暗无天日的地方?我脸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蔡婆子看出了破绽?
当这些疑团还未理出头绪,两个刑部的差役突然找上门来,言辞犀利地警告杨震中停止调查,滚回嘉宇县去。杨震中搬出县令的旗号,说自己是奉命而为。差役却说嘉宇县令已经接到朝廷的文书,县令的书信过两天就到。
果然,第二天县令的书信就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信里命令杨震中马上回嘉宇县,不得停留半刻。至于原因,信中并未提及。
风尘仆仆地回到嘉宇县,杨震中将经过一一告知县令大人。又说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定能将这件事调查清楚。县令苦笑一声:“你装神弄鬼审问蔡婆子,已经是打草惊蛇了。这件事牵扯到锐王,牵扯到朝廷,就算调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不瞒你说,浙江巡抚曹大人亲自写来书信,让我莫再插手此事。幸亏你并未查出真相,否则的话,你我二人的性命,乃至全家的性命,都可能不保了。”
看着县令大人满脸恐惧之色,杨震中知道其中利害,不敢说什么了。
后来姬掌柜捎来书信,说京城再也不见蔡婆子身影,也再没发生年轻公子失踪之事。这件女鬼掳人的迷案就像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晃十多年过去。武昌起义的一声槍响,结束了清王朝的统治。此时的杨震中已近老年,辞掉官府差事,成了平头百姓。
这天,杨震中和老伴在家忙活,突然来了一个不男不女,说话尖声尖气的客人,自称姓沈,是京里来的。老伴觉着奇怪,不由多看了两眼。那位客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嫂莫奇怪,我是从宫里来的。大清朝没了,我们这些yan人都放了出来。今天是受朋友之托,来看望杨大哥的。”
那位姓沈的太监喝了口水说:“我那位朋友姓邱,叫邱明志。我们俩一块儿在‘寡妇院’当差。想必杨先生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
杨震中大吃一惊:“邱公子竟然当了公公?”
沈太监长叹一口气,说道:“这里的曲折一言难尽,我还是从头讲起吧。”
事情要从邱公子认识蔡婆子说起。蔡婆子自称是锐王府的保姆,专职伺候一位王爷的小妾。据蔡婆子说,那位小妾长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本来很得王爷宠爱,可是王爷妻妾众多,没过几天便恩宠渐淡,移情别恋。可怜这么一位美人每天以泪洗面,独守空房,真是可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邱公子本就是多情之人,蔡婆子一席话说得他心猿意马,情欲难耐,于是拿出银两,求蔡婆子从中疏通。没过几天,蔡婆子说王爷去了外地公干,已经找好了轿夫,疏通了门房,今晚便可接他去王府幽会美人。
邱公子坐在蔡婆子雇来的轿子里,一路辗转真的进了锐王府。那位小妾果然生得国色天香,而且住在王府深处的别院,相当隐秘。邱公子一连住了好几天,与美人双宿双飞,竟然无人发觉。就在他得意之时,王爷却提前回来,将邱公子与那个小妾捉奸在床。
锐王爷气得雷霆大怒,本打算将邱明志送交官府,可传出去名声不好,于是问邱明志要银子私了。邱明志只愿意出3000两银子,被锐王爷痛打一番,邱公子这才把进货的5000两纹银都吐了出来。
交出了银两,邱明志本以为相安无事了,却没想到锐王爷为了掩盖此事,竟然强行将他净身,送进宫里的“寡妇院”当差。所谓的“寡妇院”,指的是那些已经过世的皇帝的嫔妃们所在的行宫。“寡妇院”平日大门紧锁,无论是那些青春年少的嫔妃,还是伺候她们的太监,都被囚禁在那个荒芜的院落里,自生自灭,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
然而令邱明志更痛苦的是,在“寡妇院”当差的太监里,有好几位都是锐王爷送来的“奸夫”。原来这一切都是锐王爷策划好的陰谋,其目的就是榨取他们身上的钱财。一位老嫔妃告诉他们,大清朝连年割地赔款,早就入不敷出,就连王爷的俸禄也逐年减少。别的王爷因为有官职在身,可以中饱私囊,还不算太穷。可锐王爷无官无职,空顶着王爷的名号,于是就想出这样一个来钱的办法。他这样明目张胆,背后肯定得到太后老佛爷的默许。否则的话,他是断断不可能把这些“奸夫”都弄进“寡妇院”里来的。
听完沈太监的话,困扰杨震中多年的疑团终于解开了。当年蔡婆子所说的美女如云却暗无天日的地方,指的就是寡妇院。邱明志做了太监,胡须尽落。按照迷信之人的说法,人临死前是什么样貌,死后变成厉鬼也是什么样貌。蔡婆子就是看到杨震中脸上的胡须,才认定他是假冒的邱明志。
了解完事情的真相,杨震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便问沈姓太监:“既然你们都恢复了自由身,为什么邱公子不亲自前来?”
沈姓太监说道:“他死了。受不了宫里的冷清,找根绳子上吊了。话说那种地方,就是正常人也会憋疯,何况他还是富家公子,更是比别人难受百倍。后来我被放了出来,听说当年之事,就顺路代他来看看您,以表寸心。”
沈太监喝了杯水就走了,杨震中和老伴一直送出门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老伴哀叹邱公子福浅命薄,要是再熬上几年,也就和这位沈太监一样,恢复自由身了。杨震中淡淡地说道:“这个姓沈的就是邱公子。”
“什么,你不会弄错吧?”
“刚才我细细看过了,他的左耳后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这还是当年县令夫人亲口告诉我的,不会弄错。”
“那他为什么不亮明身份?”
“本是富家公子,却为了一笔风流债做了太监。他是觉着没脸见人,有辱门庭,所以才假借他人名义。家是回不去了,天地之大,已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此时已是深秋,一只掉队的孤雁哀鸣着飞过天际……
钟馗的邪念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不仅对凡人管用,神仙也是如此,自古以来多少英雄好汉冲冠一怒为红颜,千里骠骑跨越千山万水,只为给美人打下一寸寸的江山。
钟馗,在人们眼中那是正义的化身,鬼魅的克星,是世界上消除一切邪恶污秽之物的神,但是……神仙就不会犯错么,凡人六根难净,心中恶念丛生,难以控制自己的贪、嗔、痴、怨。
其实神仙也是如此,神仙都是从凡人走过来的,可以说凡人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神仙也都一一经历过,不过他们的修为比凡人高一些,所以克制住了那些欲念。
偶尔神仙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因为他们法术比凡人强大,所以神仙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就会酿成很大的悲剧。
他从小出生在普通的一个山野家庭,爸爸从他小的时候就卧病在床,所以从小他就担负起了养活一家人的重任。
到了十四岁的时候他进了学堂,像普通的学子一样,在先生的私塾里读着书,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金榜题名。
到了十七岁的时候他去参见科举考试。
伴随着朦胧的细雨慢慢的从天空飘下,他来到一座看起来杂乱不看的小寺庙门前,深红色的大门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出……
其实那时候他还是个凡夫俗子,还不是众人眼中的“打鬼专属大神”,遇到这种事他也会害怕……
他静静的矗立在庙门口,此时已是黑夜,方圆十里之内再没有人家,过了一会他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进了庙以后他看见了一个“不知名的菩萨像”他对着菩萨拜了一拜,就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衣服,靠在最墙角,缓缓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是由于声音太过模糊,他分不清声音是从哪传来的,“我死的好惨呐……我死的好惨呐”……他只听到女人凄厉的叫喊声,却分不清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因为在梦里,也不觉得害怕。
过来一会他慢悠悠的醒了,醒来的瞬间全身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才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老人跟自己说的鬼托梦了吧。
一晚上他都吓得没敢再睡,第二天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这座山了……哪来的鬼魅敢在这放肆……他彻底怒了……男儿一怒,鬼魅不近,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这时候突然从天边飘来一阵很大的雾……雾里渐渐的走出来一个人形……那是一个女人,长得还算秀丽,全身也没有任何地方好挑剔,一看就是一个极美的美人胚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她不是人……这是种感觉,自己也说不清……
“喂,你别,你别过来,我头上有聚顶三花你敢靠近我,我一定叫你魂飞魄散”他浑身抖着身子……
女子轻笑了一阵,“如果是平时那我一定是接近不了你的,可惜你最近生出了一些邪念,所以,我用尽了我全部的法力”靠近你一时半刻,就是想让你替我伸冤呐……
说起来女子掩袖哭了起来……声音像蚊子一样,慢慢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停停。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就是,我一定尽力而为,你别再哭了……”
听到这里女子才停止了哭泣。
“我从小出生在贫苦人家,自小就没见过爸爸一面,是妈妈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
可是有一天我去集市上买东西,当地大官的儿子看上了我,让我做他的十八房小妾,我不肯,他就抓起了我的母亲,逼我就范,可怜我的母亲竟被他活活打死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伤心万分,尾随着母亲一起去了,我不甘心,化为了厉鬼,准备取他性命可是他居然找来了道士在胸口贴了一些符咒……我近不了他的身……别的我也不要求你,我想求你去揭掉他身上的符咒。”
如果是一般的凡人揭掉他身上的符咒,一定会损伤陽气,从而折寿,受到天谴,可你不一样,你头上生来便有仙人的三花聚顶,将来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即使你揭掉了他的符咒,也不会有事的。
“他思索片刻,想着女鬼话里的真假,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在女鬼的帮助下他顺利的进入了大官的家里,趁着那个人熟睡,揭掉了他胸口的符咒。
女鬼化作原形,活活掐死了他……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人在做天在看。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我最近生了一些邪念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平时你的陽气非常旺盛,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旺盛十倍,但是最近你看到一个达官显贵从你身旁走过,你是不是产生了一丝丝想要拿走他身上钱包的年头呢?钟馗想了一会红了脸,真的是这样的”
看来就算是神仙,起了凡人的贪念,也会破掉聚顶三花。但是他是正义的化身,鬼魅的克星。任何邪鬼别说近他身,就是近他画像五米之内都会灰飞烟灭。
后来女鬼就投胎去了,而钟馗也慢慢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从那以后他始终都牢记,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人在做天在看……遇到不公平的事他也会出手管,虽然那时候他的力量还很薄弱。但是他一路从凡人时代斩杀鬼魅到成仙之后从此三界扬名~万古流芳。成为一代又一代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神话,跟拜祭的神,谁家有个小病小难,也会去拜他
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打鬼天师,深深地存在人们的心里,像钟馗 闻仲……(嘻嘻,不好意思本人才疏学浅暂时就知道这两个。)
其实不论是神仙还是凡人都会犯错但是只要知错能改,放下屠刀,就能回头是岸,很多人做了错事错就错在不知悔改。一路走到黑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留下那么多的骂名,有错只要真心悔过,相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算太晚。
作者的话:钟馗篇完结,小舞下次可能还会写闻仲篇,亲们敬请期待吧!
夺命物品
达达是个淘宝狂,啥东西都往网上买,大到床,小到剪刀。网上购物的确便宜,但有些便宜没好货,运气不好的话。
家里的蚊香没了,他又习惯性的往淘宝购,买了一盒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蚊香,还送一件衬衫,挺便宜划算,高高兴兴的点击付款,填写了地址。
物流很快,没两天就到手了,达达很开心,下班后,迫不及待的拆开了蚊香,蚊香颜色很奇特,不是平常的黑色或者是褐色,而是火红!点上,一股淡淡的檀香闻着让人舒心,他慢慢的沉睡过去,他在睡梦中,却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蚊香的气味散发在空气里,那是淡淡的红色,触及到蚊子,那气味里便迅速的伸出一条火红色的舌头,把蚊子黏了进去,消失在空气中。那一晚没有蚊子咬他,睡的出奇的香,他立马登录淘宝,给卖家一个五分好评。
今天星期天,休息,他把衣服洗了,睡了一觉,醒来后,看到那衣服,越看越喜欢。
衣服是白色的,衣服中间是一排纽扣,纽扣的两旁是一半骷髅头,把衣服扣上的话那骷髅就是一整个的了,很新奇的是那骷髅的嘴边有一个口红印子,那口红印子颜色很鲜艳。达达急不可耐的穿在身上,很合身,量身定做!他穿出去逛街,那些路人眼里都露出了惊奇的眼神,还有羡慕,这一天,他的心情非常好。
晚上,他穿着这衣服睡觉,点着蚊香。屋中的蚊子已经吃光了,那蚊香的气味越飘越长,接触到了达达的头顶,气味中伸出一个似青蛙似人头的怪物头颅出来,它贪婪的吸取着达达的精气,而他衣服上骷髅嘴边的口红印越来越多,那骷髅已经张大了嘴巴,从他的胸口吸取着血液,达达依旧甜甜的做着美梦。
第二天,达达醒来起身,头严重的眩晕,连忙靠着墙,过了许久,那种黑的感觉才慢慢的消失。
“怎么回事?”达达揉揉太陽穴,随手拿起手机看时间,“我滴妈耶,迟到了。”刷牙洗脸都没来的及做,就往外冲。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打了你好几个电话,都没接。昨晚干嘛去了,看你精神怏怏的。”同事小张说。
“是吗?睡的太死了,没听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打不起精神。”达达苦笑。
“你昨晚不是去泡妹子了吧,或者是做春梦了。”小张哈哈的打趣到。
“我昨晚还真做春梦了。”达达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回答。
这一天的时间就在同事的取笑和老板的指指点点中过去了。
下班。
“达达,你的衣服哪买的?还蛮好看的。”小张问。
“哦,嘿嘿,买蚊香送的,划算吧。”达达得意的炫耀,突然发现了一新大陆,“恩?怎么多了几个口红印了。”
“肯定是你昨晚美梦中的女人留下的。”小张不在意的笑着。
“真的不骗你,今天我都没怎么注意。”达达严肃的说。
小张看他这么紧张,也开始正经起来。“要不,今晚我去你家睡。”
达达点头同意。
晚上,小张和达达冲了凉后,打算不睡觉,两人去外面买了许多零食,回到家打牌,听着歌,点着蚊香,“达达,你买的蚊香就是那个?”
“是啊!好闻不,有助于睡眠呢。”
“看这颜色就不对劲啊。”
“这叫潮流。”
小张总觉得哪里很怪异,可想不出来,索性不去想。
深夜了,两人都开始打瞌睡了,屋里也没什么异常。两人睡着后,蚊香的气味里露出了一个怪物,它的头是一半青蛙一半人形,有四肢,前肢是手,后肢是青蛙腿,人形青蛙!!!
“呱~”它坐立在地板上,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小张和达达的额头,他们的额头上方出现一个白色的漩涡,那是精气,那个怪物在疯狂收取他们的精气。“呱~好吃!”怪物发出这样的感受,随后停止下来,看着那衣服。
原本在凳子上的衣服缓缓的浮在空中,那骷髅的眼窟中冒出两束红光,射进了达达的眼睛,原本在睡梦中的达达突然睁开双眼,眼神呆滞,起身,走到那衣服面前,伸出手穿上,那衣服上的骷髅图案张开大嘴咬住了达达的胸口,流血了,它一直吸取着,渐渐的,那衣服上的口红印越来越多了,衣服的颜色从白色变成淡红,粉红,鲜红,深红。随着颜色变得越深,达达的身体已经只剩一具皮囊了,而这一过程,小张都没醒,但他却做了一件事。
第二天,小张醒来,“啊!”,这一声惊吓惊动了邻居们,于是,“啊啊啊啊啊啊!!!”这一早上的尖叫就没停。
有人反应过来后,立马报警,警察来后,带走了小张,唯独那蚊香和衣服不见了。
警察局,审讯室,录口供,“我真的没杀人,你们相信我。”小张百口莫辩。
“那为什么尸体脖子上有你的指纹?这又作如何解释?”一警察拍着桌子问。
“我,我不知道,真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有鬼,对,有鬼!前两天他的衣服无辜的多了几个口红印…”小张哭着说。
“不要用鬼神之说来忽悠我们警察,今天审讯到此为止,让他在这里面好好想一想。”带头的警察转身对助手的耳边说了几句。
黑漆漆的审讯室里,小张一直在呢喃着,“人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不过是到朋友家过一晚,就发生了杀人事件,他的精神有些崩溃。
“王队,我发现他精神有些不正常。”一警员对着电脑的监控录像说。
“我也这么觉得,会不会是他突发精神病而掐死了受害者呢,但是我也看过资料,他并无精神类的疾病,也无生活压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让他杀人呢?”那个王队沉声道。
“继续观察。”
“好的。”
深夜将至,审讯室内,那件衣服和怪物现身在小张身前,“啊!!!”小张吓坏了,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王队,有情况。”警员赶紧大叫。
“怎么了?”
“你看他在干嘛,好像很害怕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啊。”警员疑惑的问。
“不要着急,先看看。”王超眼睛一直盯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审讯室里,小张吓得尿裤子,那衣服变成了一骷髅头,张嘴就朝小张咬去,小张围着审讯室跑,但它们似乎不急于一时,慢慢的跟在后头追,那只怪物还伸出舌头舔舐小张的身体,粘液无比腥臭,“呱~快跑”,时不时的来一句。
小张的精神高度集中,不停歇的打着圈。
监控室,王超和警员一直在疑惑小张究竟在干嘛,他在怕什么,难道发病了?无从得知,监控录像里就他一人。“审讯室开灯。”王超发话,他老感觉那黑暗处隐藏着一个未知的危险物体。
当审讯室灯亮起的时候,小张又是一声尖叫,抱头蹲在原地不动,“不要杀我,不要追我。”
而那个骷髅钻进了小张的身体里,把小张的灵魂挤了出来,霸占了小张的肉体,指示着身体张开口吞噬了小张的灵魂,成了口中食。
监控室,王超看到的是那小张喊叫了一会,便站起身,张嘴对着空气吃了一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些动作懵的那些警察一愣一愣的,正当准备去审讯室时,监控录像的小张对着摄像头诡异一笑,然后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就这么从警察的眼皮底下没了。这让那些警察有点相信了“鬼”这个字。他们追出去也找不到小张的身影,也没人见过他。之后局里发布了全国通缉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张”逃出去后,出现在一个深山里,“我终于重生了。”
人形青蛙在一旁拍着手,“呱~恭喜主人。”小张笑笑,带着青蛙消失在山林中……
淮滨期思的妖怪洞
期思镇的古迹传说很多,“妖怪洞”就是其中一个。
据说,宋朝年间,期思这个地方遭遇了一次特大干旱,百日不见雨水,沟塘无滴水,土地干裂了,庄稼枯死了,乡吏老财们却偏偏火上浇油,整日里催粮逼债,夺田霸产,可把老百姓给害苦了。到处都是卖儿卖女,逃荒要饭的人群,那真是衰鸿遍野,怨声载道,一言难尽啊! 就在这个时候,大宋朝开封府尹包拯来期思放粮,一听说是老包来了,路上拦轿喊冤、告状诉苦的老百姓啊,一群接着一群,象流水一样不断线,老包一住下来。就办起了公务,他访情不分日夜,理事清白,一心秉公,对那些贪官污吏、害民老财该免的免,该惩的惩,该罚的罚,老百姓的冤屈一一得到了昭雪,接着老包又打开粮仓亲自坐镇放粮,救济贫民百姓,放粮的告示一贴出,老百姓们就一个个背着布袋、扶老携幼,高高兴兴来领粮,从早到黑,来来去去穿梭一般,就在这些人群中却有一个穿灰布衣裳,领着十多个孩子的中年妇女,他们都是一样的打扮,肩上都背着条灰布袋,奇怪的是他们晌午领走了粮食晚上又来领,今天领走了粮食明天还来领。这件事引起了老包的注意,他访问了好多村民都说不认识她,于是老包就派王朝暗中跟着她,看她究竟是哪家民妇,以防贪官污吏从中捣鬼,当天下午,那妇女又领着一群孩子来领粮,她前脚刚走,王朝后面就跟上了,跟着跟着,谁知刚一出城他们就不见了,王朝赶忙回来向老包回告,老包感觉这妇女和孩子来历蹊跷,于是又和王朝暗中定下一计。
第二天,那妇女和孩子又来领粮,王朝接过其中一个小孩的口袋,趁进仓装粮的功夫,就把这条口袋藏了起来,而把预先淮备好了的一袋装有石灰的灰布袋递给了小孩,因这个口袋和小孩的一模一样,小孩背起来就和那妇女慌慌张张地走了,谁知那口袋下面有个小破洞,里面的石灰一点点的都顺着破洞撒落在地上,王朝顺着石灰线找去,这下可找着了,原来城墙外面有个深洞,石灰线一到这洞口就断了,王朝急忙秉报老包,老包一听,知道这是妖精作怪,就决定灭掉这帮妖怪,为民除害,他一边宣布暂停放粮,一边发出布告,招集远近铁匠,一共四十八人,带着工具,一发开到洞口,铁匠们一齐生火开炉,把炼出的滚烫的铁汁,一炉一炉地往洞里灌,就这样炼着灌着,灌着炼着,一直干了六八四十八天,铁匠们都熬得筋疲力尽,不少人都累病了,可洞还是深不见底,老是灌不满,这可把老包给急坏了。
眼看到了七七四十九天,大伙正愁没有办法时,这时从南边路上过来一个老头,只见他年迈苍苍,银髯飘洒,衣衫褴褛,脚步跄踉,挑着一副破烂不堪的补锅担子。老头来到跟前,把担子一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听说除妖怪,老汉来帮忙,大伙一看他那老朽的样子,感到好气又好笑,心想,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人干了这些天大炉小炉都用上了也不济事,咋少你这一破耳挖子。因此,没有一个理会他,老头子好像猜出了大伙的心思似的,自言自语地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怕洞儿深,就怕功夫浅,别瞧家伙破,能补地和天”说完,也不理众人,理了理小火炉,坐在地上就不紧不慢地拉开了风箱,大伙交头接耳暗暗发笑。
整整一晌午,接着又是一个晚上,大伙都炼了九炉了,可老头一小炉还没炼好,还在那闭着眼慢慢拉风箱呢,等大伙练完第十炉,这老头才慢慢腾腾地站起来,拿起了补锅耳勺,从炉里舀了一勺铁汁,摇摇晃晃向洞口走去,边走,嘴里边嘟囊着:管它沾不沾,倒勺试试看,说着对着洞口倒了进去,这一倒非同小可,只听得洞里咕咕噜噜吱吱乱叫: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原来这洞内藏的是一窝老鼠精,接着洞口象开了锅一样,烟火翻腾,直冲云霄,炽热逼人,铁汁象泉水一样从洞口涌了出来,大伙又是惊叹,又是高兴,可回头再找那补锅的老头,却是不见了,只见半空中一道人跨鹤而去。大家都说是太上老君。带着他的八卦炉下界除妖来了。
从那以后,人们就把这个洞叫“妖怪洞。”至今,洞口四周还到处是象铁一样的残渣碎块,据传说,就是那次除妖时铁匠们及太上老君留下来的。
淮滨鬼故事-金牛犊
从前,淮河岸上的一个村庄里住着百十户人家。紧靠庄子西头的一间破草屋里生活着老夫妻俩和一个少年。老汉长年背大篓,老婆在家纺棉线,少年是他们在一个灾荒年从野外拣来的。老两口都已年过半百,一辈子没有儿女,就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来抚养,一家三口人过着艰苦的日子。
少年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又遇到了灾荒年景,老两口连累带饿,不幸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全靠少年一人干活度日。
这少年心肠很好,平时十分孝敬二老。他每天总是起早摸黑地砍些柴草到集镇上去卖,换点粮食养活二老,而自己却挖些野菜带回家来充饥。
一天,少年又到荒郊挖野菜。当他挖一棵牵牛苗时,菜铲刚插进土,就见顺着土缝闪耀一缕金光。他觉得很奇怪,把苗从土里全掘起来一看,银白色的牵牛根上系着一头拳头大的金牛犊。少年一,喜出望外,心想,这下可有钱给二老抓药治病了。他把金牛犊连同牵牛苗放进菜蓝里,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老两口一见,喜得合不口,病也好了三分,老婆手捧着金牛犊说:“常听人们说‘千花百草容易找,难得牵牛系金牛’;‘深夜金牛叫三声,吃的穿的不用愁,’不知是真是假。”少年一听,忙接过金牛犊说:“如果真会这样,今夜我来试试看。”说完,就把金牛犊同牵牛苗一齐放在屋角的竹篓里。
深夜,少年对竹篓连声呼唤:“金牛金牛三声叫,米面和钱都来到!”第二天,少年一觉醒来,见屋里满满一箩米一缸面,桌上还放着十贯钱,从此一家三口人不愁吃喝,老两口的病也治好了,日子过得很快活。
少年是个心底善良的人,他知道村里不少穷人缺吃少穿,就常把金牛犊送来的东西送给左邻右舍,大伙都非常感受激。
村里有个大财主,听到这个消息后,急火火地想把小金牛弄到他家里,一天深夜,财主带着家奴摸到了少年家,他们从窗户住里偷看,少年一家睡得正香甜,这是就见屋角的竹篓里跳出来一头小金牛,牛是上驮着一个小牧童,就见那小牧童一手拉着长牛绳,一手捏着录鞭杆,喜笑颜开地唱到:善良主人说了话,要米要面要钱花,金牛快快叫三声,东西送到主人家,牧童刚一唱完,就见小金牛连叫三声,眨眼功夫,屋里米满箩,面满缸,十贯大钱桌上放,小金牛驮着小牧童又跳进了竹篓,财得看得眼馋手痒,忙命一个家人翻窗进屋,把小金牛和牵牛苗一起偷走了。
财主把金牛偷回家,放在红漆的供桌上,又是烧香,又是磕头,一个劲地叫嚷:“金牛金牛你快叫,金银财宝我都要,我要米面堆成山,我要绫罗垛成垛,我要骡马千万匹,我要楼房百十座……”。财主贪得无压,直口的要了百十样,喊得嗓子都嘶哑了,果然,供桌上放起光来,牵牛苗变成了小牧童,骑上了金牛背,财主一看,可乐坏了。他忙又象捣蒜一样地在地上叩着响头,心想,这下我可成百万富翁了。 就见小牧童举起手中的鞭杆唱着:财主的心,蝎子的针,财主喝血养肥了身,金牛快快叫三声,穷人的东西还穷人,就听小金牛大叫三声,象打了三个沉雷一样,惊天动地,接着,一阵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转眼间,财主的楼房飞走了,金库粮仓不见了,所有财产都刮散了,最后,只剩下财主一人狼狈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眼睁睁地看着小牧童骑在金牛犊的背上腾空飞起,一直向少年家飞去。
真的输了吗
张正和六子是村里的好朋友好工友,那时村里流行去镇上干瓦工,本来闲着无事在家忙完农活的六子就约上了张正一起去镇上干些碎活赚点零花钱。
早出晚归,冬天的夜晚天黑的格外的早,六子干活麻利早早地回家了,而张正却还在工地加班加紧,不一会天已经全黑了。
张正肚子饿的咕咕叫,工头看他累的可怜就就留他在那吃一顿,张正好不开心,工头的媳妇在炕上暖暖的上了几个菜,从外面提了壶白酒,二人就干了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是初冬夜晚九点多,二人也喝得差不多了,张正就起身回家,工头叮嘱了几句也回房休息了。
冬天的夜晚没有夏季那么热闹、多了许些寒意、张正骑着二八自行车趁着酒劲一个劲的往家里赶,农村的路上一路石子磕磕碰碰张正喝的尽兴胆子也大,头也不回。
就这样快到家时,张正酒劲也散差不多了,口渴难耐,忽看见远处一户农家等还亮着,就将自行车停在门口敲了敲门,一位妇人开了门,张正年正二八还是单身,许些臊意的说能否讨口水喝,妇人眉头一笑,进来吧。
张正低头而进,一看,好不热闹,一大桌壮年正围桌玩着牌九,妇人倒了一杯水递在张正手上,张正边喝水边津津有道的看着壮年们玩牌九。
一会,妇人说道,他们都是本村的,在镇上干瓦工,晚上无事就好在他家玩玩这些,张正摸了摸口袋了半个月的工钱 ,趁着还没消完的酒劲挤上了桌子。
不一会,就赢了好几天的工钱,那叫一个开心啊,就这样不舍得下桌。
几局过后,张正看了看妇人家的钟才十点多,于是尽兴玩了起来,可是没想到一会的功夫赢的钱全都输光了,自己口袋里的工钱也都没了。
张正摇摇头准备离去,可是一个男人拉住他的胳膊说:小兄弟,输了钱得赢回来啊,不然多亏。张正低着头道:自己钱已经输光了。那男人直接说,几人都是本村的,就带你赊着,赢了你就给,输了就等你有钱再给。
张正好不欢喜,连连点头感谢,坐上了桌子又开始玩了起来。可是越输越多,张正没一会就欠了很多债,张正告诉那些人说我有了钱就还你们,不行的话我就给你们我的胳膊腿随你们要!最后一局,输赢我都走。
可是万万没想到张正最后一把都输了,他垂头丧气的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家里去,没一会就听见了狗叫,天已大亮,张正殊不知自己已经玩了一夜,回到家工也不上了,倒头就睡。
第三天六子感觉不对劲,张正这么贪钱的人一天不去也就罢了,可是这都两天了,六子骑车到了张正的家,一个不起眼的破房子,六子一推门发现门没有锁,进去看见张正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他叫了几声只听见张正呻吟着,于是一把掀开被子,顿时六子吓得啊的一声就双腿发软倒在了地下。
邻居听到声音也都来了,大家都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只见张正少了一只胳膊一只腿,血淋淋的斜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
此时邻村神婆也赶到,问张正前晚去了哪里,张正回答道就是喝完酒路上回来赌了会钱。神婆问道在哪赌的,张正一一道出后神婆带大家来到张正所说的地方,此时哪有什么人家住地,就是一个乱葬岗,在乱葬岗的后面人们发现了张正输掉的那只胳膊那只腿……
红娘子
金子,自古以来都是炙手可热的东西,古代史货币,现在是投资的好东西,可以做首饰,可以做纪念品,等等。所以金子就成了人们心中的恶魔,金钱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这句话刚开始我是不支持的,因为我感觉一个人之所以会变得贪婪时因为他的本性就是贪婪的,金钱只是一个因子,可是当我人世那个村子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贫穷和金钱加在一起,就把人变成了一个恶魔,一个贪婪,狠毒的恶魔。
在我们的国家,自古就有淘金的习俗,在黄河的沿岸,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这个村子从古代开始就是靠打鱼为生的,但是在那件事之后就完全变成一个只知道淘金子的村落,因为村子里的人都认为那边的河道里有许多的金子,随便打捞上来一块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再也不需要每天辛辛苦苦的去打鱼了,在一次偶然的时节,我来到了这个村子。
我刚踏入村落的时候,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不由分说就把我绑了起来。
“你是谁?来这里干嘛?是不是想偷我们的金子?我告诉你,你们这群人我见得多了,别想打我金子的主意!”一个粗犷的汉子拿着鱼叉对我吼道
原来他们是把我当作那些来此寻找金子的冒险者了,后来经过我的百般解释,它们才相信我只是迷路才来到这里的,于是我就认识了部落里村长的儿子,是个壮小伙,就是之前问我话的那个人,他叫阿豪,今年二十五了,正当壮年。
在阿豪的安排下,我住在了村子外的一处山岗上,因为村子里是不允许外人进来住的,所以我就在山上安排了一处帐篷,这天晚上我站在山顶,望着下面灯火通明的村落,远远的看去显得是那么的安静祥和,可是想着这群群民明天就会变成一群疯狂的野兽,我感觉他们是悲哀的,祖祖辈辈的都去寻找着那些渺茫的金子,也许它们真的存在,也许那些金子只是一个谎言,可是他们却乐此不疲的对那些金子莫名的执着。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我感觉身后有一个人正在慢慢的接近我,此刻我浑身都出了冷汗,因为在这荒山野岭的突然身后冒出一个不知名的人,给谁都会害怕。我鼓起勇气猛的一转身,原来是阿豪,阿豪见我被吓到了,于是就说:“别怕,这时候是不会有人上山的,反正我们村子里的人是不会有胆子上来的,我来是要告诉你啊,山下的河流里你晚上可千万不要过去啊,别看白天我们这些人在河里淘金子,可是一到晚上我们是不敢去河边的。”我这才注意到,要说淘金子,晚上人少,又凉快,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来,要说是他们累了我是不会相信的,因为对于金子他们有着莫名的激情。于是我就继续询问事情的原有,当阿豪说完整件事件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村落里还有那么恐怖的传说。
故事的主人公是阿豪的奶奶,原先,阿豪的奶奶怀孕了,因为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穷人家,只有阿豪家里比较富裕,就是因为阿豪的爷爷在河里意外的挖出两块大大的金疙瘩!于是村里人从那开始才疯狂的在那边的河道里挖金子。话说那年阿豪的奶奶怀孕快九个月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在一天夜里,阿豪的奶奶不知道和他爷爷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她自己深夜独自来到河边,她穿着一身红衣服,在那河边站了好久,等阿豪的爷爷找到河边的时候,才发现阿豪的奶奶已经死了,诡异的是,在阿豪奶奶的尸体边有两个孩子,但是只有一个哭声,另一个孩子是个死孩子,也就是说阿豪的奶奶在临死的时候把孩子生了下来。那个活着的孩子就是阿豪的爸爸,至于阿豪的奶奶为什么在河边自杀,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后来阿豪的爷爷也淹死在那边的河道里。阿豪啊奶奶名字叫红娘子,从那以后,村里人每天晚上都会看到在河里有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女子站在河流里,肚子里破了一个大洞,肠子就那么拖在河道里。只要是有人在夜里到河边,第二天就会有人在河边发现那个人的尸体!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在夜里出现在河边了。
我躺在帐篷里,想着阿豪的话,我感觉背后冷飕飕的,不知不觉我的视线就朝那边的河流里望过去,突然,在河道里出现了一抹红色,慢慢的,越来越明显,是个女人,此时我知道那个女人正是阿豪的奶奶,红娘子!我想跑,但是此刻却迈不开步子,我想叫,可是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人,面对未知的事物都是充满了恐惧的,我看着眼前这个恐怖的女人,原本我是不相信鬼魂的,可是此刻谁再告诉我没有鬼,我就跟他拼命!正当我恐惧到无以复加的时候,阿豪出现在我的身边,只见阿豪对着那个红娘子说:“奶奶,你还没闹够吗?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想把你的尸骨安排在我们家坟地吗?因为我们知道你恨爷爷,可是爷爷都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不愿意放手吗?再说了,你还害死了那么多村里的人,你还不想罢手吗?”那个红娘子听完阿豪的话,竟然愣在那里不再往前了,就在那一瞬间,我的脚可以动了,就在那一瞬间,阿豪拉着我就匆忙的往山下跑,此刻我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当我跑到山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红娘子了,阿豪此刻也是吓的面如土色,想来刚才阿豪也是吓的够呛,但是他说的那番话却也是出自肺腑的。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村落,想着红娘子的样子,我不寒而栗,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导致这些的都是那金子的结果,可以说人心,比红娘子还要可怕!
骗钱
杨倩倩是大一的学生,人不仅长得漂亮,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富二代。可是她最近却迷上了骗钱。
这天晚上十一点,她坐上出租车来到大街上。她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寻找着今天晚上的“猎物”。
不多时,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出现在杨倩倩的视线中。她眼前一亮,立刻从陰影中走了出去。
她粉红的脸上夹着羞涩:“帅哥,你好。”
“啊……你找我?”那男孩被突然冒出来的杨倩倩吓了一跳。
杨倩倩一见有戏,立即露出十分委屈的样子:“我刚才逛街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钱包。能不能借我十块钱坐车,我下次一定还给你。”
这下轮到男孩抓耳挠腮,他很直白地对杨倩倩说道:“我还以为你问路呢,我出门的时候也没带钱。”
杨倩倩心里有些失望,更多的是不甘心:浪费了这么多表情,怎么也要得到辛苦费。
“那你身上有多少,我可以再去问别人借一点儿。”
男孩露出几分为难:“其实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我也正等着别人给我送钱来。要不你先等会儿,估计钱马上就到了。”
杨倩倩点点头,心里打定主意要敲男孩一笔。可是在大街上足足等了十分钟,路上除了他俩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时候杨倩倩突然听见男孩的嘟囔:“咦,真是奇怪了,我爸每年都是这个时候给我烧钱来,怎么今天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烧过来?”
瓶隐巷奇谈
一、鬼宅
荆小川是一名推着板车走街串巷、摇鼓卖杂货的货郎,平时卖的东西,不外乎打虫吃的药丸、男人嚼的槟榔、女人用的胭脂水粉或者针头线脑等什物,因本是西江南岸草埠村人,所以他的生意,一般只在西江南岸一带走动。
然而今天,鬼使神差似的,一大早有同村的人雇船要到江对面去办事,见他在路边,便随口招呼一句,他也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上了船。江对面的崇天塔、瓶隐巷一带,原本人烟稠密,荆小川预料生意会不错,哪知上午沿街走到日暮江山,也没做成几单生意,刚赶去码头时,船却提早出水到了江中,眼看误了时辰,今夜怕是回不去了,本地又没亲戚朋友,竟连宿歇的去处也没有着落,荆小川不禁懊丧起来。
折回一里多,到白日间去过的瓶隐巷,他想趁着傍晚的余霞,看看有没有可以借宿的人家。
瓶隐巷中,家家户户都亮了灯,但大多高墙密闭,荆货郎去敲了几处门环,却连个出来应门的人都没有。
“真是头头碰着黑!”荆货郎气得在人家门前啐几口痰,只得另外再找。
终于见到一家篱笆矮墙,门扉板材很显简陋,但也透出寂寂的昏黄灯光,应是本地比较穷苦的人家吧。通常穷苦人家好相与一些,他鼓起劲儿又上去叩门。
“谁啊?”出来相迎的是女声,隔着稀疏门缝,荆货郎看清是一位布衣少妇,答道:“我是江对面南岸草埠村人,来江北卖货误了过渡的时辰,来瓶隐巷想找家借宿……或者给碗水喝也成。”
“哦,天雨路滑,如果不嫌弃请进屋歇脚。”少妇竟然开门并欣然答应了货郎的请求,“板车请停在门里,本地久无失盗事件,可请安心。”
荆货郎端详这少妇,说话声音极弱,人生得削肩细腰十分清瘦,面容更是惨白憔悴,像是身子很弱,连忙千恩万谢地照她话办了,只是又觉得她说话有点奇怪,今日天气还算晴朗,为何会说天雨路滑?
少妇引货郎进屋:“我家男人出远门未归,你可随意,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货郎有些萎缩地跟进正堂内,不曾想身后传来一阵“哗哗”水声,回头一看诧异不已,外面在一瞬间居然真的下起了大雨。
货郎想到一句俗话叫“下雨天,留客天”,眼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少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你坐。”少妇一转身即端来大碗凉水,“小妇人家贫,没有什么可招待的。”
“不、不,叨扰了。”货郎局促地按她所指,往灶台边的板凳上坐,板凳居然也摇摇欲坠,他差点重心不稳歪倒在地。
货郎手里的水碗几乎泼洒,吓得赶紧稳住身形,但仔细去看自己刚坐的板凳,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板凳看似竹编,但伸手一扶,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再偷眼环顾屋内四下陈设,除了自己手中的碗外,其余无论桌子、椅子,还是一些器皿什物,都刷得五颜六色,且薄得像纸皮,身旁灶台也灰土蒙尘,好像很久没使用过的样子。
那布衣少妇却仍是一副自然神情,径直回到正堂旁边一间屋内,点一豆油灯,灯下摆一篮女红什物,她一边拿起衣服绕线细缝,一边口中又招呼货郎:“你坐。”
“啊……嗯、嗯,好。”货郎好歹也是走过些地方,有点见识的人,仗着年轻胆气,重新坐回板凳上,又从自家的行装里拿出白日吃剩的两个烧饼,就着凉水啃下一个。
这碗水喝完了,他又问:“可还有水么?我想添点。”
妇人示意灶台旁边:“那口大瓮里就是。”
货郎按照她的话找到瓮,发现这瓮口已经豁了好大块,连个盖子也没有,正好“滴答”一声,有水从屋顶房梁掉下来,正落在瓮中。货郎抬头望去,原来头上的瓦顶早就残缺,雨水不时滴落,才聚集成瓮中的水。
想来方才妇人给他喝的就是这没烧过的天水……这、这完全不像生人居所的习性嘛!
荆货郎的手有些颤抖,侧目再去看那妇人,她仍毫不在意地缝着东西。货郎硬着头皮拿碗舀出一点,倒没什么泥污臭虫。只得缩着腰坐回板凳上,却如坐针毡,焦虑地再望外面,雨势越来越大。
便又萌生试探妇人的念头,他把吃剩的烧饼举起问:“承蒙收留,你可吃过晚饭?我这还有一块饼,如不嫌弃请你吃?”
没想到那妇人放下手中的活,望向货郎手中的饼,幽幽叹出一口长气:“你若有心给我吃,就请放到那个碗里,然后拿来放到这边地上。”
货郎依言行事,把饼碗放在地上后,又赶紧缩回坐好。那妇人放下针线活,走到碗前拿起饼,在手中端详,却不送入口中,只是深深嗅了几下,才缓缓道:“死后三年,才第一次得到食物供养,多谢货郎你了……”
“啊啊!”
货郎饶再胆大,此刻也三魂不见了七魄,一屁股跌坐在地,又连滚带爬退到门边,恰好门外“轰隆”打过一道响雷,货郎面无人色地背贴在门框上:“你、你是……”
那妇人倒没有露出狰狞面目,而是飘然朝货郎一拜:“小妇人三年前在此宅中重病身亡,因是远嫁来到本地,丈夫出门经营许久未归,不知生死,小妇人没有亲族照看,所以邻人暂将尸身停殡在后院,当时只有一碗水酒供奉……三年来虫咬鼠啮,寒食、中元也从无食物祭祀,忍饥挨饿惨痛得无以言表,今日得货郎赐饼充饥,不胜感激涕零。”说到这,妇人又抽泣起来,“只是小妇人还有个不情之请,望货郎帮忙。”
“鬼、鬼……”货郎几乎就要吓得昏厥过去,但无奈又不能真的昏死,只能抖着喉咙说,“你、你有怨就去找怨的报,何、何苦吓我来……”
妇人却自说自话:“在陰间,没有入土为安的停殡之魂,就不能得到阎罗审判以及轮回的资格,所以小妇人惟一愿望是能得到棺椁收敛尸身,并有一套寿衣加身,也就满足……三年前小妇人曾在前面一里外的禹门坊崔氏家中为佣,崔氏妻善妒,见我貌色稍佳,就几次借故虐待或克扣工钱,我在崔家工作将近一年,原议一月三百薪钱,却统共只领过三月工资,幸好老夫人有些心疼,曾送我木簪银环,你拿这簪环去给崔家人看,他们自会知晓,还望货郎成全,获得薪钱但求回来收敛下葬奴身则个……”
说到这里,屋内光影浮动,妇人望向货郎的双眼中,陡然流下两行鲜血,货郎哪还禁得住,一路“呜哇”惨叫奔出那户家门,雨夜中慌不择路地逃奔而去。
二、崔家
一大早,香巧起身到天井里准备洗漱,就听得头顶响动,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主母站在楼上,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倾倒下来,吓得她“哎呀”往旁边墙上一扑,整盆水泼到脚边,溅起滚烫的水花,还好只沾了一点在脚背上。
“太、太太!”香巧顾不得疼,“您、您怎这么早就起来了?”
崔文氏好像有些惊讶:“原来你在下面,我没看到你。”
“不妨事的太太。”香巧抹一把头发,“是不是水太烫了?我再去给您烧一壶?”
“好啊,叫文妈煮粳米粥的时候放点白莲子,老太太最近有些心火旺。”崔文氏放下水盆,好整以暇地去挽起脑后的长发,盘作一个发髻,“哎,是该像城里人那样梳个‘苏州撅’吧?”
说时眼角撇向楼下,香巧杵在那又打个激灵,赶忙低头:“我这就去厨房!”就“噔噔噔”跑了。
去美人面上雀子斑秘方,是摘未成熟的白梅五钱,经盐腌渍过,梅肉捣碎时再依次加入樱桃枝五钱、小皂角五钱、紫背浮萍五钱,末为浓稠后,搅一点灰汁收贮瓷瓶里,日用洗面,据说三月其斑尽去。
崔文氏孜孜地对着镜,朝脸上打着圈抹这瓶秘方,这时香巧端着水盆上来,还是怯怯的样子:“太太,洗脸水来了。”
忽然外面远远传来嘈杂,香巧手下略停了停,崔文氏沉声道:“前厅出了什么事?”
香巧点头:“老夫人好像有事找老爷商议。”
崔文氏冷笑:“什么事?又张罗媒人帮老爷娶姨太?”
香巧干笑:“不、不会吧。”
“妈也太肯操心,干脆我让老爷收你如何?”崔文氏反问。
“太太……”香巧一惊,几乎后退一步,惶恐地看着崔文氏。
“我讲笑呢,看你吓成这样。”崔文氏自己接过毛巾擦好脸。
前厅里,老太太和崔老爷正在用餐,管家崔贵突然朝屋里探一探头:“老太太,老爷,这里有个人……想见老太太。”
“想见老太太?”两人不无疑虑。
得到允许,管家拉了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进来:“早上到坊外地头上买菜,这人抓住个路人就问崔家在哪,我将他拉到一旁,他却拿出这给我看,这不是前些日子老太太房里找不到的几件首饰吗?我听他说的话,只好把他带回来了。”
管家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方帕,里面包着檀木簪和一对银手环、一滴珠耳坠,崔老爷接过来仔细一看,脸上有点变化,回头看看母亲:“娘,上月您说早晨起来,发现床头妆奁盒子里的几样常用的老物件不翼而飞,这不正是么?”
崔老太太也已看清那首饰的模样,顿时转向那人:“你是何人?这东西哪里来的?”
来人正是荆货郎,他一夜惊魂甫定,现在仍心有余悸:“我、我是南岸草埠村的人,姓荆……昨天夜里误了最后一班渡船回不去……”他说话时嘴唇还在颤抖。
崔老爷端详他的神情:“管家,给他倒碗热茶。”
荆货郎喝了茶,顺一口气:“于是昨天晚上走到瓶、瓶隐巷,就想找一户人家借宿,谁知、谁知那一家里的女人……是鬼!”
“鬼?”在场的人都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老爷……”崔贵看看左右,确定没外人,才靠近一些道,“我让他远远地带我去看了看,他说的那户人家,是荒废了好几年的……阿辛家。”
“是,”荆货郎连忙接口,“昨夜那女鬼露出可怕模样,说死后停殡在家,三年得不到供奉也不能入土为安,惦记着生前曾在您崔家做活,好几月薪钱未领,因此竟拜托我拿着这几样首饰作为凭证,还、还说老太太是位善人,这些都是老太太赏的,让我替她讨到薪钱后重新装殓入土……”
“胡说!”老太太从崔老爷手中接过首饰端详一下,生气地打断荆货郎,“这几样东西,明明是我房中上月才丢失的物件,我在阿辛生前并未赏给她这些首饰,她怎可能这般说话?”
“娘,您老别生气。”崔老爷是个孝子,赶紧起身给老太太抚肩拍背,“我看这位兄台也不像讹骗说谎的模样,这件事就交给儿子去处理,您就别烦心了。”
说着崔老爷向管家打个眼色。
李冰人是个六亲不认、唯利是图的五十岁女人,她为达目的,可以舌绽莲花,把蛤蟆说成天仙,圣人说下地狱。
崔文氏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她那样的人。数年来,要不是自己偷偷给李冰人塞了不计其数的银子,她早就拉着十里八乡最标致的姑娘往崔家送了!
三个月前,就因为玩牌输了钱,李冰人还借故到崔家坐了一回,幸亏她趁老太太不知道就给拽进自己房里,李冰人摆出为难的样子说,老太太问过她好几遍,要物色一些好人家的姑娘给崔老爷做小,她都为了崔文氏着想,一直搪塞说没遇到好角色,就这么拖着云云,她陪着好茶好饭好脸色,送了十两足白银锭,才算给打发走的……想不到没安生几天,今天又来了!
这回,崔老太太身边的王妈要回家伺候她病了的老伴,得买个房里伺候的人。老太太也算给足面子,崔文氏不敢再说个不字,只好去了李家。
李冰人听说是崔文氏来,赶紧屁颠屁颠引入内屋。
然而崔文氏一进屋,却一眼看到抱着包袱,坐在板凳上的女人——二十五、六岁模样,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浇花布衣裳,虽低着头,但露出的手精瘦而粗糙,崔文氏放下一半心,但再看头发,倒是乌黑浓密,后脑挽着利索的铜簪发髻,崔文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崔家太太,喝茶?”李冰人看崔文氏的脸色就知道,连忙先发制人,“她啊,小名点儿,今年二十五了。那天老太太传话让我找人顶替王妈做点粗下活,这我不能推脱吧,况且我已经事先跟老太太说过了,这点儿的男人死了,她又从小身子弱不能生育,家里容不下她,就一个人出来,是我老乡,所以来投奔的。”
“哦?不能生育?”崔文氏的脸色又缓和些,香巧赶紧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听着名字和遭遇倒是可怜,叫点娘?抬头看看?”崔文氏接过李冰人递来的茶。
女子抬头,虽然生得还算清秀,但确实脸颊削长,面色苍白,肤色更黯淡无光,像个病秧子。
“生得倒也顺眼,你这就跟我回去吧。”崔文氏放下心,口气松了下来,李冰人当下欢天喜地收银子,送人出门。
三、点娘
点娘刚进崔家这天晌午,天又下起大雨。
西江沿岸的雨势,总是挟着大风,吹得门窗都“砰砰”作响。
太太崔文氏的房里,飘出怪异的气味。她痴迷驻颜秘方,今天据说炮制的生香长发油,是用平时家里下人仆妇以及自己的脱发,攒到五两的数量,拿一斤芝麻香油煎,据说这五两乱发煎到微焦,就离火研磨成油膏状,然后再下入香油一斤,泡五钱花椒、二两零陵香、一两菊花等,用以梳头,能生黑发且光滑水长。
主母们都在午睡,其他人就坐在屋檐下闲磨牙,目光齐刷刷看那新来的点娘默不作声走过去,从厨房的水缸盛出一桶水,又提着水回老太太屋去。
“今早那个货郎,管家带进来的,说看到有个女鬼,要找咱崔家太太要工钱……你们听说没有?”杂役小六问。
厨娘嗑着瓜子:“我家的死老鬼出去买菜,听说就是这样,货郎昨晚跑到瓶隐巷那间荒废很久的鬼屋去,碰到三年前……”
说到这,她压低声音,“那时候你还没来崔家,所以是不晓得!哼哼……”说到这冷笑笑起来,“三年前那个来打过短工的阿辛,在崔家做过差不多一年,她不是本地人,嫁到了瓶隐巷。她男人在老爷一位相熟的朋友家中听差,婚后没几年就跟那家大人去外省跑生意,据说走那一项货物值上万两银子,原说一年半载就回,谁知阿辛病死后停殡在家,到现在三年过去,他都不见人影,保不齐在外面另立家室了,老爷倒也没提起过那位朋友如何……这阿辛命苦,瓶隐巷的旧家一直空着,阿辛的尸首就停殡在后院,难怪昨晚那个倒霉货郎说,阿辛朝他哭诉自己三年来虫咬鼠啮,连碗水饭都得不到祭奠,陰魂不散就想叫人来崔家要当初没领的工钱咧!”
“吓!真有什么猛鬼?”小六直吐舌头。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拖长的惨叫,众人唬得都站起来——
崔文氏院子的天井里,香巧趴在青砖地上,旁边翻了一口锅,一地滚油冒着烟气,而香巧一只手举在空中,已经烫得整张脸红肿起泡,她却只晓得“咯咯”地倒吸着气,痛得五官眉头都抽搐变形。那崔文氏正从二楼的台阶下到一半,立在那里也吓得面无人色。
小六赶紧过去拉起香巧,她的大半手臂衣袖上都沁着热油,厨娘喊:“快带她去泡冷水!”
“哦哦……”小六慌不择路地架起香巧出去找水。
崔文氏看到厨娘望自己,就说:“我叫她看着煎头发的锅,她自己撞倒了,我下来的时候……诶?”
她说到这,好像又想起什么,一手扶额,瞪圆了双目,“不对不对!刚才我下来的时候,眼花一闪,有个人影好像闪过去,正好撞到香巧,锅就翻在她身上了……五嫂、五嫂……”她说着,腿就软下来。
“太太……您别吓我?清明节前后,话不能乱说!”厨娘五嫂顿时背脊一阵寒气,“您许是眼花了、眼花了。”
五嫂这边劝慰一会,天井外面的院子里人声脚步也喧杂起来,好像是香巧哥哥巧汉的声音,他也在崔家做工,是大门里的门房。
厨娘回头看看崔文氏的样子,微叹一口气,虽然平素大家都知道崔文氏太太善妒,对香巧和崔老爷的关系也像防贼一样,刚才她心里还转过念头以为是崔文氏害的,但看她现在这模样又不像……也许是香巧自己不小心吧?回头再看那崔文氏,已经躲回自己楼上房间去了。
老太太确实没看错,这新来的点娘,为人勤恳话又不多,还很懂得体贴家里上下的心思。
因为崔文氏太太房中香巧受伤的事故,家里一下少了个人手,内宅的活儿也就多起来。
点娘懂得讨老太太的欢心,中午就泡下杏仁,沏茶时好像事先已知老太太的喝茶习性,在茶盖碗里放了几颗枸杞子和桂花干。
她出去端茶,剩下老太太和崔文氏默默不语地相对吃饭,气氛正沉闷着,忽然——
好像风一样轻幽幽的哭声,从外面飘进来。
“谁?”老太太有些吃惊,与崔文氏面面相觑。
紧接着房门和窗都“咿呀”地慢慢阖上,但很快又“咿呀”打开。
屋外的天色早就暗下来,这时崔老爷还没回家,整座几进的大宅内,只有守外门的小六和厨娘、点娘在家。
哭声持续不断,且渐渐升高,好像哭的人在边哭边走,已经靠近老太太的院门外。
“你出去看看。”老太太示意崔文氏。
“娘,我不敢……”崔文氏缩起肩膀,“今天白天香巧受伤的时候,我就看到一个白色人影一闪……”
“叫你去看看你怎那么多话呢?”老太太也急躁起来,“难道要我这老身子骨出去吗?”
“娘,”崔文氏又往老太太身边靠了靠,“今天管家带来那个人说的,难道真是三年前那个阿辛?还拿着娘您给她的簪环做凭证……”
“你再说?”老太太气得打断她,“你听了这些话就亏心?那你当初还……”
点娘端着两盅杏仁茶不知何时走进门来:“老太太,五嫂问您还要不要姜水泡脚?”
“诶?”老太太怔了怔,“你刚才进来,看到谁在外面哭?”
点娘一头雾水的样子:“没人哭啊?”
崔文氏盯着点娘的脸,她尖尖的下巴素净的脸颊,目光平和没有浮肿,确实没有哭过。
“哦……你刚说什么?泡脚?嗯,五嫂煲完姜水就可以回自己家去。”老太太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厨娘五嫂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先朝老太躬一躬身,然后招手:“点娘,你刚才过来几次?你刚拿走杏仁茶,我又看到一个瘦长的白影子从门口飘过去,然后不知躲在哪里哭得好瘆人,我到处去找也不见人影……”
崔文氏吓得几乎要错乱,圆瞪着眼珠子望向五嫂身后的门外:“那、那是什么?”
黑魆魆的院墙,半开的院门,什么也没有,当众人都屏息循着崔文氏手指方向望去时,就听外间“乒铃乓当”一串好像木质搭架或房梁瞬间倒塌的巨响,老太太也忍不住闭眼抱头发出一声惊叫:“啊——”
五、结尾
第二日时近正午,地方巡检司领着官差衙役来到禹门坊,押走了崔林中与崔文氏。
巡检司看到点娘时,讶异道:“你就是那个扮成女鬼,吓得崔文氏说出真相的跳月人?”
点娘微笑颔首:“是,大人。”
她已经重新束起头发,穿着干净的布衣裙,脸也白皙干净,街坊们站得远远的,想到她昨夜披头散发、满目血泪的样子都心有余悸。
“我姓徐,你别怕。今晨来的路上,我们就说禹门坊当真奇事不断,这一路回衙门,你倒是说说具体如何?”巡检司对点娘充满好奇,“等开堂审案时,你的话也是最有用的口供。”
点娘走时,不忘向禹门坊的街坊一抱拳,朗声道:“各位街坊,小女打扰大家了,抱歉!”
点娘其实不是她的真名,她在“跳月人”戏班中,艺名长玉,是西江上游藤县人,只因当年家贫,家中起先把大女儿小梅卖给崔文氏的娘家,也就是给崔文氏做了丫环,崔文氏出嫁后也就把她带到崔家。
谁知小梅没两年就死去,尸首送回时,家人发现她的脸上竟像牢里的犯人一般黥面,身上新伤旧患亦不计其数,但崔家给了一笔不小银两私了,小梅的父母也就认了,而这长玉当时被送入“跳月人”戏班学技,知道其姐死有冤屈,又因在戏班中生存,自有一身江湖儿女气概,当年竟立志要为姐报仇,只是等待时机。倏忽十年过去,直到前些日子,因为跳月戏班到崇天塔进行数日的演技,她随班期间,便在禹门坊一带顺势摸熟地形,又闲聊式的从一些街坊口中,探听到许多关于崔家的事:崔文氏与崔老爷感情不和,却性情乖僻善妒,经常怀疑家中丫环勾引老爷,因此常施以谩骂虐待, 尤其是三年前在崔家做短工的阿辛,忽然病死,长玉直觉她死得蹊跷,怀疑是被崔文氏虐待而死,于是她另寻时间告假回乡,实际是悄悄回到禹门坊,阿辛旧宅处潜伏下来。
其后,又仗着身为“跳月人”的如燕功夫,夜里翻墙到老太太房中,盗取她的几件不值钱的木簪银环首饰,便点灯静候在阿辛家宅中,只待遇到探看的街坊或甚人,就以女魂口吻将簪环给人,并请人去代领生前月薪云云。
当崔家人看到这些莫名失踪的首饰,听说是女鬼请人来讨债的,必然会有所反应。同时,打探期间,听说崔家老太太身边正想买人帮佣,她立刻找到李冰人,给了些银两请她帮忙引荐,顺利地进入崔家做工。
最后说什么装鬼吓人,那对于“跳月人”来说,实在是容易不过的技巧了。“跳月技”本身就擅用攀爬,凭一段特制绳索或白练,即可飞檐走壁,加上障眼特效放几把磷火,或趁人不备,抹些妆面的红色油彩,就是血泪模样,一切驾轻就熟。
只是……点娘长玉,也万万没想到两点:原本担当崔家前门小厮的巧汉,会在当晚尾随崔林中和崔贵的行踪,进而发现他们将荆货郎杀人灭口的事实,而那长期被欺负压迫的香巧,更是在当晚出现,和她哥哥一道,力主大家把崔家夫妇告上官府,也算长期受害而终于愤激起来报仇雪恨了吧。
然而,崔家里竟还有更大的案件——
阿辛真是个苦命人!
禹门坊人都在议论,那瓶隐巷的周家,是城里开丝绸行的掌柜,原本跟崔家老爷要好,阿辛的男人就是在周家做事。
那一年崔林中也在外省参与绸缎买卖,却被外人坑走一大笔钱,正好遇到周家掌柜同在外地办货,价值近万两的上等绸缎竟使得崔林中生出邪心,毕竟没人知道他们两家曾一道同路,于是崔林中在偕同归途中,居然将周家掌柜及几个同行随从都杀害了,只是没想到阿辛的男人在被害前几日,曾请人写过一封家书给阿辛,当中提到路上与崔家相遇之事,等崔林中回到禹门坊家中,阿辛不见丈夫回来,便找崔林中询问,崔林中这才惊觉。为防阿辛寻根究底,几番软硬宽慰恐吓不成,崔林中就让心腹管家崔贵几次出外,少量买来乌头砒霜一类的毒药,分次下在阿辛的饭食里,使得她一月之间,断续出现头昏、泻痢等病症,起初不能做活只得回家静养,但很快也就死在家中。
又因身边没有亲人帮扶,崔林中假装拿出一些银两买副薄棺,将她停殡于宅中,待丈夫回来下葬,不曾想一停也就三年过去,若不是长玉装鬼引起崔林中惊慌,又把传话的荆货郎暗地里杀死,此次罪当无可出脱,州府县衙立即将崔林中定了个斩立决,崔文氏则因多年前虐待婢女小梅致死,暂判了绞监候。
长玉后来还回来过,帮忙运送荆货郎的尸首回南岸草埠村下葬。
她到底是个有情义的江湖儿女,说若不是自己将荆货郎拉下这淌浑水,他也不会死于非命,然而荆货郎兄弟几个,就他还未成立家室,于是她将自己生辰、名字另刻一块牌位,与荆货郎一道下葬,并当着众人面发誓说,自己要嫁给荆货郎为妻,此生绝不二嫁,以后将跳月卖艺所得钱数,也会交给荆货郎父母晚年生活。
荆家起初对她不假颜色,但后来看她坚持以未亡人的身份披麻戴孝,灵前下跪三天三夜痛哭,渐渐也就由着她去了。
禹门坊人都说,百年禹门坊皆是淳庞质朴的风气,有富贵不欺贫贱的良声,不曾想竟出了崔家这一门的祸害,还好天道昭昭,看顾孤寒,歹人总有被天理收去的一刻,方圆一带人可引以为戒,将这段公案流传后人,劝毋再重蹈覆辙。
古代聊斋之小奴
午夜,风硬。
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入了周大善人的眼,开始他以为是只小狗,走进了才发现是个又瘦又小的女孩子。他和蔼的笑,伸出了温暖的手,抓住了那只冰冷的小手,牵回了家。
从此小奴便有了家,成了周大善人的贴身侍婢。周大善人家的水米养人,不过一年的时间,小奴就由一个瘦弱的丫头,变成了一个婷婷少女。周大善人对她的脱变非常满意,对她的笑容便越发的多了,一个寒冷的夜,周大善人关心她,把她拉进了自己的被窝,手不停的在小奴刚刚发育的身体上乱揉,喘着带着情欲粗气,如一头野狮蹂躏小羔羊般的疯狂。
小奴没有大喊,紧闭着眼,浑身冷的像冰块。把周大善人心里的欲望都冻住了,他抱着她,说:“你真冷……”
小奴嘴角扯了扯,像是被推动一样,爬到了周大善人的身上,扭动着水蛇一样的腰,手揉搓着周大善人赤裸在外的胸。
周大善人又开始喘粗气了,激动的浑身乱颤,可他突然推开了她,对她说:“你太小了,再等等吧!我心疼你……”
小奴的嘴角不自然的翻动了一下,眼睛里的情感很复杂,有恐惧,有失望,还有些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之后周大善人对她更好了,没人的时候会把她搂在怀里,体贴地说:“宝贝!你太冷了,我帮你暖暖。”
小奴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让他抱着,眼睛里有些感动在闪烁。
周大善人有一妻一妾,妻凶悍,妾无辜而亡,他曾怀疑是妻所为,可没证件,只是对妻的感情淡了,见面也淡淡的,好像陌生人,妻也不愿见他,对他宠爱小奴的事,充耳不闻,只是每天勤于理家,总把钱柜钥匙带在身上。
小奴每日陪在周大善人左右,有时故意穿的很少,身体有意无意地碰在他身上,可周大善人除了抱住她之外,并不往下深入,甚至小奴牵引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周大善人都不为所动。
小奴便哭了,她说:“老爷不喜欢奴家?。”鬼大爷原创鬼故事。
周大善人抱着她很紧地说:“就因为喜欢,所以怜爱,要等你长大。”
小奴那天掉的眼泪特别多,不管周大善人怎么擦都擦不干。
周大善人只好细声细语地哄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小奴突然抬着泪眼说:“她要害你……”
周大善人微微一笑道:“谁?”
小奴指了指正房,他妻的住处。
周大善人满不在乎地说:“让她来害吧!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只要爱你……”
小奴不哭了,伸着冰冷的手摸着周大善人的脸,一遍又一遍。
那晚周大善人的妻莫名其妙的死了,像是被人掐死的又或许是被人勒死的,反正死了,死于谋杀。
周大善人不许家人声张,对外只说是暴毙。
小奴站在他的左右,手无助地拽着他的衣袖。
周大善人说:“给她做场法事吧!好歹跟了我一场。”小奴就觉得周大善人真善良。可她不喜欢和尚,于是躲进了卧室。
不久门窗一阵轻响,屋外脚步缭乱。
小奴害怕,大叫着周大善人的名字。她想闯出去,一道金光打得她一个趔趄,到在了地上,举头看见,门窗上都贴上了朱砂写的符咒,怪不得她出不去,鬼最怕就是这些符咒,特别是朱砂写的。
是的,小奴是鬼,周大善人的妻招回来的鬼,本来她的使命是吸尽周大善人身上的陽气,让他暴毙而亡,可谁料到,小奴会爱上周大善人,所以她杀了周大善人的妻,想和他白首,就算不能白首,一生一世在一起,也是她的心愿,鬼同人一样都想占有。
小奴惊慌地看着周大善人一脸的微笑,她不明白,他明明说爱她,难道他开始就知道她是鬼?
“是的!我知道你是鬼,因为人的身体不会总也捂不热。”周大善人看穿了她的心,微笑地说着,那张脸上永远带着慈善的微笑。
小奴没有流泪,一只鬼,没了心,那里来的泪。
她也没有挣扎,安安静静地被收进了老和尚的酒葫芦里,周大善人拿着葫芦摇了摇说:“喝了这东西泡的酒真能延年益寿?”
小奴躺在酒葫芦里,紧闭上眼,一滴泪流进了酒里。
三年后,周大善人开启了酒葫芦,每次喝葫芦里的酒时,他都会皱着眉头对老和尚说:“这酒真苦……”
老和尚听了自语,不是酒苦,是因为酒里参杂了泪水,然后看着酒葫芦,深深凝重地说一句:“阿弥陀佛,造孽……”
不久老和尚死了,死的奇怪,自己掐死了自己。
古代聊斋之雪人
这是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入冬不久一场暴雪连下了七天七夜,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天地间一片白茫,像是给大地蒙上了厚厚的白纱。
张员外的结发夫人就是在这场暴雪初,暴毙。张员外对前来吊孝的亲朋们流着泪说:“她死于时疫。”亲朋们听罢,一哄而散,都知道这种病,沾上的人,非死,所以张员外的夫人就这样草草的埋了。
雪停后,张员外的家的院子里出现了一个雪人,这雪人堆的极其精巧,远远的看去就像一个穿着白裘皮的女子,仆人们围过来看,相互问是谁堆的雪人,可都摇头,说不知。
管家张福走过来驱赶了众人,独自在雪人身边站了一会,他知道这是谁堆的,这个府里的一切都瞒不住他的眼睛,可他的嘴永远是紧闭着的,不说,没错。
张员外爱赏雪,更爱看雪里的雪人,他经常吧嗒嘴说:“要是有女子如此清丽,该是怎么样的绝色?”
想着想着他便入了魔,午夜梦回时经常与一位肌肤雪白的美丽女子相会。梦里他叫女子雪儿,女子便笑,如银铃一般。他便大着胆子去搂,女子并不挣扎,任由他搂着抱着、亲着,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便松了手,赤裸的身体被冻的青紫,掀起被子,床身上拘着一滩水,张员外大惊。
反复几次,张员外觉得这不是梦。可他没有害怕,即使她是精灵,是鬼,是什么都好,他都爱,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换得与她长相厮守。
张员外去了庙堂,找了方丈,方丈给了他一道符,说:“你且不要睡死,只等她来入梦,然后举手把这道符贴在她身上,她必现身,可切记,用符收了她之后,带来庙堂,我会超度了她的陰魂。”
张员外捧着符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那道符临睡前攥在了手心,紧闭上眼睛,只等她入梦。午夜她来了,他能感觉出一股冷风向他扑来,瞅准了时机,他扬手一按,女子便在他面前慢慢的露出了真面目。
女子的脸真白,他摸着,嘴里轻轻地说:“宝贝!别怕,跟着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女子惊讶地看着他,幽幽地说:“你不怕我吗?我可是……鬼。”
“怕……呵呵!”张员外大笑道:“怕我怎么会留你在身边,我不怕你是鬼,是什么都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也不怕。”
女子忽然笑了,身子像是抽去了肋条,软软的倒在了张员外的怀里,张员外美美地笑着,捧着女子这张绝美的脸,爱不释手,嘴里说不尽的爱慕。
“你爱我?还是爱我的脸?”女子突然开口。
张员外被问愣了,是呀!她要是极丑,他还会爱吗?就像发妻,她开始美丽,他是极爱的,可她贪吃,嫁过来没多久,就把自己吃成了胖子,摸着她一身的肥肉,他没有半点兴趣,所以他便不爱了。这不是很正常吗?男人都是这样,谁会在意丑陋的女子,只有在美丽女子面前才能装出一副君子摸样。
张员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说:“鬼……是永远不会变的对吗?所以我对你的爱也是永远不会变得。”
女子轻笑,摸着自己的脸说:“你怎么敢肯定鬼是不会变的?”
“我就是知道……”张员外避重就轻的敷衍着她。
自从女子住进了他的卧室,张员外就不大出门了,卧室里是绝对不让任何人进的,饭菜烧好了,顺着窗户递进来,他咣当关上窗户,横怕他的秘密成为流言。
女子是不吃饭的,她说她只吃雪,每天张员外派人到处去找树尖上的干净雪来给女子吃,她每次吃完雪脸色就会更美丽一些,只是身体很冷,常冻着张员外浑身犹如掉进了冰窟。
他也曾问过,女子的来历,女子不说,他便不问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即将过去,融化的冰雪似乎在向世人宣告,春即将到来。
女子看着融化的冰雪,愁眉不展的几日,她的叹气声越来越多。
张员外问她何事?
她幽幽地叹息着“缘分将至。”
果然,没多久,女子便病了,病的虚弱无比,白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张员外看见她的样子心急如焚,新不欲生。
在初春的时候,她像是冰块一样融化了,样子逐渐显露出来。他只看了一眼,便吐了,竟然是妻。
妻怎么会是美丽女子,难到是妻的陰魂,可她如果真是妻的陰魂,为什么不找他报复,因为是他亲生掐死了妻,就为了不看她那张胖如猪头的脸。
所以张员外不相信,女子是妻变成的,每天精神恍惚,日久了竟有些神志不清。
家里的一切只好由管家代理,他宛然成了这座大宅的主人。无人的时候,他站在曾经堆雪人的地方喃喃自语道:“夫人!我以为你变成美丽女子和老爷厮守,是因为你还爱着他,可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在惩罚他,让他知道失去的滋味……可夫人,你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无非是心碎罢了……”说完管家掉了几滴眼泪,泪很快混在了泥土中消失不见。
影子传说
晚上,从食堂吃了饭后我就回了寝室,没有事情做,就靠在床上看起了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只感觉眼前闪过一个黑影,抬起头,看到萧川正站在我的床前,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手中的书一下子向后缩着,颤抖着说道:“萧川,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来找我啊!”
萧川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它看着我,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喘着粗气问:“什、什么事?”
萧川一字一句地说:“千万不要让自己的影子消失。”
我自然不明白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不知所措地看着它,等它继续说下去。
萧川的脸上突然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因为影子要是没了,就会变成一个死人。在这所学校,要24小时让影子存在,不然就会像我一样被鬼带走。”
我浑身猛地一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昨天晚上是大一新生报道的日子,每个人对自己即将要生活好几年的地方感到新奇,所以处理完一天的事物之后,晚上回到寝室,室友们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萧川话比较少,一看就是个内向的人,和大家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就没有加入到我们三人没完没了的聊天中。
张大刚和李健很有精神头儿,一直聊到快十一点了也没有睡觉的打算。萧川不到十点就躺下了,而我也有点儿困了,躺在床上准备用手机上会儿网就睡觉。
这时,对面床上躺着的萧川“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暴躁地对张大刚和李健说:“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大刚和李健的脾气也不是很好,本来就觉得萧川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现在一听萧川这么说,俩人直接回击道:“你要睡就睡你的,把脑袋蒙起来不就听不见我们说话了吗?”
一听这话我忙坐起来,劝大家不要吵架。他们不再说什么了,但都一脸气愤的样子。萧川却真的把脑袋蒙了起来,张大刚和李健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声音放小了,而且时间不长就道了“晚安”,准备熄灯睡觉。
可是就在这时,寝室的灯突然闪了起来。
不会第一天住进这里灯就坏了吧?这也太不吉利了!我心中这样想着,但是时间已经晚了,只能先关灯睡觉,等到明天再找宿管老师修理了。
离门最近的我下了床,准备去关灯。就在这时,寝室门突然毫无征兆地开了,“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我吓了一跳,结果看到门外正站着一个人。
我正想问问这个没有礼貌的人为什么不敲门就开门,就算是宿管老师也不能这样无理吧?可是我刚张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眼前这哪是什么人,分明是一个满脸腐肉、眼球凸出的鬼。那绝对不是戴着什么恐怖面具,因为我看到它脚下根本就没有影子。
我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把住窗沿,惊恐地看着门外的恶鬼。
寝室的灯依然闪来闪去,更加给这个见鬼的夜晚增加了几分恐怖。张大刚和李健自然也看到了那个恶鬼,两个人顿时乱作一团,用手在身边胡乱地划拉着,似乎是想要找到什么东西、等到恶鬼靠近他们的时候对付它。
那个恐怖的恶鬼就像是宿管老师查寝一样,先巡视着查看整个寝室,然后目光落在了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正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萧川身上。接着,它一步一步地走进寝室,向萧川走去,同时缓缓地从身上破旧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方便袋大小的黑色袋子。
看着恶鬼在自己的眼前经过,我感到一股陰风吹在身上,吹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大气儿都不敢出,更别说是提醒萧川鬼正在向他走去。
那个鬼停在了萧川的床前,没有任何犹豫,便将手伸进了萧川的被子里。
被子里的萧川发出“呜呜”的呻吟声,同时身子挣扎了起来。我看到,恶鬼掐着萧川的脖子,把萧川的脑袋塞进了那个黑色袋子里,然后继续塞萧川的身子……最终,整个萧川竟然被那个恶鬼塞进了那个小小的袋子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恶鬼又扫视了一圈寝室里的其余几人。明晃的灯光搭在它的脸上,让它显得更加可怖。最后,它缓缓走到门前,然后刚踏出门,整个身体便消失不见了……
我停止了回忆,看着萧川问:“难道昨天晚上你是因为把身体埋进了被子里,导致影子消失,这才被鬼带走的?”
萧川点了点头,恨恨地说:“是的。如果不是因为张大刚和李健,我是不会死的。所以,我才把这件事情只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他们,让他们两个都不得好死!”
我没有忘记萧川是个鬼,它痛恨张大刚和李健,却没有去找那两人直接算账,可能是因为它还不能这样直接去害人,所以才会把这件事只告诉我一个人。
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我、我一定不告诉他们。”
萧川又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就知道,我和他算不上好朋友,他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好心地告诉我这件事。
我小心地问:“什么事情?”
萧川看着我,说:“咱们寝室楼的504还没有人住进去,是一间空寝室。晚上熄灯之后,你进到里面,504的窗外有一条晾衣绳,你只要把我的床单摊开搭在上面就行。下边儿是很冷的,我走得匆忙,也没人给我烧点儿东西,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收取东西了。还有,这件事情不能让张大刚和李健知道,所以你要偷偷地进行。”
“就这么简单,你不要别的东西?”我疑惑地问。
它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要,就要床单。一定要把整个床单摊开,只有那样我才能够收到。谢谢。”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正是张大刚和李健。
萧川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祈求的神色,然后直接消失在了寝室里……
我想我此时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张大刚和李健已经进屋了,不过两人都没有和我说话,就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样。
夜越来越深。我本来还担心熄灯之后影子消失,到时会被恶鬼抓走,但是我发现今夜月色皎洁,即使熄了灯,月光还是可以照射进来,我只要不把身子全部裹进被子里,就还是有影子的。这样想着也就放心了。
但是,我要怎么把萧川的床单偷偷地拿到504寝室,去凉在窗外呢?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张大刚和李健俩人知道,不然他们一定会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自己把萧川回来这件事情说出来,肯定会被他们两个人孤立,还很可能导致这件事情失败。到时惹怒了萧川,即使它杀不了我,突然出现或者缠在我的左右也是让我接受不了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办法了——等到他们两个都睡着,悄悄地进行。
终于,宿舍楼熄了灯,寝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努力地把身子往床外探,就是希望月光能够一直照到自己的身上,保持影子存在。
又过了半天,终于,我听到张大刚和李健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悄悄地下了床,穿上鞋,走到萧川的床前,把他的床单从褥子上掀了下来。我又看了张大刚和李健一眼,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走到寝室门前,轻轻地拉开了门。
关上寝室的门,走廊里我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感觉自己此刻就是一个正在做着苟且之事的贼,但好在,自己的行为并没有被发现。
走廊上静悄悄的,昏黄的灯光让我感到很压抑。我没有停留,走到走廊尽头,上了楼梯。
五楼没有人住,所以更是寂静,向504走去的途中我心中在想,如果504锁着门怎么办,我总不能用脚把门踹开吧?但是我来到504前,发现门竟然半开着。我很顺利地进了屋子,把萧川的床单摊开,凉在了504窗外的晾衣绳上。
任务完成,我赶忙离开504,然后快步下楼,想要回到自己的寝室。
可是到了四楼,我刚要往寝室走,却看到寝室门前竟然站了一个人。但是仔细一看,我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昨天晚上把萧川装进袋子里的那个恶鬼。
于是,我猛地停住了脚步。
那个恶鬼根本就没有伸手,我们寝室的门就开了。它依然在门外巡视似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次恶鬼会带走谁?不过转念一想,寝室里有月光,而且我出来时张大刚和李健身上根本就没有盖被子,应该都会没事吧?
但是不管怎样,我自然是不敢回寝室了。我转身跑下楼,准备跑到网吧对付一晚。但是当我跑到三楼的时候,赫然发现,三楼的一间寝室门前也站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恶鬼。
我感到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儿坐到地上。不敢停留,我继续向楼下跑去,二楼、一楼……结果我发现:每一个楼层居然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鬼……
好在每层楼都是亮着灯的,包括卫生间。我跑到一楼,从卫生间的窗户跳出了宿舍。这个时间学校的大门自然是关着的,我只好翻墙出了学校,钻进了对面的网吧。
我要了一个包间,里面有灯,我这才感觉到安全。我打开电脑,但却不是为了上网,只是觉得多了电脑屏幕的光会更加安全。
此时已经到了午夜,我茫然地看着电脑屏幕,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这个学校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这样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鬼杀死。于是我打定主意,明天天亮之后就回寝室收拾东西,然后就走。
可是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浑身立马僵住了。
接着,我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热风,然后一个幽幽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浑身猛地一机灵,站了起来,发现身后站着的人竟然是李健。
看着李健,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不是在寝室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难道他也被恶鬼杀了,现在成了一个鬼魂?
我顿时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朝李健的身后看去,发现墙上和地上都有他的影子。
我稍微放下心来,忐忑地问:“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健的脸色很陰沉,他说:“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我和张大刚?”
我赶紧摇头:“我没有害你们啊,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李健冷哼了一声,然后说:“你知道刚刚寝室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张大刚也被恶鬼杀死了,而你就是间接害死他的凶手。”
我傻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
李健接着说:“晚上你偷偷地离开寝室,以为我没有看到?我看到你把萧川的床单偷偷地拿走,而且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于是我偷偷地跟在了你的身后。你知不知道,你把萧川的床单搭在504外面的晾衣绳上后,咱们404寝室整个窗户就被遮得严严实实了?没有月光洒进去,张大刚就没有影子,没有影子就会被恶鬼抓走。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张大刚?”
我自然听得目瞪口呆。我这才回过味儿来,确实如李健所说:在504外面晾床单,整个404的窗子都会被遮住。
我这时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之前居然都没有好好思考过问题。萧川刚刚死去,为什么不要别的东西,单单要床单,而且还是以那种奇怪的方式让自己把床单“寄”给它,还不让张大刚和李健知道。都怪自己当时看到变成鬼魂的它心中害怕,一直没有思考这些东西,这才成了它杀人的棋子。如果自己挂完床单回到寝室,那么自己不是也会被恶鬼抓走?萧川真是太歹毒了!
这时我突然愣住了:李健怎么也知道没有影子就会被恶鬼带走?
“你是怎么知道没有影子就会被鬼带走的?”
“你是怎么知道没有影子就会被鬼带走的?”
我们两个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都知道这个时候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我先把萧川回来对我说过的话都讲了出来,然后看着李健。
李健皱着眉,说:“我听到的是一个恐怖的传说。”
盗墓鬼故事之地宫邪咒
地宫异变
这里是十陵地宫,百年前曾经是黑巫族人的驻地,后来黑巫族莫名其妙地消失,只留下了这么一座祭祀用的古墓地宫。黑巫族虽然销声匿迹,可是地宫却留下了守护者,我和叶子正是这一代的守墓人。
叶子把耳朵贴在石室入口的机关门上,脸色凝重地说:“有人闯入地宫,怎么办?”
我的眼里闪过一道冷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把他们全部留下。”
说完,我按下了关闭石门的机关,同时,感觉到叶子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只人手竟从墙上没有点燃的油灯里垂了下来,正在舒展着手指。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地宫里一共有四盏长明灯,皆是以活人油脂为灯油、人皮为灯芯,用秘术将魂魄拘禁于灯里。
我牢记着父亲临终前对我说的话:“长明灯十年一燃,天明必熄,不可妄动。”
我拉着叶子走上前,发现黄色的灯油里浮现出了一张面目全非的女人脸。她死死地瞪着我们,嘴角正慢慢地裂开,似乎是在笑。
一股寒意蹿上了我的脊背:人皮灯沉寂百年,为何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守墓人十年一换,我和叶子守护这里刚好十年的时间,地宫的诡异、神秘依然是我们不敢冒犯的禁区。我不禁想道:那些闯入的人是谁,为什么能惊动地宫?
石门外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我拉着叶子快速地爬上石柱,藏身在了石梁后面。
很快,石门缓缓地移开,一道微弱的手电筒光芒照射了进来。我和叶子藏身在光芒死角,屏住呼吸观察着这些不速之客。
一行三人,两男一女,看那一身的装备,应该是倒斗的土夫子。我借着光线向他们的身后看过去,只见在他们走过的路上竟然还有一行血红色的脚印,它看上去不大,似乎是女人的足迹,依然在向前方蜿蜒——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跟在那三个人的身后。
“杨哥,那东西……跟着我们进来了!”那个女人颤抖的声音响起。
“阿柳别怕,这里就是地宫,我们肯定能找到办法制服它。”高大男人勉强安慰着她,然后看向身边的矮个子男子,“东子,接下来该怎么做?”
东子死死地盯着手中一张泛黄的羊皮卷,说道:“找到守墓人,点燃四方长明灯。”
我一惊,眼看被称为杨哥的男人拿手电筒四处查看,连忙按下手边一块凸起的石砖,然而机括扳动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机关失效了?!我来不及惊骇,手电筒的光已经照了过来。正在四处张望的阿柳立刻大声叫了起来:“上面有人!”
我抓住叶子的手准备逃跑,然而手下的触感冰冷干枯,绝不是叶子的手。我僵硬地转过头,发现叶子不见了,只剩下一串不知何时蜿蜒到我身边的红色脚印。
尸鬼夜行
地宫出现了我无法预知的异变,然而此刻,我已经顾不上这一点了。
在我暴露的那一刻,下方的三个人就像看到老鼠的猫,疯狂地向我逼近。我人在半空无所依仗,他们虽然忌惮机关不敢贸然上来,却也将我的退路紧紧地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我佯装镇定地喝道,脑子里则疯狂地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只是来找你帮忙的。”东子飞快地说道,“我们是土夫子,在黑巫族的遗址里遇到麻烦,一行七人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三个。我们在遗址里找到了地宫的线索,才想着来这里搏一把。”
“就是那个东西?”我一脸陰沉地盯着那串逐渐消失的脚印问道。我很肯定,叶子的失踪和它脱不了干系,这个诡异的玩意儿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同样身为守墓人的叶子。
“好,我帮你们。”为了表示诚意,我咬牙从上面爬了下来。他们没有趁机对我出手,保持着双方的安全距离,充满渴望地看着我。
“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点燃长明灯,我眯起了眼睛,“当年黑巫族全族神秘消失,哪有什么遗址留下?”
“我们白天到达十陵山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可是入夜之后,就在山顶发现了一个寂静无人却灯火通明的古村。”杨哥面如土色,喃喃地说道,“村子里每间屋子都门户大开,我们随便找了一间进去,结果发现里面完全都是灵堂的摆设。我们立刻退了出来,躲在一棵大树上观察。三更刚到,一个个脸色青白、衣衫褴褛的人从屋子里面爬出来,向着一个方向跪伏前进。于是,我们跟了上去,随即发现了地宫的入口……”
听着他们的描述,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画面:一群人行尸走肉般向地宫行进,他们早已死去,却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僵硬地爬向这里……
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就像是指甲在抓挠石门。
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动。
石门外传来越来越密集的抓挠声,门下的缝隙里依稀可以看到耸动的黑影,我脑海里刚刚浮现出的画面似乎就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
整间石室毫无预兆地摇晃起来,我在地砖上猛地一跺脚,后方的石壁便露出一道暗门。没等我说话,他们立刻跑了进去。
当阿柳的背影也消失在黑暗里,暗门立刻合上了,与此同时,石门外响起了他们惊恐的惨叫声和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
这扇暗门连通的正是石门外,我无法信任他们,于是利用这扇门把他们作为了阻挡那些怪物的诱饵。
我展开刚刚从东子身上偷来的羊皮卷,捡起他们掉落的一只手电筒,在血水渗入门缝的刹那,打开第二道暗门,一头扎了进去。
按照羊皮卷上所言,这种现象是地宫十年一次的“尸鬼夜行”。每过十年,月圆之夜,十陵山的孤魂野鬼和地下怨尸都会醒来,向地宫逼近,途中所遇一切活物,尽数不留。
地宫经历了九次这样的浩劫,守墓人险些断了传承,这也是我和叶子并不知道此事的原因。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张羊皮卷应该是前几任守墓人失落的东西。然而,上一代守墓人是我的父亲,我却从没有听他谈起过此事。
要想在这浩劫里活下来,只有点燃墓中的四盏长明灯,以四象阵驱赶这些凶煞,方能有生机。可是四盏长明灯分布在四个石室,我必须先找到叶子!。
“叶子……”
我一边跑一边喊着她的名字,冷不防叶子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英哥!”
诡冢邪咒
那是摆放四方长明灯的石室之一。
我冲进去后,却并没有看到叶子。这间石室一左一右摆放着两个木架,上面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尸体不知是用什么办法处理过,完全暴露在空气里都依然没有腐烂,就像睡着的人一样。
从我听到声音到现在,不足三分钟的时间,叶子肯定还在这里。我想起了那串消失的血色脚印,那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已经闯入地宫,可能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叶子!”我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这一次,没有人回答我。
“吱呀”一声,我立刻转过身,只见那具躺在木架上的男尸竟然坐了起来,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一只冰冷的手摸上我的背脊,我没有回头,下意识地往地上一瞟。看影子的轮廓,我认出是那具本该好好躺着的女尸。
我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汗水,就像先前长明灯里的人皮一样,不光外面的尸鬼正在向这里逼近,就连地宫里的死人也悄然苏醒,整座地宫似乎正在慢慢地复活。
那只手已经放在了我的脖子上,就在它发力的刹那,我一把抓住它的腕子,一个过肩摔将它和那具扭动的男尸摔成一团。同时,我扯过绑在木架上的铁链,飞快地在它们的身上绕了三圈。
“嘎嘎,嘎嘎……”它们拼命地扭动、挣扎,骨头发出可怕的碰撞声。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那具女尸居然开始撕扯男尸的肢体,以求挣脱铁链的束缚。
我慌忙地把铁链缠紧了两圈,飞快地扑到长明灯前,将它点燃。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我割下一块人皮,带着灯油和火焰扔在了两具尸体的身上。
火舌立刻蹿了起来,将整个木架子都包裹在了里面。突然,那具被烧得焦黑的女尸竟然从火焰里爬了出来。
我顿时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然而它没有靠近我,而是朝长明灯爬了过去。它的尸身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跪在地上,然后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嘎嘎,嘎嘎……”一阵骨头关节扭动的声音响起,它的脊椎好像活动起来,有什么东西迅速地伸展,穿透了它的颈后肌肤。我僵硬地看见它被烧得焦黑的后颈处骇然生长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女尸的头颅和颈下连着的血肉突然从骨架上垮了下来。白骨之上迅速,生长出血管筋腱,然后融合了血肉、皮肤。
那张终于浮现出五官的脸,竟然是叶子。
她一步步地向我走来,下一刻,一只苍白的手猛地插进了我的胸口。
羊皮卷上的字已被血染红:女尸三叩首,怨鬼回魂咒……
生死一发
我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石门前,涣散的眼神慢慢地恢复了明净。
里面长明灯的光照在我的脸上,我腿一软坐在地上,手颤抖着抚上心口,感觉到手掌下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你还活着。”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陰沉着脸看了过去:“东子?”
“你陰我一把,我却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东子冷笑地看着我。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连‘替死咒’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地宫守墓人的?”东子不屑地说道。我转头看向石室里,那个“叶子”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具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这时,那颗人头“骨碌碌”地滚到门边,我看到了一张早已腐烂的脸。
“‘阎王三更令,走马为君死’,在你进门之前,我已经用‘替死咒’将你的意识附在了这具尸体上。走进去的实际上是它,只是连带着你的意识。”
“在石门外,你也是这样脱身的吧?”我甩开他的手,“利用同伴来脱险,真是恶心!”
“现在是我救了你。”东子冷笑道,“你想活命,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咱们合作吧。”
“我必须找到叶子。”
“白痴!”东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地宫每一代只会有一个守墓人,经历了刚才的事,难道你还以为她是活人?”
我整个人愣在原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些年来有关叶子的每一件事情,至今还记得我推开石门的刹那,她笑靥如花地向我伸出手,说:“我是叶子,你叫什么?”
她怎么可能不是人?
甬道那端又传来了指甲抓挠的声音,同时我手上传来一阵拉扯的感觉。东子拼命地摇晃着我:“快去点第三盏灯。”
我把目光投向地砖上,看到血红色的脚印向第三间石室的方向蜿蜒而去。我勉强镇定下来,说道:“叶子往那边去了。”
东子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然而现在容不得我们做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向那边跑去。
第三间石室离这里不远,我和东子对视一眼,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刀。刚一踏进石室,感觉到一道劲风扑来,我立刻将手里的刀掷了过去。骨肉摩擦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惨叫声在这个寂静的石室里响了起来,让人听了脊背发凉。
东子立刻调整了手电筒的光线,只见墓室上方一个巨大的、猩红的竖瞳闪着凶狠的光的壁虎正紧紧地贴在那里。然而让我和东子感到胆寒的,不是它非同寻常的个头,而是在它张开嘴时,嘴里竟然露出了一颗人头。那颗人头半张脸惨白得可怕,下一刻,便被壁虎吞了下去。
刚刚被我扔出去的刀正插在那个怪物的背上,刀刃不断地缩短,似乎被它吞进了肉里。突然,它猛地扑了下来。东子的手一哆嗦,手里的刀飞了出去,正好打在它的脑袋上。怪物似乎被东子的举动惹怒了,疯狂地扑向了东子。
“闪开!”我一脚踢开东子,自己下一刻则被怪物扑倒在地。我立刻将脑袋一歪,躲过怪物的爪子,然后一手死死地揪住了它伸出来的长舌头。它的嘴巴张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颗人头随即再次伸出,眼看就要贴上我的脸了。
在这生死一瞬,东子突然跳到怪物的背上,拿绳索死死地勒住了它的嘴。我立刻抽出那把还有半截在外的刀,猛地捅进它的嘴里,拼命地搅动了起来。
下一刻,腥臭的涎水和黑血喷了我满脸。人头掉在我的怀里,我愣愣地看着那张脸,熟悉得可怕:那竟然是东子!
地宫诡事
人头被我一把扔了出去,然而我们没有听到它落地的声音——一双苍白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它。手电的光芒下,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是叶子。她向我们走来,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暗红色的脚印。原来,一开始我看到的脚印就是她的,但是我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叶子捧着那颗人头,缓慢异常地向我们走来。然而我和东子都感觉到,她每走一步,整间墓室就会微微地颤动一下,那些从大门处蜂拥而来的东西也会靠近一些。等到她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悚然回头,赫然发现门外站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尸体。
那些尸体排列得十分整齐,仰起青白、狰狞的面孔死死地盯着我们,似乎随时准备把我们撕扯、啃噬。
“那个头……是缚魂咒?”东子捂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很是痛苦。我看到他的太陽穴上暴起了青筋,越发明显,似乎就要爆裂了。
叶子纤长的五指扣在手里的人头上,小半截指甲竟然抠了进去。
东子的头流出了血,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拖住她,你……”
刀尖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可是没有血,一滴也没有。
东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踉跄着走到灯盏旁,指着里面那张软软的人皮。那张皮浸泡在灯油里,没有头。
“我太蠢了!”我喃喃地说道,“你说你们是跟着尸鬼们进来的,可为什么却比它们快了一步?而且除了脚下,你们身上根本没有血迹,更没有伤口。你对这里比我更加熟悉,在看到阿柳的时候我就应该认出来,你们……你们都是墓室里那四盏长明灯里的人皮!”
东子的脸终于扭曲了起来。
“第一盏灯里的人皮是阿柳,第二盏里的是杨哥,第三盏里的是你,第四盏……”寒意从我的背后升起,我的眼睛里却有滚烫的液体在氤氲。
“是我。”叶子轻轻地说道。她的脸依然美丽,只是笑起来的时候表情生硬。她对我说道,“英哥,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你能告诉我什么?”
叶子看着门外那群尸体和浸泡在灯油里的人皮,眼睛里流露出悲哀的神色,缓缓地讲述起来:
黑巫族世代以钻研古邪术为族学,他们对邪术的追求达到了一种疯狂的境界。古邪术中有“陰宅陽墓”一说,因此族内土葬成风。只是他们的土葬是将濒死之人以泥土活埋在家中,以至于村中无人可安然逝世。只是十陵山风水本就陰邪,活埋之人怨气极深,以至于长此以往,原先的驻地都已经不能住人,而是变成了陰宅。
黑巫族在陽坡地下修建了地宫,并且让所有活着的族人迁入其中。地宫与陰宅气运相连,占尽陰人寿数和运道。黑巫族在地宫里繁衍生息,除了必要的耕作和采购,几乎不见天日。
可是十陵那“神仙泼水”的风水格局极易产生瘴气,活人土葬使得这座山成为了养尸地,那些土葬的尸体不仅没有腐烂,反而变成了僵尸。百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满含愤恨的僵尸聚集到一起,闯入了地宫……
“你是说,黑巫族的人不是失踪,而是死了?”我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是黑巫族已经灭绝,它们为什么还要……”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寒意蹿了上来。
“没错,”叶子直勾勾地看着我,“每一代守墓人都是黑巫族最后的传人。”
邪咒传人
从小母亲就告诉我,我要用十年的光陰守护地宫,可是她从来没有告诉我原因,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答案。
“我和东子他们都是黑巫族的人。”叶子继续说道,“我们的命格都属极陰,因此百年前尸鬼闯入地宫大肆杀戮,族长为了留下黑巫族的传承,将我们四个人活活地做成人皮长明灯,结成四象阵勉强控制住了暴乱的尸鬼,让自己的家人逃出去,成了族里最后的幸存者。作为回报,他们必须世代成为守墓人,守住这座地宫。”
“可是当初的罪孽是大家共同铸成,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受百年灯灼火烧之苦?”东子冷笑道,“每个十年的月圆之夜都是极陰之时,在那一天,尸鬼都会来到地宫,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守墓人亲手点燃长明灯,结成四象阵。只要在天亮之前,守墓人没有熄灭长明灯,灯里的邪咒就会失去效用。所以,在十年前的月圆夜,我们对付的敌人不是尸鬼,而是守墓人,也就是你的父亲。”东子冷冷地说道,“可惜他不是你这样的废物,眼看我们死守长明灯,他竟然用邪咒将我们的魂魄驱逐出去,强行熄灭了灯火。我们的魂魄虽然离开地宫,可是本体却被灯束缚着,依然不得自由。不过他死在了这里,没来得及告诉你更多东西。”
“也就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去点燃长明灯?”
“不是骗你,尸鬼入宫,没有四象阵你也活不了。”东子猛地向我逼近了一步。然而他没等伸出手,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血从头顶再次流了下来。
他怒道:“叶子,你是真要和我翻脸?”
“四象本归一,我们四个人只有一个能够如愿逃离地宫,你以为我是傻子?”叶子的五指深深地陷入了东子的头中,“你已经杀了阿柳,又借我之手毁了杨哥,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东子没有回答,强忍着痛苦冲向了叶子。他想要把自己的头从叶子的手里夺过来,然而叶子却突然将那颗人头扔给了我,身体像蛇一样紧紧地缠住了东子。
与此同时,门外的尸鬼终于有了动静。它们慢慢地朝石室逼近,随即一股腐朽的味道传进我的鼻孔。
“英哥,把那颗头丢进灯里,点燃长明灯!”叶子大声地叫道,“左转按下石砖,就是第四盏灯的石室,点燃最后的灯。只要今晚过去,并在天亮前熄灭它们,你就安全……”
她的喉咙被东子死死地扼住,几乎掐变了形状。东子恶狠狠地怒吼道:“你不过和他相处了一年,就肯为他魂飞魄散?”
叶子费力地说道:“恨不能让我们解脱,宽恕才可以……”
“你说什么……”
东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在把人头丢进灯盏的那一刻,冒着被群尸吞噬的危险冲了回来,拔刀用尽全身力气捅进了他的后心。
东子嘶吼一声,一把将我掀翻在地。可是下一刻,一只手突然从他的胸膛里伸了出来。叶子的双手穿过他的身躯,一脚把我向后方暗门踢去,同时身形用力一转,架着东子颤抖不已的身体挡在了门前。
群尸步履蹒跚地向这边逼近,叶子的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直视着我的脸:“关门,快走!”
“叶子……”眼泪夺眶而出,我木然地按下了石砖。在石门关闭的刹那,我看到那些尸体疯狂地扑向叶子和东子,啃噬着他们早已不再鲜活的血肉。
我连滚带爬地冲进那间黑暗的石室,当火光燃起的时候,仿佛听见了无数死者绝望而充满恨意的嘶吼。
叶子的人皮浸泡在黄色的灯油里,飞溅的油脂打在我的脸上,混合着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尾声
我飞快地熄灭四盏长明灯,然后赶到了地宫入口。我没有如叶子交代的那样走出去,而是一咬牙,按下了阻断出入的断龙石。
在地宫完全陷入黑暗的刹那,我忽然感觉到了轻松——我想我自己的确是一个傻子,放着生路不走,而是把自己永远地困在了绝境里。但是我不会再离开,别人也不能再进来,更不会有新的守墓人出现,在这里上演悲剧。
叶子说得对:只有爱和宽恕,才可以让我解脱。
淡淡茉莉香
我隐隐的记得我爱上了那年的夏日,爱上了茉莉香,同时我也爱上了他...
我只是隐隐的记得,那年夏日我爱过痛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转眼间多少个春夏秋冬过去,到今天我还是无法忘记他那双清澈明亮时有落寞的双眼,那双眼睛每每回想起来还是那么心痛。他可知道他的名字诠释了我的一生?
相遇
2004年我独自一人离开家乡来到上海读大学,那时的我胆怯羞涩,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农村孩子,跟那些大大咧咧的城市学生不一样,因为家里比较穷只给我交了一个学期的学费,其他的学费要靠我自己勤工俭学,这样的日子必然很苦,可是农村的孩子这点苦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八月份的天还是很炎热,我提前了一个月来到上海,为了趁暑假的时间多挣点钱给自己攒够一学年的学费。我每天顶着大太陽在找工作看有什么工资稍微高一点的,前几天下来都没有收获,在我差不多无望的时候我看到一份招聘广告,工资是1200,在那个时候已经算很不错了,只是干的活会比较累,是一份推销产品的还有就是要搬货,老板跟我说我吃不消。这是男生干的活,我笑了笑毅然决然的说我可以,他无奈的点了点头说第二天就可以上班了。我很开心的谢过他就回学校了,学校的宿舍允许开学前入住的,这点让我很欣慰,不用再花钱去租房,又省下了一笔钱。
我在宿舍准备准备打算工作之后就住在那里,这样一来第二天就不用太赶也不用担心坐公交堵车会迟到,而且那里住宿也是免费的,收拾了会东西就花了一块二吃了一包泡面就当是吃了晚餐,比起别人吃的大餐我却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那天晚上我将行李放进工作地方的宿舍后便开心的一个人去附近到处逛逛,一来可以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二来可以趁着晚上凉快出去散散步,脚下一双人字拖上身也就是一件汗衫加一条短裤,虽然一身衣服下来的价钱或许连别人一件衣服的价格也比不上,可我从来不自卑,我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公园,公园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美,里面人不多,偶尔走过的也是小情侣,只有我一个人感觉有点格格不入,我抬头看了眼天空发现今天的月亮特别亮,月亮旁边还有星星做陪衬,我边抬头看边走,很陶醉,却没注意走到了一条河边,脚下已经走到了草坪里,因为昨天刚下过雨,泥土也变得很滑,我一不小心脚一滑,天啊,眼见我要掉进河里去了,我紧闭双眼,就在这个时候我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感觉身体被人托着。
我慢慢睁开眼睛,在月光下我看到了一张极为精致的脸,那是个男生,他在笑,“你没事吧?”他开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很没礼貌的看了他很久,我马上站好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没事,然后我低着头一直没敢看他,但是还是可以闻得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香。
相知
“我叫韩天,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的脸上总是带有微笑,他笑起来总是眼睛弯弯,嘴角上扬,看起来很可爱,我也告诉了他我的名字—夏茹,知道我的名字后他还夸我的名字好听,原来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同学,还是我的学长,大我两岁,今后的几天我跟他还会一起在这个公园里散散步一起聊天,他跟我说他是大三法律系的学生,他也是背井离乡一个人来到上海,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意外而死了,家里全靠母亲一个人养大兄弟二人很不容易,好在弟弟也很孝顺,虽然日子过的很苦,但是一家三口很融洽,他自己每次放假都会回家,把打工赚的钱带回去,弟弟跟我一样大在苏州读大学。这么比起来我觉得我比他好一点,至少我的父母都健在。
“小茹,如果不介意以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们坐在草地上看星空的时候,他温柔的问着我,看他笑的那么可爱我又怎么会拒绝,“那..那我叫你天天”我害羞的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想用一个比较亲昵的称呼来叫他,我跟他因为情况差不多所以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我上班的时候他也会过来看看我,有时候还会买冰的饮料给我喝,然后提醒我别中暑了,说晚上会在公园等我,慢慢的我觉得就算上班再累,有他在我都很开心,哪怕就那短短的几分钟,我每天都会盼着他来看我,要我小心身体,就因为期待和等待,我脸上才时常有笑容,而他身上的茉莉香也给我一种十分安逸的感觉,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味道,就好像一天闻不到我的心就慌。
一天,我坐在宿舍的床上,我在想或许我喜欢上他了,可他那么帅又温柔有什么理由会看上我呢,我应该有自知之明的,还是把他当成好朋友比较好,这样我就可以以朋友身份一直陪着他,想到这我很满足的笑了,是啊,做了恋人可能分手都不能做朋友,那又何必呢,而且他也只是当自己是朋友学妹。
后来开学了,但是每天放学他都会在我班门口等我,带着我去吃晚餐散步,那时候很多人都认为我们是情侣,就连我自己都会那。么认为,每次坐在他自行车的后面,我都会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嗅着他身上淡淡茉莉香,能跟他如此亲近,我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生了“小茹,你抱紧我,下坡咯”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我能感受到他在冲着我笑,而我也笑了笑抱紧他,就这样向着夕陽的方向行驶着。
相爱
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跟我表白,那天我们仍然在散步,也是那样说说笑笑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区别,“小茹!”他害羞的叫了,我的名字,“嗯?”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头低着,我看见他的脸颊微微泛红,我知道他不好意思了,于是我又开口了“天天,有事吗?”听到我问他的时候我能看出他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但是他还是镇定下来,转过身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小茹!”这次到我不知所措了,看着他那么认真的眼睛,我不忍心拒绝,可是我又怕分手了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小茹,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跟你分手”他居然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爱他,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离开他,我要跟他在一起,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可是多年后他说的那些仍然无法实现,不过这是后话了。
最近在学校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很开朗很直率,跟我其实一点也不一样,不过我们就是做了闺蜜,我跟她的相识是因为她救了我,那天我去图书馆的路上,有一群人来找我麻烦,里面有男有女,其中有个女的看上去非常漂亮,她一看到我就嘲笑着说“这就是夏茹啊,你们看看她就知道是个乡巴佬,韩天怎么会看上她,她有什么好的?” “我看韩天也不过就玩玩她而已啊,梁柔你是校花哪个男的看了你不心动啊,豹哥,去好好教训教训她。”说话的是那个叫梁柔身后的一个女生,那个叫豹哥的是一个满身纹身戴着一副墨镜的,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上的人,他猥琐的笑着向我这里走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腰“小姑娘,长得不算漂亮倒也清秀啊”这人色眯眯的挑逗着我,“救命啊,你滚开!”我努力挣脱开他的手,在慌乱中我不小心扇了他一耳光,这回我知道我完了,“该死的,敢打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兄弟们给我上,人人有份。哈哈哈!”这回几个男的全都围了上来,我拔腿就跑,就在快要追到我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女生把我护在她的身后,她跟我说她学过散打,对付这几个喽啰绰绰有余,不一会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看情况不对他们气冲冲的走了,还说一定会再来报复我们,不过总算逃过一劫。
从此我那个名叫浅草的女孩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有时候缘分真的很难想象。
往后每天上学的时候浅草会陪着我,放学后有天天陪着我,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别提有多幸福了。
秘密
转眼间天天就要毕业了,我跟他在一起两年了,这两年来我们从未吵过架,他做得很好很爱我,他现在毕业了我非常舍不得,可是没有办法,毕业了就要找工作,他能看得出我的不舍就安慰我说他要好好赚钱以后娶了我我就有好日子过了,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总会被他逗乐,可就在他毕业前的一个晚上,我发现了他的秘密,那天晚上他跟我说晚上八点让我去他住的地方一趟有惊喜要给我,为了工作方便,他在那附近跟别人合租,房租很便宜。那天在学校我一天都是兴奋的度过,浅草问我什么事我没说,随后我们就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是因为天天,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开心,放学后她给我挑了条漂亮的裙子再加一双高跟鞋,她跟我说:“小茹,今晚是他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你呀就穿得漂亮一点!”我急忙说“我不会穿高跟鞋的,你让怎么走路啊?”可她不听我说,直接塞给我把我赶出宿舍,让我去换。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换好,然后穿着高跟鞋一瘸一拐的去天天住的地方,后来他看到我笑的在喝的水都喷出来了,“小茹啊,你不会穿高跟鞋的啊,干嘛逞强,你看你的走路姿势,哈哈哈。”我被他说的脸立马红了,不服气的追了过去“不许笑,我让你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然后呢,天天就假装害怕的逃开,嘴上还说饶了我吧,玩够了他就把我按在沙发上跟我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坐着,我去做饭,很快的。”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很开心的站起来走走,顺便看看他的房间,跟他合租的人并没有回来,现在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当我走进他房间时,一股淡淡茉莉香扑鼻而来,很好闻,让人心情很舒畅,天天的房间被他整理很清爽,我到处看了看,我突然看到在他的床头有一封类似信一样的物件,我过去,好奇心让我打开了它,里面是这样写的: 雅丽,有多久没给你写信了,我很想你,你知道吗,今天我在公园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真的跟你很像,也是那么文静,惊讶的时候眼睛瞪得那么大,好可爱,她的出现让我又想起你了现在算算你离开我有整整四年了,这四年里,从一开始的痛苦变成难受然后慢慢恢复,可是今天的相遇让我又更痛苦了,想那时候我们每天在一起,每天可以看见你的笑容,你告诉我该怎么办?短短的几行字已经让我的心撕裂了,原来我只是个影子,原来那么多爱要给的不是我,我哭着冲出他的房间,他见我这样着急的跑过来拦住我:“小茹,你怎么了?”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可笑,既然不爱我为何要在乎我的感受呢,我用几乎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我说:“我怎么了?雅丽是谁,为什么瞒我那么久,你爱的不是我是她对吧?”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抱着我,很紧很紧,我挣脱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二天他回来第二天他又出现在我面前,他跟我道歉跟我解释,可我一点也不想听,”小茹,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我的解释,可我真的没有骗过你,现在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想你把我的话听完,毕业后我不留在上海了 ,我要去深圳工作,我给你时间和空间,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说完后他走了,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我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之后的每个月我的银行账户上都会多出来钱,我知道是天天,我曾很多次打电话说别再给我打钱,可是无论怎样每个月都是这样,偶尔他会发短信问我过得怎么样,要我好好照顾自己。
尾声
天天走了之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跟认识他前一样了,不对,是除了一点之外,其他跟以前一样,至少以前我每天都会笑,而我现在已经没有笑容了,仿佛什么都与我无关,浅草跟我讲话我也心不在焉,她经常跟我讲笑话逗我开心,可是我看得出她眼神好像总带着悲伤,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去多想,他为什么当时不追出来跟我解释,难道我连要个解释的资格都没有吗?想着我不禁苦笑。
今后的两年里我一直过着魂不守舍的日子,直到我大学毕业了,那天浅草叫我去吃晚餐,说是有事要跟我说,我什么也没想就去了,当我进去坐下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我接了过来,那是一个小礼物盒,我手颤抖着打开,只见上边放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小茹,嫁给我吧!下面是一个戒指,”其实,韩天他一直爱你,从见到你的那天开始就爱上你了,那个叫雅丽的是他前女友,可是却因为意外去世了,他很痛苦,我们可以理解的,可他自从认识你后他一直真心诚意对你,从未骗过你,你只看到了他跟你认识那天写给雅丽的信,但你却没看到后面的。“说着浅草又拿出了一封信,”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雅丽,我打算跟小茹求婚了,我是真的爱她的,虽然我现在什么能力都没,可是我好自私啊,我只想跟她在一起,我怕她被抢走了,你不知道她对我多重要,好在我跟她在一起这两年我有点积蓄,可以让她吃饱穿暖了,这两年来是她让我可以那么努力,也只有为了她我才可以那么拼命,我今晚就要跟她说了,你一定要保佑我能成功!
看完信后,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浅草,你为什么知道这些,还有这信是谁给你的?”听到我的话,她叹了口气后又接着说:“小茹,其实那天晚上他有出去找你,还给我打电话说你跑了,要我一起帮忙找,可当我跟韩天会面的时候他已经倒在血泊里了,看样子是被开过的大货车给撞的,他让我把这些交给你,还要你对自己好点,别再想他了。”听到浅草说的时候,我的眼睛都快惊讶的掉出来了:“浅草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天天跟我还有联系呢,而且每个月都会给我打钱,怎么可能死了?”我再看她的时候她的眼里更多了些哀伤:“小茹,看来他真的太爱你了,不愿意走,又陪了你两年,虽然你看不见他,可他知道你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死了还要为我拼命,我对不起他,一点也对不起。
三年后,2011年,我又回到了那个我跟天天第一次见面的公园,还是八月,还是淡淡茉莉香,还是同一个地方,可这次他不在,自从我知道他去世后,那些短信我再也收不到了,前前后后过去七年了,我对他的爱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一天比一天多,就在我回忆他的时候我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我打开来看了,是天天的,他说:“小茹,对不起我不能兑现我的诺言娶你了,今后的日子没有我你要好好的,别再那么不珍惜自己了,好好找一个爱你的人,我要走了,来生要是有缘分我娶你。”看完短信我笑了,“傻瓜我怎么会扔下你一人走那奈何桥?”说完这句话我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过,在这之前我就喝了毒药,当初我没听他解释导致我们无法在一起,而今天我再也不能放开他。
又是一阵淡淡茉莉香,我回过头看见他站在我的身后,他皱了皱眉,随即,我左手牵着他,右手抚平他的眉头,我笑着牵住他一起走过黄泉路奈何桥,从此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蛊魂钉
壹
素常,如铮的心总是静的。正是志学之年,他每日用心的,不过是三坟五典,经史子集,因了也常常随家中武师练几趟拳脚,他出落得身长体健,未脱少年稚气的俊俏面容上虽多了几分英武,但总归还没有烙上被凡尘俗世叨扰的痕迹。
但这一日,如铮的心却乱了。
乱了如铮的心的,是白日里仆人送进内宅的一封书信。当时如铮正在娘的身边,看着娘甫一接信在手,眉头便猛然蹙起,当拆开封皮,看到信的内容,娘已经是面色苍白,双手颤抖,眼睛里的惊恐慌乱落在纸页上,折散到整个房间,让近在咫尺的如铮瞬间便紧张起来。
“娘,什么人的信?说了什么?”如铮便问。
娘却惊慌地将信收了起来,只说是一位旧友书信,匆匆掩盖了自己的心绪。
如铮知道娘的脾气,也不便多问,心却悬在了这件事上。
爹早逝,家中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娘一个人操劳打点,她从来都是那般从容淡定,如铮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不由自主地惊惧成那个样子。如铮心里便想,自己已经大了,也该为娘分担一些事了,绝不能让娘那张已经有了些细纹的好看的脸上,染上忧愁。
但若要与娘分忧,首先要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如铮偷偷去找了那送信进来的仆人,仆人却只认得信封上四个字中有个“衣”字。
如铮猜想那个“衣”字应是出自娘的名字“挽衣”,写信的人直接在封皮上写了娘的名字,莫非是娘旧识之人?如铮想,自己一定要拿到那封信。
深夜,如铮悄悄地出了房门。
残月如弓,院中花枝树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摆,竟有几分鬼魅的感觉。
娘的卧房在后院,如铮轻手轻脚,取路而去。推开后院门时,发现娘的窗口已经灭了灯火。
如铮定气凝神,疾步过去,摸进了娘的卧房。
看当时娘对那封信的紧张程度,如铮本以为那封信必然被娘悉心收藏在不易发觉的地方,却不想刚遮遮掩掩点起灯火,已在烛台下发现了那封信。
——挽衣师妹慧鉴。自昔一别,已十五载,愚兄旦夕相念,然终难觅师妹芳踪。而愚兄栖于荒草,虫侵蚁噬,皮肉消解,唯余毛发骨骼,丑陋自鄙,也不得香火聊慰,心中甚是黯然。却不料正因胸中这一口不平,竟给愚兄得了一缕灵气,使愚兄得以借物而出,重见天日。思想前生,愚兄所念唯师妹一人,故而远来,望与师妹一见为幸。
信上的字体扭曲怪异,加上恍若死人口吻的怪异内容,只看得如铮背生寒意,顿时回想起娘看信时的恐慌。他正自惶恐,忽听得内间里的娘轻轻发出了呻吟之声。
如铮心中担忧,顾不得多想,疾步过去,探手掀起珠帘。
娘的房间里有碧色幽光,只见一个黑乎乎的男子身影正立在娘的床头,恍若成形的雾气,不辨面容。此刻,他正张开一匹薄纱,从头到脚覆在娘的身上,娘的身体在薄纱下颤抖呻吟,显得痛苦至极。
顾不得自己强烈的惊惧,如铮大喝一声,便向那人冲去。却见碧光一收,那人悠忽不见,娘却惊声吐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贰
如铮不解,到底是自己真的看到了那碧光中的人影,还是自己掉进了娘的梦中。
娘说,她正魇在一个梦中,梦到一个男人用薄纱盖住自己,幸是如铮一声大叫,才将她从梦中拉了出来。
那封信他已看到,娘已无谓隐瞒,踟蹰良久,终于对他说了关于那封信的一段往事。
如铮还从不知道,娘原来竟是苗疆蛊门的弟子。娘说,当初在蛊门之中,曾有位师兄对她心生爱慕,而她却与如铮的爹两情相悦,求得师父应允,便跟着如铮的爹离开了蛊门。之后,她也曾听说那位师兄因为怪她离开,负气自尽,心中颇为歉然,却不想多年之后,那师兄竟然找到自己,并将书信送上门来,一时也便乱了她的心思。
如铮仍是担忧:“娘,你那师兄信中,分明说他已经死去多年,你又听到过他自尽的传言,这次找上门来的,不会是鬼吧?”
娘淡然一笑:“世上哪里有鬼呢?他那只是借着当年自尽的传言,故意假说吓我。铮儿不必担心。”
如铮却看得出,娘的淡然表现得十分勉强,她这样说,不过是不想让自己跟着担惊受怕。
正当此时,门外忽传林府秉陽公子来了。如铮这才记起,自己前日已约了林秉陽今日一同去莲音寺听空止禅师讲经。
因了突然有这件事,如铮本不放心离开娘的身边,娘却执意要他不可食言。如铮转念一想,也许这件事正可以求问空止禅师,便带了一个童儿,随林秉陽一起赶赴莲音寺。
强叫如铮随了林秉陽去往莲音寺之后,景氏开始思索着应对这场突如其来之事。除却有鬼,她实在不知那封自己明明已经烧掉的信,怎么竟会又在烛台下被如铮看到,更不知魇住自己的那场噩梦,怎么会清清楚楚看在如铮眼中。
这时,却有另一个仆人匆忙跑来,一开口,便惊得景氏浑身一冷:“夫人,林府秉陽公子来找少爷了。”
又来了一个林秉陽,那之前叫走了如铮的又是何人?
景氏通体透寒,急往前院客厅去时,果然看到了林府少年清俊的秉陽公子。景氏的手顿时颤抖起来,草草找了一个借口稳住林秉陽,急令老仆福叔备了马车,匆忙出了府门。
莲音寺在城东小幽山,路程不远。如铮和林秉陽边走边谈,出城之后不久,林秉陽忽然停下脚步,陰陰一笑,陡然似乎换了一个人。
林秉陽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如铮笑着。陽光温暖,如铮却被他笑得透体生寒。
身边如铮和林秉陽的书童仿佛忽然变成了两个纸人,随风摆动。林秉陽笑得簌簌有声,整个人颤动起来,大块大块的皮肉忽然从脸上腐烂坠落,不一会儿,已经变成一具站立的残尸。然后一团黑气包裹住他,他竟变成了昨夜如铮在娘的卧房看到的那个人影!
叁
出城不远,一直焦急掀起车帘的景氏便看到了如铮的书童。他似乎撞了邪,一脸茫然地正在原地打转,也不知已经走了多少圈。
福叔惶然停了车,景氏下了车来,用身子挡住福叔的目光,快速在书童背上拿捏了几下。书童仿佛大梦初醒,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用一脸惊骇换去了原本脸上的茫然,却因转了太久,踉跄欲倒。
“少爷呢?”景氏一把抓住书童的胳膊。
“我……我也不知道。我跟着少爷和林公子走到这里,忽然升起一场大雾,少爷的身影就模糊了。他叫我跟着他走,我就跟着他走,迷迷糊糊的,好像就一直跟在少爷背后走着,是刚才突然背上一痛,我才……夫人,我……我这是怎么了?少爷哪儿去了?”书童又惊又骇又迷糊,焦急起来,眼看着便要哭了。
书童每说出一个字,景氏的心便沉下去一分,书童都说完了,她已经身子一晃,险些晕倒。
景氏在书童打转的地方仔仔细细勘察了很久,但并没有让她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颓然回到府中,林秉陽已经离开。
思虑再三,景氏回到房中,屏退仆婢,严严实实关好了门窗,用帘布遮住天光,把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
然后,景氏在卧房墙壁上打开了一个暗门,托出一只小小红匣,红匣打开,她取出一方锦帕,一面铜镜,三支短香,并取出一枚药丸含在了口中。
景氏把铜镜拿到桌上放下,又用锦帕罩住,然后将三支短香在铜镜前点燃,自己则站在桌前,在袅袅升起的香烟中瞑目祈祷。不多时,只见铜镜之上的锦帕渐渐隆起,竟然浮现出一个人脸的轮廓来。
“魂儿,想不到,我终还有用到你的一天。”景氏睁开眼睛,看着锦帕上那浮雕般的人脸,黯然含糊地说,“我问你,师兄可是真的还魂了吗?”
“是的。”锦帕上浮现出的人脸开声回答,声音听起来竟与景氏一般无二,“他被你埋在震陰之地,又以魂钉钉住,受尽虫侵蚁噬,故而产生了极大的怨气。又恰逢老门主与地妃夫人在那里斗法,受伤洒下鲜血,渗到了他骸骨之中,使他得到灌溉,还魂于骨,成了尸妖。”
景氏听得浑身一颤,默然不语。
她心中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未敢对如铮说出实情的往事。
想自己年轻之时,便叛逆要强,偷偷练习禁术,却走火入魔引得百虫噬魂,全凭师兄黎扬以他自己做饵,将自己体内的毒火蛊虫引出,才让自己留下一条命来。当时为了报答师兄,自己以身相许,并为表情坚不变,亲手在自己和师兄胸口绣下同心结。那时自己本真心想和师兄恩爱百年,后来却又被如铮之父钩住一片痴心,为了摆脱同心结的束缚,只得忍痛杀死师兄,并将其尸体埋在震陰之地,又取自身一魂为钉,钉住了尸首。
许多年来,随着年纪渐渐增长,再加上抚育如铮磨了性子,她其实早已经在后悔往事,暗暗自责。但本以为因为自己失了一魂,导致陰气过重,使得夫家早丧,已经是自己的报应,却不想多年之后,师兄的骸骨竟然有机会成为尸妖,又来报复自己。此时如铮已经落到师兄手中,生死未卜,景氏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心乱之中,无名火起,景氏陡然柳眉倒竖,对锦帕之下的人脸叱道:“他既成妖,你为何早不来报我?”
锦帕之下的人脸竟然浮现出惧怕的表情,嗫喏道:“我做魂钉已久,又久在震陰之地,没有你的召唤,我已经离不开那里了。”
景氏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叹息。挥挥手,锦帕之下的人脸渐渐收缩,终至不见。
肆
眼看着“林秉陽”一张脸在怪笑中皮肉腐烂坠落,变成了昨夜幽魂,如铮骇得魂飞魄散。他强迫自己在极度惊骇之中镇定下来,吐气开声,猛然向“林秉陽”一拳击出。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林秉陽”身上,却听“噗”的一声,如铮的拳头竟然贯穿了“林秉陽”的身体!
湿滑黏腻的触感顿时裹住了如铮的胳膊,只见一团团烂肉虫子般蠕动着,竟然吸住了如铮的胳膊。黑色的“林秉陽”继续笑着,从手臂开始,渐渐用自己已经整个腐烂的身体裹住如铮,死死地把他抱在了怀里。
被一具腐尸烂肉抱住的感觉,没有体验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如铮惊骇至极,嘶声叫着,试图挣脱出来,但他根本挣脱不开,反倒更让腐烂的碎肉涂抹到了自己身上。
终于,如铮不敢动了,被腐烂的“林秉陽”抱着,他自己的身体竟然也开始变成了虚体,然后穿透地皮草根,陷到了地面三尺之下。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地上的东西,耳朵却可以听到一阵阵绕在原地的脚步声。“林秉陽”依旧紧紧地抱着他,使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林秉陽”腐烂到已经没了人形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滚落出来的眼球挤在他的眼窝边,一阵阵恶臭的腐败之气直冲他的鼻孔,终于让他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如铮渐渐又有了意识。他发现自己依旧抱在“林秉陽”的怀中,而“林秉陽”已经彻底腐烂成一具白骨森森的残尸。
一阵阵绝望猛烈袭来,但如铮咬着牙告诉自己,自己毕竟还没有死,毕竟还可以呼吸,那么自己就必定还有脱身出去的机会,而自己也必须出去,不为自己,也要为娘!
就凭着这样一股劲儿,如铮在白骨的怀抱里坚持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地上隆隆传来一阵车马声,不多时声音近了,他听到马车停了下来,娘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了起来。
“少爷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跟着少爷和林公子走到这里,忽然升起一场大雾,少爷的身影就模糊了。他叫我跟着他走,我就跟着他走……”
听着上面的对话,如铮拼尽全力喊了出来:“娘,我就在你脚下,我就在这里!”
他叫喊的声音将自己的耳鼓都震得生疼,娘却似乎根本听不到。他听到娘的脚步来回走动,像在寻他,但少顷之后,娘却只是上了马车,在他继续的叫喊声中,福叔的声音吆喝着,马车调转,令人绝望地去远了。
“嘎嘎嘎……”马车声去远,死寂好久的“林秉陽的骸骨”忽然又笑了,难听的声音笑得讥诮而得意,骷髅颤动时,仿佛要咬到如铮的脸,将如铮所有的怒火都燃烧起来。
“你就是我娘那个师兄?你自私地爱慕我娘,得不到我娘便自损自命,现在却将自己的死怪在我娘身上,自私地来报复……你,你真是个可鄙的小人!”
骸骨被他骂得止住笑声,竟似愣了。如铮继续骂着喊着,骸骨忽然语气诧异地问:“你娘说,我是自尽的?”
“难道不是吗?”如铮冷笑。
“当然不是。”骸骨竟说,顿了顿,它又说,“也是,以你娘那般心机,她怎么会对你说实话呢?也罢,你就当我是自杀之后心有不甘,胡乱赖到你娘身上吧。”
如铮一愣:“莫非你的意思,还是我娘冤枉了你?”
“正是你娘冤枉了我!”
如铮不由得冷笑:“那你且说说你的道理。”
骸骨亦自冷笑:“我说了你也未必信我。也罢,我就放你出去,让你亲眼看看,你娘和我,到底是怎样的故事。”
骸骨说完,如铮顿觉周身一紧,眼前一黑。片刻之后再有光亮,他发现自己已经俯卧在城外碧草萋萋的路上。
伍
“师兄,时隔多年,你还在恨着我吗?”
如铮跌跌撞撞回了府中,有家丁仆婢看到了他,疾步过来搀住,便要报给夫人,如铮却拦住了。他屏退众人,自己一个人来到内院,悄悄来至娘的卧房窗外,正听到娘刻意不带任何感情的说话。
“若你是我,此恨会消吗?”反问娘的,是那骸骨的声音。
“可毕竟你不是我,我不是你。”娘的声音依然装得冷冷淡淡。
只听了这两句,如铮的心已然揪紧——这两句对话,似乎已经表明娘于理有亏。
难道娘真的骗了自己?那么她和她的骸骨师兄之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铮不敢出声,使劲屏住呼吸,继续偷听。
骸骨叹息一声:“是啊,师妹说得对,你我毕竟是不同的。如果你是我,当初你就不会杀死我这个恩人,更不会为了让我死后没有纠缠你的机会,把我埋在震陰之地,还舍去自己一魂为钉,钉住我的骸骨。”
“旧日是我对不起你,这次你来,是要杀我报仇吗?”如铮心头一震,娘已经快要装不出那份平静的声音。
“报仇?”骸骨的声音有些飘忽,“就算是吧。”
“师兄!”娘的声音终于猛然激动起来,“毕竟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杀我,但……但你不能伤害我儿如铮!”
“为什么?”骸骨轻蔑地问。
娘回应它的,是急促的喘息,似乎要说的理由难以开口。但终于,娘总是说了,躲在窗外,听到娘的那句话,如铮仿佛骤然之间被一道闪电劈中了。
娘说:“因为……如铮他是你和我的孩子!”
“什么?”骸骨的语声里顿时充满了震惊。
娘的声音哽咽:“师兄,当初我一时意乱情迷杀死你的时候,实不知自己腹中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当我得知已经追悔莫及。对于对你的亏欠,我只能弥补在铮儿的身上。我的夫君死后,我孤身不嫁,只求悉心养大你我的孩子来赎罪。不想如今你来报仇,你可以杀我,万万不可伤害我们的孩子啊!”
莫说如铮已经惊得不知所措,就是那死后还魂的骸骨,也已经完完全全被景氏的说辞惊呆了。
房内一时静如死地,再没了任何声音。
如铮只听到自己的心狂跳着,眼前的空气变成一圈圈的波纹。他不敢再停留,急匆匆便想逃离内院。才走几步,身后开门声响,娘悲切的声音陡然定住了他的脚步。
“铮儿!”
陆
如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娘进到房里的。当他总算多少定下心神,他已经和娘面对面坐在房中。
他完全没有看到骸骨的影子,不知道它是何时离去了,还是犹在房中,于他的视线外不动不言地看着他。
娘的表情惊惶无措,如风雨中的秋树,努力想稳住自己的枝丫,却不能。
“铮儿,刚刚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她的声音是颤抖的,眼中含着大颗的泪珠,一说话就掉下来。
“听到了。”如铮听到自己回答。
“铮儿,那话……那话只是娘为了稳住它,让它不要伤害你才胡说的,你可不能当真!”景氏慌张地四下看看,似乎想确认骸骨已经不能听到自己的话。
“真的吗?娘,你不要骗我。”不知为何,如铮竟然已不敢轻易相信娘说的话。
“真的,铮儿,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如铮垂下头,他不想,也不敢纠结这个问题,既然娘说那话是假的,他就让自己相信那是假的,否则他会不堪承受。
“那么……娘的师兄,是娘杀死的……”低着头,如铮又小声开口了,“这是真的吗?”
景氏顿时僵住。沉默良久,才无可逃避地给了自己的儿子一个答案:“那,是真的。”
“娘……”
“但是娘也是有原因的!”景氏急切地打断如铮,那样子就像她不敢让自己的儿子质问自己什么,所以要抢在质问发出之前就给出答案,“当初它是曾救过娘,但却以此为胁迫,要娘以身相许。娘那时已经和你爹两情相许,怎可应允?它便……它便要强行辱娘!娘是无奈啊……”
景氏说着,眼泪线一般落下,那样子,完全是一个悲苦的母亲不得不在儿子面前说出自己痛苦羞辱的往事时该有的样子。
如铮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娘,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给娘怎样的反应。他的心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么乱,让他抓不住自己心绪的线头。
“娘,那你要如何对付你这个师兄?现在它可已经是个鬼了。”良久,如铮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景氏收起眼泪,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铮儿,你也知道了,娘并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娘是有些手段的。娘已经有了对付它的办法,却需要你来帮娘。”果然,景氏说。
“娘要我做什么?”
“附耳过来。”
景氏眼中射出深刻的怨毒。这种脱出了她掌控的变化,是她不能接受的,而这变化竟是她的儿子造成的,她对儿子的那份歉疚立刻便燃成了愤怒。
她怒极反笑,笑声那么刺耳惊心:“好啊,现在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得到了,我知道,他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而娘你,是要用我的身体作为诛杀他的武器。”在她疯狂的笑声里,如铮依旧平静得令人恐惧。
“不错!事实就是这样,那么现在你要对你娘我做些什么?”景氏收起狂笑,疯魔般盯着自己的儿子。
“爹,我们该做什么?”如铮终于转头看了看一直静静坐着的那袭白衣。
白衣微微一笑:“这房间里的杀阵,已经开始了反攻。”
景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惊惶四顾,抽身便向门外退去,但身后一声震响,那进来时沉重无比的门,已经自动堵住了她的去路。
捌
没有人知道,名门靳府怎么一夜间遣散仆婢,封死庄门,成了一座空宅。有人自称看到靳府如铮公子亲自驾车出了城门,却在出城之后就没了踪影,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曲折的山路上,稚嫩面容上多了成熟和坚毅的如铮不疾不徐地赶着马车,车里是他陷入沉睡的娘,他要把娘送回她出来的地方,在那里,娘的灵魂可以得到救赎。
那夜,他并没有偷偷洗掉了自己身上朱砂画就的咒符,但他也并没有按照娘的指示,将骸骨吸入体中,当骸骨被咒符所伤不能对他构成威胁之后,他将咒符抹去,对骸骨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求骸骨和自己演一场戏,来求得娘嘴里一个真实的答案。他说,如果他不是骸骨的孩子,他愿意代替娘去死,消解骸骨的仇恨;如果他是骸骨的孩子,他求骸骨看在他的情分上,再给娘一条路走。
他得到了答案,那答案残忍到让他的心痛到麻木。直到静静地看着骸骨利用娘的阵法发动了反攻,将娘打得吐血倒地,他才猛然惊醒般跪下,向自己的爹去为自己的娘求一线生机。
那时,骸骨笑了,他说他从来没有想过杀死如铮的娘。他来,只是想把师妹带回蛊门,让她那缕被化为魂钉的澄澈之魂可以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让她变回曾经单纯善良的那个女孩儿。
然后,骸骨便散了,为了打倒疯狂的景氏,它已经耗尽了自己的魂能。
甩掉被心事挤出来的一滴眼泪,如铮在马臀上又抽了一鞭。
“爹,我一定会帮你把娘那缕清魂重新收回娘的体中。”
血荷
下着大雪的天,路上少有行人,少女穿着夹袄站在结满冰霜的树下冷得发抖。
等了片刻,有个撑伞的人影走近了。青年男子着黑色衣衫,愈发衬得白皙肌肤几乎与冰雪同色,眉目轮廓鲜明深刻,透出与年纪不符的鬼魅之气来。
然而少女见了他却一脸欣喜,顾不得自己嘴唇发紫,急忙把怀里的暖炉递给他,嘴里发出“啊、啊”的音节,指了指他单薄的衣衫,目光透出关切责备的神色。
“我不冷。”青年将手炉还她,“近日大雪,城中又有怪鸟食人,你这样跑出来实在叫我担心。”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支形状古怪的药材,笑盈盈道:“这是第十九支了,虽然味道难受些,你有好好服药么?”
那药材状似荷叶,却呈暗灰色,根茎竟是猩红,仿佛随时会渗出温热的血色汁液来。
少女点点头,神情温顺。
“这里太冷,别总站着,我回去为你煎药。”青年给她撑着伞,“我家传的药材最灵验不过,这一味药喝下去,你兴许便可以开口说话了,阿冉,你欢喜吗?”
阿冉再次点头,抿起嘴,唇边的笑容很快被凛冽的寒风掩去了。
少女阿冉天生是个哑巴,在家中做些粗活儿,父母在半年前双亡,日子过得更是窘迫。
直到在五个月前,她遇到了这个容色苍白,衣衫华丽的青年。
青年不嫌弃她不会说话,反而常来看她,后来还带着药材,说是上古的方子,要为她治好哑巴病。
那阵子城中每到夜晚便会有白色的怪鸟出没,专食人肉,阿冉的父母便因此而死。百姓人心惶惶,阿冉吓得整夜睡不着,青年的善意很快被接受。
她依赖他,倾慕他,迷恋他。
屋子里暖洋洋的,冒着热气的药碗端在她眼前,阿冉又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不由皱了眉头,露出怯怯的神色。
青年见她如此,轻声哄道:“你不是一直想开口说话吗?现在只剩最后一支药材,你若不喜欢,丢了便是,没有关系。”
少女目光微微一颤,终是闭了眼,将红褐色的药汤一饮而尽。
碗底剩着一支血红色的根茎,阿冉咽了口唾沫,一点一点吃了下去。
根茎极软,浓稠的红色汁液溅上她的唇角,青年用手帕擦拭干净,却见阿冉的神情因为药物的怪味而扭曲,手指紧紧攥着他绣着暗花的袖口。
少女努力平复着味觉的不适和声带的生涩感,良久,她沙哑的嗓音唤出他的名字:
“好苦啊……言深。”
食人怪鸟的陰云仍然笼罩在这个小小的城中,阿冉求着言深一起搬离了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在一处山清水秀的无人之地隐居了起来。
与从前温文静默的少女不同,失语痊愈之后的阿冉最爱围着言深问东问西,而言深却在这闲云野鹤的日复一日中,逐渐虚弱下去。
“原以为这里清净,却不想这深山里的日子实在无趣,我们回去好不好?”
“今日去摘野果的时候险些被毒蛇咬伤……你也不关心我。”
“太寂寞了,从前你还会冲我笑,现在怎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的家乡在哪里?你有父母吗?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和我说这些?”
“无趣透了,为什么命运让我能够开口讲话,却不给我热闹的生活?”
阿冉的声音响在狭小的屋子里,言深躺在榻上,无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厌倦的神色。
日子很快又划过几天,阿冉终于决定结束隐居,言深虚弱之色更甚,阿冉便替他收拾旧时的衣衫,好尽快离开这里。
她的手触及一件灰色的袍子,紧接着,一根轻柔的羽毛落了下来。
阿冉下意识俯身拾起,却在看清那羽毛花纹的一刻如遭雷击!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深夜,她藏在柴房的门后,食人的怪鸟是如何啄碎了爹娘的头颅和身体,鲜血混着腥臭,满屋子都是……
言深抬起眼,看阿冉将那根羽毛递到自己跟前,咄咄逼人:“吃掉我爹娘的城中怪鸟的羽毛,怎么会藏在你的衣裳里?”
言深闭上眼,神色一冷:“阿冉,我真厌恶这样的你。”
无论在何处,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流言。
善意的、恶意的、好奇的、真实的、虚构的……而言深,便是流言化出的精怪,带着诡鸟四处觅食,诡鸟食人,城中的人便不断死去。
阿冉的脸色惨白,她想起了自己吃的那古怪药材中浓厚的血腥味:“你给我吃的药……是人血饲养的吗?”
“哈?”言深笑了出来,狭长的眸中闪着恶意的光,“人血?你把我的血荷想得太廉价了。”
“那是我的食物——我是言语生出的妖,我的食物当然是人的舌头了。”他看着阿冉,缓缓道,“当时我的诡鸟杀了一对夫妇,他们正因为哑巴女儿的没用而抱怨争吵——我便用他们的舌头做成一支血荷送给了他们的哑巴女儿……阿冉,你觉得味道如何?”
阿冉想起了药材血红的根,咬下去极软,渗出粘稠的汁液……原来竟是人的舌头!是她亲生爹娘的……
她跪在地上干呕,眼泪涌出来,哭声破碎。
言深看着他,失望飞快掠过眼底。
言深极厌恶人的言语,他认为这代表争吵与是非,可诡鸟食人,取得人舌奉与自己,故而他又不得不穿梭于人群的言语之中,并以此生存。
初见阿冉时,她只看了一眼满地的惨剧便吓得背过身去,没有发现他,少女小小的身躯缩在柴房的角落,因为恐惧浑身发抖,却无法说话。
他喜欢这个沉默的姑娘,和她在一起,他不必受人言聒噪,她的温柔沉默令他欢喜。因此当他知道她最大的愿望便是治好先天失语,即便心有犹豫,言深还是帮了她一把。
“可你令我失望,阿冉。”他居高临下道,“你到底还是喋喋不休,你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
言深跟随阿冉来此隐居,作为代价已经有几个月不曾进食,虚弱地无法下地——他必须吃新鲜的人舌,此地偏远,诡鸟带来的舌头在路上就会腐烂。
他自以为付出了这么多,但阿冉并没有带给他想要的安静生活。
“不要哭,阿冉。”言深俯身擦去她的泪水,语气轻柔,“吃掉你的舌头,我便有力气走下山,一起去城中好么?”
“没有言语,我如何表达对你的心意呢?你从人言中化生,言语的美妙与温柔,应该比我更清楚!”阿冉惊恐地睁大眼睛,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言深,言深!”
“是啊……言语明明这么美好,可你们却总让它成为令人不悦的东西。你也曾温柔待我,可现在我只听到你无尽的抱怨;你的爹娘也曾经恩爱,却因为残疾的你而争吵不休,可见人言的可怕比起它的好处要多得多。”
“言深……”
“拔舌而已,可能会有点疼,但有我在,我喜欢你,不会让你死的。”青年摇了摇头,忽地一笑,冰凉的手卡住了她的下颌,“阿冉,我还是觉得,你失语的时候比较惹人怜爱。”
修长的手指伸进阿冉喉咙,她睁大眼,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这神情让言深想起了初见时令自己倾心的惊恐却沉默的小女孩。
“嘘……”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下,鸟羽从阿冉手中无力飘落,眉目端丽的青年温柔道,“阿冉,不要说话。”
大宋最美节妇
初春时节,江邑城。这日深夜,城东方向忽然燃起冲天大火,眨眼间便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起火的房子,是举人秦子枫家。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起,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地扑向火舌翻卷的正房。
这个女人是秦子枫的妻子巧娘。救火的众人见状不妙,忙拽住了她:“回来!你不要命了?”
“放开我,我相公还在里面呢!”巧娘拼命挣脱,纵身就往火海里闯。这时,墙体已被烧裂,轰然倒塌。眼瞅就要砸中巧娘,有个年轻小伙子飞一般奔来,抱住巧娘就地一滚,侥幸躲过了死劫。
舍命救下巧娘的,是哑牛。哑牛是秦母生前收养的弃儿,和秦子枫一起长大,小伙子身体壮实,却不会说话。
拼死拦下巧娘,哑牛“啊啊”作声,一个劲地比比画画。巧娘心如刀割,泣不成声地说:“相公读书读得太累,不小心碰翻油灯失了火。灾难临头,相公原本能逃生,可为了救我,还是冲进了卧房。相公刚把我推出窗,房梁就垮了下来。哑牛,让我去死吧,是我害了相公啊。若非我睡得沉,相公也不会出事……”
众乡民听得心酸,连声嘘叹。这秦子枫从15岁起便参加乡试,立志博取功名。只可惜造化弄人,十年寒窗竟落得如此下场。
天色放亮,左邻右舍帮着清理废墟,一挖出那具焦如木炭的尸体,巧娘只觉眼前一黑,昏厥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巧娘突然被噩梦惊醒,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城内有名的地痞冯七那张贪婪、丑陋的刀条脸!
只见冯七如饿狼般紧盯着她的胸口,涎水横流:“小娘子,从今往后你就要守寡苦熬活遭罪,倒不如从了我,日日逍遥快活——”
“闭上你的狗嘴,我巧娘决不会做那等龌龊事!”巧娘打断冯七,破口痛骂。冯七一听,恶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你想做贞洁烈妇,老子偏不让你做!”说着便丧心病狂地撕烂她的麻衣孝服,扑了上去。
“咚”,冯七趴下了,如挨了刀的死猪,重重压在巧娘的身上一动不动。
又是哑牛及时到场,抡圆木棍打倒了冯七。巧娘吃力坐起,一把抢过木棍,含糊不清地催促哑牛赶紧走,以免被官府抓进大牢问罪。可不待哑牛转身,冯七又摇摇晃晃爬起,霍地掏出尖刀扎向哑牛的肚腹。巧娘“噗”地啐出口血痰,高举木棍狠狠砸下:“丧尽天良的畜生,我打死你,打死你!”
等族长听闻消息,匆匆赶至,踏进灵堂一瞧,登时吓得目瞪口呆——巧娘的脸上、手上满是血迹,而冯七则被打得宛如血葫芦,蜷缩成一团,只剩下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乡民急忙找来郎中,对冯七一通诊治。结果是人没死,却跟死了没两样,颅骨塌陷变成了活死人。
约摸半个时辰后,几个官差闯进灵堂,给巧娘上了枷锁押往县衙。临行前,巧娘双膝一沉,“扑通”跪倒在地:“大叔大婶,巧娘求求你们,到时一定要把我和相公葬在一起!”
就在众乡民扼腕叹息时,却得知巧娘不仅没被治罪,还由地方士绅和族长、保甲长公举为节妇烈女,县府已将文书材料呈送礼部,不日即会对巧娘进行表彰嘉奖。
那日,巧娘被押进县衙,咬破十根手指写出了事情经过。巧娘边写边哭,泪如雨下,血书遍地。写到最后,她突然破涕为笑,仰天悲呼:“相公,我们很快就将团聚了。”喊声未落,人已跳起,一头撞向墙壁。
这一幕,着实令知县既震惊又钦佩,暗叫“好一个贞洁烈妇”。时下,朝廷正大力推行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从京师到州县,再到荒僻乡郊,一座座节孝祠、大牌坊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获此殊荣者,每年发放三十两“坊银”,节烈事迹特别突出的,当朝天子还会亲自作诗褒奖,并赏赐匾额绸缎,节妇烈女的名字也会列入正史和地方志。
再一调查,那冯七竟是个吃喝嫖赌、追瘸子骂哑巴,无所不为的混账主儿,且试图在灵堂内施暴,可谓丧尽天良,理应遭此报应。
知县大人“啪”地一拍惊堂木结了案:“巧娘杀凶乃为民除害,可敬可佩;冯七恶行累累,那一口气也别留了,判绞立决,即刻呈请大理寺审批!”
与此同时,一队官差敲锣打鼓、护送巧娘回了江邑城。可茅屋尽毁,灵堂已撤,该去哪儿栖身?巧娘正自犯愁,族长带着数十身强力壮的乡民到了——知县大人有令,马上在秦家原址修建两进上好房屋。短短七八天,巧娘便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入住当日,礼部也送来一份大礼,是块足有两人高的泰山石,上面镌刻着由天子亲笔题写的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贞如金石”。一时间,巧娘名扬江邑,成为人人传颂、效仿的楷模。
这天深夜,巧娘刚想歇息,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
夜半三更,会是谁?巧娘强按着心慌正欲查看,顿见门板“咣当”洞开,一个身材壮实的蒙面人疾步闯进。巧娘吓坏了,张口要喊,蒙面人已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味,非常熟悉,是哑牛。巧娘用力挣开对方,涨红着脸打手势:“哑牛,你想干什么?”
谁知哑牛蒙在蒙面下的嘴巴竟然动了,发出了陰冷的声音:“你知道贞洁烈妇的至高荣耀是什么吗?”
巧娘不解地摇摇头:“是什么?”哑牛似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死!”
在当时,以身殉节是节妇的最高荣耀。死后不但官府捐建的房产会留给儿孙,世代相传,还会得到一笔相当丰厚的丧葬费和抚恤金。
可是,秦子枫既无兄弟,也无子嗣,这笔银子断然不会落入一个没名没分的哑仆手中。哑牛如此做,究竟是何居心?巧娘慌得六神无主,哑牛已掏出一只小瓶,捏住了她的下巴:“喝下它,你就会夺回节妇的风头,名垂青史!”
是毒药!巧娘拼力反抗,可她哪是哑牛的对手?眼睁睁地看着整瓶毒药被灌进喉咙,巧娘顿觉头重脚轻,瘫坐倒地。
哑牛又取出一根绳索搭上房梁,干净利落地系了个死结。
“巧娘,真难为你为我置下如此丰厚的家产。”随着哈哈大笑声钻进耳鼓,巧娘恍惚瞅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是相公秦子枫背手走进了屋子!哑牛的嘴巴是在动,可发出声的是秦子枫,他们两人在演双簧。
惊愕之中,秦子枫拍拍她日渐憔悴的脸蛋儿,接着说道:“别人说,我不是读书的料,我偏要走通这条路。有了你的抚恤金,我就能打点关系,再加上你江邑城最美节妇的名号佐助,哈哈,今年春闱,我定能顺利过关,平步青云。”
听着秦子枫的话,巧娘欲哭无泪——秦子枫娶她,看中的只是她的人品,意在顺应时局演一出名利双收的好戏。那场大火是秦子枫故意制造的,他和哑牛早就在书房里挖好了逃生暗道,而葬身火海的尸体,是他从荒野里寻来的无主饿殍。
秦子枫太了解巧娘的秉性,便安排哑牛盯着她,关键时候出手相救;冯七溜进灵堂,也是秦子枫设的套。秦子枫要在外隐藏一年半载,需要银子,就和冯七达成协议,要把巧娘让给他。冯七兴奋过头,不想等待他的却是哑牛的闷棍。打死他,既不用还银子,还能成全巧娘的美名。
今夜,是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让巧娘“自缢殉节”。等官府颁发表彰令,他就会“死而复生”,哭得一塌糊涂去报官:那日,我没被烧死,但被柴烟熏坏脑子,稀里糊涂跑出城,栽进了河里。万幸命不该绝,被一游方郎中所救,直到前几日才痊愈。哪承想,夫妻还没来得及团聚,就已陰陽相隔。至于废墟中的尸体,有可能是家养的笨狗。巧娘这个典型是县府树起来的,是得到天子首肯的政绩,地方自然不会深究,抬手打自己的嘴巴子。换言之,巧娘所获恩赐均将由秦子枫继承。
“哑牛,还愣着干吗?好戏该收场了!”
哑牛目露狠光,“啊啊”大叫着动了手……
当夜,江邑城内,巧娘家又燃起一场熊熊大火。次日,官差在烧得面目全非的闺房里找到了一具半截残尸。接下来,知县大人向礼部呈送了节妇巧娘贞如金石、自杀殉情的奏章,字字句句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就连当朝天子也听得神情凄切,颁旨重奖:封江邑城人氏巧娘为大宋最美节妇,建大牌坊,春秋致祭。
当江邑城的文人騷客纷纷为巧娘写诗作赋、歌功颂德之际,在数百里外的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村里,一对夫妻正忙忙活活地搭建草房。男子虽累得满头是汗,却乐得合不拢嘴。女人递上锦帕,打着手势问道:“哑牛,你笑什么?”
这个男子,确是秦家当年收养的弃婴哑牛。救命大恩,不能不报,他便帮秦子枫挖了地道。在灵堂内,巧娘抢走木棍,舍命相救,恰是此举感动了本就心存内疚的他。于是,他决定让巧娘看清秦子枫的卑鄙伎俩,并在好戏收场时扑向秦子枫,套住他的脖颈悬上了房梁。
哑牛笑得更欢,比比画画:“你真美。”
无声琴
明朝年间,倭国多次进攻明朝属国高丽,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这一年,倭国派遣使臣来明朝进贡,实为试探虚实。
倭国使臣除了带来奇珍异宝之外,还带来了一张奇怪的古琴。使臣说:“这是一张无声之琴,普通人弹奏不出声音,只有智慧卓绝之人才能奏响,不知大明朝可有超群的智者?”
面对如此挑衅,皇帝很是不悦,他当即叫来宫中最高明的几位乐师,谁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奏响这张无声琴!
皇帝脸色很不好看,他斜眼瞥见座下的七王爷与七王妃,开口道:“朕久闻七王妃琴艺冠绝京华,今日可否一展身手?”
七王爷和七王妃闻言,不禁面露难色,但七王妃还是走上了琴台。七王妃轻轻一拂,那古琴居然颤响了一下。谁知,众人还来不及叫好,那张古琴又没了声音。七王妃的脸色有些难看,说道:“臣妾也奏不响。”
使臣更得意了:“堂堂大明朝,也不过如此!”
这时,四王爷站了出来:“皇上,微臣认识一人,也许能奏响这无声之琴。”
没过多久,四王爷推荐的那人就到了。来人是个颤巍巍的老妇人,四王爷介绍说,这是他王爷府的古琴老师,名气虽不大,但技艺颇高。
众人见老妇人这副模样,都有些不屑。那老妇人礼数倒是周全,伏拜了皇帝,又向朝臣施礼。皇帝问道:“老妇人可能奏响这张琴?”
老妇人点点头说:“我有把握奏响这张‘天凤琴’。”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天凤琴是号称华夏第一的宝琴,不过这张琴在20年前便不知所踪了,这张倭国使臣带来的无声琴又怎么会是天凤琴呢?
皇帝率先反驳道:“这张明明是无声琴,怎么会是天凤琴?老妇人你看错了吧?”
老妇人却笃定地说:“陛下可曾听过‘封音’?”
皇帝摇了摇头。
“陛下若是有耐心,不妨听我讲个故事吧。”接着,老妇人便缓缓开始了讲述。
20年前,天府成都一位参将家有位小姐名唤琴桑。琴桑自幼学琴,琴艺高超,更有一张高人相赠的天凤琴。琴桑演奏可谓人琴合一,大家都对她的琴艺赞赏不已。
分封在四川的蜀王有位世子,当时正公开甄选世子妃。据说这位世子痴迷于古琴,并把抚琴作为了甄选妃子的试题,哪个女子琴技高超,就有可能得到他的青睐。这样一来,大家都认为,琴桑是世子妃的热门人选。
选妃前夕,成都府知府的千金琼蕊找到琴桑,伤感地说:“也许你不久后就要当上世子妃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何时才能再听到你的琴音,今日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琼蕊和琴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听她这么说,琴桑也很伤感,于是便弹了一曲《空山鸟语》。琼蕊还特地在琴桑旁边放置了一个铜兽香炉,为她的演奏添香。
这曲《空山鸟语》居然引得周围的百鸟都驻足倾听!琼蕊听完后也十分感动,两人相拥而泣。
三日之后就是世子妃大选了,这天琴桑正在练琴,却突然发现天凤琴怎么也弹不出声音。她急忙找到赠琴给她的高人师父,问其原因。师父查看过后,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琴桑摇了摇头。
师父皱眉说道:“那就怪了,这天凤琴应该是中了‘封音’之术。”
接着,师父还讲起了“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的故事:世人都以为俞伯牙最后摔坏了焦尾琴,但其实他没有,而是用“封音”之术废了焦尾琴。所谓“封音”,就是用施了秘法的容器把古琴的琴声封住,被封的古琴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琴桑吓坏了,忙问选妃那天怎么办。师父说,只能用别的琴代替,走一步看一步了。
选妃那天,琴桑忐忑地来到了王府。她惊讶地发现,琼蕊竟然也在,原来她也入围了世子妃甄选。
世子客气地请琼蕊落座抚琴,琼蕊一出手,琴桑便惊呆了。不仅因为她演奏的曲子动听,远超于她平时的水平,更因为这曲调似曾相识,正是那日琴桑演奏的《空山鸟语》!
这时,琴桑才发现琼蕊的琴案上又放了当日那个铜兽香炉。她这才想起来师父说的话,除了有“封音”之术,还有“转音”之术,就是把别人的琴音“偷”过来,当成自己的琴音传出去。很显然,那个香炉就是琼蕊“偷走”自己琴音并窃为己用的道具。
一曲奏完,琼蕊技惊四座,琴桑却气得脸发白,她万万没想到,琼蕊竟然出卖了她!
“久闻琴桑小姐的琴艺天府第一,今日可否赐教一二?”世子充满期待地看着琴桑。
事到如今,琴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可是天凤琴换成了普通的琴,加之她心中愤愤难平,所以弹奏时表现得相当一般。
奏完之后,世子失望地问:“这张不是天凤琴,琴桑小姐,你为何不用天凤琴呢?”
琴桑一愣,只得撒谎说:“天凤琴已坏,恕我无法使用。”
这时,琼蕊却落井下石道:“据我所知,天凤琴应该还好好地在府中吧。”
世子闻言大怒:“琴桑小姐,可是看不起我蜀王府?”
琴桑再想解释也为时已晚,在琼蕊的谗言下,琴桑的父亲被革职,全家被发配边疆。发配路上,琼蕊为了斩草除根,派杀手挑断了琴桑的手筋,把她推下山崖。幸亏她大难不死,还被四王爷的父亲所救,不但找来名医治好了她的手,还让她教授琴艺给当时还是世子的四王爷。就这样,她在王府一呆就是20年。
最后,老妇人说,她就是当年的琴桑!
文武百官听完琴桑的讲述,都是脸色大变,一来这故事十分离奇,二来20年前蜀王世子正是当今的七王爷,而琼蕊正是七王妃的小名!这老妇人讲这个故事,正是在控诉七王爷和七王妃的恶行。
七王爷勃然大怒道:“这女人妖言惑众,恳求皇上下令把她拖出去斩了!”
琴桑却十分镇定:“我所言是真是假,七王爷稍等片刻,让我弹奏一曲不就知道了?”
两边莫衷一是,皇帝看了看一旁的倭国使臣说道:“罢了,你先弹奏一曲吧。”
七王妃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当初为了毁灭证据,她把琴给了一个倭国浪人,没想到时隔多年,琴桑竟然和这张琴同时出现了!
琴桑开始抚琴,谁知琴弦拨动后依旧没有声音。
七王妃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笑道:“你也弹不响,还不承认说谎?”但琴桑却丝毫不被打扰,仍旧镇定地演奏着。
谁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四王爷突然面色一变,似乎听到什么美妙的乐曲,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倭国使臣也惊讶得站了起来:“这就是心曲?传说无声琴并非无法奏响,只是弹奏的曲子耳朵听不见,只有有缘人用心才能听见!”
眼见“听见”乐曲的人越来越多,七王妃也急了:“什么心曲,这些一定是她的同党,配合她来演戏的!”
四王爷却没好气地说道:“是真是假,七王妃何不耐心等待,何故如此着急?”
这时,奇迹发生了,皇宫里突然响起了声声鸟鸣,窗棂上、房梁上落满了燕子和麻雀。
“天凤一响,百鸟来朝”,通音律的乐师也是一愣,想到了这句古老的预言。
琴桑冷冷地瞥了七王妃一眼,说:“我现在弹奏的这支曲子,正是《空山鸟语》啊!怎么,如今的你利欲熏心,已经听不到了吗?”
七王妃还想反驳,皇帝一挥手道:“别再说了,朕也听到了!”
其实,20年前师父也告诉过琴桑,虽然这琴凡音已封,但心音仍在,并将弹奏“心曲”之法教给了她,让她关键时刻一试。
蜀王世子降罪之前,她也曾请求用天凤琴演奏心曲,但没想到蜀王世子是个叶公好龙之辈,根本听不见心曲,反而更加厌恶她,治了她个全家充军发配之罪。
听到皇帝这么说,众人看七王爷和七王妃的目光都变了。皇帝也叹了口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和弟媳竟然如此残暴陰险!可他们毕竟是皇亲国戚,他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治他们的罪。
正在这时,一名武将跑了进来,附在四王爷旁边耳语了一阵。四王爷闻言后脸色大变,禀报道:“皇上,这名倭国使臣心怀不臣之心,一进京就跟朝臣接触,图谋不轨。”皇上龙颜大怒:“是谁这么大胆?”四王爷扬手一指:“是七弟。”
七王爷与七王妃急忙伏倒:“皇上,四王爷这是借机报复。”
四王爷大义凛然,扬手出示了证据,那是暗探从七王府搜出来的,七王爷跟倭国奸细的书信往来。书信内容记录了,七王爷想与倭国里应外合分割大明江山的狼子野心。
皇帝顿时勃然大怒,当即下令让侍卫把七王爷、七王妃和倭国使臣带了下去,发大理寺严查此案。
而琴桑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琴台上。她身负深仇20年,没想到终于有了申冤的一天。这真是20年血海仇,一曲心曲解怨。
古代聊斋之乔二
民国初年,水城南街有个叫济养堂的中药铺。店主是位50来岁的老者,名叫乔二。
乔二有个怪癖,那便是喜欢食用蚂蚁。每回在野外发现蚁穴,他便把蚁窝挖出,装进布袋里,带回家中,然后将布袋放进大铁锅里蒸。半炷香工夫后,他取出蚁窝,把蚂蚁筛离出来,摊在院中一块大青石上,晒成蚂蚁干。蚂蚁干可以当作零食,也可以与其他食材一起爆炒、清蒸、红烧,还可以泡酒喝。
这天,乔二正在铺子忙活,下人突然来报,说有一位姓川的客人想要求见。乔二略加思忖,便道:“让他进来吧!”
来人是个40多岁的汉子,他一身黑衣、五短身材、头圆眼小,模样颇不中看。汉子自称川云龙,云南人,做古董生意,刚在水城立足,开了间古玩店,店号古雅斋。
乔二命人奉茶,然后道:“川先生来找我,所为何事?”
川云龙拱拱手道:“素闻乔先生喜食蚂蚁,川某也是同道中人,今日特来拜访!”
乔二闻言大喜,顿感遇到了知音!当下,他亲自掌厨,做了一桌蚂蚁宴,又拿出珍藏的蚂蚁酒,与川云龙共享美酒佳肴。
推杯换盏间,两人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临走前,川云龙从怀中取出一只雪白剔透的象牙鼻烟壶,交给乔二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乔先生笑纳!”那鼻烟壶做工精美,正面雕刻着一手捧寿桃的老寿星,笑容可掬,栩栩如生。
乔二觉得太过贵重,本不想收,却见川云龙满脸真诚,只得收下。
过了些时日,乔二精心备下一份礼物,前往古雅斋回访川云龙。古雅斋位于城北,规模宏大,古玩丰、奇、贵,令乔二暗暗咂舌。
见到乔二来,川云龙非常高兴,将他请至内室品茗,促膝长谈。交谈间,川云龙对各种古玩的历史、文化、品鉴、市场行情等一一道来,如数家珍。当晚,他把乔二请至府中用膳。
川府坐落于城北的七柳湖畔,景致宜人,豪墙阔宅,家奴成群,装潢富丽,物用名贵,丝毫不逊色于前清王府。川府的家宴自然也少不了蚂蚁,但更多的是诸如熊掌、鱼翅、燕窝等一类极品珍馐。乔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跟这样的富豪交上朋友,不由得感慨万千!鬼大爷原创鬼故事。
晚宴结束后,川云龙带着乔二进入自家的地下室,那地下室建造得很坚固,红烛通明,古玩字画堆积如山,价值连城。
临别时,川云龙吩咐下人驾马车送乔二回府,并随车给他装上几件古玩。此后,川乔二人更是来往密切,交情日增!
大概一年后,乔二惊闻噩耗:川云龙实为盗墓巨贼,官家已将其捉拿归案,打入大牢,古雅斋及川府中的古玩均为赃物,已被查封。因涉案金额巨大,川云龙被判死刑!为防引火烧身,乔二急忙将川云龙送给自己的各类古玩藏匿妥当。
临刑前夜,乔二使大价钱,贿赂狱方人员,得以进入死牢探视川云龙。不想,死罪临头的川云龙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不仅饱食杀头酒肉,还旁若无人地唱起了《苏三起解》。乔二见他这样,更是感到心中凄凉,不禁潸然落泪。
川云龙大笑几声,继而附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不会被杀头的,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次日清晨,水城传出一个惊人消息:头天夜里,死囚川云龙竟然挖出一条秘密地道,逃出生天,不知所踪!乔二得知后,不禁又惊又喜!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乔二做了一个怪梦,他梦见一只硕大的穿山甲在林间穿梭,忽而狂食白蚁,忽而变作川云龙的模样……
消失的人
道光年间,江苏扬州有一户人家,这家主人姓王名辉,妻子张氏,夫妇二人做些贩卖的小生意,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这日,王辉一个熟识的客商武庆从外地依约来拿货,当晚便留宿在了王辉家。
由于当晚天气炎热,武庆半夜被热醒,他见院内月光皎洁,且凉意阵阵,便贪凉想去院内睡。
可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什么能垫在地上的东西,无奈只得将院中大门的一扇门板卸了下来,铺在门口的地上,自己仰面朝天地睡在上面,果然是身心舒泰,非常惬意,不到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早晨,鸡叫头遍王辉便已起床,他出门一看便见院中大门少了一半,一惊之下才发现门口的地面上放着一个门板,门板上似乎还有一个人的身影。
他转身看去,只见客房之中并无武庆的身影,心中当即明白定是武庆嫌房中闷热睡在了院中。王辉一边心中暗笑一边上前准备将武庆唤醒,想着货物还等着他们一起装车呢。
不料,他走到跟前一看,却大惊失色,只见武庆穿过的衣服堆在门板上面,看形状还保持着睡觉的姿势,可是武庆本人却不见踪影了。
更为骇人的是衣服下还有一滩黄色的浊水,也保持着人体的形态,只是头的部位留着一团黑色的东西,竟是头发!
看此情形,这武庆昨晚不知什么原因已化作了黄色浊水,只留下衣服和头发未曾化去。王辉见状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恐惧不已,不由张口惊呼起来。
夫妻俩一时惶恐不安手足无措,呆呆立了良久,张氏才反应过来,提醒丈夫赶紧去报知官府。
府台大人听说一早就有人报案,而且案情离奇牵涉人命,于是急忙带了数个衙役随王辉赶来。
待他们到王家一看,均觉此事太不可思议,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只好先派人去安徽报知武庆的家属。
武庆的家属赶到之后,见武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王辉所说的又实在荒诞不经,他们便怀疑是王辉见财起意害死了武庆,于是便向官府控告王辉谋财害命。
无奈之下,府台大人只能先将王辉收了监。
可怜王辉遭此无妄之灾,真是百口莫辩,这件案子就此便成了悬案。
而王辉在狱中一关就是半年,张氏为此用银子四处上下打点,连家中的财物都变卖得差不多了,眼看好端端的一个家遭此飞来横祸,瞬间便快家破人亡了。
张氏在家中日日以泪洗面。这日,张氏刚给王辉送完饭回来,发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锦衣玉服的中年人。
中年人见到张氏,作揖问好,还问王辉在不在家。
“你是?”张氏皱眉问道。
“莫非你忘了去年的那个乞丐了吗?”
张氏听得此言,心中猛然一亮,忽想起了此人是谁了。
原来去年陽春三月时节,张家曾经发生了一件怪事。家中喂养的家禽隔三岔五就会丢一头,夫妻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都为此忧虑不已。
有一天早晨起来,王辉正在院内浇花,忽听外面有人敲门,来人竟是一名乞丐。
王辉正因为家中的事烦躁不已,见了乞丐,张口便道:“去去去,我家没有多余的钱粮!”
乞丐一听,不仅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四处打量起他的院子来。
王辉正要张口呵斥,忽听乞丐对他说道:“你家所养的家畜是不是经常无缘无故丢失?”
王辉乍听此言,心中不由得一惊,当即对乞丐道:“确实如你所言,你又如何得知?”
乞丐冷冷一笑,道:“我看你家即将大祸临头了,若不及早找出祸患的根由,往后连人都保不住,何况是动物呢。”
王辉听罢不由心中又惊又疑,知道遇到高人了,连忙央求乞丐帮忙化解灾难。
“我有一法可以试试,若是侥幸成功,你要给我十千钱作为酒资。”
“好!”说罢,王辉便引着乞丐进了屋。
乞丐一进院内便四处查看,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何异常。等到进了厨房的时候,乞丐忽然在一个水瓮前停下了脚步,俯身低头围着水瓮看了很久,然后才抬起头对王辉说道:“应该是在这里了。”
接着,乞丐让张氏去集市上买回一方新鲜猪肉,架起柴火在锅中煮个半熟,然后穿在铁钩上放在水瓮旁,再将铁钩系上绳子,将绳子一头牢牢地绑在柱子上。
待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几人便悄悄躲在柱子后面窥视。
过不多时,果见一物从水瓮下面钻出,闻见肉香张口便咬,结果被铁钩钩住,一时疼痛难忍,便欲逃回,可是铁钩又被绳子牢牢系在柱子上,任它如何挣扎也不能脱身。
乞丐见状赶紧从柱后走出,急步上前将此物用绳子小心捆住,然后挥手让王辉过来观看。
王辉和张氏走到近前一看,只见此物身长约有两尺,长得如同壁虎一般,兀自张开血口四处乱咬。
乞丐对他说道:“此物叫退壳龟,它此时的修为尚不能变化,我还能将它制服,倘若再过几年,它即能变化食人,那就不是人力可以制服的了,到时你家恐怕也就没有活口了。”
王辉听罢大惊失色,他又仔细一想,前些年家里是养了一只大龟,可是几年前就不见了,也一直没找到,难道此物即是那只乌龟所化?
想至此处,他便去问那乞丐,乞丐听罢对他说道:“难怪如此,若是我所估不错的话,它的壳还在家中,应该能找的到。”
说毕三人便在家中四处找寻,果然在猫洞中找到了一个龟壳,想必是因为当时乌龟偶入洞中,洞狭壳宽,乌龟猛力前冲,壳就掉落了下来,以至于变成现在的样子。
接着,乞丐找来一把锋利的菜刀,将这只退壳龟提至门外剁为肉泥,再将所有的血肉小心地放在瓦罐里,然后把地面的血迹都刮掉,最后才挖了一个深坑,把瓦罐埋在地里。
做完之后,乞丐说一切都可无忧了,王辉一听大喜,做了好饭好菜丰盛地款待了乞丐,还给了他十千钱作为酬劳。
不想这事都过去一年了,竟能在自家门口又看到他,可这乞丐怎么变成商贾了?
乞丐哈哈一笑,说他叫冯林,因家中发生变故不得以才以乞讨为生,去年得了王辉夫妻那十千钱,便以此为本做了点生意,还做得不错。
“今日恰逢从你家经过,人说饮水思源睹物思人,故特来拜访,却不知主人现在何处?”冯林道。
张氏听罢此言,这才恍然大悟,可是听他问起自己的丈夫,不由一时悲从中来,流下泪来。
冯林一见甚是诧异,急忙向她询问,待听得她一五一十告知了事情始末之后,他皱起眉头低头思索半响,忽一脸愧悔之色,拍着自己的腿道:“坏了坏了,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接着,他不由分说拉起张氏去了官府衙门。府台听他是为王辉喊冤,便让他细细说来。
冯林便向府台大人说了去年除灭王家龟害之事,最后又道:“小人在门外砍杀蜕壳龟的时候,不留神将一些龟血溅在了门板之上,当时我也没有在意,以为不足为患,不成想就这点小小的疏忽居然导致了惨剧的发生,不仅武庆因此丧命,还连带王辉也蒙冤入狱,这全都是小人的过错啊。”
府台一听大奇,于是便问道:“此话怎讲?”
冯林接着道:“大人有所不知,这蜕壳龟身具奇毒,血液最是厉害无比。若是人的身体上有小小的伤口,哪怕即使是被蚊虫叮咬,只要一接触这血身体便迅即化为浊水,武庆之死即是为此。”
府台大人一听这话,有点匪夷所思,再说这事情也从未听说过,一时怎能判知真假?
冯林见他脸上神色不定半信半疑,急忙又道:“若是大人不信,可将门板找来,小人一试即可。”
府台命人将门板抬来。
冯林近前仔细查看,发现门板之上还隐隐有几块血渍。
于是他又让找来两只鸡鸭捆住,用刀轻轻划破皮肤,然后放在血渍之上,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两只鸡鸭先是一动不动迅即殒命,接着尸身又化作了黄水,最后只余下一些鸡毛鸭毛。
堂上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
府台大人至此心中才无半分疑惑,知道王辉确实冤枉,当即命人将他从狱中提出当堂释放,又命人将此奇案报知武庆的家人,就此结案不再追究。
冯林见王家已经家财荡尽,于是又赠送他百两纹银,如此夫妻二人生活才有了着落,王辉对冯林大为感激,以后两人来往甚密,居然成了好友,终身都为莫逆之交,而这一段奇案也就到此而止。
神奇的鱼卜
明嘉靖四十一年冬,这天早朝时,谏议大夫邱鼐献上了一条金鲫鱼,嘉靖皇帝当即命令膳食监精疱细蒸,今天的午膳,他要和邱鼐一起吃。
膳食监的总管太监张天成接到命令后,立刻吩咐手下的十大御厨为嘉靖皇帝准备午膳。
刘巧手是新进膳食监的御厨,他最擅长的手艺是烹饪鱼菜。他进膳食监的当天,张天成就送给他一套异常名贵的“裁云刀”。裁云刀共分大中小三把,大刀屠鱼除鳞,快比旋风;中刀去骨切肉,迅如惊电;最神奇的就是细长的小号裁云刀,能够深入鱼喉,不破坏鱼的形状,便将鱼刺从鱼口中一根根地取出来。
烹制金鲫鱼的任务被交给了刘巧手。刘巧手用裁云刀将鱼刺处理干净后,正要下锅蒸制这条金鲫,就见张天成匆匆走了过来,低声说:“刘御厨,你携着金鲫,随我到小厨房去做这道菜!”
膳食监的两名小太监立刻将金鲫和裁云刀,送到了大理石台面、银锅金铲的小厨房里,刘巧手正要继续制作五香金鲫,张天成却在一旁陰冷地说道:“刘御厨,你这道五香金鲫干系重大,一不小心,金千任金大人就会被你给害死了!”
金千任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门生,因为卖官鬻爵,贪墨受贿,被邱鼐上书弹劾,皇帝一怒之下就将其打入大牢,是杀是放,朝堂上争论不休,嘉靖皇帝正为此事闹心呢。
张天成是首辅严嵩的人,他为了救金千任,所以才把刘巧手带到这里,他告诉刘巧手,这三把裁云刀价值三千两银子,是金大人托他送给刘巧手的礼物。
刘巧手一听裁云刀价值如此高昂,冷汗顿时流了下来。金千任要出了事,他刘巧手也逃脱不了同党的干系。可是,他想不明白,制作五香金鲫怎么会害了金大人呢?
张天成问道:“你听说过鱼仙骨卜卦吗?”
原来,嘉靖皇帝非常迷信,遇到悬而未决之事,他便喜欢用鱼仙骨卜卦来作决定。鱼仙骨是鱼头内对生的两块异形鱼骨,三面弯曲,一面相对平滑。用其占卜的时候,鱼仙骨需要用筷子取出,然后将其连续投掷三次,如果落下来的鱼骨是倒着的,便为不祥之卦,而鱼骨的平滑之面若是贴桌直立起来,那就是一个非常吉利的征兆了。
刘巧手听完,不由心里一惊,莫非邱鼐送鱼,是不是在鱼仙骨上做什么手脚不成?
张天成让刘巧手用裁云刀,将金鲫鱼鳃后的两根鱼仙骨,先从鱼口中挖出来,他用手拿起这两根鱼仙骨,往桌子上一掷,只听“咔咔”两声轻响,这两根“鱼仙骨”竟全部折断了。
可以用来占卜的鱼有鳙鱼、花鲢和鲫鱼,这三种鱼的鱼仙骨中,立住机会最大的就是鳙鱼,花鲢次之,而机会最小的就是鲫鱼,所以邱鼐才会挑金鲫鱼送给皇帝。而且,他事先已经在金鲫鱼的两块鱼仙骨上做了手脚,他用木棍隔着鱼皮,将鱼仙骨砸得半断不断。这样一来,皇帝用鱼仙骨卜算时,鱼仙骨便会断掉,到时金千任必然会人头落地。只是,他的计划没有逃过张天成的法眼。
刘巧手为了保命,忙问张天成要怎么办。
张天成说:“我们现在只能用‘偷梁换柱’这招了。”接着,他便说了自己的方法。
刘巧手立刻按照张天成的吩咐,从膳食监的水池里抓了一条体形和金鲫相近的鳙鱼,然后取出了鳙鱼腮后的两块鱼仙骨,用裁云刀将其加工后,打算用来替换金鲫的鱼仙骨。
谁知,张天成将刘巧手加工后的两个鱼仙骨各掷了三回,却只立住了一次!
张天成头上的冷汗一下流了下来,看来用“偷梁换柱”之计,失败的风险很大,要怎么才能保证做过手脚的鱼仙骨掷三次,都能立住呢?
膳食监中,嘉靖皇帝的午膳已经快做好了,如果五香金鲫迟迟不上,一旦引起嘉靖皇帝的怀疑,就不妙了。
刘巧手在旁边出主意:“总管大人,不如我们找两根细铅丝,将其插入两块鱼仙骨的下部,这样,就能保证鱼仙骨次次都能立住了!”
张天成摇头道:“你以为皇帝是那么好骗的吗?插铅丝要是让皇帝发现了,我俩的脑袋都得搬家。”
张天成沉吟良久,终于想出一个方法,那就是用醋煮对鱼仙骨扭曲的上部,进行加工。醋煮后的上部鱼骨骨质会变轻,而鱼骨的下部因为重力的缘故,在占卜掷起的过程中,会最先落在桌子上!
刘巧手用急火烧开了两瓶白醋,而张天成则用两块鱼油包住了鱼仙骨的下部,再用线绳将鱼油系牢,这样的鱼仙骨丢进醋锅,上部就会被醋煮得酥松变轻,而下部的鱼骨因为有鱼油保护,还会保持原样。
半炷香时间后,两块假金鲫的鱼仙骨被处理完毕,张天成还不放心,他再次投掷这两块经过处理的鱼仙骨,一共六次投掷,鱼仙骨竟立起了五回,刘巧手连念阿弥陀佛,看来金大人距离出狱的时间,真的不远了。
御书房中,嘉靖皇帝正逗弄着银龙架子上的两只画眉鸟。这两只画眉鸟已经被嘉靖皇帝养熟,它们不仅会说人话,而且即使不关在笼子中,也不会飞走。
邱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膳食监中的太监正在布置御膳,嘉靖皇帝用手一指那条五香金鲫,说:“邱大夫来陪朕尝尝这道金鲫的美味!”
邱鼐施礼后,虚坐在了嘉靖皇帝的旁边,嘉靖皇帝动筷之前,却问了邱鼐一个问题:“这条金鲫鱼,什么地方最好吃?”
邱鼐答道:“鲫鱼的美味是随季节而变的!春天,鲫鱼要产卵,肚皮里全是鱼子,鱼肚皮就没有吃头了,最好吃的地方是鱼头,正所谓‘鲫鱼头,四两油’。夏天,鲫鱼刚产完卵,肚皮里精瘦,此时的鱼背最好吃,秋天,鲫鱼肚皮上的肉壮实了,味道甚美,到了冬天,坚实的鱼尾巴才是最好吃的地方。所以,流传着一句话叫‘春吃鱼头夏吃背,秋吃肚皮冬吃尾’。”
嘉靖听完,叹了一口气,说:“严寒冬日,鱼尾最鲜美,朕却只想吃鱼头,看样子这口福,是没法满足了!”
邱鼐起身说:“为臣知道一种逼味入鱼头的方法,定能让万岁在寒冷冬日,也能品尝到鱼头的美味!”
邱鼐说,他曾经听一位名厨说过,冬天的时候,只要金鲫倒吊起来,然后在鱼身上遍浇热油,鱼身上的全部鲜味,就会被逼到鱼头中,嗜食鱼菜的老饕,就能享受鱼头的美味了。
嘉靖听完邱鼐的建议,立刻传膳食监照此办理。张天成听宣后,不敢怠慢,他领着刘巧手,携带者一干蒸制鱼菜的用具来到了御书房。他们在御书房的外面,用铁架子将五香金鲫,头上尾下吊了起来,然后烧了一锅滚油。
随着刘巧手一勺勺地将油浇到了鱼尾上,张天成的一张脸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邱鼐果真是太厉害了,用白醋煮鱼仙骨的办法,张天成能想出来,邱鼐怎么会不知道?那两个假鱼仙骨的上部被醋处理过后,变得疏松多孔,如今热油泼鱼,鱼油尽皆流向了鱼头,鱼油就会浸入鱼仙骨的上部,这就会造成鱼仙骨不再上轻下重,而且鱼仙骨的下部沾满了滑溜溜的鱼油,这样一来,想要立起在桌子上,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条逼味入鱼头的金鲫鱼被处理完毕,嘉靖皇帝便开始拿起玉筷,品尝美味的金鲫鱼头。
鱼头上的鱼肉吃净,桌上的御膳被撤下,嘉靖皇帝用筷端,夹起了两块鱼仙骨,说:“让朕卜算一下,金千任究竟是放还是杀?”
邱鼐和张天成等人的心都一起提到了嗓子眼。谁知,那两块鱼仙骨被嘉靖皇帝抛至空中,还未落下,只见架子上的两只画眉鸟打翅飞起,竟在空中将两个鱼仙骨叼住了。
嘉靖皇帝经常抛食喂鸟,没想到画眉鸟却将鱼仙骨当成了食物。嘉靖皇帝见状,急忙叫道:“抓住这两只画眉鸟,朕要看测算的结果!”
于是,邱鼐、张天成和御书房中的十几名小太监全都加入到了捕鸟的队伍中,那两只画眉鸟受到了惊吓,展翅飞向了门外。
嘉靖皇帝看着众人奔跑抓鸟的喧嚣和混乱,笑道:“鸟飞人捉,呼号奔走,这可比用鱼仙骨卜算有趣多了!”
这场“鱼卜”闹剧的幕后导演竟是嘉靖皇帝,他用金千任做诱饵,引得严嵩和邱鼐两方势力,围绕着金鲫进行了一场暗斗。这场戏一路演来,确实是精彩非凡,分外好看!
嘉靖皇帝让两只鸟叼走鱼仙骨,就是不想让这场“好戏”尽快散场,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一天,在御书房中,他不但丢失了两块鱼仙骨,还丢失了大明的“国骨”——有功则赏,有罪当罚!
果然,嘉靖皇帝死后,如此“不靠谱”的大明朝廷只是苟延残喘地坚持了几十年,便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了!
恐怖故事之惊魂夜
民国二十五年,东北时局动荡不安,天又大旱,饿殍遍野。就在快饿死的时候,小济南碰上了正在召集人手进老龙沟淘金的金把头。
金把头扔给他七八斤苞谷碴子,把胸脯拍得山响:“跟老子走,干上两年,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济南为了生存,就跟着金把头钻进了二龙山。一同来的,还有二十几号劳力。平时,大伙都以绰号相称,什么豁嘴、二瘸子、疤瘌脸……小济南的老家在山东济南,四五岁时随父母闯关东来到了东北,所以被取了“小济南”这个外号。
二龙山下,老龙沟。这天傍晚,豁嘴死了,像是遭到了黑熊的攻击,肠穿肚烂,脑瓜也被拍成了血葫芦。当金把头带人找到他时,小济南也在一旁。小济南看到尸体,顿觉胃里一阵翻腾,“哇”地吐了一地。
“没出息,死人有啥可怕的?都回去干活儿!”金把头瞪了小济南一眼,接着抓起血肉模糊的豁嘴往肩上一扛,甩开大步走进坟圈子,挖个坑扔了进去。
就在豁嘴死于非命没几天,疤瘌脸也死了,死状惨不忍睹,肚皮被豁开了一道血口子。金把头气咻咻地踢了死尸一脚,斜睃着众人冷哼道:“你们知道他为啥会死吗?”
小济南吓得一个劲儿地摇头:“不知道。”金把头一字一顿地回道:“他吞了金,想逃,肯定是被山匪盯上开了膛!”
短短半月,接连出了两桩命案,淘金客全吓得魂不附体,谁也不敢跑单。一转眼,半年过去了。这日半夜,小济南溜出工棚,确信四周无人后,快步扎进了一人多高的灌木丛。
近段日子,小济南总做同一个噩梦,梦见鬼子进村抢粮,烧了他家的屋子,还打得老爹头破血流。老爹奄奄一息,强撑着想见儿子一面再走。小济南越琢磨越觉得心慌,就起了离开老龙沟的念头。当然,他不会空手走。
也许是上天成全,几天前,他撞上了金窝金脉,采到三块足有拇指盖般大的沙金。按金把头定下的规矩,他供吃供住,每一粒沙都要上交,年底分成,谁敢耍心眼,他就让谁满身窟窿眼!小济南念家心切,就冒死只交了最小的一块,另两块偷偷藏进了石缝里。摸黑抠出金子,小济南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在心里念叨:千万别像豁嘴和疤瘌脸那么倒霉,碰上狗熊或者心狠手辣的恶匪丢了小命。哪承想,一不留神,脚下一绊,“扑通”摔趴在地。
绊倒小济南的是一座长满杂草的矮坟。小济南一骨碌爬起,对着矮坟“咚咚咚”便是三个响头:“对不住了,你别见怪。等日后安稳了,我给你修坟赔罪。”磕完头,刚站起身,小济南就瞅到,月光下有个黑影正冲着他嘿嘿冷笑。
小济南仔细一看,发现那黑影分明是已经死了的疤瘌脸!他半身赤裸,肚子上还残留着斑斑血痕!
小济南吓得半死,转身便逃,疤瘌脸骂声“杂种,快把金子给我”,拔腿开追。慌不择路之中不知跑出了多远,小济南终于瞄见了一座小村子。
“咣咣咣”,小济南跌跌撞撞冲进街巷,大喘着粗气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板。不一会儿工夫,破败不堪的柴门开了,是个身材瘦削的老者。小济南拖着哭腔惶惶说道:“大爷,求你让我进去躲一躲,有个恶鬼在追我!”
老者一听,不由得变了脸色:“你说的鬼是不是老龙沟的?”
“是,他马上就追过来了!”
谁知,老者“咣”的一声关上了门:“别怪大爷心狠,我也惹不起他们。你快走吧。”
小济南暗暗叫苦,又奔向对面的人家。接连敲了三四户,谁也没给开门。就在小济南走投无路的那刻,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者冲到他跟前,一把薅住他的手腕跑向村子中央:“我们去找陈老大。陈老大见多识广,该有驱恶鬼的法子。”
片刻之后,老者带小济南撞开了陈老大家的院子。陈老大个头不高,四肢粗壮,瓮声瓮气地问:“六叔,这小子是谁?”
“大伙都叫我小济南。”小济南急急接茬,“我是从老龙沟逃出来的,疤瘌脸在追我。他、他早死了,是鬼。”
“鬼?他为啥追你?”陈老大追问。事到如今,小济南也不遮瞒,忙不迭掏出了那两块沙金:“可能是为了它。这是我淘到的,我要回去救我爹。”
“陈老大,这娃子还小,你快拿个主意啊。”被唤作六叔的老者插话道。陈老大眉头一紧,道:“恶鬼难缠,你还是自寻生路、自求多福吧。”
从小到大,小济南的老爹就教导他,做人要正直,不能愧对良心。麻烦因他而起,万不可拖累无辜。情知此去凶多吉少,小济南一咬牙,将两块沙金塞给六叔算作答谢,掉头出了院。可沿着街巷没跑出多远,一个黑影冷不丁冒出,拦住了去路。这个黑影,竟然是死于熊掌下的豁嘴!
豁嘴也是凶死的,是暴虐厉鬼。小济南强壮胆气央求道:“豁嘴大哥,我和你无冤无仇……”
“少废话,金子呢?”豁嘴步步紧逼道。小济南问:“你都死了,要金子干吗?”
“哼,老子不想当穷鬼!”豁嘴陰恻恻一笑,合身扑上。此刻,疤瘌脸也闻听动静,一路追至。眼见前后受阻,插翅难飞,小济南心生绝望,索性闭眼等死。
万幸的是,六叔突然从黑黢黢的墙角跳出,抡圆木棒砸上了豁嘴的头。重击之下,豁嘴脑瓜子一沉,“咕咚”栽倒。六叔又照准他的脑袋补了一棒子,扯起小济南猫进了旁侧的一座破院子。
院子里空空荡荡,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六叔直奔墙角,探手揭开地窖的窖盖,用力将小济南推进去,在锁上窖盖前再三叮嘱千万别动,别出声,他这就去找高人捉鬼。他前脚刚翻过矮墙,疤瘌脸后脚就踹烂柴门跨进了院。透过窖盖的缝隙望出去,小济南不禁目瞪口呆——疤瘌脸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金把头!
活人和死人,怎么掺和到了一块了?不待小济南琢磨出个名堂,就听金把头气吼吼骂道:“你天天喝得五迷三道,连个小犊子都抓不住,我养你有屁用!”
“大哥,别生气,他就在这院子里,跑不了。”疤瘌脸赔笑回道。金把头扫视一圈,哼道:“人在哪儿?他要跑了,明天你也别再装神弄鬼,淘沙子去!”
从金把头的骂声中,小济南总算听出了个大概:疤瘌脸和豁嘴没死,那都是金把头耍的伎俩——金把头将动物的血和内脏浇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装死。金把头这么做,是为了震慑淘金客,让他们不敢带金子私逃,同时也为他除掉那些私藏金子的淘金者找到“是鬼杀的”的借口。据说,适逢乱世,为了金子,自相残杀与谋财夺命的事经常发生,以致老龙沟周遭白骨累累,不知留下了多少孤魂野鬼。
小济南听得心跳怦怦,下意识往后缩。便是这一动,不慎闹出了声响。疤瘌脸耳尖,亢奋大叫:“大哥,他在地窖里!”
“快抓住他,弄死他!”金把头撂下了狠话。
疤瘌脸箭步蹿至,三下两下便砸开锈锁,薅住小济南如抓小鸡般拎了出来。金把头走上前,在小济南身上一通翻找,没摸到金子,哼道:“疤瘌脸,要是你,你会把金子藏哪儿?”疤瘌脸掏出尖刀,回得嘎嘣溜脆:“要么裹布包吞进肚,要么塞进屁股。大哥,你的意思我懂!”
小济南也懂,这两个凶神恶煞要剖开他的肚子捋肠子!他猛地仰头,使出吃奶的劲撞向疤瘌脸的鼻子。金把头的动作也不慢,三拳两脚就将小济南打翻在地,又抓起块碗口大的石头狠狠砸下。尽管小济南拼力扭头,可还是被扫中脑门,脑中登时昏眩一片。
生死瞬间,小济南恍惚看到一大群人手持棍棒,呼啦啦涌进了院。带头的正是六叔和陈老大。六叔一阵风似的冲来,在踢开金把头的同时抱住了小济南。
“六……叔,我还活着吗?”小济南气息奄奄。六叔连连点头:“活着,你没死。我去求陈老大,求乡亲,他们都觉得你年纪轻轻不像恶人,终于答应救你了。”
“谢谢。你为啥要……帮我?”问出这句话,小济南已用尽了气力。六叔慢慢放下他,说:“做人得讲良心。你给我磕过头,还给了我金子,我岂能见死不救?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你先睡一觉吧。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小济南听话地闭上眼,沉入了梦乡。梦中,他恍惚瞅到六叔扑向了疤瘌脸,陈老大带着乡亲们也和金把头厮打成一团。金把头杀红了眼,先拧断了一个乡亲的脖子,又撅折了一个乡亲的胳膊……打到最后,还是陈老大猛扑上去,探出五指插进了金把头的心口!
天哪,院子里怎么全是七零八落的森森白骨?小济南吓得一激灵,醒了。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初升的晨光。晨光下,哪里有什么白骨?映入眼底的只有早已断气的金把头和疤瘌脸。
我不是睡着了,是昏了过去。在我昏死之际,究竟发生了什么?小济南揉着炸裂般疼的脑门,隐隐记起了六叔说的话。可再摸摸兜,那两块沙金仍在。
难道,这真是一场梦?小济南满心狐疑,放眼四望,这才猛然惊觉,远远近近,野冢遍布,哪里有什么村子、院落?
荒宅骨女
日本战国时代,在真间乡有个叫胜四郎的武士。由于所侍奉的主家破落,他只好另谋出路。他找到一位做丝绸生意的朋友,打算和他一起去京都贩卖丝绸。
胜四郎的妻子宫木是位贤良淑德、貌美聪慧的女子。临别前夜,宫木依依不舍地对胜四郎说:“夫君走后,我便孤单一人,无依无靠,望夫君朝夕勿忘,早日返家,莫弃糟糠。”胜四郎急忙安慰道:“放心吧,待到来年秋天,我就归来了。”
天亮后,胜四郎别过妻子,便和朋友一起去了京都。
时值乱世,兵连祸结,无一处安宁。贼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乡中老弱妇孺东逃西窜,哀声遍野。宫木本想出逃外乡,又怕丈夫回来找不到她,只好困守家中,苦苦支撑。可是,直到第二年深秋,胜四郎却依然没有回来。宫木悲痛不已,不禁感慨夫君薄情,人心多变。
时局纷扰,人心大坏。屡有路过门前的轻薄之徒,见宫木美貌,频以花言巧语挑逗,欲行狎亵之事。宫木严守妇德三贞,冷面坚拒,后来索性紧闭家门,不见外人。她辞退了唯一的婢女,慢慢地又花光了微薄的积蓄,苦苦熬过残年,等到了新一年的年初,战焰却依然高炽,关东八州生灵涂炭,几成人间地狱。
再说胜四郎跟朋友进京后,适逢京都奢华之风盛行,所贩丝绢尽数顺利售出,盈利甚丰,仅几年时间他就发了大财。不久后,他邂逅了一位名门之女,为摆脱商人卑微的地位,便仓促间与此女结了婚。但草率的决定,使他们彼此缺乏沟通了解,后妻又脾气暴躁、自私多疑,两人在一起毫无幸福感可言。
胜四郎懊悔不已,每时每刻都怀念着在家乡和妻子在一起的日子。直到这时他才醒悟到,前妻宫木才是他此生最爱之人。终于,他下决心回到宫木身边去!于是立即和后妻离了婚,匆匆忙忙离京返乡。
这天晚上,胜四郎终于回到了故乡,却发现故乡早已面目全非,他一时竟找不到自己过去的家了。
突然,他发现不远处有棵被雷劈过的松树,那正是自家宅门的标志。他大喜,立即大步走上前去,发现屋舍旧貌不改,与自己离去时无多大分别。
门缝中透出些许灯光,似乎尚有人住。胜四郎欣喜不已,他急忙敲了敲门,屋里立刻应道:“谁呀?”正是宫木的声音。
胜四郎忙答道:“是我啊!是胜四郎回来了。”宫木听到是夫君的声音,立即拉开屋门。胜四郎仔细端详前妻,见她依然如记忆中那样年轻美丽,不由惊喜万分。宫木眼见夫君归来,也喜形于色,高兴地笑道:“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说完,忽又悲从中来,涕下沾襟,呜咽不语。
胜四郎心头难过,也默然无言,过了好一阵,才扶着宫木入屋坐下,叙诉别来种种经历,倾吐相思之苦。他为自己的自私无情,深深忏悔;为愧对妻子的恩情,内疚难安。他反复道歉,乞求前妻谅解自己,并且许下重诺,一定会竭尽全力补偿妻子。
宫木拭泪说道:“自那年别离之后,我苦苦守候着你,并保住了贞洁。然而,夫君一直音讯全无,我几次欲进京寻你,却遭到沿途关卡的横加阻拦。今夜竟能重逢,我过去受的苦都不算什么了。夫君能够归来,就是最好的补偿了。”
胜四郎心中感动,柔声宽慰。他们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欢乐中,聊了许久。宫木见夜色已深,领着夫君来到里屋。宫木眼中脉脉含情,望着夫君嫣然一笑……
当晚,夫妻二人同榻共枕,相拥而眠。
一觉睡到五更天明,胜四郎隐约感到有些凉意,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腐烂发霉的破地板上,屋顶和和屋门早已不翼而飞,地板缝里长出了野草,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屋宅形同废墟。
胜四郎扭头看向宫木,顿时吓得大叫起来。只见躺在自己身边的,竟是一具女人的骷髅,骷髅上没有一丝血肉,一蓬零乱的黑发,披散在骸骨之上……
胜四郎又惊又疑,他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他在荒宅里搜寻,瞧见后屋内的地板已被撬开,就地堆起了一座坟茔。坟丘上插着一块塔形木牌,上边贴着一张纸,从模糊的字迹可以辨认出是宫木所写。纸上写的是一首短歌:无望苦相盼,归来未有期;一日盼一日,盼到绝命时。
据此,胜四郎确信妻子原来已不在人世,顿感心碎欲绝。可怜妻子究竟死于哪年哪月都无从知晓,实在令人遗憾。于是,他便来到村中,想找个知情者问问。
他先寻到最近的邻家,邻居回道:“我搬到这儿仅一年,来时隔邻已是空屋。村里人在战祸初起时就几乎逃光了,只有一位老翁是本地土人,久住未迁,还时常到那荒宅去祭奠亡者,想来他或许知道令夫人亡故的确切日期。”
胜四郎忙问:“那位老翁现居何处?”邻居答道:“离这儿大约百步远的海边,有一片麻田,老翁就住在田头的茅屋里。”
胜四郎立即飞步向麻田奔去,果然见到一位七旬老翁。他立刻上前询问老翁是否知道宫木是何时去世的。
老翁一见胜四郎,就厉声责备道:“你为何回来得这么迟?自你那年走后,刚到夏天,便干戈骤起,村里人四出逃亡。宫木坚贞刚烈,不忘夫君秋归之诺,不肯弃家而去。老朽也因腿脚不便,无法远行,只好躲在家里。就这样秋去春来,次年八月初十,宫木苦候无望,终于惨死于家中。我亲手将她尸身收殓,筑坟安葬,并将她临终所写短歌贴在木牌上,充当墓志。老朽不通文墨,未能写下她过世日期,如今算来也有五年了。”
胜四郎又惊又愧,将昨夜宫木陪伴自己一事告知老翁,老翁沉吟半晌,说:“你遇上的是骨女!骨女是生前被人欺辱、蹂躏、抛弃,愤恨而死后,将灵魂附着在白骨上重回人世复仇的妖怪。她们能在夜晚变幻成美女,引诱男子索命。到了白昼,又恢复骷髅模样。尽管骨女的杀气和怨念都很重,但只对那些负心薄幸的男子进行报复,而不会去伤害无辜重情的人。你之所以还活着,大概是因为真心忏悔感动了骨女。唉,宫木不论活着还是死去,都是一位好女子啊!”老翁说完,不禁泪下如雨。胜四郎更是泣不成声。
他们回到荒宅,收拾好白骨,在宫木坟茔前跪拜痛哭。胜四郎从此终身未再娶,住在荒宅里度过了余生。
小莎和老槐树
小莎趁着暑假回到了老家揭陽,回到了阔别近两年的家。她到了的第一晚便开始在村子里逛着,走了好久好久,看了很多小时候玩耍过的地方,小时候害怕的废厂房,还有村子里那棵巨大的老槐树。小莎在老槐树的身上找到了她小时候刻下去的记号,那是一个笔画歪歪咧咧的“早”字,小时候刚上完鲁迅的课文后急忙跑到老槐树刻下痕迹的那个小孩的身影仿佛历历在目。
小莎用手抚摸着老槐树光滑的表皮,沉醉在回忆的河流中不肯苏醒。微风从遥远的山脉吹来,拂过树叶,扬起她的发丝,带来了湿润又有些甜味的空气。小莎此刻闭上了眼睛,用手细细感受这老槐树的脉动,仿佛树皮内流动的树脂具有着无穷的生命力,她能感受到槐树此刻悲凉又寂寞的心情。一整个夜晚衬托着月光,她都安静的陪伴着老槐树,知道手电筒划破夜空,家人慌乱的赶来,才将她带回了家。
此后,小莎像着了魔一般天一亮便腻在老槐树的身边,不管家人如何拉扯都不愿意离开,家里人心里怕是这孩子被什么脏东西缠住了,急忙托人叫来了村里的神婆。
中午太陽最毒的时候,神婆骑着电瓶车姗姗来迟,尾随她来的还有村里无数的小孩子。神婆快步走到小莎的面前,用双手抱住她的头,将额头抵住小莎的额头,闭上眼似乎在感受什么。而小莎则是一脸的惊恐看着神婆和她近在咫尺。四周的小孩此刻安静了下来,聚精会神的看着二人的动作,生怕漏掉什么。
约一刻钟,神婆将额头移开了,伸出手指扒开小莎的嘴巴,将舌头拉出口外,细细观察着。又将小莎的眼皮撑开,看着露出的眼白似乎在寻找什么。随后起身告诉小莎的家人,这孩子被树精入体,必须尽快带到庙里处理,否则便来不及了。家人一阵慌乱,急忙叫来三轮车,拉着孩子去县城的一间龙王庙。
在灯火通明的夜里,小莎在僧侣的鸣唱中痛苦挣扎,她突然瘫倒在地,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失了神,似乎顿时忘记了所有,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眼泪冲出眼眶。僧侣看着她的眼泪松了一口气,将她搀扶起来,画了几张符咒嘱咐家里人带回去让她和着水喝下去,能保她平安。家人一阵道谢,付了香油钱回了家。事件似乎会在这里告一段落,然而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并将恐惧扩散到整个村子里。
第二天家人醒来的时候,发现小莎并没有躺在床上,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四处寻找起她来。然而奇怪的是,大门依旧紧锁着,小莎的鞋子依旧放在鞋柜上,人却神秘消失了。家里人匆匆赶到老槐树边,四处寻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小莎的踪迹。家里人急忙报了警,并在村口的广播上持续发布寻人启事。
一天过去了,小莎依旧没有任何线索,警方在小莎的家中调查了很久,确定并不是一起绑架案。并开始往入室杀人案的方向调查。然而在当天夜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位放牛的老汉夜里赶牛回家的时候路过老槐树,意外发现槐树的树枝上有女人的脚,吓得差点滚入路边的排水沟里。所幸警察此刻还在调查小莎的案子,并没有离开村子,当即立刻赶了过来。推开手电筒往树上一照,只见一个约十五岁的小姑娘双手低垂,在树上上吊死了。而勒死她的不是绳索类的物品,而是树枝!警察一开始便锁定这会不会便是小莎,当即叫来小莎的家人辨认,意外的是,这并不是小莎。
待到天明的时候,死者的家人前来认人,当场痛哭不停。死者家属说道他们是今天早晨才发现小孩不见的,家里的大门紧锁,小孩的鞋子也还在,人却神秘消失了。他们刚想报警,有人告诉他们槐树下死了人,让他去辨认一下。没想到死的正是他失踪的女儿。因为两起案子很是类似,警方觉得这棵槐树或许是破案关键,急忙调派人手仔细搜查这棵槐树。当天夜里,当最后一名警察也抽完最后一支烟准备返身回家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树枝上传来一阵挣扎的响动。抬头望去,一个穿着背心的小男孩颈部被树枝缠住,在上面痛苦挣扎着。那警察吓得快尿一地,急忙拿起无线电呼叫起来,而自己则壮着胆爬上了槐树。
约莫十分钟后,警车穿过夜空赶了过来,警察们开启手电筒往树上照去。只见一个留着平头的小男孩吊死在树上,而在小男孩的旁边,是一个伸出手搭在小孩肩膀的警察,他也同样吊死在上面了。警察们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纷纷不敢靠近槐树一步,就这样四散回到了警车里,待到天亮的时候,才敢上树将两个人解下来。
警察此刻已经很确定这棵树是有问题的,当即联络起了村里的村长,告诉他叫几个壮丁过来,带上伐树的工具,把这棵树给砍了。村长在电话另一边说到,这树怕是成了精,就这样砍了怕会怨气不散,以后村子怕会出现很多怪事。警察一听,便说道,这树必须要砍,以后有怪事你们自己解决。村长一听当场汗如雨下,便提出一个两全的方法,把村里的神婆叫来,为树做上一场法事,先压住树的怨气,以后应该会好解决一些。警察听不得这些封建迷信的话语,见村长这么执着,便答应了下来。
不一会,神婆骑着电瓶车赶了过来,尾随其后的有一大群坐着三轮车的僧侣和一群看着斧头和绳索走路而来的壮汉。僧人围着槐树席地而坐,点起焚香,低声念起咒语。而这一念,便念了大半天,待到黄昏的时候才停下。随后壮汉们矫健爬上树梢,系好绳索,几人拉着绳索,几人带着锯子和斧头便往树上招呼过去。锯子越来越往树干深入进去,突然,一阵红色的浆液在树上的切口流淌而出,众人当场吓了一跳。几个胆大的用手抹了抹红色浆液往鼻子上一闻,当即不可思议的愣在原地,那竟然是血液的味道。村民们赶忙拔出锯子和斧头,往树的切口深处望去,一人突然惊呼,树干的中央好像有人在中间,还穿着衣服呢。
警察对人们呼叫到,或许还没死,赶紧把人救出来。
村民们费力的拉扯着锯子,斧头砍地木屑飞溅。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中,老槐树被人拦腰截断,而在树干中的人也露出了其真面目,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的皮肤已经发白,看样子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警察突然感觉有些眼熟,对着身上带着的照片一辨认,这人便是失踪两天半的小莎。
轮回之天赐良缘与你
我是一只妖,我是一只狐妖,一只没有肉身的狐妖。
记不得是多久以前了,他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不能原谅他。
我要跟着他,生生世世,找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只记得,我是一只狐妖,跟了他两世,我并没有找到任何答案。
第一世,我外出觅食,遇见了在小溪边玩耍的他。
无法抹去的悲伤,从内心里迸发出来全部转变成愤怒,一时间,忘记自我。
我杀了他。
他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带着最后看向我却僵硬在脸上的微笑,死了。
我扒了他的皮,放在小溪里,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挖出了他的心脏,剁碎。
直到他的皮洗干净了,心脏也剁得很碎了。
我用它们来包了饺子。
煮熟了,吃掉。
味道很好。
第二世,我修炼得差不多了,勉强能现身。
刚出那个我曾经呆了两世的山林,我看见了在山下看书的他,我不打算现在让他死。
但是,我看见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人。
她缓缓从木屋里走出来,擦了擦他脸上的汗珠。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幸福。
无法抑制的嫉妒蒙蔽了我的双眼。
我杀了他和她。
我扒了他和她的皮,放在小溪里,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挖出了他和她的心脏,剁碎。
直到他和她的皮洗干净了,心脏也剁得很碎了。
我用它们来包了饺子。
我把用她包的饺子藏了起来。
我把用他包的饺子,煮熟了,吃掉。
这次的味道有点酸。
我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而我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悲伤。
第三世,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再努力,我一定能永久维持人形。
也许是上天开眼了,我遇见了一个夭折的小女孩,正要下葬。
看样子也就四五岁。
等送葬的人走了之后,我附到了小女孩身上。
终于打算到外面世界去了,千年不见,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呢?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看见了很多人,他们都好奇怪。
他们都看着我,很多人都说着同样的话:这姑娘是拍戏的吧?
我很害怕,一如千年前的无助与苦恼。
我慌乱地逃出了人群,跌跌撞撞地到了一个陰森森的小巷子。
呵呵,我真是没用呢……
也许,这样的环境才是适合我的吧?
望着天空,我的泪又一次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好迷茫,我甚至不知道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无助地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呀?你的爸爸妈妈呢?”
诶……男孩子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小孩,五六岁的样子,拿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吃。
我就那么看着,很好奇,看样子很好吃。可是,我用得着吃东西吗?
突然我的肚子发出 ‘咕咕咕...’的声音,难道我也会饿的吗?
“你饿坏了吧?喏,这根棒棒糖给你吃啦!我还有很多呢!”小男孩很大方的把那所谓的棒棒糖递给我:“我叫秦华羽,你呢?"
秦华羽?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世界这么大,这一定是巧合的。
“谢谢你,我叫伊。我没有爸爸妈妈.....”我记得母亲说过,如果别人把好的东西和你分享,一定要说谢谢。
“伊?唔……好奇怪的名字呀!那,交个朋友吧!”秦华羽伸出手,想要拉我起来。
“朋友,是什么?”
他笑了笑,说:“朋友呀,朋友就是可以一起玩的呀!”
连回答的语气也和他一样…….不可能的,呵呵。
我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笑着对他说:“那么,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小羽,你在那里干什么呢?妈妈爸爸还以为你走丢了呢!下次可别乱跑了!”华羽正要说什么,被那从另一边进来的所谓的爸爸妈妈打断了。
他挠了挠头,无奈地说:“这是我朋友,她叫伊,她没有爸爸妈妈,所以……”
他的妈妈很友好,把我拉起来,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温柔地对我说:“那么,小家伙,以后就住阿姨家里好吗?”
我点了点头,和他们一起回他们的家。
华羽的家,很大。
他的父母不知道是做了些什么,我就成了他们的养女。
听华羽说,好像和法律有关。
管他呢。
我和华羽一起被送去了小学,一个班。
我们几乎是形影不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就像我的领导老师一样,教我一点一点地去认识这个世界。
当我不懂一些问题的时候,我问别人,别人会厌恶地看着我,说我是乡巴佬,他们偶尔也会嘲笑我,说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我就是一个被华羽他们当做奴隶养着的。
也许是出于失去父母的原因,我很生气,我想要杀了他们,一个也不留活口。
每次在关键时刻,华羽总会出现在我面前,他会和他们争论,甚至是打架。
他安慰我,没有什么奴隶的,我们是朋友。
华羽也会擦掉我脸上的泪珠,告诉我:女孩子不能打架,更不能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死掉了的尸体,在被我利用之后居然有了生命的特征:成长。
我们一起经过了小学,初中,高中,我们一直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
正准备步入大学。
可是我发现,华羽的模样变了,变得越来越像千年前的他……
还是那样的迷人,触动我的心弦……
在一个凉爽的夏夜,我们坐在草坪上,静静地看着星星。
华羽突然转过头,对我说:“伊,从小我就没有朋友,因为和我一起玩耍的朋友都会倒霉,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了,但自从遇到你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伊,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华羽拉着我的手,我能明显感到我的脸红得发烫,毫无征兆的,毫无征兆的发烫。
天上的星星更多了,夏夜的风带着薄荷的香气吹过我们的脸颊,黑色的发丝遮住了他俊秀的脸,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再说话,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静得吓人。
许是我还惦记着千年前的他吧……可是,那个他不是我的,再也不会是我的……
很快,开学了。
我们又一次分在一个班。
很多天,华羽也没有和我说过什么话,我也没再理他,也许,是尴尬吧。
今天,天很热,我打算买一杯西瓜冰给他。
我喝着一杯,拿着一杯打算去找他,刚刚才放学,他应该没走多远。
‘啪’的一声,我手上拿着的西瓜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头也没回的跑开了,跑到一个能让我安心的地方。
也许,我的心也碎了吧?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又是她,她为什么总是要跟我抢?
那个女人,三世之前和我抢,不,准确的说,她一直在抢!
我瘫坐在地上,这里很安静,黑黑的。
也许这样的坏境才是正真适合我的吧?
我无助的抱着自己的膝盖。
望着天空,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为什么要心痛?也许他们一直都是原配呢?千年前他们一起杀了我的族人,没有留活口,包括我……
我如此这般活下来,为的不就是要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活吗?这不再是巧合,华羽就是他!名字一样,身上熟悉的味道……
难道,这么久了我只是不想承认吗?现在呢……
呵呵,我真傻。
他们必须死。
我杀了她,扒开了她的皮,掏出了她的心脏。
我没有洗,也没有剁碎。
回到家,我看见放在桌上的情书,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华羽走过来,正要解释什么,我打断了他:“明天陪我去山里玩,好吗?”
他笑着答应了。
第二天,我带着他,和她的皮与心脏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林。
我打算杀了他。
晚饭的时候,我把上一世藏起来的,用她的肉做成的饺子,煮了喂他吃。
他看着我,一脸的幸福。
见他睡得很沉,我把她的皮拿出来,拿到小溪边,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也把她的心脏剁得很碎,用她的皮来包了饺子。
第二天早上,我把饺子煮给他吃,他依旧看着我,一脸的幸福。
他吃完之后,我拔出了刀,他只是笑了笑,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不知道是解剖了多久,他还没死,就像他死不了一样。
他还是笑着看着我。
不可能的,他不能可能杀不死。
我疯狂地用刀子扎着他。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竟然睡着了。
我感觉有一张暖暖的东西盖在了我身上,很暖和,让我感到很安心,也许是被子吧。
我做梦了。
梦里,降妖人向我刺来,我无助地后退着。
突然,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他救下了我。
他是降妖人的亲人,他的名字叫做秦华羽。
他把我拉起来,对我说:“他们总是降妖,可是妖也有感情啊!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你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让我做你的保镖吧!你跟着我。”
“保镖,是什么?”
他笑了笑,说:“保镖呀,保镖就是能保护你的呀!”
久而久之,我们相爱了。
但是,他和她有婚约,降妖人之间的婚约。
她知道了我的族人在哪里,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两家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他离开了我,和她在一起了。我看着他们结了婚。
当我回到家族里的时候,我发现族人都被打回了原形。
都死了…….
他们没有皮,没有心脏……
我疯狂地跑回去,我想要报仇!
当我回去时,我才得知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我家族人的皮和心脏被那对狗男女卖了!
呵呵……应该会很值钱吧?
我也发现自己没有了肉身,我也死了?
但我还有灵魂?
那个男人,因为利益离开了我?
突然,整个世界黑了下来,黑黑的,头一次,这样的环境让我感到害怕。
前面闪过一道光,秦华羽走了过来,笑了笑,想要拉我起来。
我很迷茫地看着他,眼泪又一次滑落。
而这次,我的心很痛。
他笑了,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么开朗:“知道为什么你有灵魂吗?伊?”
我摇了摇头。
“父母跟我说,只要我离开你并且和她结婚,他们就会放过你们。新婚当天,她看见了在外面默默看着的你,晚婚之后杀了你,这一切被我看见了。你却还是傻傻的在那里哭泣!”他摸了摸我的头,无奈道:“我抱着你的尸体离开了,用自己的命护住了你的灵根。而她……”
不用他说,我都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去灭了我的族人!
我看着他,他的身体在变淡,越变越淡……
我想要抓住他,可是我怎么也抓不住。
他笑着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一直以为,是他和她苟且……
原来是我错了…….
为什么不能想开怀呢?
为什么……..
这就是我纠结了千年的问题吗?
这就是我千年的恨吗?
为什么要逃避呢?
雨滴打在我身上,我感到生疼。
醒了,望了望四周。
这还是那个大山林。
咦?我身上盖的是?
这是皮?人皮??
我赶紧把盖在我身上的皮拿了起来,这绝对不是她的,难道是华羽的?
不可能,我没有杀他……
可是,他在哪呢?
我像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一样,疯也似的跑回家去。
华羽的父母哭着告诉我:“华羽死了,裸露着死在了家里!皮和心脏都没有了……谁会这么狠心啊?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
听到这里,我感到一阵晴天霹雳。
我想起来了,前天,我看到那封情书之后,杀了他……
呵呵……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那个山林里,那张人皮还在那里,边上摆着一颗心脏。
天空下起了大雨。
恰好落的雨,又恰好依偎在一起。
这样多好,管他世易时移……
我拿着那张皮,在熟悉的小溪里,一遍又一遍的洗着。
我把他的心脏,切碎,很碎。
最后,把用他做的饺子,煮熟。
就像品尝珍品一般,我慢慢品味着。
天上的雨依旧下着,这次的饺子,味道,是苦的。
若此情赋予东流兮,不予逃避,千山万水,因你不过毫厘。
也不惧风雨……
披星戴月未曾唏嘘,此情不渝。
难得入迷,天赐良缘与你……
天赐良缘与你……
孔雀昙花
第一章、突然出现的女人
孔却喜欢昙花,尤其喜欢一种叫做孔雀昙花的昙花。那是一种开放就像是孔雀开屏一样的昙花,所以得了个这样的名字。
孔却看着眼前即将开放的昙花,目光就像是对待一个女人一般的温柔。
孔雀昙花在今天晚上将会盛开,他特意邀请了自己的女友陈雪前来观赏。看着这株昙花,他不自禁的笑了。
虽然他和陈雪在一起很久了,但是还从未留她在自己家过夜,这,是第一次。
……
陈雪正在自己的家中打扮自己,今晚她要去自己男友的家中过夜,这是她的第一次,对于她而言,是个很隆重的日子。
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家的门铃却响了起来。
“奇怪,是谁啊,这么晚了还来。”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去开门。
门打开,只见一个容貌倾国的女子站在门外,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勾勒出了她的好身材。
“你是……?”陈雪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眼神冰冷,却又有着一股火的炽热,看起来像是带着极大的怨气一样。
陈雪没来由的感到心慌,不禁咽了口口水:“对不起,我现在要出门了。”说完陈雪就准备走出去。
那女人似乎不希望陈雪出门,一下子跃进了陈雪的家中,一把把门关上:“你不能去他那里,你这个贱人。”
陈雪刚想反驳,却被那女人一把勒住了脖子。那女人的力气很大,陈雪拼了命的想挣扎却又挣扎不了。
“贱人!”女人拿出一小把修眉刀,在陈雪的眼睛上轻巧的一割,瞬间,她的眼睛就流出了两行的血泪。因为脖子被掐住,陈雪连叫唤都叫唤不出来。
“他不是喜欢你的眼睛吗?我等会就挖了你的眼睛……”
确认陈雪已经死去后,那女人才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的女人,从厨房拿出了一把水果刀,一刀一刀的切割着陈雪的脸。
不多时,那张美丽的容颜就已然残破不堪,之后她又一刀剜出了陈雪的眼睛。她捧着那血淋淋的眼珠,带着几分嫉妒的笑着:“他最喜欢你的眼睛,我现在就毁了它。”说着便一下子挤碎了那对眼珠……
……鬼大爷鬼故事
孔却等了自己女友很久都没有见她前来,不知不觉的,竟然睡了过去。醒来以后那株昙花已经凋零了,而他女友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第六感告诉他,陈雪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果然,当他感到陈雪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一大群的警察。而在屋内摆放着的,是陈雪那冰冷的尸体。
她的眼睛已经被人残酷的挖走了,见到此景孔却几乎要晕了过去。昨天还好好的女友,今天竟然就惨死在自己的家中,一时之间孔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你是死者的男朋友吧。”一个看起来有点瘦弱的警察向他问道。
孔却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此刻他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多说什么了。
“你知道死者生前可有的罪过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孔却有气无力的说道:“小雪为人很好,不可能得罪什么人的。对不起,我现在很累,如果你们要做笔录,能否等我有精神了再说。”
说着孔却便离开了陈雪的家,也不理会那些警察的叫喊。
回到家中,孔却一头栽倒在床上,想着和陈雪的点点滴滴,不禁的流出了泪来。
就在这时,他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门打开,站在外面的是陈雪的妹妹陈蓉。
“姐夫……我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了,你也不要太难过。”陈蓉面带悲伤的安慰着孔却,而孔却仍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表情。
他礼貌的把陈蓉请了进来,便不再多说什么,继续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陈蓉呆了一会变离开了孔却的家,离开孔却家门的时候,她的脸上挂上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二章、姐妹喜欢同一个男人
陈蓉是陈雪的孪生妹妹,却又从小像是影子一样的存在。陈蓉记得,只要有陈雪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就一定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后来上了大学,陈蓉又和陈雪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孔却,可孔却却喜欢陈雪。这是陈蓉不能接受的。
现在陈雪死了,对于陈蓉来说,是个天大的喜事。
她决定一定要把孔却抢到手。
晚上她带着欣喜的表情躺在自己的沙发上面,想着这美好的一切。突然,她家的门被人打开了。
“谁!”陈蓉看着门口的女人说道。那是个很美的女人,只是眉目之间有着一层浓浓的杀气。
女人冷眼的看着陈蓉,那眼神陈蓉仿佛在哪里见过,可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你到底是谁?”陈蓉把声调提高了几分,算是为自己壮胆。
“你是不是喜欢孔却?”那女人冷冷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陈蓉倒吸了一口凉气:“是,我是喜欢孔却,你也喜欢他?”
“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女人像是疯了一样,大声的吼叫着。说着她的手里又拿出了一把铁锤。
陈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女人一锤打到在地。血瞬间从陈蓉的脑袋里流出,把地板染得猩红。
女人拿起铁锤,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陈蓉的脑袋,直到变成肉泥为止……
林飞刚从海南度假回来就听说了这两起案子,他家都没来及回就立马赶了过来。一见到那脑子已经被人打扁的尸体他就感到一阵恶心。
此刻法医和小车正站在一旁,一见到林飞便急忙的向他汇报:“这是第二起命案,死者是一对孪生姐妹。”
“孪生姐妹?”林飞嘀咕道:“好好调查一下这对姐妹。”
就在林飞说话间,一个男人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孔却,一见到陈蓉的尸体他不禁嚎啕大哭。
哭了好久他才站起来说道:“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一定要抓到凶手!”
林飞安慰了几句便问道:“你是她的男朋友?”
“不是。”孔却摇了摇头:“她是我女朋友的妹妹,我女朋友在前几天也被人杀害了。”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受了很大的刺激。
第三章、孔雀昙花
过了几天,林飞确定孔却的心情已然平复了不少后,便特意去他家拜访了他。
一进入家门,他就看到了一株奇特的植物。那植物现在还未盛开,可是从它的形状来看,如果开花,一定会很美。
“这是?”林飞好奇的问着孔却。
“是孔雀昙花,因为开屏和孔雀开屏是一样的,所以叫这个名字。”
林飞“哦”了一句,便问起了别的事情:“你女友在死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或者她有没有跟你交代了些什么?”
孔却摇了摇头:“没有,她在死之前都是很正常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们的法医仔细的检查过你女朋友的尸体,她没有被人侵犯过,而且家中的财务也没有被人动过。所以我们怀疑是仇杀,那你知道你女友生前可有什么仇人吗?”
面对林飞的询问,孔却仔细的想了想:“没有,我女友生前为人很和善,有很多朋友的,不会有什么仇人。”
林飞看着孔却那一脸悲伤的表情,想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再说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就在他准备出门之际,孔却突然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算不算是个线索,所以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们。在我女友出事的那天,我曾经邀请过她前来观赏这株孔雀昙花。”
林飞不禁怔了几秒,随即又恢复平常的语气道:“我知道了。”
第四章、疑点
林飞回到家中的时候仍旧在想着这起案子,他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杀死一对姐妹,并且把这对姐妹毁容。根据孔却的口供来说陈雪生前应该未曾的罪过什么人,那到底是谁做的?
还是说她之所以被害是因为孔却邀请她前去观赏那株昙花?难道说陈雪的死是因为孔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陈蓉又是因何而死?难道陈蓉也暗恋孔却?
想到这里林飞便来了精神,他决定第二天前去陈蓉的家中看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
一夜无眠,第二天林飞草草吃过早饭便来到了陈蓉所住的单身公寓,他发现在陈蓉的书架的最里面放着一本日记,看样子应该是陈蓉的日记。
打开日记只见里面赫然的写道:
“我没有想到孔却竟然会喜欢我的姐姐,也许我注定就只是她的影子,样样都比不过她吧。”
“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恩恩爱爱我真不是滋味,竟然我注定只是个影子,我又为何会来到这个世间呢?从小我就是不被注意的那个,现在就连我喜欢的男人,都爱上了我的姐姐……”
林飞仔细的看完了日记的全部内容,他此刻完全可以确定陈蓉也是喜欢孔却的。那两姐妹的死因定然就是因为这个了。
当林飞拿着这本日记出现在孔却眼前的时候,就连孔却都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陈蓉竟然也暗恋自己。
林飞注视着孔却的表情:“我们怀疑是哪位暗恋你的人下的杀手,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还有什么是喜欢你的?”
孔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直觉得有个人好像在跟着我。”
“谁?”林飞不愿意放过一丝细节,立马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我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觉得好像有个女人一直在我的身边。”
“一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孔却仍旧摇头:“没有看清楚过,只是我的直觉让我觉得身边好像有个女人在跟着我。”
林飞又问了几句,得出的结论也是不痛不痒的。但并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林飞知道凶手是那个女人,顿时他知道如何抓住凶手了。
第五章、孔却又恋爱了
孔却又恋爱的,他这次的对象是一个叫做向蓉的女孩子。看起来很单纯,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孔却也很喜欢她。
只是孔却的心中仍旧有着几分的担忧,他害怕向蓉再次遭到那人的毒手。
不过向蓉倒是一脸的乐观:“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恩,希望吧。”
随即孔却又笑了起来:“今天晚上这孔雀昙花将会盛开,你要不要来陪我观看?”
向蓉点了点头:“那今天晚上我去买点东西再来,好吗?”
孔却吻了一下向蓉:“你一定要来。”
……
夜晚很快就来了,向蓉按照约定前来孔却的家中,却只见在孔却家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女人目光冷然的看着向蓉。
“你是谁?”向蓉的语气比女人的表情更冷,她猜测这个女人就是杀害那两人的凶手。
“你喜欢孔却?”那女人的语气更是陰森,仿佛是从地狱传上来的一下。
向蓉哼了一下:“孔却也喜欢我。”
“那你可以去死了。”女人说话间便向向蓉跑来,就在她的手要碰触到向蓉时,便被向蓉一把抓住。
向蓉无意之间碰触到了那女人的下体,就是一下的接触,让她的脸猛然的红了起来:“怎么……你……”林飞此时立马冲了进来,一把抓住那女人。
他看着向蓉那张通红的脸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脸红了?”
向蓉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他是人妖!”
“人妖!”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了。
林飞一把取下了那女人的假发,而当他的假发掉落之后,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女人竟然就是孔却!
“你是孔却!”就连林飞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向蓉看着孔却好奇且愤怒的说道。
“我不是孔却,我是孔雀。”‘孔却’冷笑着说。
第六章、孔雀
孔却从小就患有一种罕见的疾病,那种疾病是一种类似精神分裂症的疾病。但是那种病看起来却和正常人无异,只是得那种病的人会分裂成两个人。
在孔却的另一种人格里面,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女人,并且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孔雀。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林飞看着眼前这个人不禁好奇的问道。
孔雀笑了笑:“因为我爱孔却!”
所有人都再一次的被震住了,这个世界上面竟然还有爱上自己的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另外一种人格。
孔雀继续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孔却的家人都不知道他有这个疾病,因为孔雀只会在晚上才会出现。孔却虽然不知道孔雀,但是孔雀却知道孔却。
其实喜欢昙花的人不是孔却,而是孔雀。也许是因为他们本是一体,所以孔却也沾染了孔雀的爱好。
可是孔却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另外一重人格竟然会爱上自己。
那是一年夏天,孔雀难得在白天出来。那一日很热,似乎大地都要融化了。孔雀从来没有下过河游泳,他决定要下去试试。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溺水,所幸在最后一刻孔却占据了自己的意识,因为孔却是游泳高手,便游了上来。
就是那一次,孔雀就爱上了孔却。
“你说,我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和我爱的男人在一起呢。”孔雀此刻的脸扭曲的就像是畸形一样。而在场的众人此刻都傻傻的愣住了,他们就像是听了某个小说家写出的故事一般,觉得这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随后林飞还是回复了平静,他看着孔雀说道:“等孔却回来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他的,并且我们会送你去医院的。虽然法律不能惩治孔却,但是却可以利用科学惩治你,我们一定会治好他,让你这个恶魔消失的。”
说着他便找人把孔雀带了下去。
然而孔却却在得知了这一切之后选择了自杀,看着他那冰冷的尸体,林飞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
奇事追踪
山东人宋昊爱好打猎,一日,他带领贴身护卫王逸和家奴们上山打猎。中途,雷声响起,下起大雨,宋昊远远望见前面有座古庙,宋昊就让王逸驱赶着家奴们进古庙避雨。雨越下越大,晚上只能住在古庙里。住了一晚,清晨王逸睡醒一看,宋昊已踪迹全无。王逸大惊失色,感到奇怪。赶忙命令家奴们到处找寻宋昊,找寻不到宋昊,无奈返回,禀报了宋昊父亲宋公,宋公认为王逸说谎。等到审讯家奴们时,也都是众口一词。宋公便责令王逸,仍回古庙去缉查头绪。
王逸返回古庙,见庙前有个算命先生,相貌非常奇异,标榜说:“能知人心事。”王逸便求他给算算卦。算命先生说:“你必定是为了丢失宋昊的事。”王逸回答说:“是的。”便告诉算命先生自己因丢失宋昊被宋公重责的情形。算命先生让他找一顶二人抬的小轿,说:“只管跟着我走,到时你就知道了。”王逸听了,便找来顶轿子抬着算命先生,自己和家奴们跟着他走。算命先生说:“往东,”众人便都往东走;算命先生又说:“往北,”大家便又往北走。一连走了六天,进入一座深山中,忽见一座城市,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进城后,又走了一会儿,算命先生说:“停下,”从轿子上下来,用手往南指了指,说:“往前走,见有个朝西开的大门,你就敲门询问,自然会知道。”说完,拱拱手自己走了。
王逸按照算命先生说的,带着家奴们又往前走了走,果然见有座大门。走进门内,一个人迎出来。看那人的穿戴衣著,是古时装束,见了他们,也不通报自己的姓名。王逸上前施礼,告诉古时装束的人他们是从哪来的及来的缘由,那人对王逸说:“请你们暂住几天,我在带你去见主人。”便领着王逸他们来到一间屋子,让他们住下,按时供给饮食。
王逸闲得没事,走出屋子蹓跶着闲逛。来到屋后,见有个花园,便进去游览。花园里,高大的古松遮天蔽日;地上细草茵茵,像铺着层绿色的毡被。穿过几处画廊亭阁,迎面见有一间高大的房屋,屋门开着王逸信步登上石阶,走了进去。忽然发现墙上挂着两幅画,第一幅画上面,宋昊正和一名像是公主的美女开心的在一起游玩。王逸再顺着第一幅画看第二幅画,他吃惊的看见第二幅画上的男子正是他的老主人宋公。画上的宋公脸上的五官样样不缺,双臂和双脚却全都没有了,地上满是红色的血迹,宋公跪倒在地,好像是再向那个公主忏悔。王逸忽然感觉腥气熏鼻,毛骨悚然,急忙退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自己想:看来这次得将命留在这异域他乡了,已没有生还的希望。又想反正是死,听之任之吧。
又过了一日,早先的那个穿着古时装束的人,来叫王逸走,说:“今天就可以见到我家主人了。”王逸连声答应。那人带着他向左走,然后又向右走,拐了个弯来到一个辕门,很像衙门。众多的皂隶排列在两边,气象十分威严。王逸战战兢兢的尾随着那人进去。又进了一重门,才看见一位白胡子老者戴着珠冠,穿着王服,面南坐着。王逸急忙走上前,跪地拜见。老者问:“你就是王逸吗?”王逸答应。老者说:“宋昊在这里。你不能把他带回去。”
王逸哭着诉说:“宋公给我的期限已满了,回去后交不出宋昊,我就要被处死了。老者说:“这也不难,”老者命人交给王逸一幅画,老者对王逸说:“拿这幅画回去向宋公交差,可保你无事!”说完,派了几个力士送王逸和家奴们回去。王逸大气不敢喘,哪里还敢申辩!只得接下画,退出返回。力士送他们走的山川道路,完全不是来时走过的。出山后,送的人才回去了。
王逸带着家奴们几天后才赶回家,去禀报宋公事情的经过。宋公听了,越发认为王逸在说谎欺骗自己,愤怒地命令手下将他捆起来。王逸忙解开包袱,拿出那幅画呈给宋公。宋公打开看画还没看完,已是脸色如土。又命放开王逸,只说了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先出去吧!”于是,宋公就不再和任何人提起宋昊,不几天后,宋公便身染重病,全身腐烂,先烂掉了双臂而后又烂掉了双脚,不久就死了。
宋公死后,王逸有一晚跟宋公的一个爱妾睡觉。宋公的爱妾对王逸说:“三年前,王逸没来宋家以前,宋昊上山打猎,从山上带回家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女子自称名叫诗婧,因为诗婧腿上有伤,为了方便她养伤,宋昊就把她安置在后花园。宋公贪恋美色,常常趁宋昊不在家的时候前去调戏,强迫诗婧做他的小妾。诗婧誓死不从,她爱恋宋昊,宋昊知道他父亲宋公风流想强娶诗婧,就抢先下手和诗婧结为夫妻。诗婧为宋昊生下一子,取名鲁儿。
做了母亲的诗婧还是容颜美丽,光彩照人,宋公一看见诗婧就非常恼火,有一日,他趁宋昊又去山中打猎,设计让他的爱妾灌醉诗婧后命令家奴把诗婧捆绑着扔到了荒郊野外的山洞里。宋公狠毒想把诗婧活活饿死。
宋昊回家后,从家奴的嘴里知道了诗婧的事情,慌忙去那个山洞里寻找,宋昊来到了那个山洞,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诗婧,宋昊哭丧着脸回家,见到父亲宋公恨之入骨,怎奈宋公是他父亲,宋昊对宋公只是恨却是无可奈何。鲁儿常常哭哭啼啼找妈妈,宋昊无奈又听从宋公安排又续娶了妻子吴氏,吴氏非常贤惠对待鲁儿如同亲生,宋昊心稍有安慰,一有闲暇时间还是照常上山打猎。后来就发生了宋昊也失踪了的事情。
王逸听完宋公爱妾说的话后,召集家奴们重又回到深山中寻找那座城市,只见一片崇山峻岭、悬崖峭壁。根本没有上山的路。
花千骨后传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去,好像死的很突然,就那样糊里糊涂地来到了陰间。她只记得案台后的红面人寒眉倒竖,眼神冷峻地扫了一眼她,在一本暗黄色的本子上信手打了一个勾后,两个穿着黑色长袍,头罩面纱,身材干瘦的小卒便将她带进了一个幽暗无边的世界里。
自此他来到这里已经整整过了五百年,听这个世界的人说,这里是死亡盛地,有个很恐怖的名字叫“黑暗之渊”,来到这里的人都是积怨很深,前世被感情所累的人。
琉夏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红面人会将自己发配至此,难道自己生前做了什么大逆不道或是伤风败俗的事,才会遭此厄运。琉夏想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单单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她决定趁着守卫疏散的时候去陽间走一遭,寻觅前世的记忆,至少让她知道为什么她会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也好。
琉夏成功地逃脱了鬼卒的围捕,带着累累伤痕来到了陽间。这里有温煦的陽光,有如织的人潮,有鳞次栉比的商铺,琉夏从那个幽暗的坟冢里出来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繁华的世界。她听到有一个人将这里叫做红尘,充满了诱惑和迷醉的地方。
她确信她喜欢这里。
琉夏来到一个水质清冽的溪流边,就着水里的倒影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看到水中的自己身材曼妙,面容清秀,活脱脱的一个美人坯子。
来到大街上,从街头走到了结尾,熙攘的大街,陌生的面孔,琉夏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左瞧瞧右看看,却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有一个身着华服的富商子弟被她吸引,特地走上前来搭讪,笑着问:姑娘,你在找什么呢?
琉夏瞥了一眼眼前的来人,又自顾地朝四周看去,没好气地回:眼睛长在我身上,我想往哪看就往哪看,你管的着吗?
那人讨了个没趣,又不甘情愿地陪笑道:“在这里,要说最好玩的地方还数那“藏秀阁”,姑娘可否有兴趣和在下一同前往。
琉夏滴溜着眼珠,凝眉想了一会,说道:那好吧,反正我一时也不知道往哪里走,跟你去看看也无妨。
“藏秀阁”是东临县的一处烟花场所,这里集聚了当地最有名望的人物,当然除了这些富商巨贾,也会有一些青年才俊,文人騷客来到此地。琉夏和那人刚一走进,就有一个脂粉浓重的嬷嬷颠颠地走过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谄媚道:“哎呀,是什么风把司马公子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说着朝楼上喊道:“颖儿,刘公子来了,还不快出来招呼着。”
只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娇滴滴地“好嘞。”不多时,二楼屏风后面转出一个头戴凤冠,面容白净,衣着鲜艳的貌美女子来。
琉夏娇躯一震,似有一把重锤击在心上,这个叫颖儿的女子像是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又说不上是在哪儿见过。
身旁的司马公子亦是感觉到琉夏脸上的异样,低声问道:“怎么,姑娘识得颖儿。”
琉夏摇摇头,沉声道:“不认识。”
抬头又朝那女子看去。她轻移莲步,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颖儿来到司马跟前欠身施礼道:“公子别来无恙,可是有些时日没来藏秀阁了。”
司马公子面露窘色,斜乜了一眼琉夏,见她冷冷地看向一边,心中黯然,向那女子回道:“近日俗事琐碎,一时脱不开身罢了。”
琉夏冷哼一声,心道:像你这种纨绔子弟,又能有多么琐碎的事让你脱不开身,想必是又去哪里见你的相好去了。
琉夏心中了然,也不点破,冷冷问颖儿:“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好玩的?”
颖儿满脸嫉妒地看着刘公子旁边站着的这位美丽佳人,声音中难掩翁怒,语言不善道:那要看姑娘喜欢玩什么了?
琉夏道:“比如喝酒唱曲?”
颖儿惊讶道:“女儿身也喜欢这口?”
琉夏性格固执,反问道:“难道叫几个女子陪酒唱曲只能是男人的专利?“
颖儿涨红了一张脸,被噎得说不出话了,朝地上恨跺了几下,闷声道:“那随我来吧。”
正说着时,琉夏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嘈杂,转头看去,只见有几个年轻男子簇拥着一个飘逸脱俗,面容清矍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人朱红齿白,生的很美,一双幽蓝色的眼睛掩饰不住的忧伤,此时他的目光正好碰到了看过来的琉夏,眼神一个交会,男子愣怔在了当场,“怎么会,她……她……还活着。难道是上天怜见,让我又遇见了她。”
男子一个激动,快步走上前来,声音颤抖道:“好妹妹,你没死呀,太好了太好了,你可知道,哥哥是有多想你,那年无墟崖上,你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哥哥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琉夏满脸茫然地看着男子,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你是?我们认识吗?”
男子怔了一下,满脸悲戚,哭声道:“好妹妹,怎么,你还不肯原谅哥哥,当年是我放浪不羁,才会在外拈花惹草,哥哥向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只专情去爱你一个。乖,听话,跟哥哥回去吧。”说着,男子伸出了修长的手指,去拉琉夏。
一直呆在一旁的司马公子见状,向旁跳了一步,堵住了男子,讥笑道:“大名鼎鼎的杀阡陌杀公子泡妞的伎俩也太过拙劣了,人家姑娘明明不认识你,你非要腆着脸强迫人家,这是一个男子该有的风度吗?”
此人原来正是东临县四大美男之首的杀阡陌。
杀阡陌冷眼瞥了一眼司马公子,哼声道:“滚边去,本公子懒得跟你废话。”绕过司马公子,旋儿冷峻的脸上又挂上了一抹温情,温声道:“琉夏,听话,跟哥哥走吧。”
琉夏没好气地回道:“我说过,本姑娘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走。”说完不再理会杀阡陌,扯着司马公子的衣袖大步朝内阁走去。
这时,一旁的颖儿满脸欣喜道:“杀公子,让小女子陪你喝酒唱曲可好?“
杀阡陌一字一顿道:“你!不!配!”又转过头,向身后的手下耳语了几句。手下听完点了点头,继而掉头疾步朝外走去,杀阡陌修身长立,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琉夏和司马公子所在的厢房。时间像静止了一般,藏秀阁的客人看着性情古怪的杀阡陌,都噤声不语。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先前的两个手下从门外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走了进来。众人看到,手下抬着一个钝重的古琴,琴身通体碧绿,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琴弦细长清脆,铮铮之音不绝入耳,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物什。慧眼之人连声唏嘘道:“想不到,世上失传已久的流光琴竟然在杀阡陌的手上。”也有一些人怀疑道,杀阡陌突然之间拿出此琴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必是跟刚才的那貌美女子有关。只见杀阡陌席地而坐,伸出修长白皙的指头,在琴弦上轻轻滑动,顿时,大厅之内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
二楼雅阁中的琉夏突闻琴音,身子不由地一摆,头中一阵剧痛,那些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自己拉回了从前,她清晰地看到在一处险峻的悬崖山巅,她一袭白衣,脸上挂满了泪痕,身后站着一位清瘦的男子,口中咿咿呀呀地像是说着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继而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那男子悲怆地倒在了地上……
琉夏看清了,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大厅内捻指弹琴的杀阡陌。她飞奔出来,步伐踉跄地来到杀阡陌跟前,哽咽道:“真……的……是……你。”
杀阡陌早已泣不成声,激动道:“你记起我了。”
琉夏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厅内突然狂风巨作,琉夏心中一惊,果不其然,她看到大厅中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个身着黑袍,头罩面巾的诡异人。
流光琴乃上古神器,每一个音符的弹奏都能绵延几十万里,这些鬼卒真是听到了琴音才寻觅至此的。
琉夏悲怆地看着杀阡陌,不舍道:该来的,总会来,想不到我刚刚找回了前世的记忆,就要重归黑暗之渊了。
鬼卒欺身上前,沉重的镣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杀阡陌拭去眼角的泪水,面色坚毅,琉夏意识到不妙,大呼道:“哥哥,不要。”
杀阡陌沉闷地倒在了地上,众宾客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杀阡陌的胸口插着一把程亮的短刀。
琉夏还记得杀阡陌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生前我辜负了你,愿拿自己的命换得你现世安稳。
鬼卒带走了杀阡陌的魂魄,根据地府的条约,为了保持陰陽平衡,一个人活必须要有一个人死。杀阡陌用自己的生命给了琉夏生的自由。
红粉骷髅伤
阿辉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在同龄人眼中他长得还算帅,在小孩子眼中,他是那种很普通的街上随处可见的大叔。
每天过着一种0618的日子,日子虽然平常,倒也算安稳,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他已经单身三四年了。上一个女朋友因为穷而离开了他。
其实很多人都应该知道,这个社会上有很多那样的女孩,为了金钱.名利奋不顾身,直到繁华退去,才明白什么是自己该珍惜的。
阿辉其实是一个很内向的人,属于那种在网上聊得很开,但是现实中不怎么说那样,闷騷。所以才会单身三四年了,依旧还找不到一个女朋友。
他渴望有一个女朋友,不管贫穷还是富有,都一如既往不离不弃的女人。可是他不懂怎样去追求。所以只能等着艳遇一点一点找上他自己,
他的网名就叫阿辉,每天在网上无所事事的浏览着各种网页跟笑话,不时的还在扣扣里聊几句,这天有一个叫“红颜殇”的女网友加了他。
他打开资料一看,正是本地人,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主动发话话套近乎。
“嗨,美女你好啊,在干嘛呢?”
“没呢,我正准备煮饭”
“哦。没看出来美女还是个贤妻良母啊,,嘿嘿,不知道你多大了”
“我十八岁,”
阿辉上一个女朋友也是十八岁,青春明艳,这一下勾起了他对上一个女朋友的思念,两个人相识恨晚,越聊越开心,阿辉也觉得,她一定是个美女,不然说话口气里不会总是透露出一股满满的自信感。
只是她的话里总会是不是的露出一些陰影部分,让人感觉她其实还是很忧伤的,她有故事,然后从而引诱自己去了解她的故事。
“美女,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深沉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来,说给我分享一下,我跟你分解分解”
阿辉发过去一个色色的表情。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才回复,“是,我确实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是我的故事一般人还是别听的好,不然代价可是你承受不起的”
听到这里阿辉就笑了,自己活了二十六年了什么没见过,虽然性格闷騷一点,但是也不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事,你尽管说就是,我不怕。嘻嘻”
然后女孩回忆般的说起了一段很久远的故事……在很长时间以前,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爱上了学校里的一个富二代,无可自拔,她深深的沉溺在他给的快乐中。
有一天他们在一起了,女孩刚开始很开心,他天天陪在她身边……可是后来他好像渐渐对她冷淡了
没有以前的温存,也没有以前的快乐,后来他提出了分手,原因是他在外面又有了新的女朋友,那是一个比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身傲气的女孩。
索性她付出的并不是很多,所以这次只是黯然离开了。
过了一个月她又找了一个男朋友,他虽然没有上一个有钱,可是他对她很好,几乎自己有的,就全都给了她。后来她慢慢的对他也付出了真心。
跟上次一样,这个也很快提出了分手,她疯了是的质问他,这一个她已经付出了真心,再也收不回来。
后来她知道,原来是他也又找了一个女朋友,她哭着求他留下来,可是没有丝毫作用。她心灰意冷,准备去找他新女朋友,好好谈一谈。
可是当那个高挑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终于控制不住了。
“怎么会又是她?她双眼冒火的看着那两个人在她眼前秀出恩爱的一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她飞快的跑了出去,过了一个多小时,不知道从拿来一瓶硫酸。”
她慢慢的走到女孩身边,趁着两个人不注意,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飞快的把硫酸泼进了女孩的脸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女孩浑身像火烧一样,脸上顿时出现了一大块黑洞,布满了狰狞的液体。容貌尽毁”
所有人都在忙着救那个女孩,所以没有注意到他,她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离开了那里。
第二天学校里就传来了那个女孩的消息,本来只是毁一张脸,可是她泼硫酸的时候一下子撒进了女孩的眼睛里,连喉管附近都有,女孩的脸毁了,眼睛瞎了,也说不出话来了。
治疗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万般绝望下她自杀了。
那是个陰风怒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女孩凄惨的穿着血红色的衬衣,挂在了学校后山的那颗百年大树下,就用一种只在传闻中见过的方式自杀了。全身的皮像花一样的绽放开来。
之所以说只在传闻中见过,那是因为那种办法很难致死,死前会受到巨大的摧残和折磨……
女孩穿红衣自杀,死后必定化作厉鬼来找自己报仇,这些事她早就直知道,人做了坏事就一定会遭报应,只是早晚而已。
她疯了是的锁住了家里所有的门和窗户,连床下也死死地封了起来,还有一切通电的东西,一日三餐仅靠便利店里买来的几十包方便面度日。
今天她在网上把这个故事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惊呆了……这算是现实版的杀人事件么。
他刚还要说什么,就见女孩已经下线了…….
当天晚上做梦,他隐隐的梦到一个全身像浸泡在血液中一般的女孩……原本光滑的皮肤像花一样被剥开绽放……
女孩死相凄惨,眼角里留下狰狞的血泪,四肢被绳子肋的严严实实,死前被拔下了舌头,而脸颊上有着一片又一片的污渍……看不出那是什么。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第二天,他在网上再也没有见过女孩,第三天第四天也是这样……
后来他才发现女孩已经死了……至于为什么而死,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也许那个梦……变成现实了。
鬼医
清乾隆三年的盛夏,松江府辖区内一个名叫张大忠的富户家里出了大事。原来这张大忠结婚多年,妻子生的都是女儿,就在他年近半百时,妻子忽然给他添了个男丁,取名张指望。张大忠完全指望着这宝贝疙瘩帮他继承家业,自然对孩子娇宠得不得了,生怕妻子奶水不够,还专门请了乳娘。这天下午,乳娘给孩子喂完奶之后,又抱着孩子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就告别张家回去了。
乳娘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孩子就哇哇号哭不止。这一哭竟然哭了一整夜,就连第二天乳娘来时,张指望还在哭,只不过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了。乳娘喂奶,他也不吃。张大忠一下子慌了神,急忙四处寻找医生为孩子治病。四周的医生一个个地来了,但没有一个能找到孩子啼哭的原因,当然也治不了孩子的病。孩子不吃不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这放在谁的身上也受不了。张大忠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他让家人四处张贴告示,说只要有人能治得了孩子的病,自己愿以白银百两相酬。
这下事情闹大了,整个松江府甚至附近州府的医生都得到消息,赶来诊治。结果和前面的医生一样,诊断结果是孩子没病。至于为什么不吃东西,他们也弄不明白。
这事七传八传就传到了邓茂的耳朵里。这邓茂行医时,和走方郎中差不多,医术不高,采用半蒙半骗的手段,弄点吃的喝的。邓茂这个时候正饿得慌,因为附近没人相信他,他因此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立即高兴起来。
邓茂主意拿定,就上了路。等到了张大忠家门前,已是傍晚时分。邓茂肚子里叽里咕噜地直叫唤,他叩开张家的大门,说能治好张指望的病。
管家看了看邓茂一副要饭叫花子相,哪里肯信。可邓茂不慌不忙地说道:“有道是人不可貌相。再说了,你家小少爷此时处于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再不诊治就怕来不及了。我要是看好了,张老爷能少了你的好处?毕竟我是你介绍进来的。”
管家心眼也灵活,知道时间拖得再长一点就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小少爷了。既然这人说得在理,不如让他试一试。他这样一想,就悄悄地把邓茂叫到了旁边,弄些好吃的给邓茂吃了,又给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把邓茂领到了老爷张大忠的面前。
张大忠也不问邓茂的来历,直接就把他领到了儿子的房间里。邓茂也装模作样地给张指望看起病来。其实邓茂来的目的就是骗吃骗喝的,如今饭也吃了,衣服也换了,他再能弄几两碎银子,就可以开溜了。邓茂看了看正在沉睡的张指望,好半天才拿捏着说道:“这孩子其实没有什么病啊。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不吃不喝的这我得想想。”
这些事邓茂早就打听清了,他以为这样一说,张大忠一准会给他点银子。谁知管家插上话来说道:“那就好,既然你能想出办法来,干脆今晚就住在这里,相出方子,你再离开不是更好吗?”
张大忠一听这话有道理,就不肯放邓茂走了。管家把邓茂领到客房,然后冷冷地说道:“我刚才想起来了,你怕不是走方郎中来这里混吃混喝的吧?今天要是让你给跑了,老爷清醒过来一定拿我是问。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
邓茂浑身冰凉,看来管家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管家走后,邓茂试着推了推房门,房门纹丝不动,那个管家真的从外面落了锁。他吹熄了房里的蜡烛,装作睡下了,其实,他在房里团团转,一缕月色从窗户的缝隙中透过来,邓茂心里一动,打开了窗户,只见外面的地下银白一片,原是一个宽大的池子。从这里跑,看来是不可能了。
邓茂正要合上窗户想对策,这时,他看到打水池的那一边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端着个盆子,来到了池边。蹲下了,又拿出了一个棒槌,乒乒乓乓地洗起衣服来。邓茂眼珠子转了转,这个时候来这里洗衣服的肯定是丫环老妈子之类的人,而且肯定不得宠。他正想着,那个人又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
邓茂便开口问话了:“喂,你是谁呀?在这里哭什么呀?”邓茂怕人听见,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那边的人答话了:“我叫王氏,是小少爷的乳娘。我们一家四口人全靠我在这里给小少爷喂奶挣钱度日子。丈夫身体差,常年患病,不能负重。我想到小少爷不能吃东西,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也跟着全完了。”
邓茂听到这话,也起了恻隐之心,不过他想的还是如何让自己先脱身。于是,他又说道:“我是个医生,来这里是替小少爷看病的。这小少爷没病,不如我上你家,替你家男人看看?”要是这个女人同意,自己脱身就有望了,只要拿条小船来,或者就把木盆丢到水里,他邓茂也能脱身啊。
谁知那女人没有上钩,而是高兴地站起身来说道:“那好啊,你帮小少爷看,看好了小少爷,我家四个人也就有了活路了。小少爷没病,我也知道。其实那天下午我替他喂完奶后,带他到这里来玩,那青石板上有钉螺,他小手一摸,弄了一个到肚子里去了。我忙从他嘴里抢,可哪里还能抢得出来呢?然后,然后他就啼哭不止了。”
邓茂听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原来那小孩子是因为吞食了钉螺才弄成了这样,但他不是医生,就算弄清了病因,又如何能替他治病呢?邓茂正要再说那你先帮我离开这里,我再想办法,可是,他再向窗外看去,那个洗衣服的乳娘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管家把邓茂放了出来。此时的邓茂心里已想出了一个主意,不过顶不顶用他也不清楚,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现在出去问其他医生,管家是不可能答应他的。
管家冷冷地看着邓茂,问道:“你想了一夜,总该想出方子了吧?”邓茂点点头,他和管家一先一后地来到了张大忠面前,邓茂开口就让张大忠派人上集市买上几十只鹅和鸭来。张大忠一愣,不过他马上吩咐管家照办。管家冲着邓茂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鹅鸭弄来后,邓茂又让管家将这些鹅鸭用绳子拴了脚,挂在一个木架上,倒悬过来,每只鹅和鸭的嘴巴下方都放一只海碗。鹅鸭倒挂久了,不断地流出黏黏的唾液来。邓茂把这些唾液倒在了一起,小心翼翼地抱起张指望,一点一点地用匙子喂了下去。
说来也怪,张指望不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不过他已不再哭了,而是向他的母亲伸出手去,不断地撩母亲的衣襟。邓茂忙退了出去,管家也跟着出来了。
张大忠稍迟了一会儿才出来,他惊喜地向邓茂作了个揖,说道:“先生真是神医啊!管家,快去,快拿100两银子来,不,200两,我要好好地感谢这位邓先生,不,邓神医!”
邓茂手心里一直攥着把冷汗,直到这时,他才定下心来,大言不惭地说道:“哪里哪里,还是小少爷吉人天相啊。不过,也亏了我的这个妙方。”这哪里是什么妙方啊,而是邓茂看到池塘里的鹅鸭经常吞食钉螺,迫不得已,这才想出了这个主意,没想到居然奏效了。
邓茂拿到了200两银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向张大忠问道:“现在是尊夫人在给小少爷喂奶,他的乳娘呢?”要不是乳娘给了邓茂提示,他就是死也想不出方子来。
张大忠脸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好半天他才答道:“我前几天火气大,吓着了乳娘,她回去后,竟然跳水自尽了。”
邓茂吃了一惊,张指望的乳娘几天前就死了,那昨晚自己遇见的那个人岂不是鬼吗?那她说的那些,就不仅仅是无意,而是有心这么做的了,邓茂身上又起了一阵冷汗。他打听到乳娘家的所在,离开了张家后就去了那里,看到了乳娘的男人躺在床上,就悄悄地将张大忠给自己的200两银子分出了一半,丢在了那里。
回到家后,邓茂苦读医书,终于有了成就。至于为什么他后来看病如此灵验,有人说可能是那个乳娘帮他探明了病人的病因,用以报答他的那100两银子呢。
索命鬼故事之我来了
他怎么了
物业经理罗志年往值班室里走,保安高清林正打着手机火急火燎地出来:“罗经理,麻烦你帮忙看会儿。”罗志年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干什么,高清林就一溜烟地跑出了小区大门。
罗志年在值班室的里间转了一圈,最后坐下了,无聊地盯着小区的监控画面发呆。
过了一会儿,值班室门口的监控画面显示着一个人进了小区。这个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身体一步一挪地朝前走,脸却转向左边,朝西面看。罗志年看了看西面的监控画面,那里什么也没有。他在看什么?那个人身体朝东一步步地挪,正好对着值班室门口的摄像头。罗志年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是小区的住户,叫丁峰,罗志年在值班室不止一次看到过他。
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病呀?不但不正经走路,脸还朝向左上方,罗志年心里想。
丁峰突然停下了,正停在摄像头下面,头没动,只是眼皮在上翻,眼珠转动,盯住摄像头不动了,他通过摄像头和罗志年对视在一起。罗志年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也许是摄像头效果不好,他在显示器里看到的丁峰的眼珠都是白的。丁峰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嘴里露出白得有点吓人的牙齿。罗志年一下子呆住了,愣愣地盯着显示器有十秒钟。在这十秒里,丁峰的表情僵化在显示器上,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罗志年回过神来时,丁峰的表情还是僵化在显示器上。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啦?罗志年心里打起了鼓,他壮了壮胆,走出值班室。
丁峰并没在摄像头下面。几秒钟的时间,他跑到哪里去了?罗志年四下看了一遍,都没看到丁峰。这时,小区里的灯突然灭了,罗志年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一股陰风从身旁吹过,灯随即又亮了。他匆忙回到值班室,重新启动了电脑。显示器上再次显示出各个摄像头的画面,他翻看着值班室门口的监控录像,想知道丁峰去了哪里。电脑停机前的录像清晰地在他面前闪过,可根本没有丁峰出现过的画面。如果不是自己刚才在做梦,就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掏出手机,想催高清林回来。
它又来了
过了很长时间,手机才接通。“你干什么去了?还不回来!”罗志年没好气地喊着。
高清林把声音压得很低:“罗经理,很对不起,我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咱们小区的丁峰一个多小时前出了车祸,他老婆没在家,我只能暂时在医院里守着。”
“你撒谎!我刚才还看到了丁峰,他怎么会住院?”罗志年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定是看错人了,他的右腿断了,而且,他的头到现在还偏向一边,估计颈椎出了问题,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高清林带着哭腔说。
“那……那他的头歪向哪边?”罗志年汗毛倒竖。
“哪边?我想想!”高清林停了一会儿说,“左边,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没……没什么,”罗志年咽了口唾沫,“你赶快回来!”
“请你再等会儿,我得等他老婆来了再走。看情况,他坚持不到他老婆来了……”没等罗志年回话,高清林就挂了电话。
回想着刚才在监控里看到丁峰的情景,罗志年后背直冒凉气。他四下瞅瞅,平常这个时候,还有人进进出出,今天这是怎么了?好歹出现个人,和我说说话也好呀。
真的有人来了,监控里能清晰地看到那人走进了小区大门。罗志年刚想出去和那个人说说话,可身体一哆嗦,差点儿坐在地上。那人正是丁峰!动作姿势和上次一样,身体朝东走时,脸却朝向值班室门口的摄像头。该不是录像回放吧?罗志年迟钝地想,可他看到显示器上的时间正是现在,而丁峰又停在摄像头下面了,慢慢翻起白眼,算是和僵在值班室里的罗志年打招呼了。
罗志年现在只希望丁峰像刚才一样,站一会儿就离开。
丁峰停留了十多秒钟,真的消失了。罗志年刚想借机跑出去,却发现画面上又出现了一个东西,随着一眨一眨的,一个白球时隐时现。
罗志年的心脏一阵紧缩,那是丁峰的眼睛。他的脸正贴在摄像头上,他爬到房檐上去了。罗志年双腿在打战,他跑也不是,站也不是。
突然,值班室门口摄像头的画面消失了,显示器的那一块竟闪着雪花。罗志年惊恐万状,他发现连接显示器和摄像头的线在动,他发出一声怪叫,仓皇地跑出值班室……
我来了
过了几分钟,三个人走进保安室,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我保准罗志年近一段时间不来查岗了,咱们可以在值班室里放心地玩了。”高清林擦了擦脸上笑出的泪水。
“得亏老丁表演得像,罗志年一定只顾着害怕,没注意监控上的时间,那是放的昨晚的录像。要不是画面定格了十多秒,谁能那么长时间不眨眼?老李,你那电停得也是时候,录像定时删了,罗志年一看录像里根本没有老丁,更害怕了,再加上我添油加醋地说了那一通,一准把他吓个半死。”
“可老丁没出车祸,以后罗志年看到他,你怎么说呢?”老李问。
“大不了我说老丁抢救过来了,只要抓不住我赌博的现行,罗志年只能生闷气。他想着法儿地要把我挤走,门儿都没有。”高清林大大咧咧地说,“老丁怎么还不来?”
“老丁下午骑着电动车去接老婆了。听说,他老婆正跟他怄气,他来不来还不一定呢。”老李说。
“没事,要是让老丁在老婆和玩之间选,他一定会把老婆扔到岳父家不管的。”高清林拨打丁峰的手机,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丁峰陰沉沉的声音:“我去过值班室,你们不在,我刚回来,别着急,我这就到。”说完,电话挂了。
“这个家伙真够快的。”高清林刚放下手机,另一个牌友就说道。
高清林和老李都朝显示器看去。丁峰真的来了,一步一挪地往前走,脸朝向左边,走到摄像头下,翻动眼皮就不动了。定格了十多秒钟,他突然不见了,接着画面里只有一个白色眼球在眨动。
“老丁演得越来越像了,他是怎么跑到房檐上去的?”高清林笑着说,他对着值班室外面喊,“别闹了,快进来,我们都等急了。”老丁的眼睛消失了,画面变成了雪花。等了好一会儿,并没见丁峰进来。高清林念叨着:“老丁搞什么鬼?”他再次拿起手机,过了很久,手机才通了,接电话的竟是丁峰的老婆。
“嫂子,老丁没带手机呀?”高清林小心地问道。
“人都走了,带手机还有什么用?”手机里传来丁峰老婆抽泣的声音。
“嫂子,这是怎么啦?我看到老丁刚进小区,一会儿就到家了。”一听丁峰的老婆还在生气,高清林讨好地说。
“你怎么会看到他?他下午骑电动车上街,出了车祸,尸体还停在医院里……”
高清林的脸都白了,手机掉在地上。他看到连着显示器和摄像头的线在剧烈地颤动,随后,一个陰沉沉的声音在说:“别着急,我来了!”
古代聊斋之城隍
书生救美结姻缘
书生汪某喜欢在自家附近的小树林里读书,一读就是一整天。他饿了啃自带的馍,渴了喝溪水,闷了抬头看看天上的云。然而,尽管他如此用功,科举考试却屡战屡败。
这天,汪生正在小树林里背诵诗文,忽然隐隐听到一阵哭声,于是循声找去。只见不远处有个姑娘正用一条白绢上吊。他急忙上前劝阻,好说歹说,把姑娘领回了家,请老娘好生照管,以免发生意外。
汪大娘见儿子领回一个水灵俊俏的姑娘,乐得合不拢嘴,急忙烧水做饭,嘘寒问暖。姑娘自称姓陈,名婉儿,江南人,自幼丧母,跟父亲相依为命。前不久,父亲因病离世,孤苦无依的她只得千里投亲。不料,亲戚见她家道中落,一贫如洗,怎么也不肯收留她。走投无路的她万念俱灰,想要一死了之。
吃过晚饭,汪生继续读书。汪大娘把婉儿叫到自己屋里说话:“婉儿,你也看见了,我家也穷,只有两间茅屋,如果你不嫌弃,就跟我老太婆住这屋好了。”
婉儿一脸凄切地说:“大娘,感谢你好心收留,婉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谢谢大娘!”婉儿见桌上放着一件青色长衫,问:“这是汪大哥的衣服?”
汪大娘点点头说:“是的,前两天他走路不小心,撕了一条口子,叫我帮他缝上。”
“我来吧!”婉儿拿起长衫,找到撕坏的口子,就着油灯缝补起来。
汪大娘望着细密匀称的针脚,忍不住一番夸赞。
婉儿说:“这没什么,以前父亲在的时候,都是我替他缝补衣衫……”提到父亲,她神色顿时悲凉。
汪大娘急忙岔开话题,说起了自己的儿子:“我这个儿子啊,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读书……”
“读书好啊,我很喜欢读书人。”婉儿一边忙针线活儿一边说。
“你也读书识字?”
“嗯,跟父亲学过几天……”
“婉儿,你看我儿子怎么样?”
“汪大哥人很好啊!”婉儿不假思索道。
汪大娘笑着说:“我的意思是,你做我的儿媳妇怎么样?”
婉儿低头不语,脸儿羞得绯红。
汪大娘见状,心知有戏,不由暗自欢喜。
不久,在汪大娘的张罗下,汪生跟婉儿成了婚,婚礼非常简朴,只是请村里的乡亲喝了顿喜酒。
神秘老人助汪生
婚后,汪生还是天天去小树林里读书,婉儿在家操持事务。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自带干馍,中午婉儿会把做好的饭菜送到小树林。有了妻子的照料,他更加刻苦地读书。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
这天黄昏,他正准备回家,一个身穿灰衣,面容清瘦的老人缓缓而来:“你就是汪生?”
汪生一愣,行了个礼:“请问老人家贵姓?”
老人笑道:“老夫孤魂野鬼一个,至于姓名嘛,不提也罢……”
汪生大惊:“您……您……”
“没错,老夫是鬼!但是你不用害怕,老夫不会伤害你……”
汪生定了定神,深深一拜。
老人道:“老夫暗中观察了你很长一段时间,见你终日刻苦攻读,甚是勤奋。老夫也看过你写的文章,当真是才华横溢,胸怀锦绣……”
汪生闻言,精神一振。
老人又道:“不过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老夫在地府查了一下,你今生没有中科举的命,只会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啊!”
汪生脸色惨淡,差点没一头栽倒。
老人摇摇头道:“可怜天下的读书人,命运系于几个考官手中的一支笔,可悲,可悲啊!老夫曾经高中,也曾经做过朝廷命官,那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含冤而死……”
汪生大惊:“老人家您……”
原来,老人做过多年七品县令,政绩卓著,为官清廉。然而,因其秉性刚直,触怒上峰,在官场斗争中被同僚倾轧暗算,吃了冤枉官司,最终冤死狱中。他告诉汪生,地府差一个城隍,本来上边让他来补缺,他厌倦了官场,推脱不做,于是推荐了嗜书如命的汪生。在地府做官同样有俸禄,他知道汪生家穷,有了这笔俸禄,家境也能有所改善。
听说让自己去地府做官员,汪生不由一阵惶恐。
老人说:“你不必害怕,地府的官员通常不会委任陽间的人,但是因我生前为官的好名声,上边特别对我举荐的人破例开恩。在地府为官,非但不会折你的陽寿,反而会增寿!以后每天夜里,我会进入你的梦中,带你去城隍庙,天亮前,又把你送回陽间,家人也不会知道,你尽管放心!”
汪生考虑了一下,答应下来。
果然,老人当晚来到汪生梦里,把他带到地府,引荐给一位高级官员。那位高级官员给了汪生一个题目,让他当堂作文。
汪生略加思索,挥毫如飞。
高级官员看过他的文章,大加赞赏,令他立即就任。
城隍也分级别,都城隍相当于陽间的巡抚,府城隍相当于陽间的知府,县城隍相当于陽间的县令,汪生担任的是县城隍。他在城隍庙里勤奋办公,深受下属拥戴。
干满一个月后,老人在送他回陽间的路上说:“天亮后,你在小树林找一棵下边有三块石头的树,石头垒成品字形,你把石头搬开,掘地三尺,便能取到你本月的俸禄。”
汪生照做,果然取得银两,欢天喜地拿回去补贴家用。从此,家里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他仿佛天生就是做官的料,政绩越来越突出,上上下下的复杂关系也处理得非常好,一年后就升任府城隍。
贪腐城隍下地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汪生开始有些飘飘然,工作也慢慢变得随心所欲起来。一个叫刘三的下属瞧出他的变化,心中窃喜。因为汪生以前勤奋工作,对下属们的要求也很高,现在他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下属们也乐得轻松轻松。
这天,刘三嘻嘻一笑说:“大人,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您天天待在这死气沉沉的城隍庙,难道不闷?”
这话正中汪生下怀,他点点头道:“我刚才审阅了大量公文,感觉有些疲累,正想找个地方散散步。”
刘三说:“我替您安排个地方,找点乐子耍耍,怎么样?”
“好啊!”汪生一喜。
说话间,两人换了身便服,刘三点头哈腰地带着上司走出城隍庙,直奔北面的欲仙阁。这欲仙阁是一座青楼,里边接客的姑娘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女鬼,一个个水灵灵,娇滴滴。
汪生一惊,转身便想离开。
刘三急忙一把拉住他:“大人,人生得意须尽欢,您平时案牍劳形,鞠躬尽瘁,难得出来逍遥一趟……”
这时,一群美艳绝伦的女鬼迎了上来,簇拥着汪生撩拨风情,百般勾引。汪生浑身一热,半推半就地跌入了勾魂摄魄的温柔乡……
在陰间嫖妓也是要花钱的,当晚,汪生一掷千金。
接连数月,他都没有办公,每晚揣上公银,带着刘三在欲仙阁鬼混,天亮前才急急赶回城隍庙。
很快,这事被推荐他做城隍的老人知道了,他气得银须颤抖,捶胸顿足。汪生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言语。
老人指着他的鼻子问:“汪生啊汪生,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汪生摇摇头。
“老夫是婉儿的父亲!”
汪生大惊失色。
“老夫与你之前索不相识,凭什么帮你?还不是为了婉儿,为了她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你竟然辜负她的一番真情……”
汪生跪在地上,抱着老人的双腿,痛哭流涕。
老人一脚踢开他,怒斥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你如此痴迷陰间的女子,我就让你留在这里好了!”
汪生面如土灰,不住磕头求饶。
老人说:“求饶也没有用,就算我把你带回陽间,你也活不了几日哪!这些日子你夜夜与女鬼媾和,陽气已经所剩无几……”
汪生闻言,浑身瘫软在地。
老人转身离去,临走前留下一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话:“汪生,你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果然,第二天一早,婉儿发现身边的汪生僵硬冰冷,没了生气,她扑在尸体上,呼天抢地喊着他的名字,惊醒了隔壁的汪大娘。汪大娘抱着儿子的尸体,当场晕厥。
在乡人的帮助下,婉儿掩埋了汪生的尸体。不久,她悬梁自尽。
白发人送黑发人,汪大娘从此整日神情恍惚,守着儿子与儿媳的坟茔。
汪生的鬼魂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各种酷刑。
婉儿的鬼魂则在陰间与父亲、母亲团聚……
门口的大榕树
在东北的一个普通的地方有一个更加普通的山村,那个村子叫做榕树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村口的那个大榕树。据当地的老人说这棵树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但是这个普通的小村子就是因为这个神奇的大榕树而变得不再普通,成了远近闻名的“灵异村”。
话说有这么一个人,原本好好的突然就疯了,根据他家里人说啊,说是这个男的那天出去回来的晚了,路过那个大榕树的时候看到有十多个伸着长长的舌头的吊死鬼就那么站在那树下,这个男的当时就吓的撒腿就跑,回到家就疯掉了,嘴里就一直念叨着:“吊死鬼,吊死鬼,好多吊死鬼。”从此以后大家都对村子里的那颗树敬而远之,有好几次都想把它砍了,可是县里说是有历史的东西了,不让动,也就没有砍。
我的一个朋友就是出生在那个村里的,据他说那颗大树足足有两米宽,好几个大人都抱不过来,这课大树在夏天是村里的自然空调,浓密的树叶就像一把大伞把太陽都遮蔽住了,所以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成群结对的来到这课大榕树下乘凉。听村里的老人说那个树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有一个枝桠伸出树干,因为高度正好,所以从一开始就有好多想不开的人来到这里去上吊自杀,据说在文革的时候,这课树上经常会看到一个伸着长舌头的尸体在那枝桠上随着风摇摆,晚上看着别提多渗人了。
时间一久,那颗大榕树附近就出了怪事了,有一次一个晚上走夜路的外村人路过榕树村,那个大树是必经之路,那个外乡人走着走着就远远的看见那颗树下坐着一个人,好像是在那里哭,听着声音是个男人,于是那个外乡人就来到树下,看到那个男人就那么背对着他坐着,于是就伸手拍了下那个男人说到:“大兄弟,大晚上的是不是跟婆娘吵架了?怎么一个大男人在这哭啊?”那个男人说:“哎,世道不公啊,他们都冤枉我,我不想活了,我就是在这里上吊的,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会看到我的?”那个外乡人一听完,脑袋就哄的一声炸开了锅,这时才看清那个男人身上穿的是文革那时候的那种中山装,脸上毫无血色,随着惨白的月光显得渗人的很,特别是那条红红的长舌头!!!那个外乡人连滚带爬的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叫着有鬼,跑出去十几米那个外乡人回头一看,只见那个榕树的枝桠上挂着一个人,就是刚才那个男人!!!这下他跑的更快了!后来听说那个人再也没有走过那条路。村里人都说他那晚看到的是文革时候被冤死的村里的一个又学问的人,那个人死的也是够冤枉的,想着那个年代的黑暗,村里的老人都不禁为那个人感到惋惜。
当然那都是听村里的老人说的故事,至于真实性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的那个朋友确实是经历过那个大树的恐怖了,到现在还是不愿意带我去看那颗大榕树,据他说,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去那边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的朋友特别喜欢钓鱼,记得有一次好像是陰天,我朋友还是拿着鱼竿就出去了,这还真是风雨无阻的啊。他钓了一会都不见有鱼上钩,于是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刚准备收拾就看着外面的天下起了雨,随着几声轰隆隆的雷声,雨点越下越大,我朋友就赶紧拿着鱼竿往村里跑,跑着跑着那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我朋友不得已就寻找着躲雨的地方,跑着跑着就看到了那个大榕树,别看外面下的那么大,可是大榕树的下面居然一点雨都没有,可见那颗大树枝叶多么的茂盛。于是我朋友就躲到了那颗树下。我朋友说那天他刚躲到树下就感觉今天出奇的冷,也没多想就等着雨停了再走。那时候他就站在那个伸出的枝桠的树下,因为那里最躲雨。想着家里该做好饭了,就盼着雨快点停好回家吃饭。就在这时,他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摩擦着他的头发,当时她以为是树叶就没在意,这时候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借着光亮他看到地上有一个高高的影子,仔细一看差点把他吓死,只见一个绳子下面挂着一个人模样的影子在那晃悠。这时候一阵风吹来,他头上那股摩擦的感觉一下子变得重了起来,我朋友说当时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人穿着结婚时候的那种红衣服,眼睛都快掉地上了,舌头就那么伸出来,刚才摩擦他头发的就是那个女人的脚!!!随着风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挂在树上晃悠着!这时我朋友连鱼竿都没拿也不管外面下雨了,大喊着妈呀,有鬼!就跑回了家。到了家,就赶紧跑到他妈那里说了这件事,他是给吓的直哆嗦啊,连路上摔了多少次都不知道,就那么结结巴巴的跟他妈说完了。
他妈妈也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那里怪事经常发生,但是都没害人,村里人也没办法。于是就吩咐我的朋友说:“你以后陰天或者晚上就不要去那边,那边不干净的,村里老人都说那里死的人都够一个班的了。”我朋友当时非常的听话的点了点头,心想再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再去了。听说后来那棵树还是没了,是在前不久的一场大雨里,被一道雷电劈中,直接就着火烧没了。村里人都说是老天爷在捉妖捉鬼呢。
民间禁忌——榕树放在家门口
因为榕树本来是聚陰的植物,同时也是灵界朋友的最爱,再加上那棵树时间长了,有点灵气了,所以就形成了天然的聚陰地。导致在附近的鬼魂都聚集到这里来了,那些在这里吊死的人的魂魄被榕树的陰气所喜迎,就迟迟的不愿意去投胎,所以导致了怪事不断。
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1
在我们东北老家,人们习惯称黄鼠狼为黄皮子。可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却毕恭毕敬地叫它黄先生或者黄大仙儿。因为它能作祟迷惑人,有点儿怕它。
上世纪的60年代初,我们家后院的刘奶奶,被黄鼠狼给迷惑住了。平时少言寡语的老太太,也没啥文化。那会儿在土炕上又蹦又跳,嘴里还哼哼着“北山坡上草青青,太陽落下满天星”什么的,很有文化味儿,真就不是一个农村老太太能编出来的词儿!
有个野方子,能治这个病。到街坊四邻讨来使用过的旧邮票,邮戳上的地址越远的越好。把邮票放在盆子里点火烧了,闹病的人立马就好了!那天的刘奶奶也许病得严重,家人费了好大的劲儿,弄到了几张邮票。都烧完了,黄大仙儿还附在刘奶奶身上不肯走。我当时趴在她家的后窗台上看热闹,身上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
还有个土办法:找一个足够厉害的人,把犯病的人摁倒了,再拿个缝衣裳的针往她的人中上一扎,这个作妖的东西就告饶了。我有个本家二爷,一米六的个头。他平时在生产队里赶大车,有个过人的本事就是杀猪。别人抓猪要三四个人一齐动手,他不用,跳到猪圈里,把眼睛一瞪,骂道:“你个畜生,我今天是来杀你的!早死早托生。快给我过来!”那个猪像见到了阎王爷似的,哆哆嗦嗦地就趴到地上了,任他摆布。
我二爷拎着赶车的鞭子,气哼哼地就来了。他先从窗户外边往屋里瞄了两眼,对跟来的刘家的人说:“先不忙扎针,我要找找这个小鳖犊子!”他转身绕到房山头儿去找。老刘家在那儿堆了不少柴火,靠墙的地方,堆着几块儿做棺材用的厚木板子,用油毡纸盖着。就是在那儿,我二爷看见有个黄皮子,像人念经似的,把两个前爪儿搭在一起,一颤一颤地正作妖呢!这家伙活得年头儿够久了,身上的毛儿都白了一多半儿。那会儿,我就站在二爷身边不远的地方,只见他得意地一笑,后退了两步,把鞭子抡圆了,啪的一下抽过去!黄皮子被鞭子抽到了,身上的毛飞起好几绺,吱吱叫着,蹦了几个高儿钻到了柴火垛里。
不用说了,刘奶奶的病马上就好了。也不唱了也不跳了,一屁股坐到炕上,左看右看,还问别人刚才出了什么事儿。
就这样儿,我的二爷和这个要成精的黄皮子结上缘了。
有一天,我二奶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你快来看看,是不是那个黄先生打你溜须呢?”东北人说的打溜须就是讨好的意思。我二奶揭开墙角装满米的小缸,说:“米是上个月在电磨上磨的,吃了好几顿了,一点儿都不见少,反倒多出来了!”我二爷说:“哪儿会有这个事儿?是你记错了吧!”我二奶说:“不信我的话,那你就等着看。”
几天之后,做饭把缸里的米又舀出去不少。等有一天,我二奶再把缸打开,里边的米又是满满的了!把我二爷找过来看,这一次他不吱声儿了!
2
过了几个月,冬天来了。有天早晨,我二爷早晨起来上茅房。一出门,远远地看见过来一个小老头儿,白胡子,穿着皮袄戴着棉帽子。老头儿离好几十步远就冲着我二爷笑,等我二爷走近了,他冲我二爷很客气地点点头,问:“哎,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我二爷让他给问愣了。都胡子拉碴的岁数儿了,说话咋还像个小嘎豆子(小孩)似的?他反问对方:“你是啥意思啊?”
白胡子老头儿还是笑呵呵的,说:“嘿嘿,我是老黄家的。你快说说,你看我像不像个人?你说一个字儿就行。”
他一说是老黄家的,我二爷马上就明白了!哦,你这个臭黄皮子,是要借我的一日人气儿好成气候儿啊!—老一辈人都是这么传说的,说黄皮子想要修炼成人形儿,在最后的关头,都得找一个在当地足够厉害的人,在他那里借得一口人气儿才行。大概类似于现在的质量认证吧。
我二爷知道米缸里的米是它搬运来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看见他眼巴巴地等待下文,于是就说:“像什么像?我看你像个王八犊子!”
白胡子老头儿傻眼了,失落地摆摆手说:“晦气,晦气。”脸上不再有笑模样了,脚底下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走了。
回到家,我二爷把这个事儿对我二奶说了。我二奶埋怨他:“挺大个人了,你咋那么不会说话儿呢?人家打你的溜须白打了,你就说他像个人还能费啥事儿!”我二爷说:“那可不行。我要说他像个人,这个鳖犊子就更有章程了!”东北话,有章程是有本事的意思。
说来也怪,这个黄皮子在我二爷那没讨到吉利,却仍旧往他家的米缸里搞搬运!半年多的时间,算一算也搬来有100多斤粮食了。放在一般人身上,慢慢享用就是了,但我二爷却受不了啦!那天,把缸盖儿一揭,又是满满的。我二爷就自言自语地说上了:“哎,我说黄先生啊,我和你不是一路的,你别指望我能帮你说什么好话儿。这些米在我这儿是多出来了,那是不是在谁家就得少了呢?要是你自个儿种地打的粮食,你尽管往我这里搬。我领你这个情。要是你从别人家偷着搬来的,你这不等于祸害我吗?这种事儿不是人干的,你快给我拉倒吧!”
打他说了这番话,米缸里就没再见到米多出来的情况。我二奶这个人有些贪心,嘟嘟囔囔地说我二爷缺心眼儿。我二爷急了就骂了她,说她“眼皮下浅腚沟子深”什么的,意思是太贪心了,没见识。我二奶的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好,再加上挨骂生气,病歪歪地就倒下了。忘了是啥病了,打针吃药抢救了半个多月,最后还是去世了。
3
我的两个姑姑那会儿都嫁了人,家里就剩下我二爷一个老光棍儿。可想而知,这日子过得有些艰难。要说我二爷这人,他也挺有意思的。这工夫他又想起那个黄皮子、黄先生了!有一天,酒喝高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炕头儿上,自言自语地说:“哎哟,这一个人的日子可咋过啊!黄先生啊,黄先生,你要是心疼我,帮我找个老娘们儿来吧!脸盘儿长得咋样我不挑,有没有小孩我也不挑,能帮我洗个衣裳做个饭就行啊!”
这样的话他反反复复说过有好几回。那只黄皮子为了讨好他,冥冥之中,真就发了力,帮他把这个事儿给办了!
离我二爷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姓徐的寡妇。不到40岁,掌柜的(丈夫)上林场干临时工,被垛上滚下来的大木头给砸死了。这个女人心灵手巧,家里又有缝纫机,我二奶活着的时候,讨个鞋样子,补个衣服裤子的常到她家里去。我二奶去世之后,有不少人帮我二爷介绍过老伴儿,都是人家女的看不中他,嫌他长得“太拿不出手儿”。徐寡妇因为长得年轻俊俏,也没有人把她往我二爷那扯。各方面儿都不般配啊!
这天,徐寡妇主动找到我二爷家来了。还给他拎来一瓶古城白酒。咋回事儿呢?原来啊,她家里这两天闹了邪,她的裤衩子啊,袜子啊,小背心(那会儿也没有胸罩)啊,这些女人私密性的东西,洗完了,晾到外边儿的杆子上,一回头就找不到了!开头儿她还以为被不安好心的男人给偷去了,后来干脆晾在屋子里。隔了一个晚上也有找不见的!我二爷用鞭子抽黄皮子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她以为也是黄皮子作妖,就来请我二爷去给镇一镇。
在我们乡下,那年头儿也不兴敲门儿。徐寡妇在门口儿喊了一声“二大爷在家吗”,推门儿就往屋里进。当时,我二爷正躺在炕上,拿着那几件女人用的东西正过眼瘾呢!—前些天,这几件东西一出现,他就知道是黄皮子搬运过来的,也知道全是女人用的。一个光棍儿男人,性饥渴啊,就拿它当精神安慰了!
徐寡妇进门儿就看见了扔在炕上的袜子,还有一个没等用完就找不见的雪花膏瓶子。女人心里一惊:哎,这不就是我丢的东西吗?咋跑到他家来了?心里不高兴,顺口就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我二爷当时就傻了,没法儿和她解释啊!嘟囔说:“我也不知道是咋来的,反正,反正不是我上你那儿偷的……”
俗话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仙女。要论外表,我二爷和徐寡妇是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可就因为这个事儿,竟然一来二往地有了意思啦!其实,人家徐寡妇根本就看不上我二爷。只因为她守寡以来,没少受到男人的性騷扰。所以很想找一个厉害点儿的男人当个保护神。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她知道了从中牵线的是黄大仙儿,就相信这是一个天定的姻缘!
一天,徐寡妇找我二爷去喝酒。同桌儿有她几个长辈的亲戚,一商量就把这个事儿定下来了。喝完酒,我二爷回到家往炕上一躺,越想越高兴。有点儿犯困,扯了个枕头要睡觉。就在这工夫,听见窗户外边有人说话儿。那个人说:“哎,我是老黄家的。现在,你看我像个人吗?”
就这一句话,没完没了地说了好几回!我二爷马上就醒了酒,一打挺儿下了炕,对着窗户说:“姓黄的,原来是你下的套儿啊。唉,你走吧。我和徐寡妇的事儿拉倒了!”窗户外边儿,那个声音不肯离去,还是赖着说:“哎,我知道你厉害。你就说一个字儿嘛,你看我像不像个人?”我二爷有些急了,在窗户上拍了一下说:“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要说埋汰话了!”埋汰就是不干净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窗户外边儿就没动静了。
4
第二天,我二爷去找了徐寡妇的一个叔叔,刚在一个桌儿上喝过酒的。他说:“算了吧,我和你侄女的事儿黄了算啦!”人家问他为啥睡一宿觉就变了卦,他开始不肯讲,后来见逼得紧了,就把黄皮子闹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徐寡妇的叔叔说:“唉,不就是一个像字儿嘛?你对他说了还有啥不行的?”我二爷很认真地说:“当然不行了!我要不说这个字儿,那是我把它拿住了。要是把这个字儿说了,让它成了气候儿,它说不定还作啥妖呢!”
从这个晚上开始,快成精的黄皮子开始向我二爷“反攻倒算”了。刚舀出半瓢米要做饭,转个身儿就不见了!还有胶皮鞋,刚刷出来放到窗台上晾着,说没有就没有了!出了这样儿的事儿,我二爷一点儿都没生气。他说:“我这边儿短出来,肯定就有哪个地方多出去。当初那100多斤小米子白吃了人家的,现在正好给他们返回去。我可不想亏欠别人的!”
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了不少。等和100多斤小米的价钱差不多了,就没再有什么东西丢了。现在看起来,不是你的东西真的不能取啊!
有一天夜里,窗户外边儿絮絮叨叨地又有说话的声音。我二爷从被窝儿里钻出来,凑近了去听。那个声音说:“哎,你听见没有啊?我就是那个姓黄的。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懂事儿,我不想搭理你了,我得走了!”
我二爷说:“你真走啊?祸害我祸害够了吗?”那个声音说:“你快拉倒吧,我祸害你啥了?你的鞭子把我身上都抽出血了,我抱怨过你一声儿吗?”
我二爷说:“谁让你长个四条腿儿呢。唉,下辈子想托生个人,就别干坏事儿了。”那个声音说:“我听你的。还有,你和那个徐寡妇搭伙过日子吧。不是我瞎乱撮合,是你们两个人有缘分。”
说完这个话,窗户外边儿就再也没有声音了。转过年,我二爷真和徐寡妇结了婚。小日子过得挺不错。而那个黄先生也没再出现。
三世擒魔
嘉靖年间,新城县城东的李家庄有个李员外,家有几百亩良田,还在县城开着两家中药铺,可谓富甲一方。前些日子,他又给儿子聘下了一房媳妇,两家即将给儿女定亲,喜气盈盈。但李员外却噩梦不断,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回想着梦中的可怖情形,就再也睡不着了,眼睛一直瞪到天亮。几天下来,他就给熬得面黄肌瘦,像是得了重病。怕是家里惹到了鬼魅,他就想请个道士来捉鬼。
新城县里,最有法力的就是三清观的张道士。
李员外就派人把张道士请到家里来。
张道士岁数并不太大,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道袍,戴着道帽,目光如电,颚下几缕长髯,倒真有些仙风道骨。他刚一进门,就停住了脚,倒抽了一口冷气,凛然说道:“好重的鬼气!”李员外心里“咯噔”一下,忙着说道:“还请天师救我!”张道士点头道:“那是自然。”
晚上,张道士就设坛做法。他点燃了香烛,跪在蒲团上默诵了一段捉鬼檄文,然后就在黄表纸上画了一道符,在香烛上烧了,然后就拿过了桃木剑,在空中划了两个剑花,忽然,双目暴瞪,猛然喝道:“妖孽,还不现身就死!”他的话音未落,却见墙边刮起一阵旋风,紧接着,房门“吱”一声,开了一条缝,一道风影钻了出去。张道士大喝一声:“妖孽,哪里逃!”他手握桃木剑,打开门就追出去。
那风影逃出了李员外家,一直朝村西跑,然后就上了山路。张道士一边喝着,一边快步追赶。李员外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就让家丁们跟上去。张道士早就料到这个恶鬼法力非常,他怕仅凭自己之力难以制伏它,就让李员外叫下了几名年轻力壮的后生,关键时候好帮自己一把。李员外就选了几名家丁,在一旁候着。
过了一个多时辰,家丁们跑回来,神色慌张地说,那鬼把张道士打下夕峰崖了,他们不敢近前,只得跑了回来。李员外听了,不觉一惊。李家村坐落在夕峰山下,夕峰山就在村西,夕峰崖是夕峰山上的一道断崖,高有几十丈,崖壁直立,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猿猴都攀爬不上来,也没人敢到山谷里去。张道士被鬼打下断崖,那是绝难活命。想不到这鬼魅如此厉害。鬼魅知道自己找了道士来捉它,又不知会怎么报复自己呢。
李员外吓得一哆嗦,忙命家丁们关紧了大门,房里房外都点亮了松明火把。他大瞪着眼睛,只顾盯着房门。好在那房门没有丝毫动静。直到天亮,李员外这才倒到炕上合一合眼。
李员外迷迷糊糊地刚睡着,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哭声凄厉悲伤,刺得他的心猛地一剜,激灵打了个冷战,就醒了。他揉了揉眼睛,那哭声却仍在耳边,不觉一怔,忙着喊过了家丁,问道:“谁在哭?”
家丁忙着回道,乃是一个妇人,自称是张道士的老婆,闻听到丈夫的死讯,哭哭啼啼地来找李员外讨个说法的。只因李员外睡着,他们就给拦在了院门口,没让她进来。李员外忙着让家丁带她进来。片刻的工夫,家丁就带着那个妇人进来了,却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一身缟素,眼睛也哭得红肿像桃子。妇人给李员外行了个礼,然后就哭哭啼啼地说,闻听她丈夫给李员外家捉鬼时被鬼撵下山崖摔死了,她家断了供养,她和两个孩子都要等着饿死,只好来找李员外说道说道。
李员外不知她所说是真是假,就命一个家丁去打探。
过了两个多时辰,那家丁回来了,给他禀报说,妇人所言非虚。这个妇人名叫六娘,果真是张道士的老婆,膝下一男一女,只住了三间土坯房,却无半亩薄田,平时就靠张道士捉鬼所得艰难度日。如今,张道士一死,他们却是生活无着。李员外见她实在可怜,就取出十两银子给了她,让她暂且生活,遇到困难再来找他。六娘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六娘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来登门,却是未来的亲家宋掌柜。宋掌柜开着一家炭场,生意兴隆,家境殷实。贵客上门,李员外忙着热情接待。宋掌柜却冷着一张脸,上来就问道:“听说你家请了张道士来捉鬼,那鬼把张道士撵下夕峰崖摔死了?”
李员外忙着赔上笑脸说:“张道士确是被撵下了夕峰崖,但生死未知。我正要派人到崖下去找寻呢。”
宋掌柜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摔下夕峰崖,还有活着的道理吗?又有谁下过夕峰崖?你就是花了重金,也不见得有人敢下去。如今,外面已经盛传,你家被猛鬼所制。我家花枝乃是一柔弱女子,也是我的掌上明珠,我可舍不得让她面临鬼蜮。你家若是除不了鬼患,咱两家这亲事,还是退了吧。”
李员外可不想退了这门亲事,忙着说,他马上就请更厉害的天师来捉鬼,定把那恶鬼捉住,还李家以清净。如这恶鬼还不能被捉住,再退亲也不迟。宋掌柜却叹了口气说,新城最厉害的张道士都被鬼撵下夕峰崖了,哪儿去找更厉害的天师啊?如果一个月内不能平定此事,这亲事势必要退。说完,转身就走。
送走了宋掌柜,李员外心下猛然一惊,忽然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让宋家退亲啊。如今,外面已经风传李家有恶鬼,谁家姑娘还敢嫁给他儿子,若是再让宋家退了亲,他李家就要绝嗣了。他顿时吓得白了脸,心一横,铺纸研墨,写了几份告示,说明哪位高人若是能捉得恶鬼,他愿出银百两酬谢。写完了,他就命家丁把告示贴到了临江府和周围的几个县上。
告示贴出几天,却无人应战。
李员外一急,把赏银提高到了二百两,却仍无人应战。
李员外急得要跳崖了。
这天夜里,李员外正睡着,忽然,家丁过来禀报说,有人要见他,说是能捉鬼。李员外忙着让家丁把那人请进来。片刻的工夫,家丁就带着一个人进了门。那人用黄布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从布缝中露出一双眼睛。他让家丁退下,又让李员外关上门,这才脱下黄布,李员外却惊得要跳起来。这人竟是张道士。李员外惊奇地问道:“你没死啊?”
张道士却冷冷地说道:“我已死了三十年了,却怎说我没死?只因我活着时捉鬼太多,鬼们嫉恨,不让我托生,我却是受尽了苦楚折磨啊。那恶鬼乃是一个不羁反鬼,闹得昏天黑地,怨声载道,冥王派鬼清剿,鬼们怕吃亏,又推给了我。你也曾给我家六娘银两,接济她和孩子的生活,我也该感激你,故而又来捉鬼。”
李员外满心好奇:“如今已过了三十年吗?”
张道士点了点头,让李员外看他。李员外凑近了他一看,不觉暗暗心惊。那张道士果然已是七十来岁的样子,胡子花白,皮肤皲裂,脸上还长了不少老年斑。他不觉一惊道:“你果真老了。”张道士一笑:“你也老了。只是你还不觉得。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你儿子也将知天命,却仍未娶亲,你家难有后继,可悲,可叹。时辰已到,快捉鬼吧。”
张道士摆好香案,取出香烛和木剑,又和以前做法时那样,先默诵捉鬼咒,然后又在黄表纸上画了符,用桃木剑挑着,在烛火上点燃。符纸还未烧完,却见墙角儿又刮起了一阵旋风。张道士厉声喊道:“妖孽,哪里逃!”他举起桃木剑,开门就追那风影去了。李员外忙着喊家丁跟上。
张道士急追到村东的刘小六家,忽然停住了脚步,手中的桃木剑,竟“啪”的一声自行折断了。他骇得变了脸色,转身就走,回到李员外房中,收拾了一应物什,一言不发,起身就要走。李员外忙拦住了他:“天师,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呀。”
张道士无奈地摆了摆手说:“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我又要被惩处,打入地狱,那份罪可实在难受啊。”说完,他就推开李员外,大步走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李员外愣在那里,半天缓不过神来。张道士原本就法力强大,后来又当了鬼,兼具鬼身与法力,非一般天师能比,却被这恶鬼折断法器。此鬼之厉,可见一斑。普天之下,还有哪个天师敢捉它呢?而今已过了三十年,儿子犹未娶亲,眼看着李家就要断香火了,不能再等了。李员外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不觉就想到了张道士的儿子。他灵机一动,马上取了二百两银子,赶到张道士家,把银子给了六娘,还请六娘多给他说说好话,救他一命。六娘满口应了。
但张道士却并未再来。
那边,宋掌柜却急了,又登门来找他,说外面已经传得很邪乎了,那鬼是天下第一厉鬼,连鬼界冥王都拿它没办法,更没人能把它怎么样。花枝听了,直吓得天天哭,不肯嫁到李家来。看在两家世交的分上,他再给李家半个月的工夫,若还不能捉拿厉鬼,那就只能退亲了。李员外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下来。
他又写了一则告示,把赏银涨到了四百两,请人来捉鬼。但那鬼名声远扬,竟没人敢来应招。李员外渐渐地绝望了,只能默默地叹气,暗暗地流泪。
这天晚上,他正在房里叹气,守门的家丁惊慌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老爷,那个老妖精,不,是那个老鬼,又来了!”李员外一惊:“什么老妖精老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家丁还没说话,却见门一开,一个老者站在门口。那家丁一声惊叫,夺门而出。李员外就着灯光一看,却见那人正是张道士,却已是须发皆白,举步维艰,不觉惊道:“张天师,真是你吗?”张道士点了点头,走进门来。李员外忙着扶他坐下,惊问道:“几日不见,你怎么如此衰老?”
张道士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叫几日不见?此已过了二十年啊。只因为上次捉鬼不利,我被冥王惩处,押在地狱里,受尽了折磨,这两天才刚刚被放出来,偷偷去看老婆孩子,才听说二十年前,李员外又送了他们二百两白银,才保得他们过着日子,我心内感激不尽。掐指一算,你家却正遭危难,急匆匆地赶了来,要助你一臂之力,以报赠银之恩。”
李员外一骇,忙问道:“我家又有何危难?”
张道士解释说:“又过了二十年了,你李员外已经九十岁了,你儿子也六十多了,能否得子嗣,只在一念之间。如果能在近日破解了鬼道,你李家仍可兴旺发达,否则,就绝无声息了。”李员外听说还有一线生机,忙着给他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求他救救自己。张道士把他扶起来,这才不急不徐地说了起来。
二十年前,张道士追鬼追到刘家门前,被鬼折断了法器,他就明白了,那鬼乃是怨气所生,无形无踪,难以捉拿,随时可聚,随时可化,故而异常厉害,连冥君都奈何它不得。倒不知李家和刘家结下了何等深仇大恨,以至怨气如此之重。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由李员外自己消弭了这股怨气。怨气一消,难以凝聚成鬼,这鬼也就不捉自死,不法自亡。李员外一拍脑袋说:“这事儿好办!”
张道士告辞而去。
李员外拿出地契,喊过了保正,赶到刘小六家,把他喊起来。刘小六家有块好地,被李员外看上了,想买下来,刘小六却死活不肯卖,李员外一怒之下,就想到了一个陰损的主意,在那块地的周围种上了泡桐。泡桐根系发达,吸力强劲,刘小六家那块地眼看着就要完蛋了,却又上告无门,只能吃这哑巴亏。李员外先是赔礼道歉,然后就对刘小六说,那块地是不行了,他愿赔刘家同样大小的地块,随刘小六选。刘小六一听,喜出望外,忙着应下来,选了一块好地。两个人就让保正做保,签了地契。
李员外化解了刘家的怨气,那鬼果然就不见了。宋家不再说什么,答应了这门婚事,两家定下了黄道吉日。李员外感激张道士的救家之恩,携了重礼,赶去道谢。
刚一进张道士家,却见张道士正坐在门口晒太陽,不觉一惊。那张道士见到他,转身就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哎哟”一声叫。这时,又一个张道士从房里出来,扶起了老张道士,嗔怪地说道:“你这么大岁数,还这么着急巴慌地干什么?真要摔出了好歹,那可要受罪了。”他抬头看到了李员外,忙着扶起老张道士,回房去了。
李员外追进房去,堵住了两个张道士,终于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两个人是张道士的爹和爷爷,一个七十多岁,一个九十多岁。李员外请张道士去捉鬼,张道士没急着去,而是先了解了李员外的情形,知道了他家和刘家的怨仇,他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捉鬼那天,他趁着夜色假装跌入夕峰崖,却早已布置好了机关,其实是在崖边先藏了起来,等到没人了,就偷偷溜走了。他又让老爹和爷爷两次出面,制造出过了几十年的情境,让李员外看到门庭凋敝的严重后果,而后再告诉他该怎么办。李员外顿悟,以地换地,解了这个仇怨。说着,爷爷就命六娘拿出了那二百两银子,要还给李员外,李员外却坚决不肯要。
李员外万分感慨。他做下了坏事,这才心生鬼魅,度日如年。张家人处处为人解难,这才心思澄明,如此长寿。往后该怎么做,他是真切地领悟到了。二百两银子买下一个认识,值了。
画中的少女
在这个城市的老城区有一条老街,是专门买卖古董的地方,老街上有较大的古董店,也有街边的小摊档,有真古董,也有很多假货。好多人经常去这条街捡漏,卫辉就是其中之一。卫辉是一家大医院的医生,他个性比较内向,至今还过着单身生活,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个张亚明,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在本市另一家医院工作。卫辉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只是喜欢古董。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卫辉和往常一样又来到古董街闲逛,想着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好看就回家。这个古董店里光线不太好,有点黑咕隆咚的,这也是有些古董店的特色,一来是制造气氛,二来是易卖假货。卫辉正看得索然无味,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道目光正盯着自己,回过头去,却又不见有人。就在这时,卫辉发现墙角处挂着一幅古画,画上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卫辉看着她的时候,觉得她的眼睛神采奕奕的,好像她也在看着自己,而且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卫辉一下子喜欢上了这幅画,他的居室里正好缺了这么一幅古画。卫辉走近那幅画,在暗淡的光线下仔细欣赏了起来:那少女看不出是什么时代的人,只是穿着一条粉红色的长裙,长发披肩,好像刚沐浴完;少女的背后也没有什么背景,画布是绢质的。卫辉确定这是一件有价值的真货,问了价钱,老板的开价太便宜了,便宜得像是街边卖的那些印刷拙劣的明星画,即使这幅不是古画,完全不止这个价格,于是卫辉连想都没有想就买下了。
卫辉回到家,立即把这幅画挂在卧室睡床对面的墙面上,挂好了,他再一次仔细地欣赏了起来:白色的绢质画布已有些发黄了,画上的少女极度得美丽,神情极为逼真,无论卫辉站在什么位置上,都觉得画上的少女好像也在盯着他看,那眼光里流露出极度的温柔和诱惑,像是情人看着你的感觉。看着这少女,卫辉禁不住有点心猿意马。
卫辉定了定心神,再一次地仔细欣赏着,忽然,他有了新的发现,原来这幅画并不是没有背景的,只是背景极淡,只有走到很近很近,细细看才能看清楚。画上的背景是一群人,而且是一群男人,一群不同时代的男人!从这群男人的衣着和装饰来看,最古老的是隋唐时候的人,还有宋朝、元朝、明朝、清朝的人,最怪的是三个人:一个长袍马褂,金丝眼镜,显然是民国时期的衣饰;还有一个人是一身中山装,上衣口袋里还插着一支笔,这种服饰也是民国时期到新中国成立初期新潮人士穿的;第三个人更怪,竟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戴着军帽,腰扎着宽皮带,但军装上却没有肩章和帽徽,其实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应该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
那么,这幅画最早也应该是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画的了?是哪个画家有如此的神来之笔?他又为什么要画这么幅古怪的画呢?他怎么能让才几十年的东西像上千年的古董一般?这人一定是造假中的超级高手了,可这画的售价为什么却又这么便宜呢?
卫辉数了数画上的男人,一共是21个。他带着疑问细细看着画,却忽然一下呆住了:画中少女那原来浅浅的笑容这时候却变得诡异而神秘起来,好像是看透了卫辉的心事一样。卫辉发了一会儿呆,再回过神来看画上的少女,却又是原先淡淡的笑容了!
第二天早上,卫辉一觉醒来就向画上的少女望去,少女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容,眼光里流露出极度的温柔和诱惑。卫辉拍拍自己的头,昨晚的梦太荒唐了:他梦见了画上的少女,而少女在他的梦中是那么柔情似水,他拜倒在少女的长裙之下……此后一连好多天,卫辉都在梦中和少女缠缠绵绵的。
不久,卫辉已经变得有些无心上班了,甚至连惯常的值夜班也不想去,总想着找个借口不值夜班,好在夜里做那缠绵的美梦。
这天夜里,卫辉再次在梦中看见了少女……
卫辉的同事见他三天没来上班,就向领导汇报了,领导打了好多次电话,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听,派人去了他家,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出来,无奈之下,医院报了警,并通知了卫辉的父母。
警察打开了卫辉的门,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而且卫辉的钱包、钥匙、手机等全放在卧室的桌子上,床上的被子没有叠,一看就知道卫辉在这里睡过觉,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的,门窗及陽台的防盗网全是好的,没有被撬的痕迹。
警察对现场勘查后惊异地得出了结论:卫辉是在家里失踪了!
医院的同事和左右隔壁的邻居都提供不出任何线索,只是他的好朋友张亚明说,卫辉失踪的前几天打来电话,似乎有些问题想问,但最后吞吞吐吐,打了几个哈哈,又什么也没问。张亚明对此并不觉得特别奇怪,卫辉向来就是这种人。
卫辉的父母从外地匆匆赶来,警察问他们,更是一问三不知。也有人留意了卫辉收藏的古董,但也没什么发现。那幅画仍然挂在那面墙上,画上的少女仍是淡淡笑着,用极度温柔和诱惑的眼光看着每个人。
卫辉的失踪成了悬案……
警方没有最后的结论,卫辉的父母怀着极度悲伤的心情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城市,临走前,他们把卫辉居室的钥匙交给了张亚明,请他照看一下,并盼望着哪一天卫辉能突然回来……
张亚明于是常常去卫辉的居室看一看,一天夜里,张亚明和朋友从酒吧喝完酒,已是太晚了,如果回到自己的家,那就睡不了觉啦,幸好这里离卫辉的住所很近,张亚明便打算去那里睡一夜。他到了卫辉的住处,洗完澡,躺到床上,一抬眼正好看见了那幅画,画上的少女正微笑着,眼光中流露出极度的温柔和诱惑。“多么甜美的少女,如果能和这样的女人……”张亚明有点心猿意马了,他从床上跳起来,想仔细看看这幅画。
张亚明走近了那幅画,凑得很近很近,在明亮的灯光下,他发现了画中奇怪的背景—那群极其古怪的男人!这些男人和画上的少女多么不协调啊!他饶有兴趣地数了数画上的男人,发现上面有22个,再仔细一看,他察觉那些男人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是不同时代的!
看到这里,他不觉嘀咕起来:“画画的人画技虽然高明,但构思却狗屁不通!”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着画上的男人,忽然,一阵冷汗从张亚明的后脊梁冒了出来,毛发都竖了起来,他想动一动,却发现浑身似乎都僵了,一点儿也动不了,他想叫,却喊不出声来,那种感觉像是在梦中着魔了一般!
画中那少女浅浅的微笑这时已变成了神秘而带点邪恶的笑,但是张亚明已经看不到这些了,他的眼睛只是盯在一个地方,那是少女后面背景上的一个人,那是一群男人中的一个,一张他非常熟悉的面孔,那人竟然就是半年前失踪的卫辉!
古代聊斋之桃木剑
她是一株修炼成精的桃树,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散发花香,吸引路人前来观赏。
她化为人形,国色天香,倾城倾国,一身粉桃红的广绣仙女裙,一颦一笑勾人心魄。路人看见她,无一不是被她迷住,站在桃花树下的她,风姿绰约,身材娇小,掩嘴而笑,动人心弦。
一晚,路人甲被桃花香引到了桃花林,见一女子在桃花树下跳舞,顿时痴迷的看着女子。那女子对着路人甲抛了几个媚眼,路人甲朝着女子而去,走到女子身前,女子顺势扑到路人甲怀里。
“姑娘芳名?”路人闻着女子身上的体香,他不疑问为何深夜有女子在这跳舞。
女子掩嘴笑到,“奴家名叫小舞,在此等候公子。”
路人甲听到这话,心里可劲的欣喜,一个美貌如花的姑娘专门等候他,走了桃花运了。桃花林里遇桃花,桃花树下舞桃花。
“公子,今晚就宿在桃花林吧。”小舞勾着路人甲的脖子,媚眼如丝。
路人甲不由的点了点头。
小舞摸了摸路人的脖子,嘴唇印了下去,路人此时正在享受这美景美人。
“额”,路人突然睁大眼睛,倒下去了。而他倒下去后,他脚下的那棵桃树突然从地底下伸出根须,扎根在路人的身上,吸取精气。路人的身体一下子干瘪了下去,成了皮包骨。
小舞伸手一挥,地面上就出现一个坑,路人的尸体就这么滚落在坑里,掩埋起来,搞定一切后,小舞归隐在了桃树上。
陆陆续续的一些路人失踪,引了官府的注意,可怎么也找不到那些失踪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派了一知县查案。
知县叫高国项,贪财好色,这次让他查案,他没底气,他怕他也像那些失踪的人一样,但上司让他查案他不能不查,于是,走访民间,听老百姓说是厉鬼吃人,听到传闻,他心里更加害怕了。
他广贴告示,聘请高人捉鬼。一天,一人揭了榜,去了知县府,说是能捉鬼。
“大人,我叫萧朗,我是专门来协助你办案的。”一男人恭敬的对着坐在主位上的高大人。
高国项看着底下的男人,刚想问他有什么本事,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细节,他就微笑着说,“好啊!本官就在此多谢了。”
“不敢不敢。”萧朗诚惶诚恐的回复。鬼大爷原创鬼故事。
高国项点点头,这人倒是可以当我的替死鬼。萧朗则是嘴角勾笑,各自有各自的算计。
第二天,高国项就带人去各地搜找失踪的路人,找了一天都没结果,天黑时,分派人手继续打着火把搜寻,可依旧没找到,可是回府的官差却少了好几人。一问才知,那失踪的官差去了城西的桃花林里搜查。
高国项听到这,那桃花林吃人!!!那片桃花林,我还经常约人去赏花呢!
萧朗心里有了些明目,便说“高大人,今晚我们一起去探探路,不带人,就我们两个。”
“那怎么行?我需要有人保护我的安全。”高国项有些不满。
“大人,保护你我一人就可以。”萧朗自信满满的说。
高国项最后还是带了一队人马,守候在桃花林外围,就他和萧朗进去查看。
城西桃花林,高国项下令把桃花林四周包围,并用干柴铺在四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把点燃干柴。萧朗是个道士,在周围下了一层结界,避免出现什么隐患。
高国项和萧朗走进了桃花林,桃花林里有着淡淡的桃花香,不浓烈,却闻着很舒服,而高国项就沉浸在这花香里,可萧朗却闻出了一丝不对劲,这花香里有诱惑人心的作用,不过他还是假装沉醉,他想看看接下来的事情。
桃树下出现一个曼妙女子,跳着舞,高国项看着看着流出了口水,摩挲着手掌向女子走去,而萧朗斜眼看了高国项,眼里有着一些厌恶和不屑,但是,却也装作痴迷的样子跟着走去。
“两位公子,小舞在此等候多时了。”小舞柔弱无骨的向着两人倒去,高国项趁机抱住了小蛮腰,先萧朗一步。
萧朗也没生气,哼哼,自己上去送死,可别怪我。小舞感觉出萧朗这个人对她有威胁,但她摸不着底,她继续试探着。
“公子,今晚留宿桃花林可好?让小舞伺候你们。”小舞没说完就听到高国项说好。
小舞诱惑着他们,躺在两人身上,脚踏萧朗,身躺高国项,小舞因为警惕着萧朗,所以这次没敢使别的花招,手抚着高国项的脸,突然五指张开,手指化作根须往高国项的五官扎了进去,“啊!萧道长救我。”高国项艰难的说,他动弹不得。
萧朗起身向小舞冲去,可惜被小舞一脚就踢到了远处,然后没了动静。
没了萧朗,高国项灰心失望,顾不得大喊,“点火!烧……”这时的他已经成了一皮包骨断气了。
外面的官差隐约听到了火这个字,于是吹起火折,点燃了干柴,这火势瞬间就大了起来。
小舞自信能逃出去,可是那个人是个威胁,她慢慢走进萧朗的身边,萧朗睁开眼睛跳起来就向小舞打了一掌,小舞猝不及防的受了一击,往后退了几步。
“嗯,不错,是做桃木剑的好材料,经受过一次雷击,有灵气,不过杀气并不浓烈,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永远陪伴在我身边吧。”萧朗打量着小舞,显然他眼里对眼前这女子的惊艳容貌也动了贪婪的心。
小舞最讨厌人这样的看着她,把她当世间的凡尘女子一样,她集起花瓣往萧朗那射过去,那些花瓣像锋利的刀,割破了萧朗的衣服,手臂。
“你叫小舞?!好名字,桃舞风飞。”萧朗拍着手掌叫好,“小舞,小心咯!我要出招了。”
“方圆一里,鬼魂出动,听我号令,现!”一时间陰风阵阵,桃花树下出现了几个怨气极大的冤魂,张牙舞爪的朝着小舞而去。
小舞舞动着花瓣,却怎么也伤不着那些冤魂,她隐身至桃树,发动着枝桠,捆绑住怨魂,根须则是想吸收冤魂的怨气,可是萧朗却挥着一把桃木剑斩断了她其中一根须,小舞呜呜的哭泣着。
萧朗有些于心不忍,便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冤魂挣扎,但怨气慢慢的消失不见。
小舞的桃花越来越红了,在桃花林中,她的红是最显眼的,这让萧朗不由的更想把她占为己有了。
打斗中,火已经烧到最里面来了,萧朗毕竟是凡人一个,本想拉着小舞一起走,可是最终自己的性命重要,他赶紧的使出轻功就从火中出去了,他只好祈祷小舞能没事。
她本以为那个萧朗没多大本事,能有时间挖出自己的根须逃跑,结果,却已经被火包围了,她附身在桃树上,保存好精元,只要熬过去就没事。
当火熄灭的时候,她已经黑乎乎的只剩埋在土里的树根了。随后一场雨下来,她使足劲儿的往外发芽。
雨停没多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此,结果,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
一男子捡着地上一根未烧干净的柴火说,“昨晚上得到消息,一知县死了。”
“回禀王爷,据官差说那知县就死在这桃花林。”一人毕恭毕敬的弓着背。
“查查有什么线索。”
“是。”男子身后一干人等回应。
当众人在桃花林搜索时,把其他桃树的根都刨出来了,挖地三尺不为过。小舞心里害怕极了,因为她的根须下就是人骨,她现在已无力反抗。
那个男子,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跑到一烧焦的树前看着,那正是小舞所在。树已经发出了新芽,他想把她移植回家。
“王爷,搜过了,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王爷你眼前的这块地没搜了。”
“等下再搜,先把这桃树根小心弄出来,别伤了它。”男子微笑着说。
“是。”
小舞看着眼前温柔如风的男子,心里一阵悸动,但她担心那些人若是知道她的根须扎在人骨上生长,会不会……
过了一会,“王爷,这桃树下是人骨。”
“嗯?!”男子陰沉的看着那棵新芽,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事别声张,把这桃树带回府上。今日之事,谁要是说出去,杀无赦!”男子身居高位的威慑力让众人不敢违命。
九王府,“相士,今天本王挖到一桃树精,该如何处置?”九王爷对眼前的老头很尊敬,“本王猜测最近失踪的人应该就是它搞的鬼。”
“还记得老朽前段时间对王爷说的话吗?”
“相士指本王的桃花劫?”
“嗯,王爷好好栽培它,日后,它会救你一命,但是府上却会有人因此送命。”
“你是知道本王性格的,别人的命也是命,本王并不比别人金贵多少,只是碍于身份。”男子微怒。
“那,现在将它毁了罢了。”
九王爷出去后叫下人把桃树扔火里烧掉,他要亲眼看着这该死的桃树死亡。
火点燃后,小舞惊恐万状,“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这些话不知怎的就传进了九王爷的心里,九王爷突然于心不忍,他透过那火焰,桃树里有个女子被困在里面,那个女子也是条人命。
“快,把火熄了。”九王爷连忙提了桶水就往火里扑。
这边,萧朗再次来到桃花林,已不见小舞,心急如焚,可是怎么叫也叫不出小舞。她是我的,不能被人先得手。
火被熄灭后,“恩人,谢谢你!”
九王爷听到后温柔一笑,煞是可爱,小舞顿时就被这笑容融化了。
之后,为了下人们的安全起见,九王爷把桃花林那块地买了下来,建了一座小院子。小舞则暂时被安排在九王府,等院子建好,再移植过去。
小舞在王府过得很开心,她也快速的长高了,叶子带着点点红,跟别的桃花不一样,每天都可见到他给她浇水,怕她长得不好。
转眼一月有余,院子已经落成,小舞搬新家了,在那里,没有其他的姐妹,也没有他,小舞的长势渐渐的慢了。
也许他知道她的心事,一天,大量的人移植了许多的树种种在了院子里,弄好后,那些人就走了,他走到小舞身前,抚摸着树干,“几日不见,你都憔悴了,以后每天早朝后来陪你。我在家排名第九,你就叫我小九吧,你呢?”
“我叫小舞!”小舞抖抖叶子,通过心灵感应把话传给了他。
“好名字!小舞小舞。”他开怀大笑。
小舞也开心的笑了笑。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小舞长高了,开起了几朵桃花,桃花是猩红的,与院子里的桃树等其他树种都不一样,这让九王爷开心的,每天都要来瞧一瞧。
随着小舞恢复了元气,此时的她又可以从树干中出来了,她越发想要食人血,吸骨髓,于是她又开始了以前那样,散花香,引百姓路人来此。接二连三的又有人失踪了。
九王爷一阵头疼,他今晚上去了那院子,正巧看见了小舞化作人形在路人怀里笑颜如花。他心里隐约有些醋意和生气,当小舞要吸食人血时,被九王爷一把拉开,路人惊醒,看到是王爷,连忙吓得跪在地上求饶,“走吧,今天晚上的事不许跟人说,不然...”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相信那路人已经被杀了无数遍了。
路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小舞,最近又有人失踪了……”
“不是我。”小舞低下头,不敢直视。
“是吗?那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
“我错了。”小舞还是低着头说。
“哎!你太令我失望了。”九王爷抬头望天。
小舞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可是她真的克制不住自己。
“你,好自为之!下次若再有人……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九王爷无奈的看着她,她又低下了头,但他没看到她流的眼泪。
他走了,也许这一走就是永别了。
萧朗时常会到这院子里来看小舞,但从不现身,九王爷走后,他走到小舞面前,“你,永远都是我的!不许哭!”萧朗霸道的把小舞拥入怀中。
这次,小舞没拒绝,她放声的在萧朗的怀里哭起来,“我不会杀人了,真的,可是他说他对我失望了。”桃花带雨的诉说着。
“跟我走吧。”萧朗心酸的说。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他说我名字好听,我能感觉他对我是有感情的。”
我也说过你名字很好听,为什么你就没放在心上。萧朗没强求,松开手,转身就走。
后来许久,他都没来,小舞一直都克制着自己的那股吃人的冲动,可是他依旧没来,看来是真的失望了。
他来看小舞的时候,身边跟着一女子,安静端详,那是一个气质美女。“小舞,这是我的王妃,我们近日成婚的,她同时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上人。”他拥她入怀,那种幸福很刺眼。
小舞见到他很高兴,但听到他说成婚时,她的那颗桃花心碎了。他身旁的女人的确很美,可是,她有了嫉妒心,强烈的嫉妒,她需要发泄。
“昕蕙,我们走吧。”他牵着她的手当着小舞的面就这么走了出去。
小舞疯了般抖落着枝叶,远处的萧朗看着心疼,他无法杀了九王爷,怕杀了,她的心里更不好受,他转身离去,没过多久,就抓来了几个路人,丢在了小舞的身前。
小舞没有显现身形,直接伸出根须就直接吸取了路人的血气和骨髓,她已经没有了理智,她的嫉妒心正在燃烧,而那些路人连呼救声和遗言都来不及说就丧失了性命,他们是小舞的宣泄物,小舞的桃花颜色越来越红,叶子也从点点红色延伸为全红。
萧朗很心疼小舞,完全没在乎过那几个路人的性命!
小舞宣泄完后,才发现自己又做错了,没有再哭,而是呆呆的看着萧朗。
后来没过多久,朝廷发生一件大事,九王爷私下集兵造反,明日午时斩首示众!百姓一片哗然。
斩首台上,以九王爷和昕蕙为首,亲卫为后,正在等待午时。
他还记得那一日,他与他的皇兄也就是皇帝单独聊天,“九弟,最近你老往城西跑啊,是不是有心谋反?!”
“臣弟惶恐。”听到这话,他淡淡的说,他知道皇兄是什么心思。
“别这么客气,你我都是兄弟。”皇帝微笑说,“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朕的心思。”
“臣,不比皇兄资质差,为何坐上皇位的却是你,我不服!”他突然大声说到,在外面站着的大臣都听到了,这,九王爷要造反啊!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一时间,这消息被传的满城风雨。
“就等着你这句话,还是九弟深得我心。”皇帝面带微笑的把玩着大拇指中的绿石戒,“来人,九王爷企图造反,将他和府中一干人等打入大牢,念你往日有功,死后葬入皇陵!”这话皇上说的慷慨激昂。
“无需,我早已给自己准备了棺材,请让我和王妃合葬!”
“准!”
想到这,不由一阵苦笑,也不知道小舞那丫头怎么样了,“昕蕙,你后悔嫁给我吗?”
“我相信相公不会造反,我不后悔!”昕蕙对着他许以一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另一边,萧朗在陪着小舞,心里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小舞这件事情,可是不告诉,小舞就一直记着他,告诉了,小舞就会跑去救他,哎!纠结死了。“萧朗,我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他要出事了。”小舞皱着眉头说。
萧朗定定的看着她,突然觉得该结束她和那男人之间的缘分了,“确实出事了,今天是他斩首之日。”
“什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要去救他,在哪?你快带我去。”
“好!”萧朗立马把小舞的根须挖了出来,抱着棵桃树就去了。
“午时三刻快到,九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监斩官问到。
“请照顾好本王城西院子里的那棵红色桃花树!”
当小舞他们赶到时,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小舞呢喃着“原来,他还是记得我的,呵呵,今日为你拼了性命也要救你出来。”
这话萧朗没听清的,他问“打算怎么救?”
小舞没回话,忍着痛直接将手臂给折了一只下来,“你这是干什么?”萧朗心疼到。
“等会你就知道了,等我救出他们,你把他们带到安全地方。”说完,化作一阵风,风里有着桃花香,在场的人都闻到了,不由得沉醉其中,趁着这一刻,斩首台上的王爷王妃已经换了个人,而萧朗把他们打晕,运用轻功把他们送到了城外,又转回斩首台。
只见,斩首台一片混乱,“怎么回事?”萧朗抓住一个人问到,“九王爷和王妃是妖怪!”那人害怕的说。
听到这已经明白了,萧朗赶紧跑到斩首台那里,一看,小舞已经被斩首了,现出了原形,他大哭。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一道虚弱的声音传入他的心间,“快带我离开,斩首刀杀气怨气太重,我快受不住了”
萧朗喜极而泣,二话不说,就抱着桃树跑了。
之后,萧朗照小舞的意思,把她枝干的一截送给九王爷,可以辟邪,并祝他们夫妻百年好合!九王爷知道是小舞救的他,让他心中有愧,但是,已无法挽回。他只得更加对昕蕙好,来报答小舞的祝福。
小舞再也无法修炼,也恢复不了人形,让萧朗把她做成桃木剑,愿意跟随陪伴他一起斩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