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黑莲花反派后,他日日索欢》 第1章 风起良郡(一) 箭在弦上,发还是不发? 卫知身下压着一个眼戴白绸带的赤裸美男。 高挺的鼻梁撑起白绸带,泛着柔和微光,粉红诱人的薄唇微抿,柔顺的白发散落在墨色床被上。 白皙结实的胸膛,被心口处一道狰狞的伤痕打破,带着丝丝凌虐美感。 往下是完美的腹肌线条。 再往下是…… 卫知双眼瞪大,血液翻涌,差点喷出鼻血来。 孤寡多年,她这是憋坏了?这梦也太刺激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甜香,昏暗的烛光晃得她浑身难耐。 她抑制不住贴进那抹白,身体完全无法自控。 屋外,狂风暴雨突袭。 暴雨打湿了枝头的海棠花儿,花枝乱颤。 屋内,红烛暖帐,鬓发钗横。 狂风在幽深密谭里搅得波涛汹涌。 低沉的闷哼声在她的耳窝处缱绻,耳鬓厮磨。 无人察觉的微光入了花儿的沼泽深处。 寂寥圆月西沉。 天际微白。 【警告!警告!宿主即将面临生命危险!】 阵阵尖锐刺耳的声响,轰炸着卫知的脑海,她惊恐地睁开双眼。 她竟魂穿曾看过的一本名叫《仙途》的大男主情爱狗血烂尾文里,成了同名早死的炮灰恶毒女配,还绑定了系统。 原主是个心机作精,自小爱慕温柔强大的表哥男主,不断暗害为难女主。 最后被女主的唯粉师弟凌息,文中最大的反派,制成了傀儡,替女主挡刀身亡。 【叮!欢迎宿主穿进拯救烂尾文系统。】 【宿主的任务是攻略反派凌息,拯救阻止他黑化,改变自身命运,让烂尾虐文变成甜宠文。】 卫知愣了一瞬。 是了,她在现实世界已经患癌身亡了。 眼下她穿成了炮灰原主,想到原主日后悲惨的结局,有些寒毛倒竖。 原主性子阴暗自私,时刻意淫男主的身子,在捉妖途中暗戳戳对女主下黑手,只会装无辜扮可怜。 她就像沼泽地的烂泥,一旦沾上,恶臭又难以甩脱。 【叮!恭喜宿主,系统检测到宿主自力更生,获得独特金手指!奖励记忆碎片*1】 她干了什么就得到奖励? 卫知还未来得及思考,阵阵笛鸣再次轰炸她的脑海。 【警告!警告!宿主即将面临生命危险!反派即将苏醒,请宿主立刻逃离现场!】 “反派苏醒”四字炸得卫知猛地坐起身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竟是昨夜颠鸾倒凤的瞎子美男! 昨夜不是一场春梦? “嘟嘟嘟!” 【警告!……】 她脑海中再次响起惊天的死亡预警,心脏怦怦直跳,堵在喉中。 窒息感扑面而来。 凌息冰凉修长的手紧紧掐住卫知纤细温软的脖子,半个身躯压制着她。 卫知脖颈处泛起寒意,瞬间蔓延全身,头皮阵阵发麻。 “你是谁?为何在我床上?”凌息的声音嘶哑低沉。 那遮住眼眸的白绸带垂落在卫知脸上,冰冷微痒。 凌息突然俯身凑近,在卫知的脖颈处嗅了嗅。 这女子身上的异香怎么有些熟悉。 她竟敢夺了我的…… 他们一族的元阳只会属于终生伴侣,失了元阳他的修为会被分走一半,且二人从此命运相连,同生共死。 她怎敢! 凌息阴沉着脸,掐着卫知脖子的手陡然加大了力度。 杀气和窒息涌进卫知脑门,她双手胡乱拍打,像条被强行按在砧板上等待大刀落下的鱼,瞪大着双目,疯狂甩动着鱼尾挣扎。 绝望关头,卫知握紧拳头,一拳捶向凌息的脖颈处。 只见三千白发荡下,结实的身躯倒在她身上,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 冰冷的禁锢消失,卫知咳嗽不已。 待她平复呼吸后,一把将不省人事的凌息推开。 她举着拳头瞧了瞧,心中诧异。 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竟能一拳撂倒反派? 【叮!恭喜宿主成功启动金手指功能之一:力大无穷。】 卫知听后嘴角微抽,原主这小胳膊小腿的,金手指居然是大力? 行吧,有好过没有,至少能一拳捶晕反派。 她转眸看向晕死的凌息,心下一横。 横竖逃不过一死,不如趁他晕要他命! 她刚拿起枕头想捂死凌息,脑海中又响起冰冷的机械声。 【警告!宿主任务失败,会彻底消失天地间,任务成功,即可在小世界获得全新人生!】 她开局就把反派睡了,还想她怎么攻略啊? 这任务简直是地狱级难度!有没有人性? 再说了,术法高强的凌息又怎会是白发瞎子?不然她也不至于兽性大发。 卫知一脸麻木地放下枕头,扫了一眼昏迷的凌息,慢慢睁大了眼眸。 眨眼功夫。 瞎子美男不再是赤裸诱人的破碎模样。 他变成一头墨发,身穿暗蓝锦衣的翩翩公子,遮眼的白绸带不知何时缠到他的手腕处。 剑眉锋利,鸦羽浓密的睫毛映在他白皙的脸上,如水墨画般,棱角分明的轮廓,像个乖巧的睡美人。 他还真是反派凌息! 他擅长披着人畜无害的皮囊,是极会伪装的黑莲花。 卫知想着眼下的状况,眼眸微转,有了思量。 “系统,你说得倒是轻巧,他这么喜欢女主,我夺了他的身子怎么可能活下来?要不你来试试?” “你也别指望我攻略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在心中说完,她轻手轻脚就势躺了回去。 “昨夜你也没提前出现告知我,他是我要攻略的反派啊! 重开重开!下次我肯定不当大sai迷!” 全世界都在考究kpi,她可以肯定系统绝对是个社畜。 几息之后,冰冷机械的声音响起。 【系统检测中,因系统延迟问题,特赠前情提要。】 【反派凌息月圆之夜抑制妖化,本体沉睡,神魂,导致……暂,无记忆,请宿主不要轻易放弃。】 系统似是卡顿了,播报断断续续。 总结来说就是,现在躺着的墨发凌息是没有昨夜记忆的,那她也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卫知松了口气,在系统的指导下,回到原主的院中。 她刚一进院子,婢女秋月迎了上来,一脸焦急:“大小姐,您一夜未归没事吧?” “您吩咐我给林小姐送去的点心,我亲眼看着她吃下了。” 【叮!任务提醒:案例任务已发放,请宿主按原主轨迹,维持剧情不崩塌。】 卫知愣了,什么案例任务? 她依稀想起书中剧情,原主见男主带着女主上府捉妖,二人言语间颇为亲密,一气之下被妖物蛊惑,给女主送去了带毒的点心,害得女主后来身受重伤。 这也是原主踏出作死的第一步。 难道—— 第2章 风起良郡(二) “姐姐,昨夜的事成了吗?” 瘦弱的女子坐在桌前,神色怯懦又着急。 卫知一进门便见一女子坐在房内,她回忆起书中一带而过的角色。 她是原主的妹妹卫琳,自小被原主欺压,性格胆小怯弱,看到原主恨不得绕道走,怎会主动来找原主? “成了,吧。”卫知正襟危坐,摆出原主桀骜不驯的模样说道。 鬼知道原主昨夜到底密谋了什么,怎么连她妹妹都知道?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姐姐得偿所愿,想必过几日表哥便会来提亲,姐姐你安心等着便是。” 卫知听后如遭雷劈了一般。 搞半天原主是想得到男主的身子,结果阴差阳错进了凌息的屋。 卫知回想了下剧情,僵硬地勾起唇角试探:“你不也喜欢表哥吗?怎会这么好心助我?” “琳儿自知没有这个福气,姐姐能与表哥相爱相守,我也就安心了。” 卫琳垂下眼眸,掩下眸中泛起的水光。 “相比冰冷的林小姐,定是姐姐这个性子更讨表哥喜欢。” 卫琳踌躇接着道:“听说林小姐的剑术一绝,若是她知道姐姐跟表哥的事,琳儿担心姐姐会有危险……” 卫知杏眼微转,继续试探:“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卫琳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抬眸凝视卫知的双眸,眸中流光几经转变,晃进卫知的眼眸里。 周遭的虫鸣消散,只剩下她蛊惑的声音侵占着卫知的脑海。 “琳儿这有一种药,叫无忧散。吃了可以让人断绝七情六欲,忘记痛苦。 不若给林小姐吃下,这样她必定不会闹事。” 卫知精神恍惚,双眼空洞:“好,好啊。” 【叮!宿主金手指功能觉醒,开启精神自控防护。】 【任务提醒:四分之一剧情任务开启,请宿主维持剧情不变,积极攻略反派凌息。】 待卫知收下了药,卫琳才起身离去。 卫知这次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只记得剧情的大概走向,细节早已模糊不清,现在应是主角团刚来原主府上捉妖之初。 第一个妖物好像是画皮妖,看来她已潜伏在卫府。 画皮妖之所以选中卫府,是看中原主是男主江玠白的表妹,想引他到此,夺取他的皮囊。 江玠白是天生的刀修,拥有龙傲天体质,机缘更是随处可遇,短短几年便名声大噪,成为修道界的佼佼者。 可谁曾想江玠白带着女主林染和凌息一同前来府中捉妖,画皮妖见林染竟是纯阴之体,又有清冷艳绝的皮囊,转而想对林染下手。 画皮妖的蛊惑之术尤其厉害,可以轻易操控人心中的恶念。 她蛊惑原主暗害林染,原主这才踏出了作死的第一步。 只是没想到画皮妖竟还想对林染下毒,不是已经下过一次毒了吗? 难不成是林染实力太强,画皮妖没有自信? 卫知打了个哈欠,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也就是说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有三个。 一是攻略感化反派,当个圣母。 二是陷害女主,当搅屎棍棒打鸳鸯。 三是改变烂尾文结局,实现全文he。 自相矛盾的地狱级任务,她要是完成了都可以上天了。 她垂眸看着空落落的手,恍惚间有点不习惯,之前好似抱着什么东西来着。 “咚咚”两声敲门声传来。 “大小姐,奴伺候您梳妆。”秋月站在门外,毕恭毕敬道。 “进来吧。” 秋月站在镜子前,鼻尖隐隐能闻到卫知身上甜香的气味,有些新奇。 “大小姐,您身上好香,是用了昨日新到的香粉吗?”她细想了想道:“像是,烤栗子的香甜味。” “还真是,味道还挺独特。”卫知抬起手臂嗅了嗅,柔软又可口,“闻着我都饿了。” 秋月轻笑了一声,加速给卫知挽发。 突然,她的眼眸落在卫知洁白的颈侧,有一道红色的斑,好像是吻痕! 昨夜大小姐宿夜未归,该不会是对表公子强制爱了吧? 她掩下心中的猜测装扮好卫知,想把昨日新到的蝴蝶簪子给她戴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只好作罢,转身拿了一件暗色衣裙,要给卫知换上。 “这颜色也太土气了。”卫知摆了摆手,走近衣柜挑选。 难怪原主心里阴暗,这么多暗色系衣服加身,能阳光起来吗? 卫知挑挑拣拣,终于选到了一件有少女气息的裙裳。 “就这件粉色格子吧。” 怎么有点眼熟呢?在哪见过来着。 换好裙裳后,卫知看着铜镜里的娇媚女子,露出了灿烂的笑。 柳眉杏眼,饱满粉唇,茂密乌黑的长头发分成两股,高高扎在两侧。 各色装饰的彩线环绕墨发垂下,再搭配粉色衣裙,简直像是逢春绽放的娇艳海棠花。 秋月不禁看痴了。 大小姐什么时候会笑得这般灿烂了?难道真的跟表公子酿酿酱酱,得偿所愿了? 卫知看着铜镜里的原主,五官跟自己大差不差,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补补。 “你去将这些早点都来一份,给凌公子送去。”卫知咽下水晶虾饺,吩咐道。 “是。”秋月应下后几秒才反应过来,诧异问:“大小姐,您说给谁送去?” “这些都来一份,给凌息凌公子送去。” 卫知嘴里咀嚼着板栗糯米鸡,心情舒畅。 既来之,则攻之。 要攻略反派不得多给点关怀么,不然单靠口嗨攻略吗? 美食才是治愈心灵又补身子的最好方法,暖心又暖胃。 “是。”秋月迟疑道。 昨日大小姐被凌公子气得跳脚,还大发雷霆说要给他个教训来着,怎么今日就关怀起来了? …… 凌息面色阴沉,呆坐在床边,手中握着身穿粉色格子衣,微微泛黄的长耳白兔玩偶。 他看着空荡荡的床,凌乱的被子,陷入沉思。 昨夜的梦!竟如此荒诞! 月圆之夜是他妖化之时,他都会在屋内设下限制,禁止他人靠近。 妖化时他会失去意识,被压制的力量得不到释放,本体便会沉睡,只余下丝丝神魂之力护体。 极少做梦的他,为何昨夜会做那些梦? 凌息轻阖眼眸,灵力游走全身,体内的躁动消失大半,身心轻松不少。 他心中沉思:此次抑制妖化的反噬竟小了不少,本体的力量也在恢复,甚是离奇。 还好师姐被江玠白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凌息褐色的眼眸微睁,浓密的睫羽扇微扬,勾起薄唇,嗤笑了一声,神情晦暗。 他缓缓站起身,轻柔地抚摸兔子的长耳,手心陡然摸到一片湿润,蓦地一顿。 接着,他眉心蹙紧,观察着兔子长耳的半边水渍。 空气顿然静止,飘在空中的细小尘埃纹丝不动。 他抬起凌厉的眼眸环顾四周,桌上的蜡烛早已燃尽,杯中凉茶也没有丝毫变化。 没有异常。 除了萦绕鼻尖的丝丝甜腻馨香。 难道是迷情香? 他眼眸微眯,扫向床尾边,视线定格在一支金灿灿的蝴蝶金簪上,它藏在角落里,熠熠生辉。 “咚咚” 敲门声响起,屋内的寒意渐散,停止的尘埃陆续飘扬。 “凌公子,奴婢来给您送晨食。” 秋月站在门外,垂头踌躇不安。 凌公子虽俊俏无双,但那双眼眸锐利寒凉,让人不敢靠近。 待人开门走出,她周身好似被冰冷的刀锋刮过,背后无端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是师姐让你送来的?”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不是,是大小姐让奴送来的。” 凌息褐色剔透的眸子微动,看了一眼她捧着的瑶盘。 甜腻又熟悉的香甜,竟与屋中残留的香味有些相似。 有趣。 半晌后,他薄唇浅勾,“如此,凌某便多谢卫大小姐了。” 第3章 风起良郡(三) 卫知在系统的催促下,被迫开启任务。 她打听到凌息居住的院落,悄咪过来蹲守,想看准时机试探一番,顺便接触一下凌息本人。 既然他不记得昨夜那些荒唐事,最好的攻略办法就是从朋友开始,一步步让他沦陷! “你在这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突然一道低沉的磁性嗓音,在卫知身后响起。 她猛地回头一看。 只见凌息墨发拢成高马尾,白色绸带环绕其间,绸带珠光斑斓,与墨发一同迎着微风清荡。 丰神俊逸的少年郎。 他笑意吟吟地看着她,可惜一双含情眼里淬了冰,让人心里发毛。 不待她回答,凌息深邃的眼眸骤然闪过诧异。 他不由自主地走进卫知,低头在她脖颈处嗅了嗅。 这甜腻的气味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他褐色透亮的瞳孔,瞬息闪过一抹冷烈的蓝。 这股香甜实在扰人! 这女子也甚是恼人,不如杀了吧。 卫知背靠柱子,整个人绷了起来,手心紧握,脚指头也紧抓着地。 昨夜他起起伏伏的结实身躯,也与她贴得这般近,低沉迷人的嗓音带着热气喷洒在她的敏感地带。 卫知光是回忆,便心跳如雷。 罪魁祸首勾起薄唇,轻笑了一声:“卫小姐的心,跳得好快啊。” 卫知咬了咬牙,面红耳赤地推开他。 “凌,凌公子,有话好说,没必要靠这么近。” 刚一闪而过的杀意,她还以为他记得昨夜的春宵暖帐,要弄死她。 他有心情在这跟她开玩笑,说明他是真不记得那些荒唐的事了吧。 卫知悬着的心渐松,系统说得果真没错。 “卫小姐,你在想什么?” 凌息打量着眼前垂着头面色涨红的女子。 她一身粉色裙裳装扮,两股长发伴着彩丝随风飘动,娇嫩明媚。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他不露痕迹地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粉衣长耳兔,动作一顿。 这个女子莫不是故意的,她想干什么? 卫知一抬眸便见凌息锋利的眸光凝视着她,眸光满是探究和危险。 卫知为了确保日后攻略顺利,开口试探。 “我瞧凌公子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凌息剑眉微挑,“在下好得很,倒是卫小姐眼下乌青,怕是昨夜没有睡好吧。” 她没睡好都怪谁啊! 卫知看着他春风得意的脸庞,薄唇稍白,一身暗蓝色锦衣更衬得面如冠玉,俊俏非凡。 腰间挂着一个青色香囊和笛子,另一边挂着一只粉色兔子? 卫知双眼一亮,竟是穿着粉色衣裳的长耳可爱兔子。 她想起来了书中的描述,这只粉兔是凌息最喜爱的玩偶,终日形影不离,连睡觉都要带着身边。 杀人不眨眼的反派,竟会随身携带可爱的粉衣兔子,还挺别致。 接着,她听到凌息再度启口。 “不过,在下倒是好奇,卫小姐身上的香粉是哪来的?” “是昨日新到府上的,是不是还挺好闻的?” 凌息见她眉眼微弯,笑盈盈的模样,不知为何无端燃起躁火,顿时冷了脸。 “太腻,难闻。” 卫知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脸了? 黑莲花还真是喜怒无常。 此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卫知的腹诽。 “阿息,你们杵在这作甚?” 卫知闻声回头,只见一青衣女子,清冷淡然,似遗世独立不染尘泥的白莲,手中握着长剑,往这边看来。 站在她身侧的是一位背着大刀,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 他柔声道:“知知,你可莫要欺负阿息,他是特意过来帮忙捉妖的。” 珠联璧合的二人,是书中的主角,林染和江玠白。 【叮!剧情提醒,请宿主维持原轨迹,推动剧情发展。】 她就知道逃不过要走原剧情的命。 卫知嘴角挂着专业的绿茶微笑,走近江玠白,扮做原主阴阳怪气的模样,轻瞥了林染一眼。 “表哥,你跟林姐姐怎么会在一个房间里?世间讲究男女大防,表哥可不能逾矩,坏了林姐姐的名声。” 江玠白见卫知要粘过来,稍稍退后了一步。 “我和阿染乃修道之人,早已摒弃世俗之见,并不在乎这些虚礼。” 林染闻言嘴角微勾,点了点头。 凌息见二人这般合拍,心中微恼。 “江公子的重心莫要偏移了,毕竟我们是来卫府捉妖的。 若你整日跟师姐待在一起,画皮妖怕是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阿息说得在理,确实是我的不是。”江玠白点了点认可。 “阿息,我与玠白是在商议出门探查之事,你切莫胡说。”林染细眉微皱,看了凌息一眼。 凌息垂眸乖巧道:“是,师姐。” 卫知见凌息在林染这头做小伏低,像只听话的狗崽,心中有了计较。 只要她不去害林染,江玠白又是她表哥,她避开惨死的结局应该十拿九稳。 可林染已经中毒了,什么时候毒发还是个未知数。 卫知心中悲叹,只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决定主动拉进跟主角团的关系,背靠他们才好保命攻略反派。 卫知扬起嘴角,似春日里的暖阳般灿烂。 “表哥和林姐姐说的极是,修道者确实不应困于世俗,是知知目光短浅了。” 凌息见林染从江玠白房中出来,本就心生不悦,眼下见卫知对着江玠白笑得灿若朝阳,更是烦闷至极。 他忍不住讥讽道:“卫小姐倒是义无反顾地支持江公子,实在是让人羡慕。” 不愧是反派,一句话成功让三个人尴尬。 卫知嘴角微抽。 凌息嘴角微扬。 下一秒,他冷着脸,收敛了唇角。 见卫知神情为难,他竟会觉得心生畅快。 能让他这般分心的人实在少见。 她身上的栗子香气,熟悉又安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实在是怪异。 要不还是不杀了,做成傀儡好似也不错。 如何将她灿烂的笑,永远挂在娇媚的脸上呢? 他得好好研究一番。 丝毫不知凌息提前了傀儡计划的卫知,积极维持着原剧情,在江玠白和林染之间反复变脸。 【叮!警告!反派好感度起伏过大,请宿主留意反派举动!】 系统冰冷的提示让卫知愣在原地。 她也没有在他眼前碍眼啊,好感度怎么就起伏了?真是喜怒无常! “系统,凌息的好感度高低巅峰数值是多少?” 【经检测,高峰值为10%,低峰值为-78%】 卫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货是去坐过山车体验失重感不成。 “现在是多少?” 【凌息当前好感度为3%,请宿主再接再厉。】 可能是见惯了风雨,卫知听后竟松了口气,庆幸着不是负数。 她偷偷回头瞄了凌息一眼。 他一人垂头靠在墙边,暖阳照射在他白皙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圣洁的光。 鸦羽的睫毛投下丝丝细密的影子,乖巧又落寞。 他不知在思量着什么,手心抚摸着兔子耳朵。 “阿息,我与玠白出府探寻一番,你脸色不太好,莫要走动了,留在府中休息吧。” 林染说完不待凌息反应,便走到江玠白身边,对卫知略微点了点头,二人便出府去了。 卫知想了想,除了寻求庇护外还得主动出击,刷刷凌息的好感度才行。 而且画皮妖还在府中,她心中也发憷,眼下她熟悉的人也就只有凌息了。 她选择主动上前关怀:“凌公子,你若是不舒服,不如进屋休息?” 说完,后知后觉的卫知傻眼了。 凌息住处为何会是江玠白住? 他们二人调换了房间,是原主下药下错了人! 要是反派知道是她下药把他给…… 她肯定会被挫骨扬灰! “我没事,倒是卫小姐的脸色怎么越发惨白?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凌息剑眉微扬,语气颇为关怀。 有趣是挺有趣的,就怕你听了想杀人。 “无事,我能有什么事。” 卫知连忙转移话题:“不如由我尽地主之谊,陪凌公子好好逛逛卫府?” “你想跟着我?”凌息疑惑问。 “我看凌公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想跟你做个朋友。”卫知讪笑。 “跟我做朋友?” “是呀,我瞧你腰间的粉衣兔子挺可爱的,我恰好也喜欢兔子,想来我们挺适合做朋友……” 闻言,凌息蹙紧眉心,下意识抓紧了腰间的兔子。 她特意打扮成我心爱的粉衣兔模样,身上还有诱人的香味…… 她果然有阴谋! 还是杀了永绝后患得好。 第4章 风起良郡(四) 卫知不明白她究竟说错了什么,让凌息如临大敌。 “凌公子,你别紧张,我对你的兔子没有恶意,我是怕府中潜藏的妖。 你是修道之人,定是百妖不侵,跟你一起我是图个安心。” 凌息眼眸微垂,神思恍惚,双耳在秋日暖阳的持续照射下,微微发烫。 他眼眸含着折射微光,凝视卫知:“你说在我身边,安心?” “凌公子术法高强,傀儡术闻名天下,除妖卫道的决心无人不晓,你定是会护我无虞。”卫知一脸认真。 “阿谀奉承的话你倒是信手拈来。”凌息剑眉微挑,薄唇上扬:“你知道画皮妖的去处了?” 她竟看穿了?脑子还不算笨。 “我还不太确定,这才找凌公子寻求庇护。”卫知眨了眨圆溜溜的杏眼,满眼期待。 庇护? 可笑。 世人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皆避他不及,怎会寻求他庇护? 除了那迷惑人心的香气,他倒是对眼前女子越发感兴趣。 若她知晓了他的真面目,会有何反应? 会害怕,恶心,还是避之不及。 想想真是期待。 “庇护倒是可以,不过,卫小姐到时候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卫知思量一瞬,要顺利完成任务肯定是要有付出的。 “好,只要是不祸害苍生,不滥杀无辜,我可以答应你。” 凌息嗤笑一声,“想不到卫小姐竟如此正义凛然。”跟江玠白还真是亲戚关系,满口仁义道德。 “那我们击掌为誓。”卫知生怕他后悔,这可是他们有了羁绊的第一步。 “卫知。” “凌息。” “愿立此誓,此生不悔。” 两掌相击,干脆利落。 …… 秋月一脸木然,瞳孔扩散,回应着眼前人的问话。 “大小姐昨夜与表公子一起,今晨还跟凌公子示好,花心善变,怕是不妙。” “居然还想招惹那人?真是不知死活。”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饱含着讥讽。 那个宗门少年身上有大妖气味,虽不浓烈,应是被压制了。 即便是被压制妖力,他身上的威压依旧让人惊颤,那人可不是谁都可以肖想的。 一个凡人竟敢痴心妄想,简直不自量力! 一阵风吹过,秋月慌了下神,一脸迷茫。 卫·痴心妄想·知为了缓解尴尬,用着极其匮乏的描述,跟身边的凌息介绍着卫府。 “凌公子,你看这假山真高,这人工湖真大,这海棠花真艳啊!” 卫知实在是介绍不下去了,讪讪然住了嘴,谁又不是第一次逛卫府呢。 凌息嗤笑了一声,接话道:“卫小姐,你的眼睛还挺犀利的。” 卫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你也不赖啊!嘴挺毒的。 她越过一扇拱门,陡然发现前方有刺眼的微光,心生好奇。 她连忙走近一看,是一座四合院子。 院子的大门上挂着一面纯铜八卦镜,镜面上折射出一道道金色光芒。 往里望去,院里四面八方都挂满了八卦镜,檐下悬挂着用红绳扣住的铁锈色铃铛。 镜面折射出的金光相互交错,繁杂的赤金光线随着风微微荡漾,光辉四溢,铃铛声也随之响起,清脆动听。 一眼望去整个院子像是一座黄金牢笼。 这座院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卫小姐愣着作甚?怎么不进去?”凌息在她身后柔声说道,神色带着饶有兴致。 “这里倒是挺别致的……”卫知有些踌躇。 这院子一看就不是个安全之地,黑莲花居然还让她进去,不正常! 恰逢此时,院子里传出交谈声响。 “易道长,这些八卦镜真的可行吗?我不是质疑道长,只是那画皮妖凶残至极,夺皮杀人无数,凭这几面镜子真能将她一网打尽?” “卫大人,您大可放心,这金光绝杀阵乃是贫道的绝学,定能将那害人的妖物死死困住,再加上这观音铃,保证能让她灰飞烟灭!” 卫峋大腹便便,身着暗紫色锦衣,与一身灰袍手握拂尘的易道长缓缓走出院子。 卫峋这时才注意到卫知站在院外,诧异中带着欣喜:“乖宝,你怎么在这呢?” 卫知见他脸上的肉坨都挤在了一起,看着自己展露出十分慈祥的笑,她的嘴角也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爹爹?” “诶,我家乖宝今日怎么穿得这般精神?” 卫峋看着卫知一身粉衣,像是娇艳的花儿,他嘴角勾得越发大。 “好看,我家乖宝穿艳色果真好看啊!这辫子也俏皮得很,甚是相配啊。” 卫知也觉得自己这一身打扮娇艳活力,呲着大白牙笑道:“爹爹,您眼光真好!您在这干嘛呢?” 卫峋低声道:“我来瞧瞧易道长的部署严密与否。” 说着,他看向凌息双眼一亮,“凌公子,你是灵云宗的弟子,你觉得易道长的部署如何?” “我觉得不错,易道长果真是世外高人啊!”凌息笑意不达眼底,轻瞥了道士一眼。 易道长颔首低眉,态度恭敬:“凌公子抬举,贫道这些雕虫小技,可无法跟天下第一大宗灵云宗相比。” 卫峋拍了拍易道长的肩,安慰说:“易道长,你也莫要谦虚。虽说灵云宗尽出闻名天下的修道者,可你也不差,你是我们良郡最有能耐的道士。” 易道长点头哈腰,连连称道不配。 卫知心中有些诧异,这道士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拘谨,刚在院子里交谈时他可是自信满满,仿佛他的绝学乃是天下第一。 卫知耳边萦绕着观音铃的叮叮声响,如迷音入耳,一股脑兜进她的脑壳里,嗡嗡作响。 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可意识却越来越涣散。 “卫小姐,你怎么了?” 空灵悠扬的梵音入耳,卫知陡然清醒了过来。 眼前只剩下她跟凌息四目相对,她脑子有些转不动,“我爹爹呢?” “卫大人说还有公务未处理,跟道长一同离开了。” 凌息看着卫知呆愣的模样,眼眸闪过冷厉。 没想到,这卫府还挺多牛鬼蛇神。 卫知以为是她昨夜太过操劳才导致眩晕,与凌息分别后她回到院子,准备小憩一会。 秋月见卫知面色不好,关怀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你可知易道长是何时来府中的?”卫知越发觉得那个道士诡异。 “易道长比表公子他们早两日便进府了,是老爷请来捉妖镇宅的。” “说来那易道长还真有两下子,自从他来了良郡,画皮妖都不杀人了,只是一直没抓到她,眼下有表公子他们在,定能一举铲除画皮妖。” 为什么她对易道长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书中根本没有提到过卫府还有个道士。 秋月见卫知神情迷惑,好奇问:“大小姐,您忘了吗?前些天您经常去易道长院子走动,说他平易近人,术法高强。 昨日您还从他那带回了不少糕点,还打趣说一个道士怎么还会做糕点,味道颇好……” 第5章 风起良郡(五) “大小姐,小姐,醒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卫知猛地睁开眼眸,从床上弹起。 秋月柔声道:“大小姐,您睡了好久了,要不要先起来暮食?” 卫知头晕脑胀,揉了揉眼,望向窗外。 只见天色渐晚,屋内没有燃烛,周身的孤独昏暗裹挟着她共沉沦,夕阳落幕前的满满遗憾萦绕心头,孤寂荒芜,万籁寂静。 秋月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卫知,小心翼翼问:“大小姐,您睡得不好吗?” 卫知双眼微肿,眼皮耷拉,有些呆愣。 “没事,就是做了一些梦。”卫知捏了捏眉心。 她一闭眼,便会浮现满地鲜红,一个午睡后更是心中不安。 夜幕落下,微弱的蝉鸣渐渐远去,惨白的月光照在浸满腥红血液的地缝上,浓稠黏腻。 满地暗红的血洼上,映着秋月惊恐的脸,死不瞑目,前方散落着撕得稀碎的残骸。 梦里整个卫府,血流成河,到处是头颅残躯,无一幸免。 而原主在哪?她早就随着主角团踏上了探险之路。 卫知依稀记得,画皮妖趁林染身受重伤,想夺取她的身体,却被凌息召唤的傀儡所灭。 凌息虽护住了林染,但神魂受损,以至于后来难以抑制妖化。 但卫府并未有人员伤亡,这事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卫知叹了一口气,既然她作死的第一步已经踏出去了,得主动弥补才行。 卫知暮食过后,来到了江玠白的院子。 她现在最好接近的人应该就是江玠白了。 【叮!剧情提示:请宿主维持原轨迹,窥探角色「江玠白」。】 不是吧?这么变态!原主真的有够低级。 卫知只好认命地扒在窗户上,刚想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个洞,背后陡然响起一道诡异的笑声。 卫知虎躯一震,连忙回头。 白绸发带迎风飘荡,凌息的身影披了一层淡淡银光,眼眸流转着狡黠笑意:“卫小姐,你不会是想偷窥江公子吧?” 卫知尴尬地缩回手指,僵硬笑道:“凌公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瞧这窗户有点脏,想擦擦。”说着,她抬起粉色衣袖在窗户上假意擦了两下。 凌息睨了她一眼,“你时机不对,江公子去寻师姐了,他不在屋内。” “哦,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卫知说完便想往外走去,任她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他肆意嘲笑的眼神。 “等等。” 凌息出言打断,走到卫知面前,躬身凝视着她的眼眸,“你怎么不去寻他?” 他还以为卫知会气愤地冲过去,打搅他们相处,怎么她听了会是这般淡然的反应? 太奇怪了。 卫知心下一慌,黑莲花怀疑自己了,她连忙改口:“这么晚了,府里还是挺危险,我不敢乱走。” 她转眼一想,来都来了,不如趁机刷下好感度。 “不如,凌公子陪我一起去吧?” 凌息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恍惚间似被月色迷了眼,鬼使神差地应了句:“好啊。” 卫知满脸无奈,垂着头恹恹地走在前头。 谁会让一个路痴带路啊? 更何况她还没去过林染的屋,她感觉自己在这花坛里转了快半夜了。 凌息看着前头的卫知,终于忍不住开口。 “卫小姐,没想到你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大半夜在这花坛里转了五圈,是想趁着月色赏花吗?” “那个,凌公子,要不今夜就不去了吧,我们各回各屋?”她转身跟身后闲庭信步的凌息打商量。 凌息扯着嘴角:“我都陪卫小姐赏了半夜花,你这是要过河拆桥?” “那……”卫知眼眸滴溜溜一转,笑道:“不如凌公子去我那屋转转?我屋里还算舒适。”至少不用在这吹冷风。 凌息一脸错愕愣在原地,一个女子竟然半夜邀请一个男子去她房里,简直厚颜无耻! 就在他想讥讽时,昏暗处突然惊现“扑通”声响。 “来人啊!救命……” 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嘶哑呼唤着。 卫知连忙拉住凌息往暗处走去。 只见满身伤痕的卫琳晕倒在花坛深处。 “凌公子,你快去看看她怎么了。”卫知催促着凌息上前。 “她不是你妹妹吗?你怎么不去?”凌息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很好,问到重点上了。 “我,我晕血。” 卫知心里直打鼓,她可不敢过去,万一画皮妖趁机上了她的身,黑莲花还不得当场把她灭了。 “凌公子你不是锄强扶弱的修道者吗?”卫知使劲劝说:“要不你联络一下表哥,让他过来?” 也许是卫知慌张的神色取悦到了凌息,他轻笑了一声,安抚道:“卫小姐不必慌张,你妹妹没事,只是昏迷了。” 潜藏在卫琳体内的画皮妖:“……”你们还要闲聊到什么时候? 只见卫琳的身躯突然抽动了一下,缓缓撑起了身子,一脸迷茫:“姐姐?我怎么在这?” 说着,卫琳神色空洞地爬了起来。 卫知瞬间头皮发麻,连忙拽着凌息的手臂,躲到他身后,小声提醒:“凌公子,我们可是有约在先,你要庇护我。” 凌息剑眉紧蹙,他垂眸看着卫知掐着在他手臂上的白皙手背,臂膀好似要被捏碎了。 …… 凌息不愿意触碰陌生人,卫知只好喊来奴仆将卫琳带去包扎,最后凌息联络了江玠白过来询问卫琳的情况。 卫知见凌息依旧跟在自己身后,一脸诧异。 “凌公子,表哥也不在林姐姐房间里了,这天寒地冻的,不如你早些回去歇息?” “卫小姐,你不是邀请我去你房中坐坐吗?”凌息饶有趣味地看着卫知。 行吧行吧,黑莲花都给机会她攻略了,她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二人盘腿坐在榻上,一时无言。 卫知呵呵干笑了两声,给凌息倒了杯温茶。 她率先打破沉静,问:“凌公子,你觉得我妹妹她是不是被画皮妖上身了?” “卫小姐怎么会这样想?”凌息拿起茶杯饮下后反问。 “她刚刚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还能爬起来,这是凡人可以做到的吗?” 凌息凝视着卫知,缓缓说道:“她是不是画皮妖,我不清楚。” 卫知心中嘀咕:你怎么会不清楚?你明明清楚得很,还放任她祸乱卫府。 接着,他话锋一转。 卫知满目惊恐,遍体生寒—— 第6章 风起良郡(六) “她是不是画皮妖,我不清楚。” 凌息话音一转,“但我觉得,卫小姐你不对劲——” 【叮!警告!警告!反派凌息好感度下跌,即将超过安全线,宿主随时会面临危险!】 “我哪有,我可不是妖!不信你可以验验。”卫知咬着牙强装镇定。 “从我跟师姐来卫府那日,你便出言不逊,说我们宗门之人清高做作,不需要我们假好心。” 凌息缓缓说着,犀利的眼眸一瞬不瞬紧盯卫知。 “可这两日,你竟一改前态,对师姐颇为关怀,还借机接近我,为何?” 卫知如坐针毡,舔了舔干燥的唇。 “我一开始以为你们名门正派自视清高,看不起散修,表面对表哥恭维,实际上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好处,所以才出言无状。” 闻言,凌息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冷笑:“你倒是很了解名门正派。” 她就知道,天生反骨的黑莲花定是不喜正派名门的作风,不然他为何要灭世。 卫知不想再跟他探讨这个话题,连忙说道:“凌公子,长夜漫漫,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哦?卫小姐想玩什么?” 凌息也不知为何,他明明只是想试探她突如其来的变化,最后竟成了她的陪玩。 “诶,凌公子,你看好,我这是轰炸机。” 卫知将手中的牌叠成扇子模样,依序排列甩出。 她眼眸含着光亮的狡黠,眼角扬起,举着展开双手,在他眼前挥动。 “我的牌全部出完啦!凌公子你又输了!” 凌息瞥了一眼那盖在桌上的11张牌,眼眸中满是较劲,“再来!” “这次我做地主!” “行行,地主给你都给你。” 一轮又接近末尾,凌息勾起嘴角,冷哼了一声:“卫小姐,你看好了,我这是轰炸机!” 只见凌息甩出一沓牌,剑眉微扬,单手举着最后一张牌晃了晃,尽是肆意张狂。 就在他自信满满地甩下最后一张牌时,卫知突然出声阻止:“诶,凌公子,我这可是有一对鬼呢!王炸!” 说完,卫知潇洒甩下最后两张牌,“哈哈,凌息,你又输了!” “再来!” …… “诶,凌息,你又输了!” “凌息,你认真打啊!你别故意放水啊!” “凌息,你牌技怎么这么菜啊!” 凌息最后的一丝困意在少女娇俏的环绕音下烟消云散。 他扫了一眼言笑晏晏的卫知,陡然间想起刚跟师姐历练时听的一出折子戏。 若是一女子在陌生男子面前时刻展露笑颜,又惯喊他全名,与他谈笑风生,那必定是对男子放下了戒备,是最易糊弄之时。 “卫小姐,你觉得江公子如何?” “表哥?正人君子啊。”卫知盯着手中的牌,捏着牌穿插。 “卫小姐,你身上的香气……” “凌息,你别老是打扰我!”卫知蹙着眉头,不满道:“你还不快点看牌,待会我可不等你哦!” “还有,不要叫我卫小姐,太生疏了,你叫我知知就行。” 凌息试探的话卡在喉中,不上不下。 许是外头的天光微白,这一夜的漫漫无尽似乎如晨雾般短暂,风一吹便散了。 他从来不曾渡过欢腾的静夜。 又许是被甜腻的香味围绕太久,他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句。 “我表字,子予。” …… 秋月将一支蝴蝶金簪插进卫知的发间,“小姐,这支金簪也好看,跟上次那支大差不差。” 卫知垂眸打着瞌睡,眼下泛着乌青,兴致不高。 她往江玠白的住处走去时,脑子依旧在发懵,系统一直催促着她去执行昨夜未完成的剧情任务。 卫知打了个哈欠,仰天长叹,“我这造得什么孽啊!” “卫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卫知回头一看,易道长正对着她露出长辈般和蔼的笑容。 “易道长,你怎么在这?”她视线往他拎着的食盒望去,“这是什么?糕点吗?” “是啊小姐,您前些日子不是说还想吃糕点吗?所以贫道就做了些,本想给您送去,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易道长眼角的褶皱渐深,笑意融融。 “那真是劳烦道长了,我刚好要去表哥那,你要一同去吗?你们也好再商讨一下捉妖之事。” 易道长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跟江公子商量好了,您将这糕点拿去,刚好可以请江公子他们尝一尝,聊表贫道的心意,这后面的捉妖之事还得劳烦江公子。” 卫知点了点头收下。 “表哥,你快瞧瞧,这糕点……”待她走进江玠白的屋内时,才发现凌息也在,她滚烫的话立马拐了弯,“好不好吃。” 好险!差点自爆了。 “凌公子,你怎么也在这?”卫知好奇问。 “卫小姐,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凌息冷着脸道。 卫知听着这话感觉有些别扭,昨晚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嘛?怎么天一亮就不认人了? 黑莲花真是喜怒无常! 卫知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上,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 按理说凌息对江玠白是有敌意的,不太可能主动来找他。 “怎么不见林姐姐?” 江玠白面含担忧之色,解释道:“阿染身体不适,还在休息,许是这两日探查累着了。” “师姐昨日跟你出府去了哪里?可有遇到什么怪异之事?” 凌息对从小一起修炼长大的林染甚是了解,师姐可不是身躯娇弱的女子,如此紧要关头,怎会突然病了。 “并无异常,去的地方也是普通的茶馆,见了些受害者的亲属。”江玠白摇了摇头。 卫知垂下眼眸思量,是那毒点心生效了! “表哥,要不你尝尝这糕点?”卫知将食盒往江玠白面前推了推。 凌息见卫知一脸谄媚,怒火中烧:“卫小姐,你还真是贤良淑德,一大早还有心思做糕点,在下实在是佩服。” 啧,这死鬼能不能别打岔啊! 卫知机械地笑道:“凌公子多虑了,这糕点不是我做的。” 她直接无视凌息讥讽的目光,对江玠白问:“表哥,琳儿还好吗?她身体可有问题?” “她只是吓着了,魂魄有些不稳,已经给她固魂了,并无大碍。” 这么说卫琳不是画皮妖?连江玠白都觉得她没问题,那画皮妖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江玠白放在桌上的龙吟刀突然颤动,发出震人心魄的低鸣。 凌息刚准备起身的脚步突然一顿,眨眼间消失在屋内。 江玠白脸色突变:“不好!阿染有危险!” 第7章 风起良郡(七) 卫知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无尽耳鸣,神色僵硬,紧跟着江玠白往外走去。 青天白日,变得昏暗低沉。 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扒住江玠白的胳膊,声音微颤:“表哥,我害怕。” 卫知欲哭无泪。 这副身体怎么又不能自控了,她就没有别的金手指了吗? 【叮!系统更新成功!】 【即将为宿主新增百妖不侵,百毒不侵,精神自控等金手指功能,以上金手指对给予者除外。】 卫知心中暴风哭泣,“系统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亲娘!我以后一定会勤勤恳恳做任务。” 江玠白一直在用力挣脱如同巨石压身的重量,几年未见的表妹,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抓力? 卫知走完剧情立马松开江玠白,面色焦急:“表哥,你快瞬移,我们一起去救林姐姐。” 江玠白擦了擦额头的汗,抓起卫知的手腕,眨眼间到了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的院子。 “知知,你在这躲着,我去救阿染。” 只见林染面色发白,双眼紧阖,一团黑气缠绕着她的身躯,牵制于半空,难以动弹。 黑气将林染禁锢在中心,画皮妖是想消磨她的意志,夺取她的纯阴之体,还将她当做人质。 凌息两指并拢,指尖燃着微光,控制着符箓不断飞舞,环绕黑气周边攻击,他生怕一个不慎击中林染,无法全心投入厮杀。 江玠白的龙吟刀一出,四周竹林悄然不动,沙沙作响声消逝难寻,飘落到一半的竹叶也停止前行,只余“呜呜”龙吟声盘绕上空。 陡然金光一闪,卷起的狂风刮过卫知的脸颊,瞬间斩断半圈黑气。 凌息见状快速挥动指尖,聚拢符箓闯进黑气内圈。 “天火雷神,斩邪灭精!” 符箓燃起焰火,乌云层层,电闪雷鸣,道道天雷骤然轰炸而下,黑气奔逃四散。 林染双眸一亮,周身涌出青色光辉,喊道:“剑来!” 只闻凤唳千里,青色剑光一闪,清透冰寒的凤唳剑瞬息到了林染手中。 她衣袂飘飘,手起剑落,无数道青色凤尾的剑影,纷纷追着四散的黑气而去。 黑气被剑影撕裂,发出骇人的呲呲声。 瞬间,天色亮了大半。 卫知不禁看呆了,林染不愧是女主,果真实力强悍!难怪这些魑魅魍魉会没有自信。 突然,天边金光四起,剩下的一点黑气像是被金光强行拉扯,往西边遁去。 凌息的黄色符箓紧追其后,一同往西边而去。 江玠白怀中抱着脸色惨白的林染,蹙着眉说:“是易道长布下的金光绝杀阵。” “阿染,你还好吗?”说着,他指尖往林染额头探去,顿时惊慌:“你中毒了?” “师姐,你可有哪里不适?”凌息一脸慌张地赶到林染身边。 “江公子,你可知师姐中的什么毒?” 听凌息这么问,躲在柱子后的卫知,心一下被提了起来。 江玠白摇了摇头,拿出解毒丹给林染服下,“那画皮妖想必进了绝杀阵,我先给你疗伤。” “不用管我!这点伤我还撑得住,先除掉画皮妖。”林染当机立断道。 凌息满目担忧,“可师姐你的伤势……” 江玠白见林染的眼眸满是执着,只好应下。 “表哥,带上我。”卫知碎步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凌息的衣袖。 喊的是江玠白,抓他袖子作甚? 凌息瞥了卫知一眼,“卫小姐,你去拖后腿吗?” “我,我没见过除妖,我想涨涨见识,我保证不会拖后腿的。” 卫知眼眸含着满满期待,泛着晶莹地望着江玠白,让人难以拒绝。 凌息:“……” 八卦镜射出的道道金光愈发强烈,院子彻底成了一座金色牢笼,丝丝黑气早已消散。 金光禁锢着一个妙龄少女跪在地上,白皙精致的面容挂着条条血痕。 “易道长,她便是画皮妖?”江玠白环抱着林染站在院外问道。 易道长点头:“是的江公子,画皮妖便是披着这个女子的皮囊,潜伏在卫府。” 卫知松开凌息的衣袖,往前走了两步,探头一望,惊诧道:“怎么会是她?她是我妹妹的婢女小满。” “原来如此,难怪卫二小姐会受伤,想必是发现了她的诡异之处。” 易道长说着,抬手一挥,观音铃“叮叮”作响,如同魔音入耳,画皮妖顿时惨叫连连。 “你个臭道士,你竟敢诓骗我!你……”画皮妖的话还未说完。 金光陡然大盛,细长的金丝闪着锋利的光芒,透过画皮妖的身躯,扎得她如同刺猬。 观音铃荡起的阵阵音圈,瞬间震碎了她的躯壳。 寒风一吹,灰飞烟灭,只余一颗妖丹泛着刺眼红光。 妖丹徐徐落下,躺在易道长摊开的掌中。 观音铃无风自动,叮铃作响。 凌息见状,深邃的眼眸闪过一道暗芒,睨了卫知一眼,并无言语。 江玠白看了眼妖丹,含笑夸赞道:“易道长的绝杀阵果真高强,在下自愧不如。” 林染瞥了妖丹一眼,心中泛起不甘,依旧无言。 “贫道不过是侥幸,这些时日江公子和林小姐也付出良多,贫道这些不过是区区雕虫小技。 若不是你们将妖物打伤,贫道也无法这般轻易除掉她,这颗妖丹不该归贫道。” 说着,易道长将掌中的妖丹往前递,“江公子,您请收下。” “易道长莫要谦虚,画皮妖乃是你亲手所杀,这颗妖丹便是你应得的,道长还是莫要推脱了。”江玠白一脸诚恳。 “如此,贫道便却之不恭了。” 卫知一动不动愣在原地,观音铃的声响缠绕着她的脑海,回荡着阵阵魔音。 这魔音似要撕碎她的魂魄,若不是她有自控金手指,她早就跟画皮妖一样,跪地仰天发出骇人尖叫。 突然间,她手中无故出现一把匕首,扭转身躯,往林染身上刺去。 江玠白大惊,连忙抬手抵挡,“知知,你这是做什么!” 江玠白环抱着虚弱的林染,旋转避开。 凌息勾起了嘴角,双指并拢发出微光,张张符箓涌出,袭向卫知。 卫知虽能精神自控,可身躯无法控制,魂魄拉扯的疼痛亦无法避免,她圆溜溜的杏眼早已浸满了泪水。 在黄色符箓逼近时,她眼睑轻颤,紧咬朱唇,落下滴滴泪珠。 凌息见那晶莹泪珠滴下,冰冷的眼波涌起波涛,心脏霎时绞痛。 一股强烈的惶恐,深深侵入他脑海中,无法名状亦无法摆脱。 瞬息,他双指一挥,符箓急急转了个弯,但已然来不及—— 第8章 风起良郡(八) 卫知的身躯如同破布般飞了出去。 【警告!警告!宿主跌落死亡概率高达80%,请宿主做好极限求生的准备!】 卫知:我现在还来得及长出翅膀吗?不然我拿什么求生? 就在卫知体验了一瞬间的失重感后,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凌息在卫知被打飞的瞬间,消失在原地。 卫知感觉身上的冲击力渐散,清冷的气息萦绕鼻尖,有力的臂膀环绕腰间,脸颊贴着坚硬的胸膛,安全落地。 可卫知已被符箓所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你……”话还未说完,她晕在凌息怀里。 凌息稳稳地抱着她,单膝跪地,喉中泛起腥甜,嘴角缓缓流下鲜红血液。 他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凝视着卫知发间那支摇曳的蝴蝶金簪。 …… 昏沉的乌云停歇不前,滴滴答答地洒下雨珠子,寒风匆忙打着圈,卷走片片枯叶。 “知知,你的伤势没什么大碍,服下丹药后多休息即可痊愈。”江玠白站在卫知床边说道。 卫知轻点了下头,“林姐姐怎么样了?” “还好阿染中毒不深,调理两日恢复了不少。”江玠白紧蹙的眉头稍松了一些。 他看着卫知惨白的脸,低声说道:“知知,你莫要怪阿息,他也是一时着急。” 卫知摇了摇头:“表哥,我不怪凌公子,他如此对我也是正常。 毕竟怪我一时不慎被人操控,失去意识险些伤害林姐姐,都是知知不好……” 说着,泛红的眼角滑落滴滴泪珠,让人怜惜不已。 “知知,你别哭。”江玠白见卫知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慌了神。 “你别自责,此事与你无关,是那画皮妖对你行了蛊惑之术。 她死后术法反噬,你才会失去意识被操控,也怪阿息太过冲动误伤了你,表哥替他向你道歉。” 屋外的暗色身影正要跨入屋内,脚步一顿,停了几瞬,转身离去。 卫知在心中疯狂催促:“系统,够了没够了没?我要受不了了!” 收到确定的提示后,卫知眼眸中的泪水戛然而止,“表哥,我累了,想歇会。” 江玠白如释重负道:“好,你好好休息,你伤势未愈暂居我院内,这几日还需要服丹药,有事便叫我。” 待江玠白离开后,卫知才缓缓擦拭眼角的泪痕。 画皮妖已除,主角团最快这几日便会离开卫府,可许多谜团都还没解开。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夜半,精神饱满的卫知又被系统驱使走剧情。 “我这是工伤,还不能放假一晚吗?非得夜夜来偷窥?” 卫知满脸无奈,幸好院子不大,距离很近,她决定戳个洞就回去继续睡觉。 寂静无声的暗夜,漆黑一片,四周簌簌声悄悄蔓延,地上的水洼倒影着一轮诡异的弯月。 寒风一晃而过,水面泛起涟漪,月牙荡漾着,像是扬起狡滑的笑。 卫知抬手摸了摸双臂,夜间好似越发寒冷。 陡然间,前方燃起朵朵炸裂的花火。 只见其景,不闻其声。 卫知心中诧异,猫着身子往前走去。 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火焰,闪烁着刺眼光芒,一下又一下拼接照亮了锦衣少年。 他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只余发带上那一抹亮白,肆意飘荡在浓稠的黑,耀眼瞩目。 火符在他的指挥下,纷纷往逃窜的阴鬼身上贴去,炸开的瞬间,化为乌有。 少年拍了拍衣袖,神情淡漠,转身坐在石阶上,从怀里拿出了一颗夜明珠。 卫知盯着那淡淡微光流转指尖,心中诧异:黑莲花怕黑不成? 缕缕荧光抚过深邃狭长的眼眸,他冷声喝道:“出来!” “晚上好啊,凌公子。”卫知讪笑着从树下走出。 “是你?半夜三更出来作甚?”凌息剑眉轻蹙,将夜明珠放回怀中。 “我出来散步,凌公子你在这做什么?刚刚那些是什么妖魔鬼怪?” “卫小姐大半夜又想去找江玠白?白日里还看不够么?” 凌息斜睨了她一眼,讥讽道:“卫小姐身体可真是健壮,为了心上人竟不顾自己死活。” 卫知连忙反驳:“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卫小姐该不会又被控制了,身体不由自主地行动吧?” 说着,他瞬息到卫知眼前,抬手探向她的额头。 卫知吓得连连后退。 凌息嘴角上扬,嗤笑了一声,“怎么?这般怕我?” 卫知手心紧握,咬了咬牙:“我不怕,给你摸给你摸。” 说着,她额头往前一送,触碰那抹冰冷的寒意。 凌息眼眸闪过丝丝异色,灵力汇聚指尖,浸入卫知的身躯。 卫知顿时身体一轻,呼吸畅快了不少,笑吟吟地看着凌息:“多谢凌公子。” 凌息收回了手,脸色渗着煞白,走回原地静坐,手心一下又一下地轻揉腰间的粉衣兔。 卫知突然想起,林染的纯阴之体最易招邪祟阴鬼缠身,难不成这屋里住得是林染? 林染的身体还未恢复,住在江玠白的院子里确实方便不少。 凌息是在为她守夜。 卫知走近石阶,与凌息坐在同一阶梯上。 “凌公子,深更露重的你不回去睡觉吗?” “院子不安全。” “你只觉得院子不安全吗?你没觉得整座卫府都很诡异吗?” 卫知难掩心中疑惑,继而问道:“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了?” 凌息剑眉微挑,“哦?不知卫小姐发现了什么?” 卫知的直觉告诉她,黑莲花肯定知道了什么,但是他在装傻! 他最在意的人是林染,其余的事在他眼里如同尘埃。 也就是说卫府里的危机威胁不到林染的安全,所以他才放任这份危险,甚至是作壁上观。 “凌公子,独善其身可不是容易的事,毕竟我们已身在局中。” 卫知耐心劝说:“贪念一起即入魔障,得到了想要的,便会想要更多,无休无止,只怕到那时要阻止便难了。” 凌息看着卫知的眼眸,慢慢靠近,神色晦暗不明,“卫小姐想要我怎么做?” 浓烈的甜香再次侵袭他的脑海,大半夜出来都要熏香? 她还真是对江玠白爱得深沉。 “不若卫小姐去寻江公子好好探讨吧,与我多说无益。”凌息冷着脸拉开距离。 闻言,卫知嘴角微抽,这货又犯病了?恰好她也懒得奉陪! 卫知冷哼了一声,“既如此,凌公子便好好吹冷风吧!” 醒醒黑心肝的猪脑子! 第9章 风起良郡(九) 凌息面色惨白,坐在石阶上沉思。 为何良郡多了许多阴鬼游魂,且他们好似是有意识般全部涌进卫府。 曾经即便他们觊觎师姐的纯阴之体,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一群群来袭。 莫非是…… “表哥,现在正事说完了,我有些其他问题想问你。”卫知口干舌燥猛地灌了几杯茶,缓缓道。 “你说。”江玠白接着给卫知续茶。 卫知沉声低语:“表哥,你要不要布个结界什么的?小心隔墙有耳。” 江玠白轻笑了一声:“无妨,屋内早已与外界隔绝,妖魔鬼怪无法靠近。 正事都不见你这么小心谨慎,到底是什么问题要这般谨慎?” “林姐姐还好吗?” “阿染很强的,她过几日便恢复了,你别担心。”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江玠白发觉眼前这个从小刁蛮任性的表妹,不止变得聪慧,且心思缜密。 她竟能发现这么多疑点,虽然他之前也有过疑惑,可并未发现实质性证据,只好作罢。 现在加上她的参与,这场诡谲的迷雾,终于显出真正意图。 见卫知不像之前那般无理取闹,江玠白心中倍感欣慰。 卫知悄声问:“表哥,你可知何种妖物在妖化之时,墨发会变白吗?” 原书中对凌息的过往描述甚少,卫知根本不清楚凌息的妖身是什么。 “白发?”江玠白眉头轻蹙。 “若是百年妖兽幻化成人后,倒是有几类妖物会在月圆之夜,受月光的影响,变成白发半妖化状态。” 卫知闻言愣了。 那夜确实是月圆之夜,凌息幻化成人竟需要百年? 他自幼在灵云宗长大,应该不是百年大妖。 “若不是百年化成人呢?而是一出生就拥有人的形态,这又是哪种妖?” “据说百年天狐幻化成人生出的后代,是可以遗传其幻化之能,出生便是人形。” 江玠白沉思片刻,继而说道:“天狐乃是灵兽,半妖化呈白发蓝瞳,美艳绝伦,无形之中迷惑人心。” “传闻天狐与魔结合生出的魔狐,本性凶残,食七情六欲而强,欲念越大,魔力越强悍。 天狐和神结合生出的神狐,因爱而生神魂,食爱而生神魄,若是神魂未觉醒便只是天狐形态。 天狐生性纯良并不害人,他们一族一生只忠于一人。 若是伴侣变心,天狐会因爱生恨堕入魔道,爱意越浓恨意越深,他们堕魔后会成为极其强悍的魔修。” “只不过这些都是书籍中记载,天狐这类灵兽几百年未现世,怕是灭绝了。” 卫知垂眸思量:莫非凌息的原形是天狐? 可他根本没有一点跟纯良沾边,里里外外都黑透了! 那夜只见他的白发,不知那双被白绸带遮住的眼瞳是不是蓝色。 看来下个月圆之夜,她还要冒死前去打探一番才行。 卫知问:“天狐除了迷惑人心还有什么其他术法吗?” “据书中所述,他们靠一双蓝瞳迷惑众生,也是靠蓝瞳发动术法攻击,具体是什么并无记载。” 江玠白见卫知如此好问,有些诧异:“知知,你怎么对天狐这么感兴趣?” “哦,没有,我就是好奇。” “我这里有些关于妖兽的书籍,你若是感兴趣便拿去看看。” 卫知闻言双眼一亮:“多谢表哥,表哥你真好!” 卫知本以为昨夜解决了心中大事,会睡个安稳觉。 谁知还是被血腥的噩梦缠绕,扰得她内心不得安宁。 卫知浑浑噩噩地走在园林中。 突然,怪异嶙峋的假山边上伸出一只手,捂住卫知的口鼻,拖拽着她进了蜿蜒之中。 在满脸阴沉的男子的双臂禁锢下,卫知瞳孔骤缩。 脑海中莫名浮现昨夜的噩梦,血腥味扑鼻,阵阵恶心反胃。 “凌公子,你这是作甚?” “你给师姐送的点心,是不是你亲手做的?”凌息声音低沉,面色发寒。 “不是,吧。”卫知踌躇道:“好几天之前的事,我忘了。” “你忘了?卫小姐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他深邃狭长的眼里满是探究,冷哼了声。 “听说那糕点是你身边的婢女送的,不如我找她问问?” 卫知这下慌了,要是他亲自去问秋月,说不定会用什么凶残的手段逼问,到那时秋月难免不会把她供出来。 “我想起来了,那糕点是婢女小满做的,当时我也是尝了觉得味道不错,才给林姐姐送去的。 说不定是画皮妖下的毒,我真不知道那糕点有毒。” 到底是不是原主亲手下的毒不重要,重要的是稳住凌息的同时,还要把自己身上的锅甩了。 “凌公子,你千万别冲动,眼下林姐姐的伤势还未完全好转,表哥也出府去了。 最近卫府危机四起,你可得好好守着林姐姐才是。” 卫知见凌息眼眸冰冷,面色依旧阴寒,暗含层层危险,立马抬手起誓。 “我以道心发誓,我绝对没有伤害过林染,若有,罚我道心破碎,永坠地狱。” 凌息听她这么说,嘴角挂着讥笑,倾身逼近。 “卫小姐,你一个凡人,哪来的道心?” 说着,他话锋一转,“有没人说过你身上的香味太呛人,难闻得很?” 卫知看着他嘲讽的面容,心下微恼,一把将他推开。 “凌公子,我爹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她今日根本没有熏香,哪来的什么香气呛人!什么难闻! 黑莲花的鼻子莫不是有问题! 亏她这几日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跟他拉近了不少距离,关系不会再如同以往般僵硬。 哪想这人今日就怀疑她了…… 不知刚刚那些说辞有没有蒙混过关。 凌息看着卫知大步离去的身影,手心紧握,心中微恼。 师姐身上的毒说不定就是她下的,适才分明可以悄无声息地把她制成傀儡,是个绝佳的好时机。 为何下不去手? 他垂眸思量片刻,恍然大悟。 是了,他还没想好,面容僵硬的傀儡,要怎么做才能永久挂着诱人的笑容。 卫知脚步跨得飞快,要不是凌息在身后盯着,她都想飞奔起来。 竹林无风自动,窸窸窣窣的声响悄悄蔓延,周遭陡然冷凄凄,让人心中无端发毛。 暖阳的柔光似乎不带任何温度,卫知泛起层层鸡皮疙瘩,如坠冰窟。 她缩着脖子,手心搓了搓臂膀,心中嘀咕:没曾想凌息对她的怨念这么重。 若她细看脚下,会发现西侧的影子被暗影强行扩大,挣扎扭曲,最终一道黑影落荒而逃,一切瞬间又恢复原样。 “爹爹,您找我?易道长也在啊?” 卫知缓缓走进大堂,卫峋端坐在上座,易道长端坐在左侧位。 卫峋向卫知招了招手,兴奋道:“乖宝,你快过来。 易道长说你很有修道天赋,想收你做弟子,跟他回风析观修道。” 第10章 风起良郡(十) 卫知拉着卫峋的衣袖说:“爹爹,我不想修道,我只想陪着您。” 卫峋脸上的肉堆积成一团,苦口婆心道:“傻孩子,现在谁人不想长命百岁啊! 易道长说你有绝佳的天赋,要是爹爹也有修炼天赋,一把年纪了爹爹也厚着脸皮上了。” “爹,我对修炼没有兴趣,我又懒又吃不了苦,我不想去受罪。” 易道长见状,笑道:“卫小姐,贫道的风析观本就有其他道士打理。 你随贫道回道观不过是背背法诀画画符,十分清闲。” 卫知:“哦?这么说,修道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了?” 易道长恭维道:“是的,按卫小姐的天资,修道不过是手到擒来。” 卫峋:“乖宝,你听见了吧,你的天资颇高,莫要在这浪费了。” “爹爹,既然如此,那我便……” 她的话还未说完,易道长的嘴角都快扬上天了。 “选择跟表哥去修道。”卫知柳眉轻挑,笑意洋洋。 “啊?乖宝,你想要跟玠白去做散修?” 卫峋诧异,“听闻散修异常辛苦,机缘少困境多,你怎么受得住?” “爹爹,你莫要担心,那不是还有林姐姐他们吗? 既然我天赋异禀,那灵云宗我定然也入得,我若是入了天下第一大宗,岂不是更给爹爹长脸吗?” “这么说也有理。”卫峋笑得见牙不见眼。 易道长手中的拂尘一晃,笑吟吟地看着卫知:“如此,卫小姐便是与贫道无缘了。” 卫知:“是呀,真是可惜了,我还要多谢易道长点拨。” 这个老道士果然另有所图,可为何要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入夜,黑漆漆一片。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卫知的侧脖。 眼前的少年俯着身,侧头从门缝往外看去,他们之间仅仅两寸距离。 “凌公子,怎么,今夜是你过来?林姐姐那安全了吗?” 卫知心跳如雷,大气不敢出,紧紧贴着门边。 “怎么,不是江玠白过来你很失望?他可没空搭理你。” 若不是江玠白发现了绝杀阵的漏洞,又在师姐房中布下了相似的诛杀阵,需要守阵诛杀阴鬼,他也不会答应江玠白过来保护卫知。 且这几日他身上发生了太多离奇之事,修为掉了一半,神魂还少了一片,只怕是护不住师姐了。 不然他绝不会让师姐依靠江玠白。 卫知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满脸郁色。 想起他那些阴阳怪气的嘴脸,卫知选择乖乖闭嘴。 她垂眸往下一看,粉衣兔的头正对着自己,雪白的长耳好似在招手让她抚摸。 情不自禁下,她轻轻薅了一下兔头。 果真如想象中般,温暖柔软。 “你在做什么?”耳边陡然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凌息眼神凌厉,紧紧凝视着她。 卫知讪讪然道:“那个,不好意思啊凌公子,你这兔子太可爱了。 我经不住诱惑就上手了,你千万别介意,正事要紧。” 说完,她不敢跟他对视,连忙转身从门缝中看了出去。 只见外头飘着几只黑糊糊的阴鬼,獠牙颇长,双眼泛着绿光,呆头呆脑地左右扫射,阴森且无脑。 凌息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卫小姐,你胆子倒是大得很,竟敢直视阴鬼。” “啊?不能直视吗?”卫知扭头问。 “凡人若是直视阴鬼的绿眸,会被勾走魂魄,他们的獠牙甚是喜欢撕碎吞噬生魂。” 说完,他挑眉哼了一声:“你竟神色如常,可见那道士说得没错,你还真是有修道的天赋。” 卫知听着他拉满嘲讽的话语,啧了一声。 “凌公子,若是我进灵云宗,不知能不能入你师父门下?这样我就是你的师妹了,师兄是不是会好好保护我?” 闻言,凌息心中一颤,神色不明,飞速转移视线。 “你想得倒挺美。” “我不止想得美,我还……” 冰冷的掌心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出声。” 外头飘荡的阴鬼,不知何时趴在了门框上。 卫知身后的门哐哐颤动,癫狂阴森的嚎叫声断断续续。 他们与之前呆头呆脑的模样甚是不同。 卫知紧靠着凌息,凑近在他耳边低语:“他们这是怎么了?” 凌息身躯一僵,耳边缱绻着温热和潮湿,渐渐凝聚成水滴,落在平静的湖心上,泛起阵阵涟漪。 好似神魂被触摸了一般,让他差点现出原形。 他慌张地推开卫知,消失在屋内。 “诶,凌公子……” “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凌息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阴鬼的阵阵惨叫声。 卫知站在凌息画的一个花纹复杂的阵法内,静候他归来。 门外的嘶叫声渐弱,悄无声息,漆黑静夜似融成一片虚无,让人忐忑不安。 “凌公子,你还在吗?”卫知低声呢喃了一句。 万籁俱寂。 卫知慌了,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凌息,凌子予,你到底在不在外面?” 她话音一落,凌息便出现在阵法内,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身形摇晃,似要倒地。 “你没事吧?受伤了?”卫知连忙扶着他。 “无事,他还杀不了我。” 他见卫知满眼担忧,不由自主地解释:“只要你在阵法内,我就能回来。” “他是个什么东西?竟能打伤你!” 要知道黑莲花可是书中的灭世大反派啊,谁还能伤得了他? “我是个什么东西?卫大小姐,你不如亲自出来看看, 这几日老夫还以为认错了人,没想到你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张狂啊!” 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卫知一脸茫然:不是,我不是骂你,我只是在提问。 原主受了他的蛊惑让她无端背了不少锅,她心中怨气也不少。 “你是个什么玩意!竟敢在卫府放肆! 你个臭老道,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灵云宗不知道!你等着!我表哥定会让你灰飞烟灭!” “卫大小姐,你表哥可来不了了,他眼下护着他心爱的女人,可没空护你。 你只要乖乖出来我便放了那个少年。” “你,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进来说?”卫知紧紧挨着凌息,心中不安。 要是江玠白不来,那可就危险了。 毕竟男主都是带着主角光环的,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扭转死局,还身体康健。 她跟未黑化的凌息可就不一样了,他们现在简单概括就是两字,炮灰。 “卫大小姐,不如你出去?”凌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不止是黑莲花,你还是个老六! 第11章 风起良郡(十一) 凌息见卫知面色发白,轻笑了声:“瞧你吓得,刚刚胆子不是挺大。” 凌息调整内息,抹了嘴角流下的血迹,扬手在虚空中画出道道符箓。 “急急如律令,以血祭符,诛邪退散,去!” 三张血符穿过门缝,往外头的道士袭去。 “砰砰砰!” 撼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裹着凶猛威力的巨风吹得门窗咿呀作响,好似下一秒便要掀翻屋顶,碾碎阻挡的一切。 只闻爆破声后紧跟着“刺啦”的骇人声响,金属被利爪抓挠摩擦,阵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直兜脑海,让人头皮发麻,几欲丧失神志。 凌息冰凉的双手,紧紧捂着卫知的耳朵,抵过一波又一波音波袭击。 【叮!检测到宿主即将面临难以承受的痛苦,为了剧情进展顺利,系统为宿主开启屏蔽痛感模式。】 或是瞬息,或是许久,卫知的脑子发沉,她眯着眼眸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嘴角蔓延着越来越多的鲜血,薄唇鲜艳不已。 风波渐停,凌息猛地吐出一口血,点点猩红,洒在阵法上,异常耀眼。 “你没事吧?”卫知一把扶住要倾倒的凌息,抬起衣袖在他唇边擦了擦。 “表哥和林姐姐真的来不了了吗?这阵法的纹路怎么越来越亮了?” 既然这阵法能让凌息闪现回来,也定可以把主角都传送到这里。 凌息抬手想挥出符箓,卫知一把按住他冰冷的手。 “要不我出去跟他谈谈?我觉得他对我应是有所图,你趁着机会先疗伤,或许我能拖到表哥他们过来。” 卫知说完便松开凌息,往门外走去。 转身之际,她的衣袖被凌息扯住。 “不许出去!” 卫知轻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柔声道:“我就是出去跟他唠唠,不会真的跟他走的,你放心,等我回来。” 只见衣摆荡漾,粉色衣角挣脱离去,言笑晏晏的女子也一同消逝在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彻底吞没。 为何又要抛弃他? 凌息双眸一凛,挥散脑海中一晃而过的荒谬念头。 “易道长,我实在是好奇,不知你为何将目标换成我呢?我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让易道长这般牵念。” 他原本的目标应是冲着林染的纯阴之体去的,为何放着林染不抓,反而要抓她。 易道长阴森笑了:“你不知道?你且说说你这几日做了什么?一个凡人之体怎会突然变成纯阳之体?” “而且你身上还有独特的气味,老夫一时还没研究明白,你跟老夫走,待研究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答案。” 她的体质变了? 原主在书中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凡人,要说她做了什么,那就是刚来的第一天把凌息给这个那个了。 难不成是因为凌息? 易道长见她走神不搭话,斥道:“你别不识好歹!你若是乖乖跟我走,我不会伤你。 若你不愿意,那整个良郡只好为你陪葬了!你活不活无所谓,只要躯体能当炉鼎就行。” 卫知:纯阳之体当炉鼎也不怕克死你们! 易道士完全不给卫知应变的时间,他的身躯突然诡异扭曲,斑驳老皱的脖颈浮现点点鳞片。 随着他的一声呐喊,眼眸泛起金黄,瞳孔变成巨兽竖瞳。 他的四肢逐渐附满鳞片,变成凶猛的鹰爪状,后足锋利的指甲紧抠着地,匍匐在地的背脊长出一排尖锐刺角。 卫知秉着气扭头就跑,死死地关上了门。 她火急火燎地跑进阵法内,对盘坐调息的凌息说:“凌息,他是只蜥蜴精!体型比你我加一起都大只! 而且那全身闪光的鳞片,看着就很结实,你有办法吗?” 说完,她见凌息没有反应,面色泛白双眼紧阖,自顾嘀咕道:“表哥怎么还不来啊?时间还不够吗?” 霎时,狂风呼啸。 “轰隆”一声巨响,门窗被飓风铲碎,断肢残骸的木块,凝聚成一座高峰巨塔,猛地砸向阵法,似要将他们碾压得稀烂粉碎。 卫知瞳孔皱缩,反身一扑,将凌息紧紧护在身后。 阵法发起刺眼红光,地上喷洒的猩红消失不见,红光形成一层透明坚固的结界,抵挡着狂风木块。 凌息在卫知扑过来的瞬间,环抱着她转了个半圈,将一片柔软护在身下。 “没事了,他马上便会死。” 一道狂傲不羁的低语在卫知耳边响起。 “你还好吗?你身受重伤怎么打得赢他,莫要勉强自己。” 卫知担忧地看着眼前面无人色的少年。 凌息松开了她,缓缓站了起来。 蜥蜴妖站在离阵法外的两米处叫嚣。 “就凭你现在的修为可打不赢我,说起来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只顾护着你的师姐,我也来不及布好绝杀阵。” “今夜,整个良郡都会沦为我的盘中餐,为我的大业做贡献!至于你,也是其中一个。” 蜥蜴妖尖厉的声音刚落下,凌息抽出腰间的笛子。 悠扬缥缈又诡异婉转的笛声,如同千钧巨石压在卫知心头,险些喘不过气来。 刹时阴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朦胧薄雾,土壤里涌出一个个泥鼓包,窸窣蔓延,好似有什么可怖之物要从地底下破土而出。 ...... 林染一剑斩杀两只阴鬼,神色冷峻,“玠白,良郡怎么会有这么多阴鬼邪物?还全部都涌进卫府。” 江玠白气喘吁吁,大刀一扫,一批阴鬼惨叫不已,化为尘泥。 “他布下的绝杀阵怕是没那么简单,那道士竟只派些阴鬼来,没有亲身来此,只怕是想困住我们,他的目标是知知。 我的阵法维持不了多久,我们速战速决!” 林染点了点头,手中翻转凤唳剑,扬起无数剑光,逐个击穿阴鬼。 奈何这些阴鬼像是会繁衍,聚集速度异常快,阵法虽然能消灭一部分,可他们在成群的围攻下,消耗越来越大。 就在此时,骇人心神的笛声从虚空传来,阴鬼麻木地扭动身躯,成群成片地往东面涌去。 江玠白收了刀,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染望向东面,神色闪过一丝不安,当机立断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先把那阵法毁了。” “你竟会操纵术?” 蜥蜴妖看着不远处拥挤着要围攻他的阴鬼,一脸诧异。 他粗壮的尾巴猛地抬起,旋身甩向成片阴鬼。 尾巴上的鳞片闪烁着耀眼光芒,月色下似镀了一层银霜,坚硬无比。 张牙舞爪的阴鬼瞬间变成尘土,扬扬洒洒地飘荡落下。 眼见那条坚如磐石的巨尾,下一秒便要扫到少年身上。 他消失了。 卫知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见凌息躲过才呼出一口气。 眨眼间,巨尾扫了个空,转而冲着卫知横扫过来。 她的心怦怦猛跳,身躯牢牢定死在原地,无法动弹,死亡似是凝视着她,要给她当头一棒。 远处无数密密麻麻的阴鬼被笛声控制,缠绕着蜥蜴精,四肢难护全身。 阴鬼的獠牙啃噬着他身上的片片鳞甲,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血肉模糊。 剧痛之下,他胡乱甩动尾巴,把卫知卷了起来。 视线旋转间,卫知晕头转向,双手紧紧捉住巨尾,指甲用力抠进鳞片里,才得以稳住身形。 她扒着冰冷粗壮的巨尾,心下一沉。 这老妖怪抓到她了,该不会要跑路吧? 大力无穷怎么使用好呢?她漂浮在半空,双腿前后晃荡,根本没有着力点施展。 “诶诶诶,老蜥蜴,你快别晃了,我想吐,你快放我下去。” 蜥蜴妖一听,将巨尾移到眼前,竖瞳缩了缩,看着卫知想拒绝。 卫知立马说道:“等下我就吐在你的尾巴上,你也不想这铠甲般威风的尾巴上挂着污秽吧?” “你敢!” “你不想就快点放我下来!” 巨尾陡然加大力度,紧紧勒紧卫知的腰身。 这下她是真想吐了。 待卫知着陆后,咽下恶心,双拳紧握,狠狠地一捶。 “啊啊!” 尖锐刺耳的惨叫声环绕在昏暗的夜里。 只见蜥蜴妖的巨尾断裂,那一圈断尾还缠绕在卫知的腰上,颤抖抽搐。 蜥蜴妖震怒,伸出利爪擒向卫知,势必要将她撕个粉碎。 符箓一闪而过,贴在他的断尾处,猛然炸开。 卫知腰身一紧,凌息搂着她,踏着月色飞行。 卫知贴在他耳边,悄声说:“他的死穴在腹部。” 那期待已久的温润,似乎不再缱绻盘旋,轻触着他的耳蜗。 凌息浑身一绷,每寸肌肤都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百爪挠心。 第12章 金黄梦境(一) 凌息面色赤红,轻轻把卫知推进阵法,割破手心,洒下鲜红的血液,转身就往蜥蜴妖方向冲去。 似一阵风,握不住,抓不牢。 卫知看着他的背影,心下感慨:黑莲花现在还是个正义少年,还挺舍己为人。 阵法泛着红色微光,繁复的图文缓缓自转,红光渐盛。 转眼间,江玠白和林染出现在卫知眼前。 “表哥,林姐姐,你们可算来了!” 卫知双眼一热,焦急道:“那蜥蜴妖的死穴在腹部,你们快去帮凌息。” 林染见满地尘泥腐味冲天,面色冰冷,提着剑加入战局。 江玠白见卫知脸色泛白,递给她一颗丹药,“知知,你快服下,切记莫要走出阵法。” 说完,他手中大刀一转,龙吟刀展现幻影真龙,冲杀而去。 天际微微泛白。 周遭一片狼藉,只余萧萧风声。 前方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可卫知一点也瞧不见听不着。 结界之外的她,根本看不清里头的战况。 暖阳缓缓升起,结界如同那薄冰一般,清透易碎,阳光照耀下,渐渐融化,里头的声音传入卫知耳里。 “师姐,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再挥剑你会承受不住的。” “阿息,我没事,你莫要再以血画符,你忘了师父的叮嘱吗?” “他胆敢伤害你,我定要除了他永绝后患!” 一道低沉的龙吟呼啸而过,江玠白喊道:“不好!阿染,你们快退出去,他要引爆妖丹!” 白日被黑云挤退,最后一丝暖意消失无踪,黑压压一片,山雨欲来。 狂风裹挟着雷电的怒吼,吹散了弥漫的烟尘。 蜥蜴妖满身是血,犹如砧板上宰杀一半的鱼,斑驳的鳞片粘着血肉,散发腥臭味,令人难以忍受。 “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话毕,蜥蜴妖用仅存完好的右爪,捅进心脏,拿出赤色妖丹,嘴里念念有词。 “吾之尊上,吾愿献出妖丹,只求金光永照,毁天灭地,让良郡永坠地狱!” 他竟然用妖丹献祭,要取整个良郡万万民的性命! 凌息想抽出笛子,再次召唤傀儡,手背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你不要再用笛子了。”卫知轻声说道。 在书中他吹奏笛子,强行操纵傀儡灭画皮妖,导致神魂受损,才越发难以抑制妖化,最终走向黑化。 凌息怔愣了一下,她这是察觉到了? “你吹得实在是太难听了,还是不要折磨我们的耳朵吧。”卫知笑着劝道,眸光扫向站在江玠白身边的林染。 她这是在提醒他,莫要在师姐面前犯戒? 可她是如何得知师父给他定的那些规矩。 凌息迟疑时,江玠白手持大刀,突然天雷加身,龙吟刀猛地绽放金光,势如破竹。 卫知双眸一亮,男主光环来了! 只见江玠白在天雷的庇护下,如有神助,刀刀砍中蜥蜴妖。 蜥蜴妖本就是风中残烛,一个闪躲不及,裸露的腹部被隐藏在龙吟刀后的凤唳剑捅穿。 赤红妖丹依旧悬浮在半空,献祭并未成功。 蜥蜴妖满脸诧异:“为何会这样?”说着,嘴角缓缓流下鲜血。 林染冷声道:“你的金光绝杀阵早就被我们毁了,你就算是妖身献祭也无用。”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不可能,尊上不可能抛弃我,我不……” 他的躯体消散在风里。 赤红妖丹缓缓落到林染手中。 林染对江玠白扬起嘴角:“玠白,你的龙吟刀正好缺几颗妖丹,你快拿去。” 除了年幼在后山修炼的那段时光,凌息再也没见过师姐对他笑过,心中不禁泛起酸涩。 卫知打量着他们三人。 不远处的二人言笑晏晏,身边的黑莲花情绪低迷。 卫知想开口转移凌息的注意力,手刚触碰他的臂膀,脑海里响起机械冰冷的提示音。 【屏蔽痛感模式时间到,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卫知突然浑身抽搐,痛不欲生,双眼一闭,向后倒去。 ……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剧情一,奖励记忆碎片*1,亲身参与机会*1,共累计记忆碎片*2。】 【现在发放记忆碎片*1,为了更好完成攻略任务,请宿主酌情使用参与机会。】 卫知感觉自己躺在熟悉又安心的环境里,晕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噗通”一声落水声响起。 几个孩童站在湖边,看着水中挣扎的男孩,嬉皮笑脸。 “你们说他怎么不喊不叫的?我之前看人落水可不是这样的。” “真无趣,他是不是哑巴啊?他好像沉下去了。” “你们看,有人跳水去救他了!” “不好!我们快跑。” 孩童们一哄而散,无人留意沉下湖底的男孩,除了那一抹荡漾在水中的倩影。 卫知见小莲花被推下湖的瞬间,便向系统申请亲身参与的机会。 她往下潜时,那朵小莲花缓缓睁开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他好似在看她,又好似透过她看清透的湖水,眼神涣散空洞,了无生气。 卫知原本还担忧小莲花呛水,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不愧是反派,小小年纪就养成波澜不惊的心态。 卫知把他捞出放在岸边,抬手轻碰了碰他脸颊的奶膘,柔软可爱。 他坐起身吐出几口水,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诶,你等等。”卫知连忙阻止道。 他神色淡漠,转眼看着她,依旧无言。 “你住在哪?姐姐送你回去吧,万一你在路上又遇到那群小屁孩,岂不是又要遭殃。” 系统奖励的记忆碎片是让她了解黑莲花的过去,更好地攻略他。 眼前的小莲花穿着一身补丁衣服,破破烂烂像个小乞丐。 她必须要赖在他身边了解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如此狼狈。 小凌息言简意赅:“不必。” 啧,小莲花还挺难以接近的。 “我救了你,你不用道谢吗?你这样很没礼貌啊!”卫知跟在他身后嘟囔着,总之要先缠住他再说。 书中的凌息自幼在灵云宗长大,怎么会住在破庙里? 映入卫知眼帘的是一座荒芜人烟的庙宇。 碎瓦裂强,杂草丛生。 屋檐下的蜘蛛网兜满了蠓虫,蠓的前翅时不时煽动一下,震起蛛网轻晃,终将无济于事,歇息下来。 地上铺着一张草席,以凉地为床,以庙顶为被,苍凉寂寥。 小莲花湿哒哒地盘坐在草席上,鸦羽般的睫毛低垂,完全不搭理闲逛的卫知。 卫知心下一叹,打算出去寻些干柴,好好烤一烤。 陡然间她的视线扫到一只灰扑扑的粉衣兔子,孤零零躺在门角处。 雪白的长耳兔怎变得这般凄惨? 凌息不是最宝贵这只兔子,怎么会—— 第13章 金黄梦境(二) 凌息在卫知走后,支撑不住倒在草席上,昏睡了过去。 温暖舒适的热度抚慰着颤抖的身躯,“噼啪”的细碎声响渐渐清晰。 漆黑一片的混沌,渐渐附上一层橙红,淡淡的木质味伴着鲜甜侵入心脾,凌息缓缓睁开眼眸。 “哟!终于把小团子烤醒啦。” 那女子把搅拌火堆的树枝放在一旁,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凌息神色恹恹地坐起身,面无表情看着卫知。 卫知把洗干净烘干的粉衣兔子递到他眼前,笑眯眯问:“这么可爱的兔子是你的吗?” 凌息看着雪白的兔子,怔愣半晌,不知在思量什么,也不搭话。 卫知将粉衣兔塞到他怀里,转身回原地看火。 空气中隐隐流转着鲜美可口的香气,“咕咚咕咚”沸腾冒着泡的鱼汤上,铺了一层野生菌。 卫知盛了一碗递到他跟前,问:“小团子,要喝点吗?” “你今天泡了水要是不喝点热乎的容易生病,你知道生病是什么意思吗? 你会头晕鼻塞还会发热,小身板可难受了。” 卫知觉得凌息现在也就是个四岁幼童,根本不明白生病的含义。 “你要是不喜欢喝鱼汤,你告诉姐姐你喜欢吃什么,姐姐去给你找。” 卫知对小朋友向来有耐心,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攻略对象。 凌息的眼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盯着她手中的鱼汤,奶声奶气问:“为什么?” 卫知明白他在问什么,柔声道:“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我乐意为之,喜欢为之罢了。” “说了你这小团子也不懂,等你长大就明白啦。” “我跟你无亲无故,你想得到什么?” 卫知闻言有些惊讶,四岁的小莲花对陌生人有防备很正常。 可他竟想跟她做交易。 他这么小就懂人情世故,未免早熟了些。 “当然,姐姐救你确实是另有所求,但你现在还小完成不了,这个要求我要你日后兑现,如何?” 凌息沉默了半晌,接过她手里的鱼汤。 夜间寒蝉低鸣,凉风秋至,温度适宜。 卫知把周围的杂草除了,又将破烂的门装好阖上一半,大门敞开对她来说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破庙正中央的供台上,是一座面目全非的泥造神像,身躯异常高大健壮,身披裂痕满满的铠甲,手握足有半身长的剑戟。 剑柄上挂着一个残破不堪难以看清形状的铃铛,可神像依旧是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模样。 穷乡僻野之地竟造了如此大型的神像,应是受百姓爱戴供奉才是,怎会破败至此? 卫知走回打扫干净的角落,对躺在她隔壁的小团子问:“你还冷吗?要不要把火灭了,火光太亮你应该睡不着吧?” 小团子怀里抱着粉衣兔,睡眼惺忪,嘟囔道:“不要。” 奶里奶气的声音简直太考验人心性了!卫知咬牙忍住想扑过去贴贴的冲动。 这么刺眼的火光下都能睡着,难不成他真的怕黑? 翌日,凌息醒来,破庙空无一人。 火堆里还缓缓冒着留有余温的白烟,提醒着他,昨日出现的人并不是一场梦。 他的头有些昏沉,抱着粉衣兔子一动不动,圆圆的眼眸闪过一丝困惑。 那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她难不成后悔了…… 就在他沉思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哭闹。 “你,你这个坏女人,你快放开我们!” “我爹是村子里的村长,你竟敢打我?” 卫知手里的竹条甩动间发出“咻咻”声,绑在大树下的几个孩童连忙止了声。 “你们鬼鬼祟祟地跑来这里作甚?我记得昨日好像就是你们几个欺负我家小团子。”卫知冷脸质问。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这是我们村修建的神庙,他一个乞丐才不应该赖在这!” “是啊!他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也敢占我们的地盘!昨日没淹死他算他命大。” “你快放开我们,不然我爹爹肯定会带村里人过来打死你!” 卫知忍无可忍骂道:“你们这群小屁孩,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替你们的父母好好管教你们。” 话毕,她手起条落,抽得他们哭爹喊娘。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活着也是个祸害,看我不抽死你们!” 竹条抽断了几条,卫知叉着腰气喘吁吁,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 一回头才看见抱着兔子的凌息站在门边,不知看了多久。 “小团子醒啦?饿了吗?”卫知立刻扔掉手中的竹条,挡在他眼前,笑眯眯问道。 凌息歪了下头看向树底下的孩童,转眸对卫知认真说:“你无须白费力气,讨厌的人直接杀了便是,你也不会杀人吗?” 卫知杏眼大瞪:“这,这歪理是谁教你的?” 凌息见她反应这般大,秀眉轻轻皱了一下,甚是不解:“难道不是吗?” 卫知后知后觉发现,原来黑莲花后期黑化并不是妖化导致,而是他从小就养成了黑心肝。 “这个问题我很难马上回答你,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卫知蹲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缓缓说道。 凌息掩下眼眸,语气怅然:“那是,不杀他们了?” 不能杀人你就这么失望吗?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卫知安慰道:“暂时,不杀了吧,刚刚我抽了他们也算是惩罚过了,再罚他们绑着站一天,你看可以吗?” 凌息的头更沉了,他还来不及点头,手中的兔子掉落在地,小身板缓缓向后倒去。 卫知连忙抱住他,震惊不已。 不是吧,不给杀人就气晕过去了?这么难搞的吗? 诶不是,好像是发热了。 …… 凌息再次醒来时,在卫知的背上。 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温柔婉转,煞是好听。 微凉的风拂过他的脸颊,晕沉消散了大半,淡淡温暖的馨香包围着他,心中蓦然浮现前所未有的安心。 眼眸一转,他看到卫知的腰间挂着那只粉衣兔,雪白的耳朵沾了点点暗灰。 他喃喃道:“兔子脏了。” 卫知拍了拍他的小腿,安抚道:“没事,姐姐会把它变得干干净净。” “我们去哪?” “去隔壁村的医馆,我们换个地方住,这荒野老林太过偏僻,这种鬼地方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不安全。” 凌息听着她的温声细语,沉睡了过去。 “河水降温应该有效吧?” “太不靠谱了,我走错路你都不警示一下,荒山野岭的搞不好还有野兽出没,我跟小团子还不得齐齐上西天啊!” 凌息恍惚中听见卫知嘀嘀咕咕的抱怨,睁开眼眸才看清。 他还在山里,白日早已成了暗夜,繁星满天,一闪一闪。 卫知温暖的手掌探上他的额头,欣喜道:“还好退热了。” “今夜还是鱼汤,将就着喝吧,明日姐姐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卫知见他不哭不闹,喝完了鱼汤坐在草堆上看星星,心里宽慰极了。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小莲花没有问为什么他们还在山里。 卫知把雪白的粉衣兔再次递给凌息。 “兔子干净了,你拿好。” 这一次他伸出小手收下。 卫知心间一松,坐在他身边闲聊。 “这粉衣兔子真可爱,你哪来的?” 沉寂许久,卫知以为得不到答案了,正想就地躺在草堆里时,一道落寞的奶音响起。 “是娘亲做的。” 第14章 金黄梦境(三) 小莲花的一句话,成功让卫知一整晚辗转反侧。 黑莲花的爹娘是谁?雪白软糯的小莲花怎么就流落成乞丐了? 凌息的身世到底怎么一回事…… 可爱乖巧的小团子到底又是怎么变成黑莲花的! 天还未亮,失眠的卫知背起小莲花踏上去隔壁村的路程。 阴雨绵绵,秋风凉凉。 凌息看着眼前忙上忙下的女人,有些茫然。 她眉眼弯弯,半张脸遮着白布,手里握着鸡毛掸子,扫起漫天灰尘。 闷声哼着柔软婉转的小调,时而轻快,时而低沉,乐此不疲。 卫知一回头瞧见凌息站在不远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笑道:“小阿息,你去院子打盆水来。”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凌息对她的戒备减轻了许多,她还套到了他的名字。 卫知在安平村租下了一间带前院的茅草屋,虽然陈旧,总好过偏僻的破庙。 这里的村民质朴老实,看他们姐弟二人无依无靠很是可怜,还会主动关怀一二。 这对小莲花来说是件好事,至少她离开以后,他不用再做乞丐。 凌息打了水回来,卫知邀请他一同擦拭桌椅。 卫知摸了摸小凌息的头:“小阿息,你想吃什么?听话的小团子帮姐姐打扫了屋子,奖励你自由选择食物。” “鱼汤。” “……” 卫知有些发愁,这几日她跟小凌息睡在茅屋里,虽是分床而眠,可屋内烛火过分亮堂,她实在是难以入眠。 短短几日,她眼下乌青,精神恍惚。 反观小凌息,精神奕奕,白里透红,软糯可爱。 卫知强忍下哈欠,给小凌息穿上新买的棉衣,眼眸泛光夸道:“小阿息真可爱呀。” 说完,她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奶膘,兴致大发,又撸了他的小脑袋。 小凌息面色通红,顶着鸡窝头瞅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卫知见他害羞又委屈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 卫知摸着他柔顺茂密的头发:“别生气啦,姐姐重新给你梳头,今日我们上街去吧。” 他的话极少,时常都是卫知在絮絮叨叨,他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 不会拒绝,不会提议。 小莲花怎么跟黑莲花区别这么大呢? 这日秋高气爽,遍地金黄。 卫知带着小凌息来河边叉鱼。 “小阿息,你站在边上,看姐姐叉鱼。” 她脱掉鞋子,弯腰挽起裤脚,缓缓道:“现在是晚秋,是鱼儿觅食贴秋膘的最佳时间。 它们吃完大餐后就会进入冬眠,冬季可就捉不到它们了,只能等来年春天。” 她手里拿着从村民那借来的铁叉,跨进河里。 “你要记住,看到鱼来了不要着急,也不要被水波迷惑,叉子要叉在鱼的下方。 瞄准后不要迟疑,立马下手。” 话毕,卫知秉气凝神,手中的叉飞速落下。 “你看!是两条肥鱼!今日我们吃烤鱼。”她举着叉子欢呼。 卫知走回岸边,提议道:“你要不要下水试试?” 小凌息双唇紧抿,迟疑了会:“不要。”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她。 难道是上一次落水有了阴影? “那你记住叉鱼的方法了吗?”卫知不想勉强他,可也不放心。 小凌息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卫知见他有些不安,蹲在他眼前柔声道:“小阿息,你今日做得很好,你不喜欢做的事就直说不喜欢,不需要勉强。” 小凌息踌躇问:“那你,会不要我吗?” “当然不会,姐姐可稀罕你了,怎么会不要你!” 接着,卫知话锋一转:“其实水里挺好玩的,等夏日来了姐姐教你枭水,以后你就不怕水了,你想吃鱼随时都可以吃,好不好?” 小凌息圆圆的眼眸微转,轻轻应了声:“好。” “其实冬日枭水也不错,可以强身健体,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 “那你帮我拎鱼吧,男子汉可不能袖手旁观……” 一大一小的背影,缓缓走过盛满枯叶的小路,沙沙声随着脚步奏响。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香气,阳光温暖而柔和,宁静又舒适。 小凌息以为他们会一起迎来夏日,心中有了丝丝期待。 …… “老板,你这栗子好香啊!给我装刚出炉的,烫乎的。” “好咧!姑娘稍等。” 卫知一手拿着两串糖葫芦,一手捧着大袋热乎的栗子,逛完集市往安平村走去。 回到茅屋还剩半程距离时,脑海中陡然响起冰冷的提示音。 【叮!梦境回溯时间即将结束,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你怎么不早点提示?我现在就要走了?我都还没到家啊!” 卫知在心里抱怨的同时,脚步跑得飞快。 小凌息还在等着她回去呢! 系统真的太可恶了! “拜托!再给点时间吧,我好跟他道别。” 卫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终于瞧见茅草屋了。 她如同投林的燕,转角要跨进木门—— 小凌息自从叉鱼那日拒绝卫知后,打开了拒绝的大门。 心中不愿意的事,他会直说不想,愿意的事,他便嘴硬说不要。 没想到那个女人不仅不生气,也不会故作不理他,依旧是眉开眼笑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天色已渐渐染上静默的灰,她还没有回来。 木桌上的黑陶瓶里插着娇嫩的秋海棠,耷拉着脑袋,叶片泛着微黄,轻轻一碰肯定就蔫了吧唧落下。 那个女人若是看到肯定会嘟囔,让他轻点儿。 接着言笑晏晏地说,艳丽的花儿是需要温柔呵护的等等,莫名其妙的话语。 屋内还残留着她出门前的叮嘱。 “在家好好等我回来,不要乱跑,姐姐会给你带好吃的哦。” 夜幕彻底降下,月儿投射着层层银光。 原来不燃烛火的屋,并不像以往般黑暗。 小凌息寻着月色从屋里走了出来。 秋风萧瑟,呼啸的晚风吹打着院子里吊挂的菜干,摇摇晃晃。 菜干是她前日腌制的,才晒了两日,青翠已成干黄。 小凌息踏出了院子,心想:现在算不算违背承诺,他没有好好在家等她回来。 转角的地上躺着两串深沉的红色小果,泛着晶莹,像是一个个害羞发亮的小灯笼。 其中几个小果子碎了,透亮泄了一地。 隔壁还有一袋棕色果子,一颗颗都开了口,露出饱满的淡黄色,扑鼻而来的风里都含着焦香可口。 它们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小凌息走近拿起一颗金黄栗子。 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冷和失落。 第15章 金黄梦境(四) “唉……” 秋月见状心中担忧不已,大小姐昏睡了两日,好不容易醒来,却总是叹气连连,神色蔫蔫。 “大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奴再去请表公子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心病他治不了。”说完,卫知又哀叹了一声。 秋月这下是真的愁了。 大小姐的心病不都是对表公子求而不得吗?这下连表公子都治不好了…… 卫知踌躇问:“你,你最近可曾见到凌公子?” “凌公子这几日不在府中,听说是林小姐的毒还未彻底清除,他寻药去了。” 卫知面无表情:“行吧,我饿了,想吃饭。” 卫知一气之下狠狠地干了两碗饭,丧气彻底消失。 晌午,秋月走来禀告:“大小姐,凌公子回来了,他们似乎明日便要离开,现在正打算出府去良京街逛逛。” 卫知瞬间充满力气。 她快步走到江玠白的院子,幸好几人都还在。 “表哥,林姐姐,你们这是要出府吗?”卫知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 江玠白:“是啊,知知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表哥我也想一起去,可以吗?” 说完,卫知悄悄瞥了靠着柱子的凌息一眼,他垂眸摸着兔子,面色阴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江玠白与林染对视了一眼,林染轻点了下头。 “那就一起去吧,不过你刚醒,身子怕是还虚着,莫要乱跑才是。” 卫知信誓旦旦:“表哥放心,我定乖乖跟着你们,绝不乱跑。” …… 卫知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满眼放光,目不暇接。 随后她的视线锁定在一个小贩身上。 “老板,给我两串冰糖葫芦。” 卫知将其中一串塞给臭脸的凌息。 她大张着嘴,狠狠地咬碎裹着晶莹糖衣的山楂,咔哧作响。 酸酸甜甜的口感瞬间爆满味蕾,她缩着脖子抖了抖,舒畅不已。 心中的烦闷消散不少。 “凌公子愣着作甚?快吃呀。”她见凌息一动不动,提醒道。 “我不喜酸。” “这不酸,外面不是包裹着糖吗?” “我不喜甜。” 凌息盯着手中那串,暖阳下泛着晶莹红光的冰糖葫芦,剔透艳丽,易融易碎。 心中莫名泛起酸涩。 “不喜酸甜,你还不喜什么?”卫知好奇。 凌息转眸看着她,一脸淡漠:“什么都不喜。” “是不喜我给你的吧,那要是林姐姐给你的呢?”卫知嘟囔着嘴问。 “师姐不论给什么,皆无不喜。” 还真是女主的头号唯粉迷弟。 卫知瘪了瘪嘴:“行吧,那你还我!” 说完,她伸出手想从他手中夺回冰糖葫芦。 下一秒,她扑了个空,手心只抓到凌息冰凉的手指,似白玉凝脂,细腻冰凉。 凌息的手指陡然被温暖触碰,他下意识张开修长的手掌,反手一把包裹住卫知的手。 温软无骨,手如其人。 为何他脑海中会这般想,简直莫名其妙! “诶,我的冰糖葫芦呢?” 卫知明明见他手里握着,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凌息松开了手,往前走去,墨发马尾青春洋溢地微微荡漾。 “凌公子,你走慢点,等等我。” …… 果不其然,一眨眼凌息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完蛋,她第一次出府还是个路痴,根本不记得路。 江玠白和林染一头扎进茶馆里听书,都是些老掉牙的剧情,她和凌息不爱看才跑了出来。 无奈之下,卫知只好一路走一路买一路问。 “这位大哥,你有看到一个身穿暗蓝色衣裳,腰间挂着粉衣兔子,走起路来头发甩来甩去的男子吗?” 布衣男子摆了摆手。 她又将一样的话对一位妇人复述一遍,得到的依旧是摇头。 一个强壮满是胡渣的男子,蹲在角落露出一口黄牙,色眯眯地盯着卫知许久。 他主动走上前,笑得老实憨厚。 “姑娘是在找那位暗色锦衣的翩翩公子吗?” “是,大哥你看见他往哪走了吗?”卫知双眸一亮,满是期待。 “见过,不知姑娘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朋友,街上人太多不小心走散了,他往何处去了?” 壮汉笑得和蔼:“我知道他在哪,姑娘跟我来。” 卫知眼眸滴溜溜一转,笑呵呵道:“那真是太感谢大哥了。” 在壮汉转身之际,卫知撒腿就往反方向跑。 人贩子还真是哪里都有啊! 怎知,那壮汉见自己被耍,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 卫知心里苦,她身体还没恢复,使用不了大力金手指。 这些金手指的功能听起来好听,可关键时候根本用不上。 那壮汉跑起来像头黑熊精似得,该死的大只压迫感,吓得卫知双腿发软。 卫知跑没几步便气喘吁吁,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她感觉身后的黑熊精要追上来了,忍不住尖叫出声:“啊啊啊!救命啊!” 好死不死,慌张之下,左脚拌右脚,成功把自己绊倒了。 真是祸不单行! 她看着地面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赶紧闭上大张的嘴。 这要是磕掉了牙,可就惨上加丑了,她顺带把眼睛也阖了起来。 下一瞬,预想的疼痛没来,倒是扑进了清冷结实的胸膛里。 消失不见的凌息,在她快要跟地面亲密接触时,将她抱在怀里。 凌息第一次感受到人的心跳这么快,似要破体而出。 他悄声在卫知耳边说:“卫小姐,你的心脏倒是比你的人健壮。” 好想掏出来一看究竟。 卫知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绽放灿烂的笑。 “凌公子,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揍他!” 凌息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浓烈的木质焦香带着丝丝甜意,随着她的体温升高而越发浓烈,萦绕鼻尖,无孔不入。 卫知见凌息去而复返,背靠黑莲花的她,瞬间扭转了局势。 她扭头气鼓鼓地指着壮汉骂:“你个丑八怪,竟敢当天化日拐骗少女,你简直恬不知耻! 哼!现在我朋友来了,你完蛋了!” 壮汉打量着眼前的凌息,身板瘦弱手不能提的模样,心中鄙弃。 可当他看清那张惊为天人白皙俊俏的脸庞时,眼眸中浮现丝丝淫光。 他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小妹妹,你跟你的朋友倒是上等货色,跟哥哥走可以吃香……” 他的话未说完,双眸闪过一道血光。 “啊!我的眼睛!”他仰头嚎叫,面上的横肉挤成一团,狰狞扭曲。 他的双手捂着眼睛,止不住的猩红从他粗短的指缝流出。 “该死!你们居然……” 他的话又未说完,脑袋搬了家。 鲜血似喷泉般喷射而出,化作雨雾散落。 卫知第一次见这样血腥的场景,吓得浑身一颤,扭头扑回清冷的怀抱里。 凌息垂眸看着微颤的卫知,不明所以。 飘飞的细密血雾,在残阳的光辉中落下,朦胧艳绝。 不绝如缕的尖叫声,慌张惊恐的一张张面容,简直是一场盛宴。 他心情甚好,对怀中的女子柔声关怀:“怎么?怕了?” “不怕,就是太刺激了,心脏受不了。”卫知躲在他的怀里,声音发闷。 凌息胸膛微震,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你今日为何老是看我?” 她不是爱黏在江玠白身边么,锲而不舍的。 卫知没想到黑莲花这么敏锐,闷声道:“我,我没有。” “我买了栗子,你要吃吗?还热乎。”她抬起手里握着的袋子,转移话题。 “既然卫小姐不愿意说……那你今日是不是该兑现誓言了?”凌息嘴角弧度上扬。 “什么誓言?”卫知一脸迷茫。 “卫小姐忘了吗?”他嗤笑了一声,“还是你故意的,想耍赖?” “我们不是击掌为誓,我庇护你,你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卫知恍然大悟:“我记得的,不知凌公子有什么要求?” “我想要你——” 第16章 金黄梦境(五) 卫知的心怦怦直跳,一脸难以置信,她想认真仔细地再听一遍。 “凌公子,你说什么?” “我想要你,做我的傀儡。” 他温柔缱绻地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惊悚骇人的话。 卫知疯狂在脑海中呼唤系统:“凌息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反派凌息好感度为5%,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没有响起警告声,证明凌息对她没有杀心,那为什么还要将她做成傀儡? 卫知咽了咽发干的喉,轻轻推开凌息,离开冰冷的怀抱。 “凌公子,你这个要求我拒绝,你这不符合我们当初立誓的规定。” 凌息眼眸凝视着她,不解道:“怎么不符合?” “不祸害苍生,不滥杀无辜,这是我当初说的规定。” 卫知徐徐道来,想点醒这人面兽心的黑莲花。 “凌公子,你现在要将我做成傀儡,不是在滥杀无辜吗?我好歹是个活生生的无辜女子啊!” 凌息没有正面回复,转而问:“你为何不愿意?” “我为什么会愿意?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好吗?” 正常人哪里会愿意做一个傀儡,而且还是替人挡刀惨死的傀儡! “你做了傀儡也是自由自在,我不会限制你。” 卫知实在是好奇,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产生了这个念头? 她也没对林染做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不知凌公子为何这般执意,要将我做成傀儡?” 凌息手心微卷,随后轻轻松开,抚摸腰间的粉衣兔。 是啊,他到底为什么想把她做成傀儡,竟已到了迫切渴望的地步…… 他这是怎么了? 定是那该死的香味作祟! 凌息沉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卫知也不敢再问,拔腿跟上。 ...... 卫知和凌息像两只鹌鹑,气不敢出,垂着头站在院内。 林染身上的寒意能冰封十里。 她蹙着细眉,厉声喝道:“凌息,你可知灵云宗的宗规!” 凌息垂眸:“知道,残害百姓应受鞭笞之刑,废半身修为。” 卫知听后心下一颤,这么严重? 官府的人寻到卫府,林染才得知凌息在大街上杀人的事。 现在的凌息还是只小狗崽,要是废了半身修为,岂不就成任人拿捏的幼狗崽? 他刚刚还想把她做成傀儡,要是废了也好,黑化进程就推迟大半,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 林染翻手变出一条带着倒刺的黑鞭,凌息立即背对着她跪下。 林染扬起鞭子便要抽。 “诶诶,林姐姐,手下留情。”卫知冲出来,拦住黑鞭落下。 她转念一想,此时不刷好感更待何时!千载难逢。 “凌公子此举也是为民除害,他是为了救我,不然也不会犯了宗规,你要罚就罚我吧。” 江玠白:“知知,你是说阿息这样做是为了救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卫知点头:“那人想拐骗我,是凌公子出现救了我。” 林染面色如寒,斥道:“那也不是他虐杀手无寸铁之人的理由,这些事自有官府的人处理,还轮不到他!” 她看着跪在院中的背影,冷声问:“凌息,你可知错?” 凌息垂头:“师姐,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你罚我吧。” “阿染,此事虽说阿息做得太过,但也救了知知,算功过相抵。” 江玠白拦住林染要再次挥动的鞭子,低声在她耳边劝道:“他前日为了救知知,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你这一罚便罚掉他半条命,怕是不利于接下的侯府除妖之行。” 林染沉思片刻,冷着脸收回了鞭子:“凌息,师姐怕是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大步走出院子,江玠白紧跟其后。 卫知:“起来吧,林姐姐不罚你了。” 凌息神色冷厉,站起来就往院外走。 “你去哪?” “别跟着我。”凌息眼眸似含了冰霜,冷声喝道:“师姐要罚便罚,不需要卫小姐多管闲事。” 卫知愣在原地。 黑莲花怎么这么喜怒无常?相比之下小莲花可爱多了。 卫知心中泛着酸涩,不知是愧疚还是遗憾,哀叹了一声,柔声问:“凌公子,你是担心林姐姐生气不理你吗?” 凌息往前走,并不答话。 卫知一把拉住了他,扬言:“我有办法让林姐姐消气。” “你有什么办法?” 卫知看着他眼眸微垂,染着哀愁凄婉,放轻了语气:“林姐姐是女孩子,只需投其所好。” “师姐她不一样,她生气后只会不理我,她……”凌息的声音带着丝丝低迷,欲言又止。 “林姐姐肯定喜欢的,你跟我来,我教你。” 卫知不管不顾拉着凌息往膳房走去。 她好不容易打消了他想把她制成傀儡的念头,关系也缓和了不少,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 江玠白倒了一杯茶,递给木椅上的林染,安抚道:“阿染,你身子刚恢复,莫要气坏了。” “玠白,你不知道阿息的情况。”林染温柔的眉眼中含着担忧。 “他幼时被捡回宗门,跟我一同修炼长大,他聪慧至极更胜于我,师父说我是灵云宗的希望,我倒觉得阿息才是。” “可这几年我观察发现,他行事越发诡异,甚喜虐杀,再这样下去他的道心岂会稳固?我怕他一朝不慎......” 江玠白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安慰:“阿染,我瞧阿息只是年轻气盛,不懂收敛性子,你不必太过担忧。” “每个人的道不同,修道者也未必都是循规蹈矩。” “像我一介散修,走得也不全是正统的修道路途,只要心怀正义,千万道路皆可行。” 林染望着江玠白通透纯净的眼眸,点了点头:“玠白,你说得对,是我太过着急。 可阿息再这样下去难免会影响道心,还是得想个法子。” 江玠白:“知知说阿息是为了救她才杀人,或者知知会是个突破口。” “卫小姐?”林染眼眸微动,沉思片刻道:“阿息确实极少主动帮助别人,看来卫小姐确实是有独特之处。” 翌日,卫知见凌息像狗崽一样黏着林染,林染如同往日般跟他交谈。 看来那碗栗子牛乳确实好喝。 江玠白站在卫知身边,再次确认:“知知,你真的决定了吗?” 卫知点头,扬声道:“我已经决定了,表哥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闻言,凌息和林染一同望了过来。 江玠白心中喜忧参半,沉声道:“从今日起,知知跟着我们一同斩妖除魔。” 凌息闻言剑眉微挑:“哦?卫小姐竟舍得贵府的锦衣玉食?” 卫知脸上扬起标准的微笑:“锦衣玉食都是过眼云烟,长命百岁才是我心中所求。” 凌息嗤笑道:“卫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知要怎么修道呢?” 江玠白见他们二人间的交谈,旁人都是背景板,轻咳了一声,插话道:“知知她,她力气挺大,骨骼清奇,适合体修。” 谁能想到一个柔弱娇俏的郡丞之女,竟是罕见的神力之体,无师自通已达锻骨之境。 凌息:“……” 原来是个大力体修,难怪那日差点捏碎他的肩膀…… 接着,凌息转念一想:她若是跟着他们一起上路,岂不是会有很多三长两短的机会,可以把她制成傀儡… 第17章 金黄梦境(六) 在卫峋的千叮咛万嘱咐后,卫知拖着大包小包终于走出了良郡。 今日林染的脸色格外冰冷,一旁的江玠白也垂头丧气,气氛微妙。 卫知脑海里一直响着系统的提示,不用猜都知道,又要她去走剧情了。 卫知缓缓停下脚步,等着落后的凌息上前,将包袱递到他眼前,笑眯眯道:“男子汉怎能袖手旁观?凌公子帮我拿一下吧。” 凌息有一瞬间的恍惚,双手鬼使神差地接过包袱。 接着才后知后觉皱起眉,她这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香? 这般扰乱他心神的女人…不能留。 凌息以为卫知就像那开在枝头的海棠花,季节一过,就会落败。 卫知与他而言,不过是修道路途中的一个过客,最多也就是有些交际,知道姓名的陌生人。 可没想到这花竟强行延续了花期,娇艳又耀眼,企图跟他们走同一段路程。 凌息的身心在叫嚣发出警示,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偏离原路,再也回不到原点。 卫知站在凌息身边,悄声问:“凌公子,你说他们二人这是怎么了?” “卫大小姐不知道么?”凌息眼眸中含着暗笑,“江公子为了你,不顾师姐的劝阻,势要带你一同修道。” 说完,他嘴角微勾,声音带着蛊惑:“你瞧,江公子多在意你啊,你是不是应该多努力努力?” 这样,师姐就会只看着他一人,再也不会被别人分走心神。 卫知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我是该努力!” 努力反杀这个阴阳怪气的黑莲花! 凌息轻蹙眉头,甚是不解:“你摇头什么意思?” 卫知憋着一股气,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两股彩丝辫子荡了起来,丝丝冰凉的墨发,甩到凌息脸上。 少女嬉皮笑脸,如同春日里富有生命力的娇花,扬声:“嘿嘿,我喜欢摇头罢了,哪有什么意思!” 说完,她鼻头微皱,表情狰狞,瞪了凌息一眼,拔腿向前跑去,樱嘴大张喊着:“表哥,我有事想问……” 凌息低头看着手中的大包小包,陷入沉思。 溪水潺潺,清澈透明的河水像是一面肆意倘佯的镜子,清晰地照出秋季宁静的身影。 凌息坐在树下,看着河底青褐色的石头,迎着水波泛起圈圈涟漪,河底沉积的沙粒和干枯的树叶清澈可见。 不远处,碧波荡漾里的一白一粉,随着粼粼波光跳动在一条透明的蓝绸子上,娇媚的笑声不绝入耳,宁静的深秋不再平静。 “表哥,你再重新教一次嘛,防御剑术的招数,除了砍劈挡扫还有什么来着。” 卫知手里握着竹条,扬手间发出势如破竹的“咻咻”声,颇有气势。 她时不时抬起眼眸打量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的林染。 江玠白见卫知如此好学,烦闷渐散,认真教导起来:“知知,你这小条子太脆,扫出去的力道也不够,你试试这把龙吟刀。” 江玠白说着从背上取下大刀,龙吟刀似是看不起卫知,发出阵阵低鸣。 卫知心下发憷,这大刀好像还吃妖丹来着,莫不是有刀灵?要是握了她会不会脑袋搬家啊! “系统,好了没?够了吧?刷了这么多天的剧情,矛盾值肯定都拉爆了吧!” 【叮!恭喜宿主走完部分剧情,奖励道具“幻影迷情”,请宿主酌情考虑使用。】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奖励,有没有些实际性可以救大命的东西啊!系统真的不靠谱。 得到系统准确的答复后,卫知双手放在身前揉搓,神态娇羞扭捏,善解人意道:“表哥,知知果真是太笨了,怎么都记不住。 你教了大半天也累了,你坐着休息会儿,知知去给表哥摘些果子。” 说完,卫知扭头就走,丝毫不带留恋。 熟悉的香气渐渐蔓延在了身后,凌息闭目着,无需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卫知轻声问:“凌公子,你要不要跟我去摘果子?” 凌息睁开深邃的眼眸,微眯打量着卫知,“你一个健壮的体修,外加刚学了防御剑术,不敢一个人去摘果子?” 卫知听着他刁钻的话语,啧了声:“我这不是怕迷路回不来了嘛,凌公子你方向感好,跟你一起去我安心。” 小凌息的方向感就很好,好几次她都找不着南北,带小凌息出门就不会迷路。 凌息凝视了卫知几秒,冷哼了声,心中嘀咕:这个女人惯会说些不着调的话。 他缓缓站起身,墨发马尾甩荡了一下,走到另一棵树下,对林染柔声说:“师姐,我去摘些果子给你尝尝。” 林染点了点头,嘱咐:“莫要走远了,小心些。” “好的,师姐放心。” 卫知见凌息的嘴角都快咧开花了,心下一堵,黑莲花对人还真是两幅面孔。 “你确定这种紫色小果子可以吃?”凌息看着卫知摘了一小筐,时不时拿几个放嘴里,有些诧异。 卫知从筐里拿了一个果子,在袖子上擦了一下,递给凌息:“可以啊!这种叫桃金娘,越是深紫饱满,味道越甜,你要不要试试?” 凌息看着她洁白的指尖捏着小点紫,弯眉笑眼,橙红的晚霞映在她身后,模糊又炙热。 凌息伸出手心接过她递过来的桃金娘。 甘甜可口,瑟瑟有声。 卫知和凌息返回原地时,江玠白和林染一同靠坐在树下,有说有笑。 卫知悄咪咪地扫了他们几眼,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江玠白真不愧是男主,哄女孩还是很有一套的。 “卫小姐,你嘴角是抽筋了吗?”一道极其扫兴的声音,阴森森地灌入卫知耳朵里。 凌息的面上笼罩着一层阴云,“你这是心中不满还是……”他似乎觉得不合理,止住了声。 她不是喜欢江玠白么?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他扫了一眼树下言笑晏晏的二人,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扭头往小溪边走去。 卫知庆幸系统没有在这个节骨眼提示逼迫她走那些烂剧情,快步跟上凌息的脚步。 “凌公子,眼下正是晚秋时候,鱼儿都出来贴秋膘了,不如我们叉点鱼饱餐一顿?” 少女清泠泠的声音在凌息身后响起,他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 这话好像在哪听过?是谁说的…… 在他模糊一团的记忆里,寻不到踪迹—— 第18章 金黄梦境(七) 卫知叉着腰站在边上,喊:“诶,凌息,你怎么不会叉鱼啊?” 完了,这么说小凌息那天没学会叉鱼的本领。 小莲花才看了一次,都没动手实操,怎么可能会…… 看来是她高估了黑莲花。 凌息手里握着木棍,轻轻划开水面,波澜起伏间,木棍高高抬起,猛地下落,“哗啦啦”溅起一片清凉。 波翻浪涌里的鱼儿吓得失魂落魄,奔腾不已。 河边上那抹跳脚的艳粉,露出纤细柔美的盈白,一个接一个精巧饱满的珍珠坠入河中,美妙天成,娇俏可爱。 她呼哧了一声:“哇,好凉快。” 春光迎着碧波走了过来,细碎的粼粼微波洒满了甜腻馨香,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 荡漾的涟漪成了惊天骇浪。 卫知一把夺过凌息手里的木棍,“你从来没有叉过鱼吗?” 凌息愣愣地道:“师姐不让。” 卫知撇了撇嘴:“我教你,你看仔细了,这叉鱼的方法我可不教第三遍!” 凌息似乎在走神,并不搭话。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师姐曾教过他叉鱼,那女子总是笑得前俯后仰,又好像不是师姐。 可不是师姐…还能有谁呢? 想来是他魔怔了。 卫知屏气凝神,瞄准一条晕头转向的鱼儿,狠狠地用力往水里一叉,“嗤嗤”声响,河底泛起浑浊的泥沙。 她拿起一看,傻眼了,叉了个空。 她有些心虚,撸了撸衣袖:“那个,日落了,看不太清,这次我一定可以……” 她还未放完厥词,只见凌息的暗蓝色衣角微荡,随手一挥,不远的河底深处响起阵阵爆破声。 漫天飞舞的活鱼,甩动着鱼尾,堆到了岸边。 卫知一脸震撼,他竟把河塘给炸了! 行!会法术了不起! “凌公子,像你这样,生活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卫知皮笑肉不笑问。 “我倒是觉得卫小姐颇有恒心,确实适合体修,那你继续摸黑磨炼心志,好好叉鱼吧,恕不奉陪了。”说完,他转身往岸边走去。 江玠白和林染听到爆破声终于结束腻歪,走了过来。 林染见凌息下了水,紧张道:“阿息,你自小怕水怎么能下水呢?快些上来,莫要贪玩。” 凌息乖巧道:“好,我这就来。” 江玠白也喊道:“知知,你身子才好没多久,不要着凉了,快回来。” 卫知瞪了凌息的背影一眼,缓缓走向岸边。 “师姐,你今夜想吃烤鱼吗?要不来煮个鱼汤吧……” “都行。” 卫知在心里疯狂提问:“系统,他有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我到底有没有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啊? 按理说小凌息四岁了,应该可以记住人吧?回溯的记忆碎片难不成只是我的一场梦? 他好像现在都没有想起我,可他的行为举止……” 系统似乎终于受不了这个絮絮叨叨的癫女人,响起一声冰冷机械的提示。 【叮!一切皆有因果,宿主莫要胡思乱想。】 卫知:有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 火堆里的柴烧得“噼啪”作响,迸射点点火花,转瞬即逝。 卫知从包袱里偷摸拿出几瓶调料,洒在焦香的鱼上,空气中飘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梦境里可没有这些味道,只有鱼肉单纯的鲜美泛着腥。 她哀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她走后,小凌息过得怎么样?睡觉还会不会噩梦呓语,屋里的蜡烛好像囤得也不够多…… “卫小姐,你这是在下毒吗?” 阴森的黑莲花又来了,卫知回头对他笑得僵硬:“凌公子,你变化还挺大的。” 凌息神情迷茫,疑惑问:“什么改变?” 卫知不想跟他谈论太多,拿了一条烤好的鱼给他,“尝尝,加了香料,一点都不腥。” 说完,她又将手里的两条给了江玠白和林染。 林染尝了一口,浅笑着夸赞道:“卫小姐的手艺真好。” 林染虽然不同意江玠白带着卫知一个还没入门的凡人,走上修道捉妖的凶险之路。 但更多的是担忧她的安全,并不是对她有意见。 林染气也是气江玠白的冒失和一意孤行,捉妖路途凶险,万一卫知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卫知笑道:“林姐姐喜欢就好,还有呢,管够!” 染白可是她磕的cp,卫知心里清楚林染是个怎样的女子,她面冷心热,不善言辞,内心柔软善良,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子。 她不太想接近林染,也是怕系统突然要她走剧情,搞些小动作暗害林染,这才有意无意地保持距离。 卫知又被逼着去江玠白身边,刷了一会剧情。 回头一看,少了一个人。 大半夜的,黑莲花去哪了?他不是怕黑么,怎么黑麻麻的还乱跑? 卫知沿着压扁的草丛小路走去,“居居”的蟋蟀浅吟低唱着,晚风吹拂而过,小草沙沙低垂摇摆。 前方响起泠泠水声,卫知拨开草丛一看。 盈凸月镶嵌在寂静的夜幕上,银银光晕挥洒淡淡的柔光,铺满湖面,微波倒映着静谧和发光的玉盘。 凌息光着臂膀,端坐在湖里,狭长的眼眸轻阖,似是睡着了一般。 卫知心中大骇,他不是怕水么?怎么还能在湖里泡澡? 难不成那些话都是拿来骗林染的?装可怜求怜惜?黑莲花果然黑啊! 卫知双眼亮晶晶地欣赏了半晌,打算转身偷摸摸回去,却不曾想踩到了干枯枝丫。 “啪嗒”一声,在寂静的夜,异常响亮。 “谁!” 只见一声冷喝,卫知后颈一凉,颤了一下,走不动路。 “呵呵,晚上好啊,凌公子。”卫知扬着嘴角,讪笑。 凌息松开了她的脖子,绕到卫知面前,冷声问:“卫小姐怎么在这?”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凌厉:“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这才刚来,正想赏月来着。”卫知摆手解释。 她见凌息眼眸泛着寒光,立马举手起誓:“我以道心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瞧见!” “又是道心,卫小姐还真是敢说,你莫要忘了你已经是个修道之人了,若是道心破碎,江公子怕是会心疼。” 卫知听着他刁钻的话语,总觉得有些酸溜溜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接着他的话如重锤般砸下来,彻底粉碎她的错觉。 “不如…你剜了双目,做我的傀儡吧?” 这样她便再也不会用明亮如星的眼眸,看其他人了…… 第20章 金黄梦境(九) 盘丝洞的美女卫知是一个也没见着,黑漆漆一大片的丑陋蜘蛛精倒是数不胜数。 卫知嘴角抽搐,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搞密集恐惧的招数实在是要老命了。 她赶紧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一只小黑蜘蛛精见状,诧异道:“老大,她这是晕过去了?” 站在最中间的中体型蜘蛛精大佬冷哼了一声:“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金丹修士,居然是个凡人,看来今夜的晚餐又要食之无味了。” 说着,他的触肢一扬,吩咐道:“你们去将她手上的宝石取下来,正好我们洞里缺一个照明之物。” 那几只小喽啰蜘蛛垂头丧气地发动触肢爬了过来。 “那个,打个商量。”卫知陡然出声,吓了小喽啰们好一大跳。 “啊!老大,她居然说话了!” “老大,现,现在该怎么办?宝石还取吗…” 蜘蛛精大佬挥动健壮结实的触肢,在小喽啰们的头上各敲了一下。 “你们这群笨蛋!她只是个凡人,你们怕什么!” 小黑蜘蛛精声音含着颤抖,委屈道:“可,可是,她都不怕我们的毒素,还生嗷嗷地开口说话…” “是啊老大,你不是说我们的毒素厉害得很,大罗神仙来了都得麻痹一整天吗?她,她刚晕过去就秒醒……” 卫知挣脱束缚在她手腕上的蜘蛛丝,柔声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把这个戒指给你们,你们可以放我走吗?” 小黑蜘蛛精这下是真的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滚回蜘蛛精大佬身后,小小的触肢都圈了起来。 “老大,我害怕…” 蜘蛛精大佬漆黑圆溜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卫知。 “哼,要不是你手里戴着发光的宝石到处炫耀,我们也不会把你抓来,难不成你是故意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他们的蛛丝坚韧异常,金丹修士来了都得砍上千百刀,更别说一个凡人,她竟毫不费力就把蛛丝扯断。 卫知在心中狠狠地咒骂凌息一百八十遍。 黑心肝的黑莲花是故意送她须弥戒指,他早就知道地底下有个蜘蛛洞,且蜘蛛精还酷爱发光宝石。 她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只好耐着性子再次询问:“我说,我把戒指给你们,能不能放我离开?” 谁知蜘蛛精大佬一开口,就是满满的嘲讽:“哼,丑陋的乡野村姑,你想得挺美!” 卫知气得睁开了双眼,骂道:“你个丑陋黑蜘蛛,我怎么就村姑了?你瞎了猪眼了! 我穿得这般鲜艳漂亮,你睁大你的猪眼好好看看! 怎么别人家的盘丝洞都是貌美的女子,你家盘丝洞都是些丑陋鼠草!” 卫知被凌息坑了一把,本就心中有怨,眼下这蜘蛛精还敢骂她丑,直接撞枪口上。 蜘蛛精大佬被卫知炮轰得转不动小脑,气急败坏道:“你,你…” 虽然他听不懂丑陋鼠草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丑陋鼠三个字,那不是他们隔壁洞的恶心老鼠精么! 这个女人竟敢羞辱他们! “兄弟们快给我撕碎她的嘴!把她的皮给我剥下来,挂在洞口外好好晒晒,看看到底谁丑陋!” 卫知只顾着撒气,忘了自己的处境,心中有些懊悔,还好她还有乾坤袋,里面有江玠白给的法宝,应该可以抵挡攻击。 她伸手往腰间一摸,什么也没有。 卫知愣住,乾坤袋不见了! 转眼一想,今日也就是黑莲花靠她最近,肯定是被他偷走了。 做事还真挺严密的,所有后路都给她断了。 黑压压一片的蜘蛛精一拥而上,只见他们越来越近,要触碰到自己时,被一阵蓝光震慑扫荡,纷纷被弹出数米。 卫知双眼一亮,看来系统还是有点用的,她也算是拥有了一次配角光环。 可蜘蛛精何其之多,前仆后继,陆续不断。 卫知看着爬向自己的漏网之蛛,胡乱出拳,胖揍一通。 小黑蜘蛛精刚好挨了一拳飞出战外,小触肢捂着发肿的脸,哭丧着抱怨:“老大,她,她打我!” 蜘蛛精大佬见他这窝囊废的模样,气得又给了他一拳,“你怕个屁,我们是妖精,她就是个凡人,给我上!” 小黑蜘蛛精忍着泪珠咬了咬牙,张牙舞爪地大声尖叫着给自己打气,又冲了上去。 …… 江玠白面露焦急:“阿染,怎么样?找到知知了吗?” 林染摇了摇头,忧心忡忡:“这下可如何是好?” 凌息见林染眉头紧锁,安慰道:“师姐莫要担心,卫小姐可能是一时贪玩迷了路,她身上不是还有很多法宝吗?普通妖怪可奈何不了她。” 江玠白看着凌息脸上的苍白之色,关怀道:“阿染,你跟阿息今日也累坏了,我沿路回去再找找,你们先去客栈休息吧。” 林染踌躇着点了点头,“我们轮流找吧,玠白你负责上半夜,下半夜我来。” 江玠白双眼映着圆月,莹光微亮,心中甚是感动:“好。” 凌息看向夜空高高悬挂的圆月,心下一颤。 没想到今日竟是月圆之夜。 凌息回到客房,布下结界,面色阴沉,心中泛着不安。 那些蜘蛛精不过是些低级妖精,奈何不了她,最多不过是恐吓罢了。 眼下他也无法分心想其他,还是先渡过这漫长的夜晚。 躺在床上的凌息,渐渐陷入沉睡。 缠绕着高马尾的白绸带松懈下来,转瞬遮掩了剑眉星目,柔顺浓厚的墨发渐变雪白青丝,散在两侧。 秋风萧瑟而过,微弱的烛火带着丝丝暖意,轻晃在白绸带上,珠光流转,面如冠玉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冰冷又破碎。 失去意识的身躯陡然间坐了起来。 一道清冷孤傲的声音呢喃道:“那女人…” 弹指间,烛火摇晃,屋内空无一人。 卫知气喘吁吁,收回发软的拳头,还是练少了,日后还是抓紧锻炼才行。 她瞅了一眼像在热锅上煎熬的蜘蛛精们,那些个气急败坏的嘴脸,黑乎乎一团根本看不清。 只能通过他们抓狂的触肢分辨,他们是真的气疯了。 她索性放松下来,悠闲地靠挂在蛛网上,反正有系统的蓝光护体,稳妥得很。 蜘蛛精大佬见小弟们纷纷无法靠近卫知,还飞弹蹦跶得老高,那女人还悠闲地靠在蛛网上休息,顿时怒火中烧。 “村姑,你快点把这蓝光给我撤了!你这是胜之不武!有本事我们一对一单挑!” 卫知皱起眉头,满脸嫌弃打量着他:“你脑子没事吧?你这么多触肢要跟我单挑?你先自断六腿再谈其他。” 闻言,蜘蛛精大佬气得龇牙咧嘴:“好,是你逼我的!” 说完,他的八条触肢圈住八只小蜘蛛精,往上空扔去,高声喊:“老祖,这是孝敬您的,只要您把这个村姑灭了,我必定日日给您送祭品!” 小蜘蛛精们见状惊慌尖叫,四处逃窜。 卫知头顶的巨型蜘蛛,伸出粗壮修长的触肢,飞快圈住八只小蜘蛛,一把塞进破盆大口里。 “咔哧”的咀嚼声响起,让卫知瞬间头皮发麻。 他嘴里满是墨绿色的浓稠液体,啃啮间卫知还看到黑漆漆的眼珠子映着惊慌。 下一瞬眼珠子被獠牙咬碎爆了浆,垂涎染着绿色恶臭,滴落在卫知脸上。 卫知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恶心想吐。 凌息!你这个王八蛋! 第21章 金黄梦境(十) 卫知头上的巨型蜘蛛精老祖刹那动了。 他锋利的触肢泛着寒光,像是镰刀一般,顷刻间挥下,似乎切掉卫知的脑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铛铛”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彻盘丝洞。 魔音震得黑压压的蜘蛛精们,晕头转向,纷纷趴在地上哀嚎不已。 蓝光结界内的卫知更是首当其冲,魔音刺进她的耳朵里,耳膜差点破裂。 “系统,你快点屏蔽我的听觉!你这蓝光太钢了,我受不住了!” 卫知在脑海中一顿呼叫,未果。 系统根本没有回音,死了一般。 蜘蛛精老祖后足缠绕着顶端蛛丝,剩下六条触肢不断敲打蓝光结界,速度之快如同幻影。 “咔嚓”一声响,只见透明的蓝光结界出现了一道裂痕,碎裂的痕迹在捶打中不断扩张。 【警告!警告!宿主即将面临生命危险!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卫知面部极度狰狞:“这还要你说啊!” “有没有什么瞬间移动的术法,比如把我瞬移走,空间移动之类的?” 系统并未回复,强行下线。 卫知头上顿时“啪嗒”一响,裂纹密密麻麻附满结界。 行吧,她只能使出干饭的力气,让他们好好见识下力大无穷的体修,真正硬邦邦的拳头! “砰!” 蓝光结界彻底碎成点点星光,如同银河中坠落的星辰,映在卫知坚定的杏眼里,梦幻又充满力量。 就在锋利的触肢即将对上白皙强硬的拳头之际,卫知腰间被冰凉掌心一揽,粉色衣裙旋转荡漾,她扑在清冷的怀抱里。 眼前的男子一头青丝发如雪,白绸带遮住暗含汹涌的眼眸,神秘又具有迷惑性。 他的薄唇微勾,一手抬起,抵挡住镰刀的触肢落下,毫不费力,胜利易如反掌。 他的声音清冷如月,疏离又动听:“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得我了?” 他垂眸看着卫知,白绸带似乎并不能遮挡他视物。 卫知晃了下神,难不成今夜是月圆之夜?凌息又要妖化了… 卫知装作诧异地扫了他腰间的粉衣兔一眼,“你是凌息吗?”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是他的神魂。” 天狐因爱而生神魂,看来他当真是爱极了林染。 凌息轻笑了声:“你似乎对我的变化,并不诧异。” 卫知心下一紧,“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你对‘我’很熟悉?” 卫知哼了一声:“你都把我坑进盘丝洞了,我跟你可是一点也不熟!” “他不是……”凌息想到本体之前的举动,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蜘蛛精老祖陡然大怒,尖锐地嘶吼:“可恶!你们打情骂俏怎么不看看场合,竟敢小看我!” “聒噪。” 凌息抬手一挥,蓝色光晕瞬间布满盘丝洞。 一眨眼,二人已消失在洞里。 “轰隆”一声巨响,站在洞外的卫知眨了眨眼眸,眼前的盘丝洞转瞬坍塌成废墟。 再一眨眼,卫知出现在朦胧烛光照耀的屋内。 这白发神魂好像比凌息强了不止一点点…… 白发凌息修长的手指一挥,卫知身上变得干净清爽,不染尘埃。 下一瞬,她被扑倒在床上。 “你,你等等。”卫知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这是要干嘛?耍流氓啊! 凌息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要作甚?” 接着,他顿了顿,饶有趣味道:“上一次你不是……” 卫知感觉他脱口而出的应该是狼虎之词,立马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今日可是把我丢在蜘蛛洞里,你觉得我们这样合理吗?” 凌息幽幽道:“是不合理,可那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你不要装傻,你们本就是同一……” “不是,我是被封印的神魂,与他并不相同。”凌息打断了卫知的话,继续道:“我虽然有他的所有记忆,可他没有我的记忆。” 只有解除封印,他们才会是一个完整的统一体。 闻言,卫知松了一口气,记忆不会互通就好。 “那我们这样也不合适,你快放开我。”卫知抡起拳头,想给他一拳。 凌息立马松开了她,“我不会做什么,只是你夺了我的元阳,我月圆之夜必须要跟你有肢体接触。” 不然…体内发狂的情愫怕是会让他失了心智。 卫知诧异:“必须要有肢体接触?为何?” 凌息冷着脸:“这你无需知道。” 若不是这个女人夺了他的元阳,二人被迫成了生死与共的伴侣,他早就杀了她了。 如今每到月圆之夜不单要抑制妖化,同时还要抑制发情… 卫知躺在里侧,听着凌息咬牙发出“咯咯”声响,心中骇然:黑莲花不管是墨发还是白发,都一样喜怒无常啊! 凌息忍无可忍,转了身,一把将卫知抱在怀里。 似是感受到卫知僵硬的像一块石头,他低声笑了。 潺潺流水携带着清泠泠的亲昵,飘进卫知耳朵里,她心中一颤,满脸赤红。 “你不用这般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抱着你,会让漫长的黑夜流淌得快一些。”凌息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她身上的栗子馨香…温暖又熟悉,让他异常安心。 凌息的神魂本就只剩下丝丝护体之力,把卫知从盘丝洞解救出来,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支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身体僵硬的卫知,见靠着自己的人睡得香甜,想看看那双白绸带下的眼眸究竟是不是蓝瞳。 不知道扒开他的眼睛会不会被掐脖子,卫知咽了咽发干的喉咙,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迎来的却是更加紧实的拥抱。 卫知今日经历诸多磨难,提心吊胆的心陡然间迎来安心和宁静,她渐渐放弃挣扎进入了梦乡。 …… 天色微亮。 江玠白和林染面容憔悴,缓缓步入客栈。 林染疑惑:“那个坍塌的蜘蛛洞穴里有知知的气息,为何翻遍了都没有寻到她?” 江玠白也想不明白,沉声道:“其中还有大妖的气息,可惜气息太弱了,无法追踪。” 林染见江玠白面色极差,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有些心疼:“玠白,眼下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知知已经逃出来了。” 江玠白握住林染的手心,眼眸中带着欣慰,轻点了下头,“阿染,谢谢你。” 林染面色通红,低垂着头,轻轻捏了捏江玠白的指尖。 “我已经给侯府去了消息,我们会迟几日到,眼下还是先找到知知,再决定何日启程吧。” 江玠白点头应好。 二人路过凌息的房间时,突然听到一声怒喝,接着是慌张的脚步声。 “咿呀”一声,房门陡然拉开。 只见卫知神色匆匆从凌息屋里走出。 江玠白和林染面露诧异之色,江玠白一脸焦急:“知知,你怎么会在阿息屋内?你没事吧?” 卫知双眼一亮,似是找到了救星,“林姐姐,表哥,救我!”说着,她急忙躲到林染身后。 凌息一脸苍白地追了出来,见林染也在,稍稍忍下了些怒气,对卫知斥问:“你为何会在我房中?” 江玠白和林染打量着衣衫不整的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眸中充满诧异。 卫知瞅了江玠白和林染一眼,见他们浑身疲态,眼下还泛着青,定是彻夜未眠去寻她了。 卫知飞快地转动脑筋,含糊道:“昨夜我好不容易从蜘蛛洞里跑了出来,一路打听才知道你们入住了这家客栈,我见表哥和林姐姐皆不在房中。 而你在屋里睡得正香…我心里害怕极了,索性就歇在你屋里了,我发誓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凌息紧紧凝视卫知,眼眸中满是寒光,杀机四起。 她究竟是怎么进他房里的?她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江玠白率先开口,打破诡异的氛围:“知知,你怎么会进蜘蛛洞?身上可有受伤?” 凌息冷厉的视线扫了缩头缩脑的卫知一眼,嘴角勾起凉薄的弧度。 她会怎么说呢—— 第22章 幻境迷情(一) 小路两旁站立着光秃秃的树干,寒风呼啸着吹落了仅有的几片秋叶,枝丫在风中瑟瑟发抖。 枯黄的落叶堆积在土壤里,转着圈庆祝来年春日空前的盛宴。 袅袅炊烟缓缓从不远处升起,他们即将进入富裕地界——丰城。 今日已是动身的第三日,再过一日便到请求灵云宗除妖的靖江侯府。 凌息落在队伍最后端,这三日他的视线一直黏在卫知身上,暗中观察着她。 卫知似是毫无所觉,亦或是察觉了,选择无视。 那日面对江玠白的疑惑,卫知含糊几句话轻轻带过。 只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进蜘蛛洞穴里,并没有揭穿是凌息设下陷阱,故意丢她进蜘蛛洞之事。 凌息迈着轻柔的脚步跟在卫知身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卫大小姐。”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卫大小姐,你不觉得很拗口吗?” 卫知的语气含着满满怨气,丝毫没有回头和停留,莽着大步往前走去。 凌息加快脚步,轻而易举追齐平,转而问出心中的疑惑:“你那日为何不说实话?” 卫知嘴角微抽,若不是要攻略你,早就把你的真面目告知天下! 卫知只要看见凌息便会想起那日在蜘蛛洞里的恶臭味,胃里直翻滚着恶心,浑身不适。 那夜救她的人是他的神魂,破碎冰冷的外表还不至于让她产生如此强烈的抗拒。 可眼前的人和小凌息何其相似,卫知想起那日坠落蜘蛛洞前他眼眸中的冷漠,哪哪都不舒畅。 她大步竞走起来,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黑莲花。 凌息耐着性子快步越过了她,挡住她的去路。 卫知低垂着头,不与他对视,避开所有的探究和交谈。 凌息见状,心中稍微不安,他单手一翻,拿出了之前从卫知腰间顺走的乾坤袋。 “这个还给你。” 卫知快速一把扯了过来,紧接着去拽手中的须弥戒指,依旧拽不下来。 这几日她一直在尝试拔下戒指,皆是不成。 难不成要她把手指剁了?那岂不是顺了黑莲花的意! 她越想越气,手中的力度越大,白皙细腻的中指上摩擦出道道红痕。 凌息冰凉的手包裹住她发狠的手指,眼眸盯着红痕,闪过丝丝不忍:“你不用摘了,只要戴上它就已经认主,摘不下来的。” “可我不想要!”卫知语气相当嫌恶,说完甩开他的手,绕过阻碍继续前行。 “既然你这么厌恶我,你怎么不跟江玠白如实说。”凌息又追了上来,还是想问清楚。 因为我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还要阻止你个傻x发疯狗带,让全文he! 卫知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忍无可忍,止了脚步,抬起愤怒的眼眸瞪着他。 “因为我是个无私大度的人,我不想因为某些人导致表哥跟林姐姐之间的情谊产生裂痕。 我这么为人着想和无私奉献的精神,希望某些阴暗里爬行的人可以学习学习!” 闻言,凌息皱起眉头,阴暗里爬行?指的是什么… 看她语气暗带嘲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她不是喜欢江玠白?要是能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岂不是正合她意。 凌息心中燃起无名怒火,“学习?向你学习什么?半夜闯男子的屋吗?” “怎么?凌公子难不成又想要我自剜双目吗!” “你!…” 二人怒目相对,龇牙咧嘴似要随时炮轰对方。 卫知发泄完冷静下来,环抱着双臂,冷哼一声,扭头往前走。 卫知心里有些发虚。 不知为何他这几日都没有问起那夜的事,她还是不要主动去触这个眉头。 免得气到黑莲花发疯,又起了把她制成傀儡的念头,那就不妙了。 凌息看着眼前张扬的娇花耷拉着肩,坠着头闷声不吭的背影,心里莫名发沉。 他轻着脚步再次追上前。 “你也亲身经历了,斩妖除魔的路上随时会丢了性命,修道成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还要执意跟着我们?” 卫知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他是为了恐吓她才故意把她丢进蜘蛛洞,想让她主动退出队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系统,凌息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反派凌息当前好感度为10%,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不是涨了2%么,为什么要逼她走? 卫知直言:“我表哥会保护我的,就不劳凌公子费心了。” 想让我走,没门! “你身陷危机时江玠白根本保护不了你,我劝卫小姐莫要自欺欺人!” “若不是你从中捣乱,拿走了我的乾坤袋,凭我表哥给我的法宝对付那些个蠢妖绰绰有余!” “是我给你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卫知捂着耳朵,大步往前走,不管黑莲花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的! 凌息见她如此抗拒也止了声,跟在她身后,不再言语。 夜幕降临,冷风凄凄。 “这是最后一夜了,明日我们便可抵达丰城。”江玠白盘了盘火堆,火光烧得更旺了些。 卫知举着小手烤火,问出一路以来的疑惑:“表哥,为何我们要一路走去丰城,修士不都会御剑飞行和瞬移吗?” 江玠白解释道:“因为掩藏在丰城的大妖众多,非比寻常,若是贸然使用灵力怕是会惊动他们。” “这次我们是要去灭了他们?” 卫知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她不太记得路途中的细节,只记得主角团在丰城之行经历了各种曲折磨难。 江玠白身边还出现了一个极其绿茶的女配,跟原主的茶技旗鼓相当,想忘都难。 凌息见卫知娇憨的模样映着忽亮忽暗的火光,呆头呆脑的,嗤笑了一声,没有出言讥讽。 林染在一旁对卫知轻声解释:“我们步行进城是为了降低大妖的戒心。 而且很多大妖并不害人,只是潜藏在市井之地,借此渡过万万年虚无的光阴。 我们低调点也是想跟他们证明我们没有恶意,无意与他们为敌。” 原来拥有万年长命的大妖,也会孤寂,也会想沾染凡人的热闹。 林中的寒风呼呼作响,火堆“啪嗒”溅起星火。 转瞬,黑暗一片,火光突然熄灭,冒着丝丝让人毛骨悚然的白烟。 陡然间林中响起一道低沉嚣张的声音。 “竟然让我遇到了这么罕见的体质!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凌息将林染护在身后,冷声道:“你找死!” 江玠白背上的龙吟刀出鞘,阵阵龙声低鸣,震散重重迷雾,“出来!莫要装神弄鬼!” 林染手握凤唳剑,蓄势待发。 卫知垂眸看着空荡荡的双拳,嫌弃之下只好认命摩拳擦掌,摆出一副干架的姿势,严阵以待。 弹指间,震天动地,有什么庞然大物对准他们急速冲来。 寒风刮得异常猛烈,卫知根本睁不开眼睛,无法看清前方。 “小心!” 只听到江玠白一声高喊,刺痛的风停止吹打她的双颊,勉强睁开了眼。 眼前是江玠白高大的身躯,手握大刀,挡在她身前,“知知,快躲起来。” 说完,他挥动龙吟刀,推开无数碎石凝结成的巨人手,冲向战局。 如同上次的蜥蜴妖一样,卫知只看得见眼前的战况,却无法听见一丝声音,她又被排除在外。 那巨人是由无数石块组成,高大坚硬,四只强大的石臂皆往林染身上攻去,应对不暇。 凌息一人扛下两只石臂,身上渐渐多了伤痕。 他将林染身后所有威胁都隔绝在他身前,一步不让。 卫知站在结界外,看着凌息挨了一拳又一拳,心中叹息:“真是个傻子。” 就在一记重拳要挥在凌息俊俏的脸上时,一只白皙劲瘦的拳头与之对抗,硬扛了下来。 凌息看着眼前粉嫩的身影,心中一震。 只见卫知的拳头爆发耀眼的透明蓝光结界,护住了二人。 少女气急败坏道:“大块头!打人不打脸,这道理你不懂吗!” 第23章 幻境迷情(二) 巨石怪没想到卫知的小身板竟可以挡下他全力的一击。 三角形冒着黑气的眼打量她片刻,发出阵阵低沉的笑声。 “有趣!有趣!没想到今夜的收获这么大!”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轰隆”一声巨响,巨石怪身上的石块刹那间掉落,地上砸了个大坑。 坑里的块块石头欢呼蹦跳,背后好像沾着一根白色条状的物体,漫天尘埃飞扬,看不真切。 石块热烈地相互碰撞,堆叠组成一个个高大的人体形状,如同石砌的人墙,结实坚固。 巨石怪竟分裂成了十个大石怪! 卫知看着那几个石怪向她飞奔而来,地动山摇,双腿也在摇摆。 江玠白大喊了一声,“快跑!” 凌息见林染已经瞬移离开树林,收回心神,抱起那抹发颤的粉,踏着月色逃离。 凌息垂眸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少女,低声笑了。 “怎么?刚刚不是挺勇的?怎么现在抖得这么厉害?” 卫知的头埋在凌息怀里,咬牙切齿:“你还笑?我都是为了谁啊! 那几个石怪每个给我一拳,我肯定瘫在地上稀巴烂了…” 凌息啼笑皆非,胸膛发出阵阵颤动。 卫知抬起头白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卫知往下一看,黑漆漆的地底下悬着一条金色的龙影,“快下去,是我表哥!” 凌息垂眸一看并不想执行,接着他听到一阵凤唳声,剑眉一皱,瞬息二人落地。 狂风呼啸,风异常冷冽。 这次无关巨石怪,而是身后漆黑一片的陡峭断崖。 江玠白身边围着三个石头怪,像是被围堵群殴,力拔千钧的重击拳拳袭向他。 江玠白手握龙吟刀飞速抵挡,锐利的刀锋卡进石缝里,冒出火花,依旧无法砍断石怪坚固的身躯。 林染被逼到断崖边缘,面对两个石头怪的左右夹击。 她只好频频闪躲,凤唳剑根本劈不断石怪,不想白费力气。 卫知见围着林染那两个动作缓慢的石头怪,有些诧异。 另一头攻击江玠白的石怪简直像是发了狂,狂躁狠厉。 而这头的石怪好像不想伤害林染,是想逼她后退… 陡然,卫知灵光一闪,想起了书中的剧情。 林染在堕崖的危险之际,被凌息以人换人拽了回来,而傻子凌息掉下了悬崖。 身受重伤的凌息,历经磨难,虽然最后回到了林染身边。 可他的身心受损,又亲眼看着林染和江玠白和你侬我侬,心态失衡下走上黑化的道路。 下一瞬,似乎是要验证卫知的记忆,林染被石头怪逼到断崖边,脚下的泥土一松,失衡坠了下去。 “姐姐!” 凌息一瞬间握住林染坠落伸出的手,用力一甩,以身躯的重量把林染旋转回了原地,自己则掉下深渊。 “阿息!”林染大吃一惊。 卫知飞速跑到悬崖边,低头一探,只见凌息苍白的面容。 眼神空洞涣散,了无生气,他的薄唇勾着浅笑,似泡沫般脆弱易碎。 卫知心下一沉,脑海无端浮现小凌息落水时的眼神,也是这样。 那道鲜活的粉色身影,带着不忍和决绝,纵身跃下。 “知知!”江玠白见状急忙跑了过来,已然来不及。 【警告!警告!宿主主观操作太过危险!请宿主注意自身安全!】 “系统,帮我开启痛觉屏蔽。” 【经检测,痛觉影响剧情发展,或许会对宿主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已为宿主开启痛觉屏蔽。】 卫知:真是谢谢你啊!整天就会坏我心态! 凌息见那朵盛开得过分娇艳的花儿,缓缓坠下,与他一起沉沦深渊,心中大震。 她为什么要跳下来…… 娇艳的花儿越来越近,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衣领。 寒风呼啸在耳边,震耳欲聋,可他还是听清了她含着叹息的声音。 “阿息,你还真是个傻子!” “你为什么…” 卫知紧紧地抱住他,恼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过随心罢了。”她的声音消散在风中,遥不可寻。 话毕,她抓紧凌息的双臂,上下对调,她垫了底。 凌息瞳孔皱缩,“你疯了!” 她不过区区凡人,这些摔下去岂不粉身碎骨! “你不想让我死,就快想办法。”卫知语气坚定。 她笃定,黑莲花一定会有办法,就看他是不是真想要她死了。 凌息抽出腰间的笛子,一把插入峭壁,紧搂着卫知的腰,断断续续往下跌落。 笛子根本无法承载两人的重量,一路下滑,他的手掌心被锋利石尖刮出道道血痕。 凌息面露惶恐,再这样下去凡人之躯不死也残。 经过层层迷雾,他眼前变得清晰起来,马上要到底了。 突然他眼眸一亮,底下的侧边是个湖泊。 他单手稳稳握着停在峭壁上的笛子,固定身形,对怀中的卫知问:“你会枭水吗?” 卫知还没来得及回答,凌息双腿一瞪,二人往湖中坠去。 卫知心下一慌,小凌息怕水,扭转身躯挡在他身下:“阿息,屏气……”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大张着嘴坠进湖里,失重感早已让她的心跳到嗓子眼,眼下还没转换好呼吸,又掉进湖里。 卫知非常成功地呛水了。 昏迷之际,她的唇似乎触碰了一块冰凉又柔软的果冻,裹着淡淡香气,极具诱惑力。 柔软的果冻还有点调皮,只是轻触了她几下,并无其他动作。 卫知无意识地伸出舌,在果冻轻触时舔了一口。 她似乎还不满足,又轻轻地咬了一口,诱人的果冻晃动了一下。 尝到果冻的卫知心满意足地失去意识。 凌息浑身似被电流触碰,身心发麻。 他睁大了眼眸,不可思议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 他只是想渡些空气给她,她…她居然…… 凌息快速摆动双腿,将卫知带上水面。 他从怀里拿出五颗夜明珠,放在平躺在地的卫知身边,抬手运起灵力走遍卫知周身,眼眸闪过一丝异色。 “她怎会是纯阳之体?” 卫知面色惨白,一动不动。 凌息心中疑惑:奇怪,她明明除了呛水没有其余内伤,水也逼出来了,怎么还不醒来… “你们是跳下来的?”一道温柔磁性的声音响起。 凌息早就感知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只是没有想到他会主动走前攀谈。 凌息握着笛子,挡在卫知身前,蓄势待发。 “你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 男子妖艳的眼眸微抬,打量了凌息片刻,面露意外之色,笑道:“天狐本就罕见,没想你还是稀有种类,世间果真奇妙。” 凌息面色发寒,紧紧盯着男子,如临大敌。 这么轻易就可以看出他封印的妖身,此人修为不凡。 若不强行解除封印,怕是难以对付。 男子看出凌息身上的杀意,再次说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我是修道者无情,不小心误入这片迷雾走不出去,这才遇到了你们。” 无情见凌息丝毫没有放下戒心,继续道:“你身后的姑娘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她少了一魂。” “不可能……”他刚刚才探查了卫知的身体,并无异样。 “你没有发现是因为,有另一魂弥补了缺失的一魂。” 无情眉间血红的火焰花钿,渡了一层银光,圣洁灼目。 “我有办法让她醒来,就看你愿不愿意献出一样东西。” “何物?” “你的血。” 第24章 幻境迷情(三) 就在江玠白要祭出真龙刀影时,石怪纷纷前后跳入悬崖,悬崖边只剩下阵阵狂风,还有呆愣的江玠白和林染。 江玠白收了刀,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崖底怕是那只妖的老家。” 林染探头往下一望,无尽深渊也在回望着她。 江玠白握着林染的手,“那我们现在就下去找他们,你别担心。” 林染从怀中拿出洁白的莲花玉牌,见对应凌息生命的花瓣,依旧晶莹发亮,松了一口气。 “这是阿息的命牌,莹光依旧,他们无事。” 林染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们现在下悬崖救人怕是不妥,眼下还不知崖下是什么妖,以我们二人之力只怕无济于事。” 江玠白犹豫:“可知知是凡人…” 林染分析道:“知知是为了救阿息才跳下悬崖的,以阿息的性子定会护她无虞。” “眼下我们进先丰城,丰城的妖物由碧水宗管理,大妖们看在碧水宗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们。 且碧水宗与灵云宗历来有交情,去找他们帮忙救人比你我孤身下悬崖有用。” 江玠白听后稍加思索,“就听你的,我在丰城也有些朋友,可以找他们帮忙。” …… “叽叽喳喳”的鸟儿嬉戏打闹声渐渐入耳,卫知睁开了眼眸。 空气中弥漫着烟雾,看不真切,一阵含着竹香的清风吹来,眼前豁然开朗。 天色泛青,四面高耸峭壁的断崖,她躺在厚实的草堆上。 “你醒了?” 卫知坐起身,打量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竟是…光头秃驴? 他的面容似浓稠山水画,黑眉亮眼,目光深邃,凝视着人时显得格外诡异深情。 那朵血色花钿妖娆耀眼,打破了他眉宇间的冷漠疏离。 眼角那抹妖艳绯红之色,映在山水画上似盛开的梅花,点缀着万种风情。 好一个艳绝妖僧! “你是?” 卫知的视线艰难地从他脸上挪开,往下一看,他穿的竟是一身灰色道袍? 他到底是妖僧还是妖道? 无情似是看懂了卫知眼中的疑惑,“贫道法号无情,是由佛修转道,现在是个道士。” 说完,他将木碗递给卫知,“姑娘先喝点水。” 卫知见他语气温和没有恶意,接过了水碗。 “不知你可有瞧见跟我一起掉下来的男子?”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二人一同坠湖,黑莲花不会还在湖底吧! 无情见卫知要起身,阻止道:“凌公子他出去寻吃的,姑娘你魂魄不稳,还是莫要乱动。” 魂魄不稳? 她不就是体验了一把跳崖机,又坠湖呛水,竟把魂魄玩离体了? “我的魂魄怎么回事?” “你……” 不待无情回答,凌息从树后走了出来打断道:“醒了就乖乖躺着,不要乱走动,你饿不饿?” 凌息蹲在卫知面前,张开手心往前一递,颗颗饱满紫红又湿哒哒的桃金娘,躺在苍白的手心里。 卫知愣了一下,摊开双手,一个不落地接住所有果子,堆满双掌。 凌息另一手举着叉来的鱼,转身生火烤鱼。 卫知分了一部分果子给无情,问:“无道长,你也是跳崖下来的吗?” 无情浅笑了声:“我是迷路进来的,恰好看见你们坠入湖中。” 卫知见凌息忙忙碌碌的身影,放轻声音问:“那是你救了我们…还是……” 无情低声应道:“不是我,是凌公子救的你。” 卫知眸光一闪。 果然!黑莲花会枭水!之前装柔弱不过是想得到林染的怜惜,心机深沉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魂魄不稳?”卫知几乎是用了气音悄悄地问。 无情也回以气音:“因为你昏迷不醒…凌公子很是紧张……” 卫知双耳微动,风声太大,她听不清。 卫知往无情的方向挪了挪,探着身躯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卫知知,你要是太闲就过来帮忙!” 凌息冷峻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满满的恼意。 卫知浑身一震,吓了一跳。 心中琢磨:不就烤几条鱼,黑莲花竟怨气那么大,跟主动做家务的乖巧小莲花果真不一样。 她对着无情眯了眯眼,讪笑道:“道长,我先去帮忙。” 凌息见那朵笑得灿烂丝毫不知危险的娇花,眼角微抽,心中莫名恼火。 她怎么这么容易被别人吸走目光,对认识不到一刻钟的陌生人,她就敢擅自搭话,还靠得这般近… 凌息手心紧握,恶念四起。 不识人心险恶的娇花,独自在外也太危险了… 要不还是做成傀儡绑在身边好了。 【叮!恭喜宿主,反派凌息好感度上升至15%,重大突破!】 【奖励记忆碎片*1,亲身参与机会*1,累计记忆碎片*2,“幻影迷情”道具*1】 卫知顿住脚步,杏眼一眨一眨地看着不远处的凌息。 他这是怎么了?好感度突然涨了这么多…… 难不成是她舍身陪他坠崖,感动了? 看来拼命攻略指南还是有效果的。 卫知坐在凌息身边烤着火,塞了几颗桃金娘到他手里。 随后卫知蹙起眉头,一脸诧异:“你冷吗?” 这手跟要结冰似的,怎么会有人的体温这么低… “你怎么知道?”凌息疑惑反问。 “你的手都要结冰了,你说我怎么知道!” 卫知一把裹住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拉近到温暖的火堆前。 “是不是掉湖里着凉了?你感觉暖和点了吗?”卫知看着凌息惨白的脸,语气含着担忧。 凌息垂眸看着卫知细腻且温暖的手,神色闪过一丝晦暗,瞥向火光:“暖和。” 待他们饱餐一顿后,巨石怪便要饱餐他们一顿。 “原来你们在这,可让我好找啊!” 低沉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 凌息抽出腰间的笛子,悠扬的笛声四起,满地爆出腐烂尸身,匍匐在地,涌向巨石怪。 卫知瞪大眼眸,看着地上扭曲爬行像无骨蛆虫的傀儡尸体,大吃一惊,连忙制止凌息。 “你唤了什么阴暗物出来啊,怎么都在地上爬?” 凌息眼眸冷厉:“这就是你说的‘阴暗里爬行’?” 卫知一愣,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词… 凌息脸色阴沉,很好!她竟然将他看做是这样丑陋的东西! 笛子突然变得刺耳无比,卫知捂住了双耳,瞪了凌息一眼。 他又发什么疯!跟喜怒无常的人真的很难聊天! 巨石怪抬起千斤重锤,轻轻松松便将蛆虫傀儡砸个稀碎,震天地动的声响中带着嘲讽:“哼,就这点能耐?” 凌息剑眉紧蹙,褐色剔透的眼珠里映着卫知生动着急的面容。 若是强行解除封印,不知道还能不能拥有意识,要是暴走怕是会伤了她…… 狂风似变成了利剑划过卫知的脸颊,在巨石怪的石臂向他们袭来时,卫知连忙一把抓住凌息,往湖泊奔去。 “只要我们跳进湖里,他在水里的威力会小一点,你的身体受得住吗?” 凌息迟疑道:“那你怎么办?你不是不会枭水吗?” “……谁说我不会!” “你都呛水了,还咬…” 凌息欲言又止,舌尖转了个圈,最后吞下那些让他面红耳赤的话。 卫知诧异:“什么?” 不待他们奔到湖里,狂风和怒吼停止了。 二人在奔跑途中动作渐缓,定格在一瞬,相互对视的眼眸渐渐僵硬。 万籁俱寂。 连地上的蛆虫傀儡也不再嚎叫挣扎。 赤金色的卍字,从天而降,瞬间砸到巨石怪身上。 四分五裂,地覆天翻。 第25章 幻境迷情(四) 赤金卍字在坑里旋转散发着神佛光芒,坚硬如铁的巨石怪倒在地上,成了一块块石块。 打散的石块,抖动着表层的尘埃,黄烟弥漫。 碎石块在卍字的边缘夹缝中,拼接成一个矮小的石怪。 石怪紧紧盯着树下打坐的道士,“你,你不是被囚禁在湖底?你的,身躯复原了…这怎么可能…” 不待石怪的话说完,无情沉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赤金卍字像是收割机,急速旋转,碎石块瞬间磨成了黄沙,依稀散在风里。 飞扬的黄沙,扑头盖脸地兜在定格的卫知和凌息身上,险些将他们淹没。 “咳咳咳!” 恢复身躯自由的卫知,拍了拍头发上的沙,眯着眼看向端坐在树下的艳绝妖僧。 转眸对一脸黄沙的凌息问:“你刚刚听到没?他原本是被囚禁在湖底,是不是我们坠湖的时候触碰到了什么,把他放出来了。” 凌息抬手给自己用了清洁术,嫌弃地瞥了一眼满脸土黄的卫知,也给她丢了一个清洁术,幽幽问:“你想说什么?” “我们会不会是他的救命恩人?”少女明媚的眼眸滴溜溜一转,满是狡黠,“既然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 修道之人不是最讲究因果报恩吗?他的术法这么厉害,是不是理应报答我们一二。 比如带我们出悬崖,这样小小的要求,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凌息刚想开口让她莫要和无情过多接触,二人耳边传来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 “卫姑娘说得极是,贫道理应报答你们,我不会拒绝这样的小要求。” 卫知大惊,这怎么说都有一里距离,他竟听得清楚他们的谈话!以后还是莫要在背后说人。 “既如此,卫知便谢过无情道长了!” 凌息瞅了眼卫知喜笑颜开的模样,心中烦闷:“我也能带你出去,不必谢他。” “你身体发寒,说不定有什么隐疾,还是不要操劳的好。 既然无情道长要报恩便顺了他的意,我们助人为乐又完成了他的因果,岂不是两全其美!” 话毕,卫知对凌息单眨了下眼眸。 凌息心头一动,摇曳的娇花好似在招手,勾引着他献出心神。 凌息嘴角微撇,连忙转移视线。 二人跟着无情走出了迷雾崖底,披在身上的冬日艳阳,格外温暖灿烂。 卫知拱手:“多谢无情道长领路,不知道长刚从湖底解放出来,是想去哪里? 若你无处可去,欢迎你跟我们一同修道。” 卫知只要一想到,有这么个厉害的金手指居然要分道扬镳,不能继续借用,心中充满遗憾。 无情轻笑了声,妖艳的眼角扬着笑意。 “卫姑娘,有缘自会相见,贫道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暂时不能继续报恩了。” 卫知讪笑:“好说好说。” 无情的眼眸看向面色不虞的凌息,明亮的眼眸含着一丝暗芒:“凌公子,此事理应多谢你,有劳凌公子替贫道向无尘子问好。” 他怎么认识师父?凌息掩下心中疑惑,没有问出口,也没有答应。 卫知见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他们在她昏迷之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她被蒙在鼓里。 无情这号人物,在原书中是不存在的。 既然他一开始被囚禁在崖底,那这号人物就是属于凌息的个人故事线。 书中没有提及也很正常,毕竟关于凌息这个黑莲花的所有经历皆是一个谜。 无情走后,卫知和凌息进了丰城。 卫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对身边的凌息问:“你知道我表哥和林姐姐在哪吗? 你是不是有通讯符可以联络他们?” “符箓湿了,无法生效。” 卫知见凌息兴致不高,神色恍惚,有些疑惑:“你确定你不是在框我?你怎么了?” 一路上,凌息不仅步伐缓慢,还一会要歇息,一会要喝水,现在还撒谎骗她用不了符箓。 修道者怎么会没有装法宝的储存袋,他腰间的粉衣兔子都消失好几天了,肯定是放进储存袋里。 凌息眼神闪躲,并不答话。 卫知见他如此也不逼迫他,转身买了些零嘴,独自啃了起来。 凌息垂眸看着人群中来来往往的影子,刹那间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 他不想让她黏在江玠白身边,甚至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那股甜腻的栗子香味,初时太过浓烈,抗拒又吸人。 可如今好似闻得太常成了习惯,嗅觉已不再时刻提醒她的存在。 他心里空落落,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迷惘。 凌息心不在焉时,眼前出现了一袋温热焦香的零嘴。 卫知眉眼弯弯问:“要不要尝尝栗子,还热乎呢。” 这句话不是她第一次说,似乎不管在何处,只要听到,他心中总会莫名燃起暖意,无法停息,蔓延全身。 哪怕只是她说的简单几字,也会燃起千千万万次。 凌息这次没有拒绝,接过了焦香的栗子。 …… “阿染,不知你师父无尘子近日可还安好?” 碧水宗宗主温风一身白衣坐在上座,笑得和蔼,与林染和江玠白闲聊。 “谢过温宗主挂念,师父闭关了还未出关,他的身子骨还硬朗。” 温风一惊,随即眼角皱纹挤成一堆,大笑道:“哦?无尘子又要突破了? 他若是突破炼虚境,岂不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丢在身后了?” 林染浅笑:“怎会,温宗主和其他几位宗主皆是凡界顶梁柱。 我师父座下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弟子,他老人家最好面子,也怕我们修为不济给他丢脸,定是放不下凡界。” “哈哈,林贤侄莫要谦虚,你可是当代修道者中的佼佼者。” 说着,温风看向身强体壮背着大刀的江玠白,有些诧异:“这位公子是?” 身上的气息不像是那个桀骜少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他长成什么模样,到底能不能成为握在手中的锐刀…… 江玠白拱手:“在下刀修江玠白。” 林染:“玠白与我是在捉妖途中相识,这一路有他相助,我与师弟也轻松了不少。” 温风双眸一亮:“原来是龙吟刀客,久闻大名!天下谁人不识江玠白啊! 年纪轻轻不依靠门派,自修金丹,简直就是碧水宗上下的榜样。” 江玠白浅笑:“温宗主过誉。” 林染斟酌道:“温宗主,我们昨夜在丰城外的断崖处遇到巨石妖,我师弟为了救我不幸坠崖。 我们本也不想打扰温宗主,可我们初来乍到,对那只妖物不甚熟悉。 我想借碧水宗之力救出我师弟还有玠白的表妹。” 温风一听,面露诧异:“在断崖处…你确定是巨石妖?” “不知温宗主有何高见?” “那断崖底下的可不止区区大妖…那巨石妖具体何模样,你们快与我细说。” 江玠白:“他由无数石块组成,高大健壮,刀剑皆砍不碎他的身躯,全身坚硬无比,一拳撼天动地。” 温风听后松了一口气:“应该不是巨石妖,是石块被其他妖物控制组成,石块不是他的原形。” 话毕,他沉声道:“这样,我亲自带队进崖,将凌息带出来。” 林染诧异:“温宗主,那崖底还有何种妖物?需要您亲自出马?” “崖底镇压了全丰城最大的威胁,若是那叛佛邪修出来了,只怕整座丰城会因此覆灭……” 江玠白一惊:“难不成是无遗老祖——” 第26章 幻境迷情(五) “表哥,林姐姐。” 卫知好不容易从凌息嘴里套出了江玠白他们在碧水宗,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 恰好遇到一群白衣飘飘的修道者站在宗门口。 卫知摇着手问:“你们这是去哪?” 江玠白见卫知蹦蹦跳跳的出现在眼前,急忙跑了过来,“知知,你没事吧?” 说着,他仔细观察了卫知好几圈,才渐渐放下心来。 凌息乖巧地走到林染身边,见她清丽的面容上满是担忧之色,眼底浮着青色。 他神色稍稍僵硬,目光游离,轻声说:“师姐,让你担心了。” 凌息目光停顿在喋喋不休的卫知和江玠白身上,手心微握。 林染见凌息面色苍白,关怀道:“阿息,你身体可有碍?” 她握住了凌息的手心,冰冷刺骨的寒意差点让她退却。 林染蹙着柳眉:“你受伤了?” 凌息有片刻呆愣,垂眸看着林染的手。 十年……师姐不再像从前亲近他,时刻都透露着疏离,不与他笑,也不与他谈心。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师姐会这样对他。 他其实渴求的并不多,不过是格外怀念,当年在溪边教他叉鱼的那个秋季,那个她。 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世间的美好,开朗的笑声,柔软的低语。 凌息眼角微扬,轻轻地拍了拍林染的手,安慰道:“师姐,我没事。” 温风走了过来,双眼微眯打量着凌息,笑道:“幸好凌贤侄安全无恙,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跟无尘子交代。” 他的视线时不时扫过凌息发间垂荡的白色发带,心中渐安。 温风疑惑问:“不知凌贤侄和这位姑娘是怎么逃出来的?” 凌息简言意骇:“运气好,没摔到底。” 温风脸色一僵,随即笑呵呵道:“那确实是天道庇护啊!”看着依旧如同当年,桀骜不驯,真能成吗? 卫知见状连忙缓解温风的尴尬,补充道:“温宗主是这样的。 我们没有掉到崖底,被峭壁上的大树勾住了,就慢慢爬了上去,这才逃过一劫。” 无情的事还有太多疑点,卫知索性先瞒下。 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囚禁了无情,而且他还认识无尘子,也算是灵云宗半个熟人。 无情应该是正道人物,要是不小心让他的仇家知晓他已逃了,怕是不妙。 卫知悄悄看了凌息一眼,见他也闭口不谈无情,心中又起疑惑。 黑莲花可不是乐于助人的好人,又是为了什么帮无情遮掩呢…… 温风听后面色稍缓:“原来如此。” 林染拱手道:“多谢温宗主相助,现下师弟回来了,我们也不好叨扰。” 温宗主摆了摆手:“林贤侄客气了,碧水宗和灵云宗皆是为民除害,本就是一体,何须讲究这些虚礼。” “我们还有其他委托,就不多留了,此次多有劳烦。” “好好,正事要紧。” 卫知瞅了温风几眼,总觉得他的视线闪躲着在凌息身上打转,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碧水宗的温风跟灵云宗的无尘子,二人是有过命交情的,年轻时时常结伴游历,两宗羁绊极深。 可林染才是灵云宗未来的希望,是正统继承人。 这温宗主若是想跟灵云宗搞好关系,要观察也应该是观察林染,怎么老是偷瞄凌息… 四人告辞后,往靖江侯府前行。 “表哥,这丰城的妖物是由碧水宗管辖,靖江侯府怎么不找他们帮忙,反而千里迢迢要我们出手?” 江玠白解释道:“靖江侯府若是让碧水宗帮忙捉妖,前因后果都必须明明白白地记录在册。 偌大的侯府定是会有不少秘辛之事不便公之于众,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舍近求远,找其他宗门弟子,或是散修来除妖的原因。” 卫知点头:“原来如此。” 林染补充道:“靖江侯府的主母与灵云宗的无银子师伯,乃是表兄妹关系。 灵云宗建立之初,受了侯府不少恩惠,此行也算是全了因果。” 卫知听后心中思量。 看来修道也是颇耗费钱财,灵云宗怕是受了靖江侯府很大的恩惠,不然宗门继承人林染也不会应邀亲自前来。 一行四人被仆人迎进辉煌大气的院落。 庭院深深,绿窗深闭,四下无人,静谧非常。 院中有一树菩提,高十余尺,严冬依旧翠盖亭亭,地下堆着几片枯黄叶。 卫知走到凌息身边,悄声道:“你说这么大的院子怎么都没有仆人啊? 而且这里怎么老是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太古怪了。” 凌息见她缩头缩脑,睁着圆眸大眼四处打量,像只既害怕又好奇的顽皮兔子。 轻声揶揄:“这么大棵镇宅菩提树在这,你居然还能感觉到阴森,感知还挺独树一帜。” 果真天生的体修之格,感知如此锐利。 他话音一转:“我们可是要在这住一段时日,你这般害怕,晚间怎么独自一人睡? 而且…这里阴气颇重,怕是藏了不少阴鬼啊。” 卫知见他话语里不仅嘲笑她,还带着恐吓,瞬间支棱站直了身体,轻咳两声:“我阳刚之气足得很,他们才不敢接近我!” 卫知嘴上硬气,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近凌息。 凌息垂眸掩下那点点愉悦,鼻尖似乎又能闻到那缕魂牵梦绕的香甜。 靖江侯端坐在上位,深邃的眉眼尽是和善的笑意,褐色瞳孔不露声色轻扫了凌息一眼,神情微妙。 转眸对林染笑叹:“本侯多谢林修士应约前来。 前些时日林修士回信说会延迟几日,没成想还是按照原先约定的时日前来,本侯感激不尽。” 林染拱手:“侯爷太过客气。” 靖江侯皱起眉心,担忧道:“在丰城躲藏的妖物众多,不知林修士来丰城可会遇到麻烦? 不若我派人告知丰城各地,你们只是到我府上的做客,对他们并无威胁,也好减轻这些妖物的戒心。” 林染:“侯爷不必如此,降妖除魔本就是灵云宗建立的初心。 更何况人妖殊途,本就不是同根,侯爷无需向他们示好。 此行不过是铲除害人的妖魔,潜藏的妖物若想出手干涉,灵云宗亦不会退让。” 闻言,凌息眸中闪过丝丝异色,转瞬即逝,平静如初。 卫知抬眸瞟了凌息一眼,不知道他亲耳听到仰慕多年的师姐说‘人妖殊途,不是同根’心里会作何感想。 卫知想起了书中关于林染幼童时期的描述。 林染本不是孤儿,是生活在平凡小村落里普通村民的孩子。 一夜之间发狂的妖兽屠了全村,只有她活了下来,最后被路过的无尘子带回灵云宗,成了入门弟子。 虽然林染与妖兽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她不仅没有被仇恨遮住双眼,反而善恶分明,行事磊落。 绝不滥杀无辜妖兽,心中有属于自己的道义。 可单单这不共戴天之仇,凌息与林染之间便隔了万丈鸿沟。 凌息每到月圆之夜总是极其小心,生怕暴露妖身,惹得林染厌恶。 靖江侯的目光看向林染身边的江玠白,见他强壮的背上背着大刀,笑呵呵道:“想必这位便是龙吟刀客江修士了。” 江玠白拱手:“见过侯爷。” 靖江侯两眼放光:“果然是健壮非凡啊,听闻江修士出刀则龙鸣,本侯还真是想见识一番。” 话音刚落,似乎苍天都想让他如愿以偿,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啊——” 龙吟刀顿时发出阵阵低鸣,江玠白眼眸一动,拔刀而出。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 卫知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来了! 那个跟原主旗鼓相当的绿茶来了! 第27章 幻境迷情(六) 卫知大步跨到门边,半个身躯探了出去,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只见江玠白飞身一跃,龙吟刀面抵在娇弱柳姿的鹅黄少女腰间,接着刀面一转,将下落的少女抱个满怀。 白黄相间的衣裙荡漾旋转,似是迎春花飘荡着缓缓落地。 卫知定眼一看,秦雪面色泛红,带着娇羞腼腆,含情脉脉地看着一身正气的江玠白。 “多谢这位大侠,若不是你,我怕是性命不保了。”说完,她羞赧地垂下了头。 得,一见钟情,春心动了! 卫知见状冲了上去,破坏气氛:“表哥,这是怎么了?” 江玠白对秦雪点了下头,转眸对卫知说:“四周有妖气,这位姑娘怕是被妖气蛊惑,失了心神,不慎坠了下来。” 秦雪面红耳赤,轻点了点头。 卫知:不是,你被妖气蛊惑差点脑袋开花,还在害羞个什么劲? 靖江侯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脸担忧地拉过秦雪,问:“雪儿,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爹,我没事,多亏了这位侠士。”秦雪偷偷看了江玠白一眼,眼波流转间带着丝丝欣喜。 靖江侯连忙拱手道谢:“江修士,多亏了你啊,不然小女可就遭难了。” “无妨,侯爷不必如此,这本就是玠白应做的。” 闻言,秦雪一脸兴奋:“原来你叫江玠白,还是个修士?” 江玠白依旧不冷不热,点了点头。 “玠白,你可能感应到那妖物在何处?” 林染一身青衣飘荡,悠然独身站在门边,气质灼华,那宛若秋水般清澈无波的双眸中,沉静微寒,强大又耀眼。 “阿染。”江玠白嘴角含笑走到她身边,摇了摇头,“无法感知。” 秦雪见江玠白对那修士女子这般不同,心中微恼,对靖江侯问:“爹,这几位是?” “这几位修士是爹找来捉妖的,齐儿的魂一直未寻到,且府里近日怪事频发,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靖江侯拍了拍秦雪的肩,“雪儿你近日莫要再上风雪楼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女儿谨记。” 卫知听靖江侯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侯府里到底有什么秘辛。 “好看吗?看得这么入迷。” 卫知耳边传来丝丝痒意,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一把拉住要退开的凌息,低声问:“今夜我们住侯府里吗?” 她的热气喷洒在他耳边,凌息歪着脖子闪躲,有些不知所措,慌张道:“是,是吧。” “那我们能不能住两隔壁啊?” 凌息心中微动,“你害怕?” 卫知点头:“有点。” 主要是侯府的妖太过变态,她又不想去打扰江玠白和林染。 按照黑莲花对她当前的好感度来说,见她有危险应该不至于再见死不救。 为了验证这点好感度是否真实,她还得拼命了。 夜间,乌云遮月,寒风呼啸。 狂风吹得门框“咿呀”作响,卫知正襟危坐,双眼打量着昏黄诡异的客房。 随着烛火摇曳的暗影,映在贴着大红喜字的屏风上晃荡,木床两端挂着红团花,鲜艳刺眼。 好端端的客房为什么会搞得像婚房啊? 在整个中式恐怖的氛围下,卫知也不再考虑阳不阳刚的问题了,毅然决然敲响了隔壁的房间。 没有人回应,卫知用力又敲了一遍。 凌息冷着脸打开了门,“有事?” 他的脸怎么这么臭? “林姐姐和表哥去寻秦齐世子的魂去了,我怕你无聊… 我刚好也睡不着,我们要不要玩会牌?”卫知手中举着之前玩过的牌,笑嘻嘻问。 卫知见凌息神情冷漠,心中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可她又不愿再回那间恐怖的客房,不等凌息回答,一股脑冲了进去。 卫知端正坐在桌前,笑得讨好:“凌息,你要是不想玩牌,我们聊聊天也可以。” 凌息神色恍然,转身将门关上。 卫知打量了一眼这间客房,整洁干净,并没有恐怖的婚嫁装饰。 “为什么我那屋装扮得像是婚房,你这屋倒是正经。” 凌息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暗芒,转瞬即逝,嘴角挂起讥笑:“是吗,难不成你是因为害怕才来寻我?” 卫知瞅了他一眼,面色白得近乎透明,神情僵硬,近距离看似乎像是抹了一层冰霜,让人发憷。 “我确实是害怕,这不来寻你庇护嘛。” 凌息噎了一下,没想到卫知这般轻易软了语气,生生咽下喉中讽刺的话。 她平日里跟他可是会掐上好几回合,不气得人七窍生烟誓不罢休。 “你……” “诶,别吐别吐,是栗子。” 凌息刚张开嘴,被卫知快速塞了一个栗子进嘴里。 她柔软无骨的小手堵着他的唇,快速道:“你是不是身体又发寒了?要吃点东西补补才行。” 凌息咬碎了嘴里的栗子,软糯充满味蕾,温暖香甜。 卫知见凌息嚼碎咽下,才讪讪然松了手,“我这里还有很多,你要不要再来点?” 凌息鬼使神差轻声道:“好……” 卫知眉开眼笑地把乾坤袋抽了下来,从里掏出一大把栗子。 凌息见她的乾坤袋似是胀鼓鼓的牛肚,神色了然,里面肯定塞了不少零嘴。 她手上带着的蓝宝石戒指,在烛火下变得暗沉无光。 “你为何不用须弥戒?” 卫知垂眸看着中指上的须弥戒,初时看到这个戒指,心中满是怨气。 现在看习惯了,好像怨气也消了大半,可她一直没用过,因为这不是凌息真心送她的。 卫知瘪了瘪嘴,不知应该怎么说跟凌息说,她对这个戒指的初印象太差了,用起来总觉得膈应。 凌息见卫知垂眸不答,心中一涩,“是…不喜它?” “我不…” 卫知抬眸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眸,褐色瞳孔蕴含着道不清的低迷墨色。 一副似是被抛弃的惨白小可怜模样,硬将嘴里的话拐了个弯:“不知道该怎么用。” “我可以教你。” 凌息沉下去的心又跳了起来,兴致高昂:“你只要用指尖轻触蓝宝石,便可以把东西放进去,它会给你分类。 你若是想拿出来,只要心中默念即可,无需动手往里掏。” 卫知第一次见凌息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专注地盯着他的俊俏脸蛋,染着点点生动色彩,不慎看入了迷。 凌息见卫知不为所动,以为她听不懂,轻轻抓住她的指尖,在须弥戒指上一抹,温声细语:“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即便凌息浑身寒冷刺骨,难以控制僵硬的表情,依旧还是扬起嘴角,忍痛笑着对卫知询问。 卫知眼前闪过蓝色微光,光芒下的他温和柔顺,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小凌息在安平村的乖巧模样,暖心一笑:“嗯,阿息教的真好!” 此时,屋中突然响起一声诡异的冷笑。 卫知顿时毛骨悚然…… 第28章 幻境迷情(七) 凌息在卫知的脸砸在桌面那一刻,及时伸手垫在她的额头上,稳稳撑着,轻轻放下。 凌息双眼暗含冷冽光芒,凝视着眼前血淋淋,脸色煞白的道袍男子。 仿佛要将一切冻结成冰,让人不寒而栗。 “有事便在屋外等着,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凌公子,你不是想找卫姑娘失踪的魂吗?今夜贫道便是帮你去寻了。” 凌息眼神一凝,打量着面无人色的无情,“你找到了?” “有消息了。”无情讪笑,“不过…贫道不慎受伤,若是想继续追寻卫姑娘丢失的魂,怕是还需要凌公子的血。” “……” 翌日,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卫知从凌息的床上醒来,却不见凌息的身影。 心中嘀咕:“奇怪,我怎么会睡在他的床上,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沉思回想,眼眸陡然涌现一道诧异。 昨夜她听到冷笑声后就失去了意识,难不成是侯府作乱的妖! 凌息不在房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卫知从床上跳了起来,猛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恰好与凌息撞了个满怀。 凌息眉头微蹙,心口泛着丝丝疼痛,扶稳后仰的卫知,“怎么了?这般匆忙?” “你……你没事吧?”卫知见他无事,暗暗松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几不可闻的血腥味,卫知看着脸色苍白的凌息,“你受伤了?” “没有。” 卫知瞅了瞅眼前的少年,他一身玄色锦衣,颜色比之前的暗蓝色更深,连衣服上的连云纹都黑得深沉,着实难以看清。 “昨夜的人是谁?” “是一只小妖,已经灭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你的错觉吧。”凌息见卫知细眉紧蹙,视线时不时扫来,缓缓道:“侯府举办了宴席,要去吗?” 闻言,卫知睁大眼眸,“那你不早说,走!吃席去!” 卫知见圆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各色佳肴,咽了咽口水。 主位上的靖江侯还在发表着感言,丝毫不担心佳肴凉了。 卫知伸手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心中哀嚎,何时才可以开饭啊! 江玠白见卫知垂头丧气的模样,轻笑了声,拿起酒杯道:“侯爷,您无需如此客气,这杯酒,玠白敬您。” 靖江侯拿起酒杯,笑道:“诶诶,江修士果真是豪侠尚义!” 卫知顿时来了精神,拿起筷子夹了个鸡腿放进凌息碗里,“多吃点补补。” 凌息心中的疼痛渐消,嘴角微勾。 坐在圆桌对面的秦雪也动了筷,夹了猪蹄便伸长手臂,想放到江玠白碗中。 【叮!剧情提示:请宿主维持原轨迹,推动剧情发展。】 卫知眼疾手快,拿起碗兜在猪蹄落下的位置,笑呵呵道:“秦小姐,我表哥不爱吃猪蹄,我可爱吃了,谢谢你!” 秦雪面色不虞,瞪了卫知一眼,蹙着眉扔下猪蹄到卫知碗里。 江玠白也愣了一下,讪笑道:“多谢秦小姐的好意,我确实不爱吃猪蹄。” 秦雪扬起笑:“那江大哥喜欢吃什么?雪儿给你夹。” 卫知:“秦小姐,我表哥有手自己会夹,你真是太客气了。” 卫知誓死捍卫自己磕的染白cp,绝不让绿茶接近江玠白一步。 她看着秦雪发青的脸,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猪蹄,鲜香嫩滑,吃得津津有味。 全然没有瞧见坐在她身边黑了脸的凌息。 后知后觉的卫知啃完猪蹄后,发现凌息依旧没有动她夹的鸡腿,诧异道:“你怎么不吃?” 她记得小莲花并不挑食,难不成长大后就挑食了? 凌息冷着声:“我不爱吃。” “那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夹。” “不劳卫小姐费心,我自己有手。” 卫知被噎了一下,他又发什么疯啊! 对面的秦雪见状,讥讽道:“卫小姐,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卫知撇了撇嘴,心中气愤,她可是下了决心玩命攻略黑莲花的狼人! 就这点小小的挫折,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卫知想通后,快速将桌上所有的菜都夹了个遍,堆在凌息碗里。 “你看看,爱吃什么,尽管挑!”说完,朝对面的秦雪投去挑衅的眼神。 就在凌息要开启毒舌攻击的时候,卫知桌下的手突然抓紧了他的臂弯。 轻轻捏了捏,嘴角挂僵硬的笑,低声含糊道:“给点面子,今夜玩牌全给你做地主!” 说完,她灵动的杏眼微转,示意着碗里的吃食,让他挑选吃下。 最终,凌息不再言语,默默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秦雪见卫知笑得这般得意洋洋,心中微恼,又见江玠白给林染夹菜,更是火冒三丈。 可是她深知世人皆爱善解人意,温柔似水的女子,她咬着牙忍了下来。 虽然卫知确实厚脸皮且不要脸,但秦雪觉得自己应该向她学习才是。 只要锲而不舍肯定能拿下江玠白! 一行人吃饱喝足后,秦雪邀请他们去园林赏雪。 走动间,卫知见偌大侯府里,仆人少得出奇,连卫府的一半都不到。 靖江侯可是富裕的丰城里位高权重的官,竟如此清廉? 眼前的秦雪走着走着又黏到江玠白身边,柔声细语道:“江大哥,昨夜丰城的世家莫氏被人灭了门… 听说庇护莫氏一族的修士都惨死在府里,雪儿好害怕……” 江玠白和林染闻言,对视了一眼。 江玠白试探问:“秦小姐莫担心,我等定会守卫侯府,不知那灭门案可有什么线索?” “听闻是妖物所为,毕竟修士讲究因果,也不可能残害同道中人,如今侯府里的妖物还未抓到……” 说着,秦雪声音轻颤,眼眸泛起泪光看着江玠白,好不可怜。 得,绿茶又开始了。 卫知刚想抬步上前打搅他们,凌息拦住了她,眼眸中带着探究。 “你又要替江玠白挡桃花?还是说你见不得旁人靠近他?” 卫知见秦雪越靠越近,都快要碰到江玠白的臂膀,脑海中不断响着系统的警告声,一时恼火,用力拍开凌息的手。 “别拦着我!我必须要去阻止!” 凌息手背火辣辣地疼,眼前的娇花早已离去,她对江玠白笑得明媚,嘴角挂着讥笑,对着秦雪喋喋不休。 凌息突然感觉心里涌出绵绵酸涩,转变成道道刺痛。 她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就真的这么喜欢江玠白吗…… 【叮!检测到反派凌息情绪起伏过大,请宿主积极攻略反派。】 卫知陡然一惊,回头向满脸阴沉的凌息。 完蛋!刚刚情急之下,她好像打了黑莲花—— 第29章 幻境迷情(八) 寂静的夜,大雪纷然。 连接不断的鹅毛飘荡而下,飞舞之声清晰可闻,神秘雪白的画卷,落下几个轻浅的脚印。 “叩叩——” 卫知敲响了凌息的房门。 悄无声息,无人回应,卫知见屋中燃着烛火,心知凌息在屋内。 卫知嘟着嘴骂了一句:“莫名其妙!” 话毕,她走到窗户旁边,正准备戳个洞,瞧瞧凌息在作甚。 洁白的指尖泛着微红,搓了搓手准备挖时,门啪一声打开了。 凌息盯着贼眉鼠脑的卫知,冷声道:“怎么?卫小姐大半夜的不去窥视江玠白,反而来戳我的窗户,腻了?” “你瞎说什么呢!”卫知讪笑着收回了手,举了举手里拿着的吃食。 “我这是给你送宵夜来了,我瞧你今日吃得少,特地做了点吃的给你补补。” “你…亲手做的?” 卫知似泥鳅般滑进了屋,坐在桌上,把吃食拿了出来,“是啊,这可是我的独家补血秘方。” 一股浓烈的药香味扑满了屋,沁人心脾,绵绵悠长。 卫知催促:“你快坐下,趁热喝了。” 这脸白的像是刷了几层粉,要不是深邃的眼眸还会转动,都以为他要入土为安了。 黑莲花昨夜到底干了什么…一只小妖能把他伤成这样? 凌息看着碗里发黑的汤药,蹙了蹙眉,“我不喜……” 卫知打断:“你怎么这不喜那不喜的?这是补身体的良药,哪由得你喜不喜!” 凌息低垂着头,心中思量。 这汤药是她亲手熬制的… 要不直接蒙头喝了,若控制不住龇牙咧嘴怕苦的不雅模样,被她瞧见又该如何是好… 卫知见凌息头低低的模样,心中发虚。 他该不会是在憋着什么大招吧,不声不响的模样有点吓人。 不知道黑莲花对她的好感度有没有直线下降…… 她心中提醒自己,你是来送宵夜修补好感度的,不是来跟他吵架的! 卫知轻了声音:“这汤药还能缓解你体寒,既补血又暖身,你真不喝吗?” 突然,她灵光一动,“你该不会是怕苦吧?” 凌息反驳:“我没有!” 卫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行吧,这药不苦的,这是补药,补药可是甜的,一点也不苦。” “我不怕苦!”凌息见卫知的眼神带着揶揄,再次坚定说道。 “我信!这药很甜的,你要不要试试?” 凌息瞅了一眼冒着热气的汤药,“真是甜的?” 卫知点头,“真的!我以我的道心发誓!” 凌息一咬牙,端起汤药,神情决绝,似要赴死一般,仰头喝了下去。 卫知见状轻笑了声。 没想到堂堂反派竟然怕苦,这点跟他腰间挂的粉衣兔子倒是相似,跟他的人极其不符。 凌息嘴里回味着甘甜,沉浸在浓郁的药香之中,身躯也变得暖洋洋,确实有奇效。 “怎么样?好不好喝?” 凌息见卫知星眸发亮,轻点了下头,“不错。” “那就好,我过两日……” 卫知的话还未说完,耳边响起一阵阵“叮铃铃”的魔音,她身体渐渐僵硬,无法自控。 她猛地站起身,要往外头走去。 卫知惊慌喊道:“诶诶,我的身体怎么了!” 凌息一把将她按回原位,神色焦急:“你刚刚可有听见什么?” 卫知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反抗凌息,“我刚刚听到一阵铃声,好像是…之前的观音铃! 我怎么还是受它的控制啊?观音铃没有销毁吗?” “师姐说那日毁阵时,观音铃不翼而飞了,应是被人提前取走了。” 卫知震惊:“什么!那卫府岂不是还有妖物?那我爹爹……” “他们没事,整个卫府已经被阵法所罩,任何妖邪在内都无法伤人,一旦他们伤人便会被阵法所灭。” 而且他在卫府各处都贴了只有妖物看得见符纸,杀伤力极强,他们不会抢着去送死。 卫知放下心来,提议道:“要不你别拘着我了,你让我走。 你跟在我身后,看看这身躯到底要去哪里,说不定能捉到那只妖物。” 凌息抬眸看了眼夜色,将身上的大袄披在卫知身上。 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的脚印,落在白茫茫一片的雪色里。 雪花不知何时悄悄停止了飞舞,月色浅浅,投射在一片银装里,更显清晰亮白。 卫知伸长着手,蹦蹦跳跳往前,像是个没有意识的僵尸,如丧考妣,心中咒骂。 这死妖物,非得让她这样蹦着去吗! 卫知的声音颤巍巍:“你要不走到我身边来吧?这四下荒芜得发白,我心里害怕……” 凌息看着眼前那只蹦着走的呆兔,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大步走了上前,安安静静听着卫知絮絮叨叨。 “这死妖到底要我去哪里啊?我都快跳了一个时辰。” “你说蜥蜴妖会不会没死,他找我复仇来了……” “还是这妖物跟蜥蜴妖是亲戚,也会他那套控制人的铃声…” “啊——” 不待卫知说完,她两腿跳进了坑里,摔倒在雪地里。 她的身躯麻溜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僵硬着继续蹦着前进。 卫知吐了吐嘴里的雪,苦不堪言:“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凌息陡然站在她跟前,阻止了她机械前行的脚步。 他冰凉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粘的雪粒,小心翼翼地揉去她睫羽上挂着的雪花,动作缓慢又温柔。 他轻声问:“摔疼了吧?”说完,转身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一地银霜亮如白昼,卫知的视线里满眼都是漆黑的背影。 少年一袭单薄黑衣,蹲在雪白地里,坚硬挺拔的背稍稍弯曲。 雪花又开始无声无息落下,片片纯白坠在那漆黑的衣裳上。 卫知眼眶微微泛红,不知是想到她的倒霉,还是想起一路的艰辛。 亦或是想着乖巧的小阿息,如何长大成了黑莲花的性子。 这样无头无脑的问题,莫名堵在她心间,像是被厚厚的棉絮压着,无法喘息。 她僵硬地倒在结实的背上,两手依旧是伸向前方,诡异又好笑。 凌息拿出怀中的夜明珠,放在她手上,“可以照明又可以暖手,你拿好。” 说完,他背起她往前走。 寒风呼呼,白雪皑皑。 二人走过的脚印,早已被雪白掩盖,再也瞧不清原来的痕迹。 寂落的风雪,洗刷着重叠的身影,坚定又模糊,渐渐消散在寒冬暗夜。 第30章 幻境迷情(九) “怎么这么多小山坡啊?” 卫知看着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凸起的数个小山头,一脸诧异。 少女满满热气的话语在凌息耳边响起,他耳尖微动,沉声道:“这里应该是坟场。” “咦!我身体好像可以自由活动了。” 卫知动了动冰冷僵硬的手臂,从凌息的背上下来,“这里应该就是那妖物要我来的地方,你快去那边的树林躲起来。” 凌息看着揉搓双臂的卫知,将手里的夜明珠递到冰冷的小手里,“你拿着暖手。” 凌息转身消失在风雪里。 卫知跺了跺脚,四处张望。 陡然间,雪白的地里发出“咔哧咔哧”声,小山坡上的厚实晶莹白雪上,裂开一道道纹。 紧接是“咚咚”敲打声,像是有什么坚硬物撞击着木板,发出沉闷又诡异的声响。 阴风席卷着雪花而来,卫知浑身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地底下! “砰砰——” 一个个小山坡似乎堆积满了滔天怨气,猛地爆炸开来,根根灰暗的节节白骨,炸得满地都是,森然可怖。 卫知身躯一震,步步后退,节节白骨纷纷朝着她滚来,逐渐结合成人体骨骸,歪歪扭扭走得飞快。 骇人的骷髅头骨上,数条蜈蚣攀爬着,千足齐动,身躯扭曲成无数个小段,快速躲藏进眼窝深处,诡异的令人恶寒。 离谱!这么冷的鬼天气怎么还存在她最讨厌的爬虫! 顷刻间,卫知身边围着数个惊骇的人体骨骸,避无可避,闭眼咬着牙,挥出拳头,打碎眼前逼近她的森然骨骸。 头骨碎裂的瞬间,一条蜈蚣顺着卫知的拳头,爬进了她的手臂。 似是有一万根细微且坚硬的毛发,争先恐后地触碰着卫知衣服下的手臂。 “啊啊啊!” 卫知顿时寒毛直竖,头皮发麻,大声尖叫着往树林跑去。 癫狂地拼命甩着手臂,转身跑没几步,她扑进浑身冰冷的黑衣少年怀里。 卫知吓得语无伦次:“它爬进我衣服!有虫!蜈蚣!”说着,不停地甩动手臂,急得跳脚。 凌息抓住她的手臂,抬手一挥,死得不能再死,僵硬发翘的蜈蚣尸体掉了下来。 卫知满目晶莹,点点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松了一口气,看着凌息笑道:“真的吓死我了,谢谢你。” 凌息看着那滴如月色透亮澄莹的泪珠子,缓缓从白里透红的无暇玉容上滑落,心里跟着揪痛了起来。 那日,丢她在蜘蛛洞,是不是也如现在这般害怕。 他的内心渐渐弥漫着愧疚,后悔的刺一下一下地扎进他的心头,悔恨难当。 卫知见凌息神色颓然,刚想询问,背后的骨骸包围了过来。 心有余悸之下,她一把跳到凌息的背上,喊道:“阿息,他们太卑鄙了,打不过我就用爬虫毁我心态!你快教训他们!” 凌息背上那抹温热,层层叠叠包围着他冰冷的躯体,有力的心跳声渐渐从背上传来,他有了片刻怔愣。 或许,那颗充满活力的心脏,还得留在她身体里才会这般鲜活。 凌息眸光冷厉,双指凝聚蓝光一挥,数个白骨纷纷被光刃切割,散落一地。 红褐色的蜈蚣僵硬地驱动千足,瘫在雪地试图逃跑。 背上的少女蹬了蹬腿,颐指气使喊:“不能放过它们!阿息,快把它们腰斩了!” 凌息轻笑了一声,细碎的光刃再次袭向满地的蜈蚣,纷纷断裂成两半。 卫知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被蜈蚣爬过之处的麻意也减轻了不少。 “轰隆——” 弹指间,雪地里弹出一块漆黑的棺材板,阵阵勾魂的铃声环绕卫知的脑海。 “那声音又来了……” 还不待卫知身体失去控制,凌息背着她,飞奔向雪地里炸开的大坑。 棺材里躺着的人甚是熟悉,眉间那朵血红的梅花花钿,格外妖艳刺眼。 他手里正摇着铁锈色的观音铃,眼眸间带着魅惑和轻蔑,转而一脸诧异地看向他们二人。 “两位施主,好巧啊!在坟地里都能与你们再次相遇。” 凌息神色冷峻,抬手凝聚耀眼蓝光,挥向无情手中的观音铃,“是你!” 无情转着观音铃避开攻击,铃铛也停止摇晃,“凌公子,你莫要冲动。” 说完,他转眸看向凌息背上的卫知,笑得一脸和善:“原来这只观音铃控制的是你。” 卫知脑海中的魔音顿时消散,诧异问:“无情道长,你怎么睡在棺材里?你手中的观音铃又是哪来的?” “啊,今夜月色甚好,天气冻人,贫道便打算在这绝佳的美景之处安眠,没曾想被一阵喧嚣声吵醒了。” “这铃铛是贫道从一个昔日友人手里夺来的,一时好奇,想看看他费尽心思控制的倒霉鬼究竟是谁,没想到此人竟是卫姑娘。”无情缓缓说道。 卫知:我谢谢你。 凌息挑眉冷声问:“你的昔日友人不会是姓莫吧?” “凌公子你真聪明,是姓莫,他们家好像变成了丰城有名的世家来着。” 说着,无情莞尔一笑:“多年前他还是无名小卒,真没想到贫道被困于湖底再出来时,莫氏竟成世家大族了。” 闻言,卫知一脸了然:“所以,你被囚禁之事乃莫氏所为。” “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复仇,道长现下大仇已报,不知接下来会去何处?” 无情妖艳的眉眼微动,嗤笑了一声:“大仇已报?只怕是永生都报不完了。” 那声冷笑,满是自嘲和凉薄,无可奈何地洒在白皙的盐粒里,苦涩又不甘。 接着,他话锋一转,对凌息问:“你呢?你岂又甘心了?” 不待凌息回答,无情神色冷漠,甩了一下道袍,扬起星星点点的雪粒子,抬头看向清冷月色,摇头轻笑,自问自答。 “罢了,什么都不记得,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凌息被他问得一愣,他不甘心什么?不甘…… 卫知见他们二人又开始打哑谜,乖乖将心里的疑问压了下去,过了几息,四下依旧沉默不语。 卫知讪讪然问:“那个,请问无情道长,观音铃是个什么邪物?” “为什么我会被它蛊惑,身体无法自控?” 无情温声道:“观音铃是专门收纯阳之体的一片魂,若是阳魂被收了,身躯自然会被铃声驱使。” “待收满万片阳魂,开始祭阵,那些缺失魂魄的人,自然而然就升天了。” 卫知愣了:“你是说…我的一片阳魂已经被观音铃收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无情瞥了凌息一眼,点了点头道:“是的。” “不过,卫姑娘的身体是个特例,即便被夺了阳魂也依旧是生龙活虎,想来问题不大。” 好一个问题不大!难不成要等她升天问题才大?! 第31章 幻境迷情(十) “可我的记忆并不记得……”卫知欲言又止。 若是原主本来就少了一魂也不合理,原主之前跟凌息没有关系,也不是纯阳之体。 纯阳之体是因为凌息的缘故,那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丢了阳魂? 无情:“不知卫姑娘可曾做过预知梦,或是被噩梦扰了心神?” 卫知恍然大悟,之前她确实一直被卫府覆灭的噩梦扰了眠。 “有,那便是我丢了阳魂的反应?” 无情:“是的,也就是你第一次听了观音铃后,它勾走了你的阳魂。” “你的身体会一直被噩梦缠绕,昏迷在床。” “这噩梦可能是预知日后的真实状况,也可能是过去发生的悲壮之事。” “既然你有梦过,便是那时丢了阳魂。” 卫知:“那我是怎么清醒的?” 无情扫了面无表情的凌息一眼,笑道:“自然是卫姑娘的身体异于常人,不受失魂之苦的影响,才得以这般。” 卫知:“……”你确定?你莫不是在框我。 “或许是因为你是体修,拥有神力之体,身强体壮,没有受影响。”凌息见卫知还想追问,解释道。 卫知点了点头,认同他的答案,继而对无情问:“那我的阳魂还能还回来吗?它在不在这观音铃里?” 无情摇头:“不能,观音铃勾走的阳魂早拘在铃阁中,等待万魂齐聚,便会祭阵。” “此阵乃回溯之阵,一旦开启这个世间便会彻底坍塌,万物将不复存在。” 卫知大惊:“什么?” 她辛辛苦苦,想法设法地攻略黑莲花,就是为了在这个小世界活下去。 结果她现在还未成功,有人竟要摧毁这个小世界! 这人岂不就是变相杀死她? 而且此人还偷了她的阳魂,她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非要她死了! 卫知冷声问:“这人是谁?” 无情依旧摇头:“贫道不知。” 凌息眼神冷厉,凝视着无情,“那你一定知道怎么找到他吧。” “凌公子,你真是聪慧过人,贫道确实知道。” “只需要找出剩下的四个观音铃,自然能感知到铃阁的位置,而那人终日都在阁里守候着。”无情嘴角勾着浅笑,缓缓说道。 卫知疑惑:“你怎么知道那人每天都在阁里?” “因为莫氏乃是蚓蜥,能记载百年记忆,贫道读取了他的记忆。” 无情顿了顿,接着说:“对了,莫氏跟一只蜥蜴妖乃是亲戚,他们二妖各得了一只观音铃,为那个人收取世间阳魂。” “百年光阴,那人一直都在等待着阳魂齐聚,日日守在铃阁,一步也不曾离开。” “新收取的阳魂,会在观音铃中暂存一日,隔日会被传送到铃阁。” 话毕,无情凝视着惨淡的月色,心中暗忖。 他可一定不能死啊!至少现在不行,不然那些冤魂,该找谁偿还? 卫知瞅了无情一眼,俊容上含着诡异的愉悦,这明明是件很严肃的事,这个道长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赏月。 “那我们如何能找到其他观音铃?” 无情转眸看着卫知,“观音铃乃是神物,只要靠近彼此,互相都会共振。” “你拿着这只观音铃,它自会引着你们去寻其他观音铃。” “只有将所有观音铃收回,才可以彻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卫知接过沉甸甸的赤色观音铃,很难想象如此残破锈迹斑斑的铃铛,竟然会吸取人的魂魄,还是个神物。 无情见卫知收下后,沉思一瞬,意有所指地看着凌息:“凌公子,你说是吧?” 凌息知道无情指的是什么。 无非是让他护送卫知,一同去收回观音铃。 此事根本无需外人道,他也会全力保护好卫知。 可是…为什么他会想保护她? 明明这一生,他唯一想保护的人应该是师姐…… 无情指点了二人,解释完卫知的疑惑,又躺回到棺材里,拒绝卫知的住宿邀请,盖上棺材板继续渡过冬夜。 凌息背着瘸腿的卫知,慢慢走回靖江侯府。 卫知依旧满肚子疑问,“阿息,你说无情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觉得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愿意说。” “反而指使我们去替他跑腿收回剩下的观音铃,那他又打算去做什么呢?” “你说那个观音铃如此邪门,怎么会是个神物?” 凌息淡淡道:“世上之事无奇不有,他想做什么是他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寻回你的阳魂。 凌息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转而道:“回去睡觉。” 卫知经历了一晚上的体力活动,听到睡觉二字也开始犯困,喃喃道:“那个坟地里的那些白骨应该是其他妖物作祟吧…” “我看,无情道长不像是坏人…应该不是他……” 凌息刚想反驳,你如何知道他是好人! 话还未说,卫知的头便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了过去。 “……” 待凌息背着卫知回到侯府时,江玠白和林染站在他的屋前,一脸焦急。 林染:“阿息,你们这是去哪了?出了什么事?” 江玠白担忧问:“知知怎么了?受伤了吗?” 卫知听到声音,悠悠转醒,趴在凌息肩膀上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 “表哥,林姐姐,你们怎么在这?” 凌息见她醒了过来,缓缓道:“没事,她只是困了。” 话毕,他背着卫知走进屋里。 剩下林染和江玠白面面相觑。 凌息将卫知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后走了出来。 江玠白:“不若去我那屋谈吧,知知睡着了,莫要惊醒她。” 凌息拒绝:“侯府不安全。” 江玠白愣了一下,“也是,独自留知知一人确实不好,那我们便在这谈。” 说完,他悄悄跟林染对视一眼,二人眸中含笑。 凌息将观音铃和卫知丢了阳魂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二人。 江玠白大惊:“回溯阵可是上古神阵,那人到底是何人!竟然知道早已失传的神阵。” 林染诧异:“若是他开启阵法,三界是否真的会崩塌?” 江玠白神情凝重,点头:“会,此法乃是上古战神以身祭天所造。” “传闻他是为了复活心爱之人,最后被诸神阻止,并没有成功。” 林染沉思,对凌息问:“今夜侯府的仆人无端消失大半,我们追查到城外,也没有寻到他们的踪迹,你跟知知在半途可有见到他们?” 凌息摇了摇头:“并无。” 他凝思片刻,沉声说:“可城外的坟地里出现了很多白骨,还能组合人体骨骸,看那些头骨的颜色,应该是死了不久。” “且知知居住的那间客房,被装扮成了婚房,可府中并没有办喜事。” “还有院中的那棵常青的菩提树……” 说完,他转眸看向林染,凛然道:“师姐,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林染双眸瞪大,满目惊恐:“难道是——” 第32章 幻境迷情(十一) 江玠白一脸诧异:“什么?是用生人献祭蚀骨妖的换命之法?怎么献祭?” 林染:“这是一种交换生命的恶毒之术。” “所求之人需要准备,一个与延续生命的男子是同年月日的女子,二人结亲当日,将新娘安置在东南一角,献祭给蚀骨妖。” “待女子被蚀骨妖活生生剥皮抽筋,取出完美的骨头后,所求之人才算是跟蚀骨妖结成契约。 所求之人还需要奉献数十名凡人作为祭品,供蚀骨妖玩乐抽骨,以表忠心。” 林染柳眉紧蹙,继续道:“最后就是需要一棵参天菩提神树,镇压梧丘之魂,惨死的冤魂便扰不了他的安宁。 而靖江侯府里的诡异之处恰好符合献祭条件。 一是冷清,偌大的府衙仆人没有几个,只怕是都被献祭给蚀骨妖了。 二是菩提神树,此树多是在寺庙里生长,平常人家不会种植府内。 三是知知的客房,恰好是在东南角,且又装饰成了婚房。” 江玠白沉声道:“所以,侯爷寻我们来,其实并不是为了捉妖,而是想通过我们震慑蚀骨妖?” 林染点头:“没错,蚀骨妖应该是违背了契约,并没有救醒秦齐。” 江玠白:“这么说秦齐丢失的魂,很可能是被观音铃勾走,一只蚀骨妖自然是不敢到神物面前放肆,它也就取不回秦齐的魂。” 林染摇了摇头:“若按照阿息所说,观音铃是勾阳魂。” “我给秦齐检查过,他并不是纯阳之体,只是凡人之体,他丢失的魂应该不是观音铃所为。” 凌息沉吟片刻,道:“攻击我们的巨石妖是蚀骨妖的化身。” “它可以控制每一块骨头,附在其他物件上,那日在树林中的石块后背上,都有白色条状支撑物,应该是它抽取出来的骨头。” 林染点头:“传闻蚀骨妖吞噬后吐出的骨头坚硬如铁,刀剑亦无法砍断,看来是蚀骨妖无疑了。” 凌息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淡淡笑意。 “在坟地时,知知把蚀骨妖的头骨打碎了,说不定体修便是它的克星。” 林染见凌息眸含星辰,浅笑里皆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心中触动。 或许,这样的凌息才是真实的他。 而不是那个刻意讨好,时刻温顺,记忆错乱的凌息。 …… 翌日。 片片雪花,轻轻缓缓飞舞散落,堆压着干枯枝丫弯了腰。 寒风呼啸而过,枝丫轻颤了几下,“啪嗒”细碎声微响,纯白的毛毯上凸起一座沙沙的碎盐坡。 卫知站在檐下直抖腿,用力跺了两下脚,转头对凌息问:“你说的没错,那棵菩提树确实很古怪。 连雪都落不到树冠上,青翠茂密,跟其他枯树完全不同。” 卫知身上披着翠绿斗篷,毛茸茸柔软蓬松的白色毛领,围着那张狡黠明媚的小脸蛋,充满生机,尤为娇美可爱。 凌息转移视线,看向院子中那棵菩提,“要不要走近看看?” “不等表哥和林姐姐吗?他们出府调查蚀骨妖的踪迹还没回来呢。” 卫知双腿冷得僵硬,原地抖腿,诧异顿了顿:“我的腿,好了?” 昨夜她好像还是个跛脚来着,睡一觉就好了? 卫知眼眸含着狡黠,滴溜溜一转,问:“是你帮我治好的吗?” “不是…是师姐给你治的。”凌息神色闪过丝丝不自然,低声道。 她膝盖上的伤口红肿发青,睡梦里也直嚷嚷着疼,扰得他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眠。 无奈之下,他只好冒犯了,掀起她的裙角疗伤。 洁白无瑕,润如暖玉。 没成想,后半夜更是难以入眠。 凌息捏了捏眉心,“不等他们回来了,尽早解决吧。” “叮铃——” 二人走到菩提树下后,耳边传来阵阵铃声。 卫知大吃一惊看着手上的须弥戒,是那只收在里面的观音铃在摇晃。 “是观音铃!” 凌息警惕看着菩提树,眉头紧蹙:“看来这棵菩提树的异样,是因为藏了另一只观音铃。” 卫知绕着粗壮的菩提树干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枝繁叶茂,没有发现异常。 “观音铃该不会是埋在树底下吧?” 说着,卫知蹲了下来,不慎一个趔趄,头撞树杆上,被菩提树吸了进去。 千钧一发之际,凌息抓住了卫知,一同跌了进去。 【叮!恭喜宿主走完部分剧情,正式开启四分之二的任务剧情。】 【现在发放记忆碎片*1,为了更好的维护剧情发展,顺利完成攻略任务,宿主此次没有亲身参与机会。】 卫知缓缓睁开眼眸,想伸展手臂,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她竟变成一簇插在花瓶中的粉色月季花。 这次回溯的记忆里,她不再是真实的躯体,而是被观赏的娇花。 卫知见状心中一松,还好这次不用亲自接触小凌息。 她其实还未做好心理准备,若是再见到小凌息,该怎么圆她的不告而别。 凌息极其敏感聪慧,拙劣的谎言根本无法蒙混过关。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甜腻的气息…… 浅浅柔柔的声响,唤回卫知发散的思维。 她抬起眼眸,轻轻扬起花头。 接着,她心安理得,目不转睛,内心平和,心中暗忖:好像差了把瓜子。 (o(╥﹏╥)o没办法了,看作家的话,小剧场补充,明明只是剧情呀,审得没完没了) 画面一转,卫知成了院子篱笆上攀爬的月季,仰着头沐浴暖阳,微风正好。 艳丽女子抬手轻轻抚摸着肚子,言笑晏晏:“凌郎,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英俊高大的男子半蹲在女子身前,侧耳贴在她的肚子上,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爱意。 “不如叫子予,聪慧睿智,才思敏捷,与你我一样。” 女子轻轻点头,柔声道:“子予,甚好。” 大好的艳阳天,春光明媚,微风带着扑鼻的清香,缓缓抚过一切,唯美又温馨。 院子里晒着暖阳的粉色月季花,随着风儿轻轻颤动了一下。 子予… 是凌息—— 第33章 幻境迷情(十二) 烈日高悬,蝉虫低鸣。 插在花瓶中的粉色月季垂头丧气,鲜活的花瓣被过高的温度熏得直发蔫。 “咿咿呀呀”的婴儿张牙舞爪地在她眼前嘲笑。 他伸出肉肉的小手,一把揪下了她的花瓣,塞到了流口水的嘴里。 吧唧几下,奶膘皱巴了起来,嫌弃地吐出来。 他似是苦急了,泪珠子像晶莹饱满的珍珠,吧嗒吧嗒掉落,好不可怜。 月季直起了腰杆,高抬着花芯,趾高气昂。 真是活该,看你还敢揪我不! “你看,小少爷真乖巧呀,只掉泪珠也不闹腾,长得像天上的粉嫩团子,一点也不像我们云县的黝黑皮孩。” 两个婢女在院子里闲聊,时不时打量着,躺在摇椅上晒背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今日东家的兄长靖江侯爷又来了,他们兄弟二人关系真好,数次千里迢迢从丰城过来寻东家。” “且夫人每次都会热情地招待,还围着东家形影不离的,生怕靖江侯爷抢了东家似得。” “还真是,你看今日便是如此,连少爷都被扔在这独自玩耍……” “你瞧见了吗?侯爷每次来总会跟东家问起一个叫温情的姑娘,夫人那脸铁青的,煞人得很!” “温情?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呀…” “前几日有个姑娘来府上,好像说她叫温情是吧?最后被夫人给轰出去了,难不成她跟东家有什么私交?” “这可不好说,夫人可是下了令,谁都不能提起此事,我们还是别说了…” 皱巴巴的月季低垂沉思,再次直起腰杆时,画面早已变换。 “不已,你要相信我!不是我害得她,是她甘愿捏碎魂魄,这才成了活死人,与我无关啊!” 艳丽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惹得人不禁怜惜。 凌不已深邃的眼眸布满寒霜,甩开拉着他的女子,冷声喝道:“闻双双,你应该知道我从未心仪你,我与你的一切不过是受你蛊惑!” “你简直卑劣至极!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满足你的私欲,还害了情儿。” “若是情儿醒不过来,我要你生不如死!” 闻双双啜泣道:“凌郎,你怎么能这般对我?这一切都是因你我两情相悦,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心?” “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难道你就丝毫不记得,不曾沉溺吗?” 凌不已似是吞了苍蝇,面容扭曲:“自欺欺人!无药可救!” “闻双双若是你敢承认,这些不过是你跟天道做的交换,或许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你竟还敢跟我说这些年?” 闻双双脸色煞白,“你,你知道了?” “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凌不已咬牙切齿。 闻双双再次扯住凌不已的衣摆,哽咽道:“不已,别走!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我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神情癫狂,似是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声嘶力竭地恳求凌不已。 “你忘了吗?我们还有子予,他是我们情浓的证据,你怎么能否定一切!” 凌不已嗤笑道:“是了,还有凌子予这个孽障,他才是我这一生的耻辱!” 他的眼神如同刺骨的寒冬,一脚踹开闻双双,快步走出大堂,似是一秒都无法忍耐,恶心欲吐。 小凌息现在只是个三岁幼童,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小短腿前后荡漾,手里抱着闻双双今早送他的兔子。 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洁白柔软的兔子。 精致的粉色衣裳是娘亲缝制的,粘着娘亲的味道,很是香甜。 他听到了脚步声,鸦羽般的睫毛微扬,兴奋喊:“娘亲,这兔子……” 来人是脸色发寒的凌不已。 “爹爹,你怎么了?” 小凌息感知到凌不已浑身的冷漠,还有道不明的情绪在咆哮。 凌不已二话不说,一把抓着凌息的衣领,往外走。 凌息满脸惊慌:“爹爹,你没事吧? 你看这是娘亲给我做的兔子,我把兔子送你,你别生气。” 说着,凌息将心爱的兔子,递到凌不已眼前。 凌不已拿起兔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沉默不语。 纯白的兔子染上了灰扑扑的尘埃,粉衣也不再新颖。 凌息心中慌乱,泪珠子滴滴落下,“爹爹,是阿息做错了。” “前日我太害怕了才没告诉爹爹和娘亲,是阿息错了……爹爹,我错了。” 凌不已眸光微动,前日是他恢复神智之时,“何事?” “我……我的头发变白了,还长出了尾巴。” 凌息抽泣,顿了顿道:“爹爹,我不是怪物!我只是太害怕才没说…你别不要我……” 凌不已闻言,发出癫狂的大笑,双眼泛起鲜红,快意喊:“报应啊!孽障,你就是她的报应!” “没想到你不单继承了她的变幻人形,还夺了她的所有灵力。” 凌不已凝视凌息,恶狠狠道:“说起来,我还应该多谢你。” “若不是你初化妖身,我也冲不开迷幻。” “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凌不已掐着凌息的脖子,似是掐着一只柔弱幼猫,轻而易举将他拖了出去。 凌息呼吸困难,脸色发白,双脚无力蹬了几下,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桌上依旧摆着月季花,瓶身轻轻颤动起来,“啪”一声响,倒在地上,碎成数块。 散落的粉色花瓣渐渐发皱变黄,剩下满地的无可奈何。 卫知再次恢复意识,是在祠堂。 “不已,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是我们的孩子啊!你竟想将他活生生钉死在棺材里!” 闻双双倒在地上,喊得撕心裂肺。 面容精致,穿戴得体又柔美,卡点落下的泪珠,楚楚可怜。 似雨后的梨花,枝头挂满了泪珠,让人心中泛起怜惜,为之动容。 仆人都被她的伤感所惑,失了神。 “愣着作甚!封棺!” 凌不已一声怒吼,仆人刹那间回神,低垂着头看了一眼,棺材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凌息。 他们神情冷漠,盖上了棺盖。 “砰砰砰!” 凌息听着骇人的敲棺声,暗暗松了一口气,第一次感受到了释然与解脱。 这几日的折磨,他快承受不住了。 四肢隐隐传来锥心的痛,核桃般大的钉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钉子溶解在他的身体里,锋利刺入骨髓和每个缝隙,稳稳得固定着他的身体,无法动弹。 他身上的血液不太听话,从钉子处细小的缝隙里不断渗出,身躯渐渐发寒。 四周寂静无声,热闹的蝉鸣和欢腾的鸟儿,都不见了。 只剩下无休无止的耳鸣,漆黑的眩晕,渐渐地窒息。 他低声呢喃:“娘亲,爹爹,阿息好痛……” “爹爹,阿息真的知道错了,封完棺我还能回到你们身边吗……” 闻双双见哭泣无果,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脸颊的泪水,生怕擦花了脸上的妆容。 她露出一个灿若朝阳的笑:“凌郎,既然你一生之耻的孽障已经死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回到当初——” 第34章 幻境迷情(十三) “我们是不是也能回到当初,只有你我二人的甜蜜日子……” 凌不已面色发黑,一把掐住闻双双的脖子。 “别以为你我同命相连,我就不敢杀你!” 闻双双面色通红,痴笑道:“能死在…凌郎手里,是双双之幸。” 凌不已满脸窒息,将手中的闻双双扔了出去,砸在木棺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闻双双嘴角流下丝丝鲜血,轻轻地擦拭了一下,低声发出柔弱阴郁的笑声。 似是尘埃落定的叹笑,又似要尖锐地割裂沉寂和悲凉,让人毛骨悚然。 “凌郎,你这是何苦呢?” “伤害我,你也会痛,你知道的,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开,我们再也不会阴阳相隔。” 凌不已嫌恶地撇过头,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再也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大步离开祠堂。 漆黑窒息的寂静里,木棺摇晃了一下,凌息冰寒破碎的身躯又恢复了知觉。 明亮天真的眼眸变得黝黑,晶莹的泪珠断了线,滑落眼角。 “娘亲,阿息好痛……” “爹爹,阿息真的知错了,不该隐瞒的。” “爹爹,我不是孽障啊!我是子予…” “娘亲,对不起,粉衣兔子脏了…都怪我不小心……” “求求你们不要离开我,阿息,还不想死…” 窒息感再次袭来,凌息的意识渐渐迷失。 “我…想活着……” 闻双双站在祠堂里,凌厉的眸瞥了一眼紧阖的黑木棺,咒骂道:“没用的废物!” “连他的半分宽容都得不到,我留着你也是无用!” 闻双双语气渐软了下来,柔声劝道:“娘亲早就跟你说过,不喜之人便杀了。” “既然他不喜你,你便早些去吧。” 话毕,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祠堂。 沉闷孤寂的夜晚,终于洒下倾盆大雨。 阴寒的冷风,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和腐木味,一股脑涌进祠堂,无法喘息。 凌息的呼唤像玻璃碎片,狠狠地刺入卫知的脑海中。 “求求你了系统!” “系统!给我亲身参与的机会吧!” “系统!系统!我一定会好好做任务的,求求你!” “他会死的…他只是个小团子,还那么小……” 卫知饱含着热泪,苦苦哀求。 无人回应。 冰冷机械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无人听闻的哭喊声,淹没在狂风暴雨中,最后抛入无尽深渊。 卫知拖着沉重的躯体,似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握着她的心脏,每一寸肌肤都难以抑制地哀嚎咆哮。 艰难前行。 “啪嗒——” 花瓶从高台上坠落,砸在木棺上。 碎裂的瓷片跳跃到冰凉的地上,粉碎得彻底。 那一簇娇嫩的粉色月季花,抵抗着风雨吹拂,稳稳趴在木棺上,谁也无法撼动分毫。 只剩下一句轻轻呢喃。 “阿息,别怕。” …… 三日后。 晴空万里,蝉鸣依旧,处处生机。 “你们去把棺材撬了,将那孽障拿出来。” “是!” 仆人心中发憷,这么炎热的夏日,小少爷的尸体怕是腐烂了,不会爬满了蛆虫吧。 棺材上竟放着一簇干枯发黄的花,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奇怪,这是谁放的? 虽然他们不清楚东家为什么突然要处死小少爷,还把夫人囚禁了,可是没人敢不听东家的命令。 他的命令就像是神谕,让人不得不遵循。 他们眼疾手快地将颓败的花扫在地上,面露厌恨嫌弃之色,随后颤颤巍巍撬开了棺材,眼眸微眯,不敢直视。 其中一仆人带着手套,想抬起凌息,完全拉扯不动。 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小少爷四肢都被钉死在木棺里,要是不取出钉子,根本拿不出来。 他突然觉得太过麻烦了些,既然都已经死了,要不直接砍断他的四肢好了,这样就方便了。 他转身想着去拿斧头,抬眼一扫,才发现凌息睁大了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 仆人瞬间毛孔竖立,好似被尖锐的刀锋捅进了脑海,被捅成无数血洞的马蜂窝,两眼一翻晕死在地。 “孽畜!竟敢无端伤人!” 凌不已一声怒喝,快速逼近,掐着凌息的脖子。 嫌恶道:“若不是你的血还有用,我不会留着你。” “你最好祈祷你的血可以救活她,不然……你和她一样,生不如死!” 凌不已大手一挥,生生将钉死凌息的四个铁钉一同拔起。 凌息口中泛起一股腥甜,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被抬出木棺,眯了眯眼眸适应光线,垂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那蹙枯黄的花儿。 雨夜里深入骨髓的声音,就是你吗? 撕心裂肺,哭天喊地,环绕在他脑海里。 害得他都不能好好去死。 …… 卫知大喘着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模糊的视线,疼痛的双眸,满脸泪水。 她抬手捂着垂泪不断的眼睛,无声吞下所有呜咽。 “只是一场旧梦,都过去了。” “阿息,好好长大了,还成了心机深沉的黑莲花。” “真好……” 收敛所有情绪的卫知,看着陌生的环境,愣了片刻。 对了,她跟阿息一起被吸进了菩提树里,他人呢? 卫知打开门走了出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 温暖的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带着浅浅的温柔,新鲜的空气夹着清新的草木味,无一不在安抚她的心。 不远处有一处流动的小溪,白皙俊俏的少年郎,卷着裤腿,结实的臂膀举着树杈,静止定格。 他锋利的剑眉含着果断决绝,浓密的睫毛扬起时,自信满满,飞快地插下树杈。 完美的薄唇勾起极限弯度,是一个堪称自豪的笑容。 他一把将水中的猎物拿了起来,甩起又散落的水珠,映着点点闪烁。 微光下的他,不似人间人,而是天上仙。 清凉又愉悦。 凌息一抬头便瞧见缥碧里的那抹翠绿,急忙走了过来。 “身体可有不适?” “你都睡了好几日了。”凌息打量着卫知,“眼睛怎么肿?” 卫知的眼眶肉眼可见越发红了起来,似是涌出了泪水。 凌息顿时慌乱,“你……” 卫知笑着摇了摇头,一把抱住凌息,轻叹:“真好啊!阿息。”你活下来了,活得肆意又深沉。 第35章 幻境迷情(十四) 一路走回时,凌息面红耳赤,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卫知心中哀叹,黑莲花也太纯情了,就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害羞成这样? 潮红总是时消时涌,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若是他知道他们之间早就发生了关系,会不会把羞得无地自容,把自己埋进土里? 卫知即便百般不愿,还是呼叫了系统。 “系统,凌息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反派凌息好感度为19%,请宿主再接再厉。】 比想象中的少啊,攻略的好感度到底是按照什么分辨的? 就凌息这个娇羞的模样,不可能对她的好感这么低吧…… 算了,她本就是单身狗,还真搞不清楚男女之间好感度的根据是什么。 “下次再使用记忆碎片,我还有亲身参与的机会吗?” 若是再不能动弹,无法做点什么,她还真不想再回到那些过去里。 毕竟眼睁睁看着乖巧可爱的粉团子,经历那些悲惨,谁能不崩溃。 系统似乎检测到卫知心里的想法,冰冷又机械的声音响起。 【记忆碎片是为了帮助宿主更好的攻略反派,亲身参与的机会,将根据宿主走的剧情线完整度分发。】 不是没机会,而是要努力。 卫知撇了撇嘴,系统简直就是当代没良心的老板,只会画饼压榨员工! “阿息,我们这是在哪?”卫知大步走上前,跟凌息齐步。 凌息看着广阔无垠的草原,摇头:“不知道。” 良久后,他缓缓道:“我们应该是被吸进菩提幻境了。” “菩提幻境是什么?” “是可以满足你愿望的地方。” 卫知若有所思,菩提树这是在满足她的愿望? 二人缓缓走回住处。 卫知这时才发现,这间茅屋小院,跟安平村几乎一模一样。 她临走前晒的菜干,还挂在院子里,亲手挂的灯笼,依旧鲜红。 卫知有些迷茫,她的愿望竟是想回到安平村…… 她看了凌息一眼,踌躇道:“阿息,这个地方,你觉得熟悉吗?” “好像是我小时候居住的地方,太过久远,记不太清了。” 凌息神色淡然,拿着鱼进了灶房。 天色渐晚,炊烟袅袅,空气弥漫着鲜甜的味道。 卫知靠着门板,打量着忙前忙后的凌息。 “需要我帮忙吗?” 凌息擦了擦脑门的汗,笑道:“好,你帮我去院子拿下晒干的花椒和香叶,待会烤鱼要用。” 卫知点了点头。 二人在院子的木桌上吃起了暮食。 “知知,你为何不吃烤鱼?” “肚子不舒服,我喝点鱼汤就行。” “好,我再给你盛一碗。” “阿息,你有办法破开幻境吗?”“ “蚀骨妖还没抓到,观音铃也没找到,我们突然消失,表哥和林姐姐怕是很担心,得赶紧回去才行。” “知知,你莫要担忧,师姐有我的命牌,她知道我们平安无事,侯府的事便交给他们吧。” 凌息笑着柔声道:“你看,晚霞多美啊。” 卫知顺着凌息的视线,往身后看去。 橙红绚烂,如梦如幻。 令人陶醉,不愿清醒。 夜幕降临,寒蝉低鸣。 “阿息,你睡了吗?你有没有觉得气温好像下降了,你冷了?” 卫知从漆黑一片的屋里,借着点点月光,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另一张木床。 凌息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睡得深沉。 “竟然睡着了…今日怕是累着了。” 这么大的人了,竟还跟小时候一样,被子都不好好盖。 卫知叹息了一声,轻着手给凌息盖上被子。 翌日,秋高气爽,凉风吹拂。 一片青翠的草原,变得枯黄。 凌息提着一桶鱼走进院子,见卫知站在门边,扬起嘴角。 “今日我们还是吃鱼吧,秋季的鱼太傻了,都自动撞了过来。” “阿息,我们还不回去吗?林姐姐他们……” “知知,不必担心,他们会处理好的,是这里不好吗?为何你不愿意留在这里……” 凌息褐色的眼眸里浮现丝丝破碎,一转而逝。 “我刚刚在小溪后边的树林,发现了一片金黄的梧桐树,我们吃完饭去走走吧,好吗?” 卫知浅笑点头:“好啊。” 无端换了季节,现在连广阔的草原都换成了树林。 菩提幻境到底该怎么破局…… “奇怪,他们二人的气息就在这院子里,怎么不见踪影?” 江玠白安抚道:“阿染,你别着急,阿息这般厉害,知知又拥有神力之体,他们定可以逢凶化吉。” 林染看着满院干枯的枝丫,不知何时,雪悄悄停了。 “蚀骨妖可能潜伏在侯府里,阿息和知知的失踪说不定与蚀骨妖有关。” 林染分析道:“换命之法乃是靖江侯所为,我们逼问一番,看看实情究竟是否如我们所想。” 江玠白点了点头:“好。” 二人来到大堂,靖江侯端坐在上座。 他深邃的眼眸闪过暗芒,笑道:“林修士,江修士,辛苦了。” “不知事情可有进展?勾我儿魂魄的妖,可寻到踪迹了?” 林染点头:“有线索了,刚好我有些事想问问侯爷,请侯爷如实告知。” 靖江侯一脸和善,“林修士请问,本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染:“不知道侯爷偌大的府邸,为何仆人如此之少?” 靖江侯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今岁各地灾荒不断,天子下令,皇亲国戚要募捐钱财,资助灾民。” “我等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全靠皇恩浩荡,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所以本侯便捐了大半家财。” “侯府只有本侯和齐儿,雪儿三人,无需这么多仆人照料,遣散了一些。” 江玠白拱手:“侯爷果真是深明大义。” “只是不知,我表妹居住的那间客房,为何布置成了婚房?我看侯府并没有办亲事的氛围。” “江修士,是这样的,那间客房原本是照顾齐儿的婢女居住。” “她本是孤儿,齐儿待她如同妹妹般,前些时日她相中了一户好人家便从那屋出嫁了。” 靖江侯一脸歉意:“怕是仆人的疏忽,没有将客房整理好,竟让卫姑娘住了进去,是本侯之过。” 江玠白和林染对视了一眼,浅笑道:“原来如此。” 林染接着开口问:“那院中的菩提神树颇为青翠茁壮,不知道侯爷是从何处移植过来的?” 靖江侯缓缓道:“神树从是菩提寺的了尘高僧那要来的,他断定侯府将会有大劫,此树可以镇宅保平安。” 林染:“了尘高僧?不是前年圆寂了吗?” 靖江侯:“正是,他和本侯乃是多年好友。” …… 深沉的金黄叶子,宛如一把把小扇子,精致小巧。 阳光透过叶子,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秋色寂寥。 卫知看着身边一身黑衣的凌息,俊朗的侧脸,嘴角始终勾着愉悦的弧度,面容浮现着岁月静好。 那是不属于他的光景。 若是他真的是凌息,该有多好。 她实在不忍打破这样美好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