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也能当万人迷吗》 第1章 书名:《炮灰也能当万人迷吗(快穿)》作者: 喵嗷呜文案:云渺遭遇意外后被快穿系统绑定,为攒够积分回归现实世界,他开始穿梭在小世界扮演各种好逸恶劳、贪慕虚荣、恩将仇报的恶毒炮灰。可是预想中的悲惨结局没有到来,反而……世界一(已完结):【古代文中鸠占鹊巢的病弱小郡王】「比起流落街头,我还是更适合锦衣玉食啦」身为贪慕虚荣的恶毒假少爷,云渺要做的就是欺辱从奴仆爬上将军之位的真少爷。可为什么他绞尽脑汁作死使坏,最后真少爷却主动握着他的脚腕踩自己呢?甚至连爱答不理的丞相之子,从小到大的死对头皇子都一个个……世界二(已完结he):【星际军校四处抱大腿的劣等alpha】「只是想多认几个老大,又有什么错呢」穿成心理扭曲渴望变强的劣等alpha,云渺利用甜言蜜语在学校接连依附新老大,依仗他们的钱和势在学校作威作福欺凌omega主角……世界三(已完结:【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已完结)阅读指南:万人迷笨蛋美人受,有一丢丢坏;切片攻(正攻都洁),无脑文;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快穿 爽文 团宠 万人迷 钓系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渺 ┃ 配角:攻攻攻 ┃ 其它:万人迷受;快穿;切片攻;爽文一句话简介:笨蛋还貌美会被抓走吃掉立意:珍爱生命第1章 狸猫腊月,北风呼啸,灰黄色浊云在城墙上空翻涌。街上零星有几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不时抬头瞅一眼天气,晚间似是有场大雪。长公主府。从仪门两旁的阿斯门一路到二进院,东套间暖阁里,甜梦香袅袅缕缕旖旎温润,一室温暖如春。几个丫鬟鱼贯而入,皆是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卧房里的贵人。昨日隔房守夜的奴才早已收拾停当,此时绕过正中的錾胎珐琅缠枝莲纹火盆到了卧房,隔着一层床幔低声唤道:“小郡王,时辰到该起了。”垂眸立在床边的男人面容冷俊,一袭玄色长袍更显身量颀长、蜂腰猿背,不似寻常王公贵族家的奴才。他耳力过人,能够听到床幔里头传来微弱却悠长的呼吸声,知道这位小郡王尚在清梦之中。等了片晌,齐忱再次开口,语气冷硬仿若人偶,“傍晚有雪,长公主吩咐要早些动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帐子中传出来,里头的人似是翻了个身,还不情不愿地哼哼唧唧了两声。“……”齐忱薄唇微抿,垂落在身旁的手指微微蜷缩,“小郡王,时辰不早了。”今日元宵宫宴,长公主两个时辰前便匆匆进宫陪伴太后。只因心疼独子体弱难得安眠,才吩咐下人晚些再服侍他起身。“砰——”一个汤婆子被从被子里恶狠狠地踹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停住不动。似是得到了命令,齐忱三五下整收好华丽繁复的床幔。与此同时,外间等候的一众侍女也手捧衣物和盥洗器皿袅袅而入。窝了一肚子起床气的小郡王眼仍闭着,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坐起身子。他年纪不过十八九,羽睫长长密密覆在眼睑上。略失血色的唇间,一点唇珠圆而翘。那张素日里雪白如瓷的脸上,此刻因为满屋燃烧的火盆而被腾出几分红晕。哪怕半梦半醒,也仍可窥到这幅面容的昳丽无双,反叫人无端期待起对方睁开双眸又是何等模样。床上的小郡王还静静闭目养神,心安理得受着服侍,像个任人摆布的精致人偶。任谁也想不到,这具金尊玉贵的壳子里,居然装着个异世魂魄。*云渺正在脑海里和系统对话。云渺:「系统,今天就要开始走剧情了吗?」云渺本来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却因为一场意外车祸成了植物人,然后就被自称“炮灰扮演”的系统绑定了。系统告诉他,只要填补足够的炮灰人物空缺并且顺利完成剧情点,就能攒够积分获得重生机会。起初云渺有些犹犹豫豫,但从系统处得知他自然苏醒的可能性渺茫后,还是答应了扮演所谓的“炮灰”。他想活下去。……系统听着新宿主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声音,贴心地换了个柔声细语的语音包。系统:【没错哦。这个世界的炮灰人设关键词就是刁蛮任性,宿主在细节上可以自由发挥,只要能推动重要剧情点就够了。】云渺想起昨晚熬夜看完的剧情线,迟疑道:「所以我现在应该欺负齐忱是吗?」系统:【没错!宿主要狠狠折辱他!】这里是云渺经历的第一个小世界,他在这里扮演大文朝长公主的儿子——沈云渺。作为当今圣上的亲外甥,荣安长公主唯一的子嗣,沈云渺圣眷优渥,刚出生不久就被封了郡王。但作为炮灰角色,沈云渺其实并非天潢贵胄,而是公主贴身侍女青栀所出,是个狸猫换太子中的狸猫。沈云渺的生母青栀身为长公主贴身侍女,从小过得日子与寻常富家小姐无二。但又因姿色出众,为人自视甚高愤世妒俗,心底隐隐有越过主子的念头。而种种祸事起源就在今上继位第二年,新科探花打马游街的那天。当时沈云渺的父亲沈榕身骑高头大马,路过灵济寺,正逢长公主携侍女外出敬香祈福。彼时的沈榕面如冠玉仪态伟岸,形貌举止皆在众人之上,又不乏少年浩然意气,一下俘获了主仆两个人的芳心。事后,荣安长公主向太后言明此事,皇帝也乐于姐姐觅得如意郎君,立刻下旨赐婚成就这番姻缘。却没想到,沈榕寒门出身,经年苦读只为有朝一日得入朝堂光耀门楣。而今上继位后,对外戚干政防范甚严,驸马尚公主后基本无缘朝政,多数身居闲职且终生不可能被重用。当年走马游街的探花郎变成个吃闲饭的驸马,一身才情抱负无处施展,深埋于心的怨怼让沈榕与荣安长公主的关系极为紧张。夫妻关系冷淡,君臣关系自然就显明,在婚后一年的某次争吵中竟直接分室而居。身为大文朝最尊贵的公主,荣安长公主自然做不来纡尊降贵下身段讨好驸马的事。而就在心灰意冷之时,太医却诊出长公主已有一个月的身孕。只是这番喜事并没有缓和公主与驸马的关系,反叫长公主一心扑在了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将万般柔情寄托于此。倒真与驸马成了陌路夫妻。若是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罢了,但暗处还有个不甘心的青栀。身为一辈子伺候人的婢女,却偏偏生了副连公主都逊色三分的容貌;少女情窦初开,却要日日看着心上人同其他女子恩爱。这怎么能不叫青栀又妒又恨?妒火中烧,醋海生波之下,青栀居然做出了和远房表哥苟合,合谋将襁褓中的沈云渺同皇家血脉调换之事。于是,被青栀服用催产药生下的沈云渺,因月份不足先天体弱而患上心疾,受尽皇帝、太后和长公主这三位天下最尊贵之人的宠爱。而本该一出生就被封为郡王的“真太子”齐忱,却受尽青栀打骂,一路摸爬滚打成为公主府的侍卫。不过作为龙傲天主角的齐忱,当然不会一辈子当个侍卫。他智勇过人,接连得到七皇子和圣上的赏识,最后还成了大将军立下汗马功劳。而沈云渺作为鸠占鹊巢的假郡王,居然曾将真郡王齐忱当成奴才磋磨使唤。故而身世暴露后引来多方愤恨,被皇帝一杯毒酒了结了性命。……因为这是第一个任务世界,系统为了让宿主更好地融入剧情世界,特意封存了云渺的记忆并让其胎穿。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一件大事才解开记忆限制。原来青栀虽然一招偷龙换凤得手,但常年情志不畅肝火旺盛,在几个月前的一场风寒中撒手人寰。油尽灯枯前,青栀仍不忘把当年换子的真相偷偷告诉云渺。她渴望能听到亲子唤自己一声母亲,却没想到云渺没有剧情记忆,哪里怀疑过自己不是货真价实。只当疯婆子胡言乱语,怕的撂开对方的手便跑了。还是系统及时出现,恢复了云渺两世的记忆。又因为云渺一时间接受不了,还安慰了他好久。按照剧情进度,如今应该进行第一个炮灰剧情点了。就是——云渺对青栀的话半信半疑,将身为暗卫的齐忱调到了自己身边做侍从,试探口风的同时百般刁难对方。……侍女端来上等茶水为主子净口,却被蓦然睁开一双桃花眼的小郡王摄住了心神。好在并没人计较她的失礼之处,因为在场唯一掌握生杀大权的小主子,正双眸圆睁朝旁边侍立的高大男人发难。“你,”云渺朝齐忱站立的地方微扬下巴,刚刚睡醒的声音还赖唧唧的,听在任何人耳朵里都仿若撒娇使性,“傻愣愣杵在那里作什么,还不过来为本王穿靴?”“……是。”齐忱深深看了云渺一眼,随即三两步上前,单膝跪在对方面前。云渺瞬间感到一团阴影笼罩了半个自己,然而底下的人半低着头,只能看到一截高挺的鼻梁和紧绷弓起的背部。宛若一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上来捕猎的豹子。这让只敢狐假虎威的小猫有些战战兢兢。云渺:「系统,龙傲天气势好强。他该不会现在就杀了我吧?」 第3章 云渺正要回答,旁边却突然传出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音:“这么大的雪,儿臣住在宫里都冷得不愿意出门。更何况表哥,体质羸弱怎么经得起劳累呢?”第3章 狸猫云渺猛得转头,找到声音的主人,桃花眼狠狠瞪了对方一下。插话的人是七皇子段霖,永靖帝嫡次子。因幼年失恃性格乖张,一直在太后膝下抚养,也是宫中少有的霸王。不知道是不是“一山不容二虎”,段霖向来爱与云渺作对,小时候还曾害得云渺掉进荷花池里高热不退。虽说事后永靖帝大怒,狠狠罚了段霖二十板子,又责令他抄写佛经三十卷为云渺祈福,但段霖还是改不了时时刻刻想找对方茬的念头。既然不能打也不能骂,那就冷嘲热讽也好。故而段霖一开口称呼云渺“小表哥”,就说明他又要作妖了。如今话中绵里藏针,指责安乐郡王架子大,仗着体弱敢与皇子比肩,恃宠生骄连太后与皇帝也不放在眼里了。这点儿小弯小绕,云渺哪里能听不出来。段霖怎么可能真的关心他的身体,为他开脱。自己又不是被卖掉还帮段霖数钱的傻子。因而云渺也不怵,毫不示弱一个眼神就横了过去,听听这个狗段霖还要放什么好屁。暖融融的灯火下,弱不禁风的小郡王像是炸了毛的波斯猫,明眸皓齿染上了生动颜色。一时间桃花灼灼,神光逼人。段霖饶是再厌恶云渺,也被晃了下眼,反应过来后一张俊脸不免臭烘烘的,找补道:“今早去慈寿宫请安,见姨母正侍候太后簪花,还当安乐郡王也一同来了,谁知道……哦,看我这记性,驸马也抱着病呢,小表哥要侍疾来晚些也正常。”这话一出,上位几人俱是黑了脸。驸马与公主不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连家宴也甚少露面。至于对唯一的儿子云渺,驸马嫌其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又专爱在吃穿用度上下功夫,和他母亲是一模一样被宠坏了的。驸马对云渺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云渺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去讨这个便宜爹的嫌。哪里会去侍疾呢?何况驸马是心病又不是真病。……“好了,安乐郡王素有纯孝之名,如今天寒地冻,他又体弱,来迟些也是有的 。”永靖帝今年不过四十,又素爱骑射,保养得当,看着不过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儒雅书生。又因是九五之尊,眼底沉淀着隐而不发的帝王杀伐之气。他居高临下望了自己这个最桀骜不驯的儿子一眼,又移开目光,朗声道:“宴席刚刚开始,一家人何必拘束,快落座吧。”看着段霖皮笑肉不笑,云渺得意地收回目光。丝竹声再度响起。太后向云渺招招手,“好孩子,来哀家身边坐。你母亲也在这里。”荣安长公主正坐在太后下首,亲自为其布菜,此刻正笑意盈盈望着自家娇儿。云渺腾腾腾跑了过去,依偎在祖母和母亲身边,甜言蜜语的祝福话不要钱似的撒了一箩筐,哄得一老一少俱是眉开眼笑。段霖在附近,耳边也不时飘来只言片语,又没忍住投去鄙夷的目光。然而那人压根儿没看他。一怒之下转头,甩袖时无意间与小太监倒酒的动作碰上了,袖口沾了几点酒渍。虽说衣料颜色深看不真切,但段霖还是动了怒,只不过暂且按下没有发作。小太监欲哭无泪,脸色惨白退到一边。不过,如段霖这般直勾勾盯着云渺的毕竟是少数。今年风调雨顺国库充盈,永靖帝有心趁此元宵佳节与臣子同乐,故而除了宗室,凡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均可携两位家眷出席宫宴,以示皇恩浩荡。以往只闻安乐郡王之名,却因种种原因无法面见之人,今日才算是一睹究竟。本以为是个骄奢淫逸的酒囊饭袋,不曾想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神清目朗仿若小菩萨一般。又听说身负顽疾,发病时一步三喘,是个可怜可叹的人。可知传言多少有误,往日竟没能寻摸机会早点儿与这位小郡王相交。有这般想法的不在少数,多是些父辈带进来的青年公子哥儿,个个也是天之骄子,有些将来还要承袭家中爵位。右丞家的小少爷便是其中之一。他前年刚蒙荫入了国子监,然而家中已有个嫡亲大哥入朝为官支立门户,倒也不必自己头悬梁锥刺股。因受祖母疼爱,前几日还指派了两个身边知事的貌美女婢,意图找个机会教导他房中事。只是秦逸一直兴趣缺缺,不是推说明个要和同窗出去赛马打猎,就是乱发一通脾气。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只好男风,但又对那些寻常小倌无甚好感,没想到今晚……兴许是秦逸的目光太过放肆,惹得近旁户部尚书家的公子频频侧目。待顺着对方的目光瞧过去后,不禁冷笑连连,半敲打半酸妒道:“秦逸,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看在同窗一场的分上,我劝你别吃多了酒,太肆无忌惮了些。”有些人背地里肖想肖想是可以的,但台面上,你多看一眼都是大不敬。这话没头没尾,但秦逸还是听懂了。他收回目光,但却在对上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时翻了个白眼。生的这般“粗犷不羁”,自然是肖想不到的。…………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官司,云渺正急切地抓住每一个和长公主享受母子亲情的时刻。其实系统解除他的记忆限制之后,最让云渺无法接受的不是这一切都是“剧情扮演”,而是他并非长公主的亲子。母亲如果知道了真相,该多伤心啊。一直宠爱的儿子,居然是个冒牌货,是个鸠占鹊巢的小老鼠。而真正的孩子齐忱,却被这只小老鼠踩在脚底下,侮辱折磨。云渺难受得做了好几天噩梦,还祈求系统,下个世界不要再用这种方式适应剧情了。直接开始吧,别去投入到真正的感情里,他会努力扮演炮灰的。不要像现在这样……“阿菟?”阿菟是云渺的乳名,就是小老虎的意思,寓意盼望他健健康康地长大。荣安长公主察觉到儿子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心疾又犯了?”“没,没有。”云渺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长公主。和身上雍容华贵的气度不符,长公主的样貌其实偏柔婉温和,和云渺那张攻击性极强的张扬脸蛋儿可以说毫无相似之处。好在,云渺继承了一半生父的好容颜。而生母青栀自从滥用催产药后元气大伤,不怎么见人。如此,这么多年倒也没人去怀疑,安乐郡王居然是个婢女所出。“儿子没事,刚刚在想桌上樱桃肉好吃,要母亲也尝尝呢。”云渺的口味和长公主一脉相承,都爱吃酸甜口的,桌上各式各样的汤圆儿倒是未怎么动。身后的宫侍闻言,忙将瓷盘里的樱桃肉夹了些在二人面前的青玉碗里。长公主心里熨帖,拍了拍云渺的手。正要动筷子,头顶传来永靖帝的声音。“安乐郡王。”第4章 狸猫“臣在。”云渺愣了一下,起身向这位大文朝最尊贵的人行了个拱手大礼。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高坐上位,姿态慵懒而不散漫,如一块险峭磐石。紫金冠下,两道剑眉斜飞入鬓,掩盖了眸中隐匿于深海下的惊涛骇浪。都说外甥肖舅,这要是齐忱和永靖帝站在一块儿,有心人定能看出几分相似。反观云渺,没有一根头发丝儿沾染皇室血脉。知道按照剧情,自己的结局是要被这位“皇舅舅”赐下毒酒,云渺过往的小儿女情态消减大半,敬畏之心顿生。故而往日亲亲热热往上凑的劲头,一下子烟消云散半点儿不剩。只是,云渺在这个小世界虽然生在皇家,却并未卷入任何储位之争。荣安长公主又对其溺爱如命,要星星绝不会给月亮,养出个无半点心机城府的金枝玉叶。如今猛然一改往日的随心所欲,倒教有心人看出端倪。永靖帝段桓更不用说。见从小抱在膝头养大的孩子,突然谦恭有礼起来,眉梢微不可察地挑起几分弧度。段桓在位二十余年励精图治,整个大文朝上下国富民强,但任凭他再英明睿智,也猜不透云渺态度转变的根底。故而只当小孩子闹脾气,想是云渺觉得被七皇子当众诘问,落了面子。云渺幼时便玉雪可爱,又并非永靖帝亲子有资格承继皇位,需要多少提防着子强父弱。故而段桓一直以来都把这个小外甥当只娇贵的猫儿来养,就是偶有逾矩也毫无戒心,真真是敞开心扉地宠爱了一番。入冬之后朝政很是繁忙了一阵子,段桓也有段时日未见云渺。此时像是离家许久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只小宠,便有意逗弄玩耍一番。谁知对方竟似恼了,毫无征兆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永靖帝沉吟半晌,随后做了个决定——那就当着这满殿皇室宗亲、文武廷臣的面,再给他的安乐郡王一份殊荣便是。……“朕瞧安乐郡王身上这件白狐裘品相甚佳,寻常出行,参与雅集宴饮倒也轻巧暖和。”永靖帝此言一出,数道目光便不加掩饰地将小郡王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 第5章 起初“哗啦哗啦”翻得很快,书页都扯烂了几张。后来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某个人,仿佛被猛灌了那宴席上十几樽流香酒,晕晕乎乎地倒在地上。……秦逸憋得脸色通红,某种隐秘的快感席卷了全身,仿佛将要溺毙之人得救般大口喘气。他静静听了一会疯狂跳动的心脏,待稍稍平复,便嫌恶地将手边脏兮兮的书丢开。没过多久,他闭上眼睛又开始想,时而羞得笑意满面时而恼得抓心挠肝。一直闹到后半夜,才胡乱洗了个澡,累倒在床上。……同样的后半夜,七皇子宫中还没有歇下。烛火摇晃,段霖斜倚在罗汉榻上一个人饮酒。他将寒潭香与玫瑰露混着喝,两壶冷酒下肚仍不见半分醉意。段霖想起那个做了十八年郡王的人。按道理,自己也早该封王了,而不是待在宫里做个无所事事的皇子。他不怪父皇狠心。帝王多疑,当初不顾群臣反对娶一介商女为后,便存了绝外戚结党干政之心。可皇兄偏偏鬼迷心窍去笼络臣子,犯了最大的忌讳。他是废太子的亲弟弟,父皇迁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迁怒之前呢……骨肉相连,哪个幼子不曾渴望过舐犊情深。都说天家无情,却不曾见到帝王之情全部给了外人。除了沈云渺,哪个皇子得过永靖帝的亲自教导,又有谁敢骑在帝王脖子上放风筝?不怪皇兄听信谣言,就连他也恍恍惚惚觉得……安乐郡王是永靖帝寄养在公主膝下的私生子。荣安长公主当时与驸马闹得那般不可开交,怎么突然就怀上了?长公主孕期一直身体安康,妇科圣手轮番照看,怎得足月偏偏生出沈云渺那个小病秧子?还有第一眼见过孩子的稳婆,没过几日就思虑过剩暴毙了。……段霖眉目阴沉,不见丝毫之前在宴上同云渺呛声的莽撞。明明是该攀花折柳的少年模样,却硬生生透出几分渗人的酷虐。他把玩着手中用来盛酒的瓷杯,胎薄釉润,触之温润如玉。这是他七岁那年从云渺那里抢的。对方当时还不常住在宫里,大病初愈,永靖帝召见时随手赏了个督陶官刚献上来的瓷杯。他使计拿走后又威胁恐吓了云渺一番,让对方真以为永靖帝不会为外甥处罚亲儿子。云渺抹干净眼泪跑开了,再也没提起这个杯子。其实宫里并不缺这样的好东西。可偏偏这只瓷杯名叫“千里江山”!“啪——”瓷片碎了一地。寝殿中的宫侍都噤若寒蝉。七皇子阴郁喝闷酒的模样,比暴怒时更可怕。段霖斜睨了角落里发抖的小太监一眼,从身形认出这是宴席上倒酒的那个。“过来,替本殿下更衣。”段霖还穿着那件沾了酒渍的衣服。小太监几乎是同手同脚磨蹭到了段霖面前。他是将攒了两年多的银子全给出去,又认了位行将就木的老公公做干爹,才得以从冷宫调到七皇子跟前的。没想到,一来就闯下了祸事。段霖看着对方这幅唯唯诺诺、缩头缩脑的样子就来气,命人将竹节钢鞭取了来。他不愿意脏手。段霖一挥袖,鞭子甩在小太监的脊梁上,对方断线风筝般摔在了白玉地砖上。“三分力罢了,可真够没用的。”段霖冷笑,“扛下来三鞭子,你就是有福气的。”其他宫侍垂着头大气不敢喘,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为这个倒霉蛋求情,他们只期望千万别带累自己。小太监被突如其来的鞭子打懵了,听见七皇子的格外开恩,一时规矩都忘到了九霄云外。茫然地抬起头,直视着段霖,眼中还有因疼痛逼出的泪花。段霖正要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却在看清那张脸时微微愣住。流泪的时候倒有三四分像。不过到底是个天生下贱命,比不得那个娇气家伙,连轻轻碰两下都跟要碎了似的。“换个软鞭来。”第6章 狸猫雪霁天晴。兴许是昨晚难得睡了个好觉,云渺今日没赖床自己起个大早,倒教经常伺候他的宫人吃了一惊。身上穿了件月白色海龙皮褂子,云渺无骨蛇似的倚靠着软榻上的引枕,屁股底下铺了层软乎乎的黑狐坐褥。他一边透过窗纸数外头结的冰棱子,眼睛都瞅迷糊了,一边琢磨着怎么刷炮灰值。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云渺把系统揪了出来。「小统,炮灰到底是什么?」系统听云渺叫自己小名,高兴地放了个烟花,答道:【炮灰啊,主角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喽!】「垫脚石么?我怎么觉得自己像颗绊脚石。」云渺嘟嘟囔囔,试探道:「我就不能良心发现,直接把身世告诉齐忱嘛?干什么还要多欺负他这步……」【渺渺宿主,您这么想就错啦!】系统拿出联盟《炮灰手册》开始科普。【主角,都是小世界当之无愧的强者。既然是强者,那么别人的绊脚石就是他们的垫脚石。如果这点儿磨炼都受不住,怎么配做天道眷顾的宠儿呢?】【渺渺你认为齐忱是换子世界的受害者,那有没有想过“沈云渺”又做错了什么呢?这些世界的炮灰,都是意识觉醒后的叛逃者,否则也用不着我们来填补剧情空白啦。】「……」系统还在叭叭叭念手册最后一章的模范员工采访,云渺已经失魂荡魄了。他把联盟那番炮灰理论翻来覆去地咀嚼。如果自己就是原原本本的“沈云渺”,身世暴露后不会进入下个世界,更换不来重生的机会,真的能够对齐忱有仁慈之心吗?保不准,自己也会存侥幸心理呢。想着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兴许再遮掩下一辈子也没人知道呢!可是……生命降生的时候都是没有错的,就像昨晚下的大雪,脚印都是后来踩上去的。雪花落在市井街巷,就可能被贩夫走卒踩成泥水。若是落在御花园里,落在梅花瓣儿上,说不定还会被哪宫娘娘收去泡茶喝呢。这个世界的齐忱和沈云渺不就是这样吗?「小统,以后如果有那种蔫坏儿的炮灰角色,或者就是纯粹好人的角色,你帮我留意一下呗?」云渺不希望再接这种处于道德两难境地的炮灰角色了。系统:【没问题,渺渺宿主!我下次给你抢那种属于主角阵营的炮灰。】联盟炮灰局不止一个系统,就像云渺的系统其实代号5757。每次发放小世界剧本,系统们都要用抢的,毕竟任务的难易程度多少不同。5757本以为欺负主角更容易呢。毕竟那些“为主角挡剑而死”“对主角爱而不得”的炮灰角色,扮演不好便不能让主角受到触动,即使演完剧情点,炮灰值也不足以推动剧情。不过既然宿主要求了,那他下次就努力试试吧。……云渺不是一头扎进悲伤漩涡出不来的人,他想明白了,心道长痛不如短痛。他总是要离开的,难道晚些离开就能少造成对别人的伤害吗?还是快刀斩乱麻,事情做绝些总比拖泥带水好。抓紧时间狠狠欺负主角,吸引仇恨值之后就死遁!*榻上的小郡王不过长吁短叹发了一会呆,殿内伺候他的宫人就坐不住了,担忧地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不过一会儿,便七嘴八舌地围上来一圈。两个太监率先争抢着你一句我一句。“郡王爷,您上回来不是说想斗蛐蛐儿?那回刚入冬,蛐蛐都不精神,如今已精心养好了。”“是啊,夜鸣将军和招财大仙早想斗一场了,都等着您来呢。”夜鸣将军是只能不停歇唱一整晚的蛐蛐,招财大仙则有对黄金色翅膀,威风凛凛。云渺蔫蔫儿地抬起眼皮,摇摇头,他现在对斗蛐蛐没心情。一旁的老嬷嬷本想让太监们逗着小郡王玩会儿,见对方兴致不高,便笃定地开口道:“今儿早膳那道口蘑肥鸡油腻腻的,咱们郡王爷用了几口,筷子都放下来了。这会子肯定饿了不是?”“奴婢这就让小厨房上些解腻的点心来。”嬷嬷看小郡王终于抬头眨了眨眼睛,忙补充道:“厨房还备着您素日爱用的零嘴和茶点呢。点心有金糕、玫瑰糯米卷、栗蓉酥,还有梅子姜等各色蜜饯儿;配的茶有顾渚紫笋、牛乳茶……”“停!”云渺从榻上爬起来,他潜意识里不敢猛然翻身,唯恐引发心疾,边穿靴边吩咐道:“茶不喝了,把那些点心包起来放马车上,出宫!”宫里又没有主角,他还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总不好莫名其妙让人去府里套齐忱麻袋。…………勤政殿。双龙嵌铜琉璃盖炉中,龙涎香柔顺甘甜的奇异土香弥散于室,香炉上翠烟浮空。永靖帝批阅奏折时常爱燃此香,借以醒神开窍,日子久了也有益精助阳之效。段桓正要批复一本请求复立废太子的奏折,大太监章谊却匆匆走了进来,赔着笑说道:“奴才刚刚奉命去宣鹤殿送吉光裘,瞧着安乐郡王拾掇着要离宫呢。”“离宫……”段桓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揉了揉太阳穴,“这是长公主的意思?”章谊见状马上将皇帝的手换下去,不轻不重地按摩起来,轻声道:“哪能呢,荣安长公主正陪着太后娘娘赏梅花。奴才去的时候,只有小郡王一个人,说冬日没什么意思,他在宫里憋闷的慌,要回去溜溜养的小马。” 第7章 然而美人乌发如云顾盼生辉,雪腮被冻出一抹绯红更显艳逸绝伦,仿若一只枝头抖动的梅骨朵能消冰融雪。这回附近的人都听见了这桩官司。眼红嫉妒的人瞬间从秦逸一个变成了十几个。他们早就蠢蠢欲动想趁机会上去结交,谁知被个奴才抢了先。“那个侍卫是哪儿冒出来的?从没听过这号人。”“安乐郡王不仅与其举止亲密,居然还向七皇子举荐,真是好手段。”“麻雀是变不了凤凰的。”…………“我若输了,这个奴才的命随你处置。”云渺话音刚落,齐忱就神色一暗。【炮灰值+10】“好吧,既然你想玩。”段霖故作失望地摇摇头,“只是,这赌注价码可不够。”无法无天的小郡王扬起下巴,加重赌注,“那你还可以随便朝我提个要求。但你若输了……”“让你提两个要求。”段霖明显觉得自己牺牲更大些,毕竟奴才的贱命值几个钱,皇子的一个承诺可是金口玉言。不过他也不会输就是了。云渺早就问过系统,得知主角的骑射是小世界一等一的厉害,这番比试肯定能赢。而且主角不死定律,一切危险都能逢凶化吉。届时他就能一举三得——一让齐忱因为险些丧命恨上自己;二让永靖帝发现齐忱骑马打仗的才干;三让段霖输得心服口服拉拢这个真表哥,为以后揭开身世做铺垫!小郡王找到了乐子,志得意满。段霖这几日怒气发泄到了别处,此刻有些略带无奈的温和,“我倒要看看,什么好狗也值得你夸的这般天花乱坠。表哥可别自大过头。”小狸奴想要炫耀刚到手的新玩具,那他就陪着闹闹好了。接着段霖便调转缰绳策马向林子深处奔去。小郡王则“大发慈悲”,将自个儿那野性难驯的坐骑让给齐忱,快马去追。第8章 狸猫七皇子和齐忱一前一后离开,没了这两人掣肘,围场内部剩下的人俱是蠢蠢欲动。以右丞家小公子秦逸为首,一行人满脸笑意地凑上来见礼,将云渺团团围住成了个圆心。这场面,活像要大费周折围猎一只兔子。“见过安乐郡王。”秦逸腰系玉带英气勃勃,横跨一步抢先见礼。他生怕云渺对自己印象不深,把父兄官职家住何方年纪表字都说了一遍。其他人见小郡王面上隐隐有不耐之色,生怕对方甩袖就走。都暗道这厮今日吃错了什么药,一人一句报上姓名也就够了,不给其他人活路不成。待奈何秦逸家世颇高,为人又风风火火好勇斗狠,素日在国子学是领头羊一类的角色,其余人倒不敢打断他。“哦,我知道你。”云渺其实也被秦逸那一堆话绕得云里雾里,不过他确实对这人有印象。一则这人是剧情线里出现过的人物。大多数龙傲天身边都会有若干小弟和铁哥们,高情厚谊为其两肋插刀。这个小世界中,秦逸便扮演这样的角色。他起初嫌弃主角身份低下,后来则被其武艺折服,甚至随齐忱南下剿灭叛匪。二则云渺虽然天生体质羸弱不堪,但并非一开始便被拘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云渺养到十三四岁时身体渐好,心疾不经诱发便很少再犯。加之这个年纪的孩子又不是能拘束住的,长公主便听从了太医的建议,鼓动云渺在外头结交些好友,一块赋诗也好投壶也罢,总能散散心。谁料知人知面不知心,明明都是些精挑细选出来的世家公子,却拐带着小郡王去南风馆开眼。这事传到长公主耳朵里,勒令云渺不许再和那群狐朋狗友出去,省得带坏她的乖宝宝。还命人去将京中那些素日名声不堪,顽劣异常的公子哥儿们查了个底朝天,让云渺记下后见着了绕道走。不理那些脏的臭的!那个禁止名单里,秦逸的名字赫然在上。这人有什么毛病来着?小郡王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实在记不清了。而这话落在秦逸等人的耳朵里,效果则是——秦逸:小郡王居然听过我的名字!真好。其他人:小郡王居然听过他的名字!嫉妒。……秦逸心头一喜,都快以为他并非单相思而是两情相悦了。上前就要带云渺去打猎,他还不敢直接拉手只是隔着袖子拽住手腕,接触的地方仿若触电般酥酥麻麻。秦逸先前的能说会道不见了踪迹,耳垂红得滴血,结结巴巴道:“你,你想要兔子还是鹿,要不咱们去寻寻有没有红狐吧?我知道怎么抓,保准能活捉……”云渺心道母亲那张名单果然不错,这人怎么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他们很熟吗?新做的衣裳都被攥得皱巴巴了。虽然云渺心里对捉狐狸挺感兴趣,但当务之急还是刷炮灰值。既然秦逸是主角未来的好朋友,那也就是他要打压的对象!小郡王费劲吧啦地将胳膊从秦逸手中抽出来,也不理其他还眼巴巴等着介绍自己的人了。小孔雀巡逻似的故意挺起胸膛眼神不屑,唇瓣翘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道:“你算什么东西,看着就是块儿废物点心。本王想要什么用得着你给我猎?”小郡王骂人词汇的储备量实在不多,翻来覆去就是——“你算什么东西”、“废物点心”、“不自量力”。对于皮糙脸皮也厚的秦逸来讲,没有半点儿杀伤力。偏偏云渺还将秦逸因为被心上人拒绝而受伤的神色,当成了是自己用语恶毒、专横跋扈的功劳。还心道,自己可真是天下无能第一,古今恶毒无双。系统收到了“炮灰值+5”的提示,也欢欣鼓舞,夸赞道:【宿主威武!】……秦逸怒火中烧。什么叫想要什么用不着他帮忙猎?那要谁帮忙?那个叫齐忱的狗奴才吗!?小郡王定是被外头的狗尾巴草迷了眼睛。不就是比谁收获的猎物多么,他也要去,等凯旋时小郡王便知道谁才是最好的!这么想着,秦逸便上了自己的马,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策马向林子深处去了。他才不撂狠话,他要用行动证明那个齐忱就是个废物,给小郡王一个惊喜。见把主角的好兄弟给气得一言不发,骑马散心去了,云渺乐颠颠儿地转身就要回帐子,还不忘把段霖扔在原地的小太监也带上。段霖果真不是什么好货,自己都走了还让下人杵在那里,傻愣愣的也不怕冻坏了。悬于正中的太阳被一块乌云紧紧裹挟,金光挣扎着出来后也雾蒙蒙的,之后的天气只怕比现在要冷。云渺虽则穿得厚实,但脸上却并无遮挡,此刻两手捂着冷冰冰的双颊往帐子里跑。那个小太监也跟着跑,样子比病歪歪的小郡王还踉踉跄跄几分。…………云渺捂着耳朵急吼吼冲进自己的帐子时,没注意到外边侍卫惊慌示意的眼神。因而并不知道门口有人,一头撞在了个宽阔脊背上。“嘶——”硬邦邦的,鼻梁撞痛了,鼻尖也红彤彤一片。云渺的手换了个位置,捂在了自己命途多舛的鼻子上,眼尾泛起红晕,生理性泪水蓄满眼眶要掉不掉的。拿后背撞他鼻子的那个人转过了身,然而那张熟悉的面容让云渺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瓣,努力抑制要溢出声的呜呜咽咽。段桓今日并未穿龙袍,而是换了件寻常私服,天水碧的颜色温润随和,倒不像个帝王而是寻常人家的清俊贵公子了。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了云渺半天。见对方要哭不哭,那泪珠子怎么都掉不下来,于是就大发慈悲伸手帮了他一把。“啊。”云渺痛得轻叫出声,猛然连连后退几步,连尊卑都抛在了脑后。眼中残泪未尽还多了几分怒意,一双桃花眼睁大仿佛不可置信。原来永靖帝刚刚伸手掐了云渺的右脸一把,碧玉扳指还抵在对方脸颊的软肉上,生生造出一片红痕。这只碧玉扳指是永靖帝登基后就不离身的,翠色无暇细腻温润,还命工匠精心雕刻了松鹿纹。那是段桓头一回以帝王之仪参加春狩,一箭射中的鹿。上头还有题诗,任谁看了都知道是御用之物。“作什么掐我?”云渺扁了嘴。他现在不仅不冷了,脸上还火辣辣得疼。帐内侍候的人都心里一惊,这安乐郡王怎敢如此和圣上说话。云渺则不以为意。系统斩钉截铁地说了,身世暴露这个剧情点没走完,永靖帝不可能赐毒酒。就算要打板子治他个不敬之罪,也还可以屏蔽痛觉呢。这么无缘无故欺负人,他才不受这个委屈。……对于云渺的逾越,永靖帝心底升起些许不悦。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二人,难道云渺恃宠生娇到忘了何为忠君爱国、孝亲顺长吗? 第9章 是不是故意害我?你们主子间不对付,就要拿我一个奴才做筏子……自以为是,滥好心的小郡王!……云渺被长生扑通一跪吓了一大跳,让对方起来,可他却低着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便伸手去拉衣角要将人拽起来。只是没想到,对方看着瘦瘦弱弱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却纹丝不动。云渺刚睡醒本就迷迷糊糊,浑身也使不上多少劲力,反倒是一个趔趄就要栽到小太监身上。“诶、小心!”云渺伸着胳膊努力往后扑棱。长生从怨恨中猛然惊醒,下意识伸手抱住跌落的小主子,然而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却因触碰到鞭伤而难耐痛楚一齐向后倒去。刹那,呼吸间尽数被馥郁梅香所占据。身后是冰冷坚硬的砖石,身前却是温热柔软的身体。长生看着瘦骨嶙峋,实际身量同骨架却大。小郡王的下巴恰好窝在他的脖颈处,呼吸间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在颈间缠绕。不属于他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怀里。云渺见把小太监撞到了地上,慌忙挣着要起身,可长生却拼命收紧手臂,拥抱得云渺喘不上气,好像这样就能将丢失的东西找回来变得完整。挣扎间,云渺因睡了一觉而松松垮垮的发带掉落,缠在长生的脖子上。柔软乌发散落于肩头,发丝调皮地在对方脸上滑过,像是一匹绸缎覆在脸上。半梦半醒,昏昏沉沉。长生不愿意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背上的鞭痕不痛了。因为正有鲜活跃动的生命在他身上激烈挣扎。意识被夺走。长生的手死死扣住小郡王的双臂,常年做粗活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对方被制住毫无还手之力。长生突然不害怕被打了。他抓住小郡王柔若无骨的手,死命往自己脸上扇。并不痛,更像是怜惜轻柔的抚摸。……云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太监好像疯了。他已经挣扎地累了,此刻泪眼婆娑,终于想起喊人进来。抬头望向帐门口,发现熟悉的身影正大步流星走进来。齐忱刚撂开帐帘,便看见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手中突然冒出颗石子弹向那太监的胳膊。长生顿时被卸了力气。和他过往十九年中每个无力的时刻相同,捉不住想要的,被夺走拥有的。“小郡王?”齐忱快步上前,将云渺从长生身上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把人放在软榻上,带着薄茧的指腹将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问道:“身体有不舒服吗?”“……”云渺有些呆愣,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帐子中炭火太足,云渺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恍恍惚惚甚至觉得梦还没醒。是段霖让小太监捉弄自己的吗?是的,小郡王将其定性为捉弄。毕竟暗杀或者欺负一个人的方式,绝对不是将那个人的手握着去打自己,更不是在对方跌倒时当人肉垫子。“是不是?”云渺偏过头向齐忱求证,声音轻得宛如清晨湖面上的薄雾,风一吹就飘散得无影无踪。“什么?”齐忱不明白,只当小郡王受了惊吓还没走出来,预备叫太医时云渺却又开口了。“段霖在捉弄我,借这个小太监的手,对不对?”“……”齐忱不知道。他进来时,看见小郡王衣衫不整和地上那个太监抱在一起,骑在对方腰上脸色潮红。明明是一副在欺负别人的模样,却泪水涟涟又羞又恼。不过即便如此,齐忱也不愿意相信是小郡王想强迫一个奴才。小郡王会吗?会看上一个和自己身份天悬地隔的下贱胚子吗?不会的,至少不可能是连他一颗石子都敌不过去的太监。娇生惯养的小郡王,应该要一个能保护他的人,而且不能是个太监才对。第10章 狸猫长生回去了。像一抹游魂,只是混沌沉重。怀里兜着几瓶治外伤的良药,压着长生不让他飘起来。他没想到自己不顾死活地放肆了一回,却没激起一丁半点的水花。小郡王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罚,只是找太医帮他包扎了一下磕破皮的脑袋。倘若今日被治罪或打骂,长生也许会熟练地跪下痛哭流涕求饶,恨恼自己的鬼迷心窍。可事实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没能留到小郡王身边,回到七殿下那里等着他的依旧是鞭子。这让长生诡异地升起一股勇气,觉得七皇子那里也没什么可怕。…………“太医,劳烦您再给小郡王号个平安脉。”“不号!”云渺先前还软乎乎地靠在齐忱怀里,此刻跟炸了毛的猫一般弹起来,冲对方怒目而视,“凭你也敢做我的主?”云渺的心疾是难以根治了。素日不发作时,太医号完脉象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便会开几副补药让他将养,方子个个苦的人要死。如今齐忱一开口,云渺便从刚刚被小太监捉弄的事情中回过神,想起刷炮灰值的正事来。“你既然有脸回来,看来是赢了射猎喽?”云渺心底知道主角毫无疑问会赢,面上却摆出一副即将发难的刁蛮样。谁知对方和之前的小太监一样,他刚说了一句话就跪下请罪。“……奴才无能,让小郡王失望了。请小郡王责罚。”“你当然无能,你……说什么?”小郡王好像遭到晴天霹雳一般,不可置信到结结巴巴:“你、你怎么可能输给段霖!?”云渺天塌了似的在帐子里转悠来转悠去,惹得小赤狐也随他吱吱吱的叫。主角光环跑去哪里了?说好的骑射打仗的功夫一等一呢!不对劲不对劲,齐忱怎么可能输啊?齐忱看着小郡王眉头紧蹙,一副精致眉眼染上几分愠色,像个小老头似的背着手踢踢踏踏转来转去。他便知道,自己让对方失望了,心脏被猛然攥紧。若不是那个秦逸横插一脚……齐忱一言不发,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然而下一秒,他的膝盖便被人轻轻踢了一下。不知何时,小郡王已经晃悠到了齐忱面前,一双桃花眼气得染上了几分水色,口不择言道:“你居然还敢回来?”云渺真想晃晃齐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装着浆糊。主角的聪明才智都去哪里了?打赌的时候对方就在旁边,难道不知道输了就要把命赔给段霖?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居然还傻愣愣地跑回来是怎么一回事!……齐忱一直觉得小郡王的声音很好听。刚睡醒时,音色像春日缠绵的风慵慵懒懒,尾音还会带着不自觉的勾人笑意。清醒时候,声音又变成了夏日深涧的一汪潺潺清泉,清透干净,说不出的悦耳动人。齐忱抬头望向小郡王,对方还在还在说着赶他离开的那些话。唇若丹霞,翕张间露出一点儿碎玉似的雪白牙齿,如梅花含雪。明明看起来那么柔软,为什么总是说些伤人的话呢?他并非完全输了,明天会给小郡王赢回来的,不是吗?就这么轻易舍弃,一点点机会也不要给吗?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下一个接替他的人…………“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段霖!”云渺嘟嘟囔囔,越想越有把握,“命令小太监捉弄我的事情还没和他算账呢,万一心疾发作死掉呢?一命换一命抵干净了吧……”小郡王快将自己说服了,就要穿衣服立刻去找段霖,预备死缠烂打撕毁赌约。炮灰没有人品,更没有赌品!“走!”云渺上手去拽呆子侍卫的衣角,“快呀,别磨蹭。”“明日还会再比一场。”齐忱反握住云渺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心口,墨色瞳孔将对方紧攫在眼底,声音嘶哑仿若淬了冰,“小郡王当真要现在赶奴才走吗?”“……你,什么意思呀?”云渺眼中透出几分迷茫,也忘了抽出自己被对方紧紧包裹的手,喃喃道:“你不是输掉了吗?”从对方话音中听出几分转圜的可能,齐忱眸中闪过点点星光,正要开口解释时,帐子外守卫进来通报。 第11章 ……帝心难测。众人是如何也没想到,素爱骑射的永靖帝非但不嘉奖七皇子勇武,反倒于大庭广众下给对方没脸。很多人顿时将“虎父无犬子”的恭维话咽下了肚子。段霖倒是并不意外,他饮尽杯中残酒起身请罪,还有空冲一脸茫然的云渺笑了笑。堂堂一个皇子不顾身份同奴才比试也就罢了,没能压倒性取胜反而平手则是万般不该。围猎黑熊一事中,永靖帝越是大加赏赐其余二人,越是在打这个儿子的脸。众目睽睽之下,这位最有可能承继大统的七殿下俯身请罪,许多平日里微贱如泥的奴才却站直身子,无数道目光看着热闹。小郡王也将目光聚在了这位表弟身上,似是不解为何,又似是同情自责。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呢?你究竟同情我什么,又自责什么……难道自责你清清白白高座金屋,便有人将他们争夺觊觎许多年的位置拱手送上吗?段霖突然很想把小郡王也拉下水,对方也不是全然无辜,不是吗?第12章 狸猫“老七的性子就是有些莽撞有余,沉稳不足。”永靖帝面上带笑好似是闲话家常,然而下一刻话锋突转,道:“倘若能和你大哥那副谨小慎微调和调和,朕也不愁后继无人了。”此话一出,满殿既无杯箸碰撞之声,就连呼吸也小心翼翼起来。云渺手中的青玉筷也悬停在半空,神情有些怔怔然望向永靖帝。他潜意识里觉得刚刚那句话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生怕皇帝突然大怒真责罚起段霖。虽然云渺不如何待见这个便宜表弟,但这件事情毕竟是他为了私心挑起的,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笼在袖子里的手偷偷握拳,暗下决心——倘若待会永靖帝真的责罚段霖,那他就上去求情一同请罪。不过对朝堂之事总是晕晕乎乎的小郡王,此刻再如何担忧,也只当这是一位父亲因望子成龙而生出的不满。总归是一家人嘛,血脉是斩不断的情分。故而云渺虽然心中惴惴不安,脑子里想的却是小朋友之间犯错互相顶包的故事,可以说是满殿中最傻乎乎却又情绪松快的人。而除此之外,那些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们则心中一梗。圣上先前那些责备还称得上老子教训儿子,虽然这儿子的身份比他们都尊贵,却也到底牵扯不上别人。但之后那句谈及废太子与皇位之语,哪怕语气再调笑,他们也不能稳坐泰山了。涉及龙椅,只有君臣,而无父子。左丞相身子坚朗却踉踉跄跄一路小跑,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中央,给满殿之人做了个表率。“皇上您十六岁亲政至今,在位二十年内政修明任贤革新。如今春秋鼎盛,何出此言啊?!”左丞相一句话未完,便已经涕泗横流泣不成声。右丞慢了一步,等赶上来时,满殿臣子已经乌压压跪了一片高呼万岁。太后和长公主自是未跪,只是各自垂眸沉默。而等云渺纠结着要不要也随大流时,永靖帝已经命令他的满地爱卿请起了。“朕不过随口感慨一句。”段桓漆黑如墨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唇边却带着几分狡黠,从容不迫尝了口热茶,道:“左丞年纪大了感情充沛,怎得你们一个个也跟着剖白起心迹来。”满殿的紧张气氛倒是一松。左丞相颤颤巍巍又要起身,不过连桌子都没离开,就莫名收到安乐郡王明显的瞪眼一枚。云渺觉得这个小老头怎么一把年纪了,行事还一惊一乍的,吓得他还当发生什么大事了。拍拍心口,小郡王啊呜一口吃了块梅子姜,恶狠狠咂摸着酸甜味儿压惊。左丞不过思索自己哪里得罪了小郡王的空当,话头就被七皇子抢了先。“都是儿臣惹得祸。”段霖还跪在正中未曾起身,此刻腰板直挺,眉宇间的歉疚却不掩唇边笑意风流,“听闻父皇十六岁那年孤身野猎,一箭射中祥瑞白鹿。儿臣年岁比那时长不少,满心只想着如何能不愧为父亲的儿子,却忘记自己的射艺何时都比不上父皇了。”段霖这幅做派虽玩世不恭了些,却没有太过矫情煽情,更没把龙椅上那人当傻子。毕竟刻意装出无心大位的模样反而显得心机深沉。在外人面前要有天家血脉的风度与能力,对内要做个懂得示弱的好儿子。这样的皇子,才正和永靖帝心意。段桓终于发话让这个儿子落座,只是言语间还在敲打,“没想到你竟是出于一片赤忱。只是这父母爱子,爱之深责之切……你可心有怨怼?”怨怼?大哥入朝多年,连给自己外家一个皇商之位都不敢。不过是一朝听信谗言,透露出想培植几个自身势力的口风,便被你毫不留情褫夺太子之位。防范儿子甚于虎狼,疼宠外甥却不顾礼制。这身处棋局之人,又有谁敢怨怼一句?“儿臣不敢。”段霖满饮杯中酒。不是不怨,只是不敢。…………月上中天,歌舞疲靡。云渺本就喜欢吃火锅,这席上的野味肉又都是极新鲜紧致的。故而虽然不能吃太多荤的,蔬果点心一齐却也混了个圆滚滚的肚子。接过侍婢递上来的锦帕,云渺胡乱擦擦嘴角,一抬头就瞧见段霖端着杯酒站在他面前。身后还跟着那个名叫长生的小太监。“我来向表哥敬杯酒。”段霖似有几分醉态,歪歪斜斜倚靠在云渺身上,胳膊揽着对方的肩将人圈了起来,“温好的杏花饮,暖暖身子?”鼻翼间酒香清冽,身后的人更像个大酒坛子将云渺罩住。小郡王毫不顾忌形象,冲段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起开!”“啧啧啧。”段霖故作可怜,压低声音凑到对方耳边,看起来像是耳鬓厮磨,“我好心陪你玩却遭了骂。你倒好端端的没事,你那个侍卫也得了赏……”段霖一声长叹。这话正中云渺心虚之处,所以哪怕耳垂和脖颈被对方气息扰得痒痒,也不敢轻动推拒。羞恼下脸颊粉白一片,惹得不少人侧目。暗处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几人,俱是脸色一沉。“好吧,你不想喝我总不能强逼。”段霖手腕一拐将酒盏送到一旁侍立的长生手中,冷冷道:“赏你个露脸的机会,替咱们金尊玉贵的安乐郡王喝了。”“我自己喝。一杯酒而已,才不要人替!”小郡王在段霖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怒视相向。不过心里却也没那么不情不愿,只当是给对方赔罪。长生却误会了什么,忙抢过杯中酒一饮而尽。手腕在发抖,酒水一半喂了衣服,神情仿佛视死如归。段霖黑了脸,云渺却皱着眉急出声道:“你受伤了怎么还喝酒?”长生回到七皇子身边侍候,头上自是不能再裹个引人注目的绷带。否则他人会疑心是否有主子虐打奴仆,对皇子的名声不好不说,只会当长生心怀鬼胎构陷段霖。索性只是后脑勺落地时磕了一下,结了血痂倒也看不出什么。段霖更是不会关注一个低贱的玩意儿,哪里会得知先前云渺帐内发生的官司。若是知道,恐怕长生便不能好端端站在此处。不过云渺方才出言一问,倒让段霖想到自己造成的鞭伤之上去了。他低笑出声姿态慵懒散漫,“小表哥怎么知道那奴才受了伤?这么体恤下人呐。”“这还不是怪你!”云渺只当在说段霖派小太监恶作剧的事情,想到先前受的惊吓,气鼓鼓一把将对方推开。两人俱是误会了,却各自离真相越来越远。因为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长生一个小太监哪来那么大胆欺负郡王。“是怪我,不过又怎么?”段霖有恃无恐,和云渺四目对视,“一个奴才而已,就是杀了又如何?”“你,你怎么能这样!”云渺气急败坏,脱口而出一句:“齐忱也是奴才,难道你要杀了他吗?”“一样下贱,为何不能?”段霖答得很快,不假思索好似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云渺一时间惊住了。他没想到段霖为了跟自己怄气,连惺惺相惜的未来亲表哥都能贬低。更没想到,人命在对方眼里如此微贱。倘若身世现在就暴露,他恐怕也是段霖眼中随意打杀的奴才吧……小郡王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惹人心疼,一旁的长生仿佛感同身受其痛楚。而落在段霖眼里,则是另一番解读。“你就那么看重那个齐忱?”段霖眸中划过危险的暗芒,却轻挑一笑,语气暧昧道:“怎么,他是你的男宠,所以舍不得?”嗯?这个话题跳跃到云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因为欺负主角刷炮灰值已经刻在脑子里,他下意识抓住这个折辱齐忱的机会。“是又怎么?别说是男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也不是你能随便喊打喊杀的。”这话傲气凌人,然而从容色明丽的小郡王口中说出了,却偏偏令人信服。段霖拳头猛得攥起,指节发白。舌尖被牙齿咬出了血,他才堪堪保持一丝清明。连连冷笑道:“敢问小表哥,床榻之间是谁在上谁在下?那条狗看起来不像是知道尊卑上下的,小表哥又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恐怕……”段霖每说一个字,心头就在滴血。明明是在嘲讽沈云渺,他为什么心脏会抽痛?云渺听不懂段霖在说什么,赶忙朝系统要科普,输人不输阵。一目十行后,不肯服输的小郡王脸若朝霞红云漫飞,结结巴巴道:“当、当然是我在上……”“呵,你这幅风吹就倒的破身子,学得花样倒是多。”段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那是自然。”不通人事的小郡王一脸得色,只当对手气急败坏开始夸奖自己,于是更胡说八道起来,“风吹就倒关你什么事?我的花样里自然有不累的!”“你……不知羞耻。”段霖眼底泛起血色,就要控制不住去杀了那个沾染主子的狗奴才。 第13章 这在云渺看来属实没有必要,虽然主角没能大获全胜,但是他的目的基本都达到了。不仅炮灰值上升,永靖帝也慧眼识外甥赏赐了齐忱。虽说还没让段霖那家伙心服口服,但意外和秦逸结识,也算完成了收小弟这一环节。不过当事人执意要分出个输赢,云渺也乐见其成。毕竟他的任务就是不断给主角使绊子,却反而看着对方步步高升逢凶化吉。而且云渺昨晚睡前分析了一番齐忱没赢的原因,那就是装备太差!自己把极为认生的乌云扔给对方,光制住这么烈的马肯定都花了不少功夫。于是今早让他让齐忱自己挑匹适用的马,再加上好弓好箭。这回不可能再平手了吧。而且……这回没有秦逸这颗老鼠屎掺和到里面。对方昨日肯定是想去帮齐忱打猎,该说不愧是龙傲天的好兄弟吗?虽然不知道秦逸今早跟着自己有什么目的,但现在别想离开他的视线!小郡王得意洋洋转头看了身边的牛皮糖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却让秦逸受到鼓舞,大冬天里却总感觉浑身烧得慌,烦躁得想找片湖凿开冰跳下去。他怀里一直揣着要送给小郡王的定情礼。那是祖母带来的陪嫁,早早给了他就是要送给秦家未来的孙媳妇儿。秦逸一直在找机会,想着自己哪天剖白心迹后,再将这礼物送出去。可他一见到小郡王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对方也总是对他兴致缺缺的样子,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小郡王,我有个东西要送你。”秦逸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面红耳赤。“什么东西?”云渺想起昨天对方说要带他打猎,满不在乎道:“如果是小狐狸的话,我已经有了。”什么?原来小郡王还是想要赤狐吗?他怎么那么笨,猎什么笨得要死的臭狗熊,去抓只狐狸不好么!“……不是狐狸。”秦逸伸手在怀里摸索一阵,最后掏出一把匕首缓缓递过去,刀鞘上犹带着残余体温。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卫见状,忙上手拦住,却被云渺嫌弃一惊一乍赶开了。从小见惯了御赐之物的小郡王,其实并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往往想要的,他还没开口就有人捧上来,而开口都要不到的,就是旁人不敢给他的。比如刀枪剑戟,旁人家的男儿玩腻的东西。云渺接过匕首,将其对着阳光细细观赏,像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这匕首是陪嫁,因此做工很是小巧精致。和田玉作柄,雕刻成玉兰花形上有如意云纹。鞘为木质,外包金,錾五色宝石并云鹤暗花纹。日光下流光溢彩,极具佩戴赏玩之妙。然而拔开刀鞘,钢制刃峰寒光猎猎锐利无比,堪称剑气夺人。无论是否善用兵器,都可看出这是一把劚玉如泥的传世短匕。危险却极具美丽。云渺喜欢得紧。在一众死物中,这把匕首真是送得最合他心意。小郡王这回长久地望向秦逸,桃花含情的眼睛在笑,艳若含丹的唇也在笑,笑意将那冰封湖水也尽数消融了。秦逸就要心甘情愿溺死在这片湖里。一个人怎么能笑得那样漂亮,那样合他心意。要是肯再亲一亲他,该有多好?秦逸简直不敢再想下去。“我给你把这匕首佩上吧。”“好!”云渺毫不犹豫脆生生地答应,但还是担心伤了自己会连累护卫的人,问道:“戴在哪里比较好呢?我只图个好玩儿,要是划伤就没意思了。”“别在腰上,既漂亮又能防身。”秦逸长腿一迈跨下了马,上前道:“我来弄,保准不伤到小郡王一根汗毛。”秦逸一双大手探进披风,恰到无误地揽住那截细腰。云渺怕痒,轻轻躲了躲却还是在对方手中。终于实实在在触碰到心上人,可秦逸满脑袋绮念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念头。冬日里穿得厚,怎么腰还这么细?简直一掐就折,他的渺渺好可怜。越是这么想,秦逸手上的动作就越轻,轻到仿佛在故意挠小郡王痒痒。结果就是匕首别了半天还没好,还让云渺痒得泪花四泛。“你是不是揣着什么坏心思?”云渺突然想起秦逸是主角的好兄弟,干什么突然给自己送礼。“我没坏心!”秦逸总算给对方戴好了匕首,忙把手从披风里抽出来,火急火燎地解释道。“……那你怎么突然送我礼物。”小郡王耳尖悄悄红了,显然知道在旁人眼里自己这话没头没尾,和狗咬吕洞宾没什么两样,又找补了一句,“是不是想找我办事来着?我除了钱可什么都没有!”“我、我不要钱。”“那你要什么?说出来,我可不想欠人情。”“我要,我想要……”秦逸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就要说出最关键的那个字时,异变突生。“小心!”林中,暗处飞来十几只箭。有两箭的目标直指云渺。秦逸飞身跳上云渺的马,徒手拦截住一只箭,手心缓缓流下鲜血。另一只手因要勒紧缰绳并护住云渺,只能生硬闪避让箭矢射在身下马匹上。乌云素日养在公主府中,既非战马更未曾受过特殊训练。一朝受惊,猛然撒腿向前方胡乱奔袭。第15章 狸猫“那个穿杏色衣裳的是谁?”段成之几十米开外就瞧见了骑在马上的云渺。那一行虽说十来个人,可一眼扫过去对方就是莫名打眼。他有种熟悉感,恍惚觉得在哪处见过对方。“这,奴才失职,只认得旁边那人是右丞府上的公子。”侍卫眯眼望了半天,眼神流露出几分淫邪,低声道:“京中世家公子和宗室中并不曾见过此人,皇子中也无这般年岁样貌的。想来……应是那右丞公子带在身边的小玩意儿。”自从谋反一事败落,肃王府留在京中的眼线也被打的七七八八。皇宫尚且难入,更遑论常年闭门养病的安乐郡王,因此这一行侍卫俱是未认出云渺真实身份。如今见云渺相貌生得昳丽风流,身上更未佩弓带箭想来是不通武艺。静静观望一会,发现那右丞公子秦逸对其又是赠礼讨好,又是下马在对方身上流连调.情,更坚定了内心判断。就算对方不是男宠,这幅好样貌他们若见过定然不会忘却,既然毫无印象想来是无足轻重的人。段成之却毫不留情打断下属们的推测,眼神紧盯云渺冷冷道:“那是荣安长公主的儿子。”安乐郡王,沈云渺。他还记得十一岁代替父王入宫为太后贺寿,在寿康宫见对方一会儿被太后抱在怀里,一会儿又到了永靖帝肩上。那时他还以为对方是哪位皇子,恭恭敬敬见礼……不是说沈云渺常年抱病从未参与过围猎吗?怎得今年破天荒来了,瞧他们行进的方向,和段霖走的那条道竟是重合了。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但对方带的人不算多更不见其他队伍,想来只是巧合。不过就算今日未挡他的路,那安乐郡王也留不得……段成之心底莫名浮上淡淡可惜,然而在自己的生死面前这些情愫都算不得什么。他给四周埋伏的人打了个手势,道:“放箭!”……身侧林木迅速后移,北风凄厉呼啸钢针般不断灌入双耳。天边金光迷蒙,太阳于瞬间枯萎战栗着躲入云层,将天地让给这凄凄寒色。秦逸一手勒紧缰绳控马,另一只手掀起云渺的披风将其从头至尾笼在怀里,手心鲜血在衣服上染就血花。他感受到怀中人筋骨瑟缩,起先还因惊吓与寒冷而止不住颤抖,此刻却静静躺在他怀里。那暗处埋伏的一行人不少,他们此刻掉头返回营帐已是不可。只能期待随行的几个侍卫中能有人先行逃脱,骑上他留下的一匹马回去报信。只是……他怀里的人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本就体质羸弱,就算运气好没在此时心疾发作,这一番折腾又要减去多少寿数?!秦逸心急如焚,可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为怀中人抵挡冷风。他火气旺,起初还能为云渺传递些暖意,后来奔袭久了也成了个冰窟窿无济于事。心神极其紧绷加之视线阻隔之下,秦逸居然没有发现云渺右手探在斗篷外面。素白手指紧紧抓着一只荷包,里头盛满的东西早在一路奔驰中飘洒殆尽。意识消失的那刻,云渺无力地松开手彻底昏了过去。……“混账东西!”秦逸极其惊险闪过后方一只来箭,回望发现追上来三个敌人,双眼赤红不知是在骂对方还是骂自己。不过好在身后三人的箭似乎在先前打斗中用尽了,此刻只是策马不停歇追赶,这让秦逸稍稍喘口气。乌云好似从先前的发狂中逐渐恢复过来,秦逸刻意控制其放慢一些速度,好让身后一人追上来。两马相距不过一臂之时,秦逸突然回身斜踢挑开了敌方手中剑,有了趁手兵器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人。正欲解决另外两人时,却突然发觉身体猛然向下陷落,不知是谁竟在此处挖了个陷阱捕杀猎物。若此刻被困住,就算立即翻身逃跑恐怕也凶多吉少。秦逸目光决然,迅速作出了抉择。他抱紧怀中的小郡王,从马背上借力跃跳跌落于侧方陡坡。身下乱石嶙峋,霎时间传来的剧痛让秦逸闷哼一声,下一秒却鲤鱼打挺般用力翻了个身,就这么任自己在陡峭斜坡上滚落。即便如此,秦逸还不断调整动作生怕伤到怀里的云渺。他想要博得一线生机,却不是为了自己。秦逸知道自己有病,他病在想去做摘月亮的疯子。可他不知道怀中这轮月亮愿不愿意被他摘,所以心底很蛮不讲理下了判断——收了他的定情礼,就要做他的妻子。那为了保护自己未过门的小妻子而死,想必也算不得不忠不孝。倘若得救,人们在他的尸体旁发现了小郡王,又在小郡王身上发现他的匕首,一切就都会明了。明白他的一片痴心,他的求而不得,他还未来得及出口的那句话。…… 第15章 段霖这才发现云渺扔在地上的小荷包,心知这里装的都是对方应付心疾的药丸,勾唇一笑,“我倒忘了你是个小药罐子。”“嗯,你快吃啊。”云渺还眼巴巴望着段霖,手仍被对方握着。“我吃了你怎么办?”“可我没你那么疼啊。”云渺一字一顿,不像在说假话,“太医不让我乱吃药。这荷包里装的都是救急用的虎狼之药,我如今心疾没犯自然不能吃。”这话倒也不假,是药三分毒。不过云渺这幅身子已经弱到连药性都扛不住多少了吗?“快吃呀!我手酸。”催促之下,段霖捻起药丸仰头吞了进去,口腔中萦绕着淡淡苦涩药香。他突然冒出个疑惑,问道:“你常年服药,怎得嘴……身上没有药味?”“我不喜欢苦药汤子味儿,那些药草熬在一块怪熏人的,我就让侍女给我把衣服全部熏上香。”小郡王说起自己觉得好玩儿的事情便眉飞色舞,忘了当下烦恼,道:“春日用茶香,夏日熏栀子花,秋天爱用木樨,冬日里自然是梅花啦。”原来是这样。难怪像株梅树成精,每次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明明只是想掩盖药味,可偏偏总有人喜欢以讹传讹,说什么安乐郡王懒散愚笨,最喜欢附庸风雅。……山洞外突然灌进几股冷风。“嘘!别说话。”段霖突然紧扣住云渺手腕,细细聆听着缓缓接近的轻微脚步声。云渺从对方脸色看出不妙,估计着有人来了,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慌忙间想起什么,用力拔出腰间匕首紧紧握在手上。脚步声逐渐逼近,段霖示意云渺将匕首给他,起身挡在前面。火光将来人身形映出。齐忱大步上前跪在地上,袖口掉落出一个荷包,“小郡王?果然是你。”第17章 狸猫“齐忱!你怎么找来的?是不是皇舅舅发现我们失踪了?”云渺惊喜异常,着急之下踉踉跄跄几步扑过去,被齐忱抓住双臂稳稳接在怀里。“……不,只有属下一人。”齐忱不苟言笑的俊脸上仿佛笼了一层寒霜,只有在回小郡王话时才卸下防备,有条不紊地道出原委。原来齐忱在林间发现一处打斗痕迹,他从现场遗留的景象揣测出来者不善,于是打算原路返回查探情况并回报。可是行路到一半,又发现另一处相似却更加激烈的相斗痕迹,而且地上死了七八个人,其中大半竟是……跟在云渺身边的侍卫面孔。“属下猜到小郡王恐遇不测,但怕一来一回报信费时耗力,再错失救人良机,便在附近先行搜寻。”齐忱语速很快,略去了半途捡到荷包的事情。一个松花缎蕉叶纹鐘式荷包。那是他清早临走时亲自替小郡王挂在腰间的,又怎么会不认识?若不是抱着希望又往前找了找,差点儿以为……“属下在一个猎坑旁发现乌云,从四周痕迹怀疑小郡王您可能情急之下跳落崖底……”齐忱剑眉微不可察地舒展,声音有些低哑,“好在找到了。”“你、你也是从崖上跳下来的?”云渺瞪大一双桃花眼吃惊道。怎么一个个胆子这么大,说跳就跳,难不成大家都知道自己有主角光环吗?“矮崖罢了,不过陡峭些。”齐忱云淡风轻地带过,唇角掠过一抹温柔弧度,伸手替云渺拢了拢身上披风。一旁的段霖再也忍受不了这二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样子,尤其看到他们互相关切,恨不得……“够了。”段霖上前一把断开两人缠在一起的胳膊,将云渺带起来藏到身后,声音牙缝般挤出来似的杀意森然,“既然能毫发无损从崖上跳下来,想必上去也是易如反掌,不立刻骑马回去报信还等什么?”段霖就差没直接让齐忱去送死。齐忱来时运气好没有遇到刺客,孤身跳崖又大难不死,这些在云渺看来是主角光环,但于段霖而言便是碾不死的臭虫。待在这处隐蔽山洞,今晚之前营帐那边绝对会发现不妥,等来救援不过是早晚之事。而且段霖结合已知所有情况已琢磨出不少东西,心知刺客大概率不是为云渺而来,所以绝不会以身犯险跳崖来寻。此刻待在山洞虽被动却保险,但出去则不同了。在救兵没来之前,那群刺客无人震慑保不齐还留在木林苑搜寻,若是正好碰到返营之人……是死是活还真难说。……“要不再等一会儿吧,现在出去好像有一点危险。万一还没到营帐就先碰到刺客怎么办?”云渺也想早些得救,他感到衣裳很暖可身体却越来越冷,一直抑制着自己不要发抖。但他总觉得段霖这提议不太靠谱,就算齐忱有主角光环也会受伤吧。况且他已经把秦逸带累成这幅样子,万一齐忱也……那可怎么办。“遇到刺客也无妨。”段霖很是耐心解答着云渺的疑惑,眼睛却注意着对方脸上每一个神色变化,幽幽道:“昨天小表哥不是还称赞这侍卫的身手?想必就算遇险,引开埋伏误导刺客对他来说也不难吧?”齐忱虽然对段霖无甚好感,却觉得能为小郡王减少一分威胁也是好的,当下便同意回去报信。“等等!”云渺拦住齐忱,脑海中灵光一现,面上出现惊喜磕磕绊绊道:“你不是说看到七八具尸体吗?我带了十个人,说不准已经有两人逃出去报信了呢。”“这推断不妥。”段霖道:“谁知有没有刺客追上去杀人灭口,怎知只死了原地那几个?秦逸昏迷,我身上有伤,最合适的人选还不明了吗?何况他就是你一个侍卫,分内职责有何不可?”“卖命的奴才尚且没怨言,你倒是先为他出起头了。”“何况就算有人生还回去报信,难道无人带路能毫不费时找到你我所在?想想秦逸,他抱着你从悬崖上滚下来受了不少伤,万一撑不到那个时候呢?”段霖口齿伶俐,一阵软硬兼施便将傻乎乎的小表哥骗个晕头转向。趁着云渺心中小人打架的空当,段霖面向齐忱,疏懒笑容中带着几分阴恻恻的意味,“肯跳崖救主,想必这点小事更是不在话下了。”“小郡王对属下颇有恩德,定然不辱使命。”齐忱这话分明是回给云渺,说罢转身便走入洞外寒风。“癞蛤蟆吃了天鹅肉,自然要感恩戴德……”“段霖你说什么?”云渺呆呆望着齐忱远去的背影,回神后问道。“我说咱们靠近点会更暖和。”…………冬日入夜早。灰白色云层拥挤盘旋于半空,黑蒙蒙一片,透不出一丝半点月光 。半枯的树枝斜斜逸出,横亘在夜色与血色之间。四野荒凉寂寥,唯余枯草在微弱却凛冽的寒风中东倒西歪哭啸。齐忱将手中剑狠扎入坚硬泥土,扶住剑柄缓缓跪下身子,双肩、胳膊、背部无一处不是刀伤箭矢。若是想逃,以他的身手受些轻伤足已;若是真逃,无人拖延时间……小郡王定是活不成了。做个刀尖舔血的侍卫,这样的结局并非未曾料到过。只是,这样的心境却是始料未及。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赴死。一个母亲口中的下贱胚子,一个人人疼宠的金枝玉叶。这合情合理本不该有一丝逆反。可多少信徒都不知道,神坛上的人离地面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阶梯,仅凭自己磕破脑袋是连一星半点垂怜都求不到的。向上的路不通,只有等他们亲自走下来,擦肩而过时才能一把将人拽住共赴黄泉。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懂,生者无法完全抛弃死者,死者却可以毫不留情背叛生者。倘若小郡王因他的一点微末之力得救,那算不算自己给了对方半条命呢?微贱浮萍是否会因此变得高贵,金枝玉叶又是否会因此沾染污泥……齐忱失血过多昏过去的一瞬,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阵阵马蹄声,手再次握上剑柄却已经没有半分意识了。第18章 狸猫“成三路队伍,分头去找。”“是!”没人成功回去报信,而七皇子和安乐郡王失踪的事情还是兜兜转转传到了永靖帝耳朵里。先是长生察觉出不对,自作主张偷偷去请见长公主通报此事。不过近身服侍了一天,长生便知道小郡王吃穿用度有多娇,真是比之七皇子也有过往而无不及。一时兴起骑着马在猎场晃一圈有可能,但在外头吹冷风到傍晚还不见人影则有些蹊跷了。听罢这番推测,荣安长公主没有将云渺晚归当作小事情,而是急匆匆去亲自见了永靖帝。云渺幼时每次犯病都可能丢掉一条命,她日夜悬心才养大这个多病多灾的娇儿,就是半点闪失的可能也是不容许有的。也正因如此,尽管冬狩前木林苑早早就清过场,营帐戒备更是森严,但长公主还是派了十来个人跟随云渺。谁能料到肃王余孽会混入木林苑埋伏,甚至去钻野猎场地人员稀少的空子呢?……“东边有消息吗?”永靖帝将身边的一队禁军也派了出来,只为加大搜寻力度与手段。“夜里寻人不易,这里并非划分好的小围场,范围广阔一时还未有安乐郡王与七皇子的线索。不过在前面发现了几具侍卫尸体,看腰牌……是公主府的。”“从发现尸体的地方四散开找!”寒鸦栖于枝头,林间野树枝杈纵横缠绕出团团黑影,四周不时传来鸟兽怪啼,十米之外难辨敌我。然而萋萋荒草中,居然远远儿散发出淡淡蓝绿色光芒来。“快来看这是什么?”侍卫统领下马,用手抓起一把土细细查看。他摆手示意不要将灯笼靠近,半晌道:“好似萤石粉,应当是人为留下的记号。”“前面好像还有!”“仔细顺着有光的地方找。”一众人马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如今总算抓到一点线索,顿时看到曙光般欣喜若狂,按照萤石粉留下痕迹的地方策马狂奔。 第17章 “渺渺……”“套什么近乎!”小郡王脚尖探到地上,抬抬下巴叫上长生就要走,还不忘撂句狠话,“哼,谅你也不敢骗我。不过你以后也别想把那些……恶心的东西偷放进我的药里,被发现有你好果子吃!”原来他是恶心的东西。段霖轻笑一声,“好,遵命。”寝殿内的梅花香气渐渐消散,段霖推开窗户,冰雪气息扑面而来溢满胸膛。薯*条*整*理*他撩开衣袖,垂眸冷眼看着刀疤纵横的手腕,欣赏名画一般沉醉。笑声逐渐从喉咙间溢出,从起初的低哑到最后浑身都发出细微颤抖,病态而痴狂。第20章 狸猫“走开、走开!都别跟着我!”小郡王自以为健步如飞,捧着袖炉一路风风火火冲出了段霖的寝殿。然而刚沿着宫墙走出几步,鬓边就冒出点点细汗气喘微微。抬暖轿的奴才适时撵上来。“不是说让你们别跟着我嘛!我停下来赏赏雪还要管?”长生看出小郡王的窘迫,知道对方一时拉不下脸来坐轿子,忙递出去个台阶。“小郡王只当可怜奴才们,暂且委屈一会坐到黑漆漆的轿子里头。要是因为赏雪冻坏身子,长公主恐怕要责罚奴才们伺候不当……”δhutiΑo“那好吧。”云渺哼唧两下掩饰尴尬,皱皱冻得有些红的鼻子,扶着长生递过来的手上了暖轿。然而云渺一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半分气势也无。哪里像个刁蛮跋扈的郡王,简直是被人哄着玩儿的小屁孩。于是回到寝殿后,不忘指挥跟在身后的长生将殿门狠狠砸住,然后就滚进被子里任谁喊也不答应。流苏床帐缓缓垂下,阻隔了外界人的视线,只影影绰绰能瞧见被子里鼓起一个包。恍惚间,长生还能听到抽抽搭搭的声音传到耳边。小郡王在哭吗?是因为先前被七皇子言语欺负,还是因为那个叫齐忱的侍卫不在身边呢?长生悄无声息退了出去。……云渺不明白系统到哪里去了,不管是休眠还是出差总要告诉他一声吧。现在的生活好像被搞得一团糟,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系统才是那个大坏蛋,不怀好意篡改他的记忆骗人玩。也许自己就是娘的亲儿子,什么现代记忆和变成植物人通通是假的!更说不准,主角和系统是一伙的呢。话本里写的那些夺人时运,捏造幻象的精怪不就是这样吗?恍恍惚惚间,云渺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在整个世界的外来者,抽噎的声音更大了起来。眼泪珍珠似的大颗大颗滚落,打湿细密羽睫,掉在锦枕上蓄成一汪浅浅湖水。云渺哭得投入,压根没听见脑海中熟悉的机械音响起。5757急得在云渺脑子里用影像放了朵烟火。“……嗯?”5757:【渺渺宿主,是我!我回来了!】系统预想中宿主欢欣鼓舞迎接它,对它嘘寒问暖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看到对方一个骨碌从被子里坐直身子。云渺气冲冲指责道:「你还好意思回来?你知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多少事情!」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呢。不讲义气,没有搭档精神的家伙。【渺渺对不起!我是被联盟紧急召回的,因为上头有人发现任务世界剧情偏移度升高45%。】「什么意思?」云渺黑亮的眼珠狡黠一转,嘟囔道:「剧情偏移度升高关我炮灰什么事情……」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太嚣张,欺负主角太狠了吧。听娘说,齐忱现在还待在公主府养病呢,暂时当不了他的贴身侍卫了。系统:【当然和渺渺宿主无关,这是小世界天道自己的问题,偶尔出现一回但咱们管不了。】【联盟的意思是说,这个小世界特殊可能会出现一点点变故,所以放低了宿主完成任务的难度。】【只要安心等到主角剿灭叛军立功归来,宿主再不经意暴露身世,死遁就算任务完成啦!】云渺:「听起来好像和原先没什么区别啊,哪里有降低任务难度?」5757:【有哦,宿主就算炮灰值没有刷满100,任务也会按照满分评级奖励积分。】云渺迟疑道:「所以,我就算不去欺负齐忱,只要坐等身世被揭穿,也行喽?」【嗯……可以这么说,炮灰人设完成度不算在评分标准里了。】“呼……”云渺深深松了口气,仰躺在紫檀睡床上,快乐地踢开被子。不用处心积虑去欺负主角,也不用时时刻刻乱发脾气了,只要安心等着有人把他这条鸠占鹊巢的咸鱼从锅里铲出去。云渺莫名希望起每个小世界的剧情都能偏移,这样不就是躺平也能赚够积分了嘛?……“嗷呜~”云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解了会九连玉环,突然间好似听到了小赤狐的叫声。半信半疑掀开床幔,果然看到了讨人喜欢的红团子。“花雪!”小赤狐原本乖乖窝在长生怀里,一见到云渺便四肢乱踢,挣扎着就要扑到主人怀里去。“小郡王,您当心花雪的爪子利害。”长生小心翼翼地将狐狸放进云渺怀里,看对方脸上绽出笑意。他知道小郡王伤心,但更知道自己没分量哄不了人眉开眼笑,所以把这只对方疼宠的小畜生带了来。小畜生命可真好。平时要么待在小郡王怀里,要么被一群宫人精心侍候着吃肉喝水。宫人都知道这是永靖帝赏赐的,平时卯足力气生怕养不好。今儿知道要被抱到小郡王跟前,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特意套了件红绫袄,瞧着就富贵讨喜,脖子上还被人自作主张坠了颗小夜明珠。分明是野地里饮风吃雪的小畜生,如今随了主子,也变得娇气起来。旁人随便朝地上扔块生肉,它倒有“骨气”瞧都不瞧一眼。可偏偏小郡王喜欢的紧。那日在窗户边看这赤狐在雪地里跑着玩,院落里留下一连串梅花脚印,就亲自取了个名字叫“花雪”。“雪破梢头,香传花外。”那一刻,长生多么希望自己是这只狐狸。长生有时想不明白。在七皇子身边,他渴望从畜生变成人;但到了小郡王这里,又莫名想从人变成畜生。良禽择木而栖,哈哈……“长生?”云渺叫了好几遍小太监的名字,可对方却呆呆愣愣一声不吭。但他又不敢去拉扯对方衣裳,生怕像上次一样将自己给拽到地上。微.博:青.春.与.光.呀.删.符.号.搜“奴才该死,小郡王恕罪。”长生从变成狐狸的梦中回过神,忙跪下请罪。“私下里别总跪啊跪的,晃得我眼睛疼。”小郡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在他心里,没事情做发发呆很正常。只是自顾自解下狐狸脖子上的夜明珠,伸手递过去,“花雪带上这个要跑不动了,给你晚上守夜用好了。”“……谢、谢小郡王赏赐。”长生应该伸出手去接,然而指节刚动了两下,就想起什么似的在身后衣服上擦了擦。这幅磨磨蹭蹭的样子,让云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收回递出夜明珠的动作,“呀,这颗太小了不能当烛火用。”“嗯,小郡王说的是。”长生低着头样子唯唯诺诺,好像眼前人让他去死都能面无表情、傀儡般称是。然而身后手指交缠在一起,把手心都快掐出血。他这幅样子可真没用啊。“我多宝阁最上层的黄花梨小匣子里,有颗大的夜明珠,你取了吧。”云渺知道自己死遁后什么宝贝都带不走,还不如“仗义疏财”一回,帮帮长生这个连赏块点心都要用手帕包回去,慢慢品尝的贫穷小太监。他看着长生眼睛里掩盖不住的激动与喜意,知道自己做了件好事。嗯!做好事心情好,既然维持炮灰人设和主角团作对不是必须的了,他为什么不多做点好事呢?娘亲被段霖那个家伙骗了,真以为自己和齐忱有什么坏事情,所以不许他探望。但没说不让自己去右丞府看秦逸呀!应该给人带些补品和好吃好玩儿的才对,否则不是太狼心狗肺?云渺边用膳,还边算计着自己能送秦逸什么稀罕东西。长生侍候在旁边,仿佛习惯了小郡王这幅神游天外的模样,舀了勺茉莉清汤递到对方嘴边。这茉莉清汤里除了茉莉花,其实还放了鲜嫩鸡肉、口蘑丝、竹笋丝,一锅汤煨出来最是理气安神。云渺闻到香味儿,就着汤勺一口喝进肚子,还不忘吩咐下去正事,“长生,你待会让人备好轿子,我要去右丞府探望秦逸。”“……小郡王,外头天寒地冻。”“我又不走路过去,一直坐在轿子里,大不了穿厚些就是。”荣安长公主先前去书房见了永靖帝,至今还议事未回,因此云渺执意要出去谁也管不了。 第19章 “匕首。”两个字仿佛从牙缝挤出来似的,秦逸一双鹰眸紧扣云渺,让对方逃无可逃动也不敢动。“混账!居然把你祖母的嫁妆给了……”右丞立刻明白秦逸在说什么,就要不顾小郡王在场动手打人,然而巴掌刚刚悬在半空就又颤抖着放了下来。他猛然意识到自家儿子可能不是在胡闹,装傻充愣更不是一时兴起……“我再不管你!圣上英明睿智,不会因个傻子同我们右丞府计较……你、好自为之!”右丞跟云渺告罪后,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小郡王,天色已晚您也该回宫了。”长生适时站出来。“我……”云渺感觉握在自己腰间的力道松了松,而刚刚还欢欣鼓舞黏着自己叫娘子的人,此刻脸色苍白像只委屈的大流浪狗。心下不忍,便扭头问小太监,“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奴才只是怕您耽搁了用药,届时长公主会担心。”长生转头,低眉顺眼却冲秦逸不冷不热撂下一句,“烦请秦公子放手。小郡王平日收的礼没一千也有八百,名目繁多,只怕这一时半刻记不清也是有的。亦或许,这礼是有却并非定情信物。”“有了!”小郡王好似被这话点醒了,恍然大悟对秦逸道:“你、你说的莫不是那把刀鞘有云鹤纹,还嵌了五色宝石的匕首?”云渺先前就想起这一物来,只是一直不敢确定。毕竟那怎么可能是给他的定情信物嘛?而且……那把匕首好像那日山洞里被段霖拿走了,到现在都没还给他。没想到秦逸听罢此话眼里顿时放出光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小郡王香香软软的手亲了一口,傻笑道:“渺渺娘子你想起来了?”“以下犯上,你放肆!”“长生!没事的,算、算了吧。”云渺顾不得追问匕首如何成了定情礼,就先被小太监脸上陌生的阴冷凶狠吓了一跳,用眼神安抚着身旁露出惊恐神色的秦逸,抿唇扯出一抹笑对长生说道:“别和他一般计较……就是亲了一下手而已,应该没什么的吧。”“小郡王,大文朝律法明明白白写着,痴傻者有调奸妇女之行,其刑宫!”长生恨不得当下就有一把刀,剜掉这个傻子的一块肉。“渺渺……”秦逸还拉着云渺的手捂在自己心口,有力的心跳声好像在诉说着主人有多惊恐。小郡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贝齿快将唇瓣咬成胭脂花瓣,秾艳汁水就要渗出来,嗓音细弱道:“秦逸他这病只是暂时的,而且我不是女孩子呀,他、他也没有调……调奸我那么严重。”声音越到最后越细不可闻,小郡王直觉不能继续待下去,否则长生就要将秦逸送押官府了,站起来告别,“我回宫后多派几位太医来替你瞧病,你到时一定要好好吃药,这样才能早点康复,好吗?”“不好。”秦逸固执地不肯放人走,拉拉扯扯间云渺差点儿跌落在对方怀里,还被连连质问:“我是你夫君,为什么不陪我?为什么不把定情礼带在身上?有其他坏人亲你,为什么不用匕首狠狠弄死他?”“秦逸,你再这样耍赖,我过几天就不来看你了。”小郡王忍下羞耻心,胡乱说道:“不仅不看你,我还要做别人的娘子!你不听话了吗?”“我听!我听话……那你一定要来。”秦逸依依不舍放开小郡王的手。……马车缓缓从右丞府离开,却并未赶向皇宫方向,而是就近转道回了长公主府。“既然都出来了,不如顺道回去拿点东西。”小郡王诡辩道:“娘只是不许我探望齐忱,没说不许回府做其他事。”“小郡王要取什么?尽管告诉奴才,何须亲自劳动。”“是过几日要送给娘的生辰礼物,必须亲自去拿。”云渺踩在软凳上就要下马车,然而刚刚探出一个头,街角便突然冲出个黑影来。“大胆!何人敢冲撞安乐郡王?”侍卫不过一刀横过去,对方尚未靠近五步之内便被拿下。“不不不!草民不敢呐!”那人迅速跪下,在地上邦邦磕起头来,眼泛精光还不忘偷瞄云渺,瞅准时机喊道:“小郡王,草民齐家盛啊!您总不能忘记长公主身边的青栀姑姑吧?!”第23章 狸猫云渺自然不会忘记“狸猫换太子”的始作俑者青栀,然而面前这个自称齐家盛的人,不就是青栀远方表哥的名字吗?也就是原主的……亲生父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男人身穿短袄蓬头垢面,年纪看上去已有四十,眼神飘忽满是市侩算计与猥琐。不过细细端详那张脸,倒能瞧出这人年轻时也算英俊不凡。齐家盛见穿金戴银的小郡王对自己所言无动于衷,反而神思不属好似在看蝼蚁般。心下发狠,眼中不禁透出几分凶光,语气暗含威胁道:“小郡王您贵人多忘事,草民是青栀的远方表哥,还有儿子叫齐忱在府里做事呢。只可惜那是个不孝子,现在连老父亲都不知道赡养,活该降生在公主府却只是个奴才命!我看他根本不像我的亲生儿子!”原来这些年齐家盛在老家吃喝嫖赌,一直是青栀暗中供养,只为他守住当年换子的秘密。那件事情他本人也参与其中,毕竟富贵险中求嘛,为避免杀身之祸也一直躲在老家守口如瓶。然而自从青栀死后,齐家盛断了生活来源,最近又跑出去跟人赌博欠下一屁股债,实在没法子才动了狠心来勒索亲生儿子。好歹老子也给了你半条命,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安乐郡王,手指缝溜出点儿东西也够我潇洒快活后半生了。“小郡王,您可怜可怜草民饥寒交迫,施舍两个吧!”长生皱眉,望向身旁被刁民吓傻了一般的云渺,“小郡王,这等泼皮无赖直接押送官府便是。”“不,不行!”云渺急忙出声制止。系统说这个人就是身世暴露的导火索,要是把对方当疯子抓起来,就没人来揭露自己是假的小郡王了。“长生,给他拿些钱。嗯……齐忱还受着伤,多给些吧。”齐家盛面露喜色,不禁感叹当年那件事真没办错。到底是他亲儿子孝顺啊,瞧瞧这些年被那些贵人们宠的,养得活像神仙童子下凡。先前他都差点儿没敢认,真是歹竹出好笋、鸡窝育凤凰呐。长生冷着脸,将钱袋子扔到齐家盛怀里。一时不知究竟是小郡王太过心善,还是因这泼皮是齐忱的父亲才如此。齐家盛瞅了眼钱袋中的金珠子,识相的没多纠缠,冲着马车千恩万谢后离开了。云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进入“人人喊打”的阶段,到时候皇舅舅和段霖都会和自己这个冒牌货算账吧。虽说早就料到这一天,但云渺一时间仍是心思纷乱,也忘记回公主府的原本目的,浑浑噩噩让人驾马车回宫。…………“阿菟?”荣安长公主唤了云渺好几声,然而对方却一直盯着药碗失神。“是嫌弃这药太苦?”长公主忧心道:“良药苦口,乖乖趁热喝了。喝完娘命御膳房将制好的糖葫芦拿来,你不是想吃?”“嗯……多谢娘亲。”云渺回神,胡乱冲长公主点点头,有些慌乱地夺过长生手中药碗,皱着小脸咕嘟咕嘟几口就将碗底喝个干净。长生赶忙朝云渺手中送了杯温水。这幅掩盖不住的失魂落魄模样,强说无事发生是谁也不肯相信的。荣安长公主敛眸沉默,半晌才扬起一抹温柔笑意,问道:“听说阿菟今日出宫去了,怎得在公主府前停下那么久却没进去?”“噢,这个呀……”小郡王低头喝水,企图冲淡嘴巴里的苦涩。闻言浑身一激灵,只有一双眼睛抬起来看人,羽睫抖动仿佛蝴蝶振翅,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我想回府取些惯用的笔墨颜料,结果突然想起,这些东西早被我带到宫里了。”“原来如此……娘还当是阿菟想去探望齐忱,却碍着怕被娘责问,所以才犹犹豫豫跑回来的。”荣安长公主话里话外多有试探,尤其是发现云渺面上表情明显一变,更加确定这是戳破了对方的小心思。实际上,云渺内心却实打实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娘这么快就察觉出不对,怀疑自己不是她的亲儿子了呢。思及此处,云渺不禁一阵心痛,他不敢想象真相大白那天娘该多受打击。然而这幅蔫蔫的样子,却被长公主误认为是为了齐忱,秀眉紧蹙冷不丁问出一句:“阿菟,如果齐忱重伤不治,你会如何?”“什么!他、他伤的竟然那么重吗?”云渺猛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想到主角身死后整个小世界都会动荡,就连任务者也很难离开,惊慌失措下竟然将心里话讲了出来。素来骄傲的小郡王此时一脸不可置信,桃花眼中仿佛还含着水色,慢吞吞呢喃道:“他死了,我也会活不了的……”“你说什么?”荣安长公主右手下意识紧抓桌角,尽管已经放弃掉神不知鬼不觉处死齐忱的法子,却还是忍不住惊诧道:“阿菟,你为了一个奴才,连娘都不要了吗?”云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然而却无法解释这个误会,急得言语间颠三倒四,“娘,我没有,不是为了齐忱……你别伤心好不好?”一腔委屈说不出的小郡王急得语调带了哭腔,起初还能努力抑制住嗓间的呜咽声,可一旦想到自己真的会离开长公主,眼睛止不住蒙上了一层水雾。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个即将被抛弃无依无靠的小孩子。荣安长公主早软了心,正要哄哄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娇养,连口头责备都没受过的小儿子。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明黄色身影伴随着太监通传声走了进来。“谁将阿菟惹得这般委屈?”永靖帝熟悉的温润声音在背后响起,云渺下意识转身行礼,然而却被吓得打了个哭嗝,于是眼泪更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落。“怎么哭得这样凶?”段桓没有怪罪云渺的不敬之处,反而径直伸出手要给对方拭泪,却遭到意料之外的闪躲。痛觉敏.感的小郡王还记得前些日子被眼前人掐脸,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还眨着湿哒哒的睫毛无辜地望向对方,抽抽噎噎道:“见、见过皇舅舅。”荣安长公主适时介入进来,安抚地拍拍小儿子的背,向永靖帝半开玩笑半无奈道:“我不过提了提齐忱的伤势,就不知哪里触到他的伤心事了,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齐忱再好也是个奴才,为奴才掉眼泪是半点不值当的。”永靖帝似笑非笑,浓墨似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人心。他扣住云渺单薄的肩膀让对方无处可逃,大拇指指腹一下下擦去泪痕。小郡王白皙滑腻的脸蛋霎时间多出几抹红痕,再配上那双仿佛冷泉洗过的婆娑泪眼,不免让疑惑,他先前究竟遭了多少欺负。“皇舅舅,怎么连你也相信段霖的鬼话?”小郡王终于忍不住被这么多人误解,委委屈屈质问出声。荣安长公主轻轻瞪了云渺一眼,面有薄责,似是告诫他不许这样和皇帝说话。云渺却不以为意,仍然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等待永靖帝给自己讨个公道。他有种小动物般的敏锐直觉,感受到对方身上隐而不发的危险杀意并非对自己,好似仍有撒娇耍赖的余地。以往但凡被小郡王抓住此类破绽的人,注定被吃得死死的。只可惜段桓并非常人,而是个能够把小猫耍得团团转的老狐狸。“若段霖在胡说八道,那我的阿菟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定要严惩他。”“嗯嗯,就是!”小郡王一双弯月眉蹙起,染上怒色,满心满眼都是能给他主持公道的皇舅舅。瞧着眼前人眉眼间的灵动模样,段桓没忍住轻笑出声。更多资源关注微博:青春与光呀他发觉云渺最可爱也最可恨的一点,就是能轻易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纵容。就像是多数孩童所悟出的,只要大人有一点儿笑模样,那对方说得那些“我不要你了”之类的话就不过是玩笑。你甚至能打蛇随棍上,靠撒娇卖痴换来心爱的玩具。不过……若是家里的孩子不去要星星要月亮,反而一个劲儿喜欢泥地里打滚儿,不教训也是不成的。永靖帝薄唇含笑,却无端有种压迫感,淡然道:“只要阿菟肯点头杀了齐忱,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第21章 月色清寒,薄雾般的银辉倾泻于红墙绿瓦,粉妆玉砌。冷冽空气中暗香浮动,长廊转角投下一抹小小轻影。段霖突然勾唇笑了笑,若无其事径直走过去,还特意放重脚步。影子意料之中扑出来。与小郡王所想的将段霖吓到连连尖叫后退截然相反,他刚探出半个身子,那人便反其道行之向前跨出半步,反将他自己吓一跳。梅香霎时间落个满怀。段霖温热鼻息喷洒在怀中人敏.感不堪的雪白脖颈,几缕清风又将些许发丝送至他脸颊。似有若无的调皮轻抚,和被奶猫挠了一爪似的。不顾小郡王软绵绵的踢打挣扎,段霖将人嵌得更紧,忍耐良久才压下一口咬上对方脖颈的念头,懒洋洋深吸口气道:“你刚刚沐浴过?”梅香中隐含着淡淡皂角气息。“敢让我等这么久,我用用你的汤泉怎么了!”云渺原本气势汹汹来教训段霖,结果对方刚刚出宫,只好憋着一肚子“坏水”等人回来。越等天越晚,等到月上柳梢,睡眼朦胧还不见人影。长生要劝他明日再来,可小郡王反而等烦了等出股子逆反脾气,一定要今天教训段霖。若对方敢外宿不回来,那就是罪加一等!可苦等毕竟无聊,小郡王便殿内四处转悠,还顺道咂摸着水果舒舒服服洗了个汤泉。浑身筋骨都被水浸软了,要不是长生叫他根本不上来。……一声无奈轻叹。“自然能用。小表哥若是喜欢,夜夜来我寝殿也无妨,在下扫榻相迎。”段霖修长手指挑起云渺一缕乌发,边把玩边欠揍道:“只是我听太医说,患心疾者还是不要长久泡汤泉的好。”“我的身体,关你什么事情!”小郡王挣扎不开,凶狠地咬在段霖又转而戳他脸蛋的手指上。小气鬼段霖、讨厌鬼段霖、绿茶怪段霖。居然厚脸皮借着关心之名讽刺我!难道以为自己连这点儿弦外音都听不出吗?他还以为我傻!?小郡王越想越气,将新仇旧怨加在一块儿报复,迅速偏过脸,乘人不备嗷呜一口咬到对方食指指节。突然感受到指尖一片湿润暖意,段霖有些意外。小郡王却以为对方吃痛“嘶”了一声,一派洋洋得意,贝齿变本加厉轻轻咬下去,唇齿间还含糊不清道:“笨蛋段霖……有本似、别放开我。”段霖怎么能读不出云渺眼神里写着什么,无非就是“痛不死你”、“蠢货段霖看你怎么办”之类的……他眉心紧蹙故作难耐隐忍,手中握着对方细腰的力道却更紧些,垂眸不肯放过云渺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只要手指微微一搅弄,指腹就会触到那平日温软艳红的舌尖,还有碎玉似的小牙齿。边哄逗小郡王边自己玩了个够,段霖才依依不舍放开对方。他刚从外头回来浑身寒浸浸的,因此不敢多抱云渺。“还是小表哥厉害,在下认输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个小人吧。”段霖哪怕告饶也透着几分少年不羁,眼皮分明懒懒耷拉着,却又好像比谁都认真,“就算你没力气掉到水里,我也一定奋不顾身去抱你上来,好不好?”“放过我这回,松松口吧,嗯?”“别咬那么紧,嘴巴稍微张开一点儿,好不好?”瞧着段霖可怜兮兮地示弱,小郡王这才心里舒坦些,大人有大量地松开牙齿,还不忘趾高气扬得胜般瞪对方一眼。两瓣淡红梅花水光潋滟,随着动作间,还被带出一缕晶莹细丝。欲坠不坠。段霖良久没有说话,只是很陌生地瞧了瞧自己被云渺咬出的齿印。其实一丁点也不疼,这痕迹估摸着明早便无影无踪了。他转而凝视云渺嫣红一片的唇瓣,心里恍惚疑惑刚刚究竟是谁在欺负谁,自己指腹还有薄茧,哪里能和那处比呢?更何况他早就尝过。段霖嘴上口是心非,“小表哥真的很厉害,我甘拜下风。”第26章 狸猫小郡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躺在了段霖寝殿的床上。他这具身子容易困乏得很,可偏偏睡眠又清浅,每日都乖乖听太医的话按时辰睡养生觉。今日本想着狠狠教训完段霖那个家伙,就带着好心情回宫做个美梦,可对方迟迟不归害他等到大半夜。虽说小郡王刚刚才把敌人咬的连连求饶,可得胜感到底没能压倒瞌睡虫,现在整个人困倦得像只掉进棉花团里的猫,张牙舞爪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桃花眼中需迅速蓄起一汪浅浅湖水,明明在努力瞪大眼睛使自己显得更加清明有气势,却让眼眶中打转的泪珠更方便掉下来。“小表哥怎么哭了?”段霖惊讶道,缓缓俯下身子凑到对方面前,略微慵懒地眯了眯眼,“啧,是不是牙齿刚刚咬疼了?”被这么一提醒,云渺确实感觉舌尖有些麻麻的,那次在山洞醒来好像也有这种感觉。果然,和段霖在一块儿他就没有好事。思及此处,小郡王拿袖子将泪水一抹,放狠话道:“你最好小心一点儿,皇舅舅说我想怎么教训你就怎么教训你!”“原来是这样,”段霖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可却没有出现小郡王期待的害怕求饶,还主动支起招来:“不如杀了我如何,一了百了。”这人笑得一脸嚣张,好像笃定别人不能真正将他怎么样,完全将云渺的自尊心与胜负欲把玩于股掌之间。“我、你……”云渺看着对方这幅挑衅嘴脸,磕磕巴巴道:“想得美,我还没折磨够你呢。”“我已经告诉了御膳房,以后你宫里的膳食全部换成我喜欢的!”“怎么样,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呢。”小郡王轻哼一声,故意学着在小说里看到的反派邪魅勾唇,却笑得明媚张扬让人很想揉搓一番。“除此之外呀,你吃饺子没有醋,喝粥没有糖……”段霖抱臂斜倚在游廊栏杆,歪头很有兴致地听云渺一张小嘴叭叭叭,很得意地向周围人展示他的一肚子“坏水”。还边听边频频点头,赞叹道:“不愧是小表哥,杀人于无形。往常那些造谣便动辄拔掉舌头的刑罚,真是既血腥又不雅。”“拔、拔舌头……”小郡王思绪突然滑到没有舌头的段霖,张着血盆大口来吃他的景象,不禁打个冷颤,抱了抱自己后抿唇嘴硬道:“你以后若是再敢造谣,也是要割掉舌头的。”云渺刚刚说完这句话,就远远瞧见被自己派去拿点心的长生回来了,困意再度袭来便想回宫睡觉,最后瞪一眼段霖道:“明日再来教训你。”“等等。”段霖长臂一伸,拦住云渺的去路。“你想干什么!”小郡王紧张到炸毛,好似下一刻就要喊出救命。“更深露重,这么晚回去万一闹病怎么办,究竟是罚我还是罚你自己呢。”段霖笑得开怀,提议道:“不如就近在我宫里歇下,小表哥睡我的床,我为你端茶递水剪烛守夜,聊表歉意可好?”怎么会有人想方设法给自己找麻烦?不过这人是脑子有病的段霖,嗯……倒也正常。小郡王确实很想一头栽倒在床上,这里离宣鹤殿好远的,坐轿子都要许久才到,等回去就要错过他的最佳睡眠时辰了。段霖看出眼前人的意动,漫不经心加把火道:“清早听见宫人在备酸枣仁八宝茶,酸酸甜甜也助眠安神,睡前热热喝一碗最好不过。”好像已经靠在软枕上喝热茶似的,小郡王脑袋愈发迷迷糊糊,但还不忘警惕段霖这个坏胚子,“你是不是想趁我睡着算计什么?”段霖眼神凝固一瞬很快恢复正常,但还是被仔细盯着的云渺发觉了。“我就知道!”小郡王气呼呼地用手指戳段霖心口,“想用毛笔在我脸上画胡子对不对?”一阵轻笑逸在冷风中,随即笑声越来越爽朗。段霖乐得直不起腰,一把揽住云渺肩膀胁住人往殿内走,激将道:“我可从没想这么算计你,莫不是小表哥怕我,才连在这里歇一晚都不敢吧?”“谁会怕你不成。”小郡王嘟嘟囔囔,脚步却顺从地跨过门槛。……嘴上说不怕,其实云渺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段霖从小到大前科累累,很难让人完全信任。“你把长生弄去哪里了?”小郡王跪趴在锦被上,两个粉白的拳头抵在床沿,东张西望探头探脑道:“我习惯他伺候我……这可不是害怕你。”“他是如何伺候你的,说出来我也见识见识。”段霖一只腿曲着躺在旁边的罗汉榻上,冷白修长的指节随意撑住头,视线恰好落在小郡王因姿势而微微敞开的寝衣上,樱粉色晃人眼睛。他偏过脸冷哼道:“真不知,怎么随便哪个奴才都叫你这般念念不忘。”“你是不是也想我对你念念不忘?”小郡王自以为能恶心到段霖,眉眼弯弯乐淘淘道:“你来做我的小太监,整日伺候我沐浴穿衣,我日日念着你。”云渺本以为段霖会勃然大怒,没想到对方居然沉思半晌,淡淡点头道:“伺候你可以,变成太监不成。”“为什么不成?”小郡王一副强人所难的娇蛮样,让人很想把他欺负到眼泪汪汪,不敢再口出狂言。段霖突然盘腿坐直身子,眼尾微微上挑在烛火下透出几分暗芒,紧盯云渺饶有兴致道:“你为何不让齐忱变成太监?难道他没伺候过你穿衣沐浴?”“……”这话题跳跃的有些快,快到云渺读不懂段霖奇怪的脑回路,只能心里嘀嘀咕咕,一双漂亮眼睛赏了段霖个大大的白眼。“你和齐忱究竟有没有……”段霖以为这是回避,还想问下去,可小郡王却只撑不住的打了个哈欠,揉着微红眼尾泪眼婆娑。云渺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正要给自己将被子盖的严严实实,至少要盖住屁股和肚子才不会着凉,可突然觉出哪里不对劲猛得弹起身。段霖还以为对方哪里不舒服,跳下软榻三两步上前。没想到小郡王蛮不高兴指着床铺抱怨,活像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折腾半天还没能安睡,云渺整个人声音赖赖唧唧的,仰头和段霖告状,“这枕头什么做的,比石头还硬?还有……还有这个床垫怎么硬邦邦的?”“这……”段霖睡惯了这些,一下搞不懂云渺究竟哪里不满意,拧眉解释道:“枕头就是普通玉枕头罢了,至于床垫……应当是灯芯草,软和安神,有何不妥?”“不妥!”小郡王皱着眉头,嘴角像是挂了油瓶无精打采耷拉着,因睡不了好觉委委屈屈道:“这枕头太硬了,我脑袋都硌得疼。还有这床是紫檀木的,硬邦邦一层灯芯草哪里够嘛?要这样睡一晚上,明早起来我肯定浑身都青青紫紫!”“娇滴滴的。”段霖摇摇头,吩咐人多抱几床被褥来铺在底下,又叫人换了个寻常富贵人家用的帛枕。段霖素日就喜怒无常不好伺候,下人们闻言赶快将此事办妥,还无师自通端来了小郡王心心念念的酸枣八宝茶。云渺不要旁人喂自己,自个儿捧着茶碗热热喝了两口,还想要段霖却不许他晚上多用,于是气呼呼背过身睡了,还不忘把床帐遮得严严实实。“臭段霖,你如果晚上敢打呼噜就死定了。” 第23章 “秦逸。”“娘子。”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叫娘子了。秦逸钻了个空子。他不说话时剑眉星目,银冠高束,一派俊朗张扬的少年郎模样。此刻笑得开怀,尤其是看到云渺从怀里拿出那把熟悉的匕首,更是眼中若有星辰。然而秦逸还不懂得,小郡王的温言软玉同一颦一笑,可比杀人的利剑还要骇人几分。“这把匕首还给你,我可断不能收什么定情信物。”云渺笑着将匕首往秦逸手中一推,转身凑到窗边看风景去了。他的手扶在窗边,东张西望时突然看到底下有个熟悉的玄青色身影。“诶?他怎么找来了。”“因为七皇子,所以你不收这把匕首,对吗?”秦逸不知何时鬼魅般站在身后,将小郡王吓了一跳,然而他的肩膀被人禁锢住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对上那双墨云翻滚风雨欲来的星眸。“你和七皇子,是什么关系?”“秦逸,你放开我。”小郡王挣扎一下没脱开,突然瞪大眼睛惊讶道:“你、你不傻了吗?”“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秦逸摩挲着云渺有些冰凉的脸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病态痴狂,甚至还有对方看不懂的痛苦与忧伤。“渺渺,为什么段霖都可以亲你,我却连装傻充愣都不能让你……”你知不知道在山洞醒来的那刻我有多高兴?不是高兴自己没有死,而是高兴还有机会同你在一起。可当我痛得意识不清,动弹不得之时,你却被七皇子抱在怀里……或许你也是被人骗了,也同我一样神识不清。可如今清醒着,为什么还要用我给你的东西,来一刀刀剜我的心呢?秦逸突然放开惊疑不定连叫人都忘记的小郡王,神色是只有云渺陌生的邪异狠厉。他单手抚上隐在衣袍中的梅花袖箭,抬臂便对准长街对面的某人。段霖突然心有所感,然而下一秒——指腹轻轻扣动袖箭上的钢片。第28章 狸猫短箭自袖忽发, 划破寒风。血水混着碎玉飞溅一地,青白玉碗不知何时从段璋手中滑落。二人合血,若融为一体,则互存父子兄弟之亲。可是, 做了十八年小郡王的那个人, 却同名义上是亲生父亲的血并不相融……云渺究竟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父皇有告诉他吗?倘若知道,又是从何时开始的?难道每次摆出那副无辜可怜的面容,口中一刻不停唤他太子哥哥的时候, 其实心中愤懑毒怨,时刻盼望着取而代之吗?……幕僚匆匆赶来通报时, 一眼瞧见往日温文持重的恪王, 正毫不顾忌礼法规矩瘫坐在一地狼藉中, 锦衣玉带上满是水污血渍。“何事?”素日清润温和的嗓音此刻有些嘶哑, 当幕僚对上那双平静却闪烁着疯狂的狭长凤眼时,不禁被其中阴戾的死寂所震慑。“王爷,七殿下当街遇刺,心口正下方中了一箭!”“还有……”幕僚停顿片刻,神色惶恐道:“安乐郡王身边一个叫齐忱的侍卫, 被封为镇抚使南下平叛!”段霖遇刺,然后一个奴才被派去镇压叛乱。这一切真的很难让人去相信, 永靖帝不是在为另一个人铺路。段璋骨节分明的手指猛然攥起, 手背上霎时间青筋凸显,鲜红血液断线珠子般顺着手心一滴滴掉落在地上。可他却感受不到疼一般,甚至希望再痛一些, 如此才能够盖过心如刀绞。“段霖如何,抓到罪魁祸首了吗。”“七殿下已经送入宫由太医诊治, 箭矢未曾正中心房,但想来也有一番凶险。”幕僚不敢抬头与主子对视,迟疑道,“那刺客用袖箭行刺,且特地选在人流密集之处,一时不好捉拿,不过……安乐郡王当时就在附近。”“云渺……安乐郡王在附近作什么?”“据说事发之时安乐郡王同右丞公子秦逸在酒楼,且屏退身边隶属七殿下的侍卫。七殿下好似就是去寻人之时,才遇刺的。宫内如今,想必已经乱作一团。”“乱作一团么?此时此刻,其中浑水摸鱼的魑魅魍魉很多吧。”段璋闭了闭眼,喉结微微滑动,吩咐道:“进宫。”“王爷,您、您忘了皇上所说无召不得……”“等到了宫门口,自然能进去。”段璋唇角闪过一丝冷意。父皇那么一位贤名在外的仁君,怎么会不准兄长挂念至亲弟弟的安危呢?说不准,就连他自己此刻也要放下朝政,去表演一番父慈子孝吧。……恰如段璋所料,永靖帝得到恪王府递上来的进宫折子后,稍作迟疑便答允了。时隔两年,再行走于这四方天地时,他不再是前呼后拥的东宫太子,只是被皇帝厌弃到不愿见面的臣子恪王。“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段璋嗅到寝殿里头传来淡淡血腥味。“起来吧,太医正在里头给老七取箭,就别进去添乱了。”永靖帝淡淡看了眼这个大儿子,垂眸接着批阅手中奏折。“……是。”段璋衣袖间大片竹叶暗纹仿佛剑刃般,然而面上却低眉顺眼恭谨谦和,此刻温润如画的眉眼微皱,低声询问道:“那儿臣去瞧瞧云渺。听说行刺之时他也在场,想必吓坏了。”永靖帝手中毛笔悬停半空,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半晌才道:“去吧。告诉阿菟别将此事压在心上,朕得空就过去安抚他。”“是,父皇。”段璋恭恭敬敬转身退去,礼节挑不出一丝错处,然而心头已是冰凉而决绝。……宣鹤殿。云渺坐在窗前,双手托腮失神的望着远方宫墙,焦虑紧张之下牙齿都快将唇瓣咬破。秦逸他好像没有傻,可却敢当街行刺段霖,怎么会这样?还有就是,秦逸为什么要说段霖亲过自己?怎么会,他们还是名义上的表兄弟呀……他要不要告诉皇舅舅和娘亲,其实刺客此时就在右丞府?可是、可是秦逸救过自己的性命。云渺脑海中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打架,吵的他头疼。“小郡王,仔细冷风钻进来,到里头暖和些的地方坐着吧。”长生皱眉看着云渺自回来就苍白着的脸色,不由得担忧紧张起来。“长生,段霖现在怎么样了?”小郡王站起身子,眉心紧锁,“现在能去看看他吗?”“并未正中心口。有太医在,想必箭矢取出来就无甚大碍了。”熟悉又陌生的低醇男音荡至云渺耳畔,他循着声音望向来人,随即缓缓瞪大双眼下意识开口唤道:“太子哥哥……”“渺渺,”段璋敛下三分笑意,带着些包容的无奈道:“我已不是太子,要仔细说话。”“哦哦。”小郡王慌忙点点头,难得神情复杂似是生气又似是委屈害怕,良久才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有些心虚地垂下头,糯糯道:“段霖他是不是伤的很重?”虽然近两年没有见面,但段璋还是如从未变过般揉揉云渺的脑袋,温朗一笑让人莫名安下心,“我正是奉父皇之命来宽你的心,段霖的事情……”他叹口气,似是很为难地瞥了眼一旁侍立的长生,缓缓道:“可能需要借一步说话。”“当然可以!”云渺四处张望一下,惴惴不安地提议道:“不如到书房或者寝殿说吧。”“渺渺,陪我到御花园走走吧。”段璋捏捏小郡王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软肉,将两年来的屈辱瘫在亲密之人面前,无声苦笑道:“我很久没有进宫了,只想同你两个人说说话,好吗?”……冬日御花园幽冷孤清,百花凋零,唯独梅园还一片盛景。两人并肩走在石子小道上,耳畔鼻息间唯余冷冽梅香。等了半晌没人开口,小郡王先耐不住性子,微微仰头望向身旁气定神闲的人,深吸口气道:“哥哥,段霖他……”“阿菟,你知道吗?”段璋开口截断云渺的话,笑意温柔地包裹住对方。“知道什么?”“我真希望能永远做你的太子哥哥,像父皇那样护着你宠着你……可是,你却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的打算。”小郡王嘴角嚅嗫,慌忙伸手牵住段璋的衣袖,正要说些什么。可是下一秒,他便感到后颈一痛,眼前昏黑直接软倒在对方怀里。……一辆马车不急不缓出宫。侍卫盘查时,段璋亲自掀开半边帘子,笑得温文尔雅出示了恪王府令牌。此后一路畅通无阻。然而行至京郊,原先的马车便被抛入江水弃之不用,段璋抱着还在昏睡的云渺上了匹快马。天公不作美。积雪初化,然而冬雨淅淅沥沥从空中飘洒向大地。沾衣不湿,却如浓雾包般包裹住肌肤,让人感到冰凉黏润的窒息。冬日的黄昏来得早,段璋快马赶到一处庄子时,雨已经停了。一脚踢开门,段璋将刚刚苏醒的云渺轻轻放在床上。先是用被子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又自顾自寻摸着燃起炉子。小郡王这辈子恐怕都没挨过如此硬的床板,他隐隐还能听到附近传来鸡鸭鹅叫。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偏远庄子,只知道喊不来能救自己的人。于是只能乖乖的,桃花眼眨也不眨盯着段璋在狭小的农屋忙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呀,为什么太子哥哥要劫走自己。 第25章 既然撕破脸了,云渺才不会再听对方的话。难道还以为他是自己言听计从的太子哥哥吗?正在心里气哼哼时,可接下来段璋的话却如惊雷般让云渺哑口无言,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渺渺,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告诉我你并非父皇的亲子,而是个鸠占鹊巢的小骗子。“是不是我还并非足以全心全意信赖?”段璋没等云渺回答,自顾自说下去。“这也怪不得你。毕竟混淆皇室血脉……这样的身世讲出来,恐怕父皇和长公主都容不得。”“可是,就算全天下都容不得你,我也会护着你。”段璋不带丝毫情. 欲吻了吻云渺的发丝,讲出的话好似在蛊惑人心,“我杀了齐家父子好不好?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你,渺渺就可以永远当无忧无虑的小郡王了。”“齐家盛就在恪王府地牢,就算不动手也活不了多久。”“至于齐忱,父皇敢不顾其安危封他为镇抚使南下,想必还不知道这身世之密……两军交战,死,是最容易不过的。”“好不好?”“渺渺,你怎么不说话,高兴傻了么。”“可以哭但不要怕。因为太子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站在你这一边帮你的。”第30章 狸猫“你、你是不是疯掉了……”云渺整个人晕晕乎乎靠在段璋怀里, 神色惊惶欲言又止好多回,无意识间唇瓣都快被咬出血来。“乖,别总咬嘴巴。”段璋指腹轻轻抚上云渺艳色一片的柔嫩双唇,又移至那碎玉似的牙齿, 半强制性的将其分开, “渺渺为何这样问?我瞧着难道像胡言乱语、言辞颠倒的疯子么?”“可你就应该是说反了才对。”云渺急出几分哭腔, 桃花眼里满是疑惑不解道:“你为什么要杀齐忱而不是我,他才是你的亲表弟!”段璋垂眸不语,只是视线移至云渺紧紧抓住自己肩膀的白皙双手。半晌, 丝丝缕缕温柔清远的笑意突然从唇边蔓延开来。小时候,每回他抱云渺时对方都要搂住自己的肩膀, 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如今好似又回到从前, 却比从前更让人愉悦。因为这一回, 渺渺只能选择依赖自己, 倘若抓不紧他就会万劫不复。……段璋只当是云渺还未完全信任自己,解释之前先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帮齐忱,就因为一层表兄弟的血缘吗?”边说边一只手穿过云渺腿弯换了个姿势抱人,使得对方只能无措地用那双柔嫩玉手环住他的脖子。窗纸上透出二人影子,仿佛新婚燕尔说悄悄话的小夫妻般亲密无间。而段璋骨节分明的手指, 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怀中人的柔软乌发,语气温良诱哄道:“同室操戈, 兄弟阋墙, 这些事情在皇家难道还少见吗?不过是死个表兄弟罢了。”“渺渺是觉得我狠毒?”段璋凝视云渺那双好似在瞧陌生人的眼睛,眉间笼上一层淡淡感伤,轻松开脱道:“事实上, 齐忱于我才是那个外人。我不过想帮和我一同长大朝夕相处的弟弟脱困,又有什么错处呢?”云渺的脑袋靠在段璋臂弯侧耳去听对方心跳, 却平稳如常没有半分不安与心虚,不仅怀疑起自己来。好、好像说的有一点点道理,但是……“如果你最开始就想帮我,那为什么又要打晕我弄到荒郊野外来呢?”肯定是有坏心的吧。“……”云渺大多数时候,都是那副天真到有些呆呆傻傻的可爱模样,但偶尔灵光一闪的问题却又叫人措手不及。不过,能在皇宫中无人护持却安然无恙长成的大多都不笨。所以段璋其实很聪明,也很懂得随机应变。如今最动摇他心神的那件事彻底明了,便迅速串联起两人之前的对话,很快理清始末编造起谎言来。“渺渺,我要承认最开始的确想吓唬你。”只是吓唬和小小教训,没有想要真的伤害。“但那是因为,我查到那支袖箭是从留仙居,还是你所在的那处雅间发出来的。”段璋不过迟疑片刻,便直直对上云渺小狐狸般灵动的怀疑眼神,不急不慢道:“起初有些生气你对段霖下那么重的手,但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觉得什么?”云渺神色有些紧张,但内心却劫后余生般舒口气。他没想到段璋居然在大街上也有眼线,还这么快就查到罪魁祸首。不过好在,他只知道刺客是那个雅间里的人,自己还能继续替秦逸背黑锅呢。还完人情,再也不欠那个装傻的家伙了!段璋敛眸,神色不明道:“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段霖不好。”云渺倏然瞪大眼睛,睫毛一眨不眨盯着段璋,被对方颠倒黑白的话唬的一愣一愣。“渺渺是害怕身世暴露性命不保,才忍痛对段霖下手的,对不对?可他不仅不为你遮掩反教你惶惶不安,这是不懂兄友弟恭。没想到渺渺却还顾念昔日情分手下留情,并未射中段霖要害。”“我……”云渺很想告诉段璋,其实当时是他推了秦逸一把,箭头才射歪的。可原来在对方心里,段霖帮自己是兄友弟恭,而不是是非不分嘛?困惑充盈在云渺脑袋里,更让他转不过弯儿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好似段璋那番话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应该是自己拼命开脱狡辩才对。如今怎么反过来了?好像是太子哥哥求着要帮他,该不该答应呢……不过就算有人帮他掩盖身世,也是不可能真正成功的。毕竟无论前期有多少艰难险阻,主角都才是会笑到最后的人。云渺戳了戳系统。5757在智脑中分析一番,回答道:【段璋好像不想杀宿主诶,那也没办法啦。可能天道还是在起作用的,大概最后还是希望由主角来揭穿炮灰的身世吧!】云渺:[那我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系统5757:【嗯嗯好!虽然说这个世界有额外福利,人设完成度不计算在积分判定中,但能尽量维持炮灰人设就更好了!】……云渺既然打定主意要段璋帮自己掩盖身世,就立刻换了副面孔对人。毕竟求人办事,肯定得拿出些态度来嘛,这样别人才肯尽心尽力。不过眨眼间,段璋便发觉怀中先前还疏离恐慌的人,此刻扭股儿糖一般缠了上来,水豆腐一样的柔嫩脸颊在自己颈窝处蹭来蹭去,小猫似的撒娇。“太子哥哥,你真好。”云渺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眼尾时常红晕淡淡,此刻水润润满满当当都盛着一个人,仿佛少年情窦初开般真诚道:“大家都觉得我坏,抢了别人的好命。可我也不想的呀,喜欢荣华富贵有什么错嘛,像齐忱那样做苦力活好累的……如今看来,只有太子哥哥真心疼我喜欢我,我也最喜欢太子哥哥。”怀里的小骗子灵动又狡黠,用着最纯然无辜的表情,将一颗颗裹着砒. 霜的蜜糖喂给别人吃。可偏偏,段璋最割舍不下的,最喜欢的,就是云渺这幅全心全意依赖他,离开他就仿佛会立刻柔弱无依死去的模样。让他明知被哄骗,被利用也心甘情愿。恪。永靖帝给他这个封号,既是期望他恭敬谨慎,又是讽刺他不够恭敬谨慎。有一个大权在握又疑心病深重的父皇,太子之位,不过是一副黄金枷锁。对内你谨慎谦恭,步步小心。可对外,心思浮动站队示好的官员、身份低微将全付希望付诸于你的外家……一桩桩一件件,东宫仿佛一座巨大牢笼,气息沉闷将人压抑地喘不过气。可唯独有个人,从还是小豆丁模样时,每次受委屈就会趔趔趄趄往你怀里扑。把最喜欢的糕点留给你一块,带你去看御花园最漂亮的一朵花,将所有悄悄话留着告诉你……除了香香软软一团朝你要个拥抱,其余时刻都只会想方设法爱你,纯粹地希望你高兴。“渺渺说的对,你没有错。”段璋眼底的温柔要化成水来将云渺溺毙,嗓音低醇悦耳,“刚刚出生就被调换不是你的错。身有心疾已经那么可怜,合该在锦绣丛中娇养一辈子的。”…………“咳、咳。”段霖靠在床头,往日棱角锋利的俊美脸庞此刻苍白虚弱,心口处还有一圈绷带。苏醒后,他尚且没有心力去揣摩刺客身份,就从外头慌乱的声音得知安乐郡王从宫里头失踪。霎时间,段霖就猜到是大哥劫走了云渺,至于为什么……一定是因为合血不融。难道云渺不是驸马的亲子,就会是父皇的儿子吗?段霖头痛欲裂,然而脑海中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个荒谬想法。他只希望那两个人安然无恙回来,千万不要做下无可挽回的错事。第31章 狸猫夜阑人静。朦胧细雨渐渐止息, 然而雨后轻纱般的薄雾使星月笼上一层凄清。段桓立于窗边,俊美侧脸在月光下莫名显得锋利冷漠,鼻翼间不时传来泥土潮湿咸腥的气息。身后突然一阵吵吵嚷嚷袭来,随意而轻快的脚步声渐近, 半晌, 熟悉的乖软语调在耳畔响起。“皇舅舅, 我回来啦。”小郡王已经换了身新衣裳,又跑去母亲跟前撒娇卖痴好好安慰了对方一番,这才想起还有个皇帝没应付。段桓眉目轻敛不曾转身, 只是漫不经心开口道:“恪王为何不声不响带你出宫,还如此晚归?”天子不怒自威。殿内宫侍俱知道方才小郡王未归时, 永靖帝面色是如何阴沉如水暗流涌动, 此刻纷纷屏气敛息生怕触到霉头。可身为“罪魁祸首”的小郡王半分不对头也察觉不出, 还主动跑上前去轻轻拉扯皇帝的衣袖, 一派天真道:“皇舅舅,别站在窗户边说话,冷风灌到肚子里会生病的。” 第27章 见段霖眉目间戾气愈重只是沉默,段璋不得不再次开口道:“你只要装作从不知道这些事情,等我杀了那个齐忱就好。”“……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但是齐忱不可能全须全尾踏出盛京。”良久段霖才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嘶哑异常,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道:“南边势力盘根错节,你我的手能否伸那么长尚且不好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段璋深深看了眼这个从小到大都玩世不恭的弟弟,半晌才道:“好。”……偌大的寝殿,再次只剩下段霖一个人。他有些脱力般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面无表情盯着鸦青色床帐。心中跳跃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先是齐忱,又是秦逸,现在连大哥也掺和进来搅混水。各种情绪充盈在一颗心脏中,酸甜苦辣纷纷乱乱,使得段霖突然很想去见云渺。他在心里算计着。齐忱马上就会死,那个秦逸更是不足为惧,而自己手里则捏着云渺不止一个把柄。对方既然可以哄骗着大哥为他奔走,如何不能温言软语对自己呢?…………宣鹤殿。哪怕一路乘着软轿,可双足刚刚落在地面上,云渺就觉着两条腿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毕竟以身比作画纸,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让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过苦的小郡王浑身酸软。云渺现在满脑子只想着沐浴,然后钻进暖乎乎的被子里去睡觉,因此一只脚刚刚跨进寝殿就忙吩咐下人为他备水。可就是这样手懒脚懒的小郡王,今日却破天荒赶走了所有伺候的宫人,神情鬼鬼祟祟连一直习惯的长生也不让留下。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云渺才自己胡乱扯开衣带,一步步踏进浴池让温暖水流包裹住全身。他克制不住自己去想大腿根儿那处印记,先前和永靖帝在一块时不好意思去瞧,如今四下无人便悄悄掰.开.腿看。这一看,便让蒸腾的热气将白皙脸颊熏出红晕。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气愤。怎么最后画出那么大一片?宣纸上看时分明只有梅子干儿那么大小,可如今却从大腿内侧一直蔓延到腿心深处……这要多久才能洗掉呀?小郡王皱起眉头,颇为生气地胡乱用手掬起清水,使劲去洗有颜料的那处地方。可是那梅花图案却越洗越红,到最后反而呈现出一片糜烂艳丽。不仅没能消去半分颜色不说,甚至让腿心娇嫩皮肤磨得有些痛,最后甚至大腿稍稍合拢都磨得难受。云渺在脑海里带着哭腔呼唤系统,「七七,这个要多久才能洗掉呀?」5757围着宿主看了一圈,电流声噼里啪啦有些卡顿:【很好看!为什么要洗掉,留着不好吗?我可以帮宿主把这个图案弄在小世界的每一具身体上。】「不行!」云渺委委屈屈道:「我不喜欢,一直留着不是和纹身差不多?再说了,谁会把图案纹在那里。」5757有些可惜,但还是尽职尽责回答道:【宿主不用担心,这不是灵魂印记,抛弃这具身体后一般来讲不会带到下个世界。】「什么是灵魂印记?」云渺好奇道。系统5757:【灵魂印记是修真世界才会有的东西,被烙下之后,不论跑到什么地方都能因为魂魄牵引而找到彼此。】这么一说,云渺倒有些庆幸这只是普通的颜料图案。一时洗不掉就算了吧,毕竟这个世界的任务应该马上就结束了。再者说,难道会有人掰开他的腿往那里瞧吗?自我安慰一番后,云渺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可先前沐浴时用的力气实在有些重,因此刚刚闭上眼睛,腿间就传来一阵麻痒之意,于是他又忍不住爬起来瞧。许是今日心神太过疲惫,竟然没发觉有道身影直直走进寝殿,抬手便掀开了床幔。第33章 狸猫夜阑人静, 月移花影。云渺要借着烛光才能看清腿间是否破皮,便又是不由分说将守夜的长生撵出去。因害怕有人突然闯进来,他只将繁复的床幔挂起来两层,留下轻轻薄薄一道纱帘。宽大床榻上, 乌发青年半蜷缩着身子靠在软枕前, 微微抬起腰将亵裤拽下来。白色寝衣虽然宽大, 却仅仅能遮盖到大腿根,往下蔓延出纤细而修长的腿部线条,随意散落在深色床榻上更显白皙如玉。云渺努力抱住自己的两条腿探着脑袋瞧, 鬓边不一会儿便升腾起绯色红晕,小口喘.息着冒出点点细汗。好像只是红了一点……虽然有些痒痛, 但不仔细感受也觉不出什么。视线落在身旁的缎面锦被上, 云渺红着脸将其拉过来夹在腿间, 冰冰凉凉的丝滑绸缎好似缓解了些许不适感。不一会儿被子原先的位置就变得好热, 他又换个地方蹭来蹭去。白嫩脚心舒服地晃来晃去不时触碰到纱帘,花瓣似粉白的脚趾微微蜷缩。因为莫名的羞怯紧张,云渺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静静将床幔撩起一道缝隙,站在床边看了很久。将半遮半掩的旖旎风光尽收眼底。“啧……这样舒服么?”低低的笑声荡至云渺耳边,恍恍惚惚间他好像能看到段霖那个懒洋洋的讨厌鬼, 下意识循着声源抬头,果真对上一张冷白如玉的俊脸。“鬼!”段霖重伤未愈, 脸上本就带些病态的苍白, 又穿了件白色锦袍更显身姿孤寂清弱。此刻冷不丁出现在床头,吓得小郡王声音低急卡在嗓子眼儿,只顾转头卷着被子往里爬。“跑什么, ”段霖伸手一把握住云渺脚踝,将人直接拽到跟前, “难不成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动作间对方虚虚缠在身上的锦被散落,细腰肉臀霎时间尽数落在段霖眼中,就连寝衣也揉乱掉敞开锁骨下方一大片雪白与樱红。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嗓间溢出来,云渺死命用手捂着眼睛,不敢睁开去瞧面前人是死是活。段霖也坏心眼儿的不去开口,视线肆无忌惮将身前人里里外外瞧个遍,略微过完眼福后才揶揄道:“鬼可是没有体温的,你瞧瞧我有没有?”话音刚落,段霖便一口咬上小郡王的耳垂。蛇信一般游滑的感觉让云渺立刻软下半边身子,浑身酥酥麻麻触电般战栗,可那股湿热水汽和活人的勃勃生机却让他奇异地放下心来。“段霖你个装神弄鬼的混蛋!”色厉内荏的小郡王一想起自己刚刚怂的像只鹌鹑,连亵裤都没来得及穿上,顿觉丢脸至极气得一张脸红扑扑。“我装神弄鬼?”段霖拇指指腹摩挲着云渺脚踝,泄愤般稍稍用力握了下,“分明是你宫里的人疏于管教,上上下下和筛子一般,如今却开始倒打一耙。”又急又气,云渺不想理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使劲挣着小腿顺势就踹了段霖胸膛一脚。结果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对方就闷哼一声,不仅松开了自己的脚腕居然还径直压倒下来。“你……”“别乱动。”段霖眼神倏然一紧,整个人覆在云渺身上脊背轻微起伏,心口传来丝丝缕缕的抽痛使他浑身僵硬。云渺这才发现对方神色疲惫,往日那副欠欠的嘴脸都多出几分憔悴。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云渺不禁软下语气,手指头轻轻戳了下段霖的肩膀,无措道:“要不要给你叫太医来。我、我方才忘记你还有伤,对不起……”“无妨,我大人大量不同你计较。不过,”段霖心口痛得要命,却姿态慵懒笑得轻佻,“先回答我个问题。”“什么问题啊?”云渺动都不敢动,生怕牵扯到对方的箭伤再流出血来,全然忘了自己几乎不着寸缕被压在身下。“先前我进来时,你到底在作什么?”段霖疼得额间渗出细汗,素日嚣张狠厉的作派此刻无影无踪,声音低哑的像一片云,竟透出几分凄惨可怜。见云渺嘴角嚅嗫半晌不说话,段霖将脸埋在对方锁骨哼笑一声,不紧不慢刻意将尾音拖长道:“说你不知羞呢,知道把奴才赶下去;说你乖吧,又大晚上一个人做那种事情。”“你才不知羞!”云渺以为被看见了腿间画上去的梅花纹,分明被压得不得动弹却不耽搁恼羞成怒,语气还半含委屈道:“一个人又怎么样,让别人一起才不知羞呢!再说,我在自己宫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凭什么这样讲我。”“凭什么?”段霖觉得好笑,捏住云渺后颈软肉,语气恨恨道:“凭我抓住了你这个小骗子的秘密,够不够?”云渺的脊背抖了抖,像只做错事被抓到的小猫一样心虚。他的秘密有好多,段霖知道了哪一件呢?心中半点事情也憋不住,云渺脑子里一过嘴巴就问了出来,“你知道什么秘密了?”“一股脑说出来有什么趣儿,”段霖扯着脸冷笑,直接抱住云渺翻了个身躺在旁边的软枕上,两人位置顿时互换过来。段霖扣住云渺的后脑勺将人一把按到身上,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我知道是秦逸动的手。如果你还不想他死,就乖乖听话。”话虽如此说,但段霖心中早就酝酿出不少念头,那就是——如何让秦逸与齐忱死的一样惨。碍他眼,坏他事的人都会是一个下场。……蜡烛熄掉好几盏,床幔被重新放下去,影影绰绰间能瞧见两个交叠在一块儿的人影。云渺原担心段霖拿住他的把柄后会提些无理要求,没想到只是懒得回宫,要和他一张床睡罢了。段霖大大方方解开外衣,直接锦被一掀将二人团团盖住,伸臂就将云渺揽入怀中环住纤细腰肢。原本歇一个人绰绰有余的大床,此刻竟显得狭小逼仄起来,空气中肌肤香气交缠,稍一偏头脸颊就会蹭到对方唇畔。“再拿一床被子不成吗?两个人盖不住。”秦逸的命被捏在对方手中,因此云渺也不敢大声说话,嘟嘟囔囔委屈道:“待会你睡着万一把被子都抢走,我要被冻醒的。”“你离我那么远作什么?活该冷着。”段霖将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又把人往怀里嵌紧了些。寝衣单薄,两具温热肌肤贴在一起,仿佛毫无隔阂亲密无间。“你抱痛我了。”云渺整个人被箍在怀里,却又害怕不小心触碰到段霖伤口,束手束脚大气都不敢喘,活像是被挟持的漂亮布偶娃娃。他在心中将段霖骂了千万遍,终于知道这个讨厌鬼是想用睡不好觉来惩罚自己。然而同床共枕的两人,此刻心中想法却截然不同。 第29章 “小郡王在下头带人闹,定要出城,不知您是否……”“让开。”段璋眉心微蹙,一眼抓住了城楼下那个熟悉的张扬身影。第35章 “让开!”“小郡王, 您实在不能出城……”“凭什么不能?叫你们城门校尉出来。”“这,”眼前之人宛如画中跑出来般艳丽不可逼视,门卒不敢上前触碰推搡,连对上那双轻染愠色的桃花眼都结结巴巴, “恪王殿下有令, 未经通报今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门卒本以为小郡王知晓此事后会知难而退, 没成想对方却直呼皇子大名,吓得险些腿一软跪在地上。“那你叫段璋过来!”云渺看到系统定位显示主角已经出城,然而随着距离逐渐变远生命威胁也逐步升高, 真是一时半刻都多耽误不得。正要不管不顾硬闯,身后却多了道温润如玉的熟悉声音。“渺渺。”段璋在下属通报后便匆匆从城楼下来, 转角处便瞧见只炸毛小猫在张牙舞爪, 快步上前安抚道:“什么事情这样急, 要你大清早受累受冻跑过来?”云渺一路迎风而行加之心急如焚, 此刻发丝凌乱,眼尾上翘泛起胭脂般的红晕,明明累得喘.息微微那双瞳仁却比水洗过还清亮,“太子哥哥,我要出城, 你快告诉他们放我走!”段璋握着云渺冷冰冰的手将人拉入怀中,状似整理斗篷, 实则一边轻捏对方手心软肉一边凑到耳畔低声道:“这里没有需要阿菟费神之事, 都交给我,你乖乖回宫去好不好?”“城外是不是有危险?”小郡王被城门口冷风吹得头脑清明几分,慌忙攥住对方衣袖语调有些发颤道:“我反悔了不要杀他, 你快叫那些人别动手,求求了你了太子哥哥。”段璋沉默半晌。怀中人脸色发白, 神色仓皇仿若猎人箭下苦苦哀求的小鹿,眸中水雾氤氲眼尾都被微微润湿。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就是云渺不合时宜的恻隐之心。……“哪里有阿菟说的什么危险。”段璋将云渺在风中微扬的发丝绾在耳后,指腹按上眼角鲜红泪痣顺势抹去水迹,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语气宠溺而不自知。“城外风大,倘若饮风受寒可是要喝苦药的。不如带阿菟去前头买几个新鲜糖人,带回宫去又吃又玩,好不好?”云渺摇摇头,眼泛泪花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还记得昔日在上书房学的大文律法么。”段璋诱哄不成便换个法子恫吓,他知晓怀中人娇得从小到大连手板都没挨过,便面容微冷道:“欺君之罪,至轻也要刖其双足。阿菟难道想连路都走不成,往后做个只能求人施舍的小乞丐吗?”“是做小乞丐,还是小郡王,阿菟这么聪明应该不会选错。”段璋并不知晓,这回不论多么舌灿莲花能言善辩的人到这里,云渺都不会有丝毫动摇。“要么叫人停手,要么放我出城!”原先还乖乖靠在人怀里的小郡王,此刻猛然使力一把推开段璋,从对方手臂中挣出来。这副宛如在看敌人的眼神,叫一直温文尔雅的恪王殿下如坠冰窖。他恍然间似乎读懂了段霖,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急于除去齐忱。“好,我答应你。”段璋眸色沉静宛若幽深湖水,当着云渺的面便招来下属吩咐道:“立刻快马出城护送镇抚使最后一程,确保其安然无恙。”没有任何弦外之音,坦坦荡荡将自己展示给神色狐疑的小郡王。然而只有段璋自己心里清楚,今日就算他亲自前去阻止,依照段霖事不成不罢休的性格也段不可能去停手。“阿菟放下心了吗?”段璋垂眸,一字一顿问出这句话,往日听起来如筝清鸣般的声音此刻有些嘶哑疲倦。然而云渺并没有被对方这幅清冷自伤的模样欺骗,反而因为脑海中警报不降反升,决心一定要亲眼确认齐忱平安。“你在骗我。”小郡王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用袖子胡乱摸把眼泪,眼尾尚且残红未褪就笨拙地骑上身旁小马,“我自己出城去看。”“云渺!”段璋不明白,往日比三岁稚子还好骗的人,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咬定他要杀齐忱,为个外人甚至是敌人对他怒目相视。“不要胡闹。”小郡王瞧都没瞧昨日还讨好撒娇的对象,双脚轻轻夹下马肚径直向外走出几步,还颇为无情地撂下句:“不要你管。把我们一块儿杀了吧,反正他死我也会死!”段璋鲜少动怒,此刻却眸色深沉如墨孕育着翻滚黑云,三两步上前拽住缰绳,在云渺惊慌失措的神色下干脆利落横跨上马。“你做什么?下去。”云渺被后方之人的双臂紧紧环抱住,整个人落入竹叶清气中。“别乱动,”段璋极为克制地压抑着语气中的怒意,没有计较怀中人挣扎间咬他一口,狠夹马腹疾驰出城,“我带你去。”他不愿意让云渺恨自己。只能筹谋着在战场上让齐忱悄无声息死掉,死的同自己毫无干系。…………马蹄踏碎冬日沉寂,青年男子剑眉星目气息凌冽如剑,伴随着骏马嘶鸣声在尘土飞扬中率军而去。行至一片密林前,齐忱示意暂且停止行进,从身后队伍中挑了个行动敏捷的小兵,派其去林中探查。未曾想到对方颇为不服,低头不忿道:“镇抚使何须如此谨慎,还没出京畿难不成会有叛军埋伏?”这支队伍里类似这个小兵的刺头不少,此刻应和声此起彼伏。齐忱端坐于战马上不言不语,只是指腹轻轻按上后背剑柄,眸中古井无波。就要杀鸡儆猴之时,余光却捕捉到远方一抹红影,心跳漏了半拍调转马头就迎上去。与此同时冬日密林中,段霖也在看清来人身份那刻眸色一沉,搭在弓弦上的指腹缓缓松弛。云渺挡在那个奴才跟前,没有丝毫空隙可钻。就算他能一箭射杀齐忱正中心脏,可届时四处埋伏的弓箭手也会随之出手。他倒是不怕伤及无辜,只怕到时难以周全云渺的安危。就这么难分难舍么。那就多看几眼,毕竟一会尸体冷透了便更没什么留恋的必要。冷笑从喉间溢出,段霖眉眼透出几分残忍乖戾,活脱脱一只蛰伏在林间等待捕猎的野兽。……“齐忱!”一路快马加鞭的奔波,让云渺面色潮红鬓边发丝黏黏腻腻粘在脸颊。然而当他远远儿看到主角还好端端活着,便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一双桃花眼里迸发出欣喜与炽热。齐忱对上那个眼神和笑意,心脏停跳半拍后随即响如擂鼓。仿若一片雪白羽毛飘飘悠悠落在心尖,随即心火燎原吞噬一切。然而情之一字,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请小郡王安。”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只是细听却较平常有些喑哑。依齐忱如今镇抚使的身份,是不必再向云渺行大礼的,可他却还是潇洒利落地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脊背微微紧绷,宛若一把随时待命准备出鞘的利剑。小郡王向昔日的侍卫探出细白柔嫩的指尖,示意对方将自己抱下马来,可两人连衣袖都没接触上便被分开。“阿菟已经看到了,没有什么危险更没有伤亡。”段璋直接将云渺探出半截的胳膊收回斗篷,两人十指相扣,笑意温朗道:“回去吧。耽搁了镇抚使的行程,恐怕父皇也要降罪。”共乘一马本就活动不开,云渺此刻整个人都好似被嵌在段璋怀中,稍一偏头柔软唇瓣便会蹭上对方的下巴或喉结。“若小郡王要回城,属下这里尚有多余马匹,与恪王殿下共乘难免拥挤不适。”齐忱淡漠开口,神色净是出于奴才的好意与谦卑。“不、不必了。”小郡王骑术不佳,素来只会哄着小马慢慢遛弯,自己乘一匹估计要半夜才能回去。然而他又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跟前丢面子,白腻软玉般的脸颊红得要滴出血来,轻咳几声正经道:“战马如何能随便匀出来?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还是同哥哥一块儿回去。”面若桃花的小郡王自以为保住了形象,但是齐忱却看出真实缘由,心下一软也未曾反驳。然而军机的确延误不得,齐忱尽管有千般不舍万般言语要道出,却还是只化作一句话。“奴才愿做悬于南方的一柄利剑,视死如归报答小郡王恩遇。”“这话本王会替镇抚使带给父皇。”段璋毫不留情打断,不给齐忱丝毫剖白心迹的机会反将其打成媚上之语,说罢便调转缰绳意欲离开。“等一下!”齐忱和段璋俱是望向云渺,神色不一。“还有件事情不对劲,”云渺发现危险警报还在,宛若警惕小鹿般探着脑袋四处张望着,最终将视线落在前方一片林木中,对着段璋迟疑道:“哥哥,你是不是还想……我要陪齐忱再往前走一段路。”云渺要确定威胁主角生命值的东西解除了再走。然而这话落人不同人的耳朵,未免解读出不同的意味。“阿菟难道要随军一起南下么?”段璋这回是真正冷下面容,轻轻斥责道:“再胡闹,回去看罚不罚你。”“你凭什么罚我?”小郡王本就生气于段璋一直骗他,此刻听到这番话更是所有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咬着唇瓣努力不让哭腔溢出来。他昨天晚上为了对方不受罚,一个姿势掰着腿动都不敢动,就为了让永靖帝画一朵破梅花。好不容易可以回寝宫休息,段霖那个家伙又来欺负他,笑他不知羞,还拿秦逸的事情威胁他睡觉不许乱动。“随便你罚好了!明明一直都在骗我,林子里肯定有人对不对……”“有又如何?”伴随着一道漫不经心的懒散声音,一支利箭被人从手中掷出深入古树树干。段霖逆着风缓缓向云渺走来,发带与发丝一齐在空中翻飞,身后跟着二十余名先前隐匿在林子里的弓箭手。他眉眼间净是桀骜戾气,挑衅地勾勾唇偏头一笑:“怎么,这片林子是小表哥同别人幽会之地?不许旁人来是么……”云渺从方才到现在的每一个行为,都激怒了埋伏已久的段霖。心神不定加之怒火中烧,使他一口腥甜鲜血直接溢到嗓间,昨日的箭伤还在心口隐隐作痛。知晓有云渺搅乱,齐忱今日定然是死不成了,索性直接现身问问对方究竟何意。“居然是你!”云渺看见段霖,惊讶到贝齿不小心咬住舌尖,痛得嘶哈一声眼泛泪花。 第31章 段霖被架住进退不得。先前云渺的泪水没能浇灭他的嫉妒,此刻对方不哭了反而心下凉掉半截彻彻底底慌了神。先是解开捆住对方手腕的系带,见没讨到什么好,又胡言乱语起来。“齐忱有什么好,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死人,不得把你憋闷死。秦逸更是个二流子,脑袋缺根筋护不好你……你以后离他们远一点,我就不欺负你了。”“你还有脸说旁人不好?!”云渺被眼前人的无耻震惊到,反正也破罐子破摔了,索性抬腿便踹了段霖一脚,没想到对方就硬生生受下甚至还流露出几分喜意。“你天天打我踹我都好,”段霖半蹲下身子,将云渺无处安放随意摇晃的脚放到膝盖上,语气不自觉矮下去带些恳求,脸色惶然间有几分苍白,“就是……千万别不理我。”云渺被解开手腕,踩着段霖膝盖借力从床榻上坐起来,湿哒哒黏在一块儿的睫毛轻轻抖动狐疑地打量着对方,半晌才骄傲道:“我才不稀得打你,先给我倒杯茶去。”他今日糖人吃多了,嘴巴腻腻的口渴。“好。”段霖打横将云渺抱到床正中舒舒服服靠在软枕上,又替人擦擦脸上的泪痕,这才匆匆去倒了杯热茶来。“不要你喂。”云渺一把夺过茶碗,段霖却也不敢像往常那样嘴欠再说些什么,只能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神一个不错盯着对方喝水。乌发青年大理石般冷白的脖颈微微扬起,骨肉匀停的如玉手指捧起茶碗,小巧喉结上下滚动,小口小口吞咽起来。尽管克制,但嗓间的干涸还是促使云渺喝得有些急切。一滴水珠顺着唇边调皮地滑落,流进被衣扣掩盖住的深处。唇瓣嫣红,此时水水润润的一开一合。口不渴了,云渺才抬头给了段霖个眼神,先前两人的角色此刻调换过来,“不是要去告密嘛,还傻站着作什么?”“我不会告密的。就算……就算你不想杀齐忱,我也替你想其他办法,好不好?”这话自然是假的,段霖恨不得齐忱死得越远越好。“你爱怎样就怎样,与我无关。”云渺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微扬下巴道:“滚出去。”段霖站着不动,心头却比当初被刺客围攻还要慌乱不堪,情急之下气血逆行心口箭伤又开始抽痛。然而这却让他突然欣喜不已,扑到云渺跟前抓住对方手腕,急急忙忙说道:“我不追究秦逸的事情了!”段霖本来要将此事作为威胁云渺的筹码,让对方每日和自己形影不离,此刻却变成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只要找个无恶不作的地痞,推说是段成之留下的叛匪意图刺杀皇子。届时我亲自向父皇指认,保证把秦逸摘的干干净净。”“秦逸想杀我,但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不追究……”段霖暗地里舌尖都快咬出血来,可云渺的冷漠就像一道锁链把他缠住无法呼吸,连害自己性命的情敌都要想方设法救回来。“你今日不追究,那明日、后日呢?”云渺那张艳比桃花的脸此刻覆上层冷霜,满不在乎的模样简直能诛心,诛那些对他求而不得之人的心。“渺渺……”段霖头一回这样称呼云渺,他阖了阖眼,再睁开时露出在外鲜少有的颓靡沉郁模样,轻轻去碰对方的指尖却又被甩开。“渺渺,只要你别不理我,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段霖道出今日为数不多的真心话。……“好,只要你帮我个小忙,我就答应你。”云渺突然眉眼弯弯,眼中狡黠笑意活像他养的那只狐狸。就是此刻云渺要段霖去弑父弑君,他或许都会毫不犹豫答应,遑论只是一个小忙。立刻跟在对方身后一路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池旁。冬日荷花残败不生,唯余一池寒水。二人并肩立于阑干旁,各自高兴各自的,不知情的远远儿望来倒真像一对璧人。小郡王怕冷,此刻半边脸颊索在毛茸茸的白狐披风里,快速伸出手将腰间的双鱼玉佩扔进池子。“噗通”一声,玉佩便沉进水底无影无踪 。云渺偏头看向段霖,好似对方梦里出现的那般,笑得又甜又漂亮对他撒娇。“帮我把玉佩捞上来吧,好不好?”“好。”段霖毫不犹豫跳下去,竟是生怕云渺反悔,转瞬便屏气游入湖心四处寻找玉佩踪迹。这御花园的水池都是流通的,趁着还在荷花池中尽快找到,是最好不过。冬日池水冰凉刺骨,段霖又才从鬼门关回来不久重伤未愈,刚刚跳下去就深感不妙。然而他想到的却不是迅速游上来,反而不知死活强撑着一口气,忍着心口抽痛继续找玉佩。到最后甚至冷得有些麻木,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也患上了云渺的心疾,将对方发病时的痛苦感同身受了一回。一把抓紧水底的双鱼玉佩,段霖将其揣在心口奋力向上游。……段霖久久不上来,这让云渺有些害怕,手指紧紧抓着冰凉的阑干。他先前在仍在气头上,未曾想到对方身上有伤不能泡水,此刻惊觉立刻就要跑去喊人。然而尚未转身,一股水花便从湖面冒出来,段霖湿漉漉的衣袖覆上云渺的狐裘,将玉佩塞进对方手心。段霖发丝紧紧贴着鬓角,晶莹水珠顺着那张精致俊美的轮廓流至薄唇。他眸中覆上层水雾显出些不常有的稚气,含笑开怀肆意地望着云渺。“找回来了,你能不能……”段霖嘟嘟囔囔没头没尾不知讲了些什么,只听见一句:“我,我会改的。”脑海中一直摇摇欲坠的弦终于崩掉,段霖手指无意识松开阑干,直直坠落下去。第37章 东风料峭, 连日细雨朦胧将人笼入走不出的春寒。朱漆如意窗轻合,泥土腥气被尽数关于殿外,唯余龙涎香袅袅。紫檀桌前,日理万机的勤勉帝王此刻正握着位漂亮青年的手, 神情颇为温和耐心。“阿菟今日怎得如此心不在焉?”段桓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掌中握着纤细柔软的腰身, 笔下却游走不停。不多时,一朵花瓣饱满水润的雍容牡丹跃然纸上,刚柔浓淡俱宜。小郡王大半个人都被圈在怀中, 因耳边传来的湿热气息痒得缩了缩脖子,为先前走神狡辩道:“我在用心揣摩呢, 学而不思则罔。”“……那揣摩得如何?”段桓低笑两声, 捏了捏掌中包裹着柔若无骨的手以示小惩, 见对方冷白指尖泛起微微红晕, 轻轻摇头道:“可别等到时候送不出像样的生辰礼,四处哭鼻子。”“才不会,我都准备好了。”小郡王不服气道。原来,再过半月便是长公主的生辰。因对方百花中唯爱牡丹,故而云渺别出心裁想用萤石粉入颜料, 画一副在暗处可以发光的牡丹图。希望在离开前能送长公主最后一份生辰礼,哪怕之后被扔掉也好。只是小郡王只擅人物不擅花鸟, 所以近几日天天来缠着永靖帝教他。“皇舅舅, 今日便到这里吧。”云渺抬眼瞧瞧外头的天色,嘴角偷笑察觉到后又赶紧藏起来,正色道:“打扰您太久, 政务处理不完罪过可就大了。”哪里看不出眼前人的心已经飞走了,段桓随手将画笔架在桌角的山形笔格上, 淡淡道:“又要跑到哪里去疯玩?”“是……段霖,他邀我去泡汤泉。”被死对头的糖衣砒.霜所蛊惑,小郡王有些不好意思地蜷缩着手指。原来那日段霖从御花园回去后便高热不退,惹得云渺莫名愧疚起来。只没想到对方痊愈后既没告状也没威胁,反倒是自己圆过谎去,还一连十几日都给宣鹤殿送些好吃的好玩的,上到金银玉器下到皮影班子都安排了个遍。今日又邀着云渺去自己名下一处皇庄泡汤泉。说是仔细问过太医,他的心疾可以适当泡泡温泉,既能驱寒暖身又可舒经活络。云渺起先也犹犹豫豫有些害怕,不知道是否要同段霖这个家伙跑到郊外去。然而对方这些日子的确表现良好,似是真的悔过想同他做好朋友,说来说去也就活了心思答应下来。其实并非云渺记吃不记打,而是他从小到大身边总围着群类似的讨厌鬼。犹记高中有个家境不错却小混混似的人,放学总爱把云渺堵在教室或者器材室里,骂骂咧咧威胁他不许谈恋爱。但每次也会给他带小蛋糕吃,吃完就放他回家去了。真是搞不懂这群奇奇怪怪的人,究竟想干什么呢?做好朋友也不是这样子的,总爱惹人讨厌。……“老七?”永靖帝指节轻叩桌面,沉吟半晌才笑道:“阿菟不是嫌弃他总爱乱欺负人,如何又玩到一块儿去了。”段霖最近日日往宣鹤殿跑,变着法子讨云渺欢心连太后都知道了,这要是个皇帝简直就是昏君。小郡王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教永靖帝给上了一课。“阿菟难道没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莫说一反常态无事殷勤,就算亲如父子兄弟素日友爱又如何?”段桓轻轻牵着云渺指尖将人转过来面对面,眸中闪过一瞬摄人的凌厉,淡然道:“背叛人最深的往往是最亲信的家人朋友,所以凡事总要留一份心思。”“别总这么傻乎乎被人给块糖骗了就走,阿菟明白吗?”“当然明白。”小郡王懒猫似的靠在紫檀桌上,颇为不解其意眨眨细密卷翘的羽睫,混不在乎道:“傻瓜才会让陌生人背叛呢,我又不傻。”段霖才不是他最亲近信任的人,他有防着对方耍坏心眼儿呢,待会去泡汤泉时就带多多的侍卫去保护自己。“所以,阿菟宁可被亲近之人骗,生人便不行?”永靖帝最喜欢的便是云渺天真纯然这一点,不禁嗓间溢出几分轻笑,揉揉对方脑袋道:“好,若是段霖有欺负你,朕绝对做主罚他。”“嗯!”小郡王得了承诺,更是要去泡成今日的汤泉,道句“多谢皇舅舅今日教导”便转身就跑,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让人给揪了回来。“皇舅舅?”云渺眉眼间轻染不耐,像只按捺不住性子要出去撒欢的野猫,急道:“再不走天要晚了。”“阿菟是不是忘了什么?”……殿内静谧半晌。“今天、今天可不可以不看呀。”小郡王白净面皮霎时间染上层薄红,狐狸眼珠一转,率先质问道:“为什么那处梅花纹还没有消掉,我这些天都沐浴两回的!”“正是因尚未褪去朕才要查看,趁还在之时,瞧瞧那颜色式样还有无可改之处。届时真正落在纸上,才最妥帖。”“唔,那好吧。”小郡王不高兴却也没法子抗衡皇帝,气鼓鼓转身就要朝里间床帐方向走去,心想着快些看完快些走人。“不必那么麻烦。”段桓径直将身前画作推开到一边,炙热手掌落在云渺纤细腰肢旁,轻松将人一把抱起放在桌上。不过眨眼间,衣带便散落开来。 第33章 什么“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又有“绣幄鸳鸯柱,红情密、腻云低护秦树”。……此刻情形竟比梦中还和谐几分,让段霖不禁讶异。他从前为什么会觉得其他狗对着云渺摇尾巴转圈是蠢,自己像个疯子一样乱咬就能得人青睐呢?那些奴才不就是懂得装模作样?别人可以,他只会做的更好。舍生入死又如何?事在人为。说不准,明日他就可以安排一场“刺杀”。等云渺丧魂失魄六神无主之时,他再扑上去一把挡住刀枪箭矢。那群奴才不就是靠这个趁虚而入吗?……段霖就是这个样子。恶劣起来让所有人给他当狗,想明白了又上赶着给一个人当狗。“渺渺,在这里多住几日再回宫如何?”小郡王嘴巴里还嚼着樱桃,舌尖唇瓣满是红艳艳的汁水,还未开口就被对方滔滔不绝的话语给说服。“这附近山水都好,泉水丰沛鱼虾也多。我叫人备下了党参鱼头汤,那个厨子做药膳是出名的好,过会去尝尝?”“明日若起得早,便可顺着青苔古道一路上山赏冬樱,日出时灿若云霞连绵群山。”“起身晚也无妨,去望泉楼垂钓便是……”段霖边说边不忘观察云渺神色,见对方听得渐渐入迷神色也软化,便得寸进尺道:“渺渺,你又将我衣裳弄湿了。我下去陪你泡一会儿好不好?”“不行!”小郡王回过神后坚定拒绝。然而段霖笃定自己真下水后也不会如何,最多挨上几脚踹再说些软话求饶,那些围着云渺转的狗东西不也如此吗。果真如段霖所料,他刚刚解开衣裳落入水中,便被小郡王连踹带打挨了不少软绵绵的拳脚。被拳脚相加者尚未受何伤势,打人的小郡王反倒脚底一滑没站稳要摔倒。“小心!”段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一时间两人呼吸交缠肌肤相贴,就连泉水都找不到缝隙挤进去。湿润水汽蒸腾绕梁,天然好闻的清香盈满鼻间。段霖将脸埋在对方发丝里,如饿了整个冬天的野兽般贪婪嗅闻。他恍惚间怀疑,此刻打开殿门整座山都会被香气萦绕。带着薄茧的手掌扣在云渺肩头,温润如羊脂玉般的触感,让段霖几乎快克制不住去抚摸把玩。……段霖害怕云渺掉下去再次滑倒,所以好心将人抓紧抱得稳稳当当。可云渺却不一会儿就感到白玉池里有石头硌着他。有些讨厌……小郡王使劲将段霖推开些,却突然脸色潮红不似被水汽蒸腾出来的。他鬓边甚至冒出几分不自然的细汗,连耳后都染上了红晕。“滚开!”“好,我滚。”段霖有些狼狈地退开距离,却担心云渺再度滑倒,于是将人抱起来放在石阶上坐着才松手。然而就在将人从水中抱出来的瞬间,他瞧见对方腿间似是有一抹红,若隐若现。“这是怎么了?”段霖有些紧张,以为云渺是对这汤泉水不适应,得了风疹或桃花藓之类的。他不顾阻拦,强行分开云渺的双腿。第39章 雾气氤氲, 暖香绕梁。沉默从空旷殿内逐渐蔓延开来,一时只闻水流声汩汩作响。段霖神情没有一丝一毫波澜,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绪喜怒。半晌才抬眸对上那双小狐狸般无辜却勾人的眼睛,声音仿佛从刀刃上划过般寒气森然。“谁弄的?”“关你什么事?放开我!”不知是否由于汤泉泡太久的缘故, 小郡王此刻眼尾轻扬, 雪白脸颊比胭脂还要艳丽几分。羽睫被热腾腾的水汽蒸的黏在一块儿, 蝴蝶振翅般轻微抖动。被看到了,怎么办?没关系没关系应当没什么,大家都是男子。旁人还往身上弄洗不掉的刺青呢。再说了……“过、过些日子颜色就会褪掉的。”云渺强作镇定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却不知此举将段霖进一步激怒。“弄不掉也没关系。”段霖心中怒火将气血烫得较这汤泉还热几分,指腹狠狠摩擦着梅花纹, 恨不得一口将那处软肉咬掉, 气得浑身发抖道:“弄不掉, 就再用针刺一个上去盖住便是。”“嘶……放开我!”小郡王疼得轻轻抽泣, 金豆子霎时间啪嗒啪嗒往下掉落,色厉内荏道:“我就是浑身开花也不关你的事情,滚开!”“我劝你省着些用眼泪。”段霖轻柔地帮云渺抹去脸上泪水,语气怜惜却猛得把人拽进怀里抱着,“一时半刻可哭不完。”毫无征兆被从玉阶上拽下来, 寻不着支撑之处,小郡王两条骨肉匀停的细白双腿只能不自觉缠在对方腰上, 才能堪堪稳住自己不落入水中。……早在看到那处明显由他人画就的梅花时, 段霖脑海中多日紧绷的弦便于刹那断落,再不肯压制半分脾性,所作所为都任凭心意。白玉池中雾气氤氲, 汤泉泉水如飞虹带雨从螭首处汩汩而下。细浪微波中,满池海棠花红欲燃残瓣翻飞, 最终被乳白泉水侵袭染就,只得无力随浪起伏顺水飘荡。段霖简直坏极,他已然占了上风却仍要靠言语欺负人。“好啊,我还道你那些奸夫一个个滚去了南边。如今看来,你是一时半刻都空不得!”“既然这么轻贱自己,我为何还要小心翼翼捧着你?”小郡王泪水涟涟,早在惊诧羞恼下哭哑了嗓子,最后趴在白玉池边肩头一耸一耸地抽泣。原本剥壳荔枝般白嫩的人此刻仿若被捏出汁水的红烂樱桃肉,粉白圆润的脚趾也微微蜷缩。“是皇舅舅画的!你有本事去找他算账,你个混蛋只会欺负我!”小郡王忍着腿间抽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吼,实则声音出来细弱的像幼猫叫。云渺此刻对段霖的恨意达到顶峰,他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傻瓜、笨蛋。只知道多带几个侍卫,却没想到应该让侍卫守在殿外,盯着不许任何人进来。还有长生去哪里了,为什么先前一直喊他的名字却没有人来?……“段霖我恨你,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掉!”小郡王一双桃花眼哭得通红,泪珠在眼眶打转,狠狠瞪向将自己弄得又脏又臭的罪魁祸首,嘴上吐出从出生至今都未讲过的恶毒话语。“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理会你了。”“……无妨。”段霖从听到永靖帝的名字开始整个人便如坠冰窖,喉咙仿佛被刀割般良久发不出声音,转瞬心间闪过千万种念头。云渺的身世是否已为人知晓?若是知晓,又从何时开始?倘若那人起初便心知肚明,那这些年对云渺的疼宠又抱着何种龌龊心思!也许多年隐忍不发,只是为了将人留在身边欺骗玩弄,齐忱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你想做什么?”云渺为段霖此时此刻的眼神感到害怕,然而下一秒便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拳吓得双眼紧闭,唇瓣紧抿止不住轻颤。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耳畔却划过一道风声与沉重闷响。白玉阶前霎时间几分血迹粘连其上,密密麻麻的剧痛从泛白指节一直蔓延至段霖心口。然而他一言不发,只神情漠然的抱起云渺迅速为人裹好衣裳。脚步生风来到墙壁处,段霖不知移动了什么机关面前便出现道暗门,将挣扎中的云渺紧紧锢在怀中大步朝黑暗里走去。段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带云渺走的绝佳机会,放过也许就再也捉不住。南边虽捷报频传,然而段成之带领的一帮桀盗小人以劫掠为务,即便镇压下去,沿途州县也定是人心惶惶流民四起。届时那里的城池防务不足稽查松散,傅籍更籍也有不少可活动之处,只要能顺利混过几道盘查……随后天高海阔,难道没有两个人的容身之处?真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你暂时如何都无妨。往后你身边只会有我一人,除了相信我理会我,再无其他选择。”“从今往后,世上没有七皇子亦无小郡王。”…………满山皆春,野樱灿如云霞。亭台楼阁随山就势,四周奇花佳木蓊郁葱茏,晨雾缭绕恍若仙境叫人看不真切。山势险峭,周围又随从众多,因而永靖帝派来的暗探只敢藏匿于树上,远远儿打量着七皇子同小郡王进入一处屋舍歇脚。百无聊赖却也做不得其他事,探子只好用余光随意扫视一番附近风光,顺便在心中将这两日见闻细细编排好,晚间书写成章叫人呈送回宫去。他瞧小郡王同七皇子行止亲密,不似有龃龉的样子,但皇帝的心思谁能……不好! 第35章 然而一行人只有段霖心情尚可,其他两个都想着如何叫对方先跑出去,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啦。…………盛京。七皇子和小郡王双双葬身火海,永靖帝一天之内接连失去亲子和最疼宠的外甥,下令大理寺同刑部共同审查。起初没人认为此事是蓄意谋害,毕竟有谁能胆大包天至此呢?故而谕旨一下,大小官员都愁眉苦脸,只当皇帝悲痛过度不肯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定要人给出个说法。本来打着实在不成便拉个替罪羊的主意,然而仵作验尸之时,竟发现两具尸首的口鼻间烟灰痕迹极少。若是活活烧死,呼喊逃亡间鼻腔之内定然存留大量烟灰。此番情形,倒像是先取人性命,再伪造成投身火海的模样……与此同时,永靖帝派人将段霖的寝宫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找到把没来得及带走的长命锁。段桓将长命锁拿在手中细细翻看,又请来长公主辨认。这是云渺出生之际他叫人打的,上头的八个字也是亲自取就,如何会不认识。只是这东西早就丢失十几年,当初翻遍了整个公主府都寻不到。段霖比云渺都尚且小半岁,如何见过这把长命锁,又是从何处得来?第41章 案头奏折堆积。永靖帝细细翻看刑部呈上来的折子, 对那二人的生死已心中有数,多日悬心吊胆终在此刻稍稍安定。且不说皇子郡王出行,零零总总跟着多少人看护。即便是歹人谋害,何必得手后再放一把火。毁尸灭迹?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有些多此一举罢了。再者派去的探子回报, 两处距离隔得实在有些远, 他其实并不能确定当日那两人就是小郡王同七皇子。放火多半是为毁人面容迷惑仵作。若是劫持,可却没有收到任何威胁同只词片语。不能打草惊蛇,且要从细枝末节处下手细细查探, 其中定有蹊跷。……临江城接连几日阴雨绵绵,春风细雨昼连夜, 柳绿桃红迷人眼。迷蒙烟雨浸湿整条巷子, 青苔顺着白壁青瓦蔓延至最里间的一处院落。这里是段霖从牙行找人物色的宅子。小地方到底不比盛京, 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几个进士郎。不过二百两银子, 便在处好地段买了个四进的清净院子。一对燕子停在钩帘处,彼此呢喃着小心翼翼向屋内探脑袋。云渺正斜倚在靠窗的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个话本子瞧得津津有味,满头乌发都被揉乱成一团流云。时不时嘴巴寂寞,就伸手从旁边的白瓷碟中捏一小块桃花酥慢慢嚼, 惬意的不得了。“小郡王!”长生不过转头去沏壶茶,回来就瞧见云渺把身上一层薄薄锦被踢开到旁边, 连海棠花窗都大开着吹风。这哪里是吃糕点, 说是咽冷风还差不多。“虽说这处气候比盛京暖些,却也不能晾着肚子吹冷风,若是受了风寒您又要受罪。”长生虽然眉宇间总是阴阴郁郁, 却生了副秀气的书生模样。分明年纪也不大,此刻却颇为老成地叹口气把窗户合上, 又上前将小主子裹得严严实实像只春卷。“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云渺笑得眉眼弯弯。他才知晓联盟规定不准宿主有自杀行为,所以任务完成前绝不会因为心疾死掉的。至于生病嘛,开启痛觉屏蔽就好啦。可长生无法理解这番言论,只当小郡王灰心丧气连自己身体都不顾,正要劝阻一二时,对方却仰起雪白脖颈缠着人问道:“长生,你念过书吗,认不认字?”“……认识一些,奴才进宫前家里也请过先生。”长生没想到小郡王突然问起他的事情,一时间慌乱,从模糊而遥远的记忆中搜肠刮肚,羞赧低头干巴巴道:“不过只背了些《千字文》、《千家诗》什么的,呃,还有《算学启蒙》。”“哇,认字还会算账,已经很厉害了!”云渺很是捧场地拍拍手,让长生恨不得钻入地缝去,不过心里也跟着开心就是了。“小郡王您也要好好吃饭。只要找到机会去官府,定会有人救您回去的。”话虽这么说,长生心中也知晓有些难处。毕竟仅凭一张嘴说自己是天潢贵胄,任谁看起来都像疯子。云渺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要他好好吃饭,他最近吃饱睡睡饱吃,脸都圆润了一圈。不过他也没有拂长生的好意,而是从怀里费劲地掏出张皱巴巴的银票,献宝似的递过去。“这是我问段霖要的!足足有一千两呢。要是有机会逃跑,你也不用回宫做奴才了,可以开个小铺子自己当老板呢。”自以为安排好“后事”,云渺喜滋滋地重新躺回软榻上,把话本子塞给长生。随后合上眼睫乖乖巧巧窝在被子里,撒娇道:“你读给我听吧,一直看好累的。待会儿换我给你读。”长生捏着手中还带些体温的银票,沉默良久,一直到云渺忍不住睁开眼睛扯他袖子方才回过神。“好,奴才读给您听。”……段霖进来时,隔着珠帘一眼瞧见美人榻上的云渺。对方一双桃花眼半睁半眯,整个人似睡似醒,懒懒散散像只春困的猫卧在软榻上。抻懒腰时白嫩脚心从锦被中伸出,粉白脚趾花瓣似的蜷缩又一下子收回去。段霖站在门外静静看了一会,心情奇异地愉悦起来。离京后他没有一刻后悔过,哪怕云渺总是当着奴才的面扇他一巴掌,对他横眉冷对也没有。毕竟他将别人好吃好喝供着的猫给偷回了家,被不痛不痒挠几爪子是应当的。云渺虽有个小毛病,就是没长性见一个爱一个。但这偶尔也算好事,毕竟当旧人忘得快、新人甩不掉时,他就只能爱自己。就算永远不肯信任他提防他,这些都无妨。谁说同床共枕就要永不背弃?兴许云渺时刻在枕下放着把匕首,预备何时给他心口一刀。但那是对方的错吗?他不也要整日盯着云渺,防着他逃跑?这样的日子自有一番趣味儿,习惯了就什么都好。……“我瞧外头那刚出生的婴儿,也不似你整日懒洋洋躺着。”段霖往日同云渺相处时,屋中一个人都不让留,今日却心情颇好并未把长生赶出去,只专心逗弄一个人。“天气暖了,湖里的鸭子都还知道梳梳毛,游两下。你也不起来动动?”“关你什么事!既然喜欢那湖里的鸭子,不如跳下去和它们一块儿游。”云渺这几日已经养成套习惯。每当瞧见段霖这个讨厌鬼出现,便先刺他两句,随后再将所需所用布置下去,和使唤不讨喜的奴才一般无二。“今晚要吃杏仁冰酪,去买。”说罢云渺便转过身去,要长生继续给他读话本子。段霖平日将人看得紧,基本不会离开身边,要采买什么也是外头找人,但旁的事情无所不应。只这冰酪是用牛奶和刨冰混着糖水制成的甜品,夏日消暑偶尔吃吃还成,春寒时节他是定不肯答应的。“不若换样东西,吃你喜欢的春饼如何?”段霖半蹲在榻旁,好声好气问道,然而云渺就好似睡着般不愿搭理他。他只好将手中一直拎着的包裹塞到对方怀中,试探道:“换上衣服,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闹着要出门。”段霖倒是未曾想过将人一直关在院子里,不然真该憋闷坏了,那不是他的本意。听见“出门”二字云渺翻身坐起来,一边拆手中包袱,一边抬脚踹上面前人的肩膀,故作不好惹的恶霸模样哼哼唧唧冷笑道:“别妄想我会对你感恩戴德。我本来自由自在作什么都成,现在答应不过赏你个脸。”段霖握住踩在自己肩头的一只脚,小心翼翼替人穿上罗袜,颇为受教地点点头。不好骗是对的,云渺应当对所有人都这样才好。……“这些都是什么?”云渺解开包袱,发现里头是一堆罗裙头钗,还有女子用的胭脂水粉之类。段霖轻敛眉目,细密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自知理亏缓缓道出理由。原来昨日的邸报上已将二人“死讯”昭告天下,似是将他们葬身火海彻底定性为意外。但在此事上段霖慎之又慎,短时间内仍决定不以真容抛头露面。“那凭什么只有我穿?”云渺是想抓住每一个机会帮长生逃跑,但仍不服气,抓起包袱里的什么笼花裙、石榴裙就朝对方脸上砸去。“我自然也要扮。”段霖安抚着炸了毛的云渺,好久才说服对方换衣裳,趁着天色未晚早些出门。长生视线落在小主子那张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上,嘴角嚅嗫半晌不知说些什么。最后上前替人梳了个百花分肖髻,简简单单插支银镀金点翠珍珠蝴蝶簪,便立刻瞧着像个未出阁的娇俏女儿家。云渺一直到发髻梳好才肯偷偷睁眼,快速瞧了瞧镜子的自己,恍惚以为自己多了个双胞胎妹妹。最后他眉心紧蹙挑挑捡捡,好不容易才从一堆大红大紫的繁复衣裙中,找到件清雅的水绿色齐胸襦裙。也不要长生伺候,自个儿不情不愿跑到屏风后头换上。随后四只眼睛就一眨不眨盯着屏风,屋里一时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衣物摩擦同细细风雨声。云渺虽然高挑些,但身负顽疾素来身形纤弱,扮成女子也不会多惹人怀疑。此刻从屏风后探出半张小脸,先龇牙咧嘴扮鬼脸作出副凶狠模样,随后才扭扭捏捏,胡乱扯着裙摆走出来。“看什么看!”云渺雪白脸颊红霞如飞,被盯久了气道:“再看……再看就把眼睛挖出来!”段霖和长生纷纷回过神,诡异地达成了个共识,那就是劝云渺把帷帽戴上。娇娇俏俏的女儿家,行止间裙裾摇摆,轻纱披帛从肩头随意坠下,飘逸飞扬如春风拂柳。头顶的帷帽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朦胧之意反倒挑动人心。油纸伞下轻纱难掩姝色,春风解人意叫人窥到那双桃花眼中水雾流转,细雨打湿美人粉腮。“诶?姑娘留步!” 第37章 “官府捉拿朝廷钦犯,闲杂人等一律回避!”霎时间,周围行人小贩俱是慌慌张张离开,只有个别大胆儿的躲在酒楼上头往下瞧。“朝廷钦犯?”段霖回身安抚云渺两句,径直从马车上跳下来,逐步向衙役们扬起的刀尖逼近。俊美面容上挑起一抹冷冰冰的弧度,雪白虎牙若隐若现。他神情淡漠扫视众人一圈,好似在看蝼蚁般,漫不经心道:“既有朱笔御批,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不若直接将人拿下,再戴枷号游街示众如何?”“嗯?敢么……凭你们也配!”天家供养出来的贵胄骄子,眉宇愠色一出便气势压人,眸若寒星叫众衙役不敢动作面面相觑。而后头大步跑来恰巧听到此句的贺寻更是冷汗连连,倘若没错,此人便是七皇子,和小郡王同样他是一个都不能得罪的。何况圣上只是要他们在附近州县寻人,且说必要之时可不顾二人意愿,平安送回盛京即可。但从没有说什么朝廷钦犯,要定罪如何如何的。“放肆!”贺寻面上一派义正辞严,有些狼狈却仍气喘吁吁呵斥道:“一帮蠢货!我只叫你们好好应接护持二位贵人,何时说过要捉拿朝廷钦犯?”衙役们怏怏收起刀。“贵人?”段霖心下已经打了好几个转儿,知晓永靖帝已掌握他们假死甚至路引上行迹,然而仍毫无惧色,甚至冷哼一声。这番不言不语叫贺寻一时进退不得。恰逢此刻帷裳后探出半边脸,一晃而过的漂亮眼睛替他解了这个尴尬。贺寻忙面上堆笑凑上去行礼,低声激动道:“请小郡王安。”“?!你、你叫我什么……”云渺原先是听到外头吵闹,实在憋不住好奇心才偷偷掀开一角帘子。他信了段霖的话,南边和盛京相距甚远没人认得自己。可是,为什么会有人直接叫出自己的身份啊?云渺当下便红了脸,心上一片羞恼之意,唰得撂开帘子躲回马车里装聋作哑,还欲盖弥彰夹着嗓子细细弱弱喊了句:“认错人啦!我是、是……反正不是小郡王!”刚一缩回马车,云渺就用双手捂着耳朵不敢再听外头声响,粉白脸颊一片滚烫,羞意要烧到心里去。真的被认出来了嘛?明明他都抹上胭脂水粉,还戴了只漂亮簪子。那人莫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吧?爱穿女装不够,还要装作肚子里有宝宝出来骗人,先前还被抱着上马车……讨厌讨厌讨厌!云渺欲哭无泪声音都带上呜咽,整张脸埋在襦裙里不敢冒头,身上披帛彻底成了拭泪的帕子被水迹弄得湿哒哒一片。……“还看什么?既知道我们的身份,还不去换辆大些的马车派人护送!”贺寻不明白先前还愿意同自己泛舟湖上的人,此刻怎么理都不理人。难不成小郡王出行偏爱女子打扮,不愿意让他叫破身份?尚来不及多加思索,贺寻便被一声冷喝惊醒,忙答应道:“是是,草民头回见着京中贵人,一时愚钝这便去办。”“让你父亲,那个临江城知州来办。你不必再跟来!”段霖恨不得将贺寻眼珠子挖掉,既识得他们身份方才还敢那般看云渺。若非他决意去争那个位置,不能像往常一样行事太过肆无忌惮,此人岂能还好端端喘着气说话。…………贺寻被勒令不许再出现在小郡王面前。以至于出城时,重新换上男装变回漂亮小公子的云渺偷偷舒口气,对胡子一大把的知州露出个叫人受宠若惊的笑脸来。兜兜转转一大圈,还不是要回去。剧情虽然偏移的像是坐过山车,但在天道的用力掰正下最终还是要回到正轨嘛。不同于来时躲躲藏藏,回程的马车舒适宽敞又华丽。身下铺了好几层柔软厚实的毛毯,云渺在上头滚了半圈后,用手撑着脸歪头看向身旁不紧不慢喝茶的段霖,幸灾乐祸道:“哼,现在你也是欺君之罪了。回去看你怎么向皇舅舅解释!”自从出城后,好像短短几瞬段霖就变了个人。之前哪怕再体贴伪装的再好,骨子里的恶劣性格也时不时冒头,如今却好像整个人闷闷的,连从云渺口中听到永靖帝的名字也只是暗自握紧拳头,奇异地失去危险性变得内敛圆滑起来。“我自有一番说辞,到时候听完你可别哭花脸。”段霖似笑非笑,故作高深逗弄云渺。原本他一路上打定主意暂且少招惹云渺,然而对方主动来闹他,便怎么也忍不住偏头望过去。瞧着对方那一脸可爱坏笑,双手托腮像只白白嫩嫩的黑芝麻汤圆儿,便决定到盛京前再惹这最后一回。“我才不会哭!”云渺毫不犹豫反驳,“恐怕你说完就会被打入大牢,我到时候笑还来不及呢。”虽然强撑面子这么说,但在云渺心里他自己才是人人嫌弃的小可怜。同样是欺君,自己身世暴露后要被赐毒酒,而瞧段霖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估计知道皇帝是自己亲爹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吧。算算时间,马上他的身世就要暴露,从前欺负过的所有人肯定都要踩他一脚。说不定还会先关在天牢里打他,折磨完再赐毒酒……到时候一定要提醒系统早点儿给他开痛觉屏蔽!想到自己即将人人嫌恶的悲惨生活,云渺不由得轻咬舌尖,涎水分泌出来将唇瓣润湿,嫣红一片还泛着淡淡水光。第44章 骀荡春风一夜间吹遍盛京大街小巷, 柳絮纷飞,梨花满城。自怀一股暖香,同这馥郁花香难分彼此的小郡王,在小心翼翼探出半边身子朝外张望时吓了一大跳。城门口, 乌泱泱一片人正在缓慢移动。血腥气混杂着兵戈寒光, 骏马嘶鸣, 叫人心中惴惴。好多兵呀。难道自己还未进宫,就要被皇帝直接抓起来了吗?“乖乖回来坐好,小心摔着。”段霖瞧云渺单手摇摇晃晃扶着马车窗框, 整个人都快探出去,不由得出声提醒道。“我想站会儿透透气!”云渺一对上段霖, 不由自主带上小脾气说话声音都大起来。这副不论欢欣或生气都带着股撒娇尾音的声调, 在熟悉他的人听来不啻惊雷。叫城门口骑马行于军前的二人俱是心神一震, 顺着声源直接抓过去。目光所及, 红衣少年窗边斜倚,越罗玉带笑迎春风。为数不多露出来的肌肤白腻一片,仿若倚栏而开色清如雪的一株梨花。不是小郡王是谁?他竟没有死!死而复生的惊喜,叫日夜兼程赶回的齐忱以为自己恍惚间出现幻觉。而秦逸则不管不顾,立刻挥鞭直上, 长刀挑开众侍卫手中剑刃冲云渺而去。四目相对,一惊一喜之下, 秦逸直接将心心念念的人一把拉入怀中抱紧, 试图去确认对方究竟是死是活。哪怕真的变成鬼也无妨,他还是喜欢的。“渺渺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有日日梦到你……”秦逸变成了一头饿急发狠的野狼。他将日思夜想的小郡王整个人嵌入怀中, 脸埋到对方锁骨处一路舔舐吮吸,霎时间脖颈红晕弥漫, 仿佛要将这副雪白皮肉吸出奶汁才肯罢休。“嗯……你、放开我!”宛如落入狮虎爪下的一朵猫薄荷,好不容易开出的小花被揉碎吃掉,云渺感觉他的叶子也要被弄坏了。“秦逸!放开他!”一袭戎服英姿勃发,齐忱左腿迅疾利落扫过马背,一跃而下毫不留情将沉迷于暖香中的某人甩开。唇舌间还残留着软绵绵的柔滑触感,晕晕乎乎叫人上瘾。秦逸在战场叫敌军围住时都没这般心慌,趔趄两下竟直接跌坐在草地上,一时什么都忘了。……“小郡王,真的是你……”齐忱素来沉着,然而此刻却也止不住声音低哑带几分颤抖,漆黑不见底的眸中仿若寒冰碎裂,重新染上人气。像是对待玉器,生怕一触即碎再也拼不起来。他小心翼翼指尖从云渺鬓边滑过,一直到轻轻丈量起腰间尺寸。在确定眼前人毫发无损,甚至清瘦脸颊上还稍稍多了些软肉后,才堪堪露出自离京起第一个浅笑。“你回来的好快。”云渺几瞬之间被男人们抢来抢去,还又舔又摸,此刻模样懵懵地问出句话。好快,是不是他的身世马上就要暴露了。要结束任务了呢,是好事情。可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担心他的模样?是错觉吧,他被秦逸那个冒失鬼给吓坏了。而且这两个人将他传来传去,这个咬他那个挠他痒痒,叫停也不理会。一个个手那么糙还带着茧子,脸都要被揉坏掉,新衣裳也让揉得皱巴巴快穿不住了,领口还沾着秦逸不知是口水还是泪水。小郡王此刻模样难以言说。仿佛不堪骤雨侵袭,被雨水浇弄糜烂艳红的海棠花。齐忱情不自禁替对方整理鬓角汗湿的发丝。 第39章 小郡王的脑袋被托在永靖帝手心上,很艰难地转动起来。在此之前其实云渺从没觉得自己很笨过,不仅因为家里人都夸他聪明,还是从小到大遇到的人都很喜欢他。也许是因为数学次次都能考进年纪前二十名。这已经很棒了好嘛!可是,自从开始这个世界的任务后,好多东西他都弄不明白了,人和事奇奇怪怪。要不,要不就干脆做个自爆小卡车,主动说出身世得了,还能快点儿走人呢。反正系统说这个世界剧情线偏移,就算人设ooc也能拿全部积分的。云渺在脑海里戳戳系统,询问对方的意见。系统5757:【如果宿主尽可能维持剧情线是会加分的,因为任务者的努力会被联盟评估到!】原来是这样子。那他主动把身世告诉齐忱,仍然让主角揭发他也算是尽力了。早点儿暴露的话,想必段璋也不会因为调查自己受罚,自己越早结束错误离开,就会有越多人开心吧。大家的眼泪都给错了人,这样不好。…………今春雨水实在多,东风飒飒携来细雨,叫盛京中大小河水泛起烟波。桥上春雷轻响,桥下芳草萋萋。云渺素日看着懒懒散散,实则骨子里性格有些急,想到什么立刻就要去做。于是当下就向永靖帝请旨出宫。原本是不允的,只因云渺假死这一回实在将人吓怕了。长公主同太后轮番将人看得死紧,身边侍卫换了一批又一批。不过段桓最后还是妥协了。只因云渺说就出去这一回,见齐忱最后一次,不放心就多派些人跟着。好,就最后一回。……永靖帝说齐忱顾念旧情主仆情深,特赏赐一处宅子,没有实打实责罚其无诏回京却也没论功行赏。只是齐忱没想到,没想到这宅子迎来的第一位贵客,就是冒着风雨赶来的小郡王。雨势实在太急,打着伞也被风吹湿半边衣裳。一双桃花眼湿漉漉半含春水的小郡王,半只脚刚跨进屋子里,便猝不及防紧紧抱住齐忱的胳膊,叫人受宠若惊。水润唇瓣一开一合,有些急切、带着点儿紧张,又欣喜莫名道:“齐忱,我有很重要的话同你讲。故事有一点点长,但是你要慢慢听。”“好,小郡王只管说。”每一个字他都会记在心里的。只是……“小郡王要先沐浴,否则臣什么也不会听的。”齐忱剑眉微蹙,冷俊面容罕见地吐出关切之语。眼前人白皙的脸上雾蒙蒙遮了层烟雨,漂亮的有些不真切。他被此刻奇异的氛围蛊惑,头一回放肆地伸手抚上对方脸颊,很柔软还带着淡淡体温。“浑身都快湿透了,不沐浴会着风寒。”齐忱摸透对方的心思,深邃眉眼流露出星子般细碎的光彩,也幼稚道:“你定要说,臣也可以捂住耳朵不去听。”“你耍无赖!别忘了你原先还是我的奴才。”小郡王用粉白指尖点着昔日奴仆坚硬胸膛,逼迫对方连连后退,明明是在欺负人,却既生气又委屈道:“是不是觉得打了胜仗,回来耍威风看不起我?”“自然不是!”齐忱握住对方莹白指尖,仿佛要透过层层烟雨剖出一腔赤忱,道:“我一辈子都是小郡王的奴才。但正因如此,才不能看你浑身湿漉漉还发着冷讲话。”“好吧,那你要说话算话。”云渺并没有因为被段霖一个疯狗骗过,就对所有人疑神疑鬼。他那颗心里能装进去的东西不多,恨的人就更少。因此刻就放着件大事,故而腿间有梅花印早就被挤到九霄云外去。当初将其画上去的人把这当做宣示和警告,却忘了越美丽的禁忌越是引人探寻。……“别动。”泛着冷意的命令语调,一时叫云渺恍惚,然而下一刻却又变回谦卑关切的模样。“小郡王……你腿间是什么?”声音仿佛从沙砾上滚过,齐忱带着茧子的手掌半带着强硬将其分开,摩挲的动作危险而暧昧。“我自己画的!怎么?”小郡王自认不像第一回被发现那样慌张无措,聪明地学会理不直气也壮。暗暗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不要心虚就对了。“自己画?”齐忱有些怀疑,英挺鼻梁从云渺面前一闪而过便俯身下去,仿佛在对待什么大家画作细细赏玩,喉结滚动半晌道:“这个地方……小郡王自己也可以碰到么?”“你不相信嘛!”云渺看着浑身软绵绵像个棉花娃娃似的,实则柔韧性很好,当即不服气地抱住自己掰开给人看。然而这身皮肉被养的太嫩,就连自己的手指摸上去,都能在带着肉感的冷白腿间捏出红痕,仿佛雪中残梅。偏偏本人还无知无觉,仰头骄傲道:“你看清了吗?我会丹青,也能碰到,就是自己画的。”四周热腾腾的水汽弥漫开来,模糊了齐忱的双眼。他耳朵红得滴血,干涩道:“很好看。小郡王您生得白,适合这些……”真可爱。往自己腿间画朵花,仿佛知道自己漂亮,还一脸骄傲炫耀给旁人看。醋意突如其来。齐忱眉眼冷淡,边朝那对雪白圆润的肩头浇上一瓢温水,边问道:“小郡王平日也这样给旁人看吗?”这话没头没尾,云渺半晌才想明白,凶道:“要不是你平白无故质疑我,才看不着呢!旁人……没有旁人看过。”“伺候您沐浴的奴才也没有?”“我平日都是自己来,不要你伺候了!”第46章 画屏上, 一双金鹧鸪醉倒于如酥春雨中。隔着轻纱影影绰绰间,浑身乳白被覆了层水光的小郡王探出半边脸,白皙漂亮的指尖在花梨木上留下点点水痕。他玉臂一伸,桃花眼瞪向齐忱似嗔非嗔道:“傻愣着作什么!还不快给我拿件儿新衣裳。”“好。”齐忱不忘将人先抱到床上裹紧被子, 省的一来一回间着凉。随后才匆匆离去, 临走时面色平静将云渺换下来的旧衣顺手带走, 上头还残留着些许余温仿佛烫手一般。春衣轻薄,云渺身上的一针一线都寸锦寸金,颜色瑰丽仿若云霞将主人衬得色若春晓桃花。衣料更是柔滑至极, 不过比起小郡王自身的娇嫩肌肤仍然逊色三分。齐忱禁不住将其中亵衣凑至鼻尖嗅闻,一股似有若无的甜香顿时萦绕四周。宅子里一时寻不到合身的衣裳, 齐忱只得从自己的里挑出一件料子摸上去最好的。正欲返回却又停下脚步, 重新换了一件拿过去。这是他穿过后洗净的。小郡王皮肉嫩, 洗过几回的衣料兴许更软和些。新衣裳上头的金线太硬, 他受不住。……不知是否有刚搬入新宅的缘故,齐忱的卧房同他本人一样,冷硬单调毫无人气。然而今日却不同以往,床榻上多了股鲜活气息。云缕般的乌黑长发从肩头柔顺垂下。身上穿着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玄色衣裳,将云渺本就嫩生生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偏偏他自己还无所觉察, 不知这宽宽大大的衣袍只得堪堪蔽体,稍一俯身便叫其他人将锁骨以下风光看个清楚。“你凑过来一点儿。”云渺像招呼小狗一样将齐忱唤到身前。他跪坐在床上, 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对方怀里。双手凑到唇边要说悄悄话一般, 湿湿润润还带着幽香的气息喷洒在对方耳廓。齐忱尚且不知道,此刻浑身沾染了十足其他男人气味的小郡王,将要对他说出什么样的天大玩笑话。他只觉着一个软乎乎的棉花娃娃主动靠近自己, 又好似山野间的精怪,夺人精气善于蛊惑的小狐狸。两只柔若无骨的手扶在自己胸膛上, 唇瓣同舌尖不必瞧都知道是红艳艳一片,黏黏糊糊吐出湿热气息。齐忱甚至能听到唇舌搅弄的细微水声,夹杂着从皮肉中散发出的甜腻香气。仿佛熟透的果子,不必掐弄都能流淌出红艳汁水。“我、我想告诉你的是……”云渺唇瓣开开合合好几回,既磨人又折磨自己,最后索性眼睛一闭羽睫颤抖个不停,细声道:“其实我同你出生时被人调换了。”“你才是娘亲……长公主的亲子,我应当是青栀的孩子才对。”“对、对不起。”齐忱起先只当这是玩笑话,然而倏然一滴滚烫泪珠砸在脸上,倚在自己身上的人开始微微颤抖。巨大的荒谬感瞬间从心口蔓延至发冷的指尖。但他仍下意识将云渺拉入怀中抱着安慰道:“别哭。”不安慰还好,越是有人娇纵云渺哭得越凶,手臂下意识环住齐忱的脖子,在对方颈间胡乱蹭着泪水,带着哭腔的声音黏黏糊糊道:“青栀是不是对你不好,却喜欢我。对不对?” 第41章 ……疾风骤雨打湿珠帘,春寒料峭,惊动碧湖中一对紫鸳。寒气侵湿花蕊,叫帐内人不由去寻觅暖意。云渺的手被大掌包裹,试探着触到那暖炉似烫手的物件儿。一时贪恋其中温暖,又害怕玩火自焚。他不由得想起段霖那天在汤泉里对他做的事情。不、不行的……这个忙不能帮。真的不行吗?主角和段霖是不一样的两种人。一来他亏欠齐忱在先。二来而且这是帮忙治病,他惹出来的祸端理应努力去解决的。窗外钩帘,燕子交颈呢喃低语,不知都说了些什么。齐忱万万没想到,乖乖软软的小郡王会凑到他耳边,说出那样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来。他知晓宫里教导人事要早些,却没想过连云渺都学过。“渺渺……”齐忱一双冷眸此刻集风卷雨,嗓间沉闷而压抑。在南边平叛时,刀光剑影风吹日晒。原本冷白俊美的侍卫,手臂都被晒成麦色,往往激动之下便会泛起青筋。但无论经历过什么,其身恍若云端抑或坠入深渊,齐忱都不忘先照顾好娇贵的小主子。云渺懒猫一样儿舒舒服服窝在对方怀中,声音都赖唧唧的。这样放肆的结果,就是小郡王腿间的梅花瓣像是快凋落一般,那一片皮都被蹭破红艳艳泛着黏腻湿意。以至于最后,他将浑身粉白而又嫩生生的皮肉都快搓掉,沐浴了好几回,都感觉腥膻味萦绕在身上。「七七……可不可以帮我开一下痛觉屏蔽?」云渺难为情的要求。仿佛骑在烈马上奔袭了十几日。哪怕再柔软金贵的衣料上身,再努力去正常走路,腿间又痛又痒,叫任何人都能瞧出异样来。第48章 【渺渺宿主!你怎么能和主角做那样的事情?!】云渺斜倚在马车软榻上, 眼尾一片红晕比搽过胭脂还要艳,浑身软的就像滩水。香香软软的嘴巴被亲的都有些合不拢,此刻唇瓣无意识微启,露出一小截红馥馥的舌尖若隐若现。5757看见对方这幅模样简直快要气死, 可偏偏做坏事之人还嘴硬的不行。“我、我只是帮齐忱治病而已……他都那样了, 我不好意思再欺负他嘛。”直到现在, 云渺说话吐字间都带着点点喘.息,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仍然是海浪冲击下的一叶浮萍,腿心抽搐不断提醒他先前发生了什么。就连此刻对系统解释, 尾音都还带些撒娇意味。【可渺渺你扮演的是炮灰!这样肯定不能顺利暴露身世,再死遁完成任务了。】5757没想到任务放宽到如此地步, 他们都有可能完成不了。主角分明像只被肉骨头砸中的臭狗, 别说杀掉宿主了, 只要能继续舔下去连告发估计都不肯。“没关系的, 七七。”云渺如愿以偿享受到痛觉屏蔽,没有被啃到破皮的唇角碍事,急急忙忙说道:“就算主角比较宽容,皇帝也肯定会杀掉我的!”让一国之君动杀心真是太容易了。只要他去段桓面前作死,挑衅他的权威和底线, 欺君之罪和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肯定能成!5757有些迟疑,剧情到现在不对劲的地方真是太多了。然而它看着宿主信誓旦旦的模样, 几根白嫩手指对天发誓, 指尖都泛着粉意,还是决定信任对方。系统:【渺渺宿主一回宫就去哦!】迟则生变,可不能再拖延了。“嗯!”云渺重重点头, 面色潮红仿佛偷喝寒潭香的小猫一样醉醺醺的。他身上还穿着齐忱的衣裳,宽宽大大裹在身上不说, 底下还露出一小节光洁如玉的腿腕,上头甚至能瞧见齿印和吻痕。“对了!要先回宣鹤殿换件儿衣裳再去……”醉猫突然摇摇晃晃坐直身子,短暂清醒一瞬又迷迷糊糊合上眼睛,喃喃道:“好累哦,还是算了吧。衣冠不整更能触怒皇帝。”5757感到欣慰,鼓励道:【宿主加油,这次一定会被讨厌的!】…………远山带暮,残雨渐收。小郡王怀风携雨而归,衣袂带水寒意逼人,直接一个手印按在桌前摊开的奏折上。若是那双桃花眼肯纡尊降贵,轻轻掠一眼上头的内容,定能发现有不少人名都很熟悉。串联起来足够讲出个被埋藏十几年的惊天之密。“阿菟怎么出去一趟,还换了件儿衣裳?”段桓从紫檀桌前抬头,目光有些闪烁,较之往常带些奇异的打量。他注意到对方锁骨处星星点点的红痕,还有浑身乱七八糟的气息。眸色微冷,摩挲着手上的碧玉扳指。“难道皇帝连别人换衣裳也要管吗?”云渺心中告诉自己要骄横跋扈一些,然而一开口,声音黏黏糊糊像搅不开的麦芽糖,将自己都吓了一跳。出师不利,漂亮眉宇便只好努力作出副凶巴巴的模样。段桓还没从这句话听出什么不对,只因平日里云渺就借着撒娇同他放肆。然而他的语气却克制不住带有妒意,冷下声调道:“你换衣裳朕自是管不着,但在旁人面前随便脱衣裳,为了天家颜面却不得不管!”话未毕,段桓便直接将还晕晕乎乎的某人一把拽到怀里,眉头紧蹙钳住对方下颚。哪怕不情不愿在人腿上挣扎扭动,紧抿的唇瓣还是被迫张开,露出艳丽到有些惑人的舌尖。舌尖濡湿段桓指腹,涎水顺着骨节一直渗入碧玉扳指,他轻轻按压云渺唇角破皮那处,看着有些可怜兮兮。谁能想到这是做下坏事,出去偷食吃的结果呢?出宫前还是烂漫无知的小郡王,回来后不仅衣裳丢了,随便将其他男人的裹在身上。就连整个人都好似吸饱了精气的狐狸,眼含春水比帘外桃花还娇艳三分。真不知是聪明还是蠢笨。刚刚弄回来一身痕迹,便耀武扬威般跑过来给他看。是有意还是无意?段桓挑开怀中人松松垮垮的衣带,原本一身雪白皮肉,此刻已叫不知餍足的恶犬啃噬的红一片粉一片。他突然有些怀疑。怀疑是否两个主人翁早就对彼此身世心知肚明。只是……鸠占鹊巢的小坏狐狸勾勾尾巴,就钓的齐忱满心满眼都是他,被引诱到瞒下此事,连皇亲国戚都不要只专心做条狗。“阿菟今日去,看来让人尝了不少甜头。”“难怪说见最后一面。是不是觉得,饿极的狼犬将好东西一回吃到饱,就会安分?”“他只会想的更狠,下回去恐怕连骨头都不剩。”段桓放开云渺那截漂亮下巴,上头已经留下清晰指痕。泪水滑落交错纵横在白皙脸蛋儿上,明明没做什么,却偏生出些凌虐美感。“怎么不说话?还是说已经叫人吃个干净。”段桓面容沉静如水,漆黑一片的眸子中却带着冰冷愠色。他不明白。不明白云渺怎么宁可用自己去讨好齐忱,也不愿意找他求情。比之对方欺君挑起的怒火,突如其来深入骨髓的挫败感,更叫段桓难以忍受羞恼万分。一个疑心病重,从朝臣到太子处处提防的皇帝,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疼宠最多,甚至称得上毫无戒心相待的人,原来最惧怕防备的就是自己。并非头一回遭受背叛,然而段桓却从未如此出奇的愤怒过。这种感觉仿佛你在雨天,将一只浑身泥巴的漂亮流浪猫抱回家,好吃好喝伺候着它。可等到春暖花开,对方却猝不及防伸出爪子,挠你一把便跑的无影无踪。……云渺被托起腰肢抱到冰凉桌面上。最开始,他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只用一句话,就成功激怒了永靖帝。直到怀里被扔过来厚厚一本奏折,段桓神情冷冰冰的等他看完,眸色深沉带着逼人的审视。最后语气暗含怒意,克制着问出一句:“阿菟以为事发之后,最能保住你的是谁?”“皇舅……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呀?”云渺咽咽口水,还若无所觉有一下没一下舔着唇瓣,紫檀桌前玉白小腿不安分地轻轻踢晃着。他感受到段桓很生气,像是要把自己吃掉一样。可却并不害怕,许是终于有人在得知他的身世后做出正常反应了。于是那双灵动眼眸不仅没有惧怯,甚至带些细碎的喜悦,因为看到了任务完成的曙光。然而在段桓看来,这则是对方身份被挑破后的肆无忌惮。 第43章 然而自从迎来新主子,一水儿的好东西便接连不断送进去。吃穿用度不必说有多金贵,就连进贡来只有皇帝独一份的东西,也会先送到这边。宫里有人私底下嚼舌根子,说这里住的是永靖帝民间寻回来的美人,据说又娇又漂亮,和话本里的狐狸精差不多。正因如此,翠微宫里头伺候的都是哑巴和阉人,就怕一个不小心,被美人三言两语勾引去了。然而传言归传言,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谁也没见过。宫人们不知道,被他们羡慕好奇的美人儿,此刻正满宫砸东西发小脾气。“把这些破东西拿走!”云渺一把夺过太监手里的玉碗摔在地上,嗔道:“段桓呢?告诉那个狗皇帝有本事就杀掉我好了!”奴才们默不作声,只管收拾地下的碎片,生怕扎到到处乱跑的小主子。才不过两日,宫人们便摸透了云渺嘴硬心软的作风。起先还对其直呼皇帝大名,甚至辱骂感到惶恐,后来发现这都是永靖帝纵容的。而且云渺根本不会真正责打奴才。他们这才明白,小主子除了没有自由外,真真是帝王娇宠的笼中雀。漂亮又无害。就算用小翅膀去扇打人,也不过是玩闹罢了。“都不听我的是不是?明天就叫人把你们赶出宫去!”云渺见没人响应自己的怒火,气得袖子一甩跑回寝殿里,飞扑在床榻上用拳头将软枕打的瘪下去。消气之后又觉得没意思,又把软枕抱在怀里一个人发呆。满宫奴才全部是哑巴,若非云渺还能和系统说话早就憋闷坏了。“七七,段桓他不杀我,就想慢慢折磨我怎么办?”云渺委委屈屈地和系统诉苦,他发觉就算可以屏蔽痛觉,还是有很多折磨人的办法。段桓真是个狗皇帝,亏自己还真心实意叫了他那么多年舅舅。什么真龙天子,就是只缩头乌龟!为什么他天天骂对方,也不来杀自己呢?系统5757:【渺渺宿主别急!我已经给联盟递交任务说明了,一定有解决办法的!】“哼。”云渺开始讨厌起那个破联盟,怎么连个小世界都搞不定,“七七我先睡一会,有消息立刻叫醒我哦。”近日天气渐暖,云渺愈发犯起了春困,无所事事下又要掀开被子睡觉,真真正正活成了一只懒猫。然而锦被刚刚掀开,床褥上就多出几来,俱是春宫图册之类的。“狗皇帝!”云渺足尖一踢,将这些书全部扫下床去,小脸红扑扑的躲进被子里。自从住进了翠微宫,段桓就命人源源不断送来这些东西。起先云渺还不屑一顾,要么撕烂要么就用来叠纸飞机。然而后来实在是无聊,便在夜里偷偷翻开看,越看越心惊。耳垂红的像鸽子血,抱着被子满床打滚欲哭不哭。他才知道,知道大文朝南风盛行。而且那种事情不能随便同人做,要和喜欢的人甚至是夫妻才行。可是……可是段霖为什么要对他那样?呜呜,害得他教坏齐忱,还告诉人家这是在治病。不过还好,他们只是碰了碰嘴巴和腿,要那样子……才是真的呢。云渺一看到这些讨人厌的书,就想起他羞得睡不着的那几晚。恼怒中踢下床还不算,还赤着脚亲自去踩那些书页,最后一下踹飞到远远儿的。图册正好飞到段桓脚边。他只是随便掠了一眼,便跨过门槛来到云渺身边,微微躬身仿佛老师考教不听话的学生,温声道:“这些天看了多少?”“一本都没有看!把你的破书都拿走!”云渺正在气头上,好不容易见着段桓,上去便连咬带打。“阿菟理应多看些,才不会叫人随随便便骗去。”段桓一身打扮仿佛刚刚下朝的模样,他递上手中一个小匣子给云渺,缓缓道:“先别急着闹,瞧瞧这是何物?你若是说对了用法,朕任何要求都应你。”“狗皇帝……才不要信你。”“可阿菟现在只能信我。”云渺很是粗暴地直接将匣子朝地上一砸,里头便掉出个东西。仿佛在做游戏般,云渺将那东西扔一回,段桓便耐着性子给他捡回来一回,最后终于哄得人拿在手里细细翻看。这是个空心小银珠,比起蚕豆大不了多少,细瞧外头还覆着层莹润水光。摇一摇里面还有铃铛作响,很精巧的小玩意儿。段桓送过来的那些书,云渺只是囫囵吞枣翻了一点点,随后便丢开手去,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因此如今将这物拿在手里,压根儿不明白是作何用处。只一副小学渣恼羞成怒的模样,抬起胳膊就要丢掉。段桓这次伸手拦下了,神色温和看向云渺,像个一心教化胡闹学子的包容师长般。声音清润,语气还带些诱哄道:“此物名为勉铃,是滇中那边一个官员奉上京的。朕起先并未在意,如今细想来却是有趣。”“有什么趣儿?一个破铃铛!”云渺不服气地瞪回去。黄豆大的小破玩意儿,戴不能戴,拿在手里一会儿就丢了,能干什么?“阿菟别急,这是闺阁密用之物,不可多得。”段桓身上还穿着朝服,整个人威严凛然不可犯,瞧着清逸疏冷,此刻却嘴角翘起一抹淡淡笑意,“朕会慢慢教你。”段桓半强制性地握住云渺手腕,将那勉铃放在对方手心缓缓握住。不一会儿,云渺便觉着银铃自己旋动起来,震得他手心又麻又痒。“拿开!”云渺脸颊浮上层红晕,他怕痒的很,可手心里那勉铃却不住发出微小震颤。“阿菟仔细听。”段桓轻笑,话里有话道:“听说只需用往日三分力,便可使其辗转晃动如蝉鸣轻响。”云渺一头雾水,鬓边已经被汗水濡湿。用什么力?是要他的手再握紧一点吗?正要询问时,外头有人低着头进来通报道:“圣上,太后在寿康宫要见您,长公主也在。”第50章 段桓知道他迟早要给长公主一个交代。虽说他以云渺假死离宫顽劣不堪为由, 将人拘着教导了五六日。但若无大的缘由,长公主必不可忍受让心头肉离开身边太久。更莫说近日关于翠微宫的流言甚嚣尘上,太后想来也是坐不住。因此,即便他对齐忱那个亲外甥无甚好感, 甚至厌恶更多, 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身份。只有先给长公主一个说法, 才能无声无息让从前的小郡王消失于视野……杀伐果断的俊美帝王轻敛眉眼,沉思半晌后淡笑道:“阿菟自己玩一会儿这勉铃,等过阵子, 朕叫人将你的小狐狸送来。”“谁稀罕这破东西!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云渺甩开段桓握住他的手,从散发着龙涎香的怀抱中挣出来。不仅将那勉铃一把砸到对方身上, 还跳开两步做了个鬼脸。段桓暂且也拿不住眼前人, 只暗自打消过两日便来看对方的念头, 决意将人晾在这满是哑巴的深宫多几日。……永靖帝前脚刚走, 后头被搅扰到失去困意的云渺便关上门窗,又将下人们赶得远远儿的。随后,便同只偷偷摸摸想偷鱼吃的馋猫一般,将地上的春宫册卷在怀里,趴在床上哗啦哗啦翻看。他讨厌死故弄玄虚的人, 便迫不及待想找出那个“勉铃”的用处。然而唇瓣都咬出牙印,双腿翘来翘去也无聊的不行, 还是没搞懂个所以然。偏偏外头还有只臭鸟不停地叫, 吵闹不说还难听的很。都怪鸟叫让他分心。云渺腾腾腾跑过去一把推开窗户,想要靠“叫骂”吓走那只臭鸟。谁料刚刚探出半边身子,窗框下便猛得冒出个脑袋, 还一把捂住那张香香软软的嘴巴。“呜呜呜……嗯?哼!”云渺哼哼唧唧不知在说些什么,然而从手脚一同比划以及紧蹙的眉毛, 可以大体猜测到内容。无非是“混蛋”、“白痴”、“幼稚鬼”之类的。然而捂住他嘴巴的人太过死皮赖脸,完全不解其意,甚至直接翻身一跃而入寝殿。一双桃花眼都瞪出些许水光,却还是解脱不得。无奈之下,云渺只好使出杀手锏来。眉眼提前得意地弯起来,又香又软的舌尖吐出来些轻松向前一探,小猫喝水似的舔了舔。霎时间,秦逸倒抽了口气忙松开手来,两条英气剑眉不可置信地扬了扬。一颗心脏猛跳,连云渺都听个清清楚楚。他、他被小郡王舔了一下。小郡王主动用舌头舔他的手心?!秦逸喉结上下滚动两回,努力回想这次来的目的,终于克制住自己不去把手掌猛亲一口的冲动。拿出副正经公子模样来,清清嗓子语气都有些颤道:“……渺渺。”“你不是傻子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是对秦逸救过自己心存感激,云渺不愿意大声惊动外头的奴才,只微踮脚尖凑到对方耳畔轻声怒吼。他还是有些生气。对于秦逸装傻叫他娘子,以及给了段霖一箭后不声不响跑到南边打仗。“我、我想你了。”秦逸这句话说的结结巴巴,脸颊微红冲散了眉宇间的凶戾气。然而不等云渺反应,便忙不迭将背了数个夜晚的一套话讲下来,这回倒是流畅。“先前是我不好,做事情不过脑,莽莽撞撞总是吓着你。我回去问过祖母,她说我应该慢慢来才对,不能一上来就送……”“而且,这种事情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打听过,长公主厌恶不学无术的人,渺渺你想必也喜欢能建功立业的儿郎。” 第45章 可是这回有系统时时刻刻盯着,云渺发觉后迅速回神,冲着段桓喊道:“你别叫人靠近!不然我现在跳下去!”“云渺,不要叫你娘伤心。”段桓眉目一沉,希冀着用长公主这张牌绑住对方,“难道你叫她掉的眼泪还不够多么?”系统催促道:【宿主快跳下去呀,咱们就能脱离世界了。否则你会被天道强行排斥出去,小世界也会因为战事民不聊生的。】“我……”云渺足尖微移,半边身子摇摇晃晃仿佛要踏云而去。他有些想为长公主留下,可就算留下,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天道意识驱逐出去。便只能安慰自己长公主只是一时接受不了,齐忱那么好,没有心疾不要人操心,还会照顾人,一定会比他更好的。毕竟,他们才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子。他早一点离开,大家早一点从难过中走出来。……“没有圣上吩咐,旁人不得入翠微宫!”段霖匆匆赶来,不顾侍卫阻拦直接闯开翠微宫,然而当他抬眼一瞥。远方歌罢,玉樽已空。要切记云开雨霁之时,珠帘外必定玉瓣堆雪红蕊遍地。好花看过后,便是伤春时节。小郡王向前一跃。衣袂飘飞。【任务者云渺正在脱离小世界……痛觉屏蔽已开启。】【预计十秒后传送联盟休息站。】【积分计算中,三日内到达宿主账户。】…………玻璃上倒映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云渺趴在联盟休息站的走廊上看鱼,半只小脸都快贴在水族箱上。联盟居然还养白鲸。粉白手指头戳了戳玻璃,云渺没想到白鲸突然张大嘴撞上来,被吓唬的连连后退就要跌倒在地。柔软腰肢被有力手臂揽住。“宝贝是什么部门的?没见过你啊。”吊儿郎当的声音,呼吸擦过耳朵尖。云渺转头看过去,不是很喜欢对方刚才的称呼,漂亮下巴有些绷紧,淡淡开口道:“炮灰扮演部门……我叫云渺,刚才谢谢你。”“我叫游弋。”男人带着蛇形耳饰,痞痞一笑,很是自来熟道:“有兴趣的话带渺渺你到无限流玩,积分高而且够刺激。只要你晚上别乱跑,乖乖和我住在一个房间就行。”“谢谢,我更喜欢一个人。”云渺殷红唇瓣微抿,羽睫仿佛覆盖了层冷霜,高冷小少爷的气质死死拿捏。他才从小世界脱离,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难过。游弋望着人被赶来的高级01管理者接走,拽了拽耳垂。新人呐,有点儿难搞。是不是漂亮的脾气都这么大?不过没关系。他回想起云渺先前看鱼时笨笨的模样,笑着去了任务传送点。……01管理者是高级仿生人,容貌如同冰雕般精雕细琢的俊美,也一样的不苟言笑。他一路无言,冷冰冰地将云渺带到一个房间里,里头摆设类似个控制室,还有巨大的悬浮屏幕漂浮其上。云渺后来才知道,这是01的房间。“你好。”云渺有些害怕,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黑葡萄似的纯澈瞳孔闪烁着莹润水色。他的皮肤很白,看起来有些一触即碎的脆弱。“你好。”凌一垂眸看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看上去如此无害,脱离世界后却带来天道不可修正的影响。他面无表情地伸出修长手指,捏了捏云渺有些温热的柔软脸蛋,在上头留下两道冰凉指痕。实实在在的普通人类,甚至更弱。凌一眼中有些困惑,却在被云渺甩开手时心头泛起涟漪,对方带着怒色的眼神让他手足无措。“你干什么?”小脾气浮上来让云渺变得大胆,揉搓着自己有些痛的脸蛋儿,还不忘对这个冒昧的高级管理者怒目而视。“……你在这个世界的积分暂且被冻结。”凌一不顾云渺的震惊,在控制面板上不知操作了什么,两人眼前顿时浮现出一段影像。那是云渺走后,小世界的剧情发展。他看到长公主抱着自己落泪,手中还攥着他脖子上的长命锁;看到段霖发疯一样的质问永靖帝,甚至被打了一巴掌还不知悔改;看到秦逸偷偷带走他的小狐狸,然后跑去很远的江南;……云渺不敢看下去,直接将进度条拉到很后面,发现大家都不是很开心的模样。而且,为什么自己还没有被下葬?尸首好端端放在床上?“因为你没有死,只是陷入昏迷状态。”凌一主动解释了缘由,语调没有一丝起伏道:“本来联盟想要直接抽离你的全部生命意识,可是发现一旦那样动作,小世界立刻开始动荡扭曲,所以只能暂且采取这样的办法。”“那你为什么要冻结我的积分?”云渺不服气,猛得凑到凌一面前质问,丝丝甜香萦绕在对方鼻尖,“我已经努力完成任务了,可就是没有人杀掉我!”“……我知道。”凌一已经反复看了云渺任务时的录像,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冷冰冰的视线落在对方一开一合的嫣红唇瓣上。不明白那里吐出恶毒之语时,为何大家都选择亲上去。“冻结积分,是联盟总体会议的决定。”凌一看着眼前人又要炸毛的模样,心头微微一跳,转而道:“不过我会从个人积分中转给你双倍补偿,必要的时候,你可能会再调入一次这个世界。”“再次进入小世界?”云渺咽了咽口水,不敢细想,不过很快为自己争取好处道:“我要三倍积分!万一冻结的不给我,你要赔的。”凌一不明白为什么要他赔,但在对方又绵又软的尾音中,还是点了点头。“只要你认真完成任务,修补剧情。”……*【世界一if线番外】:年关将至,又一回帝乡岁暮。大街小巷的人家都新油了桃符,雪光透过红窗纸染上重重花影。一顶暖轿稳稳当当经过茶楼,脚印深深印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被外头吵嚷声惊动,一双蔻丹染就的素手挑开帷裳,美眸朝不远处望去。“臭乞丐,滚远点儿蹲着!”茶馆伙计缩着脖子,不情不愿出来封炉子,结果瞅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紧挨着炉灰。“没眼力见儿的晦气东西!这是给你取暖的地方?要是炉条弄灭了……”伙计满腹牢骚正愁无处发泄,所以紧紧抓住这个数落人的机会。小乞丐灰扑扑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嘴角嚅嗫两下,却又什么都没说。只垂着脑袋,委委屈屈挪去了墙根儿底下,瘦弱背影带着股可怜劲。伙计好像动了些恻隐之心。然而还没等他上前去把小乞丐拉回来,就见有人先他一步,将对方抱进了一辆轿子里。那是荣安长公主府的车驾。……“瞧你可怜见儿的。天这么冷,小脸都冻冰了。”长公主已为人母,往往见不得孩子受苦,何况她家里亦有个差不多大的小子。手绢细细擦去小乞丐脸上的灰尘,很快露出张雪白漂亮的脸蛋儿来,说句粉雕玉琢也不为过。……倒是生得水灵。荣安长公主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也不顾脏污将对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背连声“心肝儿”的叫。“乖乖,你取过名字么?”街上庙里乱跑的小乞丐们,有的刚出生眼睛都没睁开就叫父母弃了,更别说起个好名字。然而长公主如何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愿意扔掉这样的乖孩子。不哭也不闹,就眨着怯生生的大眼睛望着你。“渺渺……”小乞丐有些害羞地咬咬唇瓣,声音细细弱弱的,像只没被喂饱的奶猫。“渺渺?那你爹娘呢。”若是不小心走失的,明日报给衙门替他寻寻。听到爹娘二字,云渺眼里迅速汪起水雾,哇得一声埋在长公主肩头大哭起来,嘴巴瘪起来委屈得不成样子。“渺渺,渺渺也不知道。”打了个哭嗝,小乞丐继续哽咽道:“爸爸妈妈去给渺渺买生日蛋糕了,哥哥在家陪渺渺午睡……呜呜,一睁眼,就都不见了。”云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长公主连连帮人拭泪轻声细语哄着。惹得外头奴才听不过去,隔着帘子问要不要他们来抱,小孩子没轻没重别冲撞贵人。“不必了,快些回府吧。”长公主心道这孩子被戳中伤心事,颠三倒四连话都说不懂了,哄道:“渺渺乖,先跟娘亲回家去,那里有个哥哥陪你玩儿呢。”荣安长公主脱口而出一句“娘亲”,倒让自己愣住一瞬,只当是平日在府里被儿子唤惯了。“谢谢姨姨,但渺渺要自己的哥哥。”“好,回去就给你找。”小奶音软的长公主心肝儿都在颤,忙安慰道。 第47章 “嗯嗯!”云渺很有信心地点点头,快速整合出人设关键词:校园恶霸!趋炎附势!…………星际第一军校。烈日炎炎,偶尔有微风也是卷着热浪涌来。医务室后,老榕树撑起一片珍贵阴凉,树上知了拖着嗓子聒噪个不停。树荫下,一群少年正手忙脚乱地分发烟卷。打火机在空中抛来抛去,火星刚一升起,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吞云吐雾起来。阳光穿过榕树叶的缝隙打在脸上,和烟雾缠成一团让人看不真切。但掩盖不住的,是少年们眉宇间的意气风发。“刚开学就被扔到训练场上一个多月,还他妈没烟抽,心烦的牙根儿痒痒。”“啧啧啧,你这都抽了多少根?烟味忒重了,回寝小心之后被纪检部抓着不放。”“你说那帮臭虫?”被点到那人不屑地弹弹烟灰,嗤笑道:“纪检部,不就是一群爱装腔作势的人,再靠着校方给的点权利耀武扬威么。”“我说大少爷,那你不也得被那点儿权利压着?再说……也不全是臭虫。”原本还吵吵嚷嚷的气氛突然静谧一瞬,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各自脸上浮现出暧昧笑容。“对啊,渺渺今年也大二了,听说跟顾屿一闹着要去纪检部当风纪委员。”“诶?话说顾屿一毕业之后,下一任会是谁啊?该不会……是咱们炀哥吧?”空气再次静谧,几道咳嗽声出现,不知是嫉妒还是害怕。数道视线集中落在一处。树干上倚靠着一个神形惫懒的高大青年,裤脚紧紧扎在黑色军靴中,上衣扣子却凌乱地扯开。他双眼微阖,嘴角还噙着根抽了一半的烟。谢炀把烟杆磨出了牙印,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淡淡道:“一个在医学系体能都烂到出奇的a,也只有顾屿一那种傻逼才会把人当个宝。”“我看他是憋狠了,连同性都下得去手。”“这种人,当个跟班我都嫌丢脸。”……周围几人面面相觑,表情俱有些敢怒不敢言。其实谢烊并非这群人中家世最高的,甚至可以说若非考到第一军校,他们这辈子也不会有交集。然而显而易见,对方如今是这群学院的刺头之首。唯一的理由,只能是因为谢炀强到过分。强到让这群骨子里流淌着好战因子血液,天生暴戾的alpha心服口服。尤其在这群人都是机甲战斗系的情况下,实力至上就是金科玉律。更别说谢炀这种战场杀器,出了军校未必不能比他们走的更高。因此即便心里有千万种辩驳之语,他们还是收着性格,委婉解释道:“炀哥,云渺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呀,他、他很那个……”“很哪个?”谢炀被逗乐了,笑开来露出半颗尖利虎牙,漫不经心道:“怎么,他是天仙不成?”在谢炀心中,身为alpha,尤其在第一军校,不够强甚至需要庇护就是一个人的原罪。好在对方并非本系的学生,否则他会把这种浑水摸鱼玷污机甲战斗的人,揍到走不动道。然而当他微微偏头吐出个烟圈,隔着青白色薄雾,余光隐隐约约瞥见个身影时突然哑了声。医务室附近学生不算少,但对方就是出挑,露在外头的胳膊白的晃眼睛。不过稍稍愣了下,回神后就发现对方是朝自己这里走来的。下一秒,泠泠珠玉般的声音击碎夏日沉闷,带来几分清凉。“你好,请问是谢炀同学吗?”这是云渺第二次对人用敬语,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只对想要抱大腿的人这样说过话。就是那种……很礼貌,可尾音却拖得软绵绵的音调。系统告诉他,谢炀是主角谢景的双胞胎哥哥,不过两个人关系紧张并不对付。因为目前作为新生的主角还没入学,而云渺上一条金大腿昨天刚刚毕业,所以只能来碰碰运气。过去一年里,他在学院得罪过的人很多,所以必须快一点儿找到新“老大”。如果谢炀这边不成,他只好换人啦。……谢炀没有回答,只是垂眸打量着眼前人。嫩生生的一张清纯脸蛋儿,简直能掐出水来。如果不是那双还上下眨动的细密羽睫,以及眼尾处一颗绯红泪痣,他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个冰雕玉琢的瓷器。来学校参观交流的omega?穿着打扮都很像,娇的很。不过……“找我作什么?”谢炀神色慵懒地抬抬眼皮,警告道:“劝你跟紧自己的带队老师,这儿的学生可都是alpha。”“炀哥,这、这是……”周围有人倒抽口气,想提醒对方却不敢。他们害怕谢炀知道后,将细胳膊细腿的宝贝渺渺小脸揍花。“我是来给你送体检报告的!”云渺眉眼弯弯,桃花眼中水光泠泠浮现着崇拜,直视谢烊咬咬唇瓣道:“你好厉害,各项指标都那么强。”每年军校各个院系的学生都要体检一回,报告送去医学系整理。云渺排列了一下所有人的体检数据,发现谢炀是其中精神力和体能最强的。毕竟顾屿一也只是有钱有势而已,可没那么能打。“给我送体检报告?”谢炀眉梢微挑,缓缓站直身子,在云渺的咳喘下默默掐灭烟头。“对啊,谢哥你刚刚结束训练,那么辛苦肯定没空亲自去拿。”云渺已经开始主动用称呼拉进距离,时时刻刻牢记自己对强者的“舔狗”人设。谢炀没说话。而身后已经不知是谁低低骂了句脏话,眼珠子嫉妒的冒火星子。反正都是找靠山,云渺为什么不来找他?炀哥郎心似铁,像捂不热的臭石头何必费那个劲儿。然而虽然这样想,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云渺这招简直是直球往人心窝打。打扮的跟个小王子似的,水汪汪一双眼睛盯着夸人厉害。还说什么体检指标很强?暗示么。……烟味逐渐散去。久久没有人说话,让云渺以为自己这条大腿抱不到了。他决定把体检报告给对方就走,因为还要回宿舍和顾屿一视频。其实谢炀只是在闻对方的信息素。他的嗅觉很灵敏,可以察觉到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清甜的水蜜桃香气,好像还掺杂着淡淡奶香?暗自咬了咬舌尖,他轻轻接过体检报告还触到对方微凉指尖。“谢谢……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omega学院读书?”周围人脑中轰隆一声,暗道完蛋。炀哥已经五迷三道弄不清楚,能给他送体检报告的,只有本校医学系的学生。第52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2“我不是omega。我叫云渺, 医学系大二,谢哥你叫我渺渺就好!”“……渺渺?”谢炀仿佛能听到身后传来嗤笑声,先前微不可察扬起的唇角,此刻猛然僵住, 随后唇线紧抿脸色沉郁。一双鹰眸中射出凌厉目光, 仿佛要将云渺从里到外看透。眼前人显然皮肤嫩的不行, 脸颊已经被烈日晒出淡淡红晕,此刻正用细白漂亮的手指挡着阳光。然而尽管如此,对方仍然眯起眼睛冲他笑, 唇红齿白可爱的要命。小嘴还叭叭个不停道:“我发现谢哥训练太狠经常肌肉受伤,虽然治疗仓很快就能痊愈, 可身体还是要慢慢调理……我学过古地球的中医按摩, 可以帮谢哥按按不舒服的地方!”按摩?就用那双估计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小嫩手?连他的胳膊都捏不住。“不需要。”谢炀快将手里的体检报告捏成碎片, 故作轻松, 嘴角扯出个不咸不淡的笑容道:“把这份勾引人的心思放在别处,也不至于靠着顾屿……”谢炀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他管对方和顾屿一干什么?又不是他老婆,满学校勾搭也无所谓。“别再靠近我。我对alpha,尤其是你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 弱唧唧的类型半点儿兴趣都没有。”警告一番后,看着云渺迅速暗淡下去的桃花眼, 谢炀转身就走, 步子大到迈的快飞起来。……好怪哦。 第49章 “这还差不多。”光影明明暗暗,打在谢炀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上,叫人辨不清喜怒。云渺只能感受到隐隐带些喘息的热气喷洒在自己耳垂,激起酥酥麻麻一片痒意。“以后在学校和不三不四的人保持距离,别总被带累着传闲话……”谢炀略显不自在地咳嗽几声,微微偏过头声音越来越低道:“课表发我一份,之后去找你。”周围立刻传来阵阵抽气声。看热闹的一群人俱是没想到,炀哥居然要从接人下课开始搞纯爱,没看见人家渺渺就差你一个寝室号吗?“课表?”云渺还没认真上过这里的课,老师擦肩而过都差点儿当成自己小弟,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谢炀见眼前人在通讯器里划来划去,连张课表都找不到,立刻明白自己问错了方向,拍了拍对方头上呆毛无奈制止。云渺有些难为情,转移话题道:“谢哥你耳朵尖好红,我给你买瓶冰汽水喝吧!”“别胡说!那、那是太阳晒的。”“哦。”被凶的有些莫名其妙,云渺却也不敢跟新老大多争辩什么。他也没说是别的呀。…………暮色渐沉。天边仿佛打翻了一瓶橘子味汽水,咕嘟咕嘟冒着金黄色气泡,傍晚清风熏得人如痴如醉。谢炀破天荒没在训练室刷记录,反而手里拎着从食堂买的奶油蛋糕,一路将人送回寝室。“谢哥,你要进来坐坐嘛?”云渺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晚霞染上醉色,眼角泪痣红艳艳的,眼神有些放空回忆道:“我本来住两人寝的,可室友有一天突然转系搬走了。”这又是暗示么?眼神那么直勾勾望着他,还说什么舍友搬走寝室只剩自己一个人。谢炀暗自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几分,余光透过门缝往里瞄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更添无限遐思。他莫名想到那张云渺打扮成小女巫的照片,此刻还揣在兜里,上面对方化着妆甚至穿裙子。很熟练,应该不是第一回这么干。那间寝室柜子里,说不定各式各样的小衣服都有,就等着……呼吸一滞,谢炀无意识间差点儿将小蛋糕的盒子捏扁,反应过来后立刻塞到云渺怀里。连退几步,边转身离开边道:“太快了,慢慢来。”第一天碰了腿,那第二天亲嘴,起码第三天才能……不明白新老大在说什么“太快了”,更来不及揣摩其中深意。云渺目送谢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立刻打开门闪身进了寝室。再差十五分钟,就要错过和顾屿一定好的视频时间了!……浴室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在夜色中于空旷房间清晰可闻。云渺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时,通讯器自从八点一分不差响起,距离现在已有五分钟。带着水汽的粉白指尖轻轻一划,空中立刻出现巨大的虚拟屏幕。“宝宝怎么现在才接?”温柔含笑的磁性嗓音立刻传来,宠溺中带些隐隐质问。画面中的混血青年相貌优越,哪怕正坐在自家沙发上也能瞧出身材高大。他五官深邃,顶着头耀眼金发,活像教堂壁画走出的大天使长,蓝瞳仿若湖水倒映出云渺的剪影。“我去排队买小蛋糕了。今天外面好热,刚刚回来先去洗了个澡。”云渺不敢说自己是去物色新老大,而他锁骨处晶莹剔透的调皮水珠,以及松松垮垮来不及穿齐整的浴衣都在圆说谎言。顾屿一选择相信馋猫是去觅食而非偷吃,唇边溢出些低笑,转而询问道:“宝宝应该收到新衣服一段时间了吧。还记得我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当然,顾哥说的话我都牢牢记着呢。”云渺立刻跑去书桌,把自己整理好的相册拿过来给人看。里面全部是云渺穿着各式各样漂亮衣服的照片,有节日小裙子、骑装、泳衣……也是顾屿一想要的生日礼物——一本展示模特不同风格的写真集。他一页页翻给对方看,直到最后时惊讶地蹙起眉头,“怎么少了一张?可能是整理的时候不小心弄乱掉了,我之后再拍一张补上!”“宝宝真用心。”顾屿一毫不吝啬夸奖,从人到色彩、衣服、妆容夸了个遍,还道:“生日宴上不用再收其他礼物,也知道这个是最好的。”“还好啦。”云渺一张小脸粉扑扑,被夸得不太好意思。其实他起先觉着“宝宝”这个称呼很羞耻,但顾屿一说这是表达亲密的方式,自己是他最心腹的小弟。“顾哥,你最近还好嘛?”云渺有点儿困,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哈欠,眼尾溢出些泪花。但还是不忘慰问上一任老大的近况。“我很好。”顾屿一身上还穿着西装,银蓝色袖扣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光芒。可整个人在云渺面前展示出的气质,却像海浪上被打碎的午后阳光般无害。其实顾屿一这么着急回家,是要去整治父亲带回来的私生子alpha弟弟。他自身因为有信息素紊乱综合症,小时候易感期控制不好脾气,并不讨那个便宜爹看好。不过这都无所谓。更让他烦恼的,是暂且无法对人进行稳定标记。这也是为什么选择暂且忍耐,而没有直接把云渺弄回家去。“宝宝,在学校有了麻烦要及时告诉我。”顾屿一其实完全可以安排个人帮他照顾云渺,然而无论是谁,他都认为是引狼入室。所以只好这样每天靠视频盯着人,还乐此不疲。“没有麻烦,小弟们都很听话!”云渺认为自己御下有方,把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眉眼弯弯得意地往嘴里送了口蛋糕。唇瓣一开一合,红艳艳的舌尖卷起雪白奶油若隐若现。然而香甜的小蛋糕也冲不走困意,顾屿一便让云渺别挂断通讯,就这样看着对方睡。云渺觉得有点儿怪,却也没有反驳前任老大这个小小的要求,当即陷入柔软枕头里舒舒服服闭上眼睛。然而他却热得有些睡不着,又因为顾屿一不许他将空调温度打太低而翻来覆去。浴衣本就是为夏天准备的,又薄又短,这么在床上滚几下就蹭上去一大片。尽管四周昏暗一片,但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还是能够看到被布料微微勒紧的挺翘浑圆。静谧空间原本只有丝丝缕缕晚风,此刻却突然传来似有若无的粗重喘息,不同的热意在视频两端弥漫。顾屿一知道云渺还醒着,带些乞求道:“宝宝,嘴巴张开一点儿,好不好?”第54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4一缕晨光穿过窗前重重叠叠的梧桐叶, 在玻璃窗上留下斑驳影点。阳光暖融融洒在挣扎着赖床的某人身上,纤长白皙的手指胡乱在闹钟上点几下,随后翻过身脸又埋在枕头里。然而没安稳睡多久,埋藏在骨子里的责任心又驱使着云渺起床欺负人。手脚并用挣脱被子封印, 顶着一张睡到白里透红的小脸, 云渺踩上兔子拖鞋迷迷糊糊来到盥洗室刷牙洗脸。他对着镜子, 将不听话的呆毛一根根捋下去,那双桃花眼中的潋滟多情生生被严肃表情压制。随后从衣柜拿出纪检委员的制服,花了整整十分钟才将领带服服帖帖系好。然而镜子里的人实则太乖了, 乖到云渺又解开领口两颗纽扣,练习了五分钟“邪魅”的恶霸微笑。今天是新生开学的日子, 也是他作为纪检部成员第一次去给众人下马威。虽说还没有到撞破主角发.情期的剧情点, 云渺并不需要这么快就欺负谢景, 但还是要去威慑下不知情的新生, 为之后他们因为害怕而孤立谢景做个铺垫。云渺边走出寝室边打开通讯器,在自己人数999+,名为“渺渺后援会”的小弟群里发了条消息:【九点钟,新生寝室楼下。】霸气,不多说一个字, 让那群人自己揣摩。不到一分钟,这条消息底下就跟了一连串“老大收到”。真有点儿“一支穿云箭, 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意思了。有些按捺不住骄傲的小心思, 云渺得意洋洋地回了个表情包——一只戴墨镜小猫叼着烟摇尾巴。有人立刻跟了个“流鼻血.jpg”,随后飞速撤回。云渺没注意到,反而点开谢炀冒着两个红点的聊天框, 发现里头分别有句“晚安”和“早安”。只不过昨晚他睡得早,今早他起得迟, 都没看见并回复。为表没能秒回新老大的歉意,云渺立刻抬起手腕通讯器自拍一张,然后指尖飞速敲着字:【第一次去查寝(图片),有点紧张所以昨晚没睡好。早上也没来得及回复谢哥,呜呜抱歉(小猫叼玫瑰花.jpg)。】另一头已经结束两轮训练,刚刚大汗淋漓从机甲中跳下来的谢炀,发觉通讯器震动了一下就迫不及待点开。先是下意识对照片进行保存,随后仔仔细细将那段解释阅读一遍,反复品味后眉梢轻挑,露出抹潇洒笑意。心情颇好。谢炀抬头朝下一场匹配到的训练对手挥挥拳头,示意他会手下留情,结果把对方吓得打个冷颤。然而在云渺看来,他的消息刚刚发过去还不到一秒,对面仿佛踩着点立刻回复过来。谢炀:【扣子系好,外面风大。】风很大吗?云渺偏头,满脸疑惑看着窗外纹丝不动的树叶。…… 第51章 怎么会这么巧嘛!一点儿也不想被叫家长。不过按照剧情纪君言把他当成空气,不在乎应该也不会生气吧。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去拽被系得过紧的领带,云渺没注意到转角有个高挑身影反倒和对方撞个满怀。这次没敢直接发难,而是抬头看清对方面孔才委委屈屈道:“谢哥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不是那个方恪到处找麻烦来着?真讨厌!”“有点难过……我们去吃小蛋糕吧。我请谢哥你吃,随便选。”白皙柔软的指尖轻轻捏住来人袖口,不自知地摇晃着仿佛撒娇一般。云渺根本没注意过谢炀从不穿校服,而系统也分不清能量波动相似长得也相同的双胞胎。“……”白净且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揽上眼前人肩膀,谢景在短暂怔愣之后,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道:“好啊。”之前纪检委员来查寝时,因为阵仗实在太大导致不少人被惊动。以至于谢景默默倚靠在斜对面宿舍门框上,将云渺如何以盛气凌人尽数看在眼里。起先觉得对方是个没脑子的骄横蠢货,正准备远离这场闹剧时,那人却不经意转过脸来。脸上还带着惊慌之色,像只到处打转的兔子找不到安全的小窝跳进去。难怪……别人不知道,看着清清冷冷的高岭之花谢景,实则控制欲强到病态的地步。而他最喜欢的类型,就是这种看起来乖乖软软,实则有点儿小脾气会两条腿缠着自己不放的那种。第56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6正午, 太阳明晃晃高悬于人们头顶。烈日一经校园中层层叠叠榕树叶过滤,瞬间变为空中随处可见却抓不住的金黄色尘雾。唯有裸露在外的肌肤,能够不时感受到温暖和煦。阴凉走廊下,两个容貌优越的青年并肩走在一起, 举止颇为亲密。“谢哥, 都说了我请你吃……让你破费啦。”云渺有些难为情, 但还是挖了一大勺栗子泥蛋糕送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仓鼠。他不明白,平时上赶着给自己付钱的小弟们, 今天为何都站得远远儿的看着他尴尬。害他在新老大面前丢脸,那群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家伙!“没什么, 你也没吃多少。”谢景话虽这么说却不着痕迹地瞧了眼身旁人。对方腰那么窄却装了三个蛋糕进去, 小肚子都撑得鼓起来一点点。看着小只, 但很能吃, 这可能是对方唯一和alpha相似的地方。咽下去最后一口蛋糕,云渺这才意识到谢炀可能不爱吃甜食,所以刚刚只是看着自己狼吞虎咽,更加不好意思了。小校霸那双张扬眉眼罕见地透出几分迷茫。苦恼之下,碎玉般的牙齿下意识轻咬薄唇, 显出几分嫣红糜烂。他已经把碍事的领带拆下来绕在手腕上,黑色绳结与白皙纤细的手腕形成了强烈视觉冲击。云渺正在苦思冥想如何补救, 并挽回在新老大面前的形象。而在谢景眼里, 就是漂亮笨蛋吃饱喝足后,心里不搁事开始傻愣愣地发呆。“谢哥,”云渺刚刚吃完小蛋糕, 此刻唇瓣一开一合还冒着香甜奶油气息,桃花眼发亮邀请道:“不如来我寝室坐坐吧。”他寝室里有顾屿一给他买的小冰箱, 里头囤了很多好吃的,谢炀可以随便选自己喜欢的。而且,自己也需要回去换件宽松衣裳,他感觉小肚子快撑到把马甲纽扣挤掉了。谢景早在最初就意识到云渺可能认错了人。他其实也并不喜欢自己被和那个双胞胎哥哥混淆,但又很想知道对方和谢炀到底是什么关系。试探一下也好。失败了不吃亏,成功了吃亏的是谢炀。“好。”……*第四训练室,野外模拟赛场。斑驳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缝隙,打在银灰色机甲表面,光彩溢目。伴随着副推进器被压下,“轰隆”声中,一只巨型食腐蛛倒入苍莽林海。地面发出阵阵闷响,霎时间尘土飞扬。与此同时,计分器上的成绩定格:【谢炀:12948分,排名no.1】“炀哥,你今天怎么有点儿魂不守舍?”队友从机甲操纵室跳出来,狐疑地望向刚结束模拟赛就抱着通讯器来回翻看的人。谢炀没空搭理周围叽叽歪歪的队友,一个劲儿刷新聊天框,然而半个小红点都没跳出来。就在手指头快把屏幕戳碎时,他突然神情一顿剑眉蹙起,终于发现了小男朋友头像的问题。云渺的聊天头像就是他自己,看样子是冬天拍的。身上穿着嫩鹅黄色羽绒服,下巴尖埋在围巾里只露出殷红唇瓣。背景里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乌发上,手中一支燃烧着的仙女棒照耀出弯弯眉眼。打量着姿势,谢炀最开始以为这是对方坐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扶着柱子拍的。然而仔细看去,会发现右下角的黑暗中冒出一截不太明显的金发,甚至有只手环绕在云渺腰侧。有点像……像是被抗在肩膀上,很亲密地抱着某个人脖颈拍出来的。和他在一块儿,居然还用着跟顾屿一拍的头像!?阴沉着一张脸,谢炀在思考究竟是云渺忘记换还是故意没换,待会去找人时要以什么样的语气和态度让对方换上他们的合照。不对,他们还没有合照,这怎么能行?!顾屿一不就是个关系好的学长?他都能把云渺抗在肩膀上,那自己就要让云渺骑在脖子上玩纸飞机!谢炀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队友眼中阴晴不定的恋爱脑,更不知道在另一边,自己以为的小男朋友已经靠在了双胞胎弟弟怀里,两个人有说有笑往寝室走。反而迫不及待给云渺发着信息:【在哪里?我去找你,今天可以去你寝室。】【要吃小蛋糕吗?】【其实放烟花没什么意思,不如晚上带你开机甲玩吧。】……谢炀手指不停连续发出去好几条消息,然而都好似石沉大海,不知道对方在忙些什么。他看看时间,决定先踩着饭点去食堂给小男友买甜品,再去对方寝室门口等。……*干净整洁的寝室,处处都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清甜水蜜桃香。看摆设构造是双人寝,却分明只有一个人的生活气息,甚至对床全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云渺抱着一大堆零食过来时,发现新老大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玩偶们,不由得心里一紧忙上前岔开注意力。“谢哥,这些零食都可好吃了,你快尝尝……唔,还有雪糕,我拿了奶油小布丁。”尽管刚到寝室就打开了空调,但冷气一时半会还不能降下温度,因此云渺还是热得偷偷跑到盥洗室换了件清凉衣裳。此刻上身穿着件纯白小背心,宽宽荡荡一招手全部都能看个清楚,短裤被遮掩在衣服底下,仿佛什么都没穿只露出骨肉匀停的白腻双腿。谢景神色沉静,眸中带些淡淡冷感。目光好似落在云渺俯身时露出的大片肌肤,又好似波澜不惊什么都落不进眼底。冷白腕骨从军校制服中伸出一截,径直挑起眼前人被汗湿缠在脖颈上的发丝,缓缓道:“你不吃吗?”“雪糕只剩一个了。”云渺自以为隐蔽地咽咽口水。这些零食都是顾屿一从外头给他带进来的,但又不许他吃太多,尤其是冰淇淋这种不节制就容易生病的。“我不太喜欢奶油,你吃吧。”谢景随手拿起桌上一瓶冷饮,单手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了几口。云渺见谢景自顾自去拆其他零食,以为对方真不喜欢奶油小布丁,便迫不及待拆开包装咬了一大口。因为太急,导致口腔被冰得有些受不了,忙“斯哈斯哈”张开嘴巴接触暖空气,红艳艳的舌尖上还裹着一点儿白色奶油。香甜气息不可阻挡,丝丝缕缕缠绕在谢景鼻翼间。他垂眸看过去,猜想那处很柔软,很好亲。“我又想吃了。”“啊?”云渺下意识舔了舔唇瓣,有些无措地看着手中光秃秃的雪糕棍,“那、那我给你再买一个吧。”“不用这么麻烦。”谢景额前碎发微微有些凌乱,露出的挺拔眉骨生生压下眉眼间的冷艳,平添三分野性。他唇角轻扬,淡淡道:“还是分不清么,看来你们的关系没那么好。”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然而云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骨节分明的手掌扣住后脑勺,唇齿猛然碰撞在一起,血腥味从交缠舌尖弥漫开来。和本人气质全然不符,仿佛沉埋在地底的藤蔓突然蜿蜒而上,紧紧缠绕住新生小树的肌理。与其说是拥抱,不如称之为禁锢;与其说在吻人不如说在啃咬。明明不在发.情期,可谢景却觉得自己需要一针抑制剂。他从小被告知是不存在生殖腔的残缺omega,除了会受alpha信息素影响外没有任何不妥。但往日只觉得那些alpha身上的臭味令人作呕,因此一味享受靠战斗压制废物们的快感,但此刻……此刻他却像是只狗一样,整个人都快扑在云渺身上,拼命搜刮对方口中香甜津液。信息素不可抑制地流淌在空气中。云渺只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眼尾被泪水沁湿羽睫都黏在一起。 第53章 10l:【这届新生真是好福气啊。(柠檬树下柠檬果)】57l:【在现场,隔着老远就闻见股水蜜桃香味,信息素这么不收敛,放在其他alpha身上早被揍了。】58l:【揍什么揍,那是发福利懂不懂?去年老婆易感期晕晕乎乎出来买蛋糕,身上的味道简直熟透了,要不是顾屿一护着……】169l:【话说顾屿一也没完全把人拿下吧?听说过去一年好吃好喝供着不说,还把顾氏研究所的新器械拿给人做实验,结果刚经老婆手就报废了。】200l:【老婆的手那么小,哪里能握那么精密繁琐的仪器?要我说就该(哔——)】1142l:【听说指挥系之前有个不自量力的东西,半夜三更堵在老婆寝室门口表白,结果第二天就被揍进医疗仓养伤。】1143l:【这算便宜他的,听说接二连三纠缠还被老婆扇了一巴掌?当场鼻血就下来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晚,论坛帖子不断高筑,内容也逐渐如脱缰野马不堪入目。这群白天在高压训练下累到爬都爬不起来的alpha,半夜开始放飞想象力,游戏在线人数不断攀升。然而和网络上的喧闹相比,会议室中已经气压低到喘不上气。深沉如墨的脸色逐渐酝酿出风暴,纪君言冷冷道:“明天的会议推了。”第58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8医务大厅人来人往, 走廊间弥漫着淡淡消毒水气味。新生体检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院系alpha们在医学生引导下分别进入不同的医疗仓,进行各项体质检查。终于轮到指挥系新生。谢景站在人群中气质冷淡似霜如鹤立鸡群,然而被碎发遮挡下的额角伤痕, 却暴露出刚刚过去不久的一场打斗。他脚步微抬顺着路标向右走, 刚至转角处, 突然冒出三四个alpha将他径直拦下。为首之人正是刚刚病愈的红毛,他身上还背着处分,就又忙不迭来为自家小老大鞍前马后。两边俱是沉默了十几秒, 谢景没问来意只是静静活动开手腕。然而对方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他微微愣神,波澜不惊的眸中激起一丝涟漪。“走吧, 渺渺要教训你呢。”……*被主角摁在地上亲这种事情在上个世界并非没有经历过, 因此云渺高度重视, 彻夜分析主角的行为心理。然而毕竟缺乏感情经验, 他最终将主角的异常归结于看不惯自己胡作非为的捉弄。毕竟根据星际世界观,被同性alpha压制并强吻,可以看作一种感情上的羞辱压制。更何况谢景和谢炀关系很差,说不准主角是要靠欺压他这个小弟,来打自己双胞胎哥哥的脸。一通有理有据的分析彻底将云渺说服, 开始全身心投入进接下来的人设剧情中。体检项目里有一个“信息素抵抗体质测试”,是将alpha置于充满omega信息素的房间, 观察新生的反应状态。然而剧情中原主稀里糊涂将释放药剂搞混了, 满屋子都是alpha信息素,阴差阳错诱发了omega主角的发情期。也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让原主彻底嫉恨上入学成绩第一的主角, 从此处处找茬。虽说昨天那件事好像已经和主角结下梁子,但为了剧情完成度还是少不了搞事, 于是云渺便将医疗室的释放气体调换为alpha信息素。恰好他最近在易感期,图方便和隐蔽索性直接提取了自己的味道。小弟们应该快把谢景带过来了,看他怎么欺负对方!……电梯刚刚停在6楼,谢景便被身后的红毛一把推搡出去。眸中浮上寒气,就在他下意识想要折断对方手臂时,却看到某人带着一脸可爱坏笑慢悠悠走过来。“哼,你昨天不是很嚣张么?”谢景眉目低垂,下颌轮廓凌厉而优越,模样很是顺从淡漠。直到让小校霸一把拽住白色衬衣领口,他才“被迫”缓缓抬起头勾唇笑笑。见主角平整洁净的衣裳变得皱巴巴,甚至有些邋遢,云渺才得意地放开拍拍手道:“你昨天是怎么羞辱我的,今天我就要加倍奉还。”好霸气哦。云渺感觉在场其他人都被自己震慑住了,小脸绷得更紧唇瓣抿成一线。只恨自己不是“莫欺少年穷”的主角,而是上蹿下跳的炮灰。“你们都走。”云渺对眼前一众小弟下达命令道。“老大,”红毛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急,“我们走了万一这小子不听话怎么办?”孤a寡a,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好看。“我做事要你们管?一个小小新生,我随手都能拿捏好嘛!”云渺看了眼敢怒不敢言还在新手成长期的主角,信心大增。作势要揍红毛,连推带搡把一众小弟赶了出去。他接下来要对谢景进行人格侮辱,让太多人看到就不好了,仇恨一定要多多集中在自己身上。上个世界就是因为对齐忱还不够坏,任务才失败的。他这次要将“虐得越狠,火葬场越稳”牢记于心!……空旷的楼梯间霎时间只剩下两个人。风声从窗户灌入楼道,将云渺蓬松柔软的发丝缠绕在雪白脖颈上。“现在,跪下给我当小马骑。”谢景有些诧异地瞧了瞧眼前娇懒倨傲的人,对方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一脸理所当然。没想到不止有过家家似的欺负啊。不过,再温顺的兽类也不会被白白使唤的。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疏冷眼眸从上到下打量,云渺有些不自在,莫名感觉像是被冰凉蛇信从头到尾舔了个遍。不愿意就算了,他也没认为主角会答应。只不过要等对方拒绝自己的恶毒请求,再顺势打击报复,将人带到楼上满是alpha信息素的房间而已。“你怎么还不跪下来!”云渺今天是作为医学系学生来帮新生体检的,因此外衣套了件及膝白色医师袍。只是他怕热的很,里头还是件冰冰凉凉的黑色西装短裤。此刻外衣下露出白皙笔直的双腿,双手抱胸语气凶巴巴却像撒娇,大言不惭道:“做我的小马从这爬到七楼是锻炼你的腰力和臂力,也是体检项目的一部分,知不知道?劝你识相点儿别让我……”“好。”清冽男声荡至耳边,叫云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甚至让他表情傻乎乎开始揉眼睛。主角……跪在了他脚边。居然真的被欺负到忍辱负重变成他的小马了。“怎么还不坐上来?”谢景握住眼前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腕,如羊脂玉般触手生温。“喔喔,我、你……你以为我不敢嘛!”贝齿快将唇瓣咬出血来,骑虎难下云渺只好闭上眼心一横跨坐上去。几乎是瞬间,他就感觉自己摇摇晃晃移动起来,忙扶住对方肩膀。空气突然变得很闷,有些让人喘不上气。白腻柔嫩的大腿软肉紧紧夹住谢景侧脸,一股说不上的甜香从短裤下渗出来,偏偏背上人还不老实动来动去。不过十几节台阶,时间流速却好似慢到令人发指。比这更沉的重量谢景都轻松负过,甚至能障碍越野一小时,然而如今却不到一分钟背上就渗出汗水来,肌肉紧绷硌到人发疼。云渺也不好受。心理上的难挨是一方面,关键是他的大腿被主角肩上纽扣磨得好痒。想要稍稍挪个位置,然而膝盖却又不经意触碰到谢景鼻尖,被呼吸出的热气弄得酥酥麻麻。……终于来到医疗室,云渺忙不迭跳下谢景的脊背,然而腿一软差点儿没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害羞抑或着急教训人,小校霸啪得一下拍开墙上的信息素释放按钮,随后手忙脚乱整理下衣裳道:“这、这是第二个体检项目,信息素抵抗测试,耐力不合格要被罚哦!”“什么?”谢景刚刚站直身子还没从燥热中走出来,铺天盖地的水蜜桃甜香便毫无停顿向他袭来。不可避免,无法抑制。发.情期被提前诱发,伴随着狂风暴雪中卓然而立的冷杉松木香,一股雄性荷尔蒙气息相应泄露。有些迟钝的小校霸还没看出眼前人在忍耐些什么,只顾着把背熟的台词赶忙秃噜出来:“居然在alpha信息素下也能发.情?你是不是omega混进来的!”“不对,那你怎么可能比我强?!”云渺嘴巴瘪起来,甩甩脑袋有些不可置信道:“我要举报你……不、我要你藏着这个身份在第一军校被我折磨!”“你!唔?……呜呜。”已经等不得眼前人假模假样念完所有人设台词,一声微不可察腰带扣弹开的脆响后,谢景直接扑上来将人按倒,护着对方脑袋双双滚落入实验台底下。“帮帮我……”嗓音沙哑伴随着粗重喘.息,谢景那张冷淡清寒的眸子都无法聚焦,目光涣散只能虚虚盯死身下人的雪白脖颈。侧后方,他甚至能够看到那个小小的腺体。“你不是很能耐嘛?”终于占到上风,云渺全然忘却自己被对方强行挤开的双腿,神色娇蛮有些耀武扬威道:“现在知道求人?你不就是个不自量力妄图混进第一军校的omega,昨天也敢羞辱我!”“你可以……羞辱回来。”谢景直接握住云渺的手按下去,用激将法诱哄道:“听说alpha的耐力都很好,你是不是?”“当然了!比、比你这种人强一万倍!”尽管小肚子被医疗室底下滚落的大号试管戳的有些痛,云渺还是不好意思落下风。于是一边嘴硬,一边没出息地哼哼唧唧,粉白绵软的手掌心在繁重实验下被摩擦得有些泛红。不管什么时候,面前是谁,他都会被人照顾的很好。以至于最后脑海中白光一现,舒服到眼尾湿漉漉一片失神很久。半晌,云渺才意识到自己输掉了。他的唇瓣又红又肿甚至微微发麻,就连鞋子都在挣扎中踢掉一只。恼羞成怒,直接就着手下的力道扇了对方一巴掌,还喃喃道:“丑东西,脏死了!” 第55章 他摸过各类枪械,曾彻夜在机甲的冰凉操纵台上入眠,却头一回碰过这样又绵又软的东西。他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第60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10狭小浴室中充满甜香, 水已经从浴缸中汪出来。“只有顾屿一和谢炀……”云渺思来想去,认为纪君言是问自己在学校认过哪些老大,便坐在水中开始认认真真掰着手指头数。半晌抬头肯定道:“目前为止就这两个人!至于谢景,就是个不自量力的臭狗而已。”“目前为止……”纪君言抓住关键词, 幽沉视线无声落在那张得意洋洋、天真到可恨的脸蛋儿上, 面无表情道:“两个人还嫌弃不够么?”“没有没有!”云渺赶忙摆摆手澄清, 白嫩臂膀霎时间从水中带出好多泡泡飞扬,表情无辜一字一顿道:“谢炀打架比较厉害,顾屿一很有钱, 嗯……所以目前两个人刚刚好。”黑发青年双手托着脸颊,粉白软肉被从指缝挤出来, 振振有词小表情很是骄傲。他从头到尾都理直气壮, 仿佛谁有利用价值就和谁勾搭是天经地义, 一旦对方失去价值, 转眼就甩甩尾巴去找下家。甚至全然觉不出哪里有错,还小猫撒娇似的抱着纪君言手臂蹭来蹭去,水淋淋的温热肌肤紧贴对方,大言不惭道:“小叔叔,你帮我教训那个谢景好不好?整天一副成绩好拽上天的假清高样子, 还欺负我好几回,分明是不把您和纪家放在眼里嘛。”“是么?你不是有两座靠山, 怎么还会被欺负。”纪君言语气不咸不淡, 唇角微弯似是有些嘲讽。“因为小叔叔……”将脸埋在自己臂膀中的人语调呜呜咽咽,似是强忍泪水。纪君言微愣,将云渺胡乱擦擦干裹上浴巾一把打横抱起, 目光带着审视盯着怀中人道:“因为我?”“嗯,因为小叔叔不疼我, ”云渺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仿佛先前耀武扬威让谢景跪下当马的不是自己一样,还委屈控诉道:“所以大家都看不起我,谢景就是瞅准这点才敢羞辱我、下我的面子。”好一个倒打一耙,坏透到骨子里该被狠狠教训的坏家伙。“……这就是你接二连三找男人的原因?”纪君言紧紧握住云渺纤细的手腕,对方脸还埋在自己怀里,圆润肩头一耸一耸不知是真哭假哭。总之嗓音黏黏腻腻,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叫人不免被转移关注点怀疑反思起自己。一个无父无母刚刚长成的漂亮青年,在满心以为可以依靠自己这个唯一的叔叔时,却被毫不留情踢去军校。若是强大到足够自保也就算了,偏偏这里处处是天之骄子,小孩儿的自尊心估摸被打击的所剩无几。所以选择如菟丝子一样攀附强者。可学校里也多是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个又护不住只能多找些。按理他不会在钱上亏待人。可既然云渺说勾搭顾屿一就是看上对方的钱,想必是旁支的那些人克扣的结果……纪君言一下子心疼极了,手法暧昧而宠溺拍着怀中人光洁细腻的脊背,轻哄道:“是小叔叔错怪渺渺了。宝宝只是想要更好的,又有什么错呢?”“小叔叔……”又被人叫宝宝了,云渺脸颊绯红有些难为情,手心紧紧攥着对方黑色西装,水痕彻底将这身昂贵高定毁了。他面上目光躲闪,实际心里得意极了,倘若身后真长出尾巴老早便翘到天上去。没想到“空巢小叔叔”这么好骗,三言两语就相信了自己的鬼话。这回应该不会被提前赶出家门吧?他把剧情掰正回来啦!……怀中人脸上的欣喜一览无余,脸颊原本被水汽蒸得粉扑扑,此刻也因激动得意而绯红一片。引诱看着他的人一口咬上去。喉结微动,纪君言半命令半诱哄道:“既然这里没人喜欢渺渺,那小叔叔就让人给你办理退学手续,咱们换一个更好的地方。”“不管是姓顾还是姓谢的,都跟他们断干净,欺负渺渺的人小叔叔会另外处理。”他突然觉着,身边多出这么个小家伙也挺有意思。不是喜欢有钱有势的人?平心而论,不会有比自己更合适的。“高兴傻了?”纪君言捏捏云渺后颈软肉,仿佛在对待只大号玩偶娃娃,从衣柜挑出套衣服给傻乎乎愣住的人一件件换上。他发现柜子里头有很多裙子,私以为是对方的小爱好一笑置之,只决定以后请来设计师做十几套更好的放在家里。……云渺的确傻了,不过是被吓傻的。退、退学?那他要怎么继续做任务欺负主角呢?按照剧情,他要持续欺负谢景一年,直到对方忍无可忍被迫主动申请去偏远星球志愿支援,却恰巧碰到虫族调虎离山入侵,机缘巧合从后勤兵一步步成为指挥官。要是剧情因为自己退学被延后打乱,恐怕又拿不到积分……云渺脸上的错愕惊慌太过明显,让纪君言逐渐放下唇角,尾音暗含危险气息道:“怎么,渺渺是舍不得这里的环境,还是舍不得什么人?”“不、不是舍不得。”一个处处权衡利弊,趋炎附势的炮灰人设,肯定不会为了两个前途不明的学子,而放弃家族中大权在握的小叔叔。因此云渺转转脑瓜,小算计浮上心头。小校霸语气怂怂的,然而却在退学一事上坚决不肯松口,绞尽脑汁对付这个步步紧逼、渴望亲情和天伦之乐的小叔叔,先撒出去一筐甜言蜜语:“这里没什么舍不得的。现在有小叔叔这么厉害的人保护我,再也不用去讨好那群没用的家伙了!”“那是因为什么不肯走?”纪君言凤眸微眯带着探究,慢条斯理给怀中人穿好袜子,看着花边微微勒紧陷入肉中,淡淡道:“可别说是放不下学业,渺渺恐怕连今天有哪些课都不知道吧。”纪君言没想到这话刚出口,云渺就噌得从床上跳下来,背对他双手抱臂嘟嘟囔囔道:“什么叫我连今天有哪些课都不知道?难道小叔叔认为,我在学业上比不过谢景嘛!”唔,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小炮灰当然比不过啦,但他有盲目的自信心。“……我不是这个意思。”纪君言没有被这番胡搅蛮缠的话带偏,将人一把拉到腿上抱着,“渺渺和谢景又不在同一个学院,哪里有什么可比性。”语气轻蔑而淡然,意在下水沟里的老鼠根本不能和他的宝贝比。堂堂纪氏掌权人,根本没有低声下气哄人的经验,却不想头一回说软话就被曲解。“哦——”尾音拖得又软又绵,阴阳怪气的小表情浮现在脸上,争强好胜的小校霸气到眸中浮上愠色水光,没好气道:“小叔叔就是说,要是在同一个学院,我肯定比不上谢景那个家伙对嘛?!”“……别胡闹。”纪君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修长手指划拉几下通讯器就往对方账户转过去一串零,语气竟莫名暗藏几分慌乱道:“最近新出了几款限量版飞行器,挑你喜欢的买来玩玩。”云渺板着小脸不为所动,身上分明还带着谢景啃咬出的痕迹,却豪气冲天咬着唇瓣怒道:“我要亲自教训谢景,没把他狠狠踩在脚下我不会走的!”……在目睹了那款模拟恋爱游戏,以及校内乱七八糟的论坛后,纪君言说什么也不可能等弱唧唧的小侄子靠实力碾压完死对头再走。虽然他愿意给云渺数不清的钱和宠爱,包容对方暗戳戳的坏心思,却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再过十年云渺也打不过谢景。任何一个靠自身实力考进第一军校的alpha,都能把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侄子揍得眼泪汪汪。“渺渺,小叔叔可以帮你教训那些看不惯的人,用不着……”纪君言还想循循善诱,却被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堵住了所有话。云渺穿着小短裤直接面对面跨坐在纪君言腿上,双臂亲密无间勾着对方脖颈,带着水蜜桃香气的身体扭来扭去,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般又撒娇又撒泼。他鬓边冒出点点细汗,发丝缠绕在粉白双腮上,舌尖不自觉吐出一点儿凑到纪君言耳边悄悄说道:“就算要退学,谢景也要在我前边儿……哼,他、他其实就是个omega,靠伪装身份骗人才入学的。”“小叔叔,我可是alpha,不会连o都打不过的对不对?”知晓剧情的云渺明白,他绝对打不过主角,所以会一直发疯骚扰欺负对方,直到结局被全网星民谩骂唾弃。但他现在是恶毒炮灰,就是要不自量力胡搅蛮缠。怀中人声音细弱甚至有些颤抖,还带着微不可察快要崩溃的哭腔。纪君言怎么舍得告诉自家宝宝,他作为一个精神力同体质都有缺陷的劣等alpha,真的有可能连omega都压制不住呢?纪君言拍着云渺的背安抚,正要答应对方的要求留在学校慢慢捡起学业时,床上被遗忘的通讯器却死命响起。他眉头紧蹙准备随手替对方关掉,却不经意扫见上头的信息。是一条“好友申请”通知,还附带留言——谢景:【可以一起吃个饭吗?作为渺渺帮我度过发.情期的答谢……弄脏了你的手,真抱歉。】这就是绝不肯放过,留在学校也要踩在脚下的死对头?踩他哪里?口口声声的欺负,就是让对方爽到事后专门来答谢么。这个满口谎话,不知羞耻的小骗子。纪君言单手禁锢住云渺小巧的下巴,强行让对方那张眼泪汪汪的漂亮面容直视自己,嗓音压抑着怒气似笑非笑道:“既然渺渺那么想要欺负谢景,那小叔叔就把你安排到这次指挥系的新生军训里,近水楼台么。”既然不愿意回家,那好。相信方恪会卖他一个薄面,好好训导下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侄子。等云渺真真正正知晓第一军校的训练强度,届时要不了一天,就要塌腰软腿连哭带爬求着自己想回家。哦对了,他的通讯器是全天时刻开启录音功能的。想必云渺那些姘头听到对方先前说过的话,表情会很有趣,还会继续护着吗?第61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11第五训练大厅。谢景属于指挥系一年七班, 由入学成绩最优秀的一帮尖子组成。也正因如此,这个班绝大多数alpha都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暗地里较着劲儿谁也不服谁。因此尽管知晓谢景以笔试同体质测试双第一的成绩入学,他们心头充盈的也不是钦佩, 而是意图在训练成绩上碾压对方跃跃欲试的挑衅。谢景面容淡漠接下好几份挑战书, 鸦羽似的睫毛细而密在眼下扫出一片淡影, 较素日清冷带些说不上的讥诮。这幅目中无人的模样叫其他学子心头火起。 第57章 结果只是胳膊在半空中扑棱, 腰间直接被拦了双手阻止他向前迈一步。委屈的快要当众哭出来, 云渺不管不顾直接抬起小腿踹了方恪一脚发泄小脾气, 连打带骂道:“他摸我腰!凭什么拦着我教训他?”整个训练大厅都因为这句话静下来,就连方恪也神情顿住。针落可闻的气氛中,无数道目光霎时间集中在那截单薄夏衣包裹住的细腰上, 此刻因为出汗显得有些透。真的很适合一把握住。“我、我是看他要掉下来,就扶了一把。”在众人刺过来或鄙夷或嫉妒的视线中, 庄南结结巴巴澄清道:“都是alpha我摸他干什么?!”“敢做不敢当!”云渺气呼呼冷哼一声, 主动跑到人群中给别人看他通讯器里的转账和聊天记录, “就是庄南这个家伙, 一年前天天骚扰我……”通讯器里还留存着证据,全是庄南单方面的“早安晚安”和约会邀请,还有数不清被退回的大额转账。清清楚楚勾勒出一个追求同性不成的舔狗形象。新生alpha们不知是想八卦还是怎么样,一窝蜂挤到云渺身边,还有人自来熟边叫“学长”边搂着那截香香软软的细腰。仿佛缺氧之人在贪婪渴求空气, 他们一个个拼命呼吸着云渺肌肤散发出的清甜水蜜桃香气,七嘴八舌道:“这种没品的alpha, 活该被拒绝。”“就是, aa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爸妈都很开明,尤其是学长这种类型……”“我看那个庄南就是被拒绝由爱生恨, 故意给学长穿小鞋!”“下次做双杠屈伸,我可以在下面接住学长。绝对不碰腰!跌下来坐我身上脸上都成。”……果然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云渺暗道可以在这批新生中发展新的小弟。面上却努力抑制住得意,眼睛清亮亮冲方恪扬起下巴尖,唇瓣紧抿一言不发。这是要个表态的意思,而且是让自己满意的表态。虽说曾经追求被拒和今日穿小鞋骚扰间没有必然联系,何况究竟是“扶”还是“摸”就算有监控也说不太清。但奈何庄南自个被羞愤得脸红脖子粗,开始自爆卡车:“纪云渺,我就轻轻碰一下腰你都不依不饶?整天装纯,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浪到……我操!”“你他妈敢打我?!”话还没讲完,庄南就被一拳打到踉踉跄跄捂着半边脸,鼻血从指缝渗出来满脸不可置信,狠狠瞪向先前站在云渺身后一言不发的谢景。对方双拳紧握指骨有些微泛白,然而面色却冷淡如霜,格外从容清贵仿佛刚才打人只是一番错觉。谢景长睫淡淡扫过方恪,语气很是轻巧道:“抱歉了教官,对于肆意诋毁同学名声的人,我实在是忍不住手痒想教训。”“方教官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也是纪云渺的姘头,肯定向着对方说话!”庄南一直没发现队伍里有个和谢炀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此刻被冲昏头脑,下意识肯定对方就是云渺勾搭上的新欢。“行了!”军训第一天便乱作一锅粥,方恪厉声喝止庄南口中不干不净的话。他本就有些凸起的眉骨此刻更加冷然,双臂自然垂落肌肉线条却仍清晰可见,此刻爆出些青筋命令道:“庄南七班教官职务暂停,等待学院处分。现在,先去做五百个双杠屈伸!”“怎么才五百个?”云渺从谢景身后探出脑袋,头顶两根呆毛晃来晃去,瘪着嘴巴道:“他不是很能耐嘛,不如罚他做一千个,做不完不准吃饭!”“五百个双杠已经足够他做到晚上,甚至连爬去食堂吃饭的力气都没有。”方恪没有追究云渺的的确确迟到的责任,视线在对方身上逡巡一圈,半晌道:“你下午再来训练,先回去休息,顺便……把短裤换成长一点的。”谢景也轻拍着云渺脊背安抚,知晓这是目前明面上能做到的最大惩罚。他眼帘低垂,凑到对方耳畔低声道:“累的话先回去睡个午觉,庄南那种人可以慢慢儿教训。”回应谢景的是轻飘飘一记肘击。被耳边气息弄得有些痒,云渺脸颊因羞恼泛起红晕,嘴角嚅嗫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憋了半天道:“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之前假模假样装好人接住他,实则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咬自己。谢景显然也知晓云渺在气什么,只能放开人看对方气呼呼回寝室。感情上过分迟钝,让云渺对曾经表白过他的庄南一举一动格外警惕。然而对于仿佛从始至终处于弱势方,昨天还被自己欺负过的主角,他却毫无防范。所以尽管刚刚跌下来的时候被谢景轻轻咬了一口,还在隐蔽的大腿内侧,云渺也只觉得这是报复,而非大庭广众下明目张胆的调.情。……*夜幕降临,月色洒满白日喧嚣吵闹的校园,为林荫道渡上一层静谧柔光。在训练大厅断电的最后一刻,庄南终于拖拉着腿有气无力往寝室走。五百个双杠屈伸让他胳膊都抬不起来,大脑混沌不堪。然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云渺下午来训练时,那帮新生的殷切示好和对方眉眼弯弯的笑意。路灯处转弯,走入一个监控死角。眉头不耐烦地皱起,庄南张口就要大骂前方挡路的人。然而在看清对方脸时却连连冷笑,道:“谢炀?怎么,纪云渺给你什么甜头尝了,半夜来堵我?”“谢景。”青年身形颀长,站姿松弛而挺拔,澄清身份后不顾对方吃惊上前便直接动手。谢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更没什么等庄南养好伤光明正大对打的原则。反正无论如何,对方之后也是要被他打到躺进医疗仓十天半个月的。林荫小路间,不时传出拳拳到肉的风声,还夹杂着几声痛苦哀嚎。庄南怎么也想不到,因为同一个人他去年被顾屿一教训,如今又被个籍籍无名的新生alpha按在地上暴揍。有些神志不清,双眼模糊只能看到对方肩头纽扣寒光猎猎。适可而止,谢景估摸着足够让庄南一两个月都不能全须全尾出来晃悠,这才缓缓起身找个地方去洗手。来堵人并非云渺给过他什么甜头尝,但他预备主动去要。……*暖黄色灯光静静投在床沿处,让原本就舒适的寝室显得更加温馨。一双雪白小腿晃来晃去,云渺下巴垫在柔软的大鲨鱼玩偶上,翘着脚趴在床头跟絮絮叨叨的谢炀聊天。主动联系让谢炀高兴坏了,浑身精力充沛简直能再来一轮负重训练。然而在得知小男朋友是受欺负后来找自己告状,一张俊脸立刻沉下去。“那个狗东西居然还敢摸你腰!”谢炀额角青筋暴起,往日总是漫不经心待人懒散的家伙,此刻却毫不掩饰眸中戾气与嫌恶,“那个庄南的寝室号,渺渺你知道吗?”“唔……好像是9号楼5007吧。”云渺有一下没一下戳着脸颊软肉,似是很艰难才想起这个信息,脱口而出后又一把捂住唇瓣瓮声瓮气道:“呀,谢哥你不会想替我出气吧?别这样,我不想连累你受处分。”谢炀心头滋味酸酸甜甜,说什么也要立刻把那个庄南教训一顿。这样云渺明天就不用看见那个讨人嫌的东西受气。仗着是教官就刁难他的小男朋友?那就让对方爬都爬不到训练室。“渺渺,我有事先出去一趟,明天给你带小蛋糕吃。”谢炀一把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停顿半晌又扔回去,反倒把袖口解开两颗挽上臂弯。“好哦!那谢哥记得早点休息,提前送上晚安~”早就嫌弃对方话多,云渺托腮笑到桃花眼眯成一条缝,手上却忙不迭挂断语音聊天。做炮灰真忙呀,说别人坏话也好累。他今天还没跟顾屿一视频呢,真好奇顾哥是怎么忙于工作还能每天慰问小弟的……揉搓着因为下午训练而有些酸软的小腿,云渺盘算着待会叫个小弟来给自己按摩。泡完澡之后,他已经累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尽管最后方恪已经放水放到水漫金山,云渺还是累成黏在锅底铲都铲不动的小咸鱼,最后都是指使谢景把他背回去的。不过这点程度欺负主角肯定不够,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明天该使点儿什么坏好呢?神游天外中,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将小校霸从梦想中唤醒。懒得跳下床开门,便赖赖唧唧冲门口喊道:“谁呀?密码5757,自己进来好啦。”谢景拎着食堂最后一份甜品出现在门口。云渺的视线从热切变为不满。“你来干什么……为什么还拎着小蛋糕?!”第63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13刚看清来人相貌时, 云渺还花费十几秒辨别这究竟是哥哥还是弟弟。起初以为谢炀给自己带小蛋糕来吃了,但高兴没几秒,就嗅到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熟悉的冷杉气息。医务室那天的回忆被勾起,后颈都在微微发烫。云渺立刻从床中央爬起来跪直身子, 臂弯处夹着大鲨鱼玩偶做出防备姿态。紧张到不停吞咽口水, 唇瓣被碎玉似的牙齿咬得泛起嫣红。“你、你来我寝室想干什么?”视线落在那对粉白膝盖上, 谢景眼帘微垂语气放轻,全然不复先前教训庄南时的干脆利落。薄唇勾起个清浅无害的笑容,他状似无意扬起手中小蛋糕晃了晃, 里头大块新鲜芒果颗粒清晰可见。“我来是为了答谢渺渺同学,那天在医务室你帮我……的小忙。”“闭嘴!”不提这茬还好, 一提云渺就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炸毛小狮子张牙舞爪, 漂亮眉眼凶巴巴的明艳而生动。这么丢脸的事情居然又被翻出来了!明明自己才是alpha, 那天怎么会那么受人摆布, 居然还、还好快就…… 第59章 他只是想借题发挥找茬儿而已,谢景也用不着那么当真吧。炮灰身上穿着主角买的内裤,那以后欺负人的时候多没底气。想一想自己带着小弟去揍谢景, 结果刚抬起小腿要踹对方就被一把捏住,兴许还会被大庭广众下威胁嘲笑——“学校老大也会穿别人送的内裤么?打人之前, 先脱下来还给我再说吧。”真是心机叵测的主角呀。云渺被自己的脑补吓个一激灵, 毛茸茸的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色厉内荏命令道:“关灯睡觉!”“好。”谢景转身,遗憾从脸上一闪而过。……*许是白日的课业同训练太过繁重, 第一军校夜色格外静谧,耳畔唯有在风声中沙沙作响的树叶。谢景躺在床边的地板上, 用胳膊做枕头单手垫在后脑下,兜里还装着今晚未曾用的抑制剂。他神智清明,目光在夜晚中明亮锐利仿若伺机捕食的野兽。耳畔传来小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床上的人很不老实,翻来覆去老半天就是不肯乖乖睡觉,甚至一脚把夹在腿间的鲨鱼玩偶踹下来。正正好砸在谢景脸上,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而为。空调温度已经打得足够低,踢开被子甚至冷到肌肤轻颤,但云渺仍然觉得浑身热乎乎很难受。有点儿像发烧,神志不清脑袋晕晕乎乎转不动。“哪里不舒服吗?”泠泠月色般淡然平静的声音传来,谢景主动跪在床边,握住那双可以把玩的滑腻小手,语调关切:“是不是易感期到了。”水蜜桃甜香已经浓到充盈整个寝室,然而云渺半点儿闻不到。反而对空气中微不可察的冷杉气息敏感至极,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贴近主动靠过来的冰凉手臂,猫儿撒娇似的蹭来蹭去。然而这还不足以缓解心烦燥热,云渺不自觉磨磨尖利的小牙齿。因难受而发出的细碎低.吟在夜色中清晰可闻,唇瓣都被咬出牙印嫣红靡艳。他很想咬什么东西。云渺猜测这是易感期的原因。不像对待omega发.情期那般郑重其事,医务室抑制贴、抑制环等各类药品应有尽有。相比之下alpha皮糙肉厚,月末只剩下抑制针剂。虽说系统可以屏蔽痛觉,但云渺一想到针头要打进腺体就心里毛毛的,宁可忍过几天也坚决不用抑制剂。只是……为什么这回易感期这么难受?从前也只不过脾气有点儿坏,食欲更大多吃几个小蛋糕而已。这次却难过到眼泪止都止不住,明明感觉解药就在身边却不得其法。可是怎么才能舒服,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小校霸哭哭啼啼,全然不复先前张牙舞爪对主角颐指气使的嚣张气焰。他更猜不到,如今的局面正是对方刻意造就的结果。谢景适时凑到云渺跟前,咬住对方小巧滚烫的耳垂。仿佛诱惑神子吃下毒苹果的蟒蛇,雨雾空濛中松木冷香铺天盖地,低声道:“咬我一口,就不会难受了。”埋藏在基因里的alpha本能,不断促使云渺咬破凑到唇边的omega腺体,然而最后一丝理智让他摇摇头。不行诶,这是主角。主角怎么可以被炮灰标记呢?就让他独自裹在小被子里难受难过吧。云渺长相本就无辜,此刻被汗湿的乌发黏在绯红脸颊上,紧咬唇瓣看着谢景,欲拒还迎心底的渴望压都压不住。月光朦胧渡上白腻肌肤,眼尾水痕亮晶晶一片可怜可爱。“只是临时标记而已,”谢景一字一顿陈述着书本上的生理知识,整个人冷淡而端正,仿佛自己抽离出汹涌欲望不受任何影响,缓缓道:“咬痕标记过几天就会自然消掉,不要你负任何责任。”“而且咬完之后会有更舒服的,渺渺不想知道吗?”难受……还有舒服,选哪个呢?神志不清的小笨蛋在步步为营的诱哄下,迫不及待点点头,脑海中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也断掉。是谢景自己说没关系的嘛,而且上回在医务室他都帮对方了,这回调换个过而已。再说,这是临时标记。坏蛋炮灰不会对主角负责,还要把对方咬出血来!云渺微微仰头吐出红艳艳的舌尖。白皙修长的脖颈霎时间暴露在谢景眼前,像是只甘愿被献祭的小天鹅。……注入alpha信息素的过程短暂又漫长。小猫哪怕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鱼砸中脑袋,也不会扑上去就开始疯狂撕咬。反而会试探性的先舔一舔,再围着边边角角咬出个皮外伤。仿佛从苦海中被捞起来放进棉花糖堆里,在发觉一切都美好又安全,云渺便沉浸在快乐中忘却一切危险。连有人拿笼子把自己罩住,又一遍遍抚摸尾巴都感觉不到。云渺坐在床沿,整个人柔若无骨被单膝半跪的谢景环住抱紧。歪头柔软脸蛋靠在对方肩颈,在omega信息素的安抚下逐渐安适。床沿很高,小腿悬空在地上无处安放有些难受,寻觅半天终于找到个支撑点踩住。坏心眼儿的小校霸觉得那里变来变去很好玩,还追问道:“你不是说有更舒服的嘛?”“嗯。”谢景将有些困倦的小校霸放倒在床上,轻轻合上对方那双桃花眼。那里泪水混杂着点点汗珠,羽睫被黏在一起湿哒哒的。“你、谢景……”夏末,枝头粉白的桃子刚刚结成,瞧着漂亮却硬邦邦无人采摘。然而秋意深浓时,汁水横流的香甜桃肉流得到处都是,大部分被贪婪觅食的野兽舔舐干净。指尖微微蜷缩,大脑已经混沌成一片。身边通讯器响个不停,云渺手滑下意识抓紧立刻点了通过。软绵绵的声音传到另一边,还带着哼哼唧唧的破碎低.吟。顾屿一愣住,立刻有了反应。然而他随后听到个沙哑的陌生男音。“我先去盥洗室漱口,然后再给渺渺你洗衣服……这次不会弄破了。”“抱、抱我一起去,”云渺把脸埋在手心后,浑身雪白皮肉泛起潮红委委屈屈道:“要洗澡。”表情没有任何起伏,顾屿一径直将面前价值几百万的花瓶扫到地上,起身就往外走。瓷片碎裂声将云渺吓得蜷缩成一团,被谢景抱在怀里哄了一会,这才将心神分到身旁通讯器上。是顾哥呀。唔,不就是没有及时和他视频嘛,至于发那么大火。还好自己已经找到新老大了。第65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15水珠顺着眉眼从高挺鼻梁向下滴落, 谢景俯身吐出薄荷漱口水,冲散了舌尖那股混杂着水蜜桃和淡淡奶香的味道。后颈还在发烫,明明只是被人用来磨了磨牙连小伤都算不得,却让他感到痛痒难忍。谢景不是纵欲的人。因为omega身份他比旁人更加憎恶被情.欲裹挟, 甚至自己解决的时候都很少, 称得上克制。然而在遇到云渺后, 却一次又一次打破原则。居然第二次见面,就把人按在地上亲。明明那天之前他刚打过一针抑制剂,黑市上泛滥成灾的东西, 不仅能够掩盖omega信息素还会削弱欲望,为什么……看着云渺当时傻乎乎不可置信的表情, 谢景觉得极其挫败甚至唾弃自己的低劣, 尽管他面上仍云淡风轻。以至于次日心甘情愿跪在对方脚边当匹小马, 试图做一点儿补偿。然而医务室汹涌到令人窒息的alpha信息素, 让他心底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崩塌开始摇尾乞怜。十四岁分化后的每一个发.情期,谢景都带着强势的克制和对除自己以外所有alpha及omega的鄙夷。然而接二连三在情.欲面前的溃败,却叫他不得不正视这个荒谬又合理的事实。也许是他和云渺的信息素匹配率有100%呢?说不准他们天生一对。……“你怎么还不过来!”长睫震颤从心脏狂跳中回过神,谢景喉结微动转身望向蜷缩在浴缸里的人。头一回吸饱omega信息素的云渺晕晕乎乎,整个人仿佛被扔进酒缸里的小猫, 白软脸蛋浸出胭脂般的绯色酡红。羞意抛之脑后胆子也大起来,看着镜子前磨磨蹭蹭还不来伺候自己的人, 气到胳膊砸在水面, 将上头孤零零的小黄鸭震出浴缸掉在地面。谢景弯腰将小黄鸭捡起来,开始全心全意对付眼前的缠人鬼。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漂亮脊背上滑动,温热水流舒适而安全。alpha同omega间天生的吸引力, 让云渺使劲蹭着靠过来的青年,还一边舔糖果似的咬对方后颈腺体。 第61章 平日里尾巴翘在天上的嚣张小校霸,此刻泪珠子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羽睫不安颤抖怯生生道:“谢景, 你、你也咬我一口吧,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扯平?”谢景迟疑片刻, 眼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 “渺渺这么想和我两清么。”“嗯!”湿漉漉的狐狸眼一亮仿佛看到曙光, 云渺用漂亮指尖主动拨开后颈乌发凑到对方面前。眼尾被泪水洇染出红晕仿佛碾碎的桃花瓣, 带着说不出的勾人意味道:“是熟度刚刚好的水蜜桃味,从果皮到果肉都又香又甜……咬一口还会爆汁哦。”笨蛋小alpha努力思索着甜品店店员的推销话术——“是采用应季新鲜水果,蛋糕体松软可口,咬一口还会爆浆”,试图打动看起来心硬如铁的青年。他每次都会被吸引到买好多蛋糕, 谢景应该也会喜欢吧,但是对方好像不爱吃甜食呜呜。小校霸还在屏气凝神等待回答, 却不知他的腺体就这样暴露在两个男人眼中——微微鼓起, 仿佛刚刚从笼屉里拿出来的小白馒头,还带着些许粉意。灯光下梦幻而可口的点心,连本人都鲜少触碰的禁忌。“你要不要先闻闻看呢?我刚刚洗过澡可以直接咬的。”云渺就像努力吆喝却卖不出去水蜜桃的小果农, 只能一遍遍重复——“不甜不要钱哦”。谢景当然知道眼前人有多干净香甜,毕竟就是他亲手帮对方擦干身上的水珠。心底恶劣的占有欲同情愫催促着他进行标记——多好的机会, 大家都会知道这个人是你的。喉结微动,胸膛也开始因激动而轻微起伏,心火带来的烦躁几乎让谢景克制不住自己。狠狠咬上去标记对方,再一点点舔舐伤口让人颤抖。然而他不能再那么自私。尽管在omega的精神力远高于alpha时可以进行反向标记,但基因天性会让alpha本能反抗,感到疼痛难忍。除此之外,他也不想云渺被omega看做弱懦无能的异性,更别说被同类alpha打压看不起。谢景的挣扎隐忍连云渺都能察觉几分,他有些急切,粉白指尖紧紧攥着对方的衣摆晃啊晃。漂亮脸蛋上满是无辜可怜,实则心底开始盘算其他计划,实在不行就让顾哥把谢景按住标记自己,看对方在omega保护协会面前还有什么话好讲。毕竟不是两情相悦,怎么会互相标记呢?……心上人当着自己的面请求别人标记,顾屿一要是还能忍就是孬种。没来得及反应,云渺就被一把拉到身后,眼睁睁看着狠厉拳风就要砸到谢景脸上。顾屿一虽然学医却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接手家族产业,并不代表格斗就一定比其他系的学生差。反倒因为私下有专门教官去训练,拳脚动作干脆利落。何况他先前没有动手只是顾及着在这个夺权的节骨眼上,沾染故意伤害omega的丑闻,会被协会缠上短时间甩不掉罢了。然而事到如此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云渺被威胁,直接想把主要矛盾引到自己身上来。真是蠢货。谢景冷冷暗骂,在云渺的惊呼中没有还手只是侧身去躲开。他故意让拳头落在自己脸上,制造出不会伤筋动骨却瞧着吓人的伤痕。毫无征兆打人仿佛有暴力倾向的alpha,足以让连劝架都怕被波及弱不禁风的小校霸感到害怕。然而这不是谢景生生挨下一拳的目的。……“渺渺,其实我从没有真正想过去保护协会告你。”身量比alpha还高大的omega青年,此刻站在灯光下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寂寥一步步走到小校霸面前。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却又放下,后知后觉慌忙去掩盖脸上青紫伤痕,垂眸哑声道:“易感期那么难受,相信有半分同情心的人都不会让渺渺你生生挨过去,只是……”“只是什么?”云渺难为情地咬咬唇瓣,眼神躲闪开始四处寻摸伤药。他好像有点儿倒打一耙,坏坏的。“只是,”谢景看了眼捏紧拳头的顾屿一,对方连最后一丝体面都快留不住,慢悠悠道:“不明白渺渺这位朋友为什么对我恶意很大……如果不是他逼我退学,又哪里会有后来用法案吓唬渺渺你的事情呢。”“不过可能只是‘为你好’吧,所以打人的事情我不会计较的。”谢景已然大致摸透云渺的心理——吃软不吃硬。眼前的小alpha任性可爱又有点小心眼,受了气当下就要把场子找回来,然而那点儿脾气来的快去的更快。比起慕强,对方其实更怜弱些。“原、原来你只是想吓唬我嘛。”云渺被哄得有些迷糊,白软脸颊甚至开始发烫,踮起脚尖就想要吹吹谢景脸上的伤口。对方主动弯下腰道声谢谢,还很高兴地表示吹过后就不疼了。“装什么,你能考进第一军校,难不成一拳都挨不过去么!”顾屿一咬牙切齿,原本优雅深邃的眼睛显得沉郁暴戾。他本想再给人一拳,然而有个小身板却挡在面前,眼眶红红义愤填膺道:“顾哥!谢景是omega诶,体质没有那么好。”“渺渺,他就是装给你看,这种不择手段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嘶——”被提及的青年适时发出一声吃痛,随即暗自狠咬住舌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薄唇处带出暗红鲜血,低落道:“我还是走吧……放心,会为渺渺保守今天的秘密,哪怕你那位朋友让我退学。”“不会退学的!”云渺嫣红唇瓣紧抿成一线,斩钉截铁道:“我和顾哥也会为你保守秘密。”不愧是主角,真是正直而又令人钦佩啊。伪装身份进入军校还要忍受发.情期跟被揭穿的苦恼,却仍对欺负自己的炮灰保有一份善意。云渺默默在脑海中戳了戳系统,迟疑道:「一定要欺负主角才能完成任务吗?」被丢到九霄云外的良心也开始痛了诶。升级后的5757很快get到宿主的意思,回复道:【理论上可以,原剧情偏向升级流爽文,只要渺渺宿主能让主角及时去偏远星球拿下战功就好。】【只是这样子可能拿不到40%的人设分值,积分会低哦。】「没关系的!我可以多去几个世界。」云渺桃花眼水光潋滟开始发亮,主动挽上谢景的胳膊让两个男人心脏因不同原因猛跳,“谢景同学,我送你去医务室吧。”“从前是我不对啦……从今往后我罩着你!”他要好好补偿主角,一个月后再想办法把对方弄去偏远星球支援。谢景这么善解人意,应该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吧。那个项目好像纪家也有参与,小叔叔应该很乐意帮他把谢景送过去!“……好,谢谢渺渺。”其实谢景原本连医务室都不打算去,因为这样就能伤得更久一点。然而自身体质强悍到能和alpha比肩,估计要不了两天就会恢复如初,到时可能要人为去动手延长对方的怜惜了。谢景状似无力靠在小alpha身上,实则将对方紧紧箍在怀中,鼻尖在后颈腺体处嗅闻快要忍不住欲望,声线清冽不带一丝虚伪谄媚,“渺渺同学你真善良,信息素也很甜。”云渺被接二连三的夸赞激得胸腔热乎乎,恨不得给大家展示一下从小到大的“三好学生”奖状。还眸含愠色瞪了眼顾屿一道:“顾哥,你打伤谢景要道歉的。”第67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17十月天气转凉, 第一军校内枫叶尽数红透,顺着林荫路直烧到天边同晚霞难分难舍。金风徐徐,火红枫叶漫天飞扬从半空中翩翩旋落,短暂栖息在行人肩头。云渺正双手插在毛呢小外套兜里踩树叶, 马丁靴和头顶的卡其色贝雷帽显得人格外帅气可爱。玩了一会兴趣就被转移, 又站在窄窄的路牙石上当做走平衡木, 结果被人突然从身后掐住腰一把抱到地面上。“小心崴脚。”熟悉的清冽声线带着笑意随秋风灌入耳朵。云渺兴高采烈转身在来人怀中转了半圈,边把手伸进对方兜里找糖边笑道:“你来啦!”“嗯……”冰冰凉凉带着清甜桃子香气的唇瓣擦过谢景脸颊,柔软触感转瞬即逝, 然而酥酥麻麻的电流却一路钻进心里。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暖对方带着凉意的小脸,垂眸询问道:“渺渺下次进训练大厅等我吧, 那里有椅子和空调……我给你买好小蛋糕放在那里好么?”“不用啦, 没等多久。”云渺脚尖在地上转了一圈, 很注意形象地整整齐自己的小帽子, 牙尖咬碎糖果漫不经心道:“谢炀好像今天也在里面训练,我怕他揍我。”伸手捋捋小校霸额前随风摇晃的倔强呆毛,谢景沉默片刻道:“不会有人想揍你的。”“怎么不会,”云渺恶狠狠嚼碎糖果,唇瓣被舌尖蜜水舔的亮晶晶一片, 瞪大眼睛道:“我们平时走在一起,你难道没发现总有人投来仇视的眼神嘛?!”“兴许……他们只是嫉妒我们关系好罢了。”“才不是呢, 他们分明觉得我们俩做朋友会带坏你。”云渺腮帮子气得鼓起来, “好多人都让我离你远一点呢。”他是臭名远扬的校园恶霸,主角是品学兼优的未来之星,肯定有好多人看不惯他们一起上下课吃饭。谢景这回没再解释, 他认为云渺保持这种误会对大家都好。单纯的小校霸并不了解这一个月来学校中的暗流涌动,更不知道“好朋友”私下里被使过多少绊子受了多少敌视。暗地里关注窥伺他的饿狼太多, 随时有涎皮赖脸的alpha准备趁虚而入。尤其在那款游戏同论坛被不知哪个龟孙举报双双封禁后,更多人将目光紧盯在现实中。而当有一天他们惊讶地发现——对绝大多数人都趾高气昂嚣张上天的小校霸,居然会主动冲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生alpha笑,还分小蛋糕给对方吃!他们是共同养一个得不到的老婆,可不是连老婆的奸夫都要一块儿供着!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顾屿一和谢炀不都是这样吗?但这个谢景就他妈一个新生,凭什么刚入学就抢走老婆所有注意力?!起先被老婆盯上欺负超过一天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还、还整日黏黏糊糊腻歪在一块儿……难道是老婆偏爱同一种类型的脸吗,那医学这么发达他们也能去整。数不清的人坐不住,然而最暴跳如雷的人还是谢炀。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男朋友和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搞到了一起。那晚谢炀将连爬都爬不动的庄南提溜去医务室,省得人真死了麻烦。然而刚刚踏出门,就和迎面而来搂搂抱抱的两人撞上。水蜜桃和冷杉信息素混杂在一块儿难分难舍,暧昧不清,随着晚风丝丝缕缕漂浮在鼻翼间。清楚知晓那个omega弟弟是个大尾巴狼,谢炀脑海中警铃大作,二话不说上去就揪着谢景衣领将人放倒在地拳脚相加,吼道:“我他妈告诉你谢景,你抢别的东西也就算了,睁大那双眼睛看看云渺是我喜欢的人!” 第63章 云渺耳朵尖颤颤猛得起身,桃花眼亮晶晶道:“那可以去音乐学院嘛?”他原本就是学声乐的,只是谁能想到自己刚刚毕业就出了那么一场意外呢。“……”纪君言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云渺真有个目标意向,轻抚对方后颈软肉缓缓道:“好,回头助理会把蓝星最好的音乐院校挑给你看。”同时要离家近,而且是走读的。————————*冬日的第一场大雪在除夕夜降下,漫天雪花于漆黑夜空中纷纷扬扬,在高架桥上铺就一层雪白绒毯。红色彩灯挂满蓝星的大街小巷。当新年钟声敲响的那刻,无数朵烟花同时在夜空中绽开,震耳欲聋绚丽如画。纪家。云渺将半张小脸都埋在围巾里,然而鼻尖还是被冻得红通通,细密羽睫凝上雾气黏在一起颤悠悠抖动。今年好冷,冷到他连把手从兜里伸出来玩仙女棒都不敢了。管家将奶猫似不经冻的小alpha赶回房间,笑眯眯满口答应在对方窗前放烟花。为了表示感谢,云渺哈口气在落地窗前用手指写了行“新年快乐”,毛绒绒睡衣身后的恐龙尾巴一抖一抖。云渺如今和纪君言两个人住在纪氏老宅,然而对方很忙除夕夜都在外头应酬。毫不在意整个别墅只剩下自己一个主人,“小恐龙”甩着尾巴去给智能机器人开门,喜滋滋从对方怀里抱起一大堆零食,炸鸡可乐冰淇淋应有尽有。正准备让系统将《鼹鼠的故事》投在房间内的电视上,云渺却发现自己关注的星网新闻更新了。上面正在播报世界新闻,大意是说c2970星球两个月前爆发大规模虫族袭击,如今战况激烈胶着,连外界通讯都被切断。虽说虫族是人类的共同敌人,但蓝星的新年气氛并没有因c2970星球的战事而被冲淡。毕竟宇宙辽阔无垠,只有以蓝星为主席代表的75个星球加入联盟共同体,必要时互相支援。连蓝星本星的事情都关注不过来,除非像云渺这样特意订阅c2970星球新闻的人,大部分人都不太了解这个比垃圾星还偏远的地方。不知道谢景怎么样了。主角那么厉害,应该已经当上指挥官了吧。云渺呆呆瞧着新闻若有所思,嘴边的小熊饼干都不嚼了。话说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他就再也没能用通讯器联系上谢景,那边又远又乱也搞不清楚原因。好烦哦……只能等对方回来,他再给好朋友办个大party庆祝啦!没来得及惆怅太久,云渺在通讯器上就收到了一连串新年祝福。有第一军校和音乐学院的同学们、纪君言、顾屿一、甜品店……“咦?”还有个新注册的账号打了串乱码,瞧起来疯疯癫癫暴躁无序;以及一个连ip都显示不出来的人,给云渺发了个“空格”。盘腿坐在落地窗前,身后雪花仿佛要飘进暖融融的房间来似的。云渺一边吸溜可乐,一边花费半个多小时给每个人都手打回复了“新年快乐”。最后歪头犹豫片刻,他给那条乱码回复了个“小猫吐口水jpg”,给空格回复了“小猫疑惑挠头jpg”。不过两条消息最后都石沉大海。第69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19蔚海直播app音乐专区。晚八点整, 名为“缈渺妙”新人主播的直播间准时涌入一大批观众。弹幕和礼物刷到起飞,让同类型主播眼红不已。【用户“猫宝的狗”进入直播间,送出999朵玫瑰花。】【用户“不存在”进入直播间,送出一辆游艇。】……【老婆怎么还不露脸?急急急急急急!】【叫什么老婆叫叫叫我宝明明是alpha, 同性a滚出去!我是omega我先来!】【猫宝今天要唱什么歌, 想听《**哔——》。】【怎么还没露脸啊?笨蛋老婆估计又搞不好直播设备了。】……可以看出这位新人主播对操作好像不太熟练, 各类昂贵直播设备不断被碰倒在地上,手忙脚乱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出来。霎时间黑屏突然大亮,画面歪斜一百八十度怼在一片雪白肌肤上。镜头顿转, 嫣红唇瓣微张水水润润放大在屏幕上,一开一合间还吐出红艳艳的舌尖。因为身体半爬在书桌上, 宽松柔软的白色t恤微微向下滑溜露出精巧锁骨, 靠近右肩处的锁骨下还有颗小巧红痣。云渺有一下没一下咬着唇瓣鬓角都快急出细汗, 嘟嘟囔囔道:“怎么回事呀?明明之前已经调好了……好啦好啦!”“大家好!我是主播缈渺妙, 欢迎大家来直播间听我唱歌。”终于调整好直播设备,小主播眉眼弯弯,一屁股盘腿坐在椅子上跟大家挥手打招呼,雪白袜子上的小狗耳朵因主人活动一抖一抖。吉他抱在怀里瞧着乖乖巧巧,大腿软肉被抵住陷下去一块儿。【啊啊啊老婆今天好可爱, 甜丝丝的爆汁感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喵宝喵宝喵宝,好想咬一口香香大腿肉。】【我是老婆怀里的吉他, 硬邦邦。】……“我不香的, 水蜜桃味根本就没那么浓。”小主播一张白净脸蛋都因那些弹幕染上绯红,灯光下五官漂亮的令人目眩。乌发乖顺缠绕在脖颈上毫无攻击性,声调赖唧唧, 却一条条反驳着那些怪话,“不许叫老婆!”尽管已经叫管理员删掉那些露骨言论, 但胡说八道还是不断冒出来。大部分人都希冀着把小主播气到哭,各种唱反调轮番上演。比如云渺刚刚说完:“大家别给我送礼物啦,待会就唱歌给你们听。”话毕,就有人送出“游艇x99”,满屏酷炫特效令人眼花缭乱。被突然蹦出来五颜六色的游艇吓到,云渺粉白指尖不经意拨动琴弦。好一会才凑上前去,在右下角小字念出用户名感谢礼物:“谢谢‘花花’送出的20朵向日葵,谢谢‘喜欢吃渺渺老婆的’……”送99架游艇的那人昵称后半段堪称不堪入目,云渺眼尾都气红了,桃花眼泛着水光气冲冲禁言对方三分钟,一本正经道:“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拉黑了。”【哪来的臭狗也想吃老婆小*?送99架游艇就开始痴心妄想?】【匿名用户送出999架游艇。】……直播间顿时像开启了某种竞赛,礼物刷到起飞。云渺本来只是因为无聊,以及抱着分享新学的歌曲给大家听的念头,才在几天前同学的帮助下开了直播。但没想到网上好多奇奇怪怪的人,各种不害臊的话往外冒,他才不会随便叫人舔呢。为了转移话题,小主播抱起吉他弹了段前奏,流畅悦耳的音调倾泻而出。然而直播间有人刻意让这件事过不去,指责道:【主播也太不懂事了吧,99架游艇价值将近十万星币,就这么随随便便禁言金主?】“哼,那我下播之后把钱退回去,才不稀罕呢。”云渺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闲气,虽然有些委屈但还是立刻反驳回去。然而这却让挑事的人变本加厉。【你一个擦边主播装什么清高,前些天不还把腺体露出来给大家看?】“我、我……”云渺说不出反驳之语,表情一时间可怜巴巴委屈又生气,叫人想抱进怀里哄。一群死忠粉顿时忍不了。【喵宝别理楼上那个挑事的,我看他就是现实世界的可怜虫,以为嘴臭就能引起我老婆注意力。】【就是,挂着金粉勋章搁这找什么存在感呢,花俩钱以为自己要上天啊。】【我就喜欢老婆的香香腺体,alpha的擦边怎么能叫擦边!】……云渺第一次直播时就被夸上了天,虽然心里暗喜面上却努力谦虚,只是尽力去满足粉丝要求回报他们。当时恰好有个粉丝提出“主播看看腺体”,云渺觉得那个东西长在脖子上小小一块,压根儿不设防就真的给人看了。结果直播间顿时“啊啊啊啊啊啊”一片,裤衩子快要飞到人脸上,最后管理员直接进来结束了直播。那天之后云渺才知道,主动露出腺体给人瞧和勾.引没什么区别,他都被不知情的粉丝当做擦边omega主播了。那之前他让谢景咬自己……不对不对,谢景不是也让他咬腺体了吗,正直善良的主角怎么会对炮灰抱坏心思呀。不过,距离谢景前往c2970星球大半年了。新闻上每天都是好消息对方应该快回来了吧,他还有一点点想好朋友呢。……“我不是擦边主播,也没有装清高。”云渺板着张小脸很是严肃地解释,最后小嘴实在叭叭累了都止不住弹幕吵架,决定动动手指将那个不依不饶的家伙踢出去。然而就在这时,先前被禁言三分钟的那个“喜欢吃渺渺老婆的**”发了一大段话,大意是——“本人钱多的没处花,就爱在直播间给老婆排面,禁言拉黑都是情.趣。我们的家事旁人少多管闲事有多远滚多远!”这段话发出来后弹幕直接停顿一秒,连那个挑事者都无语退出直播间。更别说云渺,脸红红的一时间连该谢谢还是骂对方都不知道,手指头搅成一团,牙齿都快将唇瓣咬出血来。恰好此时房门被敲响将云渺从尴尬中解救出来,他忙不迭跳下椅子,踩上兔子拖鞋飞奔去开门。…… 第65章 顾屿一平时就对云渺百依百顺,更拗不过此刻喝过酒的小家伙,便目送对方离开再悄悄跟过去。……*洗把脸之后人顿时清醒不少,水珠挂在长而翘的羽睫上,又因主人的动作顺着侧脸优越线条滑落至唇瓣被抿住。云渺迷迷糊糊往外走,然而真如黄毛所说刚绕两圈就迷了路。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虽说不至于肆无忌惮,但那种似有若无捉不住的打量更让人难受。在迷路到发现自己居然晃到了地下停车场,眼前出现各式各样的限量版飞行器时,云渺终于开始后悔没找人陪着了。风吹得人有些冷,云渺有一下没一下咬着唇瓣瞧着可怜兮兮,正要开始四处搜寻有没有能问路的人时,顾屿一主动找过来了。路痴小alpha欣喜非常,跟着熟人就乐淘淘离开。他丝毫没发现,自己走后不远处的一架飞行器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死死盯着他先前离开的地方。不正是云渺先前还念叨的谢景?对方容貌没有丝毫改变,而气质却天翻地覆。倘若从前是利刃尚未出鞘,如今便带着股令人胆寒的血腥气。他身量颀长,装束整齐干净挑不出一丝差错,军帽帽檐遮挡住那双深沉如墨的清冷眼眸,但仍能从紧抿的薄唇和微微绷住的侧脸轮廓窥探出内心波澜。若是说起最重要的不同,则是omega腺体没了,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气质凌厉的beta。“怎么了中将?”察觉到不对劲,谢景身旁跟着的人出言询问道:“先前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眼前这个beta,尽管对方是刚刚从c2970星球调回蓝星的没有任何根基。但正常这个年纪的青年往往还没毕业,更别说爬上现在的位置,因此不可小觑。他们想在对方述职之前讨好打探一番,可惜被以公务重要为由拒绝了。“……没什么。”谢景面色恢复如常,只是拳头暗自捏紧,手腕露出一小截疤痕蜿蜒进黑色皮质手套看不真切,淡淡道:“只是读书时候的同学而已,没什么。”谢景想不到自己到达蓝星第一天就阴差阳错见到云渺,对方看起来过得不错。是,没有自己这个烦恼当然开心了。然而对方知不知道,在战火纷飞接近一年的时间里,都是恨意支撑着他走下来。谢景收回目光,轻敛眉眼。“那……还是先去军部?”“嗯。”第71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21夜阑人静。像只偷油吃的小老鼠, 云渺猫着腰蹑手蹑脚溜进别墅又小心翼翼关上门。不知道为什么,云渺都是个二十岁的成年alpha了,纪君言还是跟看小鸡崽子似的反对他和同学朋友玩到半夜才回来。尤其是顾屿一,简直被认作不怀好意的狐朋狗友一流, 不过对方也觉得他这个小叔叔是管太宽的封建长辈。但纪氏和顾氏最近好像在洽谈什么商业合作?外界恐怕想不到两个人居然关系那么差吧。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晚上只吃了些水果的小alpha满脑袋都是怎么填饱肚子。他没有着急回房间, 而是轻手轻脚来到厨房开始拼命搜刮零食糕点。因为不敢开灯,所以偌大的客厅和厨房只有小小的冰箱照明亮起。暖黄色灯光照耀在小alpha精致眉眼上,对方有一下没一下咬着唇瓣似是在作什么重大选择, 很是纠结。杨枝甘露小蛋糕?太甜了,直接吃好像有点腻。唔, 再配包麻辣味儿薯片好了。饮料来点儿什么好呢?橘子汽水和杨梅冰都酸酸甜甜, 可乐……两只手已经拿不下, 云渺开始将外套脱下来兜住这些零食, 最后喜滋滋关上空空如也的冰箱转身离开。“啊,”被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智能机器人吓到小声惊呼,云渺随即赶快捂住嘴巴,桃花眼瞪得圆圆,粉白手指点点企鹅机器人的脑袋轻声斥责道:“下次不许突然站在我身后, 知不知道?”智能机器人无声却开心地围着小alpha转圈,收获了放在自己托盘上的一大堆零食。云渺两手空空一身轻松, 推开卧室门之前还在想:今天很顺利嘛。看来小叔叔压根儿没回来, 早知道就不做贼心虚了。然而随着云渺推门而入“啪”得一下打开灯,被坐在床边脸色微沉的人吓了一跳。他小小后退几步,差点儿撞在机器人身上, 咬着唇瓣结结巴巴道:“小、小叔叔,你怎么还没休息呀。”凤眼微眯泛着冷意, 纪君言起身走到还杵在门口被吓到呆滞的小alpha面前,声音微沉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这么晚才回来,又被哪个不三不四的拐带出去胡闹了?”指节轻扣腕表的声响仿佛敲在云渺心尖,此情此景和上学睡过头被老师责问的感觉太像了。小alpha下意识垂眸选择撒谎,纤细羽睫止不住轻颤手指紧张地揪住衣摆,尾音拖得又软又绵道:“没有胡闹,是去和同学排练新曲子,所以才回来晚了……也没有不三不四的人。”就像写作业太累睡过头,应该会被原谅的吧?云渺心中惴惴,还在思索这个谎言的可行性时却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晕晕乎乎都没来得及反应,鼻尖就撞在满是浓烈苦杏仁香气的西装面料上 。“跟着顾家那个如今连狡辩都学会了。最近让你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全当耳旁风? ”纪君言眉心紧蹙身上还穿着正装,似乎是一回来发现云渺不在就开始等。怀中的小alpha整个人散发出香香甜甜的果酒气息,脸蛋到眼尾是晚风都吹不散的艳色红晕,瑰丽莫名。仿佛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陷入何等风波,还真当被责问只是因为跑出去喝酒,傻乎乎为自己辩驳起来。“我成年了,可以喝酒。”“果酒度数一点儿都不高,我只尝了葡萄、梅子、西柚和荔枝味,都没喝醉呢。”“小叔叔你今天对我好凶。”……一没打二没骂,连音调都没敢升高,只不过轻飘飘几句数落就引来控诉。纪君言对上云渺委委屈屈的小眼神,接下来的话梗在嗓子眼更是吐不出来。要怎么告诉对方?当初被踢去偏远星球自生自灭的谢景,如今不仅好端端回来,更是以中将的身份空降蓝星第46军区。纪君言对自己的处境倒是不如何担忧,毕竟对方再怎么风光,他也不会怕个毛头小子。只是他总觉得,谢景会抓住云渺不放,甚至拿当年alpha和omega独处一室临时标记的事情做文章。虽说谎报身份资料进入第一军校已经可以入刑,但看上面的态度,似是并不打算放弃一位年纪轻轻就指挥才能极高的军官,反而会选择压下这件事……“早点睡觉,明天不许乱跑。”纪君言现在就要去着手解决这件事,离开时顺便在云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带走了所有零食。只从怀里拿出管水蜜桃味营养剂扔过去,示意小alpha用这个垫饱肚子。“晚上少吃那些垃圾食品。”“哦,小叔叔晚安。”云渺眼睁睁看着心爱的零食远去,脑袋一点点耷拉下去。最后化悲愤为食欲,仰头一口将营养剂“咕嘟咕嘟”喝完,结果刚咂摸两下甜滋滋的桃子味儿,就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纪君言如何也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谢景就胆大包天到带着副官和omega保护协会的人上门。他要立刻带走云渺。或许是之前忍了太久,以至于他现在一刻都忍受不了,尤其是在看见对方之后。让带过来的人拦住阻碍,谢景问清云渺的房间后就独自上楼。额前碎发半遮住一双剑眉,狭长黑眸中冷冷清清看不出其中复杂情绪。他甚至想过直接踹开房门,看看对方见到自己时的惊慌神色。然而真正一墙之隔时,手里破坏房门指纹解锁的设备却被握紧,犹豫片刻后才推门而入。盈满卧室的清香似有若无,熟悉又陌生。月光透过落地窗为床上安睡的人覆上层轻柔白纱,窗外是清寂而澎湃的星夜。军靴踏在地板上,带着寒气一步步走到床边。柔软大床蓦地又陷下去一块。谢景单膝跪在床沿上双臂撑在对方身侧,肩背宽阔就像要将人完完全全搂进怀里,面无表情俯身,仔细去瞧蜷缩在正中央睡得像团猫崽似的小alpha。长而卷翘的羽睫此刻安安分分覆在眼睑上,整个人呼吸清浅,细嫩皮肉却暗自散发出水蜜桃甜香。可以看得出来睡梦中的云渺也不太老实,衣角早就卷上去一大片,露出看上去就柔韧纤细的白腻腰身。很少有张脸能看上去昳丽却又无辜纯洁,有点儿像他的主人,能够再毫不留情做下错事后,又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地睡过去。“……纪云渺。”白软还泛着粉意的脸蛋近在咫尺,随即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毫不留情掐住,在满是茧子的粗砺指腹间不断变换形状。原本因热意睡得粉扑扑的双腮,不多时便红痕交错可怜的要命。然而尽管如此,云渺也只是哼唧一声没有醒过来,反倒主动依偎在谢景怀里枕着那条作乱的手臂。仿佛被柔软小刺戳中指腹,再一路顺着手臂连到心尖,谢景连动都不敢动了。月光也渡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中和掉些许锋利同冷漠。然而想到云渺今天和顾屿一搂搂抱抱,很是亲密地走在一起,又不知道过去那些日子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多少回。谢景便神情重新冷下来,狠心将人推开弄醒。 第67章 性格称得上有些睚眦必报的人,此刻为稀里糊涂揭过对方的错误而轻松,抬手就要去抱将近一年未见的小alpha。这回的拥抱会是亲密而毫无隔阂的,然而他却被毫不留情打开手。“哼!晚了。”没想到云渺在这个时候居然一改迷糊严谨起来,真叫系统给他掐着秒计时。一分钟已经过了十五秒。迟来的道歉他才不稀罕呢。第73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23云渺开始为自己的不留余地感到后悔。在彻彻底底惹恼主角, 气得对方一言不发夺门而出后,小alpha毫无负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以至于肚子咕咕叫自己跑下楼觅食时,才发现这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和谢景两个人,其余全都是冷冰冰负责打扫家务的智能机器。没有游戏, 没有小蛋糕, 居然连做饭机器人都不配备一个。冰箱里营养液塞的满满当当, 还都是单调的水蜜桃味。这样的生活真的可以过下去嘛?早知道,他当时应该先骗取主角信任获取自由才是……从小在家人的耳提面命下,云渺早就养成了早饭必须吃, 而且要喝杯热乎乎牛奶的好习惯。此刻捏着鼻子舔了口淡粉色营养剂,冰冰凉凉小甜水的味道让他无论如何都难以下咽。因此两条眉毛不自觉往下坠, 垮起张漂亮小猫脸要多不满有多不满。受不了半点儿委屈的性格, 让小alpha怒气冲冲当即就跑上楼去找谢景, 途中甚至棉拖鞋都跑丢一只也不管, 干脆都踢掉双脚踩在地板上。以为别人和自己一样喜欢睡懒觉,云渺先去敲了敲次卧紧闭的房门,见没人应又挨个房间找下去。终于在书房前停下,透过虚掩的门缝发现了谢景的身影。……不知几次三番被戏耍的恼怒和主动放弃尊严去道歉,究竟哪个更让人心烦意乱。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使得谢景彻夜未眠,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开军部线上会议时,神色都冷凝仿若冰霜。下属们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紧绷冷肃的气氛, 因不愿对上那双鹰隼般紧攫住人的锐利黑眸, 便纷纷低头,依次和这位新上任的长官汇报工作。谢景垂眸静静听着,不时毫不留情开口点出对方话语中的疏漏, 叫人冷汗淋漓。面对这颇为难熬的一场会议,大家都在暗自思索是否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只有副官猜测到这也许和昨晚的小alpha有关。“中将,虫族主力部队已经溃败撤退,关于c2970星球后续的扫尾事宜……”谢景薄唇微动正要开口部署,余光却扫到门口处熟悉的一片衣角,还没来得及制止对方就推门而入蹭蹭蹭跑过来。察觉到来人睡眼惺忪还光着脚,他眉头紧蹙,让不知说错什么话的副官心头一跳。“我饿了!”云渺目光聚集在书桌前一身军装,坐姿板正的谢景身上。用最后的气力表达完诉求后,就扑到对方怀里一屁股坐在人腿上不动了。他睡过一晚后本就小肚子空空,刚刚又从楼梯跑上跑下,此刻累得头晕眼花浑身都是软绵绵没力气。“……冰箱有营养剂。”谢景眉目轻敛,冷眸淡淡扫了眼屏幕中表情惊讶的众人,动手将怀中小alpha蹭上去的睡衣拉下来。雪白腰身在画面上一闪而过,因背对着摄像头看不清脸,大家只能听到那股又绵又软和撒娇似的尾音。因为刚睡醒没多久,还带着股糯糯的鼻音哼哼唧唧。“不爱喝营养剂,我要喝草莓牛奶!”云渺越想越馋坐在谢景怀里就开始闹,鼻尖在对方颈窝蹭来蹭去,大有不满足要求就誓不罢休的架势,“我还要吃灌汤包和生煎,你去给我买,买不来就找人做。”“别胡闹,我在开会。”真是没半点儿“阶下囚”的自觉,谢景在心头冷冷地想,大掌却将云渺的腰身箍得越来越紧,仿佛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上。“关我什么事情!会又开不完,我现在就要吃早饭。”像只饿扁了的小流浪猫,云渺把坏脾气写在脸上,就差亮起爪子挠人。“……我在直播。”话音刚落,谢景就直接暂停了会议将云渺抱起来,掌心宽大握住半边雪白大腿,任凭滑腻腿肉在指缝中被夹得泛起红痕。而另一端,先前私以为窥探到上司金屋藏娇,齐刷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连那双白生生乱踢乱踹的小腿都不敢多看的下属们,此刻终于开始大口喘气。没想到中将家里还藏着个小情人,应该是omega吧?看露出来的小胳膊小腿,一个赛一个白嫩。不过那脾气可真够大的,又娇又作比猫还难伺候。…… ……*“你是不是故意不提醒我?想看我在大家面前出丑!”被抱到卧室床上的云渺后知后觉脸唰得一下红透,不止耳朵尖浑身都开始发烫,贝齿死死咬住嫣红唇瓣眼泛泪花。脑子里全都是谢景暂停掉的会议屏幕上,那一张张陌生却暗含八卦的脸。羞愤占据大脑,开始将脾气尽数发泄到谢景身上。“……别哭了。”谢景伸出手用指腹拭去小alpha眼角的泪水,淡淡安慰道:“没人看见你的脸,更不会跑出去乱说。”“而且,没人会觉得被立案调查的纪云渺,还有胆子跑到当事人怀里闹着要草莓牛奶喝。”“你说是么?”“我、保护协会还没定我的罪呢,凭什么不能要牛奶。”云渺莫名其妙被开解到,也觉着先前发生的事情没那么丢脸了。一想到说不定还能给主角抹黑,桃花眼中泛起细碎的狡黠笑意。见对方脸上重新泛起喜意,谢景转身准备离开去继续被迫终止的会议。然而不知有意无意撂下一句:“你的确只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所以副官待会来送文件时,会把你要的早餐顺便带过来。”“我还要游戏机、吉他和通讯器。”小alpha得寸进尺,却不知哪个字惹恼了半步都跨出房间的人。“你想要通讯器联系谁?”谢景站在门口声音淬了冰似的,明明距离不近云渺却感觉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高大阴影中。仿佛盯住自己的是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住猎物脖颈。什么联系谁呀?跟老师请假不去上课么,说自己涉嫌骚扰omega也太丢脸了吧……莫名其妙,至于这么生气嘛。“我联系谁关你什么事情。”云渺面上没好气,实际色厉内荏偷偷往床中央挪和谢景拉开距离,心里还在偷偷委屈。明明自己才是恶毒炮灰,凭什么总是主角在质问他呀。算上之前欺负人的次数,他也只让对方给自己当过小马骑而已,一点儿都不划算。“你别过来!”云渺以为这回要被谢景揍扁了,然而楼下不断传来的敲门,甚至可以说是砸门声将对方的步伐中断。“乖乖待着。”谢景阴沉着脸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不是纪君言就是顾屿一来要人。他都不知道云渺把鞋子踢去哪里了,干脆就让人在床上待着。反正不管谁来,对方也别想离开这半步。……“你来干什么。”谢景只是眉头轻微上挑惊诧一瞬,随后面无表情质问来人。他立在门口,丝毫不觉得有请双胞胎哥哥进来坐会儿的必要。“你少给我装蒜!云渺呢?”谢炀直接一拳砸过去,却被对方躲开。一年前身上还带些混不吝嚣张的人,毕业后主动选择去了战场,只是到底不似谢景碰上那种指挥官空悬又骚乱四起的时候,晋升速度虽然在同龄人之间是佼佼者却到底差一截。“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吗?你拿什么立场来要人。”谢景唇角溢出一抹讽刺浅笑,边漫不经心整理袖口,边挑破对方心底最耿耿于怀的事情。他和谢炀这种一年前就比不过自己,甚至被踢出局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两兄弟除了血缘和样貌相近之外,其他事情上俱是界限分明,关系尚且不如同僚跟战友。在彼此眼里只有一个身份——图谋嫂子/弟妹的狗东西。甚至连当初谢景被赶去c2970星球,谢炀都半点担心也无。俱是从小在贫民窟摸爬滚打的狼崽子,没点儿本事早死了。与其担心对方能不能活下来,不如担心回来会不会整出事端,果不其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云渺抱着什么龌龊心思。”谢炀也开始心理战术,毫不留情撕下双胞胎弟弟的冷静面具,剑眉扬起冷嘲热讽甚至幸灾乐祸道:“怎么?当初没好过一个月就被人给踹了,是不是挺不甘心的。”“难怪不择手段跟狗屁膏药似的,连omega保护协会都搬出来了。”“原话奉还——你喜欢他可没用,不如想想怎么让他喜欢你。”……谢景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骨节都被捏到细微作响。尽管他的耐性比谢炀要好,但云渺态度变化以及当初那件事始终是心里一根刺。怒气发泄不出去,索性将面前之人当作沙包对打起来。两人都没注意,楼梯拐角有个小小身影蹲在地上,捂住嘴巴发出无声惊呼。云渺哪里会乖乖听话,早早躲在隐蔽处往下看。袜子在先前的活动中蹭下去,露出白皙伶仃能够一把握住的脚踝。他起先以为谢炀是来帮着谢景教训自己的,谁知在两人对话中听的一头雾水,连最后打起来都没那么关心了。谢景对自己抱着什么龌龊心思呀?他喜欢自己吗?小alpha蹲的腿酸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发飘脸上出现迷茫。他后知后觉想起上个世界看的春宫图,唔……上面的事情谢景的确对自己做过两样。可,可那不是两个人都在发.情期/易感期嘛,星际时代很开放应该不算数吧。第74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24入夜, 华灯初上。别墅四周一片静谧,唯有晚风虫鸣。【花语情感论坛,你的付费咨询情感大师随时在线——新人99星币优惠价哦!】 第69章 “不、不是的!”没想到居然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云渺桃花眼一下子瞪圆,随后慌忙捂住惊得张成小小o形的嘴巴,粉白指尖都在轻微颤抖。表情在不可置信下显得可怜兮兮,瓮声瓮气解释道:“我是说,在想你喜不喜欢我、我的信息素。”“不、不是,也不对!”突然想起在abo世界问别人这种话意味着什么,云渺又矢口否认。鼻尖都急出点点细汗,脸蛋儿通红像是熟透的虾子。……这是从哪里开窍了?心脏狂跳不止,整个人肌肉紧绷脊背都渗出些冷汗。谢景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被情绪冲昏头脑,而是阖了阖眼冷静下来,理智地去分析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再步步为营去得到。他是希望云渺害怕畏惧、痛哭流涕跟自己道歉,再表现出后悔之意吗?不,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明明,从始至终都只想亲亲面前又羞又恼,连粉白膝盖都并在一起颤抖的小alpha。又一次,原则尽数溃败的妥协。谢景伸出手摩挲着云渺发烫的耳朵尖安抚,又轻轻试探着去触碰对方眼角含着的一包泪。最终用指腹拭去滑腻肌肤上的水痕,眸中缱绻笑意在小alpha脸上蔓延开来,温声道:“我很喜欢水蜜桃味的信息素,又甜又好闻,没有人可以不喜欢的。”哄小朋友似的语气让云渺以为对方在笑话敷衍自己,开始用闹脾气的方式掩盖自己的羞恼,然而质问也跟撒娇似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喜欢桃子的,还有桃毛过敏的人就不喜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很好骗?偷偷在心里笑话我是不是!”这是还要他说的再明白一点吗?谢景捏捏眉心,神情带些习以为常的包容无奈,索性直接挑明心迹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我的确不是特别喜欢水蜜桃味……”“哼,我就知道。”小alpha仿佛一下子捏住对方什么把柄占到上风,然而却偏过头去,瘪起嘴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在说:没品味的家伙。“我的确不是特别喜欢水蜜桃味,”谢景停顿一下,目光灼热包裹住云渺,淡淡道:“不过因为你的信息素是这个味道,才开始很喜欢。见不到人的时候,就索性天天喝水蜜桃味的营养剂……”小alpha想起打开冰箱时看到的景象,脸颊都烧起来被哄得一愣一愣。然而当他听到下句话时,桃花眼却含着水色狠狠瞪过去。“那款营养剂和接吻时你嘴巴里的味道差不多……不过也仅仅如此,没有那么软。”“你、你不要脸!”没想到主角居然可以面不改色说出这么流氓的话来,云渺在心头骂人一百遍,然而却不由得想起自己欺负谢景,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亲的那两回。对方总是舔来舔去感觉要吃人,每次嘴巴和舌头都又麻又肿。下意识咬咬舌尖有些后怕,然而他却发现谢景的表情很自在,还有些回味,一时间顿感气势上输掉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发晕,不知道怎么回事,小alpha装作经验很丰富的样子,随口胡说八道:“真没见识,等你多和几个人接吻,就不会只喜欢一个味道啦。比如我……”“比如你怎样?”谢景突然冷下脸,原本温和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你和顾屿一,和谢炀?他们的信息素你都很喜欢,是么。”“你、你突然这么凶干什么?”云渺委屈地咬住唇瓣,控诉道:“我最讨厌别人莫名其妙对我发火了,难道全天下只能喜欢你的信息素嘛?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一口气说完后小alpha还做出无奈表情,仿佛面前之人是个怨夫。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劝谢景不要占有欲那么强,大家都是好朋友,却被一把搂进对方怀里。耳畔传来堪称咬牙切齿的痛恨声。“渺渺,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就爱故意惹人生气?”甜丝丝的湿润气息在颈边缠绕,谢景仿佛知道小alpha的疑问,直接用掌心包裹住对方的手摸到身旁枕头下。那里藏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晚上枕住应该很不舒服。朴素小巧的首饰盒被单手打开,里头静静躺着枚点缀着血红碎钻的银白戒指,里圈还刻着名字流光溢彩。如果有识货的人见到,会惊讶地发现戒指上头是价值一个小星球,可以用来锻造优化机甲的珍贵矿石,现在居然被打成碎钻暴殄天物。那是谢景在c2970星球的矿脉中找到的,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很适合云渺。晶莹剔透,漂亮又耀眼。最恨的时候又克制不了去爱。……谢景缓缓将云渺放开,克制住自己想亲吻对方的冲动,反而把戒指盒摊开在那只疤痕遍布的宽大掌心。连呼吸都清浅几分,喉头难耐地滚动两下语调干涩,“渺渺,你想不想和我重头开始一段关系?”没敢问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而是问愿不愿意尝试接受新的关系。云渺跪坐在床边腰还被谢景虚虚搂着,臀肉抵在小腿上微微陷下去,羽睫缓缓眨动对上那双殷切又饱含情愫的眼睛。“我们可以先试一试,如果你不喜欢……”“你、你先别说这些。”云渺在某些事情上很固执,甚至称得上轴。他沉默半晌等待脸颊热度下降,中途还偷偷抬高细腰挪了下屁股,让发麻的小腿休息一会。嗯……为什么谢景还不跟自己说“我喜欢你”呢?和从前那些告白流程不太一样诶,看来他要好好教一教对方。如果云渺不要这个戒指,那自己也不会再要。就在谢景心灰意冷浑身冰凉,脑海中在“明天就放了他”和“永远找借口把对方留下”纠缠时,却突然听到一句话。“你还没有讲明白,究竟喜不喜欢我。”小alpha骄矜地抬了抬下巴,在谢景于等待中胸腔发疼呼吸不畅,心脏都仿佛被蚂蚁啃噬时,才一字一顿开口道:“不然凭什么给我带戒指?”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问自己喜不喜欢他,还在咬文嚼字。谢景肯定了。云渺就是故意钓着他,看他发疯。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把你放在身边朝夕相处,捧在手里哄着?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嫉妒跟你在一起的其他人?“喜欢,不止喜欢……”对方的声音仿佛在沙砾中滚过。云渺这才小王子一般将漂亮又软乎乎的粉白指尖伸过去,微微偏头思索道:“你可以亲我一下了。”谢景早就忍不住,直接将戒指套在对方左手无名指上,随后疯狗似的吻上去。“唔……”不听话!他说了只能亲一下的。第76章 四处抱大腿的alpha26“没关系的渺渺, 别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会缺氧。”床中央冒出鼓鼓囊囊一团,动也不动仿佛怨气很大。谢景俯身过去轻言细语哄着,胳膊上明晃晃有个小牙印。他全然没想过自己尚未从惊喜中走出来, 就把小alpha给惹恼了。“被子里又热又闷, 时间长了会缺氧。乖乖出来, 给你拿一块千层蛋糕吃。”“你亲我的时候……怎、怎么不怕我缺氧?”听到蛋糕云渺猛得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明明在生气,尾音却黏黏糊糊跟撒娇似的。仔细看去, 细密羽睫被泪水濡湿黏在一起,白软脸颊沁出桃花汁子似的粉意, 唇肉更是微微肿起来。不知道被亲了多久, 小alpha晕晕乎乎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然而惹他生气的倒不是这个……粉白膝盖微微并拢, 云渺很不安地蹭着小腿。他不好意思去讲, 自己感觉刚刚才被洗干净的东西又脏掉了。只能臭着张小脸掩盖羞恼,凶巴巴命令道:“去浴缸放好水,我要洗澡!”“还要洗?之前不是才……”谢景微微讶异,将云渺因被泪水浸湿而贴在鬓边的乌黑发丝拨到一旁。只当对方太爱干净,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截去话头。“我当然不脏了, 是你之前脏兮兮的没洗澡就抱我,我要把灰尘洗掉。”云渺欲盖弥彰, 决定谢景要是再敢多问就和对方分手, 还一本正经道:“以后没有经过同意,不许亲我。”“就算同意,说好亲一次, 就只能亲一次。”“好,都听渺渺的。”谢景呼吸亦然有些不稳, 把玩着小alpha的手指,不时蜻蜓点水般掠过上头的戒指平复心绪。然而瞧着眼前人脸颊潮红,嗅闻着唇瓣开合间空气中的香甜湿热气息,他就又忍不住想要吻上去。表情和话语可以伪装,然而生理反应却做不得假。其实谢景到现在浑身都惊喜地轻微发抖,心脏狂跳不止。只是害怕太过得寸进尺把人给吓跑,因此喉头难耐地滚动两下,强忍欲望。虽然面上连连称是答应的很好,但谢景心中却丝毫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云渺只说可以亲一下,没说一下亲多久。……浴室重新水汽缭绕,谢景调好水温就过来将小alpha打横抱起。任劳任怨,乐在其中。对方浑身软绵绵的只有手指头愿意动,半晌一直趴在枕头上打游戏,还被气得狠狠锤床。居然用两只食指戳屏幕,难怪会输。等等……这是什么?云渺窝在谢景怀里打游戏,心神全在怎么将刚刚骂他的人打个稀巴烂上,都没发觉对方在浴缸前停住脚步,腾出手轻轻捻了下指尖。不知何时,指腹沾上水迹变得黏黏腻腻,甚至渗出水蜜桃甜香。谢景只知道将人亲得狠了,对方会边呜咽边流泪,原来这种程度居然也会……“嗯?你怎么还抱着我呀。”云渺被队友带躺,也当做自己的功劳喜形于色,毕竟他的防御装备帮大家挡去很多伤害。然而小腿愉悦地晃来晃去时,白皙纤瘦的脚背却掠过温热水流,这才意识到谢景把自己抱到浴缸前却不放进去。从没见过对方这样发呆,然而当云渺好奇地顺着谢景目光凝聚处望过去,却突然耳朵尖颤颤脸颊唰得通红。“这就是渺渺想要再洗一回澡的原因?”谢景垂眸将脸埋在小alpha颈间,下巴抵在腺体上低声轻笑,胸腔都在微微振动,却还故作伤感问道:“我以为凭现在的关系,渺渺会请我尝一尝。”“唔?……你放开我!”云渺嘴巴嗫嚅几下,想要骂对方流氓居然不嫌脏还要尝,然而最后干脆咬住唇瓣一言不发。小alpha恼羞成怒从男朋友怀里挣脱出来,刚好落进盛满水的浴缸里。 第71章 *“渺渺呢?还没来么。”顾屿一从台上讲完话下来,习惯性地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小alpha的身影。然而在对上助理不知所措的视线时,心头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随便打开任意一家娱乐新闻,上头第一条都是明晃晃的解释:【爆】纪云渺发布会迟到,疑似耍大牌。不过是晚了五分钟没有踏入会场,这个词条就以火箭般的速度攀升首位,底下评论区已经开始掐起架来:【嘿嘿,我就说纪云渺和纪君言关系不好,这不当众撕破脸?背后肯定有其他金主!】【楼上吃点儿药再出来舞吧,渺渺就不能是有事情耽搁了?】【老婆来晚点儿怎么了,反正是自己家的地盘!】……顾屿一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纪君言身上,试图获知些信息。对方脸色很差眉宇间透出些疲惫,皮笑肉不笑应付着周围人,凤眼射出些许寒光。其实早在云渺接二连三借口工作忙,要录唱片夜不归宿时,纪君言就知道小侄子翅膀变硬开始不听话。然而谁知棒打鸳鸯反倒将对方激出逆反心理,干脆胳膊肘彻底拐出去,连家都不回换个窝住。想也不用想是谁在背后撺掇指使,进献谗言……“来了来了!”“诶?怎么不止一个人。”“好像也不是助理……”记者们的喧闹声以及镜头转向门口,直接将纪君言的视线引过去。凤眼微微上挑透出些光亮,他整整袖扣不急不缓走上去准备给小侄子个台阶下,却不想看到位不速之客。脸瞬间沉下来,阴郁气息极其明显。云渺随随便便穿件大衣,却依旧气质卓越,精致漂亮的眉眼皱起来透出几分不耐烦,要多懒散有多懒散。而谢景难得换下军装,西装革履肩宽腿长,冷白指节扣在云渺肩膀上宣示主权的意味很强。至于两人的无名指上,显而易见是一对儿的戒指要闪瞎人的眼睛。不止记者嗅到八卦和头条新闻的消息,在场大多数宾客都心里一惊。这两张脸的辨识度未免太高。一个是刚刚回蓝星不久,大小战役功绩卓著的新任上将,一个是娱乐圈著名的小作精也是大明星的纪云渺。他们?观看现场直播的蓝星居民也傻了眼。【他们……居然……是真的吗现场的兄弟谁上去问问?】【我知道渺渺盛世美颜,但上将刚刚回来没多久,人至少不能……不该这么快沦陷。】【快什么?这两个人很早以前就认识好吧,第一军校学生xx实名观看。】【啊啊啊啊啊啊啊!】【黑粉呢?你们造谣的金主来了。】……谢景几乎是头一回出现在此类公众镜头下,并不似怀中的小alpha那样懒洋洋的,对聚光灯习以为常。而云渺依偎在未婚夫的怀里,还晕晕乎乎起床气未散。尽管高领毛衣将雪白脖颈上的痕迹遮挡的严严实实,然而冬日冷风还是将人吹得打个寒颤,一时间真想把耍大牌坐实,就此钻进被窝不出来。他这才在周围人议论声中发现手上戒指换了,不过并没在意。云渺早上迷迷糊糊,连衣服袜子都尽数是谢景挑选帮他换上的。对方好像确实说要重新戴个戒指,因为这次发布会很重要,他们要以最新关系最正式的身份出席。听起来有道理,所以在第一个站出来语调都结结巴巴的记者发问后,小alpha眉眼骄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们不是情侣关系。”“而是未婚夫夫的关系。”后半句谢景和云渺异口同声。第78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1下界。青州, 于西南地僻云深之处有一山名唤“雾屏”,林深时见数座巨峰凸起,山岩重叠怪石嶙峋,古木参天郁郁苍苍。雾屏山向来舟车不通、人迹罕至, 然而因有“天下第一剑宗”之称的问剑宗隐于其后, 使得每五年向外界招募新弟子时, 无御剑凌空之能的凡人纷纷徒步而行以叩登仙之门。……时值暑天,草木焦卷。细碎金光透过林叶缝隙同寂静溪涧相接,波光粼粼。蝉鸣声虽有气无力, 却于树巅整日不休。火伞高张,热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快要将在树荫下纳凉的雪团子融化。一滴汗珠从粉白颊边滑过。云渺身穿轻薄纱衫但还是热得透不过气, 因口渴难耐, 舌尖下意识不断舔舐着唇瓣, 弄得红馥馥一片。“你快点儿好不好!”素日没受过苦的娇气包,此时整个人蔫哒哒无精打采,渴得说话都有气无力跟猫叫似的。天气燥热,更激得小脾气窜上来便抑制不住,当即捡起块小石子向前砸去。水花噗通溅起, 轻轻落到蹲在溪边取水的青年脸上。水珠顺着轮廓分明的俊朗侧脸滑落,最终隐于粗布葛衣变成一块深色痕迹。无半分不悦, 钟翊起身快步走向对面树荫处已经恼了的人。“你打个水怎么也磨磨蹭蹭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想渴死我……”云渺瞪他, 尾音带着不自觉的委屈,埋怨都听起来像撒娇。“你眼泪多又爱哭,流成河就够喝了。如何会被渴死?”钟翊眉峰微挑, 亮如点漆般的瞳孔里尽是想笑又不敢笑,只默默用手为人整理缠绕在脖颈上的乌发。顾不得和便宜养兄多计较, 云渺抱起比自己脸还大的水葫芦就开始“咕嘟咕嘟”。那张素日白嫩嫩的脸蛋儿被晒出些红晕,眼尾上翘看人时格外可怜。因口渴喝得急了些,水珠顺着白皙小巧的下巴滑落沾湿衣襟。“慢点儿,小心呛着。”发觉对方早些时日脸颊养出的软肉又瘦了回去,钟翊唇线不由得紧抿,眸色暗下去一瞬,“还渴么?”云渺摇摇头,示意嘴巴喝够了。柔软触感在指腹间转瞬即逝,钟翊替小竹马轻轻擦拭掉唇边水痕后,便接过水葫芦。随即仰头喉结上下滚动,就着上头的唇印干净利落喝了几口。溪水清凉,还带着些许甘甜。“口不渴了?那就继续赶路吧。”听到“赶路”二字,云渺顿时手脚发软心下泄气,贝齿咬着重新变得水水润润的唇瓣。他仰头望了望天,尽管用手挡着却仍下意识眯起那双桃花眼。日头毒辣明晃晃挂在正中央,叫人忍不住掉眼泪。泪珠一直滑落到丰润唇瓣间,嫣红唇珠轻轻抿住就不见了。天气这么热,路还这么难走……真想不通原主干嘛非要执着于成为修士,秀水村的日子不也挺好嘛。钟翊虽然要温书,但还是会把所有活计都揽在身上,桌上每天都有香喷喷的肉吃。……云渺回忆起这个世界的炮灰任务。这是个修真世界,主角是幼年便怙恃俱失,却天赋卓绝的贫家子钟翊。原文剧情大致就是钟翊拜入问剑宗后,在经历一番艰难险阻后飞升大道。至于自己嘛……就是身为钟翊竹马,却险些将其逼至黑化,口蜜腹剑心比天高的炮灰姜云渺。主角和炮灰都是青州明方县秀水村人士,炮灰的父母因为怜惜主角孤苦就将其收养,两个人算是一起长大。然而炮灰从小就喜欢利用楚楚可怜的脸蛋儿装善良,是个贪慕虚荣两面三刀的白莲花。因为总被大家夸赞像个小仙童,又羡慕修士能腾云驾雾高人一等的姿态,于是在姜家父母因疫病离世后,姜云渺便鼓动钟翊和自己去拜入问剑宗。炮灰其实早就看不上同村的一群土包子,觉得自己应该做个不染纤尘,呼风唤雨的修士。对待半路到自己家的拖油瓶“哥哥”钟翊,更是利用为主抢夺了对方不少资源,甚至最后在秘境下毒手陷害……按照原剧情,目前最近的一个任务点就是在雾屏山。在这里,钟翊好心对下山收服雾屏山妖兽,却身负重伤的问剑宗大弟子薛远峤施以援手。然而炮灰却趁机顶替主角的功劳,冒充问剑宗首徒的救命恩人。竹马间的第一道裂痕出现,主角也就是从此处渐渐看清养父母亲子的真面目。……“云渺?”瞧着小竹马又扯着衣角开始发呆,一副半步路也不愿再走的模样,钟翊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轻敛眼睫,半玩笑半试探道:“听闻那问剑宗招收弟子,第一关便是要先过问天阶。若是这点儿路便累了,不如咱们趁早打道回……”“不行!”云渺猛然回过神,因记挂着人设分,还是装作一副向往修士生活的模样,喋喋不休道:“等入了问剑宗成为修士,就能整日穿绫罗绸缎,饮仙露琼浆。我才不要回秀水村去当泥腿子呢!”“……”钟翊沉默半晌,很想直接驳斥小竹马这些天真过头的想法。世人浊骨凡胎寿数有限,百年之后都要化作一抔黄土,锦绣高楼儿孙满堂不过转眼烟云。故而每回修真大宗放出招收弟子的消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不远千里奔赴问剑宗者多于过江之鲫。然而其中又有多少因没有灵根,无法吸纳天地间灵气铩羽而归。留下的,又要分个天资高下外门内门。金枝玉叶变成洒扫弟子,也不过堪堪修成个筑基期,恐怕还不如原先逍遥快活。更遑论修炼之苦,寒暑无间云渺怎能受得了?他本意欲这一路上慢慢打消对方的念头,不想这个娇气包偏偏在此事上固执的很。虽说叫苦叫累,但终究是走到了现在…… 第73章 虽说只啃饼子有些单调乏味,吃一口饼便要喝好几口水来送。但肚子一饿,倒也细细嚼出几分麦香来。钟翊坐在云渺身边,也拿出麋饼来吃补充体力。黄米面颗粒重,吃起来又干又硬,但他不知是牙口好还是口腹之欲淡,三两下就面无表情吃完了。回头一看,小竹马还捧着软和的白面饼面露难色,半晌才啃出个拳头大小的缺口。他刻意用筛过好几遍的细粮,就是知道对方嗓子眼儿细,没想到……“再忍忍,还有半日便到了。”钟翊把有些发硬的白面饼撕成小块喂云渺。没想到对方似是在发呆,眼神一直盯着前面瞧。“怎么了?”云渺牵着钟翊衣角跳下石头,喃喃道:“前面草丛里好像有个人。”第80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3【那就是薛远峤, 该走任务剧情了。】凌一提醒道。离太远看不真切,云渺甩开钟翊牵着自己的手就噌噌噌跑过去。比草丛里一溜烟儿就不见的兔子还快,全然没有之前要人背时恹恹的样子。拨开肆意疯长的野草,若是仔细打量四周环境, 便可察觉附近古木树干上多出几道纵横交错的划痕, 剑气凌厉。昏迷在地的青年双眼紧闭, 面色苍白,长而密似鸦羽般的睫毛静静覆在眼睑下,月白色衣袍已被鲜血浸染。然而细细端详其样貌, 剑眉飞扬生得丰神如玉,可以想见醒时的风姿仪态。混杂的血腥气直冲鼻子。云渺眉心紧蹙, 牙齿下意识将唇肉咬得陷下去, 多少有点儿害怕。就连衣摆不经意拂过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仿佛开了一连串梅花骨朵儿都没注意。这人真的没有死嘛?修士的生命力好顽强。冒失鬼伸手就要去试探对方鼻息, 谁知被火冒三丈的养兄一把握住腕骨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凌一也警告道:【别碰!】【他的剑有剑灵,虽说此时虚弱但尚有最后一道禁制。】原剧情里钟翊也是被打伤了的,只是伤势不重,几个时辰便苏醒过来。然而那把剑若是打在细皮嫩肉的云渺身上, 不知道剧情还走不走的下去。“喔喔,我应该等钟翊触发白虹剑禁制被打伤, 然后剑灵也沉睡时去捡漏。”云渺这才瞧见对方宽大衣袍下, 压着把锋芒逼人的利剑,剑肩上用阳文篆刻“白虹”二字。凌一:【薛远峤此次下山只随手领了普通弟子做任务的储物袋,人人都可取用其中物品。】【到时候, 你只需要拿其中的回元丹喂他服下。】……“姜云渺,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少碰这些不清不楚的脏东西!”钟翊下颌紧绷, 清冽嗓音中压抑着怒火,看都没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年轻修士。“放开,”云渺转转手腕,但就跟被铁钳攥住似的纹丝不动。顿时嘴巴撅的能挂起油瓶,控诉道:“你弄疼我了。”钟翊后知后觉放松力道,然而白皙柔软的手臂已经留下一圈红痕。他知道小竹马就是这样不经碰的体质,然而还是软下语气道歉。云渺其实也不太疼,但就爱用这看上去唬人的“伤势”指使便宜养兄。“你去背他,我拖不动。”粉白指尖虚虚朝地上一指。“还说不是小菩萨?怪道先前要下来自己走,原来是等着这出。”钟翊阴阳怪气,似是很不愿意背云渺路边捡到的野男人。扫了眼对方被血污的衣角,怎么看怎么刺眼。他不经意垂眸,目光淡漠随意打量着地上重伤昏迷的青年。除了胸口血迹外,衣着光鲜整洁,但周围又无随从的尸体;剑不离身;腰间带銙不似凡品:又有储物袋之类的东西……他听闻雾屏山临近修真大派,无妖邪魔修敢入。但问剑宗为保护凡人百姓,仍然派门下弟子驱逐常行道路上的妖兽。又想起先前在溪边发现的打斗痕迹,不过短短几瞬,钟翊便将眼前人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既然不是什么邪魔外道,那救下此人,利大于弊。若他和云渺真留在问剑宗,有今日这层恩情在想必也会多加照拂。短暂沉默,叫云渺以为主角看穿自己要拿对方做人情,手指心虚地蜷缩两下。忙不迭倒打一耙,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丁点儿恻怛之心都没有,这个人还有气呢。咱,咱们把他送到问剑宗救治,也是功德一件啊!”“好好好。”钟翊连声应允,指节在小竹马白腻滚烫的脸蛋儿上蹭蹭,将零星饼渣儿弄干净,笑道:“能为咱们家渺渺积德积福的事情,我哪敢推诿?”云渺舒口气。然而并不将对方满口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主角善良定律嘛,这是嘴臭心软。“这边儿太热,我到树荫下再歇歇!”害怕待会儿薛远峤的白虹剑不分范围打人,云渺找个借口溜走,躲到大石头后面猫猫祟祟。钟翊摇头笑笑。怕再耽搁下去误人性命,他弯腰便要拽起薛远峤的胳膊将人抗到肩上。虽说是对待伤患,可他的动作却还没先前背云渺时小心。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鬓边发丝微扬,钟翊眉眼瞬间凌厉。白虹剑翁鸣声顿起,灵气暴动。……*星斗昏昧。夜风灌入石崖下一处峰洞,似鬼魅般呼啸不停。虽是盛夏,但雾屏山入夜后到底阴冷,除风声外唯余虫鸣与簌簌树摇。叫只穿着单薄纱衫又不会生火的云渺抱着膝盖,快要缩成一团。月光下那张昳丽容貌影影绰绰,仿佛山野间的精怪。他不时回头,表情有点儿焦急。回元丹已经喂人服下,血也止住,怎么还不醒。早知道就不给钟翊留衣服和干粮了,他应该拿走一半才对,现在又冷又饿。“咳、咳……”似是察觉出有道快化作实质的幽怨眼神将自己包裹,薛远峤逐渐恢复意识,在伤口钝痛下不自觉运转周身灵气。睫毛抖动,尚未睁眼便先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缚妖袋,无事才放下心来。他奉师命收服误入雾屏山的妖兽,谁料那畜生身上有妖族灵宠烙印,不便直接动杀手。心有顾忌周旋便艰难起来,竟不防在收服其之际遭了暗算。毫不遮掩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虽轻巧,却也非修士所有。鼻翼间突然缠绕着一道暗香。心头一紧,薛远峤直接唤出白虹剑握于掌中,寒气凌冽。半撑着身体坐起,星眸泛着冷光将云渺吓得楞在原地。“我、我不是坏人的!”云渺声音卡在嗓子眼儿结结巴巴,紧张到白软脸蛋儿都泛起薄红,开始背早先就打好的草稿。然而记忆却被害怕冲得七零八散。“我看你流了好多血,嗯……储物袋里有个小瓷瓶,名字像疗伤的……”从只言片语中,薛远峤渐渐拼凑出事情原委,然而还是存着一份疑心。“来问剑宗求道?可还有其他人同行?”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眼前人实在容色过艳,娇气从骨子里透出来……难免让人怀疑是那种修炼合欢秘法的魔修或妖邪,伪装而成的凡人。【任务二:博取薛远峤同情,以救命之恩暗地使其对你多加照顾。】凌一突然在此时刷新了任务,把云渺打个措手不及,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嗯……我、我家在明方县秀水村……”红艳艳的舌尖舔巴两下唇珠,云渺想起被白虹剑毫不留情打伤的钟翊,鼻尖皱皱,拼命在眼角挤出点儿泪花,细声细气道:“我父母双亡也没有无兄弟姐妹,是孤身一人来问剑宗的。”钟翊是养兄而已,他也没有说谎。夜风滚滚,峰洞中更冷了些。云渺打个寒颤儿,将衣裳拢了拢,透出些说不上的可怜委屈。很少有人知道问剑宗首徒薛远峤的另一个身份——当朝九皇子。他见过不少如眼前人般,一举一动都能猜到是锦绣丛中打滚养成的,未曾料到竟是个不知名的乡野出身。但想必也是家中娇儿。心下不免升起淡淡怜惜。薛远峤缓缓收剑,道声“得罪”,眉宇间锐气隐去重新恢复温和,默默给人施道术法暖身。 第75章 不似寻常百姓,富贵人家的孩子打小便有各种途径衡量天赋高低,若没有灵根压根儿不会白跑一趟。倘若云渺没有灵根抑或只是五灵根,不知该有多伤心……被默默担忧着的某人反倒没什么心理压力,一双桃花眼发亮。轻轻将手放在测灵石上,仿佛得着新玩具般透出几分孩子气。云渺没什么争强好胜之心,只觉得原主能拜入问剑宗肯定是有灵根的,至于好坏……有个五灵根也很不错的呀!师父要最好的,测试灵根倒半点不紧张。凌一没揪着这人设上的前后小矛盾不放,只默默看着。不过须臾,灰扑扑的测灵石上便迸发出水蓝色光芒。石头开始发烫,云渺不明所以嗖得缩回手。“中品水灵根,很好。”薛远峤眉目舒展,薄唇溢出丝丝缕缕笑意,“渺渺同我倒是有缘,皆适宜修习水系功法。”单系中品灵根虽算不得天资卓绝,却也是万中无一,极适宜修炼的好苗子。薛远峤只以为云渺铁了心要拜入褚师筠门下,处处为其思量,当下便要教人如何引气入体。其实凡人中那些世家大族,私下也豢养了不少不得志的修士,专门教习家中将来要踏入修仙一途的子弟基础术法。若非天资实打实出众,成年之后再研习仙门秘法,多半也只能停步在金丹期。不论云渺是否能得师父青眼,多进益些总是好的。……引气入体,顾名思义就是吸纳天地间灵气,缓缓将其引入丹田。“身心合一,感内养气。”如水击石般的清润嗓音回荡在室内。薛远峤很是耐心,将这些最基础的法门掰开揉碎讲给云渺听。然而对方却以为自己动作隐蔽,偷偷挪动屁股放松身子,还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不停追问:“到了炼气期是不是就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中品水灵根的话,要多久才能突破炼气进入筑基期呢?”“薛师兄!我好像感觉到有股暖融融的东西,像水一样在肚子里流来流去。”……云渺三分钟热度,多数事情过了那个劲头就丢开手去,然而兴头上则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从前在秀水村,姜父姜母嫌弃他是个话口袋子,虽喜爱却也怪搅扰人的,便丢给大一岁的养兄钟翊去管。钟翊呢,表面上嫌弃,实则接着云渺的话茬能把人逗到天黑。如今薛远峤陪在云渺身边,又是不同。因着秉性平易逊顺,对方问一句他便笑着答一句,没有半分不耐反倒很娇纵人。“那不是肚子。”薛远峤看云渺用手指戳着小腹,忙去制止,既好笑又无奈道:“罢了,丹田在脐中下三寸,你说的也不错。”发觉对方这么快便掌握了引气入体的法门,步入炼气初期,薛远峤也为人欢喜。当即握住云渺左手,要帮忙疏导灵气打通经络。毫不设防,却不想异变陡生。薛远峤方一运转功法,还未来得及让灵力顺着经脉绕身一周,便猛得有不受控制之感。灵气顺着丹田汇聚之地倒逆而行,即便他当机立断停下功法,还是发现自己原本元婴中期,即将突破的修为,这回稳稳当当不见半分波动。哪怕主动给旁人灌输灵气,也没有这样迅猛霸道的。简直和掠夺修为无异了。薛远峤面露惊异之色,又忙去探查云渺的修为。那双湖水般平稳无波的眸中,此刻仿佛飞鸟掠过惊起涟漪。他倒是并无大碍,只对方……竟是灵气反吸,直接到了炼气后期,离筑基一步之遥了。虽说单灵根吸纳天地灵气并不困难,勤奋些,抑或服用洗髓丹,不过几月便可筑基。至此之后,突破境界便愈缓愈难。然而像这般,什么都不做却……“哥哥?”还傻乎乎不明所以的某人,发觉刚认下的好兄长面容凝滞,忙凑上去一问究竟,鼻尖都急出点儿汗珠。香甜气息喷洒在对方耳畔,小声问道:“薛师兄,我是不是太笨了?”“……不,渺渺很厉害。也许,师父真的会动心收你为徒。”第82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5晨钟渐疏, 晓梦微茫。云渺昨个白日爬山涉水,因而一夜香甜沉酣。若非问剑宗辰时会敲早钟,悠扬沉闷响彻云霄,这只懒猫儿说不准何时才能睡醒。迷迷糊糊眼睛都没睁开, 便先手脚并用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要去揉搓脸蛋儿醒神时, 他才发觉掌心粘了张纸条。上头字迹骨力遒劲, 工整而不失流畅,落款写着“薛远峤”。原来,对方是提前去和褚师筠商议妖兽处置之事。因害怕自己担心, 特意留下字条言明。只扫过两眼,云渺便将纸条团起来塞到枕头底下。其实小懒鬼对拜入剑尊门下没多大兴趣, 只不过碍于炮灰人设, 不能轻易放过薛远峤这张人情牌而已。他只想舒舒服服做完任务, 才不要找个厉害师父天天被逼着修炼呢。正如眼下, 云渺换上手边薛远峤为他准备的干净衣裳,洗漱后用掉桌上还温热的膳食,便欢欢喜喜跑出去转悠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也压根儿没有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概念。宁可出去闲逛逗蚂蚁、听鸟叫,也不会想着一个人待在房里修什么炼。……后山。御兽苑正设在这里, 豢养些灵宠坐骑,抑或雾屏山半开灵智不便处置的凶兽。素日由不受重视的洒扫弟子看管, 少有人踏足。此处距薛远峤的碧虚院不远, 因此云渺转转悠悠,顺着石阶一路下去就跑到这里来了。木香花开得团团簇簇,大片雪白玲珑从崖壁一直垂到地上, 十里飘香。云渺正要拨开花叶猫着腰钻过去,就被一声怒喝吓住, 差点儿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污言秽语紧随而来,搅扰得林间飞鸟都振翅远去。“怎得周师兄刚丢一瓶凝气丹,你便得了?好言相劝叫你还回来还不肯,分明是做贼心虚!”“嘴硬的小杂种……”“一个吃穿用度全靠宗门接济的记名弟子,也敢顶撞师兄!”几个外门弟子正围作一团,向正中半低着头看不真切面容的黑衣青年发难。为首的紫衣修士更是怒目切齿,手握药瓶高高举起道:“你一个炼气初期的废物,哪儿得来凝气丹这样的好东西?莫不是一个废灵根,也想山鸡变凤凰靠着丹药突破?真够稀奇啊!”“周师兄所言极是。我看不必和他多言,这凝气丹分明是他手脚不干净偷来的!”紫衣修士冷笑连连,将那瓶丹药贴身收好。随即便作出副冠冕堂皇的嘴脸,扬声道:“那今日,我周临便替执法长老好好教训这个下贱胚子!”“好极!”“这天生的坏种,给他点儿教训也算替天行道了。”周围一群人拍手叫好。他们之间就属周临修为最高刚刚筑基,自然没有发现隔着繁茂花叶,半蹲着藏在后头身形影影绰绰的人。……云渺一双小拳头早就握起来,骨节都被攥得粉白,听清原委后立刻像颗气鼓鼓的炮弹冲出去。那个周临分明仗着人多势众,众口铄金抢人丹药。真够欺负人的!都是同门,怎么嘴巴那么臭?居然还骂练气初期是废物,修为高就了不起么?薛师兄还夸他天赋高很快就能筑基呢,自己也没有翘着尾巴逢人就讲好吧。翠条散雪中突然闯出一抹艳色。仿佛有只蛰伏已久的小狸奴,突然蹬着爪子从树丛中跳下来。“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丹药是他偷的!”周临一伙人以为惊动了执法长老,俱是心惊肉跳。然而待转头细看,只见银朱色衣裳张扬明丽,在日头下晃人眼睛。乌发笼雪腮,绛唇含白玉。云渺将矛头直指已经愣住的周临,嫣红唇珠被紧紧抿住,因气恼非常眼尾都染上层绯色。见先前气焰嚣张的一伙人都呆愣愣不说话,便自以为气势将人震住,趁机吓唬道:“你这样可算是构陷同门,要重罚的!”“还有你们,居然骂出那么难听的话,一点儿都不觉得羞吗?”被白软指尖点到的人纷纷脸红。至于周临,已不觉被骂得心旌摇曳,热血直冲脑门。他素日因自己有个远房表兄是金丹真人,在外门弟子中横行霸道,为人更是睚眦必报。此刻被当众下了脸面,却没有先前那副动辄喊打喊杀的模样,反倒款款上前为自己辩驳。“这位小师弟想必是刚入门?难怪不知晓原委。”视线滑过不远处阴阴郁郁的黑衣青年,周临语带轻蔑道:“那人叫戚浔,他娘原本是膳房的厨娘,生他时连亲爹都不知所终。”“当时天机阁有个游历的弟子替他卜卦,说这人生性刚傲狠毒,注定弑父克母恶行频出,就是个天生的坏胚子!”“果不其然,五岁就将亲娘克死了。” 第77章 略显苍白的俊朗面容完完全全显露出来,五官深邃凌厉好似西域人。鼻梁高挺,剑眉浓黑,天然带着攻击性。尤其那双狼似的三白眼,一错不错盯着人时异常凶狠,瞳孔隐隐约约泛出血色来,叫原本俊美的脸庞也平添股狠厉之气。云渺压根儿想不通,这样凶巴巴的人居然会是个软弱的受气包。他更没空去想,只以为方才那些话将对方惹恼了,现在这个家伙恩将仇报要教训自己。羽睫不停抖动,方才还张牙舞爪跟只小老虎似的,现在则眼尾湿润像只弱不禁风的奶猫。情急之下,云渺终于想起自己已经炼气期了,是个会术法的修士。迷迷糊糊的脑袋清明一瞬,白软脸颊紧紧绷住冷冷望着戚浔,震慑道:“我可会法术!离我远一点儿,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我……”戚浔短暂温热起来的心脏,倏地冷掉大半。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攥成拳,手背青色血管若隐若现,仿佛没有痛觉般要将骨头捏碎。这幅模样让云渺更怕,呼吸都不稳。紧接着啪叽几声,指尖便朝对方扔过去四五颗小水球。还没鸽子蛋大的水球,第一颗砸偏落到不远处的木香花上,花枝摇曳两下。剩下几颗倒是准头不错。水珠顺着戚浔轮廓分明的侧脸滴落,叫他衣襟湿掉大半瞧着狼狈不堪,然而却莫名冲掉些血腥气。戚浔眨眨眼睛,抖落掉睫毛上欲坠不坠的水珠。瞳孔隔着层水色,映照出面前一脸戒备的红衣少年。都说天地造化之妙,不可形容。可为何他眼中的万事万物,桩桩件件都是颠倒过来的呢?那些冠冕堂皇说着要小惩大诫,抑或不屑教诲他的人,却像对待凶兽般不吝于下死手。然而看上去最有理由骄横放肆的人……却真真正正毛毛雨般的教训,莫说造成些新伤,就连那些陈年疤痕的痛痒都比不上。……云渺刚刚入门尚不懂得收敛灵气,几个小水球就把灵力耗空,气喘吁吁。眼尾也湿漉漉泛起红晕,舔巴两下唇瓣莫名感到口渴。“让你别招惹我!现在知道厉害了?”将丹药重重往傻愣着的戚浔怀里一塞,云渺还赌气似的推人一把。没想到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反倒向后趔趄两下。顿时小脸鼓成个包子,气得半死。反倒戚浔被一把推醒,回过神来。漂亮小师弟从未干过粗活的一双手,柔软白腻跟羊脂玉似的,温热绵软的触感立刻在坚硬胸膛燃起火辣辣的痛痒。……“我没有想放过周云,别生气。”“我没有想放过欺辱我的人,别生气好吗?”“小师弟,你不要生气了。我没有要放过周云他们……凝气丹是我自己炼的,送给你权作答谢。”“凝气丹是我自己炼的,但还不够好。小师弟你不要嫌弃,我以后会送你更好的。”早在将丹药物归原主后,云渺便气鼓鼓跑开了。只留戚浔在原地,翻来覆去练习简单的几句话,将语序和措词不厌其烦地换来换去。第84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7问天阶。自问剑宗祖师开宗之日便言明, 凡修习本派心法的亲传弟子,皆需由此入门——问心、问道、问天。宗门前九百九十九道玉阶,常年温凉如初,不为四时气候所扰。春日熏风拂柳, 不染轻絮尘烟;冬至雪点香梅, 淡云寒霜难落。恰如问剑宗弟子, 应经光怪陆离,历纷杂幻象仍不改初衷。……夏月炎天。今日正值宗门选拔,大殿前的一段路上人流如潮。参与选拔的弟子多是十七八岁, 齿少气锐,本该是有话说话憋不住半点儿的年纪。然而从问天阶上来后虽个个微汗淋漓, 胸腔热血上涌, 却全部寡言少语紧绷着仪态。如此只因各峰峰主还未选定弟子, 众人不敢高声言语, 恐在这一时半刻失了分寸,叫管事师兄姐们报上去让未来师父不喜。“薛师兄!”一道脆若银铃的清甜嗓音打破紧绷气氛,分外朝气明媚。引得大家耐不住好奇纷纷投去目光,然而一定睛脑子便唰得空白,再难移开视线。“薛师兄, 我通过了!”银朱色衣摆飞扬,阳光下, 乌发少年如雏鸟还巢般扑进另一个高大青年的怀里, 随即便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虽说背对着旁人看不清神情,然而只听那赖赖唧唧快要流蜜的声调,就知道有多会撒娇痴缠人。“累不累?”笑意先从唇角蔓延开, 薛远峤拦腰将云渺稳稳接在怀里,细细打量眼前刚从问天阶下来的人。对方白皙脸蛋儿被日头晒得泛起红晕, 粉扑扑的,桃花眼都蔫蔫儿地眯起来些。“还好,只是腿有一点点酸。引气入体之后,我体力比之前好很多呢!”云渺下巴微扬,模样骄矜半点儿不谦虚,抬起指尖便往脸颊洒了些细细水雾。他正对自己的水灵根新鲜呢,这两日没少干用灵力洗果子、净面之类的事情。此刻用来消暑,薛远峤也是见怪不怪。“我从水镜中瞧,还有许多人才走过一半阶梯,想必渺渺名次前列。”薛远峤并不吝于赞扬,伸手很自然地替对方整理有些松散的发带,将人哄得桃花眼亮晶晶劲儿头十足。问天阶设立之意,并非在体力上难倒众弟子,更多的是考验心性。若污秽杂念少,便也同寻常台阶无异。即便是褚师筠在此,也不好再说云渺心性顽劣不佳了。“有心事?”薛远峤很敏锐,立刻捕捉到未来小师弟眸中的扭扭捏捏。“薛师兄……”云渺抱着薛远峤的手臂蹭蹭,羽睫缓缓眨动不知在酝酿些什么“坏心眼”。凌一发布的新任务是在新弟子面前故意亲近薛远峤,炫耀自己同问剑宗首徒的关系。然而现在任务完成的提示音都没响起来,显然是亲密度还不够。云渺虽则私下里会变成撒娇精,但外人面前向来脸皮薄。更何况,他先前便发觉周围有很多人在看自己,此刻小脸热腾腾的,索性破罐破摔将脸埋在薛远峤颈窝。他用脑袋蹭蹭对方,瓮声瓮气道:“薛师兄,你是特意在大殿前等我的吗?”“渺渺,你……”从方才到现在,薛远峤的身体都是僵住的。尽管隔着层衣裳,他都能感受到掌下肌肤的绵软温热。稍一低头,便会对上那散发着甜丝丝糕点气息的柔软唇瓣。对方兴许是渴了,红艳艳的舌尖将其舔得覆上层水光。“薛师兄,我们是不是天下第一好?”云渺睫毛不停抖动,觉得自己就像只死皮赖脸的大肥猫,挂在路人脖子上强行要小鱼干吃。薛师兄肯定觉得自己很没分寸吧。明明身为剑尊大弟子,来帮长老组织下秩序什么的很正常,却偏偏被他硬扯到旁的地方。还有那些新弟子,估计个个都看穿他趋炎附势的本质,心里暗戳戳鄙视自己呢。“渺渺是害怕吗?”薛远峤听到对方那个有些天真的问题,不由眉目软下一瞬。离乡背井,孤身一人来问剑宗求道,无人牵挂……和他当初的情形何其相似。皇室规矩重,哪怕幼时便被送去问剑宗学道的皇子,也已然将那套礼法刻在一言一行中。遇见云渺之前,莫说大庭广众,薛远峤便是私底下也还从未和人举止如此亲昵。然而这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他一直渴求却不得的。“我们是天下第一好。而且,我是特意来等渺渺的,不可以么?”笑意从胸腔蔓延开来,薛远峤摸摸怀中人的脑袋,对方这才缓缓抬起埋在颈间的小脸。“可以……”云渺收到任务完成的消息,然而还是被对方一字一顿的回答给闹个大红脸,“那我下回也等你一起。”薛师兄人真好。害怕别人尴尬所以顺着话说下去,估计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昨天狐假虎威借他的势吧。不像钟翊那个坏家伙,肯定要先羞他一羞,还要说些“三岁小童都不需要人等”之类的话。……*第85章 1“钟、钟兄?”路远周已经走出去一段路,偶然回头发觉,那个一直冷着脸的同门并没有跟上来。虽然他有些害怕对方,但仍然返回去结结巴巴提醒。“钟兄,带路的师兄叫咱们去朝乾殿,掌门和峰主们都在那里等着新弟子呢。”对方没反应,只仿佛被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然而衣袖掩盖下,指尖因失而复得的喜悦开始止不住轻轻颤抖。 第79章 他这次会好好引导对方做完任务,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拖泥带水。……云渺不过愣神几秒,只在那鸦羽似的浓翘眼睫眨动之间,曾经朝夕相处的养兄钟翊便将他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无非是因那剑尊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作派,将娇气包肚里的懒虫引得怕了。若真拜个不吃他撒娇耍赖那套的师父,从此往后还能舒舒服服偷懒么?钟翊穿着刚换的云水蓝弟子常服,隐于人群中不经意打量着云渺一举一动。刚忍下心头翻涌心绪偏过脸去,就听见熟悉语调在殿内响起。“弟子愿意拜在青崖峰下。”既然剧情没问题,那按照炮灰人设就该拍师父马屁了。云渺抬起头,小脸上还弥漫着淡淡红晕。他挺直腰板恭恭敬敬向褚师筠行个拜师礼,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嗓音软绵绵中透着坚定。“弟子姜云渺拜见师父。幸得良师,日后定谨遵师教,笃之于行,不负师门教诲和师父英名。”不同于从前被硬塞来的徒弟,这是褚师筠头一次主动收弟子入门。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纤弱少年,对方眉眼弯弯不谙世事,仿佛全然不知自己身怀异宝又无力自保。纯阴之体……若是被邪魔外道盯上,练成炉鼎也未可知。“起身吧。”云渺缓缓站直身子,便发现面前不知何时飞来一只精致小巧的白玉船,悬于空中散发着淡淡青光。他在褚师筠的示意下接在手掌上。“这是我多年前从佛门得来的芥子舟,认主后无灵气亦可催动。”褚师筠语气淡淡,仿佛这并非外界人人眼红的上品灵器,而是一个哄孩子开心的小玩意儿,“此物可代步,胜过御剑飞行百倍,必要之时可挡化神境一击。权当拜师礼。”“多谢师父,师父你真好!”欣喜之色浮上眉梢,云渺这回语调明显比先前拍马屁时真诚几分。褚师筠险些以为小徒弟要扑上来,钻到他衣袖里。然而对方只是将白玉舟翻来覆去看几遍,像只藏不住粮食的仓鼠差点儿掉在地上。最后小心翼翼认主后,试图将这灵器放进自己衣袖口袋里。那白玉舟未施法催动前本就小巧,然而落在云渺手中却硬生生大了几分,泛着粉意的细白指尖仿佛天生捏不住那笨重东西。得以拜剑尊为师,又获此重宝,本该成为人人嫉妒的出头鸟才是。然而一众弟子心中想法却大同小异,便是小师弟的手玉笋似的比灵器漂亮。见状,褚师筠直接再赠了个储物戒给小徒弟。他随手给出去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凡品,放在外头要让普通修士争抢到眼红。崔亭面上和其他峰主一同恭喜褚师筠再得佳徒,暗地却重新衡量着少年价值。他这个师弟不惯于俗务,何曾这般细心起来。再看侍立在一旁的薛远峤,笑意分明竟也看不出半分嫉怒,反倒比自家师父还欣喜这位小师弟入门。“你既已慢人一步,便更要勤修苦练。往后跟随你师兄先修习剑招,于心法上若有不通之处,便辰时来青崖峰寻我。”褚师筠眉目凌厉一瞬,敲打道:“月末我会考校你功课,切不可偎慵堕懒。”“喔……知道了,师父。”云渺没了先前的欢喜劲儿,声若蚊呐。若是身后真有尾巴,此刻已经无精打采拖在地上不动弹了。怎么还要考试啊?他是炮灰诶,干什么要那么有上进心,每天吃吃喝喝迫害下主角不就好了嘛。然而这番心里话定是不能告诉褚师筠的,云渺只得作出幅乖学生样子,狠狠点两下脑袋。……仿佛在众人面前出现一回只为收个徒弟,褚师筠连半刻都不愿多浪费,便向掌门等人告罪回峰修炼了。接下来的拜师大典便有条不紊,按往日礼数进行下去。众位峰主被依次向新弟子们介绍个遍,所属灵根所擅剑法皆关系到师徒相授。崔亭不出意料第一位站出来挑选弟子。云渺桃花眼瞪得大大,看着受伤被自己抛弃在雾屏山的养兄缓缓站了出来,宠辱不惊的模样仿佛谁都不入眼。他先前就心虚来着,然而还未从一堆人里找出对方,便被褚师筠打岔给引走心神。知晓按照原剧情,钟翊会因为顾念姜家父母恩情,忍气吞声不和自己在此处相认。然而就算脸皮再厚的人,也会做贼心虚红起脸来。“诶?二位师弟竟如此巧,都是明方县人士呢!”不知是谁,脑海中灵光一现闪过登记好的新弟子名册。“原来你二人倒有这段缘分,可是先前便相识?”崔亭意外却也欣悦。云渺鼻尖冒出点点细汗,望向养兄的水润眼眸瞧着可怜兮兮。不知是在害怕对方当众拆穿自己,还是遗憾这人怎么没死在雾屏山。仿佛才瞧见站在自己身旁的漂亮小师弟,钟翊迤迤然转过身,眉峰微挑漫不经心抬起眼帘,将对方从发丝到鞋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好半晌才慢悠悠开口道:“并非旧识……只是一见如故,倒可引为今日新知。”第87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9“手腕反屈, 回身下刺。”“云渺?”不知今日第几回,薛远峤熟能生巧,上前一步拦腰将摇摇晃晃的小师弟接入怀里。尽管如此,他手中也牢牢握着白虹剑, 而对方那把轻飘飘的小竹剑早就从柔软手心滑落, 啪得掉在地上。“练这招时眼睛要盯着剑尖, 不可走神。”瞧着今日自来就蔫头耷脑的小家伙,薛远峤也不忍心多苛责,弯腰替人捡起小竹剑边拍上头灰尘边调笑道:“看来渺渺是有自己的心事了, 任谁来也不告诉,对么?”“……没、没有心事。”云渺那张白软脸颊顿时瘪了下去, 明明耷拉着脑袋将唇瓣咬的嫣红, 余光却忍不住偷偷去瞧薛远峤。那副小表情都快急死了, 恨不得下一秒就掉两颗金豆子。怎么不继续问他是不是受了委屈?今天练剑都失误好多回了, 肯定是有心事功课才落下的呀。薛远峤眸色微转,柔和眉目难得严肃起来。他是真有些担心。毕竟云渺素日里就带点儿娇气,又口直心快连手心被竹剑磨红了都要和他讲,耍赖要歇一会再吹一吹,今日怎得……“渺渺, 凡事不要总憋闷在心里。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得偿所愿,云渺心底总算长长舒口气。然而面上却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 嚅嗫着道:“对不起, 薛师兄。”薛远峤一怔,随即猜测对方是因为刚才练剑时的失误不开心,安慰道:“常言道一年刀十年剑, 本固才能枝荣,渺渺你进步已经足够快……”“不、不是这件事情!”“是之前, 之前我说没有兄弟姊妹的那些话,全都是骗你的。”“……”薛远峤静静看着面前的小师弟,眉心微蹙没有言语。对方先前拿着那把小竹剑练了几招几式,此时胸口微微起伏,脸蛋儿都染上绯色,柔软乌发安静地贴在白腻脖颈间。如今又一副垂首认错的模样,惹人心怜。他莫名想起那天竹林,褚师筠曾告诫过的话。难道云渺真是那种以身世博取怜惜,实则……“抬头。”薛远峤伸手半强迫式地抬起云渺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出意料会在柔嫩肌肤上留下指痕,厉声道:“师兄相信渺渺不是那种撒谎成性的小骗子,但你要说出缘由来,知道么?”“哥哥,我、我知道错了。”云渺那双桃花眼眨巴眨巴的,呼吸都急促起来,香甜气息扑在对方脸上。他感觉薛师兄真有些生气,赶忙拉近关系讨好起来。然而薛远峤还不知道,面前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师弟实则藏着坏心眼儿,即将要编排起照顾自己长大的养兄。“其实我也没有骗人啦!我的确没有亲兄弟,只是……只是有个父母带回家的养兄,呃,就是收徒大典上的那个钟翊……”“养兄?”原来对方是有个哥哥的,难怪撒娇使性叫起人来那么熟练。同是明方县人士……眼眸一瞬间似湖水般幽沉下去,薛远峤突然轻轻放开云渺,不经意和对方拉开些距离,扯出一抹笑意温声道:“那崔掌门新收的那位好师弟,才应该是渺渺你的哥哥。”“只是那天为何不同他相认呢,我瞧你们两个都对彼此很是关心。”“才不是呢!”云渺压根儿看不出薛远峤温和面容下的不对劲,一心想着“给钟翊泼脏水”的新任务,眼神飘飘忽忽,鼓着脸颊道:“他、他在家总欺负我来着,我们早就恩断义绝啦!”“至于那天为什么装作不认识……都是因为钟翊嫌弃我笨,怕我丢他的脸面!”薛远峤紧握着白虹剑的手掌,稍稍松开些。“他嫌弃我不会做八股文,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将来不知道靠什么营生呢。”云渺不知不觉带上些真情实感,将私塾先生骂自己笨蛋的怒火移到钟翊身上,尾音拖得又软又绵:“秀才有什么了不起,还没考上状元就管教我,哼……”察觉到小师弟话中的委屈不似作假,薛远峤这才真正缓和下神色,摸摸对方的脑袋正色道:“那个钟翊,又欺负你了吗?”他想到云渺从前说过经常被同村的孩子欺负,很自然地联想到那个养兄身上。对原本看好的所谓掌门师弟,竟然也升起淡淡恶感。“最近没有欺负啦!但、但是他从前在家对我很坏的……”云渺绞尽脑汁去给养兄泼脏水,结结巴巴道:“钟翊把家里的钱袋子霸占掉,只给我几个铜板当零用钱,夏天想吃冰酪都要去求他才行。”“我嫌热,晚上不穿里衣也不盖被子,他就要打我屁股!”“你和他一处睡?” 第81章 偏偏在这个时候,凌一刷新出个新任务——用恩情威胁主角保守秘密后,和他断绝关系。……钟翊一直知道幼弟娇蛮又单纯,三言两语就能被人骗去。然而那要怪只能怪他们将云渺保护的太好,怪外头那些男人谲诈多端,不知廉耻。因而钟翊只是在等,等云渺和他解释几句。甚至只要一句“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他都会在心底原谅对方。这么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更多原因在于是他离不开云渺。“平日里不是伶牙俐齿?如今怎么半句话都说不出了。”将一颗心都扑在和自己没半点血缘关系的幼弟身上,嘴硬的养兄打量着对方湿漉漉的衣裳,皱眉道:“先回去沐浴,这幅样子是要喂蚊子?”“……想来那个薛远峤晚上也不曾给你打扇子,否则手上哪来那么多红疙瘩。”“我有话和你说。”“……什么?”钟翊正要拿出随身带着的薄荷膏给云渺涂上,过些日子再给对方做个香囊,挂在腰间熏驱蚊虫。然而听到这话突然顿住,站直身子好整以暇注视着对方。弟弟做错了事情,只要知错能改,哥哥就要原谅。云渺扬起下巴,气闷闷道:“从今往后,你不许跟旁人说是我哥哥,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第89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11“姜云渺, 谁教你说这些话的?”鸦羽似的长睫在眼下打出一片暗影,钟翊眸色倏地一沉,嗓音中已然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怒火。“你、你神气什么?”听到便宜养兄叫自己全名,云渺立刻心尖抖了两下, 小腿绷直屁股都隐隐作痛。上回钟翊这幅气得要死的模样, 还是他夏天一个人跑去河里游水, 然而刚跳下去就被对方拎回家打到屁股开花。还说什么再敢贪凉汛期跑去河边玩,就罚他三天不许吃饭!他明明都道歉认错了,对方还要揍, 就不能好好讲道理给自己听嘛。还好屁股上肉多,才没有被打坏掉……眉眼恹恹向下耷拉着心虚一秒, 云渺随即故意握着拳头, 向前迈两步虚张声势吼道:“凶什么凶!要不是我爹爹娘亲好心, 你早就变成没人要还脏兮兮的小乞丐了!”“你在我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年, 就算当牛做马一百年都还不清,哼。”“的确还不清……所以好好管教你,才算对得起叔叔婶婶的恩情。”钟翊直接钳住云渺的手腕,将人拽到怀里动弹不得,眼神落在对方颈间时眉头皱起。原本白腻如细雪的滑腻肌肤, 莫名落上颗讨厌的蚊子包,又因被没耐心也忍不住痛痒的小主人给挠了几把, 绯色一片。云渺不知道, 他在钟翊眼里就是从小不爱读书还满心满眼都是玩,又受不了庄稼上苦力活的娇气包。这些都罢了,村里的小猫成日间只扑蝴蝶晒太阳, 不也舒舒服服东家一口米,西家一口面养大了?可是云渺偏偏模样生得那么好, 既容易受骗又爱招人,哪里能困在秀水村。就是本性不坏,外头那群人也要将他引上歧路带坏。贫家出身的貌美小师弟,受那些道貌岸然的天之骄子以师兄之名引诱,再砸些灵器法宝哄骗……“我才不要你管。”云渺百无聊赖搅着细白漂亮的手指,像个被宠坏的娇气小少爷,肆无忌惮挑战着养兄的底线。“我大发慈悲不要你当牛做马还这些恩情,只要你把那天在雾屏山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从今往后装作不认识我就行!”“你要真对我好,就识相点,毕竟薛师兄不喜欢我有别的……”“啊!”猝不及防一巴掌拍在臀肉上,明明不疼,那双桃花眼却已经下意识蓄积起泪花打转儿,云渺急得跳到养兄身上乱拍乱咬哼哼唧唧,怒道:“钟翊你居然敢打我?”“你算哪根小葱?”“我爹爹娘亲养你那么大,就是让你给我当大马骑、做仆从用的!”云渺快要气得昏过去。钟翊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总对他管东管西的?当哥哥了不起啊,他有那么多哥哥哪一个像这样子坏?真是老虎不发威,就拿他当病猫。……钟翊把跳到自己身上乱抓乱咬的坏狸奴稳稳抱在怀里,坚实手臂托着饱满柔软的臀 .丘。盛夏夜风凉爽,将原本湿漉漉的单薄衣裳风干大半,但还是能从张牙舞爪中看到领口小片淡粉肤肉,贴身夏衣前冒出两个可爱的尖尖。“在家你就爱摆兄长威风,真以为出了秀水村,我还要看你脸色才能吃到甜糕喝上冰酪吗!?”“有的是人给我买零嘴呢……你凭什么揍我,哼。”粉白脸蛋儿都气出大片红晕,云渺泪珠子充盈在眼眶里沾湿羽睫。明明气势汹汹一口咬住养兄肩膀,声音却黏黏糊糊仿佛带些哭腔,反倒像被旁人欺负狠了似的。钟翊任打任骂,垂眸眼神不知落在哪儿,就这么静静让对方胡闹了一会儿,发泄掉多余的小脾气和精力。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凭我是你兄长,凭叔叔婶婶将你托付给我照顾一辈子。”“我不要你当我兄长,一刀两断,干干净净才好呢。”云渺扁着嘴巴偏过头去,还不忘用余光看自己有没有气到钟翊,跨起张冷酷小猫脸道:“也不要妨碍我找别的哥哥!”夜深人静。虫鸣树摇中,一声嗤笑突兀而清晰。“真以为旁人给你银子花,送你新衣裳穿,就是对你好?等哪日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钟翊气极反笑,将云渺从怀里放下来,直接挖了些薄荷膏摁在对方白腻颈间的红疙瘩上。不知是加深药效还是刻意报复,指腹上的薄茧将那柔嫩肌肤揉弄得绯红一片,薄荷叶清香中混杂着甜香。“唔……”云渺本想很有骨气地打掉对方的手,可那股清清凉凉的感觉一下覆盖掉痒意,酥酥麻麻的热意在颈边蔓延开。他还有一点点舒服。因而暂且忍耐着小脾气,耐下性子蹙起眉尖听养兄讲大道理。“外头的野狼野狗惯会装人,又有哪个不是闻着肉味儿才会跟来。”钟翊生了副张扬锐利的五官,懒懒散散时稳重中还带些零星痞子气,讥讽道:“你在外头认识的那些好兄长,他们其中的别有用心,你可知道一星半点?”“你真以为那个薛远峤是什么正人君子?”两个人你报答我,我报答你,一来二去半推半就,才认识几日云渺便被哄得乱认兄长。“拿着救命之恩作挡箭牌,”钟翊心尖气得止不住发颤,面上却冷嘲热讽,“私下里,估计早将你哄得嘴巴都给人吃了去……”一道清脆响声。比猫爪还快,软绵绵的手掌蓦地甩过去。钟翊那张冷白俊逸的脸上泛起淡红掌印,沉静黑眸似是有些错愕。“我、是你先胡说八道的!”云渺下意识之举后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想要道歉,却又觉得钟翊好过分。他扮演的又不是吸人阳气的妖怪,才不会让别人吃自己嘴巴……而且,薛师兄才不是那种人呢!沉默半晌,钟翊才从被幼弟打了一巴掌中回过神来。“没事。”“什、什么?”云渺以为自己幻听,耳朵尖动动。黑沉沉的眸子轻轻抬起,从方才开始就臭着张脸的人,神色居然破天荒好看了一些,视线落入云渺那双桃花眼中,淡淡解释道:“我气急了胡说八道,你可以打,而且……打的好。”能理直气壮打他巴掌,说明没有和旁人亲到一块儿去。……主角是不是被自己气傻了。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将云渺吓得赶忙摇摇头。“钟翊,你别以为服软道歉我们就没事了。”“什么意思?”喜新厌旧,一心攀龙附凤的小师弟干脆揭开最后一道面纱,很是无情地跟昔日兄长撇清关系。干脆利落,不再留一丁点幻想。“我从小到大都很讨厌你!”“如果不是你,爹娘每回分糕点就不会只给我一半。”云渺故意作出副愤愤不平的小模样,为了不让自己像个大馋猫,还特意找补道:“不是因为糕点!是因为你,我的爹娘被人抢走了一半。”“总之,你样样比我好。”“村里的人夸你勤快,却总叫我姜家的那只懒猫儿,就连私塾先生也不喜欢我,成日间拿你和我比……”“所以我不要你照顾我一辈子,雾屏山那件事情你烂在肚子里,我们就算两清。”“从今往后,你不许跟旁人说是我哥哥,尤其在薛师兄面前。”云渺越说越没底气,声音比猫儿还小。他眼看着钟翊脸色越来越差,对方好多回想开口说话,嗓子却像吞了口沙砾般哑住。他可真坏啊。明明每次一个眼神,钟翊就害怕地不敢吃糕点全部给他。就这样横行霸道还不够,居然还要扭曲事实。自己就是不想干苦活呀,毛笔大字写的歪歪扭扭,最后也是推过错给钟翊让他帮自己挨罚。现在居然有了新大腿,就要将没有利用价值的养兄踢开……被自己的邪恶吓了一大跳,云渺一双桃花眼开始乱飞,猝不及防撞进钟翊深不见底的沉静眼眸。“是因为这些,所以你才……”钟翊原本锋锐的剑眉星目,此刻明显变得有些灰败颓靡。 第83章 修真世界的任务好难,他从前都没这么累过。自己可是炮灰诶,难道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嘛?真讨厌,比欺负人还讨厌。“别怕,接下来一段时间跟着师父勤加修炼,很快就能结丹的。”两人一起跨过门槛,走出院落。薛远峤尽力想安慰身旁蔫头耷脑的小师弟,最后也只能怪罪自己。师父显然是看重云渺的天资,所以才破天荒要亲自手把手教导。然而他本意是觉得对方还在贪玩的年纪,故而总是莫名软下心肠纵容过去……“算啦,是我不努力。”云渺有些不好意思,他偷懒肯定也带累薛远峤被骂了,咬咬唇瓣故作不在意问道:“就算练不好剑,师父也不会打人的,对吧?”“对嘛对嘛,薛师兄?”没有立刻听到答案,云渺急得很去拽薛远峤衣袖,这一抬头,却恰好看见院子外跟块石头一样直愣愣杵着的人。是那日一面之缘的戚浔。对方不知在云渺的小院子外等了多久,不叩门也不言语,还正好挑在毒日头底下站着。莫不是那日叫小师弟几颗水球砸晕了脑袋,回过神后终于来找人算账?……“你来干什么?”云渺不知道那天狐假虎威的事情已经暴露给薛远峤,心虚之下忙主动迎上去,将戚浔拽远了些说话。嫩生生的手攥着对方衣袖,衣料粗糙像是洗过好多回的,刚刚松开便皱巴巴有了痕迹。这已经是他最拿得出手的衣裳,却还是弄得小师弟手心麻麻痒痒不舒服,握握拳头表情不大好。一时间,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出现几分慌乱,打好的腹稿哑在嗓子眼。这幅模样倒显得有些好欺负。原本浑身脏污伤痕累累的恶狼,如今倒清爽干净,可以混入其他种群伪装成一只狗了。“说话呀。”云渺现在变成货真价实的亲传弟子,底气十足,明明说好不要再管这个锯嘴葫芦似的受气包,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周云,又跑去欺负你了嘛?”仿佛被这句话点醒一般,那双蛇眼倏地一亮,戚浔脱口而出:“周云死了。”“……什、什么?”原本百无聊赖摆弄着衣袖的细白手指顿住,纤长羽睫缓缓扇动,云渺表情一怔有些茫然。半晌回过神后,小脸已经惊得雪白,柔软掌心都渗出细汗。云渺虽然讨厌那个周云仗势欺人的作派,却也没想到前些天还骂过的人,今日就突然死了。有些错愕,连声音都变得细细弱弱,蹙着眉头问道:“周云怎么会突然就、就死掉了?”“因为……”答案就要脱口而出,却在真相即将大白之刻话风突转。小师弟的脸色,太不对劲了。不是不希望他放过周云么,为什么,为什么又好像很不希望对方死掉呢?“周云领了任务下山除妖,但是身上带了不少法宝。因为太过招摇,所以被斜月宗的魔修给……”戚浔一双蛇眼黑沉沉的,鼻梁高挺侧脸锋利的像把刀。然而他生得一副聪明相,面对云渺时,那双眼睛要么垂头避开,要么直勾勾盯着人一错不错仿佛捕猎。语气沉静,叫人信服。云渺傻乎乎点头,似是相信了戚浔的话。他半点儿也不觉得对方特意跑来告知他,还显露出邀功之意有何奇怪之处。毕竟对方可是连对上炼气期时的自己,都毫无还手之力诶。“那,那你还有别的事情嘛,我今天有事要忙可顾不上你的。”云渺催促道,然而还是因周云那件事有些心不在焉。原来修真界杀人夺宝都是真的。他今后一定要揣好自己的宝贝,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装作个储物戒都没有的土包子也很好!至于修为……他做完任务就要脱离小世界了,也不用太厉害吧。只要一直待在问剑宗就很安全!最大的危险,也不过是招惹主角之后被强制下线啦。“渺渺?”不远处,薛远峤看云渺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忧向这边靠近了几步。然而尽管如此,也没有去刻意听取二人谈话。戚浔目光沉下去一瞬。他对附近任何风吹草动都很敏锐,故意侧过身体将身量纤弱的小师弟挡的严严实实。他刻意放柔语气,却还是显得粗声粗气。“我来还东西……还有,送东西。”云渺一头雾水。直到他看见对方从带来的一堆东西里,找出个小包袱打开。里头整整齐齐叠着两套雪白亵衣,还能隐隐约约闻到皂角香气。贴身衣裳看上去都很柔软,像是被大手仔细揉搓洗过很多遍,干干净净。偷亵衣的贼找到了。他不翼而飞的小木盆和捶衣棒,估计也在对方手里。小师弟脸涨得通红,气得粉白指尖颤抖,眼底都泛起湿意。若非他和戚浔不熟,此刻小巴掌已经落在对方脸上。然而愣头青还在自顾自说着早就打好的腹稿,自以为是能讨小师弟欢心,制造了个惊喜。“小师弟,多谢你那日帮我说话……你的衣裳,从今往后我来洗吧。”好好的话,被说的干巴巴。谁、谁稀罕你这样子感谢我!只有钟翊勉强有资格给他洗吧,其他人怪不好意思,自己又不是没脸没皮。云渺愤愤从戚浔手中夺过自己的小衣物,毫不留情拒绝对方的“好意”。“对不住,我……”戚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住小师弟,忙不迭赔不是。他只知晓自己头一回向人献殷勤,就把对方惹恼了,又拿出准备的吃食跟丹药来。“小师弟,这是筑基丹,可以助人从炼气更……”“拿开!”云渺现在对这个怪家伙没半点儿好气,故作高傲,一脸娇蛮地打击对方,“我早就筑基了,才不需要这个呢。”顿时,戚浔眉目有些颓丧。他想起自己的废灵根,懊恼至极。小师弟天资过人,他怎么能拿自己来揣度对方的修为呢?本来以为最能拿出手的礼物,此刻也变得一文不值起来。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食盒,却也不好意思再打开丢人,碍到小师弟的眼。只得不抱希望,垂眸道:“小师弟,我有和我娘学做一些点心,你要尝一尝吗?”第92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14点心?视线不由自主飘向戚浔手中拎着的竹编提盒, 不仅黑乎乎看不清里头是什么,更是一星半点儿的香味都闻不到。就算真有点心,肯定也不好吃。“……少骗人了,你才不会做什么点心呢!”云渺以貌取人了一回, 眉眼恹恹表情却很认真地把对方呛回去。闻言, 戚浔着急忙慌打开食盒, 笨手笨脚差点儿将整篮东西都给打翻洒在地上。还生怕小师弟嘴巴刁瞧不上,边献宝似的捧着食盒,边笨嘴拙舌向对方解释。声音低哑急促道:“会、会做的, 我娘从前是问剑宗膳房的厨娘,这两样东西我早就学会了……”粉白小巧的耳朵尖微不可查动动, 云渺很是矜持地将身体向前凑过去。羽睫纤长浓密, 缓缓眨动间, 戚浔捧着竹篮的手已经攥得爆出些青筋来。破旧还有些褪色的竹编食盒中, 干干净净摆放着两个小白瓷碟。左手边是糯米粉和去壳芝麻做成的如意凉糕,很小巧精致,右手边则摆了碗沸雪般奶白的糖蒸酥酪。都是夏日间清凉爽口的吃食,甜却不腻人。云渺将嫣红唇肉咬得陷下去,再次松开牙齿时上头已然泛起粉白齿印。他对如意凉糕不怎么感兴趣, 只专心盯着那碗糖蒸酥酪,嘴巴里泛起甜津津的口水。白如凝脂的奶酪上淋了点儿桂花蜜, 周围山楂、杏仁片、松子、红豆各样摆些, 叫人食指大动。鼻尖稍微动动,就好像已经闻到那股牛奶甜香。“唔……我如果不吃,你心里会不会很难受?”原本还在气对方不打招呼就偷走自己的亵衣帮忙洗掉, 然而看到点心后,云渺各种小脾气都短暂地抛之脑后, 只顾着咽口水。他也不是馋,只是、只是到青崖峰之后就再也吃不到这些东西了!“不会难受……”戚浔本就抱着很渺茫的希望,被拒绝也全当自己天生惹人厌烦。然而在注意到小师弟耷拉下去的眉眼时,突然间福至心灵,改口道:“不会难受,但如果小师弟爱吃,会高兴。”云渺偷偷舒口气。“那好吧!我就尝两口,就尝两口。”…… 第85章 “……云渺。”视线落在床榻上。冷下嗓音唤了一声,然而仍未能吵醒倚在床边靠着栏杆睡觉的小徒弟。对方不知是跑去哪里弄水玩,大半衣襟都湿乎乎紧贴在身上,羊脂玉般的白腻脖颈大敞在空气中。因着这几日好好吃了一番修炼的苦头,那张原先有些婴儿肥的粉白脸蛋儿,此刻从下巴处瘦掉一小圈,褪去稚气显得更加艳色逼人。“唔……”兴许是半坐着睡觉不舒服,抑或做梦看见了什么点心,云渺睡梦中将唇瓣舔巴得红馥馥一片,还不时蹙着眉头哼哼唧唧的。与其一样不老实的,还有地上一条大胖锦鲤,正半死不活努力扑腾来扑腾去。水渍和鱼腥味儿正是这个东西所带来。剑尊最爱洁,此刻气息不由自主沉下去,然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刚刚抬起来,就听到那已半开灵智的锦鲤精求饶。妖族之语晦涩难懂。褚师筠一双黑眸寒皎皎冷淡如霜,好容易克制下动手清理干净四周的欲望,才听明白原委。原来,竟是他的小弟子荒废时日,花大半天跑到山南的冷泉去用灵力捉鱼。将一池子锦鲤搅扰的东躲西藏后,就要抱着其中最肥的一条回去烤着吃。最后因为不会剖鱼料理腥味,拿剑比划半天后还是决定先养在寝殿里,却又累又困迷迷糊糊。说是歇一会就去找鱼缸,结果便坐在那里睡到如今。一声轻叹在室内弥散。褚师筠一挥衣袖,地上的锦鲤和水迹便全都消失不见,真真是劫后余生。如今余下的最大麻烦,便只剩下把自己弄得水淋淋的小弟子。平生头一回升起说不上的无可奈何之感。没有将对方一剑敲醒,褚师筠反倒径直上前施道洁净术,随即将云渺打横抱起放在榻上睡好后,便盘腿坐在床边开始自顾自修炼。……夕阳西下,一室昏沉。殿内半根蜡烛都没点,静谧无声。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又密又翘的羽睫还覆在眼下,云渺便模糊着视线伸展懒腰满床打滚儿。然而滚到一半时,便遇到阻碍前进不得。什么东西?眼睛都未睁开,便先伸着胳膊用力去推,然而占据他床榻的东西还是纹丝不动。一肚子起床气正恼火着谁也惹不得,云渺就要爬起来发一通小脾气,熟悉而可怕的声音便荡至耳畔。清冽到寡淡,却带着股莫名的威慑力,在空荡荡的殿内令人恍惚。“睡饱了?既然已经醒了,便将近日所学演练一遍。”“青天白日竟然都能酣然入梦,想必修为大有进益。”这下子彻底清醒过来。拖着软绵绵的身体跳下床榻,眼尾都被睡得揉出淡淡红晕,云渺还赤着脚便从床头捡起自己的小竹剑,二话不说便开始将记忆里的招式演出来。他不敢拖延时间,害怕褚师筠又问责自己为何现在跑回来睡觉。不过虽然心底慌乱,云渺却脑瓜很是聪明地选了套练得最熟的剑招演示。最后一缕夕阳透过菱花窗,金光铺满地面在榻前点点生辉,粉白双足赤.裸着踩在冰冰凉凉的白玉砖上。青崖峰的剑法最是奇幻迅捷,竹剑在迷迷糊糊的小弟子手中也带上一抹冷意,飘逸变幻连绵不息,如点点落英。放下剑,云渺便垂下头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然而一双桃花眼却偷偷去瞧褚师筠。对方目光淡淡的,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良久,才撂下一句:“剑招尚可,但仍需勤加练习。从今日起你每日再加一项课业,去藏书阁领悟心法。”“你若实在有不通之处……定要来问。”纯阴之体吸收灵气再快也要运转功法,练剑悟招,否则灵气过分充盈便要爆体而亡。云渺有些心法不通,又不肯耐下性子去悟,如今还停在筑基中期不动。小徒弟表面乖巧地点点脑袋,心底却在想:要是谁肯借他一点修为就好了。第94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16风起水皱, 月影重重。青崖峰就连夏夜都比别处静谧些,然而竹生树密处,仍有虫鸣声时断时续。距离寝殿不远处,有一座三层高的藏书阁名为“文渠楼”, 坐北朝南设木阶上下连通。黑色琉璃瓦做顶, 油漆彩画一律单调冷清。其中藏书浩如烟海, 无论剑谱琴谱诗赋术数,抑或人文世情,皆不计其数。窗边。白釉双莲烛台上静静燃着两根蜡烛, 烛火忽明忽暗在书案上跳动,雪白窗纸上映出一道小小人影。“呼——呼——”云渺膝盖跪在软垫上, 大半身子都趴在桌案跟前, 塌下腰翘着屁股努力仰头去吹那两支蜡烛。甜丝丝的气息又绵又长, 拂过去后看那烛光快要熄灭时就赶紧屏住气, 有来有回玩得乐此不疲。“唔……累死了!”脖子仰得时间久了便开始泛酸,云渺又老老实实坐回去。开始一手托腮,一边百无聊赖捻着书角,囫囵吞枣将书页翻动得哗哗作响。他下午那阵子睡得饱足,此刻精神头无处发泄坐在软垫上扭来扭去, 满脑子奇思妙想就是跟修炼无关。褚师筠担心小徒弟再次阳奉阴违,表面乖巧私底下跟他偷懒, 便要求每回翻阅的书本上都要有记录, 隔日放在云起殿门口等他查看。如今看来,这份担心不无道理。只是看教科书还要写读后感,这可难倒了云渺。……“三十六剑之变, 狸猫拧尾……藤、藤蘿(luo)?”每回遇到不认识的字,紫毫笔末尾的竹杆必然被咬得陷下去一块, 再盖上个亮晶晶的牙印。连蒙带猜犹犹豫豫半天,不学无术的小弟子才作出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提笔写上去一通“高见”。最后迎着烛光,云渺将自己写得满满当当一大页拿起来欣赏,乍瞧上去成就感十足。然而仔细看一会儿,得意洋洋的雪白脸蛋儿便开始垮下去,眼尾漫上绯色红晕不好意思起来。能被送到褚师筠这里的一应笔墨用具都是最佳,云渺如今用来写字的,便是外头千金难买的花帘纸。字落上去,墨浓不滞墨淡不薄,迎着光去看时,更能显出背后印上去的淡淡清雅花纹。他还记得从前钟翊在家用过的黄麻纸,粗糙得摸上去都扎手,压根儿比不得这花帘纸雪白细腻。然而就是这样的好纸张,上头落了不少歪七扭八的大字。云渺被丑得欲言又止,脑袋无精打采耷拉下去,眼尾水光潋潋有些湿。他在第一个世界分明学过毛笔字,还是教习皇子的名师大家给自己开蒙呢,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难怪在秀水村和钟翊一起学习字时,那个私塾先生老是教训自己。还踩一捧一,说什么钟翊的字若称得上龙飞凤舞,那自己就是小鸡啄米……云渺愈想愈不好意思,于是干脆从难以为情变得恼羞成怒起来。什么龙啊凤啊的就一定好嘛?凭什么鸡啄米就要被人瞧不上,自然就有人喜欢看小鸡啄米呢。如此将自己安慰得乐乐陶陶,云渺当即提起笔,在刚刚用过的纸张背后画了个猪头,还在旁边写上个“钟”字。一时间,纤细双肩都笑得微微抖起来,他还将脸埋在袖子里只露出一双弯弯的桃花眼,好像害怕别人能听见似的。然而就在这深更半夜自己玩得不亦乐乎之时,云渺怀里揣着的传音石突然开始发烫,还有些灼人。糟糕!莫不是师父发现自己偷懒了吧?心虚之下,云渺赶忙将那张画了只猪头的纸团巴团巴塞进袖子里,又调整了下坐姿正襟危坐起来,随后才将传音石拿出来。然而没想到的是,里头传出的竟然是熟悉的温朗语调。清润柔和,在夜色中亦不显得突兀。“渺渺,你在哪处寝殿?”……云渺虽则一直在修炼上想方设法偷懒,但从未敢尝试过偷偷下山。他总害怕青崖峰哪处下山路上藏着埋伏,会突然冒出个师父的分神来。然而薛远峤这位首席弟子却对此心知肚明,那就是,青崖峰百年来从未曾设过什么禁制。毕竟无人敢擅闯剑尊所居之处,而褚师筠更是有些剑法傲然于世的信心。至于他为何从未将这件事告诉过自家小师弟,不过是希望对方能的的确确从褚师筠那里学些本领。他有分寸,知晓“当世剑道第一”的几句指点是何其珍贵。“薛师兄!”天水碧色的衣角飘飘然然,还未曾越过书案,怀里便扑进来一只坏狸奴。云渺早就半点儿书都看不下去,刚刚瞧见薛远峤便小炮弹一样冲上去,搂着对方脖颈亲亲热热,眉眼弯弯任凭谁看了都心生喜意。他闻见薛师兄身上的枣泥香味儿了,肯定给自己带了点心!“几日不见,渺渺倒是瘦下去不少。”薛远峤稳稳当当将人接在怀里,瞧着小师弟兴奋到粉扑扑的脸,心中也说不上的欢喜。 第87章 表面细雨春风君子作派,实际上如急雨过川一般,恨不得……云渺被扣着脑袋按在桌案上,什么心法古籍都被压得皱皱巴巴。唇珠被碾得又麻又肿,他感觉自己像颗大樱桃似的,叫人舔来舔去咂摸汁水。起初云渺努力在容忍,毕竟薛师兄要借修为给自己呢。然而到后来他开始喘不上气,便也顾不得那许多。脾气不大好的小师弟,像只狸奴似的乱抓乱咬。他想吃小鱼干儿,但也不许做鱼干的主人随便抱自己,稍有不如意就开始闹。第96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18“……云渺?”面无表情将小徒弟近日交上来的功课细细翻阅一遍, 褚师筠忍不住眉心微蹙,努力从那堆歪七扭八的大字中辨认出其原本模样。沉吟半晌后,他缓缓开口讲解其中疏漏错误之处,然而一抬眼, 才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已昏昏欲睡。明明乖乖巧巧盘腿坐在软垫上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那双桃花眼却早就偷偷闭上, 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往下垂。又长又密的羽睫静静覆在眼下,唇瓣微微张开, 细细望过去能瞧见一点红馥馥的舌尖,正不知有意无意舔舐着自己那颗圆润挺翘的可爱唇珠。褚师筠发现对方的嘴巴被舔得亮晶晶, 仿佛覆上层水色。随即手中一沓纸张便被重重拍在地上。几缕清风被无端带起, 恰好拂过小徒弟颈间, 发丝调皮地擦过脸颊激起些微痒意。“唔……”脑袋彻底支撑不住, 云渺还没来得及清醒身子便直直向前一栽。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好像找到了猫窝似的,他将脑袋换了个支撑点便舒舒服服准备继续睡下去,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眉目轻敛,褚师筠习惯性地将小弟子揽入怀里后才面露讶然,然而就在要将对方抱到榻上去睡时, 身体却随着视线所落之处一齐顿住。云渺睡觉总是不老实,方才在褚师筠身上蹭了两下后衣襟便稍稍有些褶皱, 露出一点儿白腻雪肉来。然而仔细看过去, 会发现领口下半遮半掩下透出点绯色,点缀在光洁肌肤上。淡淡的琥珀色瞳孔仿佛被雪水洗过,一贯盛着漠不关心, 此刻却透出稚童般的疑惑。褚师筠心底升起些不太正常的探究欲。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停在空中好半晌,最终才若无其事地落下去。他将小弟子胸前衣襟稍稍扯开些, 动作轻柔到接近于无。舍弃单薄夏衣的遮掩,接二连三映入眼帘的是点点红痕。仿佛雪地里开出大朵大朵红梅,含苞待放,在嫩到不经碰的雪肤上夺目刺眼。褚师筠不由自主用手按上去,微凉指腹还带着薄茧,就直接用力触及到温热绵软的肌肤。痒意酥酥麻麻,顿时蔓延开来。“嗯……”云渺原本清浅的呼吸突然泛着抖,还有些急切。红艳艳的舌尖都吐出来一点儿,顺势从微微张开的双唇逸出些喘.息。褚师筠把乖乖睡在怀里的小弟子弄醒了。他立刻将对方衣襟拢好,然而那份慌乱却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皱着眉又若无其事收回手。小徒弟应当是病了,他合该问个清楚。……“云渺,你身上这些痕迹是怎么了?”在自家师父怀里打个哈欠,云渺不大清醒地伸了个小小的懒腰。眼尾渗出些水色沾湿了羽睫,还湿哒哒黏在一块儿,就用鼻尖蹭蹭褚师筠胸膛。痕迹?他身上哪里有什么疤痕嘛,明明只有……“!”云渺顿时脑袋一转,浑身上下像是炸了毛似的,立刻团成个猫团子从褚师筠怀中滚出来。他直接跪坐在自己的小软垫上,紧张到压在小腿上的屁股都紧紧绷着,满脸懊恼之色。真是的,他怎么总在师父面前打瞌睡啊?一定是因为昨天睡太晚了。薛师兄说他白天还要练剑不许闹太迟,可是不多双修几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嘛。短短几瞬云渺脑瓜里就闪过千百个念头,然而面上却可怜兮兮半垂着头。从褚师筠的视角,只能看见小弟子小巧漂亮的一截下巴。“师父对不起,我昨天、昨天在藏书阁看书看得太晚了。”声音赖赖唧唧像是从棉花团子里挤出来的,尾音更是让人耳朵泛起痒意,云渺欲盖弥彰地扣着手指头,怯怯道:“我身上没有什么痕迹呀。”“如何没有?你大可自己瞧瞧。”褚师筠死板地追问下去,然而这回却没有亲自将小弟子的衣襟扯开。他直接握起手边的剑,在空中利落地调转方向,冰凉剑柄准确无误地将对方衣裳挑开些。白里泛粉的细嫩皮肉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嫩红尖尖鼓胀着。然而主人的表情却纯然无辜。“啊呀……”云渺以为自己要被揍一顿,忙拿胳膊挡住脑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明明心虚的很,害怕师父发现自己偷奸耍滑,为了修为和师兄抱在一块儿双修。但又羞又气之下,胆子竟然也大了起来,冲着褚师筠便凶巴巴小声吼道:“是被蚊子咬的!”“藏书阁好多又臭又毒的大蚊子,你还叫我每天傍晚去看那么多书,我早晚要被咬死呢!”娇气蛮横的小弟子,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和师父发起火来,叫对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胡言乱语。”褚师筠不知想到些什么,隐在发丝后的耳朵悄悄泛起红晕,随即厉声道:“你难道每日在藏书阁赤身裸.体不成?蚊虫如何能咬到那处!”小弟子面色浮上层淡淡潮红,然而那颗惴惴不安的小心脏却放回到肚子。他莫名有种感觉,那就是师父压根儿分不清蚊子包和双修带来的伤痕。心底升起一点点小骄傲,他觉得褚师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开始放下心去骗人。“我热的很,是藏书阁太闷了。”弱下去的气势重新提上来,云渺煞有介事地指着自己身上的“蚊子包”,委屈巴巴地诉苦:“我只是稍微把衣服扯开一点点,想凉快凉快,那些蚊子就一股脑儿冲上来吃我的肉!”藏书阁西侧临水,又花木繁盛郁郁葱葱,倒的确比别处更引蚊虫。而为何独独小徒弟被咬那么多包?大约是因为那身散发着香气的雪白皮肉。“再热,也不可以不知羞。”暂且将此事翻篇,毕竟褚师筠也找不到旁的理由去解释,只好在小弟子控诉的眼神下低了头。然而对方身上的红痕到底太多了些,总让人心底不太舒服。“云渺,你往后将书带回寝殿去看,不必晚间也留在藏书阁。”“嗯?不、不用了师父!”往日爱偷懒耍赖的小弟子一反常态,结结巴巴反驳道:“在寝殿会容易睡着的,买一点儿薄荷膏涂上就不会招蚊子了。”诸多仙门大派中,剑修相比起音修符修之类要皮糙肉厚的多。问剑宗更有许多弟子还额外修习体术,以此锤炼筋骨,哪个会将小小的几颗蚊子包放在心上。更别提谁有什么薄荷膏了。素白色长袍不知何时被人压出褶皱,褚师筠从宽大衣袖中探出手,袖口处用银线织就的竹叶暗纹隐隐生辉。他眼睫轻垂,视线落在手中云渺写好的那一沓子厚厚的批注上。字迹虽说潦草了些,但仍能看出用心之处。想必已从心法之中领悟许多,否则脉息不会醇厚顺通,更是距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太过严苛,若是逆反起来便不好。……兴许是褚师筠沉默太久,云渺捏着手指头开始做贼心虚。他这些天白日要假模假样练剑,晚上还要偷偷摸摸双修,压根儿没有力气去写什么“读后感”。所以,那些东西都是甩给薛远峤帮他写的。薛远峤自是半分不舍得小师弟受累受罚,帮人完成课业更是小心翼翼。先是弃掉一手帝师夸赞的好字迹,再绞尽脑汁去模仿云渺的风格口吻,往往蜡油烧干才写好一篇来。但哪怕花费再多功夫,在褚师筠这关过不去,云渺肯定要娇蛮地跟人算账。他心尖儿都开始发颤,生怕下一秒就要被拆穿所作所为。然而等来的却是一句:“问剑宗山下的镇子上,兴许有薄荷膏之类的东西。”第97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19问剑宗脚下, 清河镇。大小散修同凡俗百姓混居一处,书肆茶肆,酒楼画舫,一应俱全。 第89章 好丢人。主角不知道现在什么境界,居然可以自己下山惩恶扬善了。不像自己,连六十个铜板都没有……云渺表情不尴不尬,粉白手指头却一刻也闲不住,快要将褚师筠袖口处的竹叶纹扣成开线状态。他不好意思抬头,一双桃花眼尽管盯着鞋尖瞧,将地上的蚂蚁都盯得开始绕道走。然而未曾留意之处,钟翊却状若无事细细打量着他。脸瘦了,下巴都褪去婴儿肥变成漂亮尖尖。不知是那衣裳的缘故还是旁的,腰更是柳条似的一把能握住大半。钟翊以为自己只要拼命修炼,就能够胜过薛远峤保护云渺。然而再见面更让他难受的,不是云渺抛弃他认旁人作哥哥,而是那旁的人,却压根儿照顾不好他的弟弟。……“你结丹多久了?”第二遍重复这个问题,褚师筠那双眸子寒色皎皎划过钟翊,对方的视线虽说无意,却不偏不倚满是热切落在自家小徒弟的身上。“……已十日有余。”钟翊回过神来,却无心再应付师长,而是有些讨好地绕过对方去问云渺,“不是想吃冰酪?”三人在店家的招呼下,最终是坐在了船里头。水波摇曳,金色涟漪从船心缓缓荡开,逐渐变作碎银闪闪。一张干干净净的小圆木桌。云渺左手边坐着昔日的养兄,今日的钱袋子,右手边则是不苟言笑的师父。他也乖巧懂事,问过其余两人意见后,很是雨露均沾地一人点了一份吃食。正是方才所说的乌梅饮、冰酪,还有酥山。那酥山便是先将奶油融化,再加些蜂蜜酒酿淋到白瓷碟上做成山峦造型,最后放入冰块中冷藏。待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染上“眉黛青”后再放些花朵彩树作装饰。一小份“酥山”,样子精巧到如雪山覆青苔。云渺过饱了眼瘾,才肯不紧不慢享用自己的消暑小食。然而刚眉眼弯弯乐滋滋吃了两口,便“呜呜”地捂着腮帮子,桃花眼中泛起水色。褚师筠心头一紧。然而还未来得及问些什么,便见小徒弟毫不犹豫背过去对着自己。“……呜,牙好疼。”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到底不是一朝一夕能改,云渺还是稍有小病小痛,便朝“不着调”的养兄那里要安慰。钟翊闻言便很自然地捏住幼弟软乎乎的腮帮子,迫使对方仰着头张开嘴巴。丰润唇瓣被冰冰凉凉的酥山冻得红馥馥,嘴角还沾着些没来得及吞咽的奶油。一根修长手指便直接擦过唇珠,探进温热嘴巴里,将暖香搅扰开来。指腹不知按到了那颗牙齿上,云渺直接一滴泪珠掉下来,砸在养兄手上。“……无妨。”钟翊薄唇间浮上熟悉的坏笑,却很快抑制下去,正色道:“就是先前磕到牙,刚刚又吃那冰东西一激导致的。”“你……你就素、故意弄疼窝。”毫无威慑力的横了对方一眼,云渺直接报复性的一口咬下去。总让自己丢脸的家伙。不慌不忙松开手,钟翊眉梢处多了些笑意,骨节处多了道小伤痕。而云渺呢,雪白双颊被人硬生生按出几道红色指痕,看着怪……褚师筠莫名动了怒。第98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20“你从前是郎中?”声调平静无波仿若在陈述事实, 然而语气却寒意森然。褚师筠一双寒津津的眸子紧攫住钟翊,气息沉静的叫人喘不上气。“……”有些微怔,钟翊不明白对方何出此问,只颌首淡淡道:“弟子未曾行过医, 在家时也不过做些乡野粗活。”“既然问剑宗不收医修, 你也并非郎中, 那方才何必逞强称能替人‘望闻问切’,做些败化伤风的不雅之举?”褚师筠面色如常,然而语调却暗含些说不上的嘲讽。就好像旁人给自家小弟子瞧瞧牙齿, 是大逆不道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云渺正捧着乌梅饮小口小口喝着,好像猫儿舔水。闻言, 原本垂下去的细密羽睫一颤一颤有些害怕, 轻轻翘起来扑闪了两下。他虽则往常总偷懒, 却也没被师父这般毫不留情的斥责过, 更别说这还在外头了。然而还没来得及思索出个原委,矛头便调转到自己身上。“既然牙疼,还用这些寒凉之物作什么?”好像在恨小弟子抑制不住口腹之欲,然而褚师筠又说不清道不明,这股心绪具体是什么。因此只得用二人言行不合礼数, 有碍问剑宗声名来作借口。“只是刚才有一点点疼,现在已经好了!”云渺赶忙放下乌梅饮拿手比划, 生怕被说不许再吃。他唇珠上还沾着一点儿水珠, 然而轻轻抿住就不见了踪迹,只剩下水水润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像颗梅子色果冻般可口。此刻嘴巴微微张开些, 指着自己一颗小牙齿,有理有据分析道:“先前磕到的是左边, 我用右边的牙齿吃就不疼了。”师父虽然修为高,但其他事情好像都比他笨一点儿,好多常识都不知道。云渺在心底摇摇头,他不敢和褚师筠打嘴仗耍赖,只自以为隐蔽地瞪了钟翊一眼。方才他还有点儿感谢对方要请自己吃冰酪呢,没想到……真是心机深沉的坏家伙。先是故意用锁骨撞自己牙齿,然后又惹得师父生气,目的不就是破坏自己吃冰酪嘛。“云渺。”看着小弟子在同自己说话时走神,褚师筠冷冷出声将人唤醒,冰雕雪刻般的俊美面容脸色已然极差。轻斥道:“你若还想吃,便规规矩矩的做到食不言……更不要东张西望。”“好哦。”云渺被训斥的眉眼恹恹,连双手都下意识放在膝盖上坐板正。然而手指却偷偷在桌下比划了个“枪”,朝着自己师父就“biubiubiu”好几下。他只听过食不言寝不语,什么时候多出条“不许东张西望”的规矩来?云渺死活想不通这一点,他更不知道是自己方才瞪钟翊那眼出了问题。桃花眼天生含情,主人还是个那么黏黏糊糊的性子。狠狠瞪过去嗔怪人时,眼尾微微上翘还带些红晕,明明在气恼对方骨头太硬磕到自己,却仿佛眉目传情般似醉非醉水汪汪的。这幅情形该如何描绘呢?就好像那流连花丛的小少爷同两位情郎一齐用饭,嘴巴上应承着脾气差的那位,眼睛和小动作却在引诱另一个。这叫那位被忽视还遭到阳奉阴违的情郎,如何能不恼怒?一时间船内没有人再言语。唯余水声荡漾,偶尔外头街市叫闹声透过木板闷闷传进来。钟翊和褚师筠的心思均不在吃食上,只觉着这船内狭小,对方既然不吃为何不告辞离开。与之全然不同的便是云渺,一连用掉酥山、冰酪和乌梅饮后,唇瓣都让冰的红艳艳,还觉得吃起来好快没有过足瘾。那股子遗憾,都从心尖冒到眼角眉梢。“你若还想吃,改日我带你再来,好不好?”云渺眼睛立刻黏在钟翊身上。这番话可不像往日那“这也不能那也不许”的养兄所言。然而钟翊此刻只想同人求和,半句戏弄和违逆之话也不敢讲,只小心翼翼试探起来幼弟态度。然而褚师筠还在一旁,云渺不敢很直白地答应下来。只得心里忿忿不平,面上却气呼呼挺起小胸膛,嘟嘟哝哝道:“师父说过,修仙之人不能太重口腹之欲,而且、而且我都辟谷了。”钟翊眼底划过抹了然之色,还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刚想说些什么,店家正好从外头走进来,他便先从袖中拿出钱袋子来付账。然而谁知那银钱还未落入店家手里,另一人便像小狸奴一般,蹭得一下蹿出去。往日在秀水村时,隔三差五钟翊便会带闲不住的幼弟去镇上。若他恰好要去书画铺或粮店询价,腾不出空看顾,便会数上小半贯钱给对方,叫人自己去寻好吃好玩儿的东西。待到快要日落,钟翊便会到约定好的食肆或茶铺上,将吃饱喝足的馋猫儿接回去。而他自己呢,却不舍得花钱在外头的吃食上,只忍着饥肠辘辘预备回去和对方一块儿用晚饭。因此,一见到养兄去拿钱袋子,云渺便条件反射似的贴上去,连两人已经断绝关系都忘了。此刻白白嫩嫩的手掌心摊开,并拢在一起像是要接福气的小仙童。“……”神色一顿,钟翊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开怀的笑容。他冷脸时眉骨锋锐又冷又硬,然而薄唇轻轻上扬,便有股懒懒散散的痞气,冲散了所有生人勿近的气场。 第91章 很快便渗开来,像朵用心尖血浇灌出来的梅花。云渺有点儿害怕。因为薛远峤正捧着他的手,轻轻舔掉那滴血。他一时连将手抽回来都忘记了。良久,软绵绵的白嫩掌心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好像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发生过。薛远峤为自家小师弟将衣裳穿好,边角褶皱也细心展平,最后笑着摸摸对方的脑袋。他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藕荷色储物袋,将其放在桌案上。“渺渺,这里头的东西是让你在秘境防身用的。你先听师父的话,一定要把其中的雪浪剑拿回来。”“剩下的,我们往后再说。”……*洞天秘境,位于青州极南之地。外界雾瘴缭绕,十里之内靠近不得,连分神期修士在其上御剑都是险象环生。相传此处秘境是万年前一位飞升上界的大能所留,原是对方隐居宅邸,后来倒成了各宗天骄历练之处。其中灵器法宝、草药兽宠极多,然而能否得到全凭各人本事。更有传言其中有处传承,写尽五行转化,吐纳灵气之登仙秘法,非有缘人不可得。古木参天,涧水流深。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林叶缝隙,在松软泥土上形成斑驳光点。暗处窸窸窣窣,鸟雀啼鸣。“小白!”一抹银朱色衣角在林间穿梭,发带也随着主人动作在空中飘扬。“总算捉住你了!”“嗷呜,呜呜……”云渺两手从地上抄起一只通身雪白的小奶狮子,将对方紧紧抱在怀里。他一路气喘吁吁,雪白脸颊都染上层明艳绯色,鬓角汗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明自己眉眼间还带些稚气,却眉心故作恶狠狠一蹙,煞有介事教训道:“小白,你不可以在秘境里乱跑。这里很危险,要跟着我才能不受伤的!”“嗷呜……”被换做“小白”的奶狮子呲呲牙,似是很不满小主人看轻自己,然而再生气也只轻轻咬住云渺的指尖舔舔。这便是褚师筠叫小徒弟结主仆契的“翼狮”,正是当初在雾屏山收服的那只。其成年原型凶猛庞大,后背生双翼,是妖兽中少见的元婴期灵宠。虽说先被薛远峤打伤,后又叫褚师筠强行抹去在先的主仆契损耗精神,如今只得暂且以幼年体示人,但实力也不容小觑。那翼狮原本喜爱亲近云渺,否则也不能刚被迫叛了上任主人便被顺利收服。只是不知为何,这只灵宠自从踏进秘境开始便躁动不安起来,刚才乱奔乱跑叫人追了好久。“凌一,我该去哪儿找主角呀?”云渺用脸颊贴贴小狮子的皮毛,满脸茫然道:“要是找不到钟翊,我该怎么陷害他呢?”这是积分最多的一个任务,云渺废了“千辛万苦”就是为了今天。要是不能传送回联盟,他都不知道怎么继续和师父师兄相处。他的储物戒里好多宝贝,都是褚师筠和薛远峤送来防身的。不过,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心已经黑透掉,马上就要用这些宝贝来陷害钟翊。第100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22【按照剧情, 你和钟翊会在埋藏雪浪剑的剑冢相遇,届时你为夺灵剑会将对方推入附近的悬崖。】【所以只要找到剑冢就是了。】这还是云渺和薛远峤双修之后,凌一头一回出现说这么多话。他看着小宿主两弯耷拉下去的细细眉毛,不由得出言干巴巴道:【我会提醒你在合适的时机下手, 不用太担心。】“嗯……”小巧精致的喉结微微滚动, 云渺脸颊有些许发烫。他没想到自己做坏蛋还要旁人鼓劲帮忙, 一时表情不尴不尬地扣着手指头,努力做起心里建设来。只要这个最难的任务完成,自己就可以回问剑宗混吃等死做个米虫, 每天看话本吃冰酪。再等到半年后钟翊变强归来,一番主角打脸恶毒炮灰后, 他就能彻底下线了!如此将自己催眠的干劲十足后, 云渺从储物戒里拿出地图来, 眉尖蹙起开始艰难地辨认起东南西北。各个宗门上一批历练的弟子回归后, 便会依照自己所经之处制成地图,方便以后的师弟妹们历练所用。云渺手中的这张虽说粗略,却大差不差描绘了洞天秘境的地形。更因为薛远峤曾在这里得到白虹剑,剑冢所在之地标记的清清楚楚。如此只要按照路线去找到雪浪剑所在,任务也就相当于推进大半了。然而将地图翻过来折过去几次后, 云渺都停在原地没有出发。半晌过去。两颗小牙齿忍不住咬住下唇,他终于不好意思道:“凌一, 哪边是北呀?”“……我知道看太阳方向的!”云渺刚刚问完就好像怕对方嫌弃自己笨, 指尖又慌忙在空气中比划,细声细气道:“可是现在是中午,太阳在大家头顶上正正好……我就辨不出来了。”怪丢人的, 他应该是这里唯一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吧。漂亮眉眼顿时恹恹的,云渺当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北在你左手边。】凌一停顿半晌, 又故作无事发生维护起小宿主的自尊心,淡淡道:【这里植被太多,古树将太阳都挡住了,分不清其实也很正常。】“就是呀,连小鸟都被树叶挡住看不到。”云渺长长舒了口气,顺着凌一给他指的方向往前走。……这洞天秘境中的五行灵气运行自成一派,连四时气候都与外界有所不同。按理说此时本该是秋日,然而秘境中却依旧酷暑难耐,花草竞放。虽说古树参天郁郁葱葱,总在树荫下走也不大晒人。然而那风好似凝结在半空中,热浪静悄悄蒸人肌肤。唯有脚下泥土所生灰尘似雾非雾,在烈日下金光点点。走了大半路程后,云渺两条腿就开始软绵绵一步都迈不动,舌尖不由自主舔巴两下唇瓣。他透过手指缝隙去瞧太阳,却刚刚好叫反射过来的阳光闪了下眼睛,泪花沾湿眼尾红晕晕一片。语调黏黏糊糊,跟灵宠说话也仿佛在撒娇:“小白,我们歇一小会儿再走,好不好?”“嗷呜!”一直紧紧贴着主人衣角,跟随保护对方的小翼狮一屁股坐在原地。虽说问剑宗弟子所用都是同一个传送阵,但到达秘境以后却因禁制波动而被打散,彼此并不在一处。不知云渺是否格外倒霉些,一路上半个活人都没遇到不说,还碰见两个比他脑袋还要大的红眼蜘蛛。要不是翼狮毫不犹豫冲上去,金丹修为全靠采补别人,当即被吓傻在原地的小师弟一定会让对方带回巢穴,再用密密麻麻的蛛丝缠满全身。到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现在想想都还小脸发白,云渺迫不及待抱起小狮子跑到一颗大树底下,预备舒缓下心绪再继续赶路。他有点儿小洁癖,不舍得将新衣裳一屁股坐在脏兮兮的地上,还从储物戒中拿出块小毯子铺开在树下。暗处不知哪里簌簌作响,林叶轻晃,他却毫无察觉。“小白?”云渺将翼狮放在小毯子中间,就跪在上头去努力铺平边边角角的褶皱。衣裳下小屁股顶起个圆润挺翘的弧度,忙忙乎乎前后摇动,刚刚好落在暗处某人眼中。“呜……”翼狮突然在毯子上缩成一团,开始微微发抖。它嗅闻到熟悉的,前主人的气息。“小白?你怎么了……”云渺感觉出不对劲,慌忙将小狮子抱到怀里查看,又从储物戒中倒出一堆瓶瓶罐罐的丹药。他疑心是刚刚小白拿嘴巴咬蜘蛛头中了毒,急得手忙脚乱。“解毒丹,是这个!小白你张张嘴巴……”云渺正艰难地握住翼狮毛茸茸的脑袋,想要把丹药塞进去,然而对方却一反常态不怎么配合。小巧鼻尖都急得渗出些细汗来,然而就在此时,身后颇为突兀忽然传来道人声。……“这背主的畜生自己心虚,你喂给它什么灵丹妙药都不管用的。”嗓音明明带着股少年英气,却仿佛盘踞在暗处的毒蛇吐信子,透出几分森寒阴冷。此言一出,这回小翼狮直接钻进了储物戒出都不敢出来。要知道它原来可是一方妖兽,在雾屏山肆无忌惮胡闹许久,才叫薛远峤奉命带回问剑宗暂且关押。“你是谁呀?”小动物般的直觉让云渺感到来者不善,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肩头便兀的一重。冰凉黏腻瞬间缠绕住雪白纤细的脖颈。“嘶嘶——”有条不知在树上盘踞了多久的青蛇,成人手臂般粗壮,突然吐着信子挂在云渺颈间。它正缓缓游动,仿佛占据了私人栖息地一般,探着极尖的脑袋竖瞳紧盯周围异动。 第93章 宴朝有些说不上的升起对自己的嫌恶。他怎么连人族都想吃了?明明从前接触过的修士都臭烘烘让人作呕。没来由的烦躁又重新燃起来,却没人告诉他问题所在,又该如何去解决。宴朝只能故意哄骗着云渺用完所有招式,却控制着鞭子不真正伤到对方。担心对方待会还有后手,便直接将那把小竹剑卷在空中粉碎。其实云渺败掉是意料之中的。不谈修为上的差距,他此次来秘境就是为了寻找雪浪剑,根本没把趁手的本命法器。而宴朝却在人形之外更能化为螣蛇,攻击性极强不讲还能用毒。他又一星半点不情愿伤到云渺,以至于对方防身用的宝贝和命悬一线才能触发的禁制,压根儿毫无用武之地。“别乱动!”宴朝将云渺的腰紧紧箍在掌心,眉毛叛逆地向上轻轻扬起,不耐烦道:“我若是变作原型,把你缠住可就连呼吸都难说了。”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垂,迅速泛起粉白。云渺忍不住瑟缩一下,他感觉自己身后有只饥肠辘辘的野狼,正用滚烫的肚皮紧紧贴住自己。不仅如此,还要把那只粗糙的舌头放在自己脸上舔来舔去。否则为什么他的睫毛一绺一绺的,湿漉漉睁都睁不开?总不能是自己又哭了吧。又低又急的啜泣声,赖赖唧唧问道:“你、你是狼,还是狗呀?”“……”要是换别人这么说,宴朝早就不知道把对方弄成何等惨状。他想起先前云渺怕蛇怕到小脸都哭湿的模样,正要去吓吓对方,然而却听到带着引.诱意味的话语传入耳畔。“我胸口好痒……”第102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24细碎呜咽声在宴朝耳畔响起。他指尖微颤, 一双手原本紧紧覆在云渺那截柔韧腰肢上,此刻却仿佛被烫到般下意识松开些。喉结上下滚了滚,明明声音发紧,却故作气定神闲开始冷嘲热讽:“你胸口痒关我什么事?要不要尝尝我那蛇骨鞭的滋味, 疼起来就不痒了。”“总之……只要不影响你待会被我吃到腹中的滋味就好了。对不对?小兔子。”被这么恶劣的一威胁, 云渺连害怕都忘记掉开始委屈起来, 唇瓣紧紧抿住赌气不再讲话。他先前全部心神都在对敌上,还不觉得具体怪异在哪处。然而此刻,浪涌般越来越激烈的痒意侵袭身体, 让那张雪白脸颊逐渐浮上不正常的红晕。云渺突然想起之前那条大青蛇。对方在自己胸口爬来爬去不说,还滴上去好多黏黏糊糊的口水。衣裳单薄, 那涎液估计早就透过亵衣渗进里头去了。自己肯定是中了那条臭蛇的毒, 所以身上才痒痒的!歪头想了想, 云渺缓缓松开咬住下唇的牙齿, 声音又低又软还带些喘.息:“你不能吃我,我中了蛇毒吃完会死掉的。”只要先把对方吓跑,自己就可以吃解毒丹了。“……”中毒?想起那条连他一鞭子都挡不住的臭蛇,宴朝不当回事的轻嗤一声。那不就是条靠隐匿捕猎的翠影蛇么,无非相较其他同类敏捷些, 连毒牙分泌出来的涎液都不能杀人,只不过……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想起些什么, 宴朝猛得用大掌钳住怀中人那截纤瘦小巧的下巴。云渺被迫仰起头来, 羊脂玉般滑腻却白皙纤细的脖颈暴露出来,好像献祭的小天鹅一样引颈受戮。长而卷翘的羽睫被泪水浸湿成一绺一绺,挡住了那双桃花眼中雾蒙蒙的水汽。原先白腻滑嫩的脸蛋儿, 此刻也漫上漂亮的嫣红。轻轻碰一下,还很烫手。“……笨蛋兔子, 这不是中毒。”“那是什么!”云渺张嘴便恨恨咬上宴朝左手虎口,然而对方皮糙肉厚,连半点儿血丝都没冒出来。嘟嘟囔囔道:“唔……泥才笨呢。”“果然兔子急了会咬人,你可真是不识好歹。”低骂一句,宴朝快咬到舌头才将“发.情”二字咽回去,不情不愿换个人修喜欢用的文雅词儿。“翠影蛇的涎液沾在身上会激起情.欲,让人渴求……交欢。”眉毛略带些叛逆地扬起,宴朝不知为何粗声粗气恼道:“你若是方才乖乖听我的别动手,不催动灵气毒素也不会运行的那么快!”“你如果不捉我,我也不会为了逃跑打你!”“那是谁先夺人灵宠的?”宴朝语气阴恻恻。两人就这么三岁稚童般你来我往吵了几句嘴。直到云渺整个人脱力似的站都站不住,被宴朝打横抱起往树下走去。被放在自己先前铺好的小毯子上时,云渺还眉眼恹恹抱住膝盖,用滚烫脸颊紧紧贴着自己手背。他在艰难思索要不要放弃任务。还是忍一忍呢?反正、反正也不会死的吧!都怪那条臭赖皮蛇,流氓蛇……一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又要练剑又要费尽心思欺负主角,可是如今任务积分近在咫尺却拿不到了。云渺鼻尖立时酸酸的,泪水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洇湿一小片泥土。秘境里的这个任务,足足有三十五个积分呢。要是能完成,他很快就能回家了……看着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宴朝眉尖忍不住蹙起,英俊少年看上去阴沉沉的。耳廓已经滚烫到无法忽视,他欲盖弥彰地抽出蛇骨鞭狠狠在地上抽了一下,将云渺吓得楞楞抬起头。“衣裳解开点儿。”原本清凌凌的声音此刻有些嘶哑。“你……”云渺没想到宴朝这只饿死妖还想着吃人,眼神控诉的要冒出小火苗来。用软绵绵的音调吼道:“死妖怪!你有完没完,我、我都好难受了……”“谁稀罕吃你!”一字一顿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宴朝不尴不尬地偏过头去,握着鞭子的骨节都开始泛白:“我们一族可是上古灵兽,不比那条臭蛇厉害千倍万倍?你中的这点儿情毒,只要……只要让我舔一舔就好了。”说完忙补充道:“这可不是放过你!而是怕你死了,我找不到人算账。”灵兽?难道是麒麟、貔貅之类的东西嘛,口水都那么厉害。云渺半信半疑地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淋淋漉漉,在阳光下漂亮的如梦似幻。宴朝虽然很恶劣,可是对方好像不太想让自己死掉。而且他脸上一副嫌弃自己的样子,如果不是想救人,应该……应该也不愿意舔那里的吧。袖子里紧紧握起来的拳头逐渐松开,白嫩掌心在衣服上蹭掉细密汗水,云渺便扭扭捏捏将衣襟解开些。他短时间内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还催促道:“那你快点舔吧,我好难受。”……嗓子里仿佛突然吞进一口沙粒,宴朝突然又干又渴什么也说不出。不知是不是阳光金灿灿恰好照过来,那里好像白的发光,颤颤悠悠仿佛随时能流出蜜汁子。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睛,宴朝突然向前几步跪在云渺面前。挫败感让他又恼怒又无力。怎么能跪在一个人修面前给对方……也许化成原型,将尾巴盘起来会好一些,反正螣蛇是无所谓跪不跪的。可是,万一小兔子被他吓跑了怎么办?自己可是也有蛇信子。宴朝思来想去,一直到云渺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看他。好像在说:“你没有那条青蛇那么厉害吧,也根本不是涎水能治百病的灵兽”。不能让小兔子看轻了。宴朝这么一想,便俯身向那散发着似有若无甜香的雪肤凑过去,软绵绵的柔嫩触感包裹住他的鼻翼。然而不到一秒,他便将方才找的许多借口抛之脑后。羞恼转变为不可抑制的兴奋。软绵绵的好心小兔子,却招惹上不知餍足的恶犬。喂给他一口荤食,就还恬不知耻的想要更多。粗粝舌尖比蛇信子还要厉害贪婪许多,不过几下,那原本粉白的花苞就被人揉烂掉,捣出其中靡艳绯红的汁子。“唔……好、好了嘛。”如果说原先像是有小虫子在胸口爬来爬去,那么此刻,就是被恶犬咬住又痛又麻。云渺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来,吐出一小截红馥馥的舌尖,他气得狠狠踹了一脚宴朝的膝盖。声音细细弱弱,骂道:“你笨死了,换一边呀。” 第95章 宴朝也很高兴。他已然不在乎能不能在秘境中得到雪浪剑,想的全是将捡来的伴侣带回去,给他的族人炫耀一番。然而面对云渺的问题,他虽然眼含笑意,却语调懒洋洋地开口道:“我信你,但我们还是先回妖族再去问剑宗。不是只要聘礼送到就成么?”……云渺原本胸有成竹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面对眼前这个多疑的臭妖怪,他打不过也跑不掉。“怎么,你不想同我回妖族看看?”眉尖蹙起,宴朝后知后觉害怕起过路人瞧见,伸手将未来小伴侣的衣襟拢好。他明明也才十八九岁,却总爱将事情往最坏处想。正准备再试探一回云渺,鼻翼附近却突然覆上来股浓浓的甜香。“……”云渺突然踮起脚尖,将香香甜甜的嘴巴送上去给旁人吃。好像上头抹了毒药,能将人和妖都诱得五迷三道。他坏心眼地踩在宴朝的鞋子上,想把对方踩痛。谁知下一秒就被拦腰往上一抱,唇和唇贴的更紧了些。这条眼高于顶的螣蛇压根儿没亲过人。先前浅尝辄止小伴侣的味道,也只是嘴巴使劲撞上去,最多对那颗嫣红圆润的小唇珠咬咬舔舔,像只不得其法的笨狗似的。然而如今云渺稍稍泄露点儿亲吻的隐秘,他便开始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了。大掌轻轻用力迫使对方的唇瓣再张开些,随即便见缝插针的用舌头挤进去,开始扫荡城池。温热口腔湿湿软软,源源不断留着蜜汁。眼睫扇动,带起挠到心尖上痒痒的意味。“唔……”云渺一张脸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洇湿,整个人迷迷糊糊眼神有些涣散。眼尾红云漫飞被弄得乱七八糟,还张着又红又肿的唇瓣轻轻喘.息。当钟翊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第104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26“唔……”细细弱弱像猫儿叫一般的声音, 艰难从密不可分的唇齿间找到喘.息之机。“别、别亲了,会有人经过的。”云渺感觉舌尖又麻又肿,实际情况也是很可怜,看不到的地方红馥馥一片艳得滴血。他疑心自己被宴朝咬破了舌头, 一下子小脾气上来开始推拒对方, 软绵绵的掌心打起人来自己倒嫌疼。然而已经吃上瘾的狼崽子哪里能听话, 只胡乱答应一句:“有人看见就把他杀了”。刚说完喉结便难耐地耸动几下,迫不及待重新□□上小伴侣的嘴巴。他已经彻彻底底昏了头,就算被再扇一巴掌, 被要求跪下来亲也会直接答应。只要有香香软软,还会流蜜的小舌头吃就成了。世上还有比他正在亲的那处更软的地方吗?如果不是人族规矩多, 要什么八抬大轿三媒六聘, 宴朝肯定直接变回原型将云渺卷回巢穴中去了。然而问剑宗多的是道貌岸然的修士, 他不能让小伴侣在那群东西面前丢人, 定要准备最好的宝贝作聘礼。仿佛已经看见他们婚后是如何蜜里调油、不分彼此的,在身后剑气袭来之际,宴朝竟然没能第一时间躲开。或许说如果躲开了,那在他身前的小伴侣就要被伤到。青色剑气锐不可当,划破沉闷空气激起簌簌风声。宴朝当即护着怀里的云渺就侧身一滚, 肩头渗出些许暗红血迹。然而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削铁如泥的长剑便一气呵成向他劈过来。凌厉剑招紧随而来, 目标不偏不倚都是同一个人。好得很。瞧着是冲自己来的。眸中危险气息渐渐凝结成实质, 宴朝鸦羽般黑沉沉的睫毛下浮起嘲讽,在斜身闪避开最近一招时,直接握紧蛇骨鞭向前甩去。鞭身中暗含灵气, 钟翊没躲,而是硬生生接下来揣摩对方实力。他今天一定要让这个人留下半条命来。……“你躲到树后面去, 小心护着自己就好。”正式对敌前,宴朝不忘嘱咐被吓到晕乎乎的可怜小伴侣。对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泪水,雪白双颊浮上漂亮的酡红,桃花眼里还水汪汪的含着艳色,看上去就好像被惊的不轻。宴朝不知道这是自己把对方亲的喘不上气造成的,只管咬牙切齿道:“还是将千刃扇拿出来防身吧,省得那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混账东西……趁我不备伤到你。”“不、不会吧……”云渺咕咕哝哝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用袖子胡乱擦擦眼泪,偷偷看了眼不远处自己找了半天的主角。钟翊手中紧紧握着剑,一身青灰色衣裳瞧上去更加清癯瘦削。此时眼神很复杂地望向这边,似是因为有什么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两人对上眼神,云渺像被烫到似的赶忙偏过头来不去理睬,还颇为心虚舔巴两下红嫩嫩的唇瓣。微微肿起来的嘴巴,轻轻碰一下就又麻又痛,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云渺懊恼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居然和主角在这里就碰到了,对方还看见自己在被妖怪吃嘴巴。好丢人呀。明明作为恶毒炮灰待会要陷害对方的,可是自己现在先被臭妖怪欺负了,一点点气势都没有。不过,钟翊为什么只打那只坏妖怪,不打他呢?自己也很坏的好不好。嗯……一定是因为师兄弟间不能自相残杀,而且他在秘境里和旁人亲亲抱抱,肯定将问剑宗的脸丢个干净。主角为了顾全大局,肯定要打的那只臭妖怪保守秘密。这么一想,云渺也赶忙躲在古树后头遮住自己身形,粉白指尖扒着粗糙树皮向外探着脑袋观察。心里全是咕嘟咕嘟冒着坏水。希望钟翊可以打败那只臭妖怪。这样的话,他就能趁钟翊虚弱的时候打败对方了。……林中兵器相击,剑光凛冽,鞭声不绝于耳。附近原本有几簇齐身高的杂草,然而早已在打斗中被拦腰切断;更有根深蒂固的巨大树干,其上出现凌厉剑痕鞭击。尘土飞扬,灵气相撞。两人几乎用全力斗了二十几个回合,然而没人认输,俱是杀意更盛。可以看出,宴朝先前同云渺打斗时收敛了不少实力。他不仅修为稳固,用起蛇骨鞭来更像和一条活生生的毒蛇对上,狠辣多变,难躲难防。只是钟翊到底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更何况,他早在第一眼就对宴朝起了杀心。毕竟他多少次日思夜想,想过和云渺再见面时是何种情形。然而无论如何,都不是被野男人按在怀里……钟翊自是不会相信云渺主动。毕竟他那幼弟又娇气又漂亮,自小就单纯没有多大心机,怎么可能将嘴巴送去给野男人吃。一定是被强迫的。就算不是,该死的也是外头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钟翊眸光冰冷,俊美侧脸紧绷更显锋利冷淡,飞身躲开直冲面门甩过来的一鞭子。已经摸清敌人所用招式套路,不过眨眼间,他便舍弃掉最为熟悉的剑法,转用古籍上曾经看到的“破鞭剑法”。出手三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又因为秘境中多奇花异草,他本身就是木灵根更容易调动灵气,竟然越战越勇。兵行险着下,宴朝也不可避免落入下风。然而他到底是妖族,当即收起鞭子化作螣蛇形态去攻击。眨眼间,一条通身雪白约有成人身粗的巨蛇化在眼前,头部类龙,只是毒牙明锐且背上生银白双翼。竖瞳更是剑矢般尖利,红宝石般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哪怕盘踞着半边身子都和古树一般高,这样的体型本就站优势,更别说刀剑落在鳞片上更难受伤了。钟翊逐渐吃力起来。树干后头。云渺自从看到宴朝变成一条活生生的大蛇后,小脸就开始发白。唇瓣紧紧抿着,小巧唇珠被可怜兮兮挤压在中间,整个人状态糟糕极了。他最开始以为宴朝是狗狗,后来对方主动说自己是上古灵兽,便猜了个大老虎或者九尾狐。谁知道……谁知道会是长翅膀的大白蛇呢。他、他被一条蛇给亲过了……蛇信子还在自己嘴巴里舔来舔去,呜呜。 第97章 害怕很快吃完待会儿就没有了,他又将糖块推到牙齿间咬着。说话也咕咕哝哝,仿佛湿软口腔中含着包蜜汁:“你、你哪里来的糖……”自然是为了吊小狸奴上钩,早早就备下的。否则钟翊一个不喜甜食的人,如何会随身带着几块黏黏糊糊的饴糖?然而他却不回答这个,眉梢一拧反问云渺:“那个妖族为何缠上你?”先前宴朝化为原型时,钟翊便猜出对方是螣蛇一族。妖类报复心强,而螣蛇又是其中难得实力强劲的,之后必定会找上门来。钟翊担心云渺,更是单方面恨不得宴朝一类此刻便身死道陨。然而他总要问出个来龙去脉,才能在掌门等人面前辩驳,必要之时让问剑宗出面同妖族斡旋。“唔,是因为……”云渺两条秀气的眉毛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将他主动把嘴巴送给蛇妖去尝省略掉,只挑挑拣拣说了些同自己不相干的。譬如翼狮的主仆契是师父抹掉的,应该怪褚师筠之类……“那只蛇妖想吃我,但可能是一只笨妖怪,所以从嘴巴开始吃起!”云渺越来越胡说八道,然而只将自己骗了进去。毕竟已经修成人形的妖族,不可能冒着亏欠天道功德的风险吃人,尤其螣蛇一族是指望飞升化龙的。钟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怀疑。就是说宴朝“见色起意”他都会信,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云渺见势不妙便开始胡搅蛮缠,扯东扯西。解决掉其他麻烦事情后,他满心满眼都是怎么完成“陷害主角”的任务。“哥哥,我知道错了。”云渺开口就冒出香香甜甜的糖果味儿,然而说出来的话更是如蜜裹砒.霜:“先前都是我不对,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好不好?”这还是自从入了问剑宗之后,云渺头一回叫钟翊这个养兄“哥哥”。不仅如此,还将软绵绵的小手主动放在对方掌心,乖乖巧巧被大掌包裹住。仿佛之前那些决裂的话,都是不懂事的幼弟一时逆反。“钟……哥哥,你能不能在秘境里保护我?”“渺渺……”失而复得的惊喜涌上心尖,钟翊连要去问云渺先前为何被妖族缠上都忘记。只小心翼翼牵着对方的手,甚至答应下来帮人拿到雪浪剑。如果他目睹了之前宴朝是如何被这张巧言令色的嘴巴所欺骗,也许就不会掉在小兔子所编织的,漏洞百出的陷阱里。……*夕阳染血,暮色初临。相较于白日烈日灼灼,傍晚时分倒升起些许凉意,清风阵阵拂过树梢。云渺还是过于天真地低估了秘境的危险性,更是没将雪浪剑的重要放在心上。身为剑修,哪个人不想拥有一把趁手,还是先天灵器的武器?更别说雪浪剑中附有剑灵,哪怕自己认不了主也可以带出去,益处数不胜数。薛远峤曾经阴差阳错在一处得到白虹剑,而云渺以为自己有地图肯定是最快赶到的。然而他忘记自己还被宴朝耽搁掉不少时间,等过来时便发现有两个修士也在此处。几人并非同门,即便是师兄弟,在灵器面前也是各凭本事。二话不说便缠斗在一起。云渺心知肚明自己是个“注水金丹”,上去也只能添乱,便猫猫祟祟躲起来坐山观虎斗。让自己有本事的养兄去夺剑,而他坐收渔利。满肚子坏水的狸奴,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你们捏碎命牌离开秘境,否则我自有办法使你们重伤而不死。”钟翊眉宇间显露出些许疲色,然而相较另外两个修士的状况要好许多。他神色冷峻,如同手中灵剑般锐不可当,更是看不出半分破绽来。“我们离开便是,不同你争抢雪浪剑。”一名黄衣修士开口,意图留在秘境寻找其他机缘。他实力不够,也只能忍痛放弃这摆在面前的灵器。云渺原本乖乖躲在一边,闻言就要欢天喜地出来拿走雪浪剑。然而钟翊却眼神示意他先别乱动,继而对着那两名修士道:“你们如何保证只是放弃,而并非去通风报信?届时我们怀璧其罪,在这秘境中便处处难行。”“现在,立刻捏碎命牌离开。”钟翊不再客气,他一半面容隐在暗处,冷冷道:“否则我会将你们的修为强行逼退,到时候成了筑基期,恐怕在秘境中也捞不到好。”“……你!”那两个修士面面相觑,分明心有不甘。然而他们见钟翊一人便强悍至此,旁边更有个从未出手的云渺,哪怕再懊恼也只得捏碎命牌。霎时间,剑冢附近便只剩两个人。钟翊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淤血吐在地上。他之前和宴朝斗法时便有些暗伤,又和两个金丹修士为了雪浪剑缠斗许久,再厉害也不是铁打的。云渺赶忙跑过去把钟翊扶住,漂亮眉尖拧在一起,想说什么又不大好意思。“渺渺,先别管我,去让雪浪剑认主试试。”钟翊强忍丹田处灼烧之感,催促幼弟去拿那心心念念的灵剑。他对云渺袖手旁观的行为好像视而不见,还很高兴对方没出手似的,更不知道对方储物戒里全是疗伤灵药。云渺的目的其实是把主角从崖边推下去,然而他事到临头也开始犹豫,便先磨磨蹭蹭去拿雪浪剑。“唔……”剑光一闪,粉白指尖便被割破个小口子,血珠儿颤颤悠悠冒出来掉在剑身上。他都没碰雪浪剑呢,然而剑灵就迫不及待在主人身上蹭来蹭去。钟翊勾勾唇角,方才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斜斜倚靠在树干上。第106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28雪浪剑不愧为先天灵器。剑身色如秋霜, 无需催动便有醇厚灵气凝聚在剑尖,寒光凛凛。剑柄更是内含玄机,其上篆刻着云雷纹,夹杂许多晦涩难懂的繁复文字。因多年未曾离开过剑冢, 刚一到新主人手中, 雪浪剑便因兴奋开始不断发出嗡鸣声。云渺一只手快要握不住, 纤细腕骨被震得微微发麻,白嫩掌心都在暗处被磨红了些。他没有催动灵力,只隔空对着不远处轻轻比划了两下, 就看见比自己胳膊还粗的藤蔓齐齐断成两截。好厉害。白软脸颊因为兴奋染上些许红晕,云渺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的实力。玩心上来, 他还想要试试能不能将石头劈成两半, 毕竟曾经的小竹剑不注入灵气连叶子都砍不断。“渺渺……”身后突然传来道低沉清醇的声音, 懒懒散散还含着笑意。夜间危险比不得白日, 钟翊眼看着云渺就要跑远,不由得出言提醒:“别乱跑,我去生火。”说罢便从身上摸出道火折子,起身就要去折些枯枝木头来。“唔……好。”有点儿像是偷鱼吃被逮个正着的狸奴,云渺心虚地舔巴两下唇瓣, 目光却不自觉落到不远处的万丈悬崖上。差点儿把正事忘记了,他待会就要把主角从那里推下去吗?趁钟翊还在搭建木堆生火, 云渺握着雪浪剑上前去查看。脚尖一点一点往过挪, 虽然动作已经极轻,但崖边还是有几块碎石子松动掉落下去。屏住呼吸,云渺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往下瞧。崖间云雾深重, 罡风四起。先前掉下去的小石子早就不见踪影。……“云渺!”钟翊一把将幼弟拽回怀里,剑眉染上些怒意微微蹙起。他只是稍不留神, 就发现对方自己跑到悬崖边发呆,还傻乎乎一个劲儿探着脑袋往下瞧。在涉及云渺安危的事情上,钟翊向来维持不住那副漫不经心,当即箍住对方双臂就要教训几句。“姜云渺,你知不知道秘境里不能御剑?倘若你掉下去……”“我、我知道的。”云渺有点儿恐高,此刻脑袋晕晕乎乎站不稳,汗水濡湿鬓角黏在雪白脸蛋儿上。他抬头望向一脸冷峻的养兄,模样又乖又可怜,嘟嘟哝哝道:“哥哥,你捏痛我肩膀了……”钟翊这才后知后觉放松力道,牵着云渺的手把人带到火堆旁坐下。树枝在寂静夜色中燃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温暖火光照耀在云渺半边脸上,映衬的那副漂亮眉眼更加昳丽。他今日好像格外黏着钟翊,一个劲儿紧紧贴着对方。 第99章 深红血痕浮现, 算作警告。他赶忙将所见所知一五一十, 竹筒倒豆子般讲出来。譬如那个使雪浪剑认主的小修士虽衣着像问剑宗之人,但修为却弱得很,防备心也差, 几乎全倚靠着同门师兄才得到灵器。“师兄?”楼断秋一双凤眸上挑,意味不明。莫说问剑宗, 就算最爱自诩名门正派、大慈大悲的佛宗弟子,也不会在有能力夺得先天灵器后转赠同门。师兄?恐怕说成情郎都得掂量掂量。“回尊主,那个小修士虽说靠着自己师兄认主灵剑,但反手就将人逼入悬崖,生死不明。”“……”鸦羽似的长睫打在眼下,遮住黑沉沉到没有没有一丝杂质的眸子。思索半晌,几声低笑从胸腔溢出。楼断秋好像很乐见于如今的故事走向。那黑衣下属见状也稍稍松口气,紧接着便表忠心道:“属下之所以未曾对那个小修士下死手,并非心存恻隐,而是见对方模样生得格外好,又好歹也是金丹期。”“便想着献给尊主,取剑之前采补一二也不算浪费……”边说还边暗自打量楼断秋,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此举是福是祸。虽说他们夜阑宗上下都修魔,也不在乎采补一法在外是否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唾弃,可是尊主身边好似从未有过炉鼎。想来对方是不屑于用如此法子增进修为。可人有七情六欲,面对如此美色难道能半点儿不动摇?总之他是有些舍不得杀人取剑的。“那个修士现在何处?水牢……还是寝殿。”楼断秋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下属留的后手。估计对方心知自己办事不力,还希冀着能够靠这个让他从轻惩处。愚不可及。……*云渺是被噩梦惊醒的。他梦到钟翊从悬崖底下御剑回来,在自己身上也戳出个血口子来。又密又翘的羽睫止不住颤动,在绯红眼尾处闷出了小水珠,雾雾蒙蒙的欲落不落。他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出不对劲。白嫩手心逐渐放松,方才被用力攥住的锦被才缓缓展开。身下也柔软的不像话,定睛一看,是张可以睡下三个自己的大床。陌生感包裹住心脏,显而易见这里不再是洞天秘境之中了。他的命牌也没有碎,肯定是叫其他宗门的人通过额外的传送阵带离。云渺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被人打晕的,慌慌张张掀开被子便要跳下床。然而脚尖刚刚点在白玉砖上,就发觉自己鞋子也找不见,抬头更是看见一道人影朝这边走来。“才来做客便要走,看来是下人招待不周?”一双狭长凤眼似笑非笑,面部轮廓仿佛被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过般,棱角分明到有些过分深邃,显现出极具攻击性的凌厉俊美。正是因为升起些调弄兴味,赶来看戏的楼断秋。他懒洋洋地抬起眼帘,打量着面前被下属当作消耗品的美人计。对方连衣裳都被嘱咐侍从换了一身,明显不是最初穿的。里头亵衣什么的全然没有,只松松垮垮单穿了件水绿色外衫。其实并不算暴露,更称不上风尘妖艳。只是云渺皮肤本就生得白,叫绿色一衬更显得羊脂玉般,白到快要流动似的滑腻。尤其他又总一副可怜见儿的模样,那衣裳只暴露出雪白脖颈,和底下一双比白玉砖还要漂亮的双足,脚趾粉白像是落上了桃花瓣子。其他地方就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楚,腰间系带更是紧紧勒出纤细柔韧。好像在引.诱旁人,只要轻轻将那腰带一拉……眸光微沉,楼断秋眼神变得没有方才那么漫不经心。“这是哪里呀?”云渺一直被盯着看到心尖发慌,原先脸蛋儿上睡出的红晕都褪去几分。他也是现在才发觉自己衣裳被人换了,紧紧咬着下唇,手指蜷缩在袖中不知所措。一副未经人事的模样。然而楼断秋却笃定对方是装模作样。“我先前探过你的脉息,年纪虽小元阳竟然不在,想来……已经跟你那个师兄成了好事?”对方被美色迷昏了头,难怪落个身死道陨的下场。“你……”笨蛋也能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云渺一双桃花眼顿时瞪得圆溜溜,炸毛猫儿似的嘴巴都惊到张开些。露出零星雪白贝齿,还一小截红馥馥的舌尖。这、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已经……是执法长老嘛?云渺被楼断秋一番话吓得晕晕乎乎,直接就以为对方口中的“师兄”指薛远峤。漂亮眸子里盈着水色,强忍羞耻感,声音细细弱弱撒娇似的问道:“没、没有元阳会怎么样?不是说师兄弟也可以双修嘛……”第108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30师兄弟之间双修?合欢宗倒是师父都能采补徒弟, 可放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眼中,便是要被声讨的歪门邪道。问剑宗算是其中道貌岸然的翘楚,居然会有人这般理直气壮的讲出来。楼断秋重新打量了一回面前的小修士。模样倒是可怜见儿的,谁能想到是颗白白嫩嫩的黑芝麻汤圆?先是引诱同门师兄双修, 后又在秘境中将人反杀, 这般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放在问剑宗那群伪君子间真是可惜。若是在没那么多规矩束缚的地方,单凭这张脸蛋儿,都能哄骗不少人心甘情愿被他采补修为。仿佛被扒光衣裳般审视, 云渺在这种目光下小屁股都绷紧了些。肉乎乎的唇瓣快被咬出血来,粉白手指头搅在一起样子很拘谨, 然而眼睛却偷偷望向对方。“……在问剑宗真是委屈了你, 应当来我夜阑宗修魔才是。”楼断秋感叹, 眸中还溢出丝丝缕缕耐人寻味的笑意。修魔?云渺小脸蹭得一下白了, 耳朵尖都警觉地竖起来。他原先还好端端坐在床边,此刻突然站起来作出防备姿态,然而脚心被白玉砖冰得忍不住蜷缩起来。难、难怪自己的衣服被换成这个样子。原来他碰到师父说的魔修了,会把自己采补成人干儿的那种。雪浪剑被重新握在手中,剑尖径直对准楼断秋, 好似对方再往前一步他就要刺过去。“你……”云渺看不透对方的修为,但猜测肯定比自己高, 舔了舔唇瓣, 结结巴巴道:“我师父可是褚师筠。”狐假虎威的小狸奴,想要靠一句话吓退敌人。然而楼断秋目光平静,只在最初挑了挑眉, 却好像也并非为那个剑尊的身份感到惊讶。他升起几分逗弄心思,道:“我听闻褚师筠的徒弟十九岁便结婴, 好似和你对不上,莫不是……”凤眸泛着幽深冷光,正似笑非笑落在那把雪浪剑上。薛远峤所用佩剑是同为剑冢所出的先天灵器,只不过名为“白虹”。云渺又不是傻瓜,细密羽睫眨动几下便意识到什么,转瞬心尖就升起小脾气。怎么魔头连薛师兄的名头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自己的,他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软柿子!“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我是师父新收的徒弟!”云渺暗地里给自己打气,表面上却一副“谁怕谁”的娇蛮样子,蹙起眉头道:“师父最疼我了,你如果敢动我一根小手指,他明天就来踏平你们夜……夜什么宗!”“是么?”楼断秋眸色一怔,好似被唬住般,显露出些许忌惮。云渺心底暗戳戳高兴,一不留神笑模样便飞上了唇角。其实师父总对自己凶巴巴的,但只要能骗住这个魔修就好。楼断秋将云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就没见过这般会装纯卖傻的。索性开口戳穿对方真面目。语调不疾不徐,咬字清晰道:“那你师父知不知道秘境里发生的事情?譬如你陷害同门,将人推入悬崖什么的。”“你、我不是故意的……”被一下子戳中最心虚的事情,云渺手中雪浪剑都要拿不稳,下意识便忙着开口辩解。然而却过分急切了些,被口水呛到连声咳嗽起来。泪珠子顿时盈满一双桃花眼,随即打湿浓密睫毛,湿哒哒黏在一块儿氤氲出雾气,眼尾都被激得红馥馥怪可怜。那给他换衣裳的侍从知晓这是献给尊主的美人,本就处处花费心思。腰间水绿色丝绦看上去紧紧勒着纤腰,实则活动两下便轻松散落。羊脂玉般白腻的双肩从衣裳里跑出来,圆润肩头还粉扑扑的。 第101章 犹犹豫豫半晌,白玉筷越过蟹黄豆腐、油焖春笋,最终夹起一小块蜜汁烧鸭放在碗里。好吃!云渺一双桃花眼显而易见亮了亮。虽说在秀水村钟翊给他包饺子,荠菜肉馅儿也好吃,可不年不节还是吃不到这么多种肉的。对红枣粳米粥和鲜蘑菜心视而不见,馋猫儿又给自己盛了碗火腿鲜笋汤,暖乎乎在秋日喝下去很舒服。碗太大他一只手端不起来,便垂着脑袋去吹瓷勺里的汤,唇瓣轻轻分开些,露出一小截红艳艳的舌尖。待到温热,便小口小口喝着,精巧喉结不断上下滚动。虽说馋,但云渺吃饭还是慢吞吞的。等到他一碗汤下肚再抬起头,就发现对面坐着的魔修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楼断秋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看人吃饭看到发痴。眉尖紧蹙,将其归结于小外甥在外头受太多苦,所以吃饭格外香些。这忽喜忽怒的表情将云渺弄懵了,用晕晕乎乎的脑袋想了半晌才想明白。他看着楼断秋碗里空空如也,筷子更是一动不动,便以馋猫之心度魔修之腹,以为对方是因为没吃到好吃的而生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云渺当即从面前的鲜鲫银丝脍中夹起些什么,伸长胳膊放在楼断秋碗里。他瞧都没瞧,自己扔过去的分明是一堆葱丝。“……”沉默半晌,楼断秋默默夹起来吃掉了。沾染了鱼的鲜味,其实还别有番风味。云渺抽空从饭碗中抬起头,愈发确定了这桌菜没毒,腮帮子鼓得更厉害起来。……或许有些人天生要被娇养起来,虽说过了段乡野日子,但还是更为适应侯服玉食的生活。就连楼断秋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小外甥顺其自然的能力过分强了些,没多久便在夜阑宗过得如鱼得水。“你急匆匆送什么过去?”“回尊主,这是小少主要的话本子。”“……话本子?”鸦羽般漆黑的眼睫缓缓垂下去,楼断秋一双凤眸带着令人胆寒的审视。在他的设想中,云渺应当问自己要些夜阑宗的心法秘籍才对。那侍从不由得瑟瑟发抖,颤着声调解释道:“小少主喜欢看些鬼怪志异的东西,又看得快,所以下册刚出来便要去那书铺抢的。”“……东西给我。”“啊?”那侍从愣住片刻,回过神后赶忙将几包裹好递过去,小心翼翼没有碰到楼断秋的手。他听说尊主爱洁,最厌烦和旁人接触。……镂雕云鹤纹拔步床上,各色花瓣装的天水碧色新枕头快被推到地上。正中央,锦被鼓鼓囊囊团成圆鼓鼓的样子。云渺只露出一点儿缝隙透气,其余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头。他左手握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右手腾出来翻话本子。正看到那关键地方,一时连呼吸都放轻不少,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画皮鬼究竟有没有骗过书生呢?耳边突然升起股风声,脊背发凉。云渺小声惊呼。楼断秋不知何时站在他床前,鬼魅一般不声不响,还突然将团好的被子一把掀开。“你整日就在看这些东西?”“我……”云渺身上只穿了件里衣,闻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屁股坐在小腿肚上模样蔫哒哒的。虽说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楼断秋,但还是下意识把话本子往身后藏。已经过去好几日了,然而凌一还没有从联盟数据部回来。云渺一个人待在魔修大本营,不敢到处乱交朋友也不敢乱跑,便只得整日窝在寝殿看闲书。不过这正是懒猫儿梦寐以求的日子。每日叫侍女送上几盘蜜饯果干,还有各种小甜水,他便一头钻进话本里出不来。楼断秋前些日子忙于处理宗门事务,竟然今天才发觉他的小外甥堕落至此。眸光幽冷,沉声训斥道:“你这幅样子根本镇不住那群底下人,将来坐上尊主之位,就是被吞吃入腹的下场!”被骂得指尖一颤,云渺脑袋垂得更低了。唇瓣无声开合,不知在嘟嘟哝哝些什么,一副不服气的小模样。他很想大声告诉对方:我就算努力修炼,也不会继承你的破宗门!然而又翘又艳的桃花眼一对上人,就怂怂的收回心里话。楼断秋是魔修,夜阑宗是魔窟。万一自己说出不是对方外甥的真相,就被杀掉怎么办?最后只得无措地捏着手指头,声音又细又弱:“我根本不是修炼的料儿,做不成尊主的……我想回问剑宗混混日子,师父和师兄不会吃我的。”第110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32云渺对“魔修”的认知单调而浅薄, 主要来源于褚师筠恐吓小徒弟修炼时刻意夸大的只言片语,以及自己结合各类话本形成的片面想象。譬如魔修心狠手辣,抓到一个人就会将对方的利益榨取殆尽。颇有姿色的会被采补成人干儿,而身怀灵器的则多半逃不过杀人夺宝。哪怕时至今日, 云渺真正有过接触的魔修也只有楼断秋一人, 还和他是沾亲带故的“舅甥”关系。然而除去偶尔难以捉摸的喜怒不定, 以及用膳时必须盯着自己外,对方好似和寻常修士无异。尽管如此,云渺还是不敢在夜阑宗随随便便乱跑。他仍然忘不掉那天偷偷看到的“同门相残”的一幕, 师兄弟相互砌磋,修为差的一方居然直接被另一个毁去金丹杀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没有执法长老, 其他同门也满脸习以为常。虽然自己也在秘境里陷害过钟翊, 可也只敢偷偷的不让旁人发现。云渺觉得自己够坏了, 但在夜阑宗一干魔修面前,估计也只能甘拜下风做个“黑吃黑”中被吃掉的小菜鸟。他知道自己弱得很出众,所以只安安分分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提前进入冬眠。只要等到凌一回来,说不准还能因为这个剧情bug给自己精神损失费,白得几百个积分点呢。云渺为自己的想象笑到眉眼弯弯, 然而,楼断秋却不允许他这么轻松下去。……问剑宗乃底蕴深厚的剑道大宗, 门派依山就势而建。群山环抱, 峰峦叠嶂,远看整个宗门皆隐于云海之间。相较于问剑宗布局的严谨幽雅,庄重古朴, 夜阑宗作为魔门中实力俨然最强的一支,则整个门派的风格更为显明。那便是穷奢极欲。这一点, 云渺其实刚被捉来没多久就有所察觉了。他的寝殿和曾经在皇宫里住过的都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用鲛人织就的鲛绡做床幔,连最开始有些凉脚的白玉砖,都被换成蕴藏灵气、冬暖夏凉的灵粹石。然而等被迫真正走出寝殿,云渺带着点儿害怕观察起周围布局时,才发觉夜阑宗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有钱。分明是一马平川的地势,宗门内却硬生生引水成池,筑土为山,集齐山岛曲水之趣。更是有道尽千米的长廊,说句雕栏玉砌也不为过。魔修并不崇尚苦修,反倒今朝有酒今朝醉,掠夺心也更重些。云渺紧张的舔了舔嘴巴,想起楼断秋离开时先是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后来又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都快忘记自己走了多久,才被侍女带到一处临水的露天平台前。和问剑宗有专供各峰弟子上早课,练剑的地方差不多,这里好像就是夜阑宗弟子素日聚集之处。不同点在于,眼前这些人都是魔修。有人是“堕落至此”的名门正派,有人是放诞不羁主动拜师,但更多的,还是从根子里就黑透掉,将弱肉强食刻在骨子里代代相传的魔门子弟。云渺被一路带到这里,刚刚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就发现先前一直跟随他左右的侍女姐姐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各式各样的探究目光,在一瞬间集中在他身上。怀疑、好奇、敌意、冷漠,还有说不清道不明要将人吞吃入腹的欲望……原先的嘈杂被沉默取而代之。云渺受不了这么多人的眼神同时集中在自己身上,更别说,这其中一点儿善意都没有。好像误入狼群的羔羊,他一眼就被认出来不属于这个团体。明明想要跑,却小腿肚都在打颤儿,只得下意识咬紧唇瓣不让自己呜咽出声,衣袖底下拳头都攥得紧紧,骨节泛出粉白。嘴巴微微张开,云渺自以为无人发觉的偷偷深呼吸了两口。殊不知,有人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下头议论纷纷。“舌头看上去倒挺软的,和嘴巴一样红。”“蠢货,你觉得他是靠身上软才被尊主看重的吗?” 第103章 云渺很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是被嘲笑了。反正他待会都要死掉,当即眉心一蹙,没好气道:“我是靠和师兄双修才金丹的,你们满意了吧!”和师兄双修……人挤人的包围圈本就空间狭小,云渺身上的香气也就很自然的被困在“笼子”里,气冲冲的声音大家也都听个清清楚楚。他之前打斗本就出了一点点汗,露在外头的一点点雪白肤肉微微泛粉,好像蒸腾出更多的蜜香。这样的情状,还有这样惹人误会的话语。是在暗示什么吗?一群血气方刚的魔修脑袋嗡得一声。第111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33境界越高的修士往往子嗣越艰难, 因此这群魔修中有不少都是宗内长老的独苗。越是受宠,越是心高气傲。更别说夜阑宗向来是以实力为尊,这群少男少女的修为都是在劫掠他人法宝中进益的,哪里能容忍突然冒出来的小少主压自己一头。因此早在今天之前, 他们就商量好了对策, 全都围绕着该如何给云渺一个下马威。其中的颜朗作为左护法之子, 又是这群人中隐隐的头儿,更是有恃无恐。一定会踩在分寸线上,试探试探这位靠血缘关系上位的小少主。其实按照这群魔修的恶劣性格, 早在云渺比试输给颜朗之时,就应该人人上前踩他一脚。倘若还敢哭, 就会让他哭的更厉害, 而不是现在这样……一群人围上来筑成堵人墙, 颇有些低声下气。“双修……双修也没什么呀, 小少主能结丹还是很厉害。”“对、对啊,虽说咱们不是合欢宗,但尊主好像也没有禁止同门间双修吧。”虽说不禁止,但也不提倡。毕竟双修还是某种程度上走了捷径,否则合欢宗也不会是魔门中实力最低的一支, 总要想法子去依附强大的宗门。不过……“和师兄双修?是薛远峤吗!”夜阑宗和问剑宗也算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两边弟子有过交手, 倒也正常。突如其来的提醒之下, 有不少魔修都联想到一个道貌岸然的身影,嫌恶直接挂在了脸上。云渺抿抿嘴巴,不明白这群讨厌的家伙问他这些干什么。他抬起手, 用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将原本嫩生生的雪白脸蛋儿摩擦得更红了些。有人替他紧张, 赶忙在自己身上翻找手帕,然而被关心的本人却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我……我和谁双修关你们什么事情!”云渺破罐子破摔,小脾气上来了干脆完全不掩饰。他本来打算直接承认,自己就是和薛远峤双修的。然而转念一想,这群诡计多端的魔修肯定是想从这里拿到薛师兄的把柄。在青崖峰上苦修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云渺毫不怀疑,如果褚师筠知道了他和薛师兄在一起双修,对方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桃花眼微微睁圆,一汪水色中氤氲出怒意。云渺干脆偏过头去不说话,省的被这群人套出什么话柄来。然而这群魔修早就从他的言行中分析出了肯定意味,重新七嘴八舌起来。“只看样子都是一潭死水的人,估计也不懂怎么伺候好小少主吧。”“我倒认识几个合欢宗的修士,他们中有人给了我一本秘法。”“别听他们胡说!我没过多久就要突破金丹了,到时候事半功倍起来……”好像有一群蜜蜂绕在耳边嗡嗡,还随时都会用毒针蛰自己几下。云渺不胜其烦,连原先的恐惧都被冲淡了许多。他脑袋晕晕乎乎,恍惚之间好像感到有许多只手在隔着衣裳、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自己。“你们都没正事可干么!”冷冰冰的厉声呵止。颜朗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再出现的时候,身旁多了两位宗内的长老。无视周围人投来针扎似的目光,他得了圣旨般,从人群中将快被挤扁的云渺带了出来。……“你、你带我去哪儿!”细白手腕被人紧紧攥住带着一路往前走,云渺眉心紧蹙,想要挣脱又力气不够,反倒将自己的手腕磨红到有些疼。颜朗见状,这才放开了人。云渺一双桃花眼,眼尾本就有些翘,咬着下唇怒视别人时尤其显出几分艳色。他害怕对方再抓自己,便将两只手隐藏在袖子里背到身后。“……先前的事情是我不对。”颜朗也没想到这位小少主气性这么大,尤其对方好像已经看穿了他们之前想捉弄人的计划。不过他向来没什么脸皮,当即扬起个纯良无害的笑容。眼睛笑弯起来还是很像只狗,一张俊脸很不害臊的突然凑上去。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冷光,却满不在乎地问道:“先前我不在的时候,你答应他们其中的哪个人双修了?”云渺正在心里默默打着小算盘。反正现在就自己和这个魔修两个人,再打一架,说不定还能逃掉呢。然而猝不及防的靠近,让他发出小小惊呼。“什么双修?我为什么要答应和你们……”气得拳头都捏紧了,云渺一副马上要小猫扑脸的生气样子,吼道:“要杀我就杀呀,干什么还要欺负我!”魔修果然比话本上说得还坏,要像猫捉老鼠一样把别人捉弄的奄奄一息,才肯下手。“反正我也是冒牌的少主,肯定是楼断秋叫你们欺负我的吧。”“……我没想欺负你。”颜朗见对方真气急了,赶忙解释道:“哪个人说要杀你了,又有谁敢真动你?”“我看到了,明明比试输掉就会死人的。”用看撒谎精的眼神望着对方,云渺死死咬住唇瓣,一字一顿将那天偷瞧到的事情讲了出来。颜朗一愣,好像回想起什么。半晌才恍然大悟道:“不、不是的。那天被杀掉的那个人是叛徒,私底下勾结其他门派。”好像害怕云渺不信,他又补充解释道:“怎么可能比试输了就被杀?培养出一个金丹期修士那么不容易,宗门不会允许轻易削弱自己的力量。”无非就是实力弱的以后可能处处受人欺负,过得如履薄冰罢了。原来是这样。一瞬间,云渺回想起先前那些让他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和师兄双修、合欢宗的秘法、大家奇奇怪怪的眼神……白皙小巧的耳朵尖噌得染上薄红,眼睫都开始止不住地抖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一群魔修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说出自己的修为都是和师兄双修得来的。云渺眼皮都有些恹恹的往下耷拉了一瞬。原来,不害臊的是他自己。“怎、怎么又哭了?这回没人欺负你啊。”面前人猝不及防的掉下一滴眼泪,让颜朗手足无措。他眉骨处有道疤,此刻随着眉峰扬起也显得有些惊异。他们这位小少主是水做的吗?“你们一直在看我的笑话,讽刺我靠双修才结丹的……”嘟嘟哝哝、含糊不清的话语,伴随着红艳艳的舌尖吐出来。云渺好像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他借题发挥满心的羞恼,自顾自往前走,也不理人。颜朗知道他们今天算是把人给惹下了。明明往常也算个圆滑周到的人,此刻竟然口不择言,追上去便道:“他们哪敢讽刺?明明一个个白日做梦,想和你双修想疯了。”“要是你肯,坐在他们脸上都能心甘情愿地给你舔!”急匆匆的脚步突然停下来。颜朗还以为他的解释起了效果,唇角刚刚勾起来一个小弧度。然而下一秒,空旷长廊中便传来清脆响声。突如其来甩出去的小巴掌,力道很重。云渺感觉自己手心都有点发麻,他后知后觉慌了神就想跑,但被颜朗眼疾手快从胳膊抓住了。“你、是你先说他们要舔我的,所以我才会打……”明明手心都害怕到渗出冷汗,然而云渺还是没来由的感到委屈。能说出这种话来,夜阑宗会是什么正经宗门吗?他一点儿都不稀罕当这个少主。如果不是这的饭菜好吃一点儿,如果不是凌一还没有回来,他努力想想对策也是能够跑掉的……颜朗一双眸子阴沉沉的。 第105章 好像是桂花甜酒诶……红馥馥的舌尖冒出酒香,唇瓣上都附着亮晶晶一片水色。云渺头一回喝便上了瘾。就在晕晕乎乎变成醉猫的时候,突然收到凌一回来了的消息。第113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35凌一:【……你喝醉了?】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在脑海中炸开。仿佛被刻意调整至完美状态, 分明是疑问句却好像在陈述事实,语调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唔?”没反应过来,云渺被吓得细白手腕轻微颤抖,手中小小一只翡翠花形杯也随之摇晃, 刚刚重新盛满的酒水好巧不巧泼在衣襟上。胸前薄薄的衣料瞬间暗下去一块, 淡淡桂花香味混杂着酒气。楼断秋正用湿帕子细细擦拭手指, 他先前已经施过道洁净术,但此刻还是一根一根又重新清理个遍。刚刚将帕子扔到旁边,不经意抬起眼帘, 就看见小外甥用一道不服气的眼神望着自己。对方原本白皙的脸蛋都染上绯红,一双桃花眼中迷迷茫茫笼着水雾, 衣裳也脏兮兮沾着酒气, 活像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醉猫。舌尖舔了舔嘴巴上沾染的酒液, 嘟嘟哝哝道:“我没喝醉, 这一壶喝完都不会醉。”往往一个劲儿强调自己没醉的人,才是那个醉的最厉害的人。云渺此刻就是如此。他虽然没有到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地步,但恰到好处的酒精一步步放松先前紧绷的神经,将张牙舞爪的娇蛮本性显现出来。怎么会有人在自己脑子里说话呢?肯定是那个魔修在嘲笑自己酒量差!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云渺整个人都被一股柔软的安全感包裹, 看楼断秋的眼神有很明显的变化。简而言之,就是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到“一个扒螃蟹的工具人, 居然也敢笑话我”。凌一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选择安安静静等待小宿主酒醒,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不过按照他得到的信息, 这个魔修不会危害到对方的安危。……“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凤眸微转,楼断秋略显玩味地望了云渺一眼, 随即漫不经心地开腔。他五官精致到有些邪谲,眉毛向下一压,就露出些似笑非笑的压迫感。严格意义上来讲,楼断秋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性格,又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打个比方说就是,他自己可以一时兴起好声好气去伺候别人,但对方如果敢颐指气使地要求他,那就是想主动求死。云渺此刻看过来的眼神,既让他感到些许挑衅,却又咂摸出几分新鲜意味来。“……你也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明明是委委屈屈的声调,却带着撒娇式的命令意味。云渺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意思,但情绪上能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好话,嘴巴就先很快地回怼过去。然而没多久,他就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口。楼断秋看着眼前这只很不自量力的小鬼,下意识伸出手就捏住对方脸颊。对那张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来说,这很容易。粉白绵软的脸蛋儿在指腹的蹂躏下变换出各种形状,本来就可怜兮兮的一丁点儿软肉,没多久就染上刻意而为的指痕。绯红色落上去,好像晕染过后的水墨画,看上去很漂亮。“放开窝……”还没有跋扈多久,就话都说不利索。不知道对方使了什么手段,云渺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用自己最有威慑力的眼神去瞪人。然而那双桃花眼还没过多久,就很没出息地感到干干涩涩,分泌出温热咸湿的泪水一个劲儿往下淌。他下巴被迫抬起来,抵在楼断秋右手虎口处,连红艳艳的小舌头都被挤出来一点儿。此刻正颤颤巍巍发着抖,散发着桂花酒气和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现在还敢和长辈顶嘴吗?”楼断秋哼笑一声。“前些日子娇纵你,包容那么多放肆之举,不过是心疼你流落在外头吃了那许多的苦。”出门在外没有十几个仆从伺候着,可不是受苦?云渺一张漂亮脸蛋儿被弄得乱七八糟,好像被揉皱碾出汁子的桃花瓣。他此刻也被教训的头脑清明几分,忍受着口腔里水水荡荡的,口齿不清地喊道:“舅舅……我错了。”“你错在哪儿了?”闻言,楼断秋这才缓缓放松手劲儿。云渺蔫头耷脑,眼皮都哭得有些泛粉。可能吃饱了之后肚子在忙着消化,而脑袋就没有多少力气转动,他抿抿嘴巴,又舔巴了两下唇珠。声音轻到飘进风里之后就快听不见,嘟哝道:“错在……我应该有礼貌的。”“还有呢?”还有?云渺酒劲后知后觉的上来,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他干脆将脑袋的整个重量都靠在对方的手上。在眼皮快支撑不住都要合上时,终于想到一条:“应该我给舅舅剥螃蟹,而不是舅舅给我剥。”楼段秋本来就只想逗逗他,没想到这个小鬼兜兜转转只想到吃上。眼看对方的口水就要流在自己手上,他猝不及防地抽回了胳膊。云渺脑袋猛得一点,差点儿磕在桌子上。“早点儿歇息吧,过段时日有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楼断秋起身便往殿外走。然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笼在袖子中偷偷捻了捻手指,好像有些留恋先前那绵软的触感。……月淡云低,夜风习习。烛火跳动,在窗纱上映出一片阴影,依稀可见窗下软榻蜷缩着个人影。云渺被人侍候着喝了碗山楂解酒汤,之后就好长时间一动不动,懒猫似的窝在那里。他看似已经睡着了,实则眼睫轻轻抖动,还在脑海里同人说话。凌一:【现在清醒了?】“唔……”云渺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都不敢问自己先前是不是撒酒疯了。真是喝酒误事呀!可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酒量这么差,按理说甜甜的酒不应该醉人。“凌一,你离开的这几天有找到剧情bug是为什么吗?”终于找到可以告状的人,云渺将这段时间受的委屈一股脑说了出来,苦恼之意溢于言表。“这里的魔修都特别坏,总是欺负我,其中一个好像还有心理疾病,抓着我的手去打他的脸!”“但是回问剑宗的话,师父也要逼我努力修炼……”【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极富包容度的耐心倾听了一会儿,凌一才缓缓开口安慰小宿主。语调很正经,好像娇气包天天吃吃喝喝的日子真是受苦。“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云渺在脑海里猫猫揣手,小老头一样焦急地踱步。凌一沉吟半晌,道:【如果你能够回到问剑宗,那么按照剧情,等待完成被主角驱逐出宗门的任务就可以了。】“可是那个魔头非说我是他的外甥,认错人还不叫我回去!”云渺气得白软脸颊都红扑扑的。【……他没有认错人,他的师姐的确是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唔?”云渺这下子是真的一头雾水了。他乖乖坐在地上,听凌一讲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桩旧事还要翻到几百年前去。说起来也是个蛮俗套、话本上常见的故事,无非就是结局出乎意料一点。昔日照顾楼断秋长大,并和他情同骨肉的师姐,也就是夜阑宗上一任圣女——楼听雪。她曾经因为一件灵器被诸多修士追杀,为隐匿身形躲到一处小镇上,在重伤昏迷后又被一个青年所救。那个青年名叫严镜,虽说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但生得样貌堂堂并且从小便聪慧过人。他本来要上京去参加科考,但因为救下楼听雪后被诸多事情牵绊住手脚,竟然错过了春闱。楼听雪自然知道会试对一个书生意味着什么,而严镜竟然对此也毫无怨言。两人郎才女貌,一来二去便成了婚。只是楼听雪作为魔教的圣女,自然不可能一直逗留在民间,后来便寻到个机会跟严镜坦白,二人一起回了夜阑宗。好的是严镜对魔门不仅毫无成见,而且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变异单灵根,在自身勤奋和宗门供养下接连突破。谁也想不到圣女昔日饱受诟病的凡人夫婿,在最后居然能触碰到飞升的法门。这本来该是一段佳话。若是夜阑宗百年之内真能有人飞升,恐怕连那些正道所谓的名门正派都要退避三舍。只可惜,严镜居然杀妻证道,一剑捅穿了楼听雪的心脏! 第107章 电光火石间,白虹剑也迅速出鞘挡下一击。“原来叫云渺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凶戾,宴朝嘴角噙着笑,露出颗虎牙狠声道:“他已经收了我的千刃扇做定礼,便是名正言顺!”“你不过是他的师兄,又有什么资格来同我叫板?”提起师兄,宴朝就想起那日在秘境内坏他好事的钟翊。一个个打着师兄弟的名头,礼义廉耻说的好听,私底下却不要脸的做人奸夫!“你难道也是……”宴朝神色一顿,目光突然紧紧盯住薛远峤,眸光阴沉沉的流转不明。若真是普通师兄,那自己跟云渺提亲干他何事?缘何阴阳怪气,一副被抢了媳妇儿的丧气样子!蛇骨鞭重新起势,这回半分没有留手,直接用了十成十的力。薛远峤眸光一凛,然而自己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在那条鞭子突然被一股灵气硬生生削断了三分之一。宴朝也愣了一瞬,抬头望向山门处。白衣胜雪,手中一柄灵气化成的长剑正萦绕着淡淡寒气,好像随时可以结冰。褚师筠静静站在那里,秋风时不时拂过衣摆,周身杀气涌动。“我的小弟子拿了你的灵器,只能说明你确确实实没用,而非他对你有情。”“若连他杳无音信都不知,那云渺更谈不上什么负心无情。”第115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37“他怎么可能失踪?!”宴朝第一时间想到的既不是褚师筠拂了妖族的面子, 也不是自己心爱的趁手灵器断成两截,更不是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被问剑宗等人羞辱。而是……“你们问剑宗若是不愿把人交出来,也不必想这么蹩脚的理由。”且别说云渺身上有一把作为先天灵器的千刃扇,就说有那个上赶着当狗的奸夫在, 对方也不可能折在一个秘境里。很快压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宴朝唇角弧度讥讽。他不打算正面对上褚师筠, 而是要求直接和作为掌门的崔亭对话,没想到……“宴小友,不论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都还是暂且请回。”崔亭似乎对面前荒唐的一幕也颇为头疼,只想先将妖族摘出去。抚着胡须正色道:“此次秘境之行, 我宗弟子钟翊和姜云渺虽说性命无忧, 但双双失去踪迹。如今已苦寻一月有余。”崔亭乃一宗掌门, 言出必行, 更何况他的眸中也隐隐有担忧之色,感情做不得假。仿佛被点醒。重新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薛远峤也无心在此纠缠,转身便御剑离去。对方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和云渺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怎么会……”攥着蛇骨鞭的指节力气大到发白, 宴朝胸膛轻微起伏,比当初得知云渺将他耍了还要愤怒。他这些日子都忙着准备那些聘礼, 一切亲力亲为, 竟然错过了那么大的消息……明明早就想好,将小人修娶回去再狠狠折磨的,如今竟然杳无音信。究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倘若在秘境内, 对方那么怕蛇,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原先来时心中隐秘的喜悦心情早已荡然无存, 宴朝眉目阴沉,连眼底都泛起淡淡猩红。云渺确确实实骗了他,也水性杨花爱勾引人的很。毕竟头一回见面就能踮起脚尖将嘴巴送给旁人吃,收了聘礼,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嫁给自己……然而对方到底比旁的人修要细皮嫩肉,还娇气,此刻却不知在何处吃苦?……夜阑宗。宗门前一条江水滔滔而去,水下重重漩涡险要至极。秋风萧瑟,一连多日阴雨绵绵,江上云暮低垂笼罩着淡淡寒烟。水势湍急,不断击碎缥缈烟波。只见秋浪荻花中,一条白玉舟如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缓缓出现在眼前。这是一群满载他宗财物,悠悠归来的魔修。此时临近傍晚,天色昏暗,然而白玉舟船身四处都安放着硕大无比的夜明珠。更有两个魔修手提紫檀八角嵌玉灯笼,生怕身后的人有个磕磕碰碰。“少宗主回来了!”“在哪儿?”早早等候在宗门口的另一群魔修闻风而动,一股脑的涌了上去。“这次围剿嗜血门余孽,有少宗主出马想必事事顺利。”“奔波辛苦了一路,小宗主肯定累了,我这儿有备好的灵果和点心……”魔门中夜阑宗一家独大,向来不允许其他小门小户来挑衅他的权威。而立派不过几十年的嗜血门,居然敢动夜阑宗在外成立的众多产业,自是不能被容忍的眼中钉。只是此次围剿的领头人,楼断秋并未派宗内值得信赖的长老,亦或年轻一代出众的弟子,而是……“都别贴着我!快要被热死了。”猫儿叫一样的怒吼,空有响亮嗓音,却总带着股似有若无的撒娇意味。雪浪剑在前方强行清开一条小道,云渺借助灵力从白玉舟上跳下来,唇瓣紧抿着,似是因为被挤到而有些生气。不同于几个月前,衣着简单素净一看就是清苦的名门正派。如今的云渺已经被魔门中奢靡风气腐蚀,俨然是个合格的小魔修。一身银朱色衣裳张扬艳丽,将本就白生生的肌肤衬得好像在发光,银线织就的同色系发带在风中飘扬。纤细脖颈上,戴着个如意卷云纹镶玉璎珞项圈,正好锁住那截羊脂玉似的白腻。就连腰上,都佩挂着一只白玉做的神气小老虎。原本乖乖巧巧,顶多有一些娇气懒散的云渺,此刻变成只翘着尾巴的小孔雀,彻彻底底在魔修中混得风生水起。“你们都一个劲儿的挤上来干嘛?”明明傍晚秋风凉意十足,但云渺却仍然热到脸颊粉扑扑,脑袋晕晕乎乎道:“把我的新衣裳都弄皱了!”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衣裳,料子穿上轻轻薄薄,不冷也不热。万一皱巴巴之后弄不平了,该怎么办?好可爱。就连生气的样子也比旁人漂亮三分。这群魔修难得心声一致。这些人并不害怕惹云渺生气,因为他们早就看穿了这位小宗主心软意软的本质。反倒为了争夺对方的目光,恨不得故意做出些惹人憎恶的事情来。然而在人群之外的颜朗则目光幽冷,好像在看一群蠢狗。居然有人按耐不住问道:“小宗主,听闻您金丹之后修为许久未曾松动,小人这里有一本双修秘法……”“少宗主您别听他放屁!他自己也不过刚刚结丹,有什么脸来要和您双修?”“就是,不自量力的东西!”……“都别吵了!”隐藏在发丝后的耳朵尖暗自变红,云渺一脸凶巴巴,为自己正名道:“你们这群家伙,修为连元婴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粉白指尖点点戳戳,将面前这群人教训的看似恭谨羞愧起来。随即下巴一抬,大言不惭道:“我堂堂夜阑宗少宗主,可是要靠自己突破金丹的,怎么会假借他人之力?”云渺暗自心虚。他不会和别人双修,但也不会自己出力气就是了。这段日子就是炮灰最后得意嚣张的时间,干嘛还要累死累活的修炼?反正等主角一来,不管有多厉害,都要被打成小趴菜的。想到这里,云渺又暗自查看了一下自己储物戒里的话本。这些都是他这次出去偷偷买的,要确保能够看到被主角打脸那天。“唔。”平均下来一天看两本,这些“存粮”足够了!刚刚眉眼弯弯地抬起头,他就感到胸前藏着的传音符滚烫灼人。慢吞吞拿出来,从那龙飞凤舞的草书上辨认了好久,云渺才发现是楼断秋在等他吃饭。……“此次派你带头围剿嗜血门,可有何收获?”夜空如洗,枝头桂花慢慢悠悠飘落在石桌上,有些无意中落入饭菜。秋露无声打湿花瓣,香气氤氲。楼断秋似笑非笑。他期待的答案是,云渺能够在此次行动中建立威望,亦或收服一两个左膀右臂。然而他没能等来想要的答案,只见那鼓鼓囊囊的粉白腮帮子停顿一下,将香甜糕点咽下肚去。云渺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支支吾吾道:“嗜血门里藏着好多灵石,都归我们了……收获、我在大家背后指挥来着,收获了很多坐镇后方的经验呢!”魔修大都彪悍生猛,杀红了眼后连死都不怕。 第109章 第117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39洞天秘境。许是此处虽危机四伏却深埋异宝, 自成一方天地,故而四时气候不与外界相同,奇异诡谲。此方正值严冬之景。云迷雾锁,雪虐风饕。朔风凛冽, 阵阵狂啸撼动山间秃露林木, 积雪原本栖息于枯瘦枝头, 此刻也瞬间被卷作银色粉尘随风狂舞。天边暮云寒色一片,恍惚凝结成霜。危峰兀立,醴山崖底。盛夏奔腾不息的一条江流, 此刻千里成冰,两岸玉树琼花。然而此处唯一的活人, 却并不曾有半分凿冰坐湖, 独钓寒江的雅兴。离江不远有一处山洞, 里头缓缓走出个模样二十来岁的俊朗青年。正是问剑宗掌门之徒, 几个月前和云渺一齐杳无音信的钟翊。他本就身量颀长,如今更是清瘦中显出几分冷峭。仿佛在雪地中行走的一把利刃,淡淡日光洒在身上,虚实明灭仍然不改锋锐。令人惊奇的是,他所行之处竟然没有留下半个脚印, 隐匿踪迹的本事炉火纯青。只是猜不透修为几何。……问剑宗,朝乾殿。各峰峰主齐聚, 就连掌门也面色凝重。“战帖?!”脾气最爆的齐峰主猛得拍案而起, 胸膛上下起伏,已然压抑不住满腔怒火。若非崔亭及时拦住,他早就踏出大殿前去应战。“掌门师兄, 这、这夜阑宗一伙魔修简直太过嚣张。”“我们不去联合各派攻打他们便罢,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挑衅!”玉清散人素来性情温和, 此刻也忍不住眉头紧皱,道:“这件事情确实怪了些。毕竟,最近也没有听说魔门有任何风吹草动。”“魔修各个居心叵测,这不是蓄谋良久,难道还是临时起意过家家不成?”“不一定,还要看他们此行带了多少人……”一时间,朝乾殿内争的不可开交。然而有个人却神情淡漠,仿佛置身世外般沉默良久。褚师筠正在看那份送过来的“战帖”。鸦羽似的长睫轻轻垂下,仿佛手中捧的是什么引人入胜的绝世剑谱,他愈看眉尖蹙得愈紧。实际上,那薄薄一张纸上也不过三言两语,还半文半白,连书写格式都没用对。与其说是太过于潦草随便,内含轻蔑之意,倒不如说写这份战帖的人本身就性格迷糊。若非问剑宗隐于深山之中,附近并没有寻常百姓生活,这份帖子恐怕最开始就会被认为是稚童玩闹。“师弟,”崔亭突然不声不响走到褚师筠身边,他看出了一些端倪,问道:“这份战帖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莫非是相熟之人?”褚师筠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薄薄纸张收进储物戒中,和往日云渺交上来的那些功课放在一处。其实早在看到上头歪歪扭扭的字迹后,他就立刻辨认出其主人是谁。甚至可以想象到……小徒弟是如何绞尽脑汁,再吭哧吭哧乱写一通的模样。只是,对方为何会和魔修扯上关系,又在战帖中自称夜阑宗少宗主?云渺性格纯良胆量不大,更是怕极了魔修一类,决不可能主动投靠,定是其中发生了些什么。这也许能解释对方和钟翊失踪一事……“夜阑宗等人此刻可在宗门外?”薄唇微启,褚师筠转身向殿外走去。墨色长发被一阵清风吹动,刺目阳光落在那雪白衣袖上用银线织就的云鹤身上。崔亭一愣,回答道:“不远,就在雾屏山。”……*雾屏山。山脚下,百来人正在原地休憩。然而他们虽吵吵嚷嚷姿态懒散不堪,却分工明确,每个人的眼神都暗自打量着周围动静。其中有不少出窍期的高手,甚至有一位化神境界。时值深秋,气候凉爽。然而正午阳光直晒,待久了还是让人有些烦躁。有人立刻拿出把伞打在云渺头上,一个劲儿问对方要不要用些茶点。“荒郊野岭,你哪里弄这些东西去?”云渺坐在块大石头上,从昏昏欲睡中舔了舔唇瓣。他有一下没一下晃荡着小腿。然而心中却总是没来由的紧张。好尴尬。他怎么也没想到,楼断秋真的打着攻打问剑宗的主意。万一问剑宗真的应战了,那待会儿……该不会能看见薛师兄和师父吧。自己作为勾结魔修的叛徒,肯定要被打的很惨。毕竟,话本子里的恶毒炮灰都是这样。明明发呆没有多久,可云渺刚刚回过神来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谁能想到,这群魔修的储物戒里不仅塞了法器,更是有许多点心和蜜饯。不知道的,还以为夜阑宗幼儿班组团出来秋游。若是往常,云渺肯定没心没肺地接了点心,然而今日他整个人都莫名不安,眉眼恹恹的没什么胃口。“好闷……你们不要总贴着我。”掌心撑在石头上,云渺跳下地来就要往人群外走。“少宗主,您去哪儿呀?”他刚一动作,周围就纷纷扰扰,好像有无数只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这可是问剑宗的地盘,指不定他们在雾屏山哪处设下埋伏。”“对啊,您就算要亲自探查地形,身边也要多跟几个人呐!”“我已是元婴后期,可以贴身保护少宗主。”……“你们谁都不许跟着!”云渺捏着拳头,觉得自己这些手下真的一点儿都不听话。他气得胸膛轻微起伏,漂亮眉眼间都染上几分羞恼。好像这些人再不答应他的要求,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掉出几滴眼泪。颜朗见状,知道越劝对方越逆反,只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不要拦着。等到云渺气呼呼跑出一段距离,他才从后面跟上。“讨厌鬼、跟屁虫。”云渺一路走,一路咕咕哝哝自言自语。他修为不及身后那个魔修,自然发现不了对方正隐匿身形,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自己。其实颜朗的修为不过比他高出两个小境界,如此都能轻而易举的追踪,若是有更厉害的修士黄雀在后,更是易如反掌。其实雾屏山云渺曾经也来过,只不过那是夏日和钟翊一起到问剑宗拜师求道。兴许天气燥热鸟虫也静不下心,不似现在,愈往林深处走周围愈发安静。叶子也金黄一片,偶尔随风飘飘转转落下来,跌在云渺肩头。修士耳聪目明更胜寻常人,颜朗在远处就看到对方停下脚步来,弯腰用手扯着什么东西,好像被绊住手脚。早就做好会被软绵绵骂一通的准备,他正要上去一探究竟,然而刚抬起步子便感到周围有什么异动。对于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来说,这绝不是心理作用作祟。暗处有人埋伏!刚意识到这点颜朗就要回身反击,然而却突然感到不对劲之处。他的丹田,竟然没有办法凝聚起灵气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都秋天了,你怎么还长得这么厉害?”云渺用手扯着缠住自己脚腕的藤蔓,却感觉越缚越紧。最后累得身上覆盖了层薄薄汗水,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有雪浪剑。笨蛋!有什么藤蔓是雪浪剑斩不断的?生起气来连自己都骂,云渺有些笨拙地扬起胳膊。然而剑尖停在空中,那双桃花眼好像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顿住。这个藤蔓怎么好像在自己动?还往他身上缠呀。是、是藤蔓妖怪!脑海中匆匆闪过宴朝的身影,毕竟对方也是妖族。然而云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那藤蔓就好像有意识的鞭子,顺着小腿直接缠住那截纤细腰肢。 第111章 就他吞咽几口的功夫,钟翊已经将桌上那道酱焖九肚鱼的刺给剔干净。民间都说“补秋燥,多吃鱼”,这九肚鱼刺少肉也软嫩,给村里打鱼人家几个钱就能买好几条来。整个秀水村,毕竟靠水吃水。小方桌上还有一碟酱菜,掰成半个的咸鸭蛋,和一小碗九肚鱼豆腐汤。食材虽不丰盛,却换着花样做。在秀水村里,这对于两个人的晚饭来说已经很奢侈。云渺用筷子去夹那鱼肉,有滋有味地配粥吃。味道很鲜,他吃起来模样颇为认真,但也一如既往的慢吞吞。“……已经和林叔说好了,以后每隔两天就送几条鱼过来。”钟翊放下碗,冷不丁开口。仿佛强行搭伙过日子的一对夫妻,他语气不冷不热。好像把云渺身上的储物戒收走,将人带到秀水村的不是自己一样。“唔……”迷迷糊糊抬起头,云渺原本软软的脸颊轻微鼓起来,腮帮子忙着嚼东西只能乖乖点头。他想要钟翊给自己炸鱼骨头吃,椒盐味,嘎嘣脆。饿的时候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然而胃就那么大,若不硬撑本就装不下多少东西。云渺白天在集市上又吃了不少零嘴儿,把手上那小半碗粥喝干净,也就饱饱的了。钟翊起身收拾碗筷,他则跑到院子里的竹编藤椅上躺着,摇摇晃晃踢着脚尖。一双桃花眼在月光下显得很亮,不经意间就撇到对方在拆他买回来的那包茶叶。那是杂货铺里最便宜的粗茶叶诶,能好喝吗?云渺嘴巴挑,肯定不会喝那苦了吧唧的东西。然而他把钟翊给的钱都花光掉,却只买回了这个来,难免有些小心虚。仿佛能看穿云渺的心思,钟翊转身从里屋拿了几个鸡蛋出来。他面对灶台却背对着人,说不上是在跟谁解释:“做茶叶蛋用这种粗叶子就够了,味道也好,贵了反倒有些亏。”没想到他误打误撞还省钱了呢。完全忘记是自己前些天说要吃茶叶蛋,云渺眉眼弯弯重新得意起来,砰得倒回竹椅上。那上头早早就铺了一层软垫,既不硌人也不会觉着凉。他歪头看了会儿月亮,感觉快到了中秋节吃月饼的时候,突然没头没脑问道:“鸡蛋也是和邻居买的嘛?为什么咱们不自己养鸡?”钟翊突然愣怔住,手腕轻微一抖就多撒了几两盐到锅里去。眼睫轻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渺大大咧咧没有注意到这番异常,反倒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一个劲儿鼓动对方养鸡。小嘴叭叭个不停,手都在空气中比划来比划去:“公鸡可以吃肉和打鸣,母鸡可以下蛋。”“而且鸡蛋每天早上都可以吃,还能做成其他……这样下来,咱们能省好多买鸡蛋的钱呢!”往日连柴米油盐卖几文钱都不知道的人,此刻好似突然被开发出什么勤俭节约的天赋。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其实云渺一直暗戳戳埋在心里,却没有说的真正理由是——他想养毛绒绒的小黄鸡了,捧在手里多好玩。其实兔子也行。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鸡苗虽然便宜却成活率不高,村里人都会买已经长成一些的鸡回来养。尽管钟翊方才在愣神,却也轻而易举察觉出云渺那弯弯曲曲的小心思。只是他并没有答应,甚至语气有些冷淡的将其否决,意有所指道:“你没有那样的耐心,过不了多久就会厌倦。”“不买就不买!”云渺转身就跑回屋里去,只留下摇椅在院子里吱呀吱呀的摇晃。……“凌一,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度多少了呀?”云渺将自己卷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在心底气闷闷地发问。他被钟翊带回秀水村已经小半个月。然而除了最初见面的那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主角打脸炮灰成功。是想要温水煮青蛙吗?那这水温也太低了吧,要煮到猴年马月去。他想要慢慢等积分涨满,可钟翊居然连小鸡都不让自己养。还说他没有耐心,他原来在家里明明都养过小狗的,会负责任好嘛!凌一那边好像很忙,过了大概两分钟才回答道:【最后那个任务半个月前完成了一半,最近因为夜阑宗的动作,你已经被正道认作魔修奸细,身败名裂的判定标准达成。】“什么?”云渺好像也很惊讶,嘴巴张成小小的o型,随即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仿佛听到凌一轻声叹息。然而对方开口时还是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因为准备开启传送程序的时候失败了。】【修真世界在联盟的小世界中难度本来就比较高,钟翊好像在你身上用了什么灵器,强行脱离会引起天道察觉。】第119章 修真文中纯阴之体的小师弟41虽说修士施道净身术便可代替沐浴, 然而云渺总觉着不在水里泡一泡,就洗不干净自己似的。因此,刚从浴桶里出来他就胡乱裹了件外袍,噌噌噌跑到架子床上坐着, 流下一地水淋淋的痕迹给钟翊打扫。长而翘的羽睫上沾染着些许水汽, 脸蛋儿也被蒸得红扑扑, 胸脯隐隐约约能看见点儿泛着粉意的雪白嫩肉。皂角味儿混杂着淡淡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水雾模糊了钟翊的眉眼,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截高挺鼻梁和轻抿的薄唇。他从院子里将白日晾晒好的衣物拿进来,又自顾自把云渺刚刚换下来的亵衣拿出去洗。这一番折腾下来, 秀水村习惯于早卧的大多户人家都已经歇息,只能偶尔听闻夜色中传来寂寂虫鸣。若是搁往常, 云渺早就无聊的蜷缩成一团睡着了。等钟翊将所有活计收拾停当, 就会发现宽敞的架子床已经被占去大半。而分明瘦怯怯看着乖巧的一个人, 却亵衣卷在雪白肚皮上, 脑袋和脚尖连成条斜线将床分割成两个三角形。然而今天,睡觉不老实的那个人却满腹心事,黑亮亮的桃花眼一直强行睁着。因此当钟翊走进屋来,就看见云渺盘着腿坐在床沿小鸡啄米似的点脑袋。他在外头随便打了桶井水将自己冲洗干净,清清爽爽中带着寒意,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朝床榻处看了一眼,便随手灭掉烛火。今夜月光很亮, 哪怕没有一丝光源, 月色仍然穿帘入户洒下一地残雪。家里明明有两间可以睡人的屋子,姜家父母在世时睡的东厢房,如今已经空出来无人踏足。可钟翊仍然以父母的遗物都在那边, 不便打搅为由,还是像以前一样跟云渺挤在那个架子床上。他心如乱麻, 最近常做出些自己也不能理解的事情。“睡吧,否则明早要起不来。”薄薄一床被子舒展开来,大半都堆在里侧。钟翊并非那种虎背熊腰的粗汉,外表看上去也只是个有些冷淡的清瘦书生。然而他只往床沿一挨,就给云渺一种自己被老虎困在榻上的感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浓眉大眼的主角,居然做出偷偷给他使绊子,让他没办法被传送回联盟的事情来。“我今日要熬夜的,要睡你自己去睡吧。”语调气哼哼,肉乎乎的唇珠也被压扁在唇瓣间,云渺双手抱臂偏过脸去。然而床就那么大,两人间的距离是呼吸可闻,连温度都能彼此传递。哪怕他表现的再娇蛮不理人,也只感觉是在虚张声势。钟翊轻轻垂下眼睫,沉默半晌才缓缓抬头。他定定看着云渺的眼睛,道:“你早些睡,养小鸡崽的事情,咱们改日闲暇时还能商量。”弯弯细细的眉毛一下蹙起来,云渺眼含怒光,水色淋漓:“谁在同你讲养小鸡的事情了!”他又不是小朋友,养个小鸡也要哥哥同意,等他把钱袋子拿回来了自己也能买。整个秀水村都很静。但恐怕大家都想不到,云渺那咬一大口糙面饼都能被噎到的纤细嗓子眼儿,居然吼起人来也凶巴巴的。若是被哪个过路的街坊领居听到,恐怕会以为这是新媳妇儿在教训丈夫。钟翊被骂得耳廓有些痒,他从头到尾细细思量一遍,却也想不通今日是哪里惹到对方。只能疑心是白天镇子上零嘴吃多了,加之又用过晚饭,所以积食睡不着。但转念又一想,云渺不是那种能忍着胃疼却不撒娇耍赖的人。若是真积食,早就嚷嚷着要他煮山楂水喝。于是只能不声不响,等待对方憋不住了,自己将心里话讲出来。“你少一副我无理取闹,总在欺负你的样子。”秋夜毕竟还是有些冷意。亵衣只有薄薄一层,云渺将被子全部裹在自己身上不给钟翊留。往日嘟嘟哝哝的软绵语调也清晰起来,咬牙切齿道:“你偷偷做了什么坏事,自己心里清楚!”积分攒够却不能回家,都是这个坏家伙干的。他真情实感有些生起气来,眼皮颤颤,眼尾被细微水光浸出些红。“……我做坏事?”神情微怔,钟翊在月光下嘴角很快的扯出一个清浅微笑,转瞬消逝不见。他们两个,究竟谁更坏些?一个对幼弟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居然还用灵器让对方不能脱离自己身边。另一个则被宠的又坏又娇气,做下将养兄推入悬崖的事情,居然还能理直气壮使唤人。在钟翊堪称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云渺那雪白双颊逐渐爬上绯色,有些怂唧唧地缩了缩脖子。 第113章 【检测中……无剩余积分可兑换,请选择是否立即传送。】【是or否?】这么快嘛?而且他刚刚好攒到回家的积分,连一分都没有多出来。一直梦想的事情变为现实,然而云渺却有些不可置信,迷迷糊糊中下意识舔了舔嘴巴。随即有些迟疑的转头看向身前人。钟翊眸光微闪,喉结有些难耐地滚动,然而他最终只是用指腹拭去云渺唇瓣上的水光。定定望着那双桃花眼,道:“渺渺,我带你去盛京,好吗?”盛京繁华,天子脚下软红香土。他们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就当修仙问道的那一段经历从来不存在。倘若云渺想要钱财,他可以将秘境中得来所有法宝置换给修士;倘若云渺想要权,那他也可以继续考取功名一步步往上爬……“唔,去盛京?”眼睫缓缓眨动几下,云渺模样有些呆愣愣的。他被接二连三的消息弄得晕晕乎乎,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钟翊的话。自己从前为了刷人设分,好像的确说过什么秀水村是穷乡僻壤,要去盛京过好日子什么的……可是、可是他现在要回家了诶。面对主角希冀的目光,云渺突然有些心虚地垂下脑袋。心如乱麻之下倒冒出个问题来。“凌一,为什么第一个世界我要死遁,而这次却可以直接传送呢?”要是在主角面前大变活人,肯定会把对方吓到,说不定剧情也要崩掉。凌一:【因为那个时候你的积分并没有攒够,在还属于联盟员工的情况下,必须要尽量合情合理地完善剧情。】【然而这一次,当你的积分足够传送回自己的原世界时,就和联盟不再有任何关系。】【并且部门考虑到修真世界变数过多,特批你可以立即传送,后续会留下复制体结束原身剧情。】原来是这样。其实如果不是钟翊心软,把那个可以追踪神魂的法宝从自己身上取出来,那现在估计还不能回家呢。云渺暗自碎碎念,努力使摇摆不定的心强行安静下来。他回家和哥哥他们团聚,然后主角在这个世界继续自己的人生,之后一路飞升皆大欢喜……应该是这样的吧?“凌一,我、我选择现在传送回去。”……钟翊一直静静等待着云渺的答案。对方好像真的在考虑他的提议,良久,那双桃花眼才重新恢复神采开始眨动。一颦一笑都很正常。然而钟翊却感到心底突然空落落起来,有股巨大的荒谬感将他包围。与此同时,在不同地方各自寻找着云渺的那些人,不谋而合产生了失落。……*盛江市,首都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走廊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入眼皆是一片刺目的白。男人身形颀长挺拔,深灰色西装外穿着件黑色毛呢大衣,笔挺西裤下,一双修长双腿迈得很急。他眉峰微蹙,本就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庞显得更加凌厉。因为一路小跑,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银边细框眼镜有些许歪斜。“云先生,令弟在今天早上九点钟左右苏醒……”“请问他身体状况怎么样?”云承向来不疾不徐的冷沉嗓音中,竟然有几分紧张。随行的护士顿了一下,随即道:“很好,我们已经给他做过一系列身体检查,可以说……就像从未昏迷过那样健康。”“连云小少爷的主治医生都很惊讶。”最里间便是vip病房。云承一路举步生风,然而在握上门把手的那刻却罕见的迟疑起来,连骨节都被攥得发白。露出来的一截腕骨上,冰凉而名贵的手表反射出他紧绷的下颌。就在手腕微动之时,门从里面打开了。瘦怯怯的人套在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中,眼底还弥漫着些许刚刚睡醒的雾气,脸颊一丁点儿粉白软肉,随着唇角弯起来被牵动着。兄弟俩一脉相承,然而云承却被冰冷镜片所隔绝的那双桃花眼微微睁大,凌厉眸光在不可置信的惊喜之后,尽数化作柔和宠溺。“哥哥……”第121章 现实世界1“小心一点儿。”雪珠落在云承的黑色大衣上, 濡湿衣袖后又很快融化不见,只在暗处留下凛冽无声的风雪意味。他指骨分明单手握着伞柄,空下来的一只手臂径直箍住幼弟的腰,将人从那结了层薄冰的台阶上抱下来。双脚再次沾地时, 云渺抬头看了看搂着自己肩膀的云承, 表情别别扭扭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模样。真是够讨厌的。哥哥把他裹得跟个粽子一样丑唧唧的, 连腿都迈不开还要人抱!可自己却穿一身大衣耍帅……时至除夕,鞭炮炸开的红色纸屑散落一地。医院附近行人并不算多,然而还是有个别打量的目光投过来, 随即窃窃私语。“好白啊,穿得真可爱……”“还撒娇要人抱, 旁边那个是他男朋友吧。”隔得距离有些远, 云渺自是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然而想也想得到是在嘲笑自己。耳朵尖一红, 明明方才还对身上打扮嫌弃到不得了的人, 现在却一个劲儿将脸蛋埋在围巾里,只露出那双漂亮灵动的桃花眼偷偷眨巴。他的手被包裹在云承那双大掌中,却嘟嘟哝哝闹别扭:“为什么你能要风度不要温度,我就必须穿得像个大胖面包一样?”“我也要穿大衣。”司机已经打开车门在等候,咧开嘴角光明正大地偷笑。“因为你怕冷, 还想不听话再生病?”云承撑着伞将面包弟弟塞进车里,闻言薄唇也逸出浅淡笑意。他神色认真, 黑色大衣显得肩宽腿长矜贵而俊朗, 仔仔细细将面前穿蓬松奶白羽绒服的人看了几遍。语气分辨不出来真假:“分明瘦到一只手都能抱起来,我看还是再住院观察几天的好。”云承足足大云渺七岁,这些年来又在商场上接受了不少尔虞我诈的历练, 向来说一不二。他在家是管教云渺管得比父母还多,不经意瞥来一眼, 都带着股淡淡的压迫感。“不行!医生都说我可以回家了……”云渺胡乱扯掉脑袋上被强行佩戴的小熊帽子,一缕倔强呆毛束在头顶。然而他也不敢再摆出那副气闷闷的模样,只麦芽糖似的缠上云承胳膊。黏糊劲儿让人牙都要被甜倒。闷声闷气道:“不是说爸爸妈妈在订机票赶回来嘛,我想和你们一块儿吃年夜饭。”云渺想家想得厉害,但同时也不忘惦记着新年礼物。他高考那段时间特别想要的游戏机,刚刚偷看了下手机,又出新款了!“也好。”黑沉沉的浓密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暗影,云承心脏闪过一丝钝痛,轻轻捏了捏弟弟脸颊边的软肉。“医院有时候也闹哄哄的,不适合静养……”话音未落,前排司机就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云承赶忙用手掌垫住幼弟快要磕上座椅的脑袋,将人搂在怀里。那场意料之外的车祸,仍然让他心有余悸。“对不起云总,”司机赶忙掉过头去查看雇主的安危,紧张解释道:“前边儿突然冒出来个人拦车,横冲直撞的……”“不会是碰瓷的吧。”云渺含糊不清地嘟囔,头上翘着一撮卷毛摇摇晃晃。他车祸一场后安全意识爆棚,抬手就擦了擦被冷雾覆盖的车窗,决定要看看那个冒失鬼长什么样子,然后好好教育一下对方。然而还没凑上去就被吓了一大跳,重新缩回云承怀里。细雪中,一张有些凶气的脸猛然贴近车窗,剑眉略显叛逆高高扬起。随即这幅表情好像定格了一般,停顿在那里不声不响。不明所以下云渺有些惊惶,偷偷拽了拽自家哥哥的衣袖。为了和那个怪人拉开距离,就连屁股都往后挪了挪。看清拦车之人后云承也眉心紧蹙,罕见的将愠怒写在脸上。他轻轻拍着云渺的脊背以作安抚,随即降下车窗,冷冷道:“江峋同学,这条路应当不是你们江氏新项目的用地范围,请不要做害人害己的事情。”江峋?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儿耳熟,云渺努力调动记忆,终于在大脑已经落灰的犄角旮旯处找到这个人。 第115章 要怎么说自己其实穿越了,还扮演那种很坏很坏,人人喊打的恶毒炮灰呢?哎,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年幼无知的笨蛋了。“在平海路那家酒吧,叫……叫什么来着?”云渺短暂失忆,然而也不过多纠结,眼睛盯着脚尖语气是软绵绵的强硬:“我已经十八岁零九个月了,可以喝酒。”“你还要喝酒?”琥珀色瞳孔一震,云承好像不敢相信弟弟醒来后变成了叛逆少年。“我去的是酒吧,又不是儿童乐园……”云渺嘟嘟哝哝,一脸不服气。虽然他也不太喜欢酒的味道,更爱可乐和西瓜汁。“我都已经答应大家了,哥哥你不会让我变成没信用的人吧。”云承眉心微蹙,薄唇紧抿没有开口。他知道自己这样管控弟弟的自由不太正常,然而那场车祸的阴影总是在心头盘旋不去。以至于根本不放心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聚会里都有哪些朋友?”“唔……”云渺惯会从微表情揣摩云承的心理,知道对方这是松口了。只是他思来想去也记不得几个名字,最后脑袋一愣嘴巴秃噜道:“江峋。”然而刚出口就后悔了。哥哥看起来好像不喜欢那个家伙,他怎么就偏偏记起这个人了。“他?”云承语调微讶,眼帘低垂似是在思索些什么。他自然能看出江家那个小子揣着什么鬼心思。然而对方能镇住人,过去半年每周都到医院探望云渺,能替他护着人倒也还算有用……不过撺掇出院没多久的病人喝酒,依旧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在云渺以为自己没希望,头上的隐形猫耳都恹恹垂下去时,突然听到一句:“吃完晚饭再去,我十点钟到那里接你。”在家多吃些,到那里也就喝不下酒了。……晚上八点零五分,平海路“风停”酒吧。三楼最里间,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侍者站在门口,兢兢业业等着那帮大少爷吩咐。一层驻唱乐队和迷离夜色融为一体,架子鼓震撼着每个人的耳膜,迷迷蒙蒙的灯光下酒杯碰撞出冰块碎响。然而这些嘈杂都融不进那隔音很好的门。有人不停看着腕表,自以为动作隐蔽。“我说……该不会是迷路了吧?”一个红毛眉心拧住,犹犹豫豫问出大家心中所想。“你以为人家跟你似的蠢!”语气虽然冲,但说话这人也不大有底气。“要不,谁去找找?”“嘁,来不来还不一定呢。”“我去!”“你老胳膊老腿就坐着吧,我正好离门近。”被拦下那人不服气,然而还没起身跟上,就看见门被从外面打开。明明只有几步,那两名侍者却都争先恐后抢着引路。闷热空气霎时间也从喧嚷中平静下来。卷翘羽睫眨了眨,云渺环视四周都没能找一个眼熟的人,原本计划好整场都挨在对方身边坐的愿望也泡汤。心脏尴尬到发紧,还没喝酒白皙脸蛋儿便浮上些红晕,他唇瓣微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然而这幅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就是高傲小少爷一进门就冷冷的不理人。反倒让那张本就秾艳的脸,变得更加具有可望不可即的吸引力。“……你们好。”包间内只放了些舒缓的轻音乐,细声软语轻而易举落进每个人的耳朵,还带些气闷闷的哑。云渺顿时觉得当时邀请答应的太冲动。都怪江峋,他怎么会觉得大家真心实意想一起玩儿呀!果然,都是冷冰冰的商业情谊罢了。不然怎么自己一进来就冷场呢?尴尬得他想回家和哥哥打游戏了。云渺在联盟当了一段时间任务者,话本子和某绿色城小说看的可不少。瞬间脑补出一个大家为接近霸总,于是先试图贿赂对方笨蛋弟弟的剧情。早知道,他就不穿大衣了。装帅真的很冷诶。第123章 现实世界3云渺被一群人簇拥到沙发正中的位置, 像只误入狼群的羔羊。他已经将毛呢大衣脱掉,只穿着那身灰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有股格格不入的清纯学生气。那双桃花眼此刻略带无措地四处张望,乌黑发丝静静贴在雪白脸颊。包厢内空调温度不算太高, 但兴许因为暗处充斥着蠢蠢欲动的暧昧, 灯光流淌下感到格外闷热。有人着急献殷勤, 慌忙递过去一杯颜色梦幻漂亮的酒水。封存在冰块中的薄荷叶静静躺在杯中,清凉之意扑面而来。又渴又热,云渺道谢后急忙探出红馥馥的小舌头抿了一口, 唇瓣染上水光和甜腻酒香。吞咽中精致小巧的喉结轻轻滚动,落在旁人眼里不由得口干舌燥, 也慌忙拿起酒杯。“度数那么高你拿给他当水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句, 因为天生语气就有些冲, 总让人感觉带着股嘲讽。云渺从杯中抬起脸来, 卷翘羽睫还带着迷迷糊糊的困惑,循着声源望过去。昏暗角落中,高大青年坐姿散漫靠在沙发上,长腿随意曲着,脸色很臭。是江峋。“江哥, 我就随便拿了一杯……少喝点儿应该没事。”被给了一记警告的眼神,递酒那人也着急忙慌解释了几句。“我、我叫人换杯温和点儿的果酒!”这群人里虽说有不少二世祖, 但都不傻, 个个在家里长辈的耳濡目染下染上精明气。知道谁家的生意可能会依靠另一家提携,也知道谁该惹谁不该惹。“凭什么要听他的?”云渺快速抬起胳膊,躲过要拿自己酒杯那人的手。他气闷闷地抿了抿唇珠, 把那颗嫣红圆润弄得有些肿起来。尽管嗓子眼儿里火辣辣的,但还是皱着鼻尖逞强道:“我就喜欢喝这个, 你别管。”在家有哥哥管他就够了,这个江峋算老几呀。云渺还是有些爱面子的,故意挑衅又喝了一口酒。不过他也没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只是抿着唇瓣,将嘴巴弄得红润润水光淋漓。还自以为很聪明没被人发现,一张漂亮小脸上是隐隐的得意。神仙打架,大家害怕遭殃都不敢掺和,只有些忧心地暗自打量云渺那细伶伶的胳膊腿儿。“干喝酒有什么意思?”原本耷拉着的眼皮懒懒散散抬起来,江峋一双鹰眸落在不远处那副生动眉眼上,漫不经心道:“玩儿点游戏怎么样?”江峋在几个小时前就被云承打了通电话,要求他照顾着点儿自家弟弟,尤其不许对方喝太多酒。要是搁在旁人身上肯定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但是……“什么游戏?”语调迟疑暗含些忐忑不安,云渺握着玻璃酒杯的细白手指紧了紧,脑袋里开始联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新闻。比如云承临出门时给他看的“夜店拼酒猝死”什么的。江峋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快速划过一抹笑意,沉吟片刻道:“不然就简单点儿,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真心话……大冒险?”云渺怔了怔,随即整个人放松下来。原来校霸和泡吧的富二代们每天就玩这个,好幼稚哦。他爽快地答应下来。侍者很快重新送上几瓶酒,还附带一个已经空空如也的酒瓶。这是江峋要求的。“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的规则其实很简单,每个人都各写两张纸条,分别是“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游戏内容。随后轮流转动酒瓶,瓶口指向谁,谁就从纸条中抽出一张接受惩罚。如果拒绝,那么就罚酒三杯。江峋还很□□地加了个规矩,那就是酒瓶转动数不少于三圈。大家都集体默契的沉默不语,暗自“唰唰唰”在自己的纸条上写字。其实这个游戏有一定概率抽到本人写的惩罚,所以每个人都会掂量一二,既要兼具可玩性,又生怕坑害到自己。云渺也绞尽脑汁编造“惩罚”,还用手偷偷挡住自己的小纸片,生怕旁人剽窃他的智慧成果。殊不知,有九成卡片的内容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真心话:【如果在现场挑选一位做男/女朋友,你会选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