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读心后误入娱乐圈爆红》 1 爱情使人成长？ 江舒绾母单二十多年，从来就没动过恋爱的心思，反倒是一直热衷于学业，有时候在实验室一待就是几天，别说男人了，连只公的虫子都见不着。 直到某天，室友发错微信，把一组男人的照片发到了她的账号里。 那一天，江舒绾手头的实验刚好成功完成，她心情非常不错，点开照片看到一个阳光俊朗的大男孩面对镜头笑得分外灿烂。 而他身后，正好是一棵江舒绾最爱的银杏树，金黄的银杏叶在阳光中闪耀着璀璨而夺目的光芒。 一瞬间，江舒绾有种被爱神之箭射中的感觉。 她想，她一定要认识这个男人。 室友听说江舒绾的想法后啼笑皆非：“这是梁浩，梁浩啊！虽然只是个十八线，可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演员，演过不少角色，有自己的粉丝超话的好不好，哪是咱们普通人说认识就能认识的？” 但是她低估了江舒绾的决心和行动力。 几天后，江舒绾弄到了一张某宴会的邀请卡，出于正式的考虑，她穿了身白衬衣黑西服，配上一头高马尾和金丝眼镜，嗯，她自觉看上去非常精英范儿。 但是到了现场却发现，端着托盘的服务员都比她穿得精致。 江舒绾在一群露肩露背露事业线的晚礼服中间，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 顺理成章地，她并没有拿到梁浩的联系方式，甚至她刚走到梁浩身边，跟对方说了句话，对方就把手上的杯子递了给她：“麻烦了。” 等江舒绾把那支酒杯放回到它该待的地方，梁浩已经不知所踪。 计划一，卒。 江舒绾自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不然也不能成为h大的实验室神人。 她又弄到了梁浩的行程单，知道了他最近的工作安排。 于是江舒绾跟导师请了一周假，然后应聘进梁浩所在的剧组当了群众演员。 工作的间隙，她给梁浩端茶递水，买咖啡送便当，像伺候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伺候梁浩。就这样，一个星期后，她得到了梁浩的联系方式。 看，认识梁浩并没有室友说的那么难。 计划二，通。 只是，江舒绾清楚知道，自己想要认识梁浩，并非出于网上所说的粉丝心态。 是的，为了了解梁浩，她甚至研究了一下娱乐圈的生态，在短短一周时间中，掌握了粉丝超话站姐应援打榜等等从前甚至没听说过的词汇。 看，果然爱情使人成长，她的知识面因为梁浩而得到了拓展。 是的，江舒绾觉得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梁浩了。她不满足于只是拥有联系方式，维持生疏的泛泛之交。 她给自己定了一个新的目标：让梁浩爱上自己。 但是，爱情是需要时间去催化的，整天待在学校或者是实验室里，是不可能获得美好的爱情的。 江舒绾认真考虑过后，作出了一个决定：先休学一年。 她一直认为自己在学术上天资平平，完全是抱着无聊打发时间的心态在进行，所以学业可以摁下暂停键慢慢来，但是爱人不行，手快有手慢无。 h大实验室神人为爱休学，别说认识江舒绾的人震惊，但凡是听说过她的，都差点惊掉下巴。毕竟，她的人设，似乎因劳累过度猝死实验室，都要更可信一点。 室友知道前因后果，更是痛彻心扉，直呼自己是h大的罪人，要去给她的导师负荆请罪。 同时盯着江舒绾啧啧称奇，叹息：“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是个隐藏的恋爱脑。” 好的，又学到一个新的词，恋爱脑。 总之江舒绾包袱款款进了影视城，跟着梁浩的工作安排，开始在各个小剧组打转做群众演员。 做群演之余，她照旧利用工作间隙，给梁浩端茶递水，买咖啡送便当，像伺候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伺候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梁浩的欣赏与日俱增。 虽然梁浩出演的都是一些小角色，但是他工作态度非常认真，往往一个简单的剧情，也会自己事先默默排演许多遍，力求表现得尽善尽美。 至于其他人说的“梁浩空有张脸，内里空空，演技更是稀巴烂”……哪个杰出人物成功之前没有经受过误解与诋毁？ 梁浩这么努力这么有才华，他只是缺少机会，才会一直被埋没。 时间匆匆流逝，就这么过了三个月，江舒绾与梁浩的感情与日俱增。 嗯，当然是江舒绾单方面的想法。 但是两个人确实熟悉了不少，梁浩甚至偶尔还会对江舒绾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江舒绾觉得，梁浩肯定也爱上自己了，他们之间，现在只剩下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而已。 恋爱计划，即将成功。 然后，梁浩得到了电影《摄政王》剧组的邀约，出演一个戏份不小的配角。 这是梁浩出道以来接到的最有分量的角色，别说梁浩欣喜若狂，就连手底下带着好几个艺人，压根儿没怎么太关注梁浩的经纪人，都震惊不已。 要知道，摄政王这个电影，领衔主演的可是影帝季涵章，整个班底阵容非常的豪华，制作团队也是业内顶尖，别说配角了，就算是跑龙套的角色，也不知道多少人抢破了脑袋。 经纪人之前倒是想把自己手下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塞进摄政王剧组，由于竞争太过激烈，并没有成功。 梁浩能拿到这个角色……经纪人不相信仅仅是因为运气好。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奇遇，或者说遇上什么贵人了？” 经纪人向梁浩旁敲侧击，语重心长，“小浩啊，你要相信龙哥，龙哥作为经纪人，跟你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着别人，瞒我就没必要了。” “说句难听的，你就算是杀人放火，我这个经纪人也得帮你想办法不是？那么，像是男女关系……” 他顿了下，接着说：“或者男男关系什么的，你告诉我，我也绝对会替你保密的。我不仅会替你保密，我还会替你掩饰，甚至帮你谋划，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你说是不是？” 梁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他当然听懂经纪人的意思了。 但是听懂归听懂，他是真的很茫然。 “龙哥，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你是我的经纪人，有事我肯定都会告诉你的。不过最近真没什么特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拿到摄政王剧组的角色了。” 唯一有点特别的事，就是认识了个女群演，对方一直向他献殷勤，端茶递水的，而且一连跟了他好几个剧组。 正好公司也没给他安排个助理，有个人帮着打打杂挺好的，不就是随便说两句甜言蜜语，散发一下魅力嘛，又不费什么事。 至于贵人，一个小群演能算什么贵人？ 经纪人并没有相信梁浩的解释。 不过，梁浩不愿意跟他说实话，他也能理解，娱乐圈嘛，哪有人真跟人推心置腹的？被经纪人坑的也不是没有。 而且，他手底下也不止梁浩一个艺人，梁浩防着他，也是正常。 “行，那回头进组了，我给你安排个助理。” “好的，谢谢龙哥。” 梁浩心说，公司要给安排了助理，他就不用理会那个土啦吧唧的群演了。 不过想想又觉得，还是先吊着吧。 他这种小演员在公司没有地位，回头要是摄政王剧组的那个角色没什么水花，多半助理就又没了。 被人伺候惯了，他可不想再回到领个盒饭都要给工作人员赔笑脸的日子。 江舒绾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刚刚入住影视城内最豪华的酒店，此刻正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色调浅淡的远山在打电话。 “哥，我就一个人，不需要住这么大的房间。”她语气平淡地指出事实。 电话那头的人熟知她的个性，并没有跟她争论房间大小的问题，而是说：“这个套房一年到头都没人住，空着不是更浪费？我这就是废物利用。” 对于这个解释，江舒绾显然比较能够接受：“那行。” 电话那头的人：“你们学校也是，好好的搞什么社会实践项目，还跑到影视城去实践，奇奇怪怪。行了，等我出差回来，我就去看你。” 江舒绾难得有些心虚，乖乖应了声：“好。” 电话那头的人笑道：“这回不说有实验没空了？” 江舒绾：“……因为确实没有实验，有空。” 电话那头的人笑叹了声，挂了电话。 江舒绾暗暗松了口气。 休学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家人。 反正，除了已经不在了的妈妈，家里其他人对她学校里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 而且，哥哥那么忙，没必要给他增添烦恼。 等她追到梁浩的时候再告诉他就行了。 江舒绾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拿出被誉为“演员的圣经”的《演员自我修养》开始看起来。 不管是基于做群演的业务素养，还是培养与梁浩的共同语言，她都要好好学习提升演技。 她已经综合各方面信息，给自己列了个书单。 一共十本书，计划三个月内看完读透。 深夜，江舒绾放下书洗漱睡觉。 《摄政王》剧组财大气粗，订的也是这个酒店，明天剧组相关人员都会入住酒店，梁浩自然也会来。 只是酒店供应餐食，明天她似乎没有机会帮梁浩送咖啡领盒饭……正思考时，江舒绾刷到室友的朋友圈： 冬月第一杯奶茶，送我就牵手。明天，我们不见不散。 江舒绾眼睛一亮，有了。 果然，恋爱也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 江舒绾决定明天再上网找一找恋爱有关的学习资料，然后就扯过被子安心睡了过去。 睡梦中，江舒绾隐约听到一个机械声： 【滴，吃瓜系统已绑定。】 她翻了个身，无知无觉地继续睡觉。 2 吃瓜系统 第二天睡醒后，江舒绾总觉得怪怪的。 她昨晚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还听见了很奇怪的声音，什么吃瓜，什么系统的，不知所云。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其实也正常，梦哪有不奇怪的？她还梦见过导师变成实验室的小白鼠咔嚓咔嚓把试管都啃光了呢。 于是她立马就释然了，没再去想梦的事情，洗漱后直接去了酒店自助餐厅解决早餐。 酒店被《摄政王》剧组包下来了，当然，江舒绾住的套房不算，她一个不知名小群演，剧组是不解决住宿的。 这个点，自助餐厅里人已经不少，江舒绾拿了餐盘去取餐，转了一圈，最后只拿了一个水煮鸡蛋一个红糖糕和一杯豆浆。 她挑食，早上胃口尤其差，早餐一向吃得少。 取好餐后，江舒绾环视一周，发现整个餐厅只剩左边靠墙的角落空着几张桌子，那边甚至还立了几个小屏风，在偌大的餐厅里自成一隅。 她没多想，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走近了，江舒绾才发现这一片区域只坐了一个人，那人坐的是最角落的一个位置，被小屏风挡着，只能看到个挺拔清瘦的侧影。 虽然只是个侧影，但一眼瞥过，莫名让人想起芝兰玉树风姿出众这样的词。 江舒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以前从来不会关注长相，毕竟长相好看与否对加快实验进度没有任何帮助，不过混迹各剧组后，好像忽然打开了任督二脉，开始学会欣赏这种外在的美丽。 赏心悦目，确实会让人心情愉悦。 室友辛莉说她是物极必反，压抑的天性一旦得到释放，必然狼奔豕突汹涌澎湃，最终在颜狗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颜狗，又学到一个新词。 江舒绾觉得没什么不好，甚至适应良好。 食色性也，老祖宗的至理名言，她以前无法体会，现在能领会了，可见又成长了。 江舒绾在小屏风隔壁的桌旁坐下。 坐下的一刹那，她觉察到不远处几张桌子的人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还有人对她一通挤眉弄眼。 江舒绾分辨半天，没领会对方的意思，只隐约明白让她看看后面。她转身又看了“芝兰玉树”几眼，心说这人是长得好看，可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饿了，现在要吃饭。她没再理睬那些人，低头吃饭。 小屏风的另一边。 季涵章捉着筷子的修长指节停顿了一下，侧首看了眼旁边的桌子。他刚刚好像听见隔壁的人说了句“这人是长得好看，可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倒并不是觉得自己名气大到随便拉个人出来都应该认识他，只是剧组包了酒店，按理餐厅里吃饭的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换言之，都是圈内人……被圈内人评价“这人长得好看，但没有吃饭重要”，感觉还挺新鲜。 季涵章挑了下眉，伸出筷子夹了一根葱嫩翠绿的菜心。 小屏风那边。 江舒绾慢条斯理吃完一个鸡蛋，正拿起杯子喝豆浆，就看到一个戴墨镜的年轻男子在对面的桌子坐了下来。 即使戴了墨镜，也能看得出来是个帅哥。 不过，室内戴墨镜就算了，这人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把墨镜摘下，江舒绾忍不住又看了两眼，心说这位墨镜男子是不是有什么眼疾，眼睛不能见光？ 小屏风后面，季涵章呛了一下，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墨镜男子”。 角度关系，他看不到隔着小屏风嘀嘀咕咕的人，但能看到隔了一张桌子的“墨镜男子”。这人季涵章有点印象，好像叫夏向阳，演技挺不错，在新生代男演员中算得上出类拔萃，不然项导也不会选他来担纲男二。 不过季涵章和夏向阳并没有合作过，称不上认识。 隔壁调侃夏向阳戴墨镜吃饭是有眼疾，季涵章见夏向阳听见这话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心说这个夏向阳涵养倒是不错。 哪知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夏向阳忽然站起来换了个位置，从面向隔壁换成了侧向隔壁。 季涵章微挑了下眉。 夏向阳从坐下就感觉到了对面的目光。 按理餐厅里吃饭的都是剧组工作人员，大家都有基本的职业操守，而且在圈子里待久了，看到明星并不会大惊小怪。 何况，小屏风后面明明杵着个真正的璀璨明珠，也不知道这个女生为什么放着季影帝不看，偏偏老是看他？ 夏向阳有些不快，这个女生的眼神让他想起前几天跟踪他到住处的私生饭，他忍无可忍，最终选择站起来换了个位置。 江舒绾莫名其妙地看了夏向阳一眼。 她刚刚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剧组听人说过，明星出门三大法宝，墨镜帽子加口罩，然后她反应过来，这人戴墨镜吃饭，或许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可问题是，缺了帽子和口罩，单单戴墨镜，能起到“乔装打扮”的作用吗，确定不是掩耳盗铃？ 总觉得这人好像智商堪忧的样子。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个奇怪的机械声： 【滴，检测到宿主想要吃瓜，系统已自动开启检索模式。】 江舒绾：“？” 她愣了下，这个声音很奇怪，内容也很奇怪，关键是，她明显感觉到这个声音是凭空出现在她耳边的。 江舒绾看了眼周围，大家都在安静吃饭，哪怕交谈也是放低了音量窃窃私语。 显然，他们都没有听见这个奇怪的声音。 没等她细想，奇怪声音再度响起： 【滴，检索完成。】 【墨镜男子名叫夏向阳，美娱传媒旗下演员，官方年龄二十三，实际年龄二十六，官方身高一米八六，实际身高一米八二，参演过《以爱为名》、《追踪》、《逃生笔记》等影片，演技不俗。】 【不过，夏向阳运气不好，参演的几个重要角色提名评奖时总是遇见修罗场，不是输给老戏骨，就是败给新晋小鲜肉，他目前在演艺圈属于虽然有作品有演技但是没有奖项傍身咖位提不上去的尴尬处境，所以这次《摄政王》男二的角色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可惜啊！】 江舒绾：“……” 居然还吊人胃口。 等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奇怪声音，江舒绾忍不住嘀咕了声：“可惜什么？” 【可惜，这一次他运气还是不太好。你看他戴副墨镜吃饭，是不是以为他智商有问题？其实不是的。】 【他昨天晚上去酒吧应酬，在洗手间门口遇见小混混骚扰女生，他见义勇为揍了小混混，自己也被对方一拳打成了熊猫眼。他戴墨镜是为了遮熊猫眼，下午开机仪式他也会戴墨镜参加。他不想惹麻烦，问题是麻烦不是他想躲就能躲过的。】 【昨晚的事情有人拍了视频，下午开机仪式结束后，这个视频就会被放出来，当然，是断章取义地放出来，到时候他进组就泡吧、打架、耍大牌的黑料会满天飞，不用多久，他就会被迫离开《摄政王》剧组，后面也会因为风评不好难以再接到好的角色。】 江舒绾皱了皱眉。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夏向阳有点惨，明明是见义勇为做好事，最后却把自己的事业赔了进去。 但是，这个声音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呢，它神神叨叨说的这些未来的事情，江舒绾觉得未必可信。 【系统，在下是吃瓜系统！】 【这些当然都是真的，不信你等着看下午夏向阳有没有戴墨镜，开机仪式后是不是有人放他打架的视频，哼！】 机械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傲娇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想起之前被私生饭跟踪的事，夏向阳心里不舒服，匆匆吃完早饭就起身离开了，他走出去的时候，过道旁不少人笑着跟他打招呼： “夏老师吃好了？” “夏老师，期待你的司空淮！” 《摄政王》是个大男主戏，季涵章饰演男主摄政王，夏向阳的角色是男二，是男主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同时也是隐藏最深的幕后大反派，这个角色的名字就叫司空淮。 夏向阳笑着跟这些人道谢。 江舒绾听到其他人喊夏老师，心情顿时非常复杂。虽然已经有预感，但听见夏老师这三个字，仿佛更加佐证了吃瓜系统的说法。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迅速打开搜索引擎搜了下夏向阳，点进跳出来的某度百科，飞快看了几眼后，起身追了出去。 江舒绾在电梯口追上了夏向阳：“夏老师！” 夏向阳看到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追了上来，不过身为公众人物他还是尽量维持住了风度，点头说了声“你好”，随后又温和而坚决地说：“不好意思，不拍照，不签名。” 江舒绾：“……” 她点点头：“嗯，不拍照不签名。夏老师，俗话说学习雷锋好榜样但做了好事要留名，与君共勉。” 正好下楼的电梯到了，江舒绾说了声再见，利落进了电梯。 以为遇上私生饭结果被甩了一句与君共勉的夏向阳：“……” 俗话是这么说的吗？ 我读书少差点就信了。 叮地一声，又一部电梯到了。 服务员提醒：“夏先生，上楼的电梯也到了。” 马上又看向夏向阳身后，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激动：“季先生，请问您是要上楼还是下楼？” 季影帝哎，果然，真人比大荧幕上还要好看无数倍！ 季涵章看了眼刚刚合拢上的电梯门，他在转角听到了那句与君共勉，走过来时那人已经进了电梯，依旧没看到人。 他收回视线，说：“上楼。” 服务员偷偷又看了他一眼，内心土拨鼠尖叫，面上尽力维持着淡定，拦着上楼的那部电梯：“两位先生，请进。” 季涵章：“谢谢。” 电梯缓缓上行，夏向阳主动打招呼：“季老师，我是夏向阳，很幸运拿到了司空淮的角色，后面跟您有不少对手戏，到时候还请您多多指导。” 季涵章点点头，道：“客气，我看过你的作品，你演技很好，回头一起交流。” 夏向阳：“您太谦虚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圈内人都说季影帝情商很高，看着冷淡，实际很好相处，但是娱乐圈真真假假的，这种话也只能半信半疑。 所幸季影帝确实谦逊温和。 正想着，夏向阳就听见季涵章又说道：“看到戴墨镜吃饭以为有眼疾，也是人之常情，不要放在心上。” 夏向阳：“？？？” 3 如期而至的黑料 回到房间后，夏向阳琢磨了下季涵章的话，忍不住给经纪人良哥打了个电话，说清楚来龙去脉后，他问良哥：“你说季影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良哥沉默了几秒，猜测：“会不会季影帝听见餐厅里有人说闲话，提醒你一下？” 夏向阳：“问题也没人当我面说，他怎么说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良哥：“可能他以为你听见了。” 似乎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良哥叹了口气，说：“你这刚进组就闹出这么个事情来，确实是让人头疼，眼睛上的乌青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消，你回头主动找项导解释一下。” 夏向阳：“行。” 良哥：“对了，你一个人去吃早餐的？怎么不喊小高一起，你戴个墨镜，拿东西也不方便。” 夏向阳笑笑：“没事，他跟工作人员住另外一栋楼，过来也不方便。” 良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他当助理的，工作就是照顾你，有什么事你吩咐他就行了，有背景归有背景，本职工作难道都不做了？行了，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给你弄点冰袋，你今天继续冰敷着，明天再热敷。” 半小时后，助理高晓明拎了个塑料袋进来：“夏老师，良哥让我给你买的冰袋和活血化瘀的药。” 夏向阳接过来：“谢了。” 高晓明：“嗐，这不是我本职工作嘛。”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自顾看着手机。 夏向阳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拿着冰袋转身进了卫生间。 高晓明撇撇嘴，在微信上跟人吐槽：还以为自己是影帝呢，受点小伤就矫情得不行，又让买冰袋又让买药的，这一大早的。 他在公司有背景，之前家里说好让他给顶流当两年助理，回头就转型当经纪人，结果人顶流自己带了个亲戚做助理，他高不成低不就的，最后被安排给了夏向阳。 夏向阳演技人气都不错，换了其他人，入行第一个跟的就是夏向阳，不知道能多开心。 但高晓明不同，他眼里只有圈内顶层的那些，夏向阳在他眼里根本排不上号，给夏向阳当助理，他内心憋屈得不行。 对面回复：不是刚进组还没开机吗，怎么就受伤了？ 高晓明回复：打架呗，昨晚出去泡吧跟人打起来了，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大将军呢，还搞英雄救美那一套。 对面回复：……牛掰，看来大明星也逃不过美人关？ 紧接着又发来一段猥琐大笑的声音。 高晓明知道他误会了，多半以为夏向阳是跟人争风吃醋打的架。不过在高晓明看来争风吃醋还是英雄救美，本质都差不多，不就是瞎他妈嘚瑟嘛，活该挨揍。 他把手机一收，压根没想解释。 * 影视城挺大的，从地图上看，它占据了s市西南面的一大角，占地面积高达数万亩，分东西南北四个区，每个区块的建筑风格都迥异。 江舒绾之前跟的几个剧组都在北区，那里主要是民国风建筑，常年驻扎着不少谍战剧和苦情剧剧组。 梁浩的资源确实不太好，出道三年基本就在影视城北区转悠，最出圈的一个角色是谍战剧里为了情报壮烈牺牲的地下工作者。 不过也正因此，江舒绾笃定他是时运不济，没有遇到好的角色。 他甚至今天早上在北区还有一场戏要拍，拍完杀青后直接赶过来参加《摄政王》开机。 这么勤奋努力，不红都不科学。 江舒绾第一次来东区，从酒店出来后，她在附近逛了逛，熟悉了下地形。 结合某众点评上的评价，并场外求助室友辛莉后，她选定一家离酒店一公里左右的奶茶店，准备下午等开机仪式一结束就去买了给梁浩送去。 她在辛莉的指导下，已经在朋友圈发了个仅梁浩可见的冬月第一杯奶茶文案，现在就等把奶茶送到梁浩手里了。 这些生活中的小浪漫，是甜美爱情的催化剂，她已经懂了。 辛莉在微信里啧啧称奇，说从前都以为江舒绾是“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断情绝爱所以才在学业上所向披靡，哪知道她突然动了凡心，一下子从无情道修炼成了恋爱脑。 江舒绾正努力理解着辛莉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辛莉那边又发过来了。 莉莉安：对了，绾宝你说你这次还是跟着梁浩的剧组？？？妈呀，他是不是进《摄政王》剧组了，是不是！！！所以，你也进《摄政王》了？？？！！！ 江舒绾盯着对话框里浓墨重彩的问号和感叹号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辛莉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淡定戳着屏幕回复。 第九实验室小江：嗯。 几乎立刻，辛莉的回复就跳了出来，这回不是文字，而是语音。 莉莉安：啊啊啊啊啊，那你岂不是能亲眼见到人间绝色季影帝？！姐妹，我现在休学跟你一起去当群演还来不来得及？！ 第九实验室小江：人间绝色季影帝？ 莉莉安：季涵章，影帝季涵章啊！《摄政王》由他领衔主演！！！ 随后唰唰唰一连甩了十张图过来。 有青衣白发的，也有一身戎装的，有正面的，也有侧影的，服饰千差万别，但仔细看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如果说当初梁浩那张照片是阳光、银杏和笑容组成了恰到好处、让人舒服的氛围感，那么这些照片就是不需要滤镜、氛围，单凭照片中人的颜值，就足够耀眼夺目了。 并不是那种精致女气的美，是俊眉星目、温润如玉的美，甚至因为本人略显清冷的气质，带了几分山巅雪般的高不可攀。 人间绝色，好像还挺名副其实的。 江舒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同时莫名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莉莉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怦然心动，秒秒钟移情别恋？ 第九实验室小江：……我看书去了。 莉莉安：等一下！姐妹，有机会一定一定帮我跟季影帝要个签名照！！！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相报！！！抱拳.jpg 第九实验室小江：多半没机会。 不说她未必能碰上这位人间绝色，就算真碰上了，她手里也没有人家的照片，总不能让人签在手机屏幕上吧？ 辛莉马上发过来一堆抱大腿、别逼我跪下来求你的表情。 开机仪式小群演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江舒绾也不好奇，毕竟在影视城混了一段时间了，小剧组的开机仪式还是见过几次的，大剧组估计也是换汤不换药，差不多的流程。 一整天，江舒绾都待在酒店房间里看书，午饭也是叫到房间里吃的，直到下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将书本收起，出门去买奶茶。 她早上踩点的时候奶茶店还是门可罗雀的，这时候居然排起了长队。据说是哪个剧组的明星请粉丝喝茶奶，附近几家店都忙疯了。所幸明星的订单做得差不多了，江舒绾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奶茶。 比预计时间晚了二十多分钟。 江舒绾拎着奶茶正要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呀，《摄政王》剧组不是刚开机吗，怎么就出黑料了！哦哦，是夏向阳，泡吧打架，开机仪式全程戴墨镜，面对记者提问甩脸色，妈呀，这确实有点离谱。” 另一个声音：“亏我之前对他印象挺好呢，嗐，这样的人就不要来嚯嚯《摄政王》了，我还想安安生生看季影帝飙演技呢！不行，我得去《摄政王》官微下面留言，不是刚开机吗，赶紧及时止损换人啊！” 江舒绾从兜里拿出手机，进大眼仔找到《摄政王》剧组的官微，果然，最新一条开机大吉的官微下面，已经有不少要求撤换夏向阳的留言。 评论里还有人指路营销号发的那条微博，是很短的一个打架视频，视频里夏向阳的脸很清楚。 评论区里有人指路另一条微博，是夏向阳戴墨镜参加开机仪式的照片。 照片本身没什么，但是评论区明显有人在带节奏，说什么人家影帝都没戴墨镜，就夏向阳在那儿摆谱之类的，再结合打架视频，不少路人纷纷留言“原来你是这样的夏向阳”、“这就是所谓明星的素质”。 【看到没有，在下吃瓜系统，吃瓜从不吃错，这下你该信了吧？】 沉寂许久的机械音再度响起。 这回江舒绾很淡定了，她哦了一声，退出大眼仔点进微信，戳进一个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对方很忙的，估计不会那么快回她消息。 【吃瓜就吃瓜，你还多管闲事。天下之大，瓜何其之多，你要每吃到一个瓜，都要管个闲事，你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机械音唠唠叨叨地表达不满。 江舒绾没理睬。 她拎着奶茶回酒店，却没有在约好的地方看见梁浩，从兜里拿出手机，发现五分钟前梁浩给她发了消息：奶茶你自己喝，我忙着。 江舒绾有一种兴冲冲做完一个实验，导师却说这个实验是下个学期任务的失落感。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了，今天电影开机嘛，梁浩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时间见她也正常。 至于梁浩只是出演一个小配角，今天第一场戏也压根不关他事，理论上他其实没什么好忙的……这些江舒绾根本就没去想。 * 《摄政王》本身就是由大ip改编，加上剧组阵容堪称豪华，又是影帝季涵章与大导演罗庆尧时隔八年再度合作，可以说各种噱头叠满，网络关注度非常高。 开机仪式的宣传稿配了主要角色的定妆照，各色俊男美女，点赞数分分钟破十万。 江湖规矩，开机第一场戏都比较简单，寓意开个好头。 这场戏是季涵章和夏向阳的对手戏，两人演技都不俗，拍得非常顺利，一条就过了。 准备第二场戏的间隙，夏向阳接到经纪人良哥的电话，才知道自己被黑了。 “一下闹得这么大，要说背后没人推波助澜我都不信。现在问题是，我刚才联系酒吧那边，那边说事情真相怎么样他们也不清楚，还说那附近没装监控，他们也没办法提供完整的视频，总之就是推得一干二净。” 良哥问：“那个女生，你有联系方式吗？” 夏向阳：“……没有。” 良哥：“姓名？” 夏向阳：“不知道，后面酒吧的人过来把我们拉开，她就走了。” 良哥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不会连声谢都没有吧？” 夏向阳沉默。 他也不是为了人家感谢才出手的，但那姑娘一声不吭走人，确实也让他有点不舒服。 良哥：“……行吧，我再想想办法，网上也尽量压一压。” 挂断电话，夏向阳莫名想起早上餐厅那个女生说的“做好事要留名”，不禁自嘲哂笑。 他觉得这就是个巧合，但是这个巧合就跟老天爷故意在提醒他似的。 后面的戏夏向阳难免有点心不在焉，ng了几次，所幸戏都比较简单，最后还是顺利拍完了。下戏时季涵章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其他人不像季影帝这么含蓄，夏向阳能感受到好奇打量的目光，也看到不少人凑在一起偷偷看他并窃窃私语。 他心里烦躁，晚饭都没吃就直接回房了。 #夏向阳泡吧打架耍大牌#已经爬上了热搜。继营销号放出的视频和照片后，又有号称圈内人的跑出来爆料，说夏向阳是跟人争风吃醋才大打出手的，还说他平时性格就不行，身边人都受不了他，会翻车也是意料之中。 这条爆料附图下午《摄政王》剧组的路透照，照片非常清晰，视角明显就是在场工作人员，无疑增加了爆料的可信度。 这下不但路人骂，超话里不少粉丝也在骂。 “知道你拿下司空淮的时候我有多开心，现在我就有多愤怒！夏向阳，这么多年不温不火，你自己着急，我们向日葵比你更着急！司空淮这个角色对你意味着什么你自己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结果呢！” “我真的，一边删微博一边哭！我可以陪你成长，陪你奋斗，你有演技有颜值，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可是你却这样践踏我的信任！” “六年老粉，夏向阳，你还我六年的青春！” …… 夏向阳想要解释，最后还是把对话框里的字又一一删除。 他现在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说什么都没用。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良哥打电话来，夏向阳才发现自己就这样在沙发上呆呆坐了几个钟头。 “向阳，快去看，反转了！你说说，还得是咱们人民公安啊，简直就是青天大老爷啊！”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良哥激动的声音。 4 热心市民江女士 夏向阳有点懵，挂了电话以后坐在沙发上愣了会儿，才拿起手机点开大眼仔。 他不是什么大明星，其实要不是有人拱火，他泡吧打架也好，戴墨镜耍大牌也好，甚至都爬不上那么高的热搜位。 现在那些热搜都已经快掉出排行榜了，估计是砸钱的人觉得舆论造势差不多了，不愿意再多花冤枉钱。 夏向阳自嘲地笑了声，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可以被明码标价。 他盯着沉在底部的#夏向阳泡吧打架耍大牌#、#夏向阳滚出娱乐圈#的词条看了一会儿，又往上划拉了回去，没有看到带他名字的词条。 划拉着手机，夏向阳灵光一闪，点进排在热搜第九的词条：#国家队的速度史上最快辟谣澄清#。 第一条就是s市西城区公安局发布的消息：见义勇为反遭造谣？网络非法外之地！ 铿锵有力的标题下面正文也非常简洁明了，归纳起来就是： 接到热心市民江女士的举报和线索后，西城区公安机关调查发现网络上夏向阳与人争风吃醋酒吧打架一事系属谣言。事实真相是夏向阳酒吧偶遇他人意图强制猥亵妇女，见义勇为制止对方时与对方发生冲突，所谓打架实际是正当防卫。夏向阳不应该受到莫须有的诘难，相反，他理应受到大家的赞美和尊敬。 末尾警方还提醒广大网民，网络非法外之地，随意编造散播谣言可能承担刑事责任，而且，见义勇为是美德，大家应尊重保护他人善行善意，共同营造良好社会风气。 文字消息下面还附了一段视频，不是之前网上流传的断头去尾的视频，而是清晰还原真相的完整视频。 从猥琐男抓住路过的女生，拖着女生到墙角强吻甚至撕扯女生的衣服，女生不断挣扎呼喊，到夏向阳出现制止，猥琐男踹了他一脚冲过来打他，再到后面两人打在一起，整个过程都很清楚。 视频里女生的脸被打了马赛克，猥琐男戴了帽子，脸基本看不清，夏向阳的脸倒是全程都清清楚楚。 有了这个视频，见义勇为、正当防卫，都毋庸置疑。 评论区被顶到第一条的就是：“给夏向阳道歉，不能让见义勇为的人流血又流泪！” 紧跟其后的是： “夏向阳好样的！” “这才是当代明星该有的样子！” “网络非法外之地，见义勇为者可敬，造谣者可耻！” 也有粉丝评论： “呜呜呜，夏向阳你是最棒的，向日葵永远支持你！” “夏向阳，我们错怪你了，我收回之前的话，跟你并肩作战就是我最好的青春！” “谁说追星没有用？别人粉的明星在踩缝纫机，我粉的明星被国家队表扬了，四舍五入就是我被国家队表扬了！” 夏向阳盯着那句“跟你并肩作战就是我最好的青春”看了一会儿，鼻子不禁一酸，他仰了仰头，伸手捂住了眼睛。 在圈子里也混了不少年头了，事情发生后，夏向阳其实就知道自己多半完了，这件事良哥是摆不平的，他就算能继续在圈子里混下去，以后多半也接不到什么好的资源了，演员这条路，基本也就这样了。 他问心无愧，但是却很不甘心，多年努力付诸东流不说，还是用这样的方式跟一直支持他陪伴他的粉丝说再见……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他是真的没想到事情居然还会峰回路转。 良哥大概是掐着时间，就等着他看完热搜，马上又打电话过来：“看到了吧，哈哈哈，蓝v下场，向阳，你这回可真是排面大了！” 他声音都拔高了，肉眼可见的激动：“你这次真是运气好，要不是官方这么快下场，等咱们自己找到证据澄清，估计黄花菜都凉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可是官方表扬见义勇为！你不知道，官方消息一出来，剧组那边就联系我说要发消息澄清了。” 听他这么说，夏向阳按了免提，切到剧组的官微。 果然，十分钟前剧组官微发了则澄清消息，解释夏向阳是因为脸上有伤才戴的墨镜，并且事先也跟剧组报备过。 这则消息下面还附了张夏向阳上妆时的侧面照，能隐约看到他眼眶的乌青。 评论区里粉丝们又是一片呜呜呜，表示她们家老夏因为见义勇为受伤才戴的墨镜，结果却平白无故被人冤枉耍大牌，真的是太冤了，简直冤得都要六月飞雪了。 夏向阳看着粉丝们呜呜呜，忍不住笑了下。 良哥还在电话里叨叨：“我刚才去打听了一圈，综合各方面的消息，今天这事应该跟吴铭扬脱不了关系。其实不用打听，我也知道八成是他，他估计还惦记司空淮呢，想着把你搞臭，他就有机会了，而且，他那个经纪人一向手段有些龌龊，说实话，我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吴铭扬是个年纪、风格甚至咖位都跟夏向阳差不多的演员，俩人之前就有不少资源撞上过，在资源争夺方面，其实夏向阳还略逊一筹，毕竟他和良哥都不是那种为了争资源不顾底线的人。 这次《摄政王》剧组选角，吴铭扬也想争取司空淮的角色，不过导演选择了夏向阳。 罗庆尧是圈内出了名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他的剧组，搞什么花里胡哨的都没用，关键还是要靠演技。 演技方面，夏向阳要比吴铭扬好上一截。 “他们这次算是枉做小人了，营销号和热搜估计都砸了不少钱，嘿嘿，这钱算是打水漂了，估计现在已经躲在家里气昏过去了。” 良哥乐得不行，兀自在电话那头笑了半天，才话锋一转又说回正事：“对了，那个发路透照的所谓圈内人，剧组已经排查过了，我心里也有眉目了，回头弄清楚了就跟你说。” 他迟疑了下，又说：“你凡事自己多上点心，等事情弄清楚了我跟公司申请给你换个助理。” 夏向阳划拉手机的手一顿，沉默几秒，说：“这些事良哥你安排就行。” 良哥的意思他听懂了，这次的事估计还跟高晓明有关系。 其实这个助理他们早想换了，只是碍于没有合适的理由，这次没准倒是个契机。 俩人心照不宣，良哥又嘱咐了几句，挂电话前忽然想起来：“对了，官方消息里提到的江女士是谁，是你救的那个女孩子吗？” 不等夏向阳开口，他又自己推翻了猜测：“不对，要是那个女孩子，就不是热心市民是受害人了。我得去打听打听这位江女士是谁，人家这回可真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被他一提醒，夏向阳也想起来了，官方通报是接到江女士的举报和线索……也是，要不是有人举报并提供线索，公安机关也不会注意到这件事。 可是这位热心市民江女士是谁？ 是剧组的人？ 还是昨晚酒吧里围观的人？ 夏向阳一脸茫然。 * 夏向阳不知道的是，热心市民江女士就在离他不远的酒店套房。 江舒绾看了一晚上的书，期间跟梁浩确认了明天的行程，知道他明天一大早就有几场戏后，就利索地收了书进洗手间洗漱。 从不轻言放弃的江舒绾，自然也不会放弃她的冬月奶茶计划。 她预备明天一早起来就去买奶茶。 嗯，就是这么执着。 洗漱一半，手机叮了一声，江舒绾点开微信，发现小舅舅回复她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发了个链接给她。 江舒绾点进链接跳转到大眼仔，是一则s市西城区公安局发布的官方通报。 她快速浏览了下官方通报，然后又拉到评论区。基本上都是正面评价，很后面才有一些比如“就算见义勇为是真的，泡吧耍大牌总也是事实吧，粉丝就别无脑吹了”、“第二天开机，前一天还跑去泡酒吧，我看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之类的评论。 不过这些评论下面都有粉丝和路人在帮夏向阳说话。 有人回复评论： “哪个打工人没经历过醉生梦死的周日夜晚？周一早上还不是顶着黑眼圈屁颠屁颠去上班。开工前放纵一下，虽然不是什么好习惯，可也没必要骂吧，人家剧组都没说什么呢。” “可不是，明星也是人，没必要这么苛刻吧。” 明显打工人都表示了理解。 江舒绾还看到一条有意思的评论： “说回来，这个夏向阳业务素质是不是不错啊，你们看这个视频，镜头感杠杠的，脸拍得贼清楚。” 底下回复一溜的哈哈哈哈哈。 江舒绾也忍不住笑了下，同时心里舒了口气，夏向阳不会被冤枉了。 【哼，要不是在下提醒你，警察才不会去调查，这个夏向阳就要被剧组扫地出门了。】 傲娇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江舒绾淡淡地：“哦。” 【……】 系统统生就没见过这么不给它面子的人类，顿时自闭了。 微信又叮了一下，江舒绾点开，发现是小舅舅。 他日常忙得吃饭都没时间，江舒绾还以为给他发的消息会石沉大海，没想到他不但看了还这么快把事情办好了，甚至现在还发微信来跟她闲聊。 也不知道明天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升起。 小舅舅：这个夏向阳是谁，小绾你不会交男朋友了吧？见义勇为是不错，不过这个圈子里人际关系复杂，你一个学生，少掺和。 江舒绾戳着手机回复：没有，我不认识他的。 小舅舅：那就好，你年纪还小，别学其他人谈什么恋爱，我这忙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舒绾迟疑了下，回了个表情：猫猫点头.jpg。 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不过转念一想，她在追求梁浩，还不算谈恋爱，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而且，警察很忙的，哪有时间管她？ 5 关系户觉悟超高 翌日。 江舒绾拎着奶茶跟在副导演王有德身旁。 矮胖身材的王有德频频往旁边偷瞄，心里猜测这个制片人亲自打招呼的小群演究竟什么来头，制片人不但亲自打电话让他给人接进剧组，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多照看着点。 关系户是铁板钉钉的了。 可怪就怪在，真要是什么重要的关系户，怎么才给人安排了个小宫女的角色，还是一句台词都没有的那种。 王有德清清嗓子，笑道：“江小姐，你如果想演更有挑战性的角色，其实也是可以安排的。咱们罗导是严格，不过那也是针对主要角色的，一些边角料，咳咳，我是说一些不那么重要的角色，罗导其实也没有那么不讲情面。” 就说有个叫梁浩的小明星，演技是真的不行，王有德听其他剧组的人吐槽过，说大家背后都喊他“ng大帝”，要不是脸长得好，真是没人愿意找他拍戏。 照理这样的人是进不了他们剧组的，也不知道制片人怎么跟罗导沟通的，最后结果就是罗导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点了头。 可能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江舒绾奇怪地看了王有德一眼，说：“我没有学过表演，相关书籍也才看了几本，只是通读了一遍，没有细读，而且，表演的实践性很强，光有理论是不行的。综合考量，我暂时没有出演更具挑战性角色的能力，还是演小宫女比较合适。” 她迟疑了下，隐晦提醒：“好的作品，每一个角色都是很重要的。” 王有德：“……” 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久，王有德还是第一次遇见觉悟这么高的关系户。 “江小姐说的有道理。”他转换话题，“今天没有宫女的戏，江小姐过来是想观摩其他人表演吗？” 江舒绾：“我找梁浩。” 王有德：“……” 他忍不住问：“江小姐觉得梁浩演技怎么样，适合我们剧组吗？” 江舒绾理所当然的语气：“梁浩演技很好的，而且他还很勤奋。我做过调研，罗庆尧导演的业务水平和票房号召力都很强，梁浩进你们剧组，会是双赢的局面。” 王有德：“………………” 这一刻，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把人带到后，王有德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地看了江舒绾一眼，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转身走开了。 这姑娘说起自己，就冷静又理智，说到梁浩，就跟脑残粉似的。 王有德现在怀疑，她不是来剧组演戏的，多半是来剧组追星的。 不禁摇头叹息，在这圈子里工作，粉丝什么的他见得多了，只能说隔着滤镜，就算是头猪，那也是头光芒万丈的猪。 路过主演们候场的棚子时，王有德被夏向阳拦住。 打架的事情既然都被抖落出来了，夏向阳也不戴墨镜了，顶着一只褪色的熊猫眼，表情好奇问：“王导，那姑娘谁啊？” 那句“做好事好留名”太过振聋发聩，尤其联系后来发生的事情，就跟什么箴言谶语似的，夏向阳很难不印象深刻。 他倒是没往灵异的方向想，而是怀疑这个奇怪的女人知道些什么内情隐秘。 王有德回头看了眼往角落走去的江舒绾，说：“江小姐吗，群众演员，演宫女的。”他也没搞清楚江舒绾的来历，不过人家既然这么低调跑来做群演，肯定是不想惹人注目，他自然不会多说。 夏向阳一愣：“群众演员？” 他以为是剧组工作人员，毕竟对方也在酒店餐厅吃饭。 普通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助理都住另一栋楼，吃饭也是在那栋楼，所以按理她不但是工作人员，还应该是核心的工作人员。 结果王有德说她是群众演员。 这就有点扯了，谁家群众演员待遇这么好？ 而且，夏向阳表情有些微妙：“她姓江，江河湖海的江吗？” 王有德点点头：“没错，长江黄河的江。” 这不巧了吗，热心市民江女士也姓这个江。 王有德有些奇怪：“你干嘛问人家姓什么，不会是看上人姑娘了吧？我可提醒你，罗导最烦演员在剧组勾勾搭搭了，你这刚下热搜呢，消停点吧。” 夏向阳无语：“我是那种人吗？我这不是好奇，一个小群演，还劳动您亲自给人带进来，您这服务可够好的。” 俩人之前合作过，还算有点熟悉，说两句玩笑话无伤大雅。 王有德被夏向阳一句话堵得半天接不上，半晌，摇摇头说：“嗐，就是赶巧碰见了，再说，我这副导演还不都是服务大家的？” 他生硬转移话题：“不对啊，我记得早上没你的戏啊，你怎么来这么早？” 就算刚巧碰见，给人指个路就可以了，再不然，找个工作人员领人进来，都算体贴入微无微不至了。戏马上开拍，他一个副导演，哪至于浪费时间在给人带路上？ 不过夏向阳倒是没有情商低到明知别人不想说还要刨根问底。 他顺着王有德的话说：“睡不着就早点起来了，上午不是有季影帝的戏吗，正好现场学习一下。” 事实是，昨天的事太跌宕起伏，他的心情也跟坐过山车似的，咻一下跌至谷底，咻一下又冲上云霄的，太刺激了，后来躺在床上根本没怎么睡着。 既然睡不着，还不如早点过来片场。 也幸好提前来了，不然就碰不上这位江小姐了。 夏向阳若有所思看向远处的江舒绾，发现她走到一位穿了戏服的男演员面前说着什么，男演员表情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王有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叹了口气：“你说这些小姑娘都怎么想的，粉谁不好，粉那么一个绣花枕头。” 夏向阳抽了抽嘴角，提醒：“王导，公开场合这么说不太合适吧？” 王有德理直气壮：“我这不是跟你说悄悄话吗？” 夏向阳：“……” 行吧，你高兴就好。 他又看了江舒绾一眼，这姑娘是来追星的？ 不是热心市民江女士？ * 江舒绾过来的时候，梁浩正低头给经纪人龙哥发消息。之前说好给他派个助理，结果今天一早龙哥告诉他助理暂时来不了，人被派去跟另一个艺人的通告了。 梁浩心里有气，却又不得不憋着气说没关系。 看到江舒绾递过来的奶茶，他表情有些不耐烦：“你见过哪个艺人敢喝奶茶的？我后面还要拍战争戏呢，战场上饿了半个多月那种，导演说至少还得再减五斤。” 江舒绾微微皱眉：“我昨天微博上看到好几个明星都说奶茶热量不大，好喝还减压，他们平时都很喜欢喝。” “也有网友评论说明星人均易瘦体质，当然，这个说法没有数据佐证，存疑。” 梁浩嗤笑：“你还信网上那些鬼话？” 【那几个明星都在撒谎，一个是接了奶茶品牌的代言，每次公开露面都会营业性地捧杯奶茶，实际一口都不喝的，还有一个是立了吃货人设，每次喝完奶茶，都会悄悄吐掉，至于其他几个，都是为了拉近跟粉丝的距离才那么说的。】 【还挺巧，吃货人设那个后天就会翻车，偷偷把奶茶倒掉被人拍下来发网上了。】 机械音同时响起。 江舒绾：“……” 贵圈这么不讲诚信的吗？ 这么一对比，梁浩的真诚显得多么的难能可贵。 监测到江舒绾想法的系统：【……】 它选择沉默。 从不轻言放弃的江舒绾考虑几秒钟后，决定放弃冬月奶茶计划。 没事，就当实验失败，这很正常。 放弃这个计划，她还有其他计划，网络是个好东西，到处都是好心人分享的恋爱经验。 江舒绾收起奶茶：“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你有其他想喝的东西吗？” 梁浩看她一眼，心说这女人果然爱自己爱得不可自拔，瞧这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样儿。 他心里正郁闷，一肚子闷气没处发作，于是恶向胆边生，直接说：“我想喝美瑞的榛果拿铁。” 跟他一起蹲在这个角落，并在江舒绾出现后默默投来吃瓜视线的几个配角不约而同内心嚯地一声。 最近的美瑞咖啡店离这里也要五公里，而且，这家咖啡店是没有外卖的。 梁浩这摆明了是折腾人家。 纷纷向江舒绾露出同情的眼神。 江舒绾一无所觉，她其实想说咖啡热量也很高，但想到网友总结的恋爱守则，有一条就是“恋爱中不争对错，接受对方的小脾气小矫情”。 梁浩不喝奶茶却要喝咖啡，显然就是小脾气小矫情。 她查询了下美瑞咖啡店的地址，就非常平静利落地转身出门去买咖啡了。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出演摄政王小跟班的方畅忍不住问：“梁浩，那是你助理啊？” 听对话内容像是助理，可看那姑娘的样子又不太像。 书卷气太浓了，而且从头到尾气定神闲的，经纪人都没她气势足。当然，最关键的是：“王导亲自给人领过来，要真是你助理，你这排面可不小哟。” 方畅若有所指，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们中不少人都认识梁浩。 影视城常驻人口，传闻中的“ng大帝”嘛。 梁浩能进《摄政王》剧组，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可如果对方身边助理都能得到副导演的礼遇……只能说背后金主实力惊人。 梁浩没否认助理的猜测，公司既然没派助理过来，后面这段时间他得暂时拿江舒绾当助理充充门面。 不过。 “王导亲自领人过来？”他疑惑问。 方畅打量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回想了下，说：“哦，你刚才在刷手机可能没注意到，王副导亲自给人带进来的。”而且一路说说笑笑的，要多亲和有多亲和。 梁浩愣了下，不知怎么的，想起龙哥问他是不是遇上贵人了，脸色顿时一白。 6 真是江女士？ 美瑞咖啡确实不近，但他们住的酒店离得不远。江舒绾离开片场后直奔酒店，找酒店经理借了一辆小电驴，风驰电掣地骑去买咖啡。 其实一开始听闻江舒绾要去几公里外买咖啡，酒店经理很不能理解。 他们酒店就有咖啡厅，咖啡品质甚至优于外面的咖啡店，当然，实在就想喝美瑞的咖啡，他完全可以安排人跑腿去买来的，完全不需要劳动顶层套房尊贵的客人自己动手。 但是江舒绾拒绝了他，经理于是又提议给她安排一辆车，再度被江舒绾拒绝。 无奈之下，经理只能跟员工借了一辆小电驴交给江舒绾。 影视城不允许共享小电驴入内，员工自有的除外。 看着江舒绾熟练地开着小电驴渐渐远去，经理关切的表情中带了一丝疑惑：顶层套房常年空置，他入职这家酒店以来，就没见人入住过，现在，套房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可这位客人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不过很快，他想起总裁亲自打来电话嘱咐，务必让对方住得舒心，满足对方一切需求，同时，不管对方干什么，都不要干涉……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会有些惊人之举似的。 经理默默收起好奇心。 有了小电驴，江舒绾很快买回了咖啡。刚进片场，就在入口不远的地方碰见了夏向阳。 夏向阳举着电话，脸上表情有些凝重，江舒绾好奇看了他一眼，嗯，主要是看他的熊猫眼，毕竟还没见过“墨镜男子”摘下墨镜后的真容，有点好奇。 哪知道夏向阳刚好打完电话，一抬眼，俩人的视线就撞上了。 看到她，夏向阳脱口而出：“江女士？” 江舒绾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夏向阳：“……” 他就是脑子一抽，说话没经脑子，万万没想到，还真就瞎猫碰见死耗子了。 “你真的就是热心市民江女士？！” 这回轮到江舒绾无语了，她从夏向阳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中看出，他事先并不知道她就是热心市民江女士。 当然，结合上下文，她完全可以否认，说她姓江，是江女士，但并不是对方口中的热心市民江女士。 但江舒绾并不准备这么做。 猜到就猜到吧，她是助人为乐，又不是作奸犯科。 江舒绾矜持地点了点头：“嗯，不用谢，惩恶扬善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夏向阳：“……” 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他好像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怎么就收获了一句不用谢？ 另外，惩恶扬善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吗，他怎么记得是维护国家统一民族团结遵纪守法……之类的？ 可看着对方笃定的表情，夏向阳莫名有些自我怀疑，可能是他孤陋寡闻？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一直想打听谁是热心市民江女士，哪知道江女士真就是这位奇怪，呃，与众不同的姑娘。 夏向阳神色郑重道：“谢谢您，江女士。” 甚至还弯腰鞠了个躬。 江舒绾默默躲开：“……不用谢。” 这场面，谁见了不得说一声江女士永垂不朽千古流芳？ 夏向阳：“江女士……” 江舒绾打断他：“我叫江舒绾，你可以叫我小江，还有，不需要用敬语。” 夏向阳从善如流：“舒绾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江舒绾看着他：“酒店有餐厅，剧组有工作。” 言下之意，既没时间也没必要吃饭。 如果夏向阳了解江舒绾，就会知道h大实验室神人从不参加任何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的社交活动，毕竟社交哪有做实验有意思？ 夏向阳不了解，以为江舒绾是有所顾虑，于是想要劝说。不过他一夜没睡，这会儿困劲上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数玩笑界……” 舒绾小姐四个字被他喊得变了音，他赶紧捂嘴。 江舒绾趁机说：“我还有事，再会！” 说完抬脚就走。 【此人倒是懂些人情世故，其实他请你吃饭是应该的，要不是你，他现在差不多已经被赶出剧组了。】 机械音响起，语气莫名有些老气横秋。 【算了，不吃饭也好，反正他还是要被赶出剧组。】 江舒绾脚步微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就跟没听见系统叨叨似的。 本想放个钩子吊吊江舒绾胃口的系统，沉寂几秒钟后，破罐子破摔道： 【哼，在下纵横江湖这许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不解风情的宿主。】 江舒绾：不解风情不是这么用的。 【你不想听，在下偏偏要说。】 江舒绾：意料之中。 【夏向阳的助理叫高晓明，这次夏向阳被黑，主要推手是对家吴铭扬，不过那个放黑料的所谓圈内人，却是高晓明的朋友。这件事情已经被夏向阳的经纪人查到了，刚才经纪人给夏向阳打电话，就是跟他说这件事，他们准备借此向公司申请换助理。】 【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他们这回大大地得罪了高晓明。高晓明一怒之下，就设了个局，借口请夏向阳吃饭好聚好散，却故意喊了几个小姐，还匿名报警抓嫖，安排记者拍照，总之直接把夏向阳黑得死死的。】 “……” 江舒绾心说，夏向阳这戏注定就拍不成了是吧，前有泡吧打架，后有喝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 季涵章身着绣金纹黑色便服，慵懒靠坐在雕花木椅上，眼神淡淡扫向跪在地上的男子。 小皇帝忌惮摄政王，近些日子给摄政王使了不少绊子。摄政王倒不是要在这些小事上跟小皇帝争个长短，只是小孩子淘气，做大人的总归要想法子训诫一二，以免养出个跋扈的纨绔来。 于是摄政王干脆利落地告了病假，朝中一概事务，都撂挑子不干了。 前头几日，小皇帝倒是欢欣鼓舞，跟刚放出笼子的小鸟似的，颇有些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可惜好景不长，没了摄政王压阵的朝堂上，老奸巨猾的朝臣们根本不把年幼的君主放在眼里。 摄政王好歹还会意思意思问问小皇帝的意见，朝臣们只会吵得不可开交，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小皇帝。 哦不，好事他们不会问小皇帝意见，像是天灾人祸的坏事，他们就要小皇帝做主了。 短短半个月时间，小皇帝支撑不下去了，派了身边最信任的人来向摄政王“问安”—— 您若安好，赶紧上朝。 跪在地上的梁浩，被季涵章的眼神一扫，仿佛眼前真的是生杀予夺喜怒无常的摄政王，顿时浑身一颤，原本就不多的演技直接归零，表情失去管理，到嘴边的台词也愣是没说出来。 “咔！” 罗庆尧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咔，正想怒骂梁浩怎么回事，旁边王有德立马劝道：“季影帝的戏太好了，梁浩接不住也正常，要么先休息五分钟？” 这个理由倒是勉强能立住脚，跟季涵章对戏，一般的演员都需要时间适应，何况梁浩这个“ng大帝”？ 罗庆尧不情不愿地说：“休息五分钟。” 没有人注意到，其实导演喊咔的时候，季涵章也微微愣了下神。只是他演技过人，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导演说休息五分钟，季涵章才收了表情，坐直身体，抬眸向周围看去。 刚才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夏向阳这戏注定就拍不成了是吧，前有泡吧打架，后有喝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这话的内容非常奇怪。 夏向阳的事情季涵章自然听说了，泡吧打架已经被辟谣，实际是见义勇为，可喝酒□□又是怎么回事？ 季涵章略一思索就察觉不对。 夏向阳泡吧打架发生在前天晚上，这件事昨天被曝光出来，夏向阳就算心再大，昨晚下戏后也不至于又去喝酒吧？ 如果是按时间顺序，泡吧打架在前的话，喝酒□□……岂不是尚未发生？ 当然，也可能所谓前后是指爆料时间。 但是看剧组现场氛围就知道，如果网上真有夏向阳喝酒□□的消息，剧组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可如果是还没有曝光的事情，说话的人又是哪里来的消息？ 最最关键的是。 这个声音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这一点其实也不难发现。 拍戏时片场是很安静的，没有人会大声说话，更何况这人说的内容堪称劲爆，其他人如果听见了，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平静的样子。 不说其他人，罗庆尧就得发飙。 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劲爆离奇的内容，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透着怪异。 可是季涵章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屋子里的人有什么异常。 最异常的，当属这个叫梁浩的演员。 短短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不赶紧背一下台词，培养培养情绪，却拉着王有德走到一旁说悄悄话。 说悄悄话也就罢了，偏偏选他身旁屏风后的位置。 这个位置或许看不到人，但其实说话声音季涵章听得一清二楚。 “王导，那个，我这个，我能进咱们剧组真是非常荣幸，不过我记得我试镜的时候发挥得不太好，怎么……？” 虽然含糊其辞，但听得出，他想问自己是怎么进剧组的。 季涵章微垂眼眸，其实他也想知道，这人演技烂到难以形容，是怎么混进剧组的。 王有德的声音：“这个，你自身外型条件出挑肯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咳，确实有人向制片人举荐了你。” 说白了就是脸长得不错，有人帮你走了后门。 季涵章微挑眉头。 7 恋爱脑被治好了 梁浩正在拍戏，江舒绾的咖啡送不出去。她站在外围看了眼挤作一团的工作人员，打消了进去观摩其他演员演戏的念头。室内戏，场地太小活动不开，还是别给人添乱了。 她找了个吹不到风却能晒到太阳的角落，搬了个小凳子坐下，从随身带的帆布包里拿出《戏剧表演基础》。 《演员自我修养》已经看完了。 根据网上收集的攻略，搭配《戏剧表演基础》、《演员艺术语言基本技巧》一起看，有助于更快掌握基础表演技巧。 江舒绾看得分外认真，边看边拿笔在重要的地方做记号。 这个角落位置不错，除了她，还有几个没轮到戏的群演也窝在这儿晒太阳。 见她这么认真，一位群演大姐忍不住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多用功啊！不过妹妹，你想做演员，演大戏，光读书可不行，得多捯饬捯饬自己。别戴眼镜，得戴那什么美瞳，还有，得化妆，化了妆人瞧着精神。” 她叹了口气：“这影视城里漂亮姑娘不知道多少，想出头，可难啰。” 江舒绾抬头冲她笑笑，说：“大姐，我不想演大戏。” 演戏是挺有意思，但江舒绾还是觉得，不如做实验有意思。 探索未知，发现世界的其他可能，是很有意思的事。 她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 大姐：“……那你不想演大戏，还这么用功。” 江舒绾视线落回到书上，一心二用说：“随便学学。” 大姐用惊叹的目光看着她，一叠声地说自家孩子要能这么喜欢学习就好了。不过看江舒绾在认真看书，大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打扰她。 江舒绾边看书边注意着拍摄进度，期间几个群演来来回回的，有的戏完了就走了，有的下午还有戏就继续回来窝着等。 快中午时，江舒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收拾东西，拎着咖啡又出了片场。 咖啡已经冷了，她得找地方加热一下。 就在江舒绾走后不久，上午的拍摄结束了。 一身锦衣华服的季涵章率先走了出来，正在说笑的群演们远远见他走过来，不约而同停止了说笑，下意识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坐直了身体……男人还未出戏，神情冷淡，眼神锐利，满是上位者的威仪感。 直到眼看他路过这个小角落往前走去，群演们才暗暗舒了口气。 “还以为皇帝来了呢，可吓死我了。” “现在的年轻人可太厉害了，演什么像什么。小余啊，看见没，你不是想演大戏么，你想演大戏，就得多学着点，还得跟刚才那小姑娘似的，看那什么戏表演的书。” “是戏剧表演基础，嗐，那书我看过，看不懂呀……” 身后传来的说笑声渐渐远去，季涵章脚步未停，往前方的化妆间走去。 没多久，江舒绾拎着加热好的咖啡回来了。她在小配角们共用的大化妆间找到梁浩，梁浩已经脱掉戏服，穿了件长款黑羽绒，坐在那里发愣。 看到江舒绾的一刹那，梁浩表情很复杂，他很想直接问她《摄政王》的角色是不是她帮忙争取的，可看到江舒绾身上普通到甚至称得上朴素的衣着，他又迟疑了。 也不一定是她吧，没准是自己之前认识的演员或者导演推荐的。 他没必要过度脑补。 察觉周围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梁浩皱皱眉，不管怎么样，他可不想跟这个女人传出什么绯闻。 梁浩有自知之明，他演技不太行，但是靠着这张脸还是能吸引一些粉丝的，运气好以后没准能靠偶像剧走红。 所以绝对不能有绯闻。 能给他带来流量的明星大佬也就算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群演，只会拉低他原本就不高的咖位。 想到这里，梁浩马上站起来：“我好了，你给我包拿一下，我们走。” 江舒绾一点不磨蹭，一手拎着咖啡，一手拎起放在旁边的包，任劳任怨问：“还有吗？” 这个她熟，恋爱守则说了，“恋爱中要体贴入微，主动承担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几个月她一直严格按照这一点执行的。 周围隐晦好奇的目光挪开了。 大家都是咖位差不多的十八线，互相之间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严格来说，他们都是竞争对手。 他们中不少人都听说过，梁浩由于演技太差，在公司不受重视，公司连个助理都没给他配，现在看来，进《摄政王》剧组以后，梁浩的待遇可能提高了。 既然是助理，就没什么可好奇的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乍一看，还真挺像明星和助理的。 江舒绾对其他人的猜测毫无所觉，她快走两步，拎着咖啡递到梁浩面前：“咖啡买来的时候你在拍戏，后面冷了，我刚找了便利店加热过，要不你现在就喝，不然一会儿又凉了？” 梁浩停下脚步，满脸震惊：“已经冷了的咖啡，你还跑去便利店热，还……” 想让我喝？！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明星，好歹也是小有名气的演员，怎么可能会喝冷掉的咖啡？！ 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江小姐！”夏向阳快步走过来，神情真挚道，“我是诚心想请你吃饭，我下午没戏，刚刚也问过王导了，他说你今天下午也没戏，你要是没有其他安排，誉小馆口味还不错，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誉小馆是方圆十公里内最高档的一家私房菜馆。 顿了下，他又说：“如果觉得就咱们两个人不方便，我刚才问过王导了，他说他可以跟罗导请个假，做个陪客。” 略一迟疑，他才说：“还有这位是你朋友吗，也一起吧？” 因为之前看到他对江舒绾不耐烦的样子，夏向阳对梁浩印象不太好，不过听王有德的意思，江舒绾似乎是他的粉丝，想着梁浩去的话，江舒绾没准也会去，才开口邀请的。 梁浩自然是认识夏向阳的。 哪怕夏向阳没有奖项傍身，无法跻身一线演员行列，可比起梁浩这种十八线小糊咖，咖位还是不知道高出多少的。 换了平常，梁浩就算是想请夏向阳吃饭都找不着机会，更别说是夏向阳请他吃饭。 何况还有王导作陪。 梁浩心头一喜，要是能跟王导和夏向阳搞好关系，以后没准就能通过他们的渠道捞到几个好角色。 他堆起笑容正想答应，却听见旁边江舒绾用异常坚定、不容反驳的语气拒绝说：“不行，下午我有学习计划。” 梁浩心里一急，忍不住说：“学习什么时候不能学，再说中午吃个饭，回来再学也可以呀！” 江舒绾不急不缓说：“我计划一点钟开始学习。” “现在十二点了。”她看了眼手表，沉吟几秒，主要是她发现夏向阳是真的很想请她吃饭，基于之前吃到的瓜，她觉得这个社交倒也不算浪费时间，“不然，我们去小吃街吃面？有一家面馆的小排面还不错。” 夏向阳顿时一滞。 s市影视城在安保和秩序维护方面做得不错，不像其他地方的摄影基地，到处都是混进来的代拍和粉丝。但小吃街那边没有管得这么严，那边是对外开放的，所以明星一般是不会去的，就算去，也是全副武装，去固定的几家有包厢的店，面馆显然不在此列。 更何况，江舒绾相当于拯救了夏向阳的星途，夏向阳真的是想好好地、郑重地请她吃个饭，去面馆吃个面，显然不足以表达他的谢意。 不过好在这一回江舒绾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口回绝，夏向阳已经很知足了，赶紧说：“不用不用，江小姐既然有学习计划，肯定是学习更重要。” 他掏出手机：“江小姐，咱们加个微信吧，回头你有时间了，随时告诉我。” 夏向阳已经决定，回头江舒绾有时间的话，哪怕他那天有戏，他也会找导演请假把时间空出来。 答谢“救命之恩”嘛，导演肯定能理解的。 就这样，梁浩眼睁睁看着夏向阳跟江舒绾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客气地告辞，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想要跟他交换联系方式的意思。 梁浩不知道夏向阳是对他印象不好，只以为对方不把他这种十八线的小糊咖放在眼里，顿时愤愤不已。 不过，梁浩看向江舒绾，夏向阳哭着喊着的要请她吃饭，王有德也疑似对她非常客气……难道，她真是什么大有来头的？ 不管是不是大有来头，至少夏向阳和王有德这两个人脉是摆在明面上了。 这么一想，梁浩顿时就觉得被江舒绾拎在手里的包和咖啡非常的碍眼。 显然，这女人很喜欢他，或者说，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但是自己一直不给对方甜头，还让她当苦力，万一她伤心失望了，换个人粉，那到嘴边的鸭子，不，人脉，岂不是就得飞走了？ 梁浩念头一转，清清嗓子，说：“舒绾，包挺重的吧，还是我来提吧。” 江舒绾奇怪看他一眼，几个月下来，她还是第一次听梁浩这么说，不过：“没事的，不重，我力气还挺大的。” 实验室的桶装水都是她自己扛的。 梁浩其实也不喜欢拎东西，见她这么说，顺坡下驴道：“那你提不动了就告诉我。” 江舒绾想了下，忽然醒悟过来，梁浩这是在主动关心她。果然，情感是双向的，体贴也是双向的。 她露出笑容：“好的！” 梁浩微微侧过脸，用自己最好看的角度面向江舒绾：“都因为我不够红，才害得你这么辛苦。” 所以，你最好能想办法给我多争取些人脉和资源，我才能红。 眼神流露出愧疚与心疼，深情款款道：“舒绾，辛苦你了，等我红了，一定带你吃香喝辣过好日子。” 等我真的红了，请你吃几顿饭还不是小意思，至于感情，呵呵，偶像不谈感情。 完全不知道梁浩在想什么的江舒绾心头一动，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告白吧？ 恋爱计划已经奏响了胜利的乐章。 【宿主，你清醒点吧！】 一直冷眼旁观的系统终于忍无可忍，冰冷的机械音烦躁中还带着一丝可疑的幸灾乐祸： 【靠这部电影他确实会小红一把，不过为了捞钱，他后面接了不少烂片，口碑差得要命，还学人赌博欠一屁股债。】 【哦，对了，他现在哄着你是为了让你给他当免费助理，等他红了，就会一脚把你踹开。】 【咦，最新检测结果显示，他现在想通过你跟夏向阳和王有德搞好关系，以获得更好的资源，当然，等他利用完你，还是会一脚把你踹开。】 江舒绾：“……” 恋爱脑好像一下子就被治好了。 8 又见俗话说 江舒绾也不想相信吃瓜系统的话，可是之前夏向阳的事情已经证明了，系统的确有预知的能力，并不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也就是说，甜言蜜语是为了骗她当免费助理，利用完了就会踹开她，以及接烂片、赌博欠一屁股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的会发生。 恋爱的心情有多热切，事实就有多冰冷残酷。 后面梁浩又说了什么，江舒绾根本没有注意。 反正都是假的。 长达几个月时间的恋爱幻梦一朝破灭，她现在急需独自冷静冷静。 江舒绾把包还给梁浩，本来还想把咖啡也递给他，转念一想，他刚才好像有点嫌弃二次加热的咖啡，于是又把手缩了回去。 她随便找了个有急事的借口，礼貌向梁浩提出告辞。 表演深情款款表演到一半的梁浩：“……” 他真的已经拿出所有的演技了，唯一的观众反应却如此平淡。 不是应该感动得热泪盈眶，发誓要做他最忠实的粉丝，想尽一切方法帮他实现成名的梦想吗？ 就算他演技烂，可不都说粉丝滤镜有一百米厚吗？ 看着江舒绾渐渐走远的背影，梁浩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就这么让江舒绾离开，他以后肯定会追悔莫及。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莫名其妙。 认识几个月来，江舒绾一直任劳任怨，逆来顺受，别说只是让她去五公里外买来咖啡又不喝、自己双手插兜东西全让她拎这种小事，就算是更过分一些，她也从来没有过不满。 梁浩早已笃定，这个女人爱他爱得不行，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顶多以后对她好一点，不让她干那么多活儿了，然后再多说几句甜言蜜语，把情绪价值给她拉满，就不信她还能不服服帖帖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梁浩站在原地自我安慰了一通，拎着包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坠了坠。 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包其实还挺重的，他一个大男人，都有点拎不动。 明明之前看江舒绾拎着很轻松的样子。 * 江舒绾走到门口时，又碰见了夏向阳。 夏向阳似乎是在等人，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大门里侧的墙上，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看到江舒绾，他一秒站直了，笑着打招呼：“江小姐。” 江舒绾冲他点点头，想起早晨遇见时，夏向阳就是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现在仔细看，他眼底确实有些青黑，标准熬大夜后的面孔。 她走过去，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夏向阳：“这是我之前在美瑞买的，凉掉以后又重新热了下。” 迟疑一瞬，问：“如果不嫌弃的话，给你喝？” 她喝咖啡会睡不着觉，所以除非熬夜做实验，平时是碰都不碰的。 这杯咖啡，她原本是想拎回去送给酒店前台的小姐姐，早晨出门时，听她们在说值夜班困得不行，想跟经理争取夜间咖啡福利。 但显然，夏向阳更需要这杯咖啡。 就是不知道不喝二次加热咖啡，是演艺圈集体的毛病，还是单单梁浩一个人的毛病。 夏向阳露出惊喜的笑容：“我正想等助理过来就先去买杯咖啡，真的给我吗？” 江舒绾重复：“你不介意是重新加热的话。” 夏向阳摆摆手：“嗐，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东西凉掉可不就要重新加热，这种天气，喝热的才舒服。” 他接过咖啡，直接就喝了起来：“唔，口味不错。” 江舒绾：“……” 好吧，看来不喝二次加热的咖啡，是梁浩一个人的毛病。 江舒绾很快把这个不怎么愉快的念头抛开，转而好奇问：“你是在等助理？” 一般来说，都是助理等着下戏的演员，江舒绾还是头一次见到演员这么耐心地等着助理。 【他的助理是公司高层的侄子，嗯，表面上是侄子，实际是儿子，反正就是俗称的太子党，不然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了。】 短短一句话，内涵丰富到让人咋舌。 江舒绾表情顿时有些复杂。 侄子其实是儿子这种事情，只能说贵圈实在有点呃，一言难尽。 夏向阳点头说：“本来想约你吃饭，你没时间，我就答应他一起吃饭了。” 他顿了下，大概是觉得江舒绾也算是“知情人”，解释说：“之前那个在网上爆料的所谓圈内人，是他的朋友，他说那人是想出名想疯了，跑去网上胡说八道，他拉了对方跟我道歉赔罪。” 江舒绾心说，人家哪里是要道歉赔罪，人家是要设局黑你，直接把您弄进局子。 她同情地看着夏向阳，暗示道：“既然是道歉赔罪，那不是应该早早地过来，怎么还让你在这儿等？” 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质疑对方根本就没有道歉的诚意。 夏向阳迟疑了下，隐晦说：“他一向都没什么时间观念。” 也就是说一直都这样，他已经习惯了。 江舒绾皱皱眉头：“那是平常，可今天他不是来跟你道歉的吗？” 她见夏向阳似乎一点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干脆直白说：“夏老师，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我是你，存有罅隙的人忽然低头示好，我会持谨慎态度，至少赴鸿门宴的时候，会多喊几个人。” 夏向阳一愣。 来了。 又来了。 熟悉的“俗话说”它又来了。 之前她也是用这种平淡却真挚的口吻告诉他做好事要留名，然后他就被人黑了。 现在她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夏向阳紧张道：“江小姐，你是不是又听说什么了？” 江舒绾一脸镇定：“我该听说什么吗？我只是告诉你一些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结晶。” 她的表情太过淡定，夏向阳一时猜不透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之前的事情已经教会他一个道理：听人劝，吃饱饭。 不论真假，既然江女士让他喊人一起去赴鸿门宴，呃，不是，是疑似鸿门宴的饭局，那他还是乖乖喊几个人吧。 人叫太多不合适，好像故意落人面子似的，但如果是鸿门宴，人少了可能也不好，最好是再有个两三个。 王有德可以，反正之前他就说下午事情不多可以请假的，何况吃个饭，最多两三个小时就能回来。 其他人就不好叫了。 这种场面关系一般的不合适，再说《摄政王》剧组里他也没几个熟的。 夏向阳皱着眉思索起来，江舒绾看他似乎听见去了，说了声再见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她心里也在嘀咕，莫非喝酒□□的鸿门宴就是今天？可这种活动不应该安排在晚上吗，月黑风高，闪光灯咔嚓作响，拍下大明星背后不为人知的一面……光天化日的□□，有人信吗，真的能成功吗？ 触及知识盲区.jpg 吃瓜系统表示宿主还是太单纯了： 【信不信，成不成功的，只要这个事情曝光出去，夏向阳在演艺圈就混不下去了。】 这个圈子，甭管私底下怎么样，至少面上是要光风霁月的。 毕竟是公众人物，天然有引领正面、良好、积极向上社会风气的责任。 * 季涵章换下戏服，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不疾不徐地往外面走，助理小张跟在他身后，打电话给季涵章经常光顾的一家店预订粥。 早年刚出道的时候，季涵章为了赶通告吃饭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长久下来就得了慢性胃炎，发作的时候吃什么都不舒服，只喜欢喝粥。 快走到门口时，季涵章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莫非喝酒□□的鸿门宴就是今天……月黑风高，闪光灯咔嚓作响，拍下大明星不为人知的一面……真的能成功吗？】 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 不过很快季涵章就明白声音为什么断断续续了，应该是他离“说话”的那个人太远了。 而随着他离片场门口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算了，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了。】 这句话变得分外清晰。 但紧接着，后面的话又开始断断续续： 【还是回……查一下……失恋疗伤攻略……】 再后面，声音就消失了。 季涵章走到大门边，看到夏向阳皱着眉头站在墙边喃喃自语，除了他，附近没有其他人。 明显不可能是夏向阳。 除非夏向阳有精神分裂症，喜欢杜撰他自己的八卦。 季涵章垂眸思考一瞬，走到夏向阳身旁时，轻轻咳了一声。 夏向阳抬头看到他，先是愣了下，随后马上露出营业性的笑容：“季影帝。” 季涵章停下脚步，看似随意地问：“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夏向阳没料到季涵章会停下来跟他寒暄，老老实实回答：“在等助理过来接我去吃饭。” 季涵章眼眸微抬：“哦，是什么新鲜的店吗？” 夏向阳：“……” 他还真不知道是哪家店，只知道地点在私房菜馆很集中的四顾巷一带。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再木的人，也知道应该客气一句了：“是助理定的，应该是四顾巷那边的私房菜馆，季影帝也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去？” 季涵章为人处世倒是温和，但其实很不好接近，圈内人公认的饭局最难邀请对象top1。 夏向阳说完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哪知季涵章微微一笑，问：“会不会有些打扰？” 9 “鸿门宴” 高晓明瘫在车座上，手里打着游戏，嘴上骂骂咧咧： “以为自己谁呢，老子能给他当助理，他就是祖上积德了，他妈的居然还敢申请换助理，艹！” 充当司机的曹坚打了个方向盘：“明哥，这事我真是对不住你，可我也是气不过，你什么排面，他什么排面，轮得着他对你吆三喝四的吗？” 他说：“我就是生气，想添把火给他搞臭退圈，到时候你也能换个影帝顶流啥的跟，过个一年半载的，可不就名正言顺转经纪人了嘛。” 哪怕他内心觉得，高晓明这种煞笔，给群演当助理都不够格，可不妨碍他嘴上不停吹彩虹屁。 高晓明嗤地笑了声，说：“你那些算什么，网上爆点似是而非的黑料，影响有限。你等着瞧，老子今天就弄死他！” 曹坚：“那是，论手段还得是你明哥。” 没多久，夏向阳打电话过来，说不用特意绕到影视城接他，他搭朋友的车过去。 曹坚：“明哥，他不会喊了一群人吧？这是故意想下咱们面子呐！” 高晓明嘲讽道：“那你高估他了，人艹正直善良人设艹得飞起呢，哪会做这种事？你看好了，回头你当面一说对不起，他保准一副错的都是他的模样，一叠声跟你说没关系。” “再说，他在《摄政王》压根没什么熟人，什么朋友，多半就是王有德，给那老小子一块儿端了得了。” 曹坚：“明哥威武！明哥你这神机妙算的，当什么经纪人，就该当霸道总裁去！” 高晓明：“去你的！” 嘴上骂着，心里却美滋滋。 他大伯就两个女儿，从小对他这个侄子比对亲闺女还好，他毕业进公司时，大伯就说过，让他好好干，公司的位置早晚是他的。 霸道总裁不至于，公司董事铁板钉钉。 * 另一边，夏向阳和王有德都上了季涵章的车，上车后，季涵章说了声身体不适休息一下让他们随意，就径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 夏向阳和王有德都坐在后排。 王有德挤眉弄眼地用眼神询问夏向阳：你什么时候跟季影帝关系这么好了？出息了啊你，居然能请到影帝一起吃饭。 夏向阳连蒙带猜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挤眉弄眼回复：我不知道。 王有德继续挤眉弄眼：季影帝身体不舒服，你还能给人喊来吃饭，你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夏向阳回以挤眉弄眼：你说季影帝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还要跟我们一起吃饭？我现在真的很忐忑啊！ 虽然季涵章让他们随意，小张也在轻声跟司机说着什么，但是季涵章气场太过强大，狭窄的车厢里，夏向阳和王有德都感受到了被“摄政王”支配的恐惧。 愣是全程没敢开口说一句话。 半个多小时后，四顾巷到了。 夏向阳看到停在“色宴”门口车位上的保姆车，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这辆保姆车是公司配给他的，但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高晓明在用。 夏向阳一年中十有八九的时间都在剧组，用车的机会不多，只要不影响出通告，他并不太在意车谁在用。当然，主要是他在意也没用。 季涵章淡淡瞥了眼门口招牌上龙飞凤舞的色宴两个字，说：“你们先进去，我想起有个重要的电话要打。” 夏向阳迟疑一瞬，说：“好的，包厢叫食色。”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这家私房菜馆怎么包厢名听起来好像不太正经？ 季影帝不会误会他不是正经人吧？ 事已至此，夏向阳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们先进去了，季影帝你先打电话。” 季涵章点点头。 等夏向阳和王有德进去后，小张忍不住问：“咱们不是订了粥吗？” 季涵章微微抬眸，说：“粥铺离得不远，事情办完了过去，粥正好煲好。” 小张：“啊？！” 正说着，旁边车位停下一辆商务车，里面下来几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女人们一下车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今天这单生意可真是轻松，拍几张照片就能拿钱。” “这饭店瞧着挺高档的，不会不让咱们进吧？” “嗐，人家老板都已经打好招呼了，让咱们说是食色包厢的客人就行，人还给咱们准备了休息室，说是等发消息了再进包厢。” “其实这个饭店我听说过，我一个小姐妹跟他们饭店有业务往来，人家只要年轻漂亮的，专门陪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吃饭喝酒的。” “出台么？” “废话，有钱难道你不出吗？一晚上都是四位数五位数的。” “啧啧，可真好赚。” 女人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响，只是两辆车离得太近，这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眼看这群女人摇曳生姿地进了“色宴”，小张满脸震惊张口结舌：“她、她们是……不、不对吧，夏老师说包厢就是食色啊，这这这……”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们家季影帝可是洁身自好的高岭之花，夏向阳这个不要脸的，不会是想要拖影帝一起召妓吧！ 呸呸呸！ “季老师，要不咱们直接去粥铺吧？回头让辉哥知道这事儿，他非骂死我不可。” 小张说的辉哥，是季涵章的经纪人邓文辉。 季涵章拿出手机拨了三个号码：“做个好事再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 季涵章在小张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云淡风轻地说：“你好，我要报案。” 真·有个重要电话要打。 华国公安速度向来惊人，没过多久，几辆警车从远处呼啸而来，迅速将“色宴”包围了起来。 几分钟后，警察摁着之前进去的那群女人出来了，一同被带出来的，还有饭店的老板。 就在这时，远处一辆车里突然冲出来几个人，举着相机咔嚓咔嚓一通乱按，警察：“你们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在妨碍公务！” 为首的警察身材瘦削，眼神锐利，眯起眼睛盯着几个记者看了两眼，说：“把这几个人也带回去！” 他随手招来个人：“让留在饭店做笔录的兄弟留意一下，客人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明星。” “好咧，头儿。” “头儿”挥挥手，示意他滚蛋，目光扫过停在门口的保姆车，视线与半开的车窗里一双深邃沉静的眸子对上，“头儿”眯起眼睛盯了对方几秒，才一挥手：“走！” 滴呜滴呜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大冬天里，小张出了一身汗，被吓的。 “我刚才以为那警察要把咱们也带回去。” 季涵章看他一眼，淡声说：“走吧。” * 几分钟前，食色包厢。 曹坚陪着笑脸说：“夏老师，趁着季影帝还没来，要不咱们先喝一杯？我真心诚意跟您道歉，真是对不住，我就是脑子抽了，跑网上去胡说八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酒里他们事先加了“料”，高晓明交给他的任务就是，不择手段哄着夏向阳把酒喝下去。 夏向阳笑笑：“哪有主客还没到，咱们自己先喝的道理。我说了，这件事就算了，你以后注意谨言慎行就好。” 高晓明觉得夏向阳才是脑子抽了，季涵章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夏向阳一叫，他就跟着来吃饭，多半是涮夏向阳玩儿呢。 不过还是顺着曹坚的话说：“喝杯酒又没关系，再说，酒喝了，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也免得季影帝进来，还要听咱们掰扯这些。” 夏向阳看了眼高晓明。 如果没有那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肯定不会多想，可现在，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对，这俩人千方百计地是想让他喝酒？ 曹坚跟高晓明对视一眼，说：“夏老师，你这一直推脱不喝酒，是不原谅我呢，还是不给我面子？” 夏向阳：“我不是……” 这时，包厢门突然被嘭地推开，两个面色沉肃的警察走了进来：“你们好，饭店疑似出现组织、容留□□，请你们配合调查。” 高晓明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曹坚，压低声音：“你报警了？” 曹坚茫然：“我没啊！” 不是说好等夏向阳他们喝了加料酒，小姐们都进包厢了，再报警的吗？ 怎么警察提前来了呢？ 10 还有季影帝（修） 一番调查询问后，单纯吃饭的客人，都在做完笔录后离开了。夏向阳几人却被带去了派出所，接受进一步的询问。 夏向阳先是被扔在询问室大半天，天都快黑了，一位眼神锐利、身上隐约透着几许喋血气质的警察才带人走了进来。夏向阳听到旁边的警察喊他“头儿”。 “头儿”往椅子上一坐，上下打量夏向阳几眼，啧了一声：“知道今天什么情况吗？” 夏向阳垂头丧气坐了半天，眼神难掩疲惫和茫然：“听说饭店有人组织、容留□□？” 他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实在太差了，普通人遇上这种事，只要事情弄清楚就没事了，他们这一行却不一样，被人捕风捉影闹到网上去，他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自觉行的正坐的端，目前为止担忧的也只是这个。 哪知道“头儿”嗤地笑了一声，冲他扔了个重磅炸、弹：“有人指控叫小姐的人就是你。” 夏向阳一下抬起头，满脸震惊：“不是，警察同志，我就是过去吃饭的，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他慌乱地解释：“跟我同个包厢的曹坚，他之前在网上黑过我，今天是他请客给我赔礼道歉的，这个事情，他和高晓明，对，还有王有德王导都可以给我作证！” 其实还有季影帝也能作证，但从始至终季影帝都没有出现，夏向阳猜测他是在门口看到警察后避开了。 没把季涵章牵扯进来已经是万幸了，夏向阳自然不会再跟警察提季涵章。 “头儿”看着他：“王有德是你朋友吧，他们说你是俩一起叫的小姐。” 夏向阳脑子里轰地一声，颤声问：“他们？” “头儿”饶有兴致地：“没错，他们。你说的曹坚和高晓明指控你和王有德□□，为了助兴，甚至还弄了点违禁药在酒里。他俩苦口婆心劝你们不要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但是你们一意孤行，完全视国家法纪为无物。” 一瞬间，夏向阳想通了所有事。 为什么一向对他并不算太尊重的高晓明，会一改常态几次三番跟他说抱歉，还坚持要让曹坚给他赔礼道歉；为什么从进包厢后，曹坚就一直在劝他喝酒；为什么明明在饭店已经做过笔录，他却又被带来了派出所。 原来那杯酒里有东西。 原来今天真是一场要置他于死地的鸿门宴。 夏向阳浑身发冷，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没喝那杯酒，还是该害怕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 “警察同志，是他们陷害我们！”深吸口气，夏向阳努力厘清混乱的思绪，试图解释，“首先，王有德导演是我请来的陪客，整件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是的，跟王导没有关系，是高晓明。高晓明是我的助理，但是他一直以来工作态度都不太好，加上他朋友上网黑我的事，早上我的经纪人已经向公司申请换助理。” 夏向阳气得眼睛通红：“是工作上的摩擦，没想到他会这样报复我！” “头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嗤地一声：“倒是没有蠢到底。” 他伸手点点桌上的笔录，说：“签字画押走人。”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气得差点没哭出来的夏向阳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头儿”懒洋洋挑了下眉：“怎么，还不想走？” “不不不。” 夏向阳慌忙拿过笔，唰唰签了字，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警察同志，我真的可以走了？” 另一个警察忍不住说：“饭店老板和那几个小姐都交代了，你是受害人，又不是嫌疑人，我们扣着你干嘛？不过你也是运气好，碰上我们‘头儿’，不然想撬开那些人的嘴可没这么容易。” 让“头儿”办这种案子，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就不知道“头儿”为什么要故意吓唬这人。 夏向阳的心情，简直一秒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他赶紧起身给两位警察鞠了个躬：“谢谢，谢谢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明察秋毫！” “头儿”迅速躲开，面带嫌弃说：“你这什么毛病，是不是还要说永垂不朽一路走好？” 夏向阳尴尬道：“不，不是。” “头儿”盯着他皱皱眉头，忽然问：“你认识江舒绾？” 夏向阳一愣，随即点头：“啊，对，认识的。” “头儿”嫌弃道：“你这人有点缺心眼，你离我家小绾远一点，别害她沾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夏向阳：“……” * 江舒绾盘靠在沙发上，手里的书不知不觉翻到了最后，她愣了下，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微信里有几条未读。 自己忙得跟陀螺似的，却坚强地照三餐监督她吃饭的大哥。 知道她在《摄政王》剧组后，坚持给她发季影帝照片，试图诱惑她“爬墙”的辛莉。 执着于劝她迷途知返回校继续学业的导师。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平时忙得很难联系上的小舅舅，破天荒又发来了消息。 怀疑他最近突然联网了。 小舅舅：那个夏向阳是个缺心眼，刚被人黑，又差点掉进别人陷阱，不管认不认识，离这人远点儿。 江舒绾：“……” 这是□□的事情爆发了？ 既然小舅舅这么说，夏向阳的罪名应该是洗清了，危机解除了？ 机械音响起： 【那可不一定，□□的事警察查清楚了，不等于舆论危机也解除了。】 舆论危机。 江舒绾已经有经验了，点开手机里的大眼仔，果然在底部找到正缓慢上升的词条：#某三字明星疑似□□被带走# 发布消息的是个营销号，写得还挺隐晦，并没有点出姓名，不过三字明星、近期被官方表扬等字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夏向阳。 附图像素很低，要么是人小得跟蚂蚁似的，要么是脸糊得跟打了马赛克似的，最清晰的一张照片，是一辆保姆车。 据评论区网友介绍，这车是夏向阳的座驾。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向日葵还算理性，纷纷在评论区留言，保姆车照片无法说明什么，而且大粉都清楚，这辆车平时是夏向阳助理在用。 也有人提醒博主，网络非法外之地，造谣小心进局子。 更有一些暴躁路人，对于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行为非常厌烦，在评论区刷了一大片祖安文学。 博主大概是被骂火了，又甩出了两张照片。 两张照片地点相同，都在饭店门口。第一张照片上是两个人，分明就是夏向阳和王有德，第二张照片上人变成了几个警察和一群衣着暴露的女人。 照片右下角有拍摄时间，前后相差不到半小时。 哪怕不能证明夏向阳被警察带走，至少，夏向阳吃饭的地方出事了是肯定的。 手指不小心触碰到第一张照片，照片铺满了整个屏幕。 江舒绾视线瞥过，突然顿了下。 照片中夏向阳和王有德站在一辆保姆车旁，似乎是在和车里的人说话，照片角落有车里人模糊的半个身影。 被辛莉持续“疲劳轰炸”，江舒绾手机里多了无数季涵章的照片，正面、侧面、背面、全身、半身、特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辛莉找不到的。 江舒绾虽然至今没见过季涵章本人，但对他已经非常熟悉了。 所以，哪怕只是模糊的身影，她直觉这人应该就是季涵章。 几乎同时，评论区迅速刷新： “角落里这个屎一样的像素都掩盖不了美貌的是季影帝吧！” “绝对是！别说人影，人间绝色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不是，姐妹们，博主是说夏向阳疑似□□被带走吧？！妈呀，看这张照片，季影帝跟夏向阳一起的？！” 几分钟后，一条热搜空降前排： #季影帝三字明星事件# 11 正在赶来路上 小张从外面拎了一个食盒进来：“季老师，过来喝点粥吧。” 靠坐在沙发上的季涵章放下剧本，捏了捏眉心：“谢谢。” 胃不舒服的时候，他每餐吃得少，经常隔几小时就要加餐，小张跟在他身边一年多，做这些事驾轻就熟，时间抠得很准。 小张苦着张脸：“刚辉哥给我打电话了，咱们去那家色情饭店的事被人捅到网上去了，已经上热搜了。” 准确地说，辉哥是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季影帝多年来形象光风霁月，比农夫山泉的泉水还要清，这回居然牵扯进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给季影帝高洁的形象抹黑。 邓有辉气得半死，也不敢跟季涵章多话，只能冲着小张发飙。 季涵章起身到桌边坐下，淡淡问：“你没说咱们是做好事去了？” 小张：“……辉哥说咱们，呃，不，是说我，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季涵章挑了下眉，拿过手机点进大眼仔。 #季影帝三字明星事件# #季涵章疑似买、春# #《摄政王》开机即塌房# 三个词条高挂前排，尤其第二个词条后面还跟了个黑红的爆。 还挺含蓄，用的是买、春而不是招、嫖。 难怪邓有辉生气到口不择言骂他是狗了。 “让他联系律师收集证据，挂律师函。”季涵章顿了下，说，“还有，打听一下夏向阳那边怎么样了。” 小张：“辉哥已经都在办了，他说他会托人跟公安那边打听一下，看能不能请那边出一个澄清通告。” 季涵章点点头，拾起调羹喝粥。 小张打量他的神色，似乎半点没受影响，忍不住问：“季老师，你不怕热搜上的事情影响到您吗？” 季涵章看他一眼，说：“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邓有辉会处理好的。” 邓有辉骂骂咧咧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好不容易休个假，又要被迫加班。 * 翌日。 闹钟响后，江舒绾迅速起床洗漱。 她今天有两场戏，王有德分配了个对接的工作人员小姐姐给她，小姐姐昨天已经通知她了，让她尽量早点到剧组。 吃完早餐后，江舒绾匆匆下楼，经过一楼大厅时，被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酒店经理叫住：“江小姐。” 江舒绾停止脚步，疑惑看他：“你好？” 酒店经理：“江小姐，韩总早晨打电话来让我们给您准备便当，请问您是现在带过去，还是等中午我让人给您送过去？” 江舒绾眨眨眼，突然想起来—— 糟糕，她昨晚忘记回复大哥的三餐定时问候微信了！ 早上也还没有回复！ 迟疑了下，她说：“你们已经做好了吗，要不现在给我吧？” 经理笑着说：“您稍等。” 转身从前台取出一个几十公分高的保温食盒。 江舒绾打量了下食盒，直觉这东西应该挺沉，不过她力气大，拎着走到片场问题不大。 不过酒店经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拿出一个挂了个小熊猫玩偶的钥匙给江舒绾：“这是按照韩总的吩咐给您新买的电动车，已经停在门口了，回酒店时，您把钥匙交给门童，门童会为您泊车的。” 江舒绾：“……” 如果没记错的话，挽舟好像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也就是影视城这家挽舟地理位置特殊，主要接待明星和剧组人员，价格和定位跟外面的挽舟略有不同。 可这也不是你们提供电动车泊车服务的理由？ 酒店经理矜持笑道：“这是顶层套房客人应有的待遇。” 他甚至亲自把江舒绾送到门口，帮着把偌大的食盒放到电动车的后面的置物箱里。 食盒放进去刚刚好，显然事先量过尺寸的。 幸好是大清早，酒店门口人并不多，不过江舒绾也能感觉到，周围人投过来的惊讶目光。 所幸江舒绾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一开始的疑惑意外过后，就坦然接受了大哥给她弄了辆小电驴代步的事实，骑上车，礼貌说了声再见，就往《摄政王》片场方向去了。 酒店经理看着远去的人影，再次产生了“这位客人到底是谁”的疑问，毕竟，从没听说过他们韩总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的。 不会是未来老板娘吧？ 还别说，这事无巨细，体贴入微的，还真挺有可能。 * 到片场以后，江舒绾被对接的小姐姐带到配角们共用的大化妆间。 一般来说，群演都是直接在外面排队等化妆的，但是有一些镜头会扫到、需要露脸的群演，有时候也会另外安排，化个稍微仔细点的妆。 化妆师以为江舒绾就是这种，也没觉得奇怪，挑了衣服让她换上后，快速给她化了个淡妆。 化完妆后，化妆师不禁感叹：“你皮肤底子好，还是冷白皮，五官长得也好，就是原先的发型太乱了，把你五官的优点都掩盖住了，还有这个黑框眼镜也不适合你，把整个人气质都压沉了。” 戴上隐形眼镜做好发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化妆师突然有些理解工作人员为什么单独把她拎出来到这边化妆了。 果然，搞电影的都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工作人员小姐姐哪里知道，自己只是带个“关系户”过来化妆，就给化妆师留下了眼光犀利的印象。 江舒绾其实不太懂这些。 头发乱是因为她平时忙着做实验，一年到头去不了几回理发店，干脆就一根橡皮筋随便一扎，发型什么的，在她这里都是浮云。 至于眼镜，框架眼镜是最方便的。 她的眼镜都是学校门口三百块钱一副配的，现在戴的这副还算新的，几个月前，她实验最忙的时候，镜架断掉半边，还是用透明胶带缠的呢。 隐形眼镜好看是好看，可是不方便呀，而且，她经常熬夜，隐形眼镜根本支撑不了那么长的用眼时间。 不过，她尊重每一个行业的专业人士，虚心接受建议，但，不准备改。 两场戏都是在皇宫里，小皇帝迫于无奈将摄政王请回了朝堂，内心却愤懑不已，在宫里大发脾气，敌国安插的细作，则趁机极尽能事地挑拨君臣关系。 江舒绾就是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宫女。 两场戏下来她没有一句台词，可以说没有一点难度，唯一的难度是保持一个姿势站立太久，有点累。 下戏时，江舒绾忍不住捶了捶腰。 后面没有她的戏，不过江舒绾准备留下来实地观摩一下，跟对接的小姐姐一说，小姐姐一叠声地答应了。 等待下场戏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江舒绾听到旁边有人说“是夏向阳公司的人，怎么找到剧组来了，夏向阳不会真被带走了吧”。 心里正好奇，就听见系统的声音： 【是高晓明的大伯，嗯，就是亲生父亲，过来找夏向阳这个受害人签谅解书的。此人是夏向阳公司的高层，亲自跑上门，夏向阳怕是很难拒绝。】 【咦，不对，高晓明是他私生子的事情已经被他老婆发现了，他老婆正在赶来片场的路上，夏向阳如果能坚持到他老婆过来，多半就不用签了。】 嚯！ 12 究竟是谁？ 说着“夏向阳不会真被带走了吧”的工作人员，突然被人啪地打了一下，他骂骂咧咧扭头，对上王有德的黑脸，一秒噤声。 王有德怒道：“怎么着，夏向阳被带走，那我这个同伙是不是也被带走了？！你消息这么灵通，倒是再跟大家说说，我这得判几年呢？！” 工作人员：“……王导，您消消气，这不都网上胡说八道的嘛，我这也是在问大家呢，我是关心你们，没别的意思，真没别的意思！” 王有德瞪他一眼，环视一周，说：“少听网上那些营销号乱他妈扯犊子，我和夏向阳就是刚巧过去吃饭，配合做了笔录就回来了，夏向阳现在就在化妆间做妆造。再说公安十分钟前已经发布警情通报，你们好歹也看看正儿八经的新闻，别成天被营销号牵着鼻子走。” 好好吃个饭却被带去派出所，这就够郁闷了。 哪知道还闹上了热搜。 从昨晚他和夏向阳的照片被曝光后，王有德都不知道接了多少个电话，各路亲朋好友纷纷致电询问他是不是“摊上事儿”了，他家脾气火爆的夫人更是打电话来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直言这事要是真的就离婚。 简直焦头烂额。 所幸啊，人民警察澄清谣言还他清白了。 王有德：“赶紧看看吧，老子是清白的！” 不用他说，大家早把手机掏出来了。 不怪他们不知道，一直拍戏呢，手机都是静音的。 江舒绾也掏出了手机，熟门熟路点进大眼仔，在一溜#季涵章工作室律师函#、#《摄政王》剧组律师函#、#季影帝可笑#的词条下面，找到一条后面跟了个“新”字的词条： #s市西城区公安局再发辟谣澄清# 这条消息延续了s市西城区公安局一贯的风格，叙述风格非常简洁。 简单来说，就是接到热心市民举报，西城区公安局下属派出所查获一起诬告陷害未遂案件。犯罪嫌疑人高某某、曹某意图虚构事实陷害夏某某、王某某□□、使用违禁药品达成报复目的，经调查审讯，相关人员已经交代犯罪事实，案件正在进一步侦破当中。 警方表示，网络上关于市民夏某某、王某某和季某某“疑似嫖、娼被带走”、“疑似买、春”等消息均系谣言。 并再次提醒广大网民，网络非法外之地，编造、传播谣言可能承担刑事责任。 不过，这一次警方说可能承担刑事责任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因为紧接着他们又发布了一条警情通报。 大致内容是林某某受人收买，利用网络营销号，肆意编造谣言，散播夏某某、王某某和季某某“疑似嫖、娼被带走”等不实信息，侵害他人名誉，警方已依法对其行政拘留。 发布时间不过十来分钟，两则通报的转发量都已经超过十万，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递增。 评论区前排几乎都是季涵章的粉丝： “感谢警方还老季清白！” “感谢警方，年度最可笑谣言，没有之一，说句不太合适的，就咱老季这姿色，谁买谁呢？（狗头保命）” “感谢警方，昨天热搜我都懒得跟黑子对线，林某某也不看看自己编的瞎话有多离谱，我们老季出了名的工作狂+不近女色。” 后面是夏向阳粉丝的评论： “西城区公安局respect，感谢还夏向阳和王导清白！” “正义不会缺席，感谢警方惩治恶人！” “夏向阳真的，我哭死，他是拿了什么美强惨剧本，居然被身边人这样陷害报复。” 显然，哪怕警方模糊了姓名，但是熟悉夏向阳情况的粉丝已经猜到通报中高某某的身份。 江舒绾阅读速度非常快，其他人还在看第一条通报时，她已经看完两条通报，顺便还浏览了一下评论区。 因为好奇，她甚至还点进#季影帝可笑#的词条看了眼，发现是昨天晚上季涵章工作室发律师函的同时，对于网上的消息给予了两个字的评价：可笑。 全部看完时间才过去两三分钟。 江舒绾收起手机走了出去。 她准备去看看夏向阳那边怎么样了。 走到靠近主演化妆间的地方，江舒绾看到几个工作人员正拦住一位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男人，苦口婆心劝说：“高董，夏老师正在换衣服，而且后面就是他的戏，您有什么事等下戏再说可以吗？都是为了工作，请您理解一下。” 西装男应该就是高晓明名义上的大伯、实际上的亲爹高志勇，他黑着脸，面带怒意：“换衣服怎么了，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再说，我就是签个字，耽误不了几分钟，要不是你们拦着，我早就签好字走人了！” 工作人员无语。 要是夏向阳愿意签这个字，也不会让人知会他们拦人了。 现在就是后悔，早知道就不听高志勇过来探班的鬼话，直接给人拦在外面了。 工作人员：“既然牵涉到案子，肯定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您也不要急这么一时，等上午的戏拍完……” 高志勇：“感情不是你家孩子关在派出所？这种事怎么能不急！” 工作人员：“……”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江舒绾猜测工作人员应该坚持不了太久，心说看来没机会跟夏向阳单独说话了。 她本来还想找机会暗示夏向阳不要急着签谅解书，毕竟这位高董的夫人马上就要来阻止了，好大侄突然成了好大儿，高夫人肯定巴不得高晓明多踩几年缝纫机。 江舒绾没有注意到，她身后明显也是一间独立化妆间，门上贴了个大写的j。 门内，做完了妆造，一身摄政王锦衣常服的季涵章，正靠在椅子上看剧本。 邓有辉已经把昨天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夏向阳的助理高晓明，是公司董事的侄子，年纪不大却眼高手低，在他们公司口碑不太好，据说夏向阳有个“皇族”助理在圈内都不算什么秘密。 这次夏向阳申请更换助理，对方大约怀恨在心，胆子大到搞了这么一出。 外面应该是高晓明那个大伯来找夏向阳签谅解书。 这么溺爱，难怪养出那么个玩意儿。 季涵章淡淡想着，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这位高董的夫人马上就要来阻止了，好大侄突然成了好大儿，高夫人肯定巴不得高晓明多踩几年缝纫机。】 【工作人员果然拦不住高志勇，高夫人还有十分钟才能赶到？】 【算了，先趁乱混进去。】 季涵章：“……” 什么叫好大侄突然成了好大儿。邓有辉似乎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放下剧本，他起身打开化妆间的门。 另一边，夏向阳终于扛不住开了门，高志勇冷着脸往里走，一个纤细的身影，灵活抢在高志勇前面钻进了化妆间。 其他人见状，莫名其妙但不甘落后地跟着挤了进去。 季涵章手搭在门框上，看着挤成一团的人群，微微蹙了下眉。 那个声音究竟是谁？ 应该就在这些人里面吧，是哪一个？ 13 现场吃瓜 化妆间门打开的瞬间，江舒绾凭借自己在h大食堂多年抢饭吃练就的灵活身法，顶着夏向阳惊讶的目光，率先钻了进去。 并现场发挥了一把只有理论技巧毫无实践经验的演技，装作被后面人挤到的样子，一把将杵在门口的夏向阳推撞了出去。 在夏向阳“哎哟，呀，咦，江小……”的无意义的喊声中，她凑近对方，说了一句：“再坚持十分钟。” 说完后，继续发挥毫无感情的演技，装作没站稳的样子，踉跄走到一旁，丝滑地融入了涌进来看热闹的人群中。 真正毫无防备被撞得差点摔倒、挣扎了一下才勉强站稳的夏向阳，看向她的眼神惊讶中带了几分迷茫，迷茫中又隐隐透露一种被大师“点拨”后的恍然，最后偷偷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江舒绾也不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没有。 高志勇紧跟着走进化妆间，身后一群莫名其妙跟进来的吃瓜群众。 高志勇第一句话就是：“夏向阳，让这些人出去。” 哪怕他今天是来求人的，哪怕夏向阳签不签字直接关系着他的好大儿未来是否要多踩一两年缝纫机，他还是端着架子一副颐指气使的可“高层”模样。 夏向阳看一下江舒绾，也不生气，柔和笑笑：“这是剧组化妆间，他们都是工作人员。” 意思自己没有权力让别人出去。 高志勇一噎，想说门口不是贴了你和另一个人的名字吗，刚才你不是锁门不让人进吗，怎么现在就成剧组化妆间了？ 不过视线扫过夏向阳脸上笑容时，他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他是公司董事，但是平时并不亲自插手公司事务，对公司旗下的艺人也不熟悉。 也是因为高晓明在给夏向阳当助理，他对夏向阳还算有点了解，知道这人演技不错、有实力但运气不好，想要大火估计不太可能，但确实是稳扎稳打能给公司挣钱的。 之前高晓明经常在他面前嘀咕夏向阳就是个怂蛋。 现在直面夏向阳，高志勇突然意识到，高晓明对这个人的评价可能不太准确。 怂，忍耐，也许都是伪装。 真的怂，就不敢跟公司申请换助理了。 真的怂，刚才也不敢关着门以换服装为由让他吃闭门羹了。 不过，既然是公司签约的艺人，就算是条龙，你也得给我盘着。 想到这里，高志勇选择开门见山：“小夏，晓明那孩子就是一根筋，他给你做了这么久助理，没有出过什么大纰漏吧，黑你的事情也不是他干的吧，你们说换人就换人，年轻人脾气倔、好面子，哪里受得了？” “他就是脑子轴，一时接受不了才干的傻事。他年纪还小，真去坐牢，一辈子就毁了，都是年轻人，你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瞥了眼看热闹的人群，说：“当然，我们也不让你白签这个名，经济上，或者其他方面的补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大胆提出来。这是你应得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是不想私下谈么，那正好，大庭广众的，你一个公众人物，难道连这点肚量都没有？ 矫情什么呢，说白了，还不就是想趁机谈条件要好处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这些，到底不利于谁呢？ 呵。 高志勇嘲讽地笑了下。 夏向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围观的面面相觑，有人轻声说了句：“其实最后也没陷害成，坐牢确实有点过了吧？” 不过也有人说：“那是没陷害成，要陷害成了呢？” 这时，人群中突然冒出个声音：“小夏，你是不是不识好歹？高晓明虽然二十多了，但其实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你指望他能把助理这个工作做得多好？哪怕他做不好，你也不该换人，你看，他被你逼得狗急跳墙了吧，他陷害你还想给你吃违禁药，都是被你逼的。你要是不原谅他，你就是亲手毁掉他人生的罪人。你推三阻四的不肯签字，不就是想多捞点好处吗。那你还装什么呢，你倒是说啊！” 虽然这人的话听着怪怪的，但基本就是这么个道理。 高志勇点点头：“不用说得这么直白，但意思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一直憋笑的工作人员，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妈呀，二十多岁的孩子，我还是四十多岁的宝宝呢！” “我还头一回知道工作做不好被解雇是可以创亖老板的，我们打工人都是工作干好了还要被老板创亖，这就是差距啊！” “哎哟，这不纯纯道德绑架嘛。” “哪呀，人家是公司高层，这不是道德绑架，这是敲打。打工人实惨！” 法不责众嘛，何况对方是夏向阳老板，又不是他们老板。被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一解说，打工人们立马共情上了。 自己没做错任何事，却被上司或者关系户甩锅、陷害，完了还要被道德绑架，不得不把委屈咽进肚子里的事情，哪个悲催的打工人没遇见过？ 高志勇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突然都帮着夏向阳讲话：“你们这是恶意解读！” 夏向阳笑了下，愤怒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他看了眼躲在一位人高马大工作人员后面的江舒绾，平静地问：“高董，先坐下喝点水吧，白开水行吗，这里没有茶叶。” 他这态度让在场的人都一愣。 高志勇打量他两眼，嗤地笑了一声，说：“别整这些虚的，你就直接说有什么要求，把字签了就行，我这赶时间呢。” 他觉得夏向阳是分析清楚利弊，接受他的条件了。 夏向阳露出犹豫的表情，迟疑道：“高董，要不您先坐一会儿，这种事情，我总要考虑一下吧？” 高志勇哼了一声：“别跟我耍心眼，都没用。” 他看了眼手表：“给你五分钟时间。” 夏向阳心里其实没底，他不知道江舒绾让他拖延的这十分钟时间，能给事情带来什么转机。 他只是基于这几天积累的对于热心市民江女士的信赖，和内心深处关于江小姐有点子神奇在身上的直觉，选择相信江舒绾。 旁边围观的工作人员对他立马就怂了有些怒其不争，但是同为打工人，又非常地理解，甚至好心地你一言我一语地帮忙参谋起来。 “争取个电影男主角吧，不是公司领导嘛，应该不难吧？” “最近那个什么大挑战的综艺挺火的，争取个综艺资源也不错啊！” “其实电视剧也不错的，听说谭莫导演正在筹备一部悬疑剧，要能争取到男主角，也挺不错。” …… 都是业内人士，谁也没提赔钱什么的，默认对于夏向阳来说争取个好的资源更实惠。 高志勇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忍无可忍道：“行了，这些回头你可以再考虑，先把谅解书签了。” 夏向阳心里琢磨着十分钟应该差不多到了吧，也没发现什么转机呀？嘴上还想再拖延：“我再考虑……” 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群穿黑衣装、五大三粗的保镖，直接从围观的工作人员中清出了一条路，一个穿高定套裙、戴珠宝项链的中年女人，快步走到高志勇身前，啪地就给了他一巴掌。 高志勇都被打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刘美芳，你发什么神经？！” 刘美芳气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尖了：“高志勇，你个臭不要脸的，你搞谁不行，你搞自己弟媳妇，还生出高晓明这么个贱种！” 吃瓜群众：嚯！ 夏向阳：嚯？嚯！ 14 第14章 哪怕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就算是出于工作职责来盯着高志勇的几个，也是一脸兴味的吃瓜表情，但确实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热闹。 夏向阳有个关系户助理这件事，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挺多人隐约听说过这个助理是公司高层的亲戚。 有助理跟没助理一样，之前还有两次通告的时候出了纰漏，被私生缠上也跟这个助理不小心漏了行程消息有关系……这些事情，剧组的人或多或少听说过。 毕竟是剧组主要演员之一，工作人员没事，总会聊聊他们的八卦。 何况夏向阳一进组事情就这么多。 围观的人基本都知道昨天热搜的事，网速快的，第一时间已经知道那些事是助理陷害夏向阳的，网速慢一点的，在高志勇口口声声要夏向阳签谅解书的时候，也已经迅速了解了事情始末。 明星被助理以非法手段进行报复，这就够劲爆了。 谁能想到，这个瓜居然还会有这样狗血的展开！ 狗屁的公司高层亲戚，原来是公司高层私生子！ 还是亲大伯成了亲爹的那种！ 所有人看向高志勇的眼神顿时都意味深长起来。 真看不出来，这老小子居然玩这么花。 而这么多人中，最最震惊的，当数夏向阳。 相较于其他人震惊于亲侄子变亲儿子的狗血剧情，夏向阳更震惊的，江舒绾就跟能掐会算似的，说拖十分钟，十分钟后事情真的就出现了堪称翻天覆地的转机。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三次了！ 要不是夏向阳是个无神论者，他都要怀疑江舒绾是不是有什么神奇能力了。 不管吃瓜群众怎么吃惊，刘美芳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很快控制住激动的情绪，转而向夏向阳：“夏先生，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一定很生气吧？如果我是你，我不但不会签这个谅解书，我肯定还巴不得警察多挖一些高晓明污七八糟的事情出来，最好是让他直接把牢底给坐穿。” 夏向阳发散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美芳显然不需要他回答，紧接着就说：“放心，高志勇虽然是股东，但公司的股份其实大部分在我和两个女儿的名下，不管他答应你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加一倍给你，只要你答应不签这个谅解书。” 高志勇简直难以置信的大吼：“刘美芳，你疯了吗？！” 刘美芳根本不跟他多话，冲过去又是狠狠一个巴掌，高志勇也不知道是没想到她还会再来一下还是怎么的，这次居然又没能躲开，不过这回他很快抓住刘美芳的手想要还击，然后就被一位黑衣保镖给制住了。 刘美芳看都没看高志勇一眼，冲夏向阳点点头：“夏先生，你可以先考虑一下，今天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改天请你吃饭，再联络。” 说着手一挥，旁边又过来一个保镖，跟制住高志勇的那个人一起，俩人直接左右一架，就把高志勇给拖走了。 “刘美芳，老子他妈的要杀了你！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你别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你是不是自己在外面找男人了，你想离婚你直说，你别搞这些阴谋诡计！” 不久前还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高志勇，就这样跟野狗一样，被一路往片场外面拖去。 刘美芳：“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么恶心？！我有你们的亲子鉴定，有什么话，你留着法庭上说吧！” 她冲在场的人点了下头，在几位保镖的簇拥下，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哪怕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哪怕身材也已经微微发福，但她昂首挺胸的样子，瞧着实在比高志勇不知道体面多少。 “这位高夫人，哦，不，刘女士可真飒啊！” 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其他人顿时心有戚戚焉。 “那位高董应该很后悔今天没带保镖，瞧他刚才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哪能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离场？” “活该，真够缺德的！跟弟媳妇儿乱搞，把私生子当侄子养在身边，也太恶心人了。” “要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呢，怪不得养出那么个玩意儿。” 大家议论着慢慢散开了。 一场闹剧以意料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夏向阳愣了会儿，就发现化妆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刚才还躲在人群里阴阳怪气的江舒绾也不见了。 * 生平第一次现场吃瓜，吃的还是这么狗血的瓜，江舒绾现在感觉很奇妙。 她前面二十余年人生都非常的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别说亲眼看到，就是听说这么离谱事情的经历都不曾有过。 学习很有意思，但其实人也很有意思的。 善良，邪恶，高尚，卑鄙，真诚，虚伪，清澈，污浊……比实验更难以掌控结果。 她莫名想起这两句话。 今天看到的，就是卑鄙，污浊，还有身陷污浊奋力对抗的坚韧？ 不太懂，但隐隐觉得自己又学到了。 江舒绾混在人群中退出化妆间后，干脆往另一边的大化妆间走。她估计第三场戏肯定已经开拍了，现在再过去不太合适，还不如先回化妆间把衣服换回来。 不过走到半路，她就被人拦住了。 是梁浩。 今天天气不错，冬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温和感。至少从光线来说，跟当初她看到的梁浩那张银杏树下的照片很像。 梁浩笑得很温柔，跟当初那张照片也很像。 但是江舒绾的脑海中盘旋着那句“善良，邪恶，高尚，卑鄙，真诚，虚伪，清澈，污浊……比实验更难以掌控结果”。 看到梁浩，她脑子里自然而然冒出个念头：哦，这是虚伪。 梁浩深情款款看着她：“舒绾，我今天下戏早，一起吃晚饭吧？” 【晚饭？他明明约了其他人吃晚饭。】 系统的机械音里带了一丝不解，几秒钟后，不解变成了恍然： 【哦，他四点半下戏，准备约你五点吃饭，预算一个小时，六点半约了另一位田姓女生，预算一个半小时，然后八点半还约了一位蒋姓女生，预算两个小时。】 【你是他预算时间最短的约会对象。】 江舒绾：“……” 还是回学校研究一下怎么制造时光机吧.jpg 江舒绾面无表情直接拒绝，梁浩还想追上来，她直接快步走进大化妆间。大化妆里人挺多的，梁浩看了眼，没敢进去。 一转身，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季影帝？！” 梁浩声音都吓尖了。 季涵章淡淡点了下头，若有所思看向大化妆间方向。 15 第15章 剧组人多嘴杂，高志勇的事很快被捅到了网上。 没多久，#夏向阳助理私生子#、#侄子变亲儿美娱高层被妻子怒扇耳光#的词条就上了热搜，除了关于事情始末的图文，甚至还有刘美芳掌掴高志勇的动图。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甚至把这张动图做成了表情包，配上“打死你个渣男”、“贱人就是矫情”、“老娘今儿就赏你一脸红”等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字。 不过没多久，热搜就被撤掉了。 夏向阳上热搜的时候，美娱传媒的公关部门就跟死了一样，现在换了公司高层上热搜，公关部门马上就诈尸干活了。 不是没有公关能力，而是看你值不值得让公司砸钱公关。 态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广大网友顿时怜爱起了夏向阳。 被黑心公司安排了个不靠谱的助理，不靠谱的助理还要挖坑陷害他，现在不靠谱助理上污七八糟的热搜，结果词条名字挂的却是他，就说惨不惨？ 然后，#夏向阳实惨#的词条就这么爬上了热搜。 网友们纷纷跟风表示怜爱，夏向阳的粉丝更是疯狂艾特美娱传媒，让他们出来立正挨骂。 就连辛莉都给江舒绾发了一长串的微信，多角度、多层次地表达了对夏向阳的怜爱之情，表示可以暂时抛弃季影帝，短暂地做一天夏向阳的“暖心粉”，并请求江舒绾在剧组碰到夏向阳时，帮忙转达一下。 江舒绾直接回复了一句：碰不到，我是小群演。 辛莉表示理解：嗐，忘了，我们h大实验室神人下凡了。那行吧，我通过意念跟夏向阳表达一下好了。 混迹演艺圈好几个月的江舒绾表示，哪怕你去给夏向阳的微薄留个评论或者私信呢？ 假粉！ * 网络上吵吵闹闹的，剧组里很快恢复了平静。 据说罗庆尧知道剧组有人把图片和视频发到网上，非常的生气，组织几个头头开了一次会，要求加强剧组的管理，如果再有人搞三搞四，就直接辞退。 《摄政王》剧组经费充足，工资待遇很不错的，而且，在这种大制作的剧组干过，是非常宝贵的工作经验，以后去其他剧组找活儿都容易很多，没有人会希望被辞退。 大家几乎立马就找回了状态，甚至休息的时候聊八卦的人都少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这天一大早，江舒绾又早早地来到了大化妆间。 还是那位化妆师小姐姐给她做的妆造，边化妆边跟她聊天，说听说编剧改了剧本，摄政王那边多出了个捡来的小丫头的角色，怂恿江舒绾去试试。 化妆师小姐姐已经弄清楚了，江舒绾之前的角色就是个小皇帝宫里的背景板，脸都不一定能露的那种。 这种是完全可以争取一下其他戏份更多的角色的，完全不用担心会穿帮。 江舒绾：“我演技不好。” 化妆师小姐姐示意她闭眼，然后边画着眼线边说：“一直当背景板，能锻炼出什么演技？我虽然不会演戏，不过我在各个剧组看得多了，很多人一开始都演得很差的，都是一部戏一部戏练起来的。就像化妆，你看网上那些视频啊教程啊什么的，人家告诉你眼线怎么画，你以为自己就真能画了？” 江舒绾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实践出真知，或许她确实可以结束背景板阶段了？ 她一向善于接受专业人士的建议，于是说：“那我回头去问问。” 旁边有人噗嗤笑了：“哟，还挺自信，一个当背景板的群演，真以为演戏那么容易呢？” 正好眼线画好了，江舒绾睁开眼，就看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俩人都穿着戏服，没化妆，头发也披散着。 说话的是圆脸的姑娘，虽然笑着，表情却带着轻蔑。 另一个姑娘是个瓜子脸，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耐烦，似乎是压着火气的样子，对化妆师小姐姐说：“吉娜老师，为什么群演也跑来这里化妆？” 江舒绾才知道原来化妆师小姐姐叫吉娜。 吉娜眼都没抬，淡定地给江舒绾打腮红：“王导安排她在这里化妆，你有意见去找王导去。” 瓜子脸顿时就不说话了。 不过江舒绾化好妆起来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江舒绾一眼，江舒绾还在考虑争取角色的事情，压根没注意到。 她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几个小姐姐压着声音开始尖叫： “季影帝，啊啊啊，季影帝怎么能这么帅！” “听说了吗，今天有季影帝的沐浴戏，好想去现场学习季影帝演戏。” “姐妹，你这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也想跟季影帝学习一下。” “你们消停点，小心罗导辞退警告。” 江舒绾虽然已经被迫看过不知道多少季涵章的照片，但是奇怪的是，她在剧组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碰见过季涵章本人。 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时，却只看到一个瘦高笔挺的身影进了不远处的独立化妆间。 不过，不愧是人间绝色。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非常好看。 江舒绾直到这一刻才突然想起来，开机那天餐厅小屏风后面的人，好像就是他。 只是一个侧影，就让人想起芝兰玉树风姿出众这样的词。 哪怕已经看过不知多少他的照片，江舒绾还是突然有点好奇他真人的样子。 * 江舒绾勤勤恳恳地做了几个小时的背景板，中午休息，她没去领盒饭，从小电驴上拿了食盒，随便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就开始吃饭。 “你还自己带了饭？”夏向阳拎着个小板凳走过来，“剧组不给群演派饭吗，不至于差你一个盒饭吧……” 说着，看清楚了江舒绾食盒里码得整整齐齐，荤素搭配，明显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立马改口：“是我冒昧了，剧组的盒饭不配让你吃。” 江舒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第一天的饭菜更夸张，六个菜加米饭、甜点还有水果，那天她干脆拎着饭盒在外面奶茶店吃的。后面她特意跟经理说过了，伙食标准才下降为四个菜加米饭，不过比起剧组盒饭，还是很丰盛了。 江舒绾是特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吃饭的，现在被夏向阳这么一番大惊小怪，附近正捧了盒饭吃着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好奇地向这边看了过来。 甚至，离得更远一些的梁浩都向他们看了过来。 江舒绾挪开视线。 目中无人.jpg “这是挽舟的饭菜吧？这个葱烧海参是他们的特色菜，他们还提供便当服务的吗？”夏向阳问。 江舒绾嗯了一声。 其他客人不知道提供不提供，反正她这里是提供的。 “是吗，没听说啊！”夏向阳嘀咕了声。 江舒绾抬起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侄子变亲儿事件后，夏向阳每次看到她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偏偏也不开门见山问，总是拉拉杂杂说一些无聊的废话。 江舒绾本来是懒得理他的，毕竟他说不说的，她都没什么感觉。 不过夏向阳之前还是趁着没人的时候跟她说两句，现在大庭广众的，拿个盒饭就过来了，江舒绾一点也不想成为他的“饭友”，干脆就直接问了。 夏向阳迟疑了下，问：“你那天说让我再坚持十分钟，是听说了什么消息吗？” 如果说是听说了什么消息，那这位热心市民江女士的消息渠道也太可怕了，不但知道高志勇的事，还知道刘美芳十分钟后就会赶到剧组。 可如果不是听说了什么，那只能是她能掐会算了。 这更不可能。 江舒绾一脸镇定：“没听说过事缓则圆吗？再坚持十分钟，事情就会出现变化，罗导那种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可能会让工作人员直接把高志勇赶出去。” 夏向阳：“……是这样吗？” 不可能。 明明那天她说再坚持十分钟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坚决。 夏向阳看看江舒绾，又看看她手里异常豪华精致的便当，明白了，还是不想告诉他。 不过也正常，微服私访的大人物，都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背景的。 他懂的。 夏向阳：“总之谢谢你。” 江舒绾说了声不客气，然后就听夏向阳自说自话道：“改天我请你吃饭吧，不过，你对吃饭好像不怎么感兴趣。对了，我刚才在那边听好几个女演员都在说，想看季影帝的沐浴戏，你想不想看？” 江舒绾想说自己不想看，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好像是想看的。 不知道是被辛莉“疲劳轰炸”轰炸出来的，还是之前看到的背影勾起的好奇心，总之，她现在非常好奇这位人间绝色真人究竟是怎样。 夏向阳：“老王说你是来追星那个梁浩的，我瞧着你最近也没怎么搭理他呀？不过你不搭理他是对的，你们这些小姑娘还不就是图个好看，既然是图好看，就该看季影帝，还能有比人间绝色还好看的嘛。” 江舒绾：“……” 逻辑满分。 但是。 你这么极力推荐其他人去看季影帝的沐浴戏。 季影帝本人知道吗？ 16 第16章 摄政王早年征战沙场，身上留下不少暗伤，先帝特意命人花重金引了温泉水，在王府修建汤泉池。 据说汤泉池治疗暗伤效果显著，每月摄政王都会抽时间泡汤养伤。 所谓沐浴戏，其实是温泉戏。 甚至，严格来说，是一场刺杀戏。 因为这场戏其实是夏向阳饰演的幕后黑手，安排刺客趁摄政王泡汤时行刺，他料到行刺不会成功，刺客是一名死士，临死时会“不经意间”留下似是而非的线索，线索直指小皇帝。 也就是说，这不但是一场刺杀戏，还是一场隐藏的离间戏。 至于一场生死攸关、紧扣剧情的刺杀戏，为什么传来传去变成了沐浴戏？ 只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 剧组不少人都想亲眼观摩季影帝的“沐浴戏”，但是剧组大魔王罗导不允许，严令闲杂人等不得围观。 具有雪亮眼睛的剧组群众们，只能纷纷哀叹着放弃。 江舒绾听说后，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看书，结果就收到了夏向阳发来的微信，让她赶紧过去。 没想到夏向阳瞧着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敢在剧组大魔王的眼皮下阴奉阳违？ 江舒绾犹豫了下，还是往汤池那边走去。 走到半路，她就被梁浩给拦住了。 “舒绾，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梁浩靠在青砖墙上，看她一眼，微微侧头，露出下颌线条，“明明我们一起同甘共苦了好几个月，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就见异思迁、移情别恋？！” 江舒绾：“……”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当初王有德问她梁浩演技怎么样，她说梁浩演技很好时，王有德脸上表情为什么那么复杂了。 恋爱脑被治愈后，她终于拥有了正常的判断力。 梁浩的演技……真的不会成为《摄政王》剧组的老鼠屎吗？ 她忍不住问：“梁浩，你觉得你自己演技怎么样？” 梁浩：“……” 打人不打脸没听说过吗？ 果然，女人是最绝情的。 移情别恋以后，说出来的话都是冲着戳心窝子去的。 之前梁浩还是坚信江舒绾爱他爱得不行的，但是这几天经过观察，他不得不认清江舒绾移情别恋的现实。她现在整天跟夏向阳凑在一起，俩人中午还光明正大地一起吃饭呢。 夏向阳虽然长得不比他好看多少，但人家咖位高啊，而且是出了名的实力派，演技确实没话说。 梁浩顿时觉得非常委屈：“我演技是不好，可是我有努力的啊，每次拿到一个角色，我都会事先排演很多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事先练了无数遍，最后演出来还是很烂。” 他发出痛苦的嘶喊：“你以为我想当ng大帝吗？！” 江舒绾：“……” 不是，原来你之前哪怕一个很简单的剧情，都自己事先排演很多遍，并不是为了追求尽善尽美，而是知道自己演技太差，不先练习一下，会演得更烂？ 演戏的时候一次次ng，也不是配合导演追求最完美的效果，而是纯粹因为演得烂？ 好吧。 恋爱脑要不得.jpg 她仿佛听见了某种称之为滤镜的东西乒呤乓啷碎裂的声音。 江舒绾忍不住发出良心的建议：“你要不多看看书，或者找个老师教一下？” 梁浩更委屈了：“我这种十八线，公司怎么可能舍得花钱给我找老师！” 毕竟是自己养过几个月的小白鼠，江舒绾想了想，从随身包里掏出这两天正在复习的《演员自我修养》塞进梁浩手里：“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加油！” 梁浩：“……” * 汤池门口果然守着几个铁面无私的工作人员，把侥幸想要混进去的人都拦在了外面，莫名有种景区门口检票员的即视感。 江舒绾以为自己也会被拦住，哪知工作人员问清她的姓名后，就挥挥手让她进去了。 也不知道夏向阳是怎么做到的。 结果一进去就发现夏向阳跟几个身高体壮的大哥一起在搬东西，看见她进来，立马往她手里递了花瓶：“快快快，把这个放到那边的案台上，那边还有几个摆设，也帮着搬一下。” 江舒绾：“……” 还以为他是怎么争取到的机会，原来是主动过来打杂，甚至还帮她也争取了打杂的名额。 听我说谢谢你.jpg 不过帮忙打打杂、搬个东西什么的，江舒绾倒是没什么不乐意的，毕竟是实验室里自己扛桶装水的女人。 而且，她力气不小，搬完了那些轻一点的摆件之后，还帮着夏向阳一起搬了些重一点的道具。 等到道具都搬完了，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找了个角落窝着等看戏了。 江舒绾忍不住问：“你不是剧组只认识王导吗？” 王有德可不管这摊活儿。 夏向阳笑笑：“这么多天了，总该多认识几个了吧？现场制片人挺好的，他们好几个人得了流感，正好人手不够。我本来是想说，你过来搬几个花瓶就行了。” 哪知道江女士干起力气活儿来一点都不含糊。 夏向阳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他原本以为江舒绾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故意跑来当群演追星顺便忆苦思甜的，现在看她搬东西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像。 哪家千金小姐这么孔武有力？ 联系上回在派出所见过的那位“头儿”，或许，他猜错方向了，江女士不是千金小姐，是有其他背景？ 神秘的江女士。 江舒绾：“搬几个东西能花多少力气……” 后面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一个修长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江舒绾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身上那件略显松垮的浅青色长袍，很好看的颜色，让人想起白乐天的“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她马上发现，比起这件长袍，更好看的是人。 这人的身材非常好，松垮的长袍穿在他身上，一点不觉得邋遢拖沓，反倒是衬得他的身形益发清瘦挺拔，走动间衣袂轻拂，举手投足仿佛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风雅……与似有若无的威仪。 然后，这人渐渐走近，她才看清了他的脸。 是一张江舒绾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好看到让人心惊的眉眼，陌生的是当图片中定格的容颜变得鲜活灵动，似乎更好看了。 江舒绾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重重地跳动了两下。 果然是人间绝色。 江舒绾想起辛莉日常在微信里发花痴的内容，此时此刻居然有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这脸这腿这腰，这若隐若现的锁骨，哎，不行，恋爱脑又要长出来了。 * 季涵章边往汤池的方向走，边在脑海中回忆这场戏的内容。台词倒是不多，关键是刺杀那一段的走位，一会儿还要吊威亚。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人间绝色。】 他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往前，目光却迅速扫了眼片场。 哪怕按照罗导的要求清场了，现场人还是不少，摄影、灯光、道具、化妆……拉拉杂杂的一堆人，他一眼扫过，并没有找到人。 声音却还在继续： 【这脸这腿这腰，这若隐若现的锁骨，不行，恋爱脑又要长出来了。】 季涵章：“……” 忍不住伸手拽住衣襟往里扯了扯。 他当演员这么多年，别说穿这种松垮的长袍，就是光着膀子出镜也是有的。 旁人的目光与围观，并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但是这一刻季涵章突然反思，也许，以前没有受到影响，是因为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听到过其他人内心的想法？ 【哎，不是我不愿意回学校，实在是剧组诱惑太多。】 【果然，艺术源于生活，话本里进京赶考的书生，总是被鬼怪狐妖阻碍求取功名的道路，其实不怪书生，怪只怪那些鬼怪狐妖太美丽。】 季涵章：“……” 视线落在片场角落跟夏向阳蹲在一起的人身上，素来浅淡疏离的眼眸，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随后缓步走到汤池边，踏进了池水。 各部门早已准备就绪，他下水后，罗导一声“action”，戏开拍了。 * 江舒绾其实有些好奇，说好的温泉戏，季影帝居然是穿着袍子下水的。 等到刺客出现，摄政王穿着半湿的长袍和刺客打在一起，她顿时就理解了。 表面看，摄政王权倾朝野，实际他被先帝忌惮，又被小皇帝猜疑，朝野上下，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敌人。 就算是沐浴，也不可能完全放下防备。 这不刺客出现时，他就在长袍上解下一条系带充作了武器。 江舒绾看得目不转睛，不止因为好看，还因为季影帝真的是把摄政王演活了。 似乎从他踏进汤池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真的变成了那个威严、冷厉，让人琢磨不透的王朝第一权臣。 吊威亚，扣动作，一遍遍重拍。 然后马上接着下一场戏，是摄政王伤病发作，在汤池中痛苦挣扎。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哪怕拍的一直都是这个汤池里的戏，但是每个场景又是不同的，除了刺杀与背叛，还有这位权臣不为人知的痛苦、孤独。 “咔。”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赶紧把姜汤递给季影帝。” 夏向阳嗖地窜了过去，拎着保温壶递给季涵章：“季影帝，来来来，冷水里泡了这么久，赶紧喝点姜汤暖暖。” 季涵章看他一眼，接过保温壶：“谢谢。” 夏向阳笑道：“季影帝，今天都拍完了吧，方不方便一起吃个晚饭？上回那个事情实在不好意思，我一直想补请一顿来着。” 他往后指指江舒绾：“那是剧组的群演，你的铁杆影迷，你看她看你演戏都看哭了，吃饭带她一起可以吗？” 江舒绾：“……” 17 第17章 季涵章演技确实非常好，把人前冷厉果决、人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与孤独的摄政王，那种隐藏在强者面具下的反差，演绎得动人心弦，让人震撼、动容的同时，还有些心疼。 江舒绾也的确看得很投入。 但是，摄政王只是被病痛折磨，又不是死了，哪至于就看哭了？ 她只是睫毛掉眼睛里，不小心把眼睛揉红了。 夏向阳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的嘚啵嘚啵地就跟季涵章敲定了吃饭的事，完了还冲江舒绾眨眨眼，一副“我是不是很机灵快夸我呀”的邀功表情。 江舒绾：“……” 夸你什么，夸你放荡不羁爱被队友坑，还是夸你眼神不好还爱胡说八道？ 正想着，那边山巅雪般清冷高洁的季影帝，遥遥向她看了过来，忽然，唇角微勾，笑了一下。 真，真好看啊！ 江舒绾愣了下。 不行不行，恋爱脑又要长出来了。 远处，季涵章嘴角微微一抽，迅速移开了视线。 * 影视城附近饭店不少，环境和私密性都好的却不多。夏向阳挑的这家，是个仿古风格的大院子，院里一泓池水，包厢围着池水和假山错落排列，相互隔开，私密性非常好。 不过，几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往里走了不久，就在走廊上迎面碰见了梁浩。 梁浩先看到的江舒绾和夏向阳，停下脚步幽怨看向江舒绾：“舒绾，你……” 一副欲言又止、心痛心酸的样子。 江舒绾看他一眼，先是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你读了《演员自我修养》了？嗯，虽然还是有些生硬，但已经进步很多了，失败是成功之母，605次的失败，最终是为了606的成功，加油！” 梁浩：“……” 他不是在演戏！ 好吧，他是在演戏，可他是为了让她评价他的演技吗？！ 既然都在饭店走廊碰上了，她就不知道邀请他一起吃饭，给他个机会跟夏向阳……王有德……季影帝……套个近乎吗？ 在看清王有德身旁的季涵章时，梁浩瞬间清醒了。 好吧，他不配。 王有德：“哎，这不是梁浩嘛，江小姐你是他粉丝吧，要不一起……” 梁浩眼睛一亮。 然后就听见江舒绾说：“不用，粉丝已经脱粉了，再说他时间很紧张的，没那么多预算时间。” 【一个晚上约了四位女生，每位女生预算时间一个半小时，现在六点，约完就是十二点了，喊他一起吃饭不就是为难他嘛，瞧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季涵章抬了抬眼眸，目光在梁浩神情热切的脸上落了落，心说他欲言又止，大概并不是为难于王有德想喊他一起。 不过，一个晚上约了四个女生，确实时间紧张，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吃饭。 季涵章收回视线，淡淡道：“走吧。” 王有德其实没听懂什么叫没那么多预算时间，吃个饭，难道还要搞什么预算？不过既然江舒绾都说脱粉了，他自然也不会那么不识趣，还要把人拽来一起吃饭。 王有德：“那梁浩你自便啊，改天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所谓有机会就是个托词，梁浩哪里不懂的？可他一个十八线，肯定是不敢得罪王有德的，忙陪着笑脸说：“好的，改天王导，夏老师，还有季影帝有空的话，我做东请你们。” 夏向阳笑笑：“先谢了。” 季涵章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略点了点头。 几人渐渐走远，梁浩摸摸脑袋，为什么总觉得季影帝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 四个人互相都不算太熟，相对来说夏向阳和王有德是比较熟的，于是从坐下吃饭开始，俩人就开始忆往昔。 时候也并不久，就去年，他俩待过同一个刑侦剧剧组。 “谁能想到呢，剧组临时叫来个演逃犯的群演，还真是逃犯！结果就被演警察的一个群演给认出来了，那场戏一拍完，警察就把人给带走了。” 王有德叹息道：“我在这行干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离谱的事。” 江舒绾看他一眼，默默喝了口可乐。 【还有更离谱的呢，那位演警察的群演，其实就是警方的卧底，对方一直混在群演圈子里，其实是在追查人贩子团伙。】 【说回来，要不是职业习惯，普通人哪里会注意逃犯的长相？更不可能在剧组认出逃犯。】 【也不知道那位卧底警察有没有抓到人贩子……还没有，还在卧底啊？警察同志可真辛苦。】 王有德：“嗐，说这些是不是挺无聊的？季影帝，来，吃菜吃菜。” 季涵章看了眼低头喝可乐的江舒绾，笑了笑：“不会，挺有意思的。” 群演中还有警察卧底，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王有德听他这么说，顿时兴致更加高昂，喝了口酒，继续说起剧组的其他趣事。江舒绾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比哪个师兄为了做实验忘了女朋友生日、哪个师姐养的小白鼠“越狱”逃跑可有意思多了。 不过，某一瞬间，系统的机械音又响了： 【梁浩晚上约的几个女生要撞上了。】 嗯？ 江舒绾夹菜的筷子一顿，心说，梁浩这个脚踏多条船的渣男要翻车了？ 其实梁浩忽悠她当免费助理，江舒绾并没有多生气，毕竟是她自己看了照片以后，想方设法跑来当群众演员接近梁浩的，一定程度来说，这件事她有责任，不能全怪梁浩。 至于系统说的那些事，都是还没有发生的，江舒绾也不会就把这些都扣到梁浩头上去。 恋爱脑被系统治愈后，在梁浩的问题上，江舒绾很快回归理性，并不会抱有个人的情绪和成见，也因此，才会不计前嫌地把自己的书送他。 不过一码归一码。 梁浩这个渣渣，同时约会那么多女生……他如果翻车，江舒绾还是挺喜闻乐见的。 并且，还有点想看热闹。 江舒绾默默在心里问了下系统，现在出去能不能看到热闹，得到肯定答复后，就愉快地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王有德和夏向阳正聊得热火朝天，都没太注意，只有季涵章在江舒绾走出包厢后垂眸思考几秒，跟着起身：“我出去一下。” 几分钟后，说完上个剧组男主醉酒后糗事的王有德和夏向阳面面相觑：“他们人呢？” * 出了包厢，江舒绾本来还想问下系统应该往哪边走，结果就听见一个声音：“哎哟，这不是咱们志向远大的背景板小姐嘛。” 江舒绾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说话的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一个圆脸，一个瓜子脸，看着有点面熟。 她其实有一点脸盲，如果是单独碰到这两人中的一个，多半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两个人一起，尤其特征又很明显，江舒绾很快想起来，之前在大化妆间见过。 “啧，说你呢，在这里乱窜什么呢？不会是故意过来堵人的吧，为了个小丫头的角色，你倒是挺豁的出去的啊？” 圆脸一脸鄙夷，哪怕她自己也是听说季影帝和剧组的选角导演在这儿吃饭，故意跑来碰运气的。 但她觉得自己和江舒绾不一样。 她是演过不少角色的，有演技有经验，不然也不能争取到《摄政王》这种大制作的小配角。 她跑来碰运气，是沧海遗珠找机会绽放光芒，江舒绾这种背景板小群演跑来堵人，那就是纯纯不要好想走捷径。 瓜子脸皱眉道：“你理她做什么。” 话虽然是说圆脸的，语气里的不屑却是冲着江舒绾的。 江舒绾莫名其妙，她生活环境简单，身边师兄师姐都是直来直去的性格，没怎么接触过茶言茶语，忍不住奇怪道：“你们在跟我说话吗，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圆脸顿时脸都气红了：“呵，还挺傲。” 江舒绾迷惑道：“说事实怎么就是傲了？” 圆脸更气了：“……” 瓜子脸眉头皱得更紧了：“算了，跟她废什么话，浪费口舌。” 眼一抬，忽然看到个熟悉身影，紧皱的眉头立马舒展了：“哎，梁浩，你怎么在这儿？” 圆脸也不生气了，扭头看过去，露出个娇俏的笑容：“梁浩，原来你在这儿啊？” 不远处，梁浩站在半开的包厢门前，正跟门口的服务员说话，听到声音看了过来。看清楚这边站着的几个人后，他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圆脸和瓜子脸对视一眼，眼神同时流露一丝疑惑，又同时假笑了下，手挽手地走了过去，异口同声说：“梁浩，给你介绍一下我闺蜜吧。” 话音落下，俩人吃惊地看向对方。 这时，半开的包厢门里传出女人的声音：“梁浩，你站门口干嘛呢，外面是谁啊？” 在梁浩绝望的表情中，门被打开，一个卷发红唇的女人走了出来：“梁浩，这两位是？” 江舒绾耳边响起系统幸灾乐祸的机械声： 【他今晚四分之三的约会对象都在这里了。】 嚯！ 这么刺激？ 没见过修罗场的江舒绾眼睛一下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