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宠妾!废养子!当家主母转身嫁残王》 第1章重生训养子 沈清如只觉头疼欲裂,胸口闷痛。 “母亲,孩儿是真心喜欢叶家小姐的!” “哪怕您让孩儿跪死在这里,孩儿也只愿娶她!” 耳际的声音让她勉力睁眼,入目便是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害她母族全家被流放,亲手用一杯毒酒要了她的命的好养子李承嗣! 沈清如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拳头骤然握得青筋狰狞! 国公府尸山血海,哀嚎遍地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她沈家百余口人啊!全都死在这畜生手中! 父亲本是战功赫赫的老将,被他诬陷谋反五马分尸,兄长只是拼死想护着她和嫂嫂活下去,却被万箭穿心!母亲和即将临盆的大嫂,被那些士兵用乱马生生踩死! 而她眼睁睁看着家人惨死,被这畜生千刀万剐! 眼看陪在身侧的丫鬟手里捧着一根鞭子,她胸口一阵起伏,毫不犹豫抄起鞭子劈头盖脸抽了上去! “混账!畜生!” “你还有脸来见我?还有脸唤我母亲!” 李承嗣似是没想到她会真的动手,猝不及防受了那一鞭,痛呼着踉跄倒地。 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不敢置信道:“母亲,你竟然打我?!” “我打不得你?!” 沈清如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握鞭的手都发着颤,逼上前恨不能用鞭子直接勒死这个畜生东西! 可才走了一步,她便觉头晕眼花,脚下一软朝着地上栽去。 “夫人!” 一旁的丫鬟骇了一跳,慌忙扶住他:“夫人莫要动气!公子也只是年轻不知事,您好好同他说就是了,切莫气坏自己的身子,也伤了您和公子的情分啊。” “您这些年从未打过他,公子喜欢叶家女子,抬进来做妾也使得的,犯不着让您和公子生了龃龉……” 说完,丫鬟又跑去搀扶李承嗣:“公子,夫人也是为了您好啊,那叶家女出身贫寒也就罢了,还是个生父不详的私生女,您真娶了她做正妻,是要被笑话的!” 沈清如听得一愣。 叶家女,说的是她丈夫李锦程那个私生女,叶梦书? 李承嗣现在,是在求她答应他娶那女人? 可那不是五年前的旧事了吗? 难不成……她是重生了?! 李承嗣虾球一样缩在地上,痛得眉眼都皱在了一起。 可听见这话,他却一骨碌爬起来,咬牙切齿跪在她面前:“我已经答应书书,要三媒六聘娶她,此生也只爱她一人!绝不让她做妾!” “母亲若是不答应,孩儿宁愿以死全了自己这份衷肠!” 沈清如一阵恍惚。 是了…… 这年她这个养子刚满十五岁,她也才二十四。 前世他闹着要娶这叶梦书,李锦程和她婆母宋氏劝不动,便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来劝。 她的确看重这个养子,因着李锦程说他是战士遗孤,自小便对他严格教养,事无巨细,才养出来一个十五岁的解元公,自然也舍不得他娶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坏了前程。 可换来的却是他恨上了她,恨上了叶家!状元及第位极人臣之后,便害她家破人亡! 沈清如强忍着恨意转回目光:“你宁死也要娶她?” 李承嗣扬起下颌:“是!” 沈清如唇角掀起冷笑,再次拿起鞭子:“好!” 她重重一鞭打在他脸上:“这一鞭!我打你这不孝子忤逆父母!” 鲜血随着她鞭梢溅起,李承嗣脸上落下一道血痕! “这一鞭,打你这不孝子无媒苟合,与女子私定终身!” “这一鞭,打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学不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竟敢对母亲以死相逼!” 那几道鞭子毫不留手,直打得李承嗣皮开肉绽! “母,母亲!” 他终于意识到她动了真怒,紧握着拳掩饰恨意,仓皇想躲。 沈清如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向他额前! 砰的一声响,李承嗣额前鲜血淋漓,翻了个白眼昏厥过去。 “公子!” 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快,快叫大夫来啊!” “叫什么叫!他要死,便由得他去死!我只当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银子和心思都喂了狗!” 沈清如冷声开口:“把他拖出去!谁敢给他叫大夫,一并打死!” 丫鬟抿着唇,顿时不敢多话了,只能让人将李承嗣拖出去扔在院子里。 沈清如屏退下人,颤着手端起茶喝了一口,心绪逐渐平复。 彼时,是她嫁入安乐侯府的第八年。 她本是沈国公府嫡出的千金,自幼兄长疼爱,父母娇宠。 而李锦程这畜生,虽说袭了安乐侯府的爵位,却不过是个六品的百夫长,比之她父兄,不过是小角色。 她会嫁给他,只是因为及笄那年去看花灯,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让她坠了冰冷的护城河。 李锦程跳下来救了她,两人也算有了肌肤之亲,加之她少女春心萌动,便脑子一热与他成了亲。 但李锦程娶了她之后,却不曾与他圆房,说什么自己在军中受了伤有隐疾,所以将战友遗孤养在膝下,她心疼他,还故意为他遮掩,将这无所出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可后来她才得知,他娶她是为了借着国公府权势平步青云,也贪图她丰厚的嫁妆! 她以为他是真心爱她,拿自己的嫁妆养着整个侯府,他却背地里却和自己的白月光叶尔雅在外面恩爱甜蜜,待他养子位极人臣,便对她百般蹉跎,冷眼看着李承嗣弄死她全家! 那叶梦书,便是他们的女儿! 胸中恨意翻涌,沈清如恨不能现在便将这龌龊的安乐侯府一把火烧了! 可想到李锦程反对叶梦书和李承嗣的婚事,她又倏然拧了眉。 那是他的亲女儿,他若是让李承嗣娶了她,不是更方便他照拂她么? 到时候他甚至可以将叶尔雅这个“儿媳的寡母”接回来,更方便这对狗男女私通款曲。 为什么前世他死活不肯答应? 沈清如拢紧指尖陷入沉思,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哭声。 “我的孙儿啊!你们这帮混账东西!公子伤成这副模样,你们是瞎了吗!还不快去请大夫!” “沈清如,你怎能这样心狠?承嗣这孩子自幼身子就弱,为了这么点事情,你将他打成这样也不管,是想杀了他吗!” 她收敛心神走出去,便看见宋氏正搂着遍体鳞伤的李承嗣嚎啕大哭。 李承嗣看她的目光满含恨意,却假惺惺道:“母亲责罚嗣儿,乃是天经地义的,嗣儿不怪母亲。” 沈清如看着宋氏脸上怨毒的神色,眼神渐冷。 坏人让她做了,现在又心疼起来,反过来指责她? 好厚的脸皮! 她眸子暗了暗,手悄然掐了掐自己的腿根儿,眼泪立时涌了出来。 “娘,程儿是我的儿子,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却也是我视如己出带大的孩子,怎能不疼呢?” “原本我想着,只要孩子过得开心,想娶便娶了,左右侯府的爵位该他承袭,不需要他娶个高门贵女抬门第,可您和夫君要我规劝他,我也只能硬下心肠来打,打在他身,却是痛在我心啊!” 她装得一副脚步踉跄,伤心欲绝的模样走上前,扑在李承嗣身上便哭,却是将全身都压在了他伤口上。 李承嗣痛得额前青筋暴跳! 可听见沈清如这话,他心思却转了些。 之前他隐晦问过母亲,如若他要娶寒门的女儿,她愿不愿意,沈清如只说只要他喜欢那姑娘,自己也争气,便由他去。 反倒是他对父亲和奶奶提了要娶书书,他们却勃然大怒,断然拒绝。 难不成要反对他跟书书成亲的,真是祖母和爹? 第2章不能打 宋氏一点没听出她话里隐藏的意思,还在数落个不停。 “那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呀!承嗣这样有出息,不过犯了糊涂,你骂他两句也使得,怎么能打呢!” 沈清如眸子一暗。 只是打哪里够呢? 她还想要整个安宁侯府痛不欲生,追悔莫及! 她垂下眸子,做出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压低声音道:“哎,娘,其实打他,也是为了做给我娘家看的。” 宋氏拧眉,疑惑道:“这和你娘家有什么关系?” 李承嗣也是满眼莫名。 “原先我也想过,嗣儿快到了议亲的年纪,虽说这孩子养在我名下,我也当做自己亲儿子照拂,但总归与国公府是不亲的。” 沈清如佯装惋惜叹了口气:“他是个出息孩子,将来侯府要交到他手里,我这个做母亲的,是一定要给他安排个好前程的。” 宋氏听得深以为然,却还是不解:“的确是这样的道理,但为何要打孩子给国公府看?” 沈清如心里冷笑,接着道:“前几日,想着我嫂子的侄女也快及笄了,便打算让两个孩子相看,只等嗣儿回来,也算是亲上加亲。” “我兄长和父亲也同意了,结果闹成这事,我岂不是让娘家和我嫂子家闹了个没脸吗?” 一听这话,宋氏瞳孔紧缩! 沈清如的嫂子,乃是当朝太傅徐志坚的女儿,她侄女,不就是太傅的孙女吗?! 那个姑娘叫徐宁儿,品貌出众,性格也柔顺,是做妻子的好人选! 嗣儿本就是解元公,要是能娶太傅家的嫡女,今后得是多大的助力啊! 她正要开口,沈清如却满脸柔和看向李承嗣:“嗣儿,你莫要怪母亲,不打你一顿,让人传到你外公那里,他定要不快的。” “你安心,既然你心有所属,母亲会成全你的,只是要苦了你再受一些委屈,要教他们看见你的决心,好吗?” 李承嗣眼下是彻底对她转变了看法。 母亲是想要成全他的!不过是之前好心办了坏事,也不晓得他有心上人,所以才下重手! 他虚弱开口:“母亲,孩儿知道您的苦心了!” “好孩子,哎……你先回去吧,娘得先回一趟国公府,给你舅母告罪。” 她拍了拍李承嗣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拍晕过去,而后摆出一副忧愁模样,径直起身命丫鬟备了车。 宋氏目瞪口呆,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忙叫住她:“不!这婚事不能算了!等嗣儿修养好久安排他们见面!不能让嗣儿娶叶氏女!” “母亲,嗣儿这样出众,就是不靠得力的岳家,也能成器的。” 沈清如一脸不赞同:“嗣儿喜欢那姑娘,寒门便寒门,左右侯府也不需要牺牲这孩子的亲事抬门第,这孩子亲爹娘若是在天有灵,也绝不会希望看他与自己不心悦的女子过一辈子。” 李承嗣看她的眼神更加孺慕,热泪盈眶:“孩儿谢谢母亲!” 沈清如无视了宋氏猪肝一般的脸色,直接上了马车。 前世这时候,她是真的跟嫂子提了这亲事,兄嫂也同太傅说了,宋氏他们也极为满意。 可最后李承嗣为了不娶徐家姑娘,竟然派人污了那孩子名节! 她前世可真蠢啊……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娘家和嫂子家! 这一世,她得让李家血债血还! 马车一路朝向国公府,沈清如想着心事,却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生了什么事? 她隐约听见外面有些骚动,皱眉坐起,身后的车帘却突兀被拉开! 一只惨白的手伸过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不准出声!” 含戾的声音响起,冷得人心惊胆战,男人急促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沈清如瞳孔一缩,压低声音呜咽开口:“你,你想做什么?” 一柄匕首贴在她脖颈上,男人哑声道:“打发走外面那些人,否则……你给我陪葬!” 沈清如浑身战栗,只能僵硬点头。 马车果然被拦下了,外面居然是一队禁军! 为首那人冷声开口:“停车!你们可有见到一个受伤的蒙面男子!” 车夫一脸莫名:“几位爷,没见着啊。” 那几个禁军冷笑:“你们说没见着就没见着?!那是闯宫的刺客!我们要搜车!” 沈清如咬紧了牙关。 她怎就这么点背!遇上这样的亡命徒! 她没胆子出声,那匕首还抵在她腰上,随时可取走她性命! 这人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了,她沈家必然会大祸临头! 该怎么办…… 听着脚步声接近,她厉喝一声:“放肆!禁军便能随意搜车吗?” “我乃国公府嫡女,安乐侯夫人,你们这样冒犯,有没有将女眷名声放在眼中!我车内怎会有什么刺客!” 沈清如心里忐忑得很,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她报出身份后,那只抵在她腰间的匕首一顿,下意识松了松。 那几名禁军一愣,没想到车里的人身份竟然这样高贵。 安乐侯也就罢了,沈国公本人战功彪炳,世子爷也是正二品的镇北大将军,得罪不起啊! 为首那禁军首领陪着小心:“原来是李夫人,小人们也不是故意冒犯,但兹事体大,如若让刺客跑了,小人们也难辞其咎。” “夫人若觉得僭越,不如带上帷帽,小人们只开帘子瞧一眼便是。” 沈清如攥紧了拳,心知若是这都不准,恐怕更要惹他们怀疑。 她回头望一眼,正对上那双冷寂的眸。 男人蒙着面巾,清凌凌的眼定定盯着她,压低声音:“可以,别耍花样。” 那声音带着杀意,听得她胆战心惊,看那亡命徒悄然躲到座椅下方,匕首抵着她的腿,心里一瑟。 定了定神,她若无其事道:“可,你们进来吧。” 车帘被拉开,为首的禁军持剑逼近,警惕打量一阵车内。 马车很是狭隘,座椅下方那空间也不起眼,平时只用来放杂物,他们也并未注意。 那禁军四下看一阵,没觉出异常,忙告罪后退:“夫人恕罪,您可以走了。” 沈清如悄然松了口气,那人身后的一名禁军却忽然疑惑看向座椅:“那里怎会有血?” 一众人顿时警惕,直接拔剑对准了马车! 第3章祸福 正要下车那禁军看向垫子上那血迹,神色冷然:“夫人,劳您解释,这是什么?” “窝藏刺客可是大罪!沈国公可也护不住您!” 糟了…… 怎么会有血滴下来! 沈清如脸色煞白,眼看那禁军要上前拽她,心念急转,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我一个女儿家,车里有血,还能是什么!” 她摆出一副羞怒模样,死死咬着唇颤声道:“你若不知,回去问你母亲去!” 那禁军头子呆住了,稍加细想,顿时明悟。 再看沈清如那因为惊惧泪眼朦胧我见犹怜的脸,他连耳根都红了:“这,这……” 沈清如破罐子破摔,抹着泪作势就要撩裙子:“你们来搜!尽管搜!要不要搜搜我的裙下!” “我父兄一生征战沙场,你们竟然怀疑我窝藏刺客,索性我不活了!任由你们扒了衣服搜!” “夫,夫人莫要激动!是这毛头小子不对!” 一个年老知事的赶忙将他拉走,冲着沈清如拱手赔罪道:“夫人请吧,咱们绝没有那个意思!” 沈清如充耳不闻,只拧着帕子哭得凄婉动人。 待一众禁军送瘟神一样让车夫离开,沈清如才止哭,哑声朝椅子下面开口:“壮士现在可以走了吧?” 一声低笑响起,男子起身,匕首挑起她下颌:“李夫人有趣得紧,来日,在下必会答谢您。” 沈清如感受着那匕首冷浸浸的锋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强作镇定道::“壮士谬赞,小女子不求您谢,只求不给家人招灾,您要是之后被抓,也别供出我来。” 顿了顿,她又道:“别叫我李夫人。” “噢?那叫沈小姐?” 他眼底闪过笑意,欺身逼近:“说起来,李锦程那蠢物,也的确配不上夫人这般妙人儿。” 沈清如下意识往后缩:“请您自重!” “小姐莫怕,在下并无恶意。” 他反而更加轻佻,眸子几乎要抵在沈清如额前:“在下瞧得出,沈小姐是识时务的人,说不准离了他,还会有好归宿呢。” 这人……与李锦程有过节? 沈清如一愣,也不知该不该追问,正犹豫不决,男子却收了匕首:“沈小姐,后会有期。” 语罢,他身影如鬼魅般掠出马车。 沈清如又惊又疑。 这人真怪极了! 还后会有期?再见一次,她怕自己小命不保! “夫人,咱们到国公府了。” 马夫对方才车内的事情浑然不觉,只当那些禁军真是弄错了:“您这次可是受惊遭罪了。” 沈清如嗯了一声,用帷帽的大斗篷裹了自己,若无其事下车。 守门的小厮见了她,神色惊讶:“大小姐怎么回来了?” “回来瞧瞧爹娘兄嫂。” 沈清如暂且放下思绪:“家里最近可好?” 小厮笑道:“都好着呢!只是现下世子爷和公爷都在军中,只夫人与少夫人在。” 沈清如攥紧了拳。 前世这阵子,父兄是要着手去平西北的叛乱。 也正是这时,军中有人想扳倒父兄,所以设计陷害父兄贪墨军饷,让圣上对父兄起了疑心。 不然只凭那小畜生,凭什么这么简单扳倒屹立百年的国公府? 她一面回忆,一面进了后院,便看见母亲和嫂子徐倩敏正叙话。 瞧她回来,二人也有些惊诧:“怎么回家也不说一声呢?锦程没同你一起?” 沈清如摇头,看着熟悉的面容,只觉恍若隔世。 再想起前世亲人们的惨状,她心中涌起一股闷疼,几乎喘不过气! 但怕他们担心,她强作自若道:“没有,不过是回来瞧瞧你们,顺便和嫂子说李承嗣的亲事。” “你对那孩子可真上心。” 徐倩敏嗔怪道:“我已同我父兄和宁儿说了,那孩子不错,他们也答应下月十五相看相看。” 语罢,她又欲言又止道:“清如,你别怨嫂子多嘴,孩子再好,不是自己的血脉,总归隔着呢,嫂子听说有位老神医治不孕很是厉害,你要不要去瞧瞧?” 母亲江氏也道:“你嫂子说得是,你这些年无所出,虽说侯府不怪你,可你自己要上心啊,不然没有孩子傍身,谁知道嗣儿长大愿不愿孝顺你呢?” 沈清如眼圈一酸。 这些话,前世她不知听了多少次,却只觉得嫂子和母亲杞人忧天,一点不放在心上! 如若她听话,早些觉出不对,向家里人和盘托出这事,该有多好? “母亲,嫂嫂,身体有问题的不是我,是李锦程那畜生用这话做借口骗我!” 她咬紧了唇,还是如实说出了事情经过,也将那叶氏女的事说了出来,只是掩去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她们是李家人说漏了嘴。 江氏骇得半晌没回神:“清如,这都是真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徐倩敏气得咬牙:“母亲!小妹何必撒谎骗咱们!我就说那姓李的奇怪得很,生不出儿子也不急,将养子当亲生的带着,他哪有那样宽厚的心!敢情在外面养了一个,闺女都及笄了!” “跟他和离!娘前阵子正愁凑不齐一桌女眷打马吊!你回家来!叫你哥养着你!” 听嫂子这么说,沈清如先是感动,而后蓦然一愣。 是了,李锦程那人锱铢必较,小肚鸡肠得很,对李家的子侄都苛责抠门得很,偏偏也对李承嗣视如己出! 再想到他和宋氏不赞成李承嗣娶那叶家女,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李锦程,也是他跟那所谓的白月光的私生子!与叶梦书是亲兄妹!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如若此事是真的,那她前世……便是帮那对狗男女养出来个害死了自己全家的白眼狼! “母亲,请您让父亲帮我查一件事。” 她攥住母亲的手:“李锦程说李承嗣是他营中已经牺牲的前锋的遗孤,那前锋名叫李登,您让父亲查查,那李登夫妇是否膝下有一子,双双亡故!” 江氏领会了她的意思,手一阵颤抖:“娘晓得了。” 徐倩敏神色凝重:“小妹,你难不成不想跟他和离?你别担心,爹一向疼你,知道此事,绝不会不同意的,万事有家里给你做靠山呢!” 第4章欺骗 江氏也点头,神色担忧。 “被这样算计,我岂能只是和离便作罢?” 沈清如紧掐着掌心:“嫂子,娘,你们只当没听过我说的这些,也莫要在李锦程面前表露什么,这笔账,我要慢慢讨!” “若有麻烦,我会告诉家里的。” 见她执意,哪怕两人担心,也不好劝阻了。 沈清如又叮嘱她们让父兄查一查军中账目,宽慰二人一阵,便离开了国公府。 她急着回去看好戏。 李承嗣的身世,十有八九是她猜测的那样了,李锦程那龟孙知道亲儿子和亲闺女搞在一起,怕是要急得跳脚。 果然,她刚回侯府,李锦程便匆忙赶来:“你准了嗣儿和书……那叶家女的婚事?!还将原本给他定下的徐家小姐的亲退了?” 沈清如听那气得发颤的声儿靠近,冲丫鬟小声吩咐:“唤公子来。” 那是她的陪嫁丫头,见状心领神会,悄然退了出去。 见李锦程走进来,她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冷笑,面上却无奈:“嗣儿以死相逼,我难不成还能不准?” “今日我回去,我嫂子可是大骂了我一通,但为了孩子能与心上人厮守,我也只能忍下来了。” “你!你怎能这样做!” 李锦程气得胸口起起伏伏:“我先前便告诉你了,嗣儿不能娶那女孩子!你竟然由着他胡闹,还退了那样好的亲事!” “为什么?” 沈清如故意反问:“嗣儿昨日也跟我说过,那姑娘虽说是出生寒门,可论起品貌,都是十分出挑的。” “嗣儿是解元公,将来哪怕靠自己也是有会有大出息的,他娶个门第不如他的妻子,将来也不会有人嚼舌根,说他跟你一样,是靠岳家上位的,这不也是好事?” 听见这话,李锦程面色一僵,眼中闪过羞怒:“我怎么能算是靠岳家上位?!” “你既然没有,那着什么急呢?” 沈清如淡淡瞟他一眼,不经意戳他肺管子:“你现下在军中也算有些地位了,有没有靠着国公府,你我自己有数便是,外人怎么说,只要你问心无愧,不就没事了?” 李锦程胸口一阵起伏,憋红了脸,却挑不出这话的错处来! 他一个落魄的侯爷,能在军中有个实权的职位,自然离不开国公府帮扶,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他也听过,哪个男人乐意被这么奚落?! 可是沈清如又没直说他吃软饭,只叫他一肚子火都不能发作! 这贱人就是不如他的雅儿温柔解意!若是雅儿,定然会好生安抚她! 李锦程现下越看这个正妻越是不顺眼了,偏偏现在还得忍着,只能按捺心思道:“嗣儿自然不用吃岳家的软饭!但是那女子生父不详,总要有人说嘴的!” “这算什么?到时候便说叶氏女的父亲死了,不就是了?” 沈清如漫不经心补上一刀:“嗣儿喜欢,比什么都重要,我也不是他的生母,若是违了孩子意愿逼他娶不喜欢的女子,生生拆散人家一对有情人,害他一辈子不开心,心中也会有愧的。” 李锦程几乎气得吐血! 他活得好好的,这女人竟然咒他死! “糊涂!惯子如杀子!这你都不懂吗?!这事我说了算!” 他强压着怒气道:“他决不能娶那女人!你大不了再去打他一顿,决不能由着他胡来! 果真急了啊…… 沈清如意味深长道:“那你缘何不自己与嗣儿说呢?” 李锦程一噎。 他如果要劝儿子,要么就是跟儿子和盘托出他身世,要么便是被那小子记恨生出龃龉! 两种结果,他都难以接受! 原本他也想过,让雅儿跟女儿说明此事,可又怕两个孩子无法接受,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都是这沈氏!如若她拦得住嗣儿,哪里会有这样的麻烦! 他气急败坏道:“你是做母亲的,教养儿子本就是你的事情!要我来,我怕我直接打死了他!要么,我直接送走那叶氏女!” 沈清如扯唇,还未说话,门便被砰的推开! “父亲若要送走书书,不若直接打死我!何必在这里为难我娘!” 李承嗣大步走进来,虚弱不堪的脸带着恨意:“我不像你一样要仰仗母亲的娘家升迁,也不需要妻子有多高的门第!只盼一生一世一双人,跟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她哪怕是贱籍罪奴,生父是流氓土匪,我也要娶!” 只这两句话的杀伤力,比她刚刚虚以委蛇那些话要扎心得多! 他亲儿子竟然这样骂他!! 李锦程原本铁青的脸涨得血红,捂着胸口指着他颤声开口:“逆子!混账!你住口!” “凭什么让我闭嘴?” 李承嗣眼下是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李锦程身上:“难不成我说得不对吗?你觉得我是逆子,便跟我断了这父子之情!反正我不过是你的养子!” “哪怕不要这安乐侯世子的位置,我也一定要娶书书!这个家,只有母亲疼我懂我!我不待也罢!” 他不顾李锦程摇摇欲坠的身体,直接跪在了沈清如面前:“娘,孩儿谢谢您为孩儿打算!之前孩儿还不识好歹误会您,是孩儿不孝!” 他头磕得砰砰响,看向李锦程的目光有怨恨,对上她却满是感激。 沈清如差点压不住嘴角,也不扶他起来,只是故作心疼:“好孩子,娘自然只希望你开心,你爹和你祖母不懂你这一番赤忱,娘是都明白的,此事,娘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 听见这话,李锦程白眼一翻,噗得喷出一口血,直接栽倒在地。 安乐侯府兵荒马乱。 而京郊一处幽静压制的别院中,俊美男人漫不经心靠在床上,面色还有些苍白。 一名暗卫悄无声息进来,冲他拱手道:“王爷,属下去侯府瞧过了,禁卫那边也走了一圈,李夫人……” 盛昀赫淡声打断他:“叫沈小姐,莫叫李夫人。” 暗卫一怔,也不敢问主子为何计较这事起来,忙道:“沈小姐没被禁卫盯上,但安乐侯府……下午闹出来一通乱子。” 第5章强硬 盛昀赫饶有兴致道:“哦?什么乱子?” “是安乐侯世子李承嗣,一定要娶一个生父不详的寒门女,在家大闹了一通,将安乐侯气得呕血昏迷,安乐侯家的老夫人也气病了,眼下府中只有沈小姐主事,但这事,似乎没有传出去。” 盛昀赫挑眉,默了一瞬,忽然勾唇。 “的确是一桩有意思的乱子。” 他起身淡道:“好歹也算同僚一场,本王与国公府,也算是有些交情在身上,备些礼物,去侯府送拜帖,明日本王要去探安乐侯的病。” 属下听得一呆。 晔王殿下极少与同僚相交,从漠北回来,便推说腿伤闭门不出,眼下居然要去探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安乐侯的病? 见了鬼了! 但主子的事,他哪敢多嘴,只能恭敬退下。 盛昀赫看暗卫离开,眼神逐渐暗下,喃喃道:“小没良心的,怕是早不认得我了。” …… 另一头,气晕了亲爹和亲祖母的李承嗣终于慌了神。 沈清如也装出一副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心里冷笑。 “母亲,眼下该怎么办?” 李承嗣脸色苍白,颇有些无措:“父亲和祖母不准我娶书书,还气得昏迷过去,如若我还执意要娶,定然会落人口舌的。” 沈清如心里冷笑。 前世她也被气晕过去了,可这李承嗣担心自己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大夫都不准人给她请! “嗣儿莫怕,只是急火攻心,不是大事。” 她安抚李承嗣:“府中人我都招呼过了,绝不会有人透露此事,只是现下咱们不能用外头的大夫,只能让府医治了。” 李承嗣慌不迭点头:“娘说得对,嗣儿都听娘的!” 他是解元公,本朝又重孝,这事传出去,他不但不能娶书书,说不定前途都完了! 他期期艾艾道:“可,可我还能娶书书吗?” 沈清如意味莫名看着他,叹了口气:“你父亲和祖母不知为何不肯松口,哪怕娘同意,怕也做不得家里得主啊。” 李承嗣顿时握紧了拳,神色莫名看向昏迷的李锦程。 沈清如眼中闪过讥诮,又道:“不过,娘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承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娘,您快说啊!” “你父亲不允你娶心上人,恐怕是觉得你忤逆他的意思娶了叶小姐,是翅膀硬了,要跟他对着干,说不定有一天为了妻子,连父亲都不要了。” 沈清如谆谆教诲:“你也谅解你父亲,虽说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可我们将你当李家唯一的香火,若你没了,谁来继承李家?” 李承嗣一听,深以为然:“那,娘有什么主意么?” “有,只是不知道叶小姐愿不愿意答应。” 沈清如压低声音道:“若你和叶小姐能怀上一个孩子,今后继承李家香火,你父亲看在孙儿面上,说不定也同意了呢?” 李承嗣眼前一亮! 母亲说得对啊! 若是生米煮成熟饭,父亲和祖母捏着鼻子也会同意! 但是,他有点舍不得这样对书书。 沈清如看穿他心思,善解人意道:“娘只是随口这样一说,你也别放在心上,毕竟这关乎女儿名节,要么,你再自己想想,说不定有更好的主意?” 李承嗣抿着唇点头:“是,儿子会好好想想的。” 沈清如目送他行礼告退,眼中闪过冷光,唤来府医后,也不急着让他治,暗自提点他最好是能给那母子俩下些猛药,让他们十天半个月醒不来,昏得越久越好! 要是醒过来,看见李承嗣弄大了叶梦书的肚子,怕是更有好戏看! 安顿好了这些事,她回到自己房中,正要休息,仆人却呈上拜帖来。 “夫人,晔王殿下派人送了帖子来。” 沈清如拧眉。 晔王?不就是那位常年镇守漠北,前阵子在战场上中了毒箭,据说废了双腿的战神王爷么? 他与侯府似乎没什么交情,倒是与父兄算是同僚,怎么忽然送来帖子? 沈清如疑惑拆开信封,看清上面字迹,顿时攥紧了信纸边缘。 这晔王,怎会知道侯府闹出乱子,还跑来探病? 回想前世,这盛昀赫似乎一直在跟李家对着干…… 他难不成是跟李家有什么怨,所以派人盯着李家的动静? 那他,会不会也对国公府下手? 定了定神,她开口道:“去回送帖子的人,明日本夫人恭候王爷大驾光临。” 天色灰蒙蒙的,早晨还隐隐有着点阳光,到了晌午却是大片大片的乌云彻底遮挡住了整片天幕。 似是要落雨。 沈清如起来看着阴沉的天色,想着昨日晔王的拜帖,心道,这样的天气,那位殿下怕是不会来了。 还未等她心绪落下,突而听到一声雷。 婢子撑着伞过来,沈清如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落了雨。 雨点倾泻而下,竟是越下越大。 沈清如站在廊下半晌,看着那雨水冲刷着地面,不由又想起前世,国公府惨案的那天,也是这样大的雨,却洗不掉国公府的血。 上百号人惨死,血流成河,那场景似乎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 沈清如忍不住握紧了拳,无穷无尽的恨意在心头萦绕。 又是一声雷,惊醒了沈清如,有下人前来通报:“夫人,晔王殿下到了。” 竟是来了? 不管今生还是前世,无论是国公府还是安乐侯,应当都和他并无干系。 沈清如想不明白,这般大雨,到底是何缘由使得这位殿下一定要前来? 到底是来者不善?还是别有深意? “走,去迎客。” 心中虽想不明白,但礼数却不能少。 沈清如说着,朝前院走去,一旁婢子已经机灵跑到前方撑起伞。 一行人走到堂前,便见到盛昀赫坐在轮椅上,由仆从推进来。 有人在旁撑着伞,直到走得进了,沈清如才隐隐约约看清盛昀赫的脸。 不良于行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按理说这场景该有些狼狈,或者说该有些……可怜? 但在对方脸上却只有平淡,似乎他并没有什么于旁人不同的地方。 第6章试探 因为雨幕,男人的脸有些模糊,但一双眸子却格外明亮。 总让沈清如觉得有些熟悉,但细想又没什么印象。 也对,沈清如心头突然有些好笑,她怎么会觉得对方熟悉,她和这位晔王殿下过去从无交集。 真真是魔怔了。 “大雨来访,多有叨扰了。”行到屋檐下,盛昀赫开口冲着沈清如说道。 “晔王殿下客气了。”沈清如回过神,看着他被雨水溅的衣摆,到底是何故? 若是为了奚落国公府,大可不必委屈自己,特意冒雨前来。 沈清如看着他,终是忍不住试探道:“如此大雨,本以为殿下今日不会来了……未曾远迎,真是失礼了,还请殿下恕罪。” “李夫人言重了,”盛昀赫看着她,李夫人三字开口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些许停顿。 “这雨来得突然,本王也未曾料到。” 盛昀赫语气很平淡,好像是在说,他并非是特意冒雨前来,而是出门之后才遇上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殿下说的是,这雨当真是突然。”沈清如附和着,将人迎进门,让人去备茶。 沈清如又看着盛昀赫有些歉然道:“老夫人和安乐侯病重,多数下人都在那边照看,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本王本就是前来探病,又不是来做客的,”盛昀赫喝了一口茶,轻笑道,“何况本王和国公府也算是交情颇深,与清然兄亦是多年好友,李夫人在本王面前就无需多礼了。” 晔王居然是兄长的好友? 沈清如有些疑惑,她只知道对方和父兄是同僚,但其中细节她未曾关心过,自然不清楚他们关系到底如何。 不过盛昀赫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沈清如就算是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也不好再试探些什么了。 “夫人,夫人……”也正在这个时候,有小厮慌忙跑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着急,经过门前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沈清如瞥了一眼那小厮,“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小厮开口道:“夫人,侯爷醒了,正说着要见您……” 已经醒了吗? 沈清如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也顾不上训斥那小厮了,吩咐道:“好,我马上过去。” 随后她冲盛昀赫说道:“抱歉,府中下人冒失,让殿下看笑话了。” “无妨,”盛昀赫轻笑一声,“既然李夫人要过去,本王便也一同前去探望吧。” 沈清如摸不清这位晔王的心思,也未说什么,率先在前带路。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李锦程的房前,还未开门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剧烈咳嗽声。 “对了,本王此番前来带了不少药材,方才在门口已经让人先行送过来了,看安乐侯病得严重,还是快些让人煎药去吧。” 盛昀赫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道。 “殿下费心了。”沈清如应了一声,刚要吩咐人去煎药,又听盛昀赫说道:“本王也去看看。” “啊?”沈清如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盛昀赫已经让随从推他过去了。 沈清如心中的疑惑更甚,这又过来探望,又送药材,这位晔王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要在药里下毒毒死李锦程? 呵,沈清如想到这一层,自己忍不住先是笑了,这倒是她自己想做的事,那位殿下就算是和安乐侯府不对付,也不会做这般事。 李锦程的声音夹在咳嗽声中,显得有些虚弱:“叫,叫沈清如过来见我!” “侯爷……”似乎有婢子在一旁说些什么,沈清如没有听她说下去,突兀打开房门,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李锦程,冷声问道。 “你着急让我前来,是有什么事?” “你……咳咳,”李锦程被突然出现的沈清如吓了一跳,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心中着急,缓了半天才终于说出了一句,“嗣儿呢?” “嗣儿自知有愧,我让他去祠堂祈福了。”沈清如说道,“你若是要见,我让人去唤他过来。” 李锦程想了想,昨日才和他大吵一架,现在再见若是在吵起来,对双方的关系无异于火上浇油,还是不见为好。 “罢了,还是你和他说吧,”李锦程虚弱道,“那女子坚决不能入侯府!” “为何?”沈清如故意道。 “现在嗣儿是非她不娶,何故非要棒打鸳鸯?让嗣儿对你心生龃龉?” “那女子清清白白,品貌兼优,你和母亲若是觉得她家境不好,配不上嗣儿,大不了让她做妾?以后我再为嗣儿寻一门好亲事。” 沈清如提出权宜方案,说道清清白白四个字,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锦程,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李锦程听沈清如这话,也忍不住心痛,未曾想养了多年的儿子,会因为这事和他大吵一架,甚至说出了不要这父子之情的话! 一边是亲生儿子,一边又是他的亲生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扎得他心脏生疼。 随后他又听到沈清如这貌似为他,为安乐侯府着想的话,慌忙阻拦道:“断然不可!” “为何不可?”沈清如故作不解,“就因为那女子出身不好?难不成偌大个安乐侯府还养不起这么个女子?”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李锦程斥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情我断然不可能同意!” “嗣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若是不同意,就亲自和他去说吧。”沈清如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着李锦程说道。 “我安乐侯府娶了这么个身世不明的女子,岂不是遭人闲话?”李锦程怒急。 “谁又会多说什么?”沈清如故意道,“那些豪门显贵养个外室都是寻常,纳个女子为妾,相比之下岂不是光明正大得多?” “你,你!”李锦程听见沈清如这番含沙射影的话,又惊又怒,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盯着眼前的沈清如,心中暗想,她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怎么句句直戳他肺管子? 但很快李锦程心中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应该不可能。 第7章掌嘴 按照沈清如那娇生惯养的性子,她被整个沈家宠着,若是知道了这事,断然受不了这委屈,得闹得天翻地覆。 哼,料这个蠢女人也不可能知道。 但这贱人是怎么回事,突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侯爷,药来了。” 恰在这时婢子端了一碗药过来,黑乎乎的药汤冒着热气,看着就不可能好喝。 沈清如接过那碗药,凑到李锦程身边,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故作关心凑到他身边,柔声道:“夫君,先喝药吧。” 见她态度软化,李锦程终于才是彻底放心,果然还是那个好拿捏的蠢女人。 沈清如拿着汤匙喂了李锦程一口药汤,又苦又涩的药汤根本没有冷却,烫得李锦程面色都有些扭曲。 还不等他缓一下,下一口药汤强硬地塞到了口中。 往复两次之后,李锦程忍不住用手挡了一下,沈清如手上的药碗被他碰到,滚烫的药液溅了出来,沾湿了沈清如的袖口。 当然,更多的药是倒在了李锦程的胸口。 李锦程被烫的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高扬起手甚至想打沈清如。 但想到沈清如背后偌大的国公府,他终是没敢下手,只能泄愤般地一巴掌将沈清如手上的药碗掀翻在地。 瓷碗落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剩余的一点药渣全都洒在了地上。 “怎么,是本王带来的药入不了安乐侯的口吗?” 屋内两人还未曾说什么,门口一个有些不悦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沈清如转身看去,盛昀赫不知何时到了门前。 当视线触及沈清如有些潮湿的衣袖之时,盛昀赫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李锦程,冷声道:“听闻安乐侯身体抱恙,本王好心带着药材前来探望,看来侯爷并不领情。” 李锦程也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当他看清楚盛昀赫那张脸之后,又是觉得不在意了。 他本身和这位晔王关系就不怎么样,到底是因为何事起了冲突他也记不清了,但两人一直是相看两相厌的。 好心前来探望? 怕不是特意来看笑话的吧! 若是之前盛昀赫健全,依旧是那个战神王爷的话,李锦程对他还有些忌惮,不敢轻易招惹,但如今盛昀赫成了个残废,他又怎么会将这个皇上都不喜的王爷看在眼中。 当即李锦程就出言嘲讽道:“王爷是现在上不了战场,闲在京中无事可做了吗?” “特意前来探望?”李锦程讥笑一声,“谁不知道王爷和我侯府的关系势如水火,王爷若是来奚落本候,现在热闹也看够了吧?” 他这话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开口就影射盛昀赫的腿伤。 但听闻这话,盛昀赫的神色依旧平静,甚至面上浮起了一抹淡笑。 可熟悉他的随从却是有些胆寒了,别人不知道这位王爷,他确实了解的。 这位晔王殿下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是真的动怒了。 还未等盛昀赫开口,一旁的沈清如已经先行开口说话了:“李锦程,你生个病是连脑子都坏了吗?说的这是什么浑话?!” 李锦程被她一声喝骂,终于醒了神,看着眼前的盛昀赫,嘴唇上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 “病昏了头?”盛昀赫看着被吓住的李锦程,冷冷道,“对本王不敬,该当何罪?” “殿下,”沈清如垂首走到盛昀赫身边,开口说道,“近日府中琐事颇多,侯爷许是昏了头,一时出言不敬,还请殿下见谅。” 冲撞皇亲,的确是重罪。 但这也是盛昀赫一句话的事,李锦程现在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他定是被李承嗣气疯了,居然说了这样的话! 这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开口求情。 “既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盛昀赫冷声道,“那就掌嘴吧。” “什么?”李锦程愣了一下,还未说出什么,一个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着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的沈清如,心头火起,刚要开口,就听沈清如对下人吩咐道:“掌嘴,打到殿下满意为止。” 盛昀赫看着沈清如的动作,眸中划过一抹暗芒,他发现这位沈小姐,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看着被下人打了好几个耳光,脸庞已经肿了起来的安乐侯。 沈清如先前那般力道,这下人又岂敢私自改变?不过几个来回,李锦程的脸就肿的和猪头一样了。 盛昀赫忍不住勾起唇角,看了眼一旁的沈清如,说道:“掌嘴二十便停吧,本王也并非那般不讲理。” 李锦程已经被打到头昏脑涨,隐隐约约之间听到盛昀赫的话,让他忍不住火起,他何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他本就大病未愈,此时又是怒急攻心,竟是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下人见李锦程晕了过去,手下动作也不由停下,这人已经晕过去了,还要继续打吗? 他看着盛昀赫和沈清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沈清如刚想求情,就听盛昀赫说道:“罢了,停手吧。” “本王也未曾想到,今日会惹出这样的闹剧。” 盛昀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晕死过去的李锦程,冷哼一声,让人推着自己出了院子。 沈清如想要说些什么,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走了几步,她试图解释两句,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还未等她斟酌好,便听到盛昀赫问道:“在安乐侯府过得好吗?” 这没来由的话让沈清如愣了一下,又听到他说道:“往日时常听清然兄提起你的这个妹妹,想来是极为重视的……” 他这是……在代兄长关心自己吗? 想到兄长,沈清如心中不由有些暖意,与此同时对安乐侯一家子的恨意更加了几分。 如果不是他们,上一世兄长,不,是整个沈家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平复下心中的恨意,勾出一抹淡笑,冲着盛昀赫说道:“自是极好的,多谢殿下关心。” “当真?”盛昀赫盯着她,似乎并不相信沈清如的说辞,再次开口问道。 第8章邀约 “当真。”沈清如的话音还没落下,突然被对方拉了一把。 她愣了下神,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及时扶了一把对方的轮椅,差点跌入盛昀赫的怀中。 沈清如脸色微红,有些羞赧,又有几分怒意,不明白盛昀赫是何意。 沈清如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李锦程心中另有所爱,并未碰过她。 她倒是从未和男子有过这般近距离,她忍住怒气,看着盛昀赫,咬牙道:“殿下是否逾越了?” 看着沈清如微红的脸,盛昀赫失神了一下,随后才开口:“李夫人,受伤了记得及时处理。” 受伤? 沈清如一愣,注意到盛昀赫示意她的手臂。 盛昀赫递过来一瓶药膏,随后便移开眼去。 沈清如这才反应过来,她轻轻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腕那片微微发红的皮肤。 是方才给李锦程喂药的时候,被溅出来的药液烫到的痕迹。 若不是盛昀赫,恐怕沈清如自己都要忘了。 没想到他竟是注意到了?沈清如忍不住看了一眼盛昀赫,对方正避开视线,一副非礼勿视的做派。 这位晔王殿下,竟然会这般细心? 沈清如心中有些奇怪,看到这伤处,她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疼,匆匆涂抹上那药膏。 随后开口对盛昀赫道:“抱歉,是我小人之心,误会殿下了。” “无妨,”盛昀赫应道,突然笑了一声,“今日李夫人似乎一直在和本王说抱歉。” 听到他这话,沈清如面色忍不住又是一红。 而旁边的随从横不得自己没长这双耳朵,他表面平静,装作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样,心中却在惊讶。 真是奇了,这位沈小姐到底何许人也,竟然能让晔王殿下都会开玩笑了? 外面的雨已然停了,盛昀赫看着渐晚的天色,说道:“天色不早,本王也该走了,李夫人多加保重。” 沈清如应了一声,送他出府,看着盛昀赫一行人离开安乐侯府之后,她的心中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虽说她依旧没有弄明白这位殿下到底是敌是友,但今日倒是多亏了对方,让她今日有了一个亲手教训李锦程的机会。 沈清如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远远看了一眼李锦程休息的那边,沈清如在心中暗暗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李锦程,之后我会一点点将前世的一切都奉还给你,百倍,千倍还给你。 对了,还有李承嗣。 前世沈家那般结局也有他的促成,沈清如也不会忘了他的。 “红芜,去祠堂将公子叫过来。”沈清如想着,是时候该给再给这父子俩的关系添一把火,和一旁的婢子说道。 等沈清如坐在屋内饮了一杯茶,名唤红芜的婢子终于急匆匆回来了。 却没有见到李承嗣一同过来,红芜脸上有些慌张,说道:“夫,夫人,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沈清如讶异道。 “奴婢在祠堂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公子的身影,”红芜着急道,“奴婢问了祠堂那边的人,说是公子今日根本没有进去祠堂!”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沈清如应了一声,让红芜先退下了。 不见了? 沈清如很快便想到了什么,让他去祠堂祈福本就是个幌子,没想到李承嗣还真是跑出了府。 约莫是去见他那位妹妹了吧,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真的采纳自己不经意间那句提议…… 若是真的……沈清如唇边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李承嗣啊,李承嗣,若是让李锦程和老夫人知道,估计又是得气晕过去吧? 她想着那时候李锦程的表情,不由心情大好。 沐浴之后,沈清如看着手腕处的烫伤,不由想到今日误会盛昀赫的那一幕,脸颊又是浮起几分热度。 这位晔王殿下……似乎不像传言中那般难以相处,或者说,还有些温柔? 盛昀赫给她的那药应该是极好的,她的伤处本就不严重,加上这药,不过半日功夫,这伤处已然只余一点红晕了。 药瓶上并没有什么字样,不知道是什么药膏,但这般效果,估计是价值不菲。 沈清如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份情她承了,不知道该如何还给这位晔王殿下。 她把玩着这药瓶,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药瓶的大小,和拿着的重量,有些怪异……沈清如拿着药瓶研究了半晌,终于在药瓶底部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 这居然是一个双层的药瓶,里面似有什么东西,沈清如用金钗探入夹层,终于将其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张纸条:明日午时,福星茶楼,有事相商。 这是? 盛昀赫留下的? 他怎么就会知道,自己一定能发现这个药瓶中的秘密? 是有何事一定要喊她相商? 沈清如有些不明白盛昀赫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心中觉得,该去赴约。 沈清如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去看了一眼还未醒来的宋氏,以及昨天被打了一通,病情更重了几分的李锦程。 随后又冲婢子道:“红芜,公子回来了吗?” 红芜摇了摇头:“夫人,公子彻夜未归。” “派人去找了吗?”沈清如面露担忧之色,心中却暗暗道,祸害遗千年,李承嗣这样的祸害,定然不会有事。 “还快让人去找!”见红芜不答话,沈清如高声道,“去公子平时常去的地方找,仔细找,一定要把公子找回来!” 她吩咐下人去找,像极了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 看下人一个个动身之后,沈清如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急切道:“等等,喊他们回来!” 下人们又顿住脚步,看着国公府目前这位当家主母,静候沈清如的吩咐。 “你们暗中去找,不许声张!”沈清如沉声道,“千万不可让外人知道安乐侯公子气病了父亲和祖母,又跑出祠堂彻夜未归的事情!” 她仔仔细说了一遍,和下人们强调万万不可把这事情说出去。 听着所有下人都应声之后,才慌忙吩咐人去寻找李承嗣,务必将人找到,安安全全带回来。 第9章祈福 随后沈清如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冲身边婢子道:“红芜,我心中总归有些不安,侯府该不会真会出什么乱子吧?” 她心中巴不得如此,但面色却尤为担忧:“现在侯爷和母亲都病重不醒,公子又不知所踪,真要有什么事可怎么办呀!”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侯爷和老夫人肯定不会有事的,”红芜安慰道,“公子那般厉害,也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嗯,”沈清如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听着小婢女的话,终是觉得有几分安慰,但又担忧道,“公子无事最好,但就怕他是不愿意回来……” “红芜,我心中担忧,我们去找个寺庙,为侯爷和母亲祈福。”沈清如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喃喃道,“听说城西边的感业寺灵验得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夫人,奴婢也有所耳闻,每天都有不少人前去祈福,该是灵验的。” 红芜听到沈清如的话,附和道。 这感业寺就在城西,距离安乐侯府不远,现在去一趟,午时也来得及赶回来前去福星茶楼赴约。 虽说沈清如并没有半点为李锦程祈福的心思,但如今她身为安乐侯夫人,明面上还是该做做样子的。 沈清如带着红芜朝着感业寺去了,在僧人的指引下上了香,求了平安符。 她在佛堂中认真拜了三拜,心中格外虔诚。 沈清如本不信神佛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但既然她都能从鬼门关回来一遭,便宁可信其有。 或许正是苍天有灵,才让她重活一世。 望保佑我沈家繁荣昌盛,父亲、母亲、兄长、嫂嫂,以及沈家的每一人平安康健,百岁无忧。 至于她自己,若有报应,就全部报应在她身上吧。 她就是从那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为了报复安乐侯一家而来。 出了佛堂之后是一大片院子,院中有棵菩提树,该是长了数十年,粗壮的树干一人都无法环抱。 树枝上系了不少平安签,还有人正在写祝福语,等着一会儿系上枝头。 风一吹无数树叶和平安签都被吹起,红绸和绿叶交相呼应,煞是好看。 “夫人,我们要不要也去系上一根平安签?”红芜见沈清如正盯着那棵系满红绸的菩提树,小声问道。 “去求一根吧。”沈清如说道,总归该做做样子。 沈清如在签文上写上李锦程的名字,等候着墨迹干透。 抬眼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她盯着对方半晌,终于认出对方正是那叶梦书的母亲,也正是李锦程心心念念的那个叶尔雅。 她来这里做什么? 沈清如留了个心眼,等叶尔雅走后,拿着平安签走到菩提树下,状似寻位置绑上。 枝干上挂满的红绸,想寻到个位置不太容易,而且有传言道系在越高的枝头,祈福会越发灵验。 红芜有些担忧道:“夫人,危险,要不奴婢替您绑上吧?” “傻丫头,我是为了侯爷祈福,平安签当然要自己系上才能灵验!”沈清如笑骂一声,暗中来到方才叶尔雅绑绸带的位置。 看来这叶尔雅的确是心诚,红绸绑的高高的,就算签文坠在绸缎的尾端,沈清如也得踩着梯子才能堪堪够到。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挂上去的。 沈清如动作隐秘翻过签文快速浏览了一遍,这叶尔雅此番确实是来求签的,整篇签文大意是望李郎安好,望书书早日寻得有情人。 这李郎,无外乎就是李锦程了,还当真是个痴心人。 看完叶尔雅的签文,她随手将手中的红绸挂上枝头,和叶尔雅系上的红绸一高一低,孰轻孰重分外明了。不过谁也没看到沈清如随手将红绸挂在了低矮的树枝上。 反倒是树下众人都看到了这位安乐侯夫人拿着平安签,冒着危险踩上了扶梯的最高一节。 慢慢从梯子上下来,女子抬头看着两个那两个同一天挂上去的,写着李锦程的名字签文,两根红绸随风拂动,不过她心中只觉得讽刺。 “红芜,我们回去吧。” 沈清如吩咐一声,带着小丫鬟一同朝马车走去。 一路上沈清如都未曾开口,红芜只当夫人是在忧心安乐侯和老夫人,开口劝道:“夫人,您已经为老夫人和侯爷祈福,您如此心诚,菩萨一定会有所感念的,就莫要太过忧心了。” “夫人,您可要保重身体,现在老夫人和侯爷都病倒了,若是您也急坏了身子,这侯府该由谁主事啊……” 沈清如眼睛一亮,她并非是在担心安乐侯府,但这小丫鬟无心的话却给了她提示,现在李锦程和宋氏都重病,李承嗣又跑出去不知所踪,这安乐侯府,可不是成了她的一言堂吗? 这么好的时机,如果不把握住,简直是天理不容。 既然现在这个主事之人成了她,以后也都如此吧。 马车慢悠悠驶向安乐侯府,经过街头的时候,沈清如突而开口喊了停。 车夫一愣,但还是听从沈清如的话,停下了马车。 只见沈清如微微撩开车帘,问道:“方才那经过的,可是福星茶楼?” “回禀夫人,是福星茶楼。”车夫恭敬回答。 红芜有些疑惑,就听沈清如喃喃道:“老夫人之前常说,这家的茶点尤为不错,尤其是其中一道金丝茶花酥,就是侯爷也是称赞过的。” “红芜,咱们买些回去,若是他们醒来,正巧可以吃上。 红芜愣了一下,想说安乐侯和老夫人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但看着沈清如的神情,不由又将话咽了下去。 车夫默默将马车退了回去,放好小凳等候夫人下车,看着沈清如的备用,他心中却不由唏嘘,夫人对安乐侯还有老夫人一片赤忱,将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不知为何侯爷和老夫人似乎并不喜这位夫人,听府中伺候的仆人闲话,夫人和侯爷至今仍分房而居…… 不过这些主子的事车夫只敢心中想想,断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沈清如带着红芜走进福星茶楼,对车夫的想法她自然不知情,若是让她知道恐怕也只会觉得好笑。 第10章争夺 上一世她听信了李锦程的假话,为了替他掩饰反倒是让自己受人诟病,如今倒是要让李锦程自己感受一下这人言可畏。 “掌柜,可还有金丝茶花酥?” 沈清如走进店门,冲着掌柜问道。 “这位夫人来的正巧,今个儿这金丝茶花酥还有最后一份。”掌柜是个微胖的老翁,穿着一身布衫,笑着冲沈清如说说道,显得颇为憨态可掬。 他慢悠悠地将那金丝茶花酥装好,正要递给沈清如的时候一旁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等等,这金丝茶花酥本小姐要了!” 开口的是个娇俏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张脸生的格外明艳。 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沈清如心头一沉,今天这事情怕是不太好收场了。 “顾小姐,”沈清如有些无奈的开口,“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你这般有些不合规矩吧?” “是啊,这位小姐,”一旁的掌柜劝道,“是这位夫人先来的……” 这女子名叫顾心悦,是将军府的庶出的二小姐,前世沈清如就和她不对付。 看到她沈清如不由想起将军府那位嫡出的小姐顾思宁,她和顾思宁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但顾思宁不知为何格外厌恶李锦程,而前世她一心偏要嫁给李锦程,听不得有人贬低对方,几次三番之后,顾思宁一气之下便和她不再来往。 现在想来她才是最蠢的人,为了李锦程这么一个垃圾丢了自己做最好的朋友。 “什么规矩?先到先得,本小姐先拿到的,自然归我。”顾心悦说道,丝毫不讲道理。 “顾小姐,”见她这般不讲理,沈清如也有些生气了,还是强压着心头怒气,说道,“这金丝茶花酥是府中母亲钟爱……” “如今母亲病重,今日顾小姐任选其他点心,都由我买单,顾小姐可否割爱?” 这话说的诚恳,旁人听了都不由夸赞一声孝心,然顾心悦却不吃这一套。 “沈清如,本小姐差着点银子吗?”顾心悦挑眉,“本小姐今日就要这金丝茶花酥,你又能如何?” “你也不必拿老夫人压我,别说一个安乐侯府,就是你国公府,本小姐本也不怕。”顾心悦说着,周围人不由有些哗然。 原来这便是安乐侯夫人,国公府嫡小姐沈清如。 那这位敢公然和沈清如对着来的顾小姐,顾,莫不是顾将军府? 周围人看着两人的目光都变了,尤其是那位掌柜,关于那份金丝茶花酥的所有,他现在再也不敢插嘴了。 “再说,前段日子本小姐才听闻安乐侯府的老夫人重病不醒,这么快就能起来了?”顾心悦又道。 “母亲的确未曾苏醒。”沈清如如实相告。 “那你又何必和本小姐抢?”顾心悦不解。 沈清如说道:“大夫说了母亲随时有醒来的可能,她往日爱吃这金丝茶花酥,我便想着随时备着,等母亲醒来便能吃上……” 听闻沈清如这话,茶楼中其他宾客不由都目露赞赏,这安乐侯夫人可真是孝顺。 楼上雅间内,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着这一场闹剧中心神情自若的沈清如,不由心头暗笑。 看来是不需要他出手了。 这小家伙,收买人心倒是有一套。 “真是会装,”顾心悦嗤笑一声,忍不住道,“且不说那宋氏没醒,就算醒了,她都那般年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还吃什么茶花酥,就算不被崩掉了牙,噎也给噎得半死了吧。” 她这般口无遮拦下来,沈清如倒是有些喜欢这位顾小姐了。 早知道这顾心悦牙尖嘴利,但听见她这般编排宋氏,沈清如心头忍不住暗爽,巴不得她说的再难听些。 而且,这倒是给了一个让她造势的绝好机会。 沈清如心中快意,但面上却是一副怒急的模样,扬声道:“顾小姐,我敬你将军府三分,你说我也就罢了,我本不愿将事情闹大,不想同你计较。” “但你此言辱及母亲,这般我便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沈清如怒目看着眼前的顾心悦,“还请顾小姐向我母亲道歉!” 顾心悦还欲说什么,但察觉到周遭人们注视的目光,那些不善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洞穿了。 本朝重孝,就算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对他人长辈不敬,也是落人口实。 若不是她身上有个将军府的头衔,恐怕今日这些人就要动手了。 饶是顾心悦也忍不住脸色变了变,她虽跋扈,但向来是欺软怕硬,如今自然是服了软。 将手中的金丝茶花酥扔给沈清如,顾心悦开口道:“你要,那便给你就是了。” 丢下这句话,顾心悦匆匆就要离开,沈清如横移半步挡住顾心悦的路,说道:“顾小姐,你似乎忘了,该为说过的话道个歉。” “你!”顾心悦气急,不过如今迫于形势,她只能低头。 顾心悦看着眼前挡住她去路的沈清如,咬牙切齿道:“是我口无遮拦,我道歉,行了吧?还不让开!” “等等,”沈清如依旧拦着她,说道,“顾小姐年幼,难免气盛,既然已经知道失言,想必以后也不会如此。” 好歹顾心悦是将军府的人,沈清如可不想这一遭之后,众人议论将军府什么,开口替她解了围。 见众人听到这话,对顾心悦的不善目光明显缓和了几分,沈清如又开口。 “这金丝茶花酥既是顾小姐钟爱,就让给顾小姐吧,顾小姐说的也是,不清楚母亲何时醒来,我每天备着未免太过浪费,还是等母亲醒来,我再让人买回去。” 她说着,将手中的金丝茶花酥又递给顾心悦。 顾心悦看着沈清如递过来的这油纸包,却让她心头更是火起。 如果沈清如早不和她争抢这金丝茶花酥,又哪里会惹出这么多破事? “你是不是故意的!”从沈清如的手上狠狠夺过那油纸包,顾心悦瞪着沈清如,压低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哟,居然被她察觉了? 沈清如暗笑,看来这顾心悦也不算太蠢。 “怎么会呢?”沈清如笑着道。 顾心悦看着沈清如那笑容,只觉得刺眼,但偏偏在这么多人注视之中,她还无法发作。 抢过沈清如手上的油纸包,顾心悦气急败坏地走了。 第11章人心 “你!”顾心悦气急,不过如今迫于形势,她只能低头。 顾心悦看着眼前挡住她去路的沈清如,咬牙切齿道:“是我口无遮拦,我道歉,行了吧?还不让开!” “等等,”沈清如依旧拦着她,说道,“顾小姐年幼,难免气盛,既然已经知道失言,想必以后也不会如此。” 好歹顾心悦是将军府的人,沈清如可不想这一遭之后,众人议论将军府什么,开口替她解了围。 见众人听到这话,对顾心悦的不善目光明显缓和了几分,沈清如又开口。 “这金丝茶花酥既是顾小姐钟爱,就让给顾小姐吧,顾小姐说的也是,不清楚母亲何时醒来,我每天备着未免太过浪费,还是等母亲醒来,我再让人买回去。” 她说着,将手中的金丝茶花酥又递给顾心悦。 顾心悦看着沈清如递过来的这油纸包,却让她心头更是火起。 如果沈清如早不和她争抢这金丝茶花酥,又哪里会惹出这么多破事? “你是不是故意的!”从沈清如的手上狠狠夺过那油纸包,顾心悦瞪着沈清如,压低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哟,居然被她察觉了? 沈清如暗笑,看来这顾心悦也不算太蠢。 “怎么会呢?”沈清如笑着道。 顾心悦看着沈清如那笑容,只觉得刺眼,但偏偏在这么多人注视之中,她还无法发作。 抢过沈清如手上的油纸包,顾心悦气急败坏地走了。 楼上的雅间之中,盛昀赫看着这场闹剧终于落幕,眸中忍不住付出一抹赞赏。 他倒是未曾想到,沈清如居然能这般轻松解决了这场矛盾,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竟还会如此笼络人心了。 现在这茶楼中的人都已然认识了这位安乐侯夫人。 日后提及安乐侯府,定不会忘了这位孝心可嘉的安乐侯夫人。 “倒是看了一出好戏。”盛昀赫吩咐属下,“走吧,这戏也看够了,该去会会这戏中人了。” 他说道,却让属下推着他离开了茶楼,如今在这茶楼中已经不适合和沈清如见面了。 方才那一场闹剧吸引了不少视线,若是被看到安乐侯夫人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人多口杂,难免是会传出什么闲话。 看到盛昀赫出现,沈清如本想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她猛然又停下。 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她自然不能开这个口。 “安乐侯夫人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经过沈清如身边之时,盛昀赫开口说道,“没想到今日闲来饮茶,居然能遇到这般忠孝双全的女子。” 盛昀赫似乎只是不经意间提了一句,随后便让人推着他离开了。 在盛昀赫走后不久,楼上雅间中悄悄溜出一个人影,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他一身小厮打扮,像是有什么急事,慌张走下楼,朝着酒楼外面走去。 却在堂中和沈清如相遇之时,不小心擦过她的左臂。 看着沈清如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衫,那小厮脸色都白了,慌忙跪下道歉:“夫人,我并非有意冲撞……” 沈清如心知有异,弯身扶起这小厮。 也正是在此时,沈清如察觉到对方在她手中塞了一张纸条。 她面上不动声色,将纸条藏入袖中,将人扶起,轻笑道:“起来吧,我没什么事,你若是着急,便先离开吧。” “以后注意着些,莫要再这么冒失。” 小厮面露感激,谢了又谢,才匆匆离开。 打发走那小厮之后,沈清如又随意买了几样茶点,对红芜道:“时候不早了,回府去吧。” 两人提着东西离开,茶楼中看到方才这一幕,又是纷纷称赞道:“安乐侯夫人当真是人美心善,宽宏大量。” “安乐侯能有这么一位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啊。” “对了,听闻安乐侯府最近好像起了乱子……” 众人议论纷纭,沈清如却不清楚了,她和红芜回到马车,一路朝着安乐侯府而去。 趁着红芜正和车夫说话的功夫,沈清如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 “相约湖心亭。” 果然是改约了地点……沈清如看着手中纸条,心中暗暗思忖,这位晔王殿下倒是心细如发…… 湖心亭位于城东碧杭湖中心,是一处颇为风雅之地。 晚间可以乘坐画舫游湖,画舫中点上花灯,映照水波粼粼,格外漂亮。 故而吸引了不少风流才子,小姐佳人前来,品酒论诗,指不定就是一段佳话。 然那些风雅都是晚间天色朦胧时,白昼时分这里也不过就是一处风景还算不错的湖水而已。 沈清如看着湖心那亭子,她之前倒是没来过,从未想过这所谓的湖心亭有这般大,几乎可以算得上一个小岛。 假山怪石中隐约可见那亭子,沈清如乘坐小舟晃晃悠悠到了地方。 给了撑船的老丈赏钱之后,沈清如踏上这片湖心岛。 远远看到小亭子中的模糊人影之后,沈清如加快了脚步。 走到盛昀赫的身旁后,沈清如不打算卖关子,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道晔王殿下此番喊我前来,到底是何事相商?” 盛昀赫抬眼看她,也直截了当道:“本王有事情想和李夫人合作。” “合作?”沈清如不解,“殿下说笑了,若是这事情,您这般身份都无法做到,我一介女流之辈又能做什么?” “不,”盛昀赫盯着沈清如,“你可以,也只有你可以。” 沈清如心下更是不解,又有些惊异,只有她可以? 只有她沈清如……难不成和国公府有关?! 想到这一层,沈清如心头一个激灵,看着盛昀赫的目光警惕了几分,他说的那些和父兄的旧交,莫不是都在骗取她的信任? 沈清如道:“殿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未等他回答,她又急切道:“若是对我父兄,对沈国公府不利,即便蜉蝣撼树,我也会和殿下不死不休!” 察觉到沈清如目光中的警惕,盛昀赫心头一沉,她这是不相信他? 不知为何,盛昀赫会有些失落,随后又听到她这话,便是明白沈清如这是想岔了。 “放心,我说的不是沈国公府,”盛昀赫目光盯着远处,沉声道,“而是安乐侯府。” 第12章隐秘 “安乐侯府?”沈清如一怔。 “对。”盛昀赫点头,看着沈清如认真道,“和我合作,一起将安乐侯拉下马,如何?” 将李锦程拉下马?沈清如盯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前世沈清如也知道盛昀赫和安乐侯不和,但终归是小打小闹居多,这还是第一次,沈清如见到这位晔王殿下展露出獠牙。 但这又是为何? 开口就弄垮整个安乐侯府,倒是和自己的心愿不谋而合。 但沈清如着实不明白,这为晔王殿下到底是敌是友。 若只是和李锦程有些矛盾,盛昀赫何必要针对整个安乐侯府? 而且,为什么盛昀赫会找上自己? 虽说沈清如现在仍是“安乐侯夫人”,是最容易和李锦程接触的人,但也正因为她是安乐侯夫人,盛昀赫凭什么认为,她会愿意和他合作? 毕竟她前世可是被李锦程蒙骗惨了,一双眼中根本看不到其他,直到整个国公府的惨案发生之前,沈清如都从未怀疑过李锦程一家。 莫非是这位晔王殿下察觉了什么,知道她恨透了安乐侯一家子? 怎么可能?!重生归来,沈清如自认为她行事颇为小心,不曾漏出什么破绽。 何况她和盛昀赫不过见过寥寥几面,这位晔王殿下大沥如何得知? “殿下怕不是说笑了,京中谁人不知我和侯爷伉俪情深,当年侯爷舍身救我,英雄救美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呵,前世沈清如的确是这样以为,但如今她却不由有些怀疑,当年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怎会那么巧,她刚好落水被李锦程救了? “李夫人怕不是当局者迷!”盛昀赫看着眼前的沈清如,他当年在外征战,对于往事并不甚了解,如今听来才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何沈清如会突然下嫁给李锦程。 原来其中还有这种曲折,盛昀赫暗中记下,日后定要详查此事。 掩去眸中一抹暗芒,盛昀赫开口说道:“倘若真是伉俪情深,安乐侯缘何一直和夫人分房而居?” “你怎么……”沈清如一时着急忘了敬称,她一开始确实有些惊讶,但想到之前盛昀赫假惺惺前来探病,想必他在安乐侯府中必有眼线,这种事情自然瞒不过他。 如此想着,沈清如心中暗道,看来以后该更加小心行事。 “本王说不对?”盛昀赫见她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没有说错,“当年安乐侯不过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若不是凭这夫人这位沈国公府的嫡小姐,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地位?” “胡说!”沈清如故作着急道,“侯爷说过,他是在战场上伤了那处,才……” 她的话戛然而止,这种事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她为了李锦程的面子,以往多番遮掩,就连府中亲信都不曾得知。 而如今,她竟是一时情急之下,“不小心”说漏了嘴。 “伤了那处?”盛昀赫嗤笑一声,“若真是伤了那处,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儿子?” “嗣儿?”沈清如定了定神,像是终于找到了反击的地方,开口道,“嗣儿是他麾下前锋李登的遗孤,他和李登情同手足,又看那孩子无父无母,才寄养在名下。” 说起这事,沈清如心中好似有了些底气,盯着盛昀赫的目光变得坚定了几分:“这事情不少人都是清楚的,晔王殿下也不必拿这个当作把柄。” “看来李夫人当真是蒙在鼓里。”盛昀赫叹了一声,吩咐身边心腹将早就搜集好的证据递给沈清如,说道,“夫人不妨看看这些,再下评断?” “什么?”沈清如接过那些东西,又听到盛昀赫开口道。 “本王在军中多年,军中将士皆有名册,死伤记录在案,士兵身故之后,会一一下发补助,遗孤自然也会找人抚养。”盛昀赫示意沈清如看下去,继续说道。 “而李锦程那位故友李登,名册中并未提及,”盛昀赫说道,“若是普通士兵或许还可能有遗漏,但李锦程身为百夫长,能和他同期入伍,成为至交好友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他没有点明,但其中含义已然明了。 “不可能!”沈清如口中否认,急忙翻看起来。 盛昀赫递过来的资料十分齐全,她越是看下去,越是能够发现,每一条证据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她李承嗣就是李锦程的亲生儿子。 沈清如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也难怪李锦程那般反对李承嗣娶那叶家女子。 同时她又觉得讽刺,盛昀赫能查到这些,她沈家难道不行吗? 李锦程之前为了让她相信,特意说出个李登,说是当年营中牺牲的前锋将士,前世她听李锦程说的头头是道,也未曾怀疑过。 现在看来不仅遗孤是揶揄她的,就连李登这个身份都是随口编造来的。 稍微一查,便错漏百出。 前世自己还真是蠢得可以,明明有那么多迹象,她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半分。 虽说这样想着,沈清如明面上却做出大惊的模样,双手颤动中那些东西掉落在地上,书信散落了一地。 “不可能。”沈清如的声音显然没有方才那般坚定,没去管那些杂物,失神地摇着头。 她像是觉得这样就可以否认已经既定的事实,她嫁入安乐侯府不过八载,而李承嗣已经年满十五! 这么说来,李锦程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足足八年……他当真是瞒的她好苦! 沈清如似是难以接受,口中喃喃着:“……这不可能,他怎会骗我?分明说嗣儿是他的养子,那分明是他战友遗孤……” 盛昀赫并未说话,这样的真相的确让人难以接受,扬手拦住试图上前收拾地面散落纸张的心腹,先让沈清如冷静一下吧。 “殿下是在骗我对吧?”半晌之后,沈清如终于是抬起头,在充分的证据面前,她心中早已经信了大半,但依旧存有一丝侥幸,看着盛昀赫问道。 “本王从不说谎。”盛昀赫说出口的话却打破了沈清如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不会的,不会的!”沈清如再次摇头,喃喃了几句,看着眼前的盛昀赫,半晌终于冷静了几分。 沈清如抬头,她并未落泪,但声音已然哽咽。 “敢问殿下,”其实沈清如很想挤出几滴眼泪,彰显出她此时无比难过,但奈何她真的哭不出来,顿了顿,开口问道,“宋老夫人是否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