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万岁》 故事的开始 「东边的太阳微微笑,树上的小鸟吱吱叫,穿上新鞋新制服,还要背上新书包,今天就要上学校,也不顽皮也不吵,看见师长要行礼,对待同学要和气……今天就要上学校……」 五音不全的童稚声欢欣无比的高唱着,伴随着轻柔的女子嗓音,以及略显低沉的男人声音,呼应着哼唱一首刚学会的上学歌。 背着蓝底红字背包的小男童笑得眼眯眯,左手牵着母亲软绵绵的手,右手拉着父亲的大手掌,一家三口脸上堆满笑,高高兴兴地朝两条街外的公立幼稚园走去。 「哎呀!又带你们家小宝上学呀!夫妻俩真恩爱,一大早就亲亲热热地送孩子到幼稚园,教人看了好羡慕。」 「王太太,早安,要买菜吗?」 「早早早,我这劳碌命是闲不下来,待会还得伺候我家大老爷起床,还有那几个爱赖床的少爷小姐,没有你好命呐!嫁个好丈夫又生个乖巧的孩子,我呀!一辈子操劳……」爱唠叨的邻居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一脸欣羡的抱怨家中琐事。 「哪儿的话,王先生也是疼太太的好老公,你上回摔伤了腰,他比谁都还要紧张,到处问人哪里有好医生,怕你留下后遗症。」夫妻夫妻,一生相伴,少年夫妻老来伴。 「呵,别说得我脸红,都老夫老妻了,明年我家老大就要上高中了,不像你们小俩口还在新婚中似的,早也黏、晚也黏的同进同出,简直是咱们这社区的模范夫妻。」神仙眷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感情好得令人眼红。 「别笑话我们了,不过是多点相处时间,小孩长得很快,想好好陪他。」娇柔脸庞温婉地笑。「小宝,跟王妈妈说再见。」 「王妈妈再见。」小男孩朝气十足的大喊,小小手心仍紧牵父母的手。 今年四岁的小宝很开心,因为他是苹果班的学生,每天都能到学校玩,而且有爸爸妈妈陪他,他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看什么呀!小宝,瞧你傻乎乎的,小心撞到路边的车车喔!」 父亲的大手疼宠地在他头上揉了揉,小男孩的嘴笑得更咧。「爸爸,妈妈的肚子里真的装了一个妹妹吗?她什么时候出来跟我玩?」 「别心急,小家伙,再五个月你就会吵着不要妹妹,因为她会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你的脸都皱起来。」疼小孩的男人将儿子高高举起,让他咯咯笑地坐在肩上。 「人家才不会,我会很疼很疼妹妹,把我的糖果和玩具分给她。」他是大哥哥了,会懂事的照顾妹妹。 「嗯!我们家小宝最乖了,妈妈好爱你。」女人笑容满面地亲亲儿子可爱的小脸。 「我也最爱妈妈了,很爱很爱喔!」他天真无邪地张开双手一比,表示妈妈是他最爱的人。 「那我呢?你不爱爸爸?」假装吃味的一家之主故意逗他。 小男孩赶紧搂住父亲脖子,奶味十足的撒娇,「爸爸是小宝的英雄,是最厉害的钢铁武士,我爱爸爸啦!」 「呵,爸爸也爱你……」男子眼泛柔光地低下头亲吻妻子,一手揽上她小腹微隆的腰身。「爱我的老婆和未出世的女儿,你们是我这一生最甜蜜的负担。」 夫妻俩相视一笑,多少浓情密意尽在不言中,由两人相互凝视的眼眸中,看得出彼此的情感有多深浓,至死方休。 「耶!小宝要上学了,爸爸是大力士,妈妈是仙女,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小男孩脸色红润地高举起右手,做出要飞向天空的超人模样,催促着爸妈走快点。 在当下,他真的很幸福,父母相爱,对他百般疼宠,他是沐浴在爱中的小孩,美满又快乐,无忧无虑。 第一章 「分手」 「是的。」 「为什么你要分手,我做错了什么?」 「错?」面容俊雅的男子气息平稳,冷静得仿佛夏夜里刮过的一阵凉风,不生寒,却淡漠。「一开始我说过什么,你全忘了吗?」 「我没忘,可是我们已经交往三年多,而且也同居快一年,你当初的想法难道一点都没改变?」她不相信他心如铁石,能毫不在意两人相交多年的感情。 「不结婚只同居是我一贯的原则,不可能因为你而打破。」他说得冷漠,好像眼前模样动人的女子不过是扰人的蚊子,嗡嗡嗡地飞来飞去。 闻言,她脸色微变,略显激动的扬高分贝。「你不爱我吗?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我们相爱才在一起。」 她有多爱他,他不是不知道,为了爱他,她失去自我,连父母的关心和吓嘱也丢在一旁,一心一意只为爱他而存在。 爱得卑微,爱得委屈,爱得只愿当为他而生的小女人,不敢有一句怨言,不敢找人诉苦,就算是众人捧在乎掌心上呵宠的天之骄女,她也甘愿成为攀附着他的菟丝花。 「爱吗?」他冷诮的嘴角微微扬起。「爱情是噬骨毒药,我也以为你和我有共识,是懂得享受自在人生的都会女性,有主见、有见识,有不靠男人的独立性,可我错了。」 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嘴上说着要自由,绝不走入柴米油盐的小框框里,结果心里想着的却是如何绑住男人,心口不一的藉由一纸薄薄的证书达成目的。 真是令人厌恶的虚假,只能说她太不聪明,妄想用虚无缥缈的情爱来掌控他。 「你……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从没和我天长地久的打算?」女子的脸上有点慌,看得出她非常不安和伤心。 「如果你不假借聚餐为由让我和你爸妈碰面,并透过他们询问婚期来逼婚,我想我们还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是她不该犯了他的忌讳,试探性地踩他底线。 「和我爸妈见面有什么不对,我们的交往是不能公诸于世的秘密吗?他们想见我的男朋友一面,我没有理由阻止。」她只想让爸妈放心,别再为她的终身大事忧心终日,老逼着她相亲。 「吃顿饭聊一聊的确不算什么,但你敢说没藏着别的想法,让我在长辈的压力下做出承诺。」他不接受算计,尤其是来自身边最亲近的人。 以爱为名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多少人以那个庸俗字眼做出伤人行径,自以为是为所爱的人好,其实不过是一己之私。 她没问过他要不要、肯不肯,一味地挖陷阱诱他往下跳,一下子是公司聚餐,邀了一堆朋友唱k!v,一下子是某姊妹淘生日,身为男朋友的他理所当然是同行之人。 意图太明显了,她无非是要他在无形中融入她的生活,让她周遭的亲朋好友都晓得他这号人物,好造成两人好事将近的想像空间。 他曾不只一次提醒她适可而止,别仗着他的纵容一意孤行,可是她根本听不进去,一再地踩向他的地雷区,甚至请出父母催婚,逼他屈服。 他知道这便是终点了,两人的认知若有不同,那就该慧剑斩情丝,各自回到想要的人生。 她要的,他给不起,也不想给,婚姻是一条永夜的暗路,唯有盲者沉沦。 而他是明眼人。 「这……」她面露心虚,暗暗埋怨他的不解风情。 「不婚是我一生中做过最明智的决定,不论是你或是任何人,没有人能逼我走向红毯的另一端。」听着神职人员讲述不可能实现的空想和承诺,在这世上,谁也不能保证爱情永远不会变质。 「你想结婚是你的事,恕我不奉陪,若是等不及怕年华老去,我在此献上我的祝福,祝你早日得偿所愿,觅得如意郎君。」做不成情人,还是朋友一场。 他真心这么想着,既然各自追求的目标不一样,他是男人,大方点,放她去追寻她美好的将来。 但他的想法倒真是作梦了,哪有被抛弃的女人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柳清羽,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说得出这般残忍的话?」女子恼羞成怒,涨红着一张妆点精致的粉颜质问。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除非他不爱她。 而这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因为从交往至今,他对这段感情始终维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即使是耳鬓厮磨时也不见热度,一完事便下床梳洗,好像她是可有可无的人形抱枕。 和他交往越久越捉不住他的心,谈恋爱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她却有一头热的感觉,爱得越深越空虚,常常感到他并不属于她的恐慌。 不想失去他的恐惧如膨胀的阴影般不断扩散,她太害怕自己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因此她改变不婚的初衷,想用婚姻留住他。 她做错了吗? 没有,换是其他执着所爱的女人,相信她们会更积极,捉牢手中的幸福,不让美丽青鸟轻易飞走。 神情清朗的男子微颦起眉,思索出一个令人心碎的结论。「我的确没爱过你,你对我来说是个可以拥抱交往的对象。」 看得顺眼,不是凡事过于认真的小女生,不黏人,有自己的兴趣和专业领域,就算三、五天不碰面也不会歇斯底里的急call,追问他的去处。 一个不麻烦又能解决生理需求的女人。 柳清羽自认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他没法像好友风间彻一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成双,花 心浪荡的只要是投怀送抱的美女全都吞下肚。 大概是身为医生的缘故,他觉得和别人共用一个女人不卫生,尤其在爱滋病盛行的年代,一对一的单纯交往模式较为妥当。 「柳清羽,你……你太过分了!枉费我一心一意爱着你,以为你是真心爱着我……」她的心是肉做,不是不会痛。 他挑起眉,看了眼她紧握在乎的水杯。「别做出有失体面的行为,朝我泼水只会显示你的不成熟,成年男女……」 话没说完,混着冰块的冷水朝他面部泼洒,滴落的水湿透他丝质白衬衫。 「你不爱我,我又何须对你客气!女人在失恋的时候就是不可理吻,我没做错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你长相厮守,一辈子永不分离,你为什么要辜负我?」她不在乎引人侧目,只想要从眼前的男人身上讨得几分情丝。 抹了抹脸,他表情生硬。「我辜负你什么?不婚是我们交往前就有的共识,是你犯规在先,当你带着你父母出现我面前时,我们三年的感情便宣告结束了。」 「不!你不可以片面决定分手,我不要,我绝对不要……」看他宛若陌生人的决绝神情,她真的慌了手脚,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了他并非开玩笑,而是铁定要斩断这段感情。 她很急,也很慌,更害怕他一去不回头,从此断了情分。 「我已经尽了告知的义务,你同不同意与我无关,还有,给你一个星期搬光你在我屋内的个人物品,一件也不许留下,这几天我会留在医院,等你净空衣物再回去。」 「你……你怎能赶我走,我……」她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 可惜她的眼泪仍留不住男人的心,外表斯文俊朗的柳清羽挪挪鼻梁上的眼镜,看也不看她一眼的拿起帐单,走到柜台结帐。 这点风度他还有,不会因为分手就连顿饭都舍不得请。 街上灯火辉煌,一盏一盏的霓虹灯闪烁着人生百态,一走出音乐悠扬的餐厅,迎面而来是沁凉的晚风,喝了点小酒的柳清羽顿感凉意。 未干的衬衫贴在胸口着实不舒服,即使用了干毛巾擦拭过,还是有些黏黏湿湿的,服贴的湿衣让他心口莫名多了沉重感。 他想自己会好一段时间抗拒女人这类生物,再怎么理性的成熟女子也难免落入陈腐窠臼里,一再重复可笑又可悲的宿命。 一阵烟味飘进鼻间,一对穿着制服的学生情侣走过面前,染着一头金发的少年叼着烟,一手搂着稚色未退的小女友,走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汽车旅馆,他们青春身躯紧紧相拥,似爱得如胶似漆。 见状,柳清羽只是微拧起眉,并未自诩道德人士上前规劝,他唯一不屑的是两人口中的「我爱你」、「我爱你一生一世」…… 「愚蠢的小鬼,这世上哪来的天长地久,不过是一时的激情,费洛蒙太多作祟罢了。」 他选择不婚,来自对婚姻的不信任,没人可以逼着不情愿的他走进形同坟墓的婚姻制度里,不管多少人夸赞婚姻的美好,唯他知晓建构在背后的真相,他们在自欺欺人…… 「啊!抱歉,我赶着到医院,这辆计程车先让给我,我真的很急。」急得火烧眉毛了。 「到医院?」 冷不防被一道急促的身影撞了下,柳清羽眸心微闪,低视个头不高,一身「全副武装」,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盈亮双眸的小女……呃!小女生吧! 依目测,胸围不大,应该在发育中,不过穿得像通缉犯似的,又裹着粉嫩色羽绒衣,依个子和纯真眼神来推敲,大概十六、七岁。 「对,我要去急诊室……」 没等她说完,他审视了她一眼。「感冒?」 她怔了怔,抽了抽发炎的鼻头。「是有点感冒,鼻水流不停。」 「你知道现在几点?」他抬了抬腕上价值不菲的名表,指出时间。 「快九点了,有问题吗?」她不解地拉拉鼻梁上的口罩,免得它一直往下掉。 「正确来说,是八点四十五分,在九点三十分以前门诊都可挂号。」他一脸严肃的说着,像在教导没常识的病人。 「所以呢?」她还是不晓得他的意思。感冒和挂门诊有什么关系? 见她不开窍,柳清羽一把拉下她有卡通图案的口罩,字正腔圆的教训,「急诊室是因应急症患者所没立的,为的是抢救生命危在旦夕的病患,他们才是优先使用者。」 「可是我……」 「而你,浪费医疗资源,小感冒用不着挂急诊,一般诊所就可治疗。」多占一张急诊病床等于扼杀一位重症者的就医机会。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不是去看病……」咦!那……那个人怎么坐上车,走了? 看着路灯下那抹神色错愕的身影,柳清羽和女友分手的不快情绪一扫而空,紧抿的嘴角微微扬起。 「先生,请问你要到哪里?」 蓦地,他脸色微僵,很难再笑得出来,因为坐在计程车上的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格里,他根本没有搭小黄的必要。 这……他到底在做什么呀!居然晕了头,跟个不认识的小女生抢车? 若是让他那群好友知晓他干了什么蠢事,肯定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不可自遏。 「哪有那么奇怪的人,自说自话不让人解释,有谁规定到急诊室一定是看病,不能是探病或是找人吗?居然脸一臭地抢走好不容易拦到的空车,一屁股坐上去,好像我是十恶不赦的社会毒瘤……」 第二章 嘟着嘴,一脸气愤难平的夏向晚仍难忘夺车之恨,虽然已事隔多日,可是一想到那一夜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冒火。 因为迟到半个钟头,她被带她的主治医生黄医生骂到快臭头,指她是吃不了苦的草莓族,怠忽职守,评比分数硬是扣了五分。 这对她而言是奇耻大辱,全医院……不,至少她待过的门诊部门都晓得她有多认真,从不怠惰早退,每天都是最早到也最晚走的医护人员,对病患的爱心是百分百。 但是那个长相超优、脾气却超烂的家伙害她坏了优良纪录,让她打从出了学校后第一次操行分数被扣分,还让人当是成不了气候的小草莓。 真是气到脑充血了,一口怨气不吐不快,难以下咽。 「……我发誓,如果再让我碰到那个人,我一定要扭下他的脑袋,对着他重听的耳朵大吼,让他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我免费替他装粪的大脑倒一瓶双氧水清洗。」她像是浪费医疗资源的人吗?简直瞧不起人。 医院的白色长廊上,两位穿着雪白衣袍的女子并肩而走,一个高瘦长,明艳动人,抿着唇忍笑,一个略显娇小,清纯可人,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丰富,活似动画中吃了闷亏又找不到人理论的樱桃小丸子。 她们俩是高中同学,又考上同一间医学大学,只是其中一人已经毕业了,是专业的复健师,领有正薪。 以台湾医学院来说,医学系是七年,牙医系则是六年,医技系、复健系、护理系是四年,通常医学系的学生是读六年,实习一年,以医院为教室,由资深医生负责临床教学。 不过也有些医学大学会将六年课程压缩成五年,实习医生从一年延长为两年,以加强教学效果。 夏向晚便是后者,她是个被操了一年半的实习医生,目前正朝最后半年迈进,而她前后待过三间医院,现今只差再一科实习三个月就能准备考试,成为正式的医生。 医学系的学生很可怜,他们没有所谓的寒暑假,整年必须在医院各科中轮流实习,依实习流程顺序,先是内科,然后是外科、妇产科、小儿科,以及小科(如眼科、耳鼻喉科、皮肤科、复健科、放射科、精神科等)。 她每天从早忙到晚,没一刻得闲,不只被主治医生当跑腿的小跟班使唤,连年资较深的护士也对她呼来唤去的,做些打针、换药、伤口缝合等差事。 「好了,为了点小事就听你叨念个老半天,黄医生的门诊你还跟得习惯吧!再过几天就要评分了,你有把握过得了他的门槛吗?」周菁菁取笑好友的爱发牢骚。信誓旦旦的小晚也只敢在口头上逞强,还没胆做出坏事。 一听到三个月期限快到,夏向晚没好气的翻白眼。「那只老乌龟是我遇到最难缠又最不通情理的指导医生,你知道他有盯着女人胸部意淫的毛病吗?」 她忍俊不禁。「这是全医院都通晓的秘密,你跟了他快三个月才发现呀?」 外表严谨、刚正不阿,可内在是色大胆小的大淫魔,只要是稍具姿色的女病患或新进医护人员,他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就斜了,有意无意的多瞄两眼胸前的隆起。 幸好他只是看,而没动手,不然辛苦建立起的好名声就毁于一旦。 「那我怎么办,拉低衣服露出我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事业线,色诱他不成?」她低视不算大的胸脯,有些欷吁没用青木瓜炖排骨来补一补。 「你的成绩不理想吗?我记得你在校的功课一向不错,应该不难过这关。」小晚是名列前茅的资优生,很少落在前五名外。 夏向晚苦笑地摇头。「如果你把导尿管插到肛门,还插出血来,你想有哪个病人受得了。」 「不会吧?你、你真的……」周菁菁本来捂着嘴笑,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嘘!小声点,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她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闹个大笑话呀!可是连着一星期上大夜班,白天还得跟诊,再强的铁人也会倒下,何况她是被操到体力不支的小奴才。 疲劳过度加上饮食不定,她一时眼花就出错了,而一旁的护士也像故意整她似的,明知道她插错位置也不加以提醒。 大肠直肠科她是待不了了,黄医生肯定容不下她,尤其是她刻意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他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不是我想笑,是你太好笑了,我控制不住……」周菁菁捧着肚子,笑得双颊涨红。 「哎呀!你别再笑了,快帮我想个办法提升分数,我不求高分通过,只求低分掠过。」她已是黑名单上的一员,黄医生撂下话要她好自为之。 周菁菁笑着斜睨她一眼。「还不简单,送礼呀!虽然是见不得人的陋习,不过挺管用的,黄医生偏爱高山茶和某牌子的肉制品。」 医生这职业看来风光,是个令人称羡的高薪工作,其实藏污纳垢,稍有名气的医生一手医治,一手收钱,没塞点红包是得不到最好的医疗品质。 虽然并非每个医生都空有医术而无医德,但是不可否认的,再卓越的医院也有那么几粒老鼠屎。 「喂!我是穷学生耶!哪来的钱买贵死人的茶叶。」夏向晚皱着一张脸,苦哈哈的叫穷。 实习医生,一般来说是没有薪水的,端看每间医院的制度而给予少许的津贴。 她头半年真的一毛钱也领不到,还得倒贴膳宿费,后来换药的技术较纯熟了,才有三千块左右的钱可领。 即使实习了一年半左右,津贴也没涨多少,维持在七、八千块上下。 「那你就认命点,多跑几次急诊室,累积你的实习分数,起码成绩好看些,黄医生想当你还得考虑再三。」学生没通过实习评鉴考绩,带的医生也要负起督导不周的责任,很少有指导医生会自扯后腿,给不及格。 好友是庸人自扰,以她平时的冲劲和凡事跑第一的热忱,相信带过她的医生都看得出她的潜能,不忍心毁掉一个未来的好医生。 「我跑得还不够勤呀!一星期有四天泡在急诊室,不管有没有排班照常报到,主动帮忙量血压、打点滴,甚至帮便秘的患者挖大便。」她很拚命,想快点完成所有课程。 周菁菁好笑地拍拍她肩膀。「再忍耐半年你就解脱了,别再抱怨了,何况急诊室是最快获得临床经验的地方,别人求都求不得,你还念个什么劲。」 急诊室是训练临床反应的最佳环境,谁也不晓得下一个送进来的病患是何种状况,也许是车祸,需要及时抢救;也许是腹膜炎,得紧急开刀。 更甚者,有想不开自杀的、药物误食、酒精中毒、被火烧烫伤的、心血管疾病……多不胜数的病倒正是实习的精髓,她可以从中获知课堂上所学不到的知识和经验。 「我不是抱怨,是有感而发,人微言轻的实习医生最可怜……」 好不容易偷个空闲聊天的夏向晚话才说到一半,医院的内部广播扬起,有载满陆客的游览车在下山的弯道翻覆,车上三十七人无一幸免,伤势惨重,目前正由救护车分批送往医院急救。 闻言,她立即收起漫不经心的笑脸,医生袍稍微一拉,面色凝重的想着情形会有多惨,急诊室的人手够不够用,还有病床数似乎不足以应付太多伤患。 「去吧!还愣着干什么,这是你的大好机会,把插错菊花的分数补回来。」周菁菁调侃地推了她一下。 「说什么屁话,人命关天,哪能把伤患死活当成个人成绩……」她选择当医生是为救人,不是磨练医术。 「好了、好了,夏小姐,我不过开开玩笑而已,别又念得我耳朵长茧,快去发挥你悲天悯人的情操,多救几个人,晚上一起吃麻辣火锅,我请客。」她再瘦下去真要皮包骨了,不吃点好料补补不成。 「嗯!回头见。」她挥了挥手,半走半跑的赶往急诊室。 夏向晚尚未看见一室的情景,已先听到此起彼落的哀嚎,杂沓的足音几乎盖过仪器的声音,显示伤患不在少数。 但是心中的想像不如亲眼所见,她一踏进急诊室,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一袋袋的血竟及不上喷血的速度,急诊病床整个被鲜血浸透。 她想吐。 一股胃酸由下往上翻涌,直冲咽喉,几乎要溢出口。 血腥味,蔓延着。 一个又一个从救护车上扯下来的伤患呻吟声不断,他们或多或少有着肢体上的残缺,有的断脚、有的毁容、有的被碎玻璃穿胸而过,有的已经脑壳破裂,流出白稠状脑浆。 血的供需是急迫性的,没有一个送进急诊室的人身上少了血迹,即使预做了包扎仍血流不止。 在短短的三十分钟内,陆续有三个人宣告急救无效,另有五人在抢救中,情况危急。其他人的伤势也不乐观,等于在和阎罗王抢人。 轻伤者寥寥无几。 据闻游览车整个变形,司机当场死亡,受困在扭曲车体的乘客哪可能不受伤严重。 唇瓣泛白的夏向晚咽下翻搅的酸液,鼻头微酸地红了眼眶,在处理完伤势较轻的伤患后,她极目一望,还有更多的重伤者亟需救助。 可身为实习医生,她的能力着实有限,除非有指导医生的允许,否则她什么也不能做。 眼睁睁看着病人痛苦却无法伸以援手,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难过。 「你是实习医生?」 耳边传来男人沉稳有力的低音,怔了下的夏向晚连忙一应,「是,我是实习医生。」 「跟我来。」 「呃?跟你去……」等等,跟着他做什么,她并非正式医生。 一回头,一个身穿阿曼尼西装的男人迅速脱掉外套,他一边穿着医生袍,一边戴上医用口罩,行动敏捷地走向最里间的小儿病床。 由背影来看,他非常高,起码有一百八十公分,肩宽手长,体态优雅,修长身躯十分结实,散发着值得信赖的稳重气势。 一个魄力十足又兼具领袖气质的男子!这是夏向晚在微愕过后的感想。 「你压住他的肩膀,他脱臼了,我先把他的肩胛骨推回原位。」先从简单的做起,再来处理复杂性骨折。 「啊!压住他……」这孩子好小,有五岁吗? 夏向晚有些慌乱地伸出纤柔藕臂,尽量以不弄痛伤患的力道按住小孩扭来扭去的肩头。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骨头嵌合的哒声,脸色近乎死白的小朋友哭得快没气,用着充满乡音的奶声哭喊着妈妈。 而她脸上的神情也没好到哪去,一样白得没有血色,差点因为不忍心而陪同落泪。 「收起多余的同情心,你是未来的医生,不是社工,你要做的是保持平常心,别有个人情绪。」生死仅一线之隔,由不得人力做主。 他们能做的是舒缓痛苦,减轻病患的不适。 「可是他还那么小,而且看起来很痛……」至少打个止痛针,让他别继续痛下去。 「你是说老人就该死吗?因为他们活够本了,早死早超生。」过度的怜悯心只会失去准确的判断力,犯了医者大忌。 第三章 听他不客气的讽语,夏向晚心口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不太服气地回了一句,「我没那个意思,你不可以断章取义,曲解我的本意。」 「你敢顶嘴?」实习分数不要了是吧!白念了六、七年的医学系。 「我……」看了眼他胸口挂的名牌,她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小儿科医生—柳清羽。 「想当一个好医生要先学会冷血无情,看待生死要平淡,你太生嫩了。」她还有得磨,感情太丰富有害无益。 生嫩……一股无明火莫名窜起。「所以我是实习医生你是主治医生,因为我还有人性,感受得到喜怒衰乐,不像柳……柳医生行医多年已麻木不仁,我为我还是个人向你道歉。」 柳清羽眉梢一挑,忽生兴味地看了眼本来不放在心上的实习医生,她的「出言不逊」让他颊感有趣。 一张不算明艳的脸蛋,清纯有余却不太显眼,细眉杏目,不高的鼻梁,嘴唇薄厚适中,适合接吻。 这是他用三秒钟观察下来的第一印象。 「夏向晚,你还想毕业吗?」目无尊长,口无逆拦,她的学医之道相当艰辛。 一听他准确无误的喊出自己的名字,她一脸惊吓地倒退一步。「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他指着她别在白袍上的名牌。「用不着防备我,我对青涩的小梅子没有任何不良企图。」 面临感情空窗期,他不像某人那么不桃,来者不拒,他从不对「学生」下手。 正在努力追女友,打算求婚达阵的风间彻忽然打了个喷嚏,手中盛放娇艳的红玫瑰顺势往前一送,美丽的女牙医脸上布满花粉,神色阴郁地瞪着他。 第一百零二次求婚一一失败。 「我……」脸微红,她不太自在被人看透心中的想法。 「拿过刀吗?拿起手边的手术刀。」柳清羽清着伤口,取出细小的碎骨。 「呢!你的意思是……」她心口的血液沸腾,心跳得很快。 「我已经做好局部麻醉,伤患的大腿骨穿刺断裂,我负责大规模的医治,你来切开腿肉,配合我的动作,清出细碎的骨渣。」细骨不清出易生腐肉,导致生菌化脓,引发败血症。 「我……我可以吗?」她的手在颤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临床医学是每位医科学生的渴望,他们顶多在大体老师身上动过刀,少有机会接触实际的活体。 虽然她之前在外科待了三个月,可指导医生只让她站在一旁看,连手术台的边也碰不着,她抢着值班和病历书写才被允许小伤口的缝合和上药,以及试着开药及进一步的检查。 实习医生是医生养成的最下层,每个学有专精的主治医生多少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凭一时喜恶爱教不教,很少倾全力培育英才。 「你认为自己不行吗?」他反问。 「我当然可以,我……我会用心学习。」她激动地大喊一声,唯恐错失一次执刀的机会。 幸好急诊室一团乱烘烘的,充斥各种嘈杂的声音,压过她激昂万分的音量,不然准引来侧目眼光。 柳清羽眼眸斜睨,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先把肌肤划开,以斜钓拉出一公分左古的宽缝。」 「是。」她的眼神是兴奋的,拉起口罩捂嘴,进免口腔飞沫感染了伤口。 「手不要抖,两眼专注,含住一口气,刀口朝下轻轻一划……想要救人就要先学会别把病人当人看。」他们是一块生鲜活肉,密布跳动的微血管。 救人要先学会别把病人当人看……她深吸了口气,神色慎重,顺着平得肌肉划下一刀,立涌的血浪红了她坚定双眼。 很快地,吸血棉球送至,半吸半压地让血液流动缓慢,肉眼所见的小缺口多出一只小型斜口钳,快速地夹出数十片小碎骨。 夏向晚没动过真正的手术,以致她此时的心情忽高忽低,呼吸稍微急促了些,她双颊泛起鲜艳的桃红色,屏气凝神地握着手术刀,小心的割开骨头粉碎的部位。 不知是麻醉的因素,或是吓坏了,小伤患的哭声渐歇,呈现半昏迷状态,晚间血袋的灌输不曾停止,一条无助的小生命被抢救中。 不幸中的大幸,他只是腿骨断了,外表有大小不一的挫伤和擦伤,内部器官倒无大碍,前额的撕裂伤并未造成颅内出血,但有脑震荡现象。 他的情形还算轻微,隔壁床的老太太已经没了心跳,她全身是血,半张脸被不知名利器削去三分之一,口、耳、眼、鼻都流出鲜红,勉强用呼吸器维持心肺功能。 「还发什么呆!夹板呢?我要将穿透骨推回大腿,你用夹板固定再做伤口缝合,每条断裂的血管要细密接合。」细节部分他接手,太技术性的手法她还不行。 「什……什么,你要我做高难度的缝合手术。」她吞了吞口水,一脸惊骇。 「有问题?」他冷音一出。 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但是……夏向晚硬着头皮摇头。「没问题。」 夭晓得她心里有多慌,整个背脊汗湿一大片,额上的冷汗也直冒,她毫无把握每个步骤都能做对,缝合血管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可是放眼望去,急诊室里的每位医护人员都忙得不可开支,甚至还有人得同时支援两张病床,人手调度明显不足,就算她想拒绝也开不了口。 无奈之下,她只能尽力而为,即使她惶恐地拿不稳缝线。 时间走得缓慢,一分一秒都像在凌迟人的心志,夏向晚不敢用力呼吸,她小心翼翼地穿线,抽出,再穿线,再一抽……双手不停地重复单调和考验耐性的动作。 蓦地,前额凝聚的汗珠由眉心滑向鼻梁,要滴不滴地停在她鼻头,影响她的专注,手的力道也开始有点不稳。 就在她快分心之际,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以纱布按按她鼻头,吸去令她困扰的汗滴。 眼角余光一猫,她有些惊讶竞是给她机会实习的柳医生,他缝合的部位比她困难多了,可他已大功告成,而她还慢吞吞地缝不好笔心大小的血管。 「你……要不要由你接手……」她心好慌,总觉得像做错事的学生,等着师长训示。 「在控制当中,你不必紧张,以实习医生的水准来看,你不算太差。」他调整点滴的流速,检查男童的瞳孔有无放大。 这算是赞美吗?她有种被奚落的荒谬感。「柳医生,你不到隔壁床帮忙吗?我看他们快忙不过来了。」 有人盯着看,她浑身不自在,感觉毛毛的。 「我是小儿科医生。」他说得摸然,指导她做线头打结的收尾动作。 她咦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吗?」 大人小孩都是人,在人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只要是具有医学背景的医生都该投入救人行列,以病患为第一优先。 「当然有所不同,小儿科医生的专长在于小儿医治,成人治疗不在专业领域中。」看到她一双「求知若渴」的明亮眼眸,他大方地加以讲解。 对于他的解释,夏向晚仍有很深的疑惑。「请问你的次专科是什么?」 一般的主治医生不只专精一项科别,能坐在诊间为民众服务的同时兼具次专科执照,甚至多项医学专才,才能更正确无误的诊断出病情。 何况小儿科只是统称,年满十六岁以下的青少年也称「儿童」,他们所患的疾病不一,有的胸闷、有的胃痛、有的脑神经衰弱,虽然以感冒居多,但是小儿科医生的看诊范围更为广泛。 「脑神经外科。」没料到她有追根究底的精神,他微顿了下才抿唇回答。 她讶然。「成人脑神经外科?」 面对她的追问,柳清羽眼露不耐烦地脱下医用手套,打算离开。「我只负责小儿医治。」 「等一等,你不能走,不管你是小儿科还是脑神经外科,病人需要你,你就得留下,人心是肉做的,看到那么多人虽需救治,你真能狠下心坐视不管吗?除非你不是医生。」 「……」如墨乌撞冷然的瞪着她,再瞪,他难得被激怒得扯下封唇口罩。 谁知道她非但没闭上嘴,还指着他鼻头大喊— 「啊—抢车贼?!」 抢车贼?她指的是他不成? 一向公认脾气温和,鲜少与人起争执的柳清羽左眉一挑,冷视个小胆大的实习医生,嘴角挂的笑意偏冷,有些嘲讽。 打他懂事以来,还没人敢指着他鼻头说他是贼,更逸论搬出长篇大论的为医之道,口沫横飞地教训他该怎么做个受人尊重的好医生。 一个人的口水有多少他算是开了眼界,她居然可以不换气,滔滔不绝地把人打死在原地,一张一阅的嘴皮像装了强力电池,不知疲累地动个不停。 又是一只过于理想燃烧热情的小菜鸟,她真以为仅凭一己之力足以改变世界吗? 真是不自量力。 只是,他一身的疲惫从何而来,明明他早该离开是非之地,为何又拖廷了好几个小时,多救活了好几个本该丧命的伤患? 他的手违背了理智,身体自有意识地有了动作,维持生命的仪器哗哗作响,他投入的专泣连自个儿都意外,只因身边那个叨念不休的小老太婆。 「你……你不要一直瞪我嘛!我真的很穷,请不起你吃大餐。」夏向晚笑得很心虚,两眼发亮地瞅着刚荣升她新任偶像的男人。 「你也知道我在瞪你呀!看来你还不算太迟钝,我几时成了抢车贼?」她眼睛有问题,脱窗看不清。 「那个……你本来就抢了我的计程车,那天我赶着到急诊室值班,你抢先一步坐上车,扬长而去。」害她迟到不说,还被指导医生吓得满头包。 经她一提醒,他心中慢慢有了印象,一道包得全副武装的身影浮现。「你就是那个浪费医疗资源,鼻塞严重的小鬼?」 他想起来了,那个人生中唯一的一污点,就是因她逗趣又不肯认错的摸样让他一对冲动行事,先抢先赢地搭车走人,浑然忘却自己无此需要。 隔天他才请人帮忙取车,但车窗上已贴上好几张逾时停车的红单。 「就说我不是浪费医疗资源,我一直想解释,可你根本不让我开口,不断地打断我的话。」她有口难言,积了一肚子鸟气。 失笑的柳清羽不自觉地抬起头,揉乱了她半长不短的及肩黑发。「你的感冒好了?」 「呢还有点痛,不过不打紧了,自己是医生嘛!开药打针很方便。」 他目光一沉。「是实习医生,而且你咽喉发炎还敢吃麻辣火锅?」 一室的喔笑声,热腾腾的烟雾缭烧上升,偌大的店家坐满七成以上,汤头满是火辣辣的颜色,浮着一层令人流汗发热的红油,先看就知道有多刺激肠胃。 「我这是以毒攻毒,用花椒的辣度杀死细菌,我……」她说得振振有词,却在两道冷锐的视线下声音渐小。 「这叫有z精神还是不怕死?」以毒攻毒,亏她说得出口。 她的头越来越低,声如蚊纳。「人家很久没吃麻辣火锅,嘴馋。」 第四章 柳清羽冷笑地弹她额头。「身为未来的医生还敢这么糟塌身体,以你这样的心态,以后怎么照顾你的病人,你想告诉他们自然疗法吗?不用吃药也会痊愈,看诊治疗是多余的。」 「偶一为之又不犯法。我是健康宝宝,很少生病……」她小声的嘀咭着。 「你在说什么,以为我没听见吗?」 连忙抬头的夏向晚露出了刻意讨好的微笑。「柳医生,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我……我请客。」 她肉疼了一下,暗自盘算皮夹里的钱还能不能撑到月底。 本来她是和菁菁约好要大吃一顿,谁知有异性没人性的好友因为男朋友来找她而爽约。 穷学生没钱是众所皆知的事,早她几年出社会的好友见她苦哈哈的过日子,才好意相约,接济她一餐好料。 可」借人算不如天算,发情不敌爱情,她被放鸽子,还得多负担一个人的餐费。 「养生锅。」柳清羽看也不看菜单,向服务生点餐。 「养生锅……」好贵哦!是全店最贵的锅品。「柳医生,你吃得真清淡,一堆菇类蔬菜的,你有吃素食的习惯哦!」 「给你的。」他嘴角微扬,斜睨她稍后的表情。 「喔!给我的……」她忽觉不对,脸色为之一变。「等一下,我要吃麻辣火锅啦!养生锅淡而无味,吃在嘴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 不让她唠唠叨叨的争论下去,柳清羽像是玩她玩上瘾了,一把拎起她翻高的后领,直接扔坐袖木色长椅,一人一边对坐。 而他点的是鸳鸯火锅。 汤头是由服务生送上桌,一人一锅,食材自取,放在生食区,另有冰品和饮料无限供应,甜点和奶制品一样摆满低温柜内,任其取用。 不过较昂责的食材则分盘摆放,依盘子数目计价。 「你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不快吃,多吃点好补足体力。」话太多,嘴里塞些食物才会闭嘴。 看着夫到碗里的香菇、蘑菇、杏鲍菇、金针菇,她心好酸,欲哭无泪。「我可以沾酱吧!」 柳清羽将调味的沙茶酱碟推到她面前。「少量,不宜多,口味吃得太重有损喉咙。」 可你却吃香喝辣,大口吃着对身体无益的麻辣食物!夏向晚有怨难吐,一脸哀怨地盯着麻辣汤锅里的美味食材,口水直淌地想着入口的麻辣。 人家是吃得大快朵颐,薄汗直冒,她是形同吸蜡,口中味道淡得像在喝白开水一样,好不饮恨自己的先入为主,一时口快。 她以为收入丰厚的主治医生,应该吃不惯比路边摊高级一点的火锅店,所以随口一问表示礼貌。 毕竞他在医治完重伤的男童后就打算离开,是她一直磨一直磨,求他留下来帮忙的。 他的医术令人敬佩,不论是伤势轻重的刘断,或是抢救手法,皆完美得教人叹为观止,仿佛是神手其技的表演,看得她为之傻眼,崇拜不已。 敬佩之余,她居然没衡量自己的能力,过度兴奋地邀约她心目中的神。 现在的她是悔不当初,神是放在心里崇拜的,不能请下凡食人间杂粮。眼巴巴地看人大谈好料,她不禁大骂自己猪头,没事自找麻烦,难得一次的稿赏毁在自已手中。 「苦着一张脸干什么,想让人食不知味?」她在想什么不难猜,所有的心情全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夏向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食不知味的人是我,喝着没味的清汤,淡得胃口大失。」 「还真委屈了你,不知情的人当是我在虐待你。」人在福中不知福,他曾几何时关心交情不深,仅见两次面的小菜鸟。 她实在不像医生,小小的身躯,大而圆亮的茶色眼瞳比较像迷路的小兔子,她不慎由丰美的草原走进都市丛林,眼神千净得不懂生存的残酷。 本来就是你欺负人!夏向晚在心底腹诽。「不委屈、不委屈,柳医生是为了我好嘛!」 吗,她吃菜,清清肠胃。 「知道就好,要感恩在心。」柳清羽状似认同她的乖巧,实则暗笑。 「我很感恩,非常感激你的照顾。」只是她好想吃辣,冷冷的冬天喝一口辣得过瘾的热汤,人生一大享受。 见她一脸馋相,他忍不住地笑出声。「赏你一片毛肚吧!省得你把口水流在汤里。」 闻言,她萎靡的小脸倏地发亮、两根筷子伸向麻辣锅底。「太幸福了,我的舌头……」 「吃慢点,小心烫……」看她迫不及待的吃相,他好笑地摇摇头。 「太……太好吃了,人间美味,这辣度、这嚼劲……天呀!身为人类是上天的恩惠,我死也甘心。」一口还不够,她陶醉之余又偷倒了两片牛肉,迅速地一吞。 「口无遮拦,说什么死不死,不吉利。」他朝她脑门一敲,以此做为惩戒。 揉着痛处,夏向晚笑得满足。「柳医生,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她傻手手的表情挺顺眼的,没有教人厌恶的算计。 「借我一千块付帐,等我下个月发薪再还你。」她请不起。 柳清羽一顿,两眼直视亮得灿烂的晶眸,一抹笑意从唇边沫开。「我有说过要你请吗?实习医生是一级贫民,真吃你一顿白食,我怕胃痛。」 「嘎?!」 她征然。 他的意思是她不用付钱吗? 「柳医生,我跟你介绍,这位是今夭起跟诊三个月的实习医生,她很认真,而且非常有上进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请你多用心指导她,别怕她吃不了苦,你尽管磨,好医生的培育不容易……」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一征,微露一丝外人不易察觉的讶色。 居然是她? 怎么会是他?!整间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医护人员再加上住院病人,少说也有两、三千人,自从那天的火锅大餐之后,两人硬是没再过过,连远远的一膘也不曾有过。 虽说有些惦念当对的融洽气氛,但是彼此都太忙了,很快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身影逐渐淡忘。 谁知事隔不到十天,他们居然又见面了,而且巧的是一个是指导医生,一个是实习将届满的学生,两人的立场由萍水相逢变成师生关系。 「别担心她是禁不起压力的草菩族,她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用功的,别人在玩的时候,她一直在看书,遇到不明白的立即发问,我看着她一路成长,身为她的老师深感欣慰……」 半白的头发,瘦长的身躯,麦当劳叔叔……不,是长得像麦当劳叔叔的中年男子双手挥舞,十分得意地引荐他最优秀的学生。 他太浸在自已的世界了,完全没发觉他们一个冷笑,气定神闲地等他放完屁话,一个一径的千笑,表情十分尴尬,很想拿颗馒头塞住疼爱她的老师嘴巴。 「陈主任,我明白了,虽然我对带人的兴趣不高,不过看在你全心的维护上,我不会太为难她。」柳清羽表面温和谦恭、为人和善,但是眼前手光眼镜下的双瞳却透着一丝不耐烦,漠然流转不与人亲近的疏离。 他适时出言是不想听太多废话,在大学兼课的肝胆肠胃科主任一向以「舌长三寸」着称,开个临时医学会议能一开讲就是大半个钟头,旁人根本插不上嘴。 「可,我可没有偏担的意思,小夏这孩子夭资优异,在校成绩名列前茅,我是真心希鉴她能学以致用,从各位学有专精的前辈手中学到所欠缺的才能,你是她成为专业医生前的最后一位指导医生。」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当年模样青涩的大一新生,如今已迈向医生的养成之道,教出好学生的他与有荣焉。 陈主任在大学里教授的是基础医学,包含生理学、病理学、免疫学及临床诊断学,目前手边的研究工作是肝肿瘤和b肝、c肝的诊治与预防,对胃部疾病亦有独到见解。 只是在医学之外,他亦汲汲于功利,想藉由对学生的培育提升自己在医界的地位,因此不遗余力地安排优秀学生的出路,让他们走向更宽敞的康庄大道。 而小儿科的柳清羽是他的口袋名单之一,在少子化的现今他仍能独占鳌头的拥有广大的病患,其医术不容小觑,更是新进医生虚心请益的对象。 「最后一位……」挑起眉,柳清羽微带着一丝深意地看了眼明显局促不安的女孩。「陈主任,我的门诊时间快到了,恐怕无法多聊。」 他征了下,随即呵呵笑道:「我也有要事忙,不打扰你了,请给小孩子一个机会,我很看好她。」 「我尽量,如果她是一颗珍珠。」总会琢磨出光彩。他回答得摸棱两可。 珠玉光华不需要人工雄琢,自会散发耀目光芒,只要她有真材实科。 他不会因为「认识」就大开后门,若是贪懒、怠惰、不老实,甚至不切实际地想攀关系,下场绝不是一个惨字足以形容。 「哈,那就麻烦你多照顾了,我还有一份报告没写,先走一步。」 见他不给面子,脸皮算厚的陈主任也没因此生恼,照样以和为贵,满脸笑地将爱徒往前一推。 「小夏,好好跟在柳医生身边学习,别看他年纪轻轻,可是小儿科的翘楚。」 「是的,老师,我会充实自己,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她要把自己当成一块海绵,尽其所能的吸收。 陈主任轻拍她肩头,十分慈蔼地连说两次好,便转身走向廊道另一头。 被留下的夏向晚有些不自在,表情带了些许僵硬,她笑得牵强地想打招呼,可是太过紧张,不知该说什么才得体。 结果是柳清羽先开了口,公事公力的十分制式化,未掺稚任何不该有的私人情绪。 「你是大七的实习医生?」 「是的,大七生。」未来的执业医生。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可有不良堵好,譬如抽烟、喝酒、终夜打牌?」不少实习生染上的恶习,屡劝不听。 夏向晚一听,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睁得又大又圆。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烟不离手、酗酒成瘾?我一天值十六个小时以上的班耶!连睡觉都不够了哪能摸八圈。」 「我跟你不熟,少套关系。」前后两次的巧遇不足以了解一个人的内在。 她瞪大眼,嘴唇掀动,小声的咕浓着,「柳医生,你不是在记恨我说要请客却让你付钱那件事吧?我真的没钱嘛!不然我分期付款还你。」 他嘴角一抽,不太理解她的思考逻辑。「夏同学,你想再实习一年吗?」 「嘎!你想直接当掉我?」她大惊失色,开始后悔之前对他的不礼貌,不够巴结。 医院是社会的缩影,客式各样的人都有,她虽然只是个实习医生,可存在医院各角落的弊端仍对有耳闻,她甚至有幸见过几回。 不过她人微言轻插不了手,无法改变恶性竞争下的环境,尔虞我诈的算计她学不来,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更做不出来,只能一步一步地从中学着,能不同流合污就尽可能避免。 第五章 她当医生不是为了赚钱,或博得享誉国内外的好名声,而是为了减轻病人的疼痛,让他们在生病时得到好的医疗照护。 柳清羽用手中的病历表朝她脑门拍。「跟着我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没你想像的轻松,若是吃不了苦赶快打退堂鼓,我可以帮你转介到眼科或放射科。」 最闲散的小科,除了填写资科、看看x光片,其他时间大都很闲,适合打混。 「我不怕吃苦,再辛苦的工作也能胜任。」她要把握最后的学习机会,不让自己懈急。 「那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活像吸毒过度的烟毒犯,眼窝处塌陷得厉害。」她像失去水分的苹果,鉴个萎缩,看不出朝气十足的活力。 很想不去注意,但是柳清羽目光溜了一圈,还是回到她哈欠连连、精神不济的脸上。 没有理由的,他就是无法忍受她的不爱惜自己,辉煌的年轻岁月竟搞得未老先衰,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人如何看顾病人。 「厚,你不提还不气,你一提,我就有满肚子的苦水要吐,我们实习医生也是人呐,哪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机的待命,管理阶层肯定是要整死我们,我已经连续加班三十六小时了……」说完,她忍不住磕睡虫的召唤,捂嘴打了个哈欠。 「三十六小时……」他沉吟了一会,对她的说词并无质疑。 因为他也是过来人,曾经四十八小时不眠不休的值班,仅能利用空档打晚,长达数个月以医院为家,做着主治医生所不愿做的琐事。 「要不是老师来找我,这会我还脱不了身,彭医生说他下午有两场手术要动,我不能走开,要代他值勤。」她累得快垮了仍不得休息,要巡病房,诊断那些住院病患的病情有无变化,好随时做处理。 「外科的彭顺治医生?」他今天有排开刀? 「嗯!彭医生是我上上个指导医生。」她努力睁开眼,打起精神。 「他到现在还在使唤你?」柳清羽心里有数她被捉班了。据他所知,今天的手术室排的是脑外科手术及肺水肿手术,根本没有彭顺治医生的一般外科手术。 结了婚仍不安于室,私底下与七楼护理站的小护士搞婚外情,他的妻子不只来闹过一回,甚至要告医院管理无力,纵容院内人士行不伦私情,一度沸沸扬扬的。 虽然最后事情被压了下来,可医生的高薪和光鲜亮丽的头街,仍吸引不少怀着医生娘美梦的护理人员,彭顺治的外遇对象不只一人,他与已婚的护理长也往来密切,这是院内公开的秘密,只差没人出面点破罢了。 适巧今日护理长也排休,因此他跷班只怕是为了幽会。 只有好骗的实习医生才相信那套随口一编的说词,傻手手地拚着爆肝的危险替人代班。 「不算使唤啦!是我自告奋勇要多累积一些经验,多学多看多实习才能更快增进实力,我要当悬壶济世的活菩萨。」夏向晚逞强的举起手臂,有些滑稽地想挤出令人爆笑的小老鼠。 浓深黑眸闪着幽光。「量力而为,别以为年轻就百病不侵,上次的感冒拖了多久?」 「啊!那个……我……没几天,我身体一向很强壮,免疫力超强……」她发窘地红了双颊,怕被当成病猫看待。 「嗯哼,你在欺骗别人,还是说服自已?在医生面前也敢睁眼说瞎话。」有多强,还不是被小小的病毒袭倒。 「我也是医生……」她可以自行开药,打退烧针,杀死病毒。 「半吊子医生,而且是毛没长齐的实习生。」他猫了眼她胸前的名牌,嘲讽的意味浓厚。 「我……我……我羽毛也有长丰的一夭。」她语气很虚,少了慑人气势。 柳清羽面无表情地轻哼一声。「等你能飞的时候再说,大话人人会说。」 「你……你看不起人……」她非常不服气,但又不敢大声叫嚣,毕竟她能不能毕业的成绩全捏在他手中。 小人! 「少在心里骂我,有本事就做给我看。」他的严格取决于这个人值不值得他用心。 这人是鬼呀!连她偷骂他都知道。夏向晚偷偷地眨眼,讶异他的敏锐。「我会让你收回侮辱人的话,不过你真的很机车耶!」 明明人长得斯文帅气,个性却不是普通的难搞,老是酸言酸语的损人。 「你说什么?」他目光一沉,清雅面容蓦地冷肃。 「没有、没有,我哪敢说什么,柳医生掌控我的生杀大权,我奉你若神明,有车你先坐,有雨我替你档。」摄于对方淫威之下,她不得不百般忍让。 见她眼皮沉得快睁不开,他在心里暗叹。「先把我桌上的资料整理一下,我晚点要看。」 再不让她睡一会,她恐怕撑不住。柳清羽设想过自己此时的心态是什么,一向公私分明的他不允许殉私纵容,但是她疲惫神色不佳地在他眼前晃动,不自觉的心口一动,想给她趁机休息的机会。 不过某人却不领情。 「可你不是要看诊了?从今天起我要跟随你左右,当你形影不离的背后灵。」她要偷师,把他的医术全偷光光。 他故作严肃地以食指关节叩她额头。「我是你的指导医生,我说的话你只管服从,没有异议。」 「我要学习……」他不让她跟,她不就什么都学不到? 「零分这个分数你觉得如何?」他笑得风采翩翩,好不亲和。 「……」她咬着唇,很不甘心他用给分威胁。 小晚,你好好地用功读书,不用担心,其他事爷爷来想办法。 是呀!小晚,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奶奶和你爷爷都老了,花不了多少钱,日后还不是留给你,你不要觉得难过…… 真的可以不要难过吗? 爷爷奶奶的年纪都那么大了,他们辛苦半辈子就为日后安逸的养老,觅一处幽僻地方,种种果树养养花,远离尘嚣的污染和嘈杂。 可一连串的意外打乱他们预定好的计划,儿子媳妇没了,祖先留下的山坡地也没了,两老到了耳顺之年还得抚养孙女。 但是他们一点怨言也没有,坦然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即使面临白发人选黑发人的态痛,仍平和地看待老夭的捉弄,感谢它赐他们贴心的小宝贝,得以抚慰丧子之痛。 累得睡着的夏向晚趴在桌上型电脑前,闪光的劳幕停在「生命科学研究」这一画面,她睡得不安稳,不断地作着令人感伤的梦。 本来她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爸妈都是朝九晚五的公务员,他们只生她一个女儿并不遗憾,反而加倍的疼爱。 只是夭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她国二那年母亲检查出很患子宫颈癌第三期,一直以来的欢乐气氛消失了。 先是开刀切除肿瘤,然后是长期的化疗。 为了治母亲的病,父亲拿出多年的积蓄,还把刚买不久的车子、房子也卖了。 眼看辛劳有了成果,母亲体内的癌抽胞成功获得控制,逐渐迈向康复之道。 谁知一个小感胃而已,免疫力差的母亲并发多重器官衰竭,短短三天就离开了人世。 力完母亲的后事,始终走不出丧妻之痛的父亲镇日恍恍惚惚,他班也不上了,常常喝得烂醉如泥,对着厨房叫妻子的名字。 他们爱得很深,无法忍受生离死别。 后来在一次清明扫墓途中,刻意滴酒不沾的他却在回程的路上与一辆自小客车对撞,三死两伤,父亲撒手人寰…… 「夏向晚,我要你整理的资科你整理完了吗……」 吗字飘散在微风轻送的晚凉里,淡如那沁凉山泉,虽不见水波荡漾,但仍嗅闻到一丝丝水气。 原就有意让她小憩一会的柳清羽推门而入,他以为依她的不服气必会先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因此他不放心地回力公室一院,希望她已放下手边的工作略作休息。 不过他设想过会看到眼前的情景,解下马尾的微乱发丝披散在白里透红的粉颊旁,小嘴殷红吐着醋然气息,白净小脸不若巴掌大,显得脆弱而惹人怜爱。 沉睡的甜美模样仿佛不站尘的美玉,干净白暂,细长的旋毛在眼下形成阴影,如羽扇一般。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左胸流进一股莫名冲击,似乎静,又似蠢蠢欲动,矛盾地骚动他不轻易悸动的心房。 「爷爷、奶奶,我一定会赚很多钱奉养你们,让你们过好日子……你们要身体健康,等我……当上大医生……」她要买回他们的山坡地,盖一幢古朴的民宿,让爷爷奶奶开心。 夏向晚浑然不知有人正注视她善甜睡颜,眉头微擎地低嗡梦吃,连睡着了都不得轻松。 「爷爷奶奶?」为什么不是爸爸妈妈,难道她的父母如同他的爸妈一样不负责任,将她丢给乡下的老人家? 想起令人不快的往事,柳清羽面色阴沉。他已多年不曾与失职的双亲碰面。一个人的生活并不寂寞,至少他再也听不到两人争执的叫骂声,互相数落谁的爱深、谁的情浅。 相爱至深的夫妻走到这一步实在可笑至极,当年他们为了彼此可以不顾一切,而今却是反目成仇,死也不肯再看对方一眼。 婚姻关系名存实亡,虽然尚未离婚却客自有情人,甚至公开出双入对,以此为手段来折磨爱过的人,让爱形同童话故事中的泡沫,轻轻一戳就破了。 「爸爸,我好想你,你在天国过得好不好……」不要再喝酒了,晚儿考上医学院了,你瞧见了没? 咦!她父亲过世了?一丝心疼由柳清羽心中泛散开来。 「要跟妈妈相亲相爱!你们永远在一起了,不能再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晚儿跟你一样想妈妈……」他们在天上笑得好美,星星都赔淡无光了。 一滴清泪滑下颊边,一根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承接,微带温度的晶泪闪着柔和波光。 「原来你爸妈都不在了,难怪老喊着没钱,是苦哈哈的穷学生。」少了父母的庇荫,日子难免辛苦些。 柳清羽没发觉自己对她多了非比寻常的关心,在他以往的恋情中,他追求的是短暂的快乐,从没一个女人能走进他的心里,吸引他目光的是她们美丽的外表。 可是三番两次和他有奇怪交集的小女生却是少见的倒外,即使她不是他会在意的类型,他仍不经意常想起她逗趣表情,不自觉的笑开。 「讨反的柳清羽,坏人,不让我跟诊,打草人诅咒你……我打打打……」她是高材生耶!谁不抢着当她的指导医生。 「讨厌我?」他蓦地一征,随即轻笑出声,一抹邪恶的捉弄在眼底浮起。「对你太好倒是我的不是了,我让你看看我有多坏。」 两根指头无预警地捏住她正在禽张的鼻翼,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四秒钟……当柳清羽默数到十五时,喘不过气的夏向晚忽地双手朝空中乱捉,医生袍下侬千合度的嫩白美腿直踢。 求生是种本能,不管是不是能发挥作用,一旦过到危急,身体嘟会自动自发启动自我保护机制。 第六章 「看来你的肺活量真的很差,身体机能也严重倦勤中。你多久没晒太阳了,做做流汗的运动?」大水一来,她肯定是第一个溺死的人。 一口新鲜空气灌入胸膛,猛地醒来的夏向晚还有些迷迷物糊,眼神迷蒙地抬起头。「你……你……你好帅……」 回光反照,人死前的世界特别美好。 柳清羽发嚎地弹弹她秀美眉心。「清醒了没,夏向晚,要不要我再给你痛不欲生的震撼教育?」 眼见他拿起厚厚的档案夹就要往她头上砸下,她吓也吓醒了。「不要呀!柳医生、柳大帅哥,我知道错了,不该偷睡觉。」 「我很帅?」这只见风转舵的小老鼠,倒是懂得拍马屁。 「是呀!你很帅,霹雳无敌宇宙第一帅,地球上的雄性生物无一及得上你万分之一。」够谄媚了吧!别再欺负可怜又无辜的实习医生。 他表现得很受用,嘴角扬高。「嘴巴再甜也没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不是才刚三点……」窗外一片黑,她愕然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天呐!居然已经晚上八点,我记得才眯一下眼而已。」 「从没见过有哪个实习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偷懒,你让我开了眼界。」他故意说起嘲语,好让她提心吊胆。 她面上一慌,有些心虚。「我……我有把你交代的事做好,全输入电脑了。」 「你做完了?」柳清羽讶然。 其实他给她的是历年来的病历资科,繁复而单调的内容不耐久看,只看个十来份便进入梦乡。 他的出发点是希望她放松心情,好好睡一觉,别求好心切而搞坏身体。 哪料到她竟抑制得住睡意,把他的好意当成魔鬼式的刁难,硬是拿出不死鸟的拚劲,在他无预期的情况下完成编整事宜。 陈主任或许没夸大其词,她的确是堪担大任的人才。 柳清羽只猫了眼叫出来的档案,心下大为震撼,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柳医生,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我动作很快,可以在下班前赶出来。」夏向晚指的下班是晚诊时间。 「你不累?」她明显的熊猫眼,黑得像肺癌末期。 「不是很累。」再累也要撑下去,她没有回头路可走。 「不饿?」 「我不饿……」一阵咭噜咭噜的腹吗声赶来凑热闹,她顿对窘得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这是你的晚餐?!」 柳清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从餐袋里取出的餐点。 「是呀!我的晚餐,你看这鸡腿烤得多油亮,金黄酥脆,炸到香脆的鸡皮快滴出油了。」它刚炸好时香味四溢,教人食指大动。 「是半只鸡腿。」对半切开,明显有咬过的痕迹。 夏向晚不敢太冒犯地料耽他一眼。「千么这么计较,一只鸡腿跟半只鸡腿有什么不一样,以我的食量刚刚好,一点也不浪费。」 「那些菜呢!是哪里回收的厨余?」菜叶枯黄不说,炸肉卷显然过老,焦黄松开,还塌成扁平状。 「什么厨余?太失礼了,那是我午餐剩下的菜啦!我告诉你哦,便当店的老板娘知道我是穷学生,所以每次都给我很多的配菜,我通常只要再买一碗白饭,把配菜和主菜分成两份,晚餐就有着落了。」便宜又方便,不到一百块就打发两餐。 夏向晚沾沾自喜的炫耀自己的好人缘,丝毫不觉得一个便当分两次吃是多么悲惨的事,以她扮碌的作息能有一顿吃得饱就十分奢侈了,别想三餐正常。 事实上,两餐饭的时间也是很勉强挤出来的,她常常吃不到两口就被叫走,领有正薪的医生和护士根本不把实习医生当人看,非要奴役到死才甘心,所以她吃饭像打仗,图圃吞枣就是一餐。 「你把午餐的菜肴留到晚上?」他震惊不已,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有什么关系,能吃就好,它又没坏。」只是味道没那么香了,咬下的口感也差了点。 「不怕它发馊发臭?」他光看就倒足胃口,只想把它倒连馊水捅。 夏向晚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才半天而已,哪会发馊。我把一半便当放在冰箱冷藏,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微波就好,便利商店也是这么做呀!」 「你一向都这么克难?」柳清羽回想多年前的实习生涯,似乎没她这般悲惨。 他的家境不错,虽然父母长期不和睦,该给他的物质生活不曾少过。 不过自从他考上医生执照后,户头的钱他一毛也没动过,摆在银行里生虫,摆明不屑父母用金钱做为弥补的方式。 所以他没饿过,也不知饿的滋味,在身为议长的祖父关照下,更没人敢找他麻烦,况且他也不是能任人欺压的对象,外表谦逊的他可是名副其实的狠角色,招惹到他等于自个儿找死。 「没钱嘛!有什么办法,我一个月的津贴还不到一万块耶!又要缴房租,又要缴水电费和手机费,有时还要买昂贵的原文书,不省一点怎么过日子?」凡事锱铢必较,把钱花在刀口上。 看她挖了口饭就要往嘴里塞,顿感心烦的柳清羽一把捉住她的手。「我请你吃饭。」 狗食、猪食也比她的馊食好。 「咦!你要请我吃饭?」她愣了下,脸上不见惊喜,只有迟疑。 有人请客当然是好事,可还是得进嫌,毕竟两人目前是师生关系,影响到分数高低,太常同进同出容易引人诟病。 夏向晚心思续密,她凡事想得远,不想沦为是非的中心。现令社会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遭嫉、遭妒是免不了。 见人好就眼红,看人落难才快意,当初爷爷为了筹措她的学费而卖地,他最好的朋友林爷爷硬是趁火打劫,想以市价的六成买下。 要不是许奶奶介入,抢先一步买下,并让他们住在原有土地的旧房舍,不然爷爷奶扔也没有栖身之所,只能四处租屋。 朋友情义比不上人心贪婪,再好的兄弟也会捅你一刀,爷爷用了一块山坡地看清多年好友的为人。 「你有意见?」对她的踌躇,柳清羽脸色微凝冷意,隐约可见不快。 「可我有便当呀!没吃完太可惜了。」尤其鸡腿才咬了两口,留到明天当早餐不知道会不会馊掉? 「便当?」他勾唇一笑,似是善解人意的好医生,但是他下一个动作却出人意「啊!等等,你要千什么?」她的便当…… 「你以为医院没置馊水桶是为什么,要善加利用。」他毫不扰豫的倒个精光。 我的晚餐……夏向晚看得好心疼,很想伸手把鸡腿捞回。「浪费食物会遭天打雷劈,我奶奶说农夫种稻很辛苦,粒粒皆是血汗。」 他笑得清冷地一挑眉。「废话说完了吗?待会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你真的要请我,不用我付钱?」上回吃了人家一顿免费的,她到现在都还觉得欠了人。 「我没有压榨穷人的习惯。」搬搬嘴,他一副不屑她小家子气的样子。 她看了看救不回的便当,肚子又咭噜作响,饿得快四肢无力的饥饿感驱使她壮士断腕,「悲壮」地一正色。「我要吃牛肉面。」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他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 「牛、肉、面。」她想念热呼呼的汤面,大块的牛肉,暖胃又暖心。 「你该明白我没有天夭请人吃大餐的善心,仅此一次,你最好再用才地好好想一想。」不是便当就是牛肉面,她想把日子过得多刻苦? 别说路边摊了,就连一般的小餐馆他也很少踏入,「平民美食」对他来说就是粗食,吃惯米其林三星厨艺的佳肴,要他屈就不太可能。 上回的麻辣火锅已是极限,他为此肠胃闹腾了一夜,太过辛辣的食物不适合当正餐,只能偶尔品尝。 看他两道眉毛倒竖,她肩磅微缩,不改初衷。「急诊室门口左转一百公尺有间「老王牛肉面」,它的汤头很道地,半筋半肉的牛肉嫩得刚刚好,耐嚼又好吃,而且加汤不用钱,物美价廉—」 「主要是它非常便宜对吧!」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看准了她穷人心态。 夏向晚干笑的点头。「能吃饱就好,不好意思让你太破费。」 「你就这么点野心,不想大肆的讹诈我?」换成其他女人早满脸欣喜地要求,非法国餐厅不去。 交往三年多的前女友便是名店爱好者,不管她能不能尝出美食的好坏,她的标准是依价目而定,越贵越引起她的兴趣。 幸好以他的收入供得起她的奢靡,虽然两人共同用餐的机会不多,平时各忙各的,他还是会支付她在外的开销,算是尽男友的义务。 「欠人家是要还的,今夭不还,明夭还,明天不还,总有一夭还是得还,我怕欠久了会还不起。」尤其是人情债最难还。 为了她的学费,她已经欠人家很多,没有额外配额再「负债」。 「我有要你还吗?祀人忧天。」他脸一沉,故意揉乱她齐肩秀发。 「这是做人的原则,不可以因为别人的好心而自我放纵,人会变坏是从恶小开始。」只要一步走差便泥足深陷,再也回不了头。 柳清羽忍俊地勾唇一笑。「你是活在八o年代的老古板不成,这年代还有人讲究原则吗?」 随波逐流,为己谋利才是人性。 晚上的风偏凉,入冬以来的第一道寒流吹得人拉紧外套。 不知不觉中,边走边谈的两人已出了急诊室侧门,天上的星星因光害而看不见了,只剩下一、两颗微亮闪烁。 「柳医生,你的牛肉面要不要加辣?」她要一茶匙才够味。 「我没说我要吃……」等等,他几时走到牛肉面店的?明明还在医院对她晓以大意,教导她打破原则。 柳清羽眉头一拧,纳闷不已,脑子里充斥着纠结复杂的线头,理不出方向。 就像前两次他也是无心多管闲事,可不知是怎么回事,有如鬼迷心窍般,一遇到她就全走了样,不但平日抢搭用不着的计程车,还一反常态地医治儿科以外的伤患。 本以为从此再无交集,设想到她一句「我请你吃麻辣火锅」,他中邪似地推掉好友的邀约,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多相处一会。 她在他身上施了魔法吗?为何他老做出常理以外的举动?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无法拒绝有双明亮大眼的她,那眼底的澄澈和无垢仿佛柔和的月光,让他烦躁的情绪为之平静。 「我要一碗清炖牛肉面,不加辣。」咦!自已千什么,居然点了一碗牛肉面? 没瞧见他眼里的愕然,夏向晚笑咪味地拆开竹筷。「相信我,柳医生,不是贵就是好吃,不就几块肉和煮熟的面嘛!黑心商人竞然赚取暴利,一碗卖上七、八百块,还有上千块的。」 「哪那么贵,骗人没吃过牛肉呀!只要厨师用心,料理得当,新鲜现做,一碗七十元的牛肉面完全不输五星级饭店,他们卖的是气氛和名气。才不是好不好吃呢……」 第七章 当她高谈阔论时,老板送上两碗牛肉面。 低头,他舀起一匙金黄色清汤,甘而不腻的滋味在口腔散开。「的确不错,有鲜甜的牛肉味。」 她一听可得意了,两眼亮得像璀璨星辰。「就说嘛!我不会骗人的,小市民的评价才是最中肯,小巷内的诱人美食是老饕的最爱,我们要的就是这份留存脑海的感动。」 「吃吧!话真多,小心面凉了就糊成一团。」没见过比她更爱讲话的女人,啥喳呼呼的,自得其乐。 「哎哟!你又打我头,再打我就翻脸……」很痛欺!她的头又不是铜打铁铸的,常打不坏。 像是逗她逗上瘾了,柳清羽眼底藏笑地朝她的脑门一叩。「我是老大,你是喽啰,我说了算,你不得反抗。」 「你……你……我要打一一三专线申诉。」残暴分子。她气呼呼地大口吃面。 闻言,他失笑,声音微低地取笑,「家人才能告家暴,你一不是我老婆,二当我女儿也太大了,等我哪天想不开娶了你再去申诉。」 他说的是玩笑话,却是头一回不存芥蒂的说出和婚姻有关的话题,而他竞然不因此生厌,反而乐在其中。 「哼!动手动脚也是性骚扰的一种。」夏向晚气闷地说。 「性骚扰?」他幽远目光深如千丈潭。「这才叫性骚扰。」 柳清羽托起她后脑勺,温热的唇贴紧她的,舌尖一探,他吻了她。 「吗一呜一我不要,你走开,不要碰我……呜,吗,你是坏人……」 「乖一点,听话,快打开,不然我要动用大家伙了,你不打开也不行。」 「不要、不要,大坏蛋,我讨厌你……大野狼不可以吃掉我……」呜!他好可怕,两颗眼珠大得像黑幽幽的山洞。 「你再不配合,吵吵闹闹地哭个不停,大野狼没吃掉你,你就先死掉了。」讨厌他?他还不见得多乐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你……你说我会死掉,我不要死,不要死啦!人家还没有买到最新型的战斗陀螺,不能死。。。。。。」坏医生,他要用光束枪消灭他。 猛地被踢了一脚,脸上三条黑线的柳清羽蓦地沉目,用会吓哭小孩的凶狠眼神冷瞪顽劣不堪的小恶霸。 他不喜欢小孩,在他眼中,他们与异形无异,会带来全面性的毁天,让人想扑杀殆尽。 可比起大人的虚伪和狡诈,他宁可花 心思在单纯的小孩身上,起码具有威严性的医生足以吓阻他们,不必使心机与之周旋。 而且大部分的小病患还算乖巧,除非病痛不舒服而哭闹,否则哄个两句就安静了。 而眼前的这个小鬼则是被宠坏了,一出生不到五百公克的早产儿,在保温箱待了三个多月,又是唯一的男孙,一家老小全把他宠上天。 不幸的,男童的爷爷正是医院的常务董事,他被点名医治他宝贝孙子的口腔发炎。 「弟弟乖!你是最勇敢的陀螺战士,你看这是谁的贴纸呀!」一只素洁的手伸了过来,指缝问夹着一张反光的纸。 「哇!铁武士,他亮晶晶的,好威武……」他好想摸一摸…… 「想不想要?」纸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我要。」他点头如捣蒜。 「那你要乖一点,让医生叔叔看看你的痛痛,你的痛痛不飞走就不能好好地玩你的玩具对不对?」小孩子很天真,顺着他就好。 像是很难抉择般,考虑了许久,眼中还挂着豆大泪珠的小男孩很不甘心地张开嘴。「贴纸要给我!你不可以骗人。」 「好,姊姊说话算话,绝不食言。」夏向晚把贴纸放在他手心,再将他的小手阉上,免得被偷走。 小孩子真的很好安抚,一张贴纸就摆平,哭得惊天动地的小霸王一下子变成驯良的小羊,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这让对他好言相劝又威逼利诱的主治医生有些小火气,他听诊器挂在颈间,脸色不佳地诊治一颗不到一公分的小水泡。 油炸类吃多了。上火,根本不算病,浪费他的时间看诊。 「miss张,带他去上药,先用优碘消毒。」不给这小鬼吃点苦头是不会知道天高地厚的。 「什么,优碘?!」那不是很痛? 一旁的护士并未开口,谨遵医嘱行事,但是诊间多了个实习医生,她表情讶然地发出声音。 「你对我的处理方式有意见?」柳清羽黑眸一睨,料视始终不看向他的女子。 「没有,只是依病人的情况,抹点消炎软膏即可。」无须再受罪。这是她粗浅的判断。 「听过蜂窝性组织炎没?它一开始并无明显迹象,但一旦发现晚了,后果有多严重,你承担得起责任吗?」预防胜于治疗。 「可你也看得出那不过是普通的水泡而已,就算不治疗也会自动好起来,顶多两夭就不见了。」她不懂他千么多此一举,让人平白受罪。 他似笑非笑地挑眉。「你是主治医生还是我是主治医生,一个实习医生竟敢质疑我的诊治,你认为自己有本事坐上我的位置吗?」 「我……我是就事论事,不是针对你个人的医术,他还那么小,才七岁……」不就是踢了他一下,有必要跟个孩子计较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事前做好防护措施,免得事后出了纰漏,你不想被告医疗硫失吧?」柳清羽双手环于胸前,老神在在地等她抬头。 「这……」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意外往往是一对疏忽,她的不忍心有可能反而害了病患。 「夏向晚,你打算接下来的时间都让我看你的背吗?」他笑声很低,轻轻钻进她心头。 背脊一僵,她假装忙碌地整理病历表。「柳医生要不要先叫下一个病患迸来,我可以代替miss张做记录。」 护士在别的诊间为小病患抹药,依那小祖宗的难缠,恐怕要磨上一会。 「不过是一个吻罢了,有必要这么介意吗?我只是落实你的性骚扰一说。」为了不让她的诬告落空,他只好坐实指控。 他没后侮吻了她,那柔软如玫瑰花辫的唇确实甜美可人,让人中蛊似地一吻再吻,欲罢不能地深入口腔,吸吮蜜般甘津。 很不简单的,光是一个吩便挑起他的欲 望,这是他历任女友所力不到的,她们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才能令他有一丝情欲。 而她什么也没做,仅被动地睁大澄净的眼,他便克制不住想吻她的冲动。 若非地点不对,在人来人往的牛肉面店,他不晓得自己会不会顺从身体的渴望要了她。 柳清羽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的跳动因为忆起那一吻而有些加快了。 「什么叫一个吻而已!你把舌头都伸进来了,我还吃到你的口水……」一想到当对情景,气愤不已的夏向晚刷地纷红面颊。 「那是你的初吻?」看得出她还很生涩,根本是吓呆了,才会任他为所欲为。 她口吃的驳斥,「你……管我……你才不是……第一个。」 「要不要跟我交往?」他半是戏谚半是认真地抚向她的小手。 宛若清纯高中生的她引起他莫大兴趣,她让他有种想占有她的念头,不让旁人察觉她是块正在发光的美玉。 睁大眼,夏向晚吓得不轻。「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倏地抽回手,她心跳加快,更加不敢看向害她梦了一夜的男人。 真可耻,她作的还是春梦,梦中的他对她这样又那样,她想逃却逃不掉,欲拒还迎地与他交缠…… 一醒过来,她惊得冷汗直胃,脸红心跳羞以见人。 「我在等你的回答。」他目光直视,不容抗拒。 原本柳清羽只是随口一问,以逗弄人的心态看她有趣的反应,可见她迟退不肯回应,那份戏谚转为专注,眸色深浓。 「我……你……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好吧!」她指的是他是她的指导医生。 有利益因素牵扭在内,一切都变得不单纯。 「私下往来,不对外公开,你有什么好为难的?」他们男末婚女未嫁,她又是个成年人了,他不觉有何不妥。 唯一的小问题是他是她目前的指导医生,但这点小问题待她实习结束也就迎刀而解了。 「我……」他的条件真的非常令人动心,可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目前的她只想早点完成学业,考取医生执照。 就在此时,她的救世主出现了,上完药的miss张走了进来,中断了教人不安的暖味气氛。 「夏医生,我的提议不妨仔细考虑,下班后我要收到你的回履。」柳清羽扬唇笑着,刻意在人前提醒她。 闻言,夏向晚吓得差点跳起来,手上的文件滑了下,她适时捉紧才不致散落一地。 「什么提议,柳医生和夏医生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暗通款曲吧?」miss张说着玩笑话,一双眼不断来回地审视两人。 「你……你别消遣我了,什么暗通款曲,我「影像诊断学」的学习进度有些落后,柳医生提议他可以指导我,要我柳出时间「补习」。」拜托,是想玩死她呀。 「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抢柳医生呢!他可是我的梦中情人,谁来抢都不让。」她边说边笑,状似玩笑实有心。 不只miss张对长相清俊的柳清羽有好感,医院内有一半的未婚医护人员都当他是未来丈夫人选,心存奢望地想成为他的另一半。 「miss张,我可不是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取用,至少要像夏医生……」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他算是在她身上体悟到这句话的真谛,事实上,他一直以为自己性子偏冷,但她偏能勾动他的热情。 「柳医生,外面的病患怕是等急了,我先叫号。」怕他说出让人误解的话,夏向晚赶紧出声。 瞅了她一眼,他暗笑在心。「嗯。」 先放过她,在他的掌控下,她能逃到哪去。 可恶,她居然真的逃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假借帮发烧的小女孩找妈妈,就一溜烟地往外跑,一去不复返。 看得出她是故意的,就在倒数第二个小病患进来后,她便暗中盘算着,早他一步离开诊间,以免被他远个正着。 和他交往有那么可怕吗? 并非他自负,以他的条件,可是有不少女人暗自倾心,暗地里想着各种方法接近他,甚里自荐当他的枕边伴侣。 除了婚姻,他自认对身边的女伴一向大方,满足了其虚荣心,不论要名牌服饰或是限量包包,他从不皱眉说一声「不」。 至少在交往期间,他是完美且体贴的男友,不劈腿,即使缘尽了也好聚好散。 可是夏向晚那个胆小鬼连试也不敢地逃了,让他气间地找人出气。 「我要结婚、我要结婚,结个婚怎么这么难呀!全天下的女人都没长胆吗?不过是一个老女人而已,竟然一个个全跑光了,没人敢和她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一杯清澈见底的龙舌兰砰地重放吧台上,力道之大诫出不少酒液。 第八章 「你还没吠够吗?那个老女人是你妈,她到死都会纠缠你,你尽管整天衰嚎,她还是会掐住你的命门,让你这辈子只能当妈妈的乖儿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教他只敢对着他们这群好朋友狂吠,却不忍心伤了母亲的心。 「夏桐月,你不开口是会死呀!每次都泼我冷水,我娶不到老婆,你很乐是不是?」什么朋友嘛!不帮忙就算了,还存心看笑话。 夏桐月端着酒杯,笑着往秦弓阳肩上一搭。「我们是不婚大丈夫呀!你要是结婚了多无趣,一个人多自在,少个累赘烦心。」 女人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吻的动物,她们所做、所想的永远教人猜不透,不论男人拿出多大的诚意,一个不顺心照样不甩不理。 瞧!他没人管多轻松,想去哪就去哪,不毖向谁交代去处,也没有催魂似的连环call。 「我是被迫不婚,不是自愿未婚,我跟你们不一样,别混为一谈,我是很认真的想找个女人结婚。」偏偏天不从人愿,至今还是乏人问津的王老五。 不是没女人投怀选抱,相反的,多到他想发号码牌了,可是他母亲一出现,不管是爱他的人,还是爱他的钱,立刻作鸟兽散。 其实他母亲也没多难缠呀!只是唠叨了些,习惯管东管西,对他身边的人先来一番身家调查,然后「热情」地和她们交流,有时还到对方家中坐坐,闲话家常。 她就他一个儿子,半夜进房看他有没有踢被子算是一件严重的事吗?力完事光溜溜的有什么怕人瞧,她摸她们的屁股,也只是看她们将来生小孩好不好生而已。 结果呢!大惊小怪的尖叫,大骂他母亲变态,这样的女人想嫁他也不姿,对老人家不礼貌,日后还能指望她孝顺吗? 秦弓阳是个渴婚的男人,可又不想将就无法与母亲和睦相处的妻子,虽然他身边有不少好对象,但她们唯一的要求是不与长辈同住,说她们伺候不来百般挑剔的恶婆婆。 「你呀!何必那么费心,直接搞大她们的肚子不就成了,有了孩子还能不嫁吗?」既简单又快速。 他没好气的一瞪眼。「你以为我设想过呀!她们比你想的还精,不但必备避孕药,还不许我不戴套就上阵。」 「是呀!没错,女人的确是教人又爱又恨的妖精,明明都已经两情相悦,她还是抵死不婚,硬是给我上千种藉口,在我头上冠个花 心之名。」可恨的小女人,不娶到她,他风间彻三个字倒着念。 多了一个忿忿不平的男人大吐苦水,数落女人对爱情的不够执着。 「你本来就花 心,女人对你不放心、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要是义无反顾的答应你的求婚,你才该担心她脑子有没有问题,连你这种风流鬼也敢嫁。」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要谨慎思考。 「你才有问题,我家晓晓是希望拉长恋爱的时间,多享受被追求的甜蜜时光,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哼!凭他纵横情场多年的功力,谁能不乖乖地伙首称臣,当他怀抱里呵护的一朵小花。 舞池中人影重重,扭腰摆替地舞动身体,无数男女卖力演出,企图吸引更多人的泣意。 尤其是女人,她们的目标锁定吧台旁四各风格不一,却同样出众的男人。 pub的霓虹灯旋转出炫光,夜的深沉引来对性沉迷的狩猎者,他们在挑选、在过滤,在酒气熏然下,每个人的感官更迷醉。 可惜向来来者不拒的浪子心有所属,对不断投来的媚眼和隐含暗示的肢体语言失去兴致,一杯酒喝了两口就觉得素然无味,很想回去抱他的女人。 而此时的丁晓君根本不在意男朋友多受女人欢迎,她急的是手上的插画还没赶完,别人的夜晚是拿来放纵,或是睡觉,她的晚上是一夭的开始。 「呿!明明是现世报,倒来自圆其说,你真是可耻呀!清羽的学妹是有智慧的女人,你想拐她是难上加难。」 「什么拐,真难听,我对她的感情是百分百纯金,你们这些庸俗的人体会不出爱的真谛。」风间彻将女友的学长当同盟,以肘顶了他一下。「喂!出个主意,让你学妹别再挣扎了,欢天喜地当我的新娘吧!」 有些忧神的柳清羽蓦地一征,藉着酒杯站唇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你不是不婚,何必急着把自己绑死?」 俏丽身影不断地浮现眼前,他一口酒轻吸,内心烦躁不已。 「哎呀!不是不婚,是没遇到对的那个人,原本我还打算多玩几年,可是她出现了,我想逃也逃不了。」他甘心放弃整座花园,独守空谷幽兰。 没遇到对的那个人……「你怎么肯定就是她?以你花 心的程度,不消多久就会变心了,她在你心中不过是一个曾经爱过的记忆。」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那些能够杀人的话,一遍又一遍被他们拿来当伤害对方的武器— 「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说过要爱我一生一世的,可是一辈子还那么长,你居然有了别的女人,还跟她双宿双栖。」女人疯狂地叫嚣,砸着所见的任何东西。 「是你逼我的,你不停地为孩子的死贵怪我,不然就是怀疑我外头有女人,一天打三十几通电话查勤,逼问我在哪里,只要一通电话没接,一回到家你便和我大吵大闹,我当然会受不了。」男人生气地大吼,把外过合理化。 「所以,你就真的弄了个女人,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然后你安心坐享齐人之福?」女人伤透了心,泪流不止。 「你只会怪我,为什么不检讨你自己?今天我会跟秋秘书在一起也是你逼的,因为她温柔、你泼辣,她善解人意又温婉可人,而你只会让我丢脸,我宁可抱着她也不碰你一根手指头。」男人别过头,不看妻子失态的丑容。 「你……你居然这么说,我……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我当年怎会瞎了眼爱上你。」丈夫的狠心让女人后悔了,她付出的爱太不值了。 「彼此、彼此,我才是被猪油蒙了心的人,错把夜叉看成仙女娶进门,我现在就是要更正错误。」男人气得口不择言,一心只想反击妻子满口的恨意。 吵架没好话,原本不会撕破脸的夫妻为了争一口气,不惜用最恶毒的言语伤害最亲爱的人。 当时,就在客厅的他阻止不了父母的相互攻计,他悟着耳朵不想听进尖锐的字眼,可是两人高允的声量仍传入耳中。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他们似乎永远也吵不累,最后还大打出手,彼此诅咒对方去死。 结果真的有人死了,父亲外遇的对象有了身孕,她被嫉妒成狂的母亲推下楼,三个月大的胎儿流掉了,那个女人也因此终生不孕。 唯一令他觉得奇怪的是,父亲并未和外遇对象在一起,在付了她的住院费和母亲蓄意伤人的和解费后,他们便分开了。 「喂!太不够意思了,连你也怀疑我对晓晓的感情,我自己的心我还会不清楚吗?爱了就是爱了,身不由己,除了她,我眼中看不见其他女人的存在。」他情比金坚,海枯石烂。 「我是不确定,你的心像一阵风,飘忽不定,也许你是贪一时新鲜,过个三年五载,你又开始不安于室,寻找你所谓的真爱。」爱是易变的,不能长久。 本来吻笑的风间彻忽地沉下脸,神色冷唆地揪起他衣襟。「收回你的话,别逼我动手。」 他不怒反笑。「说中你的痛处了,因为你正如我所言,所以恼羞成怒,怕自已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柳清羽,你才是混蛋,别以为我不敢揍你,我对晓晓是真心的……」不容许他有半丝污蔑。 见两人真要打起来,夏桐月和秦弓阳连忙放下酒杯,一人一个将人拉开,不让交好的朋友为几句不愉快的话而伤了情谊。 风间彻的风流众所皆知,他会终结花 心专一爱一个人的确跌破不少人眼镜,很少有人愿意相信浪子真的收心,老是想挑战他的底线,看他是不是真对周遭的美女无动于衷。 比较教人不能理解的是柳清羽,向来谈笑风生的他是四人当中最温的一个,从不与人起冲突,也不会刻意挑畔,顶多调侃两句风凉话,温雅得像是没脾气的圣人。 所以他的操问从何而来就值得深思了。 「清羽,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醉了吗?」夏桐月架开他,眼露疑色。 「没什么,故意和他开开玩笑,谁知道他当真了。」他拨开好友的手,神色自若地拍拍弄皱的衣服。 「什么玩笑不好开,偏踩他痛脚,丁晓君是他的禁忌,可以谈论,不能轻侮,他爱惨她了。」深陷爱情的男人是疯子,招惹不起。 他轻笑。「我明白,我是帮学妹试他一试,免得遇人不淑。」 柳清羽脸上挂着温笑容,实际上内心阴霆一片,他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很烦,整个人躁得很。 「我看你不像没事的样子,该不会像阿彻一样遇到难解的感情问题吧?」夏桐月说着揶揄话,好化开令人不快的凝重。 「呵,我才刚和前女友分手,哪有感情问题可言……」柳清羽蓦地怔钟,话语一顿。 感情问题?! 他是因为夏小晚的逃进才心乱如麻吗?她同不同意和他交往没那么重要,乐意当备胎的女人随招即有,不是非她不可。 可是心头没来由的一股烦间是怎么回事,很久不曾有过的焦虑竞然找上他,让他不由自主的发慌。 「咦!那不是我堂妹吗?」一向不涉足声色场所的她怎会在此出现,他没看错吧。 「什么堂妹,你不是三代单传?」从祖父一直到他这代都仅出一子嗣传承香火。 「是远房堂妹,同宗但不常往来,不过她很倔,人也挺有骨气的,当年到我家借钱被我父母所拒后,她就真的一毛钱也不再拿,就连我有房子要借她住也不肯接受,非要给房租不可。」夏桐月似想到什么的「啊」了一声。「对了,她现在是医学系的学生,好像被分派到你们医院实习,清羽,麻烦你照顾一下。」 「你堂妹叫什么名字?」他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名字,但想想不太可能,夭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她叫夏向晚,小我七岁……」应该是这数字吧! 「夏小晚是你堂妹?!」柳清羽表情古怪,似乎想放声大笑。 真这么巧?! 「什么夏小晚,是秋潮向晚天的向晚,她是夏向晚……呢,等等,那个男的在千么,居然硬拉着她不放……」 没等他说完,柳清羽的身影已消失眼前,动作极快的挥出一拳。 「许礼仁,你说许奶奶有东西托你转交给我,我人都来了,你还不拿给我?」她等会还要回医院值斑,没空陪他闲磕牙。 「你急什么?我们也算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坐下来聊一聊有什么关系,我这些朋友想认识医学院的高材生。」方面大耳的许礼仁长得不算太差,称得上体面,就是语气有些流里流气。 第九章 夏向晚看了看他所谓的朋友,心里很不舒服的打了个突。「有什么好聊的,医学院的学生还不是两颗眼珠一张嘴,要吃喝拉撒睡,他们认识我没有好处啦!除非生病了,需要我帮忙乔病来。」 「呸!呸!呸!触霉头的话少说,我是看得起你才叫你过来,你不要不给面子喔!你家的山坡地可是有不少买家等着出价。」他不忘相吓,小小地行威胁手段。 夏向晚口中的许扔奶,为人敦厚有善心,是都里间有名的大善人,长期救助贫困,对有问题的家庭施以援手。 而许礼仁就是她的长孙,她一直十分疼爱他,有些过于宠溺了,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以致宠出他不可一世、好高鹜远的个性。 唯独夏家那块山坡地她怎么也不肯登记在孙子名下,还特别交代儿子,日后原地主来要就得还,不可强占或出售。 其实许奶扔年轻时曾欠夏爷爷一份人情,她娘家弟弟溺水,是夏爷爷不顾危险跳下濡急河水救人,她一直感念在心,期盼有一夭能报答。 因此她拿出所有积蓄并不是想买下那块地,而是有意报恩,可是夏家庭训不容许施恩望报,所以才采用买卖方式过户,夏爷爷是卖地,才肯收下那笔钱。 不过夏向晚并不晓得许奶奶的心意,她一心想靠自己的力量买回祖产,一听到许礼仁的语带暗示,她根本不敢给他脸色看。 「你到底要千什么?这里太吵了,我不习惯,你把东西给我,我要走了。」走近几步,她手心朝上,向他素物。 「走?」他淫秽的低笑。「来都来了还走什么走,陪我喝杯酒吧!当医生的气质就是不一样,你越来越漂亮,连胸部也长大了。」 夏向晚气恼地拍开他的咸猪手。「礼仁,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你怎么越来越下流了,以前的你虽然有些大少爷派头,可心地还算不错,现在却……你交的是什么猪朋狗友,连本性都变了。」 「你说谁是猪朋殉发?」一个染金发、穿耳洞的年轻人不客气地发飙。 「说话小心点!没玩过医生,你想当第一个吗?」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臂上刺了虎头,目露凶光。 「不就长得还能看嘛!你践什么践,当医生了不起喔!」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吐着烟圈,看不出年纪的她显得世故,偎向许礼仁身侧咯咯娇笑,烟熏的眼妆微微上扬。 「听到没,夏向晚,不要看轻我的朋友,他们可不是你惹得起的,别再自命清高了,来到这种地方就要痛快地玩一玩,把你矜持的假面具撕掉,大家乐一乐。」他作势要拉她,让她跌入他怀中。 不想像他们一般堕落,夏向晚身一闪,避开了他的手。「许扔奶要是知道你变得这么放荡,一定很伤心,你辜负她的疼爱。」 「少……少罗嗦,叫你喝就喝,那个死老太婆都一脚跨进棺材里了,哪有力气管我,提她只会扫兴。」许礼仁眼中一闪心虚,但是为了不在朋友面前丢脸,他更大声地叫嚣。 「你良心被狗啃了,许奶奶那么疼你,你居然咒她早死!」她气不过地朝他头顶拍下去,像小时候,那时她是全村最野的女生,常追打欺负人的他。 其实以他们儿时的交情,那一掌根本不算什么,他常常挨打,而她是打人的一方,两人像在玩的打闹,根本不会痛。 可碍于有其他人在场,许礼仁即使不想为难她也得做做样子。 这叫骑虎难下,男人的面子不能毁在女人手中。 「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这杯酒要是不肯喝完你休想走。」他眨着眼,暗示她快喝。 偏偏夏向晚看不懂,还以为他眼角抽筋。「我不喝,晚一点要回医院值班,许奶奶要你转交什么,快点给我。」 他恼怒地一把捉住她细腕,用力一扯。「什么东西,我骗你的,你未免也太好拐了,我随便说两句你就相信。」 「你……许礼仁,你是猪呀!居然用许奶奶诓我,你快把手放开,否则我打扁你的猪鼻子。」他实在太过分了,这种事也敢骗。 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人,许礼仁的朋友在一旁鼓噪着,要他拿出男人气魄,教训教训不知夭高地厚的女医生。 在朋友的怂恿下,他的胆子变大了,邪笑地凑上前想亲吻老骂他笨的嘴。 「在你打扁我的鼻子前先亲你一口,看你怎么打我。」他老早就肖想她,生气的大眼睛最迷人。 「你敢一」 「我有什么不敢……啊!我的鼻子断了……」痛啊!是什么打中他,快痛死他了。 夏向晚尚未出手,一只古铜色的男人手臂精过眼前,她没来得及看清,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她错愕地看许礼仁微胖的身躯往后飞去,两管鼻血喷流不止,很快地,身上的衣服被染红了,鲜红的血迹十分骇人。 「等等,别打了,再打下去会打死人的,快住手……咦!是你?!」 担心许礼仁被活活打死,夏向晚没有发呆的时间,三步并作两步地拉住解围的「英雄」,他一回首,竞是令她心烦意乱的主凶。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柳清羽的担心溢于言表,他第一件事是查看她有无受伤。 「我很好,没什么事,倒是他被你打得很惨,我先帮他止血。」这头笨猪虽是罪有应得,可是她狠不下心见儿时玩伴血流不止。 他一把拉住她,面色严唆。「死不了,流点血当是新陈代谢。」 「可我们是医生……」不能见人受伤而不施援手。 「我最大的容忍是帮他打电话叫救护车。」如果他希望他亲手医治的话,他乐意之至。 夏向晚满脸忧心地望了眼倒在地上衰嚎的男人。「他是许娜扔的孙子,我不能不理他,你让我看看他好不好?」 「你心疼他?」他话中满是酸味。 「当然不是。虽然他被打是自找的,不过对于认识的人,我真的做不到视若无睹。」她说得很无奈。 大掌一拨,将她推到身后。「你在一旁看着,不许动手。」 柳清羽不想当个烂好人,可是同情心泛槛的女人太过仁慈,因此他上前走了几步,查看许礼仁的流血情况,他以指捏紧鼻翼两侧,鼻血的流出速度渐缓。 不一会儿,鼻梁断裂的许礼仁便不再有出血现象,只是他大概吓傻了,又因失血太多而有些晕兹,所以坐在地上起不来。 「打了人就想走,夭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刺着虎头的壮汉站了出来,将人拦下。 「不然要我兄弟和你一对一打吗?你们骗人家女孩子到这种场所,分明居心不良!」秦弓阳解开衬衫三颗扣子,精实胸膛外露。 「说的没错,以我阅人无数的利眼,肯定有鬼,不会在酒里下药吧?」风间彻笑得人言无害,但眼神锐利如静。 壮汉眼露心虚地弱了气势,他确实在酒中动了手脚,是一种刚开发的春药,还没用在人身上。 夏桐月轻轻一拍堂妹肩磅。「看要赔偿多少你开口好了,我们夏家人有得是骨气,从不欠人,我刚好认识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就请她当个见证人,赔多赔少由法律去决断。」 「堂哥……」噢!他怎么也在,事情会越闹越大。 「乖,小晚,堂哥让你靠,谁敢欺负我们姓夏的,我第一个不轻饶。」虽然她有人保护。他好笑地一院将堂妹锁在臂弯中的好友。 眼看他们一个个站出来都有股慑人霸气,壮汉等人自知打不过人家,鼻子一摸就脚底抹油,溜了。 因为真要追究起来,下药的罪刑更重,笨蛋才会留下来当现行犯。 而许礼仁没走,他被丢下了,无事惹得一身腥,到嘴的肥肉飞了,人家不怪他才怪。 「等……等一下,你要干什么?不要乱来,冷……冷静……不……」也许该冷静的人是她!她觉得浑身着火,快烧起来了。 夏向晚面露惊恐,睁大黑玉般的晶璨双眸,仰视朝她扑过来的巨大黑影,山一般的阴影挡住上方的光线,将她逼向墙边。 她大概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又不敢肯定要不要让它发生,她的心像刚跑完五千公尺,跳得非常剧烈。 蓦地,她预期的事还是来不及阻止,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狠狠地,带了点惩罚意味的吻落在唇上,吻得激烈,吻得狂暴,吻得她的唇…… 好痛。 「还敢喊痛,那种地方是你能去的吗?你想失身给谁?」她是他的,只能将全部的她给他。 对她的大胆,柳清羽失控了,他没料到对她的在意竞超过自已所能负符的,他让自已陷入最不愿,也最恐惧的爱情里。 父母的婚姻仍像恶梦般的纠缠他,他只要短暂的体温交换而不要永远,因为终究会失去的,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拥有。 可是见她的第一眼便留下深刻印象,她动摇他内敛的情绪,做出违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反常举动。 第二眼是在急诊室,她明明才有未逮却拚命救人,执着地不放弃一丝希望,即使汗水湿透衣服,她依然信心十足,不让活着的人失望。 那时的她在发光,灿烂夺目,宛如被金色光芒包围的天使,使人目兹神迷。 他想他便是在那一刻对她动心,最后留了下来,以自身医术帮助她。 可是他故意忽略了,拒听来自心底的声音,他以为可以抵抗爱情的召唤,不需要为一个女人伤神。 但是老天爷把她送到他面前,嘲笑他的懦弱,命运串起的缘分是切不断的,他除了竖起白旗投降,再无他法。 如果她是他的磨难,他也只好认了,谁教他敌不过早已赦变的心。 「你……你凭什么管我,你们不也是在那里。」天下乌鸦一般黑,五十步笑百步。 「我们只是去喝酒,每个月会有几天固定碰个面,聊聊近况,放松心情。」适是他们维系发谊的方式。 「顺便把妹对不对,要是看对眼就一起放纵,找间旅馆解放隆欲。」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还不清楚吗?pub是一夜情的摇篮,酒一下肚便放开束缚了,彻底享受天亮就拜拜的男欢女爱。 「你在吃醋吗?」他俯在她耳边轻笑。 倏地叔红双颊,夏向晚俏怒的一推。「别靠着我,谁管你要得菜花还是林病,只要你做好防护措施,别传染给第三人,没人管得着你想睡谁。」 「我想睡你呢!」他再度低笑,凝视她恼羞脸鹿。 她狠狠一瞪。「不给睡,我怕得病。」柳清羽难掩心中的愉快,笑得眉眼上扬。「我有洁癖,不碰pub的玩咖,即使是熟识也不发展男女关系。」 「骗人。」哪有可能纯喝酒,对送上门的美女一点兴趣也没有。 「阿彻才是女性杀手,大半的女人都被他网罗了去,弓阳偶尔为之,但不带女伴回家,至于你堂哥……」他顿了下,「他是湿。!」。」 「什么,他喜欢男人?!」为什么她不知道此事? 第十章 他故作神秘的说:「我们是这么怀疑,因为他会和女人调情,但到重要关头却藉尿通,怎么也找不到人。」 「所以他真的是……同性恋?」他们家三代单传,就靠这个远房堂哥传递香火耶。 他笑着在她唇上一零。「也许,但没人敢肯定他不是。」 「你说得含物其词,根本就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嘛!快点离开我,不要一直压着,你很重。」推不动他,她只好放弃,忍耐他像占有私有物似的骚扰。 「从现在起适应我的重量,有一天会压在你身上。」他掌心贴墙,将她困在两臂之间。 她骤地心慌,好不容易消退的热气又回到脸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快让开啦!要是让熟识的人瞧见又是一堆闲话。」 镜片后的眸光灼烫而炽狂地盯着她。「或许你比较喜欢我陪你上楼,然后留宿一晚。身心结合成为名副其实的男女朋友。」 他说得露骨,丝毫不掩饰因她而起的欲 望,熊熊燃起的火光在黑瞳中跳动。 经历父母由情浓转为彼此怨恨,温柔的拥抱变成剧烈的扭打动作,他告诫过自已绝不重蹈他俩履辙,他学会自制和看淡,也以为能从容优游在感情世界里。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他之所以无法原谅双亲,正是因为他们夺走他渴望的爱与幸福,让他不再相信爱情与婚姻,所以他压抑情感,不让自己轻易动心。 但当他看到情然印在心版的倩影被不明男子纠缠对,隐藏心底深处的火山轰地爆发,那只紧扣白玉细碗的大掌是如此刺眼,他所有的理智立即烧成灰烬。 他一点也不后悔出手揍人,只恨没早桐月一步发现她,让她不得不面对不学无术的人。 因此他毫不扰豫地将她拉出pub,送她回家,在她租屋的楼下狠狠地吻住她,以行动宣告他的在意。 爱终究还是找上他,而且来得猛烈又快速,教他措手不及地节节败退,无法防御,只能弃挺。 「柳医生……」 「叫我清羽或是羽,二选一。」他以指点住了她半润唇辫,语轻如情人间的低喃。 不知是冷还是惶然,夏向晚纤柔双肩轻颤了下。「你别为难我了,在没拿到医生执照前,我不准备和某人有感情上的牵扯。」 「我等你,反正不差三个月。」以她的资质,要通过考试并不难。 「你不懂,接下来我会很忙很忙,没法抽出时间维系感情,我的目标是在十年内考取三到五张专科医生执照,以主治医生身分在我的出生地开间乡下诊所。」情侣间的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她完全做不到。 医学系学生毕业后,才可以参加国家主力的不分科医生执照考试,考试内容包括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科目。 但每年的录取率很低,而且即使通过考试取得医生资格,还得到教学医院担任某一科别的住院医生,以深入学习该科的知识和技术。 而那才是真正的磨练,住院医生得长期留驻医院待命,另一方面还得依修业年限及科别不同轮流学习,小科三到四年。大科六到七年,期满后参加医学会主力的专科医生执照考试。 换言之,一位具有资格坐在诊间为民众诊治的医生,至少要经历十到十四年的漫长训练。 试问有哪个男人肯苦等一个女人十年,当中的变数又不可预溯,她怕无法同时兼顾爱倍与事业。 「晚儿,我也是医生,你说过的情形我都经历过,那是问题吗?」他也曾忙到日夜颠倒,为了一篇医学文献把自己搞得差点胃穿孔。 昏夭暗地的忙碌确实不是人过的,医生的高薪来自他们没有私人时间,在别人羡慕的同对,他们有开不完的医学会议,一次又一次的在职训练,争取升等,每天忙于看诊、做检查、开刀、巡房,甚里是医学研究。 但是人才是时间的主人,只要拟出妥善的计划表,长达十年的生涯规画,还是能一心二用,从中争取充裕的空档。 否则医生这热门行业岂不沦为婚姻止步的坟场,结不了婚也照顾不了情人,只能保持单身。 她有些呕的反问:「那你过往的恋情留得住吗?她们肯等你有空的时候拨通电话,或在需要你时你总是不在,一次又一次缺席两人的约会。」 「她们并不重要,我从不觉得可惜。」反正只是体热的交缠,是谁都可以。 柳清羽的不爱才是历任女友离去的主因,女人是十分敏感的,男朋友爱不爱她是感受得出来的。 能容忍的,走个两、三年,反之,三、五个月便结束,他从不挽留,任她们一个个走出他的世界,因为他的心是封闭的,谁也走不进去。 「你当然不觉得可惜,都过去了嘛!但我的未来才正要开始,我不确定自己的生命里能不能多容纳一个人。」她不想分心,为爱一个人患得患失,徒增困扰。 她在大二那年,交了个电机系的男朋友,两人刚交往时还不错,纯纯的校园恋情,手牵手漫步娜林大道便是幸福。 可她忙他也忙,时间乔不拢,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渐行渐远,连一句再见也没说就分手。 结束得很匆忙,她一直到过了一个多月才知道两人的恋情告终,因为他手挽着国贸系系花出现眼前,略带歉意地介绍那是他的新女友。 心多少有些难受,毕竞不喜欢就不会在一起。 厚实手心贴向她胸口。「问问你的心,你真的厌恶我的亲近吗?」 「这……」她张口欲言,听到的却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笑得好温柔,手滑指腹得过她柔嫩面颊。「接纳我,填满你的心。」 「我怕做不到……」好难的抉择,她不想走在钢丝上。 感情放得越深伤得越重,这是初恋给她的深刻体悟,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吸引力,在看到他卓越的医术后,她心中的天平已严重的倾抖,心口掀起涟漪阵阵,不免多了一份暗恋的心思。 心跳因为他的接近而加快,脸颊为他的抚摸而操红,身体!。!度骤然升高也是源自他的靠近。 但是理智拉住她,她害怕太过爱他,万一他的身影占据她全部思绪,她怎么专心在医学上的进步? 「你有我,我会带领你。」柳清羽轻握住她的手,不容许她退缩。 「可你是我的指导医生……」若是在一起,他们也算师生恋吧! 其实两人相差七、八岁,这样的距离不算大,真正的横沟是身分。 「我不会让这层关系造成自己立场的偏颊,就算会也是更加严厉绝不放水。」 她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觉得他懂她的骄傲。只央求他,「不要太快好吗?让我慢慢适应。」 「好,我会很慢很慢地等你走向我。」他的慢却是故意燎拨她,朝她耳后吹气。 「柳医生,我……」夏向晚仍有顾忌,对他的示爱心有不安。 「嗯!你刚喊我什么?」眸光一闪,锐利而强悍。 她腼然地咬咬唇。「我不习惯嘛!你……你别一直看着我,我会不自在。」 「可以上楼了吗?」他眼神一炽,语含令人为之酥麻的沉韵。 「上楼……啊!不行、不行,我们不可以进展那么快。」她先是恍惚地一应,继之联想到教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而慌乱摇头。 见她慌张模样。柳清羽忍不住笑出声,双臂一环纤腰抱住她。「别想歪了,是送你上楼,看你进了门我才安心,不过你若有别的想法,我乐意之至。」 早晨的阳光透着一丝丝微凉寒意,它穿透过薄薄的乳白色百叶窗市,洒落在趴伙床上的雪白美背,映出微微金光。 麻雀在窗台外跳跃,啄食放置窗口的植物,红得艳丽的果实被零出一个小口,流出淡红汁液。 毒茄、薄符、迷迭香……一整排的盆栽点缀出清新的绿意,为灰扑扑的城市带来一点活力。 睡得香甜的女人在麻雀的嘈杂声中被吵醒,她翻了个身,任由长过肩磅的黑发散落胸前,遮住迷人春光,长长捷羽一掀,缓慢睁开倦极水眸。 十坪大的空间飘散着诱人的面包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感觉满满的幸福,仿佛回到母亲在世的对光,一边煎着涪根,一边钊着水果,软声低唤她起床上课。 「快起床,上班要退到了,别赖床。 上班?! 不是上课吗? 怎么字眼变了,声音也变粗了,像个男人…… 夏向晚蓦地一惊,思绪飞快地归位,身子弹坐起来,微带茫然地扫视简陋的房间,二手衣柜、陈旧书桌、舍不得丢弃的过对电脑,还有挂在墙上的男人西装……等等,她的租屋处怎会有男人的衣服? 才想到衣服,她忽然觉得上身凉凉的,少了被子的履盖,真的有点冷,她低下头一瞧,霍地倒抽了一口气。她居然一丝不挂?! 「睡醒了没,还在发呆呀!小懒虫的冬眠对期过去了,快打起精神觅食,喂饱肚皮才有活力的一夭。」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是在作梦吗? 望着朝她走近的裸胸美男,她有些飘飘然,所谓的秀色可餐不外如此,一早就有养眼大餐享用,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叫你少看点书,早点上床睡觉,别熬夜,不听话的后呆是大脑打结了吧!看你还敢不敢逞强。」柳清羽好笑地捏捏女友鼻头,宠溺地给她一个早安吻。 四唇相贴,她骤地膛目。「你……我……我们……呢!我还没刷牙。」 像是电才不足的电池通了电似的,她倏地脑门一清,一页页日记般的记忆快速翻动,来到进行中的那一页。 眼前笑得教人小鹿乱撞的男人正是她的男朋友,他们在一起两个多月,而半同居的生活也差不多是两个月,他同意的慢慢来不到十天就破功了,一锅加了两瓶米酒的姜母鸡就把她摆平。 谁说酒后失身较自然,根本是骗人的,她头痛、脚痛、身体痛,无一不痛地让人巴不得死掉。 宿醉已够难受的,偏偏两人还千了那件事,她的腰像被人硬生生折断一般,完全无法挺直,只能弯着腰慢行,大腿不时抽痛,被菁菁那损友嘲笑是老太婆走法。 她足足调养了三天才能正常行走,期间担心旁人看出异样,她还编了个闪到腰的藉口搪塞。 可那个始作俑者却笑到腰都挺不直,堂而皇之的进出她住处,牙刷、拖鞋、毛巾慢慢一件件增加,最后连人也搬进来,硬和她挤一张木板床。 他还是会回自己住的地方洗澡、换衣服,不过更多的时间是腻在她身边,两人有时看书,有时研讨医学报告,有时便在书堆中打滚,做做汗水林漓的运动。 他不是体贴的男人,她是这么认为,因为他从不体恤她劳累了一天,欲 望旺盛地想要就要。 虽然她也乐在其中,可太纵欲真的不是好事,一完事,她累得不省人事,一沾床就睡着,医生执照的考试内容她一页也没看。 第十一章 「我倒不介意,你口睦内的气味是我昨夜留下的。」闻起来一样动人,甜而不腻。 她刷地脸红,拉起被子盖住预胸。「你先穿上衣服啦!别害我长针眼。」 天呐!他好性感,债起的胸肌充分散发阳刚味,他……引诱犯罪,教人抗拒不了,想扑向他。 ……她是色女,被他调教得满脑于欲念。 「可我很喜欢你裸体的样子,雪嫩的大腿内侧、一碰就硬挺的敏感嫩乳,还有你动情的娇吟……」他们的身体很契合,他惊叹两人结合的美妙,烟火在眼前爆开了。 「别再说了,柳清羽,你真下流。」这么羞人的私密行为只有他说得出口。 柳清羽轻笑地接着女友,将裹得像毛毛虫的她整个抱入怀中。「可你爱得很,不是吗?尤其是当我的手一一抚过那些部位……」 她的反应最真实,他的每一次爱抚、每一个亲吻,玲珑躯体的激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她对情欲的热中不亚于他。 「清羽,有件事我们一直没提过,关于结婚。」她认为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互有误解。 「结婚?!」难道她…… 一提到和婚姻有关的话题,柳清羽立即神色一变,肩膀微僵,嘴唇抿得死紧,面色凝重得犹如有人朝他腹部打了一拳。 「怎么了?你抱得太紧了,我会没法呼吸。」别把她的肋骨给勒断了。 他松了松手臂,仍未有笑意。「继续往下说。」 「你真的没问题吗?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没事,不用担心。」他努力想对她笑,但扬起的嘴角显得牵强。 夏向晚不放心地碰碰他额头,忧心他有感冒现象。「你的手心很冰。」 「没关系,我手冰是因为你刚起床的体温高,对比之下的错觉。」他笑得很不自然,深邃眼眸读不出情绪。 「是这样吗?」她有些孤疑,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便言归正传。「好吧!我就老实说了,你千万别以为我针对你个人,你已经三十好几了……」 「是三十二,不是好几,不要乱添数字。」他叫正。 她没好气地一耽。「好啦!真爱计较,又不是女人……」 「晚儿一」 柳清羽出言阻止她的咭浓,否则她又会偏离主题,东扯西扯地讲上一堆无关紧要的题外话。 「我是要告诉你,我十年内没有结婚的打算,你可不要心血来潮向我求婚,我是不会同意的,没达到目标前我不嫁人,就算是你也一样。」婚礼暂时不在她的人生规画中。 憋在心里好难受,终于说出口了,她突然感到好轻松,海阔天空。 「你不结婚?」他眉头一皱,问得很轻。 同样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感觉不是很愉快,好像有什么梗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吞不下,郁结成块。 照理来说,她的不婚宣言正是他所要的,她抢了他的台词,结果是相同的,他该欣喜找到志同道合的伴侣。 可他竞觉得刺耳,很不是滋味她轻易就提出危及两人长远关系的话题,让他硬生生挨了一记间棍。 「清羽,你生气了吗?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让你等我十年都等成老男人了……」她不是不结婚,而是没时间完成终身大事。 「咳!咳!说清楚,谁是老男人。」他正值壮年,男人的黄金时期。 夏向晚陪笑地玩着他修长指头。「四十二岁还不算老吗?说不定距离我目标的达成不只十年,你能等我多久?我都成了高龄产妇。」 高龄产妇……张粉雄玉琢的童颜忽地闪过脑海,他竟不排斥地扬起笑颜。 「我喜欢孩子,你生的。」 「你……别不正经了,我是说真的,我不结婚,如果你想结婚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放手的。」她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拖住他。 「放弃我,你不难过吗?」他语气很轻。 眼眸黯了下来,她苦涩地笑道:「当然会难过,我这里很痛。」她指着左胸。 「傻瓜,既然会痛就别分开,我也一样为你心痛。」他的心满满的是她,再也无法剥离。 她轻笑着反手环住他颈项。「好,不说分离,反正十年还很长,说不定我们之中谁先变心了,到时这就不是问题。」 「你在瞎说什么!才刚交往就想变心,我先惩罚你这满嘴的胡说八道,我爱上了就不会变,唯你而已。」他徉怒地压上她,白牙一张,啃咬莹白锁骨。 「啊!不要啦!好痒,我肚子饿了……」她咯咯发笑,闪躲他的呵痒。 「我也饿了。」他按着她的晋感受他勃发的欲 望。 夏向晚红着脸地将他推开。「我是真饿了,而且你的门诊时间也快到了。」 「真可惜……」他不无遗憾的低语,伸手将她抱起,走向充作客厅的小隔问。「夏医生,你的早餐备妥了,请享用。」 抹上奶油的焦黄土司,流出蛋液的半熟符包蛋,培根煎出油亮,还有温热的牛扔和一颗苹果,香气诱人扑鼻而来,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叩!叩!叩! 高跟鞋踩在抛光磨石地面上,缀着水钻的系带鞋包裹着洁白玉足,顺着完美曲线往上,是一双笔直无瑕的美腿,珍珠白光泽透着水亮,衬托出无懈可击的细致肌肤。 那是个令人眼睛一亮的气质美女,皮肤白暂,眼儿如杏,双唇半盈水嫩,抹上樱桃色口红,举止优雅得像一幅画,信手拈来便是妩媚动人。 她由走廊的另一头走近,步伐显得有些急促,但不失典难大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眸多看两眼。 文玉笙,二十八岁,新任的心脏科医生,兼任院内的行政职务,她另一个为人津津乐道的身分是医院院长的独生女。 换言之,若无意外,她将是下一任院长,在磨练个几年之后。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还有门诊吗?」声音轻柔,像软纬纬的棉花。 她是打扰了,包含护士在内的三个人在诊间的门被推开时,不约而同地停下手边工作,抬头一看。 但她的不好意思是口头说说,没人允许,她便自行走进,一副医院是她家的模样。 「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儿科门诊,不看大人。」柳清羽看了看来者,似曾相识的脸孔让他眸子眯了眯。 「呵呵,我知道这里是儿科门诊,我不是来看病的。」她捂唇低笑,神色甚为愉快。 他视线一低,停在她平坦小腹。「妇产科在三楼,小孩子生下来才归我管。」 文玉笙似觉得他的话很有趣,噗嗤一笑。「都认识几年的老朋友了,还跟我开玩笑,我要真怀孕了,你要当孩子的爸吗?」 孩子的爸? 这才叫开玩笑!她的宝宝怎能乱认父亲,随便找个男人充数。 夏向晚整理病历表的手一停,撇了撇嘴,微露一丝不悦。这女人也太没礼貌了吧,胡乱闯进别人的诊间不说,还把手搭在她男友肩上,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不看诊就出去,这里不是你文大小姐的游戏间,请尊重医生的专业。」他一斜肩,让她的手自然挪开。 脸色一僵,文玉笙没科到他半点面子也不给。「这么久不见还这副臭脾气,我刚下飞机就来找你了,你表现点感动不难吧!」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爸可是医院院长。 「你来不来关我什么事?现在还是门诊时间,请你离开。」柳清羽下逐客令,毫不在意她是院长的女儿。 「我刚看过了,外面没人,和我聊一聊吧!」她轻拨波浪长发,姿态婀娜。 「没兴趣。」他一口回绝。 「没兴趣是因为人太多吗?小小的诊间挤了呀个人是嫌小了,该有人识相的出去。」她有意无意的暗示,杏眸微膘和她同性别的生物。 文玉笙像打不死的嶂螂,脸皮厚比城墙,眼前的一张臭脸她不以为件,却对碍眼的电灯泡感到不耐烦,自以为是主人的想将人赶走,好让她能和心上人独处。 不过miss张和夏向晚对视一眼,并无离开的动作,她们假装没听到她说什么,面无表情的讨论上一个小病患的病情。 一个是柳医生的头号粉丝,一个是亲亲女友,怎么可能容许不知哪来的野女人行勾引之举。 何况门诊时间尚未结束,怎能擅离职守。 「既然嫌小就滚出去,你才是多余的那个人,医院是神圣的治病场所,你当是婚友社吗?」居然敢当他的面赶人,当医院真是她的吗? 耳边一阵低吼,文玉笙面露讶色地按住胸口。「你……」 「我没有耐心哄大小姐,你要有羞耻心就该自动走避,别干扰我问诊。」柳清羽疾言厉色,明摆着拒绝她的示好。 她笑得很僵,眼神却锐利地射向不肯离开的两人。「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们会在同一间医院服务,以后就是同事了,请多多指教。」 「说完了?」他很冷淡,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能不能有点笑脸,我专程来找你耶!起码说句恭喜学成归国,我在国外苦熬多年就为了这一天。」分手之后,她一直很后悔,为了回到他身边的位置,她早就做好打死不退的心理准备。 「你学医是为你自己,与我何干?我恭喜你学有所成,你可以走了吧!」他要miss张拉开诊间的门,让她出去。 「等一下,晚上有我的洗尘宴,你一定要来,在松园。」他是座上宾,缺他不可。 「没空。」大小姐的把戏他还不清楚吗?他不是她炫耀的工具。 走到一半的文玉笙又转了回来,不太高兴的沉下脸。「怎么,请不动你呀!要不要我父亲出面,你才肯给点面子。」 「我晚上要值班。」急诊室的医生是采轮调制,三个月一轮。 「取消,天大地大的事没替我洗尘的大,你打电话请假或和人调班,你是我的主宾,不能不到。」她就要他出席,没得商量。 「不可能。」柳清羽眸心一冷,断然拒绝。 她不接受不可能,纤指指向实习医生。「你,去代班。」 「我?」她本来就有班,能代谁的班。 夏向晚眨了眨眼,一脸困惑。 「文玉笙,你在无理取闹什么,她是跟着我的实习生,我有班,她当然得跟在后头学习,你要她替谁代班。」简直是胡闹,骄蛮个性始终未改。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已经安排好的宴会,总不能取消,你至少要去露个脸,向在场的医界大老赔礼。」她退而求其次,只要他出现就好。 天之骄女的文玉笙有富裕的家世,全力挺她到底的父亲,母亲虽是家庭主妇,却也是出身上流社会的大家闺秀,她从小被众人捧在乎心呵护,自是娇贵无比。 因为资质上的不足,她本来不打算学医,但在父亲刻意的栽培下,勉强挤进医学系窄门。 凭着父亲在医界的人脉,她这条路走得很顺遂,一入医学系便是众星拱月的小公主,每个人争相吹捧她,和她站上关系,期望得到她父亲的提拔。 她被捧得高高在上,骄矜自满是难免的事,因此养出我行我素的公主病,别人的存在全是配角,她是唯一的女主角。 第十二章 端庄的外表只能骗骗对她不熟的人,优难的假象下是十足的任性,和她相处过便可看出。 「你要学着不是每件事都能顺你的意,挫折才能使你成长。」他捉起她手臂,亲自送她出诊间。 她反手握住他的臂胯。「你会不会去,给我一句话。」 柳清羽面色冷然的捉下她的手。「不去。」 「你……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一见到我就没好脸色。」她恼怒于他的无倍,忍不住扬高声音。 「你无故闯进诊间行大小姐特权就是对的吗?要不是刚好没有病患,你无疑是蔑视我的工作,我是医生,并非你养的狼犬,由着你呼来唤去。」她的无礼行径已超过他容忍范围。 听他冷言教训,文玉笙虽有不快,但并未表现出来。「我改进不就得了,你千么非让我难堪不可,今晚你得来,我等你。」 说到底,她还是不许别人说「不」。 「你真的要我去?」他目光深沉,隐合深意。 一见他似有转圜余地,她小乌依人地朝他一靠。「少了你就无趣了。」 「好,我会去。」如果这是她的目的。 「真的?」文玉笙喜出望外,笑得满脸甜蜜。 「是。」她可以慢慢等,相信是一个大惊喜。 「羽,你是我永远的最爱,我爱你,爱到地老天荒。」她飞快在他左颊一零,无比开心的像只花蝴蝶飞走。 永远的最爱? 爱到地老夭荒。 她居然还吻了他?! 紧紧捉柱手中的笔,夏向晚十分用力的扭转,似乎和谁有什么深仇大恨。 「夏医生,谢士弘小弟弟的病历呢!」柳清羽藉词碰了碰女友的手,透过镜片的眼直直地盯视她每一个表情。 有些赌气地拨开,她用眼角余光一扫。「柳医生要不要先擦掉脸上的口红印,我们是医生,不是酒店小姐和客人,要是让病患家属瞧见,误会我们有什么就不好了。」 女友吃醋是好事,表示她是爱他的,但是……他在心里苦笑。「你来帮我擦,我自个儿瞧不见。」 「我帮你擦?」她神色愕然。 「不是你还有谁,我手心可没长眼睛。」见到她的呆相,他忍俊不禁。 「喔!湿纸巾……」她被动地动了下,偷偷瞪了男友一眼。 「我来擦、我来擦,用酒精棉布消毒是我的专长。」miss张十分兴奋,抢着替心仪对象擦脸。 想当然耳,这份专属权利是留给心爱女子,哪由得旁人占便宜,柳清羽不着痕迹的档开护士的手,将整盒纸巾放在女友手上。 他仰起侧脸,让她擦拭不易脱妆的口红印,说实在的,还真有点痛,她简直是用搓的,他可以感觉到脸皮快被搓破了。 「柳医生,那个把我们当稻草人忽视的女人是谁。」miss张心疼他红了一大片的左脸,暗暗埋怨实习医生的粗鲁,好好一张俊颜搞成关公脸。 不过她也很高兴,夏医生越粗暴就表示他们两个不可能有峻味,自己的机会就变大了,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毫无女人味的男人婆。 「院长的女儿。」他回琴的同对也是在向女友解释,他和文玉笙之间真的没什么。 「文院长的女儿呀!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连个性都夭差地别。」一个是好好先生,和善亲切,一个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肯定是基固出了问题。 「不过我很好奇,你和文小姐是什么关系,你们在交往吗?」 柳清羽看了眼正在丢垃圾泄愤的人儿。「不是,她是我医学院学妹。」 「可是,她刚说什么永远的最爱,爱你爱到地老天荒,听起来好像跟你交情匪浅。」这种话也敢说出口,真是不害燥。 「纯粹是玩笑话,留美回来的向来大胆直言。」他以洋派作风解套。 miss张还是心有疑惑,想探知内幕。「她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 「绝对不是。」他断然否认。 「然不是你的女朋友,那怎么可以乱亲人,这里是台湾耶!并非作风开放的美国。」凭什么亲她的偶像,无耻至极。 「她算半个美国人。」一个自我主义的人。 「那我也……」她面露喜色,也想偷亲。 柳清羽凝目表态,「我有女朋友了。」 「咦!」 她顿对石化,一颗心碎成千万片,欢欣笑意转瞬破天。 「扁着一张嘴多难看,你要问什么尽管问,我把自己摊在你面前。」 夏向晚听而不闻,鼓着腮帮子直视前方,小小的嘴儿抿成一直线,不看人也不开口,一座雕像似的。 她的确在冒火,但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生气,所以不吵也不闹,独自消化满肚子的气愤和酸味。 谁都有过去,他活了三十二个年头,有过两、三段感情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过去式变成现在进行式,那就不是她度量小,敌人都杀到门口了,还要她无动于衷吗? 「夏医生,你需要做心理格胸,我刚上完情绪管理课程,正好能帮你加以辅导。」没她的啥呼声真是安静,很不习惯。 换下医生袍的柳清羽从后抱住她,黑色头颅枕在玉预侧,细啄跳动的颈动脉。 「你……你不要抱着我,离我远一点,要是让人家晓得我们的关系,我的毕业证书就拿不到了。」她蠕动肩磅想推开身后的重量。 「我一点也不介意公开你是我女朋友的事实,有我顶着,没人敢扣着你的毕业证书不给。」以她各科的实习成绩加总来看,早就达到毕业门槛,小儿科的分数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身为她的指导医生,她报到的第一天,他就看过她大一到大五的在校成绩,十分亮眼,而大六,大七的实习一样高分通过,每科的医生都给她相当不错的评语。 所以他并未教她一般小儿科的病症,而是将手边的罕见病倒交由她去研习,从中吸取一般门诊所得不到的经验,对她以后在医学上的发展才有帮助。 「你当然不介意,被扦击的人是我,人家会用什么眼光看我,背地里的耳语只多不少。」她有实力独当一面,但别人看的是她身后的光环,他的耀眼光芒足以盖过她所有努力。 「你呀!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我们活得问心无愧,闲言闲语算什么,半点也伤不着。」他太想将他们的关系会诸于世,让对她心存爱慕的人知道她名花有主。 柳清羽的危机感并非空穴来风,有了爱情滋润的夏向晚益发娇美,让原来的清丽更为娇艳,像是盛开的紫莲。 不少婆婆妈妈就喜欢她白白净净的好面相,争着要帮自己儿子、侄子作媒。 更别提医院的病患、未婚的年轻医生和行政人员,他们几乎是不掩饰地示好,暗地里竞争,一束一束的鲜花和客式各样的小礼物不时出现在她桌上,有时多到得摆在地上。 要不是他挡得勤,以学习落后为由打发,只怕开口邀约的人会更多。 「你没听过人言可畏呀!一句话就能杀人。」指望他太难了,她还是自个儿保持距离,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见她故意进开他,他好笑又好气地将人拉回怀里。「学生时代我和文玉笙交往过,不过不到三个月即告吹,她说我是她的最爱,只是因为得不到的最好,我不像她其他历任男友对她穷追不舍。」 「厚!你们果然有一腿。」他刻意提及的话题捉住她的泣意力,没人发觉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 他轻哼地指叩她额头。「我跟你还不只一腿呢!小醋桶。」 「我才没有吃醋……」她小声的抗议,不承认自己心胸狭窄。 「你确定?」他挑起眉,做出木偶拉长鼻子的动作。 她嘟嘴瞪着取笑她的男人。「好嘛!有那么一点点,你是我男朋友耶!她怎么可以乱亲你,我非常非常不高兴。」 当着她的面亲下去,她真的火冒三丈,如果有座山在眼前,她会毫不犹豫的举高,再重重砸下。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牙根咬紧当有人在喝大戏,以免意气用事下的结果是后悔莫及。 居然叫她和miss张离开,真是笑话了,院长的女儿只是一种身分的表徽,并不代表手握权力,凭藉哪一点址高气扬的。 「我知道你很不高兴,‘非常’讲一遥就够了,我也一样不喜欢她的态意妄为,她是让人‘非常’、‘非常’头痛的人物。」他模仿她的语气说话,故意逗笑她。 「你不要学我啦!学人精……」她嘴哮一声,难抑笑意。 「会笑就好,我最怕你未如起脸来不理人,感觉世界一下子静得无声,仿佛死城。」太静了,让人心慌。 她嘴一噘,扮了个可爱的鬼脸。「你们男人不是最爱热情如火的女人,她一见到你就像蜜蜂见到蜜,整个身体都往你身上贴,你会不喜欢?」 夏向晚话说得很酸,一副对男人的劣根性知之甚详的嫌弃模样。 「第一,我有女朋友了,不劈腿是我的原则;第二,当我心中有了所爱后,其他女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第三,她的个性……坦白说,挺让人喘不过气的。」 当年他对文玉笙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外表柔柔弱弱,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和人对看还会脸红,宛若一朵巫需呵护的小白花。 她的柔弱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加上他正值感情的空窗期,因此兴起追追看的念头。 谁知她早就心仪于他,只差等他开口,两人的进展相当快速,不到三天就袒程相见了,她比他还主动地在无人的教室发生他们的第一次。 而后她就像形影不离的背后灵,他走哪里就跟到哪里,自己的课也不上了,对他的迷恋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如果只是这样,他还可以忍受,但越相处,她的大小姐脾气越隐藏不住,尽管因为怕他生气不敢在他面前太造次,但却常常背着他找人威胁和他有所接触的女同学。 「听起来,她算是恐怖情人?!」难怪他对文大小姐的态度不假辞色,对那种人太客气只会后患无穷。 柳清羽点了点她的俏鼻。「是呀,好不容易摆脱掉她,我可不会愚蠢的吃回头草,尤其是我现在已经有了最珍贵的宝物,夏向晚,不管我有多少过去,能让我心动的人只有你,我爱你。」 闻言,她动容地红了眼眶。「我也爱你,柳清羽,你快要害我哭了。」 「王子的吻让公主笑了,我吻吻你就不哭了。」他眼泛柔情地吻着她眼皮。 「你才不是王子,你是癫虾蟆。」她笑着举手轻摇,满眼洋溢对他的爱。 「好呀!癫虾蟆要吃天鹅肉,你快把你的细皮嫩肉贡献出来,我要吃……」他又啃又咬,却不弄痛她。 「啊!不要啦!下绒了、下班了,我要回去看书,准备医生执照的考试。」 墙上的对钟指着十点零五分,医院外头的夭空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半颗星星,只有呼吻而过的救护车提醒人命的可贵。 有人正要下班,有人的夜生活才正要开始,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挥洒他们的人生,不让枯燥的生活呈现单调的黑白。 第十三章 月儿不露脸,乌云遮蔽天,有情人偷得半点温存。 可是,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即使是夜深人静的医院,还是有偷窥的眼睛情然靠近。 「谁在里面吵吵闹闹,都几点了还在闹,想让病患睡得不安宁吗?」 刷地,更衣室的门被拉开,一道威严身影立于门口,面色冷得毫无表情。 「护……护理长?!」 年约三十五岁的护理长一脸严肃,微眯起眼瞧了瞧衣服有些凌乱的两人,再看了一眼门上的「医生专用」牌子,口气稍微和缓。 「柳医生、夏医生,这么晚还没走吗?」 「值班。」柳清羽面不改色的回道,丝毫看不出「偷情」的心虚。 「辛苦了,你慢走了,请早点回去休息。」她的声音没有平仄起伏,单调的一板一眼。 「是,你也辛苦了,不打扰你巡房了。」他点头示意。 「嗯!」护理长领首,往后一退关上门。 就在夏向晚松了口气,以为护理长已走远,才想向男友发出抱怨声,门又被打开,去而复返的护理长冷不防的丢下一句。 「夏医生,陈主任对你的期望很高,别让他失望。」 夏向晚的心脏咚她一缩,面色如土。 「柳清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有多丢脸、多难堪吗?所有人都在笑话我,看我大出洋相……」 柳清羽终究没有出席文大小姐的洗尘宴,以他值夜班到十点来看,所谓的宴会根本不在他的行程中,一开始他就不打算赴约。 反正宴无好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何必去当陪衬。 不过他的缺席却让文玉笙恼了一夜无法入睡,打他手机又在关机中,越想越气的她一大早天都还没亮,便自行开车到医院,不等家里的司机载选,之后一个人坐在车里生闷气,等着他早上的巡房。 但却教她看到更为大火的一幕,从柳清羽车上下来的人不只他一个,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女人一他带的实习医生,两人行止亲密地走进医院。 要说他们之间没暖味,打死也没人相信。 因此她胸口的火冒得更狂烈了,叩叩叩地,高跟鞋踩得十分用力,怒气冲冲地直冲而来,一副「大老婆」来捉奸的模样。 「文玉笙,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也替文院长想一想,想泼妇骂街也慎选一下场所。」柳了柳鼻梁上的镜架,柳清羽凉凉提醒她。 文玉笙愤然瞪了他一眼,指着楼梯口的转角,一间育婴哺乳室,看诊时间未到,不会有人使用它。 不到五十公尺的距离,就有三名护士、两位医生走过他们身边,接着推着点滴架的病患、坐着轮椅的伤患、买早餐的家属、警卫…… 来回走动的人不下十几位,在走廊上交谈的确不是明智的决定,他们需要更为隐密的场所,不被打扰…… 她冷视多余的人。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冷着脸,她不太高兴地找人出气。 「我……呢!我是跟着他……不是,是柳医生,我的实习连度由他安排。」夏向晚猫了眼气定神闲的男人,有些气恼地拧他后腰。 明明是他种下的烂桃花,为什么她得受气,太不公平了。 「不会自已找事做吗?跟前跟后成何体统,没他带着你就没法走路是不是?」谁规定实习医生一走要跟在指导医生后面,他们要忙的事可多着。 「柳医生没下指令的事我不能做,必须有他在一旁指导,我才能协助看诊。」未取得医生执照前,还是有限制,否则一旦闹出医疗纠纷,医院也得负起管理不周的责任。 「你没脑子吗?凡事要人交代才会动,别以为跟得紧他就是你的,我警告你别有任何非分之想,他是我看上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属于你。」文玉笙盛气凌人的下马威,要情敌知难而退。 「我没那个意思……」真是的,说话大声就赢人吗?她看上的男人不巧是她的亲亲男友,她这个小三凭什么气焰这么嚣张。 「没有最好,我绝不允许有人跟我抢……」她努力这么久就为了回到他身边,谁敢跟她争就是她的头号大敌。 「够了没,文玉笙?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别再以女友的身分耀武扬威的。」死性不改,老把他当成她的所有物,不准别人染指。 柳清羽原本不想开口,由着她疯狗乱吠般的发泄怒气,他想她只要骂累了自会停止,无须多生枝节,助燃她的怒火。 可一见她将矛头指向无辜的第三人,话语越发尖酸刻薄,忍无可忍的他只好出声。 「怎么,我念她几句心疼呀!要不要我拿根棒棒糖哄她?」文玉笙满心不是滋味的讽刺,一边斜看她越看越碍眼的实习医生。 都是这个丫头在搅和,清羽才对她恶言相向。 「是心疼没错,她没必要承受你的出言无状,你也没资格对她颐指气使,百般羞辱。」她的医生成就怕也只有如此了,不可能再更上一层楼。 她不思上进,品性又糟,长久下来必定念惰,由云端跌落,沦为无所长进的烂泥。 文玉笙气愤地扬声,「谁说我没资格,我父亲是院长……」 「没错,院长是令尊不是你,你和我,以及她一样是为医院做事的医生,你不比她高贵,说句奉劝你的话,她将来的成就一定超越你,靠父荫的大小姐不努力充实自己退早会被淘汰,院长上头还有董事会,文院长不会一直是院长。」他提醒她人要自重,幸运之种不见得会继续春顾文家人。 老院长年纪大了,虽然内部声音属意由文玉笙接棒,可是依医学年资来说还是太年轻了,势必有年高德动者暂代。 而期间的变化又有谁能预料,若新院长管理得当,大受病患和医护人员爱戴,她想接手怕也难了。 「你……」文玉笙涨红脸,很不甘心他说的正是她的隐忧。父亲曾说他血压节节升高,有退休的打算。「好,我不找她麻烦,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为什么没出席我的洗尘宴。」 他答应她了,结果竞然失约,违句抱歉的话也没说。 她期待了一整夜,盛装打扮,在医界诸位有名望的叔叔伯伯面前替他美言,一副待嫁女儿心地准备将自己喜欢的男人介绍给大家。 可是他没来,害她之前说出的话成了笑柄,一个刻意留给他的座位始终空着,让她既羞愤又难堪,不断接收到其他人同情的眼光。 「我去了。」柳清羽眼底暗闪了下笑意,但因镜片反光而无人发觉。 「你什么时候去了?我自始至终没看到你的人影。」怕错过了,她连化妆间也不去,憋着到散场。 「我的脸去了。」她要的,他给了。 「你的脸……」什么意思? 他藉着搓鼻的动作掩住扬笑的唇。「你不是要我露一下脸就好,所以我让我的脸代替我出席。」 「代替你……什么,那个奇怪的人是你安排的?!」他怎么敢这么戏弄她…… 「「三又舞」好看吧!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 「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的纤指微微发颤。 「三叉舞」其实是三擦舞,第一擦,大腿打开成m字形,跨下擦三下,然后一跳,转身撅起屁股,朝空扭动擦三下,最后胸部往前挺贴着墙,带了点色情意味的擦墙三下。 柳清羽请来的工读生十分卖力,将他所要的效果表达得林漓尽致,印上脸谱的面具就是他的脸,大男生扭着腰演出。 先说:「我来了,欢迎归国。」照排练地跳起性叉舞」,未了,深深一鞠躬,说:「我走了,谢谢招待。」年轻的表演者没摘下面具,以柳清羽的身分退场。 在场的人都因这脱序的一幕而征住,久久无人动筷,暗自猜想是谁的恶作剧。 「不必太感动,毕竞四年的学业花了七年才学成归国,你也算难能可贵了,送你一份礼物聊表敬意。」他损人不带脏字。 文玉笙并未在台湾完成医学系学业,她大二升大三那年由于柳清羽提分手而大受打击,因此考试成绩不理想,即便有几个教授卖她父亲面子给予低空飞过,但仍有一半的学分没拿到。 丢不起脸的她直接力休学,到国外重新攻读和医学有关的科系,她用比别人几乎多一倍的时间才念完艰涩的医科,取得美国颁发的医生执照。 「柳清羽,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吗?我对你的爱从以前到现在始终没有变过,为了不让你再认为我是个草包,我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在学业上,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努力?」 他表情很淡,不因她深情的告白而表现出受宠若惊。「你的努力不该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已,别把你的感情强加在我身上,我消受不起。」 「我改变了,不会再乱吃醋,也不会到处追问你的行踪,怀疑别人接近你是想把你抢走,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亟欲表现自已的转变,好挽回他。 当年两人分手的理由是他不要一个太粘人的女朋友,管东管西又疑心病重,把他的朋友全得罪光了。 这件事她一直挂怀在心,也愿意改变自己,因为她真的真的很爱他…… 一闻言,他差点大笑出声。「你改了吗?从你身上完全看不出来。」 一回国就直闯他的诊间,这难道叫尊重他?洗尘宴也一样,不问他的意愿,架式十足地只许他服从,她真当自已是发号施令的女王。 至于不吃醋,那更是笑话,光看她「这男人是我的」的态度,嚣张的气焰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变了,只要你和我复合,我保证当年的事不会再重演。」她想先捉住他的心,做不做得到日后再说。 他摇头,笑得有几分冷意。「别说我身边已经有人,就算没有,你这株荆棘我碰都不想再碰。」 「所以说,你真的跟她在一起了?」她比着夏向晚。 「是又如何?」如果不是亲亲女友一直瞪他,他会直接以行动证明两人在一起一譬如一记火辣辣的热吻。 「贱女人,居然敢碰我的男人,我打死你……」她扬起手就想赏人巴掌。 文玉笙设想过他会当着她的面大方承认,当下眼一赤,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动手教训让她气得快爆青筋的实习医生。 不过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拦截了,还被狠狠地甩开,重心不稳的她跟跄一下,后腰撞到哺乳的小台子。 「不是说你变了吗?在我看来根本是变本加厉。文玉笙,我再说一遥,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以前我不爱你,现在的我,不爱你,以后更不会爱你。」 对人无情反而是一种慈悲,柳清羽从不和旧情人藕断丝连,既然已知道不适合了,走得决裂才不会让她们带一丝希冀,以为还有机会再绩前缘。 「你……你太过分了……我是那么爱你,你却……」她自信心被击溃,红着眼眶泛泪。「你,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不离他远一点,我会让你后悔莫及。」 第十四章 文玉笙恶狠狠地瞪了夏向晚一眼,夺门而出。 「她在恐吓我吗?」哪有人家不爱她,就危及隔壁的老王。 柳清羽眉心微拢,眼露忧色。「最近这一、两个月你别离我太远,人少的地方别去。」 「咦!她真会对我不利!」不会吧!她什么也没做。 「相信我,你不是第一个。」他语气慎重,轻揽她肩头。 夏向晚小有埋怨地摇他胸口一下。「都是你啦!千么在「移动凶器」前承认我们的关系,分明想害死我嘛!」 「移动凶器?」形容得真贴切。 「我警告你吸!你一定要保护我,不能让我出事,我还没买回我家的山玻地,而且仍有爷爷奶奶要奉养,我要当医生,要是没让我达成心愿,我做鬼都不会饶过你的。」她警告他。 「是的,我的宝贝。」他苦笑。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刻意的人为操作下,实习医生爱上自个儿的指导医生的传闻,如火如茶的传开,追及医院各角落。 但是流言的关键在「爱上」这字眼,意指实习生片面的痴缠男医生,造成职场伦理的不道德事件。 想当然耳,出自谁的杰作,不言而吻。 不过一开始是周菁菁得知好友谈恋爱了,她十分赞同这段感情,也鼓励好友要坚持下去,他们男未婚、女未嫁,虽然名义上是指导医生和实习生,但就实质上而言,更像职场的前辈和后进,没什么好不可告人的。 可是也因为她觉得没什么,便将两人交往的事传了出去,忘了不是每个人都是污坦么想的。 护理长本来就不是心胸宽大的人,对于不伦恋对象彭顺治三番两次夸奖夏向晚原就不满,从复健科那里听到流言,又撞见她和小儿科医生在更衣室楼楼抱抱,因此加油添醋的加以渲染。 幸好有不少人抱持和周菁菁一样的想法,所以两人交往三个多月也没见谁来他们面前嚼舌根,直到文玉笙接下心脏科医生一职没多久,各种恶意流言才在医院内流审,把她说得非常不堪,指她为了得到好成绩而刻意匀引指导医生,造成他的困扰。 「夏同学,我实在不愿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你在校的成绩一向很好,品行操守也相当优异,怎会一对糊涂犯下错事。」神色凝重的文院长语重心长,似有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我没有勾引柳医生。」这个指控太过分了,严重损及她的名誉。 夏向晚虚心认错,因为她的确有错,犯了学习上的大忌,和她的老师发生了感情,私底下往来密切,所以她不反驳,但是欲加之罪她不承认,明明是两情相悦,哪来的勾引之说,好像她这人多卑鄙似的,为得高分拿身体当筹码。 「我也想相信你,替你洗刷污名,可是每个人都议论纷纷,你要我怎么粉饰太平,说你和柳医生走得太近是为了学习。」院内耳语纷多,逼得他不得不出面来处理。 「请问院长,你所谓的污名是指什么,就因为我跟柳医生是一对情侣就定我的罪吗?你说的议论又是什么?请他们出来对质,我夏向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接受你们的玫计。」她行得正、坐得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设想到她会义正词严的反问,文院长反而被她问住,为之一征。「是情侣吗?我听说是你片面的认定,柳医生被你骚扰得不胜其扰。」 到底是谁骚扰谁,她医生执照的考试准备连度固为他而严重落后。「院长几时也相信道听涂说了,既然两个当事人都在你底下做事,为什么你不问柳医生我可有对他行骚扰之实?」 「本来我也想这么处理,不过他本人不好出面指贵他所带的实习生,因此托人转达他的意思,希望你适可而止,谨守学生本分。」毕竞日后还会在这一行碰面。 夏向晚蓦地睁大眼,一股火气往胸口。「什么叫托人转达,那个人是谁,足以代替本人发言吗?」 可恶!她为什么要遭受质疑,旁人的一句话就想落实她的罪吗?就算是父母也不一定知道自已小孩的感情动向,别人凭什么用自已的观点批刘她。 「夏同学,记住你的身分,大声咆哮无法抹去你的过失,我相信转达的人并未传递错误,我传唤你到院长室是给你自新的机会,不希望你这样的人才因一对迷失而走偏了。」她有很不错的发展空间,值得栽培。 文院长人再好也有脾气,对她的一再顶撞、死不认错,他口气略微严厉,摆明了不信任她的解释。 「院长指的是你女儿吧!」谁有本事颠倒是非,她用膝盖想也晓得。 他脸色为之一仙,不太自然地咳了几声。「他们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可信度比你高。」 「那你怎么不说是源自于你的私心呢!其实你想撮合他们对不对,认为他们才是天造地没的一双,我算什么东西,一个没有靠山的穷学生而已,栖牲我也不会有人开口替我说话……」 「住口,你越来越放肆了,我好声好气地同你规劝,是不想医界失去一个明日之星,你倒是不领情,反过来指贵我居心不良,你……你真是不受教!」他恼羞成怒,重拍桌子。 夏向晚说中他的心事,他确实是为一己之私而偏担女儿,希望女儿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就这么一块心头肉,怎能不为她设想? 只是此事只能放在心里,暗地里推个两把,毕竞院长的名声还是得顾及,不能做得太明显,他要满载荣耀的退休。 「爸!我早就跟你说过她是刁钻的实习生,老以为成绩优秀就目空一切,你偏不信,这会不就见识到了。」再跟她争嘛!争到头破血流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哼! 原本坐在一旁沙发上跷脚的文玉笙起身走近,她一脸得意地扬笑,轻接着父亲的手臂撒娇。 「玉笙……」文院长看向女儿的眼神布满慈爱。 「爸,不知羞耻的学生用不着跟她客气,直接取消她的实习资格好了,让她毕不了业,重修一年,好好反省思过。」敢得罪她就别想太好过。 「这个不好吧!她是相当优异的学生,是我们医院重点培育的新秀,太严格的处罚我怕不妥。」他还得向董事会交代,新血的注入才能带动医院的士气,医生荒是每间医院都存在的问题。 留住好医生是当务之急,实习医生更是未来的希望,一代名医的养成就取决于医院懂不懂善用人才。 「爸在担心什么,优秀的学生到处都是,还怕挖不到好人才吗?更何况,有我在帮你,堂堂美国名校的心脏科医生会不如一个实习医生吗?」文玉笙把自己捧得很高,多了个留美头街,便自视是本科权威。 「这……」他犹豫着,不想毁掉一个好医生。 「别这呀那的,要是这回开了先倒,以后的实习医生跟着仿效,你要怎么管理好一间医院。」她说过会让她后侮莫及,她说到做到。文玉笙眼中闪过一丝阴毒。 耳根子软又宠女儿的文院长被女儿左一句、右一句的煽动,他为难了下便做出决定,「夏同学,你的不当做法难以获得认同,为了端正医院风气,因此你的实习成绩作废……」 「院长,你的处置不当,我提出抗议。」一道深沉的男音蓦地插入。 本来这句话是夏向晚要说的,但是她嘴巴一张尚未发出声音,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闯进院长室,抢先一步抗争。 「你……柳医生,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南部主持一场医学会议?」见到来者,文院长面上一僵,局促难安。 他故意将人调走,怎么又飞回来了? 「院长,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我,你私底下拿个实习生开刀,岂不是有大人欺负小孩的意思,若是传了出去,咱们医院的名声就臭了。」跟他玩两面手法,还真是够神呀! 文院长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是先叫她来问话,把事情真相厘清,别被冤枉了,你也晓得,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我总不能不闻不问。」 「但是我明明听到你处罚她实习成绩不作数,难道是我听错了吗?」柳清羽俊难面容带着亲和微笑,可眼神冷得教人不敢逼视。 「这个……」他尴尬地可呵笑,想着如何回答才令人满意。 「她顶撞院长、不服管教,勾引指导医生,图利自身,她的顽劣行径令医院蒙羞,回学校再教育是她应得的处分。」谁也别想阻拦。 他看向振振有词的文玉笙,冷冷一哼。「文医生,‘我的’女朋友成绩很好,是真材实料,跟喜欢靠关系走后门的你不一样,而且我也不会因为她是我女朋友就在成绩上放水,这就是我跟你们文家人最大的不同。」 「你……」他竟然这么讽刺她,半点面子也不给。 「什么?!她真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她死缠活赖的巴着你?」文院长惊呼,两颗眼珠像见到史前恐龙一般,瞪得快凸出眼。 柳清羽毫不进讳地接着女友,神色柔和地对她一笑。「晚儿,可别怨我回来得晚,我跟一位老先生大打出手才抢到机位,你要给我什么奖赏?」 本来有点气他的,可看他赶得急,一头汗水没来得及擦,心中的埋怨变感动。「你惹出的祸还想要奖赏,你那是什么学妹呀!居然说我痴缠你不放。」 他朗声大笑,一把将她楼紧。「抱歉,我跟她不熟,我爱你这件事干么告诉不相干的外人。」 夏向晚紧绷的心情一松,芙颊一扬灿烂笑花。「我也爱你。」 像是豁出去了,她拉下他的头吻上他双唇,不再掩饰两人浓烈的爱情。她就是爱他怎样,谁也没资格指责。 一旁的文玉笙看得咬牙切击,两眼迸出碎毒的憎恨眸光,射向为爱义无反顾的爱情鸟。 「就算你们是两情相悦也要避嫌,这年头最怕扯上「利益输送」四个字,动辄落人口实,让人质疑其中的公平性…… 「指导医生和实习医生谈恋爱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有直接的利害关系,牵扯上分数的高低,必须有一方退让,以免演变成丑闻。 「……若是真心相爱也不必急于一时,先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彼此合不合适,好的对象不只一个,选对了平步青云……」 文院长状似妥协的劝道,不对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抚两人,把利弊做个分析。 但是他。越说越显得刻意,把好话说尽再来心理战术,言谈之间邃露世人对「师生恋」的观点,暗暗劝人回头,勿泥足深陷。 再来更是把话说白了,若是柳清羽想在医界发光发热,家世和背景不可或缺,穷学生和院长千金,相信聪明人不难选择。 文玉笙不断地居中搅和,一下子强硬,一下子故作弱态,以父亲疼爱女儿的心态左右文院长的判断,让原本关起门就能解决的小事酿成双方争执不下的大事。 最后各退一步,夏向晚小儿科的三个月实习不算数,她必须在其他科别再选一科实习三个月,方可以那分数领取毕业证书。 第十五章 这一点夏向晚并无异议,因为她早就想多学一科别专业,多出三个月正好让她有更充裕的时间准备医生执照考试,她当是住院医生的在职训练。 不过关于指导医生的自荐,不只她有意见,就连柳清羽也持反对态度,他坚持让由资深医生来带领,而非甫回国,什么都尚未上手的新任心脏科医生。 文玉笙在打什么主意,貂然若揭,傻瓜才选定她为指导医生,送羊入虎口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你是什么意思,故意和我唱反调是不是?你怕我欺负她还是虐待她,非得整夭盯着才安心。」有他在身边跟着,她根本没办法暗中动手脚。 柳清羽闲适地倚靠墙边,神色安逸。「我在放假中,想去哪就去哪,无事一身轻的日予真是快活。」 「你是疯了吗?我父亲……院长没准假,是你自已不到门诊看诊。」他居然敢丢下病患不管,把医院当百货公司,每一楼层来回闲晃。 「我有假单,完全按照程序来,是院长故意不受理,当医生以来的生活过得太紧凑了,我想休息休息,放个长假,释放多年来的压力。」医生也是人,需要偶然停下脚步充充电,看看美丽的风景。 不顾旁人的侧目,柳清羽明目张胆地朝女友眨眨眼,摸摸她抱着一堆原文书的小手,不着痕迹地分担她手上重量。 想把亲亲女友当奴才操还得看他同不同意,他现在不是指导医生的身分了,更可以光明正大的接接抱抱。 「那你就去度假呀!大澳地还是帛琉,到亚马逊河探险也行,不要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她快被逼疯了,嫉妒得全身发疼。 以前她是巴不得他夭夭出现她眼前,每分每秒不分开,你依我依地情话纬纬,即使只是四目凝望也开心。 可是现在,她却恨不得他离得越远越好,最好在城市的另一端,他的温柔和深情给的不是她,无微不至的宠爱对象更是别人,教她怎么忍得位不心口发酸! 「我是在度假,花衬衫、休闲裤、夹脚拖鞋,哈着我心爱的小女人。」柳清羽朝女友抛着飞吻,十足十恋爱中的男人。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熬不过女儿要求的院长带头违背规定,将晚儿交给文玉笙去带,资浅的她根本是菜鸟医生,还没带人的资格。 固此,他也出奇招,抵制院长的简私,他递出辞职信,不屑受槛用特权的上位者管理。 于是惊动了董事会,全力挽回,并派出相交甚深的同窗好友劝说。 最后他自请留职停薪,与女友同进退,看管理阶层怎么待她,他便怎么回敬,去留问题留待三个月后再说。 所以院长急了,文玉笙也直跳脚,他们关心的不是晚儿的实习分数,而是他柳清羽想和他们对抗多久,小儿科门诊不能停,一停就招来民怨,即便院长一度请来以前学生代打,那些病患家属仍然不满意,已经有不少人投书要搬换院长。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的客厅。」他就不能收敛点,非要气死她吗? 柳清羽温地露击一笑。「我知道呀!你看我有档你的路吗?你前面的路宽故得很。」他只不过在显眼的地方等着接女友下班,反正他整天没事可做,顺便陪女友去巡房,在一旁看她换药、打点滴、插管、导尿…… 当然,他好歹是主治医生,看到自称医术精堪的文医生开错药、诊断错误,他会好心地提醒病人,免得误诊。 成人门诊和小儿科门诊大同小异,差别在年纪和大小而已,他只稍看一眼便能看出症状。 「噗嗤!」夏向晚忍不住笑出声,在两道愤怒目光射过来前先捂嘴。 他好逗,气得文医生牙痒痒又拿他没搬。 「你笑什么,我要你编写的医学年监你弄了没?我不像你上一个指导医生那么不公正,被你的孤嵋迷倒,故意放水,你要是敢偷懒……」她就有藉口整得她生不如死。 「文医生,你要的医学年鉴。」夏向晚二话不说把重得要死的编撰文稿往她手上一放。 「你做好了?」她讶然,眼角微微一抽。 「是呀!有柳医生的从旁协助,编排的工作变得很轻松,我们花几个晚上就完成了。」其实她在睡觉,事情有人代劳。 「他晚上在你家?」文玉笙脸色一变,整张脸瞬间阴沉。 夏向晚一脸纳问的回道:「他本来就住在我那儿呀!虽然房间小了一点,勉强挤一挤还是睡得下。」 而她原本的单人床改成双人床,他买的,衣柜加大,全新的,他买的,两张电脑桌、一组新沙发、最新的苹果电脑两台,还有花梨木餐桌,也是他买的。 她唯一的功用是享受,把他买的全当成是她的,另外每个月该付给堂哥的房租也改由他支付,她的一万元津贴是零用钱,由她自行支配。 所以她省很大,日常用品男友付钱,三餐伙食男友打点,她上下班搭着男友的车,连内衣裤都是男友买来送她,她不收不行,因为那是他的「福利」。 「什么,你们同居?!」他……他们竞然已经住在一起了。 「我有赶他走,可他不走呀!明明他的样品屋比我租屋大了好几倍,既豪华又气派,在里头溜冰都不成问题。」她不肯搬,所以他搬过来。 夏向晚不愿搬到豪宅的理由只有一个,她嫌他的房子太大,半夜会有回音,她口渴想倒杯水喝还得走下楼,距离太、遥、远,她走来走去走累了就没法看书。 而且打扫起来也很麻烦,她和他都是很忙的人,他又不喜欢找家事清洁公司的人代劳,所以还是住她那儿方便。 「什么样品屋!老婆,是我勤于整理,维持一贯干净,桌椅茶几一尘不染。」窗明几净,是居住的最高品质。 就是这一句「老婆」最教文玉笙受不了,柳清羽就像要折磨她似的,左一句老婆、右一句老婆,喊得很刻意,用意在刺激她。 一个誓言不婚的男人老把「老婆」挂在嘴边,对爱慕他的女人何其残忍,不仅要容忍两人不时上演的亲热戏,还得接受刚心般的魔音穿脑。 文玉笙不晓得自己能忍耐到几时,得不到的男人不停地对另一个女人示爱,视她为无形,嫉妒成狂的心几乎磨出血丝。 「喂!不要乱叫,谁是你老婆,我还是单身,请喊我夏医生。」「夏医生」代表专业,她身上的医生袍是身分的象征。 听到「单身」两字,柳清羽的眉头不自觉地拢成小山。「老婆,你是有男友的人,不宜用单身,这年头的狼越来越多了。」 他恶狠狠地瞪向某个麻醉师,因为他是男的,单身,二十八岁,长相尚可,两眼发亮地盯着他的女人,意图明显。 「没结婚都是单身,你是我的男朋友,不是老公,我们都有其他的选择……」十年太长了,她怕他等不了。 「老婆,你想要我吻你吻得喘不过气来吗?」他声音压沉,仿佛绷紧的弦。 想起他令人全身虚软的热吻,夏向晚排红了面颊,羞叔地别过头,不理人。 「你们到底够了没,你来我往的在我面前晒恩爱,当我不存在是不是?」文玉笙恨恨地大吼,怒视令她无法平静的两人。 他们凭什么伤害她!她不信以自已的姿色和条件,会有她得不到的男人。 如果有个人不在了…… 「看不顺眼尽管走开,反正你的门诊门可罗雀,也没几人敢让你看诊,你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多看多学习,反省自己为什么医术差。」病患快被她得罪光了。 柳清羽说出地的难堪处,新来的医生本来就比较吃亏,没人肯当白老鼠拿健康开玩笑,除非逼不得已。 加上文玉笙本身又心高气傲,拉不下身段和病患打成一片,看病像在施舍,口气据傲,还曾嫌某位妇人有孤臭,要她先动手术解决孤臭问题再来看诊。 医生机车、耍大牌,病患自然不上门,口耳相传下,她的门诊更是小猫两、三只,寥寥可数。 「你……你……走着瞧!」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看轻她。 文玉笙被气走了,三寸高的鞋跟踩得叩叩作响,她走回空无一人的诊间。 「帅呀!柳医生,你这招气死人不偿命的招数再多用几回,文大小姐准会放弃你这条肥鱼。」一张清妍的面容从职能治疗室的门后探出,朝他竖起拇指。 「多谢赞美,我还在努力中。」他回以挥手,报答热情的观众。 周菁菁左看右瞧,小心翼翼地移动双脚。「夏小晚,你男朋友很赞耶!你要打条铁链锁住他,别让他跑了。」 「神经兮兮的,你在干什么?开小差怕人逮到呀!」缩头缩尾的,活似闯空门的小偷。 她摆着手,不敢大声喔衰。「不想被文大小姐撞见呀!我怕一人犯罪,株连九族,要是她知晓我是你高中同学兼死党,说不定连我也遭殃了。」 「你想多了,她不会有空闲对付无关紧要的人,不过我要谢谢你,上回特意通知我院长召见晚儿的事。」他才能及时赶回来,阻止女友遭人欺凌。 「没什么啦!自个儿好朋友不挺要挺谁,只要你们结婚的时候不要忘了包个大礼给我就好。」 闻言,他神色复杂地垂目,听到有关婚姻的话题,倒是设想像中难以接受。 但是夏向晚可就有意见了。 「谁说我们要结婚了,再等十年看看,也许你就能喝杯喜酒了,原则上我不打算太早婚。」 「不会吧!夏小晚,你居然是不婚族,要是你怀孕了呢?你的小孩会变成私生子。」她不是危言耸听,未婚妈妈照顾小孩很辛苦。 私生子?柳清羽蓦地一震。 「没那么倒霉吧!我当妈的兴趣不高,等你生了小孩再借我玩,我尝现成的乾妈。」生孩子很痛,她再琢磨琢磨。 「好呀!如果你和柳医生那时候还在一起的话,多个人帮我养孩子也不错。」认千爹、乾妈,省奶粉钱。 「什么叫还在一起?这么不看好我们呀!」讨打。 周菁菁笑着躲避她的粉拳。「少了婚姻的保障,再浓的爱也只是外人,万一你哪夭出了意外,他根本不能替你签署任何急救文件,因为你们不是夫妻。」 她有感而发的话像籽块一样重,深深地沉入柳清羽心底。 最亲密的外人。他脑海中莫名地浮现这句令他几乎室息的字眼。 「夏向晚,你还赖在外面千什么,还不进来整理病历表。」打开诊间的门,文玉笙火大地一吼。 「喔!来了。」她吐了吐舌,做了个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 「喂!你够了吸!别再跟了,这里是太平间,你再跟就太过分了,也是对亡者和家属的不尊重。」 一位车祸的伤患因为心脏破裂导致大出血,是以一送到医院便由心脏科医生接手,藉由开心手术进行大规模修补,以期救回宝贵的生命。 可惜在历经两个多小时的手术后,还是不治死亡。 不知是内疚医术不佳,或是头一回面对被自己医死的病人,向来骄纵如女王的文玉笙竟然破天荒地向死者家属提出要求,希望能伴大体到地下室。 第十六章 不用说,实习医生夏向晚也得在一旁跟着,家属和医生共四人进入阴冷的太手间。 而柳清羽被档在门外,理由是人死为大,不该遭到人为骚扰和对遗体的不敬。 身为医生,柳清羽见过太多的死亡,所以他尊重亡者的死后尊严,毕竟没人希望死了以后还将满身疮瘦的可饰模样供人观看。 一开始,他尚神色佣懒地待靠门边的长墙等待,毕竞还有死者家属在内,并非单独相处,他想文玉笙不至于敢明目张胆伤害女友。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开始觉得有异。不对劲,按理说医生早该出来了,没理由逗留将近一小时。 「晚儿呢?为什么她不在这里?」街进太平问的柳清羽四处张望,竞见不到情人的身影。 抬头猫他一眼,拿着小镜子补口红的文玉笙漫不经心的说,「她不是出去了,你到这儿找人是不是有点可笑。」 「快说她在哪里,别逼我动手,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不可能没看到她。」他语珠如冰,穿透过她每一寸肌肤,寒冽透骨。 「你问我,我问谁,脚长在她身上,她爱去哪就去哪,我管得着吗?」向她要人,还不如直接去找阎罗王。 太平间的温度本来就低,再面对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男人,文玉笙下意识搓搓发凉的手臂。 柳清羽倏地打掉她的小镜子,脸色阴惊地拽住她手臂。「我再问一遥,你把晚儿藏在什么地方?」 「你……你想千什么?快放开我,你捉痛我了……」看着他冷厉眼神,她才有怕的感觉,嘴唇微颤了一下。 「文玉笙,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破倒。」他手劲加重,几乎要掐断她手骨。 「……不知道,你在死人堆里找一找,说不定可以找到装死的她。」她吃痛地泛起泪光,发狠地朝他大吼。 柳清羽突然甩开她,真如她所书的翻开每一块履盖尸体的白布,一一检视。 太平间里共有七具遗体,包含刚刚过世的车祸伤患,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他们一个个死寂,脸呈现灰白,全身僵硬如石。 「文玉笙—你真要我动手吗?」他怒极,头一回有了杀人的冲动。 像是笃定他不会动粗似的,她揉着发疼的手,神态高傲的冷哼一声。「她有什么好的?我堂堂留美的院长千金会比不上她!她没资格,只有我才配得上你,我比她更适合你。」 「文、玉、笙—」他扬起手,意欲打醒死不悔改的大小姐。 诺大的空间扬散着一股腐败的尸臭味,四周的空气低得让人一寒,除了机器运转的轰隆回音,可以说静得宛如坟场。 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文玉笙根本不在乎谁会受到伤害,她只在意自己,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中心,每个人都该烧着她转。 此时的她一脸得意地扬笑,仿佛是胜券在握的女王,高高在上的等群臣膜拜,她相信只要坚持到最后,胜利的果实还是会落在她手中。 「先……先生,你要不要看一下那边的冰柜,我刚才好像看到她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一道明显哭哑的声音诵诵的扬起。 守在死者身边的家属小声地告知。 「呸!你什么东西呀!管好你家的死人少插手别人的闲事,是嫌家里死的人太少吗?」一被人点破,文玉笙心慌地破口大骂。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居然诅咒别人家中多摆两口棺……」什么医生嘛! 根本是缺心少肺的坏庸医。 没理会不相干的人,文玉笙匆匆忙忙赶到柳清羽面前,双臂打直,阻止他拉开上下两排的冰柜。 「让开。」 「不让,我死也不让,看你能拿我怎么办……」哼!她就是不许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除了她,其他女人都该死。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后,文玉笙白嫩脸颊多出深红的指印。 「你……你打我……」 柳清羽连回答都觉多余,用才推开她,面色冷唆地屏着气,伸手拉出温度低得教人受不了的冰柜,心中暗暗祈祷不是他心爱的小女人。 可他比谁都清楚,翻遥整个太平间仍找不到他要的人,除非人会平空消失,否则唯一的可能性也只剩下这里。 果然,他的恐惧成真了,柜里毫无血色的冰凉人儿就是他的晚儿。 「不准你把人带走,快把她放回去,我要她死,死得一千二净……你是我的,她不能抢……」她要她死。 文玉笙疯了似的扑过来,十根手指如老虎的利爪,拚命想抢回因低温陷入昏迷的夏向晚,不让她有恢复正常体温机会。 但是抱着女友冰冷躯体的柳清羽太愤怒了,他没法控制自己,左脚一抬朝她胸口瑞下去,瑞得她滚地好几圈。 「回……回来……不许走……她得死……我要她死……你给我回来……」不可以……不可以功亏一姜,她的计划十分完美。 伸直手臂在地上爬行,文玉笙仍不死心地想阻拦,可她痛得起不了身,一手捂胸发出微弱的声音,视线模糊地望着逐渐走远的背影。 另一方面,柳清羽则是脚步急促,一张清逸俊颜不比怀中人儿好到哪去,青白相错。 「怎么了?你千么在走廊上跑……天呐!是小晚,她的脸为什么会白得像死人……」看到他慌忙奔跑的周菁菁趋近一看,当下倒抽一口气,跟着一起跑。 「给我一张病床,我要施行cpr,另外,温水袋全拿来……」她不能有事,他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等一下,柳医生,有血,小晚的后脑有出血现象。」好像越流越多了。 柳清羽心口一紧,他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表现出医生的专业,他伸手检查女友头发履盖下的出血处。「把手术室清出来。」 他迅速地做出判断。 「什么,有严重到要开刀吗?」拜托,别吓她,小晚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无事。 「她的头部有六公分左右的撕裂伤,我目前摸到的位置有肿块,我担心颅内出血。」她不能等,一旦体温低,容易导致休克及心跳停止。 「还是先照x光片,也许只是头皮表层撞伤而已。」看他脸色难看得像天快要塌下来,害地也紧张到手心胃汗。 「来不及了,先送手术室再说,照电脑断层确定出血处。」他在和时间赛跑,一分一秒都不能停顿。 「可是手术室没医生呀!现在临对调人恐怕有问题。」开脑是大手术,需要专业医生执刀。 「我就是医生。」 「你?」他在开玩笑吧!小儿科医生不是什么伤都能医治。 「我有脑神经外科医生执照。」他换上无菌衣,准备洗手。 「咦?」他是脑神经外科医生…… 夏向晚的情况十分紧急,她颅内蜘蛛膜网破裂出血不止,困在冷冻柜的因素,使血红素由于低温而凝结,形成铜板大小的血块,压迫输送氧气的血管。 在太平间时,文玉笙为了让她更快失去知觉,因此朝她预动脉注射大量麻醉药剂,她很快地陷入昏迷,无法做出任何挣扎。 以一个女人的力气,着实搬不动差不多重量的重物,一方面想尽快将人塞入冰柜,一方面又得防范另一头的死者家属发觉,因此她使劲地托高情敌沉重的躯体。 在拉推的动作中,夏向晚的头部狠狠撞到柜角,金属制的尖角十分坚硬,硬是撞出一个缺口。 不过因为温度过低的关系,所以她的血流得很慢,否则困在冰柜的她早已失血过多而告别人世。 只是一回到室温,凝结的血液又开始流动,所以很快地染红身下的被褥。 许久未动开脑手术的柳清羽凭着过人医术,用了五个多小时清出淤血,缝合血管,他一针一线独力完成迫在眉梢的抢救行动,之后神色异常疲惫地走出手术室。 但他没科到另一个意外等着他。 「清羽,我可以和你谈一谈吗?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是你?」 一个发鬓斑白的男人对着他苦笑。「连声爸爸也不肯喊了吗?我们真伤你这么深。」他的儿子长大了,也变得冷摸。 柳清羽神色摸然地回了一句,「找我有事?」 眉宇间有七分神似的柳父艰涩地开口,「你母亲住院了—」 没等父亲说完,他不耐烦地打断,「不是早就住在疗养院了吗?没必要特别通知我。」 母亲自从和父亲闹翻了以后,便活在被害的妄想中,导致精神衰弱,常常摔东西,有自残倾向,因此被选进医院接受治疗。 后来情况稍有好转,便转进一间私人疗养院,并且和照顾她、小她十岁的医生发生感情,两人大大方方的交往,不畏流言。 「是林巴癌,已经扩散了,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柳父沉痛地说,脸上有着对妻子的不舍。 「什么,她罹癌?!」柳清羽蓦地抬起头,眼露难以置信。 「发现时已是第三期了,可是她不肯化疗,说掉头发会很丑,所以……」他说不下去,语带便咽。 妻子最爱漂亮,一根头发乱了也会发脾气,非要梳得整齐服贴才肯出门。 柳清羽喉头干涩的问:「她目前在哪里?」 「在你们医院的安宁病房,我刚帮她力了住院手续。」只要她住得舒适,他别无所求。 「什么时候发现罹癌?」他吸了口气,忍住内心的激动。 「半年前。」 「为什么没告诉我?治疗得当还是有机会的。」他的母亲……快死了。 柳父眼眶泛红,偷偷以手背拭泪。「她也瞒着我,我是见她脸色不对,越来越消瘦才逼问赖医生。」 赖朝宗,身心科医生,他妻子的情人。 「那你知道多久了?」他们不是没往来吗?怎会去探视她? 直到这一刻,他还是没法接受母亲罹癌的事实。 他痛恨父母,憎恶他们相爱却不好好守到底的婚姻,两人的恶语相向让他不敢去爱,不相信婚姻的长久。 可他从设想过生离死别,至少不是这么早。 「大概两个月了,她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先将心力放在她身上,说服她接受治疗。」那个女人呀!总是顽固得不听劝。 「为何是你送她来,不是那个人?」形同陌路的夫妻还有什么道义责任。 闻言,柳父笑得满足。「因为我才是她的丈夫呀!在婚姻的保障下,不管要签署任何文件,我是那个最有资格的人。」 「我以为你不爱她了。」他涩然道。 柳父呵呵笑着,腼腆得像个小男孩。「我一直深爱着她,自始里终没变过。」 他一听,震撼无比。「可你先有外遇……」 「不是这样的,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在你之后你母亲还怀过孕,但是小孩没生下来,流产了……」 那一天妻子因下体出血而大惊失色,忙着打电话向他求援,但他当时刚坐上飞机飞往南部由差,妻子一急,赶忙出门要去看医生,却失足从楼梯滚落,孩子也没了。 从此她便开始怪池,也怪自已,认为是他们的错,孩子才流掉。 「……后来我才明白,她因失去孩子而得到忧郁症,但是不知情的我只想逃进她的歇斯底里,秋秘书不是我的情妇,她是我酒后乱性的一夜侍对象。」 终章 谁知就那么一次,她怀孕了,而且坚持不肯堕胎,为了负起男人的责任,他才租了间房子让她安心待产。 哪晓得妻子不知从何知道此事,找上!门来大吵大闹,他内疚而恼羞成怒,大发雷霆地骂她不懂事。 从那时起,夫妻关系每况愈下,只要一碰面就吵架,固此他索性跟外面的女人在一起。 如果不爱她,他何必拖着不离婚,他只是在逃避,结果却逼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所以你还爱着妈?」惊讶写在脸上,柳清羽不敢相信事实的真相竞是如此。 「是的,我爱她,所以她人生的最后一段路我要陪着她,用我丈夫的身分。」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没有人可以剥夺他的权利。 「你后悔和她结婚吗?」 柳父眼神深幽地望向安宁病房的方向。「当然不后悔,错误的不是婚姻本身,是我,是我不够成熟、不够体谅,是我们忘了珍惜彼此,以为爱不需要经营。」 「爸,你觉得幸福吗?」绕了一大圈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这样的迁回波折真能不生怨慰? 「等活到我这岁数,你就会明了,能和所爱的人相守到老就是幸福。」说完,他重重地拍拍儿子肩磅,转身想回安宁病房陪伴癌末的妻子。 望着父亲询凄的背影,柳清羽眼服一热。「爸,晚一点我再去看你和妈。」 柳父欣慰的举手一挥,没回过头多看一眼,急着回到妻子身边。 「这就是爱吗?」 柳清羽沉吟了许久,让自已对婚姻的恐惧沉淀下来。父亲今日的一席话像碎天巨斧,狠狠地关开他筑起的心墙,释放出张牙舞爪的阴暗巨兽。 能和所爱的人相守到老就是幸福,无憾的爱便是成为心爱之人的伴侣,用一生守护,不论痛苦或欢乐。 晚儿…… 他倏地起身,脚步极快地来到心之所系的人儿面前,厚实大掌颤抖地捧起莹白小手,轻轻的、十分珍爱的握住,眼眶的泪滴落。 幸好来得及,她没事了,还有呼吸,起伙和缓的胸口是她活着的证据。 感谢老天!柳清羽在心里感恩,老天爷没收走他的幸福,将他的爱送回他的怀由于柳清羽医术精湛又抢救得宜,夏向晚在加护病房待了一天一夜的观察后,即转入个人病房。 「怎……怎么了,下雨了吗?」手上湿湿的,有水意。 望着缓缓睁开的水亮眸子,他满心感动地笑了。「是顽皮的雨精灵飞进屋来,叫醒爱睡觉的小懒虫。」 绝不承认自己看她尚未醒来,关己则乱,心急得求老天赶紧让这磨人的小东西清醒而眼泛泪光。 「人家哪有睡懒觉,我是……哎哟!好疼,我的头……」这是什么,头上怎会有纱布? 「小心,别碰,你动过手术。」他飞快地压住她的手,不让她碰触到伤口。 「动手术?」她一脸迷惑。 他无限宠爱地抚抚她尚未恢复气色的脸庞。「你忘了发生什么事吗?」 夏向晚想了下,蓦地睁大眼。「啊!文医生朝我脖子注射针筒,天呐!好痛!我还来不及问她干么替我打针,人就昏过去了。」 他眼神微阴,脸上笑容一敛。「她不会有机会再拿起任何一件医疗器具。」 「我怎么了?」她只记得耳边有一阵很讨厌的笑声,然后眼前一黑。 「没什么,跌倒撞到头,我替你开的刀。」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不让她想起惊心的一幕。 「什么?你替我开刀……等等,清羽,你是不是哭过了?眼睛有点红……」他在替她担心吗?忧虑得无法放心。 柳清羽笑着否认,「是眼睛连了沙子。」 她轻哼一声,手指无力地画过他脸颊。「好烂的藉口,关心就关心嘛!有什么好说不出口。」 「是呀!我真的很怕失去你,在乎术台上的你……」他眼涩地用力一眨,眨回可疑水光。「我爱你,晚儿,我希望你知道,这世上若少了你,我活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不是要求婚了吧?」她突然不解风倍的冒出一句,还满脸惊惧的模样。 他一征,闷闷地笑出声。「如果我说我们结婚吧!你会不会跳起来逃走?」 「会。」她大声的回答。 他笑得更大声。「可是我想娶你当老婆,怎么办?」 「再等十年。」老话一句。 「等不了。」 她苦恼地咬唇。「但我不想太早结婚耶!谁晓得你到时候一个心血来潮会不会想闹出一条人命来玩,那我的医生执照不就别考了?」 他霍地黑眸一亮,对「婚姻」的反感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期待。他和她的孩子,最好是一个像她的女儿,他们一家三口和乐教触,他陪着女儿玩飞盘…… 「夏向晚医生,请你嫁给我吧!我对你的感情深似咱们老家那条溪流,澎湃地庵过大片农田,我会把我所有的钱都交给你,你会是最富有的人……」 一大束俗到爆,至少上千枝刚从花田剪下的玫瑰花,红得艳丽,红得娇美,红得刺眼,花辫上还带着些许露珠。 打不死的小强许礼仁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示爱,把场面弄得相当盛大,还请来小提琴师伴奏,引来不少侧目的眼光。 自从被打断鼻梁后,他便深深觉得家里有个医生的重要性,加上奶奶又老在耳边唠叨小晚有多好、有多乖,小晚若是她的孙媳妇该有多快活,听着听着,他也认为娶妻当娶夏小晚。 毕竞两人有过儿时情缘,他还暗恋过她几年,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凑成一对刚刚好。 「哇!他叉来了呀!这回是摆什么阵仗,够不够瞧?!日子过得太苦闷了,来点调剂也不错。 夏向晚没好气地横了好友一眼。「你少凑热闹成不成,我被他搞得都一个头两个大,快要到精神科报到了。」 「嘿!我是替你高兴,一当上医生就身价百倍,一群男人排队捧着鲜花向你求婚。」让她也想嫁人。 不久前,文院长被董事会罢黔了,因为他徇私不公、纵女行凶,连医师公会也要求他提出检讨报告书。 即使女儿行为失当,差点害死一条人命,疼女儿的他还是在离职前和柳清羽达成一项协议,他收回对夏向晚实习分数取消的惩罚,让她顺利毕业,而他们不向他女儿提起告诉。 之后夏向晚也不负众望的考取医生执照,目前是住院医生,收入也三级跳,不再是苦哈哈的穷学生。 比较令人跌破眼镜的是,柳清羽替女友动开脑手术一事惊动医院高层,因此破夭荒地由小儿科医生升格为脑神经外科主任。 至于文玉笙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少了院长千金的光环,她做什么都不顺,四处碰壁,向来吹捧她的人跑得一个也不剩,门诊人数挂零,在这种情况下,董事会请她走人。 「我看你是幸灾乐祸,巴不得我被花海淹没。」她说得很无奈,完全拿越挂越勇的许礼仁没搬。 周菁菁假意惊讶。「哎呀!被你看出来了,那真是不好意思,许大财主这毒大阵仗,你家那口子没意见吗?」 她翻了翻白眼,超想叹气。「他每天在我面前翻黄历,你说他在不在意。」 和他那票朋友混熟了才知道,他是誓言不婚的不婚族,她还暗喜了一下,不用被逼婚,谁晓得他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线,居然动不动问她几时结婚好,他挑了几个好日子。 「呵,太好笑了,他也有今日呀!真是报应……啊!许白马走过来,他手上那颗亮晃晃的东西是钻戒吧?」好大呀!至少有七克拉,闪得她眼睛睁不开。 在周菁菁赞叹不已的当下,一身白西装的许礼仁走上前,当场下跪。 「嫁给我,我给你万贯家财,给你华宅名车,还有你家山坡地的地契。」 「地契?」本来想走开的夏向晚一顿足,看着跪着的男人。 「我奶奶说不用你花钱买回,当是我家给你家的聘金。」反正那块地留着也没用,奶奶不许他卖。 「听起来似乎不错……」值得考虑。 「听起来不错,你心动了吗?夏医生。」一道温醇冷音忽地从她背后扬起。 「呃!柳……柳医生。」她心虚地一缩颈。 「那块山坡地多少钱?」 「……一千五百万。」她愣了下才回答。 「好,我买,你可以跟我去登记了。」醋劲大发的柳清羽拉起女友的手,打算强迫她就范。 「啊!等一下,不能登记,那块地……」当年的市价是一千五百万,如今翻涨了三倍。 来不及说出口的夏向晚被拖着走,她脑子里想着该怎么说服他暂缓婚事,因为她真的不想结婚嘛!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