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的背叛》 楔子 一个古老的传说在皇宫被视为秘密—— 双生子将为王朝带来灾难。当国王跟皇后选择了双生姐妹之一,等同放弃了另一个人。从小安静寡言的公主(黑天鹅)就活在她美丽善良的妹妹背後,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对外,黑天鹅是不存在的。 黑天鹅越来越高傲、越来越拒人於千里之外。常白天鹅穿上洁白飘逸的衣裳,她有穿上纯黑惹火的洋装;当白天鹅的自然纯美吸引众人的目光,她会细细描绘眼线、淡淡刷上腮红;当白天鹅得到父王、母後的珍宠,城堡里就会传出「某人」又坏脾气的摔坏一室珍藏的谣言。 其实,她做的,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完全不同、也应该得到尊重的一个人。 一日,常巫师前来跟白天鹅求婚遭拒,而後又落下诅咒在白天鹅身上,导致白天鹅必须活在森林之後,一切都改变了——在皇室默许下,黑天鹅取代了白天鹅的地位。 然而,黑天鹅无论在外形举止上如何叛逆,都无法改变她其实是个良善、疼惜妹妹的女孩,她其实很想保护她唯一的妹妹,所以她每天晚上都会来到森林,偷偷观察白天鹅的生活可好,但这却让她发现了一 个事实—— 那个让善良开朗的妹妹爱上的王子,其实是邪恶巫师的化身。 为了保护妹妹,黑天鹅假扮白天鹅取得巫师的定情物,然而她却不知道,这将导致白天鹅的死亡……以及,巫师的报复…… 第一章 「我可能有点耳背,听不清楚你刚刚说了什麽,麻烦你再仔细地重复一遍。」冷峻的男音将「仔细」两个字说得又重又沉,语气冷得仿佛像千年寒冰,令人为之颤栗,不自觉的由骨子里发寒,遍体生惧。 但这股气势对头发斑白的老者而言却是不痛不痒,他丝毫不受影响地垂目品茗,沉穆淡定的闻着茶香,神情半是惬意,半是陶然。 同时,那个拿着另一只绣雀啄牡丹图样瓷杯的男人,有着一张冷硬俊颜。浓眉飞扬如剑, 双墨黑瞳眸有如深潭,鼻梁挺直似山脊,两片唇瓣薄且有型,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凡傲气。 他看起来年约三十,长相不俗,表现出的气度与神态皆散发着王者气势,哪怕是一颦眉、一抬眸,都给人强悍难驯的霸道压迫感。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刀削似的脸庞上是不甘被掌控的不悦神情,一如来自地狱的阎君,黑暗是唯一能代表他的色彩。 「我相信你听得很明白了,用不着我多做赘言。你没听错,我就是那个意思。」老者道。他所下的决定谁也不能更改,包括他的外孙。 「理由。」男人说,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你跟我要理由?」老者眉一蹙,脸上深浅不一的皱纹被牵动,微露不快。「我要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不问缘由,只求结果。」他的眼中没有感情,只有无尽的冷漠。 「你要的结果是什麽?」男人的眸色一 沉,像是火山底淬链千年的黑曜石。 老者闻言扬唇一笑,恣意地啜了一香茗後道: 「我要日月船运成为全球最大的船运公司,独揽北半球船运,甚至超越欧美。」 「这是你的日标?」男人冷笑,笑意却不达眼中。 「也是你心中的期望,不是吗?」老者反问。他不过推波助澜,顺手推了外孙一把。 「我的确有这样的野心,也想独霸北半球的海运事业,可这并不需要用我的婚姻去获得。」日月般运已是亚洲地区最大的船运公司,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便可成为海上霸主,独领风骚。 「这是条最有效率的捷径,能省去你不少时间,而且更不费力。」春阳船运虽然只是一间规模中等的公司,但却占了一条极重要的航线,若是能藉由商业联荆得到这条航线,对日月船运跃升至龙头地位将有很大的帮助。 「即使如此也不一定要她,白家不只这一个女儿,」他想要的,是另一个纯净如天使的自家小公主。 和老者说话的男人,是人称「冷而魔狮」的湛问天,他有着钢铁股的意志,从小就被外公丁胜风以斯巴达的军事教育教养成人,因此塑造了他独裁无情、有仇必报的铁血性格。 他不懂情,也不屑所谓的爱,在他的世界中只有掠夺,对於自己看上眼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绝不容许落入他人手中。 目前唯一引起他兴趣的女人,是春阳船运负责人白景天的麽女白萦玥,她的天真善良以及令人无法抗拒的热情使他深受吸引,她就像照进闇黑世界的一抹光亮,让蝥伏地底的魔兽蠢蠢欲动。 思及那个甜美可人的倩影,湛问天的眼中浮现狩猎的光芒。 「白家是不只白萦曼一个女儿,可是只有她能掌握大权,她的聪明才智会是你事业的助力。」老者相信自己的眼光,白萦曼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湛问天冷哼一声。「凭我的本事,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春阳船运吗?白萦曼再能干也不过是个女人,她能成多大的气候?」何况只要他想,一切事情会尽在他的掌握中,没有什麽是他应付不了的。 「别小看白家大小姐,她的骄傲不在你之下,为了保住春阳船运,她或许会不惜背水一战,你想从她手中拿下实权可不容易。」丁胜风用看好戏的眼神睨着不可一世的外孙,嘴角微扬讽笑。 「你觉得我做不到?」湛问天目光一凛,闪动慑人锋芒。 「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既然有近路可行,又何必舍近求远,绕个大圈给自己找麻烦?」丁胜风当然知道外孙的想法,但白萦玥太软弱了,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一点用处也没有,她只能养在温室里,当朵不受风吹雨打的娇花。 日月船运要的是挺得住风浪的人,能不畏强风暴雨昂然挺立,则使船倾帆破亦能处变不惊,面不改色地迎战险恶海洋,若是让娇贵的小花进门,只是多个麻烦的累赘。 「我只中意白家小女儿。」湛问天直言道。 「她是长得很漂亮,人见人爱,像朵不染凡尘的小白花,只可惜她太单纯了,没办法适应我们的世界。问天,别被一时的心动给蒙蔽,你应该很清楚她对你毫无助益,还有可能会拖累你,娶了她,对你反而不利,再说人家似乎也不愿意嫁给你。」他相信外孙是聪明人,不会不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 湛问天冷眼一眯。「我自有解决之道,不劳外公你忧心。」 「解决?」丁胜风眉一扬,表情不以为然。「你是指用硬碰硬的方式逼迫白家大小姐让步,放出收购的风声使春阳船运股票下跌,又阻止银行拨款融资,导致对方发不出员工薪水?」 闻言,湛问天并无半点愧疚,反而挑眉讥讽。「这些难道不是你老人家教给我的为商之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不过藉此警告她们该识相点而已。」 「没错,你用的确实是商场惯有的伎俩,可是你忘了一件事,你面对的是棘手的对手,当你用尽心机对付她时,她何尝不是绞尽脑汁地要还以颜色?你一日不放手,她便一日不甘休,最後受利的人又会是谁?」浪费不必要的资源在无谓的事物上,他可不记得自己当初是这麽教他的。 对他来说得到白萦玥与成为海运龙头是田回事,他可以因为娶了白萦玥而帮忙春阳船运度过难关,同样也可以因为白家拒绝将白萦玥嫁给他而打击春阳船运。「我有分寸,晓得自己在做什麽——」 没让他说下去,丁胜风眯眼冷斥,「像你父亲一样懂分寸?把我女儿拐到山上当农妇,自以为能给她一世温饱,却害得她断了一条腿,最後甚至害死她?」 丁胜风的话像根尖锐的刺,狠狠插入湛问天心窝,他冷下脸道: 「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多年来,由於湛问天的出身,这对祖孙表面看似平和,暗地里其实波涛汹涌,过招无数,谁都不愿屈居下风,个中纠葛也是说来话长。 丁胜风年轻时相当风流,拥有四房娇妻仍不知足,依然在外寻花问柳,镇日周旋在脂粉堆中乐不思蜀。 可也许是报应吧,终其一生,尝遍百花的他只有一名独生女,名唤丁岚月,是他元配妻子所出,此外再无其他子嗣。 人家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句话套在丁胜风身上一点也不夸张,他对掌上明珠的疼爱没人比得上,只要女儿想要的东西,他都无所不用其极地弄到手,送到她面前。 不过他的父爱太具占有欲,丁岚月从小到大从没一个人落单过。不论是上学或外出一定有专人接送,陪在她的身边。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必须先经过身家调查,若是丁胜风不点头的人选便无法接近她。 因此丁岚月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像只关在笼里的金丝雀,空有翅膀却无法飞翔,只能孤单的望着头顶天空,想像翱翔的快乐。 然而人心是关不住的,住一次偶然的机会里,高不可攀的丁大小姐遇见来自乡下的穷小子,纵使两人的身分差距悬殊,仍然挡不住爱情的魅力,於是他们相爱了。 得知此事的丁胜风震怒不已,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被玷辱了,分外痛恨那个瞻敢追求他女儿的臭小子,便发狠地叫人痛揍女儿的恋人一顿,并打断其双腿,想让对方再也不能接近女儿。 事情若到此告一段落,就不会有湛问天的出世,偏偏後续发展并非如此。 丁胜风防得再严密,仍守不住女儿奔向情人的心,某个夜里,丁岚月在奶妈的帮助下和心上人私奔了。 穷小子和富家女无处可逃,最後只好躲进深山里种果树,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至少三餐不虞匮乏,勉强能过活。 有爱情为动力,夫妻俩倒也过得顺心,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山林田野间常可见鹣蝶情深的身影相依偎,丁岚月也怀上两人的爱情结晶。 可惜靠山吃饭不是件简单的事,一次台风过後的土石流毁了两人多年的努力,种植果树的土地被淹埋了,房子不见了,被倾倒的树木压在底下的丁岚月失去了一条腿。 一夕间,风云变色,两人顿时面临现实的艰苦。 生活陷入瓶头後,原先一同打拚的妻子已不良於行,有骨气的穷小子再不愿也只能回头去找岳父丁胜风谈判。他用岳父对妻子的父女之情,为妻儿换回丁家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为岳父所不容的他,在对妻子承诺有朝一日会成功回来接他们母子俩後便毅然离去。 数年後,致力研究水果改良的穷小子成功培育了许多新品种,成为受人景仰的水果大王,意气风发的他履行承诺回到丁家欲接回妻儿,怎知妻子由於被父亲形同软禁而郁郁寡欢,在无法和丈夫相守及与儿子相见的折磨下,她不出两年便病死了。 穷小子万般懊悔,恨自己不该舍下妻儿独自奋斗,因为就算吃苦好歹也是一家团聚,好过如令天人永隔。 无奈事已至此,他多年的努力彷佛付诸流水,在明白丁胜风不可能将唯一的外孙交还给他这个不被承认的女婿後,他只能心碎地黯然离开。 由於视若珍宝的独生女已病逝,丁家注定再无後嗣,可丁胜风又不愿让外人来接掌自己的事业,所以仅有的外孙就成了继承他毕生心血的不二人选,毕竟就算再不甘心,他一手打下的江山不留给自家人还能留给谁? 在如此复杂的心情下,丁胜风并没将外孙改同丁姓,因持那会让他想起自己教育女儿的失败,为免重蹈覆辙,他对唯一的外孙要求十分严格,比平常人更十倍严厉地教育湛问天,丝毫不留情面,用着苛求的标准将湛问天磨练成强中王者。 在他的认知里,感情只是阻碍,想当人上人就得摒除私欲,绝情断爱。 看出丁胜风又想起往事,湛问天瞳眸微黯。「我不认为我有错。既然外公要我和白家的女儿结婚,藉此并吞春阳船运,我遵从就是,但两个女儿之中,我要娶谁是我的自由。」 「瞧你说得誓在必得,既然如此,小公主为何跑了,死也不肯答应嫁给你?」莫非外孙「冷面魔狮」的称号人骇人,吓跑了人家? 「我会把她找回来。」湛问天脸色难看地说道。 湛问天之所以会认识白萦玥,完全是出於於巧合。 某日他驾车从市区大道的天桥底下经过,意外瞥见路边有一群游手好闲的少年茌欺侮一名拾荒老妇。那些少年叫嚣着,动手将老妇拾来的回收品乱扔一通,然後对着弯着腰忙於捡拾的蹒跚身影讪笑不已。 然後,那名清灵的女孩便出现了,尽管人单势孤,她仍义正辞严的上前斥退那群少年,又协助老妇整理回收物。 目睹整个经过的他就这样对她的善良和热心留下了印象,他对她感到好奇,毕竟他身边向来是一些心机深沉或自持身分的女人,派人调查後才知道她是春阳船运的千金,个性纯真无邪又天真,盛管对她的感觉还算不上是爱,但他的世界太过冰冷,若能从她身上得到光明温暖也不错,他才会想得到她,即使个性稍嫌天真,他还是觉得唯有她是和自己最匹配的女人。 「找?」丁胜风摇头冷嗤,「何须多此一举,我本来就不看好她,她的离开正合我意。与其你徒劳无功地娶回一个对你无益的女子,还不如做点有建树的事,改和自家大小姐联姻。」 「外公凭什麽认为白萦曼就会同意嫁给我?」湛问天不信心高气傲的白家大小姐会愿意,在他的印象中,她向来冷若冰霜有主见,怎麽可能委屈自己嫁到日月船运来受制於人? 不经意地,他想起她那张冷艳绝美的容颜,冷不防心一动。 「说服她不是难事,重点是你有没有能耐掌握她。」丁胜风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快得教人无从捕捉。 「外公不必激我。」湛问天撇唇一笑。这麽幼稚的手法,当他是初出社会的小毛头吗? 「不,我是对你不够有信心。瞧你玩了那麽多把戏还不能击垮她,可见你也不过尔尔,『冷面魔狮』的封号看来是名不符实啊。」尽管嘴巴上嘲讽着外孙,但丁胜风清楚明白白萦曼的韧性不容小觎。能在一票豺狼虎豹环伺中带着妹妹生存下来,依靠的绝非只是运气。 湛问天眼眸眯起:「外公,你真是把煽风点火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冲着这句『不过尔尔』,你可以开始准备婚礼了。」说完,他沉着脸转身离去,没发现身後的丁胜风嘴角扬高,露出老谋深算的得意神情。 出了大宅後,湛问天迎上朝自己走来的特助。 「boss ,我查到白二小姐的去处了……」特助道。 「不用了,立刻联络白大小姐,让她来见我。」他命令。 「咦?」特助有些错愕。 湛问天冷冷勾起嘴角,眼神锋利如剑。「我将改和她联姻,接下来有得你忙了。」 「嘎?」特助又怔住了。 这是怎麽回事? boss改变心意了吗?怎麽突然间新娘换人做了?之前不是才选定白二小姐为结婚对象,为何几天工夫就忽然变卦?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余特助不敢多言,只能暗暗猜想,身为下属最好少说多做,什麽也别问,按照指示执行上司交代的事就好。 「他想见我?」 一位面容冷艳的女子坐在黑色皮椅上头也不抬地振笔疾书,专注处理面前叠成小山的公文。她柳眉轻蹙,神情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是的,余特助前後已打了三通电话,希望你能拨空前往日月船运。」女秘书一板一眼的说道,神色微带慌张。 「告诉他这两天因公事繁忙,我无法抽空拜会湛总裁,我会再找时间回电。」白萦曼仍维持先前的姿势工作着,脸上不见情绪波动。 「可是对方的语气相当急迫,似乎没这麽好打发。」秘书担心的说。湛问天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冷面魔狮,谁有胆违逆他的意思。 白萦曼冰玉般的清冷水眸一抬,「所以你认为,我该随时等候他一时兴起的召见?」 「不是的,白小姐,在商场上多少要卖湛总裁一点面子,他的专横作风绝非一般人招惹得起。」秘书是为她着想。 「叫我执行长。」白萦曼特意强调自己的正式职称,不许有人忽视它。 「但是总经理他……」秘书语带迟疑,眼神不安地左顾右盼。 「他的话不算数。公司是我父亲的,他不过是领薪水的雇员,我才是当家做主的负责人。」白萦曼有些不悦,这些员工早该认清事实了。 「是的,执行长。」秘书低下头,恭敬地应允。 「还有,宣布下去,凡是运输进出的货物都要经由我亲自审核,未经我同意不得私下放行,若让我知道再有来路不明的商品转运出航,不论以往做法为何,我绝对严惩不贷。」春阳是父亲留下来的心血,她绝不允许有人暗中作乱,非法走私。 「呃……这个不太好吧?白小……执行长,恐怕底下会有人反弹……」秘书提醒的说。老总裁在的时候,也没有这麽严苛的规定,许多事都是大家方便就好。 「照我的话去做,谁有异议叫他直接找我谈。」白萦曼面色一冷道。 秘书本还想说什麽,最後仍选择当个不多话的人,「是的,执行长,我会把你的意思传达下去。」说完便退了出去。 执行长是春阳船运目前量品负责人的职称,白萦曼不自称总裁,因为那是她对父亲的尊敬。父亲一直是她效仿的目标,也像是座屹立不摇的高山,永存心问。 可惜由於某些人的干预,她迟迟无法掌握实权,尤其是部分位居高处,以总经理马首是瞻的老臣旧将处处打压,欺她是初掌大权的女流之辈,总是对她的命令不屑一顾,丝毫不把她当一回事。 正所谓「树倒猢繇散」,这便是现实的社会。父亲一过世,其他人便纷纷躁动,妄图取而代之,冒出她这个大小姐接下春阳,他们当然不服。 而在这些互相较劲的派系中,以总经理白景地那票人势力最为壮大。他原是白老爷子在外的私生子,直到白老爷子死前一年才认祖归宗,因此和白景天这同父异母的兄长并不亲近,甚至小有隔阂。 然而毕竟是血浓於水的亲人,再怎麽不愿多出一个外来的弟弟,白景天看在父亲的份上仍然拉拔白景地,甚至让他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 野心勃勃的亲叔叔是白萦曼目前尚且动不得的人,解决掉他是她迟早要面对的事,谁教她回来得太晚了…… 「什麽太晚?你嘀嘀咕咕的发什麽呆?」 一声揶揄令白萦曼倏地回神,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把思绪说出口,她面色瞬间转冷。「你的事都办好了?」 「比起你,我可是轻松多了,随便抛两个媚眼,那些色欲薰心的男人便全都服服帖帖。」女子笑道。那些人一个个像喝醉的酒鬼,晕头转向地任她摆布。 若说白萦曼是冷艳的冰山美人,眼前这位娇媚的佳人便像人们口中的狐狸精,一双媚态横生的杏眸魅力十足,举手投足间皆流露充分的女人味,勾人又妖娆。 「我是让你去做事,不是兴风作浪,最好收敛点,少给我找麻烦。」白萦曼瞪了她一眼。低调行事才不会惹人注意,目前处於劣势的她还是得谨慎小心。 女子轻笑出声,状似亲昵地揽住她的肩。「哎呀!我办事还要你操心吗,没事的没事的,我知道怎麽做才不会惹祸上身。」她可是聪明人,不会伸长脖子让人砍,想找她麻烦,还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朱经理,你逾矩了。」白萦曼盯着她放肆的举动,秀眉蹙起。 「呵,咱们是什麽交情,还需介怀吗?我看过你一丝不挂的裸体,还一起睡同一张床,盖同一条被子,甚至摸过你……」女子亲密道来欢乐融融的往事。 「朱、笑、眉。」白萦曼冷眸射向她,气怒低斥。 见好友真要动怒了,朱笑眉讨好一笑地收回手臂。「好了,不逗你了。你这人天生无趣,就算摸过你乌黑的长发,我也会三缄其口,不提它有多麽滑顺柔软。」 她这好友实在太ㄍーㄥ了,凡事认真不肯放松,也从不愿显露出脆弱的一面。 「我开始怀疑找你回来是对还是错了。」白萦曼有些无奈,因为好友做事不受控制。 「不找我,你还能找谁?除了我这唯一的朋友,你能找到第二个帮你的人吗?」若非事态紧急,朱笑眉明白以她的倔傲性子,绝不会找人帮忙。 她目前的职位是春阳人事部经理,主管人力调派和任用,哪个部门有职缺便由她安排人员递补,也掌握基层人员的升迁。 白景地等人以为小小的人事部起不了作用,不若业务部、财务部等重要,殊不知一间公司中,人员的分配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这也是白萦曼的布局之一,她要在这些老臣眼皮底下悄悄培育自己的人马,循序渐进地取代尸位素餐的「前朝重臣」,进而削弱白景地的势力。 虽然现在还无法立即看见成果,但她至少已培养了一批对她效忠的员工。 她的话令白萦曼神色一黯,心头微微发酸。她不只没其他知心朋友,连妹妹也快失去了。 「喂!我不是来惹你难过的,别露出一张苦瓜脸让我看。要不是你那个变态的真姨有病,灌输你一些偏激奇怪的观念,你才不会变得这麽别扭。」好友明明是软心肠的笨蛋,却得装出生人莫近的冰山样,真是苦了这位大小姐。 若说世上有谁最了解白家大小姐,莫过於这位和她当过多年同学的朱笑眉。她们从小学就认识了,一直到国中毕业白萦曼出国念书才分开。可没想到有缘千里来相会,说的果真不假,朱笑眉高中後竟也出国留学,更巧合的和白萦曼上了同一所大学,两人又被分配到同一间寝室,之後感情便越来越好,奠定了深刻的友谊。 她们一个外向,一个内敛,交友广阔的朱笑眉知交满天下,而不喜与人亲近的白萦曼则独来独往,除了朱笑眉,谁来找她交谈她都给对方软钉子碰。 「嘴巴的功能不是用来批判,你还想多吃一口饭,就少说一句话。」在白萦曼心中,至少真姨仍是长辈,由不得她们这些晚辈评论。 「哼!你还帮她说话呀?瞧瞧她把你变成什麽样子了,不笑不哭,高傲孤僻,冷冰冰地像千年不化的霜雪,一点也不像小时候和我赤脚捉虾的顽皮同学……」 「笑眉,你话太多了。」令非昔比,儿时的美好早已随风散去,白萦曼现在已没多余的心思回首过往。 「好啦,我不说了,免得破坏感情。不过我听说你把小玥赶出家门了,这是开玩笑的吧?别人不知道,可我会不清楚你比谁都疼这个妹妹吗!」肯定是有人造谣生事,故意抹黑。 「是真的。」白萦曼没看她,视线落在桌上的银质相框上。 相片中是笑得非常开心的一家人,有她的父亲白景天和母亲李玉娟,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她,一家三口看来幸福甜蜜,那时还没有明媚动人的後母宁嫂嫂和笑颜灿烂的异母妹妹白萦玥。 「真的?」朱笑眉的脸上顿时失去笑意,眸中透着一抹愕然。 「不要怀疑,任何阻碍我的绊脚石我都会一一搬开,谁也不能阻止我得到原本属於我的一切。」白萦曼说得无情,好像这世上再无任何人事物能令她动摇半分,但声音中却隐约透露出苦涩。 「是不是你家的邪恶巫婆逼你——」若有所陪的朱笑眉提出心中猜疑,但话到一半即遭打断。 「与真姨无关,你不要胡乱猜想,是我自己下的决定。」妹妹必须远离危机四伏的暴风圈,这是自己唯一能保护她的方式,不告诉好友这些,也是不想节外生枝。白萦曼丽颜平静无波,心下喑藏无法向人倾吐的悲苦。 「那麽,湛问天的事你要怎麽处理?他一再找我们麻烦、故意刁难,为的就是你白纸般纯净的妹妹拒婚了,你要怎麽跟他交代?」朱笑眉又问。那个男人来势汹汹,教人几乎招架不住。 唉,内患未平,外忧又起,这简直是水深火热的考验。 白萦曼目光澄澈,语气决然道: 「既然他要新娘,我就给他一个。」 「咦?」什麽意思? 第二章 姐姐,我不要离开这个家,不要离开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让我帮你的忙,你让我留下束…… 别忘了,是谁让你有家归不得?是谁狠心把你往国外一丢便不闻不问?他们早不要你了,认为你是累赘。人家是快快乐乐的一家人,你只是个外人,一个无人关心的拖油瓶…… 姐姐,不要赶我走,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只剩下你了,你是我最重要的姐姐,没有你,我怎麽瓣? 做大事者就要心狠手辣,别为了一点血缘亲情就心软,想想看,她霸占了多少属於你的东西,你只是拿回来而已。你做得很对,没人可以说你一句不是…… 呜……呜……姐姐,真爱无敌,你一定能破解巫婆的魔咒。我们打勾勾了,白天鹅飞向真爱,黑天鹅找到幸福……姐姐……姐姐……要幸福哦,我们一起努力…… 落日西沉,淡淡霞光射向无垠天际,染红了余晖将尽的地平线。北方升起的第一颗星子点亮夜幕,渐渐地,黑夜来临了。 「真爱无敌,破解巫婆的魔咒,白天鹅飞向真爱,黑天鹅找到幸福……找到幸福……」白萦曼想起妹妹曾对她说的话,不自觉喃念出声。过去这是她们姐妹俩的心愿,但如今她这黑天鹅早已丧失获得幸福的资格。 她揉着酸涩的眼,身影落寞地站在落地窗前,怅然若失望着一盏接一 盏亮起的街灯,心中一片黯淡。 她做错了吗? 看着窗中倒映的自己,她茫然自问,眼底有着不愿承认的寂寞。 妹妹的哭泣声犹在耳际,令她好不舍,明明是整件事中最无辜的人,为何还得要遭受伤害,被迫一无所有地离开从小居住的家?她明明是想保护妹妹不受伤害,最後却还是伤了她…… 可是,曾待她如母的真姨过去对她说的话语亦不停在她耳边嗡嗡作响,一再地提醒她是个不受疼爱的孩子,只有狠下心自己才有出路。虽然最後才看清这是真姨不怀好意的离间之计,但经年累月被洗脑的她已经变得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变得习惯与人保持距离。 再说即使知道真姨有错,可一个是心爱的妹妹,一个是与她相依为命多年的亲姨,两人都是她割舍不了的至亲,她该如何取舍?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把苦往肚里吞,表面上顺从真姨,私底下再偷偷关心妹妹。她不想令天真的妹妹得知实情,知道这些乌烟瘴气的事也只是徒增困扰,而那些黑暗复杂的心机手段更不应出现在她单纯快乐的世界,赶她离开,全是以防她被卷入危险而遭遇不侧的无奈之举。 「爸,你能告诉我该怎麽做吗?我是不是回来得太晚了,没能帮你分忧解劳……」一滴晶莹泪珠由颊边滑落,她轻轻抹去,坚强地吞下溢至喉间的苦涩,不让脆弱的情感影响她的决心。 自从入主春阳船运後,她便没一日舒心过,每天到得比所有人都早,也比他们晚下班,一天二十四小时中,她有将近十八小时耗在公司里,只为尽快熟悉航务流程,上手父亲留下的事业。 当然,扯她後腿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叔叔白景地,他串联一干老臣杯葛她,企图独揽大权,侵吞她父亲辛苦建立的公司。 要不是她反应及时,手中还掌控大部分股权,恐怕早被一脚踢开,以年纪太轻、不足以担当重任为由在公司里被架空。 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贪婪嘴脸,白萦曼明灿的美眸一沉,将重要档锁进保险柜後随即搭乘电梯下楼,徐步走出早已空无一人的寂静大楼。 晚上八点五十分,这大概是她进公司後的第一次「早退」。 「你迟到了。」 大楼门口的圆柱後方阴暗处亮起一点红光,淡淡的烟味飘散在空气中,抽着香烟的男子斜倚着柱子,声调冷峻。黑暗遮住了他脸上神情,却遮不住他浑身散发出的侵略霸气,他就有如一只野生狮子般,充满教人胆颤心惊的危险。 「拜你所赐,我空闲的时间并不多。」白萦曼不卑不亢,毫不怯懦地回视道。 男子发出似笑非笑的轻嗤,挑了下眉。「敢让我等的女人不多,你是第一个。」 她反讽,「如果你能先收敛起爪子,也许我会表现得温驯些,不再劳你纡尊降贵。」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当初只要你给出我想要的,自然省了现在这些烦心事。」他给过她机会,可阶她不识抬举。 「你想要的,只怕我给不起。」她很清楚单纯的妹妹绝对应付不了他,也不想断送妹妹的未来。 「给不起?你以为我能接受这个答案?」沉着声,男子捻熄手中的烟,缓缓现身。 黑暗中,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他昂然挺立,五官立体有型,浓眉之下的黑瞳炯炯有神,目光如刀似刃地看向眼前女子。 他在打量着她,也在评估状况,冷冽的俊容令人猜不出心思。 同样的,白萦曼也在观察着眼前的对手,她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淡淡道 :「接不接受已经不重要了。你没听说我已把妹妹赶出去,和她断绝姐妹关系了吗?她早就不是白家公主了,你从她身上捞不到半点好处。」若妹妹身上已无利可图,他大概会打退堂鼓。 「你之所以这麽做,是因为我想要她?」湛问天冷厉的眸子一眯。 她挑起眉,回以一脸讥诮。「你还没抢手到让一对姐妹为你反目成仇。」 「给我一个理由。」他冷声说。 「何需理由?你也是踩着一堆屍体往上爬的人,你会甘心让出到手的权力和财富吗?」她讽刺道。 「看来为了独占春阳船运,你连唯一的妹妹也不放过。」他点头表示了解。她果然够绝情。 她冷哼一声。「湛总裁又何曾心软过了,瞧你对敝公司的关照,狠绝得连条後路也不让人走,不知情的人恐怕会当你在报杀父之仇呢!」 若非他使出阴狠手段,先是放话并购春阳船运,继而拢络股东暗加施压,甚至左右银行放款速度,一步步将她逼到绝境,她也不会用到这下下之策。 在商场上,人人都知湛问天不是谦恭有礼的君子,而是凶猛聪明的野兽,见到猎物会伺机而动,等待最佳时机将对方一击毙命。 而春阳船运就像一块上等肥肉,令众人垂涎,它体质健全,员工皆拥有多年船务经验,规模与资产也颇为可观,只要稍加整合,说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也不为过,日月船运会想与之联姻也不难理解。 「你倒是牙尖嘴利。原来我之前还小看了你,只当你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他双臂环胸,神色轻蔑地审视她。 「在我看来,你亦不遑多让,何必再惺惺作态?你既视我如粪土,我亦视你如砾石,你我本是同一种人,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谁被牺牲。」她一脸淡漠,语气中带着对他的不以为然,只有自己晓得心里其实又酸又涩。 她在谎言中生活了十数年,为的只是真姨的不甘心。由於自己无法爱其所爱,所以真姨也要让别人得不到幸福,甘愿在嗔痴怨妒中纠缠一生,非得看到他人也跟着受苦,历尽折磨方肯甘休。而她白萦曼也是绝对的帮凶,不仅任真姨为所欲为,更助其一臂之力。 她曾天真地以为真姨才是世上最关心自己的人,其他所谓的亲人则对她视而不见,殊不知…… 思及此,她眼神微黯,不愿回想不堪的过往。眼前她得先面对这个严峻的男人,必须拉拢好他,才能藉他之力稳固自己目前的局势。 「好个『同一种人』。可惜就凭你,还入不了我的眼。」尽管已答应接受外公丁胜风的安排,但湛问天仍旧对新娘换人感到不满。 「你的遗憾我深感同情。但如果你是我,会养只老虎在身边吗?对我有威胁的人,我是不可能送他一双翅膀,让他反过来扑杀我的。」她刻意表现得残忍无情道。 「哦?你急着把她赶走,是怕我助她一臂之力,先一步将你一军?」的确凭他的能耐,要夺下她的江山并不难。 白萦曼一听,意外地露出浅浅微笑。「你真的了解我那个愚蠢的妹妹吗?她爱我,相信我永远是她的好姐姐,只要我一句话,她不但什麽也不会跟我争,还会双手捧着、将我所要的送到我跟前。」玥儿就是如此善良。 「既然你对她了若指掌,又何必赶走她?早已习惯被豢养在笼里的鸟儿根本无法在外头存活。」注视着艳若桃李的容颜,他心底竟为她的冰冷绝情莫名恼怒。 纵使看过不计其数的美女,身侧来来去去的女人也不知凡几,湛问天不否认白景天的女儿们确实美丽,不论是清新脱俗的白萦玥或是冷艳出尘的白萦曼都各有其动人处。 白萦曼的外貌虽略胜妹妹一筹,可她眼底的清冷和高傲令他觉得她简直是另一个自己,该心狠时绝不留情。 「无毒的蛇咬人也是会疼的,就算她不争不求,难保她背後的人不会想为她出头。我何必留个隐患在一旁,还得随时防备她不知何时咬我一口。」 她看着他故意道: 「何况若是让你得到我妹妹,那我在春阳船运还有说话的余地吗?」事实、她不只担心他会藉机并吞春阳,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愿可爱的妹妹和这个牛鬼蛇种般的可怕男人为伴,她已如此不幸了,妹妹至少要得到幸福。 他冷笑,「这就叫先下手为强?」早一步剥夺妹妹的继承权,驱逐对方於权力范围外。 她状似高傲地一颔首。「没错,我让她连抢的机会也没有,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留下令自己伤神的阻碍。」 「真是最毒妇人心。」他小看她了。 「多谢称赞,我会牢记在心。」白萦曼在心中苦笑,她早已不能回头了。 对她的坦然回应,湛问天只是眯了眯黑眸,冷冽地睇视她。 白萦曼不服输的和他对视了一阵後才打破沉默再度出声,并将目光移至成排的街灯上。 「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麽?」她心里大致有底,却不知他究竟做何打算。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不能是来和未婚妻培养感情的吗?」若她不说,他还真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 「你同意了?不是说我入不了你的眼,还肯和我成为夫妻?」她怔了一下,微讶的眼神中有复杂的神色。 「那是长辈做的决定。」他嘲弄的说 「但我总要来瞧瞧你够不够格让我妥协,毕竟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妻子,不仔细看清楚她是什麽样的人可不成。」 一辈子?白萦曼怔忡地发愣,好半晌才回神。「你有把握我们会共度一生一世?」 他挑眉冷笑,「难不成你把婚姻当儿戏,还没步入礼堂就开始为离婚倒数计时?」 虽然湛问天从不相信天长地久,对爱情更是嗤之以鼻,总恣意在女人身上寻求慰藉,给予物质的需求换取肉体之欢。对他而言,女人是可有可无的消耗品,用腻就丢,招之即来挥之则去,不会在他生命中留下痕迹。 然而他对婚姻还是有基本的尊重,要嘛不婚,一旦结婚就不会轻易离婚。这可不是他对伴侣的执着,他只是怕麻烦,不想结了又离,离了又结,周而复始地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打转。 一个老婆已是他的底限,也算给外公一个交代,省得他老是被逼婚,要求生下子嗣传宗接代。 「我只是没有把未来想得太美好,毕竟我们不是因爱结合的夫妻,更没想到你会愿意维持这样的婚姻。」她原以为他会咆哮、会辱骂她的恬不知耻,并当面拒绝这桩换了新娘的婚事。 他轻佻地挑起她下颚。「那就表示你对我这个人不够了解,所以我们才需要更多时间相处。关於这点,你不反对吧?」 「你就这麽乖乖听丁老先生的安排,毫不反抗?」见他神色张狂,她忍不住刺了他一下。 果然,他倏地眯起眼眸,沉声道 :「你真想知道我在想什麽吗?我这就告诉你。」他,说完,便将仅有一臂之遥的她拉入怀中,一手托着她後脑,一手扣紧纤腰,对准润泽芳唇狠狠吻下。 这是警告,也是宣示主权,他用独裁的方式宣布她是自己的女人。 他霸道惯了,一向习惯女人顺服屈从,曲意承欢,但是当他发现她不驯的抵抗,勇敢地用贝齿咬破他的下唇时,不知为何,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对这桩婚姻产生了浓浓的兴趣,想看她能抗拒他到什麽时候。 她不知道自己越是挣紮只是越会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湛问天不管被咬破的唇,更加狂野的掠夺她的芳唇,品尝她的甜蜜,直到她快无法呼吸才放开她。 「我再问一遍,你确定你要结这个婚?」看着她满面潮红,湛问天心情愉悦地问道。 白萦曼还来不及气恼或害羞就必须面对他抛出的问题,她迟疑了一下,静静看了他一会,带着极沉重的心情点了头,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这个婚不能不结,她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为了保住父亲的春阳船运不被心术不正的家夥蚕食鲸吞,为了让妹妹飞向真爱,寻找真正的幸福,她只有化身黑天鹅,不顾一切伸展负伤的黑色羽翼,努力在垂死前捉住最後的希望。 如果她的牺牲可以让所爱的人获得平静,那麽她不再有任何犹豫,甘心飞蛾扑火投向未知的明天。 「是的,我非常确定。」为了春阳和妹妹,她不能退缩。 「不後悔?」 「绝不。」她冷着脸,身子微微颤抖,用力握紧冒汗的手心,阻止自己懦弱逃走。 「你该明白我要的不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在床第间,我会要求身为丈夫的权益。」她有清艳的容貌和惹火的身段,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不可能同床共枕而不碰她。 「我说不了吗?该尽的义务我不会逃避。但如果你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也请你低调点,算是对我的尊重,不要让我难做人。」就算这不是她要的婚姻,她也要笑着向人说她很幸福。 湛问天好笑地挑起眉。「还没结婚就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这妻子好大的度量。」 抿着唇,白萦曼压下因他调侃而起的怒火,尽量冷静道: 「你是我左右得了的男人吗?你我都很清楚,我们的婚姻建立在利益上,其中并无感情,若是你的心不在家里,我用十条铁链套在你脖子上也没用,更何况公狮向来有多头母狮相伴。」 闻言,他低笑出声。「你倒是挺用心,晓得我在外的名号。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比你更怕麻烦,不必要的女祸我不会去沾。只要你尽力满足我生理上的需求,外面的野花我还看不上眼。」 不可否认的,他未来的妻子的确是少见的美女,虽然性子冷了些,不常露出迷人笑容,可是出色的容貌和高雅气质仍旧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尤其她玲珑有致的身段,相信只要是男人都会想占有。 之前他以为她是座冰山,冷漠毫无生气,可是在方才那火热的吻後,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原来在冰冷面具下的她有着刚烈的性情,勇於反抗他的胆识更激发了他的征服欲。 也许得不到她那可人儿的妹妹有点遗憾,但此刻他更想征服这浑身是刺的女人,剩去她的重重防卫,让她身心皆臣服於他。 「你在等我一句『谢主隆恩』吗?」她语气僵硬地道,不自在的避开他炙热的视线。 她没想过他会这个把婚姻当真,心里本已打算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可是显然她还是太天真,意气风发的狮王怎会乖乖受人摆布。他不仅要得到全部的优势,还要成为她唯一的主宰。 这一刻,她不禁畏缩了,心想自己真要嫁给这个独裁专制的可怕男人吗? 「那倒不必。我只要提醒你一件事,之前的事就算了,但以後千万不要再试图惹我发火。」否则即使是她,他也绝不留情。 星光点点,虫鸣蛙叫声近在耳畔,微风轻送稻禾的香气,淡淡的水气湿润了花台上的海芋,深沉的夜,一切显得寂静而神秘。 此际,两人相对坐在远离尘嚣的山间餐厅里,小木屋位於半山腰,温暖的灯光有种超脱世俗的宁静。 之前两人取得这桩联姻的共识後,湛问天便强行将白萦曼拉上他的车,载她来到山里,一来是他饿了,不想在市区餐听遇见认识的人打扰自己用餐心情,二来则是能和她好好谈谈他们的婚事。 其实他对结婚真没多大兴趣,因为有需要时勾勾食指,女人便会自动靠过来,争取与他春风一度,他何必在名分上把自己绑死? 白家的两位公主却让他的心有些蠢动了,与其和其他没感觉的女人商业联姻,他宁可选择这对姐妹。既然妹妹跑了,那换成现在也引起他兴趣的姐姐亦无不可。 「婚後,我要一个孩子。」点完餐後,湛问天忽地语出惊人的道。 「什麽?」白萦曼惊愕地睁大眼,表情有着措手不及的讶然。 「至少要有一个可以接下我事业的继承人,是男是女无妨,我要他在你的肚子里成长。」只要是他的小孩,他将会全力栽培。 她顿时心慌不已。「但……以我们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也许不到一年你便厌烦了,想早早结束这个可笑的婚姻。」她不能也不愿让无辜的孩子当这段荒唐婚姻的陪葬品。她一个人受苦也就够了,没必要再连累孩子。 光是要和仍如陌生人的他发生关系,她就不晓得自己承不承受得住,若是还怀上了他的骨肉……一股莫名的恐慌朝她席卷而来,令她紧张地几乎映喘不过气。 「我不离婚,我说过了。」湛问天在笑,可笑容却教人胆寒。 他的意思很明确,敢嫁他为妻,就要有相当的觉悟,只要成了他的东西,就别妄想有逃离的一天。即使哪天他厌了、烦了,她也只能待在他给的牢笼里,做个没有存在感的装饰。 白萦曼的心轻颤着,感觉悲哀又苦涩。「话不要说得太满,或许哪天你遇到你真正想要的女人,你便会觉得婚姻是累赘,恨不得快刀斩乱麻早早了结这段错误。」 「不会有那一天,没有一个女人值得我把她放在心上。」在外公的铁血教育下,他早已无情无爱。 「包括我?」她抬起脸,目光清澈地望着他。 看了她一眼,他黑眸深幽地一闪。「难道你认为,你会是例外?」他谁也不爱,谁都别想逼他交出自己的心,因为只要不去在乎,谁也伤害不了他。 「不,我只是未雨绸缪。要是真有那麽一天,我希望自身权益不致受损。」她故意说得自己好像很势和,切断心头对幸福的奢望。 她是已折翼的黑天鹅,再也飞不高,既然回不去同伴的身边,至少不能让自己的牺牲前功尽弃。 蓦地,他眼一冷。「看来你还真是会算计,连後路都设想周到。需不需要找个律师拟订婚前契约,免得日後吃亏?」他的话用意本是试探,想藉此得知她是否有心经营这段无爱的婚姻,但她的回答却令他失望。 「最好是白纸黑字写清楚,而且一定要注明你对春阳船运没有半点野心,即便我们後来当不成夫妻,也不会刻意打压春阳,并仍会在必要时提供援助。」他绝不能是她的敌人,万一反目成仇她可没把握自己挡得住他的淩厉攻势。 「你……」湛问天横眉一竖,正想说两句讽刺的话回敬她,却骤地瞧见她搓着手臂似是觉得冷,沉着脸的他於是站起身脱下西装外套,往她肩上一披後才坐下。「女人别太逞强,你该认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宰。」 「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自己的分量。」 不想承他的好意,白萦曼想脱下自己肩上的西装物归原主,但在两道冷厉的眸光瞪视下,她讪讪地收回手,默然低垂羽睫,看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野菜大餐。 说实在的,食物是美味但她全无胃口,面对眼前节节进逼的对手,她招架得很吃力。要不是有必须撑下去的原因,她还真不想与他互较高下。 「真不可爱的性格,枉费你美貌胜过妹妹,要知道讨好我,你才能得到好处。」她这硬梆梆的个性只会让自己撞得满身伤,怎麽就不懂得以柔克刚的道理? 他的话终於踩到她的地雷,她生气地瞪他道: 「我本来就不是你眼中的天使白萦玥,我就是我,阴险邪恶的狠毒魔女,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别想欺负我,否则请小心提防背後。」 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从来没人敢威胁我,你倒是一再捋虎胡……你的策略成功了,我会如你所愿的步入礼堂。」 「因为我引起你的兴趣了?」她怔然地问,仍不敢有一刻的放松,绷紧了神经。 「是,你让我有想玩下去的兴致了。我想看看在我们的婚姻里,你能成长多少。」小母狮的利牙不足为惧,但是成年的狮後是否会有咬破公狮咽喉的胆量和能力,结果他可是非常期待。 「那就请你拭目以待,我保证会让你玩得值回票价。」她会让他知道,她绝不会完全受他摆布。 她戒慎的神色落入他眼中,他露出一记微笑。「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协议,那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了。那麽我该向谁提亲,还有你对婚礼有什麽要求?」 嫩红唇瓣一抿,她艰涩地回道: 「不必大费周章,只管选定日期即可,只是依照民间习俗,婚事要在百日内完成较适当。」思及父亲和继母刚过世不久,疼爱的妹妹又被自己赶了出去,剩下一个居心叵测的真姨是最亲的亲人,她不禁神情黯默。 她不提,他几乎忘了她父丧不足月余,如今是重孝在身。「可以,我没意见。」 晚餐就在蛙鸣大乐队渐歇的演奏声中宣告结束,回程途中,白萦曼略微失神的望着身侧男子刚毅的侧脸,心里千头万绪,百转千回。 黑天鹅的幸福……会是他吗? 她茫然了。 心,微微揪痛着。 第三章 「一定要摆出一张这麽像死了丈夫的寡妇脸吗?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你多痛恨这场婚礼,巴不得当落跑新娘。」 耳边听着刻薄的挖苦话语,整个人放空的准新娘依旧神游太虚,任由尖锐的嗓音数落着,彷佛置身事外不闻不问,也不做任何表情。 镜子内映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艳容,她眉似远山,目若晨星,身着华美高雅的白纱礼服,挽起的发上戴着点缀了水钻和几朵小白玫瑰的蕾丝头纱,模样明媚动人,拥有属於新娘的独特魅力。 身为令天的主角之一,白萦曼的脸上却无喜悦之色,她精心描绘的眉眼中有着黯然,不需扑上厚重粉妆便略微苍白的面容,已昭示了她一夜未眠的事实。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今天最美的女人,美得令人眼红,让某些人嫉妒得银牙暗咬。 譬如她的亲姨,李玉真。 「若不想嫁就别勉强。你好歹是姐的女儿,真姨怎麽舍得你嫁过去受苦?要是你不把那个小贱种赶走,令天坐在这里两眼泪汪汪的人就是她了。」李玉真表面安抚,实际是责怪外甥女不该打乱她的计画,害她不得不重新布局。 「真姨,你不希望我嫁入豪门吗?」不愁吃不愁穿,养尊处优,只需偶尔出席社交场合亮亮指上的大钻戒,做个人人羡慕的贵妇,这是多少女人巴望的生活。尽管这一切只是表像的虚荣,白萦曼晓得自己至少还替白家和春阳船运赢了面子。 「啧!难不成我还会嫉妒你?数一数二的黄金单身汉如令是你的男人,虽然不一定只属於你一个人,可往好处想这可是你的幸运。」 李玉真说话时的神晴全无笑意,话里带刺不给一句祝福,她看着身穿洁白新娘礼服的外甥女,妒恨交加的眼底隐隐有着怒气。 不论今日的新娘是亲外甥女白萦曼,或是她所妒恨的情敌之女白萦玥,她都不乐见她们披上白纱。因为在她将近四十多年的岁月里,最渴望的便是挽着心爱的男人缓缓走向红毯的另一端。 偏偏她一片痴心换不来美满结局,两姐妹的父视爱的从来不是她,他充满爱意的眼神永远落在她亲近的女人们身上,没有一次是注视着她。 她恨他的情有独钟,专情得令她无从介入,即使她总有意无意的暗示挑逗,他依然无动於衷,最後甚至以姐夫名义送她出国留学,企图断绝她不该有的心思。 爱一个人有错吗?她只是爱着他,想得到他的爱,得到幸福而已,这样卑微的心愿为何都不能被成全?所以她恨,恨所有获他青睐的人事物。如果她得不到幸福,那麽,被她恨着的人凭什麽拥有快乐? 「抢得走就随他去,心不在我身上的男人何必强求,没有他的世界依旧海阔天空。」白萦曼豁达的说。 闻言,李玉真眼中闪过一抹阴沉。「你是在讽刺我放不开吗?大半个人生只痴恋你父亲一人?」 见真姨动怒,她却只是神色冷淡地调整头纱。「真姨想爱谁是你的自由,身为小辈的我无权置喙。」 「好个无权置喙,刚才你掩护小贱人逃走,还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惦着姐妹情,舍不得她受罪吧?」居然让那小贱人白萦玥自她眼皮底下逃脱,实在不可饶恕。 「什麽掩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她睁着明艳美眸,表情无辜不解。 李玉真冷眼一眯,艇而捂起嘴娇笑。「我的好外甥女学会装傻了。刚刚要不是你假装跌倒,绊住保全的脚步,那小贱人岂会跑得掉?」 「是吗?在真姨眼里,我看起来像是故意跌倒吗?很抱歉,我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演技,何况我和她早已断绝姐妹关系,没理由帮她逃脱。」她矢口否认,谅真姨也不能拿她如何。 李玉真一听沉下脸,涂满蔻丹的十指紧捉住她细嫩双肩。「她和你说了什麽?想来带你逃跑吗?想扔下真姨不管,和你狠心的父亲一样对我不理不睬?」没人可以再把她推开,她想要的一定要得到手,不再退让。 白萦曼吃痛的闷声说道:「真姨想多了,你对我有抚育之恩,我岂会一走了之,置你於不顾?」 其实方才看到妹妹出现,她除了讶异外,还有一丝丝的欣羡,即使不在她的保护下,妹妹那张甜美笑魇却不曾褪色。 事实上,当妹妹劝说她离开的那一刻,她的确动了逃走的念头,很想放弃一切远走他乡,清心自在地做她想做的事,不用再为了谁妥协,只为自己所活…… 「……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我们约好了……飞向真爱,找到幸福……我没忘记,我希望姐姐能够幸福。」 「我不管,我不要姐姐流着泪嫁人,你跟我们一起走,走得远远的……」 玥儿的声音犹在耳际,她天真的想带自己逃走,这份心意她不是不感动的,可是望着妹妹那张依然单纯的脸庞,她的双足却有如绑着沉重的铅球,寸步都无法移动。 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为了保全父亲的产业,她必须留下,让自己的幸福从生命中消失。 「曼儿,不要对真姨使心机,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有多少伎俩我一清二楚,别逼得我反过来对付你。」这外甥女仍是一颗好用的棋子,李玉真目前不想让棋子沦为弃子。 白萦曼嘲讽地勾起唇角。「真姨才该准备金盆洗手,享享清福了。一只落难的丧家之犬值得你这麽穷追猛打吗?」 「你想要我放过她?」李玉真紧盯着她,眼底带着阴毒的诡光。 「真姨答应过我不再找她麻烦,会信守承诺吧?」白萦曼实在不放心,毕竟真姨的怨念已太深。 「有这回事吗?我怎麽不记得了?唉,上了年纪脑筋不灵光了,老是忘东忘西。」李玉真敷衍假笑道。 「真姨……」 不让白萦曼把话说出口,李玉真再次抓紧她肩头,下手之重令她眉心一拧。「别忘了是谁夺走你原有的一切?是谁瓜分你父亲对你的爱?有了她,你父亲几乎都要忘了你。对他来说,你不过是前妻留下的拖油瓶,是多余的!」 白萦曼咬着下唇隐忍肩上的疼痛,杏色水眸盈满落寞与哀伤。 「别傻了,小傻瓜,捉在手中的东西最实际。虽然我不赞成你嫁给湛问天,不过春阳船运遭到危机,只好委屈你牺牲,你不如就想想看用什麽方法捉住他的心,让他成为你强而有力的靠山,呵呵呵。」最好还能为她李玉真所用,助她达成所愿。 李玉真捂着唇咯咯轻笑,话一说完便扭着腰风姿绰约地走了出去。 她走得匆忙,没发现新娘休息室外转角处,一道昂藏身影立於阴暗中,不动声色地听完两人的对话,犹如深潭般的黑眸沉了几分。 湛问天原本是想来问问新娘准备好了没,没想到方才一场小骚动,竟令他见到了消失已久的白萦玥,而她身旁也有了一个互动亲密、挺身护卫着她的伟岸男子。 看见这情景令他很不悦,但他没忘记自己即将结婚,於是并未生事,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离开,不料还没见到新娘,他又意外听到这一段对话。 那个胆敢威胁他的新婚妻子原来竟然受制於人,被人掌握住弱点,成了折翼的鸟儿……还真是有趣。 他半眯的眸子迸出冷光,勾起唇轻嗤一声,面容冷然地正欲上前敲门,眼角突然瞄见一名逐渐走近的老人,顿时讶异地又再度隐身回原处。 外公为什麽会在这里出现?他不在前头接受宾客贺喜,跑来见未过门的外孙媳妇做什麽?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 待丁胜风进门後,湛问天走近门边,以闲适的姿态斜倚墙面,自在地双臂环胸,聆听里头的动静。 「你今日的装扮很美,是个得体大方的新娘。」丁胜风道。除了眉间那抹小皱摺,他这外孙媳妇的装扮可说是臻於完美。 「多谢丁老爷子称赞,我知晓什麽场合做什麽打扮,不会让您老丢脸。」白萦曼端坐椅上,礼貌地颔首致意。 「呵呵……该改口喊我一声外公了。自家人用不着客套,这样把关系搞得多生疏。」 「是的,外公,我知道了。」已经是一家人了吗?白萦曼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不让人察觉她心底的惶惑。 「好,肯努力就好,只要你做好份内的事,别有非分之想,我也不为难你。」 「外公的意思是?」虽然内心已有数,她仍不妄自猜测。 丁胜风搓着下颚,冷笑几声後眼神倏地转为淩厉。「你要的那笔款项我已经转进你私人帐户了,春阳船运目前已没有资金困窘的问题。」 「谢谢外公,这份恩情我会牢记在心。」只要营运一切正常,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悉数偿还这笔金额,不欠一分一毫。 「不用急着道谢,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完成呢。」丁胜风可不会自给别人一笔钱却不收回报,他投资的眼光向来精准。 白萦曼神色微僵,停滞了好一会才开口,「外公请放心,我没忘记。这事虽然有点难度,但我也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丁胜风满意地点头。「以你的容貌和才智,要办到应该不难,我对你抱持着高度信心。」 她微微苦笑,涩然低语,「那麽,外公应允我的另一件事,是否能办得周全?」 「你是指你妹妹?」那个白家可爱天真的小公主,一朵养在温室的娇贵小花。 「是。」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派了人跟着她,保证她安全无虞。」丁胜风允诺道,又不免暗地感叹,她的心软是致命伤,早晚会误了大事。 「外公的保证我不曾怀疑,等我真正掌握实权後,我定会回报。」金钱好还,人情难偿,她不想欠人恩情。 闻言,他呵笑地扬手一挥。「不急,我没想过你的报答。反正一开始我就不看好问天和你妹妹。他的眼光太差了,不晓得真正的瑰宝就在眼前。」 「玥儿并不差。」是湛问天不配拥有纯洁无瑕的天使。 他眯眼睨向她。「我没说她差,可是要当日月船边的女主人,她是不及格的,就算问天坚持娶她进门,我也会阻止到底,天真的她可不适合尔虞我诈的世界。」 「所以您才用激将法令他改变心意,不再追逐我柔弱无助的妹妹?」玥儿能因此逃过一劫不必嫁给不爱的男人,她是要感谢眼前老人的大力相助。 自萦曼松了口气,放下心中大石,但是她偏冷的语调听在不知情的人耳里就像带着讥诮,仿佛讽刺妹妹的软弱无能。 其实当初她主动提起自己代替妹妹联姻时,是跳过湛问天本人直接找上和她怀着同样心思的丁胜风,两人私下做了协议,意欲促成两家船运公司的结合。只是这件事并无旁人知情,连湛问天也不知道。 门外的湛问天听见两人的交谈内容大感震惊,瞬间脸一沉,大步地走开。 如果他肯多停留一会,便会听见老人家的苦心,丁胜风用心的安排是不愿外孙日後後阵。 「那也要在他不排斥你的情况下才行。要是他对你没半点兴趣,我敲再多边鼓也无济於事。放心吧,他迟早会看清他想要的是什麽。」丁胜风明白,白家小女儿不会是外孙的良缘,他真正需要的是旗鼓相当的伴侣,可不是要人细心呵护的娇花。娇宠女人一向不是他的强项,不够坚强的人也禁不起他狂肆的对待。 白萦曼苦笑道:「三年,希望您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如果在这时间内他无法爱上我,请您遵守协议,让我们和平结束这段不情愿的婚姻。」 「一定,我丁胜风向来说话算话,绝不食言。」他话是这麽说,可是到时就算外孙没爱上她,肯不肯故人也不是他这个老头说了算。 白萦曼兀自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没瞧见身後老者眼中露出的狡猞精光。一袭合身的白纱礼服穿在身上好似嘲笑她的愚蠢,竟拿一生幸福换一时的苟且偷安,用自己当筹码豪赌一把…… 他们竟敢联手算计他?! 湛问天很火大,一个是即使不和仍对他有教养之恩的外公,一个是即将和他过一辈子的妻子,两个本该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怎麽也想不到他们竟狼狈为奸,把他当猴子耍弄。 真当他什麽也不会发现吗?居然瞒着他暗中勾结,要不是他亲耳听见,还真不敢相信白萦曼的心机如此深沉,为了攀附权贵,不惜演了这麽一出戏来引他入瓮。 他已经很久不曾这麽愤怒了,既然她想玩,他就好好陪她玩一场,看谁才是最後的蠃家,而且她休想从他身上讨到任何便宜。 「哇!你也喝得太凶了!小心醉了今晚的新婚夜成为酒鬼,六点半……」一蹶不振。 友人的双关语说得暧昧,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取笑酗酒的新郎。 「这点酒就醉未免显得我太不济事,你们一个个别想溜,把酒干了才准走。」湛问天举起酒杯,再度豪气地一口饮尽。 「是是是,乾杯,来个不醉不归。难得的喜事,不喝个过瘾怎麽成?再开一瓶红酒,祝福你婚姻美满永浴爱河,一生白头到老……」 「永浴爱河,一生白头到老……」湛问天笑着,但眼神冰冷无情,只有他知道心中的怒火尚未平息。 一场盛大的婚礼宾客云集,席开百桌,杯觥交错,沿桌敬完酒後,小有醉意的湛问天身上已酒气薰人,有些故意的将身体倚向身侧的新娘,让她承受自己大半的重量。 当然,席间新娘也被灌了几杯酒,不过由於伴娘帮着挡酒,所以她其实喝得不多。 只不过因为某人的蓄意使然,她倒是被偷偷捉弄了好几回,第二套低胸银色礼服的胸前满是滴染的酒渍,刺眼地污了缎面的布料,後来她更在众人的起哄下被迫玩起游戏。 酒过三巡後,部分宾客玩得更疯了,拉着新郎新娘要求来段三分钟的法式长吻,鼓噪声不断地叫喊,硬是要新人表现出浓情蜜意的恩爱模样。 个性冷然的她本不肯配合,想在伴娘朱笑眉的帮衬下遁逃,但一只钢铁般的手臂始终扣住她纤腰不让她逃脱,接着无预警的吻便热呼呼地落在她唇上。 她相信他不只吻了三分钟,她被他吻得全身虚软,几乎站不住脚,而他口中各种烈酒的香气也传入了她檀口,令她一瞬间有了晕陶陶的幸福错觉…… 「我没醉,我没醉……再喝一杯,嗝!我没有醉,把这杯酒干了再说……」 筵席结束後,白萦曼和伴娘扶着重得快将她压垮的男人,额头微冒薄汗,吃力地将醉得一塌糊涂的丈夫扶上布置喜气的新床,并帮他脱下鞋袜。 「啧!他喝得可真醉,根本是浸在酒桶里了。娶个老婆而已真有那麽开心吗?」朱笑眉撇了下唇。这男人方才像是不要命地一杯接一杯牛饮,再多的酒恐怕也不够他喝。 听见好友的话,白萦曼反而放低音量。「醉了也省事,两家的宾客不在少数,他能撑到现在算难得了。」何况他替她挡了不少杯酒。 「呿!你不会把这桩婚事当真,喜欢上这个狂妄自大的男人吧?先提醒你哦,爱上他绝对不是件好事。」朱笑眉知道不懂感情的他给不起真心,尤其好友又是伪装成母狮的小羊,只会用冷漠凶狠来保护自己,万一交出了心,只怕会落得心碎的下场。 白萦曼失笑地摇摇头。「你想到哪去了,这不就是一男一女为利益而结合的婚姻,他不会动情,我也不动心。」况且三年是她的期限,而她相信以他的耐性也不可能忍耐太久。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算了,好好享受你的新婚夜,我不打扰了。」朱笑眉临走前看了一眼正软趴趴躺在床上的男人,不屑地轻哼一声。「当然,如果他硬得起来的话……」 白萦曼看了眼浑身酒味的丈夫,心里苦笑着,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步入浴室换下一身厚重的礼服。略做一番梳洗後,她穿着家居服,脂粉末施地回复清艳容颜。 当她走出浴室时,手上多了条湿毛巾,即使与新婚丈夫无情无爱,可两人终究结了婚,身为妻子的她还是有照顾他的义务。 她只庆幸他喝醉了,不然她还真不晓得如何面对夫妻间的亲密关系。他对她而言几乎算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仅有几次碰面并不足以让她将自己交给他。 但就在白萦曼进入浴室时,床上的男人有了动静,喝了不少酒的湛问天其实比谁都清醒,他佯装酒醉地观察刚荣升他妻子的女人一举一动,刻意想看她会怎麽对待醉了的丈夫。 他隐约听见几声细微的叹息,认为她是松了一口气,打算将他丢在一旁,任由他醉到天昏地暗也不理会。 他正准备借酒装疯给她一顿排头吃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幽香蓦地扑鼻而来,令他身体紧绷,无法自抑地起了反应。 下一秒,温热的毛巾覆上他脸面,一只小手轻轻地替他擦拭着,从额头到面颊,一路温柔地往下移至喉结。 他很想装睡下去,可是当她的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极其缓慢的在他胸前用湿毛巾来回擦拭着时,他绷到极点的欲望再也难以忍受了。 「你……你在做什麽?这麽想要?」他故意佯装酒醉的轻佻道。 见他忽然睁开眼,白萦曼吃惊地收回手。「不……你喝醉了,我只是想帮你擦一下脸和身体,让你睡得更舒服些。」她有些心慌,也有那麽一秒想夺门而出,拔腿就跑。 微微的痛意自身子右侧传到大脑,她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他一只大掌已经紧扣住她雪嫩臂膀,这下就算她想逃也逃不掉了。 湛问天邪笑地继续用另一手捉住她的手,拉着它往自己下腹一覆。「让我舒服的地方在这里,你别搞错了位置。」 掌心的热源隔着布料仿佛烫到她的手,白萦曼强自镇定的脸庞瞬间浮上一层暗红。「你喝太多了,早点休息,我帮你准备睡衣……」 她话还没说完,一股力道便突地将她一扯,她随即跌落一具硬实的胸膛中,火热的唇接着封住她惊讶微张的小嘴。 「唔……」 湛问天的吻狂猛又炙热,好一会後他才放开差点喘不过气的她。 「你以为我会让你穿着衣服睡觉吗?身为女人,你要学的东西还太多了。首先是脱个精光,好好伺候你的男人。」些龟不费力地撕开她保守的睡衣,扯下她的内衣,俯身咬住微颤的粉色花蕾。 「湛问天,你……」她害怕地想推开他,但他力量惊人,依然定定地压在她身上。 他故意用力咬疼她。「你要连名带姓叫自己的丈夫吗?喊我的名字。」 她面带羞红,语气软柔地发出示弱的话语。「问天,你先让我起来,我帮你拿杯醒酒茶……」这一刻,她有些後悔高估了自己所能忍受的范围,他的碰触让她不知所措,心乱如麻。 「你想逃是吧?你认为可能吗?当初你就该想到我是一头野兽,就算你自认冰清玉洁高不可攀,我一旦兽性大发还是会吃了你。」他边说边分开她匀称白皙的双腿,肆意在她身上点火。 咬着唇,她不让自己口中发出半句呻吟。「我能逃吗?明知逃不了,又何必自取其辱……」 见她一脸认命似的逆来顺受,湛问天不禁怒气横生,发狠地剥光她浑身衣物。「想认命还太早,等你尝过销魂滋味,会感谢我让你成为完整的女人。」 「不是认命,是不想你欲振乏力,新婚夜就在妻子面前丢脸。」尽管身体被他箝制着动不了,白萦曼仍忍不住的逞口舌之勇,不甘就此认输。 「你这个女人……」真是太不可爱。 他为之恼火,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点燃情欲的火种,没想到她比他想像中还要热情,动情的欲念骗不了人,几乎把想惩罚她的他给逼疯。 但是,向来有仇必报的他不想太决放过她,一想到她私下和外公做的协议,他冷哼了一声,手指勾出更多的湿滑。 「……不……你放开我……」她扭动着腰身挣紮,极力想摆脱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欲望,他的手让她有如着火般的焦痛。 他冷酷地吻住她的唇,「求我呀!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便饶了你。」 「你……你一定要这麽羞辱我吗?我不是……嗯……你的玩物。」她忍着不求饶,身体却真实地反应出内心的渴望,不由自主地迎向他。 「这怎会是羞辱,明明是天堂般的快乐,你能骗自己一点也不享受吗?」他忽地停止不动,仅以火热抵住她的柔软。 「……求你……」一番火热的折腾後,她几乎快哭出声,眼眶也微泛泪光,终於忍不住出声哀求。 「是你求我的,不要忘了。」他腰一沉,欲望瞬间贯穿她的身体。 看着因承受了他的分身而秀眉微蹙的人儿,湛问天仍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在肆意逞欢的同时,他更假意醉得不轻地存她耳畔厮磨,低喃出伤人的残酷言语。 「我终於得到你了,美丽的天使,玥儿,你终究成为我的女人人了! 」 玥儿?! 白萦曼身子一僵,无力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眼角悄悄滑落一滴晶透的泪水…… 第四章 新婚夜之後,白萦曼跟湛问天成了标准同床异梦的夫妻。白天,两人各忙各的公事,很忙、非常忙,忙得连一顿晚饭都不能一起吃,晚上,耳鬓厮磨、身体交缠,上床时该有的步骤一个不少,除了温柔。 但两个人对这状况都没有意见,毕竟,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思及此,刚回家要换上室内拖鞋的白萦曼,还是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婚姻会很糟、会很难熬,可是,她现在真的觉得三年太长了,她怀疑自己真的撑得了那麽久吗? 摇摇头,她刻意将心里的沉重暂时甩开。 趿着拖鞋,白萦曼走向一尘不染的厨房。 看了这些名贵漂亮却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的厨房用品,她突然觉得好笑。想来她把一个失职的妻子当得很好,她可以预见,等他们离婚的时候,两个人绝对都能觉得欢快。 不要有所留恋——这是她目前经营这段婚姻的方针。 说实在的,她做的真好……好吧,为了奖励辛苦的自己,白萦曼突然决定把公事包里的面包搁下,也把本来是要进厨房倒一杯白开水的想法放下,她打算下厨为自己煮一顿好吃的。 她先去换了一套家居服,俐落的将头发绑起,再将食材一一从冰箱拿出来。 「嗯……嗯……唉~蛋炒饭好了。」她自言自语边苦笑。都怪自己把「失职妻子」当得太称职,这下好了,食材乏善可陈,顶多能做蛋炒饭加蛋花汤。 等香喷喷的炒饭炒好了,配上热腾腾的蛋花汤,白萦曼露出自己都没发现的微笑。 她没有选择在餐厅吃饭,而是走到客驴、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嗑着她装在大盘子上的晚餐。 电视上演的是已经上百集的乡土剧,但她看得很乐,因为她时常很忙,所以特别喜欢这种跳了几集没看也看得懂的戏,而过度浮夸的剧情、过度荒谬的情感,都能让她纡压。 白萦曼轻松的看着电视剧、吃晚餐,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在国外当学生的时候,当然,那是指真姨不在的时候。 距离炒饭炒好经过十分钟,湛家大门无预警的打开了,回来的男主人就这麽看到这样令他不敢置信的画面—— 他家里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很像他妻子的女人,但那女人窝在沙发大口吃着饭,吃着那用一个大盘子装着的饭,而她还笑得很欢快——这不是他认识的白萦曼。 所以,湛问天顿了十秒没说话。 另一方面,白萦曼也迟钝的发现她名义上的老公回来了,这十分十分让她措手不及,照她预估的时间,这家夥应该至少还有三个小时之後才会回家,所以她才敢这样丑态全露、毫无顾忌,但现在这样被抓包,她……她应该做点什麽? 白萦曼的内心活动很多,但表面很镇定,也沉默着看对方。两人都不说话,乡土剧台词成了搞笑的背景音。 「我回来了。」谨问天先开口了,但讲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别扭的话。他哪时候会报备自己回来了,通常都是进房间、洗完澡、上床。 「喔。」她淡淡应了一声,这声也非常勉强,毕竟两个人除了不愉快的初次会面,基本上没聊过天。 他在玄关换了室内拖鞋,将公事包放在沙发上,就像一般的老公那样,他看着她的头顶问 :「你煮了晚餐吗?」 嚷话!不然她现在吃的是什麽? 但--一个失职的、跟丈夫非常不熟的妻子不能这样说话,所以她说:「嗯。」 一秒、两秒、三秒……过了十秒对方又没说话时,白萦曼就知道自己非得这麽说不可了--「我不知道你会回来,还有剩一点,我可以热一下,你要吗?」 一会後,非常难得的,湛问天露出微笑,「好,我先去洗澡。」他拿起公事包走向楼梯,往主卧室迈进,但在踏上第一阶楼梯的时候,他突然回头说: 「用盘子装,要有汤。」 如果人真的能在额头冒一条黑线,那现在的白萦曼就会是这样。 她暗自碎念了几句才站起身,体验第一次帮老公热菜的感觉,虽然其实饭还是热着的。 不过说实话,热菜让她有点不爽,这居然比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候、比湛问天冷冷对她说话的时候还更让她觉得不爽。 其实被撞见也没什麽,但她就是有一种被人抓到小把柄的感觉,应该是说她完全没打算在三年内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她……她有种隐私被人揭穿的尴尬感。 可惜,她想在汤里吐几口口水也没用,那家夥又不是没吃过她的口水…… 当白萦曼将剩下的炒饭装盘,并把蛋花汤送上餐桌後,快速洗完澡的湛问天也走进餐厅了,他一派自然的坐下来享用晚餐。 在白萦曼企图用眼神在对方背後烧出两个洞不成後,她打算回客厅继续刚刚愉快的晚餐时间, 可惜她才走两步,就被响起的声音害得踉跄一步。 「你也把你的拿进来吃。」 为什废?我不要。 这句也是白萦曼一开始想冲出口的话,但想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冲突实在显得两人太热,最好的方法是快速吃完晚餐,结束今天这场意外,明天他们又可以像陌生人一样的生活,所以她淡淡的说 「喔。」 湛问天看着她离开厨房的背影,心情意外的好。 他的妻子,一个精明干练、口齿伶俐的女强人,一个背後算计、心机深沉的女人,在今天、这个晚上,却让他觉得,她就像他娶进来的妻子。 虽然从进门到现在,她跟他开口说的话仍旧不超过五句--那还得加上「嗯」、「喔」之类的--但他就是觉得今天的她很不一样,让他颇感兴趣,尤其是那一脸冷淡,心里腹诽的模样。 白曼优雅的端着晚餐走进餐厅,但这缓步其实是无声的抗议她的不甘愿。 在餐桌前坐定後,她默默的吃着饭,没有开口的意思,内心却很在意,因为她不能继续看乡土剧了。 「我不知道你会煮饭。」他挑眉看了她一眼,直到埋头吃饭的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因为没必要让你知道! 「这没什麽,蛋炒饭、蛋花汤都是很简单的东西。」她维持一贯冷淡的语气说话,却不知道表情已经悄悄泄了底。 「我看剩下的还不少,你是煮两人份的吧。」湛问天嘴上这麽说,心里却不是这麽想的,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但他很乐意看她不满的样子,所以又说: 「如果你先说,我会准时一点回家。」 这是冷笑话吗?她僵笑了一下,「剩下的是我明天的便当。」 「喔?那记得帮我带一份。」他看她脸色沉了,接着说: 「你记得你会尽到妻子的义务吧。」 重点一,每天晚上她都有尽义务。 重点二,那所谓的便当早就被他吃了。 白萦曼握紧汤匙,隐忍着、咬着牙说: 「好。」 「你今天怎麽这麽早回家?」 还聊?她以为他们这一整年能聊的话题都已经聊完了! 「工作告一段落。」这不是实话,这段混乱的时期,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每天都让她焦头烂额,但偶尔会这样,她会突然很不想努力,这时候她会放任自己轻松一下,虽然她只允许自己享受一个晚上的偷闲。 可惜,连这一个晚上都被打断了。 「你的工作有告一段落的时候啊。」这是肯定句,但调侃的意味非常浓厚,这也是故意的,他令天认真的发现,他还满喜欢她「生气勃勃」的样子。 喜欢?嗯,他不否认今天很适合用这样的词。 「你不是也在这里。」她忍不住斜睨他一眼。 「今天晚上本来有应酬,取消了。」他一副她该「谢主隆恩」的样子。 白萦曼完全没接收到对方传来的讯息,所以不可能有什麽感恩的感觉,她只想快快结束这个混乱的晚上。 站起身,她开始收拾碗盘,暗自决定等等要装累,早早去睡觉。 湛问天看着她,有些不满她的反应,眯着眼说: 「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看乡土剧。」他是故意的。 收拾的身影顿了一下,才又假装没事的将洗碗工作交给洗碗机,淡淡的反驳,「我刚开电视。」 她在撇清,但他觉得有趣又好笑。他基本上只看一般新闻跟财经新闻,就算是刚开电视,那也是她昨天晚上转的台,根本不可能是他。 他不得不再次说,他真的喜欢她像个一般人一样的反应,让他忍不住想一再挑战她的底限。 「我累了,我要去睡了。」适时的,她把想说的话快速说完。 湛问天笑了,笑得让白萦曼起了鸡皮疙瘩。 他说: 「关灯吧,我也去睡。」 「现在还不到十点。」严格来讲只有九点半,她从来没看过他在这时间睡觉的,而且他的语气让她很惊恐。 「我累了,跟你一样,」他用她的话反驳,顺便低声说: 「或者,我们今天可以花比较长的时间尽一下彼此的义务。」 她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我……我mc快来了,有点不舒服,所以想睡,所以……」 「喔,那就睡吧。」他站起身,率先往楼上走。 看着他的背影,白萦曼突然打了个冷颤。 她觉得好像有什麽不对劲,但她又不知道是什麽,只能安慰自己,明天就没事了,他们会回到昨天,前天,大前天……的样子。 昨天晚上,白萦曼睡得很好也不太好,很好是因为她难得的一觉好眠,不太好是因为她一早看到睡在隔壁的男人还没有起床上班。 两人居然像一般夫妻一样,一起梳洗、一起在餐厅吃早餐。 简单的煎蛋、煎火腿加两片吐司,老实说跟昨天蛋炒饭的食材差不多,而她也听话的做了便当——蛋炒饭。 原本她以为他会不太高兴,毕竟一直吃差不多的东西,但看湛问天就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让她的心不禁沉了几分。 她不是很满意这样的改变,这跟她经营这段婚姻的方针不符……也许她应该要再更冷硬一点。 「吃饱了?」 他开口说话,打断了白萦曼的思绪,她愣了一下才点头。「嗯。」 「待会我送你上班。」这句话一说,湛问天自己都有些讶异,不过经过昨晚,他发现自己想再多了解妻子一些。 「不用了,我有车。」 有进步,回答了六个字。 他面不改色地说: 「它送修了,你只能坐我的车。」 「送修?」她抬起头,望了眼他身後的窗户外面,她的粉色系小车依旧停在中庭。 「你有意见?」他挑起眉,等着她和自己大吵一顿。 「没有,只是我认为这麽做没必要。」她回绝他的接送,不想依赖他。 他不悦地加重语气道: 「偶尔也要做做样子,让人以为我们婚姻美满吧?」 「……我知道了,麻烦你。」她想了一下,最後点头应允。 让他到春阳露个面也好,毕竟日月船运总裁的头衔还是挺好用的,大概能令目前公司内部倾向总经理派的墙头草小有惮,不再明目张胆地找她麻烦,以老卖老用各种藉口暗讽她能力不足,示意她早该让位。 她已经不指望有个为她出头的丈夫,因为湛问天的心早给了她无瑕可爱的妹妹,他们两人的婚姻为的不过是利益。可她懊恼的是,当新婚夜时听见他唤了妹妹的名字,竟令她在意得不得了。她终於明白自己不该徒劳无功地奢望,以为幸福总有一天会找上她,事实证明结果只会令人心碎。 现在,她只想把春阳整顿好,其他一概不放在心上,实在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同时应付另有所爱的丈夫和有意无意引起纠纷的叔叔。 既然湛问天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也没必要去自找苦吃,相安无事的平静生活,正是她目前所需要的。 她是有心想完成和丁胜风的协议,不过也自认力有末逮,只好等她充分运用资金获利後,再以高於银行的利率分期偿还借款。 这是她退而求其次的打算,丈夫不在她列好的计画表中,她相信,没有她他会过得更快活。 「你只有这一句话吗?没有什麽其他的话想问我?」他现在给她机会,她最好懂得把握。 她转头看向他,但冷然的眼眸出现不解,显然无视他的暗示。「需要吗?不就是假装恩爱的戏码?」 全是假的……这场欺瞒世人的联手好戏,她演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假装恩爱的戏码……」他重复她的话,眼神一沉,心里的火苗隐隐跳动。 「时间不早了,该出门了。我早上要开会,不能迟到。」白萦曼认真说。她要身先士卒,做好榜样,才能蠃得员工的尊重。 在公司,她是一人独大的执行长,纵使有董事会牵制,但凭着股份的优势依然占有不轻的分量。只不过光她一个人的力量要扭转局面,仍是困难重重,尤其躲在暗处扯她後腿的人,即使她防得再严密还是无孔不入,让她在经营调度上多有不便。 湛问天无法再忍受她轻慢的态度,脸色难看地捉住她的手。「不许你继续用冷漠对待我,我是你丈夫,不是毫无关系的外人。」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会,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不就是你要的生活吗?我不过配合你而已。」 「你……」他拉不下脸否认,不甘地由鼻孔哼出一声气。「哼!用不着太过火,我可不想一回到家就面对你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她好似会意地一点头。「我明白了,以後我会常加班,见不到面就不会造成你的困扰。」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能不碰面就不碰面,她想这点自己还做得到。 闻言,他的脸色更沉了,「你敢让我回家见不到人,就等着春阳船运成为日月船运的子公司。」 「什麽意思?」她皱起眉,这下真的茫然不解。 他们早协议好,要当对没有情爱的假面夫妻,如今她二话不说地按照着约定好的演,从未表现出不耐烦,让人发现他们实际上是貌合神离、各过各的日子,那他现在的反应又是怎样? 经过了昨天,他发现自己再也不满足於原本的生活,他有些故意的想激怒她,想再看见那个被她隐藏起来的她。「意思是,我懒得到外面找女人,你是我的妻子,就必须随时随地满足我的欲望。」她养刁了他对女人的胃口,令他除了她之外,对谁都没「性致」。 都是她的错,这世上能比得上她的女人确实少之又少,她聪明而不咄咄逼人,有才有貌又不浮夸,尤其是床上的配合度更令他十足满意,几乎找不出她的缺点。 她的美是内敛的,艳而不俗,媚而不腻,浑然天成的冰冷气质更是勾人,没有一个男人不为此心痒难耐,想要征服她,欲将她占为己有。 虽然他无意当个外遇老公,可他绝不会让她知晓自己的想法,他要她时时吊着一颗心,多花点注意力在丈夫的身上。 只是……他似乎用错方式了。 「身为一个满分的妻子,我不会委屈你,如果我不在时你有需要,就打通电话给我,我想我能帮你找到令你满意的女人。」只要他不来烦她,她也不会剥夺他享乐的自由。 「你……」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眯起黑眸,射出一道淩厉冷光。 「我真的快迟到了,如果你改变主意不想送我,我可以开着『维修中』的车子自行出门。」她是真的不介意他如何待她,因为自那心死的一夜後,她便对他从未再有过期望。 妻子不需要自己的事实,重重打击了湛问天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他神色阴沉地起身,拿过车钥匙率先走在前头。 察觉他在生气,白萦曼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就算不晓得原因,她不想也不愿开口问。毕竟两人的交集越少,她所受的伤害也越轻。 她不会忘记他在新婚夜朝她心口砍下的那一刀,既然她的幸福不在他身上,她又何必去付出,让自己的一颗心被伤得鲜血淋漓,伤痕遍布? 不去在意,就不会受到伤害,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因为过去在真姨的挑拨下,她一颗心不知已痛过多少回,每回都像刀割一样的难受,她已学会如何避免受伤。 车子飞快地行驶着,坐在车内的两人都没出声,气氛沉闷得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湛问天气得不轻,他没想到不但没达到原先的目的——看见更多她不同的面貌,还发现了她不想靠近他的事,他油门踩得极重,一连闯过几个红灯,完全无视行车安全,刻意想引起妻子的惊慌,让她主动求和。 但当他眼角一膘,便为她的反应气得想杀人,只见白萦曼比他更冷静,拿着一份公文正目不转睛地端详上面内容,对他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 「到了吗?多谢你载我一程。」感觉车子停止行进,她开始收拾会议用的资料,准备下车。 「你哪只眼瞧见你的办公大楼?前面发生车祸,塞车了。」他幸灾乐祸地说道,扬起的嘴角似在得意她赶不及上班时间。 「塞车了?」她微带忧心地拧起眉,伸长头子眺望前方车辆的堵塞情形。 「当个老板的好处,就是不用事事亲力亲为,跷个班溜达溜达也不会有人敢说话……」骤地,他那看好戏的飞扬神采又因她的举动而消失殆尽,「你在干什麽?」 只见白萦曼抱起塞满档的公事包打开车门。「赶开会。」 「赶开会?」他两道浓密的剑眉几乎打结了。 难得他有闲情逸致想来个婚後约会,让她彻底感受自己无违弗届的男性魅力,怎知她却满心都在公事上。 一步错,步步错,湛问天不禁有些懊恼,他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报复心而自食恶果,那一句「玥儿」划开了他与白萦曼的距离。 即使夫妻两人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可是他想没有一个女人能在新婚夜听见丈夫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而无动於衷……看来他那把火是烧得太大了。 他并不知道白萦曼自国中赴美後,受李玉真长期的挑拨与洗脑,对妹妹虽还保有姐妹之情,却难免心生怨怼,认为父母真的厚此薄彼,自己只是没人要的孩子,心中不但藏有许多不安全感,对爱情更是恐惧大於憧憬。 她不愿强求不属於自己的男人,因为李玉真正是活生生的前车之监--用大半辈子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最後落得一场空。她不想自己也变得那样,一生痴守无望的爱情。 尽管并不知道这些事,可湛问天後悔了,特别是在经过昨天那不一样的夜晚之後…… 「没错,反正距离不远,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一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撇下愕然怔住的男人,迳自下车步行。 她就这麽走了? 湛问天瞪着逐渐走远的身影,心中有说不出的气恼,冷峻的黑瞳中燃起了熊熊火焰,似要将人烧成灰烬。 白萦曼,第一个敢威胁他、暗地里算计他,敢蔑视他存在甚至丢下他的女人……好样的,他已宽容她太多次,这回忍无可忍了。 「老婆大人,你真的把我惹毛了啊!」是他太纵容,以致她忘了他有仇必报的性格。 一回头,他不经意瞟见副驾驶座椅下有份公文,拾起一瞧,嘴边的弧度便往上一扬,露出邪邪的笑。 真是糊涂的白家公主……不,现在是湛太太了。居然把最重要的估价单落下,她一定会懊恼不已吧? 一想到妻子有可能露出懊恼焦急的神情,湛问天的心情就特刖愉快,眉开眼笑地将手肘搁放在降下的车窗上,不急着去追她。 反正从两人结婚以来,他还没参观过妻子的春阳船运,这下子正好给了他机会,去看看这间她不惜祭出联姻政策也要吞下的金鸡母。 片刻後,塞住的车阵终於开始移动,他方向盘一转驶向另一条捷径,到达春阳船运办公大楼时正好看见白萦曼走入敞开的玻璃门内,於是他兴味十足地直接将车停放在大楼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向趋前询问的警卫人员,表明身分後便迳自上楼。 第五章 「学姐,你怎麽现在才来?会议都快来不及了!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恐龙等得都快要咆哮了,左一句右一句地叨念个不停。」 由於上一任秘书胆小怕事又疑似向着总经理白景地的阵营,基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人事经理朱笑眉索性将她调往别的部门,并且内举不避亲,将她们刚失业的小学妹拉进公司,直接安插给她执行长秘书的职位。 新来的秘书杜仲梅个子不高,留着俏皮的妹妹头,有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和千度大近视,一拿下眼镜便识人不清,不时闹出认错人的小笑话。 不过,虽然个性上有些小迷糊,她最大的专长却是过目不忘,不管多厚重的陈年资料往她面前一搁,她看过一遍便能拷贝在大脑中,如数家珍地一一复述。 小秘书的这种能力对白萦曼助益良多,她经由这个方式抓到公司帐目不少不合理的数据,出入货物的数量有时也与实际接单的数目字不符。 几番推测後,她已可以肯定公司内部有人在货船上动手脚,只是不确定载运的是何物以及是何人所为。 她们这些天忙得不可开交的就是这档事,如今幕後主使者呼之欲出,欠缺的只是证据好揪出危及公司信誉的不法之徒。 令早召开的会议正是一种试探,打草惊蛇让隐身後头的主使者以为自己事蹟败露,继而钲而走险地露出马脚。 「小心一点,执行长,咱们的亲王党来意不善,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准备攻击你。要不要我飞车到龙山寺帮你求个平安符,好让你能从豺狼口中全身而退? 」朱笑眉担心好友一人势单力薄,恐难招架那群男人的围剿。 「朱学姐,可不可以顺便帮我求一个?我是保皇派的,立场也相当危险。」杜仲梅苦着脸道。 呜……她被学姐骗了,被高薪拐入虎口。早知道就别贪财,以为天外飞来好运,没想到总是笑口常开的好好学姐骗起人来不偿命。 「杜仲梅小妹妹,人家的拳头挥来,你要记得挡在自学姐前面,千万别没义气地落跑。晚一点我请你吃乖乖,你要乖一点哦。」朱笑眉欺负学妹非常顺手,小指一勾便往她脑门一弹。 「不公平啦!朱学姐,为什麽你不进去挡刀?学妹我还没嫁人,不想死得太早。」起码给她开一次桃花,再叫她去送死她还甘愿些。杜仲梅哀怨的心想。 朱笑眉眯着眼、笑得和蔼可亲。「因为我是人事部的,不涉及公司利益,所以没有我出席的座位。」 「那我能不能比照办理?」杜仲梅一脸巴望的问,神情好像乞食的小狗。 朱笑眉哭笑不得地伸指用力往她额头一戳。「有听过不跟在上司身边的秘书吗?你哦,需要历练一下……」 耳边听着两人一逞趣的交谈,面容绷紧的白萦曼微微放松脸部线条,平复焦躁的情绪,清冷的眼眸中浮现一丝暖意。 她很庆幸自己不是孤单的,还有两位盟友并肩作战,否则单靠她一人之力,想成事并不容易。 虽然早知道是场硬仗,可是一入会议室,白萦曼还是免不了悄悄皱眉。各自坐定的主管每个看来都气势淩人,完全不因她这位执行长的到来而起身相迎或点头示意,仗着在公司辈分高就目中无人。 「白总,你坐错位置了,请你移驾。」白萦曼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叔叔冷声道。他想坐大位,还得看她让不让。 哇!好佩服呀!执行长真有魄力,居然敢叫跷着二郎腿的猪……不,是总经理滚回他该待的座位。 杜仲梅两眼闪着光芒,把白萦曼当偶像崇拜。 白景地懒懒地抬眸斜睨,一动也不动。「我坐惯了这位置,你自个儿找个地方坐吧。」 「白总是说咱们公司没规矩了吗?随便来个阿猫阿狗便能坐上主位。」白萦曼一开口便不饶人,声冷如冰。 白景地脸色一变,不悦地坐正身子。「你这丫头未免没大没小,我是你叔叔,你竟敢当着众人的面说我是阿猫阿狗?」 她反唇相稽道: 「父亲屍骨未寒叔叔就欺压起自家侄女,不怕他半夜去找你闲聊?」 「你好样的,敢顶撞我?你爸妈多生了颗胆子给你吗?」白景地阴沉着脸,面色不豫。 「我天生胆大包天,跟白总你一样。不过说到底我们是自家人,叔叔你不会罔顾公司规章和爸爸的身分,不给侄女这个面子吧?」她搬出亲情,想看他是否会收敛。 但白景地觊觎春阳船运已多时,怎肯轻易放弃。「开个会而已有什麽好计较,谁坐哪不都一样。」 他眼神示意,底下人六即会意地群起帮腔,攻讦白萦曼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家子气成不了大事。 「既然没什麽好计较,那就请你让让少不更事的小侄女,一家人凡事有得商量才不会伤了和气。」她用他的话堵住他的嘴。 「你……」白景地气得哑口无言,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敢给他难堪,当面削他的面子! 白萦曼不让他气焰继续张狂下去,这同他耐要开口她便抢先发言。 「我很不想和各位撕破脸,不过这个月的业务应酬费用高得离谱,若是有人惹我不开心,也许我就彻夜不睡地查个清楚,看钱究竟花到哪里去了。」 一听到她准备清查喝花酒的开销,做了亏心事的高阶主管们皆噤若寒蝉,纷纷闭上嘴巴,生怕下一个被开刀的会是自己。 而白景地在她面无表情的盯视下,终究带着不情愿的怒气移至左侧位置,脸色之难看,教人一望便知他有多恼怒能言善道的白大小姐。 「非常感谢大家的配合,没把场面闹得太僵,我还以为得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你们。」她冷眸轻扫,看向尴尬的众人。 一开始,根本没人看好刚从国外归来的白大小姐,认为她只是徒具姿色的软柿子,除了长得漂亮外没多少本事,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看待。 直到几次交手後,他们才赫然惊觉自己低估了这位冰山美人,她显然遗傅了父亲自景天的经商天分,比单纯乐观的二小姐聪慧冷静许多,绝对是个难应付的阻碍。 只是孤掌难鸣,一干老臣仗着人多占尽优势,打算连成一气对抗她,看准她就算想有作为也难如登天,更别提一口气扳倒他们了。 「少说废话了,你召集所有人开会,不会只是想显显威风吧?」白景地倨傲地抬起下颚,以眼角斜睨她。 白萦曼看了他一眼,樱唇轻启地落下话来。「白总言重了,各位是这行的翘楚,也是我学习的对象,在你们面前我可不敢造次,只是……」 她这句「只是」吊足了众人胃口,让心里有鬼的人个个坐立难安,屏气凝神,忧心她再出惊人之语。 「我在这单子上发现出货的单据少了三箱,上面的签章是杨经理的名字,你可以给我合理的解释吗?」她接下去道,语调并未扬高,却给人寒冷刺骨的感觉。 「呃?这个……我要再查一查,也许是弄错了……」心虚不已的业务经理频频看向一旁冷眼旁观的白景地,额头冷汗直冒。 「如果连你亲自审核过的档都出现错误,不就显示你的能力不足以担任经理一职,你要不要再解释清楚?」她面容一凛,目光冷锐得教人心头发颤。 「我……我……」哪来的错误?那根本是偷天换日後转运香港的违禁品啊…… 业务经理抖着手一直抹汗,有口难言。 「弄错了就弄错了,干麽非要追根究柢?他们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员工,你是在怀疑什麽?这里随便一个人年资都比你的年纪大,你还怕他们中饱私囊、搞垮公司吗?」白景地一脸轻蔑地先声夺人,嗓门之大似是想要以气势压倒她。 「错一次可以体谅,毕竟你们上了年纪,年老体衰,耳目不聪……可是两次、三次呢?公司是营利事业,禁不起积沙成塔的损失。」白萦曼环视在场众人,希望从他们脸上看出愧疚,但是,她失望了。 「又不是多少钱,何必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只有不懂事的小娃儿才会眼界如此狭小。」白景地嘲讽她没有主事者的大度。 「公司现在一个月大约流失上百万金额,一年十二个月便是上千万的差距,请问白总要谁来填补这缺额?是你吗?还是大家同意从各位的薪资中扣除?」她取出一叠单据,上头的内容令人咋舌,每张都明明白白地列出公司的钜额损失。 一提到钱,每个人的表情都变了,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令公司收益小有折损,却没想到金额是如此庞大,而她一 个小女人哪来的精力,竟能挖出一整年的收据加以比对? 可惜,白萦曼的用心良苦却唤不醒这些人的良心,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他们转而模糊焦点,在白景地的授意下将矛头指向她,指称前阵子公司之所以资金周转不灵是由於她错误的经营方针所致。 情况很快失去控制,那些寡廉鲜耻的老臣们用手指着她鼻头,要她负起责任, 一旁的杜仲梅缩着脖子,悄悄吞了几口口水,想出去讨救兵,可见上司不为所动的淡定神情,她移向门口的小短腿便迟迟跨不出去,往前一伸又缩了同来。 正当她束手无策,焦急不已时,会议室的门由外而内地打开了,一道颀长身影笔直地走向身处暴风圈中心的白萦曼——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不知道她是我的妻子吗?一群人像疯狗一样的对她吠,是活腻了吗?我不介意多几个人肉沙包让我练练拳头。」 湛问天一出声,没有一个人敢再开口,原本嚣张的男人们的脸全绿了,表情惊骇地往後退了几步,被他浑身所散发的冷冽气势所震慑。 他们早该记得白大小姐嫁人了,嫁的还是赫赫有名的商场枭雄、人称冷面魔狮的湛问天。刚刚他们显然是忘了她背後那座无人可比的大靠山,如令靠山出现了,他们哪还敢耀武扬威,除了少开尊口避免惹火大魔头外,什麽也不能做。 不过面对人人害怕的湛问天,却有一个人不畏不惧,秀眉微扬地凝睇他一眼。 「我不是狗,请别把我和畜生相提并论。」白萦曼补上一句话,再损了在场的「疯狗」一顿。 「老婆,我可是好意帮你打狗,你怎麽反倒让我难堪了?」湛问天一张冷脸在眼神对上妻子莹亮水眸时顿时多了几分温度。 虽然她总是胆大包天的一再惹恼他,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妻子,他就不会任人欺淩她。因为,与她交战是他的权利,谁也别想抢。 「你想多了,老公,我是怕你气场太旺,把我们公司的老员工吓得短命。」 白萦曼站起身,将微凉的手往他伸出的大掌一放,他随即状似疼爱的将她拉入怀中。 「你也会怕?」他挑起眉,故意在她耳边轻声问,神态亲密。 「年纪大了,难免胆子变小。」她眼底含着笑意,和他一搭一唱的应和。 「老了就该退休,难道你还没存够丰厚的退休金吗?缺了多少我帮你补齐,反正夫妻的财产是共有的,我不介意和你分享。」他有意为她撑腰,当着众人的面展现大丈夫的疼妻举动。 「咦?我倒没想过这一点。」白萦曼认真地思考,真把他的话往心里搁。 当初她会与他联姻,只是一心想守护父亲的公司和唯一的妹妹,并没想这麽多。 「不用太妄想,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没给的,还是我的。」一瞧见她眼中异於平日的光芒,他有些好笑地小声提醒。 艳容微勾嘴角,她略带取笑,半真半假的调侃。「原来我嫁了个小气老公,难怪我得拚死拚活地工作养活自己,还差点被父亲信任的老员工群起围攻。」 一提起已故的白景天,在场不少人便心中有愧地垂下头,避开她指责的眼光。 他们不是拿无良心、忘恩负义之徒,只是和益当前,任谁也摆脱不了人性的贪婪,有了钱还想要更有钱,不容许有人挡了自己的财路,就算有人不想涉入其中也很难独善其身。 「谁胆子这麽大敢找你麻烦,是向阎王借了几年寿?不妨先让我瞧瞧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湛问天眼神淩厉,盯得在场众人倒抽好几口寒气,谁也没胆吭声,纷纷瑟缩在原地。 这些人欺负弱女子时可是一点也不迟疑,可是欺善怕恶本是人之常情,一旦有更强大的对手站出来,他们便很自觉的选择明哲保身。 不过是还有一、两个不怕死的人想挑战狮王的权威,例如被欲望养大野心的白景地,他太想要得到近在眼前的权势,不甘心一辈子当个无所成就的私生子。 「我说侄女婿,你横眉竖眼地想吓谁?好歹长辈在这里,你也稍微收敛气焰,别给外人看笑话了。」他有些不悦地埋怨道,这程咬金来得真不是时候。 眉心一拢,湛问天斜睨他一眼。「你哪位?我怎麽不记得看过你?」 闻言,白景地眼中浮起遭羞辱的恼意。「你居然连老婆的亲叔叔也不认得?未免太不敬了,在场能说话的白家人,只有我一个。」他的意思是自己要当家做主,以长辈身分欺压小辈,丝毫不把兄长的遗孤放在眼里。 正确来说,他根本将白萦曼两姐妹视同无物,若非她们手中还握有公司将近一半的股权,他早就将春阳船运夺过来了,岂容她坐大,三番两次坏了他的好事。 「亲叔叔?」湛问天一副不甚明了的样子,挑眉望向妻子。「岳父大人还有其他兄弟?」 若非情况不允许,不然白萦曼真想大声否认。「没做过dna监定,大概是吧。白总与我父亲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爷爷年轻时偏好『莳花弄草』,赏玩繁花难免良莠不齐。」 白景天,白景地名分上为兄弟,两人年纪相差七岁,由於白景地是在父亲过世前才来认亲,因此和自家人的亲情十分淡薄。 当然,曾有人怀疑过白景地的身世,认为他来路不明、出身不良,但是心胸宽大的白景天依然遵从父亲遗嘱,不经任何证明便认他为弟,更真心对待地给他一份工作,让他担任公司要职,毫不藏私,只盼能兄弟同心。 所以白景天在世时,白景地多少还对他小有敬意,不敢在兄长眼皮底下过分搞鬼,直到白景天意外身亡。 「原来是非正统所出,难怪我没印象。他应该也没出席我们的婚礼吧?」湛问天道。如果有,那张卑劣的嘴脸他应不易淡忘。 白萦曼冷然地一耸肩。「白总家务繁忙,不克参加,况且他也拿不定主意该带哪位婶婶出席。」她故意讽刺,让白景地当众难堪。 「辛苦了,要应付的女人太多的确是件麻烦事。」所以他从不拈花惹草。 「你不羡慕?」她半真半假的问。凡是男人无不想左拥右抱,她不认为他是例外。 湛问天看似在笑地微眯起眼,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羡慕他被压榨?不了,我有你便足够。养个老婆相当吃力,除了担心她受寒挨饿外,还得留神关心她,否则被人欺负了,我这老公也颜面无光。」 不论他说的是否出自真心,或是纯粹演戏为博得美誉,此时他站在前头为妻子挡风遮雨的举动,令白萦曼眼底的疏冷慢慢褪去,一抹异样情愫悄悄自心里升起。 单打独斗的战争劳心耗力,她偶尔也会想歇会儿喘口气,好储备能量再战下一役。 「问天,我头一次发现嫁人是不错的选择,挑对男人比自己家财万贯还重要,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被保护的小女人。」她忍不住说出肺腑之言。 乍见她冷艳脸庞微绽一朵芙蓉笑花,湛问天心一动,差点俯下身吻住她红嫩的唇瓣。 「不客气,我们是夫妻,让你安心无忧是我的责任。」说出这些话後,他有些愕然,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每句话都是出自真心,他是真把她当妻子看待,竟不再在意之前曾经很介意她一心算计他的事了。 「夫妻呀……」她的眼神转柔,头一次有了为人妻的感受,感觉心中藩篱的某一角微微崩落了,被注入了些许温暖。 「你们够了没?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各级主管还得回工作岗位坐镇,叫我们在一旁枯等太不像话,这个会还开不开啊?」白景地看不下去地出声了。简直太蔑视他们了,竟然把会议室当恋爱场所,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谈情说爱起来。 虽然湛问天和白萦曼不过是表现出比在家时再亲密一点的互动,可是在外人眼中,他俩此时的举动分明是鹣鲽情深的晒恩爱。两位主角看不到自己脸上的温柔神情,旁人却瞧得一清二楚。 「你很赶时间吗?刚才一堆人围着我老婆大呼小叫时,怎麽不见你出面制止?」湛问天不屑地看向白景地,他刚才还带头作乱,面容凶恶的似要将他老婆吞吃入腹。 白萦曼正想开口,但身侧的男人先一步抢白,还扞卫的将她搂入怀中,一瞬间,她心跳的速度加快了。 白景地双眼一瞪,气呼呼地睁眼说瞎话,「那只是在讨论,声音难免大了些,你不是春阳的人,没资格插手我们的内部会议。」 湛问天冷笑地勾起唇。「好呀,那就给我一张椅子,让我在一旁坐着静静等。」 「你……你太放肆了!事关企业机密,岂可外泄?以市场来说,你可是我们的竞争对手。」白景地气得涨红脸,咬牙切齿。 「哼!要不是看在我老婆天大的面子上,春阳船运早就被并入日月船运了,哪还能让你们在这里苟延残喘。」湛问天说得不夸张,若是他没收手,此时的春阳已被收购了。 他「冷面魔狮」的封号并非浪得虚名,一接下新任总裁之位便大刀阔斧,一口气开除了近百名不必要的冗员,还调整公司内部的作业流程,使员工工作更有效率。 对内他行事果决,对外更是手段强硬,该是盟友的人他拉拢,反之则出手快、准、狠,至令犹未尝过败绩。 由於当初他的用意是得到白萦玥,因此下手才留三分情面,没一举对春阳赶尽杀绝,要不然,令日的春阳已是他囊中物,力挽狂澜的白萦曼顶多只能维持它的完整而已。 而她找上丁胜风也是聪明的决定,藉由联姻方式使两家都受益,不仅股价节节飙高,整合後的势力也更为惊人,两家已然独霸北半球海上市场。 「你……你真是太狂妄了,居然大放厥辞!我们春阳船运是你吃得下的吗?」面对谌问天霸气的发言,白景地既惊且惧,只好把满肚子怒气发泄在自家侄女身上。「你呀你,嫁的是什麽老公,一点分寸也没有!」 「分寸?」白萦曼看了眼面前因愤怒而脸红脖子粗的男人,再瞧瞧身旁俊伟出色的丈夫,心里的天秤早就不公平地倾向一边。「白总若不健忘的话,应该记得是我拿钱出来填补资金的黑洞,那笔钱就是我丈夫的外公帮忙解决的,你们可是一毛钱也没出。」 湛问天眸光一闪,掩下讶异的神色,他没想到她会堂而皇之地道出自己从外公那里拿钱的事,他以为她会谨慎保密,而非大肆宣扬。 她不怕他知情吗?是有恃无恐不当一同事,反正婚都结了,也不怕他知情反悔,还是她根本就不怕别人知道,或许这事并不像他当初想的那麽复杂…… 湛问天猜测着,同时也暗暗激赏,她的大胆和聪慧不下她的美貌,是个让人想捉住不放的绝品佳人。 白景地闻言顿了下,恼怒地说: 「你才是公司的负责人,资金短缺当然由你自行筹措,我们这些做牛做马的员工哪有义务补你的破洞。」 「既然白总亲口承认我是公司的负责人,那是不是请白总把心思放在总经理份内的事务上,别再越权插手执行长的工作。我知道该怎麽做事,不需劳烦白总指教。」他的太上皇做得太爽快了,该削削他的锐气和势力。 「你想夺权?」白景地眯起眼,语气阴森。 白萦曼轻握丈夫的手,从他掌心汲取力量。「白总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无论是从身分职位还是持股比来说,我都是公司的负责人,哪来夺权之说?所以即使白总职位再高,也不好鸠占鹊巢代使总裁职权吧?」 「我是你叔叔。」白景地咬牙说道,两颗混浊的眼珠几乎要将她瞪穿。 「叔叔再亲,也亲不过父女,就算你重新投胎也当不了我父亲的儿子。根据台湾现行法律,直系血亲才有继承权,旁系亲属无权争产,除非我不在了。」白萦曼淡淡说。 「老婆,别跟他罗唆这些有的没的。」湛问天不悦地说道。 不在了……白景地似有所悟,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以退为进地摆出虚假笑脸。「好吧,自家人不生仇,你是执行长,公司大小事当然由你全权处理。」不过这是暂时的,你再威风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他在心里补上这一句。 「白总真是明理之人,但在继续会议前,我有件事要先声明,我老公看不上眼的春阳船运,我的确宝贝得要命,谁想从我手中抢走它,我会不惜代价地毁了那个人。」白萦曼的话震撼了很多人,表现出她誓死守住白家产业的决心,一语双关地提醒那些暗中搞鬼的人别再心存奢望,因为女人也可以是有毒的蠍子,一旦全力反击便能令人瞬间致命。 望着她脸上坚决的神采和眼底不服输的强韧,湛问天更加为她心折了,他低声一笑,当众覆上吸引他已久的芳唇,以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吻着那软嫩香唇,松动一角的心头也悄然进驻了一抹倩影。 第六章 「哇!学姐夫好厉害呀!他一出场便天雷电光乍起,气势雄伟得宛如天神降临,令众人见之惊惧,震慑三分,差点双手齐举拜叩……」杜仲梅夸张地为朱笑眉实况转播。 不久前的那场会议,湛问天的现身确实为她们省下不少麻烦,让一干自持身分的大男人不敢再作乱,在他一双厉眸的「关爱」下,白萦曼总算顺利开完会。 不过他可是老大不高兴,一面听一面皱眉,两片薄唇抿得死紧,几乎坐不住地想出面干预会议流程,叫他老婆闭嘴。 与其说是开会,这场会议更像清算大会,她一一点名在场主管,用直截了当月不留情面的方式揭发他们所犯的过失,而且还明定惩处条文。 之前她提及继承权时,白景地露出的眼神已教人觉得危险,现在又直接挑出老员工的毛病,逼得众人一个个露出愤既的眼神,她这无疑是将自己脖子往刀口送,实在太莽撞了。 「你说得太神了吧?喝点水定定种,没见过大场面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喝我的口水压压惊,保你夜里一觉到天明。」朱笑眉摇头笑道,递过去一朴水。 原本讲得正渴,接过水就喝的杜仲梅,惊愕地听见水杯里有学姐的口水,一脸胀红,噗一声就把口中的水往外喷出。 「啧啧啧!真脏。我叫你喝水不是漱口,瞧你喷了你家执行长一身。」朱笑眉跳到一旁,幸好自己闪得决,才没遭到池角之殃。 「学姐…不,执行长,我不是故意的,是朱经理吓到我了,我才不小心喷到你,对不起。」杜仲梅急着找面纸为白萦曼擦拭,但她尚未动作已有人代劳。 「不小心?为什麽你没有不小心把脑袋给掉了,让它还好好地连在你脖子上头?」语调冷然的男嗓不快地低斥。 小秘书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学姐夫,我下次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原谅两个字说得容易,可是你能保证不会再犯吗?」湛问天很怀疑,看这小妮子毛毛躁躁的,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杜仲梅摇头摇得更急,神色好不惊慌,连忙诚惶诚恐的说: 「我用朱学姐的眉毛发誓,绝不再犯。」 用她的眉毛发誓? 朱笑眉笑得好甜,弯起稀疏的月眉,状似疼爱地勾住小学妹颈项。「你知道我天生眉毛少,每天要用眉笔划上好几遍才能画出眉型,竟敢开我的眉毛玩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看她的流星蝴蝶剪——用蝴蝶袖挤得小丫头没法呼吸。 「救……救命呀!执行长,朱经理要……杀人了……」呼!呼!好难过,她快窒息了。 杜仲梅再次後悔自己当初为利所诱,结果根本是误上贼船,现在才被贼头大姐当丫鬟使唤压榨。 「放开她了,笑眉,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把她吓跑了,你上哪再找个听话又忠心的秘书给我?」白萦曼见状在一旁说。换了其他人,肯定不出三天便被收买。 朱笑眉点头。「那倒也是,看在执行长的份上,姐姐日後再好好疼你。」来日方长,淑女报仇,三年不晚。 可不可以不要呀?朱学姐的「疼爱」会疼死人的。逃过一劫的杜仲梅赶紧退开,想躲在白萦曼这比较稳当的靠山身後。 只是她才一靠近,另两道黑幽幽的冷光便朝她一射,令她顿时一惊,怯生生地止住脚步,不敢再走近魔王老大的势力范围。 呜……学姐夫也太狠心了,只顾老婆,其他人的死活一律不管,一点也没有爱屋及乌的伟大情操,她错看他了。 「不过湛先生怎麽有空光临敝公司?日月船运不忙吗?」朱笑眉的不友善显而易见,对於好友为利而行的企业联姻,她是从头到尾持反对意见。 女人的青春和幸租何其珍贵,不是拿来糟蹋的,婚姻不该建立在没有感情的利益上。 湛问天眸色冷冽地反讽。「我来探望妻子需要你点头吗?你管天管地还管不到我身上。」 无事生非的朱笑眉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有老婆的人呀?那就对她好一点,别老惦着另一个女人。既然娶了姐姐,就别贪心地连妹妹也想要,妄想一箭双雕大享齐人之福。」 妹妹?湛问天眉头一拧,想了半天仍想不起过去一心想娶的女孩容颜。没想到才短短时日,他已几乎忘了白萦玥的存在,反倒满脑子只为妻子对自己的疏离态度而懊恼。 「别说了,笑眉。」自萦曼以眼神制止为自己抱不平的好友,目前夫妻相处的方式她已很满意,不愿再提起心底抹不去的苦涩。 不去爱就不会受伤,她一定要牢记这一点,绝不能爱上不爱自己的男人,她不想成为第二个真姨。 真姨扭曲的爱情观令她对爱人却步,爱情对她面百是碰不得的禁区,她心生畏惧,也不相信自己有天能拥有幸福,所以妹妹勇敢追求真爱的热情一直为她所羡慕。 过去和妹妹的约定,她注定失约了,黑天鹅是悲剧人物,黑色的羽毛代表不幸的阴影,她得不到救赎,因为王子的眼里永远只看到美丽优雅的白天鹅。 「不说他哪晓得自己的行径多麽恶劣?明明都和你结婚了,还四处打探玥儿的下落,他心里在想什麽还不够清楚吗?」在朱笑眉心里,湛问天简直是男人中的败类,他对白萦玥的妄想根本就是禽兽般的行为。 「等一下,你的指控实在太荒谬,我几时做了你说的事?妄加抹黑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湛问天表情不悦地喝止她的污蔑,就如同他先前对白萦曼的承诺,对於婚姻他是极为重视且尊重的,即使他们是为利益而结合也一样。 「你外公告诉曼曼,说有人一直在打听玥儿的消息,若不是你,还会有谁对她这麽执着?谁会找人追踪——」朱笑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一脸骇然地看向脸色同样发白的好友。 「……是真姨。」白萦曼感到胃袋一阵灼热,一股压不下的反胃感不断涌上来。 「曼曼,你想她会不会……」朱笑眉也猜到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见不得人好,总是阴魂不散地不让人有好日子过。 白萦曼摇头,否认好友的猜疑,表情却不由自主出现冷漠以外的慌乱。「不会的,真姨答应过我,她会放过玥儿。」 「是吗?最好她会信守承诺,不然……」不然一旦玥儿落到她的手中,後果不堪设想。朱笑眉蹙着眉头,不敢把话说完。 白萦曼闻言眉头深锁,她很清楚真姨扭曲的心态与心中深植的恨意已无法改变,定会找机会伤害妹妹,所以她才得继续留在她身边就近监视,以保护妹妹免遭毒手。 「我不知道你们所关切的那件事情详细情况如何,但若你需要我的协助尽管开口,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虽然我不喜欢多做解释,却更不愿你误解。如同我先前所说,既然结了婚,我就不会离婚,更不会四处留情,所以早在同意与你联姻後,我便撤了人手,不再与你妹妹有任何纠葛。」湛问天表明立场道。 说到逢,白萦玥之於他,只是一个曾感兴趣的妻子人选,虽然也欣赏她的善良与热情,但他却没有为她倾心。 反倒是有个性的白萦曼竟意外激起他征服的欲望,他不因她的反抗感到厌恶,反而相当欣赏她的强悍与聪慧。因为只有能与他抗衡的女人才配得上骄傲的他。 况且从白萦曼在新婚夜後刻意表现冷漠来看,他明白她也同样在意着他,否则才不会因他说出她妹妹的名字而心里不舒服,相信只要他主动释出善意,她没理由不给予回应。 白萦曼讶异他的想法,愣了一下,转而轻握住他的大手。「问天,谢谢你。」 丈夫的用心令她感动,过去他对妹妹的执着一直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她虽然告诉自己别在意,更刻意与他疏离,但刺仍然在心里,只消轻轻拉扯便疼痛不已。 他反握她的手,眼神转为锐利,「所以,你们是不是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一五一十地说,不许再有隐瞒。」 「这……」白萦曼的水眸中闪着犹豫,芳唇轻开又阖上。 她退缩了,虽然湛问天表达心迹後,她对他的信心增加了不少,可是一想到要让他涉入与妹妹相关的事情,她又不禁感到不安。 「不要忘了,我是你丈夫,你的事我不会置之不理。」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企图安抚她慌乱的心。 然而犹豫再三,她依旧无法不介意那段难堪的过往,她摇了摇头,苦涩道「没什麽事,我自己能处理。」 「不用我帮忙?」怎麽她还是将他排除在外?湛问天的眼眸眯起,一把暗火隐隐由胸膛升起。 「小小家务事而已,你的事情比我的还多,我怎好再劳烦你。」这是她的理由。 他头一低,冷冷地逼视她。「你当我是外人吗?为何你的家务事不包括我在内?」她最好解释一下,凭什麽旁边这两个女人都可以参与她的家务事,而他这个丈夫却不行? 白萦曼看着气愤的他,心中满是酸涩却有苦难言。她该怎麽告诉他,即使有了他对婚姻的承诺,他们之间仍然只会有义务,没有爱情。 见她沉默,湛问天更是怒火中烧,他并不晓得她的心魔,所以一心气恼於她对自己的排斥。又看了眼面露难色的妻子後,他才忿然推门离去。 懊恼的他走得十分快速,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他烦躁的地方,然後好好发泄满腔的不平和愤怒。 这时,却有个人追上了他。 「等等!」朱笑眉拉住他。 「有事?」 「你一点都不了解曼曼,凭什麽生她的气?」朱笑眉一脸怒容地说。 「滚!」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旁人最好少管。 「我若滚了,你可不要後悔。」这男人什麽态度?也不想想自己多惹人厌,若非为了曼曼,她才懒得搭理。「有关曼曼以前的事,我想你最好多少了解一些。」 湛问天不耐地看向同样没什麽好脸色的朱笑眉,脚步顿了一下,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这家咖啡厅的生意很不好,即便在办公大楼附近,各源应该不差,但东西实在不怎麽样,能撑着全靠这是自己的店,不用付租金,还有一些不在乎食物,只想安静一点的客人。 所以朱笑眉挑了这家店,避免人多嘴杂。 她跟湛问天面对而坐,不过两人的心情显然不同,湛问天的脸上写满不耐跟气闷,朱笑眉倒是悠闲的像溜班吃下午茶的上班族。 她抬手招来服务生,为自己点了咖啡,才侧头问 「你要喝点什麽吗?」 他瞪了她一眼,冷冷的摇头。 一耸肩,她将菜单递给服务生,「帮这位先生点一杯冰水,有多冰就多冰,你看得出来吧,他需要降点火。」 服务生僵了一下,不敢表示什麽,匆匆离去。 「如果你是跟你的上司一样,专门来惹我生气的,恕不奉陪!」湛问天不太高兴的站起身。 「你想走了?」她乾笑两声,「难匿曼曼会觉得家务事不干你的事。」 蹙起眉,他不悦的说 :「你这话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像你这种没耐性又爱看表像的男人,难怪没办法让曼曼把你当家人,曼曼她啊……」话说到一半,她看服务生来了,便止了声。 湛问天不是很愿意的坐了下来,但这次没有再催促对方,因为他的确很想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喝了几口咖啡,朱笑眉接着说: 「曼曼她啊,其实不像她刻意表现的那样坚强能干,其实她很脆弱的。」 「脆弱?」虽然看过妻子不同的面貌,但湛问天从没想过这个诃会是对她的形容。 「心细、敏感,防心很重,不容易信任别人,甚至对她好一点,她反而会退得远远的,冷脸加冷语,让人觉得白费心了。」幸亏她打小就认识曼曼了,不然可能也当不了朋友了吧。「但其实曼曼是很重情重义的人,她啊,就是太重情才会把自己逼成这样。」 「逼?什麽意思?」 「你知道真姨吧?」看对方点头了,朱笑眉才继续说: 「你知道的真姨,只代表曼曼的亲阿姨,我知道的真姨,是几乎杀了曼曼所有真性情的女人!」 闻言,他皱起眉,虽没有搭话,但表情很严肃。 「当年,真姨跟她的姐姐爱上同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最後娶了姐姐,然後生下曼曼,没想到後来姐姐死了,当时真姨就想,她自己有机会当上曼曼的後妈,可惜……曼曼的爸爸选择了真姨的好友,并生下曼曼的妹妹……」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想想他真的没关心过妻子的过往…… 「我跟曼曼打小就认识了,你现在可能无法想像,她其实非常疼爱玥儿的,从小妹妹要什麽她就给什麽,对她而言,失去妈妈之後,比起爸爸她更依赖跟妹妹之间的亲情……」暗叹口气,她有些埋怨的瞪着对面的男人。「你不觉得,以她们家之前的情况,与其把玥儿赶跑,还不如送去日月船运换钱比较划算吗?还是你真的觉得继承目前的春阳船运有比较好吗?」 「我……我当时没想过这些。」湛问天握紧了自己的手,说到这,他有些自责,他当时只是用自己的立场想事情,没想过会不会伤人。 「所以,她不是不想跟你说玥儿的事,只是在不能完全确定对方跟她站在同一立场的时候,曼曼不会轻易谈起玥儿的。」 闻言,他有些气愤,「我是她丈夫!」 「真姨是她亲阿姨!」朱笑眉也扬高了语气,「她离开台湾的时候,是抱着要照顾生病的真姨的心态,她相信亲人真的需要她,结果是什麽?结果是真姨恨着白叔叔一家人,想利用曼曼来打击他们。」 喝了口水,他顿了一下才问: 「她……为什麽不回台湾?」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在国外的时候,真姨每天都告诉她,其实她爸爸已经不想照顾前妻的小孩,想跟心爱的妻子、小女儿一起生活,所以串通真姨把她丢到国外,当然,刚开始她也不相信,但多年等不到父亲的联系,她开始以为大家真的对她漠不关心……」 她叹了口气後继续说道: 「她是直到父母不幸的意外发生,律师将她父亲的遗嘱送到她的手上,曼曼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这些年来竟是错怪了深爱她的家人。」 「原来白叔跟嫂姨根本没有不关心她,只是他们的电话和信都被真姨截下,白叔甚至还亲自赴美多次想探望她,可是也都被真姨使计将她骗开,才会造成她这麽大的误解。」 「在白叔留给她的遗嘱中,字里行间透露的不外乎是对多年不见的女儿的关爱以及在乎,他为自己的两个掌上明珠做了最妥善的安排,并给曼曼监控玥儿名下财产的权力,直到玥儿有能力自行管理为止。」 「你可以想像吗?在得知父母的死讯後,自责自己的无能跟多年未归的不孝之外,还得认清自己被同住多年的亲阿姨背叛利用的感觉吗?」她自己想起来都为好友心痛。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在得知白萦曼所受的苦之後,湛问天对妻子的怜惜多了几分,甚至有些後悔之前的话太伤人。「但她为什麽不离开真姨?」 「我就说曼曼重情了,如果你是陌生人,那要她多关心一句都不可能,如果她把你当自己人了,要她倾尽所有也没关系。好歹她跟真姨当了好多年的家人,要她完全舍弃是很挣紮的,再说,她觉得真姨这麽恨玥儿,有她在旁边看着,比较不会出事。」简而言之,她的好友就是一个太为别人想的笨蛋。 「我会成为她的家人!」他像立誓一般的说出这句话。 很好,这男人总算有点开窍了。朱笑眉扬起微笑,「如果你有想成为她家人的决心,那就要积极一点。因为真姨的关系,曼曼不再轻易对人付出感情,你知道她怎麽想的吗?她觉得如果自己一开始就不付出,那就不用害怕别人的伤害了。这样很鸵岛,但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湛问天也笑了,他站起身,「多谢你,我知道该怎麽做了!」 她没跟着站起来,只是看着对方走向柜台的身影说: 「喂,要记得帮我付,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 其实她没说的是,他也帮了自己大忙,她实在不忍心再看最好的朋友受苦,她希望那个男人真的能给曼曼幸福。 在残存欢爱余韵的房内,两位主角却是令人讶异的组合——白景地与李玉真。 这会,两人的互动并不似云雨过後的缱绻难舍,反而是冷淡地各据床侧,心思各异。 「你真是虚有其表的女人,明明长得花容月貌,却有一副蛇蠍心肠。想必白景天当时就是看穿了你的恶毒,才不敢要你。」白景地随意地仰躺,眼光觑向一旁倚着床头点烟的女人,悠悠开口。 早在过去多年,这两人便已狼狈为奸,现在联手打击自家姐妹花,白景地谋的依旧是春阳船运的权与财,而李玉真则是为争一 口气。 「少说废话,她最近的动静如何?有没有察觉任何异状?」李玉真口中的「她」指的是白萦曼,就算对像是亲外甥女,她也一样提防。 有些事情,即使是身为男人的白景地都不敢轻易去做了,她却为达目的做得理所当然,也莫怪白景地要安她一个「恶毒」之名。 听她提起那近日令自己疲於应付的人,白景地先是皱眉,而後又啐了一口,「唉!我说你啊,没事把她敦得那麽聪明做什麽?现在她把我底下的人盯得这麽牢,教我如何做事?」 「她发现你非法走私禁运品了?」李玉真微眯着眼,显露几分妖娆,轻吐云雾道。 「那倒还不至於,她是查到几笔货物短缺以及进出口货物的数量和单据不合,但若想直捣黄龙找到我的要害,恐怕还没有那个能耐。」白景地面带得意道,笑得 有些阴险。 「你可别小看她,那丫头精得很。表面上对你服服帖帖,私底下却有许多防不胜防的小花招,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着了她的道。」李玉真想到此,越说越心有不甘。 好比先前要赶走白萦玥的时候,白萦曼表面上冷血无情,实际上却是想让妹妹远离白家的斗争。这些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为了合作故意不说破,她懊恼的是自己多年来对外甥女的洗脑,竟仍无法成功斩断两人的姐妹情深。 「她还不算棘手,叫几个人多给她捅点楼子就够她忙的了。我忌惮的是她老公,光是看就令人很不舒服。」要是这男人真来搅局,那他们恐怕不妙。 「你是指湛问天?」李玉真目露狐疑。她就不信这对貌台神离的夫妻能拿他们怎麽样。 「不然还有谁?大摇大摆地闯入春阳的会议,简直像走自家厨房,还表现出一副力挺娇妻的模样,帮着那丫头让我们难堪。」他有预感,湛问天是他们计画中的意外,也将是最大的阻碍。 「你说他护着曼儿?这怎麽可能?」她可不相信外甥女能成功拉拢湛问天。 「没错,他那股气焰比谁都高,摆明了就是他的老婆受不得气,谁让她不好过,他就十倍奉还。」说着,见她露出一睑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又道: 「别说你不信,若非看到他们当众卿卿我我,我也不相信这对性格冷硬的男女竟会擦出火花。」 「他们真的这麽亲密?」 「假不了,就是一副新婚燕尔的甜蜜样子,我才会这麽急着要来找你出主意。」白景地看似对李玉真百依百顺,骨子里却打着如意算盘,他打算若事蹟败露,便要全数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少来,你肚子里存着什麽坏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真敢在背地里算计我,我第一个不饶你。」李玉真说得凶狠,连白景地也被她那阴惊的目光瞪得心惊。 「怎麽这麽说?我可没那个胆啊。先说说看怎麽对付那丫头吧,她实在太碍事了,不如先找人把她除掉,省得我们……噢。」白萦曼在会议上那番挑衅的话,可是给了白景地一个好点子,她若不在了的确就省事得多。可他话未说完,便感觉头皮一紧,撕扯般的剧烈疼痛立即蔓延开来。 「听着,不许动她!她是我辛苦栽培的心血,也是我手中重要的棋子,只有我能决定她的生死,谁也不能早我一步毁了她。」李玉真用力扯着他的头发恶狠狠地威胁道。 「知,知道了……你快松手,我保证,绝不随便动她……」白景地为求自魔女手中解脱,只好敷衍道。 「我是认真的,关於湛问天和曼儿的事交给我,我会想办法让他们产生嫌隙。等他们恢复原先剑拔弩张的局面时,我就不相信湛问天还会愿意帮助她。」 「什麽方法?」白景地好奇她会出什麽奇招,破坏小俩口的恩爱。 只见李玉真阴笑着拿出一旁的手机拨号,接着流利的说出一大串英文,「洁西卡,我是兰茜阿姨。杰森在不在?我有西菲雅的消息要告诉他,请他来接电话……」 第七章 「咦?你怎麽会在这里?」自萦曼有些讶然,望向眼前靠近自己的高大身影。 大楼廊柱下的阴影处,走出一名看来神色不悦的男子,正是一身冷鸷气息的湛问天。 「不在这里在哪里?我说过以後都要接你上下班,你最好别说你忘记了。」他令天不过是稍微耽搁一下,竟让他发现她打算偷跑,他不悦地道。 因为他的气势,使她不自觉地出现内疚的脸色。「我以为你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毕竟你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怎会抽得出时间。」 「你认为我会在你找死地揪出各主管的痛脚、向他们挑衅後,放你一人落单?我不像你这样愚蠢。」狗急可是会跳墙的,他知她行事胆大果决,却不认同她如此没有分寸,做出这麽危险的事,他已自朱笑眉那里得知她为何心急,因此更不能让她冒险。 被人狠训了一顿,白萦曼不怒反而浅浅勾动唇畔。「其实你不用特地来接我,我知道回家的路。何况满街的计程车随招就有,不然还有晚班公车。」 「你在嫌我多事? 」湛问天瞅着不知好歹的妻子,不晓得该如何表达自己对她的关心,也不懂她为何一再拒绝向自己求助。 「不是,我是不想把你扯进我们公司的权力斗争,这太危险了,你用不着陪我冒不必要的风险。」这阵子他每天接送她,她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可他是外公倚重的唯一继承人,不能有一丝闪失。 湛问天忍着很想朝她一吼的冲动,声旨沉郁地由喉头发出。「既知危险还以身涉险,你当我死了吗?」为什麽不多多利用他、依赖他? 「问天……」白萦曼对他的怒火略微不解,她只是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的决定受伤罢了。 其实,邢天在会议上她是故意这麽做的,她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公司内部的问题,不再让她所在乎的人受到任何威胁,所以自己才铤而走险。 她想藉由在会议上有意无意地暗示,让参与不法行径的人惶惶不安。人一慌容易出乱子,一出乱子她便有机可趁,一旦她抓到把柄,便能循线往下挖,逮出真正的害群之马。 在做这件事前她也考虑了许久,连朱笑眉都一再劝她三思而後行,可一想到有家归不得的玥儿,她便将一切惶恐抛诸脑後。 可如今,湛问天的态度令她十分意外,她以为他定不会插手此事,谁料得到居然完全不是这麽回事。 「不要喊我的名字,你有把我当你的丈夫看待吗?自做主张地把我排除在外,若是哪天员警通知我来认屍,我是不是该兴高采烈地找来风水师,替你找一块好墓地安葬?」因为气愤,他说话语气重了点。 那天他坐在会议室里听得胆颤心惊,好几次都想打断她的话。他很清楚,若不是自己在场,她早被那群恶霸生吞活剥,不可能全身而退。 为此,他一直想找她好好谈谈,偏偏不是被其他事耽搁,就是她没放在心上。 「你在生气?」她吃惊地睁大眼,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性般新奇。 湛问天笑得咬牙切齿。「原来你眼睛没瞎,看得出来我在生气。」 白萦曼不是很懂,却也不敢问,因为她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某件事。「为什麽?我们的婚姻并非建立住爱情基础上,之前除了在床上契合外,我们下了床几乎是没有交集的。」 「所以我正在修正中。」他冷冷地说道。 「嗄?」她怔忡。 见她张着嘴的呆拙样,他忍不住想笑。「因为我开始觉得你很可爱。」 爱逞强的她,为保护家人而不惜牺牲,丑化自己的她,勇於跟他作对的她,她的这些点滴样貌全都渐渗透进他钢铁般的心底,令他不得不在意。 「你……你吃错药了,胡说什麽?」她突地两颊绯红,不自在地转开视线。 「我以为你是冰块做的,没想到也会害羞。」他揶揄地摸摸她发烫面颊,冷峻的脸染上笑意。 再一次被取笑的白萦曼舌头像被猫叼走,有些语拙。「冰……呃……会融化……」 啊!瞧她说了什麽,简直是语无伦次了,他一定会嘲笑她。 「说得好,冰的确会融化……用我的体温。」他附和她的话笑道。 她再度因他的话一震,心狂跳不已。「问天,你受了什麽刺激还是生病了?怎麽变得……有点怪怪的?」 以前,他从不会用正眼看她,总是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斜眸睐着,只当她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态度冷淡得仿佛她只是个暖床的女人,不值得一提。 可自从那个神奇的晚上後,一切都不同了,他开始时时注意着她,抽出时间接送她,跟她聊天话家常,他那不时流露的宠溺竟让她有着被娇宠的错觉……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他说。夫妻是一辈子的,必须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彼此折磨只会加速身心的疲惫,得不偿失。 面冷心慈,这是朱笑眉对好友所下的评论。在听她细数他所不知道的白萦曼,得知妻子默默忍受多少责难後,他为她心疼不已,而她之所以表现得无情,也是因为她没有软弱的权力。 他因此了解到她不是心狠的人,反而拥有一颗比别人更细腻体贴的心,冷若冰霜的疏离不过是她的保护色,保护自己,也保护她所在意的人。 「什麽事?」他的笑好古匿,让她心头发颤。 他笑而不答地拉过她的手臂。「回家吧。」 「回家……啊!好痛……」她突然脸色微白,表情痛苦的样子。 「怎麽了?」他冷着脸卷高她的袖子,果然在她手肘处看见碗口大小的瘀黑。 「不小心撞伤的……不碍事,过两天就消肿了。」如果他不拉她的手,她根本没发现自己竟伤得这麽严重。 「你老实告诉我,这是怎麽回事?」他冷肃着脸问。 「你……」见他沉着脸瞪她,白萦曼苦笑着叹了口气。「中午时,我在员工餐厅的楼梯口被人从後头撞了一下,差点滚下楼,这应该是那时候撞到栏杆所受的伤。」她没告诉他,若不是自己及时抓住扶手,她恐怕就摔下楼了。 「撞你的人是谁?」他脸色更沉了,粗声问道。 「没看清楚,我一回头只见一道黑影闪入安全门。」当时她慌乱得站不住脚,只好先倚墙坐下,让抽紧的心脏慢慢恢复平稳。 她是真的吓到了,第一次体会自己离死亡这麽近,只差一步她便与世永隔, 「就这样?」他冷眉上扬。 她默然了,不解他还想知道什麽。 突然间,湛问天狠狠将她拥入怀中,并张口咬向她柔嫩的後颈。「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有丈夫,我的怀抱随时欢迎你。想哭就痛快地哭,我保证没有人敢嘲笑你。」 「我……我不是爱哭鬼……」蓦地,她眼眶一熟,鼻头也酸了起来。 「谁说只有爱哭鬼才能哭!你当时一定吓坏了吧?」他心疼地将她按在怀里,让她紧贴着自己胸口。 白萦曼虽然很高兴他的安慰,彷佛自己终於也有了可依靠的人,但是…… 「问天,不要对我太好。」 「为什麽?」 「我不能依赖你……」她害怕再度失去,被人丢下的孤寂比死还可怕。 他听出她话中的害怕,心头一紧。「你不相信你的丈夫有能力保护你吗?」 白萦曼开心的笑了,眼眶却红了:「但是你又能保护我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难保哪一天,你不会厌烦地转身就走。」到时,眷恋他体温的她又该怎麽重新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吗?既然娶了你,你就是我的责任,我不会对你撒手不理。」这是他的承诺,他从不轻易允诺人。 「问天……」许多情感涌上心头,她不知该说些什麽。 「小心!」 话说一半,耳边忽然有轰隆的引擎声由远而近,白萦曼正想回过头一看,人已被扑倒在地,而快速飘过、近在咫尺的轮胎则辗过她手边的皮包。 「这……这是意外吗?」颤着唇,想起稍早差点跌下楼梯的惊险,她全身又不住地发抖,望着一辆无牌轿车逐渐驶远。 「你看车子踩了煞车吗?」他一脸阴鸷,神色戒慎地将她抱起。 「他想撞我?」她倒抽了口气,是谁这麽丧尽天良? 湛问天低下头,眼神与她的平视。「你说是人为还是意外呢?当你在会议上说那些不要命的话时,你没想过後果吗?」 「老公……」她手提着他胸前的衣服,此时才深觉自己实在太鲁莽。 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做错了吧?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你就尽量利用我,现在我能保护你一时是一时,有空白找麻烦计较时间长短,不如多投注点心思在我身上。」 白萦曼这才破涕而笑,将头埋入丈夫肩窝。 「请问这是怎麽回事?我是不是走错公司了?还是春阳船运决定和日月船运合并,对方才来清算资产……」 接到杜仲梅一通语焉不详又语气急切的内线电话,让不明就里的朱笑眉以为出了大事,慌张得急忙冲向执行长办公室。 可是一推开门,她顿时傻眼地愣住在当场。 等她慢慢回过神,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差点把杜仲梅的近视眼镜抢过来戴。 果然是出大事了,她竟看到某个不该存在的「生物」,像入侵的外星人一样,占据她原本熟悉的执行长办公室。 「朱学……学姐,这不是幻觉,你也没有看错。」杜仲梅刚看到时也是吓了一大跳呢。 「你过来。」朱笑眉纤手一招。 「哦。」杜仲梅傻乎乎地跑过去,毫无防人之心。 「让我捏一下。」朱笑眉指尖一抓,直接朝可爱学妹肉肉的腮帮子掐下去。 「哇啊!」没有防备的杜仲梅大眼一睁,眼泪立刻飙了出来。 「痛痛?」 「很痛……」小秘书痛得小脸皱成一团,好想反抗暴政。 「会痛就不是梦……」朱笑眉松了口气,惯有的桃花笑容又浮现睑上。 不是她眼花看错,也不是错觉,是确有其事……她大可安心了。 她看向庞大的黑檀木办公桌旁,原本正常尺寸的乳白色柚木桌如今一看却小得有些可爱,而上头坐的那位执行长正无奈的回视她。 「他……呃,来借用几天……」唉,白萦曼真是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什麽才好。 「几天?」朱笑眉挑起眉。好抽象的说法。 「几天」可以是三、五天或是十几天,更甚者,也有可能是打算占地为王,没有期限地鸠占鹊巢霸着不走。 白萦曼语气艰难道: 「日月船运的办公室正大肆整修中,他怕吵,影响办公效率,所以暂时要和我共用一个办公室。」 「他说的?」好个无耻龌龊的理由。 「不要瞪我,你自己试着阻止他。」她和他沟通了大半夜,结果…… 想起春光旖旎的夜晚,白萦曼不禁微微撇开脸,不想让人注意到她发烫的薄嫩脸皮。 闺房内的私密事实在羞得令人脸红,昨晚两人不知怎地竟「沟通」到了床上,精力旺盛的他折腾了她一夜,直到天微亮才让她小歇一下…… 「你有黑眼圈你知不知道?」朱笑眉嘴上这麽说着,目光却又很不客气地瞄向好友颈间被人烙下的印记。 察觉好友的视线,白萦曼一怔,有些欲盖弥彰地呛咳了一下。「我……我昨天看公文看太晚,所以……呃,很晚才睡。」 「是很『早』吧!」朱笑眉双手环胸,不客气的拆穿她。 「朱经理……」冰山美人顿时雪颜染霞,神情尴尬不已。 「虽然执行长还很年轻,可是纵欲过度还是非常伤身,请你多加保重,别被缺乏人性的禽兽带坏了,毁了你在我心目中冰清玉洁的形象。」朱笑眉调侃道。可怜的老同学,八成已被丈夫吃得死死的了。 这下白萦曼乾脆装死不回应,无言地望着笑得可恶的女人。 她也没想到一个男人会这麽顽固,决定要做就听不进任何谏言,一意孤行不给人拒绝的余地,还强行蛮横地「身体力行」说服她。 抬眼看了看偌大的办公室空间里挤进一组黑色进口义大利沙发,一张檀木桌,以及三个两公尺高的档柜,令她原本旦象有品味的办公室风格全都走样,好似沦为拥挤的杂物间。连她平常招待来客的一组缇花布沙发都硬是被挤到最角落,想坐上去还得跨过一个茶几。 不幸的是她阻止不了这样的改变,因为某个专制的男人根本是法西斯,他只给了她两条路选,一是辞职,在家当家庭主妇,但他同意她用电脑视讯掌控公司连作,二是她搬到他公司上班,让他随时监控着。 辞职是不可能的,她有她的责任,而後者更是强人所难,毕竟她怎能自家公司不待跑到敌方地盘工作,徒惹一堆蜚短流长。 见她两个都不选,最後只好采取折衷方案,由他「委屈」地移樽,把男人面子放一边,妇唱夫随的来春阳上班。 她原本可以不接受这荒谬的决定,不过想到他是顾及自己的安全才来和她挤这间小办公室,她也就无法再强硬地反对了。 「你说够了没?有问题冲着我来,不要指桑骂槐。我耳朵没聋,听得见老母鸡的叫声。」从成堆的档中抬起头,湛问天目光炯然地睇视她。 朱笑眉偷瞪了他一眼。居然说她是老母鸡? 这。个男人…… 好,她忍。 「湛总裁,我想以贵公司的财务状况,应该不难租到一间临时办公室,如果你手边没有租屋资料,我愿意代劳。」 忍功不是很好的朱笑眉满肚子火就快要发作,可是当两道淩厉的视线射过来,她还是只得忍气吞声。 「你知道我老婆差点跌下楼吗?就在春阳船运员工餐厅的楼梯口。」湛问天突然说,口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内容却令人心头一跳。 「怎麽回事?」朱笑眉惊讶地问,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继续说道,嘴边的笑容却越来越让人心惊胆寒。「之後又有一辆车子企图冲撞她,还没挂上车牌,你说这听起来是怎麽回事?」 「曼曼,你……」朱笑眉怔住了,这情况非同小可哪! 「我没事,别担心,当时幸亏问天及时反应,那人才没能得逞。」白萦曼余悸犹存,不大愿意再回想命悬一线的记忆。 「他救了你?」 白萦曼神色转柔,凝视身旁的丈夫。「嗯,是他保护了我,我才能毫发无伤地逃过一劫。」 朱笑眉吁了口气,展露和善笑容。「我一直以为湛总裁冷血无情,显然是我看走眼了。」看来可以放心?他有把她上次说的话听进去,好友这段商业联姻的结果不算太差,如今就像倒吃甘蔗般渐入佳境。 「我对虚心认错的人向来宽大为怀。」他可不像心眼小的女人般斤斤计较。 眸一眯,朱笑眉又觉得他可恶了。「湛总裁自信满满是好事,可是一个大男人保护自己的老婆本就是天经地义,也没什麽好得意。」 「我这是得意吗?睁大你的眼瞧清楚凭你们几个年轻女子就想跟那些阴险的老家伙斗,才是志得意满过了头。」论及正事,他的笑瞬间敛起,俊颜冷厉。 「我……我们……我们没想到对方如此泯灭人性……」她们想得太天真了。朱笑眉嗫嚅地回话,难得慑於男人的气势,少了平时呛辣的气魄。 「自以为是是最大的致命伤,你们想占上风,先将人家一军,别人又何尝不是相同想法?人为财死,他们的心狠手辣绝对超乎你们想像。」他对她们的天真轻敌仍不以为然。 「你少说风凉话,我们也知道要防备,要出其不意地先下手为强,但是现在你强行霸占执行长的办公室又有什麽用?只会落人话柄。」朱笑眉也不甘示弱地同道。现在他这麽做,总经理底下的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大肆口伐的机会,会故意滋生事端。 更何况同行相忌,不是小职员,不是送便当的小弟,而是赫赫有名的湛大总裁,有谁会让敌对的竞争对手入驻自家地盘的?就算是夫妻,做事也要分轻重,眼下虎视眈眈的豺狼在一旁伺机而动,他的行为不是正好正中对方下怀,给了他们兴风作浪的藉口? 「总比你们什麽也不做的好。有我在,至少对方会更谨慎行事,不敢轻易出手。」这场战役比的是耐性,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落了下风,只要对方有所行动,他就能揪出幕後主使者。 「你……」朱笑眉明知他说的没错,可是这也不能合理化他进驻春阳船运的行为。 「朱经理,不用白费口舌丁,湛总裁的专制你见识过的,想要他懂得体谅他人的难处,比登天还难。」就像对牛弹琴一样徒劳无功,白萦曼试过了。 好友眼中的莫可奈何和纵容,朱笑眉看在眼中明白了几分,如今大概是夫唱妇随了。「但执行长怎麽向白总解释?他可是等着见缝插针,挑我们的错误。」 「就用刚才的理由吧。」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了,白萦曼相信总有办法解决的。 「很烂的理由。」朱笑眉撇了下嘴。连她都说服不了,那些老奸臣岂会接受。 「笑眉……」白萦曼只能苦笑。 唉,她的为难处在於有个任性的老公,明明说好不介入,事实上却又处处干涉,以夫妻为名对她设限许多,她的反驳只是白费工夫,迁就他总是最後的结果。 「有问题叫他们直接来问我,谁要是骚扰我老婆,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在外的风评相信应该没人不知道才是。」湛问天再度出声。 「问天,你这是威胁,而且你搞错了一件事,我才是春阳的负责人。」白萦曼啼笑皆非的警告他别越俎代庖。 湛问天将唇一勾,似笑非笑地一哂。「老婆,你似乎也忘了一件事,我是你丈夫。」 「公归公,私归私,不能混为一谈。」他的公私不分让她为难。 「如果你不先把自己推向险境,容得我执行身为丈夫应尽的责任吗?我对我们的婚姻状况还没不满到见人朝你砍一刀而不去挡。」她不经思考以自身作饵的愚行所造成的严重後果,只有他解决得了。 实际上,就算是夫妻,面临自身生命有威胁时也会迟疑,大难来时各自飞,没人愿意平白送掉一条命,何况他们是互蒙其和的联姻,并非两情相悦地结婚。 口口声声说责任的湛问天,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他以为他只是以丈夫的身分维护妻子,见她有难出手援助是很自然的事,可是却没察觉自己做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他原本对「妻子」这个身分的预设范国,而是像对待深爱的女人一样,他会为她挂心,担忧她的安危,不舍她超时加班,甚至主动想帮她排除困难,让她心无旁骛地安心工作…… 他的所做所为,早已不单只是责任而已,在日渐亲密的夫妻生活中,钢铁般的心不自觉逐渐变得柔软,为了另一 个人而改变。 又是责任……白萦曼眼神微黯,在心里叹息,她明白两人的婚姻没有爱,他还愿意关心她这妻子的安危,已属难得。 殊不知湛问天真正的意思是要她不用太坚强,否则累的是自己,偶尔示弱向丈夫撒娇是妻子的权利,而守护妻子,也是丈夫甜密的责任。 可惜他说得不够清楚,没能将心意传达出去,反而让她误会他对她的付出都是出於不得不的责任,原是好心的解释,却像亲手挥下一剑,砍向她心窝,让她的心痛得一揪,瞬间刷白了脸色。 白萦曼始终有道解不开的心结,她一直认为自己此刻的幸福是偷来的,不属於她,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妹妹白萦玥才是拥有幸福钥匙的幸运儿,是湛问天心目中的理想妻子…… 她的心,因他无心的话而受了伤,再度拉远了距离。 第八章 「你有没有身为春阳船运执行长的自觉?居然让日月船运的总裁如入无人之境,在这里来去自如,你让我们这些员工看在眼里做何感想?」白景地不院地斥道。 白萦曼真是好样的,居然连敌对公司的老板都带进公司,这下他们便不愁没话题炒作,要拉她下台更有了藉口。 「这只是暂时的,不会太久。还有,请不要大呼小叫,我耳朵没聋,听得见你的声音。」白萦曼面色冷静,不疾不徐地说道。 「什麽叫不会太久?你还敢跟长辈顶嘴!他身分敏感,常来公司走动已是不智,现在你还让他跟你共用一间辨公室,要是公司的机密档掉了一份,你能全权负责吗?」白景地嗤了一声,女人就是干不了大事。 耳边的吼叫声让她眉头微颦。「职场中只论职位,不问辈分,白总请自制。」 「还自制什麽?现在整间公司快被你拱手让人了,我们还能隐忍不发作吗?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不服。」白景地咄咄逼人,声音宏亮,有意将事情闹大。 这些天这对夫妻老是形影不离的黏在一起,同进同出的上下班,几乎少有落单的时候,让人想靠近一下白萦曼都不成,他们根本没机会找她「理论」。 这次,他们好不容易支开小跟班杜仲梅,让她去送公文再将她困在电梯间,才让等不到秘书回来的白萦曼独自走出办公室找人。 白景地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立刻率着数名主管以有事商讨为由将她「请」到较少人经过的角落,意欲藉人多势众声讨她的公私不分。 「不服气的人联名上书,写份名单给我,我会一一约谈,听听他们的意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萦曼自有应对之策。 白景地一听,瞪大了眼。「你要他们写上名字,是要一一找人算帐吗,你当真以为他们有勇气走进执行长办公室?里头那男人可是吃人的猛兽!」 「行得正坐得端,不做亏心事的人何惧之有?何况湛总裁和我分处办公室两端。中间还隔?一组大沙发,你们在担心什麽?」 「谁说担心,我们只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公司的内幕,你糊涂了,我们的眼眼可没瞎,他在算计什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父亲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成为别人的了。」白景地故作忧心神色,试图动之以情。 白萦曼不吃他这一套,目光清明地迎视他。「我自有分寸,谁也谋夺不了我白家产业。」 「哼!他是你老公,你当然帮他说话。那男人的确有几分魅惑女人的本钱,你别被他灌了几句迷汤就晕头转向,要知道床上说的话可信不得。」夫妻一恩爱女人就把心贴过去了,哪还记得彼此是竞争对手。 白景地话一说完,所有人都眼神暧昧地笑了。 男人因性而性,女人因爱而性,一碰到性这回事,很少有女人不因此受影响,进而对朝夕相处的伴侣产生更深的爱恋。 况且以湛问天的外貌和权势,不爱上他的女人只怕少之又少,他只要说点甜言蜜语,哪个女人不如痴如狂地巴着他,为他做牛做马。 「白总,如果你只是为了这点小事才拦下我,请恕我不奉陪,我还有事要忙。」白萦曼说着就要离开。 「没说清楚前不许走。」白景地伸手一拦,挡住了她。 「你想妨碍人身自由?」她冷着脸,面容蒙上一层冰霜。 他笑得邪佞,将手往她肩上一搭。「曼儿,女人嫁了人就要回归家庭,别为了事业拖垮婚姻。叔叔是自家人,不会害你,你要是舍不得和老公分开就回家去,就算累了点叔叔也会帮你看好公司,不会让你父亲的心血毁於一旦。」 久候不到妻子回办公室的湛问天心觉有异,放下处理到一半的公事往外走,四下找寻白萦曼的行踪,希望没人找她麻烦。 听到阴恻恻的笑声傅来,他立刻惊觉地长腿一迈,大步走向声音来源。远远地,他便看到走廊尽头围着一群人,在黑灰的西装中微露一抹嫩绿色。 白萦曼早上出门前,穿的就是这颜色的洋装。 他眼一眯,脸色阴沉地抿起唇,一股怒火随即在胸腔闷烧,他们竟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怒不可遏的他正欲上前解救妻子,却有道人影更快地越过他,抢先一步做了他想做的事--那人一把推开为首的白景地。张臂顺势搂向白萦曼肩头,动作熟稔得好像已经做过几百回。 他的妻子……正被一个高鼻棕发的蓝眸男子拥在怀中。 湛问天浓眉皱紧,被眼前景象气得目皆欲裂。 「这麽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丢不丢脸,我还以为你们是礼仪之邦,没想到比我们美国人选野蛮,一点君子风度也没有。」男子不甚流利的中文脱口而出,夹杂外国口音。 「杰森?」白萦曼有些怔愣,他怎麽来了? 「西菲雅不怕,我保护你,谁想伤害你,我就约他到竞技场决斗。」杰森认真的说。 「你……你不是在德州西部开发兵工厂,为什麽会到台湾来?拉达叔叔不用你帮忙吗?」她知道米亚达财团的事业版图扩及世界各地,根本没能让他得空喘息。 兵……兵工厂?是制造武器的…… 众人闻言纷纷倒抽了口凉气,刷地脸一白,连忙後退两步。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想你,好想好想你……」杰森倏地抱紧怀中佳人,真情流露的低下头欲吻上她的唇。 白萦曼眼眶泛红,却及时偏过头,让他的吻落在颊边。 这一幕让某人红了眼,怒气更盛地握紧拳头,黑眸如刃地盯着紧密相拥的两人。 「我也想你,杰森。」白萦曼回应道。杰森是第一个告诉她「不怕,我保护你」的男孩——在她十七岁的那年。 她居然敢想他以外的男人,她把他这个丈夫置於何地?湛问天听见她的话,脸色铁青,怒焰冲天。 「我来了,西菲雅,我不会再让你受到欺负,我是你忠心的骑士,永远效忠黑天鹅公主。」杰森说,她是他的宝贝,是他生命中的女神。 一听到「黑天鹅」,微带感伤的白萦曼忽地噗哧一笑。「黑天鹅受伤了,飞不高,我现在是坏心的巫婆,用咒语诅咒对我不好的人。」 「天鹅湖」曾是她和妹妹儿时最爱听的床边故事,过去她们常在夜里披着被单,假装自己是被坏巫师施法变成的天鹅,你追我跑地玩得不亦乐乎。 妹妹天真无邪,喜欢当美丽善良的白天鹅,爱护妹妹的她只好以黑天鹅自居,故意装坏吓唬妹妹。 怎知为了陪伴真姨到了美国之後,在真姨别有用心的教育下,她真的越来越像童话故事中的黑天鹅,变得安静寡言,独来独往,不喜与人接近。 而杰森是少数扣破她心防的人,他有着热情的天性以及爽朗笑声,为人风趣又直率,为身在异乡的她减轻不少乡愁。 「不是,不是,你还是我心目中最美丽的公主,我爱你的心一百年不变。」杰森连忙表白,西菲雅可是他最爱的女孩。 「杰森……」面对他大胆的示爱,白萦曼哭笑不得,也有些感动,他还是一样的坦率,让人感到窝心。 「我不介意你爱她一百年,不过请你先把她还给我。」湛问天走近他们,脸色冷冽,不悦地说。她是他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 看他一现身,欺善怕恶的白景地和众主管们吓了一跳,又见他怒气腾腾来意不善,众人於是脚底抹油,做鸟兽散。 「妻子?」杰森一脸茫然,不懂他的意思。 「我结婚了,抱歉。」白萦曼慢慢从杰森陵中退出来,眼底有一丝歉疚。 「你……结婚了?」杰森脸上灿烂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困惑不解。 「是的。」她没有否认。 「和他?」杰林用手指向湛问天。 她点点头。 「他爱你吗?」杰森冷不防丢出这一句,神色却未如预料艘忧伤。 「他……呃……」白萦曼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丈夫心里想要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我们东方人向来含蓄,不把感情事挂在嘴边说。」见她为难,湛问天强横地介入两人之间,一手将妻子搂近自己。 杰森瞧了瞧他的态度,又看看心爱女孩的表情。「爱不说出来,她怎麽知道你爱她?西菲雅是个没安全感的人,你的爱若只放在心里,她会感受不到。」 「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没有安全感……他想起朱笑眉的话,没想到这个外国男人居然比他还了解她。 「我爱西菲雅,要她得到最好的,就算她的选择不是我,我也不想她受到委屈。」杰森诚挚大方的说。他的公主值得被爱、被呵护,要戴着用幸福编成的皇冠。 「你爱她……」湛问天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中冷冷挤出这几个字。「可惜她已经是我的了,对於你的爱只能说抱歉,不劳你再费心,从今以後我会照顾她。」 英俊的杰森皱起眉。「西菲雅,你爱他吗?告诉我,只要你有一丝犹豫,我立刻带你走。」 「我……」 像是怕她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湛问天表情淩厉地切断她的话。「老婆,想想你的身分,不要让人有非分之想。」 感觉肩上忽地一痛,白萦曼苦笑解释。「杰森只是我很好的朋友,他向来大方,说话直接。」 「很好?有多好?」湛问天非常不爽,什麽异性朋友会好到一见面就拥抱,甚至想直接吻上她? 「他——」 白萦曼还来不及说,一道腻人的柔媚嗓音已抢着替她代为回答。 「曼儿没跟你说过她有个曾论及婚嫁的男友吗?」 李玉真不怀好意地扬起笑容道,媚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芒。她方才就跟着杰森一块过来,贝是一直在不远处做壁上观。 白萦曼刚到美国时在德州大草原上认识了爽朗爱笑的杰森,但当时她对他很冷淡,一心只想快点完成学业好回台湾。 可是,他就像《汤姆历险记》中的主人翁汤姆,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和无穷尽的精力,她越是冷淡,他越是不死心地缠着她,最後甚至拉着妹妹洁西卡到白萦曼住的屋子对面搭帐篷,表明非和她做朋友不可的决心。 随着年岁的增长,在李玉真刻意的隔离下,她以为父亲不要自己了,感觉越来越寂寞,除了杰森和洁西卡仍不厌其烦地来找她外,她彷佛没有朋友,完全被孤儿。 这段友谊就这麽持续了三年,直到後来李玉真怕白景天找到她们,进而揭露自己隐瞒的真相,所以便带着外甥女搬到加州,三人这才断了联络。 但也许是缘分未尽吧,他们又在大学重逢,就像她遇到朱笑眉般,上天还给了她这些朋友,让她稍嫌孤寂的生活中多了一些阳光。 此时杰森真实身分也被披露,他竟是米亚达财团的继承人,总资产是富比士排行榜上前几名,而他父亲拉达,米亚达每年捐给慈善机构的善款更高达数忆美元。 一得知杰森的身家惊人,李玉真像挖到金矿一样兴奋,不仅不再排斥他们来往,还刻意安排他们越走越近,巴不得杰森能深深迷恋上来自台湾的东方佳人。 「我们交往了三年,他一直对我很好,把我当公主捧在手心呵护。」这天在家里,在湛问天的连连追问下,白萦曼只得说出过往。 说她对杰森没感情是骗人的,她的确喜欢热情洋溢的杰森,因为从他身上,她看到妹妹玥儿的影子,他的关心和体贴也令她动容。 「很不错嘛,冷得像座冰山的你也有人爱,这年头还真是无奇不有。他在床上也能像我一样的满足你吗?」语气酸溜溜的湛问天不晓得自己在嫉妒,他只觉得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能故意用话伤人。 「你想找我吵架吗?」白萦曼冷下脸道,她掩饰得很好,没让他看出他的话伤了她。 他抿着唇冷哼,「旧情人来了怎麽不去陪他?说不定还能重温旧梦呢。」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是很想去跟杰森『叙叙旧』。」她刻意强调,让他原本高涨的妒火更一发不可收拾。 「你敢——」他狠狠瞪着她。 她顿感可笑地勾起唇瓣。「你不是一再怂恿我和杰森碰面?我如你所愿了,你反而不高兴?」 「我是你的丈夫,你为什麽不能学着顺从我?我说要保护你便不会食言,你还想找其他男人是想做什麽?你是我一辈子的责任,我可不会把自己该做的事丢给别人。」 一辈子的责任,一辈子的……责任…… 白萦曼美眸一黯。多可悲的责任,这辈子,她只能是他的责任,是捆绑住他的枷锁。 前不久刚说过的话他已经忘了,他说要保护她,结果却是伤害她,用了最不堪的言语狠狠断绝她幸福的奢望,将她打回原来的地狱。 她一度以为他们能平淡地走下去,就算他还不爱她,但目前两人还算亲近的夫妻关系让她有了期待,开始有种恋爱的感觉,心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会爱上她,不再悬念着妹妹。 然而事实证明她不该动心的,因为不管她多想和他当一对真正的夫妻,在他眼中她依然只是利益联姻中产生的包袱,他有责任保护,可谈爱……仍是太遥远。 「既然你已是我的妻子,就不要妄想卖弄风情招蜂引蝶,我可不许自己的老婆成为人尽可夫的荡妇。」一想到她和那个外国男人拥有他无法参与的甜蜜回臆,他便愤怒得想杀人。 他的话又在她心上刺下一刀,她自嘲地一笑。「原来我还有风情可言,被眼界高过天的你称赞,真是无上的光荣。」 他不在意她讽刺的话语,只是冷声道: 「从令天起,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你再和他见面。」他要隔绝他们,不允许两人私下再有往来。 他在害怕,却迟钝得不知自己在怕什麽,在冲天怒火下,他也不想去探究自己为什麽会这麽在意这件事,只是想用高压手段企图控制妻子。 「办不到。」白萦曼漠然回绝。 湛问天倏地眯起黑眸。「你说什麽?有胆再说一逼。」 看着不知为何发怒的丈夫,她无奈地表示。「来者是客,我不可能不理杰森,这些年他在美国对我很照顾,我也该回报一下,善尽地主之谊带他游览一番。」 「你该不会是想打着招待之名和他藕断丝连,背着我行苟且之事?」他愤然地捉起她双腕,将她拉近自己。 这个猜想烧毁了他的理智,愤怒让他看不清她眼底的伤痛,自认为自己才是被伤害的那方,是她选择背叛他们的婚姻,投向别的男人怀抱。 「你不相信我,我解释再多也没用。」一直以来,他们之间最欠缺的便是信任。 毕竟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两人相识太短就匆促完成终身大事,真要立即对彼此有深刻了解也不容易,何况他们有大半时间都像陌生人一样各过各的。 所以,她需要喘息的空间,而他也必须摒除成见重新看待她这个人,否则这段看似平静的婚姻怕是不能长久。 杰森的出现只是导火线,凸显了她的婚姻基石有多薄弱,稍有风雨随即摇晃,可能倾倒。 或许因为自己不是湛问天所爱的人吧。他对她如果没有爱,便不会有包容,体贴和谅解。 「你还是要去见他?」注意到她正是穿着外出服,他难掩怒气,急着质问。 「我们约好了要一起用餐,他大概在餐厅等我了。请你放手,我不想迟到。」他的无理取闹已让她耽搁了不少时间。 「不许去。」 他命令她。 「请你不要太任性,我有交朋友的自由。刚结婚时你不是要我少管你?我做到了,现在把这句话还给你,希望你比照办理。」之前他有好几次夜不归营,她都没有追问他的行踪,事後由余特助口中得知他是去参加朋友聚会,也没多说什麽。 「你说我任性,我看是你耐不住寂寞吧?心上人一飞到台湾,就迫不及待想去找他,你有把我放在眼里吗?」她和杰森重达相拥的画面一再在脑中浮现,令他觉得有什麽东西在胸口爆开。 分不清是酸是涩,莫名的情绪冲撞他跳动的心脏,让他胸腔发涨地抽痛着。 「问天,别在这时找我麻烦,有什麽事等我回来再说好吗?」白萦曼看着他,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失去理智时说出的话往往最教人後悔。 可满脑子都是妻子与前任男友「幽会」的情景,湛问天根本听不进她说什麽,明明什麽事都没发生,他已先有绿帽罩顶的恐慌,错把妒火当怒火,倏地上前一手揽紧她,另一只大掌用力一扯,将她的衣服扯破,露出被内衣包覆着的白皙浑圆。 「你……你要干什麽……」白萦曼惊惧又不可置信,他不会是要……不!他不能这样对她,她不是妓女。 他冷笑,突然用力将她往後推倒在房间的大床上。「你想要男人,我就给你男人,反正我们在这方面一向很合得来,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地浑然忘我。」 「住……住手,你不可以强迫我,放开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极力阻止他,双腿并拢不让他恣意逞欢。 怎知她越是反抗,越是激起腿的征服欲,他非占有她不可。「我怎麽会不清楚?老婆,你是我的,我想要就要,你只要负责乖乖听话就好。」他气得口不择言,但事实上只是想要她求饶,顺从他的意思不去见杰森。 男人和女人先天上体能便骨差异,白萦曼的挣紮对湛问天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他单手就捉住她双手高举过头,另一只手则按住她小腹,顺着蕾丝底裤往下抚去。 因为见她倔强地坚持要出去,令他只能藉由占有的行动来证明她仍是他的,没有任何男人能从他手中夺走她,她这一生一世,到死部属於他所有。 「你这是强暴……」生气又失望,白萦曼用了最严厉的字眼指控他。 闻言,他顿了一下,「如果你哭着求我……」 「你要我恨你吗?」她眼眶噙着泪却依然傲气不低头,只朌他能住手。 沉重的一个「恨」字,打得他眼前一黑。「恨比爱容易,你要恨就恨吧……」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她要恨他多久都无妨。 从不懂爱是什麽的湛问天,不明白占有也是爱的一种,在朝夕相处下,他早已深爱上白萦曼而不自知,只会用自己所能理解的专制去控制她。 其实,他内心会恐慌那就是爱,只是他不愿承认自己成了爱情的奴隶,在丁胜风的铁血教育下,他不懂爱,不知如何去爱人,丁胜风只教过他如何做个无坚不摧、无情无爱的强者,要他屏弃令人软弱的所有感情,因为他必须够壮大才能接下日月船运。 「问天……你爱我吗?」见他只知掠夺毫不在意她的感受,白萦曼忽地问出这个问题,悲伤的泪水从她脸颊滑落。 湛问天表情一怔,愣了半晌才神色复杂地回答,「不爱。」只是说出口後,他竟莫名心一紧。 她反手主动勾住他颈项,送上朱唇,「很公平,我也不爱你。」她决定了,她也不要爱他,答应外公的承诺,她做不到了。 「你不爱我……」湛问天低声轻喃,浑身一震,感觉左胸的位置传来剧烈的痛楚。 「湛问天,你是可怜的男人,我同情你被爱情遗弃。」既然他不懂爱,也不配拥有爱。 她那句「可怜的男人」像强力的电流,瞬间刺激了他,他冷着脸色沉下腰,一举冲入她身体最深处。 他有些狂乱,黑眸盯着她眼角的泪珠,奋力地冲撞不曾停歇,心却感到越来越空虚。 一次又一次的占有,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身上宣泄愤怒,直到粗喘的声音平良後,他才放过她。他的眼中没有得意,只有心痛的悔意,因为从她那双空洞的眼中他再看不见过去曾有的明艳,只剩下无尽的空寂。 「曼,我……」他想道歉,但碍於要命的自尊心而拉不下身段。 「结束了吗?」泪水已干的白萦曼哑着嗓,偏过头不看他的脸。 他抽身而起,张开的嘴发不出声音,眉头紧锁。 「我可以离开了吗?湛先生。」她的神情了无生气,目光幽幽地看着前方。 湛先生……他心头一抽,忽地隐隐发疼,他不喜欢她现在的模样,非常不喜欢,即使是冷冷地讽刺他也好过她此时万念俱灰的样子。 「这是我自找的,你也用不着自责,当初我为了挽救春阳而选择联姻,就要承受自己种下的恶果。」是她活该,赶走玥儿换自己来结这个婚,勉强他做不情愿的新郎,她是该遭受报应。 见她吃力坐起身,两手虚软地想套上方才被他撕破的衣服,湛问天不禁愧疚地想扶住她帮忙。 但即使全身无力,白萦曼仍如倨傲的公主,推开他的手,排斥道: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老婆……」湛问天头一回发现自己居然有语拙的时刻,话到舌间却始终吐不出口。 白萦曼缓缓下床走至衣柜前,再拿出一件衣服着装完毕,转身看向大床上神色复杂的丈夫。 「杰森曾向我求婚,允诺会爱我一生一世,但我拒绝了他。因为在交往後我才发现自己虽然喜欢他,却还是无法爱上他。」 「他只能当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我不能自私地害了他。他值得一个真心爱他的好女人,而那个人,不是我。」 募地,湛问天喉间涌起一阵苦涩,却只能懊悔心痛地看着她走出房间。 第九章 「西菲雅,来尝尝道地的臭豆腐,我走了好几条街才找到正统的臭豆腐,一定很好吃,你决吃一口看看。」 「西菲雅,是台中的太阳饼呀!你们台湾人好厉害,我在台北就买到了。里面包着甜甜的糖,真是让人一吃就心情愉快。」 「宝贝,我的女神,你快看看我买了什麽?是圆圆的小馒头,金黄色的,不过味道有点酸,像水果,还有金木吉是什麽意思?」 笨蛋,是金桔啦!那是晒乾渍糖的蜜,才不是金黄色的小馒头。一旁的杜仲梅翻了翻白眼腹议。 一个笨老外也想追高贵冷艳的学姐,他脑子没带出门吗?这麽不自量力。 只是说,这回真的很奇怪,人家都踩到地盘上了,一向护妻护得紧的学姐夫怎麽一点动静也没有,两只眼此刻依旧停留在电脑萤幕上,好像老婆被追走了也没关系。 唉!是她资质太差吗,怎麽看不懂各方人马现在在上演什麽剧情?杜仲梅一颗脑袋想得快爆炸了也猜不透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气氛很差。」 「嗯,真的好沉闷,我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突然有把小刀往我脸上飞来。」 「夫妻吵架了?」 「嗯,看起来很像,学姐一眼都不看向学姐夫,但学姐夫倒是偷偷瞄了学姐好几眼,被我偷看到了。」原本冷冽狂妄的学姐夫变得好可怜,一副很想跟学姐说话却又不敢的样子。 「老公偷腥被逮?」 「嗯,有可能,学姐夫看起来很内疚,他一定做了什麽对不起学姐的事。」男人太坏了,老是管不住下半身。 「说不定……老婆偷人?」 「嗯,学姐偷人……咦?不对不对,你乱说,学姐才不会偷人……」呃,等一下,谁在和她对话?她不是在自言自语吗? 啊!难不成有阿飘…… 「飘你的头啦,小呆瓜,没看清来人是谁居然就一直点头还嗯个不停,我真服了你。」朱笑眉不客气地推了小学妹的头一下,简直欲哭无泪,这迷糊鬼脑袋几时才能灵光些? 「啊!朱学姐你干麽吓……唔……」嗯,好好吃,是鱿鱼丝。杜仲梅未竟的话语霎时被食物收买。 朱笑眉笑着塞了小学妹一嘴零食,避免她叫太大声。「两个人还是没交谈吗?」 「唔……鹅撕纸……没肚皮……」不要再塞了,她快噎死了。 「说什麽鬼话?根本听不懂!乖,去一边玩,别来吵姐姐们。」剩下最後一把鱿鱼丝,朱笑眉全犒赏她了。 怎麽这样?明明是你塞了我满嘴,竟还反过来怪我口齿不清,学姐欺负人啦! 杜仲梅用力嚼着鱿鱼丝,抗议的话只敢在心里大声说。 「咳!阿逗仔先生,你不知道我们执行长嫁人了吗?她的老公就坐在那里,你无事献殷勤是什麽意思?你这个道德败坏的外国人还要不要脸呀?」没人要出面打破僵局,朱笑眉乾脆充当正义使者来发声。 可她骂得爽快,一头雾水的杰森却只听性几句。「你们不是有句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喜欢西菲雅,对她好有什麽不对?」 「喜欢没有错,可是行为别太过分了,她可是有老公的人。」骂完了这一边,朱笑眉又转向另一边。「执行长,请你这人妻不要诱拐外国人,顾一下我们东方女人的形象吧。」如果好友不给机会,这阿逗仔缠得再紧也没用,一个巴掌拍不响。 「但是她老公对她不好,我对她比较好。」在杰森看来,这两人连句「我爱你」都说不出口,根本不算是夫妻。 杰森的话语正中湛问天痛处,他冷瞪杰森一眼,故作无事地忍住欲冲口而出的反驳。 要一头昂首阔步的狮王不发怒,实在是很困难,可惜他尚未寻找到解决之道前什麽也不能做,只能闷着挨打,别无他法。 白萦曼看来是铁了心不理他,两人分房睡已多日,就连上下班她也不肯和他共乘一车,完全无视他,当他是不存在的隐形人。 以前,他不觉得夫妻之间不交谈有什麽大不了,但等真的形同陌路後,他才知道少了她,他生活有多孤寂,夜晚有多漫长难熬。 朱笑眉懒得纠正杰森的观念了,反正人家皇帝都不急,她这太监何必搅和?人家夫妻关起门来是怎样,哪由得她多嘴,只是…… 「曼曼,你跟那头狮子怎麽了?他咬了你,你不会咬回去吗?」虽然看不惯那男人的专制跋扈,可在某些方面他仍有可取之处,没她原本想像中的糟糕。 古有明训,劝和不劝离,至少前阵子他们还处得相当融洽,不是吗? 白萦曼一面拆阅刚刚杜仲梅拿进来的一叠信件,一面慢条斯理地抬眸,语调清冷。「你别管,回去做事吧。」 「你叫我不管我就能坐视不理吗?夫妻吵架也要有限度,除非你不要这个婚姻了,否则就要学会退让和忍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老生常谈了,她可别说她不知道。 「也许……」白萦曼看不出情绪地淡然垂眸,口气平静。要不要这个婚姻不是她能决定的,也许他己厌烦了她的傲气冷漠,怀念起其他女人的温柔顺从。 「也许?」这是什麽意思,曼曼是准备妥协或是……放弃? 「我尽力了。」她已做了她所能做的,可仍旧达不到与外公的协议,达不到他老人家的要求,现在只期盼三年之期快快到来,让他和她都能解脱。 感觉气氛沉重起来,朱笑眉想说几句化解的话,可坐在办公桌前的白萦曼却忽然全身一震,好似受了极大惊吓。 「玥儿……不!」她倏地起身,一脸惊恐,仿佛看到什麽可怕的东西。 在场几个人都凑上前关心,只见一叠照片散落在桌面上,而相片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白萦玥,她的模样十分狼狈,脸上有伤,又红又肿,手上也有被捆绑的瘀痕,不知是什麽人伤害了她。 此时,白萦曼的手机正好响起,她神色慌乱地接起。「我是白萦曼……嗯,外公,玥儿她到底怎麽了?是谁伤害她?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救她……」 原来尽管白萦曼和丁胜风早有协定,丁胜风也派了人保护白萦玥,不过白萦玥仍不知被什麽人带走了,丁胜风派人查了一天也查不出她的下落,只能歉疚的通知她此事。 听见外公和白萦曼联络,湛问天担心的问道: 「外公说了什麽?」 怎知她却不理他,六神无主地伸出手,抓住的却是他身後的另一个男人,杰森的手。 她的举动让湛问天全身血液像是瞬间冻结了,说不出的冰冷蔓延在他的五脏六腑,模糊了他发热的眼。 「我需要你,杰森,动用米亚达财团旗下所有资源帮我找到我妹妹的下落,她不见了……」 她需要他……她需要他……但那个「他」竟不是他湛问天,而是另一个男人杰森。 湛问天一脸错愕,第一次有被打倒的挫败,在紧要关头他的妻子却不愿向他求援,这时他才有深深的觉悟,能帮她的,原来不只有他,还有人等着机会来临能爱她…… 「好的,没问题。」平日看似大男孩的杰森一下子转变为成熟的大男人,沉着稳重地拥着心爱女子并安抚着她,给人可靠且坚毅的感觉。 杰森很快地拨了几通电话出去,第一时间内召集了一流菁英帮忙找人,不过几小时,那些专家便查到白萦玥一天前在印度的入境纪录,陪着她入境的是印度豪门艾思德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稀、艾思德,她看起来平安无事。 另外他们从卫星照片和监视器拍到的画面追查出白萦玥两天前被绑架的经过,她是在别墅外落单时被绑走送至某间豪宅,但随後就被稀、艾恩德救走了。 白萦曼从照片认出稀、艾恩德就是那天和妹妹一起出现在她婚礼上的男人,知道他会照顾玥儿,虽然仍挂心她的伤势,但总算暂时放下了心,然而当她看清定位系统上显示的豪宅地址时,汹涌而来的怒意瞬间充斥她心头。 那是她家! 她不敢相信真姨竟然违背了她们的约定,伤害了玥儿? 「我要去找她。」她神情激动的开口。 「我载你去——」 可湛问天话才说一半,杰森已握住他妻子的手往外走去,边走边安慰她。 「不怕,我保护你,我已经调来直升机,我们马上飞过去,一刻也不耽搁。」 直升机? 是啊,飞机的确是比车子快。 一抹苦笑由湛问天嘴角溢出,他眼神黯然地缩回手,默默地任由後悔腐蚀他的心。 不怕,我保护你。 这句话应该是要由他来说的,为什麽却从别人口中吐出…… 而他的妻子也不再信任他,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 看着前头相依相偎的背影逐渐拉长,他的心剧烈抽痛着,直到此时他才终於明白,原来他早就爱上他的妻子,那已扬起受伤翅膀、准备飞离他的黑天鹅公主…… 白萦曼最後还是拒绝了杰森陪伴的要求,她自己开着车飞决回到那住了十几年、如今让给李玉真暂居的家中。 一进家门白萦曼便愤怒的冲向李玉真,一把将她推撞在墙上,质问她为什麽要伤害玥儿,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的真姨,她却再也没有一点同情。 在两人正式宣告决裂後,她泪流满面的离开,蹲在大门外哭得不能自己。 她从没这麽恨过一个人,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她赶走至亲、背负骂名,走入不情愿的婚姻,甚至还有人伺机要她的命,她所有的牺牲就是想保全唯一的妹妹,让她远离危险。 她以为只要不接触妹妹,不给予任何援助,真姨心中的怨怼便会减轻,放过不知情的玥儿,但她错了,心态扭曲的女人不是正常人,是魔鬼,已经不值得宽容,她的心软造就了一个恶魔,她早该跟她摊牌的。 因为不放心她而等在外面的杰森见状,心疼的拥她入怀,听她喃喃着愤恨与後悔。 「西菲雅,别哭了,不要为这种人伤心了,你有着善良又为人着想的高贵灵魂,我们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好吗?」 随後赶至的湛问天正好听见杰森落下的感人话语,他停下脚步看着妻子在杰森的怀中,双手像溺水者似地紧抱着他不放,耳边回荡着她令人心碎的呜咽悲泣。 好酸、好涩、好难受……心脏整个紧缩,仿佛被刀子切开一道血口,椎心的痛,甚至痛得快不能呼吸……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因为他不知珍惜自己的幸运,错待外表冷漠但内心良善的妻子,才会在发现自己爱上她的同时,失去她而无力挽回? 忆及那日的情景,湛问天心中的疼痛立时加剧。他从未看白萦曼哭得这麽伤心过,好像迷路无助的孩子般难以自遏地嚎啕大哭,即使事隔多日,一想起她伏在别的男人胸前痛哭失声的那一幕,他仍深深感到嫉妒与心疼,只想用尽一切方法让她停止流泪,回到他怀里…… 「不幸福的婚姻就要尽早结束,死拖着不放手只是让两人更痛苦,你是聪明人,应该早看透你们没有未来,只会互相伤害。」 谁在说话? 湛问天蓦地睁开眼,移开覆在脸上的手臂,刺眼的阳光一照下来,令他眼一眯,隐约看见面前有两道人影晃动着,遮住了大半视线。 又过了一会儿,人影逐渐清晰,看清对方後,他薄唇抿得更紧,神情也冷了下来。 一个是心如蛇蠍的女人,一个是他的情敌,这两人一起找上他是怎样?他不过是想在上班时间到人烟稀少的公园里好好沉淀一下心情,怎麽还有人不放过他? 他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单手撑着身体自草地上坐起来,接着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凉亭休息区,也不管後头两人有没有跟上。 「你还想使出什麽诡计?伤了自己的外甥女仍不知足,现在要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吗?」湛问天在亭内站定後转身,冷冷覼向李玉真。 捂着嘴,李玉真咯咯娇笑。「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是不想看你们太难过才出面劝说,人生苦短,别把时间浪费茌不开心的事情上。」 「你才应该离我老婆远一点,不要妄想对她不和。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让你再也无法伤害她。」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个阴险的女人是妻子背上的芒刺,他会帮她拔掉。 李玉真眼神一闪,妩媚地笑着一撩发。这回她的目标是湛问天没错,谁教曼儿居然为了小贱种与她决裂,她非报复不可。 「是你对她的伤害比较重吧。本来她就寡言少笑了,嫁给你之後变得更沉默,看看她现在成了什麽样子……你还能说她的不幸不是你害的?」 这话说得湛问天脸色一沉,身子一僵。「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轮不到你开口。」他反驳道,心里却明白她的话并非全然不对。 白萦曼真的不幸吗?现在回想起来,过去他对她的方式实在笨拙得可以。他怎会以为对待妻子也应像商场斗争般采取专制、独断的手段?一直以来他只会以自己的方式待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从未给过她她想要的。 「呵……这句话你就说错了,我是最有资格插手的人。曼儿到美国读书这段日子都是我在照顾她,说我是她另一个母亲也不为过。」 「绑架并伤害她妹妹,让她痛不欲生,这是亲阿姨会做的行为吗?」他虽不甚了解白家恩怨的内情,却看得出来眼前这女人不仅自私,而且恶毒。 说到绑架,李玉真神情一冷,目光闪过邪恶。 「误会一场罢了,我是担心玥儿流落在外,所以才托人找她回家,没想到对方误会,以为她欠债不还,所以出手重了些。」 你不让我动妹妹,我就拿你来抵销我这几十年所受的怨气。她说着,眼神变得阴沉,外甥女背叛她令她难以原谅,於是她要让白萦曼也尝尝失去心爱男人的痛苦。 她累积了二十几年的恨意,谁欠了她就得以千百倍偿还,没有人可以逃得过! 「味着良心的谎言你怎麽说得出口?真把每个人当傻子看不成?」湛问天语气讥诮,瞧不起她的虚伪。 李玉真只顿了一下,仍面不改色地眨着眼媚笑。「有什麽关系,这点小误会何必放在心上?我外甥女都不计较了,你还介意什麽?我和她再怎麽说终究是一家人呀!」 「可是你就不同了,虽然名义上是曼儿的丈夫,但没了感情就是外人,夫妻间稍有摩擦她就把你当陌生人看待,相信你也会有怨言吧?」 陌生人…… 你到底想说什麽?直截了当地说清楚吧。」湛问天烦躁地想大吼,表情却仍是一派从容。 「你乾脆,我也不罗唆。相信你也看得出你们的婚姻出了问题,趁着现在还没闹僵撕破脸前,先做个了结吧,免得日後相怨。」李玉真冷笑道。她得不到想要的幸福,别人也休想拥有,尤其是白景天的女儿。 她不仅恨着宁嫂嫂所生的小女儿白萦玥,同样也憎恨着胞姐怀胎十月的骨肉白萦曼。因为她们的出生就像在讽刺她的自作多情,苦守一位男子,痴情一生却无法开花结果。 白景天先後两位妻子都能在他怀中笑着度日,而她却只能躲在暗处哭泣,眼睁睁看着他们如胶似漆、恩爱缠绵,她心里的怨恨更深。 如果伤害他们的女儿可以终结那一家的幸福,她不会心慈手软。 她看得出来,湛问天对外甥女来说很不一般,若非如此,曼儿怎会在意他在意得被伤了心,还如此失常?以曼儿的个性,如不是动了心,大可和他继续扮演模范夫妻,而不是刻意避着他。 「你是什麽意思?」湛问天僵着脸,冷然瞠视眼前这张得意的笑脸。 「既然你不要她,就把她让出来,让真心爱她的人去娇宠她,你也落个清心。」李玉真恶意地笑着,目光瞥了眼一旁难得沉肃不语的杰森,语气令人感觉不到一丝真心。 「你要我让妻?」湛问天震怒火吼,脸部线条绷得死紧,气恼她竟有胆提出荒谬的建议。 就算他和白萦曼闹得不愉快,她已好一阵子不愿理他,可是他从没想过放弃她,仍想尽其所能的修补裂痕。 他可是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冷面魔狮,岂会轻易遭人击溃?早在他未发现自己爱上她之前,就已决定和她走完这一辈子,何况他现在已深爱上她,更不能失去她。 「不是让,是由我来守护她,西菲雅的孤独只有我能抚慰。」一直不说话的杰森终於开口了,语气中流露出爱恋。 「你?」湛问天怒视这可恨得令他想挫骨扬灰的男人,等着看对方能说出什麽冠冕堂皇的话。 相较於他激动的反应,杰森的表现倒是冷静沉稳,他没有怨妒,只是语带疼猎地说道: 「你不懂她的美好,看不出她的需要,不配拥有她。以前的西菲雅虽然冷漠了些,但起码她还会笑,笑起来有点娇气,甜甜地让人打心底疼爱,忍不住想留住她那抹美丽的笑容。」 「她还是我老婆,你不要忘了这一点。」湛问天咬牙提醒,很不悦其他男人看过自己所不知道的白萦曼。 他知道自己在嫉妒,嫉妒对方认识她的全部,而他却还在摸索。 「就因为她是你的妻子,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没瞧见她瘦了一大圈吗?脸颊明显凹陷,眉头也深锁且不再展露笑容,虽然活着,却感受不到一丝活力。」杰森感觉他心爱的人儿正在无声的求救。 他心疼溢满眼底,是真心爱着这位有着动人姿容的东方佳人,他为她不舍,为她难过,为她彻夜难眠,想让她过得好。 因此,即使明知兰茜阿姨心术不正,行为不值得尊重,但为了让心爱的女孩活得快乐,他还是被她说动了,选择和她合作,只为把陷在婚姻牢笼中的天鹅公主解救出来,还她蔚蓝晴空。 湛问天抿着唇,压抑住自己的火气。「那是暂时的,等你不再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她就会变回原来的她。」他在自欺欺人,他知道,但他不愿放手。 「回不去了,湛先生,她的眼中没有神采,只剩下死寂,你还要伤她到什麽时候?我心爱的女人,不能由着你继续伤害她。」杰森道。 她也是我心爱的女人!湛问天在心里喊着,嘴上冷冷地说 :「我会补偿她,不劳你费心。」 「女人像花一样娇弱,需要细心呵护,你攀折了她还想接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再多的弥补也补偿不了受伤的心。」 「就是嘛,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嫁给你後,也没见你多疼惜她,如令她承受不住你的折磨日渐消瘦,你不如就当做件好事放过她,日後才有福辎。」李玉真在一旁煽风点火的挑拨着。 「我的妻子我自己会照顾,你们可以滚了。」湛问天冷怒地赶人,从现在起,他会改变自己和她的相处方式,不再自以为是,不再令她伤心。 李玉真不以为然地挥挥手,「用不着大呼小叫,你喊得再大声也是让人笑话而已。既然不爱她,那就放了她,何必死要面子,拉着她一同陪葬在婚姻的坟墓里。」 「谁说我不爱她?我——」湛问天狮吼如雷,话却说到一半梗在喉问,没了下文。 他爱她,爱得无以复加,可是这最重要的一句话是要留给她的,而非一心想拆散他们的第三人。 然而他的不语给了人借题发挥的空间,逮到机会的李玉真岂会放过?心里充满妒恨的她根本不乐见别人有美好结局。 「看吧,不爱还死抓着不放,把人当成是你欺压的对象。娶不到妹妹就拿姐姐报复,你这种心态真是要不得。」她故意拿他联姻的决定加油添醋地攻击。 湛问天脸色非常难看,一开始他确实存有报复想法,但当初他对两人婚姻的承诺也是真心的。他是无情,却不至於对自己的妻子冷血,若非她与外公先设计他,他後来也不会故意伤害她,要不是她执意要见杰森,他更不会因妒火攻心失控地要了她…… 「你说够了没?」但不管如何,这些又关这女人什麽事? 「不用再狡辩了,把这个拿去签一签。你快活,她解脱,从此两不相干。」最好老死不相见。李玉真怨毒地想。 「什麽东西?」他皱眉问着,但存看清那是什麽之後黑瞳蓦地瞠大。 「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曼儿她什麽也不要,就求你高抬岂手,反正米亚达财团富可敌国,他父亲拉达又对她视如己出,疼得跟亲生女儿一样,没了你,她生活照样如鱼得水,多的是人等着照顾她。」 「是她要你拿给我的?」湛问天迟迟不接下那份令人感觉沉重的离婚协议书,语气涩然。 李玉真故意数落,「就说你不了解她吧。以曼儿的个性,怎麽可能主动提分手?她外表冷冰冰,却是个滥好人,宁可人负她,她也不负人,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只往肚里吞。」 「所以请你成全她,不要为难她。」杰森忽地一脸诚恳地向他弯腰低头,请他放了她。 「你、你们……」湛问天一把捏烂几张薄薄的纸,心情异常低落。 「你不对她好,我对她好,你不爱她,我爱她。请把她让给我,我会用生命保护她一生一世。」杰森真诚地恳求,希望能说服他。 湛问天困难地吞了口口水,勉强发声。「这是她的意思吗?她爱你?」 杰森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道: 「西菲雅当然爱我,她亲口说没有我不行,她需要我无微不至的保护,我是她唯一的依靠。」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他脚下裂开一个黑洞,似要将他吞没。湛问天心痛得没法呼吸,用双手捂住眼睛低垂着头,任由悔眼侵蚀着他。 他以为没人瞧见,但离去的杰森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湛蓝的眸子,看见他的眼角有泪。 第十章 春阳船运,执行长办公室里。 「你……你这是什麽意思?为什麽要给我这个?」白萦曼诧异低问,表情尽是不敢置信。 临别的赠礼,希望能挽回你甜美的笑容。 湛问天没把心底的话说出口,眼神却柔得彷佛能滴出水,他静静地看着她几无瑕疵的娇颜,将全身的爱意倾注在最後的凝望。 他想,他再也没机会拥抱这令自己倾心的女人了,是他愚蠢地亲手毁掉自己的婚姻,将挚爱的妻子推向别的男人怀中,而这杯後悔的苦酒,他只能独自饮下。 虽然不能以丈夫的身分继续守护她,但他仍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让她走向她要的幸福,从此过着不再流泪的日子。 他的礼物来得迟,但是给得真心,因为爱她,最终他才体悟要放手让她自由。 「这些日子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深深感到抱歉,这是我仅能给你的弥补。」别了,吾爱,愿你往後的每一天都能开心地笑着。 「弥补?一份离婚协议书?」他这是在和她开玩笑吗? 「离婚後,你不用担心春阳的资金调度会出问题,协议书上我同意将一半的财产给你当赡养费,而且也保证日月船运不会和春阳船运恶意竞争,今後你可以安心地发展船运事业了。」而他会默默地支持她,当她的後盾, 「你想……离婚?」白萦曼拿着协议书的手微微颤抖。 「是的,我要离婚了。」如此才能成全她籼另一个男人的爱情。 「为什麽这麽突然?我要一个理由。」他的态度转变毫无预警,教她措手不及。 「因为我不爱你。」他冷笑着说起反话,心里却泛起撕裂般的疼痛。 「你不爱我……」她艰涩地重复,神情黯然。「我早知道了,其实你爱的是玥儿。」 「不,我不爱她,也从没爱过她。」 我爱的人是你。湛问天小心藏起眼底的爱意,不让她发现。 「那为何还要……」还要和她离婚?虽然他的回答令白萦曼诧异,但她更加不解他要与自已离婚的原因。 只是骄傲让她问不出心底的疑惑,她想,就算不是玥儿,换作是别的女人出现了,他也会毫不迟疑地提出离婚要求,因为……他根本不爱她。 「保重了,老婆,这是我最後一次这麽喊你……祝你幸福。」他的妻子……已经不再属於他了。 「幸福~」她有吗?这本是她预料之中的最佳结果,谁知这天真的到来了,却令她心慌意乱,不舍又犹豫。 「可以给我一个吻吗?当临别赠礼。」 脑子一片空白的白萦曼神色茫然地点了点头。 一记轻吻落在面颊,她讶异地抬起眸,望进他深如泓潭的黑眸里,在那其中,她看见他暖暖的笑意和不曾有过的温柔,以及自己悲伤的倒影。她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快乐,难道这结局对她来说并非最好的? 「一定要幸福知道吗?勇敢去追求所爱吧,杰森会是你的理想伴侣。」虽然心有不甘,但湛问天明白杰森会是能让她幸福的人。 他要走了吗?白萦曼怔怔地看着他。 为什麽她的心好痛?她不想要他离开吗? 如果她喊他一声,他会不会回头再看她一眼? 看着离婚协议书上苍劲有力的签名,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气,留不住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她的幸福也彷若就此画下终点。 只是,为何他临走前会提到杰森的名字?难道直到最後他仍然不相信她,以为她是他们婚姻中出轨的那个人? 罢了,事已至此,不需要再去探究理由了,一切都不具意义。如今他能毅然选择放弃这段婚姻,就表示他们夫妻的缘分尽了。他走得洒脱,她又何必放不下? 「你哭了?」 突来的男声令白萦曼猛地回神,她慌乱地伸手往脸颊一抹,真的有泪……「你看错了,是汗,我没有哭。」 「你舍不得他走吗?」杰森问。她看起来好伤心好伤心,让他的心都痛了。 「胡……胡说什麽?我哪会舍不得?我只是鼻子过敏,不太舒服。」没有了湛问天,她还是会挺直背脊,继续走自己该走的路。 看着她难过,杰森的心也不好受。他承认,他是耍了点小手段骗了湛问天,其实白萦曼对他说的是她没有他不行,因为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找不到妹妹,她需要他的保护,因为他像亲人一样,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并不想失去旭逼个最好的朋友。 「告诉我,西菲雅,你爱我吗?」他要一个肯定。杰森以指抬起她下颚,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你怎麽突然……」 「不要扯开话题,我要你真实的一句。」让他彻底死心。 「我不爱你,杰森,你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朋友。」他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风景。 「真的是朋友啊……」想起她那时的话,杰森苦涩却释怀地一笑,伸出手抚着她头顶。「能成为你唯一依靠的朋友也不错……去追他吧。」他早看出来,她是爱着那个男人的,他只是不甘心,想要一个机会而已,但他终究是舍不得她难过的。 「什麽?」事情转变太快,白萦曼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你爱他,不是吗?」因为爱上了那个人,才会为他流泪。 「我才不——」 杰森用力地抱了下她,阻断她的话再伸手朝她脑门轻轻一敲。「不要急着否认,问问你的心。为了骄傲,就此放弃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究竟值不值得。」 「我……」原来,她其实很爱他了吗? 「瞧瞧这上头字迹会晕开全是因为你的眼泪,你还敢说你不爱他?」杰森拿过她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放到她面前,事实俱在,容不得狡辩。 「对,我爱他……」白萦曼的心豁然开朗,原来她一直放不开的郁结,全是因为她爱上了他。 「我相信,他也是爱你的。」杰森坦白无私地说,彼此相爱的两人不应该分开。 「杰森……」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瞧她横眉竖目地一瞪,杰森大大地苦笑了。「要不要赌一把?你对他说他若坦承爱你,你便不走了,留下来馍续当他老婆,看他会怎样。」 「这……」她还是没有自信,虽然湛问天临别前的态度柔情地令她觉得不可思议,可她担心那只是他善意的表现,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样…… 「西菲雅,加油,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公主。现在幸福近在眼前,你伸手就能捉住,还等什麽?」心爱的天鹅公主要飞向远方了,杰森有些落寞,却也衷心为她开心。 白萦曼听着他的鼓励,想了半晌,缓缓地点头。「好吧,我试看看,反正丢了脸大不了再回到你怀里哭诉。」 「好呀,我的怀抱随时欢迎你。」杰森大张双臂道,表示他的胸膛永远有她的位置。 真正的爱是希望对方能获得幸福,白萦曼感动的泪光闪闪,因为杰森,她感受到被爱的喜悦,更感激上天在她崎岖的生命中结识了这个难得的好友。 她朝他露出久违的笑容,手一挥,随即勇敢地追爱去。既然杰森都这麽支持她,她一定要幸福给他看。 「看不出来你有史怀哲的胸襟,继续努力呀!冬天虽到,春天也不远了 」一只白皙玉手搭上杰森的肩头,安慰地轻拍两下。 杰森苦笑地回过头一看。「我失恋了,你要不要当我下一任女朋友?我现在很需要抚慰。」 朱笑眉假笑地勾起唇畔。「不好意思,本人爱用国货,没有祟洋媚外的倾向。」 「嘿,连你也拒绝我?真是一大打击,我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了。」他的笑有些小忧伤,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春天迟早也会到来。 「看在你有成人之美的份上,本小姐破例请你喝一杯,我请客,你出钱。」 「为什麽我出钱?你欺负外国人!」杰森不满地大呼小叫,想藉此冲淡内心的失落。 朱笑眉神气地头一仰,两手擦腰。「因为你是有钱人,而我只是领人薪水的小员工,我卖命赚一辈子也不及你总资产的零头,你好意思压榨陪你借酒浇愁的我吗?」 小秘书杜仲梅最後也倒楣地被抓去坐陪,最後三人把酒言欢好不睡意,醉得隔天都爬不起来。 而另一边,匆忙追下楼的白萦曼喘着气,及时拦下正要上车的湛问天,两人默默相对无言,她水眸定定地望着他,紧张又不安,努力地正视他深邃的黑瞳。 「你……」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想让对方先说,这情景令他们双双尴尬地一笑。 接下来,湛问天做了个令白萦曼脸脸心跳的举动,他轻轻将她缴乱的发丝拨向耳後,指尖有意无意碰触她细嫩脸颊,留恋不已地来回抚摸。 他的触碰像爱怜,又似不舍,轻柔得彷若情人,这使白萦曼顿生信心,伸手覆上他手背。 「说你爱我。」 他讶然挑眉,但没收同手。 「只要你说一句你爱我,我就为你留下来。」她的脸红了,心跳快如擂鼓。 「老婆……」湛问天眸中又出现慑人的光采,她的话令他彷佛又活了过来。 她难掩羞赧,不太自在地示爱道: 「我虽喜欢杰森,但他可以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却不会是我的情人、我的丈夫。至今,我只爱过一个男人。」就是你。 他轻捧起清艳的娇颜,有些压抑地低喃,「其实,我刚刚说谎了……我爱你,只爱你一人。」 「很公平,我也骗了你。现在,我要你爱我,因为除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爱谁。」唯有他是她的全部。 「老婆,你是我的。」他笑了,脸上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老公,你也是我的。」她也高兴地哭了,幸福的泪光在眼中闪烁。 湛问天俯下身,吻住妻子软嫩的香唇,有力臂膀紧紧地拥抱着自己差点错失的珍宝。 从今而後,他再也不会放开她。 「快快快,快把这批货装上船,趁着没人注意时混进出口的肥料里。动作快,别打混,客户等着货上岸,干完了这一票,我们有大半年不愁吃穿……」 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海港货仓外来回穿棱,天空无月,略显阴暗,他们摸黑办事,偷偷摸摸地把几箱不明物品搬上了停靠在船坞的货轮。 那是春阳货运的远洋船,漆着红色的公司名,白色的船身在几艘大船中不甚起眼。 由於前阵子白萦曼在会议上的那番话,让怕惹事的一些人纷纷选择退出,因此这次行动只好由白景地亲自出马。 然而,正在进行走私的船上灯光却倏地一亮,打在甲板上,使无从躲藏的数人现了形,他们慌乱地将货物一丢便四下逃窜。 「你们干什麽?关灯关灯,不许往我们这边照!」气急败坏的白景地歇斯底里地大声叫着。 他的货呀!好几千万的净利,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这里是海巡署,不准动!马上把手举高,不要反抗……」 「什麽,海巡署?」白景地一听,顿时双脚虚软地喊了声糟。 穿着橘色制服的海巡署人员手持武器,分批地跳上货船,从船舱中搜出大量的摇头丸、k他命和安非他命,以及由余三角地区运来的高纯度海洛英砖,全是违禁品。 海巡署人员行动敏捷地将企图逃走的人一一逮捕,压在地上排成一排,并铐上手铐防止他们逃脱。 「陈队长,辛苦你了。」从暗处走出一名英挺男子,上前与带队的海巡署大队长握手致意。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要不是你们的通报,我还不知几时才能逮到这几条滑溜的大虫,」 双手被押在身後的白景地不甘被抄,他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挖到的发财管道这下全都泡汤了,以後休想再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他不甘心! 两名海巡署人员押着他走过大队长身後,他眼尖地一瞄,发现出卖自己的正是侄女白萦曼,以及她行事张狂的丈夫湛问天。 他火大地停下脚步,企图用身体冲撞两人,破口大骂恨不得想张口咬下他俩的肉。 「你神呀!你厉害!居然报警捉自家人?我是你亲叔叔你也狠得下心,你还是不是人?竟冷血到六亲不认!」他真恨自己没早点杀了她,留下祸根。 「我冷血是为了守住我父亲留下的公司,不能让它毁在你手中,何况,我再冷血也比不上你,前阵子你对我所做的事,难道就不冷血?」 经过湛问天暗中调查後,发现白萦曼先前遭遇的意外皆是他派人所为,并查出他近日要干一票大买卖,他们才预先报警埋伏捉人。 「哈!你父亲?」他仰头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凄厉。「你应该去问问李玉真那恶毒的女人,你父亲和宁嫂嫂是怎麽死的。」 「他们不是意外落海身亡?」白萦曼闻言心一惊。 「是落海,但真的是意外吗?从头到尾在场的人最清楚其中真相。」他就算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绝不平白便宜了那妖妇。 「什麽?难道当时真姨也在场?」她踉跄了一步,震惊地睁大双眼。 恨意难消的白景地没有回答,在被警方押走後留下令人意想不到的线索。为了寻找解答,白萦曼没有回到与湛问天的住处,而是偕同夫婿来到充满儿时回忆的娘家。 「你们怎麽来了?有事?」 一开门,乍见连袂前来的夫妻俩,李玉真先是一怔,不解两人为何没因她的挑拨而分开,继而眼底燃起妒火,嫉妒他们居然未如她的安排,走向反目成仇的仳离结局。 这一刻,她只顾着怨恨,完全没想到自己做过的坏事即将被揭穿。 「真姨,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爸和二妈是怎麽死的?」白萦曼迳自走进自己家里,回过头冷不防一问。 李玉真心重重跳了一下。「不许喊她妈,宁嫚嫚那贱人不配当白家女主人,你忘了她抢走你爸爸,怂恿他不要你了吗?」该死的宁嫚嫚,竟连死了都能作怪。 「他们没有不要我,是你使计挑拨藏起书信,拦截电话不让我们联络,还佯称自家已无我容身之地的欺骗我。」那时年幼的她无知地听信真姨的谎言,竟赌气和家人断了往来。 「为什麽你会知道这些事,谁告诉你的?」李玉真一惊,面容开始变得狰狞。 「是安叔,他把你做过的事全说给我听了。」 安盛生是李玉真的情人之一,同时也是她在美国住所的管家,由於看不过去李玉真离间白景天一家的行为,最终在白景天夫妇骤逝後,禁不住良心的谴责告诉了白萦曼真相。 「那个该死的老家伙!」李玉真气怒下已,安盛生他竟敢背叛她! 「安叔从前不说是怕我伤心,他不希望我知道视如母亲的真姨在背地里做的坏事。」 「哼!视如母亲?你现在跑来质问我的这副嘴脸,像是做女儿的吗?之前你还恶狠狠地威胁过我呢。」 「那是你不守信用,伤害了玥儿,我才会气到失去理智,」那时她真的很恨真姨所做的这一切,是真姨让她的心住进了魔鬼,幸好如今它已被问天的爱驱赶出去。 李玉真冷笑地一挥手。「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肯定巴不得我早点死,省得我管东管西,让你像绑手绑脚的木偶失去自由。」 「我没这麽想过……」谈判最忌心浮气躁,湛问天按了下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别激动,白萦曼这才深吸了一气,平复心情再次问道: 「真姨,我要真相,请你解释我爸和二妈发生意外的那一天,你为什麽也在船上?」 「胡说八道,谁瞧见了?当时我明明在法国度假。」李玉真心虚地辩白,眼神飘忽不定。 「真姨,你还想继续装傻吗?只要去查出入境纪录,你的谎言便不攻自破。」假的真不了,证据会说话。 李玉真一听,恼羞成怒地扬高音量。「就算当时我在船上又怎样?难道我不能搭船出海赏鲸吗?你住海边呀,管得真宽!」 「你说的话与事实不符,难免令人怀疑。请你说清楚,他们死的时候你在哪里?」白萦曼握紧丈夫的手,从他掌心汲取撑下去的力量。 「你……」李玉真思索着,想找其他藉口圆谎。 为逼她自吐实情,白萦曼故意使计。「爸那麽爱二妈,他们能生死相随也算美事一 件。同葬一穴,待来世再厮守终牛,我也替他们高兴。 」 「什麽来世再厮守?胡说!你这李玉娟生的贱种少胡说八道,姐夫是我的,他应该跟我在一起,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提到痛处,李玉真果真一下就被激得现出原形。只有她才是白景天的完美伴侣,只有她才能和他白头偕老。 她目光逐渐涣散,又气又笑地好似陷入疯狂,自言自语吐出真柑。 「可是……他为什麽不爱我?李玉娟算什麽,宁嫚嫚又是什麽东西,她们全都配不上他,他瞎了眼才看不到我的一片痴心。」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白萦曼顺着她的话一接,想引出自己要的答案。 「没错,我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杀了,谁对不起我,我就杀谁。」强烈的嫉妒让人发狂,李玉真病态的爱已令她失去理智。 「什麽……」虽已有心理准备,但得知事实真相仍令白萦曼惊讶得几乎站不住脚,感觉眼前一片黑雾。 湛问天连忙搀扶住她,将她揽向自己胸前。 「你妈也很笨,她在生完你之後身体一直不好,我便把毒药一点一点地掺在补品里,她高高兴兴喝完一盅又一盅,果然不到三个月就上西天。」她使用慢性毒药,一天放一点,并没有被发觉。 「那爸和二妈呢?」白萦曼泫然欲泣,悲愤难当。原来母亲的死也是真姨下的毒手,而且一瞒就是二十余年,她还认贼做母。 已陷入疯狂的李玉真阴险地笑着,「你妈死後,姐夫理所当然应该娶我进门的,可是在我满怀欣喜等他开口时,他却突然宣布要娶宁嫚嫚那贱人为妻,而且似乎怀疑起你母亲的死因,不仅防着我,还把我往国外送……」 所以她才没机会再下手,直到那一天…… 「我只是想要宁嫚嫚死而已,才在她的果汁里下了安眠药,趁她昏睡时将人丢下海。谁知姐夫看到她落海後竟毫不犹豫地跟着往下跳……」李玉真从没想要白景天死,可他奋不顾身的举动让她也当场惊得忘了呼救。 白景天为了救爱妻而跳下海,最终和妻子双双溺毙。他虽不是死於李玉真手中,但她仍是间接凶手。 「真姨,你连续杀了两个人,难道不怕报应吗?你让我和玥儿都失去了母亲。」李玉真的恶行令白萦曼冉也难以容忍,落下了气苦的泪水。 李玉真眼带讥诮地说道 :「那又怎样?难不成你要报警捉你视如母亲的我?」她看准外甥女面冷心慈,料她不会使自己身陷囹圄。 「她不会,我会。」湛问天至此总算出声,一切水落石出,他绝不允许意欲伤害妻子的人逍遥法外。 「你!」李玉真血色顿失,惊惶不已。方才他的沉默和自己激昂的情绪令她忘了这号危险人物。 「杀人是重罪,法律会制裁你,你下辈子注定要在牢里度过了。」湛问天冷冽又不齿地看着她,这女人心狠手辣,所作所为终将自食恶果。 李玉真恐惧地瞠大眼,「不——」她不要坐牢。 湛问天朝外头打了个手势,几名警员立即鱼贯走入,随即将像疯子般尖声大叫的李玉真带走。 不忍日睹亲姨悲惨下场的白萦曼将脸埋向丈夫的怀中低声哭泣,她好恨好气,却又怕自己终会忍不住原谅杀害至亲的真姨。 她明白,真姨也是个可怜人,因爱不到而心生怨恨,才逐渐走向毁灭的道路。 如果不是遇见湛问天,拥有了他的爱,她的心魔只怕也不会这麽轻易消失。和她一比,真姨只是个执着的苦命人,因为真姨始终没碰到真心爱着她、愿意将她拉出地狱的那个人。 「以後不论是你或是你妹妹,她都再也不能伤害你们分毫了。」就算不判死刑,湛问天也会确定这女人到死都走不出监狱大门。 「问天,我累了。」白萦曼靠在丈夫身上道。经过这一连串的风雨,真姨如今也自食恶果,见识到一个女人为爱自毁人生,她身心感到异常疲惫。 「累了就回家休息吧,我会一直陪着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我们回家。」她的家,是有他在的地方。 湛问天温柔地横抱起白萦曼,让她安心地在自己的臂弯里阖上眼睛。他瞧着妻子美丽的容颜,不自觉露出幸福的微笑。 「姐姐,姐姐,有天鹅哪!好漂亮,我们快过去着看……」 清水公园的自然景观区里,有几只咸水的白天鹅优游於人工池塘中,其中一对交颈觅食的黑天鹅最为显眼,几乎形影不离地紧紧跟随着对方,公鹅仰头一叫,母鹅即低头呼应,两鹅互整羽毛地啄来蹭去,形成令人欣羡的画面。 「小玥,你给我走慢点,也不瞧瞧你现在是什麽状况,还敢用跑的?」 仍然不改淘气脾性的白萦玥向自家老公吐舌扮扮鬼脸,稍嫌圆润的脸庞露出顽皮笑容,但在看见姐姐白萦曼警告的眼神後,她立刻听话地放慢脚步。 老公说话她听不进耳,姐姐一句话她就奉如圣旨,这让紧张得心脏快由嘴巴跳出来的稀很不是滋味,吃醋地想要隔开她们姐妹俩。 为了让白萦曼不再担心,也为了让她早日走出真姨带给她的痛苦,所以湛问天便替妻子寻回了妹妹白萦玥,并告知她当初赶她离开的用意与事情的始末,谁知白萦玥根本就没有误会姐姐,她一直知道姐姐是爱她的,白萦曼闻言感动不已,两姐妹的感情变得更好了。 「你也给我小心自己一点,两只眼别老盯着你妹妹不放、她那麽大的人了,不会把自己搞丢的。」气势非凡的男人低声责备道,同样有些吃味地沉下脸。 「她快生了嘛,我担心她跌倒撞到肚子,玥儿一向很迷糊。」让她很不放心。 湛问天大掌轻柔地覆在妻子微隆的小腹上。「 她是大肚,你是小肚,大肚碰小肚想找死呀?反正你给我安分点,她老公还没死,自然会护着她。」 那个「还没死」的稀·艾恩德冷冷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小心地扶着天真爱玩的妻子,免得她太顽皮,让孩子提早出世。 白萦玥怀孕八个多月了,而白萦曼才不到三个月,姐妹两个都是前後危险期的孕妇,一个肚皮涨得像水桶一样,一个吃什麽都吐得七荤八素,明明该丰腴的身体却反而消瘦。 身为她们老公的两个男人本来都是商场上人见人惧的大魔头,可 一到妻子面前却成了居家好男人,爱妻、疼妻、宠妻,无时无刻地将对方当皇后般细心呵护。 尤其得知她们怀孕以後,那简直是风云变色,两个男人立刻变得戒慎恐惧,神经质又得意地护着她们,唯恐自己照顾不周。 「你喔,一张嘴巴不饶人,都是一家人嘛!」她丈夫真是爱计较的小气鬼。 「姐姐,你快过来看,天鹅在喝水耶!你看它们好可爱……」 嗟!大惊小怪,天鹅喝水有什麽好看,这丫头根本是没长大的小鬼头,他当初怎麽会看走眼,还以为她会是自己的理想妻子。湛问天有点小心眼地腹诽。 「我先过去瞧一瞧,你和稀聊聊。」白萦曼笑着拍拍丈夫的手安抚,缓慢地走到池塘边找妹妹。 有什麽好聊的,聊石油探勘还是海运发展规模?两个同样霜气的男人互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撇开头,专注的视线又回到妻子身上。 「姐,你幸福吗?」白萦玥关心地问道。她一直好担心姐姐嫁错人,过得不快乐。 「嗯,我很幸福。那你呢?他是你的真爱吗?」白萦曼也回问着。妹妹长大了,天真单纯的脸上已散发出一点为人母的坚强成熟。 白萦玥开心地点头。「我爱他,他也爱我,真爱无敌。」 闻言,白萦曼会心一笑。「是呀,你还记得真爱无敌,我们小时候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当然不会忘了,这是我们姐妹俩的通关密语——白天鹅飞向真爱,黑天鹅找到幸福,我始终牢记在心。」白萦玥相信姐姐永远是那个爱她的姐姐,不会因时间、距离的分隔而减少她们的姐妹之情。 「玥儿……」白萦曼眼眶红了,感谢妹妹始终相信着自己。 怀了孕以後,她变得多愁善感,笑容变多了,泪腺也特别发达,动不动就掉眼泪。 「老婆,你们在说什麽?」不甘遭到冷落的湛问天走过来,从後方伸手环抱住妻子。 「秘密。」白萦曼眨着眼,故意不说。 他不满地发出抗议,「我是你老公,你怎麽可以不告诉我?」 「因为这是我们姐妹俩的小魔法,带来幸福与真爱的咒语。」 「咒语?」湛问天扬眉不解,却深深为妻子的娇美笑颜而着迷,忍不住低头落下一吻。 而一旁的白萦玥也在稀的怀中轻笑,靠在他耳边说起悄悄话来了。 白天鹅飞向真爱,黑天鹅找到幸福,最後白天鹅与黑天鹅两位公主破解了坏巫婆的诅咒,最终都突破困境,各自找到属於自己的幸福真爱。 尾声 邪恶巫师对於黑天鹅的欺骗感到愤怒无比,巫师便对黑天鹅落下诅咒——黑天鹅白天以人身示众,夕阳落下後会变为黑天鹅,除非公主能得到国王的爱并得到对方给予的定情物,否则将永生如此。 巫师对自己这次的诅咒很有信心,白天的黑天鹅要忙於扮演白天鹅,晚上的黑天鹅不仅无法见人,还得受到他的监控,更何况他这次限定的人选是国王,可不是会在别的国家到处游历的王子。 巫师相信这样的报复会让黑天鹅痛苦不堪,然而,事实不是如此。 因为童年的经验,黑天鹅比谁都坚强,甚至能在夜晚以真性情活着,让她更为快乐,渐渐的,监控黑天鹅的巫师爱上黑天鹅,而时间也让黑天鹅看穿巫师眼中跟自己相似的寂寞她明白,两个人都是因为太孤单才会选择伤害别人。 一日,邻国的新任国王提出跟公主联姻,学会爱情的巫师也学会放手,即便痛苦,但他知道,只有让黑天鹅离开才能解开他自己落下的诅咒,这是第一次,他想要成全别人的幸福。 国土来迎亲的那天,巫师送上定情物跟真挚的告白与祝福,黑天鹅却选择跳下迎亲的马车,因为她终於明白,自己想要的是有人爱她,从来都不是则人欣羡的目光,她不需要嫁给国王来破除诅咒。 最後,公主的父王年迈退位,公主的巫师夫婿当上国王,而公主破除了黑天鹅的诅咒。 ——全书完—— *想知道其他童话故事的另类幸福发展,别错过—— 花园系列1570千寻的黑色童话part2之《雪後的骑士》 花园系列1571绿光的黑色童话part2之《野兽公子的赌约》 *想知道白天鹅妹妹白萦玥是如何破除魔咒,找到自己的幸福,请看—— 花园系列1555寄秋的黑色童话parti之《白天鹅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