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乡支医开始重走人生路》 第一章 梦想成真 “唉……” 看着一辆驴车在主人的吆喝下从自己面前驶过,后边带起一片尘土,原本蹲在路边的李言诚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嘴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叼到嘴里,抬起手愁眉苦脸的挠了挠头皮。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就是晚上睡觉时做了个梦么,再说了,不都说梦跟现实是反的么,那为什么他梦里梦到自己穿越了,就真的穿越了呢? 这算什么?梦想照进现实?梦想成真? 可穿就穿吧,反正家里还有哥哥姐姐,他也不愁爹娘没人照顾,问题是,你把我穿回到建国十八年,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一想到那两个关键字,穷、乱,哪怕已经穿过来两天了,他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原主跟他同名同姓,今年二十五,是名退伍军人,这两天他搜肠刮肚的整理继承来的记忆,一直都没能搞明白,这货究竟为什么要退伍,不不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为什么要转业,因为这家伙是干部,军衔是一毛二,一名中尉军医。 不管是去当兵,还是转业回来,这段记忆都透露着古怪。 首先,原主是初中毕业考上了一所医专,等中专毕业本来要分配工作呢,他竟然直接跑去报名要当兵。 这可是专业人才啊,部队当然要啦,跟着野战部队训练了一年,他就进了野战医院,挂上了少尉军衔,三年后又升成中尉。 再过了两年,也就是去年他又突然转业回来,被分到了现在的工作单位,京市第一医院,当了一名内科大夫,按照国家卫生技术人员的工资标准来算,京市属于六类地区,医院给他定的是十二级,每個月工资七十九块五。 这点工资比起他在部队的一百一十三可要少的多了。 不过问题也不大,反正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够他花了。 没错,原主是个孤儿,据记忆中收养他的爷爷说,是他三岁那年,也就是四五年,从京市城外把他抱回来的,当时他都快不行了,身边还有个几具尸体,有可能是他爹娘。 去年老爷子看着他结婚了,没多久就含笑九泉,从那时候起,这家伙在这个世上就是孑然一身。 不过…… 这家伙竟然还结婚了,可他媳妇儿的娘家有点问题,不对,不是一点问题,而是问题很大。 他和他媳妇儿认识,是经他住的那地方街道办主任介绍的,俩人认识两个月后,就领证结婚了。 然而问题来了,今年刚过完年,他媳妇儿跟着娘家一起跑啦!!! 李言诚翻到这段记忆的时候,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你跑没问题,倒是把我带上啊,给我一个人丢这儿算什么? 她们一家子跑了,却把麻烦丢给他了,得亏当时是街道办主任给保的媒,也帮着解释清楚了,这才让他平安无事,要不然…… 呵呵,指不定他现在成啥样了呢。 也是因为这个,他上班的第一医院为了避免再有人找他麻烦,等事情告一段落后,上上个月,也就是十月,将他和另外一个同事一起,派到京市下辖的义顺县木林镇来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支医。 等再回去估计大家也都该把这茬儿事忘了,算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吧。 今天是十二月十五号,再过一个月,赶农历年前他俩就能回城了。 “唉……” 李言诚再次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屁股丢到地上,用脚踩了几下。 他现在就是在木林镇卫生院大门口溜达呢,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只要没到农历逢二、七赶大集的时候,镇街道上的人也不多。 紧了紧身上在部队发的棉大衣,他左右扭头看了看,向着东边走去,那边有供销社,他准备过去买包烟。 一包不带过滤嘴的大前门三毛二,还得要一张烟票,买上后李言诚就往回走去。 现在已经晌午十一点,回去到诊室跟那位一起来的同事聊会儿,就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唰” 那包本来拿在手中的烟,瞬间就消失不见,这要是被谁看到,准保会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那包烟已经被他收进了脑袋里的空间仓库中。 这座空间仓库是他这次魂穿过来后凭空出现的,估计是把他弄过来的那位大神,担心他在这个时代活不下去吧,送他的一个小礼物。 挺好用,除了活物和建筑物之外,其它所有他手能触摸到的东西,都可以被收进去。 那位把他弄过来的大神还送给他了一样礼物,是一本被刻印在他脑袋里的书,医书,《针灸甲乙经》,共十二卷,一百二十八篇,还有一段治疗各种各样病症的经验。 医书内容包含了病因、病机、病症、诊断、穴位、施针、预后,以及一大堆治疗各种病症的药方等内容。 这本医书出现在脑袋里,让他有些疑惑,因为原主中专学的是西医,虽然也会把脉,但想依靠脉象下诊断那是痴人说梦。 当然啦,原主西医的水平也就那样,毕竟只是上了三年医专而已,治个头疼脑热拉肚子普通的病,或者缝个外伤还可以,至于其它的……他自己对自己都不放心。 现在不一样了,他只需要把那本刻在脑子里的书融会贯通,化为己有,说神医可能有点夸张,但当个中医国手还是没问题的。 看来这辈子要跟医生这个行当死磕到底了是,不过也挺不错的,西医也好中医也罢,总的来说都是一份让人比较尊敬的职业,足以让他度过这几年,至于等七八年改革开放以后,到那时再说吧。 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卫生院。 诊室内,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位同事叫周国涛,也是内科大夫,今年已经三十多了,此时正在认真看带来的医书。 原主来的时候也带了几本医书,其中有一本就是中医类的书籍,倒是正合李言诚之意,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突然会中医,好歹也得有个能让人看到的学习过程。 好在他还能有点其他借口,当年收养他的爷爷就是一名中、西医都会点的大夫。 这位老爷子的医术到底有多好他说不上来,反正在他们那一片还有点小名气,以前大家有个小毛小病的也都会找这位老爷子给瞧瞧。 回头如果有人怀疑他为什么会中医,就能把这位已经过世的老爷子搬出来当个挡箭牌,反正不信的话你去找老爷子问问去。 第二章 手续 “言诚,你家是在煤山公园附近呢是吧?” 看到李言诚回来了,周国涛合上手中的书,跟他聊了起来。 “对,就在煤山东胡同。” 刚农闲下来的时候,卫生院还忙了一阵,住在木林镇附近村子的村民们会过来看看积攒了好几个月的病痛,让大夫给开点止痛药之类的。 但忙也就那一阵子,如果不是实在难受的厉害,没人愿意有事儿没事儿的往医院跑。 对于下来支医的人来说,过来基本上相当于带薪休假,就是回家不方便。 想回一趟家,早上四点就得爬起来,还得提前看有没有拖拉机或者是赶驴车、马车去县里。 从木林镇到义顺县二十来公里,如果想要回京市城里,那就得赶早上八点半之前到县里,因为那会儿有一班发往市里的车,错过那个点的话,今天就走不了了,每天就那一趟,下午三点多再从市里返回。 麻烦着呢。 “听说咱们医院已经跟区里打报告申请盖家属楼,也不知道能盖几栋。” 接过周国涛递过来的烟,李言诚划着火柴将烟点上后才说道:“咱们医院附近都没地儿了,就算盖估计也远,而且像我这种才刚进来两年的可能也分不到。” 第一医院是建国十三年才新成立的一家医院,医护人员加职工总共有一百来人,目前别说家属楼了,全院连一栋二层小楼都没有,就是医院里也全部都是平房。 李言诚对盖不盖家属楼没有任何期盼,就像他说的,即便盖了,可能也分不到他跟前。 而且,现在的楼房设计也就那样,老百姓之所以想住进家属楼,就是觉得时髦,比住在大杂院里能方便一些,最起码早上上厕所不用一个胡同的人都搁一起排队,自来水管能入户,不用跟别人抢,冬天也不用担心水管会被冻上。 再就是条件好点的单位说不定还能给供個暖,这样的话,冬天可就好过多了。 “远近无所谓,只要能给盖就行。”周国涛对于医院盖家属楼充满了期盼。 他家人多,他跟他老婆还有四个孩子,六口人挤在不到二十平方的房子里,想干点啥都不方便,当然希望能换套大点的房子。 李言诚不一样,他现在住的房子是收养他那个老爷子给他留下的,是一座二进四合院的主屋,四十来个平方,主屋旁的耳房也属于他,现在堆放的是杂物。 一大一小两间屋子他一个人住,就算回头医院盖家属楼,他也够资格分,人家医院也不可能分给他,因为现在的住房是要优先满足没房,或者住房面积紧缺的人。 “对了言诚,我问你件事儿,你别怪哥哥我多嘴啊。” “没事儿周哥,您问。”李言诚不在意的摇摇头,他大概能猜到周国涛想问什么,不出意外应该是原主那个跑了的老婆的事情。 “你那个……姑且叫妻子吧,她不是已经跑了么,你去街道办把离婚手续办了没?” 果不其然是问关于她的事情。 人家提到的这个问题让李言诚微微一愣,赶忙就翻看脑袋里的记忆,这一翻看才发现,嘿,这小子竟然一直都没去办离婚手续。 幸亏被提醒了,要不然这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坑啊,回头谁如果再拿着这事儿来找他麻烦,说他压根就没打算跟那个女人划清界限,到那时估计就是那个已经被撤职的街道办主任,也没法再帮自己解释什么了。 “谢谢周哥,您要是不说,我都忘了这茬儿了,等下个月回去我就去街道办把手续一办。” 李言诚一脸感激的道谢着,这个提醒真的有可能救他一命。 周国涛笑着摆了摆手:“嗐,有什么好谢的,其实这也不是我想到的,你嫂子不是在我们住的那片居委会工作么,那天我回去还是她跟我说的。 伱那个前妻家的问题是她家的问题,跟你本来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既然她们已经跑了,那你就要跟她们彻底撇清,别弄的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到时候谁再想起来翻旧账。” “是是是,嫂子说的很对,我之前考虑的确实有点不周全,光想着人家调查清楚了,这事儿也就算是结束了,压根就没往还要办正规手续那边想。” 越想越后怕,李言诚觉得自己这会儿都有点坐不住了,现在就想回去把这事儿给彻底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周国涛看出他心中的想法了,笑着说道:“今天是不行了,你等会儿去找卫生院的刘院长借他自行车,明天一大早去县里坐车回市里去把手续一办。” “好!” 是得尽快办,如果不是距离实在太远,李言诚都恨不得现在就回去。 “对了言诚,当时给你保媒的那个街道办主任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被撤职了。” 见周国涛又问起了别的,李言诚整理了一下心情回答道。 对该怎样在这个时代生存,他一点经验也没有,不管干什么都需要小心谨慎,免得一步踏错就掉下万丈悬崖。 “方主任跟陈家牵扯的太深,陈家离开的时候手中持有的介绍信都是他给开的。” 说到这里,李言诚叹了口气:“唉,其实方主任也一直被蒙在鼓里,陈家打算离开,肯定不是临时起意的,要不然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家里收拾的那么干净彻底。 当时让方主任给他们女儿介绍对象,估计也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只是刚好让我碰上了而已。” “唉,乱糟糟的环境,不管做什么都还是要小心为妙。” 谨言慎行深入人心,两个人就这个话题也没有在深聊下去,只是点到为止。 俩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去卫生院食堂打饭,期间还来了两个附近村子的村民看病。 一直到打好饭,又回到二人临时居住的宿舍坐下开始吃饭,周国涛终于问出了自己刚才发现的一点疑问。 第三章 小试牛刀 “言诚,我才发现,你还会针灸?”周国涛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呐”李言诚心下微微一跳,神色间没有任何变化的点了点头。 刚才来的两个病人,他们俩一人看了一个。 李言诚看得这个是個中年农妇,早上没注意把脚踝扭了一下,应该是把踝关节周围的韧带扭到了,有点肿,但骨头摸着没事儿。 他就小试牛刀的用脑袋里传承来的方法给扎了五针,想看看记忆中的针灸法到地好使不。 刚才那也是他第一次给别人施针,虽然有记忆中的经验帮助,但那针还是扎的断断续续,五针扎完,给自己都整出一身汗。 不过效果非常明显,扎上针没两分钟那女人就已经不疼了,等十五分钟取下针之后,不但原本肉眼可见的肿已经消掉,那个女人在诊室里来回走了几步,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李言诚还是让她先别走路,继续坐来时的板车回去,休息两天再干活。 咬了一口手中的豆面饼,再吃口碗里煮的白菜萝卜粉条,他方才继续说道:“以前跟我爷爷学过一点,刚才看到那女的脚踝已经肿了,就觉得小时候跟我爷爷学的针灸能让她好的快一点,才试了下,效果还不错。” 周国涛闻言挑了挑眉头,这是还不错吗?这是太好了吧! 不过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低头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饭。 今天的煮菜里竟然还有油渣,这让已经一个多月都没吃到肉的他,感觉幸福的想流眼泪。 见他不再刨根问底了,李言诚偷偷的松了口气,也埋头开始大吃特吃。 魂穿过来两天了已经,最让他不适应的还是吃不到肉这一点,这对于上一世吃饭时无肉不欢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场灭顶之灾。 别的不说,没点油星润肠子,光是每天解大手都能痛苦死。 今天终于在菜里见到了一点油渣,等菜吃完后,他把那碗舔的比脸都干净。 唉……没办法啊,大环境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大家都吃不了几斤肉。 说贵嘛,一斤猪肉才七八毛,肉票居委会也会按户发,除了那三年确实发的少,现在每个月每户基本都能保证给发个半斤左右的肉票,单位好的偶尔也会发点。 可有时候拿着钱和肉票在市场上都买不到。 在李言诚的记忆中,原主每次去家附近的菜市场买肉,那都得早上五点钟就爬起来,稍微去晚点,连血脖都买不到。 吃完饭,洗完碗,周国涛回宿舍午休去了,李言诚则是来到了卫生院刘院长这里。 说是院长,其实整个木林镇卫生院就四个人,刘院长刘广斌同时也是一个大夫,还有另一个大夫马全虎,以及一个护士兼抓药的,再就是门卫大爷。 至于说食堂,那个食堂就不属于卫生院,而是隔壁人家镇财政所的,只不过是那边没地儿,所以才放到这边。 说真的,李言诚刚穿过来那天,从记忆中得知卫生院就这么点人时,他都感到有点难以置信。 因为在他上一世的记忆中,只要是这种有编制的单位,甭管具体干活的到底有几个人,咋不得安排上十几个领导层啊。 什么院长、副院长、主任、副主任、科长、副科长之类的都得安排满了。 现在竟然才四个人,实在是有够稀罕。 李言诚来到刘院长诊室的时候,人家饭还没吃完呢。 “呦,刘院长您饭还没吃完呢,实在是抱歉,打扰了,我等下再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李大夫你坐你坐,我这儿就剩最后一口了。” 刘院长端起碗呼噜噜的将剩下的那点菜拨拉进嘴里,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指着屋内的椅子就说到。 “刘院长您看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李言诚满脸歉意的道着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弹出一根就递了过去。 “嗐,真没事儿。”刘院长不在意的笑着摆摆手,接过烟就着李言诚手中划着的火柴点上之后问道:“李大夫过来找我是有事儿?” 刘广斌今年四十多岁,是名中医大夫,他的医术不是在学校学的,而是家学渊源。 卫生院另一个大夫马全虎也是这种情况。 说是中医,其实他们平时给大伙看病,开出去最多的药就是止疼药,要么就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打上一针柴胡,拉肚子了打上一针庆大,没办法,水平就这样。 现在全国的乡镇卫生院面临的都是这种问题,急缺专业的卫生技术人员,事实上到了几十年以后依然如此,大家都扎堆往大城市,大医院跑。 尽管上边一再说要分级诊疗,专业的医护人员要下沉到社区级医院,可事实上城里也许能好点,农村依然是缺少专业技能人才,哪怕这种乡镇卫生院是有编制的。 “是这样的刘院长,我来是想跟您请个假,家里有点事儿,我明天打算请假回去一趟,就一天,再就是明早得借用下自行车。” “原来是这事儿啊,没问题。”刘院长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 李言诚本来就不是他这里的人,现在也不忙,犯不着得罪人。 说着,刘院长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来一把不大的钥匙放到桌上。 “这是自行车钥匙,县里去市里的班车八点半左右开,你最起码五点钟就得起来,可别起晚了过去没赶上趟。” 从木林镇到义顺县二十公里出头,骑自行车一路不停也得两个小时多点,可不得早些走么。 “谢谢刘院长,我知道了,那您休息,我就不打扰啦。” “哎,没事儿,明早走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您!” 拿到自行车钥匙,李言诚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刘院长的诊室,先过去检查了下车子,前后胎都有气,刹车也正常。 还特意骑出去在路上溜了两圈,这种二八型号的自行车他是第一次骑,明早走的时候还得带上手电筒,要不然黑灯瞎火的路又不好,他也担心给自己摔个好歹咋整。 第四章 回家的路 第二天凌晨五点十分,李言诚就冻的“嘶哈嘶哈”的出发了。 得亏他穿的是部队上发的棉衣棉帽棉手套和大棉鞋,要不然在这零下好几度的温度下骑自行车,能给他冻交代了。 在土路上骑自行车,对屁股可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因为时间有限,他还不敢放慢速度。 只能是一边咬牙硬顶着,一边双眼仔细的盯着手电筒照在路上的那点亮光,尽量避开一些大点的坑。 就这样呼哧呼哧的骑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来到了六点半,东边的天都已经开始亮起来了,看看路上显眼的标志,再对照昨晚上周国涛给他说的路,都已经走了有一半了,他才恍然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不是说路走错了,而是他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都已经全力骑了一個多小时自行车,竟然还没感觉到累,只是喘气声稍微有点粗,身上起了些许汗而已。 这家伙的身体体能这么好的吗? 一边脚下不停地蹬着自行车,李言诚一边搜索着记忆。 也不是啊,记忆中原主刚到部队在基层连队训练的时候,体能、力量都是一般般,投掷木柄手榴弹,不带助跑的情况下也就是在及格线上来回挣扎。 不过这家伙射击的准头是真好,一百米的卧姿、跪姿、立姿射击,五发子弹基本都是四十八环以上,就算是夜间,也能保证每发不低于八环。 甚至还有一次在靶场,端着枪三发子弹打下来了两只正在飞的鸟,这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学医的,属于专业人才,当时那个连长都想把他留在连里不让走了。 啧啧……李言诚的脸上满是羡慕之色,转瞬又变成了咬牙切齿,暗骂原主是个典型的二货。 在部队上待着多好,还是干部,也不知道转哪门子业呢,如果换成他,赖都要赖到退休。 如果一直在部队待着,也不可能有现在这个烂摊子留给他来收拾。 酿的,那女人啥味儿他也没尝到,虽然记忆中有,但总归没有实战来的爽利。 还真是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膻味。 骂了几句原主后,他感觉身上的劲好像都增加了不少,当下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就这样,还不到七点半呢,他就已经赶到了义顺县城。 大早上的骑了二十来公里的路,早就饿的不行了,急忙先来到城里一家卖早点的饭店,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咣咣咣的就干肚子里去了。 一根油条四分钱,一碗不加糖的豆浆两分,总共花了一毛钱外加二两粮票,如果是加糖的豆浆,一碗得五分钱。 这年头在外边吃饭,没有粮票光有钱,可没人卖给你。 在李言诚继承来的记忆里,原主还去逛过鬼市,那里一斤京市粮票的鬼市价格为两块钱,而全国通用粮票的价格则是四元,粮票在那里也是最好出手的一种票。 其它各种票也是各有各的价格,贵的像手表票、自行车票、毛毯票、缝纫机票、收音机票这些,一张都是七八十,甚至更贵。 至于工业券基本上没人买卖,因为大家都是每个月随工资发放,每二十块钱发一张,像李言诚现在是七十九块五的工资,每个月就可以领到四张工业券。 打算买什么东西的话,稍微攒攒就能攒够,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别人借。 而那些大件的专用票是不发的,都是各单位当成奖励发给一些立功受奖的职工,市面上少见,大家的需求又大,所以才能卖上好价格。 从建国十五年开始,到建国二十九年,长达十四年的时间里,除了给一些“老二级”职工调整了一次工资等级外,其他职工统统没有调整过工资。 像这两年,即便你两口子都是八级工,每个月加起来能领到二百块钱工资,也没办法随便想买啥买啥,基本面就是这样。 现在实行的“广就业低工资”的政策,也确实保证了很多人都能有工作干。 有工作就能挣到钱,哪怕是一个月只有二十多块钱工资的临时工,也够养活一家四口人。 李言诚对于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相当满意的。 他这个人从来都没什么野心,没想过当大官,也没想过做首富,只要能有肉吃,有衣穿,有地儿住,有没有老婆都无所谓。 唉,那项深受男同胞们喜爱的娱乐活动,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以他的年龄算,等那个行当发展到会所阶段,他也只剩下空流泪啦。 一想到这儿,他原本还想等改革开放之后多赚点钱的欲望,瞬间就变得更低。 对了,我穿过来了,我儿子咋整? 从饭店出来后,刚推上自行车,李言诚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可随即他就又摇了摇头。 那小子都参加工作了已经,房也有车也有,真遇到什么问题还可以找爷爷奶奶和大伯姑妈。 他人都到这儿了,还操那份心干嘛,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按照刚才从饭店工作人员嘴里问到的路,他抬起大长腿坐到了自行车座上,向着汽车站那边骑去。 刚骑了三四百米,就看到路边有个菜市场,瞅了眼手腕上的“五一牌”全钢手表,这是原主从部队回来后,花七十五块钱买的,才七点三十五,时间还有,直接就拐了进去。 他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到点肉。 卖肉的摊子就在菜市场一进门第一家,事实证明,这个点想买肉那是痴心妄想,不过…… 第五章 生活 肉铺摊子前,李言诚使劲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案板上的那一大堆东西。 卖肉的师傅告诉他已经没肉了,只剩下这堆排骨。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会剩下来。 其实哪怕是到了九十年代初期,猪肉最好卖的也一直都是肥肉和板油,能炼油啊,而排骨难卖,是因为做它们费油。 油可是好东西,每个月定量就那么点,谁能舍得多用。 “师傅,这怎么卖呢?” “六毛五一斤。” 带骨头的是比纯肉要便宜,如果是纯肉,根据位置不同价格是七毛到七毛五之间。 “这一堆有多少?” 师傅被问的微微一愣,抬起眼皮看了眼李言诚,犹疑的问道:“小伙子,你是打算全买?” “嗯呐” “这些也得要一半肉票。”卖肉师傅怀疑这年轻人是不是跑来逗闷子的。 他卖十好几年肉了,还从来没见过谁家私人一次性能买这么多排骨呢。 他摊子上剩下来的这些,原本是打算等会儿送到前边饭店去的。 李言诚一听就乐了,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票,上边几张都是肉票,加起来超过十斤了已经。 买排骨用的肉票只需要正常肉的一半,他手中的票足够买这些还有的剩了。 “师傅,肉票我有,市里的应该可以用吧。” 卖肉师傅探头一看,嚯,还是市里的票,脸上的怀疑之色马上就消失无踪。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您稍等,我给您称。”卖肉师傅的脑袋点的跟磕头虫似的。 市里的肉票他可以拿到鬼市去换成县里的,中间还能赚点差价。 “哎师傅,麻烦您帮我把排骨一剁,这么大。” 李言诚用手比划了下自己想要的大小,回家他可没趁手的工具剁骨头。 “没问题。” 现在的猪养不到后世那么大,半扇猪的排骨连带脊柱骨,才不到七斤。 最终,卖肉师傅按照要求帮他剁好后,收了四块四毛二的现金,外加三斤肉票。 提着用油纸包好的排骨,李言诚兴高采烈的推着自行车走出了菜市场。 他走了,卖肉师傅也高兴的开始收拾摊子,今天还不到八点就全部卖完了,他能回去多休息会儿。 “老江,今天让你碰到了一棒槌啊。” 肉摊旁边是调料公司在菜市场的摊子,俩人做邻居好几年了已经,他也没见过这不年不节的有人一下子买那么多排骨。 平日里谁买排骨,那都是顶多买上一根两根的回去尝个新鲜而已。 肉铺摊子上的排骨,最终基本上都是去饭店了。 “你这话说的,人家家里说不定今天是有客人呢。” 卖肉的老江一边伏低身子认真的擦拭着案板上的肉屑,一边笑着反驳到。 “看他那年纪,搞不好今天是招呼上门来的女方家家人呢。” “哎,还真说不定有可能,他拿的是市里的票,可能就是回来相亲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感觉好像从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老江摇摇头:“那小伙子穿的戴的都是部队上的,要么是刚转业回来,要么就是在市里哪个部队。” “那不能”卖调料的直接就否认了这话。 “你没看他穿的那都是老式的,部队去年就换装了已经,他肯定是去年之前就转业回来的干部,被安排到市里工作了。 这谁家闺女要是嫁给他,那就跟着进城享福喽。” 在镇上居民的看来,到县城来就算是进城了,可在县城人的嘴里,那得是去市里才算是进城。 大家的共识是,进市里肯定比在下面好的多,谁家姑娘如果能嫁到市里去,那可了不得。 李言诚可不知道,在别人嘴里,他已经成了今天要招呼丈母娘的人了。 走出菜市场,骑上自行车往汽车站赶去,路上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他就将那包排骨收进了仓库里。 穿过来带的那個仓库没有时间概念,他实验过,把一杯开水收进去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再取出来喝的时候,依然烧心烫嘴,跟刚倒的一模一样。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把这些吃的东西放进去会不会因为时间长而坏掉。 他打算一有空就买点东西放进去,其实主要还是肉,现在已经不像那三年,啥啥都缺的厉害,最起码每个月的粮食还是够吃的。 他的定量粮是每个月三十二斤,其中百分之三十是细粮,其余百分之七十是粗粮,就是豆面、包谷面这些。 而细粮里百分之十是大米,剩下的是面,他倒是吃米吃面无所谓,但得想办法将那些粗粮换成细粮。 这两天在食堂吃的那豆面饼、包谷面馒头,吃的他感觉剌嗓子眼。 不过这些都得等他下个月支医结束以后了。 骑了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义顺县的汽车站,把车子存在汽车站外边专门寄存自行车的地方。 一次两分钱,最多到晚上六点,过了那个点还没取的话,今天就取不成了,看自行车的人临下班前,会用一根粗铁链子把没取的车子全部拴起来,明天再来取的话,又得交两分钱。 “师傅,我要去市里,下午回来能赶上取车子吧?” 给看车的师傅交了两分钱,从他手中接过两个木牌,一个拴在自行车上,另一个随身携带,取车子的时候只有两个木牌能合到一起,看车师傅才会让你把车子取走。 “你只要能赶上三点那趟车,回到这里最多五点钟。” “那就行,谢谢您了啊师傅。” “不客气。” 将随身带的木牌装好,李言诚快步走向汽车站售票窗口。 这里的车能直接开到前门,全程五十公里左右,不出意外两个小时能到,票价六毛。 从前门到家有五六公里,还得坐公交。 将车票的票根交给检票员,坐到班车上后,李言诚这才松了口气,一想到就要回自己这一世的家了,心情还有些莫名的激动。 汽车是八点二十准备发车的,他上车的时候,车上只坐了六七个人,等开车时,三十多个座位都已经坐满了,大家都是踩着点过来的。 人一多,车里就闹哄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凑一起聊两句,一水的儿化音,语速快,喜欢吞字。 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李言诚,倚着车厢,闭着双眼,竖起耳朵饶有兴致的听着前边几人聊一些有的没的,感觉这才是生活。 第六章 家 一路上摇摇晃的,李言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给睡着了,最后还是被检票员给叫醒的。 “哎,同志……同志……醒醒嘿,到终点站啦。” “嗯……啊?已经到了啊!”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四下里看了看,车上除了叫他的检票员之外,连司机都不见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啦。” 检票员大姐表示她都习惯了,这位被叫起来还知道客气一下,她还碰到过叫醒了骂人的呢。 急忙起身就往车下走,刚走两步,他又停下转过身子问道:“同志,麻烦问您一下,下午咱们几点发车啊?” “三点,还在这儿,到时候上车买票就行。” “谢谢您嘞!” 车子就在路边停着,下到车下后,李言诚转头看了看,看清公交车站牌在哪里后,抬腿就走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经过一早上的奔波,他终于站在了自己家的那条胡同口。 “呦,大诚回来啦?” “郭叔您好!” “你这是……还用不用再下乡了?” “我就是回来办点事儿,一会儿就还得走。” 刚到胡同口,迎面就碰上了一个熟人。 李言诚从三岁被那位老爷子抱回来就在这条胡同里生活,只要不是他去当兵那几年搬过来的,都互相认识。 “既然还得走就快忙你的去吧。” “好嘞,先走了啊郭叔。” “快去吧。” 跟那位郭叔说了两句话,倒是把李言诚心中刚涌起的那点近乡情怯的情绪给聊没了,挥了挥手后,他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办事处十二点下班,两点才上班,而他最晚两点半就得往前门那边赶。 一路走着,一路跟相熟的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很快就走到了他居住的那个院子,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 这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占地三百多平方,整个院子总共只住了四户,而且他们这四户都是解放前就住进来的。 因为面积问题,前院只有两间房,分别是倒座房和西房。 这两间房住着一家人,男主人姓赵叫赵忠,四十出头,在广渠门外的第二无线电厂上班,他老婆叫王春菊,在街道办手套厂工作,家里还有仨儿子。 老大叫赵明亮,今年二十,高中毕业后被安排到区运输公司上班,今年是第三年学徒,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转正了。 老二叫赵明军,十七岁,本来今年应该高中毕业,不过现在学校停课着呢,具体什么时候复课还不知道。 关于这一段李言诚有点印象,他记得上一世他爹讲过,好像是到明年就复课了,然后初高中加起来来了個史无前例的六届一起毕业的盛况。 因为一下子毕业的人太多,根本就没那么多工作岗位给安排,造成了巨大的就业危机,因此这些学生最后基本都去当了知青。 赵家的老三叫赵明明,才十二岁,小学还没上完呢。 李言诚走进院子的时候,这小子正跟两个胡同里其他家的小孩爬地上玩摔包子呢。 看到他进来,三个孩子都站起来,有两个叫大诚哥的,还有一个给他喊做叔叔。 一人给了一块牛皮软糖,好家伙,把他们仨美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穿过垂花门走进后院,后院一共住了三家,主屋和西耳房现在是李言诚的。 东厢房两间,本来住的是一家四口,两口子带一儿一女,儿子叫蔡方超,比李言诚小两岁,今年夏天才结的婚,小两口都是在邮政所上班。 蔡义合,也就是蔡方超的父亲,九月的时候调去阳朝区邮政局当副局长,过去的时候把老婆和刚上初中的小女儿都带走了,这里的两间房现在就是小两口住。 西厢房也是两间,现在住的是兄、嫂、妹妹三个人。 哥哥叫金智海,跟李言诚一般大,建国十年的时候他爹因公牺牲,他接班进了公安局,现在是这个辖区煤山派出所的民警。 他媳妇儿叫邢立华,在百货公司工作。 妹妹叫金文宁,十二岁,跟前院的赵明明是同班同学,现在也停课在家。 至于他们的老娘,当年生这小丫头的时候,本来都顺利生下来了,谁曾想,生完过了两个小时突然开始大出血,最终也没抢救过来。 李言诚刚走进后院,西厢房那边有一间屋子的门帘就被掀了起来,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正是那个小丫头金文宁。 看清进来的是谁后,这小丫头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蹦蹦跳跳的从屋里跑出来,跑到了他的面前。 “大诚哥你回来啦。” “回来办点事,一会儿就得走,你哥呢?” “他们都上班了,整个院子就我跟前院的赵明明。”听李言诚说一会儿还得走,小姑娘的嘴立马就撅了起来。 在李言诚继承来的记忆中,自打他从部队回来后,这个小姑娘就特别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兵走的时候,她可才五岁。 别看现在才十二岁,个子可一点也不低,最起码也有一米六,而且…… 仔细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李言诚忽然发现,这孩子怎么跟他上一世在网上看到的刘包子小时候的照片,还有那么几分神似。 当然啦,跟那家人肯定没啥关系,这小姑娘比刘包子她妈可还要大呢,而且是地地道道的老京城人。 不过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丫头现在漂亮、可爱,再长长可别变歪了才好。 李言诚笑着伸手轻轻刮了一下这小姑娘的鼻头:“你中午吃饭怎么办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吃。” “好啊好啊。”小脑袋点的像磕头虫似的,原本还撅着的小嘴也收了起来,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我现在中午都是去我哥他们所上灶,下午嫂子下班回来才在家做饭呢。” “去,回去穿个罩衫,我进屋拿个东西,咱们就走,先去街道办,等会儿找个电话给你哥打过去说一声,伱中午不过去吃饭啦。” “好嘞”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跑回家,李言诚这才掏出钥匙打开自己家门上的挂锁,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七章 办理 主屋的面积可不小,有三十多个平方,老爷子当年买了些砖,自己砌的墙,把一间屋子隔成了三间。 一进门是个小客厅,摆了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中间还放了个烧煤球的炉子,架的烟囱伸到窗外,另外还有一個橱柜。 客厅两边各是一个小卧室,老爷子在的时候和他一人住一边。 来到原本老爷子住的这边,李言诚打开靠墙的柜子,在里边翻腾了一会儿,拿出户口簿和那张结婚证。 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刚准备关柜门呢,他又想到了什么,直接蹲了下去,在柜子最下层来回摸了几下,把下边的木板给掀了起来,侧身将手伸到木板下,从下面掏出来一个不是很大的红木盒子。 连看都没看,那个红木盒子刚拿出来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红木盒子里装的可是他的全部家当,里边有老爷子留给他的遗产,三根大黄鱼,几件黄金首饰。 还有张存折,存了有四千多块钱,里边有一多半是他在部队时存下来的钱。 在部队是真的不怎么花钱,他除了买烟和日常生活用品,其它就没有能用到钱的地方了。 将那块木板重新放好,关上柜门,他又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两本老爷子留下的中医方面的书,然后回到自己房子翻出来一个军用挎包,将书和户口本装进去,斜挎到了身上。 “大诚哥,好了没?” 已经回家穿好罩衫的金文宁撩开帘子就走了进来。 “好啦,走。” “大诚哥你刚才说去街道办是吧?” “对啊” “去哪里干嘛?” “呃……办离婚证去,之前忘记办了,昨天想起来觉得还是抓紧时间办了为妙,免得以后谁又拿这个说事儿找我麻烦。” 二人走出房间,李言诚回身将门锁好,一边往前院走去一边说道。 听到说是要去办离婚证,跟在旁边的小姑娘转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的脸色,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这才问道:“大诚哥,她家的事情,对你还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都过去一年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影响,之所以要去办一下手续,就是担心以后再有什么粘牙的事情。” 一想到这个前妻家,李言诚就恨不得把原主揪出来打一顿。 这家伙实在是太马大哈了。 是,人是街道办主任给你介绍的没错,你相信那个方主任也没错,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好歹上点心打听一下啊。 如果不是年初那会儿跑了,这货竟然都不知道位于淀海区的棉纺厂之前就是人家家的。 他通过翻看记忆都能发现一些端倪,可原主还傻乎乎的就以为人家家只是普通的纺织工人家庭,真是有够二的。 “大诚哥,那你下乡支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下个月就能回来,怎么啦?” “嗯……我就是想让大诚哥伱给我辅导一下功课,我们现在停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学呢,开学我就该上初中了,我哥给我借来初中的书,好多我都看不懂。” “想学习是好事儿。”李言诚抬手摸了下小姑娘的脑袋:“没问题,等我下个月回来后,就可以辅导你。” “嘿嘿,谢谢大诚哥。”小姑娘侧过头呲着牙笑了笑。 算算年龄,这丫头今年十二岁,等恢复高考时也才二十二,完全可以考大学,去搏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李言诚上一世好歹也是个二一一的财会硕士,辅导现在的学生绝对是手拿把掐。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路走着说着话,再跟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在胡同里窜来窜去,赶十一点半来到了所属的煤山街道办。 他的情况办事处工作人员都清楚,老主任都被撤职了,没人愿意被这破事牵扯上,一听他是来办理离婚手续的,那叫一个利索。 连单位介绍信都给免了,而是现场给弄了个街道办的介绍信,章子抡圆了一通盖,哐哐哐,十分钟不到,那张跟奖状似的结婚证,就被换成了同样跟奖状似的离婚证。 户口簿上婚姻状况那一栏也被改成了离异。 拿着那张薄薄的离婚证,李言诚仔细看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言诚,这下放心了吧?” “宋姐,您是不知道,一想起来当时忘了办正式手续,我是夜不能寐啊,这下终于能睡个踏实觉啦。” “哈哈哈,理解,理解,以后啊,不管干什么都得多留个心眼,免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您说的对,这马大哈确实要不得。”李言诚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转而问道:“宋姐,咱办事处哪儿有电话,我想给智海打电话说一声文宁中午跟我在外边吃饭,就不去他们所了。” “值班室就有。” “好,那我先过去了啊宋姐,您忙。” “去吧” “宋姐再见!” “再见文宁。” 在办事处工作的,基本都是在这一片胡同里住着,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都认识。 李言诚去年结婚也就是速度太快,大伙基本上都不知道这回事儿,当时连结婚证都是那个方主任给亲自办的。 而且他那个前妻的娘家一直都在淀海区那边,城东区这边了解陈家的还真不多,寥寥几个清楚的,在知道他们都已经领证后,也没再多说闲话,这才造成了后面的状况。 领着金文宁去值班室给她哥打了个电话,金智海一听他回来了,中午竟然还要领着他妹妹下馆子,二话不说就也要过来,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在办事处这里等着他。 听那电话里的动静,感觉他好像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宁宁,你说咱俩等不等你哥?” 打完电话后来到办事处大门口,李言诚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 “嘿嘿,咱俩如果就这样走了,我哥今晚肯定得收拾我。” “没事儿,有你嫂子在,你哥不敢把你咋样。” 金智海的媳妇儿特别疼这个从生下来就没了娘,四岁又没了爹的小姑子,那真是当自己的闺女养呢。 她前年嫁过来之前,这丫头黑瘦黑瘦的,两年过去了,已经被她养的白白净净,可爱漂亮,街坊邻居的谁见了都会夸她一声好。 她这个嫂子当的是真没得挑。 第八章 发小 提到自己的嫂子,小姑娘一脸得意之色,跟个小大人似的抬手拍了拍李言诚的胸口。 “大诚哥,在找媳妇儿这方面,你跟我哥比可差远了,瞅瞅你那眼光吧,结个婚差点没把自己给坑进去。” 她这么大点的孩子,现在对男女之事也许还不懂,但对这两年社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算是看明白一些了。 刚过完年那会儿,李言诚天天被叫去谈话,她一直都为这个哥哥狠狠地捏着一把汗。 现在离婚证拿到手,算是跟那個女人再没有任何瓜葛了,她也替这个哥哥感到高兴,玩笑也随便开了起来。 李言诚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单论眼光,原主跟金智海这个发小比起来那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什么把自己差点坑进去?” 没等他说什么呢,身着上绿下蓝警服,头戴警帽的金智海就已经一路小跑的过来了,刚好听了个妹妹说的话尾巴,有些好奇的问道。 “宁宁说我在找媳妇儿方面的眼光比你可差远了。” “那必须的。” 一听是夸自己媳妇儿呢,金智海那叫一个得意,眉毛都开始跳舞了。 抬起胳膊一手揽住李言诚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妹妹的肩头,手上稍稍用劲,带着俩人一边往街口那边走去,一边说道:“回头让我媳妇儿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她们百货公司未婚的可不少。” “你拉到吧就,我一离异的,谁家未婚的女孩能愿意跟我。” “那可不一定,你这是特殊情况,再说了伱条件又不差,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工作又体面,自己又有房,回头再买辆自行车,齐活。 不是我说啊大诚,就你这条件,想把女儿嫁给你的绝对不会少。” 金智海这话还真不是随口瞎说,李言诚的个人条件,在他们这一片都算是个顶个的好,他还漏说了一项呢,那就是还有学历。 这年头的中专毕业生也非常罕见了,这可是绝对的知识分子,有资格在上衣左胸前那里的口袋插根钢笔。 “你可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找对象的事儿回头再说,我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我缓缓的吧。” 李言诚说这话还真不是客气,对于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事儿,他并不是特别向往。 主要还是单身日子过习惯了,想想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忽然挤进来一个外人,他就感觉全身都不得劲。 他的话音刚落,没等金智海说什么呢,走在另一边的金文宁忽然就挣开她哥哥放在她肩膀头上的手,跑到了李言诚的左侧,并且还伸出自己的小手,抓住那只随着走路而一甩一甩的大手。 两个大男人都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金文宁,搞不懂她此举是为何意。 “哎,我才是你哥好不好,你不抓我的手,干嘛去抓他的手。” “你的手抓着不舒服,全是骨头。”小姑娘一点面子都没给她哥哥,直接就吐槽道。 “大诚哥的手软软的,拉着舒服还热和,刚好能给我暖手。” 听到妹妹的话,金智海有些好奇的低头看向李言诚的右手。 李言诚的手本就长的十分漂亮,手指修长纤细,没有那种大骨节,指甲也修剪的整整齐齐,指甲缝里看不到一丁点的污渍。 因为职业原因,平时又不用干体力活,手上的皮肤十分白净,手掌也没有那种经常干活形成的老皮,摸上去确实挺舒服的。 刚被发小把右手抓起来,李言诚急忙就挣脱开来,他可没有被男人摸手的爱好。 金智海没在意,只是偏过头一脸不忿的看向自己妹妹解释道:“你懂啥,你哥这手才是男人应该长的手,苍劲有力,你大诚哥那手看上去就跟过去千金大小姐的手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略略略……” 小姑娘也不反驳,冲着她哥哥就吐了吐舌头。 “嘿,这丫头,你真是被你嫂子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啦。” 就在金智海刚想转到那边去欺负一下小丫头的时候,李言诚动了。 他伸出右手直接就抓住了发小的右手,有些不乐意的说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来来来,咱俩握个手试试。” “呀呵,你小子还敢跟我握手了?”被握住手后,金智海挑了下眉头。 “我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一边说着,李言诚的右手就开始用上了力。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金智海当下也开始发起了力。 “嗯?” 他才刚一发力,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收起挂在脸上的笑容,使劲加大手上的力道。 猛然间他就感觉到一股大力从握住他手的那只手上传了过来,转瞬又消失不见,同时不见的还有那只握着的手。 刚才传来的那股子力气,以及还有点酸疼的右手,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惊的看向李言诚。 “嘶……你小子在乡下这俩月吃什么了?怎么力气忽然就变的这么大啦?” 不怪金智海震惊,李言诚虽然在部队待了好几年,但除了第一年跟着野战部队训练之外,后边几年都是在医院待着,除了每年春训期间能训练一个来月,其它时候就跟普通上下班没啥区别,一天也不锻炼。 看上去个头挺高,有一米八,但身上其实没几两力气。 跟从小就被老爹训练过的金智海完全没法比。 平日里二人玩闹,金智海一只手就能把李言诚给揉圆搓扁了。 可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力气,他敢保证自己就算两只手一起也未必能使出来。 对于身体素质的提高,以及力气的增长,李言诚也是今早骑自行车时才感觉到的。 先开始他以为是原主的身体就好呢,后来坐到班车上以后,通过翻看记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说他手无缚鸡之力还真不是随便说的。 记忆中原主结婚后那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更是让他汗颜不已。 啧啧……难怪那个女人跟娘家一起跑了,估计跟他这不到三分钟也有关系吧。 他当时坐在车上不无恶意的猜想。 这当然是开玩笑了。 第九章 变化 现在身体素质变强,力气变大,据李言诚估计,可能跟他魂穿过来有关,反正是好事儿。 “吃啥?我吃了千年天山雪莲,千年人参,万年何首乌。” “啊?”金智海愕然看着自己这位发小,神色间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假的?吃这些就能增加力气?你那里还有没?” “噗……你个二货,跟你开玩笑的,这俩月在乡下闲的没事儿,我一直坚持锻炼呢。” “呃……” “咯咯咯……鹅鹅鹅……” 一旁的金文宁看着自己哥哥那憨憨的模样,直接就给乐出了鹅叫声,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也不走了,干脆蹲在哪儿抱着肚子笑。 都这样了,金智海咋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抬手就在李言诚的胸口捣了一拳。 “你这家伙才下乡俩月咋连性格都变了呢。” 李言诚之前的性格,不说是那种十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但也可以称之为少言寡语。 即便跟金智海这样玩的好的发小在一起,也不是特别喜欢说话,更别提这样子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了。 就是因为这样猛然间的变化,所以才让金智海刚才信以为真。 李言诚揉了揉被捣了一拳的胸口,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从去年到今年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总得有点变化吧。” 金智海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这位发小:“大诚,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多想,最起码爷爷去年是笑着走的,你也不希望他老人家在下面还要为你操心吧?” “放心吧兄弟,我真没事儿,刚才把离婚手续办完了,我现在就是感觉到轻松。” 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金智海暗暗松了口气,也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走过去照着蹲在那里站不起来的妹妹脑袋上就给来了一下。 “大姑娘家家的,看看伱像什么样,别人都笑话你呢,快起来咱们走了,你大诚哥一会儿还要赶车呢。” “哥,拉我一把,我肚子疼站不起来了。” “不管,自己起来。”金智海才不惯这個妹妹呢,扭头就继续往前走。 “大诚哥……” “咦……好好说话!” 这小丫头的夹子音一出,李言诚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把她拉起来。 “嘿嘿,还是大诚哥好。” “知道我好就好好说话,跟谁学的这。” “哈哈,我嫂子。” !!! “金文宁,你这傻丫头咋啥话都往出说呢。” 夫妻间的一点小情趣被妹妹这个大嘴巴说给别人听,金智海回手就在她那小脑袋上又来了一下。 “唔……疼疼疼。” “让你再乱说话。” 李言诚有些羡慕的看着这兄妹二人,他也喜欢这种家庭氛围,兄弟姐妹们在一起打打闹闹的特别欢乐。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有点想家,想老爷子老太太,哥哥姐姐,想儿子了,不知道自己忽然离开,给他们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唉…… “呦,智海,大诚,宁宁,你们仨这是干什么去啊?大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伯伯好。” “段伯伯好。” “段叔好!我今天回来的,刚才去你们办事处办了点事儿,没见到您人。” “唉,天天都是开会、学习,没完没了。” 叫住他们仨的人是煤山街道办的副主任段新安,家就在李言诚他们隔壁二十一号院。 发了句牢骚,段主任很快就打住这个话题,看向李言诚问到。 “对了大诚,你还下乡去不?” “去啊,我们过去吃点饭,吃完我就得走,还要赶三点的车呢,段叔,您跟我们一起吃点饭去,就街口那个饭店。” 李言诚抬起胳膊朝东边指了一下。 “我不去我不去,你们快去吧。”老段同志哪里好意思去蹭晚辈的饭。 都准备走啊,他又停住了脚下的动作。 “大诚,我听说你是在义顺县的木林镇支医是吧?” “呃……对,木林镇。” “那你知道唐指山村不?这个村离镇子远不远?”老段面露希翼之色的问道。 “唐指山村知道啊,离镇上五六里路吧,不远,怎么了段叔?” 一听距离只有五六里路,老段的脸上立马就挂上了笑容。 “我们家老三,小娟她就在唐指山村插队呢。” 说到这里,老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大诚,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小娟捎点东西。” “小娟在唐指山村插队呢?”李言诚有些惊讶。 他还真不知道这回事,记忆中也没有。 其实如果不是有顾虑,老段同志根本就不会让这个女儿去插队。 这年头,一个街道办的副主任,给孩子安排个工作,虽然未必会有多好,但有班上绝对没问题。 而初高中的毕业生,有工作的话就可以不用去下乡插队了。 他说的小娟是他第三个孩子,她上边还有两个哥哥。 前两个孩子都安排的很好,轮到三闺女了,本来他跟城东区供销社都打好招呼,让女儿过去先干临时工。 可去年那种情况,盯的人多的很,区供销社的领导也担心谁再举报自己咋整,眼看着到跟前了,跟老段回话把他给拒绝了。 老段当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再跟其他单位乱开口,也担心有人举报。 就这他还是把女儿下乡插队的时间压了又压,从去年一直压到今年快入夏的时候,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让女儿先去插队,他再想办法。 他女儿的同学基本都是去的外地,而她被安排到京市下边的县了,如果有可能回家,最起码当天就能回来,也能少吃点苦。 这眼瞅着到年底了,他想让李言诚帮忙给女儿捎的东西,就是点粮票,也不知道女儿过年能不能回来,他们担心闺女在那边会饿到,本来是寻思着自己过去看看,但也害怕被外人看到影响不好。 这下刚好有熟人也在那边,倒是方便了。 说好后,老段急忙回去取粮票去了,李言诚和那兄妹俩则是来到了街口的饭店。 一进门,金智海开口就直接要了三个肉菜,什么回锅肉,滑溜里脊,溜肝尖。 小宁宁要了个锅包肉。 他们俩都要了四个肉菜了,李言诚就没敢再要,现在的菜都是分量十足,剩下了可不好。 第十章 询问 回锅肉一盘,里边光肉就有将近半斤,八毛。 滑溜里脊,里脊肉三两,九毛五。 锅包肉贵点,净肉半斤,一块。 溜肝尖,生肝半斤,六毛。 大米饭一两是三分钱。 看看多便宜吧。 李言诚和金智海一人还要了一瓶京市白牌,就是京市啤酒厂生产的啤酒,再给小宁宁要了瓶北冰洋,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冷,连饭店的工作人员都调侃他们。 吃到一半,回去取粮票的老段就过来了,让他坐下一起吃他也不肯,把十斤粮票交给李言诚就走了,估计是害怕自己看得流口水吧。 三个人吃饭那真的是狼吞虎咽,末了,把盘子舔的那叫一个干净,一丝油星星都看不到,说不用洗了都不夸张。 “去前门那边坐车吗?” 临走前,李言诚还要了五个大馒头,这是他给自己准备晚餐。 最终这顿饭的饭钱还是金智海结的,结完账走出饭店,站在路边点上一根烟后,他转头看着发小问到。 “嗯呐,你回去上班吧,我从这边坐公交过去。” “哥你先走吧,我送大诚哥过去。” “行,送完你就赶紧回家,别瞎逛,外边乱哄哄的。”金智海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到。 “知道啦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都在家几乎不出门的。” “送什么送,我又不是不认道,你们都回去。” “没事儿,让宁宁送送你,全当让她也散散心。” 说完这些金智海就准备先走啊,可刚转过身好像想到了什么,重新又转了回来。 “对了大诚,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说说呢光顾着吃都给忘了,崔海洋伱记得不?” “谁?崔海洋?”听到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李言诚微微一愣,急忙翻看起脑袋里的记忆。 “对”金智海点了下头。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这个崔海洋是淀海那个什么小组长,就是年初找我谈话那个吧?” 刚过完年那会儿,他前妻一家忽然不辞而别离开京市,相关部门的人肯定要调查这件事儿。 而这个崔海洋就是淀海那边负责调查的小组长。 当时把他直接从医院带走的,关了三天呢,也是从这个人的嘴里李言诚才知道,说是回娘家去了的妻子,其实已经跟着她的家人一起离开京市了。 他当时虽然被关了三天,但其实负责调查的人并没有给他上什么特殊手段。 他讲完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后,每天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厕所就上厕所,该睡觉就睡觉,只是不能离开那间屋子而已。 三天后,他说的那些事情一一核实清楚后,确定跟他没什么关联,人家就让他离开了。 后边还找了几次,但也都是给他上思想政治课,没有再采取什么手段。 见他想起来崔海洋是谁了,金智海又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他怎么了?你说他干嘛?” “一个星期前他被人抹了脖子,差点没砍断。” “什么?” 李言诚真的有点惊讶,脑海中不住的浮现出当时崔海洋负责审问他时的场景。 “听说那小子自从去年当上那劳什子小组长后,这一年多没少得罪人,淀海分局那边负责调查他案子的干警,整理出来的有可能会对他动手的人名单,整理了一百多号。 反正现在还没听说找到凶手,如果还这样查不出什么线索,我估计他们可能也会过去找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无所谓” 李言诚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来就来好喽。” 事实上金智海判断的一点都没错,距离他说这番话才过去了一天而已,也就是十二月十八号星期一,木林镇卫生院早上刚开完从去年开始,每天早上都得进行的专题教育,淀海区公安局刑侦科的民警就已经驱车赶到这里了。 “李言诚同志你好,我是市公安局淀海区分局刑侦科的,我姓张,这位是我的同事,也姓李,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张同志,李同志,你们请坐。” 看过他们的工作证后,李言诚不慌不忙的请他们坐下,跟他在一个诊室的周国涛此时已经回避了。 “李言诚同志,你好像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刚坐下,那位姓张的直接就开口说到。 “嗯,确实不惊讶,我知道你们应该是为了崔海洋的案子过来的。” “你不是一直在木林镇这里支医吗,怎么会知道这个案子的?据我所知,这个案子虽然没有保密,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传过来。” “我不是在这里听到的。”李言诚神色不变的给两位民警同志一人发了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前天我回家去办了点事儿,中午跟我一个发小一起吃饭时听他跟我说的,他也是你们的同行,在我们煤山派出所上班。” “你说的是智海吧?” “张同志也认识他啊?” “我跟他父亲我们以前一起在市局学习过,对,你们好像是在一个院子住着呢是吧。” “没错,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 “既然你清楚我们的来意,那么……” 没等这位张同志把话说完,李言诚就接话说道:“是这样的张同志,如果智海跟我说的案发时间没错的话,那我有非常充足的不在场证据。 从十月份过来支医,我就只有前天回去了一趟,之前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镇上,关于这个,你们可以询问一下我的同事,就是刚才出去那位,他叫周国涛,我们俩白天在这间屋里上班,晚上也住在同一间宿舍里。 或者你们也可以问一下我们卫生院的刘院长,和门卫赵大爷,他们应该都可以为我作证。” “你提到的这几个人我们肯定要问的。”姓张的点了点头。 “李言诚同志,说一下你对崔海洋的印象。” “对他的印象?”李言诚有点愣神,这让他怎么说。 “呃……张同志,我跟崔海洋满打满算见了不到十面,都是因为我前妻家的事情,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而今年夏天之后我也再没见过他。 你现在让我说对他的印象……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第十一章 别有用意 “李言诚同志,据我们所知,今年刚过完年那会儿,他带队将你带走调查陈家的事情时,没有对你用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是不是这样?” “对啊”李言诚被问的有点迷糊,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问题跟崔海洋的死能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 “啊?什么……什么为什么?”李言诚直接就懵了。 “他为什么没有对你用那些手段。” “这……这我怎么能知道?不是,我说张同志,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你们把话说清楚,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言诚看出来了,这两位过来似乎就不是调查崔海洋被杀案件的,而是别有用意。 两位警察同志互相对视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姓李的微笑着摆了摆手。 “李言诚同志,你别误会,我们没有翻旧账的想法,崔海洋以前负责调查的那些事情也不属于我们管,之所以这样问,就只是想从他经手的这些事儿中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尽管他是这样解释的,但李言诚的内心里还是非常怀疑,不过人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便再问什么,只能是点点头选择配合。 “伱们问我崔海洋为什么没对我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当时他在我面前提起过一个人,那是我还在部队时,我们部队的一位领导,比我早转业两年,听说是你们淀海那個委员会的副主任,叫庄冬文。” 听到这个名字,姓张的民警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的不自然起来,本来还在低头记录的那个姓李的,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向李言诚。 “庄主任是你在部队时的领导?” “对,我在后勤医院,庄主任是我们后勤处的处长,算是我们的直属领导。” 李言诚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扯虎皮干脆就扯到底算了。 听上去关系似乎很近,事实上人家庄处长认不认识他都不一定,毕竟后勤的工作可是很忙的,他们医院也只不过是后勤处下属的一个单位而已,分管上还有副处长呢。 而且人家领导就算来医院,找的也是院长,他只不过是医院一个小小的医生,当兵那几年,他拢共才见过那位庄处长几面而已。 不过这些别人可不知道啊,这虎皮被他这么一扯,那两位民警对他的态度立刻就变好了不少,接下来的询问更像是走过场,随便又问了两句后,就去找卫生院的刘院长了。 站在诊室门口,李言诚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进刘院长的办公室兼诊室,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走啦?” 听到这边的动静,周国涛从隔壁诊室走了出来,见李言诚一个人站在门口,便走过来问到。 “去刘院长办公室了,对了周哥,他们可能一会儿还要问你。” “问我什么?”周国涛感到有些奇怪。 “关于我的动向问题,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 “言诚,到底发生什么了?” “其实不是多大的事情,就是年初我前妻家离开京市后,带队过来找我询问情况的那个小组长,前些天被人给抹了脖子。” 闻言,周国涛嘴巴微张,眼睛瞪的溜圆。 现在虽说外边貌似有些乱,但这种凶杀案件还是不多见的,尤其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 “那……那人死啦?” “嗯呐,正是因为死了,所以公安才会来调查所有跟那人有矛盾的人,而我……算是其中之一吧。” “可是……咱们早就来这里了,前段时间你也没回去过啊。” “没错,我就是这么说的,但人家总归要找人核实一下我说的话真假与否。” “哦”周国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言诚,他们一会儿如果要问我,我就实话实说。” “嗯,跟我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啧啧,这得多大仇多大恨才能去杀人啊?” “这谁能知道呢。” 李言诚倒是没那么多感慨,那个崔海洋这一年多经手的破事可不少,保不齐就是哪个受害者感到不忿呢,公安能往从方面展开调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实际上他刚才想的没错,公安的调查,确实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对于崔海洋的死,他们肯定也是要查清楚的,但同时因为他的死而牵扯出来的另外一件事儿,才是目前公安调查的重点。 这件事儿现在还处于高度保密中,知道的人并不多。 …… 这件事情对于李言诚的支医生活,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前来调查的公安在查清走了后,他又进入跟之前一样的工作生活状态。 不过现在他多了个学习中医的任务,并不是真的要学,但要让别人都以为他是在认真学习。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建国十八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在十二月最后几天的时候终于姗姗来迟。 瑞雪兆丰年,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这雪可是好东西,就是别下成灾。 第一场雪接连下了两天,下的并不大,镇上那条没有铺设柏油、石渣的街道此时已经变得泥泞不堪。 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商店买了两盒烟,短短一百来米的路,走的李言诚是直咧嘴,实在是太烂了,哪怕只是铺一层石渣呢,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和泥巴。 距离卫生院还有四五十米远,就看到大门口站了两个女孩,他的眼睛不错,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他上次回家过来后,第二天去给送粮票的那个段主任家的老三,段凤娟。 她过来干什么?看俩人站门口踮着脚尖往他这边看,就不难猜到,应该是过来找他的。 李言诚满脑门子都是问号。 大家虽然是街坊,也熟悉,但他毕竟比她大七岁,而且男女有别,并不会走的多近,在家的时候见了面也顶多就是打个招呼而已,换成她哥段正阳来了还差不。 可不管怎么说,出门在外,他们这种街坊那就是顶熟的关系了,人家女孩找过来了,如果有困难,该帮的忙那必须得帮。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第十二章 前卫思想 “小娟” “大诚哥” “是来找我的吗?” 离着还有十来米远,李言诚就主动开口打招呼道,还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段凤娟身旁那个女孩。 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似乎还有些虚弱,看样子应该是过来看病的,看病就看病呗,又不是没别的大夫,专门等他干吗? “大诚哥,她是我在知青队的朋友,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找你帮她看看。” 呵呵!李言诚在内心里苦笑了一番。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在没有得到那份中医传承之前,他的医术真的是普普通通,专门找他看病,太看得起他了。 但现在情况就不同了,虽然那份传承他还没有彻底吃透,只能是碰到什么病,才能慢慢回忆治疗方法,但也好过以前两眼一抹黑。 “好啊,走,到我的诊室去,外边多冷啊。” “呃……” 两个女孩好像都不愿意进去的模样,小娟回头看了眼自己朋友,咬咬嘴唇走上前拉住李言诚穿的大衣袖子,将他往一旁拉着走了几步,低声说到。 “大诚哥,是这样的,我朋友……我朋友她……她不是生病了,不好……不好让别人知道,所以我们才在外边等你的。” “不是生病了?” 听到小娟这样说,李言诚偏过头快速瞥了眼站在那边没动的那个女孩。 “你是想说……她怀孕了?” 作为过来人,他一下子就猜中了问题的核心。 “啊?”小娟仰着脑袋满脸震惊之色的看向这個邻居哥哥。 “大诚哥,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猜的,要不然还能怎么知道。”李言诚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虽然他心中有些惊讶那个女孩子的大胆,但面上还是表现的并不是很在意的继续说道:“过来找我是不是想偷摸拿掉?” “小娟,还是我来说吧。”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那个女孩便抬腿走了过来。 确实,她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说比较好。 她应该是听到刚才小娟和李言诚之间的对话了,走过来后直接就说道:“李大夫,我……我是想把这个孩子保住。” 我勒个大擦! 这女孩说出来的话让李言诚手一抖,差点把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烟都扔了。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个顶多就是二十岁的女孩,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问道:“你说什么?” “李大夫,我说我想把这个孩子留下。” 好家伙,李言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现在虽然法律规定的是男的二十,女的年满十八就可以结婚,也就是说,女的十八、九岁就怀孕生子并不违法。 但这前提也得是先结婚才行啊,未婚生子……现在可不是五六十年后,这种事情放到现在,那可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啊。 “伱考虑清楚了吗?知道不知道等显怀以后,你将要面对什么?” 李言诚伸手在自己肚子那里比划了个半圆。 “我知道”女孩点了点头:“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 你做好了个屁!你根本就不知道将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看着这女孩脸上浮现出的坚定神色,他忍不住的在心里吐槽道。 这女孩该不会以为那是小猫小狗吧?生下来哪怕丢到外边,运气好也能自己活下来。 不过人家自己都这样决定了,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可是你都决定生了还找我干什么?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 “李大夫,我让小娟带我过来找您,就是想看看您有没有办法让我的反应不要那么强烈,我这几天一吃饭就吐,一吃饭就吐,我害怕这样下去对孩子不好。” 原来如此,李言诚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那走吧,跟我进去,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开点药调理一下身体。” “谢谢李大夫!” “不用客气。” 说完,李言诚就往卫生院里边走去。 转身的一刹那,他看到小娟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着急,她可能是想让帮着劝劝看能不能把孩子拿掉吧。 但这话他可不会说,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他也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诊室里,周大夫正坐在炉子旁一边烤火,一边看着书,听到房门口的动静,回头看到时李言诚进来了:“言诚,刚才有……”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跟在后边的两个女孩,于是便改口说道:“哦,你们见到了啊。” “她们在大门口等我呢,是我邻居家的孩子。” 说完,他抬手指着自己那张桌子前的两把椅子示意她们俩先坐,他自己则是脱掉身上的大衣挂在门后墙上的挂钩上,再把白大褂穿上,这才走到桌后坐了下去,并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脉枕放到桌上。 “来,把手放上来。” 刚把手搭在女孩的腕部,李言诚就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这不是滑脉啊。 虽然他从来没摸过喜脉,但传承来的记忆中有喜脉的脉象是什么样的,这女孩的脉象跟喜脉的脉象就完全没有一丁点相符合的地方。 很快他就收回了手,好奇的问道:“同志,你听谁说的你怀孕啦?” “啊?” 李言诚的问题,让屋内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国涛更是惊讶不已。 听到他这样问,女孩脸上闪过了一道错愕之色,愣了一下才回道:“我……我已经……已经两个月没来事儿了,这几天一吃东西就想吐,一吃就想吐,我记得我姐姐那会儿怀孕就是这样,难道……难道我没怀孕?” “反正我通过把脉没发现你有怀孕的迹象,你一吃东西就想吐是因为脾胃虚寒引起的,至于说月事两个月没来,那是体寒引起的。 因为血得寒则凝,得热则行,气血很温和的时候,它就会正常运行,这个问题不大,扎两针最晚明天就会下来。 当然啦,你如果担心我判断的不准,也可以去县医院做一下化验,这样能更把稳一些。” 听李言诚说朋友根本就没怀孕,小娟偷偷的松了口气,对于朋友说的想把孩子生下来,她是一点也不支持。 现在好啦,既然没怀孕,那就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第十三章 塑料姐妹 对李言诚说她没怀孕,女孩很是怀疑,虽然嘴上没说,但实际行动却在明白无误的告诉大家。 因为她拒绝了接受治疗,这就是明摆着想去县医院再化验一下的。 李言诚也不在意,随便怎样都行。 小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跟朋友一起走出诊室后,又特意回来了一趟。 “大诚哥,对不起啊,萍萍她不是不相信你,她……” “没事儿没事儿。” 不等她把话说完,李言诚就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去检查一下也好,最起码能放心嘛,不过小娟,我跟你哥关系不错,管你爹也叫声叔叔,咱们都在一个胡同住着,又是两隔壁,你别怪我多嘴。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也不小了,应该能分得清,希望你能把持住自己,别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来。” 看着这个邻居妹妹,李言诚没忍住还是把这话讲了出来。 他估计,这丫头如果也来个未婚先孕,让她爹知道了,她爹脑袋的血管都能直接气爆。 大家毕竟是街坊,该说的还是说一下吧,她要是不听,那就没办法了。 他的这番话把小娟说的满脸通红,但这姑娘不是那种好赖不分的人,知道这個邻居哥哥说这些是为她好呢,所以虽然害羞,还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谢谢大诚哥,我记住了。” “嗯,快回去吧,外边天寒地冻的,路上又是泥泞不堪,多注意安全,我在这里可能还要待一二十天,这期间有什么事儿随时来找我。” “好的,大诚哥那我先走了。” “去吧。” …… 看着段凤娟跟那个叫萍萍的女孩走出卫生院大门,李言诚叹了口气,转身走回诊室。 “言诚,刚才那女孩,就是伱上次说过去给送粮票的街坊家孩子是吧?” “对” “唉,这帮小年轻,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可不是么,她还想留下孩子,得亏这是没怀孕,要不然的话,你说她真的挺上大肚子了,别人会怎么说她。” 没怀孕,李言诚真的替那个女孩感到庆幸。 那女孩刚才说的好听,她想把孩子留下,那是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儿的严重性。 到时候,她真的未必能抗住那些来自外界的流言蜚语,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走向极端。 “如果真的怀孕了她还想留下孩子?”周国涛惊讶极了。 这半天他还以为那个女孩是想采取什么措施呢。 “太幼稚了吧?” “呵呵”李言诚苦笑着摇摇头:“刚才在外边她亲口跟我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不过也还好,是她判断错误,并没有怀孕。” “言诚,你确定她没怀吗?” “基本上能确定,我刚才没有摸到一丁点滑脉的迹象,只摸到她脾胃虚寒,还有由于营养不良造成的体虚体寒。” 与此同时,走在返回知青点路上的两个女孩,那个叫萍萍的正在跟小娟打听李言诚。 “小娟,你这个邻居大哥的医术到底怎么样啊?” “应该还可以吧,人家是正儿八经学校毕业的,他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也是医生,你想啊,又是家学渊源,又在学校里系统的学习过,我觉得肯定不差。” “你说他刚才会不会是蒙我呢,骗我说我没怀孕,然后他借机偷偷的把我的孩子打掉。” “啊?” 这话说的小娟整个人都快傻了,神情间呆愣了好半天才一脸诧异的说道:“萍萍,你是脑子受刺激了吧?人家大诚哥连你认识都不认识他骗你图什么?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怀孕不怀孕的管人家什么事儿,人家连你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他也不是咱们知青队的队长,还要担心你出事儿了牵连到他。 他犯得着不?我拿你当朋友,担心你以后会吃苦,所以才劝你几句,你去问问其他人,告诉人家你怀孕了,你看看别人会搭理你不,这不挨着啊!” 小娟对她这个朋友的脑回路真的是万分拜服,你当你是谁啦,还人家谁都要劝你把孩子拿掉,甚至还连欺骗的手段都要用上。 说真的,这世上除了你爸妈,只要跟人家没有利益纠葛,外人谁管你死活啊。 你如果真的出事儿了,看在可怜的份上,也许会有人假惺惺的说两句惋惜的话,可转过身人家该干啥干啥,因为跟人家没任何关系。 女孩被小娟说的好像有些恼羞成怒,本来路上泥泞,两个人怕摔倒,还互相搀着胳膊走呢。 听完这话后,她直接就甩开小娟的手,什么话都不说,自己一个人噌噌噌的往前走去。 给小娟整了个莫名其妙,她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至于这样甩脸子给我看吗? 见女孩自己先走了,她也不惯着,并没有巴巴的上前去热脸贴冷屁股,爱走走呗,姐们又不是没其他朋友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今天在这么泥的路上来回走。 现在你还耍上脾气了,爱耍耍去,爷不伺候了。 往前走了两步,小娟停下脚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转身又往回走去。 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她打算在大诚哥那里混上一顿午饭再回去,要不然回去了还得自己想办法做饭,五六里的泥路,她担心自己走不回去可能就先饿晕了。 这边诊室里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已经停止了聊天,坐在炉子边上,各自抱着书认真的看着。 通过这几天自学,李言诚发现自己还喜欢上看医书了,相比起城里的乱糟糟,农村还算得上是安静点,这两天一下雪,来看病的人更是少的可怜,刚好也能让他静下心来好好的学习。 五六十年后,当阶级固化,想依靠知识来改变命运,想说通过考学来实现阶层跃迁,那不但要有知识有学历,还得有大气运护身才行。 现在不一样,这年头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 就像他,如果不是考上了中专,到部队上以后想提干,在和平年代那是难上加难。 第十四章 邻家小妹 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屋内二人都转头看去,当门帘撩起,看清来人是谁后,李言诚有些惊讶。 “小娟,你怎么又回来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放下手中的书,他就迎了出去。 小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没出事儿,就是……就是萍萍跟我闹矛盾,她一个人先走了,我想……” “既然这样,那你就在我这里吃完午饭再回去吧,等会儿我跟门卫大爷说一声,让他注意看着外边,看有没有谁家拉着板车往你们那边去的,让把你捎回去。” “谢谢大诚哥。” “客气啥,来,屋里坐,炉子上我还烤的有馒头,你先垫吧两口。” 活了五十多年的李言诚算不上什么人精,但也绝对是善解人意,知道这个邻家小妹想说什么,他也清楚小女孩脸皮薄,便直接开口邀请道。 这也让小娟暗自松了口气,来前想的好好的,可当到了这里,她还真不好意思,有点张不开嘴。 周国涛微笑着跟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放下正在看的书,溜溜达达的走出诊室,跑隔壁串门去了。 他此举让李言诚有点麻爪,之所以把小娟让进来,就是因为他也在,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可他现在竟然不吭声就离开了,这咋整? 算了,爱球咋咋去吧。 从桌子下面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没人用的水杯,用开水烫了两次后,给女孩倒了杯热水,让她端在手中能暖和些。 同时指着放在炉子上的馒头说道:“这是我刚烤上的,你先垫吧点肚子,距离午饭还有一個来小时呢。” 又回手从桌上拿过来一份报纸递了过去:“给,没事儿了看看报纸,我这里除了医学书也没其他书了。” “谢谢大诚哥,打扰伱了。” “没事儿,怎么说我们都是邻居嘛,出门在外能遇到一个熟人也不容易,就该照顾照顾。” 是啊,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离家几十公里还能有个熟人,真的是相当不容易了。 “大诚哥,你下个月就回去了吗?” “是啊,应该是十五到二十号期间吧,月底不就过年了么,虽然不放假。” 从今年过年开始,就取消了春节假,这一下子就到七十年代末才恢复。 本来现在公共假期就少,全年才只有七天,元旦一天,五一一天,十一两天,春节三天。 结果去年过年前,沪市玻璃机械厂一位章姓工人为了显摆一下自己有多能,就在当地报纸上呼吁“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 既然工人师傅们有这个觉悟,那肯定要顺应民意啊,这下好啦,春节那可怜的三天假期就此泡汤。 连原本给异地职工的年探亲假都被暂停了,通知上说是容后再补,可是……呵呵…… 春节放假不放假的小娟并不在乎,反正她是肯定回不了家,知青点早就通知过了,其实就是说给她们七个家在市区的人听的,其他人家都离的远,想回也没时间回,更何况还没钱。 “小娟,你们这个知青点总共有多少人?” “我们队是三十三个人。” “都在一起住着吗?” “分男女宿舍,男的多一些,有二十个人。” “还是写信跟你爸说说,差不多就行了,能安排上工作的话,就赶紧让你回去,出来走个过场就可以啦。” 小娟知道李言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她们那儿有点乱,能离开早点离开为妙。 “谢谢大诚哥提醒,我也就准备这几天给我爸写信说说呢。” 过来快半年了,她自己其实也吃不这个苦,在家的时候虽然也要干活,但家务活跟农活,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李言诚上一世的父母也当过一半年的知青,清楚这里边腌臜事儿可不少。 九十年代拍的那部电视剧孽债,更是揭开了那个时期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都是火气旺盛做事冲动的年纪,有个擦枪走火的不可避免,但都是成年人,既然敢做就应该敢认,做出那抛妻(夫)弃子的事情来,多少就有点让人不齿了。 “我那天回去听智海说,你二哥已经谈上对象了,你知道不?” “啊?我二哥已经谈对象啦?我不知道啊。” “呵呵,也是他们制帽厂的,据说你爸妈挺满意,元旦不是有一天假么,安排在那天双方家长见面呢。” “我的天啊,这也太快了吧,我才出来半年不到哎,怎么感觉像是过去了好几年一样。” “所以说你要让你爸赶紧把你弄回去,可别再耽误耽误,等你到时候回去,家里突然多出来个小小子叫你姑姑。” “噗嗤……大诚哥你也说的太夸张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嘛。” 快吗?如果元旦双方父母说好了,段正阳和他对象尽快一领证,到明年年底抱孩子还真有可能,正常速度而已。 笑过后,小娟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隔壁院儿那个闷葫芦大哥哥吗?他竟然会开玩笑啦? “干嘛这样看着我,有什么不对吗?” 发现小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李言诚有些不得劲的问道。 “呃……就是……就是忽然觉得大诚哥你变化好大。” “你也发现啦?”李言诚微微一笑:“我那天回去智海也说我变化大。” “我都能看出来,智海哥是公安,他肯定也能看出来。” “不说这个啦,馒头烤的差不多了,快吃吧。” “哦” 炉子上放的馒头,表面已经被烤的焦黄,小娟放下手中的水杯,拿起馒头,烫的她不停地嘶哈,就那也舍不得放下。 掰下一小块也不管会不会烫嘴,直接就塞进嘴里,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烤馒头的喷香味,让她瞬间就感觉到幸福的不要不要的,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她已经有段日子没吃到过细粮馒头了,这一口烤馒头下肚,让她回家的想法变得愈发强烈。 “大诚哥,你这儿有信纸没?我想现在就给我爸写信。” “有,信纸信封都有,你来坐这边写。” 李言诚起身到自己桌子那里,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叠信纸和一个信封,又指了指桌上的蘸水笔。 第十五章 平安 要说李言诚对段副主任的小女儿有没有什么想法,那还真没有,完全就是当一个邻家小妹看待的,出门在外,能帮就帮一把。 许是心理年纪大了的缘故,他现在对于男女之事并不热衷,魂穿过来已经十几天了,唯一的想法就是先保平安,至于其他的,统统等改革开放以后再说吧。 反正到那时他也不过才三十多岁,想做什么都不晚。 保平安? 他的想法还真没错。 有些人就是跳的太欢,没保住自己的平安。 淀海区那边的凶杀案已经过去快二十天了,公安还没查到什么眉目呢,连点像样的线索都还没有,下雪这一个星期,又在不同的区接连发生了三起案件。 分别是城西区,城东区,阳朝区,如果再算上淀海,相当于是从西到东,一路扫过来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四起案件中,被害人的身份背景都差不多,作案手法也几乎一模一样,基本可以认定凶手就是同一个人。 这一下就引起了市局的高度重视,从这四個区分别抽调了一些干警,由市局刑侦处处长牵头成立了一个专案组,统一调度,统一侦查。 市局田处长跟金智海的父亲是战友,为了给这个已故战友的儿子增加一些资历,特意把他也抽调了过来。 虽然城东分局有人不满,但也没什么脾气,因为发生在城东的那件案子,刚好就是金智海所在的煤山派出所辖区内,他还是当时第一个到底案发现场的民警。 可以说,他手上掌握的就是案发现场第一手的资料。 所以市局抽调他过去进专案组,道理上完全说的通。 今天是专案组成立的日子,开了整整一天的会汇总四起案件已有的线索。 会议结束都到晚上八点多了,金智海头晕脑胀的跟着他们分局其他被抽调过来的同事一起,往会议室外走去。 “智海” “科长” 听到分局刑侦科张科长叫自己,金智海赶忙打起精神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咱们区那起案件你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抛开其他三起案件不谈,就光说咱们这个,你是怎么看的?” “目的明确,就是冲着被害人聂凡去的,而且事先经过长时间的跟踪踩点,特别了解聂凡的生活作息,否则凶手应该去的是他家,而不是他那个一星期才去一次的秘密小情家。 还有就是这个凶手对于跟踪特别擅长,无论是聂凡,还是其他三起案件的被害者,都不是孤身一人,平日里不少人都跟在他们身边,供他们驱使。 可偏偏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有被跟踪,这足以说明凶手的能耐了。 科长,我非常怀疑……” “好了不要往下说了。” 没等金智海把话讲完,张科长就开口打断了。 他的怀疑,同样也是大家的怀疑,刚才会上有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透露出来一点,但没人把这话挑明了说,因为大家都不愿意相信。 其实刚才在会议室里参加会议的专案组成员们,对于那四名被害者没有任何一点同情,之所以还要绞尽脑汁的破案,一是因为性质太恶劣,二就是…… 据死去的那四个人的手下说,从去年到今年,一年多的时间以来,这四个人都不同程度的私自挪用了不少之前没收的钱。 虽然没有具体的数字,但仅仅是淀海那个崔海洋,目前已经查实的数目折合成现金算的话,都高达数十万软妹币了,可问题是,人现在是死了,这笔钱到哪里去啦? 没影了! 所以现在那下落不明的钱才是他们调查的重点。 光是一个崔海洋就弄了那么多,其他三个呢?如果人人都是这么多,那加起来可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刚才会上定下来的方案就是,以钱查人。 那么多钱,还不单纯是现金,其中有不少是黄金等贵金属之类的,这么多实物可不好藏,查起来应该能容易一些。 但京市说大不大,说小可一点也不小,想查清也不是那么容易,接连发生四起案件都没什么像样的抓手,有的他们忙活了,参会的所有干警,离开会议室时都是紧皱着眉头。 ……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号周六,明天星期天,可以跟后天元旦连一起休息两天。 当然啦,对于前来支医的李言诚和周国涛来说是没有假期的。 下午在食堂吃完晚饭之后,二人回到宿舍收拾了下里边穿的衣服,准备去镇上的澡堂子好好泡泡。 跟市里的天天开不同,镇上的洗澡堂每到周六周天才开放,周六晚上人能少点,附近的村民可不会大晚上跑过来洗澡,他们一般都是周天白天过来,有的人大清早五点多就来了。 尤其是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澡堂里那才叫一个人山人海,泡澡的大池子里人多的连脚都塞不进去。 想来澡堂子洗澡,不但要钱,还得要洗澡票,镇上的各单位和村里会当福利发给大家。 一张洗澡票外加五分钱,想洗多长时间都可以,哪怕是早上刚开门就来,一直待到晚上人家关门再走都行,只要你不担心把自己泡坏了就行。 市里的澡堂子里休息间还有床,真有人在这里一待待一天的。 进去后点壶茶,能无限续水,再要上两样小吃,进去搁池子里泡一会儿,出来坐床上一边喝着茶吃着瓜子花生,一边跟别人侃着大山。 休息好了进去继续泡,还可以叫人给搓背、修脚,且潇洒着呢,也是一种澡堂文化。 镇上就没那么好的环境了,没有床,没有吃的喝的,搓背的有,修脚的没。 想要搓背,进去前就要把票买好,在池子里泡好之后,等搓背师傅忙完了,就可以让给你搓了。 往水池旁边的台子上一趴,师傅给你拿毛巾浑身一搓,搓完后再进池子,那叫一个舒爽,一星期不来上一次,浑身都感觉刺挠。 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进去的时候不到七点半,等再出来回到宿舍都已经是十点多了。 今天应该是因为路上太泥的原因,洗澡的人并不多,俩人在里边泡了个通透。 第十六章 打分 看着李言诚熟练的在病人身上施针,丝毫犹豫都没有,一旁的周国涛有些感慨,又有些震惊。 他可以算是亲眼看着这位,半个多月以来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从刚开始施针时的小心翼翼,无比谨慎,到现在的如同行云流水,成长的实在是太快了。 快的让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事实上他有点高看李言诚了,行云流水没错,但针对的也只是这一种病,那就是风寒引起的外感发热。 因为降温,这几天接连看了七八位风寒患者,扎针的地方都一样,所以他成长的才快了一点,换个其它病要施针的话,他依然还会是小心翼翼的来。 “言诚,我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跟其他中医大夫的治疗方法不一样啊?” 现在很多医院的内科和中医科都没分家,内科大夫给病人检查的时候,通常都会先摸摸脉,能不能摸出来另说,姿势得做全了。 他们第一医院的内科就有三位是纯正的中医大夫,周国涛虽然是西医,但也会把脉,还是那话,能不能摸出什么门道来,是另外的事情。 虽然不一定会用中医的方法看病,但对中医望闻问切四诊,辩证分型后开处方调理身体,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可李言诚的操作手法跟那些中医有非常明显的区别。 刚开始都一样,但辩证分型后不是开药方,而是直接上针灸,就好像是主要靠针灸治病,药方只是用来调理身体,中间加了一步。 但效果怎么说呢,据他这半个来月的观察,效果非常好。 虽说喝中药也能治的了急病,一個好的中医大夫,给病人到底能不能治好病症,通常都是三副药就能看出来。 可有的病人怕是连这三副药的时间都嫌慢,很多人到了医院后,就巴不得医生跟神仙一样,药到病除,立马就能不难受。 说实话,这种情况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基本上不存在,治病是有个过程的。 但周国涛发现,这种情况在李言诚这里似乎被打破了。 他的针灸可以说是当场起作用,就算不能彻底好,也是很快就能减轻症状,然后再通过药物调理。 这样一来,患者就会非常愉快的接受。 面对周国涛的问题,李言诚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我爷爷的派别跟其他中医不同,他这一支讲究的就是先治病再调理。” 他能怎么回答,只能是按照传承来的记忆说了。 撰写《针灸甲乙经》的作者也确实就是这样给患者看病的,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就是将经脉学说和腧穴理论,还有诊治方法全部有机结合起来。 除了针灸手法算是从三国时期就彻底失传,目前可能就他一个人会之外,开出去的药方其实都是普普通通,很多中医大夫都知道。 牵扯到派别,周国涛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担心自己问的多了,会问到人家派别的秘密,被人不喜。 中医讲究传承,哪怕到了几十年之后,有的三甲医院公布的专家栏里,都会出现某位中医专家没有什么特别高大上的学历、学位,而是标明其医术是家传,或师承哪位大家。 李言诚传承来的中医医术以及经验非常庞大,那些病症都是纯正的中医辨证分型,究竟对应的是哪种西医的病,没碰到之前他也分辨不出来。 所以他现在究竟能看了什么病,他自己都说不清。 只能是遇上一个治一个。 治的多了,知道治这个病相应的腧穴在哪里,施针速度自然就熟能生巧。 而有的不常见的病要想施针治疗,他光找对应的腧穴都得通过脉象找半天,下针自然会犹犹豫豫。 不过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以后给患者治病也会越来越顺手。 时间已经来到了建国十九年的元月,这两天来卫生院看病的病人,比起上个月还渐渐多了起来。 这不,一早上时间李言诚就看了六个病人,比前段时间两三天看的都要多。 虽然都是些小毛小病的,但也算是给他涨经验了。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一直到元月十号的下午,义顺县忽然来了几个人,说是考核镇上的干部,让居民和各单位职工给一些干部打分。 这是很正常的工作,可李言诚看着发给自己的打分表却有些傻眼。 什么情况,他只是下来支医的,连镇上的干部都认不全,怎么还会让他给打分。 那表上写的一长串名字,他唯二知道的就是隔壁财政所的所长,和卫生院的刘院长。 人家这次打分弄的还似模似样,把周国涛都叫到其他办公室去了。 再次看了眼发到手中的表,李言诚抬头看向那位给自己发打分表的年轻男子。 “同志,我是市里第一医院的大夫过来支医的,来这里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表上绝大多数的名字我压根都不认识,这……这让我怎么打分?” “下乡支医是好事儿,市里领导为了解决基层,尤其是农村看病难的问题,从市里抽调医疗卫生方面的骨干力量来送温暖,这种事情应该大力宣传、弘扬才对。 可你们都来两个多月了,镇上的干部竟然还认不全,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对你们过来支医这件事情根本就不重视? 也可以说,他们根本就没把老百姓的问题装在心里。” ??!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李言诚感觉自己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凸出来。 这个思路很清奇,能马上就从另一个角度抓到问题所在,这是个人才啊。 同时他也有点汗颜,这下可好,他无心说的一句话,可能给木林镇那些干部挖了个不小的坑啊。 周国涛那边跟他遇到的情况一样,不过他那边那个人就没像这个人这样解读,而是干脆利索的说不认识的全部打零分。 末了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让他不要和稀泥,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千万别为了面子上过得去,都打高分,他等下会专门问每个名字所对应的职务。 这一下就彻底绝了老周同志随便打分的念头,只能是乖乖的该打零分就打零分。 第十七章 寻医 “周哥,你是怎么给不认识的人打分的?” 表被收走后,周国涛就回来了,刚进门李言诚就急忙问道。 “还能怎么打,不认识的全部零分啊。” “零分?您比我还狠啊!” “啊?”周国涛愣住了:“那你怎么打的?” “他规定的十分是满分,除了杨所长和刘院长,其他人我都给了个两三分,那里边还有一个我听说是从县里下来挂职的,就给了六分。” “嘶……”听到李言诚这样说,老周有些牙疼的咧了咧嘴。 “我被给我发表的那哥们给坑了啊,他跟我说不认识的都打零分。” 他们是下来支医的,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去,并不想得罪什么人,可现在这情况是不得罪都不行了。 虽然打分时说的是不记名,但这里的真实情况大家都懂。 李言诚打的那两三分,跟零分其实也没啥两样,因为同样都是不及格。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多想也没什么用,两个人很快就把这件事儿抛之脑后,趁着现在没病人,又开始了学习。 一直到下午临下班前,中午过来给李言诚发表的那個年轻男人又找上门来了。 “李大夫,我能不能跟您单独聊聊。”年轻男人一过来,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听到他的要求,周国涛合上手中的书就站了起来。 “言诚你们聊,我去食堂看看下午吃什么饭。”说完便走出了诊室。 李言诚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年轻男人,抬手指了下桌旁给病人准备的椅子。 “请坐,不知道您找我是……是下午那会儿分打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跟那个没关系,是……是一点私事。” “私事?您请讲。” 听到是因为私事过来找他,李言诚更疑惑了,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既然不认识,又何来私事一说。 “呃……” 真的让他讲的时候,年轻男人好像还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憋出来一个字。 这人如此犹豫的模样,倒是让李言诚猜到了些许可能,干脆就直接开口问道。 “同志,您是不是想找我看病?” “呃……对。” “是不是那方面的病?” 哪方面?肯定是男人的难言之隐。 虽然话没说明白,但年轻男人显然听懂了,十分不好意思的轻轻点了下头。 至于为什么会来找他看那方面的病,李言诚表示他也很懵,因为他还从来没给男人看过那种病。 甚至他穿过来的这具身体,记忆中在那方面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 至于现在什么情况,他也还不清楚呢。 “同志,我问句题外话啊,你为什么会想着来找我,而不是刚才我们那位大夫。” “西医我看过好多了,一点起色也没有,是别人推荐我看中医,说是找个好中医大夫给调理一下就没问题。 李大夫,不瞒您说,中医大夫我也找过,效果也就那样,实际上我内心里都已经放弃了。 之所以能过来找您,是我听镇上居民说您医术不错,药到病除。” 说到这里,年轻男人有些腼腆的笑笑:“一个两个我还会怀疑,可十个八个的都这样说,我觉得应该就差不了,所以才想着过来试试。”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在心底苦笑了一番。 您倒是问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病啊,那能是一回事儿吗?那些老百姓得的病,跟您这个病完全不挨着啊。 他也看出来了,这人其实就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来的。 不管怎样,既然人家都来了,那就是他的病人,先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吧。 “这样的话,来,您把手放到这里,把嘴张开让我看看你的舌头。”李言诚将桌上的脉枕往年轻男人面前推了些。 舌质淡红,苔少薄黄,脉细为虚证,多为阴虚或血虚所致。 再经过简单的询问,很快他便判断出,这个年轻男人是肾阴亏虚证造成的中度器质性ed。 难怪他说找过中医大夫,吃药没有太大的作用,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光靠吃药调理,那时间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短时间确实看不到什么效果。 而且吃药调理的同时,还需要配合饮食方面的注意,以及夫妻分居。 饮食其实不需要太过叮嘱,因为建议禁食或少食的煎炒油炸、辛辣燥热之物,在这年头饮食本就清淡,所以这方面简单。 但在调理期间夫妻必须分居这就有点要命了,治这个病就是为了使夫妻生活更加协调,你这一分居就一两年的,还协调个屁啊,分没了都。 根据传承而来的记忆,可以先上针灸,接连施针一个月,期间再辅以药物调理,一个月后症状就会有明显改善,继续再喝两个月的药,基本就可以说是彻底治好了。 但显然他不可能在这里再待一个月。 可这个针灸过程,如果不能持续坚持下去,那将会对病人造成一定的伤害,后果的话……可能会使病人的症状更加严重。 所以李言诚此刻有些犹豫。 见他半天不说话,眉头还皱在一起,年轻男人的心直接就凉透了。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心里落差倒不是特别大。 “李大夫,是不是我这个病非常严重?我之前在东直门中医医院看过,那里的老大夫跟我说,我这个病想要有起色,最起码也得喝两三年的药,还有各种禁忌。” “不不不” 年轻男人的话音刚落,李言诚就摆了摆手。 “非常严重谈不上,只要伱遵医嘱,治愈的可能性也非常高,我这里和其他中医大夫的治疗方法不一样,倒是用不了两三年的时间,最多一个月就能看到效果,不过……” 这番话并没有让年轻男人的神情有所缓和,反而眼中的怀疑之色还越来越重。 他没说的是,他找的中医大夫可不止一个两个,还通过家里的关系让普通人几乎见不到的大夫帮他也看过。 这些大夫给出的结论都差不多,谨遵医嘱的情况下,最好的状态是两年后能看到效果。 现在眼前这个看上去跟他年纪相仿的大夫,却一开口就把这个时间给缩短到了一个月,怎么可能不让他怀疑。 这一刻,他已经有些后悔今天的冲动行为了。 可见李言诚的话没说完,他还是顺口问道:“李大夫,不过什么?” 第十八章 原由 年轻男人眼中的怀疑之色,拥有丰富人生经验的李言诚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人目前的症状,器质性ed只是这个病的一部分而已,跟心理状态其实也有很大关系。 这种情况下,病人如果不相信大夫,那么就算是《针灸甲乙经》的原作者来了,也没法治好他的病。 面对年轻男人的询问,原本还没说完的话,李言诚忽然就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打算在他身上试手的想法也彻底烟消云散,只想快点把这人打发走,省的给自己招惹来什么麻烦。 “没什么。”想到这里,李言诚缓缓的摇了下头。 “就是忽然想到我那个药方里有一味药也不好搞。同志,实在是抱歉,耽误您时间啦,我学艺不精,您这个病我这里治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忽然间转变的态度,让年轻男人还愣了一下,不过他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没关系,是我耽误您时间了才对。” 一边说着,他就站了起来,看模样是准备离开了。 起身后,他又想到刚才李言诚说的有一味药不好凑,可那几位大夫开的药方并没有特别贵重的药材,便好奇的问道:“李大夫,您说的那几味药是什么药啊?” “呃……” 他这么一问,把李言诚还给问住了,这本来就是他找的借口而已,哪里能用到什么名贵药材啊。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讲不出個两五一十来,那不就成胡说了么。 脑袋稍稍一转,他就顺嘴胡诌道:“我那个药方里需要百年野山参,还必须是三百年以上的。” 这玩意可遇不可求,绝对的顶级名贵中药材。 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年轻男人挑了挑眉头。 他还真没认为李言诚是胡说的,因为之前找的那几位大夫开的药方里也有这味药,可人家并没有要求必须是三百年以上的。 但他清楚的记得,通过家里关系找的那位也讲过,说是年份越高越好,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年份短的也能凑合,就是效果差点。 不过也无所谓了,年轻男人屈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冲李言诚微笑着点点头,就离开了诊室。 他前脚刚走,周国涛就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捏了三个豆面饼走了进来。 “我看人都走了,你快去打饭吧。” “啥饭啊?” “玉米粥” 周国涛走到自己桌前将饭盒放到了桌上,玉米粥上还舀了一勺食堂自己腌的咸菜。 吧唧吧唧快淡出鸟的嘴巴,李言诚真想说肉都哪儿去啦?白面都哪儿去啦?大米呢? 天天不是豆面饼,就是棒子面馒头,过来马上三个月了,吃白面馒头和大米饭的次数屈指可数,肉更是一次都没吃过,就见过两次油渣。 这也太寡淡了吧? 现在都这样,那三年他们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没办法,该吃还是得吃。 镇上倒是有一家饭店,可他不敢去,主要是担心成为异类。 他注意观察过那家饭店,除了镇上招呼县里来人时会过去吃一顿外,其他时候那家饭店一天到晚压根就没人。 唉……打好饭后,他一边不停地在内心里祈求着快点让他们回去,一边跟吃纸似的往嘴里塞着那硌嗓子眼的豆面饼。 对了,还有面条,好久都没吃过面条了。 一想到炸酱面、大米饭、烤的焦黄的白面馒头,各式各样的肉菜,他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就在李言诚幻想着自己饭盒里装的都是红烧肉的时候,周国涛开口了。 “言诚,你知道刚才找你看病的那人是谁不?” “嗯?不知道啊,怎么了?不是义顺县下来的人吗?” “他不是,他跟另外一个咱们没见到的人是从市里过来的,而且他们这次过来,考核镇干部只是工作内容之一,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是调查走访看有没有这段时间忽然间变有钱的人。” “啊?” 李言诚闻言就是一愣,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周国涛,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忽然间变有钱?” “上个月底淀海公安过来找你调查崔海洋被杀你还记得吧。” “当然,那个案子还没破吗?” “没有”周国涛摇了摇头,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豆面饼,等咽下去后方才继续说道:“我刚才听他们说,不但那个案子没破,前段时间还又接连发生了三起凶杀案。 说是受害者跟那个崔海洋的身份差不多,还都不是一个地方的,分别是城西、城东、还有阳朝区。” “哈?”李言诚都听懵了,这凶手是要干嘛啊?为什么要杀崔海洋那类人?还一个区一个。 可这跟忽然变有钱有什么关系?难道公安认为是有人买凶杀人吗? “那你刚才说调查忽然变的有钱是什么意思?” “食堂那个王班长他大舅哥在镇派出所当临时工,他看到的协查通报上大概提了一嘴,说是凶手从被杀的那四个人那里还拿走了不少钱,具体是多少没说,但表明了是非常多,不但有现金,还有黄金、玉石之类的。” 原来如此!这下李言诚听明白了。 很快他就觉得公安如果是想通过钱、物来找人,这是白费功夫。 他不相信能连犯四起大案都不留下任何痕迹线索的凶手,会粗心到在这个上边栽跟头。 那一个或者几个人,他们在拿到那些钱财之后,肯定不会现在就大手大脚的乱花,更何况没票还花不出去。 不过那些东西目标比较显眼,如果没藏好被谁看到了上报给公安那就是另一说了。 由此他又想到了自己那个空间仓库,这家伙绝对是杀人越货的顶级宝贝,往那里边一扔,就是把整个地球往下挖十米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也就是随便想想,才不会真的去做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他脑袋里能挣钱的点子大把,只要等到改革开放以后,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迅速实现财务自由,哪里还用得着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去赌命。 第十九章 再碰面 六点多,天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二百来米长的镇街道上,只立了两个昏暗的路灯,在拼命的散发着光芒,想照亮这个世界。 街道上此时早已空无一人,别说是数九寒天了,就算是夏天,一到晚上街上也几乎就没什么人了,又没什么娱乐活动,在外边待着干嘛,还不如回家搂着媳妇儿来的舒服。 李言诚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走出了卫生院的大门,站在路边看着不远处依然还亮着灯的镇商店,抬腿便往那边走去。 刚走到门口台阶下,帘子就被从里边撩开,一个熟人走了出来,二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怔。 “李大夫你好。” “呃……你好你好,你们没回县里去啊?” 出来之人正是下午去找他治病,最后又没治的那個年轻男人。 没想到他们工作组今晚竟然没返回县城,还住在这穷山僻壤。 “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呢。”年轻男人嘴角时常都挂着一抹笑容,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但阅人无数的李言诚,还是能从那抹笑容中感觉到一股傲气,一种疏离感。 这并不是对他,而是这个年轻男人一直都在用这抹微笑在伪装自己。 “李大夫你要买东西就快进去吧,我刚听工作人员说他准备关门下班啊。” 这个商店是木林镇唯一的百货商店,正常上下班时间应该是上午九点到晚六点,中间有一个小时换班吃饭时间,里边的工作人员都是有编制的,今天竟然到六点半还没下班,都已经够稀奇了。 李言诚过来就是为了买烟,等他买上出来后才发现,那个男的竟然还站在门口没走,很显然是在等他。 看到他出来,年轻男人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李大夫,认识一下,我叫罗扬,飞扬的扬,在咱们市相关部门(新成立的那个委员会)工作。”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李言诚将原本在右手拿着的两包烟倒到左手,然后就握了上去。 “李言诚,工作单位是咱们市第一医院。” “李大夫,我看你跟我年纪应该差不多,伱是哪年的?” “四二年” “嚯,咱俩还真是一般大,我也是四二年的,不过你肯定没我生日大。”年轻男子,也就是罗扬,像是没话找话般的继续说到。 “那可不一定,正常情况下,同年不会有人比我大,我的生日是元旦那天。”李言诚不是那种不搭理人的性格,既然人家都没话找话说了,他也就就坡下驴的接了过去。 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年的。 老爷子将他捡回来的时候,只是估计他应该是三岁,所以解放后登记的时候就给他报了个四二年,至于生日就更是顺嘴说的,毕竟元旦好记。 甚至他的姓名,都是跟着老爷子姓,名也是重新起的。 听他说是元旦那天生的,罗扬从口袋掏烟的动作都顿在了那里,一脸的惊讶之色。 “四二年元旦?你真是元旦的?” “对啊,户口上就是这个日期。” “嘿,这不是巧了么,没想到来这里我竟然能碰到一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 “啊?”李言诚也感到有些吃惊,还真是巧了。 “难得难得,来来来兄弟,咱俩再握一次手,茫茫人海中碰到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可不容易。” “哈哈哈……是啊!” 罗扬脸上的笑容都变的真诚了不少。 “兄弟,我看你穿的军用大衣,你是还当过兵吗?” “是,去年才从部队回来的,分配到第一医院。” “你在部队是卫生员?” “那不是,我是从医专毕业后才去的部队。” “医……你中专毕业后去的部队?”罗扬的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颗鹅蛋。 “是啊,我自己都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想的了,也没等分配工作,直接就跑到武装部报的名。” “你可真成!”罗扬深感佩服的摇摇头,从手中的烟盒里弹出一根烟递给了李言诚。 带过滤嘴的蓝牡丹,六毛钱一盒,跟不带嘴的华子一个价,属于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那种。 再看看他身上穿的用涤棉卡其布做的棉大衣,脚上踩着的翻毛棉皮鞋,这家伙八成是个二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进这个新成立的委员会工作,虽然这个单位现在确实有权。 划着火柴,先给罗扬把烟点着,然后才给自己点上,吹灭火柴后,李言诚问道:“你们晚上在哪儿住着呢?” “就在镇政府院儿里,那后边本来就有几间房是给客人准备的。” 罗扬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眼已经关门熄灯的商店,转回头后低声说道:“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我那个病到底有治没治?” 对自己的身体,他还是放不下。 想想也是,只要是正常男人,就没人能把那不当回事儿。 说完这句话后,他没等李言诚回答,就接着说道:“我不瞒你,这两年我找了不少名医,不光是咱们这里,连沪市我都去过。 但结果嘛……就像下午那会儿我跟你说的,治疗条件太苛刻,时间也太长,说真的,我是没那个耐心坚持。” 李言诚有些迟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吸了两口烟,才在罗阳那有些焦急的目光注视下开口。 “我下午没骗你,我这里确实有办法治好你,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看到明显的效果,不过条件同样有些苛刻。” “是你说的需要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吗?”罗扬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真的需要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他还确实是没啥好办法,这玩意跟圣药一样,就是家里老爷子也不可能搞到。 “不不不” 李言诚摇了摇头:“那只是我看你对我持怀疑态度,说出来的推托之言罢了。 我说的苛刻,是你要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来找我给你扎针,比如说今天是早上八点半来的,那晚上就也得八点半再来一次,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如此往复,一直持续三十天,天天如此。” “也就是说,每十二小时就得做一次针灸,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而且一旦开始扎针,中间就不能停,否则可能会给你身体带来未知的伤害。” “如果真的能治好我的病,我完全没问题的。”这个条件算苛刻吗?也算也不算,只要确定自己有时间就行,然后就是坚持。 第二十章 交易 “可是我有问题啊,你有时间,我没时间怎么办?” “呃……”罗扬愣住了。 是啊,这不但要求病人有时间来接受治疗,关键是还得治疗的医生也有时间才行。 “那你能不能把你治疗的办法教给别人?” !!! 李言诚没说话,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站他对面的年轻男人。 其实话音还未落,罗扬就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废话了,人家是靠手艺吃饭的,指不定这还是不传之秘呢,怎么可能轻易教给别人。 想到这里,他赫然一笑,抬起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皮。 “呃……兄弟你别在意,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我们单位发个调令,把你借调到我们这里来,不用多长时间,就一个月。” 说到这里罗扬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其实发生在伱身上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一些,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你能不能治好我,只要你尽心了,我可以把那件事儿给你擦干净,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因为那个去找你麻烦。”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的小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 这個条件真的挺诱人。 原主前妻家的事情,虽说他确实不知情,但保不齐赶明谁脑子又抽抽了把他提溜过去问话,三天两头的这么来一下,谁能受得了。 万一谁真的犯浑把他再一脚踹农村去接受锻炼,那他才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此言当真?” “我指望你给我治病呢,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能理解我想治病的心情,如果你真的能把我治好,我说句那啥点的话,你无异于我的救命恩人。 我这人也许在某些事情上可以不当回事儿,但对于自己的身体我还是非常上心的。” 确实,李言诚虽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同为男人,对那种心情还是比较理解的。 不说别的,光他从记忆中发现原主只有三分钟,都郁闷的够呛,更何况是罗扬这种空流泪的状态了。 当然,随着他穿过来后带来的身体上的变化,尤其是身体素质和基础力量的提高,他相信,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再是一二三买单那副模样了。 洗澡的时候他也发现了,魂穿过来带来的身体变化其实还没有结束,这段时间他就看到自己身上的肌肉正在逐渐成型,什么胸肌、腹肌,还有胳膊上以及腿上的肌肉都已经开始有轮廓了。 他对这个变化非常满意,跟女人注意自己的体型一样,男人其实也非常注意自己的体型,能有八块腹肌,当然不愿意挺个大肚子。 “你不用把我借调到你们单位,不出意外,再一个星期到十天我们这次的支医活动就结束该回去了。 到时候你可以来第一医院找我,第一次的时间你自己定,白天在我们医院,晚上的话……我到时候把我家告诉你,你可以到我家来。”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罗扬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是那种开心的笑容,像个孩子似的咧着大嘴。 “谢谢” “不用客气,咱们这算是各取所需吧。” 罗扬点了下头,抬起左手伸进裤子口袋,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沓东西,他从那沓东西上拿走了两张,然后将剩下的全部拍到了李言诚的手中。 “这次出来我也没带什么其它的,这些粮票你先拿着,就当是我提前支付的一部分诊金吧。” 望着手中那厚厚的一沓粮票,李言诚没有假惺惺的说什么拒绝的话,在他心里认为,这就是他该得的。 他现在每个月的定量粮是三十二斤,因为出来支医,才去粮油门市部将粮本上的定量粮份额换成了粮票,正常情况下,他在家基本上就不会换粮票,要么是在单位吃,要么在家自己做。 现在罗扬一下子给这么多粮票,足够他用好一阵子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用客气,如果不收,我心里才不踏实呢。” 像他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欠谁的人情,人情债难还啊。 能通过正常交易走,这样大家都爽利,以后得交往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将粮票揣进兜里,李言诚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七点多了已经,俩人站商店门口半个多小时了。 “天不早了,罗扬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到时候你直接去我们医院找我就行。” “行,那咱们回头见。” “好嘞” 镇政府在商店西边,跟卫生院刚好是两个方向,俩人就此分道扬镳,分别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转过身后,罗扬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分凝重,一分迟疑,还有几分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当然啦,想要后悔还有的是时间。 但他还是想试试,下午在那里的时候他没多想,但离开后,他就大概猜到说什么要三百年份的野山参很有可能只是个借口,果不其然。 这件事情他准备暂时先跟家里保密,如果被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知道,那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后,转头看向身后李言诚走的那个方向,见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便重新抬脚向着要去的地方走去。 他现在只希望李言诚不是吹牛。 转念再想想,吹牛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大,明知道他是那个单位的如果还要瞎吹,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李言诚此时已经走进了卫生院,跟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后,先去院子角落的厕所解决了一下个人卫生问题,然后才回到宿舍。 周国涛没在宿舍,应该是去卫生院的值班宿舍听广播去了,今晚轮马全虎大夫值夜班。 马大夫家在距离镇子不远的陈各庄村,今晚因为要值班,就没回家,那个宿舍里有一台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的收音机,虽然破的要命,但还能听,算是卫生院唯一的娱乐项目了,也是除了报纸外,接触外界事物的唯一渠道。 第二十一章 逝去 回到宿舍后,李言诚将炉子打开,脱掉大衣,正准备用炉子上坐的那壶水洗漱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听动静人还不少,不用说,指定是出事儿了。 将水壶重新放到炉子上,再将刚打开的炉盖盖好,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就走出了宿舍。 门卫大爷已经把院儿里的大灯打开了,李言诚走出宿舍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人正连拉带推的把一个板车拉进院子里,板车上还躺着一个人。 远远看去,躺在板车上的那個人正蜷缩在一起,像是个女人。 在值班宿舍听广播的马全虎和周国涛二人已经迎了上去。 走出宿舍后,李言诚回手将门带上,也朝着板车那边走去。 来的人不少,男男女女的有十好几个,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一看就是那帮知青,一眼看过去,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应该是村里的干部。 看来应该是哪个村的知青生病了还是怎么着。 嗯? 还没走到跟前呢,李言诚就在那堆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人,是段凤娟。 小娟此时也看到了正往过走的大诚哥,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大诚哥,你快给看看,萍萍……萍萍她喝药了。” “喝药?她喝什么药?”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外边的温度也是越来越低,李言诚一边往板车那边走着,一边扣着身上大衣的扣子,听到小娟跑过来说的话后,神情间微微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喝药了为什么要被送到卫生院来。 “老鼠药,应该是喝了好多,刚才来的路上吐出来的都是黑血,腥臭腥臭的。” 小娟说话时都拉着一股子哭腔。 闹矛盾归闹矛盾,她们之间的矛盾可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看到朋友这般模样,小娟当然会哭。 喝老鼠药? 心思电转间李言诚已经走到了板车跟前,马全虎和周国涛二人一个正在查脉搏,另一个在看那个萍萍的瞳孔。 看到女孩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别扭姿势,李言诚的心直接就凉了半截,这是喝了多少,啥时间喝的啊? 匆匆看了一眼,他就准备去诊室给弄点肥皂水过来给催吐洗胃,刚转过身就被周国涛叫住了。 “言诚,你来看看,似乎……” 得,看来他的判断没错,应该是不行了。 周大夫的话音刚落,一同前来的一位好像是村干部的中年男人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神情呆滞的看着躺在板车上的女孩。 李言诚从送人来的一个年轻人手中拿过手电,走上前掰开躺在板车上的女孩的眼睛,灯光照射下,已经散开的瞳孔没有丝毫的回缩的迹象,再摸了下脖颈处的大动脉,也是根本什么都摸不到。 此时一直在摸脉的马全虎也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转头看向李言诚,一脸无奈的摇了下头。 这种情况如果放到设备齐全的大医院,也许还能再努力的抢救一下试试看,可在他们缺这少那的地方,可以说是已经彻底没救了。 跟李言诚示意完后,马全虎又转头看向那个依然还站着的,一脸焦急之色的中年男人。 “老孙,去找镇派出所的公安同志过来吧。” 他这句话,就是宣告了躺在那里的女孩已经彻底没救,送她过来的年轻男女们,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的抽泣起来,几个女的更是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这一刻,无论之前的关系好坏,大家哭的是年轻生命的逝去,哭的是她为什么要以这种方法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一朵刚准备绽放的鲜花就这样枯萎,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过来的很快,不管是不是自杀,死人了,还是名知青,都必须上报的。 镇上的值班领导也来了。 刚才被马全虎叫做老孙的中年男人此时是如丧考妣。 他是唐指山村的村长,他们村知青点的知青自杀,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他这个村长难辞其咎。 刚才一屁股跌坐在地的那个中年男人,是村里的会计,值班民警过来后经过简单的询问,已经让跟他一起过来的临时工队员,把这个会计带到派出所去了。 原因很简单,萍萍之前怀疑自己怀孕,虽然最终确实是没怀,但也说明她有个私交甚密的异性朋友,而这个异性朋友正是那位姓常的会计。 她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都不错,即便跟她同宿舍的其他女孩,包括小娟在内,大家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萍萍今天自杀,现场留下了一封遗书,这才让这个男人露出真容来。 严格说起来,如果萍萍真的是自杀,之前二人在一起常会计也没用什么腌臜手段逼迫的话,还真追究不了他的什么责任。 因为常会计虽然年纪上都能做萍萍的父亲了,但他是个鳏夫,而且萍萍也已经成年了。 从法理上来讲,常会计现在跟任何女性交往谈对象都是允许的,只要不是同时交往好几个,毕竟恋爱自由嘛。 好一通折腾,等到全部散去,都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尸体又被拉了回去,明天早上一大早,镇上就会给萍萍家发加急电报,让她的父母过来处理孩子的后事,好在现在是冬天,温度低,放上几天问题不大。 相信要不了几天,这个女孩的一切就会在这个世上彻底烟消云散,她所留下的,除了她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之外,就剩下一点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李言诚和周国涛还有马全虎三人站在卫生院大门口,看着那几个知青拉着板车渐行渐远的背影,同时叹了口气。 马大夫掏出烟给另外俩人一人发了一根,就着老周手中的火把烟点着。 “唉……你说她图什么,就算真想处对象,那也找个同龄的啊。 高中毕业,好歹也算个知识分子,来插队也就是暂时的,迟早都会回去安排好工作,在农村找这对象干啥,这下好啦,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老马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他和老周都上了一课,因为他们也有女儿。 那个女孩的遭遇,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家闺女,担心自己女儿以后会不会遇人不淑。 第二十二章 集会 冬日里夜晚十点多的镇上,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两中一轻三个大男人这会儿回去也睡不着,干脆叼着烟蹲在路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从孩子出生聊到长大,再聊到以后可能会面临的一系列问题。 聊着聊着周国涛和马全虎二人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同时看向李言诚,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怎么这么看着我?” 李言诚被他们二人那怪异的目光,看的心头有些发毛,急忙往一旁挪了几下,跟他们拉开了些许距离。 “不是,我说言诚,你又没孩子,也没兄弟姐妹,怎么还对养孩子有这么多心得?” 现在每家基本上都是好几個孩子,如果父母都有工作的话,那就是大的管小的,还有好多懂事早的孩子,不但管弟弟妹妹,收拾家里的卫生,还要做饭呢。 尤其是农村,父母都下地干活挣工分去了,老大甭管男女,那就真的是啥都要做,照顾小的,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样样精通。 等到庄家成熟了收割完毕后,还要背着小的去地里捡麦穗、稻穗,不比大人轻松多少,有的甚至都没灶台高,哪怕踩着凳子也要做饭,都是没办法。 但这些都是家里有兄弟姐妹的情况,像李言诚这种…… “呃……” 糟糕,难怪人家都说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欺我。 “我是没养过孩子,但我也是从孩子长起来的啊,而且我们一个院儿的也有比我小好几岁的,我以前还帮着照顾过呢。” 他这倒是没胡说,不管是住在西厢房的金家的小宁宁,还是东厢房那边已经跟父母搬到阳朝区去的蔡琪玲,小的时候李言诚都帮着照顾过。 好吧,这倒也算是个解释。 …… 要说什么传的快,那绝对是八卦。 第二天,也就是元月十一号,正好碰上阴历腊月十二,木林镇逢二、七是集会。 进入腊月后,每个集都特别热闹,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着准备,即便今年还不放假,还不让放鞭炮,街道上依然是人山人海。 攒了一年的家底,春节了总得做上两顿好吃的,改善改善伙食,大鱼大肉肯定是办不到,包上一顿肉馅饺子还是得有的,再不济也得包点油渣馅的,实在穷的可怜,白菜馅也不是不能凑合。 条件好点的还要扯上几尺布,给孩子做身新衣裳,也算是新年新气象。 昨晚才发生的事情,今儿早在集会上已经都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 总之,核心思想就是不检点,指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明白。 还有好多男人说起那个常会计时,都是满嘴的酸味,听的同样在街上转的李言诚,不住的在心底暗自摇头。 这人啊,还是得先学会爱自己,只有你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 通过很多过来赶集的唐指山村村民的只言片语,他也拼凑出了个那女孩为何会走到这一步的大概。 那天从他这里离开后,过了两天,女孩还是去了趟县城,到县医院检查了一下,确认下一下自己真的没怀,只是因为营养不良再加上气血两虚,内分泌失调才导致的月事不调,拿着大夫给她开的药就回去了。 本来这事儿到这儿就算结束了,同宿舍的队友虽然知道她在外边有人,但也一直都没人乱说什么,所以这件事儿还处于保密状态中,自然也没什么闲言碎语。 可好巧不巧的那天她在县医院检查的时候,被村里一个人看到了。 那人也是闲的,跑过去跟护士打听了一下,这时候还没什么要为患者保密的规定,那个护士就顺嘴说了是检查怀孕没。 这下可好,那人回去后立马就给传出去了。 各种风言风语扑面而来,女孩以为她能顶得住,殊不知,舌头根底下压死人。 她一个根本没经历过什么狂风骤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面对这些的经验,没两天就从心里到身体都彻底垮了。 姓常的那货又是个有胆子解人裤腰带,却没胆子担事儿的主。 两件事儿落在一起,直接就让女孩崩溃了,事情才发生到了这一步。 摇摇头驱散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李言诚仔细看着集市上有没有什么自己能买的东西。 有,而且还不少。 鸡,鸡蛋,这都是让他流哈喇子的东西,必须拿下。 竟然还有牛肉? 哦,牛肉镇上给开介绍信了,证明是老死的。 牛肉便宜,跟他那天买的排骨一个价,六毛五一斤。 这玩意一年也未必能见到一次,主要是保护耕牛,严禁屠宰。 虽然看着这玩意馋的要命,恨不得能全包了,但他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只买了两斤,卖肉的是代表村里来卖的,还不要肉票,只要粮票。 想想也是,现在各村都有养猪,到年底除了上交镇里一头,基本上各村都能自留那么一两头,宰杀之后给村民一分就行,从来不会出去买肉,要来肉票根本没用,粮票的用处那可就大了。 李言诚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这里捅咕点,那里捏咕点,没多大会儿就花出去了五十多块钱以及二十斤粮票。 在这个时代,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收获不小,但因为他是一家买一点就走一边收起来,认识他的人也没几个,并没有显现出来什么,最终回卫生院的时候,手上就提了一袋玉米碴。 悄摸收进仓库里的东西,足够他吃一段时间了。 在镇上他还是不敢随便放开手脚,等过几天回去了那就不一样了,市里地界大,他只要不在家附近的菜市场买,其他地方几乎没人能认识他。 再不济还可以去鬼市,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那里差不多都有,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 不过鬼市也有相关部门查,一不小心被抓住,如果是买东西的还能好点,批评教育一番罚点款,然后让单位或者居委会来人领走就行。 卖东西的,尤其是卖各种票的那帮人就没这么简单了,抓住基本都会被判刑。 当然啦,能去卖票的也没几个普通人,毕竟普通老百姓也没地儿去搞那么多专用票。 第二十三章 心头滴血 “你转半天就买了点玉米碴?” 见李言诚回来手中提了个布袋子,周国涛便打开搂了眼,有些惊讶的问道。 “还收了二斤肉票。” 李言诚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就跟做贼似的。 也是,收票可不就是跟做贼一样么。 周国涛好笑的瞥了眼那四张半斤的肉票。 “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花出去,留着是准备回去当纪念品吗?” “啊?什么意思?”李言诚有点懵,当纪念品是什么鬼! “我的兄弟啊,你看看清楚,这是义顺县的肉票,等咱们回市里了可没办法用,难不成你还打算坐车到义顺县来就为了买二斤肉吗?” ??! 被周国涛这样一说,李言诚急忙抬起手看向那四张肉票,这下才注意到,人家那上边明晃晃的印着呢,义顺县专用肉票,只要出了这个县,这玩意就是废纸一张,擦屁股都嫌小。 难怪刚才那人卖那么便宜,一斤肉票跟一斤肉的价钱一样,他就记得市里鬼市肉票的价格一斤基本都在一块到一块二,还以为自己捡到便宜了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我连看都没看,以为是市里的呢。” 一边说着,他直接将手中的肉票放到了周国涛的桌上。 “给吧周哥,你再去转转,称上二斤肉,看看人家要肉票不要。” 集市上现在那两家卖猪肉的都是代表村里来卖的,根本就不要肉票,一个不小心,他这四张票可能就真得当纪念品了。 “我可没那本事把它花出去。”周国涛连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到。 镇上的肉摊这会儿早就收拾了,这肉票根本就没地用。 刚才该转他都已经转过了,外边冻哇哇的,他才懒得再出去呢。 “明早你起早点去买肉吧,实在不行看老刘老马他们要不,对了,伱多钱买的?” “七毛一斤” “一块四,嗯,到还行,回头不行看他俩要不,你一块钱给他俩谁算了。” 李言诚此刻真有点欲哭无泪的赶脚,咋没咋呢,四毛先折了,亏大发了啊这是。 嘚瑟吧,刚还觉得挺痛快呢,这会儿心都开始滴血了。 四毛钱多吗? 不少了已经。 他买的玉米碴一斤才两毛钱,那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的,还不少,他刚才买了五斤才一块钱而已。 这年头卖粮食的可少之又少,都不够吃,哪有余粮往出卖啊。 最多就是有人拿着细粮到鬼市上换粗粮,一斤细粮能换到二到三斤粗粮。 四毛钱买两斤玉米碴,再搭配上些野菜,够一家都是劳力的三口子吃一天了。 再让李言诚一個人吃的话,那得好几天才能吃的完,怎么可能不心疼。 这家伙穿过来马上就一个月了,现在也学会了接受这个时代,用这个时代的思维去思考问题,买东西再不会像刚来那几天,啥啥都觉得便宜的要命。 当然啦,他本质上也不是那种扣人,像老贾同志那样死扣的本事他还学不会。 所以,仅仅是懊恼了一会儿就放下了,刚好这时也来了病人。 病人是位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不是农村人,但一看就知,也是操劳了一辈子。 带她来的是她小儿子和儿媳,都镇上的干部,在镇畜牧站上班。 老太太平时在县城大儿子家住,半年前正像平时一样做家务呢,在端碗的过程中,“啪”得一声碗掉了,碎一地。 大儿子刚好在家,听到声后跑过来忙问怎么了,老太太就说可能是累了,手指头没力还发麻,握不住东西。 她大儿子一看,发现老太太的手指头抖的厉害,便带着老娘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开了不少西药,这都吃半年了,钱没少花,却没啥作用。 这次到镇上来,是因为小儿子和儿媳过年不放假,老太太就寻思着过来看看孙子。 小儿媳发现老太太手指头抖的越来越厉害了,这才撺掇着过来看看,没想着能治好,就是尽点心,毕竟县里的大夫都没治好。 周国涛一听人家都看过西医了,没什么效果,这里也没检查仪器,就让李言诚接诊了这位老太太。 老太太刚才一进来李言诚就一直观察着呢,他发现患者面色发白,头部有轻微摇动,接诊后就仔细询问了一下,老太太平时还经常感觉到心悸心慌。 仔细听连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 “来老太太,您把嘴张开。” “啊” 他一边观察了一下老太太的舌头,一边仔细的把着脉。 舌质红,苔白,脉细。 血虚动风。 李言诚很快就下了诊断。 通过舌脉,心悸心慌,面色发白就能判断出是血虚。 患者操劳一辈子,能不血虚嘛。 尤其是女性,到了五六十岁特别容易出现这个问题。 因为月事流血流了几十年,到了中老年后,肾精亏虚,脾胃不足,一身之血照比从前更显不足,再加上遇事操心劳碌,就特别容易血虚。 血虚引发的问题有很多,肢体不适就是其中之一,诸如手指颤抖、麻木、乏力。 这种情况就得养血活血。 老规矩,先针灸治病,增加患者及家属的信心,同时也能起到活血通络的作用,十五分钟后取下针灸针又给开了个药方。 熟地、白芍、当归、川穹、天麻、钩藤、全蝎、地龙。 熟地补血,当归活血,白芍养血,川穹行血,这四味药血虚的问题就能得到改善。 天麻钩藤息风,全蝎地龙通络。 如此一来,养血补血治本,息风通络治标,标本兼治。 其实刚才把针灸针取掉后,老太太的小儿子和儿媳都已经有点傻了。 老太太自己没注意,那俩人可看的真真的,非常明显,手指头已经不抖了。 这……难怪人家能下来支医,甭看年轻,是真有两把刷子啊,市里的大夫都这么厉害了吗? “明天后天再来扎两次针,这药喝三天就行,让老太太少干点活,多养养。” “哎,知道了大夫,我们也不让她干活,可她就是闲不下来。”小儿子担心大夫误会他们对老人不好,急忙解释到。 “闲不下来可不行,老太太,以后少干点活,您只有把自己养好了,没病没灾的才是对儿女们最大的帮助。 您看您现在病了,他们又要操心工作,还得操心您,家里肯定还有孩子,整个就操不完的心,多累啊,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大夫您说的对,我记住了。” 第二十四章 关心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能记住。 通过这次生病,老太太也发现自己如果身体不好,确实是给俩儿子增添了不少麻烦,当然明白李言诚说的这些就是为她好。 老太太和小儿子、儿媳一起走了,一直坐在对面看着这边的周国涛向着李言诚就竖起了大拇指。 “这段时间你医术成长的实在是太快了。” “这里能静下心来让人好好的沉淀一下。” “你这说的真没错,农村虽然条件艰苦些,但比起市里的浮躁,在社会环境方面还真要好的多,不过能否静的下来心,主要还是在个人,跟你一比啊,我感觉我这三个月真是荒废了都。” “周哥,您这话说的我就汗颜了啊。” 李言诚还真被周国涛说的有些汗颜,他能静下来个屁的心,如果不是魂穿过来后带来的中医传承,他现在的医术只会退步,绝无进步的可能。 老周的话也算是给他提了個醒,回头即便回到市里了,学习也不能放下。 传承来的东西,虽然都是印在他的脑袋里,但毕竟不是他一点一点学来的,用的时候总要思索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万一哪天这玩意又忽然消失了咋整? 最起码未来这十年,他可都得指着这门手艺吃饭呢。 不管怎么说,医生这个职业都非常体面,任何世道都能活的下去,也能获得别人的尊敬。 每次治好一位病人,他心中的那股满足感都是难以言表,这是他上一世即便年薪上百万,享受副厅级待遇时也不曾体会过的一种感觉。 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喜欢也好,谋生也罢,目前他都得坚持下去,那就要想办法将这些传承,真正的变成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单纯的像电脑硬盘似的储存在那里。 就算魂穿这种事情已经很诡异了,但他还是想让自己活的能像个人,而不是被某位未知的存在操作的傀儡。 “大诚……” “咦,段叔您怎么来啦?” 就在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正在诊室里,趁着没病人各自学习的时候,门外进来的人让他既感吃惊,又在意料之中。 来人是段新安,也就是小娟的父亲,街道办那位副主任。 “小娟今早忽然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她在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了,闹着要回去,我跟你婶子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请假过来看看。” 女儿上个月写的信老段已经收到了,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在为女儿工作的事情来回跑呢。 眼看着差不多了,给联系的去粮油门市部先当临时工,万事俱备,就等局里给盖章了,不出意外最迟年后就能解决。 谁曾想今天一大早在办公室又接到女儿的电话,孩子在电话里一哭,他彻底坐不住了。 “我婶儿也过来啦,人呢?” “你婶子没过来,在街头车跟前儿呢。” “哦,今天有集,车开不过来。” 老段着急过来看女儿,从其他单位借了个吉普车,为了这个女儿,他算是下血本了。 “大诚,你知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道点,这样吧段叔,咱边走边说,我过去见下婶子。” “行”老段点点头,看向周国涛一脸歉意的拱了下手,抱歉的道:“这位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哎,不客气不客气。”周国涛连忙摆摆手。 他听出来这位是谁了。 “段叔,具体事情是这样,昨晚上……” 一边从拥挤的集市上往东边街口走去,李言诚一边给老段同志介绍着情况。 等走到车跟前,老段已经基本了解清楚了到底是什么状况。 看到他们过来,老段的老婆李忻红推开车门就走了下来。 “婶子” “大诚,麻烦伱了啊。” “您这话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再说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啊。” “大诚,客气话我就不说了,娟儿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了解不?” “婶子,我刚才跟段叔大概讲了一下,根本原因应该就是因为她们队上有个女孩自杀,小娟可能感到害怕吧,其中的原因有点复杂,那个女孩跟小娟之前的关系似乎还不错,所以……” 老段老婆一听,原本焦急的脸色立马就变的凝重起来,本来还打算继续追问原因呢,一旁的老段见状急忙碰了一下妻子的胳膊。 “行啦,刚才大诚跟我说了已经,等下我说给你听,咱先去看看闺女,别耽误时间了。大诚,还有没有路把这段绕过去。” “有” 李言诚抬起胳膊指向北边:“您顺着这条路往北走,第一个村口就向东拐,然后继续走第三个还是第四个小路口再向南拐就又回到这条路上了,您可以在村里问一下。” “成,那我们就先过去。” “段叔,进村后您一定要开慢点,村里的小孩看到汽车可能会追着跑,有半大小子,还有刚学会跑的,不行了您就压喇叭,大人看到就会赶他们。” 农村跟城里可不一样,生在城里的孩子,就算没坐过汽车最起码见过的也不少。 整个木林镇就一台破吉普,还经常坏,村里那些孩子见到汽车都稀罕的不得了,追着跑很正常,他们可不害怕车,更不知道被铁疙瘩碰一下是什么感觉,万一不小心碰到了,终归是件麻烦事儿。 老段一听这话,原本拉车门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他开车的水平仅限于能把车开走,也就是现在路上车少,他敢开着上路,刚才从市区一路开过来,身上都不知道出了几茬汗。 村里的路本就难走,现在一听还会有小孩跟着跑,立马心里就更毛了。 李言诚也担心他出事儿,见老段有点胆怯了,干脆就说道:“这样吧段叔,您上车,我给您开过去。” “大诚你会开车?”听到他说开车,老段十分吃惊。 现在的司机可不像几十年后那么烂大街,没有驾校,想要学开车,都是跟着老师傅,而且也不是说你想学就能学,名额是单位分配,一学两三年才能最终拿到驾照。 老段就没照,他学车是跟着别人溜,今天如果不是闺女在电话里哭,他也不可能借个车就自己开过来。 “呃……在部队上学过。” 他倒也没说谎,原主在部队医院的时候,闲得无聊确实跟着学过,而且还有照,转业回来后还把照换成了第一医院的。 第二十五章 回城 李言诚说的没错,村里的小孩子听到有汽车进村,那叫一个激动,大呼小叫的跟在车边跑,有的甚至还在车头里跑。 不过有一点他也说错了,那就是大人看到了根本就没人管。 坐在副驾驶的老段看到眼前这一幕,额头上的汗哗啦啦的往下流。 心里不住的庆幸得亏大诚帮他开了,否则这会儿他是绝对不敢动。 短短不到二里路,开了足足有近二十分钟,才又拐到镇上的主路来。 到这儿后,李言诚没再继续开,给老段说了下后边怎么走,就下车了。 现在是晌午十点多,一直到下午快四点了,老段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女儿小娟,再次出现在卫生院。 老段这次为了女儿也是豁出去了,粮油门市部那边的工作虽然说好了已经,可还差盖章。 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干脆就带了个已经盖好街道办章子的空白工作介绍信。 说实话,这要是被人家查到弄虚作假,他绝对是免不了要受处分。 过来也没多待他们就走了,五点天就要黑,再不走的话,就老段那开车的臭水平,回去指不定到几点了。 “言诚,你这邻居胆子真大,他这样弄虚作假,都不害怕人家回头查到他头上。” “嗐,周哥你不知道,这两口子对这个小闺女宠的厉害,今早儿上听到那丫头哭着打电话要现在就回去,立马就慌神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想其他的。 过来还能记得带介绍信都不错了,我估摸着,来前他们如果忘带了,都能硬把闺女接走,至于什么处分不处分的,压根就要考虑不上。” 那一家三口走了,诊室里又只剩下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 对于老段使用特权,周国涛还是颇有微词的。 人都是这样,并不是说有多么的秉持正义,坚持公平,有的时候不忿,只是因为自己享受不到特权带来的好处。 李言诚得帮着解释一下,这老周万一要是想不通,赶明过去把老段给举报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老段同志也是,把闺女接走就接走呗,啥话都别说,刚才过来竟然还给突突出来,这都啥时候了,嘴边还没個把门的。 “昨晚出了那档子事情,村里现在也乱,尤其是知青那边,周哥你没听刚那丫头说的么,昨晚回去她们都没睡,今早儿天刚一亮,凡是能电话联系上家里的,就都跑到兽医站去排队打电话,男的女的都一样,这些孩子指定都吓坏了。 想想看,住在同一间屋里的朋友,原本大伙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现在忽然说没就没了,还是自己那啥的,放到谁也会心慌。” 具体老周心里是怎么寻思的,李言诚也猜不透,他只希望这个同事能把这事儿给忘了,可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元月十七号,接替他们的继续在这里支医的人也到了。 过来接班的,依然是第一医院的大夫,其中之一还是跟李言诚在同一间诊室的同事张玉婵,没错,是位女大夫,今年四十多岁了已经。 为了方便卫生院安排住宿问题,这次来的两位大夫都是女的,另一位是妇产科的大夫叫廖小梅。 妇产科这位大夫廖小梅今年才二十四岁,比起李言诚的中专学历,人家可是名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京市医科大毕业的,人也长的水灵,可惜的是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刚踏出校门就结婚了。 廖小梅不是京市人,她家是北河省下面某市的,正常来说,生源是哪里的,毕业后应该回到哪里才对,她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分配工作直接就分到了第一医院来。 而她上大学前就已经订过婚了,等她毕业工作落实后,她那个未婚夫也是个有魄力的主,直接把在老家的正式工作转给弟弟,跑到京市来跟她完婚,又借着这层关系,在第一医院找了个烧锅炉的临时工工作。 李言诚去年转业到第一医院后听说了这事儿,对那个男的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觉得这事儿如果搁他身上,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不是爱的够不够深,而是……人言可畏。 一个是大学生,另一个是初中毕业临时烧锅炉的,即便你以前有工作,过来也是为爱奔赴,可别人却不会这样看。 外人只会认为你是个吃软饭的。 对这些闲言碎语也许你不会在乎,可伱爱人呢? 况且说真格的,俩人在一起确实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看到廖小梅过来接班,李言诚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关于她和她丈夫的一些记忆。 记忆中,医院里闲的没屁事的人不少,私下里对那男的是指指点点,也不知道人家碍着他们啥了,至于人家俩当事人是怎么想的,暂时还不知道。 接班的人既然到了,李言诚和周国涛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婉拒了卫生院刘院长说是弄桌好菜送送他们的提议,两个人把自己的行李一打包,就坐上了医院派来送人、接人的专车。 …… 建国十九年元月十七号,星期三,农历丁未年腊月十八。 魂穿到这个时代一个来月后,李言诚结束支医工作,终于回到了京市市区,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从今往后,他就可以好好的看看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并且亲身参与进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 先到医院找领导报到,二人喜提四天假期,可以到下个星期一再来上班,不过这四天假也不是白休的,有任务。 那就是下星期一来上班的时候,每人必须交一份关于这三个月下乡支医的心得体会。 这好写,李言诚上一世作为一家国企的财务主管,写这个可是老手,绝对写的花团锦簇,形而上。 在医院食堂解决完午餐,中午一点多,他终于带着行李,回到了距离医院近十公里外的家。 去年春节都是那副模样,今年春节更是好不到哪里去,眼瞅着剩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大街小巷的依然连一点年味都没有,比起农村可是要差的远了。 第二十六章 新生活 在李言诚的记忆中,他去当兵前每快到过年的时候,胡同里那叫一个热闹,大人忙活着准备年货,小孩子则是撒欢了在外边疯玩。 穷是真穷,物资也确实匮乏,但春节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远不是其他节日能比的,就连国家对这些节日也同样是区别对待。 各单位无论有钱没钱,到了这时候多少都会给职工发点年货。 各街道办也会通过下面的居委会将年货给大家发下去,像芝麻酱,茶叶(高碎)每户都会给发张一两的票,可以凭票购买。 还有粗粉条、粉丝、花椒、大料、木耳、黄花、碱面,这些均是按户给票,最多二两,像调料都是半两。 当然还少不了花生半斤,这是带皮的,瓜子二两,炒熟的,这两样票从前年开始按照户籍上登记的人头发。 到了春节还会少量供应花生油,平日里,食用油的票是按户口发,每人每月三两,可以买豆油或棉籽油,只有到了春节的时候才能在市场上看到花生油。 春节还会给发一张节日补助油票,凭这个票可以购买一两香油。 哦,还有个最重要的,那就是糖票,因为糖的地位比较特殊,这玩意属于储备物资,正常情况下每人每月二两食糖票,到过年的时候也会给多发一张。 种种情况都说明了春节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可再看看现在。 从胡同口走到二十号院儿门口,好几百米的距离,李言诚竟然一個人都没看到,感觉就像是蝗虫过境,把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吃掉了一样。 要不是偶尔哪家院子里能传出来点说话声,他真怀疑是不是外星人过来把住在这里的人都抓走了呢。 至于往年每到这时候就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呵呵……他从医院坐车过来十公里都没听到过一声。 当看到院子大门上挂着的那把大锁,他更是愣了半天。 这个院儿自打前年他爷爷去世后,剩下的大人都有工作,孩子们也都要上学,所以白天挂大锁很正常。 但自从学校停课以来,他记忆中就再没见过锁大门了,今天猛不丁又锁上,还让他有些好奇,那仨不上学的孩子都跑哪儿去啦? 放下手中的行李掏出钥匙打开锁,刚把门推开,就听到院儿里传来一声猫叫。 “喵……” 许是听到门的动静,一只橘猫从影壁后转了过来,探着脑袋看向大门这边。 这是前院老赵家正上高中的老二,去年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的一只猫,当时抱来的时候像是刚生下来不久,眼瞅着都要死了。 没想到这家伙的命还挺硬,自己挺过来了。 自从有了它,这个院儿里倒是再没见过老鼠。 看到来人的第一眼,这只猫可能还没认出来,呲着牙“哈”了一声,与此同时,身上的毛炸了起来,身子也弓了起来,已经做足了攻击准备。 “去,还想挠我啊。” 李言诚提着行李走进大门。 听到这个声音,这只猫估计是认出来了,身子也不弓了,毛也不炸了,歪着脑袋又仔细的瞅了一眼,确定就是认识的人后,喵的叫了一声就走到了李言诚的腿边,随着他的脚步来回蹭了几下。 “院儿里人都到哪儿去啦?” “喵” “你也不知道啊,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你总该知道吧?” “喵” “傻猫,啥都不知道要你干啥。” “喵” 这声明显带上情绪了,叫完就跑了! 而他也提着行李穿过垂花门走进了后院。 院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后院金智海的老婆邢立华,和蔡方超的老婆付秀丽都是爱干净的主,尤其是邢立华,几乎天天早上都要把后院打扫一遍。 该说不说的,人家俩找的老婆,甭管是别人介绍,还是父母挑选的,都是个顶个的好,再看看他,唉,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嗯? 打开自家门的李言诚看着屋内有些惊讶,站在门口没抬腿往进走,如果不是陈设没变,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开错门了。 不是屋里遭贼,而是里边太干净了,跟他一个月前回来时的样子变化实在是太大。 转瞬他就想到了金文宁那小丫头。 上次回来吃完饭后他没再回家,而是直接坐公交去的前门,这丫头跟他一起过去的。 走到半道,这小丫头把他背的挎包要了过去,说是里边装的户口簿和离婚证,带到农村再弄丢了麻烦,她帮他放到家里。 李言诚家的钥匙在金家放了一把,他当时也没办法说自己有仓库不可能丢,便随了这丫头的意,把挎包给她了。 肯定是她知道自己回来的大概日子,就帮他把屋里的卫生打扫了一下。 别说,整的还真干净。 进到卧室后他才发现,还不止是擦擦扫扫的,连他床上的床单、被褥都帮着拆洗了一下,估计是趁着前两天天气好,把被褥都拉出去晒过,屋里一股太阳的味道。 嘿!这丫头! 看着整洁的屋内,李言诚苦笑着摇了摇头。 被一个才十二岁,不对,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可那也是小孩儿。 被一个小孩子给收拾屋里的卫生,他心里还真挺过意不去的。 将手中的行李归置好,今天天气阴沉,天气预报报的从今晚开始有雪,带回来的被褥也没法晾晒了,他就先塞进了箱子里,等回头天气好了再拆洗。 拿着干净的衣服装进袋里,再拿上洗漱用品,他转身走出屋子准备先去泡个澡,洗去一身的尘埃。 等再回来时都已经是下午快五点钟了,在澡堂子里泡了三个小时,那叫一个舒坦。 这次院儿里已经有人回来了,是前院老赵家的老三赵明明,还有金文宁都在,还有胡同里其他家的俩孩子也在这里,四个人在前院摔那种纸包子玩。 “大诚哥” “大诚叔” “明明,宁宁,我中午回来你俩怎么不在家啊。” “大诚哥,我们在娜娜家呢,她小姑给我们上课。” 金文宁的小嘴最快,抢先回答到。 娜娜是跟他们在一起玩的另一个小女孩,家在这条胡同十五号院。 她小姑叫张唯玉,是他们煤山东胡同里唯一一名大学生,京师大大二学生,从前年开始就停课在家了,这段时间她没再跟着那些同学出去瞎折腾,而是在家给胡同里愿意学习的孩子们开始补课。 第二十七章 介绍对象 给胡同里因为停课在家的孩子们补课这是好事儿,李言诚听了后深表佩服,却也为张唯玉捏了把汗,这姑娘是真敢。 这要是被谁给举报了,她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啦。 在家教自家孩子学习,这谁也说不了什么,但给胡同里的孩子们都补课,呵呵……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喽。 别说什么都是一个胡同的街坊不会有什么事儿这种话,闲的没屁事的人多的很,连自家人都能大义灭亲,举报你个外人又算得了什么。 想了想,他没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说什么,让他们继续玩他们的,就回了后院,打算晚上或者明天去跟那個叫娜娜的小女孩她爸张连义聊聊。 前年老爷子不在的时候,张连义一直都在这边忙前忙后直到老爷子下葬。 跟他说一声,让他妹妹还是低调点的好,别因为做好事儿把自己前途搭进去不值当。 到了快六点钟,在前院玩的四个孩子散伙了,各回各家,回到后院的金文宁看到正在水池台那里洗衣服的李言诚,跑到跟前就说到。 “大诚哥,我帮你洗衣服吧?” “一边玩去。” 闻言,李言诚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哼,你家里的拆洗下来的被褥都是我洗的。” “我谢谢你啦,衣服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里边有内衣裤呢,他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小孩子帮他洗,虽然他对手搓衣服充满了怨念。 话说洗衣机啥时候才能买到啊。 现在虽然已经有国产洗衣机了,但主要还是满足国营的宾馆使用,并没有家用的。 “宁宁,你哥今天不值班吧?” “不知道哎,我哥被抽调到市局参加了一个什么专案组,这一个月上下班时间都不正常。” “参加专案组?” 李言诚手上正洗衣服的动作就是一顿,脸上的神情满是惊讶。 “他怎么会加入专案组的?” “嗯……这个我倒是听我哥跟我嫂子说过,他说是我爸的战友田叔叔把他拉过去的,让他有机会锻炼锻炼。” 宁宁嘴里这个田叔叔,李言诚的记忆中有,叫田克聪,金智海的父亲牺牲的时候,这个姓田的就已经是市局刑侦二处的副处长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职位。 金智海能顺利接班进入公安局,还被送去公安干部学院学习了一年,全部都是这个田叔叔一手操办的。 “唉,我刚才在街边饭店叫了一桌饭,看样子你哥是没口福喽。” 一听到今晚能吃到好吃的,金文宁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冒着精光,可很快她又换上了一副愁容,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唉,大诚哥,伱不能再这样乱花钱了,得好好攒钱,将来还得娶媳妇儿呢。” “噗……你这丫头从哪儿学的这些。” “嘿嘿,我都十三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嘛。” “少扯这些,我结不结婚的还用得着你操心啊,去,到东边胡同口看看饭店把饭菜做好没,做好了就让他们送过来,我都饿了。” “哦” 小宁宁有些不满的冲着李言诚做了个鬼脸,转过身一蹦一跳往前院跑去,大诚哥跟她哥一样,老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看着这丫头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处,李言诚笑着摇了摇头。 每个小孩子似乎都是这样,小的时候总是盼望着快快长大,到了十几岁的年纪,总是希望大人能将他们看做也是大人。 但当真的长大了走入社会以后呢?或许小时候才是这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段吧,可以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考虑。 “呦呵,大诚哥回来啦?” “方超,秀丽,你们两口子下班啦。” 住东厢房的蔡方超和付秀丽小两口,因为上班的地方距离家最近,每次下班都是他们先回来。 “大诚哥” 付秀丽十分腼腆的打了个招呼。 “大诚哥你下午才回来的吗?” “嗯呐,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对了,你们俩别做饭了啊,我刚才在饭店叫了一桌,等下到我家咱们一起吃。” “那感情好,今天可以打打牙祭,我就不客气了啊。” “客气什么,方超你去跟前院老赵家说一声,让他们家等下也过来。” “好嘞。” 这个院子里四家的关系处的一直都不错,从来没闹出过什么矛盾。 每次无论谁家做好吃的了,都会惦记着其他几家。 他今天花十几块钱叫了一桌好菜,肯定要把大伙都请过来,也算是给自己接风洗尘了。 金智海这小子挺有运气,他今天刚好正常时间下班回来了,没有错过这顿好饭。 整个院子十一口人,秉持了一贯的优良作风,坚决贯彻了光盘行动,每个盘子都被用馒头擦了又擦,直到看不到油星星才作罢,最终大伙都吃了个肚子圆。 “大诚你什么时候上班?” 吃完饭,收拾的工作由几个女人在干,几个男人蹲在屋门口抽起了饭后烟。 当然了,抽烟肯定没有赵家老二赵明军和老三赵明明的啥事,他俩年纪还小,这会儿要是敢抽烟,老赵同志绝对能大耳巴子上脸。 另外就是蔡方超也不抽烟。 就着自家大儿子手中的火点着烟后,老赵偏过头看向李言诚问到。 “下星期一,今天去院儿里报到,给我们放四天假。” “我听智海说,你那天回来把离婚手续都办啦?” “是啊,一个月前被我同事提醒了一下,就赶紧回来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那现在你是怎么考虑的?北边胡同老桂家你知道吧?” 见李言诚点头,老赵继续说道:“老桂那口子前几天还跟你婶子打听你的情况呢,你应该知道,她家大闺女今年也二十了。” 听了老赵这话李言诚微微一愣。 “赵叔,老桂家的大闺女叫桂芳芳是吧?” “没错” “她不是已经许了人家了么?”李言诚一脸的诧异之色。 “那男的死啦。” “啥?死啦?” 李言诚转头看向接话的赵家老大赵明亮。 “嗯,桂芳芳的未婚夫跟我一样,我们都在咱们区运输公司当学徒工,那天修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条轮胎突然爆了,气流崩的一颗石头跟子弹似的从他左眼打了进去,直接就打进脑袋里,等送到医院人已经都没气了。 这事儿发生已经小两个月啦。” 好家伙! 李言诚都听懵了,这算什么?死神来了么? 第二十八章 婉拒 很快李言诚就把这种怪异死法的事情抛到了脑后,那男的他没见过,更不认识,家不是他们这片的。 可是这事儿才发生没多久,你们老桂家就着急的给女儿找下家,有点不好看吧? “赵叔,这未婚夫才刚死没多久,桂芳芳她娘就着急的给她闺女重新找对象,有点过分了吧?” “又没说现在就结婚,只是想给她闺女重新物色一个而已。” 老赵抽了口烟摆了下手:“大诚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也还不想结婚。”李言诚在内心里撇了撇嘴。 别说他现在还没打算找,就算真的想找,女方娘家是这种情况他也不敢要。 不是说你得守三年还是怎么着,好歹也过上一年半载的吧,要不然也太没人情味了。 你闺女又不是老姑娘,再不嫁就嫁不出去,着什么急嘛。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浑话呢,不结婚怎么能行?你是想让伱爷爷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稳吗?”老赵的眼睛直接就瞪了起来。 李言诚的爷爷临死前拜托他看护一下,他当时应了,现在肯定得多操点心。 虽然他也知道老桂家这个不靠谱,但这也只是试探而已,只要李言诚流露出一丁点对这個不满意的态度,下一个都已经准备好了。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既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而是给你来了个现在不想找,这…… “赵叔,没那么夸张,我只是暂时不想结,又不是永远都不结。” 老赵听罢感到有些无奈,但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毕竟不是他儿子。 自己儿子还能板着脸训两句,不听也得听,这个嘛……唉……难搞啊! 一旁的明亮和明军二人看到自家老头那无可奈何的模样,捂着嘴偷乐,不过怎么说也是自己爹,该帮的时候还是得帮一下。 “咳咳……” 赵明亮清了下嗓子:“大诚哥,桂芳芳那情况,其实我爸也不满意,总觉得她家这次做的有点过,其实我爸想……” 没等他把话说完,李言诚就急忙打断,这话可不能让说完,否则他可就真的不好拒绝了。 对于人家把他的事情这么上心,他内心里当然是相当的感激,可当下还不想找就是不想找,并不是因人而异的,而是他真的还没想好让另一个人来介入到他的生活中。 “明亮,意思我理解。” 堵住了赵明亮没说完的话后,他又看向老赵:“叔,我真的特别感激您跟我婶子为我的事情操心。 这样吧叔,让我先歇一阵子,我现在的情况也是刚离完婚才一个月,转头就找,是不是对人家女方也不太尊重。” 这件事儿到此也就打住了,金智海挑头,几个年轻人转头就聊起了别的。 只有老赵同志在心里,不住的为没能完成姐姐布置的任务而叹气。 前边就说过,李言诚的个人条件,在他们这一片算是个顶个的好,要模样有模样,要工作有工作,要房有房,还没任何拖累,虽然目前没自行车,但大家都相信,只要他愿意,买自行车跟玩似的,毕竟工资在那里摆着呢。 虽然有过一次婚姻,但因为时间短暂,又没有孩子,离婚的原因还不在他这里。 所以,这次的婚姻经历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他依然是众多家里有适龄待嫁闺女的人家首选目标之一。 老赵同志的姐姐就是这么考虑的。 他刚才真正想介绍的,其实是他姐家的二女儿,也就是他的外甥女关小娅。 这女孩是李言诚在医专低一届的校友,学的是护理,现在在妇幼保健院当护士,今年已经二十四,还没谈过对象,这岁数在这个年代已经可以称之为老姑娘了。 之所以这个年纪还没结婚,不是硬件方面有什么问题,其实女孩长的还蛮清秀,就是眼光有点高。 无论在哪个年代,综合条件好的男孩,根本都不愁会找不到媳妇儿。 这些无论是个人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不错的男孩,就不会在外面流通,早早的就在圈子内被人预定完了,而且人家男方家也不是生冷不忌,也是要挑一挑的。 老赵这个外甥女的个人条件还不错,她眼光就算高,想找一个合适的也还是能找到的,关键就是她家里的情况委实是有点拖后腿了。 女孩的兄弟姐妹比较多,她是老二,上边有个哥哥都已经结婚了,这没啥,但下边还有六个弟弟妹妹,四男两女,大弟是临时工,目前还没对象,二弟下乡插队去了,剩下的都还在上学。 她家里又只有她爹有工作,她娘在办事处下属的工厂帮闲,挣的钱也是今儿有明没的,家庭条件实在是有些够呛。 她的眼光再一高,你挑别人别人也挑你,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元旦那天老赵去看望家在石山区的姐姐,不知道怎么滴就说到李言诚头上了。 他姐一听就来了劲,连忙让他给自家二闺女介绍,而关小娅因为在舅舅家住的院子里曾经见过李言诚,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这门亲事。 老赵接下了妹妹的这个任务,才有了今天的这个试探,可没想到……唉……真是愁人啊,这咋给妹妹交代呢。 “大诚没同意?” 回到前院后,老赵妻子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倒也不是没同意,而是根本就没让说。” “什么意思?”老赵妻子听的有点懵,没让说是怎么回事儿? “唉,我先拿老桂家闺女做了个试探,被直接拒绝了,大诚说他现在暂时不想找,等过段时间再说。 人家孩子都这样说了,我就没办法再接着往下说啦。” 给家里的蜂窝煤炉子里重新换了块煤,再掏掏炉灰,老赵拍拍手坐到了炉子边上,给自己点上一根烟,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就跟你说了别着急,你不听,非要今天就试试,这下好啦,看你怎么跟你姐回话吧。” “缓两天让明亮再试试吧,实在不行那我也没办法。” “你可拉倒吧,人家大诚都说了暂时不想找,你让明亮再去把话挑明,是非要人家亲口拒绝吗?” 第二十九章 兄弟 “你是不是知道赵叔想给你介绍的是谁?” 别人都走了,金智海没走,他跟李言诚俩人回到屋里,坐在炉子边上,一边抽烟喝水,一边又聊起了刚才的事情。 “这我哪儿知道。”李言诚端起搪瓷缸子抿了口沏的茶,然后将缸子放到炉子边上,听到发小这样问,摇了摇头回到。 “我只知道,不能让赵叔把话说完,要不然我就不好拒绝了。” 金智海掏出烟给李言诚发了一根,笑着解释道:“我那天听明亮跟我提了一嘴,赵叔想给你介绍的是他外甥女,就是明亮的二表姐。” “二表姐?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护士是吧?好像跟我还是一学校毕业的。” “对,就是她,关小娅。” “她还没结婚?我印象中她比咱俩小不了一两岁吧?”李言诚的神情间满是诧异。 “具体多大我不清楚。”金智海摇了下头,划着手中的火柴将烟点着后,将火柴吹灭,顺手丢进了炉子中。 “我只知道明亮这个姑妈家孩子多,家庭条件稍微差点,他二表姐的个人条件还不错,但就是被家里拖累的一直没嫁出去。 听说之前也有人给介绍过,条件好点的男方一听她家的情况就拒绝了,条件差的男生她又看不上,所以……” 金智海两手一摊,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個人条件好了着帮衬点娘家,李言诚到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儿,如果自己发达了,却对生养自己的家庭不闻不问,那才是真正的人品有问题呢。 但这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自己的日子最起码得能过的去,别无脑帮衬就行。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别人好不好的也跟他没关系。 “不说这个了,智海,我下午听宁宁说你怎么还进什么专案组了?” “我爸那个战友,田叔把我借调过去的,说是给我增加一些资历。我们负责的案子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就是那个接连杀了四个人的案子。” “嗯,我在乡下的时候听别人说过,这案子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破吗?” “没有啊,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金智海苦笑着摇摇头:“凶手是个高手,有非常丰富的反侦查经验,杀人的同时他还抢了不少钱财,因为没有其他线索,领导给定的是以钱找人。 可这一个月过去了,我是觉得这条道走不通,你想啊,这个凶手连续作案这么多起,能连一点线索都不留,又怎么可能在钱上栽跟头。” “不行了就过筛子呗,我记得以前金叔还在的时候,查那些蓝党留下来搞破坏的人时,不是经常都会发动群众过筛子么。” “哈,伱说的轻巧,我爸他们当年咱京市多少人,现在又是多少人,能比吗?” 刚解放的时候京市登记造册的人口三四百万,这个数字还包括周边农村,现在呢?光城市人口就有五六百万,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不过这几年人口增速也下滑的厉害,主要还是社会环境跟物资匮乏造成的。 “我的意思是要走群众路线,发动老百姓检举揭发。” “打住,你说的这个办法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问题是,老百姓现在都是草木皆兵。 我们现在的工作本就难做,这时候如果突然让大家检举揭发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动的人,大伙搞不好还以为又是搞什么整人的把戏呢,肯定会有很强的抵触情绪,这样只会让我们后续的工作更难做。” 听罢,李言诚恍然大悟,他说那话的时候还真没考虑当前的社会环境。 能当上领导的不可能有笨人,人家思考问题肯定是更加全面。 “得,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对了智海,你知道现在崇文门鬼市还开着没?” “当然还开着,怎么你打算去鬼市买什么?” 鬼市现在就是个公开的秘密,上边的人采取的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该管还是要管,但管的也只是那些买卖各种票的。 如果你只是拿着自家用不到的东西,比如什么二手物件去换点粮食换点钱,再比如用细粮换粗粮,以物易物这种,就算被抓到了也马上就放了,总得给人留条活路不是。 但如果是买卖票的,那就是重点处理对象。 处理归处理,冒险的人依然很多。 “不一定买什么,就是想过去转转。” “你悠着点,这段时间可千万别去买卖票,那个委员会被杀了四个人,那帮人现在可都急眼着呢,有事没事儿的经常去那边转悠,我听说前两天就从那边带走了不少人。” “谢谢提醒,你也知道我,顶大就是过去换点大米面粉之类的,肯定不会买票。” “那就行,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说到细粮我倒是想起来了,上次忘跟你说了,居委会发的冬储菜的票,我都把菜给你买回来了,十五斤大白菜,十斤萝卜,十斤土豆,都在地窖放着呢。” “你都买了啊,那感情好,我今下午还寻思着明天去居委会问问呢,我看你把过冬煤也给我买了。” 蜂窝煤就在外边房檐下堆着呢,中午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宁宁那丫头替你惦记着呢,你屋里的卫生还有拆洗被褥都是她给弄的,你都不知道,那两天给她累的啊,躺床上叫吃饭都懒的起来。” “哈哈哈……这丫头,今年过年我给她包个大点的红包。” “你打住啊,差不多就行啦,你给多了让我咋给。”金智海斜楞着眼睛看向李言诚。 这货只要在家,每年给妹妹红包的时候他都要头疼一番。 “我管你咋给呢,我给我的,又不用你的钱。”李言诚才不管他呢。 “你这家伙。”金智海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是谁的妹妹啊。 转瞬他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十分平静的说道:“大诚,你结不结婚的我不管,我只希望你能尽快从陈云薇那里走出来。” 他以为自己这个发小不愿意找对象,是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呢。 李言诚抬手隔着炉子拍了一下兄弟的胳膊。 “放心吧,我不着急找对象,真的跟她没关系。” 第三十章 男女有别 金智海回去了,李言诚一个人溜达到胡同里上了个厕所,他不习惯在家里放尿盆,总觉得那玩意味儿太大,所以即便是麻烦,他也会到外边去。 出去忘穿大衣了,冻的哆哆嗦嗦的回来,刚走到屋门口准备撩帘子呢,就听到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给他还吓一跳,这院儿里各家的灯都还亮着呢,就算有贼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吧? 小心翼翼的撩开门帘探头进去看了眼,刚好跟跪坐在客厅椅子上,听到门口动静而转过头来看的小宁宁四目相对。 “噗嗤……大诚哥你干嘛啊,怎么跟做贼似的?”看着李言诚贼头贼脑的探个脑袋进来,小宁宁直接就笑喷了。 “你还说呢,你個小丫头不在自己屋里睡觉,跑我这儿来做什么,我刚过来听到屋里有动静,还以为是遭贼了呢。” “切,咱院儿有我哥在,哪个贼敢来。” 这倒是真的,煤山东胡同因为前有金爸在,后有金智海在,还真的是附近这一片最安全的胡同,这些年别说遭贼,就连打架斗殴的都几乎没有。 “别跟我扯那个,你不在自个屋睡觉又跑我这儿来干嘛?” 这丫头今年可都十三了,不是三四岁还小无所谓,这二半夜的跑到一个男人的屋里来,要是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啊。 “大诚哥你不是答应了要给我补课么。”小宁宁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 可惜,她装出来的可怜小模样,可骗不了打小看着她长大的李言诚。 “少给我来这套,别跟我这儿装了,回自己屋睡觉去,补课那也是白天补,谁家晚上九点补课啊。 再说了,你不是在娜娜她小姑那里补课么,人家可是师大的高材生,比我这个中专生要厉害多了。” “在唯玉姐姐那里上课的人太多,她老是东讲一句西讲一句的,好多我都听不懂。” 这次小宁宁脸上的可怜模样倒不是装的了。 “我给伱补课肯定没问题,但也不可能是现在,白天的吧。” “嘿嘿,谢谢大诚哥,我就是过来给你送书的,这是我哥给我借的初中书,你先看看。”金文宁拍拍放在桌上的书,噌一下就跳到了地上。 这丫头…… 看着小宁宁脸上忽然绽放的明媚笑容,李言诚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被她装出来的可怜样给骗了。 “行啦,知道了,赶紧回去吧。” “好嘞,大诚哥明天见。” 小宁宁呲着她那对小虎牙笑笑,再挥挥手,然后就像只小兔子似的跑了。 东厢房,金智海和他媳妇儿住的那间。 邢立华站在窗帘后看到小姑子从主屋跑出来回了自己的屋子,长长的出了口气。 放下被撩起一角的窗帘,她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丈夫说道:“智海,你回头还是跟宁宁谈谈,大半夜的她不能再这样跑到异性屋里去了。” “你就是瞎操心,她跟大诚的关系就跟亲兄妹一样。” “我不是说他俩的关系怎么样,而是说她不能大半夜的跑到异性屋里,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行吧,她都那么大了,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金智海放下手中的案件资料,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媳妇儿你说的也对,是该跟她好好谈谈了,哎?你跟她谈不就行了么,你们都是女的好说话啊。” “我再怎么也只是嫂子,担心说的多了宁宁嫌我事儿多。” “那不能,宁宁可念你的好了,还是你跟她谈合适,只要告诉她男女有别,让她别再像小时候那样去粘大诚,做什么都要有分寸就行。” 女孩子长大了,家里大人就是要比对待男孩儿多操点心。 …… 与此同时,京市某办公楼刚刚结束一场会议,与会人员正在有序的退出会场,开了一天的会,各个都有点萎靡不振的感觉。 一位身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跟随着众人的脚步走到楼梯间准备下楼呢,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庄主任” 中年男人转过头看清楚是谁在叫自己后,神情就是一怔,眼眸中的瞳孔微微地缩了下。 “罗科长” 叫住他的人是罗扬。 “庄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得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虽然有些疑惑他为什么找自己,因为俩人并不是一条线上的,认识也只是点头之交,但中年男人还是停下准备下楼的脚步,侧身退出队伍,走到了叫住他的年轻人身旁, 他虽然是个副主任,却也只是区里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市里的,尽管比他级别低,可上边的人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而且人家的另一个身份更是让人不敢小觑。 “罗科长这是……” “庄主任,咱们到这边说。” 罗扬伸手示意了一下。 见状,中年男人也没再说什么,便跟在他身后往楼层另一侧无人处走去。 随着他们二人的动作,队伍里很多人都往这边看了眼,但也仅仅只是看看。 走到楼层另一侧,罗扬抬手便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回头示意跟在后边的中年男人进来。 这间办公室是一个待客室,里边只摆放了几张沙发和茶几。 二人分边坐下后,罗扬掏出烟给中年男人丢了一根过去。 看到这位庄主任一脸的疑惑,他微微一笑说道:“庄主任,请您过来是为了点私事,想跟您这里打听个人。” 听到这里,中年男人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他又不是京市人,只是从部队转业后才来的这里,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找他打听人,这有点…… “不知道罗科长是想打听谁?” 尽管心里是那样想的,可嘴上说的就是另外的话了。 “李言诚,不知道庄主任有印象没?” “李……言诚?”听到这个名字后,中年男人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罗科长说的这个人如果现在是第一医院的大夫,那我确实认识,以前是我们部队医院的一名大夫,前年转业回来的。” “没错,我想打听的就是他。” 第三十一章 纠结 见说的是一个人,中年男人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随即说话的语气都变的小心了三分。 “罗科长,不知道您想跟我打听李言诚同志什么事儿,不会是还跟他那个前妻家有关吧?” 中年男人叫庄冬文,转业前是李言诚所在部队的后勤处长。 在部队的时候,老庄同志只是知道他后勤下辖的野战医院里有李言诚这么号人,还是中专毕业才来参军的,属于专业人才,其他的了解也不多。 后来再听到这个名字就是去年年初陈家忽然离开京市,手下的人发现李言诚跟领导曾经在一支部队,而且在时间上俩人还有交集,所以才向他汇报了一下。 也是这时候庄冬文才知道,原来这個专业人才也转业回地方了。 本着是战友的缘故,他让手下人将事实调查清楚,不要随意冤枉一位好同志。 这也是李言诚最终只是被询问了三天就放了的原因,如果不是有庄冬文的这番交代,他小子那次就是不死也得褪层皮。 现在听到市里的人也开始询问他,老庄还以为是不是市里又准备拿已经离开快一年的陈家做什么文章呢,神情间显得有些紧张。 “不不不,庄处长误会了。” 看到庄冬文脸色的变化,罗扬笑着摆了摆手。 他在市里确实是个科长,家里老爷子也有权势,但老庄好歹也是五五年就授衔中校的,跟的人也还在位,并不是无根浮萍,要不然转业也不会转到京市来,他不是那种无脑二代,不想轻易的去得罪任何人。 况且他打听李言诚也不是想要查他什么。 只是今天有人跟他汇报了李言诚已经支医回来,下个星期一就会正常上班,眼瞅着距离开始治病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有点担心而已,所以才想找个人再打听打听情况。 “我找您问李言诚,只是想跟您这里打听一下,您对他的医术好坏了解吗?” “医术?” 听到这个词庄冬文就是一愣,过了半晌才说道:“呃……罗科长,我没太明白您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就是李言诚同志的医术怎么样,庄主任您了解吗?” “这个……不瞒您说,当时我们部队野战医院处理的多是些跌打损伤之类的外伤,他们的训练科目也是战场急救,跟普通医院不同。 虽然我们医院日常也会给干部、战士看普通的病,但您要问他在这方面的医术好坏,那我还真不了解。” 听到真问的是这方面的医术,庄冬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罗扬有些失望,他托人找第一医院的大夫也打听过李言诚的医术,得到的答案让他倍感失落,因为只有一个词,那就是马马虎虎。 从义顺县回来后得到的答案,跟他在木林镇听到的一些答案几乎是截然相反,这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接受李言诚的治疗。 他最担心的是没治好,反而会更严重,不是说本身的病更严重,那玩意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而是担心把其他地方也治坏了,他才二十六,还不想这么早就转世投胎。 之所以有这个担心,是他回来后专门找了一位中医国手,询问了一下关于针灸对他这个病是否有作用。 那位老中医回答的很中肯,作用肯定有,说不定还能很快就治好,但是…… 在没有掌握那种寻找脉络的手法的情况下,人体中有很多脉络是不能轻易施针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据他所知,现在流传于世的针灸手法,都做不到这一点。 到底是相信一位中医国手,还是相信一位年轻的大夫,这实际上并不用过多的考虑。 而罗扬之所以还纠结,是他太想治好自己的病了。 他希望能有个熟悉李言诚的人告诉他,那家伙医术特别高明,你需要治病找他就行,来坚定他的信心。 可效果并不好。 “谢谢庄主任,今天麻烦您了。” 罗扬起身向庄冬文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老庄也跟着站起来把手握了上去。 “不客气罗科长,也没帮上什么忙。” 说完这句后,老庄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罗科长,我不太清楚您打听李言诚同志的医术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我想,应该是打算找他看病吧。 对于他医术的好坏我不予置评,因为我确实不了解,但在我的记忆中,当年收养他的那位老爷子似乎也是位医生,当然啦,那位老爷子的医术好坏我也不知道。 可能从清末到民国再到新华夏一直都干这个,应该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在不至于伤害到生命的情况下,试试应该也没坏处,给自己多条选择的路嘛。 哈哈,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您听听就好,我这位战友如果有哪些地方做的还不够好,也希望罗科长您能多多包涵,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老庄最终还是说出了这番话,俩人之间虽然没有什么私人关系,但无论怎么说也是自己曾经的下属,能帮的时候,他还是想帮一把,这里边不牵扯什么利益,只是尽一点心而已。 罗扬听完有些侧目,因为据他所知这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私交,没想到这位一向爱惜羽毛的庄副主任,竟然会主动帮一个没什么私人关系的人说好话,真是让他感到意外。 “我知道了庄主任,今儿天也不早了,我就不留您了,改天我做东,咱们好好聊聊。” “好” 再次握了下手后,老庄微笑着点了下头,不让罗扬送,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这间会客室。 罗扬也没客气的非要送,目送庄冬文离开后,又坐回到了沙发上,一脸凝重的思索着。 “咚咚咚” 很快,一阵敲门声就惊醒了沉思中的他,还没等他说话呢,会客室的门就被从外边推开了,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直接就走了进来。 “罗扬,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坐这儿干嘛?” 进来的也是位年轻人,看上去跟罗扬的岁数差不多,跟别人都称呼官职不同,他是十分不客气的叫了声名字。 第三十二章 生活 看到来人,罗扬坐在那里没有站起来,而是指了下对面的沙发,示意来人坐。 “孝同你来了啊,坐吧。刚才开完会我把庄冬文请过来跟他也打听了下李言诚。” “问出什么没有?” “没”罗扬摇了摇头:“庄冬文对李言诚也不了解。” “不了解才正常,庄冬文那会儿可是后勤处长,哪有功夫去了解一个医院的小大夫去。 我说罗扬,至于这么纠结嘛,你接受治疗,还有一线治愈的可能,不治疗,那就一直这样下去,犯得着这么顾虑重重吗? 你不是问过杨老么,李言诚说的针灸疗法是确有其事,至于杨老说的施针手法一两千年前就已经失传了,咱们华夏地大物博,中医的流派也种类繁多,他还能把所有事情都全部了解啊。 我觉得啊,你完全没必要想那么多,就一条道走到黑,接受治疗,成了,那就是惊喜,万一没成,总不至于要了命吧。” 看到兄弟那一脸便秘的模样,来人坐下后,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他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不过他这番话却也变相的让罗扬下定了决心。 “走吧,回家。”罗扬径直站了起来,转身就往会客室外走去。 “啊?”被叫做孝同的年轻人还有些搞不懂状况,一脸懵的站起来也跟着走了出去。 “兄弟,你到底怎么考虑的?” “星期一一大早我就去医院找李言诚。” “决定啦?” “决定了,别的我不想了,你记得替我保密啊,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他们肯定是不同意的。” “这伱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别人提这事儿的,对了,你跟孙艺晴说了没?” 孙艺晴,罗扬的妻子,暂时还是有名无实的妻子。 “我跟她说这个干吗?” “呵呵,你是打算给她个惊喜吗?” “滚犊子,我压根就没往她那儿想。” “切……” …… 天气预报报的还是挺准的,说是夜里有雪,还真就下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天还黑着呢,早睡早起的李言诚打开房门后,借着屋里的灯光就看到院儿里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紧了紧身上的棉大衣,他溜达着出去先解决了一下自己的個人卫生。 这会儿还早,上厕所的人不多,过去就有坑位,还能跟同样早起的街坊聊上几句,再等会儿人多了,都是排队的,别说聊天了,被人看得都能直接便秘。 回去洗漱了一番,他就来到了大佛寺东街这边的菜市场,现在回来了,该在家做饭还是得做饭,总不能天天在外边吃吧。 尽管在下雪,菜市场里依然很热闹。 这时候的菜市场跟后世不同,现在这里卖菜的售货员那都是正式工,并不是小商小贩。 李言诚过来后直接就来到菜市场的小厨房这边。 这年头,除了专业的厨子之外,老百姓其实并不怎么会做菜,因为没菜谱啊,就算菜的种类再多,买回去了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尤其是像鱼、虾、蟹之类的。 要知道,解放前老百姓们经常吃的就是些老咸菜,至于新鲜菜,呵呵,那玩意买都没地买去,更别说买回去做了。 等到解放后,又是土地改革,又是建立农业合作社,城乡情况才得以改善,蔬菜的种类才渐渐多起来,老百姓也能吃到新鲜菜了。 可有了新鲜菜到底该怎么做又成了一个大难题。 副食公司、菜市场的工作人员就开动脑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们的工作人员,将菜提前配好,比如说,代顾客把菜、肉和葱姜蒜等调料配好放到一个盆里,老百姓买回去后洗洗干净,切好,只要再加上油盐酱醋放在锅里一做就可以了。 这种配好的盆菜种类还不少,基本都是肉食和海鲜类的,像什么羊肉汆丸子,红烧肉,葱爆牛羊肉,糖醋排骨,鳝鱼丝,红烧鲤鱼,炒全蟹等等,价格也不贵,最便宜的一毛多,最贵的也不过一元钱。 发展到现在,菜市场又推出了一种更为简便的配菜样式,盘菜。 这就是连菜都给你洗干净,切好,佐料也配上,买回家之后直接就可以下锅,啥都省了。 这种盘菜把素的也带上了,菜品大多都是人们爱吃的大众菜,像什么素三片、木须肉、辣子鸡等,价格也极为亲民,素的每盘一毛多,带肉丝的每盘三毛。 要洗菜、切菜,菜市场里就专门建了个配菜的小厨房,厨房的墙上还张贴有配菜表,名目有一百多样,过去买菜的人可以根据配菜表自己点,工作人员配好给你,特别方便。 这几年比早些年都好多了,国家专门发行了一本书,叫大众菜谱,就是教做菜的。 随着这本书的发行,老百姓根据这本书上教的一步一步学着来,再不复刚解放那会儿,就算有新鲜菜大家也不会做菜的窘境了。 李言诚站在小厨房外排着队看了一会儿,轮到他后,他一气要了二十多盘菜,给工作人员都吓一跳,听他解释说今天招呼客人,这才给他备菜。 他可懒的天天往菜市场跑,反正现在有仓库,也不用担心菜会坏,一次买多点,好几天都不用跑,多好的。 买完配好的盘菜后,他又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将手中剩下的三斤多豆腐票全买了豆腐,又买了几个鸡蛋,这才往回走。 路上又专门绕了点远路,刻意路过了三家卖早餐的饭店,总共买了三十多个肉包子。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手中就提了五个包子,三样盘菜。 他搞不清原主为什么一直没买自行车,家里还有一张自行车票呢,反正他打算这两天就去买辆车子。 这样他就能方便跑远点,要不然老是在离家最近的这个菜市场,他都不敢一下买太多,就害怕引起怀疑。 他这一趟逛回来,院儿里该上班的都已经走了,前院就剩下停课在家的赵家老二老三,后院就只有小宁宁一个人正蹲在院子里逗那只猫玩。 猫看到李言诚回来,喵喵的冲着他叫了好几声,然后噌的就跑了,估计还记恨他昨天说人家是傻猫呢。 第三十三章 麻烦 这场雪稀稀拉拉的已经下了快一个星期,今天终于算是放晴了。 送走已经在他这里接受了五天治疗的罗扬,李言诚站在院子里感受着冬日里的暖阳。 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七了,再过三天就要过年,可惜,因为不放假以及当前社会上的环境,还是一点年味都感觉不到。 医院虽然每天也要组织学习,但相对于其他很多厂矿企业来说,环境还是要宽泛许多。 像前院老赵两口子工作的第二无线电厂和手套厂,现在其实都只开半天工,另外半天就是在要么大礼堂,要么会议室学习。 医院毕竟有其特殊性,来了病人总不能让等着吧。 正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呢,隔壁诊室门帘撩开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跟他一起下乡的周国涛。 看到蹲在屋檐下的李言诚,老周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从口袋掏出烟就走了过来。 “不忙了言诚。” “这会儿没事儿了。” “那罗扬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治疗这么麻烦,还每十二小时就要扎一次针。” 起身接过周国涛递来的烟,李言诚微笑着说道:“周哥,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老周闻言就是一呆,转瞬就想到罗扬的工作职务,尴尬的笑笑:“我就是随口了,言诚你当我没问过。” 李言诚笑笑没说话,掏出火柴给俩人将烟点着。 对于罗扬到底得的什么病,需要这么麻烦的治疗过程,其实医院里很多人都比较好奇,包括那些领导,这两天都没少跑过来拐弯抹角的打听,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时候因为也没有特别严格的病案管理,李言诚给开的留档处方上就写了个血虚,需要针灸治疗,连药都没开,让有的人想通过药方看看到底是什么病都没得看。 至于处方上写的血虚,这一看就是随手写的,血虚补就行了,哪里用的着针灸,再说了,啥针灸能无中生有的补血。 他不说,别人也没法硬问,院领导这两天估计没少在心里骂他。 区里相关部门派来的那個组织大家学习的陈主任,他是一心想巴结罗扬,这两天他就没少过来,搞的想看书的李言诚是不胜其烦。 老周这人啥都好,就是有时候爱多管闲事,在这个时期,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言诚,我想麻烦你件事儿。” “周哥你说。” “今晚上你有事儿没?能不能帮我值会儿班,最晚十点我就过来,下次你值班的时候我给伱一还。” 这里有住院的病人,晚上偶尔也会有人过来看病,所有的大夫晚上都要值班,今晚就轮到周国涛了。 “没问题啊。”李言诚很痛快的就应了下来:“这样吧周哥,咱俩把班一换,今晚我值,明晚你值,怎么样?” “行啊,说定了啊言诚,谢啦。” “客气啥,就是换个班而已。” 刚好,他本来就想趁天色放晴了晚上去鬼市转转呢,永定门附近就有一个,等到凌晨两三点他从这里走过去十来分钟就到,比从家里骑车子去崇文门那边的鬼市可要方便的多。 就是等会儿得给罗扬打电话说一声,让他晚上八点半到医院来扎针。 自打那天把自行车买了后,这两天虽然下雪,但好在不大,他早上没少跑城东、城西的菜市场,没有肉票买不到纯肉,他就花钱买盘菜,反正买肉回去也是为了吃,买盘菜虽然比买肉要贵些,但不要票这是最大的优点了。 短短七八天时间,他的仓库里都已经攒了将近两百盘盘菜了。 一门心思想去鬼市,就是想把那几十斤粗粮换成细粮,他实在是吃不惯豆面、玉米面,尤其是棒子面,更是难以下咽,主要是他也不会做。 好在他们院儿里四家都是生活条件还不错的,像他这样几乎每天都要炒菜,如果放到其他院儿去,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闲话呢。 闲话是没有,不过他们院儿的麻烦却是来了。 二十号院如果按人头算,人均居住面积是煤山东胡同最大的,对此早就有人看不顺眼了。 但这个院儿因为是解放前就已经住进来的,又不是后来分的,那些眼馋的人也只能是干瞪眼没脾气。 之前还能好点,自打前年开始,扇风点火的人一直就没停过。 但也就是说说怪话,你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人家地契房契都有。 去年李言诚出了那码子事儿,如果不是处理的快,搞不好真就要把他给弄出去呢。 这几天连着下了一星期的小雪,雪是没咋积上,水流了不少,把三十一号院的地窖给弄塌了。 地窖一塌,引起的连锁反应是整个院子地基下沉,院儿里的几间房全部都斜了,这就彻底没法住人了,得重新修。 修,有钱就能修,钱是街道办出,现在冬天也没法修啊,最早也得到开春以后了。 这个院儿是个大杂院,里边住了七户,要给这些人安排住处才行。 这可把街道办和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给难住了。 这七户人家下来要一百多口子人呢,哪有这么多房给安排啊。 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李言诚那间房上,他那正房大,加上西耳房一起的话,安排三十一号院人口最多的那户绝对没问题,那户人家老的小的算下来要十九口人呢。 这主意一出,立马就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可街道办主任却不敢同意这个提议。 别人也许不清楚,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李言诚最近正在给一位大人物治病,虽然他不认为这家伙的医术有多厉害,但也不能在这个关头让腾房子。 不过这个提议却让他把目光投到了二十号院。 其他三家不行,蔡家可以啊。 那小两口现在有两间房,先借用他们一间,等三十一号院盖好了,再还给他们不就行啦。 于是乎,正在上班的蔡方超跟他老婆付秀丽俩人,一脸懵的被人从单位叫了回来,不知道街道办找他们干什么。 回来后等听到是打算借他们的房子,蔡方超还没说什么呢,他老婆付秀丽先炸了。 第三十四章 麻烦上门 “不借,这是你们街道办跟居委会的事情,凭什么借我家房,你们爱找谁借找谁借,反正我家的房不借。” “咳咳……” 付秀丽神色激动的一口回绝了街道办工作人员借房的提议,负责居委会工作的张大妈见状干咳两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到。 “秀丽,只是借,等今年开春三十一号院就开始修缮,年底肯定能弄好,到时候借住的人就又回那个院儿去了,房子还是你们的房子,不是说要街道办要收这房。” 三十一号院的情况附近人都知道,不牵扯到个人利益,大家都会假惺惺的关心一两句,可现在你要把那边的住户安排到我家来,那坚决不行。 “张大妈,话是这样说的,我也知道你们工作的难处,但再难这也是你们的工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怎么滴,我不想把我的东西借出去,伱们这是打算强借啊? 再说了,我们家这虽然是两间房,但加一起也没多大的,那正房那么大的面积才住了一个人,你们怎么不借那個。” 这人啊,心情激动的时候确实是什么话都能往外出突突,一旁的蔡方超是紧拦慢拦都没能拦住自己媳妇儿的话,恼的他是直跺脚。 她此言一出,满院皆静,大家都把目光转到了一直没说话的街道办刘主任身上。 尽管大伙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刘主任依然还是面带微笑,只是眼睛眯了眯,轻轻的点了下头后说道:“行,走吧,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说完,他当先就往通向外院的二道门走去。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跟上,只是大家在离开的时候,看向付秀丽的眼光中都怪怪的。 眼看着他们都走了,蔡方超脸色铁青的拉着妻子就往屋里走。 “你拉疼我了。” “你嘴边怎么就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出说?言诚住多大面积的房,管咱什么事儿? 说咱家的事儿就说咱家的事儿,你拉别人下水干嘛?都在一个院儿里住着,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怎么处?” “谁让他们要来借咱家的房,我管他呢,敢打我家的主意,我就要把水给他搅浑。” 见妻子依然嘴硬,蔡方超倍感头疼。 “可你知道不知道,你那句话说出来,得罪的不止是言诚,把街道办同样也得罪了,你看着吧,那间房现在是不借都不行了。 我本来是打算先应付一下,然后让我妹妹临时过来住几天,再让咱爸给刘主任私下里说说,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现在好啦,全被你搅和了。” “他还敢强借不成?” “呵呵……用不着强借,我的媳妇儿啊,咱们在人家辖区住着,要是真想拿捏咱,你觉得会很麻烦吗?我刚才一个劲的拉你都拉不住,你就非要硬顶。 那刘主任都亲自过来了,给点面子先糊弄一下,然后私下里慢慢说就不行吗?非要把事情做绝了,到最后大家都不好看,你觉得这样好吗?” 毕竟是自己媳妇儿,即便把话说错了,事情被搞砸了,也是为了这个家,蔡方超也不能说重话,只能是倍感头疼的再想辙。 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的付秀丽,也明白自己刚才有些过于激动了,但明白归明白,嘴却还是很硬。 “哼,我就不借,我不相信他们还能把属于咱们得房收回去不成。” “唉……”见妻子都这会儿了还嘴硬呢,蔡方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 西厢房,在家用心写李言诚给她布置的作业的金文宁虽然没出去,却也趴在窗户上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等院儿里人散了,对门蔡方超拉着付秀丽进屋后,她冲着东厢房那边就皱了皱鼻头,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后,也不写作业了,穿好大棉袄,再戴上帽子、围巾、手套,拉上房门就往出走。 院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对门那女人还祸水东引的把大诚哥也给牵扯进来了,她必须去跟大诚哥先说说清楚,提前有个准备,省的回头被弄的个措手不及。 医院里,李言诚刚给一位前来复诊的病人,交代好后续需要注意的事情,就看到金文宁穿的跟头熊似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进来后看到大诚哥正跟病人交代注意事项呢,就一个人乖乖的坐到长条椅上耐心的等待着。 “怎么了宁宁,你咋跑我这儿来了?” 打发走病人后,李言诚起身倒了杯热水走到了金文宁身前,将杯子递了过去。 小宁宁顾不上说话,接过杯子呲溜呲溜的连喝了几口热水,感觉身上终于暖和了一点后,这才满足的哈了一声认真的说到。 “大诚哥,咱院子出事儿啦。” “出什么事儿了?” “刚才……” 小宁宁讲故事的能力还不错,也没添油加醋,只是把那会儿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听的李言诚直皱眉头。 他其实知道胡同里有人阴阳怪气他住的房子大,自老爷子不在后更甚。 可没想到同住一个院子的人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这话绝对不是脱口而出那么简单。 还没等他说什么呢,诊室外就进来了两个人,看到这俩人,李言诚的目光就是一凝。 “言诚” “大诚” “呦,钱叔,瑞山,快请进,瑞山,你带钱叔过来,是钱叔有哪里不舒服吗?” 进来的俩人一中一轻,年轻的叫钱瑞山,是李言诚初中同学,中年人是钱瑞山的父亲,还不到五十,叫钱得汉。 看到他俩,李言诚的目光之所以一凝,是因为他们家就在三十一号院。 小宁宁叫了一声钱叔和瑞山哥,就让开了长条椅让他们坐下,她则端着缸子跑到屋里另一张暂时没人坐的桌子后坐到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边。 钱家父子二人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金家的闺女,看到她后都是一怔,听到丫头跟他们打招呼,笑着回了一下,然后才坐到小丫头给他们让开的长条椅上。 “呃……大诚,我们过来找你不是来看病的,是有其他事儿想求你。” 刚一坐下,钱瑞山就开口说道。 第三十五章 脸皮厚 “有事儿求我?” 正准备从桌子下面的小柜子里找杯子给二人倒水的李言诚,闻言后干脆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看向钱家父子。 如果宁宁没过来,他可能还有点懵,不知道这父子二人找自己是想干嘛。 但听完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后,看到这二人他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不用说,肯定还是因为自己的房子。 “什么事儿啊瑞山?怎么还连求都用上了。” “咳咳……”面对李言诚的询问,钱瑞山清了下嗓子,借着这功夫扫了眼身旁的父亲,见他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便说到。 “是这样的大诚,我们院子那事儿你应该也知道吧?” “嗯,前天都发生了,我当然知道,街道办不是都说要给重新修缮了么。” “是,是要给修,但这大冬天的是没办法动工了。” 说到这儿钱瑞山又停了下来,他想等老同学接话,他好顺势把话题引到自己想说的方向。 可李言诚根本没搭茬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呃……”人家不接话,钱瑞山就只能接着说了,总不能就那样尬停在那里吧。 “街道办给我家重新安排了间房子,就在办事处旁边那个院子,可是……” 说到这里钱瑞山打了个磕绊,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寻思了一两秒钟,干脆就咬着后槽牙将话挑明了。 “大诚,我跟我爹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把你的……” “瑞山你等会儿……” 没让他继续往下说,李言诚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 之所以现在打断,是他已经知道这父子俩过来找他的原因跟他猜测的一样,再听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他面带微笑的说道:“瑞山,你不会是嫌街道办安排的临时住处远吧?先说清啊,我可没那个本事让人家给伱们重新换個地方。 街道办里我认识的人,你肯定也认识,而且临时住处都安排好了,现在再想换,估计得找那位刘主任,我跟刘主任可不熟,你啊,还真是拜错庙门了。” 其实他能明白钱家父子为什么想借住到他那里。 就是因为家里人多。 他家虽然不是那户十九口人的,但也有十三口。 街道办安排的临时住处,最多就是一间或者间半,十几口子人在里边住最短一年时间,确实挺难受。 但你不能把你的难受转嫁到别人身上去。 而且,三十一号院现在那情况,指望街道办掏钱推翻重盖,那是没可能的,肯定只是修缮。 回头修好了这些人如果不满意,找借口不搬,或者说觉得给安排的这个临时住所比那边舒服,就不想回去了,那咋整。 钱家父子想借李言诚的房子,就是因为这屋子肯定能住下他们一十三口人,如果真的因为面儿上磨不过去借给他们了,将来他们不还了,李言诚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才不会犯这个傻呢。 更何况你是那个李言诚的同学,又不是我这个李言诚的同学,你家住的好坏干我屁事。 所以,他急忙把话接过去,直接就给他扯到,你是不是想找我帮你跟街道办说说换房子呢?不好意思,我给人不熟,说不上话。 这下看你们还怎么继续往下说。 可惜,他小看了别人的脸皮厚度。 “呃……大诚,我……我找你不是说那个事儿,我是想说,街道办给我们安排的临时住房有点太小了,你也知道我家人多,我就是想,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你的房子借给我们家住一年,你住到这边临时房子来,你放心,只要我们的房修好了,我们家立马就搬走。” 李言诚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看看钱瑞山,又看看一脸期盼之色的钱父,淡淡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想找我帮你跟街道办说说呢,呵呵……” “叮铃铃……”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电铃声,这是中午下班的铃声,也是告诉大家开饭了的铃声。 “大诚,吃饭喽。” 铃声还没落呢,门口就走进来了一个拿着饭盒的年轻男子。 这人叫齐敏超,李言诚中专的同学,现在是外科大夫。 “嚯,你这儿还没忙完啊。” 刚进来就看到屋里还坐有陌生人,齐敏超以为是病人呢。 “没事儿,我这儿已经结束了,你先去,我马上就过来。” “行,那我先过去了啊,你快点,今中午是米饭,听说还有肉。” “好” 一边回应着老同学,李言诚已经弯腰打开桌子下的小柜子,从里边取出来了两个饭盒。 “宁宁,中午在我这儿吃吧?” “啊?可是大诚哥我还没跟我嫂子说呢。”自从金智海被抽调到市局专案组之后,小宁宁中午就去她嫂子工作的百货大楼吃饭了。 “你知道她们单位传达室的电话不?” “记着呢。” “走,我带你去给她打电话说一声。”拿起饭盒李言诚就站了起来。 “哦” 小宁宁愣愣的看了眼坐在长条椅上,已经有点傻了的钱家父子二人,急忙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上。 “钱叔,瑞山,我就不留你们了,我们食堂自己职工过去吃饭只能带一个外边人,你们出来记得帮我把门拉上。” 钱家父子二人这时才如梦初醒,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看李言诚已经都走出诊室了,钱瑞山连忙叫道:“大诚,我刚才……” “行啦” 一旁的钱父拉了一下儿子的胳膊:“人家这态度还不明显吗,你还叫什么叫。” “可是爸……” “别可是了,没正面回答就是拒绝了,这还看不出来吗?走,回家。” 钱父一脸阴沉的走出了诊室,钱瑞山紧随其后也走了出去。 出去后,父子二人同时看了眼正领着宁宁往值班室走的李言诚的背影,俩人的目光中都是一片阴霾。 …… “给,这是我们食堂的饭票,打饭的如果问,你就说是我的饭,你先过去打饭,我也打个电话。” 等宁宁给她嫂子打完电话,李言诚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医院印制的饭票连同饭盒一起递了过去。 宁宁没问他要给谁打电话,听话的接过饭盒和饭票,就一路小跑着往后院的食堂去了。 第三十六章 联络点 “罗扬,我是李言诚,我还担心你吃饭去了没在办公室呢。” “我正准备去呢你就来电话了,什么事儿?” “两件事儿,一是今晚我跟同事换了个班,晚上八点半你直接来我们医院,我就在诊室值班。” “好,另一件事儿是什么?” “另一件事儿是我私人的一点事情想让你给帮个忙。” “说来听听。” “是关于我的房子……” 一时之间李言诚也不知道该找谁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罗扬,他现在这個单位的权力大到没边,啥事儿都能管,也啥事儿都敢管,如果他愿意帮忙,准保再没人敢打自己那间屋子的主意。 电话那头的罗扬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了。” 听到他说知道了,李言诚就明白这事儿妥了。 “那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晚上我在医院等你。” “好,我会准时到的。” 对于自己的身体,罗扬还是非常在意的,这几天把时间也是卡的准准的,其他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治病的事情全部都推了。 这么上心,主要还是他切实感觉到效果了,跟开始治疗前所说的治疗五天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这也让他对李言诚的医术真正有了一点了解,这个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人,确实不一般啊。 也是从昨晚开始,他有点庆幸自己的孤注一掷。 …… 挂掉电话,李言诚原本还有点凝重的神色已经变得十分轻松,吹着口哨刚走出值班室,就迎面碰到打好饭过来的值班员。 “郑哥,今天有肉呢是吧?” “有,红烧肉。”郑哥将打满饭的饭盒拿到李言诚面前让他看了眼。 上边放了几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看的人是垂涎欲滴。 “哎呦,那我得快点去了。” “赶紧的,别一会儿没了。” “得嘞,您快吃吧郑哥。” …… 下午两点半,煤山街道办刘主任办公室。 办事处的几位副主任都在这里,一个个的脸色都是那么的苦大仇深,被三十一号院的临时安置工作给愁的了。 刘主任正在接电话,几位副主任在一旁窃窃私语。 “老段,伱跟那个李言诚熟,能不能跟他做做思想工作,让他先把房暂时腾出来,他就一个人,随便哪里都好安排,那老杨家和老钱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不好倒腾啊。” 段新安满脸苦笑的看向说话的同事:“老孟,这种思想工作我怎么做?那是人家自己的房,人家真愿意借,那说明人家高风亮节,不愿意借,咱谁能说啥?” “老段,按照住房政策来说,他一个人占那么大间房是不符合政策的。” “那你去把那房收了啊,你跟我说政策干什么?老孟,我提醒你一句,二十号院儿的房可不是咱们分的,人家手中是有地契的。 虽说解放后土地政策变了,但对这部分国家也是有明文规定的,你就负责的是这方面工作,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怎么内行人还说开外行话了。” 被老段这么一怼,孟副主任噎的半天说不上来话。 几位副主任中,他的分管工作就是辖区内的公房,平时巴结他的人不少,现在出事儿了,也就数他最难受。 这两天千辛万苦的倒腾出来了三间半房,其中一间半给钱家,其它两间给了杨家。 杨家就是那个家里总共一十九口人的。 这两家都不满意。 分给杨家的说是两间房,可两间加起来的面积都没超过三十平方,平均下来一人一平方多,睡觉都伸不开腿。 钱家那一间半也是一样,一十三口人根本就住不下。 钱家父子那会儿能跑去找李言诚,也是他鼓动的,结果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人家根本就不搭那茬儿。 可他还是有点不死心。 就在他还想跟老段说什么的时候,刘主任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电话,屈指敲了两下桌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老孟,我知道你还打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那个正房的主意呢,我现在就非常明确的告诉你,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市委员会督察一科已经把那间屋子征用了,当做他们在咱们城东区的一个联络点。 所以,你如果还想打那间屋子的主意,就得去找督查一科的领导说了。” 刚才的电话就是区委员会的领导给他打过来的,一共说了两件事儿,都是关于二十号院儿的。 其中之一就是关于李言诚住的那间房子,至于另外一件事儿,是关于西厢房蔡家的那两间屋子,已经说好了,那边会腾出来一间,让他们安排人过去住就行。 刘主任的话让在座的几位副主任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老段更是有点傻眼。 李言诚的个人情况,他们几位副主任都非常清楚,正是因为清楚,知道他没什么跟脚,才会有人动心思想打那间屋子的主意。 可谁曾想人家怎么不吭不哈的跟市委员会的领导都搭上关系了,还直接就把那里设成了联络点。 联络点不联络点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只是个幌子而已,为的就是熄了某些人的歪心思。 反应过来的孟副主任屁股下面像是着火了一样,都坐不住了,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主任,我没……没打……打那房的主意啊。” “好啦,就咱们几个人在这儿呢,你跟我解释那有什么用,要解释也是跟领导解释。 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件事儿,也是那个二十号院儿,东厢房那两间房最迟今晚就会腾出来一间,安排一下看让谁家赶快搬过去。 今早我看了,那房子也不大,我记得三十一号院那七户里有一家是寡妇带了个儿子就母子俩,是不是老孟?” “是” “那就安排这母子俩住过去吧,其他户都是十几口子人,安排了也住不下,老孟你晚上过去看看,把钥匙拿到手。” “我知道了主任。” “还有那钱家和杨家,不是临时住房已经都安排了么,让他们赶紧搬,地方是有点小,但这也是没办法,先克服克服困难吧。 至于剩下那四家,我记得纸箱厂的厂房不小,让他们先凑合凑合吧。” 第三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 刚才在电话里,领导还给他批评了一顿。 说已经两天了,竟然还没把老百姓安排好,那危房里还能住人吗?出了事儿谁能负的起责任。 纸箱厂是街道办的企业,现在已经停工了,厂房在那里空着,里边安排上百八十个人住宿绝对没问题,虽然四家人都住里面肯定会有些不方便,冬天也有点冷,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孟副主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听到主任的安排,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快刀斩乱麻,有些工作不得不这样做。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钱家和杨家不满意,那就跟其他四家谁家换换,厂房里宽敞,看你们愿意住不。 至于蔡家…… 蔡方超和他老婆付秀丽正站在他们单位的小会议室里,接受从阳朝区赶过来的老蔡同志的批评呢。 本来那间房借还是不借,就是老蔡一个电话的事情,他好歹也是邮政局的分局副局长,这点人脉关系还是有的。 可他儿媳今早嘴硬的时候是爽快了,她爽了,人家刘主任可不爽,回去就给区里去了个电话。 最终老蔡接到上级打来的电话时,已经变成了行政命令,也就是说那间屋子不借都不行。 事实上早上他听他儿子说了之后就清楚,那间屋子是借定了。 房子的问题在他看来就不是什么事儿,城东分局正打报告要盖家属楼呢,将来他儿子儿媳肯定能分一套,让他恼火的是这小两口不会做人。 不但把同院儿的邻居得罪了,把居委会的人得罪了,还把辖区街道办的领导也给得罪了。 本来一件不大的事情,就为了过個嘴瘾,结果就上下得罪了个遍,到最后成了出力不讨好,图啥。 …… 在李言诚那里玩到下午三点多才回去的金文宁,刚进院子就被前院老赵家的老三赵明明给叫住了。 “金文宁,你快去看看,刚才来了几个人,给大诚哥家门口挂了个牌子。” “啥牌子?”听到赵明明的话,金文宁不由得就加快了脚步,小跑着穿过二道门进了内院。 “就是那个,京市委员会督察一科联络点。” 赵明明也跟着过来了,刚跨过二道门就抬手指着正房那边说道。 不用他说金文宁就已经看到了。 那是一块不是很大的长方形木头牌子,长约四十公分,宽大概是三十公分,看着非常显眼,刷的白色底漆,字是用黑色油漆写的,就挂在正房大门旁的柱子上。 刚看到木牌子的时候金文宁还有点发愣,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这应该就是大诚哥那会儿打电话弄来的。 “金文宁,是不是大诚哥要搬走了?” “别瞎说,大诚哥才不会搬走呢。” “哦”赵明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迅速就将这件事儿丢到脑后,转身往前院走去:“我去玩啦金文宁。” “还玩,要抓紧时间学习啦。” “我都学完了,再见。” “哼,骗鬼去吧,你能好好学习才怪呢。” 冲着赵明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宁宁嘀咕道。 …… 关于自己家门上挂牌子这事儿,李言诚暂时还不知道,让金文宁回去后,有病人他就看病人,没人就看书,或者跟过来窜门的同事聊聊天,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食堂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消消食,又去后院的病房转了一圈,跟病房的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了诊室继续学习。 他们内科现在都没有正在住院的病人,马上过年了,即便没有一点年味,有可能的情况下,也没人愿意在医院过,能出院的都回去了。 八点二十,罗扬就准时赶了过来。 “言诚,我让人给你家挂了个牌子,给你们区的领导也打过招呼了,相信以后没人敢打你房子的主意。” 刚一进屋,罗扬就开口邀功道。 通过这五天治疗时的接触聊天,俩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那种普通的医患关系,要不然李言诚那会儿也不会第一个就想到他。 “挂牌子?”李言诚微微一愣,有些好奇的问道:“挂的什么牌子?” “我让人过去在伱住的那房子门口挂了一块我们科联络点的牌子,意思就是那间屋子我们征用了,谁如果还想打那屋的主意,可以,来找我要来。” “呵呵” 听他这样一说,李言诚笑着摇了摇头。 “谢了啊罗扬。”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又不费什么事情,那本来就是你的房子,又不是霸占来的。” 罗扬做事有自己的底线,他虽然在这个单位工作,但从科室名字就能听出来,是对内的,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借着手中的权势,在外边作威作福之人,发现一个就会收拾一个。 “对了言诚,你邻居金智海,是不是现在在市局专案组工作,就是我们那四个人被杀的专案组?” “对啊”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工作最近有什么进展没?” “呃……这你可问错人了,我跟智海关系虽然不错,但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并不会聊这些工作上的事情,尤其是这案子没破,应该还处于保密阶段吧? 你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个?”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李言诚一边伸手指着屋里的病床示意罗扬躺上去,一边拿着酒精药棉给针灸针消毒。 听到他问关于那个案子的事情,手中动作一顿,转过头瞥了眼已经脱掉外套,正准备躺病床上的罗扬。 “死的人毕竟是我们下边的人,随着他们被害,还消失了一大笔钱财,上上下下的都盯着呢,这个案子不破,很多人都是人心惶惶,工作都不好开展。” 李言诚撇了撇嘴没说话,心想:那是他们没干好事,行的正坐得端的人可没一个人心惶惶的。 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去,刚请人家帮忙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要是还这样说那不成了吃谁饭砸谁锅了么。 见他没说话,罗扬仿佛是猜到了他在心里嘀咕什么,轻笑着说道:“言诚,我知道你想什么呢,但即便一个人再坏,也应该将他的罪状罗列出来,交给法律去审判,如果都像这样当民间判官,你觉得最终吃苦的是谁?” 第三十八章 被吐槽 四十分钟后,起针。 “好啦起来吧,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在外边买药去吧,从明天开始吃,一副药煎一碗,一天喝一次,饭后喝。” 将手中的针灸针再次用酒精药棉擦拭了一遍,放回到针包里。 站在床下整理衣服的罗扬听到从明天开始要喝药,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李言诚。 “喝药?我以为你治病的法子不用喝药呢。” “药还是必须得喝的,我跟其他那些中医大夫治病的方法其实是殊途同归,都是想办法打通你堵塞的脉络,只不过他们是借助药物中的药性,我是施针。 这两种方法谈不上谁好谁坏,前一种能温和些,我这个方法你可以看做是重疴用猛药,既然是猛药,那就必须要想办法用温和点的法子来综合一下,这就是喝药的作用。 我给你开的这个药,只要我没说停,伱就一直喝下去,喝药的时间最好能固定,就比如说明天你是中午饭后喝的,那以后就放到中午饭后,别今天早上喝,明天又晚上喝,那样不利于身体吸收。”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提笔在处方笺上唰唰唰的写了七种中药名。 接过处方后,看到上边的字迹,罗扬咧了咧嘴,一脸嫌弃的说道:“我说兄弟,咱能不能把字也练练,你这字……啧啧,跟我哥正上小学的儿子有一拼了。” 李言诚被说的老脸一红,没好气的翻了個白眼,嘴硬的说道:“让你喝药呢,又不是让你看我的字呢,字写的漂亮不治病顶个屁用。” 好像还有点不解恨,抬手就去抢那个处方:“拿来,看不上我的字你就自己抄一遍。” 罗扬急忙朝后退了一步,让开李言诚抢处方的手,嘿嘿一笑:“我就那么一说而已,这咋还恼了呢,得得得,您老人家的字写的漂亮,独树一格,别树一帜,我就稀罕您这样的字,这总行了吧。” “滚蛋吧你就。” 李言诚像是赶苍蝇似的连挥了好几下手,他都恨不得将罗扬团吧团吧直接丢出去。 对于写的字,他也很无奈,上一世除了在文件和财务报表上签名,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用笔正儿八经的写过字了。 这一世他穿过来后,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原来那小子写字就特别难看,两个难看加一起,直接就成了超级加倍。 因为这个破字,他这几天给宁宁补课的时候,都不知道被那小丫头无情的吐槽了多少回,今天又被罗扬说,让他真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不过怎么说呢,字,代表了一个人的脸面,尤其在这个年代,你写的字好看,无形中就会被别人高看一眼,这是事实。 其实他也并不是写不了好看的字,魂穿过来后,附赠的那段中医传承里就有,可那是毛笔字,而且全部都是繁体字就不说了,还是秦汉两朝的篆书和隶书,如果不是这段记忆直接被印在他脑袋里,很多字即便结合上下文他都不认识。 他总不能写那玩意吧,姑且不论他能不能用钢笔写出毛笔的风范来,光是这年头写那种字,呵呵……他还不想被人搞死。 接连被宁宁和罗扬当面吐槽字难看,也更加坚定了他要练出一手好字的想法。 打发走了罗扬后也才九点多,医院里一片寂静,整个前院就他这里和大门口传达室亮着灯,说实话,还是比较渗人的。 蹲在诊室门口抽了根烟,他虽然抽烟,但总觉得在诊室里抽就有些过分了,不像有的大夫,都能给病人一边看病一边抽,他实在是接受不来那种。 现在的情况就是那样,没人认为那有什么问题,大家都习以为常。 他也不会去说什么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的话,自己注意点就行。 大众的认知就到那里了,很多事情,如果没有行政命令来强制干预,要想改变它,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做到的。 因为惦记着要去逛鬼市,知道自己睡觉比较沉,他干脆晚上就不睡了,抽完烟回到屋里,直接就坐到桌后,准备将脑袋里传承来的针灸手法以及经验整理出来,顺便还能练练字。 人在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四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当他从沉浸中清醒过来,扫了眼手腕上的表才发现,已经都凌晨两点钟了。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右手手腕,看着桌上自己这半天整理出来的几张内容,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短短几个小时,字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依然像狗爬的一样,他满意的是自己整理出来的内容。 中医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几经战乱,很多医术都断了传承,很多治病的法子、药方,都是后人根据只言片语再结合自己的经验整理出来的。 各流派都有各自的优缺点,谈不上谁好谁坏,也没必要去踩谁捧谁,在他看来,只要能治病,那就都是好医术,无论中医西医。 他并不清楚自己脑袋里传承的那些中医知识是否珍贵,但他知道自己治病的方法跟其他中医有很大的不同。 其他中医大夫基本都是用药治病,用药调理,针灸只是一种辅助手段。 他不同,他治病全靠针灸,用药是辅助调理身体,使体内各个脏器的运转达到一个平衡。 他开出去的那些药方全部都是最普通的调理方子,换成任何一个中医大夫都能开,包括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只要他上学期间认真背那些方剂了,开药时无非就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对药方中每味药的用量有所加减。 悠悠的长出了口气,李言诚将自己刚才写的那些内容全部收进了仓库里。 等将脑袋里的东西全部整理完后,最主要的是等到政治清明之后,如果有可能,他也许会把这些东西出书发表出去,哪怕是自己掏钱也无所谓,也算是为中医的发展做出自己的一点贡献,但现在嘛,让它们先睡觉吧。 收拾好之后,他起身走到门边用脸盆架上盆里的清水洗了把脸,用冷水刺激了一下自己已经有些昏沉的精神,穿好大衣,戴好口罩、棉帽、棉手套。 出发,开启他魂穿过来后的第一次鬼市之旅。 第三十九章 市场 鬼市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神秘。 这玩意的兴起都是上千年前了,之所以叫这个名,就是市里有“鬼”,假东西,来路不明的东西,非法的东西居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卖这些东西的人不敢白天出来,只能是晚上偷偷摸摸的卖,天刚一擦亮就收拾,无组织无管理,这就有了鬼市。 现在的鬼市虽然也有人卖非法的东西,比如那些票,但绝大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卖些自家用不上的东西,换点对自己有用的或者粮票过日子,多是以物易物。 永定门外这个鬼市,更是就开在白天的菜市场里,派出所的民警有时候也会过来转转,发现有卖非法东西的人会带走,至于买卖自家东西的老百姓压根就没人管。 至于说为什么这些人要到鬼市上来卖东西换东西,并不是说这里能卖上价,而是为了那点面子,他们不想被熟人看到自己家里已经快穷的揭不开锅了,仅此而已。 李言诚赶到这里的时候,市场里的人已经不少了,摆摊的摆摊,转悠的转悠,人虽然多,却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想买东西的人打着手电一個摊位一个摊位的过。 没人把手电筒抬起来照人,这是规矩,你是卖货的,我是买货的,管对方是谁呢。 在这里,如果碰到有人打着手电筒直接朝脸上照,呵呵,那么恭喜你,大概率是碰到公安同志了。 也有的人会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就算打着手电照也未必能认出来,就像此刻的李言诚。 他倒不是担心碰到熟人,而是害怕自己万一买的东西多,被有心人盯上了。 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更不缺那些想做无本买卖的人。 虽然魂穿过来后身体素质和力量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但因为从来没有专门炼过,空有一身蛮力,对付一个人还行,如果对方是个练家子或者人多势众,那也就只有抓瞎的份了。 所以,安全第一。 刚走到菜市场的大棚子下,忽然就被从旁边窜出来一人拦住了去路,因为注意力一直都在棚子里,对于这个传说中的鬼市正满心向往着呢,哪能想到会跳出来人,给李言诚直接吓一跳,管他是谁呢,抡起手中的手电筒就打了过去。 “duang……” 得亏那人戴了个棉帽,就这也被砸的眼冒金花,直接就捂着脑袋蹲了下去,但蹲下去的同时他还没忘记解释,也幸亏他脑袋还清醒着记得要解释,否则第二下就接踵而至了。 “停停停,自己人自己人,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没看见我。” 这边的动静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一点动静就能传出去好远,棚子底下不明所以的众人转头看过来的同时,所有的手电筒不约而同的全部都熄灭了。 这时旁边又走出来一个人,压低声音对着棚子里说道:“误会误会,没事儿兄弟们,该干嘛干嘛,一点误会而已。” 他要是不解释这一句,估计棚子里要不了一分钟就没人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距离这边近的人听到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重新打开了手电筒,距离这边远的人虽然没听到说什么,但看到有人打开手电筒了,就知道没事儿,市场里也再度平静下来。 李言诚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两道黑影,一站一蹲。 “你们拦我干嘛?这里不让进啦?” “不是不是,兄弟你别误会,是我这个哥们有些鲁莽了,我们拦你只是想问问伱看你需要什么东西,我们哥俩手中有些东西想出。” 后出来站着的那个人听到李言诚的话,也不管能不能看到,急忙边摆手边说到。 说完他就打开手中的手电筒,照在自己身上背着的黄挎包上,另一只手将挎包拉开,伸到李言诚面前让他看里面的东西,以示自己没说瞎话。 这时被砸了一下脑袋的那哥们也缓过劲站了起来。 “实在是抱歉兄弟,我真没想到你刚才过来没看见我,我还打手电筒着呢。” “哦,我刚才光顾着看里边了,压根就没往两边注意,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怎么样兄弟,头还疼不?” 李言诚语气重充满歉意的说到。 “好多了,幸亏戴这个棉帽,要不然我估计刚才那一下就给我脑袋开瓢了,哥们你劲不小啊。”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李言诚憨憨的笑笑。 “没关系没关系。” 来这里的人,只要不是那种有鬼心思的,都是奔着赚钱来的,没人愿意在这里动手,话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见没事儿了,李言诚这才探头瞄了眼那个人的包里,这一瞄,让他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快跳了好几下。 眼前这俩人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这包里装着的一看就不是正路来的。 里边有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手表,还是女士的,还有一个应该是黄金的戒指,两支钢笔,还有一个他认不出来好坏的玉手镯,反正没一样他想要的,而且即便有,他也不会从这俩人手中买。 “呃……不好意思哥们,我就是想过来换点粮食。” 说着,李言诚就转身示意了一下自己左手抓着扛在肩上的布袋,那是他刚才离这里还有段距离,就提前从仓库里取出来的棒子面,有三四十斤。 粮、油、白砂糖跟粮票一样都是硬通货,在鬼市里属于绝对好出手的东西。 看着他肩上的布袋,那二人失望极了,好不容易弄来了些东西,下雪前他们就开始卖了,下雪休息了一个星期,今天开市过来也问半天了,一个买家都找不到。 这东西有点烧手,这弟兄二人都有些后悔弄这些了。 见他们俩没再说话,李言诚抬腿绕开他们就走进了棚子里,开始了自己的换粮大业。 里边想用大米、面粉换粗粮的摊位有好几个,每到月底就是这样。 现在的粮食严格按照户口走,没有户口就买不到定量粮,只能到鬼市来掏高价买。 像大米、面粉在粮油门市部买都是一毛多一斤,在这里要掏钱买的话是五毛,还未必能买到,因为没几个人提着粮食来这里是为了卖钱。 第四十章 老同学 换粮非常快,一斤换两斤,这就是约定俗成。 以前到了快过年的时候面粉价格还能涨点,一斤面粉能换两斤半到三斤的粗粮,从去年开始不行了。 以前之所以涨价,是过年的时候再穷的人家也会咬着牙跺着脚包上一顿饺子吃,哪怕是素饺子,这不就得用面粉么,需求量加大,价格自然就会上涨。 可从去年开始不过年了,过年时的一些传统被取消了,讲究的是新社会,新气象。 既然不包饺子,价格自然就涨不上去了。 手中的一个布袋变成俩布袋,分别装着七八斤大米和十几斤面粉,李言诚又将目光落在了其他摊位上。 嗯?油?我擦,这是日子不过了,怎么连油都拿出来卖? 看到那个人面前放的平时家里打油用的油壶,李言诚的目光就是一凝,满脸诧异的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油?” “花生油,两斤,连壶一起五块。” 卖东西的人包裹的也很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听到李言诚的询问,很干脆的说到。 难怪了,原来卖的是只有过年前才会少量上市的花生油。 花生油本来就贵,粮油门市部卖都是八、九毛一斤,还得要那种特别补助的油票,这个价格差不多能买普通棉籽油两斤。 这個人现在两斤加油壶卖五块还算合适。 “给” 李言诚更干脆,直接就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他这么麻利的让卖东西的人还愣了一下,过了一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接钱。 等他把钱接过去,李言诚直接弯腰提起油壶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卖东西的人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手上的钱,双眼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抬脚便追了上去。 提着油壶离开后,李言诚正寻思着是不是应该找个背人的地方将油壶收进仓库里的,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拍他的人赫然是刚才卖油那个包裹严实的男人。 看到这人又找过来,他微微一愣,低声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儿?” “大诚?” “嗯?” “呵呵,我没认错人,还真是你,是我,肖远。” 卖油那人看到李言诚的反应,便知道自己没认错人,轻笑着抬手将围在脸上的围巾向下拉了拉。 虽然乌漆嘛黑的,但市场里毕竟有不少手电筒都开着,借着点灯光,只要离得近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楚模样的。 看到围巾下的那张脸,李言诚呆了一下,脑袋里已经开足马力查找记忆了。 找到了,初中同学,以前关系还挺不错的,可不是听说他去外地了么? “肖远,怎么是你啊?我记得你不是被抽调去搞三线建设了么?” 肖远初中毕业后直接接了他爷爷的班,进到京市重机厂上班。 前年李言诚转业回来听其他同学说,京市重机厂在西部某省援建了一个厂,是国家三线建设重点工程,肖远也被厂里派过去了。 三线建设李言诚熟啊,他上一世的父母就在三线厂工作过,当时那厂子在山里,他出生的时候还在厂里,都长到上小学以后才随着父母工作调动一起进城。 “过完元旦才刚回来。”肖远回了一句,转头看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说道:“咱们到外边去说吧,这里不方便。” 也是,站在这里说话就跟做贼似的,声音都压的特低,确实不方便。 “行” 李言诚点了下头,示意肖远头前走,他跟着。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菜市场的大棚子,径直来到路边一个路灯下,然后一起坐到了马路牙子上。 “我还说问你呢,你不是到部队过去就是干部么,咋还转业了,我元旦回来后碰到过一次明霞,听她说你前年我刚走伱就回来了。” “待不住了。” 李言诚能咋解释,他翻遍了继承来的记忆,也没找到原主那家伙到底是为啥要离开的部队。 将手中的布袋和油壶放到地上,他从大衣口袋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肖远摆摆手没接:“你忘了,我一直都不抽烟。” “哎呦,我还真把这茬儿给忘了。” 收回烟给自己点上后,李言诚扬扬下巴朝着地上的油壶示意了一下。 “这什么情况,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卖花生油。” 京市重机厂可是国家重点企业,肖远他们家一家子都在厂里上班,家庭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家伙怎么会沦落到来卖油换钱的地步。 “呵呵,我就是卖着玩呢。” 说着,他就把一直捏在手中的五块钱递了过去。 “你这是干嘛?”李言诚看了眼那张钱,又偏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肖远。 许是刚好坐在路灯下有点灯下黑吧,即便肖远已经把围巾拉下来了,李言诚感觉还是有点模糊,似乎还不如刚才在市场里借着那一点点光线看的清楚呢。 “你是准备把油要回去,还是说想免费送给我?” “得,买定离手,行吧,那我也不说啥了。” 肖远笑笑将手收了回去,把那张五元钱顺势装进了口袋。 见他把钱收起来了,李言诚这才说道:“你不是支援三线建设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你们厂援建的那家厂在哪儿?” “在长安再往西走点,距离不远,跟你一样,我也是待不住了,就央求着我爹想办法把我弄回来了。” 肖远他爸是重机厂的一个车间主任,把儿子从那边弄回来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但李言诚听出来这家伙的话里有水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但人家不愿意说,他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聊起了别的。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路边聊了一二十分钟,冻的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准备各回各家。 “对了大诚。” 他们俩要去的地方刚好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互道再见后李言诚都提起布袋和油壶准备走了,又被叫住了。 “怎么了?” “你刚才来的时候朱家兄弟拦你没?” “朱家兄弟?”李言诚听的一脸懵,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朱家兄弟啊。 第四十一章 阴森 “就是刚才在市场外的兄弟俩,不管谁进去都会挡住问问要他们的东西不,其中一个身上背了个黄挎包。”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嗯呐,问我了,怎么啦?” “那俩家伙手中的东西不干净,听说他们兄弟俩因为那些货惹了个不小的麻烦,你刚才没买吧?” “没有,我要那玩意干嘛,不当吃不当喝的。”李言诚摇了摇头,随即就有些好奇的问道:“就那三四样东西能算什么麻烦啊?” 确实,刚才那人的黄挎包里就装了那几样东西,全卖了也不过一二百块钱,这能算啥。 “三四样?呵呵,你小看他们了,那俩家伙贼胆包天,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我听别人说,他们手中的货如果全部卖出去了,最少也能卖四五千块钱呢,当然啦,这话的真假我就不知道了。” “咚咚……咚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言诚的小心脏狠狠的跳动了几下。 他一下就想到了金智海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 空穴不来风,能有风传出来,那俩小子手中的货即便没四五千那么多,价值一两千也总有的。 如果都像挎包里装的那几样,那准保是贼赃没跑了,可那些东西要是一家一家的偷,姑且不论能不能偷到,光是那么多家丢东西,恐怕也早就引得满城风雨了。 如果不是一家一家偷的,而是从某個地方一次偷的,那什么地方会有那些东西? 被杀的那四个人,据说手中可是贪墨了不少他们当初搜刮来的财产呢,随着他们死了,那些财产也消失不见,该不会…… 跟肖远分开后,李言诚一边往医院走着,脑袋里一边不停地寻思着。 他没兴趣去抓什么小偷,破什么案子,但这个线索可以提供给好兄弟金智海啊。 那家伙现在在专案组,案子如果是被他找到的线索,等破案后那肯定是大功一件,立功受奖,升职加薪,帮帮好兄弟,让他爬的更高,大树下面好乘凉嘛。 就这样想着走着,都看到医院大门口的灯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换来的粮食和油壶还在手中提着呢。 四下里看了看,凌晨三点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他走到一个阴影处,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收进了仓库里,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这才施施然的往医院走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可不想被抓去做切片实验。 医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安静的甚至有些可怕。 一直到走进诊室关上门,感受到屋里炉子散发出的那点热气,靠在门上的李言诚方才长出一口气。 脱掉棉帽、大衣,摘掉口罩,拿起暖水瓶倒了杯水,一口热水下肚,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 不是他胆小,而是……应该怎么说呢,上一世的他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 可现在嘛,他都能魂穿到这里来,无论谁现在说这个世上有鬼神,他都会坚信无疑。 再加上晚上的医院里本就有点阴森,也难怪他一个大男人都会觉得心里阵阵发毛。 坐在炉子边,又喝了一口热水后,李言诚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堂堂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年男人,一个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干部,一个组织成员,刚才竟然会感觉到害怕,嘿……真是没谁了。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第一个对阴森的环境感到害怕的穿越者了吧。 还真是给穿越者丢脸啊。 坐在那里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心情,等一杯热水下肚后,刚才那种心头发毛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他起身又拿下挂在门后的大衣穿到身上,走出了诊室门。 得去上厕所,刚才回来的时候因为心头发毛,连厕所都忘上了。 这次再走出来,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阴森的感觉,去前院角落的厕所里放了一泡水,再慢悠悠的晃荡到诊室门口,站在那里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比起刚才的熊样,变得坦然了许多。 此时他已经没去想什么阴森,什么鬼神之类的事情,而是脑子又转到了刚才肖远跟他说的那朱家兄弟俩。 那兄弟俩是干什么的他不清楚,但听肖远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梁上君子类型的,这次肯定是出手搂了一票大货,但想也能想到,在这个时代弄到那么多东西未必是好事儿。 所以才会有人说他们惹到麻烦了,当然啦,这样说的人也很有可能是因为酸。 但事实就是他们手中确实多了一批货。 不管了,回去后跟智海说一声,让他查查,万一有什么收获呢,是吧。 …… 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早上在食堂吃完早饭,等着给罗扬扎完针,在跟老周打了个招呼让他记着今晚值班后,李言诚就蹬上自行车往家骑去。 一晚上没睡,他这会儿还精神十足,两脚蹬的像风火轮似的,即便骑的再快,还抄近道,近十公里的路程,等他骑到胡同口的时候,都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 拐进胡同后,跟那些熟悉的街坊们打着招呼,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流露出一抹怪异之色。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罗扬让人给挂的那块牌子么。 等到他们院儿门口的时候,别人眼中的那抹怪异之色就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他们二十号院儿的大门口赫然停着两辆板车,上边还拉着家具。 这是……街道办把蔡家那间屋子硬借走啦? “大诚你这是刚下夜班回来啦?” 两位板爷中有一位认识李言诚,看到他回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是啊赵哥,您这是给谁搬家呢?” “三十一号院的范春梅,大诚你知道不?她搬到你们院东厢房了。” “范春梅?”这个名字对于李言诚来说有些陌生,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三十一号院儿还有这个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哦,我想起来了。”姓赵的板爷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她嫁给莫亚林的时候你还在部队呢,难怪伱不认识。” 说起这人李言诚就知道了,跟他年纪相仿,但也仅仅只是知道,并不熟悉,对他爹老莫倒是知道的能多点。 第四十二章 骂街 这个莫家像是遭遇了什么诅咒一般,家里的男人都是年纪轻轻的就不在了,而且还都是单传。 记忆中收养他的老爷子说过,莫亚林的爷爷,三十多岁不在的,一场风寒就把命要了。 接下来就是莫亚林他爹,也是不到四十,都不知道是什么病,晚上睡觉,早上就没醒来。 媳妇儿早上叫的时候没叫起来,伸手一摸,身子都硬了,当时莫亚林才十几岁。 然后…… 莫亚林现在也已经不在了,因为什么李言诚不知道,反正莫家只剩下这个他妈给他从农村娶来的媳妇儿,以及一个遗腹子。 算是把他们莫家的香火传下来了。 安排过来一個带儿子的寡妇过来? 呵呵…… “那怎么还不搬啊,在这里等什么?” “已经搬进去一部分了,等她收拾好再搬剩下的。” “那进屋里坐会儿呗,外边冷哇哇的。” “没事儿没事儿” 赵哥急忙摆摆手:“大诚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们都穿的厚也不冷,估计差不多就该搬了。” “那行,那我先进去了啊赵哥,等会儿忙完了到我那儿喝口水。” “哎” 跟另外一位不认识的板爷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李言诚掂起自行车踏上台阶,跨过门槛就进去了。 “老赵,他就是媳妇儿跟娘家跑了的那个?” 等李言诚进去了,旁边那个板爷才碰碰赵哥的胳膊,低声问道。 老赵转头瞄了眼院儿门,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轻轻点了下头:“是啊,方其昌给介绍的,真是害人不浅,把自己也害的被撤了职。” “那他竟然还没事儿,难怪他家门上能挂上那个牌子呢。” “嗐,挂牌子的事儿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不过大诚对他那个前妻家确实是不了解,我印象中当时好像把他带走审讯了好几天呢,彻底查清才把他放出来的。” “够倒霉的。” “可不是么,高高兴兴的结个婚,女方还是街道办主任介绍的,这搁谁都会认为没问题吧,谁曾想才结婚没多久就给来了个着,确实是够倒霉的。 得亏是查清楚了,要不然的话,哭都没地方哭去。” 发生在李言诚身上的这个事儿,有很多人知道后都对他报以同情,当然啦,看热闹的也不少。 但要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胡同里的这些街坊邻居倒也不会,还是那话,只要不牵扯到个人利益,不要钱的安慰话大家还是会说的。 可一旦牵扯到个人的利益,那原本还说说笑笑的街坊邻居立马就翻脸,也不是没有。 就像他那个同学跑来借房,那脸皮如果不是厚到一定程度了,普通人根本就张不开那个嘴,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 今天是星期天不上班,院儿里又有人搬来,在外院都听着里边挺热闹,推着车子走进二道门一看,还真是。 除了全院儿大大小小的人都在内院外,街道办孟副主任带着两名工作人员,还有居委会的几位大妈大爷也都在。 肯定也少不了今天的主角,小寡妇范春梅,和她那个暂时被外院老赵他媳妇儿帮忙抱着的不满两岁的儿子。 李言诚刚一进来,内院唰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都忙着呢。” “大诚哥,你终于回来了,快来快来,我有道题不会做。” 看到自己等的人回来了,金文宁跑过来拉着他的自行车把就往里走。 这丫头确实挺喜欢学习,自从李言诚开始给她补习后,每天都会留一堆作业,她绝对会认认真真的做完,碰到不会的也会标记清楚,等他一下班回来就赶紧问。 被她这么一打岔,院子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忙活劲,不过刚才可能是迫不得已才搭手帮忙的金智海和他老婆邢立华二人,马上就到洗手台去洗了把手,跟着一起进了李言诚的屋子。 街道办的孟副主任转头看了眼李家,又特意盯着那块挂在门口的木牌子,看那神情似乎也想进去,可犹豫了一番后,还是没动。 其实一动不如一静,反正又没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以后注意点就行。 “哎我说,你门口那牌子什么情况?” 刚一进到屋里,金智海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什么什么情况?就是一牌子而已,还能有什么情况?” “就一牌子?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上边写的内容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就是我拜托人弄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提起炉子上坐的水壶往炉子里看看,一晚上没换煤,不出意外,炉子果然已经灭了。 “宁宁,从你屋给我夹块煤过来。” “好嘞” “坐啊伱们两口子,站那儿干嘛。智海,昨天发生的事儿,宁宁应该已经跟你讲了吧。” “讲了” “讲了就行,我也是没办法啊,再不想点办法,我这屋可能都保不住。 先是同住一个院儿的蔡家咬,踏马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咋得罪那家人了,前几天我才摆了一桌子请人家吃的饭,转过头就咬我,还真踏酿的是吃谁的饭砸谁的锅。 这还不算,三十一号院的钱家还追到我单位非逼着要跟我换房,智海你说我能咋办? 我这人有点坏坏脾气,逼急了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那么多人都盯上了我这屋,觉得我孤身一人好欺负,那与其好过别人,我还不如贡献给公家。 最起码人家公家还让我在这儿住呢,不会把我赶出去。” 李言诚相当于是喊着说出这段话的,嗓门之大,别说内院了,哪怕是站在大门口估计都能听到个音。 果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外边再度安静了下来。 外边听到他这番话的人,就数蔡方超和他老婆付秀丽俩人的脸色最为精彩,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的,要是能再出来俩颜色,都可以当美术生的颜料盘了。 金智海和邢立华二人可能也没想到,在他们眼中老实巴交的李言诚今天竟然能直接就开始骂街,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除惊讶之外的一丝笑意。 第四十三章 变化 金智海其实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发小兄弟的性格有点太……说不好听就是太懦弱,太老好人了。 可这次支医三个月的变化也有点太大了吧? 替好兄弟高兴的同时,他的心中也涌现了浓浓的疑惑。 不像别人,他跟李言诚从三岁就认识一直到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对彼此的了解,绝对属于那种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的状态。 这次支医回来,好兄弟就跟变了個人似的,这放到谁都会感到奇怪。 这三个月的变化,目前来看是变的还不错,但就是有点太快,让他感到有些接受不能。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他自己在脑海中脑补的,这个兄弟一年多时间就接连遭遇了那么多事情,性格上有点变化可能也属正常吧,虽然确实变得有些大。 想到这里,金智海转头看了眼屋门方向,咧着大嘴无声的笑了笑,冲着李言诚就竖起一个大拇指。 意思就是骂的好。 一旁的邢立华有些无奈的白了眼自己男人,抬手将他竖起的大拇指打了下去。 “好啦,你就别添乱了。” “我这算什么添乱,昨天那会儿也就是我没在家,如果让我听到她那样说,看我不直接冲上去给她个大耳巴子。” “看把你能的,别忘了你身上穿的制服。” 邢立华抬手就在自己男人的脑门上戳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看行李言诚说道:“大诚,你骂也骂过了,她家的房现在也被借走啦,这事儿伱就别往心里再放了。 碰上这种自己在水里就非要把别人也拖下水的人,咱以后跟他们少来往就成,但也不用把事情做到赶尽杀绝,你觉得呢?” “大诚哥,快快快,嘶哈……好热啊,感觉火都快撩我手上啦。” 没等李言诚说什么呢,去夹煤的小宁宁已经夹着一块正烧的通红的煤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 见状,李言诚急忙上前从她手中把煤夹子接了过来。 “你这丫头也是实诚,夹最上边一块不就行啦,怎么还把烧的最旺的给我夹过来。” “嘿嘿,这样你这屋热的快嘛。”小宁宁憨憨的笑笑,走到桌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趁着换煤的空挡李言诚思考了一会儿。 “立华,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人家毕竟有个好爹。” “嗐,别跟我说这个。”邢立华十分大气的摆了摆手。 “你跟智海你们就像是亲兄弟一样,甭说什么谢不谢的,至于你说他们有个好爹,那根本就不是事儿。” “行,那就不说这个了。”将煤换好,把那壶水重新放到了炉子上,李言诚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儿。 “智海,我这里昨晚得到了一点可能对你手头的案子有用的消息,你想知道不?” “你说什么?” 噌一下金智海就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变的是既震惊又激动。 他手头的案子就那一件,整个专案组二十多号人忙活了一个月,却还是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现在猛不丁的听到自家兄弟说有消息,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真假还不一定,这个消息对你有用没有也不一定,只能说是我这里无意中得到了一点消息,具体的还得你们自己调查。” 李言诚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烟给金智海丢了一根过去,拉过来一把椅子就坐了下去。 接过烟,金智海划着火柴,先帮李言诚点上烟,都顾不得给自己点就着急的问道:“什么消息?” 问完这话,他又转头看向自己媳妇儿和妹妹:“你们别在外边说啊。” “哼,我们还不稀罕听呢,走宁宁,咱俩先出去转会儿,让他俩说话,等会儿再让你大诚哥给你讲题。” 对丈夫案子上的事情,邢立华并不是很关心,她只希望自己男人平安就行。 她前两天跟小姑子也就老往这边跑的事情谈了一次,告诉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动不动的往李言诚这里跑,要注意影响。 最终也不知道姑嫂俩到底是怎么谈的,反正那天谈过之后她已经不再反对小姑子过来这边了,就挺奇怪。 当然啦,李言诚可不知道这事儿,不过他平时也特别注意这点,坚决不让小宁宁在他这里待的太晚。 邢立华其实也不是反对小姑子过来,就真的只是觉得应该注意影响,万一谁闲的没屁事说闲话呢,就像那个付秀丽。 昨天下午下班回来后,听到小姑子说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情,给她也气够呛。 她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关系还不错的付秀丽竟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还真是麻子不是麻子,那叫坑人。 …… 等邢立华带着有点不情愿的小宁宁出去后,金智海就拉着椅子坐到了李言诚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兄弟,给我说说你发现什么了?” 第四十四章 逗闷子 “我昨晚去了趟安定门鬼市,见到了两个人,那俩人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是姓朱,是兄弟两个。 他们俩手中有批刚搞来的货,来路不正,正在出手,我看到的东西有黄金、玉石之类的高价值首饰,还有手表、钢笔这些东西。 据说他们手中这样的东西还不少,你们那个案子不是一直都是想以钱、物查人么,可以先查查他们,看他们手中的那批货到底是怎么来的,从哪儿来……” 越听,金智海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惊愕。 “呃……你这是什么反应?” 李言诚觉察出不对劲了,停下讲述,有些好奇的问到。 “你也碰到朱家兄弟了?” 金智海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反问到。 他这话一出,李言诚就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 其实想想也是,公安也好,罗扬他们那個单位也罢,都对这个案子那么上心的。 有人在鬼市卖那种来路不干净的东西,数量还不少,他们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真要是没注意到,那他们都可以回家洗洗睡觉了。 “看来我是白操心了,你们已经注意到朱家兄弟啦。” “确实注意到了。”金智海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 “而且我们也已经倒查到了他们偷东西的地方。 应该怎么说呢……我们被耍了,朱家兄弟是被抛出来的诱饵而已。” “什……什么意思?”李言诚听的有些懵,怎么还成诱饵了。 “唉……”金智海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抽口烟后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简单点说吧,他俩偷东西的地方不是谁家,而是一座坟,他们是被人诱导的去哪里的。 这俩货也是个棒槌,在一座时间不长的坟里,发现了两大包那种东西,他们竟然也敢拿,还敢去卖,第一天晚上实际上就已经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后来经过我们调查……” 金智海双手一摊,脸上写满了无奈二字。 很明显,这就是他为什么说被耍了,那个凶手利用朱家兄弟俩试探了一下公安的松紧程度,同时还将公安的视线给转移到那俩货身上去了,这一调查就得浪费不少时间,那人也就有了更从容的布置时间。 “嗯?”李言诚忽然想到了什么:“智海,你说他为什么要抛出朱家兄弟俩。” “转移我们的视线呗。” “为什么要转移你们的视线?伱们手中并没有掌握有价值的线索啊。” 金智海陷入了沉默中。 李言诚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转移你们的线索是为了方便他再次动手,或者说……” 没等他把话说完,原本闷头抽烟的金智海忽然抬起头抢着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前段时间的调查,有可能已经快摸到他了,所以他才把朱家兄弟俩抛出来,为的就是干扰我们的视线。” “啪”李言诚弯腰探身拍了一下兄弟的胳膊。 “你的智商不错,都学会抢答了。” 可惜,金智海可不知道这个梗是什么意思,只是给了自己兄弟一个白眼,将手中的烟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捻灭后就站了起来。 见状,李言诚瞪着眼睛急忙拉住了他。 “喂喂喂,我说兄弟,今儿可是礼拜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如果打算去单位加班,你媳妇儿一会儿肯定得找我麻烦,你别害我行不。” “她找你麻烦干嘛?” “废话不是,我拉着你说了半天悄悄话,然后你就要去加班,那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兄弟,工作一天可干不完,咱们在工作的同时,也应该照顾好家里,你可别弄的自己像大禹似的,三过家门而不入。” “切……说的好像你比我还懂怎么协调工作和家之间的平衡。” 金智海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李言诚留,斜楞着眼睛一脸的不屑。 “嘿,你这家伙,哥们好歹也是结过婚的好吧。” “结过婚也掩盖不了你现在就是单身。” “呃……”李言诚被这话噎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是翻了个白眼。 “本来还想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呢,就你现在这怂样,劳资不说了,赶紧麻溜的给我走人,让宁宁过来,我辅导完她不会的题,就睡觉啊。” 后边的话金智海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只听到前半句了。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我现在心情不爽,不想告诉你了。” 他刚才一回来就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本来还想跟兄弟说一声呢,现在他决定不说了,让这货着急去吧。 “你这家伙,你该不会是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我着急的吧?”金智海半信半疑的问道。 “啊对对对,我就是故意让你着急的。”说完他便不再搭理金智海,扯开嗓门叫道:“宁宁,快来。” “来喽大诚哥。” 话音刚落,小宁宁就跑了进来:“大诚哥,你跟我哥你们说完话啦?” “说完啦,来,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这个……”小宁宁一屁股坐到李言诚身旁的椅子上,拿起她刚才就已经拿过来放到桌上的本子,翻开后指着上边。 这时邢立华也走进来了,她看到小姑子已经开始学习了,便拉着丈夫往出走。 “走啊,宁宁都开始学习了你还不出去,怎么你也准备跟着一起学吗?” “不是我不走,这家伙说话说一半,故意吊我呢。” “什么说话说一半?大诚,你跟我家智海又说什么了还不说完,让他一个人坐在这里这么纠结的。”邢立华好奇的转头看向李言诚。 “问你男人吧,竟然嘲笑我单身,哼,我现在很不爽,本来想告诉他个好消息让他乐呵乐呵呢,现在嘛……等着吧,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他这话直接把邢立华和金文宁二人的好奇心都给拉满了。 看到他们仨人脸上的表情,李言诚在心里不停地偷笑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大诚哥,什么好消息啊,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跟我哥说。” “得了吧你,你跟个小喇叭似的,什么秘密到你这儿都成公开的秘密了。” 李言诚才不上当呢,笑着揉了把小宁宁的脑袋,嗯嗯,这丫头的发质不错,揉上去手感相当好。 第四十五章 好消息 “哎呀,大诚哥,求求你啦,你就告诉我呗。” 金文宁毕竟年龄小,即便心里再成熟,也还是个小孩子,没那么深的城府,听到有好消息,她可忍不住。 出溜下椅子拉住李言诚的胳膊就开晃了起来。 金智海他们两口子贼精贼精的,就等着妹妹缠。 他们知道只要妹妹一撒娇,李言诚那家伙指定受不了,就会讲的。 “等会儿再告诉你,现在先学习。” “啊……大诚哥这我哪儿学的进去啊,你先告诉我呗,要不然我能好奇死。” 说着,小宁宁的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像是只偷吃到鸡的黄鼠狼似的嘿嘿一笑:“大诚哥,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哥和我嫂子啊。” “我的秘密?” 她这话把李言诚还给说懵了,他最大的秘密就是魂穿和那个仓库,可这根本不可能被谁知道,其他还有什么秘密?他怎么不知道? 小宁宁的话直接就引起了金智海和邢立华的兴趣了,相比于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好消息,好兄弟的秘密似乎更吸引他们。 “宁宁,伱知道你大诚哥什么秘密?” “嘿嘿”小宁宁得意的看着李言诚,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说了啊。 “呃……宁宁,我的什么秘密?你说来听听。” “呐,大诚哥我真说了啊。” “你说,你说完我就告诉你关于你哥的那個好消息。” “真哒?” “真的” 李言诚也好奇的很,他还真不知道宁宁这丫头掌握了他什么秘密。 “嘿嘿,哥,嫂子,我告诉你们啊,我发现大诚哥……正在偷偷的自己给自己做衣服。” “啥?” 此言一出,金智海跟他老婆俩人的嘴差点没咧到耳朵根后边去,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李言诚也听懵了。 这……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吧,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瞒着,但是……但是这丫头是咋知道的。 “你咋知道的?” 刚问完,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这丫头在他房子就跟在自己家似的没啥两样,连钥匙都有,进出自由。 自己放在那边屋里桌上的衣服草图,以及已经开始裁剪的布料,她看到了实属正常。 休假那几天,他把房子重新收拾了一下,让西耳房恢复了它卧室的功能。 西耳房是从老爷子居住的那边进去的,他就又把老爷子原来在世时居住的那半边改成了书房。 中间没变,还是客厅兼厨房,至于他住的那边,则改成了诊室加工作室。 给罗扬扎针就在那边,做衣服也在那边。 至于做衣服的技能,这是他上一世就点亮了的,这也是为什么金智海和邢立华听到后会那么吃惊的原因。 他上一世的孩子妈是名服装设计师,忙起来忙的要死,他当时还只是普通的财务,工作比较轻松,偶尔就会给妻子帮个忙。 也是那时候,几年间他学会了画草图,也学会了做简单的衣服,例如中山装、西服之类的。 做的只能说凑合穿,几十年后肯定穿不出去,实在是难看,但现在嘛……无所谓了,大家的衣服都是这样的。 他之所以要自己做衣服,纯粹就是为了在学习之余给自己找个打发时间的。 见金智海两口子张大嘴巴,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等一个合理解释,他嘿嘿一笑:“正在学习,正在学习,别那么吃惊,我就是为了打发时间。” 说着,他便转移话题说道:“智海,你知不知道立华怀孕了?” ??! 他这个转移话题的效果果然好使,话音还未落地,金智海和金文宁兄妹俩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邢立华的身上。 邢立华也傻了,瞪大眼睛看着李言诚,想从他脸上看出个真假来。 她和金智海已经结婚两年多了,一直都没怀孕,两个人都很着急,她还偷偷去做过检查,身体肯定没问题。 她原本都打算如果近几个月再怀不上,就拉着金智海去医院啊,没想到,惊喜竟然就这么不经意间的来了。 “不对啊,大诚,你咋知道我媳妇儿怀孕了?” “当然是看出来的啊,不然你以为呢?” “你用眼睛就能看出来?” “你媳妇儿怀孕的表象还是非常典型的,要不然我也看不出来。” 李言诚给他稍微解释了一下,紧跟着又说道:“当然,你们最好去医院再做个检查确定一下。 好啦宁宁,来,咱们开始。” “大诚哥,我要当姑姑了?” 被叫到名字的宁宁回过神来,怔怔的问道。 “没错,你要当姑姑了。” “那我还学什么,我要跟他们一起去医院。” 这丫头现在哪里还有学习的心情,直接跳下椅子跑到邢立华身旁。 “嫂子,我要陪你一起去医院。” …… 那三个人脸带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离开了李家,留下李言诚一个人,从炉子上提下刚烧开的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点上了烟,刚坐下,门口就来了个人。 “大诚” “赵叔快请进,坐,我给您倒水。” 李言诚连忙起身将前院的赵忠迎了进来。 “别忙活了大诚,我说几句话就走。” “呃……那您抽烟,什么事儿啊赵叔。”李言诚拿起桌上的烟给老赵发了一根,面露疑惑之色的问道。 他其实能猜到老赵过来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自己刚才明里暗里骂人的事情么。 老赵是刚解放时居委会指定的,他们二十号院儿的管事大爷。 刚解放的时候,蓝党遗留下来搞破坏的人比较多,政府为了能快速清理那些人,经常会发动群众搞人海战术。 居委会如果直接对接到每位住户,那得把他们忙死,于是就有了管事大爷这个职位。 当这个管事大爷(大妈)其实也没什么好处,就是需要热心肠,负责任,能把居委会通知的一些事情,及时传达给院儿里的每位住户,也能及时把住户的需求转达给居委会,做好这个中间人。 同时还要组织院儿里的人搞好卫生,处好邻里关系。 说白了就是讲奉献的一个岗位。 “大诚,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回来后听明明给我讲了……” 第四十六章 着想 “蔡方超他媳妇儿昨天说的那话确实不对,昨晚上我跟你婶儿还说她了。 大诚,你骂也骂了,自己也想办法弄了个那样的牌子挂上,这下肯定也不会有人再打你这间屋子的主意了。 我不会让你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毕竟它确实是发生了,而且我说句那啥点的话,如果有人那样打我家房的主意,我能跟他拼命。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应对的方法也已经用上了,那就别再继续说这个事儿了。 大家都在一个院儿住着,尤其是你们两家还都在内院,整天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果弄的太难看,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以后能处大家继续处,如果不能处,就当個普通邻居就行。 但以后别再整天都骂骂咧咧的,那样对谁都不好,方超他爸大小现在也是个领导,伱觉得呢大诚?” 听完老赵的这番话,李言诚没急着说什么,低头抽了几口烟,寻思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赵叔,只要他们以后不再惹我,我可以不主动惹他们,但是……” “不用但是。” 老赵不等李言诚把话说完,直接就接过去说道:“他们两口子以后如果还做什么,说什么过分的话,你就是跟他们干一架我也绝对不会说什么,还绝对会帮你。” 老赵同志的内心里此刻跟刚才的金智海一样,对于李言诚的变化感觉到比较疑惑。 他也想不明白一个人都成年了,为什么性格还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都完全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气,昨晚下班回来听家里老三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后,他确实找蔡方超和付秀丽谈了谈。 他倒是没想着李言诚会咋样,就是觉得付秀丽不应该说那话。 他当时还想着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蔡方超两口子给李言诚道个歉呢,就说不是故意的,只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 结果人家俩根本就不往心里去,就不同意,觉得李言诚不敢怎么样。 这下好啦,刚才人家就差没指名道姓的骂,他们俩在外边听的一清二楚,脸色难看的都快赶上煤球了,还一点脾气没有。 唉,何苦来哉。 “赵叔,给您添麻烦了。” 听到这话,老赵同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他知道,李言诚这边肯定不会再怎么样了,至于那两口子,他们如果再敢挑事,管他爹是谁呢,他都会出面收拾那俩。 “大诚,新搬来的那个范春梅同志你应该还不熟悉吧?” “确实不熟悉,刚才回来的时候在门口跟赵哥聊了几句,只知道她是莫亚林的遗孀,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莫家……呵呵……”提起那家人,老赵苦笑着摇摇头,发生在这家人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只要是这条胡同里的老住户就没人不知道,这玩意有点太玄,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现在也不敢随便说,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她以后在咱们院子最少也要住一年,不过到底是寡妇还带个孩子,同情归同情,你尽量还是跟她少接触为妙,别到时候让人说什么闲话,将来你找媳妇儿都不好找。 她有什么困难,让来找我,你少出面,能帮我自然会帮,其实应该也不会有多少困难。 她接了亚林的班,人家厂里照顾她,没让她进厂上班,而是在东四那边铝制品总厂的门市部卖货。 我听居委会老张说现在给她按第二年学徒工算工资,每个月能领到将近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她娘俩的生活绰绰有余,再说了,她手上还有她婆婆过世时的抚恤金呢。” “谢谢赵叔提醒,我记住了。” 人家这是为他着想,得谢。 范春梅的婆婆,也就是莫亚林他母亲,是在她儿子不在后才走的。 她跟老赵媳妇儿一样,都在街道办的企业手套厂上班。 去世的原因是伤心过度,想想也是,先死了丈夫又没了儿子,怎么可能不伤心。 至于为什么会有抚恤金,那是因为她是在厂里上班的时候突然不在的,相当于倒在了工作岗位上,街道办肯定得有所表示。 抚恤金是给了二十个月的工资,下来将近五百块钱。 街道办的企业都是计件工资,算下来一天基本就是九毛,请假或者星期天以及节假日没工资。 在这种企业里上班的都是本办事处辖区内没工作的人,因为活计比较轻松,基本上没有体力活,以妇女居多。 手套厂做的就是那种针织劳保白线手套,现在各个办事处都有自己的企业,赔本赚吆喝,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能有口饭吃,算是福利了。 等到七十年代的时候,这种企业大部分都挂掉了,一直都赔本,街道办也实在是难以为继。 毕竟街道办本身是没有任何收入的,全靠财政拨款,老拿财政资金往进填补,其他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就像三十一号院儿这次的修缮工作,下来就得一笔不少的钱,街道办的领导们还正头疼呢。 “行啦大诚。”老赵同志将手中抽完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 “你上夜班刚回来,我也不耽误你休息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就成。” “您放心赵叔,我记得真真儿的。” “呵呵……你小子啊,出去支医三个月,回来后这性格确实改变了不少,不管怎么说,遇事啊别那么冲动,有什么事儿就过来找我,我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 李老爷子不在的时候可是拜托我多照看照看你,唉,没想到他才走了多久,就出了这么多事儿,好在你还平安,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去年年初李言诚被带走询问了三天,老赵在外面可是没少找人,忙活坏了。 “为了我的事儿让您费心了赵叔。” “客气的话咱们就别说了。”老赵摆了摆手,转身就往房门那边走去。 “哎赵叔” “嗯?” “如果学校再复课,明军高中就要毕业,现在不是已经有让中学复课的声音了么。” “嗯,对,怎么了?”老赵一头雾水的看着李言诚,不知道他忽然说这个干嘛。 “那您最好现在就赶紧给他联系工作,别到时候安排不了,不知道给他又弄哪儿去插队。 隔壁老段家段凤娟在木林镇插队时遇到的事儿您应该也知道,这还是在近郊,如果被分到其他省去了……” 第四十七章 私事 李言诚清楚的记得,这次复课后史无前例的一次毕业了六届学生,因为人太多,城里根本无力安排这么多人的工作。 最终,绝大多数人都让去插队了。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趁着这个机会早点下手给孩子踅摸一个工作,不管是临时工还是学徒工,只要能干上就行。 老赵眯了眯眼睛,刚想问李言诚咋知道这些孩子就肯定会被安排出去插队呢,忽然就想到这间屋子门口挂着那面牌子,心下不由得就是一动。 “我知道了大诚,谢谢。” “您才刚说过咱们之间别客气的。” “哈哈,好,你休息吧。” 老赵走了,李言诚也跟着走出了屋。 院子里此时已经没人了,除了从东厢房靠南那个屋里时不时的传出来一点正收拾屋子的动静外,特别的安静。 外院老赵家老三明明正跟朋友玩耍的叫嚷声不停地会传过来。 站在屋门口,李言诚叹了口气,内院的氛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只希望这個新搬过来的寡妇不是那么多事儿。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眼自家门口柱子上挂着的牌子,这块牌子在这些年还是非常好使的,能挡住不少妖魔鬼怪。 这一刻,他期待着这几年能快快过去。 刚转过身准备进屋呢,眼角就扫到二道门那里忽然走进来了两道身影。 转头一看,当他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后微微一愣,十分诧异的问道:“罗扬?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进来的人正是这些天一直都在他这里接受治疗的罗扬,跟他一起过来的则是一位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身穿军装。 早上的治疗已经做过了,下一次扎针还早,这时候看到他过来,李言诚真的是感到奇怪。 因为俩人之间的关系虽说比普通医患关系好点,但也还没好到随便就直接找上门那种。 “过来找你有点事儿说,还担心你下夜班后睡觉呢,没睡正好。” 一边说着一边往过走着,还抬手指了下身边的年轻男子介绍道:“他是苏孝同,我一个朋友。” 叫苏孝同的男子一进到内院,他的目光就落在李言诚身上,听到罗扬介绍自己,笑着点了点头,还离老远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见他这个样子,李言诚只能是从屋门口的台阶上下来往前迎了两步,握住那支早已伸出的手。 “你好,我是李言诚。” “你好,我是苏孝同,认识伱很高兴。” 李言诚真想问一句怎么个高兴法?话到嘴边硬是给憋了回去,送开他的手后指向了自己家。 “欢迎二位来做客,请进。” “言诚,别忙着倒水了。” 进到屋里刚坐下,罗扬见李言诚提壶准备倒水,起身就拉住了他。 “怎么滴,我家水不好喝啊。” “你说对了,你家水不好喝,我就不喝了,晚上我过来给你拿点茶叶,下次你给我泡茶喝。” “呵呵,那行,我可就等你的茶叶了啊。”一听到罗扬说晚上给拿点茶叶过来,李言诚眼睛都开始冒光了。 茶叶现在可是好东西,哪怕是高碎呢,拿着钱都没地买去。 关键是买那玩意也得要票,他搞不来票,自打魂穿过来后,这一个来月可把他爱喝茶的毛病给治了。 “来,抽根烟,别嫌弃啊。” 不用倒水了,烟还是得发的,李言诚虽然不是那种特别抠的人,但在这个时期,日常生活中他还是比较注意的,除了因为嘴馋,吃饭时稍微多讲究了一点,抽烟他都不会去买带过滤嘴的,就抽这普通大前门。 罗扬和苏孝同二人也不在意,接过他递的烟就点上了。 “怎么了罗扬,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两件事儿,都是我这位朋友带来的消息,也都是你的私事儿。”罗扬竖起手比划了个耶。 听到说的是私事儿,还都是这个叫苏孝同的带来的,李言诚扭头看了眼他。 看到李言诚看过来,苏孝同嘴角带笑的点了下头,直接开口说道:“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前些天刚去了趟港岛,昨晚才回来的,我在那边……见到了你前妻一家。 我知道罗扬一直在接受你的治疗,他也跟我说过你这人还挺有趣,我今早就过去找他跟他说了一下,他说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毕竟那也是你前妻。 不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虽然我个人觉得,你未必会跟她有什么百日恩,毕竟她把你害的可不浅。” ??! 陈家?陈云薇? 听到他们二人过来想说的是她家的事情,李言诚皱了皱眉头,说实话,他对这一家人的事情现在一点也不感兴趣,过得好与不好跟他都没关系。 “罗扬,嗯……我还是叫你名字吧,苏孝同,首先我谢谢二位,但关于她家的事情真的没必要告诉我,她们家现在的情况好坏跟我都没任何关系。” 苏孝同转头看向身旁的罗扬:“看吧,我就说他没兴趣知道吧,你还不信。” 罗扬笑着摇了摇头:“言诚,我以为你会想听到她们家倒霉的事情呢。” “不,我不想听到。”李言诚连想都没想就十分干脆的摇了几下头。 “我还是那句话,好坏跟我都没关系,不过我还是特别感谢二位,真的谢谢你们,为了这点破事儿还劳烦你们跑一趟。” “哈哈,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罗扬,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呃……第二件事儿其实还跟你前妻家有关,是第一件事儿的延伸,或者说两件事儿是一件都可以。” ??? 李言诚此刻是满脑门子的黑线,合着你今天上门就是为她家的事情来的,他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那刚好,你也不用说了,我没兴趣听。” “哈哈哈……罗扬,你看他翻白眼那模样跟我妹妹像不?” “嘿嘿,他也是跟一个和你妹妹差不多大年纪的小姑娘学的。” 罗扬调侃的话音还未落,院子里就传来了小宁宁大呼小叫的声音。 “大诚哥……大诚哥……呃……啊,有客人啊,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由远及近,门帘撩起,一脸兴奋之色的金文宁刚跑进来想说什么呢,就看到屋里还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她见过,这些天天天都过来找大诚哥扎针,另一个她就不认识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着急忙慌的道了声歉。 第四十八章 胆小 “看吧孝同,这就是我说的跟你妹妹一般大的小姑娘。” “看着可比我妹妹可爱多了。” “进来吧宁宁,他你见过,这个你也叫声哥哥就行。” 没理会那俩人说什么,李言诚招了招手示意小宁宁进来,给她介绍到。 “二位大哥哥好。” “你也好!” “宁宁,是不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去医院做个尿检查怀孕,速度还是很快的,他们家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院。 “嗯嗯” 提起检查结果,小宁宁激动的点了下头:“大诚哥,我真要当姑姑啦。” “呵呵,你哥和你嫂子呢?” “他们在后边慢慢走呢,我哥说今儿中午请伱在胡同口的饭店吃饭。” “那刚好,省的我做饭了。” “嘿嘿,大诚哥你们先聊,二位大哥哥再见。” 有陌生人在,小宁宁也没多说什么,讲清楚事情后,就跟一阵风似的又跑了出去。 “那我们也走啦。” “呃……罗扬,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说她家的事情吧?”见罗扬这就打算走,李言诚微微一呆,有些诧异的问到。 “差不多吧,只是听孝同跟我提起了,就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既然你没兴趣,那就算了。” “好吧” 李言诚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你们都是大忙人,那我就不留了,还是要谢谢你们的关心。” “不客气,也没帮到什么忙。对了言诚……” 正往屋外走的罗扬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那些中医的古籍对你们中医大夫来说,是不是特别珍贵啊?” “呃……那是当然,现在所有中医大夫开出去的药方,都是从过去传承下来的,我们这些大夫开的药方,只不过是根据每位患者病情以及身体的不同,对方子里的各味药做适当的增减而已。你怎么好好的想起来问这个?” 李言诚有些好奇罗扬为什么好好的忽然想起来问这個。 据他所知,很多图书馆里的那些古籍甚至是孤本,这里边不单单是中医方面的,都被收走了。 其中有的是被人妥善的保管了起来,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罗扬他们那个委员会里的人给弄走了,具体弄到哪里去了这个他不清楚。 不过他知道的是,很多书就这样没了,若干年后再出现的,要么是抄本,要么就是那些提前被人收起来的,而真正的原著很多都没了,挺可惜的。 “这样啊。”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罗扬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回头我给你拿几本过来吧,不过……” 说到这里,他快走两步撩起门帘朝外看了眼,确定外边没人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话哪儿说哪儿了,将来就算我给你拿过来了,你也要收拾好,不能让别人看到,更不能跟别人说,包括你那个好兄弟。 那几本书还是我悄摸藏起来的,你也知道,我得这种不好治的病,当初我是自己踅摸着想看看能不能从那些古籍中找到治疗的法子来,所以才……” 说真的,李言诚此刻真的有点懵,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罗扬为什么会突然说给他拿过来几本关于中医的古籍。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罗扬这样说,该不会是故意试探他的吧? 不过想想应该也不可能,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正在自己接受治疗,病还没治好就卸磨杀驴,这怕不是疯了吧。 但这也给他提了个醒,要避免被人兔死狗烹,不管做什么,都得给自己留个后手。 “罗扬,我觉得这种书……你还是自己收好吧,说实话,我也没地方放那些书,那种书并不好保管,万一……呵呵,我担心给你惹到什么麻烦。” 书,尤其是那些古籍、孤本,李言诚想要吗?当然想要。 他没有什么特崇高的理想,虽然曾经也想过,自己有了那个仓库,是不是可以把一些在这个时期被弄没了的东西悄悄收起来,这样也能减少一点损失。 但他在仔细的思考过后还是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无他,他要做的,首先得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他压根就不知道那些东西被收起来后放到哪里去了。 况且就算知道了他就敢随便收吗?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他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言诚的反应让罗扬微微一怔,紧跟着他就反应过来了,摇头失笑道:“呵呵……你啊……那行吧,就当我没说。” “对不住了罗扬,我这个人比较怕麻烦,更怕给别人惹上什么麻烦。” “没关系没关系,我理解。”罗扬微笑着点了下头:“走吧孝同。” “走了啊李言诚。” “好,我送送二位。” 罗扬和苏孝同过来时开了一辆吉普车,就停在院儿门口。 城里的孩子见的还是比较多,不会像农村那样,看到一辆汽车就稀罕的不行。 胡同里疯跑瞎玩的小孩不少,却并没有谁跑过来围观这辆车,只是随着汽车的发动,那些孩子才会停下来看向这边,有的正在路中间玩的孩子则是让到路边,等待着车子开过去。 “走了啊言诚,晚上我再过来。” “好,慢走啊二位,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也没帮上什么忙。” 冲着已经启动的车子招招手,李言诚站在大门口看着汽车缓缓走远。 “大诚,那是你朋友啊?” “段叔,呃……算是朋友吧。” 住在隔壁二十一号院的街道办副主任段新安刚好这时从他们院子里出来,撇了眼已经开远了的吉普车,背着手信步走到二十号院这边,面带笑容,貌似不经意的问到。 “大诚,你屋门口挂的那块牌子……呵呵,挂的挺好,能挡住不少牛鬼蛇神,也能挡住不少人的窥探。” “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人啊,都是自私的,有点自保的手段,挺好。行啦,我去打酱油,你婶儿在家还等着用呢。” 老段晃了晃手中的酱油瓶,笑呵呵的往胡同口方向走去。 第四十九章 医术 天天到李言诚家里来扎针的罗扬就是市里督察一科科长,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街道办能知道的目前就刘主任一个。 当然,他并不清楚罗扬找李言诚看得到底是什么病。 这件事儿,他对任何人都没说过。 所以,当那块牌子挂在李家门口时,胡同里的人议论纷纷,街道办的几位副主任和下面那些工作人员也是猜测不已,他们都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李言诚这个平日里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家伙,怎么突然就搭上市里的领导了。 这里边最难受的其实还是蔡方超他爹蔡义合。 当然啦,他难受不难受的李言诚并不在乎,他这会儿考虑的是刚才罗扬临走前说的书那件事儿。 到底要不要让他拿过来呢? 就在他站在大门口愣神的功夫,刚才跑回来又出去了的金文宁蹦蹦跳跳的又回来了,后边还跟着金智海和他老婆。 这两個人脸上的喜意是丝毫没有掩饰,尤其是金智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老婆怀孕了,逢人便要说一声,难怪回来的这么慢。 “大诚哥” “看你跑的热的,快回去擦把脸去,别拖棉衣啊,小心感冒了。” 看着跑自己身边,呼哧呼哧满脸汗的小丫头,李言诚有些怜惜的揉了下她的脑袋,叮嘱到。 “知道啦大诚哥。” 跟她哥一样,这丫头此时也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是啊,家里要添丁了,这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原本就剩下兄妹二人的金家,马上就要变成四个人了。 想到这里,李言诚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当晚上一个人孤单单的躺在床上,连个陪说话的人都没有时,他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再找一个。 可一想到自己上一世有说梦话的习惯,他就直打退堂鼓。 他并不清楚这个毛病魂穿过来后到底好了没,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实在是太大,这要是万一晚上睡觉时说出去了,被枕边人听到…… 他实在是想象不来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看着走过来的夫妇二人,李言诚将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兄弟有后,算是了了他们夫妻的一桩心事,这是件值得好好喝两杯的事情。 …… 建国十九年的春节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这春节过的啊,跟没过没任何两样。 李言诚记得上一世很多人都说春节越来越没意思,没一点年味,把人还过的累的,因为要走亲访友的去拜年,整的跟打仗似的。 他就想啊,应该让那些人到现在来,让他们感觉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没年味。 时间已经缓缓的走到了正月廿三,阳历的二月二十一号,星期三。 第一医院内科二号诊室,李言诚此时正在给一位老寒腿病人施针。 在他身后不但有病人家属,他们内科的孙主任也微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俯身仔细的看着李言诚手中的动作。 下乡支医回来已经一个月了,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改变,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对于内科的孙主任来说,最大的变化就是眼前这个一年多前从部队医院转业回来的年轻人,好像……这段时间医术提升的特别快。 最让他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年轻人诊疗手段的变化。 目前正在接受治疗的这位病人是他的亲戚,刚才特意领过来的。 应该说是推过来的才对,病人今年七十多了,多年的老寒腿关节炎,疼起来那是真的要命,路都没法走,来的时候都是孩子们用自制的轮椅推过来的。 中医西医的这些年也没少看,没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能是稍微缓解,再给开一些止疼药。 药这玩意吃多了就会耐受,原本一次吃一片两片的药现在病人都得五六片的吃,就这效果也不明显。 京市今年二月的降雨较多,天气是忽冷忽热,患者这段时间可是没少遭罪。 老寒腿跟风湿不同,老寒腿通常在降温天气或阴雨天气出现以膝关节为主的下肢疼痛,关节处并无明显的肿胀。 而风湿病是多关节和机体多脏器的自身免疫性疾病,通常都是多关节疼痛,并且发作时常伴有关节红肿,如果病的时间长了,还可能会造成关节变形。 孙主任今年已经六十多了,中西医都懂一些,因为大的社会环境问题,他对于科室的大夫们采取的都是无为而治,平日里没什么事儿,大家只要按照排班表正常上班就行,可以说是几乎不闻不问。 所以对于手底下大夫的医术他了解的也不深,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之所以李言诚支医回来后能引起他的注意,主要还是前段时间他的一个患有风湿性关节炎的病人过来找他治疗,刚好那天他没在,那个病人就寻思着来都来了,就跑到这边来了。 原本只是打算找人给他开点止疼药就行,结果李言诚看了后说是扎针也能止疼,他就抱着试试的态度让给扎了一下。 效果确实非常明显,扎完当场就不疼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也在没犯过。 那天孙主任碰到这位病人时就顺便关心的问了句,听到是这个情况后,李言诚就算是进入到了他的视线中。 通过几天观察后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现在几乎不管治什么病,都是先施针然后才开药,从药方上也看不出来什么特殊之处。 可凡是经过他手治疗的病人,似乎……说针到病除有点夸张,但效果确实非常不错。 于是才有了今天他带亲戚过来,想近距离的再观察一下。 针灸他也懂点,但李言诚刚才施针时对于穴位、脉络的寻找以及手法跟他记忆中的都完全不同,他看半天实际上就是看了个寂寞。 虽然他看了个寂寞,但这个效果…… 半个小时后,看着自己站起来满屋子缓缓溜达的表姐,他那几个侄子是高兴,他可就是一脸的震惊了。 这……这有点过分了吧? 几十年的老寒腿,这就好啦? 第五十章 好奇 当着自家亲戚面孙主任硬是忍着没问,等他们拿着开好的药方离开后,孙主任更是连送都顾不得送了。 “李大夫,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学的中医,我记得你档案里中专学的是西医吧?” “对,在学校我学的是西医,中医是跟着我爷爷学的。” 感谢那位收养他的老爷子会中医,并且因为常年给人治病,在他们那一片还算是小有名气,让他对自己突然会中医有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 “你爷爷?”孙主任微微一愣,随即便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道你爷爷是……” “我爷爷叫李元和,他没在医院工作过,一直都是在家里开了小诊所,街坊邻居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会找他。” 建国后,国家是大力提倡私人开办诊所的,这也是对医疗资源不足的一个有力补充,直到建国十七年才开始禁止,而收养李言诚的那位老爷子也是那年不在的。 对于医疗事业,国家一直都比较重视,等到建国二十一年部分大学开始复课,恢复了推荐制上大学后,允许开办的专业里就有医学专业。 其实想想也是,由不得不重视,谁还没個生老病死了不是。 “李元和?” 听到这个名字,孙主任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李大夫,你家是不是在煤山东胡同。” “对啊,孙主任认识我爷爷?” 李言诚这下也来兴趣了,在他的记忆中,收养他的那位老爷子可几乎不怎么跟京市医学界的人打交道。 “我听说过,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咱们成立的时候,还上门去请过你爷爷,可惜老爷子以年岁已高,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孙主任点了点头:“李大夫,伱爷爷现在……” “我爷爷前年都已经不在了。” “前年?唉……老一辈的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啊。” 孙主任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同时,他的心中涌现出了一股浓浓的疑惑。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位老爷子跟他师父一样,都是小时候在清廷创办的西医局里学的医,西医为主,中医只是讲了个基础而已。 因为那时候正是清廷搞变革的时候,弘扬西学。 按理来说,这位老爷子对中医应该不擅长才对,怎么…… 难道说老爷子还从其他渠道学过中医? 可他也没听说过京市有哪位医学大家,是以针灸为主的治病方法啊! “李大夫,我刚才看你施针时所扎的穴位和脉络似乎跟我认知中的有些不同,不知道你这个施针手法是?” “呃……” 李言诚被问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扎针是所扎的那些穴位,都是传承来的那份记忆告诉他的,因为还没能把这份记忆彻底整理好的缘故,也就是说他还没能融会贯通,变为己有。 所以,他对这份记忆中的治疗手法,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根本就没法解释。 他这一愣神,让孙主任给理解错了,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李大夫,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见猎心喜才多嘴问了句。” 跟周国涛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孙主任也以为这种扎针手法是李言诚的不传之秘,见人家似乎不愿意说,就赶忙解释到。 听到他这样说,李言诚在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 他真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想法,关键是自己还没学会呢,给别人也没法教啊。 这一个来月他一直都在认真的整理着传承来的那份记忆,但这么短的时间,整理出来的他自己估计也不过才万分之一而已,墨水都让他干完好几瓶了。 一个月内多次去后勤领墨水,后勤的工作人员都怀疑他是不是把墨水拿到家里去了。 要全部整理完他自己都不知道还得多久。 好在他现在也没什么其他事儿,上班时只要闲下来,就会开始整理,回到家辅导完小宁宁和偶尔会过来的前院老赵家老三,除去给自己做衣服,就是弄这个。 这一个来月坚持下来,倒也乐在其中。 有了事情做,时间就会过的快点,还让他把是否应该找对象的事儿都给抛之脑后了。 大概了解了一下自己手下这位最年轻大夫目前的医术水平后,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孙主任就离开了。 结果还没等李言诚松口气呢,诊室门帘就又被撩开,探进来了一个脑袋。 抬头一看,咦?还是熟人,他那个初中同学,在重机厂上班的肖远。 “肖远,你怎么过来了,请坐。” “嘿嘿,来……我来找你看病。” 看到诊室里并没有其他人,肖远这才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看病?”李言诚扫了一眼肖远的脸色,这一仔细看才发现……这货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脸色发黄,眼圈发黑,走路给人一种有点飘的感觉,这很可能是肾气大量消耗带来的症状。 也就是常说的纵那啥过度。 可那次在鬼市碰面这家伙还说暂时没对象,这次回来就是准备才找啊,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啦? 可就算找到合适的了,发展到都能那啥这一步,这也有点太快了吧,才一个月而已啊。 难道说一个月连相亲,到结婚的程序都走完了? 虽说现在讲究一个超凡脱俗,就是一切事物都要丢弃过去的老传统,但也不能这么快吧? “肖远,你结婚啦?” “结婚?”刚坐下的肖远微微一愣,摇摇头说道:“没结婚啊,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婚。” “那你怎么……来来来,你把胳膊放上来。” 李言诚担心是不是自己判断错误,话没说完,便将脉枕往过推了下,让肖远放上来。 “把脉?” 看到脉枕肖远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的是这位同学学的是西医啊,怎么西医现在也要把脉啦? 而且,他嘴上说的是来看病,其实并不是真的想看病,而是别有他求。 “大诚,我没病啊,我过来其实是想找你给我开点药。” “开什么药?” 李言诚没说什么你看你脸色都成啥了还没病这话,人家说没病就没病吧,听到他说过来是想开药,便好奇的问到。 第五十一章 责任 “就是……” 肖远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抬手挠挠头皮,神情间还有些尴尬。 李言诚也没催他,也没一直盯着他看,而是将处方笺放好,把蘸水笔拿在手中,做足了给他开药的准备。 “就是……就是给女人吃的药。” “给女人吃的药?”李言诚眉头都皱到一起了。 给女人吃的药多了,是避孕的还是说来月事太难受,还是别的? “肖远你说清楚一点,具体那一类的药?” “就是,我的一个朋友,不小心让他对象给那啥上了。”肖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他俩暂时还不能结婚,得过几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到那会儿,这要是没结婚就让人家女孩挺上大肚子了,那不得被人把脊梁骨戳断。 所以他们就想……看能不能先不要这个孩子,因为没结婚,他们也没办法到医院来,听我说我有同学在医院,就让我给他们……嘿嘿……” 呵……呵呵……这不是典型的无中生“友”么。 话没听完李言诚都想笑。 还一個朋友! 他真想告诉肖远,你最好还是悠着点,感觉跟用别人的东西似的,不心疼,卯着劲的用,把自己都弄成啥样了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开玩笑归开玩笑,关系归关系,这个药,李言诚却没法开。 西药他不知道该开啥,中药嘛,倒是有,但他必须要见到患者。 没有结婚证,没有介绍信就来做这个,按程序这是要登记上报的,他是医院的正规大夫,可不是外边的江湖郎中,这种违规违纪的事情要是就这样轻易做了,万一要是把那女人吃的出点什么问题,他得去赔命。 “肖远,药我没办法开。” 此言一出,肖远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呢,李言诚就抬手摆了摆,示意他先别说。 “你必须把人带过来,看到人,确认情况后我才能开药。肖远,我实话告诉你,这东西是违规的。 具体规定是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要不然你也不会就这样来找我,看在同学的份上,我可以帮忙,但必须要见到人,这是我的底线。 最后我想告诉伱的是,千万不要犯糊涂去外边随便找个什么人,弄那乱七八糟的药让人家女同志吃,没事儿还好,万一出了事儿,小子,人命关天,你可扛不住,你爹到时候都救不了你。” 肖远张张嘴有心想说那是朋友的事情,可话到嘴边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说那些屁话没用,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正经。 来李言诚这里,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一个月来,他把该想的办法都想了。 去周边农村趁赶大集的时候找赤脚大夫开药他都弄过,可说实话,他也担心安全问题。 去其他医院的话,就像刚才李言诚说的那样,要么结婚证,要么有单位介绍信,这玩意他要是能弄来,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了。 “大诚,真的不能……不能直接开点药?我寻思那种药不都是一样的么,见不见人又有什么关系?”想了半天,肖远牙还是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肖远那样子,李言诚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有时候也混账,但还真做不出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肖远,我说了见到人是我最后的底线,我开药,就要对用药的人负责,那玩意不是随随便便开的,真出了事儿,你扛不住,我更扛不住。” 一边说着,他将手中的蘸水笔往墨水瓶里一插,向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 “你如果不带人过来,我真的没办法开药,或者,我记得你们重机厂不是也有职工医院么,那里你应该也人熟啊,你没去问问?” “呵呵……” 肖远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要是敢去厂医院,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事儿了,他从口袋掏出烟丢了一根过去,刚准备划火柴呢,被李言诚抬手给阻止了。 “咱俩到外边去抽。” “啊?哦,好!” “肖远,我知道你可能是担心别人知道,或者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反正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别误人误己。” 就着肖远手中的火柴点上烟后,李言诚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 好歹也是同学,能帮一把算一把,虽然他一向看不上这种裤腰带太松的男人。 他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知道自己没办法给人家女人一个未来,那么事前就一定会做好措施,绝对不会干出让两个人都无法承担的后果来。 “我知道了大诚,我回去跟她商量一下,看她是怎么想的。” 肖远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事情要是真的被别人知道了,人家反手可能就把他给告了,那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先走啦,如果……如果她同意过来,我很快就领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这你放心,到了我这里就是我的病人,我肯定会为病人负责的。” 李言诚抬手拍了下肖远的肩膀。 “唉……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看着肖远拐出医院大门,李言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暗自嘀咕道。 “嗯?” 医院大门口这时进来了一个身着军装的人,看到这人,李言诚就是一呆。 他没看错的话,这人是罗扬的那个朋友苏孝同。 拐进医院大门后,那人往这边也扫了一眼,刚好看到站在诊室外边正往这边看得李言诚,便抬手挥了下,然后指了指大门旁的挂号室,径直走了过去。 这是……来看病? 看他走向挂号室,李言诚有些发愣,部队不是有医院么,看病还不用花钱,这家伙怎么还跑到地方医院来。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苏孝同已经挂好号往他这边走来,距离还有一段呢,就开口说道:“言诚,你不会是知道我要来,专门出来等我的吧?” 呃…… 李言诚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何等表情来,这才是他们俩的第二次见面而已,这家伙就表现的这么自来熟,还专门等你,你咋那么大脸呢。 “你想多了。” “呃……哈哈,罗扬说你说话直,还真是。” 第五十二章 头疼 “你不会真的是过来看病吧?” 看着苏孝同手中的新病历和挂号票,李言诚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是来找你看病的啊,你看,刚挂的号还有新病历。” “你不去你们部队医院,怎么跑地方医院来看病?你别跟我说部队医院的大夫医术不行啊,我就是干这一行的,咱们京市那几家部队医院到底好不好,我心里清楚。” “哈哈哈……”苏孝同一听就乐了。 “我去部队医院看病跟来伱这里看病一样都要花钱,反正都要花钱,既然知道你医术还不错,那还不如来找你。” “你别糊弄我,你去部队医院看病怎么会花钱,我也是从部队出来的好吧。”他这鬼话李言诚才不信呢。 “我真没糊弄你。”苏孝同笑着摇摇头,低下头伸手拉了下衣襟下摆,解释到。 “你别看我穿的军装,这只是单位让我们先这么穿的而已,回头有制服了再统一更换,我们单位现在的编制并不在部队。” 闻言,李言诚挑了下眉头,他瞬间就想到了一个部门,以前一直属于部队管理,解放后没多长时间就跟公安部门一样,也逐步脱离了部队。 不过这个部门跟公安不一样的是,公安脱离部队后就划归地方管理了,而这个部门一直都是直属的。 难怪上次在家里见面的时候这家伙说他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还能去港岛出公差,原来如此啊。 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的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转身撩开帘子说道:“既然是来找我看病的,管你哪個单位的,只要挂号就行,请吧。” 苏孝同饶有兴致的扫了眼李言诚,抬脚便走进了诊室。 罗扬跟他说过,这人似乎对一切事情都看得比较淡,有好奇心,但不重,从不会主动去打听什么,嘴巴也比较严实,这才是他今天过来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以他的能量,能接触到的好医生多的是,虽然这些好医生也未必能治好那病,但想来也应该比一个小医生强。 但那些医生都有各自的小圈子,而他这件事儿暂时还不能让外人知道,只能是想办法找个知根知底,背景又相对比较简单的人来。 “坐吧,怎么了?” 从苏孝同手中接过病历本和挂号票,将票插到桌上固定挂号票的钉子上,李言诚指着桌旁的凳子说道。 “我没事儿,我今天过来找你也不是给我看病。” 苏孝同并没有坐下,而是反身将诊室门关上,还顺手把门上的插销也插上了,然后才走过来坐下。 他的这个动作看得李言诚就是一愣。 这都什么鬼,刚送走了一个没带病人过来的,现在又来了一个没带病人的,今天都是来玩我的是吧。 “怎么?你也把谁的肚子给搞大啦,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想找我偷偷开药?” “啊?”苏孝同明显被问懵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摇头失笑道:“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把谁的肚子搞大,不过你说的也是什么意思?还有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说吧,想让我给谁看病,什么病?病人在哪里?先说清楚啊,看不到病人我不会给出任何结论,也不会开药。” “过来找你,就肯定会让你见病人,但有件事儿我必须先跟你讲清楚。” “请讲。” “只看病,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别的任何事情,不问不说不打听。” 李言诚有些诧异的看向苏孝同。 “苏……” “叫我孝同就可以。” “呃……好。”李言诚点点头:“孝同,我大概能猜到你的工作单位,我想说的是,你那个单位我可惹不起,准确的说应该是谁我都惹不起。 我就是一被人收养长大的孤儿,运气好考了个中专学了个医,又去部队待了几年。 现在是无依无靠,孑然一身,要不然上次有人打我房子的主意,我也不会找我的病人出手给我帮忙。 你现在忽然来找我去给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看病,说实话孝同,这个人会不会牵扯到什么案子,或者干脆说他会不会是什么违法分子,我可不想被牵连。” 李言诚是真的不想搅和进这些破事儿里边,苏孝同所在的那个单位,接触的都不是些简单的事情。 他们能找的大夫也多了去啦,就算是保健组的那些大夫他们也能请到,他可不认为自己在没有把脑袋里传承的记忆完全吃透前,能比那些人厉害。 放着那么厉害的大夫不找,却来找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保不齐这里边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一脑门子扎进去。 “哈哈哈……你想的还真多,不过多想想也没错,有的事情再谨慎也不为过。” 对于李言诚的反应,苏孝同非常满意,要的就是谨慎,如果直接就不管不顾的答应下来,他反而会犹豫呢。 “我这里有介绍信,但这个介绍信我只能给你看,不能走公对公,你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儿。” 李言诚有些头疼抬起胳膊,将胳膊肘担在桌上,双手轻抚着额头。 介绍信?他就呵呵了,那玩意他也不认识真假,万一你卡的萝卜章呢? 即便那是真的,但将来如果出了事儿,现在没走公家渠道,出了事儿还不是得他自己负责。 可他也看出来了,苏孝同今天过来,打的主意就是要让他过去给某人看病,单纯的拒绝,打消不了他的念头。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放下双手看向苏孝同。 “孝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给那个人看病,你肯定有你的理由,但我纳闷的是,为什么是我?说实话,我的医术虽然有些独特,可也并不高明。 按理来说,凭你的身份,你应该能请到更好大夫才对,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面对李言诚的疑问,苏孝同沉默乐一会儿才说道:“因为你够安全,我说的这个安全,指的是你的背景简单,没有那些复杂的关系网。 我现在需要你治疗的这位病人,对我手头的一个案子有很大的帮助,这个案子牵扯甚广,我不能交给我不放心的人。” 第五十三章 交易 “你等会儿。” 听到这里,李言诚直接开口阻止了苏孝同继续讲下去,满脸诧异的说道:“你不放心的人?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放心?咱不开玩笑好吗,咱俩才见了两次面,你告诉我你对我放心? 孝同,这话说出来伱自己信吗?” “如果是我个人,我当然不会对你放心,怀疑一切,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面对李言诚的疑问,苏孝同并没有捡好听的说,而是直言不讳的说道:“不怕告诉你,因为你给罗扬治病,而罗扬又是我的好哥们,他的身份也比较特殊,我还专门调查过你。 经过这一个月的调查,我手中已经掌握了一点关于你身世的线索,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回头我可以讲给你听。 我之所以选择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就是因为你目前的背景够简单,罗扬也告诉我,你这个人比较谨慎小心,这正是我需要的。” 苏孝同后边说的话李言诚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现在脑袋里只有那一個词,身世。 他魂穿过来后,继承了原主全部的记忆,但三岁之前因为太小,那段记忆也是特别模糊,每次他翻看那段记忆的时候,都如同雾里看花,根本就看不清楚。 不过他能确定的是,那就是这句身体的父母应该没死,当年老爷子发现他时,身边的尸体好像是原主家的佣人、保姆之类的,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而且这具身体原来的家应该很有钱,因为在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中,有小轿车经常出现。 那年头,这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不是他非要找什么亲生父母,他虽然继承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但依然还是以他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为主,要不然也不会出现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或者碰到什么过去的熟人,他都需要翻看记忆才能确定。 之所以想找所谓的亲生父母,完全是这具身体的执念而已。 尤其是刚才,在听到苏孝同说掌握了一点线索后,那个深藏许久的执念差点没暴动。 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压下了心中的悸动,在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问道:“孝同,你说你手中掌握了我身世的线索?” “没错” “能……告诉我吗?” 苏孝同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完全可以,本来就是准备告诉你的,咱们做个交易吧。” “我给你说的那个治病,你把你掌握的线索告诉我?” “没错,但其实……算了,先不说了,等你给我说的那个人治完病之后,我会把我查到的都告诉你。” “可以” 李言诚这次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就在他答应的一瞬间,他胸膛里那颗原本激烈跳动的心才逐渐变缓,慢慢的恢复正常。 这种不受控制的变化让他真有点抓狂。 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变化,但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寄希望于搞清楚了苏孝同口中的线索后,原主留下的那股执念能彻底消散,好让自己能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要不然的话,这隐患也太大了。 今天如果不是苏孝同忽然提起这个话题,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具身体还埋着这么大一颗雷。 通过刚才的变化他也想通了,难怪那几天他不由自主的就会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当时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好奇,所以才会不停地翻看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不是他想看,而是心中的那股执念想看。 李言诚颇感头疼的默默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过去给那个人治疗,对了,我先问一下,那个人是什么病?” “呃……他不是病。” “不是病……不是病?不是病找我干嘛?”李言诚一脸的诧异之色。 他都怀疑苏孝同是不是闲的没事儿,过来跟他这儿逗闷子来了。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苏孝同一脸平静的继续说道:“准确的说,那个人应该是伤,他被人敲了一下脑袋,目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之所以要严格保密,是因为这个人对外公布的是已经死了。 他对我手头的一个案子非常重要,所以……” 脑袋被敲了一下陷入昏迷? 李言诚的眉头此时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这年头,脑袋里的伤那可绝对是生命禁区。 “孝同,脑袋里的伤,说实话,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是病,我还能试一下,可伤……” 说着,他便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也跟你说实话,找到你也是迫不得已,前边跟你讲过,其他医生,我不是很放心,不是担心他们的医术,而是担心他们会走漏消息。 对你,我暂时还没这个担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先过去看看,尽你最大的努力吧,如果实在不成,那也只能说是我运气不好。” “咱先说好啊,不管我治得好治不好,关于我身世的线索你都要告诉我。” “这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行吧,那什么时候过去?” “现在可以吗?” “现在?”李言诚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快晌午十一点钟了,倒是无所谓,过去跟主任临时请个假就可以。 “那你稍等,我去跟领导打个招呼。” “好,我在医院大门口等你。” “可以” 说走就走,李言诚起身走过去拉开门上的插销就走了出去,往后边那一排的主任办公室走去,苏孝同紧随其后,他走出诊室后直接往医院大门那边走去。 五分钟后,李言诚已经脱掉白大褂,穿好自己的大衣走了出来,看到医院门口路边停放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直接就走过去拉开了后排车门。 车上就苏孝同一个人,他拍了下副驾驶位:“坐前边来吧,没别人了。” “用不用给我戴个黑眼罩啥的,不让我记住来回的路。” 关上后排的车门,再拉开副驾驶位的门,等坐上去关上门后,李言诚开玩笑的问道。 “戴眼罩?噗嗤……哈哈,你一天天的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用不着。” 苏孝同直接就笑喷了。 第五十四章 调动? 十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这地方也让李言诚还有些吃惊。 公安医院? 人就在公安医院? 想想也对,苏孝同不是都说了么,这个人对他手头的一个案子非常重要。 既然重要,那肯定是要么部队医院,要么公安医院,只有这样才能安全些。 这里距离他家也很近,直线距离也不过几百米而已,走路回去十几分钟就能到,他如果能在这里上班,那可真是方便多了。 不用像现在在第一医院上班这样,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得出门,来回路上都得奔波两个小时,冬天能冻死,夏天能热死。 “想不想到这里来上班?” 苏孝同将车直接开进了医院里边,大门口传达室坐着的人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停好车后,他没急着下车,而是忽然问到。 “哈?到这儿来上班?” “对啊,这里也是医院,相比起地方上的医院,这里更需要专业的医生,你以前在部队不是也经常处理跌打损伤的病号么,来这里更符合一些。” “呃……我可从来没想过来这里上班。” “考虑考虑吧,如果愿意,我可以帮忙,罗扬也可以,这里距离你家更近,也方便。 不过这里的工作肯定比地方医院能多些,因为这里的大夫,还要负责全市所有拘留所和监狱在押犯人的身体健康问题。” 这都不是事儿。 对于苏孝同的提议,李言诚还是比较动心的。 相对于地方医院来说,他觉得公安医院可能还能简单点。 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個问题的时候,他跟着苏孝同下到车下,一起走进了一栋小二层。 在一楼的一间病房内,李言诚见到了那位目前昏迷不醒的病人。 就如同睡着了似的躺在病床上,身上还被插着胃管、尿管,胳膊上正挂着点滴,四肢还都被固定在床边的铁栏杆上。 没有什么心电监护仪之类的检测设备,这玩意太贵,都是进口的,国内总共可能也进口没多少,反正从上学到现在接触医疗行业十一二年了,李言诚目前还没见过,但听说过。 病床边坐着一位女护士,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手旁还放着血压计,还有个本子,估计是固定时间就要给床上这人测一遍,好检测他的身体状况。 听到病房门被推开,正在看报纸的女护士转头看了过来,见到进来的是苏孝同,放下手中的报纸就站起来了。 “苏科长好。” “嗯,辛苦你了小刘。” “应该的。” “言诚,你看一下,就是床上这人,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跟护士打完招呼,苏孝同偏过头示意李言诚可以查看了。 “他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李言诚走到病床边后,并没有着急动手,站在那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病床上躺着的那人后,忽然问到。 “半个月了已经。” “你不是说他头被打了么,我怎么没看到有伤口?” “在后脑勺。”苏孝同抬手示意了一下:“没打烂,只是当场被打晕了,就再也没醒来。” “找别人看过没?” “这个医院的大夫肯定给看过。” “大夫怎么说?” “呃……检查后就说是可能脑内出血压迫到什么神经了。” 那位叫小刘的护士此时已经退到了一边,她好奇的看着从没见过的李言诚,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苏科长会找一个这么年轻的大夫过来。 李言诚没再继续问什么,只是点了下头,便伸手搭在躺在床上那人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看到他开始把脉,小刘护士眼睛都瞪直了,这竟然是位中医大夫? 这可能是李言诚把脉最快的一次了,也就不到十秒钟,他就收回了手,一脸古怪之色的转头看向站在身旁不远处的苏孝同。 “你想让他什么时候醒来?” ??? 苏孝同被问的一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让他什么时候醒来? “言诚,我当然想让他现在就醒来啊。” “呵呵,好办。” 李言诚微微一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刚才特意带的针灸针包。 “哥们,伱自己醒来,还是我把你扎醒。” 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把苏孝同和那个刘护士吓了一跳,俩人就是反应再迟钝,这下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啥?言诚,你的意思是他已经醒来了?昏迷是装的?” “没错,刚才进屋看到人我就发现不对了,我为什么问你他昏迷了多久,就是想确认一下,他现在的状态,跟昏迷了十几天的人完全不同。 其实你随便找个大夫过来差不多就能看出来,呃……你不会是没让人仔细做过检查吧?” 苏孝同有些汗颜,这几天他还真没让其他大夫接触过这个人,就是害怕坏事儿。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针灸针从针包里取了出来,看躺床上那人还在继续装,便转头看向那个护士。 “护士同志,麻烦给我拿点酒精药棉。” “啊?哦哦,这就有。” 刘护士连忙从身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托盘,上边镊子、药棉、酒精、压脉带都有。 听了他的话,苏孝同可不淡定了。 合着把他折腾了这么多天,这家伙是装的。 “言诚,一个人竟然能不吃不喝不动的装这么多天?” “有没有这种人你应该很清楚,而且他刚开始几天的昏迷应该是真的。” 说完这句后,他低头看了眼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之人,忽然出手直接将一根针灸针扎在了他被固定住的右手手腕上。 “哗啦” “啊……” 针才刚扎进手腕里,躺在床上那人的右胳膊就剧烈晃动了一下,眼睛也睁开了,嘴里不由自主的就喊了出来。 站在床旁的苏孝同,瞪大眼睛看着床上那个已经睁开了眼睛的人。 刚才他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事实摆在他眼前了,由不得他不服气。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已经睁开眼睛的家伙,走到李言诚已经让开的位置,俯下身语气有些阴森的说道:“小子,敢给我玩这套,我会让你好好享福的。” 第五十五章 身世 已经退到一边的李言诚可没兴趣听什么,他将手中刚才扎了一下又取出来的针灸针用酒精药棉擦拭干净,重新装回针包内,又把托盘递给了那位护士。 “孝同,你忙你的,我先走啊。” “别着急啊,我送你回去,还有事儿要跟你说呢。” “你这不是……”李言诚扬起下巴向着床上那个依然没说话的人示意了一下。 “这个不着急,只要确定他没事儿,我有的是办法和时间把他搓圆揉扁喽。” 随着他的话,床上那人动了一下,引的拷住他的手铐和脚镣一阵哗啦作响。 同时这人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苏哥……” “别,你是我哥。”苏孝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好好琢磨琢磨回头该怎么跟我说,我的手段伱是了解的,看在咱们一直合作的都不错的份上,你折腾我这几天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如果提供不了我感兴趣的内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难受。” 说完这些,苏孝同便直起身,不再看那個男人,跟刘护士点了下头后,转过身对李言诚摆了一下头:“跟我来。” 然后就往病房门那边走去。 见状,李言诚也冲着那个护士点了下头,跟着苏孝同走出了病房。 躺在床上那人侧头看着俩人走出病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刘护士饶有兴致的盯着李言诚的背影多看了几眼,直到病房门关上后,她才收回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那人的身上。 而那人此时也恰好看了过来,发现护士正在看他,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啊,明知道苏科长的手段,还装什么嘛,这下好喽,有你受得。” 床上那人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刘护士也不在意,转身将托盘重新放回到小柜子里,脑海中浮现出李言诚刚才扎针的情景,有些好奇的抬起右手手腕仔细的看了看,似乎在回忆刚才扎的到底是哪个穴位。 她目前正在努力自学,为将来转岗做准备,无论中医西医她都感兴趣,只要对自己回头参加转岗考试有帮助就行。 现在没有执业证书那种东西,不是说医生就必须是医学专业毕业的,很多护校毕业的护士,通过自己的努力,只要能考试通过,是可以转为医生的,当然啦,这其中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可她看了半天手腕,也没看出来刚才那个年轻人到底扎的是哪个穴位,有些疑惑的她转身又拿起书翻开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跟着苏孝同走出病房,来到了二层小楼的外边,这时他才注意到,楼口边上那间屋子里有个男的正站在窗边,隔着玻璃一脸严肃的看向外面。 原来有人站哨啊! 刚才进去的时候没注意看,他还纳闷呢。 “给,抽根烟。” 出来后,苏孝同就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李言诚递了一根过去,又拿出来了一个煤油打火机,帮着把烟点上。 “嚯,你还有打火机啊,这玩意少见。” 眼看李言诚的手已经伸过去了,苏孝同连自己的烟都顾不上点,唰一下就把打火机塞回口袋,还朝后退了一步,满脸的戒备之色。 “别打我打火机的主意啊。”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也让李言诚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觉自己跟苏孝同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刚才伸手也就是想看看而已。 “够抠的,我就是想看一下。” “切,很多人都用的这个借口。”苏孝同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呢,换另一只手重新掏出来了一盒火柴,划着后才给自己把烟点上。 “如果不防着点,我这个打火机怕是早就没影了,这可是我哥在南朝战场上弄来的。 不说这个了,言诚,我跟你说两件事儿,第一就是关于你身世的线索。” “你说,我听着呢。” 随着苏孝同的话,李言诚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起来,他抬起手狠狠的吸了口烟,想借此平复一下心情,可惜,收效甚微,只能是由得他了。 “根据我的调查,以及查找了一些当年的档案资料,如果没错的话,你应该姓程。” 程这个字刚一出来,李言诚就感觉到自己那颗正在激烈跳动的心脏似乎是停顿了那么两三秒,甚至更长一些,停顿过后,紧跟着又重新变的激烈起来。 这个变化让他明白,似乎……没错了。 苏孝同继续说道:“这个程家也不是京市本地人,而是生活在津市美租界内,家里事做生意的,相当有钱。 根据我的调查来判断,如果你确实是程家的那个孩子的话,收养你的那位老爷子发现你的时候,是你们家来京市办事,返回津市的路上出的事儿。 后来程家还派人来京市找过你,为什么没找到,可能是因为收养你的老爷子不看报纸吧。 至于说那个程家现在在哪里,四八年的时候他们就坐船离开了津市,具体去哪里了暂时无从考证,反正肯定没在港岛。” 说到这里,苏孝同停了下来,接连抽了两口烟后才说道:“言诚,现在的情况你也了解,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儿就此打住,再查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明白,李言诚当然明白,如果被某些人知道他竟然还有海外关系,还是他的亲生家庭,呵呵……他就真的完蛋了。 没错,亲生家庭,刚才随着苏孝同的讲述,他继承来的那段一直都模糊不清的记忆忽然就变得豁然开朗,让他一下就知道了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今天如果不是你提起,我一直都没想过要去查,主要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至于你说的继续查,呵呵,我照样不知道该如何查,所以,我肯定不会的。” “呼……”苏孝同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跟你说这个的时候其实我是有些担心的,罗扬跟我说,最好暂时不要告诉你,他也担心会害了你。 这件事儿目前暂时就咱们三个人知道,只要你不说出去,我跟罗扬是肯定不会对别人讲的。” “我知道了。”李言诚重重的点了下头:“你刚才说还有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第五十六章 不动 “第二件事儿就是问你想不想调到这家医院来工作,不着急回答我,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罗扬也是这意思,他觉得你的医术不错,如果能到这里来工作,以后想找你帮忙也能简单些。” “孝同,这家医院的大夫不会还都是公安局的法医吧?” “那不会,一名合格的法医不是那么好培养的,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这家医院里的大夫跟地方医院普通大夫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们也穿警服,属于公安编制。” “我知道了,回去后我会认真考虑的。” “走,我送你回去。”苏孝同微微一笑,转身就往车子那边走去。 “哎,孝同,你忙的话就忙伱的,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不耽误你时间。” “没事儿,知道那家伙没什么问题我就放心了,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 一来一回,也还没到吃饭点,苏孝同将他送到医院门口就驾车离开了。 李言诚一个人回到诊室里,坐在那里沉思着。 得到身世的确切消息,心中的那股执念似乎已经彻底消失了。 这让他感觉对这具身体的控制终于达到了巅峰状态,要不然前段时间他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就是做不到心脑手统一的状态,手上的动作老是要慢上那么一拍。 他一直都以为是不是魂穿过来后还没适应,现在终于搞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了,也顺带解决了这个问题。 从刚才看清楚那股记忆起,他就感受到不同了,心头一片清明,这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同。 关于身世,通过那段已经能看清楚的记忆,他已经得知的差不多了。 既然清楚了,也就彻底丢到了一边,就像刚才苏孝同说的,不能查,要不然真会出事儿的。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刚才那个提议,要不要调去那家医院。 这個问题一直考虑到吃中午饭,当他在食堂里跟同事们聊开天的那一刻起,忽然就想明白了。 为什么要去那边,这边除了上班稍微远点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坏处。 而且这边他的人头更熟,目前也没发现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医院的领导们因为环境因素,大多是无为而治。 哪怕就是委员会派来的那个陈主任,除了现在每周固定的学习日之外,其他时候几乎都看不到他人。 这么好的工作环境,那还换地方干嘛?重新去认识一些人,在重复一遍自己刚来第一医院时的状态? 算了吧,他比较懒,可不想那样折腾了。 而且,他也没打算就这样一直在医院呆下去,等十年后再允许私人开办诊所后,他是肯定要跳出去的。 想明白了这点,他的心头更加轻松,跟同事们的聊天也更加热闹。 …… 与此同时,吃午饭时苏孝同也跟罗扬坐在了一起。 “把你调查的情况跟他说了?” 把李言诚身世的线索告诉他,这是罗扬同意的,要不然苏孝同才不会说呢。 “说啦” “他什么反应?” 苏孝同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的摇摇头说道:“似乎没多大反应,我看他那样,感觉就像是从来没把寻找亲生家庭这件事儿放在心上一样。” “这也正常,他那会儿那么小,对那个家庭几乎没什么记忆,现在的生活又不错,没想过去找我能理解。 对了孝同,你找他帮你给谁治病,治了没?效果咋样?” “效果嘛……呵呵,出奇的好。” 提起这个,苏孝同脸上的表情变的十分精彩,罗扬正在低头夹菜没注意看,要不然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其中有问题。 “有效果就行,反正我是觉得李言诚这家伙别看年纪不大,可医术嘛……啧啧,我服气呢,在我看来,不比那些老家伙差多少。 对了,让他去公安医院上班的事情你跟他说了没?” “当然说了,不过我看悬,他似乎不太想过去,其实我也觉得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无所谓了,去不去都一样,只要咱们有事儿他答应给帮忙就行。” 对于罗扬来说,经过这一个月的治病,让他看重的是李言诚这个人以及医术,又不是那份工作,在哪家医院上班都一样。 “给帮忙是给帮忙呢,就是这家伙谨慎的有些过分,一点也不爽利。” “呵呵……如果不谨慎的话我还真不敢跟他过多的打交道。” “你说的到也对。”苏孝同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罗扬问道:“哎我说兄弟,你的治疗是不是到时间该结束了?” “嗯,按他说的,今晚应该是最后一针。” “那你现在是什么反应?” 提起这个,罗扬的脸上忽然就泛起了一抹红光,连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我自己的感觉是已经好了。” “真的假的?你试啦?” “废话,治疗没结束呢,我怎么敢试,才打算今晚扎完针后好好问问他呢。”罗扬一个白眼就丢了过去。 “那我先恭喜你。” “谢谢,不过现在说恭喜还早,还是等人家医生给个肯定的话再说吧。” “呵呵,不知道你家老爷子老太太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哈哈,我想一定会很高兴。” “高兴那是必须得,哎,罗扬,你说孙艺晴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人家,嫁给我后一直替我保守秘密。” “以后好好对人家就行了。” “这不用你说。不说这个了,你派人多盯着点李言诚,他如果开始私下里调查自己家以前的事情,那就放弃他,免得他给咱们招惹麻烦。” “没问题,我知道了。” “嗯,还有啊,你手头那个案子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别说你我,就是咱两家的老爷子他们也得跟着坐蜡。” “明白,我你还不放心了。” “唉……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但愿如此!” 二人的脸色都变的凝重起来,低下头闷不做声的开始大口吃饭,似乎想将所有的烦恼都吃进肚子里一样。 第五十七章 调查 下午下班,当李言诚骑着自行车呼哧呼哧的赶到家门口,又是已经七点多钟了。 掂着车子走进前院,赵家家门口的灯亮着,人都在屋里,一阵阵说笑声从屋里传出,应该是晚饭还没吃完呢,隐约间能稳到点味,今晚赵家的晚饭好像还有个炒菜。 走过二道门,内院西厢房金家,东厢房南屋那个寡妇家的灯也都亮着,北屋蔡家依然是乌黑一片。 自从那天寡妇搬进来,他又在家里明晃晃的骂了一通后,不知道怎么滴,蔡方超和付秀丽两口子当晚就没回来住。 这都过去马上一个月了,期间听说只是白天来取过一次生活用品,再就一直都没回来过,如果不是还在邮政所上班,前院老赵都要去报警了。 他推着车子才刚进内院,金家那边的门帘就被撩开,一個脑袋探了出来。 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除了那个小丫头,没人会这样看人。 “大诚哥你下班啦。” “下班啦,你们家做的什么好吃的?” “我嫂子做的红薯粥,还烙的玉米饼,还炒的白菜。” “大诚你吃了没,家里还有呢。” 金文宁的话音还未落,屋里就传来了邢立华的声音,紧跟着她就走了出来。 “我在灶上吃完才回来的。” 看到邢立华手中还拿着玉米饼,李言诚急忙说道:“你们赶紧吃吧,别一会儿凉了,智海还没回来?” “没么,说是案子上又有什么发现,对了大诚,你要的缝纫机票我给你弄到了,伱看是我把票给你,还是你把钱给我,我回头找人给你直接把缝纫机弄回来。” “不用给我票了,我等下把钱给宁宁,你找个板爷直接给我拉回来。” “没问题” “我不跟你客气了啊。” “用不着,行啦,宁宁,我们先回去吃饭。” “哦,大诚哥我等会儿过去。” “快吃饭去吧,哎哎哎,差点都忘了……” 李言诚伸手将挂在车把上布袋取了下来:“给宁宁,这里边装了三个肉丸子,放炉子上热一下,你跟你嫂子一人一个,给你哥留一个。” “肉丸子?” 好家伙,小丫头的眼睛瞬间迸发出的都是绿光,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奔过来就从李言诚手中把布袋拿了过去,从里边将饭盒取出来。 “嘿嘿,大诚哥谢谢你,你真好。” “有肉吃我就真好,你这丫头啊,快进去吧,记得等会儿把饭盒给我拿过来。” “好嘞” 有什么好吃的两家一直都是共享,刚准备进去的邢立华笑着抬手摸了摸,已经乐的跟偷吃到鸡的黄鼠狼一样的小姑子的脑袋,并没跟李言诚说什么客气话。 买缝纫机就是为了做衣服用,金家倒是有,但两家的关系就是再好,他也不可能见天的跑人家家去用吧,所以,干脆买一台算了,又不是没钱。 票不好搞没关系,邢立华就在百货公司上班,她想弄来张票还是挺简单的。 对门东厢房南屋,范春梅站在窗帘后,透过缝隙满眼羡慕的看着外边。 她不是羡慕那肉丸子,而是羡慕人家两家的关系,搬过来快一个月了,她除了跟前院老赵家两口子和对门邢立华以及金文宁说过话之外,其他都是男的,她的性格使然,也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见了面顶多就是点下头。 说到底还是不熟悉,她才嫁过来两年多而已,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之前又没在这边住,不单单是跟这个院子的人不熟,这边胡同的居民都不熟悉。 其实也就是现在天冷,晚上外边没人,等天暖和起来后,下午吃完饭外边有人聊天的时候,熟悉起来就会快的多,两天就认的差不多了。 至于隔壁给她腾房子的蔡家那两口子,她也就是搬过来当天的时候见了一面,后来又听到李言诚在那里骂,这才了解了些情况。 她搬过来时候蔡家那个女人还给她甩脸子看,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房子是街道办分给她住的,也不是她强占的,凭啥给她脸色看,还自打她搬过来后不回来住了,爱回来不回来,不回来才好呢,省的晚上吵到我。 除去蔡家,她挺喜欢这个院子的氛围的,也不吵闹,平日里都是安安静静的,还干净整齐,如果可以,哪怕是三十一号院将来修缮好了,她都不想搬回去。 其实李言诚他们不知道的是,蔡方超他爸此刻正满脑门子的官司呢。 七点多了,他还没能下班,本来下午开完会的就晚,会议结束后,还没等他走出会议室呢,就被局长给叫到了办公室。 进去后他才发现,局长办公室里还有三位市局的同志在,这让他的心中直接就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义合,这三位是咱们市局监察室的同志,这位是监察室杨主任。” “副主任,副主任,蔡义合同志你好。” “呃……杨主任你好。”看到杨主任起身伸过来的手,蔡义合急忙握了上去。 得知来人是哪个科室的后,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无论有事没事,没人喜欢跟这个科室的人打交道。 “坐吧蔡义合同志,我们今天过来,是有点事情要找你核对一下。” “杨主任您说。” “老杨,你们先聊,我出去转转。” 阳朝分局的局长可不想在办公室里呆着,这种气氛他不喜欢。 “行,麻烦你了啊李局。” “不客气,配合你们工作是应该的。”阳朝分局的李局长不在意的摆摆手,又看向如坐针毡的蔡义合。 “义合同志,好好配合杨主任的工作,问什么就说什么,一定不要隐瞒。” “是……是,我知道了李局。” “嗯” 交代完后,李局将手中刚才开会时用的工作笔记本往办公桌上一放,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听到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蔡义合身上的汗更多了。 “蔡义合同志,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杨主任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第五十八章 调查(二) “蔡义合同志,我们监察室接到了一封关于你的举报信,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将举报信中罗列的一些问题跟你核实一下,希望你好好配合,不要有所隐瞒。” “您放心杨主任。” “那咱们就开始吧,小张……”杨主任偏过头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手下示意道。 “好的杨主任。”被叫做小张的年轻人点点头,翻开手中的笔记本看了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蔡义合。 “蔡义合同志,第一个问题是,你们家现在几口人?分别都住在哪里?” “呃……”听到这个问题,蔡义合的眼睛微微一眯,心不由的往下一沉。 还真是房子的事情,他此刻真想把他那个好大儿跟儿媳给活剥了,本来没事儿的事儿,硬生生的让他们给整出事儿来了吧。 “我们家现在总共五口人,不过如果按照户口说的话,我的户口本上现在就包括我在内三個人,我和我爱人还有我女儿,我儿子因为结婚,户口已经独立出去了。 目前我跟我爱人还有我女儿三个人住在阳朝分局家属院,我儿子和儿媳住在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 “家属院的房子多大面积?” “大概……大概四十来平方吧。” “煤山东胡同呢?” “那边……那边现在只有一间房……” “等会儿”小张直接开口打断了蔡义合的话。 “蔡义合同志,你刚还说好好配合我们的问话,这怎么才说了几句就开始乱说了。” “我……我没乱说啊。” “伱们家在煤山东胡同到底有几间房?” “现在就是一间啊。” “你的意思是另外那间你准备上交是吧?” “那间……那间不是……不是煤山街道办已经……已经安排别人住了吗?” 尽管心中有些慌乱,但蔡义合思路还是非常清晰的,他家的住房标准那是指定超标了,而且超的还不少,所以,现在说什么都要把那间借出去的房子先丢一边再说。 “好” 小张点了下头,拿着手中的笔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东西,写完后他抬起头看着蔡义合说道:“那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内院东厢房南屋这间房子,我们明天就给煤山街道办回函说,那间屋子他们可以回收了。 蔡义合同志,你记得过去跟街道办把手续办理一下,这间房子还在你的名下呢。” 我擦!!! 蔡义合忍不住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同时内心也已经开始不停地滴血了,咋没咋呢,一间屋子可没了。 但此刻的他,除了点头答应配合之外,实在是说不出其他的来了。 那间房必须上交,刚才一提到房子他就明白,肯定是保不住了。 房子重要,还是他的职务和工作重要,这根本不用选。 “我知道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那北屋你准备怎么办呢?” “北……北屋?那现在是我儿子儿媳住着呢,他们已经跟我分户了,住在那里是符合规定的。” “没错,他们如果住在那里确实符合规定,但问题是,他们现在没住在那里啊,房子就那样空在那里。” “没住?” 蔡义合眼睛瞪的溜圆。 他还真不知道他儿子跟儿媳这一个月都没在这边住。 “没住,你儿子蔡方超和儿媳付秀丽二人,以你的名义,从煤山邮政所要了一间单身宿舍,他们俩近期一直住在那里。” “这……这……” 蔡义合这下是真的慌了。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放到平时,根本不算什么,但在目前这个社会环境下,别说他只是阳朝分局的副局长,就算他是市局的局长,也得脱层皮。 他应该庆幸现在是局里的监察室来查,如果换成是那个委员会的人来,呵呵……那就不是现在这样跟他谈了,而是直接先带走再说。 “杨主任……杨主任,这件事儿我真的不知情啊。” 蔡义合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杨主任忙不迭的解释道。 “蔡义合同志,别激动,别激动,先坐下,坐下慢慢说。”杨主任伸手向下压了压。 “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说呢,你到底知情不知情,我们现在也无从考证,这毕竟是主观上的事情。” 见蔡义合嘴一张就想说什么,杨主任再度伸出手压了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现在的客观事实是,你儿子儿媳在煤山所确实是占了一间单身宿舍。 煤山所的所长张志成也坦言,如果不是他们搬出你来,他是绝对不会把那间刚收拾出来,原本想给另外一家住房困难户的房间给他们的。 张志成同志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表示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罚。 蔡义合同志,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咱们就想办法积极补救,处罚并不是目的。 作为一名干部,没有教育好子女,这说明你的家庭教育出问题了,要引以为戒啊。” “是是是,杨主任说的对,我以后一定好好的管教他们。” “嗯,那现在这件事儿该怎么解决?” “我马上让他们就把房子腾出来,回自己家去住。” “好,关于住房的事情咱们先谈到这里,接下来说说举报信中提到的其他问题。” 杨主任伸手从手下那里要过了笔记本,低头扫了眼上边写的内容。 听到还有其他问题,蔡义合腿一软差点没滑到地上去。 按他的判断,先谈的一般都是最轻的,后边才是重头戏。 一个住房就已经快把他搞死了,还有?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呢,杨主任那边已经又开口了。 “蔡义合同志,根据档案记载,你儿子蔡方超是高中毕业,没有上过中专、大学,那么他的干部身份是怎么来的,麻烦你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有,你儿媳付秀丽只当了两年学徒工就转正了,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件事儿希望你能一并解释清楚。” “咕咚……” 不用解释了,最起码暂时是不用解释了。 因为杨主任的话音还未落,蔡义合已经白眼一翻,直接就华丽丽的晕倒了过去,从椅子上栽倒在地。 办公室里一阵鸡飞狗跳。 第五十九章 痊愈 蔡义合身上发生的事情李言诚并不清楚,他这会儿刚把罗扬身上的针取下来。 “有没有效果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 一边用酒精棉球擦拭着取下来的针灸针,李言诚一边说到。 坐在床边正在整理衣服的罗扬,此刻已经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兴奋。 “是,我当然知道,言诚,我……”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时候可以过夫妻生活?” “呃……嘿嘿……对……” “今晚就可以。” “啊?真……真的?”罗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言诚的背影,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这我骗你干嘛?”李言诚回头扫了眼已经整理好衣服的罗扬。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可贪多,等下我给你重新开药,从明天开始,之前那个药就不要吃了,我等会儿给你开的这个药,先连续喝一个月,一個月后再来找我复诊。 这一个月内的夫妻生活,严格控制在三天一次。” 放下手中的针包,李言诚转过身子,脸色十分严肃的叮嘱道。 “我记住了。”罗扬也很郑重的点点头。 “对了言诚,我这个算是彻底治好了是不是?” “差不多,后续只是需要按时来找我复诊就可以。” “那我可以不可以去找其他大夫再看看?”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李言诚不在意的点点头。 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我不是不相信伱,而是……我们家老爷子老太太知道后,肯定会让我再去做个检查,这样他们才能放心。” “放心吧罗扬,我不会多想。” 见罗扬还特意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找其他医生看,李言诚笑着摇摇头,然后抬脚走到桌后坐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钢笔,开始在纸上写新的药方。 罗扬也走了过来,他探头看了眼开口问道:“言诚,那你开的这个方子,能让其他医生看吗?” “也可以,我这个方子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调理身体的方子而已,绝大部分的中医大夫都知道这个方子,了不得就是我们根据自己的经验,在每味药的用量上有所不同。” 六味药,简简单单的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很快就写好了。 李言诚将药方递给了罗扬。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你说” “不要跟别人说是谁给你治的。” ??? 罗扬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李言诚,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条件。 看到他眼中的疑问,李言诚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烟先发了一根,再指指桌旁的椅子示意让他先坐,等他坐下后这才开口解释到。 “我没想过扬名立万,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如果以前给你看过病的大夫知道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治愈了,他们会怎么做?” 不等罗扬说什么,李言诚就自问自答道:“他们肯定会要过来看看,看看那个治好你病的大夫长什么样,他师承谁家。 我不喜欢被人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围观欣赏,我也没兴趣去认一帮子前辈,见了谁都要伏低做小,所以……” 说到这里,李言诚双手一摊。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扬点了下头:“但是言诚,我个人觉得这是你提高声望的一个好机会,知道我得这种病的那几位大夫,西医大夫咱们不谈,那几位中医大夫可都是你们中医届特别有名望的。 如果能得到他们的赏识,对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帮助。” “呵呵,罗扬,你搞错了一点。” “什么?” “我虽然用中医手段把你的病治好了,但是……我是一名西医大夫,我爷爷也是一名西医大夫,我们的中医没有传承,中医届的那些老前辈们,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所以,他们未必会赏识我,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另外我要说的是,今天早上你那位朋友苏孝同建议我调到公安医院工作,说你也是这样想的。 回去后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们第一医院挺好的,我就在这里上班,回头你帮我谢谢孝同。” “这个没问题,今天中午我跟孝同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说这件事儿了,他还说可能你不会同意过去,去不去的都无所谓,我们也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至于你提的那个条件,你放心,我一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 “谢谢” “别,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沉吟了一下,罗扬接着说道:“言诚,虽然我不懂医,但因为自己这个病,我也翻看了几本医学类的书籍,这其中就包括那次跟你说的中医方面的古籍。 我发现你的治病方法,跟其他中医有很大的不同,好与坏我没资格评论,但在我身上提现的十分明显,我有自己的认知。 我觉得吧,既然你的医术这么好,是不是更应该扩大自己的名气。” “我没那个想法。”李言诚连忙摆了摆手:“你可别给我找事儿啊,我现在这样就挺好,上班的时候有病人去我那里,我会尽心尽力的看,至于名气不名气的,我不考虑。”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名气越大麻烦越多,他才不要名气呢。 “你啊,你的心态怎么这么……哎,我也说不好,但我总觉得……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 罗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咱先说好,以后我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得帮我。” “只要我能办到,又不违法乱纪,能帮我肯定会帮。”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一边说着,罗扬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票放到了桌上。 “这是我的诊金,相比起你治好我的病,不多,但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你出手的,该付的诊金依然不会少。” 看着桌上那沓票,李言诚挑了挑眉头。 不多?可真是太谦虚了。 这一沓最少也有上百斤粮票,相当于他三个月的定量粮,如果拿到鬼市去卖,能卖二三百块钱,可一点也不少了,对此他很满意。 “好” 第六十章 被盯 该得的,李言诚从来不会客气,不该拿的,他也从不眼红。 这些诊金就是应得的,他非常痛快的收下了,并且对罗扬说的如果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事情,依然会付诊金,爽快的应了下来。 能多挣点外快,谁又能不喜欢呢,这个他还不用担心会被查,毕竟罗扬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如果是别的谁找他私下里看病付诊金,那他肯定不会要,甚至连病都不会给看,不是他狠心,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谁给他下套呢。 罗扬这里就没什么问题了,他的这个身份,未来八年内都还好使。 人离开了,李言诚也松了口气,将他送出去回来后,拿起那沓票看了看。 最上边放了二十张一斤的食用油票,下边全部都是京市本阜的粮票一百斤,全都是好东西。 清点清楚后,他顺手将这些票跟桌上的空白处方笺一起丢进了抽屉里。 这一个月他零里零碎的不停跑方圆十公里内的各個菜市场,仓库里已经存不少好东西了。 盘菜、面粉、大米、猪肉、牛肉、羊肉、鸡、鸡蛋…… 反正是他喜欢吃的,又能买到的,统统都会买回来,存款都让干掉了二百。 他现在是每周在家做三四顿饭,还包括周末,其他时候基本都是在单位食堂吃。 主要是不好天天都在家吃细粮,炒菜,怕被金家那三个人问,没法回答。 人家问也是关心,担心他犯什么错误,要是被别人抓到把柄可就麻烦了。 现在整天闲着没屁事干,就盯着别人家的人多了去了,发现不对反手就是一个举报,原本以前还算是一片祥和的胡同,这两年都被搞得有点乌烟瘴气。 而且李言诚还发现了,自从那次把钱家父子的借房请求拒绝后,这一个月,他都好几次发现钱家的人在胡同里转悠。 要知道,街道办分给钱家的房子距离这里可有两三公里远啊,他们家的人又不在这边上班,你说他们跑这边是打的什么主意。 因为这个,他把老爷子留下的几本古书都收进仓库了,就怕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到。 不过老被人这么盯着他也感到极度的不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大诚” “哎” 就在他正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收拾一下钱家,给他们找点事情做的时候,屋外传来了金智海的声音。 他转身走到客厅,金智海刚好也走了进来。 “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进门。” “刚回来你不回你家跑我这儿干嘛?” “啧……我媳妇儿都睡了,你这儿有啥吃的没?” 这会儿都快十点了,在这个没有什么娱乐节目的年代,人们大多休息的很早。 又没什么事儿,尤其是冬天,外边天寒地冻的,也没法在外边转,天黑以后除了窝到床上,也确实是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了。 这也是家家几乎都两个孩子以上,更有甚者六七个,七八个的生。 兄弟俩同年,一个年头一个年尾的李言诚都认识好几个。 没办法啊,缺乏娱乐活动只能做那个了。 “你还没吃饭?不是,伱们单位也太抠了吧,加班到现在连饭都不管?” “嗐,不是不管,是下午那会儿我们组太忙,错过吃饭时间了,少废话啦,你这儿有啥吃的,赶紧给我弄点。” 金智海已经走到碗柜跟前翻腾开了,可惜,都是些原材料,想做的话得半天。 “别翻啦,那儿没你现在能吃到嘴的,给你下碗挂面,窝俩荷包蛋咋样?” “行行行” 他这会儿饿的眼都开始冒绿光了,别说还有荷包蛋,就是清汤面他也能吃下去。 “大诚哥,我也想吃。” 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屋里俩大男人吓一跳,同时转头看向大门。 只见金文宁这小丫头又是那样只从帘子缝那里探了个脑袋进来。 她发现自己似乎把两个哥哥给吓到了,呲着两颗小虎牙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都这会儿了咋还不睡?” 金智海走上前揪住妹妹的耳朵就给她提溜了进来。 “嘶……哥疼疼疼……”金文宁抬手打掉哥哥的手,呲牙咧嘴的揉揉自己的耳朵,有些委屈的说道:“人家本来都睡了,谁让你一回来就喊大诚哥,还那么大声音,把我吵醒啦。” “得了吧你就。”金智海才不会被妹妹唬住呢,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 “我刚回来两三分钟,就算是把你吵醒了,能这么快就穿的整整齐齐跑出来?你忽悠谁呢你?” “呃……” 小宁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一看就是还没脱呢,哪里谈的上已经睡了。 “嘿嘿……我不管,就是你把我吵醒了,大诚哥,我也要吃面条。” “去问你嫂子吃不吃,她现在可是你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我嫂子睡了吧已经?” “肯定没睡着呢,去问问。”金智海知道自己没回来前,老婆是不可能睡踏实的,拍了下妹妹的后背,示意道。 “好嘞” 李言诚这边已经将炉子打开,从碗柜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把挂面,又拿出来六个鸡蛋,拿着锅放到炉子上,提起水壶就给里边倒水。 “怎么拿这么多鸡蛋?” “你们家三个人一人俩鸡蛋多吗?” “一人一个就行了吧。”看着六个粉嘟嘟的鸡蛋金智海有些心疼,拿起三个就准备放回柜子里。 “赶紧给我放下。”李言诚一看连忙阻止道。 “你坐那儿看着就行,少废话。” “你这家伙,给你省点你还不乐意了。” “这是吃到肚子里了,又不是浪费了,有啥省不省的。” “你不吃啊?” “我不吃,我没吃夜饭的习惯。” 炉子上的水还没烧开呢,邢立华就跟着小姑子一起过来了,两家的关系再好,大半夜的一家人跑过来让人家给做饭,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一进来就埋怨。 “我给你留饭着呢,大诚下午还给拿的肉丸子,你不回家,怎么还直接跑到这边来找饭吃。” “没事儿,就当是咱们仨过来陪他说说话,省的他孤单。” 一句话惹来三个白眼。 不过这话倒也是给邢立华提了个醒。 “大诚,已经一年了,你也该调整的差不多了吧,还不打算找一个吗?就像智海说的,晚上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啊。” “打住,等我想找的时候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肯定会让你们给我介绍,暂时我还没那想法。”李言诚直接就拒绝到。 “大诚哥,你觉得娜娜的小姑,唯玉姐怎么样?” 旁边的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开口说道。 第六十一章 正途 金文宁说的娜娜就是她那个住在前边十五号院的同学,她姑姑是师范大学大二的学生,目前停课在家,还给宁宁她们这帮孩子补过一段时间课。 李言诚知道她在家给这些孩子补课后,就跟娜娜的父亲说了声,让他劝劝他妹妹,别在家补课了,虽然这是好事儿,但保不齐谁就会乱说什么。 好在那大学生听劝,他才跟娜娜父亲说完的第二天就停止了补课。 也得亏停了,当天下午就有人上门,在没发现有补课的情况后,对娜娜的姑姑仅仅是批评教育了一番就走了,这要是没停,那会发生什么就谁也说不清啦。 这件事情给那一家人吓的可不轻。 娜娜的父亲李言诚要叫声哥,过了几天等事情彻底平复后,还专门带着大学生妹妹上门道谢来了。 娜娜这个小姑叫张唯玉,长相普普通通,但人家可是大学生,这年头的大学生,那可真的是厉害的不要不要的,光这身份配他李言诚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问题是有钱难买我乐意,不说人家女孩愿意不愿意,李言诚自己还不愿意呢。 他一点也不否认自己的俗气和浅薄,看女人都是先看脸和身材,上一世就是这样。 那张唯玉哪怕就是个博士呢,他也没看上。 “宁宁,你可别给我乱点鸳鸯谱。三位,我知道你们兄妹姑嫂都是为我着想,我谢谢你们,不过这事儿还是让我自己慢慢来吧。” 不结婚好像是原罪一样,上一世他一個人带着孩子开始生活的时候,他爸妈哥姐亲戚朋友就开始不停地给他张罗,烦的他差点没把工作辞了带着儿子到其他城市去生活。 没成想魂穿过来后,是没家人了,但朋友、同事、邻里街坊的又开始了,在医院他也没少被同事们介绍对象。 他知道人家都是为他好,但他目前真的还没打算结婚呢。 看到炉子上锅里的水开了,他拿起桌上的挂面就往过走,金智海连忙从他手上接了过去,准备自己下。 一家人都跑人家家来混饭了,再让人家给做就有点过分了。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歇着。” “那成,你自己下吧,六个鸡蛋都打进去啊。” “行,你都不心疼,我还巴不得呢。” “给伱添麻烦了啊大诚。”邢立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回头我打算找对象了,还指望你给我介绍呢。” “哈哈,没问题,我们单位未婚的多着呢,准保给介绍个你满意的。” 小宁宁在一旁撇了撇嘴。跟个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哎,她也没少为这个哥哥操心。 “哎对了大诚,你今早还去我们局医院啦?” 正在下面条的金智海忽然想到了自己早上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好奇的问到。 “去啦,怎么,你看到我了?” “那我还真没看错,我以为我眼花了呢,你跑我们局医院去干嘛?” “嗐,一个朋友让我过去帮忙看个病人,没呆就走了。” 见李言诚好像是不想多说,金智海偏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没再追问。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发小去的那栋小二层,是那个单位固定的病房,没有得到首肯,哪怕是市局的人都进不去。 这家伙什么时候跟那个单位的人都打上交道了?金智海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兄弟了,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 就在他们这边还忙活着做夜宵的时候,罗扬已经兴奋的开车回到了家。 他虽然结婚了,但还一直都跟老爷子老太太住一起,也是四合院,独门独院那种。 他家所在的这条胡同是条死胡同,能进去的这个路口有哨兵执勤,并不是谁想进去就能进去那种。 等他回去,住在主屋的老两口早就已经休息了,只有他和他媳妇儿住的东厢房这屋还依然亮着一盏灯。 这盏平日里让他感到有些不愿意面对的灯,在结婚两年多后,终于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住的这间屋子进了房门外间是客厅,卧室在右手的里间。 孙艺晴正坐在被窝里靠着床头看书呢,听到房门传来动静,放下手中的书探头看了过去,刚好罗扬推开卧室门就走了进来。 这让孙艺晴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丈夫每天回来都会在客厅呆着,一直到她睡觉了才会悄悄进来,今天怎么…… “罗扬,你吃了没?” “我吃过了。” “壶里有我烧好的热水。” “我知道。” 他们二人从小就认识,能走到结婚,虽说有联姻的因素在里边,但也是有感情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丈夫竟然患有那种病。 在新婚之夜得知后,她没有哭也没有闹,也没有怪罗扬没提前说,只是在婚后积极帮着丈夫治疗,可现实是可这个病费时长就不说了,还未必能治的好。 一眨眼两年多过去了,她其实已经都认命了。 可今天…… 孙艺晴觉得她一定是眼花了,她竟然在丈夫的眼中看到了(yu)望。 简单的对话刚结束,她就看这个两年多来从来没有在她还睁着眼睛的时候就上床的男人,竟然主动脱衣服上到了床上,甚至还把自己的被子撩到一边,直接就钻进了她的被窝。 “罗……罗扬,你……你怎么了?” 尽管被子被揭开时一股寒风进来冻的她一个激灵,可她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说冷,只是傻愣愣的看着钻进自己被窝里,将自己一把搂进怀里的男人。 “嗯?” 还没等她仔细感受被窝里的腿到底碰到什么东西了,“啪嗒”一声,床头灯已经被拉灭了。 “你……你……罗扬,你……”孙艺晴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虽然是初姐一枚,但都这样了要是还意识不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就是傻了。 “嘘,两年多了,我们是时候补上新婚之夜啦。” 一对初哥初姐的第一次未必有多么美妙。 可终究是翻开了人生的新篇章,他们的婚姻生活从此也走上了正途。 第六十二章 惊喜 罗家老太太生了四个孩子,前边俩儿子,后边俩女儿。 两个儿子和大女儿都已经结婚了,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也都抱上了已经。 作为一名过来人,还是位相当有名气的妇产科大夫,她的眼睛多毒辣啊,跟他们老两口同住的小儿子和儿媳早上吃早饭时,刚一走进正屋的客厅,她一眼就看出来小儿媳跟往日里有所不同。 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瞟了两眼,还特意指挥小儿媳帮她去厨房取个东西看了下背影。 这一看,让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她就否定了自己脑海中刚冒出来一点头的荒唐猜测,将目光落在了小儿子的身上。 “扬扬” “怎么了妈?” 刚坐到餐桌旁拿起了一個馒头的罗扬,听到老太太叫他,转头看了过去。 “扬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跟妈说?” 老太太的话成功的吸引了正在看报纸的老爷子,他放下报纸先看看老伴,又转头看向小儿子。 “什么事儿?”罗扬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自家老太太已经看出来他老婆的变化了,也就没往那事儿上想。 琢磨了一下后,满头雾水的问道:“什么事儿啊妈?我没瞒您什么啊。”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啊,您到底想问什么啊?” 老太太转头往门那边撇了眼,见儿媳还没过来,极快的问道:“那艺晴是怎么回事儿?我发现她已经……” !!! 话虽然没说完,但罗扬已经听明白了,他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老太太。 “妈,这您都能看出来?” “废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罗扬的反应让老爷子和老太太二人都变的有些激动,因为他们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一激动,让老两口的脸色都有些泛红。 这可给罗扬吓的不轻,他放下手里的馒头和筷子,急忙走到二老身后,不停地轻抚着他们的后背。 “您二位别激动啊。” 恰在此时去厨房取糖罐的孙艺晴也走了进来,看到公公婆婆脸色有点涨红,丈夫在不停的安抚着,她赶忙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丢就走到了婆婆身后。 “怎么了这是,罗扬,爸妈怎么了?”说完她也不等丈夫的回答,扭头看着门那边就准备叫上边给公公婆婆安排的特护人员啊。 “没事艺晴,不用叫护理人员,我就是大夫,有事没事我最清楚,就是有点激动而已。” 看到儿媳准备叫人,罗母抬手阻拦了一下。 “艺晴,你告诉妈,扬扬是不是已经好啦?”老太太拍了拍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儿媳的手,转过头问道。 “呃……” 一听老两口是为这事儿激动的,孙艺晴唰一下就红了脸。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昨晚才初经人事,哪里好意思说这个,丢下一句妈您问罗扬,就落荒而逃,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她这一跑,二老只能是再度看向自己儿子。 罗扬见他们都恢复了些,便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大方方的点了下头。 “没错妈,我的病可以说是已经治愈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二老都是风里雨里过来的人,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刚才激动,那是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现在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情了。 “就是昨天治疗才结束,也没有正式结束,接下来还要喝一段时间的药,但是医生跟我说,已经可以有节制的过夫妻生活了。” “你找的哪个大夫给你看的?我记得老梁和老于不是都说,你这个病得连续喝好几年的药才能有那么点效果的吗?” 老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夫是我自己找的,爸您肯定不认识,我找的这位大夫跟梁老和于老的治疗方法不同,他给我治病用的是针灸。 我之所以没给您二位说,也是担心万一没治好,让您跟我妈又白高兴。” “治了多长时间?” “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就已经好啦?” “爸,我不是跟您说了么,不算彻底好,还要继续喝药,而且……还必须有节制。” 这也很了不起了好不好。 老爷子十分震惊的转头跟同样惊讶的老伴对视了一眼。 “扬扬,你找的大夫是哪儿的?” “呃……妈,您打听这个干嘛?” “妈就是好奇,之前为了给伱看病可没少找大夫,那么多人都说你这个病想治好最少也需要两三年,还得禁这禁那的,可我看你啥也没禁啊,感觉好像轻而易举的就把病给治好了。 我现在就是好奇,到底是之前咱们找的那些大夫医术水平太差,还是你找的这个大夫太厉害?” 太差? 您说梁老、于老医术水平差? 罗扬忍不住在心中咧了下嘴,也就他家老太太敢这样说了。 “行啦,先不谈这个,扬扬,去把艺晴叫过来赶紧吃饭,等会儿还要上班呢。” 老爷子摆摆手制止了这个话题,交代道。 “好” 见老爷子给打圆场,罗扬急忙起身就往出走。 “老罗,你为什么不让我打听那个大夫?”老太太有些不满的看向老伴。 “哎呀,你没看他不想说么,你如果真想知道,随便找谁问问都能问出来你儿子这段时间往哪儿跑的勤,他治疗了一个月,肯定不可能只扎一次针。” “你就不担心……” “这我担心什么,扬扬又不是小孩子,那个医生是否对他另有所图,他能分辨不出来?你也是瞎操心,行啦,赶紧吃饭吧。” “对了老罗,不是有声音说要让学校复课么,确定了没?” “还没。”提到让学校复课,老爷子的神情变的严肃起来,同时眼中还闪过一丝忧虑。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罗扬刚好也拉着妻子的手走了进来。 孙艺晴的脸蛋上此刻依然是红霞满布,她甚至都不好意思看向公公婆婆。 跟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进来后小声的叫了声爸妈,然后就低着脑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连馒头都不知道拿,还是罗扬给她递到手里,她才接过小口小口的咬着。 看到儿媳的模样,老太太会心的笑笑,起身将儿子赶到她那边去坐,她则坐到了儿媳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好一会儿孙艺晴才恢复了往日里的神态。 第六十三章 排队 发生在罗家的事情李言诚当然不知道,一大早他来到医院,在食堂吃完饭后还没走到自己诊室门口呢,就被不远处诊室门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不止是他,其他路过的大夫此时也都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 好家伙,还没到八点呢,他的诊室外边竟然开始排队了,足足有十几个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老太太,有个护士还正在维持秩序。 看到李言诚,那个护士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李大夫,那些患者都指名点姓的要找你看病。” “找我看病?” 李言诚有点懵,什么鬼这是,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医术已经高到这個地步了。 “什么病啊他们是?” 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来了,还都看上去年纪不小,他也得先接待了再说。 一边往过走着,他一边问到。 “都是老寒腿。” 昨天孙主任那个亲戚! 李言诚一下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等过去一问,还真是。 这些人都是被病友介绍过来的,也就是他昨天治疗的那个孙主任的亲戚。 因为生活重担和条件所迫,得老寒腿的群体数量还是不小的,尤其是年轻时从事过体力劳动的人,和老年妇女。 老寒腿这个病没法彻底根治,即便到了几十年以后依然如此,只能是缓解,吃药或者做理疗。 实在严重依靠保守治疗也没法缓解的还可以做手术,进行关节修复、置换等手术,但这也只是缓解和恢复关节活动功能,没法根治。 李言诚也一样,他给这些病人进行的针灸治疗也是通过刺激穴位来疏通脉络,但此举依然还是治标不治本,好处是不用经常吃药,对于那些没有单位给报销医疗费的人比较友好。 毕竟现在的药就算便宜,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有很多人就是为了省这个钱,有点小病就硬抗,强忍着不吃药,或者只吃点止痛药,从而把小病给拖成了大病。 因为只是针灸,他扎完一个就请进来一个,再让护士在这里给自己帮忙,速度还是很快的。 这边的异动也引起了医院各级领导的注意,各科室主任副主任,院长副院长的接踵而至。 让李言诚这个原本因为媳妇儿跑路出了一次名的家伙,今天又以另一种姿势进入到了领导的眼中。 “老孙,我记得这个年轻人不是学的西医么?” 医院的一把手袁院长也过来了,他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就离开了,陪在他身边的是内科孙主任。 “没错,他上学学的确实是西医,中医是跟他爷爷学的,他爷爷叫李元和,不知道院长还有印象没。” “我知道他爷爷是谁,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老爷子还跟你师父应该是同学是吧?” “是,我也是昨天问过才知道。” “可他爷爷跟你师父那会儿他们学的应该都是西医吧,还精通中医吗?” “我师父对中医是只了解个皮毛,毕竟他们那会儿学的主要就是西医,至于那位李老爷子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人家当年跟其他哪位中医名家学过吧。” “嗯” 袁院长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猜测了,那位老爷子人都已经不在了,谁还能去问去不成。 “你回头跟李大夫聊聊,还是韬光养晦一些的好,咱们医院也不是极乐净土,他那事儿指不定还有谁惦记着呢,到时候万一眼红,再给他弄出点什么事儿来就得不偿失了。” “今天这事儿其实是我造成的。”孙主任知道院长这样说是为了保护李言诚这个年轻人,急忙帮着解释道。 “哦?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袁院长停下脚步,好奇的问道。 “我听说李大夫医术不错,尤其是针灸,昨天刚好我一个亲戚,因为这几天的天气老寒腿复发,疼的都没法走路了,过来找我看病,我就领到了李大夫那边。 效果确实不错,我那个亲戚来的时候是被孩子推过来的,扎完针当场就能自己走了。 我也没想到,她回去以后把这事儿给她认识的一些同样患有这个病的人都说了。 这两天咱们京市的天气不稳定,气温忽高忽低,天气也是忽好忽坏,这些得老寒腿的人这几天都是疼痛难忍,一听说这里能通过针灸缓解疼痛,这不,就造成了刚才那个局面。” “原来是这样啊。”袁院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他低头想了想,重新抬起头后说道:“老孙,还是要尽量的保护年轻同志,要让这些年轻人能得到锻炼的同时,也不要那么出挑。 唉……目前这个情况你也清楚,恰恰印证了那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我理解你的意思。” 袁院长的话让孙主任的脸色也变的严肃起来:“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让李大夫先去后院住院部呆几天,再跟挂号室那边打个招呼,如果有病人指名点姓来找李大夫,就说他休假了,让这个事儿先冷却几天,应该就能好点。” “不好不好。”没想到袁院长连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孙主任的这个提议。 “欲盖弥彰,没必要这样,还是按照正常的排班走就行,也不用说什么他休假了,该接待病人就接待病人,就是以后要尽量避免这种一堆人来专门找哪个大夫看病的事情发生。 无论是李大夫还是其他大夫都一样,但也不用太过于刻意,那样可能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我明白伱的意思了。” “嗯,行啦老孙,我先过去,你忙你的吧。” 刚走了几步袁院长又停了下来:“差点忘了,老孙你统计一下你们内科所有医护人员的家庭人员以及住房情况,上报给办公室。” “呃……院长,是要盖家属楼了吗?” “有这个想法,先把数据统计上来,老陈的意思是他去上边跟咱们争取。” 袁院长说的老陈就是委员会派来的那位专职主任,已经来第一医院任职快一年了,人还是挺不错的。 盖家属楼,无论有房住没房住的人都会高兴,孙主任也不例外。 他笑呵呵的点点头:“没问题,最迟明天我就给办公室报上去。” “嗯” 第六十四章 找上门 等李言诚将早上一起过来的病人全部处理完,时间都已经来到了十点半。 总共十七位病人,其中有四名是风湿性关节炎,其他人都是老寒腿,年纪都在五十来岁到六十来岁。 忙活半早上给他也累够呛,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后,刚坐下喝了一口水,就又进来了三个人。 三个女人,一位年纪大些,有六十来岁的样子,一个三十来岁,还有一個年轻,看上去就是二十岁。 年纪大的和年轻的一看应该就是母女,长得非常像,特别有气质。 年纪大的女人也给了李言诚一种面善的感觉,但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知道三位是谁看病?” “是我” 年长的那个主动走上前坐到了桌旁的板凳上。 “大夫,我最近血压经常高,想看能不能开点什么药控制一下。” 高血压?到我们这个小医院来开药?李言诚在心中撇了下嘴。 您穿着一件毛呢料大衣,跑到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院来看病真的好吗? 不是他要以穿着打扮来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而是现在的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医院的名字听上去挺唬人,第一医院,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牛,实际上才成立了不过六年而已。 医院里医资力量薄弱,内外妇产三个科室,十余张病床,连一台检查仪器都没有,别说跟市里那些大医院比了,连很多厂医院都比不过。 在现在这个环境中穿着打扮还能如此考究之人,想想也知道是什么身份,这种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怎么可能会来他们这个小医院看病。 想归想,不管人家因为什么原因,来了就是病人。 “麻烦您把左胳膊露出来,我给您量一下血压。” 李言诚拿起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又将血压计拿了过来。 “不用了大夫,穿穿脱脱的容易感冒,刚才出门前在家里已经给我妈量过血压了,收缩压是一百六十多,舒张压九十五。” 说话的是哪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声音非常好听,就是有点清冷,让李言诚感觉就跟一阵寒风刮过似的。 挺漂亮一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冷。他忍不住的在心里腹诽道。 这年轻女孩确实长的挺漂亮,瓜子脸,眉毛细长而弯,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挺翘的鼻梁与不点而赤的双唇相得益彰,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美感,皮肤嫩白,剪发头,发梢别在耳后,露出一副纤细的耳朵,更添几分美感。 唯一可惜的是这张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对,应该说没有一丝表情,冷冷淡淡的。 李言诚借着她说话的工夫,极快的扫视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高压一百六,低压九十五,确实是高血压,但也有可能只是特殊情况造成的,比如说心情紧张或者过于激动。 人家家属都说不用量血压了,他也没坚持,将血压计盒子重新放到桌子另一边的角落,又摘下刚挂上的听诊器。 “那您把手放上来吧。”将脉枕往过推了推。 如果连把脉都不让的话,他就准备开口赶人了。 这次年轻女人没再说话,年长的女人也配合的将右手放到了脉枕上。 高血压是西医的病名,它不是一个近代疾病,在黄帝内经中就有这种眩晕病症的记录,诸风吊眩,皆属于肝。 眼前这位年纪大的女人脉象端直而长,指下挺然,如按琴弦,是为弦脉,这种脉象其主病多见于肝胆病。 经过询问,她还经常有头晕、耳鸣、失眠、多梦等症状,再观察了下舌苔后,基本可以判断,她就是肝阳上亢。 本来李言诚是打算先用针灸将血压降下去,然后再给开药,可针灸这个提议又被那个年轻女孩给否决掉了,没办法,他只能是光给开了个药方。 将药方递过去后,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的说道:“您如果想问什么就问。” 他这话一出,老中青三个女人都是一愣,过了两三秒钟年长的女人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夫,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问什么就问?” “呵呵,您过来不就是专门来观察我的吗,与其这样偷偷观察不直观,您还不如直接问,能回答的我都回答。” 通过这半天的仔细观察,李言诚已经想起来为什么这年纪大的女人会给他一种面善的感觉了。 这不就是罗扬的母亲么,年轻女人叫她妈,那肯定就是罗扬的妹妹了。 想到她们是谁后,他也就清楚了她们为什么会过来,所以,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吧,省的这样被偷偷摸摸的看,让人还怪难受的。 “小伙子,你知道我是谁?”年长的女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相比起刚才平静的面容,她这一笑,显得非常有亲和力。 “嗯,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罗扬的母亲吧。” “呵呵”老太太笑了笑,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小女儿说道:“小敏,都说你二哥跟你爸长的像和我不像,看吧,他们都说错了。” 年轻女人深深的看了眼李言诚,伸手轻抚了两下母亲的肩膀。 “嗯,我二哥跟您长得像。” 李言诚有些诧异的再度扫了眼这个年轻女孩,他还以为这个女孩只是跟陌生人说话清冷,原来不是,她跟她妈妈说话依然是这样,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变化而已。 罗母在跟女儿说完后,又重新转回头看了过来。 “李大夫,你别误会,我过来没其他意思,只是知道你治好了我儿子的病,就是想过来看看伱,顺便向你表达一下我的谢意,谢谢你。” “您不用客气。”李言诚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我是大夫,罗扬是我的病人,仅此而已。” “李大夫,我能问一下,我儿子是怎么找到你的?” “嗯……是我在义顺县木林镇支医的时候认识的,他那时候过去考核镇干部。” “就这样他就找你看病啦?” 等了半天没见他再继续往下说,老太太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李言诚没注意到,年轻女孩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 第六十五章 遭贼 “对啊,就这样他就找我看病了,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实话告诉您,我还觉得不可思议呢。 不过想想也正常,罗扬其实当时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刚好碰上我这个医生,随便问问罢了。” “这臭小子,我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什么。” 老太太脸上的惊讶之色依然未褪,她抬手拍了拍肩膀上小女儿的手,喃喃自语道。 “妈,您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该回去啦。” “好,回……” 老太太手扶着桌子刚想站起来呢,忽然又停了下来,重新看向李言诚。 “李大夫,你还是帮我治一下我的高血压吧,就你说的那个针灸。” “妈……” “宋主任……” 老太太话音还未落呢,进来后一直都未作声的中年女人,就跟年轻女孩一起惊叫出声。 听到老太太让他施针,李言诚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要有麻烦了,他这会儿只想那女孩能把她妈妈劝住。 他虽然不清楚罗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但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罗家的老爷子肯定背景深厚,这老两口是随便谁都能扎针开药的吗? 刚才那会儿他说扎针,那只是因为他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现在知道了,他哪里还敢乱来。 别回头又折腾的一堆人过来查来查去的。 “妈,您别想一出是一出,您这样做只会给人家李大夫添乱。” 年轻女孩捏了捏自家老太太的肩膀,转头跟中年女人示意了一下,俩人一起把老太太从板凳上扶了起来。 老太太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嘴里一个劲的叨叨着。 “我看病都不行了吗?以前我还自己采过草药吃呢,你爸病了都是我给他随便找点药,怎么现在你们一個个管的这么宽。” 见她女儿这么懂事,李言诚嘴角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也跟着起了身。 “大诚,大诚……”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两声叫声,紧跟着门帘就被撩开了。 而就在门帘撩开的同时,原本双手搀扶着老太太一只胳膊的中年女人已经松开了自己的右手,半转身子看向外边。 当她看到进来的人身着警服时,右手又重新搀上了老太太的胳膊。 看到来人,李言诚微微一呆,当他看到来人大口大口的呼吸,就更为诧异了。 “正辉?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发生什么事儿啦?” 段正辉,煤山街道办段副主任的大儿子,在煤山派出所治安队上班,跟金智海当年接他父亲的班后,又去公安干部学校上学成了干部身份不同,他是以工代干。 这已经很厉害了,最起码有编制,比起很多临时工都不知道强到哪儿去了。 段正辉气喘吁吁的进来后看到屋里还有其他人,愣了一下,借着扫了眼三个女人的工夫稍微喘口气后就说道:“大诚,你忙完了请个假跟我赶紧回去,伱家被偷了。” “啥?”听到他说自己家遭贼,李言诚吃惊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边去了。 那三个女人听后,除了那个年轻女孩依然是一脸清冷之色,仿佛她的脸就做不出其他表情了似的,老太太和那个中年女人都有点惊讶。 刚才还叨叨她们管的宽的老太太也不叨叨了,看着李言诚说道:“李大夫,既然你还有事儿那我们就先走了,我听扬扬说他的治疗还没结束,接下来还要劳你费心,谢谢啦。” “呃……您不用客气,他是我的病人,都是应该的,您慢走,我就不送啦。” “不用送不用送,忙你的吧。” 老太太摆了摆手,丢开搀扶她胳膊的二人的手,就往屋外走去。 站在门口的段正辉见状急忙让开了身子。 临出去前,那个年轻女孩扭头说了声谢谢,搞的李言诚还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此刻也顾不上考虑这女孩说的谢谢到底是为他哥说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点了下头,便看向段正辉。 “正辉,我家都丢啥啦?” 一听说家里被偷,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钱家人。 “我叫你回去就是核实一下看你究竟都丢什么了,你家被翻的乱七八糟。” 一听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李言诚有些牙疼的咧了咧嘴,他还有些疑惑,这会儿才十一点,那贼怎么一大早就偷东西,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还有就是金文宁和前院的赵明明哪里去了? 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问这些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你稍等,我去跟我们主任请个假,那个杯子是个干净杯子,你自己倒水喝。” “行,你快去吧。” 听到李言诚说家里被盗,派出所的民警过来叫他回去核实情况,孙主任二话没说就给批假了,还告诉他今天就不用来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值班室的电话。 …… “正辉,你怎么过来的?”请完假回到诊室,李言诚一边换上自己的大衣一边问道。 “我刚才蹭了一个顺路车,不是这的话我现在还到不了你这儿呢。” 段正辉放下手中的杯子就站了起来。 “那我骑车子带你回去吧。” “呃……我还是坐公交吧,你带我骑的更慢,回去都不知道几点了。” “那也行” …… 尽管心里着急,可十公里的路程在这里放着呢,李言诚感觉自己一路上把自行车蹬的都要冒火了,等他赶到家里的时候也已经快十二点钟了。 他们院儿门口围的人不少,这条胡同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遭过贼了,不上班的,三班倒休假在家的,都跑过来看热闹。 甚至连其他胡同的人都有,也真是都闲的慌,就差没端个小板凳,再抓上一把瓜子了。 看到正主回来,大家纷纷给让道的同时,熟悉的人还不忘调侃他一下,说他给大家平淡如水的生活增添了些乐子。 也是从这些人的口中李言诚才得知,原来那个贼已经被抓住了,还不是一个,是两个。 而且他的怀疑一点也没错,到他家偷东西的人正是钱家人。 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被抓住,外边的人众说纷纭,谁也说不清,但能肯定的一点是被人举报了。 第六十六章 蝗虫过境 他家被偷,实际上是范春梅报的案。 外边那些人不知道也是正常,怎么着派出所也得为报案人保密不是。 也算那俩货倒霉。 他俩过来是提前踩好点的,亲眼看着这个院儿所有人都出去了,并且大门还从外边被锁上,然后俩人才跑到北边那条巷子,趁着路上没人翻进了二十号院。 说他俩倒霉是因为,恰在他俩跑去北边巷子的时候,范春梅回来了。 正常情况下她今天是应该上班的,可早上起来后她有点不舒服,就把儿子送到托儿所,然后到单位请了个假便回来了。 她进来的时候那俩货刚好在后边巷子正准备翻墙呢。 等她回到屋刚躺下准备休息呢,就听到外边有动静,听声音还是成年男人,她感到有些好奇是院子里谁没上班,趴起来在窗户上往外看去。 这一看给她吓一跳,有两个男人刚好推开李言诚那边的房门往进走。 院子里住户一般情况下去上班没人会用挂锁把门锁上,都是一拉就行。 那俩人范春梅都认识,因为都是她们三十一号院的住户,钱家的钱瑞山和钱瑞祥兄弟俩。 她满心诧异的看着这兄弟俩走进主屋,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为什么人家主家没在他们就进去,而且,好像还不是从前门进来的。 就在她一脑门子疑问的时候,就听到从主屋里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声音,这是在搞破坏? 范春梅这下更不敢吭声了,连忙躲到了窗帘后边,小心翼翼的看向主屋那边。 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她就看到钱家那兄弟俩从屋里跑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但一想到整個院子目前就她一个人,吓的就是一哆嗦,她害怕这弟兄俩又跑到她这边来,她躲都没地儿躲去。 可这钱家兄弟俩从主屋出来后就再没有去其他屋子,而是直接就顺着主屋的墙根跑了后边去。 后边有什么? 后边什么都没有了啊,主屋跟后墙之间的距离也就是能走过去一个人。 她没敢动,就躲在窗帘后边,直到半个小时都没听到再有什么动静,这才拿起菜刀,壮着胆子走出了屋。 该说不说的她胆子确实挺大,还拿着刀蹑手蹑脚的走到主屋门口看了眼,看到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东西也扔一地,小心脏乱跳。 又拿着菜刀小心的走到后边看看,发现没人,但后墙墙面上留下了很多踩踏的痕迹,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从这里进来,又从这里溜走的。 院子里的住户家遭贼了,她还是亲眼目睹的,范春梅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把手中的菜刀放回到屋里后,就跑了出去,将大门锁好,一路小跑的去煤山派出所报了警。 煤山派出所辖区内的治安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接到报警说遭贼了,带队过来的副所长都是将信将疑。 等他们到现场一看,这才知道确实是这样,副所长急忙一边安排人勘察现场,一边派人去叫屋主回来,又派了几个人去抓范春梅说的嫌犯。 等李言诚回来的时候,去叫他的段正辉也是刚到。 围观的街坊被挡在了二道门外,内院除了派出所的民警,居委会的张大妈也在。 这边的现场勘察已经基本结束了,在后墙和屋内分别提取到了脚印和指纹,等会儿只要跟已经被抓到所里的钱家兄弟一对比,就什么都清楚啦。 “言诚你回来啦,快过来,看看你家都丢啥了。” 看到正主进来,煤山派出所的副所长雷万东招了招手。 “雷所,我听外边人说是钱瑞山和钱瑞祥弟兄俩偷的我家?” 将车子撑到二道门跟前,李言诚走到副所长跟前后没急着进屋,而是先问道。 “目前还不敢肯定,他们也只是嫌犯。” 雷副所长看了眼二道门那里,已经被看热闹的街坊围的严严实实,想了想他压低声音说道:“报案人是范春梅同志,她目前还在所里,我已经下令严格保密了。 她说是她亲眼目睹钱家那俩弟兄进的你家,那俩人我们已经带到了所里,在你家也找到了不少脚印和指纹,具体是不是他俩,还要看等会儿的比对结果。 言诚,屋里被翻的比较乱,你先进去看看都丢什么东西了,我们好做个登记。” “好” 听到竟然是范春梅报的案,李言诚虽然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今天会在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往屋里走去。 屋里还有两位治安队的队员在,看到李言诚进来,都跟他打了个招呼。 实际上雷副所长说的还是保守了,屋里被翻的不是比较乱,而是特别乱。 进屋后看到里边的景象,李言诚的眼角不住的抽抽,他感觉自己家真跟被鬼子扫荡过一样。 就连放在碗柜下面柜子里装米装面的口袋都被翻了出来,把里边装的粮食倒了一地,也不知道在粮食口袋里能藏什么,还在那堆倒在地上的面粉上留下了一枚清晰、完整的脚印。 “小毛、小刘,你俩帮言诚一起收拾一下。” 雷副所长也跟着进来了,一进来就安排到。 “是” 书房和卧室里被翻的更乱,不止把衣服从柜子里都拉出来丢的满地,把柜子的几块木板还给弄坏了,床上的被褥也都丢到了地上,床板也被揭开。 书房则是把书桌每个抽屉都拉了出来,抽屉里装的东西倒了一地,书架上的书更是被弄得惨不忍睹。 “言诚,我咋感觉这不像是来偷东西的,更像是在专门找什么东西似的。” 雷副所长站在书房门口没进来,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的李言诚,忽然开口说道。 李言诚手上的动作一顿,头也没抬的点了点:“雷所伱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来找东西。” “哦?你知道他们是想找东西?” 雷副所长一下就来了精神。 之前刚过来的时候他看到现场的景象就感觉有点不对,偷东西的话至于把面口袋都倒出来吗?至于把书架上的书全部一股脑的扔地上吗? 他感觉这更像是故意报复外加找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但我觉得今天这事儿,跟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应该是有关联的。” 第六十七章 道德绑架? 随即,李言诚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将一个月前钱家找他借房他没借,然后没过几天他就发现钱家的人,经常在这条胡同里打转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他们今天过来,偷东西可能都是顺带的,想从我这里找到些违禁书籍,或者其他什么违禁品好去告我一状,让我倒霉,应该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末了他又说道:“当然啦雷所,这只是我的猜测,到底是不是,以你们的调查结果为准。” 雷副所长听完后没有发表意见,他内心里还是比较认同李言诚这个猜测的。 这样就能跟现场这幅惨样子对上了。 等到屋里收拾的差不多,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外边围观的人不但没减少,反而还越来越多,张大妈还叫来了其他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帮着一起维持秩序。 早上到同学家去一直没在,中午刚从邢立华她们百货公司吃完午饭才回来的金文宁,进来转了一圈,在听说是钱家兄弟偷了大诚哥家后,紧绷着小脸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我床头柜里放了有二十多块钱,毛毛分分的我没记,一块以上的应该是二十六七,另外还有七尺布票,一斤半的棉花票,还有一些工业券,具体多少张我也不记得,烟票应该是三四张吧,还有几件衣服被扯坏了。 书房这边应该是只丢了一根英雄钢笔,但雷所、张大妈你们看,我这儿有好几本书都被撕的没样子了,也不知道这书哪里得罪他们了。” 被撕坏的书都是他上中专时西医专业的课本,以及从前年开始发的几本宣传教育书,这些书的内容都没什么问题,不怕被别人看到。 说完卧室和书房的损失,李言诚就走到客厅:“被倒在地上的面粉和大米合计能有六七斤,还有三四斤的玉米面,以及五斤挂面,那粉条是年前我买的,总共三斤,就吃了一次。 这都是粮食啊,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们糟蹋粮食干什么,多少人都吃不饱,你们说他们为什么要跟粮食过不去呢。” 看着除了已经装起来的大米,其他那些彻底没法吃的粮食,张大妈没忍住直接就破口大骂了几句,雷副所长也是面色凝重。 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又经历了那三年,最见不得就是糟蹋粮食。 就当他们以为损失就这些的时候,李言诚接下来的话让派出所的民警和居委会的张大妈直接就目瞪口呆。 “雷所,张大妈,这些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在这边呢。” 李言诚直接来到了主屋右侧他原来的卧室,现在的工作室,走到桌旁拉开了一個明显被撬了挂锁的抽屉。 “这间屋子被市督察一科征用了,丢东西的大头在这里,昨天晚上督察一科的罗科长来过,临走前他在这个抽屉里放了一百斤粮票和二十斤食用油票,说是他们科的,现在没了。” 此言一出,正在记录的治安员小毛手下一抖,直接就把本子给划烂了。 雷所和张大妈,还有另外一位治安员小刘,三个人的嘴巴张的都能快能直接看到胃了。 过了半晌雷所才回过神来。 “言诚,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雷所你可以跟督察一科联系一下问问罗科长。” 说实话,看到这些票真的被偷了,李言诚的第一反应就是高兴。 昨晚罗扬把票给他后,他之所以没收进仓库里,就是无意间的突发奇想。 自从发现钱家的人有事没事在这边晃荡,他就已经防着了。 可防归防,怎么样坑他们一把才是正经,于是昨晚在拿到那些票之后,才顺手丢进了抽屉里。 他就是想看看,如果真的有人偷摸进到自己屋里来找一些所谓的禁书,会不会顺手牵羊的拿走一些东西。 如果没有这些票,只是前边丢的那些再算上被破坏的,了不得让那弟兄俩赔偿,然后关上十天半个月,最长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李言诚觉得这时间有点太短,他心里不舒服,念头不通达。 可再加上这些票就不一样了。 不过这些票不能是他个人的,因为他不可能有这么多。 他的粮本上,每个月粮食都是直接从粮油门市部买完,有没有兑换成粮票一目了然。 如果敢说是他的,呵呵,那伱还是先交代清楚来历吧。 给别人治病人家给的诊金? 敢这样说的话,钱家兄弟俩会不会有事儿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要倒大霉了。 所以,这些票只能是公家的,至于说罗扬会不会说漏嘴,他一点也不担心,那家伙可是个人精。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一百斤粮票和二十斤油票的案值已经够判刑了,三年起步,再加上他丢的那些东西,足够那兄弟俩喝一壶了。 如果能做到这一步,李言诚就会感到比较满意了。 雷所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那俩小子这次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一旁的张大妈脸色特别难看,张张嘴刚准备说什么呢,院儿里忽然就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 屋里几个人一怔,有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跑到这里来跟哭坟似的,互相看看后,同时往外走去。 外边忽然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是别人,正是钱家人,大大小小的来了七八口子人。 看到李言诚从屋里出来,钱瑞山他爹钱得汉跟他老娘俩人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他老娘更是直接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拍地一边哭。 啧啧……真真的是闻者落泪啊! 嚎了两嗓子,钱得汉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李言诚面前。 “大诚……大诚,看在瑞山跟你以前是同学,咱们都是街坊的份上,你就饶了瑞山这次吧,他跟瑞祥也是犯糊涂了啊。” 李言诚只是瞟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从口袋里掏出烟给雷副所长还有其他几位治安队的队员,一人发了根烟。 等点上后,这才偏过头看向雷副所长说道:“雷所,所里还用不用我过去。” 雷副所长看了眼干嚎半天,脸上却连一滴泪水都没有的钱得汉,又看看依然坐在地上又拍地又蹬腿的钱母,想了想凑到李言诚的耳边低声说到。 “言诚,我说句实话,都是街坊,你如果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坚持要处理那兄弟俩,外边看热闹的那些人可不会觉得你占理儿,他们只会觉得你得理不饶人,将来你可还要在这儿住呢。” 第六十八章 默契 听了这话,李言诚看了眼正眼巴巴瞅着自己钱父,又快速的扫了眼外边围观的街坊。 他明白,雷副所长说的没错,如果真的坚持不私了,就是要给那兄弟俩判刑,回头肯定说什么闲话的都有,这些街坊就这样。 而这也正是钱家人过来哭嚎的真实目的。 但想通过这个手段来绑架他达到目的,呵呵,只能说他们真的想多了。 想到这里,李言诚故意提高声音说道:“雷所,既然您都替他们求情了,那我肯定得给您这个面子。 行,我就不管啦,只要我丢的东西能拿回来,被破坏的那些能给我照价赔偿,我这里就算过去啦。” 他说话的声音可不小,无论是已经用到二道门那里看热闹的,还是正在干嚎的钱家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瞬间整个院子就安静了下来。 钱家人脸上的表情更是迅速的就从哭脸转为了笑脸,速度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雷副所长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笑容。 对于派出所来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好,抓犯罪分子重要,但保证辖区内治安环境优良,无刑事案件发生更重要。 可是…… 还没等他们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呢,李言诚接下来的话则是直接就让他们脸上的那抹笑容定格在了那里。 “可是雷所,我的事情可以不追究就此揭过,人家市督察科丢的那些东西,我就没资格管了,要想把这件案子私了了,您还得给人家做工作。” “呃……” 钱家人跟外边看热闹的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这怎么跟市督察科又扯上关系了。 刚才屋里的人可是非常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雷副所长和居委会的张大妈,以及那两位治安队员脸色同时大变。 雷副所长刚抬起到嘴边的手直接就停在了那里,手上夹的烟掉地上了他都没反应。 就在这时,从外院传来了一道声音。 “言诚……” “哎,我在。” 外边传来的声音让李言诚微微一愣,急忙回到。 要说这世上谁跑的最快,那指定是曹操,百米九秒多算個屁,人家是说到就到,就跟会瞬移一样。 这不,才刚说完市督察科,罗扬的声音就从外边传来了,典型的说曹操曹操到。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围在二道门那里看热闹的街坊,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纷纷往两边后退,唰一下的就给让开了一条路。 只见罗扬当先走了进来,在他后边还跟了十几个身穿灰色中山装,左胳膊上戴着袖箍的年轻男子。 一边往进走,罗扬一边说道:“言诚,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听下边人汇报说你家被偷了,我放的东西不会也被偷了吧?” “呃……”李言诚嘴里打了磕绊,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跟身旁的雷副所长介绍道:“雷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市里督查一科的科长罗扬同志。 罗科长,这是我们辖区派出所煤山所的副所长雷万东同志,我家被盗的案子现在由雷所长负责。” 雷副所长一听这个年轻人就是督察一科的科长,脸上立马就堆起了笑容,快步走下台阶伸出双手迎了上去。 “罗科长你好,我是雷万东。” “雷所长你好!麻烦问一下,我放在李言诚同志家里的一百斤粮票和二十斤食用油票还在不在?” 罗扬这家伙绝对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他一看刚才李言诚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于是在跟雷副所长握手的同时就非常干脆的问到。 “呃……罗科长,我们在现场没发现那些票。” “好吧,我听说他家被偷就已经想到了。”罗扬点了点头,松开了跟雷副所长握在一起的手,继续说到。 “是这样啊雷所长,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跟你们分局刑侦科打电话说了,这个案子由他们接手,他们的人马上就到。” 雷副所长听到这话后心中不由得就松了口气。 都是街坊邻居,这案子不小了已经,回头钱家肯定会天天烦所里。 他刚才之所以想跟李言诚说看能不能私了,就是不想被粘上。 被推到督察科后正头疼呢,这下好啦,不用他们管了,虽然说才二月辖区就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今年肯定是评不上优秀了,但能少点事儿算点吧,唉…… 就在罗扬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一直坐在地上还没起来的钱母已经两眼一闭朝后一倒,晕了。 真晕假晕不知道,反正是躺平了,她身边的其他儿、女、儿媳又开始嚎了起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钱父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一个方向,嘴里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一旁的李言诚见罗扬跟自己这么有默契,在心底笑了笑。 他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扫了眼被其他人搀扶起来的钱父,又看了看已经被扶着坐起来了的钱母,什么都没说。 要说钱瑞山和钱瑞祥兄弟俩偷偷跑他家意图不轨,家里其他人不知道,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因为这段时间时不时过来观察的钱家人,可不止光是那俩兄弟。 钱家人肯定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借房就怀恨在心,才想了这么一出损招。 不过那俩进屋后没发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顺便偷东西就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了。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的道理他懂。 所以此刻他没有一定点心软。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别人想害他他还能非常大度的笑笑了事。 要知道,如果不是他提前把老爷子留下来的清朝那些书全部收进仓库里了,今天真要是被溜进去的钱家弟兄俩发现,并且反手就举报了,就算罗扬是督查一科的科长,想把他保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到那时候,坐在地上哭的人就该是他了。 至于外边围观看热闹的那些街坊,此时也是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竟然牵扯出来了这么大的案子,他们看向正在哭闹的钱家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一丝怪异。 城东分局刑侦科的干警来的很快,还是一位副局长带队过来的,没办法,谁让罗扬在这里呢。 尽管罗扬的级别没他高,但人家这个部门啥都能管,谁也不敢怠慢。 跟着城东分局干警们一起进来的还有金文宁这个小丫头。 第六十九章 打架 当李言诚看到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有不少土,甚至脸上似乎还有被打过发红的痕迹时,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直接就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宁宁,你跟谁打架了?” “大诚哥,宁宁刚才跟钱家的老五老六打架了。” 没等小丫头说什么呢,跟在她屁股后面进来的赵明明抢先说到。 听到赵明明的话李言诚微微一怔,看着装作不在意,可嘴角却在不停抽动的小丫头,心头就是一热。 这丫头…… 他伸手帮她把头发稍微捋了一下,然后拉起她的手就准备进屋去。 “来,我给你抹点药。” 钱家老六跟宁宁还有赵明明是同学,一般大十三岁,可老五已经都十五岁了。 就算她跟着她哥一直在练武术,可一打二,还是打两个男生,其中还有一个比她大两岁,肯定也遭了不少罪。 听到说要抹药,金文宁嘴硬的说道:“大诚哥我没事儿,我把他俩牙都打掉了。” 一旁的赵明明连忙附和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行啦,大诚哥知道你厉害,可该抹药还是抹一下,省的晚上难受。” 这时罗扬也走了过来,他看着灰头土脸的金文宁,感到有些好笑的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这一个月他天天晚上都要过来扎针,跟宁宁也熟悉了。 “这丫头听说我家被钱家的人给偷了,跑去跟钱家的老五老六打了一架。” “嚯,女孩子还打架呢,你可以啊宁宁。”罗扬一听就冲着宁宁比划了個大拇指。 “我跟我哥都练五年武术了,如果一个对一个,他们根本不是……唔……嘶……” 许是说话太快,牵扯到她被打的脸蛋上的伤了,话才说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来,小脸也皱到了一起。 罗扬硬是忍着笑对她再度竖起了大拇指。 “嗯,宁宁真厉害。” “嘿嘿,是吧……嘶……” “行啦,你就别给她戴高帽子啦,走吧,我给你抹点药。”李言诚有些无奈的拍了下罗扬的胳膊,拉着宁宁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哎哎哎” 罗扬连忙拉住了李言诚:“伱是不是傻,宁宁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咋给抹药,找个女同志。” 别说,李言诚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被罗扬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急忙就转头找人,看到居委会的张大妈站在那里没事儿,走上前跟她说了声后,便一起往屋里走去。 分局刑侦科的民警过来接手这个案件,等煤山派出所将他们在现场发现的线索全部移交完,就带着人离开了,他们还要去煤山所接手嫌犯,然后进行脚印、指纹的比对。 钱家的人也许敢跟李言诚这里哭嚎卖惨想搏个同情,可对上罗扬他们单位,再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 派出所和分局的民警走了,钱家的人也不得不离开,既然没什么热闹可看,外边围观的街坊们自然而然的也就散了,吵闹了一早上的二十号院终于算是平静了下来。 居委会的张大妈不但帮宁宁的脸上抹了药,给她身上也没少抹,这丫头对上两个男孩,身上也没少挨。 按照赵明明说的,钱家那俩小子可能更惨一些,嘴里、鼻子都被打的流血了,最后俩人还是分开跑的,老五跑的时候脚还一瘸一拐。 罗扬带来的人已经被他打发的跟着一起去分局了,见没什么事儿,赵明明也跑出去玩去了。 一时间屋里就剩下了李言诚和罗扬,以及身上已经开始疼起来,偎在他身边哼哼唧唧的宁宁。 “言诚,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无论谁找你,记住,是无论谁找你,你全往我这边推。” 看了眼闭着眼睛靠在李言诚肩膀上的宁宁,罗扬先是掏出烟丢了一根过去,点上后才开口叮嘱到。 “罗扬,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李言诚有点担心闹的这么大,最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放心吧,有我在,我刚才注意看了,那姓钱的一家子都不是什么讲理的人,不一次把他们弄疼,让他们害怕,他们会觉得你好欺负,回头肯定还会找你麻烦。” “我不是担心他们。”见罗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李言诚摆摆手说道:“我是说公安那边的调查……” “调查?谁给他们权力调查我们了?”罗扬挑着眉头问道。 !!! 擦! 李言诚没忍住的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把这茬儿给忘了,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后,同时他也替钱家那兄弟俩默哀了一秒钟。 但还是那话,他可没有一点点的心软。 “不说这个了,对了罗扬,你知道今早谁去我那儿了吗?” “呃……”罗扬没想到李言诚说话能拐这么急的弯,愣了一下才问道:“谁啊?” “呵呵,你家老太太和你妹妹小敏。” “啥?我妈和小敏跑你那儿去啦?”罗扬直接就站了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度,满脸的惊讶之色。 把原本闭着眼睛靠在李言诚肩膀上休息的宁宁,被这突然的一嗓子吓的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不好意思宁宁,你休息你的。” 看到宁宁坐起来,罗扬急忙摇摇手,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她们没说什么吧?” “那到没有,你家老太太就是过来跟我说声谢谢,罗扬,你家老太太的高血压有点严重,你让她按时把药吃上。” “她还找你看病啦?”听到这儿罗扬更惊讶了。 “嗯,我给把了个脉。” 没等李言诚继续说下去呢,在第二无线电厂上班的赵忠也赶了回来,不止是他,金智海和他老婆邢立华也一前一后回来了。 他们都是听到别人说,才知道自家院子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赶忙请假就跑了回来。 应该怎么说呢,这两年外边到底乱不乱,其实还是挺乱的,但像是跑人家家偷东西这种事情,发生的其实还真不多。 大家所感觉到的乱,跟这种刑事案件还是两码事。 现在一听说这边遭贼了,还都蛮稀奇,这消息这会儿都不知道传到哪儿去了。 第七十章 多事之冬 邢立华回来的时候,还叫了个板车,把给李言诚买的缝纫机带了回来。 缝纫机,在这个时代可是妥妥的大件,如果放到以前随便哪天,过来凑热闹的人都不会少。 可惜今天大家的热情,似乎已经被刚才那个大瓜给消耗殆尽了,拉进胡同后,连一点浪花都没激起来。 标准牌卧式缝纫机,不用的时候可以把机器放下去,将盖板盖好,跟個小桌子似的,特别方便。 价钱也好看,一百七一台,比普通的要贵十块。 也就是邢立华在百货公司上班,如果李言诚自己去买,还真未必能买到卧式的。 见李言诚托人买了台缝纫机,罗扬一脸惊奇的看了好半天。 “你准备结婚啦?” 难怪他这样问,一般家里没女人的,很少会有男人买这玩意。 “咋滴,你准备嫁给我啊?”李言诚斜楞着眼睛瞟了一眼问话的罗扬。 “噗……哈哈哈……”他这一句反问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一边去,我问真的呢。” “我也说的是真的啊,你咋想的能问出这个问题来,我跟谁结婚?” “那你买这玩意干嘛?这不都是准备结婚才会备的吗?”罗扬指着缝纫机,一脸不解的问道。 “罗扬哥,大诚哥买缝纫机给自己做衣服呢。” “啥?他会做衣服?”宁宁解释的这句话,让罗扬的下巴差点没掉下去砸到脚面上。 他像看鬼似的盯着李言诚瞅了半天。 “你还会做衣服?” “现学的,可惜啊,本来已经裁剪出样子的布料被那俩货给我嚯嚯了,还得重新买布,从头再来。” 提起刚才看到自己辛苦裁剪出来的布料,被那俩扯的已经没样子了,李言诚就一肚子火气,他这一个月的时间白浪费了。 缝纫机在别的院子算是稀罕物,但在二十号院还真不算啥,家家都有,李家算是最后才买的,老赵和金智海帮着把缝纫机放好就没再管这个。 那边宁宁帮着解释了一句后,就已经开始硬是顶着被哥哥给了两个脑瓜瓢的后果,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自己刚才的丰功伟绩。 弄的金智海和他老婆俩人是哭笑不得。 钱家老五老六也是倒霉,被人打了不说,回家还不敢实话实说,毕竟被一个女孩打的那么惨,这话好说不好听啊,还要面子不要啦。 “大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刚才一路回来听外边那些人说,你家是被原来三十一号院钱家兄弟俩偷的?” 小孩子打架,只要不是打的缺胳膊少腿,家里的大人很少会插手。 刚才着急往回走,老赵也没心思听外边人仔细说,等宁宁说完了自己把钱家老五老六打了的事情后,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么多年了,他们院子还从来没遭过贼呢,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大家关系处的都不错。 怎么从年前到现在先是因为房子,现在又发生这件事儿,搞的老赵头都大了。 “差不多。”李言诚点点头。 他从桌上拿起烟刚准备发,看到邢立华还在这里坐着呢,便挥挥手说道:“立华,伱带着宁宁先回去,看看她身上挨拳的地方严重不,刚才张大妈给她抹了点药,不行你再给抹点,要不然她今晚要遭罪了。” 把邢立华支开是因为她怀孕着呢,她在这儿,他都不好意思抽烟,虽然现在根本没人注意这点,就像医院里的大夫一边抽烟一边给病人看病,多了去啦,大的环境就是这样。 等她带着宁宁离开,李言诚散了一圈烟,这才讲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儿。 …… 城东分局刑侦科今天算是捡了个案子,破案还不用费事。 因为等他们赶到煤山所去接手嫌犯的时候,钱家兄弟俩已经全部都撂喽。 这俩兄弟是绝对的法盲,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今天摊上了多大的事儿。 面对派出所民警询问的时候还大言不惭的说他们是觉得李言诚家里肯定有违禁物,他们进去是找那些去了。 虽然没找到,但他们相信,那些东西只是被李言诚藏起来了,并不是没有。 至于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那些从李言诚家里偷走的东西,他们也不认为那是偷,而是拿。 甚至在面对民警询问的时候,还嬉皮笑脸的问什么时候能回家,中午连饭都没吃,饿了已经。 当分局刑侦科的人过来要把他们提走,并且告诉他们按照他们偷的那些东西来计算的话,保守估计他们要蹲三年大牢的时候,这兄弟俩才算是彻底慌了神。 “老雷,到底什么情况,那李言诚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粮票,他有没有说清楚那是怎么来的?” 分局的人过来提嫌犯,煤山所的李保宏所长没跟着进审讯室,站在外边拉着雷副所长问到。 “说清了,那些粮票不是他的,而是市里督察科的,就是在他家挂牌子的那个科室。” 雷副所长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跟所长向一起过来的那几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那边示意了一下。 听到粮票是那个单位的,李保宏的神色变的凝重了许多。 “真的假的?” “老李,真的假的重要吗?人家督查一科的科长都跟着一起过来,亲口说那些粮票是他们的,咱们还怎么查?况且现在也不用咱们查了。” 李保宏扭头看了眼审讯室那边,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唉,那弟兄俩这次算是彻底完蛋了。” “所长,范春梅呢?可不敢让别人知道是她过来报案的,要不然她一个寡妇,以后可能就没安稳日子过了。 那钱家没一个是善茬,你是没见,刚才钱得汉和他老婆带着家里人在那儿哭的嚎的,跟哭丧似的。” “放心吧,那会儿你们刚走我就悄悄让她回单位上班去了。” 都是老公安了,当然知道应该怎么保护报案人。 “老雷,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今年还真是不顺啊,一件事儿接着一事儿的出。” “可不是咋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全部摊到他们院子了。”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儿,昨晚才发生的,现在大伙还都不知道呢。” “还有事儿?” 听到所长说还有其他事儿,老雷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第七十一章 一件接一件 “有人把蔡义合举报了。” “举……举报他什么?” “说白了还是房子闹得。”李保宏叹了口气。 “有人举报他家多占房子,不符合国家关于住房的规定。” “这……这其实倒也没说错。”听到是举报这个,老雷微微一愣,很快便点了点头。 “是啊,可房子都不算什么,这就是上次借房时他那个儿媳谁面子都不给留下的后遗症,有人看不顺眼了,关键是第二项举报。” “还举报的什么?” “蔡义合他儿子蔡方超的干部身份有问题,还有他儿媳提前违规转正。” “嘶……”听到举报内容是关于这个,老雷直接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弄啊。 这要是查实其中真有猫腻,别说他儿子儿媳的工作能不能保得住,他蔡义合可能都要玩完。 还有啊,当时给他办事儿的人也落不了好。 跟糖葫芦似的,直接就能串走一长串。 出手有点太狠了吧! 更重要的是,这事情一個不小心就会被人给搞大发,从而引出一堆事情来。 这件事儿目前还只有市邮政和阳朝分局那边知道,李保宏能知道,还是因为刚才他战友过来给他送东西。 他这个战友就在市邮政的办公室上班。 但可以想见的是,这件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的到处都是。 就在他俩人正感慨着呢,他们所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钱家的人又跑到这里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颇感头疼的迎了上去。 …… 蔡家发生的事情,当天下午下班就已经传遍了附近。 蔡方超和付秀丽两口子其实早上刚上班,就被他们城东分局叫走了。 当时煤山邮政所的其他人还没在意,因为经常会有人被叫到分局去参加政治学习,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后来二十号院儿李言诚家被偷的事情又上了热点新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都没人发现那两口子连中午吃饭都没回来。 直到下午上班才有人注意到那两口子半天过去了都没在。 好事儿的跟分局那边一打听这才知道,感情那俩根本就不是被分局叫走的,而是被市局。 还不是叫去学习,是因为被人举报了。 这下在邮政所内部直接就炸圈了。 这两口子在他们所内部的口碑,其实一直都不咋滴,尤其是付秀丽。 原因也很简单,这女人自从嫁进蔡家后就有点飘,再加上她那张本来就不咋会说话的嘴,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出事儿了,大家都乐不得看笑话呢。 这个消息还是前院赵家老二赵明军带回二十号院儿的。 他现在上高中,正常来说今年应该就毕业了,现在每天虽然还要去学校,可也是为了学工学农。 学校每天就是组织这些学生要么上政治课,要么带到工厂里跟实习一样,经常还会带到附近郊区农村去下地干活,反正每天也忙的半死。 按照李言诚的记忆,等到明年赵明军他们才会毕业,然后几乎是全部当知青。 赵家的老三赵明明和金文宁就是运气好,他俩是去年才上初中,如果早一年的话,呵呵,按照时间计算刚好是明年初中毕业。 到那时要是没考上高中也没考上中专,那就难逃当知青的命,除非家里给提前联系好工作单位了。 凡是建国十七年起就已经开始上初中或者高中的学生,无论是初一(高一)还是初三(高三),部分省市也有初中是两年的,都是到建国二十年,也就是明年统一毕业。 想想看,全国范围,明年将一下子拥到社会上初高中总共六届的学生,哪怕有再多的企业招工都不可能安排的下这么多人。 去农村插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然后等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除去七七年和七八高考考中的人,其他人又会全部回城,想想到时候的盛况吧。 赵明军带回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是刚吃完饭收拾完,都聚在内院聊天呢。 今天的晚饭,老赵一家是在自己吃的,内院,包括范春梅和她那个两岁的儿子在内,都在金家吃的饭。 本来李言诚是打算自己在家做,然后让金家三个人和范春梅带着孩子过来吃,但被邢立华给否决了,她担心影响不好。 一个单身男人请一个寡妇吃饭,就算还有其他人在,传出去了无论是对俩人也都不好。 二十号院的破事儿已经够多了,就别再添乱了。 可他们没想到,饭刚吃完大家坐一起聊天,赵明军就又带回来了蔡家的破事。 “咱们院子是不是今年走背……” “闭嘴,你个兔崽子说什么浑话呢,以后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听完弟弟的讲述,愣了一会儿后,赵明亮忽然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没等他讲完,老赵直接一个脑瓜瓢就上去了。 这家伙也是该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过脑子,得亏这是在自己院子,如果是在外边,搞不好就会被谁给告了。 别说没这种闲的那啥疼的人,现在可真是多了去了。 赵明亮如果真的被弄走了,那么他在运输公司那个学徒工的工作岗位就会空出来,是不是就能有人顶上去啦? 所以啊,现在无论是做什么事儿还是说什么话,那可真的都得万分小心,隔墙有耳可不是开玩笑的。 挨了自己老爹一巴掌,赵明亮乖乖的坐在那里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老赵闷闷的吸了口烟,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智海,大诚,以后还是多加注意吧,二月份还没过完呢,你们看看咱院子都出了多少件事儿了,唉…… 尤其是大诚你,钱家那边,两个儿子都被抓进去了,肯定要判刑这是没跑的,我就是担心他们家把这事儿怪在你身上,到时候还找你麻烦。” “谢谢赵叔提醒,我会多注意的。” “嗯,智海,伱现在在你们市局那什么专案组,我也不懂你们那,但我听别人说,那里可比所里要危险的多,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忘了,立华可才怀上,宁宁也才十三岁,你们家需要你。” “谢谢赵叔,我记住了。” 第七十二章 病急乱投医 又聊了一会儿,就在大家准备散摊子各回各家的时候,两位不速之客忽然登门。 也不能说是不速之客,因为人家家在这里呢。 来的两个人是蔡义合的老婆舒惠娟,和他女儿蔡琪玲。 俩人跨过二道门,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在内院,尤其是她们此番过来的人也在,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走了几步,在大家看到她们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舒惠娟拉着她女儿咣当一下就跪在了那里。 “大诚……大诚……看在咱们都是一个院子的邻居,你小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份上,求求你救一下你蔡叔吧。” “大诚哥,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母女二人跪在那里的哭求,把大家听的都有点懵,同时转头看向更懵的李言诚。 今天这已经是被第二个人求了,第一個是钱瑞山他爹,那个他还能想明白,可这个…… 蔡义合被举报,求他顶什么用?他又不是什么领导。 “都……都看我干嘛?立华,赵婶儿,先帮忙把人拉起来,说话就说话,跪那儿干吗?宁宁,去把你玲玲姐拉起来。” 宁宁跑的最快,李言诚的话音还没落,就已经窜到跪在那里的蔡琪玲身边了,连两个男孩子都能打的过的宁宁,拉一个女孩子起来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等跪在那里的母女俩被拉起来后,不等舒惠娟再开口,李言诚就竖起手掌示意了一下。 “蔡姨,您先等会儿再说话,我有点想不明白,您凭什么认为我能救的了蔡叔,说实话,蔡叔被举报了我也是刚知道。 您这一来就求我救蔡叔,您求错人了吧?我一不是邮政局的人,二更不是什么领导,我怎么救?” 舒惠娟没回答李言诚的问题,而是把目光落在了他房门口柱子上挂着的那块牌子上。 随着她的目光,大家都转头看了过去,当看到那块木牌后,就都明白了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倒是挺聪明,如果真的能让这个单位的人出面帮一把,说不定蔡家这次的危机真的能被化解。 可惜,李言诚怎么可能为了别人的事情去求另外一个人。 如果说蔡义合是被冤枉的,而李言诚自己又有能力帮一把,那说不定会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帮个忙。 但就按照刚才赵明军带回来的消息看,人家举报的蔡方超违规顶替别人的干部身份,以及付秀丽提前转正的事情,这确实都属实。 既然属实,那他是绝对不会帮的,更何况还得他找别人。 “蔡姨,您不会认为我能指挥那个单位吧?我如果真有那本事,至于现在还是一名小医生吗?” “大诚,你最起码能跟他们搭上话吧。” “呵呵……蔡姨,我是因为什么把我家房子分出去三分之一,求人家在我家门口挂上那块牌子的您不会不知道吧?” 李言诚一脸玩味的笑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舒惠娟脸上的神情立马就变的不自然起来。 是啊,这块牌子还有伱儿媳的功劳呢,人家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你还想让帮忙,想多了真的。 “大诚哥,我求求你救救我爸,只要你能帮忙,你等我两年,两年以后我满十八了就嫁给你。” “噗……咳咳……” 刚弯腰端起放在地上的缸子喝了一口水,李言诚直接就被蔡琪玲这番话给雷的就喷了出去。 得亏他还控制了一下,要不然准保喷站他旁边的金智海一脸。 院儿内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就连舒惠娟都一脸诧异的转过头看向自己闺女。 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李言诚一边咳嗽一边摆了下手:“咳咳……玲玲……咳咳……我就当你没……咳咳……没说过这话,咳咳……” 他被呛的够呛,水都从鼻子往出流呢。 “蔡姨,不是我推脱,而是我真的没那个本事,您最好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赶紧想想其他办法。” 李言诚没再理会蔡琪玲,而是看向她老娘说道。 他喜欢的是身材有料长相又甜美的,就蔡家这闺女别说等两年,就算明天够十八,那干瘪瘪的身材也不可能引起他的任何兴趣。 在老赵的示意下,他老婆走到舒惠娟身边低声劝慰了起来,见状,邢立华也走到了蔡琪玲身边。 老赵则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李言诚和金智海一人发了一根,然后示意二人往一旁走了几步。 “大诚,你真的有没有办法帮老蔡一把?” “赵叔,我真没办法。” 就着金智海手中的火柴点上烟,李言诚态度很明确的说到。 他不认为自己跟罗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随便找人家帮忙的地步。 今天白天家里被偷,罗扬之所以在得到消息后,能过来说出让他后边再别管的话来,主要就是因为那一百斤粮票。 一百斤粮票不是个小数目,个人没几个人能攒出来,毕竟每人每个月的粮食都是定量的,你总不能说你不吃饭全攒下来吧,那是神仙不是人。 那些粮票到底是怎么来的,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所以,他实际上就是在处理自己的事情,谈不上是给李言诚帮忙。 现在让李言诚去为了别人的事情去求罗扬,呵呵…… “赵叔,蔡家的事儿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别过问,别到时候没吃到羊肉反而弄一身膻味。” 金智海说话了,他压低声音轻声劝到。 “唉,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就是一想到毕竟是二十多年的邻居,再看看那母女俩现在的状态,唉……” 老赵同志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蔡义合享受了权力带来的便利,就要承受权力带来的反噬。 这玩意本来就是把双刃剑,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怪的了谁。 蔡家母女二人也是白天奔波了一天到处求人四处碰壁,这才头晕的病急乱投医,在被劝慰了一会儿后,舒惠娟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带着她女儿,母女二人脸色灰败的离开了二十号院。 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想到,这一走,下次再见面已经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第七十三章 不胜其扰 一个星期后,同一天发生的两件事情都有了定论。 先是偷东西的钱家兄弟二人。 案发当天被派出所移交给分局后,当得知自己要被判刑要坐牢,钱瑞祥就在城东分局民警的审讯下,把所有事情全部都交代了。 交代了他们的作案动机,并且还交代了这事情全部都是他哥钱瑞山和他父亲钱得汉二人合谋的,他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 顺便还交代了,他们把李家翻了个底朝天,没发现有违禁品后,已经做好打算改天带点违禁品过去放到李家,栽赃给李言诚。 他一交代,钱瑞山那边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全部都撂了。 于是,钱得汉作为该案的主谋,被城东分局给抓了。 这起盗窃案仅仅用时一個星期就宣判了。 而之所以会这么快,是因为这个时期的特殊情况,目前检察院和法院可全部都在公安这边统一管理的,速度能不快吗。 父子三人,钱得汉和钱瑞山因为是主谋,被判了五年,钱瑞祥则是被判了三年。 不过,他们服刑的地方可不是在京市,而是被分到了东北某农场。 得知这一结果后,钱母这次是真的晕了。 至于钱瑞山和钱瑞祥二人的妻子会不会要跟他们离婚,这暂时还不知道。 反正老钱家这次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他们之所以要这么干的原因也被曝光出来了。 当大家得知,仅仅是因为李言诚当时没答应把房子借给他们家,他们就想到这个损招,打算把人家往死里整的时候,大家都震惊了。 好多煤山街道办辖区的居民,哪怕距离钱家住的地方远的人,大伙都联名要求把他们家赶出去,不让他们家在这儿住了。 当然啦,这件事儿最终还是不了了之,钱家剩下的人又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他们也参与了犯罪,街道办不可能把人真的赶走。 真要是那样做了,看着吧,到时候还会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 不过钱家人的名声在这一片是彻底烂大街了。 接下来就是蔡家,这件事情因为是单位内部处理的,并没有经过司法系统,流传出来的消息各种版本都有。 能看到的是,蔡家已经从二十号院搬走了,而那两间房也正式移交给了煤山街道办。 流传的各种版本中,最靠谱的一种说法是,老蔡被调整到京市下辖柔怀县去工作了,他老婆和女儿一同跟着他,而他儿子儿媳也都被取消编制成了临时工,也过去了。 也就是说,蔡家五口人现在全部都在柔怀。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言诚是十分震惊的,不过也就是那一阵儿。 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了,无论好坏那也都是自己选择的,钱家也好,蔡家也罢,他们目前的遭遇也不过是在为此前的选择买单而已。 时间已经走到了三月十一号,农历二月十三,星期一。 早上在陈主任的带领下进行完例行的政治学习,回到诊室,李言诚在中专时的同学齐敏超跟在后面也进来了。 “言诚,医院盖家属楼你报名了没?” 那位委员会派来的陈主任本事还是不小,给医院从上边申请来了一栋家属楼,一栋三层的住院楼,听说还有一台x光机。 家属楼绝对是目前院儿里谈论最多的话题了。 李言诚如果想要也可以,前提是必须放弃位于煤山东胡同那间屋子。 这还用选吗? “没报,我有房子啊。” “你那儿不是离这边太远么。” “习惯了,我觉得我那房子住的舒服着呢。” “嘿,别人都想住进楼房里,你够资格报名竟然还不要?” 第一医院目前连医护人员加职工总共有一百零几人,其中职工大半都是临时工,不够资格分房。 分房的条件就是从解放后按照工龄计算积分,一年算一分,然后从上往下排队,前边如果有人不要,后边就能顺补上来一个。 李言诚有七年军龄,按照积分规则,军龄一年算两分,所以,齐敏超虽然跟他是同学,但积分也比他少了七分。 第一医院因为成立的晚,除了开始从其他医院抽调过来的那些人之外,绝大多数都是成立后才从学校毕业分配过来的。 目前虽然院儿里还没公布官方计算的积分排名,但大家私下里已经算过了,李言诚因为那七年军龄,排名相当靠前,他如果要房子,肯定能分到一套。 齐敏超的积分就有点悬了,不上不下那种。 他跟过来问的原因李言诚也明白,无非就是排在他前边不要的人越多,他能分到房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我如果要了你要啥。” “呃……嘿嘿……我可不是这意思啊言诚。”被点明了心思,齐敏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还画蛇添足的解释道。 他这都不算啥,有人还打上了院内双职工的主意。 医院里边目前还单身的男的可不多,尤其是近两年都没有新分配进来的正式工了。 女的可不一样,前两年护校毕业分配进来的护士,当时刚毕业时很多人都不够结婚年龄,也就是这两年才够。 医院分房,如果两口子都在医院上班,工龄是叠加的,这个规则公布后,医院里所有正式工单身男的都成了香饽饽。 像李言诚,他因为结过婚,虽然个人条件优秀也有住房,但很多小姑娘和她们的家里还是有点介意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楼房的吸引力显然比他现在居住的平房要大的多,这两天有事儿没事儿来他诊室转的小护士,比以前可要多多了。 上门来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比之前多多了,不但有医院那些还没结婚的护士,介绍外边的人也不少,搞的李言诚有些不胜其扰。 毕竟第一医院要盖家属楼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城东区。 李言诚不在意的摆摆手:“很正常,你现在都有孩子了还跟父母挤在一个屋里,确实是需要自己的房子,这没啥。 我也是真没打算要房,没必要,在那院子住了二十来年,胡同里的街坊也都熟悉,最起码目前我觉的我那间屋子住的就舒服着呢,除了上厕所麻烦点,其他啥都挺方便。” 第七十四章 线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齐敏超心满意足的走了。 有房才有家,国人自古以来的习惯。 替自己家的未来着想,又没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无可厚非。 李言诚并不在意这个,无论谁来问他到底要不要房,他都会据实告之。 为了能有个栖息之地,从过去到未来,折腾出了多少事情。 远的不说,那钱家和蔡家此番出事儿,不都是因为房子而引发的么。 钱家那是心坏了咎由自取,可一想到蔡家的结局,李言诚就有些感慨。 没等感慨完呢,诊室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看到来人,他微微一怔:“智海,你怎么到我这儿来啦?” 进来的人正是金智海,看到只有李言诚一個人在诊室,他直接走到桌旁,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不客气的说道。 “先给我倒杯水,忙乎半早上一口水都没喝,渴死我了。”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杯子,倒点水先涮涮,再给他倒了杯水。 金智海也不嫌烫,端起来嘶哈嘶哈的连喝好几口,这才满足的放下杯子。 “过来核实一点情况,就在你们医院附近,我看反正也快吃午饭了,就寻思着干脆在你这儿对付一顿再回去。” “呵呵,吃饭好说,怎么,你们那案子这都三个月了也还没一点眉目吗?” “唉……别提了。”金智海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这三个月都不知道走访调查了多少人,一点进展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多余的线索都没,现在他销声匿迹不再作案,我们都不知道是该感觉到庆幸,还是沮丧。” “那那次鬼市上卖东西的朱家兄弟俩呢?他们那里也没线索吗?” “没有,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俩人就是被凶手丢出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应该说是当时我们的调查可能已经触摸到凶手的身边了。 后来发现不对后,我们又及时调整调查方向,再回头去查,还是一无所获。” 金智海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来的凝重,以及遭受打击后的茫然。 “凶手当时把朱家兄弟抛出来不止是为了吸引你们的目光,与此同时,他还可以把一些之前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线索清扫干净,这可能才是他的目的。” “你说的没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再回头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智海,我没其他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啊。” “伱说” “稍等,走咱到外边抽根烟。” 李言诚从口袋里拿出烟,起身向着门外示意了一下。 来带外边点上烟后,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说道:“智海,凶手的反侦查手段这么厉害,还知道提前留好后手用来吸引你们注意力的,好方便他处理自己不小心遗留下的线索。 我个人认为,这个凶手应该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么强的反侦查经验。” 现如今这个年代,不比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在网上什么都能看到,只要愿意,能学到的东西也非常多。 现在这个时候,想学习到一些东西,要么学校,要么拜师,有的东西还不是学校能教的了的。 就像作案时的反侦查经验,这玩意就算学校也没得教,都是日积月累下来的。 很多东西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接触不到,拿最普通的作案时带手套,这样可以避免留下指纹来说,一般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 像上次去他家偷东西的钱家兄弟,在他家就遗留了大量的指纹和脚印。 “唉,你说的这些我们也想到了,自查,从刚过完年就开始了,可是……” “不不不,智海,我说的不是怀疑你们内部有问题。”李言诚直接就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 “那是什么?除了我们谁还能接触到这种专业训练?” 被打断话的金智海有点疑惑,十分诧异的问到。 “你忘了解放前也有培养警察的学校吗?” “这当然没忘,可解放前当过警察的人都有备案,我们都调查过得。” “那个人如果没备案呢?” “这不可能。”金智海摇摇头否定了李言诚的说法。 “看吧,你的思路还是没打开。” “怎么说?” “那个人如果解放前没在京市当警察,而是在其他地方当的,解放后他才来到这里,后来登记备案的时候他随口说了个别的职业,备案人员能知道吗?” “咦?”金智海微微一愣,随即就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你说的这个还真有可能,四八、四九年从其他地方涌到京市来的人可不少,登记的时候他害怕被自己之前的工作经历牵连而选择了隐瞒,这种人肯定有。 可是……这完全就没办法查啊。”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查人这种事儿,公安如果都没办法,那还能谁有办法,关键也是确实没办法查,档案上目前能看到的就是当事人自己填报的信息。 战乱期间,那些信息也没办法核实真伪,否则的话,当年也不会遗留下来几万的敌特分子搅风搅雨了。 金智海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兄弟,谢啦,今天来你这里还真来对了,不管怎么说你都给我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叫哥” “屁吧你,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啦,你的出生年月日是李爷爷捏出来的,鬼知道你到底是哪年生的,说不定比我小一岁呢,想让我叫哥,门都没有。” 这俩人打小就因为谁该叫谁哥的问题没少吵吵,按户口的年龄看,李言诚比金智海大半岁,可实际年龄谁也说不清。 李言诚忽然沉默了下来,闷着头抽烟一声不吭。 他这个样子给金智海吓了一跳,准确来说,他刚才说那番话确实挺伤人,可从小就是这样怼的,他也根本就没在意过,可现在…… “喂喂喂,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李言诚转头看了眼已经有点紧张的发小,咧开嘴笑了笑,抬起手在他胸口擂了一拳。 “放心吧,我不是在意那个,只是想说……” 第七十五章 痕迹 “嘶……” 见他停下来没继续说,金智海一边揉着自己被锤了一拳的胸口,一边问到,他发现自己这位发小好像现在越来越有劲了。 “那你刚才忽然不说话是想到什么了?” “罗扬那小子之前闲的没事儿干,拖他的一个朋友调查了一下我的身世。” “你说什么?身世?查清楚了吗?”金智海一下就来了精神,也顾不得再想李言诚为什么会越来越有劲,急忙问道。 “不清不楚吧,真假还不一定,都是推测出来的。” “怎么说?” “他那个朋友说,根据他调查的情况看,我并不是京市人,而是津市的,家里姓程,应该是挺有钱的那种。 至于当时我爷爷为什么会在京市的城外捡到我,具体原因查不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程家有在京市登报找人。 至于现在的程家到底在哪里,他也查不到,肯定是出国了,具体去哪里了就不清楚了。” 听到这里,金智海的脸色微变,连忙转头四处看了看,见附近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兄弟,你不会是打算顺着这个继续找吧?” “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先不说能不能查到什么,但凡我的身世被有心人知道了,无论真假,估计都会有人拿这個说事儿。 陈家已经把我折腾一次了,我可不想再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之所以跟你说这个,只不过是刚才你说到这里,我就想到跟你说一声而已,让我去找,我绝对不找。” “呼……”听发小这样说,金智海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是真担心这个发小脑袋一热想要查清自己的身世,如果真查的话,其他有没有什么问题先不说,光是那一个有钱,就能要老命了。 “伱再没跟别人说吧?” “我又不傻,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不可能再跟别人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金智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把这件事儿记在了心底。 在他想来,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样的。 别人查可能不方便,而且很可能会引起怀疑,他们专案组现在就是不停地翻看档案,查找资料,顺便查一下肯定不会引起别人的主意。 当然啦,那得有的查。 不过那个程家当年能到京市来,那就说明在这边肯定有他们家的相关关系存在才对,要么是生意,要么是亲戚,只要有,那应该就有资料。 他没跟李言诚说自己的想法,打算在不耽误自己正常工作的前提下先查查看。 俩人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对方还是比较了解的,见他眼珠子一转,李言诚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智海,我跟你说这个只不过是咱俩说到年龄,我刚好想到了而已,没有其他任何别的想法。 你别踅摸着私下里帮我查,我对于自己的身世没有那么好奇,事实上你应该也清楚,哪怕是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我也从来没说过要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所以啊,你千万别自作主张,现在的环境这么严峻,要是有个万一就不好啦,咱都别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呃……行,你说的我知道了。” “走吧,烟抽完了咱进屋,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那个案子当时在现场留有足迹,如果不违反规定,让我看看。” “你还会看足迹?” “不会啊,但不影响我看看吧,我对这个比较好奇。” “那行,刚好我包里有张原尺寸的照片。” 严格来说,李言诚提出看脚印,并不是真的看不懂,只为了转移金智海的注意力。 他其实还是能看懂一点脚印的。 当然啦,他所能看懂的脚印,跟痕迹学可没任何关系,只是他继承来的那段医术的记忆里有,能通过鞋底的磨损来判断一个的髋骨和脚骨有没有畸形而已。 比如说前掌和外侧明显磨损,这种磨损常见于高弓足。 还有前掌和内侧磨损,这是扁平足;大脚趾外侧磨损,这是拇外翻;还有一种不对称磨损,可能是双下肢不等长,或者是髋关节的问题。 眼前这个黑白照片是一只右脚的脚印,还是皮鞋留下来的,这年头能穿的起皮鞋的人可不多,但想来金智海他们早就调查过,肯定是没什么苗头。 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磨损,就是脚后跟跟前脚掌磨损的比较严重。 可李言诚看了半天,总感觉照片上这个脚印的前脚掌处留下的痕迹,不像是正常走路留下来的磨损,于是便开口问到。 “这是什么?”他指着照片上那个右脚脚印前脚掌处问到。 “磨损的痕迹啊。”金智海瞥了眼解释道:“凶手应该是从事的什么特殊工种,或者说他的右腿有问题,所以右脚前脚掌那里磨损比较严重。” “那他脚后跟这里磨损的也严重啊。” “走路姿势吧,我有点外八字,脚后跟这里磨损的也严重。” 金智海偏过身子翘起二郎腿,指着自己的右脚脚跟处。 看看他的鞋底,李言诚又翘起自己的脚看了看,自从魂穿过来后,他的体重在第一个月的时候一直都在飙升。 他的净身高是一米八,之前的体重一直都在一百三左右,属于偏瘦的体型。 可自从魂穿过来后,现在他的体重已经到一百八十斤了,长了足足有五十斤,还好从外表也看不出来什么,要不然能吓死人。 体重的增加,也造成了他穿的鞋鞋底磨损加快,他走路一直都是脚后跟着地时比较重,所以他的鞋底也是脚后跟那里磨损的最严重。 可照片上无论是脚后跟的磨损还是前脚掌那里,看上去都感觉怪怪的。 他将脚放到地上,前脚掌竖起来,只用后脚跟着地来回试了半天。 看到他低头看脚,金智海也来了兴趣,撤开凳子蹲了下去。 “你这是干嘛呢?” “我觉得这个照片上的鞋底的磨损怪怪的,感觉正常走路应该形成不了那个样子。” “没错啊,我不是说了么,也许他是什么特殊工种,唉,只有一个右脚的脚印,看不到左脚的情况,也不好判断。” 第七十六章 不可思议 特殊工种? 李言诚又试了一会儿,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智海,这人是司机吧?他脚前掌那里的磨损,是长时间在油门和刹车上来回踩形成的,脚后跟的异常磨损也是因为这个,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一边说着,他脚底下一边连续做了几个踩油门,又换过去踩刹车,再回来踩油门的动作。 “啊?”刚准备起身的金智海,看着李言诚脚底下模拟的动作直接愣在了当场。 半晌他才被自己半蹲的姿势弄得腰有些不舒服的回过神来,扶着凳子一脸沉思的缓缓起身。 “嘿,你是怎么想到的,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司机多吗?不多,甚至还少的可怜,现在的司机岗位那可是绝对的技术岗,香饽饽。 从开始学开车到最后拿到驾照,这個时间基本上是三年。 现在学开车也不光是会开车就行,还得学修车。 李言诚他们二十号院前院赵家的老大赵明亮,现在就在城东区运输公司学开车,到今年九月三年的学徒工生涯结束,成为一名正式司机。 正是因为大家基本上都不会开车,所以就根本想不到开车时脚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姿势,金智海也不会开车,但他见过。 现在被李言诚一提醒,他在脑海里回忆了半天,越想越觉得有门。 如果真的是常年开车留下的痕迹,那他们只要把全市的司机查一遍就行了,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前置条件,工作难度就下降了许多。 “可以啊兄弟!你怎么想到的。”金智海一脸兴奋的打了下发小的胳膊,伸手就从他手中拿过了照片装回了挎包里,并且把包往肩上一背。 “就这样瞎琢磨的呗。” 看到他的动作李言诚呆了一下,问道:“你干嘛?” “当然是回去开始调查啊。” “你有病吧,现在十一点半,你回去都十二点多了,不吃饭啦?” 眼看他要往出走,李言诚急忙伸手拉住,把左胳膊往他眼前一伸,示意他看表。 “哎呀,我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伱得了吧就,全市的司机有多少,是一时半会儿能查完的吗?再怎么样也不着急这一半个小时的,吃完饭再走,我们食堂今天中午是面条。” 眼看李言诚不撒手,金智海只能是无奈的笑笑,重新把挎上的包卸下来放到桌上,一屁股坐回板凳。 “行吧,那我就吃完饭再走。” “这才对嘛,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 “哎大诚,怎么这半天都没一个病人过来?” “天气慢慢暖和了病人就能少点,我们巴不得一天到晚没一个病人呢,这说明大家都身体好。” “那平时没病人你都干嘛?” 金智海探身将桌上的一个笔记本拿到手中翻看了起来,见上边都是这位发小自己写的关于医学方面的东西,就没再看,又放回到桌上。 “没人了要么跟同事们聊天,要么就学习啊,我们这一行干到老学到老,停不下来啊。” “唉,干啥都不容易啊。” “可不是咋滴。” “对了大诚,你知道街道办把收的蔡家那间屋子分给谁了吗?” 金智海忽然间又把话题转到了另一边,他这样一转,让李言诚懵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已经分了吗?” “分了,我今早不是走的晚么,我走的时候刚好街道办和居委会的人过去了。” “分给谁了?” 李言诚有些好奇,那间屋子不大,一家三口住着都费劲,尤其是孩子已经大了的,更不方便。 “薛晓兰和王海洋两口子。”金智海脸上的表情此时是说不出的怪异。 “啥?” 听到这个名字,李言诚先是一愣,等他从脑袋里查找出这个名字的相关记忆后,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他这么吃惊是有原因的。 金智海说的这两口子,都是他们曾经的初中同学,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前年他刚从部队回来后,跟薛晓兰差点走到一起。 实际上,当时如果不是薛晓兰的娘家,突然提出了一个让李言诚这具身体的原主有些难以接受的条件,俩人可能真的就结婚了。 她娘家提出俩人结婚后生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姓薛,后边再生的可以姓李。 之所以提这个条件,是因为薛晓兰家里五朵金花,她娘家就想自家闺女生的孩子能有一个姓薛,不管男女。 这其实无可厚非,薛晓兰娘家父母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 可他们的这种做法有点欺负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薛晓兰是他们家老三,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结婚晚。 在她之前,她两个姐姐以及她家老四都已经结过婚了,她们家都没有提这个条件。 到了李言诚跟前却提出这个条件来,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就是欺负人家没父母,是被收养的。 而那个老爷子现在年岁已高,已经快不行了,没人能替他撑腰。 也正是这个条件把原主直接给惹恼了,本来已经说的差不多的亲事就这样黄了,于是这才有了后来老街道办主任给介绍姓陈的。 条件没谈好,婚没结成,这原本也没啥,大家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薛家会在老三的身上提这种条件,也没人说什么其他闲话。 可薛家却感觉自己家吃亏了似的,到处说李言诚坏话,矛盾就是这样来的。 “怎么会把那间房分给他们两口子,居委会是嫌咱们院子事儿太少吗?” 李言诚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哈哈哈……”看到他这样子,金智海咧着大嘴就乐了。 “你笑个屁啊笑,好像你跟王海洋没矛盾似的。” 见他笑的那么欢,李言诚没好气的说到,一个白眼接着一个白眼丢了过去。 金智海跟王海洋的确有矛盾,起因是因为姓王的打牌玩钱。 这派出所肯定得管,第一次抓住,金智海看在都是同学的份上仅是批评教育了一番就把他放了。 可没想到这家伙不但不改反而还变本加厉,那这还能有你的好吗? 最终,王海洋因屡教不改,被送去劳教了两年。 他不服气,到处放话说要收拾金智海,可就凭他?三个他也不可能打的过。 也是他出来后跟薛晓兰结的婚。 薛家能同意女儿跟一个被劳教过的人结婚,主要原因就是王海洋同意入赘到她家。 第七十七章 性格 李言诚实在都想不明白,街道办和居委会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把房子分给这俩人。 而且,王海洋是入赘到薛家的,他们不是应该住在薛家照顾薛父薛母吗,怎么会让他们独立出来呢。 这如果不是他们的户口单独列出来了,街道办是不会给分房的。 想不明白当然要问了。 听到他问的问题,金智海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嘿,你一天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薛晓兰的二姐离婚了,带着两个孩子在娘家住着呢,她家住不下了啊。 至于说薛晓兰的户口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街道办能把房分给她,想来这条是符合规定的,毕竟蔡家才因为房子的事情被人举报过,这关头街道办应该也不敢胡来吧。” 李言诚听后呆了呆,他还真不知道薛晓兰的二姐离婚这件事儿,因为这年头离婚的人少之又少。 “为啥离婚啊?” “生不了儿子呗,薛晓春前两胎生的都是女儿,人家婆家担心她家有遗传,所以就……” 呵呵……好强大的理由。 虽然李言诚对薛家没什么好感,但薛晓春那个前夫以这個理由跟人家离婚,听着就挺让人恼火的。 略过这个话题不谈,他还是有点想不通居委会和街道办的人到底是咋想的,他们就真的不担心这边天天闹矛盾吗? “我也想不通啊,今早我听说了后就问张大妈,张大妈也是一脸的无奈,她也不想让街道办这么弄,可人家领导决定的事情,她只能配合。” 金智海两手一摊,撇了撇嘴。 在这种院儿里住着,跟住家属院还不同,最怕的就是跟邻里之间的关系不好,院子里就那么大点地方,真正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要是见了面连话都不说,把人能难受死。 这也是为啥李言诚那天在家里大声骂过后,蔡方超就跟他老婆赶紧在所里要了间房住过去的原因。 也许当时他们是想躲一躲,等大家的气都平顺一点再搬回来还是怎么着,没成想他们那样做反而引来了别人的举报。 虽说这是街道办决定的事情,但李言诚和金智海商量了一番后,还是打算等晚上回去跟老赵再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去找找街道办。 等中午在食堂吃完饭,金智海就着急的离开了,而李言诚在休息了一会儿后,也回到诊室里开始了自己的学习。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通过把脑袋里传承来的中医知识整理到纸上这种方式进行学习,再利用老爷子留下的医书交叉对比,这让他的医术水平不断的在提高。 因为原主的性格就比较孤僻,而他本人虽然谈不上孤僻,但也不是那种喜欢交朋友的人,不喜欢应酬交际,习惯了独来独往。 上一世的时候他就认为,知己好友两三人足矣,至于那些酒肉朋友,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这种性格虽然不讨喜,却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他成了单位里的常青树,一路走来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任领导,他的职位始终都在稳步提升中。 五十多岁能走到副厅级干部的位上,不争不抢,这已经实属不易了。 魂穿过来后,自己的性格,再加上受到继承来的原主记忆的影响,他依然秉持了上一世的理念。 跟单位里的同事基本上都是泛泛之交,甚少主动去其他诊室找谁聊天。 也没有跟同科室其他中医大夫交流过,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医术到底算是什么水平,其实也不在乎。 在他看来,只要能解除患者的病痛就行,至于争个谁高谁低,又能有什么用。 前段时间天气时好时坏的时候,他前后治疗了有三四十老寒腿及风湿病人,当时内科那三位中医大夫也过来观察过。 不但观察,还在他给病人扎完针开完药之后,也给病人把了个脉。 药方就是那么个普普通通调理的药方,关键是针灸时李言诚所选的穴位他们实在是看不懂。 中医的药方万变不离其宗,主要就是药方中各味药剂量的加减,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比较大,同病不同方很正常,这是根据各大夫自己的经验来做出判断的。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吃了这个药起作用,但有的人吃了确实没效果的原因。 给不同的人开相同的方子,这就是在碰运气,而调整药方上的剂量,不是每个中医大夫都敢做的。 配伍、君臣佐使,出一点问题这副药都有可能不知道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那三位大夫可能是自尊心作祟吧,在这边看了两天,愣是一个字都没问。 这也让李言诚松了口气,真要是问了,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呢。 其实他现在这个独来独往的做法在目前这个大环境下正好,很多人看着坐在一起聊天说说笑笑,显得关系特别好,但彼此都留着心眼呢,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心里都有一杆秤。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自己对面坐着的究竟是人是鬼。 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这两年可没少发生。 其他单位不说,光是第一医院这两年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说话不注意,嘴边没个把门的,被弄到农村锻炼去了。 这种锻炼可跟单位派出去支医不同,什么时候能回来那真是说不准的事情,还能不能再回到京市都不一定。 画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看着纸上的字,李言诚颇感满意的点了点头。 通过这两个月的练习,他的字比刚穿过来那会儿好看多了。 因为记忆问题,他写字用的字体是汉隶,字形宽扁,就是横画长竖画短,不过他也根据现代人的书写习惯做出了很多改变,要不然很多字写出来可能别人都不认识。 一个字两个字不觉得,等写满一张的时候看着还有那么点意思,最起码每次辅导金文宁的时候,这丫头终于不再吐槽他的字难看了,而且还有跟着他学习字体的趋势。 就在这时,外边院儿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哭声,有喊声。 “大夫……大夫……救人啊。” 李言诚丢下手中的笔起身就冲了出去。 第七十八章 选择 等他冲出诊室后就看到,医院大门门内值班室外停着一辆板车,上边铺着被子躺着一个人,因为被几个人挡着,也看不清躺着的到底是男是女。 距离大门近的诊室里跑出来几个大夫到了板车跟前。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两個月前那一晚发生在木林镇卫生院的景象,那个年轻生命的逝去,让他的感触还是颇多的。 不过此时也由不得他多想,抬腿就急忙往板车那里跑去。 还没等他跑到跟前呢,先过去的大夫已经搞清楚了状况,一边指挥着推板车过来的人让往后院推,一边抬头看向不远处。 “丁主任,李大夫,快,准备一下,难产。” 丁主任和李大夫都是妇产科的,妇产科的诊室因为在第二排,她们过来的最慢,听到这边说是难产,也不往过走了,急忙又调头向后边手术室那边跑去。 跟着一起过来的家属人也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有成十口子人,七手八脚的帮着推板车。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女人边推还边大声喊道:“大夫,大夫,一定要保孩子啊,一定要……” 没等她把话说完,跑在她旁边一个年龄大些的女人抬手就在她后背重重的拍了一下。 “你说什么昏话呢,保大人,大夫,一定要保大人。” “妈……” “你懂个屁,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小霞如果不在了,要那么多孩子干嘛?你以为你哥还能讨到媳妇儿吗?” 年长女人的话让几个大夫包括李言诚在内,都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了眼她。 听刚才话里的意思,这女人应该是板车上产妇的婆婆。 李言诚转业回来到第一医院工作快两年了,见过最少五个因为难产被推进手术室去的产妇,跟来的家属也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反正几乎都是要求保孩子。 这女人是第一个要求保大人的婆婆,虽然她这样喊可能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有没有这个也无所谓。 但她能在如此紧张慌乱的时候,还知道孩子不能没妈,能保持这么冷静的思维也实属难得了。 这个年代的医疗卫生状况也就这样,生孩子的时候,别说农村,就是城里也依然有很多人都是在自己家里生,有时候生一半发现生不下来有问题,这才着急忙慌的往医院送。 运气好的到了医院还能抢救一下,运气不好的……唉…… 这种情况哪怕是到了八十年代也还依然存在。 人被送进了手术室,刚才李言诚注意看了,难产再加大出血,板车上铺的被褥上流了老大一堆血,这个产妇到底能不能被保住还真不一定。 这种情况下,外科主任、副主任刚才都是跟着一起进去了,有什么问题他们也能及时帮一把。 一个最多三十岁的男人看着手术室门关上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一位应该是他父亲的中年男人走过去抬腿就朝他身上踹了一脚。 “哭个屁啊哭,给劳资把眼泪擦干净,你媳妇儿肯定没事儿。” 踹完了他儿子,中年男人转身走到那几个帮他们送人过来的街坊身边,一边掏烟散,嘴里一边说着感谢地话。 年轻女人此时也走到了依然坐在地上的她哥哥身边,轻声宽慰着。 产妇的那个婆婆则是坐在长条椅上,目光紧盯着手术室门,嘴里不停地在叨叨着什么,应该是在祈求满天神佛的保佑吧。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儿子女儿那边:“红……” “妈” “你快去给伱嫂子她娘家通知一下。” “哎,我这就去。” 年轻女人刚起身,手术室门就打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 不出意外,产妇流了那么多血,肯定要输血。 现在不像以后,有专门的血站,现在只有大医院才有自己的血库,里边能存着一些备用血,像第一医院这种小医院连血库都没有,碰上紧急输血只能是现场找人抽了。 这也是李言诚他们这几个大夫还有护士没离开的原因,就是想看看需要帮忙不,怎么说那也是条人命。 好在产妇不是什么稀有血型,只是非常普通的b型,经过化验,产妇的丈夫、公公、小姑子也刚好都是这个血型。 听到是b型血后,李言诚跟几个同事就先离开了,他是a型,留在这里也没啥用。 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大人小孩都被保住了。 医院里就是这样,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一幕幕的生离死别上演,他们这还是小医院,那几家大医院看到的只会更多。 …… 晚上七点,李言诚骑的全身冒汗的回到了院子。 中午金智海从他那里离开的时候就说了,晚上他家没人,全部在邢立华的娘家吃饭,等吃完饭才会回来。 内院东厢房北屋还没搬过来,他回去的时候,南屋的范春梅正在水池台吭哧吭哧的洗衣服,她儿子则是坐在一个竹子编的小推车里自己玩耍着。 听到二道门传来的动静,母子二人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李大夫下班啦。” “哎,忙呢。” “伯伯好” “哎,小军乖。” 莫家这个遗腹子叫莫小军,马上两岁,挺乖的一孩子,不爱哭闹,见到生人不喜欢叫,现在跟这个院子的人也熟了,每次见到都会主动叫。 但也仅仅就是叫一声,除了他妈妈之外,其他谁都不能碰,自己一个人坐在推车里玩又很乖。 范春梅一个初小毕业的女人,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生孩子,养孩子,现在还要上班,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她娘家是平昌县农村的,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她排行老四,下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三年前她嫁给莫亚林的时候,几乎相当于是被她娘家卖过来的。 莫亚林当时的身体已经出现问题了,他老娘着急给他结婚,打的主意是想借此给他儿子冲冲喜。 可莫家的情况附近人都知道,再加上莫亚林的身体状况已经出现问题,压根就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当寡妇。 第七十九章 再临 城里找不到媳妇儿怎么办? 好办!莫亚里的老娘托人从农村给介绍。 想嫁到城里来的人多的是。 范春梅其实那会儿在她们村已经谈了个对象,但那个男的家跟她家条件差不多,都是穷的叮当响那种,她父母当然不愿意。 嘴上说的不同意是为她好,转头就把她卖给了莫家托的那个媒人,换了二十块钱。 之所以媒人能直接找到她家来,就是因为这媒人跟范春梅的娘家妈早前就认识。 二十块钱,在这个年代不说是天文数字,也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钱,尤其对于农村来说,范家所有能挣工分的人加一起,一年忙到头,除去吃了喝了,也落不下这么多钱。 有的事情没办法细琢磨,范春梅如果没嫁到莫家来,而是跟她自己谈的同村那个小伙走到了一起,她的户口肯定进不了城,也就吃不上商品粮,更谈不上有工作。 那么她现在的生活肯定还是过的十分艰难。 因为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农村的生活就是赶不上城里。 从这方面来看,她娘家强硬的把她嫁给莫家,其实还真是为了她好。 可范春梅显然不这样想,她嫁过来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一次娘家都没回去过,不过每个月她会给家里寄五块钱,算是给娘家尽的一份孝心。 之前什么情况李言诚不清楚,反正上个星期她爸和她大弟俩人亲自跑过来了。 她娘家人也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的,范春梅的丈夫和婆婆都已经不在了,她不但接班了她丈夫的工作,手里还有一笔她婆婆不在时单位给发的抚恤金,数额还不小。 这父子二人过来打的就是这笔钱的主意,不但打钱的主意,甚至还打上了她现在这份工作的主意,想让她把工作转给她大弟。 这范春梅怎么可能同意。 于是乎,当时她家闹的是呜呼喧天,她爸还准备动手打她呢,还好被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老赵和金智海给挡住了。 并且在金智海的一通吓唬下,她爸和她大弟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二十号院。 但光看她爸和她大弟离开时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事儿肯定没完。 唉……也不知道这女人以后要怎么应付她那些娘家人。 将车子在屋檐下撑好,进到屋里,李言诚就从仓库里拿出了依然烫手的饭盒,和俩馒头。 饭盒里装的是炖吊子,都不知道是哪天买的了,反正仓库里放进去啥样,出来还是啥样。 刚开始他吃从仓库里拿出来的这些不知道买了几天的东西时,心里还有点别扭,因为总觉得这玩意不新鲜了。 现在也习惯了,吃起来还喷香。 炖吊子是一种满汉传统小吃,里边放的其实就是猪下水,主要就是猪肠、肚、心、肺,然后就是各种调料,挺好吃。 在他的记忆中原主喜欢吃这玩意,所以那天下班路过一家原主以前经常去吃的饭店就买回来尝了下,感觉还真挺不错。 于是就今天买一份明天买一份的存到仓库里,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吃。 这种买法方便倒是挺方便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买这种熟食太占饭盒。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从饭盒里夹起一片猪心丢到嘴里,再咬上一口馒头,那叫一个舒坦。 …… 夜里两点多,李言诚像是做贼似的,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屋里走了出来,扛起放在屋檐下的自行车,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院子。 出来后,将大门重新关好,蹬上自行车飞速的向东边胡同口骑去。 二十分钟后就出现在崇文门外的鬼市。 这个鬼市比永定门那边那个要大的多,说人山人海有点夸张,但一点也不比早上菜市场的人少。 卖什么的都有,就连见不得光的老物件偶尔这里都有人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今年过年后,市场上直接用粗粮换细粮的是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卖粮票的,这也使得粮票的价格比起年前那会儿直线往下掉。 现在的市场价,本埠粮票一斤一块就能买到,全国通用的则是两块。 其他各种专用票倒是没怎么掉价。 李言诚刚进到市场里,就碰到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在那儿卖布票和棉花票。 这两样票在市场里其实并不多见,家家户户每年都按人头发,虽然单个发的不多,但如果家里人多的话,凑吧凑吧做上一身衣服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老百姓家里很少有人会年年做新衣服,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所以多攒攒就够了。 这个中年男人手中那两样票还不少,看样子攒的时间也不短了,估计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急需用钱,要不然也不会就这样拿出来卖。 问的人不少,但都是一听价格就摇着头走了,瞅着他跟前没啥人了,李言诚这才凑了过去。 也难怪大家都是问问就走,这男的手里有布票两丈三,棉花票五斤,他不单卖,打包价二十,属实是有些贵了。 在供销社凭票购买的话,棉布一块钱能买四尺,涤卡、斜纹、咔叽、灯芯绒、府绸等其他布料能再贵一点,至于棉花,一斤得六毛。 这两样东西李言诚都想要,他本来就准备今年再做上一床被褥,把旧的拆洗了重新弹弹。 可是二十…… “还能便宜不?” “你能全要不?” 借着手电筒的一点点余光,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眼李言诚。 “想要” “最多再少五毛。” !!! 这少了跟没少有啥区别? 李言诚真想一个白眼丢过去。 他买布票还是打算继续做衣服的大业,上次那些都已经裁剪好了,就等着缝纫机回来后缝了,结果被钱家兄弟二人给糟蹋的实在是没法要,气的他那天都少吃了一个馒头。 当然啦,该赔的钱让他们家是一分也没少赔。 他还打算再继续做,可是没布票了,前两天晚上来鬼市转了一圈,没找到卖布票的,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又这么贵。 李言诚有些牙疼的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以十九块钱的价格全部拿下了。 第七十九章 再临 城里找不到媳妇儿怎么办? 好办!莫亚里的老娘托人从农村给介绍。 想嫁到城里来的人多的是。 范春梅其实那会儿在她们村已经谈了个对象,但那个男的家跟她家条件差不多,都是穷的叮当响那种,她父母当然不愿意。 嘴上说的不同意是为她好,转头就把她卖给了莫家托的那个媒人,换了二十块钱。 之所以媒人能直接找到她家来,就是因为这媒人跟范春梅的娘家妈早前就认识。 二十块钱,在这个年代不说是天文数字,也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钱,尤其对于农村来说,范家所有能挣工分的人加一起,一年忙到头,除去吃了喝了,也落不下这么多钱。 有的事情没办法细琢磨,范春梅如果没嫁到莫家来,而是跟她自己谈的同村那个小伙走到了一起,她的户口肯定进不了城,也就吃不上商品粮,更谈不上有工作。 那么她现在的生活肯定还是过的十分艰难。 因为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农村的生活就是赶不上城里。 从这方面来看,她娘家强硬的把她嫁给莫家,其实还真是为了她好。 可范春梅显然不这样想,她嫁过来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一次娘家都没回去过,不过每个月她会给家里寄五块钱,算是给娘家尽的一份孝心。 之前什么情况李言诚不清楚,反正上个星期她爸和她大弟俩人亲自跑过来了。 她娘家人也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的,范春梅的丈夫和婆婆都已经不在了,她不但接班了她丈夫的工作,手里还有一笔她婆婆不在时单位给发的抚恤金,数额还不小。 这父子二人过来打的就是这笔钱的主意,不但打钱的主意,甚至还打上了她现在这份工作的主意,想让她把工作转给她大弟。 这范春梅怎么可能同意。 于是乎,当时她家闹的是呜呼喧天,她爸还准备动手打她呢,还好被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老赵和金智海给挡住了。 并且在金智海的一通吓唬下,她爸和她大弟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二十号院。 但光看她爸和她大弟离开时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事儿肯定没完。 唉……也不知道这女人以后要怎么应付她那些娘家人。 将车子在屋檐下撑好,进到屋里,李言诚就从仓库里拿出了依然烫手的饭盒,和俩馒头。 饭盒里装的是炖吊子,都不知道是哪天买的了,反正仓库里放进去啥样,出来还是啥样。 刚开始他吃从仓库里拿出来的这些不知道买了几天的东西时,心里还有点别扭,因为总觉得这玩意不新鲜了。 现在也习惯了,吃起来还喷香。 炖吊子是一种满汉传统小吃,里边放的其实就是猪下水,主要就是猪肠、肚、心、肺,然后就是各种调料,挺好吃。 在他的记忆中原主喜欢吃这玩意,所以那天下班路过一家原主以前经常去吃的饭店就买回来尝了下,感觉还真挺不错。 于是就今天买一份明天买一份的存到仓库里,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吃。 这种买法方便倒是挺方便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买这种熟食太占饭盒。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从饭盒里夹起一片猪心丢到嘴里,再咬上一口馒头,那叫一个舒坦。 …… 夜里两点多,李言诚像是做贼似的,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屋里走了出来,扛起放在屋檐下的自行车,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院子。 出来后,将大门重新关好,蹬上自行车飞速的向东边胡同口骑去。 二十分钟后就出现在崇文门外的鬼市。 这个鬼市比永定门那边那个要大的多,说人山人海有点夸张,但一点也不比早上菜市场的人少。 卖什么的都有,就连见不得光的老物件偶尔这里都有人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今年过年后,市场上直接用粗粮换细粮的是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卖粮票的,这也使得粮票的价格比起年前那会儿直线往下掉。 现在的市场价,本埠粮票一斤一块就能买到,全国通用的则是两块。 其他各种专用票倒是没怎么掉价。 李言诚刚进到市场里,就碰到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在那儿卖布票和棉花票。 这两样票在市场里其实并不多见,家家户户每年都按人头发,虽然单个发的不多,但如果家里人多的话,凑吧凑吧做上一身衣服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老百姓家里很少有人会年年做新衣服,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所以多攒攒就够了。 这个中年男人手中那两样票还不少,看样子攒的时间也不短了,估计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急需用钱,要不然也不会就这样拿出来卖。 问的人不少,但都是一听价格就摇着头走了,瞅着他跟前没啥人了,李言诚这才凑了过去。 也难怪大家都是问问就走,这男的手里有布票两丈三,棉花票五斤,他不单卖,打包价二十,属实是有些贵了。 在供销社凭票购买的话,棉布一块钱能买四尺,涤卡、斜纹、咔叽、灯芯绒、府绸等其他布料能再贵一点,至于棉花,一斤得六毛。 这两样东西李言诚都想要,他本来就准备今年再做上一床被褥,把旧的拆洗了重新弹弹。 可是二十…… “还能便宜不?” “你能全要不?” 借着手电筒的一点点余光,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眼李言诚。 “想要” “最多再少五毛。” !!! 这少了跟没少有啥区别? 李言诚真想一个白眼丢过去。 他买布票还是打算继续做衣服的大业,上次那些都已经裁剪好了,就等着缝纫机回来后缝了,结果被钱家兄弟二人给糟蹋的实在是没法要,气的他那天都少吃了一个馒头。 当然啦,该赔的钱让他们家是一分也没少赔。 他还打算再继续做,可是没布票了,前两天晚上来鬼市转了一圈,没找到卖布票的,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又这么贵。 李言诚有些牙疼的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以十九块钱的价格全部拿下了。 第八十章 买买买 瞧,今天就有人在这里卖那些瓶瓶罐罐的老物件,还有人蹲在那里打着手电筒仔细看。 李言诚只是扫了眼就走了,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主要也还是不懂。 魂穿过来后他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学学辨认,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兴趣,或者干脆说管它真假,有多少收多少,反正他有地方放,这东西现在也便宜,收十件哪怕只有一件是真的,将来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可上次过来他打听了一下,这玩意现在也不便宜,只是相比几十年以后卖出去的价格确实便宜,但如果要以这个年代的物价来说,就是正常价格,人家那些卖的人并不是棒槌啥都不懂。 他上次问的那个瓷碗,卖的人说是什么明朝的,到底是不是他也不认识,反正要价三十。 听的李言诚直咧嘴,按这个价格算的话,他那点钱根本就买不了几个,这要是运气不好全买的都是民国期间仿制的,那可真就亏死了。 于是乎,收购老物件的大业还没开始就不得不胎死腹中了。 不过并不是说放弃了,而是他准备通过其他渠道弄这些东西,比如说……无本生意。 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星期天在胡同里聊天时,他听隔壁院子街道办段副主任说,那些红袖套不知道在哪里又弄了一批老物件,就在老纸箱厂仓库堆着呢。 打算等到下半年和其他街道办的一起拉走销毁。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能…… 不管真假,想办法全部收起来再说。 当然啦,他也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不忍心看到那些东西就这样被破坏,那可都是历史啊,将来他只赚一点点保管费和辛苦费就好,其他的都捐出去。 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这也只是他暂时的想法而已。 咦我去,竟然还有卖花生的。 看着那人脚下放着的布袋里露出来的花生米,李言诚眼都快直了。 真没想到,都过完年一个半月了,竟然还能看到花生。 这年头,花生和瓜子都是按年品尝的,一年一回,就是春节前才限量供应一点。 每到年根,居委会从街道办领来票,上门按户发,每户每年半斤,两样加一起半斤,从建国十六年开始改为每个人供应半斤花生和二两瓜子,算是多了一点。 比起那三年真的是已经好多了,要知道,最困难的时候,是有下正儿八经的行政命令,要求各级部门的招待宴不准出现花生的。 “咋卖呢?” “一斤一块,我这里是十斤稍微多点,全部要了十块钱。” 他说的这个价格李言诚没多大反应,不过卖花生这人他倒是听出来是谁了。 这老小子虽然包的严实,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还刻意压低嗓音,但在他跟前买过不止一次粮的李言诚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这人是东单那边那家粮油门市部的,好家伙,这花生该不会是他顺出来的吧,胆子也忒大了。 十斤花生米,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弄的到,就算是外边饭店,过去要十次炒花生米,都有六七次买不到。 不过人家从哪里弄来的,怎么弄来的,李言诚可不管,你敢卖我就敢买。 两张五块钱递过去,提起地上那个口袋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就准备走了。 其实掂不掂的都一样,他可没那水平用手就能掂出来大概重量,还不是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刚准备走呢,他又扫到那人脚边还放了一个不大的铁皮罐子。 “你那里边是什么?”李言诚有些好奇的问道。 “代乳粉,那一罐刚好是三斤,你要的话一块二,连罐子一起拿走。” 代乳粉是发给两岁之前婴儿的,同时给婴儿还发奶证,凭证每天可以买两瓶奶,一瓶不到半斤,满周岁以后一天一瓶。 给婴儿发奶证的同时还发这个代乳粉票和婴儿糖票,代乳粉是每个月一斤,由黄豆粉、大米粉及少许奶粉掺兑的,没办法,奶粉少啊,根本供应不起。 婴儿糖票就是凭票可以每个月购买二两黄砂糖,这种糖还是进口的呢,不过那味道嘛,一吃一个不吱声,就这也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 其实这个时期国家对产妇和婴儿的补助还是不少的。 例如产妇,生完孩子后会给一次性补助鸡蛋、肉、红糖若干斤,然后给婴儿有婴儿补助,上托儿所以后还会按月有其他补助,比如食糖、鸡蛋、饼干、奶制品、糕点等等。 这些补助,哪怕是最困难的那段时期也没停。 要知道,从建国十二四月起到建国十三年年初,这大半年时间,由于货源紧张,肉、禽、蛋的库存极具下降,居民拿着票都买不到东西,基本上就相当于是停止供应了。 那段时间粮本几乎都停用了,改为了凭票供应,凡是吃商品粮的,每人按月发放粮票。 跟现在流通的粮票不同,那个时期的粮票分的极为细致,有粗粮票、面粉票、大米票、挂面票等等,蔬菜还有菜票,每人每天二两,萝卜、土豆、白菜任选其一,葱姜蒜也有票,就连腌酱菜也是凭票供应。 那个时期李言诚在部队上还能好点,地方上很多从事轻体力劳动的人,定量粮都被减少了,由每个月的三十来斤减为了二十多斤。 这种情况其实一直持续到建国十四年才逐渐好转,居民的定量粮又恢复到原来的数额,并且又是凭粮本去买粮了。 要说经济真正的恢复,那都到建国十七年了,也就是李言诚转业回到地方那年。 代乳粉?他要来又没啥用。 一听是代乳粉,李言诚就没兴趣了,可刚准备走又想到了金智海,他老婆今年年底就要生了,到时候肯定需要这个,这玩意又不嫌多,放到仓库里也不会坏。 想到这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块,两张一毛的递了过去。 “这您也要?” 卖东西的人没想到李言诚这么干脆,还有点接受不能的意思。 “伱不卖?” “卖卖卖,当然卖。” 第八十一章 临检 红薯? 李言诚觉得自己今天这趟真是没白来,今天竟然有人用板车推着红薯过来卖,还连称都带着呢,也不知道是京郊哪个村的,胆子忒大了。 买的人还真不少,一斤粮票可以换十斤红薯,只要粮票不要现金。 板车上那些红薯此刻在李言诚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烤红薯,馋的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看看自己左手一个装花生米的布袋,右手又抱着一个铁罐,连忙转头四处看了看,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走了过去。 为了防止被有心人怀疑,他躲在这个没人的地方把手中的东西收进仓库里后,还把身上的大衣和棉帽也收了进去,上身只穿了一件涤棉卡其布做的灰色中山装,这件衣服下面还有一件部队上发的棉袄呢,也不冷。 大衣就不穿了,帽子则是换成了一顶单帽,口罩也收进了仓库里,换成了线围巾围在脖子上挡住了嘴,还从仓库里取出了一个黑框眼镜架在脸上。 这次改头换面过后,就算是熟人看到了一时半会也认不出。 又从仓库里取出来一个他自己用破布拼接缝制的口袋,准备等下装红薯。 他这一通爆改,还真躲过去了一个有心人的注意。 他才刚进市场没多大会儿就花出去了三十块钱,肯定会引来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 刚才有个小年轻就盯上他了,不过市场里乌漆嘛黑的也确实不太好盯,只是转了个脸而已,结果人就不见了。 那个小年轻打着手电筒在市场里转了好几圈,找那个穿戴着部队棉衣棉帽,还戴着口罩的男人。 可想而知,找事肯定找不到了,给这家伙气的差点没把手中的手电筒给扔了。 “人呢?”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那个小年轻的身旁,声音低沉的问到。 “呃……火哥,人……人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你踏酿的能干点啥?”中年男人抬手就在小年轻的脑袋上来了一下。 “还不接着找去,五个出口都有人在,他肯定没出去还在市场里,找不到的话今晚你掏五十出来。” 一听让自己掏钱补,小年轻脸都绿了,但什么废话也不敢说,打着手电筒又钻进了人堆里。 看着那家伙的背影,中年男人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今晚好容易碰到一只肥羊,就不算买的那些东西了,光是身上的棉大衣和那顶棉帽子拿出去都能卖不少钱。 而且说不定棉袄也穿着呢,这三样下来卖五十都是便宜的,更何况能一进来就掏三十买东西,身上肯定还有钱。 这里外里的算下来,他们如果把这只肥羊做了,差不多能弄到一百块钱,这可是笔大买卖了。 结果让那小子盯人却把人给盯丢了,他怎么能不生气。 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找人才是重点,将手中已经快吸完的烟把放到嘴里又狠狠地抽了两口,丢到地上踩灭后,中年男人也打着手电筒走进了人群中。 跟其他人眼睛都在路两边的地上瞅来瞅去不同,他借着手电筒的一点余光,双眼不停地扫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试图再次找出那个他心目中的肥羊来。 李言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别人定义为肥羊了,他换了三十斤红薯后,小心的提在手中,又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将红薯收进仓库里,然后才一身轻松的再次在市场里逛了起来。 浑然不知此刻有人正在四处找他。 那个小年轻和中年人其实从他身边都过去两次了,可惜,俩人谁也没看出来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家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嘟……嘟……嘟……” 随着几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原本还秩序井然的市场里迅速就乱了起来。 乱的同时,大家也纷纷关上了手中的手电筒,还有人提的是那种带罩子的煤油灯,也急忙熄灭了。 喊声、骂声,随之响起。 这是派出所的人过来了。 市场里是乌黑一片,但外边亮起来了一圈的手电,不止是手电,还有汽车灯。 随着几声怒斥以及惨叫声,整个市场又迅速的安静下来,大家都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有没有人跑掉李言诚不知道,反正他是没打算跑,只不过是在哨子声响起之后,他的手里多了一个不大的小布袋,里边装着的是几斤玉米面。 准备等会儿接受盘问的时候就说是来换细粮的,还没换上呢。 以物易物是允许的,只要不涉及到各种票的买卖,以及违禁品,民警根本就不会管。 但像刚才他进来时看到的那个卖老物件的人就要倒霉了,东西被没收都是小事儿,人肯定也要被抓进去。 除非刚才乱的那一下他丢掉那些东西,等会儿死不承认。 很快就有民警拿着扩音器通知,让市场里的人排好队,从东门一个接一个往出走,自觉接受检查。 与此同时,两辆吉普车的车灯对着东边的出口照了过来,亮堂了不少。 说有人开始扔自己的东西,还真就有。 李言诚呆的这地方就在东门这边,他转过头顺着亮光朝后看去,路边有很多东西就那样丢在那里没人要了。 钱重要,但不被抓进去显然更重要。 被抓进去以后又是通知家人,又是通知居委会,有单位的还要通知单位,都不够恶心人的。 外边检查的人不单单是民警,还有带着红套袖的。 检查的也非常细,得把所有口袋全部翻出来,还得脱鞋,甚至还有两个被搜身了。 前边就有一个人因为身上的粮票太多不符合常理,直接就被带走了。 很快就轮到了李言诚。 “来这儿干什么?” “想换点大米。”李言诚张开手中的布袋口让询问的红袖套看清楚。 “把上衣和裤子口袋全部翻出来。” 他的口袋没什么东西,只有几张二两面额的粮票,再有不到十块钱,鞋里更是什么都没有。 “去那边登记一下信息。” 红袖套指着一辆吉普车说到。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搜身,李言诚只是被简单的看了下就让离开了。 看来,人家这些人有自己的判断经验。 第八十二章 打架 两点多到市场,回到家还不到四点,虽然也买了点东西,但今天过去最想买的糖票没买到,还是让李言诚有点恼火的。 买糖票要靠运气,这玩意毕竟可遇不可求,可这已经是他魂穿过来后第三次去鬼市了,却依旧没买到,这运气委实是有点差。 回到屋里,从仓库掏出来几个红薯放到碗柜下的柜子里,明天晚上回来就可以在炉子上烤着吃打牙祭了。 现在想买到新鲜的红薯可不太容易,粮油门市部倒是有卖红薯的,不过那都是红薯干和磨好的红薯面,按照粗粮卖的。 新鲜的红薯,一般除了在农村能见到,城里人想买的话,就只能是在鬼市上碰运气了。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每天就是上班下班,晚上帮宁宁和前院老赵家的老三赵明明补补课,显得是那么的波澜不惊。 只有金智海因为在李言诚那里得到的灵感,回去汇报后他们专案组就开始忙了起来,这个星期都有两天晚上没回家。 就这样,直到十七号星期天,早上刚起床,范春梅跟邢立华正一人面前放着一大盆在院子里搓洗衣服呢,二道门那里走进来了俩人。 一男一女的中年人,五十来岁的模样,前院的老赵和他媳妇儿紧随其后。 因为看到老赵两口子跟在后边,邢立华也没开口问他们找谁。 结果这一男一女刚进到后院,那女的就开始叨叨了起来,一会儿说院儿里的地没扫干净,转头又说屋檐下的煤摆放的不整齐,总之就是挑三拣四。 给范春梅和邢立华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俩还以为这俩人是区里还是哪里过来检查卫生的。 可看到老赵和他媳妇儿那铁青的脸色后又意识到,这肯定不是检查的,先不说星期天会不会有人来检查,就算是,也肯定应该有街道办和居委会的人陪同,怎么可能就让检查的人自己过来,而且穿那衣服也不像干部啊。 邢立华甩甩手上的水,起身刚想问什么,她男人金智海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这谁家的狗不拴好,一大早跑别人院子乱吠呢。” 这话一出来,那中年妇女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没说完的话也吞回肚子里去了,脸涨的通红,真害怕她会不会憋的脑袋里的血管爆了。 跟她一起那男的也气的脸色通红,眼一瞪刚想说什么呢,主屋那边又传出来了李言诚的声音。 “智海,你回来带家伙什没,把这破狗弄死今天就能打牙祭了。” 邢立华是真的懵了,她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男人和李言诚这俩货是咋了,怎么一大早的火气就这么大,人都没出屋呢,就骂的这么难听。 范春梅坐在那里目瞪口呆的看看西厢房,又转头看看主屋。 同样赖床上还没起来的金文宁又送来了最后一记补刀。 “哥,我想吃狗肉火锅?” “噗……咳咳……”老赵媳妇儿没忍住,差点笑喷了,连忙用咳嗽来掩饰一下。 “你……你……伱们……真不愧是有爹生没娘养的货。”男的此时已经气的说不出来话了,那中年妇女此时倒是反应过来了,抬手指指西厢房,又指指主屋,跳着脚的骂到。 她这话音还没落地呢,住在西厢房北屋的金文宁已经跑出来了。 这丫头连衣服都还没穿好呢,上身的棉袄扣子没扣,头发也没梳,一出来奔着那中年妇女就跑了过去,邢立华想拦都没拦住。 “老虔婆,姑奶奶今天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我就跟你姓。” 宁宁打生下来就没见过妈妈,五岁的时候爸爸又牺牲了,骂她有爹生没娘养,她不拼命才怪了呢。 “咕咚……” 十三岁的宁宁已经一米六出头了,比那个中年妇女个头还要高,虽然二人体格相差巨大,她最少顶宁宁两个,但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直接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见她摔倒了,宁宁抬脚又朝她腿上、腰部那里踹了两脚。 中年男人看到自己老婆被人推到了,一边骂宁宁是野丫头,一边冲上去就要打宁宁,胳膊刚抡起来就被老赵给拦了一下。 这时金智海和李言诚也从各自屋里跑了出来,眼见那个中年男人的手又已经抡了起来,而宁宁也根本没有要躲的打算,依然在踹那个鬼哭狼嚎的女人。 眼见妹妹这次要被打住,金智海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一个腾空飞踹,刚好踢到了那男的肩膀上。 他自己摔到了地上,而中年男人被踢的一个踉跄,抡起来的手也再次抡空没能打到宁宁,他本人也被金智海踢的往李言诚这边连退了两三步。 李言诚可不会什么招式,眼看这个中年男人刚好退到自己面前,直接就给来了个野蛮冲撞。 这一撞,把中年男人给撞的“哎吆”一声前趴到了地上,刚好摔到了还躺在地上被踹的他老婆面前。 而李言诚也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摔成了个滚地葫芦。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还没等老赵两口子和邢立华还有范春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飞踹后摔倒在地的金智海已经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刚一起身,他就连忙将还再继续踹躺在地上那个中年妇女的妹妹拦腰抱了起来。 “哥你放开我,看我不踹死她。” 被抱起来的宁宁不依的扭着身子,小脸涨的通红,看着那个中年妇女的双眼就像是在冒火一样,两条腿还在那儿乱踢。 “好啦宁宁,交……”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是干什么呢?” 没等金智海把话说完呢,二道门那里就又进来了好几个人。 打头的是住在隔壁二十一号院儿的段副主任,跟在他身后的有居委会的张大妈,还有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中年妇女,是另一个居委会的主任。 后边再是两位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以及两位身着灰色中山装,满脸严肃的中年男人。 第八十三章 变化 “段主任,你可要为我们……” 看到是段副主任进来了,躺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闭嘴吧陈桂花。” 段副主任可没一点听她说什么的意思,直接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扭头看向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一位灰色中山装男人说道:“杨主任,这个就是薛满朝,刚才喊的那个是他老婆陈桂花。” 介绍完,他又转头对着已经愣愣的爬起来的中年男人说道:“薛满朝,二十号院儿的这间屋子已经被街道办重新收回去了,你现在把房门钥匙交出来。 另外,这两位是区里的干部,这个是杨主任,这间屋子孟长久为什么会分给你家闺女,伱心里应该很清楚,现在老孟已经被区里带走调查了,你等下配合杨主任把你给老孟送礼的事情交代清楚。” 孟长久就是街道办主管住房的副主任,听到他被区里带走调查,而且老薛还给他送礼了,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薛家那两口子此时更是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完这些后,老段没管刚站起来又一屁股跌坐在地的中年男人,走到同样刚站起身的李言诚跟前,抬脚就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又走到金智海跟前也来了一下。 “你俩一大早是吃饱了撑的?真闲的没事儿,去街道办领活去,需要义务劳动的活多着呢。 立华,把你家智海领回去好好教训一顿,再不管管他还得翻天呢。” “哦哦,我知道了段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收拾他,太不让人省心了。” 邢立华忙不迭的应到。 “你兄妹俩都给我往屋里滚,要疯啊一大早的。” “大诚……” 听到段主任又叫自己,李言诚连忙走了过来。 “段主任” “我告诉你,今年之内,你必须找个对象结婚好好管管你,看看你现在成啥了,这是政治任务,你如果找不到,就别怪我安排人跟你相亲了。” 说到这儿,段主任又看向了居委会的张大妈:“老张” “段主任我听到了,您放心,我监督,老赵同志也会帮着监督,今年保证让他结婚。” 李言诚目瞪口呆的看看段副主任,再转头看看张大妈和前院赵叔,眼角余光又扫到已经走到屋门口但还没进去的金家仨人,便转头看了过去,这一看给他差点没气出个好歹。 那仨正站门口捂着嘴偷乐呢,金智海和金文宁兄妹俩见他看过来了,还冲着他挤眉弄眼的。 那对中年男女灰头土脸的被区里来的人带走了,原本街道办分给他家三闺女的房,还没能进去呢,就又被街道办给收了回去。 而跟张大妈一起的那个年纪相仿的大妈,是薛家所在的西老胡同的居委会大妈,她也跟着区里的人还有那两位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一起离开了。 老段没走,看着那些人离开后,他又劈头盖脸的把金智海和李言诚俩人训了一顿。 训也是应该的。 今天刚好是碰上事情了,如果没有区里来调查这码事儿的话,那刚才那事儿到底该怎么处理还不一定过呢。 不过在听到那个老薛老婆骂的是什么内容后,他也恨恨的说那两口子被打不亏。 “段叔,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房分给薛晓兰了么,怎么又收回去还区里又来调查的?” 见老段不骂了,李言诚从口袋掏出烟散了一圈,帮着点上后好奇的问到。 “是刘主任发现不对的。”老段吸了一口烟,苦笑着摇摇头。 “老孟把蔡家腾出来的这间屋子分给薛晓兰,这根本就不符合规定,前几天刘主任让人把之前的分房登记表拿出来倒查了两年,发现不符合规定的还不止这一件,觉得这里边问题肯定很大,就跟区里汇报了。 实际上昨天晚上区里就已经把老孟带走了,今天过来就是找当事人来核实情况的,这间屋子因为时间最近,所以先找的薛家。” 听到这里,李言诚、金智海还有老赵三人对视了一番,都没做声。 刘主任能想起来倒查之前的分房登记,这事儿其实跟他们仨脱不了关系。 星期一晚上,也就是李言诚去鬼市遇到临检的那天晚上。 等金智海从老丈人家回来后,他们三个人碰到说了下内院那间房子被分给薛晓兰这件事儿。 当时老赵就说这次分房肯定有问题,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排在薛晓兰之前等房的人多了去啦,怎么轮也不可能轮到她头上。 三个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为了院子里的和谐,干脆给刘主任写上一封情况说明。 信里也没说什么分房过程究竟有没有问题,就说明了一下薛晓兰和王海洋两口子跟李言诚还有金智海都有矛盾。 说他们两口子如果搬过来,这三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更容易激化之间的矛盾,建议街道办考虑实际情况,看能不能重新换成别人,或者跟谁调整一下也行。 信是第二天早上金智海交到刘主任手中的。 刘主任去年过来上任,接替的是被撤职的方主任,因为是空降过来的,他过来后的工作开展的其实很不顺利,下面几位副主任对他都是阳奉阴违。 该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来实施新官上任三把火,刘主任一直都没少琢磨。 但当前的社会环境在这里摆着呢,他也不敢太过激进,而金智海递过来的这份情况说明,让他一下就找到了自己切入工作的抓手。 那位孟副主任也是胆子忒大,啥时候了他还敢乱来。 二十号院儿交上去的这封情况说明,让街道办的几位副主任内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偏偏人家通篇没有举报任何人、任何事,只是说明了一下情况,提了个建议,刚才老段踹李言诚和金智海一人一脚,又何尝不是借此发泄一下。 “段叔,那现在这间房分给谁了?” 房子肯定不会让就这样空着的,现在又被街道办收回去了,李言诚有些好奇的问到。 “给谁都不分了,这间屋以后是街道办的女单身宿舍。” 第八十四章 惊讶 “单身宿舍?” 在座的二十号院儿众人异口同声的重复道。 “没错,单身宿舍。”老段点了点头。 “等下就会有人送家具过来,被安排住在这里的那两位女同志最晚下午就会搬过来。 大诚,这两位女同志都还没结婚,好像也没对象,你抓紧时间啊。” 李言诚闻言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看着他那副囧样,大家都笑了。 其实一听这间屋子以后会作为街道办的单身宿舍,李言诚内心里觉得这才对劲。 因为这间屋子,包括范春梅现在住的那间,从根上讲,这就是人家蔡家的私有房产,跟那些解放后才由政府统一分配出去的房子,根本上就有所不同。 蔡义合犯错误归犯错误,人家这两间屋子的来源是合法的,解放后重新登记时,也给人家是发了地契和房契的,不可能因为他违规安排儿子和儿媳的工作,被撤职又被调整到农村去工作,就将房子给没收了。 李言诚上一世的时候有个同事家的情况,就跟蔡家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那个同事的父母也是被安排到外地边接受锻炼边工作,他家当时在皇城根的一套独门独院被街道办收走了。 直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才又归还给他家。 他家那个独门独院被收上去后,是被公家借用了,归还的时候很顺利。 据那个同事讲,还有的人的房因为后来被分配给没房的居民住了,后来归还给真正的房主时,房主把那房子根本就没法收回去,因为住在里边的人压根就不搬。 让人家搬也行,非要你房主给拿出一笔钱才行,说是给安排到其他公租房都不同意。 总之就是麻烦事儿一大堆,甚至还有到二零二几年都没能解决的,说起来人家还给你交房租了,可一个月就那几十块钱的房租,都不够恶心人的。 尤其是越到后来越难搬,住在里边的人开口就是几千万的搬迁费,有的倒是不要钱,要房就行,可他要的房是三环以内的房子,这咋给他满足。 现在街道办把蔡家腾出来的房子作为办事处单身同志的宿舍,以后要还给蔡家倒还简单了。 说来就来。 老段才刚说完会有人过来送家具没多久,送家具的人就已经到了。 家具挺简单,就是两张单人床和床板,还有一个蜂窝煤炉子,和两个脸盆架,以及一张三斗桌两把椅子。 没等家具搬进屋里呢,那两位在街道办上班的单身女青年也提着各自的行李过来了。 “噗……” 看到一前一后提着自己行李包走进来的两位女同志,惊的刚喝了一口水的李言诚直接就全喷了出去,一点没剩。 他惊讶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走在前边那位女青年他认识,不对,谈不上认识,只能说他见过,是罗扬的妹妹罗敏。 他的这番动静,再加上那圆睁的双眼,谁还能看不出来他认识人家女孩。 看到他,罗敏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冷冰归冷冰,人家还是主动冲他点了下头:“李大夫,伱好。” “呃……”人家女孩的都主动打招呼了,李言诚连忙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你……你好,你在煤山街道办工作?” “临时工,前天才来的。” “哦” “唉……大诚,你认识啊?” 金智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身边了已经,轻声问到。 “之前见过一次,她是罗扬的妹妹。” “罗扬的妹妹?”金智海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罗敏,这兄妹俩的长相差距有些大啊。 罗敏绝对谁看了都会夸一句长得漂亮,可罗扬嘛……咳咳……啥都不缺,模样周正。 “你去给人家帮个忙啊。”金智海碰了一下好兄弟的肩膀,挤眉弄眼的示意到。 “有病吧,搬家具有人搬,人家女同志的行李是我能随便拿的吗?” 李言诚怎么可能不理解兄弟的意思,但他对罗敏可没一点其他的想法。 这女孩性格太冷,真要是处上对象了,俩人在一起得多无聊。 况且他虽然不知道罗扬的父亲究竟是做什么的,但肯定是个高官没问题,这样的家庭他可高攀不上。 说完,他弯腰端起地上的缸子就往自己屋走去,气的金智海都想给他来一拳头。 “智海,大诚认识那女孩?” 见李言诚走了,邢立华凑到自己丈夫身边问到。 “嗯,罗扬的妹妹。” “既然认识他怎么不给人家帮忙?” “他说不方便,你说气人不。” “呵呵……”邢立华直接就乐了。 这才是她认识的李言诚,从来不向任何一个女人献殷勤。 “你跟他认识那么久了还不了解他的脾气啊?” “唉,就是因为了解才发愁啊,总不能真的单身一辈子吧?” 金智海有些苦恼的抓抓头发。 “放心吧,他不会单身一辈子的,没听刚才段叔都说了么,他今年要是不结婚,就给他介绍。 大诚虽然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但谁要是给他介绍了,他只要对人满意,也还是会接受的。” “你说的这倒是,要不然他当时也不会看上薛家的闺女了,真要是娶了薛晓兰,啧啧,有他小子好受的,看看那娘家爸妈啥德性。” “你还说呢,提起这个我就一肚子气,你是过嘴瘾了,看刚才把宁宁气成什么样了。”邢立华抬手就在丈夫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看你跟大诚把人家薛晓兰他爸打成啥样了,脸都摔烂了,这个一脚那个一推的,还真是好兄弟。” “嘿嘿”提起这个金智海就是一脸的笑意。 “我也没想到大诚竟然会动手,以前小时候我们打架,大诚都是躲起来那个,他现在变化真的太大了。” “你还笑呢!等着人家女婿回头找你俩麻烦吧,另外你告诉宁宁,让她注意着点薛家人,她刚才可踢了人家好几脚。” “放心吧媳妇儿,宁宁机灵着呢,她认识薛家人。” “唉……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第八十五章 殷勤 回到屋里的李言诚已经将罗扬妹妹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开始琢磨今天吃什么。 星期天大家基本都是两顿饭,上午十点来钟一顿,下午三四点一顿。 至于说晚上饿了咋办,饿了就忍着,还能咋办。 “大诚哥” 坐到碗柜跟前刚点上一支烟,金文宁的小脑袋就从外边探了进来,嘴里还塞的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在吃啥。 “咋了?” “我哥让我跟你说,我嫂子昨天买了只鸡,想让你拉点面,咱们中午吃你之前做的那种鸡块拌面,还让伱把那两位姐姐也叫上一起。” “让你哥去死。”李言诚没好气的一个白眼就丢了过去。 什么鸡块拌面嘛,就是大盘鸡拌面,他之前做过一次,就让金智海和他老婆吃的一直都念念不忘。 想让他再做一次么得问题,可叫那俩女孩干嘛?一个不熟,另一个干脆就不认识。 他当然清楚好兄弟的心思,不说罗敏,另外那个女孩长的也蛮不错的。 可关键问题并不是他能不能看上人家女孩,而是他的心理年龄已经都五十多了,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无论哪个年龄段都喜欢十八的,可喜欢欣赏跟要在一起生活完全是两码事啊。 让他现在去追求一个比他儿子年纪还小的女孩,他自己都觉得下不去手。 也就是他还没完全适应呢,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顾虑。 “嘿嘿,大诚哥,我只是帮我哥带话的,让我哥去死这种话,你还是自己跟他说吧。” “你都不向着我,我以后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大诚哥你不会的。” 这丫头才不怕这种威胁呢,她有撒娇大法在手,对付两个哥哥是绝对的无往不利。 “你嘴里吃地啥?” “糖,刚才跟你说话那个姐姐给我的。” “唉,行啦行啦,让你哥把鸡洗干净剁好给我拿过来,让我赶紧烧上,要不然吃饭都不知道到啥时候了。 至于叫那两个人,我是肯定不会叫的,你们如果谁愿意叫谁就叫。” “好嘞,谢谢大诚哥,我让我哥抓紧时间。” 唰,话音还未消散,这丫头人已经不见了。 看着还在晃动的门帘李言诚默默的叹了口气,刚才那老虔婆骂他们有爹生没娘养,他和金智海是没多大反应的,但对这丫头的刺激可就太大了。 因为老有人在孩子面前说你妈是为了生你才死的,这话给年幼的宁宁留下了很深的自责,所以刚才那老虔婆那样说,宁宁的反应才会那么应激。 看似宁宁这会儿好像又恢复了,但李言诚刚才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丫头心里的那股劲还没过去呢,等下还得跟金智海和邢立华说一下,让他们这两天好好注意着点,别让她又偷摸的去找薛家的麻烦。 刚才的打架事件能那么轻易的就过去,得归功于老段同志一过来就把主动权给掌握到了手中,再加上还有薛家给老孟送礼,需要接受区里的调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宁宁因为是未成年问题不大,但他和金智海绝对讨不到好。 尤其是金智海,知法犯法。 唉…… 再度叹了口气后,李言诚从碗柜下面的柜子里将面口袋取了出来,把平时和面用的盆拿过来,从面口袋里往出舀了几碗面,刚准备把面口袋放进去呢,想了想又多舀了几碗。 还是多和点面吧,哪怕剩下了也无所谓,反正也不害怕会坏,万一吃的人多呢,是吧。 他这边开始和面的时候,西厢房那边邦邦邦的剁鸡块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想想有可能的吃饭人数,烧好后不管怎么着,给前院老赵家也得送几块过去,李言诚默默的从仓库里又取出来了一只已经清理干净,就剩剁块的鸡来。 吃就吃够,现在的鸡又不大,而且还都是散养的,身上根本就没多少肉,他可不想辛苦做半天最后只能嘬吧到一口。 “宁宁” “哎” “来” “咋了大诚哥,我哥正剁鸡块还没剁好呢。” “给,把这只鸡拿过去让你哥也一剁,一只根本就不够吃。” “呃……这……一次吃这么多有点浪费了吧大诚哥。” 看着李言诚放在桌上已经洗干净的鸡,宁宁咽了口唾沫。 “浪什么费,都是吃到肚子里了,怎么会浪费,赶紧拿过去。” “那好吧!” 宁宁乖乖的点点头,走进来从桌上拿起那只鸡就跑了出去。 “哥……哥……大诚哥让你把这只也一剁。” 看着风风火火的小宁宁,李言诚手下和面的动作没停,脸上则是挂起了一丝笑容。 “大诚,你不过啦,一次烧两只鸡吃?” 还没一分钟,邢立华就过来了。 “行啦,两只我都觉得不够呢,我跟智海还有宁宁我们仨饭量都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段叔让赶紧给你找个媳妇儿还真没说错。” “停停停,别变着法子催我了,碰到合适的我自会主动,行啦吧?” “唉,大诚,那俩姑娘看着都不错唉,现在住在咱们院子,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得努力啊。” 靠在门框上没进来的邢立华转头看了眼外边,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说到。 “可真谢谢您啦,我自有分寸,你别乱点鸳鸯谱啊。” “切……” 邢立华刚准备继续说什么呢,忽然听到二道门那边又有人进来了,转头看了过去。 “大诚,罗扬过来了,跟他一起的……应该是他妻子吧?” “啊?” 听到她说罗扬过来了,正在和面的李言诚手下动作微微一顿,外面就传来了那家伙的大嗓门。 “言诚,我来你这儿混饭来啦啊,赶紧去外边饭店给弄点好吃的去。” “噗嗤……”邢立华捂着嘴一笑,转身出去跟罗扬打了个招呼。 “小晴,这是金智海的爱人,叫……” “我叫邢立华,你好。” “你好,我是孙艺晴,罗扬的妻子。” “你们来的刚好,等下在我们这儿吃饭吧,大诚今天是主厨。” “罗扬,过来啦。” “来了智海。” 在李言诚这里治疗了一个月,因为差不多天天都过来,罗扬跟院子里的人都熟了,金智海也从屋里出来打了个招呼。 “罗扬哥哥好。” “哎,宁宁你好。” 第八十六章 婚事 打发妻子去帮着妹妹收拾屋里,罗扬来到了李言诚这边。 “你还会做饭?今天你主厨?” “会做饭怎么了?很稀罕吗?” 李言诚连头都没抬,努力的和着面。 “不是,你真的会做饭啊?” “废话不是,不会做饭我怎么长这么大的,吃石头吗?” “大诚,鸡剁好了。” 这时金智海端着一盆已经剁成小块的鸡走了进来。 “罗扬,等会儿在这吃,伱可能还没尝过大诚的手艺呢。” “他真的会做饭啊?”看着那一盆刚剁好的鸡块,罗扬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会啊,他做饭很好吃的。” “智海你别搭理他,哪有让他吃的,我都不够吃呢。”一旁的李言诚说话了。 他脑袋都大了,想好好吃个饭都不成,那两只鸡看样子又不够了。 “这么多你能吃完啊?”罗扬抬手指着金智海放到桌上的盆问到。 “我说这还不够呢,赶紧的,哪凉快你哪儿玩去吧,我这儿没你的饭。” “你这家伙,我今还就不走了,这顿饭我吃定了,不让我吃我一会就坐你面前盯着你看,我看你能吃下去不。” “呵呵,这你放心,我脸皮厚,绝对吃地下去。” “那……那我就给你弄点恶心玩意回来。” “哈……”李言诚斜楞着眼睛瞥了眼罗扬:“你忘了我是从部队回来的,我们训练的时候我可是在粪堆里吃过饭的,你还能弄啥更恶心的?” !!! 此言一出,刚撩开门帘准备进来的邢立华和金文宁姑嫂俩脸直接就绿了,金智海抬脚就在李言诚的屁股上轻轻来了一下。 “你咋这么恶心人的。” “哈哈哈……” 看着屋里几个人那嫌弃的表情,李言诚哈哈大笑起来。 “行啦,别看我了,总共几个人吃饭,统计一下人数,我看这点面可能不够。” “我这边是四个,我和我老婆还有我妹和她同学。”罗扬急忙说到。 “咱这边也是四个。” “行吧,八个人一共。”李言诚点点头,将手上的面弄干净,弯腰又从碗柜下面把面口袋取了出来,从里边又舀了三碗面粉倒进了盆里。 “罗扬,你妹妹怎么好好的想起来到街道办来上班?” “那她在家干啥,她本来应该去年就高中毕业的,可现在这情况,唉……”说到这里,罗扬摇了摇头。 虽然是那个委员会的一员,但对于很多政策他也不理解,觉得真是胡闹,折腾这些学生干什么。 尤其他对里边很多人的所作所为看不惯,这也是他到督查科的原因,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可能的让那些人讲点规矩,别闹腾的太过分。 这也是他家老爷子同意他进这个委员会的原因,否则的话,腿能给他打断。 这话可没人敢接,李言诚转移话题说道:“既然你过来看你妹,你不去她那边帮着收拾,怎么跑我这儿来?那房子有日子没人住了,里边脏着呢。” “我媳妇儿不是过去了么,我才懒的动呢,再说了,那屋里又不是她一个人住,还有她同学在,我一个男的也不好进去。” “跟你妹妹一起过来那个女孩是她同学啊。” “对啊,叫白洁,哎……言诚,咋样,你看上啦?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你可闭嘴吧,都什么毛病,怎么一个个都是动不动就要给别人介绍对象。” “还有谁要给你介绍?”罗扬转头看向金智海和他老婆:“你们也要给他介绍?” “不是我们要给他介绍。”邢立华摇摇头:“是我们街道办的段副主任,下了政治任务,要求他今年内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否则就要给他强制安排了。” “哈哈,这个段副主任挺有意思,言诚,你如果有本事把我妹妹那个冰块给融化了的话,当我妹夫,我也没什么意见。” 他此言一出,不止是金智海和邢立华有点吃惊,李言诚也转过头诧异的看了眼他。 “你们都这么看我干嘛?”罗扬撇撇嘴摊开双手说道:“我妹妹迟早也要嫁人,如果能找到一个她自己认为合适的,那岂不是比家里人给她介绍的更让她满意。 况且言诚你的个人条件真的很不错了,学历、工作、工资、住房,还是组织成员,同龄人里有几个能跟你不相上下的,只是你暂时没找而已,我相信不少人家都想把闺女嫁给你。” “你也这样认为啊,来来来罗扬,咱俩握个手,我也觉得我这兄弟啥啥都好,就是不知道他为啥还不想找。” 金智海有些搞怪的伸出右手跟罗扬握了下,一副二人志同道合的模样。 李言诚笑着摇摇头:“别忘了,我是二婚。行啦,不扯这个,智海,把暖水瓶里的热水倒那个锅里坐炉子上,烧开后把鸡肉焯一下,再赶紧麻溜的削几个土豆。” “没问题。” …… 因为没有高压锅,最终这顿原本应该十点多就吃地饭,硬生生的拖到了十二点多点才吃到嘴。 先给前院老赵家和范春梅那里分别送过去了两块鸡肉,这是惯例了,同在一个院子里住,无论谁家做上好吃的都会给另外几家送点尝个新鲜。 新鲜的吃法,油香的汤汁拌出来的拉面,把罗扬和他老婆还有他妹妹和那位女同学四个人吃的,差点没把舌头给吞进去。 吃饭的时候罗敏脸上那冷冰冰的表情倒是能缓和一点,尤其是吃第一口鸡肉的时候,因为从没吃过这样式的,双眼贼亮贼亮的冒着精光。 最后一个个把盘子舔的那叫一个干净,洗洁精看了都要流眼泪。 “哎,言诚,我妹以后住这个院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能帮就帮一下,我那阵儿说的也是真的,你当我妹夫,我绝对支持。” 吃完饭收拾干净锅碗瓢盆,几个女人都去帮着收拾屋子了,李言诚和罗扬还有金智海三个人则是坐在屋檐下,一边抽烟一边聊着天。 罗扬又把话题转到了这件事情上。 “一边去,就你妹那冷冰冰的模样,我还害怕冻坏我呢。” 罗敏漂亮吗? 绝对漂亮,对于上一世在短视频上见多了美颜后的美女的李言诚来说,他也承认罗敏那天然无修饰的美,确实很让人心动,但就那个冷劲他实在是受不了。 第八十七章 调查 自己妹妹也不是嫁不出去,见李言诚再次拒绝,罗扬也就不再提这个了。 金智海见状就跟罗扬打听了其他事情。 与此同时,那间被暂时定为女同志单身宿舍里,也正在进行着一场关于对象的对话。 “小洁,你有对象没?”将屋里的桌子擦干净后,刚准备出去洗抹布呢,孙艺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问道。 罗敏不等自己的同学白洁说话就抢先说道:“嫂子,收起你那给别人介绍对象的爱好吧,小洁已经有对象啦,都订婚了已经。” 那边白洁也脸色微红的点了下头:“嫂子,我今年过年的时候就已经订婚了,只等……只等什么时候毕业,就举办婚礼。” “啧啧……也不知道哪个男孩子这么好运气能娶到你。小敏,伱看看小洁,再看看你,爸妈给你介绍对象,好歹郝姨跟咱妈也是同事呢,你看你那样子,就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跟看鬼似的,一句话都不说,让大家多下不来的台的。” “谢谢嫂子提醒,我以后不看了。”正在铺床的罗敏连头都没抬的回了一句。 “呃……” 这下给孙艺晴整不会了,她都能猜到,下次如果再遇到相亲,这个小姑子绝对可以做到全程连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哼,真是懒的管你,我告诉你罗敏,以后我再说你一句,我跟你姓。” 说完,她端着盆转身就准备出去。 “嫂子,嫂子……” 罗敏丢下手中的床单急忙上前拉住了孙艺晴的胳膊。 “嫂子你别生气嘛。” 虽然嘴里说的是服软的话,但依然是那种冷冰冰的语气,她的性格就这样,熟悉的人都习惯了。 就像同样正在铺床的白洁就抿着嘴笑了笑,她跟罗敏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一直到现在,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孙艺晴嫁进罗家也两年了,对这个小姑子的脾气当然了解,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并没有生气。 “嫂子你帮我铺一下床,我老弄不平。” “你啊,在家里住的好好的,偏偏要出来住什么宿舍,床床不会铺,衣服衣服不会洗,饭饭不会做,看你住这里咋办。” “所以我才要住出来锻炼啊,要不然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让你跟妈照顾我一辈子吧。” “唉……刚才吃饭的时候你看到那个李大夫的家没,看看人家把屋里收拾的多干净,再看看人家做的饭。 你以后如果也找个啥都不会的,我看你俩那屋里能臭了,能饿死。” 听着嫂子在那里叨叨,罗敏站在一旁抿了抿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主要还是说不起硬话。 刚好听到院儿里的动静,她回头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眼,看到哥哥和那个李大夫还有对门那个民警正坐在那里聊天。 …… “罗扬,我跟你打听个人。” “你说”接过金智海递过来的烟,罗扬点了下头,示意他问。 “陈光耀,你认识不?是个司机。” 听到金智海打听的人是个司机,刚低头点烟的李言诚心脏微微一跳。 “陈光耀?你说的这人是不是五十岁左右?” “对,五十一岁,左脸颊这里有道疤。”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们刘副主任的司机,怎么了?” “你对他熟悉吗?” 罗扬眯了眯眼睛,没回答金智海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智海,你打听他干嘛?是不是他跟案子有什么关联?” “暂时还不好说。”金智海并没有隐瞒。 “不过他有点可疑,我们调取了他的户籍资料,那上边登记的,解放前他给现在的制帽厂以前的私人老板开车,那个老板现在已经不在国内了。 但我们还是找到了一位解放前在那位老板家里干过佣人的人辨认了一下,他很确定的告诉我们,这个人并没有给那位老板开过车。” “意思就是,解放时登记户籍资料的时候,他报了个假的?” “没错” “智海,我有个疑问啊,你们是怎么想到要查他的资料的,是有什么证据了,还是说有线索?”罗扬有些好奇的问到。 “我们这次并不只是查他的资料,而是将市内几乎所有备案司机的资料都要过一遍。” “所有备案司机?为什么?” “当时一共四个案发现场,其中有一个现场留下了一枚鞋印,你还记得不?” “当然,鞋印的照片我那里也有。” “其实这个线索还是大诚发现的,那枚鞋印上有一些特殊磨损,当时我们都没在意那个磨损,可那天大诚看了后,他说那种磨损应该是长期开车的人才会留下的,后来经过比对,确实是那样,所以我们就开始调查全市所有备案司机的资料。” “嘿,言诚你可以啊,连这个都能想得到。” 罗扬偏过头看向身旁的李言诚。 “侥幸,侥幸。” 见他这么谦虚,罗扬也没再继续打趣,重新看向金智海后,想了想说道:“智海,你们是已经把全市所有的司机资料都调过了吗?” “那怎么可能,没那么快,只是目前只发现了这个陈光耀有些疑点,正发愁怎么深入调查呢,刚好碰到你了,就想着跟你先打听一下。” “他身上还有其他疑点吗?” “其他的暂时还没发现,因为害怕打草惊蛇,我们的动作也不敢太大,如果要调查那四起案发时间他的行踪的话,那势必就会惊动他。” “智海,我这么跟你说吧,他现在是刘副主任的专职司机,这位刘副主任非常护短,属于那种典型的帮亲不帮理,如果没有什么过硬证据的话,想查他,恐怕比较难。 我说这个不是想阻止你继续调查,而是看在你跟言诚是发小,我对你也比较欣赏的份上提醒你一下,别案子没查清,却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罗扬的话让金智海心头一震,刚举起来准备将烟放进口中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 “咳咳……罗扬,智海跟你说这个,不就是想找你帮忙么,你不是也想着赶紧把这个案子破了。 公安调查那个陈光耀可能会引来反弹,但你们督察科查总没什么问题吧? 那个刘副主任就是再护短,我就不信他敢在主任面前护。” 督察科虽然级别不高,但却是直属主任管理的科室,副主任根本就插不上手。 改一下,每天还是尽量发八千字,但分成四章,每章两千字,零点过后会一股脑发完。谢谢大家支持! ,第八十八章 生病 罗扬嘿嘿一笑摆了摆手:“言诚,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们督察科是直属主任管理没错,但也不是说就给人家副主任一点面子都可以不给。 不过……我也不矫情了,那啥……智海,我看看吧,如果有可能,我帮你们先查一下这个陈光耀,最迟……” “不着急不着急,没查完的人多着呢,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能帮着查都不错了,金智海可不敢还给人家定个时间。 “没事儿,这件案子拖了这么长时间,能快还是快点吧,最迟一个星期我给你回个信。” “谢啦!” “不客气,说到底,受这案子影响最大的其实还是我们的人。” 听到他这样说,金智海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工作职责所在,他倒是希望这个案子永远破不了。 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这几个月以来,之前那些跳的最欢的,闹腾的最厉害的红袖套都乖了不少,谁也不清楚那家伙选择杀人对象的时候,是怎么选的,万一就是个自诩为清道夫的呢? 没人是傻子,别看那些红套袖整天口号喊的响亮,一副为众生谋福利的模样,但实际上他们自己非常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 真的碰到那么一个清道夫似的人物,他们也害怕的要死,这段时间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他们确实都乖了不少。 现在已经不止是金智海一个人这样想,他们专案组乃至整个局里很多人都巴不得这个案子破不了呢。 可还是那句话,职责在身,一旁还有人盯着。 万一这家伙神经抽抽了又做别的案呢? …… “小敏……” 当天夜里快九点钟,去外边倒掉盆里的水,回屋后,白洁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已经躺进被窝里正在看书的罗敏。 “怎么了?” “伱哥认识的那个李大夫,竟然还会用缝纫机做针线活。” “你怎么知道?”听到她这样说,原本还在看书的罗敏放下手中的书,好奇的问到。 “我听到的啊,刚才出去倒水,我听到他那屋靠近咱们这边的窗户传出来缝纫机的嗡嗡声。” “那就不能是别人借他的缝纫机用啊。” “大姐,你也不看看表,现在都几点了,谁家大半夜的跑人家家借用缝纫机。”白洁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呃……会做会做呗,他当过兵,现在又是一个人生活,会这些也不稀奇吧,外边好多裁缝铺的裁缝不都是男的么。” “我就是有些纳闷,他不是厨子,做饭却能那么好吃,家里还收拾的那么干净,现在还会用缝纫机做活,哦对了,还是个大夫,还帮对门和前院那俩孩子补课,你说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他会什么不会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你问这个干嘛?不会是看上人家李大夫了吧?” 其实在面对家人和好朋友的时候,罗敏脸上虽然依旧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平淡,但话还是多了很多,不像跟陌生人,她惜字如金。 “去,你瞎说什么呢,我都订过婚了好吧。” 罗敏的眼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张嘴刚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隔壁的房门吱咛一声打开了,紧跟着就传来那个女人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 “李大夫……李大夫……”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都连忙揭开被子穿裤子下床,然后披上棉袄就往出走去。 此时的李言诚正在屋里用缝纫机将那些破布缝在一起做口袋呢,他做口袋就是为了出门在外方便使用。 听到范春梅惊慌的声音,应了一声后,他放下手中的活就起身往出走,临出门前,先拉亮了屋门口的灯。 刚一出门,就看到范春梅怀里抱着孩子站在台阶下,双眼正在不停地留着眼泪。 看到李言诚出来,范春梅急忙说道:“李大夫,麻烦您看看小军,他好好的怎么发烧了,还有点说胡话。” 发烧? 刚好这时金智海也从屋里出来了,李言诚冲他点了下头,然后就说道:“进屋来吧,进屋我看。” 看到他点头,金智海会意的走了过来,跟在范春梅身后走进了屋里。 邢立华和金文宁也紧随其后进到了屋里,就连前院的老赵听到动静也披着衣服过来了,在听到是孩子生病后,他没再过来,而是站在二道门那里点了根烟,打算看看等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一个院儿里住的人就是这样,谁家有点困难,只要能帮上忙的,大家都会帮。 罗敏和白洁二人出来后,看到大家都进了主屋,罗敏刚打算回去呢,就被白洁给拉住了,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主屋走去。 “小敏咱们也过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那你去看呗,拉我干嘛?” “我一个人哪儿好意思啊。” 按照人生规划,白洁原本是打算高考的时候考医学院当大夫的,可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这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都不知道,至于以后还能不能当大夫,那更是没影的事情。 可不管怎么着,都不影响她喜欢看大夫给病人怎么治病。 等她俩进到屋里的时候,李言诚已经开始给孩子把脉了。 那孩子搭眼一看就知道是生病了,脸色潮红,双眼紧闭,眉头紧蹙,在他妈妈怀里时不时的哼唧两声,明显能看到孩子的额头上还有汗,现在才阳历三月中旬,虽然气温已经回升到零度以上了,但也得穿棉袄,竟然能出汗。 可即便是出汗,也能看出来那孩子似乎还感觉有点冷,不停地往他妈妈怀里拱,好像是在找更暖和的地方一样。 李言诚给孩子把脉的时候,手刚搭到这孩子的手腕上,就感觉到脉搏异常明显,手指上轻轻用了点劲,那明显的脉搏立刻就减轻了许多。 浮脉,跳的还特别快,一分钟都能跳一百下,节律还不齐,浮数脉,表虚证。 收回手他又掰开孩子的嘴看了眼舌头,舌尖边红,苔薄白微黄。 典型的风热感冒。 第八十九章 奇怪的男人 “没事儿范春梅,孩子是风热感冒,别紧张,我先给孩子降温,一会儿就好了。” 先安慰了一句小寡妇,李言诚转头跟金文宁说道:“宁宁,去东边屋里把我的针灸针包和酒精药棉瓶拿出来。” “好的大诚哥。” 站在一进门那里的白洁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好友,等罗敏看过来后,她无声的问道:“中医?” 看懂了她的唇形,罗敏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白洁有些诧异的重新转过头看向李言诚,脸上的好奇之色更重了。 要说靠针灸治病,经过三个月努力学习脑袋里的传承,李言诚的针灸水平比起之前可谓是天差地别,认穴位也是越来越快。 等宁宁将他要的东西取过来,把针用酒精药棉擦拭过后,让范春梅将孩子竖着抱起,露出头后颈部,再把胳膊上的衣服稍稍向上拉了一点。 等准备工作做好后,唰唰唰的三下就将四枚针灸针扎到了相对应的穴位里,大椎穴、风池穴、左右小臂的外关穴。 大椎隶属于督脉,在颈后部,后正中线上,具有清热解表的功效。 风池归属足少阳胆经,在颈后区枕骨之下,可祛外风清利头目。 外关穴是双穴,左右小臂都有,属于少阳三焦经,在前臂外侧,尺骨与桡骨间隙中点,具有解表清热的功效,是退热要穴。 针灸针扎上相应的穴位后,李言诚就拉着金智海跟他到外边抽了根烟,屋里留给了女人。 等他一根烟抽完回来,孩子脸上的潮红已经退了下去,就连额头上的汗都退下去了,刚才邢立华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也已经不烫了。 李言诚的医术到底怎么样,其实就连金智海他们两口子都不是很清楚,看到这才扎针几分钟就已经开始退烧了,都感觉到十分诧异。 范春梅也是不敢置信的摸摸孩子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等李言诚进来后,迎接他的是屋内四大一小五个女人惊异的目光。 “都这么看我干嘛?我身上有脏东西吗?” 被几个女人看得一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好着呢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也干干净净的,还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噗嗤……大诚哥,嫂子她们看你,是因为这么快小军军都不烧了。” “不烧了正常啊,要是还烧那才麻烦呢。” 就因为这? 听到宁宁的话,他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坐到范春梅的对面,刚准备再次给孩子把脉呢,这小家伙就醒过来了。 看到自己妈妈他没啥反应,看到李言诚也没啥反应,可当他看到自己胳膊上扎的针时,也不管疼不疼,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军军乖,不哭,哦……手手不敢乱动。” 这孩子哭归哭,听他妈妈说手不敢乱动后,就一动不动,乖的很。 见孩子哭的可怜,一旁一直都默不作声的罗敏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了一颗水果糖,撕开包装纸就递到了孩子嘴边。 “嘎……” 果然,看到糖后这小家伙立马就不哭了,连一点缓冲都没有的直接就停了下来,如果不是脸蛋上还挂着泪珠,你可能都意识不到他刚才还哭过。 小家伙没张嘴吃,而是看向了他妈妈。 范春梅冲罗敏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道了声谢,这才伸手接过已经揭开糖纸的水果糖,自己手拿着,放到儿子嘴边让他用舌头舔。 这么大一块糖可不敢直接塞到小孩的嘴里,一不小心咽下去可就麻烦了。 “不客气” 罗敏摇摇头,脸上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行啦,问题不大,我给开点药,明天你随便去哪儿抓都行,回来煎好后给放点糖,要不然孩子可能不好好喝,一天一次,喝三天就可以,等会儿回去用温热的毛巾给孩子擦擦身上。” 再次把完脉后,李言诚没急着取针,而是先从抽屉里取出纸笔开了点药。 把药方递给范春梅,叮嘱完后,这才将孩子身上的针取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吃糖的缘故,这次孩子没哭,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李言诚,嘴里哼哼了两声。 估计从今天以后,这孩子再见到他都不会有什么好脸了。 “谢谢李大夫,谢谢李大夫。” 让孩子坐到自己腿上,范春梅嘴里一边说着感谢地话,一边腾出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两毛钱放到了桌上。 “李大夫,这是诊金,我也不知道够不够……” “行啦,钱伱收起来。”没等她把话说完,李言诚就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回去给我拿俩鸡蛋过来就行了,刚好我这儿没鸡蛋了,明早想吃荷包蛋呢。” 不收诊金,这事儿他可干不出来,直接收钱有点难看,拿点东西抵是最好的了。 那边邢立华见范春梅有些不好意思拿桌上的钱,她直接拿起来就给塞到了手里。 “好啦春梅,既然孩子现在没事儿了,就赶紧带回去休息吧,记住大诚刚才说的话。” “这……”范春梅看看手中的钱,只能再次向李言诚道谢。 “不客气,记得把鸡蛋给我送来,要不然明早我都没啥吃地。” 他就是故意这样说呢,怎么可能没有,他仓库里放了不下二百枚鸡蛋,一天一个半年都吃不完。 只有这样说,范春梅才不会再不好意思。 “我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病看完啦,孩子没事儿了,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该回自己屋的就开始往出走了。 罗敏在转身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眼李言诚,她觉得这个男人挺奇怪,说贪财,谈不上,两毛钱可以买三个鸡蛋还要找钱呢,他不要钱只要两个鸡蛋,还真不能说他贪财。 说不贪财吧,他却连给邻居小孩看病都要收诊费,只是变了个花样而已,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 临出门前,金智海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你也早点睡觉吧,别做你那衣服了,你又不着急穿,晚上别睡那么晚了。” “现在就睡,我也困了。” “回去啦” “大诚哥明天见。” “明天见” 第九十章 变化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距离罗扬的妹妹罗敏和她同学白洁二人,搬到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六月底的京市,白天的气温已经升到了三十度,今天是六月的最后一天,刚好是星期天在家休息。 吃完中午饭收拾完后,李言诚和金智海二人一人一把躺椅,一边扇着蒲扇,躺在院子里的大树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西厢房南屋范春梅的屋里,时不时传出一阵女人的说笑声。 后院这五个已婚的、未婚的女人、女孩,关系现在处的都还不错,此时正闲的没事儿凑在范春梅屋里说话呢。 金智海他们专案组经手的那个连环案件已经于五月初都破案了。 他当时得到李言诚的指点后,第一时间就怀疑的那个副主任的专职司机陈光耀,确实就是那几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案子彻底完结,专案组也就随之解散了,金智海父亲的那个战友,市局刑侦二处田克聪处长,将他留在了市局刑侦二处。 对陈光耀审讯后,他交代出来的内容,以及交出来的一些线索和证据,却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他所交代的事情,让公安局这边也不得不暂停审讯,将案件快速整理上报,并在得到上边的授意后,将他移交给了苏孝同所在的单位。 这个陈光耀交代出来的问题,可不单单是他作案的细节,还包括了很多人非法敛财的证据及线索。 他所做的案子对于后者来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交代出来这些人,几乎都是罗扬所在的那个委员会里的,回旋镖来的太快,当初初建时喊的口号有多响亮,现在耳光打的就有多响亮。 但就如罗扬当初说的,没人敢随便查他们,所以公安那边一发现情况不对劲,就连忙上报,然后如同丢烫手山芋般将案子丢了出去。 至于什么立功不立功的,那不重要,不招惹麻烦,保证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抓人抓的手软是什么感觉?苏孝同的同事们现在对这个可能最有发言权。 这还只是京市一地的,那么其他地方有没有?傻子都知道肯定有,而且绝对不会少。 陈光耀交代出来的这些内容,把这个原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单位,硬生生的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让上边很多本来就对这个单位不满的人,借此机会好好的把那些人给收拾了一下。 也让很多有鬼心思的人都缩起了脑袋,不敢再整天抛头露面上蹿下跳了。 还真别说,经过这近两个月的清理队伍,京市明面上还真就安静了不少。 陈光耀自己做梦可都没想到,他被抓进去后像个疯狗似的一通乱咬,外边还有不少人给他竖大拇指呢。 “大诚,给……” 两把躺椅中间有个小桌,金智海拿起桌上的烟给李言诚丢了一根过去,又端起放在桌上的大茶缸狠狠地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下肚,让他十分舒爽的哈了一口气。 能喝到冰镇酸梅汤,是因为李言诚屋里放着一块从制冰厂买来的大冰块。 酸梅汤他是自己从药房抓药回来熬的。 他不是很怕冷,却怕热的不行,这个月初的时候就开始从制冰厂买冰块在屋里放了。 没办法,没风扇,没空调的夏天,想降温,从制冰厂买来冰块放到屋里是最好的办法了。 就跟过去皇宫里夏天降温一样,不同的是,过去都是把冬天的冰块在地窖里保存到夏天,现在不用那么麻烦了,有人造冰,价格还便宜。 这个便宜只是相对的,对于很多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不会选择去买冰块,热了用蒲扇扇扇就行。 可对于李言诚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来说,他都恨不得把整个房子全部用冰塞满。 冰镇酸梅汤喝着解渴降暑,就是有点酸,主要还是买不来那么多糖往里边放。 就这,他熬的酸梅汤已经成他们院儿的必备饮品了。 大家心里都有数,没人往外说,也避免了街坊们都来要,李言诚难做,那中药也是花钱买的。 “大诚哥,酸梅汤还有没有?” 宁宁端着一个都快赶上她脑袋大小的搪瓷缸子,从西厢房南屋跑了出来。 “有,屋里自己倒去。” “好嘞”应了一声,宁宁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刮进了主屋。 看着风风火火的妹妹,靠坐在躺椅上的金智海有些头疼的抬手轻抚着额头。 “唉,这丫头咋让我养成这样了,整天疯来疯去的,跟个假小子似的,这以后谁敢娶啊,大诚你说,我以后怎么跟我爸妈的在天之灵交代。” “你也是瞎操心,宁宁现在才多大?十三岁而已,再等两年你再看,保证就出落成文静秀气的大姑娘了。” “呵呵,我可谢谢伱啦,我现在都后悔教她武术了,文静秀气?你觉得这个词跟她搭嘎吗?大诚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虚伪了。” 金智海才不信李言诚说的那鬼话呢,一个女孩子混成了胡同里的孩子头,还能文静秀气?呵呵…… “哥你别说我坏话哦,我都听到啦。” 倒了慢慢一大缸子酸梅汤,小宁宁端着从主屋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直接就一个白眼丢给了自己哥哥。 “我那是说你坏话吗?我是实话实说好吧,你整天这样疯疯癫癫的,以后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 “嫁不出去我就赖着你跟大诚哥,哼!” “你赖你大诚哥干嘛?”妹妹的话让金智海感到自己胃都开始疼了。 “他也是我哥啊,他不管我谁管我。” “嘿,你这丫头,你是怎么腆着脸把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略略略……对了哎哥,大诚哥,你们知道吗?有人给春梅姐介绍对象了。” “介绍介绍呗,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都两年了,有人给她介绍那还不正常,男方是哪儿的啊?” 见妹妹走过来了,金智海坐起身从她手中接过缸子,帮着放到桌上后,一脸八卦的问到。 第九十一章 借调 “男方是……嗯……美术印刷厂食堂的厨师。”小宁宁翻着眼睛想了想说到。 “嚯,还是厨师啊,那感情好,他俩赶紧结婚,以后咱也能混上几顿厨师做的饭。” 这年头,厨师真的是个好职业,毕竟饿到谁,都不可能饿到厨子。 平时再从食堂带回去一些吃的,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这男的我嫂子还认识。”宁宁又补充了一句。 “你嫂子认识?”听到妹妹的话,金智海微微一怔:“谁啊?” “这男的是离婚的,他前妻跟我嫂子是同事,都在百货公司上班。” 她这样一说,金智海立即就知道是谁了,毕竟这年头离婚的人十分之少,有那么一个都是绝对的大新闻,吃瓜群众能把这个瓜吃上一年。 更何况,宁宁说的那个男的,离婚还是女方提出来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就是因为这男的身体有问题不能生。 李言诚也听说过这件事儿,这俩人离婚的时候他已经从部队转业回来了。 当时这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据说单位、居委会、街道办,都没少给那个女的做思想工作,可她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谁劝都不起作用,经过长达半年的拉扯,到底是把婚给离了。 这个离婚事件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但在很多人眼中那个女的就是十恶不赦。 说实话,在当前这种大环境下,那个女人如此举动,李言诚真的挺佩服她的勇气。 勇气归勇气,但她想要一个自己孩子的心愿,很难得到满足了。 事实也是如此,那个女人长的其实不难看,还有工作,离婚后因为跟自己娘家也闹崩了,百货公司还给分了一间单身宿舍。 可以说是要房有房,要工作有工作,要长相有长相,年龄也不大,今年才二十七岁而已,可就是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了。 对象肯定能找到,都是那些年纪足以当她爹的鳏夫,同龄的,啧啧……没人敢娶。 也许等再过几年大家把这件事情淡忘后,或许能找到一个同龄的合适对象,从而满足她想要自己孩子的心愿吧。 至于那个被离婚的厨子找范春梅,这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不能生,这边有,才刚两岁。 如果俩人结婚,他把这个孩子养大那就跟亲生的几乎没什么两样。 因为那孩子的亲生父亲已经不在了,而且莫家还彻底都没人了,也不用担心以后会跳出来一个莫家的人来抢孩子,或者纠缠不休。 “言诚……” 就在李言诚和金智海还有小宁宁一起正在聊别人八卦的时候,二道门那里传来了一道叫他的声音,紧跟着就走进来了两个人。 来人是罗扬和苏孝同。 来客人了,再躺在躺椅上就有些不合适了,李言诚和金智海都坐了起来,小宁宁也乖巧的跑屋里去端了两个小板凳,又到主屋给俩人一人倒了杯酸梅汤,然后才端着自己的缸子往范春梅的屋子走去。 “这是什么啊?”看着宁宁给倒的酸梅汤,罗扬端起来看了看,好奇的问道。 “酸梅汤,消暑解渴的,尝尝看,我自己熬的,又放到冰块上冰镇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就是没糖有点酸。” “哈……确实酸,不过喝着挺爽,还是你小子会享受,等会儿给我拿点呗。” “这咋拿,我给你个方子伱去药店抓,回家自己熬吧,放点黄糖,味道会更好。” 听到外边哥哥的声音,罗敏也从西厢房南屋走了出来,她也没多呆,见哥哥是来找李言诚说事儿的,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又跟小宁宁一起进屋了。 金智海本来也准备走呢,但被罗扬给拦住了,又不是来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犯不着让人家都回避。 “有段日子没见了,你们俩今天一起过来是有事儿吧?” 给俩人发了根烟,李言诚瞅瞅罗扬,又看看苏孝同,开口问到。 罗扬现在每三个月找他复查一次即可,李言诚跟这俩人都快两个月没见过面了,不知道他们俩好端端的又联袂跑来干什么。 “确实有事儿,是孝同找你有事情。”罗扬点了下头,转头看向苏孝同,示意他可以说了。 “言诚,我想把你借调到我们单位来,我手头上有几个案子,需要你帮忙,能用到你的专业知识。” “咳咳咳……” 苏孝同说出来的话,李言诚还没什么反应呢,刚吸了一口烟的金智海倒是被呛的连连咳嗽,脸涨的通红。 见那仨人都奇怪的看过来,金智海一边咳嗽着,一边抬起手摆了两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咳咳……吸猛了被烟给呛到了,你们说,你们说,别管我。” 苏孝同所在单位是干什么的他当然清楚,也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主要还是想不明白,那种单位借调李言诚过去干嘛。 从好兄弟身上收回目光,李言诚看了看罗扬,又看向神情颇为严肃的苏孝同,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随便开玩笑呢,便低头沉吟了一番,很快就又抬起头。 “行啊,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要有正规的借调手续,我们医院又不拦,我完全没问题。” 李言诚的干脆利索把苏孝同和罗扬给弄的都不会了。 苏孝同神情有些呆滞,微张着嘴巴,嘴唇上下动了动,好似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最终还是扭头看向了身旁跟他一起过来的罗扬。 罗扬的反应倒是能好点,只是愣了一下,就十分好奇的问道:“言诚,你都不问问借调你过去是干什么就答应啦?” “有什么好问的?”李言诚双手一摊:“能找过来说想借调我过去,肯定是我还有点用处,要不然你们能跑来找我吗?” 呵呵,好强大的理由。 “哈哈哈……”金智海直接就乐了。 他这个兄弟经常干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情,他都习惯了。 “咳咳……”苏孝同此时终于恢复如常,干咳两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后说到。 “那这样啊言诚,明天,最晚后天就会有正式公函发到你们医院。” 第九十二章 条件 “发过去的是一份进修的邀请函,邀请你到公安医院进修,会有人跟你们医院领导提前沟通的,到时候言诚你拿到手续后给我打个电话,我过去接伱。” 进修? 还是到公安医院进修? 呵呵,这个借口找的挺好。 “没问题,我服从安排,对了啊,借调多长时间?”李言诚没所谓的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时间问题。 “现在还不确定,进修邀请函上写的是一年,也有可能会提前结束,说不定还会延长时间。” “行,我知道了,那这么长时间你们单位会不会给我来点福利啥的?” 趁着这个机会李言诚赶紧看能不能给自己要点好处。 “福利?给你提一级工资算不算福利?” “那当然算。”提工资可是好事情,能多拿钱谁能不愿意。 一听可以提工资,李言诚嘴咧的都快能看到后槽牙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苏孝同笑着摇摇头:“因为是借调,你的组织关系跟人事关系还是在你们原单位,就算提工资也得等你回去之后了。” “我擦,给我画大饼啊,涨工资不现在涨,还得等我回去了才涨,得,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不伺候了。” 李言诚一听就不乐意了,借调过去就是帮忙,等回头忙帮完回去啦,人家如果不给提工资,他又能咋。 直接站起来拍拍屁股,双手背后的往二道门那里走去,这半天喝了一肚子的酸梅汤,他的肾就算再好也憋的够呛,得出去放放水。 画大饼是啥意思那三个人是不明白,不过后边这句话倒是都听懂了。 直接给那仨人就干懵了。 这次是连金智海都懵了,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兄弟经常不按牌理出牌,可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来,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怎么说呢,这时候的人相对来说还是单纯,这个单纯指的是工作方面,偷奸耍滑的肯定有,啥时候都不缺,但一心想着奉献的人更多。 类似于李言诚这种啥都没干就先提条件,不满足就不干的人,还真不多。 “哎哎哎,言诚,你干嘛去?”眼看他要走,罗扬急忙拉住他的胳膊。 “上厕所啊,我还能干嘛去?这是我家,我总不至于躲出去吧。” “等等,我也去。”金智海也站起了身。 看着俩人一起走过二道门,罗扬和苏孝同对视一眼后,同时摇着头笑了笑。 “扬子,你说他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是指他说不干了的话?” “对啊” “他说不定还真能做出来。” “那咋办?” “那就给他提一级工资呗,反正早提晚提还不都一个样。” “你说的轻松,那是我能做主的吗?”苏孝同没好气的横了一眼罗扬。 “一个电话的事情,你们单位这段时间都杀疯了,谁看到你们不发怵,只是给一个大夫提一级工资而已,又不是让提拔,这能费多大事儿? 或者实在不行你就看看还有其他人合适没,再换一个?” “废话,就算有合适的那还得调查背景,又得浪费时间,更别提还得报领导审批,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那不就结了。”罗扬双手一拍:“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情,你该不会真想的是忽悠言诚吧?” “怎么可能,我之前的打算确实是准备等他回去后,就通过关系给他提一级工资的。”苏孝同连忙否认道。 “那就提前,先让他落到实惠,他才能好好帮你。” “这家伙跟别人还真不一样啊,竟然还这么计较个人得失,话说他不也是组织成员么。” “看你这话说的,组织成员就不是人啦?” 对苏孝同的话罗扬不敢苟同,就像他找李言诚治病,每次都会自觉的留下诊费,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可不会认为什么事儿都是别人应该做的。 “孝同,你办案子,除了为了那点心中的正义,以及为了咱们国家更好,难道就不希望立功受奖么? 你也甭跟我唱什么高调,大家都是人,你在你们单位,你的工作职责就是那,人家言诚可是你请过去帮忙的,不提前给点好处,人家还不如就坐诊室里看病呢。” “得得得,你别说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苏孝同赶忙打断了罗扬的话。 让这家伙再说下去,指不定还要说出点啥来呢。 “没问题,我应下来,明天就想办法先解决他的提级问题,然后再把他借调过来。” 罗扬微微一笑,没再搭理他,转头提高声音叫道:“小敏……” “哎,咋了哥。” “出来呗,我都到你地盘上了,你只闪个面就不见人啦。” “你跟孝同哥不是找李大夫说事儿呢么。”一边说着,罗敏从范春梅的屋里走了出来。 “你这丫头,现在真是翅膀硬了,是觉得这里住着比家里舒服吗,星期天休息也不说回去看看爸妈。” “我上个星期不是才回去过么。” 孩子都一样,长大了就希望能摆脱家里的束缚,过自己的生活。 就算离家里并不算远,就算这边仅仅只是个宿舍,并不是自己的房子,罗敏自从搬过来后也不太回家去,平时在这里跟白洁二人不是在屋里学习,就是跟大伙坐一起聊聊天。 还别说,她自从搬到二十号院之后,那张以前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现在也变了许多。 罗家的家教还不错,她身上没有那些目中无人或者傲不拉几的毛病,除了话少一点,跟大家相处的真挺不错。 “小敏你现在竟然会翻白眼啦?” 苏孝同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满脸诧异的看着罗敏说到。 他认识罗敏的时间也不短了,几乎从来没在这丫头的脸上看到什么多余的表情,今天猛不丁的看到她竟然还会翻白眼,真跟见到鬼一样。 罗敏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这次罗扬也看到了,他起身直接走到妹妹面前绕着她转圈的看了一遍。 “你干嘛啊哥?” “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 “噗嗤……鹅鹅鹅鹅……” 从范春梅家里一直探脑袋瞅着这边的小宁宁,被罗扬这句话说的直接给笑喷了。 第九十三章 答应 李言诚和金智海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罗敏正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而院内正响彻着金文宁的鹅叫声。 “喵……” 就在李言诚刚想问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老赵家养的那只猫跑到了他的脚下,在他腿边来回噌了好几下,然后又跑到已经蹲在范春梅家门口,正抱着肚子依然笑个不停的金文宁身边,还不忘记回头叫几声。 好像是在叫李言诚过去看看这人是不是得什么大病了。 这时邢立华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一点没客气,抬脚就在小姑子的屁股上踢了一下。 “起来啦,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都是大姑娘了还不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 “什么情况,宁宁怎么笑成这德行啦?”李言诚走到罗扬身边轻声问道。 “不知道啊。”罗扬也是一头雾水。 见李言诚看过来,苏孝同同样是一脸不解的摇摇头。 “言诚,我明天就让我们领导跟你们医院的主管部门打招呼,先给你提一级工资,如果不出意外,七月五号发工资伱就能按照新等级领工资了。” “谢谢!”听到苏孝同这样说,李言诚挑了挑眉头,满脸笑容的冲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合作愉快,只要借调公函过去,我立马就找你报道。” “你这家伙啊。”苏孝同有些无奈的再次摇摇头,伸出手握住李言诚的手,并且还狠狠地捏了一下。 不过,对此李言诚表示没有多大的感觉,就像挠痒痒一样。 被嫂子踢了一脚,小宁宁终于停下了自己的鹅叫声,不过还是抱着肚子站不起来。 罗敏似乎知道这丫头笑什么呢,走过去用手指头装作恶狠狠的模样戳了下她的脑袋。 “你敢笑话我?” “我没有啊小敏姐,你冤枉我。”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笑什么呢。” 没管那边笑闹的大小女人,李言诚他们四个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刚坐下,赵家那只猫又跑了过来,噌一下跳到李言诚的腿上,直接就趴了下去。 “这是你养的猫啊?” 看到这猫这么熟门熟路的,罗扬问到,他之前过来治疗的时候就见过几次。 “不是,前院赵家养的,一天天跟街溜子一样,浪的不着家,感觉都好几天没见它了,不知道怎么今天又跑回来啦。” 李言诚伸手摸着猫脑袋,给这家伙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孝同,现在跟我说说吧,借调我过去是要让我干吗?” 他这会儿终于想起来问问清楚了。 “到时候你过来就知道了,主要还是用你的专业。” “行吧,那我就等你们的借调函。”不说就不说吧,李言诚也无所谓。 倒是一旁的金智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苏孝同所在的单位是干什么的,他当然清楚,他有点担心自己这位好兄弟被借调过去后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既然担心就要问清楚,他清了清嗓子看着苏孝同开口问道:“咳咳……我多句嘴啊,你借调大诚过去帮忙,会不会让他遇到什么危险?毕竟你们单位遇到的紧急状况,可比我们都要多。” 见金智海这样问,苏孝同想了想才说道:“我也不随便说,危险说不定会有,但是肯定不多,借调言诚过去并不是让他上一线查案子的,我需要的就是他的医学专业。” 听他这么说金智海稍稍松了口气,不是去一线那问题就不大,想想也是,谁会借调一个任何经验没有的人上一线查案子。 他当时能被抽调到市局专案组,可不光是他父亲的战友愿意提携,关键是他那会儿还在公安干部学院整整上了三年学。 如果换成那个段副主任家的老大,就算别人想提携,也不好把他弄到专案组去,因为他对查案子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啥啥都不懂。 说完这些后,苏孝同将目光又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想看他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没啥问的,等回头过去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那行,你等公函就可以,记得到时候给我打电话,不管电话是不是我接的,你自报家门就行,有人会通知我。” “好” 苏孝同转头看向罗扬:“你还有啥事儿没,没事儿咱们就走,我那边还忙着呢。” 一听他说还忙着呢,李言诚忽然就想起来了什么。 “等等,孝同,你们不会没星期天吧?” “肯定有,只是我这段手头案子太多,时间有点紧张,所以星期天也加加班。” 工作狂! 这是李言诚听完后的第一反应,跟着这种领导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算了,就那样吧,既然已经答应,那就不再反悔了。 “我没事儿了。” 见那俩都站起来了,李言诚也扶着膝盖站起身。 “现在离下午吃饭还早,我就不留你们了啊。” 周末在家休息,大家基本都是两顿饭,早上十点来钟一顿,下午三四点一顿,至于晚上再饿了咋办,普通人家的话饿了只能是挺着了。 宵夜?呵呵,没那玩意。 那边已经进屋去了的罗敏一直注意着外边的动静呢,看哥哥要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罗扬和苏孝同过来时开的吉普,就在大门口停着呢,将他们送出去后,看着他们开车离开,罗敏就进了院子,李言诚和金智海二人顺势往大门口的台阶上一蹲,点上烟在这里又聊了起来。 “哎,赵家今天没人?”金智海回头看了眼院子里边,出来进去的半天没见前院有什么动静。 “早上一家人就一起石山那边去了。” 老赵的父母都还健在,家在石山区,赵家一家人隔两三个月就会回去转转。 “哦,我说呢。”金智海点了下头:“大诚,虽然还不知道那个苏孝同好端端忽然要借调你过去到底是做什么,但不管怎样都要保护好自己,别脑袋一热就想着冲锋陷阵,查案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他们那个单位,跟我们还不同。” “放心吧,我也就是想换个环境换换心情,整天在医院里看那些生老病死的时间长了也烦,所以刚才才答应的那么痛快。”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第九十四章 咨询 “大诚,肖远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怎么又转移话题问到肖远了,李言诚有些纳闷的偏过头看向好兄弟。 对肖远这家伙,李言诚还有点疑惑的,那阵找过来想开药,他要求必须见到本人才行,结果从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这家伙,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这家伙结婚也不吭声,偷摸的结了不说,还已经把女儿都抱上了。” “噗……咳咳……你……你说啥?孩子都抱上啦?”李言诚感觉自己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去。 金智海偏过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李言诚,不知道他为什么听到人家抱上孩子了会这么大的反应。 “对啊,怎么了?伱好像很惊讶啊。” “我当然惊讶啦,他元旦过完才从大西北支援三线建设调回来,现在才六月底,他那女儿怎么出来的?”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 “呃……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说你那次在鬼市碰到过他,他就没跟你说吗?” “没有啊,什么都没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智海?”看样子金智海了解内情啊,李言诚一脸好奇的问到。 “我以为你跟他聊过都知道呢,那家伙不学好,被厂里抽调过去支援三线建设后,在人家那边乱来,被人家当地派出所找上门了,后来厂里为了息事宁人,也是担心他再犯大错,这才把他给弄回来的。 没想到的是,他回来了,人家那女孩也挺着肚子追过来了,让他必须要娶,否则就去厂里闹,还要去报警。” 我勒个大擦!!! 原来是这样啊! 李言诚这下终于明白了,难怪那家伙想找他开药,还说什么不到结婚时间,感情他是不想负责任,想骗着让人家女孩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然后不跟人家结婚。 幸亏他当时坚持原则,要求必须要见到人才给开药,否则那会儿那女孩最起码都怀孕三四个月了,这要是给吃药,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真那样了,可就是他的责任。 至于说后来为什么又结婚了,那肯定是肖远那家伙撑不住了,为了自己的前途,不结婚不行了呗。 呵呵,这小子! “你咋知道的?” “我们二处当时手头有两个案子,其中一个是重机厂财务科被盗,丢了不少钱,案值过大,下面分局报上来后,我们到重机厂去过几次,碰见过两次肖远,这才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那女孩家就是他们厂支援的那个地方的?” “对,他们支援的那个新厂建在山里,那女孩家就是厂子附近农村的。” 呵呵,典型的自讨苦吃。 人家只要脑子不傻,有这么好个从农村走出来的机会,不赖上他才怪呢。 李言诚撇着嘴点了点头:“你别说,如果是我我也绝对会赖上不走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吃到商品粮,那还不赶紧抓住了。” 说是这样说,但那个女人的户口现在可能还过不来呢,正常来说,娃的户口也得跟妈走,这个异地的不知道怎么解决。 如果那个女人的户口真的还没迁过来,那肖远的日子可不好过,相当于他一个人的定量粮现在要三个人吃,那指定是不够的,家里如果不给帮忙的话,那他一个月挣的工资可能就全都得去鬼市买粮票了。 但肖远的父亲怎么说也是重机厂的车间主任,手中的权利可不小,肯定不会看着儿子有困难不管,他出面给儿媳弄个临时工工作绝对是轻松加愉快,只要有工作,户口就能迁过来。 不像范春梅,她那会嫁到莫家,如果不是她丈夫死了她接班,户口会一直都在农村,想真正的吃上商品粮,都不知道到啥时候了。 想在京市城里落户,往后只会越来越难。 “你们查的案子破了没?” “重机厂的案子已经破了,现在手上还有一个杀人案,我还就说向你请教一个关于医学上的问题呢。” “说,想问什么?” “人死了之后,彻底白骨化需要多长时间?” “彻底白骨化?”李言诚微微一愣,想了想后说道:“这可不好说,需要根据温度、湿度和埋葬的地点来判断。” “大概时间。” “这……怎么说呢,这是一门科学,你们局有专业的法医,他们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应该有一套理论的啊,我没专门学过这个,你问我,我只能给你估个大概。 正常来说的话,想彻底白骨化,就算是夏天而且尸体还是丢在外边暴露在空气中,在蝇蛆的侵食下,大概个把月就能白骨化。” “唉……我们局的现在只有两个法医,其中一位被部里借走去别的省帮忙处理一桩棘手的案子了,剩下的那一位法医手头活多的要命,暂时还顾不上我们这边呢。 我们只能是从局医院请了个外科大夫帮忙先看了下,他跟我们说的是天气热的话需要两三个月。 事实上我们现在手头那个案子,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死者十天前还活着……”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 不等金智海继续说下去,李言诚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好奇的问道:“智海,都白骨化了你们是怎么确定那堆白骨就是那个人的?” 现在又没有dna技术能确定死者身份,如果真的彻底白骨化了,那根本就没办法确定这个人是谁。 “是我没说清,死者的脑袋和身体被人为分开了,脑袋可以说是基本上完好无损,可脖子以下的身体已经彻底白骨化,之所以判断他们属于同一个人,是脖子上留下的痕迹刚好能对上。” “头部基本完好无损?被冷冻过是不是?” 就现在白天这温度,如果不是被冷冻过,那早就腐烂的没发看了。 “没错,头部就是在冷库里被发现的,因为被冻过,我们请的那个大夫说没法准确的判断出死亡时间,后来经过排查,终于找到了剩下的部位,但……已经彻底白骨化了,连一块腐肉都找不到。” “那简单啊,被用某种强酸给腐蚀了。” “可为什么骨头没腐蚀?” 听到金智海这样问,李言诚有些一脸古怪之色的看了他一眼:“我说智海,你们这些侦查员有些不合格啊。” 第九十五章 通知 “呃……怎么说?”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判断不出来,不是不合格是什么。” “你讲清楚点。”金智海神情急切的问到。 “我问你,咱们炖骨头的时候,做好后是不是能把上边剩下的那丁点肉弄下来,骨头却是完好无损的?” “对啊” “那不就结了,凶手用的就是炖骨头的方法,先把尸体丢到盛放那种强酸的容器里泡上,等着表面的肉一腐蚀,然后再把尸体捞上来,把骨头上剩下的肉剔除干净,这不就行了么。” !!! “就……就这么简单?”金智海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好兄弟。 “不然呢?你想怎么办?”李言诚双手一摊,面露无辜之色的看着金智海,紧跟着他又说道:“不过……想把骨头上的肉全部剔干净也并不是很简单。 据我所知,好歹也得有点水平的医生和屠夫才差不多能做到,还得细心。 这个案子其实很好破的,需要懂解剖,需要有隐秘的地方,需要懂化学知识,还得能接触到冷库,这么多条件叠加在一起,没几个人能匹配上。 伱们可是刑警啊,真得好好学习啦,不能遇见个案子就靠人海战术跟时间耗啊。” 金智海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现在破案,还真的是经常都需要经过大量的走访,动用到不少人。 刑警确实不是那么好干的,后世都说,当刑警的天上的得知道一半,地上的要全知道。 这种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时代在进步,犯罪花样及手段也是层出不穷,魔高一尺,道就得高一丈,只有不停地学习,这样才能跟得上时代的发展,才能有效的打击以及防范犯罪。 “唉,不管什么工作都不好干啊。” …… 第二天,也就是建国十九年七月一日,星期一,农历戊申年六月初六。 早上还不到九点,第一医院的院长袁江平就接到了区里主管部门领导的电话。 领导给他通知了两件事情,这两件事儿都是关于一位同志的。 第一件就是经上级部门批准,从这个月起给第一医院的三位同志调整医疗卫生技术等级,其中,李言诚是从十二级调整到十一级,这也意味着,从这个月开始,他的工资就可以从七十九块五提高到九十一块钱。 现在发工资跟以后可不一样,以后那工资是干一个月发一个月,现在是发一个月干一个月。 意思就是先发工资后上班。 打比方说,你是这个月中旬进的单位,那么到下个月五号发工资的时候,你可以一次领到一个半月的工资,其中那半个月的工资是这个月的,而整月的工资是下个月的。 怎么样,这个政策不错吧。 其实就算到了几十年以后,带编的行政事业单位,以及部分国有企业也依然还是这样发工资,至于私营企业就不知道了,大部分可能都是先上后发。 对于上级批准给三个人调整技术等级,袁院长并不感到奇怪,该晋升的大夫,医院每个月都会往上报,上边批不批,什么时候批,那就不清楚了。 不过由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直接先口头通知到他,还是让他有那么一丝诧异。 因为正常情况,这都应该是上边直接下文件过来就行的。 他也没多想,就是三个年轻大夫提级而已。 可接下来领导说的第二件事情就真的让他感觉到怪异了。 “江平同志,第二件事情是市公安医院邀请你们那里的内科大夫李言诚同志过去进修,为期一年,这个也批准了,下午邀请函会随同批准提级文件一起送过去,你尽快安排那位同志过去报道。” “常局长,您说是市公安医院邀请李言诚过去进修?” 袁院长的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这可太反常了。 正常情况下,像他们这种区属医院的大夫如果进修,去的都是市属医院或者部属医院。 可市公安医院那是什么医院,那就是个单位内部的医院而已,虽然也对外营业,但不是他吹牛,那家医院的医术水平还真未必能比的上他们医院。 现在那家医院邀请他们的人过去进修,这不是开玩笑呢么。 “江平同志,你没听错,就是市公安医院邀请李言诚同志过去进修,这是上边签字同意的,你只管执行就好。” 连领导都说是经过上边同意的,老袁同志立马就意识到这里边肯定有其他状况,远不是他这个小院长能过问的,忙不迭的就应了下来。 “好的局长,我知道了,等公函到了之后,我马上就让办公室开介绍信,安排李言诚同志过去报道。” “嗯,就这些。” 说完,那边便挂掉了电话,袁院长捧着电话听到里边传来忙音,这才将电话放回到座机上,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看出来了,领导今天打这通电话,说是通知两件事情,其实就是为了后边这件事儿才打的。 李言诚? 他记得这个年轻大夫,部队转业回来安排过来的,前年娶了个媳妇儿结果还跑了,差点没把这个年轻人给整了。 好像医术还不错,时常都会有患者专门过来找他看病,这种情况在他们这家小医院还是非常罕见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被市公安医院主动邀请过去进修呢? 如果换成其他哪家市属或者部属医院,他都不会有这种疑问,可公安医院…… 算了吧! 袁院长摇了摇头,还是别想了,市里都签字同意的,他想那么多干嘛,上边怎么安排怎么来吧。 想到这里他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准备去财务那边通知一下,从这个月起给那三个人就要涨工资了,工资表得重新修改。 有三个人的技术等级提高,不到一个小时,这个消息就已经在院里传的沸沸扬扬。 有嫉妒的,更多的还是高兴。 这个月有三个,那就表示大家都有希望,这比之前两年一个提级的都没有可要好的多,总算是让大家看到点曙光。 第九十六章 提级 “恭喜啊言诚。” 等病人出去后,在李言诚诊室里等了半天的周国涛开口就恭喜道。 “恭喜我?喜从何来?”李言诚微微一愣,手中正在给针灸针消毒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周国涛,满脸诧异之色的问到。 他可没想到苏孝同的执行力竟然这么强,昨天说的事情,结果今天一大早就都安排妥当了。 “劳资科那边接到通知了,从这个月起给你和郑向阳郑大夫,耿玉娟耿大夫三个人的技术等级提一级。” 这么快的吗? 听到周国涛说出来的内容,李言诚心下微微一动,看来今天就得过去了。 没等他说话呢,诊室门帘被撩起,袁院长,郭副院长还有他们内科孙主任三人前后走了进来。 看到进来的人,周国涛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挨个打了个招呼,见领导们点头没说啥,他跟李言诚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急忙就退出了诊室。 “周大夫,领导们是……” 刚出诊室,周国涛就被拉住了,拉他的人是跟李言诚在同一个诊室的张玉婵张大夫。 她是四月中旬下去支医回来的,刚才闲的没事儿跑到别的诊室聊天去了,看到三位领导往这边走,这才跟了过来,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呢,就看到周国涛出来,所以赶忙拉住问。 “我也不知道,看样子应该是找李大夫有事儿,张姐你最好还是先别进去。” 张玉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周国涛去了隔壁的诊室。 诊室里,看到三位领导进来,李言诚连忙请他们坐下,正准备找杯子给倒水呢,被孙主任给挡住了。 “行了言诚,别忙乎了,你也坐,院长过来给伱通知件事情。” 老孙看着李言诚的目光有些复杂,他还是比较看好这个年轻人的,上个月还帮着想从中医大学附属医院那边要一个进修名额。 可惜的是,那边听到李言诚既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像样的师承,直接就给拒绝了。 哪怕他拍着腔子保证,这个年轻人在针灸方面有自己的独到之处,邀请他们先过来现场看看呢,那边也是不予理会,让老孙同志扼腕不已。 可没想到,他想给李言诚找一个进修医院还没找到,人家自己倒是联系上了,就是联系的这家医院,怎么看怎么让人疑惑不已。 刚才袁院长找到他说起这件事儿,又找来郭副院长,三个人一合计就想到了,这应该是人家自己联系的,至于为什么说联系到公安医院,还能让市里直接批准同意,那就不清楚啦。 “李大夫” “院长” “你是不是自己想办法联系的公安医院过去进修?” 袁院长没打算打什么哑谜,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到。 见领导这样问,李言诚略做思考,便打算实话实说,苏孝同给弄的只是进修而已,又不是把他调过去了,他的人事关系和组织关系都还在这边,还是人家手下的兵,犯不着瞎说什么,省的将来领导知道了还怪罪。 “院长,郭院长,孙主任,我也不瞒三位领导,去公安医院进修,真不是我联系的,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帮忙给联系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我知道您三位可能比较疑惑为什么是去公安医院进修,怎么说呢,这里边有些特殊原因,我也没办法细说。”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那三位领导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抹凝重之色。 谁也不是傻子,公安医院,部队医院,这两种医院都有着除了基本职能之外的特别职能,虽然他们不清楚为什么人家会挑李言诚过去,这可就不是他们能随意打听的了。 “我知道了。”袁院长点点头直接就站起了身,他已经没心思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郭副院长和孙主任俩人随之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大夫,下午可能公函就到了,到时候我会让办公室把介绍信给你开好送过来,区里说的是让尽快过去报道,具体时间你自己把握。” “好的院长。” “嗯,不管在哪里都要好好干,你还年轻,前途远大,医学这条路永无止境,还是要认真学习,努力提高自己。” “谢谢院长,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呵呵”袁院长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抬脚便向外走去。 郭副院长笑呵呵的跟李言诚握了下手,他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放下手后也走了出去。 最后剩下孙主任,他没跟两位领导一起走,而是和李言诚一起把他们送走后,就站在了诊室外。 “主任,您抽烟。” 李言诚见孙主任没打算走,就知道他还有话说,掏出烟给发了一根,又划着火柴帮忙点上。 “唉,我这两个月一直都在想办法给你联系一家大医院过去进修,没想到你这边倒是来了这么一遭。” 听到主任的话,李言诚呆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这年头想去大医院进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去进修的人太多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优先满足最基层的需求,就像是乡镇卫生院。 而城里医院的大夫想去进修,都得自己想办法联系接收医院。 李言诚之前可从来都没想过能去进修,因为在整个医疗卫生系统,他除了当时中专的那些同学和代课老师之外,剩下的一个人都不认识。 同学们都还年轻,即便有几个在大医院,也都还是最底层的小大夫,说不上什么话,至于当初上学时的代课老师,过去找人家,人家也未必能想的起来他。 所以,他根本就找不到什么人能帮他联系进修医院的。 “谢谢主任关心。” “呵呵,谈不上什么关心不关心的,就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好苗子,值得培养一下而已,不说这个啦,院长刚才说的没错,不管干什么,有时间还是要好好学习。” 李言诚听的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在领导嘴中,他就像是要调走离开第一医院似的,只是借调而已啊。 “主任您放心,我会的。” 第九十七章 进修 李言诚要出去进修的事情暂时还没传出来,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只是恭喜他和另外那两位要涨工资了。 有真心,有假意,每个单位就是一个小社会,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等到下午两点,从医办传出李言诚要出去进修的消息后,医院里更是直接就炸了圈。 甚至还有人想动歪心思把这个进修名额抢过去呢。 别认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别说一个进修名额了,哪怕就是上边下来的戴帽红头文件,说是什么原因给符合哪种条件的人涨工资,都有人敢明目张胆的的抢。 外科就有一个大夫听到传出来的进修消息后,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那个在区里主管部门工作的老爹那里,想把这个进修的机会给抢过来。 他那个老爹知道后就把电话打给了袁院长。 “姜科长,去进修的名单我们院里已经报到你们局办公室了,您是医政科科长,只要您能让办公室那边把名字改了,我这边完全没问题。” 袁院长也是个蔫坏,他不说这个进修名额是指名点姓的邀请,更不说是市里签过字直接批下来的。 只是让自己去办公室改,反正你们是一个单位的,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把这个名额给伱儿子撬过去,我是无所谓的啦。 这个姜科长也没考虑,撂下电话就去了办公室。 “小王,第一医院是不是有一个进修的名额,名单已经报上来了?” “呃……”见医政科姜科长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被问到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小王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没错,已经报上来了。” “还没报给领导吧?” ??? 小王又愣了一下,心想这是领导早上就安排过得事情,你问这是想干嘛啊?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还没呢,姜……” 不等他把话说完,姜科长一听还没报给领导呢,就高兴的打断了他的话。 “那刚好,把那个名字换一下,我跟第一医院的老袁都说好了。” 小王一听眼睛瞪的溜圆,这名字谁敢换?你别说你跟袁院长说好了,你就是跟咱们局杨局,市里的崔局说好了也不顶用啊,这是人家上边直接点名要的人,文件还在这儿,那上面还有市里主管副领导的签名呢,你不在乎我还不想被处分呢。 “姜科长,这……” 还没等小王给解释清楚呢,办公室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 看到进来的人,小王目光一凝,连忙站了起来。 “杨局” 那位姜科长也听到身后的动静了,急忙转身就跟领导打招呼,心下不免有些揣揣。 这种事情多少都有点见不得光,他刚才跑进来就说也是看办公室其他人都没在,要不然他就把经办员小王拉到外边去说了。 “嗯”杨局点下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手下这位科长。 “姜觉先同志,你很有本事啊,不管什么事儿都敢随便伸手。” “呃……”姜科长被局长一句话说的脸色立马就变得煞白。 杨局也没等他开口,就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想让你儿子去进修,那好办,这次的进修人员是市里指名点姓,陆副领导签过字的,你去拿着文件找市里和领导把文件上的名字一改。” 一边说着,杨局伸手从小王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直接就甩到了姜科长的脸上。 从杨局进来后就一直低头站在那里的小王,看着桌前双腿都已经开始打颤的姜科长,真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他对这种领导训斥下属的戏码可一点也不想看。 姜科长现在确实是被局长训得双腿都开始打颤了,可人家怎么说也是中层,回头觉得丢了面子,反手收拾他一个小办事员,那还是非常轻松加愉快的。 杨局可能是听到了他心中的呐喊,把文件丢出去后就没再继续训斥,而是转头看向小王。 “小王,你把上星期区里转发的那个会议精神的文件找到给我送过来。” 说完,他也没再搭理姜科长,转身就往外走去。 “好的局长,我马上给您送过去。” 小王赶忙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在靠墙立着的文件柜里翻了起来。 他刻意放慢了自己找文件的动作,同时竖起两只耳朵,仔细的听着身后的动静。 当他听到有脚步声走出了办公室,回头偷瞄了一眼,见那位姜科长已经出去了,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从口袋掏出手绢擦了擦脑门和脖子上的汗,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至于找文件? 呵呵,找什么找,局长要的文件就是刚才丢到姜科长脸上那份。 而上边下发的那份文件在他办公桌抽屉里躺着呢。 坐下刚缓了一口气,刚才出去到别的办公室窜门去的几位同事,也都急匆匆的鱼贯而入。 局长在这边训斥姜科长他们几个人在隔壁听的一清二楚,现在俩人都走了,那还不赶紧回来,进来后也没人说话,就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装模作样的忙活着。 小王在歇了几口气后,起身来到桌前将掉在地上的那份文件捡起来,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他身后的办公室内,依然是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 第一医院这边,下午两点上班,两点半的时候李言诚就已经拿到了进修函以及院办给开好的介绍信。 拿到这两样东西,他也没耽误时间,在院办就用电话给苏孝同打了过去。 苏孝同也没想到他们局的速度这么快,昨天下午他才汇报的事情,今天一天内两件事儿就都解决了。 同时他心里也感觉到沉甸甸的。 他想要的,局里无条件的支持了,包括从外边给他借调来了一位,看似跟办案毫不相干的人。 这下手头那几个案子如果他还破不了,不能给上边交一份满意的答卷,那好啦,他就等着去大西北吃土,或者去大西南钻山吧。 “言诚,恭喜。” 刚回到诊室,同诊室的大姐张玉婵就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谢谢啊张姐。” “这次进修多长时间?” “呃……一年。” “好好学,你还年轻。” “哎,我知道了。” 第九十八章 离开 不到四点,苏孝同亲自开车来到了第一医院。 “言诚,你有什么要收……嚯,这么多人啊。” 怎么说也在医院干了两年,李言诚还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大家现在知道他要出去进修了,虽然就在本市,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多,所以纷纷都来送他。 看到有人进来找他,还是穿着军装接他去进修医院报道的,刚才大家还都诧异为什么要去公安医院进修呢,现在看到这位军人后,都自觉的联想到这可能是李言诚的战友,是他帮忙给联系的。 大家跟李言诚依依话别后,又跟苏孝同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诊室,就连张玉婵也先出去了。 “你有什么要拿的?” “也没啥,这里没我什么个人物品,就把白大褂和帽子拿上就行。” “那就走吧,你有没有一寸照片?没有的话我先带伱找个照相馆照相。” “要几张?” “四张,要给你办个临时证件,等回头你离开了再交回来。” “哦,我这里有。” 一边说着,李言诚从身上穿的衬衣左胸处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 “我说你没事儿把照片随身带着干嘛?” 苏孝同好奇的看了眼李言诚的衬衣口袋,照片这东西,确实没人会随时都带在身上。 李言诚其实刚才掏出来时就已经反应过来,有点后悔了,可事到临头也没办法,只能是先糊弄过去。 “不是你说的要去进修,我今天才特意把照片装上,防着要用。给,这里边刚好就剩四张,底片就在我家胡同口那家照相馆,要是不够就得再过去洗。” “够了。” 苏孝同接过小纸包从里边倒出照片看了看,然后又装了回去。 “你还过去给你们领导打招呼吗?” “不用,该说的都说完了。” “那就走吧,那边事情比较多。” “好” 李言诚转着头又仔细的看了下这间他已经呆两年的诊室,在心中悠悠的叹了口气后,手中拿着白大褂直接就向外走去。 一如往常,院子里没几个人,不管是病人还是大夫,苏孝同的车就停在诊室外,李言诚也没再矫情的去其他诊室跟同事们告别,出来后就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随着汽车开到第一医院大门处,他拉开副驾驶的车窗,冲门卫大妈招了招手,又回头看了眼医院里的平房,便坐直了身子,让汽车拉着他驶向那个未知的未来。 …… “现在该跟我说,费这么大劲把我借调过来干嘛了吧?” “扬子跟我说,你可以配出来一种能使人说实话的药?” !!! 我勒个大擦! 坐在副驾驶的李言诚此刻真恨不得抬手给自己几嘴巴。 都说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欺我。 他当时跟罗扬说,也是在给罗扬治病的时候,实在闲的无聊了,随口聊天说出去的。 可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真就因为这事儿被人找上门来了。 其实他说的那种药很多中医大夫都知道,只不过那种药有毒,掌握不好量的话,随便给人喝了,要么让那人陷入昏迷中,要么不到量仅仅只是致幻。 他也确实知道该怎么才能因人配置这种药,但问题是……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把我借调过来的?” “算是吧。” “那我如果告诉你当时我跟罗扬那样说只是吹牛,你会不会现在就又把我送回我们医院?” 正在开车的苏孝同闻言偏过头扫了眼李言诚,又转过头继续看向前方,一脸微笑的摇摇头说到。 “不会,我们单位还在南泥湾的时候就成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样的专家没有,当然知道确实有那种药,但使用条件也非常苛刻,并不是对谁都能起作用。” “那你还叫我来?”李言诚满脑门子都是问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确实有办法能让那些嘴硬的人开口。” “你说的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话,搞的你好像对我特别熟悉一样,我都不知道我有那本事,还你就确定啦?” “我也不确定,只是一种奇怪的直觉而已。” “嚯,苏孝同同志,你平时办案就是靠直觉啊?” “呵呵,你可别小看我的直觉,我在这个单位工作十年了,能当上科长,靠的可不是家里的关系,而是我的本事。 当然,我也不否认能被提拔肯定有家里的原因,但背景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实力,我能坐稳这个科长的位置独立在外办案,我相信也不全是因为我家里。 这么多年,我经手的案件差不多有将近五十件,共抓获各类想搞破坏的分子不下二百人,身上有两个弹孔,五处刀伤,这其中有很多案子都是依靠我的直觉才找到突破口从而最终破案。 你说我要不要相信我的直觉?” 讲真的,李言诚此刻真的蛮震惊的。 他没想到正在开车的这个家伙竟然这么拼,按照苏孝同的家世来说,他完全可以选择躺平的。 “你牛!”无以言表,他只能是竖起一根大拇指,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呵呵,牛什么啊,比我拼的人多了去啦。远的不说,就说从三一年到解放,再到跨江过去打丑国,看看那些前辈们,唉……我只恨自己生的晚了。” “孝同,我还是不清楚你找我过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 “但你说的那个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那本事。” “这个先不提了,我先带你过去报道,然后你再帮我看一个受伤的。” “不会又是昏迷的人吧?可别跟上次一样。” “这个跟上次那个肯定不一样,这个头部中枪了,虽然人是抢救过来了,但……” 说到这里,苏孝同撇了撇嘴。 不用说李言诚也能想到现在那人是什么情况,八成就是昏迷醒不来了。 头部中弹还能抢救过来,那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做开颅手术几乎可以说做一百个死九十九个,剩下的那个能不能醒来,那就真的是看天意了。 第九十九章 清醒 李言诚也撇了撇嘴:“我说你小子是拿我当神医是吧,脑袋中枪能被抢救过来都算命大,你还指望我能把我弄醒?我不信你没找其他医生看过。” “哈哈,当然看过,让伱过去看看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我现在是把所有能想到的,能请到的,凡是懂点医术的人都请过去看过,万一谁能把他弄醒呢,你说是吧。” “也就是说,这个的死活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啦?” “没错,这个人牵扯了一个案子,但我们现在确实也不指望他了。”苏孝同满脸无所谓的说道。 主要也是指望不上了,请过去看过的大夫,没有一个人说这人还能活的。 李言诚听完只是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车窗外没再说什么。 ……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公安医院,到了这里李言诚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坐车走了,他的自行车还在医院呢,完蛋,回头还得自己过去取。 在苏孝同的带领下,他很快就将进修手续,在公安医院院办工作人员异样的眼神中办好了。 从院办出来后,又跟着一起来到院长办公室,过来打了个招呼,就被带到了上次去过的那栋小二层。 还是上次那个房间,甚至就连护士都还是上次李言诚见过的那位,只是病床上的人换了。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看上去确实像是个伤者了,头上被纱布缠着,还接出来了个导流管,上半身也缠着一些纱布,什么胃管、尿管,胳膊上打着的吊针,一样都没差,唯独缺了些监护仪器。 “言诚,就是这个,你看看吧,我们已经准备把这些东西都撤了。” 撤了就是不管死活了呗。 跟那个护士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李言诚走到床边伸手抓住了病床上那人的手腕。 都这样了,这人的四肢依然还被固定在床边的铁栏杆上,看得出来此人确实蛮重要。 这人不是装的,的确是在昏迷中,类似于植物人那种状态。 在这个啥啥都没有的年代,给他做手术的大夫相当于是盲操,竟然还能给他抢救的让活下来,这绝对是奇迹,对那个大夫,李言诚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双手分别把了一会儿脉,时间稍微有点长了,就在苏孝同都等不及准备开口让走的时候,李言诚先说话了。 “孝同,你确定这个人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吗?” “你什么意思?”刚想说话的苏孝同被问的将原本想说的给憋回到了肚子里,面露疑惑的问到。 “我可以强行让这个人清醒一会儿,但……” “你说什么?” 苏孝同已经顾不上听后边的话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抓住了李言诚的胳膊。 旁边那位刘护士此时也杏眼瞪的溜圆,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些天究竟有多少专家过来看过,她都记不清了,所有人过来看完后,说的内容基本都是大同小异,那就是这人已经没救了,最好的状态就是目前这样,再能挺个十天半拉月的都算是命大。 可这个年轻的大夫…… 被苏孝同抓住左胳膊,李言诚抬起右手将他的手弄掉,不急不忙的说道:“你先别太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我能不激动吗?所有人都说他不可能醒过来了,现在就是等死而已,你却告诉我能让他醒来,我怎么可能还能沉得住气。” 苏孝同确实有些激动,脸色都开始泛红了。 “先听我说。”李言诚抬手向下压了压,再次示意稍安勿躁。 “我确实能让他清醒一会儿,但是,注意听好我后边的话。” 担心苏孝同还是脑袋发热,他只能又特意强调了一遍,见那家伙的眼睛开始恢复清明,这才继续讲道:“虽然能让他清醒,但这个清醒是以透支他精力为前提。” 见苏孝同的目光有些疑惑,李言诚稍微沉吟了一下:“我换个说法吧,就是透支他的生命力,而且清醒的时间不可能很长,按我的估计,半个小时是最大限度了。 而且这次清醒过后,他就死定了,神仙难救。” 听到这里苏孝同张嘴就想说什么,被李言诚竖起手给打断了。 “你先别说话,听我讲完,还有就是,因为他开过颅,当时动手术抢救他时,到底动了脑袋里哪些地方我并不清楚,所以他清醒后,是否能记住以前的事情都不一定,很有可能即便醒过来也是失忆状态。 毕竟,这里边太复杂了,随便碰个地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总结下来就是,就算他醒来,时间也不会长,不超过半小时,其次就是很可能失忆,那样的话,他醒过来跟没醒过来可以说是没什么区别。 现在你可以说你想说的了,不过不要跟我说什么让他醒过来的其他一些条件,我都办不到。” 苏孝同深吸了一口气:“言诚,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确定能让他醒过来吗?” “七八成的把握。” “随时?” “随时,但不能再拖了,拖一天,他的精力就浪费一天,清醒过来的时间就会响应的减少一点。” “你等着,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打电话叫人过来,刘护士,你陪着李大夫。” 说完这些,苏孝同也不管那二人到底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跑出了病房。 看着他的背影,李言诚耸了耸肩膀,转头看向一旁的刘护士。 “他一直都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吗?” “呃……苏科长平时很沉稳的,今天这样……可能是过于激动了吧。” 李言诚撇了撇嘴,抬脚走到靠墙的桌前坐了下去,顺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本书翻看了下。 这是一本内科学,书上密密麻麻的做了不少笔记,笔迹清秀,看样子应该就是这位刘护士写的。 “你这里写错了。” 随便扫了几眼,他抬手指着书上一处做笔记的地方说道。 刘护士微微一呆,走过来探头看向被指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 李言诚讲的通俗易懂,寥寥几句就让刘护士立马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 第一百章 唤醒 “您……您不是中医吗?中医大夫现在也要学西医?” “谁说我是中医,我是西医大夫好吧。” 李言诚讲出来的话让刘护士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那我看您刚才……刚才……”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个把脉的动作。 “我是正儿八经的西医大夫,上过学,当过军医,在部队还进修过战场急救的,中医只是我自学的。” 刘护士的下巴好悬没有掉下去砸到自己的脚面。 自学的? 她依稀记得上次这位主针刺时那熟练的程度,那可不像是生手,再看他刚才把脉时的架势,您这儿跟我逗闷子呢吧? 不过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也就是一闪而过,她急忙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水杯,给倒了杯水放到桌上,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翻开书迫不及待的请教起自己不懂的地方。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现成的老师,可得好好问问,她因为工作关系,平时想找人请教一些问题都找不到,只能靠自学,可医学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自学的。 现在反正没事儿,李言诚也无所谓,就认真的教着。 他对爱学习的人还是比较欣赏的,就像宁宁,天天让他给辅导初中的功课,他也是乐此不疲,前院的赵明明就比较贪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一个认真教,一个努力学,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苏孝同再次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六点要下班了。 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好几个人,其中三位五六十岁的,一看就是领导的人,身上的铁血味道非常重,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上过战场之人。 “方局,钟局,李处,他就是李言诚李大夫。” “言诚,我给你介绍一下……” 听着苏孝同的介绍,李言诚心中一震,不由的就撇了眼病床上昏迷的那个家伙,这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啊。 “孝同,李大夫就是你今天刚从第一医院借调过来的?” “是的方局。” “呵呵,李大夫你好,我是方华亭。” “方局长您好。” “我听孝同刚才汇报说,伱有把握能让他醒过来?” “七八成的把握吧,不过醒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我预估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还有就是醒过来还能不能记得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敢保证。” “嗯,我听孝同说了。”方局长点点头,转头看了看身旁主管行动的副手钟副局长,以及苏孝同的那个直接领导李处长。 “这样吧李大夫,你先在外边稍等一下,我们再商量商量。” “好的” 退出病房后,李言诚直接走出了这栋小二层,站在外边给自己点了根烟,刚点上,那位刘护士也跟着出来了。 “李大夫,谢谢您刚才跟我讲那么多。” “不客气,刘护士你这是想转岗吗?” “嘿嘿,嗯。”刘护士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那你最好申请去各个科室都呆一段时间,光是自学不是个事儿。” “我们这边人太少,轮转不开。” “你不属于公安医院?” “不,我和其他两位今天休班的护士,我们三个都是社会局卫生室的护理员。” “你们卫生室没有大夫吗?”李言诚好奇的问到。 “没有,那些专业的大夫都不愿意来,我们这里几乎没有病号,基本都是受伤的,如果是轻伤只需要简单缝针、包扎的,我们自己来,如果重的话,做手术的就是公安医院或者部队医院的大夫。” 原来如此! 可借调自己过来到底是要干嘛? “那刘护士你知不知道苏孝同借调我过来是要干嘛?” “啊?您不知道吗?”刘护士有点惊讶。 “我不知道啊。” “您如果等下把那个人弄清醒,这不就是您的用处吗?” ??? 这是什么鬼话? 来之前可没人知道他有把握把那人弄清醒。 看着李言诚一脸懵逼的模样,刘护士噗嗤一下就笑了。 “您别介意,我是开玩笑的,苏科长借调您过来肯定有用,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她的话音刚落,苏孝同就从楼洞口走了出来。 “言诚,领导已经决定了,你尽量把人唤醒,有什么后果你不用管。” “好嘞” 将手中烟送到嘴边又狠狠的砸吧了两口,他走到楼洞口把剩下的烟丢进了门口的痰盂里。 刚走进病房,苏孝同那个直属领导李处长就走了过来。 “李大夫,辛苦了,你只管把人唤醒,无论什么情况,后果我们承担。” “不客气李处。”李言诚跟他握了下手,就看向身后的刘护士。 “刘护士,三寸的长针咱们这里有吧?” “有” “帮我消毒五根。” “好” 跟刘护士说完,李言诚就走到病床另一侧,用剪刀将昏迷之人头上的纱布小心翼翼的剪开,当他看到侧面那歪七扭八的缝针时就知道,当时参与急救的大夫指定是个军医,而且还是个有丰富战场急救经验的军医。 只有这种大夫才会完全不考虑缝针的手法,以及将来伤口愈合后是否会好看的问题,他们只会想着先把命保住再说其他的。 他当时在部队上进修那一年战场创伤急救的时候,讲课的老师就是这样教他们的,保命第一,没有条件点着蜡打着手电筒都能做手术,至于什么感染不感染的,那是活下来以后才考虑的。 仔细的看了看头上的伤口,李言诚伸手捏住昏迷之人的左手腕,开始再度把脉。 病房里人不少,但一丝声音都没有,大家都屏住呼吸紧盯着他的动作。 五分钟后,李言诚轻轻吐出一口气,回身从刘护士手中接过已经消好毒的五根长针,动作轻缓的将其中四根针分别刺进了病床上那人的头部四个穴位中。 一旁的苏孝同不由得咧了咧嘴,抬手挠了挠头发,就好像那五根针刺进他的脑袋里了似的。 扎完那四根针后,李言诚又再一次的摸上了那人的左手腕,同时还抬起左胳膊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 过了有那么一两分钟,他迅速放下左手,将床上那人前胸口处的纱布拉开了一点,随之,手中最后一根针就刺了进去。 第一百零一章 特殊手段 随着这最后一根针刚刺进胸口都不到五秒钟,病床上原本昏迷的那人就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病房中其他几人的眼睛瞬间就瞪的圆溜溜的,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李言诚。 “刘护士,给我一个手电筒。” “给” 李言诚没管他们异样的眼神,从刘护士手中接过手电筒后,弯腰将病床上那人的眼皮掰开用手电筒照了照,然后直起身说道:“好啦,你们已经可以问了,最好捡重点问,他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中要差点,最多二十分钟。 还有,你们问的问题,他回答的是什么,就是他潜意识里的答案,至于对错那就不知道了,很有可能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那是因为他的思维是混乱的。” 说完这些,李言诚将手电交给刘护士,就往出走去。 谁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他可不想留在这里听。 苏孝同明显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就弯腰开始问了起来。 “你们在仪器厂一共有几个人。” 听到仪器厂三个字,李言诚刚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拉开门走了出去。 仪器厂?哪个仪器厂能值得苏孝同他们单位这么大动干戈? 他想到了淀海区那边一家厂子,似乎是生产星星的? 嘶……他发现自己好像被动的搅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件中。 如果真的是…… 想到这里,站在走廊里的李言诚不自觉的就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哥们这也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当幕后英雄啊。 …… 时间过得很快,比李言诚预估的时间还要长了那么两三分钟。 “言诚,伱快来看看。” 就在他正倚着墙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门被“唰”的一下从里边拉开,苏孝同刚跑出来就看到了想找的人,急忙叫道。 李言诚快步走进病房穿过病房里的众人来到病床边,看到床上那人青里透黑的脸色,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人肯定已经死了,但还是按照流程走了一遍。 “刘护士你记一下,病人已于建国十九年七月一号十八点三十二分零三秒,经抢救无效死亡。” 说完这些,他便转头扫了一眼屋内,这才发现刚才那些人此时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了那位李处长和苏孝同。 从二人脸上的神色能看出来,刚才的问话应该还算是顺利,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了。 见李言诚转过身,李处长开口说道:“李大夫,这里交给护士,咱们到旁边办公室聊聊。” “好” 这间病房旁边就是一间办公室,三人刚走进去,后边就又跟进来一个年轻人,一手提着暖水瓶,另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放了三个茶杯。 来这里两次了,李言诚始终不知道这栋看着不大的二层小楼里到底有多少人,反正听上去是静悄悄的,但就像这个年轻人一样,谁知道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仨人坐下后,等那个年轻人倒好水退出去,李处长才再次开口。 “李大夫,我们领导因为还有其他公务在身,刚才先走了,临走前他们拜托我向你表示感谢,谢谢你的支持。” “不用客气李处,只要能帮上忙就好。”李言诚微笑着摇摇头。 “不止是帮上忙那么简单,应该说你今天立大功了,李大夫请放心,这些都会记录在案,等案件彻底结束后,评功授奖肯定不会少。” 在意吗?没人会对立功受奖不在意,这是组织对你工作的肯定,其中牵扯到非常大的个人利益。 “李大夫,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刚才用的那个让他什么都说的办法,对其他人能用吗?” 该来的还是要来。 听到李处长这样问,李言诚轻轻的挑了下眉头,刚才他就想到肯定会有人要问这个的。 因为那种方法对办案人员来说简直太棒了,不用费心费力的去跟嫌犯斗智斗勇。 他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茶水,等放下杯子后才先是点了下头,随后又摇摇头说道:“李处,用,是肯定可以用,但是限制条件也非常多。” “比如……”一听能用,李处长和苏孝同二人同时来了精神。 “比如就像刚才病床上那人一样。” “你是说……施完针之后会死?” “不止,首先是要被问话的人像刚才那人一样,自身本就处于极度虚弱以及无意识的状态,这样才有可能,还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成功,而无论成功不成功,最终的结果都是……” 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刚才那人的结果已经摆在那里了。 这也让李处长和苏孝同二人本来还有点亮的目光,同时暗淡了下去。 这……这跟办不到几乎没什么差别。 看到二人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之色,李言诚也没办法,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是人又不是神,还能随便操控别人的脑袋。 真有这种人的话,早就被供起来了。 大脑本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地方,随随便便谁都能控制,想让说啥就说啥的话,那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哪里还需要培养专门的审讯人才,只要培养一些会针灸的人就行,不用直面人心,这个多简单的。 像之前他和苏孝同在车上说的那种药,那药倒是早都有了,但使用的限制极其多,也根本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 想想看,那种药如果真的那么好用,哪里还会有那么多宁死不屈的英雄人物,谁还敢往敌对方派什么特情人员,那简直跟直接送人头没啥区别。 想看一个人到底忠心不忠心,只要把那药给一注射就行,保证你连几岁还尿床都能交代出来,二五仔?不存在的。 李处长默默的点了下头:“是我们太贪心了,你能把一个陷入昏迷,已经被说是必死无疑的人唤醒,让他还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已经是功不可没了。” “李处夸奖了,我只是尽一名医生,应该尽到的责任而已。” “好!” 第一百零二章 原因 接下来李处长还问了很多,基本都是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 问的李言诚真的是满脑门子都是问号,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借调自己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不明白就问,那会儿问苏孝同没得到答案,问那个护士也是个模棱两可,现在问处长总不会还要保密吧。 “李处,呃……麻烦问一下,我实在有点搞不明白,咱们单位把我一个大夫借调过来干什么?” 听到李言诚这样问,李处微微一呆,偏过头看了眼自己手下的大将,见他嘴角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明白这家伙是故意跟人藏着掖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李大夫,许贵善你认识不?” “谁?许……许贵善?言午许,富贵的贵,善良的善,辽东人?” 听到这个名字,李言诚惊讶的差点没站起来。 “没错。”李处长一脸微笑的点了下头。 “他……他怎么啦?我借调过来跟他有关系吗?” 许贵善这个人他当然认识,是他刚到部队当兵时在野战连队参加训练时的连长,后来是他们部队侦察营营长。 但这家伙在部队的时候身体出了点问题,是心脏上的毛病,被李言诚很无意的给发现了,当时只是顺嘴说了一下,俩人都没太往心上放,可就是他这无意的提醒,救了许贵善一命。 因为身体出现问题,还是心脏上的,许贵善就没办法继续在一线野战部队呆了,上级在经过考虑后,将他调到了机关。 许贵善这人闲不住,不让他带兵跟要他命一样,干脆就转业回地方了。 可现在这情况看来,这位老许同志难道调到京市来了吗?要不然这位李处长怎么会提到他呢,俩人以前的履历应该根本不搭噶的,年龄都差的多,许贵善今年还不到四十。 “不能说有关系,应该说你就是他做主借调过来的,只是借了孝同的手来操作而已。” 李言诚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看李处长,又转过头看向苏孝同。 见他看过来,苏孝同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李处……其实应该叫李局了,处长高升,马上要到市公安部门担任第一副局长,你那位战友许贵善同志会接任我们行动一处处长一职。 许处长因为还有其他事情在身,得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回来。” 原来如此!!! 听完苏孝同的解释,李言诚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嘛,借调也好,进修也罢,不管是什么,里边都透露着一股怪异,现在完全解释通了。 当时刚到部队接受训练时,他体能训练虽然不咋滴,但打枪特别准,也就是俗称的枪感特好,再加上性格沉稳,是培养成狙击手的好苗子。 许贵善那会儿就想把他留在连队好好的训练一下,可李言诚被招进部队就是走的专业路线,上边当然不能同意。 没成想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兜兜转转一大圈,那个当年的许连长到底还是想办法把人弄过来当他手下的兵了,虽然现在是在地方,也还只是暂时的。 李处长没继续在这里多呆,又聊了几分钟就先一步离开了,李言诚和苏孝同一起,把他送到了楼外。 “给,抽烟。” 看着领导坐车离开,苏孝同掏出烟给李言诚发了一根。 这位李处长不抽烟,刚才在办公室他们俩也一直都没抽,憋坏了都。 “孝同,老许是什么时候调过来的?他不是辽东人么,怎么会跨地区调动的?” “没多少时间,还不到半个月,至于伱说跨地区调动,那也要看是谁操作的了。 许处长是方局和钟副局的老部下,有这二位在,想从其他地方调个人过来,那还不简单。 而且这位许处长转业后,本就在他们辽东当地我们这个单位工作,调动起来就更简单。” 原来是这样啊!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借调我过来?” “说了啊。”苏孝同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他随身背的一个挎包,从里边取出来了两个绿皮的证件以及……一把五四手枪。 “这都是给你的,两个证件一个是我们单位的临时工作证,另外一本是你的持枪证,这把枪也是配给你的。” 看着苏孝同手上的东西,李言诚没伸手接,而是满脸的诧异。 “大哥,我是问你许处长调我过来是想让我做什么,不是问你要这些东西,再说了,我要这些干嘛?我就是一个大夫而已。” “你先拿着我慢慢跟你解释。” 苏孝同直接将东西塞到了李言诚手中,又从挎包里抓出一把子弹,大概数下就也递了过去。 “这是二十发子弹,枪里边还有,用枪规则我等下跟你说。还是先说说许处调你过来做什么,我看你都快急了。” 能不急吗,好端端的又是工作证又是持枪证,还给发枪和子弹,搁谁谁不急。 “是这样,许处也只是大概说了下,事情起因是那天我们出任务,就是抓捕刚才病床上那人,遭到了他剧烈反抗,原本定的是打腿,使他丧失行动能力,可安排的行动人员……” 说到这里,苏孝同脸上露出了个非常无奈的表情,结果显而易见,想打腿,结果打到上身和脑袋了。 如果不是李言诚刚才运用特殊手段让那人到底是交代出了点东西,那么可以说那次任务是彻底失败了。 因为苏孝同他们的任务并不是简单的将人击毙就可以的,他们需要的是挖出所有这条线上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嫌疑人了,结果duang一枪给直接干死,那确实挺让人恼火的。 不过,打腿呢打到脑袋,这也偏的够离谱啊。 “你们的行动队员应该都是部队出来的吧,枪法怎么会差那么远?” 看着李言诚那一脸嫌弃的模样,苏孝同唯有苦笑。 指哪打哪的神枪手哪里是那么容易培养的,那种神枪手,除了天赋之外,就是一颗颗子弹喂出来的。 真正意义上的神枪手,没有特殊理由部队压根就不会放人,他们单位没有也实属正常。 第一百零三章 真实原因 “所以,许处长这不就把你借调过来了么。” ??! “你等会儿,苏孝同苏大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就把我借调过来了?” 李言诚整个人现在都是懵的,这位老许同志该不会是让他过来当行动队员的吧? “许处长说,伱就是那个指哪打哪的人,绝对不会犯指腿打脑袋的错误。” 还真是! “开玩笑呢吧,我是个大夫,而且我那些年在部队除了每年春训时能摸枪打几发子弹,其他时候也摸不到枪,谁知道枪法退步没。” “没关系,明天我带你去我们靶场试试就知道了,想看你枪法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我擦,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啊,打靶跟打人能一样吗? 看着苏孝同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肯定打不过对面这货,李言诚现在都想出手锤他一顿了。 这个老许同志也真是,你调来就调来呗,闲的没事儿了一起喝酒都可以,你这刚来就把我架火上烤是几个意思。 “可是……我是大夫啊,我没打算放弃我的专业。” “知道你是大夫,所以给你的那个工作证上写的是我们一处卫生室,不过如果你的枪法真的好,将来万一碰到那种任务,就需要你来支援一下了。” 呵呵! 李言诚此刻真的是头大如斗,他可从来没想过靠枪法吃饭啊。 至于说现在还能不能打的准他倒是没考虑,不用说,肯定比以前更准了,因为他的基础力量增加了不少。 以前打五六半的时候他因为力量不够,还要考虑后坐力问题,现在完全可以无视了。 “哈哈哈……” 看着李言诚那一脸的便秘模样,苏孝同直接就乐了。 他这一笑,又笑的那么脆生,李言诚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有些恼火的握拳捣了苏孝同胸口一拳。 “噗……咳咳……你是想打死我吗?” “我今儿刚到你们这儿就又是出工出力又是加班的,结果问你点事儿你就耍我。” “哈哈哈……别在意别在意,我们的工作压力太大,可不得自己找点乐子么。” 苏孝同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好啦,言归正传,许处那天确实提你说你的枪感非常好,没经过训练就特别准,如果好好培养一下,绝对会是一名合格的狙击手,但调你过来还真不是因为你的枪法。” 说到这里,他抽了口烟,等嘴里的烟吐出去后又说道:“我们每个处其实就跟一个独立的工作单位差不多,有自己的分片管辖范围,任务每次由局里统一下达,执行任务期间的独立性非常高。 所以我们每个处的各种职能科室配备的也比较齐全,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处卫生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大夫了,只有三名护士,很多紧急抢救都是从其他单位借人,但这中间就会有时间冲突问题。 调别人过来,一是需要审查的时间过长,二是我们这个单位,说实话,人家那些大夫还真就不愿意来,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经常碰到的都是紧急抢救,不是治病,这把很多大夫就淘汰了。 许处过来后,虽然目前交接班手续还没彻底办完,但他在看到这个现状后,就建议我们先把你借调过来,还说如果你不愿意,就跟你提他。 昨天本来我都打算说呢,没想到你答应的那么痛快,这就是这件事儿的全部始末。至于其他的,像什么打枪准啊,什么能否辅助我们审讯啊这些,都是我后加的。” 这才对嘛! 听完苏孝同的话,李言诚长出一口气。 对于被借调过来,他并不排斥,但不讲真实原因就让人有点上火了。 “行,我知道了,只要还在你们这里一天,我就会努力干好自己的工作,不过……你给我枪是什么意思?” 李言诚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抬起来示意了一下。 “保护自己安全的,你在我们处虽然工作岗位是卫生室大夫,主要负责执行任务期间发生意外后的抢救工作,以及日常同事们头疼脑热肚子疼这些小毛病。 但也保不齐哪天就会被那些犯罪分子盯上,所以有把枪防身最好,那三位护士也都有,具体面对哪种情况的时候能开枪,明天我会跟你仔细讲讲,今天已经晚了,该下班啦。” “呃……”李言诚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已经七点多快八点了,天色都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我说苏科长,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加班到这会儿都不管饭的吗?” “刚才耽误了点时间医院食堂都下班啦,这个点也只能回家吃自己了。” 唉…… 李言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明天我去哪里上班,这里吗?” “不不不,鸦儿胡同你知道不?” “鸦儿胡同?后海那边的?” “对,鸦儿胡同九号,你明天早上直接去那边,你手中不是有工作证么。” “那是什么地方?我记得那边都是四合院啊。” “就是四合院,咱们处的办公地点就在那里,一座三进的超大院子,现在对外挂牌是市公安局保卫三处。” “你们都穿军装,进出的院子却挂公安的牌子,鬼都不信吧?” “牌子也是刚挂的,马上就会换装,平时只要不去局里,我们也没人穿军装,尤其是在那个院子。 哦,差点忘了,明天还要给你一个工作证,那个工作证就是市局保卫三处的证件,平时你把那个带在身上就可以。” “这样啊。”李言诚点点头:“行吧,我知道了,那我明天一早就去那边,现在没事儿了吧?” “现在……你等下,这个忘给你了。” 苏孝同扫了眼李言诚手中的东西,忽然想起来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忘给了。 “这个,保密守则和一些工作制度,里边的内容并不多,你最好能全部背过。” “明白。” 这是正常的,在这种单位工作,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保密和遵守制度。 李言诚耸耸肩膀接过了那两本薄薄的保密守则和工作制度。 第一百零四章 危险 公安医院所在的位置距离煤山东胡同非常近,几百米而已,走路几分钟就到,住在这附近的人,就算不认识,大家也都眼熟,见了面都会主动打招呼。 这会儿都夜里八点多了,胡同里到处都坐的是乘凉聊天的街坊邻居,小孩子们也在胡同里窜过来窜过去的嬉戏打闹玩耍,看上去是那么的热闹、祥和。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在想想刚才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李言诚忽然就对自己被借调过来的这个单位多了几分明悟。 公安也好,苏孝同所在的单位也好,部队上的那些军人也罢,他们的存在不都是为了守护这份祥和么。 也许被借调过来并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可以让自己这一世的生活更加的绚烂多姿,而不只是绞尽脑汁的去想将来自己应该干什么,应该怎么享受。 “大诚哥……” 就在李言诚刚跟一个街坊打过招呼,准备往自己家门前那条胡同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小宁宁的叫声,还没等他应声回头呢,这丫头就已经冲过来跳起来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背上。 如果不是他现在基础力量增加了,就这丫头跑过来跳到他身上的冲击力都能直接给他弄成狗吃屎,就这也冲的他朝前踉跄了两步。 一手勾住她的腿,另一只手拍了下她的后背,李言诚没好气的说道:“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疯疯癫癫的,赶快下来,别人要笑话你啦。” “嘿嘿,我让我哥背我,才没人笑话呢。” 说是这样说的,但小丫头还是听话的跳到了地上。 “大诚哥,今天你替别人值班吗,怎么回来这么晚,自行车呢?” “我自行车放医院没骑回来,等回头有时间了再去取,我被借调到苏孝同他们单位了,未来一段时间都会在他们那里上班。” 被借调的事情昨天并没有在院儿里说,除了金智海和他媳妇儿外,别人还不知道呢。 听到他被借调到其他单位了,小宁宁面露好奇之色的问道:“大诚哥,那是什么单位啊?” “以后我上班就在鸦儿胡同那边,门口挂的牌子是市公安局保卫三处。” “哦,我知道啦,这个牌子好像是刚挂上不久,以前那个院子没挂牌子,那个院子可大啦。” 这丫头每天学习完之后,就是跟自己的朋友在附近的胡同里乱窜,对方圆一两公里内是门清,就是谁家两口子经常打架她都知道。 如果闲的没事儿让她给你讲这一片的八卦,她能给伱讲一天都不带重样的。 “大诚哥那你以后上班离家就近了啊。” “没错” “你们那里有食堂没,我以后到你那儿吃午饭可以不?” “我明天过去问问,只要可以你随时来。” “嘿嘿,谢谢大诚哥。” “傻丫头” 李言诚笑着揉了揉小宁宁的脑袋:“行啦,你玩去吧,我先回去。” “好嘞,我玩会儿再回去。” 这丫头以前吃中午饭都是在她哥上班的派出所吃,现在金智海调到市局去了,她就在她嫂子上班的百货公司吃。 但那边距离这边有点远,天气凉快的时候还无所谓,现在天气这么热,走个来回实在是太遭罪了。 “大诚” “大诚你这是刚下班啊。” “回来啦大诚” …… 二十号院门口也坐了不少人,老爷们做一堆聊天,各院儿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大姨大妈们也凑在一起,手中一边做着缝缝补补的活计,一边聊着八卦,看到李言诚回来,都纷纷打着招呼。 站在大门口跟街坊们聊了几句,他饿的有些心慌,就跟大家告辞,匆匆往院儿里走去,金智海也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你还没吃饭?” 见李言诚一进屋就翻箱倒柜的拿出来一把挂面,金智海有些诧异的问到。 “没么,今天下午把手续才办完就跟着加了会儿班,苏孝同他们单位忒抠,连饭都不管。” “今天就把手续办好了啊,嘿,还真快,那你以后就去他们单位上班啦?城西那边?” “城西那边是他们局机关,他们处的办公地点不在那儿,他们就在鸦儿胡同。” “鸦儿胡同?”金智海眉头一蹙:“你说的不会是那个新挂牌的保卫三处吧?” “呵呵,你也知道那地方啊,就是那儿。” “我们局里这段时间都在说新成立的三、四、五处呢,说来说去的才发现,竟然没人知道这三个部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没从任何部门抽调人手,大家就猜这肯定又是他们社会局搞出来的。” “要建立法制社会,就总得有个合适的执法身份么,你还吃不吃?我多下点面。” “我吃过了,你赶紧弄你的,哎哎哎,等等,你还是多下点吧,给我媳妇儿也来点,她现在一天饿的快,晚上睡觉前不吃东西饿的发慌。” “没问题” 这两年情况好多了,家里有孕妇的不说保证营养了,最起码能让吃饱,前几年情况不好的时候,尤其是那三年,孕妇真是遭老罪了。 所以那几年的人口增速明显变缓,而这两年因为能吃饱肚子,又渐渐恢复了五十年代的高增速状态。 “他们借调你过去干嘛?” “他们处卫生室缺个大夫,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处马上接手的新处长是我以前刚去部队时的领导。” “嚯,他们新处长是你战友啊。”金智海挑了挑眉头。 “说战友也行,就是我刚到部队时接受训练的那个连队的连长。” “嗯,他们那个老处长到我们局来当第一副局长了。” “你知道啊?” “知道,都已经传遍了,还是我们刑侦处的主管领导呢。” “你好好干吧,苏孝同跟我说,他们这个老处长手腕还是比较高明的。” “我就是一最底层的侦查员,他高明不高明的也不会直接来管我,我也没想着去攀谁的高枝。 倒是你,大诚,你该不会以后就留在社会局工作了吧?有个熟悉的战友在那儿当领导,对你来说也还不错。” “不好说,走着看着吧。” “我教你打拳吧,那个单位太危险,即便你只是大夫,我也觉得不安全。” 第一百零五章 经验 刚给锅里添了点冷水的李言诚在听到好兄弟的话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练拳?习武?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好啊!” “行”见他答应了,金智海点点头:“那就说定了,从明早开始五点起床,我先教你基础动作。” “用不用拜师?” 金家练的武虽然没有什么太极、八卦等等那些拳法那么出名,但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祖上传承下来的,该讲究的还是得问清楚。 法不轻传,想学别人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什么。 “用不着,现在不是过去,不讲究那些,而且你现在学说实话也晚了,顶多就是能摆个花架子,再就是提高一点你的抗击打,以及出手的速度而已,给伱增加点自保的能力。” 金家传下来的这门武术得从小练,而且还有专门的药方用来泡澡。 不是那种泡一泡就能洗筋伐髓的神药,就是普通的透过皮肤来促进骨骼发育的药而已,李言诚也是魂穿过来后得到中医传承后才知道的。 小时候金智海的父亲也想收他为徒来着,不过被原主给拒绝了,他不喜欢打打杀杀。 现在不同了,还是得学点拳脚功夫傍身为妙。 金智海现在已经不用每天早上都练拳,一个星期最多活动一次,小宁宁则是两天一次,这下需要教他,最起码在基础练好之前,这兄妹俩都别想睡懒觉了。 面条下好李言诚又炒了点葱花,窝了俩荷包蛋,给邢立华舀了一小碗,让金智海给他老婆送出去,给他自己剩下了美美的一大碗。 刚舀到碗里弄好,小宁宁就从外边大呼小叫的跑了回来。 这丫头在外边看到她哥端出去的面条,顿时就馋的不行了,跑过来后一点也不客气,从李言诚手中抢过筷子就在碗里狠狠的弄了一筷子面条塞进了自己嘴里。 “嘶哈……嘶哈……嗯,好吃。” “把鸡蛋一吃。” “嗯~我不吃,大诚哥你吃吧,我吃一口面条就行啦。” 把自己用过的筷子又塞回到李言诚手中,小宁宁嘴里塞的就像那仓鼠一样,站在一旁咀嚼着嘴里的面条,还不停地嘿嘿笑着。 李言诚也不嫌弃,见她不吃了,就拿着筷子夹起面条往自己嘴里塞,这丫头从他碗里抢吃的不是一次两次,早就习惯了。 “bang……” “唔” “你又跟你大诚哥抢吃的,下午又不是没吃饭。” 金智海从外边进来看到妹妹站在李言诚身边嘴巴还一动一动的,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点没客气的上去就在妹妹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金文宁捂着脑袋憨憨的笑笑:“我看你给我嫂子端出去的面条可香了,把我给馋饿了。” “跟你嫂子分点不就行了,你大诚哥下午还没吃饭呢。” “没事儿智海,我弄的多,来宁宁,再吃点。” “嘿嘿,好嘞,呼噜噜……呼噜噜……” 金智海看着自己妹妹从好兄弟碗里抢饭吃,一脸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大诚你一天啊,大家都说我跟立华惯宁宁,让她一个女孩没点女孩样,我看最惯她的是你才对。” “谢谢大诚哥,我吃饱啦,你快吃吧。” “惯什么惯,咱家宁宁再大点,自然而然的就成淑女了。” “呵呵,还淑女呢,她只要别再这么淘我就谢天谢地啦。宁宁……” “干嘛啊哥。” 被说了半天,金文宁时一点也不在意,就跟说的不是她一样。 “从明天早上开始五点起床。” “为啥?练拳也不用那么早吧。” “教你大诚哥基础动作。” “啊?”小宁宁一愣,转过头看向正在埋头吃饭的李言诚。 “大诚哥,你打算跟我们练拳啊?” “嗯,你教我不?” “好好好,我教,哥,从明天开始我教大诚哥啊,说好了啊,不许反悔。” 小宁宁一听是真的,小脸直接就乐开了花,脑袋点的像是磕头虫似的。 小孩子嘛,都好为人师,这么好玩的事情她怎么会错过。 金智海也无所谓,妹妹的基础动作练的还是不错的,教李言诚这个门外汉绝对没问题。 “好,从明天开始你先教你大诚哥基础动作,自觉点起床啊,别老让我们叫你。” “放心吧哥,我保证起来。” “可以吧大诚。” “可以啊,谁教不都一样的么。”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李言诚已经埋头将一大碗面条一个鸡蛋全部干进肚子里了,十分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起身又给碗里舀了点面汤,虽然不是自己擀的面,面汤不太好喝,但也凑合着对付吧。 “大诚,不管咋样,拳脚功夫归拳脚功夫,都说拳头再硬也怕菜刀,更何况现在还有枪,以后在这边上班,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放心,已经给我把枪配上了。” 李言诚手伸到后腰处,再过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小宁宁看得一愣,偏过头看了眼大诚哥的后背,她印象中,那会儿在胡同口跳到大诚哥背上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硌啊。 “嘿,苏孝同的动作还真快。” 金智海伸手将枪接了过去,咔嚓咔嚓两下就将枪拆成了零件,每样他都拿起来放在眼前认真的看看,还凑到鼻子下面闻闻,等检查完后这才又装起来。 “看上去保养的还不错,你回头最好去他们靶场打几枪试试,别真等用的时候有点什么问题就抓瞎了。 我那儿有枪油,最多间隔半个月这枪就要保养一次,另外,弹匣里不要把子弹压满,免得时间久了下面的弹簧失去弹力。”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一次跟我讲完。” 人家玩手枪多久了,他才多久,李言诚可一点也没觉得人家说的是废话,那都是经验。 小宁宁也不说话,就在一旁听着,哥哥的枪她见多了,对这玩意一点也不稀罕。 她现在感兴趣的,就是刚才为什么没感觉到大诚哥的后腰别枪了。 蹲在旁边,小宁宁不时的探头看看李言诚的后边,还伸出小手在腰那里摸一下。 把李言诚搞的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小丫头是起什么鬼心思了又。 第一百零六章 清晨 第二天早上还没到五点呢,李言诚就被小宁宁敲窗户给叫起来了。 这丫头一想到今天要教大诚哥练基础动作,激动的四点钟就醒来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熬到快五点,再也等不及了,干脆就起床过来叫人。 几分钟后,李言诚睡眼朦胧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诚哥,快快快,一日之计在于晨,不是说好了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基本功的吗?已经五点啦。” 看着已经穿好运动装,咔吧着大眼睛,浑身上下都流露着精力旺盛的小宁宁,李言诚忍不住的苦笑了几声。 “小丫头,你都不困的吗?” “不啊,天没亮四点我都醒来了,还让你多睡了一个小时呢。” 我的老天爷! 李言诚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行吧,昨天说好的,人家孩子都操心的起来了,他还能说啥。 “我先去上个厕所,伱等我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大诚哥。” 这会儿的人就是起的再早,五点不到胡同里也依然是静悄悄的,远远的能看到有寥寥几个人影走动,倒是免去了上厕所排队的痛苦。 最多到五点半,起来的人就多了,胡同里就会热闹起来,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十点,现在气温高,屋里呆不住,甚至有人会在外边坐到十一二点才回去。 尤其是那些上倒班的,还有在外边路灯下下棋到一两点的。 上完厕所出来,李言诚就被小宁宁拉着开始跑步,说是要把身体活动开。 就这样,他第一天早上的训练,从大背心,大裤衩,布鞋开始了。 魂穿过来后对身体的改造不止是提升基础力量,身体的柔韧性也被改造了。 看着李言诚轻轻松松的一字马,无论是前劈还是侧劈完全没有一点吃力的感觉,后起来的金智海也吃惊不已。 “哥,看,我教的有效果吧。” 小宁宁得意洋洋的向哥哥邀着功,刚才跑步回来后她一直在教李言诚正压腿,侧压腿,现在大诚哥能完成一字马,那就是自己教的好。 金智海没打击妹妹的积极性,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好,咱家宁宁最棒。” “嘿嘿” 等金文宁进屋里喝水去后,金智海才走到李言诚身边低声问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锻炼的?” “我锻炼没锻炼过你不知道啊,咱俩在一个院子住着呢好吧。” 收回担在树上的腿,李言诚一个白眼就给了自己的好兄弟。 “没锻炼过你随随便便就能劈叉?”金智海才不相信这话呢,他又不是不知道当年练这些基础动作拔筋的时候有多痛苦。 “呵呵……”李言诚抬手就在好兄弟的胸口拍了一下。 “行啦,逗你呢,我在部队的时候练过,我们虽然在医院,但每天也要出操锻炼的,还经常都会负重越野,这两年转业回来虽然没再练,但底子好歹也在呢。” “我就说嘛,没专门锻炼过哪能这么轻松的。”金智海没好气的回拍了一下李言诚的胸口,转身往二道门那边走去,准备出去上厕所。 东厢房北屋那两个女孩这会儿也已经醒来了,俩人正趴在窗口看着院子里。 “小敏,李大夫是不是又回部队啦?”白洁转头看着罗敏问到。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昨晚我听立华姐说,李大夫被调到你哥哥那个朋友的单位了,我见过他穿军装啊。” “嗯,他那个单位以前隶属于部队,现在已经归属地方了,只不过还没换制服。” 罗敏没过多的解释苏孝同所在单位的性质。 “走吧小洁,出去洗漱。” “哎哎哎,等等等等,小敏,你觉得李大夫咋样。”白洁一把拉住刚准备走的罗敏。 “少来,你别给我乱点鸳鸯谱啊,他跟我二哥同岁,比我要大好多呢。” 说到这里罗敏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问道:“小洁,是不是我二哥跟你说什么啦?” “呃……没……我跟咱二哥可没私下里来往过,你别瞎说啊。” “那就是我妈找你了?” “呃……”白洁没想到罗敏的反应会这么快,她不过是问了一句而已,这家伙咋就一下子联想到自己家人的身上了。 “看样子我没猜错啊。” 罗敏这下不准备出去洗漱了,一屁股坐回到床上,盯着自己的好朋友似笑非笑的问道:“小洁,来跟我说说,我妈给你咋说的,让你撮合我跟李大夫?” “没有没有” 白洁急忙摆摆手:“阿姨是找过我没错,但她也没指名点姓的说让我给你撮合李大夫,只说是让我给你介绍一个家境不错,人品也不错的同龄小伙子。” “那你咋想着问我李大夫了?”罗敏心中有些纳闷。 “嗐,我这不是觉得李大夫的家境就不错,人看着也挺好的么。” “你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同意,你也不想想我妈能同意吗?李大夫可是离过婚的。” “啊?”白洁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来似的,呆了一下之后,有些懊恼的抬手拍拍自己的脑袋。 “你看我,我压根没往那边想,我的错我的错,我保证再不胡说了。” “行啦,别拍了,再拍更傻。” “你才傻呢。” “走吧,出去洗漱。” 从床上站起来,罗敏又扫了眼窗外,院儿里的那道身影,此时正在小宁宁的指挥下,继续做着一些看上去有些别扭的动作,小宁宁的嘴里还不停的在说着什么,好像是在纠正他的动作。 白洁刚才那句很突然的你觉得李大夫怎么样,仿佛在她心中将这个男人又多刻画了几笔。 摇摇头,驱走了脑海中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不好苗头,她走过去拿起挂在门后的毛巾,又端起脸盆架上的脸盆和刷牙缸子,跟在白洁身后走出了房门。 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小宁宁转头看了过来,见是两位姐姐出来了,呲着牙笑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又回过头恢复一脸严肃的模样,继续纠正着李言诚胳膊和腿上的动作,一板一眼的可认真了,像极了一位负责任的老师。 第一百零七章 熟人 七点五十五分,李言诚准时出现在鸦儿胡同九号。 这个院子被改造过,大门被改的开在了一旁,都能进出汽车,看样子院子里也没被少做改动。 此刻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不少,男女都有,苏孝同好像是专门等他呢,蹲在路边原本进出这个院子,现在已经被封住的门那边,不停地跟进出的人打着招呼,看到他过来才起身往这边走了几步。 “你小子这时间卡的可以啊。” 走到李言诚面前,苏孝同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打趣的说道。 “那必须的,我这人最守时。” “嗯,我才发现你还有个优点,那就是脸皮厚。” “谢谢夸奖。” “走吧,我带你进去认识认识新同事们,让他们也知道一下,以后我们一处也有自己的大夫了,再用不着哪里有点不舒服的,还要跑到其他处那里去找别人的大夫。” 整个行动一处总共有小二百人,除了办公室兼劳资科还兼后勤,以及卫生室和食堂有三十多人算是辅助人员外,其他一百多号人全部都是一线的侦查及行动人员,苏孝同就是侦查科的科长。 一处暂时没有副处长,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位置就是给苏孝同空着的。 这家伙这几年也确实是屡破大案,再加上背景深厚,如果不是实在太年轻,去年都应该被提上去了。 跟着他转了一圈,李言诚能看出来,一处的同志们对苏孝同还是蛮服气的,不管是办公室的康昆平主任,还是那两支行动队的正副队长,下面人就更不用说了。 在前院卫生室的房间,李言诚也见到了他一直都没见过的其他两位护士,年龄都不大,二十多岁,还没他大,不过都已经是孩儿他妈了。 跟所有今天在家的人都见过面后,又在办公室买了些食堂专用的饭票,还特意问了下能不能带外人过来吃饭。 在听到是公安系统的家属,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办公室主任答应的非常爽快,只是吃饭可以,中院和后院是肯定不能进的,后边不但有很多保密资料,还有临时审讯、关押嫌犯的房间,不是外人可以随便过去的。 别说外人了,像他们这些非一线的辅助人员,后面两个院子都是非请不进的。 快十一点钟,苏孝同带着李言诚来到了位于台丰这边的靶场,让他在这里狠狠地过了一下打枪的瘾,长枪短枪都打了上百发子弹。 这家伙指哪打哪的枪法也让苏孝同开了开眼界。 等二人再回到处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在前院停好车,两个人刚下车就看到两辆吉普车紧随其后开了进来,不过没在前院停,直接就往中院开去,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车上拉的有嫌犯。 昨天医院里那家伙被问出来了不少干货,今天一处有不少人都在外边忙活着抓人呢。 看到有人被抓回来,苏孝同跟李言诚说了声就往中院走去,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李言诚则是溜达进了他未来一段时间都需要在这里工作的卫生室。 好在卫生室是个套间,他在里间,那三个护士在外间,要不然让他一天到晚跟三个女人呆到一个房间里,把他还得难受死。 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办公桌后,李言诚叹了口气。 他可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到这个单位来上班,虽然只是临时借调的,身份依然还是大夫。 但自从早上跨进那道大门起,他就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变化,跟昨天不同。 来到这个单位,好坏他也说不上来,但他能知道的一点是,只要他不犯错误,医术上还说的过去,借调时间到了之后,或者说进修时间到了后,肯定就会被正式调过来。 唉……走着看着吧。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没等杯子放下呢,就听到外边传来了苏孝同的说话声音。 他有些疑惑的放下杯子站起身,刚站起来,人就走了进来。 “伱不是忙去了么,怎么又过来了?” “我问你个人,朱永扬你认识不?”苏孝同没说什么废话,一进来就直接问到。 “朱永扬?”听到这个名字李言诚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的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二十来岁,家在东四那边的朱永扬,那我认识,算是我初中同学,怎么了?” “你跟我来。” 苏孝同摆了一下头,示意李言诚跟他出去。 走到院子里,他从口袋掏出烟发给了李言诚一根。 “刚才咱俩进来的时候后面不是跟着进来了两辆车么。” “嗯,对,你是想说朱永扬是作为嫌犯被抓过来的?”李言诚有些惊讶,他可没想到自己的初中同学里竟然能出这么一号大人物。 要知道,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被抓到这里来。 “没错,据昨天那个人交代的,他是从朱永扬这里拿到的东西。 可我刚才提审朱永扬时却感觉有些不对,具体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一路过来他一直都嚷嚷着是冤枉的,那会儿他也看到你了,说想见你,刚好我感觉有些不对,就想让你过去见见他。” “我见他?我见他没问题,但是……这不违反纪律吗?” “不会,你现在也是自己人,现在处长没在,经过我点头同意,是可以见嫌犯的。” “那就行,我可以见他,孝同,见他之前我先跟你说下朱永扬的一点情况吧,我估计你们可能也还没彻底掌握他的具体情况呢。” “嗯,我还就准备问你呢。” “朱永扬说是我的初中同学,但其实我们就只在一起上了一年学,五五年东四那边发生过一起火灾,我不知道你还有印象没。” “是不是造成了近二十个人死亡的那场火灾?” “对,他父母就死于那次火灾,从那之后,他家就剩下他和年仅四岁的一对龙凤胎弟第妹妹,为了养活弟弟妹妹,他不得不退学。” “不对啊,那次火灾最后组织上不是还给发救助金了么,他父母都死了,拿到的救助金应该绝对够他和他弟弟妹妹生活啊。” 第一百零八章 会面 “确实发救助金了,但被他不小心搞丢了。” !!! 擦!这算什么,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唉……他当时也不过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最后没办法,退学后办事处给他安排了个扫大街的工作,一个月十几块钱,他又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哪里够他和两个弟弟妹妹生活的。 居委会和街道办当时还提议说,看能不能找人把他弟弟妹妹一收养,这样他也能好过许多,但朱永扬比较轴,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可以。 从那以后,他每天凌晨去鬼市想方设法的倒腾些东西,收市回来扫地,白天把弟弟妹妹送托儿所,他在家睡觉,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再后来我去当兵,对他的事情知道的就比较少了,只是回来后听说,那几年他也没少被派出所打击,但是做这个……” 说到这里李言诚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连抽几口烟后看向苏孝同。 “孝同,他乱七八糟的在鬼市倒腾了这么多年,听说手底下还收拢了不少闲人,想来手中也应该有点钱,足够他和他弟弟妹妹过上不错的日子了,为什么还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干这个?”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言诚,你是不是认为他不可能那样做?” “不不不”李言诚连忙摆了摆手。 “我只是觉得奇怪,我跟朱永扬自打我当兵后就再没见过,人心都是会变的,我可不敢说他肯定不会那样做。”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不经过调查谁敢随便乱说,这可是牵扯到外部势力的问题。 “你啊!用不着这么敏感。”苏孝同笑着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 “私下里可以随便说,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嘛,走吧,跟我去后边见见你这位多年没见的老同学吧,看看他见了熟人能不能说出点什么。” 说罢,他将手中的烟头丢进卫生室门口的痰盂内,李言诚也顺手给烟头丢了进去,跟着苏孝同往二道门那里走去。 …… 最后边院子角落有三间平房,这里是一处的审讯室,都是套间,其中一间屋子里,朱永扬正脸色煞白的被固定在一把特制的椅子上。 他一般都是晌午十点左右吃完饭才开始睡觉,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这一觉就睡到下午四五点了。 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他手中也算是有点小钱,再加上弟弟妹妹也已经长大,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劳心劳力。 他现在就只想着攒钱给弟弟讨上一房媳妇儿,再将妹妹嫁上一个好人家,就算是尽到了当大哥的责任,向爸爸妈妈的在天之灵有个交代,就彻底无事一身轻了。 至于个人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反正这些年也一直没闲下来过,他感觉这样挺好。 可是…… 刚才喊了半天冤枉,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搭理他,这会儿也有点累了,转着脑袋看了圈这间屋子,除了他坐的这把椅子,以及对面的桌子和桌后的两把椅子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被这个单位抓过来? 渐渐冷静下来的朱永扬不停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自觉这些年确确实实干了些擦边违法的事情,但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小耗子应该入不了这个单位的法眼才对啊。 外边很多人对这个单位仅仅只是有所耳闻,但也就是耳闻,绝大部分的老百姓,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单位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因为一直在社会上混,知道的能稍微多点,可也就是知道的多,所以心里才更害怕。 如果说被抓进派出所,他还敢撒泼打滚的话,进到这里…… 呵呵,他怀疑自己还敢像在派出所那样的话,可能真的就出不去了。 那会儿在家睡的正香呢,忽然被冲进屋里的人带走上车,他都以为是公安,这段时间市面上比较紧张他非常清楚,虽然抓他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可也没往心里放,坐在车上还跟人家不停地东扯西扯。 直到进了这个院子,直到听到他们自报家门,当时就吓的他差点没尿到裤子上。 刚才那个像是领导的人问了自己几句后为什么就不问了呢?此刻他呆的这间屋子虽然就剩他一人,但他能听到,人就在外间呢。 转瞬,他又想到了刚才坐在车里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不是李言诚?可他不是医生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间传来了一些动静,紧跟着他就听到有人叫苏科长,再然后他就看到刚才那个领导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还没等他说话呢,跟在这位领导身后进来的人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看清楚后边那人的长相后,朱永扬有些激动的叫道:“大诚,言诚,李言诚,是我,是我啊,朱永扬,老朱,伱还记得我不,咱俩初一是同班同学。” 李言诚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已经坐到桌后的苏孝同,见他没什么表示,便走到被固定在椅子上的,因为看到熟人而激动的脸色都开始泛红的朱永扬身边,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认出来了,我认出来你了,先冷静一下。” “言诚,言诚,求求你救救我,我……我……我完全不清楚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啊。”朱永扬现在哪里冷静的下来,他吓都快吓死了。 “如果冷静不下来你就先别说话,先听我说,怎么样?” 李言诚说话的声调依然不高,因为经常面对病人及病人家属,这种着急忙慌,还有些因为紧张甚至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人他见多了。 病人可以急,但他不能急,急就会乱,乱的话就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 也许是被他温和的声音影响到了,自看到李言诚进来后就一直说个不停地朱永扬终于闭上了嘴,但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目光依然是紧张、激动、更多的还是害怕。 见他终于不说话了,李言诚从口袋里掏出烟冲着苏孝同示意了一下。 苏孝同还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言诚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叼在自己嘴里点着后,然后才用手拿着放到了朱永扬嘴边让他吸了一口,但没让叼在嘴上,只是等他吸了一口后,就又拿开了嘴边。 第一百零九章 怀疑 李言诚不知道给嫌犯抽烟对不对,他记得上一世看电视的时候,电视上演的基本都会给,目的是为了让嫌犯交代犯过的事儿。 有时候他就想啊,这烟叼在嫌犯嘴里,他要是吞下去了咋办? 烟头的温度有上千度,挨哪里哪里就肯定会被烫伤。 这嫌犯要是铁了心的想给警察找点麻烦,呼噜一下吞进去,给自己的喉咙啊食管啊什么的烫出点伤来,参与审讯的民警同志到时候是肯定少不了要吃挂落的。 尤其是几十年后,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还得被追究责任。 所以,虽然苏孝同点头同意他给朱永扬抽烟,但他还是决定自己拿着,哪怕麻烦些,可他不想自己才第一天过来上班就出点啥事儿。 等朱永扬将嘴里的眼吐出来后,李言诚这才开口说道:“永扬,我听说你一直喊冤枉,人家问你的问题,你一个都不回答,既然伱是冤枉的,那为什么不回答问题? 你觉得自己是冤枉的,那就更要配合,他们的目的是破案,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清楚这里是干什么的,这可不是公安那边抓个贼啊抓个打架斗殴的那么简单。 光喊不顶用,好好配合,问什么答什么,你如果真的没事儿,调查清楚了自然会放你出去。” “可是……” “永扬”没等朱永扬把话说完,李言诚就打断继续说到。 “你在社会上也摸爬滚打不少年了,吃过的亏不少,经过的事儿也不少,道理你比谁都明白,好好配合查清楚,你还有几分走出这里的可能。 如果不配合只是乱喊瞎喊,走出这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看你是准备试试那几分走出去的可能性,还是说试试这里能不能一直关着你,你自己把握。” 说完,他又将手中的烟递到朱永扬嘴边让他吸了一口。 这次朱永扬连着砸吧了好几口,最后吐出烟后,先是抬头看了眼李言诚,然后又看向坐在桌后的苏孝同:“政府,我配合,想问什么你们就问吧。”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不禁也松了口气。 负隅顽抗是肯定没有出路的,现在可没有什么疑罪从无那一说,尤其是这里,事关重大保密事项,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 随后的问话进行的很顺利,朱永扬非常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可是,越问,苏孝同脸上的怪异神色就越重,朱永扬回答的也开始磕磕绊绊。 这种磕绊,不是说不想回答,或者编谎话的磕绊,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旁的李言诚也听的咂摸出味儿不对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直接冲苏孝同摆摆手打断了他的问话。 “永扬,你知道不知道还有没有跟你一样是在市场倒腾东西,还跟你是同名同姓的人?” “同名同姓?”朱永扬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李言诚:“没……没人了吧,我没听说过啊。” “孝同,你确定昨天那人说的就是朱永扬这个名字?” 苏孝同拿过旁边手下记录的本子,翻到前边看了看。 “最起码是这个音,根据昨晚上我们的调查情况来看,确实没发现再有叫这个音的人了。” 话是这样说的,但苏孝同脸上的疑惑之色一点也没减,通过刚才的提问,他也觉得眼前这个朱永扬似乎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难道说昨天那个人是在朱永扬跟前买过东西,因为记忆混乱,随口交代出来的名字? “对了言诚……”朱永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南城那边还有个也是在市场倒腾东西的,那人也姓朱,大名叫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别人都管他叫朱老大。” “朱老大?该不会还有个朱老二吧?”李言诚随口问到。 “呃……他还真有个弟弟,但是不是叫朱老二我不知道。” “朱家兄弟?” 灵光一闪,李言诚就想到他第一次去永定门外那个鬼市时碰到的兄弟俩。 “言诚,你说的朱家兄弟是干什么的?我们怎么没查到。” 桌后的苏孝同起身走到李言诚身边,皱着眉头问到。 “这朱家兄弟既是贼,也在市场倒腾东西,你们没打听到也算正常,他俩应该现在都被判刑了吧,具体叫什么名我不清楚,你可以找市局刑侦二处问问。” 听到这里苏孝同脸上的诧异神色更明显了,他回头跟手下交代了一句,然后拉着李言诚就往外走去。 看着二人出去,朱永扬坐在那里没有再叫,他知道,老同学此刻也正在帮他。 “言诚,你把朱家兄弟跟我仔细说说,你怎么知道他们应该被判刑了?” 走出审讯室后,苏孝同掏出烟直接给李言诚的嘴里塞了一根,一边划着火柴帮着点上,一边着急的问到。 “因为他们跟那个专案牵扯上了,我对朱家兄弟不熟悉,只见过一次,还是黑灯瞎火的,市局刑侦二处那边了解的应该更详细些。” “他们什么时候被抓的你知道不?” “这个我知道,智海跟我说过,就是专案收网的时候,五月初。” “五月初?时间倒是能对上,知道了,我现在就派人去市局调他们的资料。” “等等等等……”见苏孝同要走,李言诚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 “我这个老同学……” “他现在肯定走不了,除非我们这边能调查清楚确定不是他,我会安排人尽快查清的。” “没事儿,我就问问,那我就不进去了,先回前边。” “行,言诚,如果真是那什么朱家兄弟,你的功我会帮你记上的。” “能帮上忙就好,虽然只是借调,但最起码现在咱们是同事。”李言诚不在意的摇摇头。 这个功他还真没想,只是觉得里边的老同学这些年也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 苏孝同没再废话,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转身就进了审讯室。 李言诚站在那里看着审讯室大门发了会儿呆,直到被身后其他过往的人弄出来的声音惊醒,这才转身往前边走去。 在这里上班的人好像就不会慢慢走路,像是有人在后边拿着鞭子赶一样,各个都是小跑来小跑去的,整个院子都充满了紧张的气味。 第一百一十章 负重前行 李言诚前脚刚回到卫生室,还没坐下呢,后脚就来了个人要看病。 也不能说是看病,是看伤。 这人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受过伤,身上被刀划伤、捅伤了两处。 伤口早就长好了,可一遇到变天或者冬天天冷的时候,伤口就会酸痛,端的是难受无比。 以前碰到这种情况,就只能是吃止疼药,今天这不是来了个新大夫么,所以这人就想着看这位新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疼痛是由于气、血、湿、冷、热等因素在经络中异常运行造成的,当经络受阻或不通时,气血的运行受阻,就会出现疼痛的感觉。 换到今天这个人身上,就是血液循环不畅导致的。 让李言诚治疗也简单,针刺,连药都不用吃,二十分钟后,当身上的针拔掉后,那人用手指不停地戳戳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一脸的惊喜。 “李大夫,我这是不是就好啦?” “谈不上好,现在是七月份,我估计到年底或者明年元月,也就是冬天天冷的时候,那种酸疼的感觉就又会出现,没关系,你到时候再来找我就可以,根据你的身体状态,做上两三次就不会再痛啦。” 虽然还会再疼,但一想到能坚持半年,这人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谢谢李大夫,谢谢李大夫。” “不用客气,应该的。” “呃……我还用不用吃什么药?” “不用,那些止疼药什么的以后还是少吃,觉得哪里不舒服的,来找我就行,别老用止疼药对付,身体底子再好,也经不住折腾。” “我知道了,谢谢李大夫,我先过去了。” “嗯” 没想到新大夫看着年轻,但手头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人穿好衣服兴高采烈的抬脚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问到。 “李大夫,咱们处有好几个兄弟跟我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只要一变天,已经愈合的伤口就会酸疼,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过来做针灸?” “没问题啊,具体情况具体对待,还有谁不舒服的你让他们过来就行。” “好,我这就叫他们去。” 半下午的时间,因为针不够,只能一个接一个的来,总共做了七个人,在家的都已经做完了,据说在外边出任务的还有几个。 其中最重的是办公室副主任厉志光,很独特的一个姓。 早上苏孝同带他跟同事们见面的时候,他只感觉这位厉副主任的右腿有问题,但也没多想。 刚才人过来后他才知道,这位副主任的右腿远不是有问题那么简单,而是大腿以下压根就没有,是建国十年他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被炸断的,现在装的是个他找人给他做的义肢。 对这些在执行任务中受伤甚至牺牲的人,李言诚打心底深深的敬佩,就像后世网上流传的那句话一样,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伱负重前行罢了。 送走了最后来的厉副主任,李言诚松了一口气后才注意到,包括那位刘护士在内的三位护士,正站在房子角落两眼冒光的看着他。 “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李大夫,晓亚说您医术非常高明,刚才我们也算是见识了,平时您没事儿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们三个讲讲课,中医西医都可以。” 说话的护士叫杨雯,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今年二十九岁,她口中的晓亚就是李言诚之前在公安医院就见过的刘护士。 看着身着白大褂的三人眼中流露出的渴望的眼神,李言诚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了些许不正常的画面,他不自觉的就抖了下身子,赶忙将那些见不得人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呃……没什么事儿的话当然可以,但我想说的是,转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每年都有名额限制,你们应该很清楚的,我觉得没必要非得盯着往医生岗转,中、西药房那个岗其实也很不错,转岗考试相对还能简单些。” 护士岗劳心劳力,年纪稍大点精力不济就干不动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关系转到行政岗去,四十岁以后真的是要命。 所以现在的护士基本都是毕业后分到医院后就开始自学,能转岗就尽量转岗。 可编制有限,转岗考试是择优选取,而且还有数量限制,据李言诚所知,第一医院那边妇产科就有个护士已经参加五次转岗考试了,依然还是护士。 她就是不听劝,妇产科的丁主任早就告诉过她,让她别光盯着想当医生,去药房也很不错,可她就是不听,现在好啦,未来两三年第一医院都不会空出来医生编制,想考都没得考。 他的话音刚落,杨雯和另一位姓徐的护士眼睛就更亮了。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就是准备考药房的。” 她们三人的正式编制都在公安医院,在这边也相当于是借调过来的,跟李言诚不同的是她们的工资关系转过来了。 如果能转岗成功,就可以回医院工作,那会轻松许多,如果能转成医生,也可以正式调过来,工资以及各项福利都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总之,转岗可以说就是为了个人利益,当然啦,主要还是政策允许。 得到李言诚的应允,三位护士都非常高兴,有个懂的人教,比自己在那儿瞎捉摸要好的多。 …… 今天苏孝同让李言诚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工作效率,下午三点钟才说的事情,等到六点下班的时候,他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两辆吉普车开了过来,朱家那俩兄弟已经被从京郊的某监狱被提出来了。 看到走出大门口的李言诚,苏孝同让车子拉着人先进去,他走下了车。 “朱家兄弟到底叫什么?” “老大叫朱永祥,老二叫朱永安。” “朱永祥,朱永扬,呵呵,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当时你们听错音了。” “确实”苏孝同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从市局那边查到他资料的时候,我一看这个名字就意识到,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家伙当时口齿不是很清我们听错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突然 “怎么,准备连夜审啊?”李言诚扬着下巴向院内示意了一下。 “没办法,这个案子在上边挂号了,必须尽快破案,仪器厂的安全问题至关重要,万一出点问题,到时候方局、钟局都得提前回家,我这个小喽啰就更不用说了,能发配的我去守宁古塔。” “得,那就不打扰你了,进去吃点饭就赶紧忙去吧,我先回去啦。” “你不加班?” “你这话说的,我为什么要加班?” “这么多弟兄都在忙呢,伱好意思回去?” “呵呵,我这人脸皮厚,还真好意思,又没我啥事儿,不跟你扯了,赶紧忙去吧。” 李言诚抬起胳膊摆了摆手,转身往东边走去。 “嘿,这家伙!”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苏孝同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叼在嘴里转身走进了院子。 李言诚溜溜达达的穿行在胡同里,没多大会儿就回到了自己家,刚跨过二道门,就被在西厢房屋檐下正做饭的金智海给叫住了。 “大诚” “呦呵,您老人家今天亲自做饭啊,您做那饭能吃吗?” “呵呵,下面条我还是会的。” 金智海也不在意李言诚调侃他,他确实不咋会做饭。 “你媳妇儿呢?” “她们今天晚上要开个啥会,回来的晚。” “宁宁呢?” “呃……这死丫头不给我面子,也懒的不说帮我做饭,自己跑连义哥家蹭饭去了。” “哈哈哈……”李言诚一听就乐了。 宁宁算是把金智海做的那看不出本来模样的饭吃的够够的,但凡有可能,她绝对不会再吃她哥哥做的饭。 “多下点,我也没吃饭呢,我去炒点葱花鸡蛋。” “不用不用,我已经炒好了,在屋里桌上呢,你去拿碗就行。” “成” 五分钟后,俩人一人捧着个大碗坐在屋檐下,呼噜噜的吃着面条。 “嗯,以后还是要自己擀面条,这挂面偶尔吃一次还行,天天吃可真要命。” “有的吃都不错了,你还挑嘴的不行。”金智海一脸嫌弃的看向自己的好兄弟。 “既然自己做饭吃那肯定得吃好啊。” “哎,你这新单位没食堂吗?” “有,我下午没在那儿吃,对了啊,从明天开始让宁宁去我那儿吃饭,那边近,她就不用辛辛苦苦跑那么远去你媳妇儿那儿了。” “行,等会儿回来了我跟她说。你知不知道那朱家兄弟怎么了,我咋看苏孝同下午过来调那兄弟俩的档案呢?” “牵扯进了一个案子,这俩被你们一抓,差点就躲过去了。” 金智海挑了挑眉头,没再继续往下问,不该打听的不打听,他懂。 “今天在这边呆了一天,感觉咋样?” “就那样吧,在哪儿不都是工作,我跟你说智海,那苏孝同难怪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科长,有背景是一方面,拼也是真的拼,现在还在处里加班呢。 那家伙身上还有伤,刀伤、枪伤都有,真玩命,还跟我说只恨晚生了些年,没能上真正的战场,刺刀见红的跟敌人拼一把。” “他们那类人啊,有的人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睡大觉,也有像苏孝同这样的为国家挥洒自己的热血,如果个个都像他这样,那就真没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出头之日啦。 不说这个了,大诚,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样,保护好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看人家建功立业你就脑袋一热也想往上冲。”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憨憨,我是一名医生,工作职责是什么我当然明白。” “明白就好。”金智海嘬了一口面条进嘴里,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就担心你会脑袋发热,等会儿吃完饭没啥事儿的话帮我写一份加入组织的申请书。” “没问题啊,怎么,你那个田叔让你交的?” “嗯,他今天跟我说,让我尽快交一份申请书上去,想看能不能赶上月底那批去组织的学校学习。” “好,我等会儿就写,完了你自己抄一遍啊,可别把我写的交上去,咱俩笔迹不一样。” “明白。” 这算是给金智海的奖励,专案能破,他居功甚伟,但也因为陈光耀那家伙撂的太多,牵扯出来的人也太多,他父亲那个战友田处长向上报的时候没敢给他申报个人的奖项,只申报了一个集体奖项。 就是担心被谁知道了对他有什么不利,这样做对他也是一种保护,如果金智海能借着这次机会加入组织,这个奖励也算是值了。 今天从靶场回来的路上,李言诚还跟苏孝同问了一嘴,陈光耀那个案子是二处那边负责的,拔出萝卜带出泥,现在抓人抓的二处处长都有点心惊胆战,请示汇报做的足足的,上边给他们的临机决断权是一点也不用。 说起这个的时候,苏孝同是一脸的庆幸之色,如果不是一处手中正好有这个非常重要的案子在忙活,陈光耀那个案子可能就落在他们头上了,那该头疼的就是他们一处啦。 说话间,住在东厢房北屋的罗敏和白洁回来了,她们俩每顿饭都是在办事处灶上吃,所以每天下午回来都是快七点的样子。 紧随其后的是范春梅和她儿子,这娘俩也是在单位食堂吃完饭才回来。 打完招呼后,李言诚正准备低头继续吃饭呢,就看到罗敏竟然直接走了过来,边走还边伸手从自己身上挎的军绿色挎包里掏东西。 “给你,熟的。” 看着罗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以及手中的那枚鸡蛋,李言诚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给扔了。 她这个举动吓到的可不是李言诚一个人,院子里除了范春梅的儿子军军外,其他三个人莫不是长大了嘴巴,一脸八卦的看着这边。 坐的最近的金智海不好意思直接盯着人家女孩看,只能是把头埋在碗里装着吃饭,却偷偷的翻着眼睛看。 李言诚很快就就回过神来了,他没说什么拒绝的话让人家女孩子下不来台。 将右手的筷子放到碗上,伸手就接了过来。 “谢谢” “不客气”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可能 见罗敏转身,站在她后边的白洁和范春梅二人急忙都背过身去,着急忙慌的从自己口袋掏钥匙准备开房门,鬼知道她们掏哪门子钥匙呢,只要不是出远门,谁家的门也不会用挂锁锁上,都是直接推就行。 直到罗敏走进屋里,金智海这才从碗里将头抬了起来,轻声问道:“我说大诚,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俩什么时候开始发展的?” “发展个屁啊,我还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李言诚此刻也是头大如斗,接鸡蛋,只是不想让人家女孩儿没面子而已,他可没有别的啥想法。 就算有想法,也不可能是罗敏啊,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对于罗家这种,他不想招惹。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老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姑娘也真是,好端端的来这一下。 金智海明显不相信李言诚说的话,一脸鄙夷的看着好兄弟。 “我说,差不多得了啊,跟我还要保密啊。” “我……”李言诚一阵气苦:“怎么滴,就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呗?” “你让我怎么相信?”金智海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枚鸡蛋。 “我……” 没等李言诚再说什么呢,就传来了小宁宁的叫声。 “哥,大诚哥,你俩吃啥好吃的呢。” 这丫头像阵风似的,话音还未落,人就已经刮过来了。 “咦,又是挂面,嘿,还有个鸡蛋,大诚哥,生的还是熟的。” 唰一下,鸡蛋已经从李言诚手中跑到宁宁手里了,她拿着鸡蛋在耳朵边晃了晃。 “当然是熟的。” “那我吃了哦大诚哥。” “伱吃个屁啊吃。”金智海眼疾手快的从妹妹手中抢了过来。 “这可是你大诚哥的定情信物,哪儿轮的到你吃。” 完蛋!!! 李言诚恨不得把这个好兄弟的嘴给堵上。 定情信物??这个词一下就让小宁宁的双眼冒出了布灵布灵的精光。 “哥,哥,咋回事咋回事,我就一会儿没在而已,咋大诚哥连定情信物都有啦?哎呀,早知道我就不去娜娜家吃饭啦。” 说着,小宁宁还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这个举动看得李言诚是目瞪口呆。 “来来来,宁宁,哥跟你说啊……” “智海,你没完了是吧,别瞎说啊。” “大诚哥你别插嘴,我要听我哥说话呢。” 小宁宁直接走到了李言诚和金智海的中间,面对着自己哥哥,满脸八卦的弯下腰,示意哥哥继续说,别管后边那个人。 这丫头! 给李言诚直接气乐了。 东厢房北屋内,此时白洁也一脸八卦的瞅着好朋友。 “我说小敏,你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行啦,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就是给李大夫了一个鸡蛋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说你今天为什么不吃鸡蛋呢,感情就是为了给李大夫拿回来的啊!” “当时真没这么想,回来后才临时起意给他的。” “你为什么要给他?该不会你真的……” “别瞎猜了。”罗敏直接摆摆手打断了好朋友的话。 她抿了抿嘴唇解释道:“我妈有高血压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喝药越来越不顶用了,打算找李大夫看看,那个鸡蛋算是我提前付给他的诊费。” ??? 白洁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就……就这?” “不然你以为呢?我才十九岁,可没想过要那么早把自己嫁出去。”罗敏一个白眼就丢了过去。 在这边住了几个月,可能是受环境影响吧,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多了。 “我以为你……那也不对啊,给你妈妈看病,你就给人家李大夫一个鸡蛋当诊费,小敏,你也有点太抠了吧?” “我……我……我才上班几天啊,一个月就十来块钱的工资,我能掏多少诊费,剩下的让我哥我姐给。” 说这话的时候罗敏明显有点心虚,一个鸡蛋当诊费,确实有点少,但她不是没钱么,她的钱都拿来买学习用的工具书了,又不要家里的钱,每个月过的也是紧紧巴巴的。 看着好朋友那模样,白洁抿着嘴笑了笑。 …… 在两块大冰块的加持下,李言诚的房子里还是挺凉快的,可眼前挺着大肚子的邢立华那闪烁着浓浓八卦之光的双眼,让他怎么也凉快不起来。 “我说邢立华同志,你有这闲工夫还是操心操心给孩子做衣服,缝小被子的事情吧,你生孩子的时候天可都凉了。”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有我妈呢,我妈正帮我准备着呢,你还是跟我说说你和罗敏的事情吧。” “我跟她啥事儿都没有,就是她莫名其妙的给了我一个鸡蛋,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李言诚感觉自己的心忒累,尤其是一旁金智海和他妹妹金文宁还在那里贼笑,他都恨不得扑上去给这兄妹俩的脸上分别焊上一拳,让他们再笑。 “那是人家小姑娘看上你了。” “这话你自己信不?” “我当然信啦,该说不说的,大诚你要工作有工作,要模样有模样,房子又这么大,除了性子有点独,附近想给你介绍对象的人都能排到胡同口啦。” “你可快拉到吧,我咋没见谁说到我跟前来呢。” “咳咳……”金智海说话了。 “大诚,我媳妇儿这话可真没乱说,都不说在她跟前打听的了,光是在我这里打听你的这段时间都不下十个。” “就是就是,大诚哥,还有人跟我打听你呢。”一旁的小宁宁见哥哥这么说,也跟着点了点头。 “打住,都打住啊,别再说这个了,该找对象的时候我自会找,肯定不会打一辈子光棍,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 但……今天这个事儿千万不要往外说,她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我是真没想要跟她处对象,智海,罗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无亲无故的就是一孤儿,娶个这种家庭背景的姑娘真的好吗? 一个陈云薇就差点要了我半条命,再来一个,还让不让我活啦?”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半边天 李言诚的话让金家三人都沉默了,借着这个机会,他起身到旁边屋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给,立华,这是我给我还没出生的干儿子做的。” 看着他递过来东西,那三个人都直了眼。 “小棉被?嘿,大诚你给孩子做了个小棉被啊,你可真行,连被子都会……咦?” 邢立华一脸激动的接到手中,话刚说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出来了,这不是棉被,谁家棉被边上还会缝盘扣啊。 “大诚哥,这是什么啊?怎么不像棉被?”小宁宁抬起头扑棱着大眼睛呆呆的问到。 “这不是棉被,呃……我给它叫睡袋,棉睡袋,是这样用的。” 没错,李言诚用一斤棉花给好兄弟还没出生的孩子做了个薄薄的棉睡袋。 “孩子头从这里伸出来,这里伸胳膊,这里伸腿,然后这边把扣子一扣,等大点会翻腾了,他就算把上边的被子踢开,有这个在,一时半会儿也冻不着,胳膊、腿在外边,孩子也不会觉得难受。” 他做的睡袋跟买的那种不一样,只要少扣几个扣子,就可以把胳膊、腿都可以伸到外边,这样孩子睡觉的时候就跟穿了个特别宽松的小棉袄一样,因为宽大,又不会觉得憋屈。 而盘扣因为是布做的,也不用担心会硌到孩子。 “你小子行啊,伱怎么琢磨出来这玩意的?” 看着妻子手中的棉睡袋,金智海高兴的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 “瞎琢磨呗。” “大诚你这手太巧了,这盘扣也是你自己做的?”邢立华一脸的钦佩之色,反正她是做不来这些东西。 “当然啊。” “你比我妈还厉害,智海你看边上这针脚,缝的真好,换成我不是这儿宽就是那儿窄的。” “大诚哥大诚哥。”金文宁跳过来拉住李言诚的胳膊,双眼冒光的看着他。 “大诚哥你给我也缝个这呗,我睡觉老踢被子,冬天经常都被冻醒。” “你都这么大了穿个这睡觉像啥。” “哎呀,大诚哥,你就给我缝一个呗,求求你啦,你给我缝一个这,我帮你追求小敏姐姐。” “那可拉倒吧,刚好,我不给你做这个,你也别帮我,咱俩扯平,我可真谢谢您啦。” “呃……”小宁宁这才想起来,大诚哥本来就对她嘴里的小敏姐姐没兴趣,而且还有点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觉,小脸立马就变成了一个囧字。 “哈哈……” 看到妹妹那囧样,金智海和邢立华俩人都乐了。 “行啦” 李言诚笑着揉了揉宁宁的脑袋:“我给你做,保证等天凉了你能穿上。” “大诚,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啊,都这么大了,给她做什么做,宁宁,别给你大诚哥添乱。”金智海连忙开口阻止道。 “没事儿,这怎么能是胡闹,给她做一个就算她回头不喜欢了,拆开把棉花重新弹一下,也可以改成别的,再不济等宁宁将来结婚有孩子了,给她孩子改成两个小的都行。” 一句结婚有孩子,让小宁宁的脸蛋唰一下就红了起来,害羞的在李言诚的胳膊上拧了一下,留下俩字“讨厌”,就噌噌噌的窜了出去。 难得看到这个疯丫头害羞,屋里这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好啦,你们两口子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别跟我这儿呆这了。” “谢啦啊大诚。”邢立华举起手中的棉睡袋示意了一下。 “客气啥,给我干儿子的,又不是给你的。” “你天天说干儿子干儿子,你咋知道是男孩?” “我是瞎猜的,这胎生个男孩,后边再生就随便啥都可以。” 有的中医大夫确实能通过把脉来辨别腹中胎儿的性别,但李言诚还没达到那个水平,他就真是瞎猜的。 按照老话来说,孕妇的肚子如果是尖的,那就是男孩,圆的就是女孩。 邢立华的肚子可是尖的非常明显。 当然啦,这种判断方法肯定不科学,但老话既然能一直流传下来,那就表示这种判断方法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要不然早就没人说了。 反正上一世他前妻怀孕的时候那肚子就尖的非常明显,他家老太太和丈母娘都说肯定是男孩,最后果不其然。 “看不出来大诚你还重男轻女啊。” “我有个屁的重男轻女,是你家智海压根就没长那抽女婿烟的脸。” “噗嗤……” “你这家伙可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媳妇儿,咱就生个女儿气死他。” “你搞错了吧,你生女儿我有啥好气的。” “呃……” “走,到外边抽根烟去。” “你俩就搁屋抽吧,我回去看看宁宁,这丫头咋还害羞了呢。” 邢立华摆摆手扶着桌子就准备站起来,金智海连忙起身扶了一下。 他媳妇儿怀孕这几个月一直吃的都不错,但干吃不胖,自己没吸收多少,看着还是瘦小瘦小的,肚子里那小家伙个头明显不小,肚子大的现在干点啥都有些费劲。 现在孕妇可没有提前休产假的说法,除了原本是干体力活的,领导能给调整到一个相对轻松点的岗位外,就没别的什么福利了,基本都得一直上班上到生。 好多都是正上班呢感觉不行了,这才赶紧往医院送。 没人觉得这不正常,更没人觉得自己怀孕了别人就都得照顾。 李言诚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们医院外科的一个护士,到快生前一个月的时候,因为身子太重,干啥都不方便,医院便将她调整到挂号室那边能轻松点,她一个劲的跟同科室的其他护士说不好意思,让她们要多干活了,没觉得那是理所应当。 现在的产假也只有五十来天,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家只能生一个的时候才有了改变,到那时的产假就变成三个月了。 “大诚,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你这个干爹我孩子是认定啦。” 将媳妇儿送回去后,金智海又过来了,一进屋就给李言诚丢了根烟。 “你说那都是废话,敢不认我咱试试,看我不把你家拆了。” “你这家伙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门当户对 第二天早上九点,当李言诚看到罗扬领着他母亲过来,说是想让他给帮忙扎针治一下高血压的时候,这才明白昨晚上罗敏为什么会给了他一个鸡蛋。 合着人家是把那当诊费啊。 他听罗扬提过,说是他妹妹不要家里的钱,干临时工每个月只有十八块多,要买书,还要买本子、墨水这些的,再加上吃饭,一个月到头剩不下两毛钱。 现在距离五号发工资还有三天,能拿出来一个鸡蛋还真是不容易。 当他把昨晚上罗敏给了一个鸡蛋当诊费说出来后,这母子俩都乐了。 家里最小的孩子都长大懂事了,当母亲的笑,更多的是欣慰吧。 “我爸要到外地去了,我妈也跟着一起过去,所以这才想着临走前过来让你给看看,刚好你现在被借调到这个单位来了,倒是省了很多手续。” 给罗妈扎上针后,李言诚跟罗扬一起来到了屋外。 刚出来烟还没点上呢,罗扬就开口解释道。 “去外地?” 李言诚微微一怔,罗扬的父亲现在已经是部委领导了,现在去地方,虽然级别没变化,但封疆大吏的前途明显要更好。 “去哪里?” “沪市” 嘶…… “领导?” “第一主任” “恭喜啊!”是值得恭喜,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坐上的。 “跟我恭喜啥,又不是我,哎,你说我去还是不去?我哥在部队,肯定不可能过去,我如果也不去的话,老两口没一个孩子在身边,我有点不放心。” “伱问我?”李言诚一脸诧异的看向罗扬,搞不懂这家伙怎么好端端的跟他问这么……应该说私密的问题吧。 “废话,这里就咱俩人。”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给不出任何建议,不过你妹妹为什么不跟着过去?” “她不愿意啊,想要独立生活,而且,她还想着看什么时候能恢复上大学。” “能不能恢复你父亲不知道吗?还用得着在这里等。”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知道似的。”罗扬有些好奇。 “我不知道,但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得到。” 罗扬沉默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说道:“唉,小敏的性子有点倔,只要没有形成文件发出来,她就认为还有机会,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京市,所以,如果要去的话,就只能我跟我媳妇儿陪着过去了。” “那你们都走了把你妹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是还有我大妹呢么,有她和我妹夫在。” “你们家的事情你自己把握吧,我等会儿给你妈开个处方,你叮嘱她一定要按时喝,连着服用十天,时间长了我不敢说,但一两年之内血压不出问题我还是敢保证的。 唉,你妈这也就是原发性高血压,需要长期不间断治疗,如果能连续扎针半年,往后基本都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说到这儿李言诚停了下来,脸色变得有些怪异:“我说罗扬同志,你家老爷子高升也好怎么也罢,离不离开京市对我来说更是无所谓,你好端端的跟我说这个干嘛?” “呃……”罗扬好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闷头抽了几口烟后才说道:“我妹妹对你有好感,现在又在你们院子住着,我是希望……” “在院子里她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了能帮我肯定会帮,你那个什么好感不好感的咱就不要再提了,罗扬,门当户对的道理你不懂吗?” “什么门当户对不门当户对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封建的?” “我所指的门当户对,不是说家里有人地位得跟你家老爷子相同还是怎么着,而是指的对一件事情有相同的认知,她从小在你家耳目渲染的事情跟我所接触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们在一起刚开始彼此也许因为新鲜可以相处的很好,但过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是几十年,你也结过婚有家了,想想看,在家里你如果跟你爱人连相同的话题,共同感兴趣的事情都没有,那个家会是什么样的,你会喜欢回去吗? 罗扬,我谢谢你的抬爱,不是我不识抬举,我是担心将来一个不小心跟你妹妹如果没走到一起,我可惹不起你们家。 还有最后一点,我是离过婚的人,你妹妹跟我在一起,你们家和她,还有我,我们都需要面对外界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我害怕自己承受不住。 好啦,我进去看看你母亲,到时间捻针了。” 说完之后,李言诚将手中的烟头往门边的痰盂一丢,转身就走进了屋里,留下罗扬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院子里过来过去忙碌个不停地工作人员。 屋里,靠坐在诊床上的罗扬母亲,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李言诚和罗扬俩人都没注意,他俩刚才在外边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大了点,屋里的罗母听的是一清二楚。 苏孝同手中的审讯工作应该是一直都没结束,到快十点钟罗扬和他母亲离开,也没到前边来过。 至于说他们去后边,就算罗扬手中有张特别通行证,他也不可能跨进一处的二道门,规矩就是规矩。 “李大夫” “哎,镇南你好。” 看着罗扬和他母亲坐到停在大门口的吉普车上离开,李言诚正准备进去呢,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转头一看,是侦查科的侦查员,叫黄镇南,昨天过来找他处理过身上已经愈合伤口的酸疼问题。 “李大夫,这是您的自行车,今早我刚好去那边办事情,我们科长就把车钥匙给我,让我帮您骑回来。” 黄镇南一说李言诚这才注意看了眼他推着的自行车,还真是他的。 “哎吆,谢谢,谢谢,这可真是给我省大事儿了,我还正琢磨着这两天抽空过去取呢。”从黄镇南手中接过自行车,李言诚满口子的道着谢。 “嘿嘿,不用客气,李大夫,我咨询您个事儿。” “你说。” “其他处室的弟兄也有不少像我这样出现伤口经常会酸疼的情况,他们能不能过来找您给扎扎针?” “当然没问题啊,只要咱们的工作制度允许,谁来都可以,我是大夫嘛,工作职责就是想办法解除大家身上的病痛。” “那成,晚上回去我跟他们几个一说,让他们丢空过来找您。” “可以”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入眼的操作 中午饭点,一处前院食堂里,金文宁咔吧着大眼睛好奇的环顾着周围。 这里是什么单位,昨晚上都已经跟她讲清楚了,跟她讲这些的原因就是让她在这里吃饭归吃饭,但不能到处乱窜,更不能出去乱讲什么。 什么事儿能随便八卦,什么事儿不能瞎传,小宁宁还是拎得清的,她转着脑袋四处看,就是好奇,想看看在这里上班的人跟其他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看什么呢?” 李言诚端着两个碗从窗口打好饭走了过来,见她把脖子都快拧成一百八十度了,感觉好笑的问道。 “嘿嘿,没看啥,就是想看看这里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宁宁转过偷来憨憨的笑了笑。 “不都是肩膀上扛个脑袋,能有什么不一样,赶快吃饭吧。” 今天中午是大米饭,菜就打在米饭上边。 “言诚……” 将手中的一个饭盒放到宁宁面前,又给她一双筷子,李言诚刚坐下,饭还没等吃到嘴呢,苏孝同就急匆匆的从外边跑进来,看到他在角落坐着,急忙走了过来。 “嚯,你昨晚是一晚上没睡觉吧?” 苏孝同那憔悴的神态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办法,赶时间,你快点吃,吃完直接到后院来。” “干什么?” 后院?叫他去后院干嘛?昨天带回来的那两个嫌犯身体出问题啦? 也不像啊,如果真的出问题了,那就不会说让他先吃饭了,肯定会拉着他就往后走。 苏孝同扫了眼坐在李言诚对面正埋头吃饭的金文宁,说道:“是许处打电话回来说,让你跟着一起参与。” “让我也参与?” 虽然感到非常疑惑,但李言诚也明白这里不是追问的地方,便压下心中的疑问,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吃完饭我就过去,伱跟哨兵说一下。” “嗯,你等下直接过来就行。” 说完这些,苏孝同转身就快步离开了食堂,只留下李言诚看着他的背影,满脑门子都是问号。 “大诚哥,你是有工作了吗?” 看苏孝同走了,憋了半天没说话的小宁宁这才从饭盒里抬起脑袋,压低声音问到。 “嗯,等会儿吃完饭就要工作了。” “中午都不能休息啊?” “刚才那位可是一晚上到现在都没睡的。” “略……”小宁宁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我哥有时候晚上不回来是不是也是要忙一晚上?” “对啊,晚上不回来就是要赶工作,加班。” “好吧,那等会儿吃完饭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嫂子现在干活不方便,一天也是在她们食堂吃饭,你下午还是过来在我这儿吃,等下我给你拿点食堂的饭票,你以后过来我如果不在的话,自己直接来吃,谁问了报我的名字就可以,饭盒就在那边柜子里放着,柜门上是四十四号。” “好嘞,我记住啦。” 跟大诚哥,小宁宁才不会客气呢,在她心中,李言诚跟金智海都是她亲哥,她们是一家人。 …… 吃完饭,站在大门口看着宁宁一蹦一跳的往家的方向走去,李言诚没急着进去,而是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他有些疑惑,那位老许同志为什么要让他参与审讯。 审讯工作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的,别说他这个借调来的后勤人员,哪怕就是那些一线的侦查员,以及行动队的人,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就像他们这些在前院工作的后勤人员,不能随意进入中院后院一样。 “怎么滴,在里边想不明白,跑外边来想来啦?” 就在李言诚正一边吸烟,一边看着路上过往的居民,一边琢磨老许用意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苏孝同的声音。 “我就是觉得奇怪,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让我参与审讯。” “这有什么难想的,我都能想到。” 苏孝同刚才应该是洗了把脸,这会儿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比刚才好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迎着李言诚询问的目光,淡淡的笑了笑。 “言诚,你在京市一共有几个战友?” “不算老许的话,只有我和淀海那个庄副主任,我们那个部队京市人本就不多,据我所知,算上我总共只有四个人,其他三人应该是还没转业吧,四月预备役集合整训的时候我查过。” “换句话说,老许这个从外地调过来的人,他如果想用人的话,只有你能用了。” 唰!!! 苏孝同这番话一下就打开了李言诚的思路。 培养自己人! 局里那二位领导虽然是许贵善以前的老领导,但他也不能无论什么事儿都找人家那二位去。 领导可以帮忙搭好台子,但想顺利开展工作,还是得靠他自己。 老许想在这里站稳脚跟不容易,能在这种单位,尤其还是京市这个地方当上基层一线指战员的人,谁没两把刷子。 就比如眼前这位,要背景有背景,要功绩有功绩。 所以老许才想办法人还没正式开展工作,就先把他借调过来,甚至还想让他这个门外汉也参与到一线工作中去,就是为了能拉起来一个自己人。 不过老许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看李言诚渐渐清明的目光,苏孝同就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 “怎么样言诚,想通了就走吧。” “哎,老许这是给我找事儿啊。” “呵呵,很正常,他如果一点想法都没有才奇怪呢。” “但是我对介入进去不感兴趣。” “呃……你什么意思?” 李言诚的话让苏孝同直接给愣住了,他算是发现了,这家伙整个就是一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总是给人一种出其不意的感觉。 “我是医生,只做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事情,没打算换岗,最起码暂时还没有,别说是老许了,哪怕就是你们局长下令,我也会拒绝,大不了我继续回我们医院去。” 说完,李言诚直接蹲到了大门旁边的台阶上。 他真不打算往进掺乎,老许的这番操作有点不入人眼了,还想来一个遥控指挥,整得太心急。 苏孝同一脸好奇的看着李言诚。 他对将人借调过来充实卫生室的举动特别支持,但对那位新处长今天的操作也看不上眼。 他在一处侦查科摸爬滚打了十年,一步一步爬到科长这个位置,不说把侦查科经营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吧,但不管谁安排人过来还不商量,给你揉圆搓扁了摆成各种姿势,还是没任何问题的。 因为罗扬的关系,他对李言诚这个人没有任何成见,再加上切切实实的是给他帮了两次大忙,打心眼里还特别感激。 所以,他刚才才会直接把话点明,就是想看看李言诚的反应。 不出他的预料,这是个非常谨慎的聪明人。 “呵呵,走吧,别耍脾气了,不说什么咱们单位的规章制度要求令行禁止,就说你是个组织成员,也要服从组织安排。” “苏科长,我真的对介入你们的工作不感兴趣,不是耍脾气,工作中,耍给谁看啊。 我始终都认为,工作嘛,就是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有能力的情况下,别人也愿意的话,可以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你们的审讯工作,已经明显超出了我的能力和工作范围,我甚至对前因后果都不清不楚,即便过去,坐在那里也如同听天书般,搞不好还会给你们添乱。” “嗯,你说的没错,但你还是得跟我一起过去。” 见李言诚张嘴想说什么,苏孝同摇了摇头:“你先别急听我讲完,现在是我请你过去,帮我看一下嫌犯,他的身体似乎出了点问题。 另外就是,许处长的工作安排你还是得遵守的。” 后边这句李言诚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听到苏孝同说嫌犯的身体出问题了,就已经站了起来。 保证嫌犯的身体健康,使其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这也是他目前的工作职责。 “走,你带我去看看嫌犯,他怎么了?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是因为熬的了还是怎么着,忽然就脸色煞白,额头上冒汗,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是一瞬间就没了精神,感觉特别虚弱。” 李言诚先到卫生室穿上白大褂,然后提起那个里边放着很多常用药物及器械的诊疗箱就出来了。 …… 后院审讯室内,正在接受审讯的是朱永祥,他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已经不是虚弱了,而是随时都要昏迷过去。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言诚一进来就指挥着让把人先从椅子上松开,让平躺在地上,就开始把脉,刚摸了几十秒,他就松开手,把朱永祥身上的衣服给用力撕开了,从诊疗箱内拿出一根长针,在肚子那里就刺了进去。 针才刚刺进去,躺在地上的朱永祥就嘴一张,没等他吐出来呢,李言诚已经把他的脑袋按到了另一侧。 随着呕吐声响起,从他嘴里冒出了几口黑水,紧跟着一股难闻腥臭味也飘散了起来。 看到朱永祥吐出黑水,苏孝同和其他三位参与审讯的人员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看着他接连吐了四五口,李言诚将扎在朱永祥腹部的长针取了下来,换个地方又刺了进去。 随着这一针刺进去,朱永祥的脑袋仿佛失去了支撑般,彻底耷拉下去了。 看到如此模样,苏孝同的脸色再次一变,忍不住的问到。 “言诚,这是什么毒?朱永祥他……” “什么毒我不清楚,得进化验室化验,不过你可以放宽心的是他死不了。” “死不了?” 屋内其他四人听的都有点愣神。 死不了的话喝这个干嘛?或者说为什么要给他下毒? “来镇南,帮我把人翻过来,腹部有针,小心别压到。” 黄镇南,昨天找李言诚给他扎过针。 “好” 嫌犯目前已经陷入了昏迷中,服用的这个药引起了李言诚极大的兴趣,可惜他没地方化验,只能是等下看让苏孝同拿到哪个化验室去化验一下。 分析分析这药到底是什么成分,能让人服用之后身上有中毒的症状,同时还能陷入假死状态。 朱永祥被架起来翻过来把衣服撩开露出后背后,李言诚又从诊疗箱里去出来了三支长针,分别刺进了相应的穴位。 随着最后一支针刺进去,原本已经陷入昏迷中的朱永祥“哇”的一声又开始吐了起来。 跟之前吐出来的黑水不同,这次吐出来的虽然还是液体,但颜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也没有那刺鼻的腥臭味了。 “言诚……” 高度紧张了几分钟,现在朱永祥终于又有反应了,苏孝同稍微放了点心,但同时他又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能判断出这个毒是什么时候被下的吗?” “等下我看看,给我拿个手电。好啦镇南,把他扶着让坐椅子上吧,已经没事儿了。” 朱永祥的身体虽然还有点软,但比起刚才像面条似的已经好多了。 另外一个侦查员过来帮了一把,俩人一起将人放到了椅子上,因为有固定的东西,坐在上边也不担心他会滑下去。 “给,手电。” 从苏孝同手中接过手电,李言诚让人帮忙把朱永祥的嘴弄开,他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拿着镊子,在朱永祥的嘴里一阵捅咕。 他这样做,是想看看电视上放的那种提前把毒药藏在牙里,如果被抓了一咬就可以自杀,避免遭受折磨的桥段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种在牙里提前藏好的桥段到底是真是假不知道,不过苏孝同可能是要遇到麻烦了。 人在监狱的时候好好的,被带过来后才审讯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竟然就中毒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这个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呵呵…… “苏科长,先恭喜你叼到了一条大鱼,不过接下来你有的忙喽。”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苏孝同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而另外三个人也瞬间呆滞在了那里。 把手电递给黄镇南,李言诚蹲下去从诊疗箱里取出来两支棉签,在朱永祥先吐的黑水那里蘸了蘸,然后把两支棉签放到一个空药瓶里,又重新拿出一支干净的棉签在后吐的那一堆里蘸了两下,再装进一个药瓶。 今天章节没分,一章是之前的两章,实在是懒得分了,每天更新的字数没变,还是八千以上,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审讯与判断 “苏科长,想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就找个设备好点的化验室化验一下成分,最好去药研所。” 将两个装着棉签的空药瓶递给紧皱着眉头想事情的苏孝同,李言诚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建议你最好去看下朱永安,另外,你也别忙着瞎怀疑,说不定是监狱那边的问题,这个药并不致命,但能让人陷入假死昏迷状态,有急救经验的大夫一不小心都会上当。 可是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放到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你们会怎么办?” “当然是送医院。” “下毒的那个人,要的可能就是让伱们把人送医院去,这样他才好继续想办法,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个人可能并不知道你这里已经有大夫了。 当然啦,也有可能那个人知道我,但他认为我没有急救的能力,同样还是要送医院。 总之,两种可能性都有,但我个人比较偏向认同前一种,所以……” 说到这里李言诚就不说了,又蹲下去将诊疗箱收拾好,提在手中站了起来。 该怎么查案子那是人家的工作,他只是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至于人家怎么想的,他不想干扰。 “你忙吧,我先去前边了。” “别急啊,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朱永安。” 苏孝同一把拉住乐李言诚的胳膊。 “那就走吧。” 朱永安昨天被带过来后也审讯过,但他的反应跟前一天朱永扬一样,满脸都是茫然,看上去也不像是装的,苏孝同就把他暂时撂在了一边,专攻他哥哥朱永祥,现在看来,方向应该是没问题。 被单独关押的朱永安看到昨天审讯他的人,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从昨晚被关起来后,直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没人跟他说话了。 关键是他还连一点头绪都摸不到,心里都慌的跟长草了似的。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昨晚审讯他的人进来,不激动才怪呢。 可当他看到后边走进来的医生打扮的李言诚时,微微一怔。 “朱永安,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等他说话,苏孝同进来后就开口问到。 “不舒服?政府,您指的不舒服是……” “身上任何地方,只要是感觉跟以前不一样的。” “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来,把你手伸出来。” 李言诚放下手中的诊疗箱,走到栅栏跟前示意朱永安把手伸出来。 听到他的话,朱永安十分配合的将手伸了出来,就看到李言诚直接捉住了他的手腕,开始给他把脉。 他有些惊异的看着这一幕。 苏孝同站在一旁,紧盯着朱永安的脸部表情仔细的观察着。 这家伙自从昨天被带过来后,虽然表现的有些慌张,也有些害怕,但并没有其他什么不自然的表现。 “朱永安,你认识朱永扬不?” 李言诚冲苏孝同一边摇了摇头,示意这家伙暂时没事儿,一边嘴里问到,与此同时,他的手指头依然搭在朱永安的手腕上。 “政府您说谁?” “朱永扬,跟你名字挺像的。” “我听说过这个人。”朱永安点了点头:“但没见过,我们不是混一片的,他基本都在挨着阳朝那边,我和我哥是在挨着台丰靠城西这边。 也有曾经人问我们是不是弟兄,但我确实没见过。” “你哥被人下毒了你知道不?”李言诚忽然就换了一个话题,直接说出了他哥哥中毒的事情。 “我哥……政府,怎……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听到哥哥中毒了,朱永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没被捉住的那只手紧握着栅栏,神色间有些激动的问道。 “现在能救你哥的只有你,他目前还没脱离危险期,但我们不知道他到底中的什么毒,所以想救也没办法救。 你如果想救你哥哥,就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你不要认为你不说是在保护他,现在的情况是,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就找不到他到底中的是什么毒,这样的话,他就死定了。 朱永安,你哥哥的命,现在掌握在你的手中,要不要救他,就看你了。 我过来给你把脉,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中毒,还好,暂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苏孝同瞥了眼李言诚,又转过头去继续盯着朱永安。 这次朱永安的脸上确实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这让苏孝同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震。 这下他才发现,自己的判断终究还是错了,这个朱永安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他确实不知道那些人,但他绝对发现了自己哥哥有不正常的地方。 想想也是,一直住在一起的亲弟兄俩人,其中一个有反常的地方,另一个怎么可能一点都发现不了。 “朱永安,你哥的……” “政府你别说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 朱永安已经咕咚一下跪在了栅栏里边,双眼通红。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曲肘碰了下身旁的苏孝同:“交给你了,抓紧时间问,他哥可坚持不了多久。” 苏孝同这会儿都有点怀疑朱永祥是不是真的不行了,毕竟刚才他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时候,那家伙确实还没醒来呢。 见李言诚已经提起箱子往出走了,他转头看向跪在那里正一脸期盼之色看着他的朱永安。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时间有限你一定要考虑清楚,我马上过来。” 说完,他也不等朱永安的反应,抬脚就追了出去。 “言诚……” “安心吧,朱永祥我确定没事儿,不相信你可以去审讯室看看,我敢打赌他现在已经醒来了。 至于说我为什么判断朱永安应该知道一些东西,我是根据他的脉搏猜出来的。 他和他哥都是派出所的常客,面对各种审讯早就有了应对办法,想靠分析面部表情来判断他们有没有说谎,这基本不可能。 苏科长,别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有时候都会骗人,更何况是虚无缥缈的直觉了。 还是慢慢熬吧,这兄弟俩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他们可都是老油条。” “嘿,我今天被一个生手给教育啦!” 看着李言诚向后院大门走去的背影,苏孝同笑着摇摇头。 审讯嫌犯,李言诚当然没有经验,哪怕就是开着车他也追不上苏孝同。 但论起对人性的理解,十个苏孝同加一起也比不上他。 他如果一点本事都没有,上一世当财务人员的时候,早就被坑的牢底坐穿了,哪里还能轮得到他做集团常青树,一步一步的走到上市国企财务总监的位置。 回到卫生室放下箱子,他又走出房间站在外边点了根烟,一边跟其他人打着招呼,一边琢磨着后边那两位嫌犯。 有点出乎他的预料,朱永祥身上竟然看不到任何一点外伤,也就是说,从昨晚审讯到现在,虽然有点熬鹰的味道在里面,但苏孝同他们这些审讯人员,竟然没有使用任何大记忆恢复术。 这里边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也担心施展后,那家伙胡乱说一些东西出来,那样的话,就是在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那么到底能不能用针刺或者某种药物,使一个人迅速陷入到潜意识中,问什么答什么呢? 干脆蹲在卫生室门口的台阶上,李言诚仔细的翻看着脑袋里传承来的那些东西。 传承来的东西到底不是自己学的,只要没用过,那些东西就还不是彻底属于他,每次想找什么,他都得在脑海中仔细的查找,就像是翻书一样,只不过这本书并不是实体的。 传承来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浩瀚,从他魂穿过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七个月了,尽管他一有空就在努力学习脑海中的那些中医知识,和治病救人的经验,以及很多针灸方面灵活运用的小技巧,依然还只是学了五分之一都不到。 翻看这些记忆不比真的看书,看书的话你可以一目十行,大概知道这段讲的什么内容就可以,可翻看传承来的记忆,他必须努力的去理解,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 与此同时,苏孝同在看到朱永祥确实恢复了后,也暂时没再搭理他,让人把他先看管起来后,带着黄镇南提审了朱永安。 也许是真的担心哥哥的生命安危,朱永安这次特别配合,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般的全部讲了出来。 不过他知道的也并不多,朱永祥应该是不想自己弟弟也陷进来,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是瞒着的。 朱永安掌握的这些也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自己琢磨的,具体哥哥做的是什么事情,他还真不了解。 到现在为止,他都还以为面对的是公安,以为哥哥偷偷摸摸做的事情是不是又牵扯到哪一批赃物了。 “朱永安,你们去年年底偷的那批货,你还记得不?” 苏孝同忽然又想到了陈光耀的那个案子,根据公安那边移交过来的案卷显示,当初陈光耀就是把这俩人抛出来顶缸的,可惜被专案组的人给识破了,计划没能成功。 “您是指我们在山房县那座坟里挖出来的东西?” “没错” “记得,我们……我们这次被判刑,就是因为这个。”提起这个,朱永安的脸上满是懊恼。 “我翻看案卷了,那上边记录的不是很详细,我好奇的是,你们是怎么知道那座坟里有那么多东西的?” “呃……是……是我哥说的,他跟我说的是有笔大买卖,说我们把那些东西卖了的话,可以拿到很多分成。” “这么说,你跟你哥过去从那座坟里拿那些东西的时候,以为是人家专门放在那里让你们拿去销赃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哥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我当时并不清楚……清楚我们其实也是偷别人的赃物。” 案卷上记录的朱永安后来被抓时,还以为自己是因为销赃被抓。 朱永祥那边倒是承认他知道那是赃物,他带着弟弟过去其实也是偷,但他弟弟并不清楚那批货的来路。 可苏孝同在翻看完卷宗后,总觉得这里边还有其他隐情。 陈光耀选顶缸的,为什么会选择到朱家兄弟头上,根据现实情况分析,他们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难道陈光耀知道些什么,他选的不是顶缸的,而是想让朱家兄弟进入警方的视线? 苏孝同有些头疼的抬手轻抚着额头。 案子查到现在这一步,看着好像只要通过朱永祥这个中间人,查到给前天已经死了的那个家伙提供物资的人是谁就行。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里边还缺点什么。 难道要申请将陈光耀从二处调过来审? 一想到陈光耀这家伙被抓了以后交代出来的那些人和事儿,苏孝同就有些发怵。 那可不是他能碰的,他家老爷子都一再叮嘱让他坚决不能碰那个案子,否则极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二处的处长洪定国,可能正巴不得谁能把那家伙弄走呢吧。 算了,那家伙先扔到一边不说,还是先想办法把朱永祥的嘴撬开再说吧。 “朱永安,你觉得谁最想你哥哥死?” “呃……这……这我也不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前几天在监狱里放风的时候,我哥当时莫名其妙的跟我说了句,他说没想到监狱里也不安全。” “他说什么?监狱里也不安全?”苏孝同一脸的惊诧。 “对”朱永安非常肯定的点了下头。 “还说什么了?” “我当时问他说这是什么意思,我哥只是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再什么都没说。” 苏孝同转头看了眼身旁记录的黄镇南,二人对视一眼后,都是满脑门子的问号。 监狱里也不安全?他碰到什么啦? 可为什么是也? 监狱对于朱永祥来说并不是第一次进去了,安全不安全他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嗯? 苏孝同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而也就在此时,旁边的黄镇南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科长,有没有可能,朱永祥是故意进去的,为的就是想保命,结果进去后他才发现,监狱里也有想对他不利的人,所以他这样说。 但因为他弟弟对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清楚,他不想把弟弟拉下水,所以也就没解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的想法 苏孝同默默地点了下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朱永祥为什么会好端端的来一句那么莫名其妙的话。 看样子外边有人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了,他进监狱就是想保命,却没想到,监狱里也有对方的人。 这个人是谁?是不是给他下毒的人? 给他下毒的人究竟是怎么下毒的?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出现在苏孝同的脑海中,这让昨晚一夜没睡觉本就有点迷糊的他,此刻更是头大如斗。 …… “言诚……” “咦,你怎么又过来了?问清楚啦?” 正在给卫生室那三位护士讲她们不懂的问题时,看到又过来的苏孝同,李言诚感到有些诧异。 那三位护士一看是他,急忙就拿着自己的书本退了出去。 “别提了,得到的答案越多,我越迷糊,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迅速清醒过来,我感觉我这会儿脑袋越来越沉了。” “我说苏大科长,你从昨天早上起床到现在都三四十个小时没合眼了,脑袋不迷糊才怪,想要恢复清醒,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睡觉,睡他个昏天暗地,而不是来我这里找办法。” 李言诚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上一世他就遇见过这种拼命三郎,可那是卷的结果,别人都卷伱不卷,那就会被淘汰,实属被逼无奈之举。 现在虽然说这个案子也非常重大,但也没到不能睡觉那一步。 这样熬下去,别犯罪嫌疑人没抓完,自己先被干倒了。 苏孝同现在的状态就很危险,本来脑袋就迷糊,刚才又经历了一阵头脑风暴,没晕倒都算他身体底子不错了。 李言诚说是那样说,还是让他先坐下给把了一下脉,然后让他躺在屋里那张病床上,解开上衣扣子露出胸口。 他也没问苏孝同愿意不愿意,也没回答任何问题,拿着针只是麻溜的咣咣咣几针下去,就让这家伙迅速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针刺使人进入深度睡眠,其实就是古人在发现麻醉类药之前,给患者麻醉的一种手段。 只是这种手段有很多限制,比如说时间不能超过一炷香,换成现在的时间来说的话,就是最长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大概半个小时到五十分钟的样子。 而这个时间内,很多手术是没办法完成的,正在进行手术的时候患者醒了咋办,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所以后来经过很多医学大家的研究,这才有了麻沸散,有了其他麻醉药,可以延长麻醉时间,确保手术顺利进行。 针刺患者使其进入深度睡眠,没办法感知外界,并不是所有的中医大夫都能做到的,应该说很多中医大夫甚至都不会针灸。 继续往后发展,针灸已经成为了一门独立的学科。 而针灸其实是针刺和艾灸的总称。 李言诚魂穿过来后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那段传承,只是针刺治病的方法以及大量的经验,艾灸,他也只是懂个皮毛。 和利用药物调理全身来治病的那些中医大夫不同,有的病通过针刺并没有办法进行有效治疗。 但针刺却也有很多辅助技巧,比如能特别快的止痛,能短时间的局部止血,再比如…… 想到这里,已经坐回到椅子上的李言诚转头将目光落在了,睡在床上已经开始扯小呼噜的苏孝同身上。 这家伙现在已经进入到了深度睡眠中,那么能不能再利用针刺手段使其进入潜意识中,就像前天那个伤者那样,被人套出他埋藏在心底的一些东西? 通过针刺手段使另一个人进入深度睡眠还有其他限制,如果面对的一个精力充沛的正常人,即便他躺在那里任由施为,效果也不是特别好。 但像苏孝同这样,本就已经耗尽了精力硬撑着的,再通过针刺手段让他陷入深度睡眠,那效果还是杠杠的。 换言之,被熬了那么久的嫌犯肯定也可以,然后再…… 这一刻,李言诚也开始了头脑风暴,不停地在脑海中翻看着传承来的记忆,想从中找到可行性办法。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因为提前预估好的时间,当过去了半个小时后,他便清醒了过来,从裤子口袋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起身走到床边,伸手从苏孝同的胸前和脑袋上依次取下了那几枚针灸针。 随着针被取下,过了都没一分钟,苏孝同便清醒过来。 “嗯……” 这家伙兴许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为自己是早上刚起床呢,眼睛都没睁,就伸展着四肢伸了懒腰,嘴里还哼哼的不停。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了,噌一下就坐了起来,睁大双眼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当看到正坐在桌后用酒精药棉给针消毒的李言诚,这时他的记忆好像才回归到了本体。 “言……言诚,我刚才是……昏过去了吗?多长时间了?” 嘴里一边问着,他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日期栏的数字是三,时间显示的是四点二十多分,窗外大亮,那就肯定是下午,不会是凌晨。 所以,自己刚才晕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不对,在他刚才有记忆的最后一刻,眼前出现的是李言诚手中拿着针。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过去:“言诚,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嚯,这么快就能想起来啊,不错不错,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反应能力就是比普通人快。” 将最后一支针消好毒放进针包里,再把装有酒精药棉的瓶子盖好,李言诚笑着站了起来。 “感觉一下怎么样,精力恢复了没?” 他没回答问题,而是直接问到。 被他这样一问,苏孝同才发现,自己此刻脑袋清醒的不得了,刚才过来的路上那种走路发飘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 “你……你怎么做到的?” 他以前熬一两个通宵三四十个小时不睡觉也会产生刚才那种状态,想恢复的话,一般都需要他睡十个小时,就那,睡醒刚起来的时候也依然是头昏脑涨,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彻底恢复。 哪儿像现在,简直就跟脱胎换骨没啥区别了。 迎着苏孝同惊异的眼神,李言诚笑着给他解释了一遍。 “那是不是说……” 听完解释,苏孝同的双眼中忽然迸发出了一股精光。 “打住,最好把你脑袋里那个念头抛掉,人最好的恢复办法还是自然睡觉,通过针刺手段使正常人进入深度睡眠,这并不是一个常用的办法,你如果不想哪天一睡不起,就像前天那哥们一样,就赶紧打消这种念头。” 不等这家伙把话说完,李言诚赶紧就打断了他的话。 这货还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想把一种特殊手段变成常规手段,也不害怕英年早逝,孩子管别人叫爸爸啊。 被戳破心思的苏孝同讪笑着挠挠脑袋,然后手撑着床挪到床边开始穿鞋。 “哎对了言诚,你那个兄弟,就是宁宁她哥……” “金智海,他怎么了?” “他没事儿,我是想问,你这个兄弟对陈光耀了解不?” “你怎么又想起这个了?” 听到陈光耀这个名字,李言诚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现在就是颗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会把谁给炸伤。 “是这样的,来来来,先到门口抽根烟,你这家伙,还不让在屋里抽烟,什么毛病这是。” 面对苏孝同的吐槽,李言诚也不吭声,只是跟在他后边往外边走。 “我之所以又打听陈光耀,是因为我觉得他当初选择朱家兄弟顶缸,其中应该还有别的隐情。” 来到外边点上烟,不等李言诚再问,苏孝同就将自己刚才审讯完朱永安之后,心中冒出来的那些疑问讲了出来。 听完他的讲述后,李言诚陷入了沉默之中,眼看一支烟都快抽完了,这才抬起头。 “朱家兄弟肯定有问题,朱永安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无辜。 按照你的猜想,陈光耀确实应该知道点什么,搞不好就是为了把这兄弟俩推向前台,用来引起你们的注意。 他之所以这样做,很可能就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从而达到自己保命的目的。 这案子如果你们先插手,你想想看,是不是公安就会全部移交?而到了你们手中,查案的重心就变了,你们接手后盯着的方向不会是他杀人了。 只是他没想到,还没等你们查到朱家兄弟头上,他就先被公安查到了。 这下案件走向一下彻底就变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孝同,我估计,陈光耀这家伙肯定还会丢出来一些重磅消息。” 苏孝同有些牙疼的咧了咧嘴,鬼知道那陈光耀接下来还会再吐出什么让所有人震惊的事情来。 这家伙现在已经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即便有人想除之而后快,也没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哎,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呢,你那兄弟对陈光耀到底了解不?” “不了解,当时他发现陈光耀有嫌疑,还是那个副主任的专职司机,担心牵连太大,就直接跟领导汇报了。 我觉得啊,你与其问他,还不如找罗扬问问呢,再怎么说,他们以前也是一个单位的。” 李言诚可不想把自己兄弟也给搅合进来,苏孝同当前手中这个案子牵扯不小,陈光耀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要是被别人知道金智海是当时第一个盯上陈光耀的,并且还查了很长一段时间,搞不好就有人会调转枪头先把金智海给除掉打打牙祭呢。 “唉,我刚才来你这儿之前跟扬子打电话问过,他也不熟悉,他知道的都是档案里的那些东西,那我也知道。” “那就先别管他呢,朱永祥现在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直接开审他,我怀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直接诈,看他能不能交代出来些东西,慢慢磨呗,现在也没啥好办法喽。 反正你如果说想提审陈光耀,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或者你可以先问问局领导,再问问你家老爷子,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算啦。”苏孝同撇着嘴摇了摇头:“按你说的,还是继续磨朱永祥吧,说不定能磨出来些东西呢。问我家老爷子?呵呵,我担心我家老爷子能把我一脚踹到其他地方去上班。” 说完这些后,他也不等李言诚再说什么,就直接发出了邀请:“言诚,跟我一起去听听。” “啊?听什么?”李言诚被他这大拐弯说的一愣,非常诧异的问到。 “听听我审讯朱永祥啊。” “我不是都说了我不掺乎嘛。” “哎呀,是我邀请你,你别那么敏感好不好,就算是许处长的命令,我也肯定会坚定不移的执行,我还没那么小气,也没想过要把侦查科经营成铁桶。 在我心中,无论什么手段、办法,只要能对破案有帮助,我都全力支持。 而且我发现你有的时候看问题的角度比较奇特,看人也有自己的一套,说不定就能给我提供帮助呢,走吧李大夫,大男人家家的别扭捏了。” 得,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不就是旁听审讯嘛,谁还不敢啦。 李言诚没再废什么话,把手中的烟头丢到痰盂里,撩开门帘跟在外间学习的三位护士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跟苏孝同往二道门那里走去。 “言诚,朱永祥的身体状况经得起继续审讯吧?” “问题不大,你让人给他弄点糖水喝,补充一点能量。” “糖水?美得他,我们都舍不得喝。” “我的苏大科长,别抠那点糖了,他这会儿身体还是有点虚,光吃东西没办法快速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来点糖水能恢复的快点,也能坚持的久点,你也不想还没审讯多长时间他又虚的晕倒吧。” “唉……行吧,按你说的来。” 苏孝同一脸的心疼。 “有多余的糖给我也来点,糖票也行。” “你爬远,我哪儿来多余的。”听到李言诚问他要糖,苏孝同差点没跳起来。 “我还想找领导要点糖票呢。” “啧啧……你没有,我就不信你家还没有啦。”李言诚才不信他的话呢,苏家别说是糖了,新鲜水果肯定都有,虽然也多不到哪里去,但肯定比想吃水果只能买罐头吃的老百姓要好的多。 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油条 “嘿,你问我要东西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这不是给你帮忙呢么,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 “呵呵,伱这家伙还真是脸皮厚,我确实小瞧你啦。” “谢谢领导夸奖,我会继续保持,并且努力发扬光大。” !!! 苏孝同有些无语的偏过头,看向走在身边面色坦然的家伙。 见他看过来,李言诚呲着牙冲他笑了笑,一口大白牙在大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苏孝同只能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你啊,我记得当时调查你的时候,你的档案里记载的从小到大,同学、战友、领导对你的评价最统一的一点就是孤僻。 你孤不孤僻的我是没感觉到,反正看着不像,真孤僻的话,小刘她们三个找你咨询问题,你肯定不会搭理的,可厚脸皮这点咋就没人写呢?” “人都是会变的,我以前确实孤僻,从部队回来后觉得那样不好,就慢慢强迫自己要合群,至于厚脸皮……我是没感觉到,我一直认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呵呵……” 说笑间,二人一边跟没出去的同事打着招呼,一边穿过中院来到了可以说得上是人迹罕至的后院。 后院只有审讯室和资料室,原本院子不大,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把后花园给平整了,然后把后院的房子又向后挪了不少,后院墙的两个角还分别设有岗亭,使得后院也大了不少。 看上去地方宽敞了还挺不错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为了安全,整个后院连一根草都没有,更别说树了,那些连廊什么的也都拆光了,也就是说想在后院找个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只有房间里。 其实不光是后院被改了,整个四合院都被改成了四不像。 李言诚也不知道这里清朝时期到底是谁的宅子,但他记得解放前这里住的是民国的一个大商人,四八年的时候就拖家带口的跑了,跑的算是最早的那一批。 部队进来后,在一直留在京市秘密工作的人员指点下,将这座宅子收走了,刚开始这里是政府的一个机构,后来各区地域重新划分后,这里是城西区的一个街道办办公地,至于什么时候又变成一处的办公地了,他还真没注意过。 跟在苏孝同身后走进审讯室,朱永祥虽然还坐在那把特制的椅子上,但并没有被固定住,整个人看上去确实好了很多,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最起码已经没有了那会儿的青黑。 应该是刚吃完东西,嘴边看着还有点油,看到苏孝同进来,唰一下就站了起来,似乎是畏惧,但跟在后边的李言诚看到他的表情以及动作,总觉得有些做作。 朱永祥此时也看到了跟在后边进来的李言诚。 身上的白大褂让他微微一怔,应该是想起来什么了,看向李言诚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抹感激之情,这个看着比刚才那畏惧可要真诚的多。 也让李言诚明白了,这家伙肯定不知道自己服的毒到底是什么毒,但结合之前还在监狱时他给他弟弟说的那莫名其妙的话来看,他应该知道是谁,或者说哪些人。 进到屋里后,苏孝同直接坐在了办公桌后,见手下的人要把朱永祥固定起来,他挥了下手:“镇南,你去弄碗糖水拿过来给他喝。” “是” 听到要给自己喝糖水,朱永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孝同。 苏孝同没搭理他,先从口袋掏出烟给李言诚发了一根,又给自己点上后,低头翻看桌上的记录本看了看,然后抬起头看向朱永祥。 “看你恢复的也差不多了,来,跟我说说,谁给你下的毒。” “没……” “朱永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没动手,不代表我会一直不动手。 你躲到监狱里,无非是想求个平安,但显然你也没躲过去。 你连自己什么时候被下毒的可能都不清楚吧,刚才如果不是我的这位同事出手,你这会儿都已经凉透了。 你说,假如我再把你送回到监狱里,你能挺几天?” “政府,我……我可以说,但……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犹豫了一会儿,朱永祥终于说出了让人来了点精神的话。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我弟弟对我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希望你们不要难为他,也希望你们能保证他的安全。” 苏孝同挑了挑眉头:“你弟弟到底有没有参与进你的事情,这需要我们调查后才知道,至于他的安全问题,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们肯定会保证他的安全的。” 能看出来,朱永祥神色间还是有些犹豫,见此情况,苏孝同干脆起身走过去给他点了支烟塞进嘴里。 “朱永祥,你如果还有什么顾虑都说出来。” 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朱永祥坐在那里不吭声,只是一个劲的抽烟,直到将那根烟以极快的速度抽完,这才开口说到。 “我要说的事情你们公安处理不了,叫你们领导过来,或者……你们直接让社会局的人过来。” 此言一出,屋里的三人,以及刚端了一碗糖水走进来的黄镇南,四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过了一会儿,苏孝同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绿皮证件,打开后拍在了朱永祥面前。 “现在能说了吧。” 看着拍在自己面前的证件,朱永祥瞬间就瞪直了眼,半晌才喏喏的说道:“你……你们就是……你们就是……” “没错,我们就是社会局的。” 不等朱永祥说完,苏孝同就点点头承认道,并顺手又收回了自己的证件。 “现在可以说了吧?” “可是昨天你们明明说是市局保卫三处的。”朱永祥抬起头有些迟疑的说道。 “喏,这是另一个证件,你就说吧,还想看什么证件,我都给你拿,没有的我马上让人去做,保真。” 李言诚好悬没憋住笑出来。 朱永祥有点傻眼的看着又冒出来的一个证件,他平时所能接触到的可达不到这么高层次,能知道社会局,都是因为自己做的事儿。 “好了朱永祥,你的要求能满足的我都满足了,现在该你满足我的要求了,说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你记住,只有我这里能保证你和你弟弟的安全。” 说完这些,苏孝同摆摆手示意黄镇南将那碗糖水端过来让喝,他自己转身又走回桌后坐了下去。 “咕咚……咕咚……” 朱永祥两口将碗里的糖水喝完,用手背抹了下嘴巴,想了想后说道:“我知道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给我那些东西,让我转交给另一个人……” “等等……”苏孝同开口打断了朱永祥的话:“你把东西交给谁了?” “我……我不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应该给谁?” “给我东西那个人,让我在永定门鬼市卖自行车票,五十一张,三张一起不单卖,如果有人什么都不说直接买的话,就把那些东西交给这个人就行。” “也就是说,买东西这个人长什么样你都不知道是吧?” “具体长什么样我确实不清楚,他带着围脖把眼睛一下都围着呢,不过那天晚上月亮特别亮,我看到他的……” 说到这里,朱永祥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对,左边眼睛,那个人左边眼角靠近太阳穴那里长了一颗瘊子,不是很大。” 没错了,从朱永祥那里取东西的人就是前天死在医院那个。 “交给你东西的人是谁?” “是……是石山区运输队副队长汤和伟。” 呼…… 坐在苏孝同身边的李言诚,明显感觉到他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松了口气。 从前天那个人死,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案件终于又向前迈了一步。 “他交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几个零件。” “嗯?你说什么?”这个答案似乎让苏孝同很不满意,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就……就是几个零件,不过……不过我没看错的话,那……那应该是一把长枪的零件,可真的只有几样,其中包括弹簧、导管和导杆,还有击针和击锤,再就是机匣盖,再没其他东西了。” 朱永祥急忙解释到。 “你怎么认识这些零件的?” “我参加过民兵训练,当时训练我们的那个当兵的,把枪拆开给我们讲解的时候我记下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零件都是五六半上的零件?” “对,应该是的。” 虽然对其他案情不了解,但李言诚这次也听明白了,既然朱永祥只是传递了部分零件,那意思就是,还有其他人也传递零件了。 苏孝同此刻的脸色特别难看。 那把五六半在抓到那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拿到了,那是一把完整的枪,现在看来,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量还非常大。 “呼……” 吐出一口气后,他转头看向黄镇南说道:“去找一队长,让他派人去看看石山区运输队的汤和伟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想个办法带回来,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是” 应了一声后,黄镇南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朱永祥,你是怎么跟汤和伟联系上的?” …… 这场审讯一直持续到六点半才算是初步结束,就算是李言诚都能看出来,看似答应的要全部交代的朱永祥还是有所保留。 因为他把自己摘的太干净了,按照他的说法,他对所有事情都不清楚,只是帮别人传递了个东西。 可是,既然你这么干净,为什么刚开始又要找领导,或者社会局的人呢? “这家伙不老实,看样子不用点非常手段,他是不会一次性交代完了。” 一边给嘴里塞着馍馍,苏孝同有些不悦的说道。 “我提醒你一句,今晚最好不要加班熬夜了,就算你能挺的住,你手下那几个兄弟也挺不住,朱永祥更挺不住,如果再熬一晚上,不用你动什么特别手段,他就会给你摆在地上。” 正在低头干饭的李言诚头也没抬,只是撩起眼皮看向坐在对面的苏孝同。 “呃……”苏孝同手上的动作一顿,连忙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安排好晚上的值班就让其他人都下班回家。” “嗯,你是领导,张弛有度的道理你应该明白,这个案子很明显一天两天没办法结案,甚至都没法查清所有涉案人员,所以,没必要逼的太紧。 对了,我那位老同学现在在哪儿呢?” “就在后边关着,今天我的人去查了一天,暂时没发现他跟这个案子有什么瓜葛,明天吧,我打算明天把他放了。” “放不放的你自己决定,我等下去看看他。” “可以,吃完饭我带你过去。” …… 朱永扬的状态不是很好,也是,如果不知道便罢,就像朱永安,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也不清楚面对的人是干什么的。 可朱永扬不同,他可清楚的知道这些人的厉害。 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不害怕,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这些年他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抚养长大,如果自己这次真的出不去了…… 唉…… 忽然,他听到大门那边传来了一阵动静,便转头看了过去。 刚好看到门被从外边推开,昨天审讯自己的那个人走了进来,紧跟着那位老同学也进来了。 看到李言诚,朱永扬连忙站了起来。 “大诚” 看着这家伙还活蹦乱跳的,苏孝同扭头跟李言诚说道:“你在这里吧,我去跟他们交代些事情。” “好” 等苏孝同出去后,李言诚这才走到朱永扬面前,俩人之间隔着铁栅栏。 “吃饭了吧永扬?” “吃了,大诚,我……我还能不能……能不能……” “你是想问还能不能出去?” 朱永扬神色紧张的点点头,眼神中满是对自由的渴望。 “如果你真的没犯什么事儿,为什么不能出去?” 李言诚轻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两支都叼到了自己嘴上,等点着后,这才隔着栅栏给朱永扬了一根。 “我……我就是在鬼市倒腾一些东西而已,还不至于被这个单位盯上吧?” “你可不是倒腾一些东西而已,我是没想到啊,你现在势力都不小了,手底下收拢了不少人帮你跑腿。” “呃……呵呵,就是混口饭吃。”朱永扬有些尴尬的笑笑。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打探消息 “不扯那些了永扬,你在鬼市倒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里肯定不会管。 我问你件事儿,你仔细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 “伱问,你问,我一定好好配合。” “你,或者你手底下的那些弟兄,有没有谁帮某人给另外的人转交过一些东西,无论什么东西。” “帮别人给另外的人转交东西?” 朱永扬喃喃自语的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站在栅栏里翻着眼睛努力的回忆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迟疑的摇摇头:“大诚,我好像没听谁说过有这种事情。” “我换个问法,你知道不知道有没有谁在鬼市卖的东西很奇怪,比如说,谁在鬼市卖某个大件物品的专用票,价格倒是合理,但是,不单卖,一卖就是好几张,谁想要必须全部拿走。” 这话问的朱永扬更是感觉到莫名其妙,这种大件物品的专用票谁会这样卖,那根本就卖不出去好吧。 嗯? 忽然,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看到他的脸色变化,李言诚的眼睛也亮了。 “大诚,我想到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但是……那个人卖的不是大件物品的专用票。” “那卖的什么?” “我也是听说的,我没见到人,也不是在城东,而是阳朝区小红门那边的市场,说是那边有个人卖全国粮票,一百斤,不单卖。” 一百斤!还是全国粮票! 李言诚听的眼都直了。 如果说是本埠粮票的话还勉强算是正常,可全国粮票,好家伙,这是要疯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 “知道那人是谁不?” “我不知道,我手底下的……”说到这里朱永扬停了下来,一脸的犹豫,似乎是不想出卖手下的兄弟。 “怎么?是你手底下的兄弟卖的?”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朱永扬急忙摇头否认。 “是……我是听我手下一个兄弟说的,他经常混小红门市场,家就在那附近住着,叫……大名叫张九福,我们都叫他小九,如果你们要找他,到小红门附近打听小九,那边人基本都知道。 大诚,我这个兄弟年纪不大,也是个苦命孩子,他除了帮我倒腾一些东西赚点辛苦钱之外,其他违法犯罪的事情绝对没干过。” “他有没有干过违法的事那是公安要查的,我们不管,我们只想知道当时卖那些粮票的人是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今年三月底四月初。” “好”李言诚点了点头:“永扬,你还知道不知道什么市场上发生的比较怪异的事情,类似刚才那样。” “其他的我真没印象了,在市场里混饭吃的人,一般做事不会那么高调……” 问话还在继续,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今天是李言诚第一次主动加班,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不想,而是自觉不自觉的就那样发展了。 …… 晚上快八点钟,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大门口,一堆人坐在这里说说笑笑的侃着大山。 “智海”东边不远处忽然有人高声叫道。 “哎” 正跟街坊们聊的开心的金智海扭头应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东边十九号院门口有人冲他这里挥了下手,然后指着这边对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嗯?这是有人来找? 金智海起身往东边定睛一看,咦?是肖远?好像还带着两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女。 他过来干什么? 带着满脑门子的疑问,金智海迎了过去。 “肖远” “哎,智海。” “你这是专门来找我的?” “找你有点事儿。” “那行,进我们院子说吧,外边太吵,这两位是……” “哦,晓民,晓婷,你们叫智海哥就行。”肖远转头和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女说到。 “智海哥,打扰了。”俩人有些拘谨的跟金智海打了声招呼。 “啊,不客气不客气。” 金智海有些疑惑的点点头,看向肖远等他的介绍。 “智海,我给你介绍一下,他们俩是永扬的弟弟妹妹,晓民和晓婷,永扬你还记得不?朱永扬,老朱。” “老朱?”金智海一愣,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咱们初一时的同学。” “对,就是他。” 虽然有些奇怪肖远为什么会领着别人的妹妹过来找他,但金智海还是邀请他们三个进院子再说。 朱永扬他有印象,不过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他只听说这家伙现在混的还不错,是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派出所的常客。 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这些年都不容易,一个孩子,硬生生的靠自己把一对弟弟妹妹拉扯大。 院子里现在就没有人,大家都在外边呢,领着他们三人来到后院,金智海把自家门口的灯拉亮,进屋里搬出来凳子,请他们坐在了院子里。 “肖远,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请三人坐下后,金智海有些好奇的问到。 “是有点事儿想跟你打听一下。” 肖远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掏出烟先发了一根,又给金智海点上后,这才继续讲到。 “是这样的智海,昨天早上,老朱在家里正睡觉呢,被你们公安给带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去。 他俩当时没在家,回来听邻居说了后,当时也没在意,想必你也知道,老朱因为倒腾东西,经常被辖区派出所叫走问话。 可过了一夜还是一点动静没有,他俩就有些急了,去派出所一问这才知道,不是派出所带走的。 他们又跑去分局打听了一下,那边也不知道有这事儿,这下就更急了,下午跑我们厂找到我,想让我帮他们打听打听,我记得你现在不是调到市局了么,不知道……” 原来是为这个啊! 金智海转头看向朱永扬的龙凤胎弟弟妹妹。 这俩人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又想从他这里知道哥哥的事情,但又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把人带走了肯定会留下音儿的,那些人没给你们家邻居说什么吗?” “智海哥,我们家邻居说带走我哥的人当时说过,好像是什么市局保什么三处,他当时也没太听清。” “保三处?” 金智海挑了挑眉头,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除了保卫三处,他再想不出还有哪个部门会跟这三个字有瓜葛。 可是保卫三处…… 嘶,这个朱永扬干什么了,怎么会被这个部门带走。 金智海不自觉的就咧了咧嘴。 这个动作被肖远看到了,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智海,你知道这个保什么三处?” “知道啊。”金智海也没隐瞒,直接点了下头:“保卫三处,就在……” 话还没说完,前院就传来了他妹妹那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大诚哥,你快让我下来,颠死我啦。” “你不是喜欢坐么,那就坐够。” “啊哈哈哈……大诚哥我快掉下去啦,我不坐啦,不坐啦。” 随着金文宁的尖叫声,李言诚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二道门那里,金智海刚好面对着那边,抬眼看去,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肖远和那俩大孩子此时也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二道门那里停了下来,不是他不走了,而是走不过去了,因为自行车被他在肩膀上扛着呢,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自行车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笑的浑身都颤抖的金文宁。 坐那么高,小宁宁害怕自己掉下去,只能前趴着身子,紧紧的抱住自行车座。 看到院子里有金智海的客人,李言诚没在跟宁宁闹,小心的把车子放下来,然后单手把宁宁从后座上抱了下来,让她在地上站好。 “不闹了宁宁,你哥有客人。” “有客人?” 刚才一直都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小宁宁听到有客人,从李言诚的身后探出脑袋朝院儿里看了眼,见确实有客人在院儿里坐着,还正看这边呢,嘿嘿笑着吐了吐舌头,呲溜一下转头就又跑了出去。 见她跑了,李言诚这才重新掂起车子,迈过二道门的门槛走进了后院。 等进院子后,他这才仔细看了眼金智海的客人。 “肖远?” “言诚,你这是……刚下班啊。” 见到李言诚,肖远脸上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不自然。 “啊,刚下班,坐吧坐吧,别站着了。” 扫了眼那对年轻男女,李言诚也没在意,推着车子就打算往自家那边走去,就在这时,金智海说话了。 “喏,肖远,你们不是说什么保三处么,大诚现在就在保卫三处上班呢,你们问问他看他知道不,我对这个部门还真不了解。” 金智海的话让李言诚停下了脚步,满脸诧异之色的看向肖远,不知道他过来找保卫三处是想干嘛。 肖远就更吃惊了,看他那模样,感觉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言……言诚不是在医院上班么?” “啊,我是大夫,现在只是暂时借调到保卫三处的卫生室上班,怎么了肖远,你打听保卫三处做什么?” 李言诚点点头,又扫了眼那对年轻男女,他感觉,肖远今天过来找金智海打听保卫三处,应该是跟这俩人有关。 一边说着,他又转过身将自行车推到了自家门口,在台阶下撑好放在了那里,然后伸手拿起门口的一个小板凳,走过去坐在了金智海身旁。 “那刚好,那刚好,言诚,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儿,看你知道不知道。” 肖远笑着掏出烟给李言诚发了一根,又划着火柴给点上。 “什么事儿,不一定知道啊,我今天才过去第二天。” “言诚,朱永扬你还记得不?初一的时候跟咱们是同学,家在东四那边,初一没上完就退学了的那个,外号叫老朱。” 听到这个名字李言诚的小心脏咚咚一跳,不动声色的又瞥了眼那对年轻男女,着了,这应该就是朱永扬的龙凤胎弟弟妹妹。 “记得,他现在就在我们那儿呢,我刚还跟他聊了会儿。” 话音未落,肖远和那俩大孩子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金智海则是有些诧异的偏过头看向李言诚,似乎是好奇他为什么直接就讲出来了。 不过紧跟着他就反应过来,看这情况朱永扬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大……大哥,我哥哥……我哥哥他……” 从昨天到现在终于听到了哥哥的消息,朱永扬那个弟弟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哥,我哥哥没事儿吧?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妹妹就要好很多了,虽然也同样激动,最起码还能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有个案子需要你哥配合一下,除了不能离开我们那儿,人都好着呢,具体什么时候能回去还不一定,应该快了吧,你们也别心急,你哥哥的问题不大。” 李言诚没说明天差不多就能回去,这还真不一定。 他刚才把从朱永扬嘴里得到的消息跟苏孝同说了,已经派人连夜去找那个小九核实情况。 如果没找到人,估计还要让他配合找呢,什么时候能回去真就说不准。 尽管有些失望哥哥什么时候能回家还不一定,但有消息了总归也是件好事儿,朱永扬的这对弟弟妹妹十分有礼貌的跟李言诚说着谢谢。 让李言诚最感到好奇的是,他们俩为什么能找上肖远,他们俩家住的又不近,更何况肖远还是今年元旦才回来的,几年都没在京市。 “肖远,你跟朱永扬很熟?一直都走动着呢?” “也……也没有一直走动,就是……就是今年我回来后,我们才联系上的。” 说起这个,肖远有些尴尬,好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沉默着给自己又重新点了根烟,这才咬着牙说了下去。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我刚回来那段时间没上班,比较缺钱,就天天晚上混市场,想看看能不能赚点钱,在市场碰上了老朱,我们这才联系上,因为大家是同学,所以来往的就比较密切。” 混市场? 李言诚对他有钱没钱的没什么兴趣,那还不都是自己作的,没管好裤腰带自己把自己害了。 可混市场他就有兴趣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现在还混市场呢?” “现在不太去了,这不是晚上要帮着照顾孩子么。” “三四月四五月那阵儿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混各个市场?” “呃……差不多,怎么了言诚?” “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伱说” “你在各个市场跑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什么比较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肖远听的有点懵,主要还是搞不清这个奇怪指的是哪方面。 金智海坐在一旁没吭声,只是仔细的听着,他知道,好兄弟问的肯定是跟案子有关的事情,可是,不是说借调到卫生室了么,怎么又开始插手案子了? “无论什么事儿,只要你觉得奇怪就行。” “没有,我在市场混了那么几个月,碰到的都算正常吧,要说最不正常的,可能就是经常混在永定门外那一片的朱家兄弟了,呃……言诚你不是也见过他们么。” “他们怎么不正常了?”李言诚忽然想到,通过其他人的嘴里听听对朱家兄弟的评价,也许能更直观的了解清楚他们。 “就是他们倒腾的东西,经常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说是贼赃吧,可从来没见过有公安调查,说是从别人手中收的吧,有的东西又明显不像是他们能接触到的。 让人觉得最奇怪的就是,他们每次搞到什么好东西,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买走,无论那个价钱到底合理不合理,我跟其他几个经常混市场的在一起聊过,他们说,感觉好像就像是专门给谁准备的一样。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四月中旬,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件棉大衣,还是带翻毛领的那种,那天晚上我就一直在他们不远处看着呢,那兄弟俩拿着那件大衣站在市场入口处卖。 价格卖的倒也还算是合理,八十五,可时间不对啊,都四月中旬了,谁会买大衣,刚开始就是有人问,但没人买。 后来到四点多的时候来了个人,这人好像就是冲着这件大衣来的,一进来就跟朱家兄弟谈上了,前后也就几分钟,那人就把那件大衣买了,买完之后,他也没转市场,拿着大衣就离开。 我注意到当时有俩人跟着一起离开了,就是市场那帮子打秋风的,结果当天下午我就听说,那俩跟着离开的一死一重伤,案子到现在好像还没破。 不过……” 说到这里,肖远先是看了看金智海,然后才接着说道:“不过朱家兄弟不是已经被你们市局抓了么,听说都判了,一个七年一个五年。” !!! 我擦嘞! 这不就是线索么! 那兄弟俩果然是没交代完,很有可能那枪的零件都是经由他们的手传递过去的。 当时听朱永祥交代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那些人为了避免被暴露,应该是尽可能的使用最简单的方法才对,如果找好几个人传递,那不是明显增加了暴露的风险么。 现在看来,朱家兄弟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他们避重就轻的交代些东西,就是想糊弄,赌这边抓不住其他人,因为压根就没有其他人。 这样一来,案子没办法破,他们暂时也算是安全。 可想杀朱永祥的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离开一处到医院,从而想其他办法。 那么这兄弟俩就是知道把他们从监狱带走的到底是哪个部门,当时只是装的。 呵呵,这对兄弟隐藏的很深啊,交代出来的问题真真假假,确实挺让人上火的。 见李言诚低着头不吭声,肖远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头看向金智海。 “大诚,别寻思啦,你不是一直都说不加班,不在家想公事么,怎么才被借调到三处,就开始又是操心这个又是操心那个的。” 金智海直接抬手就在李言诚的后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也将李言诚打醒了,听到好兄弟说的话,他苦笑着摇摇头。 现在他算是理解金智海到专案组以后,还有那个苏孝同,他们为什么动不动干工作就要干通宵,有时候真的不是领导要求的,而是自己自觉不自觉的就会陷进去。 “不好意思啊肖远,想东西想入神了。” “没事儿没事儿,那啥……智海,言诚,我带他俩过来就是想打听打听老朱的事情,既然现在已经清楚他的去向了,那我们就先过去。” “行”李言诚刚应了一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肖远,明天你上班呢吧?” “上班呢,我现在在锻压车间。” “那行,明天可能会有人过去找你谈话,你也别担心,就把你知道的关于朱家兄弟的所有事情讲出来就行。” “没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肖远就站起了身,那边朱永扬的那对弟弟妹妹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俩站起来后,分别给金智海和李言诚一人鞠了一躬。 “谢谢智海哥,谢谢这位大哥,给您二位添麻烦啦。” “不用客气,也没帮上什么忙,你们回去了在家耐心等着就行,你哥哥就是配合办案,要不了几天就能回去,别再到处打听了。” “我们知道了。” 送走了肖远他们三个人,没等李言诚跟外边的街坊邻居说几句话呢,金智海就急匆匆的拉着他进了院子。 “我说大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你还插手上案子了?不是说你就是过去到卫生室继续当大夫的吗?” “别提了。”李言诚有些无奈的摆摆手,走进屋里拿起放在冰块上的缸子咕咚了几口,满意的哈了一声吼,才解释到了一遍自己为什么会插手案件。 听完他的解释,金智海的眉头都皱到一起了。 “你那个战友这是想把你架到火上烤啊。” “唉,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得几天他才能回来,到时候我肯定要问问清楚。 反正我跟苏孝同说的是我坚决不插手案件,这家伙后来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着,又非拉着我旁听,这不……” “大诚,我的意思是工作是要好好干,但没必要陷入到别人的争权夺利当中去,那样一不小心就会成风箱里的耗子。”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金智海从建国十年父亲去世后接班进入公安系统,在基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即便有他父亲生前的战友偶尔照顾,可也算是尝遍了人情冷暖,自有自己的一套职场理论。 他非常清楚,作为一个小虾米,如果不管不顾的就搅合进部门一二把手的争斗中,无论最终人家谁胜谁负,祭旗的都会是这只小虾米。 因为你还不够格让人家高看一眼。 如果说在外查案遇到的危险是来自嫌犯来自敌人的,那么在单位里遇到的就是来自四面八方。 有的时候,千万不要认为在工作中忽然被加重担或者戴高帽是什么好事情,更有可能是让你冲锋陷阵去的。 当然啦,这次冲锋过后你如果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那你后面那个人说不定会高看你一眼,给你点真正的甜头。 因为他还需要你下一次继续冲锋陷阵,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吃饱。 这道理李言诚当然懂,所以他那阵旗帜鲜明的拒绝,就是告诉苏孝同,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 等回头老许过来了,他也依然会讲清楚,了不得就是重新回医院,也好过被别人当枪使。 “苏孝同现在经手的这个案子这么麻烦吗,怎么还连朱永扬他们这种混市场的都被牵连进来了?还有那朱家兄弟。” 点到即止,金智海没再继续说那个,转头就聊起了案子,案情细节他当然不会问,但大概走向聊聊还是问题不大的。 “经手人比较多吧,朱家兄弟现在就在我们那儿呢,这俩以前被处理过很多次,面对询问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典型的老油条。” “越这样,越说明这俩的问题严重。” 李言诚的屋里凉快,金智海也不打算出去了,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冰块边上,还伸手在冰块上试试,搞的就像冬天伸手在炉子上烤手一样。 “你说的没错,关键是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能一次将死他们。 他们可能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查清楚后基本属于死定了那种,临死前肯定想多折腾几下,万一能糊弄过去呢,是吧。”李言诚轻笑着说道。 上一世他就碰见过这种,他们集团下属一家子公司虚报假账,虚增成本,造成国有资产严重流失,他都带人过去查了,可以说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子公司总经理还要联合财务在那里百般抵赖,胡扯八扯的。 最后把他给弄烦了,原本领导是想给个机会内部处理的,上会以后他坚决不同意,表示一定要杀一儆百。 当知道他要把案件移交给检察部门的时候,那个总经理这才慌了,跑到他面前跪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什么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都冒出来了,呵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最终,他还是把这位总经理送进去唱铁窗泪去了。 “人啊,都是抱着侥幸心理,不见棺材不落泪,大诚,你们如果要查朱永扬这种混市场的人,最简单的办法是找各派出所,这种人在他们那里都挂号着呢,查起来非常轻松。” “你说的这个苏孝同他们也考虑过,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朱家兄弟的上线可能还不知道这俩已经暴露了,所以目前不宜动作过大,以防打草惊蛇。 派出所的正式民警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那些治安队员,你在派出所干了那么长时间,治安队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保不齐谁那啥呢。” “你说的有道理,你们这个部门查案子一向都是悄悄的,经常都是案子都结束了,外边还连一点风都没。” “主要是担心消息外泄以后,引起老百姓的议论,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了,你看着吧,要不了两天整个京市就会传的沸沸扬扬,而且是各种各样的版本,影响不好。” “呵呵” 金智海笑着摇摇头,坊间传闻的威力他在派出所就见识过,区区一个毛贼,从城东传到城西就变成会在天上飞的神仙了。 “你刚才说的那是真的吧?就是朱永扬要不了几天就能放出来。” “差不多,他的事情已经查清了,基本没什么问题,那些小问题这个单位又不会管。” “这样的话,等朱永扬放出来以后你跟我说一声。” “怎么,你找他有事儿?”李言诚拿起桌上的烟刚准备给金智海丢一根过去呢,听到他说的话,手下动作就是一顿。 “今天肖远找过来给我带来了一些灵感,我打算找朱永扬聊聊,他不是手下带了一帮兄弟整天混在各个市场么。” “你是想让他以后给你提供消息是吧?” 不等金智海说完,李言诚就抢先问道。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那帮子混市场的绝对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有的对于金智海他们破案还是很有帮助的。 “没错,我在派出所的时候就有,现在不是去市局了么,得着眼全市范围了。” “行,放他以后我告诉你。” “李大夫……” 李言诚的话音未落,院子里就传来了叫他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他脑壳都开始疼了。 金智海直接就乐了,那脸就跟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 “来啦。” 没办法,人家女孩都叫了,他总不能装着听不到吧。 可这个罗敏好端端的找他又干嘛啊? 白了一眼笑的十分猥琐的金智海,李言诚起身走到门口撩开竹帘子。 “罗敏同志,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李言诚就看到挺着大肚子的邢立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正站在她家门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这边,那模样,就是一标准的吃瓜群众。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公婆俩都一个德性。 不对,还要加上金文宁,这丫头站在二道门那里,也不进来,就探个脑袋往进看,眼睛里的八卦之火都快冒出来了。 就连前院赵家养的那只猫都站在二道门那里看热闹呢。 真是够了! 还好那小寡妇还没回来,要不然又要多一个竖耳朵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代人(加更) “李大夫,谢谢你。” “谢我?” 罗敏开口就说谢谢,把李言诚弄了个大大的懵逼,完全摸不到头脑,不知道她谢个什么劲。 那边的邢立华和二道门处的金文宁,感觉都像是要把耳朵伸到这俩人中间来了,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别说她俩了,屋里的金智海还不是那怂样,他更过分,直接就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听起来了。 “罗敏同志,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我妈妈治病,她说今早让伱扎针后,今天一天没吃药都感觉特别舒服,再不像之前那样整天都晕晕沉沉的,也谢谢你答应我二哥等他们走后照顾我。” 我……擦!!!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二哥照顾你了? 我说的是如果能帮上忙肯定会帮,这跟照顾完全是两个意思好吧。 这话没法说啊,要是就这样直接反驳的话,那不就是完全把人家女孩的脸扔在地上跳起来用双脚踩了么。 “呃……不客气,给你妈妈治病是应该的,你哥给的诊费一点也不少,比你那个鸡蛋可要丰厚多了。” 话刚说完,李言诚就想抬手抽自己一巴掌,他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中午没休息,下午又用了一下午的脑子,有点困迷糊了,要不然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呢。 果然,随着他的话,罗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霞,她抿了抿嘴唇,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说出来的话依然清冷:“还没发工资呢,我现在没钱了,等星期五发工资周末我请你吃饭,算作谢礼。” 说完,罗敏转头便跑向自己住的屋子,推开房门噌一下就钻了进去。 留下李言诚站在那里连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只能是有些懊恼的咧了咧嘴。 “啧啧啧,大诚,周末我也想吃好吃的。”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邢立华压低声音满面笑容的说道。 院子就这么大,木头房子隔音也就那样,再压低声音对面东厢房也能听得见,这大肚婆绝对是故意的。 “大诚哥还有我。” “还有我还有我。” “喵……” “你们仨真是够了。”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金家这三个人,李言诚真想给他们一人一嘴锤,呃……孕妇就算了。 “哈哈哈……” 看着他那囧样,那仨笑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只是比起李言诚的囧,东厢房北屋里的女孩,此刻那张俏脸已经红的都快能滴下血来了。 笑归笑,金智海抓住了刚才女孩说话的重点。 “大诚,几个意思,她刚才说她二哥要走?去哪儿?” “她爹好像要去外地工作,老两口一起,然后罗扬两口子应该会跟过去照顾。” 李言诚没具体说去哪儿,鬼知道任命文件下了没,万一还没下的话,他可不想这些事儿是从他这儿传出去的。 “不会是被发配了吧?”金智海看了眼东厢房那边,将声音压低的李言诚差点都没听清。 “你想什么呢,真要是被发配了她还能有心情来请我吃饭?那得多没心的人啊。” 金智海顾忌的也没错,这两年这种事情还少了吗?上上下下的简直就是多如牛毛。 “什么没心啊?” 邢立华刚好被宁宁搀扶着走了过来,就听了个最后一句,有些好奇的问到。 她现在的好奇心已经被李言诚和罗敏之间的互动给彻底弄爆棚了,看她那样,如果不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哪怕是即将临盆,她也能给憋回去,等把瓜吃到嘴再进产房。 “你家金智海没心。”李言诚一个白眼就丢了过去,那傲娇的小模样,逗的小宁宁直接就笑喷了。 见他进屋,金家仨人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大诚,你跟罗敏到底啥情况,人家女孩子都已经主动迈出第一步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意思意思,别让人家太尴尬啊。” “邢立华同志,我跟罗敏目前真的什么情况都没有,至于以后,我也不想有,她刚才找我的原因,你也听到了。 她后边说的那句你可以无视,因为我答应罗扬的根本就不是帮他照顾他妹妹,而是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帮。 话又说回来了,罗家那种家庭,哪里需要我帮着照顾啊,他们就算走了,罗敏的姐姐也还在呢,照顾妹妹肯定没问题。 咱千万不要开那种玩笑,万一传出去了,对人家女孩的声誉不好,你说呢。 我知道你们把我当家人,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替我着急,我打心眼里谢谢你们,可咱再急,也得找门当户对的不是嘛。” 说完这些,李言诚也不等他们说话,就指挥着宁宁去给她和她嫂子倒酸梅汤。 邢立华喜欢八卦归喜欢八卦,心里清楚着呢,她知道李言诚说的没错,媳妇儿娘家如果太强,未必是什么好事情,丈夫这个好兄弟的性格,可不是能吃得下软饭那种。 “行吧,既然你把话都说这份上了,那我们就不问了,不过大诚,你自己的事情得上点心啦,你看看跟你差不多岁数的,都不说没结婚的了,还有几个没孩子的。 别三耽误两不耽误的到时候把一代人给差出来了。” “那没关系,到时候就像我带宁宁一样,你家孩子也帮我带孩子。” “帮你带孩子肯定没问题,关键是在哪儿呢,你说的倒是轻巧,还孩子呢,你连孩子妈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呢。 我提醒你啊,你可别忘了,段叔可是下过政治任务的,你年内必须结婚,再不济也得找个对象吧,要不然小心人家到时候给你派发。” “呃……” 邢立华要是不提这茬他都给忘了。 见李言诚呆在那里不说话,金智海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上点心吧兄弟,别回头段叔真的让人给你强行介绍,你再推辞就难看啦。” “行吧,我知道了,我一定上心。” 李言诚有些无语的点点头,这年头不结婚似乎也成了一种罪过。 还真是! 这年头,家里有适龄的男女未婚青年,居委会绝对是操心最多的那个。 如果家里是女孩子,二十以后还没对象的话,连妇联都会上门问问到底什么情况,然后看跟哪个厂举办什么联谊活动的时候,就会把这些女孩都带上,主动给你介绍对象。 不过这种情况到了七十年代中期以后就会渐渐消失,个中原因想必大家也都清楚,那就是人口好像增长的太快了。 ps:章节错误,应该是一百二十一章,发出去才看到,没法改了,请原谅!(这句话不收费) 第一百二十二章 睡不安稳 “不乱说归不乱说,不过大诚,人家请你吃饭我们就不凑热闹了,你得请我们。” 这是邢立华回家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李言诚是哭笑不得。 罗敏就算真要请他吃饭,他也不可能去啊,孤男寡女的出去吃饭,那就真的说不清了。 不过…… 这女孩长的真的挺漂亮,就是身材稍微有点干巴。 李言诚有些可惜的砸吧砸吧嘴,要是能长成s型,那…… 哎呀呀,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他连忙将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摇出脑袋,再想下去今晚就要失眠了。 话说,一个人的日子就是缺少点乐趣,上一世好歹还有一个儿子可以没事了折腾着玩玩,这一世就真的是单身狗,那到底要不要找一个呢? 找谁呢? 罗敏那个小豆芽? 咦,转瞬间,李言诚的思想又跑到一边去了,他忽然想到了刚才金智海说的那个词:发配。 她老爹此去沪市到底能不能一直顺风顺水? 要知道,沪市那边跟京市一样,可都不太平,甚至可以说,那边比这边还严重。 就像那个过年不放假的倡议,就是那边人率先搞出来的,在那儿工作一不小心还真有可能坠入无底深渊。 罗家老爷子的未来他是模模糊糊的有个印象,好像是改开后还在位,但中间这个过程到底顺利不顺利他就记不得了。 毕竟人太多,不是那些特别响当当的名字,又不是专门关注这个的,也记不住几个。 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眉目来,李言诚摇摇头将这件事儿又驱逐出了脑海。 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总归是好的,那么大的一个人物,哪里需要他来瞎操心了真是的。 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确实是该找个晚上能陪自己说说贴己话的人了。 可是找谁好呢? 自己找还是托人给介绍? 就这样想着想着,他渐渐的步入了梦乡,而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倩影,他费劲扒拉的不停追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算是把那道身影给抓住了,长相虽然有点模糊,但也能看出来是个美女,只是这身材为啥不是自己最爱的s型呢,有点可惜了。 就在他正准备跟这位尽管身材不是s型,但也是美女进行更进一步的深入交流时,一阵响彻整个胡同的砸门声将他从睡梦中给惊醒了。 这阵砸门声让李言诚的心脏不由得就加快了速度,刚坐起来准备听听到底是不是敲他们院儿门的时候,院子里就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叫喊声随之响起。 “大诚,大诚,快,你们同事来找……” “李大夫,我是孙河。” 没等前院老赵的话讲完,另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一听是侦查科的孙河,李言诚穿衣服的动作更快了。 “来了孙河,马上出来。” 裤子提起来,连袜子都顾不得穿了,撒把上布鞋,一只手拽起搭在椅背上的半截袖衬衣,往肩上一搭,一边系着裤腰带,就往门口走了过去。 等拉开门出去的时候,裤子都已经穿好了,取下搭在肩上的衬衣又开始穿,而此时东西厢房的灯都亮了起来。 “孙河” “李大夫,路上我跟伱说具体情况吧,赶时间,越快越好。” “好,赵叔,麻烦你帮我把门拉上。” “行,你快忙去吧。” 等金智海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院儿里就只剩下正准备帮李言诚关门的老赵一人了。 “赵叔,大诚已经走啦?” “走了,智海,大诚现在被借调的那个单位不也是你们局的么,这怎么大半夜的还有这么着急的事儿啊?” “我们两个部门的工作职责不一样,具体的我也说不好。” “那大诚以后会不会留在这个部门?” 帮主屋的房门帮着拉好,老赵走到金智海跟前,从自己披在身上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这就更不好说了,但我估计差不多能留下。” “嘿,那咱们院子以后就有你们两个公安了,那不是更安全啦。” “安全不安全的我不知道,但晚上却是连个觉都睡不安稳。” “呃……倒也是,行啦智海,烟一会儿抽完就早点休息吧,我前边去啦。” “赵叔您慢走。” “得嘞” “哥,大诚哥晚上被叫走,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看着老赵走过二道门,金智海转头看向黑洞洞的主屋,默默地叹了口气,刚准备把手上的烟丢了不抽呢,金文宁的小脑袋又从她屋的竹帘后探了出来。 听到妹妹的话,金智海没好气的走过去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这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能叫你大诚哥,肯定是有伤者或者谁得什么急症了需要他看看,又不会是别的啥事。” “哦”宁宁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把脑袋缩了回去。 “哥我睡啦。” “赶快睡吧。” 站在那里看着妹妹房子的灯熄灭,金智海这才将手上的烟丢到地上,抬脚捻灭,然后走进了自己屋。 随着他进屋,东厢房那边两间屋子的灯也相继拉灭,整个后院再度陷入了安静之中,只是有人在黑暗中瞪着眼睛躺在床上难以入睡。 …… “李大夫,是钟副局长刚才打电话让我把您送到公安医院,说那边有个特别重要的人需要您看一下,电话里钟局只说是那人中毒了,其他就没说什么了。” 公安医院本就离李言诚家比较近,孙河又是开的车,话还没说完呢,车子就已经拐进了大门敞开的医院,依然还是那栋在医院角落的小二层。 跟前两次过来时把车能直接开到楼前不同,这次这栋二层小楼前站着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卫,还没等车子开过去就已经被拦住了。 “李大夫,他们是局里保卫处的,你让他们看一下你的工作证,我就不进去了,我还得回去值班呢。” “那行,麻烦你了啊孙河。” “应该的。” 推开车门下去后,李言诚从裤子口袋掏出证件给警卫人员递了过去。 警卫人员借着路灯仔细看了看,核对清楚后,把证件还给了李言诚,并且还敬了一个礼。 “李大夫,钟副局长让您过来后直接去一楼小会议室,他在哪里等您。” “好,谢谢。” 把证件装好后,李言诚冲警卫人员点点头,抬脚便向楼门洞哪里走去。 汽车的声音引起了楼里人的注意,当他走到楼洞口时,里边就有人迎了出来。 看到里边走出来一人,李言诚脚下一顿,因为外边黑楼道里边有灯,他还看不清到底是谁。 “李大夫,辛苦了,这么晚还把你叫过来。” 里边人一开口,他就知道是谁了。 李学毅,暂时还没离任,但也不到一处来了的那位处长。 “处长,来的路上孙河跟我讲说有人中毒了。” 李言诚没故作大义的说什么不辛苦,都是为了工作之类的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到。 “嗯,病房里现在有请过来的医生正在看,我跟你交代几句再进去。” 李处长从楼里走出来,拉住李言诚的胳膊就将他往一旁走了几步,停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给发了一根。 他这样一弄让李言诚还有点发愣,刚才过来的路上孙河把车开的就差飞起来了,这怎么看上去好像也不是那么急啊。 点上烟后,李处长转着头看了圈,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李大夫,病房里钟副局长在,方局可能还在来的路上,还有谁会过来暂时不清楚。 等会儿进病房后,你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说,就直接过去看下中毒的伤员,能治,你不用问谁的意见,直接动手治,如果感觉没把握,退下来就成,也没人会逼你必须治。 听明白我说的话没?” 听是听明白了,可李言诚脑袋上的问号更多了。 这什么鬼,什么叫能治就直接动手治,没把握就退,合着是没百分百的把握就不要治吗? 也许是看出来李言诚眼中的疑惑了,李处长在抽了一口烟后又继续说道:“伤员的情况很复杂,你跟当初公安专案组的那个小伙子你们是兄弟,应该也听说过,现在病房里中毒的那个人就是当时专案的嫌犯,陈光耀。 刚才二处那边正在审讯他的时候,突然很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头晕、呕吐,现在已经陷入昏迷中了,抢救的大夫刚才给洗胃了……” 李处长后边说的话李言诚已经听不进去了,当他听到中毒之人的名字以及中毒的症状时,心脏就狠狠的连跳了好几下。 二处对陈光耀肯定是严防死守,怎么还会让中毒? 还有,中毒的症状……不会吧,不会跟朱永祥的一样吧? 如果真的一样,那岂不是说…… 想到这里,李言诚的脸色一变,当下也顾不上什么了,急忙转头扫了眼四周。 “怎么了李大夫?”李处长也看出来李言诚有点不对劲了,没再继续讲下去,皱着眉头问到。 “处长,孝同跟没跟你说他那里从京郊监狱提审过来的那名罪犯的情况。” “京郊监狱?”李处长微微一怔:“你是说那什么朱家兄弟?” “对,朱家兄弟的老大朱永祥,今天白天的时候他也中毒了。” “我听……嗯?李大夫,你的意思是……” “处长,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不过也不一定,朱永祥中的毒是肯定死不了那种,让他中毒的目的现在还未知,我先开始是怀疑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但现在陈光耀也中毒了,那就不好说了,可也要看陈光耀到底中的什么毒,如果二人中的毒一样,那这其中就肯定有猫腻,您最好还是让附近的守卫更严密一点。” 李言诚没说楼里的人会不会有问题,这话轮不到他一个借调的大夫说,这位李处长办案经验丰富,相信他能想到的。 “走,我带你进去,你看看陈光耀的情况。”李处长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烟往地上一丢,示意李言诚跟他来,转身就朝楼里走去。 见状,李言诚也急忙把烟丢掉跟了上去。 …… 一楼的病房里没几个人,就那位钟副局,还有一个跟李处长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看那气势以及脸黑的程度,应该就是二处的处长洪定国。 再还有两位中年大夫,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护士。 两位大夫一位面色凝重的站在病床的脚头,还有一位带着听诊器站在病床的左边,一直在听着躺在病床上中毒之人的心跳。 病床右边地上还放着一个不小的桶,里边有不少呕吐之物,基本都是液体,还带着泡沫,被泡沫遮挡着,也看不出来呕吐物本来的颜色。 中毒那个人的脸色青黑,这样看,倒是跟白天朱永祥中毒后的情况挺像,此时躺在那里如果不仔细看到话,都看不到胸口的起伏,也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着好像就要嗝屁那种。 听到病房门响,屋里几个人转过头看了过来,钟局看到跟在后边进来的李言诚,双眼猛然一亮,抬手就招了下,示意他过去。 李言诚一看,急忙走上前。 见他过来,钟局指了下病床:“李大夫,你去看看,不要有顾虑,出了任何问题我担着。” “是” 随着钟局的话音,原本一直在听陈光耀心跳的那个大夫收回了听诊器,对李言诚点点头,就往后退了几步。 领导都下令了,李言诚也不客气,直接走到病床边伸手就抓住了陈光耀的右手腕。 这时,站位靠后的二处处长挪到了李处长身旁,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老李,这就是一处那位新处长让借调来的大夫?” “嗯,别看年轻,水平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不错?不是刚来么。” “嗯,刚来就已经出手两次,让孝同手中的那个案子起死回生了。” “你说什么?不是说嫌犯已经死了,线索全断了么。”洪处长满脸的疑惑。 “是死了没错,不过临死前被这位李大夫强行叫醒,给我们挤出来了二十分钟时间问话,这才让线索没有彻底断。” “这……这也行?我记得部队总院那个外科的什么主任不是都说,那人不可能再清醒了么?” 李处长撇了撇嘴:“事实是人确实被叫醒了,就在一号,当时我跟方局、钟局都在场,亲眼看到的,对嫌犯的问话我们也亲自参与了。 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刚进来钟局就叫他过去看。” “我……”洪处瞪大眼睛看着正在那里把脉的李言诚,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救命” “咯吱……” 身后病房门又传来一阵轻响,这次进来的人是方局,他后边还跟着苏孝同,还有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 方局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进来后连洪处长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跟李学毅点了下头,就径直走到钟局身边。 看到局长如此模样,洪处长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什么了。 苏孝同进来后看到病床边把脉的那道身影后,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他可能没想到李言诚竟然这么快就被叫过来了。 方局走到钟局身旁,俩人才刚嘀咕了几句,病床边正在把脉的李言诚就已经收回了手。 他也没让那个护士帮忙,自己走到药柜前,从里边将针灸针包取了出来,从针包内抽了两根长针针又走回到病床边,伸手就将两根针先后扎在了陈光耀的腹部。 和白天朱永祥被扎针后的反应一样,原本已经陷入昏迷中的陈光耀嘴一张就要吐,李言诚早有准备,见他刚一张嘴,就把他的脑袋朝这边一搬,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吐到了地上的桶里。 陈光耀这次吐出来的也跟白天朱永祥吐出来的一样,腥臭腥臭的黑水。 他这一吐,站在脚头那边的两个大夫还有那名护士都看直了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经过刚才的催吐,陈光耀已经吐出来不少东西了,后边半天都是干呕没货,感情压根就没吐完啊。 应该说刚才确实吐的差不多了,这次只是吐了两口就又没了。 不过这两口吐出来的东西那味可比刚才要冲多了,很快屋里就弥漫起一股让人有点反胃的气味。 “呕……” 一道干呕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比陈光耀的声音还要大,迅速吸引了屋内众人的目光。 干呕的是跟苏孝同一起进来的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见大家看过来,原本跟他站一起的苏孝同连忙向一旁挪了两步。 “坚持不住就上外边等着。”方局向后瞥了一眼,转回头的同时开口说到。 “呃……”这句话也让那个男人的第二次干呕,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边李言诚刚才只是扫了一眼,就又专心致志的摆弄着依然在昏迷中的陈光耀。 见确实没东西不再吐了,他将腹部的两根针取出,走到药柜前用酒精药棉把针擦拭了一下,从针包中又抽出来两根,返回到病床边上,四针连刺,很快就扎进了胸前其他穴位中。 四根针都扎进去后,他伸手翻看了一下陈光耀的眼睛,又摸了一会儿脉,这才直起腰松了口气。 “方局,钟局,差不多了,最多五分钟人就会醒来,死不了,但会虚弱几天,先给他挂两瓶吊针吧,葡萄糖和盐水都挂上,补充点能量。” 李言诚的话让除了那两个医生和护士的其他人都是眼前一亮,尤其是洪处长,激动的脸色都有点泛红,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陈光耀如果真的死在他那里,他下一步的工作地点差不多就有着落了,要么去大西北开垦荒地,要么去守哪座巴掌大的离岸海岛。 只有那三位医护是瞪大眼睛看看李言诚,又看看依然禁闭着双眼的陈光耀,其中一位中年医生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呢,他旁边那个医生连忙曲肘碰了他一下,微微摇摇头。 “辛苦了李大夫。”一直黑着脸的方局在听到李言诚的话后,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应该的。” “李大夫,他醒来以后会不会像前天那个人一样?” 方局是担心陈光耀是不是也走到头了。 “不会的,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如果愿意,不打吊针都可以,等他醒来就拉着他直接回去继续关起来,打吊针是让他恢复的能稍微快点。 方局,钟局,我到外边抽根烟,他一会儿醒来,随便让谁把针取下来就行,再没有其他讲究了。” “好” 见二位局长都点头了,李言诚抬腿便走向病房门那边,路过苏孝同的时候,还给他使了个眼色。 看到他的眼色,再结合刚才陈光耀吐出来的熟悉的难闻味道,苏孝同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跟在李言诚身后也走了出去。 “言诚……” 刚走出病房,苏孝同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还没说什么呢,就在李言诚的示意下又闭上了嘴,一直到来到外边。 “言诚,他是不是跟朱永祥中的同一种毒?” “没错,他看上去比朱永祥严重是因为时间长了点,但就像我白天说的那样,如果不管他,最多四十八小时他也会自己恢复,不过这期间会一直都是气若游丝,就像是将死之人。 如果按照刚才那个大夫那样只用听诊器听的话,很可能还会产生误判,以为人已经死了。 对了孝同,你把白天我收集起来的朱永祥吐出来的东西呢?” “你不是建议我最好送到药研所让那边给化验一下么,我托人找了一位化验员,可他说出结果的话最少也得一两个月。” 很正常,这活是人家私下里接的,只能丢空给弄弄,一两个月都算快的了。 走公对公不是不行,但那样只会更慢,光一套流程走下来估计都得个把月,还未必能审批通过,因为这中间可能会用到进口的东西,这相当于要用到外汇。 办案嘛,用有限的外汇干吗?免啦! 没办法啊,现状就是这样,到处都缺钱,每一分外汇都要抻着小心翼翼的用,想用到需要进口才能有的东西,在没有充足理由的情况下,想都不要想。 社会局这边还算是办案经费比较充沛的,如果换成公安那边,呵呵,只会更惨。 “我刚才跟李处大概说了下,你等下进去跟领导们再详细讲讲情况,同一种毒,要说朱永祥和陈光耀之间没有联系根本不可能,但这种联系他们自己可能都不清楚。 苏大科长,这个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您有的查喽。” 李言诚的调侃让苏孝同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色,他是真不希望手中的案子跟陈光耀扯上关系,可现在看来,他的愿望落空了。 “明天吧,我这里又得到了一点消息,明天再跟伱详细说,你现在先进去,陈光耀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趁这时问出点什么来。” 听到说有新消息,苏孝同的眼睛唰的就是一亮,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便没再废话,点点头转身就往楼里走去。 看着他进去了,李言诚这才掏出烟给自己点上,抬头又看了眼挂在半空中的那轮明月。 现在的月亮为什么这么亮呢?即便路上很多地方没有路灯,借着月色也能看清路。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的月亮就没有这么亮了呢?还有那漫天的繁星,现在仰着头看天,可以看到很多星座。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北斗七星那勺子都经常看不到了呢? 到底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月亮和星星渐渐便暗了,还是说空气中充满了太多太多肉眼看不到的粉尘,使它们的光芒没法像现在这样挥洒在大地上了? 唉,工业的发展,现代化的追求,给人们的生活确实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似乎失去的也不少哈。 看着天上那轮明月稍微感慨了一会儿,李言诚就收回心思又琢磨起了躺在病房里的陈光耀。 这家伙到底知道些什么,他是怎么被人下毒的?二处出问题啦? 那为什么早不出呢?这都马上两个月了,交代出了那么多破事儿,动手的人早干嘛去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动手之人下的药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朱永祥也会中这种毒? 而且俩人还是同一天。 因为对案件的很多细节缺失,就目前他了解的这点信息来说,根本就推理不出来什么。 越想,脑袋里的疑问非但没有得到答案,反而是不停的冒出新的问号。 又想了一会儿,他干脆摇摇头将这些问题都丢出脑海,转念又开始想自己刚才在家迷迷瞪瞪睡着时,脑海中冒出来的那道倩影。 那到底是谁? 模样没看清,隐隐约约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再想想那有点干巴的身材,他吧唧吧唧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以言表的神色。 不会吧,怎么会梦到她呢? 自己明明不喜欢那种身材的。 难道真是憋久了生冷不忌? 这一琢磨,李言诚感觉自己牙都开始有点疼了,赶忙又将那道浮现在脑海中的身影晃出去。 算了,还是想案子吧,工作使我快乐,我现在不但是医生,还又多了一个职业,这就是双倍快乐。 我工作我快乐,我为国家建设增砖添瓦。 “李大夫……” 正自得其乐呢,楼洞那边忽然有人叫他,转头一看,应该是二处的那位洪处长。 见李言诚转头看过来,那人从楼前台阶下来,脸上的笑容虽然有点牵强,但从目光中也能看出来还是比较真诚的。 “李大夫你好,我是洪定国。” “洪处长你好。” 将右手的烟倒到左手,李言诚急忙伸手握住了洪处长已经伸出来的手。 “李大夫,谢谢你。” 他是得说声谢,如果陈光耀真的死了,那他也就彻底玩完,甭管谁给下的毒,他都跑不了。 可以说,这相当于是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 “不客气”李言诚淡淡的笑了笑。 如果可以,洪定国都想把人挖到他们处里去。 刚才李言诚过来前,在场的那两个大夫其实已经说过陈光耀怕是救不活了,其中之一就是他们二处卫生室的专职医生。 以前他还没觉得医生到底有多重要,可今天这事儿一出,让他知道了,原来好的医生不但能看病,还能挽救一个活人的政治生命。 又客套了几句后,洪定国转身又走进小楼,李言诚没跟着进去,直接坐到了楼前的台阶上,干脆放空脑袋,又开始欣赏起天上的月色。 可惜,今天他是别想赏月了,身后很快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出来的是方局。 “李言诚同志,谢谢,你今天救的可不只是一个人。” “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我听孝同汇报说,白天的时候,你们处的那个嫌犯中的也是这个毒?” “气味以及症状都挺像,具体是不是那就得看化验室那边的结论了,我只能说高度相似。” 李言诚的话让方局微微一呆,随即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嗯,你这话说的倒是跟化验室那帮人一般无二,没有拿到正式结论前,从不将话说满。” 说完,他抬手拍了一下李言诚的肩膀:“贵善说起来还没正式接手一处,但做主的第一项人事调动就立了大功,虽然没往他想的那方面去发展。 言诚同志,就像你说的,治病救人是你的职责,好好干好你的本职工作,我看好你的未来,贵善同志还是有点心急,我回头会说说他,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正式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讲完这些,方局也不管李言诚是什么反应,径直往楼头那边走去,他的车在那里停着。 李言诚转过身呆呆的看着这位局长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对他刚才说的话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没听懂,而是想不通这位仅仅才第二次见面的局长,为什么要把话说的那么透。 害怕他离开? 那不至于,他还没觉得自己已经重要到那个地步了,这地球离了谁都转,他自觉自己还没成长到不可或缺的地步。 这位局长能知道许贵善有些心急插手处里的事务,这应该是苏孝同跟他汇报了。 照这样看,苏孝同跟这位局长的关系那绝对说得上是好了,要不然没人会把这种私下里的争权夺利摆在明面上说。 不过也正常,很可能他是苏家老爷子的老部下呢。 唉,真是不管走到哪里都离不开这些纷争啊。 …… 当晚,李言诚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兴许是熬过头了,躺在床上后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过去,想上一世,还想自己的未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女大不中留(加更) 四号下午,单位大门口,李言诚将已经被释放的老同学朱永扬送了出来。 被关了两天两夜,朱永扬的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但精神状态看着还算尚可。 对他来说,这算是劫后余生,走出大门后,他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谢谢你大诚。” “谢我干什么,我又什么都没做。”李言诚笑着摆摆手:“记住刚才人家跟你说的话,回去后无论跟谁什么都别多说。 谁问你伱就说公安找你过去配合调查。” “我记住了。”朱永扬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可不想再到这里来了,虽然貌似跟公安那边一样,都是被关起来,可心里的压力却截然相反。 当得知是被带到这里后,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认为自己这辈子就交代到这里了。 “昨晚上你弟弟妹妹找肖远带着他们过去找了金智海,他们以为你是被市局刑侦处带走了,刚好我回去了,就告诉他们你是在保卫三处,具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你想清楚。” “好” “行啦,快回去吧,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那我走了啊大诚,不管怎样,这次都谢谢你。”朱永扬又不傻,他这次能毫发无损的出来,肯定有老同学的功劳,他可不相信那些办案人员会那么温柔,又不是没听说过。 李言诚有心想说让他用在市场上折腾来的钱,想办法给他们兄妹三人买个工作,以后踏踏实实上班,别在混了。 可想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讲这种何不食肉糜的话,就闭上了嘴,只是点点头。 他非常清楚,朱永扬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早就琢磨出了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世哲学,想靠几句话就让他转变思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是希望他能让他的弟弟妹妹走普通人的路,毕竟混社会这条路,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 就在他送朱永扬离开的同时,罗家罗老爷子和老太太二人讨论的主题正围绕在他身上。 罗家老爷子的任命文件已于今早正式下发,不日他就将抵沪赴任。 而罗家老太太和罗扬两口子过去的会稍微晚几天,因为他们三个人的工作调动手续还需要协调办理。 对于调任沪市工作,罗家老爷子面上看上去是不喜不悲,可心中实际上跟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在别人看来,他此番的工作变动,算是将没有在地方任过职的软肋给补齐了,可他自己却明白,此次沪市行,就像是行走在悬崖峭壁上,一个行差踏错,就会坠入深渊。 本来他不准备带小儿子一同过去的,可在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后,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老大在部队,在那个大漠孤烟直的地方,虽然条件艰苦,但因为部队执行的任务属于绝密,别说一般人了,就算二般人的手也伸不到那里去,所以其实是最安全的,他一点也不用为老大操心。 大女儿从小性格独立,高中毕业后恰逢针织厂招工,人家自己跑过去偷偷报名,当了一名车间工人,婚事也是自己做主的,嫁给了一个工人,婚后育有一子一女。 双职工,人家那一家四口的小日子过的别提多妥帖了,相对来说,工人这个身份,也能很好的保护他们。 老爷子最担心的就是小儿子和小女儿。 小儿子就不用说了,那工作本就是个得罪人的事儿,他如果一直在位那还好说,没人敢轻易动,可自己这次去沪市,在那边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估计最先倒霉的就是小儿子两口子了。 所以,在经过慎重考虑后,他还是决定将小儿子两口子都带上。 至于小女儿,他本来也是想带上的,可这个小女儿跟大女儿一样,都非常有主见,坚决不愿意跟着过去。 这就让人有点头疼了。 现在在家里跟老伴说起小女儿的事情来,他听到老伴说小女儿可能已经有心上人了,那血压噌的一下就冒起来了。 “你说小敏有心上人啦?谁啊?谁家的孩子?” “什么谁家的孩子?不是你那些老战友家的,就是一普通人家,跟婷婷一样,你女儿人家自己挑的。” “自己挑的?她才搬出去多久就自己挑上啦?俩人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罗老爷子感觉自己已经不是简单的血压升高了,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不少。 “发展啥啊发展,你闺女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老太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那么好的一闺女,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竟然还会有人看不上,想想她都有点来气,不过怎么说呢,打心眼里她又有点欣赏那个跟小儿子一般大的大男孩。 罗老爷子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几个意思这是?自己闺女单相思? 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伴,等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别看啦,你看我也不顶用,应该怎么说呢,你闺女自己可能都还没意识到吧。” “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什么叫我闺女自己都没意识到?”老爷子的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满脑门子都是问号。 “哎呀,就是小敏自己可能都还没意识到,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你是说,小敏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但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人家,是不是这样?” “对” “那你怎么知道小敏喜欢那个男孩子?” “我是她妈,她是我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心思。抛开这些不说,老罗,你自己说,你闺女长这么大,除了她大哥二哥外,你在她嘴里还听没听过她提别的异性。” “呃……”老太太的话让老爷子直接打了磕绊,想了半天才摇摇头:“没有。” “看吧,你也知道没有,可你知道你闺女自从搬到那边去住以后,好不容易回家的这三四次,跟我提了多少次那个男的吗?” 说到这里,老太太伸出一只手,五指大张:“五次,已经不下五次了,而且每次提到那个男的时,你闺女的眼中有光,脸上还有表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罗老爷子的反应就算再迟钝,听到老伴这样说后,也明白了自家闺女确实是心里装上其他人了。 老爷子戎马半生,并没有什么自家白菜就要被其他猪拱了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女儿就不可能做主自己的婚姻。 对于小女儿有心上人了,经过初时的激动后,老爷子就关心起了男方的个人情况。 “老宋,说来说去的你还没告诉我男方是干什么的?小敏的同学,还是现在办事处的同事?” “都不是,男方你知道。”老太太摇了摇头。 “男方我知道?你不是说不是我那些老战友家的孩子嘛。”老爷子有点懵,这怎么回事儿? “除了伱那些老战友家的孩子,你就不知道其他人啦?男方是治好扬扬病的大夫,就是昨天给我扎针的那个大夫。” !!! 可以说是早已荣辱不惊的老爷子在听到男方是谁后,都半张着嘴巴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想过多参与小女儿婚事的老爷子,今天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行,坚决不行,我罗家的闺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怎么还要嫁给一个二婚的。 我跟你说啊老宋,这件事儿我坚决不同意,没得商量。” 老爷子那激动的神情,引得老太太抿着嘴笑了会儿。 “还你坚决不同意呢,我刚才不是都跟你说了么,你闺女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嘎……”正气呼呼的老爷子就如同被抓住了脖子的鸭子般,嘎一下连呼吸仿佛都停顿了。 过了半天才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说啥?你是说那个小大夫竟然没看上小敏?” “没错,人家当面锣对面鼓的跟你儿子把话讲清楚了。” “他凭啥看不上我闺女?” “就凭人家觉得你闺女家世太好,不想高攀。” 老爷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哼哧了半天才说道:“那刚好,我还看不上他呢,反正不管怎么说,让我闺女嫁给一个二婚的,我坚决不同意。” “老罗,我跟你说这个,不是想要征求你的意见,只是想告诉你,小敏大了,跟婷婷一样,对自己今后的生活有自己的规划,也有自己的想法。 该放她飞的时候就放她飞,不要再操心什么了,无论那位李医生最终会不会跟小敏走到一起,那都是人家俩孩子自己的事情,我希望你这个当爹的不要插手。 当然,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想插手也插手不上,只是……” “你是不是想说不要像婷婷那样,因为我不满意,所以让孩子两三年都不敢回家?” 不等老伴把话说完,罗老爷子就把后面的话帮她补上了。 “你知道就好。” 老爷子沉默了,难得抽烟的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见状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就耐心的等待着。 都说儿大不由娘,但到了罗家刚好是反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听话,两个女儿却都是各有各的主见,联姻?呵呵! 不是说他们老两口非要把孩子的婚姻大事掌控在自己手中,只是…… 唉,也许父母会好心办坏事,但出发点肯定是好的,没几个当父母的会不希望儿女过好日子。 罗老爷子在连抽了几口烟后,将剩下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悠悠的叹了口气:“行啦老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得小敏去吧,我只希望她的眼光不要太差。” “目前看来,那位李大夫除了是二婚外,其他各方面条件还算不错,最起码将来饿不到你女儿,冻不到你女儿。” “哼,你这么帮着他说话,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也是大夫?” “你要这么说也不算错,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医术在我见过的大夫里虽然算不上最好的,但绝对是最别树一帜的。 对中医我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可不是混日子能混出来的。” 老爷子撩起眼皮看了眼自己老伴,他知道自己老伴最欣赏的就是喜欢学习的孩子,尤其是学医的,现在那个小伙子两样占全了,他再说什么都是白搭,人家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行吧,那他也别做这个恶人了,爱咋滴咋滴吧,反正家里的事情,只要这老太太同意了,他就是反对也不好使。 罗老爷子有些心累的点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不打算再发表什么意见了。 老太太看到他这个模样,抿着嘴笑笑,起身往卧室走去,老头子马上就要南下,她得给收拾收拾行李。 …… “下毒的人已经找到了,就是二处行动队的一名队员,昨天刚好轮到他值班。” 下午饭时,今天难得能正常吃顿饭,李言诚正和过来吃饭的金文宁二人在饭堂角落里,吭哧吭哧的啃着玉米面饼子就着咸菜,喝着因为天气太热,食堂专门给熬的绿豆汤,苏孝同端着自己的饭盒就走了过来。 听到他的话,李言诚嘴里咀嚼的动作都停下来了,而一旁的宁宁就像是失聪一样,继续该吃吃该喝喝,甚至都没抬头叫苏孝同一声。 给陈光耀下毒的人肯定好查,都在二处关了快俩月了,能接触到的就那么几个人,挨个过一遍就行。 “问出来什么了?” “没有,问不出来任何东西了已经。” ??? “你是说,这个人已经死了?” “对,应该是昨天他下毒之后,直接就在二处一间不经常进去人的仓库里服毒自杀了,他很清楚不可能躲的过调查。” 干脆、利索 当这两个词出现在李言诚脑海中的时候,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死士。 可是,既然他们有可以直接致死的毒药,为什么不干脆毒死陈光耀,却要给他下那种非致命的毒呢?难道说陈光耀对他们还有用?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苏科长,陈光耀之所以如同挤牙膏般的交代那些问题,还有一种可能……” “转移我们的视线。”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李言诚点点头肯定了苏孝同的说法,但同时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思考整个案件的话,也就是说,陈光耀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包括杀的那几个人,都是为了吸引注意力,那么问题来了,他跟朱家兄弟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他为什么要把朱家兄弟推到明面上来,要知道,朱家兄弟之前虽然也干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但案值都不大,相对来说,他们俩那样做,还能更好的隐蔽自己。 还有一点就是,朱家兄弟知道不知道陈光耀其实跟他们是一起的。” 苏孝同皱着眉头咬了口手中的饼子,这个案子现在越查牵扯面越广,别的案子都是头疼没线索不好查,他这个案子是头疼线索太多,但都是些烂线头,让人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喝了一口已经放凉了的绿豆汤,李言诚舒服的吧唧吧唧嘴,又咬了一口饼子,再吃口咸菜,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这才说到。 “苏科长,你有没有发现你犯了一个最不应该犯的错。” “什么?”苏孝同一脸疑惑的抬起头。 “你被他们不停抛出的这些线索牵着鼻子走了。” 这话让苏孝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两天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深陷泥沼里一般,怎么挣扎都抽不出脚来,搞的他狼狈不已。 李言诚没等他说什么,就继续说道:“你本来想查什么?查那把枪的出处,查提供物资的人。 提审朱家兄弟这一步肯定没走错,案件想要得到关键性的突破,突破点一定在这二人身上。 你现在应该摒弃一切干扰,就查死这俩兄弟,至于陈光耀,管他死活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这期间,朱家兄弟抛出的其他线索也一概不理,就查他们背后的那个人,查他们的社会关系,都这会儿了,也别想着会不会打草惊蛇,早就惊了。 大张旗鼓的开始调查,所有社会关系一个一个过,麻烦算什么,安全最重要,但凡有疑点的全部抓起来再说。 苏科长,查案子你是行家,现在你只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蒙蔽了眼睛,是时候调转方向了。” 苏孝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被突然冒出来的线索给干扰到了,是时候利用自身优势沉下心慢慢查啦。 在我的主场,我就不相信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这话他是咬着牙说完的,李言诚那番话尽管说的很委婉,最后还帮他解释一下,可事实就是这两天他一无所获,反而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更是被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点明了,才反应过来是自乱阵脚走错了路,他感觉这会儿脸上都有点臊得慌。 李言诚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干饭。 他也是看着心头不断冒出来的新问题覆盖住旧问题,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 太乱了有点。 查案最怕的就是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最后肯定什么都捞不到。 这和他上一世查账其实差不多,能做出来假账并且还能蒙混过关的会计都是有几把刷子的,如果查账的时候被他们牵着鼻子走,那就完蛋,账就捋不清了。 …… 吃完饭洗完碗筷,李言诚就和宁宁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刚拐过弯,在他们前边不远处就有一大叔正推着自行车,后座上带着一个白色的木头箱子,边走边大声吆喝着卖冰棍。 胡同里不少孩子都跟在自行车边上,双眼冒着精光看着那个白箱子,不停地用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 如果有谁掏钱买一根,能羡慕死一大片。 “宁宁,给你钱,去给咱买两根。” “大诚哥我不想吃。” 李言诚差点没抬头找太阳,看看太阳今天是不是跑错方向了。 还好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脖子,转头看向今天确实安静的有点过分的宁宁。 脸有点白的不正常。 这丫头生病了啊,难怪今天这么安静,还连最爱吃的冰棍都不要了。 “来宁宁,手伸过来。” “不要了大诚哥。” 这就不对劲了啊。 被拒绝了的李言诚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当他看到小宁宁的脸蛋上忽然泛起了一点红晕,猛然间就反应过来了。 这丫头应该是来月事了,算上这次,是她第三次来,算算四月和上个月的时间,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想明白了他就再没说什么,只是闷头向前走着。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小宁宁见大诚哥不说话了,就知道他肯定是猜到了什么,小脸蛋不由得又红了一些,抿了抿嘴唇,紧紧的跟在他身边。 “大诚哥” “嗯?” “你……你……你有没有办法让肚子不要那么疼啦?” “疼的很厉害吗?” “嗯” “等会儿回去看你嫂子回来没,她如果回来了,你让她带着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好,大诚哥你能让肚子不疼的是吧?” “应该可以。” “嘿嘿,我就知道大诚哥最厉害了。” 听到能让自己肚子不疼,小宁宁的脸上都挂上笑容了。 “以后有不舒服的就主动告诉我,你不吭声憋着,难受的不还是你么。” “哦,我知道啦。” 看着身旁已经跟他肩膀一般高的小宁宁,李言诚有些感慨,这丫头也长大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十三年前,这丫头刚出生那天,因为她妈妈大出血,她爸和她哥都紧张她妈妈,她哭半天也没人管她。 最后还是原主走到床边看着她,还学着记忆中大人抱孩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把她给抱了起来,结果还真被他给哄睡着了。 可也就是这一睡,等她再哭醒的时候,她妈妈已经不在了,这丫头甚至都没亲眼看见过她妈妈,长大后也只能是在那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上找寻母亲的模样。 正感慨呢,李言诚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似乎…… 想到这里,他一拉宁宁的手,看着一旁的胡同就拐了进去。 “啊,怎么了大诚哥?” “嘘,别说话。” 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跟踪 顾不上给宁宁解释什么,刚拐进胡同李言诚就停了下来,稍等了那么几秒钟,他又径直走回到刚才来的那条路上,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刚才走过来的方向。 路上过来过去的人不少,这会儿大家基本都吃完晚饭,出来到门口乘凉了,大人孩子,跑的玩的站在那里不动的。 一眼看去,就算不可能各个都认识,但也基本上都是眼熟的人。 这让李言诚不由得就皱了皱眉头,难道刚才感觉错了。 “大诚哥” “没事儿了宁宁,走,咱们回家。” “大诚哥,你是不是觉得有人跟踪你。”有个当公安的哥哥,宁宁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好像是的,可刚才没看到有陌生人。” “好办,交给我!” 宁宁呲着牙一笑,转身就跑到不远处几个刚才跟她打招呼的半大小子那里,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反正那几个小子是胸口拍的震天响,一溜烟的就都跑了。 等那几个半大小子跑开后,宁宁才一蹦一跳的又跑到他身边。 “走吧大诚哥,刚才有没有陌生人进胡同,一会儿就有信儿啦。” 这算是发动群众吗? 李言诚看看宁宁,又扭头看看刚才那几个半大小子消失的方向。 “你跟这边的那些孩子都熟?” “这一片我都熟,谁敢不听话我揍他。”看着宁宁那小拳头一捏,还举起来晃晃,李言诚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能看出来,刚才那几个孩子确实挺听她话的,否则也不会她一说,那几个就四散跑开去帮着侦查了。 这丫头还真是这一片的孩子头。 小孩子,跑的就是快,这里距离家里最多就是五百米的距离,还没等他们走到家呢,刚才那几个孩子中的一个就呼哧呼哧的跑过来了。 “宁宁姐……” “小猴子,有什么发现没?” “有,有一个看着比大诚哥年纪稍大点的男的,我从来没见过他,就在刚才宁宁姐伱让我们去找人的那个路口晃悠呢。 我还专门问了一下就住在那个路口的二虎子,他说刚才那个男的进胡同了,他爸看到后还问他找谁,他说自己走错路了,就又退出去啦。 但我刚才过去后,看他还在那个路口。” 听完小猴子的话,李言诚眯了眯眼睛,看来他的感觉没错,那个男的应该就就是跟踪他的,只是刚进胡同就被人问了,害怕暴露,所以又退了出去。 这样看来,那男的对这边应该不熟,要不然他不会在那个路口晃。 “小猴子是吧?” “大诚哥,我爸是侯进才。” “嘿,你应该叫我叔才对,你还挺聪明,不吭不哈的就给你爸在我这儿长了一辈。” 李言诚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递给了这个小猴子。 “给,拿去给你那几个小伙伴一人买根冰棍吃。” “谢谢大诚叔。” 这小子改口倒是挺快,看到李言诚递过来的一毛钱,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接到手中后刚想跑呢,又想起来什么,转过身说到。 “大诚叔,刚才那个男的个不高,穿的灰色裤子,白衬衣,脚上穿的是……哦对了,是黄胶鞋。” “行,我知道了,玩去吧,你再不要过去看那个人了啊。” “我知道了大诚叔,宁宁姐再见。” 这小子也不嫌热,不等宁宁回话,呲溜一下就跑了。 “宁宁,回去看你哥回来没,回来的话让他过来,我在这儿等他。” “好嘞” “你就别过来了啊,陪着你嫂子,她现在干啥都不方便。” “我知道啦。” 等宁宁往家那边跑走后,李言诚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应该是跟踪他的没跑,估计是从单位门口就跟上了,可跟踪他做什么?又是什么人要跟踪? 难道是因为自己帮朱永祥和陈光耀解了毒,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刚抽了两口烟,金智海已经小跑着过来了。 “大诚,宁宁悄悄跟我说有人跟踪你,怎么个情况?” “具体是不是现在还不一定,我打算过去看看。” “人在哪儿?” “碾子胡同北边那个路口。” “走” 知道地方后,金智海二话没说抬腿就往那边走。 …… 很快,二人就到了那个胡同口。 “灰裤子白衬衣黄胶鞋,个头不高,是吧?” “没错” “行,我先出去看看,你别着急出来呢。” 胡同口这会儿没人,两边被墙挡着也看不到,只能出去看,金智海让李言诚在这里等会儿,他转身就准备走出胡同。 “好,你带枪了没?” “啪啪” 回答他的是金智海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腰,那里被汗衫遮着,听动静就知道有东西。 …… 走出胡同后,金智海先往东边瞅了一眼,路上的人不少,但一眼看过去基本都是穿着汗衫或者跨栏背心、大裤头,手上拿着一把蒲扇的,这一看就是附近居民,吃完下午饭出来乘凉了。 他没急着看西边,而是一边给自己点烟,又仔细的扫了眼东边的路两旁,确定没有要找的那个人后,这才转头看向西边。 跟那边的情况差不……嗯? 马路斜对面,他一眼就看到了刚才描述的那个男的,此刻正在斜对面不远处跟一个大爷问什么呢,看那情况应该是问路,因为那个大爷用蒲扇的那个把在地上画着什么,似乎是给那人讲应该怎么样走。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的侧脸,金智海刚想抬腿往对面走呢,又停下了脚步,再次认真的看着那个侧脸。 看着看着他就皱了下眉头,然后转身对着胡同口招招手,示意李言诚出来。 “大诚,你看是不是那个?” 顺着金智海示意的方向李言诚定睛一看,点了点头。 “按照小猴子的描述应该就是他。” “这家伙我认识。” “你认识?谁啊?”李言诚一听金智海认识,还以为自己判断错了呢。 “呵呵,我估计你没感觉错,跟踪你的八成就是他了,走,直接过去会会他。” “他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没感觉错?”李言诚听的更迷糊了,连忙追问到。 “我没认错的话,他叫毛大建,外号二毛,淀海那边的一混混,专门负责帮人打听消息的,不过他的活动范围一向都只限于淀海那一片,今天跑到城东来,要是没问题才怪了呢。” 一边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了马路斜对面。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原本侧对着这边正听那大爷跟他指路的男人,唰一下就转过头来。 当他看到已经走到身后不远处的二人,又看清楚是谁后,先是微微一愣,紧跟着脸上就闪过了一道不自然之色,但这家伙的反应很快,脸上马上就堆起了笑容。 “海哥,怎么是您啊?太巧了,竟然还能在这儿碰到您。” 这家伙年龄明显比金智海大的多,可那声哥叫的是忒干脆,忒自然。 其实金智海认识他也就是到专案组以后,因为查案才认识的,仅仅见过两三面而已,可这家伙现在的表现,让外人看的话,那绝对是多年的老熟人了。 “智海,你熟人啊?” “是啊王大爷。” “那刚好,他跟我这儿打听你们那片呢,我给他讲半天还迷糊,你不是刚好就住那边么,你跟他说吧。” 说完,王大爷就转过身跟几个老伙计聊天去了。 王大爷的话让那家伙面色再度一变,嘿嘿陪笑两声,张嘴就说不需要打听路了,他记错地方了,然后转身就想走。 “二毛,你以为这大热天的我跑过来干什么来了,你跑,我倒想看看你跑得了和尚能不能跑的了庙。” 金智海连追都没打算追,看着这家伙想走,站在那里抽了口烟,淡淡的说道。 “呃……” 那位二毛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动作直接就被定格在了那里,都过了有五六秒钟,才一脸苦色的转过身来。 “海哥,我……我真是记错地方了。” “好啊,他你应该认识。”金智海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 “哪个单位的想来你也知道,你看是去他们保卫三处说,还是去我们处里说,你挑。” “海……海哥,您……您这位……这位朋友,我……我不认识啊。” “看来你是不想好好说了,那成。”金智海偏过头看向李言诚说道:“大诚,直接把人带到你们处里说吧,我帮你送过去。” “行”李言诚点点头,看着二毛说道:“现在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需不需要看我的证件。” “这……这……”二毛都快哭出来了。 眼见注意这边的人越来越多,都已经开始有围观的了,他刚想再挣扎一下呢,没想到金智海已经看出他的打算了,直接提高声音说到。 “好啦好啦,我是金智海,这人是一个重大案件的嫌犯,就这么大点事儿,大伙儿别往过围啦,不嫌热吗还往一堆凑。” 一边说着,他伸手在后腰那里一摸,再回到前边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副铐子。 “给,二毛,自己把自己拷上,别逼我亲自动手。” 这边也属于煤山派出所辖区,金智海在这里工作多年,说辖区内所有居民都认识,那是夸张了,但只要是这里的辖区居民,都认识他还是没问题的。 听他这样一说,大家虽然没散开,但也没人再继续往过围了。 眼看自己肯定跑不了了,接住金智海丢过来的铐子,二毛的脸色更苦了。 “海……海哥……” “叫海爷都不行,麻溜的。” “海哥,我跟您二位走,铐子就别带了吧,我保证不跑。” “你可以随便跑。” “不不不,我坚决不跑,保证配合。” “那就走,往西一直走到大路上朝北拐。” 金智海也没逼他,伸手将铐子又接过来,冲大伙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该干嘛干嘛,然后就让二毛头前走,他和李言诚跟在了后边。 二毛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自己今天的所做所为已经暴露了,对于进派出所都快赶上回家频率的他来讲,要想少受罪,那就必须要好好配合。 所以,在刚走到大路上,他立马就转头老老实实的承认了一切。 “海哥,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瞒您说,我今天过来确实是跟踪您这位朋友的。” “说说原因。” 见他愿意主动配合,金智海扬起下巴向路边示意了一下,仨人走到路边停了下来。 刚停下来,二毛马上从口袋掏出烟就要发烟,金智海摆摆手没要他的,而是拿出自己的烟给李言诚和自己分别点了一根。 二毛也不在意,见人家不要,他就只给自己点了一根。 “海哥,还有这位哥,具体情况是这样的,让我来跟踪您的人具体姓甚名谁,我真不知道。” 刚说到这里,他就看见金智海眼睛一瞪,连忙摆了摆手:“海哥,我真没瞎说,您先听我说完,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 今儿个一大早,我媳妇儿上班去了,我儿子不知道跑哪儿玩去啦,就我一人搁家睡觉呢,正睡着呢,我感觉有点不对劲,眼睛一睁开,就看到有个人大模大样的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您二位是不知道啊,当时差点没吓的我尿床,见我醒来了,那哥们直接就把匕首放到我脖子上,然后给我床上扔了张照片。” 说到这里,二毛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有点皱巴的半张照片,非常明显是从中间撕开的。 金智海连忙伸手接过来一看,这半张照片上的人确实是自己的好兄弟,不过…… 他扭头看向身旁同样探头看照片的好兄弟。 看到这半张照片,李言诚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照片本来是合照,现在撕的只剩他这半边了,但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张照片的出处。 被撕掉的那半边,是他的前妻陈云薇,这是他俩领证前拍的,他穿的青灰色中山装,当时陈云薇穿的是灰色小翻领外套。 这张照片一共洗了两张,他们俩一人一张,他的那一张在陈家跑了后,就被原主一把火给烧了,记忆非常清晰,烧的也很彻底,连同底版一起,当时烧的时候金智海还在。 烧的东西不止是照片和底版,还有陈云薇走时没拿的几件衣服以及几本书。 如果当时照相馆没有多洗一张的话,那么现在二毛拿出来的这张照片就是原本属于陈云薇的那一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从中间撕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引蛇出洞(加更) 见金智海看着他,李言诚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这照片是怎么回事儿。 那边二毛看两个人没说话,便抽了口烟后继续说道:“当时那人把这半张照片往我床上一扔,就说让我今天到后海这边的等着,跟踪这个叫李言诚的,找到住的地方,最好再能打听到具体住的是院子里哪间房。 他还说,如果我不照办,那明年的今天就是我老婆和孩子的祭日,并且还准确的说出了我老婆叫什么名和上班的地方,还有我儿子的名字,以及我儿子胳膊肘这里有个疤。 海哥,我就是一靠跑腿吃饭的小混混,碰上这种亡命徒我真的不敢不听他的话啊。” “让你去第一医院,你怎么又跑这边来了?”金智海疑惑的问到。 “我去第一医院啦,在门房那儿跟那个大爷一聊,那个大爷说李言诚,就是这位哥,已经去公安医院进修了,” “我……我还没打听到呢,那会儿我本来跟着这位哥呢,可谁知道就在刚才那地方,我远远的吊在后边,刚拐进胡同,就被人拦住问找谁,我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能再跟了,就随便报了胡同名,退了出来。” “找你那人长什么样?” “我没看清。” “没看清?”金智海挑了挑眉头,满脸都是不相信。 “海哥,我真没骗您,真的没看清,那人戴了顶帽子,那帽子像是自己做的,帽檐特别长。 当时我家的窗帘没拉开,屋里的光线有点暗,我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他的嘴和下巴,听声音年纪好像不是很大,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吧。” “穿的什么衣服?” “衣服?”二毛翻着眼睛想了半天才有些迟疑的说道:“裤子是条深色的裤子,具体什么颜色我想不起来了,上衣是普普通通的那种蓝色运动服,我印象中,他胳膊这里……” 二毛指了下右胳膊小臂:“这里有块补丁,虽然也是蓝色的,但那块补丁肯定不是运动服的那种布料,特别明显。” “右胳膊还是左胳膊?” “呃……”二毛一听,转过身比划了一下:“右胳膊,对了海哥,您这样一问我就想起来了,他是左手拿的匕首,架到我脖子上的时候也是左手拿着,动作特别快。” 左撇子? 也不一定,经过后天训练两手都能灵活使用的大有人在,比如金智海。 这家伙就是左右手都特灵活,吃饭、写字,打拳,打枪等等,都是两只手随便用,没有特别明显的惯用手。 但不可能两只手同时写不同的字,那么彻底的一心二用,他还做不到。 听二毛说完后,金智海低着头想了想,然后扭头看着好兄弟说道:“大诚,按我说的来?” “可以,伱拿主意就行。” 对这件事儿,李言诚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还不如听听金智海的办法。 “二毛,那人说没说你搞到具体地址后怎么联系他?” “他说他会来找我。” “那这样,我把地址给你,你跟他一说。” “啊?海……海哥,您……您别开兄弟玩笑了行不?”二毛一哆嗦,都快哭出来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认真的,你拿不到地址,就不担心你老婆和你儿子吗?” “呃……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见他憋出来一句话。 “好啦,我说,你记,要记好喽,一定要跟那个人说清楚。” 就是再傻,二毛这时也反应过来金智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人家是艺高人胆大,打算来一个请君入瓮啊。 “海……海哥,不是兄弟我推脱,我就是担心……担心……” “担心我对付不了吃了亏,回头再找你麻烦?” “嘿嘿……嘿嘿……”二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可不就是这意思么。 “能不能对付的了那是我的事儿,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你给他提前通风报信了,那我保证让你下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舒服。” “那不会那不会,我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二毛急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生怕金智海不相信他。 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的清的,虽然害怕那人对他老婆和孩子不利,但真要说起来,他更害怕金智海扭头把他折腾个半残。 “记” “海哥您说。” “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后院主屋。” “我记住了海哥。” “你准备跟他怎么说你打听的这么清楚?” “我……”二毛被问的直接卡壳了。 是啊,住哪个院儿可以跟踪,可要说跟进院子里,那任谁都不会信的,就是想在附近打听也不是那么好打听的。 “海哥,您教教兄弟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二毛不会回答,金智海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挠挠头看向了身旁一直都没做声的好兄弟。 “简单,你就说你打听到我是医生,就装病上门来求诊了,这样才知道我家具体位置的。” “医……医生?”二毛有点傻眼,合着自己今天跟踪的是个医生? 可医生怎么会在市公安局保卫三处上班呢? “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李哥您放心,兄弟我记得真真儿的。” “那个人除了跟你说让你来跟踪我找到具体住址,还说别的什么了没?” “别的……”二毛翻着眼睛又努力的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没了李哥,他说的话我都交代完了,其他的再没说什么。” “早上你不是看到他了么,你能看到的地方,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说手上有疤,下巴那里有痦子啦什么的。” “没有了,我家窗帘没拉开,屋里的光线有点暗,我连他下巴上有胡子没胡子都看不清。” 见再问不出来什么,李言诚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 对于金智海说的把人引过来,他其实不是很放心,那个院子住的又不是他们两家,还有其他人呢,前院的赵家,东厢房的小寡妇和那两个女孩。 尤其还有邢立华这个孕妇和宁宁,无论这其中谁出点问题,他都会愧疚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黄雀在后 金智海看出了好兄弟的顾虑,打发走了二毛后,他拉着李言诚一边往回走,一边解释。 “引他过来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总不能派人去二毛家蹲守吧? 敌在暗咱们在明,万一派过去的人被那家伙发现了,很有可能会给二毛的老婆和孩子带来不小的伤害,二毛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老婆和孩子是无辜的。” “我知道。”李言诚点了点头:“但是咱们院子其他人怎么办?那家伙有枪没枪都还不清楚呢,万一到时候伤到其他人了怎么办? 智海,你别忘了,立华现在都快八个月了,如果让她受到惊吓……” 金智海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样吧大诚,回去后就把这事儿跟大家都说一声,让他们都注意着点,如果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在屋里别出来,尽量往床底下躲,这样应该能安全点。 至于我老婆……等会儿回去我就把她和宁宁送到她娘家去,让她在那边先住一个星期,单位这边明天我去帮她请个假。” 李言诚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做是帮他解决问题呢。 他想了想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智海,要不要我回处里说一声,让派些人过来?” “以什么理由?来多长时间?那家伙如果三五天都不来呢?你们处里的人能一直在这里吗?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吗?” “那我报警。” “你现在不是已经报警了么,我就是公安,大诚,伱要搞清楚一点,不管是派出所还是城东分局,都不可能给你这里长时间派人蹲守。 我说句你听了可能会不舒服的话,那就是,你还没有重要到能让我们局,或者你们单位长时间派人来贴身保护的地步。” 这倒是实话,李言诚自己也明白。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敌在暗我在明,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手中,鬼知道那人什么时候会过来。 俩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往回走着。 他们走的还是来时的路,大路虽然好走,但要多绕好几百米,胡同里走着热闹,时不时的可以跟街坊们聊聊,其实用时比走大路还要长。 “大诚叔……” 刚跟几个熟人说完,俩人准备走呢,李言诚的衣服就被拉住了。 “小猴子,怎么了?还想吃冰棍?” 转头一看,正是刚才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个半大小子,李言诚以为他又想吃冰棍了,笑着伸手进口袋准备掏钱。 “不是不是,刚才我们都吃过冰棍了,谢谢大诚叔。”小猴子急忙摇了摇头,以表示他不是想来又讨冰棍吃的。 “那怎么了?” “大诚叔,刚才有人在外边打听您家,没在这边,在沿着大路再往东边走的那个路口。 是个男的,头上还戴了顶帽子,帽檐可长了,穿的衣服跟我哥他们以前在学校开运动会时穿的衣服一样,蓝色的运动衣。” !!! 小猴子的话让李言诚和金智海二人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这算什么? 合着刚才他们抓二毛的时候,很可能那家伙就在附近,说不定还看到了。 见李言诚不吭声,小猴子感觉有些奇怪的又拉了拉他的衬衣下摆。 “大诚叔……” “啊?” 小猴子这一叫,将李言诚和金智海从震惊中叫醒了过来。 他抬手揉了下小猴子有点油腻的头发,二话没说从口袋里直接掏出来一张五毛的塞到了孩子的手里。 “拿着别乱花,想吃冰棍明天再买。” “谢谢大诚叔。”看着手中的五毛钱,小猴子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今年已经十岁了,长这么大,他连五分钱的自由支配权都没有过,今天先是一个一毛,还没花完呢,又来了一个五毛,好家伙,太好家伙啦。 “去玩去吧。” “大诚叔,要不要我带您过去。” “不用,我知道在哪儿呢,你去玩吧,别自己偷跑过去啊。” “我知道啦,大诚叔再见,大海叔再见。” 这家伙把金智海叫叔,却把宁宁叫姐,也不知道辈分都是咋来的。 “大诚,你回去看着院子里的人,我从这边过去找那个人。” 小猴子刚一跑开,金智海就开口安排到。 “不行”没想到李言诚直接就否决了他的这个提议,飞快的说道。 “现在才八点多一点,咱们院子那些人肯定都在外边坐着呢,人多,就算那个人现在摸到咱们门口了也不敢就那样动手。 我的意思是,就像刚才那样,咱俩从这边找过去,还是一前一后,他在这边未必能打听到我。” 跟金智海被附近人都认识不同,认识李言诚的人这边还真不多,他虽然就是在这一片长大的,但因为先是当兵,回来后又分到距离这边比较远的第一医院上班,为人性格又有点孤僻。 只要不是他们那条胡同的街坊,知道他大名的人就没几个,可如果说大诚的话,那可能知道的人就多了,毕竟也是打小在这里跑大的。 听完他的话,金智海也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抬脚就往小猴子说的那边快步走去,时间紧急,一定要在那家伙找到地方之前先一步找到他。 …… 半个多小时后,二人终于在他们那条胡同东口厕所附近找到了那个人。 如果不是有人给他们指,可能还真就错过去了。 这家伙已经把衣服换了,帽子也摘了,身上穿了一件已经有点掉色的红色跨栏背心。 肩膀挎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里边装的鼓鼓囊囊,应该是把拖下去的衣服和帽子都在里边塞着呢,现在正在胡同口路边蹲着抽烟。 眼睛不停地扫向胡同口进进出出的人。 李言诚和金智海刚才一路追过来,走到北边那个胡同口的时候就把人给追丢了。 在那附近问了好几个人,才有一个人说是看到那人把外边穿的运动服脱了,就穿着一件红色的跨栏背心在这边蹲着。 如果不是这个人刚好看到他脱衣服,他们俩就算在人家面前走过,也不可能认出来,而人家能认出来李言诚,到那时就又变成敌在暗我在明了。 马路斜对面,二人在树后看了半天,李言诚才摇摇头说道:“这人我确定不认识,可他怎么会有那张照片?” “等抓住以后慢慢问吧。”天已经黑了,站在马路对面其实看得并不是很清楚,金智海也懒得仔细看了,直接说道。 “这样啊大诚,咱也不跟他废话,这人应该不认识我,我先过去,装着问他借火,就直接拿下,然后是揉圆还是搓扁到时候再说。” “等下。”李言诚连忙伸手拉住准备说干就干的好兄弟。 “怎么了?” “万一抓错了怎么办?” “给他赔礼道歉啊,还能怎么办,我只是让他协助调查,又没准备打他,万一真搞错了就态度诚恳的给人家道歉。” 李言诚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点点头同意了金智海的办法。 这种事情两辈子他都是第一次碰见,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处理经验,只能按兄弟说的来了。 …… 事实证明,金智海练了二十来年的武不是白练的,过去后打着借火的名义接近那人后,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那人就被他给扎上了背铐。 围观是免不了的,正是闲的没事儿的时候,这边有点风吹草动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就被围了个严严实实。 跟在刚才那边抓二毛的时候不同,这边是金智海真正的主场,好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一看他动手抓了个人,都不问原因,扑上来就想帮着打。 吓得金智海赶忙给拦住了,抓对了被群众打,事后他还能有个理由解释,这要是抓错了还被群众打了,那他就真得吃瓜烙了。 被抓的那哥们也有点傻眼,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就是了吧? 关键是,他一直喊冤枉,可围观的人为啥没人帮忙呢? 他觉得自己这半天也没干啥啊,怎么会把公安给招来了。 直到李言诚穿过人群出现在他面前,他嗓门里喊了一半的声音才戛然而止,脸色也瞬间变的出奇的难看。 一看他那模样,金智海原本还有些吊着的心立马就回到了原位,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脸。 “小子,你没一点城府啊,那点鬼心思都在脸上写着呢。” 说完这家伙,金智海扬着下巴向掉在地上的挎包示意了一下。 “大诚,你看看包里都有什么。” 李言诚弯腰将包捡起来,打开后,把里边的东西直接倒了出来。 “叮铃咣当……” 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掉到了地上,一起的还有一件上衣,一顶帽子,再就是半张照片,李言诚拿起那张照片一看,确定跟二毛手中那半张的另外一半,这上边就是穿着灰色小翻领外套的陈云薇。 看到这半张照片后,李言诚抬头看了眼此时已经不吭声的那家伙,然后把地上的东西又全部装回到包里,这才直起了腰。 “智海,把他直接带到我们处去吧。” 他感觉眼前这个男的远不是此刻看上去没城府这么简单。 虽然还不清楚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张照片,可他隐隐约约又觉得这件事儿应该跟陈家好像还有什么关联。 陈家?陈光耀? 不会吧?! 把人带到对外挂牌的三处最好,听到李言诚这样说,金智海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人群,随便找了个熟人,让帮忙给家里带句话,说晚点回去。 然后二人就押着已经低下头不说话的男人准备往人堆外走,还没走呢,人群外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煤山派出所治安队的几个人走了进来。 他们是负责晚上在这边巡逻的,看到这边围了一大堆人还有人说什么公安抓人了的话,就赶忙过来看看。 看到抓人的是金智海后,带队的那位副队长微微一愣,上前打了个招呼,又问了下原因,然后挥挥手让队员帮着打发街坊们都回家,他跟着继续往前走了一截。 “智海,你们准备把人带到哪儿去?” “鸦儿胡同那边有个三处你知道吧?” “知道,不过……”这位副队长看了看李言诚又看看那个低着头的家伙,走到金智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智海,你在这边抓的人,却要带到城西区去,是不是有点那啥啦。” 鸦儿胡同属于城西区的什刹海街道辖区,跟这边确实跨区了,跨的还比较大,这边所里治安队的副队长当然会有顾虑。 金智海向李言诚那边示意了一下。 “老刘,你还不知道吧,言诚现在就在三处上班呢,手头有个非常重要的大案子,这人来跟踪他,很可能就是冲着那个大案子来的。 如果真跟那种案子有关,咱们所敢接这人吗?” !!! 姓刘的副队长眼都直了。 啥时候李言诚调到那个要命的单位去了,他们怎么一点音都没听到。 这也就是时间太短,消息还没传出来,知道的人不多,再等几天,李言诚也到公安局上班的消息,肯定就会在辖区内传的沸沸扬扬。 “大诚,你工作证带着没?” “带着呢。” “让刘队看看,他回去好跟所里交差。” “没问题,给刘队,不好意思哈,给您添麻烦啦。” “没没没,言诚你这话就见外了,是我们工作没做好,辖区内流窜来这么一号主我们竟然都没注意到。” 刘队没接李言诚递过来的工作证,只是扫一眼就推了回去。 仅仅是工作单位的变化,无形中就抬高了一个人的地位。 如果还是在第一医院上班,这位刘队跟李言诚说话,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搞清楚情况,刘队就没再继续跟着,和李言诚还有金智海告别后转身又走向队员那边。 …… 二十多分钟后,三处大门口,李言诚将人交给值班室的行动队值班员,让把人先拉到后边关起来,然后在值班室给苏孝同打电话说了下情况,就跟金智海一起在大门口聊了起来。 刚才一路上过来,俩人轮番询问了那人几句,得到的都是沉默,便再没说话,现在就剩他们俩了,这才说起了这件事儿。 “大诚,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都没,就完全摸不到一点头脑。” 李言诚确实有点迷糊,想不通这个人跟踪自己,找自己家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有就是那张照片。 “跟昨晚的事情会不会有关?” “昨晚的事儿?”李言诚一愣:“哦哦哦,你是说我半夜被叫走,不好说,但是……唉……实在是想不明白。” 昨晚被叫走到底是干嘛去了,他并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智海,你先回去吧,我担心……” “你是害怕还会不会再有别人?” “嗯,这家伙让二毛过来跟踪我,但实际他也来了,保不齐还会不会再有人。” 金智海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李言诚这边是肯定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便点点头说道:“那行,我先回去,你晚上如果回去的话,最好走大路,别钻胡同,半夜可没人看有没有陌生人进去。 那里边曲里拐弯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藏在哪个拐角等着敲你闷棍。” “行,你说的我记住了。” “嗯,晚上一个人走夜路,把枪准备好,那玩意是保命的家伙,不是玩具,该用就用。” 金智海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然后才挥挥手转身往东边走去。 看着好兄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下,李言诚从口袋里掏出烟,这才发现口袋里装的这包烟已经没了,手里一用劲,将烟盒揉成一团,转身把它丢进了大门边上的垃圾桶里。 然后手又伸进了口袋里,再出来的时候多了一包还未拆封的大前门。 刚开始穿过来的时候他还不习惯抽这不带过滤嘴的烟,每次抽的不是一嘴烟丝,就是抽到后边烫嘴巴,半年过去了现在也习惯了,那天抽了根苏孝同给的带过滤嘴的,反而还觉得没味道。 打开包装弹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后,在升起的烟雾中,他眯了眯眼睛。 照片,陈家。 这事儿跟陈家到底有关系没? 如果查实了这件事儿跟陈家确定有关系,那么…… 就算他们跑到港岛去了,他也要追过去,把陈家的人一个一个的丢到海里去当鱼食。 朦胧的烟雾中,李言诚那看似没有焦距的眼神渐渐的越来越坚定,甚至还隐隐冒出了几缕凶光。 …… 接到电话的苏孝同过来的很快。 见李言诚就在大门口站着,开过来的吉普车一脚刹车停在了他身旁。 “言诚,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还有人跟踪你?” 苏孝同没下车,从车窗那里探头满脸疑惑的问到。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把人弄住后就直接带过来了,在路上问了几句他没吭声,就没再问。” “人现在在后边?” “嗯,我让值班员带到后边先关起来了。” “上车,跟我一起去会会。” “好” …… 后院审讯室,抓来的那个人已经被固定在了特制的椅子上,进来后,李言诚看到放在桌上的手铐,伸手拿起来别在了自己的后腰处。 这是金智海的铐子,刚才送进来的时候忘换了。 苏孝同进来看到被固定在椅子上的人后,非常明显的愣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到那人面前抓住下巴把脑袋抬起来仔细的看了看。 他这个动作让李言诚还有点好奇,难道说认识? “你跟陈光耀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配合 苏孝同一开口,就让李言诚更加好奇了,也走过去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人的样貌。 可他看也是白看,陈光耀他就昨天见了那一面,还是在中毒满脸青黑色的时候,根本就没记住具体模样。 而被苏孝同抓住下巴的那人就跟金智海那会儿说的一样,没点城府,可能是被一口叫穿了身份吧,脸色已经变的苍白起来。 他这样子不用猜都知道,跟陈光耀肯定有关系,能让苏孝同仅仅通过面貌就辨认出来,那指定还是近亲属,这个二十来岁的年龄…… 嘶!该不会是儿子吧? 站在一旁的李言诚挑了挑眉头,同时也有点疑惑,刚才金智海为什么没认出来? 其实看看外边的天色就知道,金智海抓这个人的时候虽然也看到样貌了,但那会儿天都已经黑了,再加上他只顾着考虑好兄弟的人身安全问题,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如果让他也在灯光下仔细看,他肯定也会觉得面熟,进而说不定能认出来。 这小子脸变色归变色,但牙关还是咬的挺紧,无论问什么,就是不吭声。 除了在金智海抓他的时候喊了几声冤枉,问为什么要抓人之外,到现在那是一个字都没有再说过。 当然啦,想让他开口的办法还是很多的,不过今晚上不打算对他用了,无论是李言诚还是苏孝同,昨晚上都没咋睡,这会儿已经开始困了。 尤其是苏孝同,他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现在没心情搭理他,刚才如果不是李言诚打电话过去说是有人跟踪并且已经抓过来了,他早就搂着老婆上床,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情了。 既然不想说,那今晚就在这个椅子上坐一晚上吧。 这种特制的椅子,把手脚都固定起来了,后背还没得靠,坐在那里是十分难受的,别说一晚上了,一个小时很多人都撑不住。 跟外间的值班员说了一声,苏孝同和李言诚就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看到俩人出去,那小子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很快又消失不见了,他以为那俩人是故意那样说的。 可没想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外间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噜声,他这才意识到人家是真的什么都不问了,已经走了。 意识到这点后,这小子忽然就变的狂暴起来,又是乱动又是大喊大叫的。 外间的值班员肯定是没法睡了,睡眼惺忪的进来看了眼,然后就准备把门关上,临关门前他还特别贴心的提醒了一句。 “小子,这样喊除了折腾你自己,外边根本听不到,想解大小手的话直接解决就行,如果想自残,比如说咬舌头,那也随便,但外边听不见里边的动静,你只要做好把血流干的准备就行。” 说完这些后,他将门边墙上的灯绳一拉,然后就把通往里间的那个门也给拉上了,光看他拉门时脸上费劲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个门的分量可不清。 随着门被关上,屋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因为没有窗户,通往外间的门又关的严丝合缝,里边真的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那种。 黑暗中,这小子的脸色终于从愤怒变成了恐慌。 …… 刚才那会儿从屋里出来后,苏孝同的脸色就变的十分难看起来。 透过灯光看到后,李言诚微微一怔,好奇的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里边这个人绝对是陈光耀的近亲属甚至是儿子,可问题是,他的档案里没有任何家人。” 我擦!!! 这样说的话,问题可就大了,陈光耀到底是什么身份,解放初期登记身份资料的时候,他为什么要瞒报自己的档案。 还有就是……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唉对了孝同,差点忘说了,这家伙找我的时候,拿的是我的照片,可这张照片有问题。” “什么问题?” “他拿的照片,是我和陈云薇领证前拍的我们俩唯一的一张合照,当时照片一共洗了两张,我一张,陈云薇一张,底版在我那里。 后来陈家跑了,我被关起来审查了几天,等回到家后,我就将家里所有跟陈云薇有关的东西都烧了,其中包括我手中的那张合照和底版,还有陈云薇走的时候没带的衣服。 我烧这些东西的时候我那个兄弟金智海也给我帮忙了,这个人手中拿着的照片,如果不是当时照相馆偷偷多洗的,那就只可能是陈云薇手中那张。 虽然我不确定他是通过什么手段拿到的这张照片,但是我想……陈光耀身上,会不会有陈家的影子。” “不管有没有陈家的影子,既然有这方面的线索,我明天会派人去把陈家的所有档案全部调出来,查了再说。” “还有一点,孝同,我就琢磨啊,昨天陈光耀出事儿,晚上是我救的,今天就有疑似陈光耀亲属的人来找我,虽然还不知道他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光从他拒不配合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伱说,这跟陈光耀昨天中毒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或者说,陈光耀中毒,本来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目的是为了在医院里把他救出去,结果现在被我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才……” “我刚才也想到这点了,可是……” 说到这里苏孝同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会儿,他才咬着牙继续说道:“可是言诚,昨晚局长下过封口令了,严禁任何人将病房里发生的任何事儿讲出去。 按理来说,哪怕是外边的警卫,也不可能知道到底是谁把陈光耀又抢救活的,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引来陈光耀的亲属找你,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当时病房里的某个人是他们的人。” 不用苏孝同说,李言诚就帮他把没说完的话补齐了。 “可是这样的话,那不是意味着这个人自爆了吗?只要愿意,我相信肯定能调查出来是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的,屋里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如果他跟给陈光耀下毒的那个人一样呢?” 话刚说完,苏孝同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往通往中院的大门跑去。 “言诚,我去给领导打电话,让现在就派人,把昨晚在场的那三个医护先控制起来。” 看来他首先怀疑的就是那三个医护。 也是,两位局长和两位处长肯定不会那样做,他们如果有鬼,案子走向根本不会到现在这一步。 李言诚又想到了别的,急忙抬脚追了上去。 “孝同,昨晚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是谁?” 前边苏孝同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他头也没回的说道:“我知道了。” 二人一前一后跑过通往中院的大门,苏孝同继续往办公室那边跑去,李言诚则停了下来没跟着去办公室。 扫了一圈依然有很多办公室亮着灯的中院,刚才在后院他喊的那一嗓子,惊出来不少还在加班或者今晚值班不回去的人。 看到院子里站的是他,大家都笑眯眯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又转身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里和公安局那边一样,跟其他很多普通单位不同,永远都会有人在这里值班,不会发生有什么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却找不到人。 像苏孝同,他可以说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无论去哪里都要报备,哪怕是休假的时候去老婆娘家,也得跟值班室先打招呼,必须要保证随时能找到你。 如果是最基层的侦查员或者行动队员,找不到还情有可原,他如果也让找不到的话,那就等着挨训吧,训可能都是轻的,搞不好就是一个处分。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这样也是没办法。 随着科技的发展,等将来传呼机出来,固定电话普及,再然后手机出来后,就变成了二十四小时都要能联系上。 政府很多公务人员也是这样,那手机都是要求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不能静音,要随叫随到,尤其是一些职能部门、重要岗位。 李言诚记得他上一世有一个朋友在应急管理部门工作,那个朋友就跟他抱怨过,说是有好几次正在跟老婆探讨人生奥秘的时候,被单位值班室打来的电话给打断了,弄的他后来对办那事儿都有心理阴影了。 享受某些权利的同时,必然要舍弃一些东西,这是规律。 打完电话苏孝同就出来了。 “怎么不到我办公室坐会儿?” “不去,你那这是秘密那又不能看的,我进去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哈哈,哪有那么夸张,稍等一会儿吧,那边会给我回电话,看看会不会有人……给,尝尝这个好烟,我今天在钟局那里混了半包。” 华子,还是带过滤嘴的,拿着钱和烟票买都没地买的东西。 跟偶尔能在百货公司货架上看到的铁盖茅台不同,这个烟是根本就进不了商店,不带过滤嘴的倒是能看到,但也特别少,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有钱人。 “对了言诚,你那个老同学手底下兄弟说的那个卖粮票的已经找到了,案子跟他没关系,他就是偷着卖粮票,移交给公安了。” “那朱永祥交代的那个运输队的副队长呢?” “他没在,出车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能回来。” …… “叮铃铃……”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距离苏孝同打电话都过去近一个小时了,忽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听到电话铃声,他转身就往办公室走去,旁边大办公室里的人听到这边电话铃声响起也窜了出来,看到他在后,转身又回到办公室里。 很快,苏孝同就接完电话走了出来,远远的就冲着李言诚点点头。 “那几个人现在都被暂时控制起来了,同时,他们还在崔建英,哦,就是昨晚那个护士家里找到了一小瓶氰化钾,虽然还没审讯,但是看样子应该是她传递泄露出去的消息了。” 呼…… 李言诚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这女人到底是怎么被控制住的,就像二处给陈光耀下毒的那个行动队员,为什么能说自尽就自尽,这里边应该是有原因的。 好在现在这个女人已经被控制住了,想来应该能从她嘴里问出来不少东西。 “回家吧,昨晚就没休息好,我感觉脑袋现在就像一团浆糊。” “回回回,有啥明天再说吧,我也觉得顶不住了,等着我开车过来先送你回去。” 苏孝同的眼睛都开始泛血丝了,他更撑不住,小跑着就到后院去取车。 这案子现在越查牵扯面越广,别说一天两天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个月能彻底结案都算是办的好的。 他俩现在要各回各家睡觉,就是不知道今晚又有多少人要度过一个难眠之夜了。 …… “大诚……” 才刚进后院,金智海就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从西厢房北屋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怎么样了?那人交代没?” “进屋说吧,别把别人吵醒了。” 俩人都没注意到,东厢房北屋正有一个人撩起了一点窗帘注视着他们,直到看着二人走进主屋,这才撇撇嘴放下窗帘,轻手轻脚的坐回到床上,刚准备躺下呢,睡在另一张床上的人此时却开口了。 “小敏,想关心,就出去问一下呗。” “啊……唔……”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刚准备躺下的罗敏吓的差点没跳起来,好在她反应还算快,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要不然真的惊叫出声的话,真的就把别人吸引过来了。 “小洁你要死啊,吓死我啦。” “呵呵……大姐,我还没说你吓我呢,我翻个身就看见一道黑影站在窗户那里,你说我怕不怕。” “呃……嘿……嘿嘿……” “我的姑奶奶,你如果真的关心李大夫,就大大方方的出去当着他的面关心,问问情况,让他知道,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唉,我都替你着急。” 那会儿在胡同口抓人,很多人都看到了,闹得沸沸扬扬,后来金智海先一步回来后,也确认了抓的那个人是跟踪李言诚,想对他不利的,让整个事件的关注度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也是这时候很多人才知道,原来李言诚已经没在第一医院工作了,而是被借调到了公安局保卫三处。 虽然大家还想不明白,一个大夫被借调到公安局保卫处干嘛,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的发散思维。 最终流传的版本就是,李言诚被借调过来后因为正在办理什么案子而得罪了人,人家来找他麻烦来了。 还真别说,被大家已经猜的大差不差喽。 消息既然已经传开了,罗敏自然也知道了李言诚被跟踪,这才有了她想关心,又不好意思出去,听到声音后只是躲在窗帘后偷偷看。 现在被好友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罗敏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一句话都没说。 见她不吭声,白洁干脆一骨碌也坐了起来。 “小敏,你认真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李大夫啦?还是说,你觉得他治好了你哥的病,又让你妈妈的病缓解了不少,所以感激他。” “我……”黑暗中,罗敏的眼中闪过一道迷茫,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谈恋爱这件事情上,白洁的经验也算不上多,虽然已经订婚了,但情况比较特殊,她跟未婚夫是青梅竹马,两家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从小一起玩到大。 双方家庭可以说是早就互相认定了对方当自己家的儿媳(女婿)。 俩人之间的感情算是水到渠成,没吵过架没红过脸,也没有谁追谁那一说。 现在让她说具体该怎么谈恋爱,她也不懂,但她知道一点,那就是要说出来,不能藏着掖着。 眼珠子一转,她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小敏,你如果搞不明白自己的内心,就去请教一下你姐,我觉得她应该有经验。” “咚咚” 听好友提到姐姐,罗敏的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抬起手有些懊恼的挠挠头,对啊,怎么把姐姐给忘啦。 敢爱敢恨,敢想敢干的姐姐一直都是她的榜样。 当初姐姐跟姐夫在一起的时候,家里是极力反对,可姐姐依然我行我素,为此不惜两三年都不回家。 她知道这样其实不好,她也不会学姐姐那样跟家里断绝关系,但姐姐的胆量还是让她折服。 也许去问问姐姐是最好的选择了,对,明天有时间就去。 想到这里,黑暗中她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好友:“谢谢小洁你提醒我,明天我就抽时间去我姐那一趟。” “嗯,让你姐帮你分析分析,搞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你真的是喜欢上李大夫了,又不在乎他二婚的身份,我觉得你应该主动点,毕竟李大夫是肯定不可能主动的,我觉得他躲你还来不及呢。 另外还有一点,你如果真的想跟李大夫在一起,还要考虑清楚该怎么说服你家里同意,这件事情,你遇到的阻力肯定比你姐当初还要大。 你姐夫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头婚,你这可不同,所以啊小敏,你一定要想想清楚,别头脑发热。啊……” 说完后,白洁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咕咚一下又倒在了床上。 “大姐,赶紧睡吧,不早了,我都快困死啦。” “好,睡觉。” 应了一声后,罗敏也躺到了床上,不过她没有闭上眼睛,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出神的望着缓缓飘动的窗帘。 第一百三十章 戾气 主屋,听完李言诚对刚才他走后发生的事情讲述后,金智海抽着烟半天没说话。 “大诚,如果真的跟陈家有关……” “我就是追到港岛也要把他们一个个的全部做成鱼食。” 李言诚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 在好兄弟的脸上,金智海看到一股升腾而起的戾气与杀意。 至于能不能到港岛,他一点也不操心,他知道苏孝同曾经去港岛执行过任务,肯定有渠道。 而现在这个案子如果真的查出来跟陈家有关联,或者干脆说他们就是幕后黑手,那他们就是躲在港岛也不好使。 “我刚才回来跟宁宁说了,让她明天跟附近胡同里的小孩都说一声,这几天如果再碰到有陌生人进胡同,或者打听你,就过来招呼一下。” 小学现在也放暑假了,胡同里的孩子整天就是在外边乱窜,让他们盯着点胡同里的动静,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宁宁是附近的孩子王,她说话还真没几个孩子敢不听,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在外边玩的时候注意点就行。 “刚才碰到事情一忙都忘了,宁宁不是肚子疼么,怎么样了?本来说好的我回来给她扎针的。” “呃……肚子疼?我不知道啊。”金智海一脸的茫然。 “不知道算了,明早起来再说吧。” 有邢立华在,宁宁肯定不会跟他说,见他一脸茫然的神情,李言诚摆了摆手。 “不是,宁宁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肚子疼?严重不?她怎么不跟我说呢。” 金智海有点急,咋说也是他妹妹,在他身边长大的,怎么可能不关心。 “问题不大,就是女孩每个月的那几天。” 见他着急,李言诚只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听到是因为这个肚子疼,金智海这才砸吧砸吧嘴巴,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而又说起了案子。 “我给你提供一点关于陈光耀的事情,你明天告诉苏孝同,看他愿不愿意继续查。” “什么?”听到金智海这样说,李言诚来了点精神。 他这个好兄弟是最早开始调查陈光耀的,那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还没在这边,说不定就查到了些其他东西。 “陈光耀之前做的那几起案子,从受害者那里可是弄走了不少财物的,朱家兄弟二人偷走的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那么剩下的那些财物在哪儿?会不会被他提供给那些人作为他们的活动经费了。” “呃……二处把人都带走快两个月了,他们应该已经问出来了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当初我们抓到他的时候问过关于财物的事情,他一口咬定没有,但这明显跟其他人的交代不符合。 我之所以现在跟伱说这个,是因为我突然想起来,那些能提供陈光耀弄到了不少财物的证人,还在看守所里管着呢,听说二处根本就没提审过他们。” 原来如此! 李言诚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财物!这确实是一条线索。 那些财物如果真的当成那些人的活动资金了,想查出来虽然得费点劲,但相对而言比没有目标可要简单多了,钱这东西,只要流通了,就会有痕迹,尤其是现在还是个买任何东西都需要专用票的年代。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跟苏孝同说一声。” “大诚,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儿。”金智海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什么?”他这样把李言诚看得还一愣,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有什么就直说呗,怎么还来这一下。 “罗敏,今天晚上在知道你被人跟踪后,脸上流露出的关心,不像是普通邻居之间的那种关心,连我这个马大哈都能看出来。 她应该是不好意思问什么,几次看到我都是欲言又止。” 见李言诚嘴一张想说什么,金智海抬手摆了两下:“你别着急否认什么,听我说完,我没有想插手你生活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罗敏这姑娘应该怎么说呢,搬到咱们院儿来也半年了。 身上虽然有大户人家的骄娇二气,但总体来说还不错,她一直都在努力的学习该怎样独立生活,也在努力的融入普通老百姓中。 我不知道你注意过没,这姑娘现在脸上的表情,以及说话时语气的变化,比她刚来的时候可要丰富多了。 尽管还是有点冷,但总归是在变化中,说明她自己也清楚自己身上有一些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举止,一直都在尝试努力的改变。 我跟你说这些,没有想让你去追求她,或者说就要跟她在一起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是时候放下过去拥抱新生活啦。 你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那会儿你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还有刚才说起跟陈家相关的话时,身上忽然冒出来的那股戾气,我看了都觉得心颤。 大诚,人还是要向前看,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最后我要说的是,我、立华、宁宁,以及立华肚子里的孩子,咱们是家人,我们没有逼你结婚的意思,哪怕你就是这辈子不结婚,将来也会有孩子给你养老。 有的时候我们不停地在你耳边说让你找对象,让你结婚,只是不想看你每天晚上都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需要不停地找事情来消磨自己的时间,做衣服、学习。 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做兄弟的我都支持你。” 金智海起身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好啦,我回去睡觉了,立华晚上睁开眼看不到我的话,肯定要发脾气。 她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按你说的,孕妇情绪不稳定,但我估计,这孩子如果再不生下来,我这耳朵迟早有一天要被她拧掉。” 炫耀,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炫耀! 正在感动兄弟跟自己推心置腹的李言诚,听到他后边补充的这句后,立马就有些哭笑不得。 刚说不逼自己找对象,后边再来个这,不就是跟这儿炫耀家里有人等么。 “回去回去回去,赶紧回去。”他抬起胳膊没好气的挥了挥手,就像是赶苍蝇似的。 见他理解自己的意思了,金智海嘿嘿一笑,转过身得意的走出了屋子。 …… 与此同时,淀海区一座独门独院的小院子内,两个中年男人顶着月光坐在院子里,也不说话,就不停地抽烟喝茶,直到月亮都快落山了,天越来越黑,两位中年男人其中一人才开口说话。 “老孙,看样子广亮的行动失败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现在已经落在公安手里了,你尽快通知下去,该做切割的加快速度做个切割,不能让他们顺着广亮这条线摸到什么。 我估计,广亮最多能抗一天,但咱们不能赌,最晚明天晌午十点前,要全部切割完毕。” “这个不用你操心。”另一位中年男人吐出嘴里的烟,语气中充满了不在乎。 “派广亮出去执行任务,我就已经提前做好扫尾工作了,就算他出去了就自首,公安也摸不到咱们身边来。” “那就好。”黑暗中,先说话的中年男人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孙,这个李言诚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治疗那种毒药?那会儿不是说这种新合成的药,目前没有任何特效药吗?” “你问我,我问谁?我还纳闷呢,不是说陈家找的这个女婿是个西医么,怎么他还懂中医的?” “现在说这个都是白扯。”先说话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忽然他意识到天这么黑的,对面的老孙应该是看不到他的动作,又有些悻悻的收回手,继续说了下去。 “老孙,你说这个李言诚有没有可能为我们所用,我们可以利用他跟陈家的关系……” “你可以找人试试,从小薇那里论,他还得把陈光耀叫声伯父呢。 如果能成功,那就刚好弥补了咱们一直都打不进一处的缺憾。 话说回来,李学毅跟那个苏孝同还真是厉害,把一处经营的跟铁桶一般,就是不知道新来的这个许贵善是不是也跟李学毅一样厉害。 如果李言诚不愿意,甚至有什么过激的举动,那就把他跟陈光耀的关系捅出去,这样一来社会局肯定就不会再用他了。 现在有那么多人对陈光耀恨的牙痒痒,欲除之而后快,如果让他们知道李言诚是陈光耀的侄女婿,呵呵,到那时候就不用咱们动手了。” “好,天亮以后我找人过去先试试,希望这小子能识相点。” “行啦!”黑暗中,老孙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天快亮了,休息会儿吧,你安排人过去找那小子之前记得把扫尾工作做好,别让人家顺藤摸瓜摸过来把咱的老巢给端喽。” “我知道。” “酿的,还真是咄咄怪事,他们究竟是怎么查到永祥和永安头上去的。” 听到老孙的嘀咕,坐在那里没动的那人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他们最想不通的,那条线上唯一知道朱永祥的,只有仪器厂里最终负责动手的那个人。 可那家伙因为一点疏漏被人发现后,又因为负隅顽抗已经被枪打中脑袋,虽说当场没死还被抢救了,但他们的内线也说了,人是肯定醒不过来,而且一号的时候也已经死了,尸体他们都见到了。 那还能是谁暴露的朱永祥呢? 难道说是已经死了的那个早就说给别人听啦?那也不可能,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不会等那么晚才提审朱家那俩兄弟。 真是奇了个大怪! 老孙已经进屋了,只留下他一人坐在院子里,脑袋里不停地想着这些事情。 干他们这行的,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已经捅出了个这么大的篓子,让他们多年的布置差点满盘皆墨,后边再做事儿就必须小心了再小心。 凡事,未谋胜先谋败,他们已经不敢再败了,因为身后就是悬崖,掉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粉身碎骨。 唉…… 黑暗中,中年男人划着火柴又点上了一根烟,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他那一片阴霾的脸庞。 …… 七月五号星期五 尽管被借调到这个单位今天才是第四天,但李言诚却感觉像是过去了一年似的,事情一件跟着一件的接踵而至,实在是太精彩。 昨晚上金智海走了后他就睡觉了,一觉睡到今早五点多被宁宁敲窗户叫起来,连那种羞羞的梦都没做。 这丫头叫他,一是让他起来锻炼,再就是肚子疼得太厉害,实在撑不住了。 没关系,两针下去就又活蹦乱跳的恢复如常。 站在单位门口,李言诚一手一个大肉包子吭哧吭哧的啃着,也没注意身后来人,直到被人从后边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他才转头看了过去。 “许……许营长,不对不对,现在应该叫您许处长,钟局好,李处好。” 踢他的人是许贵善,而跟许贵善一起的还有钟副局和李处长。 “呵呵,好久不见啊言诚。” “是好久不见。”李言诚有些尴尬,他一手一个包子,手上还有点油,想跟人家领导握手都没法握。 “行啦,吃你的吧,回头再慢慢聊,我跟钟局和李处先进去。”看出了他的尴尬,许贵善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吃他的,说完变跟钟局和李处一起走进了单位大门。 不是说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过来呢么,怎么今天就来啦? 李言诚看着仨人的背影,心底嘀咕道。 许贵善个子不高,还不到一米七,但光看背影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子彪悍之气和若有若无的杀气。 他当兵晚,四九年才到的部队,没跟上参加那些大仗,但一年后就跟着部队到江那边去了。 一介新兵,在那边战场上被提了干,当上了排长,还立了一个一等功,正儿八经是拿命拼出来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下二十处,是个狠人。 “看什么呢言诚,怎么不进去?” 就在李言诚发呆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停在了他身边。 “苏大科长,你赶紧麻溜的进去吧,钟局和李处还有许处都已经进去了。” “许处到啦?” 看苏孝同的神情就知道他也不清楚许贵善今天就会来处里。 “嗯,进去五分钟了都。” “那不说了,我先进去。” “呜……” “言诚,你前天不是跟我说,想找人试试如果一个人深度睡眠时,能不能用你的方法让他乖乖听话,问什么说什么嘛,现在有了个现成的靶子,你要不要试?” 八点二十处里开了个全体大会,算是新老处长的最终交接吧,会议时间不长,十几分钟就结束了,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 李言诚刚回到卫生室坐下没多大会儿,苏孝同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谁啊?不会是朱家兄弟吧?那可是重要的涉案嫌犯,我可不敢拿他们试,出问题了领导能把我吃喽。” “不是他们,是昨晚跟踪你那个人。” 咦?如果是他好像可以哎! “他晕啦?” “嗯,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才一晚上就昏过去了,身子骨有点虚。” “可是……孝同,他很有可能是陈光耀的近亲属或者孩子。” “没关系,钟局和李处、许处都在,我刚才跟他们汇报了一下你的想法,钟局的意思是,你尽管试,出任何问题他担着。”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碰到这种愿意抗事儿的领导那还有什么说的,干啦。 “走,让我先看看那家伙适不适合。” 说走就走,李言诚拉开抽屉取出自己的针包,又从桌上拿起装着酒精药棉的瓶子和镊子,就站了起来。 苏孝同当然愿意让试,真能成功的话,以后审讯那可简单了,只要不是那种时间特别紧张的案子,嫌犯抓回来后,先熬两天,等把人熬的萎靡不振,甚至晕过去,交给李言诚就行。 后院审讯室内,昨晚抓回来的那家伙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还没有一点精神。 昏迷是因为低血糖造成的,应付这种情况的昏迷,侦查科的审讯人员早就有经验了。 李言诚和苏孝同到的时候,那三位领导就在审讯室里站着呢,那家伙都成这样了,还是一问一个不吱声,因为刚清醒过来,脸色十分难看,问的问题想通过他的脸色变化来判断对错都做不到。 “李大夫,孝同刚才跟我们说了一下你的想法,你放心大胆的实施,不管出什么问题,我都担着。” 看到李言诚进来,钟局直接就把话给撂下了。 一旁的老许同志可能是因为才刚上任,心中一方面是有点顾虑,二就是他也不了解这位小战友的医术水平到底怎么样,所以等钟局把话说完后,他先道了个歉,然后拉着李言诚的胳膊就走出了审讯室。 “言诚,我对你的医术并不是很了解,但我记得你是西医啊,怎么我刚才听他们说你现在又成中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有,你必须跟我交个底,在那个人实施了你那个特殊方法之后,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朋友” “许处,我上中专学的是西医,中医是跟我爷爷学的,你要问最坏的结果,这个人被我针刺之后,咱们想问的什么都没问到,然后他还会昏迷个十天半拉月,这期间咱们也从他嘴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不会,如果有生命危险的话,别说钟局担责,无论谁来担责让我试我也不敢,我还没疯狂到敢草菅人命。” “不会有生命危险就好。”听到李言诚这样说,老许松了口气,他就是担心不管想问的能不能问出来,人如果死了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看样子他是知道了一号发生的事情,以为只要被那样问话过后都会死,所以才紧张兮兮的。 “走,咱们进去,你尽管放手施为,责任我来担,用不着钟局。” 再进到审讯室里后,李言诚直接走到了有些精力不济的嫌犯跟前,抓住他那被固定着的手腕,在他一脸不解的神色中就开始把脉。 那边老许则是小声的把刚才在外边说的话,给钟局和李处又重复了一遍。 “我在这儿呢,命令是我下的,哪儿轮得到你担责。”钟局有些好笑的瞪了眼老许这个当年跨江作战时手下的兵。 “领导,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在一处,我的任命命令也宣布了已经,一处出了任何问题,我这个处长肯定都要兜着。等将来哪次我兜不住了您再出面吧。” 钟局笑着摇摇头,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偏过头看着李处说道:“老李,跟伱脾气还挺像。” “是挺像。”李处笑着点点头:“看来我走了你们也轻松不了,以后少不得你和方局还得继续跟在后边打扫卫生。” “唉,劳碌命啊。”钟局发了个感慨,见那边李言诚已经拿出针包准备开始动手了,抬手指了下:“行啦,咱们看着吧,别打扰他。” 看到李言诚拿出长针,被固定在椅子上的嫌犯说出来了第一一句正常话。 “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不愿意交代么,我准备让你睡一觉,放心,无痛的,童叟无欺。” 话音未落,李言诚手中的针在他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捻转下,已经扎进了嫌犯脑袋上的一个穴位中,没等嫌犯反应过来呢,第二针也随之落下。 而第二针进去后仅仅过去了几秒钟,站在嫌犯对面的几个人就已经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开始发直,又过了几秒钟眼皮就耷拉了下来。 等他眼睛闭上后,李言诚又伸手重新开始把脉,这次把脉的时间比较长,足足用了近十分钟,他才收回手,扳正耷拉到一边的脑袋,又掀起眼皮看了看,然后从针包里再度拿出针,又找了四个穴位分别刺下去四根针。 “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钟局几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等着看李言诚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话了,紧跟着嫌犯嘴里发出的声音让他们几人的精神都是一震。 “刘广亮” “你跟陈光耀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亲生父亲。” 问了这两个问题后,李言诚直起腰看向几位领导那边,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不能超过四十分钟,抓紧时间问,不要反问,无论什么问题都直接问。” 后续问话由苏孝同接手了过去,这次李言诚没有退出审讯室,他一直站在旁边,时不时的就会给嫌犯把个脉。 这是第一次,他心里也没谱,必须时刻掌握嫌犯的身体状态,以防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还好,一直到四十分钟后问话结束,嫌犯的身体状况都很正常。 整个问话的过程十分顺利,想得到的答案基本都得到了,只不过这个答案让在场之人都黑了脸,李言诚也不例外。 但钟局他们几人黑脸的同时,眼中还有一丝丝的兴奋,因为一个困扰了他们十几年的“老朋友”终于又露面了。 苏孝同更兴奋,因为他要报仇,他身上有一处枪伤,就是被这位“老朋友”击中的。 李言诚黑脸的原因很简单,如果他没离婚的话,眼前这个依然还在昏迷中的嫌犯,他要跟着陈云薇一起,叫声堂哥,虽然这个嫌犯没有姓陈。 他是陈光耀的私生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而陈光耀确实是陈家人,还是非常重要那个,算起来是陈家这代的老大,也就是陈云薇父亲的哥哥。 在档案中,这个人已经死了,没想到却是假死脱身,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的身份。 陈光耀原名叫陈耀祖,是一名蓝党,之所以假死脱身,现在看来就是为了能潜伏下来。 刘广亮是跟他母亲姓的,陈光耀对他们母子还算不错,除了因为身份特殊,为了她们母子的安全没办法给她们一个名分外,其他能给的都给了。 陈光耀一直以为自己对她们母子保护的非常周全,没人知道,可没想到的是,还是被他的上线给发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说他早已融入了现在的生活,根本没想着再做什么,也早就把自己那个特殊身份抛之脑后,认为应该是没事儿了。 变故是从去年开始的,很突然的,当他以为上边早就把他忘了的时候,他被召唤了。 不去不行那种,因为对方拿刘广亮和他母亲以及刘广亮妻儿的生命来威胁。 朱家兄弟也确实是他们这个组织里非常重要的一环,因为他们所有的物资,都是通过这兄弟俩传递的。 陈光耀之所以把朱家兄弟暴露出去,就是报复,因为那些人要把刘广亮也培养成他们的人。 事实上陈光耀不知道的是,他儿子早就被那些人秘密训练好几年了。 而昨晚上等了一晚上消息的那二位“老朋友”不知道的是,他们以为刘广亮知道的事情不多,以为已经切断了所有联系人,实际上人家有那样个爹,就傻不到哪里去。 这几年接受他们训练的同时,也不停地在注意观察着他们的一切,掌握的比他们以为的要多的多。 比如说朱家兄弟的事情,再比如说他们这个组织里的一些比较重要的爪牙,更比如说“老朋友”的老巢,位于淀海的那座独门独院。 “贵善,你今天刚上任就有一场硬仗要打,戏台子现在已经给你搭好了,最终能唱成什么样,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跟方局等你的好消息,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是,领导请放心,许贵善坚决完成任务。” 啪,许贵善向钟副局长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坚毅。 钟局跟李处走了,作为主管副局长,他虽然会主动过问一些案情上的细节,但不会插手一线的行动细节。 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每个处都有非常大的行动自主权,以及临机决断权,只要事后在交上去的报告中写明原因就可以。 如果事事都要请示汇报等待批示,很有可能贻误战机。 这个自主权与决断权看似让处长拥有了更大的权力,同时也背负着莫大的压力,可以说是成也权力,败也权力。 从刘广亮嘴里问出来的话,让这个案件一下就进入到了收尾阶段,朱家兄弟交代与否显得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等其他相关人员一个一个的被抓进来的时候,他们再要继续负隅顽抗下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至于目前还在二处的陈光耀,想让他开口把所有事情全部交代完,那就更简单了,只要把刘广亮带到他面前就可以。 不过现在肯定是带不成了,刘广亮已经陷入了虚弱的昏迷中,想要彻底清醒,据李言诚估计得十天半个月,这期间他的维生只能依靠吊针。 其实李言诚还有一些顾虑一直都没有说,刘光亮死是肯定死不了,但他担心的是这家伙清醒后会不会失忆,或者干脆变成白痴。 这才是他说试验的真正意思。 如果真的回头发生了他担心的那两件其中之一,那么以后这种审讯方法就坚决不能用,如果没发生,一切都正常,那么这种审讯方式就可以当成一种备用方法了。 之所以说是备用而不是主力,就是因为这种方法太伤身,他觉得,破案还是要讲证据的好,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比如这种出卖国家利益的,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将刘广亮安顿好,又跟守卫交代好一些注意事项后,李言诚回到了前院卫生室。 今天三位护士都没在,回公安医院参加一个学习会了。 从卫生室里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坐在门口阴凉处,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脑海中回忆着刚才刘广亮交代的那些事情。 照片的谜团依然没有解开,刘广亮手中的照片是别人交给他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甚至他都不认识照片上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他虽然知道陈光耀的真实身份,但却没跟任何一个陈家人有过接触。 想到这里,李言诚悠悠的叹了口气,看来想要得到答案,只能等那两位“老朋友”被抓回来以后了。 “李大夫……” “哎” “门口有个人找您,说他是您的老同学,叫张禹。” 就在李言诚正琢磨事情的时候,大门口值班室的人忽然叫道。 张禹? 李言诚微微一愣,迅速的扫了一遍脑袋里的记忆,却对这个名字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在外边?” “是” “好,我马上来。” 谁啊? 怀着疑惑的心情,李言诚起身往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路对面,李言诚出去的时候,按照值班员的指点,看到了那个站在马路对面,正背对着这边的男人。 虽然很疑惑为什么会有自称是自己老同学的人,能跑到这里来找,他还是抬腿走了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原本背对着这边的男人转过了身子。 看到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面貌时,李言诚更疑惑了,他很确定,自己肯定没见过这个人,这人也不可能是他的老同学。 那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自称是老同学? “李大夫您好,我是张禹。” 看到自己要找的人过来,男人一脸微笑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李言诚并没有跟他握手,只是在两米外站定脚步后疑惑的问道:“请问你是……” 见他并没有握手的打算,男人也不在意,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同时说道:“李大夫,我叫张禹,想跟您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李言诚挑了挑眉头,他真想抬手扣下耳朵,看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没掏耳朵,被堵死了,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幻听呢?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交朋友。”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离开这里。 眼见他要走,男人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是真没想到,李言诚似乎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说走就要走,便急忙说道:“李大夫,您就不想知道关于您妻子的一些事情吗?” 妻子? 这男人这话一出,给李言诚干懵了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陈云薇。 他真想说你的消息也太滞后了吧,我都离婚快七个月了,应该是前妻才对。 “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到嘴边他还是换了一个说法。 “那如果我说被你们抓住的陈光耀其实是您妻子的伯父,也就是说您也应该叫他一声伯父。 假如这个消息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李大夫,您觉得您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这是图穷匕见了啊! 随着这话一出来,李言诚立马就知道这个男人找他想要做什么了,无非就是想要利用这一点来控制他。 如果说他来早一点,早到刘广亮还没交代,那么他可能还真的会有一点担心。 毕竟就算他已经跟陈云薇离婚了,也做清了切割,但那些已经被陈光耀的大嘴巴快吓破了胆的人才不会管那些呢。 他们此时急需一件事情来让他们出一口恶气。 如果真的被那些人知道李言诚是陈光耀的侄女婿,哪怕是曾经的,也会先把他弄个欲仙欲死。 可惜,他来晚了,不说这件事情各位领导们都已经知道了,就是苏孝同他们最晚今天夜里就会收网结束,这件事儿根本就不会有传出去的可能。 不过……敢威胁我? 李言诚盯着那个一脸笑容的男人眯了眯眼睛,转瞬又换上一副笑脸,重新转过本来已经半转的身子,往男人身边走去。 “说说你的目的吧?找我究竟想干什么?” “找你当然是……噗……唔……” 男人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没做任何防备的任由李言诚走到了他面前不足一米的位置。 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闪,紧跟着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根特别粗的滚木,给正面敲击到了自己的胃部,早上吃的东西直接就喷了出来。 胃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使他的脑袋此刻完全想不到别的东西,只是本能的弯了一下腰,可腰还没弯下去呢,他就又感觉到自己下巴一疼,然后眼前就是一片金花闪过,再然后…… 没有再然后了,胃部挨一拳,下巴挨一膝盖,他就已经华丽丽的晕了过去,像面条般的软倒在地。 一处门前这条路虽然不是主路,但过往的群众也不少,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就在大家还愣神,没顾上围观的时候,一处大门口的值班员已经从值班室里跑了出来。 跑过来的不止一个人,值班室里每次总共四名值班员,此时就跑出来了三个。 “李大夫” “搭把手把人抬进去,让老百姓别围观了该干嘛干嘛,这人跟咱们处现在正办理的案件有关联。” 见三名值班员过来了,李言诚快速吩咐道。 听到此人跟目前处里的案件有关,三名值班员立即分了两个人过来帮李言诚抬人。 剩下的那个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市局保卫三处的工作证,一手拿着工作证,大声的要求已经停下脚步想上前看热闹的老百姓迅速离开这里,公安正在办案。 让两名值班员抬人后,李言诚立刻转着脑袋在东西两个方向不停地扫视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举止异常的人。 根据昨天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伙人最爱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不知道这个人身后还跟人了没有。 来回扫了几遍,他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之人,也有可能是他的眼睛还没有练就的那么毒辣吧,见没什么发现,便也抬脚走向了单位大门。 …… 许处和苏孝同早就已经带着人出去分头布控了,处里只留了行动二队的队长以及部分队员留守。 接到汇报后,二队的田林君队长迅速来到前院,从李言诚嘴里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便吩咐队员将人抬到后院严加看管,等苏孝同他们回来后再行审问。 “李大夫,你没事儿吧?” 等队员将人抬走后,田林君看着李言诚关心的问到,只不过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光芒,却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他听值班员说了,这位医生同志一拳一膝盖就将那人锤的直接晕了过去。 他们虽然是执法机关,处里的每个人都经过训练,哪怕是前院的后勤工作人员,但也没听说过什么时候对医生的拳脚都有这么高的要求了啊。 “没事儿,我的力量比较大,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 李言诚当然能读懂这位田队长怪异眼神中的含义,微微一笑开口解释到。 力量比较大? 田队长的嘴角不自觉的就抽搐了几下,直接把人都给锤晕了,那样抬都没能醒过来,你告诉我只是比较大? 那非常大到底是什么样的?给脑袋直接干爆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个 对于一处的同志们而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不,说错了,应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能按时下班的夜晚,一处的每个人,包括前院的后勤辅助人员。 从中午吃完饭后开始,就已经有人被断断续续的送了过来,刚开始抓的都是刘广亮交代的一些外围人员,比如训练他的那些人,都是正经民兵连的,平日里就是负责民兵训练。 从晚饭开始,这个组织里的一些重要成员就开始被抓住送了过来。 等吃完饭,方局和钟局联袂而来,这也代表着那两位“老朋友”,最少有一个被抓住了。 果不其然,二位局长刚过来没多久,许处就亲自押送了一个人回来。 见两位局长都在前院等着,押送车辆便也停在了前院,当看到第二辆吉普车后门打开,有一个人被押下来,方局就当先一步走上前去。 斗了这么多年,却一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方局长的好奇心此时已经拉满了,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真容。 钟副局长则显得老神在在,早在刘广亮交代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两位幕后主使的真实身份了,没给方局说,可能就是为了保留一点神秘感。 当然啦,更多的应该是想满足心中的那点恶趣味。 刚走到跟前,方局就伸手将套在嫌犯脑袋上的头套一把抓了下来。 当看清此人的长相后,方局长难掩心中的诧异,惊叫道:“孙以德,竟然会是你?” 很显然,方局长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让他好多年都摸不着头绪的敌人,竟然会是他,目前淀海区红套袖的主任。 被摘下头套的嫌犯眯了眯眼睛,等适应亮光后,微微一笑:“方局长,钟局长,好久不见。” 被叫做孙以德的嫌犯在看清身前两人是谁后,并没有大喊冤枉的故作无辜。 他非常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人家能直接扑过来抓他,那就是已经搞清楚了,这时候再喊那些,不过徒增笑料而已。 “是有段日子没见了。”方局长轻轻的点点头,十分感慨的说道:“孙以德,不,应该叫你黑木才对,真是没想到啊,跟我们纠缠了十年之久的对手,竟然会是你,不得不说,伱隐藏的真的非常好,方某深感佩服。” “呵呵”孙以德轻笑着摇摇头:“败军之将何以言勇,隐藏的再好,不还是被你们抓住了么。”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等低下头后又继续说道:“这样也好,最起码今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那就希望你今晚能睡个好觉。”方局长也笑了,说完后他便抬起手挥了挥:“带下去。” “等等” 眼见就要被押下去,孙以德又开口了。 “方局长,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这里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领导可否答应。” “说来听听,是否答应就要看你提的是什么要求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可否请方局长据实告知,我孙某人到底是哪里露出马脚了,我可以很确定的说,今天之前你们应该是没有怀疑过我的。” 看得出来,孙以德对自己忽然被抓,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好了,不可能暴露的才对。 “放心吧老朋友,该让你知道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的,带下去吧。” 方局现在可没有给他解释的打算,至于到底要不要让他当一个明白鬼,那也要看心情了。 一直站在卫生室门口没往过凑的李言诚,远远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当他看到被抓来的人是孙以德时,顿时感觉心中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这人他认识,太认识了,陈家跑了后,他被淀海红套袖询问时,这家伙还出现过,当时那叫一个正义凌然,一身正气。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 真是应了那个小品中的那句话,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 不对不对,这句话用在这里似乎不妥,毕竟这位孙以德可能一直都是那边的人,人家并没有背叛,始终都在坚持心中的理想。 只是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 人被带下去了,前院暂时又恢复了之前的秩序,二位局长也转身又进了前院的办公室,静静等待苏孝同那边的好消息。 让李言诚没想到的是,刚实施完抓捕行动的许贵善并没有进去陪二位局长,而是在中院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后,来到了他这里。 “处长” “坐,咱们是战友,用不着这么多讲究。”许处长摆摆手,笑眯眯的说到。 “礼不可废”李言诚转身给倒了杯水。 “行了吧,别跟我这儿拽词,本来想跟你好好聊聊的,可没成想刚来就碰上这么大的行动,让我捡了个便宜。 言诚,这次案件得以顺利告破,你居功甚伟,功劳薄上,会有你的那一份。” “有功可拿我当然高兴,能帮上忙也不枉您刚调来就把我从医院借调过来。 不过处长,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把你从医院借调过来是吧?” “没错,我就是一个医生而已,我的专业跟这里风牛马不相及。” “确实,你的专业看上去似乎确实跟这里毫不相干,但是,今天如果没有你,这个案子想要破,还不知道有多少场硬仗需要打呢。” “一码归一码,处长,您调我过来之前,并不知道我能那样操作吧。” “这倒是实话。”许贵善笑着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给丢了一根过去。 接住丢过来的烟,李言诚指了指外边:“处长,咱俩还是去外边抽吧,我不习惯在给病人看病的房子里抽烟。” 老许微微一怔,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起身就走出了卫生室。 “言诚,你还记得不记得当时你在我们连训练结束后,我想留你在我们连,你当时对我说的什么?” “我当时拒绝了您想留我在连队的提议,说我的理想是治病救人。” “没错,后来我专门查了下,你现在也应该算是中医吧,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们中医的老祖宗医圣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写的那句话。” “古之善为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没等许贵善往下说,李言诚就接过了话头,不止这些,他又继续说到。 “又曰,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还曰,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病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 处长,您是想让我做一名上医啊?难道您觉得我们这个……” 说到这里,李言诚没有挑明了说,只是转着脑袋示意了一下:“病啦?” “呵呵,李言诚同志,你刚才后边不是也说了么,上医医未病,咱们都还年轻,总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在这边,我觉得好过你整天呆在那间小医院里虚度年华。 有一点要说明一下,过来这里,我并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只是想做点事情而已,可能确实是有点心急,但没其他什么坏心思。 希望你能妥善利用自己的专业,踏踏实实的做点事情,当然啦,你也可以拒绝,没关系,人各有志的道理我懂。” 听完老许的话,李言诚默默的抽了口烟,上医医国?医未病? 他还做不到这一点,但确实应该做点什么,古人不是都说过么,位卑未敢忘忧国。 在这个单位,自己传承来的那点针刺小技巧,好歹还是能用上的,真要说起来,在医院坐诊治病,是尽职,而在这里,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尽职。 是该为民族,为国家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他向许贵善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处长,以后有什么做不得不对的地方,希望您能多多批评,帮助我尽快成长。” “呵呵,不用那么谦虚,以后得工作中我们互相帮助,说起来今天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许贵善满脸笑容的伸手握住了李言诚的那只手。 “处长,您过去见庄主任没?” “当然见了,就是找他配合的,抓孙以德才这么轻松,要不然他好歹也是个主任,手下人可不少,那些人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如果乱起来,麻烦不会小。 老庄说了,等咱们这个案子彻底结束后,约一下,咱们三个一起坐坐。” “我没问题,能跟领导们在一起聚聚,那是我的荣幸。” “还是地方上锻炼人,你小子现在也变的油嘴滑舌。”许贵善笑着指了指李言诚:“行啦,不跟你说了,我去陪陪二位领导。” 看着他走向二位局长临时休息的办公室,李言诚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一语定未来。 这次沟通过后,估计要不了多久,他的工作关系和组织关系就都会转过来,自己将会踏上一条跟上一世完全不同的道路。 这条路上布满了荆棘,还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他相信在这条路上欣赏到的风景,会比当一个医生所欣赏的风景要精彩的多。 …… 时间已经缓缓的来到了八点钟,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苏孝同所带的去抓捕另一位幕后黑手的那一组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二位局长也坐不住了,着急的在院子里不停的打转转。 别说在家的人着急,在现场守株待兔的人同样着急。 其实到了这会儿,在现场等待抓捕的都知道,肯定是出意外,惊到对方了,要不然的话,早就已经下班走出单位的嫌犯,怎么可能现在还没到家。 苏孝同此时的心情十分不美丽,脸黑的都快能滴下墨来了,这么重要的收网行动,那一组不费一兵一卒的把人抓了回去,他们这边却失手了,这让领导怎么想,让下边人怎么看。 撒出去找人的人在规定时间内都回来了,带来的答复只有一个,那就是没见人。 这也让苏孝同的心越来越沉,不得已,他只能打开车里一直处于静默状态的电台,准备跟处里联系,向在处里等待消息的领导汇报一下。 而这边,大家都知道领导们此时的心情不好,一个个的就算走路都恨不得能踮着脚尖,就害怕发出什么动静引来领导的不快。 忽然,外边路上出来一阵阵的吵闹声,正背着手在院子里转圈圈的钟副局长转头看了眼大门方向,因为要拐弯,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看到领导的动作,许贵善抬手叫来一名队员低声吩咐道:“去看看外边怎么了。” “是” 没两分钟,那名队员就跑了回来。 “报告处长,外边老百姓说,南边离咱们这边不远的胡同出现了一个……” “李大夫……李大夫……” 他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口值班员就领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 院子里很多人都见过这个小女孩,这几天每天午饭和晚饭都在这里吃,把李言诚叫哥哥。 是的,值班员领进来的小女孩就是宁宁。 在卫生室里正闲的没事儿,继续学习脑海中知识的李言诚听到有人叫自己,放下笔就走了出来,看到满脸通红大口大口喘气的宁宁时就是一愣。 还没等他说话呢,看到他的宁宁大哭着就跑了过来:“大诚哥,大诚哥,你屋里有个人,把……把我嫂子抓住了,说是要见你,我哥让我告诉你,让你跟你们单位说一下,那个人很可能跟你们正在查的案子有关联。” 小宁宁的话,就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倒了一瓢凉水般,直接就让院子沸腾了起来。 李言诚都快傻了,他一边给宁宁擦脸上的泪水,一边问她详细情况。 “宁宁,先别哭,我们单位领导都在,你慢慢说,先告诉我,你嫂子现在什么情况?” “我……我嫂子没事儿,那人先是抓住了我嫂子,第一个发现的是小敏姐姐,她……她告诉那人,她是大诚哥你的对象,说他抓我嫂子不顶用,还说我嫂子怀孕着呢,如果出问题人死在这里了,他更跑不了。 小敏姐姐给那人说动了,就将我嫂子放了,现在把小敏姐姐给抓住了。” 听到说邢立华被放了,李言诚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去了一点,可一想到罗敏在那人手中,心又重新提了上去。 用脚指头想他都能知道,罗敏今天如果真的出事了,他的后半生就绝对不会再有什么精彩可言了。 “宁宁,你告诉大诚哥,你哥怎么知道那人跟我们正在查的案件有关?” “是那人自己说的,他说……” 说到这里,金文宁转头看了眼已经围过来的众人,又重新看向李言诚说道:“那人说他叫齐继林。” 这个名字一出来,钟局和许处长还有李言诚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老钟,这个齐继林是谁?是不是孝同他们组要抓的那个?” 这三人的反应大家看在眼中,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方局长直接开口问到。 “没错局长,齐继林就是孝同他们组要抓的那个人,看来,此人应该是察觉到不对劲了,所以跳出了孝同他们的包围圈,只是……他为什么要见李大夫?” 是啊,他为什么要见李言诚? 可现在明显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许处长刚要下令让行动队准备出发的时候,报务室的工作人员就跑了出来。 “局长,钟局,处长,苏科长说他们的行动有异,嫌疑人可能发现了什么,到现在还没回去。” “告诉孝同,让他现在带着人立刻赶到……”没等许贵善说什么,方局长就直接开口下令,说到这儿,他转头看向李言诚。 “跟苏科长说到我家就行,他知道我家在哪儿。” “对,你就这样跟孝同说。”方局冲着报务员点了点头。 “贵善,你下令吧,迅速带人过去,李大夫,你也跟着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是,不过局长,钟局,有个特殊情况我要先跟您二位说一下。” “什么?” “就是刚才我妹妹嘴里说的现在在嫌犯手中的那个小敏姐姐,她叫罗敏,她二哥是罗扬,市里督察科的科长。” !!! 听到是罗家的女儿,方局和钟局二人的瞳孔狠狠的缩了一下。 人家爹今天中午刚刚离开京市,晚上女儿就出这档子事情,这不是要人的老命嘛。 得,本来还没打算跟过去的方局和钟局二人,在对视一眼后,同时点点头,决定跟着一起到现场去。 …… 五分钟后,煤山东胡同二十号,一处二队的行动队员和刚刚赶过来的煤山派出所警员一起,将围观的群众的全部疏散到了五十米开外,哪怕住隔壁的都暂时被请出去了。 鬼知道那货身上有没有爆炸物,万一等会儿衣服一解开露出来了,那不是得闹得鸡飞狗跳么。 金智海正坐在二道门的台阶上,耐心的跟挟持着罗敏,龟缩在李言诚房里的嫌犯交谈着,不停地从他嘴里套着话。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齐继林他认识,尽管不熟,但也是同行。 这也是大家都紧张的原因。 李言诚过来后没急着到院子去,他先去十五号院张家看了一下正在这里休息的邢立华。 这可是个大月份的孕妇,要是因为他出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好兄弟。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绑架 还好,邢立华的状态还不错,也是她身体好,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让她紧张的到现在腿还是软的,但肚子里的孩子暂时没什么事情。 “大诚,一定要保证罗敏的安全,无论如何都要保证罗敏的安全。” 躺在张家张唯玉床上休息的邢立华一把拉住李言诚的胳膊,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 “放心吧立华,那人不是要见我么,我这就进去把罗敏换出来,你安心休息,我们单位的人都过来了,所有人都不会出事儿。” “你……” 听李言诚说他要进去把罗敏换出来,邢立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立华,你现在必须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李言诚将邢立华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取下来放回到床上,转身跟宁宁叮嘱让她照顾好,抬脚便走出了屋子。 刚走出屋子,等在外边的罗敏的好姐妹白洁马上就跑了过来。 “李大夫……” “白洁,我现在就准备进去把罗敏换出来,我保证她的安全。” “李大夫,我不是想说这个,我看到了,伱们来了那么多人,肯定会想办法保证小敏安全的。 我过来是想告诉您,小敏刚才说她是您的对象,才把立华姐从那人手中换出来的,您等下如果进去,可别说错话了,免得惹的那人恼羞成怒。”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您也要注意安全。” “谢谢” 二十号院大门口,方局和钟局还有许处以及两位行动队长,正在讨论着下一步的动作,他们现在根本不敢露头,原本想让人从后院墙翻进去的计划也不行。 刚才齐继林在里边已经喊了,他把后窗开着呢,只要后边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立马就会引爆身上的爆炸物。 没错,他身上不但有枪,同时也有让大家都头疼的爆炸物。 “别讨论了各位领导,我进去先看看能不能把罗敏换出来,估计应该差不多,虽然不清楚这家伙为什么要找我,但既然他的目标是我,想来应该可以换出来。 等她出来后,你们想办法直接强攻吧,把损失降到最低就行。” “你想当英雄啊?”钟副局长皱了皱眉头。 “我可没那个想法,事情总要解决的,拖一分钟危险就会加重一分,齐继林是干什么的诸位领导应该都知道,他说不定真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 咱们在外边这样讨论,根本得不到什么答案,还不如让我进去冒险一下,反正别人也进不去。” 确实,讨论的再多,人进不去顶个屁用,金智海坐在二道门台阶上,已经是寸步不能往前移了,刚才动了一下一颗子弹直接都招呼了过来。 谁也不清楚他身上现在有多少子弹又有多大分量的爆炸物。 眼见各位领导没再说什么,李言诚将别在后腰的枪取出来交到了许处长手中。 “这个肯定拿不进去,您先帮我保管上。” “给你腿上绑把匕首。” “我估计他要检查的,那玩意太大不好藏,我也不会用,有这个就可以。”李言诚摇摇头,一翻手,几个人就看到他手中拿着两根针灸针。 再一翻手又看不到了。 “齐继林,我是李言诚,你不是说想要见我么,我来了。” 没等金智海说什么呢,李言诚已经高举双手小心翼翼的跨过二道门门槛走下了台阶。 整个后院,除了主屋外,其他地方灯火通明,就主屋外屋檐下的灯泡都亮着,衬托的没开灯的主屋更黑了。 “大诚……” 听到金智海叫自己,李言诚连头都没回,只是轻轻的摇了一下,便又超前走去。 金智海有心想拉住他,刚起身就听到“砰”一声。 随着枪声响起,前院和后院之间的院墙上,二道门那里,唰一下就冒出来了不少人。 也正是这一声枪响,金智海又赶紧坐回到台阶上不敢再动了。 李言诚也不敢动了,因为刚才那一枪就打在他面前的地上。 说真的,二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子弹打在自己面前不足二十公分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别人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有点腿软,还有点想上厕所。 硬是压下那股尿意,他怒上心头来:“齐继林,你踏马什么意思,是你要找劳资,我现在不是来了吗,你如果只是想打死我,那就麻溜开枪。 如果不想,那就让我进屋,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随便开枪吓我,你看劳资敢不敢拿个手榴弹扔进去,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李言诚的话直接雷倒了一片,金智海坐在台阶上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站在前院的方局他们几个有些无语的互相看了看,都为李言诚这家伙捏了把汗。 屋里的齐继林好像也没想到李言诚敢这样骂他,过了半晌才说道:“你把身上的衬衣和长裤脱掉,然后进来。” “脱衬衫可以。”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就将身上的白衬衣半截袖给脱掉,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跨栏背心,将衬衣随手扔给金智海。 “裤子没门,劳资里边没穿内裤,你让我光屁股啊,我跟你说齐继林,士可杀不可辱,我最多把裤腿给你挽上来,以示我身上什么都没带,你如果觉得不行,那就开枪吧。” 他不但把裤腿挽到了大腿处,还把裤子口袋都掏出来,然后又转了一圈。 内裤他当然穿了,但那带着大补丁的内裤,他才不好意思露出来,屋里可还有个女人呢。 他其实是在赌。 赌都这种形势了,齐继林有机会跑却不跑,反而以这种方式来找他,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有原因,那在正式见面前,就轻易不会让他死。 他赌对了。 就在这时,苏孝同带领的人马也赶了过来,他冲进前院后,刚想喊李言诚呢,被方局给拉住了。 “罗敏在里边呢,他不进去不行。” “谁?”苏孝同眼睛都直了。 “她怎么会在里边?” “齐继林先是挟持了一个孕妇,罗敏主动替换了。” “孕妇?” 金智海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小声说道:“苏科长,齐继林先是挟持的我老婆,罗敏当时刚好在屋里看到了,就跑出来做工作,自己主动去当了人质。” “智海,齐继林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知道,当时我们都在大门口呢,他肯定不是从前边进来的,要不然我们不可能看不到,最大的可能是从后院墙翻进来的,但是,后边那条胡同也有人呢啊,唉……搞不懂。” 他们这边的话音还没落,那边已经又有新动静了。 屋里的齐继林考虑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李大夫,你把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慢慢的走过来,双手手心朝着我这边,要让我一直能看到。” 听到他的话,李言诚按照他的吩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举过头顶,手心对着自己房子,然后抬脚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走到台阶下时他说道:“我直接进去还是怎么办?” “直接进来,撩竹帘的时候慢一点。” 屋里一片漆黑,从外边那么亮的地方进到屋里后,好一会儿李言诚的视力才恢复过来。 齐继林这老小子倒是没乱躲,就在客厅中间坐着面对着大门,罗敏就坐在他身前,也面对着大门,嘴里不知道塞了个啥,也看不清。 看到李言诚进来,她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借着外边透进来的光李言诚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罗敏,基本能确定她除了嘴被堵住外应该再没受到什么伤害,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这姑娘受个伤还是怎么了,那就真的完蛋啦。 “齐继林,我不知道你找我要干嘛,但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现在已经来了,让她先出去吧。 不管是你跟我有什么我不清楚的个人恩怨,还是说因为案子上的什么事情,没必要把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牵扯进来。” 见齐继林没吭声,只是从罗敏身后露出一只眼睛看过来,李言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咱们来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没必要把一个还没你女儿大的小姑娘牵扯进来,你放心,你说的你身上有爆炸物,就算她出去了,外边人也不敢轻易强攻的。” “她说她是你对象,你就不想跟她做一对同命鸳鸯吗?” 齐继林终于开口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李言诚嘴角忍不住的抽抽了两下。 鬼才想做同命鸳鸯呢,劳资还不想死。 “不想,我不想死,我更不想让她死,如果必须要死的话,那我宁愿是我。 齐继林,放她离开,咱俩谈,另外我要提醒你一下,现在外边正在疏散群众,你觉得你身上的爆炸物威力能有多大?别等人家把方圆一二百米内的群众疏散完了,不管不顾的强攻。 大不了我当烈士,说不定死后还能追授个啥,你除了遗臭万年可什么都捞不到。” 也许是李言诚的话起作用了,齐继林终于松动了,同意了让罗敏离开。 罗敏的双手在身前被绑在了一起,站起来的时候非常费劲。 等她站起来后,李言诚这才看到,坐在她身后的齐继林,衬衣下真的绑满了东西。 “你没受伤吧?” 等罗敏慢慢走到他跟前后,李言诚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刚准备给她把塞嘴里的东西取出来,齐继林又说话了。 “好啦,别亲亲我我了,让她就这样出去,我耐心有限,李大夫,别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罗敏此时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是回答李言诚问的受没受伤那个问题呢,还是别的什么。 反正当李言诚推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出去了的时候,这姑娘又摇了摇头,脚底下也一动不动。 这下李言诚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合着这姑娘是想留下来陪他。 “看到没李大夫,你对象想跟你一起做对同命鸳鸯呢。” 李言诚没搭理齐继林,盯着罗敏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听话小敏,你先出去,你爸妈年纪大了,他们可受不了什么打击。” 提到爸妈,罗敏一下就明白李言诚的意思了,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如果坚持留在这里只会让外边的人投鼠忌器,要是让那家伙知道她的身份,那可能更麻烦。 还有就是,她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有计划,自己留在这里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 当下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双眼中流露出关切的目光看了眼李言诚,然后转身缓缓的走出了屋子。 “外边的人,小敏出去了。” 李言诚没敢喊出罗敏的姓,鬼知道齐继林会不会联想。 就这样,他站在那里透过窗户看着罗敏走到二道门那里被接出去,重重的松了口气,重新转过身子看向同样抻着脑袋看窗外动静的齐继林。 “好啦,现在就剩咱俩了,说吧,找我干什么?” “两件事,一,你是怎么解了我们那种毒药的,你见过?” 齐继林也没废话,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 “没有。”李言诚撇着嘴摇摇头:“我从没见过,话说你们那到底是什么毒药,别说,解起来还挺费劲,要连刺好几针呢,算是我见过最难解的药了。”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即便屋里光线很暗,也依然能看到齐继林的脸色变的比刚才更黑了。 最难解的?连刺好几针?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啥? 齐继林此时的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李言诚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指着桌上的烟说道:“能不能抽根烟?” “可以,你给我也点一根。”齐继林一手持枪,一手拉着身上捆绑着的爆炸物的拉绳,根本没有空手去点烟,他也早就想抽了,李言诚的这个提议算是说到了他心坎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认为李言诚只是一个医生,又手无寸铁对自己形成不了什么威胁吧,他竟然允许靠近他身边,虽然还是用枪指着。 可这点距离对于李言诚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先是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烟盒,从里边弹出两根烟都叼到嘴上,划着火柴点上后,取下一根,也没刻意往齐继林身边走,只是伸长胳膊将烟往他嘴上放去。 齐继林坐在那里十分配合的探头过去准备用嘴叼烟,就在这时,李言诚忽然放开手中的烟,手中已经换成一根针灸针。 就在齐继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银光一闪,紧跟着他的左眼就传来一阵刺痛,双眼不自觉的就紧闭了起来。 这家伙也算是训练有素,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右手食指刚准备扣动扳机呢,就感觉到自己的左半边脑袋似乎是被一块石头给砸了一下,身体随之向右倒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同时,右手食指终于扣动了扳机。 “砰” 扳机是扣动了,一直攥在左手的爆炸物拉绳却是没劲拉了,随着枪声的响起,又是一阵叮铃桄榔椅子倒地的动静。 无论是枪声,还是椅子倒地的动静,都让二道门那里和前院的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静静地盯着主屋。 没过几秒钟,主屋的灯就亮了起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金智海,一直坐在台阶上的他直接起身就往主屋奔去,紧跟在他后边的苏孝同,然后是几名行动队的队员。 看到第一个冲进来的是自己的好兄弟,扶着桌子站在那里的李言诚挤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玛德,差点被这老小子把劳资给弄成太监。” 听到他这样说,金智海的目光才顺着李言诚的脸往下移去,赫然看到他大腿内侧那里正在往出渗血,而双腿也在不停地抖动着,难怪他双手扶着桌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金智海急忙走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好兄弟,顺便伸手拉着他的裤子看了眼,确定只是子弹从那里擦过去划烂了一点而已,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苏孝同也带着人冲了进来。 “言诚,没事儿吧?” “问题不大,那家伙被我用针刺了下眼睛,又用肘子砸了下脑袋砸晕了,你们赶紧把爆炸物先取了,我不懂那玩意,没敢动,枪在桌子下面,刚才那发子弹不知道打哪儿去了。” 硬撑着说完这些,他差点没彻底软倒,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金智海的身上。 高度紧张使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现在终于安全了,那股劲也就随之消散,当后怕的感觉涌上心头,没晕过去都算是他能撑。 门口的竹帘再度被掀起来,这次进来的是两位局长和许处长。 方局走过来先看了下李言诚的腿,然后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去看已经晕了的齐继林,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言诚,齐继林找你是想干嘛?”等钟局也关心了一下李言诚后,许贵善这才走上前先是看了眼腿上的伤,然后才问到。 “不知道”靠在金智海肩膀上的李言诚有些费劲的摇摇头:“他说找我有两件事儿,第一是问我为什么能解了他们的那种毒药,至于想问我的第二件事儿,还没问呢就已经这样了。” “你都不好奇啊?” “抓住了慢慢审,他总会交代的,我着急啥。” “行了,既然已经处理完了,我们带着人先回去,你就不用再过去了,腿上的伤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医院包扎?” “不用,我这里啥都有,我自己来就行。” “那你就好好休息,明天给你一天假,等星期一再过来就行。” “谢谢处长。” “我们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唉……”许贵善摇摇头,看着已经被拆下来的那堆爆炸物,一脸的后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娘家来人 曲终人散。 二十号院儿里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歹徒究竟是怎么被抓到的,胡同里的街坊邻居们虽然都非常关心,更多的人还是想吃瓜,好多一点日后的谈资,可惜没人给他们解释。 随着社会局和公安的人离开,大家终于能回家了,很多人想来二十号院儿打听打听情况,可除了金智海一直在里边之外,哪怕是后来出去的罗敏也并不清楚后续的事情。 想从金智海嘴里打听,他肯定不会多嘴的。 前院的老赵嫌烦,干脆把大门给插上了,慰问了一下李言诚,就叫上自己的三个儿子麻溜回家,人家不但受伤了,精神上看着还那么萎靡,你们在这儿凑什么热闹,还想听故事呢。 老赵家一家五口都回前院了,随后金智海也亲自送他老婆和妹妹回去休息,一时之间,主屋就剩下了靠坐在床头的李言诚,和罗敏还有白洁三人。 白洁很有眼色,她看出来好姐妹想跟李大夫说话,起身就准备离开,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告辞呢,李言诚先一步下了逐客令。 “你们俩还坐这儿干嘛?也想听故事啊?我现在可没心思给你们讲故事,都赶紧先回去休息吧。” 他有些受不了罗敏那炽热的目光。 就是反应再迟钝,现在他也看出来这女孩对自己有意思了。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一个院儿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虽说天天都能见到,也会打招呼,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话,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女孩怎么就会看上自己,他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从来没有刻意的讨好过,更没有主动搭讪过,每次二人说话,还都是人家女孩先开口的。 难道她有那种隐藏属性? 不过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判断错了。 那就是关于这个女孩的身材。 他一直以为人家是那种干巴巴的身材,看上去也确实是。 可刚才那会儿齐继林放她离开时,她当时起身过来后先是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才被他扶正的。 就是那一撞让他清楚的感觉到,这女孩哪里是看上去的干巴身材嘛,而是她自己用带子把胸部给缠住了,所以才显得有点平。 至于为什么缠。 那还用问嘛,除了嫌累赘之外,肯定不会再有其他原因了。 都能嫌累赘……咳咳……不敢想不敢想。 李言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孩,只能是先把人打发走,让他好好想清楚了再说吧。 对于他的态度,罗敏一点也不在意,抬手指了指伤口那里:“伱包扎好了吗?” “当然,我可是医生。” “那你早点休息,我和小洁先过去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李言诚没起身送,他现在腿还有点软呢,实在是不想动。 只是二人似乎都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水到渠成的悄悄往前迈了一步,对话间已经没有了生分,没有了开口闭口的“李大夫”、“罗敏同志”,从而显得是那么的随意。 白洁眼带笑意的跟李言诚点点头,转身走出了主屋。 等二人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她立马就开始了调侃。 “小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今天这一下,你跟李大夫之间的关系已经跨上一个新台阶啦。” “我倒情愿没发生这件事情,哪怕我们之间依然客客气气的。” 罗敏心有余悸的摇摇头。 说到底她也才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孩子而已,今天能有勇气要求将邢立华换下来,主动留下当人质,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刚才一直紧张的亢奋情绪中,这会儿回到自己屋里后,当情绪渐渐平复后,也感觉到了身上那种说不上来的虚弱感。 “你说的也对,但结果终究还算不错,唉,李大夫好好的医生不当,怎么想起来去干这么危险的职业。” “大家如果都觉得危险没人愿意干的话,那我们又何谈安居乐业。” “说不过你。”坐在自己床上的白洁冲着倚靠在床头的罗敏皱了皱鼻头。 “但是小敏,口号人人都会喊,可最终我们大多数人需要面对的终究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普通生活。 我不反对你喜欢李大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他的工作如果以后经常都要面对这种随时可能丢掉生命的危险,你扪心自问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这种经常需要担惊受怕的生活。 咱们在一个院子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能看出来,李大夫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决定的事情不是谁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哪怕你们真的能走到一起。” “谁说我要改变他了?”原本还有些放空的罗敏在听到好姐妹这番话后,转过头看向她,十分好奇的问道。 “呃……我不是说你要改变李大夫,我是想说,你要考虑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以后如果真的生活在一起,每天都要为自己爱人担惊受怕的那种生活。” “如果真的能生活在一起,我只会为他所从事的职业感到骄傲。” 罗敏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但生在那种家庭里,打小听到最多的就是战场上的生离死别,她小时候的玩伴,谁家还没几个身上有弹片没被取出去的人了。 她哪里会在乎自己爱的人所从事的职业是否危险,担惊受怕肯定会有,但更多只会是支持。 “你只要想明白了就好。小敏,你昨天去找你姐,你姐跟你怎么说的?” “我姐告诉我,遵从自己的内心,她还说,只要对方人品不差,以后得生活能过成什么样,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两个人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哪怕是日子过的清贫,可内心里也是幸福的。” “小敏,我希望我们以后都幸福。” “会的”罗敏淡淡的笑了笑,双眼中满是憧憬。 …… 主屋 把老婆送回去帮着洗漱完让她先睡下后,金智海又来到了李言诚这边。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坐下呢,就被赶了回去。 邢立华今天遇了那么一遭,心里的负面情绪肯定还没消散,正是需要亲近之人陪伴的时候,他又没啥事儿,无非就是大腿内侧擦破点皮,身体有点脱力而已,哪里用的着人陪。 …… 身体以及精神脱力的威力第二天才真正的显露出来。 早上活活被尿憋醒的李言诚,躺在床上实在是连一根小拇指都不想动。 不止身体累,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硬是挣扎着起床,拿出针包消毒后,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确定不会把穴位搞错,他才自己给自己小心的刺了几针。 看着镜子里自己腿上和脑袋上的针,跟刺猬似的,李言诚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自己给自己扎针的时候。 效果也是杠杠的。 不到十分钟,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腰部以下的肌肉放松了许多,不再是那种酸胀疼痛,脑袋也不复刚才的昏沉。 又等了几分钟才将针取掉,上半身他没刺,一个是后边的穴位他刺不到,效果会微乎其微,再就是他不会左手刺。 他对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满足了,用酒精药棉又消了一下毒后,赶忙穿好衣服,再不出去,膀胱都该炸了。 这会儿都十点多了已经,院子里安安静静,该上班的都上班去了,金文宁和前院的赵明明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李言诚溜达到大门那里,刚把门拉开,就看到一个手拍了过来。 给他吓的一个激灵,往后一跳,右手以极快的速度到后面闪了一下,再过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枪。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惊到了外边人,看到自己面前忽然多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惊叫声随之响起,差点没掉到大门口的台阶下去。 听到是女人的尖叫声,李言诚有些疑惑的定睛一看,外边果然是个女人,还是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见外边那女人稳住了身形,还抬手捂住了嘴巴,他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我……” 外边那个女人似乎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主,虽然还被枪指着,但经过初时的惊慌后,看清楚大门里持枪的是谁后,就稳稳了心神,小心的反问道:“您……您是李言诚李大夫是吧?我叫罗婷。” 罗婷?罗婷! 听到这个名字李言诚先是一阵疑惑,紧跟着就想起来外边这女人是谁了。 这不就是罗扬的大妹,罗敏的姐姐么。 仔细看看,跟罗敏确实有几分相似。 这才李言诚才松了口气,站直了身体,左手也从右手握的枪把那里收了回来,同时放下右手,枪口指地。 “你是罗扬的大妹?” “对,是我。” “不好意思啊,门刚一拉开我就看到一只手拍了过来,还以为……呵呵,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门外的罗婷面带笑容的摇摇头:“我刚从小敏那里过来,听她讲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您紧张也是正常,是我有些唐突了。” “呃……你是来找我的吗?” “对,我想跟你聊聊,关于我妹妹。”罗婷大大方方的点点头,直接就道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那麻烦你先去后院坐坐,我需要……”李言诚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又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要先出去一下。 “没关系吗?” 罗婷能看出来院儿里应该没别人了,有些迟疑自己是否应该进去。 “没关系,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先到后院坐,树底下有板凳。” “那好。” 等罗婷进去后,李言诚收起手中的枪,一路小跑的向胡同东边跑去。 在这个上厕所没手机玩的年代,又是旱厕,没几个人能在那里面坚持多长时间。 上厕所的时候他经常都想,后世网上老说什么这里厕所少,那里厕所安排的不合理,什么这个多那个少了的。 全换成这种没格挡的旱厕,看看还会不会排队时间过长,能在里边蹲十分钟,保准都是那种鼻子不好使闻不到味的。 就算不怕臭,当你面前站了一堆人瞅着你的时候,他就不相信还有人能消消停停的蹲在那里。 解决完个人卫生,往回走的时候又随口打发了几个吃瓜群众,他脑袋里不由的就想到了正在院子里等他的罗婷。 话说这女人想找他谈罗敏,是想让他远离她妹妹? 她刚才身上挎着一个包,会不会等会儿从包里拿出一沓钱砸在他面前,让他有多远爬多远。 再不济了给点大黄鱼也行,他不挑。 或者拿个官职来引诱,也不是不行。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回到院儿里。 等他给罗婷倒了杯酸梅汤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再给自己点根烟坐下后,才知道自己刚才纯属是想多了。 没有高官厚禄的引诱,更没有大小黄鱼叮咣响,只有大姨子看妹夫的既视感。 搞得他都有点坐立不安。 “李大夫,我妹妹喜欢你,你知道吧?” 见罗婷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李言诚沉默了一下才点点头:“发现了。” “当你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受宠若惊,也难以理解,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想多了,毕竟我有过一段婚姻。”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没有想多,我妹妹确实喜欢你,你是什么想法。” 干嘛啊?逼婚吗? 李言诚有点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在罗扬的到来解救了他,使他暂时不用费劲的组织语言了。 “言诚,你……呃……小婷你怎么在这儿?” 李言诚刚才回来没关外边大门,罗扬过来直接长驱直入,当他跨过二道门看到大妹妹也在这里,动作直接就定格在了那里,抬起的右脚半天都没放下去。 “二哥,我过来找李大夫聊聊。”看到自家二哥,罗婷连起身都欠奉,只是回头扫了一眼,淡淡的说道。 合着罗家这姐妹俩差不多的性格啊。看到她如果模样,李言诚终于知道罗敏的性格随谁了。 “你找言诚聊?”罗扬走过来后一屁股坐在另一个板凳上,看看自己大妹,再看看李言诚,脸上写满了好奇二字。 “你们聊什么?” “聊小敏,还能聊什么?我说二哥,你的脑子里想的能不能不要老那么龌龊。” 到底是亲兄妹,一看他脸上又好奇,又似笑非笑的神情,罗婷就猜到自己二哥的脑袋肯定又想到一边去了,一连串的白眼劈头盖脸的丢了过去。 “聊小敏?”被自己妹妹怼,罗扬也不恼,嘿嘿一笑说道:“小敏跟你说她喜欢李言诚啦?” 罗婷瞥了一眼自己哥哥,没说话,继续盯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等待他回答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 看到的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李言诚有些牙疼的抬手挠挠头,在罗扬询问的目光中说到。 “我没有什么想法,罗婷,你应该知道我跟你家之间有条巨大地鸿沟,你妹妹现在喜欢我,很可能只是她的错觉,或者说一时新鲜,将来……” “等会儿等会儿!” 没让李言诚继续往下说,罗扬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言诚,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大妹嫁给谁了?” 这话把李言诚问的一怔,有些奇怪的看向罗扬,你妹妹嫁给谁关我啥事。 “你看看她穿的什么衣服。”罗扬指着自己妹妹问道。 “工……针织厂的工装。” “没错,她是针织厂的普通女工,她丈夫,也就是我大妹夫也是针织厂的普通工人,听清楚了,他们两口子都只是普通工人,连组长都不是,所以你不要再以家庭地位相差太大当借口。 也不要觉得我爸妈就肯定会阻止,是,之前给我小妹介绍的对象家庭情况是跟我们家差不多,但小敏不是没看上么。 我爸妈也答应过她不干涉她的婚姻,她现在看上你了,你给个肯话吧。 你要觉得行,我让我小妹继续住这里,你们俩慢慢处,你要觉得不行,临走前我给她重新安排个工作,让她从这里搬走,也好断了她的念想。” 李言诚算是看出来,这兄妹俩绝逼是商量好的,刚才还要装着偶遇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 处对象? 似乎也不是不行,不是都说男人不管多大年纪都喜欢十八岁的女孩么。 他才二十六,跟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处对象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唯一让他有些挠头的是,算上上一世,一二十年的单身生活,他都忘了该怎么跟女人相处,还得重新学,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女人。 既然你们都不怕自己妹妹吃亏,那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啥。 干啦! “罗扬,你可以放心,等你离开后,我会多照顾你妹妹。” 罗扬和他大妹对视一眼,能得到这个答案,他们已经很满足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轻松,实在是他们的妹妹性格有些古怪,根本不会与人相处。 他们实在是担心妹妹因为性格的原因以后吃亏。 对李言诚,他们虽然谈不上是特别了解,但罗扬通过这半年的观察,也知道这家伙还算是一个良人,没有什么坏毛病,生活显得也是十分无趣。 跟自己那个更加无趣的小妹在一起,两个无趣的人说不定还能碰撞出什么别样的火花呢。 这也是他不反对妹妹跟李言诚在一起的原因,如果换成是他那些朋友,或者是他们以前大院里的那些孩子,他是坚决反对的。 “希望咱们以后能成真正的一家人。” 罗扬笑着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来来来,先叫声哥听听。” “你有多远给爬多远,想让我把你叫哥,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嘿,你以后跟我妹如果结婚了,你不叫我哥叫我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疑点多多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呢,你怎么就说的那么顺口。 一旁的罗婷看着这个不靠谱的哥哥,满脸无奈的丢了个白眼,端起面前石桌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口。 嗯? 她眼前一亮,把杯子放低看了眼,酸酸的,冰冰凉凉的,还真的挺好喝,难怪那丫头昨天一个劲的跟我说她最喜欢喝这个。 “李大夫,你这个酸梅汤哪里买的?” “中药店” “中药店还卖酸梅汤?”罗婷满脑门子都是问号,她家门口就有一家药材公司的药店,她咋从来没听说过。 “小婷你听他瞎说,是中药店买的没错,但药方是他自己开的,去中药店抓回来后得自己搁家熬,咱家也有呢,放点糖更好喝,这家伙个吝啬鬼,一点糖都舍不得放,整得酸不拉几的。 唉唉唉,我说李言诚,我都来这么久了,给我倒的水呢,烟呢,这就是伱的待客之道?我可是你未来的二舅哥。” “烟在这儿。” 李言诚翻着白眼把口袋里的烟往桌上一丢,然后反手指指自己家:“想喝啥自己进屋倒,我腿疼,懒的动。” 说到腿疼,罗扬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过来的另一个目的了,马上就一改刚才的吊儿郎当,微蹙着眉头问道:“言诚,腿怎么样,我是今早才通过孝同知道昨晚你这里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 “问题不大,那家伙开枪的时候已经被我打翻了,子弹只是刚好从大腿擦过去。” 现场有女人在,他也不好指受伤的地方,只是大概比划了一下。 说起来轻松,实际上子弹擦过去的地方距离那啥就不到两公分,枪口当时如果稍微往上抬一丁点,他这会儿肯定就在医院呢。 到那时还想结婚?呵呵,用想的就好,搞不好他以后说话如果需要用手比划的时候,还会捏个兰花指呢。 “你认识昨晚那家伙?”瞥了眼李言诚的大腿,罗扬没再继续追问伤势,能坐在这里,就说明问题不大,转而问到。 “我不认识。”李言诚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烟丢过去了一根,再给自己点上。 “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来找我,昨晚上我进去把小敏换出去后,他跟我说找我有两个目的,我只听完了第一个就动手了。 第二个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等着看孝同他们的审讯结果吧。” “言诚,我后天就跟我妈还有我老婆一起坐火车南下,你现在既然在孝同这个单位,以后肯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怎么说呢,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知道,谢谢。” 这时对面的罗婷也开口了。 “李大夫,我不清楚你本来是一个医生,为什么又会选择去苏孝同那个单位,我也不会劝你继续回医院当医生,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是为人民,为民族,为我们这个国家。” “我只希望,你如果真的跟我妹妹处对象了,也多替她考虑考虑,小敏的性格比较轴,她只要认准一件事儿了,肯定会一条道走到黑。 你以后在工作中再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希望你能多想想,想想还有一个人在等你,我相信以我妹妹的性格,她会一直等你。” 李言诚笑着耸了耸肩膀:“你们兄妹俩搞错了一件事儿,我虽然现在确实是在那个单位上班,但工作岗位实际还是医生。 以后工作中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比起第一线的侦查员以及那些行动队员来说微乎其微。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特例而已,所以……没必要太过担心。 但不管怎么说,你们的好意我收到了,我也肯定会注意安全,我还没结婚,也没孩子,当然不想这么早的就去转世投胎。” “啪啪” 罗扬没说什么,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然后起身往主屋走去,看样子是自己给自己倒水去了。 对面罗婷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李大夫,麻烦你等会儿把酸梅汤的那个方子能不能给我写一份。” “没问题啊,等下你临走前我写给你。” “呃……”罗婷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会不会……这是不是你的什么不传之秘?” “没那么夸张,这方子很多中医大夫都知道,我这儿可没什么不传之秘。”李言诚笑着摆摆手。 “那就谢谢啦。” “不客气,就像罗扬说的,熬好后放点糖,在放到冰块上冰一下更好喝,孩子肯定都喜欢,降暑,还消食。” “放糖就算了,我家可弄不到那么多糖票,我觉得这酸酸的就挺好喝。”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这罗家的大女儿还真是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啊。 随即他又想到,可能更多的还是她顾忌自己男人的面子,如果啥都从娘家拿,让娘家给帮忙,日子是过好了,但她男人也肯定会感觉到失落。 更何况人家双职工的生活也差不到哪儿去。 说话间,罗扬已经端着一杯酸梅汤走了出来,还顺手将那面挂在门口柱子上的木牌给摘了下来。 “言诚,这块牌子我拿走,我以后离开京市,你再继续挂这块牌子可能还会给你带来祸端,你现在也用不上了。” “嗯,拿走就行,我还说等下让你摘呢。” 他现在也确实用不上这块牌子了,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再主动招惹他。 …… 就在李言诚和罗扬罗婷兄妹俩聊天的时候,一处这边针对抓回来的那些嫌犯,尤其是那两位重量级嫌犯,孙以德和齐继林的第一次审讯已经半场休息了。 出乎意料的顺利。 可以说是他们问什么,那俩就答什么,一丁点反抗都没有,就好像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只求速死。 这俩人分别由许贵善和苏孝同一人负责一个,从审讯室里出来后,两个人迅速的碰了下头。 互相交换着看了看对方的审讯记录本。 按理说这么顺利,他们应该很高兴才对,可这两个人的脸上却连一点喜色都没有,反而都是紧皱着眉头。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现在怀疑的就是这个。 “处长,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大概看了下许贵善这边对孙以德的审讯记录,合上记录本后,苏孝同给自己点了一颗烟,面色凝重的说道。 “我也觉得不对劲。”老许也合上了手中的本子,抬起手捏了捏鼻梁。 “他们两个是死定了,这点没得说,但是苏科长,咱俩今天在这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觉得就凭他俩,能拉拢腐蚀还安排那么多人吗?几乎各行各业都有。” 没等苏孝同说什么,老许就自问自答道:“反正我个人觉得,这不是他们俩就能办到的。 你那边齐继林我不太清楚他的具体情况,就拿孙以德来说,没错,他现在是淀海的主任,但他是去年年初才从第一热电厂出来当这个主任的。 他之前还在热电厂上班的时候,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安排外边那些人的工作。 怎么还能去拉拢那些职位本就不比他低的人,按照调查资料来看,这里边很多人和他在生活以及工作中,根本产生不了任何交集,他又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我个人觉得,他们这个组织里应该还有一个,甚至几个重要人物并没有暴露,而这几个之所以被抓后交代的这么痛快,就是在给剩下的人打掩护,想让咱们赶紧结案。 然后那些人就可以趁着咱们放松警惕的档口,再去搞破坏。 至于他们的目标,我觉得应该没有变,依然还是仪器厂,也就是说,这个组织剩下没暴露的人里,最少还有一个人,应该是能轻松跟仪器厂接触,更或者说就是仪器厂的内部人。” 听完老许的分析,苏孝同眯着眼睛抽了几口烟后,才缓缓的点点头:“处长,您说的跟我想的差不多,有一点不同就是您最后说的这点。 我倒是觉得他们还没暴露的人应该不在仪器厂内部,而是在外边,不过他们中肯定有人能轻松的跟里边人接触。” “哦?说说你这么判断的原因。” “处长您可能不知道,上次我们抓到的那个负责执行任务的人,就是头部中枪那个。” “嗯,我知道这个人,最后是言诚出手才让他在临死前交代了些东西,也才让咱们这个案子当时没有彻底断线。” “对,就是他。”苏孝同点点头,抬起手又抽了口烟。 “抓住他虽然有些机缘巧合,但也让我们把目光重点放到了仪器厂内部,现在厂里的保卫工作已经由局里保卫处接手了。 这些天像过筛子一样的把所有人重新又过了两遍,凡是发现一丁点疑点的,都全部先调离出仪器厂,然后再继续调查。 我觉得,仪器厂内部现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外边,重点关注的应该是那些能随时跟仪器厂联系的。” “苏科长,你觉得保卫处会不会……” “这话我不敢说,但我就觉得,如果保卫处里某个人有问题,那咱们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应该已经得手了。” 苏孝同的话让老许的呼吸一滞,随即他就笑着摇摇头,自己也真是多虑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是我想差了。对了苏科长,齐继林有没有交代他昨晚上为什么要冒死去找李言诚。” “这点我问了。”提起这个,苏孝同的脸色变的凝重起来。 “这也是我怀疑他们这个组织,还有人没暴露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之所以找言诚,就是想亲口问问言诚到底是怎么解他们那个毒药的,他想知道,这种解法还有没有人会,齐继林的最终目的就是打算和言诚同归于尽。 另外我判断,到底是用枪打,还是引爆爆炸物,应该也是他们最终一个传递信号的方法,而这两种方法应该是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含义。” 说到这里苏孝同停了下来,又缓缓的摇摇头:“处长,最后这句只是我个人的直觉和猜想,并不是齐继林交代的,您可以不用考虑这个。” “不,证据重要,但我们具体办案人员有时的灵光一闪更重要,我现在倒是考虑,是否需要让言诚再在孙以德和齐继林身上,过一遍他那个特殊的审讯方法。” “言诚跟我说过,他的这种方法其实并不是在每个人身上都能起到作用,有些原本就信念坚定之人,以及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他的那个方法可能就很难奏效。 您想啊处长,孙以德和齐继林二人为了他们的任务,可是连死都不怕,说真的,虽然阵营不同,但我还真有点佩服他们。” 老许沉默了,那俩人此番的行为确实也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假如……假如那个组织里都是这种将个人生死抛之身外,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完成所谓的任务的话,他们的工作还真的会十分艰难。 当然可以提前部署一些防守手段,但敌在暗我在明,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时间长了的话,是个人都会有掉以轻心的时候。 而往往这时候就是敌人行动的时候。 唉,还是得把自己应该做的工作干踏实了才行啊。 “走吧苏科长,继续审讯,他们是别有用心也好,还是怎么也罢,该走的流程给他走完,既然咱们已经有所怀疑了,那就看看他们这场戏到底要怎么唱下去。” “好” …… 星期六下午李言诚还专门跑第一医院领了自己这个月的工资。 因为技术等级提升,这个月他领到手的工资是九十一块钱,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唯一让他不爽的一点是,医院这边发福利竟然没他的了,像夏日的降温品,以及劳保用品。 原因就是他现在去进修了没上班,医院的惯例一直就是这样。 给他差点没气个好歹。 倒不是他稀罕那点绿豆和黄糖,还有一条毛巾一块肥皂以及几双线手套。 好吧好吧,他确实挺稀罕的。 现在不给他发了,让他实在是有点恼火。 如果那边也不给发的话,那他也太吃亏了吧? 降温品一年只发一次,劳保可是每个季度都发的,要是两边都没他的,那真的得亏死。 带着这个问题,星期一早上刚到单位,他就急忙跑去办公室咨询。 这一问才知道,他们这种单位压根就没有降温品这一说,劳保倒是有,但是一年只发一次,问原因就是单位没钱,跟医院还有各工厂可没法比。 李言诚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现在的人都喜欢去企业上班,而不喜欢进行政事业单位。 这种情况要一直持续到八十年代末,直到企业改革开始,才算是扭转了这种态势。 因为到那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企业是可以破产的,而大家手中的铁饭碗是可以被打破的。 也是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原来在行政事业单位上班才是真正的旱涝保收。 这时候起人们的思想才开始发生转变,原来是都想进企业,因为福利好,现在是都想进行政事业单位,这才是真正的铁饭碗。 现在处里之所以不发那些东西,是因为真没钱。 他们这种单位的每一分钱都是财政拨款,而财政拨款拨多少,每年年初都有预算。 如果不按照预算花钱,就会挖出来一个大窟窿,在没有额外进账的情况下,这种窟窿根本就没办法填。 逢年过节单位还要想办法扣出来一点钱给大家发点过节福利,这些钱都是一分一分省出来的,没钱的时候,领导其实还没普通科员、办事员过的舒服呢。 财政部门为什么会那么吃香,就是因为那些财政资金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拨款预算是做好了没错,按月要拨出去也没错,但到底是一号拨,还是十号拨,这可没有规定,本来单位就没钱,等米下锅呢,再被压上几天,领导都能急得抹脖子。 更别提财政系统这位财神爷手中,还握有不少预算外资金以备不时之需。 一路碎碎念自己吃大亏了的李言诚,刚进到卫生室还没坐下呢,老许同志跟在屁股后面就进来了。 “言诚,腿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 “那就行,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听你一直在小声嘀咕,你嘀咕什么呢?” “呃……” 被领导发现啦? 李言诚嘿嘿一笑解释道:“我嘀咕咱们单位太穷了,不发降温品不说,连劳保都是一年才发一次。” “这个确实没办法,咱们单位这点上跟你原来的医院还真没办法比,不说这个了。” 老许摆了摆手:“言诚,你知道齐继林那天冒死过去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还就说今天过来打算问一下呢。”李言诚有些茫然的摇摇头,关于这个问题,他想了两天也摸不到一点头绪。 “他就是对你能解了他们那种毒感兴趣,想找你问清楚原因,再还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能解他们的那种毒。” “哈?” 第一百三十六章 派上用场 说真的,李言诚十分怀疑老许讲出来的这个原因,是不是顺口胡诌的。 冒那么大的险就为了问个这?太扯了吧。 可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了。 “处长,照这个情况来看的话,也就是说那种毒药接下来还有用,因为如果没用的话,他不可能这么关心这个问题。 那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人咱们没抓完?” 说到这里,李言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他们该不会是故意暴露让咱们抓的吧?” “你别说,我跟苏孝同也是这样想的。” 我擦!这些人都玩的这么花? “他们到底是哪个组织的?怎么会这么卖命?” “孙以德和齐继林都是当年遗留下来的。” “这……都二十年了,他们怎么会还这么听话?让送命他们都愿意。 处长,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李言诚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对劲?” “有的话我不敢随便说。” “现在这里就咱俩,你放心大胆的说,出了这个门,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老许看出了李言诚有什么顾虑,有些好奇他准备说什么,便向他保证到。 “处长,不是我看不起谁,而是说,当年他们如果有这种拼死一搏的精神,那现在到底鹿死谁手……” 尽管老许那样保证了,但李言诚还是没把话说完。 意思老许是听懂了,却也糊涂了。 “我说言诚,伱能不能直接把想说的说完,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啦?” “处长,他们留在国内已经快二十年了,在这里有家有舍,我不认为那边还有什么事情能控制他们。 就算用他们以前的亲人来要挟,可二十年没见过的亲人,即便是亲儿子,又能有多少感情,值得他们拿自己的命去换吗? 您别忘了,这俩人在这里可也有老婆有孩子,放着在身边的不管不顾,却拿自己的命去保一个二十年没见过的?我怎么觉得不可能呢。 我认为这其中还有诈,很有可能他们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而这个手段能让他们活命,甚至是重新获得自由。” 李言诚说的这个意思,昨天下午老许和苏孝同以及两位行动队长碰面商讨时也考虑到了。 四个人讨论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对方还能用出什么样的手段,从他们手里把人弄走。 硬抢? 那根本不可能,找死呢。 以势压人逼迫他们放人? 这更不可能,孙以德被抓进来都没任何一个人敢吭声,跟这种绝密事件相关的事情,没人愿意惹火上身,那除了给自己自找麻烦外,没有丁点好处。 他们一处有人烂啦,只是隐藏的深还没被发现? 想来想去,除了这一点外,他们几个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能从这里把人弄出去。 既然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他们的应对方法也简单,那就是从今天起,后院的看守岗位再增加一倍。 该案件没有正式完结前,所有能进出以及参与后院轮岗的值班人员二十四小时不得单独行动,哪怕是上厕所,都得找个人陪着。 而如果有人没在城西单位大院儿里住,这段时间最好就住在宿舍。 听到老许这样讲,李言诚也没在意,等发现老许一直盯着看他的时候才感觉不妙的眨巴眨巴眼睛。 “处长,您不会是想告诉我,我也得留在宿舍吧?我又不是值班员,也完全可以不去后院,我肯定不跟嫌犯接……” “不,你得去后院,我过来找你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计划让你再用你的特殊手段帮我们审讯一次。” 不等李言诚把话说完,老许就直接开口说道。 嘴里说的是计划,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却是不容反驳。 “我……” 李言诚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他不想住宿舍,而是星期六才答应人家罗扬要照顾他妹妹,心里正热乎着呢,这下又得搬到这里来住,关键是还不知道得住多久,这…… 这要是住个一年半载的,回去人家该不会把娃都抱上了吧? 但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口,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现在他虽然不是军人了,但退伍不褪色不是么。 “什么时候审讯?” “越快越好,按你的交代,那几名嫌犯都被我们熬了两天,据我们观察,一个个的现在精神都是萎靡不振,应该能满足你的条件。” 从周五抓回来熬到现在,要是还有精神那才奇了怪呢,李言诚都有点担心,可别熬时间太长给整猝死上两个那才麻烦了呢。 “那就走吧处长,现在就开始,先从下面的人开始。” 说干就干,李言诚起身走到药柜前,把酒精、酒精药棉、针灸针包放到托盘里,端起来就要走。 “哎对了处长,用我这种方法审讯你们可要做好心里准备,今天这次审讯完后,最短十天内是别想再能问什么了,局里那边……” “放心吧,跟领导沟通过得。” “那就行。” 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清,别到时候领导过来想见见嫌犯,结果嫌犯一个个的摆在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乐子就大了。 既然现在领导已经同意,那就没问题啦。 走进中院的时候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刚一跨进后院,李言诚就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子肃杀之气。 同时还感觉到不下五道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盯的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跟在处长身旁还没走到那排审讯室呢,苏孝同就从其中一间屋子里走出迎了上来,看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想来昨晚应该是没熬夜。 “辛苦啦言诚。” “不客气,能帮上忙就好。” “你腿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擦破点皮而已。” “那就好,你要是真那啥了,我得愧疚死。” “呵呵,没那么夸张。” 齐继林本是安排给苏孝同带人抓捕的,结果人跑到这边来,还差点搞出一个大场面来,如果不是最终结果还算好,他这会儿可能都被带走隔离审查了。 利用特殊手段审讯,只能是一个一个来,每个人大概得一个小时。 最多两个人,李言诚就得休息一会儿。 因为在审讯期间,他需要对每个人的身体状态实时监控,万一谁的身体出现不对劲,立刻就要停下来。 犹豫精神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状态,他比参与审讯的人员可要累多了。 从早上不到九点开始持续到晚上九点,也才过了九个人,看着李言诚那苍白的脸色,苏孝同急忙叫停。 “言诚,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继续。” 少了李言诚,这戏就没法唱了,苏孝同宁可慢点,也不想把人给累趴下,那耽误的时间更多。 不算孙以德和齐继林两位重要人员,其他嫌犯一共有三十一人,一天就算能审十个,也得四天才能结束。 想想那还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幕后其他黑手,苏孝同其实已经急的心中冒火了,嘴角都憋出来了两个泡。 “苏科长,要不然是这样,我休息一个小时,咱们跳过下面这些人,直接先走孙以德。” 之所以先走下面这些人,就是想把事情彻底搞清楚,这样等询问那两个重要人物的时候好有的放矢,也就知道到底该怎么问了。 像现在这样开始的话,有的问题没搞清楚,到了孙以德那里他们有很多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蹲在审讯室外,苏孝同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缓缓的摇摇头:“算了,还是按部就班吧,你的这种方法审讯实施一次就得停最少十天,如果有的问题没搞清楚就仓促上阵,后边再想问耽误的时间太长,我担心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审讯的时候,也是参与审讯人员与被审讯人员之间的心里博弈,看双方谁的准备工作做的更好。 孙以德和齐继林二人看似配合,实际在很多问题上都是避重就轻,还有的问题他们压根就解释不清,就比如他们是怎么拉拢腐蚀某些人的,是怎么给某些人安排工作的。 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俩人的回答始终都是含含糊糊,要不就是说时间太长忘了。 这样的解释苏孝同可接受不了,老许和局领导以及上边的主管领导同样接受不了。 那只无形的背后黑手如果不彻底斩断,就像是在某个重要的地方放着一颗不定时炸弹,鬼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然后炸的所有人遍体鳞伤。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没说什么,他就是个辅助人员而已,具体的节奏还得人家处长和苏孝同来把握,他听喝就行。 今天已经用特殊方法审讯过的这几个人,都是那个组织里最底层的人员,他们参与的工作就是些收集任务需要的信息以及准备物资。 至于怎样接收任务指示,每个人都是在他们的家附近有一个相对比较隐秘的接收地点,隔三差五的他们会过去搂一眼。 如果发现有纸条,就会按照纸条上布置的任务展开工作。 自己接到手的任务完成后,无论是信息还是物资,都会通过鬼市交易的方法传递给下家,这个下家就是朱家兄弟。 而朱家兄弟同样会通过鬼市交易的方式,将这个信息或物资传递给最终实施者。 可以说,朱家兄弟是这个组织里非常重要的中转环节。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朱家兄弟跟他们的上家,也就是将信息或者物资交给他们的人,或者是下家,就是最终那个实施者,他们几乎都不认识。 只有极个别的朱家兄弟知道对方,就比如石山运输队的那个副队长汤和伟。 而这个知道,也不是说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此人是他们的上家,而是本来就比较熟悉,哪怕光看眼睛或者只听声音都能认出来。 只有这种人,在交易过后朱家兄弟才会知道,哦,原来他也是组织里发展的人啊。 即便这样,日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去相认,照样还会装着不认识,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这也是当时审讯朱家兄弟时问不出来几个上下线的原因,他们虽然是最重要的中转环节,可不认识人让他们怎么回答。 整个组织结构其实谈不上严密,但就是因为几乎谁都不认识谁,哪怕是抓住一个或几个对这个组织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这次能这么顺利的抓住这么多人,完全是因为那个刘广亮。 陈光耀在得知自己儿子被组织盯上后,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便教他儿子要处处留心,给自己手头留点东西,将来万一被抓了,说不定还能利用这些信息给自己换点啥。 可惜的是,他儿子此时已经被偷摸利用民兵训练的机会训练几年了,确实听他的话开始留意组织的一切,但却没告诉他实情。 也正是因为刘广亮没有据实相告,让陈光耀对很多事情的发展判断失误,才一步错步步错。 这小子如果早告诉他爹发生的一切,可能陈光耀早就想办法带上他们一起躲起来了。 只能说时也命也! “言诚,那个张禹你还记得不?就是被你在门口打晕了的那个。” 苏孝同刚想让李言诚先回前边去休息,今晚不审了,就想起了这个人。 “记得,装成我同学过来找我,想用陈家威胁我,他怎么了?” “嗯,就是他。”苏孝同点了点头。 “据他交代,你的那张照片,是他们从陈家没带走的遗物中发现的,当时留下来只是顺手,没想到还能用上。 而张禹此人,他是孙以德的专职秘书,我觉得他手中应该还掌握了孙以德不少的事情,明天早上第一个从他开始。” “没问题,你怎么安排我怎么来。” “行啦,那你去前边休息吧,你的脸色可不好看。” “好,你也早点休息。” 从今晚开始他就不能回去了,中午宁宁过来吃饭都没吃成,一处已经进入了全面戒备的状态,任何不相关人员都不准许踏入大门半步了,就是家属都不行。 如果有家属过来送衣服什么的,都只能给值班室,经过严密检查后才会交给本人。 好在李言诚不是特别认床,睡觉也不乱滚,卫生室里的床有点窄,睡着虽然不是很舒服,但也凑合能用。 再加上他今天精神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状态,本来就累的要命,回到前院简单的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难得的一夜无梦,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天色大亮。 躺在床上发了会呆,伸手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表看了眼,才五点半。 唉…… 这生物钟真是固定到这里了,每天早上不管用不用上班,都是这会儿醒来。 又没啥事儿,也没法出去跑步,想出大门,最起码还得拉上一个人跟他一起。 他目前在一处还真没跟谁关系好到能早上一起跑步的份上,干脆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再迷瞪一会儿。 他这边睡的不错,还有心情睡回笼觉,有个人却已经接连失眠三天了,双眼红的像兔子眼睛似的。 没办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虽然他很肯定已经被抓的那些人,没有任何一个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自己。 因为他每次跟他们联系的时候,都是将需要交代的一些事情写成字条,放到某个固定的地方,根本不和他们见面。 这么多年,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否则他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唉…… 因为没拉开窗帘,尽管外边的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都升起来了,屋内依然是一片昏暗。 昏暗中,只有烟头那点光亮在一闪一闪。 吐出嘴里的烟后,他悠悠的叹了口气。 救人? 没错,他是通过紧急联系的渠道给他们这样说的。 他说了,就算他们被抓,只要他们能把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让他这边任务顺利完成,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因为之前有过成功的先例,那俩家伙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 呵呵…… 开什么玩笑,之前救的那个牵扯进的是什么案子,他们这又是什么案子。 他怎么可能会去救他们。 如果真的要强行出手去救,那跟找死没任何区别。 想来那位新任的许处长和苏孝同二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谁去救呢吧? 昏暗中,靠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吸了一口烟后,眯了眯眼睛。 经过三天的思考,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任务暂缓。 不是违抗命令不完成任务了,而是暂缓完成,不这样不行,现在仪器厂那边正是高度戒备中,就连一处都暂停休假,所有跟被抓之人接触过的全部禁止回家。 无论是一处的,还是局里保卫处的,现在的注意力都是最集中的时候,这时候去执行任务,有多少人都不够往里填的。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蛰伏,以待时机,那俩被抓了后,他手头可没几个能用之人了,每一个都很宝贵,容不得再像这样损失。 第一百三十七章 难受也得受 一想到自己这次损失的人手,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年轻的大夫。 正是因为这个大夫,让他们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满盘皆输。 谁能想到,一个已经被好几位专家说了必死的人,竟然还能被他弄醒来。 弄醒来就不说了,最神奇的是还能问话。 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那俩货短短几天时间接连走了好几步臭棋,最后干脆把所有人都送进去了。 不止! 昏暗中的中年男人又想到了自己刚打听到的那个消息。 这个年轻人竟然还能利用针灸控制人的思想,让被抓之人问什么答什么。 这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现在感到十分庆幸,庆幸自己一贯谨慎,从不跟手下的人见面,也正是这样,这些年他才能一直稳稳当当的。 否则,他的人生路这次可能就走到头了。 谁能想到许贵善还会认识这样一位奇人。 该想个办法把这个年轻大夫除掉了,这种人留着,早晚都是祸害。 呼……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不着急,任务不着急,先避避风头吧,看他们那高度戒备的状态能坚持多久。 探身将手中的烟头丢进已经扔满了的烟灰缸里,他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随着窗帘拉开,外边的阳光洒进了这间不大的屋子,映照在中年男人的脸上。 即便是清晨的阳光,也没能化去他脸上的阴霾之色,使得他就算是沐浴在阳光下,脸上的容貌依然是一片黑暗。 ……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在许处长和苏孝同的陪伴下,李言诚配合他们将所有抓来的人挨个过了一遍。 这些人的犯罪事实已经全部搞清楚了,甚至还牵连出了一些其他案件。 可让一处和局里所有人十分头疼的是,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还有最少一个人隐居幕后没被抓住。 但经过审问,就是得不到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甚至孙以德和齐继林二人在被特殊审讯时都交代了,在他们被抓前,那个人还特意通过紧急渠道联系他们,让他们束手就擒,他肯定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出去。 苏孝同还从这俩人嘴里得知,一年多前有一起案件,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利用他们那种毒药假死脱身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苏大科长当场就黑了脸。 他这下也清楚为什么这些人这么着急的想要弄死李言诚了。 因为只要李言诚在,他们想再利用假死脱身根本就不可能,搞不好就能给你弄成真死投胎。 消息是知道了,下一步的行动大概计划也掌握了,但由谁实施,什么时候实施,大家还是两眼一抹黑。 没招,该查继续查,该审继续审,该加强守卫的照样加强守卫,所有人不得放松警惕。 取消休假,凡是和嫌犯接触过的人不能回家的命令,该执行还是得继续执行,所有人不得放松警惕。 有时候就是这样,敌在暗我在明,被动防守确实比较让人难受。 可干的就是这个工作,难受也得受着。 谁曾想,这一受,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 李言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借调到这个单位来,迎来的第一个任务竟然会这么折磨人。 看着院子中间,几个月都没能回家的所有值班人员,大家刚才苦中作乐堆起来的两米多近三米的超大雪人,他脸上已经连苦笑这个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接连飞舞了两天的大雪今天早上终于停了,此刻阴沉沉的天空就是他心情的绝佳写照。 九月底干儿子出生他没能去看看,现在那孩子都快四个月了,酿的,还真是让他当时一语成谶。 “蹲这儿干嘛呢?” 身后传来的声音拉回了李言诚的思绪,他扶着膝盖站起了身。 “我在想,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昨天局长过来时不是说了么,已经报上去了,等上边一批,就把这个案子做个暂时性的收尾,抓来的那些人一判。 所有参与该案件的人该立功授奖的授奖,该表扬的表扬,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身后过来之人是苏孝同,他走上前站在李言诚身旁,仰头看了看这个大雪人,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他也几个月都没回家了,只是因为岗位职责不同,他还能出去查案子,但身旁必须时刻有行动队的队员。 尽管能出去查案子,但这么长时间不能回家,给他也憋闷坏了,胡子拉碴的不知道多久没刮过,用他的话说就是反正没人管。 “孝同,跟你说实话啊,我都有点后悔了,这次出去后我要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来你们这个单位上班。 这要是经常都需要这样没白没黑的跟坐牢一样被限制自由,我可受不了。 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可以为了工作做出适当的牺牲,但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难以忍受。” 苏孝同嘿嘿笑着摇摇头,低头划着火柴将叼在嘴里的烟点着。 “别说伱受不了,我也受不了,我进这个单位工作十年了,这种被限制自由的情况是第二次,上次还是在其他省,比在这里还难受。 言诚,局里这次给你个人申报了一个二等功。” 听到局里给自己申报了一个二等功,李言诚非常诧异的转过了头,没等他说什么呢,苏孝同就摆摆手继续讲了下去。 “你先别急,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说你必须留在这里,局里也不会因为你不打算留在这里工作就跟上边撤销你这个功。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次案件能告破,你是首功,这点毋庸置疑,我相信咱们处里所有同志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我想说的是,留下来吧,有你帮忙,我感觉轻松很多,同志们也轻松许多。 不止是工作上轻松,身体也轻松,你知道吧,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们这些以前受伤没有好好治疗,伤口愈合后一变天就疼的人,再也没疼过了。 看看咱们这些同事……” 苏孝同扬起下巴向水池台那边示意了一下,那里有不少人正在洗衣服,绝大部分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小伙,一多半都还没结婚。 “这半年咱们虽然失去了自由,只能在这个院子里不停地审讯,审讯,审讯,但你不觉得咱们这些同事待在一起也很欢乐吗?” 苏孝同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言诚,好好想想吧,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也希望你以后还能把我当朋友。 现在先不说这个,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不是很好的消息?”李言诚微微一愣,刚抬起准备将烟送到嘴边的手都在空中停了一下。 “什么消息?” 苏孝同转过身面对着李言诚,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的说道:“罗扬他们家……出事儿了。” !!! 我擦!不会吧!这才半年啊,这么快的吗? 这个消息让李言诚的眼睛瞬间瞪的如同牛铃般,嘴巴半张,嘴唇动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当时听说罗家老爷子要去沪市,他就感觉此行可能会比较坎坷。 可这也太坎坷了吧,仅仅半年而已。 “是不是罗扬他爸被……” “嗯”苏孝同点点头:“相对来说应该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我得到的消息是,他爸已经被安排到秦省省城东边那个地区的林业机械厂上班去了。 他们全家现在都在那边,罗扬和他老婆在那个厂当工人,他妈妈在厂医院当大夫。” 李言诚感觉自己心里就像是多了块大石头一样,压的慌,呼吸都有点不畅。 嗯? “你说他们全家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除了罗扬的大哥一家子因为在那支部队,外人根本接触不到,暂时没事儿外,其他人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呃……罗婷和罗敏都被弄过去啦?” “嗯,这姐妹俩是谁劝都不听,罗扬托人给她们带的信,让她们跟家里先做个切割,这样最起码能保住自己,尤其是罗婷,她还有两个孩子呢。 可这姐妹俩就是不听,被叫去问话的时候嘴死硬死硬的,就是要死扛到底,唉……那些叔叔伯伯们就是想保都没办法保。” 李言诚听完后沉默了,他的眼前浮现出罗婷那张几乎从没见露过笑容,但又显得朝气蓬勃的俏脸。 呵呵,还答应人家哥哥好好照顾呢,结果人家哥哥前脚走,他后脚就住进单位出不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都不知道。 虽然他就算在外边也什么忙都帮不上,没听苏孝同说么,那些叔叔伯伯们想保都保不住,他这个小喽啰如果敢说话,估计直接就会大难临头。 但……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姐妹俩离开这里是十二月十几号。” “什么?一个月前的事情?”李言诚的嗓门提高了不少,水池台那边的人都往这边瞥了几眼。 他还以为是才发生的事儿呢,感情这都一个月啦。 “不对啊,元旦智海过来看我,我俩站大门口聊了几句他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顶用吗?你能帮上忙?” 是啊,顶用吗?徒增烦恼而已。 李言诚一脸苦色的摇摇头。 这半年来罗敏其实过来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是只在门口转悠两圈就离开了。 主要也是她根本就见不到人,即便跟门口的值班员说找谁,也不会给通报的。 能见到李言诚的只有金智海一个人。 其他被限制行动的人也一样,都是上报一个亲属,这个亲属偶尔过来给送衣服或者是生活用品,可以在门口聊几句,就这身边还得有人陪着。 如果不管谁过来都能轻易见到人,那这个限制就没有任何意义。 搞出来这个限制不就是担心出事么,同时对大家也是个保护,毕竟没人愿意自己整天被审查来审查去的。 李言诚此时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了。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苏孝同也没说什么,两个人都是闷着头抽烟。 罗扬是他们共同的朋友,他们俩能认识,还是通过罗扬。 其他和他们一样身份的人是什么样李言诚不知道,反正他觉得,罗家他见过的三个孩子,以及苏孝同,身上都没有那种傲不拉几,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影子。 相反,他们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工作,在生活,而不是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享受,或者作威作福。 秦省! 李言诚抬起头看向西边,魂穿过来一年多了,这个地方很多次闯进他的梦中。 每到白天他就把这个地方扫除出他的脑海,不敢去想。 他担心自己忍不住。 因为他上一世就是这个地方的人。 有时候他也想过去看看,但又害怕,他害怕看到上一世的父母自己会控制不住。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想必会吓坏他们吧。 忽然跑来一个人跪在你面前抱着你的腿就哭,而这个人对你来说还是个陌生人,应该换谁都会害怕的吧。 一旁的苏孝同看到李言诚抬头望向西边,想了想说道:“言诚,我打算等咱们能自由行动后过去看看罗扬,你跟我去不?” 嗯? “处里能批你的假?这一来一回的最少也得一个星期吧?” “当然是出公差,请假?你想啥呢?你能请一个月的假,也不可能给我批一星期的假啊。”苏孝同一点不客气的横了李言诚一眼。 一处现在是个半残废的状态,很多岗位都缺人,像副处长,还有侦查科副科长。 这两个岗位非常重要,正常情况下,一处最少得有两个副处长,现在是一个都没,就算把苏孝同提拔上去,也还差一个。 所以许贵善来了后,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任何事儿他都得处理,任何文件上都得他签字。 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早几个月老许就向局打报告申请配备副处长了,最起码也得先来一个。 这次局里打算把这个其实还夹生的案件提前结案,就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虽然案件还夹生,但也算是一个阶段性的成果,该向上边吆喝,还是得吆喝几句的。 不能只做事,而不抬头看路么。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苏孝同这次应该会借着这个案件,以及之前两起案件积累下来的功劳,来抵消他资历不足的缺陷,被破格提拔。 这件事儿李言诚暂时还不知道呢。 听苏孝同说到出公差,他十分疑惑的问道:“出什么公差?” “啧……你忘啦?孙以德交代的那件事儿。” 李言诚听的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苏孝同说的是什么事儿。 这是孙以德第三次被特殊审讯时才交代出来的一件事情。 也是苏孝同搂草打兔子,随口问的一个问题,没想到还真有一点收获。 孙以德当时交代的是,三年前,他那个上线,就是还没暴露的那个幕后黑手,交给他了一个任务。 让他安排一个人,跟秦省那边一家建在山里的研究所,其中一位研究员联系。 这家研究所是搞雷达的,而那个研究员单独带队负责了一项比较重要的研究项目。 这个案子建国十八年就已经告破了,那个研究员现在正在秦省那边的某座监狱里吃国家饭呢。 孙以德安排的那个人,是当时一处协助秦省的同僚抓获的,可还没等移交给秦省呢,这个人就服毒自杀了。 当然啦,现在他们已经搞清楚了,这个人哪里是服毒自杀嘛,完全就是假死脱身。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因为当时时局有点乱,大家的心思都是乱七八糟的,所以这个案子的很多细节搞的并不是很清楚。 比如说那个研究所的研究员究竟是被谁拉拢腐蚀的? 一处调阅了一下秦省转过来的卷宗,里边竟然有一部分丢失了。 跟秦省那边联系,那边比这边还要严重,他们当时局机关受到过冲击,很多档案都被烧了。 能找到的仅仅只有那名研究员的部分资料,以及他现在被关在哪所监狱。 本着一丁点线索都不能放过的原则,远赴秦省去亲自提审这名研究员就成了势在必行。 看样子苏孝同是打算亲自跑这一趟啊,顺便还可以看看罗扬,他跟罗扬的关系可是相当不错的。 可是…… “你能以那个名义出公差,我可不行啊,请假处里也不可能批吧,你还是自己去吧。” “我准备申请你跟我一起去,用你的特殊方法直接一遍过,省的麻烦,万一他忘了呢?万一他不想节外生枝,不愿意交代,不配合呢?” 还可以这样? 闻言,李言诚挑了挑眉头。 要去看罗家吗? 会不会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啊?他有些迟疑。 但还是很快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要处里能批,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就去一趟,刚好,我还要跟罗扬还有罗敏说声抱歉呢。”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说抱歉?” “当时罗扬走之前跑到我哪儿去,亲口拜托我帮着照顾他妹妹,结果第三天咱们这里就封闭了,我就再没出去,答应人家的事情就弄了个这。” “嗐,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咱们这工作性质就这样,谁也没办法。 而且就算你在外面又能怎么样?你能做什么吗?什么都做不了,甚至罗敏那天被带走后,你连她面都见不到。”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 但人总要图一个心安的嘛。 第一百三十八章 立功受奖 就是有点可怜自己了。李言诚如是想到。 他有点纳闷原主这家伙是不是被诅咒过。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 第一任妻子找了个那德性的,把他差点没害死。 现在他决定跟罗敏处对象啊,这还没开始行动呢,就因为案子上的事情又被封闭管理了。 封闭就封闭吧,等出去了再开始也行啊。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出去呢,人家家里又出了这么档子事情。 真是太让人头大啦。 他现在是觉得,这具身体要么是被诅咒了,要么就是个天煞孤星。 可不管是什么,总不能让他真的打一辈子光棍吧,那他可受不了。 …… 上边的批复很快,苏孝同跟他说的那天是元月十四号,星期二。 一个星期后,也就是建国二十年元月二十号,星期一,农历戊申年腊月初三,这一天他们终于解除了封闭管理。 并且还于当天在位于城西区的局机关礼堂内,召开了隆重了表彰大会。 李言诚因在该起案件中做出了重大突出贡献,荣获个人二等功一次。 苏孝同以及侦查科一位侦查员,还有两支行动队中的三位队员,分别荣获个人三等功。 获得嘉奖的侦查员及队员就更多了。 同时,行动一处还荣获了集体三等功。 奖励完毕后,局领导还当场宣读了任命文件。 任命苏孝同为行动一处副处长,分管侦查科和行动队。 行动一处另一个副处长职位由局办公室副主任王红理接任,他的分管工作是行动一处的所有二线及后勤工作。 至于许贵善处长依然是总揽全处,现在两位副处长配齐了,以后他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终于不用像这几个月,天天都忙的脚打后脑勺,无论什么事情都要跟他汇报。 至于一处下面各科室的科长副科长,就由行动一处自行安排了,只需要上报局里备案就行。 从局里回来,处里立即就召开了会议,侦查科科长一职由原行动二队的队长田林君接任。 虽然级别没变,但手中的权责却加重了不少。 侦查科侦查员孙河则是被提拔为副科长。 至于田林君卸任的行动队二队队长一职,由原副队长接任,又从队员里提拔起来一个当副队长。 基本上都是原地提拔,皆大欢喜。 当王红理副处长代表处长宣读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次会议就该结束了。 没成想,王副处长又接着读了下去。 “经组织研究决定,任命李言诚同志为卫生室主任,行政等级十七级。” 这可是一个全新的职位,以前从来没出现过。 卫生室一直都是后勤科管理的,即便以前那个大夫还在的时候,也没设立过主任一职。 但下面的这些人,对于这个任命却没有表现出惊讶还是什么,好像觉得就是理所应当。 倒是当事人自己已经惊讶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什么鬼? 李言诚不是惊讶自己为什么会被提拔为卫生室的劳什子主任,他是惊讶自己的人事档案什么时候被转过来的。 他现在是在公安医院进修,然后被社会局从公安医院借调过来,但人事关系和组织关系都还在第一医院。 刚才能宣布他享受的行政级别,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人事关系已经被转过来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现在已经正式被调到社会局工作了,跟第一医院彻底没了关系。 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告诉自己? 李言诚将目光落在了台上许贵善的身上。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老许同志刚好这时也看了过来,俩人的目光刚一对视,老许的嘴角便浮现出了一抹笑容,还轻轻的点了下头,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他脸上这抹淡淡的笑容,落在李言诚的眼中却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虚。 嘿,这算什么?先斩后奏吗?害怕解除封闭后自己闹着要回去,坚决不在这里呆,所以先下手为强? 李言诚被领导的这番操作直接给气乐了。 会议结束后,简单的接受了一下同事们的道喜,他便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处长办公室。 敲门一进去他就泄了气,因为那位新副处长王红理和苏孝同都在这里。 跟老许他敢随便点,可新任副处长还在这里,那就必须讲规矩了。 “呃……三位领导都在啊,不好意思打扰了,您几位先忙。” 一看屋里的情景,李言诚就准备退出去。 “刚好言诚同志,过去办公室签几个字,你的人事关系和组织关系都已经正式转过来了,第一医院那边这半年没领的工资也在办公室志光同志那里,你记得过去一领。” “我知道了处长。” 又跟两位副处长打了个招呼后,李言诚乖乖的退出了办公室。 刚才苏孝同脸上戏谑的表情告诉他,老许是故意的,他知道李言诚会后肯定要兴师问罪,所以提前拉着两位副处长一起在办公室等着,就是要让他有气无处发。 嘿! 拉上处长办公室的门后,李言诚笑着摇摇头。 既来之则安之,他其实也没那么大气性,就是觉得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他提前说说有点不尊重人了,所以才想来怼老许几句。 既然已经这样了,呼……那就好好干吧。 对了,话说以后发工资他是按照技术等级发,还是行政等级发啊? 不行,得去财务问问。 一转眼,他的心思就又跑到工资上去了,这可是他的切身利益。 “言诚” “哎,厉主任,刚好,我正要找您呢。” “呵呵,我刚才还找你呢,赶紧过来把伱工资一领,好几百块钱呢,放我这儿我都操心。” “终于有钱花了,半年都没见过钱啦。” “哈哈哈……明天你就可以下馆子打打牙祭。” “那必须的,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对了厉主任,我以后发工资是按技术等级发还是行政等级?” “据我所知是就高不就低,你现在是行政十七,工资标准是九十九,你技术等级是多少?” “技术等级是十一级,工资九十一。” “那就肯定是按照九十九发。” “嘿,这不错!” …… 时隔半年多第一次踏出单位大门,李言诚的心早就已经飞回了自己家。 封闭前穿半截袖,每天热的要死要活,现在看着路上被扫到两边的厚厚积雪,简直就是恍若隔世。 把手上包着衣服和棉被的包袱在肩上挎好,跟大门口的值班员打了个招呼,他抬脚迈入了夜色中。 “呦,大诚你这段时间干嘛去啦,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了。” “啊,这段时间学习去了,一直没在,这不,今儿刚回来。” “学习,大诚你这是要被提拔啊。” “我一大夫能提拔啥,领导就是觉得我学艺不精才让我学习的。” “哈哈哈,大诚你谦虚了啊。行啦,赶紧回去吧,行李看着还不少呢,改天再聊。” “好嘞,回见牛哥。” “回见。” 胡同里的路上基本上没什么雪,每次只要下雪,居委会都会组织大家扫雪,大马路上也一样,都是分包到户的,各单位必须把自己门前的雪打扫干净。 一场大雪过后,是最能看出这家人是勤快还是懒的时候。 勤快点的早上把胡同里清扫完后,就会沿高爬低的想办法将自家屋顶的雪也给清理干净。 懒蛋就等着雪自己化,有的等着等着就把自己家给等漏了,更有甚者还有把房等塌的,都是木头房梁瓦片屋顶,建造时间有长有短,基本都有几十上百年的时间了,平时如果不注意保养和修葺,雪下的太大把房子压塌还真不是开玩笑。 刚才路过一个院子的时候,李言诚就看到那个院子靠路的那间房子房顶已经被开了天窗。 这下好啦,指着街道办给安排住的地方,那也仅仅就是能住而已。 大冬天的,一家老小从自己家里搬出去,得受多大罪啊。 “大诚?” 不知不觉间,李言诚已经走到了自己院子门口,刚准备上台阶呢,大门里就走出来一个人,是前院的老赵。 “赵叔” “哎呦,你可算是回来了,时间够长的啊这回。” “没办法,工作需要。” “这单位有点折腾人了,离家这么近的却连家都不让回,你今天回来的倒是刚好,快进去看看,智海那儿子好像是不舒服还是怎滴啦,哭半天了,连奶都不喝。” “行,我去看看,赵叔您是……” “哦,我去胡同口解个小手。” “那成,我进去了啊赵叔。” “快进去吧。” …… 还没走到二道门呢,就能听到金智海他儿子那嘹亮的嗓门,嗷嗷的哭。 后院人还不少,除了金智海和他老婆,还有邢立华的娘家妈,宁宁。 以及东厢房这边小寡妇范春梅和她儿子,不对,现在不能叫人家小寡妇了,国庆的时候人家已经结婚了,男方叫吕军民,是美术印刷厂食堂的厨师,今年三十一岁。 就是因为不能生育,被邢立华她们百货公司那女的给离婚了的那男人。 跟范春梅到底是走到了一起,速度还挺快。 吕军民不能生,范春梅有儿子,他俩在一起挺好。 范春梅的儿子又不大,才三岁而已,亲生父亲那边又没人了,吕军民只要好好待他,跟养亲儿子几乎没啥区别,除了没血缘关系。 除了这一家三口外,还有前院老赵的媳妇儿跟赵家大儿媳。 没错,老赵的大儿子赵明亮十一月的时候也结婚了,媳妇儿在毛纺厂上班,叫胡凤娥。 再就是住在办事处女生宿舍的白洁跟另一个女孩子,看样子是罗敏走后又搬来的。 半年时间,院子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一下就增加了三个人口,对于李言诚来说,真的可以说洞中方一天,世上已千年了。 最先看到二道门进来人的是赵明亮他媳妇儿,她不认识李言诚,看到有人背着一个大包袱往进走就是一愣,开口问道:“同志,您找谁啊?” 她这一开口,才让大家把视线都转移到了二道门这边,反应最快的是宁宁,看清楚是谁后,一蹦三尺高的跑了过来。 “大诚哥……” 这丫头才半年没见,好像又长个头了,李言诚记得封闭管理前她脑袋才将将到自己下巴,现在都跟他嘴巴平齐了。 不过……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上来就搂我胳膊是不是不太好。 “大诚回来啦。” “大诚” “李大夫回来了。” “二位婶子好,你们好。” 李言诚笑呵呵的跟大伙打着招呼,甩了一下没甩开宁宁搂着自己的手,只能是拖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似乎是被陌生人吸引了注意力,邢立华怀中那小家伙暂时不哭了,在他妈妈怀里扭头直勾勾的看着李言诚。 “给宁宁,帮我把行李放到屋里去,让我看看咱家小鹏鹏是怎么了,脸上怎么还挂泪珠着呢。 你们这是准备干嘛啊?怎么穿的这么整齐,给孩子还包的严严实实的?” “想去医院给看看,半下午都不吃不喝,一弄就哭一弄就哭。” 一边说着,邢立华将用小被子包着的儿子交到了李言诚手中。 “来儿子,给干爹笑一个。” “啊……啊……啊……” 得,笑个屁,被李言诚接过去后,小家伙又开始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哭就哭,他也不在意,伸手把孩子的胳膊从被子里掏出来,手指就搭到了手腕上。 给小孩子看病,尤其是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是最麻烦的,因为他不会说自己到底哪里不得劲,反正不舒服了就是哭。 中医把给这种小孩子看病又称之为哑科,全凭大夫的经验。 “哦哦哦,好了好了,我们不哭了,我们是肚子不舒服,中午吃的东西没消化,胀的难受是不是,来,干爹给你捏捏就好。 走,进屋里我给孩子捏捏就行,没事儿。” 没回自己屋,李言诚抱着孩子就进了金家,一进门先把孩子身上裹的小被褥解开,左手抱着孩子,右手在后背连拍好几下,又轻轻的捏了捏,再拍了好几下。 本来还在哭的小家伙接连打了三个大大嗝,立马就闭嘴不哭了。 见不哭了,李言诚把他抱正,右手又在肚子上给搓揉了几下。 “噗……” 这次是放了个屁。 小孩子好像经常会被自己放的屁给吓到,小鹏鹏也不例外,吓的他就是一呆,不过这次没哭,反而是咧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孩子一笑,大人的心就彻底放下来了。 小孩子不会说话,感觉不舒服就是哭,只要笑了,那就表示没啥事儿了,这么大点孩子可不懂什么苦中作乐。 如果不是感觉好了,想让他笑,门都没有。 “白洁,这个李大夫这么厉害的?” 跟白洁一起的女孩她俩没跟进屋,只是站在窗户那里往进看,见这才进去没两分钟,李言诚也只是拍打了孩子几下,孩子貌似就好了,感到十分惊讶的问道。 “厉不厉害我也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两次出手治病,第一次是给春梅姐家的孩子,这是第二次,我听别人说他水平确实挺高。” 说话间,白洁的眼前又浮现出了自己的好姐妹罗敏的身影。 她所说的别人,就是自己这位好姐妹,唉……一想到好姐妹,她的目光就迅速暗淡下去,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也不知道他们俩还能不能重续前缘。 …… 屋里,李言诚已经抱着孩子坐到了椅子上,看着怀中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越看越喜欢。 “大诚,你们这是结束了,你搬回来住了吧?”邢立华倒了杯热水放到桌上,关心的问到。 “基本上是告一段落啦,可算是能回来了,把我能难受死。” “智海那天给你送衣服,回来后给我们说了,说你被关的眼睛看人都冒绿光呢。”邢立华抿着嘴巴笑了笑。 “哈哈哈,没办法啊,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那几个同事,看得我们几个人都互相烦对方了。” “要我说啊,你还不如回医院上班呢,在医院最起码不会受这种洋罪。” “你说晚了,我的关系都被转过来了。” “啊?” “啥,大诚你已经正式调过来了?”金智海的反应最大,前些天他给过去送衣服的时候,李言诚还跟他说想回医院上班呢,这才几天啊,怎么连关系都转好了。 “嗯” 李言诚无奈的点点头:“领导来了个先斩后奏,把我的关系转完了才跟我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大诚哥……大诚哥……” 话音还未落,外边又传来了宁宁大呼小叫的声音,紧跟着帘子一撩她就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两样东西。 “大诚哥,你立功啦?” 她手上拿着的是李言诚今天领到手的授奖证书,和装着二等功奖章的小木头盒子。 这两样东西他打包被褥衣服的时候,顺手塞进了包袱里。 刚才宁宁把包袱给他放到屋里,准备给他铺床的时候打开包袱看到的。 “都当姑姑了,怎么干什么事儿还一惊一乍的,你看给咱家鹏鹏吓的,刚才都抖了一下。” 可不是么,被李言诚抱在怀里的小鹏鹏,正专心致志的玩他干爹脸上的胡茬呢,宁宁刚才嗷那一嗓子,给孩子吓的浑身一抖,也就是心情还不错,要不然准保能扯着嗓子再来两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家人 “嘿嘿,我这不是看大诚哥你立功了,替你高兴么。” 宁宁走过来摸了下小侄子的脸蛋,顺手将手中拿着的两样东西交到了哥哥手里。 跟自己妹妹的大惊小怪不同,金智海看着那证书和奖章满眼都是羡慕。 建功立业,这可能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对于从事公安职业的人来说,立功更是一个终极目标,也是未来能否青云直上的阶梯。 上次破获陈光耀案,如果不是后来牵连实在是太广,领导为了保护他,抹去了他在其中的贡献,要不然的话,他也能捞个三等功,完成一点自己的心愿。 现在看到好兄弟先他一步立功,还一上来就是二等功,不羡慕才怪呢。 不过后来给他的补偿也不错,这年头能这么年轻就加入组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含金量比一个三等功可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这相当于为他扫除了很多障碍,要知道,他所在的刑侦二处,上上下下大几十号人,组织成员现在算上他,连一只手可都凑不够。 有人已经写了十几年的申请书,组织的课都上过好几次了,可想获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在金家坐着又聊了一会儿,眼见孩子开始张嘴打哈欠,找妈妈想吃饭了,李言诚这才把孩子还给邢立华,回到了自己屋,金智海和宁宁也跟在后边一起过来了。 邢立华的娘家妈现在在这里帮他们看孩子,住在宁宁那个屋,宁宁就暂时住在李言诚这里,他回来了,该怎么住? 让他跟宁宁一个睡卧室,一个睡到东边隔出来的房子?好说不好听啊。 宁宁都十四岁了,又不是小小一点,他更不是宁宁的亲哥,这要是传出去了对谁都不好。 “要不然是这样啊智海,你跟立华搬过来住这边卧室,让宁宁住到那边我原来那个工作室,我住伱那屋去。” “这……这太麻烦了吧大诚,让宁宁过去跟立华她妈住一起不就行了,宁宁,行不?” “哎呀行啦,听我的,现在就收拾,咱俩一起动手,要不了几分钟就弄好了。” 没等宁宁说什么呢,李言诚就摆摆手,不容拒绝的说道。 宁宁从小就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现在让她跟别人睡一张床上,虽然她不会说什么,但肯定心里不乐意。 金智海当然清楚自己妹妹心里的想法,否则当时丈母娘过来后,他也不会同意妹妹住到好兄弟屋里来。 他只是觉得这样折腾自己这个好兄弟,有点…… “大诚”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呢,赶紧麻溜的干活,你去回你房子收拾你的东西,今天先把铺盖和孩子用的尿布啥拿过来就行,别的东西明天再收拾。 我给宁宁在这边屋把床先一支,赶紧的,你儿子马上就要睡觉了。” “那成吧,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嗯” 见李言诚都开始动了,金智海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等哥哥出去后,宁宁这才凑到李言诚跟前:“大诚哥,谢谢你。” “谢啥谢,去,把那边床上你的铺盖卷好抱过来。” “好嘞” 这一通折腾,全部弄好都快九点了。 最终是邢立华的娘家妈搬到主屋东侧隔出来的房间住,宁宁又回到了她自己的房子。 邢立华娘家妈住过去,主要是为了晚上如果孩子闹的厉害,他俩哄不好了她方便帮忙。 要是还住西厢房,光起床穿棉袄再出门,折腾来折腾去的能给老太太弄感冒了。 这就是有老人给帮忙的好处,范春梅能羡慕死。 她当时生孩子没人给她帮忙,她娘家妈都不愿意伸手扶她闺女一下,整天光想着要钱了,再摊上掉钱眼里的爹和哥哥,也是她跟家里彻底闹翻的根本原因。 现在好啦,李言诚听金智海说,那吕军民人长的虽然不咋样,跟个矮冬瓜似的,但对范春梅那是真好,真的有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赶脚。 吕军民这人怎么说呢,他的长相完全符合小品之王赵老师说的那话,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 这年头能长胖,也不负他那厨师之名。 其实也不是很胖,主要还是个子有点低,所以就显得特别胖。 小宁宁这半年最少长了两三公分,现在有一米六五的样子,比吕军民看上去还要高一点,可想而知他的个子有多高了。 “大诚哥” “咋了,进来说话啊,探个脑袋干嘛?” “嘿嘿,大诚哥,你能不能帮我把裤子接长点啊,我裤子现在都短了,你看,棉裤都漏外边啦,我自己学着做总接不好,还浪费了不少布。” 说着说着,那小嘴就撅了起来,一脸的懊恼,可能是觉得自己真没用吧,针线活都做不好。 李言诚低头一看,还真是,这丫头个头窜太快,外裤现在都到脚踝上边了,漏出了棉裤边。 这些活原本都是邢立华给小姑子弄的,但她现在有孩子要照顾,可能就疏忽了,宁宁估计也是不好意思去麻烦嫂子,硬是忍到了李言诚回来。 “没问题,你把裤子给我拿过来,我现在就先给你接一条,明天好穿。” “好嘞,谢谢大诚哥,我去拿。” “嚯,这疯丫头干嘛啊?” 宁宁转身就往出跑,刚好跟准备进来的金智海撞了个满怀。 “哥,我去取裤子。”说完也不等她哥回话,就出溜回了隔壁自己屋。 金智海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屋里的李言诚问道:“宁宁咋了?取裤子干嘛?” “宁宁长个了,她的外裤都有点短,里边的棉裤边都漏在外边,刚跟我说想让我帮她接个边,我让她回去取去。”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金智海抬手就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我都忙晕头了,那天看见她裤子短,说是给我老婆说一声,让她给接呢,结果转头就给忘了。 行啦大诚,你不用管了,我一会儿拿过去让立华弄。” “好啦好啦,多大的事儿,不就给裤子接个边么,咋滴,你老婆接的好,我接的见不得人呗。” “你这话说的。”金智海是不好意思。 自己这兄弟今天才刚回来,又是为了方便他家给腾房,现在又要给妹妹做针线活,他真的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来宁宁,把你裤子给我,我给你弄,别听你哥的,你嫂子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照顾孩子,得住空了让她抓紧时间休息。” 刚好宁宁拿着自己的三条裤子出现在门口,她听到哥哥的话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状,李言诚直接招手让她拿过来。 “哦” 宁宁点点头,走进屋将裤子递给了她大诚哥。 “你站直,我比划一下,看看接多长。” 好家伙,平时一直没太注意过,今天亲自一比划李言诚才发现,这丫头腿够长的啊,一米六五的身高,从胯骨那里到脚踝都有一米了。 啧啧,这要是再长长还了得啊。 她到三月才满十四,正常情况下只要营养跟的上还能再长些,不需要太高,到一米七就行,这五公分如果全长腿上,乖乖隆地洞。 不敢想了都! “皮尺,智海,你家皮尺在哪儿呢,我用用。” “哦,在缝纫机抽屉里。” “宁宁你站直就行了,别低头。” 李言诚发现宁宁拿过来的三条裤子,膝盖那里都被磨的变色了已经,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他仓库里还有点布,给这丫头做上一身小翻领外套应该够了。 干脆就趁着这会儿量一下吧。 兄妹俩眼巴巴的看着他拿着尺子不止是量了腰围和腿长,还连上半身都量了半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想干嘛。 “大诚,你这……你帮宁宁接裤子我也不说啥了,你咋还打算帮她做衣服啊?” “大诚哥,我衣服都好着呢,不用做。” “这不是马上过年了么,我印象中宁宁都两年没穿过新衣服了吧,今年来一身,我那儿有不少布票呢。” “大诚哥,真不用做,我衣服都好好的。” “听话宁宁,别跑啊,让我量完。”李言诚伸手就把准备溜的宁宁给抓住了。 “智海,你如果想要新衣服的话,自己买布,我给你做一身中山装,或者给你老婆做那小翻领也没问题,让她自己把尺寸报给我。” “行了吧你就。”金智海抬起手就摆了摆:“咋滴,你是准备改行干裁缝啊,还是你打算以后把我家的衣服都包了啊。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我不让你做,我嫌你做的衣服不好看。” 小宁宁抿着嘴笑了笑,她乖乖站在那里没动,配合着大诚哥在她身上量尺寸,让举手就举手,让抬头就抬头,让转过去就转过去,听话的很。 “不让我做算了,那我就只给宁宁做,到时候羡慕死你公婆俩。” “嘁……行啦,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你量你的,听我说就行,罗家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了不?” “知道,苏孝同前几天跟我讲了下。” “唉,罗家那俩女儿都不听劝,要跟她们家共进退。” “这说明人家罗家的教育做到位了,不管怎样,孩子们都不会抛弃自己家。” 这些年大家都见多了一出事儿就跟家里做切割的人,甚至还有要上去踩几脚的。 现在碰到两个不听父母话,硬是要同进退的,都唏嘘不已。 没等他们感慨几秒钟呢,屋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李大夫” “哎,在屋呢,进来。” 是对面东厢房白洁的声音。 “金大哥,宁宁,你们都在啊。” 撩开门帘,白洁走了进来,当她看到金智海和妹妹都在这里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之色,她有点后悔刚才没注意看这边有人了。 “白洁同志,有什么事儿吗?” “呃……是这样的李大夫,小敏跟她姐姐离开京市前,拜托我把一封信交给您,不知道您想不想看,小敏说了,您如果不看的话,就让我把信一烧。” 犹豫了片刻后,白洁还是决定把来意讲清楚,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的退出去,搞不好会让别人误会了。 “信?”李言诚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罗敏竟然还会给他留一封信,这封信想留下来,估计没少花心思。 没看出来,这白洁的胆子不小,还敢帮罗敏传信,也不怕把她自己给传进去了。 “谢谢你白洁同志,你把信给我吧。” 不管写的是什么内容,总要看看,他对罗家这三个兄妹还是有一份歉疚感的。 当时答应好好的,要帮人家照顾妹妹,呵呵…… 可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白洁也没再说什么,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信封上的字很清秀,李言诚亲启。 接过信他直接装到口袋里,看着白洁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李大夫您先忙,我过去了,金大哥,宁宁,再见。” “再见” “再见白洁姐姐。” 等白洁出去后,金智海先是看了眼又开始给宁宁量尺寸的李言诚,又看了看自己妹妹,在给自己点了根烟后才压低声音说到。 “大诚,罗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那不是你能处理的了的。” “我知道,我又不傻,那个层次的事情怎么可能由得我插手,人家按死我不比按死一只蚂蚁来的麻烦。” 李言诚淡淡的笑了笑。 说完,他把皮尺交给宁宁,让她自己量一下胸围。 “不过……智海,罗扬这小子挺对我脾气,如果能帮上什么忙,我肯定会帮一把。” “罗……你什么意思?他们一家人现在可没在京市,听说到大西北那边去了,你怎么帮忙?” “我知道去哪儿了,在秦省呢,过完年之后吧,年后我可能会跟苏孝同一起过去一趟。” “你疯了吧你,苏孝同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真有什么事儿了着,他爸说不定能保住他,谁保你啊? 欣赏归欣赏,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值当了吧?” 金智海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的好兄弟。 就连刚准备读皮尺上数字的金文宁都停了下来,满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大诚哥。 这种事情别人躲都来不及,他怎么还想往上扑呢。 李言诚扯着嘴角笑了笑,抬手向下压压,示意金智海稍安勿躁,听他说完。 “别着急啊,听我说完。”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你是不是被封闭了半年封傻了啊?嗯?不对,你是不是对罗敏有意思,所以……” “行啦,别瞎猜了,我承认,我确实答应过罗扬要照顾他妹妹,但真要说我就喜欢上罗敏了,那就有点夸张了,只能说是有好感而已。 我刚才说的年后去秦省,看看罗家现在的状况只是顺带的,我和苏孝同过去,真正的目的是提审一名已经被判刑的犯人。” “提审犯人?你们这么快又有新案子啦?” “新案子暂时还没有,我们局有五个行动处,就算有新案子也不可能一个劲的给一处,真想把人往死里用啊。 就算我们愿意,其他四个处也不能答应,大家都憋着劲想立功呢,这次打算提审的这个犯人牵扯的是其他事情。” 金智海一听就不再问了,社会局经手的案件都是涉密类的,他可不想因为知道了些什么而被请去问东问西。 “那就不说这个了,大诚,要去看罗家,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最好低调点,这段时间盯他家的人肯定不少,即便他老爹已经被一撸到底了。 但我想,打算落井下石的人应该不会少,当然啦,他那些老战友们想帮忙的肯定也不会少。 两边都是些什么样人物,我相信你心里很明白,可别……” “放心吧,我懂,我就只是打算看看罗扬,毕竟他曾经二话没说帮过我。” 李言诚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这件事儿的利害关系。 帮忙?他自从上个星期知道这件事儿后就没这样想过,就他这小体格子还想帮忙,那是开玩笑。 他就只是想给罗扬送点有用的东西过去,比如说…… “智海,你现在跟老朱联系着呢是吧?” “也谈不上联系,就是如果有什么案子了着,会找他打听打听线索,怎么了?” “麻烦你让他帮我弄点全国粮票,我这儿有……” 说着,李言诚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把今天刚领的半年工资掏了出来。 “给,这是五百块钱,让他帮忙弄五百块钱的全国粮票。” “你装这么多钱在口袋干嘛?”金智海看得眼睛都有点直,他还没见过谁在口袋装这么多钱呢。 “嗐,今天刚领的这半年的工资,我的人事关系不是转过来了么,人家就替我把工资也领了,今天刚给我。” “我说呢,你闲的没事儿干装这么多钱。行,我明天找老朱给他一说。”金智海伸手将钱接了过去,连数都没数就往口袋里塞。 “你数数” “我数个屁,少了让老朱自己垫,多了算他落到了。” “啧,宁宁,你看看你哥,现在说话真硬气。” “哈哈……大诚哥你记一下,我给你说数字。” “行,你说我听着呢。” 第一百四十章 了结 “孝同,一个两年前就已经结案的案件,涉案人还有必要去见吗?还是相隔上千公里之外的。” “钟局,本来我也觉得没必要再问什么了,秦省那边案卷缺失是有特殊原因的,当时发生的冲击事件谁也没办法控制,这我能理解。 可咱们这边也发生了已归档的案卷缺失,这又该怎么解释? 是,咱们是搬了两次家,其中也确实有部分卷宗在搬家过程中找不到了,被遗失了。 但丢一半我怎么就觉得有些奇怪呢?” “负责管理档案的老郑不是已经问过了么,他说当时搬家的过程中有几个箱子没封好,让不少案卷从文件袋里掉了出来。 他们档案室人手不足,那会儿搬家又是时间紧任务重,只能是随便抓起一个文件袋就往进塞一部分,抓起一个就往进塞一部分,说不定是装乱了。 档案室的做法肯定不对,该处理局里自然会处理,但孝同我要提醒你,没凭没据的不要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钟副局长抬手指了指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苏孝同,十分严肃的说到。 “您说的对,我是有些过于敏感了,我道歉。” 苏孝同承认错误特别爽快,但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清。 “钟局,既然老郑都那样说了,我就姑且认为事实就像他说的。 那这样吧,我明天带我们处几个人去档案室,就算是我们义务劳动,他们档案室不是人手不足么,我们帮他们把所有卷宗重新分一遍。 一天干不完就两天,一个星期干不完就一个月,只要干不完,我们处那几个人我就留他们一直在档案室帮忙。” 苏孝同的话让钟局直接就黑了脸,但又讲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能是非常无奈的摇摇头。 “你啊,孝同,你才刚升上来,就非要把档案室的人都得罪死吗?” “钟局,我也没办法啊。”苏孝同一脸无辜的摊开双手。 “案子总要往下进行着,咱们总不能装成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任由那个幕后黑手一直躲着吧? 领导,半年了已经,那个案子看似是结案了,该立功的立功了,该提拔的提拔了,当然啦,我也是享受到结案好处的其中之一。 但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咱们心里都明白,那家伙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跳出来搞一下,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防守下去,等他自己犯错误吧? 这半年来被抓的那些人我们过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找不到一点线索了,现在唯一还算是保留有一点希望的,就是秦省当年判了的那个研究员。 我要么要见到他本人,亲自审问一遍,要么我要看到当年秦省给咱们寄过来的完整案卷,这条线索我是不可能丢下不管的。” “咚……咚……咚……” 钟局没说话,只是靠着沙发,双眼微闭,左手担在木头扶手上,食指一敲一敲的在考虑事情。 去秦省提审犯人这不是什么难事,打个来回也无非一个星期而已,钟局之所以不想批,是因为他清楚苏孝同过去的真实目的。 提审那个犯人只是其中之一。 “伱为什么还要带着李言诚,你应该清楚,如果出事儿,他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到那时你就是把他害了。” 想了一会儿后,钟局决定不再打什么哑谜,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瞒您说,我带他真的只是为了提审犯人,我的计划是到时候丢下他,我自己过去。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自己扛。” “你自己扛,你扛的住吗?”听到苏孝同这样说,钟局坐直了身体,十分生气的瞪着眼睛问到。 “苏孝同,不是我看不起你,到时候真出了问题,照样得你家老爷子出面斡旋。 怎么滴,你是打算跟你们家撇清关系,说那完全是你个人的行为?你觉得别人会信吗? 在很多事情上,你的一言一行,就是代表了你家老爷子,你可以否认,但别人信不信就是另一说了。 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有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孩子,你也当爹了已经,不要再那么幼稚好不好? 我跟你也把话说清楚,想去秦省,可以,让你家老爷子给我打电话,他同意,我就同意。 最后我再说一句,如果你家老爷子同意,你想带李言诚过去也不是不行,也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你们都是我手下的兵,我要对你们每个人的未来都负责任。 好啦,就说这么多,该干啥干啥去吧,都这么晚了,你年轻精神大,我年纪可不小了,需要休息啦。” “呃……不好意思钟局,打扰您休息了,我先过去。” “嗯,去吧,记住,想去就让你家老爷子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 “哎,你等一下。”钟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苏孝同。 “孝同,我听说李言诚治疗老伤口有一手,是不是?” “是,他治疗这个确实挺厉害,我也找他扎过针,这都半年了,一次都没再发作过,比吃那什么止疼药可要管用多了,现在天冷了我也一直都没再感觉到过难受。” “嘿,这小子还有这一手呢,行我知道了,明天我过去找他,让他给我也扎一针,我这腿一到冬天就感觉不得劲。” “要不要我让他明天到局里来找您?” “不用,我过去你们那边,刚好有事儿要找贵善谈谈。” “那行嘞,钟局您早点休息,我先过去了。” “去吧” 起身看着苏孝同走出屋子,直到院子里,钟局这才一脸无奈的叹口气摇了摇头。 都是一帮子不省心的,别人生怕惹火上身,他倒好,还想往上扑。 不过随即他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有情有义,不是那种人走茶凉的主,跟他爹一样。 这样的话,他也就敢放心培养了。 他最怕的就是培养出一条喂不熟的狗。 现在社会上的大环境就那样,有点风吹草动的什么样妖魔鬼怪都能跳出来,把人性中阴暗的那一面展露的是淋漓尽致,让人心寒不已。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讲哥们义气实属不易,老苏家的这个儿子不错,要得! 转念间钟局又想到了李言诚那个小大夫。 他知道李言诚曾经给罗扬和罗扬母亲都治过病,也知道罗扬还出手帮过忙。 但这小大夫到底清不清楚罗家到底遭遇了什么?还是说他只是被苏孝同给忽悠了? 唉……还是得问问清楚,这小子两年前被媳妇儿一家狠狠的摆了一道,现在就孤苦伶仃一个人,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去送死啊! 都是些不省心的小崽子! …… 另外一边,金智海和宁宁已经回各自屋里睡觉了,剩下李言诚一个人坐在炉子旁,一边烤火一边看着罗敏给他留下的信。 信不长,也就几百字,没写什么肉麻的情话,就那姑娘的性格,她也写不出那样的话来。 信中主要还是写的她自己的困惑。 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李言诚,所以有些迷茫。 李言诚看完后只想吐槽,这姑娘是傻,还是在苦中作乐。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家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家人的身体都健康,大家都在一起就行。 要说喜欢,他更谈不上喜欢,说见色起意还差不多。 许是单身久了的缘故,虽然他也经常会想要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但更多的他是享受自己的单身生活。 甚至有时他会害怕跟陌生人打交道。 放下手中的信,他转身拿过宁宁的裤子,又将他装针线和布头的竹篮子放到腿上,从里边找出来一块能用的布头,再拿出一轱辘颜色匹配的线。 十分熟练的揪起线头在嘴里抿了下,很快就穿过了针鼻儿。 然后把针在线轱辘上固定好,这才拿着布头在裤脚那里比对了几下,感觉还挺合适,从篮子里拿出剪刀就开始干起了活。 手中不停,脑袋里不自觉的就想到一边去了。 印象中,初高中今年似乎就能恢复正常,而那个浩浩荡荡的毕业大军就要出现了。 这三届学生看似倒霉,大部分人也确实倒霉,大环境的影响下,他们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奔向广阔的农村拿起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挥洒自己的青春与汗水。 但同时他们也是幸运的,改开后第一批弄潮儿就出现在他们这些人里。 他们这代人经历了很多,也见证了很多,敢折腾的,也享受了很多。 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多少文化,毕竟初高中毕业就去插队了。 将来从农村回城后,因为没有什么关系,很多人分配到的工作也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 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是出去闯。 正是因为如此,诞生了华夏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他们那个时候,只要肯吃苦,是真的可以挣到钱,因为他们碰到了最好的机遇。 再往后呢? 李言诚想到了上一世九零后以及再往后的零零后那些人,他们所面临的困境。 居高不下的房价,各种各样的消费陷阱,结不起的婚,养不起的老,生不起的小。 各式各样的诱惑,五花八门好的坏的真的假的消息,充斥在网络中、现实里,使人难辨是非,不分对错。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也有他们所需要面临的烦恼。 自己呢?自己的使命又是什么? 那未知的大神莫名其妙把自己一脚踹回到这个时代来,是想让自己做点什么吗? 自己能做什么呢? 拼命赚钱还是拼命往上爬? 尽管自己现在连颗棋子都算还不上,更不要提什么当执棋人了,可两个棋盘都已经摆在面前了,他很庆幸自己目前还掌握着选择的权力。 但他也非常清楚,留给自己选择的时间不多了,选了这个棋盘,就要对另一个棋盘说不。 不要幻想着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那样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既要又要的人,到最后没几个会落得好下场。 如果选择了往上走,那就乖乖的做好自己应当应分的事情。 如果选择了赚钱,那每一桶金都得是干净无垢的,否则真的来个倒查几十年,看看有几个能抗住。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嗡嗡嗡……嗡嗡嗡……” 夜深了,一阵缝纫机的转动声在西厢房北屋响起,飘向夜空。 …… 同一片夜空下,有人已经睡了,有人正在忙碌着,还有人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一脸的严肃。 “黑蜂,我这次过来只是想提醒你,有人对你拖这么长时间迟迟不肯动手感到很不满意,让……” 夜色下,距离抬头望天之人不远处,还坐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听声音年龄不大。 不过没等她把话说完,被叫做黑蜂的抬头望天之人就转头看向她那边,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呵……你可以闭嘴了,谁不满意,让他过来亲口跟我说。” “你……”黑蜂的态度让女人有些恼火,有心想说什么,却又心有顾忌,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接着说了下去。 “黑蜂,上边已经答应了,只要顺利完成这次的任务,你就可以退休了。” “退休?呵呵……”听到这个词,黑蜂一阵冷笑。 “小丫头片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用不着你在这儿给我空许诺。 好了,不要再废话了,你过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谁如果觉得不满意,让他自己过来跟我说。 等天一亮,你给我立刻滚回羊城去,顺便帮我告诉你身后那个人,下次如果再敢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突然派人过来联系我,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倒想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人可用。” “呼……呼……” 黑蜂的话,让坐在那里的女人呼吸都加重了不少,喘着粗气过来半天才说道:“黑蜂,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这次过来是辅助你的。” “我用不着别人辅助,你们只要不给我添乱,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既然来了,那就肯……”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感觉自己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脖子上就已经搭上了一样东西。 而本来应该距离她有两三米距离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怎么滴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也很快就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黑蜂,你……你敢对我动手?你也别忘了,我可是总部派来的。” 尽管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但女人显然不认为身后这个人敢动她,顺带着还挑明自己的身份,想利用这个来威胁一下身后的男人。 “难道过来之前你的老板就没有跟你讲,千万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更不要在这里挑战我的权威吗? 小丫头片子,来世投胎记得一定要投到一个好人家,千万不要再干这一行了,不适合你。” “黑……唔……你……咳……” 脖子那里被划开一个口子是什么感觉? 反正女人感觉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热量正在迅速流失,她抬起双手拼了命的想捂住那个被刀划开的口子,可惜根本无济于事。 她费劲的半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男人,双眼中满是求生的哀求,不过她这纯粹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劲了。 她身后那个男人在划完那一刀后就后撤一步,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中匕首上的血迹,根本连多看她一眼都欠奉。 男人对自己下手的轻重非常有自信,他相信自己刚才那一下可以让这个女人眼睁睁的自己看着自己流血而亡,并且还发不出任何声音。 擦干净后,他反手将匕首又插回到了后腰处,顺手将手帕丢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这才撩起眼皮看向已经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浑身抽搐的女人。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等待着,直到一根烟抽完,将烟头用脚捻灭后,方才走到早已没动静的女人身边,伸手在她脖子那里摸了一会儿。 摸完后好似还不放心,又两只手叠在一起,用劲的在她胸口压了几下,就像是在做抢救般。 随着他的动作,每压一下,女人脖子那里就会冒出一股血,直到彻底压不出来大股血后,男人这才长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你说你图什么,年纪轻轻的,长的又漂亮,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就要干这一行呢?这下好啦,死无葬身之地,唉,可怜啊,还得麻烦我给你收尸,这不是给我添乱么。” 一边说着,男人转身走进了后边的屋子,没多大会儿又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手电筒。 打开手电后男人照着四处看了看,边看边摇头,嘴里还不停地嘀咕道:“亏了亏了真是亏了,这丫头看着没几两肉,血还不少,飙的到处都是,这要收拾干净不得累死我啊。 玛德,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一定要把脑袋给按到瓮里去,流血也给劳资流到瓮里,省的我还要打扫卫生。” 对于刚刚亲手了结了一个人,他没多大反应,反而是因为要打扫卫生让他懊恼不已。 第一百四十一章 提供消息 “詹法医,能确定死亡时间不能?” “户外温度这么低,尸体都快冻硬了,对判断死亡时间影响非常大,只能先拉回去,等解剖后再看了。” “您给个大概时间就可以。” 詹法医抬头看了眼自己面前这个满脸急切的二处侦查员,想了想说道:“金智海同志,我可以给你个大概时间,但没有经过解剖前,这个时间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对它的正确与否做任何保证。” “谢谢詹法医,这个我不会记录的,您请说。” “根绝我个人的经验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夜里十一点,也就是二十号晚上十一点,到二十一号凌晨三点之间,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听听就好,具体的等我通知吧。” 说完后,詹法医扭头就走,一个字都不多说了。 金智海忙不迭的说了两句感谢的话。 今儿早上刚上班,他们就接到台丰分局值班室电话,说是在六里桥附近发现了一具女尸。 发生命案是必须要上报的,但也仅是上报,目前这种情况,市局刑侦处还并不会插手,正常情况下是发生死亡两人以上,或者经过调查发现案件跨区了,才会由市局接手,方便调查。 金智海今天是市局刑侦二处的值班员,所以他才到现场来看看,简单的记录一下,了解一下案情就行。 从法医处的詹法医嘴里了解了大概死亡时间后,他又回身走到正在被打包准备带走的尸体旁看了看。 死者是被人割了颈部大动脉,只用了一刀,刀口平滑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死者的脸也被用刀划的不成样子,根本无法通过面部来认清死者长相,整个身体上下未着片缕,甚至连双手的指纹、掌纹都被破坏了。 为了不被公安找到死者的真实身份,凶手做的很极端,这也恰恰反映了一点,凶手很懂行,做的很谨慎。 从尸体的皮肤状态以及某些地方来看,死者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模样。 这么年轻的一姑娘,是怎么跟这么凶残的凶手认识,并且结仇结缘的? 就在金智海正思索的时候,旁边一个人曲肘碰了碰他。 “智海你看这里……” 收拾尸体的是台丰分局的人,碰金智海的那人等他看过来后,将尸体侧起来让金智海看后边。 “这里被割走了一块,以凶手的谨慎程度来看,我怀疑这里应该原本是长了块胎记,或者说死者以前受过伤,留下了一块比较独特的伤疤,为了避免暴露,凶手把这里也一并切除了。” 尸体右后腰那里的皮肤有一块缺失,除此之外,尸体上目前再未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呼……” 金智海扶着膝盖站起来后长出一口气,转着头看了看附近。 这里原本是附近街道办的仓库,房子时间比较长,前两天的大雪把屋顶给压塌了。 街道办派人过来大概清理了一下,把剩余没塌的房梁全部都弄了下来,以防有附近居民过来捡拾砖头什么的,再发生点意外,计划是等开春以后再收拾。 昨天下午才拆完,一片狼藉,半夜就被人抛尸过来,是刚好碰上了,还是知道这里的情况? 报案人是附近居民,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他就是想过来拾几块砖头回家给煤棚拾掇拾掇,刚进来就看到了那具尸体。 那会儿才六点多,天还没彻底亮呢,给老头吓个半死,还在砖头堆上摔了一跤,把手、腿都给蹭烂了,硬忍着疼,跌跌撞撞的跑到派出所报的案。 这里距离派出所很近,拐个弯就到,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凶手敢把尸体扔到这里,胆子不可谓不大。 在抛尸现场又转着看了看,见再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了,金智海便跟台丰分局的同志打了招呼,走出了这个一片狼藉的仓库区。 这个案子挺有意思,凶手特别谨慎,尸体附近除了早上那个老头留下的足迹外,还发现了一些痕迹。 明显能看出,来时因为扛着尸体,痕迹留的非常重,还有几个痕迹是抛尸过后往出走时留下的,比那几处痕迹就要轻的多。 凶手非常有经验,应该是在脚底下绑了一块木板,导致痕迹虽然留的很重,但什么都判断不出来,甚至连凶手是多大脚都无法确定。 这么谨慎小心的凶手,金智海的脑海中一下就浮现出了那个带刀疤的面容,陈光耀。 那家伙当时也是这么谨慎,如果不是聪明过了头,被从足迹中发现了一点端倪,很可能现在还没暴露呢。 嗯?足迹?痕迹? 想到这里,金智海调头又回到了仓库,找到台丰区刑侦科的同志,让他们等现场痕迹照片洗出来后,给市局刑侦二处也发一份,然后才离开。 他打算回去跟组长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介入,或者处里直接把案子提上来。 想直接提上来,还要看人家台丰分局的同志愿意不愿意了。 也无所谓了,他就是觉得这个案子有点搞头,所以才想插一手,具体怎么做,看人家领导安排吧。 在公交站台等公交的时候,金智海如是想到。 …… 社会局行动一处前院卫生室 李言诚看了看时间,伸手将钟副局长腿上扎的针取了下来。 “钟局,您起来活动活动,看看感觉怎么样。” 钟副局长两条腿都有伤,以前在战场上被炮弹碎片击伤过,虽然弹片都取出去了,但因为是战场急救,医疗条件有限,卫生条件就更别提了,造成了他跟其他那些人一样的状况,一遇到变天或天气寒冷时,疼起来是真要命。 “嘿,言诚同志,伱这医术水平确实可以啊。” 钟副局从床上起来后,在房子里来回走了几趟感受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我这腿这些年可没少折腾我,不怕告诉你,总院那几个老家伙都束手无策,只能是在一定程度上的减轻。 你一出手,疼痛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嘿嘿……不错不错。” 老家伙? 李言诚在心底撇了撇嘴,要说治病,他可能拍马也追不上总院那些老家伙们,可要论止疼,那几个人捆在一起,他都可以再让一只手。 这半年封闭管理,他闲来无事是没白没黑的研究脑袋里传承里来的那些知识。 虽然还是没有彻底研究透,但也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怎么说呢,针刺治病的方法有它的独到之处,但缺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不是什么病都能治。 像那些涉及五脏六腑的,针刺之法更多的只能是辅助,主要还是需要依靠药物来调理。 打个比方,用西医的说法,癌症是因为癌细胞疯狂增长吞噬正常细胞,超过了正常值,所以才有了癌症。 中医可以依靠药物,来遏制癌细胞的增长扩散,再用药物调理五脏六腑,使其正常运转,五行阴阳平衡,靠人体本身的免疫系统来消除那些癌细胞,从而达到西医说的治愈的效果。 针刺就没办法啦,总不能靠针刺来把一个个癌细胞刺死吧,这就是开玩笑了。 但针刺也有它自身的优势,癌症患者晚期是非常痛苦的,通过针刺穴位、经脉,可以减轻其痛苦,用那啥一点的话说就是,临终关怀吧,使其人生最后一段路走的稍微有尊严一些。 “能让您舒服一点就好。” “舒服,舒服太多了已经。言诚,针灸一次能管多长时间?” “您这个比较严重,最多三五个月就得来一次,三个月吧,您尽量控制在三个月内,不要等疼了再来。 依我判断,再做上不超过五次,基本上就差不多了,以后应该就不会再疼了。” “你的意思是,能痊愈?”钟副局长的双眼瞬间瞪的溜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他还以为自己就这样扎针得扎到死呢。 “当然可以痊愈,只要把伤口处堵塞的经脉彻底疏通了就可以。” “哈哈哈……好好好!” “钟局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在院子里都能听到您的笑声。” 钟副局长的笑声还未落,老许就撩开门帘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贵善啊,我跟你说,没想到啊,我这腿竟然还有能彻底治愈的那一天,哈哈哈……” 老领导的腿伤老许当然清楚,现在一听说能治好,也为他高兴,看向李言诚的眼神都怪怪的。 “言诚,你的医术现在都这么高啦?” “呃……处长,我年龄在这儿摆着呢,见过的病患总共也没几个,钟局腿上的毛病能治好,只是恰巧对症而已。” “谦虚了,谦虚了啊言诚,你的医术高不高我不在乎,只要能在咱们这里派上用场就行。” 老许是个讲究实用的人,花里胡哨的过程他不在乎,他看重的是结果。 本来他把李言诚调过来就没想着要用那劳什子医术来做什么,后来发现这小子的针刺法竟然还能用来审讯犯人,虽然用一次的限制颇多,但效果却好的惊人。 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这也是他还依然让李言诚待在卫生室的原因,否则早就过来找谈话,让去侦查科上一线干活了。 “钟局,您不是说找我还有什么事儿嘛,现在去我那儿?” “嗯,我跟言诚同志再说两句话。”钟局点点头。 “言诚同志,我听孝同说,你愿意跟他一起去秦省提审那个犯人?” “啊?哦,对。”李言诚没想到钟副局长还会跟他说这件事儿,愣了一会儿才点头应到。 这件事儿老许也清楚,现在那个案子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只能是去秦省碰碰运气。 让李言诚去他也同意,用那种特殊方法直接审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免得遗漏什么。 “那你知道不知道此去可能非常凶险?” 钟局虽然没有明说,但李言诚听懂了,老许却听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搞不懂,不就是提审一个犯人么,怎么还会凶险了。 没等他开口问呢,李言诚已经开口了。 “钟局,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没想着自己能做什么,我这点小体格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是想看看,算是……算是尽朋友的一份心吧,不管怎么说,罗扬总是在我困难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拉了我一把。 您可以放心,我没其他什么想法,最多最多,在有可能的情况下,给他留点粮票,他们一家刚过去,想必日子过的不会那么舒心。” 钟局深深的看了眼李言诚,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转身就往卫生室外走去。 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眼中的欣赏之色一闪而逝。 眼看老领导往出走,老许只能是匆忙问道:“言诚,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去秦省还有什么凶险?还要看什么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处长,您还是问一下钟局吧,我可不敢乱说。” “你小子,行了,我先过去啦。” “您慢走。” 将二位领导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走进那边的处长办公室,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卫生室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那三位护士十二月初参加公安医院的转岗考核,全部通过,一个大夫两个进药房,算是遂了她们的心愿。 卫生室肯定还得来人,但最近这段时间是没戏了,光是调查祖宗十八代都不知道得多长时间。 没人也好,他一个人还清净,要不然整天跟三位女同志在一个屋待着,虽说是两间房,就那他也难受的要命。 “李大夫,外边有人找。” “哎,来了。” 听到大门口值班员喊外边有人找,李言诚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身体,心中不住的想不会又是想杀自己的吧? 他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怎么还会招来想杀自己的人呢? 他对这点其实一直都颇为疑惑。 他有特殊审讯方法,能让嫌犯乖乖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这点知道的人应该不会太多,正常情况下,一处不会有人往外传才对。 那么那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脑子里乱哄哄的寻思着,李言诚走到了大门口,看到外边站着的人时,他才轻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次肯定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但同时他也有些好奇,肖远这家伙大老远的跑过来找自己干嘛? “大诚” “肖远,你怎么想起来到这儿来找我?” 走出大门后,李言诚将肖远带到大门东侧,十分好奇的问到。 “嘿嘿,我昨晚……不对,应该是今天凌晨,在鬼市碰到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人,大诚你不是跟我说过,如果再在鬼市碰到看上去比较奇怪的人和事儿就跟你说一声么,我这才……” “哦哦哦,谢谢,谢谢,你碰到怎么奇怪的人了?” 一听肖远是为这事儿来的,李言诚立马就来了兴趣。 那个幕后黑手还没抓到,他相信这人肯定不会就此罢手,任务还没完成,仪器厂的项目也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机会还有。 现在就看谁敌我双方谁能先一步抓住对方的漏洞。 那人之前喜欢通过鬼市交易物资,这个习惯肯定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况且他也未必还有更好更隐秘的渠道。 那人现在已经销声匿迹半年了,也应该出来活动活动了吧。 说不定肖远就能带来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是这样的大诚。” 接过李言诚递来的烟,点上后肖远继续说道:“昨晚我去台丰六里桥那边一个市场,因为路比较远,骑的自行车。 快到地儿的时候有点闹肚子,大晚上的也没人,我就懒得找公厕,躲到路边一棵树后边解决。” 说到这儿的时候,肖远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么大的人了随地大小便,还要说给别人听,确实有些尴尬。 他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讲了下去。 “都快上完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骑着自行车也往这边走,自行车后边还驮着两个大袋子,特别大那种。” 肖远伸手比划了一下,按他比划的大小,把李言诚看得一愣,好家伙,那袋子都能装进去一个人,那人还驮了两个。 “一看我就知道,他肯定也是去市场的,按他身上穿的打扮,像是郊区农民,我当时就琢磨着,再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这哥们说不定是帮村里过来卖东西的,那袋子里肯定有好东西,指不定还是肉呢,就抓紧时间解完手追了上去。 可没想到的是,等我赶到市场以后,找了几圈也没看到这个人,我当时都以为自己判断错误,那人不是来市场的,就在里面闲转着,倒腾了几张票。 等到快四点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不过跟之前我看到他不一样的是,他原本车子上驮的两个袋子变成了一个。 装的也不是肉,就是一袋子红薯,说是自己家种的,卖的价格还算合理。” 李言诚听了半天,听的是满脑袋雾水,俩袋子变成一个很正常,说不定是约好的给谁送了一袋,所以才去市场晚了,这很正常,冬天卖红薯也再正常不过了。 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可不得换点钱去割点肉过年包饺子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反正他还没听出来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义务帮忙 李言诚没插嘴,他等着肖远继续说下,看还能说出来啥。 不管怎样,哪怕这个消息毫无用处,他都不会打击这位老同学的积极性,毕竟人家是义务帮忙的。 肖远也没让他久等,吸了一口烟后就又说到。 “我说感觉奇怪,就奇怪在这个人身上,他说红薯是他自己家种的,但是大诚,你知道嘛,他的手可不像是种地的手。 我当时打着手电照他袋子的时候,他刚好摘掉手套正解绑袋口的绳子呢,我看到他那双手了,指甲剪的整整齐齐,虽然手上有土显得有点脏,但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在地里刨食吃的手。 那双手也不是工人的手,农民和工人的手不可能长的那么白嫩。” 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肖远还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摊在李言诚面前让他看。 他的手是标准的工人手,因为经常用工具干活的缘故,手上的皮肤很粗糙,手掌处有非常明显的老茧,手上的老皮和指甲缝里都还有污垢没洗干净。 真正的农民的手看上去只会比他这手更脏,更粗糙,老茧更多。 不是说工人师傅和农民不讲卫生,不把手洗干净,而是现在肥皂的清洁力度就那样,那些油垢和一些脏东西附着在手上后很难彻底清理干净。 更别提很多农村家庭还舍不得用肥皂洗手呢。 李言诚又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的手就是标准的不干活的手,白白嫩嫩,指甲也修剪的整整齐齐,指甲缝里一点污垢都没有,他的职业就是这,没那么多重活脏活需要干,要给病人看病,也不可能把手弄那么脏。 有点意思哈! 不是农民,却要说自己是农民,虽然鬼市那地方没几个人嘴里有实话,但也很少会有人刻意去表露自己的身份。 像卖红薯这家伙,他完全可以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打开袋子卖就完了,只要不碰到检查的,能在鬼市买东西的人,可没人管你东西的来路。 那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解释一下? “你以前见过这人没?” “没”肖远十分肯定的摇摇头。 “绝对是第一次见,他说话的时候故意压低声音,但能听出来,应该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声音还稍微有点沙哑。” “卖完他就走了吗?” “对,红薯嘛,卖的很快,他那一袋子没多大工夫就被买完了,他也没在市场转,收拾好袋子就直接离开了。” “大概有多高伱注意过没?” “个头的话跟我差不多,但比我壮。”肖远想了想说到。 他有一米七,身形偏瘦。 “对了大诚,还有一点我差点都忘了。” 李言诚刚准备说什么呢,肖远又抢先开口。 “我之所以说他不是农民还有一点,他脚上穿了一双新棉鞋,你想啊,咱城里的雪都还没化呢,农村就更不用说了。 就不说能不能穿新棉鞋,光是一路走来脚上怎么着也得沾上泥吧? 可他的那双鞋非常干净,就像是出门刚穿上的新鞋。 还有,他的自行车也很干净,一点都不像是从农村那种土路骑过来的样子。” 讲真的,听到这里后,李言诚是非常吃惊的,他没想到,肖远这家伙观察的竟然会这么仔细。 反正自认为如果换成他,还真未必能观察的这么仔细。 “还有什么没?” “再就没什么了。”肖远摇摇头:“他离开市场的时候我远远的看了眼,没敢跟上去。” “谢谢你肖远。”李言诚抬手拍了下肖远的胳膊,收回手后又伸进在裤子口袋里掏了下。 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包大前门烟,还有一张一市斤的本埠粮票。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反正光记得上一世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过,特情人员如果提供什么信息了,会给些奖励。 特情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备案的,一种是个别公安自己养的。 备案的非常厉害,但因为法律制度不同,在华夏想当备案特情是非常困难的。 民警自己掌握的特情比较普遍。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吃草,因为没有备案,给特情的信息费基本都是自己掏,这就要看提供的信息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无论什么都掏钱的话谁也受不了,所以一般不是大案要案没人会轻易动用特情。 李言诚今天必须给,哪怕肖远不要都不行,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在关键时刻用上。 再说了,大冬天天寒地冻,人家那么远跑过来也不容易。 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肖远先是一愣,很快他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向后退了一步摆摆手说道:“大诚,我过来跟你说这个可不是冲着这些东西啊。” “我知道,如果咱俩不是同学你肯定不会来,但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更要拿着,要不然以后你就别来了。” “你……”肖远直接就笑了。 他笑着想了会儿,然后点点头:“行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边说着,他伸手将烟接过去揣进了自己兜里,那张粮票却没接。 “烟我收了,粮票我肯定不会要,你如果非要给,那我也收,但我以后绝对不来,你也别找我,咱俩就当谁不认识谁。” 得,想给还给不出去,那还不好啊,给我省了。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再没说啥,直接缩回手将粮票又重新装回兜里。 “行,那就不给了,肖远,你以后去鬼市还是要小心点,注意安全,碰上这种你觉得奇怪的人或者事儿,看着就行,千万不要再有其他什么动作。” 得嘱咐清楚,这小子要是万一哪天脑袋一热跟踪还是干啥了,跟的是普通人还罢了,万一真是干那事儿的,绝对小命不保。 “哎,我知道。”肖远点了点头。 “那啥,大诚,没其他事儿我就先过去了,我今天是请假出来的。” “行,谢谢啊肖远。” “不客气不客气,能帮上忙就好。” “路上慢点,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肖远是骑自行车过来的,等他推上车子,李言诚再次叮嘱了一下。 “记住了,回去吧大诚,我走啦。” “好,再见!” …… 看着肖远等着自行车远去,李言诚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飘起的烟雾使得他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刚才肖远说的在鬼市碰到的那个人。 这人指定有问题,但具体是哪方面的就不好说了,又琢磨了一会儿依然不得要领后,他便摇摇头走进了大门。 他又不是专业干这个的,也没学过,不像金智海,人家好歹在公安干校上了三年,经过专业培训,理论知识都掌握了,只要在实际办案中吸取经验,将那些理论全部融会贯通就可以。 这会儿想到了自己好兄弟,下午下班回到家后,等好兄弟回来听到他嘴里说出来的案子,李言诚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回到秦省了? 要不然秦省的邪性怎么会跑到京市来呢? 都说秦省那边尤其是省城地下住的人比地上住的人多,所以那边竟然会发生很多让人感觉邪性的事情,比如好的不灵坏的灵,比如说了就有了,再比如怕怕处有鬼。 可没听说过京市也有这个传统啊。 晚上七点多,俩人猫在院子里一边抽烟,李言诚一边听金智海讲着早上遇到的案子,当听到尸体发现的地方时,他的小心脏咚咚咚的连跳了好几下。 “等会儿,智海,你说那个女尸在哪儿发现的?” “六里桥那边啊,那地方属于街道办,是座仓库,地方不是很大,前两天大雪把一间屋子顶给压塌了,街道办的人昨天才大概清理了一下,结果今天早上就来了个这。 怎么了?不会又跟你们的案子有关系吧?” 看到好兄弟脸上的惊讶之色,金智海解释完后好奇的追问道。 “呃……跟我们的案子有关没关不清楚,不过我倒是听肖远跟我说了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可能跟你说的案子有关。” “哦?什么事情?肖远今天过去找你啦?” “嗯,他昨晚去逛六里桥那边的市场……” 接下来,李言诚讲肖远给他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金智海叙述了一遍。 “不好说那个人当时自行车上带的两个大袋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那个人的表现总归是有些奇怪。” “确实挺奇怪的。”金智海听后也表示了赞同。 大雪过后消雪时,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穿新鞋的,不是农民又要强调自己农民的身份。 在路上的时候带了两大袋子东西,到市场却只剩下一袋了,不排除有人提前预定,他先送过去了,但也不排除那个袋子里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边距离那座仓库可不远,按照肖远说的时间,足够那人完成抛尸,然后再赶到市场。 嘿,金智海一下就来了兴趣。 他今天回去后跟组长汇报了一下,可惜,组长并没有同意向处长汇报,把案件提上来办理的提议。 他也没失望,这是正常的,随随便便说提就提,人家各分局的正常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 市局的手就是伸的再长,也不能打消基层干警们的工作积极性。 所以除了大案要案以及分局主动求助,对普通凶杀案市局只会保持适度的关注。 法医不一样,因为专业法医稀缺,各分局并没有自己的专职法医,像今早在现场金智海询问的那个詹法医,就是市局法医室的。 偌大的京市,辖内几百万人口,专业法医总共才三个人,再加上六个助理,整天都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今早那具尸体拉回法医室的停尸间后,想解剖还不知道得等几天呢。 所以刑侦的干警办案子,根本就不会等解剖后法医的反馈,也基本上没人在乎那个,只要知道个大概的死亡时间就行。 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就是摸排走访,看看有没有目击者,这种情况一般会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内如果一点线索都没有,而法医解剖完尸体后,如果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的话,那这个案子很有可能就会被挂起来了。 现在的办案条件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如果死亡时间基本能确定,怎么死的也能看出来的话,法医那边也根本就不会去解剖。 刑侦的同志们直接莽就完了,抓住嫌犯后有的是办法让他交代,无非是时间长短而已。 重口供,轻证据,没有疑罪从无的说法,判起来也非常快。 好坏没办法说,时代的局限性在这里摆着呢,法治建设本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步到位。 “哎对了,给……” 琢磨了一会儿李言诚说的事儿,金智海从口袋掏出一叠票递了过去。 “这么快?” 李言诚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让换的价值五百块钱的全国粮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早上从台丰回来就过去找老朱了,他手上刚好有,一听是你要换,按一块五一斤走的,这里总共是三百三十四斤,你数数。 现在市场价基本是一块六到一块八,他那里收的渠道比较多,价格能便宜些,他说的每斤只加了五分,要给下面那些兄弟分。” 国内的粮食价格一直固定不变,理论上粮票的价格也应该不变才对,但因为户籍制度,以及老百姓人为的给粮票赋能,使得这张小小的纸片不止能换到粮食,还能换到其他很多东西,所以粮票的价值就无形中被拔高了许多。 使它的价格比起粮食本身高出不少。 从那三年之后,现在每年的粮食收成以及其他农牧养殖业都在稳定的好转,粮票的价格也一直都在稳定的下跌中。 但李言诚知道,从今年下半年开始,粮票价格会有一个上涨的过程。 原因就是积累三年的初高中毕业生,今年下半年开始就要去农村插队了。 刚去,家里肯定要想办法多多少少的给孩子带点粮票。 这次下乡插队全国上下几百万人口,哪怕是一人一斤粮票都得几百万斤。 大家又都基本一个时间换,短时间内一下就把粮票价格又给推上去了。 到本地农村插队的还能好点,离家近,实在不行了家里还能帮衬着点。 去外地的,尤其是离家特别远的,家里那是砸锅卖铁都要多凑点,穷家富路么。 京市这边有不少人被分到南泥湾去了,还有沪市那边好多人去的是彩云之南。 这一去,家里如果始终没能给帮忙在城里找到工作,这些人再想回来就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大返城了。 有部分人因为在当地结婚生子,干脆就不回来了。 说到家里帮忙找工作,李言诚就想到了前院的老赵,这家伙挺有本事,在外边给他家老二找工作一直没找上。 后来范春梅跟她现在的老公结婚,老赵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招,人家吕军民才刚搬过来,他就托人家帮着从美术印刷厂一个老职工手中,买了个接班指标。 从而把他家老二赵明军送进去当了学徒工,还不是一般的学徒工,是跟着吕军民学做饭呢。 李言诚听金智海说,为了这个接班指标,老赵是没少花钱。 他家去年又是给老大结婚,再给老二买这个接班指标,最后老赵还是从金智海这里借了两百块钱,听说从其他地方也借了。 也就是李言诚当时被封闭在单位了,要不然肯定还会找他借钱。 赵家现在算上大儿媳总共有六口人,其中五个都有工作了,老三还小不用着急,借的钱想还清并不难,好日子在后边呢。 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图的什么,不就是安居乐业,能吃饱穿暖么。 说曹操曹操到,在外边吹了半天寒风的李言诚和金智海刚准备进屋呢,范春梅和吕军民抱着孩子就回来了。 吕军民今天应该是食堂有招待餐,所以下班晚,范春梅现在每天都是下班后去托儿所把孩子一接,然后过去在印刷厂食堂吃完饭,一家三口才一起回来。 范春梅这女人会来事儿,跟吕军民领证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儿子把姓改了,莫小军现在已经变成了吕小军。 她很明白,现任丈夫不能生育,想让人家对自己儿子视若己出,那就必须要让人家有个盼头,改姓,就成了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就是不知道莫家的人泉下有知会不会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单看姓的话,莫家已经算是彻底断了根。 范春梅这招使的不错,反正和吕军民结婚这几个月以来,人家对她儿子确实挺好,吕军民现在也是唯二能抱着已经三岁的小军到处溜达的人。 三岁大的孩子,主观意识上是不会说谎的,谁对他好,他自然会跟那个人多亲近。 进院子后,吕军民看到李言诚和金智海在聊天,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范春梅让她先回去,就凑了过来,掏出烟给俩人一人发了一根。 他在印刷厂有间单身宿舍,那边住着肯定没有这边舒服,所以领证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搬了过来,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范春梅原本住的三十一号院十月底就已经重新盖好了,本来她是要搬回去的。 这里就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聪慧了,那边房子说到底也是莫家留下来的,她带着现任丈夫住过去,好说不好听。 人家干脆就找街道办把房子换到了这边。 那边房子要比这边房子大好几个平方,街道办当然愿意,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李言诚是昨晚回来后才听金智海说的,他有点摇头,这个女人其实把这事儿给好心办差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真无邪 她其实应该用三十号院儿那间房子跟谁私下里换,而不是和街道办换现在这间。 这间屋子的所有权还在人家蔡家手中呢,将来肯定是个麻烦事儿。 现在已经这样了,三十一号院儿的那间屋子都被街道办安排给了其他人住,李言诚肯定就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是在心底替范春梅暗暗惋惜。 金智海他儿子小鹏鹏的哭声,就像是部队上的紧急集合号一样,刚一响起来,金智海就如同被电击般唰的就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回去。 他走了,吕军民和李言诚还不熟,又说了几句后也告辞回了自己家。 剩下李言诚一个人,有些羡慕的看了眼主屋,又看看东厢房南屋范春梅家,这一刻,他又有些想找对象了。 这个念头在脑袋里刚升起来,后背忽然被一个重物一压,立马就又把他的思绪给搅合散了。 “快下来宁宁,都多大的姑娘啦还往我背上跳,羞不羞啊。” 不用回头看,光是鼻尖萦绕的那股淡淡的味道,李言诚就知道是谁在作怪。 除了金文宁就不会再有别人。 “嘿嘿,大诚哥,你昨晚给我接的裤子刚刚好,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后接的。” “咋样,你大诚哥的水平高吧?” “嗯呐,比我嫂子还厉害。” “咳咳……宁宁,我听到你背后说我坏话了啊。咦……伱这丫头,快从你大诚哥背上下来,像什么样啊。” 宁宁的话音还未落,邢立华刚好从主屋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听的是一清二楚。 抬眼又看到小姑子整个人都爬在李言诚的背上,顾不上说她编排自己的事情了,急忙又改口让她下来。 这一幕让邢立华有些头疼,她发现小姑子似乎越来越粘大诚了。 小姑子是大诚看着长大的跟亲哥没啥两样这没错,但毕竟不是亲哥,况且就算是亲的,都大姑娘了也不能这么亲密啊。 她只是嫂子,虽说长嫂如母,但……唉,有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嫂子从屋里出来,小宁宁吐了吐舌头,乖乖的从大诚哥的背上跳到了地上,呲溜一下窜回了自己房子。 她跑了,李言诚在心底松了口气,这丫头随着年纪的增长,现在还像不丁点大那样跟他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他真感觉有些吃不消。 “大诚” “哎” “我听智海说你准备给宁宁做身新衣服啊?” “是,我那儿还有点布,我见宁宁也有两三年没做过新衣服了,她现在长的快,那些衣服裤子都小了,不接没法穿,就打算给她做一身,这不刚好也快过年了么。” “谢谢啊,让你还要为宁宁操心。” “客气啥,你这不是还有个小的么,我又没啥事儿。” 邢立华看了眼小姑子住的屋子,见大门关着呢,便走到李言诚身边,坐到另一个板凳上,压低声音说道:“大诚,我没其他意思,我就是觉得……觉得……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个子丑寅卯来。 见她这样,李言诚淡淡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宁宁现在长大了,确实不能再跟我还像小时候那样,又是让我背又是让我抱的,你放心,以后我会多注意这方面,她如果再像刚才那样,我马上就把她赶下去。” 看到李言诚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伪,邢立华原本有些忐忑的心这才放松了些。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要跟眼前这个男人比在小姑子心里的分量,那她绝对比不过。 人家毕竟是真的从小抱大的。 她也没想去争个高低,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该注意还是要注意些。 她甚至都觉得,小姑子现在如果已经过了十八岁,那她二话不说,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俩人走到一起。 眼前这个男人的人品到底怎么样,大家同住一个院子,她们这些好友兼邻居还是看在眼里的。 “谢谢你大诚,女孩子长大了,需要操的心就是比男孩子要多一些。” “你说的没错,立华,以后有什么想说的就跟我直说,不用扭扭捏捏的,我跟智海之间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好,哎呦,不跟你说了,智海让我给炉子换煤我都忘了。” “你等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李言诚猛然间想起来自己仓库里还有一罐代乳粉呢,这不给还准备等到啥时候啊。 叫住要走的邢立华,他起身走进屋子,转个身又走了出来,将手中的罐子递了过去。 “给,我托人给我干儿子弄了一罐代乳粉。” “哈哈,你托的人还真有本事,连这都能弄来。” 听到是代乳粉,邢立华直接就乐了,这玩意的供应非常严格,凭票供应,两岁前的孩子每个月只给一斤,由街道办发票,凭票去供销社或者百货商店买。 街道办的票是区里发下来的,你这个辖区给一个新生儿上户口了,才会给你这里按月发,年龄一过两岁立马就没了。 就算邢立华在百货公司上班,也没办法多搞到这东西。 不过她儿子倒是不用愁会不会饿到,她的粮仓分量还是很足的,要不然那小子也不会长的虎头虎脑。 这个代乳粉和街道办发的每天不到一斤的牛奶,也只是给孩子做一个补充。 这一罐三斤的代乳粉,够那小子喝很长一段时间了。 “赶明鹏鹏长大了,让他好好孝顺你这个干爹。” “等过几天我弄点肉、菜回来,请对门吕哥给咱露一手做几个菜,咱们在一起坐坐,也算是走个过场,让你儿子正式认到我这里。” “没问题,智海跟我都说了。不跟你说了,你那兄弟让他抱一会儿孩子还行,时间长了的话准保又要……” “立华……立华……” 话还没说完,主屋就传来了金智海的叫声,李言诚直接就笑喷了。 这似乎是很多男人的通病,也不是说他们不想多抱孩子,反正就是担心自己是不是让孩子不舒服啦,还是咋滴。 孩子妈如果一直在身边还能好点,一旦不在身边,那指定就要叫唤,有的抱着孩子就跟捧了颗地雷似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哈哈哈……好了你赶快进去吧,不行你等下给我抱过来,我跟孩子玩一会儿。” 这个提议让邢立华眼前一亮,她正打算在炉子上烧点水把身上擦一下呢,她妈妈白天照顾一白天孩子,她刚才让早点休息了。 她那小子现在又没到睡觉的点,还得玩一会儿,金智海一个人又看不了,昨天晚上她看李言诚抱孩子了,那叫一个专业,她这个妈都比不上,而且人家还是大夫…… “行,你等下啊,我让智海把孩子抱过来。” 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家,连本来出来想夹的煤都没夹。 她前脚刚一走,后脚宁宁就把自己屋的门打开一条缝,将脑袋从门帘后探了出来,轻声叫道:“大诚哥……” “嗯?干嘛?” “你跟我嫂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听到呗,咋啦?” “大诚哥你要跟我划清界限是不是?” 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么,这丫头那小嘴一撇,两只眼睛里就像是含了一包水,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模样。 李言诚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最会作妖,特别会利用自己说哭立马就能哭出来的优势,在他和她哥哥面前是屡试不爽。 “好啦我的宁宁同志,别跟我这儿演戏啦,我不相信你听不懂我跟你嫂子说那番话的意思。” 说着,李言诚站了起来,准备进屋去等,他能扛得住外边的冷,抱着小孩子可不敢在外边呆。 刚起身,那边金智海就已经撩开门帘出来了。 “大诚,我老婆说你想跟孩子玩?” “是,你给我抱过来。” “我跟你说清楚,我儿子哭了我可没本事哄。” “用不着你,我就能哄。” “吹牛吧你就,你又没养过孩子。” 嘴里是这样说的,金智海还是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李言诚已经掀开门帘方便他进去。 “宁宁,过来啊,还探脑袋干嘛?” “我不去,大诚哥你都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你说的啊,今天不来以后就别来了。” “那我还是来吧,我还想跟小鹏鹏玩呢。”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小丫头,还拿捏不了你了。 “怎么了大诚,我刚才听宁宁说什么要划清界限,说什么呢?” 屋里,见李言诚进来,金智海连忙把孩子递给了他,尽管已经四个月了,他抱孩子的动作还是很僵硬,每次把自己都搞的累兮兮的。 接过孩子,李言诚把包裹着的小棉被松开了些,将孩子的两只手拉出来,让能乱动,他这样一弄,孩子很明显的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是一下子变轻松了。 “哥,是我嫂子说的,我嫂子让大诚哥跟我要划清界限。” “别听宁宁瞎说,是立华见她都这么大了,还老往我身上偎,担心这样被别人看到了嚼舌根,说她她又不听,刚才就跟我说了声,让我以后注意点。” “就这?”金智海颇为无语的问到。 “就这啊。” “嘿,宁宁,你是不是皮痒了,你嫂子这是让你大诚哥和你划清界限吗?” “嘿……嘿嘿……可……可是……可是不让我到大诚哥身边去,不就是让大诚哥跟我划清界限嘛。” “谁说不让你到大诚哥身边去了,是让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粘到他身上。” 金智海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有多能作,满脸宠溺的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嘿嘿”宁宁笑着揉揉自己脑门,她又不傻,当然知道嫂子那样说是为了自己好,就是不作一下心里不舒服而已。 现在被哥哥戳一下脑门,眼神立马都清明了不少,转身就过去逗小侄子玩去了,玩着玩着整个人就又钻到李言诚怀里。 结果就变成了李言诚一手抱着小鹏鹏,另一只手还得扶着宁宁,免的她摔倒。 眼前这幅场景,金智海除了翻白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看好兄弟李言诚,又看看自己妹妹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了跟他媳妇儿刚才一样的想法。 有点可惜自己妹妹为什么没再大个四五岁,那样的话,他可以非常放心的将妹妹交到自己这个兄弟的手中。 他非常相信自己这个兄弟的人品,可惜……唉…… 小鹏鹏咯咯咯的笑声,惊醒了陷入发散思维中的金智海,看着儿子和妹妹在李言诚那里玩的那么开心,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大诚” “咋了?” “教教我应该咋样抱孩子呗,我每次抱着臭小子都感觉累的慌,胳膊酸疼。” “你是太紧张了,他没那么娇嫩,你不用把他死死的箍在怀里,那样时间长了你胳膊难受,孩子也不舒服,孩子感觉不舒服就肯定会闹,他又不会说话,你这样……” 教怎样抱孩子还不简单啊,说来就来,李言诚让宁宁站好,将椅子往金智海面前挪了挪,把小鹏鹏重新递过去,教他胳膊应该怎么放,用劲要适度,另一只手应该扶着孩子哪里,等等等等…… 三言两语,金智海就学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熟能生巧,经常抱,两天就适应了。 果然,这次小鹏鹏在他爸爸怀里没再乱动,还抬起双手摸金智海的脸,不过很快就该摸为扣了。 小家伙一边在他爸爸脸上又扣又拍的,一边咯咯咯的笑着,嘴里偶尔还啊啊啊的叫几声,那叫一个开心。 “我说你小子从哪儿学的抱孩子?” “这玩意不是到年龄了无师自通吗?”李言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不能说是上一世学会的吧,只能是顺嘴胡诌了。 这鬼话当然没人信,换来的就是金家兄妹俩不约而同的白眼。 “一边去,我咋没通呢。” “可能你脑袋还没开窍吧。” “李言诚,你别逼我拽你出去练拳啊。”金智海满脑门子的黑线。 “哈哈哈,宁宁,你看你哥,每次只要说不过我就准备用拳头解决。” “那大诚哥我替我哥跟你练。” “呃……”这次轮到李言诚额头上冒黑线了。 倒不是说他打拳打不过宁宁,一力降十会,他现在劲非常大,想想看,一肘过去都能给一个接受过训练的家伙直接干晕,别说宁宁了,只要能抗住金智海的揍,把他摆平都不在话下。 问题是跟这兄妹俩练拳他不能用全力啊,单论技巧和拳法套路,他当然是拍马也赶不上,只能被欺负。 “哈哈哈……” 看到他的囧像,宁宁笑的开心极了。 金智海怀中的小鹏鹏被他姑姑这清脆的笑声吓的呆了一下,这小子没哭,双眼呆呆的看了会儿笑个不停的姑姑,然后咧着嘴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西厢房北屋的笑声,不停的从门缝窗户缝往出飘荡着,引得对面东厢房两家都爬窗户上往这边看。 就连正在主屋关上门擦身上的邢立华,听到自己儿子的笑声后,心里都痒痒的,恨不得赶紧擦完身子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儿子怎么会那么高兴的。 小孩子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是最容易感染其他人的,看着小鹏鹏脸上的笑容,李言诚和金智海两个大男人不自觉的就沉醉在了其中。 “这么喜欢孩子就抓紧时间找个对象,自己生一个。” “怎么找对象这种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我去商店买包烟一样那么简单。” “那就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行啦兄弟,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放在心上的。” “儿子我已经生好了,等你回头结婚了生个闺女长大后嫁给我儿子。” “没问题,咱们亲上加亲。” …… 元月二十二号星期三,农历腊月初五,李言诚早上才刚到单位打了一壶凉水坐到炉子上,后勤科科长郭泉就推门而入,身后还跟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剪发头女孩子。 “李大夫” “哦,欢迎郭科长前来指导工作。” “指导工作谈不上,来给你送个助手。” 助手?李言诚将目光落在了跟在郭泉后面的那个女孩子身上。 “李大夫,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叫任芸芸,之前在咱们局机关卫生室,处里借调来的那三个护士不是已经都回公安医院了么,一时半会的也不好找人,就把任芸芸同志借过来先给你帮帮忙。” “李大夫您好,我叫任芸芸,以后请多多关照。”女孩从郭科长身后上前一步,满脸笑容的向着李言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谈不上关照,我们互相学习。” 见女孩子已经主动伸手了,李言诚便伸出右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搭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对于忽然给自己派一个助手过来,他有点挠头,又得跟一个异性同处一个屋檐下,着实让他有点不舒服。 还有更不舒服的呢,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看到这个女孩,他就觉得心里不得劲,总有种毛毛的感觉。 但人都送来了,还能咋办,只能是留下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查档案 “孝同,那任芸芸什么来头?” 送走了郭泉,刚好任芸芸还要回局里收拾东西,明天才会过来正式上班,李言诚便来到了苏孝同这里。 “是二处已故一队队长的外甥女好像,我也是听说的,具体不是特别清楚。” “已故一队队长?” “嗯,六年前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帮洪处挡了颗子弹牺牲了,曹队当时没结婚更没孩子,家里也没人了。 洪处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费尽心思的在香河找到了曹队唯一的大姐,把这个大姐家的年仅十六岁的二女儿弄过来上了个卫校,毕业后就留在局里卫生室了。 怎么了?你看上人家女孩了?我跟你说,晚啦,任芸芸已经订婚了,对象在咱们局档案室上班。” 什么就看上人家女孩了,李言诚有些苦笑不得的摇摇头。 “关着门就咱俩在,说句有点伤人的话,我现在单身不是我找不到,而是没想找,怎么着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嗯?苏孝同被饥不择食这个成语说的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李言诚。 “我以前都没看出来,你这个同志怎么还以貌取人啊?” “没办法,我又不认识她,第一眼能看到的只能是外表,伱也甭跟我这么虚伪。 我打个比方,现在两个女人坐在你面前,一个是任芸芸,另一个嘛……就像之前刘晓亚护士那样的吧,你自己说,你更喜欢看谁?” “呃……” 这让人怎么回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总不能让人昧着良心说话吧。 任芸芸的长相确实普通,脸盘大,个子还低,刘晓亚不能说是漂亮吧,可也很清秀,两个人放到一起说是云壤之别都不夸张。 “行啦你小子别跟我扯这个了,你过来找我是不想要这个任芸芸吗?我跟你说,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 没法回答就不回答了,苏孝同只能转移话题,问李言诚的来意。 “不是” 李言诚摇摇头,伸手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吐出嘴里的烟后,有些迟疑的说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迎着苏孝同不解的目光,连抽了好几口烟后方才接着讲了下去。 “我就是看到任芸芸后感觉心里不舒服。” 见苏孝同皱起眉头想说什么,他连忙摆摆手示意了一下。 “你别误会,我说的不舒服,不是指人家女孩的长相让我不舒服,我再怎么以貌取人也不会这样做,这是工作,又不是我相亲呢,我还没肤浅到那个地步。 我说的不舒服是心里的一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哎呀,我也说不好,不知道你能理解不?” 李言诚有些烦躁的摇摇头,抬起手又连抽了好几口烟。 办公桌后的苏孝同,缓缓的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他大概听明白李言诚想表达什么意思了。 想了想后他开口问道:“言诚,你之前还有没有遇见谁也产生过这种感觉?” “也产生这种感觉?” 刚吸了一口烟的李言诚微微一愣,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没有,我想不起来以前遇到过……嗯?” 话没说完他就停了下来,微蹙着眉头继续回忆起来。 他回忆的是刚才他来这里前发生的一幕。 把郭泉送走后,他给任芸芸讲了一下行动处卫生室的工作职责,然后就将她送出卫生室,看着她往大门方向走去。 就在她即将拐弯的时候,转头看了过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 李言诚当时看到了她脸上的那抹笑容,可这个女孩脸上的这抹笑容,让他感觉不到一点温暖,相反还有些毛骨悚然。 但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苏孝同来表达。 想了半天,只能是摇摇头:“可能是被封闭管理半年,我的情绪还没缓过来吧,没什么了。” 听到他这样说,苏孝同皱了皱眉头。 封闭管理前,他对李言诚的了解可以说是仅限于调查来的那些情况,只是一个个方块字,并没有特别深的直观感受。 可经历过这半年的朝夕相处后,他不敢说对眼前这个男人了若指掌,但也清楚李言诚绝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说是感觉不舒服,那就肯定是感觉到了异常。 想到这里,苏孝同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对面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现在的电话通话质量非常不好,电流杂音很大,听筒的声音也很大,几乎跟后世压了免提说话差不多,坐在对面的李言诚听的是一清二楚。 “喂” “向平,是我,苏孝同。” “呦呵,苏大处长,今儿是什么风啊,竟然能接听到大处长您的电话,难怪我早上起床就听到喜鹊在我家院子的树梢上叫。” “少给我贫嘴,你现在忙不忙,我有点事儿想找你帮忙。” “说吧,什么事儿,你苏大处长亲自打电话,我就是忙也会把所有事情都推掉。” “我想查一个人的资料。” “查谁的?哪个单位的?” “我们单位,局机关卫生室任芸芸。” “你们单……不是,我说苏大处长,您拿我打叉呢是不?你们单位人的资料那是随便能查的?再说了,你们局档案室应该有吧,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查?” “不方便,只能到你那儿查。” “你什么意思?” “少废话,你就告诉我帮不帮我查就行。” “嘿,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我怎么感觉跟大爷一样。” 电话那头的人听上去似乎是有点不满意苏孝同的态度,但这句话说完后,他立马就又接着说道:“孝同,纪律你是知道的,想让我帮你查当然没问题,但必须有你们局长和我们局长的签字。 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儿要出去呢,今儿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连钥匙都忘拿了,出去都不敢锁办公室门。” 说完,电话那头的人就撂下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忙音,苏孝同也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走,跟我出去一趟。” 李言诚有点愣神,他虽然不知道苏孝同是给谁打的电话,但能保管社会局所有工作人员档案的地方,能是随便去的地方吗? 更何况,查任芸芸的档案干嘛? 就因为自己说感觉不舒服?这有点夸张了吧。 “孝同你等一下,你为什么要调任芸芸的档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边走边说,赶时间。” “不是,你查她档案到底要干嘛?”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特别相信直觉,被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忽然也对这个任芸芸来了点兴趣。”苏孝同已经把挂在办公室门后边的大衣取了下来往身上穿,一边说着,一边偏偏脑袋向外示意了一下。 !!! 我擦,这算什么? 你有个狗屁的直觉啊。 李言诚能咋办,说到底人家都是因为他一句话才这样做的,他除了听喝之外,也没办法再说其他的了。 直到坐上车,车子驶出大门后,他才再次问道:“我说苏大处长,你这是要闹哪样?我就是那么一说,就连我自己都讲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就要查自己人的档案,还是从外边偷着查,这……这不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的,她要来一处上班,我查一下她的档案又怎么了。” “我就不相信你会把每个来一处工作的人的档案都查一遍,王处的你查过吗?许处的你查过吗?”李言诚十分不屑的说到。 “我说我查过你信不信?”苏孝同偏过头瞥了眼坐在副驾驶的李言诚,又转过头认真的看向前方。 “言诚,我把一处所有人的档案,包括咱们食堂帮厨的都认真看过,并且还都能说个大概,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的。” 嘶…… 苏孝同的话让李言诚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愣了半天神才转过头满脸钦佩的看向他。 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别说一般人了,就算是二般人也做不到好吧。 全处总共一百多号人,这还不算有调整到其他部门的,所有人的档案都能记个大概,这…… “怎么这样看我?”苏孝同被盯的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我在看怪物。” “一边去,说的不好听点,我这人就是疑心重。” “不不不,我倒觉得你做的非常好,这是负责任。” “呵呵,谢谢!”苏孝同笑了,很开心。 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就是疑心重,不愿意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一旦相信了也绝对会无条件信任。 就比如现在他带着李言诚去查档案,这是绝对违规的做法,如果被传出去,他挨处分都是小事,刚才接电话那人才真的会倒大霉。 不过那人在电话里能那样跟苏孝同说话,想来二人的身份背景都差不多,应该是不在乎被处分。 接电话那小子也聪明着呢,故意说没拿钥匙出去不锁办公室门,不就是给苏孝同开后门呢么。 …… 目的地在阳朝区这边,这里李言诚也不是很熟,只是知道个大概,只见苏孝同开着车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大门紧闭的院子前,车子还没停稳呢,院子大门旁的小门就被拉开走出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穿的是三点红的军装,身上还背着一条五六半。 见他出来,苏孝同左手拉开他那边的车窗,右手伸到了李言诚面前。 “工作证” “哪个?” 他们每个人都有两个工作证,李言诚不知道该拿哪个好。 “咱们局的。” “哦,给” 外边的年轻军人已经走到了车旁,看清车内是谁后,“啪”一下先敬了个礼。 “苏副处长,麻烦让我看一下工作证。” “志军今天是你值班啊,给,这是我们两个的。” 被叫做志军的年轻军人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接过工作证后探头看了眼车内,然后才打开工作证低头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又走到后排直接拉开车门扫了两眼,再关上门走回来将工作证递还回来。 “苏副处长,咱们熟归熟,但下次再过来麻烦把介绍信也带上,那样您就能走大门了。” “没问题,下次一定带。”苏孝同答应的很快,但从表情就能看出来,这货就是顺嘴,下次保证还不带。 车外那个年轻军人也不在意,就好像他说那句也只是顺嘴提醒,俩人谁都没把这当回事。 交代完后,年轻军人就转身又向小门走去,很快,大铁门就从里边打开了,首先映入李言诚眼帘的是大铁门后连续三排的拒马桩,此时有七八个军人正在挪那些拒马桩。 原来这边不是正门啊,难怪门口连什么牌子都没挂。 嗯,不对,李言诚转头看向右边的时候才发现,刚才他没注意看,那边立有一块牌子,上边写的是某某禁区,无关人员请止步,下边还有一行小子,写的是立牌子的单位名称及日期。 看得他眼皮一跳一跳的。 这货是把他领到哪儿了啊?这里肯定不是机关这他能确定,否则检查不会这么简单,车子更不会让开进去。 随着里边拒马桩被挪开,苏孝同把手伸出窗外摆了两下,然后一脚油门就开了进去。 “是不是很好奇?” 等车子开进去后,他这才开口说话。 “当然好奇,这是什么单位啊?” “以前咱们局还隶属于部队管理的时候机关就在这里办公,后来划归到地方上才搬到城西去的,把这里又还给了部队。 这里现在就相当于是一个档案馆似的,只不过不是随便什么档案都能进这里。” 院子不是特别大,从刚才那个门进来后一拐弯就看到了一幢三层的苏式楼。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这幢三层楼。 “走,到了。” 跟在后边走进楼内,李言诚有些好奇的转头打量着四周。 这栋三层楼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有些可怕,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因为是双面楼的关系,楼道终日见不到光,即便是大白天也得开着灯。 幽暗的灯光再配上寂静的楼道,以及楼外墙体上爬满的枯藤,讲真的,李言诚觉得在这里拍恐怖片的话,氛围感直接就拉满了。 什么背景音乐都不需要,也不用晚上,就现在白天,把谁放到这楼道里,让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要不了两分钟估计都能吓的直接跑出去。 跟在苏孝同身后上到二楼,楼梯直对面的办公室就是他们要去的房间。 门果然没锁,苏孝同走过去一推就开了。 随着门被推开,咯吱一声,这么安静的环境里猛然来这么一下,让李言诚的小心脏都跟着快速跳动了几下。 “孝同,你那个朋友一个人在这栋楼里上班吗?” “谁说就他一个人?”苏孝同有些好笑的看了眼身后的李言诚。 “刚才进来的时候直对着楼洞的那个屋子看到没?” “看到了啊,黑乎乎的。” “黑乎乎就对了,那里边最少有三个人,还有咱头顶这间屋子,这里面也最少有三五个人。 行啦,看资料吧,这小子还行,都帮我找好了。” 可不是找好了么,办公桌上明晃晃的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苏孝同走过去就将它拿了起来,直接打开把里边装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会不会给你那个朋友带来什么麻烦?” “安心吧,真有麻烦的话,他还会把档案放到这里让我看吗?那小子精着呢。” 一个二十出头的人档案能有多厚? 普通老百姓的李言诚不知道,但他觉得肯定不应该有多少,毕竟履历在那里摆着呢,又没经过多少事儿,能有多少档案,可眼前这个呢?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调查还可以这么详细。 详细到连小学每一年都有三名不同的人证,看来人家说的什么能查到你几岁还尿床,此言非虚啊。 任芸芸小时候那些资料,苏孝同只是大略的扫了一眼就放到了旁边,他主要看的是进京后那部分。 李言诚则是拿起人家不看的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别人的档案,尤其是这种经过详细调查的。 看着别人的,他就想到了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档案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被爷爷收养之前又是什么样? 真想发现问题,想从档案里看出什么有没有什么异样情况的,基本不太可能。 哪怕是作假,别人肯定都会做的非常真,况且一份资料都能塞进档案里来,那作假的人能量能不强吗? 苏孝同在这份档案里也什么都没看出来,半个多小时后,他们俩人就又开着车驶出了这座李言诚除了门口值班员之外,再没看到任何一个人的院子。 “我看你从那里出来后就一直皱着眉头,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往回走的路上,二人谁都没说话,眼看着快到单位了,苏孝同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奇怪的事情 “你都没发现什么,我更看不出来什么了。”李言诚笑着摇摇头。 在档案上他确实什么都没看出来,任芸芸的履历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在香河出生长大上小学、初中,直到十六岁被二处的洪处长接到京市来上护校,两年后毕业就进了社会局局机关的卫生室。 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发现了一个最奇怪的地方就是,任芸芸过来上班后没多久就跟局里档案室的档案管理员陈辽处上对象了,可两个人这都处了四年的对象,却还是没结婚,只是双方家长见过面,算是订下了这门亲事。 处了这么长时间都不结婚,看上去确实有些怪怪的。 陈辽今年都二十四了,任芸芸也已经二十二,还不结婚是等什么呢? 今天早上李言诚在卫生室门口送任芸芸离开的时候,看到她走路的背影,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那啥了。 也就是说,她和陈辽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很亲密的状态,那为什么还不结婚?难道想等着奉子成婚? 据他所知,现在的人可没开放到那个地步,可以对婚前那啥的行为视若无睹。 “孝同,任芸芸和陈辽已经谈这么久对象了,为什么还不结婚。” “这让我怎么回答,我还能去问人家不成。” “这你当然得问啦。” “吱……” 李言诚的话音刚落,苏孝同就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中间。 得亏现在路上车少的要死,如果放到后世,就他突然来这么一下,不知道得造成多少车的连环追尾。 “言诚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我当然得问。” 将车停稳后,苏孝同半转过身子盯着李言诚问到。 “伱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们俩处对象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不结婚? 是对对方不满意?不满意为什么双方家长要见面?满意的话为什么不结婚?他俩的年纪已经可以称之为大龄青年了。” “人……人家可能不着急吧,或者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必须得等等呢?” “等奉子成婚吗?” “奉……任芸芸已经怀孕啦?” “那倒还没有,不过她肯定已经不是……” 听到这里,苏孝同眼睛瞪的溜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长相看上去非常普通,身材还很娇小的女人,思想竟然会这么开放。 嗯?不对啊! “你怎么知道她已经不是……” “当然是看出来的。” “这也能看出来?”苏孝同满脸的不可思议。 “有的能看出来,比如她这种体态娇小的,如果是身材丰韵的那种,除非是刚刚经历过第一次,否则我也看不出来。” “嘿,你小子行啊,还有这本事呢?” “我的苏大处长,重点是我能看出来还是看不出来吗?重点应该是任芸芸和陈辽吧。” “呵呵”苏孝同有些尴尬的笑笑,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急忙从口袋掏出烟给李言诚发了一根,还主动帮着点上。 “孝同,他们俩有没有偷吃我不清楚,结婚不结婚的这种私事外人也没法多问啊,总不能直接上去问你俩为啥还不结婚,等什么呢? 而且,这个似乎也没什么影响吧?” 苏孝同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李言诚也想不明白,他只是觉得奇怪,这种情况如果放到后世,那很正常,多的是人一谈恋爱谈个七、八年就是不结婚,最后分手跟离婚没啥区别。 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同,现在压根就没有那种环境啊,俩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还不结婚,别说四年了,一年不结婚闲话就来了。 “言诚,我还怀疑你是不是看错了,任芸芸这女人我不是很熟悉,但陈辽我还是比较清楚的,非常腼腆的一个小伙子,婚前那啥……就他的性格反正我是觉得不太可能。” “好吧,那就当我看错了,走吧走吧,快回,我还等着吃饭呢。” 李言诚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两个大男人坐在车里,停在马路当间,说别人小两口之间的隐私,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便抬手拍了两下副驾前面的扶手,示意快开车。 见状,苏孝同也没再说话,踩离合,挂挡,松刹车,踩油门,松离合,一连串的动作下来,车子又缓缓启动了。 “不出意外的话,年后咱俩还有孙副科长,咱们三个一起去秦省。” “我没问题,什么时候出发提前通知我就行。” “我申请在陈光耀身上使用你那种审讯方法,局里没同意。” 之前抓捕归案的所有涉案人员,除了陈光耀之外,其他那三十来个,包括主犯齐继林和孙以德,这些人该判的判,该毙的毙,都已经彻底结束了。 留着陈光耀,就是以为这家伙是属牙膏的,隔两天挤出一个问题,隔两天挤出来一个问题。 其实按照局里的意思,原本都想把他跟那些人一起判了,该咋办咋办,但上边有人不同意,认为还有东西没挖完,这才让这家伙侥幸活了下来。 李言诚记得很清,那天来人把孙以德和齐继林还有同案几个人一起带走的时候,这俩的表情是非常错愕的。 这足以证明他们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 当时他都以为这俩人是不是要挣扎一下,或者说再爆点什么他们没出来的猛料呢,没成想,经过初时的错愕过后,俩人都非常配合。 仔细想想也对,对于自己要面临的下场,他们可能早就在心中合计过吧。 苏孝同想审陈光耀,是对这个案子依然还不死心,想看看能不能从这家伙的嘴里问出点什么,来点突破。 可局里本来就够焦头烂额了,又怎么会让他再节外生枝。 前几天苏孝同说想提审陈光耀的时候,李言诚就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倒不是跟领导想的一样,而是觉得用他的方法也不会再问出来什么。 主要是他那个审讯方法,被审讯人员只能是被动回答,这就表示,参与审讯的人要提问,就得有的放矢。 否则你让被审讯人员回答什么啊。 “很正常,各方的压力都那么大。” “唉……我对他掌握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感兴趣,咱们这个案子现在走到这一步,就差着临门一脚了,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幕后那个人怎么会扫尾扫的这么干净呢?” “有经验呗,智海,就我那兄弟,你知道吧?” “嗯,知道啊,怎么了?” “他昨儿早碰到一案子,现在还没到他们市局,在台丰分局呢……” “你说的案子是不是那个抛尸案,受害者是女的,脸被毁容了。” 不等李言诚说完,苏孝同就抢先说了下去。 “对,你也知道啊。” “嗯,昨天下午局里转来的协查通报,我给台丰分局主管刑侦的沈长有副局长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 他跟我关系不错,他说这个案子一丁点线索都没有,甚至他们都怀疑受害者身份能不能查到,正联系全市各派出所在辖区内调查失踪人口呢。 他还跟我说,作案人手脚特别干净,好像去抛尸的时候,现场遗留的足迹,还是刻意踩了板子的是不是?” “对,智海就是这样跟我说的,说看着这个凶手的谨慎程度,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陈光耀。” 听到这个名字,苏孝同扭头看了眼李言诚,可却没说什么,只是打着方向盘拐弯,驶进了单位大门。 将车停好后,他没回自己办公室去,而是跟着来到了卫生室。 “你那个兄弟为什么会第一个就想到陈光耀?” “不是说了么,因为谨慎程度,孝同,你不会觉得所有人都会有那么丰富的反侦查经验吧? 这么说吧,你到大街上随便拦住几个老百姓问问,看有几个人知道还能通过指纹找人的,看有几个人知道,通过脚印也能找人的。 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你觉得这种人就算是犯案了,他们会不会想着要把脚印和指纹都破坏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忽然一下冒出来这么多反侦查经验这么丰富的凶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之间应该是有关联的,对不对?” “差不多吧。”李言诚点了点头:“反正我个人认为,台丰这个案子,要么是个几进几出监狱的老手,见的多了,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反侦查经验。 要么就是真的跟陈光耀之间有某种若有若无的联系。这只是我个人的判断啊,你可别给台丰分局那边出什么馊主意。” “知道,我才不会说什么呢,人家的案子,我也不会插手。走吧,过去吃饭,哎,现在解除封闭管理了,你可以让你那个小妹妹过来吃饭啦。” “不用了,中午她嫂子的娘家妈,就是智海他丈母娘做饭,她要帮着看孩子。” “看孩子?谁的?” “智海的啊,他老婆九月底就生了,我干儿子,让我最恼火的就是当时咱们出不去。” “嚯,九月底就生了啊,啧啧,你看看你看看,你们是发小,好兄弟,人家把孩子都抱上了,你还连对象都没呢。” 什么毛病都是? 正要往出走的李言诚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又没吃你家大米,你管我有对象没。 “咋滴,你也有妹妹要介绍给我?” “我可没妹妹,哎不对,什么叫也?是不是罗扬那会儿想把他妹妹罗敏介绍给你呢?” 苏孝同反应够快的,马上就联想上了。 “没有啊,那时候罗扬的妹妹会缺想介绍对象的人吗?一天见一个估计都得排队排一年吧,还用的着他亲自下场把自己妹妹介绍给别人吗?” 李言诚才不会承认呢。 “那还有谁想把他妹妹介绍给你?总不能是金智海吧。” “我擦,苏孝同你瞎说什么呢。” “嘶……我去,你这家伙劲咋这么大,难怪动不动就把人直接给打晕了。” 后背挨了一巴掌的苏孝同好悬差点没背过气去。 “让你再胡说,宁宁那是我妹,才多大点。” “哎呀,我不就那么随口一说么,得得得,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眼看李言诚面色又变得不善起来,苏孝同赶忙住嘴。 “你这家伙,好歹我也是你的领导。” “好,那我今天好好巴结一下领导,今儿中午我请你。” “等会儿等会儿。” 眼看已经走到食堂门口了,听到李言诚说中午请吃饭,苏孝同一把就拉住了他,拽住后,转身就往大门方向走去。 “你请我?那还吃个屁的食堂,必须外边饭店走起。” 话刚说完,老许就迎面走来,好奇的看着这俩怎么到吃饭时间了不进食堂,还往出走。 没等他开口问呢,苏孝同就把他也拉上了。 “走处长,今儿中午有人请吃饭,咱去开开荤,哎哎哎,孙河,走,跟我走,林君,你也一起。” 李言诚脸都快绿了,恨不得扑上去把这家伙的嘴巴给捂住。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顿饭吃成了七个人,最后还加上了办公室副主任厉志光,和一队队长。 一顿饭花了李言诚十几块,外加若干粮票,他感觉心头血都快滴下来了,结账的时候牙齿咬的是咯吱作响。 不过这顿饭的效果也还不错,最起码吃完饭后都开始跟他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了。 从饭店往出走的时候,李言诚回头看了眼店内墙上贴的用红纸些的各种学习什么什么的宣传标语,以及特意在墙上张贴的文明服务制度条款,其中有一条很有意思。 严禁随意辱骂、殴打客人。 随意这个词用的就很灵性。 也就是说如果事出有因,呵呵,那就不好意思啦,打不过我们的服务员,那算你倒霉。 金智海以前在派出所的时候处理过这种案子,饭店的,供销社的,商店的,发生服务员,售货员和客人先是发生口角,进而发展成为打架事件时有发生。 有一次后厨的厨师还拿着刀跑出来把客人给砍了呢。 这个厨师就比较倒霉了,当时他是爽了,被带到派出所的时候还得意洋洋的,就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一样。 后来听说肯定要被判刑,直接吓的屎尿横流,瘫坐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 最终还是被判了三年,最先跟被砍的客人发生口角的那个服务员反而是没啥事。 人家确实也没干啥,就是跟客人两句话没说对,互相推搡了几下,结果那个厨师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没搭对,比那个当事的服务员还要激动,拿着菜刀就跑出来把人家来吃饭的客人给砍了。 最好笑的是他砍的人还不是跟服务员发生口角的那个,是在一旁帮忙劝架的。 砍完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那里大言不惭的说下次见到还要收拾他,别人跟他说砍错了,他来了句那俩人是一起的,都不是啥好东西。 也不知道脑子是咋长的,里边全长的是油渣吗?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管是饭店服务员,还是那些售货员,因为都是正式工,谁也不比谁低一头,你吃不吃他每个月都是那么多工资。 所以啊,想要什么服务意识,服务态度,纯粹是想多了。 爱吃不吃,爱买不买。 是现在服务行业的普遍共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八十年代私营经济兴起后,才算是略有好转。 真正开始有服务意识的时候,要到九十年代待岗大潮了。 见李言诚都出来了,还在回头看饭店里,新任侦查科副科长孙河拍了下他的肩膀。 “干嘛,你也想把人家服务员收拾一顿啊?” 刚才服务员给上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吃炸药了还是怎么着,盘子就跟扔到桌上的一样,汤汁溅的到处都是,如果不是老许开口,刚才他们几个饭可以不吃,这口气高低得出了。 李言诚笑着摇摇头:“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就他那性格,迟早得吃亏,有的是人……” 话还没说完呢,他们身后的饭店里就传来了一阵叮铃桄榔的声音,紧跟着又是一阵怒骂。 刚走出饭店的几人互相看了看,急忙又转身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抓起桌上的盘子就朝着,刚才给他们几个甩脸子那个年轻的服务员脑袋上砸了过去。 而那个年轻服务员此时已经躺到了地上,脸上都是血。 “咣当……” 盘子砸完了还不过瘾,那个中年男人又开始上脚踹,边踹边骂道:“踏马的,劳资来这儿吃饭不是来看你这驴脸的,你踏马上个菜给谁摔摔打打呢。” 围观的人不少,饭店里这么大动静,马路上路过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再加上本就在里边吃饭的,以及饭店自己的人,加起来都快有百十号人了。 可无论是谁,哪怕是饭店那个看上去像是领导的人,都缩在后边不上前,只有几个跟中年男人一起吃饭的人在一旁劝了几句。 刚才想收拾归刚才想收拾,现在真发生打架事件了,他们几个就不能不管了,一队队长掏出工作证当先走了上去。 “住手,公安局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目击者 有公安出面,事情解决的非常快。 被打的那个小伙子看着血流的多,其实都是皮外伤。 打人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个老手子,下手十分有分寸。 把两个当事人还有中年男人的朋友和饭店经理带到处里后,李言诚先给那个年轻服务员处理了一下脑袋上划破皮的伤口,给鼻子止了个血,然后就让他去会议室,看看他们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中年男人是个老手子也是个滚刀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想让他赔钱,门都没有,宁愿被关起来,也一分钱都不愿意掏,一看就是炮局的常客。 把他们带进来的是一队队长,其他人就没插嘴,一队队长一看是这情况,直接给辖区派出所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把人提走,爱咋处理咋处理去吧。 怎么处理这种打架斗殴的案子,李言诚还没见过呢,他上一世倒是听过,像挨了一巴掌的那种情况下,派出所一般就是调解。 打人的给挨打的道个歉,然后双方商量一个都能接受的赔偿数字,再在派出所的调解书上签字,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如果打人的人是有正式工作的,那赔款少不了,据说几万都有。 但如果换成今天这个滚刀肉类型的,想要钱肯定是没门,调解不成功,双方不能和解,那派出所肯定就得处理人。 像这个中年男人如果换到后世的话,行政拘留最长十五天,罚款几百一千的,这就完了。 被打的人如果还想让他赔钱,最终只能是去法院起诉,一审二审走一遍,最快差不多也得一年。 法院支持的赔款还不会很多,不可能说打了你一耳光,你去医院做胸透的钱都给你算进去,这还要看伱有没有那个耐心了。 李言诚上一世就在网上看到很多人说,哦,谁来打我一耳光,保证让他赔几万。 换成一个把进看守所当回家的人你试试,一分钱都甭想拿到,哪怕是官司输了当老赖呢。 “曾队,派出所对那人最终会怎么处理?” “关几天呗还能怎么办,对付这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主,派出所没什么特好的办法。 你没看他那浑身上下都抖搂不出两毛钱的模样,如果给他关两年,他可能还高兴呢,算是给他安排了个长期免费吃饭的地儿。 那个服务员今天也是自找的,就他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挨打都是迟早的事情。 希望今天这顿打让他也能长长记性,不是谁他都能惹的起的,你看着吧,那家伙被关出来后肯定还会过来找麻烦。 这个服务员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除非他不在这里干了。” 曾队撇着嘴摇了摇头。 那个中年男人这种滚刀肉什么时候都不缺,在这个年代更明显些。 不像后世,只要能吃苦能拉下脸,在外边好歹也能混个肚子圆。 现在不同,找不到工作就是找不到工作,想在市场倒腾东西,没点本钱没点水平,别人能挣到钱,你就只能干瞪眼。 没钱怎么办?好办,不行了就是找点事儿,然后去炮局蹲几天,还能混几顿饭,虽然那里也要干活,但好歹还能清汤寡水的吃两口。 至于说在里边会不会受欺负,像这种三天两头进来出去的,谁闲的没事儿会欺负他,他不欺负人都算好的了。 …… 这起偶发的打架事件,随着当事人被辖区派出所带走,貌似也就这样结束了,让李言诚没想到的是,事情都过去五天了,那天那个挨打的服务员竟然又跑来找他了。 听到值班员的通报,他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满脸难以置信的再次确认道:“铁成,你说谁在大门口找我?” “他说他叫陈进,是鼓楼饭店的服务员。” 这小子找自己干嘛? 怀着疑惑,李言诚来到了大门口,一看,果然就是那天被那个中年男人打的饭店服务员,尽管过去五天了,他脸上的青紫依然还没彻底消掉,看上去有点滑稽。 “李大夫,谢谢您那天给我处理伤口。” 看到李言诚出来,那个服务员立马就深深地鞠了个躬,嘴里还道谢着。 “不客气不客气,你感觉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了已经。” “你……过来找我就是专门道谢的?” “我还想跟您说件事儿。” “想跟我说什么?”李言诚好奇的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小子能跟他说什么。 只见这个叫陈进的服务员,先是转头左右看了看,见过往的没人注意这边,然后往前走了两步。 见状,李言诚朝后退了一步,他实在是不习惯跟陌生人距离过近,还是喜欢保持一定的距离,尤其是上次发生了伪装他同学的事件后。 看到他朝后退,陈进抿了抿嘴唇,也没再向前走,而是压低声音说道:“李大夫,我是看您那天不介意我前边态度那么差,还愿意帮我处理伤口的份上才告诉您的,这件事儿我再跟谁都没说过。 上星期台丰六里桥办事处倒塌的仓库发现了一具尸体那件事儿,您是公安,应该知道吧?” 听到陈进忽然提起那个案子,李言诚的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李大夫,我想告诉您的是,我看到扔尸体那个人了,这件事儿我跟谁都没说过,我就是看您愿意帮我,才跟您说的。” !!! 我擦!李言诚的眼睛差点没从眼眶里凸出来。 “你……你在哪儿看到的扔尸体那个人?” “就在那个仓库。” 说到这里,陈进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尴尬。 “李大夫,我家就在那附近,上星期二,就是二十一号我休假,二十号晚上下班我就回去了,平时上班的时候我在我们饭店后边的宿舍住不回家。 那天晚上回去后,我听说办事处的仓库被雪给压塌了,就寻思着想过去看看能不能拾点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大半夜的过去了。 打着手电筒在里边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一些破砖头外,其他东西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就准备离开了。 结果刚走到大门那里的时候,听到外边有动静,我担心是巡逻的,就连忙躲到了大门那里还没倒的墙后边,顺着墙缝看了出去。 外边有路灯,当时那人骑自行车过来刚好停在路灯下面的树后边,我就看到那人先是给他自己的脚底下不知道绑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木板。 然后又把他自行车后座绑着的两个大袋子取了下来,取下来后,他又把绑在上边的那个袋子重新绑回到了后座上,把下面那个大袋子解开,从里边往出掏东西。 我仔细一瞅,唉呀妈呀,当时吓的我差点没尿裤子,他从袋子里掏出来的是个光身子的女人,那女的脸还是那个样子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一看就知道肯定没气了。 取出来后,他就把那个女的扛到肩上,然后踩着木板慢慢的走进了仓库里。 当时给我吓坏了,躲在那儿一动不敢动,里边黑乎乎的,我就大概能看到他把那女的往那堆砖头上一扔,然后就打开手电,照着看了半天。 我一看他打开手电了,就缩在墙根那里捂着嘴,那人是一步一步倒退着又退出了仓库,他如果转过身走,再用手电照的话,说不定就能看到我,可吓毁我了。” 看得出来,这小子确实是被吓到了,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天,提起这件事儿依然脸色煞白。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言诚没说话,只是从口袋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又划着火柴帮他点上。 这小子似乎就不会抽烟,第一口一吸呛的直咳嗽。 好半天稳下来后才接着说道:“那人出去后没急着走,先是把脚上的木板取了下来绑在后座那个大袋子上,然后又掏出烟点了一根。” 说到这里,陈进抬手比划着说道:“那人戴的帽子是那种线帽子,上边有一圈能放下来刚好把嘴围住,他抽烟的时候没有把嘴围翻上去,只是往上提了一点,刚好露出嘴巴。 我只能从墙缝看,离的远,路灯还不亮,我看的不太清,但能看到他是窜脸胡,年龄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你能看出来他有多高不?” “呃……好像……好像跟我差不多吧,比我壮实的多,最起码得顶我两个。” 这家伙瘦的跟麻杆似的,想找个比他瘦的都难。 个子的话,李言诚上下打量了一下,陈进的个子跟肖远看上去差不多,那就是说那人的个子应该也是这么高,一米七左右的样子。 一米七,壮实,窜脸胡,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已经刻画到如此地步了,按图索骥,这个凶手应该是很好抓了。 李言诚在心里将陈进说的这些,和肖远那天过来跟他说的对比了一下,这俩人讲的应该就是一个人了。 “陈进,他是一直在那儿把烟抽完才走的吗?” “那没有,抽了两口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你注意看没看他穿的什么鞋?” “鞋?黑色的布棉鞋,好像还是新的。”陈进翻着眼睛想了会儿,轻轻的摇摇头。 “那人走了之后,你去看过那个女人没?” “看?李大夫,我哪儿敢啊,吓都吓死了,看着那人骑车走远,我赶紧就跑了,接连几天都没睡好,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女人在我眼前飘来飘去的。” 陈进眼中的惊恐之色可不是假的。 “哦,所以是因为那几天你一直没休息好,又害怕,又比较烦躁,这种事情还不敢跟别人乱说,上班的时候脾气才那么大是不是?” “呃……嘿嘿……”陈进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不敢跟别人说,为什么不敢报告给派出所?” “报告他们?”陈进撇着嘴说道:“我还害怕被那个凶手报复呢。” “那你为什么又敢告诉我?” “我就是觉得您是个好人,李大夫。” 好人? 听到这个词,李言诚没忍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这个词现在还只是它原本的意思,他都要怀疑陈进是不是在调侃他了。 “这样啊陈进,你先跟我进去,我找个人过来,你把你那天晚上所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跟他描述一遍,我可以向你保证,关于你的事情,不会向外透露分毫。 另外,那天打你那人,我也可以让他给你摆平,保证那人出来后不敢再过来找你麻烦。” “唰” 后边这个条件显然说到了陈进的心眼里,他那眼睛一下就变的贼亮贼亮的。 说什么觉得李言诚是好人才过来跟他说这事儿,都是扯犊子。 他小子就是害怕那天打他那人出来后还找他麻烦,不,应该说是肯定会来找他麻烦。 这两天思来想去的,眼看着那人一个星期就要出来了,他是实在没招了,才想过来找李言诚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用他无意间看到的事情,来换自己的平安。 这小子还是脸皮薄,即便是把事情都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张口,现在被直接挑明,肉眼可见的嘴都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谢谢李大夫,谢谢李大夫。” “用不着客气。”李言诚抬手拍了下他的胳膊:“记住,等会儿我找的人过来后,你跟他把你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清楚,不要有丝毫隐瞒。” “我知道了李大夫,您放心。” “嗯,走,先跟我进去。” 告诉谁?当然是金智海。 这个案子虽然没到他们市局刑侦二处,但如果能由他给台丰分局提供消息从而破案,该他得的功劳,没人能抢。 …… 等金智海赶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下午六点多下班了。 李言诚用自己的饭票给俩人分别打了一份饭,让他们在自己的卫生室里边吃边说。 相比起他的粗糙,金智海这个专业人士问的就要详细的多,等彻底结束送走陈进,都已经快八点钟了。 陈进走的时候心情很轻松,金智海已经答应他,明天会专门去一趟炮局,保证那人以后都不敢再来找他事儿。 那种滚刀肉对上派出所的,可能还敢玩个混不吝,因为他们知道,派出所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可如果对上刑侦的,那也是老鼠见了猫,因为人家有的是办法收拾他,还想躲在局子里吃免费饭?呵呵,随便来两下就能保证你以后都不想再吃了。 “砰” 看着陈进在夜幕下走远了,金智海抬手就拍了下李言诚的后背,打的那是砰砰作响,感觉像是报仇似的。 “可以啊兄弟,你还真是我的福星,这案子你都能给我找到目击者。” “我擦,金智海,你是吃多了没地消化是吧,我好歹刚帮完你的忙,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那一巴掌让李言诚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他现在是劲大没错,但毕竟没被摔打过,不抗揍,金智海激动之下也没控制力道,拍的他感觉气都快上不来了。 “嘿嘿,来来来,兄弟帮你揉揉。” “别别别,你可别给我揉散架了。” 对于金智海提议的帮他揉,李言诚可是敬谢不敏,可别越揉越严重了。 看着自己兄弟那高兴的明显已经压不住的嘴角,他十分不解的问道:“我说你至于嘛,怎么激动成这样?” “要不我怎么说你是我的福星呢,台丰分局把这个案子今天刚交过来,现在这个案子就是我们组的,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组才刚开完分析会。” 原来如此! “这才一个星期吧,怎么台丰就把案子移交到你们这里了?” “走,边走边说。” 这会儿都马上八点了,金智海着急回去跟儿子玩。 “台丰那边的工作还是做了不少的,通过调查走访,他们也找到了几个目击者,这几个目击者描述的情况跟刚才陈进讲的差不多。 不过不像陈进是亲眼看到凶手抛尸,那几个人只是看到有人大半夜的骑自行车带了两个大袋子。 台丰顺着目击者描述的方向一查,好家伙,这货挺能跑,城西、武宣、石山,都有看到他的人,现在初步判断凶手应该不是台丰人,杀人现场应该也不在台丰,这边只是个抛尸现场。 接下来查案就需要跟城西、武宣和石山三个区协调了,没办法,他们只能把案件移交过来了。” 怪不得呢! 李言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这还真是赶上了。 那人八成是故意的,就是想把水搅浑,所以才在四个区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嗯?不对啊,他是怎么在短短两三个小时内就蹬着自行车,驮着那么重的东西,跑四个区的?” “呵呵,你也想到了啊?” 金智海笑着点点头:“台丰的同志和我们都想到了,这家伙应该还有别的交通工具,要不然按照目击者提供的大概路线和时间来看,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别的交通工具,那就只有汽车了,还有偏三斗。 偏三斗的动静太大,很有可能是汽车。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感觉不好 汽车? 这个交通工具让李言诚一下就想到了陈光耀。 虽然他那会儿作案的时候并不开车,但职业是司机。 而且汽车这玩意现在整个京市就是算上公交,好像也没一万辆,都属于谁,案发那天车子在哪儿,可太好查了。 见李言诚没说话,金智海扭头看了眼,看他那沉思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你是不是第一反应也想到陈光耀了?” “没错” “查车,再根据陈进和肖远的描述查人,这个案子难度不大,就是麻烦点。”金智海显得很是胸有成竹。 “你啊,别高兴的太早。”李言诚没忍住的开口说到。 “以这个人作案时的谨慎程度来看,他不可能想不到你们会以车查人。 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当时仓库废墟还有其他人,所以故意露出嘴抽烟,又故意去鬼市卖红薯,就是为了诱导伱们的调查方向。 兄弟,别轻敌,这个人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蠢,如果真那么蠢,还能让台丰分局的人,一个星期了连死者身份都没查出来么?” 不知道为什么,李言诚总是感觉这个凶手跟他们已经走不通的案子有什么关联。 到底有什么关联他又说不清,就像苏孝同说的,只是一种直觉。 可办案不能光靠直觉,像现在这个情况,他即便说给苏孝同,也不会得到支持。 不是证据或者线索特别充分,他们单位是不可能轻易插手公安的案子的。 金智海被这话说的微微一怔,那心情就如同三九天吃冰棍一样,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他意识到刚才在听了陈进的讲述后,自己确实高兴的有点早了。 那人能连进仓库废墟里抛尸时还给脚底下垫上板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大晚上的带着两个那么大的袋子在路上,肯定会有人看到。 既然那人心里有数,还是这样做了,那就只有一个目的,为的就是干扰警方的视线,诱导警方的办案思路跟着他指引的方向走。 “谢啦兄弟,我确实有点高兴的太早了。” “跟我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啊,速度放快,我着急回去跟我干儿子玩呢。” “那是我儿子,不是你的玩具。” “孩子生下来不就是为了玩么。” “我怎么会给我儿子认你这么个干爹的?” “哈哈,晚啦,酒你可都喝了,哎,别说嘿,吕军民做饭确实有两下子哈,难怪能当印刷厂的小灶厨师。” “人家家祖传的,听说他太爷爷以前还在王府当过厨子呢。” 金智海前后瞅了瞅,压低声音说道。 “那难怪呢,原来是家学渊源,他爹在哪个单位呢?” “区府机关灶啊,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 “他爹跟他大哥都在区府机关灶,他当学徒的时候也在那儿,后来是机关一个科室领导调任印刷厂当厂长,把他带过来直接转正的。” “啧啧,这有门手艺就是不一样啊,走哪儿都吃香。” “可不是么,以前不知道,就去年十月他跟范春梅领证后,到年底那三个月,差不多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请他去做饭,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那肉啊啥的几乎就没缺过,那次我看到还有大虾呢。” 海鲜产品津市会往京市这边送,市场上偶尔有卖的,绝大部分老百姓即便看到了不管贵贱也只是多看几眼新鲜,不会去买,主要还是不会做。 李言诚对海鲜也没多大兴趣,他就是羡慕人家吕军民做饭好吃,给豆腐都能做出肉味来,他都有心想让人家教他两手了。 …… 李言诚的话一语成谶,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直到春节、元宵节都过完了,时间已经来到了正月十七,阳历三月五号,金智海他们从台丰分局手中接过来的那个案子,看似线索多多,但却还是无法往下更进一步。 而今天局里的批复也正式下来,同意行动一处派人前往秦省。 拿到批复后,在跟秦省的相关部门联系后,苏孝同、李言诚还有孙河的出发日期也定了下来,三月九号,也就是这周天出发,车票局里会给解决。 因为是出公差,处里给把全国通用粮票都换好了。 这次出差局里还专门给李言诚发了一身警服,他们三个人都需要着警服出门。 六六式警服,上衣草绿色,裤子是藏蓝色,取消了五八式的红色裤线,同时也取消了女警服中的小翻领上衣和裙子,全部警服样式与部队干部服装相同。 帽子也是草绿色的军帽,还配发有一条武装带,日常着装可以不扎武装带。 终于又混上制服穿了。 看着从后勤科领回来的衣服,李言诚有些感慨。 他对穿衣没有任何讲究,身上现在穿的藏蓝色条纹布做的中山装还是他自己去年做的第一件,当时锁边的时候没弄好,有点抽抽巴巴的,他也不在意。 现在有制服穿,以后可就要省不少钱了,在没有其他来钱的办法时,想要攒钱就只能是从嘴里和身上扣了。 “李大夫,局里给您把制服都发了啊!” 社会局现在的情况让人感到很迷。 以前隶属于部队,一线的侦查员以及行动队员都给配发的军装,但二线的辅助工作人员则没有。 现在划归地方管理后,说的是统一配发警服,但一直也没见动静,比军装还可怜,只有部分一线人员有,关键是日常不让穿。 不过李言诚听老许说了,今年年内肯定都会配齐,以后出门执行公务都必须要穿制服,除非特殊情况。 他刚领的新制服回到卫生室,任芸芸看到后那是满眼的羡慕。 不是说穿上制服会拥有什么特权,好像就比别人高一等还是怎么着。 其实只要是单位给发的统一工装,每个人都会高兴,主要还是省钱啦。 “听说回头都会发,我这是因为要出公差,所以局里才给提前发了。” “出公差?李大夫您要出公差?” 听到李言诚说要出公差,任芸芸脸上的艳羡之色还未褪去,就换成了惊讶。 她虽然年纪不大,进社会局工作的时间可不短了,还从来没听说过二线辅助人员能出公差的。 “嗯,这次出差可能会牵扯到一点医学上的事情,所以领导让我陪着一起去。” “您什么时候出发?” “具体时间还不知道,等通知吧。” 说完这句后,李言诚就走进了里间。 卫生室是套间形式的,平时如果没什么事儿,他都在里间待着学习,任芸芸一个人在外间。 这个女人过来一个半月了,二人之间的对话其实并不多,有时候一天也就说那么一两句。 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还给跟进来了,虽然只是站在里间的门口,并没有踏进来。 “李大夫,我听说之前刘姐、徐姐还有杨姐都跟您学习过,所以去年年底才能通过考核换岗,您以后如果有时间,能不能也教教我?” 李言诚将手中的制服放到床上,借着转身的工夫瞥了眼站在门口的任芸芸,他有些纳闷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 “她们仨可谈不上跟我学习,只是问过我几个问题而已,我和她们在一起共事都不到半年,能教人家什么,都是靠自学的,你以后有什么不懂也可以来问我。” “谢谢李大夫。” “不用客气。” 看着任芸芸转身消失在门口处,李言诚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从护校毕业进社会局工作都四年了,如果要说想转岗,两年前这个单位从部队编制改制到地方时是最简单的。 他听苏孝同说过,那会儿有不少人都用尽各种办法转岗,提级,以及转干。 而任芸芸本就走的是卫生技术路线,护校又属于中级教育,那次那么好的机会,如果想转岗成医生,其实特别简单。 放着那么好的机会不用,怎么现在想通了要挤独木桥? 这个疑惑也仅仅是在他脑袋里转了一圈,就又被他抛了出去,人家想咋弄咋弄,又干他何事。 “言诚……” “哎,里边呢孙科长,进来吧。” 来人是侦查科副科长孙河。 “你来外边吧,屋里你又不让抽烟。” “来喽”李言诚起身来到卫生室外。 “什么事儿孙科长?” “有个问题想咨询你一下,来,先抽烟。” 给李言诚和自己点上烟后,孙河这才开口说道:“是这样的言诚,上个月四号阳朝区机械厂发生的火灾你知道不?” 火灾? “嗯,听说了,说是那三个值班员当场死了两个,还有一个重伤,把厂职工十几万块钱的工资也都给烧没了。” 机械厂也是够倒霉的,五号发工资,四号从银行把钱取回来放在财务科,当天晚上就害怕出事儿,还安排了三名值班员坐班。 结果这仨值班员也是二货,值班期间竟然还喝酒,其中一个估计是喝晕了,躺床上抽烟结果不知道怎么滴把床单给点着了。 结果就是三个值班员两死一重伤,十几万工资款也被付之一炬。 厂里相关领导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呆着呢。 不过孙河现在找他说这件事儿干嘛? 哦对了,他爹是阳朝公安分局局长,难道说这起大火还有隐情? 可即便有隐情也不至于来找他吧。 李言诚面露疑惑之色的看着孙河,等待着下文。 “重伤在医院那个不是被救下来了么,但情况也非常不妙,不止是身上基本都被烧伤了,关键是他吸入了过多的烟,说是对大脑也有损害。 反正按照和协医院大夫的意思是,这人已经没救了。我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像那个人那样,让这人也开口。” “你等会儿……孙科长,我没太听懂,让这人开口干嘛?” “因为这起火灾有疑点,阳朝分局正调查呢,但因为那场大火把所有的痕迹都烧完了,现在这个人是唯一的目击者,他如果不能开口就这样死了的话,这个案子可能就会变成悬案。” 这样啊! 能不能让那个人开口,李言诚因为没见到人,也不敢瞎说,但不管怎样,他也没这个权力去主导别人的生死。 这人可以因为伤口感染死掉,可以因为吸入过量的烟尘死掉,唯独不能因为他强行把人唤醒最后死掉。 不比去年七月他强行唤醒的那个人,那人本就是罪犯,唤醒算是最后的废物利用,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人可不是罪犯啊。 “孙科长,先不说我有没有权力那样做,就算我能做,你觉得局里能同意吗?伤者的家属能同意吗? 还有,你不会把我的事情跟你父亲说了吧?” “那没有那没有,这个肯定不会的。”听到李言诚这样问,孙河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保密纪律可是一道红线,即便他爹是公安分局的局长,他也不敢向其泄露处里的任何事情。 “我在家从来不会说处里的事情,老头子也绝对不会问,我今天跑来问你这个,只是看我家老头这一个月愁的是觉睡不好,饭吃不下,有点心疼。 你说的对,我想的是简单了,这种事情局里肯定不能同意的。” 李言诚淡淡的笑了笑,对于孙河想替他家老爷子排忧解难的心他能理解。 可理解归理解,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装进去的。 就像他从来都没想过利用自己的能力,帮金智海这个兄弟一样,提出一些建议和帮助分析案情可以,但帮忙审讯,那还是免了吧。 嗯? 就在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房间里传出来了一点异样的动静。 刚才出来后,他们俩就在卫生室门口旁边的屋檐下站着呢,一边是门,一边是窗户。 他转头看了眼窗户,没看到什么,便又转回头来,刚好这时孙河又开口了。 “言诚,是我鲁莽了,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没事儿,你也是替你家老爷子着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制度就是制度,没有上级的命令,咱们是不能插手公安那边的案子的,更何况这还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不过孙科长,我倒是有点好奇,听外边传言说,那起火灾就是个意外啊,怎么现在又有疑点了?” “唉,我听我家老头说,疑点是两位死者家属提出来的,据其中一位家属说,她家那口子平日里白酒喝一斤跟没事儿人一样,这点很多厂职工也能证明。 可在起火的房间内拢共就只发现了一个破碎的白酒瓶,就算是满的也才一斤,都不够她家那口子一个人喝的,更别提当时值班的一共有三个人。 还有一位死者家属也说,她家那口子虽然酒量不咋滴,最多喝个二三两就差不多了,但就算是喝完酒睡觉了,也睡的特别轻,有点动静马上就会醒来。 为什么房间就那么大点,起火后他家那口子会醒不来,活活被烧死。” 原来是死者家属提出了质疑。 如果这起火灾真是人为的,那几个现在被抓起来的厂领导家属肯定也会在外边发力。 人为和意外,对他们的处里结果可就完全是两种了。 “那钱不是都烧光了么,如果是人为的,那是冲着那三个值班人员其中之一去的?” “我听我家老头说,现在就是这个动机搞不明白啊。如果真是冲着钱去的,那还好说,问题就是钱在火灾现场被烧光了。” 孙河两手一拍,苦笑着说到。 李言诚笑着摇摇头,这还真是咄咄怪事。 家属提出了疑点,公安肯定会调查清楚,两死一重伤,外加十几万块钱现金,这绝对是个大案子。 现在的问题是现场先被大火烧过,救火的时候又被水浇了一遍,就算本来留有什么线索,也早就被冲的一干二净了。 再查不出来任何动机的话,孙河他老爹作为分局局长,肯定是着急上火。 而且这个案子现在这种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想交给市局刑侦上那边也不会收。 反正他都没听金智海说起过这个案子。 得,听个热闹就行了,也算是满足了他一点好奇心。 跟孙河站外边又聊了几句,李言诚便回到了卫生室,只不过在经过外间往里走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坐在办公桌后正看书的任芸芸。 刚才屋里传出去的那声不大的异响他记忆犹新,感觉就像是……有人趴在窗户上听外边说话似的。 坐到里间自己的椅子上后,李言诚的眉头像个川字般紧皱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感觉被人偷听了,能站在外边说的话,不会有什么值得特别保密的。 但总是忽然出现那种感觉,他心里就是觉得膈应。 难道说任芸芸真的有问题? 虽然知道怀疑自己的同事不对,可他就是忍不住的会往这边想。 就和当时他跟苏孝同说的一样,他对这个女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无关长相,纯粹就是一种感觉。 每次看到她,心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揪一下。 可人家这一个多月也确实没干什么,除了有几次他感觉像是被偷听,这也没什么证据。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发现 坐在那里寻思了半天什么也没想明白,给他自己还想的心里闷闷的,干脆就起身走出了卫生室,打算出去逛一圈,顺便买几包烟。 他这边前脚刚出去,原本坐在办公桌后认真看书的任芸芸就放下了手中的书,也起身站了起来。 就只是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透过窗户看着外边,一直看着李言诚的背影拐过弯彻底看不到了,这才偏过头扫了眼他刚才出来时顺手带上的里间门。 看着那扇门,她那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犹豫之色。 两三秒过后,她微微叹口气,重新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看了几分钟后,她又有些烦躁的丢下手中的书,抬起双手搓了下脸,然后双肘担在桌上,将脸埋在手心,就保持这个动作静静地坐在那里,足足过去了好几分钟后,她长出一口气,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 任芸芸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纸包,再次长出一口气,将纸包攥在手心站起了身。 就在她刚起身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她脸色微变,急忙又坐回到椅子上,而本来被她攥在手心里的纸包也被重新装回到了口袋里。 紧跟着她就看到有两个人正说着什么从窗外走了过去。 看到那两个人走过,她起身走到门跟前,隔着门帘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将门关上,又走到窗前往院子里看了几眼,见暂时不会有人过来,就迅速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时间不长,也就过去了一两分钟的样子,她又走了出来,还不忘记回手将门拉上。 只是拉上门那一瞬间,她的脸上再次闪过一抹犹豫之色,手中的动作还顿了一下,似乎有推开门再进去的打算。 可窗外再次响起的动静让她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松开拉着门把的手,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任芸芸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窗外走过的人影,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彻底打消了她再进里屋的念头。 虽然松了口气,但那双放在桌上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此时心中的紧张。 …… 李言诚呢? 他到外边街上的商店买了几包烟,走出商店就站在路边取出一支给自己点上了。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烦闷,就是忽然觉得心里压抑的慌。 再说那啥一点,就是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摸不着头脑。 “言诚……言诚……嘿……” “啊?哦哦,处长……” “你想什么呢这么专心致志,叫你几声你都没反应。” “我……”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好奇之色的许贵善,李言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就是忽然感觉特别烦闷,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似乎是要出什么事儿。” “要出什么事儿?” 闻言,许贵善脸上的好奇之色变成了诧异,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我说言诚,伱是不是因为马上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感到紧张啦?” 这年头人们很少有机会出远门,有的人活了几十年,活动范围也始终就在方圆几里之内。 李言诚他们即将要去地方远在上千公里之外,紧张、兴奋,有点异样的情绪也很正常。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出过远门,咱们部队离京市也不近,我怎么可能会紧张。” “你说的倒也是,那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处长,您过来是……” 李言诚没回答老许的问题,转而直接问到。 “我过来买包烟。” “您先买烟吧,等下再聊。” “也行,你等我一下。” “好” 老许出来的很快,一出来就从新买的烟里弹出一根,也不管李言诚要不要,直接就丢了过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手忙脚乱的接住烟,自己那根又没抽完,李言诚只能将丢过来的烟别到耳后,听到老许的问话后,他没再犹豫,将心中烦闷的根源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看到任芸芸的第一眼起,就感觉不舒服啦?” “没错” “你以前知道她?” “怎么可能,处长,局机关那边我就上次咱们召开表彰大会的时候去过一次,除了方局和钟局外,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那你怎么莫名其妙的对人家女孩有那种感觉呢?她在这个单位比你时间可长的多。” “对啊,就是因为找不到原因我才烦闷啊。” “呃……嘿,你这把我还给难住了。” 老许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出何等反应,想了一下才一脸认真的问道:“言诚,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任芸芸同志有问题?” “是,这种感觉始终在我心中,我知道不应该没有任何根据的就怀疑自己的同志,但这个念头就是挥之不去。 尤其是这几次我都会莫名其妙的就感觉,有人偷听我跟别人说话。 我们卫生室是独立的屋子,跟这边后勤科的房间又没连,我站在外边跟别人说话,要说有人偷听,只能是屋里的人。” “有没有可能是你感觉错了?你自己感官上不喜欢这个人,所以就不停地找问题来支撑你的这种感觉。” “您说的不是没可能,可……咱们处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我为什么会独独对她这样?” “这谁知道,你啊……”老许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刚好这次出公差,借着这个机会就当是散散心,可能是那半年封闭管理给你心里造成的什么影响吧,走,回去。” 说着,他就抬脚往单位方向走去。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没再说什么,只是跟了上去。 都说捕风捉影要不得,他这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目前来看纯粹就是个人心里问题,就算领导跟他关系好,也不可能揪着没影的事情大做文章吧。 又不是闲的没事儿了。 可很快,他心中的那点怀疑就落到了实处。 到单位后,李言诚跟老许分开回到了卫生室,任芸芸依然是坐在那里仔细的看着书。 进屋后,他扫了一眼就径直推开里屋门走了进去。 坐到办公桌后,他伸出左手刚准备端桌上的茶缸喝水呢,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看着桌上冲着右边的搪瓷缸子把手,李言诚脸上涌现出了一抹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很确定,那个茶缸把手应该冲左边才对。 因为刚才出门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刻意将茶缸转了个方向,使那个把手恰好对着桌子的左下角。 可现在呢,茶缸把手已经转到了他的右边。 什么情况? 盯着茶缸又看了几眼,李言诚收回停在半空中的左手,脖子有些僵硬的缓缓转向自己的右侧。 那边是墙,这面墙将这间屋子分割成了里外间,他仿佛想透过那面墙看看外间的任芸芸此时正在做什么。 他没透视眼,当然不可能穿过墙看到那边的情景,看了一会儿后,又转过头看着桌上的茶缸,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就这样他一动不动的又盯着那个茶缸看了会儿,缓缓的抬起手臂将缸盖拿了起来。 动作十分的轻缓,就好像那个缸子盖是件什么稀世珍宝般,等把缸盖打开后,他探头看向茶缸里。 里面泡的是高碎,是从苏孝同那里顺来的。 他喝茶并没有什么讲究,只要是茶都喝,而且不管冷热,凉了更好,端起来就是个猛灌。 此时缸子里的茶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碎茶叶渣飘浮在上面,每次喝一口都得啐半天。 就这,能喝上都不错了,像什么花茶啊,龙井啊,毛尖之类的茶叶,普通老百姓想都不要想,几乎不可能买的到。 盯着缸子里飘浮的茶叶渣子看了会儿,李言诚又将缸盖轻轻的放了回去,同时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茶水里是不是被添加了什么佐料,甚至有可能什么都没有。 他的脑袋里此刻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朱永祥和陈光耀二人中毒后的模样。 很快他又把这个画面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 他敢打赌,自己的茶杯里如果真的被下了什么,绝对不会是那种毒。 他有种预感,如果真的下了东西,应该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想到这里,他往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悠悠的叹了口气,八个月了已经,那只幕后黑手终于要动了吗? 可为什么是冲着自己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有办法使所有被活着抓到的人都交代吗? 思来想去,他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就这有这个了。 要不然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先对他动手。 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能使所有人都听话交代的本事,正常来说应该只有一处的部分人,以及局里那二位领导知道,外人应该是不清楚的。 所以…… 难道说那只幕后黑手就在这些人里边? 不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言诚就否定的摇了摇头。 如果那只幕后黑手就在一处内部,或者说是那两位领导其中之一,那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他的坟头草可能都已经有几丈高了。 幕后黑手在外面,任芸芸是他派进来的,是…… 想到这里,李言诚的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了二处处长洪定国的身影。 他记得苏孝同说过,任芸芸是原来二处行动一队队长的外甥女,这个队长牺牲后,洪处长似乎是为了报挡枪之恩,才把她从香河带到了京市,又是安排她上学,又是安排她毕业后进局里上班。 洪定国?! 那也不应该啊,他现在如果真的死在这里了,最后查明是被人下毒药死的,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任芸芸。 那洪定国作为任芸芸的保荐人,别人的目光必然也会落在他身上,从而开始怀疑他。 虽然说最终可能因为没有什么证据而草草收场,但在这个单位,只要你引起别人怀疑了,基本上你的路也就到头了,除非有实证能证明这事儿跟你确实没什么关系。 洪定国作为二处的处长,本身就办案经验丰富,如果还真的是那只黑手,以之前表现出的谨慎来看,他会这么草率吗? 那不是他又会是谁? 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刚才出去的时候茶缸压根就是现在这样?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冒出来,很快就又被他否定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的,自己刚才起身准备出去买烟的时候,确实是突发奇想的将茶缸转了个方向。 这点绝对不会有错,那是别人进到自己的房间来过? 这种情况几乎也不可能存在,如果真的有人进来,刚才任芸芸肯定会告诉他。 或者说,刚才任芸芸也出去了,有人趁着她出去进来的? “任护士……” “哎,李大夫” “厉副主任说今天要找我扎针,刚才过来没?” “没有啊,我一直都在呢,没见厉副主任过来。” “好,那我过去找他吧。” 妥了,如果真的有人动过这个茶缸,只会是任芸芸。 李言诚轻轻吐出一口气,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玻璃柜门,从里边取出装酒精药棉的瓶子,还有镊子放到托盘上,又拉开抽屉从里边取出针灸针的包,端起托盘,再回身端起那个大茶缸也放到托盘上,抬脚便向外走去。 “任护士,我去厉副主任办公室给他扎针,有人找我的话让他去那边找我。” “好的李大夫。” 从卫生室出来,李言诚端着托盘,跟后勤科办公室出来的一个人打招呼说了两句话,就径直向对面的厉副主任办公室走去。 不出意外,任芸芸又起身望向窗外,一直看着那道身影走进副主任办公室,这才一脸严肃的重新坐下。 …… 而对面办公室的厉志光看到拿着托盘走进来的李言诚,放下手中的笔,十分好奇的问道:“言诚,你这是干嘛?” “厉主任,先别问我干嘛,麻烦您先给我拿个干净杯子。” “干净杯子?喏,你身旁柜子下边就有,自己取。” 放下手中的托盘,李言诚弯腰从柜子下面的小柜子里取出两个干净杯子,然后把自己茶缸里的水分别往这两个被子倒了些。 厉志光坐在那里好奇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调侃道:“言诚,不就是一点高碎么,怎么还要专门端过来给我分一点吗?” “呵呵,我可不敢喝这水。” “不敢喝?什么意思?” “等下跟您说。” 把水倒好后,李言诚拿起厉副主任办公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这电话只能打局里的专线,没办法跟外边的电话联系。 “苏副处长,是我,李言诚,我现在在厉副主任这里,您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麻烦您过来一趟,我这里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了,您知道哪里能抓到活老鼠不?” “活老鼠?今早吃早饭的时候食堂不是说抓住了两只老鼠么,不知道他们弄死没,你要活老鼠做什么?” “做个试验。” “出什么事儿了言诚?” “我的茶缸里可能被人下毒了。” “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苏孝同声音都变的尖锐起来,而一直坐在那里的厉副主任,听到这里后,也满脸震惊的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李言诚刚才倒出来的那两杯水。 “现在还不是十分确定,只是怀疑,所以想找个老鼠做下试验。” “你是不是怀疑是内部人下的毒?” “如果这个茶缸里真的有毒,我知道是谁下的。” “你等着,我让人去找老鼠,我马上到前边来。” 苏孝同把他的办公室搬到了中院。 见李言诚放下电话,厉志光这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言诚,你怎么会怀疑你的杯子里被人下毒了?” “我刚才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准备喝水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杯子被人动过。” “被……你……”厉志光转头看了眼窗外,对面就是卫生室。 “你不会是怀疑那个从局里过来的护士吧?” “我不知道,茶水里到底有毒没毒我都不确定,只是怀疑。” “不是,就算你的茶杯被别人动过,你怎么就会想到有人给你下毒呢?说不定人家是无意碰了一下。” “直觉吧。” “直觉?”厉志光没再追问什么,他也是受伤后才从一线转到二线来的,有着丰富的办案经验,知道直觉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有时候还真的挺准。 老鼠是苏孝同亲自提过来的,早上食堂抓住的两只老鼠都还在,被食堂的人在笼子里关着呢,也不知道他们留着这两只老鼠是准备干嘛。 个头不小,胆子也不小,李言诚拿起一个杯子小心的放进笼子里,想看看它们会不会喝水,没想到两只老鼠是争先恐后的,还把杯子给掀翻了。 没关系,只要喝进去就行。 看着自己那干干净净的杯子被糟蹋成那样,厉志光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没等他开口抱怨呢,笼子里那两只老鼠已经有一只倒下开始蹬腿了,而另一只紧随其后。 吱吱的叫了没两声,就都没动静了。 从开始喝水到倒下,总共也就十来秒钟,这一幕看得屋内三人瞠目结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交代 “不好!” 苏孝同刚准备说什么呢,蹲在他旁边的李言诚已经一跃而起,朝着门那边跑去。 “快,任芸芸可能会自杀。” 听到他这样说,蹲在那里的苏孝同直接就弹射起步,唰一下就窜了出去,只留下厉志光一个人弯腰扶着膝盖在那里,一脸震惊的看着笼子里已经彻底不动了的两只老鼠。 然后才起身缓缓走到门那边,刚撩起门帘,就听到对面卫生室那边传来了几声不小的声音,还有椅子摔倒地的声音。 这阵动静,也把前院很多人都从各自办公室里吸引了出来,大家都茫然的寻找着声音的源头,随着卫生室内又传出来两声,这才把众人那有些惊疑不定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许贵善同样被这异响声给从自己办公室吸引了出来。 跟其他人远远看着不同,他直接从二楼下来到院子,见离卫生室最近的后勤科的人有要过去围观的迹象,干咳一声将那边几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便摆了摆手。 “好啦,别那么多好奇心,都回自己办公室去。” 处长发话了,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违背,虽然心里好奇的要死,可还是乖乖的返回办公室去,频频回转的脑袋,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倔强了。 跟其他人不同,王红理副处长没回去,他跟在老许身后来到了卫生室这边,还没等俩人撩开门帘进去呢,就听到里边传出苏孝同的声音。 “怎么样言诚,有救没?” “发现的早,暂时死不了,你帮我把脸盆拿过来。” 死不了? 听到这个词老许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抬起胳膊就撩开了门帘。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男人蹲在两边,躺在那里的女人上衣以及里边的棉衣、线衣都敞着,一看就知道是非正常形式打开。 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扶着膝盖刚打算站起来呢,就看到门帘被撩开了,转头看了过去。 “处长,王副处长。” 一边跟俩人打招呼,站起身的苏孝同已经走到门边从门后的脸盆架上拿了个脸盆递给了还蹲在那里的李言诚。 “苏副处长,这是怎么回事儿?任芸芸同志怎么了?” “服毒自杀。” “服毒自杀?为什么?”老许和王红理二人已经走了进来,听到说是服毒自杀,两个人都是一惊。 “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刚才言诚在厉副主任办公室给我打电话,说是可能有人给他茶缸里下毒了,让我找两只老鼠过去做个试验。 我找了两个老鼠过去,他把他自己缸子里的水给老鼠倒上让喝,短短几秒钟而已,两只老鼠就都倒下了。 然后言诚就说任芸芸可能会自杀,我跟他就一前一后的跑了过来,等我们过来,任芸芸已经瘫软在了椅子上。 言诚把她从椅子上拉下来平躺在地上,开始给她扎针,说是还能救一下。” 刚说到这里,那边接过脸盆的李言诚,已经用针刺刺激的任芸芸开始吐了起来。 因为她本人已经没有任何意识,李言诚只能一手把她扶起来,另一只手搬着她的脑袋,谨防她吐出来的东西又倒灌进气管,别没毒死,反而给呛死了,才有意思呢。 见状,苏孝同上前就给帮忙,而老许也没再继续追问什么,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站在后边的王红理想了想,凑到老许耳边轻声说道:“处长,我先过去。” “行,注意保密纪律。” “我懂” 王红理是分管二线工作的副处长,卫生室属于后勤科,虽然在他的分管工作之内,但眼前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脱离他的工作范畴了。 不属于自己的事情少掺乎,这是王副处长的处事哲学,同时也是在这个单位工作要记住的第一条制度。 跟处长打完招呼,王红理就退出了卫生室。 等出去后,他回头看了眼还在动的门帘,默默地叹了口气,抬脚向后勤科那边走去。 …… 屋里,见昏迷中的任芸芸已经吐不出来东西了,李言诚将她重新放倒后,又伸手从旁边药柜下面的箱子里拿出来了一瓶注射用的盐水。 用剪刀将瓶口的橡皮塞子撬开,让苏孝同把任芸芸的嘴掰开,左手拿着瓶子给她嘴里倒盐水,右手持针在她喉咙那里轻轻一刺。 咕咚咕咚咕咚,很快,半瓶盐水就被灌了进去。 然后他又用针刺胃部那里,使其把刚喝进去的盐水又吐出来,如此往复,浪费了两瓶盐水后,李言诚终于松了口气。 “差不多了,应该是死不了,幸亏过来的及时。” 三月的气温只有几度,感觉还非常冷,折腾这半天李言诚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任芸芸身上的衣服拉好,然后手撑地站了起来,同时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言诚,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听苏副处长说你的茶杯里被人下毒,又说任芸芸是自杀的,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一回事儿?” 听到说人死不了了,站在旁边半天的老许有些焦急的开口问道。 “处长,那会儿在外边买完烟回来,我进到屋里后就发现我的茶缸被人动过。” “等下,你怎么知道伱的缸子被人动过?” 李言诚才刚开口,就被老许打断问到。 “我出去的时候刻意将缸子把手对准了一个位置,回来后准备喝水的时候发现它已经换了一个方向。”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说不上来,突发奇想吧当时,忽然就那样做了,或者说……我跟您二位不是都讲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任芸芸的第一面我就感觉不舒服。 我还好几次都发现她似乎在偷听我和别人说话,这个也没证据,反正是因为我个人原因,我对她不放心,所以刚才那会儿出去的时候,就刻意摆了一下杯子。 结果回来后杯子真的被动了,发现这个情况后,我就装着要去给厉副主任扎针,端着托盘和缸子过去了,然后就给苏副处长打电话,请他帮忙找老鼠。 看到老鼠死的那一刻,我忽然就想到她可能会自杀,就跑了回来,果不其然。” 听到这里,老许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眼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已经能明显看到胸口开始起伏的任芸芸。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就得问她了,我估计……八成跟我能使用那种特殊审讯方法有关。” !!! 老许跟苏孝同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李言诚没回答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只是耸了耸肩膀,跟苏孝同示意了一下:“帮我把她抬起里屋床上,我给她挂瓶吊针,最多二十分钟就能醒来,到时候你们问她吧。” “言诚,现在给她能不能用你的那种审讯办法?”刚帮着把人抬起来,苏孝同就开口问道。 “她现在身体很虚,用那种办法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 他的判断非常准,抬到床上挂上吊针后,刚过去十七八分钟,任芸芸就清醒了过来,除了脸色还异常苍白之外,看上去跟常人一般无二。 她睁开眼睛后,看到站在床边脸色十分凝重的三个男人,叹了口气的同时又闭上了眼睛。 “任芸芸,你应该知道我有能力可以从你嘴里,把你知道的东西一点一点全部撬出来。 之所以现在没那样做,就是给你个机会,你才二十二岁,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没有走。 说句那啥一点的话,你现在就如同一朵花,才刚开始绽放而已,未来的花期还很长。 你是想一条道走到黑,最终被拉到靶场去打靶,使你的亲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无法抬头做人,被街坊邻居处处针对,笑话。 还是选择配合,尽最大可能洗净自己身上沾染的污垢,选择权目前在你手上。 但也仅仅就是这一会儿,我们没有很强的耐心去给你做思想工作,等你自己慢慢想通。 现在是晌午十一点零五分,最多到十二点,你如果还不打算配合交代,那我就只好用我的方法让你交代了,到那时,你可别说我心狠手辣。” 看到任芸芸睁眼又闭眼,一旁的李言诚不等那两位领导开口,他抢先说到。 如果不是知道老许暂时不可能答应,在任芸芸身上用那种特殊方法,他刚才就用了。 眼前这个女人想要他的命,而且差点就得手了。 在李言诚的心中,他已经给这个女人判了死刑,至于说的什么未来的路很长,不好意思,那是下辈子的事情,你转世投胎后再慢慢活吧。 听完他的话,任芸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沉默了好几分钟,就在三个人的耐心逐渐消失的时候,她忽然叹了口气,睁开双眼说道:“想知道什么你们问吧,但我要提前说明的是,我知道的未必有你们多。” 多不多的问了才知道。 苏孝同清了清嗓子,直接就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给李大夫的茶缸里下毒?” “我接到的命令,让我在你们出公差前想办法对李大夫下手,至于为什么要毒死李大夫,还不是因为他掌握了那手可以使人无条件配合交代的方法。” “你怎么知道他会那个方法?” “之前我并不知道,是给我下命令的人说的。” “给你下命令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 “任芸芸,既然开始配合了,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我真的不知道。”任芸芸摇了摇头:“我从没看到过他的脸,只知道他是个男的,听声音大概四五十岁,声音有点沙哑,个子不是很高,最高不超过一米七。” “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他跟我约定了一个地方,有什么任务都会写到纸上放在那里,每天下午下班我都会过去看看。” “你加入那个组织多长时间了?” “我进局里上班后一个月。” 说到这里的时候,任芸芸的脸上忽然涌现出一抹惊恐之色。 “处长,苏副处长,你们能想象到当早上睡醒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枕头边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封信,是有多么的吓人吗?” “任芸芸,你的意思是说,那天早上你一醒来,就看到枕头边多了一封信?” 听到她这样说,苏孝同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是” “我记着你不是住在局里的单身宿舍里么。” “没错,可是……可是那封信就是出现的那么莫名其妙,我当时差点没吓死。” 可以想象的到,睡一晚上醒来,屋里忽然多了点东西,别说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子了,就是苏孝同可能也会起一身白毛汗。 “信里的内容是什么?” “几张照片,我家人的照片,我爸妈,我姐我姐夫和他们的孩子,还有弟弟妹妹。 还有一张纸条,说我如果不想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消失,就把嘴巴闭紧,然后按照上边的地址,下午下班以后过去。” “就这样,你就加入了他们那个组织?” “我……我也不知道已经该怎么办才好。”说着说着,任芸芸顾不得自己左手上还扎着针,抬起双手就掩面痛哭起来。 看着她哭了一会儿,苏孝同才接着问道:“这几年你都为他们做过什么?” “就……就按照他的安排,跟陈辽处对象,然后……然后就是前年……前年趁局里搬家,档案室比较乱,帮着……帮着销毁了一份案卷。” 此言一出,苏孝同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几分,正准备继续问下去呢,忽然好想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往外跑去。 “处长,言诚,你们先问,我去打个电话。” 李言诚和许贵善都是去年才来的,对之前的事情根本就不清楚,但也知道苏孝同肯定是从任芸芸刚才交代的内容里得到什么重要信息了,二人互相看了眼,便又继续开始询问起来。 “任芸芸,你元月份申请来我们一处,是不是也是那人安排的?”问话由老许接了过去。 “是,那个人给我下的命令,让我接近李大夫,想办法除掉他。”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他本来给我的时间是半年之内,可就在前两天忽然又给我下令,让我一星期之内就必须动手,我才……” “他告诉你说,杀李大夫的原因,就是因为李大夫掌握了那种可以使人乖乖听话,问什么答什么的技术?” “是……是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自杀?刚才李大夫如果真的把那杯水喝掉,死了的话,你完全可以推的一干二净,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我……我看到李大夫去厉副主任办公室后没多久,苏副处长就提着老鼠过去了,我就知道,李大夫肯定已经发现水里有问题,能背着我去厉副主任那边,应该是对我有所怀疑。” “所以你就干脆自我了断。” “是的,我的任务没完成,可我如果死了,我想,那个人应该不会再对我家人动手了吧。 处长,事已如此,我什么都愿意配合,只求你们能保护我家人的安全。” “嗯”老许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你家人的安全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但是……你现在交代的这样不清不楚,我们至今也没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这让我们怎么保护,总不可能把你的家人关起来吧?” “我……我真的没见过那个人的长相。”任芸芸有些着急,双手撑着床干脆坐了起来。 “你一共跟他见过几面?” “就三次。” …… 问话还在继续,那边苏孝同跑回到中院自己的办公室,直接把电话打给了钟副局长。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那就是一定要把那个已经被判刑了的罪犯保护好,可不敢让他现在死了。 如果那人现在死了,很多事情的真相可能就真的消失了。 当钟局接到电话后得知发生在一处的事情,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好家伙,局机关卫生室竟然出了个这样的人。 放下电话后,钟局感觉自己脑袋都有点发晕,血压那是噌噌的往上涨。 硬是顶着发涨的脑袋,他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快步去到局长办公室,也不管正有其他人给方局汇报工作,直接挥手让人家先走,等那人退出去后,就急忙将发生在一处的事情讲了一遍。 先是二处那边冒出来两个,现在局机关卫生室又冒出来一个,鬼知道局里还有没有这种人,方局在听完钟局的汇报后,也感觉自己脑袋疼的厉害。 不止是脑袋,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眼下还不是考虑其他的时候,只能一件一件处理,当务之急是先跟秦省那边联系,请他们务必要保证那个人的安全。 这个就交给方局了,由他负责跟那边联系,而钟局现在立刻就要赶到一处去,看看那个任芸芸是否还交代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讲真的,方局和钟局这一刻都想退休了。 元月份的时候他们之所以着急,把明显还未查完的案子先扎住了,就是担心再出什么幺蛾子。 二处出现的那俩家伙,让他们都够头疼得了,生怕被谁抓住把柄攻击。 那边现在看似是没多大问题了,可这边又跳出来一个,还是在局机关呆了四年的人,这可真是能要了他们的老命。 第一百五十章 帮忙 等彻底审讯完任芸芸,夜幕已经降临了。 最终,经过二位局长商量,还是让李言诚又施展了一次特殊审讯的方法,不过为了留她一条命,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确定了一下几个问题的答案是否正确就结束了。 事实证明,这个女人交代的还算彻底,最起码在那些关键问题上并没有隐瞒。 例如她确实没见过那个幕后之人到底长什么样。 现在摆在二位局长面前的有一道难题。 那就是二处处长洪定国到底该怎么处理。 之前那两个人都是二处的,现在的任芸芸又是他保荐的。 可以说,目前发现出问题的三个人,直接、间接的都跟他有关系。 虽说任芸芸描述的那个人的个头跟洪定国不符。 因为他是个典型的东山大汉,个头比一米八的李言诚还要猛出去一点。 和任芸芸所讲的最高一米七相差甚远。 可这并不代表洪定国就肯定没事儿。 很有可能任芸芸接触的那个人,也只是个跑腿办事儿的而已。 一米七,身体壮实,说话声音有点沙哑。 再次回忆起这三个条件后,李言诚的脑海中,一下就浮现出金智海他们目前已经挂起来的那个抛尸案。 “言诚,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吃饭?” 因为一直都在审问任芸芸,两位局长,以及老许、苏孝同、李言诚他们三个,还有侦查科的两位同志,以及后赶来的保卫处处长及其手下,都还没顾上吃晚饭。 现在彻底结束审讯后,老许才让食堂的值班厨师给重新做的饭。 像这种牵扯到内部人员的,最终都是要交给保卫处处置,之前二处那个没能自杀的护士也是如此。 正在吃饭的苏孝同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李言诚,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又在寻思什么,便好奇的问到。 他这样一问,其他几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哦,是这样啊,元月份台丰那边发生过一起抛尸案,不知道诸位领导有印象没。” “听说过啊,好像一直没破,一个多月了,公安连受害者的身份还没确定呢,怎么了?”苏孝同点点头。 “那起案件的抛尸嫌疑人,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和任芸芸刚才讲的那个人十分相像,一米七的个子,壮实,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言诚,你怎么知道的那个案子抛尸嫌疑人的基本条件?” 问话的是方局,他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之色。 “呃……局长,言诚的邻居,也是他干儿子的爹,就是这个案子的主办民警,是吧言诚?” “差不多,但案子上的事情并不是我那个兄弟告诉我的,他们也有纪律,未侦破案件的案情不会轻易向外透露。” 李言诚不得不解释一下,免得回头局长如果跟公安那边的领导沟通的时候说出去了,那不就是把自己兄弟害了么。 接着他详细的讲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个案子抛尸嫌疑人基本条件的原因。 但隐去了提供消息的肖远和陈进二人的信息,只说是自己私人培养的特情,市面上如果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都会过来跟自己讲讲。 听到是李言诚自己培养的特情,这才打消了那两位领导的疑虑,二人还表扬了一下他。 最后钟局还特意叮嘱李言诚,培养自己的特情可以,但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尤其是要给那些人时不时的紧紧皮,让他们不能借着这种身份作威作福。 有的时候破案需要运气,并不是每一起案件都能顺利破案。 可不能破案,不代表规章制度就可以不遵守。 李言诚当然知道这个,金智海也不止一次跟他说过。 这些人如果犯案,小案子问题还不大,如果是大案子,那背后的人也得跟着吃瓜落。 就像肖远如果犯点什么事儿,他必然会说出李言诚,指望着能把他捞出去,如果他犯了个大案怎么捞? 真捞出去了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 听了李言诚的讲述,二位局长还有保卫处的几位同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嫌犯的基本信息确实挺像,是应该跟公安那边联系一下,看看他们这一个多月调查的情况,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呢。 …… 吃完饭后,二位局长就先离开了一处,紧跟着保卫处处长带着他的手下,跟一处办理完交接手续后,也带着极度虚弱的任芸芸离开了。 苏孝同打发走了侦查科留下来的几个人,让他们该值班值班,该干嘛干嘛,他和老许还有李言诚三个人,顶着夜色蹲在了单位大门口。 三个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就蹲在那里闷头抽烟,直到抽烟最快的老许将烟屁股塞到脚底下捻灭。 “言诚,我先向你道歉,今天早上伱跟我说了你对任芸芸感觉不舒服,我压根没往心里放,导致你差点出事儿,我……” “处长,您要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啊。” 没让老许把话说完,李言诚便开口打断道:“我那只是感觉而已,咱们办案子总不能只凭感觉办案吧。 更何况任芸芸还是从局里调过来的,她如果不动手,谁能想到她早就被那啥了。 不说这个,我福大命大,暂时他们还要不了我的命。”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老许笑着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苏孝同说道:“孝同,我的意思是明天跟局里打个报告,你们要去秦省提审那个犯人,别等到九号了,看明后天能出发不,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我也是这个想法,本来刚才就想跟钟局说呢,后来想想还是明天去办公室说,这样显得正式一点。” 苏孝同点点头,肯定了老许的说法,又看向李言诚接着说道:“言诚,你今晚回去就把行李什么的收拾好,如果有可能,明天咱们就出发。” “我没问题,你记着跟孙副科长也打个招呼,让他做好准备。” “嗯” “言诚,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注意自己的自身安全问题,干什么事儿都多留个心眼,不要嫌麻烦。 比如说出门前留点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特殊印记啥的,回去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你掌握了别人都不曾掌握的特殊审讯方法,现在看来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你必然就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心头刺。 那些人只要还在动歪心思,就会想方设法的先把你除掉。 怎么说呢,以前被抓住,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性逃脱法律的制裁,现在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除非他能做到真正的天衣无缝。 像现在这个幕后黑手,他做的越多,留下的线索就会越多,咱们已经抓了他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他还能有多少人可用。 咱们现在必然已经接近到他身边了,越是这时候,你也会越危险。 因为他们那个组织里不可能没有人见过那只幕后黑手的真面目,如果被咱们这样抓下去,再有你的存在,他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 “你放心,我懂,我的警惕心会更提高一个级别。” 老许抬手拍了李言诚的胳膊:“言诚,辛苦你了。”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能把这个案子破了就行。” “孝同” “处长” “你今晚回去把咱们处所有知道,或者有可能知道言诚会那种特殊审讯方法的人,整理成一个名单明天交给我。” “好” 根源必须查清楚,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 如果是刻意的,就表示他们一处现在也有人烂了。 如果是无意的,那到底泄露给了谁,这个谁就非常关键。 “行啦,天儿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今天又折腾一天。”老许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见状,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言诚,你等我一下,我开车把你送回去。” “不用了处长,我送言诚,我俩刚好顺路。”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呵呵,没想到自己还成香饽饽了,领导都抢着亲自送。 再一想到自己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了再小心,哪怕是走在路上身后都得长只眼,就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唉…… 如果长时间这样下去,他都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应激反应。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他是孤身一人,不用担心像任芸芸那样被人家用亲人给威胁了,而不得不做些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 嗯,回去后还是得给智海说一下,让他也多注意,金家现在是四口人,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 …… 等李言诚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八点多了。 老规矩,紧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必然是金家兄妹俩。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嚯,给你把警服发了啊。” 看到李言诚随手放在桌上的新警服,金智海眼中一亮,走上前就提溜了起来。 “嗯,这次出差要穿警服出去。” “怎么才发一身?” “我这是提前发的,等全部发的时候才会补齐。” “我说呢,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儿是吧,怎么回来这么晚。” “是有点事儿,公事,对了智海,明天我们局的人可能要过去调那个抛尸案的资料。” “啊?”金智海听了微微一怔,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儿?又跟你们的案子碰上啦?”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根据目击者描述,我们那个案子的嫌犯,跟你们那个案子抛尸的嫌犯还挺像。” “那赶紧接走吧,这个案子都快把我们折磨死了,这一个多月我们调查走访了几百户,愣是再连一点多余的线索都找不到。 就好像之前那些目击者是嫌犯刻意挑选的一样,他想让我们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我们还就真找不到。” 金智海是一脸的不甘,但又毫无办法。 嫌犯的手脚实在是太干净了。 确定受害人的身份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通过一个多月的调查,他们现在都给京市附近的几个省市发了协查通报,请求当地公安配合寻找辖区内是否有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 路没少跑,经费也没少花,可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附近省市公安有没有上心,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不好说,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死者极有可能不是京市乃至周边的人。 下一步他们只能是将协查通报发往全国。 “哥,你们好多工作都做的是无用功,还好意思抱怨找不到线索。” 进来后就跪坐在椅子上一直没说话的宁宁开口了,她一张嘴直接就是先吐槽她老哥。 “金文宁你是不是皮痒了?” “略略略,大诚哥你看,我哥现在越来越不虚心了。” “呵呵”李言诚笑着揉了揉宁宁的头发:“不理他,跟大诚哥说说看,你为什么说你哥做的是无用功。” 金智海没少将卷宗或者案件资料这些的带回家,宁宁经常也会翻看。 这丫头别看年龄不大,胆子可不小,看到那些尸体的照片一点也不害怕。 金智海是只要妹妹出去不乱说,他也不太管。 抛尸案的卷宗包括尸体照片宁宁也看过不止一次,说不定还真能说出点什么。 “大诚哥,特别简单,我哥他们调查错了,死的那女的一看就是城里人,连工人都不是,他们发下去的那什么通报连这个都没写清,调查范围那么广,让人家下面派出所的同志怎么查嘛,人家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啦,专门给你们查啊。” ??? “你怎么知道那女的是城里人,而且还不是工人?” 宁宁的话,让李言诚和金智海两个人脑袋上都冒出了不少问号。 “她那么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是工人和农民嘛。” 我擦! 金智海是彻底坐不住了,话都顾不上说,起身就往外边跑去。 “呃……”宁宁被她哥哥的操作弄得有些愣神,半天才转头看向李言诚问道:“大诚哥,我哥咋啦?不会是回去拿扫帚吧?” 一边说着,她原本跪坐在椅子上的腿都伸出来放到了地上,已经做好随时开溜的准备。 “哈哈,你这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他肯定是回去拿照片去了。” “那就好!”宁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我以为我说错话了,我哥准备教训我呢。” “真要教训你也用不着回去拿扫帚吧?那不,就在门边放着呢。” 李言诚真快被宁宁的脑回路给打败了,这丫头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想的是啥。 “嘿嘿……” “啊……啊……” 屋外忽然传来两声小鹏鹏啊啊叫的声音,得,这小家伙睡醒了。 听到自己干儿子的叫声,李言诚刚站起身,金智海就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小鹏鹏现在快半岁了,身子已经硬了许多,抱着也好抱多了。 刚进屋就看到了李言诚,又啊啊的张开胳膊叫了起来,示意让抱。 “来来来,让干爹抱。” “啊……” “你小子是睡醒了是吧?” “啊……” “大诚,你把着他尿一下,刚醒来还没尿呢。” “行” 将儿子交到李言诚手中,金智海的另一只手里果然拿着几张照片。 不过现在不管是李言诚还是宁宁,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呢,没人搭理他,他只能是一个人坐在桌前仔细的看着那几张照片。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来了。 死者尽管手上和脸上都被用刀划拉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光从手上仅存的皮肤就能看出来,死者生前确实不像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那双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也就是说,连家务活都甚少做。 还有那双脚,也不像经常走路的样子,脚底板、脚后跟看着特别光滑,要么就是出门就骑自行车,要么就是上班的地方距离家特别近,要么就是出门就有车坐,亦或者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工作,一天也不出门。 可不工作也不干家务…… 这类人金智海能想到的只有一种。 就在他盯着照片愣神的时候,去外边给小鹏鹏把尿的李言诚抱着孩子进来了,宁宁也在他身边跟着,不停的逗弄着她的小侄子。 小家伙在干爹的怀里看着小姑姑冲他做鬼脸,乐的嘎嘎嘎的。 这小家伙爱笑,不喜欢哭,他只要一哭,要么是想拉臭臭,要么是饿了,再就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指向性特别明显,这点最招人稀罕。 “看出什么来没?” “啊?看出来了,宁宁说的没错,我们那么多人观察的还不如一个小女孩仔细,真是……唉……” 金智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嘿嘿,老哥,能给你帮上忙就好。”听到哥哥这样说,小宁宁走到金智海身边,大模大样的拍了拍她哥哥的肩膀。 说完,她又走回到李言诚身旁,将自己的下巴担在大诚哥的另一个肩膀上,从哪里看着正探脑袋看她的小鹏鹏。 “鹏鹏,姑姑厉害吧,都能给你爸爸帮忙了。” “啊” “大诚哥你看,鹏鹏都知道他姑姑厉害了。” “嗯,宁宁最厉害,不过你能不能把你的头先拿起来,你下巴压的我肩膀难受。” 能不难受嘛,宁宁的脸都快贴到他脸上了,弄得李言诚都不敢动脑袋。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查到底 面对宁宁,李言诚感觉自己是越来越无奈了。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从今年开始,特别喜欢和他亲近,应该说从去年就开始有这个动向了,但今年特别明显。 像刚才那样把下巴担在他的肩膀上,还会经常搂住他一条胳膊,再就是猛不丁的跳到他背上让他背,还有好几次甚至直接坐到他腿上跟他撒娇。 搞的他是没法没法的。 他还不好强硬的拒绝宁宁这些略显亲昵的动作,担心伤了她的心。 可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这丫头年纪虽然不大,但因为从小也没饿到,营养各方面的比同龄人好的多,该有的都有了,老偎在他身边,给他也整的怪难受。 金智海和他老婆现在已经放弃劝说宁宁了,爱咋滴咋滴吧。 每次一说宁宁就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即便知道这丫头是在装可怜,可看着还是怪让人心疼的,干脆他们就不管了。 所以现在有苦说不出的就是李言诚。 现在又是这样,见宁宁耍赖皮不起来,他眼珠子一转直接把鹏鹏往她怀里一塞,自己屁股一拍跑到金智海身旁看照片去了。 宁宁接过小侄子,坐到刚才李言诚坐的椅子是上,让鹏鹏坐在她腿上,偏过头瞥了一眼哥哥那边,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她呲着牙笑了笑,两只小虎牙在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灯泡照射下,显得还有点刺眼。 小鹏鹏还以为姑姑跟他笑呢,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抬手就把自己的大拇指塞进了嘴里,呲溜呲溜的嗦着,就像是吃糖一样。 那边李言诚坐到金智海身边后,伸手从他手中拿过照片翻看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抛尸现场以及那具尸体的照片。 “法医说怎么死的?” “颈动脉被割,流血休克而亡。” “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就在她身边,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 “对,按照设想,凶手应该是有独立的作案空间。 可我们联合辖区派出所把城里,淀海、城西、武宣、台丰、城东、文崇、阳朝、石山几个区差不多能进去的所有独门独户的院子都过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金智海有些不解的摇摇头,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凶手还能在哪里作案。 “那案发现场就在剩下你们进不去的那些独门独院里喽。” “呃……” 这话让人咋接,金智海只能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他倒是想全部过一遍呢,但可能吗? 李言诚嘿嘿一笑,低头继续认真的端详着那几张照片。 “你们做没做试验那男的大概有多重?” “做了,想要达到走过去留下那么深的痕迹,体重最起码也得在一百四到一百五。” “一米七的身高,一百四五的体重,也不算特别壮吧?” “你忘了那是元月份,天气冷,他肯定还穿的棉衣之类的厚衣服,看上去可不就壮了么。” “哦对!” “大诚,伱警服都发了,什么时候出差去秦省?” ??? 宁宁的耳朵唰一下就竖了起来,同时小脸也跟着拉了下去,嘴巴也跟着撇了撇。 她不喜欢大诚哥不回家,她希望天天都能看到他,哪怕回来的晚都可以。 “明后天吧。”李言诚放下那几张照片,掏出烟示意了一下,起身往屋外走去。 金智海也跟了上去。 看着二人出去,宁宁用额头顶了一下小鹏鹏的额头:“鹏鹏,你干爹明后天就要出去了,好多天才能回来,一点也不好玩,你哭给他看,这样他就不出去了。” “啊……啊……” “让你哭呢,没让你啊啊的叫。” “啊……啊……咯咯咯……” “臭小子,姑姑让你哭呢。” 听着宁宁在那儿逗着想让鹏鹏哭,门外的二人都无奈的摇摇头。 “智海,从今天开始,一定要提高警惕心,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李言诚转头看了眼屋内,凑到兄弟身旁,递过去一根烟,压低声音说到。 “你把话讲清楚,怎么滴?又有人要对付你啦?” 金智海一听要提高警惕心,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是,你知道就行了,跟谁都别说。” “这是肯定的,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发现被跟踪了还是?” “不是被跟踪,而是直接给我茶杯里下毒了。” “什么?咳咳……” 刚点上烟的金智海惊讶的连吸进嘴里的烟都忘吐了,一开口说话,呛的他直咳嗽。 “今天早上的事情,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反正从今天起,你也提高警惕吧,多照顾一下你老婆和你儿子还有宁宁。 说实话,其他什么我都不怕,我就担心……” “行啦” 不等李言诚把话说完,金智海直接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背,将话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们不是你的累赘,别忘了,我也是公安,比你的资格可老的多。 放心大胆的做你的事儿,越是这样,越说明你们现在已经踩到他的痛处了。”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那只幕后黑手现在跟他们之间就像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但就是这么薄的一层纸,却怎么捅都捅不烂。 现在可以说,哪怕那只幕后黑手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知道。 …… 他们俩在这边聊,方局和钟局在一处吃完饭离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到局里,打电话将已经下班回家的二处处长给薅了过来。 洪定国赶到位于城西区的局机关时,都已经晚上九点了。 他满头雾水的来到钟局办公室,敲门得到回应,推开门发现二位局长都在,而且还都是黑着脸,脑门上的问号就更多了。 跟两位局长打过招呼,在钟局的示意下,洪定国就连坐在沙发上,都是只坐了半个屁股,腰杆挺的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就像部队上的新兵一样。 从去年七月开始到现在,局里总共三个人出事儿,这三个人里有两个人都是二处的,当时为了不使消息大面积扩散,二位局长也是费尽心思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没想到,这又跳出来一个任芸芸,她虽然不是二处的人了,但确实二处处长当时保荐进来的。 你保荐的人出了事儿,那必然也要找你负责任。 而且这件事情想再压下去,明显是不可能了。 两位局长今天之所以留在一处吃饭,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能性,这二位看出来了,这件事儿必须得有一个交代,没得商量。 哪怕是挥泪斩马谡,他们也得斩。 否则以后队伍就没法带了。 这才有了他们二人连夜把洪定国从家里薅过来。 “老洪,任芸芸出事儿了。” 钟局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听到钟副局长嘴里说出来的名字,洪定国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您……您说的是咱们局机关卫生室的任芸芸?” “对” “她怎么了?” 洪定国脸上的神情满是疑惑,他有点想不明白,任芸芸出事儿不出事儿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大晚上的把他叫过来一脸严肃的就为说这? 开玩笑的吧? “她今天早上给一处李言诚大夫的茶杯里下毒。” “什么?” 钟局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洪定国差点没跳起来,眼睛瞪的像牛铃一般。 他现在终于知道领导为什么会叫他过来了,合着他是被牵连了呗。 “不是……钟……钟局,局长,任……任芸芸她……她为什么要给……要给李大夫的茶杯里下毒?嗯?” 洪定国紧张的话都快说不清了,说到最后他又猛然间意识到不对。 “钟局,任芸芸什么时候去的一处?她不是在机关卫生室么?” “年前都调过去了,至于为什么要下毒害李大夫,现在还不清楚,任芸芸服毒自杀了,不过被李大夫出手抢救了过来。 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处于昏迷中,等她醒来身体恢复一点后才能进行审讯。 定国同志,今天叫你过来,一是想问问你关于任芸芸的事情,二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处理你?” 这还是方局接过去说的,听到局长这样说,钟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领导,伸手从茶几上拿起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洪定国此刻脸涨的通红,看的人都有些害怕他脑袋会不会爆掉。 听完局长的话后,他嘴唇动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当然明白领导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新账老账一起算。 之前处里接连两个人出事儿,虽然看上去跟他没啥关系,但他作为二处的领导,一个管理责任是肯定跑不了的,更别提还是两个人。 上次局里把他保下来了,现在他当年保荐的一个人又出事儿了,这次肯定是保不下来了。 不用想都知道,就算局里还想保他,一处那边也不可能同意,不是说一处的人跟他有仇,而是必须给李大夫一个交代。 咦? 任芸芸既然给李大夫下毒了,他为什么没死,反而还把服毒自杀的任芸芸给救活了? 发现端倪了,没喝那杯水? 这个问题在洪定国脑海中一闪而过。 “局长,钟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愿意配合接受组织调查,按规章制度来吧,对我进行隔离审查。” “好” 听到他这样说,方局点了点头,偏过头看向钟局那边:“老钟,你给保卫处打电话,让唐爱军同志带人过来,从即刻起,对洪定国同志实施隔离审查。 另外,明天早上上班后组织召开班子会议,会议内容就是关于暂停洪定国同志行动二处处长职务一事,二处的日常工作由副处长戴军主持。” “好” 钟局点点头,扫了眼洪定国,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米黄色电话拨了出去。 “爱军,是我,你带人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唐爱军就是保卫处处长,也是刚才从一处那边回来的。 其实方局和钟局早就商量好了对洪定国暂时的处理方案,又让他自己说,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大局观。 现在看来还不错,没有装聋作哑,而是非常干脆的让执行局里的规章制度。 唐爱军很快就带人过来了,也没多说什么,早就安排好的事情,过来后就将洪定国带了下去。 从今天开始,最少十天半个月,洪定国都会被看管起来,严禁跟外界任何人接触,直到事情被查清楚。 或者说,直到领导们商量出一个最终的处理办法来。 此时都已经九点多了,二位局长都是快六十的人,没有年轻人那么大的精力,今天又上火了一天,二人脸上都已满是疲惫。 方局拍了拍沙发扶手,刚站起来打算让钟局也早点回去休息呢,办公桌上的电话适时的响了起来。 站在桌前的钟局顺手接起那部米黄色的电话,喂了一声才发现,电话铃声依然在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拿错电话了。 他的办公桌上一共放了三部电话,一部米黄色的,是局里的专线电话,一部红色的,同样也是专线电话,这部专线电话是专门连接那里边的,局里目前只有他的办公室和方局办公室有。 还有一部黑色电话,这部电话可以打市区内所有的电话,还可以拨打长途,现在正响的就是这部黑色电话。 看到响的是这部电话,老钟微微皱了皱眉头,正常情况下他这会儿都不在办公室了,谁怎么这个点还打这部电话呢? “喂,我是钟远柱。” “钟局长你好,我是秦省的周景堂。” 听到对面自报家门,钟局微微一怔,抬手捂住话筒跟已经站起来还没离开的方局小声说道:“方局,是秦省的周景堂局长。” 方局一听是秦省打来的电话,抬脚便走过去接过了电话。 “周景堂同志,我是方华亭。” “方局长原来您在钟局长这里啊,我刚才给您家里打电话,家里说您还没回去,我才又找到钟局长这边来了。” “嗯,刚才开了个会,周景堂同志,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确实有事儿,早上您打电话过来让我们保护的那个犯人,我派人到监狱去了,不过您说的晚了一步,那个人昨天晚上突发心脏病,因抢救不及时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让方局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长途电话的杂音比较大,一旁的钟局听不清电话里说的到底是什么内容,不过从方局的反应看,再联想到早上方局联系秦省那边让对那个犯人加强保护这件事儿,他已经将电话内容猜了七七八八。 一想到最坏的结果可能发生了,心不由的就是往下一沉。 方局那边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只是脸色比刚才还要严峻的多。 “局长……” 方局摆了摆手示意钟局先别说话,他抬脚走到单人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伸手从茶几上拿起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接连抽了三四口后方才开口。 “老钟,秦省的那个犯人,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 果然! 见跟自己猜测的一般无二,钟局叹了口气,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烟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然后坐到了方局对面的沙发上。 “局长,查吧,咱们内部还有问题,远不止一个任芸芸。” 问题肯定出在局里。 二位局长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方所想的内容。 派苏孝同、李言诚、孙河三人去秦省出差的事情,其实就是昨天早上才定下来的。 昨天早上才定下来的事情,昨天晚上那个犯人就突发心脏病死了,他们可不会相信这是巧合。 只是,这个组织在国内的布置,让二位领导的心不由得的都颤了一下。 方局在吐出嘴里的烟后,重重的点了下头,脸上涌现出一股浓浓的杀意:“查,给爱军同志打电话,现在就开始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不管牵扯到谁。” 说完这番话后,方局朝后一靠,脸上的那股杀意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落寞、疲惫。 二人都知道这一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是他们的最后一班岗了,而且时间还不多了。 这个案子最终如果能在一两个月之内顺利完结,将国内这个组织所有成员一网打尽,彻底斩断触角,那么他们二人一个局长,一个常务副,最好的结果就是顺利退休。 可一旦出点什么岔子,那么更大的可能是被撤职退休,而最坏的结果就是撤职并追究失察之责。 最后这个可能性还非常大。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是一查到底。 如果这时候还敢捂盖子,那么到时候被追究的就不是失察之责,而是要拿他们当同案犯对待了。 今夜对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过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李言诚,他睡的很香,甚至还在梦里跟某位美女互动了一番。 梦里的互动很简单,也很美好,结果就是早上起床后得换内裤。 还因为动作慢,被敲窗户叫他起来打拳的宁宁,在窗外狠狠的鄙视了几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阳奉阴违 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是李言诚早上到单位的时候,当他看到门口值班室换成了自己压根就不认识的人之后,就知道肯定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刚走进去拐过弯,就看到老许正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站在院子里说着什么。 见他进来了,老许抬手招了招,示意他过去。 “言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保卫处二组组长马宏达,有些事儿想跟你了解一下,记住了言诚,问什么答什么,好好配合,不要有任何抵触情绪。” ??? 我擦! 这他熟啊! 听到处长这样说,李言诚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几分。 上一世他们集团总经理被查的时候,他当时作为财务总监也被监委的同志叫过去问话了。 当时董事长跟他介绍那几位监委的同志时,也叮嘱过他,让他好好配合,不要有任何抵触情绪。 同样的场面没想到这一世还要再上演一遍,不过跟上一世不同的是,当他跟着那位马组长走进会议室,看到里边还有几位持枪站在那里的保卫处工作人员后,这才意识到,应该是出大事儿了。 “李言诚同志,你的配枪在哪里?” 刚走进会议室,那位马组长就开口问道! “哦,在……” 说着,李言诚抬手就准备取枪,可胳膊才刚动,就被马组长探身抓住了他的手。 “伱说在哪儿就好,我们帮你取。” 看着马组长紧张的样子,李言诚挑了挑眉头,微微一笑说道:“就在后腰那里别着呢。” 还好! 李言诚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把枪从仓库里转移到了后腰处,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枪去哪儿了。 在马组长的示意下,会议室里另外一个人走过来从李言诚后腰处将枪取出来放到了桌上。 马组长扭头扫了眼,发现枪上的保险关着呢,就没再动,抬手请李言诚坐下。 “实在是不好意思李大夫,职责所在,有得罪之处还请您见谅。” “没关系,有什么想问的马组长可以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言诚可没心思跟他扯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这就是场面话,就算不见谅又能咋滴,还敢把人家碰一指头不成。 “好!李言诚同志,我们是为昨天发生的事情过来的,首先请你为我们详细讲述一下昨天那件事情的全部过程。” “昨天早上……” 讲的非常详细,中间马组长还打断了几次李言诚的话,反复追问一些细节。 通过那些反复提问就能看出来,这个姓马确实是个审讯的行家,在他面前如果编谎话,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拆穿。 而且他似乎还会分析被询问人的一些微表情,只不过应该也是才在积累经验的过程中。 因为李言诚注意到这点后,有时候会故意做个小动作,比如说抬手动动鼻子,皱皱眉头,亦或者扣扣指甲,舔舔嘴唇等等。 他发现,自己只要一做这些小动作,姓马就会揪住一个问题反复询问,甚至还会突然倒回去,再度提问之前已经问过的问题。 发现确实是这样后,他就没再继续玩下去,老老实实的配合着。 “李言诚同志,任芸芸,或者说她身后的那个组织,为什么要杀你?根据我得到的资料来看,针对你的袭击行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就我掌握的情况,之前有两个人跟踪过你,还有一个人来单位门口找过你,再到齐继林有机会跑也不跑,反而要找你,再算上任芸芸给你的水杯里下毒。 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前赴后继的针对你。” 这次李言诚没急着说话,而是先问能不能吸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从上衣外套左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吐出嘴里的烟后,才悠悠的开口。 “马组长,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杀我,还是说只是按照程序例行询问,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 知道原因的人不少,我们许处长和苏副处长,我们侦查科的两位科长,以及两个行动队的队长,还有局长和钟局,对了,你们唐处长也知道。 你可以试试看他们会不会告诉你这个原因,但我这里是肯定不会说的。” “李言诚同志,你现在正在接受我们的调查,请你正面回答问题。” 说这话的是马组长身旁那位一直做记录的工作人员,听到李言诚那样说后,他抬起头紧紧的盯着这边一字一句的说到。 李言诚只是撇了他一眼,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的给,就继续看着姓马的。 这位马组长已经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张开嘴刚打算说什么呢,会议室的门就被从外边给推开了,进来的人是保卫处处长唐爱军。 在他身后进来的是老许和苏孝同,他们俩脸色青黑,难看的很,最后边进来的是两个李言诚没见过的,看那样应该也是保卫处的人。 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后,那位马组长和他身边那人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处长” 唐处长连他俩看都没看,直接走到李言诚面前,满脸堆笑的伸出了右手。 “李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他们没搞明白那份名单的意思,让你受委屈了,你并不在此次接受询问的名单里。” 李言诚有些错愕的看了眼跟在唐处长身后的老许和苏孝同,见他们俩同时点了下头,这才握住唐爱军伸出来的手。 “唐处长,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是李大夫的配枪吧?” “对” “你先收好。” “言诚,跟我们先出去。”这时后边的老许开口了,他扬起下巴向会议室门那边示意了一下。 “哦,好,唐处长,我能离开了吧?” “当然,李大夫请便。” 将唐爱军递过来的枪重新别到后腰处,李言诚扫了眼低头站在那里的马组长和刚才那个记录的人,抬脚便向外走去。 “唐处长,我们先出去了,你先处理你自己的事情,等会儿还需要询问谁,派人出来通知一下,我们一处的所有人都会无条件配合。” “谢谢许处长的配合。” 虽然老许的话里有话,但唐处长依然是满脸的笑容不减,就好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老许也没再得寸进尺,只是转头盯着那位马组长看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苏孝同没跟着出去,他没和唐处长说什么,而是抬脚走到了马组长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 “马宏达,你做得很好,今天这事儿我记住了,咱俩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完,苏孝同转身跟一脸无奈的唐爱军点了下头,然后抬脚便往会议室门那里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唐爱军摇了摇头,示意手下的人将会议室门关上后,就走到刚才李言诚坐的那里坐了下去。 “马宏达,刚才苏孝同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行啦,既然你跟他把梁子结下了,那我也就不说啥啦。 本来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不遵守命令,按照任务指令走,现在也不用了,你还是先去求求你身后那个人,看他愿不愿意为了保你而得罪苏孝同吧。” 说到这里,唐处长抬手指着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的马宏达说道:“现在,立刻带着他从我眼前消失,多说一个字的废话,我马上就请一处把你们两个关在后边,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马宏达,听到处长这样说,嘴唇一哆嗦,急忙紧紧的闭了起来,抬手碰了下身旁之人,俩人一同转身往会议室大门那边走去。 马宏达看着还稍微能好点,虽然脸色难看的要命,但最起码走路还算是稳当,跟在他后边那人就不行了,这两步走的是踉踉跄跄,给人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能摔倒似的。 看着俩人狼狈的身影,坐在那里的唐爱军叹了口气,抬手指了下刚才那个记录的家伙没拿走的记录本。 “小孟,把记录本拿过来我看看。” 被点名的小孟连忙走过去将记录本拿了过来。 唐爱军接到手中翻看了一下,当他看到最后一个问题问的是什么后,脸色唰的一下就变黑了。 刚才接到苏孝同的电话,得知马宏达并没有按他的布置来,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果不其然。 忽然,外边传来一阵骚动声,唐爱军先是一怔,紧跟着就意识到了什么,丢下手中的记录本急忙起身往外走去。 等他走出会议室大门,就看到刚才被他赶出来的马宏达和另外一个人,已经被一处行动队的队员押着走进了二道门。 “许处长,苏副处长,这……” 转过头看到许贵善和苏孝同还在前院,唐爱军抬腿就走了过去,边走边开口似乎还想为那俩人求个情。 “唐处长,马宏达和夏火生二人涉嫌打听绝密事项,必须在我们这里接受调查,这点没得商量,哪怕是局里几位领导过来,我也依然是这个说辞。 除非局里下令把我撤了,否则这件事儿我一定要调查到底,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不等唐爱军把话说完,老许就半转过身子看向他说到。 “许处长,既然您这样说,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马宏达身后是谁,我想苏副处长一定已经告诉你了,你这样做,得不偿失啊。” “我管他是谁呢,那个人有本事就过来找我来。” “我……唉……苏副处长……” “唐处长,在这个问题上,我跟我们处长的看法一致,这个口子坚决不能开。 看看咱们局现在成什么样了,早上开会才决定的事情,下午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都知道会议内容了。 这还有一点保密单位的样子吗?这简直就是马蜂窝,四处透风。 老唐同志,你还是赶紧想办法看看该怎么样才能把这些窟窿眼堵住吧,你可是保卫处长,这些是你的本职工作。” 老许和苏孝同二人都没打算给唐爱军面子。 尤其是老许,他现在心中的火气旺的很着呢。 他相当于是被马宏达用一个假命令给摆了一道。 如果不是苏孝同过来的及时,感觉到不对劲及时打电话求证了一下,今天这事儿可能就大发了。 他刚才没掏出枪直接给马宏达毙了,都算是情绪控制的好。 说穿了其实还是吃了不熟的亏。 老许虽然去年七月就来了,算起来已经半年多。 但刚来,一处就相当于是被封闭管理了,他作为处长尽管可以在相关人员陪同下自由进出,可因为嫌麻烦,他实际上也不太出去,除非查案和去局里开会。 所以他对局里的很多门门道道并不了解,以至于今天被一个组长给摆了一道。 现在他能给唐爱军面子才怪。 马宏达是保卫处的人,虽然他今天做的事情明显是有其他人授意,但他过来确实是因为公务,现在出了问题,这口黑锅唐处长作为他的领导,不背也得背。 见一处的正副处长态度这么强硬,唐爱军只能是尴尬的笑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老许是见好就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这位唐处长已经不打算求情了,就问道:“唐处长,接下来准备找谁谈话?我给你安排。” “呃……许处长,那就先从您这里开始吧,苏副处长,接下来是你,麻烦你给王副处长也通知一下,第三位是他。” “没问题,唐处长请放心,正常的工作命令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苏孝同点点头应道。 “好,许处长,请……” “请……” 看着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再看着会议室门缓缓关上,苏孝同扫视了一圈前院的各间办公室。 随着他的扫视,原本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离开窗户,乖乖的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 今天早上一来先是门口的值班人员被换成了保卫处的人,并且还收到通知,没有局里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单位,紧跟着就听说保卫处要找所有人一个一个的谈话。 接下来又发生的这一幕幕,让大家都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出事儿了这是肯定的,但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众人也还只是猜测。 反正他们能看出来的是,徐处和苏处俩人的心情都十分不美丽,在这个关头上,还是乖一点的好,没看保卫处那俩人都被行动队给抓起来了。 现在可没人敢去触心情不好的苏处的霉头。 扫视了前院一圈后,苏孝同便向卫生室走去。 卫生室内,李言诚和王红理副处长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王刚才没跟进会议室去,他一直就在外边,等李言诚出来后,就陪着来到了卫生室。 苏孝同一进来,直接掏出烟给俩人分别丢了一根过去,见李言诚还想说什么,直接就瞪了过去。 见状,李言诚砸吧砸吧嘴,也不再说话了,划着火柴给老王先点上烟,也不管眼巴巴正瞅着他那火的苏孝同,直接缩回来给自己点上,就吹灭了火柴。 他这番小孩子赌气似的操作直接给苏孝同气乐了,老王也笑出了声。 “孝同,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笑归笑,该问的问题还是得问清楚,老王同志现在也一头雾水着呢。 “咱们局现在跟筛子一样,什么秘密都能轻易泄露出去,局领导下令,要彻查,局机关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了,凡是能联系上的,能找到的,昨晚半夜都被请回到局里接受调查。” 难怪这么大阵仗! 李言诚和王红理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抹震惊之色。 苏孝同那边自己给自己把烟点着,吐出嘴里的烟后接着说道:“言诚,秦省之行取消了。” “啊?为什么?” “因为咱们要提审的那个犯人,前天晚上突发心脏病已经死了,还过去干嘛?” 我…… 这个消息给李言诚带来的冲击,可别说局里要彻查来的大的多。 死啦?而且是先一天晚上就死啦,难怪局领导震怒要求彻查呢,这如果不是局里那边走漏的消息才怪了呢。 “孝同,确定那人是死于心脏病吗?不不不,应该说,确定那人是死了吗?该不会……” “确定”不等李言诚把话说完,苏孝同就点了下头。 “秦省那边已经迅速安排人解剖尸体了,就算那人当时是服药伪装的,那么被解剖后也死的透透的了。 按秦省那边的说法,说他们的法医检查后判定,死因确实是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 李言诚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孝同,你能跟秦省那边联系上不?” “我不行,得局领导联系。” “他们把尸体还没处理呢吧?”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不至于吧。” “你跟领导联系一下,让领导跟秦省那边联系,尸体如果还没处理,应该是被冷冻了,让他们现在派法医再检查一下,看看尸体表面有没有针眼。” “找针眼干嘛?” “如果有针眼,而死者这几天又没打过针的话,那那个人八成就是被害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封信 “言诚,你能不能说清楚点?”苏孝同表示自己还是没听明白。 法医都解剖检查说是死于心脏梗塞,还要检查什么? 本来就是请人家帮忙的,现在再提这个要求明显就是对人家的工作不放心,那边可能会有抵触情绪。 “我们人体外周血管分为动脉和静脉,动脉的血从心脏往身体各处流,静脉的血从身体各处流回心脏,血液就是这样在人身体内不断地循环着。 静脉血管里如果有空气,经过压缩,就会形成一个或多个气泡,这些气泡会挡住血液的正常循环,过量的空气在一到两分钟就会使心脏停止跳动。 空气栓塞致死的病例看起来特别像心肌梗塞,要想判断真实死因,就必须要解剖心脏,看看里边到底有没有气体空泡,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空气栓塞的特征才能判断。” 什么叫不明觉厉,苏孝同和王红理二人此刻就是。 “李大夫,打屁针的时候护士每次都要把针管里的空气排干净,把药水都要挤出去一点,说是空气如果打进去了会死人,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这个情况。” 王红理想到前两天给小孙子在医院打针时的情景,便开口问到。 “差不多就那意思,但那点空气是不可能打死人的,像王副处长您这样体重的,药柜上那个针管差不多得连着打五六管才行。” 顺着李言诚下巴扬起的方向,苏孝同和王红理转头看了过去。 那边是药柜,托盘里放着一个五十毫升的玻璃针管。 “言诚,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伱是说,那人很有可能是被人注射了过量空气造成的死亡,而注射过量空气死亡,跟心肌梗塞很像,是不是?” “对,基本上就是这个情况,如果那个人真是被人注射了过量空气才死的,让他们秦省也开始查吧,那人是死在监狱里的,想来应该很好查。” 苏孝同咧了咧嘴,好查不好查的不知道,秦省的同僚肯定会头疼。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情况都必须跟秦省那边通报一下,真的是巧的不能再巧的就是死于心肌梗塞,那当然最好。 可要是被人害的,就必须得彻查,免得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 “行,我等会儿跟钟局说一下,让他跟秦省那边联系。” “那咱们是不用去秦省啦?” “暂时肯定是不用了,后边还用不用去以后再说吧。”苏孝同也没办法,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罗家,可……唉…… 他现在头疼的还不止是这个,秦省那个既是已经被判刑的犯人,现在又有可能是被害者,作为最有希望知道幕后黑手的唯一知情人就这样死了,他们这个案子似乎又走进了死胡同里。 至于说泄密的那个人会不会知道幕后黑手,他根本就不抱这个希望。 从去年到现在这个案子都抓多少人了,哪怕是齐继林和孙以德二人,已经是他们所抓住的那些人中地位最高的了,可这两个人竟然连那只幕后黑手一次都没见过,甚至还不如任芸芸。 任芸芸好歹还见了一个,虽然她见的那个人可能也不是那只黑手。 唉…… 看着一脸郁闷的苏孝同,李言诚此刻心中倒是有了那么点不太成熟的想法,他要再好好合计合计。 …… 与此同时,家住东四,刚睡起来的朱永扬,正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枕头旁的信封。 这个信封的出现,让刚醒来,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他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他没动那个信封,而是先抬头看了眼自己屋子的门,从里边插着呢,插的好好的,又转头看了眼这间屋子后墙上的窗户。 这一看让他确定,不出意外的话,放这个信封的人,应该是从这里进来的。 一想到自己睡觉时屋里进来了一个人,放下这封信,很有可能还站在床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他的心就是一阵抽抽。 嗯? 忽然他想到了弟弟妹妹,急忙伸手拽过铺在被子上的棉衣棉裤就穿了起来,然后撒把着鞋就走出自己住的屋子。 先来到了妹妹住的房间外,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屋内已经被拉开的帘子,以及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单人床,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妹妹应该是早上自己起来,收拾完之后上班去了。 妹妹这边没事儿,他又转身来到另一间屋外,这里住的是他弟弟,推开门后,屋内虽然没有刚才妹妹住的屋那么整洁,可跟平时相比也在正常范畴之内,这说明弟弟也是自行起来,自己上班去的。 看到弟弟妹妹应该都平安,朱永扬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床上的那封信,他又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站在弟弟住的屋子门外,他转头看向自己住的房子,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后,一直都将烟抽完,这才抬脚走回屋子。 屋内,他从枕头旁拿起那个信封,信封口没有封,他用右手食指和中指伸进信封里将里边的东西夹了出来。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他弟弟的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照的时间应该不长,是弟弟朱晓民身穿配件厂工装走在路上,侧头跟一位工友说话时被偷拍的。 黑白照片上弟弟的长相十分清晰。 他之所以知道这张照片照的时间不长,是因为他弟弟现在在配件厂的这份工作,他是年前腊月二十八才买到手,而他弟弟是年后初五才去厂里报道的。 今天是正月十八,三月六号,满打满算也还不到半个月,没想到就已经被有心人给注意上了。 看着手中弟弟的照片,朱永扬的心不断的往下沉着。 信封里还有另一张照片,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妹妹的。 他猜的没错,看着照片中妹妹朱晓婷正开心的跟几个小朋友做着游戏,朱永扬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成煤球了。 他将照片放到床上,打开那张信纸,准备看看用弟弟妹妹威胁他的人到底想干嘛。 信不长,总共就百十来字,内容让朱永扬错愕不已。 信的内容非常简洁,就是让他想办法去杀了他的老同学李言诚,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同归于尽。 总之一句话,三天内要么李言诚死,要么他弟弟妹妹亡,只有这两条路,让他自己选。 朱永扬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抬起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一屁股坐到床上。 他有些想不明白,送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还有……为什么要找自己杀李言诚。 他跟李言诚虽然是同学,但从去年他从那里出来后,就再也没找过。 不是不想找,而是不敢找,他打心底对那个职业发怵,情愿跟金智海这个公安打交道,也不想跟李言诚有什么联系。 可现在…… 他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 现在该怎么办? 按照信上的吩咐去杀李言诚?呵呵,他还不想死。 那弟弟妹妹该怎么办? 将这件事情讲给李言诚,然后自己找地方带着弟弟妹妹先躲起来,等着把这个案子了结了再出来? 可天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了结,他可不想过一辈子见不得人的生活。 “啪啪啪……” 就在他正纠结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一阵拍门声。 朱永扬连忙将手中的信和照片还有信封一起塞到床上的褥子下面,然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谁啊?” “扬哥,是我,小九。” “小九?” 听到外边是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小兄弟,朱永扬微微一怔,虽然有点纳闷他怎么会这个时间来找自己,可还是抬脚向院儿门那边走去。 “来了” “咯吱……” 看着站在门外满头大汗的小兄弟,朱永扬皱了皱眉头,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小九,被狗撵啦?” 门外的小青年没回答他的调侃,转着头看了看胡同两侧,然后一个闪身就钻进了院子。 “扬哥,您……您先……先把门关上,我……我本来……本来早就来了,来的时候在东边胡同口,还……还碰到晓民和晓婷去上班……” “先等下,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喘口气再说。” “不用不用,扬哥,我恢复好了,您听我说完。” 小年轻拉住朱永扬的胳膊不让他走,接着说道:“我从东边那个胡同口进来,刚拐到您门前这条胡同的时候,远远的看到有个人好像是从这个院子翻墙跳出去的。” !!! 听到这里,朱永扬的眼睛瞬间就瞪的溜圆,这小子看到偷偷给自己送信那个人了。 “小九,那人从哪里翻出去的你看清没?” “应该就是这边。”小九抬手指向院子南边的煤棚。 朱永扬住的这个院子是个独门独院。 整个院子并不大,总共只有三间房,弟弟妹妹住两间,他住的那间面积稍微大点,被隔成了两间,里屋他住,外屋是厨房和他们吃饭的地方。 院子有十几个平方,水池台就在院子里,他在南边院墙下面搭了个煤棚,里边除了放着煤球,还堆放着一些杂物。 顺着小九手指的方向,朱永扬走到煤棚旁仔细的看了看,果然让他看到了一些痕迹。 他又想到那人是从后窗进的他屋子,连忙又转到他那间屋子后面。 他住的这间屋子跟后墙中间有些距离,侧身进去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在这里他也看到了一些非常明显的痕迹。 重新回到院子后,他从口袋掏出烟给小九丢了一根过去。 “你看到那人从墙上翻出去以后呢?” “那人没注意到我,我看到他翻出来后,就急忙躲了起来,等他往东边胡同口走过去,我就远远的在后边跟着,可没想到,刚走出胡同口,他就直接上了停在路对面的一辆吉普车上。 是他自己开的车,我追了一段距离,但……嘿嘿,扬哥您也知道,咱腿跑的,根本就追不上汽车,没一会儿就跟丢了。” 这个傻小子,还用腿去追汽车,难怪满头大汗,看这样子也没少跑。 他弟弟妹妹都是七点多就上班走了,现在都十点了,这傻小子也不知道追了多远。 “你跟着车后边跑,跑哪儿去啦?” “呃……跑到我家那边去了。” 我擦!跑到阳朝那边去啦?这小子还真能跑。 “傻乎乎的,那是汽车,你怎么可能追的上。”朱永扬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小兄弟的脑袋,也不在意揉了自己一手的头油。 “嘿嘿”小九憨憨的笑笑,抬手挠了挠头。 “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他戴着棉帽,脸上还围着围巾,他坐到车上后把围巾弄下去了,我只是扫了一眼,没看清长相,但他肯定是络腮胡。” “高矮胖瘦呢?” “个子的话……”小九翻着白眼努力的回忆着。 “扬哥,个子好像跟你差不多,比你胖些。” “他开的车车牌你记住没?” “那个车我好像没看到有车牌。” “呼……” 朱永扬有些头疼的抬手搓了搓脸。 “扬哥,那人到你这里来是干嘛来啦?” “他……算了,你别打听了,总之事情很麻烦,该怎么处理我还不知道呢。 对了小九,你一大早不睡觉到我这里来干嘛?” 想了想,朱永扬还是决定不跟自己这个小兄弟说信的事儿了。 “哦,扬哥我过来给你送钱,这是孙哥他们四人这几天应该交的钱,总共是三百块钱,按你的吩咐,给他们留了一百让他们自己分,还有一百作为他们下边收货的流动资金,这是另外那一百。” 一边说着,小九解开上衣的扣子,伸手从里边棉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都是大团结,递了过来。 朱永扬伸手接过钱,点出来五张,又给小九递了过去。 “给,拿着。” “呃……扬哥,给我钱干嘛?这个月的钱一号都给我了。” 小九看着朱永扬递过来的钱没接,而是满脸诧异的问到。 “今天的辛苦钱,记住,以后别傻不愣登的去追汽车,又不是自行车,怎么可能追的上。” 见小九没接,朱永扬直接把钱拍在他手中,将剩下的钱塞进自己的口袋。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今早看到的事情跟谁都再别提,包括我弟弟妹妹,听到没?” “我知道了扬哥,那我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别到处瞎逛,直接回去,把钱存好别乱花,以后还要娶媳妇儿呢。” “知道啦。” 把小九送出去看着他走远,朱永扬这才插上大门,回转到小院儿里,皱着眉头不停地来回踱步。 他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办,真的按照信上所说去杀李言诚? 他敢保证,不管能不能成,那都是自己的死期。 他不想自己死,也不想辛苦养大的弟弟妹妹死,那该怎么办? 有些烦躁的朱永扬给自己又点上一根烟,吧嗒吧嗒几口抽完后,他咬着牙下了一个决定。 走进屋里从褥子下将那封信和照片取出来重新装进信封里,再把刚才没穿好的衣服穿好,又随便洗了把脸他就走出了自家的小院。 他打算过去找金智海,将这件事情说给他听,让他帮自己想个办法。 杀人? 他虽然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有一次还把一个人打的至今生活不能自理,但让他真的去杀人,他还没那个胆子。 既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办法,那他能做的就只有去找人了。 他认识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些闲人,都是跟在他身后混饭吃的,根本就没有解决这种事情的能力。 虽然这些年他也结交了几个头面人物,毕竟做他这行的,如果不认识几个那种人,不乖乖的给人家逢年过节上供,那早就被丢到号子里去吃公家饭了。 可他也清楚,找那些人帮点小忙还成,今天他碰到的这种事情,如果被那几个知道了,准保会麻溜的跟他划清界限。 思来想去,在这件事情上能帮到忙的,就只剩下金智海了。 这家伙还是留了个心眼的,为了防止被谁跟踪,他在胡同里转了好几个圈,走到大路上后也不停地转圈圈,直到确定没人跟踪后,这才来到本来就距离他家不远的市局刑侦二处。 …… 正在办公室里跟同事分析案情的金智海忽然接到门卫电话,说是外边有个叫朱永扬的找他,放下电话后,他就满脑门子问号的走了出来。 “智海” “老朱,你不是一向都是不睡到下午不起来的人么,怎么今天这才十一点就已经出门了?” “嘿嘿,今天有点事儿,智海,你们单位方便进去不,能不能到里边说,我害怕……害怕有人跟踪我,我要给你说一件人命关天的事情。” 朱永扬嘴里说出来的话让金智海一愣,看着这小子一脸的认真之色,同时还带有一些紧张,他点了点头。 “走,我在门卫登记一下就可以,什么事儿啊,怎么还人命关天了。” “关于大诚的。” “大……” 听到是关于大诚的,金智海就是一惊,当下也不再问了,带着朱永扬在门卫那里做了个登记,就赶紧领着他来到办公楼一楼的小会议室。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报警 “到底什么情况老朱,怎么会跟大诚扯上关系的?” 进到会议室里后,金智海都顾不上给倒杯水,直接就开口问到。 “智海,你先看看这个,这是我今早睁开眼睛后,在我枕头旁发现的。” 朱永扬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递了过去。 金智海接过信后,直接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在桌上,当他看到那两张照片时,心头顿时有了猜测,急忙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虽然印证了他的猜测,却也让他冷汗直流。 “老朱,你不知道这是谁放的?” “真的不知道,我睁开眼睛就看到这封信放在我枕头边上,当时吓的我差点没跳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你把话一次讲完。” “是这样的……” 朱永扬把小九早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包括他询问得来的那些信息。 一米七,胖,络腮胡 这些信息听在金智海耳中,让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伱那个小兄弟说那辆车没有挂车牌?” “对,他说他没看到。” 现在使用的是第三代车牌,理论上来说,每辆车都必须悬挂号牌,但在实际操作中,有的车确实不挂牌子,管理上也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呸! 金智海急忙摇摇头将汽车的事情先抛之脑后,现在需要首先考虑的是朱永扬这边面临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这个问题很严重,他肯定是没有什么妥善的办法来处理这个问题,只能是汇报给领导。 关键是,这件事情肯定还需要两个单位来协调处理。 想到这里,他从口袋掏出烟递给了朱永扬。 “老朱,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然后跟领导汇报一下,你放心,关于你弟弟妹妹的人身安全问题,我们肯定会妥善处理的。” “好”朱永扬点了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选择了报警,他肯定会相信。 匆忙给朱永扬倒了杯水,金智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二楼,来到了他们一组组长的办公室。 “智海,有事儿啊,坐。” 一组组长叫陆方阳,他也是刚从处长那里才回来一会儿,正在整理那个抛尸案的卷宗,局里有通知,社会局那边要调这个案子,让他们这边配合。 抛尸案从发现尸体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调查走访了都不知道多少人,可一点多余的线索以及受害者真实身份都没发现。 倒是金智海今早一来,就提供了说是关于那具女尸手上脚上皮肤的问题,指出死者的可能身份问题,算是给大家又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不过社会局那边如果真的要把这个案子要过去,那他绝对赞同。 “组长,我一个朋友遇到了个很大的麻烦。” 金智海哪有心思坐,直接就把那封信放到组长面前让他看,然后又将刚才朱永扬讲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你这个同学人呢?”将手中的照片和信装进信封里,等金智海说完事情经过后,陆方阳起身问到。 “就在一楼会议室里,我让他在那儿等着呢。” “你跟我一起,去跟处长汇报。” “是” …… 二十分钟后,刑侦二处田处长在金智海和一组组长陆方阳的陪同下来到一楼会议室,跟朱永扬再次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 当即就承诺可以给他弟弟妹妹在后院的宿舍安排两间房,让他们暂时先住在这里以保证安全,同时还会派人去跟工作单位,配件厂和街道办托儿所帮他们请假。 听到领导这样说,朱永扬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把弟弟妹妹牵扯进来。 刚才他在这里等的时候,就一直在琢磨到底应该让弟弟妹妹先住哪里。 现在不用他考虑了,人家公安的同志都替他想好了。 “谢谢领导!” “不用客气,朱永扬同志,能不能带我们去见一下你那个小兄弟,他见过嫌疑人,我们想跟他聊聊。”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他家。” 见朱永扬答应了,田处长转头看向陆方阳:“方阳,你带两个人去见见这个目击者,看他还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我这边跟局里联系,让给社会局通报一下情况,再让阳朝分局的同志帮着先找车。” “是”接到命令的陆方阳敬了个礼。 “智海,你去把自林叫上,再让办公室派辆车。” “好,我这就去。” …… 社会局这次领导是下了大决心,为了自查,除了日常工作外,全局上下整整停摆了四十八小时。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效果也非常明显,共查出有问题的人员四人,其中三人非常配合,有一人在保卫处找他谈话之际服毒自杀。 局机关卫生室的大夫可没有多高的水平,没能把人救回来,等领导让把李言诚带过去的时候,尸僵都开始形成了。 这人这一自杀,也算是侧面说明了其问题的严重性。 保卫处的人到家里一搜,乖乖隆地咚,都快赶上他们当初在齐继林和孙以德家里搜到的收获了。 光是大团结就搜出来了五十多捆,以及得按公斤算的大小“黄鱼”。 此人是机关办公室的一位秘书,平日里开会都是他负责记录,如此重要的岗位…… 当方局得知这个消息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连抽了三支烟,整个人显得苍老了一大截.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其他三人虽然也涉密,经过保卫处的初步审讯后,基本能确定,他们跟案件的关联不大,是有心人安排进来的,跟保卫处那个马宏达组长的性质差不多。 属于端着社会局这碗饭,却又想砸了这个锅的人。 初步调查结束后,方局将责任全部扛在了自己身上,主动跟上级承认错误做检讨,自请处分。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不处分是肯定不行的。 老方同志和一位主管行政工作的副局长,被降级后调整到了其他基层单位。 钟副局长因为案件的缘故,暂时留任,但如果案件后续进展不顺利的话会怎样,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 社会局这次腾出了一个局长一个副局长两个非常重要的位置,眼红的人多的是。 尽管这个单位的领导不是那么好当的,但毕竟级别在那里放着,削尖了脑袋想过来的人还是不少的。 当这些人正准备磨刀霍霍的往上扑的时候,上边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两个人确定了下来。 社会局不能乱,领导岗位也不能长时间空缺,为了避免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就必须快刀斩乱麻。 从三月六号开始自查,到三月十七号新领导上任,也不过才过去了十余天而已,社会局的工作就再一次步入了正轨。 局里的风云变幻,对下面各行动处的工作影响其实并不是很大。 一处这边从三月八号保卫处的谈话结束之后就又重新启航,将工作重心再次转移到了案子上。 秦省那边那个犯人的突然心脏病发作离世,其真实死因跟李言诚判断的差不多。 在京市社会局的建议下,秦省社会局让法医对死者重新进行了细致的检查,最终确认了死者就是死于空气栓塞而非心肌梗塞。 这就说明,存在于京市的那只幕后黑手,他的胳膊很长,可以轻而易举的伸到秦省,不出意外的话在其他省市应该也有他的爪牙。 或者说,他们那个组织的势力非常庞大。 而京市这边的那只幕后黑手都未必是真正的主脑。 因为孙以德曾经说过,那个人有一次给他留言的时候,留言条上写的是接到新任务。 由此可以看出,那只幕后黑手应该有一条非常稳定的对外联系渠道,这个外不一定是境外。 在京市这个地方,非工作需要想跟境外直接联系那基本不可能,哪怕是单方面的联系,关于这一点苏孝同还是比较有底气的。 可如果是跟其他省市联系,那就是另一说了。 …… “公安局那边什么情况?” 距离朱永扬收到那封信也已经过去十天了,在市局刑侦二处的严密调查下,发生了非常戏剧性的一幕。 小九那天追的那台吉普车被找到了,属于阳朝区某单位,这家单位不大,连领导算上总共也就二十多人。 发现车后刑侦二处的人并没有惊动这个单位,而是先在外围展开调查,带着小九隐秘的将这个单位所有工作人员都辨认了一下,确定那天开车的人并不在这个单位,金智海他们这才正面接触这家单位。 这一接触才知道,六号早上的时候,他们这台车好像是丢过。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这家单位因为没有院子,平时他们这台车就在单位大门侧面拐角处停着。 司机平时上下班并不走那边,六号早上到单位后也没过去看车到底在不在,而是直接在单位参加了一个会议。 会议结束已经快十点钟了,领导要用车,司机这才过去开车。 也是这时司机才发现车好像是被人动过,因为他平时停车的习惯都是车头冲南,可今天他过来开车车头却是冲着北边。 还在车内发现了一个烟头,要知道,这个司机可是不抽烟的。 发现不对劲后,司机就急忙跟领导汇报了一下。 领导当时也懵了,琢磨了半天后,还是让司机开车载着他直接去辖区派出所报警。 他们单位就这一个宝贝,可不敢出什么问题。 可这种事情派出所那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车又没丢,只能是做了个记录就让他们走了。 刑侦二处查过来后,让把车子开到修理厂检查了一下,最终确认点火开关连接的线路确实曾经被割断过,后来又接好了,应该就是这样把汽车开走的。 二处民警在附近走访后最终确定了个大概的时间范围,车子是清晨五点多钟被开走,九点多又开回来的。 其中有一位群众看到当时车子回来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往北边走路离开了,而他看到的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跟小九的描述非常像。 从这件事情上金智海他们也反应过来,元月份的抛尸案他们确定凶手有汽车类的交通工具,可一直却找不到那辆车。 原来不是找不到,而是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找到了,却根本就不知道。 谁又能想到,凶手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开上车的,他们查的时候,都是奔着凶手可以很方便的使用车辆这一点上去的。 确实是方便了,可用的却是别人的车。 这种情况下,想以车找人就不可能了,只能是用最笨的方法,启动人海战术,展开大范围排查。 按照目击者的描述,让各派出所将辖区内所有跟描述相似的人都集中起来,然后让几位目击者辨认。 今天已经是这种大范围排查的第三天了,苏孝同作为社会局的代表,带着行动队的人在公安局那边忙了两天,今天忽然跑回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儿了。 苏孝同没回答李言诚的问题,进到卫生室后,直接端起桌上的茶缸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那架势,真像是在沙漠里渴了好几天。 “哈……” 放下缸子,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后,苏孝同这才摇摇头:“这种大范围排查效率特别慢,五辆车,拉着五个目击者满市区各个派出所跑,不停地辨认,这样下去,我都怀疑那五个人会不会因为看得人太多了出什么遗漏。” 说完,他从口袋掏出烟,直接给自己点了一根,也不管李言诚定的不让在卫生室内抽烟的规矩了。 “言诚,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人的身高是伪装的?” “当然有可能。” “那他是怎么伪装的,他的个子如果和你一样高,像伪装成一米七,还能一直曲腿走路吗?” “个子高的想伪装成低的不容易,个子低的想伪装成高的,相对来说能简单些,给鞋子里垫点东西就成。” “你的意思是,像女人穿的那高跟鞋那样?” “对,不过是把那个根垫在鞋里边,这样别人看也看不到,就会以为这个人的个子本来就高。” “那这样的话,现在做的这个排查根本就是无用功嘛,除了浪费时间。” “孝同,我能不能申请再见一下孙以德和齐继林还有陈光耀三人。”李言诚没接着说什么有用无用,他说出了自己这两天一直在考虑的一个问题。 “你申请见他们干什么?”苏孝同一脸的好奇之色。 对外宣称的是孙以德和齐继林二人上次已经被打靶了。 这么重要的案犯,在案件没有彻底审结完毕之前,肯定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那只幕后黑手放松警惕而已。 至于陈光耀,他本来就还没被判刑,不过已经被二处移交给一处这边了。 一处接手后的这几天,陈光耀还交代了两件事儿,依然是关于谁又拿了多少的事情。 负责审讯他的是侦查科现任科长田林君,田科长只要一听他交代的是那些破事,立马就带着人离开,根本就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对他的态度就是,如果说关于案件的事情,我们听,其他事儿我们一概不管。 李言诚那个特殊审讯的方法优点很多,但又有个最让人难受的缺点。 那就是被审讯之人所犯的事情如果你们都没掌握,那就谈不上让交代。 就是被审讯之人只会被动的交代你所问的问题,而没办法主动交代所有问题。 就像陈光耀,天知道他脑袋里还记了多少那种破事儿,现在让李言诚控制住他询问,因为没有具体的事情,也根本就没办法问。 提问的问题太笼统,被审讯之人照样答不上来。 可李言诚现在忽然提出想再见那三个人,那是不是表示他知道该问什么了? “想问他们几个问题,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感觉,这三个人对那只幕后黑手的了解应该比咱们想象的要多的多。 而他们之所以没交代,很可能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可能跟后边那个人打过交道,只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身后的人。”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苏孝同思考了一会儿:“这件事儿我也做不主,这样吧,我先去跟处长汇报一下,处长如果同意,会向局里申请的。” “好” 转身刚准备出去呢,苏孝同又想起来了什么,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看我这啥脑子,让你一打岔把正事儿都差点忘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 “我记得咱本来说去秦省看罗扬,你打算给他带点啥东西么,现在去不了了,你想给他的东西还给不? 我有一朋友明天就走,人绝对可靠,你如果还打算给罗扬东西的话,可以让他帮忙捎过去。” 对于不能去秦省,李言诚内心里还是感到非常遗憾的,他想过去,不止是看罗扬,还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去上一世的父母工作的地方转转。 可惜…… 第一百五十五章 隐秘通道 “可以啊,我就是想给罗扬捎点粮票,其他东西我也拿不出手。” 一边说着,李言诚的左手就伸进了裤兜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沓票。 苏孝同也没废话,直接接了过去。 “这是多少?” “三百三十多斤好像,我也没数,全部给他吧,让他在那边换成本地粮票,最起码能换个七八百斤,够用段时间了。” 苏孝同咧了咧嘴,这手笔实在是太豪横了,相比之下,他本来打算让带过去的二百块钱反而有点拿不出手了。 “言诚,你看这样行不,我给你二百块钱,多了少了就那么多,你这些粮票就算是咱俩一起给扬子的。” “成啊”李言诚连想都没想就点点头。 无所谓了,自己只是尽份朋友的心。 而且真早说起来,罗家在那边未必能吃多大的苦。 因为他们又不是去的农村,而是进的工厂,罗扬的父母包括他和他媳妇儿还都有工作,没有以前的级别是肯定的,但能有工作就不错了。 就是不知道他大妹一家和小妹是怎么安排的。 一听李言诚同意了,苏孝同麻溜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大团结:“给伱,说好了啊,我等会儿把粮票给我那个朋友,让他给捎过去。” “说好了说好了,就那么点钱,粮票还在你手上呢,我至于反悔吗?” “你这家伙口气不小,还就这么点钱?那这样,下个月你工资我替你领。” “你好意思吗?大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我多少钱?你连我那不到一百块钱都能看上?” 李言诚一脸的嫌弃。 苏孝同现在是行政等级十五级,工资每个月一百二十四,比他要高了足足二十五块钱呢,正常情况下,普通老百姓一家三口一个月,光算饭钱都未必能花这么多钱。 他老婆还是小学老师,工资也有六七十,这两口子每个月的工资是真的怎么花都花不完那种。 “我可从来不嫌钱多。” 这句话刚出口,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都是一愣,互相看着对方,异口同声的叫道:“钱……” “言诚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处长申请,让你去见那三个人,这次你一定要给咱弄清楚,他们的活动资金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完这些,苏孝同也不等李言诚的反应,匆匆忙忙的就走了出去。 这个组织的活动范围这么大,手伸的那么长,他们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光凭陈光耀弄的那些,虽然数字不小,但以那个幕后黑手的大方程度来看,明显是不够的。 而且陈光耀杀人弄钱是从建国十八年才开始的,可这个组织在境内的布局是从未解放的时候就在进行中了。 就算当年他们预留了很多活动资金,可二十年过去了,那些钱还能有多少? 很显然,那个组织肯定还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来钱通道,不止是现金,还有那些大小“黄鱼”。 苏孝同走了之后,李言诚信步来到卫生室外给自己点了根烟。 资金这个事情他一老早其实就注意到了,也专门让苏孝同审问陈光耀的时候问过这个问题。 得到的答案是他将那些钱放到指定地点,至于被谁取走那就不清楚了。 当时陈光耀还留了个心眼,专门在那个地方盯了两天,却没任何发现,他等不及上前查看后才知道,他放的东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取走了。 由此也能看出,这个组织的活动资金似乎已经不多了,不得已都用上这种方法。 陈光耀! 李言诚在心中将这个名字重重的重复了一遍,他有种直觉,这个案子想要获得突破,还是得在此人身上下功夫。 孙以德和齐继林二人虽然地位高,但他们掌握的东西,还真就未必有陈光耀的多。 嗯? 就在李言诚正琢磨的时候,忽然看到刚离开他这里的苏孝同和老许一起从处长办公室就过来了。 这么快的吗? 看着自己手中刚抽了一半的烟,李言诚着实感到有些惊讶。 “言诚,孝同说你想见见那三个人?” “嗯,最好能先见陈光耀,我这里有些模糊的想法,想从他那里看能不能得到答案。” “可以” 老许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点了下头:“我做主了,不用跟局里请示,走。” 这次局里发生了那么档子事情,上边直接绕过局里给一处下了指令,只要是跟这起案件有关的事项,准许独断专行,还特批老许在某些特殊案情上可以越级上报。 独断专行的权力社会局下面的三个行动处本来就有,不过轻易没人用,但这次不一样了。 新调来的那位局长非常清楚自己对查案是个典型的门外汉,他以前一直做的都是务虚的工作,现在如果让他直接插手案件,肯定会弄得一团糟。 所以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召集行动处的处长、副处长们,叮嘱这些中坚力量,重申了那个权力,让这些人努力工作,只要事后有报告就行。 钟副局长对此也不在意,他现在本就是戴罪立功阶段,只要对案情有帮助,别说越级上报了,哪怕是他蹲守他都愿意。 看来今天老许就打算使出自己的这项权力了。 在老许和苏孝同的带领下,李言诚再次踏入后院,来到了一个他之前从未来过的地方,地下关押室。 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清醒时的陈光耀,这个多少人都谈之色变的家伙。 上次给他解毒时,这家伙脸色青黑,看不出什么,这次清醒时仔细一看,忽略到左侧脸颊那道刀疤,跟陈云薇的父亲确实还有那么几分想象。 看到有人过来,原本躺在床上的陈光耀非常自觉的坐了起来,再一看进来的人是如今行动一处的处长和副处长,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 当他再看清楚最后进来的那个人时,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是毫不掩饰了。 扶着膝盖缓缓的站起来,陈光耀走到了栅栏边,盯着李言诚又看了几眼。 “李言诚?” “没想到你能认出来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知名度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你是小薇的丈夫,我见过你的照片。” “你说错了,我只是她的前夫。” “你们什么时候离婚的?” “她人都失踪了,我还不能离婚吗?好了陈光耀,还是陈耀祖? 呵呵,我估计你听陈光耀听习惯了,还是叫你这个吧。 陈光耀,不扯那些了,你也不用跟我攀亲戚,别说你是陈云薇的亲戚,你就算是她爹,现在也没人能救的了你。” 栅栏里的陈光耀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并没有任何开口说话意思的老许和苏孝同二人。 “二位处长,你们对我掌握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了吗?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这里最少还握有十几个人贪赃枉法的证据。” “我们对那些不感兴趣,如果是在二处,你说的这些可能会让他们投鼠忌器,但这里是一处,你就算想说,我们也不想听。” 老许直接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李言诚和苏孝同一人丢了一根过去,然后转身走到靠墙放着的椅子那里坐了下去。 今天过来主要是李言诚询问,他没打算插手问什么,只想听。 苏孝同点上烟后也走了过去,跟老许不同的是,他将手中拿着的记录本摊开放在桌上,再将钢笔准备好,随时打算记录。 陈光耀这下才看出来,今天来找他的并不是二位处长,而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是你找我?” “没错,今天是我想来看看你,有两个问题想向你求证一下。” “什么问题?我可不一定会回答你。” “我知道,我也没指望你能回答我,就是想过来问问而已。陈光耀,你们陈家在国内,或者说在京市,应该还留的有其他人吧?” ?!! 这个问题一出,不止是陈光耀,坐在后边的老许和苏孝同二人都呆住了。 后边那两位是想不通李言诚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陈光耀呆住是他没想到。 虽然他的呆只是一闪而逝,可对于一直紧盯着他的李言诚来说这就够了。 这个反应就足以解释很多问题了。 “李言诚,你在说什么?” “好了陈光耀,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也不用费劲心思的想补救什么。” “我……我没想补救什么,我只是想不通,陈家在国内还有人没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陈光耀,我没想到啊,你都被抓进来了,还能耍的我们这些人团团转。”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得出来,陈光耀确实有些迷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李言诚到底看出来什么了。 后边的老许已经坐不住了,起身走了过来。 “陈光耀,这些年你到底帮了多少人,利用陈家的渠道往港岛那边转移财产。” 嘶…… 呼…… 前一声是老许和苏孝同同时发出的,后一声是陈光耀呼出的。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言诚,仔细看的话,脸上的神色间还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想想也是,一个人背负那么大的秘密,心理压力是相当大的,除非他早已将生死看淡。 但很明显,陈光耀对生死并没有看淡,否则,他就不会像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往出挤了,不就是想多活一段时间么。 “我再猜一猜啊!” 李言诚没等他说什么,就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去。 “华夏的钱就算出去了也没什么用,所以那些现金没有出去,而是直接被你们组织就地变成了你们活动资金。 而其他东西,比如一些易变现的名贵古董,被你们弄出去后,会以极快的速度出手,然后资金转一圈再度回到国内换成这边的钱,同样也就成了你们的资金。 至于拜托你帮他们转移的那些人,呵呵,等他们溜出去后,要么是当鱼食了,要么你们随便给点钱就打发了,我应该没猜错吧?” 铁笼子里的陈光耀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站在那里淡淡的看了会儿李言诚,一言不发的转身往放在笼子角落的床走去。 他的这个反应让老许和苏孝同的脸上同时泛起了一抹微笑。 “陈光耀,你们陈家人应该都在港岛吧?你放心,你死定了,他们也会陪着你,一家人,还是应该整整齐齐的在一起,还有你那个儿子刘广亮。 呵呵,连自己儿子都跟自己不是一个姓,你还真是悲哀啊。” 刚走到床边的陈光耀听到这句话后唰的一下就转过身,又冲回到了铁栏杆这里。 他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铁栏杆,手上青筋暴起,盯着李言诚的双眼迸发出了一股骇人的光芒,就仿佛是草原上饿了几天的狼。 “李言诚,我死不足惜,但我儿子罪不至死。” “出卖国家利益的人都不得好死,退一万步说,你觉得我会留一个曾经想杀我的人活在这个世上吗? 你放心,我会让他没有痛苦的下去陪你,来世你们继续做父子。” 说完这句后,李言诚深深地看了眼铁栅栏里脸色苍白的陈光耀,然后转身就往出走,边走边说道:“处长,饿上他两天,再安排人看着他不让他睡觉,两天后我保证把他脑袋里所有东西都掏出来。” “等等……等等……李言诚,先别走,你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说,放过我儿子,他真的罪不至死。” “你没有资格跟我提条件,我说了,两天后,你脑袋里所有的秘密我都能自己掏出来,用不着你说。 呵呵,陈光耀,让你当个明白鬼,知道你儿子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来杀我吗?” 这个问题陈光耀还真的是不知道,他只是当时从二处审讯人员的嘴里知道自己儿子被抓了,是因为要杀一个大夫。 “就是因为我有本事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也能从你嘴里把我想知道的东西掏出来。 你也是从民国时期过来的人了,吐真水总听说过吧?那玩意没我的本事好使,我可以让你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跟我说了什么,却又自己控制不了。” 听完这番话后,陈光耀脸上的神色再度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李言诚,缓缓的松开了握着栏杆的手,咕咚一下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我不提条件了,想知道什么你们就问,我保证不再隐瞒,只求……只求回头你们给我一个痛快。 也希望你们能调查清楚,广亮如果没做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哪怕……哪怕是多判他几年都可以。 这不是条件,只是请求,你们问吧,想知道什么随便问,我都交代,包括那条可以转移物资出去的通道。” 呼…… 李言诚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偏过头看向一直站在那里的老许,见他看过来后,歪头示意了一下。 …… 这次对陈光耀的审讯,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七点多才算是初步结束。 这家伙没再玩什么花样,很多问题不等提问,他就竹筒倒豆子般的全部讲了出来,非常配合,乖得就像只小猫般。 进到地下室的时候还是早上,等从下面出来已经天色大黑,走出盖在地下室上方的那间屋子后,李言诚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小子,你是怎么猜到他还帮人转移资产的?” 刚一走出屋子,老许的大手就重重的拍到了李言诚的肩膀上。 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头憋一天了,这会儿一闲下来,立马就迫不及待的问到。 一旁的苏孝同对这个问题同样也非常好奇。 怎么猜到的? 后世转移资产的法子多了,出去转一圈就被洗干净的都屡见不鲜。 但在现在,还很少会有人考虑这个问题,主要还是大家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李言诚能想到这个,就是他一直都纳闷那个组织到底是怎么来那么些活动资金的。 从外边倒腾现金过来?这明显不现实,光是把外币兑换成华夏币都不容易,这样兑换,太容易留下马脚了。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也一直在困扰他,那就是陈光耀到底是怎么掌握到那么多人大肆捞钱的这个信息的。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非常保密的,非亲近之人根本就不可能掌握。 他怎么可能跟那么多人都亲近,从而得到那么隐秘的信息。 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思来想去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帮那些人做过什么了,所以才能掌握到那些,但是做什么呢? 除了帮着转移之外,其他做什么都不可能了。 而陈家当年能走的那么干净利索,将家产都能全部打包带走还不留一点痕迹,很明显就是说,有一条非常隐秘的通道。 陈家能利用上的通道,那必然还是掌握在陈家手中。 陈光耀是陈家的人,当然也能用这条通道。 现在好啦,这条隐秘通道已经暴露在他们眼前,只要老许一声令下,就能将他们经营了几十年的通道连根拔起。 缺少了活动资金的来源,不知道那只幕后黑手跟他的团队还能再折腾多长时间。 第一百五十六章 突发奇想 今晚对很多人来说,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例如老许,例如苏孝同,再例如本来已经回家了的钟副局长。 这次必须请他过来,如果有需要,可能还得请新任局长出面。 这次的抓捕行动牵扯到了好几个省市,不单单是京市一家。 感谢这个通讯不畅的年代,否则这几个省市想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就必须要协调好统一行动时间才可以。 要不然这边动手了那边还没开始,那边人得到消息肯定就跑,这一跑再想抓就难了。 而现在通讯不畅,则就不用过于担心这个问题,即便京市今晚动手,其他省市明天才开始,那边的人一般也不会收到什么消息。 除非正好赶上人家例行联系,那就太寸了。 就算这样,老许的意思还是等跟其他省市都协调好后再统一动手,不说时间一模一样吧,最起码同一天,这样保险系数能更高一些。 在食堂里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李言诚就准备先回去了,他今天陪着审讯了一天,在那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他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出来后一直都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只想回家睡觉。 “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 大门外,苏孝同有些不放心的再次问道,那个想杀李言诚的人可还没抓住呢。 “不用,回去忙你的吧,我带枪着呢。” 这几天李言诚那把枪在仓库里时刻都处于上膛的状态。 放在仓库里比他别在身上要来的方便的多,豁出去被人看到,他可以在一瞬间就让那把枪出现在手中,比其他任何拔枪的速度都要快的多。 当然啦,碰上抽冷子的那就没办法了,真那样的话,有没有人送也一样。 “对了言诚……” 眼看李言诚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苏孝同忽然又开口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儿?” 苏孝同抬脚走上前,轻声问道:“假如……假如最终审批同意,必须要将陈家余孽全部捉拿归案,你想不想亲自动手?” 如果真要捉拿陈家其他人,那就必须要去港岛,那么苏孝同就铁定是人选之一,因为他去过那边三次。 过去的人肯定不会多,至多不会超过三个,正常来说是不可能让李言诚过去的。 首先他不是一线的人,其次对于抓捕工作他根本没有任何经验。 但苏孝同如果建议的话,那就是另一说了,领导肯定会充分考虑。 毕竟去那边要以他这个相对熟悉的人为主。 听到这话,李言诚的眼睛亮了一下:“上边能同意我过去?” “事在人为嘛。” “那我先谢谢伱。” 李言诚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苏孝同低头看了眼,也笑呵呵的伸手握住了那只手。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上边究竟会不会同意过去抓人还不一定呢。” “我明白,光有你那句话就已经值得我高兴了。” “呵呵,好啦快回去吧,好好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也一样,有时间就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松开手,李言诚轻轻点了下头,迈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苏孝同站在那里没走,一直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街口拐角处,这才从口袋掏出烟给自己点上,然后转身走进了院子。 “滴滴……” 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以及喇叭声。 一辆吉普车从刚才李言诚走去的那个方向开了过来。 看到车子,苏孝同停下了脚步,等车子停稳后,才上前两步将副驾驶的车门给拉开。 从车上下来的是刚刚接替方局的新任局长沈为。 这位新局长之前一直干的都是政工方面的务虚工作,而且没有军、警经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非常不愿意过来的。 所以上任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明确班子成员的分工。 钟局作为分管三个行动处的第一副局长,和另一名分管保卫处的副局长管军,依然是负责一线的工作,案件上的事情可以充分做主,不需要事事汇报。 而他则和另外两名副局长,以及那个委员会派来的那名主任,主抓二线工作,大家分工合作。 那位被派到社会局来的主任是最憋屈的。 其他单位的那些主任,哪个不是所在单位真正的一把手,只有他,别说插手案件了,就是在局机关办公楼里放个屁都不带响的。 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拉拢了一名保卫处的组长为他效力,可还没咋呢,就被一处给收拾进去了。 眼瞅着这都过去半个月了还被关着,他那天给老许打招呼想让把人放出来,结果人家连他搭理都不搭理。 给这位主任郁闷的想撞墙。 他不是没想过从上边获得支持,可他上边的人也不傻,社会局是干嘛的? 这里的专业工作一般人还真做不了,只要是踏踏实实认真做事儿的,他们也不想得罪,更不想把这个单位给弄乱了。 没人愿意接一个烂摊子。 于是,这位主任只能是龟缩在机关办公楼的角落里,无所事事的看着其他人搅风搅雨。 “局长好!” “嗯,孝同同志,这个点还没下班,辛苦了。” “谢谢局长关心。” “我刚才听老钟在电话里讲,说是在陈光耀那里对案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可以这么说,通过审讯,我们现在已经初步掌握了那个组织的活动资金往来渠道。” 刚抬脚准备往进走的沈局长闻言脚下微微一顿,双眼发光的转头看向苏孝同,似乎是想要求证他听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位新任局长就算再不懂破案,却也明白资金对任何一个组织而言都非常重要。 如果能把这条线上的人抓住,就算暂时还抓不到幕后主使,却也相当于砍掉了他的惯用手。 会让这个组织以后的行动更加艰难,甚至还会引发内讧。 “孝同同志,在我的印象中,陈光耀被抓住都一年了吧,这期间他也交代了不少,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审出来这个重要的线索?” “呃……”苏孝同被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把责任推给二处吗?好像有点不地道了。 “局长,是我们的工作做的不够扎实,之前虽然有考虑过这个组织的活动资金到底是怎么来的,但因为一直都没有相关线索,所以就没太在意。 每次审讯都是奔着他们各自的上下线去的,走错了方向。” 沈局摆了摆手:“孝同同志,我问这个不是想追究谁的责任。 我只是有点纳闷,既然这一年大家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为什么今天又想到了?而且还一审就审出来。 陈光耀应该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吧?否则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哦,是李言诚同志灵光一闪忽然想到的,在征得我们处长同意后过去诈了一下陈光耀,没想到成功了。” “李言诚?李言诚!” 听到这个名字,沈局低声重复了两遍,点点头说道:“我听老钟提到过这位同志,是名大夫是吧?” “对,是我们处长以前部队的战友,我们一处卫生室一直没有医生,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是从公安医院临时借调,非常麻烦。 去年我们处长刚调过来知道这个情况后,就从城东区第一医院把李言诚同志借调过来了,今年年初给组织关系和人事关系都正式调了过来。” “组织关系?你是说李言诚同志是组织成员?” “是,他是中专毕业后才去当的兵,一去就是干部,在部队的时候就已经加入组织了。” “不错不错”沈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李言诚同志的年纪不大吧?” “今年二十七岁。” “年轻有为啊。你也一样孝同同志,未来是你们的,好好干。” “谢谢领导鼓励。” “走吧,带我进去,老钟在电话里说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出面协调。” “局长您这边请。”苏孝同抬起胳膊虚引了一下,然后解释到。 “是需要您出面协调,那个组织的资金供应渠道特别庞大,涉及到多个省市,上百号人,如果想要一网打尽,就必须跟那些城市沟通协调好,大家尽量一起动手,方能除恶务尽。” “原来是这样啊,没问题,需要我出力的地方,责无旁贷。” …… “肖远,刚才那两个人跟你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就没有一点想象的地方吗?” 同一时间,一辆正从淀海往城东开的吉普车上,坐在副驾驶的金智海半转过身子看着坐在后排的肖远,有些不死心的再次问到。 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带着肖远全城区各个派出所跑来跑去的进行辨认,人是见了不老少,可始终没找到要找的那个人,事关自己好兄弟的人身安全,他早就心急如焚了。 肖远坐在后排仔细在脑海中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两个人的模样,不停地跟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个卖红薯的家伙进行着对比,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摇摇头。 “智海,我确定不是,那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个人他的双手虽然沾了土,看上去有点脏,但绝对没有那些裂口。 刚才那两个人手上的裂口和手掌上的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形成的。” “玛德,真是邪了门了,那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金智海恨恨的骂了句。 总共有五个目击者分开辨认,就是担心他们几个如果一起辨认会互相影响。 现在这样操作,理论上来说五个人都认错的可能性不大。 可辨认了这么多人却依然没有丝毫动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的方向搞错了。 望着窗外的金智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个人做事情那么谨慎,他又怎么会想不到肯定会有人能看到他,从而向公安反映情况。 既然他能想到,那就一定有应对的办法。 那么……他的身高,还有体型和声音很可能就是故意伪装的,为的就是转移视线。 这家伙现在指不定在哪里猫着正看乐子呢。 问题来了,就算能想到这点,又该怎么破局? 什么样的人能伪装成那个身高? 个子比那个高的应该不行吧,个子低的可以人为增加一些高度,高的话总不能把自己腿锯了。 还有体型,把自己穿臃肿一点就可以。 想着想着,金智海就发现自己钻进死胡同里了,如果真是那样,那符合条件的人可多了去啦,完全没办法查。 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伪装的都有可能。 嗯?女人? “肖远,你说你那天晚上在市场看到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个女人?” “啥?”后排的肖远以为自己听错了呢,眼睛瞪的溜圆。 坐在他旁边的刑侦二处侦查员和正在开车的司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有没有可能是女人伪装的?” “女……”肖远刚准备说不可能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那双手,白白嫩嫩,如果单看手的话,还真有可能。 可转瞬他又想到了李言诚的那双手,也是白白嫩嫩,十指修长,每个指甲都修剪的特别整齐。 “智海,这个我真不敢乱说,如果单看手,我只能说有可能,因为我很少见到哪个男人的手长成那样。 可是大诚的手确实比那双手还漂亮,我就真说不准了。” 呼…… 金智海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坐直了身体。 他刚才也就那么一说而已,处里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突发奇想去调整侦查方向,因为那根本就没法查。 如果真是女的伪装的,那范围可就太大了,京市最起码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符合那个条件。 他要是敢给组长汇报说扩大调查范围,把女的也框进来,他们组长绝对能把他剁吧剁吧喂猪去。 可是现在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朱永扬的弟弟妹妹还在他们处后边的单身宿舍里住着,总不能一直就这样住下去吧。 还有自己那个好兄弟,每天上下班都是提心吊胆的,长此以往要出事儿的。 更重要的是,那伙人还会不会再继续利用各种办法去威胁别人,朱永扬敢报警,是因为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果换一个人呢? …… 李言诚也再思考这个问题。 回到院子后,他就把小鹏鹏从金家抱到了他这边。 金智海这几天都没回来,他只要一回来就会把孩子抱过来,让邢立华能歇歇。 虽然她娘家妈还在,但那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白天看一白天孩子,晚上基本八点就休息了。 邢立华白天上班,下午下班回来就要看孩子,金智海在了还好说,像这几天不在,她也累。 所以李言诚是能帮上忙就搭把手,刚好孩子跟他玩的也还不错,不认生。 这会儿他抱着这个刚吃饱了已经准备睡觉的小家伙,一边给他哼着乱七八糟的歌,一边哄着睡觉,脑袋里还不停地琢磨着自己的事情。 “大诚哥,你哼的那是什么啊?” 宁宁也在这边屋里,趴在桌上正认真的写着给她布置的作业。 李言诚嘴里哼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曲调,让从未听过的宁宁一下就来了兴趣,放下笔,抬起脑袋好奇的问道。 “啊?打扰你了啊,我不哼了。” 正在思考问题的李言诚被宁宁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醒了,他压根就没听清人家问的是什么,只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大,影响学习了,便说到。 “不是打扰,我是问大诚哥你哼的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哼的是什么? 李言诚严重闪过一丝迷茫,他刚才在思考问题,根本就没注意自己哼的是什么,现在被宁宁一问,这才回忆了一下。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到了千万要躲开……” “噗嗤……哈哈哈……”刚才光听曲调,宁宁还没啥反应,就是觉得没听过感到有些好奇而已。 现在李言诚把歌词给唱出来了,直接就把这丫头给逗得笑喷了。 她这一笑不打紧,把已经迷瞪了的小鹏鹏给吓的就是一哆嗦,咧着嘴就想哭,李言诚急忙抱着悠了半天,才让这小家伙又睡了过去。 见小鹏鹏又睡着了,捂着自己嘴的宁宁这才放开手吐了吐舌头。 “大诚哥,你唱的那是啥啊,我怎么没听过,而且女人怎么还成老虎啦?” “我就是瞎哼哼,你快学你的习吧。” “哼,我小时候你都没给我哼过歌。” 我去…… 看着宁宁那突然撅起的小嘴以及脸上不瞒的神色,李言诚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这丫头,多大点事儿啊,这怎么连自己侄子的醋都吃上了? 你小时候我没来,原来那家伙能给你哼这歌那才真是出了奇了。 “我不会唱歌啊,怎么给你唱?” “你刚才唱的那不就是。” “那就是随口瞎咧咧的,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啥。” “我不管,大诚哥你也得给我唱。” “呃……刚才不是给你唱了么,我只会那一句。” “哼,大诚哥你等着,我不跟你玩啦。” 这丫头恨恨的翻了个白眼,重新拿起笔开始学习起来,还不停地哼一声,哼一声的。 那就是明白的告诉你,我生气了。 逗得李言诚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害怕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相亲? “大诚……” “哎,进来吧立华。” “鹏鹏睡着啦?” “刚睡一会儿,我还正准备让宁宁给你抱过去呢。” 李言诚小心翼翼的将小鹏鹏交给了邢立华。 “哼……” “呦呵,这丫头咋了?”听到宁宁哼了一声,刚把自己儿子接到怀里的邢立华有些好笑的问到。 “跟我生气呢。” “跟你生气?她还能跟你生气?” “咋不能,又跟我生气又吃鹏鹏醋的。” “哼,谁说我吃鹏鹏醋了。” 听到大诚哥编排自己,宁宁丢下手中的笔,起身就张牙舞爪的扑到了他的背上,那小尖牙呲的,似乎想咬一口的样子。 “快下来宁宁,像什么样,回伱自己屋去。” 邢立华一看,急忙腾出一只手把小姑子拉了下来。 “嫂子我不回,题还没写完呢,等下还要大诚哥给我讲题。” 对这个小姑子,邢立华现在是没法没法的。 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没法说,轻了重了都不是个事儿。 “那你就快……” “宁宁,天都晚了,回你自己房子写去,明天我再给你讲,你听话我明天就给你唱歌听。” “真哒?” 本来还噘着嘴的宁宁一听大诚哥说明天给她唱歌听,那双大眼睛立马就开始冒光了,嘴也不撅了,都快咧到耳朵根啦。 邢立华听的是满脑门子问号,什么鬼?怎么还扯上唱歌了?问题是……李言诚还会唱歌? 迎着她满脸的疑惑,李言诚笑着解释道:“哎呀,就是玩呢,我刚才哄鹏鹏睡觉的时候,随便哼了两句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调调,被宁宁听到了,她就说我偏心,说她小时候我都没给她哼过,所以……” 听罢,邢立华有些哭笑不得的转头看向已经从椅子上下来,正在收拾自己东西的小姑子。 这丫头真是越长越回旋了,可别赶明给我闹出来一个要让抱着哄睡觉才好。 宁宁没抬头,她感觉到了嫂子的目光,洋洋得意的哼了两句刚才李言诚哼的那个调调,身子还一扭一扭的。 这丫头现在这个年纪,在很多孩子多的家庭里,都已经开始给大人分担家务,别说扫地洗衣了,多的是帮着照顾弟弟妹妹,还要给家里做饭的。 有的都不是帮着照顾,而是主力照顾,弟弟妹妹的吃饭穿衣都是哥哥姐姐的责任,因为爸爸妈妈要上班。 宁宁虽然打生下来就没了妈妈,爸爸工作忙,几乎没怎么管过她,还在她四岁的时候也牺牲了,但她从小在两个哥哥的照顾下,和李爷爷的帮衬下,可没吃过任何苦。 在她心中,这两个哥哥都是那种亦父亦兄的角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到了今年,似乎是一下子进入了那个懵懂期,让她对李言诚的感情变的有些复杂。 这丫头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会越来越依赖大诚哥。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跟大诚哥在一起。 …… 看着宁宁和邢立华各回各家,李言诚轻舒一口气,给自己点了根烟,抬脚向二道门那里走去,准备出去到胡同口上个厕所,回来就早早休息。 刚走到前院,老赵也从他自己家里走了出来。 “大诚,你这是……” “赵叔,去上个厕所,回来准备睡觉啊。” “那刚好,一起。” 二人走出大门,老赵转着头前后看了看,气温还低,胡同里此时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远没有气温升高后的热闹。 “大诚,你以后是不是就在这个保卫三处呆着,不再去医院工作了?” “应该吧,我的关系都已经转过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在这个单位上班了,怎么了赵叔?” “居委会今天晚饭的时候挨家挨户都通知了,说你们单位现在经手了一个案件比较复杂,有犯罪分子要找你报复,让咱们胡同里的街坊邻居都注意着点陌生人。 你赵叔我没啥文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你放着好端端的大夫不当,却跑那个单位去上班,我想说的是,大诚啊,不管怎样,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李言诚已经被这番话给惊的都不会走路了,以至于老赵后边说的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居委会上门通知? 刚才邢立华和宁宁咋不告诉他呢? “大诚?” “啊,嗯?赵叔,你说居委会刚才六点多上门通知的?咱胡同里挨家挨户都去啦?” “对啊,你张大妈亲自来的咱们院子,你放心吧大诚,保证进咱们胡同的每个陌生人都会被大伙看紧的。 你张大妈还交代了,说是如果有陌生人打听你,就赶紧向居委会或派出所报告。” 一时之间,李言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赵也没打算让他说啥,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大诚,你段叔去年交代给你的那个任务,你还记得不?” “段叔?任务?”李言诚有点懵,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段叔,就是街道办那个段副主任交代给他过什么任务。 “赵叔,段叔交代的什么任务啊?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说说你一天都想啥,怎么对自己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呢?你段叔去年三月交代的让你在年内必须要找一个对象,否则他就要给你介绍了,还记得不?” 去年三月?必须找对象? 经过老赵的提示,李言诚终于想起来这个所谓的任务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不就是跟薛家打架那次,然后东厢房北屋变成了街道办宿舍。 老段当时确实交代过,让他必须赶去年年内找到一个对象,否则他就要安排人给介绍啊。 不会吧?这是已经安排好啦? “赵叔,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您现在提这个……” “呵呵,臭小子,居委会老张今天过来的时候顺便跟我也说了,她帮你相好了一个女孩,这个星期天,就是后天二十三号,她会带着那个女孩到你家来。” “啥?” 李言诚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嘴巴大张,那架势都能塞进去一颗鸵鸟蛋。 “赵叔,您跟我开玩笑呢吧?” “开玩笑?我好端端的跟你开这个玩笑干嘛?不相信你明早去问你张大妈去。” “我……不是……我……”李言诚话都说不清了,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啥名堂。 一旁的老赵看到他这个样子,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就这样,一直到上完厕所出来,李言诚才总算是能把话讲清楚了。 “赵叔,这也太快了吧,怎么说风就是雨,张大妈介绍的女孩是哪儿的我都不知道,她就这样直接领家来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张大妈领过来你们见个面,满意了就好好处,不满意了再说不满意的话。 之所以要过来,我听你张大妈说,也是人家女方提出来的,主要还是想看看咱们院子的环境。 毕竟你们如果能成的话,人家女孩是要嫁过来的,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她当然得多关心一些。 说到这儿我就想起来了,回头你要跟人家讲清楚啊,主屋才是你的。” 李言诚有些牙疼的咧了咧嘴,他感觉自己回家的脚步都沉重了不少。 这是讲清楚房子的问题吗? 看这样子,周末见面是必须得见了。 “赵叔,那张大妈跟没跟您说,女方是哪里的?” “说了。”老赵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异样。 可惜,因为天黑的缘故,李言诚并没有看到。 “哪儿的?”一听老赵知道女方的情况,他急忙问道。 “等星期天你就知道了。” “呃……” 李言诚怎么也没想到,老赵还给他卖了个关子。 “那我咋没听智海他媳妇儿跟我提这个事儿啊?” “你张大妈就没告诉她,只跟我一个人说了,立华当然不知道。” 好吧!李言诚砸吧砸吧嘴,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赵笑着抬手在他的后背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我跟你说,人家女方不管是个人条件,还是家庭情况,都是相当不错的,你肯定能满意。” “您就别蒙我啦赵叔,她的条件如果真的那么好,还能找我一个二婚的?开什么玩笑。” !!! 老赵被这话说的有点哑口无言,愣了半天才说道:“大诚,你赵叔我还真没蒙你,人家女方的条件确实不错,人长得也漂亮。 唯一有一个缺点……” “啥?缺胳膊少腿?” “一边去,少给我胡打岔。”老赵哭笑不得的抬手又拍了李言诚的后背一下。 “女方唯一的缺点是曾经订过婚。” 订过婚? 听到这个,已经走到他们院儿门口的李言诚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身旁的老赵,好奇的问道:“赵叔,既然她都订过婚了,那为什么又退婚?” 这年头男女双方能订婚,那就已经是走到最后一步了,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根本不可能退婚。 老赵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李言诚丢了一根过去,等点上烟后才低声说道:“她那未婚夫因为乱搞关系被抓了。” “噗……咳咳……” 李言诚差点没被刚吸进嘴里的那口烟给呛死,咳了好半天,脸色涨的通红。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劲爆了。 好久没吃到这么保熟保甜的瓜,一下子就让他来了精神。 “女的呢?对方那女的呢?” “呵呵,男方干的那事儿,让他父母的脸都丢尽了,你都想不到,那男的是找暗门子被抓的。” 我勒个大去!!! 听到这里,李言诚感觉自己胸腔里的那团八卦之火,已经越烧越旺了,双眼放光的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你肯定没听说过,不是咱这边的,你到哪儿听说去。” “那您怎么知道的?” “你张大妈跟我说的啊。” “张大妈连这都跟您说啦?” “她就是想借我的嘴把这事儿告诉你,让你对女方也有点了解,别等星期天了你啥都问,戳人家肺管子。” 倒也是,那女的未婚夫婚前做出这种腌臜事儿被抓了,对她这个未婚妻而言,肯定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情。 要是不提前跟他讲清楚,等相亲那天被他问到的话,女方的脸都没地搁。 “赵叔,这女的不是咱这边的人,怎么会想着在这边找对象呢?” “出了那事儿以后,以前单位看她乐子的不少,她爸就想办法把她的工作调到咱这边来了,她之前在阳朝区那边工作,她家也在那边。” 原来如此! 李言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她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如果不出意外,她以后会是宁宁和我家明明的老师。”老赵这次没再故作神秘。 “啊?她是咱们煤山中学的老师?” “对,教语文的,之前在阳朝那边不知道哪个学校,年前才刚调过来,听说今年秋季学校就会复课了。” “她多大了?” “你张大妈说二十四,本来不发生那事儿的话,应该前年年底就结婚的,我跟你说大诚,人家女孩可是建国十七年从师大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我擦! 李言诚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好乖乖,正儿八经的老牌大学生,牛的不要不要的。 难怪老赵一个劲的强调人家女方条件好,那必然好啊。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配不上人家。 “赵叔,既然人家条件这么好的,那应该让张大妈给她介绍一个更好的啊。” “你小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我可没这想法,我说的可是真心话。您看啊,人家是大学生,又是老师,还是头婚,她爹能把她从阳朝想办法调过来,那肯定还是有点能力的,这就说明家庭条件也好。 既然啥啥都好,那嫁给我这个二婚的不就吃亏吃大发了么,我觉得人家值得更好的。 赵叔,您帮我跟张大妈说说呗,这周末就别见面了,我这段时间工作这么忙,还随时都有危险,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老赵就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小子,要说你自己说去,我可不说,我只负责给向转达这件事儿,见还是不见,你自己看着办。 行啦,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老赵把手中的烟往嘴里一叼,背着双手抬脚走上台阶,就进了院子。 李言诚站在那里看着老赵进去,笑着摇了摇头。 唉,见,怎么可能不见。 自己不操心自己的事情,人家居委会帮你操心了,你要是还不上心的话,那就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 不管怎么样,这周末都必须乖乖等着见一面,至于能不能成那是另一说。 李言诚抬起手挠了挠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被逼着相亲的份上。 更没想到的是,去年说的话,过去一年了老段同志竟然还记着呢。 后天见面,明天晚上回来收拾收拾屋子吧,最起码的礼貌还是得有。 人家张大妈都给提前通知了,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的面子过不去。 一个大学生怎么会跑来教初中学生? 带着这个疑问他走进了院子,将大门关好回到后院。 出去了这半天,后院除了他家之外,其他屋子的灯都已经关了,静悄悄的一片。 走到屋门口后,他没急着进去,打算站在外边把烟抽完再回去。 抬头望天,夜空中繁星点点,此时他已经将星期天要相亲的事情丢到了一边,又思考起了案子。 他们现在距离将那个组织连根拔起已经越来越近了。 可以想见的是,等这条转移资金的通道被打掉后,那只一直活动在幕后的黑手肯定就会发现异常。 这家伙说不定会来个殊死一搏。 可敌在暗我在明,该怎么防范呢? 也不一定,以那家伙谨慎小心的性格来看,如果这次还不能抓到他,此人可能又会主动转入睡眠状态。 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二十年过去了,他还会这么忠心耿耿的守在这里,完成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任务。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那边的人,现在是受命于境外的其他组织。 李言诚上一世虽然没接触过这一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看过不少解密,清楚的知道,这条隐秘战线上的战斗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 而且需要面临的工作和内外环境还会越来越复杂。 好好干吧,他相信自己有一天终究会成长起来。 …… 第二天,三月二十二日星期六,天气:晴。 早上来到单位后,李言诚没再去过问领导们昨晚商量的抓捕行动细节,那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情。 他按照昨晚就已经说好的,等到九点之后,又来到了后院,在今天值班的行动一队队长曾洪林的安排下,见到了那名外界都以为已经被枪毙了的孙以德。 见到李言诚,孙以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恐之色。 打死他都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止是能解了他们那个毒,竟然还能控制他们的脑袋,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 现在看到李言诚过来了,还以为又要提审他,坐在床上的他不自觉的就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将距离拉远,能让他安全似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已死之人? “害怕我啊?” 李言诚看到孙以德往后缩,笑着开口问到。 孙以德也清楚,如果人家真要提审,自己绝对没什么办法,所以在听到这个略带调侃的问题后,沉默了一下,然后干脆起身走到栏杆前,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能控制我的脑袋,见到你当然害怕,没想到啊,我们还是低估了你,早知道伱有那本事,我们当时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的除掉你。” “现在说这些很明显已经晚了。” “不”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的孙以德摇了摇头。 “以我对那人形式风格的判断来看,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有那种本事了,那么肯定就在想办法要除掉你。 李言诚,我如果是你,现在肯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就因为你不是我,所以你在里边,我在外边。 我能看到外边的太阳,能吹到外边的风,你却只能在这里当老鼠,等待着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却肯定会射向你的子弹。” “你不用得意,你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这说的就是废话了,每个人都会死,谁还能活万年不成? 不扯这些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们组织转移资金的通道已经被我们盯上了,那些人很快就会过来陪你。” 听完这话后,孙以德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什么通道?他完全不清楚。 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茫然被李言诚看到了,心下当即就有了计较。 “不会吧孙以德,你不是说你在你们组织中的地位很高嘛,只有你身后的那个人,也就是你们的领导才能指挥你。 怎么你那个领导连资金是怎么来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让你知道,防你也防的太狠了吧? 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资金资金不让你知道来源,人人躲着你不让你知道他是谁。 好家伙,孙以德,我看你这情况,你连到底是给谁卖命都没搞清楚啊,就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人家指东你往东,人家指西你往西。 末了再把你们一卖,来替他挡灾,现在你们在这里等死,他在外边潇洒。 我说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你背后那个人还真不太好抓,因为他所有事情都是让你们这些人干的。 就算我们现在抓住他了,也缺乏证据指控他,毕竟他站在你面前,连你都不认识。 这家伙真是好算计,好手段,雷让你们踩,他躲在后边享清福,不管任务能不能完成,到最后都可以拍拍屁股全身而退。 你们几个傻乎乎的在这里高喊着要为那啥效命,呵呵……” 李言诚的调侃让孙以德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的变来变去。 倒不是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差,他们这种人的心态绝对好,不是谁随便说几句就能崩溃的。 可如果再搭配上现实,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当时答应他们的会想办法救他们,可现在呢?八个多月过去了,他们依然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关着。 一瞬间,孙以德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 李言诚的话算是戳到他心窝上了,让他本就已经开始动摇的心防,快速崩塌了起来。 陪着一起进来的行动一队队长和另一名负责记录的队员,这两个人也看出来了孙以德此时情绪间的变化,都感到十分的佩服。 要知道,这么长时间了,除了那几次李言诚用特殊方法审讯外,其他人无论谁过来,孙以德都不会有丝毫表情,经常连话都不说。 今天能有这种变化,那简直就是…… 没等他们抒发完心中的钦佩之情呢,那边孙以德开口了。 “给我一支烟抽。” 李言诚看着坐在地上的孙以德,想了想,从口袋掏出烟,弹出一根刚准备点呢,里边那家伙又说话了,只是这次说的话就有那么点让人不爱听。 “给我来根带过滤嘴的,不带过滤嘴的我不抽。” 刚划着火柴准备点烟的李言诚手中动作微微一顿,可也就停了那么一下,就将叼在嘴里的烟点上了。 “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会给你烟抽?” 给烟点上后,李言诚也蹲了下去,隔着铁栅栏将吸进嘴里的烟吹到了孙以德脸上。 “这是我赏你的二手烟,想抽就张嘴大口吸,如果觉得受到侮辱了,喏……” 李言诚努着嘴示意了一下:“喏,后边就是你的床,你可以回到那个角落去,等着一会儿到饭点了给你放饭。” 一队队长曾洪林口袋里装了半包带过滤嘴的烟,原本他都打算掏出来了,此刻听到李言诚的话后,努力的忍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将已经伸进口袋的手重新放回到了桌上。 负责记录的队员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紧紧的抿着嘴,并且迅速低下头,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栅栏里的孙以德呢?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一脸痞样的李言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这家伙到底也不是个怂货,不甘示弱的开口怼了回去。 “你那么大的本事,每个月挣的钱却连带过滤嘴的烟都买不起,你该不会连给自己孩子买奶粉都买不起吧? 哦不对,我忘了,不是买不起,而是根本就买不到,因为那玩意是定量的,呵呵……李言诚,连自己孩子都养不好,你说咱俩到底谁可怜?” “不好意思哈老孙,让你失望了,我还没孩子呢,所以你说的买不买的起奶粉,买不买得到奶粉,我现在还不考虑这个问题呢。 话说你也年纪不小了,又是做这个的,心态应该平和才对,就算我的详细资料你不知道,大概得你也肯定掌握了啊,别急着进攻我嘛,想好了慢慢说,我等着。” 说完这话后,李言诚又吸了一口烟,依旧全部吹到了孙以德的脸上。 其实话刚一出口,孙以德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明白自己此刻的情绪正在被别人牵着走,这可不对,连忙深吸一口气打算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呵呵,好死不死的他深吸气的同时,李言诚那口烟刚好吹了过来。 一点不剩啊,全部被他吸了进去,配合的那叫一个到位。 “呦呵,喜欢这样抽啊,来来来,我这人比较大方,再赏你一口。” 紧跟着又是一口烟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 二手烟可不是那么好吸的,还是措不及防之下,孙以德被呛的肺叶子差点没咳出来,脸色涨的通红。 看得李言诚眼角都忍不住的抽抽了几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聚集上来的血气把脑袋给撑爆了。 好半天后,孙以德才彻底平静下来,那咳的真叫一个撕心裂肺。 见他停下不咳了,李言诚也不打算再继续调侃了,这老小子都五十的人了,万一真被他逗的气血上涌给嘎到这里,跟领导都不好交代。 于是,他将手中烟叼到嘴里,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曾队,带我去另外一边看看齐继林吧,改天再过来跟老孙聊,这要是一天就折腾死了,那可就不好玩啦。” “好” “等等……” 哦吼,就在曾洪林和手下队员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坐在地上的孙以德竟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李言诚,你今天过来找我,应该不止是想调侃我,想问什么你就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回答。 不过我这里也有一点疑问,希望你能帮我解答一下。” “什么疑问?”本来已经准备出去的李言诚听到这话后,有些好奇的问到。 “你明明可以不征求我的意见,想知道什么直接用你那特殊方法来审问就可以,为什么还要这样折腾我?” 闻言,李言诚挑了挑眉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总不能跟孙以德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想问什么,只是来碰碰运气吧。 “因为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打算问什么,是你自己疑心太重。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因为我发现你似乎还真有没交代的事情,怎么样老孙,你自己说,还是按照我的办法来?” 李言诚转身走回来又蹲到了孙以德面前,一脸戏谑的问道。 孙以德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微张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然后唉了一声说道:“问吧,没想到我能栽在你手里。” “你自己说我听着呢。” “我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该说的,我真的认为都说完了,你还是问吧。” 孙以德满脸苦涩的解释到。 见他如此模样,李言诚也没再犹豫,直接说道:“老孙,你好好想想,在你的记忆中,你所知道的属于你们的人里边,有没有一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体型比较胖,但身手又特别灵活的人?” 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肯定要先问这个。 “一米七,胖,身手灵活?”孙以德将这三个条件轻声重复了一遍,皱着眉头仔细回忆起来。 外边的李言诚没有打扰他,身手从口袋掏出烟点上一根,隔着栅栏递了进去。 这次孙以德没说什么不带过滤嘴不抽的话,接过烟就狠狠的吸了一口。 “不到一米七,身手灵活的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可问题是这个人应该早就死了啊。” 孙以德说出来的话,让李言诚他们三个人的精神一震。 “这人叫什么名?因为什么,哪一年被判的?” “三年前判的,当时就被拉出去打靶了,叫秦祥。” “秦祥?”一旁的曾洪林听的一愣,开口问道:“孙以德,你说的秦祥是不是做了好几起强那啥女人案子的那个?” “对,就是他。”孙以德先是点点头,紧跟着又摇了摇头满脸不屑的说道:“我都想不明白,这种畜生怎么会是我们的人,他练过,拳脚功夫确实不错,一般情况下,两三个壮年人都打不过他。 我印象中,当年公安抓他的时候没可少出力气,可他被执行的时候我们还组织现场观看了,一枪打的脑袋都开花了,应该活不了吧?” 活不了?那也得被打靶的就是那个人才行。 那个幕后黑手手眼高明,谁知道这中间是不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胖吗?”想了想,李言诚又开口问道。 “当时反正不胖,但也不瘦,他没有一米七,最多就是一米六五到一米六八的样子,我记着他没我高,我是整整一米七,对了,他还有络腮胡。” 呼…… 李言诚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他有预感,这个人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你说的秦祥,会开车吗?” “会啊,解放前他就是开车的,这家伙溜门撬锁,打牌找女人样样精通。” “有多大年纪?” “呃……四十多吧,肯定没有五十。” “说话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声音有点沙哑。” 除了体型之外,其他条件都和那几位目击者所说的碰上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么一个大活人,他究竟躲在哪里,为什么公安查了几天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孙,关于这个秦祥,你还知道什么?” “李言诚,你一个劲的问我这家伙,该不会他没死吧?” “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我才问你。” “呵呵,如果他真的没死,反而还一直在外边潇洒,那可太有趣了。”孙以德笑着摇了摇头。 “你要问我关于秦祥的其他情况,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我总共只见过他三两面,不过有一点比较有意思,这家伙找女人的瘾特别大,几乎到了一晚上不那啥就不行的地步。 我听别人说的,他那样也是一种病,还专门找大夫调理过,可效果似乎不佳,要不然后边也不会发生那种案子了。” !!! 那种病李言诚听说过,上一世的时候就听说了,当时他跟他老婆还没离婚,是发生在他老婆朋友身上的事情。 她那个朋友的老公,就得了这个病,天天都得来个两三次,又不是专门做那个的,这谁受的了。 她老婆那个朋友烦了,就让她老公自己出去找去,没成想那家伙还真出去找了。 可运气不好,才两三次就被派出所给扫进去了。 那女人还挺好,她觉得自己男人应该是得病了,所以即便是发生了那种事儿,也没闹着要离婚,而是带着她男人去医院看病,后来听说经过心理干预和药物治疗,基本上恢复正常了。 李言诚眯了眯眼睛,如果真的是有病了,不经过治疗肯定好转不了。 如果一直都没有好,却也再没发生过那种强的案件,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家伙现在有一个稳定的伴侣了。 可他的情况,找老婆估计不敢,因为以他的身份即便再洗白也不敢随意抛头露面。 当年的案件经过公审,认识他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并不是从这个区跑到那个区就能躲过去的。 他就算会伪装,在枕边人面前也伪装不了多长时间。 那他那个伴侣就很可能不是什么正常伴侣。 想到这里,李言诚转头看向一队队长,恰好曾洪林也转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对方似乎也想到了。 “咳……” 李言诚重新转回头看着栅栏里的孙以德,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老孙,你有没有猜测过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究竟是谁?” “当然猜过,我和老齐我们俩不止一次的猜过,甚至还找了几个我们怀疑的人跟踪过,但没什么效果,可能是我们判断错了。” “你们怀疑的是谁?” “呵……”孙以德笑了笑,将手中所剩不多的烟狠狠的砸吧了两口,然后将烟头丢到栅栏外,这才说道:“比如说你们二处那个处长洪定国。” !!! 我擦! 李言诚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孙以德,扶着膝盖就站了起来。 他就多余问,这家伙绝对会信口开河报出来好几个位高权重之人。 然后怎么办?查还是不查? 就算洪定国现在依然被停职着呢,那也不是谁说扣帽子就能扣上的,好歹得拿出来一点直接间接的证据吧,或者线索也行啊。 就凭空口白牙的这么一说,立马启动程序调查自己同志,这是要出事儿的,下面的人也会有抵触情绪。 看到李言诚转身就往出走,孙以德嘿嘿一笑,这次没再叫,就是坐在那里看着,直到那道厚重的门再度关上,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才悠悠的叹了口气,面容重新变得平静起来。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偏着脑袋双眼望着那道门,过了许久,才用手撑着地缓缓的站了起来。 为了不让这些人太舒服,栅栏里边的高度当时建设的时候就弄得特别低,只有一米五的样子,这就让孙以德在里边根本就没办法直起腰,也是他坐在地上的原因,站在那里实在是太难受。 这会儿起身后,他弯着腰走到床前躺了上去。 “唉……刚才怎么忘说了,让他们将来破案后,跟我也说一声,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呢,其实我比他们还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一阵喃喃自语过后,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难言之隐 “李大夫,您还见齐继林不?” 从孙以德那里出来后,将门锁好,曾洪林就转头看向李言诚问到。 “今天不见了,改天再说吧,这里边呆时间长了人真的有点受不了。”李言诚摇了摇头。 地下室通风不畅,里边味道难闻,呆的时间长了他总担心自己会不会窒息。 “那李大夫您给领导汇报还是?” “当然是你去,这又不是我的工作。” “谢啦!”曾队笑着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 “客气什么,我只是个辅助人员。” 这种功劳他才不会去争呢,该是他的,谁也抹杀不了。 不该是他的,他也不可能跟一线的这些行动人员去抢,吃相如果太难看,是会被排挤的。 从地下室出来后李言诚就回到了前院,路过中院的时候他注意瞅了眼,静悄悄的,看样子抓捕的大网已经撒出去了,只等一声令下,就会把那个组织在京市的资金来源渠道一网打尽。 这次行动如果发生什么意外,那什么都不用说,他们这几个知道详情的人,肯定都会被带走审查。 成功了,等案件彻底结束后,立功受奖是必不可少的。 卫生室现在又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里间外间随便待,爽的不要不要的。 果然在这方面他还跟上一世一样,性格有点独,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更喜欢一个人独处,那边几间大办公室即便再热闹,他也懒的过去。 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炉子边,翘着二郎腿,这一闲下来,他的脑袋里不自觉的就想到了,明天居委会张大妈给他安排的那个节目。 明天可就是星期天了。 一想到这儿,他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跳的疼。 相亲啊,二世为人的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还是媒人带着女方上他家来。 该准备什么? 需要不需要做顿饭吃? 要给人家女孩什么见面礼吗?等等等等……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就忍不住的抽搐起来。 抬手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是要疯啊! 咦?原主那次跟陈云薇相亲是怎么做的?想到这里,他急忙翻看起记忆。 这一看才想起来,那次相亲是在那位方主任家里,原主是个蔫货,也是个色胚,见陈云薇长的漂亮,直接就被迷的五迷六道的。 婚前拢共没见几面,连人家女方家啥啥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领了证,最后被人家摆了一道,差点没把自己后半生给搭进去。 方主任?方其昌…… 想到这个人,李言诚皱了皱眉头。 不出意外,整个陈家这次都陷进去了,那这个方其昌在陈家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根据陈光耀交代的来看,陈家早在解放前就一直都从事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只不过一直都隐藏的很深。 无论是解放时的积极拥护,还是后来合营时的主动配合,都不过是他们的一种手段,为的就是洗白自己。 本来他们都成功了,那些年确实没人注意到他们,只不过后来政策一变,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保护不住他们了,不得已才举家南下。 就算这样,那条由上百人组成的隐秘通道也还一直在国内悄悄运转着。 而方其昌呢? 他在解放前就跟陈家熟识,那他到底知道不知道陈家私下里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有没有可能,他本来也是那个组织中非常隐秘的一员,甚至说…… 不! 这个念头刚兴起,李言诚就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他继承来的记忆里可以看到,当初陈家突然离开,方其昌是确实不知情的。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组织中的一员,肯定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即便他不能跟着走,也是会做好完全准备的,而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该汇报的还是要汇报,到底有问题没问题,查一下就知道了。 李言诚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起身走到屋外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还没吸两口呢,后勤科科长郭泉就凑了过来。 “李大夫,这会儿没事儿啦?” “科长好!” 说起来,郭泉可是李言诚的顶头上司,只不过因为他掌握了那种特殊的审讯方法,所以有什么事儿都是苏孝同过来直接找。 别看当时郭泉和苏孝同都是科长,级别相同,但老郭同志心里明的跟镜子似的,都不说二人的身份背景了,在他们这种单位,一个二线的辅助科室跟一线主力科室根本就没得比。 至于现在那就更不用说了,人家苏孝同都已经是副处长了,更没法比。 所以对于李言诚,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一线的工作老叫一个大夫做什么,但他很聪明,那就是我不管,你们爱咋滴咋滴,我只搞好我的后勤服务就行。 “李大夫,我想咨询你一件事儿,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 “科长您说。” “咳咳,是这样啊李大夫,我有一个朋友跟我年纪差不多,也是四十六七岁,他现在啊,呃……嗐,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呃……不知道李大夫伱能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呵呵,好一个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李言诚听的只想笑。 他当然能听懂这位郭科长究竟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男人嘛,到了四五十岁这个年纪,对于夫妻之间的那个事情有些力不从心了。 其实年纪就是个借口,主要还是有点厌烦了。 数十年如一日的使用一样东西,时间长了任谁都会烦,你给他换一个年轻漂亮的,你看他还会不会说力不从心。 那把腰闪断都愿意。 当然啦,年纪的增长对那方面肯定会有影响。 尤其男人跟女人刚好相反。 有句老话不是这样形容的么,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而一个男人就算再保养,再注意锻炼身体,他那方面的机能照样会随着年龄增长走下坡路。 所以以后才会有那么多专门给男人服用的药,那种蓝色小药丸更是横扫全球,专利期内不停地帮那家制药公司往回揽钱,赚的盆满钵满。 到了老郭这个年纪,如果不想每天回家都被老婆翻白眼,怎么看都不顺眼,还要被在老姐妹面前说小话,那就只能是想办法尽量满足了。 这点也是男人跟女人最大的不同。 男人和男人之间,哪怕是关系再好,也不可能说自己家床上那点事儿。 这不关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而是男人的独占欲,自己和老婆的私密事,不可能让外人知道。 女人不一样,你根本就想象不来,自己在自己媳妇儿的好姐妹眼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她们眼里,你可能任何秘密都没有。 这些念头在李言诚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他点了点头:“大概能明白,科长您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药物,可以提高男人那方面的能力?”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见李言诚听懂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老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意。 对那方面的事情,他实在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即便打上了朋友的名头,还是不好意思说。 “科长,如果只是年龄增长感到力不从心,那还是能治的,不过得见到人才行。” “啊?必须见到人啊?”一听必须要见人,老郭的脸迅速又垮了下来。 “对啊,只有见到人把完脉之后,我才能知道到底是该针刺治疗,还是开药调理,这可不像是哪里不舒服了随便开点去疼片就行,马虎不得,无论哪个大夫都不敢随便开这种药。” “我……”老郭神情呆滞的张了张嘴,却只憋出了一个我字就没下文了,过了好几秒钟,他才转头看了看院子里。 前院各个办公室出来进去的人不少,也有人会往这边扫一眼。 见状,老郭直接伸手抓住李言诚的胳膊:“李大夫,屋里说,外边不方便说话,咱俩屋里说。” “哦,行。” 被老郭拉着就往屋里走,李言诚只能将手中还没抽完的烟丢进门口的痰盂里。 进到屋里后,老郭还特意回身将门关上,犹豫了一下,也不坐,就站在那里低声说道:“李大夫,我也不瞒你,我说的那个人就是我,这年纪大了,有时候总……嘿嘿……嘿嘿……” “懂,我懂,来科长,您先坐,我给您把下脉,找一个合适的滋补法子,保证让您龙精虎猛。” “哎,好!” 老郭走到桌旁坐了下去,刚伸出手放到桌上的脉枕上,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李大夫,这件事儿……” “您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保密,是咱们单位工作制度第一条,我时刻都铭记在心。” “谢谢,谢谢。” “不客气,我本来就是大夫嘛。” …… 半个小时后,老郭同志低头看着手中处方,笑呵呵的走出了卫生室。 出去后,他抬头看看院子,连忙将手中李言诚刚给他开的调理药方小心翼翼的折好揣进了上衣兜里,还拍了两下那个口袋,确定不会掉之后,这才调整了一番自己的脸部表情,背着双手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只是跟刚才过来时沉重步伐不同,此时他的脚步看上去轻快了不少。 卫生室内,李言诚正站在药柜前,用镊子夹着酒精药棉,一根一根仔细认真的擦拭着刚才用过的针灸针。 老郭的身体状况还不错,所说的力不从心也不是什么病,喝点药调理一下就行。 只不过这种调理见效比较慢,这才用针刺的方法刺激了一下穴位,这样一来,再喝药吸收的就会比较快,而且针刺穴位当天就可以见效。 相信今晚老郭就不会再遭受他媳妇儿的白眼了。 将几根针擦拭好,分别装进针包里,又将酒精药棉瓶子盖盖好,李言诚走到炉子边,看了下里边的蜂窝煤还能烧一会儿,便拉着凳子坐了下去,又继续思考起明天相亲的事情。 “言诚……” 坐到那儿还没两分钟呢,处长老许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处长,坐。” 李言诚起身给老许搬了个凳子放到炉子边,请他坐下烤烤火。 三月下旬了已经,白天的气温已经不算冷,有的办公室把炉子已经都拆掉了,卫生室没拆,就是图一个烧水方便,随时都能自己烧。 炉子拆掉后,再想打开水就只能去食堂,可那边的开水都有时间限制,只有早上和下午刚上班的时候有,这期间如果喝完了,就只能去其他办公室借水。 李言诚打算把炉子一直架到四月中旬,只要后勤不说,他就不拆。 单位买煤也是有数的,春夏秋三季都只会从煤司买块煤,只有等冬天到了,他们这里又没有锅炉烧暖气,每个办公室都会自己生炉子,这时单位才会买些蜂窝煤回来。 但每间办公室一天烧几块煤都是后勤核算好的,不可能让你一天到晚都把炉盖打开猛烧。 所以一般白天的气温只要升到十度左右,后勤就会通知让把炉子都拆掉。 今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后勤到现在都还没通知,但已经有好几间办公室自觉的拆掉了。 屋里生蜂窝煤炉有好处也有坏处,通风不畅造成煤气中毒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脏,今晚炉子哪怕封着,等到第二天早上来到办公室,桌上都有明显的一层灰。 老许走到炉子边坐到李言诚给他搬过来的板凳上,从口袋里掏出烟丢了一根过去,然后自顾自的给自己点上。 现在是一个老许,一个苏孝同,俩人已经不管李言诚定的不让在卫生室里抽烟的规矩了。 “刚才洪林过来跟我汇报了你们再次审问孙以德的过程,言诚,对孙以德说出来的那个秦祥你是怎么看的?” “不好说到底是不是他,只是根据孙以德的描述,此人确实跟那几位目击者所见到的嫌犯能碰上,现在既然没有其他线索,也不是不能查。 但处长,这里边牵扯的问题很大,要查秦祥的话,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个应该死了的人,如果经查明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那有很多人都要倒霉。” “没错”李言诚点了点头:“处长,压力会非常大,新来的沈局能不能扛的住这个压力,敢不敢扛这个压力,您都得考虑清楚。” “我当然考虑过,我的意思是先查,但不说查谁,反正那个人现在肯定不会还叫秦祥。” “那要怎么查?” “简单,孙以德不是说那家伙以前无女不欢嘛,这个毛病他肯定改不了,现在又没办法结婚,也没听说哪里再出那种案子,那他就只有一个办法找女人了。” “您是说……他找的是暗门子?”李言诚挑了挑眉头。 “只有这个了,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洪林也是这样想的。” “处长,全城区的暗门子虽然不会多,但应该也不好找吧?动静如果太大,很可能就惊到那家伙了。” “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老许显得很是胸有成竹。 “什么办法?”对这种事情李言诚是真的不懂,这时候的暗门子跟后世的洗浴中心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真的都是偷偷的,完全不敢让别人知道,没个熟人带着的话,你就是把京市的路踩烂也找不到。 那些暗门子也根本不做生客的生意,都是通过熟人介绍,就固定那么几个客人。 就算是派出所也未必找得到这些人。 “别人也许找不到,但像你那个同学那种天天混市场的,绝对能找得到。” ??? 对啊,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朱永扬那家伙现在手底下控制了不少闲人,对阴暗角落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肯定是门清。 他主要混在城东和阳朝这边,只要清楚这边就行,至于其他区,再找混在那边的人就行。 那些暗门子不好找,但想找这些人可好找的多,他们一个个都是派出所的常客。 “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我过来找你就是想说这件事情,跟抓捕资金渠道上的那些人一样,我的想法是,要动手就统一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现在咱们处的主要精力放在那边,今天是布控阶段,行动定的是明天晚上,搜捕暗门的行动,我初步计划是放到下周再进行。 言诚你觉得怎么样?” 李言诚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这是搞什么?您才是处长,跑来询问我的意见,玩笑开大了吧。 “处长,这种行动我哪里有资格发表意见,您决定就好。” “不一样。”老许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这次这件事儿还真是跟你息息相关,你别忘了,如果真是那家伙,他现在可还憋着心思想要你的命呢。 朱永扬那边对于那个人来说已经明显行不通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我们还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抓到他之前,甚至是整个案件被侦破之前,你都还处于危险之中。” “呃……” 李言诚这才明白老许为什么会过来征求他的意见了。 可他对这事儿是真的不在意,什么时候动手都一样,总得把行动方案确定下来之后才好有的放矢。 第一百六十章 二婚?不行! 说完这件事儿后老许就离开了,而李言诚的心情却低沉了下来。 原本他都将还有人想要自己命这件事情抛之脑后,打算当一把鸵鸟,装着没这回事儿。 可现在再度被提起,他的心还是免不了有些突突。 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可能没几个人会完全不放在心上吧。 免不了的他又想到了明天的相亲,现在他这个样子,相亲…… 唉,明天还是跟人家女方讲讲清楚,别把人家给坑了才是。 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到午饭时间了,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起身在门后的脸盆架子上洗了把手。 天大地大,还是吃饭最重要,就算真要死,也得当个饱死鬼不是么。 …… 同一时间,煤山中学单身宿舍某房间内。 “楠楠你说什么?” 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美妇,正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床边叠衣服的年轻女孩,右手还抬起来动了动自己的耳朵,似乎是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妈,我说明天我去相亲,张……” “你等会儿。”确定自己确实没听错,中年女人开口打断了女儿没说完的话。 “相亲?你去相亲?楠楠,伱跟妈开玩笑呢吧?” 尽管确定了自己没听错,可中年女人明显对自己女儿所说的话持怀疑态度。 以她对自家闺女的了解,相亲是不可能的,这丫头要是真这么听话,又怎么可能会发生那么丢人的事情。 正在低头叠衣服的女孩有些无奈的抬头看向自己老娘,十分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 “妈,我说真的呢,我明天真的去相亲,跟我同事的妈妈都约好了,她明早九点钟过来学校带我过去。” 看着女儿认真的神色,中年女人这次相信了,可相信归相信,她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自家闺女可是十分排斥相亲这件事情的,这怎么才调到这个学校两个月而已,就又改变看法啦? 嗯?不对! 中年女人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楠楠,你跟妈好好说,是不是你自己谈了一个,害怕我们我们不同意,所以才说是别人给介绍的?” “哎呀妈……”看到自己老妈还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女孩有些哭笑不得丢下手中还没叠完的衣服,转过身子正面看了过去。 “妈,真不是我自己谈的,咱就说,即便我真的想自己谈,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那你告诉妈,男方家是哪儿的?” “就是这边的啊。” “这边的?你现在这个学校的?”听到说男方是这边的,中年女人有点相信了,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女儿就不认识几个城东这边的人。 “不是我们学校的,我同事妈妈说,那男的是个医生,不……” “医生?” 这个职业一下就引起了中年女人的兴趣,眼睛都亮了几分,根本没注意自己又一次打断了女儿还没说完的话。 “妈,您先别着急呢,听我把话说完好吧。” 被自家老娘打断话,女孩显然已经习惯了,翻了个白眼说到。 “呃……你说。” “我同事妈妈说,男方是医生没错,但没在医院上班,不对不对,是以前在医院上班,在城东第一医院,但现在已经调到其他单位工作了。 说是市公安局保卫三处卫生室,这个单位倒也离这边不远,就在什刹海边上。” “公安?”中年女人的眉头微微一皱。 公安局这个单位,在这个年头真的不是太好的单位。 准确的说,所有的行政事业单位在这年头都不算是好单位。 最起码在老百姓眼中就是这样,前边说过,主要就还是福利待遇问题。 这些单位的福利对比起各企业,那是天差地别。 现在在这些单位上班,一年到头就是那点死工资,而想提升行政等级,纯纯就是靠年限硬熬。 资历,把所有人都钉死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想跳级,想破格,除非有重大的立功表现,否则根本就不可能。 行政等级中,只一个办事员就分了十二级,哪怕大学生毕业,转正后也不过才是四级办事员,等熬到一级办事员,十几年都过去了。 如果是从十二级办事员开始熬,没有特殊情况的话,熬到退休能混到一级办事员。 而一级办事员的工资也不过才七十八块钱。 李言诚能一上来就拿到行政等级十七级,相当于副科级,那是因为那个二等功,以及他本身的卫生技术等级就不低了,相当于中级职称。 否则他的行政等级起点也不可能那么高。 即便这样,按照整年计算的话,他也没有工厂的一个五级工、六级工算下来拿的多。 因为工厂有福利,像按月发放的劳保用品,逢年过节的物资,夏天有降温品,冬天有取暖补助,更别提每日伙食补贴各企业都比行政事业单位要高。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人都想进企业工作,而不喜欢进行政单位的原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福利待遇相差甚远。 拿公安局这个单位来说,如果可以选择,公安局现在最少百分之九十的在册民警,都会选择去厂矿企业的保卫科工作,而不愿意留在这里。 这是现状。 还有一个非常典型的现状是,到了八十年代的时候,因为治安环境持续恶化,很多大型厂矿都申请建立了自己的公安处、公安科。 在这个部门工作的人也都穿的是警服,唯一跟公安局的民警有区别的地方就是警服的臂章,上边写有经警二字。 这些大型厂矿的公安处(科)在厂区范围内,实际行使的就是公安民警的权力,抓捕、审讯、移交检察单位提起公诉。 直到九十年代,这些厂矿企业的公安处(科)才被公安局收编,而当时收编的时候,是连同人员一起收编的。 收编时,这个部门的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法子也要留在企业,没人愿意去公安局上班。 为什么? 还不是福利待遇相差太远。 至于再过些年那些有机会去,却没去的人会不会后悔,那就是另一说了,毕竟没人能看那么远。 话题扯远了。 中年女人皱眉的原因也在这里,刚听到男方是医生的时候,她是非常高兴的,这可是个技术活,可公安…… 女孩当然看到妈妈皱眉头了,抿着嘴轻轻一笑:“咋了妈,您不满意啊,那我等下找我同事说一声,明天不去了,刚好我本来就不喜欢相亲。” 听到女儿这样说,中年女人本来还皱着的眉头立马就变平顺了。 女儿能答应去相亲,这已经是在做改变了,自己可坚决不能拖后腿。 “不不不,我没有不满意。”中年女人连忙摇了摇头。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从医院调到公安局去上班,这专业也不对口啊。” “我不是跟您说了么,他在公安局也依然是大夫,在卫生室呢。” “哦对!”中年女人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你看妈,光记住公安局了,把后边的卫生室给忘啦,这样说的话,那倒也还凑合,楠楠,这男孩家是哪里的?” “家就在煤山东胡同,我同事妈妈就在他们那个居委会工作。” “你同事妈妈是居委会的啊,那介绍的人应该能靠谱点。“听到女儿说介绍人在居委会工作,中年女人的眼睛又亮了一下。 在这个年代的人们心中,对居委会的人还是非常新任的。 “男孩父母是做什么的?” “没有”女孩又重新低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听到妈妈的询问后,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意思?他是孤儿?” “是,张大妈,就是我同事妈妈说,他的父母应该是在四五年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他当时才三岁,被他后来的爷爷救回来的,他爷爷三年前也已经不在了。” “哦,这样啊。”中年女人点了点头,刚想继续问什么呢,脸上的神情微微一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还扳着手指头数了数。 “楠楠,那男……男的今年都二十七啦?” 这下她也不说男孩了,都奔三的人啦,怎么看也不能叫男孩了。 “对啊,今年整整二十七岁。” “二十七了还没结婚,他是不是有什么缺陷啊?” 女孩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后抬起头说道:“身体上的缺陷倒是没有,就是他……他结过一次婚。” “什么?”一听男方结过一次婚,中年女人的声音足足提高了八度。 “我跟你说楠楠,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你不用去见了,我相信你爸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妈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行不?” “我能不急吗?我给你说楠楠,你哪怕以后就是不结婚呢,妈也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二婚的。” “妈,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呼……呼……”中年女人有些激动的大口喘了两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没好气的说道:“你说,我倒想听听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妈,张大妈介绍的那男的是二婚没假,但他二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他前妻不在啦?” “差不多,他前妻一家前年年初的时候跑啦,当时差点没把他害死。” “跑……跑啦?”中年女人有点愣神,眨巴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女儿,没理解这个跑啦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前妻家解放前有自己的工厂。” “哦哦哦” 听到女儿的解释,中年女人立马就明白那个跑啦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她犹豫了一下,可很快就又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我还是不同意,我家闺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你长得漂亮,工作还好,我跟你爸也都有工作,家里又不用你以后帮衬,这么好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要找一个二婚的,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明天不能去。” “妈,我都答应人家张大妈了,不去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之前是订过婚没错,但又没领证,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找一个二婚的?别说我不同意,你爸也不可能答应。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说,这样,你带我去找你说的那什么张大妈,我跟她说。” 一边说着,中年女人已经站了起来,一副现在就过去找人的架势。 女孩一看她妈妈的样子,丢下手中的衣服,笑着起身挽住她妈妈的胳膊。 “妈,您看您又急,您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你还想说什么?”中年女人斜楞着眼睛瞟了一眼自己闺女,神色间显得十分不满。 “您先坐下,听我讲完后您如果还是觉得不行,我绝对带您过去找张大妈。” 女孩硬拉着她妈妈的胳膊,将她给按到了椅子上。 “是这样的妈,我不是跟您说了么,张大妈是我同事的妈妈,我这个同事叫丁丽英,跟玫姐以前还是同学,玫姐您总认识吧?” “玫玫?你说的是你刘伯伯的女儿刘小玫?” “对,玫姐听说我调到煤山中学来教书,就跑过来给我介绍她同学,她这个同学丁丽英,是我们学校后勤科副科长,我能住上这间房子,就是人家丁科长看在玫姐面子上才分给我的。 虽然这房以前是仓库,可也总比没得住,我天天跑来跑去的强吧。 您也不想想,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我怎么可能刚过来就分到一间房,咱阳朝中学都没这个待遇。” 听到这里,中年女人挑了挑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给这位丁科长一个面子,答应去见见她妈妈给介绍的这个对象?” “没错,人家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去见见也费不了什么事儿,到时候我随便找个借口说不合适不就行了。” 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中年女人沉吟了一番后,轻轻的点点头。 她知道自己闺女心高气傲,那个混账做的事情对女儿的打击不小,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担心女儿会自暴自弃,随便找个人凑合。 “唉,楠楠,你也别怪妈妈刚才那么激动,妈就是担心你。” “妈我明白您想的什么,您放心,不管怎么样,哪怕我一辈子不结婚呢,也不会委屈自己。” “傻丫头你看看你说的什么昏话,怎么可能不结婚。” 女孩站在椅子后面俯身搂住她妈妈的脖子,嘿嘿一笑说道:“妈,我就是那样一说,反正碰不到我觉得合适的,我肯定不会凑合的。” “你呀” 中年女人十分无奈的抬手拍了拍自己闺女的手:“你就是被你爸和你大哥二哥给宠坏了,不管做什么都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当初对那个苏信锋我就不同意,我给你说没说过那小子心不正,你不听我的啊,觉得跟你是大学同学,是知识分子,人又长的好,肯定不会有错。 你自己瞧瞧吧,现实是什么?女儿啊,妈妈又提起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结婚啊,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你妈妈我在妇联工作,什么样的没见过。” “知道了妈,我向您保证,今后找对象,绝对先让您满意,这可以了吧?” “傻丫头,什么让妈满意,是给你找呢,妈妈说的意思是,一定要了解清楚,不但要知面还要知心。” “是,妈,我记住了。” “唉……” 中年女人很清楚,女儿的答应,更多的不过是应付自己罢了,孩子大了不由娘,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说的太多,孩子的逆反心里会更重。 她只希望自己闺女这个傻丫头,能遇到一个真正的属于她的良人。 中午跟着女儿在学校食堂吃完午饭,中年女人就离开了学校,她今天过来就是看看女儿在这边的情况,看上还不错,也就放心了。 从学校出来后,她走到大路边,刚想找公交站台坐车回去呢,不知道的怎么滴就想到了女儿刚才说的,明天要相亲的那个男的。 单位在哪里来着? 哦对,什刹海边上,市公安局保卫三处好像。 想到这里,中年女人转身顺着大路向西边走去。 这边距离什刹海并不远,虽然不清楚那个单位具体在哪里,到附近问问肯定能打听到。 半个多小时后,她就出现在了门口挂着保卫三处牌子的行动一处门口。 看着单位大门口持枪站立在岗亭里的哨兵,中年女人又迟疑了,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那男的叫什么名字,过去了也没办法问啊。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门口的值班员已经注意到她了,持枪站哨的那个没动,坐岗的那个起身从桌后走出来,向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同志你好。”值班员过来后先是敬了个礼:“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儿吗?我看您在这里一直看我们单位。” “呃……”中年女人也没想到,她只是站在路斜对面多看了几眼,人家就会走过来询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我是想到你们单位找个人,哦,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是阳朝区妇联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丈母娘看女婿? 中年女人清楚,一定是自己的表现引起别人怀疑了,便一边说着自己的目的,一边掏出工作证递了过去,以示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值班员接过工作证仔细的看了看,确认基本无误后,又将工作证还了回去。 “同志,请问您想找谁?” “我想找……找你们卫生室的大夫,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哦对了,他家在煤山东胡同,今年二十七岁。” 她一开口,值班员就知道她要找的是谁,皱了皱眉头,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中年女人,阳朝区妇联的同志为什么要找李大夫? “请问您找他是有什么事儿吗?” “呃……这位同志,不瞒你说,有人把他给我女儿介绍对象,所以……” “哦,这样啊。”值班员这下听明白了,合着眼前这中年女人有可能以后成李大夫的丈母娘啊。 “这样吧同志,你在门口这边稍等一下,我帮伱把李大夫叫出来。” “好,谢谢你啦同志。” “不用客气。” 李言诚此时在干嘛? 吃完中午饭闲得没事儿,今儿的太阳还不错,他搬着椅子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丢盹呢。 院子里像他这样的人还不少,有丢盹的,有凑在一起吹牛的,很多人都是嫌家远,所以中午懒得回去,只有李言诚是离家近还不回。 “李大夫,李大夫……” “哎,全洲,有事儿啊!” “外边有人找您,说是您对象的母亲。” “咳咳……” 还没灵醒过来的李言诚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谁?” “您对象的母亲啊。” “开什么玩笑,我哪儿来的对象我咋不知道呢。” “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大夫,是我说错了,她说有人把您介绍给了她女儿。” ??? 李言诚一脸懵逼的看着过来叫他的二队队员张全洲,介绍给了她女儿?这都什么跟…… 嗯? 明天不是要相亲么。 来人是明天那女孩的妈? 想到这里,李言诚站了起来:“人在哪儿呢?” “就在外边,一中年妇女,工作证显示在阳朝区妇联上班,叫郭萍瑜,萍水相逢的萍,瑕不掩瑜的瑜。” “谢谢啊全洲,我去看看。” “李大夫,我看您这反应似乎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啊。” “确实不知道,是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但还没见面呢,这怎么家里的长辈先跑来了。” 李言诚一头雾水的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解释到。 “这样啊,那……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儿目前就一两个人知道。” “李大夫您还是小心点,要说话的话别走远,就在咱们门口。” “我知道了,谢谢啊全洲。” “您客气。” 张全洲身上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留过伤,每次一变天就难受的厉害。 自从去年七月被李言诚治过之后,这都大半年了,再没出现过那种如同被蚂蚁啃噬般的痒痛感。 没经历过的人体会不来那种难受的感觉,所以一直打心眼里都感谢李言诚,当然不希望他出事。 中年女人郭萍瑜就站在大门边上,一拐过弯就能看到。 看模样五十多岁,中等个头,不胖不瘦,不长的头发很妥帖的别在耳后,穿了一身灰色斜纹布做的翻领小西服,也叫做列(ning)装,整整齐齐,脚底下穿了一双黑色带点跟的皮鞋,显示出家境肯定还不错。 普通老百姓可没人会买皮鞋穿。 大门外的郭萍瑜也看到她今天过来要找的正主了,眼睛不由得就是一亮。 李言诚一米八的身高,在这个缺乏营养的年代绝对算的上是高个子了,他又是从部队回来的,即便在部队是后勤人员,可排队列站军姿这些必要的训练也少不了。 所以他走路从来都是抬头挺胸,给人一种特别有精神的感觉。 再加上他本就不俗的长相,以及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只一个照面,就把郭萍瑜本来坚决不同意的想法给打破了。 “您好,我是李言诚。” “你好你好,我叫郭萍瑜是赵亚楠的妈妈。” 看着李言诚一脸的茫然之色,郭萍瑜也有点发愣。 “呃……小伙子,你似乎不认识赵亚楠?” “我真不认识,我是知道我们居委会的张大妈要给我介绍对象,但还不知道名字呢。” “张大妈?对,就是张大妈,她是不是有个女儿是煤山中学后勤科副科长?” “没错”李言诚点点头接着说道:“张大妈的大女儿叫丁丽英。” “那就对了,你说的那个张大妈要给你介绍的对象就是我女儿,她叫赵亚楠,现在在煤山中学教书。” “阿姨好!”李言诚笑着点点头,然后面露疑惑之色的问道:“阿姨,您过来找我是?” “没事没事,阿姨就是刚听我家楠楠说明天要和你见面,没啥事儿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讲真,郭萍瑜现在对李言诚还真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感觉。 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盛,丝毫没有刚才坚决反对时的样子。 李言诚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 顺路?信你个鬼呦,从煤山中学回阳朝区不往东边走,你跑城西区来说顺路,还真就是地球是圆的,咋走都能到呗。 还有听说话的意思,似乎她也是才知道她女儿明天要相亲。 他敢打赌,这位阿姨的女儿肯定不知道她过来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阿姨,您如果不着急,去我办公室坐坐,喝杯水吧。” “方便吗?” 李言诚这话算是说到郭萍瑜心坎上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办公室就我一个人,阿姨您请!” “好,那阿姨就厚着脸皮向你讨杯水喝啦。” …… 大门口做个登记,李言诚就领着郭萍瑜进去了。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闲聊的几个人,听到了刚才张全洲过来说的内容,大家都非常友善的跟郭萍瑜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走进卫生室,她先是来回看了圈,看着干净整齐的屋子,在心底点了点头。 办公室就他一个人,卫生肯定也是他自己收拾的,将办公室都能打扫的这么干净,家里想来也乱不到哪里去,尤其本来就是医生。 不知不觉间,李言诚在郭萍瑜心中的分数又提高了了几分。 “阿姨您喝水。” “谢谢,李……李大夫你也坐,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过来找你随便聊聊。” 李言诚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况且他还没打算跟人家女孩成。 最起码最起码,现在这个案子没有彻底破之前,他不可能给自己找个对象,那样做就是将人家女孩置于危险的境地。 “阿姨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方便不?” 没等他说话,郭萍瑜就又继续说话了。 刚好,李言诚在心底松了口气,他正发愁不知道该聊什么呢。 “阿姨您问。” “李大夫,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呃……阿姨,我当年上的是中专没上过大学,中专毕业以后去部队被直接提干了,然后到建国十七年转业回来分配到城东第一医院,来这个单位是今年元月正式调过来的。” “这样啊!”郭萍瑜听后点了点头,中专毕业,虽然比不上女儿,但也称得上是知识分子了。 “你在医院好好的,怎么又想起来到公安局来上班了?当然,阿姨不是说这个单位不好,只是……” 话刚说一半,郭萍瑜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补救了一句。 “我来这儿是我在部队时的一个领导叫过来的,他说他们卫生室缺少一个专职的大夫,让给他帮帮忙,我这才来的。” 跟现在单位的领导是战友,这不错,意味着不是无根浮萍,不用太担心会被人排挤,不过还是没在医院好,这边的福利差的远,抵消。 “李大夫,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你现在的技术等级是?” “阿姨,我的卫生技术等级是十一级。” 十一级,相当于中级职称,不错不错,可以加分。 “那你现在住的房子?” “房子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就在煤山东胡同,一个二进四合院的正房加西耳房,不过现在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跟我邻居,也是我关系特别好的一发小,我们临时将房子换了。 他们一家现在暂时住我屋,我住在他的西厢房。” 前边听到李言诚说房子是一座两进四合院的主屋和耳房,还没等郭萍瑜高兴呢,就听到后边说跟朋友又换了,眉头便微微皱了一下。 这换了,还能换回来吗?这小子是不是傻? 金智海他丈母娘打算在这里帮着带孩子到一岁就回去,到那时,小鹏鹏就会被送到百货公司的托儿所,邢立华早上上班带过去,下午下班再接回来。 其实现在都能送,这时候的托儿所,跟以后得幼儿园不同。 现在大点的单位都有自己的托儿所,就算单位没有,办事处也有,只要是没上学的孩子,多大都收,哪怕才三个月大的婴儿。 这种托儿所设立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双职工没人带孩子的家庭排忧解难,不收钱的。 无论是各单位自己建的,还是街道办建的,政府都有补贴,不但有资金补贴,像肉蛋奶糖点心罐头这些物资也都有相应的补贴。 还是二十四小时的,也就是说,你们两口子哪怕是一起上夜班,也不用担心没人给看孩子,送托儿所就行,会有阿姨照顾的。 在托儿所上班的阿姨,如果是单位自己办的,一般都是职工没工作的家属,街道办办的,就是辖区内没工作的,上了点年纪的大婶大妈。 都特有责任心,不用担心会对你孩子不好。 因为大家都是熟人,你如果干的不好,那你在这个单位,或者在这个辖区,就会变成千夫所指。 到时候等邢立华她娘家妈回去后,他们自然会把房子再换回来。 不过这个李言诚就没必要解释了,而这在郭萍瑜心中也成了减分项。 这小子似乎有点傻,也不担心将来房子要不回来了。 她家虽然没在四合院,但她也没少去过那种院子。 自然知道四合院里主屋加耳房的面积比厢房可是要大的多,挑高还高,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眼红的能滴血。 这傻小子却和别人换了,虽说是临时的,可谁知道这个临时是多久。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汽车的声音,听到这个动静,李言诚微微一怔,刚想起身看一下外边呢,就听到有人正咚咚咚的朝这边跑过来。 “李大夫……” “孙科长” 看到进来的是侦查科副科长孙河,李言诚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呃……你这儿有客人啊。” “没事儿,就是闲聊,孙科长你有事儿就说。” “苏副处长让你去后边。” “好,我这就来。” “嗯,我先过去啦。”孙河点点头,放下掀着帘子的手就离开了卫生室门口。 “阿姨……” “你有工作你就忙,那我就过去啦。”郭萍瑜当然清楚不能打扰别人工作,虽然现在还没到两点钟的上班时间,但她也知道,公安局这种单位,哪怕是半夜,只要来任务了都有可能被叫起来。 这也是她对这个单位不看好的原因之一。 “不好意思啊阿姨。” “是我打扰了才对,那李大夫你忙你的,我就过去了。” “我送送您。” 大门口,看着郭萍瑜走远了,李言诚转身就往院儿里跑去。 苏孝同不是带着行动队的大部分队员出去布控了么,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还让他去后边。 带着满脑门子的疑问,他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后院。 刚到这里,就看到刚才他送郭萍瑜出去时开进来的两辆吉普车上,有行动队的队员分别押着一个脑袋被蒙住了的嫌犯正在下车。 苏孝同此时正站在一间审讯室外抽烟呢,看到李言诚跑进后院,便抬手招了招。 “不是说今天只是布控么,提前动手了?” “发生了一点意外情况,监视的几个人里,其中有一个是淀海电机厂的采购,忽然跟几个人出现在火车站,看那样是准备出差。 我害怕出什么幺蛾子,就让铁路上配合了一下,等他们蹬车后,连同他那几个同事一起带回来了。 现在看情况行动必须提前,他这次去的目的地是苏省徐市,正常情况火车明早到达。 现在就是不知道他去徐市会不会跟他们的人接头,也不清楚那边知不知道他明天过去,如果明天他没到,那边会不会立马就发现异常,从而快速转移。 我现在的初步想法是不行了今晚就行动。”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没做声,这种行动上的事情轮不到他插嘴。 “那你叫我过来是?” “你看一下里边这个人你认识不?这个就是我们布控的目标,其他那几个都是他同事。” 苏孝同向身后屋子示意了一下。 认识不?李言诚愣了一下问道:“叫什么名字?” “陈光耀交代的说是叫刘果,他又说似乎是陈家人,但他因为身份问题脱离陈家时间长了,很多人也不认识,所以说不清。” 陈家人李言诚其实也没见过几个,原主那个傻小子连陈家在淀海的家都没去过,怎么可能认识人家其他亲戚。 他心里的这个想法还没消散,就被现实给打脸了。 这个刘果还真是原主见过的为数不多的陈家人之一。 刘果当然是假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假身份。 此人的真名叫做陈天培,还是陈云薇的远房堂哥。 李言诚之所以能认识他,是陈云薇给介绍的。 那是他俩婚后有一次一起出去买东西刚好在外边碰到了,当时陈云薇就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如果放到一个正常人,就见过那一次,双方还只是握手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前后连五分钟都没有,时隔两年再看到,陈天培跟当时相比变化还挺大,肯定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可惜他碰到了李言诚,他能随意读取原主所经历过的一切,哪怕只是扫过一眼,只要他有目标,就能准确的读取出来。 被固定在特制座椅上的陈天培显然已经不认识李言诚了,看到他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扫了眼,就又将头低了下去。 不像他的那几位同事,被带过来后,刚一解开嘴巴,蒙在脸上的头套还没卸掉呢,立刻就充满恐惧的不停的询问到底怎么了。 只能说陈天培的这个反应实在是太过异常。 可下一秒他就异常不起来了。 “陈天培” 听到自己的名字,原本低着脑袋的陈天培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虽然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脖子,还左右动动装作活动脖子。 他这拙劣的表现怎么可能骗的了本就认出他来的李言诚,同样也骗不过一直紧盯着他的苏孝同。 “好了陈天培,别装了,陈云薇两年前跟我介绍过你。” 这下陈天培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心里那已经翻腾而起的惊骇之意了,扬起头惊讶的看着李言诚。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兄弟“雷语” “你……你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你?” 自火车上被抓住后一直都未开过口的陈天培终于说话了。 声音有点沙哑,憋了这么半天了,沙哑也是正常的。 “我是陈云薇的前夫。”李言诚微微一笑解释道。 “云薇的前夫?”陈天培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他盯着李言诚看了一会儿后,眼中闪过了一道了然之色。 “我想起来了,我们确实见过一面,没想到伱的记性这么好,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云薇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我们并没有说什么。” “你的记性也不错,这么长时间还能想起来我。” 李言诚点点头表扬了一句:“既然你的真实身份已经搞清楚了,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明白我们为什么会抓你过来,负隅顽抗肯定没什么意思,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吧。 继续隐瞒下去你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好好配合,自己也能少受罪,背负了这么多秘密,想来你这几年的日子过的肯定也不舒服。 是时候放下心事,交代完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你觉得呢?” 眼见陈天培已经有些意动,李言诚从口袋掏出烟,点上后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弯腰扶着那个特制椅子两边的把手。 “陈天培,你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已经快三十岁的成年人,我相信对所有的事情你都有自己的一个清晰判断和看法。 你身后的那些人,他们想做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到底能不能成功,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 就凭那么点人,那么点钱,就想搞破坏?即便一次两次的能成功,可对比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来说,那样的破坏真的顶用吗? 你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是你的家,别人现在跑你家里来搞破坏了,想要让你的生活重新变得水深火热起来,他们却在外边潇洒,夜夜笙歌,留你在这里给他们卖命,值得吗?” 他们必须要想办法尽快把陈天培的嘴撬开,这有这样,苏孝同他们才好知道到底是提前行动,还是按照计划走。 他愿意跟李言诚说话,这是一个好的表现。 陈天培没说话,只是叼着嘴里的烟吧嗒吧嗒的用劲吸着,接连猛吸了几口后,他用劲将剩下的烟吐了出去,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你们问吧,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看向李言诚,有些好奇的问道:“我记得云薇当时介绍的时候说过,你好像是大夫还是老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那时候你们就已经盯上陈家了?” “我是大夫。”李言诚此时已经站直了身子,他抬手拍了两下陈天培的肩膀:“我现在也依然还是大夫,只不过我是这个单位的大夫,至于你说是不是那时候就盯上陈家了,那我就不清楚了,因为那时候我在医院工作。 好啦陈天培,我出去了,你好好配合他们。” “我会的,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言诚” “谢谢你!” “不客气。”李言诚笑了笑,转身看向苏孝同:“我先出去了,就在外边,有需要再叫我。” “行” …… 从审讯室里出来后,李言诚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眼太阳,再低下头后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像里边陈天培这种年纪的,思想工作比较好做,因为他就是被蛊惑了,再就是为了利益。 要说他对陈家有多深的感情,是为了家族利益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那纯属扯犊子。 他一陈家旁系,陈光耀这个嫡系都不认识他,可想而知这个旁系究竟有多旁。 就是不知道他在这个资金转移通道里究竟属于什么位置,知道的能有多少。 李言诚在外面连抽了两根烟,和其他在后院值班的行动队员聊了一会儿后,见苏孝同他们没从里边出来,就知道审讯还是比较顺利的,便回到了前院。 这一回到前院闲下来,就让他又想到了刚才那个郭萍瑜,有些头疼的挠挠头。 他能理解身为母亲对自己孩子终身大事的那种关心,只希望她能坚决反对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二婚的男人。 她女儿叫什么来着? 哦对,赵亚楠。 就算是订过婚,可毕竟没结婚,就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条件又不错,想找一个头婚条件还不错的男人应该不难,完全没必要找他这个二婚男。 唉…… 想到这里,李言诚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京市的春天已经来了,自己的春天又在哪里? 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俏丽的容颜。 这道容颜忽然在脑海中的闪现,吓的他就是一个激灵,连道罪过,并且开始在心底默念清心咒。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好半天,才让他那颗有些悸动的心平复了下来。 坐在那里,李言诚苦笑着摇摇头,真是要死了,自己也是被这丫头折磨的太狠,竟然会想到她。 想想这丫头现在一天天有意无意的接触,他就感到十分的苦恼,现在天还冷穿的都厚,感觉还不是那么明显。 这要是等天热了穿的清凉些,那丫头如果还这样,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逼疯掉。 对了,智海那边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今天也不知道他能回去不,明天张大妈要领着人家女孩来家里,他心中实在是有些没底。 嗯,找办公室李大姐问问,看看自己都需要准备什么。 为了不再被那丫头困惑,他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起身就朝外走去,准备找个经验丰富的人咨询一下。 这种事儿问男的不好使,只能是找那些大姐大姨们。 话说那居委会的张大妈也真是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跟当事人说一声,还让别人转达,唉…… …… 对陈天培的审讯,一直持续到下午吃完饭也没结束,李言诚也不管那边还会不会有事儿,吃完饭就离开了单位往家走去。 一处现在手上有两个大行动,一个就是将那条资金转移通道要连根拔起,另一个就是寻找那个不知道到底还存在不存在的秦祥。 而想要找到秦祥,又得先查那些暗门子。 关键问题是,找秦祥也好,查那些暗门子也罢,都只是推测。 一个推测就要兴师动众,老许身上背负了莫大的压力,回头成了还罢,如果查了半天却没一点收获,将来免不了要被参一本。 那位保卫处二组组长马宏达,就是局里那位委员会委派来的董主任的人。 上次他因为假传命令,被老许命人抓起来后,现在还在一处关着呢。 当时董主任还跟老许打电话,想让他把人放了,他是一点面子没给。 那位董主任现在肯定正虎视眈眈的等着老许犯错误呢,唉…… 可是,劝劝老许放弃这条线不查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言诚就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目前他们推测出来的这条线是最有可能的,也是当下最简单的,如果不查清楚就这样放弃,估计老许肯定不能同意。 案件已经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了,看上去就差临门一脚,谁都不可能轻言放弃的。 而且动作还必须要快,那只幕后黑手神通广大,好几次都是快他们一步,不用猜,这家伙要么就是身边的某一个,要么就是他们身边依然还有被布置的眼线。 这是大家的共识。 所以现在一处的行动,都是严格保密,即便那些在外边布控的行动队员,不到任务开始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大诚……” 就在李言诚边思考边往回赶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智海,你怎么从这边过来的?” “坐别人车顺路过来把我放那边胡同口了。”金智海扬起下巴向西边示意了一下。 “三天没回家了吧?” “可不是么,今儿下午特意在单位洗了个澡,要不然感觉身上都快馊了。哎,调整调查方向了,你知道不?” “知道,我们处长找到了一点新线索,但究竟是不是无用功现在还说不上来,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领导没说,只是让都回家好好休息一天,星期一再具体通知。” 公安局那边也一样,担心泄密,唉…… “你这两天没加班吧?” “没,我天天都回家呢。” “我儿子咋样好着没?” “好,活泼的很呢,臭小子越来越淘。” “哈哈,男孩子嘛,淘点好。”金智海笑的那叫一个开心,眼中流露出的也满是对家的向往。 “智海,张大妈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对象,明天就上家里来。” “哦,嗯?你说什么?” 金智海正想自己儿子呢,李言诚说的话他都没过脑子,顺口哦了一声。 紧跟着就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内容好像有些不对劲,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我说明天张大妈要领个女孩到家里来。” “嚯,这是好事儿啊,那还不走快点,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屋子。” 确定自己没听错,金智海拉着好兄弟的胳膊就准备跑起来,就像是人家现在已经到门口了一样。 “你先别着急呢,卫生好打扫屋里又不脏,我现在就是琢磨明天是从饭店要几个菜,还是买菜回来自己做?” “肯定是自己做啊,这样显得有诚意。” “但我就是不想有诚意啊。” “你什么意思?”金智海被李言诚这话说的有些迷糊,转过头看着他问道。 “我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先不说人家女孩能不能看上我,咱就说,我现在面临的问题适合谈对象吗?” “呃……”金智海被问的微微一愣:“不是,我说兄弟,那怎么着,你的意思是你准备打光棍?我也没听说你们单位都是光棍啊?” “那是因为没几个人享受过我这种待遇。”李言诚摆了摆手。 “我倒不是说以后都打光棍,就是有顾虑,担心会把人家女孩给害了。” 金智海没说话,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这才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见状,李言诚掏出一包还没打开的烟给他递了过去,示意让装上,又重新掏出一包给他发了一支。 俩人分别点上烟后,金智海这才说道:“我能理解你的顾虑,换成我我也会担心,这样吧大诚,你明天跟人家女孩讲清楚,让人家自己选择。” “怎么照你说的好像我就必须得看上她呗。” “呃……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呵呵……” 两个人边走边说笑着,时不时的跟街坊邻居再打个招呼闲聊两句,眼看着就快到他们院儿门口了,金智海忽然停下了脚步不走了。 李言诚又往前走了几步才注意到他停下不走了,于是也停了下来转过身十分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走了?又想起什么啦?” “没”金智海摇了摇头:“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 “什么问题?”见好兄弟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犹豫,李言诚更好奇了。 “大诚……” 金智海正准备说什么呢,忽然意识到他俩人正站在路中间,便冲着李言诚摆了摆头示意到路边再说。 “怎么了你这是,神神秘秘的,又想到案子上的什么啦?” “不是,我是想到了宁宁。” “宁宁怎么了?” “大诚,你有没有感觉到,宁宁似乎对你……” 说这话的时候,金智海脸上的犹豫之色更重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说,干脆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挠挠头。 不用他继续说,李言诚已经知道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了。 “感觉到了。” “啊?”听到他这样说,本来低下头正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说的金智海唰的一下抬起了头。 “你……大诚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知道,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兄弟,我怎么会猜不到你想说什么。 说实话智海,宁宁这个样子我也头疼,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劝导劝导宁宁的。 再一个,她可能也是在家待时间长了,等今年下半年学校开学,她去上课后,跟其他同学一接触,我觉得应该就会好很多。” “你说的跟我媳妇儿说的差不多,但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大诚,宁宁从小被咱俩惯的没样子,都叫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整天还没个女孩样,疯疯癫癫的,你也别说什么再大点就好,她的性格就那样。 你看看咱这胡同还有附近几条胡同,有哪个孩子不怕她的,哪怕是比她大一两岁的男孩。” 见李言诚张嘴想说什么,金智海直接就用话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现在的小孩子都皮实,在外边如果打架了,肯定不敢回家告家长,哪怕是被别人打的鼻青脸肿,回家家长看到问了,都会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家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谁还不是从小长大的啊,所以,一般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只要不是打的缺胳膊少腿了,压根就没人管。 宁宁从小跟着金智海练武,别看她是女孩子,劲可能会小点,但对上一个同龄的男孩子,甚至比她大一两岁,只要不是又高又壮的,她都能给打趴下。 煤山东这一片的孩子王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可就她这样式的,你说,将来这附近的谁敢让自己儿子娶回家,别两句话说不对了给人家全家都溜一顿,那才真成笑话了。 金智海每次想到妹妹这个样子,他就头大如斗,这丫头以后要是真嫁不出了咋整? 不过现在嘛…… “然后呢?你想让我怎么帮你管宁宁,你说,这丫头现在还算听我的话。” “我不是想让你帮我管宁宁,我是想说……想说……” “你想说什么你倒是说啊。”见自己的好兄弟吞吞吐吐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完整的屁,李言诚给急了。 “哎呀,我是想说,大诚,你如果真的不着急找对象,你就等着宁宁,将来把她交到你手上,我是最放心的。” 我……麻蛋,劳资的眼睛是不是真掉地上了,要不然怎么感觉眼前一片黑呢? 李言诚被金智海这段如同机关枪一样崩出来的话,雷的眼前就是一黑。 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兄弟,抬起手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伸手摸了下金智海的额头。 “你干嘛?” “我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发什么烧发烧,我好的很呢。” “没发烧你说什么胡话呢。”李言诚有点跳脚了都,他是真想旱地拔葱直接跳到旁边房子的屋顶上去。 “你听听你刚才说的是啥?” “用不着听,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金智海挥了下手:“反正我话给你撂这儿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我回去看我儿子去了。” 说完,金智海就脚底抹油,呲溜一下给跑了,飞快那种。 李言诚还没反应过来呢,眼前已经没人了,等他转头去看的时候,金智海已经都跑到院子门口,噌一下的跨上台阶,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批评 李言诚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一个路过的街坊叫他,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大诚……大诚……” “嗯,啊?哦,淮中哥。” “大诚你咋了,怎么叫你半天没反应?丢钱啦?” “没没没,口袋就揣了那么几毛钱,能丢啥啊,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有点走神了。” “我说呢,冻哇哇的别搁这儿发呆了,有啥事儿回去想去,张大妈不是说有犯罪分子想找你麻烦么,伱少在外边瞎溜达,想转等你们的案子破了以后。” “淮中哥你也知道了啊,行,我这就回去。” “嗯,回去吧,咱们胡同的街坊都帮你注意着呢。” “谢谢淮中哥” “客气啥,我走啦,你赶紧回去啊。” “好嘞” 跟这个街坊大哥挥手道别后,李言诚抬腿往自家院子大门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碎碎念着,凑过去仔细听就能听清,他是骂金智海呢。 可是……他那时不时上翘的嘴角又是怎么回事? “啊……” 刚跨进院儿门往前走了两步,一个清脆的声音就从他身后响起,紧跟着他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重物跳到了后背上,让他踉跄的往前冲了两步。 如果不是这俩月的锻炼还有点效果,刚才那一下说不定能让他摔个狗吃屎。 不用猜都知道扑到他背上的是谁,除了刚才金智海口中的疯丫头之外,就不可能有别人。 李言诚有些无奈的站直身体,让这疯丫头从他背上下来。 “你又是猛不丁的吓我,又是往我身上跳的,你就不害怕咱俩一起摔到地上啊。” “嘿嘿,不怕,大诚哥不会摔到我的。” 从背上跳下来后,宁宁嘿嘿笑着跑到前边转过身子,十分自信的说道。 看着自己眼前这张笑靥如花的俊俏容颜,李言诚不由得又想到了刚才金智海说的那番话,在心底叹了口气,抬起手就戳了一下宁宁的脑门。 “走吧,回后院。” “好嘞”宁宁转过身子刚准备往二道门那边跑啊,又想到了什么,重新半转过身子看着已经走过来的李言诚问到。 “大诚哥,我哥刚进门的时候说你明天要相亲?” “对,居委会的张大妈明天领着人过来。” 李言诚抬起手搭在宁宁的肩膀上,稍稍用劲就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往前走了。 “嗯……大诚哥,张大妈给你介绍的是谁啊?” “煤山中学的一个老师。” “煤……我以后学校的老师?”宁宁那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听到是自己以后学校的老师,瞪的更大了。 “对啊,新调来的,听说以前在阳朝那边教书。” “啊?”宁宁那张俏脸唰一下就拉了下来。 “大诚哥,那……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去你家啦?” “你脑袋里想的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来我家?” 李言诚都听懵了,这相亲怎么又跟这个扯上了。 “可是你以后结婚了我怎么去你家嘛。” “谁告诉你我要结婚?” 刚走到屋门口准备推门呢,听到宁宁这样说,李言诚手上的动作又停了下来,扭头好奇的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 “不是你刚才说的明天就相亲了么。” 宁宁那小嘴都已经撅起来了。 “是明天相亲没错,可我什么时候说结婚了?” “可是相亲完了不是就要结婚了嘛。” “你这都听谁说的啊,如果人家没看上我呢?总不能我拿枪指着人家说,不行,你必须跟我结婚,现在咱俩就扯证去,要不然我毙了你。” “噗嗤……咯咯咯……” 看着自己面前故意尖着嗓子说话,手里还不停比划的李言诚,本来还噘着小嘴,情绪有些低落的宁宁直接就笑喷了。 “啊……哈哈哈……讨……讨厌……哪有你……哪有你这样式儿的啊。” 听着院子里妹妹那清脆的笑声,主屋,刚给儿子包好小褥子准备抱出去的金智海翻了个白眼,转头跟他媳妇儿说到。 “立华你说,除了大诚,谁还能让这丫头笑成这样。” 邢立华抿着嘴笑了笑,她转身撩起窗帘往外看去,只见小姑子正笑的东倒西歪的,如果不是李言诚伸手扶着她的胳膊,估计都能睡到地上去。 许是听到院子里宁宁的笑声了,邢立华她娘家妈也从东边屋里走了出来。 “智海,你别怪妈多嘴,宁宁对大诚是不是……” 老太太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听到丈母娘这样问,金智海扭头看了眼自己老婆。 见丈夫看过来,邢立华心领神会的走过去挽住了自己老娘的胳膊。 “妈,您猜的应该没错,我和智海也是这样想的,宁宁那傻丫头情窦初开,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她是智海和大诚一起从小带大的,按理说,真要说亲,应该跟智海这个亲哥哥更亲一些才对。 但您过来也半年了,应该能看出来,她对智海只有那种亦兄亦父的感情,但到大诚那里明显不同,更喜欢跟他撒娇,更喜欢找他玩,也更喜欢赖在他身边,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会跟他念叨。 智海刚才还跟大诚把话都挑明了呢。” 挑明? 老太太听的一惊,诧异的看了眼站在门口还没出去的女婿,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儿。 “你们俩脑子没病吧?” “怎么了妈?” 金智海和邢立华都没想到老太太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怎么了?你们也不看看大诚多大了,宁宁才多大?” “哎呦妈,才十三岁而已,我二爷爷比我二奶奶不是要大二十岁呢么,再四年大诚也不过才三十一岁而已。” “死丫头”老太太有些不满的拍了下自己闺女的手。 “我说岁数不是说嫌弃人家大诚年纪大,而是你们还要让人家大诚等四年。 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凭什么让人家大诚等四年? 还有你啊智海,妈知道,你是对你这个发小放心,觉得你妹妹以后如果跟了他绝对不会吃亏。 但是你光考虑你妹妹,你咋不替你这个好兄弟想想呢?人家今年都二十七了,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想赶紧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你结婚了现在儿子也抱上了,你怎么就会认为你这个兄弟不着急结婚呢? 你呀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你说说你脑子里一天天都想的是什么? 还跟人家把话挑明,你挑明了让人家大诚怎么办?嗯?你告诉我。” 相差十几岁?这个对于老太太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她和他家老头子,也就是邢立华的爹还差十岁呢,十三岁真不算什么。 老太太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什么样的没见过。 年轻的时候别人家的姨太太她还认识几个呢,那年纪相差的才叫大,十几二十岁算啥,人家那一差就是三四十。 至于说宁宁还小,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早,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更不在意。 他们年轻的时候,十五六结婚的,甚至从小就被人家养在家里的多的是,对这个更本就不看重。 老太太生气的是女儿女婿只考虑自己妹妹,却完全不考虑别人,就那还说人家跟他是好兄弟,有你这样坑好兄弟的吗? 这番话把金智海和邢立华俩人说的是恍然大悟,同时也是羞愧难当,他们压根就没往那边想。 金智海刚才能说那话,实际上都是跟他媳妇儿俩人之前就商量过的,原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刚好刚才说到明天相亲的事情,他担心再不说就迟了,所以直接给秃噜了出去。 现在被老太太这样一说,他们两口子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太自私了。 “这……妈,那……那我现在……现在该咋办?” 金智海有些急了,说出去的话是肯定收不回来了,他得想个补救的办法才行。 “咋办,凉拌,还能咋办?你把话都说了,我能知道咋办?你说之前怎么不问问我呢?” 老太太有些生气,甩开女儿的手,走过去坐到了客厅里八仙桌旁的椅子上。 “智海,我看你平时挺聪明一人啊,怎么还办这么糊涂的事儿,还有你,立华,智海能那样说,肯定是你撺掇的。” 邢立华站在那里低着脑袋,一个字都不敢说。 “唉……”老太太又叹了口气:“智海,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四年,那是四年的事儿吗?说是今年秋季复课,就算到时候真复课,宁宁也才上初一,将来如果再上高中,你自己扳着指头数,那是四年吗?” 我擦!!! 对啊,最少也得六年。 大诚今年多大? 哦对,二十七,六年后…… 如果不是抱着儿子,金智海都想抬起手闪自己一耳巴。 “我现在就找大诚去。” 啥都不说了,他将手中的儿子往自己老婆怀里一塞就准备走啊。 “回来” 老太太急忙叫住了他。 “妈……我必须去跟大诚承认错误,让他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到心上。” “晚啦,先坐下。”老太太挥挥手,示意女儿女婿都坐,坐下说。 “别疯疯癫癫的说风就是雨,整天还说宁宁是个疯丫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啥样。” 又训了一句女婿,老太太便收住了这个话头,转而说起了正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你想什么呢?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将错就错,但以后你们别再主动提这个话题,除非大诚主动找你们说。 如果他以后也不找你们谈这个话题,那就看他怎么做。 智海你不是说明天大诚相亲么,说不定就相成功了,那就皆大欢喜,如果没成功,而他以后又不找…… 智海,立华,你们以后就要多看着点宁宁了,虽说她现在看上去跟大诚很亲近,可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那是咋回事儿。 以后随着慢慢长大,说不定在学校在外面就又喜欢上其他男孩子了。 到那时……唉……你们自己看吧,我这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说话做事一点都不考虑清楚后果。” 这种事情老太太也麻爪,现在去订亲吗总不能。 说完后,她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转身往自己住的那边屋子走去,只留下金智海和邢立华二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直到那小家伙有些不满意一直坐着了,啊啊的手舞足蹈的叫了几声,这才把二人给惊醒。 夫妇二人都是满脸沮丧的看着对方。 金智海咬着牙站了起来,又从妻子怀中将有点不耐烦的儿子重新接过去。 “我去那边,咱妈刚才说的是没错,但该说的我还是要跟大诚说清楚,我自己惹的祸,我自己摆平。” 夫妇二人,包括刚才先一步离开的老太太,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宁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站在屋门口了。 宁宁过来的不算早,她本来已经跟李言诚进到房子里了,可又被赶了出来,让她过来把孩子抱过去。 她刚走到门口还没开口呢,就听到了老太太说的最后那番话。 这丫头看上去疯疯癫癫,但心灵剔透,冰雪聪明,稍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当即就羞的俏脸通红。 听到哥哥要出来,连忙踮着脚尖悄悄的离开了门口。 “大诚哥,我哥马上就过来,我先回我屋睡觉了。” ??? 屋里的李言诚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丫头刚才吵吵着让他给唱歌呢,昨晚上的事情还没忘,怎么现在又说回去睡觉了? 这才八点不到,你跟我说你要睡觉,开玩笑呢吧? 愣了一下的李言诚从屋里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可就在他刚才愣神的工夫,那丫头已经都跑回自己屋关上门了。 另一边金智海抱着孩子刚从主屋走出来。 恰在此时,住在对面东厢房北屋的白洁也拉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李大夫” “你好” “李大夫,前两天小敏给我来了封信,她现在已经去农村了。” 白洁似乎是要出去,跟李言诚打完招呼,刚往二道门那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说到。 “她去农村插队啦?” 这个消息还真的挺让李言诚吃惊的。 “她说没办法,那边只能再提供一份工作,您也知道,她姐和姐夫也都过去了,得有一个人有工作。” 白洁的脸上充满了苦涩,说完她便转身朝着二道门那边走了过去。 李言诚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罗敏那姑娘这一去,再想出来,要么等她爹复出,要么就得等到七七年恢复高考,还得看她能考上不,否则就要到七九年八零年才能返城了。 农村…… 也不知道那姑娘能吃的了那苦不能。 对了,回头找白洁要下地址,看看能不能给罗敏邮寄点粮票过去,唉,自己还答应人家哥哥帮忙照顾呢。 那边金智海已经抱着他儿子走了过来。 “宁宁呢?” “回她自己屋去了。” “嘿,新鲜哎,她今天怎么还乖乖的在屋里待着?” 听到妹妹回屋了,金智海满脸诧异的往妹妹那间屋子瞅了眼,这一瞅才发现,屋里灯都是灭的。 “你确定她回去啦?怎么灯都是灭的?” “我刚才让她过去抱孩子过来玩,她去你那边后,没多大会儿跑过来连我房子都没进,就在门口跟我说她回屋睡觉啊。” 听到李言诚说妹妹刚才过去了,再结合现在奇怪的现象,金智海心中就是一惊,坏了,这丫头刚才可能听到啥了。 想到这儿,他抱着孩子抬脚便往妹妹房子那边走去,站在窗户那里开口叫到。 “宁宁……宁宁……” “什么事儿哥,我睡了。”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啊,我就是困了。” “有不舒服的地方赶紧给你大诚哥说,让他给看看。” “真没有不舒服,我就是困了。” 屋里,宁宁连衣服都没脱,就这样摸黑趴在床上,双手垫在下巴下面,两只腿不停地一上一下的踢腾着。 黑暗中,她的俏脸依然是红彤彤的,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什么,那小嘴也是一会儿撅起来,一会儿又嘿嘿的傻笑。 也不知道一个人在这儿乐个什么劲。 外边的金智海已经明白了,刚才他们在屋里说的话,这丫头肯定是听到了,要不然她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只是妹妹的这个反应让他有些挠头,心里也有些忐忑。 说到底,他们对于宁宁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李言诚,还都只是自己的判断。 如果这丫头真的只是当哥哥看待呢? 金智海这时候也知道自己刚才有多鲁莽了,可覆水难收啊。 他站在窗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好兄弟再说道说道。 “大诚,刚才是我的错,我说错话了,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 “你等会儿等会儿。”李言诚表示自己有点懵。 “我说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刚才莫名其妙的跟我说个那,现在又好端端的跟我道什么歉啊?你是加班加傻啦?” “唉,大诚,我相信你能明白我刚才跟你说那些是什么意思。” “嗯,我是能听明白,可我就是纳闷你是不是疯了,你是担心宁宁以后嫁不出去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世人两兄弟 “是,我不否认我喜欢宁宁,但你也应该清楚啊,我对她的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你刚才猛不丁给我说个那。 我说句不好听的,感觉就跟交代后事一样……” “呸呸呸,屁的交代后事,李言诚,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敢咒我。” 金智海差点没跳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咯咯咯……”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小鹏鹏在爸爸怀里,扭头看看干爹,又抬头看看自己老爹,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仨家伙笑的声音可不小,吸引的后院众人都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住在东厢房南屋的吕军民,跟自个老婆打了个招呼,干脆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我说伱俩不嫌冷站外边乐呵,也不怕把孩子冻着。” 三月底的京市,白天有太阳,温度能有个十来度,身体感觉挺舒服,可晚上个位数的温度还是有点冷的。 “军民哥” “军民哥你出来的刚好,我还就正想要不要找你呢。” “怎么了大诚,什么事儿?” “明天我要待客,军民哥你说应该做什么菜?” “哎呦,你傻啊,哪里用得着做多少菜,明早早点去市场买上两只鸡回来,你就做你那个什么大盘鸡就行,土豆我家里有,你这个别人没吃过,新鲜还好吃。” 这话是金智海说的,被他这么一说,李言诚也反应过来了,对啊,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复杂化。 吕军民听傻了,大盘鸡是什么菜,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家可是几代人都干的是厨子,以鲁菜为主,其他菜系的招牌菜也偶有涉猎,就算不会做,但最起码的菜名他都听过。 可大盘鸡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顾名思义,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做好了拿大盘子装?还得放土豆。 “呃……大诚,智海,我插句嘴,大盘鸡是什么菜?” 听到吕军民问的问题,金智海直接就扭头看向了李言诚,大盘鸡他倒是试着做过一次,可吃到嘴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呃……军民哥你不知道?” 李言诚这样反问也是没办法,大盘鸡是他上一世学会的,他记得在网上有人说,这种做法是从清廷流出来的。 但大部分都说这就是道江湖菜,起源于大西北的公路饭店,又名沙湾大盘鸡。 可在吕军民面前他不敢瞎说,人家家是真有人在清廷里做过饭。 “我没听说过啊,方便的话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做的。” “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 听了一会儿吕军民就踅摸出味来了,这跟川湘菜系的辣子炒鸡还有点像,不过这个要给里边加土豆,另外收汁的时候不要收完,最后要拌面吃,嘿,挺有意思。 菜也有了,最后主食也吃了,省事,看着还不寒碜。 其实这年头只要桌上的菜有肉,压根就没有寒碜那一说,保证最后把盘子都给你舔干净。 既然决定了明天拿什么招待客人,那也就不用再问了。 也刚好,真让吕军民给报几个菜,李言诚还未必能做的出来呢,他也就会几个家常菜而已。 仨人站在门口又聊了几分钟,眼看孩子已经困了,害怕冻到,这才各回各家。 金智海回去把孩子一放,又来到了李言诚这边,该说的正事儿还没说完呢。 进门他就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刚才抱着孩子一直没抽,给他憋坏了。 这是李言诚给他定的规矩,只要抱着孩子,或者孩子在跟前,坚决不要抽烟,对孩子好。 还不错,到底是自己儿子,这家伙憋归憋,但一直都在坚持。 “大诚,我刚才说的事儿……” “你先别说话呢,智海我问你,宁宁这个反应是不是因为刚才我让她过去抱孩子,她正好听到你们在屋里说什么了。” 进屋后,李言诚也反应过来宁宁为什么这么反常了,心里感到有些尴尬,他都奔三的人了,会不会以后被那丫头当成怪蜀黍,进而躲他。 “应该是听到了。”金智海点点头,从手中的烟盒里弹出一根烟给李言诚扔了过去,然后他一屁股坐到了炉子旁,看着炉子上的烧水壶发了几秒钟的呆。 “大诚,我会给她解释清楚旳,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影响到咱们之间的关系。” “唉,智海,我能理解你那会儿跟我说那话时的想法,这件事儿暂时就这样吧。 你也别找宁宁说什么了,说的越多,只会越描越黑,就这样冷处理,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事儿了。 她现在这个年纪正处于一个懵懂期的状态,对很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比如说男女之间的感情,有的话可能你不方便跟她谈,就让立华跟宁宁多聊聊,引导她正确的认识男女之情。” “行”金智海重重的点了下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诚,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自私?” “啊?”李言诚刚拿起桌上的火柴准备划着点烟呢,被好兄弟这莫名其妙的一问,跟问的愣住了。 “自私?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那会儿在外边我跟你说的让你等宁宁长大,我丈母娘刚才训我了,说我太自私,光考虑自己妹妹,却一点也没考虑你的想法。” “呵呵,婶子想多了。”李言诚笑着摇摇头,划着火柴低头将烟点着后,又吹灭火柴,接着说到。 “我倒是觉得你能跟我说那话,是对我的信任,宁宁在你心中有多重要,我心里很清楚。 你能想着把她交到我手里,咱先不说这种想法到底对不对,能这样想,就表示你绝对相信我。 一世人两兄弟,咱们俩之间就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了。” “一世人两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 李言诚微微一怔,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话似乎是羊城那边的俗语,好像要到八十年代港岛电影进入大陆以后才渐渐流传开,现在北方人听不懂很正常。 “打虎亲兄弟总听过吧?” “这个听过啊。” “跟那个意思差不多吧,就是说这辈子我们都是兄弟,是最亲的人。” “好”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后,金智海笑了:“一世人两兄弟。” “不说这个了,说说案子上的事情,今天我们领导说要调整调查方向,你那会儿说是你们领导琢磨出的新方向,怎么样,你知道详情不?” “知道” 李言诚非常干脆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炉子边拉过来一个小板凳也坐到了这里。 “事情比较复杂,我们领导的猜想如果成真,那牵扯可就大了去了。” 已死之人复活,这件事儿如果是真的,那最终必然会引发一场不小的地震。 这里边有没有牵扯到自己好兄弟现在的领导,李言诚也不知道。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有限度的透露一点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可以让金智海提前做点准备。 “下一步的调查重点是查那些暗门子,嫌犯很可能经常找暗门子。” “暗门子?”金智海听的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你的意思是,朱永扬他们说的那个人很喜欢找暗门子?” “只是推测,这次调整调查方向,我们领导也冒了很大的风险。” “可是……”金智海紧紧皱着眉头,有些狐疑的接着问道:“你们到底是根据什么线索推断出这个结论的?” “根据我们之前抓的一个人交代出来的事情推出来的。” “大诚,不是我说,就算能找到一些暗门子,但想从她们嘴里得到客人的身份,那几乎不可能。 因为那样一来,就是坐实了她们是干那个的,要被判刑的。 就算被抓了个现行,只认那一个,了不得被关个半年一年的就能出来,只要还有熟客,她们出来后依然能靠这个赚钱。 可一旦交代了,熟客没了不说,交代的人越多,她们被关的时间就会越长,你自己说,能做那个的人谁傻吗?” 金智海之前在派出所上班,他们这一片虽然没暗门子,但辖区内其他地方有,他们也处理过几个。 对那些人还是比较了解的,想从她们嘴里撬出客人的身份,首先她们也未必知道,其次就是知道也肯定不会说。 都不说交代了以后没法干这行,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另一说呢。 这年头敢找暗门子的,可没几个胆小的。 他们找暗门子也是固定的,只要被公安抓了,就会知道是谁把自己告了,除非你以后不在这里待了,否则这些人出来迟早要来找你麻烦。 所以,那些暗门子肯定不会好好配合。 听完金智海讲的,李言诚也愣住了,隔行如隔山,要说城市治安方面的门门道道,一处那些人,十个捆在一起也比不上派出所的一个临时工治安员。 如果说把那些暗门子个个都用他的办法审一遍,那审完估计黄花菜都凉了,也别抓人了。 这还真是不聊不知道,一聊才发现,原来问题这么多,难度这么大。 越想,李言诚就越有点坐不住了。 “智海,那你说把她们抓住以后吓唬吓唬,有没有可能吓唬出来?” “肯定有可能,但是大诚,你要赌那个被吓唬出来的几率吗?还是说你们打算用什么非正常的审讯方法。” “呃……” 得,啥别说了,过去找老许把这个问题跟他再说说吧。 想到就要做,李言诚唰一下就站了起来,往衣服架子那边走去。 他这一动给金智海还弄的一愣:“你干嘛?” “去单位,跟我们领导说一下这个困难,看看到底该怎么办。” “现在去单位?你都不看看几点了,你领导能在啊?” “他就在办公室套间里住着呢,没啥事儿的话,这会儿肯定在。” “人家说不定休息了,你就不能明天去吗?” 眼见李言诚已经开始穿外套了,金智海还是想阻拦他一下。 “明天我还要招待客人呢,谁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而且……这次调整调查方向,我们领导本来就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万一折腾半天最后毛都没捞到一根,那就真要出大问题了。” 别人都不说了,那个董主任绝对会把老许这个不给他面子的家伙给整个欲仙欲死。 “我陪你一起过去吧,看着你进单位我就回来,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出去有点危险,想找你麻烦的那家伙可指不定在哪儿猫着呢,我去穿件衣服,你等我一下。” 都不给拒绝的机会,金智海起身就走出了屋子。 李言诚回身看着还在抖动的门帘,砸吧砸吧嘴,笑着摇了摇头。 ……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到单位门口后,李言诚琢磨了一下,还是领着自己这个兄弟一起去了老许哪里。 金智海在派出所的时候就跟暗门子打过交道,不说多熟悉,但他说出来的东西,总比什么都不懂的人坐在办公室里拍着脑袋想出来的要全面的多。 “谢谢你金智海同志,你讲的这些非常重要,帮助我们少走不少弯路。” “许处长您太客气,大诚是我兄弟,我也是想早点把那个嫌犯抓住。” “金智海同志,你在派出所一线干了这些年,现在又在刑侦上,也是比较有经验的。 以你的经验来判断,你觉的那个人躲在哪里,才能躲过这几天近乎地毯式的搜查。” “许处长,这两天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今天中午其实我就有一点模糊的想法,刚好那时候我们领导又通知说是要调整调查方向,我就没再多嘴。 是这样啊,这几天城区各个派出所,把他们各自辖区内能查的该查的都查的差不多了,可还是没能找到这个嫌犯。 要么此人的伪装手法特别好,人前人后呈现的完全是两种状态,要么他就躲在一个他能随时出来,但咱们却没法进去的地方。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可能,他非常会伪装,平日里在街坊邻居眼前展现的是另一套形象,背地里又是一套。” “伪装?”老徐紧皱着眉头仔细的思索着,什么样的伪装才能变化如此之大,也仅仅就是一瞬,他又打起精神听着金智海接下来的话。 “还有一点就是,结合之前的抛尸案,咱们假设此人就是凶手,杀完人之后又去抛尸,那么他就一定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抛尸案的时候,他分别在城西,石山,宣武,台丰四个区露面,送那封威胁信,又在城东和阳朝露面,城八区就差淀海和文崇两区,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听到最后,老许起身走到他办公室张贴在墙上的地图前,用铅笔在金智海刚才讲的六个区分别做了个标记,看着剩下的两个区,他手扶下巴琢磨了一下,在淀海那里画了个圈。 仪器厂就在这里,那只幕后黑手的终极目标就在这里,他这次的任务就是要在这里搞破坏,目前还没达成,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 假设说,此人不在淀海露面,是不想把注意力吸引过去,那么一直不在文崇露面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说此人的落脚点就在这里,之所以不在这里露面,就是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 老许站在地图前,望着京市的地图陷入了沉思中。 坐在办公桌前的李言诚和金智海看他在思考问题,也没说话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老许才叹了口气走回到办公桌后,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俩人分别丢了一根过去。 “金智海同志,我听说上次调查那个抛尸案的时候,你们就把城区内所有独门独户能查的都查的差不多了是不是?” “是的许处长,按照从各街道办调出来的信息,我们几乎查的差不多了,没有发现一点有用的线索。” “当时是光在院子里看得,还是连房子里边都看了?” “不光是院子,房子里边也查了,现在让人头疼的事,不止是杀人现场找不到,就连那个女受害者的真实身份我们都还查不到。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女人应该不是咱们京市人。” “人找不到,现场找不到。”老许坐在那里左手担在桌子上,食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着,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两句话。 “那是不是就可以确定,前期的调查方向一定有问题,比如说那个独门独院。” “呃……” 金智海呆住了,李言诚也听的呆住了,不是单独的住所,难道说他还敢在那种大院子里杀人吗? 看到俩人的反应,老许摆了下手:“是我没说清,应该说他杀人的地方未必是独院,只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地方,打个比方,那人是哪个单位看门的。 而这个单位晚上肯定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一晚上的时间,他可以在里边随便折腾,只要赶在第二天早上其他人上班前恢复原状就可以。” !!! 金智海挑了挑眉头,之前他们还真没考虑过去单位查,现在被这样一提醒,他稍微琢磨了一下,立马就能想到好几个单位都是这种情况。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等李言诚和金智海回到家,时间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回来后二人再没有多说什么,就各回各家赶紧休息。 李言诚这边才洗完刚准备上床啊,猛然间听到有人似乎在小心的动他的窗户。 “谁啊?” 唰,那把在他空间里一直都打开保险上着膛的五四手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就在他刚伸手准备拉灯绳,让屋里的光线暗下去的时候,窗户那里传来了小宁宁的声音。 “大诚哥,是我。” 讲真,如果不是天特晚了确实很安静,他都不一定能听到这丫头的声音。 李言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从床上起身,手一翻,手中的枪随之又消失不见。 他走到屋门那里刚把门闩拉开,宁宁就从外边挤了进来,一进来就嘿嘿傻笑,俏脸上还红扑扑的。 看着眼前穿戴整齐的小丫头,李言诚有些无语的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我屋来干嘛?这么大的姑娘了,不害臊啊。” “嘿嘿,大诚哥,你刚才跟我哥干嘛去啦?” 宁宁也不回他的话,似乎是有些手冷,跑到炉子边将白嫩的小手放到炉子上方感受了一下热气。 “我俩出去有点事儿,你不是八点钟都回去睡觉了么,怎么我看伱这样好像压根就没睡啊。” “我就没睡。”宁宁摇了摇头:“大诚哥,明天张大妈要带着那个老师过来,你怎么连房子都没收拾啊?” “明天我起来早点收拾吧。” “那你明天准备怎么招呼人家吃饭?” “你哥让我做大盘鸡就可以,我一大早先去菜场买两只鸡。” “嘿嘿,又可以吃大盘鸡了,明天我帮你打扫卫生。”宁宁跟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李言诚的胳膊。 看着这丫头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李言诚在心底偷笑了一会儿。 “行了,赶紧回去睡觉,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伸手按住宁宁的脑袋,把她转的面朝屋门,再用劲朝前推了一下,示意她赶紧回自己屋去。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麻溜的回去睡觉。” 那丫头还想说话呢,直接被李言诚给打断了,并且推着她的后背将她推到了屋门口。 “哦,睡觉就睡觉嘛。”宁宁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大诚哥,那小嘴撅的都快能挂上去油壶了。 “乖乖的,有什么话明天跟我说,现在太晚了,你在我房子待着不合适。” “可是我哥都同意了。” 此言一出,李言诚的心脏狠狠地跳了几下,他万分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丫头,到底还是把这话说出来了。 紧防慢防都没防住。 “你哥同意我也不能同意,金文宁,现在、立刻、马上回你房子睡觉去。” “回就回嘛,叫我全名干吗?” 看着这丫头那郁闷的小脸,以及开始有点泛红的眼珠,李言诚的心不由得就软了。 “宁宁,你现在还小……” “那你等我几年我就长大了,我哥不是都说了么。” 擦! 这话让他咋接? 难不成直接说我现在一个人晚上睡觉孤枕难眠,急需有人来陪我吗? “大诚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见他不说话,宁宁瞪着她的大眼睛,努力的眨了一下,似乎是想挤点什么出来,可惜失败了,她颓然的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的问到。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嘛,大诚哥当然喜欢你,可……” “那就行啦,咱们说定了啊大诚哥,你要等我,明天的相亲只能失败不许成功,明天见。” 不等他把后边的话讲完,宁宁就一边探身抱了他一下,一边快速的说了句,然后转身就拉开屋门蹦了出去,就好像后边有吃人的大灰狼,不跑快点就要被吃了一样。 “我……擦……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断章取义啦?” 李言诚被宁宁突然的举动雷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站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一想到那丫头刚才跑出去前说的那话,他的脸唰一下就拉了下来,那长度跟马脸都有的拼了。 他现在气的牙痒痒,恨不得能冲过去把金智海从屋里拽出来锤一顿。 看看弄得这叫什么事儿嘛,唉…… 心烦归心烦,现在事情依然走到这一步了,他暂时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是走着看着,看看那丫头是不是两分钟热度,这两天过去就好了。 本来打算睡觉的他,被这么一折腾也没了睡意,干脆关上屋门后走过去坐到炉子边上。 先提起放在地上的暖水瓶给自己泡了杯高碎,然后点上一根烟,再驱逐掉脑袋里刚才那件事儿,认真的思考起在老许办公室说的那件事儿。 老许那会儿说的那是一个不错的调查方向,回来的路上,他就又想到了一点,那就是肖远说的,那个嫌疑人的手,不像是干粗活的手。 如果是门卫,一般都还要负责打扫卫生,整天大扫帚轮着,冬天还要清理大门口路上的积雪,这种人的手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保持的那么好。 那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此人就是在单位里住着,他的工作是脑力劳动,而这个单位晚上下班后根本没有门卫,最好这个单位还有一个院子。 那么此人是做什么的呢? 财务?办公室负责文字工作的?后勤?或者干脆就是领导? 越想,李言诚感觉自己的脑袋越大,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的吹了吹漂浮在上边的碎末,也不嫌烫,小口小口的接连喝了好几口。 他脑袋里此刻又想到了今天下午苏孝同跟他说的话,港岛势在必行,不过必须要等到这件案子彻底了解,或者说彻底走不下去了,而不得不去。 苏孝同帮他在局里争取了一下,新任沈局长没说什么,只说是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早,到了不得不去的时候他会考虑。 钟局那边的态度比较干脆,直接就点头同意了。 但苏孝同也说了,如果要去港岛,肯定会非常危险,因为他们过去的人最多就三四个,那边也提供不了什么人员上的帮助。 他们在那边既要找陈家的人,还要躲着点警察。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如果这边的案子顺利破了,他们过去可能不会有什么硬性任务。 如果没破,他们是不得不去的话,那肯定就需要把陈家的主要成员,最少一个活着带回来。 这样的话,任务难度可是最高级别的。 陈家! 李言诚坐在那里手捧着茶杯,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一个方向。 对于这个把原主差点害死,现在又在这里损害国家利益的家族,他心里连一点好感都欠奉。 至于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呵呵,那是跟原主的又不是跟他的。 就这样,李言诚坐在这里脑袋里不停的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的喝了三杯茶,这才躺到床上准备小憩一会。 而此时已经都快三点钟了。 也就在他躺下的时候,远在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小院儿里,两个中年男人正摸黑坐在院子里交流着。 “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到我这里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黑暗中,传来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男声,语气里充满了疑问和不满。 “事倒是没出,我今天过来主要就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冒险去放那封信?你知道不知道那是在做无用功?知不知道那样只会留下更多的痕迹。” 另外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倒是比较正常,就是语气有点不太好,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呵呵……”声音沙哑的男人笑了笑:“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我原本也没想过仅凭那封信,就能让那小子乖乖听话去帮我杀人。 我是故意的,不这样做,怎么会让他们动起来,他们不动起来,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另外一个男人显然不相信沙哑男人说的话,他冷哼一声说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私自行动,上次是你抛尸,下次就是我抛你的尸。” “你……”沙哑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被这样威胁,顿时有些激动起来,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就接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的鬼心思,不就是因为你弟弟死在了那小子的手下么,你想给你弟弟报仇,想报仇当然可以,我绝对不会阻止,但前提是你不能坏了我的好事。 这次任务完成之后,你只要有本事,哪怕是把他凌迟了,我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反而还会帮你。 但是现在……竖起你的耳朵给我听好了,这段时间你就给我乖乖的上班,等到时机成熟,我会给你下令让你执行任务。 你应该清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任务,结束后,你想干嘛干嘛,想去哪里去哪里,我绝不拦你。” “呼……” 沙哑男人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没说话,而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火柴划着的那一刻,在火光的映照下,恰好能看到他的络腮胡。 点上烟之后,他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自顾自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坏你的事儿的。” “不是坏我的事儿,是我们的。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一下,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最后一批物资一个月之内随时都有可能到。 只要那些东西到了,我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动手,这段时间你也就不要再去找你那个姘头了。 给你点钱,你全扔到女人身上,玛德,迟早有一天你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呵呵,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有老婆,我一个单身汉,还有那种稀奇古怪的病,我不在外边找怎么办?” “我找人给你开的药,这段时间你辛苦一点,先用药压一压,我还是那句话,等任务完成,你想怎么着都行。” “药呢?” “在你屋里的桌上,我让人给你做成蜜丸了,这样方便吃,一天一粒,饭后服用。” “那药不会把劳资吃成太监吧?”沙哑男人语气中充满怀疑的问道。 “你以前又不是没吃过,只不过上次是你自己煎的,这次我找人帮你直接做成蜜丸了,会不会成太监你应该清楚?” “跟上次那个药一样?”听到说跟上次是一种药,沙哑男人明显松了口气。 “嗯” “我知道了。” “记住我说的话,这段时间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随时等我通知去取物资,你最想要的钱这次也会到,千万不要这时候想着去报仇,到时候我会帮你的。” “明白” “好啦,我走了。”中年男人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便站了起来。 沙哑男人坐在那里没动,就抽着烟,借着天上的月色,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墙角,这才冷哼一声起身走进了旁边黑洞洞的房子。 很快他又走出来,在月光下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纸盒。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粒粒大拇指指头蛋大小的黑色药丸,大概有五六十粒的样子。 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他又将纸盒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就将纸盒重新盖好,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沙哑男人抬头望天,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喃喃自语道:“你也太着急了吧,任务还没完成就想除掉我,难道就因为我是那个唯一知道你身份的人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那个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啊,如果不是下一批钱还没过来,你以为你刚才能离开这里吗? 还敢威胁我,呵呵,老小子,下次再见面就是你的死期,让你几次,你真以为比手脚就能赢过我了。” 夜色下,他就这样仰着脑袋呆呆的望着夜空,眼前一会儿出现弟弟的身影,一会儿又换成了李言诚的模样。 过了许久,他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 虽然对刚才那家伙不满,打算先下手为强,但他也清楚刚才人家有一句话说的倒是没错,那就是这段时间他确实需要安静下来了。 从元月抛尸到前些天去送信,短短两个月他就露了两次面,这确实增加了他暴露的风险。 在那些钱没拿到手,还有没除掉刚才那个老小子之前,他不打算再出去了,准备就这样窝在这个小院儿里,直到把那两件事儿彻底办完,然后再亲自动手把那个大夫处理掉。 最后,再拿上钱以另外一个身份远走高飞。 想来他之前攒的那些“小黄鱼”,再加上即将到来的那批货里的,两边加起来应该够他在港岛过上潇洒的日子了。 不知道那边的娘们够味不? 刚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自己的小腹那里噌的一下窜上来一股邪火。 “淦” 沙哑男人狠狠地骂了句,咬牙切齿的起身朝着屋里走去。 很快,这个不大的小院儿便归于平静,只剩下天空中那轮明月,依旧挂在那里,朝大地挥洒着从太阳那里借来的一点亮光。 …… 第二天,星期天,建国二十年三月二十三日,农历巳酉年二月初六。 魂穿过来已经一年多的李言诚,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相亲。 晌午十点钟,居委会的张大妈就带着那个女孩赵亚楠过来了。 院子里的人都很自觉,没人围观,可能是担心把人家女孩吓到,只有小宁宁似乎想说什么,还没等她开口呢,就被她嫂子拧着耳朵给提溜进屋了。 李言诚屋里,张大妈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后,她就借口先离开了,让他们自己聊,随后有什么问题再找她反馈。 老太太懂,她在的话年轻人肯定不好意思说什么,索性就先离开,把空间留下,能谈成什么样,就看人家俩自己的了。 赵亚楠好像也没料到张大妈会直接离开,她以为今天只是过来转一圈看看就走的,没想到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下一时间有些慌乱,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啥,只是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头。 李言诚也有点傻眼,不过该找的话题还是得找,总不能俩人就这样傻坐着吧。 可是该说什么呢? 有了! 脑子稍微一转他就想到了一个话题。 “咳,赵亚楠同志,郭萍瑜你认识不?” “唰” 本来还低头玩指头的女孩一下就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李言诚,可很快她脸上的惊讶之色就变成了生气。 “你……你调查我?” “你误会了。”李言诚连忙摆了摆手:“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调查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名字。” “因为你妈妈昨天中午去我们单位找我了。” “你说什么?”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赵亚楠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你说我妈妈昨天中午过去找你啦?”赵亚楠像是没听到李言诚的话,站在那里紧盯着他问到。 “对啊,昨天中午一点来钟的时候。” “一点多钟?”听到这个时间,赵亚楠直接就被气乐了。 好啊这个老太太,从我哪儿离开就直接跑过去找人家去了,这不是给我添乱嘛。 “我妈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呃……赵亚楠同志,你能不能先坐下咱们慢慢说,我不习惯这样说话。” “啊?哦,不好意思,我只是听到我妈妈过去找你有点激动了。” “没关系,你喝水。”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拒绝 “李……我叫你李大夫可以吧?” “当然,这样叫我的人很多。” “李大夫,我妈过去找你都说什么了啊?”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我的一些情况,没聊几分钟我就有工作要忙,然后你妈妈就先离开了。” “呼……”听到没说什么,赵亚楠在心底松了口气,可担在腿上的手却不自觉的捏成了拳头。 “不好意思啊李大夫,昨天中午我妈妈来学校看我,我就跟她讲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我真没想到她会直接过去找伱。” 一边在心底气自家老太太自作主张,赵亚楠一边给李言诚道着歉。 “没什么,你妈妈也是担心你,我能理解。” “李大夫,我不清楚我妈妈昨天跟你都说了什么,我想说得是,她说的是她说的,并不能代表我。” 赵亚楠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有话直说的好,虽然眼前这个男人除了学历之外,各方面看上去都挺不错,但她真的不想通过相亲这种形式来决定自己的下半生。 如果换个场合…… 想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了一抹懊恼之色,如果换个场合,她哪怕是主动点也不是不行。 嗯? 听了女孩的话后,李言诚挑了下眉头,有意思。 他听懂这女孩的言外之意了,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我妈做不了我的主。 他微微一笑,刚张嘴想说话呢,没想到对面的女孩抢先一步开口了。 短短的几秒钟,赵亚楠已经在心里做了一次思想斗争,她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对面这个男人一个机会。 于是,她提了一个条件。 她提这个条件的目的是为了说服自己,看,这个男人为了你都能做出改变,那跟他处对象也不是不行。 “我这里只有一个条件,你如果答应,我可以答应和你处对象。” 淦! 怎么让你说的我好像找不到媳妇儿似的。 李言诚的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去了,强忍着想怼回去的冲动,他点了下头:“说说看。” 说完,他便没再看女孩,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想办法离开公安局,还是回医院上班,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如果你能答应,我就同意跟你处对象。” 离开公安局? 李言诚微微一怔,脑袋里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他们单位对外挂的牌子是市公安局保卫三处。 可是,侯门一入深似海,这个单位哪里是他说想退出的就退出的,除非上边主动把你调出去,就那还得先安排到一个犄角旮旯的单位坐上三年冷板凳,然后才有可能再将你调到其他单位去。 这还指的是二线的,如果是一线的更麻烦,想离开这个单位需要先到二线待一两年,然后再出去坐冷板凳,三年后,你有本事让想去的单位接收你,就可以调走了。 但这里也有例外,就比如去公安局工作,那简单,直接就给你调过去了。 “不好意思啊赵亚楠同志,我没考虑过要离开我们单位。” 嘎! 此言一出,赵亚楠脸上那自信满满的神情顿时就僵在了哪里。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似乎是想再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李言诚耸了下肩膀。 他欣赏自信的女孩子,人家提的这个条件也无可厚非,在现在老百姓的心中,公安局的工作确实不是什么好选择,事儿多,危险,福利待遇还差,比起工厂、医院那是天差地别。 赵亚楠的个子稍微有点低,最多一米六,长得倒是蛮清秀的,但对李言诚没有任何吸引力,因为她的身材有点干巴,这是他最不喜欢的一个点。 他要找对象,身材好是首要条件,其次是长相,最后才是其他那些例如工作、学历、家庭条件这些,就是这么肤浅。 女孩没想到李言诚拒绝的如此干脆,连思考都没思考,她的脸上已经变的有些难看了。 盯着看了几秒钟后,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脸上硬是挤出来了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不好意思李大夫,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得先去处理一下。” 还不错,显示出了良好的家教,知道找个借口。 “在我这里吃顿便饭吧。” “不了,谢谢李大夫,我那个事儿还挺重要的,就不打扰你了。” “这样啊,那好吧,我送送你。” 主屋那边,自打刚才被嫂子提溜着耳朵弄进屋里后,宁宁就一直趴在窗户上看着西厢房北屋这边,小嘴一开一合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反正从她那时不时就抽抽一下的鼻梁就能看出来,这丫头的心情很不爽。 在她身后,金智海、邢立华和她娘家妈三个人坐在桌旁,把这丫头的反应看在眼里,都是过来人,谁还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宁……” 邢立华刚想叫小姑子过去坐下,别在趴那儿看了,宁宁忽然就抬起胳膊指着外边,有些激动的小声说道:“出来了出来了,大诚哥出来啦,那女的也出来了。” 嗯?什么情况? 金智海他们三人对视一眼,起身就走到了窗前。 可不是出来了么,而且…… 这是要走?好像是谈崩了? 三个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别说他们了,宁宁照样也看出来了,她趴在窗户上盯着外边,也不会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自言自语。 “那女的似乎有点生气啊,看看看,走的那么快,都快跑起来了,大诚哥说啥了啊这是,咋把人气成那样。” “闭嘴吧你。”一旁的金智海屈指弹了一下妹妹的脑袋。 “唔,疼!”宁宁皱着小脸,抬手揉了揉脑袋上被弹的地方,转过头不满的瞪了哥哥一眼。 “你还知道疼啊,你大诚哥相亲都失败了,你还幸灾乐祸。” “那不是更好吗,反正你都把我许给我大诚哥了。” 屋里顿时一片寂静。 “宁丫头,你瞎说什么呢?” “婶儿,您昨晚训我哥和我嫂子的话我都听到了。” “呃……”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站在那里不敢做声的女儿女婿,伸手将宁宁往她怀里拉了拉,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宁丫头,你哥和你嫂子他们是好心办了糊涂事儿,并没有着急把你嫁人的意思。” “婶儿,我也没有怪我哥和我嫂子的意思,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 说到这里,宁宁抬起头看着嫂子的娘家妈说道:“我觉得挺好的,真的,您别不信,最起码我大诚哥不会欺负我。” 唉…… 老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又狠狠地瞪了眼女儿女婿。 瞪一眼还不解气,抬手又在俩人的后背一人狠狠的拍了一下。 看看你们办的什么事儿吧,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传呢,你们一家子和大诚的脊梁骨还不得被流言戳断啊。 真是造孽了! 打完女儿女婿后,老太太又回手心疼的抚摸着宁宁的头发。 心里不停的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个事儿才能给揭过去。 …… 前院坐在自己屋门口的老赵和他媳妇儿,看到赵亚楠和李言诚俩人一前一后跨过二道门,那女孩脸色还不太好看,顿时有些傻眼的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这是?怎么这么快就谈崩了? 张大妈也是刚从他家离开,都不知道走到胡同西口没。 “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老赵起身就往大门口走去。 等他出去,赵亚楠已经都朝东边走了,只有李言诚一个人站在门口台阶下正在点烟。 “我说大诚,这是怎么了?你早上不是还买的鸡要给人家做饭呢么,你怎么不留人家吃饭?” “人家对我不满意,当然不会留下来吃饭了。” 见老赵询问,李言诚不在意的笑着说道。 “不满意?你开什么玩笑?” “真的赵叔,没开玩笑。” “大诚,什么情况?” 金智海也追了出来,本来宁宁也想出来,被老太太给拉住了没让她来。 “人家一开口就给我提了个条件,要求我必须离开现在这个单位回医院工作,这怎么可能嘛。” 李言诚两手一摊,貌似无奈的跟老赵和兄弟解释道。 这个条件…… 老赵听了后除了有些生气外,没有其他什么反应,金智海就不一样了,他知道自己兄弟的单位性质,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大诚,你可以先把人家姑娘稳住,说话稍微婉转些,后边再慢慢来嘛。” 老赵觉得就那样直接拒绝人家女孩提出的条件有些不太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到。 李言诚怎么可能不知道应该婉转些,可以先答应下来,等回头处的时间长了,有感情了,她还能因为你调整不了工作就非要分手啊。 “可是赵叔,我又没看上她为什么要稳住她。” “呃……” 这一句话就把老赵的嘴给堵住了,老赵梗着脖子哼哼了半天才满脸诧异的说道:“你没看上?人家姑娘我看着还不错啊,模样俊俏,又是老师,又是大学生,父母也都有工作,你为什么看不上?” 这话问的李言诚都差点不会回答了。 “她……她身材太干巴,一看就不好生养。” “你这个混小子,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老赵直接被气乐了,抬腿就踹了李言诚一脚。 “哈哈……”金智海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大声笑着。 这时,前院的老赵媳妇儿,后院的范春梅和她丈夫,邢立华抱着孩子,还有她娘家妈和宁宁都出来了。 看到金智海笑的东倒西歪,老赵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还有李言诚,站在那里委屈的揉着屁股,院子里刚出来的那几个人好奇的看过来看过去,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听完老赵的解释,除了宁宁之外,其他几个人顿时都没好气的白了李言诚一眼。 理由够奇葩的。 几个人一致认为,应该是人家姑娘没看上他,这就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 这下给李言诚整了个哭笑不得,这咋说实话还没人信呢。 只有宁宁踮起脚尖凑到她大诚哥耳边轻声说道:“大诚哥,我信你说的,刚才那个姐姐个子太低了,还没我高呢,又那么瘦,一点也不好看。” 耳朵里这阵热气哈的,李言诚感到自己头皮发麻,身上鸡皮疙瘩都噌噌的往出冒。 他赶忙不动声色的先往旁边挪了点,然后笑着抬手揉了揉宁宁的小脑袋。 宁宁扬起脖子看着她大诚哥,嘿嘿的傻笑着。 这一幕被金智海的丈母娘看到,老太太在心底又叹了口气,她有些头疼这到底该怎么办。 就算不在乎将来有可能的闲话,可总不能真让人家大诚一等等好几年吧。 万一那丫头随着年龄增长心又变了呢? 别到时候把两家给整成仇人了。 唉,这些孩子啊,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玩归玩,闹归闹,该吃饭还是得吃饭。 鸡都买回来了,以现在的气温,那玩意也没办法长时间存放,回家,起锅烧油做饭,今儿中午二十号院儿的一起造。 …… 李言诚相亲失败,这个消息没多大会儿就传遍了整条胡同,刚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乎的张大妈听到后,整个人都呆住了,也不坐了,急忙就又赶了过来。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给李言诚那一通训啊,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末了她还要拉着去学校找人家女孩去。 “张大妈,张大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也谢谢您的好意,但我现在真的还不能找。” 李言诚连忙拉住张大妈的胳膊,向她解释道。 “现在不能找?大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大妈您忘了吗?星期五您给胡同里的街坊邻居通知的什么?” “星期五?哦,我给他们通知的让他们近段时间都注意着点,如果有陌生人进胡同,或者有人打听你,都及时向居委会或者派出所反应,怎么啦?” “这不就结了嘛,我们那个案子还没破,那犯罪分子还正憋着劲找我麻烦呢,这个智海也清楚。 张大妈,我现在自己的人身安全都还没保证呢,怎么敢去找对象,万一不小心把人家女孩害了呢?” “你是因为这个才说不着急找对象的?”张大妈恍然大悟。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刚才真的没说谎,我真的不喜欢太瘦的。” “臭小子” “嘿嘿……我这不是实话实说么。” “人家没嫌弃你是二婚,你倒还看不上人家啦。” “人总得有点追求嘛,张大妈您说是不是?”李言诚一边赔笑着,一边将张大妈拉着让她坐回到椅子上。 “今儿中午您在我这儿吃饭,尝尝我的手艺,我弄得鸡,还有面条。” “吃什么吃,气都被你气饱了,我不吃。” “哎呦,您大人有大量,甭跟我一般见识,我这人就是眼皮子浅,看不到那些什么内涵啊,什么品德啦这些的,第一眼看到的只能是皮囊。” “你这孩子啊,真是愁死个人。”张大妈无奈的抬手拍打了下李言诚的胳膊。 “嘿嘿,您坐,鸡已经在智海那边炖上了,今天保证让您吃到点不一样的。” “行啦,我也不吃你的饭啦,你啊,你大妈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这孩子从小主意就正,以后你自己找,如果有需要你大妈我帮忙的,就来跟我说。” “得嘞,您放心,到时候肯定需要您帮忙,可您今天别走啊,我今天做的多,本来就打算让宁宁过去叫您的。” “今天我真不吃,等下我娘家有人要过来,我还要招呼人呢。”张大妈一边说着,就站了起来。 “张大妈,您可别作假啊,我跟您说,我做的这个鸡是真好吃呢。” “心意大妈领了,今天真不行。” 见张大妈执意要走,李言诚只能作罢。 站在大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感觉挺对不起人家的,人家张大妈又不图啥,就是为他好,唉……可结婚是人一辈子的大事,他也不想凑合。 …… 城东区某单位 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内,因为窗帘拉着的缘故,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昨晚二半夜出现在那个小院儿里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皱着眉头在想事情。 刚才他照常去联络点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见到发现物资供应那条线上有人留言,说他们线上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导致那批货最起码还得晚十天才能到。 看到这个留言后,他急忙到邮政所用自己的办法,将那条线上的人都联系了一下。 联系完之后他得到了一个让他喜忧参半的结果。 少的那个人是因为厂里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临时派去出公差了。 忧的是那人这趟公差最少还得十天才能回来。 他十天后才能回来,那也就意味着那批货到京,最早也要到二十天以后了。 这让他心焦不已。 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有点心绪不宁的感觉,这也是他昨晚想处理掉那个家伙的原因。 只要处理掉那个不听话的家伙,京市这边就彻底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这样一来,就算京市剩下的所有人都被抓,他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容他慢慢离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任务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吃那个药。 中年男人在心中如是想到,很快他就又笑着摇摇头,以那家伙多疑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吃的。 就像上次他找人给开的药方抓来的药,需要自己煎,那家伙每天都会把房间里弄得一股中药味,但他敢肯定,药绝对没有一滴进那家伙肚子的。 其实上次他开的药是好药,一丁点毒都没有。 这次就不一样了,这次他也没指望那家伙能吃,因为毒在药的表层,只要通过皮肤接触或者闻就行。 他现在只希望那家伙能多拿一会儿啊。 在他眼中,那个声音沙哑的中年男人俨然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 很快,他脑袋里又浮现出了李言诚的模样,他之前布置的那些计划之所以失败,全都是因为这个年轻人。 他有两个没想到,首先是没想到一个脑袋中枪,并且所有大夫都说必死无疑的人,竟然会被这个年轻人硬生生的拖着多活了一段时间不说,还能让他清醒过来说话。 当时他得到消息后,震惊的简直无以复加。 第二个没想到就是上边给弄来的那种毒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然失效了,能骗过去那么多医生,甚至连公安局的法医都能骗过去,唯独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失效,这也使得他后续的计划直接破产。 不但计划破产,还把他多年来花费大量金钱和心血组建的外围人员都搭进去了。 更重要的是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要不是他早就防着这一天,现在他可能已经被打靶了。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缓缓的长出一口气。 杀了那个年轻人? 有机会的话是必然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忽然冒出来,这次也不会被逼的这么狼狈,已经到了不得不亲自动手来完成任务的境地。 只要时间够,完成任务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 他现在就是等最后一批物资过来,只要这批物资到手,他顷刻间就可以把任务完成,然后远走高飞。 至于身后那个所谓的组织,他一点也不在乎,这次的任务看似是那些龟缩在那个岛上的人给他布置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但他对两边都不放心,兔死狗烹的把戏他见多了。 所以他元月份的时候,才会那么干脆利索的将那个女人给解决掉,留下就是祸害。 他现在在这里畅享着未来,只是他和那个沙哑男人心心念念的那批货,别说二十天了,就是二百天也不可能再到他们手里了。 两个都打对方鬼心思的人,能落的了好那才真是奇怪了。 …… 二十三号深夜,京市这边的一道开始行动的命令,随着电波传到其他若干省市,各地行动人员开始按照布置好的方案有条不紊的执行着命令。 二十四日凌晨两点多,行动一处中院灯火通明。 小会议室内,钟副局长紧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他面前的烟灰缸内早已丢满了烟头。 “叮铃铃……” 电话铃声一响,钟副局的精神就是一震,深吸一口气接起了专门拉到会议室里来的电话。 “喂,我是钟远柱。” “钟局你好,我是苏省的,我们这里行动一切顺利,按照你们传过来的名单,十三名犯罪嫌疑人已悉数落网,正在组织审讯。” “谢谢,辛苦同志们了,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们会向上边为你们请功。” “不用客气钟局,都是应该的,您应该还要等其他地方的电话,我就先不打扰了,有机会了欢迎您来我们这边转转。” “一定” 放下电话,钟局稍稍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笔在摆在他面前的本子上,将苏省的名字划掉,又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表,将时间也写了上去。 苏省的这通电话仿佛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这时起电话开始不停地响了起来。 而在他接电话期间,会议室外院子里也热闹了起来,时不时的就会有汽车开进来,想来应该是一处行动队的收网归来。 没多久,老许就推门而入,当他看到钟局正在接电话时,就没说话,也没往进走,等钟局看向他,他满脸笑容的点点头,还比划了个大拇指,然后就转身又走出了会议室。 看到许贵善的反应,钟局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轻松了。 放下电话,在本子上又划掉一个省份的名字后,他刚想起身出去看看呢,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伱好,我是钟远柱。” …… 电话从凌晨两点二十分左右一直持续到三点四十五,今晚共同行动的十四个省市,已经将战果全部汇报了过来。 那个组织的物资流通线上总共一百八十五名犯罪嫌疑人,全部到案无一漏网。 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名字及人数已经全部划掉,钟副局长长出一口气,从审讯出来,到现在全部捉拿归案,仅仅过去了两天而已,就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胜利,不容易啊。 如果放到以前,肯定是值得大书特书,必须要向上汇报,这次老钟没这个想法了。 他头顶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依然在高悬着,只要整个案件没有完全侦破,他面临的危机并不会解除。 想想老方吧! 唉,想到方局,钟副局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随即又想到了他和方局那天夜里的长谈,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两个人一致认为,局里的问题应该并没有彻底解决。 他们严重怀疑,那个幕后黑手,搞不好就在局里。 这件事儿他最近一直憋在心里,跟谁都没说过。 这次的抓捕行动严格控制在一处范围内,也是他想看看,一处究竟有问题没,他想赌一次,代价是他的前途。 结果还不错,从目前来看,这次他赌赢了,一处没问题,最起码所有的一线同志都没问题。 新来的沈局也肯定没问题,因为他也知道这次的行动。 现在可以将一处排除出去了,下一步就是让一处开始暗地里调查二处、三处、保卫处以及局机关所有人,包括除了他和沈局之外的其他几位领导。 老钟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他不知道老许和苏孝同敢不敢接这个任务。 因为这件事儿一旦走漏风声,那么他们肯定会成为全局的公敌。 唉,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吧,审讯工作让他们先交给下边人。 想到这里,钟副局长起身往小会议室外走去,让外边的人去把许贵善和苏孝同都叫过来。 俩人来的很快,审讯工作是下边人在进行,他们只是各个审讯室来回转着看,接到通知就急忙赶了过来。 “钟局” “钟局” “来了,坐,小王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任何人不得靠近会议室。” “是” 听到钟局下的命令,老许和苏孝同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纷纷猜测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等钟局的秘书小王给那二人倒上水退出去拉好门之后,老许这才开口问道:“钟局,是有哪个地区的任务出问题了吗?” “不” 钟局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示意了一下:“截止凌晨三点四十五分羊城打来最后一个电话,今晚所有地方的收网行动顺利完成。” 听到他这样说,老许和苏孝同同时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又疑惑起来,那搞这么紧张的是干嘛? 放下笔记本,钟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接着说道:“羊城那边不但把人抓到了,他们还在其中一人家里的地下室搜查出了一批货,经他们现场突击审讯,那个人交代,那些货是最近两天才到的。 贵善,孝同,你们不妨猜猜看,那些货都是什么。” “黄金?”话音未落,老许就脱口而出。 “有,那批货中有一百多公斤黄金。” “嘶……” 这个数字让老许和苏孝同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多……公斤! “应该还有枪支弹药,或者零配件。”凉气吸完了,苏孝同想了想说道。 “嗯,孝同说的没错,有零配件,还有子弹,经过现场查验,可以组装出来三支长枪,两支短枪,与长短枪相匹配的子弹三百发,还有分量不轻的用于制作爆炸物的必需品。 你们俩可以再猜猜还有什么。” 还有…… “现金?” 这次钟局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两位爱将一人丢了一根,再给自己点上后,他才长叹一口气。 “唉……比现金还可怕,羊城的同志在那间地下室发现了不低于三百万的假钱,以及……不低于一千万斤的全国通用粮票,也是假的。” 卧槽…… 老许和苏孝同两个人异口同声的爆了句粗口,同时俩人的眼睛瞪的像牛铃般,如果不是眼眶挡着,感觉他们的眼珠子都能掉到地上。 几百万的现金,上千万斤的粮票,这些如果流入市场,带来的杀伤力可要比之前想在仪器厂搞的破坏严重的多。 而且他们有理由相信,这几百万的现金绝对只是试水,如果一切顺利,那接下来肯定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入进来。 这个通道这次如果没有被打掉,到那时…… 光是想想就让人冷汗直流。 “李言诚同志又立了大功啊!” 震惊之余,老许忽然冒出来了一句。 “贵善你说的没错,言诚同志这次确实是立了大功,如果不是他突发奇想要求再次提审陈光耀,从而把这个重要的信息问出来,等到这些东西真的流入市场之后,带来的后果无法想象。” 刚才在电话中听到羊城那边同志的讲述,老钟后背的冷汗那是一茬接着一茬往出冒。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四五年的时候,小日子疯狂的印法币,那些法币带来的危害,堪比将那场战争延长了三年,还杀人不见血。 说完那些后,老钟屈指敲了一下桌子,将许贵善和苏孝同从震惊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好了,这事儿你们知道一下就行,我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个新任务要交给你们。” 听到有新任务,老许和苏孝同二人同时坐直了身体,看着钟副局长,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关于那只幕后黑手,我相信从这次抓到的这些人中也审不出什么来,接下来的审讯工作你们两个人就抽身出来,将这项工作交给下边人去做。 我要给你们布置的新任务,你们听清楚,是布置给你们两个人的,不是你们一处的。” 听到这里,老许和苏孝同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他们当然听懂了领导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要严格保密,只能他们两个知道,并且去执行。 说完这句话钟局停了一下,微皱着眉头再思考什么,过了一小会儿他又摇了摇头:“不,只是你们两个人可能有点强人所难了,再给你们增加两个名额。 你们两个可以再找两个人,这二人必须是你们绝对信任的,对你们的命令也是无条件遵从的,然后把名单报给我。 接下来你们听好,我要你们从天亮以后就开始展开,对局里所有领导包括中层干部的秘密调查,这里边包括局机关,包括二处、三处、保卫处。” 听完钟局布置的这个任务,老许和苏孝同二人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变得有些凝重而已。 这二人的表现引起了老钟的兴趣。 “怎么我感觉你们好像对我下的这个命令并不觉得诧异。” 面对领导的问题,老许点了下头:“钟局,我们确实没感到诧异,不瞒您说,我和孝同私下里分析过不止一次,他也给我仔细的讲过,我调来之前发生的那几起,跟现在这个案子相关联的案件。 分析后,我们俩一致认为,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我们内部,而且这个人还有能力接触到几乎所有案件。 对了钟局,要说明的一点是,此人能接触到的案件是正在进行的,而不止是已经结案的。” “贵善,说话就说完,别藏着掖着,今天这里就咱们三个人,你是不是想说只有我和方局能接触到?” “不,领导,您理解错我们处长的意思了。”没等老许开口,一旁的苏孝同就抢先解释道。 “相反,我和我们处长第一个就先把您和方局排除了。”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先把我们排除了?” “还用说嘛,如果真的是您二位其中一个,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们可能也都做的差不多了吧,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被我们一点一点的蚕食着。” 不给老钟说话的机会,苏孝同又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分析,这个人虽然能得到案件进展的消息,但他也不是实时得到的,而是事后才能得到。 这就说明,他虽然能得到比如说我们一处手中正在调查的案件的消息,但也要他自己费劲打听。 而这个人能顺利打听到,侧面也反映出无意间泄露案情的那个人很可能并没有怀疑过他,认为他是自己人,所以从来没有在意过。 从这点也能看出,此人手中绝对有权,我们分析判断,最次也应该是个副处长,下边人不敢得罪。 既不敢得罪,又不怀疑他打听案情的动机,钟局,这种人不多,局机关的中层其实可以排除掉,包括保卫处的。” 局机关所有处室都属于二线,在二线工作的人主动来打听案情,傻子都知道这人有问题。 保卫处虽然属于一线,但他们的工作职责主要是保卫和自查,而不是对外查案,也不接触具体案件,所以保卫处的人也不会打听案情。 能不引起怀疑的,实际上就只有负责查案和行动一二三处。 现在把一处排除在外了,实际上只剩下二处和三处,正副处长一共六位。 不对,现在只有五个,二处现在暂时没有处长,由副处长戴军主持工作,原处长洪定国目前还在局里坐冷板凳呢,对他的处理结果只有等案件彻底结束后才会出来。 听完苏孝同的分析,老钟没说话,接连抽了好几口烟后才点点头说道:“按你们分析的来,秘密展开对二处三处五位正副处长的调查。” “钟局,您为什么要把洪定国排除在外。” 见领导没提调查洪定国,老许有些不解。 “因为老洪曾经救过钟局一次,所以领导下意识的就会认为老洪是绝对的自己人。” 这话是苏孝同说的,说不上来他说这话是在阴阳还是什么,总之在钟局听来有点如雷贯耳的感觉。 “是我的问题。”他连忙抬手示意了一下。 “洪定国不能排除在外,一定要查,天亮之后就从他们六个人开始调查,具体先后顺序你们自己掌握,我只看结果,一定要注意保密,对任何人。” “钟局,您刚才说我和孝同可以再挑两个人配合我们。” “没错,你们有人选没?” 老许扭头看向身旁自己的副手,想让他说出来两个合适的人选。 苏孝同没有拒绝,张嘴就说出了两个名字。 “行动一队的队长曾洪林,还有李言诚。” “谁?李言诚?” 对于一队队长,钟局并不感到意外,可是叫一个完全没有查案经验的医生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七十章 找麻烦? “没错钟局,我们一处卫生室的李言诚李大夫。” 苏孝同肯定的点点头。 “给我个理由孝同,你要知道,他可没有任何查案的经验,还有……” 说到这里,钟局转头看向老许:“贵善,对他的提议你也同意吗?” “我没意见,孝同点的这两个人正合我意。” 见许贵善这样说,钟局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向苏孝同,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领导,查案有我和我们处长还有曾队长就够了,我之所以点李言诚同志,主要是想要他的灵光一闪。 这位同志虽然查案没经验,但他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非常新颖,总是能从不同的角度去找到问题所在。 在这一点上,我是真的挺佩服他的,我个人觉得,听听他的分析,总是没坏处的。” 钟局沉吟了一番才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们二位都没意见,那就按照伱说的来吧,记住一定要保密,这次是私底下调查,局里不可能给你们出任何手续,也就是说……” “我们明白,放心吧领导。” 老许和苏孝同二人同时开口打断了老钟还未说完的话。 老钟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位心腹爱将,点点头,起身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就往大门那边走去。 “走,带我去看看你们今天的战果,那帮吃里扒外的畜生。” …… 此时已经是二十四号凌晨四点多了,让我们暂时先将时间拨回到二十三号的晌午十一点钟。 从李言诚那里离开后,赵亚楠走出胡同后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当面被直接拒绝,女孩此刻的脸上犹如挂满了深秋清晨的寒霜。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拒绝的那么干脆。 如果说刚开始听到拒绝她只是生气,坐上公交车后她也已经踅摸出味道了。 她得出了一个让她无比沮丧的结论,那就是人家可能压根就没看上她,因为从刚才简短的交流来看,那男的不像是那么不会说话的人。 被拒绝…… 我赵亚楠被一个二婚的给当面拒绝了,够讽刺的。 想想自己来前只是想走个过场,将同事的面子搁住,现实呢? 现实是她想给人家机会,人家却不给她机会,呵呵…… 近一个小时后,阳朝区中学后院的三层家属楼一楼,赵亚楠怒气冲冲的走进了自己家。 她到家的时候,家里她父母还有她大哥大嫂以及两个孩子,正围坐在桌子旁吃饭呢。 “楠楠,你这是怎么了?”郭萍瑜看到黑着脸的女儿,转头看了眼丈夫,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问到。 正在吃饭的其他人也已经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疑惑的看向赵亚楠,不是说相亲么,这怎么看着不像是相亲去了,倒像是刚刚吵架归来。 “还说呢妈,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去找那男的的,你是闲的没事儿了吗?” “楠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谁教你的臭毛病。” 女儿的质问让赵父有些不喜,将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把两个正在吃饭的大孙子给吓了一跳。 见公公生气,赵家大儿媳不敢吭声,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将吓愣了的两个儿子拉到怀里,在他们耳边轻声抚慰着。 “好了老赵,这事儿也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你别发火,看把孩子都吓到了。”郭萍瑜伸手在丈夫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她分别摸了摸依偎在大儿媳怀里的两个孙子的小脑袋,离开饭桌来到了正在生闷气的女儿身旁。 “楠楠,你先别忙跟妈发火,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昨天是过去找那个男的了没错,但我跟他也没说几句话他就被叫走忙去了,我只是问了问他的一些个人情况,其他的还什么都没说呢。” 饭桌那边,赵家老大赵亚江劝了两句父亲,又让妻子带着孩子先吃饭,也起身走到了妹妹这边。 “楠楠,咱妈昨天回来说你今天要去相亲,跟我们还大概讲了一下男方的个人条件,听上去还不错,我们还都替你高兴呢。 咱妈没跟你说就去见那个男的,确实有些不妥当,但她也是因为担心你,你先别忙生气呢,说说看,到底怎么了? 相亲没相上?没相上就没相上呗,值得生这么大气吗?” “呵呵,我今天可真是丢了大脸了,人家压根就没看上我,我还在那儿跟人提条件呢。” 嚯…… 赵亚楠嘴里说出来的话让大家是吃惊不已。 昨天赵母回来后跟大家说了这个事儿,也讲了一下李言诚的个人条件,最后一致得出的结论是,只要自家闺女不作妖,这门亲事基本就定了。 总体来看,李言诚虽说是二婚,但个人条件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的,可没想到人家竟然会没看上自家闺女,开玩笑吧? “这怎么可能?” 刚打算点烟的赵亚江脱口而出。 “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是这样,人家确实就没看上我。” 赵父此时也从饭桌那边走了过来,他坐到大儿子身旁,皱着眉头看向女儿:“楠楠你把经过说一遍。” “唉……我早上……” 随着赵亚楠的讲述,大家都听懂了,人家男方确实是没看上自家闺女,要不然绝对不会拒绝的那么干脆,虽然自家这个傻闺女提的那个条件,听上去有点让人不喜。 “市公安局保卫三处,妈,您昨天说的是这个名字吧?” “对,他们单位门口挂的牌子就是这个。”赵母点了点头。 点完头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急忙问道:“亚江,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就是想托人打听打听,看看这位李大夫到底是何方神圣,眼光这么高,连我妹妹都没看上。” “亚江你别胡来啊!”赵父忍不住开口叮嘱道。 “爸妈,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只是托人打听打听,又没想把他怎么着。 行啦,楠楠肯定还没吃饭,去洗个手,咱们先吃饭。” 看到大儿子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赵父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可一想到自己刚才都把两个孙子吓到了,动了动嘴唇后,终究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颓然叹口气,挥挥手示意妻子和女儿都去吃饭。 家里这三个孩子,他发现自己是一个都管不住,只觉得这个爹当的挺窝囊。 赵母拍了拍女儿的小手,拉着她站了起来:“去洗洗手吃饭,别想那么多了,相亲不就是这样么,你挑别人的同时,人家也在挑你。” 赵母没觉得失败有什么,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 她这女儿一向心高气傲,尤其是上了个大学,现在说话做事那是根本不经过大脑考虑,想说什么说什么,因为这张嘴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如果不是这样,就凭他爹好歹也是个教导处主任,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说她闲话。 看看刚才讲的提的那是什么狗屁条件,才不过刚相亲呢,你有什么资格去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施舍一般,稍微有点脾气的人都会拒绝。 现在在人生大事上接连遭受两次打击,赵母只希望自己闺女能从这两件事儿里吸取到一点经验教训,可以学会成长。 …… 赵亚江吃完饭后饭碗一推就出去了,连他老婆叫他都没叫住。 他觉得自己身为赵家老大,赵亚楠的哥哥,妹妹的事儿就是他的事儿,得想办法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他是阳朝区区府办的秘书,虽然没有跟具体的领导,但因为字写的还不错,在区府办里还是比较得领导器重的,经常都会替领导抄写一些报告之类的活。 才不过三十岁,行政等级都已经到了二十二级,在区府办称的上是年轻俊彦。 凭借这个,他这两年不管是在市里还是区里,也结交了不少年纪相仿的朋友,现在要去找的这个就是他不久前才认识的,在市局局办工作。 今天是星期天,基本都休假,他蹬了近一个小时自行车终于赶到了这位新朋友家,运气不错,人家吃完饭后在院子里正和邻居聊天,没让他白跑一趟。 “亚江,你怎么今天想起来到我这儿来了?” 这个在市局局办工作的人叫陈铜,看到赵亚江大老远的跑来,满头雾水的将他请到了家里。 “过来跟你打听个人。” “找我打听人?在我们局里上班吗?叫什么名儿?” “没在你们局机关,说是在保卫三处,叫李言诚,是个大夫。” 陈铜别的没听清,只听到保卫三处就愣住了。 作为市局局办的工作人员,当然清楚保卫三处是什么单位。 他一脸古怪的看着赵亚江,再次确认道:“亚江,你确定你要打听的人在保卫三处工作?” “对啊”赵亚江没注意看陈铜脸上的怪异神情,点了点头:“他们单位在什刹海边上。” 那就没错了。 陈铜这下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 他没着急说什么,先给赵亚江倒了杯水,又发了根烟帮着点上,然后才有些好奇的问道:“亚江,你先跟我说说,你找这个单位的人干嘛?” “嗐,这不是我妹妹……” 听完原因,陈铜这才略微松口气,对这家单位,只要是了解详情的人绝对没人愿意招惹。 戴套袖的那帮子这几年够牛了吧,面对这个单位的时候还不是要绕道走。 “亚江,听我句劝,你妹妹这次相亲,不管是你妹妹没看上人家,还是人家没看上你妹妹,总得来说都是好事儿,我觉得还是就这样过去吧,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陈铜的话让赵亚江直接愣住了,他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这话的言外之意。 “这……铜……铜哥,这到底是什么单位?” “跟你说了也没什么,这不是机密,这家单位的全称应该叫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你说的保卫三处,只是对外挂的牌子而已,其实跟我们局没有任何隶属关系。” 社……社会局?! 听到这个单位名称,赵亚江眼睛瞪的溜圆,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的烟都不知不觉的掉到了地上。 他在区府办工作,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家单位。 只是因为这家单位没有在各区设立分局以及其他派出机构,所以从来没打过交道而已。 但他好歹也工作十余年了,尤其还是在区府办这种各路消息集散地,大大小小的传言不知道听过多少,对这个单位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 想想自己竟然还打算找人家麻烦,不由得就打了个冷战,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尿意袭来。 …… 赵亚楠回家后发生的事情,李言诚当然不知道,二十三号晚上他在家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刚到单位还没来得及去灶上吃口早饭呢,就被一夜没睡的苏孝同直接给提溜到了处长办公室。 李言诚没问昨晚的战果,那不是他应该关心的问题,进到处长办公室后,他来回的看看二位领导眼中布满的红血色,砸吧了几下嘴,心中有些感慨,这些领导真是太拼了,完全就是玩命啊。 老许是杆不错的烟枪,他无论见了谁都是先用烟开路,今天也不例外,见李言诚进来,拿起桌上的烟就先丢了一根过去,然后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让坐。 “言诚,昨天相亲怎么样?” “相亲?言诚你昨天还相亲啦?” 刚掏出火柴准备点烟的苏孝同,感到非常的诧异。 “你好歹也是个副处长,我作为你的下属,又没结婚,你不关心关心下属的个人问题,为什么在听到我去相亲后,要表现的如此诧异。” “我……我以为你不打算结婚呢。” “屁吧,我怎么可能不结婚,你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怼了苏孝同一句后,李言诚转头看向面带微笑的老许:“失败了,人家女方提了一个我根本办不到的条件,所以就黄了。” “什么条件根本办不到?” “她让我离开咱们单位,回医院去工作。”李言诚两手一摊,撇着嘴说道。 听到女方提的是这个条件,老许和苏孝同二人同时点点头,那确实是办不到。 “不对啊,女方知道咱们单位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她以为咱们就是公安。” “那你跟她解释一下不就好啦。” “我的苏副处长,有区别吗?” 区别确实不大,他们马上就要统一全部穿警服了,穿着警服出去跟人说我不是警察?呵呵…… “好啦二位领导,失败就失败,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说这个了,不知道您二位叫我过来是……” 转入了正题,老许的面色就渐渐平静下来:“言诚,现在有个机密任务,将由我和孝同二人牵头办理。 我们打算让你跟一队的洪林同志配合我们,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机密任务? 两位处长牵头,只找了他和曾洪林配合? 为什么会找他? 李言诚诧异的转头看看苏孝同,又看看老许,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首先我十分感谢二位领导对我的厚爱,但我没有任何办案经验,不知道会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不需要你有办案经验,找你只是想让你帮我们对一些问题进行分析,因为你经常会有一些非常独到的想法。” “那我就没问题了。” 至于任务内容,李言诚没问,该说的时候领导肯定会告诉他。 “先别着急答应,这次任务并没有得到局里的授权,也就是说,是我和孝同私下里的行动。 而且不怕告诉你,这次任务是枪口对内,一个不小心就会成千夫所指,所以……言诚,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赶今天下班前给我们一个答复就成。” 枪口对内? “处长,您说的枪口对内……” “就是对除了咱们一处外局里其他的处室,从二处三处开始。” 这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心念电转间李言诚就做出了决定。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样啊,那就不用考虑了,反正我除了咱们一处的这些同事外,其他人一个不认识,也不怕得罪谁。 既然您二位都觉得我合适,那就是我了。” 如此干脆利落,倒是让老许和苏孝同都有些意外。 二人对视一眼后,坐在李言诚身旁的苏孝同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兄弟,真的不考虑了?” “没什么好考虑的,莽就完了。” 莽?很形象! 两位领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啪” 苏孝同再次拍了一下李言诚的肩膀:“那就跟我走。” “好歹让我吃口早饭啊,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那你赶紧去。” “得嘞,五分钟搞定。” “不着急,也不急这几分钟。” “知道啦。” 等李言诚出去后,老许看向苏孝同开口问道:“孝同,你去你朋友那里调那些档案,不会给人家带来什么麻烦吧?” “麻烦肯定不会有,就是他们这个档案中心可能马上就会撤,以后交到哪里就不清楚了,如果移交给其他单位管理,以后再想查就没这么简单喽。” “他们不是部队上的么,怎么还会撤?” “好像是要把那个地儿腾给其他单位,那院子不小呢,让他们档案中心占着有点浪费。” 得,这就不能打听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遇 早上九点半,李言诚就坐着苏孝同开的车,再次出现在了元月份来过的这个档案中心。 跟上次一样,查验工作证,还要再加上例行公事般的一句让下次携带介绍信走正门,然后他们就顺利的进去了。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过来,李言诚见到除了后门值班人员之外的其他活人。 还在那栋三层的苏式楼二楼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苏孝同那个朋友,曾向平。 “言诚,这是我朋友,曾向平,叫他向平就可以,向平……” “用不着你介绍,对李大夫我早有耳闻,就是难得一见。” 曾向平笑呵呵的向李言诚伸出了右手:“李大夫你好,我跟孝同还有扬子都是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早就听扬子说起过你,几次都说叫伱一起吃饭,就是时间没凑到一起。 没想到扬子离开京市了,咱们倒是见面了。” “你好!” 李言诚笑着跟曾向平握了下手。 “孝同,你要的档案我已经帮你找出来了。” 打完招呼,曾向平就抬手指向他办公室的另一张桌子,那上边放了一大堆的文件盒。 “你们慢慢看,我领导找我有点事儿。” “行,你忙你的吧,看完了我们会给你弄好。” “嗯,弄不弄好的也无所谓,已经确定了,保管在这里的这些备份档案全部都要销毁,你以后就是想查都没得查了。” 听到说要销毁,苏孝同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向平,这些档案都销毁了,那各单位自己保存的档案如果有问题,岂不是连想核对都没地儿核对了吗?” “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事情了,上边肯定是有了应对的办法,才决定销毁这些的。 行啦,不跟你说了,我赶紧过去,李大夫,招呼不周,中午咱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再聊。” “你忙你的。” 说完这些,曾向平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挥了一下就离开了办公室,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把门给关好了。 “开始吧言诚。” “主要是看什么?” 看着桌上放着的几沓档案,李言诚有些头疼,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看什么,上次看任芸芸档案的时候他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核对” 说着,苏孝同就从他随身带来的黄挎包里掏出了一厚沓的……这是照片? 李言诚好奇的看着那些从包里掏出来的照片,等他拿起来一张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照片上内容似乎也是档案,只是特别小,看起来非常费劲。 “给你这个,用这个放大看能好点。” 苏孝同已经做好了准备,把包里的照片全掏出来后,又拿出了两个放大镜。 “这……这照片上是什么档案啊?” “看一下背面,是谁的都有编号,先把这些照片分门别类分好,然后拿着照片跟这些档案核对。” 苏孝同拍了拍桌上的档案:“存放在这里的档案,都是两年前的,近两年的没有,关键是这些档案因为都是备份档案,所以是严禁修改的,而且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也就说,这里的档案都是最原始的,照片上的档案是咱们局里自己保管的,以前我也觉得保管的还不错,自从发生了案卷损毁事件后,我就不相信他们了。 照片上拍的都是咱们要查的那些人的履历表,现在要做的就是跟原始档案核对,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 淦! 看看那一堆照片,再看看那一堆档案,李言诚砸吧砸吧嘴,得了,啥都别说了,开整吧。 这一开干,等结束时都已是半夜了。 就这,还是因为下午曾向平给他们帮忙了,要不然今天都未必能结束。 坐了整整一天,尤其还得不停的用放大镜看,又费眼睛又费腰。 等全部结束后,李言诚瘫在那里连一根手指头都懒的动一下。 苏孝同也是没精打采的靠在椅子上,烟叼在嘴里,烟灰都老长了,也不想抬起手去弹一下。 “无用功,唉……” “也不算无用功。”瘫在那里的李言诚摇了摇头:“最起码排除了一种可能性。 不过……” “不过什么?” 听到李言诚说不过,苏孝同头一抬就坐直了身体,一直给他们帮忙的曾向平也看了过来。 “孝同,我看你把刚调来的沈局的档案都拍了,但似乎漏了一个人。” “不可能” 一听李言诚说自己漏了一个人,苏孝同开口就否认道,他可是按照局里花名册走的,哪怕是打扫卫生的临时工都有,怎么可能漏人。 “你真的漏了一个人。”李言诚也坐直了身体,将曾向平刚才发的烟叼到嘴上,又拿起面前桌上的火柴点上。 “你漏了已经调走的李处长的。” “李……”苏孝同愣住了。 李学毅,原一处处长,去年七月调任市局担任副局长。 不管是唤醒中枪那个人后询问,还是陈光耀中毒被救,他都在。 而且,他虽然已经调去市局工作了,但因为在社会局工作时间长,凭他的人脉关系以及老辣程度,想从谁嘴里套点话出来,绝对不会让你起任何疑心。 愣神中的苏孝同,眼神渐渐地变了。 李言诚能想到李处长,主要还是他刚才看的最后一份档案,这份档案是三处一名行动队员的,七年前从部队复原回来后进入社会局的,此人的保荐人就是李学毅。 正是看到这个,他才想起来这位李处长。 现在是枪口对内开展新一轮的隐秘调查,他觉得并不应该绕过这位李处长。 最起码老许和苏孝同二人画的那个框框,刚好也能把这位前处长框进去。 苏孝同此时的脸色已经变的有些难看了,他倒不是已经发现那位李处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自责自己的粗心。 “孝同,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见苏孝同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曾向平直接开口问到。 “我没想到什么。”苏孝同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太粗心了,怎么会把这么关键的一个人给忘了。” “我说孝同,我印象中李学毅是你前任领导,对你这位前任领导你自己都没点把握吗?” “没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只是我工作上的领导,工作能力上我挺佩服他的,但我们平时又没什么私交,我怎么可能对他有特别深的了解。” 苏孝同的这番话让李言诚有些侧目。 他终于理解这家伙说自己说自己疑心重,到底重到了什么地步。 他提出李学毅,是单纯的对这个人不了解,只是觉得既然调查,那就应该各个都调查。 可你苏孝同在人家手底下干了那么多年,竟然还能冒出来一句不了解,这可真是…… “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怕的?” 苏孝同仿佛是猜到了李言诚的心里,忽然转头过来问到。 “有点,我以为我刚才提出李处长,你会跳着脚反驳我,告诉我谁都有可能唯独他不可能。” “呵呵……”苏孝同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一会儿后起身说道:“走吧,回去休息,李处的档案我没有,等回头调出来……” 说到这里他有些烦躁的挠挠头,想调那位李处长的档案现在得去市局,要保密根本就做不到。 “孝同,我给你把李学毅的档案找来你先看看吧,别等你回头想看的时候看不到了。” 曾向平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这里的档案马上就要销毁了,看一眼少一眼,哪里敢等。 “好” …… 等苏孝同开车载着李言诚走出档案中心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二十五号的凌晨一点钟。 “回头你也学学开车,有啥急事了可以自己开咱们处里的车。” “我会开啊!你不是说你看过我的档案么,里边应该有,我在部队的时候就已经办过驾驶证了。” “啊?”苏孝同嘴都快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才抬手拍了下额头。 “嘿,我想起来了,还真有,今天看的东西太多,脑袋都迷糊了。” “孝同,我刚才看你看李处长档案的时候,手指头不停的在桌面上来回划着好像是写字还是干嘛,那是做什么呢?” “记他档案里履历表上的内容啊。” ??? 李言诚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你就那样……那样翻看了一遍然后……然后就能记住?” “对啊”苏孝同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我擦!!! 这货竟然能过目不忘? 李言诚转过头满脸佩服之色的看着苏孝同。 忽然他想到了上一世在网上看到的一种症状,超忆症。 如果真是超忆症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孝同,你是无论看到什么都能记住吗?” “那怎么可能,那样的话还不把人累死,我知道你想问我是不是过目不忘,不是,我可没那本事,我是跟我小婶学的速记。 跟那些会议上的速记员不同,我小婶的工作没办法随时随地带着笔记本记录,但又要把领导说的话都记下来,回去后再整理出来。 她就利用那些速记员的方法,自己独创了一个用她的话说就是鬼画符法,只要把那些符代表的意思记住就行。 我就是跟她学的这个方法,你刚才不是也看到我在桌上不停的画了么。” 原来是这样啊! 麻蛋!真是一家子人才! “言诚,你刚才也看李处长的档案了,有什么想法没?” “也有也没有。” “什么意思?”正在开车的苏孝同听到这话后,十分诧异的转头扫了一眼李言诚,又重新转过头去看向前方。 “孝同,我对你们以前办的案件不了解,不,应该说我对你们的办案流程不是很清楚。 我咨询你一件事儿,你给我解答一下。” “嗯,你说!” “打个比方,你们正在办理的案件,犯罪分子如果在抓捕阶段死了,不管是以什么方式死的,或者说是他跑啦,离开国内了,这个案子接下来你们怎么处理?” “如果能查明这起案件确实为此人所为,那么正常情况下都会结案,卷宗归档,这个案子就算彻底撂过手了。” “你们是怎么证明这个案子就是此人所为的?” 现在办案重口供轻证据,李言诚那天在苏孝同办公室看到一起,孙以德六年前指使他人制造的杀人案的卷宗,那个凶手被抓住后嘴特别硬,一直不好好交代。 后来在看守所里跟其他犯人发生争执,据同监室其他犯人交代,当时争执双方并没有动手,只是吵架。 可这名凶手就是在没有跟其他人有任何身体接触的情况下莫名倒地,然后死亡,整个过程非常快。 后来经法医解剖后发现,他是脑血管破裂造成脑出血死亡的。 然后,他制造的那起案件,在连凶器到底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下,就那样结案了。 如果不是这次孙以德被抓,这个案子会一直这样不明不白下去。 所以李言诚一直都对他们办案的流程感到好奇。 “通过其他人的证人证言啊。” 你说的好有道理,难道就不怕有人故意栽赃吗? 李言诚一时之间竟还有些语塞,就在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他们的车子刚好要经过一个小十字路口,从他们车辆行进方向右侧的胡同里忽然跑出来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似乎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着。 这个小路口也没路灯,看不清二人的具体长相和身体状况,只是隐隐约约看到其中一人跑的时候是一瘸一拐的。 这两个人好像也没料到竟然还能看到车,不过他们并没有求救的意思,看到车后,只是微微一愣,就冲着李言诚他们刚才来时的方向跑去。 看到这一幕,苏孝同打着方向正准备调头呢,那俩人刚才跑出来的胡同里就又窜出来了五个人,这些人手中还都拿着长短不一的刀。 这下好啦,这闲事不管都不行了。 苏孝同一脚刹车然后抡着方向就朝这几个人开了过去。 “你带枪了吧?” “当然” 李言诚应声的同时,右手在朝身后一摸,那把五四就出现在了手中。 而那五个人看到吉普车朝他们开过来,其中一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有两个人停下来不跑了,转身面对吉普车,两个人抬起持刀的右胳膊,用刀直直的指着汽车,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车上的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虽然听不清他们在骂什么,但车灯照过去后,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的嘴型,含妈量极高。 这俩货也不觉得汽车大灯刺眼,就这样笔直的站在那里用刀指着汽车,似乎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特帅,在李言诚眼中这俩却是中二气息十足。 距离七八米的时候苏孝同一脚刹车停在了那里,摘挡拉手刹,然后从后腰处掏枪,动作一气呵成。 车外那俩货看到车停下来,一人一边的往车两侧走来,嘴里不停还不停地骂骂咧咧,大致意思就是让他们别多管闲事,否则让他们好看。 不过等俩人走到车侧,借着车灯的亮光看到两把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们的时候,手中的刀咣当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二人虽然没在一起,但配合的却是相当默契,刀掉到地上的同时也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一句废话都没有,动作那叫一个熟练,膝盖跟地面接触时传来的咚的一声,听的李言诚都感到有点牙疼。 另外一边边继续追前边那两个人的其他三人也注意这边动静着呢,当他们看到这边的情况后,虽然没看到枪,但光从车上下来两个人手上的动作就判断出情况了。 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快跑,撒腿就准备往路对面跑去,这边李言诚枪口一调指着那边就开口了。 “谁敢跑一步,我就开枪了,把手中的武器立刻丢掉,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快!” 这谁敢试? 就这一嗓子,再加上那虽然看不清,但却真实存在的枪,直接就把场面给硬控了。 那三个家伙当下就不敢再跑了,乖乖的按照吩咐丢下手中的家伙,都抱头趴在了地上,一点也没有刚才刚从胡同口出来时的桀骜不驯,各个都温顺的像小猫般。 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了,苏孝同将自己手上的枪往后腰处一别,然后回身走到车后排拉开车门,从里边拿出了几根绳子。 先把自己身边那家伙的手反拉到后背,为防止他们自己挣脱,两只手是一个从肩膀上边,一个在下边被绑到一起的。 这个动作时间稍微一长胳膊都疼的厉害,就别说挣脱了。 车附近这两个被绑好后,苏孝同又走过去将趴在地上的三人一个个的绑好,再分别提溜了过来。 这时,苏孝同才冲着已经把枪收起了来的李言诚比划了个大拇指。 “刚才那一嗓子要得,不过言诚,下次碰到这种情况可以直接开枪,尽量别打要害就行。” 此言一出,蹲在那里的五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哥们不就是打个架么,虽然拿家伙式了,但也肯定不会朝要害招呼,至于让你们开口就说要开枪吗? 刚才喊跑的那个似乎是领头的,还抬起头往苏孝同和李言诚这边看,好像是想看清楚到底是谁抓的他们。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发现 可还没等他看清呢,脑袋上就被扇了一巴掌,一下打的他是眼冒金星。 “头低下,谁让你动了。” “唔……” 这一巴掌是李言诚给的,他那手劲,打的那家伙脑袋是嗡嗡作响,再也不敢抬了。 苏孝同才准备说什么呢,东边又传来了一阵动静,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头前跑的那俩又拐回来了。 这两个人当然知道追他们的人被控制住了,俩人合计了一下,这几个被抓,他们肯定也跑不了,又不是不认识,这才一个扶着一个走了回来。 “朱永扬?张九福?” “呃……苏处长,大……大诚?” 当二人走近后,苏孝同和李言诚才看清他们的长相,异口同声的叫道。 互相搀扶着走过来那俩人此时也愣住了。 没想到,出手救他们的竟然还是熟人。 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眼睛同时一亮,朱永扬语气有些急促的说道:“苏处长,大诚,小九……小九跟我说,他好像看到那个人了。” 一旁的张九福此时是大点其头。 朱永扬的话让李言诚和苏孝同一惊,刚想说什么呢,就被远处传来的阵阵呵斥声给打断了。 朱永扬回头看了眼,又看看被反绑着手蹲在地上的五个人:“应该是这边辖区派出所的人过来了。” 被反绑着手的五个人刚才听到抓他们的人,认识被他们追砍的俩人时,顿时脸色都是一白。 现在东边传来的呵斥声又让他们一下来了精神。 往东边看,已经能看到好几个手电筒照的光,正朝这边跑来,一边跑,还有人在喊。 看到朝这边跑过来的派出所的人,苏孝同转头跟李言诚说道:“言诚,你把那五个先塞到车后排,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说完,他掏出口袋里的工作证就迎了上去。 被反绑着双手蹲在那里的五个人中的一个,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陈哥,陈哥,是我啊是我啊,刘老二,陈哥,我,刘老二。” 别说陈哥了,哥陈这会儿也不行,刘老几更不好使。 李言诚过去就在那家伙的头上给了一下,一巴掌下去,顿时就不吱声了。 “他要是能把你从我们手中要走,我连这辆车都送给伱,一个个的起来,上车。” 吉普212能装多少人,李言诚也不知道,反正他那天看到从车上总共下来了十三个人,据行动队的那伙子人说,他们最多塞过十七个。 看着不大的空间,后排把五个人都塞进去后,竟然一点也没显得拥挤。 “什么情况你俩?” 把那五个关到车上后,李言诚这才转头看向朱永扬问到。 “嗐,市场上的一点纠纷,没想到他们今晚竟然会在小红门市场等着我,小九帮我去淀海那边收东西刚回来,话还没说两句,这几个就出现了。” 说这话时,朱永扬一脸的不在乎,末了还补充道:“大诚,违反纪律的事情你别干,场子我自己可以找回来。” “你啊……腿怎么样?” “没事儿,就是刚才跑的时候崴了一下脚脖子,小意思,两天就好。” 李言诚知道,他们这帮子混市场的肯定都会选择自己解决。 “刚才那个叫的什么陈哥是谁?” “哦,那是小红门派出所的一个治安队员。” 见朱永扬不愿意细说,李言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扭头看向小九。 “小九” “哥我在……” 小九,也就是张九福,社会上混习惯了,见了男的就是哥长哥短,嘴甜的很。 “你刚才说的看到人……” “哥,我就是在淀海那边看到的,背影特别像,但是……” 说到这里,张九福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回忆他看到的情景。 “但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右腿有问题,走路一跛一跛的。” 背影像,走路跛,残疾人?真的?装的? 李言诚一下就想通了很多,难怪这么大规模的搜查都没有找到人,很可能就是因为此人一直以来装的都是残疾人。 所以大家都自觉不自觉地将这个人给排除在外了。 “具体在哪个地方你还记得不?” “记得,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敲一家药店的门,好像是想买什么药。” 药店?买药? 呼…… 李言诚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有出处就好,去那家药店查查,应该问题不大。 那边苏孝同已经挡住了赶过来的派出所民警,直接就将手中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执行公务,刚才那几个人围殴我们一个案件的重要证人,我怀疑他们跟我们那起案件的嫌犯有关,要把那几个人带回去审审,你们如果有异议,可以让你们领导联系我们。” 派出所这边带队过来的是一位正式干警,手电筒的照射下看清苏孝同的工作证内容后,马上就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礼。 “是,苏处长。” 跟在干警后面的几个治安员,一听对面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人竟然还是个处长,顿时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装好干警递过来的工作证后,苏孝同朝他身后的治安员扫了眼问道:“刚才那人叫的陈哥是谁?” 唰……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更安静了。 那名正式干警听到后转身朝后叫道:“陈光,刚才是叫你呢是吧?” “呃……是……是的。” “你跟他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叫你?” “报告,刚才叫我的人叫刘同军,在他家行二,我们也叫他刘老二,他叫我是因为我们两家在一条胡同住着。”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年轻人到底是哪个单位的,但就凭处长那职位,陈光就快吓死了,一句隐瞒都不敢有。 不过显然他有些轻描淡写了,离那么远,那个刘老二根本就不可能看清跑过来的人都有谁,他咋就知道直接喊你呢,这里边要是没点猫腻才奇怪了。 苏孝同也没继续追问,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懂,于是点点头转身就往回走去。 他这一走,陈光才暗自松了口气,而那名正式干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们几个在这里等着,他转身追了上去。 “朱永扬,张九福,你们两个……” “孝同,让他们俩坐副驾驶,我在后排挤挤。” “行,那就上车,咱们加快速度。” …… “同志,同志,为什么不把我们交给派出所?” “我们……” …… 车里,那五个这次真的急了,这是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啊? 刚坐上驾驶位的苏孝同回身就在挤做一团的五人身上一人拍了一巴掌。 “都给我闭嘴,谁再敢吵一句试试,看我能不能让他先睡一觉。” 唰!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李言诚也拉开后门手动让那五个人又往一起挤了挤,给他腾出一个空位坐了上去。 随着车门关上,苏孝同连站在车外那个民警看都没看一眼,踩离合挂挡放手刹一气呵成,呜……,车子就飙了出去。 吉普离开了,那几名治安队员也跑了过来。 “王哥,那个什么处长是哪儿的啊?” 凑过来问话的就是那个陈光,他一边掏出烟帮这个王哥点上,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到。 “哪儿的都惹不起,呵呵,你那个兄弟这次算是踢上铁板了,没想到姓朱的那家伙还有这么厉害的靠山,难怪从去年开始发展的速度就变快了。 陈光,你还是琢磨琢磨怎么才能把你那兄弟捞出来吧,不怕告诉你,刚才那位苏处长是社会局的行动处长。 你赶紧好好想想看你认识的人有没有能跟人家搭上话的,要不然你那几个兄弟我看悬。 别到时候那几个被一吓就啥都往出倒,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喽。” 社会局三个字,就已经把陈光吓的手中烟都掉到地上了也不知道捡,至于那位民警后边说的话他根本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站在那里两腿都开始打颤了。 民警扫了他一眼,没再搭理,转身就往刚才来时的方向走去。 其余几人互相看看,也没人管愣在那里不动弹的陈光,抬脚便追了上去。 “我跟你们说,今天的事情人家社会局最终会怎么处理我也不知道。 但你们几个谁如果跟刘老二他们有什么瓜葛,等会儿回到所里乖乖的去跟杨所做个交代,别到时候真把你们牵连进去了,你们哭都没眼泪。” 跟在一旁的几个人互相对视瞅了瞅,都没说话,但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 镜头转到淀海这边。 小九看到的那个人,确实是他那天早上跟踪却被人家开车甩了的男人,也正是那个沙哑男人,他今天没看错。 沙哑男人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就是个残疾,包括他现在这份工作,都是办事处给安排的。 而他也确实是孙以德交代的那个秦祥。 一个已死之人却未死,这里边肯定有问题,那天打算兔死狗烹的那个中年男人在其中确实出力了,但牵扯的范围其实并不广,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秦祥之所以没死,有两方面原因,其一就是那个可以使人进入假死状态的毒药。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秦祥是一个镜像人,他身体内的器官跟正常人是相反的。 当时打靶都是打的心脏部位,秦祥的心脏在右边,用长枪打左边,造成的就是一个贯通伤,只要抢救及时,根本就不致命。 他当时又服用了那个使他进入假死状态的药,将身体机能降到了最低,等尸体运到停尸间后…… 就这样,秦祥假死脱身,又多活了三年。 可今天不同,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 满腹的懊悔那就不用提了。 从那家药店买了些药回来后,最终也没有喝那些药,他很清楚,自己买的这些药根本就无法解自己身上中的这不知道是什么毒。 他独自一人坐在小院儿里,硬生生的控制着体内各器官越来越严重的绞痛,双手颤抖的点上了一颗烟。 他在等,等那个人来。 那个人也没让他白等,刚过凌晨就赶来了。 来者是那个中年男人。 当他看到沙哑男人还坐在那里时,黑暗中双眼闪过了一丝讶异,因为按照他的判断,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看到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沙哑男人呵呵一笑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比起之前更加沙哑。 “你来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 听到他竟然现在还能说话,中年男人更为吃惊。 “呵呵,快了,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够本了,石头,难怪他们让你统领大局,我到底还是棋差一招啊。” 石头,是中年男人早年间的代号,他现在的代号叫黑蜂。 不知道有多少年都没人叫过他这个代号了,猛然间听到后,中年男人还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愣神,脸上浮现出一抹回忆之色。 但也就是那么一瞬,中年男人的神情就又变回了平静。 “没办法,我想活下去,不想就这样死,更不想被抓。” “呵呵,我早该想到的。”沙哑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感觉到我会对你下手的?”中年男人有些好奇,他觉得自己应该从没有流露出过杀意才对。 “从元月份,当我看到你把那边派来的特派员都杀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按照他们的命令来,必然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这样的话,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就是一颗炸弹,因为我是唯一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这秘密啊,只有死人才能……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沙哑男人就开始了剧烈的咳嗽,随着这一下下的咳嗽,他的嘴里也吐出了不少液体,不用想也能知道,吐出来的肯定是血,不同的是,他吐出来的血不是鲜红的,而是黑的。 坐在那里的沙哑男人再也坚持不住了,从椅子上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 中年男人就站在那里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而沙哑男人倒在地上后,虽然没有立即死去,却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了。 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翻了个身,仰面躺在那里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嘴巴一开一合的不知道是想说什么,一点音都没有发出来,直到慢慢的合上双眼,再无一丝动静。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他是在忏悔自己这一生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错事吧。 即便地上的沙哑男人已经不动了,中年男人也还是站在那里,只是借着天上的月光面无表情的看着。 几分钟过后,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然后径直蹲了下去。 “好了别装了,我配的药,死了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比你清楚,如果还能说话,想说什么就说两句,我听着呢,或者说你有什么临终遗愿,如果能帮的,看在这三年你对我的帮助很大的份上,我会尽力帮你完成。” 躺在那里的沙哑男人依然一动不动,胸口也没有丝毫起伏,离近看的话,就能看到他的嘴角依然在不停的有血流出,而往下边看的话也能看到,他裆部那里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中年男人说完那番话后还是蹲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静静地看着,直到烟抽完,他才在地上将烟头捻灭,但烟头没有丢,而是小心的装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然后才站了起来。 起来后,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打开对着地上的沙哑男人照了过去,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来回观察了两遍,这才轻舒一口气抬脚走到跟前用脚尖踢了两下。 “玛德,终于死透了,你还真能忍。” 一边嘀咕着,他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线手套戴在手上,然后蹲了下去。 蹲下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先检查沙哑男人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右手掰开后,一把剃须刀的刀片赫然出现在食指和中指的指缝中。 看到那个刀片,中年男人冷冷的笑了笑,伸手将刀片拿起看了看,然后小心的放到地上,又隔着尸体检查了一下左手,这个手里同样还有一枚刀片。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年男人手持手电筒,将沙哑男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甚至连已经充满污渍的下半身都不放过。 最后当中年男人长出一口气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发生尸僵的沙哑男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彻底脱光了。 那些衣服此时已经完全没有衣服样了,被中年男人用刀片割的一缕一缕的。 他脚边放刀片的地上也多了几个小纸条,他刚才大概看了下,这些纸条上写的都是他的真实身份。 站起身后,中年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得抓紧时间才行,房间里他还需要仔细检查才行。 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又掏出来两个布袋,分别套在了自己的脚上,又将地上那几个小纸条捡起来全部装进自己包里,转身走进了黑洞洞的屋子。 与此同时,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也已经带着小九还有几名值班的行动队员,开着两辆吉普车,赶到了小九看到那个疑似嫌犯出没的药店门口。 “小九,是这里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新的线索 “就是这里,我当时在那边……” 小九指着马路斜对面胡同口说道:“我当时从那边刚出来,就看到有人在这里用拳头砸门,先开始我没在意,准备骑车子走啊,忽然感觉那个人的背影特熟悉,就多看了几眼。 刚好那人敲了几下木门没人应,他又往那边窗户走去,敲那个窗户去了,如果不看那一跛一跛的右腿,他的背影跟我那天早上看到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苏孝同点了点头:“行,你就坐车上别下去。” “好的” “走吧言诚,铁成,你去叫后边的人。” “是” 这家药店是淀海区药材公司的门市部,临街一栋二层小楼,一楼卖药,二楼有办公室,还有住家户,后边还有一个院子,楼旁边有个大门可以直接进入后院。 都凌晨一点多了,敲门是肯定敲不开的,住在楼上的人就算听到了也不可能下来给开门。 最终是一名行动队员从大门那边翻进去,才从楼上提溜了一个营业员下来。 “公安局的”苏孝同亮了一下工作证:“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右腿有点问题的人过来买药?” 看着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便衣,营业员有点慌,大口喘了几口气后,才算是稍微平静了些。 “有……有一个……” “你以前见过他没?” “见过,但不常见,他叫……叫……潘……好像是叫潘有志,我隐约听别人这样叫过他。” 营业员很清楚,公安能一上来就问那个跛子,肯定是那家伙犯什么事儿了,所以赶忙将自己知道的名字也说了出来。 “他是哪里人伱知道不?” “我听说他在仪器厂上班,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知道肯定是离我们药店不远。” “你说什么,他在仪器厂上班?”苏孝同都快疯了,他们查这么长时间都查不到人,感情嫌犯就在仪器厂里躲着呢。 “呃……” 营业员被苏孝同突然提高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呃了半天才小心的解释道:“同志,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在仪器厂上班,我没见过他穿工服。 是那天我出去到商店买东西碰到他在路上,当时有一个穿仪器厂工服的人骑自行车路过,喊他说有志,上班呢你不在库房待着,小心领导等下找你,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啪啪” 苏孝同抬手拍了下营业员的肩膀:“谢谢,这个楼上一共住了几户,总共多少口人?” “三户,总共……总共……如果连婴儿都算上,总共十二口人。” “铁成,你带人跟他一起上去,把住在楼上的所有人叫起来检查一下,挨个房间都看看。” “是” 苏孝同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营业员的一面之词,必须先确定那个人不是这里的才行。 “等一下” 就在这时,李言诚开口了,他看着营业员问道:“刚才那个人过来是来买药吗?” “是” “买的什么药,你登记了没?” “登记了登记了,我给你拿本子。” 那个营业员连忙走到柜台后面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本子递给了李言诚。 “就是最后一条,他只买了点连翘和蒲公英,我看他脸色不好看,还跟他说,如果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最好去医院看看,别自己随便吃药。” 看到本子上登记的药名,李言诚眉头微微一皱,清热解毒? 紧跟着他就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间大变。 “苏处,留下两个人在这里检查就行,其他人赶快去仪器厂找这个潘有志,他可能已经被下毒了。” 被下毒,那不就是要被灭口么。 一听这个,苏孝同急忙下达命令,留下一队队员刘铁成和另外两个人,其他人匆忙跑出药店,上车就往仪器厂赶去。 在仪器厂保卫科干事的配合下,苏孝同他们终于在凌晨两点二十分的时候找到了那个潘有志工作的地点。 仪器厂的后勤资料库。 这个资料库就在仪器厂厂区内的角落,属于一个独立的小院落,通往厂区的铁门一锁,里边的人干什么外边人都不知道。 小院落外边是后勤物资仓库,白天上班的时候后勤仓库这边有仓库管理员,晚上下班后,这里就是空荡荡的。 除了住在资料库里的潘有志,和每隔两个小时就会从这里巡逻一遍的保卫人员外,厂区这边近百米内空无一人。 资料库那个小院落的后墙外是一个村子的后巷,一般情况下没人从这条后巷走。 打开院落铁门,映入众人眼帘的就是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身上未着片缕的潘有志。 看着这一幕,苏孝同和李言诚同时叹了口气,他们到底还是来晚了。 让仪器厂保卫科已经愣住的同志退后,他们两个人当先走了进来。 李言诚先走到尸体跟前蹲下去仔细的看了看,尸体的关节已经变得僵硬。 “言诚,能确定死亡时间不能?” “你自己都能确定个大概,还需要问我吗?” “呃……”苏孝同微微一怔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十点多去买的药,再回来差不多就是十一点的样子,算他一回来就死,时间大概就是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多。 “他可不是一回来就死的。”李言诚仿佛能猜到他想什么,解释道。 “买的药都没在身边,也就是说他回来后还能自主行动,不知道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不过自己都能感觉到中毒了还能坚持这么久,刚才大门口值班的不是说回来时跟他们还说了会话么,他们都没觉察到有什么异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是个狠人。” 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蹲在这里看尸体的时候,其他队员已经开始在小院里和唯一那个能进去的屋子里检查了起来。 仪器厂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和社会局保卫处派在这边的人,站在院门口窃窃私语。 又看了会儿尸体,李言诚轻舒一口气站了起来,尸体表面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能等法医回头解剖了看能不能有多余的发现吧。 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他现在已经对法医没有什么特别的期盼了,能查明死因就阿弥陀佛。 苏孝同也站了起来,他转头扫视了一圈院子里其他几间锁着的房子,想想后对着院门口招了招手。 “苏处长” 看到他招手,站在外边的保卫科干事和局里保卫处的值班员都快步走了过来。 “吕干事,这几间屋子都是后勤资料库是吧?” “没错” “你们保卫科有钥匙没?” “这个我们没有,钥匙在后勤科,每个门应该都是把锁,按照规定,两把钥匙必须分开保管单线传递,其中一把是在后勤科科长副科长手中传递的,另外一把则是在库管手中。” “你说的库管就是潘有志是吧?” “不,潘有志虽然住在这里,但他的职位并不是库管,只能算是后勤科安排在这里照看资料库的。 平时如果有需要出入库的资料,不但要科室领导和库管一起过来,还要有我们厂分管领导的批条,潘有志负责核对登记之后,他们才能打开库房门进去放或者取资料。” 闻言,苏孝同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正打着手电筒,蹲在库房门口照着看锁眼的队员问道:“存义,看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锁眼上没看到任何新鲜划痕,库房门最少应该有一个星期没被打开过了。” 听他这样说,苏孝同又扭头看向那名保卫科干事。 见状,保卫科干事连忙摇了摇头:“苏处长,后勤科什么时候会存取东西这个我们真不知道。” “我知道……” 话音未落,刚才看完尸体后走进屋里的李言诚手中拿着一个本子走了出来。 “这是出入库登记本,如果这上边没有漏记的话,最近一次开库房门是十天前,当时是往里边放东西。” 苏孝同听了后继续跟吕干事说道:“你找人通知后勤科长没?” “刚才已经安排人去通知了,我们厂值班领导也马上就……” 吕干事的话还没说完,仪器厂今天的值班领导已经从行政楼赶过来了。 厂里死人了,还是非正常死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仪器厂的大小领导有一个算一个,今晚都别想睡觉了。 跟领导打交道那是苏孝同的工作,李言诚转身又走进了屋里。 潘有志那会儿出去买的连翘和蒲公英都在桌上放着,根据他刚才在药店看的售出登记,他拿起那两包药在手中颠了两下,再根据药包上麻绳的打包方法来看,这药买回来后根本就没打开。 为什么没打开? 是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买的药根本就没法解他中的毒吗? 他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怎么中的毒呢? 李言诚就这样站在屋里仔细的琢磨着,直到外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才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转头一看,是市公安局的法医过来了。 社会局没有自己的法医,遇到解剖尸体这些都是交给市公安局的法医来进行。 当他看到法医经过简单的体表检查,然后指挥人装尸体准备带回去后再做详细检查的时候,忽然间就反应过来一件事儿。 这光不出溜的尸体,跟元月份那具在台丰那边发现的女尸简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潘有志没有被破坏面部以及指纹。 如果这样看的话,那么很可能杀那个无名女人和潘有志的是同一个凶手,为什么杀他们? 内讧? 还是说……隐藏自己的身份。 那个无名女人和潘有志很可能知道凶手的真实身份,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所以凶手才动手的。 而凶手将二人杀死后都剥的光不出溜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检查,以防止他们在身上留下什么信息暴露了他。 “李大夫……” “嗯?” “凶手太缜密了,他在这间屋子里翻找过东西,全程戴着手套,脚下还套的有东西,应该是用布包住了脚,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痕迹。 另外,潘有志曾经在床板夹层里藏的有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了,灰尘痕迹很新鲜,应该是被刚取走不久,具体是他自己取的转移地方了,还是凶手拿走的不得而知。” 唉…… 李言诚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个凶手实在是太谨慎,绝对的老手,做起事情来从容不迫,说不定他们刚才从前门进来的时候,那个凶手才刚从后院墙哪里翻出去,还在墙后偷听了一会儿呢。 …… 在仪器厂后勤资料库的现场检查,一直持续到了早上六点多才结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只能说是一无所获。 就连潘有志到底是不是那个应该已经死了三年的秦祥,现在都没办法确定。 准确的说应该是没人敢下这个判断。 首先一个就是样貌上的变化确实有点大,以一米六六的身高来说,一百一十多斤的体重不胖也不瘦,现在这个潘有志的体重有一百五十斤,整个脸圆了一圈。 虽然五官相貌确实挺像的,但因为一个死人复活牵扯的太广,即便是沈局和钟局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潘有志这个人确实存在,根据档案上几年前拍的照片来看,和现在死了的这个人也非常像。 秦祥也好,潘有志也罢,两个都真实存在的人,要说是同一个人分饰两角也不是不可能,可二人的履历几乎没有什么重合之处,又分别都有证明人,总不能是把一个人劈成两半,一边一半吧。 鉴于此,关于此人到底是秦祥还是潘有志的问题,只能是暂时搁置。 案件走到这一步,又走进了死胡同,那只幕后黑手再一次完美的将自己给隐藏了起来。 而且很有可能就此一直隐藏下去。 回到处里后,李言诚一个人蹲在卫生室门口,一边抽烟,脑海中不停地回忆着刚才在现场看到的一切。 他坚信上一世在电视上看到的破案片里警察说的话,不可能有完美的犯罪,现场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他们遗漏了的。 “李大夫,蹲这儿干嘛?” “啊?哦,郭科长您来了,我没事儿。” “听说你们昨晚上忙了一夜?” “是啊,六点多回来的。”蹲的时间有点长了,李言诚站起来的时候感觉眼前都有点冒金星。 “辛苦了。” “工作嘛。” “李大夫,谢谢你啊,你那天给我扎的针效果真的太好了。” 老郭扭头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跟李言诚道谢道。 “不用客气,应该的,郭科长,那个药您一定要按时服用。” “放心,记得清清的,你吃早饭没?” “我吃过了,郭科长您快去。” “好嘞,回头咱再聊。” …… 看着老郭往食堂那边走去,李言诚忽然就想明白到底遗漏了什么。 女人! 根据孙以德那天交代的,秦祥很可能那方面的需求太过旺盛,又找不到合适的女人,所以三年前他才犯下了那个案子,死不足惜。 如果现在的潘有志就是秦祥,那他的这个病应该还没好,他肯定就有固定的伴侣。 而这个伴侣最简单最方便的就是找一个暗门子。 之前老许还说把全市的暗门子翻个遍,后来金智海才说这么做不现实,那些暗门子未必敢交代。 现在潘有志死了,那再调查暗门子,想来她应该交代了吧。 而且如果她如果是潘有志的固定伴侣,那么说不定她那里会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不好! 想到这里,李言诚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件事儿,他能想到通过那个不知道存在还是不存在的女人来找线索,那么那个凶手呢? 凶手跟潘有志更熟悉,如果姓潘的真有这方面的爱好,那家伙肯定能知道,那他也肯定会想到要去把这个女人给灭口了,管她有没有线索呢,先下手为强。 唰…… 李言诚拔腿就往中院跑去。 一边跑,他又想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刚才在搜查潘有志住的那间屋子时,找到了几包已经抓回来,但还没喝的药。 当时他大概看了下,是调理心火亢盛、心肾不交的黄连清心饮,那会儿他没在意,只以为潘有志是上火呢,现在想想应该不是,他是通过喝这个药来调理自己那方面的亢盛。 这样看来的话,这个潘有志八成就是那个秦祥。 “孝同,快,想尽一切办法把淀海那边的暗门子用最快的速度全部翻出来,一刻都不要耽误,我担心还会发生命案。” 中院苏孝同的办公室,钟局和老许还有侦查科田林君科长此时也在这里,四个人正在商量下一步的侦破工作该怎么开展。 李言诚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就突突突的说了一大堆,让他们四个都有那么点错愕。 钟局的反应最快,他皱着眉头问道:“李大夫,你说的找淀海的暗门子是什么意思?” “领导,是这样的……” 不等李言诚回话,老许就将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没有执行的判断讲了出来。 随着他的讲述,其他几人的眼睛都逐渐变的越来越亮,大家都明白了找那个不知道存在还是不存在的暗门子的重要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幸运的女人 “我倒是觉得不用翻找整个淀海区那么麻烦。” 老许的话音刚落,苏孝同就站起来说道:“我觉得潘有志不会那么麻烦的跑太远,如果真有这个女人,她大概率应该就在仪器厂后边那个村子里。 钟局,处长,我现在就带人过去把那个村子先翻一遍,如果没有符合条件的目标人物,再扩大范围。” “孝同,要不要请淀海的公安配合。” “暂时先不要了钟局,咱们自己动手为妙。” “行,那你现在就去,过筛子一定要过细。” “是” …… 林美春是幸运的,她昨晚因为上夜班而躲过了一劫,早上八点多才下班回来,否则的话,她很可能跟潘有志一样,被人剥光了横尸在自己家。 仪器厂后边这个村子总共有三百多户,四千多人,苏孝同带人过来后直奔村干部家。 按照他的判断,潘有志想找一个固定伴侣,肯定不会找有夫之妇,八成找的都是带孩子,还不止一个孩子,家庭生活比较困难的寡妇。 村里一共有三个符合条件的,这三人中其中有一个是跟前公婆在一起住着,这种情况下还跟别的男人那啥,可能性不是很大,就只剩下两个了。 直接就让村干部上门去把人叫到村部来。 苏孝同看着村干部领来的两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一个一脸茫然,不知道村里叫自己过来干嘛,再一看村部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陌生男人,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 另一个呢?她为什么会显得那么慌乱? 苏孝同的注意力一下就放到了这个叫林美春的女人身上。 他从一同前来的田林君手中接过潘有志的照片,走到了林美春面前。 “认识他不?” 在苏孝同如炬的目光逼视下,林美春十分艰难的点了下头:“见……见过。” “他叫什么名字?” “潘……潘有志。” 呼……苏孝同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又将照片拿到另一个女人面前问出了同样的话。 那个女人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才有些不确定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应该是见过,他好像有一条腿有问题。” 苏孝同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收起了那张照片,跟一旁的村干部示意了一下,让他先带着这个女人下去,把林美春留了下来。 “林美春同志,我们对你和潘有志到底是什么关系并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你对潘有志了解多少,他在伱那里放没放什么东西?” “公安同志,老潘……老潘他怎么了?” 面对苏孝同的询问,林美春似乎并不是特别害怕,没回答他的问题,开口就反问道。 “你觉得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林美春摇了摇头:“他只是跟我提过一嘴,说他以前的一个仇人似乎是找到他了,他感觉迟早会出事儿,公安同志,他是不是……” “你昨晚没在家吗?” “没有,我刚下夜班回来还没进家门呢,村长就把我带过来了。” “林美春同志,先回答我的问题,潘有志有没有让你帮他保管什么东西?” “有,他在我那儿放了一个木箱子,里边装的什么我不知道,箱子上锁着呢。” “带我们过去,现在。”苏孝同不容置疑的说道。 为什么说这女人幸运呢,进她家就知道了,那家伙,简直就像是台风过境一般。 看到自己家的情景,林美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陪着一起过来的村干部看到屋里的模样后,也是目瞪口呆。 林美春这一哭,把村里人都给招来了,苏孝同只能是让人出去守着,把那些村民都拦在外边,他和田林君二人动手帮着收拾起来。 那个木箱子还在,里边的东西已经没了,而且也不能称之为箱子了,叫木柴显得更为贴切些。 那个凶手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苏孝同看着那堆柴火,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的让他非常难受。 “林美春同志,你不是有两个儿子么,孩子呢?” 苏孝同忽然想到刚才村长跟他说林美春有两个儿子,大的五岁,小的三岁,怎么现在一个都没看到。 已经被村长安慰的不哭了的林美春听到问话后,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我……我上夜班都会……都会把孩子放到厂里的托儿所,早上下班再接回来。 今早下班后我感觉头有点不舒服,就去托儿所跟阿姨讲了一下今天不接了,今晚我还是夜班,准备明早再接他们。” “你早上见到孩子了吗?” “见到了,我去的时候他们刚吃完早饭,跟小朋友正玩呢。” “那就行。”听她这样说,苏孝同算是放下点心,继续问道:“你再好好想想,潘有志还有没有跟你说过其他的什么。” “他……” 林美春刚想说什么呢,忽然意识到村长还在,扫了村长一眼后,就又闭上了嘴。 村长也是个人精精了,他虽然不知道那潘有志到底是谁,但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来,知道自己在场人家可能有很多话不方便说,不等苏孝同说什么,他就先开口了。 “那是这,公安同志,这里暂时也没需要我帮忙的,我先出去,就在外边,让那些人都回自己家,围在外边像什么样,如果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叫我。” “谢谢村长,麻烦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配合你们是应该的。” “村长,麻烦您刚才听到的一切,出去后跟谁都不要说。”苏孝同一边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拉起村长的手就塞进了他的手里。 村长低头一看,嚯,带过滤嘴的甲级蓝牡丹,得五毛多一盒,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忙不迭的点点头:“您放心,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好” 等村长出去后,苏孝同给自己点了颗烟,重新看向林美春,等着她继续说刚才没说出口的话。 见他看过来,林美春抿了抿嘴唇,抬手将掉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别好。 “老潘他每次过来都是十二点以后,我们……我们基本也不太说什么,就是……他最多到两三点就离开了。 就是上个月有一天晚上他过来的以后,忽然跟我说他有个仇家找到他了。” “你们俩难道见面了就是那啥,连话都不说吗?”苏孝同一脸怀疑之色的问道。 唰!林美春的脸瞬间就变的像猴屁股一样红。 …… 远在上千公里外的秦省,距离省会六七十公里的一座小县城。 跟厂区大门口的保卫科值班员打了个招呼后,罗扬快步走到行政楼,将在这里上班的老爷子叫了出来。 到底是有老战友给安排过,罗家过来后除了工作岗位只能给提供了四个,住的地方有些紧张之外,并没有受太大的苦。 老爷子还被直接安排在了厂办,每天就是写写画画的,倒也称的上是清闲。 这座西北小城没有大城市里的纷纷扰扰,罗家老爷子在这里刚好能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理清头绪。 虽然是被迫休息,但好与坏谁又能说的清。 见罗扬不好好在车间上班,神神秘秘的将自己从办公室里叫出来,刚走出行政楼,老爷子就皱起了眉头。 “你不上班叫我出来做什么?” 罗老爷子这人做事一向比较古板,不管干什么工作,想的都是要踏踏实实的干,最见不得就是偷奸耍滑。 “爸,长军刚才过来了。” “谁?你说谁?” “长军,计伯伯家的老三。” “计长军?” “对” 见小儿子点头确认,老爷子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之所以这种反应,是因为老计跟他可尿不到一个壶里,每次见面都是针尖对麦芒那种,他儿子怎么会过来呢? “人呢?” “已经走了,他是路过这里,专门过来看一下,再帮着转交点东西。” “转交什么?” “是孝同和李言诚两个人托他带过来的,三百多斤的全国粮票。” 罗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信封,打开让他爹看了眼。 里边装的不光有粮票,还有一封信,信还没顾上看呢,刚才他和计长军是在路边匆忙见面的,话都没说几句就分开了。 老爷子扫了眼信封里的东西,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患难见真情,他这个小儿子交的朋友硬是要得。 “孝同我知道,老苏家的小子,你说的李言诚是谁家的孩子?” “您忘了爸,李大夫,给我和我妈都看过病,这么长时间了,我妈的高血压一直都没再犯。” “对对对!”老爷子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这可是你和你妈的恩人,唉,我还说有机会想见见这个年轻人呢,唉……” “爸,一定有机会的。” “扬子,现在咱家这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以后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替爸爸好好谢谢你这几个朋友。” “这不用您操心,我肯定不能忘了他们。” “嗯,你把信封先装起来,找个时间,你看看能不能换成本地粮票,想办法给你妹妹捎过去点,苦了这丫头了。” “我知道了爸,您也别多想,小敏好着呢,我回头想想办法,就是这,您进去吧,我要回车间了,不能出来太久。” “行,你快去吧,有啥话晚上回去再说。” “好,我先走了啊爸。” 看着小儿子匆忙离去的背影,老爷子又叹了口气,转身刚准备进办公楼呢,忽然又想起来老伴曾经给他说过,小女儿好像喜欢这个李大夫,脚下的动作不由得就是一顿。 紧跟着他又苦笑着摇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想那些又能怎么样,就是感觉有些对不起两个女儿。 唉,老了老了,没想到竟然把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牵连了。 老爷子抬脚走进了办公楼,只是那背影看上去显得有些落寞。 …… “老朱,小九,谢谢啊。” “哥您客气了。” “跟我客气什么,那会儿如果不是你和苏处长,我俩可能就要遭大罪了。” 对朱永扬和张九福的笔录,十点才结束,得知没他俩啥事,可以回家了,李言诚就把俩人领到了他的卫生室。 为了他的事情这俩人也没少遭罪,光用嘴说一句谢谢肯定过不去,但要怎么补偿,李言诚一时也想不出,干脆就先放下,等个合适的机会吧。 “老朱,刚才后边跟你说了吧,不出意外,现在已经安全了。” “说了,我还正准备等下去智海那儿,把我弟弟妹妹接回去呢,在那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估计把他们也憋坏了。” “这次是我牵连你了。”李言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看你这话说的,我可没觉得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事情解决了就好。 大诚,你以后是不是就在这个单位工作了,不回医院啦?” “对,我手续元月都办过来了,以后就是这里的正式工。” “呵呵,你们这工作可不好做啊,以后还是要注意安全。” “谢谢提醒,我会的。” “那啥大诚,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和小九先过去,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过来找我,其他的我不敢说,那些票啊什么的,我基本都能搞到。” “没问题,对了老朱,差点忘了,昨晚那事儿……” “你不用管,真的,这点小事儿就找你或者智海,那可真是抬举他们了。 我能摆平,昨天只是被弄了措手不及而已,刘老二那帮子人我真没往眼里放,就包括他那个陈哥。” 朱永扬知道李言诚想说什么,直接就打断道,在他看来,杀鸡焉用牛刀。 “那行,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嫌来我这儿不方便了,找智海也一样。” “我知道,你俩一直穿的都是一条裤子。小九,跟大李哥道别,咱们走。” “李哥您忙,我们走了。” “好,谢谢了小九。” “嘿嘿,不客气,应该的。” 也许是自己小时候吃过苦,朱永扬手底下好些个类似张九福这样,家里条件特别差的。 他把这些人收拢起来帮他做事,他的势力大了,别人也就不敢随便欺负他和他手底下这些人,这样他们就能挣到更多的钱。 而他收拢的这些人也就能从他手中拿到更多的钱。 每次他给这些人发钱,都要叮嘱他们,不要随便乱花,一定要攒钱,回头要娶媳妇儿,以后还要养孩子。 对这些人算的上是全心全意,所以小九他们这些人为他办事也是尽心尽力。 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虽然做的事儿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合法,但这也是没办法,总得让大家有口饭吃,要不然真让这些人没事儿干了天天瞎转悠,那问题才大了呢。 …… 苏孝同那边回来时都已经中午了,林美春也被带了过来。 当李言诚听说是因为这女人昨晚上夜班才逃过一劫,不由得就为她捏了把冷汗。 她昨晚如果和两个孩子都在家,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这个女人看样子也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她跟潘有志在一起两年。 之所以能在一起,是因为有一次她下前夜,走路上被几个闲人戏弄,刚好被潘有志救了,就是这么简单。 想想其实挺讽刺的! 毕竟潘有志的另一个身份秦祥,就是因为那事儿才被打靶的。 他们现在已经基本认定了潘有志就是三年前那个秦祥,回头结案报告该怎么写,那是随后得事情。 现在苏孝同他们要做的,是从市公安局将三年前的卷宗调过来,还需要将法院那边的案卷也调过来。 李言诚只是简单的询问了林美春几个问题后,就又回到了证物室这边。 早上从潘有志房间带回来的一大堆东西,又从那女人家带回来一堆,他们需要尽快将这些东西一一过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凶手遗漏的。 “咦,李大夫,这是不是一本你们中医的书啊。” “我看看” 李言诚有些好奇的从从证物室工作人员孙南平手中,接过一本看上去破烂不堪的书籍,封皮都已经没有了,是谁又用报纸又重新糊了一个封皮,封皮上用钢笔写的日期,建国二十年,还是今年才糊的。 看内容确实是一本中医典籍,前半部分是理论,后半部分有二十几个治疗各种病的药方,可惜他因为看得中医方面的书籍确实太少,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到底是谁写的什么书。 不过不管是谁写的,只要是关于中医的,他都想留下。 这几年中医典籍方面的很多书都被送去造纸厂化成了纸浆,想想都让人扼腕不已。 有可能的话,他也愿意尽自己的能力保存一些。 “南平,麻烦你把这书保管好,回头借我抄一份。” “拿走就完了呗,我刚才都检查了,没什么用,不过李大夫,你可别让外边人看到。” 孙南平说的外边,指的是单位外边,李言诚懂他的意思。 “谢谢” “不用客气,像这些已经确定无主的东西,跟案件本身又没什么关系的,到最后还是会被集中销毁,书嘛,销毁了挺可惜,你又刚好是中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画圈套“娃” 近代以来,西医因诊疗技术,特别是外科等手术治疗所表现出的显著疗效,有别于传统医学的经验,被称为“科学医学”,中医药学遭到了怀疑和否定。 民国时期,医政制度基本仿照西方,传统中医被斥为“落后、不科学”,中医阴阳五行等医理基础被说是“伪科学、玄学”,废止中医之争开始。 也是从民国时期起,中医在当时的医学界逐渐丧失了主流地位,演变为“西医在朝,中医在野”的格局。 曾经有人在青年时期就这样写道:医道中西,各有所长。中言气脉,西言实验。然言气脉者,理太微妙,常人难识,故常失之虚。言实验者,专求质而气则离矣,故常失其本。则二者又各有所偏矣。 新华夏初建时,中医也是岌岌可危,当时卫生系统公布的《中医师暂行条例》和《中医考核办法》,要求过于苛刻,不符合实际,考试内容多是西医的,使得大多数中医大夫被淘汰。 建国四年,当时全国九十二个大中城市,一百六十五个县登记、审查合格的中医大夫仅有一点四万,各高等医学院校没有考虑设立中医中药的课程,中药产销无人管理。 如果不是上边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并在大会小会上要求各级干部要扭转思想,正确的认识中西医,可能中医早就无了也说不定。 李言诚清楚的记得,原主的爷爷虽然不是中医大夫,但每次提起这个的时候,都会感到惋惜。 他自从魂穿过来后,得到了针灸的传承,有时候也认为应该为中医做点什么,可人微力薄,在这个时代,想做什么也确实不好做。 今天从孙南平手中拿过这本中医典籍后,他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样为中医做点什么了。 尽自己的努力,多保存一些中医方面的孤本、善本,等将来改开之后再拿出来。 至于从哪里找,简单,回头跟朱永扬打个招呼,请他帮忙注意着点这方面的消息。 “李大夫,你说潘有志到底中的什么毒,为什么吐出来的都是黑血?” “这我可说不准,只能等刑科所那边的化验结果了。” “如果当时你在场,能救活他不能?” 孙南平知道李言诚在后院救活过那个中毒的嫌犯朱永祥,当时那家伙吐出来的也是黑血。 “不好说”李言诚撇着嘴摇了摇头,鬼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不过那家伙能忍那么长时间,毒性应该不是那种强的离谱的。 “只能说我如果一直在跟前的话,有希望能救下来他。”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堆放在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又过了一会儿,孙南平放下手中的一个本子,有些疑惑的问道:“李大夫,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儿。” “什么?”李言诚抬也没抬的问道。 “潘有志这些东西里一分钱都没有。” “那还不简单,被凶手全部搜刮走了呗。 据林美春交代,潘有志在她那里放了一个很重的木箱子,结果伱也知道,那个木箱子已经变成木柴了,里边的东西被一扫而空。 我怀疑那里边装的应该就是潘有志的财物,以及一些重要的东西。” “李大夫,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潘有志在其他地方也放了个箱子,对他这种人来说,狡兔三窟才是正常的吧?” 听到这里,李言诚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这个本子。”孙南平将自己刚放下一直没有合的本子拿起来示意了一下。 “这个本子上记了两笔账,去年十一月的,这两笔帐的名目分别是电费和水费,可他住在单位里还需要他单独交吗?” 电费、水费? 李言诚眼前一亮,站起来探身看向孙南平手中的本子。 这是一个三十二开的小学生数学作业本,已经写满了,记录的都是上思想政治课的内容,别说,这潘有志写钢笔字还挺漂亮。 孙南平说的水电费记在其中一张纸的背面,很像是顺手写上去的,字体跟其他字体看上去一样。 建国十九年十一月,水费八分,电费两毛一。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行,可里边的信息量却很大。 建国后,京市作为政治中心,各项建设事业快速发展,用水量大大增加,这座城市的水源本就不充足,开始出现自来水供应紧张的情况,尤其夏季用水高峰更为明显,所以当时政府就提倡居民要节约用水。 一直到建国十六年之前,都是公益性供水,基本不收取水费,更无水价可言。 建国十六年的时候水利部门提出了水费征收和管理暂行办法,因为种种原因,具体水价并没有制定出来,最终决定按照人头收取,原则上每人每月交一毛钱水费,由街道办代收。 可实际上这个水费的收缴十分困难,按照人头收取,刚出生的婴儿怎么算? 所以,这次水费的征收根本就没有步入正轨。 等真正制定出水价,都到八零年以后了。 李言诚现在住的煤山东胡同是按户收费的,家里人员三口以上的每月一毛,三口以下每月五分,基本上大家都交的很痛快。 电费简单,早就分户按电表了,每个月用多少交多少,一度电一毛六分五,公共用电大家一起分摊。 像这个本子上记的这个水电费,水费怎么算的不清楚,但这个电费嘛,两毛一分钱,连两度电都不到,还很有可能是只用了一度电,剩下的是公共用电分摊,正常人家一个月不可能只用这么点。 那就是说,这个房子应该几乎没人住。 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没人住的房子呢? 姓潘的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弄了一间屋子,他还有很正当的理由让这间屋子空在那里,只是偶尔过去一趟。 想到这里,李言诚收回落在本子上的目光抬起了头,刚好孙南平也正在看他,两人眼中都闪过了一抹激动。 不过一个新问题也随之而来。 “李大夫,可咱们也不知道这间房子究竟在哪里啊,京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不能整个翻一遍吧?” “实在不行除了翻一遍也没啥好办法了。” 李言诚摇了摇头,除了这个笨办法外…… 嗯?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星期六晚上他带着金智海,跟老许汇报时的场景。 当时老许站在京市地图前,将嫌犯出没过的地方一一标记了一下,显示的城八区除了淀海和文崇之外,都发现过嫌犯的踪迹。 现在淀海也要去掉了,因为嫌犯就在那里工作,那么文崇呢? 潘有志为什么没在文崇出现过?他是刻意避开那里的吗?难道是担心那里有人认出他? 人在干坏事又不想被熟人认出来的时候,确实会下意识的避开一些自认为熟悉的地方。 不管了,反正想找到这间可能存在的房子,大概率需要兴师动众,那就汇报上去,让先从文崇这边走,说不定就能捞到大鱼呢。 “李大夫,你先去跟苏处汇报一下吧,我再继续看看。” “你去吧南平,你跟苏处说,让他派人从文崇开始查,直接拿着潘有志的照片去各居委会让那些大爷大妈辨认。” “从文崇开始?行!”孙南平没再推脱,点点头拿起那个本子就走出了证物室。 李言诚松了口气,折腾回来这么大一堆破烂玩意,如果检查完了却什么线索都找不到,那才让人恼火呢,那个水电费无论有没有用处,总是带来了一点希望。 苏孝同那边的动作很快,听完孙南平的汇报后,马上就让二队队长带着他们二队暂时没事儿的队员都出发了。 并且他还叮嘱二队队长一定要兵分两路,一路从城东区开始,另外一队从文崇区开始。 文崇是重点,但城东这边的戏也要做足了。 时间紧任务重,他们已经落后凶手两步了,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再落后了。 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优势。 凶手只要不是他们一处的人,其他无论是谁,都不敢在这件事儿上大张旗鼓的动用人手调查,他只能像只耗子般,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下手。 那个中年男人现在确实非常上头,他没想到平时根本不太出门的潘有志竟然还玩了个狡兔三窟。 他之所以知道潘有志还有其他藏东西的地方,是因为他发现他昨晚搜刮回来的那些财物跟他给出去的相差甚远。 他倒不是在意财物的多少,他更在意的是剩下的到底在哪里,那个地方会不会有他的信息。 中年男人此时有点后悔,他后悔什么都没问就将潘有志给弄死了。 转瞬他又将后悔的情绪从脑袋里抛了出去,这不是过家家,他现在也没有特别合适的地方能把潘有志先关着然后慢慢审,况且他如果没提早动手,搞不好现在死的可能就就是他了。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剩下的那些财物究竟在哪里。 中年男人有些烦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不停地回忆着每次跟潘有志见面那家伙都说过什么。 没一会儿他就有些颓然的放弃了,想也是白想,那家伙既然刻意分出去了一部分财物单独藏起来,那就是防他呢,肯定不会在他面前暴露。 接下来该怎么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其实凌晨那会儿李言诚猜的没错,他们进入那个小院儿的时候,中年男人确实还没走远,就是前后脚,他当时听到动静了。 一处在那个小院儿里忙活的时候,他赶去了林美春家里。 他不担心这个女人会不会知道什么,因为他很清楚,潘有志根本不敢跟任何人透露任何信息。 他唯一担心的是潘有志会在某个地方留下什么。 还是莽撞了啊! 他不停的反思着自己这半年来的所做所为,似乎是因为之前太顺,心下有些骄傲了,才造成他这段时间是昏招迭出。 嗯?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之前安排的那个接货人,到底是不是去徐市出公差了? 潘有志这件事情让他开始疑神疑鬼起来,对自己原来的布置也变的不像以前那么自信了。 他布局这么长时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仪器厂那边,为的就是让他们都相信,自己的任务就是在那边搞破坏,就是想破坏他们那个“星星”项目。 可实际上自己的计划是利用那些假东西彻底搞乱市场。 但如果那批货发不过来,那还搞个屁啊。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会儿后,转身往办公室门那边走去。 他打算出去看看物资组的联络员有没有留平安的暗号。 这是他给那个联络员下的死命令,每天必须在指定地点留暗号,昨天白天因为开会,晚上又惦记着要去处理掉潘有志,一直没过去看。 走出办公室的中年男人有些自责的摇摇头,真是安稳日子过多了,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能不按时做呢。 他给那个联络员指定的留暗号地方距离单位并不远,就在马路斜对面一家饭店门口。 这家饭店门口的墙上天天都会挂着一块小黑板,饭店工作人员每天都会在上边大概写一下今天都可以做什么菜,有的菜并不是天天都有。 就像花生米,一个月能有那么三四天有就不错了,还是限量的。 饭店隔壁有一家百货商店,中年男人过来后直接走进了商店,从里边买了一包烟出来,一边走一边拆开包装,很快就又走进了马路斜对面的单位大院。 貌似一切正常的中年男人此时内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果然出事儿了。 那块小黑板上他和联络员约定的标记还在,但他刚才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个标记根本就不是联络员画的。 因为他找的那个联络员是个左撇子,还是个比较少见的连写字都用左手的左撇子,他不管是写字还是画画,跟正常人的起落笔顺序都截然不同,是反的。 刚才他看到的那个代表平安的标记,一看就是右手为惯用手的人画上去的。 计划失败,全盘失败。 他有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现在已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离开京市,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他不敢赌一处的那些人,能不能找到潘有志那间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房子,更不敢赌那里会不会留有他的信息。 生命只有一次,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计划虽然失败了,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与此同时,老许带着一队队长曾洪林,出现在了局里钟副局长的办公室。 从凌晨开始,苏孝同就和李言诚一直在潘有志案子上,钟局交代的那个任务肯定也不能停。 老许跟曾洪林二人就在忙这个。 今天早上借着苏孝同和李言诚那会儿暂时没事儿时,四个人简单的碰了一下头。 然后老许和曾洪林二人就在办公室,将所有已知和猜想条件罗列出来画圈后,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他们画的这个圈,虽然有的条件是猜想,但也都是有根据的猜想,可圈进来的那两个人…… 说实话,即便钟局说的无论牵扯到谁都查,老许也害怕了,于是乎,见苏孝同和李言诚都在各忙各的,他便拉着曾洪林跑到钟局这里来汇报了。 钟局很认真的听取了老许的讲述,对他们画的这个圈还算是认同,可看着纸上写出来的两个名字,他也头大。 李学毅,洪定国。 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仔细的回忆着。 他回忆自己跟这二人一起工作的日子。 回忆着这二人过往的种种表现。 见领导这个样子,老许和曾洪林也不敢再说什么,就悄悄的点根烟,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一直到手中烟抽完,钟局这才睁开眼睛,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然后起身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把沈局请过来。” 兹事体大,他真的有点害怕了,那天布置这个任务的时候有多爽快,今天怂的就有多快。 主要还是这二人影响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沈局过来的很快,当他听完讲解后,下决定下的非常痛快,无论牵扯到谁,一查到底,但证据一定要扎实,要经得起推敲,经得起质疑。 像他们现在为了画圈而捣鼓出来的猜测,仅凭这个肯定不行,将来给上边汇报,那是要被骂死的,给下面同志也没法交代。 “老钟,贵善同志,你们不要想着用那个年轻大夫的特殊审讯方法来找线索,找证据,这个方法我不会批准的。 我虽然同意一查到底,但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只凭猜想,我是不会同意对这二位同志动手的。 想想看,如果现在我下令,要用那种特殊审讯方法来确定你们自己本身先没事儿,你们是什么感觉,下边一线的同志们又会是什么感觉。” 沈局是老政工出身,虽然查案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但在思想政治工作方面却是颇有成效。 担心他们打什么主意,又补充着给调查画了条明晃晃的红线。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红线 别说,你还真别说! 老许还真动过这个脑子。 他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虽然对调查李学毅和洪定国二人有所顾忌,但也仅是对他们身份上的顾忌,他对这二人可没什么同泽之情。 不像钟局和曾洪林,他们曾经是用一个马勺舀过饭的。 沈局之所以要把话挑明,不让用李言诚的那种特殊审讯方法,他也是担心将来无法服众。 至于那二人有没有问题,有多大问题,跟他都没关系,他只是临危授命过来接手,即便这两个人都出问题,将来大棒也不可能敲到他脑袋上。 但一切调查都必须在依法依规的前提下,因为他们可不是无根浮萍,他也不想给别人留下攻击的把柄。 听完沈局的话后,老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领导,我保证我们的调查行动都合法合规,证据也会做扎实。” “那行,老钟,具体该怎么调查你们商量着来就行,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说完那些后,沈局也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具体任务计划他不打算听,红线画下后,他只打算看结果。 “好的局长。” 见沈局起身打算离开,钟局他们三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将领导送出去后,这才回来重新坐下。 “说说吧,你们下一步的打算,准备将重点就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还是说都走一遍?对了贵善,先跟我说说孝同和言诚那边什么情况了?” “孝同还在审跟潘有志有染的那个女人,言诚在证物室那边帮忙寻找线索。 刚才我们过来前,言诚和证物室的孙南平同志找到了一点比较模糊的线索。 他们在潘有志生前参加仪器厂组织学习的笔记本上,发现了一个水电费的缴费记录。 根据调查,潘有志在厂外是没有其他房屋的,孝同得到汇报后已经安排人拿着潘有志的照片,开始大规模排查,第一部的重点先放在文崇区。” “为什么?” “是这样的……” 听完许贵善的解释后,钟局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没再继续说那个话题,又转回头问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洪林,伱向领导汇报一下咱们的初步计划。” “是” …… 发现不对后,中年男人之所以第一反应是离开京市,他就是忌惮李言诚那个特殊审讯法。 虽然他心中清楚,以他目前的地位,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敢随随便便给他上手段,可还是那句话,他不敢赌。 生命只有一次,赌输了他就只能转世投胎了。 至于什么计划,什么任务,那都是狗屁,什么都没有他的生命重要,包括老婆孩子。 那会儿买完烟装作如无其事的回到单位后,他先是将该安排的工作都安排好,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说要去郊县基层单位转转,连司机都没要,就自己亲自开车离开了单位。 …… 一处行动二队的队长带着手下在文崇这边才跑了两个居委会,就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据居委会大妈说,房子并不是潘有志的,房主叫刘顺飞,因工作需要被单位委派到东山省,要在那边呆三年,是他将房子委托给了潘有志照顾。 至于说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居委会大妈并不清楚。 因为这个潘有志并不经常过来,两年了,据邻居说,他们总共只见过这个人三次,每次回来都是打扫打扫卫生,然后把水电费一交就走。 而上一次回来大概就是去年十一月的时候。 这边也是四合院,不过比李言诚居住的煤山东胡同里那些四合院看上去要乱的多,说大杂院更形象些。 房子面积不大,仅有十几个平方,屋里的家具也不多,几个月没来人了,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经过细致的检查,最终在刚进屋那里发现地面铺的砖头有点问题。 将那块地面上的砖撬起来后,一个长宽五十多公分,高三十多公分的木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看到这个木箱,二队队长长出一口气,有发现就好。 当即,他就安排人开车把这个木箱先一步送回处里交给领导,他则带着人在这间屋子里继续检查起来。 这个木箱的出现,让苏孝同的精神为之一振,不过打开后里边的东西却让他失望不已。 箱子看着不大,分量十足,足足有一百多斤重,原来里边码着整整齐齐的一箱子大黄鱼。 值钱是够值钱了,可问题是他想要的是线索,是指向那个幕后黑手的证据,要这些玩意一点用没有,又不可能给他分点。 李言诚知道那边已经找到潘有志的另外一间房子了,也知道找到了一个木箱子,有心想过去看看,但眼前这一小堆东西却让他实在是没办法脱身。 他正在玩拼碎纸屑的游戏。 撕的太碎,而且这些碎纸屑曾经还淋过雨又干了,他只能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夹起看,生怕一不小心又给弄的更碎了,大气更是不敢喘。 这堆碎纸屑并不多,即便拼起来也没多大,但上边有字,而且这些纸屑还是在潘有志住的那间房子的后面找到的。 为什么要撕这么碎,还扔到后边,应该是有原因的。 所以李言诚打算拼了,哪怕是耗时间,也要把这张纸拼个七七八八。 结果就是,他连下午饭都没去吃成,一屁股坐在这里拼了整整八个多小时,才算是稍微能看点东西,因为本身这些碎纸就残缺不全。 “出来了,确实是是一张火车票,日期是今年元月十八号的,如果不出意外,拿这张票的人应该是从羊城到京市来的。” 此时的李言诚脸上戴着个大口罩,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打着手电筒,而外边的天早就黑了。 至于其他几人,老许,苏孝同,侦查科长田林君,副科长孙河,一队队长曾洪林,还有证物室的孙南平,他们几个都距离这边远远的,就怕走动还是怎么着不注意带起来点风,将那堆纸屑给弄乱了。 听到李言诚讲出碎纸上的内容,那几人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小心翼翼的离开桌子,将手中的手电筒和镊子放到一旁,李言诚走到那几个坐的这边,这才解开口罩,大口的接连呼吸了好几下。 “言诚,食堂还有饭,你先去吃点东西。” “不着急,饿过劲了,现在感觉不到饿,等下再说。” 李言诚摆摆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颗。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从中午一点钟他开始拼那堆碎纸屑起,一直到现在才是他第一次离开那张桌子。 这就不得不感慨年轻的好处,肾功能强劲,一泡尿憋到现在他还懒的去。 “我这里有个猜测。”点上烟抽了两口后,他又开口说到。 他的话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应该都还能记得那具女尸吧,她的身份到现在还没确定下来呢,不出意外,当时抛尸的应该就是潘有志。 那是二十号晚上,二十一号凌晨,这张火车票是十八号的,时间上算的话刚刚好。 明天再找仪器厂核对一下,如果他们没有人那个时间段刚好从羊城回来,那这张票八成就是那个女人的。 可以把尸体照片发到羊城去,请求那边协查,一个大活人失踪这么长时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肯定会有人报警的。 如果真的是她,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的摸出来点什么呢,大家别忘了,那些假货也是羊城发现的,那边距离港岛又近。” 李言诚的这番话让大家都长出一口气,拼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点模糊的线索,总比拼出来是张废纸要好的多。 “好啦,你们先商量吧,我要去上厕所了,膀胱都快憋炸了。” 说完,他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了老许和苏孝同两个人。 二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二位领导,还不准备下班啊,我可先说好啊,今晚我不熬夜了,昨晚一晚上没睡成,今天又拼了半天那个,我早就精疲力竭了。” “不熬,今晚肯定不熬,走,我们俩陪你去食堂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老许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苏孝同也跟着站起了身。 李言诚有些好奇的看看他俩,没再问什么,只是从那边桌上拿起自己的镊子和手电筒就走出了证物室。 …… “李……” 刚吃了几口饭的李言诚听到老许讲的内容后,顿时眼睛就瞪的溜圆,咬在嘴里的两掺面馒头,差点都因为他嘴巴没闭而掉出来。 他看看老许,又看看同样坐在他对面的苏孝同,确认不像是开玩笑后,一脸不可思议的压低声音问到。 “二位领导,你们……是发现什么证据了吗?光靠自己的分析可做不得数啊。” “在潘有志另外那间房子里,经过检查后,又发现了一个小箱子,那个箱子里装了几本证件,还有几枚其他单位的公章。” “几枚公章?都是假的吗?” “没错,都是假的,但如果不仔细看,哪怕是那几个单位的领导都会误以为那是真的。” “可这跟李学毅有什么关系?假公章能刻的那么像,应该是刻章子的那伙子谁做的吧?” 李言诚有些疑惑,他搞不懂几枚公章为什么会让他们把目光彻底集中到李学毅身上。 老许和曾洪林二人画出来的那个圈他也看了,虽然他对他们两个人的推测也认同,但那毕竟只是推测,破案靠的是证据。 像李学毅那种人以及他的身份,想靠推测让他认罪,那是痴人说梦。 别说能不能抓他了,上边都能先把你喷死。 老许他们根据已有的线索以及部分推测画出来的圈,圈住了两个人,一个是李学毅,另一个是洪定国,不管是谁,都不是轻易能动的。 现在才过去了大半天时间而已,他们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李学毅身上,这就让他有些纳闷了。 而接下来苏孝同的一番话,让他直接是目瞪口呆。 “言诚你不知道,李学毅小的时候就专门跟人学过刻章子,我手中还有一枚他用寿山石给我刻的我的私人印章。 而在那间屋子里找到的那几枚印章中,也有一枚私人印章,就是潘有志给自己准备的两个假身份中的一个,那枚私人印章中的印字,跟李学毅给我刻的那个章子上的印字,有两处属于习惯性的细微痕迹一模一样。” 现在的章子都是刻章人用刻刀手工一点一点刻出来的,不像后世都是电脑刻章,可以批量刻出来一模一样的。 现在的章子想刻成一模一样的,即便是同一个人刻都不可能,因为刻刀走势什么的,因为手中材料的变化,以及力道,不可能完全相同。 但一个人几十年的习惯却基本不会改变。 李言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那现在准备怎么办?我想光凭这一点上边是不会批逮捕令的,最多就是他的嫌疑加大,上边让咱们继续调查,想逮捕他,必须要找到特别有力的证据才行。” 他说的没错,老许和苏孝同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想要找到有力的证据,目前来看根本不可能。 他们甚至都不敢派人去跟踪李学毅,因为他在这方面可是行家。 李言诚忽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两位领导。 “你们……你们该不会是打什么主意吧?我可告诉你们,那不可能,你们就是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我也不敢那样做。” 他猛然间反应过来这两位为什么会陪着他过来吃饭。 老许和苏孝同是想秘密把李学毅抓起来,然后让李言诚用那种特殊的审讯方法来审讯,来个先斩后奏。 可李言诚哪儿敢啊。 对面这俩货有人保,到时候如果从李学毅嘴里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家确确实实是清白的,他俩可能背个处分然后调离这个单位就能解决了。 他可没人保,而且他作为最终执行人,将来要是真弄的下不来台了,搞不好他要被发配宁古塔的。 一位好同志被冤枉了,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李言诚差点没丢下手中的馒头跳起来,这件事儿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哪怕这案子不破了呢。 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他不可能去当那个冤大头。 对面那俩人好像提前就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听他这样说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失望之色。 苏孝同笑着摆了摆手:“你别激动,我们没打算用这个方法,我就是再想破案,也不可能采用非法的手段,更别提李学毅还是我之前的老领导,我现在倒是更想找到一些证据来证明这个案子跟他没任何关系。” “那您二位找我是想干嘛?”李言诚面露狐疑之色的问道。 “李学毅在市局有办公室,在刑侦二处也有间办公室,他经常都在二处这边呆着不去局里。 你兄弟不是也在二处么,我们不敢派人对他进行跟踪,对二处其他人也不放心,你看能不能让你兄弟在上班的时候帮着多注意点,只要上班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不用刻意跟踪。” 苏孝同的话让李言诚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不想把自己的好兄弟拖下水,这要是一个不小心,那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见他低头吃饭不说话,老许和苏孝同对视一眼后也不打算再逼了,同时站了起来。 老许探身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你慢慢吃,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这时李言诚开口了。 “我最多让我兄弟帮忙看着点,但不会让他专门去盯,我和智海我们都是无权无势也没有任何依靠的小人物。 我孑然一身,就算有点危险也无所谓,他还有老婆孩子和妹妹呢,经不起任何风浪,我不会让他去冒什么风险的。” “只要上班的时候注意着点就够了。” 苏孝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喜,他有些激动的说道:“言诚,等这个案子完结后,不管结果怎样,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兄弟往上提一级。” “那我就先代他谢谢你了。行啦,您二位领导该干嘛干嘛去吧,我把饭吃完就回去休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成,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吃饭了,完后你赶紧回去休息。” 说完这些后,老许和苏孝同就往食堂大门那边走去。 都走到门口了,苏孝同又想起来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李言诚说到。 “言诚……” “嗯?” “潘有志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究竟为什么要杀你可还没搞清楚呢,如果这是幕后黑手下的命令,他死了这个任务搞不好就又转到别的谁身上去了,你出来进去的还是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不当回事儿。”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走啦” “二位领导慢走。” 看着那俩人走出食堂,李言诚又低下头开始大口的吃起了饭。 脑袋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李学毅的面容。 案件进行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往下推进了。 那个幕后黑手无论是谁,扫尾工作都做的非常干净。 最有可能知道那只黑手身份的潘有志死了,线索到这里断的非常彻底 但让李言诚最想不通的一点是,那只黑手为什么就认为,潘有志不会在某些地方留个信息暴露他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与“死” 一直到吃完饭洗完碗筷放回到碗柜里后,李言诚忽然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那只黑手为什么会不担心? 如果把这个黑手换成李学毅,那么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就简单了。 因为他知道,没有证据。压根就动不了他。 不对! 李言诚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动不了那是以前,现在有他在,如果那个黑手真的是李学毅,他应该会害怕。 他会害怕万一给他直接上特殊方法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快步走出食堂,抬头往二楼看去,见老许的办公室灯已经亮了,抬腿便朝楼梯那边跑去,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 “谁啊?” “处长,是我。” “来了”屋里的老许走过来打开门,看着门外的李言诚好奇的问道:“吃完饭了你不回去又来我这儿干吗?” “处长,现在就想办法联系一下李学毅,我怀疑他已经跑了。” “你说什么?” “我说,他如果够警惕,或者他留有其他什么后手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咱们摸到他身边了,他可能会跑。” “先进来再说。”让李言诚进屋后,老许给他丢了根烟过去。 “言诚,你为什么认为他会跑?就算那只黑手真的是他,他把痕迹打扫的那么干净,咱们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就是他做的那些,他完全没必要跑的。” “处长,您忘了我。” “伱?什么意思?”老许更好奇了,他昨晚也一晚上没休息,这会儿脑子跟浆糊一样,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您说,他会不会担心咱们给他上手段,光明正大的不敢,偷着上呢?咱要是真那样做了,而他又真是那只黑手,那可就哭都没眼泪了。”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老许还听不懂,那就不是脑子迷糊,而是蠢了。 他二话没说就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他跟李学毅除了交接工作时见过几次,私下里并没有什么交情,直接联系肯定不行,那样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只能找领导,让领导想办法。 半个多小时后,领导把电话回了过来。 得,今晚都别睡了,去局里开会吧。 李学毅今天中午就跟市局局办打招呼,说是去郊县基层单位检查工作,走的时候还没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离开的。 因为他经常自己开车,所以当时也没引起怀疑。 可刚才钟局让人把各郊县公安局都联系了一遍,得到的反馈是,今天没有任何一家见到李学毅过去。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很有可能已经畏罪潜逃了。 局里小会议室,当李言诚跟着老许和苏孝同赶过来的时候,会议室已经到了不少人。 沈局,钟局,还有局里其他几位副局长,以及身着警服的市公安局正副局长,和两位身穿便装,但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老同志。 钟局主持的这场会议,他先是向众人通报了一下基本案情,然后就让老许给大家讲一下他们当时画圈罗列出的条件,究竟是怎样把注意力集中到李学毅身上的。 其实他们画的那个圈挺简单的,首先就是要知道去年七月一日那名枪手被救醒并最终交代,还得知道是谁出手救的。 只这一点就把社会局全局上下百分之九十多的人给排除出去了。 其次就是要知道又是谁救了陈光耀和朱永祥,这里还穿插了一点,那就是还得能知道李言诚和朱永扬的关系。 老许刚讲到这里,那两位穿便装的老同志中的一位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许贵善同志,我插句嘴,救那三个人的人是哪位同志?还有,你这里为什么要点名李言诚,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和朱永扬的关系别人知不知道这么重要?” “首长,是这样的,救那三个人并最终让他们如实供述所有的人就是李言诚同志,他现在是我们行动一处的卫生室专职大夫,至于说为什么他和哪个朱永扬之间的关系会作为划定标准,稍后我有详细的解释。” “李言诚,专职大夫,远柱……” “到” 听到老同志叫自己,钟局急忙应到。 “这个李言诚是上次立二等功那位同志是吧?” “是的”钟局转头向身后扫了一圈,看到李言诚正猫在小会议室角落里,用眼神示意让他站起来。 没办法,李言诚在领导的示意下,只能乖乖的站了起来。 “王老,这位同志就是李言诚。” 随着钟局的手势,在这间小会议室里能混到桌子的几个人,都将目光放到了李言诚身上。 他刚好坐在那两位老同志的后面,那两位老同志也转头看了他一眼。 二人的反应各异,那位说话的王老看他就像是正常的上级看下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 可另外那位一直没说话的老同志就比较奇怪了,他流露出的是那种长辈看晚辈眼神,慈祥、关爱。 这让李言诚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他敢打赌,自己绝对没见过这位老同志,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那边,在王老的示意下,许贵善继续着自己的讲解。 李言诚在执法系统诸位领导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就这样匆匆而过。 这边的会议继续进行着,而外边,京市公安局下属分局及派出机构,召回了能召回的所有干警,连夜部署任务,全城搜捕李学毅。 李学毅的爱人以及两个儿子,都第一时间被保卫处从家里带到了社会局。 保卫处的人对这个命令疑问还不少,在他们看来,李学毅其实离开的时候非常从容,可为什么又不带走老婆孩子? 这也是在小会议室里开会的这些人脑海中的疑问。 外边的搜捕行动如火如荼。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二十六号,一处侦查科根据搜查李学毅办公室发现的线索,在某处比较隐秘的地方又起获了大量“黄鱼”。 而据现场遗留的痕迹来分析,李学毅昨天离开之前应该来过这里,还取走了不少东西。 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当天下午,根据山房县农民的指点,山房县的公安同志在山沟发现了一辆被烧毁的吉普车,根据现场痕迹判断,汽车是自行冲下山坡并起火燃烧的。 在驾驶位发现了一具已经被烧的完全没法辨认的残骸,沿着吉普车跌落山坡留下的痕迹,一路上还发现了大量散落的现金,十分像汽车翻滚跌落时从车上掉落出来的。 当天晚上,李言诚就在市公安局法医解剖室,见到了这具已经完全无法辨认的残骸。 根据法医的判断,以及血型,这具残骸极有可能就是李学毅。 “你似乎对法医的判断不认可?” 从法医解剖室里出来后,老许掏出烟给大家发了一圈,他的话也让在场几人都看向这半天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言诚。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太巧了,还有就是他跑到山房县那边去干嘛?” 李言诚摇摇头,划着火柴将手中烟点着。 现在没有dna比对技术,在没见到活人时,谁敢一口咬定车里那个人肯定不是李学毅。 既然大家都认为是,他理解这些人的心思,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稍点即止。 但跟苏孝同两个人在一起时,他还是讲出了自己的怀疑。 “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老许也是同样的顾虑,但是……” 苏孝同两手一摊,满脸的无奈,很快他又继续说道:“给你说个好消息,上边已经批准我们的申请,同意我们抓捕陈家余孽,等结案报告交上去,表彰大会开完之后就可以行动了。” 这算是好消息吗? 李言诚抬头看了眼夜空,今晚是阴天,夜空中看不到任何星星,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阴沉沉的。 这么大的一桩案子,牵连甚广,前前后后抓捕的嫌犯近三百人,却如此戏剧性的就走到了结案这一步,这让他感觉都对不起自己这半年多来的辛苦付出。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在想什么,苏孝同悠悠的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李言诚的肩膀。 “兄弟,我们的工作职责,就是揭露和防范那些人在国内进行非法活动,以及维护政治安全和内部稳定。 李学毅现在无论是死是活,他都不可能再以这个身份示人,离开这个身份,你觉得他的危害性还有多大? 我们确实应该将每一个坏人都绳之以法,但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我们虽然努力了,却无法将每件事儿都做到尽善尽美。 只要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对得起我们心中的道义,对得起国家与人民赋予我们的权力和责任,最起码就能说明,我们的工作还算是合格。 还有一点就是,结案归结案,但李学毅的照片以及协查通报,马上就会发往全国各地,所以,他即便真的还活着,也犹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现在这个案件算是告一段落了,我们应该尽快抛下过往,无论功与过,那些都已经是历史了,我们的工作性质不允许我们一直沉湎于过去。 言诚,向前看,丢下包袱轻装上阵,敌人亡我之心不死,等待我们的挑战还有很多。 希望这一路,你,我,还有那些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兄弟们,我们能互相扶持,走的更远,为我们国家的发展,为老百姓的安居乐业,贡献更多的力量。” 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苏孝同,李言诚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大道理他何尝不懂,可能是因为从来没经历过吧,所以从市局法医室回来后他才会有种挫败感。 听到苏孝同说对李学毅的抓捕工作,并不会因为结案而停下来,他就已经释然了。 在这个完全依靠人力的时代,一个拥有非常厉害的反侦查经验的人想要彻底隐藏起来,既难也简单。 难是因为现在处处都需要介绍信,想随意的从这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简单也是因为需要介绍信。 懂这个的人,刻个萝卜章,拿着一份或者几份假冒的介绍信,在这个没有防伪,又基本不会核实的年代,只要有钱有粮票,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真的不要太简单。 更何况…… 李言诚转头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南边,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如果李学毅还活着,他一定会去那边,而不是在国内苟且偷生。 “咱们什么时候去执行那个任务?” “具体日期没定,近段时间肯定不可能,光这个案子剩下的程序全部走完,再召开个什么结案大会,表彰大会之类的,最少也得个把月。 根绝我的经验,六月份能出去都算是快的,行啦,回家吧,别想那么多了,我四天睡了五个小时,今晚坚决不熬夜了,再不回去,你嫂子可能都不让我上床了。” “休了她,向我学习,单身的快乐难以想象。” “一边玩去吧你!”苏孝同笑着踢了李言诚一脚,转身向中院走去。 “言诚,你也赶紧回去,两天两夜没合眼了都。” “就准备走啊。” 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因为主犯没抓住而掉着的那口气,随着刚才释然后,他现在也恨不得能倒头就睡。 看着苏孝同拐进中院,他回身将卫生室的门锁住,抬脚便往大门那边走去。 星期一早上出门上班,到现在已经快星期四凌晨了,期间一眼都没合过,真是要命了,如果经常这样熬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五十岁。 案子虽然算是破了,但他却没有那种破案的兴奋感,只是感觉到浓浓的疲惫,还有那么点不甘心。 院子里寂静无声,简单的擦洗完毕后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到梦乡。 夜色,更浓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梦里老是出现那具被烧焦的残骸,似乎是想要对他诉说什么。 跟他一样没睡踏实的还有很多人,比如老许,比如苏孝同,再比如钟局,以及已经被撤职了的老方,还有一处的众多侦查员和行动队员。 李学毅的“死”,带走了太多的秘密,没有他的证言,就没法确定潘有志到底是不是三年前的秦祥,虽然大家现在都默认了这个答案。 可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哪怕是昨晚上那两位老同志,也不能指着潘有志的尸体说这就是秦祥。 还有,在羊城发现的那批假货,当地审讯的结果是,那批货确实是要送进京市来的,接货人是谁他们那边不知道,现在算是彻底搞不清楚了。 甚至都有可能接货人是另外一条线上的,跟李学毅完全是两码事儿。 因为他们抓获的物资通道那条线上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他们的领导到底是谁。 陈光耀一样说不清。 而最有可能说清楚的人,一个死了,另一个“死”了。 他们现在连京市是否还隐藏着一个别有用心的组织,都讲不清楚。 这些具体经办人员睡不踏实,可有人却能睡踏实了。 李学毅的“死”,带走了很多秘密,这是很多人愿意看到的结局。 包括境外那些人。 当然啦,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可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得到消息。 任务没有完成没关系,可以再派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学毅掌握的秘密太多,同样也是那个组织的心腹大患。 之前有求于人没办法,现在人死了,他们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 二十七号清晨五点多,一夜没怎么睡踏实的李言诚睁开了双眼,听着窗外滴滴啦啦的声音,他坐起来撩开窗帘往外看去,下雨了。 昨天阴阴沉沉一整天,今天终于把雨下下来了。 春雨贵如油,三月底应该算是春天了吧。 他坐在床沿透过窗户往着外边,心里乱七八糟的,昨晚梦到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 他自己其实也清楚,还是经历的太少,等再过手几个案子,见的多了,估计他的神经也会麻木。 叹了口气后,他弯腰从床边的椅子上拉过衣服开始一件一件的穿起来。 待收拾整齐拉开房门后,一股潮湿泥土特有的味道,夹杂着丝丝寒气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立马就精神起来。 苏孝同说的对,过去的都是历史,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必须不停地往前看,历史可以参考,可以借鉴,但不能总回忆。 事已至此,想也没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说不定以后在哪个案件中又会碰到之前案件的一些线索,又不是不能重启。 站在屋檐下,李言诚仰着头举起双手,对着天空无声的呐喊着,直到憋的脸通红,这才停了下来,然后抬脚便走入滴落的春雨中,向着二道门那边走去,该去解决个人卫生了。 话说好像到了几十年之后,住在这种四合院里的住户,上厕所还是得到外边的公共厕所去。 除非自己买一座产权清晰的四合院,报备审批后就可以重新收拾了。 自己以后要不要买座四合院呢? 上一世他听朋友讲过,等到八十年代的时候,很多人为出国凑钱,都把家里祖传的院子给卖了,价格还贼便宜,自己到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捡点便宜呢? 玛德,再便宜也得钱来买,他现在总共才几千块钱的存款,想买的话,现在就得玩命攒钱了。 啧啧…… 第一百七十八章 高度怀疑 “你昨晚啥时候回来的?” 刚从厕所出来,迎面就碰到提着马桶过来的金智海。 他刚才看到那边房门开着,还感到有点诧异。 昨天那种情况,他还以为自己这兄弟晚上又回不来了,本来计划今早过去看看呢。 “回来都十二点了,行了,你赶紧进去吧,一会儿人多又得排队,回去了再聊。” 胡同里的街坊邻居基本都是这个点起床,现在看着还没啥人,要不了几分钟就该排队了。 …… “白洁同志……” “李大夫,早上好!” “早上好,白洁同志,你方便不方便把罗敏现在的通信地址告诉我?” 刚回到院子,恰好碰到白洁从屋里出来,李言诚想到自己打算给罗敏邮寄一点粮票,于是开口问道。 听到李言诚问她要罗敏的通信地址,白洁微微一呆,好奇的问道:“李大夫您是要给小敏写信吗?” “总得道个歉吧,去年罗扬临走前可是叮嘱我好几遍帮他照顾妹妹,结果……” 李言诚有些尴尬的耸耸肩膀。 “嗐,您那不是因为工作问题赶巧了么,小敏可从没怪过您。李大夫您稍等,我进去看看她的地址。” “好,谢谢伱。” “不用客气。” 没两分钟,白洁就拿着一个信封皮走了出来。 “李大夫您记一下。” “你说” “她的通信地址是,秦省渭北地区渭北县辛市公社拐西大队知青点。” 李言诚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那个地址,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白洁同志。” 白洁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信封皮,没说什么,转身又进了屋子。 “大诚哥早上好。” 刚转过身准备进屋拿脸盆出来洗漱啊,宁宁这丫头就嘴里叼着牙刷,手里端着脸盆从她自己屋子走了出来,看到李言诚后,呲着牙口齿不清的叫了声。 “早啊,丫头。” “嗯?”宁宁似乎是还没睡醒,都走到水池台跟前了才反应过来:“大诚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十二点。” “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言诚总感觉宁宁这丫头刚才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多了些什么,但似乎又少了些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感觉蛮奇怪的。 他现在只希望这丫头是两分钟热度,那天说的话说过就算,千万别当真,要不然他就真的难受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恨金智海恨的牙痒痒。 说曹操曹操到,那家伙上厕所还真快,他这边还没洗漱完呢,人家就回来了,进屋后没呆又拿着伞和装馒头的篦子出来了。 “大诚,我老婆想吃街口的包子,给你来几个?” “三个肉的。” “好,我丈母娘已经烧稀饭了,你啥都别弄了啊。” “知道啦。” 家里有个老人就是好,能帮着做的都帮了。 …… 吃早饭的时候,李言诚刚端着从金家打过来的稀饭回到自己屋,金智海紧随其后就过来了。 “你不在你家吃饭跑我这儿干嘛?” “我听宁宁说你刚才找白洁要罗敏的通信地址啦?” “嗯,我打算给罗敏邮寄一点粮票,她现在不是去农村插队了么,她家现在那情况,可能想帮忙都帮不上,给她邮点粮票,好歹也能缓解一点困难吧。” “大诚,罗敏这女孩其实不错,但她现在在那么远的地方,以后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还有她家现在这个情况,你如果真对她有意思,还是要考虑清楚。” “我知道,谢谢提醒。” “嗯,我没其他意思,你别误会。”想了想,金智海还是解释道。 “放心吧,咱俩谁跟谁。” “好”金智海点点头,转移话题说道:“说说李学毅的事儿吧,昨天现场我也去了,通过路上的刹车痕迹来看,不像是人为制造的车祸。” 说到这儿,金智海停了下来,咬了口包子又低头喝了口稀饭。 李言诚没吭声,只是拿着包子一口一口的咬着吃,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咽下嘴里的东西后,金智海重新抬起头说道:“但是……有一点比较奇怪,他既然已经决定跑路了,我听说在他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还搜出来了不少“黄鱼”,太多带着麻烦我能想通,但一点都不带我就想不通了。 我之所以怀疑这个,就是因为现场散落的现金太少,而且只有现金,连一两粮票都没有,他是准备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后再想办法去鬼市买吗? 我个人认为这种方法不可取,这样做只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依他心思缜密的程度,既然能提前准备现金,为什么不能提前准备一点粮票呢?” “智海,有没有可能已经被大火彻底付之一炬了?” “你说的有可能。”金智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同这个说法,但随即就又说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 “不过大诚,车辆翻滚下山坡的时候,将他装现金的包都甩出来了,在车里就算有部分掉出来了,可你觉得能掉出来多少?而且车内焚烧过后的痕迹也找不到多少。” 这确实是个问题! 听到金智海这样说,李言诚的目光一凝。 “现场你们搜集到的现金有多少?” “我们搜集到的总共只有一万多块钱,全部是大团结,新旧都有,说实话,我是不相信他只给自己准备了这么点钱。” 别说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呢。李言诚在心底嘀咕道。 “会不会被附近的村民捡拾走了,我听说最先发现的不就是村民么。” “有可能,我刚才说的那一万多块钱,其中就有一部分是村民交上来的。 不用怀疑,肯定还有人没交,有的人可能捡了一百交上来了五十,你觉得那些村民没交的还能有多少?” “肯定不会太多,了不得千把块钱,甚至都没有。” 李言诚自己都知道自己刚才说的就是屁话。 现在的老百姓怎么说呢,还是非常朴实的,拾金不昧很正常,捡了一分钱都会主动交到派出所,真不是开玩笑的。 昧下来的有没有,肯定也有,但绝对不会太多,千把块钱都说多了,百十块钱都了不得了。 对于李学毅来说,这些钱确实太少。 “呼……” 李言诚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低头咬了口手中的包子。 又能怎样,这些只是线索,只是推断,又不是铁证。 “快吃吧智海,饭一会儿凉了。” 金智海眯了眯眼睛,他听懂了自己这个好兄弟的言外之意,这个案子看样子就要这样结束了。 “对了智海,有空的话你给老朱撑个腰,我的身份不太方便,小红门市场那边有人欺负他,似乎还有点关系。” “有人欺负他?你怎么知道的?” “星期一晚上……” 李言诚将那天晚上看到朱永扬被人追着砍的情况说了一下。 “这么说,这次你们能找到那个什么潘有志,还多亏了小九?” “没错,不是他的话,发现尸体估计就要到第二天了,而且肯定还是派出所先处理,能不能报到我们这里都不一定。” “我们那个抛尸案是不是也能结案了?” “这个真不好说,没证据,没口供,只有一点模糊的目击者证言,你们能不能结案我也不清楚。 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来了,在潘有志那里发现的东西里,我拼凑出了半张火车票,应该是抛尸案案发前两天从羊城过来的车票,据我判断极有可能是那个女人坐车过来的票。 你们不行就跟羊城那边联系一下,把女尸的照片给他们发过去,虽然面容被毁了,但结合其他的说不定还能辨认出来。 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们处证物室给你们出个证明,凭那个证明就可以发照片了,终归是条线索,总比一直撂在那里强。” “行,等会儿到单位我跟我们组长汇报一下,让他跟你们那边联系。” 见金智海还有些欲言又止,李言诚挑了挑眉头:“智海,你还想说什么,继续说啊,关于李学毅那个案子吗?” “不,跟他的案子没关系,他那个案子现在的情况就那样,没有新证据出来的话,我估计你们很快就会结案。 但因为有种种推测,到时候最多最多发一个协查通报,然后这个案件就会被束之高阁。 我现在想说的是关于宁宁的事情。” “宁宁?” 李言诚心头微微一震,想想后摆了摆手说道:“智海,宁宁的事情我不想多谈,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还没长大,心性也还没定下来,不管是你还是她,你们那天说的话我只当是没听见,不会往心里去的。 总之,我对宁宁的感情就是兄妹之情,不可能有其他变化。” 从星期六晚上宁宁突然给他来那么一句后,这两天只要想到这丫头,他心里就充满了负罪感。 因为继承了原主的全部记忆与感情,他承认他喜欢宁宁这丫头,但是是兄长对妹妹的那种喜欢,无关男女之情,他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宁宁生出那种感情来。 星期六晚上,先是金智海随后又是宁宁,先后向他说了那样的话,他心里难免生出异样情绪,但其实更多的还是担心。 担心以后会不会失去这两个家人。 “我知道,那天我丈母娘训我之后,我就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丈母娘这两天也正在教育宁宁。” “呼……”听到金智海这样说,李言诚忽然就读懂了那丫头今早看他的眼光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看样子邢立华她娘家妈的教育这两天卓有成效啊。 想到这里,他的心忽然就放松了很多。 虽然外边依然下着雨,但他却感觉心里却已经升起了太阳,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就连李学毅案件带来的不快也被扫走了。 “这丫头年纪不大,小心思还不少,咱俩这当哥的不称职,给孩子教劈叉了都。 唉,时间过得真快,我现在还能想起来她小时候往我身上一泡一泡的尿的事儿,尤其是冬天,害的我连棉袄都没得穿。” “哈哈哈……” 提起这个,金智海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李言诚说的话,直接就把他的记忆拉回到了十几年前。 说来也是怪了,别人抱宁宁都没事儿,只要他抱,打宁宁生下来那天起,直到一岁半之前,在他怀里浇了不下十次,哪怕是刚把完尿不久,那丫头都会在他怀里给他再来一下。 夏天还无所谓,太阳底下衣服一会儿就干,可冬天就受老罪了。 “大诚你去把这话当着宁宁面再说一遍,看看她啥反应。”金智海一脸笑意的怂恿道。 呵呵,谁敢惹那小丫头,万一羞恼的脾气上来了,一时半会儿的可哄不好。 “我才不去呢,我还害怕那丫头挠我脸。”李言诚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他又不傻。 这坏话啊,就是不能在人背后说,小心隔墙有耳。 这不,话音刚落,小宁宁的脑袋就从外面探了进来。 “大诚哥你又说我啥坏话呢?我什么时候挠过你的脸。” “没,你肯定是听错了,我是夸你长大了,懂事儿了。” “嘿嘿……大诚哥你和我哥你们吃快点,饭都凉啦。”宁宁也没纠结她到底听错没,只是嘿嘿一笑,嗖的一下又收回了自己的脑袋,噔噔噔的就跑回了主屋。 屋里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 他们乐的时候,远在二十来公里外的淀海区,距离仪器厂不远的一家卖早饭的饭店里,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人正相对而坐。 饭店里吃早饭的人不少,几乎每张桌子都是拼桌,这两个人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新梅,你跟那个蔡少成接触也快半年了,有什么进展没有?” “没有,这家伙的警惕心很高,关于他们那个项目的任何事情都闭口不谈,按照你的吩咐,我也不敢多问,而且他因为工作忙,其实这半年我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 “你们在一个单位都见不了几次?”中年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厂医院,他在那个保密车间,说是一个单位,跟两个单位又有什么区别。 就算中午晚上吃饭,在食堂都难碰到他。” 说完后,女人低头喝了口豆浆,又想起了昨天厂里发生的事情,不等中年男人开口,就接着说道:“昨天我们厂死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场的不是公安的人,竟然是社会局的。” “咳……咳咳……” 中年男人明显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刚吃进嘴的饭差点没喷出来,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捂到嘴上,好半天才缓过神。 “你说什么?你们厂死了个人,过去查案的都是社会局的?” “嗯,我跟保卫科那边打听到的。” “死的是谁?” “后勤档案室的,叫……好像是姓潘,具体叫什么我没记住,这人我都没太见过,只知道有一条腿不太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 女人的话让中年男人脸上的神色变的惊疑不定起来,他琢磨了一会儿吩咐道:“这样啊新梅,等会儿你想想办法看还能打听到什么消息不能。 中午下班前我去你那儿看病,到时候再说。” “行,等下我跟保卫科的人再聊聊。” “算了” 很快,中年男人又推翻了自己刚才吩咐的话。 “你还是别找他们聊了,我在外边想其他办法吧,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尽快跟蔡少成确定关系,其他的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来。” “好” 应完这声后,女人端起碗将最后一口豆浆喝完,起身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饭店。 女人走后,中年男人用筷子夹起自己还剩的最后一根油条,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脑袋里不停地分析着刚才那件事儿。 后勤档案室,死人,社会局。 不出意外的话,死的这个人肯定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否则不可能是社会局的人出面。 对一般的刑事案件,社会局那帮子人才懒的管呢。 这让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去年夏天还是发生在仪器厂的那件事儿。 厂里某车间的工人,竟然准备用长枪射杀那个保密项目组的研究人员。 也是从这件事情过后,仪器厂的安保力量一下子加强了好几倍,社会局保卫处的专门派了两个组的保卫人员过来参与值班、巡逻。 当时知道这件事儿后,恨的他牙痒痒。 他最见不得那些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完成一个任务而已,至于搞的那么鸡飞狗跳的嘛,脑子,脑子呢?就不能智取吗? 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什么非动不动的就要人命呢? 将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然后将碗里剩下的豆浆喝完,中年男人随即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刚起身,左腿因为天气变化的那股酸疼,让他马上就想起了今天来找刚才那个女人的目的。 他有些懊恼的砸吧砸吧嘴,刚才听到那个死人的消息后,让他完全忘了今天的真正目的。 算了,只能等中午再问了,希望她能认识那个大夫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巧合? “新梅,早上忘问你了,我跟你打听个人,你看伱认识不。” 中午十一点,中年男人按照约定,准时来到了仪器厂医院内科门诊室,找到了早上那个被他叫做新梅的女人。 这里虽然是仪器厂的厂医院,但也正常对外营业,所以来个外人看病很正常。 中年男人来之后见只有新梅一个人在,便问出了早上他忘了问的那个问题。 “谁啊?” 听到中年男人说要打听人,请他坐下后,新梅好奇的问道。 “之前在城东区第一医院工作,听说也是你们红星医专毕业的,跟你年纪相仿,二十六七,七八岁,姓李,也是内科大夫,具体叫什么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介绍的。” “城东第一医院?姓李?还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你打听这个大夫干嘛?” “我这老寒腿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年男人有些苦恼的锤了锤自己的左腿:“一变天就疼的不行,我听别人说是第一医院那个李大夫针灸的水平特别好,扎一次最少管半年,我也想让他给我扎扎……” “你等会儿……”叫新梅的女人眉头都快挑到天上去了,不等中年男人把话说完,就打断道。 “你刚才说他跟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我也是听说,说他是红星医专毕业。” “不可能,我们是西医,怎么可能出来一个针灸水平特别好的人。” 新梅直接就否认道。 中年男人听完也愣了,犹豫了一会儿他又说道:“那你在第一医院有认识的人没?” “有,我有一个中专同学就是第一医院外科的大夫。” “那你帮我问问呗,说不定是我记错了。” “帮你问问……”女人回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十一点二十,便点点头:“行,我打电话过去帮你问问,不过我同学如果没在我就没办法了。” “问问就行,问问就行,我这也是疼的实在没办法了。” 见他这样说,新梅就没再说什么,拉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从里边拿出来一个笔记本,翻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同学留的单位电话。 “你先坐楼道凳子上等我一会儿吧,我去医办打电话帮你问问。” 拿着笔记本站起来后,女人说道。 “好” 中年男人非常干脆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别人诊室都没人了,他还呆在里面就有点不对劲了。 叫新梅的女人来到二楼医办,按照本子上记着的电话拨了过去,那边接起来的很快。 “你好,麻烦您帮我找一下外科的齐敏超接个电话,我是他同学,叫余新梅。” …… 几分钟后,女人满脸神色古怪的回到了一楼自己诊室这里。 “怎么样,有没有我说的那个人?” 看到她回来了,中年男人十分急切的问道。 女人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诊室门。 “进来再说。” “老宋,你刚才说想找那个李大夫给你扎针?” “嗯对啊,有这个人没?” “有,确实有,你也没听错,他还真是我们红星医专毕业的,而且跟我还是同学。”说这话时,女人脸上的古怪之色更重了。 中年男人这次看出来了,他皱着眉头说道:“新梅,你把话一次说完,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呵呵,不是我想阴阳怪气,我就是纳了闷了,老宋你运气挺好啊,随便打听一个人都能打听到社会局的头上。” ??? 中年男人直接就懵了。 “社会局?他不是大夫么,怎么又成社会局的了?” “你打听的这个大夫叫李言诚,跟我中专的时候是同班同学,我真没想到,他竟然还会针灸。 中专毕业后他去当兵去了,在部队当的军医,建国十七年转业回来分到第一医院工作。 去年七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先是被抽调到公安医院进修,我估计他那时候就已经被借调到社会局上班了,今年元月份正式调到社会局行动一处卫生室工作。 他现在的身份依然是大夫,不过是行动一处的专职大夫,你还想找他看病不?” 说最后这句话时,女人的脸上满是戏谑。 中年男人仿佛没看到女人脸上的戏谑之色,坐在那里愣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新梅,你刚才说,你和这位李大夫是同班同学?” “对” “你们以前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这个人性格比较独,跟当时班里的同学关系都很一般,后来他又去当兵,几年都没在,我都不知道现在看到他还能认出来不。” 余新梅撇着嘴摇了摇头,刚说完,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紧跟着就继续说道:“老宋,你少打那些馊主意,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我想办法跟蔡少成确定关系,从他那里得到咱们想要的东西,你别想着再让我去勾引别人。” 该说不说的,跟李言诚年纪相仿的余新梅,就是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看上去是那么的鲜嫩多汁。 中年男人无可无不可的随意点了点头:“我没说让你去勾引这个李大夫,我只是想看你能不能凭借你们的同学关系,让他给我治下病,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了。” “找他看病?”余新梅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沉吟了好半天才说道:“可以试试,但我也不敢保证。不过老宋我倒是想劝你一句。” “什么?” “就算我能凭借那层同学关系让他给你治病,你如果想要跟他打好关系,想着以后是不是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社会局的消息,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他这个人的性格比较独,不是很好相处。” “没关系,事在人为,你只要想办法让我跟他认识了就行。” “那没问题,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请我在饭店吃顿饭,然后咱们就过去找他,趁着中午下班时间。” “好” …… 李言诚当然不知道又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他此刻正坐在卫生室门口的屋檐下,悠闲的欣赏着天空飘落的蒙蒙细雨。 相比起一处参与到案件中的其他人来说,他此刻简直是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因为他不用写什么结案报告,而其他参与案件的人,哪怕是行动队负责抓捕的队员,都得将自己手头的工作以文字的形式写出来交给领导。 最头疼的要数苏孝同和老许两个人了。 不是说案件到此为止,可以结案了吗,为什么还会头疼呢?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手中经手的这几起案件都不算真正的破案了。 就像查获的那个物资通道,联合十几个省市共抓捕上百人,没错,这个隐秘的通道是被打掉了,可他们的货最终收货人是谁? 不好意思,随着潘有志的死亡,以及李学毅的“死亡”,这个问题已经没有答案了。 孙以德,齐继林,陈光耀,以及陈光耀的儿子刘光亮,他们到底是在给谁卖命,不好意思,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了。 究竟是谁给任芸芸下的命令,让她毒死李言诚,还是不好意思,现在同样不会得到答案。 上边领导只说结案,可这些案子到底该怎么结,把他们都算成一个案子,还是放到一起?不会有人告诉他们到底该怎么做。 正副处长二人在二楼处长办公室内相对无言,除了抽烟,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苏孝同觉得这是自己从业十年来最窝火的一次了。 吐出嘴里的烟刚想说什么呢,就听到楼下有人叫李大夫,说是外边有人找。 他心中一动,起身走到窗前看向楼下,只见李言诚正跟大门口的值班员一起往出走呢。 “处长,等会儿把言诚叫上来问问他,这小子脑袋活,他说不定就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苏孝同的话,老许也起身离开办公桌后边走到了窗前,刚好李言诚的身影拐过弯。 “你不是说他想不通为什么要结案么,认为李学毅肯定没死。” “他是那样认为的没错,我也是那样认为的,打死我都不信那个车里的人会是李学毅。 但这跟结案并不冲突,从言诚今早的神情来看,我想他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了。” “行吧,等会儿把他叫上来问问他的看法,这个结案报告,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 “呵呵……”苏孝同一脸苦笑的摇摇头,谁还不是了。 另外一边,李言诚跟着值班员已经来到了大门口,当他看到大门口站着的一男一女,先是愣了一下,等看清女人的长相后,这才通过继承来的记忆想起来,大门口那个女人确实是他中专同学。 “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余新梅看到李言诚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这一刻她后悔了,她甚至都想转头跟中年男人说收回那会儿的话,她打算勾引这位老同学了。 李言诚上学的时候虽然个子高,却也很瘦,杵在那里就像根电线杆子似的,再加上为人木讷,性格又比较独,所以并不讨喜,当时班上的女同学就没一个看上他的。 可现在他外形上的变化可以说是非常大,气宇轩昂,仪表堂堂,跟以前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余新梅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她刚才在看到这位老同学的时候,双眼放光,甚至还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就好像是饿了刚好看到了什么美味佳肴般。 她细小的动作以及放光的双眼当然没能逃过李言诚的眼睛,虽然这些都在他眼中略显油腻,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也是他的老同学,人家找上门来了,就算还不知道目的,一个笑脸也还是要给的。 “余新梅同学,你好,是好久不见了。”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见李言诚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余新梅脸上的笑容更盛,尤其是那双眼睛,勾人的厉害。 见余新梅主动伸出右手,李言诚淡淡的笑了笑,也伸出右手在她指头捎上轻轻搭了下便收了回去,同时也将目光放在了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老同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叔,叫宋永安,我们今天过来是来找你看病的。” “找我看病?” 尽管这半天李言诚已经在心底想了无数种可能,可在听到余新梅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后,他还是有一瞬间的错愕。 “没错,就是找你看病,我表叔得了老寒腿,这左腿一变天就难受的厉害,他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你治这个特别厉害,所以……” 原来如此,李言诚这才恍然大悟,他还就纳闷一个多年未见的同学好端端的找过来干嘛。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如果还说不给治,那就属实有点不近人情。 稍一犹豫,他便点点头说道:“到我办公室吧,刚好现在是午休时间。” “谢谢你啊老同学。” “谢谢李大夫,真是麻烦您了。” 见答应了,余新梅在心中松了口气,中年男人宋永安更是高兴的连连道谢。 不管他找上门来到底是否有其他目的,在听到答应给他治腿后,他的激动不似作假。 看得出来,他这个老寒腿确实没少折磨他。 “走吧,咱们进去,你们带工作证了吧?需要在门口登记一下。” “带了带了。” 二人掏出工作证递给了李言诚。 京市科学仪器厂职工医院? 看到余新梅的工作单位,李言诚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头,这么巧吗? 宋永安的倒还算正常,他在阳朝区区府办工作,都这个年纪了还是个普通科员,看样子也是个混日子的。 第一次见面,波澜不惊,对于李言诚来说,就是看在老同学找上门的份上帮一把,只是扎个针,也不费什么事儿,半个小时后他就将二人又送出了单位大门。 站在大门口,他掏出烟先给大门口的值班员一人发了一根,又给自己点上,刚准备进大门呢,又扫了一眼已经向西边离去的那二人的背影。 这一看,让他眯了眯眼。 他不记得上一世是在哪里看到的,说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只要不是那种特别亲密无间的,就算是亲戚,两个人走在一起也会自觉不自觉地保持一定的社交安全距离。 刚才余新梅说宋永安是她表叔,可他们两个人走路时相隔的距离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在这个年代,即便是两口子上街,也不会挨的过于近,不像后世那样搂着抱着背着挽着,怎么亲近怎么来。 两口子走在一起姑且会保持一两拳的距离,一个表亲,还是异性,虽然二人之间有年龄差异,但是……走路时胳膊都能碰胳膊的还是有点太近了。 李言诚就站在那里,直到那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若有所思的转身走进了单位大门里的值班室。 刚才余新梅说她是通过齐敏超才找到这里来的,他打算也联系一下这位原单位的老同学,跟他那里打听一下这个今天忽然就冒出来,又充满了巧合的女同学。 他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这边上班才半年多而已,他好像也开始渐渐地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怀疑。 “敏超,是我,李言诚。” 接电话的刚好就是齐敏超,他是中午饭后过来值班的。 “是不是余新梅带着她表叔过去找你了?不好意思啊大诚,她先开始问我的时候我也没在意,就说是你治疗老寒腿、风湿这类病有一手,后来她说要领她表叔过去找你,我再想说什么都晚了。” “没关系,只是扎个针而已,刚好她也是借着午休时间过来的,不耽误什么事儿。 敏超,你知道余新梅是什么时候进仪器厂医院工作的?我记得她毕业分配的时候好像不是去的这里吧?” “你这么说也不算错,咱们毕业的时候仪器厂职工医院还没开建呢,仪器厂都还是新厂,她当时是分到科研院的附属医院了。 还没转正呢,仪器厂成立职工医院,她就被安排过去了,仪器厂就属于科研院的么。” 原来是这样! 电话那边齐敏超的话接着说了下去:“大诚,你打听这个干嘛?是不是看上余新梅了?我可跟你说啊,你绝对有机会。” “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机会?”李言诚还正琢磨前边那些话呢,根本就没意识到齐敏超问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话。 “余新梅她爱人两年前突发心肌梗塞没救过来,他们俩还连孩子都没有呢,我也没听说她现在谈对象,你可不是有机会么,咱这位老同学还是很不错的……” 这下李言诚算是反应过来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成了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停停停……你打住吧。” 他连忙开口打断了齐敏超还没说完的话。 “我就只是好奇她是怎么找到我的,她是不是单身跟我没关系,哥们这边事儿多着呢,哪有闲工夫去谈对象。 行啦敏超,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忙你的吧,我这边也还有其他事儿呢,回头你们新家属院盖好了,搬家的时候你得请客啊。” “哈哈哈,没问题没问题。” 第一百八十章 积年旧案 挂掉电话,跟值班员闲聊几句后,李言诚走出值班室,就将余新梅的事情丢到了脑后,人家是单身,跟谁亲近不亲近的完全没任何问题,至于那人是不是她的亲戚,一表八百里的谁又能知道呢。 “言诚” “到” “来,跟我们走。” “好” 从值班室出来,刚拐进院子就看到老许和苏孝同俩人站在吉普车边。 看到他进来,苏孝同抬手就招了招。 “去哪儿啊二位领导?” “市局法医解剖室。”一边说着,苏孝同已经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准备上车了。 “去那儿干嘛?” “孙河在那边,他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法医正在解剖潘有志的尸体,咱们过去也看看。” ??? 李言诚听的是满脑门子的问号。 法医解剖尸体有什么好看的?他虽然不害怕看到尸体,可对现场观摩解剖是真的不感兴趣。 但看到两位领导都是面沉似水,话到嘴边他又给憋了回去,拉开后排车门坐上车。 …… 已经离开的余新梅和宋永安二人,此时正在一边走着一边谈论着李言诚。 “你怎么看你这位老同学?” “我还能怎么看,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今天第一次见,就那样呗。” 话是这样说的,可余新梅那闪烁的目光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二人认识多年,谁还不知道谁了,宋永安并没有戳破她那点小心思,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你可别玩砸了耽误了咱们得正事儿,我要提醒伱一下,最迟今年年底,咱们得任务时间就到了,还剩九个月。 而且,跟蔡少成那个只知道搞研究的书呆子相比,李言诚明显要难对付的多,你可别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肯定不会乱来的。”余新梅显然没把宋永安的话往心里去,回答的十分敷衍。 “你最好有数,你别忘了李言诚现在在哪个单位上班,都不说他会不会发现你的真实目的。 单说如果被他发现你脚踩两条船,你说他会是何等反应,他想查清一个人的底细,恐怕不比咱们去饭店吃一顿饭难多少。” 宋永安这番话犹如一盆冰水般将余新梅浇了个透心凉,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颤。 她这才意识到,这位老同学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一不小心就会自己把自己给玩进去。 见她已经清醒了,宋永安冷哼了一声说道:“还好你醒来的快,要不然我就得让上边给我重新换个搭档了,你想找死,我可不想当那个陪葬品。” 话有点不中听,但余新梅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特诚恳的道了声谢。 “谢谢你老宋,幸亏你提醒我,要不然我可能真要出事儿。” “不用客气,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好歹也做了不短时间的露水夫妻呢,真要换搭档我也嫌麻烦。” 说到这里宋永安停了一下,给自己点上了根烟,又继续说起了李言诚。 “我也不打算跟你这位老同学再接触了,他可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孤僻,那双眼睛就好像能直接看透人心一样,我看了都有点发怵。 咱们还是乖乖的按照既定方案走下去,再给你七八个月,你应该能拿下来那个蔡少成了吧?” 余新梅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了眼宋永安。 能从他嘴里说出近乎于认输的话可不容易,跟他认识多年了,这家伙浑身上下最硬的就是那张嘴,没想到这张嘴今天竟然也服软了。 “难得啊老宋,你也有认输的时候。” “我这可不是认输,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那老同学是干什么的,咱们又是干什么的,躲远一点少招惹为妙。 说实话,我都后悔让你带我过来找他扎针了,疼又疼不死,被他盯上了可是真的会出人命。 我就纳了闷啦,他不是大夫么,怎么他的眼睛看人时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那些在一线工作了多年的侦查员一样。” 余新梅淡淡的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开口回答了宋永安之前那个问题。 “再给我半年,我保证拿下蔡少成。” “不管怎么说,万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太过着急,万一被他看出点什么,那可就完蛋了,那种人都认死理儿。” “我知道” “行啦,就到这儿吧,你赶快回去上班,我也要回去了。” “好” …… “言诚,咱们在法医室那边等法医解剖潘有志尸体的同志,刚传来了一个消息,法医在解剖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等车子开上大路后,坐在副驾驶位的老许这才转头看向后排的李言诚说到。 “重大发现?” 原来是有发现了,难怪两位领导要去法医解剖室。 “咱们不是怀疑潘有志和秦祥到底是什么关系么,为什么两个人的档案都是真实的。” “嗯,对!”李言诚点点头。 这个确实挺奇怪的,如果说这两个身份有一个是假的那还好说。 可通过查档案发现,两份档案都是真的,也就是说,这两个人都应该真实的存在过。 一个人分饰两角?那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相距几十公里的地方又是怎么办到的。 如果说潘有志和秦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那么被毒死的那个到底是谁? 根据尸体左胸部的贯通伤来看,死者是秦祥的可能性非常大。 就算是秦祥诈死,又以潘有志的身份继续活了下来,那真的潘有志哪里去了? 为什么那些同事对他没有丝毫怀疑? 潘有志这份在仪器厂后勤资料库当库管的工作,是他户口所在办事处四年前给帮忙安排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一个残疾,没有办法从事体力劳动。 来这里之前,他一直在另外一家单位看大门,因为某些特殊情况,离开了那家单位,然后办事处又给帮忙找的这份工作。 之前单位的领导和办事处工作人员都帮着辨认过,都一口咬定此人就是潘有志。 这就非常奇怪了,因为有证据证明,秦祥被拉去打靶的那天,潘有志一整天都在单位。 这俩人的关系属实是让人头疼的紧。 现在老许的话让李言诚眼前一亮,急切的问道:“法医那边通过解剖发现尸体的真实身份啦?” “没错”老许点点头说道:“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具尸体就是秦祥。” “他们发现什么了能做出这个判断?” “发现了秦祥自己写的遗书。” “什么?”李言诚差点没跳起来。 遗书?竟然有遗书?嗯? “处长,是不是在他胃里发现的?” “你小子反应还真是快。”老许面露赞许之色的再次点了下头。 正在开车的苏孝同也嘴角带笑地说道:“处长,怎么样,我刚才说的没错吧,我就说了,你只要说出发现了遗书,他肯定能反应过来。”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李言诚对这个秦祥还真是蛮佩服的,这家伙早就猜到李学毅肯定会为防止泄露消息,等他死后严密搜查,所以早就做好准备将写好的东西吞食到了肚子里。 他就是赌李学毅不会割开他的肚子。 “处长,遗书上还有什么内容?” “内容多了,他在那封遗书上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化身成潘有志后别人却都看不出来的?” 这是李言诚最好奇的事情了。 “因为潘有志就是他,所以别人当然看不出来,秦祥也是他。” “一人分饰两角?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相距几十公里的地方?” “很简单,那个秦祥不是他,是另一个人用的那个身份,而那个人是他弟弟,真名叫潘有为,这人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林千里,不知道这个名字言诚你有印象没?” “潘有为?林千里?”李言诚嘀咕了两遍这两个名字,有些迟疑的说道:“林千里,是不是那个脑袋中枪的人?” “没错,就是他,这也是潘有志想杀你的原因,他认为是你害死了他弟弟。” “哈?” 李言诚的下巴差点没砸到脚面上。 潘有志想杀他,竟然是因为这个? “这么说,他们兄弟俩是共用了秦祥的身份,平时又分别用自己的身份生活。” “没错,哥哥用的是自己的真实身份潘有志生活,而弟弟用的是林千里的身份,这个身份也是他从解放前就一直在用的。” “可是处长,秦祥被打靶那天潘有志依然在单位这件事儿又怎么解释?” “这件事儿我和处长也没想明白。”这次说话的是开车的苏孝同。 他侧过头向后扫了眼,又重新看着前边说道:“唯一的解释是,登记本上是后来补上去的,为的就是伪造他一直在单位上班的假象,防止谁认出来他是秦祥,凭借那个登记本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证据。” “那也不对啊,潘有志左胸前确实有一处枪击贯通伤,那天咱们都看到了,他中了枪伤,即便被抢救活了,难道就不用休息吗?可仪器厂后勤科的考勤登记本上他是全勤啊。” 李言诚还是觉得有点说不通。 枪伤啊那可是,就算没打中要害,可刚一被抢救过来就去上班,想想都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副驾驶的老许悠悠的说道:“后勤科的考勤登记本也是后补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那些人其实也讲不清楚当时的情形,都是按照登记本上记录的说的。 而且言诚你别忘了,潘有志所在的后勤资料室并不是天天都有人去,按那位后勤科长说的,十天半个月过去一次是常有的。 通往后勤资料室的小门一锁,谁知道他在里边到底是干什么。” 李言诚坐在后边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这个解释虽然还是很牵强,但也是目前唯一能解释通的了。 那个潘有志的忍耐力确实有些异于常人,知道自己中毒了,都还能跑那么远去买药,也说不定他中枪被抢救过来后,立马就能装的如无其事,一个人在那个小院儿里静静养伤。 “他在遗书里有没有说清他们那个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琢磨不透,而这件事儿在没有当事人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正确答案了,李言诚干脆就问起了别的。 “遗书内容不少,孙河刚才在电话里只是讲了个大概,过去了再看吧。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组织在京市的头目确实是李学毅。” 看得出来,这封遗书的出现,让老许轻松了许多。 因为有人提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李学毅是那个躲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 之前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一切都是推测。 提出这个疑问的人也并不是想要给李学毅洗白,而是就事论事。 现在有了这封遗书,就不用担心会有人说,他们这是把脏水往一个死人身上泼。 有人会说了,不是在李学毅那个秘密据点发现了大量“黄鱼”吗? 那个地方也是他们推测出来的,实际上还是没有什么证据能充分证明那个秘密据点里的东西就是李学毅的。 大家可以这样认为,可如果真的跳出来一个人较真,那就会把一处这个具体的办案单位给问的哑口无言。 这也是那会儿老许和苏孝同两个人,头疼结案报告该怎么写的原因。 现在可以说基本上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其他事情都好说,只要遗书上写明了李学毅的真实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就够了。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赶到了位于阳朝区的东郊殡仪馆,市局的法医解剖室就建在这里。 现在的法医解剖室跟后世肯定没法比,什么换风系统啦那些东西是想都不要想,换气就是靠打开窗户,一进去一股子怪异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顾不上嫌弃这里的味道,老许已经在孙河的指点下,趴在桌上仔细的看起了那封遗书。 遗书是装在一个用蜡封住口的小玻璃瓶内,被生吞进肚子里的。 整封遗书写了好几千字,对很多事情都做了详细的说明,因为纸张大小有限,字也写的非常小,必须用放大镜才能阅读,为了这封遗书,潘有志确实是没少下工夫。 钟副局长随后也赶来了。 当他得知李学毅解放前还有一个代号叫石头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坐在那里半天都没回过神。 经过苏孝同的解释李言诚才知道,钟局本是津市人,年轻时投笔从戎跟着部队四处征战,他的妻儿老小一直就在故乡。 四五年的时候钟局都已经是某部团副了,可他一直都隐藏的很好的家人却忽然就暴露了,一家老小全部…… 有证据证明实施那次袭击的是一个代号叫石头的人。 那次事件过后,行动组前后共清理了两个代号为石头之人,但究竟是不是当初实施暴行的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二十多年后这起惨案的始作俑者终于现身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副局长才回过神来,他面无表情的缓缓伸出手从老许手中接过放大镜,弯腰趴在桌上看起了那封遗书。 可从他那微微颤抖的右手就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绝不像表情那样平静。 房间里的气氛太过压抑,李言诚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来到外边后,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很快,苏孝同和孙河二人也走了出来。 “哎孙科长,麻烦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李大夫,你说。” “麻烦你回头没事儿了帮我查两个人,一个叫余新梅,剩余的余,新旧的新,梅花的梅,在科学仪器厂职工医院上班,是那里的内科大夫,跟我年纪差不多。 还有一个叫宋永安,永远的永,安全的安,在阳朝区区府办工作,今年四十八岁。” “没问题,最多一个星期给你信。”将李言诚说的信息在本子上记好后,孙河连问都没问为什么要查这两个人的资料,直接就点头应了下来。 倒是一旁的苏孝同好奇的问道:“言诚,这俩人是干什么的?” “那个余新梅是我以前中专的同学,据她自己说宋永安是她表叔,中午过来找我给她表叔扎针,治疗老寒腿。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不正常,绝不像她说的是什么表亲。” 苏孝同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感觉了?” 他这么问,是因为上次李言诚从见到任芸芸起,就感觉十分不对。 后来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感觉一点没错,任芸芸确实对他不怀好意。 “这次倒是没什么感觉。”李言诚摇摇头说道:“就是单纯觉得奇怪。” 他确实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管是余新梅还是宋永安,都对他没什么杀心。 而且刚开始宋永安找他,也只是想让他帮着治病,后来知道他在社会局上班后,才想着看能不能跟他打好关系。 可在见面后发现他并不好对付后,立马就又放弃了这个计划。 可以说,这俩人在李言诚面前目前看是确实无害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疑点重重 错就错在他们俩人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尤其是余新梅那个在仪器厂职工医院工作的身份。 这引起了李言诚很大的兴趣。 他可不相信什么巧合,他相信所有的巧合都是处心积虑的安排。 虽然这种想法确实有点偏激。 但查一查也不费什么劲,没事儿了最好。 见李言诚说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是对那俩人的关系感到好奇,苏孝同也就没了继续追问的兴趣。 “言诚,你是学医的,又中西医都懂,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证明那具焦尸到底是不是李学毅?” “没办法,如果有办法我昨天能不说吗?”李言诚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他所知的唯一办法就是dna比对,可这项技术现在到底什么样他也不清楚,哪里敢随便说。 敢说出来他就完蛋了。 国外的高新技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不是跟国外有什么联系? 到那时,他们后院现在关别人的地下室,可能就该有他的一间房子了。 “滴血认亲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苏孝同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问到。 “我的苏大处长,能不能别开玩笑了,咱们得讲科学,怎么还连滴血认亲都想出来了。”李言诚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别说滴血认亲了,就算是两个相同的血型都不能认定是同一个人。” 苏孝同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唉……不说这个了,伱们对潘有志在遗书上写的,他们任务的目标已经从原来的破坏仪器厂项目,变成了打算利用假钱来破坏国内金融怎么看?” “他们不就是正打算那样做吗?”这话是孙河说的。 “苏处,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就从羊城那边开始,将那些假钱假粮票全部投入市场,非要运到咱们这里来是为什么?这样做他们自己给自己增加了很多风险。” “因为从这里开始意义不同,老孙,咱们这里是哪里?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那些假货如果是从这里爆发的,引发的连锁效应可比从国内其他城市爆发引发的效应,以及给老百姓带来的恐慌要大的多。” 说到这里,苏孝同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老孙,潘有志在遗书上还写的说是破坏仪器厂项目的任务交给了其他人。 而新接手这个任务的人他和李学毅也不知道是谁,甚至在这之前,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组织在京市竟然还有别的人马。 他既然能这样说,就表明肯定有这回事儿,仪器厂那边一定不能放松,你们跟保卫处也要沟通好,让他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是” 李言诚没吱声,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琢磨着。 在他的印象中,上一世他在网上看到过,说是解放那阵那边逃走后,当时在国内留了很多人,据说光是在京市刻意留下的就有上万人。 这还不算后续又派来的。 虽然现在已经建国二十年了,但那边依然是亡我之心不死,再加上丑国的帮助,肯定想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打压国内的发展。 唉……他们的工作还任重而道远啊。 …… “少成,你跟医院那个女大夫现在怎么样了?” 仪器厂特殊项目车间后门门口,一位看上去六十来岁头发花白,身着藏蓝色大褂的老年男人,神情和蔼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同样身着藏蓝色大褂,戴着黑框眼镜,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问道。 这个年轻男子,正是余新梅和宋永安口中的目标人物蔡少成。 正关心他个人生活的老年男人,则是蔡少成读大学期间的老师,叫顾锦文。 他们师徒现在都在这个造星星的项目组里。 面对老师的关心,蔡少成略微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也没怎么样,就先处着吧,主要是我空闲时间也不多。” “这怎么行。”顾老师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面露不悦的说道:“少成,工作是重要,但生活同样也重要,素丽已经走了四年了,微微也已经五岁,你现在每天这么忙,把微微扔在托儿所,有时候几天都不闻不问,你觉得这对孩子来说是一个正常的生活氛围吗?” “老师,这不是工作忙吗。”听老师提到女儿,蔡少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愧疚之色。 他当然知道将女儿天天放到托儿所不对,但现在不是没办法么。 “既然你知道自己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当时素丽娘家想要微微,你为什么不让老两口带走?” 顾老头有些生气,他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执拗,认为那是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自己养。 “是,你想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这没错,但人还是要量力而行。 你自己觉得你能当好这个父亲吗?你给微微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了吗? 少成,你别怪老师唠叨,我知道你对素丽感情深,四年了你也依然放不下她,我并不是逼着你非要再找一个。 我只是想告诉你,微微大了,她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昨天你师母去托儿所看微微了,她一见到你师母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蔡少成脸上的愧疚之色更重了,低着头不说话,手有些颤抖的从口袋里掏出烟,接连划了三根火柴这才把烟点着。 “老师,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也在考虑微微的问题,咱们这个项目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我确实无力腾出更多的时间陪微微,所以…… 所以我打算跟她姥姥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把孩子先放到她那边。” 他的话让顾老头感到有些诧异,看着他的目光也变的怪异起来。 蔡少成当然知道老师为什么会诧异,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老师,您别这样看我,当初之所以不同意她姥姥把孩子接走,是我真的想当好这个父亲。 您说的没错,这几年我做的确实不够格,不能再让孩子这么继续委屈下去了。” 顾老头抬手拍了下自己这个学生的胳膊:“你能想明白就好,素丽的娘家爸妈也都是老师,微微在他们身边,得到的教育肯定要比跟着你天天待在托儿所要好的多。 别的不说,你光看他们把自己的三个孩子教育的多好就能看出来。” “您说的没错。”对丈人老两口在教育孩子方面,蔡少成那是十分佩服的。 他当初没有把女儿交给他们带,并不是不放心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把女儿留在身边,这样他会感觉到,自己的妻子并没有离开。 可事实却是他根本照顾不好孩子,这几年女儿跟着他没少受罪,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看你这样子你是还不想给微微再找一个妈妈了?” “老师,不瞒您说,我对那位余大夫的感觉不是很好,总觉得她有一点……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蔡少成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顾老头从他脸上的表情却读出来了一些东西,老头皱了皱眉头说道:“既然你感觉不是很好,那也不要勉强,不过你如果真的不想跟人家处下去,最好还是把话讲清楚,不要这样不明不白的。” “我知道了老师,我原本也是打算这个星期天就跟余新梅同志讲清楚的。” “嗯,就是要讲清楚,不要耽误人家女同志。” 顾老头点点头肯定的说道,一边说着,他伸手从蓝大褂下面衣服的口袋里掏出几张票递给了蔡少成。 “给,我这儿还有几张烟票你拿着,你知道我也不抽烟,少成,你把烟也少抽点。” “谢谢老师,我记住了。” “行啦,抽完烟就进去吧,我先进去了。”说完,顾老头就抬脚往车间后门走去。 “好的” 看着老师走进后门,蔡少成悠悠的叹了口气直接蹲了下去,双眼有些迷离的眺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东郊殡仪馆 等钟局仔细的阅读完潘有志留下的那封遗书后,便和老许一起走出了解剖室,那里边的味道实在是膈应人,他们在里边也待不住。 “贵善,孝同,孙河,李大夫说说你们的看法。”钟局的脸上不喜不悲,已经看不出一点异样了。 “钟局,潘有志在遗书上写的还是比较详细的,解了我们很多疑问,有了这封遗书,之前那些案子,咱们现在已经可以明正言顺的结案了。 但同时也出现了几处新的疑问,一、接手搞破坏这个任务的人是谁? 二、李学毅的履历是没什么问题的,证明人有很多,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 三、像李学毅这种人还有没有?这种履历干净,又有历史的人到底该怎么查?” “等一下”听到这里,钟局摆摆手打断了老许的话。 “我知道同志们现在顾虑有很多,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类似于李学毅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多,要明确这一点,我们不能疑神疑鬼的自乱阵脚。 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同志绝大多数都是好同志,心思要放到查案上。 关于昨天说的自查自纠这个问题,我们局班子成员已经达成了共识,重点还是在外边。 贵善同志,孝同同志,回去后你们跟处里的同志们要讲清楚,让大家丢下包袱,轻装上阵,不要有什么顾虑,组织上相信大家。” 李学毅的事情确实给一处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从昨天开始处里就有些人心惶惶。 也有人认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好这件事情,人心可能就散了。 潘有志这封遗书出现的比较及时,最起码可以打消一部分人心中的疑虑。 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自查自纠,三月初已经来过一次了,如果再来,大家肯定会有看法,会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很显然,局里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所以钟局一开口就定了调子,重点在外边。 这样也算是能安抚一下大家。 “钟局,这样的话,我觉得还是按照昨天定下来的走吧,能结案的尽快结案,表彰大会也尽快举办,相当于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好全心投入到下一个案子中。 潘有志在遗书中提到的,他们把原本要破坏仪器厂的任务转交给了其他人,我觉得这还是需要保卫处那边多上心。 潘有志生前是仪器厂内部人,可他的组织竟然不让他参与这项任务,这就说明他们手中还有比他更为方便的人存在。 我个人认为,这个新接手任务的人,如果不是那种死士的话,那就应该也是仪器厂的内部人,最起码此人也能直接接触到参与到那个项目的人,而他想做的不止是搞破坏,他想要的可能更多,比如项目资料。” “肯定不是死士,也肯定不是只搞破坏那么简单。” 老许的话音刚落,苏孝同就接着说道:“如果新接手任务的人是死士,又只搞破坏的话,那按理来说他的行动应该都已经结束了。 钟局,处长,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单纯的搞破坏,其实很容易得手,这么长时间他们没有动静,肯定是还有其他图谋。 处长最后那句说的很对,我也倾向于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冲着项目资料去的。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咱们快刀斩乱麻,潘有志在遗书中不是说了么,这个任务是去年八月他们移交出去的。 而项目组里有资格掌握全部项目资料的研究人员并不多,咱们挨个调查一遍,看看这段时间以来有没有人忽然开始接触他们。” “好,既然有思路了那就尽快展开调查。”钟局直接就点头确认了苏孝同说的这个办法。 “不过贵善,孝同,你们调查之前最好跟那个项目的组长和仪器厂领导,以及他们的上级主管部门通个气,别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那些研究人员各个都是宝贝疙瘩,万一引起什么误会,咱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明白了钟局。” “是” “嗯”钟局点了点头,将目光又落在了旁边的孙河身上。 “孙河同志,你还有什么意见?” “呃……”见领导问到自己,孙河犹豫了一下,很快他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诸位领导,我有一点疑问。” “你说,我们听听是什么疑问。” “我就是觉得潘有志肚子里的这封遗书,写的实在是太全面了太详细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故意这样做的?” “故意?” 此言一出,在场的除了李言诚外,其他三人都是一怔。 “孙河同志,你的意思是潘有志是故意栽赃陷害,实际那只幕后黑手不是李学毅,而是另有其人,李学毅也只是替死鬼?” “对” 既然已经说出自己的疑问了,孙河也就没什么顾虑了,继续说道:“诸位领导,我不是想给李学毅脱罪,只是……目前的事实情况是除了这封遗书外,我们确实没有其他什么证据来证明他跟这个案子有直接关联。 至于发现的那个藏有大量黄金的隐秘据点,我们在里面也没找到任何能直接跟李学毅划等号的痕迹。 说他驾车逃窜,那更是无稽之谈,他不会不知道如果开着车,暴露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我觉得,我们仅凭一封没有办法确定真伪的遗书,就说那只幕后黑手是李学毅,对他有些不公。” 孙河的这番话算不上醍醐灌顶,但也让那三位领导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李言诚想了想后还是开口了。 “孙科长,你说的这些非常有道理。” 他一开口,将那三位领导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来。 “但有一个事实是潘有志已经死了,一个将死之人会不会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去陷害另外一个人,用的还是吞咽玻璃瓶这么难受的办法,这点值得打一个问号。” “李大夫,如果是别人逼迫潘有志这么做的呢?” “那更没可能了,他都要死了,你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他吗?” “呃……那会不会是别人硬塞进去的呢?” “我刚才在解剖室里特意看了一下潘有志的嘴里,没有找到任何伤口,如果是别人给他硬塞的,那应该就是用类似于填鸭似的办法……” 说到这里,李言诚抬手在自己脸上做了个示范:“如果是用这种方法给他硬塞进去的,潘有志的口腔内部肯定会有破损,但现在没有,也就是说,那个玻璃瓶肯定是他自己自愿吞进去的。” 其实孙河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在没有实锤证据的情况下,确实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认定幕后黑手就是李学毅,是在这封遗书出现之前就认定的,除了因为他被咱们画出来的那个圈框住之外,还有一点。 根据他们那个物资组联络员交代的,他和那只幕后黑手每天都会有一次联系,俩人不见面,就是在一个地方他做个标记,表明自己安全。 这处地点就在市局斜对面的一家饭店门口,李学毅临走之前,就曾出现在那家饭店门口。” 第一百八十二章 “贼船” “呃……苏处,这个我知道,可咱们得人不是按照那个联络员交代的,在那里画圈表示安全了吗?” “没错,确实是画圈了,可后来发生了李学毅出逃事件后,一队的刘铁成同志越想越不对劲,就又提审了一次那个联络员,这下才彻底搞清楚。 那个联络员是不多见的那种连写字都用左手的左撇子,他画出来的圈,跟咱们正常人用右手画出来的圈的区别非常明显。” “也就是说那个联络员把咱们骗了,他借咱们的手传递了一次消息。” “不好说!”苏孝同摇摇头继续说道:“他说他压根就没注意过左右手的问题,我估计李学毅找他当联络员,就是看上他只会左手写字了。” 就算没有遗书,所有的疑点也都正好集中在李学毅身上,这如果是谁给他硬做局,那除了身边特别亲近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可问题是,他身边就没如此亲近的人。 就像刚开始跟他一起被圈进来的洪定国,虽然他身上的疑点也有很多,可只这最后一点就碰不上,他几乎不去城东区,也就是说他根本就看不到那个圈。 报平安的圈看不到还有什么意义。 通过别人看吗?这样弄来弄去的,暴露的可能性反而还增大了。 洪定国! 李言诚此时脑海中也正在回忆这个人。 他跟洪定国只打过一次交道,就是在公安医院救陈光耀那次,此人专门从病房出来跟他道谢。 跟李学毅也没打过几次交道,仅有的几次交流也是记忆犹新。 说实话他有点想不通。 他希望那只幕后黑手就是李学毅,这样他们这个案子就可以完结了。 可内心里又不希望是。 但如果真的不是他,那麻烦可就大了,这说明所有人都被那只幕后黑手骗了,包括李学毅本人。 有一个比自己还要熟悉自己的敌人隐藏在黑暗中,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李言诚抬头看向天空,小雨依然在滴落着,天空中看上去雾蒙蒙的,就如同他们这个案子一般,迷雾重重。 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在他抬头望天的时候,旁边其他几人此时也是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天空,每个人的眉头都紧锁着,大家的心情也是阴沉沉的。 …… 与此同时,家住阳朝区小红门附近的张九福小九家迎来了一位客人。 “咚咚咚……” “小九”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正在吃饭的小九微微一怔,连忙将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嗡声嗡气的应了一声,起身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之人是跟他住一个院子里的邻居,赫然是那位在阳朝区区府办工作的宋永安。 “宋叔,您快请进,屋里有点乱,您别嫌弃啊。” 小九住的这一片就是大杂院,不像李言诚住的那一片,房子特别整齐,他们这里是乱七八糟的,说是几家一个院子,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院子了。 陌生人想在这里找人,绝对能在这里边转晕。 他单身一人住在这里,平时也懒得收拾屋子,屋里那叫一个乱,将宋永安请进来后,急忙将椅子上堆的脏衣服丢到一旁,请人坐下,一脸的不好意思。 主要是他这里平时也没人来,完全没想到今天这个时间能来客人。 “宋叔您坐,我给您倒点水。” “别忙了小九,我说几句话就走,呦,你这是正吃饭呢,我来的还真不巧,打扰你吃饭了。” 坐下后,宋永安扫视了一圈这间不大的屋子。 二人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他以前还真没进来过。 主要还是俩人的作息时间有差异。 他睡觉的时候正是小九忙的时候,他早上起来去上班了,小九还在屋里呼呼大睡呢,两个人经常几天都见不了面。 “没事儿,我都已经吃完了。” 见他说不用倒水,小九也没坚持,因为他也想起来自己屋里好像根本就没热水,便拉着板凳坐到宋永安对面,掏出烟给他发了一根。 “宋叔,您有事儿就说。” “是这样啊小九。”就着小九手中划着的火柴把烟点上后,宋永安说到。 “我听说你在市场上跟的那个伱叫哥哥的人挺有本事,想要什么基本都能弄到,能不能帮我弄上三瓶茅台,三条带过滤嘴的华子,价钱好商量。” 宋永安嘴里说出来的东西,让小九的眼皮忍不住的跳了一下。 这两样东西的官方价格其实不贵,像茅台,百货公司八块钱一瓶,带过滤嘴的华子也不过七八块钱一条。 他要的这些不算票的话五十块钱就能买到。 可问题就在于,这玩意一般人有钱有票也买不到,因为这两样基本不会出现在货架上。 小九跟着一个大哥在市场上倒腾东西,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这一片人人都知道。 附近谁想买啥的话,都是过来找他帮忙,小九也不坑这些人,给的是最合适的价格。 可平时这些街坊邻居了不得,就是让他给搞个什么大件的票,或者换点粮票,像宋永安这么大手笔的还是头一回。 小九借着抽烟的工夫想了想,试探的问道:“宋叔,您报个您认为合适的价格,我好跟我哥说。” “我对你们这个不懂,小九还是你给叔报个价,我听听我能不能承受的住。” “那这样吧叔,明天我给您回话,今晚我问一下我哥,您要的这两样我还真没过过手,具体的价格我也不太清楚。” “明天?”宋永安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时间有点不满。 看到他的反应,小九好奇的问道:“宋叔,您是着急要吗?” “对,最好今晚就能给我。” “这么着急啊,宋叔,我不瞒您,您要的这么急,我哥如果能弄到的话,那肯定要加钱的。” “加钱都没问题,只要有东西就行。” 见宋永安说的这么大气,小九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我现在过去帮您问问,看今晚有没有可能弄到,如果不行,我也尽快给您回个话,绝对不耽误您事儿。” “行,麻烦你了啊小九。” “您客气了宋叔。” 一边说着,小九就站了起来,现在都下午四点多了,他也不知道朱永扬手中有没有货,万一还要跑百货公司或者供销社的仓库呢,等人家下班了事情就难办了。 宋永安也站了起来,从口袋掏出一包没拆封的大前门丢给了小九,算作跑路费了。 小九也没客气,笑嘻嘻的道声谢就揣进了兜里,跟着走出自己屋,拉上门,然后推着靠在屋檐下的二八大杠,道别后便扬长而去。 宋永安站在屋檐下没动,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他的房子也在这个院子里,跟小九的房子就隔了三家,如果不是院子里这些住户都私搭乱建,搞的院子里乌烟瘴气,他们两家的距离,其实就相当于是李言诚那个主屋到前院老赵家的距离。 就这么短点距离,现在他站在小九家门口,都已经被那些后搭的房子挡的看不到自己家了。 他今天过来找小九买烟买酒也是给别人送礼用的,他自己才不会用这些,虽然他有钱,但如果消费跟收入严重不符,要是被有心人盯上了,那可是要命的。 他是当年撤退时留下来的,和那些是被威逼利诱被迫留下来的人不同,他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之所以要主动留下来,原因也非常简单,他就是要报仇。 很可笑的一个原因,可他就是因为这个坚持的。 当年留下来的其他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他并不是京市人,解放那年才来的这里,凭借上过学读过书,在政府部门混了份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年。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其实跟那边是脱离了联系的。 因为他应该是留在东北的沈市,他自己跑到这里来了,他上边的人根本就联系不上他。 而后来又联系上也很偶然,是建国七年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一位当年跟他一起接受培训的人。 当时那家伙是被派过来搞破坏的,已经被盯上了,宋永安出手救了他,让那人虽然任务没能顺利完成,但却保住一条命离开京市。 自那次之后,他救的那个人就成了他的新上线。 他没有拒绝,只提了两个条件,一是只跟这人联系,除了这个所谓的上线之外,他不跟其他任何人横向联系。 二就是他不接任何破坏或者暗杀的任务,只负责搜集信息资料。 他这个人对于那边来说本就是个惊喜,对于他提出的条件当然是满口应了下来。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陆陆续续的为那边提供了不少信息资料,换来了不少钱,可惜的是,那些钱不能随意花。 他也不在乎能不能随便花钱,一直在国内生活,他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余新梅就比较可怜了,纯粹是被他拉下水的。 这个女人本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她爱人在科研院工作,她在科研院下属的仪器厂职工医院,无论是她父母还是她爱人的父母也都有工作,没有任何负担,很多人羡慕的小两口。 可就是余新梅的不本分,被宋永安给轻而易举的得手了,从此就上了他的贼船。 而这个女人在得知了宋永安的真实目的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主动给帮忙。 他们俩在一起将近四年,已经共同完成了三个任务,这其中余新梅居功甚伟。 她爱人的死,到底是心肌梗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现在恐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仪器厂这个任务,是他们的第四个任务,跟之前那三次一样,美人计开道。 就是不知道这次她的计划还能不能如同之前一样,无往而不利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永安感觉自己今天下午一直都有点心绪不宁。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打着给领导办事的借口提前离开单位回来了。 这会儿他站在小九家门口的屋檐下,一边抽着烟,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终于,他找出自己心绪不宁的原因了。 李言诚…… 当这个人的样貌浮现在他脑海中后,他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心中不住的为自己今天的莽撞而感到懊悔。 他觉得自己那会儿肯定是失心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打破自己的规矩,主动跟那个单位的人接触。 他曾经给自己立下过规矩,那就是不跟公安还有社会局的人打交道。 说是做贼心虚也好什么也罢,反正这些年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 可今天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在得知自己想找的大夫是那个单位的人之后,竟然还主动扑了上去。 甚至那会儿还大言不惭的说想主动维持住这个关系。 可真是寿星公吃砒霜,嫌自己命长了。 想通了自己心绪不宁的源头后,宋永安懊恼的连锤了好几下自己的左腿。 事情已然发生了,再懊恼也不顶用,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大夫能尽快忘掉他。 可惜,他的愿望注定是实现不了了,因为李言诚已经跟孙河说了,请他帮忙调查一下余新梅和宋永安两个人。 虽然从档案上可能也看不出来什么。 …… 李言诚此刻又在干嘛?看档案。 他已经回到处里,从侦查科要来李学毅和他老婆以及两个儿子的档案。 他一直有个疑问,如果那只幕后黑手就是李学毅,他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着老婆儿子。 不带老婆他都能想明白,可两个儿子…… 李学毅是解放后才跟现在这个老婆结的婚,二人年龄相差十岁,结婚时他都已经三十了,他老婆才整二十。 他大儿子五零年出生,今年周岁十九,二儿子是五三年出生,今年十六。 至于李学毅解放前的档案看不到,据苏孝同说,此人一直在京市工作,那他是什么时候成为石头的? 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后,李言诚又将档案还给了侦查科,又来到后院再次提审了刘果,也就是陈家那个旁系子弟陈天培。 被关已经一个星期了,期间也没少提审,这次被带过来时,满脸胡子拉碴精神萎靡的刘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可当他被带进门口,看见屋里今天提审他的人是李言诚时,整个人非常明显的愣了一下,直到带他过来的人催促,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艰难的抬起戴着脚镣的腿,迈过门槛走进屋子,坐到了那把特制的椅子上。 “今天怎么是你提审我?” 等守卫将椅子上的挡板固定好后,刘果这才看着李言诚有些好奇的问道。 “闲的没事儿,过来找你聊聊。” 李言诚起身走到刘果面前,点好一支烟塞进了他嘴里。 “谢谢”叼好烟后,刘果扯着嘴角微微一笑:“你今天想问什么?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完了。” “我就是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同意帮他们做事儿。”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做就做了。” 听到李言诚问的是这个,刘果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就笑着摇摇头:“李大夫,有的时候做一件事儿并不一定非要有什么理由,追求刺激,觉得好玩,也许还有威逼利诱吧。 你要是非要让我说个原因出来,我也讲不出来,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这肯定是我自愿的。 也谈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认,你们对我是判刑也好,打靶也罢,那都是我应得的。 我不会怪任何人,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看着刘果那还算清澈的眼睛,李言诚点了点头。 “上次他们问你的时候,你说因为你是你们单位的采购,经常跑徐市,所以每次都是你从徐市把货带回来,然后在火车站交给你的下线吴云峰,对不对?” “没错” “那每次都是谁通知你徐市有货需要你去取了?” “正常情况下不用通知,我每个月都是十号左右过去徐市,只要去那边,我就会主动跟那边的人联系,有货我就带回来。” “那不正常的情况呢?” “李大夫,这些我之前都交代过,你们一遍一遍的问烦不烦啊?如果说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那干脆你们对我上些手段好了。” 刘果已经记不清这个问题自己到底回答过多少遍了,总之每次被提审都要重复的问一遍,感觉真是烦透了,他现在都希望能赶紧将自己毙了算了,早死早解脱,省的麻烦。 “你说的?” 李言诚微微一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装针灸针的小包,起身走到了刘果面前。 刘果这下是真的懵了,他愣愣的按着李言诚从那个小包里取出四根长针,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李……李大夫,您这是……这是要干嘛?” “你自己说的,让我给你上点手段,我满足你的要求。” “不是……李大夫您……您……” 话还没说完,李言诚手中的针已经一根一根的刺进了刘果脑袋上的穴位,他的目光也渐渐变的呆滞起来。 四根针都刺完后,李言诚伸手抓着他的左手手腕把了一会儿脉,然后冲坐在桌后记录的一队队长曾洪林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做好准备记录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重要信息 “你叫什么名字?” “刘果” “还有一个名字叫什么?” “陈天培” “你上线的名字。” “肖金双” “下线的名字。” “吴云峰” “他在哪里工作?” “京市火车站” “还有没有其他下线?” “没有” “还有没有其他上线?” “有一个负责紧急情况联系的联络员,叫郭勇军。” “还有没有其他负责日常联系的人?” …… “你认不认识代号为石头的人?” 这个问题是李言诚今天过来找刘果的主要目的。 刘果在他们这个物资组里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他知道的东西应该会比别人多一些。 “不认识” 刘果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李言诚的意料,他才多大,按照那封遗书上所写的,以及钟局派人调查的情况来看,石头这个代号早就被抛弃不用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伱认不认识代号为黑蜂的人?” “不认识” 嗯? 刘果的这个回答让李言诚皱起了眉头,做记录的曾洪林同样皱起了眉头,二人对视一眼后,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惊异。 不应该啊,按遗书所言,黑蜂是他们这个组织在京市的老大,下边人怎么会不认识,难道说那封遗书真的是乱写故意栽赃的吗? 不对! 很快,李言诚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连忙又问道:“你知不知道代号为黑蜂的人?” “知道” “黑蜂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们的领导。” “你见过他没?” “没有” “你知道黑蜂的真实姓名吗?” “不知道” 这个答案虽然让李言诚有些失望,但总体也还算是能接受,最起码从刘果这里认证了,那封遗书的内容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谁认识黑蜂?” 眼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李言诚起身准备去取针的同时,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经过半个小时的询问,刘果回答的都跟之前交代的一般无二,他确实都是如实交代了,并没有隐瞒什么。 后边这几个问题都是今天才添加的,为的就是验证遗书上所写的真实性,最后这个问题就是李言诚自己顺嘴加上的。 随着话音落下,他也已经走到了刘果身侧,伸手准备取针了。 一直做记录的曾洪林,已经放下手中的钢笔开始活动手腕了。 他们二人对最后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期盼。 可刘果嘴里吐出来的三个字,却让二人直接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守卫提醒,搞不好李言诚这次都能因为时间过长把刘果给审死。 “陈耀宗” “咳咳……李大夫,该取针了。” 眼见李言诚手都放到针上了却不取下来,守卫只能干咳两声提醒道。 “哦哦哦,对对,该取针了。” 经过守卫提醒,李言诚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将刺在刘果脑袋上的长针取了下来。 随着针被取下,刘果就如同是被人抽了骨头般,直接就软倒在椅子上。 如果不是有挡板支撑着,他可能都要滑到地上去了。 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刘果,同样已经回过神来的曾洪林挥挥手,让守卫将人抬下去,他则有些好奇的看着李言诚问到。 “李大夫,您似乎知道陈耀宗是谁?” “知道” 李言诚将手中的长针收回到针包里,等回前边在消毒,听到曾洪林的问题,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烟丢了一根过去,给自己点上后方才说到。 “他是陈家的现任家主,也是我的前老丈人,还是陈光耀的亲弟弟。” 曾洪林的嘴巴已经长的老大了。 “曾队长,我现在能再见一下陈光耀吗?” “当然能,走,李大夫,你这是又要立大功了啊。” “立不立功的都不重要,我就是想把这个案子彻底搞清楚。咱们抓了那么多人,因为这个案子又死了那么多人。 到现在看似案子破了,却也给咱们留下了一大堆的疑问,而这些疑问不搞清楚,我看咱们处里的兄弟们都是寝食难安啊。” “唉……”提起这个,曾洪林的情绪变的十分低落。 他现在的这个反应,也是一处很多人的写照。 李学毅出了这么档子事情,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不得劲,要是没有什么实锤证据,仅凭推测和那封遗书,别说上边人会怎么想,处里的这些人也会有看法。 陈光耀依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他在这里,除了每天按时送饭的人,也见不到其他人,也没人跟他说话,早就憋坏了。 今天正在床上躺着发呆呢,忽然听到有开门的声音,这饭才刚吃完没多久,现在怎么会有人来呢? 愣了一下后,陈光耀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大门方向。 “吧嗒” 门被打开,随着一阵开关的响声,这间暗无天日的房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灯光的照射让陈光耀眯了会儿眼睛才适应,当他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脸上的激动神色一闪而过,起身弯着腰就走到了栅栏这边,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进来的李言诚。 “你好像看到我有些激动啊。” “总算来了一个能跟我说两句话的,我当然会激动。” 长时间不说话,陈光耀的嗓子都沙哑的厉害。 “呵呵……来抽根烟。” “谢谢,还是你够意思。” 接过李言诚递来已经点好的烟,陈光耀狠狠地吸了一口,即便因为长时间不吸烟,突然又抽,造成的肺部不适,开始剧烈咳嗽,他也一点都不在乎。 “李言诚,你肯定不是突发善心的过来看我,又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 连吸了几口烟后,陈光耀笑着说到。 “确实有点问题想问问你,你好好配合,我可以找领导帮你申请到外边的房间。” “谢谢,不过无所谓了。”陈光耀脸上的笑容不减,他摇了摇头,对这个条件并不感兴趣。 想想也正常,他很清楚自己死定了,现在还能活着,那是还有点用处,否则早就成灰了。 “我知道自己再活不了多久啦,不过……李言诚,如果你能让我再看一眼我儿子,不让我们说话都可以,我会非常感谢你。” “看你儿子?我不知道能不能办到。” 李言诚摇摇头,他没有选择骗陈光耀。 “等会儿我可以跟我们领导说一声,同不同意我就不敢肯定了。” “有你这句话就成,行啦,想问什么你问吧。” 短短的几句话工夫,陈光耀已经将一支烟抽完,李言诚把烟头拿出来在外边踩灭,又给点了一根,然后开口说出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你跟我讲讲陈耀宗吧。” “耀宗?” 见李言诚是来问自己弟弟的事情,陈光耀夹着烟的手刚放到嘴边就停在了那里。 “你怎么想起来跟我打听他的消息?” 问完这句后,他也不等李言诚回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当年因为身份,借假死改名后,已经都多年不跟家里联系了,对家里的情况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耀宗的话,我只知道他继承了家里的生意,至于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立那条隐秘的物资通道,又是什么时候跟那边联系上的我都不清楚。 说实话,当初我知道他们也跟我身后的人有染后,我是非常生气的。 我之所以脱离陈家,就是不想让家里把所有鸡蛋都装在一个篮子里,希望他们能有一步退路。 可没想到……呵呵,他们竟然陷的比我还深,早知如此,当年我还搞那么费劲的干嘛?我在家里享受不好吗?” 提起家里也帮那边做事,陈光耀是一脸的怨气。 “也就是说,陈家到底是谁跟那边联系的,又是谁做主的,你其实也不清楚?” “我确实不太清楚,我知道他们跟那边有染都是他们准备从这边走的时候。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一直都瞒着我。” 陈光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瞒我,是那些人的命令,还是说……呵呵……” “你猜一下会是谁跟那边联系的。” “不外乎我爹和耀宗,除了他俩,其他人没这个本事。” “假如……陈光耀,你听清楚,我说的是假如,假如其实在幕后指挥你的人一直都是你的家人,你觉得会是谁?” “耀宗” 陈光耀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为什么?”李言诚感到十分好奇的问道。 “我不知道你清楚不,你这位前老丈人消失过三年,我爹说是送他去英吉利学习了,但现在看的话,我怀疑他当时就是秘密接受训练去了。” “好,不说这个了,陈光耀,你听说过石头这个代号没?” “石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代号的?按你的年龄算,这个代号被取消的时候你才六七岁吧?” 陈光耀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从他嘴里说出的内容,却让李言诚和曾洪林二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么说你知道石头了?” “我当然知道,石头这个代号其实并不是一个人,据我所知,共有三个人用过这个代号,第一任石头如果还活着,跟我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不过我没见过这个人,只是听说……” 讲到这里,陈光耀忽然听了下来,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状,李言诚也没打扰他,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嫌蹲着难受,干脆也坐到了地上。 等了足足有五六分钟,陈光耀这才叹了口气继续说到。 “我没记错的话,第一任石头后来打进你们组织里了,但具体是谁我还真不太清楚,我们是两条线上的,代号为石头的这家伙,主要负责的是干脏活,我是负责消息传递的。 至于为什么一个干脏活的能打进你们组织里,我就不清楚了。” “那第二任石头呢?”李言诚没纠结第一任石头到底是否混了进来,直接就问起了第二任。 他只负责问,至于其他的,那是别人去查的。 而且,第一任石头很有可能就是李学毅。 “呵呵” 提到第二任石头,陈光耀笑着摇摇头,吸了一口烟后说道:“其实第二任和第三任石头都是凑数用的,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第一任石头当踏脚石。 李言诚,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你怎么知道的?” 他当然能听懂这个踏脚石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送功绩的么。 “我不是说了么,那会儿我的任务就是搜集信息,各种信息,后两任石头的死我当然也收到消息了,我还特意去停尸间看过,跟第一任石头的手法一模一样,一刀抹脖子。 并且此人还会一直看着他要杀的这个人血流尽,然后再在胸口按压几下,直到看不到血往出冒才作罢。” 陈光耀描述的手法让李言诚的小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 这不就跟那个女人的死法一样嘛。 “你有没有好奇过第一任石头的真实身份?” “解放前没有,没必要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后来上边留我们在这里的时候,让我以后听从一个代号为黑蜂的人的命令。 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临走前告诉我,他说,黑蜂很可能就是以前的石头,真假不清楚,他也是根据内部的一些信息推测出来的。 解放以后我也偷偷调查过,不过很快就被黑蜂发现了我的小动作,他警告了我一次,让我不要自找麻烦,我想想也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又能怎么样,所以就收手了。” “陈光耀,据你所知,黑蜂或者石头,会不会用毒?” “用毒?你是说我之前中的那种毒吗?”陈光耀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不,我指的是下毒杀人,不是你中的那种。” “没听说过,黑蜂和石头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我都不能确定,我没听说过黑蜂动手,知道这个代号,还是留下来才知道的,石头以前都是用刀从身后抹脖子。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倒是听说过第一任石头最开始伪装的身份,是教会医院的工作人员。” 说到这里陈光耀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言诚:“我已经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了,李言诚,这么说吧,黑蜂到底是不是石头我不敢肯定,因为这两个人我都没见过。 第一任石头又消失了那么久,就算想查也不好查,但我对黑蜂的身份有过猜测。 刚解放那会儿还比较乱,有的东西查起来还是蛮简单的,只不过,我说了你们可能也不相信。” “你只管说,信不信是我们的事情。” 陈光耀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然后将剩下的烟头往栅栏外一丢,朝李言诚又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再来一根。 一根烟而已,李言诚当然不会不给,点好就给他递了进去。 “谢谢!接受你的审讯是最舒服的。”陈光耀接过烟后举起来笑着示意了一下。 “根据我当时调查的情况来看,黑蜂不外乎三个人。 一、李学毅,他那会儿还是你们局侦查科的副科长。二、洪定国,他当时是行动队的,具体是什么职务我忘了。三、刘万忠……” 说到这个人的时候,陈光耀又停了下来,他看看李言诚又看看曾洪林,笑了笑:“这个人你俩应该都不认识,我没记错的话,他五五年就不在了,用你们的话说是牺牲了,所以他的可能性不大。” 李言诚坐在那里没说话,只是盯着陈光耀看,把他看得神色都变的不自然起来。 “李……李言诚,你这样盯着我干嘛?” “陈光耀,我不想给你上什么手段,但不表示我不会给你上手段,你如果不想瘫在那里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看,我就说你们不会相信,你还非要让说,如果你认为我在骗你,要上什么手段也行,我认了,但我要说清楚,我这半天跟你说的一句假话都没有。” “刘果你知道吧?” “啊?” 李言诚忽然的一个大转弯,把陈光耀直接给弄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换了一个问题。 “知道,他是物资组的接货员。” “嗯,他也是陈家的子弟,叫陈天培。” “我不认识,我只是听说过他好像是陈家子弟,我没跟他具体接触。” “他告诉我说,陈耀宗认识黑蜂,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我真的不知道。”陈光耀十分无奈的摇摇头:“我离开家很长时间了,我连耀宗什么时候结婚的我都不清楚。 不过耀宗离开家那三年,如果是去接受秘密训练了的话,他认识的人应该就多了,因为每次接受训练的人肯定不会少。” “他离开家的那三年是哪三年?” “三七年离开,四零年回来的。” “谢谢,我会跟我们领导汇报一下,他如果同意,我们会尽快安排你见一下你儿子。” 该问的话基本上已经问完了,理清了很多思路,未来的调查方向也明确了许多,李言诚手扶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李言诚,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休息吧。” 说完,李言诚和曾洪林一起就离开了这间房子,随着大门咣当一声,屋里再度黑了下去。 坐在地上的陈光耀没有起来,他只是摸黑转了个身,后背靠在了栅栏上。 “陈耀宗,你是陈家的罪人啊,爹,您也是老糊涂了,你就看着他把陈家带入到深渊中吗?” 陈光耀很清楚,陈家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意外收获 “李大夫,你相信陈光耀说的话吗?” “信,他已经没必要再骗咱们什么了。” 走出地下室后,李言诚深深的吸一口气,下了一天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开始提审刘果的时候才四点多,到现在审完陈光耀,天都黑下来了。 “走吧曾队,咱俩先去吃口饭再给领导汇报。” 话刚说完,李言诚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适应了这种加班的生活。 他在心底苦笑了一番,这人啊,适应起环境来还真快,不知不觉的就被拉下水了。 前院食堂,即便都过饭点了,过来吃饭的人依旧不少,都是中院侦查科和行动队的。 其他两个处什么情况李言诚不清楚,反正他就觉得,在一处的食堂上班,可真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七乘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如果不是招的人多能倒班,没人能在这个单位坚持下来。 “李大夫,按照刘果和陈光耀的说法,陈耀宗似乎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关键人物了。” 今天的晚饭是土豆、白菜、萝卜、粉条还有油渣煮在一起的烩菜,再加上两合面馒头,还不错,最起码能看到油渣。 打好饭找地方坐下后,一边吃着饭曾洪林一边说道。 “是啊,陈耀宗现在已经是个关键人物了,如果再找不到其他什么证据的话,线索又全部断完了的话,那么将他活着带回来就成了下一步的工作重点。” 把人活着带回来? 曾洪林咧了咧嘴,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 前年他跟随苏孝同去港岛执行过一次任务,就地解决还能好点,可要从那边带个活人回来,这人还肯定不会配合,难度系数那是翻着跟头往上涨。 “李大夫,你说孙以德和齐继林他们两个人,对那个代号为石头的人会不会有所了解?” “明天直接上手段问吧。” 之前他们没有掌握石头这个代号,所以即便李言诚在他们身上用过特殊手法,也没问过关于石头的任何事情。 特殊手法最大的缺点就是只能是你问什么他答什么,稍微拐点弯都不会回答。 就像他那会儿问刘果认不认识黑蜂,刘果直接就回答不认识,他说的也不算错,又没见过,确实可以说是不认识,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至于说他怎么知道陈耀宗肯定能认识黑蜂,就要等这家伙恢复以后再次询问了。 “对了曾队,伱记住明天一定要提醒我,询问那俩的时候一定要问一下,看他们知道不知道把在仪器厂搞破坏的任务转移给谁去做了。” 听他这样说,曾洪林赶忙将筷子放下,拿起旁边的笔记本就记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们的事情一天天太多,如果全靠脑子记,肯定就混了。 …… 晚上睡觉的希望落空了。 苏孝同因为调查别的事情出去了,老许在处里,李言诚和曾洪林二人过去向他汇报完,刚才提审刘果和陈光耀二人的结果后。 老许随即就要求连夜提审孙以德和齐继林二人。 咋办? 还能咋办,领导的命令都下了,除了遵守就没别的选择。 不过李言诚没急着去后院,他从老许那里混了几张烟票和一些全国粮票,准备先出去溜达一圈消消食,晚点再开始。 刚才接连跟那俩磨了两个多小时的嘴皮子,给他也累够呛。 出去转了半个小时,回来后又在卫生室给罗敏写了封信,用信封装好,再给里边塞了三十五斤的全国粮票,然后将信封口用浆糊粘好,明天去邮政所买两张邮票一贴就可以发出去了。 那些粮票都是他刚才从老许那儿要得,这是要还的。 一处经常都要派人出差,有时候着急了还需要半夜出发,市内的好说,要出京市的话,总不能不给人家带全国粮票吧,那出去了让人家吃啥。 白天可以拿着介绍信去粮站换,晚上粮站又不给开门。 所有局里就让后勤跟粮食局那边联系,每个月初从那边借一千斤全国粮票,到月底再给他们还。 因为二处三处不用全国出差,这一千斤粮票局里全部都给到了一处这边。 李言诚只给罗敏寄三十五斤,再多不是他寄不起,他是担心给这女孩招惹来什么祸事。 知青点的知青多了,是人是鬼谁能分得清,她家现在又是那个情况,她在农村插队的生活如果过的太好,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又起什么嫉妒心,给她整点乌七八糟的破事儿出来。 看着信封上写好的地址,李言诚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罗敏那秀丽的容颜。 唉…… 希望她在那边生活的好吧! 女孩在那边生活的好吗? 农村的生活,还是这个年代的,对她一个从小生活在城里的孩子怎么可能好的了。 这姑娘韧性还不错,好歹算是咬着牙坚持住了,不过这几个月刚好是农闲的时候,等到农忙要下地干活时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坚持的住。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的下来。 尤其是这段时间她还遇到了一个烦心事。 她们这个知青点所在的大队,大队长媳妇儿看上她了,想让她给她家当大儿媳妇儿。 这个大队长也算是有本事,给他大儿子弄到公社上班去了,农村户口换成了城镇户口,吃上了定量粮,领上了工资,虽然每个月只有十八块钱。 但对比在农村忙活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落下几十块钱的农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 她所在的这个大队共有五个小队,现在知青点的知青还比较少,像她这个知青点就只有五名女生,除了她之外,其他四人都是渭北县当地人。 她们住的也是大队给专门弄的一个小院子,里边暂时就住了她们五个。 等到今年下半年大批量开始下乡,这里可能就不够住了。 公社距离大队不远,大队长那个儿子几乎天天都回来,有事儿没事儿就会过来给她献殷勤。 罗敏是烦的够呛。 上星期罗扬借了个自行车蹬过来看她,她没敢跟哥哥说,就害怕哥哥搂不住火,家里已经这样了,她不想给家里再添麻烦。 女孩面临的困境李言诚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两地相隔上千公里,他的手还伸不到那边去。 他写完信又休息了一会儿后,等到快八点半的时候,叫上曾洪林,二人一起又来到了后院的审讯室,让人先把齐继林提了过来。 因为当时被针刺了的缘故,齐继林的左眼已经彻底瞎了,但看到这个让自己变成独眼龙的李言诚,他非但没有流露出怨恨的神色,反而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恐。 是啊,任谁看到这个似乎能随意操控自己脑子,控制自己说话的家伙,都不可能不害怕。 “老齐,有段日子没见了哈。” 老规矩,一根烟开路。 等看守将齐继林在椅子上固定好之后,李言诚笑呵呵的走到了他面前。 他喜欢先礼后兵,点上烟之后直接就给那家伙塞进了嘴里。 吧嗒吧嗒连吸了好几口后,齐继林这才撩起眼皮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言诚问道:“李大夫,您今天过来是还想问什么吗?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您应该知道啊。” “就几个问题,希望老齐你能给我们解惑,是之前没问过的。” “没问过的?您说,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配合。” 不配合也不行啊,那种自己指挥不了自己的状态实在是难受,尤其是事后要在床上瘫半个月,更是比死都难受,他是真的不想再尝试了。 “老齐,你知道石头不?” “石头?”老齐脸上的神色明显愣了一下,他垂下目光思索了一根烟的工夫,在将嘴里的烟头吐出去后方才说到。 “李大夫,您如果说的这个石头是指一个人的代号的话,那我听说过,但没见过这个人。” “没错,我说的就是代号,关于这个代号你知道多少?”李言诚点了点,弯腰扶着那把椅子的把手,紧盯着齐继林的那只独眼问道。 “我对这个人真的了解的不多,这个代号叫石头的人和我不是一个小组的,只是听说他是干脏活的,其他的就什么都不清楚了。 可这个人解放前就已经死了啊,还是被你们的人击毙的,您现在问他……” 齐继林没有躲避,迎着李言诚逼视的目光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你对黑蜂又了解多少?” “黑蜂?您是说我们小组的组长?” “对” “李大夫,我说我压根就不了解这个人,您信吗?”齐继林一脸的苦笑。 他之前的口供中其实也是这样说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黑蜂这个人的?” “就是上边从京市撤离,又让我们继续潜伏,等待新任务的时候才安排的,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还有黑蜂这么号人。 我和老孙讨论过这个人,他说他之前也从没听过这个代号,所以我们一致认为,这个代号就是那时候才搞出来的。” “你们调查过这个人没?” “当然,怎么会没调查过,人都有好奇心嘛,老孙让光耀调查的,不过刚调查没多久,我们就分别接到了黑蜂的警告。 李大夫你没问过陈光耀吗?虽然调查的时间不长,也没有最终结果,但他怀疑三个人,都是你们的人。” 好吧,说到这里就跟陈光耀那边交代的碰上了。 李言诚感到有些郁闷,齐继林这里是这样,那不出意外孙以德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至于其他人,很多连黑蜂这个代号都不知道,问也是白问。 见李言诚沉个脸不说话,齐继林小心翼翼的开口:“李大夫,您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支烟。” “可以” 李言诚点点头,只要愿意好好配合,他不会故意去折腾这些人。 “老齐,你们之前接到的任务是在仪器厂搞破坏,破坏掉那个保密的项目对不对?” “是的” “那为什么又换任务了?” “为什么要换任务我也不清楚,不过不是换,而是增加了一个任务。” ??? 我擦嘞,齐继林嘴里说出来的内容跟遗书上写的可不一样啊。 遗书上写的是将原来的破坏任务,转移给了潜伏在京市的其他小组,怎么现在又成了增加了一个任务? “增加了一个什么任务?”李言诚急切的问道。 “拿到那个保密项目的所有研究资料,然后再搞破坏,这是两个任务,也分别给了两个小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是听老孙说的,去年上边派过来了一个特派员,好巧不巧,这个人跟老孙解放前就认识。 那个特派员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整任务,他亲口告诉老孙的。” “那两个小组的具体情况你知道不?” “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小组刚开始就一个人,那人单独成组,但完成任务率挺高的,听那个特派员说,这个人后来又自己发展了一个组员,除此之外,跟任何人都不联系。 那个特派员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他过来重新分配任务,都只能是在约定好的地点留言。 如果不是特派员说,我们其实都不知道京市竟然还有一个小组只有一个人。” “你说的这个单独成组的人接的是什么任务?” “搜集那个保密项目的资料,这个人只做搜集信息的任务,从不接其他的任务。” “接到搞破坏的那个小组呢?” “那个我不了解,你可以去问问老孙,他说不定比我知道的能多点。”齐继林摇了摇头。 “正常来说,我们留下来的这些小组是不允许横向联系的,上边也不会告诉我们都有哪些人留下来,就是为了防止哪个小组出问题了一下牵连出一大堆。 这次如果不是那个特派员刚好跟老孙认识,又喝了点酒说吐噜嘴了,我们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至于那个特派员还跟老孙多说什么没有,我不清楚,老孙也没告诉我。” 呼…… 李言诚长出了一口气,问题越来越复杂了。 “对那两个任务你还知道什么?” “再没……嗯?哦对,我想起来了,搜集资料的截止日期是今年年底前,破坏小组明年元月就会动手,这是死命令。” “啪啪” 李言诚抬手拍了拍齐继林的肩膀,转头看向曾洪林说道:“曾队,你给明天值班的说一下,明天中午给老齐打饭的时候给他弄块肉,饭后再给他根烟抽。” “没问题” “谢谢李大夫,谢谢曾队长。”一听明天能吃到肉,哪怕只有一块,齐继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忙不迭的就向二人道谢。 “不客气,你好好配合我们,你在这里就会过的舒服一点。 老齐,下去后好好想想关于你们这个小组,关于石头还有黑蜂或者其他小组的所有信息,无论是什么,只要你能想起来的,随时都可以向我们反应。” 一边说着,李言诚又点了支烟塞进了齐继林嘴里,见他点头应了下来,这才和曾洪林一起走出了这间审讯室。 “收获很大啊李大夫。” 刚从审讯室出来,曾洪林就有些兴奋的说到。 “是很大,可咱们面临的问题也变多了。” “那没关系,最起码咱们知道了他们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可以做到有的放矢,总比什么都不知道,事到临头了再忙活要强的多。” “你说的没错。”李言诚笑了笑,转头在屋檐下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台阶,一屁股坐了下去。 曾洪林也跟着坐到他身旁,掏出烟和火柴给点上。 “李大夫,我听说咱们也准备像公安那边一样,各处专门设立一个类似预审科那样的科室,您很有希望直接过来干科长啊。” “哈?预审科?我?我一大夫……” 这话李言诚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大夫?谁家大夫整天干审讯工作呢。 如果真的成立预审科,把他调过去那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就凭他那手特殊审讯的方法,如果不是因为目前还自身难保,钟副局长都有打算把他调到局里去。 这样的话,无论哪个处以后碰到牙口钢的嫌犯,他都可以过去给帮忙。 李言诚笑着摇摇头,管他呢,想那么多干嘛,当医生也好,干预审也罢,不都是一份工作么。 只要能利用自己这点本事做出贡献就好。 咦?如果真的到预审这边,要是能混上个副科长,那就还能领上职务工资,那自己的工资就能超过一百块钱了。 钱这东西没人会嫌多,尤其还是应得的,这么一想,让李言诚的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曾队,你觉得孙以德会不会知道另外那两个小组的详情?” “不好说,不过我印象中那次您用您那种方法审他的时候,问过他还知道不知道其他人,他当时回答的是不知道。” 唉…… 李言诚叹了口气,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今天的收获已经不老少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进入视线 孙以德知道的确实不比齐继林再多多少了。 唯一就多一点,那就是接了搞破坏任务的那个小组也是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同样也是当年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此人的年龄不会小,最少都应该在三十五岁往上,男性的可能性居多。 至于说这个人怎么搞破坏,如果是使用爆炸物,那么是怎么搞来的那些东西,统统都不清楚。 另外那个负责搞资料的孙以德就知道的更少了。 因为他那个特派员朋友都对此人一点不了解。 可以说,这两个忽然冒出来的小组,保密工作做的相当到位,如果不是遗书中捎带提了一嘴,他们压根就不可能注意到这上边来。 按照那个特派员当时透露出来的信息看,那个负责搞资料的小组,这些年完成了不少任务,那么他完成的到底是什么任务,为什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这是最让人头疼的,因为你压根不知道人家做过什么,想查都没办法查。 李言诚和曾洪林二人一边商量着这次的收获,刚走出审讯室,就看到老许和苏孝同俩人刚好走进后院。 “审完了?” 看到他们出来,远远的老许就开口大声问到。 “完了,有点收获,但咱们接下来的工作更多了。” “工作多不怕,那就表示有收获,有线索,你们要是什么收获都没有,那咱们才真该难受了,说说看,都是什么收获。” 在李言诚的示意下,曾洪林将审讯齐继林和孙以德结果给两位领导汇报了一下。 听到说现在还有两个所谓的小组分别接了两个任务,老许抽抽着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也不说什么收获多好的这种话了。 一旁的苏孝同反应却有些奇怪,他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紧皱着眉头,好像是在考虑什么。 看到他这个反应,老许伸手示意了一下,李言诚和曾洪林跟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不打扰苏孝同,让他慢慢想。 “言诚,你今天一共审了四个人,除去刘果伱用了那种方法外,其他三个人都是正常审讯,你觉得他们说的话可信吗?” 老许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给俩人一人发了一根,不带过滤嘴的华子,估计又是从局里哪位领导那里混的。 “可信度还是蛮高的。”就着曾洪林划着的火柴点上烟后,李言诚点点头说道:“他们三个很明白自己死定了,现在还说谎话继续骗咱们,除了把咱们多折腾几下,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 反而会因为骗咱们,他们临死前要多遭一些罪,刚才齐继林的反应就很能说明一切。 我就说让明天值班员给他打饭时加块肉,再让饭后安排一根烟,那家伙那个激动,嘴都快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他们其实现在已经能坦然赴死,但舒舒服服的死,跟多遭点罪再死的区别可大了。” 呼…… 老许吐出一口气,接过曾洪林手中的审讯记录本,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翻开大致扫了眼,重新又抬起头说到。 “刚才你们继续审讯的时候,我已经向局里申请调阅李学毅和洪定国的全部资料,包括解放前的。 解放前那部分比较麻烦,需要多等几天,钟局安排我见了一位咱们单位曾经的老同志。 这位老同志还没解放时就已经因伤退出了队伍,解放后局里出面给他重新安排了工作。 目前在石山高井热电厂担任保卫科长,他解放前是京市小组负责善后工作的。 据他回忆,四六年到四八年之间,确实是执行过清除那边一个专门干脏活的人的任务,那人的代号他忘了,但执行任务的人他记得是洪定国。 因为那是他们两个第一次配合,他就记得洪定国办事儿果断利落,不拖泥带水,需要他善后的地方特别少,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但这个任务到底是哪里下的他忘了,当时他们小组接任务有三个渠道,一是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小组传回来的,二是当时京市的领导小组,三是当时京市归属的那个大区的领导小组。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洪定国只是一个执行者,跟他们小组一样,只有接到命令才会出任务,一般情况下不会私自行动。 而那次执行任务能让他们小组配合,必然是某个渠道下的命令,可惜他们组长已经牺牲了,否则他们组长一定会记得。” 洪定国! 听到这个名字李言诚在心底叹了口气,要是李学毅和洪定国都出事儿,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我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那边一直在思考什么的苏孝同忽然大喊了一声,转身就往通往中院的大门那边跑去。 他这一嗓子,把在后院站哨的哨兵目光全部都吸引过来了,就连负责看守地下室的卫兵都从那间屋里走了出来。 见状,老许挥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该干嘛干嘛,然后抬脚就向大门那边走去。 李言诚和曾洪林一看,急忙跟了上去。 等他们到中院的时候,苏孝同已经钻进了他在中院的办公室里,随着一阵掀桌倒柜的翻腾,他终于翻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一个笔记本。 找到这个笔记本,苏孝同急忙翻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找到了!” 老许和李言诚他们三个人进屋后也不出声打扰,就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十几分钟,他一拍手中的笔记本激动的说到。 “找到什么了?” “两年前我一个朋友那里发生了点怪事儿,说不定当时他负责保管的资料真的被盗拍了。” 说着,苏孝同的手指在笔记本上重重的点了几下。 听到他这样说,老许好奇的伸手拿过那个笔记本,李言诚和曾洪林二人也凑过去看着。 笔记本上记的像是一份笔录,写的特别潦草,很多字还是记录人自己才能认识的简化字,大概扫了一眼确定看不懂后,老许抬头看向苏孝同,等着他的解释。 本子被老许拿过去后,苏孝同就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现在见三人都看过来了,这才微微一笑解释到。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这份……先叫它笔录吧,是我一个在重工业系统上班的朋友口述,我记录的。” 一边说着,苏孝同帮着拉了三把椅子,请那三人坐下后,他接着说道:“前年,也就是建国十八年,由重工业系统协调,东北、沪市的几家厂子一起在川地援建了一家新厂,当时我那个朋友是这个项目组的成员,负责整理汇集各厂资料。 新厂具体是什么做什么的这里就不详谈了,我那个朋友在川地呆了八个月,刚回来那天几个朋友张罗着请他吃饭,说是给他接风,几个人一起凑份子买的菜和酒在他住的房子里喝酒,当天夜里他被灌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发现,房间里装资料的保险柜似乎被动过。 打开保险柜后,他放在里边的资料又完整无损,看不出有被动过的痕迹,那些资料里有一部分属于保密资料,他也不敢声张,就给我叫了过去,因为将保密资料带回家,本就是违规操作。 我过去以后听他一说,就先看了一下保险柜,他之所以能发现保险柜似乎被人动过,是因为他那个开保险柜门的把手有点问题,每次关上门之后,需要手动将那个把手往回回一点,不知道的人,锁上保险柜门后,不往回扳那一点,那么下次开保险柜就很难打开。 他因为用的时间长,已经习惯了,每次关上门之后都会顺手往回扳一下,可那天早上他开门的时候发现,那个把手没有往回扳。 但头一天晚上喝的太多,他自己也说不清那几个朋友走了之后他还动没动过保险柜,我检查保险柜门的时候也没发现有其他痕迹。 后来我又私下里调查了一下,那天晚上在他家喝酒的他那几个朋友,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所以这件事儿最后就只能是不了了之。” “孝同,你是怀疑齐继林他们交代的那个,专门负责搜集信息资料的人,就在那天晚上跟你朋友喝酒的人中间?” “没错,处长,您不知道,我这个朋友为人还是比较谨慎的,而且他有一个特别奇怪的毛病,那就是不管用过什么东西,用完之后再放回去的时候,都必须要跟拿起来时在同一个地方。 他不管是家里,还是办公室,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摆在他自己认为应该放的那个地方,坚决不允许乱放。 就比如这跟钢笔……” 苏孝同抬手指了一下他办公桌上插在墨水瓶里的蘸水笔。 “他甚至连笔杆的方向都有自己的看法,只要没在他心中那个方向上,就必须要伸手纠正一下。” “强迫症啊!” 苏孝同的话音刚落,李言诚就脱口而出了几个字。 “什么症?”老许偏过头好奇的问道。 “哦,强迫症,就是一种反复持久出现的强迫观念或者强迫行为,明知道这种观念或者行为没有任何意义,可就是控制不住,算是一种……呃……你们可以把这种症状看作是精神病的一种。” “啥?” 苏孝同嘴张的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言诚你说那是精神病?” “只是精神疾病的一种而已,不是所有的精神类疾病患者就非要是疯疯癫癫的,这种没法控制自己某些行为的也算是精神疾病,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回头有空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再给你讲,现在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李言诚摆摆手,将话题又重新转移回来。 强迫症也好,精神类疾病也好,那里是一句两句能讲完的。 “苏副处长,所以你刚才说那些,意思就是你朋友的判断应该是没错的,保险柜肯定被其他人动过,但就是找不到任何痕迹来支撑这个判断,是吧?”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动那个保险柜的人,就是那天晚上喝酒的人,就不能是外边谁摸进来了吗?” “我那个朋友在他们单位宿舍住着,他们单位的大门看管的还是比较严的,外人想进去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我想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啪啪啪” 说到这里,苏孝同右手在他的记录本上重重的点了几下。 “而是这个,当天晚上喝酒时也有一个叫宋永安的人在场,前年是四十六岁,今年四十八,在阳朝区区府办工作。 “宋永安?”这个名字让李言诚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咦?”曾洪林也愣了一下,他将自己手中的本子往前翻了两页后看着手中的本子惊讶的说道:“李大夫,你今天中午让我帮你查的那个人也叫宋永安啊,条件一样,这是同一个人吧。” “应该没错,我就不信阳朝区区府办能有两个同名同姓还同年龄的人。” 随着李言诚的点头,屋内其他三人的脸色都变的奇怪起来,这也太巧了吧。 李言诚这边寻思了一下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孝同,你那个朋友多大岁数了?” “比我大一两岁吧。” “那他怎么会跟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关系那么好,他们又不是一个单位的。” “按我本子上边记录的,我朋友跟宋永安是通过另一个人认识的,他们几个没事儿了喜欢凑在一起玩牌,因为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也不害怕耍赖,更不害怕谁出去了乱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 不管是什么样,宋永安现在算是正式进入他们几个人的眼中了。 …… 此时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钟,工作要做,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老许简单的说了一下后续的安排,就让各回各家了,不过刚出门,他就又把李言诚给叫住了。 “陪我走走。” 李言诚真想伸手摸一下老许的脑门,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大哥,都十一点多了,你让我陪你走走,你不睡觉,哥们还想回家睡觉呢。 老许也不管他的反应,直接就朝大门那边走去。 见状,李言诚只能是跟了上去。 “走吧,知道你还要回家,就当是我送你回去,咱们边走边说。” 嘿,还有这好事儿呢? “呃……处长,那多不好意思,哪儿能让您送我,有事儿您就说。” “行啦,少废话吧,我就是想借着晚上清净考虑一些问题。”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什么事儿,您说吧。” 见老许这样说,李言诚也不再说什么,走出单位大门后,领着他就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从四月开始,咱们日常就要统一着警服,除非办案需要可以穿便装,咱们得编制也正式纳入公安系统,其实还跟目前差不多,一块牌子两套班子,影响不大。 我想说的是,处里打算新成立一个预审科,科长由孝同暂时兼任,副科长你来干,你觉得怎么样?” 嚯! 这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曾洪林才刚跟他说局里有这个打算要成立预审科,这边都已经确定好了。 “我服从命令,可卫生室的工作怎么办?” “能者多劳。” 嘶…… 这就让人有点牙疼了。 李言诚不禁咧了咧嘴。 “处长,你这有点……” “哈哈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许笑呵呵的打断了李言诚没说完的话。 “可说句实话,我也不怕你生气,言诚,你如果不会那个特殊审讯的方法,这个预审科的副科长职位是肯定轮不到你头上的。” “这我知道。” “而且咱们这个预审科,我不打算弄的跟公安那边一样,审讯工作如果跟一线的侦查以及行动完全脱离开,我不觉得那是什么好事儿。 没错,咱们是需要专业的审讯人员,但我觉得一个熟悉案件走势的审讯人员,比一个坐在办公室里通过查看卷宗来确定审讯方法的人,要靠谱的多。” “所以您的意思是,预审科要成立,编制要先占住,该要的人员也得朝局里要。 但是,预审科的所有人其实都是兼职,要参加一线的侦查以及抓捕,还有最后的审讯,您是想把咱们一处的人都培养成全能型人才。” “没错,你小子的反应就是快。”老许笑呵呵的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 “不过这里边不包括你,也不能说不包括你,就是一线的侦查以及抓捕工作,你如果想去,在不影响其他工作的情况下也可以去。” “我就特殊呗,您就不怕其他同志有异议吗?” “不怕,他们谁如果会你那手特殊审讯的方法,我也可以给他们搞特殊对待。” “谢谢处长。” “不用客气,特殊人才特殊照顾吗。” “可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照顾的地方啊,天天加班到这么晚,工资也没见多发一分钱。” “嘿,你个臭小子还跟我抱怨上了,我还想多领工资呢,我找谁说去。” “您也可以找领导啊。” “算了吧,我担心挨骂。” “那就没招了,您是我的领导,我肯定找您抱怨。” “好,抱怨收到了,继续保持。” “唉……”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来三斤后悔药 宋永安还不清楚因为一起两年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案子,自己已经再度进入到社会局的眼中。 对于这次搜集仪器厂保密项目资料这个任务,他是双管齐下,一边是让余新梅勾引那个能接触到整体项目的研究员。 另一边他去年年底就通过一个熟人,跟仪器厂的一个车间主任搭上了关系。 他买那好烟好酒也是为了送给这个车间主任。 当然啦,他送这些的说辞,是想从这个车间主任手中拿到一个招工指标。 他接近这个车间主任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拿到他办公室钥匙的印模,从而配出钥匙。 这个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里并没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但是,那个保密项目组的废弃资料,就在这间办公室隔壁的房间里存放着。 这间办公室和隔壁的房间本就是一个大套间,中间是有一道门的。 据宋永安套出来的信息是,那道门并没有封,只是用柜子挡住了。 而他的打算就是通过这边办公室进入到那边房间,从废弃资料中找出一些资料上交上去。 他当然看不懂那些资料上的内容,但这并不妨碍他找那些内容多的拍下来。 当然,这是实在没办法下的退路。 走这一步就是为了防止余新梅那边失败。 今天晚上他已经拿到那把钥匙的印模,回去自己慢慢将钥匙配出来后,就可以行动了。 只要行动成功,这样自己也就有了退路,余新梅那边能成功最好,即便失败也不用担心了。 蹬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有些愉悦。 但就在这时,李言诚的样貌忽然又出现在他脑海中,这让宋永安的情绪瞬间又低落了下去。 他现在是无比后悔白天去找这个年轻人给腿扎针。 腿现在看上去是好了,可心病却来了,这比他腿疼的时候还难受。 腿疼最起码还能吃止疼药缓解一下,可心病该怎么缓解? 找女人缓解吗? 去找余新梅? 当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冒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忍不住了,可刚准备调转车头呢,猛然间又想起来这女人白天跟他讲过,今晚要在医院值夜班。 好吧!刚萌生的那股邪火瞬间就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 得,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家吧。 宋永安十分无奈的砸吧砸吧嘴,又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蹬去。 邪火是被扑灭了,可李言诚的样貌还不停的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尤其是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哪怕只是用想的,他现在都会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悸。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他正是亏心事做太多了,所以才会有这个反应。 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弥补一下呢?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立刻给否定了。 不能做,多做多错,也许人家现在并没有没怀疑他什么,甚至压根就已经把他忘了。 可他如果再敢去人家面前晃悠一次,那保证会被记得清清的。 所以,坚决不能再在此人面前露面了。 还得再提醒一下余新梅,让她也不能在她那个老同学面前出现了。 他知道这女人的毛病,自从被他拖下水后,已经是彻底放飞自我,一点矜持都没了,尤其喜欢个子高大,看着又强壮的男人。 今天白天虽然给她叮嘱过,但保不齐这女人哪个筋没搭对,主动过去勾引,说不定就会把祸事惹上身。 他现在最后悔的还是,今天不应该在李言诚面前说什么和余新梅是表亲关系。 别人也许不好查,可人家在什么单位,想查谁的资料比普通老百姓吃顿肉都来的简单。 唉…… 不管怎么着,还是先再警告一下那个女人吧,这下是不回去都不行了。 随即就调转车头,又朝着仪器厂方向骑了过去。 …… 三月二十九日,星期六,李学毅“死”后第三天。 上午九点多,李言诚跟老许一起来到局里,在和钟副局长商量了大半天后,于当天下午五点钟,在保卫处审讯室见到了洪定国。 自从三月初因为任芸芸下毒事件,以及之前二处接连两起内鬼事件,洪定国的处长职务已经都被免去了。 他现在就在局里坐冷板凳,没有一个具体的工作,甚至都不属于任何一个科室,每天早上上班就在保卫处的小会议室里,下班就回家。 李学毅的事情他当然也听说了,这在局里并不是秘密,具体细节肯定不了解。 二十六号,也就是李学毅出事儿那天,他一直在保卫处的小会议室里呆着,哪儿也没去,可以为他作证的人很多。 这也就是说,即便他身上现在还有疑点,但最起码李学毅的“死”,跟他没有直接关系。 老许将再次审讯那几个人后得来的口供跟局里汇报了以后,经过沈局和钟局讨论后决定,在洪定国身上来一次李言诚的特殊审讯方法。 想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对于洪定国来说,他现在的日子比刚开始隔离审讯那几天还要难受。 那几天被隔离审讯,他最起码还知道原因,可现在这算什么? 他也清楚,局里领导现在肯定顾不上他,单单一个李学毅就够领导们头大了。 所以这几天他愈发的低调,白天在单位基本都不出小会议室门,连厕所都是能不去都不去。 今天眼看着就要下班,明天可以在家休息一天,忽然又被保卫处的人要求到审讯室来。 当他走进审讯室,看到钟局和一处许处长都在时,他就知道,这是要对自己进行审讯了,而审讯内容很可能跟李学毅有关。 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为什么一处那个年轻大夫也在。 “钟局好,许处长好,李大夫你好。” 之前的隔离审查也好,后来的无可事事也罢,洪定国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他就在这个单位上班,当然知道程序,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事情快点结束。 “坐吧定国。”钟局抬手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到。 这个椅子并不是那种特制的能将人死死固定住的椅子。 钟局认为没必要。 “谢谢钟局。” “定国,你应该能猜到我们请你过来的目的吧?” “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关于李学毅的事情。” “没错。”钟局点点头,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洪定国面前,给他发了一根烟,又划着火柴帮着点上。 “伱跟李学毅解放前就在一起共事过,对他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吧?” “钟局,如果说是按照整个京市来说的话,那我们确实算是在一起共事,但如果按照我们当时的小组划分,我和他并不是一个小组的。 我们当时分了很多小组,每个组从事的工作都不同,具体的分工我不能详说,除非有上边的命令。” “有” 钟局转身从刚才他坐的那张桌子上放着的本子里,取出了一张信纸递给了洪定国。 “这是王老手书的一份批准函,方老也签字了,你不需要讲太多,只说说你和你知道的李学毅所从事的一些工作就行。” 王老和方老就是那天晚上在局里开会的那两位老同志。 分管工作很多,也是社会局的顶头上司。 那天晚上开完会之后李言诚特意跟苏孝同打听了一下方老。 因为当时这位老同志看他的目光很奇怪,不像是上级看下级,反倒是像长辈看晚辈似的。 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老同志。 后来苏孝同跟他一解释他才搞明白,感情了,这位老同志是罗扬他爹的把兄弟,同时也是罗扬的干爹。 他把罗扬那个病治好,这位老爷子也知道,所以才会那样看他。 而罗家这次能被弄到那个厂去,没遭太大的罪,也正是这位老爷子在后边出力的结果。 否则,罗家这次肯定是全员去农村的结果。 洪定国解放前所从事的工作非常复杂,不是随便谁都能打听的,没有命令,他也不会跟任何人讲,但现在有了这份批复就不一样了。 看着上边王老和方老的签字,以及一个叫杜庶的签名。 看到这个签名,洪定国笑了笑:“钟局,你们连杜科长都找了啊。” 杜庶就是那个因伤从社会局退出,现在在石山高井热电厂保卫科当科长的那位同志。 “你们那个时期的老同志不多了,能找的我尽量都要找一找。” 洪定国他们当时的所从事的工作特别危险,能活到现如今的确实不多。 钟局的这番话让洪定国沉默了,他定定的看着那份批复函愣了一会儿,才接过钢笔在上边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连笔带批复函一起递了回去。 “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还能记住的,我一定会如实讲出来。” “定国,你和李学毅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四六年冬天。” “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 “因为我是四六年夏天才被上级从津市调过来,来京市前,我一直在津市租界工作,过来后先是熟悉了一段时间京市的环境,然后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跟李学毅的合作。” 听到洪定国说自己以前在津市工作过,钟局眯了眯眼睛。 如果不是这次这个案件的牵扯太广,过去的那段隐秘,即便是他,目前也无权打听。 说到自己曾经在津市租借工作,洪定国貌似无意的扫了眼李言诚。 “你和李学毅合作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从他那里取了一份资料,清除一个那边专门干脏活的人。” “那个人是不是代号叫石头。” 洪定国一脸诧异的看着钟局:“您连这个都知道?杜庶讲的吗?不对,他不应该知道这个,他当时只是负责为我善后,并不知道我的目标究竟是谁。” “你不用猜了。”钟局摆摆手说道:“是一处抓的那些人中有人交代出来的。” “他们竟然也知道?呵呵,我还以为自己做的够隐秘呢,那他们为什么不抓我们?呃……不好意思钟局,您继续问。” “定国,你一共清除了几个石头?” “两个” 洪定国回答的非常干脆:“清除的第二个石头距离第一个相隔了两年,我当时接到任务以后还觉得纳闷呢,怎么这个代号还传承吗?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抬起左手抽了口烟,眉头紧锁。 “不过什么?” “是这样的钟局,我对这两个石头之所以记忆这么深刻,是因为这两个人的状态跟任务上描述的相差颇大。” “你说的相差颇大是什么意思?” “根据任务讲的来看,代号为石头的人应该是那边专门干脏活的,但一个连枪都没摸过的人,我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干脏活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摸过枪?” “看手啊。”洪定国伸出了自己的手:“您手上应该也有吧,虎口,食指,这里应该都有老茧,您在部队的时候应该还用过长枪,那肩头这里应该也有茧子,我这里也有。 可我清理的那两个人,左右手和肩头任何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不经常摸枪的。” 看着洪定国伸出来的手,钟局点点头继续问道:“这两个任务都是李学毅给你提供的对方资料吗?” “第一个是我亲手从他那里取的,第二个我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个资料是在一定约定好的固定地方取到的。” “你知道李学毅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这个我不清楚。” “那黑蜂这个代号你听过没?蜜蜂的蜂。” “黑蜂?” 这次洪定国思索的时间更长了。 见他正在思考,钟局没打扰,转身给老许和李言诚一人丢了一根烟过去,然后走到桌前,弯下腰轻声问道:“你们根据他刚才说的那些内容,看看咱们设计好的问题还需要调整不。” 为了把握好时间,同时最大限度的将想要搞清楚的问题一次问完,今天白天他们在一起把打算问的问题都整理了出来。 等洪定国这个问题回答完之后,就打算给他上李言诚的特殊方法啊。 “我跟言诚刚才已经调整了几个问题。”老许将记录问题的本子转了个过,让钟局过目。 钟局看了后点点头:“行……” “钟局,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实在是想不起来。” 恰在此时,一直在思考的洪定国也开口了,钟局丢下手中的本子就转过了身。 “定国,不是我不相信你讲的这些,现在案子进行到了这一步,牵连甚广,上边也急于让咱们拿出一个最终结果来,下面的同志们也在等……” “钟局,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您就直说,需要我怎么配合,只要对案子有帮助,我愿意无条件配合。” 不等钟局把话讲完,洪定国就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也想让这个案子赶紧结束,不想再这样不清不楚的下去。 “好,以前的吐真水你应该知道吧?”见他这样说,钟局也不再犹豫。 “吐真水?”洪定国微微一怔,将目光放到了李言诚的身上。 “李大夫还会配那个吐真水吗?” 老许出现在审讯室里他能想的通,这个案子本就是一处的,可一个大夫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但如果是会配那种吐真水的话,那就又很正常了。 “不,他不会配吐真水,但他有一种方法比吐真水还要好用的多,不过……” 钟局刚准备给讲清楚副作用呢,忽然就停了下来,一脸奇怪之色的看着洪定国问道:“你不知道李大夫会一种特殊的审讯方法?” “特殊的审讯方法?” 洪定国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见过李大夫一次,就是那次陈光耀中毒的时候,他不是一处的专职大夫吗?” 看着他那不似作伪的神色,别说钟局,就连李言诚和老许都有些疑惑了。 如果洪定国真的不知道李言诚会那种特殊审讯方法的话,那他就完全可以从之前画的圈里剔除出去,这样一来,他的嫌疑基本都可以洗清。 “是这样的定国,李大夫会的那种方法比吐真水的效果要好的多,但有个副作用,那就是被审讯的人之后会有半个月的虚弱,差不多就是躺床上完全没法动那种。” “没关系,我也希望快点结束这个案子。”洪定国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同时也将目光放到了李言诚身上。 他的目光挺奇怪的,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不止是李言诚看出来了,钟局和老许同样也看出来了。 “定国,你想说什么?” “哦,钟局,上次见李大夫的时候因为陈光耀的事情我也没仔细看,今天再看到李大夫,我就是觉得……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说到这儿洪定国皱了皱眉头:“李大夫,您是津市人吗?” “我不知道,我从小是孤儿,被我爷爷收养长大的,打我记事起就一直在这里。” “你爷爷是不是四五年收养的你?” 嗯? “洪定国同志,你是不是想说我是津市程家人?”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姓李,我爷爷叫李元和,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可是……” “好啦!”钟局抬手拍了一下洪定国的肩膀:“李言诚同志姓李,没有其他姓,他从小到大的档案做过详细的调查,经得起任何审查。 定国,你准备好没,现在就开始。” “哦,我准备好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凑数? 事实证明,洪定国确实没说假话。 他对石头也好,黑蜂也罢,或者说解放前的李学毅,确实不了解。 对李言诚会不会这个特殊审讯的手法,也真的是第一次知道。 只这一点,就足以将他从嫌疑名单中剔除出去了。 虽说今天这么一审讯,将他的疑点基本上去除掉了,但他以后还是只能担任非领导职务。 因为二处之前出的事儿,说明他的工作上的问题还是很大,对上对下,都得有个交代。 等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洪定国被抬走后,钟局忽然看着正在给针灸针消毒的李言诚开口说道。 “言诚” “到” 听到钟局叫自己,李言诚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过去。 “定国之前的话你应该听懂了,他以前在津市租界工作过,能那样说,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你如果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回头可以私下里跟他聊聊。 当时调你过来前,局里对伱的档案进行核查的时候,其实也查到你差不多应该是津市程家人。” “钟局,不瞒您说,孝同早就告诉过我这个,但我对我的身世真的不感兴趣,我现在姓李,以后也依然姓李。 谁要是说我是什么程家人,那就麻烦拿出铁一般的证据来,别说什么长的像,这个世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又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钟局。” “好”钟局一脸微笑的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转身走到桌前,拿起记录本仔细的翻看了起来。 借着这个工夫,老许偷偷的冲着这边比划了个大拇指。 看到老许竖起的大拇指,李言诚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用酒精药棉擦拭起了刚才用过的几根针灸针。 查身世? 他脑子只要没坏就不可能现在查。 不管程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哪怕是爱国商人,哪怕对组织曾经有过巨大的帮助,他们现在都在国外,跟他们攀亲戚,对李言诚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看着手中的笔录,钟局重重的叹了口气,从洪定国这里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其实想想也是,解放后的情况大家基本都了解,至于解放前,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就严格限定了他们去打听同事的情况。 就好像别人打听你的,你肯定也不愿意。 所以,只要这个人不是怀有特别的心思,他所能知道的信息就是跟自己同小组的同志,以及上下线。 将记录本放到桌上,钟局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思索片刻后说道:“港岛势在必行,陈家那几个重要人物必须带回来接受审讯和审判,言诚……” “到” “想把大活人从那边带回来不容易,你有没有办法比如说让他们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又不会自主行动,就任人摆布。” “我可以让他们陷入昏迷中,但最长不能超过四十八小时,这就需要那边有人帮助,这边有人接应,那边提供帮助的人还得能提供安全的藏身地点。” “如果让你过去,你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啪” 听到领导这样问,李言诚立正站好,语气坚定的说道:“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放轻松放轻松” 钟局微笑着伸手向下压了压:“这不是正式场合,咱们只是私下里聊聊。 言诚,你们处的申请早就递上来了,原则上局里肯定同意,上边还比较犹豫,因为过去了你们没有执法权,出了事儿就必须自己担着,这边能提供的帮助其实很少。 当然啦,像你说的什么安全的藏身地点以及接应,那肯定没问题。 但也仅此而已,孝同那小子做事儿喜欢不计后果,我相信他把在那边会遇到的很多困难并没有告诉你,就撺掇着你跟他一起过去。 回头我会安排人找你正式聊聊,将在那边可能会遇到的问题都讲给你听,完了之后你好好考虑考虑,再决定要不要过去。” 说完这个后,钟局便转头看向老许说道:“贵善,明天别休息了,早上你到局里来,你申请的调阅老档案上边已经批了,明天我带你过去。” “是” “行啦,今天就到这儿,回吧,我这里不给你们管饭了,你们自己回去想办法解决。” 钟局挥了挥手示意老许和李言诚可以走了,还吝啬的连饭都不想管。 “钟局也太抠了,我还想着今天能在机关灶混顿饭吃呢,结果他直接就把咱俩打发走了,白忙活一天。” 局机关院子里,坐到车上后,李言诚忍不住的抱怨到。 “呵呵,走吧,今天食堂崔班长值班,回去让他给咱们下碗面条吃。” “手工擀的啊,挂面我可不吃。” “嘿,你小子嘴还挑的不行,想吃擀面条自己擀去。” “领导,你们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就是滴,怎么着吧。” “您是怎么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讲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臭小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哈哈……” 说笑几句后,李言诚的神情重新恢复了平静。 “处长,从刚才的审讯结果来看,洪定国已经可以被排除出嫌疑人范围内了,李学毅的嫌疑进一步加大。 但我心中其实有一个疑问反而是越来越大了。” “说来听听” “他的动机,以及在这个案子中的一些迷之操作,以李学毅的能量和手段,还有他掌握的资源,这个案子的走势完全不应该是这样的。 对他来说,很多事情办起来应该是手拿把掐的,可他却将一锅好好的饭硬是给做成了夹生饭。” “你这是事后诸葛亮。” 李言诚的话音刚落,老许就给来了个评价。 “言诚,你是站在高处一览全局才做出的这个结论,和身在事中的概念完全不同。 就说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他能预料到你可以让那个脑袋中枪的潘有为再度开口说话吗? 他如果能预料到,你觉得他会让潘有为就那样昏迷着吗?肯定不会,以当时的情况来说,他有能力让那家伙第一时间就彻底死硬了。 可就是因为这个没预料到,所以从这件事情开始,后续的发展就逐渐偏离了他预先设定的轨道。 另外还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什么?”李言诚好奇的问道。 “上边调整他去那边工作这是他没想到的,这个任命其实很突然。” “不应该啊,人事变动这种事情历来都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当事人应该很早就知道,况且李学毅又不是没跟脚。” “你说的没错。”老许点点头继续说道:“但那是一般情况,去年我们那次人事调整就非常突然,你知道吧,当时压根就没给我考虑的时间。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我刚到我原单位,才准备去出差呢,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忽然接到方局的电话,他就跟我说了一句,让我做好准备来京市工作。 我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方局已经把电话挂了,紧跟着我那会儿的领导就派人找我过去,让我把出差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先到这里来。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来,先跟李学毅办理了一下交接手续,然后又回原单位去出差,这也是为什么你过来的时候我没在的原因。 而当时跟李学毅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能看出来,他比我还懵。 后来我跟方局还有钟局聊过才知道,调整李学毅去那边工作的命令是连夜下的,上边让他们上报一处处长人选,就只给了半晚上的时间。 非常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的人事调整原因李言诚后来听金智海讲过,其实说到底还是跟陈光耀有关。 这家伙被抓住以后为了保命开口乱咬,使得那个委员会里很多人被处理。 当时公安那边抓陈光耀的行动,就是李学毅那个前任主持的。 他也算是被那个委员会里的人当成出气筒了,抓住了一点把柄死命的就开始攻击。 不得已,他被调整到外地去工作,也算是对他的一个保护。 他离开了,空出来的这个位置可是非常重要的,肯定不能让委员会那帮人拿走,所以才有了非常突然的连夜人事调整。 如果那只幕后黑手真是李学毅,那么可能就是这次调整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使得他后边的布置一步错步步错。 因为一切都不在他掌控之中了。 尤其是忽然跳出来的这个李言诚,更是让他几个布置彻底失效。 这中间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是苏孝同。 李学毅在一处干的时间比较长,按理来说一处上下应该都是他的自己人才对。 可就是因为有苏孝同这个二代在,他虽然资历够深够强势,但也一直都没办法彻底将一处弄成他的大本营。 好几次他都想把这个二代调出一处,可惜胳膊扭不过大腿。 主要还是因为苏孝同并不是那种来混资历混日子的,而是来真心做实事的,他还性格随和,很能跟同事们打成一片,任何事儿都身先士卒,要不然也不会有他中弹的事情发生了。 以上种种原因汇聚到一起,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李学毅确实就是那只幕后黑手。 “方局?处长,你说方局那边……” 李言诚的话还没说完,老许猛然就抡了把方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掉头。 “对啊,怎么把方局给忘了,走去他家坐坐。” “去方局家?”李言诚脸上此刻就是一大写的懵逼。 什么鬼这是? 我还饿着呢。 我还想回家呢。 我几天都没早早回去跟我干儿子玩啦。 他砸吧砸吧嘴,转头看了眼一脸严肃之色的老许,想了想后还是把话又给咽了回去。 碰上这么几个干工作玩命的领导,真的是能要了人的老命。 …… 就在老许带着李言诚去方局家的时候,在外边跑了一天的苏孝同终于从他叔叔那里磨来了一个消息。 也不管几点了,回处里自己开了个介绍信,就带着侦查科副科长孙河,驱车赶到了位于庆延县的庆延监狱。 来这里见一位建国初期被判了无期徒刑,并且被规定限制减刑的家伙。 当那个犯人被看守从监所里叫出来,然后带到审讯室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被提审过了,更别提还是晚上。 当他看到过来提审他的人还是两个最多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时,就更懵了。 “政府,是要提审我吗?我记得六监所有个跟我同名同姓的,也叫张大江,比我得小二十岁,别是您几位搞错啦?” 被看守带进审讯室内坐到可以固定的椅子上后,这个已经有六十岁的犯人,还好心的跟坐在他对面桌后的苏孝同和孙河提醒道。 “解放前道上那个江爷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没错了。” “呃……嘿,还真是找我,稀罕,可真稀罕,现在的公安都这么年轻了吗?怎么派两个娃娃过来提审我,你们领导就不担心我不配合吗? 我就纳闷了,我一直在这儿关着,这么多年都没人来看过我,怎么今天想起我来了,你们……” 这个叫张大江的家伙从一坐下就开始吧唧吧唧的说个不停,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也是,他被判了个无期,又限制减刑,也已经都六十多了,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就算现在让他出去他可能还要考虑考虑呢,所以自觉自己没什么好害怕的,别说面对前来提审他的人了,就算是看守他都敢调侃。 “张大江,我是社会局的,不是公安,也不是你整天面对的监狱看守,你如果不乖乖的闭上嘴,然后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明天我就给你换个地方,保证让你好好品尝一下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 苏孝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后,云淡风轻的说道。 嘎…… 社会局? 张大江那双眼睛瞪的像牛铃似的,嘴巴半张着愣了半天才合上,悻悻的说道:“原来是社会局的人啊,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我要先说清楚,你们能来找我,打听的肯定是以前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未必能记住。” “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能让你想起来。” “你……” “少废话,我问,你答,想不起来慢慢想,这里想不起来咱们就换地方想。” 苏孝同的脸一沉眼睛再微微一眯,那股子气势立马就起来了,张大江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后,干脆的点了下头:“您问。” 站在一旁的看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来这里上班三四年了已经,平时负责管理的就是张大江所在的二监区,还没见过这老货这么乖的时候呢。 “我跟你打听个人,你好好想想记不记得一个代号叫石头的,那边的人。” “石头?代号?您给我个大概时间啊,时间范围太广我也没法想。” “应该是四五年左右吧,据说是转门负责干脏活的。” “您别急,我想想啊。” 听到张大江这样说,苏孝同将他刚才放到桌上的烟往孙河那边推了下,示意让他去给点根烟。 抽上烟,张大江别提有多惬意了,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努力的思考着。 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方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您说的石头不是一个人吧?” “不是人是什么?”苏孝同眼一瞪。 玛德,难不成你想告诉劳资石头是个妖怪吗? “不不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指的是石头这个的代号,并不是一个人在用。”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 “我知道的石头,前后应该总共是四个人,第一个被小日子给杀了,第二个最神秘,只听过一些传闻,到底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至于后两个纯粹就是凑数用的,前两个是正儿八经那种干脏活的,就活跃在京津一带。” “凑数用的?什么意思?” “呃……”张大江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苏孝同,咬着牙说道:“我只是听说,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就是听说,最后两个石头好像是为了让你们那边谁立功用的,其实被清除的那俩,都没接受过正规训练。” 一口气说完这些,张大江将脑袋深深的低了下去,他可不想承受对面那家伙的狂风暴雨。 苏孝同和孙河二人整个都愣住了。 这要是真的…… “张大江,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苏孝同深吸一口气,硬是压下了心中那团不住往上冒的火。 “您应该知道我当年是干嘛的,我们那里,各种消息漫天飞舞,其实当时知道这件事儿的人不少。 尤其是最后一任石头,他是我那里一个姑娘的常客,他究竟有没有那种干脏活的本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经常招呼他的姑娘还能不知道吗? 我那姑娘稍微一挣扎他连人都压不住,就这样式儿的还干脏活?扫大街都嫌费劲吧? 他死了以后,我经常找的那个姑娘还给他烧过纸钱呢。 你们的人压根不会到我开的那种地方去玩,所以可能这些事儿没人知道罢了。” 张大江以前做的生意虽然是下九流,但那种地方也确实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 这家伙就是解放后还不开眼,继续做那生意就不说了,还敢玩强的,那不处理他处理谁。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个人问题 询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再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苏孝同已经准备结束时,张大江忽然主动开口问到。 “政府,麻烦问您一下,苏兆康您认识不?” “这都快二十年了你还惦记着他呢?” 听到张大江嘴里冒出来的名字,苏孝同直接就乐了:“怎么?是因为当时是他率队把你抓了,你打算找他报仇吗?” 这话直接就表明了他认识苏兆康。 “不不不,政府您开玩笑了,我就是感觉您跟苏连长眉眼间还挺像的。” 张大江赶忙摇头解释道。 报仇?开什么玩笑,他拿啥报仇啊,都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就算现在把他放出去,能不能生存下去都还是个问题呢。 “嗯,伱没看错。”苏孝同笑着点点头:“他是我亲小叔,我今天过来找你,也是他介绍我过来的。 他跟我说,如果真要说解放前谁对京市“地下”的事情最了解,那应该就是你江爷了,所言非虚。” 苏孝同拍了拍桌上的记录本:“江爷就是江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对当年的一些事情依然还是历历在目。” “我都分不清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了,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过去,没想到啊,苏连长这位故人到现在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说到这里张大江停了下来,苏孝同刚准备接话呢,就发现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的神色,便没开腔,等着看他还想说什么,还让孙河又给点了根烟拿过去。 抽着烟沉吟了片刻后,张大江抬起眼皮看着苏孝同说道:“当年虽说是苏连长把我抓了,让我成了囚犯,但其实我心里一直挺感激他的,如果不是他,我也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你是苏连长的侄子,又得他指点过来找我,我也给你吐点干货吧,算是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你刚才一直问我的石头,第二任石头我确实不认识,道上也几乎没他什么消息,这个人特别神秘。 但第一任石头我认识,刚才我跟你说他被小日子杀了,是蒙你呢。 我张大江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的事也是腌臜事儿,但我最佩服的就是那些专门跟小日子作对的人。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们实情,是不想让你们再找他折腾他。 当然,这人现在还活着没我也不敢肯定,他是建国十年被特赦出去的,建国九年这所监狱建成之后,我们搬过来,在这里待了一年他就放出去了。 他的名字叫于可训,我想你一定有办法查到他的档案。 很多人,包括他们自己人只要不是一条线上的,可能都不知道这个石头一共有四任,因为这个第一任石头是专门对付他们自己人的,也就是专门对付那些卖主求荣的。 我之所以知道他,是他自己申请上战场,临行前跟他的上线告别时,选在了我那个地方,我当时出于好奇就偷听了一下。 他们交谈时有提过接任的石头,但没具体说是谁,我只听那个上线说什么以后石头的职责就变了,要对付的是你们的人。 我也没想到跟于可训那一别,十几年之后竟然还会在监狱再遇到他,当时他认没认出我不知道,我们因为不是一个监区的,也没说过话,不过他应该不清楚我认出他来了。”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虽然第一任石头现在的年龄应该也在六十岁左右了,是否还活着都不一定,就算活着在哪儿更不一定,但有线索总比空跑一趟强的多。 苏孝同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十分淡定的点点头:“谢谢。” “用不着”张大江摇摇头又继续说道:“再说你刚才提的那个叫潘有志的人,根据你的描述,我印象中当时我那里有个常客,叫什么名我不知道,模样跟你刚给我看的照片还是挺像的,几乎天天都过去。 但从不留宿,基本上夜里一两点就会离开,如果你想打听这个人,可以去找以前在我那里一个叫春喜的姑娘,大名叫什么我记不住,现在应该有四十岁了吧。 那个人每次去我那儿都是找春喜陪他,持续了足足两年,每个月除了姑娘挂红那几天,天天都会来,所以我才能记住他。 据我估计,这个春喜应该对他多少有点了解吧。 至于其他的你也不用再问我了,别的那些破烂事儿想来对你也没什么帮助,就别再折腾老头子我的脑袋了。” “有这个就够了。” 他本也就不打算再问什么了,解放前的一些事情,他的好奇心没那么重,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案子,他也不会去打听以前的事情。 “孙河,你口袋还有烟没?” “呃……有一盒刚打开抽了两支。” “把剩下的连同火柴一起给他。”说完苏孝同抬头看向看守:“兄弟……” “没事儿苏处,这是您对他的奖励,可以破例一次。” “谢谢” “张大江,好好保重身体,回去休息吧。” “代老头子向苏连长问个好。” “一定” 看着张大江被看守带下去,苏孝同和孙河起身从审讯室另一个门走出去,直接来到了监狱值班领导这里。 调档案,调那个于可训的档案。 至于现在这么晚了会不会给人家带来麻烦,他才不管呢。 张大江刚才说的那个春喜,明天白天可以去妇联调档案查查看。 他小叔跟他讲过,当年在那种地方干的那些女人,基本都被送去劳动改造了,妇联那边也给她们每个人都做了登记造册,为的就是等她们出去后,好帮助她们,不让她们再走上老路。 在那种地方干的女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被逼的,有的人刚开始也许是走投无路,但后来就成了习以为常,好吃懒做。 …… 老许带着李言诚在老方局家里坐了一个来小时就走了。 老方局被一撸到底现在当一个闲的没事儿的小科员,虽说手中无权了,但也因为不用再操心那么多破事情,这才退下去半个月的时间,给人的感觉好像就年轻了许多。 看得出来,他对社会局的工作还是很关心的,尤其是李学毅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个劲的替他感到惋惜,并且嘱咐老许一定要排除万难调查清楚,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位好同志。 这也正是一处现在还埋头苦查的原因。 “言诚,明天早上八点你到处里……” 回去的路上,老许又开始安排工作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言诚给打断了。 “处长,您没搞错?明天星期天啊。” “星期天?”老许微微一怔:“哦,明天都三十号了啊,啧啧,三月又结束了,日子过得真快。 明天早上你来处里……” 老许就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然后就又开始安排明天的工作,听的李言诚是目瞪口呆,不过这次他没再打断领导的话,只是等他说完后才开口。 “处长,您是不是忘了星期天是休息日?” “没忘啊,怎么了?” “没忘您给我明天安排工作干嘛?” “我的同志,咱们现在是在打仗,怎么着,敌人袭击咱们的时候还会特意错开星期天吗?” 这话说的李言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了。 他很想说现在是和平年代,不是打仗的时候,但再仔细想想,对于他们这个单位来说,眼前这个案子可不就是一个需要攻占的高地么。 “行吧,你是领导你最大,按你说的来。” “臭小子,等这个案子结束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呵呵……” 对这种画大饼李言诚早就免疫了。 “我怎么感觉你这个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呢?” “没有没有,领导你肯定是感觉错了,我绝对是高兴的笑。” “不说公事了,谈点私人的问题,言诚,你的个人问题还不准备解决吗?对于干部的提拔任用来说,家庭生活是否幸福稳定,也是一个重要的考量标准。” “我的领导啊,我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就算谈个对象人家也得跟我吹了吧?” 李言诚直接就又把话题给转到了没休息时间上边,可没想到,老许接下来直接就用事实来打他的脸。 “那别人都是怎么谈的?我可是知道,侦查科的王忠阳同志刚过年时相亲的,局里对女方的审查也通过了,已经打算等这个案子结束就去领证。 他不比你忙?侦查科每个月每人还有五个夜班呢,人家这对象又是怎么谈的?” 这…… 迎着老许转头扫过来的那轻蔑的眼神,李言诚只能是尴尬的笑笑。 他倒是忘了,现在相亲只要双方都满意,双方的家里也满意,就可以领证结婚了,谈恋爱那一步是跳过去的,婚后你俩搁床上慢慢谈去吧。 所以,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哦对,他们单位还多了一步,就是需要申请,局里对对方是要政审的,如果审查不合格,那不好意思,你们双方再满意也不行。 “请领导放心,个人问题我一定会抓紧时间的。” “别光卖嘴皮子,要付出实际行动,不行让办公室谁帮你介绍,你虽然之前有过一段婚姻,但也没什么后遗症,个人条件又好,可以说是难得的佳婿。 我那天还听办公室谁议论说外边有人打听你,想给你介绍对象呢。” 老许说的这个李言诚也知道,是有人打听到他们办公室胡大姐那里去了。 可人家一听他是二婚,家里又没老人就没下文了。 这年头,家里没老人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那表示以后没人给你帮忙,就比如带孩子,比如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小两口如果是双职工,等有了孩子以后没人给搭把手的话,真得忙个半死。 像邢立华她娘家妈那样愿意过来给帮忙的极少极少,所以金智海对他丈母娘还有老丈人那是感激涕零。 “领导,我一定会对我的个人问题上心的。” “唉,我也不是想催你,言诚你知道吧,对于这次可能要去港岛出差,有人对你过去是不放心的。 首先你是单身,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在这边没有任何牵挂,过去后你脱队的可能性,就比有家的要大的多。 还有一点,你虽然是离婚了,但又一直没找,有人就认为你是不是对你那个前妻还有感情,如果真是这样,这次让你过去,会不会是肉包子打狗? 言诚,我们是组织的一员,考虑问题需要全面考虑,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喜好,也许你觉得你现在单身生活过得特别舒服,所以不着急找,但这个情况落在别人眼中可能就是另外一种解读。” 李言诚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单身,竟然还会有人认为是不是对前妻余情未了。 他倒是很清楚,组织在考察后备干部时,这名干部的家庭生活是否幸福稳定绝对是一个加分项。 两个能力一样,年纪相仿的干部同时等待提拔,一个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家庭生活很幸福,而另一个还是单身,那么这个已经结婚了的被提拔的可能性,就要远远高于还单身的那个。 因为单身就代表着不稳定。 别说什么我打算这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这是屁话,没人信。 开车的老许此时又接着说道:“言诚,局里最终能通过那份名单,并且上报上去,是孝同在领导面前为你拍了腔子做了担保的,要不然你以为局里能同意? 就算沈局和钟局都点头,上了班子会议表决的时候你也会被划下来。 唉……我说的这些你都好好琢磨琢磨,你这家伙很聪明,脑袋绝对够使,应该能想明白。” 李言诚此刻除了沉默也不知道该讲什么。 关于苏孝同在领导面前为他担保的事情,要是老许不说,他还真不知道。 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单身都被别人用来当成攻击的把柄了。 去港岛出公差,虽然危险重重,但想去的人多的是,不止是一处,其他处的人也想去。 把他弄下来,别人出去的可能性就会大一点。 苏孝同给他做担保,相当于是拿自己的前途在赌。 他出去后如果真的脱队了,那甭管苏家老爷子是干什么的,苏孝同都会前途尽毁,惹祸上身,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环境下。 “处长,谢谢你的提醒。” “不用客气,你本来在医院干的好好的,是我做主调过来的,我当然要为你的以后负责。 再说了,结婚有什么不好的,你想想看,这么晚你回去了,还有人在为你操心,还有一口热气腾腾的饭菜,多好,是吧?” “您说的没错,我确实需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嗯,上心就好。哎,去你家是往这边拐是吧?” “对,拐过去第二个胡同口停就行。” 说话间,车子已经快到李言诚住的胡同口了。 “不用给你送门口?” “不用,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从这儿走过去也就是几百米。” “那行,回去你也早点休息。” “好嘞,处长您慢走。” 站在路边看着老许开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车尾灯了,李言诚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后,转身往胡同里走去。 谈对象? 呵呵,那是那么容易的,他可真接受不了相亲见那么一两面就领证的,感觉跟开盲盒似的。 但老许刚才说的那些确实也有道理,他不能再留一个把柄让别人攻击了。 当前这种大环境还得保持好几年,别人能护的了你一时,不可能一直护下去啊。 老许刚才只说苏孝同在领导面前拍腔子为他作保,可他相信,这其中老许肯定也没少出力。 难道随便找个凑合吗? 真要这样的话,他倒是情愿娶罗扬的妹妹,最起码还知根知底的。 咦? 怎么会想到那女孩呢? 今早已经把信发出去了啊。 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远水解不了近渴,人家可是在上千公里以外呢。 而且她家现在那情况,就算他想找,审查能不能通过还是另一说呢。 “大诚?” “嗯,啊?哦,是火叔啊,您这是刚下小夜班?” “是啊,刚下班回来,你怎么也才回来?” “呵呵,我们今天加班,刚忙完。” “你们这单位可真行,我听智海说你们好像经常要加班,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了。” “没办法啊,事情太多。”李言诚一脸的苦笑。 “唉,好好干吧,行啦,快回去。” “好,火叔您慢走,我刚过来看西边路灯好像坏了,路上黑。” “没事儿,天天走几遍,黑也能摸回去,你快进去吧。” 李言诚此时已经都走到院儿门口了,他们这边的路灯还亮着,可西边他刚才走过来时没路灯,各家的灯也灭了,路上乌漆嘛黑的。 这两年比前些年真的是要好太多,虽然为了保证工业用电经常还是会对居民限电,但一个月下来也就那么两三天。 不像以前,晚上到了九点十点路灯基本都会灭完,一个月限电的时间累计到一起最少也有一个星期十天的。 煤油灯那是家家必备。 他记得他上学的时候晚上在煤油灯下写作业,写完脸都是黑的,被熏的了。 有时候即便没停电,晚上居委会还会出来检查,到了九点以后发现谁家灯还亮着,都会上门催促让赶紧熄灯休息,要省电。 你要是点煤油灯那就没人管你了。 唉……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拖泥带水 三月三十号,星期天。 早上八点,李言诚踩着最后一分钟才一脸怨气的来到了单位。 等跟值班室的值班员打过招呼他才想起来,自己这是纯纯有病啊,今天是加班,又不是正常上班,谁管你是八点前到的,还是八点零一分迟到的呢。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苏孝同正顶着一对大黑眼圈,蹲在食堂门口,手里端着碗咕噜咕噜的喝着。 “孝同,你这是昨晚又没睡啊?” “没睡成,翻档案翻了一晚上,老许让你今天也过来的?” “对啊,他说让我今天过来加班给伱们后边帮忙。” “那刚好,等会儿陪我去市妇联查档案。” “大哥,今天周末,人家休息呢吧?” “管他星期几呢,等会儿我给她们主任打电话,今天这个档案必须查。” “霸气!”李言诚还能说啥,只能竖起一个大拇指了。 “你昨晚不是查了一晚上档案么,今天还要查啥?” “昨晚上我和孙河是在庆延监狱查的,和今天的不一样。 我跟你说言诚,我从我小叔那里磨了点信息,昨天去见了个人,收获不小。 咱们这个案子我相信很快就会彻底水落石出了。” 尽管因为熬了一晚上没休息神色间很是疲惫,但提起这个,苏孝同的神情立马就变得很激动,看得出来,这次确实应该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什么收获?” “先别说我的收获呢,说说你的,你昨天跟处长去局里询问洪处,收获怎么样?” “收获不是很大。”李言诚摇摇头:“洪处他们以前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不能随便打听别人的事情,不过他倒是有说,他负责清理的那两个继承石头代号的人,感觉就像是用来凑数的,根本不像是接受过训练的。” “唰” 李言诚的这番话让苏孝同的双眼一下子大放异彩。 他饭也顾不上吃了,直接将手中的碗往身旁地上一放,站起身满脸兴奋的拍了下双手。 “着啦!这就对了,碰上了。” “什么碰上了?”李言诚一脸茫然的问道。 苏孝同伸手准备从口袋掏烟,可掏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昨晚查档案,他那包烟都已经被抽完了。 见他手伸进口袋出来却还是空手,李言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掏出自己的烟丢了过去。 “给,这包你装着,我这里还有。” 接过烟,苏孝同从烟盒里弹出一根,一边点上一边说到。 “我昨晚带着孙河去见了个人,这人解放前在京市地下社会混的比较吃香,做的是下九流生意,靠女人吃饭,他那个店就是个消息集散地。 他跟我说,石头这个代号,前后总共应该是四个人用过,最后那两个,完全就是为了给谁冲功绩用的,那俩人根本就没接受过训练,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 “嚯……那岂不是说我们只要查清楚当年那两起任务的功绩,到底是不是落到李学毅头上就行啦?” 确实是碰上了。 两边的说辞可以互相印证上,这可比潘有志那封遗书来的有用的多。 不过…… “可是那封遗书里为什么说石头只有三任?” “很简单,第一任很多人都不知道,因为第一任的工作职责是刀口向内,专门负责清理他们内部跑到小日子那里卖主求荣的。” “原来如此!”李言诚恍然大悟。 这确实需要绝对保密,否则这人肯定活不了多久,被自己人早早的就先弄死了。 “什么原来如此?” 老许这时也从二楼他办公室下来了,刚好听到了个原来如此,便好奇的问道。 看到他,李言诚没好气的送了一个白眼过去,让我八点要赶到,您倒是睡到了快八点半才起来。 可惜,他这是给瞎子抛媚眼了,老许根本就没注意,而是径直走到了苏孝同身旁继续追问刚才在说什么。 苏孝同把他昨晚去询问张大江所收获的消息,仔细讲了一遍。 “这么说,他说的那个于可训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在秦省安市?” “对,根据档案上记载的,建国十年特赦后,他们那批人基本上都是原本是哪里人,就送回原籍。 我打算等会儿跟钟局汇报一下,请他跟秦省那边联系帮忙找这个人,找到后询问他一下当年接替他的人到底是谁,看他还有印象没。” “可以”老许点点头:“那你还找那个女人做什么?” “我总觉得潘有志这家伙虽然临死给咱们留了一封遗书,但他还是有些不老实。” 老许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这样啊孝同,你想找那个女同志了解潘有志我不反对,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 这个女同志毕竟有一段不光彩的过去,现在她应该已经回归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了,如果你们查到档案后就这样大鸣大放的上门去找,可能会对她以后得生活带来不好的影响。” “处长,您说的这个我也考虑了,我的想法是,先去妇联那边查档案,如果能查到,我打算请妇联的同志帮忙将她约出来,这样应该可以将影响降到最低。” “嗯,这个办法可以,我们查案归查案,除非可以证明对方是罪犯,否则尽量不要影响别人的正常生活,一定要记住,舌头根底下能压死人。” “是” “言诚” “到” “你今天跟苏处跑吧。” “是” “孝同,侦查科和行动队我今天要用他们,今天让言诚跟你。” “没问题,有人给我帮忙就行。” “你那饭还吃不吃?”老许抬手指了下苏孝同刚才放到地上的碗。 “我已经吃饱了,言诚,你吃早饭没,没吃赶紧去吃两口,我去联系妇联,联系好了咱们就走。” “我早上吃过了,随时可以走。” “那行,你等我一下。”说完,苏孝同转身拿起自己的碗走进了食堂里。 老许则走到李言诚面前给他发了根烟。 “言诚,你跟孝同关系比较好,尽量看着他点,我担心他会为了办案不择手段,让侦查科和行动队其他人跟着,关键时刻还真不一定能劝住。” “明白” …… 与此同时,仪器厂那位从事特殊项目研发工作的研究员蔡少成,他昨天下午就已经联系孩子姥爷姥姥,让他们昨天下午就把他女儿接了过去。 他趁着早上这会儿暂时没啥事儿,跑到了他们厂的职工医院宿舍区,过来找住在这里的余新梅,打算跟她把话讲清楚,不能耽误了人家。 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在自己屋里正睡懒觉的余新梅被人从外边敲门叫醒后,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前晚值夜班,昨晚又被宋永安拉着鏖战到凌晨三点多才睡觉,这才睡了四个来小时,正困着呢被人叫醒了,如果不是听到外边敲门的人说是蔡少成在宿舍区外找她,都准备拿起枕头砸门了。 好吧,她只能是一边在心底不停的咒骂着宋永安,一边不情愿的拉过来衣服开始穿起来。 蔡少成应该感谢这个女人还不化妆的年代,否则他这么突然的过来,站在这里最起码也得等一个小时以上。 余新梅连穿衣服带洗漱,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出现在了蔡少成面前。 刚才那一脸的不情愿此时也已经换成了满面笑容,只是那因为昨晚战况激烈依然未褪去春意的双眼,以及淡淡的黑眼圈在诉说着什么。 可惜,性格木讷,为人老实本分的蔡少成,没能读懂那些意思。 不过也不要紧了,因为他没打算跟面前这个女人怎么样,所以那座绿油油的大草原不可能落到他的脑袋上。 “少成,你今天不忙了吗?” 俩人认识半年了,今天还是蔡少成第一次主动过来找,余新梅还以为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呢,显得很是兴奋。 这个十分亲昵的称呼让蔡少成感到很是不适,不自觉的就皱了下眉头。 他可不会什么婉转的说辞,在他的脑袋里,做事就是要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 所以,等余新梅过来后,他十分干脆的说道:“余新梅同志,我今天过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觉得咱们俩并不合适,我始终忘不了我孩子妈妈,现在的工作也很忙,根本没心思谈什么对象。 实在是抱歉,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希望你能原谅,也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另一半。” 说完这些后,他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面对余新梅,还是说单纯的认为自己这样一说,这事儿就算完了。 反正是压根就没给人家反应的时间,转身就走,只留下余新梅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余新梅虽然看上去很精神,其实脑袋还没睡醒呢,迷迷糊糊跟一锅粥似的。 听到蔡少成的话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呢,就看到那男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这时她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蔡少成你给我站住。” 叫住蔡少成后,余新梅怒气冲冲的快步走到他面前:“你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 别说,满脸怒气的余新梅还真把老实巴交的蔡少成给镇住了。 我了半天才算是将话给讲明白。 “余新梅同志,我真的忘不了我孩子妈妈,我也根本就没做好准备和一个不是我孩子妈妈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对不起,你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你骂我几句好了,我保证不还口。” 他们俩所在的地方是仪器厂宿舍区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刚才余新梅生气的叫住蔡少成时,动静闹的很大,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为了不被别人看笑话,余新梅只能是深吸几口气,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自从上到宋永安的贼船上后,她这两年利用自己性别的优势,略施小计就顺利的完成了几个任务。 那几个任务对象还都是已婚男人,照样被她两个媚眼丢过去就迷的五迷六道的。 之前的无往不利,让她认为男人都是一种货色,只要她勾勾小手指就能达到目的,甚至都不用和他们玩那些妖精打架的游戏。 可没想到,这次让她碰到一个硬茬。 她主动了半年,最终就换来一个这? 这怎么能不让她火冒三丈,更多的应该说是恼羞成怒。 因为她昨晚还跟宋永安拍着胸口保证拿下蔡少成呢,结果都没过去十二小时就被现实打脸了。 压在胸中的怒气后,余新梅脸上的表情又换成了和颜悦色,这次她没再叫的那么亲昵,称呼上变的正规起来。 “蔡少成同志,我们虽然是一个单位的,但以前也不认识,这次能认识,还是通过我们医办的董大姐,算下来我们认识已经半年了。 这半年来你的工作一直很忙,我们根本就没时间好好的了解彼此,你为什么就这么武断的认为我们不合适?” “不不不,余新梅同志,现在还谈不到合适不合适,是我发现我根本没办法接受和我孩子妈妈之外的女人在一起。” 蔡少成的逻辑非常清晰,没有顺着余新梅的意思说。 “既然你没办法接受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为什么当初要答应董大姐和我见面?这半年的时间算什么?我们医院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正在交往,你现在这样让别人怎么看我?” “呃……这样吧余新梅同志,今天是星期天,行政科室除了值班的其他人都不上班,等明天。 明天我主动去厂办和你们医办,给他们讲清楚我们没在一起,原因就是性格实在不合,你看怎么样?” 我…… 余新梅差点没忍住爆句粗口出来。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脑回路竟然会这么清奇。 不过确实也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快刀斩乱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关键是她也不敢把事情闹大,眼前这个男人是特殊项目组的研究人员,事情如果闹的太凶,不说厂保卫科了,社会局派驻在厂里的人是肯定会过问的。 她可不想自己进入到那些人的视线中。 “哼……” 所以,她最终的反应只能是怒哼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蔡少成这次没走,他站在那里给自己点了根烟,一直看着余新梅的背影消失在宿舍区大门里的拐角处,然后才转身往他平时上班的车间走了过去。 余新梅的反应给他提了个醒,这件事情必须要彻底解决掉才行,他可不想以后隔三差五的被人家找上门来。 那到底该怎么彻底解决呢? 简单,跟社会局保卫处的人汇报一下就行,领导曾经跟他们这些研究员交代过,工作期间,有任何感觉不好处理的私人事情,都可以上报给社会局保卫处的工作人员,他们会帮着排忧解难。 余新梅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蔡少成是那种最害怕麻烦的人。 为了能更好的工作不受打扰,他都可以将女儿暂时让老丈人和丈母娘给管着,更别提她这个对他来说只能算是普通同事的人了。 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耽误他时间的。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解决问题的办法越简单越好。 去厂办太麻烦,那里有熟人,免不了要被打趣,向社会局的工作人员汇报就不一样了,他们才不会多问什么呢。 …… 另外一边的苏孝同和李言诚俩人今天的任务很顺利,不管妇联的工作人员有多不愿意,面对社会局的人上门要来查档案,她们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当年的档案建立的还是比较完善的,不是那种做样子,记录的非常详细,那些女人在接受完劳动改造后的去向,这里也记录的非常清楚。 而他们要找的那个张大江所说的春喜,今年四十二岁,大名叫陈菊芳。 她出来后在妇联的安排下上了三年夜校,又通过招工进了位于台丰区的床单厂,并且已经嫁人了。 她丈夫比她大五岁,跟她结婚时带着两个孩子,老大是女儿,现在已经十九岁了,老二是儿子,今年十六岁。 她因为过去的那段经历伤到了身子,根本没办法怀孕生孩子,据妇联的工作人员称,这一家四口现在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即便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像陈菊芳,依然还是妇联登记台账上的重点关注人群,每年都要上门走访一次。 讲真的,这年头的人的工作态度,以及工作积极性,确实比几十年以后要认真负责的多。 “苏处长,不是我不愿意配合,而是您这个要求,可能会对陈菊芳的家庭生活带来莫大的影响。” 听到苏孝同说要见一下这个陈菊芳,还要询问她一些以前的事情,负责配合查档案的这位科长大皱眉头,非常的抗拒。 “所以我才请周科长您帮忙将她约出来,而不是我们直接登门拜访。” 见这位周科长还是不太愿意,苏孝同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周科长,我这么说吧,我们现在这个案子非常重要,陈菊芳作为当年事情的知情人,我们是肯定要见到她本人的,不是说你不同意就能糊弄过去的。” 第一百九十章 一无所获 “人,是肯定要见到,当然,我们也知道你的顾虑,不想打扰陈菊芳的工作和生活。 我们需要咨询的问题了解清楚后,就不会再打扰她了,要不然,即便我们今天走了,可能明天也会到她单位去。 周科长您觉得是通过您这里找她好一点,还是说我们通过她单位找她好一点。” 那位周科长很无奈,但她也清楚自己没法拒绝:“苏处长,像陈菊芳她们,能回归正常生活不容易,我还知道有很多因为过去的那段不堪历史一直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十几年了,也没办法融入进生活里,其中自杀的都有很多,还有几个走上了回头路,又被送进去了。 陈菊芳算是其中一个典型人物,她是当初那一批大几百人里为数不多现在家庭幸福美满的,所以我…… 唉……我可以帮你们把人约出来,只是我希望你们能注意点影响,尽量不要逼她,问完后就不要再打扰她以后的生活。” “伱放心,我们只是咨询一些问题,问清楚就行。” “那走吧,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呃……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坐我们的车,你指路就行。” “好你稍等,我把这些档案还回去。”周科长指着放在小会议室桌上的一堆档案。 “麻烦你了周科长。” “不客气”周科长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去还档案,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也没继续在小会议室里坐,起身走出办公楼来到院子里等她。 “言诚,你觉得从那个陈菊芳那里,能了解到潘有志更多的信息吗?” “应该可以”接过苏孝同递过来的烟点上后,李言诚点点头:“但要看是什么样的信息了,想想林美春,她也跟了潘有志两年,可对这个男人还不是近乎一无所知。 当然啦,现在跟以前的情况也不同,潘有志那时候也许敢在陈菊芳面前什么都说,全当吹牛嘛,显摆自己有多厉害,现在他是肯定不敢的。 所以,说不定陈菊芳知道的会更多一点。” “呵呵” 苏孝同笑着摇摇头,他自己实际上也知道,想从陈菊芳这里了解更多潘有志的信息可能性不大,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线索,不来问问的话他放不下。 周科长出来的很快,李言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请她坐在副驾驶那里给指路,自己躲到了后排。 看到那位苏副处长坐到司机位准备开车,而自己一直认为的司机则是坐到了后排,周科长的脑子都有点宕机了。 这一刻她唯一的反应就是,不会吧,这个单位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啦?一个不到三十的副处长就够让人意外的了,怎么还有一个看上去比这个副处长还年轻的领导? 车子开出院子,驶上大路后,因为距离台丰那边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车内太安静,苏孝同有点受不了,他通过后视镜瞥了眼坐在后排的李言诚,见那货一直看着窗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话题。 “周科长,麻烦你件事儿。” “呃……苏处长您说。” “后边我这位同事叫李言诚,今年二十七,现在是单身,但已经是行政等级十七级,同时卫生技术等级十一级,属于中级职称。 他在煤山东胡同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大概四五十平,就他一个人住。” 随着苏孝同的话,周科长的眼睛已经越睁越圆溜了,好家伙,真的好家伙,这可真是人比人死气人啊。 她都快五十了,也不过才行政等级十六级而已,旁边有一个比她年轻的多的副处长不说了,后边那个更年轻的竟然也跟她差不多了。 这让她感觉自己这把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坐在后排的李言诚如果不是担心发生车祸,真想扑上去捂住苏孝同的嘴。 他当然明白这货说这些是干嘛,周科长在妇联工作,她们妇联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牵线拉媒。 当然啦,不是那种单对单的拉,那样把她们还不得累死,她们主要是组织单位与单位间的联谊会。 比如说,这个单位单身男同志多,而那个单位的单身女同志比较多,那好,由妇联和工会一起出头,组织一场这两家单位的联谊会。 都是年轻人嘛,平时可能工作忙顾不上,或者是碰不到合适的,那就给他们一个场合让他们能多认识一些异性。 在这种工会与妇联联合举办的联谊会上,找到自己满意的另一半的几率非常高。 这时候的工会,不管是各厂自己的,还是地方上的,都是真心为工人在谋福利。 像周科长这个年纪,手中的优质女孩子资源肯定不少。 苏孝同的嘴巴嘚吧嘚的还没停下来。 “前边说的是我这位同事的优点,接下来他还有两个缺点,一是他曾经结过婚,不过没孩子,女方家现在也已经一个人都没了,不用担心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纠缠。 二就是我这位同事是个孤儿,以后有了孩子肯定没有长辈给帮忙。 可这样也有个好处,无论谁,一嫁过来就可以当家做主,还不用担心跟男方家里人能不能处到一起的问题。 周科长,我说的没错吧?” 二婚?前边的优质条件已经基本可以抵消了,毕竟以后不用担心还跟那边有牵连。 没有长辈给帮忙,这确实算是一个不太好的点,但可以给找一个家里只有闺女没有儿子的女方家庭啊。 就算不可能招上门女婿,但男方家没长辈,只要娘家对这个女婿好一点,还用的着担心以后老了没人管吗? 周科长的脑子已经开始高速运转起来,第一步,她考虑的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家,看有没有能匹配的。 李言诚现在除了无能狂怒之外,别的也没啥办法了,总不能让苏孝同靠边停车,然后拉着他下去打一架吧。 能不能打的过都不一定呢。 当他注意到苏孝同通过后视镜向他呲牙笑的时候,他只能是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然后无声的说道:你小子等着。 “李同志,说说你的择偶条件。” 副驾驶的周科长忽然想到自己还没征求事主的意见呢,急忙转过头来问到。 对这件事儿她可上心的很。 面对询问,李言诚在心底哀嚎了一声,相亲吗?不,他坚决不会再相亲了。 “周科长,您别听我们苏处乱说,他不了解情况,我其实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只不过她现在正在农村当知青,我正在想办法给找个合适的工作,只要她回城,我们就会去领证。” 周科长听了李言诚的这番话后大感可惜,就刚才那一会儿,她已经想到好几个合适的。 可人家既然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那就没办法了。 苏孝同听完后的反应可就要强烈的多了,脚底下不由自主的都重了很多。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罗扬的妹妹。 不……不会吧? 据他所知,李言诚的私生活无趣的要命,几乎没有异性出现在他身边,他所能知道的就一个曾经在那个院子里住过的罗敏。 这俩人私定终身啦? 想想罗婷当年的操作,苏孝同倒是完全相信罗敏也敢这样做。 可罗家现在的情况……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副驾驶位的周科长又将头转到了后边。 她很有成人之美的心,虽然不能给李言诚介绍自己手头的资源,有点可惜,但她还是想帮一把那个去农村当知青的女孩。 “李同志,你说的那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去农村的?在哪个地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市里已经批准了阳朝第二服装厂的扩产申请,资金随后就会到位,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招工。” 瞧,这就是信息差。 一般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了解不到这种情况,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招工报名可能都已经报满了。 “谢谢周科长提供的消息,她今年回不来,元月份才过去的。” “哦,这样啊,那今年是不行,最起码也得一年后了,有点可惜,服装厂还是非常不错的。” “是有点可惜了,等明年了着,还请周科长到时有什么消息也提前告知一下。” “没问题” 苏孝同通过后视镜深深的看了眼李言诚,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家伙嘴里说的女孩子就是罗敏没跑,等会儿一定要好好的审审,他们俩是什么时候钻到一起去的,难怪这家伙一直不着急找对象。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开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位于台丰区的床单厂职工家属区。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车子并没有停在家属区门口的路上,而是停在了拐过弯另一条路上。 李言诚和苏孝同也没跟过去,让周科长一个人走路过去把陈菊芳请来。 “言诚,你什么时候和罗敏走到一起的?” 等周科长刚一离开,苏孝同就开口问到。 “你听谁说我跟她走到一起了?” “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吗?” “我又没说名字你怎么就认为我说的是她?” “需要我把你身边异性的名字一个个报出来吗?” 李言诚砸吧砸吧嘴,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见状,驾驶位的苏孝同也打开车门下车绕到了这边。 “别躲避,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我没打算躲。”李言诚笑着摇摇头,掏出烟丢了一根过去,等给自己点上后才悠悠的说道:“我说刚才只是随口糊弄周科长的你信不?” “什么意思?你糊弄人家周科长干嘛?” “我不喜欢相亲,不想用这种形式来确定自己后半生的另一半。 或者你也可以看成,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孝同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摇了摇头:“言诚,你觉得我会信吗?上次齐继林跑你家想杀你,先是绑架了金智海他老婆,是罗敏以她是你对象的名义换下了她,今天你又搬出罗敏来做挡箭牌,你俩之间要没点啥事儿我才不信呢。” 不等李言诚解释什么,他就摆摆手示意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跟谁谈对象我都没意见,只是记得要跟局里打申请,还要能通过审查才行,我这里想提醒你一句,罗家目前的情况你是了解的。 现在看似罗老爷子只是被一撸到底,去那家林机厂当了一名普通的办事员,貌似再没别的事儿了,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惦记着他。 指不定哪天就有谁又想起他,再把罗老爷子折腾一下呢,到那时,罗家的境遇可能会更遭。 言诚,罗老爷子虽然还有许多老战友再为他积极奔走,但目前的局势极其不稳定,你如果真的和罗敏走到一起,很有可能会受牵连。 而且局里还真的未必能通过审查。” “孝同,谢谢你在局领导面前为我拍腔子做担保。” 李言诚没接着说那个话题,忽然的大转向让苏孝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 “怎么,是处长告诉你了?” “嗯,他昨晚上告诉我的,让我尽快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有些事情可一可二但不可再三再四。 我一直单身,很可能会成为别人攻击的把柄。”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攻击你一个,连实职副科都不是的人吗?” “知道。”李言诚抽口烟后点了下头:“无非就是我掌握的那种特殊审讯手法让他们感到害怕,他们担心,这种方法会不会哪天落到他们的脑袋上,那样的话,他们可就没有任何秘密了。” “没错,所以啊言诚,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这也是这次局里打算让各处设立预审科,处长准备让你挂副科长的原因。 一个一线的副科长和一个卫生室的专职大夫,这两个岗位孰轻孰重你应该能分得清,你当上副科长以后,某些人就算想对你下手,也会投鼠忌器。” “谢谢,我知道你和处长都很爱护我。” “呵呵,用不着谢,我们还指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中能大放异彩,这样我和处长我们也能跟着你沾沾光。” “没问题,请好吧,看我以后怎么大展拳脚,把你们俩都送到局领导的宝座上去,我也好跟在你们后边吃香的喝辣的。” “哈哈哈……” …… 二人说笑间,那位周科长已经带着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过了拐弯处。 远远看去,因为没生过孩子的缘故,陈菊芳的身材看上去还不错,没有那种生完孩子之后的严重走样。 相貌虽然苍老了许多,毕竟已经四十出头了,这十几年又是接受过劳动改造,又是一直在厂里当工人,肯定会稍微显老些,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那依稀的风韵犹存。 过来的路上,周科长应该是已经向陈菊芳讲过今天过来找她的原因,所以在面对苏孝同和李言诚的时候,她神色虽然有些慌乱,但勉强还算的上镇静。 怎么说呢,这个女人也是见过场面的人,不是一般的普通工人。 打过招呼后,苏孝同就拉开后排车门请陈菊芳坐到了后边,请周科长在车下稍等一会儿后,和李言诚二人分别坐到了前边的两个座位上。 在车下聊终归是有些不好,这里虽然没在床单厂家属区正门口,但距离那边也不远,过往的人肯定有她们厂的工人。 如果有谁认识陈菊芳,回去后肯定会说有开车的男人过来找,到时候免不了就要传出些是非来。 对她的询问仅仅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周科长没跟着李言诚他们一起走,刚好过来了,她打算和陈菊芳聊聊,就算是今年的走访。 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直到一根烟抽完,苏孝同方才开口。 “言诚,你怎么看陈菊芳刚才说的那些。”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她的记忆很大可能出现了偏差,除非让我对她用一次我的方法审讯,否则她刚才说的那些我是不信的。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她是故意随口乱说,就是不想让我们再来找她,不知道你注意没,她刚才始终都是低垂着眼帘,不跟我们对视。” “呼……”苏孝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算了,暂时先把她丢一边吧,秦省那边如果能找到那个于可训,我们的很多疑问应该都能得到答案。” “对了孝同,调查宋永安的事情……” “哦,今天孙河就在忙这个,最多一两天应该就能把他查个底儿掉,还有你那个老同学,叫什么来着……那女的。” “余……余新梅。” “对,就是她,我跟孙河叮嘱了,让他把余新梅也好好查查,你不是说她跟宋永安之前的关系,并不像是表亲的关系么。” “嗯,我也是猜的,具体是不是不好说,等着看调查结果吧,咱也不能给人家胡扣帽子。” “呵呵,言诚……” “嗯?” “你如果真想跟罗敏在一起也不是不行,我教你一招,说服罗敏写个声明,声明她和罗家脱离关系,这样以后她就可以不受牵连了。 当然,我们大家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说服人家罗敏。” “我记得以前看的哪本书上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一边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突然之旅 一处的调查紧锣密鼓,所有通过审讯得来的口供上需要核实的部分,都会一条条的拆解开,安排专人出去核实,必须去外地核实的也会马上就安排人动身。 这个案子已经惊天动地了,没有任何人敢马虎。 孙河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四点多就将余新梅和宋永安二人的底细摸的差不多了。 之所以这么快,主要还是这俩人的档案特别干净,几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唯一有点特殊的就是宋永安,他不是京市人,按照当年开始实施户籍制度时登记的情况来看,他是东北沈市人,据他口述是从那边流浪过来的。 他和余新梅二人也确实不是什么表亲。 余新梅她家往上倒三代都在兴大县生活,她是通过考上中专毕业后才留到了市里,家里根本不可能出现东北的亲戚。 所以,这俩人之间应该是那种不正当的关系。 但有一点很奇怪,档案上记录的宋永安没有结过婚,原因是他那里受过伤,根本没办法那啥,所以才不结婚,并且还有一张市人民医院的诊断证明。 “扯淡,这张诊断证明绝对是假的。” 看到档案里的那张诊断证明后,李言诚直接就爆出了粗口。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苏孝同十分好奇的问到。 “他那天过来找我给他治老寒腿给他把过脉,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他的各项功能都很健康。” “会不会是以前确实有问题,现在又好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认为,他之所以给自己搞个这名头,很大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为什么不结婚,因为他担心结婚后自己做的一些事情隐瞒不住,有的时候想瞒住枕边人还是不容易的。” “所以,你还是倾向于认为宋永安是有问题的。”苏孝同看着李言诚认真的问到。 “没错,我就是觉得他有问题,不止是他,还包括我那位老同学。 他们两个男未婚,女现在又是单身,虽然年龄相差确实大,但假如真的走到一起了,也就最多招来一段时间的闲话,要不了多久还是会趋于平静。 可他们不那样做,偏偏选择隐瞒这层关系,这里边肯定有文章。” 李言诚丝毫不隐藏自己的看法,直接就说了出来。 “那……”苏孝同沉吟片刻后说道:“那这样吧,安排人跟踪宋永安,等他和余新梅幽会时,直接以乱来的理由将他们带回来。 然后你就上手段,咱们来个快刀斩乱麻,毕竟还有个计划搞破坏的等着调查呢,没时间跟他们闲磨叽。” “我无所谓。”李言诚耸了耸肩膀。 说到这里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想瞒住枕边人还是不容易的…… 这让他想起了李学毅的老婆,她就真的那么无辜吗?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怎么了李大夫,伱想到什么了?” 孙河看出了李言诚的不对劲,好奇的问道。 正给二组组长安排跟踪任务的苏孝同,安排完后也转头看了过来。 “言诚,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咱们一起讨论。” “没事儿,我只是在想宋永安如果真的是那个负责搞资料的,那么我那位老同学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她的档案肯定没问题,履历也没问题,以她的年龄来看也不可能是那边培养出来的,半路被拉下水的吗? 她丈夫过世前,她的家庭生活幸福美满,除了还没孩子,她这种情况又为什么会被拉下水?” 李言诚信口胡诌道。 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怀疑李学毅的妻子。 一处这些中层,虽然未必是李学毅的人,但好歹也在他手下干了这么多年,现在一个个调查这个案子这么用心,既是因为这个案子非常重要,上下左右都盯着,还有一点就是兔死狐悲。 这个案子不做成铁案,是难以服众的。 现在李学毅身上虽然疑点非常多,但始终没有一个实锤证据,所有能拿出来的东西,不是道听途说,就是推测。 他这时如果再说自己又怀疑上了李学毅的妻子,那保不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苏孝同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等把该安排的工作都安排完后,拉着他从中院来到了前院卫生室。 “说吧,你刚才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李学毅的妻子,她作为李学毅最亲近的人之一,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听罢这句话,苏孝同沉默了,他理解了为什么李言诚刚才不愿意说。 他伸手拿起卫生室内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上,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摇摇头,语气深沉的说到。 “言诚,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在没有找到那只幕后黑手就是李学毅的铁证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碰到吴丽华和她两个孩子的一根毫毛。” “好,这个先不说,我问你,你今早跟钟局汇报让他跟秦省那边联系寻找于可训,这个事儿你还跟谁说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苏处……” “孝同……” 苏孝同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外边传来叫他的声音,第一声是今天值班员的,第二声就有点那啥了,竟然是钟副局长的。 听到钟局亲自过来了,他赶忙拉开卫生室的门就走了出去。 “钟局,我在这儿。” “那刚好,就在言诚这里谈也一样。” 本来准备往中院去的钟副局长转身就走了过来。 “钟局好” “嗯,就在言诚的卫生室谈吧,长话断说,孝同,秦省那边已经给我回话了,于可训的调查非常顺利,现在人已经找到了。” 不等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高兴找到了这个非常关键的证人,钟局接下来的话直接就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让他们俩目瞪口呆。 “但是,于可训已经糊涂了,当地医院的大夫说,那是一种什么老年病,整个人糊涂的厉害,连熟人都不认识了。 几乎没有办法做正常交流,问他什么回答的都是驴唇不对马嘴。 经常前脚刚做完的事情,隔几分钟你再问他,就会忘的一干二净,近一年来话还都有点说不清,感觉跟大舌头似的。 这都是秦省那边的反馈,他们还专门调查了一下,于可训这种情况已经快三年了,医生说,刚开始症状比较轻,每天还会有不短的时间处于清醒状态,但现在越来越严重了。 那边说,不像是人为造成的。” “应该不是人为造成的,这是老年痴呆症。” 钟局的话音刚落,李言诚就说道。 “对对对,就是老年痴呆症,秦省的同志在电话里就是这样说的。言诚,这病……” “据我所知是没办法治的,如果发现的早,也许能延缓,但根据您刚才转述的状态来看,他的症状已经很重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治。” “你能不能治?” “钟局,感谢您对我的高看。”李言诚苦笑着摇摇头:“我还真没那个水平。” “钟局,我想带着言诚过去看看,于可训非常重要,在不能去港岛抓捕陈耀宗之前,他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石头真实身份的人。 而这个石头,很可能就是那只幕后黑手。” ??? 苏孝同的话让钟局和李言诚都微微一愣。 都说了治不好那个病,还要…… “孝同,你是打算让言诚在于可训身上用那种办法询问?” “苏副处长,于可训都六十多了,还有病,老年痴呆症一般都是其他病症诱发的,如果在他身上用我那种办法的话,别说半个小时了,五分钟可能都会要了他的命。” “那怎么办?他是目前唯一可能的证人,说实话,陈耀宗到底知道不知道还是个模棱两可的事情,就算他知道,我们过去以后能不能抓到他更是两说。 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掉眼前的线索不管吗?那咱们的案子很有可能成为一桩悬案。 钟局,您应该清楚,这个案子必须得有个结果,不管这个结果是好是坏。 咱们不能寄希望于港岛那边,那边的变数太大,于可训相当于是咱们最后一根稻草了。” 苏孝同有些烦躁的在卫生室里来回踱步。 钟副局长没说话,要说谁最想知道石头的真实身份,那绝对非他莫属。 “言诚,如果只在于可训身上实施一两分钟你的办法,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好说,我得见到人看过他的身体状况才能知道。” “孝同,你联系火车站那边,看看有没有火车,如果有,就让人先买票,我现在就去找王老汇报,你等我消息。” “是” 钟局吩咐完后转身就往屋外走去。 我擦嘞! 李言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这就要出差啦?还是说走就走那种。 “言诚,你的制服在哪儿?” “在家啊。” “回去换衣服,再收拾两件换洗用的,快去快回,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好” 得嘞,遵守命令吧。 李言诚的第一次出差之旅,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降临了。 已经取消的秦省之行到底还是没能错过去。 当晚八点钟,他和苏孝同二人就坐上了西去的列车,这趟车从京市始发,终点站在甘省省城,正好路过他们要去的秦省安市。 全程一千多公里,需要坐二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达。 就在李言诚以为这次出行要坐硬座遭罪的时候,他们到火车站后,苏孝同直接领着他从一旁的小门走进了站台,找到还没开始上客的列车,工作证和介绍信开道直接就上到了车上,看的他是一愣一愣的。 这还不算完,上车后很快就由一名列车员带着他们来到软卧车厢,给他们打开了一个软卧包厢,并且还把暖水壶和被褥都给配齐了。 讲真的,这一刻李言诚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 这年头坐火车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刷脸刷身份证就可以,现在坐火车光是车票最多的时候都得买五六张。 客票是客票,如果坐的这趟车是快车,还得买一张加快票,如果坐的是卧铺,那就还得买一张卧铺票,想要被褥的话,也得买,这个票的名字叫卧具票,几号车厢,还有一张号条,等以后有了空调车,更是得买一张空调票。 乱七八糟算下来,最多得买六张票,在售票厅买票时,最优秀的售票员卖一张票也得三五分钟。 而且现在卖车票就像是在卖药,得配。 旅客过来买票,不能直接卖一张打上日期的硬板车票,得先看身边两条三合板上夹着的纸质票号,也叫小条,有了号条,才说明这趟车还有位置,售票员会用浆糊将号条粘在车票上卖出去。 这种火车票也叫纸板票,一直到九十年代中后期才退出历史舞台,变成了软纸票。 软纸票到几十年后,即便出现了磁卡票也依然存在。 李言诚有些新鲜的转头看着软卧包厢,这个包厢里只有两个铺位,据他所知,这年头出差能坐软卧的,那都得是十三级以上的才行,他们两个人明显不够格。 没成想他们单位竟然还有这个好处。 “孝同,咱们单位出差无论谁都可以坐软卧吗?” “差不多,可也有的人不喜欢坐软卧。” “哈?为什么?”还有人不喜欢坐软卧的?李言诚表示他不信。 “太冷清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鬼知道你在这节车厢会不会碰到什么领导,万一有,可能就会很憋屈,不敢出去乱逛。 所以大部分人出差都选择坐硬卧,又热闹,又不用担心会碰到太高的领导。” 好吧,原来是因为这个。 “咱们这趟车多久能到?” “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明晚这个时候就该到了。” 一天一夜! 唉…… 李言诚悠悠的叹了口气,掏出烟示意出去抽根烟。 “就在这儿抽啊,出去干吗?” !!! 对哦,现在可没有车厢禁烟那一说。 哐当……哐当……呜…… 在这个特别的节奏感陪伴下,李言诚度过了二十多个小时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终于于三月三十一号晚上快十点钟的时候,抵达了他们此次的目的地,秦省安市,这座十三朝古都。 走出出站口后,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这个年代的安市火车站呢,就看到了举着牌子前来接他们的人。 那两位中年男人脸上的焦急神色,让苏孝同和李言诚的心不由得就往下一沉,急忙走了过去。 一番交谈后他们才得知,原来是于可训那边出事儿了。 这次倒不是又有人去杀他还是怎么着,而是昨天秦省这边派人过去询问后,这个偶尔会清醒的老头可能是听到有人问他过去的事情,引发了他的回忆,让老头受到刺激了。 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突发脑出血,得亏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出血量也比较少,暂时算是把命给留住了。 不过现在也就是一口气吊着,医生估计,这老头现在的状态是随时说走就走,根本就不可能再说什么。 听完秦省同行的讲述,李言诚和苏孝同脸都黑了,这踏马的算怎么回事儿,难道真的白跑啦? “来都来了,还是让我们先见下人吧,也好让我们死心。” “没问题,医院离这边不远,请把苏处长,车就在路边,我们省局郭局长现在就在医院呢,还有其他部门的领导也在。” 于可训当石头的那段历史虽然不可查,但他征战沙场的历史还是比较清晰的,跟小日子也是真刀真枪的拼过,至于四五年之后的兵戎相见,那是各为其主。 这位已经走到弥留之际的六十多岁老人,该肯定的功绩还是得肯定,况且他也接受过惩罚了。 不过因为大环境,除了社会局的人之外,白天是肯定不会有其他人过来看他的,只能是等晚上了。 第四医院就在解放路,距离火车站不远,等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赶到的时候,外人已经离开了,就剩下秦省省局的郭局长带着下属还在,病房里还有两位第四医院的大夫。 “言诚,你看看他的情况。” “好” 稍事寒暄之后,苏孝同就让李言诚去查看于可训的情况。 秦省的同行们和那两位大夫都好奇的看着,走上前开始给处于昏迷之中的病人把脉的年轻人。 他们可没想到,京市的同行过来竟然还会带着大夫,还是个中医大夫。 “苏处长,看样子你们这次要白跑一趟了。” 趁着李言诚把脉的工夫,秦省的郭局长在苏孝同身旁轻声说道。 “唉,郭局长,这里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就这几天,他们说于可训现在已经是药石无医,我们白天还专门请了我们省保健组的专家过来看过,得到的答案也是如此。” “郭局长,您说……他要是提前死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提前死?”郭局长被苏孝同这话问的很是有点懵,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都这个情况了,还有什么提前死推迟死那一说吗? “苏处长你的意思是?” “比如你们的医生说他还能挺两天,但今晚却就死了。” “这很正常啊,大夫也没说他肯定能挺两天还是几天,只说是他没几天了,随时都有可能……嗯? 苏处长,你能不能把你的话讲明白点,我年岁大了,有点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 “稍等一下吧郭局长,先听听我们的专家怎么说,我再说我的想法。” 专家? 郭局长一脸诧异的看向病床边的李言诚,京市的专家这么年轻的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石头的教官 李言诚这次把脉的时间很长,足足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怎么样?” 看到李言诚的脸色,苏孝同心中就有答案了,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 “随时都有可能走。” 果然如此! 苏孝同叹了口气后继续问道:“言诚,有没有可能……” “有” 李言诚清楚他想问的是什么,十分干脆的应道:“和当初潘有为差不多,最长估计能问十几分钟吧,如果要下决定,还是越快越好。” 二人的对话丝毫没有避讳秦省省局的郭局长。 因为这位郭局知道他们此行是要做什么,来之前总部已经跟他说过。 而刚好,他这里也有一个嫌犯需要用到李言诚的这种能力来审讯。 就是毒死了那个研究员的人。 这家伙牙口特别硬,就算上了手段,也依然是咬死什么都不说,让秦省的这些人真的是头大无比。 “我知道了。”苏孝同点点头,转头看向秦省的郭局长说道:“郭局……” 不用他说什么,郭局长已经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他朝屋内其他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关于李言诚这个能力的事情,上边叮嘱过他,除了他之外,尽量不让其他人知道,要严格保密,这也是他堂堂一位省局局长这么大半夜还等在这里的原因。 等其他人都退出去后,郭局长拉住李言诚的胳膊问到。 “李大夫,关于你那个能力,上边也没跟我说的特别详细,我想问一下,是每个人都可以用你那个办法询问,还是说只有将死之人可以?” “基本上每个人都可以,但必须严格控制时间,如果时间过长,正常人接受完询问后也会死,控制好时间的话,被询问人就是虚弱一段时间就好。 但像这位……” 李言诚用目光向病床那边示意了一下:“像这样的,询问后肯定没办法继续存活了。” 郭局长听完后,稍微思索一番就点了点头:“苏处长,李大夫,你们是打算现在就开始还是?” “郭局长,您刚才也听到我们李大夫说的了,当然是越快越好,万一于可训这会儿忽然咽气,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嗯,我知道了,苏处长伱也应该知道程序,虽然事先总部给我说过,但我现在也必须跟王老先汇报一下,还得麻烦二位稍等,最长不超过一个小时。” “我懂,谢谢郭局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这是正常的工作流程,苏孝同无话可说。 “不用客气,我能理解你们的迫切心情,别的回头再说吧,我现在就去。” 说完这句后,郭局长提高声音说道:“小曾,备车出发,占亮,你先带苏处长和李大夫去稍事休息。” 唰!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刚才去火车站接他们的刘处长刘占亮。 “局长,小曾已经去开车了。” “不用了郭局长,刘处长,我们就在医院吧,说实话,我们也没心思休息。” 等刘处长说完,苏孝同摆摆手拒绝了去休息的提议。 “那行” 郭局长也没在纠结,现在需要赶时间,他跟刘处长又轻声叮嘱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领导离开后,刘处长让人倒了两杯水,请苏孝同和李言诚坐下,又掏出一包大雁塔烟给一人发了一根。 在病房抽烟? 李言诚不自觉的就咧了咧嘴。 但想到刚才进病房时那两位大夫都抽烟着呢,他只能是低头也点上了手中的烟。 “苏处长,您是上边来的专家,能不能请教您一个问题。” “刘处长,别说什么请教了,有事儿您就说,咱们共同探讨。” “是这样的苏处,我们现在遇到一个案子……” 刘处长说苏孝同是上边来的专家,这话还真不是揶揄,也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京市社会局,虽然带着京市二字,但实际上还对下面各省局、市局拥有业务指导的权力。 他们所说的总部,实际就是一块牌子,然后有一个常设办公室,王老、方老等还有几位老同志是总部领导也没错,但他们同时还有其他职务,并不会在这个所谓的总部办公。 这个常设办公室主要负责的就是协调,不是协调下面各省局、市局,那有京市市局来负责,他们所要做的是协调和其他部门的工作。 就比如说这次的案件牵扯到科研所下属的仪器厂,社会局需要派保卫处的人进去负责安全保卫工作,那总部办公室就要出面和科研所来协调很多方面的问题。 像工业部门下面的那些科研机构如果发生什么问题,社会局要派人进去调查,也需要总部的常设办公室来和工业部门协调一些工作。 就像是个负责辅助工作的。 至于业务上的问题,这个常设办公室不管,他们也不懂,这些统统都是京市市局来负责的,所以对于下面各省市来说,京市市局的同志还真的就是上边下来的人。 …… 李言诚没听他们讨论案子,此时他的思绪已经跑到一边去了。 踏上曾经的故土,抽着上一世抽过得家乡烟,他心里此起彼伏。 既然过来了,要不要去上一世父母工作的地方看看?看看三十岁的爹娘是什么样的,看看上一世的哥哥姐姐在不在,也不知道这一世那个家以后还会不会有自己这个人。 坐在车上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 他上一世的父母现在还在大山里的单位上班呢,要等到八十年代才会调进城里来。 他现在忽然提出要去一个身处大山中的保密单位,去看两个根本和他没有产生过任何交集的人。 这话只要敢说出来,他敢保证,苏孝同绝对会第一时间把他控制起来然后重新开始隔离审查。 唉……以后机会还多,那二老五十多年以后身体也依然棒棒的,等将来他们从大山里出来回城上班了再说吧,现在过去,他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一个来小时后,郭局长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于可训没有家人,根据他当初刚从京市回来时讲的,应该有亲戚,但以他提供的名单并没有找到。 他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撤掉氧气面罩,可能要不了多久都会死亡。 …… 四月一号凌晨零点多 秦省安市第四医院住院部内科某病房 屋内,在郭局长惊奇的目光下,躺在床上一直处于昏迷中的于可训,在李言诚连刺六针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叫什么名字?” “于可训” 虽然吐字还是有点不清晰,但只要仔细听还是能听清的。 “记得石头这个代号吗?” “我曾经的代号。” “你是哪一年到哪一年使用这个代号的?” “三九年到四四年。” “在你后边有人接任石头这个代号吗?” “有” “叫什么名字?” “王克平” “那个克?” “克服的克。” “那个平?” “平常的平。” “多大年纪?” “接替我的时候二十多岁。” “王克平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 这个问题让于可训考虑的时间有点长,眼看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宝贵的时间可不敢这样耽误,李言诚都准备换个问题了,他终于开口了。 “耳朵毛长。” 这个答案让苏孝同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可他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记在了本子上。 “王克平是不是打入红色那边了?” “不知道” “王克平个子有多高?” “一米七……” 七字刚说出来,于可训的呼吸忽然间变的急促起来。 见状,李言诚急忙伸手摸上他左腕,很快又放下,指挥着苏孝同撕开他身上的病号服,拿起放在床头处托盘里的长针在他胸口处连刺三针,这才让他又渐渐变的平稳下来。 没有任何废话,李言诚抓紧时间再度问了起来。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于可训生命的最后一点潜力也被压榨的一干二净,呼吸逐渐停止了下来。 跟预估的时间差不多,不到十一分钟。 看着他停止了呼吸,李言诚走了一遍程序,确定其已经死亡后,抬头看向苏孝同。 刚才于可训回答的那些问题,到底跟李学毅有无关系,他也不知道,只能看苏孝同的判断了。 苏孝同的脸色有些凝重,一直低头看着记录本的他感受到了李言诚的目光,他头也没抬的轻轻点了下头,可很快又摇摇头。 这番操作倒是把李言诚给整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又是又不是吗? 不过苏孝同没跟他解释,合上手中的本子转身就走到了一直等在一旁的郭局长面前。 李言诚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 这一压,就压到了凌晨四点钟,他们俩来到秦省省局给他们开的招待所内休息的时候。 现在的招待所就那样,屋里两张木板床,一个床头柜,暖水瓶还是从楼下登记处提上来的,厕所和洗漱都得去楼层公用的。 “你刚才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仍然还是吃不准。” 接过李言诚递来的烟,苏孝同叹了口气。 “除了他说的那个耳朵毛长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之外,其他的倒是基本都能碰上,可是那些外在的条件并不能肯定就是李学毅啊。” 耳朵毛长? 李言诚皱了皱眉头,他依稀记得上一世在哪里听到的还是看到的,说这好像还是个遗传。 不过这个现在不是重点,那具尸体被烧成那德行,别说耳朵毛长了,就是浑身毛长也都烧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言诚,你说于可训最后说的那个女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李言诚也纳闷。 他最后一个问题问的是解放后还见过王克平没。 于可训的回答是见过,这个答案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后边又补充到还见过那个女的。 这一下就把苏孝同和李言诚给整麻爪了。 怎么好端端的又出来一个女的? 可惜,这个问题回答完,于可训得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再也没办法回答问题了。 给他俩留下了这么一个大大的问号。 女的? 前边的问题一直都没出现女的,怎么偏偏到最后出现了呢? “孝同,你说有没有可能于可训第一次见王克平的时候,他身边就跟了个女的。 后来他又见过王克平和这个女的在一起。 所以他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说还见过那个女的。” 苏孝同紧锁着眉头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力的叹口气,向后一倒躺在了床上。 这根本就不可能有答案,现在是真的只有鬼才知道于可训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王克平接受过专业训练,而且通过刚才询问得知,他们的训教内容中就有如何使用匕首的训练。 而前天询问洪定国时他就说过,他用匕首还是四六年李学毅教的。 之所以要教他用匕首,是因为他们当时制定清除第一个石头时,洪定国只会用枪。 可清除石头的地方是在室内特别安静的一个地方。 如果使用枪支,即便是带上消声器,也必然会引起他人的注意,那样的话,洪定国会被发现,那他就凶多吉少了。 正是如此,李学毅临时教他使用匕首时,应该抹敌人的脖子哪里才不会弄得自己满身血,还让对方没法开口发声。 也是从这次之后,洪定国也喜欢上了这种悄无声息的方法。 当然啦,会匕首这不能称之为是证据,甚至连佐证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个指向而已。 现在通过他们的调查,李学毅身上的疑点已经是越来越多,整件事情的脉络也逐渐丰满起来,目前欠缺的是铁证。 按照现在调查的情况来看,他们所掌握的所有线索,统统都指向了李学毅身上。 如果他真是石头,那么钟局的一家老小确实就是死于他之手。 关于这个任务,刚才询问于可训时,他回答的也是模棱两可。 用这种方法询问不少人了,李言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不过却也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他当时问的是,石头四五年在津市刺杀那一家人,这个任务是在哪里接的。 于可训思索片刻后的回答是,很可能是小日子。 讲真,这个答案差点没惊掉李言诚和苏孝同的下巴。 追问其原因,他给出的回答是自己怀疑。 而为何会有这种怀疑,他又为何会知道自己的下一任是谁,因为按理来说这种传承,上一任如果只是退出但还活着,是不可能让其知道下一任是谁的。 在追问下方才得知,原来于可训实际上就是一个教官,所以他才对自己的下一任那么清楚。 他之所以怀疑第二任石头还帮小日子做事,是当他得知钟家惨案后,特意去调查了一下,这一查才发现石头的上线已经死了,还不止是这样,跟王克平同期训练的两个人也死的不明不白。 为了保命,于可训这才赶忙躲到自己一位老战友的部队去了,也是从那时起,他彻底跟和石头有关联的小组失去了所有联系。 解放后能看到石头本人还能活下来也很简单,第二任石头并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还有一点就是他在战场上被毁容了,脸上满是疤痕,别说石头了,他亲爹亲娘还在世也不可能认出来。 反正也没心思睡觉,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坐在床上拿着纸笔,将整个案件的脉络重新梳理了一遍。 按照已有的线索来看,李学毅是四四年接手的石头,四五年接到不知道哪里的任务,去津市制造了钟家惨案。 然后可能就打进了这边,因为从那时起石头这个代号就跟消失了一样。 打进这边后为了立功,又分别在四六年和四八年生造了两个石头出来,利用别人的手除去。 至于他教洪定国用匕首抹脖子,很可能是想把某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洪定国身上。 解放后,李学毅奉命继续潜伏,现在回过头再仔细想想,这二十年间他经手的所有案子,看似最终都破了,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了解详情的从犯基本都活着,可主犯都嘎了,几乎没有任何口供。 唯一的例外就是去年七月脑袋中枪,却被李言诚给硬生生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交代了一点问题的潘有为。 自从李学毅出事儿后,苏孝同也一直在不停地回忆。 还真让他回忆起了一点细节,那就是去年七月一号李言诚将潘有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以询问十来分钟时。 当时他问了一个问题,可还没等潘有为回答,李学毅就问出了另一个问题,这原本也没什么,时间紧迫,能多问一个算一个。 可事后翻回头看这其中问题还不小。 因为李言诚当时刻意说过,问的问题不要是那种模糊不清的,要直接,可当时李学毅问的正是那种正常人都要思考一会儿的问题,更别提那个状态下的潘有为了。 那个问题足足浪费了有一两分钟,最终造成苏孝同想问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第一百九十三章 理清脉络 现在看的话,当时的李学毅很可能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唉…… 看着手中本子上他和李言诚一起整理出来的东西,脉络基本上已经很清晰了,唯一差的就是证据。 可从哪里去取得这个证据呢? 就在这时,闷头抽了半天烟的李言诚忽然抬起头开口说到。 “孝同,咱们假设刚才于可训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李学毅的搭档,那么这个女人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李学毅身边,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当然是他妻……” 话还没说完,苏孝同的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 “言诚,我记得你前天就跟我说过,说李学毅的老婆应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无辜。” “没错!我始终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两个结婚二十年了,不是二十天,李学毅的隐藏功夫就是再深,想瞒过一个同床共枕二十年的人也是不容易的,除非那个人是傻子,否则怎么可能连一点怀疑都没有。 这种事情又不是其他什么事儿,这是要掉脑袋的,而且肯定会连累到家人。 她如果怀疑了,为什么不报告?是因为夫妻一场所以想帮他隐瞒吗? 我觉得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吧!” 简单还是不简单,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这时候如果动李学毅的老婆,很多人会心寒,这是上边的顾虑。 可案子不能再拖了。 听完李言诚的话后,苏孝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记录本,这上边记录着询问于可训时的内容。 扫了一眼手中的记录本后,他又抬起头看向对面盘腿坐在床上,一脸郁闷之色的李言诚,目光意味深长。 苏孝同的目光让李言诚的心脏“咚咚……咚咚……”的连跳了好几下,他的目光不由的也落在了那个记录本上。 思索一会后,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孝同,出圈的事情我们不能做,那样只会给别人留下攻击的把柄,我想你也不希望有一天,哭着鼻子回去找你家老爷子帮忙吧? 想做什么最好还是能取得领导的同意,我倒是觉得伱可以多做做钟局的思想工作,虽然在他已经结痂的伤口上再戳一下着实有些不道德。 但目前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同意审讯李学毅的妻子。 其实就算不让使用我那种方法问题也不大,凭你十年办案的经验,跟她聊一聊李学毅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你一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现在保卫处把她和她两个孩子一起收押,名为隔离审查,其实就是上边让变相的保护起来,外人根本见不到。 只要能见到人,我想,我们距离成功就更近了一步。” “你说的没错。”苏孝同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刚才想的办法属实有点冒险,不出事儿还好,一旦出事儿,可能就真的会像李言诚说的那样,哭着鼻子回家求老爷子了。 “言诚,我们还可以让你露脸吓吓她,她如果真的对李学毅做的事情都知道,那她肯定也知道你会的那个审讯方法。 她心中如果没鬼,你就算参与审讯,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反之……” 呵呵…… 李言诚真想把手中的烟头塞进苏孝同的嘴里去。 什么叫让我露脸吓吓她? 哥们长的有那么磕碜吗? 哥们这长相虽然算不上貌比潘安,但也能称得上是一翩翩佳公子了吧,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止小儿夜哭的了? 想归想,实际上他将手中的烟头丢到地上,弯腰捡起床前的鞋,用鞋底给烟头捻灭,然后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苏大处长,咱们过来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今天再给他们帮个忙是不是就该回去了?今晚有车吗?” “到时候再看。” 谈的差不多了,再讨论下去也讨论不出什么花来,苏孝同将手中的记录本往一旁一丢,也伸了个懒腰。 “看中午之前能不能给他们帮完忙,如果可以,咱们去看看罗扬和罗叔罗婶,都到这里了,不过去看看有些说不过去。 昨晚我问了下那位刘处长,罗扬现在上班那个厂距离这里七十来公里,开车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到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言诚。 “呃……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这样看我?过去看罗扬就看罗扬呗,我又没说不同意。” 李言诚被他看的大感奇怪。 “嘿嘿,言诚,你就不想去看看另一个人吗?我听说那里距离罗扬他们厂也不远,十几二十公里而已。” !!! 看谁? 除了罗敏还能有谁,罗家其他人都在一起呢,只有她在河对岸的农村。 “好啊。”李言诚大大方方的点点头:“如果时间够的话能去看看最好,我记得她刚搬到我们院子的时候,可是连自己衣服都洗不好,这两个月的农村生活估计没少吃苦。”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男未婚女未嫁,他才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呢。 了不得就是被人说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如果说真的要让他现在立马就结婚的话,那罗敏绝对是那个不二人选。 当然啦,这还得人家女孩自己也同意才行。 看着李言诚丝毫不造作的神色,苏孝同眼中闪过一道欣赏之意。 他就喜欢这样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不矫揉做作,大大方方,干脆爽利。 “言诚,你要是真喜欢罗敏,我可以帮你跟罗扬说说,保证让他以后不会干出棒打鸳鸯散的事情。” “谢啦,不过不用着急,未知的前路谁能说的清。” 苏孝同不知道当初罗扬跟着他爹娘离开京市时,还将妹妹托付余李言诚呢,如果知道,他就会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到李言诚那样说,他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眼珠子却在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 “处长,查清了,宋永安通过余新梅认识了仪器厂装配车间的车间主任谢治,近两三个月跟他走的非常近。 这个谢治爱抽烟爱喝酒,他就经常过去提着酒去找,从阳朝到淀海,啧啧,他还真能跑,这要是没什么目的怎么可能。 还有那个余新梅,半年前托她们医院医办的一位老大姐,帮她牵线认识的特殊项目组的蔡少成研究员,想跟人家处对象。 这个蔡少成是项目组里为数不多的,可以接触到整体项目的研究员之一。” 汇报之人是侦查科科长田林君,他带着人忙活了整整两夜一白天,终于将宋永安和余新梅二人,近段时间的活动轨迹摸了个大概,再结合他手中的一些资料,觉察到其中的问题非常大,急忙就来到前院处长办公室做汇报。 这会儿凌晨六点,因为心中有事儿睡不踏实,老许也仅仅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醒来了。 听到田林君说余新梅接触的人是那个项目组里的蔡少成研究员,老许一下就精神起来。 因为之前的案件跟仪器厂这边息息相关,老许将所有参与那个项目组的人上上下下都关注了个遍。 现在一听到名字立即就能想起来这个人的具体分工。 要说工作重要程度,蔡少成在整个项目组里还排不上号,但他作为他老师顾教授的助手,帮着汇总各个小组的部分数据,工作十分特殊。 他要是真被人给拿下了,通过他就可以得到整个项目的很多关键信息。 老许起身走到门后,用脸盆里的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再掏出烟点上,立马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从书柜里拿出仪器厂厂区的平面图平铺在办公桌上。 “林君,你刚才说宋永安接触的是装配车间的谢治主任是吧?” “对” “这是装配车间。”老许伸手指着平面图上的一处说道。 “这里是谢治的办公室,这边……” “邦邦邦……” 老许伸手在平面图上谢治办公室隔壁的房子上,重重的点了几下。 “处长,这里怎么了?” 平面图上显示的,老许刚才点的哪里,也是装配车间的车间主任办公室。 田林君有些不明白处长点这里干嘛。 “这间房子是个套间,成立项目组后,因为地方不够,项目组征用了这间房子的另外一半当成了作废资料存放库,隔一段时间才会集中清理一次。 想进项目组那边,必须通过这个圆栱门,这里有厂保卫科和保卫处的同志在,无关人员严禁入内。 这间屋子中间有个门并没有被封,是唯一有可能绕开圆栱门进入到项目组区域的地方。 不过我想,宋永安的目的应该并不是进入到项目组的工作区域,如果不是搞破坏,他进去了也没什么用。 他接触谢治的目的,应该是想通过他的办公室,进入到这个作废资料存放库,他感兴趣的是这些作废资料。” “作废资料?” 田林君听的一愣,好奇的问道:“处长,要作废资料能有什么用处?” “通过作废资料能看出来很多东西的,咱们肯定不懂,但放到懂行的人眼中就不一样了。” “那是不是从资料库那边将门堵住,就不可能通过谢治办公室那边再过来了?” 作废资料到底有什么用,田林君不懂,他也不需要懂。 他现在需要做的一是补漏洞,再就是寻找机会将犯罪嫌疑人直接捉拿归案。 “呵呵,不用,那边早就堵住了,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罢了。 发生了潘有为那件事情后,保卫处在仪器厂展开大排查,当天晚上就发现了那个漏洞,局里不是正盖大会议室呢么,直接就从工队叫了几个工人过来给补上了,没等天亮就干完了。” “也就是说,宋永安就算想通过谢治办公室过去也是白费劲,把那个门打开只会看到一堵墙。” “没错”老许点点头:“但不要掉以轻心,安排跟踪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没问题,我们还发现宋永安的家,竟然还跟那个上次举报潘有志的小年轻在一起呢。” “嗯?举报潘有志?你说的是那个什么什么九?” “对,张九福,李大夫那位老同学的小兄弟。” “老同学,呵呵,那个余新梅也是李大夫的老同学,她是中专的。” “啊?这么巧?”田林君一脸的诧异。 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调查宋永安和余新梅,是他从曾洪林手中接过来的,他只知道这俩人有嫌疑,但并不清楚是李言诚让调查的。 “是啊,就是这么巧,让查宋永安和余新梅的就是李大夫。” 老许又跟田林君讲了一下,为什么会把那俩列为头号嫌疑人,听的田科长是一愣一愣的。 “处长,那接下来我们干脆直接将这俩人请过来算了,免得夜长梦多,因为据说前天早上那位蔡研究员直接把余新梅给拒绝了,就在他们厂宿舍区大门口,当时厂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如果余新梅接近蔡研究员真的是别有所图,我担心她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老许听的一怔,抬眼看向办公桌上的台历,伸手往前翻了两页。 “前天,星期天早上吗?” “对” 老许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这还真是个新情况,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宋永安和余新梅哪天晚上钻到一起了,然后让派出所以有人举报他们乱来的名义将人带到派出所,避免打草惊蛇。 但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不能按部就班了,必须要考虑那个研究员的人身安全问题。 “林君,现在有人跟着宋永安和余新梅没有?” “有,但余新梅那边不好跟,她身边都是仪器厂的人,如果忽然冒出来几个陌生人在她周围,我担心会惊到她,最好能请在仪器厂的保卫处的同志出面盯她,这样能方便些。” “邦邦邦……”老许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几下后,忽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伸手就拿起了电话。 “处长” 见老许准备拨电话啊,田林君急忙叫道。 “怎么了?” “您给谁打电话啊,现在才六点半不到。” “啊?”老许扭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还真是,才六点二十多,这会儿除了值班室外,其他办公室根本不可能有人。 不过没事儿,该打的电话还是得打,办公室没人就打家里。 “喂,老唐,打扰了,我是许贵善。” …… “起来了就好,有点事儿要麻烦你一下。” …… “情况是这样……” 老唐就是保卫处处长唐爱军,他手下有两个组现在在仪器厂那边执勤,一直要到那个项目彻底结束才会撤回来。 请保卫处的人帮忙是最方便的。 “没问题,厂职工医院的余新梅是吧?我会安排人帮忙盯着,但是许处,人就这样放着,你就不担心出什么意外吗? 干脆直接弄回去审一下不就行了,弄这么麻烦干什么?” 唐爱军那边答应的很干脆,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主要还是担心打草惊蛇,暗中另外那个小组如果一直都在观察这两个人,发现他们被抓了,很可能会提前发动那个所谓的破坏计划,对那个小组,我们现在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样啊。”唐爱军一听就不敢再说让直接抓了,仪器厂的安全问题现在是他负责的,这要是出了事儿,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了许处,我马上就安排人把余新梅盯住。” “辛苦了老唐,帮我感谢一下各位兄弟,等案子结束了我做东。” “哈哈,好,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啊。” “绝对没问题,肯定会兑现的。” “好,我现在就布置下去。” “呼……” 挂掉电话,老许长出一口气。 …… 每逢二、四、六是余新梅和宋永安约定好的一起吃早餐时间,就固定在街角的那家国营饭店。 不止是早上,不出意外,这三天晚上他们也会在一起,当然啦,都是晚上十点后宋永安偷偷溜来仪器厂宿舍区余新梅的房间,等天不亮就会离开。 该说不说的,这家伙虽然已经快五十了,但精力是真的好。 今天早上也跟往常一样,七点钟,两个人又在饭店里见面了。 锁好车子,宋永安刚走进饭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余新梅,抬脚刚准备走过去呢,又注意到了她那张黑的跟碳似的脸,心下不由得就是一沉。 这是出事儿了啊! 俩人在一起四年了,他对余新梅是绝对知根知底那种,说抬起后腚就知道放什么屁可能有点夸张,但看到脸色就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不用说,脸黑的那个程度肯定是跟蔡少成有关。 想到这里,宋永安快步走了过去。 他吃的油条豆浆余新梅已经提前点好了,也不用在找营业员,过去拉开凳子坐下后就压低声音问道:“蔡少成那边出问题了吗?” 正在低头喝豆浆的余新梅抬起头后,并没有回答宋永安的问题,她先是定定的看了几秒后,才语气看似特别平静的开口说话。 貌似平静的语气背后给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连和她熟的不能再熟的宋永安,在听到她的话后都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彷徨与迷茫 “蔡少成必须死,宋永安,你如果不愿意帮我动手,那我就自己来,我一定要让他亲口把他那玩意吞进肚子里去。” 对于这两年一直都顺风顺水的余新梅来说,星期天早上蔡少成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她,就是对她的羞辱。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能忍到今天和宋永安见面才说,就是害怕耽误了他的事情,这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忍耐了。 在她心中,今天对面这个男人无论同意不同意,都无法阻止她的报复。 宋永安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果然如此,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知道,如果不给一个明确的答复,他这次的任务就可以宣告失败了,别说从蔡少成那里搞资料了,就连他计划动手的作废资料库都别想进去。 但这个女人实际上只给了他一个选择,那就是无条件的支持。 要支持吗? 他伸手拿起放在碗上的筷子,夹起一根油条,蘸了下豆浆,张开嘴咬了一口。 油条一根四分钱,加了糖的豆浆五分,如果要不加糖的豆浆,一碗就两分钱。 他一个人要吃饱,最少得两根油条,再一碗甜豆浆,也就是一毛三分钱,还需要二两粮票。 在外边饭店吃饭,只有钱没有粮票是万万不行的。 粮票虽然在鬼市价格很高,但在正规市场上,它就是吃饭以及买部分东西时必须要掏的,没有一个固定价格。 城里人每个月可以得到的粮票斤数都是固定的,特别困难的那几年,当时是直接把粮票发到个人手中,凭票去粮站买粮。 这几年国内的粮食产量提高了许多,买粮就又变回原来那样,凭粮本去粮站买粮食。 吃商品粮的城里人,每个人每个月的粮食份额都是固定的。 特殊重体力劳动者,每个月的定量粮不超过六十斤,是所有人群中最多的。 但他们所从事的工作也是最危险的,甚至还需要面对有毒有害物质,对身体造成莫大的伤害。 接下来就是重体力劳动者,他们每个月的定量粮不超过五十斤。 然后是轻体力劳动者,就是一般工厂里的工人,像仪器厂的普通工人,每个月不超过四十斤。 而在机关团体以及商店营业员还有其他脑力劳动者,则是不超过三十二斤。 宋永安和余新梅都属于这个档次,而李言诚现在所在的社会局和金智海在的公安局,都被归到了轻体力劳动者那个序列内,他俩现在每个月可以买三十五斤的定量粮。 最后还有各个年龄段的学生,没有工作的居民,以及不同岁数的儿童,都有明确区分。 通过正规渠道买粮,就只能是拿着粮本去粮站买,还不是说你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 规定的份额内,只可以买百分之三十的细粮,其他百分之七十都是粗粮。 所以像在北方以面食为主的地方,老百姓买回来白面以后都舍不得吃,要攒着。 攒起来干嘛呢?等到过年的时候包饺子吃。 北方人,平时可以过的抠搜一些,但过年那顿饺子几乎是家家必不可少的,哪怕没有肉,包一顿素饺子都可以,这时候白面就非常重要了。 都是用粮本买粮,市场上的粮票又是怎么来的呢? 可以去粮站换。 只要你愿意,可以拿着自己的粮本去粮站,把上面这个月的定量粮全部换成粮票都可以。 市场上流通的粮票就是这样来的。 这种情况下换出来的粮票只会是本埠的,如果想换全国粮票,那就必须单位开介绍信,要注明换粮票的人是去外地出差,出差几天,粮站的工作人员会给估算一下看需要多少,这样才能换出来全国粮票。 正是因为全国粮票比较难换到,所以在鬼市的价格才贵。 很多普通老百姓,在粮票流通的几十年里可能都没见过全国粮票到底长啥样,因为真的不需要。 吭哧吭哧的将一根油条吃下肚,又喝了两口豆浆后,宋永安这才开口说话。 “伱准备怎么做?我动手的话明显不太现实。” 见宋永安没有否定自己的提议,一直黑着脸的余新梅,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我自己动手就可以,但是我们要怎么离开,你应该很清楚,我这里一动手,意味着你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而我们要做的是马上离开京市。” 余新梅的回归理智,让宋永安稍稍松了口气。 对他来说,任务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女人会不管不顾。 “别着急,你先吃饭,让我再想想。” “好” 又夹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后,宋永安无意间转头看向了饭店窗外,就这随意的一眼,马路对面两个正在说话的男青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两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一个骑在自行车上,一跳腿撑着地,另一个站在旁边,俩人正在说着什么。 看上去就像是上班路上碰到了熟人,见时间还早,所以停下来闲聊几句。 可宋永安敢用他的脑袋打包票,那个没有骑自行车,站在那里的年轻男人,他刚才在城东区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见过。 他对自己的眼力以及记忆力非常自信。 每周二四六从阳朝蹬着自行车来淀海,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两年多了。 两年多了,他从未见过这个年轻男子,今天就这么突兀的出现,这让他马上就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暴露了!一定是暴露了。 干这行这么多年,对这一天的来临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当真的来临后,他还是感觉到一阵气闷。 可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李言诚的样貌很突然的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应该没错,那个大夫那天肯定是看出来什么了。 对,一定是他和余新梅的关系引起了人家的注意。 依然这样了,他绝不会还抱有什么幻想。 “新梅” “嗯?” “我们暴露了,你想杀蔡少成的愿望暂时可能实现不了了。” “你……你说什么?”刚咬了一口油条的余新梅被宋永安的话给骇了一跳,嘴巴都合不拢了,刚刚咬进嘴里的油条也掉进了桌上的豆浆碗里。 “别转头乱看,更别大惊小怪,外边有人正注意我们这边呢。” “那要怎么办?是不是要躲起来啊?是不是没办法帮我了啊?你想了半天就想了个这主意?” 跟宋永安在一起四年了,余新梅以为这家伙是不想帮自己除掉蔡少成故意这样说呢,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离开京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过我需要先回去取东西,钱、粮票,还有咱们新的身份证明以及介绍信。” !!! 看着宋永安那不似作伪的凝重神色,余新梅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 “老宋,你说真的?” “废话不是,我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吗?” 这一刻,余新梅就算心机再深沉,这两年变得再坏,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感到了害怕。 而且因为紧张,原本还有些黑的脸瞬间也变得煞白,说话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老……老宋,你……你不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跑吧?” “我如果想丢下你不管,就不会告诉你,吃完饭我偷偷走不就行了。” 宋永安有点后悔,他高估了这个女人的心里素质,她现在这副模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应该不告诉她,自己回去收拾好东西再过来接她离开才是。 没错,他真的没打算自己一个人走。 有个女人跟在身边,有时候做很多事情真的会方便许多。 所以,在没有到走投无路之际,逃亡的路上他不会抛下余新梅不管。 “新梅” “啊?” 听到宋永安叫她,原本以为紧张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的余新梅看向了他。 “听我说,首先,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我一定会带你离开京市,而且你可以放心,对于咱们怎么离开这里,我早就有完全的准备。 其次,你现在必须要努力平静自己,你这幅模样,别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事儿。 最后,跟着我一起深呼吸,呼……吸……呼……吸……” 眼见余新梅的脸色渐渐变得正常起来,眼中的慌乱之色也逐渐消失,宋永安内心里松了口气。 必须要稳住这个女人,千万不能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否则一旦被盯梢的人看出来不对劲,那他们才是真的完蛋了。 吃早饭的时间是有限的,他不可能和余新梅一直坐在饭店里。 接下来他快速的讲出了自己的初步计划。 “新梅你仔细听好我接下来的话,等会儿吃完饭出去一直到回到医院,这一路上你必须保持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你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就像往常一样沿着路边走回去,看到熟人该聊天就聊天,千万不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回到医院以后,该接待病人就接待病人,该串门就串门,等中午吃完饭你回住的地方休息,在屋里把你的内衣往身上多套两件,但也别显得太臃肿,其他任何东西不用带。 然后你就去你们宿舍区东北角那个公共厕所,记住,是东北角那个,趁厕所没人的时候,从厕所后墙翻出去。 那后边是拆迁废墟,三月中旬我带你去过那里,记着没?” 见余新梅点头,宋永安又接着说道:“走出那片废墟,从西边那条路出去,然后就在路口等我,你必须赶一点钟之前到那里,不要太早,听清楚我说的话没?” “听……听清楚了。” “来,你给我复述一遍。” …… 听到余新梅将自己刚才说的内容完成的复述了一遍后,宋永安面露欣赏之色的点点头。 可以紧张,可以害怕,但不能慌乱,要做到临危不乱,这就是他喜欢余新梅的地方。 “新梅,蔡少成羞辱你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你放心,等会儿我就会给暴风留言,请他在实施破坏计划的时候顺便帮你把蔡少成收拾了。” 宋永安能直接和执行另一个任务的人联系,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因为根据现有资料,以及之前抓获的那些人的口供来分析,所有潜伏下来的人,小组与小组之间根本就没有横向联系,也没有统属关系,可以说是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即便知道肯定还有其他人存在,但也不清楚对方要执行什么任务,更不可能知道对方具体是谁。 而宋永安原本也不知道,除了余新梅是他自己吸收的之外,京市的其他人他是真的一概不知,也从未参与过任何跟别的小组有交叉的任务。 这次搞仪器厂的特殊项目资料还是第一次。 也正是因为是第一次,他在接到任务后,利用约定好的方法联系了他那个上线,让他想办法给自己搞到实施破坏任务的那个人的信息。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鉴于他一直良好的任务完成率以及自身的安全系数,他的上线违规将那个代号为暴风的人的联系方法交给了他。 虽然现在不知道社会局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但未雨绸缪,他必须要留言提醒一下那个代号为暴风的人,顺便请他帮自己将蔡少成除去。 宋永安的话让余新梅眼中闪过了一抹感激,她没想到,都这样了,这个男人竟然还再想着要为自己报仇,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扑到他的怀里。 老宋同志也是没办法啊。 说他是画大饼也好还是怎么着也罢,他都要先稳住余新梅,逃亡的路上,这个女人必须得跟他一条心才行,否则极其容易出问题。 …… 五分钟后,二人一起走出饭店。 在门口分别,宋永安打开车锁,骑上车子扬长而去,余新梅则顺着路边往医院方向走去,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回去的路上,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宋永安特意停下车子走进路边刚开门的百货商店,顶着营业员的白眼买了一包烟。 从商店出来后,趁着点烟的工夫,他貌似不经意的扫视了一圈。 果然,刚才他在饭店吃饭时,看到的那个在马路对面坐在自行车上的年轻男子,就在他后边不远处正悠哉悠哉的蹬着车子。 这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唉…… 老宋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二十年的悠闲生活到此结束,虽然他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逃亡之路,但未来究竟是什么样,他自己心中也没底。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虽然物质匮乏,并且缺少娱乐活动,但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现在马上就要打破这些,他的内心里其实充满了彷徨与迷茫。 他迷茫,余新梅更不安。 回到诊室后,当自己一个人独处时,她心中已充满了懊悔。 她想到了自己爹娘,想到了那个疼爱她的丈夫,是她的不安分打碎了自己曾经幸福的生活。 很快,她又甩甩头将这一切抛之脑后,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已别无选择。 …… 四月一号中午十一点,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连饭都没吃,便乘坐秦省省局给派的车,前往罗家目前所在的县城。 他们不能在秦省多待,家里的工作还多着呢,必须尽快赶回去,要去看罗家只能抓紧一切时间,如果有可能,今晚他们就要乘车离开这里,踏上返回京市的列车。 司机认识路,倒是不用他们多操心,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就已经抵达了渭北县林机厂厂区大门口。 这会儿刚好是下班时间,好一通打听,他们才找到罗家目前暂住的小院。 罗家居住的小院里都是平房,总共住了五家,全部是林机厂职工。 他家八口人挤在二十多平,还没有李言诚那间主屋大的房间里,委实是有些憋屈了。 目前罗家是罗扬的老婆孙艺晴和罗婷二人没有工作,负责在家带孩子,罗老爷子和老太太以及罗扬还有罗婷的丈夫四人在厂里上班。 四个人挣工资养活八个人,不对,是九个人,还有在农村的罗敏呢,如果按照以前他们各自的工资等级来说的话,那绝对是顶好的。 可现在他们四个人都是最低的那个级别。 罗老爷子是最低级别的办事员,每个月的工资仅仅只有二十三块钱,老太太在厂职工医院上班,领的是卫生技术人员的工资,但同样是最低一级,二十八元。 罗扬和他妹夫郭松山都是一级工,三十五块五,反而是四人中最高的了。 四个人月总收入一百二十二元,这些钱需要养活九口人,平均每个人每月是不到十四块钱。 肯定够用,相比起其他双职工家庭的日子也肯定是紧紧巴巴。 现在他们家面临的问题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房子,八口人挤在不到三十平的房间里,还有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现在天气凉还能稍微好点,等到了夏天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罗家几口人中午刚吃完饭,孙艺晴和大姑子二人正在院子里的水池台洗碗筷,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汽车声,又好像有人在询问什么,二人同时抬头看了眼院子大门,什么都没看到,就没再管,一边说着孩子的事情,一边继续洗着碗。 第一百九十五章 爱情? “罗扬,罗扬,有公安找。” 外边传来的叫喊声,让正在洗碗的姑嫂二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惊疑不定的转头看向了对方。 叫喊声也引得同住在一个院儿里的其他几户,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在屋里正跟老爷子和妹夫说话的罗扬当然也听到了,但他只听到有人叫他,并没有听清后边的话,满脸疑惑的走了出来,刚准备问自己媳妇儿外边谁喊他干啥呢,就看到有两个人从院儿门那里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 进来的二人都穿的是上绿下蓝的警服,头戴警帽。 二人的出现,引来院内其他人的阵阵窃窃私语,不知道罗扬是不是犯什么事儿了,怎么公安都找上门来了。 站在自家屋门口的罗扬刚想问他媳妇儿话呢,眼睛余光就看到有人从大门那里走进来,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肚里,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让他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凸出来掉到地上去。 “咣当……” 水池台洗碗的那两个女人当然也看到有人进来了,等她们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后,手中的东西直接就掉到了水池台里,得亏用的都是搪瓷碗,不怕摔。 “谁找你呢啊扬子?”罗老爷子此时也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他这一开口,让愣在哪里的罗扬一下就回过神来了。 他咧着大嘴,张开双手迎着已经走进院子的二位公安快步走了过去。 “哈哈哈……卧槽……我就说怎么还会有人来这儿找我,怎么是你们俩,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这边?我还是第一次见言诚穿警服,别说嘿,真精神……” 这家伙话有点多,即便已经张开双臂搂住了苏孝同和李言诚,还狠狠地拍了拍后背,嘴巴也依然嘚吧嘚的不停,他是在通过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因为见到兄弟太过激动而掉落。 “罗叔,婶儿,好久不见了,您二老身体还好吧?” 挣脱罗扬的双臂后,苏孝同急忙向前几步,走到罗老爷子和刚从屋里出来一脸笑容的老太太面前问安道。 “好着呢,苏小子,伱怎么跑过来了,你爹娘还好吧?” …… “言诚,这是什么情况?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到安市见个人,昨晚上十点多才下的车,该忙的忙完了,孝同说都到这里了,必须过来看看你们,就让秦省省局帮了个忙。” 李言诚见苏孝同和老爷子老太太正叙旧呢,便没着急上前打扰,跟罗扬说了起来,他还不忘记跟依然有些惊讶的孙艺晴和罗婷都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原本跟着想凑热闹的人看到来的公安和人家罗家是好友,顿时就大感无趣的散开了。 “谢谢你和扬子让人捎过来的粮票。” “客气了不是,也帮不上其他什么忙。” “唉,真的帮了大忙了。” “罗扬,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啊。” “好,那就不说了。” 李言诚看苏孝同和罗家二老的寒暄已经差不多了,就拍拍罗扬的胳膊说道:“帮我给你家老爷子介绍一下,叔叔还没见过我呢。” “啊,好!” 又是一番寒暄、见礼,然后才一起进入到了罗家现在的家里。 …… 在罗家李言诚和苏孝同并没有多呆,人家两点钟就要上班,又不能请假。 “李大夫” 眼看着他们要走,罗婷将小女儿递到嫂子孙艺晴手里,叫住了正准备上车的李言诚。 “怎么了?” “李大夫,麻烦您一定要好好劝劝小敏,她性格比较轴。” “行,我努力吧。”李言诚笑着点点头。 劝罗敏什么? 当然是劝她别再执拗了,离开农村回京市去上班。 罗扬的母亲刚才也让他帮着劝劝。 倒不是说他们罗家的女儿金贵,不能在农村受苦,而是前天星期天罗扬又过去了一趟给妹妹送粮票,恰好碰到了那个生产大队大队长的儿子在知青点给罗敏献殷勤。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罗敏才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放到以前,罗扬可能直接就大耳巴子扇到那劳什子大队长的儿子脸上了,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硬是压住了自己的火气。 因为他很清楚,他现在没有平事的能力,这里也是人家那个大队长的一亩三分地。 他但凡敢怎么样,最终受苦的只会是他妹妹。 李言诚刚才非常大方,当着罗家二老的面就直说等下会过去看下罗敏,问他们还需要带什么不。 于是才有了罗家众人希望他能帮着劝劝。 …… “言诚,我看刚才罗叔罗婶的态度,在你和罗敏在一起这件事儿上持的都是赞成的态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汽车驶上大路后,坐在副驾驶的苏孝同转过身体,看着坐在后排的李言诚问到。 怎么想的? 呵呵,李言诚在心中苦笑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见色起意是肯定没问题的。 尤其是绑架案那天他抱了一下罗敏后,那美妙的触感时常都会萦绕在他心头。 但是爱情嘛…… 忽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自己年轻时的情况。 那时候爱情是有了,可最终呢,还不是因为现实问题最终走向了分开,那还是连孩子都有了。 上一世他和他前妻面临的现实问题不是有钱没钱,而是各自的理想。 他前妻就那种典型的大女主、女强人,一起都以工作为主,当家庭生活与工作发生碰撞,被她丢到一边的肯定是家庭。 两个人最终矛盾爆发的点就是他前妻打算去南方自主创业,希望他也能辞去工作,一起过去,利用他在财务方面的专业能力给帮忙。 他觉得在本地创业就可以,这样他可以用业余时间帮忙,但辞工作一起南下肯定不行,他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放不下那时上初中的儿子。 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一个比较激进,一个是求稳,没有对错,但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他前妻带着家里所有存款南下去了深市,他留在了安市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孩子, 这种分居的情况持续了一年多后二人第一次见面,谁都没有说什么,没有争吵,没有指责,也没有推诿责任,就那样顺其自然的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她那会儿谈不上创业成功,只能说是稍有起色,她想给补偿,因为她创业的时候将家里所有钱全部带走了,他没要,那会儿他刚升任他们单位财务部门一个小组的组长。 一几年的时候,在安市那座二线城市,一个月拿一万多的薪水,有车有房,他很满意自己的生活。 从那次之后,二人一别两宽,除了他儿子偶尔放假的时候会飞去深市看看他妈妈之外,他再也没有和前妻有任何联系。 只知道后来她创办的设计公司,被一家在港岛上市的公司以股份加现金的形式收购了,而她成了新公司的董事,据说身家不菲。 上一世发生的种种,如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爱情? 谁能说说到底踏马的什么是爱情。 呼…… 李言诚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了苏孝同脸上:“我等会儿跟她好好聊聊。” “嗯,刚才罗叔罗婶交给你的任务你也记着要完成啊。” “记着呢,我还没到老糊涂的年纪,怎么可能转身就忘。” 苏孝同说的任务就是劝说罗敏。 …… 罗敏此时在干嘛? 她此刻都想用泥巴将村里这几位大妈的嘴给糊住。 因为知青数量太少的缘故,她所在的拐西大队并没有给她们专门划分知青田,干活也是跟着队里的队员门一起,现在是农闲季节,除了浇水和除草外,也没什么其他活,到了下午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 中午从地里回来后,她就和其他四个知青一起坐在她们住的这个院子大门口,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她的裤子屁股后面破了一个洞,她从其他人那里要了块破布头,打算把这个洞补上。 本来她的针线活水平就不怎么样,补了半天,线浪费了一大堆都还没补好,村里几位大妈看到她们几个人坐在这里,也凑了过来。 凑过来就凑过来呗,可她们是带着从大队长媳妇儿那里领的任务过来的,那就是劝说罗敏同意跟大队长的儿子处对象。 几位大妈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让本就因为补了破洞半天都补好的罗敏愈加的烦躁。 应该怎么说呢,她在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居住的经历确实改变了她许多。 这种情况如果放到以前,她指定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直接就冷着脸起身离开,可现在她的变化真的非常大,即便心中不耐烦的要命,但脸上依旧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赵大妈,我不是跟您几位都说过了么,我和曹大妈也讲过,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呢,我真的有对象。” “好我的傻姑娘哎,你说的对象在哪儿呢?在京市,离咱们这里一千多公里,你觉得你什么什么时候能回城?你觉得他能等你吗?” “他会等我的。” “傻姑娘,别自己骗自己啦,你们一家子都在咱们县,根本不可能回京市去,你说说你俩怎么成? 现在是农闲季节,地里的活还比较少,等到五月地里开始忙起来,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城里娃,你觉得你能顶的住吗? 人家大军现在是公社干部,吃的是商品粮,你如果跟了他,将来让大军他爸帮你也想想办法,给你弄的吃上商品粮,不比在地里刨食吃好啊。” 吃上商品粮,这可能是这个年代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农村人,最为期盼的一件事儿了。 对于现在的农村人来说,想吃上商品粮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招工进城。 住在城边的农村人这种被招工的几率还不小。 但像罗敏现在所处的拐西大队,这里距离县城二十多公里远,中间还隔着一条河,这里的农民想等着被招工进城那根本就没可能。 他们大队长家的大儿子曹大军那可是独一份。 不止是他们大队,他们公社下面的其他大队,不知道多少家里有适龄姑娘的都想把女儿嫁给这个曹大军呢。 偏偏人家就看上这个知青了,让人扼腕不已。 但这个知青又看不上大队长的儿子,呵呵,不知道多少人这会儿都在看拐西大队这位曹大队长家的笑话呢。 罗敏不傻,她知道这种情况再这样持续下去,倒霉的一定是她。 但要让她解决,她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家里现在的情况也帮不上什么忙,前天她哥哥罗扬知道后,最后从她这里离开时那阴沉以及无助的神色,让她明白,这些事情她只能靠自己解决,靠家里,只会是给家里添麻烦。 家里现在已经不敢在折腾了。 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月,也让她明白一件事儿,那就是别拿这些大队长不当干部,这里人家说了算。 可是嫁给那个她看了都会感到有点反胃的曹大军? 她发誓自己做不到。 就在罗敏迎着那位赵大妈期盼的目光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百十米开外的村口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坐在知青点门口的几个人纷纷抬头望去,只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正朝着这边开来,车屁股后边还跟着村里一帮子还没上学的半大小子和丫头。 汽车,这在他们农村可是不常见的玩意,他们大队上百户人家,自行车都才有两辆,整个公社下辖好几个大队,上万人口,也不过就一辆吉普车。 虽然有车,公社领导也只是去县里开会的时候才会坐一下,平时根本就不会坐,不是领导不想坐,而是没那么多油让他们烧。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吸引了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就住在知青宿舍斜对面的大队长此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看着由远及近的吉普车,脸上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他看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公社那辆车,难道是县里的?可也没听说县里今天会过来领导啊。 眼见汽车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慢,他将拿在手中的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磕掉烟灰后,把烟锅子往后腰那里一插,急忙迎了上去。 跟他一起迎上去的还有大队住在这个村里的其他几名干部。 吉普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当副驾驶和后排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两位身着警服的人后,那位曹队长脚下一顿,紧跟着又以更快的速度迎了上去。 至于车后边追着跑过来的那些娃娃们,此时都已被各自的家长给拦住了。 再看罗敏这边,她坐的这个地方只能看到副驾驶位上下来的人。 当她看清那人是谁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抬手揉了揉眼睛。 揉完眼睛再看过去,没变,还是苏孝同,她这才杏目圆睁,小嘴半张,满脸惊讶的站了起来,就连放在腿上正补的裤子掉到地上她都没注意到。 她的异常反应也落入到了跟她坐在一起的几人眼中。 坐她旁边的另一个知青有些好奇的碰了碰她的手:“小敏,你这是怎么了?这人你认识吗?” 还没等罗敏回答她的话呢,苏孝同已经看向这边了。 看到罗敏那一脸不敢相信的惊讶神色,他笑着抬起胳膊朝这边挥了挥手,然后转头跟后排下来的李言诚说道:“你看罗敏那样子,像不像是见到鬼了。” 随着他转头跟后边说话,罗敏这才注意到原来后边还有一个人,她还以为是自己哥哥呢,也顾不上跟身旁的朋友解释什么了,抬脚刚准备迎上去呢,就看到原本在后边的那个人走到了苏孝同身边。 而那个人并不是她哥哥罗扬,是……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之人。 见罗敏刚准备过来,又停下了脚步,脸上的惊讶神色更甚时,李言诚也笑呵呵的抬起手招了招。 “干嘛啊,我们大老远上千公里外跑过来看你,你就准备一直站在那里发愣吗?” 这话终于算是把罗敏的魂给叫回来了,同时也把她的眼泪给叫了出来。 此时她眼中已经没有了苏孝同,只有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抬手擦了下自己脸上滑落的眼泪,抬脚走了过去,很坚定,前两步还是走的她,后边就跑了起来。 作为过来人的苏孝同,一眼就看出来这丫头此时眼中根本就没他,所以他非常自觉的转身看向了其他地方。 开车过来的省局那位司机,此时也走到了曹队长和诸位迎上来的村干部面前,听他做完自我介绍后就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对于下面这些人来说,京市来的人,还没有省里来的人好使。 天高皇帝远嘛。 “曹队长,没事儿,我们过来是私事,没有公事,在你们这里插队的知青罗敏,是我们同事的对象,我们过来办案子顺便看看看看她。 再不过来的话,你们这里就有人打算借手中的权力,把我们同事的爱人给挖走啊。” 刚才一路走来,这位司机也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同时也知道了这位大队长想让罗敏当他儿媳妇,所以一上来就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 私定终身? 司机讲出来的话,让本来见到省里来人就特别紧张的曹大队长显得更紧张了,嘴巴张了半天,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另外一边,罗敏已经跑到了李言诚身前,她深深的看了眼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却还是先跟已经转过身的苏孝同打了个招呼。 “孝同哥,好久不见。” “呵呵”听到罗敏跟自己打招呼,苏孝同笑呵呵的重新转过身来,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她。 见到她比起几个月前消瘦了许多,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你这个丫头啊,一点也不听话,比小婷还要倔,你这样做,除了让罗叔和婶子跟着操心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说着,他扫视了一圈四周,见村民们都好奇的看着这边,便又开口说道:“行啦,不说这些,小敏,带我们去你住的屋看看吧,伱不会就打算让我们站在这里吧?” “那不会,孝同哥你这边请,李……言诚你也请。” “小冯,走吧进屋去坐会儿。”苏孝同没忘了叫那个司机,他没准备跟那些大队干部打交道。 “苏处长,我就不进去了,您二位请,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那行,辛苦你了啊小冯。” “您客气了苏处长。” 司机小冯刚才对曹队长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制声音,听到的人不少。 尤其是坐在知青宿舍门前这几位。 同是知青的另外四个女孩还没什么特殊反应,看到罗敏领着那两个年轻男人走过来,她们只是好奇这俩人哪一个才是她对象。 其他那几位大妈这会儿可有点坐不住了。 尤其是那位赵大妈,她才刚跟罗敏说完你城里的对象不会等你,结果人家就已经过来了,而且还是公安,赵大妈此时都想抬手抽自己俩嘴巴子。 不是为自己说错话抽,而是为了自己可能不小心得罪了公安抽。 普通老百姓嘛,没人愿意得罪这些执法人员,尤其还不是为了自己家的事儿,这要是真被人惦记上了,她得后悔死。 罗敏领着李言诚和苏孝同走到门口,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跟她住在一起的其他四位知青,然后才又带着俩人走进院子,来到她住的屋。 她住的房子,是黄土祷成的那种泥砖盖起来的,现在农村基本都用的是这种泥砖。 很多公社甚至大队其实都有自己的集体企业砖瓦厂之类的,但烧制出来的砖瓦农民可舍不得用,都被拉到城里去了。 还有像各村养殖的家禽、家畜,这些也都会供给到城里。 农民确实苦,尤其是在这个年代。 无论是种植还是养殖,优先都是供应到了城里,自己可能一年到头什么都落不下,有的还会欠饥荒。 唉…… 进屋后,罗敏将刚从地上拾起来的裤子随手丢到床上,拉过来两个小板凳让苏孝同他们俩人坐下,她忙着翻箱倒柜的找杯子想给他们倒水。 苏孝同赶忙制止道:“行啦行啦小敏,我们过来就是看看你,不是为了喝水的,别找缸子了。” 罗敏有些不好意思,她这里能装水的只有她自己用的杯子和吃饭的碗,总不能拿自己用的倒水吧。 进来后李言诚没急着坐,他刚才在车上就看到这姑娘好像是在补什么,见她把裤子丢到床上,便走过去将裤子拿到手上看了下,发现是似屁股后面破了个洞。 这姑娘缝补衣服的手艺他可是见过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于是他就拿着裤子和那块布头还有针线一起,走过来坐到了凳子上。 苏孝同有些好奇他拿这个过来干嘛,但没问,只是看了眼。 等他制止住罗敏找杯子倒水后,姑娘这才发现她的裤子已经跑到李言诚手中去了,唰的一下脸就红了。 “言诚,你还会做针线活?” 苏孝同这时也看出来李言诚拿裤子要干嘛了,有些惊奇的问道。 “会啊,我前段时间穿的衣服裤子就是我自己做的。” “你说啥?”苏孝同惊讶的差点没站起来。 他还真不知道这货竟然还有这本事呢。 罗敏这时也忘了阻止李言诚给她补裤子,抿着嘴笑了笑说道:“孝同哥,李……言诚的手特别巧,好像什么都会做。” “小敏,他会做什么咱先不说,你不觉得别扭吗?你称呼他的时候为什么姓和名中间要停顿一下?”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之前她一直叫我李大夫,现在不想叫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叫才合适,所以就变成了这个四不像。” 不等罗敏说什么,李言诚头也没抬的就解释道。 听到他的解释,再看看脸上泛红的罗敏,苏孝同笑了,他这一笑,姑娘的脸变的更红了,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对了小敏,我给你写了封信,里边还夹了三十斤粮票,星期六早上发出来的,当时不知道会过来出差,信可能还得几天才能到。 到时候你想想办法把粮票换成这边本地的,最少应该能换七八十斤,别被人糊弄了。” 李言诚没管苏孝同笑不笑,他一边手起针落的缝着裤子,一边说道。 “啊,你……你又……又给我寄粮票了啊,我哥星期天过来还给我拿了三十斤呢。” “又没多少,你这里距离公社也不远,逢集会了去集上转转,给自己买点东西,鸡蛋啊,肉啊的都买点,回……” 说到这里李言诚停了下来,他想说买回来了自己做着吃,可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这姑娘做饭的水平那是惨不忍睹,还属于煮个面条都得夹起来一根往墙上扔才知道熟没熟的主。 指望她做菜? 算了吧,别给自己吃出个好歹那才麻烦呢。 一想到这儿,他马上就改口说道:“肉就算了吧,做肉菜对于你来说可能难度太高,买些鸡蛋回来炒着、蒸着、煮着吃都行,既简单,营养还高,你瞅瞅你瘦的。” 姑娘的脸憋的通红,有心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主要还是底气不足导致的,人家说的没错,她确实不会做菜。 于是乎,嘴巴张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了一个“哦”字。 苏孝同坐在一旁给自己点了根烟,看看低头做针线活的李言诚,又看看俏脸红润的罗敏,笑着摇摇头,干脆就起身走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了屋里那俩人。 他看出来了,那俩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本来打算出手帮一下呢,现在看来是完全没必要。 他只希望李言诚能劝的动罗敏,她在这里,罗叔罗婶要操的心太多,如果换成是罗扬那样的男孩子还无所谓,过来农村锻炼锻炼更好。 就在这时,院子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像是又来什么人了。 苏孝同站在那里眯着眼睛仔细听了听,随即就了然的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满是补丁的门帘,没吱声,抬脚向大门那边走去。 他出去了屋里那两个人当然知道,但谁都没开口叫,有些话,当着别人的面都不好意思讲出来。 “言……我叫你言诚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名字不就是让叫的么。”李言诚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针插到线轱辘上,然后拿起裤子抖搂了两下。 “给,补好了。” “这么快啊。” “就那么小一个洞,还是直接用布补上,能要多长时间。” 把裤子递给罗敏后,将那轱辘线放到一旁的桌上,李言诚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小敏” “啊?” “你爸妈还有你哥你姐说的那件事儿你为什么不答应?” 裤子补完了就该说正事儿了,他们晚上还要回去,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 见姑娘想解释,李言诚摆摆手说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了你再说。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你认为你们是一家人,你做不出来那种为了自己而舍家的事情来,但现在情况不同。 你到这里快三个月了,农村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应该也算是比较了解了,虽然还没经历过农忙。 但收麦子什么的,你在学校的时候应该都干过,上车间下田地,这是每个学生必经的。 你如果说是想学干农活,那你应该是会,只不过没有农民那么熟练罢了。 你继续在这里待着,只会让家里人跟着操心,来你这里之前,我和孝同先过去看得你爸妈。 有些话我就明说吧,我能看出来,你父亲本来对我是不满意的,他甚至希望我能离你越远越好。 我能理解你父亲的想法,毕竟我是个二婚,你又不是长得磕碜的没人要,如果换成我,我女儿要是好端端看上了一个二婚的,可能我的反应会比你父亲激烈的多。 但为了你,刚才临走前,你父亲跟我说让我劝你听话时,都有些乞求我的味道在里面。 小敏,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和你姐姐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但他依然很爱你们姐妹俩。 这次你们家遭此变故,你和你姐义无反顾的跟家里共进退,这非常好,但也正因为这样,让他心里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因为他觉得他这个父亲当的不合格,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一家,还连累了一个没出嫁的女儿。 都说心病难医,你们这些当儿女的可能都不知道,当然,你离的远就不可能知道,你们父亲好久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他不是忧愁自己今后的路,而是觉得老了老了却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了儿女们,他心里过意不去,尤其是你。 你姐姐她们一家在他身边,他每天能见到还稍微好点,你在农村,你吃的好不好,晚上睡的踏实不,有没有人欺负你,他时时刻刻都在操心,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小敏,你父亲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你应该为他的身体想想。” 李言诚停下抽了口烟,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罗敏叹了口气。 他能说的就这么多。 其实他挺佩服罗家家教的,不说这两个女儿的性格轴不轴,这是遗传自父母的性格,就说大家愿意有难同当这一点都不容易。 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都选择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唉…… “谢谢你,言诚。”罗敏抬手用手背在脸上随意擦了一下。 “不用客气,我刚才给你父亲扎了个针又开了点药,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他的身体,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母亲的高血压也无碍。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刚才说的那些,不管最终的决定是什么,想好之后你抽时间回去一趟,跟他们好好谈谈。” 一边说着,李言诚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大团结递了过去。 “这是二百块钱,你拿着收好,不要拒绝,如果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工作了挣到钱后还我都可以,现在先想办法照顾好自己。” 看着罗敏将钱接过去后,他便站了起来:“我和孝同这趟过来是为了查案子,时间有限,就不在这里多呆了,希望……咱们能尽快在京市相聚吧。”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想跟姑娘握个手。 罗敏也跟着站了起来,眼中虽有不舍,但她也清楚人家能大老远的跑过来看她已经实属不易了,强忍着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硬是挤出了个一个难看的笑容点点头。 她没有去握那只大手,而是一脸期盼的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李言诚没想到这姑娘胆子这么大,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对这种要求他当然不会拒绝,没说话,非常配合的张开了双臂。 罗敏是强忍着羞意说出这话的,现在见他已经张开双臂了,将刚才拿在手里的裤子往身后的板凳上一丢便走了过来。 说是抱,其实说是靠过来更合理些。 姑娘只是用自己的脑门抵在了李言诚宽阔的胸口,二人的身体其实并没有贴在一起。 “真好,感觉跟去年一样,言诚,你能等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罗敏并没有抬头,李言诚低垂着眼帘看了眼姑娘的头顶,虽然看不清她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但那已经红的鲜艳欲滴的耳朵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了。 “你不能让我等太久,我都快三十了。” “肯定不会。” 算是私定终身吗? 不算吧!她父母哥姐都知道的。 终于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李言诚的心底莫名有些高兴,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姑娘的后背。 这一拍,让罗敏的身体贴在了他的身上,那真实的触感让他嘴角那抹微笑更重了几分。 …… 与此同时,早上在接到身处秦省的苏孝同打过来的汇报电话后,老许将手中现有的所有线索和证据全部整理好。 先是到局里跟钟局和沈局做了个汇报,然后紧跟着就和两位局长一起来到了王老这里。 听完老许对整个案件已有证据和线索,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后,王老陷入了沉思中。 案件从去年六月发现苗头击伤潘有为起,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个月了,整个案件的脉络已经基本梳理清楚。 要说还差证据,确实差一点,但领导们心里也很清楚,有的证据随着当事人的死亡,确实已经再不可能得到了。 一处根据现有的证据以及线索做出的推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应该就是真相。 之所以卡住不让对案件做最终定性,无非是有的人觉得牵连太广,害怕将来给某些人抓住攻击的把柄。 这样想的人未必了是为了包庇谁,只是从政治角度考虑而已。 别人可以那样想,王老不行。 他很清楚,这里边还牵扯到自己的爱将钟远柱同志一家的惨案,对此,他必须要让这个手下得到一个答案。 在思考了一会儿后,王老抬头看向钟局问道:“秦省那个在监狱里下毒毒杀那名研究员的人,他交代的那个收听波段,在不在咱们的监控范围内?” “在,但因为没有掌握他们的密码本,所以那个波段广播的内容咱们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次通过李言诚同志的审讯,等他们把那个密电本带回来,对电讯组破解那个波段以前传递的内容很有帮助,相信通过破解,咱们还可以掌握到更多的其他案件的线索。” “嗯”王老点点头继续说道:“等李言诚同志和孝同回来后,让电讯组那边一定要加班加点尽快破解出来。” “是” “贵善同志,你对孝同建议的审讯吴丽华怎么看?”王老忽然又转头看向许贵善问道。 他说的吴丽华就是李学毅的老婆。 面对领导的这个问题,许贵善低下头沉默了一下,很快就又抬起头语气坚定的说道:“首长,我非常赞同苏孝同同志的这个提议,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再回避了。 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部指向李学毅,没错,我们是没有掌握非常直接的铁证,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对他的家属展开全面调查包括审讯,这也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时间拖的越久,下面同志的质疑反而会更重。” “好,我知道你的意见了。沈为同志,你的意见呢?” 王老的目光跳过了钟远柱,落在沈局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顺利离开 “我同意苏孝同同志的提议。”沈局的回答意简言赅。 说完后,他就掏出烟发了一圈,此举也算是让办公室里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有时候烟这个东西确实就是用来缓和气氛,同时也可以让人借着点烟的工夫做一个简单的思考。 王老在点上烟后目光就落在了钟局的身上,并没有开口问,他相信这位爱将能明白该回答什么。 钟局在把烟点上后闷头狠抽了两口,然后抬起头看着王老一字一句的说道:“首长,是该开始对吴丽华同志以及她那两个孩子的审讯了。 不过鉴于我极有可能是之前老案件的受害者家属,为避免我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做出什么错误或者过激的判断,对吴丽华的审讯工作我申请回避。” “邦邦邦……” 在听完钟远柱的答复后,王老靠着沙发靠背,双眼微闭,右手食指在木质的沙发扶手上敲了几下后,猛然睁开双眼并且坐直了身体。 “沈为同志” “到” 沈局唰一下就站了起来,并且立正站好。 “许贵善同志” “到” “我现在正式授权你们全面展开对吴丽华同志的审查工作,你们只有三天时间,从现在开始算起,七十二小时后我要看到完整且详细的审查报告。” “保证完成任务。” “你们两个先去吧,远柱同志伱留一下。” …… 等沈为和许贵善二人离开后,王老招招手示意钟远柱坐到他身边的沙发上。 “远柱,你们局里报上来的去港岛执行任务的三人小组名单,其中李言诚同志的阻力非常大。 有人明确提出他会不会一去不返这个问题,大家的顾虑都在这儿。 孝同和贵善可以在你们局里拍胸口做保证,但在这边这套行不通。 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案,一是你们换一个人,其实我也觉得换人挺好,李言诚同志又不是以行动出名的。 他现在掌握的那种特殊审讯方法,注定了他以后只会成为一名审讯方面的专家,为什么非要出去执行这么危险的行动任务呢? 当然啦,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具体该怎么落实你们局里自己看着办。 如果非要李言诚同志去执行任务,那么第二个解决方案就是他现在马上结婚,虽然这样做有点应付差事的感觉,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总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首长,这次之所以选中李言诚同志跟苏孝同和曾洪林二位同志,一起去执行任务,主要还是考虑的万一没办法把人活着带回来,需要就地审讯的问题。 在那边如果一旦确定需要就地审讯,有他在,最起码能保证得到的口供都是真实的。” 钟局没说第二个解决方案的问题,而是就着领导提出的质疑做了个解答。 王老在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个问题,那边虽然有人接应,但因为无法光明正大的进行抓捕,还要注意岛上黑白两部分以及东岛那边的阻拦及黑手,所以想将活人带回来的难度系数非常高。 就算没人阻拦,一切行动都成功,从那边怎么带回来也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个把人的话游过来可以,可再带着一个甚至几个肯定不会配合的,游?搞不好把执行任务的人都能带着一起到水底做鱼食去。 一旦确定肯定无法带回去的话,只能是就地审讯,这样李言诚的重要性就提现出来了。 见王老没说话,钟局又接着解释道:“首长,您可能还不清楚,李言诚同志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之前一共发生过三次针对他的绑架行动……还有就是他的枪法……” 听完钟局的详细描述后,王老脸上的神情显得愈发惊奇。 “远柱,照你这么说,他的身手和枪法都算的上是上等啊。” “没错,他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这也是孝同同意带他出去的原因。 否则如果是个累赘的话,他就算跟孝同的关系再好,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相当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孝同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您应该是了解孝同的,他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不是那种靠关系远近就能随便点头的人。” “嗯,你这点还真没说错,这也是我比较欣赏孝同的一点,他啊,是把老苏的优良品格全部继承了。 不过也有地方不好,那就是有时候太过认真,认死理,他这种性格,有时候会失人心。” 钟局知道王老指的是什么,不就是这次的李学毅案件。 不管怎么说李学毅都是你苏孝同曾经的领导,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待你还算不错,现在疑似出问题,调查起来你扑的比谁都快。 可难道他做的不对吗? 不,他做的当然对! “首长,我们的同志如果各个都能像孝同这样看似没有人情味,实则是为国家、为人民、为工作负责任,其实我们会省很多事儿。”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只是……唉……希望他今后能一直不随众声应自己,坚持信仰不动摇吧。” 王老是爱才,担心有些事情苏孝同做的太过,会招来一些下作手段。 真要是这样的话,老苏就算还在位儿上也没招。 “不提孝同了,他有他爹在,一般人轻易不敢碰他,说说李言诚同志。” 钟局脑袋里一阵忽悠,这位老同志的话题跳跃性太强,刚才本来就说李言诚呢,结果忽然跳到了苏孝同身上,现在又要转回去,他感觉自己的反应能力都快跟不上了。 “您指示” “谈不上指示,只是想提醒你,远柱,李言诚同志的那个能力以后再想隐藏下去是不可能了。 上次我问过他,想看他那招别人能不能学会,他跟我说,他也没办法将找那几个穴位的办法完整的叙述出来,说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相信他的话。 可问题来了,他的这个能力这次过后,肯定会在一定范围内传开,心底坦荡的人当然不会害怕什么,可心中有鬼的呢? 这孩子独自一人奋斗不容易,咱们这些老家伙们该关心的就要多关心关心,该帮助的就要提供些帮助,最起码帮他挡住一些来自别处的敌意。” “您放心,这个我肯定会的。”钟局点点头应道:“首长,我对李言诚同志的那个能力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帮着斟酌一下。” “你说,我听听。” “其实我觉得,对那种特殊审讯方法有看法的人,有些未必是真的心中有鬼,更多的可能还是害怕滥用,权力一旦滥用,会带来多大的危害,您比我懂。 我们国家初建,一切都是百废待兴,但无论怎样,法治是必须完善也是必须坚持的。 我的想法就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建立一个制度,一个规则,只有到了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在审讯的时候让李言诚同志使用他的那种特殊方法。 我们的队伍以前在没有他的时候,不是照样也破了那么多大案要案么,这就说明他的那种方法不是我们必须得,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手段而已。 限制使用那种特殊方法,可以使我们的办案人员不会形成依赖,也有助于我们队伍整体业务能力的提高。” “形成制度的牢笼,将权力关进去,你这个想法不错,你们可以先讨论一下,但是远柱同志,有一点要先做好。”王老点点头。 “您请指示。” “讨论之前必须先跟李言诚同志打好招呼,跟他把这样做的利弊讲清楚,千万不能让人寒心,觉得咱们是过河拆桥。” “这点您放心,李言诚同志的大局观还是非常强的,也非常讲政治。” “不不不,这跟他有没有大局观没关系,是组织上必须要先做到位。” 王老摆摆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烟给钟局丢了一根过去,再给自己点上后接着说道:“有一说一,这次案件能侦破,李言诚同志是立了大功的。 如果没有他,咱们这个案子肯定没办法像如今这样,几乎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后果。 远柱,你要知道,那批假货一旦进京被投入市场,带来的危害可要比他们搞一些破坏的危害大太多。 会对我们的市场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也会让老百姓遭受莫大的损失。 所以,既然以后想要限制人家的能力,就必须提前做好沟通,千万不能觉得理所当然。 对了远柱,李言诚同志加入组织了吧?” “是,他在部队的时候就已经加入组织了,现在是四月,整整六年。” “嗯,是组织的一员就好,你记好,沟通工作一定要做到位,千万不能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我知道了首长。” 王老沉吟了一番后偏过头看着钟局又说道:“远柱,关于你家当年的惨案,我有预感,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想说什么让你放下过去轻装上阵的话,节哀顺变吧,要相信你的战友们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 你千万不要给他们增加什么压力,也不要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以防有人以此作为攻击你的把柄。” “请首长放心,我保证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对你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去吧,配合好沈为同志的工作。” “是” …… 另一边,先一步离开的老许跟沈局沟通了一下下一步的工作部署后,就坐车回到了处里,还没等他下车呢,侦查科科长田林君就黑着脸跑过来帮他拉开了车门。 “处长,负责跟踪宋永安的人可能是疏忽大意把人给惊了,中午吃完饭后,那两个人就分别消失在我们的人的视线中。” 到底还是出事儿了。 田林君的话让老许眉头紧锁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宋永安和余新梅中午也在一起吃的饭?” “没有,他们分别在各自单位食堂吃的饭,宋永安吃完饭回办公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余新梅是在职工医院吃完饭后回到宿舍区她的宿舍休息,十二点四十分从宿舍出来,去她们宿舍区东北角的公共厕所解手。 过了二十分钟也没见人出来,保卫处负责监视的人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找了一位女同志进厕所看,里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那位同志在厕所做了个简单的勘察,发现她应该是从厕所后墙翻出去的,墙上留有新鲜的踩踏痕迹。 那个厕所后墙外是一片暂时处于停工状态的拆迁现场,非常乱,没办法找到任何有用的痕迹。 负责监视的同志马上就将此时汇报到了保卫处,保卫处的同志又联系到了我这里,我一听就知道坏了。 急忙就联系负责监视宋永安的小组,他们派人进阳朝区府办的办公楼里一看,这才发现,宋永安也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刚才已经安排人去火车站、汽车站布控,同时也联系了市公安局,让人将宋永安和余新梅的照片送了过去,请他们协助。 不过,据我估计,他们应该会有紧急状态下的撤退预案,这些布控未必能起到作用。” “请局办协助给各县及周边省市和铁路公安发布协查通报,速度要快。” “我这就去。” “等一下,林君,派人去余新梅她娘家没?” “派了,宋永安居住的地方我也派人过去了,暂时还没消息传回来。” “行,去联系局办吧,让他们要快。” “是” 交代完田林君后,老许顾不得头疼把人惊了这事儿,抬脚便往办公室跑去,要赶紧让保卫处那边提高保卫等级,谨防负责搞破坏的那个小组突然发动。 宋永安甩开监视他的人后,确实已经在紧急联系处那里给负责搞破坏的那个小组留言了。 一是提醒那个小组注意安全,二是告诉那个小组随时都可以执行下一步的任务,不用等到明年一月,具体时间他们自己掌控,三就是拜托那个小组帮忙除掉蔡少成,为此他还特意在紧急联系处留下了两根“大黄鱼”作为报酬。 他有信心带着余新梅按照他提前做好的撤退预案,安全的离开京市,目的地当然是一路南下的港岛。 他们这些人暴露后,想在国内继续呆下去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样的话需要做的各项准备实在是太多。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他有把握隐藏起来,但带着余新梅他不放心。 因为这个女人的爸妈还在呢。 万一哪天这个女人想她爸妈了闹着要回去看,或者是偷偷跟家里联系,那他们很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为了安全着想,只能是去往那个陌生的地方。 一点钟,他在接上余新梅之后,利用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道具,给这个女人和自己来了大变装。 他将余新梅化妆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又给自己的样貌做了个变化。 化妆后二人年纪相仿,已经成了有结婚证的两口子,携带介绍信和工作证,准备乘坐火车南下回老家探亲。 两个小时后,他们出现在火车站,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在一处布控人员的眼皮子底下接受检查后走了过去,没有引起丝毫涟漪。 一切都很顺利,唯一让宋永安皱眉头的是,买到的南下车票是今天晚上七点钟的。 现在才下午三点多,也就是说,他们还需要在火车站候车室等四个小时,看着候车室内来回走动的社会局检查人员,他只能不停的安抚着余新梅,让她不要担心,只要不主动露出马脚,他们肯定可以顺利离开。 事实证明宋永安说的没错,这四个小时期间尽管前后有三波人过来检查他们的证件,但还是被他们蒙混过关,顺利的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直到列车启动缓缓驶出京市车站后,他才长出一口气,尽管还要乘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才能抵达他们去港岛的第一个中转地羊城,但他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复盘自己此次失败的原因。 “你认为咱们是怎么暴露的?” “还能怎么暴露,不出意外,肯定是那天上门去找我那位老同学扎针时被他看出来什么了。” 确定安全后,一直都有些紧张的余新梅也放松下来,听到宋永安问的后,直接就说出了自己早上就已经考虑到的答案。 “是了,当时不应该跟他说我和你是亲戚关系,就说是朋友,可能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这确实是他们的一个败笔。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余新梅不想再提这个,她转移话题问道:“你没留言让那个人,帮着把我那位搅了咱们局的老同学也处理掉?” 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处理掉一个人,从余新梅口中说出来却是那般随意,就如同准备拍死一只蚊子似的,也正是她的轻描淡写,让一旁的宋永安这一瞬间有了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对于李言诚这个人,他除了有些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要那么莽撞的找上门去,让人家给看病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心思。 更别提起杀心了。 可眼前这个女人……那好歹也是你的老同学啊。 他定了定心神,摇摇头低声说道:“你那位老同学可是社会局的人,那个人肯定不会答应对他下手的,那是在自找麻烦。”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重要的决定。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巧不成书 就在宋永安和余新梅登上南下的列车,开启了他们的逃亡之旅时,远在秦省的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也登上了回京的列车。 这次的秦省之行对于李言诚来说可谓是收获颇丰。 他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儿,虽然还不知道罗敏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去,但只要确定下来了,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至于说她现在的情况想回京必须要有工作,那都不是问题,苏孝同已经答应会帮着解决。 “言诚,给!” 在卧铺包厢内坐定后,苏孝同掏出烟丢了一根过来。 “局里有领导提议在阳朝那个宿舍区里盖几栋家属楼,真要是盖的话你要房子不?” “我有房子呢局里还能给我分啊?” “你不想住单元楼吗?” “无所谓吧我觉得,有房子住就行,在那边也住习惯了,真要让我离开,我还舍不得呢。” “也对,你的好兄弟还在那儿呢,言诚我都没跟伱说过,当初调查你的时候我都有点惊到了,我是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从小到大朋友都没几个的。” “呵呵,我以前性格特别孤僻,不喜欢交朋友,这还是到部队了以后才好点。” 闲来无事,二人躺在各自的床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天。 李言诚挺喜欢跟苏孝同这种人打交道的,简单,事儿少。 只要工作上不掉链子,私下里他这个人还是非常有意思的,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他们局办下属行政科有位副科长,跟苏孝同一般大,父亲是当年第一批的一颗金豆豆。 那家伙,除了领导之外,跟谁说话都是用鼻孔看人,张口闭口就是他爹怎么怎么了,他爹当年怎么怎么了。 李言诚跟他打过两次交道,对这家伙是烦的够够的。 人家也很聪明,在苏孝同面前那就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小弟,毕竟苏家老爷子当年可是三颗金豆豆,他爹跟人家没法比。 …… 夜越来越深了,火车的哐当声中,两个昨晚一夜没睡的家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等再睁开眼的时候都已经是大天亮了。 “你几点起来的?” 李言诚醒来后看了眼表,都八点钟了,苏孝同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磕着临走时秦省的同志给拿的瓜子。 “七点多起来的,昨晚睡觉前忘去上厕所,活生生给我憋醒了,再回来就睡不着了。” “这是到哪儿了?”坐起来后,李言诚看了眼窗外,火车刚好停着,外边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 “郑市,五分钟前列车员通知说,前边线路上不知道是出什么问题了还是怎么着,需要在这里停一个小时。” 郑市是南来北往,东来西去一个非常大的交通枢纽站。 “那下去转转啊,也算是到过郑市了。” “你去吧,我懒得动。” 苏孝同摇摇脑袋,他在郑市出过差,没兴趣下去了。 火车上睡觉睡不沉,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他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见他不愿意动,李言诚也没勉强,去盥洗室梳洗了一番,便溜达到站台上去了。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目前有四趟客车停靠在郑市火车站,因为需要长时间停留,车上的乘客很多都下到站台上来了,一时间几个站台上都是人头涌动。 给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忙够呛,不停地大声叫嚷着让乘客不要乱跑不要跨站台更不能出站,要注意自己乘坐的车,说通知的停留时间只是预估,随时都有可能走,可效果甚微。 因为站台上人多的缘故,显得是乱七八糟。 李言诚坐的这节车厢是卧铺车厢,是这趟车的倒数第三节,车厢下的站台上没什么人,站台外就是铁路职工居住的平房,跟站台之间由铁丝网隔开。 住在这里的人估计也听习惯了火车过来过去的动静,练就了一副大心脏,这要是换个不习惯的人住在这儿,估计要不了两天就能被搞成神经衰弱了。 点上一根烟,他也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听着前边人群中传来的南腔北调,心中油然生起了一种春运的既视感。 车厢里,李言诚下去后,苏孝同坐在那里望着车窗外另一个站台,又嗑了几个瓜子,感觉脑袋越来越沉了,便放下手中的瓜子拍拍手准备睡觉啊。 都已经倒头躺到卧铺上的他,忽然又睁开眼睛紧皱起了眉头,紧跟着就一个翻身又坐起来看向车窗外的另一边站台。 那个站台停靠的车是一列由京市始发,终点站为羊城的车。 苏孝同坐起来后,盯着看的并不是那趟列车,而是站台上的人。 和这边一样,那边站台上也是人头攒动,吸引他目光是一个面对他这边,蹲在站台沿上抽烟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身旁还立着一个中年妇女,正低着头跟那个男人说着什么。 盯着看了那个男人抽烟的姿势几秒钟后,苏孝同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那个蹲在那里的男人,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忽然,那个男人的头抬了起来,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苏孝同的脑袋也消失在窗户那里。 这个男人正是带着余新梅,开启了南下逃亡之旅的宋永安。 正蹲着抽烟的他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这才抬起头四处张望。 转着圈的看了半天也没观察到有什么异常,前边不远处在站台上巡逻的铁路公安,依然是以那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慢慢溜达着,跟刚才没有丝毫变化。 “看什么呢?” 见他四处张望,站在那里的余新梅也跟着转脑袋瞅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便转回头好奇的问道。 “没事儿,随便看看。”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宋永安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烟头丢掉后,又点上了一根。 “新梅,刚才列车员没说在这儿要停多久?” “我问那个列车员,她说她也不清楚,只说是接到通知让等着,咱们运气挺好的,刚好停到站里,那些没进站的车都是就地停,连下车都不能下,这里好歹还能下车活动活动。” …… 就在宋永安和余新梅二人随意的聊着天的时候,坐在他们对面这趟车上的苏孝同,收回脑袋后依然还在不停地回忆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 又琢磨了一会儿始终不得要领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拉过自己来时背的挎包,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用铁夹子夹着的笔记本。 之所以要用铁夹子夹,是因为笔记本中间他夹放了不少照片,将这些照片拿出来后,他一张一张仔细的看着。 接连看了七八张后,宋永安的照片出现在他眼前。 看着照片中的这个中年男人,苏孝同的双眼猛然间迸发出一股亮光。 为了验证自己没有看错,他从铺上起身往包厢门那里走了几步,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探头又看向窗外,确定那个男人依然蹲在那里,并且没看这边后,他就朝着窗户那边走了两步,手持照片仔细的对比起来。 就这样观察了好几分钟,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苏孝同此时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个男人就是宋永安。 放下手中的照片,他又翻出余新梅的照片跟那个中年女人对比起来。 是处里派去跟踪他们的人被发现了,所以他们才化妆离开京市了吗? 再度放下照片后,苏孝同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 能到这里,这俩人肯定也是昨晚就离开京市了,他刚才还注意看了下站台上的其他人,没发现有跟踪的,这样的话,基本就能断定,这两个人为何要化妆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先把人拢起来再说吧。 苏孝同转身拉开包厢门就走了出去,出去后还不忘记再把包厢门关好。 站台上,李言诚正和这节车厢的列车员随意的聊着天,看到他出来,笑着说道:“你不是懒得动么,怎么又出来了。” 苏孝同没吱声,只是跟列车员点点头,便示意李言诚跟他过来。 看到他脸上凝重的神色,李言诚马上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当下就跟在他身后朝一边走了过去。 “我看到宋永安和余新梅了。” “什么?” 往一旁走了几步后,苏孝同嘴里冒出来的话着实让李言诚感到惊讶。 “你在哪儿看到的?” “咱们这趟车那边的站台,两个人都化妆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余新梅现在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的模样变化比较大。 宋永安还是中年男人的形象,但样貌变化还是比较大的,如果不是他夹烟的姿势太过怪异,我刚才也不会注意到。” 一般人抽烟,烟都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要么是大拇指和食指拿着烟。 可宋永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抽烟是习惯把烟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非常奇怪的一个姿势。 这还是那天李言诚给他扎针时,他给发烟,抽烟时被李言诚无意间看到的。 当天晚上他们将宋永安列为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后,李言诚也将他看到的这点讲了出来,没想到,就这一个小小的习惯,却成了他暴露的原因。 接下来该怎么办? 简单,直接拿着工作证去找铁路公安,请他们配合抓捕,因为担心那俩人身上有凶器,而站台上又那么多人,万一伤到老百姓不好。 所以,经过一番商讨后,最终决定,请那趟车的列车长配合,通知上车。 而这时候站台上那些乘客肯定都会向各车厢的车门那里走去,一动起来就会比较乱,这时候也是抓捕的最好时机。 车站派出所还特意派了几名精壮的小伙子配合抓捕。 抓捕的主力肯定是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他们俩因为穿的是警服,还让派出所给找来便装换上,一切都准备好后,几个人通过地下通道去往那边的站台。 车站派出所的所长等他们离开后,急忙用电话跟他的上级单位铁路公安处联系,将这边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请上级单位帮忙联系京市那边核实真伪。 这个所长派所里的精壮警员过去帮忙,一是协助抓捕,二也是为了看住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万一有点什么事儿,他们也好出手将这两个人先控制住。 他的上级反馈的很快,那边还没开始抓捕呢,消息就已经传回来了,确认了苏孝同二人的身份确实无误,也确认了他们要抓捕的宋永安和余新梅就是那边跑出来的嫌犯。 这个消息的确认,让这位所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急忙带着所里剩下的人赶过去支援。 因为他的上级刚才在电话里明确要求,必须无条件配合,如果让那两个嫌犯逃脱,那他也就干到头了。 与此同时,京市社会局小会议室。 沈局,钟局,分管保卫处的管军副局长,保卫处的正副处长,以及老许带着手下侦查科长田林君,以及相关人员正在这里召开案情分析会。 众人的脸色都难看的要命。 也是,严密监控下的两位嫌犯已经逃脱十几个小时了,依然还杳无音讯,谁的心情都不可能好。 保卫处和一处更是被沈局喷了个狗血淋头,几个人乖乖的站在那里连坐都不敢坐。 就在管军副局长正讲保卫处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时,小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从外边给推开了。 众人抬眼看去,局办的主任江东海满脸激动之色的出现在门口。 不等沈局发问,江东海就以极快的速度说道:“各位领导,好消息,嫌犯宋永安和余新梅二人在郑市火车站现身,当地车站派出所已经派人协助准备抓捕嫌犯,发现这两个人的是……” 说到这里,江东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怪异的神色:“发现他们的是一处的苏孝同副处长以及李言诚同志,他们也是实施此次抓捕行动的主力。 这个消息来自咱们市铁路公安局,有最新消息他们会随时向咱们通报。” “哗……” 低气压的小会议室,因为江东海带来的这个消息,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几位原本还黑着脸的领导的脸色也瞬间由阴转成了多云。 已经跑到外地去的嫌犯再度被发现,并且已经展开抓捕,最关键的是,发现以及抓捕的主力还是京市自己人,这些都足以抵消昨天让嫌犯逃脱带来的负面影响。 站在那里唐爱军曲肘碰了下身旁的老许,等他看过来后低声说道:“等孝同和李大夫回来后你帮我转告一下,时间他们定,地点他们选,我请他们吃大餐。” 老许此时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笑着点点头:“一定帮你带到,不过你得排在我后边,我要先请。” 苏孝同和李言诚绝对是救了他俩。 本来应该在严密监视下的嫌犯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逃脱了,刚才开会前的批评那只是开胃菜,随后的处分是绝对少不了的,而且这个处分还不小。 但现在不同了,只要那两个嫌犯能被顺利抓住并且带回来,那么回头他们二人最多就是个记过,三年内不能升职。 老许去年七月才当上处长,还不满一年,唐爱军上任保卫处长一职也还不到两年,他们两个再想升职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呢,所以三年内不能升职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夹着尾巴老实一点,再努力多破获几个案子,很快就可以消除这个处分带来的负面影响。 市铁路公安局那边的第二个消息传来的很快,距离江东海过来通报后还不到十分钟,局办的工作人员就带着第二个好消息跑过来了。 两名嫌犯已经被顺利抓住,铁路乘警会配合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将嫌犯押解进京。 这个消息传来后,会议室里彻底轻松了起来。 …… 那边的抓捕行动确实非常轻松,列车员在接到列车长让乘客全部上车的命令后,就在站台上大声的叫喊起来。 随着列车员的叫喊声,在站台上活动的乘客纷纷往车厢门走去。 这一动起来,大家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车厢门那里,宋永安和余新梅也不例外。 尤其是宋永安更是松了口气,停在这里不走,让他总有种不安的感觉,隐隐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可他观察了好几遍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能将这种感觉归结为自己太紧张,昨晚没休息好上了。 现在列车员通知让上车说要发车,正随了他的心意。 就在他和余新梅二人随着人潮往车厢门那里走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他记得自己二人走在人群的最后边,他刚才还注意看了下,确定后边不会再有其他人,可现在怎么又来几个人。 “宋永安” 就在他一脸疑惑的准备回头看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他立马就明白坏了,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动作呢,忽然就感觉到一只胳膊穿过肩膀那里,紧紧的勒住了脖子,随即就是一股大力从后背传来。 在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只觉得自己腾空而起,原本视线内的列车车厢也变成了站台上方的蔚蓝天空。 紧跟着他又感觉到自己后背和屁股同时落到了地上,一股疼痛感瞬间就冲进了他的大脑。 再然后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头人般被人随意的翻过身,双臂也被拉到了身后。 很快头皮又传来一阵刺痛,仿佛头发都要被揪掉了,他只能配合死命的朝后仰着脖子,只有这样,头皮上的痛感才能稍微减轻一点。 脑袋仰起来后,一个陌生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宋永安,认识一下,我是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副处长苏孝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声泪俱下 在几名车站派出所民警的配合下控制住宋永安后,苏孝同这才得空转头去看李言诚那边的行动顺利不。 这一看让他的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什么鬼? 只见那个余新梅此刻早已被扎上了背铐,整个人软倒在地一动不动,一看就是昏迷过去了。 而李言诚呢? 他已经走过来在苏孝同后腰那里摸了一下,取出手铐,帮着给宋永安也扎了个背铐。 “宋永安,还记得我吧,你不够意思啊,那天我给你扎完针你还说要找时间请我吃饭呢,这怎么又一声不吭的就不告而别了呢?” 扎完背铐,李言诚拍拍手从后边走到前边,蹲下来看着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调侃的说道。 看到他,宋永安的眼神一下就平静了下来,不,不应该说平静,应该说眼神中一片死寂才对,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骑坐在他身上的苏孝同,见人已经被铐好了,便松手站了起来,扬起下巴向软倒在地的余新梅示意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儿?” “被我砍晕了啊,省的麻烦,她是个女的,我又不好像伱这样坐到她身上去,只能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了。”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个手刀。 苏孝同听的是眼角直抽抽。 直接砍晕…… 看看那几个车站派出所的同志,以及那些围观的群众吧。 各个看着李言诚的眼神都流露出丝丝怪异。 不过却没人觉得他手重,因为跟他一起实施抓捕行动的车站派出所民警手上,正拿着一把匕首,那是从余新梅袖子里掉出来的。 刚才抓捕的时候,如果不是李言诚上去在余新梅还什么都不知道时就直接打晕了她,那把匕首是肯定要拿出来挥两下的,会不会伤到谁就真的说不准了。 因为他不可能像苏孝同那样上去先勒脖子,然后再抱摔在地。 抓捕行动实际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结束了,围观的乘客还没反应过来,车站派出所的所长就已经带着人赶过来,一边组织让乘客继续上车,一边让人把两名嫌犯抬的抬,押的押,就弄走了。 跟着车站派出所的同志再次来到办公室,苏孝同配合所长以及赶过来的郑市火车站的领导走了些正常流程,然后换回自己的警服,就在他们乘坐的这趟列车乘警的帮助下,将两名嫌犯都带上了车。 此时宋永安和昏迷中的余新梅已经被卸下了伪装,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容。 “宋永安,事到如今也别想着隐瞒了,说说自己的事情吧。” 帮着将二人都铐到了卧铺下支撑床铺的铁架子上后,乘警就离开了包厢,苏孝同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就开始了对宋永安的第一次审讯。 他这时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脑袋也不昏沉了,耳清目明,特别的精神。 从那会儿苏孝同把他抱摔在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后,宋永安就已经明白自己这次是肯定在劫难逃了。 现在面对询问,他瞥了一眼被铐在对面床铺下,现在还在昏迷中的余新梅,叹了口气后干脆利落的交代了起来。 跟余新梅在一起后,他们两个联手盗取了三份保密资料,他相信,即便他死扛着不交代,这个女人醒来后被稍微一吓唬肯定也会交代,所以,干脆痛快点完事儿,也省的受罪了。 不算后边二人联手做的三次案子,从建国五年起,他一个人单独作案十二起,无一失败,其中有五起案件一直都在社会局积案室挂着,因为没有任何线索而未破。 剩下的七起案件中有一起就是苏孝同朋友那个,因为没有任何痕迹而最终没有正式报案。 其余六起案件苏孝同也没听说过,想来要么是跟他朋友那个一样,因为没有任何痕迹证明丢东西了,即便是报警,公安过去也是看看就走。 要么就是被盗的单位都不知道自己被盗。 更或者,有的单位就算发现异常了,可担心被追责,就选择了隐瞒。 因为宋永安每次盗取资料都是拍照,并不会把原件拿走,就像苏孝同朋友那里一样。 这就给了那些被盗单位很大的腾挪空间。 也减少了他被发现的可能。 没有报案的那六起案件如果都能汇总到社会局,估计他早就暴露了。 火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启动了,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一个听着,一个做着笔录,宋永安蜷缩在地上不停的讲述着这些年自己做的那些案子,时不时还能混上一根烟抽,包厢里的氛围显得是那么的怪异却又和谐。 一直讲到中午饭点,乘务员帮忙将饭送过来,这场临时审讯才暂时停下来。 “我单独做的十二个案子大概就是这样,详细的信息等回去以后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剩下还有四件案子,最后这个失败,其他三个成功,都是我和新梅一起做的,这三个案子我就不说了,机会留给她,看她自己能不能把握住吧。” 因为吃饭的缘故,李言诚将宋永安铐在后边的手松出来了一只,好让他能自己吃饭,一边吃着饭,他忽然抬起头说道。 他说的话让苏孝同他们两个都微微一愣,扭头对视了一眼,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这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想给余新梅留一个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余新梅本就是是从犯,如果再能积极配合,肯定能争取到宽大处理的机会,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即便判十几年,四十来岁也能出来,还有后半生呢。 可他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死定了,态度就算再好也会被拉去打靶,所以,这算是他临死前为这个跟了他四年的女人,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了。 李言诚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宋永安,又转头看看还处于昏迷状态中的余新梅。 不管怎样,这个男人终归是没有负了那句一日夫妻百日恩,给她留了条活路。 宋永安昨晚上对余新梅确实起过异样的心思,但那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女人的狠与毒,心中有些害怕,现在他已经走上了人生的倒计时阶段,那点害怕早就抛之脑后了。 “宋永安,遂了你的心意,案子先不谈,跟我们说说你还知道什么,比如你的上线,再比如负责搞破坏的那个小组。” 给嘴里塞了口大米饭,等咽下去后李言诚开口问到。 他的问题让宋永安有一瞬间的呆滞,很快脸上就浮现出诧异的神色。 “你们……你们连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搞破坏的小组都知道啦?我还以为你们发现我,是因为我和新梅那天在你面前露出什么破绽了。” “破绽确实有,如果没有那个破绽,我不会注意上你们,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至于知道还有一个搞破坏的小组,宋永安,不瞒你说,我们掌握的东西,比你想象中要多那么一点点,就像你那个上线是和你早年间在东北一起接受训练的朋友。 既然你已经把自己之前做的案子都交代的那么干脆了,那么掌握的其他事情也干脆点倒出来吧,你不用受罪,我们也轻松。” “呵呵……” 宋永安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啊,你们竟然都掌握这么多信息了,我们还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呢。 行吧,我全部告诉你们,不过那个搞破坏的小组我确实不知道都有谁,我只掌握了一个紧急状态下给他们留言的渠道。” “没关系,你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就行,其余的我们会自己判断。” “好” 宋永安点点头,低头给自己嘴里又喂了口饭,然后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眯着眼睛回忆着。 接连吃了三四口饭后,他说道:“要说起我的上线,那就说来话长了,我们两个是三十年前在一起接受培训的……” …… 余新梅这一觉睡的时间长,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距离她被打晕都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看着盘腿坐在铺上穿着警服的李言诚,和苏孝同这个同样身着警服的陌生人,再看看蜷缩在自己对面一脸灰败之色的宋永安,余新梅放声痛哭起来。 哭?晚了! 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么相应的后果也得自己承担。 因为有过叮嘱,余新梅醒来后宋永安一个字都没再说过,一直低垂着脑袋坐在那里,连看她一眼都没看。 “余新梅,哭几声就行了,这是卧铺车厢,你就是把喉咙哭破,除了我们和列车员之外,也不会有几个人听到。 想上厕所不想?如果不上厕所,将就着把这份饭吃了,吃完以后好好跟我们说说这几年你都做了什么。” 李言诚将饭盒拿到余新梅面前问道。 也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作用了,还是这女人自己哭累了,随着话音落下,她的哭声也渐渐变小,很快就成了小声的抽泣。 “我……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先上个厕所。” “当然”李言诚点点头,将手中的饭盒放到小茶几上,看向了对面的苏孝同。 见他看过来,苏孝同马上就摇摇头,意思是他可不去。 没办法,李言诚只能是伸腿穿上鞋,从口袋里掏出手铐的钥匙,蹲下去给穿过铁栏杆的铐子打开。 把铐子从铁栏杆后边拿出来后,又重新给余新梅扎好背铐,准备等会儿进了厕所再给打开,铐到厕所里的扶手上。 上一世看了太多因为一点疏忽让嫌犯跑了的影视剧作品,他可不想被人从他手上跑了,哪怕麻烦点也在所不惜。 起身后拉着余新梅的胳膊将她拽起来,拉开包厢门带着她走了出去。 他们这个包厢就在卧铺车厢的最顶头,隔壁就是洗漱间,再旁边就是厕所了。 厕所里刚好没人,李言诚先进去仔细检查了一圈,确认里边没有谁不小心掉落什么能用的上的小玩意,例如铁丝这种东西,这才出来让余新梅进去。 然后用钥匙把铐子打开一边,铐到侧面的扶手上,这样既不影响她上厕所,也不怕她跑了,就是能稍微别扭点。 那会儿在郑市火车站派出所的时候,就已经找来了两位女同志,将她身上包括内衣和外套还有鞋子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把身上所有有可能会带来危险的东西,全部都集中装起来了,也不怕她一个人在厕所里能倒腾出什么来。 “这个锁不能从里边锁,你不用担心会有其他人突然进来,可你一旦锁上,我不管你在里边做什么,绝对会一脚将门踹开。” 李言诚抬手指着门上的锁说道。 “我知道了。” 已经被卸了妆的余新梅,恢复了她本来的样貌。 梨花带雨又略显苍白的清秀面容,显得还有那么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可惜,她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李言诚这货算不上铁石心肠,但也绝不是随便谁都能打动的。 上一世在职场浮沉三十年,什么样的他没见过,这点程度的根本没办法引起他心底的丝毫涟漪。 他伸手刚准备帮着拉上门呢,余新梅又急忙说道:“老……李言诚,能不能给我点纸。” 她还打算叫老同学呢,话到嘴边又急忙换了个称呼。 “给” 从裤子口袋掏出草纸直接塞到她的手里,然后就拉上了门。 “速度快点,如果时间过长,我还是会把门打开。” “知道了。” 关上门后,李言诚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如果说犯杀人放火故意伤害这些罪的罪犯里,有的人那样做是因为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那好歹还能引起一点同情。 可出卖国家利益,无论是什么情况,只要做了都不值得同情。 如果说不喜欢这个国家,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可以选择离开,说出不去的只能说是你自己没本事。 即便是这个年代,偷跑出去的人都不少,别人能出去你为什么出不去? 出去的人并不都是有钱人,抱着木头游到港岛去的绝大部分都是穷的叮咣响的。 还算不错,一根烟还没抽完,余新梅就已经打开厕所门了。 可也就在李言诚打开铐在扶手上的铐子,准备给她扎背铐时,这个女人开始耍幺蛾子了。 “李……李言诚,我知道怎么去港岛,我也知道宋永安在那边一家银行里的存款账号和密码,他的那个账号里存了很多钱,都是外国钱,你放了我,我带你过去,到时候他账户里的钱你七我三。” “你就没想着带上宋永安一起过去吗?” “带上他的话我们能分到的钱就会少很多,而且他在那边有朋友,他要是过去了,肯定会让他的那些朋友处理掉你的。” 余新梅还以为自己这位老同学动心了呢,急忙给分析着这其中的利弊。 给她把背铐重新扎好,伸手从厕所里拉出来,看着这个女人那略显激动的神色,李言诚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这位老同学还为他着想,还是替宋永安感到悲伤。 他懒得再多说什么废话,抬手拍了下余新梅的胳膊:“走吧,看在咱们曾经同学的情谊上,我就不给你记意图收买国家公职人员这一条了,回去好好交代你的问题。” 他的话让余新梅的脸变的更白了,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言诚。 见她站那儿发呆,李言诚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推着她的后背回到了包厢,又重新将她铐在铺位下的铁架子上。 看到她回来,宋永安再度低下头去,依然看都没看她一眼。 都这样了,余新梅也知道跑是肯定跑不了了,于是她不等发问,直接开口就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宋永安的头上。 说她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还说宋永安以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才不得不从,甚至还说第一次就是被他给强了,她害怕丢人,才不得不屈从。 总之,她做过什么一句没提,反正就是把所有的脏水都浇到了宋永安的脑袋上。 在她声泪俱下的描述里,她就是一个妥妥的受害者,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做。 讲真的,如果不是刚才宋永安对于他是怎么认识余新梅的,他们俩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然后又是怎么开始联手作案这些事情一个字都没提的话,苏孝同觉得扪心自问,他说不定还真会相信这个女人所说的。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李言诚,却发现他对余新梅的表现一点也没感到惊讶,好像早就料到是这样般。 那边的宋永安这时也抬起了头,他神色平静的看着跟他一样姿势别扭蹲坐在地上的女人。 看着她在那里歇斯底里的控诉着自己的罪行,张张嘴有心想说什么,可随即他就又想起了刚才苏孝同交代过不准他说话,叹了口气后又低下了头。 李言诚和苏孝同俩人也不阻止余新梅在那里控诉,反而还点上了烟,一边抽着烟,一边磕着瓜子,就如同在看戏般。 就这样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那个女人才停了下来。 “讲完啦?” 见她停下来了,苏孝同将手中的瓜子往桌上一放,重新拿起了笔:“先说说你和宋永安是怎么认识的。” 第二百章 最终的审讯 原本应该二号晚上九点多就抵达的列车,因为轨道上的一些特殊原因,在郑市停留时间过长,等到达终点站京市时都已经是三号凌晨零点三十分了。 只要是在郑市之前就坐上车的乘客,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此刻站台上出现的大批公安人员并没有感到意外。 只有在郑市后上车的乘客看到这些全副武装的公安后,才会好奇的不断张望着。 等站台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后,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才在乘警的陪同下,押着两名嫌犯在车厢门那里露了个脸。 等站台上过来接站的行动队队员看到后,除了站岗放哨的,其他人都纷纷走了过来,将蒙着脑袋的嫌犯接了过去。 随后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走下车时,在老许的带领下,站台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 凌晨一点多,从车站回到单位后,顾不上休息,一处一线的所有中高层,包括那位分管二线工作的王红理副处长在内齐聚会议室,抓紧时间讨论案件的下一步调查方向。 李言诚不是中层,最起码预审科副科长的任命文件没有下来之前他都不算。 都这个点了,他也懒得再回家去,洗漱了一番后,直接就在卫生室里屋的床上睡下了。 等被敲门声吵醒,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卧槽,大哥,这都几点了你不睡还不让我睡啊?” 迷迷糊糊的过去打开门,看清楚是谁敲门后,李言诚真恨不得能给他一嘴锤。 除了苏孝同还能有谁。 “睡什么睡,快穿衣服洗把脸清醒一下,保卫处马上就把吴丽华送过来了。” 吴丽华? 李言诚此刻脑袋跟浆糊一样,听到这个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不住的想这是谁啊?怎么听名字好像还是个女的。 印象中涉案的没有几个女人啊。 看到他那茫然的神色,苏孝同就明白这货还没清醒呢,只能解释道:“李学毅他老婆。” 这下李言诚总算灵醒过来了,可这会儿送来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现在送来?” “局里只给了七十二小时的时间审讯她,从一号中午开始,现在已经过去一半时间了。” 我……擦嘞! 刚清醒过来的李言诚闻言又呆滞了那么几秒钟。 这算什么,怎么限期的手段都上上了? 可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他转身就朝里屋走去。 “马上就好。” “你收拾好了直接到后院去。” “知道啦” 后院,老许也在审讯室门口等着,看到李言诚过来,他上前迎了两步。 “辛苦了言诚。” “唉,没什么辛苦的,处长您不是也在么,尽快解决了也好,要不然这觉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睡踏实。” “是啊”老许有些感慨的点点头说道:“案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再拖下去的话问题只会更多。” “对了处长,宋永安交代的那个和破坏组联系留言的地方,咱们怎么处理的?” “让他重新写了一个留言已经派人放过去了,看看那个破坏小组会不会上钩吧,不过……” 老许撇着嘴摇了摇头:“我估计上钩的可能性不大,宋永安前脚刚留过言说任务失败要撤退,让他们那边可以提前进行下一步。 后脚又说没事儿了,那个小组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信,再说了,他有事没事儿我估计其他人也不会关心。” 说着,老许掏出烟递了一根过来。 接过领导发的烟点上后,苏孝同也从中院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茶缸子,等他走过来李言诚看了下,好家伙,茶叶能放半缸子,泡的水都快成黑色的了。 “没办法,只能靠这个提神了。”见他看,苏孝同苦笑着说道。 他俩从三十号晚上出发去秦省,当天晚上在火车上就没休息好,三十一号晚上在秦省又是一宿没睡,一号白天跑了一天,晚上又坐火车回来还是没休息好,二号上午就在郑市火车站抓到了那俩,然后白天的休息也报废了。 现在已经是三号凌晨四点了,算起来四五天没休息好了,苏孝同要更严重些,还能撑着都是全靠那一口气了。 不光是他俩,整个一处一线的同志都是在透支精力硬撑着,各个都顶着黑眼圈。 这也是为什么老许会说再拖下去问题只会更多。 现在大家斗志正旺,这口气要是泄了,没有一个星期十天的可恢复不过来。 哪怕有王老顶着,其他人也不会再同意给他们那么长时间调整了。 凌晨四点四十分,保卫处送吴丽华的车终于到了,保卫处处长唐爱军亲自送过来的。 没有任何耽误,人一带到,立即就被送进了后院的小会议室,这也是给她的特殊照顾。 第一次问询,李言诚并没有进去,他就站在窗外观察着。 按照档案上记载,吴丽华是二九年的,今年整四十,身材娇小,身高只有一米五八,偏瘦,皮肤白皙。 这种类型的女人好像都不太显年纪,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四十岁的人。 二半夜的被折腾起来送过来,肯定是没休息好,坐在椅子上看着询问她的三个人,苏孝同和唐爱军她认识,但老许她不熟,只知道是她丈夫的接替者。 她那双大眼睛里,既有被忽然送到这里来接受询问的茫然和慌张,也有刚失去了丈夫的悲伤,看上去是那么的楚楚可怜又动人,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同情她。 站在窗外一直观察吴丽华的李言诚眯了眯眼睛,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惊。 这个女人太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看出什么来了?” 忽然,一道声音在李言诚身后响起,他转头一看,却是钟副局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钟局” “嗯,言诚同志,看出什么来了?” “您是说吴丽华?” “对” “很会利用自身优势,将自己未亡人的身份,在举手投足之间发挥的淋漓尽致,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对她产生怜惜。 再加上咱们现在手中没有铁证,她又本就是局机关的工作人员,李学毅还在一线工作多年,这些都足以引起很多不明所以的人对她的同情。 钟局,我只能说上边给三天时间是对的,如果三天都还拿不到她的口供,那继续审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引起局里以及各处在一线工作的同志们的不解和猜疑。” 吴丽华是社会局后勤处的工作人员,但她没有干部身份,而是以工代干,工作了这么多年,她丈夫又是中层提拔走的,在局里怎么可能没有三五好友。 很多人对于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就将吴丽华隔离审查是颇有微词的。 殊不知,这样做其实对她和她的孩子还是一种保护。 有的时候,某些事情并不一定非要证据。 如果不将她和她的孩子隔离起来,那说实话,她和她孩子现在还活着没都不一定呢。 当时是有人提出来就将她放在外边用来钓鱼的。 “啪啪” 钟局欣慰的拍了拍李言诚的肩膀:“你能看出这点来很好,贵善说的没错,伱是有大局观的。 言诚同志,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儿吗?” ??? 钟副局长最后这句话让李言诚一愣,他急忙点点头说道:“钟局您这话说的,有事儿您吩咐就行。” “不,这次跟以往不一样,我是以私人身份请求你的。” “呃……您说。” 李言诚更懵了,这咋还连私人身份都冒出来了。 他不知道钟副局长在王老面前保证过,绝不会参与进审讯吴丽华的工作中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这个黎明前的时间段赶过来。 “言诚同志,拜托你一定要把吴丽华的嘴撬开,贵善对审讯工作并不在行,孝同和爱军虽然是个中老手,但他们心中也有顾虑。 不要看孝同似乎是铁面无私,但他也有弱点,那就是对女人束手无策。 以往他每次面对女性嫌犯都没有特别亮眼的成绩,这跟他的性格有关,尤其吴丽华又是曾经的自己人,别听他在下面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真正面对的时候他绝对会麻爪。” 李言诚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仔细回忆了一下后,又觉得钟局说的没错,苏孝同的弱点似乎真的是女人。 不是说他无脑同情,认为女性就不会犯罪,而是……性格上的弱点。 他是根本就不擅长和异性打交道,无论这个异性是嫌犯还是普通老百姓。 “钟局,保证完成任务。” 他不知道领导为什么会认为,在不允许使用特殊审讯方法的情况下,他能撬开吴丽华的嘴,但领导既然这样说了,还是以私人身份拜托的,他就只能尽全力了。 钟副局长点了点头,又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转身朝通往中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这趟过来本就违规,趁着别人还不知道赶紧离开才是。 李言诚没去送,他站在那里看着钟副局长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那里后,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吧嗒吧嗒很快抽完后,抬脚便向会议室里走去,这个案子是时候结束了。 …… 会议室里的询问已经进行半个小时了,不能说没有进展,因为所有问题吴丽华都会回答,但给出的答案不是我不知道,就是我不清楚,要么就是学毅从不跟我讲他在一处的事情。 看似配合,实际上就是消极对抗。 在不能上任何手段的情况下,老许他们三个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就连对付其他人的熬,都不能在她身上使用。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被推开,屋内几人都转头看了过去,看到是李言诚进来了,老许和苏孝同、唐爱军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按照之前商量的,等到第二场审讯他再参与进来,这怎么…… 吴丽华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看了一眼后,又重新垂下眼帘。 李言诚进来后,先是跟老许他们三个点点头,然后走过去端起苏孝同的大茶缸子喝了一口,苦的他差点没吐出来,脸都抽到一起了,不过确实提神。 放下缸子,他又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就这样跟谁都没说话,然后直接走过去蹲在吴丽华面前,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他这一手把几个人弄的都不会了,老许他们三个互相看看,眼中都是疑惑和茫然。 最难受的当然还是吴丽华,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就这样相距不到一米,一动不动的紧盯着看,换谁也受不了啊,就算是做游戏也会笑的好不好。 还没一分钟,她就十分不安的扭动了几下身子,弱弱的问道:“这……这位同志,您……您为什么这样……这样看着我,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你和李学毅什么时候认识的?”李言诚吐出嘴里的烟后缓缓的问道。 问是问了,但动作没变,还是蹲在那里,眼睛也依然是死死的盯着吴丽华,把这个女人看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双手更是无助的紧紧握在一起。 她没回答李言诚的问题,见他问完后依然还保持那个动作不变,就将求助的目光转移到了那三人那边。 见她看过来,唐爱军皱皱眉头,张嘴刚想说什么呢,坐在他旁边的老许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唐处长,陪我出去抽根烟活动活动。”说着,他便不由分说的起身将唐爱军拉了起来。 老许的动作直接把唐爱军还没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转过头发现老许正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能跟着往会议室门那边走去。 只是在临出去前,他又转过头扫了眼站在会议室几个角落的自己的手下,示意他们注意着点,别让那俩货胡来。 保卫处那几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被人家一处的老大给拉出去了,相当于是对了軍。 可人家一处的二哥还在呢啊,更别提这还是人家的地盘,就算要做什么稍微过分点的事情,他们也只能是有看法没办法。 身后的动静那么大,李言诚蹲在那里也没回头,只是定定的看着吴丽华,当听到会议室门打开又关上后,他微微一笑说道:“好啦吴丽华,唐处长离开了,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你早点回答完我的问题,我早点离开。 你解脱,我的任务完成,岂不是两全其美,你要是打算就这样跟我耗着,那我也只能是奉陪到底了,你觉得你耗的过我吗?这就是我的工作,更何况,我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让你主动配合。” 说到这里,李言诚也不管吴丽华是什么反应,他担在膝盖上的左手一翻,几根长针赫然出现在手中。 对于他这种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拿出长针的手法,苏孝同已经见怪不怪了,可保卫处那几个则是看直了眼。 他们什么反应李言诚可不管,他要的是吴丽华的反应。 还好,这个女人虽然面部表情控制的非常到位,没有丝毫变化,但那急剧收缩的瞳孔却说明了一切。 她知道那几根针意味着什么。 李言诚内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扶着膝盖站起了身。 “吴丽华,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主动回答我想知道的一切,还是我用自己的办法来获得? 你不用装着不熟悉我的模样,也不用在我面前装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知道你肯定非常了解我的档案。 自从陈云薇害的我差点被下放后,我就对所有女人都没任何兴趣,所以……” 一边说着,李言诚已经走到了吴丽华身侧,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 “你……你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 “你们……出来前管局长给你们交代过得,不能让一处对我实施除了正常审讯外的任何其他动作,你们不管吗?” 保卫处那几个人听到她的话后,不约而同的瞅了眼坐在那里的苏孝同,然后同时选择低下头。 看到这一幕,吴丽华瞪大了双眼,她此刻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许处长会硬拉着唐爱军出去,原来不只是不让他说话那么简单。 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她转过头看着李言诚:“你连局长的命令都敢违背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接到任何领导的任何命令,我和苏副处长都是刚出差回来就被拉过来审讯你了,这几天都没在,所以不知道有什么命令。 至于别人转达的,对不起,我们一处有临机决断权。不废话了吴丽华,得罪了,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事后我会登门负荆请罪。” 说完,李言诚的右手就从左手那几根针里拿了一根,同时左手压在了她的肩膀上:“你的头最好不要乱动,这个不疼,如果乱动的话我就只能把你先固定起来了。” “等等……等等……我回答你的问题。” 被压着肩膀的吴丽华根本就挣不脱,眼看着那根针就要落到脑袋上了,她只能是拼命的摇晃着头,同时嘴里大声喊道。 第二百零一章 原来如此 “你确定你考虑好了要回答我的问题?” “确定” “吴丽华,我这个人耐心有限,你如果决定了要配合就好好配合,千万别糊弄我。 只要让我发现伱的答案不属实,我肯定会用自己的办法,记住喽,你只有一次机会。 第一个问题,你和李学毅什么时候认识的?” “四九年……” “嗯?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孝同来给我帮忙固定住她的头,让她不要乱动。”李言诚直接就打断了她的话。 “好” “我……唉……” 眼见李言诚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苏孝同已经放下笔起身往这边走了,而那几个保卫处的人站在那里就像是木头桩子似的,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吴丽华颓然的叹口气,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般,从椅子上直接滑落到地上,瘫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想哭就哭,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一左一右分立两侧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苏孝同是知道自己不会和女人打交道,哪怕这个女人是嫌犯,所以他就看着李言诚有样学样。 至于保卫处那几个人这会儿也看出来了,人家一处的人根本就没打算动手,只是吓唬而已。 而且他们也不傻,都是有丰富办案经验的,从吴丽华刚才说的话里他们就已经听出来,这个女人确实有问题,最起码她也是个知情者。 这样一来,他们就更不会管了。 已经出去了的老许和唐爱军呢? 他们两个正站在刚才李言诚在外面时站的地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里边的动静。 看到吴丽华瘫坐在地上哭,唐爱军吐出吸进嘴里的烟摇摇头说道:“许处,你们到底是怎么猜到,吴丽华肯定知道李学毅的事情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不止是猜到她知道,还怀疑这一桩桩案子她都有参与,你会怎么想?” “你……”唐爱军被这话震的不轻,他转过脑袋眼睛瞪得溜圆的看着老许,说话声都有些颤抖了。 “许处长,你们怎么会认为吴丽华也参与了,她……” “她看上去那么柔弱,那么无助,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唐处长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呃……” “呵呵,看着就行了,我相信言诚能审出来的。” 老许坚定的语气让唐爱军感到有些迷茫,他转头透过窗户看了眼里边那个还坐在地上哭的女人,又重新转回来问道:“你们是不是掌握什么新证据了?” “还真没有,都是孝同和言诚根据线索推断出来的,我对他们的推断很赞同,钟局和沈局也认可,否则,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审讯了。” “好吧。”唐爱军点了点头:“我倒想看看吴丽华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看看你们的推断到底准不准确。” …… 会议室内,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的吴丽华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哭够了,亦或者是发现自己的哭并没有带来想要的效果,便慢慢停了下来。 停下来后,她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然后就那样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站在她右边的李言诚说道:“想知道什么,问吧。” “你和李学毅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和学毅从小就认识,我三岁被送到教会开办的孤儿院,是在那里长大的,他也是。 如果没有他,我七岁那年就死了,也是为了我他才……他才去参加的那个什么培训班。” “你参加了没有?” “我……” 见她又卡壳了,李言诚皱起了眉头:“吴丽华,事到如今有些事儿是时候大白于天下了,你也是这个单位的人,对一处应该是很了解的,进了这个门,不交代出来些干货可能吗? 我完全可以用我的办法,从你脑袋里把我们想知道的所有秘密都撬出来,之所以还没用,是看在咱们曾经是同事的份上,给你保留最后一份体面。 可你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珍惜我们释放的好意,那你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我也实话告诉你,别说是唐处长,就算是管副局长亲自过来,也不可能保的住你,现在已经没人敢保你啦。 你的这艘破船已经注定要沉没,你觉得谁会在这时候跳上来?” 李言诚重新蹲下身,看着吴丽华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窗外的唐爱军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现在这个情况还真的是没人能保住吴丽华,可知道归知道,被说出来还是让人有点…… “呵呵,唐处长别往心里去,那小子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为了给吴丽华施加压力。” “没事儿,呵呵,没事儿。” …… “学毅加入那个培训班,就是为了救我,可那个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出来的,他不但没救出我,还把自己也给搭进来了。” “你们那是什么培训班?” 七岁就进了培训班,还是被抓进去的,吴丽华的说辞让李言诚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这似乎跟于可训说的并不是一个培训班,而且她七岁才三六年,那时候李学毅已经十七岁了,年龄也对不上。 “是……是小日子的培训班。” 嘶…… 不管是屋内还是屋外的,此刻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李言诚也感到无比震惊,可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这不对吧,小日子怎么会留一个已经十七岁的人在他们培训班里?” “学毅的年龄是假的,他其实只比我大四、五岁,是后来小日子为了派他打进那边去,给做的假档案。 他长相比较老成,所以一直都没引起怀疑。” “你们在那个培训班训练了多少年?” “他只培训了五年就被派到那边去了,我是接受了七年培训后被他们派到那边去执行任务的。” “他是什么时候成为石头的?” “四四年” “他那时候叫什么?” “王克平” “怎么写的?” “克服困难的克,平常的平。” 对上了,这里就跟于可训交代的对上了。 “李学毅被小日子派到那边去之后,是不是还接受训练了?” “是,当时就是那边的一个训练班招人,小日子才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派过去的。” “那你知道不知道那边训练李学毅的人叫什么名字?” “学毅跟我提过,我没记住,只记得姓于干勾于。” “李学毅去津市执行的任务你知道不?” “去津市?我……我……知……知道。”提起这个任务,吴丽华说话都结巴起来。 “什么任务?” “是……是……是去杀……杀……钟局的……家人。” 从吴丽华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众人的呼吸加重了不少。 但同时也都松了口气,多年前的悬案终于水落石出,也算是能了了钟局多年来的心结。 “这个任务是谁下的?” “是小日子。” 也许是终于将多年来憋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了,吴丽华整个人变的都轻松不少,回答问题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当时钟局所在的部队和那边的部队,刚好联手把小日子的一支部队围了起来,小日子为了让你们两边打起来缓解压力,就有人想出了这招,但是没起什么作用。” “那又是谁把李学毅派到我们这边来的?” “没有任何人派,是他自己选的,那时候小日子已经投降了,我们俩都在那边,学毅说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他想我让我过来,但我那时根本脱不开身,没办法,他就物色了一个跟他身高长相特别像的人,准备顶了他的名混到你们这边来。 可没想到,他物色的那个人刚好是你们组织考察的一个对象,而负责考察这个人的人正巧暴露被我们抓了。 为了帮助他能顺利混进你们这边,我就把你们负责考察的那个人给清理了,他也把他物色的那个人给弄消失了,就这样,他顶替那个人成了李学毅。” 这要是不主动交代,谁能理得清这中间的弯弯绕绕。 吴丽华抿了抿嘴唇,李言诚看到后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后,她用手背擦了下嘴,也不等提问就主动讲了下去。 “为了不暴露学毅,我和他一起把他当石头时的上线,和一个跟他一起接受训练的人都杀了。 当时训练他的那个姓于的似乎是有所察觉,直接跑到前线部队去了,没办法,我们只能是慢慢打听他的消息。 为了帮助学毅在你们那边站稳脚跟,我又炮制出来两个石头,那时候津市钟家的案子都已经上报纸了,你们这边都知道是石头做的。 所以当他汇报发现了石头的踪迹,查证属实后很快就被你们的人给清理掉了,借着这两个功劳,他在你们这边迅速站稳了脚跟。” 听到这里李言诚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他有些疑惑的问道:“照你这么说,李学毅到我们这边后,是跟那边断了联系的?” “对,我们用被他顶替的那个人的尸体做了个脱身。” “那黑蜂是谁?” “是我,同时也是他。” 我擦嘞…… 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吴丽华,你告诉我,李学毅究竟是死是活?” “他真的死了,那具尸体就是他。”吴丽华的的脸上满是悲伤之色。 “当他发现你们已经将他圈为怀疑对象,并且那个物资小组的联络员也被抓了,他就知道大势已去。” 说到这里,吴丽华深深的看了眼李言诚:“你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我们很多计划,也正是因为有你,明知道你们手中没有任何证据,学毅也不得不选择离开。” “既然要走,为什么你们不一起离开?他又为什么会死在山房县。” “因为……唉……因为这次撤离是计划外的,学毅的撤退计划是从津市坐船离开,他早就打点好了津市港口那边的人,只等四月中旬船到港我们就可以离开。 现在提前暴露了我们根本无处可去,没办法,他只能……只能……唉…… 他跟我说,他那样死了,因为没有他的任何犯罪证据,你们对于那只幕后黑手到底是不是他都不敢肯定。 所以你们并不会把我怎么样,最多就是把我和孩子隔离审查,我只要非常配合,再装装可怜,基本上就会没事儿。 因为你们查不到证据,最多十天半个月就会放了我和孩子,到那时我再想办法带着孩子们去津市港口,这样就可以坐船离开了。” “既然他决定以死来换取你们脱身,为什么要把自己烧成那个德性?” “那应该是个意外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想起丈夫死后的惨状,吴丽华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神色间满是悲伤。 “他的计划只是开车翻下山沟,没跟我说还要把自己烧一遍。” “你们为什么不选择南下去港岛,而选去津市坐船?” “我们没办法去港岛,那边的人正恨不得把我们除之而后快呢。” “为什么,你是黑蜂,是他们留下来的组长啊。” “呵呵,为了不暴露,学毅把那边派过来跟我联系的特派员都杀了,因为只有越少的人知道我是谁,我们才会越安全。” 玛德,还真是个疯子。 李言诚忍不住的咧了咧嘴。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让他们安全了二十年,否则可能早就暴露了。 呼……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天亮了。 “孝同,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要去上厕所。” 说完,李言诚也不管苏孝同是什么反应,转身就朝着会议室门那边走去。 大的脉络搞清楚就行了,对于具体的案件,他并不感兴趣。 看着李言诚的背影,苏孝同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最边上那扇窗户。 那里,老许和唐爱军依然还在,他们俩也看到李言诚往出走了,便一同迎了上去。 “唐处长,刚才为了给吴丽华施加压力,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请您海涵。” “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我没那么小气。” 唐爱军现在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说起来,他也算是参与了对吴丽华的审讯工作。 现在想得到的都得到了,这功劳里还有他一份呢,别说是刚才那样不痛不痒的说几句,就算是骂他一通,他也不会在乎。 跟唐爱军说完,李言诚转头看向自己的领导老许:“处长,接下来的审讯工作您几位来吧,吴丽华肚子里的东西还多着呢,估计一天都问不完,我就不奉陪了,几天没睡好,实在是扛不住啦。” 老许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微笑着点点头:“言诚,你的首功,我给你记下了,谁都抢不走。” “功劳是大家的,我只是进去吓唬了她一下,您几位都是领导,有些话不好说,只能我代劳了。 处长,不说了,我要去上厕所,都快憋炸了。” “哈哈哈,快去快去。” 李言诚一溜烟的朝着通往中院的大门跑了过去。 不跑不行,他害怕再说下去把自己说吐了。 虚伪吗?够虚伪的,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可他暂时无力改变这些,只能选择和光同尘。 但重活一世,总要改变一些什么才行,要不然白瞎了嘛。 可这几年他还什么都做不了,不过从这时起就开始积蓄力量,到时候自己应该会有个不错的开端。 上完厕所后,他没再去后院,而是直接回到了卫生室合衣躺在里屋床上,在睡着前,他如是想到。 …… 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还是因为饿的实在不行了才醒来。 用门后脸盆里的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后,他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出来才发现,整个前院安静的可怕,如果不是透过门帘缝隙看到旁边后勤办公室里有人,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上下班时间改了。 过去问了下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感情是局里和总部的领导都在后院呢。 李学毅案件的影响太大,由不得领导们不关心。 从后勤办出来后,李言诚没有去后院凑热闹,径直来到了食堂,找值班厨师给下了碗挂面,也没让弄什么配菜,就窝了个荷包蛋,然后调点酱油醋盐,就在厨房里端着呼噜噜的吃了起来。 “李大夫,苏副处长是不是也没起来?” “他也睡了?我不知道,我早上五点多就先睡了。” “苏副处长早上六点过来让我也下了碗面,说是吃完了就睡觉,中午吃饭就没见人。” “那应该就是睡着呢,不用管,饿了他自己就会起来。” “您二位几天没睡啊?” “不能说没睡,是没睡好,火车上咣当咣当的响个不停,根本休息不好。” “李大夫,卧铺车厢啥样啊?” “卧铺车厢……” 坐在厨房里的小凳子上,李言诚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跟值班厨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一大碗汤面条下肚,他这才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通过这次出差去秦省,他已经对下次出差没有任何期盼了。 这家伙,哪里是出差啊,纯粹就是玩命,再这样来上几次,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都要英年早逝。 第二百零二章 未雨绸缪 后院会议室里此刻可是热闹的紧。 局里几位正副局长,就连那位董主任刚才都跑来凑了个热闹。 不过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只是在总部几位领导面前露了个脸就走了。 因为吴丽华交代出来的内容,还牵扯到了公安那边的几起刑事案件,所以那边市局的几位相关领导也被请过来了。 总部的几位领导今天也是难得凑到了一起,平日里都是有这个没那个的,就算开会都不一定能到齐,今天则是齐刷刷的都出现在这里。 审讯吴丽华的人,从刚开始的李言诚和苏孝同,后来换成老许和唐爱军,中午休息了一会儿后,又换成了现在的田林君和孙河。 二十年了,她和李学毅联手做的案子不少,有成功有失败。 而这些案子有的破了,有的还没破,会议室桌子上堆的案卷,每一沓都有三四十公分高,足足摞了十来沓。 这些案卷不止是社会局的,还包括公安那边搬过来的。 现在的情况是,没破的案子还没啥事,只要她交代的细节跟案卷中描述的能对上,那就可以结案了,可已经侦破的案子就有问题了。 说实话,现在无论是公安那边在自己单位等待消息没过来的,还是社会局在场的,很多人都是提心吊胆的等待着。 真正犯案的人正在接受审讯呢,她做的案子却已经破了,这…… 真的是谁头大谁知道。 …… 前院的李言诚吃完饭,又跟值班厨师抽根烟侃了会儿大山,这才溜溜达达的从厨房出来,刚走到卫生室门口打算进去休息呢,大门口值班员就站在拐弯那里,手舞足蹈的吸引他的注意力。 见值班员冲着这边招手,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别人了,就抬起胳膊反手指了下自己,看到值班员点头,这才确定就是找他,抬脚向那边走去。 可能是因为各路领导都在后院的缘故,原来叫人都是扯着喉咙喊的值班员今天收敛了许多。 “怎么了铁成?” “李大夫,大门口有人找你,叫金智海,工作证是公安那边刑侦上的。” 听到是金智海过来找他,李言诚微微一怔,急忙就往大门那边走去。 “是我发小,跟我也是邻居,他咋跑来了?” “呵呵,他是刑侦上的,估计也是被吴丽华交代出来的东西弄得揪心吧。” “啊?” 李言诚听的更懵了,吴丽华交代的东西跟公安那边有啥关系? 他因为没有询问具体的案件,所以对吴丽华和李学毅之前到底还做过哪些事情并不清楚,更不知道有些案子因为是凶杀或者偷盗之类的,又没有什么指向明确的线索,公安并没有报过来。 等他把金智海领进来坐到卫生室里听完后,这才知道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么多事儿呢。 难怪…… 难怪前段时间,将李学毅定为仪器厂案件头号嫌犯时遇到那么多阻力。 难怪想要提审吴丽华的阻力也那么大。 合着这里边牵扯到的人和事儿太多了啊。 李言诚撇着嘴摇摇头,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烟给金智海发了一根。 “怎么,你们田处长不会也有事儿吧?” “他这不就是让我来跟你打听打听么。” “具体案件我没参与,如果不是听伱说,我都不知道还把你们也牵扯进来了。 这样吧智海,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后边看看情况,壶里有水,想喝自己倒。” 好兄弟的事情,他当然要上心。 虽然不管什么案子都不会有金智海的事情,但他是靠着田处长才留到市局的,姓田的如果有点什么事儿回头被调整了,对他今后的发展肯定也会有影响。 “等会儿等会儿” 眼见李言诚说走就走,金智海连忙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不是说你们局和总部的领导都在后边呢么,你这会儿过去不好吧?” 虽然过来确实是想打听些消息,但如果会影响到自己兄弟,那他宁愿不打听。 “没事儿,吴丽华的嘴就是我撬开的,早上我睡觉的时候领导们都还没来,现在我起来了,过去露个脸也是正常,你先坐。” “那……我一个人在你这里不碍事?” “你就坐我这里别乱跑就行。” “那成,打听归打听,可别影响到你啊。” “放心吧,影响不到。” 后院人不少,尤其是总部那几位,他们身边的秘书、安保都在院子里搬个板凳坐着呢。 一处后院的房子虽然不少,但那些房子不是审讯室就是拘留室,或者是值班员休息的房间,再不就是存放各种档案的资料室,就算是一处自己人都不可能随便进出,更别提外人了。 这些人又不可能远离领导呆到前院去,只能是在院子里凑合凑合了。 会议室里,对吴丽华的审讯依然还在进行中,那些领导也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任何一个人插嘴。 这女人的记忆力非常人能及,她几乎将自己做过的每一个案子都记的清清楚楚。 而她出色的记忆力也是她一步步滑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当年小日子正是发现了她这个特点,才把她从孤儿院带去培训班的,培训完后又将她送到那边去,凭借她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完成了不少小日子派的任务,也一步步在那边站稳脚跟。 李言诚过来后没进会议室里,他就是神经再大条,也不可能就这样进去。 刚一露脸,正脸对着窗户的钟局就看到了,起身便走了出来。 看着钟局一出来就伸出的右手,李言诚先是立正敬了个礼,然后才握了上去。 “钟局好!” “谢谢” 钟局的眼中有感激,更多的是解脱。 发生在家里的惨案让他煎熬了二十多年,今日终于彻底真相大白,后天就是清明节,即便现在的环境没办法去上坟烧纸,但他在家里冲着津市方向磕头的时候,也可以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的亲人了。 “应该的。” 钟局出来就是要向李言诚亲口说一声谢谢,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一句谢谢就能过去的,但其他的那就是后边得了。 等他进去后,会议室隔壁房子的门就打开了,行动二队队长王茂飞的脑袋从里边探了出来,小声叫到。 “李大夫” “哎,王队,你在这儿啊。” 早上老许和唐爱军审讯的时候,王茂飞是记录员,李言诚过来就是想找他呢。 会议室隔壁这间屋子很小,相当于是个茶水间,现在就王茂飞和二队一个队员在这里。 “王队,刚好我就找你呢。”一进去,李言诚先给一人发了根烟。 “什么事儿李大夫,你说。” “今早你在里边记录的时候,吴丽华交代的内容里牵扯到公安那边的有多少?” “公安?有四五件吧,就是那时候处长跟局办联系,让局办跟公安那边市局沟通,请他们带着卷宗过来了,你想打听什么案子?” 王茂飞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肯定是有公安那边的人打探消息,打探到李大夫这里了。 “那几件案子里有没有市局刑侦二处的?” “没”王茂飞连想都没有就摇摇头:“截止到现在牵扯到公安那边的案件一共有七件,五件是下边分局的,还有两件是刑侦一处的,没有二处的,最起码目前没有。” 吸了一口烟,他又继续说道:“其实侦破案件时有没有胡来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公安那边武宣区分局和平昌县局,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有两起已经结案的案子有问题了。 咱们局三处那边有个案子有问题,后边还会不会有不清楚,咱们处的问题不大,李学毅那会儿在的时候,有几个案子虽然也把人抓了判了,但卷宗上都标注的很清楚,有同案犯未到案。 咱们处不管是钟局当处长的时候,还是老丁处长在世的时候,都有严格规定,所有有疑点的案件都不许结案。 因为这个,下边人的怨言不少,可今天再看看,呵呵,不怪人家都能当领导,确实是高瞻远瞩。” 下边人肯定怨言不少,不能结案,意味着没办法评功受奖,意味着那些案件不能撂过手,也意味着你们这里的破案率低。 钟副局长是京市社会局成立后的第一任一处处长,他当时定了个规矩,审讯嫌犯时不允许使用过于激烈的手段,这个规矩一直延续至今。 这个规矩的制定,引来了很多指摘,这使得一处的破案率虽然不高,却是最踏实的那个。 今天就更踏实了。 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后,李言诚又在这里聊了几句就离开回前边去了。 等他回来,苏孝同也已经起来在他这里正和金智海聊天呢。 “你起来了啊,咋不去后边,那么多领导都在呢。” “不着急,我刚让厨房给我弄口吃的,吃完再过去,行啦,你俩聊,我去吃饭了,智海你不吃?” “我吃过了苏处,您慢用。” “那行,你坐,改天咱再聊。” “好嘞” …… “可以暂时让你们处长放心,截止目前,没发现有你们处的案子。” 等苏孝同离开后,迎着金智海询问的目光,李言诚也没废话,直接就把打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呼……没事儿就好。” “有事儿没事儿你那个田叔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他有些拿不准啊。” “呵,别办那些夹生的案子不就行了,你看苏孝同,该吃吃,该睡睡,别说什么有人罩着不害怕被人找后账,人家那是良心安稳,知道自己过手的案子经的起查。” “你说的没错。”金智海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确实是无论做什么事儿都得对得起良心,不过良心要是被狗吃了那就没办法了。” “嗐,都没良心了那你还能指望他啥。” “大诚你今晚回去不?” “应该回吧,现在就剩下审讯了,我不打算参与,没啥事我就回去。” “这次去秦省出差啥感觉?” “一个字,累,三个字,特别累,反正以后能不出去我是坚决不出去了。”提起出差,李言诚脸都抽到一起了。 如果可以,他都想说有高铁前他都不想再出差了,太遭罪啦。 “哈哈……” 看着好兄弟皱成一团的脸,金智海那叫一个开心。 “再跟你说件开心的事儿。” “什么事儿?”一听还有开心的事儿,金智海收起笑声,好奇的问道。 “哥们的终身大事基本上算是解决了。” “你说什么?真的假的?” 噌一下金智海就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既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我蒙你干嘛?” “女方是……嗯?你这次去秦省还去看罗敏了?” “你反应够快的!坐下说,站着不累啊。” “真是罗敏啊,嘿!该说不说的,前院赵婶子去年说的还真没错。” “赵婶子说什么了?” “就去年夏天你们刚被隔离起来不准离开处里,有天晚上我们在大门口聊天的时候,说到谁跟谁有夫妻相时,她直接就说罗敏跟你最有夫妻相。 后来罗家出了那码子事儿,罗敏也离开了咱们那儿,赵婶子还说你俩是有缘无份,没想到你们到底还是把这缘份给续上了。” 说到这儿金智海皱了皱眉头:“大诚,那罗敏什么时候能回来?总不能你俩就这样相隔上千公里处对象吧?她还能回来吗?” “回是肯定能回来,她当时过去户口直接落到插队的农村了,没经过那边当地,相当于是咱们京市出去的知青,只要在这边给她找上一份工作,她就能回来。 现在主要是看她和她家的关系该怎么处理,只要她同意,罗老爷子那些老战友们肯定都愿意帮忙。” “唉,希望她能尽快回来吧,你是时候结束单身生活了,看看你现在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从去年七月你到这边来上班以后,你自己说你在家住过几次。 这样啊大诚,抽个时间,咱把房子换回来,等她回来以后你们尽快办事儿。” “哎呦喂,没那么着急,怎么还说风就是雨,她那边就是再快也还得几个月呢,不可能说回来立马就回来,也不可能她一回来我就拉着她去领证吧?不用急。” 李言诚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不行,日子过得快着呢,刚好我丈母娘在这边住这么长时间也想回去了,让她把鹏鹏带回去,就当是给断奶。 到时候咱一起给你把房子也收拾一下,顶棚最起码得重新糊一遍,墙也得走一遍吧,再找老朱看他有没有办法弄到油漆,那些木头啥的该刷就刷。 再找人打上几件家具,大立柜,你那柜子那么小,总不能赶明人家罗敏嫁过来了连衣服都没地搁吧? 她娘家肯定给她帮不上忙,被褥你也得准备吧。 还有啊,你还得给人家罗敏也弄身衣服吧? 我跟你说大诚,事儿多着呢,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娘家如果在,那好说,有的东西那边就得给准备,可她这不是特殊情况么。 但不管什么情况,咱也不能亏着人家,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李言诚脑袋都大了,他现在脑袋被案子占完了,确实就没考虑这些,现在想想需要提前准备的确实不少呢。 亏待? 他可没这样想过。 都不说人家有娘家,以后肯定能回来,就算是娶个跟他一样的孤儿,也不能让别人觉得你是欺负人。 “这样吧智海,你别急着说跟我把房子换回来,等这两天有时间了,你先帮我合计合计都需要做什么。” 对现在结婚都需要做什么,准备什么,他是真不知道,金智海好歹也走过一遭,比他懂的多。 至于上次跟陈云薇结婚,那是走的极简风,几乎啥都没弄。 “没问题,把赵叔也请过来,明亮去年才结婚,该弄什么赵叔最清楚。” “行” “嘿!”金智海高兴的拍了下自己这个好兄弟的肩膀:“好小子,可以啊,出趟差把终身大事解决了,你喊叫累,这个累没白受。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想通的,之前还总说不着急呢。” “唉……”提起这个,李言诚叹了口气,将单位发生的那些事情,给自己的好兄弟讲了一遍。 金智海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人家有顾虑也没错,大诚,你不是因为这个才想着随便凑合吧?这样对人家罗敏可不公平啊。” “我还没那么混账,真要想随便凑合,那我为啥不就近找一个凑合,那不是更简单么,那还用的着去找她。” “你说的倒也对。行啦,也快下班了,我先回去给我们领导回个话,等你回去了咱们再聊。” “行,走,我送你出去,你咋过来的?” “骑自行车啊,外边存车那里放着呢。” “下次过来别存了,推进来。” “没啥事儿我可不想来你们这儿,忒严,我还穿的警服都被问半天。” “没办法,后院那么多领导在呢,关在我们这儿的嫌犯也不少,现在的安保确实比以前严的多。” “对,我把你们这里关押的嫌犯忘了,这个案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那就好。” 第二百零三章 忐忑的内心 下午想按时下班的愿望到底还是落空了。 金智海走后没多久,后院就有人过来叫他过去,总部的各位领导要见见他。 李学毅案件的破获,他李言诚居功甚伟,从去年七月一日救醒本案发现的第一个犯罪嫌疑人起,到今天四月三号吴丽华开口交代,该案的每一次突破都有他的身影。 本案头号功臣的名头谁都抢不走。 至于宋永安和余新梅,以及那个暂时还没露出任何踪迹的破坏小组,属于单独的另外两个案子。 他们本身也跟李学毅和吴丽华没有产生任何交集。 被领导接见,也就是先收到一些口头表扬和鼓励,让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勇创佳绩。 都是一些形而上的内容。 等领导们离开后,钟局和沈局的谈话才是重点。 沈局主要说的就是预审科成立,他会兼任预审科副科长,鼓励他以后认真干实事。 一个原本享受副科级待遇的普通干部,转成副科实职,这是一处自己就能决定的事情,局长亲自找谈话,有点小题大做的感觉,但这也能看成是局领导的重视。 钟局这里说的都是干货,就是他那天向王老汇报的,对李言诚的那种审讯方法加以规范。 怎么说呢,他的那种审讯方法是好,碰上那种不怕死也不怕各种手段的嫌犯,能迅速打开突破口,但那个后遗症也确实是挺让人闹心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言诚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他会这个的消息如果被外边广泛传开,倒霉的一定是他。 除非他愿意被当成金丝雀失去自由圈养起来,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会被人打黑枪。 所有已经有鬼心思和准备有鬼心思的人,没有一个会不害怕他那个方法的。 如果能立个制度,严禁随意使用,对他本人确实也是一种保护,李言诚当然不会拒绝。 此番提他为副科长和准备确立使用制度,都是保护他的一种手段。 暗杀一名社会局的一线科室副科长,只要不是穷途末路,不是傻子,没人会选择这样做。 但这个案子结束后,他的生活会发生变化,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钟局说要订立使用制度时,李言诚忽然想起来他前天忘跟罗敏说这件事情了。 必须要让人家女孩知道,做他的妻子,以后是有可能遇到危险的。 他想娶人家罗敏,也有这方面的考虑,罗老爷子将来是会回来的,到那时候他作为罗家的女婿,有一部分人再想动他,是要好好考虑的。 他没想过吃软饭,凭借他熟识的历史,等改开后,哪怕是辞职了去随便做什么生意,也能成为第一批先富起来的。 …… 钟局和李言诚的谈话是在食堂一边吃饭一边进行的。 而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远在门沟区的矿务局家属区内的一户人家。 这家的男主人从下班回来后,就一直坐在饭桌前发呆,妻子和孩子叫了好几次让他吃饭,他都没回过神来。 叫烦了,他还是一言不发,但直接揭身而起进了里屋。 “咚” 里屋门被重重关上之后,只留下母女二人在外间面面相觑。 “妈,我爸怎么了?他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心绪不宁的。” “我也不知道啊。”妈妈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忽然,她目光一凝,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想到昨天半夜,那会儿睡得迷迷瞪瞪翻身的时候,隐约间似乎是看到丈夫摸黑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抽烟呢,当时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没管继续睡了。 可想想丈夫刚才烦躁的模样,昨晚上她很可能没看错,这是碰到什么事情啦?老大老二在矿区闯祸了? 不能啊,下午她见到几个从矿上倒班回来休息的工人,他们说建设和建强干的都不错,那些人也没理由骗自己啊。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中的馒头和筷子。 “娜娜你先吃,我进去看看你爸爸。” “妈,我爸应该是碰到什么难事儿了,您安慰着他点,别跟他吵架。” “死丫头” 妈妈没好气的抬手戳了女儿的额头一下:“我就跟你爸吵过那一次架,还是因为伱二哥,这都过去快十年了,你准备给我念叨一辈子是吧。”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么。” “得了吧,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个当妈的对你再好也没用,你这丫头心里就只有你爹。” “那不能”女孩连忙摇摇头否认妈妈的话:“在我心里,您跟我爸一样。” “哼……”妈妈明显不吃女孩这一套,翻了她一眼后,起身就走进了里屋。 留下女孩一个人在外间,她也没胃口吃饭了,坐在那里,左手拿着馒头,右手在馒头上揪一点塞进嘴里,再揪一点塞进嘴里,耳朵竖的高高的。 女人推开里屋门,就看到丈夫倚靠床头坐在床上,脑袋枕在墙上,双眼禁闭,右手还拿着一根烟,听到门响,只是睁开眼看了下,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进来关好里屋门,女人拿着凳子坐在床边,她也不管丈夫究竟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低声说着。 “你刚才进来后,娜娜跟我说你从昨天开始情绪就不太对,其实她说的不准确,去年你有几天就有点反常,大概过了有一个星期还是十天,又慢慢的恢复了。 我当时看出来了,但没问你,我琢磨着咱俩二十年夫妻了,你如果有什么事儿,应该会主动告诉我,你没说,就表示这个事情不严重。 这次你变反常其实是从前天晚上就开始的。” 说到这里,这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女人脸还微微红了一下:“前天晚上你折腾我,我就感觉到你情绪有些不对,昨晚上半夜你不睡觉还起来抽烟,今天更是干脆连饭都不吃了,脾气也上来了。 葛金田,你必须要跟我讲讲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先开始女人讲话的语气听着还蛮正常,等到了最后这句时,她的语气已经变成了不容商量,脸色也变的极为严肃。 靠坐在床上的男人葛金田,在妻子的话音落下后便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坐在板凳上的妻子,先是悠悠的叹了口气,然后抬手吸了口手中的烟,再将手中的烟捻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一挺身坐了起来。 坐起来后他还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妻子几秒钟,就在女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张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葛金田动了。 他的动作也让女人闭住了嘴。 只见葛金田坐在那里身子没动,只是右手探到了床下,一阵摸索过后,从床下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紧跟着他的右手就从床下出来了。 出来的同时,手中还多了两样黄灿灿的东西。 看着自己丈夫手中忽然多出来的两样东西,女人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迷茫,在她的印象中,自家床下不应该出现这个东西,这是…… 很快,她看着丈夫手的眼睛就越瞪越大,她的嘴巴也越长越大,就在她忍不住要叫出声的时候,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同时,她也抬起头注视着自己丈夫,目光一闪一闪的。 葛金田读懂了妻子目光中的意思,他面色平静的点点头:“你没猜错,这两根就是黄金,十两重,不过是以前民国时期十六两秤称出来的重量。” 女人捂着嘴的手依然没放下,丈夫的话让她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 她可从来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么多的黄金。 她也在等,等丈夫给自己一个解释,他们家不应该有这玩意的。 “唉……” 葛金田又叹了口气,他随手将那两根大黄鱼丢到床上,重新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颗,升起的烟雾好像有些迷到他的眼睛,他眯了眯眼,抬起手揉了下眼睛,放下手后才开口说到。 “文芹,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指的是当年咱俩刚认识时我就骗了你。 我其实是那边专门留下来的人,留下来的目的就是搞破坏。” 男人嘴里冒出来的话,让女人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难以置信,变成了震惊以及恐惧。 她依然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她不敢撒手,害怕一撒手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惊叫出声。 男人似乎是不敢看自己妻子,他坐在床边低垂着脑袋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留下来后,我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身份隐藏,也为了能合理的接触到爆炸物,经过几番寻找后,找到了你父亲,京西煤矿的爆破组组长,因为当时爆破组的那些人,只有你们家有你刚好到了适婚年龄。” 说到这里,男人的眼神中满是回忆:“在我刻意的安排下,一切都按照我安排好的那样走了下去,我和你结婚,跟咱爸学爆破。 呵呵,咱爸那会儿还夸我聪明,一教就会,他不知道的是,我其实早就学过。” 男人停下来猛抽了几口烟,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妻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潜伏下来后就再也没人联系过我,咱们的生活就这样平淡而温馨的过着,老大出生,老二出生,最后又是娜娜。 这种生活让我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去年…… 直到去年那个人非常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拿着当年的信物,命令我在建国二十一年一月份帮他们完成一个任务。 说真的文芹,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感到特别害怕。” “那你拒绝他不就好了。” 女人终于开口了,她拿开捂着嘴的手放到了自己丈夫的手上,紧紧的攥着。 “我也想拒绝,可他手中有我是作为潜伏人员留下来的证据,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会将那些证据寄给公安,这样的话,我……我就……我就真的完了。” 男人的身体已经忍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见状,女人拉着凳子往前坐了些,揽过男人的身子紧紧的搂在怀里,右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那后来呢?这两根黄金是他给你的报酬吗?他让你做什么?他不是让你到明年一月份才做的吗,你为什么这两天的情绪又这么反常?” 感受着妻子温暖柔软的怀抱,男人颤抖的身体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将下巴担在妻子圆润的肩头,低声说道:“跟我交代完任务后,那个人又给我留了个紧急联系的地址,让我每星期过去看一次有没有留言就离开了。 当时虽然害怕,但因为距离执行任务的时间还早,我自欺欺人的认为这件事儿说不定还有别的转机,过了几天就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一号局里不是派我去淀海区办事么,当时办事的地方刚好距离那个人给我留的紧急联系地址不远,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过去看了下。 没想到那里还真有一个留言,以及这两根黄金。” “留言是什么内容?” “留言条和黄金不是去年找我那个人留的,而是当年跟我一样潜伏下来的人留的。 他写的内容是说他暴露了,他接的任务已经没办法完成了,让我小心,然后又告诉我说我的任务可以提前发动了。 同时,他还请我帮忙处里掉一个人,而这两根黄金就是他给我留下来的酬劳。” “金田,他们派给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妻子轻轻推开怀中的丈夫,让他看着自己。 “让我……让我去位于淀海区的科研所下属的科学仪器厂搞破坏,说是破坏,其实就是让我把那个厂炸了。” “炸……炸了?”女人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对寻常老百姓来说,又是炸又是杀人的,谁能不害怕。 “金田,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去执行这个任务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葛金田十分痛苦的摇摇头。 “我不想去完成这个任务,但我知道,如果到时间了我这边没动静的话,他们肯定会把我是那边人的证据寄给公安。” “金田,你会离开我和孩子们吗?”女人伸手捧起丈夫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柔声问道。 “当然不,我舍不得离开你们,我希望咱们家能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你留下来以后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当然没有,这些年他们始终都没有跟我联系过,我甚至都忘了自己那个身份。” “既然这样,咱们走,我陪你一起,我们去派出所。” “你说什么?”男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的看着自己妻子。 “我说……”女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陪你去派出所,我们去自首,虽然你是当年按照他们命令留下来的,但这些年你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早就已经是华夏的普通一员了。 作为一名普通老百姓,既然发现了犯罪分子,就必须要跟公安讲清楚,我们不能让犯罪分子这么猖狂,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破坏我们的幸福生活。 金田,你如果还当我是你妻子,还当建设、建强、娜娜是你的孩子,你就听我的。 就算因为你的那段历史公安要让你坐牢,我会等你,孩子们也会等你,你永远都是我丈夫,是孩子们的父亲。 就算你坐牢了,你在我们心中也不是罪犯,你是英雄,因为你揭发了那些犯罪分子的罪行,你阻止了他们的恶行。” “哐当” 女人的话音刚落下,房门就被从外边推开了,他们的女儿娜娜泪流满面的跑进来抱住了她爸爸。 “爸,你听妈妈的话,我们去派出所好不好,我也去,我陪你一起去。” 妻子的话,女儿的眼泪,如同一把把重锤,重重的砸在葛金田的心脏上,让他有种窒息感,他伸手将妻子和女儿都搂进怀里,分别在她们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十分坚定的点了下头。 “听你们的,去派出所,现在就去。” …… 钟局和李言诚的谈话在吃完饭后就结束了,和老许一起送走了领导。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下班时,后院负责审讯余新梅的行动一队队长曾洪林跑过来了,说是余新梅提出要见他,不同意就不停的伤害自己的身体。 咋办? 除了过去看看这娘们又要闹什么妖之外,还能咋办,总不能真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自己伤害自己吧。 一处后院审讯室的隔音做的算是够好了,就这,距离余新梅所呆的那间审讯室还有十几米距离时,就已经能清晰的听见她大吵大闹的声音了。 可想而知此时身处这间审讯室内的其他人,正在遭受何等的魔音摧残。 就连后院的值班哨兵都专门走过来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确定没什么事情后,才又回到自己的哨位。 审讯室是内外间,当打开外间门后,她那尖锐的吵闹声直接就扑面而来。 李言诚在心里不住的感慨这女人的精力还真是十足。 她昨晚可是一晚上都没睡,刚才过来的路上听曾洪林说,今天一天光是喝了点水,饭也一口都没吃,现在还能有这么大精力,啧啧…… 第二百零四章 自首? “你喊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女的我们不会把伱怎么样?” 审讯室内间门打开的动静,让屋里暂时安静了下来,李言诚走进来后,一脸严肃的盯着那个坐在固定椅子上的女人问到。 黑着脸的他还是非常有气势的,不止是余新梅被震住了,就连屋内行动队的几名队员看了后都不免心中踹踹。 “我……我……” 余新梅喏喏的我了半天,也没我个名堂出来。 李言诚可不管她到底是想我什么,走到桌前拿起审讯记录本看了两眼,放下后重新转头看向她。 “我听说你还不吃饭,怎么着,是想跟我们玩绝食,搞消极对抗? 你如果想死那还不简单,不用你绝食,那样还难受,反正你也不想老实交代,那就我们自己写,到时候你签个字就行。 完事儿就会把你拉出去打靶,你放心,我们还负责火化,骨灰也会交给你父母,不会让你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如果同意我就让我同事开始随便写啦。” 之所以还要审讯余新梅,就是要用她的口供去验证宋永安的口供,把有些事情彻底搞清楚。 她这样闹,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浪费了宋永安特意留下的那一线生机。 她这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不过,晚了就是晚了,机会永远都是稍纵即逝,一直等在原地的那不是机会,那叫结果。 人这一生,经常都会遇到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很多人事后都会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 可是后悔顶用吗? 不顶用,后悔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让自己更崩溃更懊恼,从而陷入到某种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这时候如果没办法做到很好的自我调节,就会有人因此而患上心理疾病,更有甚者会走上绝路。 作为一个成年人,遇到这种因为选择错误而遭受失败的事情,最需要做的不是后悔,而是在上一次的失败中汲取教训,重整旗鼓。 后世网上不是流传了一句话么,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哪怕是跪着,也要走完它。 有的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就拿这对野鸳鸯来说,宋永安因为感慨余新梅的心毒,已经有打算到了羊城或者港岛后,就收拾掉她的。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心非常野,喜欢追求刺激,否则当时他也不可能把她搞到手。 港岛他虽然没去过,但从他的上线嘴里了解过,说那里比民国的沪市还要繁华。 他敢打赌,到了港岛后,只要过了刚开始的不应期,这个女人绝对会被那个花花世界迷了双眼,然后一脚把他踹开,去另外寻找其他的刺激,毕竟他可要比她大二十岁。 后来在郑市车站被抓住后,他之所以还愿意给这个女人留一线生机,单纯就是心软了。 这个女人是被他拖下水的,二人在一起四年,怎么着都有些感情。 可没想到,她当时在火车上的反应让宋永安彻底寒了心。 不知道也就罢了,当余新梅知道了自己亲手将一份好意推开后,就崩溃了。 也许是李言诚的话起了效果,也许是她折腾一天也折腾累了,反正在听完这番话后,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脸上浮现出一抹乞求之色。 “李言诚,看在曾经是同学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那个权力去给谁机会。”李言诚笑着摇摇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记录本。 “余新梅,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没人能救的了你,你只有想办法自救,而你唯一的自救办法就是积极配合我们查清真相。 你如果还想闹,那也……” 话刚说到这里,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李言诚微微一顿,转头瞄了眼,见进来的是老许和苏孝同二人,就又重新看着余新梅继续说了下去。 “你如果还想继续闹,我们也可以奉陪,反正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 宋永安那边如果全部交代完了,而经过我们查证又属实的话,你这边交代不交代的问题其实不大,法院该怎么判就会怎么判。 好好想清楚,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了。” 说完,他也不管余新梅是何反应,转头看向刚进来的那俩人。 这两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有事二字。 “言诚,你和苏副处长一起去趟门沟区那边一个派出所。” 让不让人活了? 李言诚砸吧砸吧嘴,颇为无奈的应了声,然后又转头看向脸色苍白蓬头垢面的余新梅,叹了口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最好好好配合,别再折腾了,对你没好处。” “李……李言诚” 眼见他要走,余新梅有些着急叫道。 “怎么了?你还想说什么?” “我……你……你知不知道我爸妈现在怎么样?” “实话实说,不怎么样,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父母清白了几十年,却养出来你这么个女儿,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你让他们以后怎么抬头见人?” “呜呜呜……” 这番话让余新梅痛哭出声,不过她这次的痛哭跟之前胡闹的哭不一样,听上去显得真诚了许多。 见她垂下脑袋哭,李言诚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出走。 到审讯室外,他才知道让现在去门沟区做什么。 “自首?可能和仪器厂案子有关?” 他愕然看着面前的两位领导,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是有可能,你和孝同先去看看吧,电话里也没说清。” “哦,行!” 他有些想不通,这事儿让他过去干嘛? 直到坐上车,出了单位大门后,苏孝同才跟他解释为什么要带他过去。 “新科室组建的文件马上就要下来了,一起下来的还有你的任命文件,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就得你带人或者派人出马,我今天算是带你过去让你提前适应一下。 今后你跟公安那边打交道的事儿会越来越多,总不能连程序都不知道吧?” 呃……苏孝同的话让李言诚微微一怔。 好吧,他把这茬给忘了,光记着自己是帮忙的啦。 “唉,我知道了,我会努力适应的。” “嗯,你确实要努力适应,不光是自己适应,还要学会适应指挥别人去做,千万别学我,什么事儿都喜欢亲力亲为,好像别人都做不好似的,弄得我老婆和孩子也经常抱怨我。”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改?”李言诚有些好奇,他好奇苏孝同既然知道自己身上的问题,为什么没想着做出改变,依然还是我行我素。 “哪儿那么容易啊,我性格就是这样,一时半会的根本改不了,好在他们也都适应我的工作风格,如果给我重新调整一个处室,我可能就要难受了。” 坐在副驾驶的李言诚笑着掏出烟,先帮苏孝同点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只要你又足够的能力,那么需要改变的就是别人,无论走到哪里。” “谢谢,其实跟你搭档挺舒服的。” “哈,我可谢谢您啦苏大处长,跟您这么个工作起来不要家不要命的人搭档,我可受不了。” “哈哈哈……没办法,我这人就这样,你要慢慢适应我,你自己说的,而且我决定了,以后无论走到哪儿,都尽量把你带上。” “苏孝同,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有时候挺欠揍的?” “你别说,还真有,罗扬以前就说过,但他打不过我。” “咱俩找个时间拼个力气吧,光拼力气,就像你打我一拳我不躲,我打你一拳你也不能躲。” “我有病吧,闲的没事儿干跟你比这个干嘛?你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来那么大劲,一个练家子被你一拳一肘都能打晕,我可不觉得自己能抗的住。” “这就没劲了啊,随便玩玩嘛。” “谁跟你玩这个啊,我不玩。”苏孝同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明知拼不过力气还要拼,那不是傻帽么,他赶忙扯开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言诚,刚才是局里值班室打来的电话,说是接到公安那边市局值班室的电话,市矿务局的一名职工,快七点的时候,在妻女的陪同下到门沟区分局朝阳路派出所自首,说自己是当年接那边命令潜伏下来的人。” 见苏孝同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李言诚转过头好奇的问道:“继续说啊,接下来呢?” “没啦,派出所民警听到这里就没让那人再说下去了,直接上报给了分局,分局又报给市局,他们市局又转给咱们局值班室。” “哈?合着真假还不一定呢?” “是的,真假确实不一定呢,是个疯子也说不定呢。”苏孝同无奈的摇摇头。 之前不是没碰到过这种主,好家伙,把自己都说成是那边派到国内来的老大了,还说又加派了多少人手过来,携带了多少武器,说的头头是到。 这边一听如临大敌,赶紧派人仔细调查,一查才发现,这哥们就是个疯子,真疯子那种。 被一疯子折腾半天,让他们一肚子火没地儿出,可没办法啊,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出事儿了谁也担不起责任。 像今天这个,派出所民警之所以不问清楚再汇报,纯粹就是不想多事儿,有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事后又得写报告,又得接受审查,都不够麻烦的。 既然这样我还不如直接上报,你们领导想问什么你们自己来问吧。 程序就是这样,按照规定好的程序走,真有点什么事儿也跟你没关系,最起码那不是你造成的,可如果没遵守程序,也许你是想办好事儿,但结果只要不好,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 …… 煤山东胡同二十号,眼看已经七点多快八点了还没见李言诚回来,金智海就知道,自己这兄弟今晚八成是又回不来了,便将自己憋了半天的事情讲了出来。 跟他想的一样,他老婆也好,丈母娘也好,都对这事儿特别感兴趣。 他还刻意观察了一下宁宁,见这丫头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一脸想听八卦的兴奋劲,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丈母娘的劝导确实起作用了。 “立华,我打算找广标哥,请他给大诚打一个大立柜,你觉得咋样?” 金智海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问道。 “可以啊,你直接让广标哥打一个双开门的柜子,大诚现在那个柜子时间都长了,看着脏兮兮的,也不是什么好木头,干脆给他换了,回头让他别要那旧的了。 还有啊,不止是柜子,再弄个床,他现在睡的床可还是单人的。”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宁宁,你去拿纸笔把这些都写下来,咱一起商量商量看给你大诚哥还弄啥。” “好嘞” “大海,你不是说那姑娘娘家人现在都没在京市么,你记着让大诚把人家姑娘的嫁衣也操心着点。” 正低头做针线活的丈母娘此时也抬起头说道。 “嗯,这个我下午还跟他说了,他不是会做衣服么,让他自己做一件,这不是更有情调。 妈,您那边还有棉花票没?” “有,还有两三斤呢,赶明我回去给你拿去。” “谢谢妈。” “大诚给你们帮忙不少,现在他有事儿,该帮他操心的,你这个做兄弟的就多操点心,看他现在一天天忙的,家都顾不上回,能帮着准备,你和立华就开始着手准备。 还有这房子……” 老太太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该收拾也收拾一下,弄的干干净净立立正正的,可千万别让人挑大诚的理儿。” “哎,我记住了。” “你俩身边钱凑手不?我和你爸那还有点积蓄呢。” “妈钱您放心,我们够。” “行,不够就吭声,棉花票布票这些的,尽量多弄点,我刚好在这儿,也能帮着缝被褥。” “婶儿您前边说的啥我没听到,您再说一遍,让我都记下来。” 宁宁回自己屋去纸笔过来了,刚好听了个话音,连忙让老太太重说一遍。 “我说啊……” …… 这边正在商量着该怎么帮李言诚准备需要的东西,另外一边他已经和苏孝同赶到了门沟区朝阳路派出所。 门沟区分局今天的值班领导也过来了,互相认识了一下之后,就领着李言诚和苏孝同来到了会议室,葛金田和他妻女三人就在这里。 “苏处长,李科长,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前来自首的葛金田,他是市矿务局负责矿山爆破的职工,在我们分局有正式手续备案。” 一听葛金田在矿务局的工作是搞爆破的,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同时眯了眯眼睛,他们感觉这次可能真的是碰到正主了。 负责介绍的人是朝阳路派出所所长,他没听的继续介绍下去:“这位是葛金田同志的爱人孔文芹,她是矿务局子弟学校的老师,这是他们的女儿,葛娜娜。 他们家还有两个儿子,老大二十岁,叫葛建设,老二叫葛建城今年十八岁,都在矿上工作,今天轮班没在家。 葛金田同志,这两位是咱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的苏孝同副处长,以及李言诚副科长,他们单位是专门负责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你可以把你想说的完完整整跟他们说一遍,好好配合调查。 苏处长,李科长,你们坐,我们先出去,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叫我们。” “辛苦了张局,同所。” “不用客气。” 等公安的人拉上门出去后,李言诚伸手请那有些紧张的一家三口先坐,他的视线在了小女儿葛娜娜的脸上转了一圈。 “葛金田同志,你女儿多大年纪了?” “啊?哦,娜娜十五岁了。” “那我建议最好让你爱人先领着孩子在外面等。” 他的话让葛家一家三口都是一愣,葛金田刚想说什么,他女儿葛娜娜抢先开口了。 小姑娘有些紧张,紧紧的挽着她妈妈的胳膊,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你不让我和我妈妈在这里,是要打我爸爸吗?” “打你爸爸?为什么要打你爸爸?”李言诚摇头失笑道:“你想多了,是你爸爸主动来找我们的,他只要把他知道的都讲出来,这就是配合我们,我们不会打他的。” “孔文芹同志,刚才听介绍你是老师,应该非常清楚怎么教育孩子,也许你女儿懂的比较多,但她还没有成年,你确定想让她这么早就接触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尽管百般不愿,但葛娜娜还是被她妈妈拉出了会议室,临出门前,这个小姑娘还狠狠的白了一眼李言诚,同时还不忘记嘱咐她爸爸讲出一切,不管怎样,她和妈妈都会等他。 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 李言诚有些感慨,等会议室门关上后,他的面色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见苏孝同不打算开口,便看着葛金田说道:“好了,你现在把你知道的,经历过的,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跟我们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 “好……好……” 也许是妻子和女儿都出去了,葛金田显得越发紧张,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第二百零五章 达成共识 见葛金田哆哆嗦嗦的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李言诚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烟给他丢了一根过去,再划着火柴帮着点上。 然后又引导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看他脸色能稍微恢复点了,这才停下来让他开始讲。 “我……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 “从你开始接触他们那时候说起。” “我是四六年被他们掳去参加了一个临训班,当时跟我一起被掳过去的还有三个人,我们年纪相仿,都是十八、九岁。 这个临训班在北河省廊市,刚一过去,他们就逼迫我们四个人开枪打死了几个人,还给我们拍照。 那些人告诉我们说,被我们枪杀的那几个人是你们的人,我们如果不听他们的安排,他们就会把那些照片发到报社,刊登到报纸上,无论我们逃到哪里,都会被你们的人追杀。 没办法,我们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在他们那里学习下毒、爆破,发电报,拍照等等一些知识。 他们为了能控制住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来一些人让我们开枪杀死,给我们拍照,直到四八年年底。 当时抓我们过去的那个人给我们了一些钱,又给我们准备的档案让我们记熟,然后命令我们以档案上的新身份潜伏到京市,工作可以自己找,但一定要保密。 还不让我们四个人横向联系,只能跟他留的地址上那个人联系,还要求我们找到工作后必须向那个地址报备,只要我们断联一个月,我们杀人的那些照片就会传的到处都是。 接到命令潜伏下来后,我很快就在京西煤矿找了份工作,那时候我也没办法。 刚开始几年只要按时和那个地址联系,倒也一直相安无事,也没接到什么任务。 就这样一直到五六年,那天我忽然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当初跟我一起训练的一个人被枪毙了,把我吓坏了。 等我偷偷过去看那个联系点时才发现,那里已经被封了。 我以为自己应该很快会被抓,那段时间过的诚惶诚恐,也想过要去自首,可又总抱着一丝侥幸,没想到,还真没事儿了。 从那次以后,就再也没人联系我,我也没地方联系任何人了,就这样,一直到去年。 忽然有个人找上我,拿出我当年留下的证物,命令我执行一个破坏任务,就是破坏位于淀海区的科研所科学仪器厂,执行时间是明年一月份。 同时他还给我留了一个紧急联络点,那个联络点只能单向联系,就是他们如果有什么命令,会在那里给我留言,让我一星期过去看一次就行。 说是明年一月份以后那个联络点就作废,只要我的任务完成,他们以后也不会找我了。” 接下来葛金田又讲了一下从去年接到任务后自己的心理变化,又讲到一号在哪里发现了留言和两根金条。 然后就是这两天自己惶恐不安,被妻子看出来,这才在她们的劝说下过来自首。 讲完这些,他深深的低下了头。 “跟伱一起训练的那三个人叫什么,原名和后来的新名字。” 等他不说话后,李言诚开口问到。 “新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以前的名字。” “说” “叫……”说完那三个名字,葛金田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道:“对了,报纸上刊登的被枪毙那个名字我知道。” “怎么这么长时间你还记得?” “呵呵”葛金田苦笑着说道:“那段时间我睡不着觉,睁眼闭眼都是报纸上他被抓的画面,所以他的名字我记的特别清。” “第一次,就是你说的被封的那个联络地点在哪里?” “在石山区……” 这时,从进来后就一直没开过口,只是做记录的苏孝同忽然说话了。 “葛金田,你以前的名字是不是叫莫光奇?” 肉眼可见的,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葛金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他还是非常痛快的点点头:“是的,这是我以前的名字。” “那你说的那个被封的联络点的联系人是不是叫谢一中?” “呃……我知道的名字不是这个。” 这个名字葛金田似乎是没听过,他先是面露茫然之色的思索了一番,然后摇摇头,刚打算说什么呢,苏孝同又以极快的速断说到。 “颜定一。” “对对对,我知道的名字就是这个。” “啪” 苏孝同将手中的钢笔帽盖好之后,把钢笔丢到了桌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见他把笔丢下,李言诚就拿出烟丢了一根过去。 “葛金田,现在你需要和我们一起去我们单位接受调查。” 听到这话后,葛金田先是看着李言诚动了动嘴巴,神色间流露出一抹释然,又有一抹紧张,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同时,他坐在那里一直紧绷的身体,也软塌了下去。 “同志,我……我这种情况会被判刑吗?” “这不好说”李言诚摇摇头:“我们只负责查案,将事实查清楚,至于你是否会被起诉是检察部门的事情,会被判多久那是法院的工作。” 说完后,他就站了起来。 现在情况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再在这边问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他交代的那些问题,必须要回去翻以前的案卷。 看刚才苏孝同问的那几句,尤其是讲出来葛金田以前的名字,很有可能这个名字出现在了某个以积案形式存在的案件中。 因为同葛金田一起训练的那人被枪毙时,还有联络点被查封时,他也没进这个单位呢,能知道,还能牢牢记在心里,除了积案之外,不可能有别的案子了。 见李言诚和苏孝同都站起来了,葛金田有些慌乱的也跟着站起身。 “同志,我……我还能不能跟我妻子和女儿说句话。” “当然可以,让你妻子先帮你在单位请几天假,后续再看情况,如果问题严重,那将来就是我们通知你单位,如果不严重,那就可能是你自己回来销假,走吧。” 李言诚拍了拍葛金田的肩膀,示意往出走。 他不想吓唬这个中年男人,给他点希望,他才能更好的配合,如果太绝望了,鬼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然,听到说自己回单位销假,葛金田精神一震,就如同是溺水之人忽然抓到一根木头,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既然能在妻女的劝说下选择来自首,那就说明不是那种坏透顶的人。 从刚才交代出来的问题来看,也不是多严重,最起码解放后他还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以及出卖国家利益的事情。 至于解放前的现在还要不要追究…… “只要不是那种榜上有名的,当然不会再追究了,连苦主都没有,咱们怎么追究?总不能真的空口定罪吧。” 站在一旁看着葛金田跟妻女告别,李言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苏孝同如此回答到。 “那你刚才提到的那几个名字是哪个案子的?” “哦,莫光奇,也就是葛金田,其实在之前的一起案子中已经被人供出来了,供出他的人就是和他在一起训练之人。 那个人并不知道葛金田后来的身份以及名字,只能提供以前的名字,唯一知道那个联络人的,也就是颜定一,但这个联络人早在五六年就已经被击毙了,所以就彻底没办法查证了。 在把那个人判了之后,因为他交代出来的人还没落实,这个案子就只能按照未结案暂时挂起来了,咱们这次又能把以前的积案销掉一个,也是个不错的收获。” 苏孝同回答的很是轻松。 当然轻松了,如果那边没有再安排其他人对仪器厂那边进行破坏,那么仪器厂危机暂时就可以解除了,他们的任务到此也告一段落,可以真正的轻松一段时间。 从去年七月到现在九个月了,一处和保卫处的人一直都是神经紧绷,长此下去是肯定会出事儿的,因为没人能时刻都保持高压状态。 他的话音落下,朝阳路派出所的所长也拿来的登记手续。 人是从他们这里带走的,手续得完善了,要不然将来出点问题就说不清了。 该签字的地方李言诚签的自己名字,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他必须要了解清楚程序。 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也不给自己招惹麻烦。 签完字后,他就走过去拍了拍正和妻女告别的葛金田的肩膀。 “好啦,咱们走吧,孔文芹同志,记得给你爱人请假,至于理由你自己考虑。” “同志……” “公安叔叔……” 眼见自己丈夫(父亲)就要被带走带走,那哭的梨花带雨的母女俩同时抬头叫到。 “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什么。”不等她们说什么,李言诚就像下压了压手。 “我只能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的丈夫、父亲跟我们说的都是实话,那么问题就不严重,反之……” 他耸了耸肩膀,没再继续说下去,扳着葛金田的肩膀,就往吉普车那边走去。 “金田(爸爸),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公安的同志(叔叔),我和孩子们(妈妈)在家等你。” 葛金田回头看了眼妻子和女儿,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晚上九点多,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带着葛金田回到处里,鉴于他是自己自首的,并没有将他带到审讯室,而是在已经腾出来的后院会议室里进行详细的询问。 同时,接到命令后,值班的同志也从档案室里将当年那起未结案的卷宗拿了过来。 …… 与此同时,社会局总部的一场会议刚刚举行完。 这场会议的议题就是“石头”案,“黑蜂”案。 针对吴丽华的审讯虽然还没有彻底结束,但案件的大体脉络都已经搞清楚了,剩下的只是一些个案的细节。 该案因为时间跨度长,牵扯范围广,在现在这个敏感时期,案件后期的走向必须要严格把控,坚决不能被有心人利用。 这是这次会议讨论的重点。 会议上诸位领导还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建国十八年已经离开的陈家,必须要抓捕归案,最起码该家族的首要分子必须带回来接受审判。 关于是否有必要抓捕陈家,之前是有争论的。 很多人认为没必要为了几个人大动干戈。 因为要抓捕陈家的人,这边派过去的人最多只能起个辅助作用,真正出力的还得是早前派去港岛的人。 可那些人的任务非常重,如果给他们下命令去抓捕陈家的人,很容易将他们暴露在其他势力面前,这样一来,那些人再留在港岛就没什么用了。 这就相当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很多人感觉不划算。 可吴丽华交代出来的一些问题却表明,陈家远远不是建立了一条通道那么简单,建国前他们还背地里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就不说了,就连假货计划的主谋也是陈家。 而且吴丽华还交代,她说据她了解的情况,陈家在很多重要城市,以及开展重点项目工程的省市还控制了不少人,他们实施的计划远不是简简单单的搞个破坏。 因为那样做没什么用。 他们想做的,想要的更多。 正是因为如此,总部这些领导们难得不用经过会前的各种沟通,就爽快的达成了一个共识。 既然陈家想要的更多,那就把他们带回来让他们慢慢要。 这样一来,李言诚就必须过去,因为他的特殊审讯方法肯定会派上用场。 陈家人员众多,上上下下百十口子人,根本不可能全部带回来,能将首犯带回来一两个都是巨大的成功。 剩下的只能是就地审讯,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很多人会选择胡说。 最主要的还是没那么多时间去一个个慢慢审,细细辨别每句话的真假。 虽然李言诚是必须派过去,但还是有人心中有顾虑,毕竟这家伙曾经是陈家的女婿,万一余情未了呢? 所以,和他一起过去的人就非常重要了。 最终讨论的人选确定为苏孝同是一个,而另一个人则是二处代理处长戴军。 这两个人性格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讲情面,其他方面也有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行动方面的高手。 派他们俩人带李言诚过去,一方面能保护,另一方面也可以监督。 不但监督李言诚,同时戴军也能监督苏孝同。 当然啦,他们出行前也会有人找他们谈话,一是强调纪律,二就会把有些话说在前面,让他们都清楚彼此的任务。 随着总部会议的结束,社会局局机关电讯室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一道道电波从这里发出,目的地为港岛,抓捕陈家的工作,从今天晚上开始就算是正式布置了下去。 …… 陈家刚到港岛的时候,确实过了一段时间苦日子。 其实也不能算是苦日子,只是他们因为是外来者,想要在那里讨饭吃,被一些本地势力针对了一段时间而已。 驻扎在港岛的东岛势力当时也是乐呵呵的看热闹。 无他,只是因为他们本就不是一个派系的。 东岛那边一直都是派系林立,互相掣肘的事情时有发生,在你有难得时候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甭指望谁能帮你一把。 但陈家毕竟有钱有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后,很快还是站稳了脚跟,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拉起了自己的势力。 假货计划失败,在羊城的人点刚被扫,他们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同时也知道了他们费尽几十年心力,组建的物资通道被连锅端了,确实也让陈家很是心疼了一段时间。 但也就是心疼,物资通道被端,并不会给他们家带来什么伤筋动骨的伤害。 他们在国内还掌握有不少人员呢,重新组建一个物资通道,并不是特别难得事情。 假货计划他们也会继续进行下去,而新组建的物资通道也会更隐蔽。 因为被扫的那条已经运行几十年了,知道的人不少,暴露的可能性肯定大,但现在这个就不一样了。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过来抓他们,陈家的人,尤其是那些首要人物,当然会有这方面的顾虑,但也不是特别担心。 这里是港岛,各方势力都驻扎在这里,大陆的人,尤其是官方势力,是不敢亮明身份的。 他们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势力也有势力,想动他们不是那么简单的。 确实不简单,收到任务的人此时脑壳是嗡嗡作响。 但也就那么一瞬而已,对于这些人来说,字典里就没有那个怕字,任务来了,努力完成就好。 任务上也说的很明白,他们现在是准备阶段,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具体什么时候执行任务等待通知。 而且并不是要将所有人都带回去,只带首要分子,其余人等会有审讯专家过来就地审讯,就地处理。 这也将任务难度下降了好几个等级,如果要让他们将全部人都活着送过去,那才真的是要了他们的命。 一时之间,港岛这片弹丸之地上的很多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第二次举报 四月四号凌晨三点,崇文门鬼市。 因为提前跟一个大客户约好了交易,已经不经常亲自来市场的朱永扬今天出现在这里。 跟市场上一些相熟的贩子打过招呼,等约好的那个大客户过来交易完之后,这一趟就赚了小三百块钱的他心里美不滋的刚走出市场准备离开回家呢,就看到大路上不远处正有个人风风火火的蹬着自行车往这边赶来。 定睛一看,咦?小九? 看清楚是谁后,朱永扬皱了皱眉头,心中不住的嘀咕这怕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吧? 因为小九今天有点不舒服,说是晚上不出来了,这又慌里慌张的赶来,指定是有问题的。 他将自行车撑好,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那家伙过来。 “呼……呼……” 很快,小九就蹬着车子满头大汗的过来了,看到朱永扬还没离开,非常明显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赶这么急?被狗追啊?” “不……不是……呼……呼……哥,往……往那边……走……走几步,我跟您……跟您说点事儿。” “你先缓缓气,赶这么急干嘛?我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朱永扬一边说着,一边打起自行车撑子,推上车子往刚才小九过来的方向走去。 他站的地方正好是市场的一个大门,这个点正是上人的时候,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呵呵”小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憨憨一笑,调转车头追了上去。 二人往前走了二百来米来到了一个小路口,这里路边立着有一个宣传牌,路灯还是坏的,把自行车往宣传牌后边一放,人往路边阴影处一蹲,只要别弄出动静,过来过去的人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人。 “怎么回事儿你赶这么急?” 蹲到路边后,朱永扬掏出烟给小九丢了一根过去,疑惑的问道。 “哥,你还记得我一号跟伱说的,跟我住一个院子的那个宋永安吧?” “记得啊,头两天才买的茅台和华子,结果转天你不是说就被公安上门把家给封了,还把家里的东西在区府和街道办工作人员的见证下,都打包带走了。” “不是公安,是社会局的。” 这个单位的名字,让朱永扬刚抬起手准备将手中烟送到嘴边的动作微微一顿。 “被社会局封的?啧啧,这老小子摊上大事儿了。” 他也算是进过社会局的人了,比以前更清楚这个单位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人家也没直接把他家给封了,这老小子准是已经板上钉钉了,难怪买好烟好酒加那么钱连眼都不眨一下,唉,还是赚的少了啊。 不过好端端的小九大晚上跑过来又说这个干嘛? “你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就为跟我说这个?” “不是”小九摇摇头,先是转着脑袋四处仔细瞅了瞅。 见他这么谨慎,朱永扬脑门子上的问号更多了,这……这是怎么了? 转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附近没人后,小九又往跟前凑了凑,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哥,社会局的人那天封宋永安家的时候,不是从他家打包带走了很多东西么。 不止是原本屋里的东西,还从地上铺的砖下面起出来不少,具体是什么那天我没看见。” 小九的话让朱永扬挑了挑眉头,这老小子看样子弄了不少好东西,要不然也不能埋到地砖下面去,他没插话,认真的听着。 “今天我不舒服在家睡觉,睡到刚才快十二点起来上厕所,从厕所回来刚进我们院儿,我就看到已经被封的宋永安家屋里似乎有一道光闪过。 当时吓我一跳,我悄悄摸过去趴窗户上看了下,屋里的人是我们胡同里那个被公安打击处理过多次的佛爷梅老黑。” “你不是说那屋都被搬空了么,地砖下面也被挖了,他在里边做什么?” “哥,这就是我今晚过来找您说这个的重点,梅老黑还真就在那屋里挖出来东西了。” “哈?你的意思是,那地下面还有东西,社会局的人当时没挖到?” “对”小九点了点头:“宋永安不知道是故意没交代完还是怎么着,我刚才注意看了,梅老黑挖出来东西的地方,看那深度,上边应该还有个东西,社会局的人当时可能是只把上边的东西挖出来了,没想到下边还有。” “就像是……电影地雷战里边那个子母雷那样埋的?上边一个,下边还有一个?”朱永扬伸手比划了一下。 “对对对,哥您说的没错,就是哪个。” “嘿……埋这么隐蔽,梅老黑那老小子是怎么知道那里还有东西的?”朱永扬双眼瞪的溜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琢磨了一下又问道:“小九,你看他是把整个房子又挖了一遍还是……” “没有没有,他应该是知道那个地方有东西,我借着他在屋里时不时打开的手电筒光看了下,其他地方都没变,还是社会局挖的那样。” “着了!”朱永扬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结果手重了,给自己拍的是呲牙咧嘴。 “梅老黑肯定知道什么,搞不好他跟宋永安还是一伙的,走小九,过去跟我那个老同学说一下去。你小子,又让你捞到了。” 他说的捞到了,是上次小九举报潘有志那件事儿。 虽然潘有志最终还是比他们到的早死了一步,但小九的举报可是实打实的。 但他的举动也没办法公开表扬,主要还是担心给他带来祸事,最终还是由市公安那边出面,通过市府再到区府,又到街道办,给小九安排了个工作。 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工作,就是他家附近那个小红门市场的市场管理员,属于街道办。 虽然这个工作还是属于临时工性质,每个月的工资也仅有十九块五毛钱,但对于小九来说,却足以使他的身份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起码的一点,他现在想找对象简单了。 之前虽然他挣钱不少,但普通人家没人愿意女儿嫁过去,跟他过那种不稳定的日子。 现在的人想法就是这么简单,有份稳定的工作,比什么都强。 小九本来是打算把这个工作让给朱永扬的,算是吃水不忘挖井人。 可老朱怎么可能要自己手下小弟的工作,他如果想要工作,凭借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再花点钱,多好的工作不说了,进个区办工厂还是肯定没问题的。 他是这十几年早就跑野了,真让他每天乖乖的进厂上班,那才呆不住呢。 对他来说,弟弟妹妹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工作,再等等想办法给他们一人弄间房子,然后再说门亲,看着他们结婚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他就能向爹娘的在天之灵交差了。 至于他自己的未来,他还真没考虑过。 不是没有人给老朱介绍对象,他虽然没工作,但这些年也没少挣钱,街坊邻居的都看在眼里,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不少。 但他都没同意,他现在重心在自己弟弟妹妹身上,挣来的钱也都是给他们攒着呢,现在可以这样,要是结婚了总不能还这样吧,那对人家女的也不公平啊。 所以,与其麻烦,还不如暂时保持原样,对大家都好。 摊上老朱这样的哥哥,多少爹娘都做不到,晓民和晓婷上辈子也是烧了高香的。 眼见他拉着自己就要走,小九急忙拽住了老朱的胳膊。 “哥哥哥,您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人家这会儿可都休息呢,没几个人跟咱一样黑白颠倒的。” “他们休息个屁,这种事儿宜早不宜迟,万一梅老黑取出来的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他连夜跑了呢? 现在距离他挖出来东西都过去几个小时了,可不敢再耽误了,赶紧走,做好事儿咱就做到底。” “呃……那成,那咱去哪儿?” “先去我那个老同学家,煤山东胡同。” “好嘞” 二人一人蹬着一辆自行车,二半夜的在京市街头飙起了车。 煤山东胡同白跑一趟,费劲吧啦的把门敲开,被过来开门的老赵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他们才知道,李言诚晚上根本就没回来,八成是在单位住着呢,又急忙骑着车子往什刹海那边赶去。 …… 建国二十年四月四日星期五,农历己酉年二月十八,凌晨四点,已经在卫生室里屋小床上睡得呼呼的李言诚,又被敲门叫醒了。 被吵醒后他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后无论多晚,要睡觉一定回家去睡,老是半夜被叫起来,这谁受得了啊。 披上衣服过去打开门一看,是今晚在大门口值班的二队队员瞿先锋。 “先锋……” “李大夫,大门口来俩人,就是上次给咱们举报潘有志那俩,说是找你有特别要紧的事情。” 一听是朱永扬和张九福找他,这大半夜的肯定是有事情,李言诚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一边往出走一边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 “还在外边?” “我让在值班室里坐着给倒的水,俩人满头汗,累的呼哧呼哧的。” 老朱和小九算是一处的熟人了,又有上次的举报立功,待遇都不一样了。 小跑着来到值班室,撩开门帘一看,还真是,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外套在身上都穿不住了。 “大诚” “大诚哥” “什么事儿你俩赶这么急?”走进值班室,李言诚先给一人发了根烟,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提提神。 “大诚,让小九跟你说,还是他发现的问题。” “小九” “大诚哥”小九抿了抿嘴唇:“您知道宋永安这个人不?” 他虽然知道宋永安家被封是社会局的人做的,但具体是哪个部门就不清楚了。 “知道,宋永安好像就跟你在一个院子住着呢是不是?” “对对对”见李言诚知道这个人,小九高兴的点点头:“他家不是被封了么,还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地砖下面也挖了。 但不知道是他没交代完,还是去搬东西的人没注意,地砖下面你们的人挖走的那一层再下面还有东西呢。” 小九的话让李言诚和值班室内的值班员都愣住了。 宋永安家的东西是被当做证物搬回来的,明面上的东西都很正常,地砖下他平铺了一层“大黄鱼”,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金砖。 这些都是一号,宋永安中午从监视人员视线中消失后,下午就有人去他家弄的。 二号晚上把他押解回来后,他的交代也说了地砖下面藏的有东西,可已经被他们起回来了,就没再派人过去,怎么现在…… “你怎么知道下边还有东西?”李言诚眼神一凝,紧盯着小九问道。 “是这样的大诚哥,我半夜十二点多起来上厕所,回院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宋永安家闪过了一道光,就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下……” “梅老黑家在哪儿?” “就在我们那条胡同,跟我们院子隔了三个院子。” “现在就带我们过去,先锋,你快去中院找你们队长,让他派人。” “好” …… 二十来分钟后,三台吉普车就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小九家所在的胡同口。 问清具体位置,和搞清楚院子里的布局后,让小九和朱永扬二人先行离开,今天的值班队长二队王茂飞就带着他的队员朝着目的地扑了过去。 李言诚又叮嘱了一下小九和老朱,让他们别在这儿呆了,也跟了上去。 他还没亲眼见过行动队队员们的现场抓捕,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奇得紧。 可惜,就是耽误了这么不到一分钟时间,等他再赶到地方,人家行动都结束了。 要说梅老黑这老小子的精神头还真不小,都这个点了,还趴在女人肚皮上呢。 二队的队员们踹开他家门冲进去的时候,正好把两只大白羊堵在了被窝里。 就是那个女人的尖叫声有点刺耳,她那一嗓子惊醒了不少人。 李言诚赶到的时候,王茂飞刚好抓住床上男人的头发提溜起来。 “梅老黑?” “是……我是……我说哥们,不就是找了个暗门子么,至于……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这老小子见进来的人都是穿的警服,还以为是有人举报他找暗门子,一脸的不在乎,这些年看守所和劳改所他进进出出好几趟,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找个暗门子而已,大不了进看守所里呆几天就会放出来。 “大名叫什么?” 听到抓住他头发的人问他的大名,梅老黑愣了一下,紧跟着咧着嘴笑了笑:“感情是新来的啊,我说怎么没见过呢,记好喽兄弟,我叫梅全喜。” “刚才十二点的时候你干嘛呢?” 听到这个,梅老黑的脸色终于变了,他这下才明白过来,这些人根本不是派出所的,也不是来抓他乱搞的。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一直在……在家啊。” “……” 话音还未落,他脑袋上就被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他眼睛直冒金星。 “梅老黑,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不是派出所的,你找不找暗门子的我们也没兴趣管。 你嘴里要是再没老实话,我先给你醒醒皮,好好说,十二点那会儿在哪儿?” “在……在……真的就在家啊,不相信你问她,她和我在一起呢,小萍,小萍,你说话啊,你告诉公安同志,我们是不是在一起呢。” 见他还嘴硬,王茂飞松开拽着他头发的手,用手电照着找到灯绳,打开了屋里的灯,然后走上前直接拿块破布塞进了梅老黑的嘴里,这才让缩在被子里的女人先穿上衣服。 被眼前这阵仗吓的早已不知所措的女人缩在被窝里,衣服丢到她眼前了也哆哆嗦嗦的连动都不敢动。 “要么你穿上衣服跟我们走,要么你裹着被子跟我们走,自己选,只有一分钟时间。 红兵,让梅老黑也把衣服穿上,不想在这里说,咱就给他换个地方说。 全洲,带人让把屋里搜一遍,所有看上去不应该属于这个屋里的东西全部带走。” 说完这些后,王茂飞掏出工作证在梅老黑和那个女人眼前亮了一下。 “社会局的,怀疑你们跟某些敌对分子有勾结,现在带你们回去配合调查,如果反抗,我们将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呜……呜……呜……” 他的话让梅老黑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双眼瞪的感觉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如果不是有四个壮汉一起压着他,可能都压不住。 那边刚打算在被窝里穿衣服的女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唰一下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一脸的着急之色。 “政府,政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梅老黑过去找我过来的时候都已经两点多了,他之前做没做过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瞧,都不用问,主动就说了。 女人的话一出嘴,挣扎中的梅老黑也安静了下来。 王茂飞皱着眉头拿起床边那女人的衣服丢到了她身上。 “先穿上衣服再说。” “政府,我……” “听不懂我说的话?” 安静了,屋里只剩下了被堵住嘴的梅老黑的沉重的呼吸声。 在四个壮汉的控制下,他那小鸡仔似的身板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很快就被套上裤子和衣服。 这时穿好衣服的女人已经被带出去了,王茂飞这才上前拿掉了梅老黑嘴里的破布。 第二百零七章 又来? “现在想好怎么回答问题了没?” “想……想好了。” 梅老黑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和神色已经彻底没了,只剩下了一脸的紧张与害怕,以及全身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那就说,十二点钟在做什么?” “去……去……去被你们封了的宋永安的房子里挖了个东西。” “挖的什么?” “一个木头箱子,里边用布包裹了几个玉碗,应该是老物件,看着挺漂亮,还有一封信,我不认字,信里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东西呢?” “已经给找我挖东西的那人了。” “那人是谁?” “叫什么我真不知道,是有一次我在市场上顺东西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也没说什么,很快就分开了。 快十二点那会儿本来我都已经睡了,他突然出现在我家,拿枪指着我脑袋让我去宋永安房子挖东西,承诺挖出东西来就给我拿五百块钱,钱……除了给小萍了十块钱,剩下的钱还没动在褥子下面压着呢。 我去挖东西的时候,他就在我家等着,我把东西给他,他很痛快的把钱给我就离开了。 那会儿已经快两点了,我兴奋的睡不着觉,就跑出去溜达去了,结果越溜达越兴奋,这才去找的小萍,把她叫我家来了。” “那人多大年纪?” “跟我差不多,应该是四十出头。” “说话口音是哪里的?” “口音?就……就咱们京市的吧,我没太注意。” “高矮胖瘦,长相给我仔细描述一遍。” “个子……个子……”蹲在地上的梅老黑抬头看了圈屋里人,可他是蹲着,别人是站着,这样啥都看不出来。 见状,王茂飞伸手将他拉起来,让他好好看。 “就……就跟……跟他差不多好像。” 正倚着门看热闹的李言诚见梅老黑抬手指向了自己,便站直身体走到了他面前。 “跟我差不多?”他光脚一米八,现在穿的是警服配套的皮鞋,都在一米八二了。 等他走到跟前梅老黑用自己比划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没有这么高,那个人要稍微低一点,我站他身旁刚好到他眼睛这儿,我记得清清的,他眼角这里有道疤,像是跟别人打架把眼眶打烂了留下来的。 胖瘦的话倒是不胖,但特别有劲,抓着我手腕就像是用钳子夹我一样。” 他的话音刚落,李言诚就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用劲一捏,梅老黑哀嚎着就蹲了下去。 “啊……哥哥哥,轻点轻点,断了要断了。” 松开手将他拉起来,李言诚问道:“跟那个人比怎么样?” 梅老黑左手抱着右手手腕,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高高的年轻公安。 “比……比他劲大,您刚才这一下我真的以为手腕已经断了。” 李言诚点点头再没说话,往后退了几步。 王茂飞看他退开了,又继续问道:“你总共见过他几次?” “就两次,一次在市场,还有就是刚才,对了我想起来了政府,他知道我是谁。 上次在市场我正顺东西呢,他抓住我的手腕,说梅老黑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我当时问他是谁,他没说,只是丢开我的手就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还不到一个星期,就是三月底,我……那天我刚从炮局出来。” 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前脚刚放出来,后脚就又去顺东西,这些佛爷离开这行好像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梅老黑是真穷,从家里的陈设就能看出来,他干这行是为了一口饭,但还有的佛爷特有钱,照样继续干这行好像是有瘾似的。 屋里翻腾了半天,除了褥子下面压的那四百九十块钱外,其他也确实没什么了。 王茂飞挥了挥手:“收队,带回去慢慢审。” “政府,政府,哥,哥……” 梅老黑咕咚一下就跪了下去,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起来,回去配合我们调查。” “政府,我真的都交代完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伱以为这次还跟你出去顺东西似的简单?” “可是……可是我也就是顺了件东西,我不认字,不知道那封条是你们社会局贴的,还以为是公安贴的。”梅老黑哭丧着脸说到。 “我被那人用枪指着脑袋,也不敢不听啊。” 跟敌对分子有勾结?他可真不想跟这个挂上钩,进进派出所,进进炮局还无所谓,进社会局?他觉得自己的细脖子扛不住那么大的帽子,那会压死他的。 梅老黑的话让王茂飞都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了,什么叫以为是公安贴的?合着公安贴的就不算啥,能随便偷呗。 “少跟我这儿废话,麻溜起来,别逼我让人动手啊。” “呃……” 王茂飞的脸一沉,梅老黑立马就不敢再胡闹了,利索的站了起来,乖乖的跟着往屋外走去。 此时天都已经亮了,外边聚集了大量住在附近的群众,刚才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威力实在是太大。 好在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带的人不少,有足够多的队员在外边维持秩序。 附近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也过来了,在看了外边队员的工作证和听了事情原委后,也帮着在招呼让看热闹的街坊都回去,虽然效果甚微,但胡同里聚集的人群却也不乱。 梅老黑被抓,对于这条胡同的街坊邻居来说并不是新闻,他找暗门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今天之所以大家聚着不愿意散开,是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来抓梅老黑竟然来这么多人,还都带着枪,还有长枪。 光看这阵势这些街坊们就知道,姓梅的绝对是摊上大事儿了,肯定不是小偷小摸。 因为以前公安来找他,正式民警都懒的搭理他,随便来两个治安队员就把他叫回到所里去了,他也不跑,因为没必要,关键是也没地儿跑。 李言诚和王茂飞二人在前边走着,几个队员在后边看着梅老黑,刚才在外边维持秩序的跟在最后边。 这次也没给上铐子,因为对梅老黑这种多次进宫的人来说,孰轻孰重分得很清,现在放开让他跑他都不敢,跑了真的就说不清了。 “嗯?” 走在最前边的李言诚和王茂飞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东边胡同口走去,路过胡同里的一个小路口,他无意识的转头先瞅了眼南边,又转过来看向北边。 就在这时,一个瘦高个中年男人的背影映入他眼帘。 一米七八的个头算高吗?在这个缺少营养的年代不算低了,不能说鹤立鸡群吧,但也非常显眼,尤其是在别人都看热闹,他却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 看着这个刚转过去的背影李言诚皱了皱眉头,想开口叫住,但注意到那人身边还有很多老百姓,如果这个人真的就是梅老黑所说的那个人,身上就有枪,太危险了。 他情愿放这个人先离开,然后再找线索再抓,也不愿意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的想法不错,但惜事与愿违。 他是没叫,打算就这样放那个人离开,可走在他后边的梅老黑此时也注意到那个身影了,直接抬起手指着那边大声叫道:“政府,政府,就是那个人,拿枪逼我去挖东西的就是那个人。” 对于急于洗脱自己身上脏水的他来说,看到罪魁祸首了那是必须要叫的。 他这一嚷嚷,也让李言诚情愿放走嫌犯,也要保护群众安全的想法彻底落空。 站在梅老黑手指方向的群众,有些不明所以的转头四处看了起来。 李言诚在心底叹了口气,右手已经伸到了后腰处,随时准备把枪拿出来。 而在经过短暂的错愕过后,王茂飞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一边指挥队员维持秩序,一边已经用枪指向了那个瘦高个背影。 瘦高个背影周围的老百姓此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哄一下就乱了。 好在那个路口不大,挤在这里的人不多,在二队队员的努力下,几十秒就把人给清空了,但人群散开后,映入他们眼帘的情景却让所有人都提起了心。 那个瘦高个身影此时已经转过身来,在他身前赫然站着一个正嗷嗷哭的小女孩,而瘦高个右手拿着枪,枪口正对着那个正嚎啕大哭的小女孩。 “啊……芳芳……女儿……那是我女儿……” 孩子妈妈此时也看到了,哭喊着就要跑过去,被眼疾手快的一位队员给挡住了。 瘦高个没说话,他带着小女孩朝后退了两步,靠到墙上,抬起头看了眼站在路口的,正用枪指着他的王茂飞和一旁的李言诚,呲着牙笑了笑。 “她哭的我心烦,我让她睡一会儿。” 说完,还不等王茂飞和李言诚有什么反应呢,瘦高个一直担在女孩肩膀上的左手就抬起来朝女孩脖子捏了过去。 短短几秒钟,女孩的哭声就停了下来,小脑袋也随即耷拉了下去。 “你……” 王茂飞大惊,刚想说什么呢,一旁的李言诚拉了下他的胳膊,小声说道:“他只是把孩子弄晕了,王队,你组织人让老百姓都散开,把北边路口也堵住不要让人过来,你看他衣服里边鼓鼓囊囊的,我怀疑里边有东西。” 说完这些后,李言诚就冲着瘦高个扬了扬下巴,大声说道:“这孩子现在是你的挡箭牌,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肯定是会陪葬的。”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只是让她睡一会儿,了不得醒来后脖子疼两天。” 瘦高个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蹲了下去,不但蹲了下去,还盘腿坐到了地上,把那个已经陷入昏迷中的小女孩抱起来放到了腿上。 同时,他又将自己的衣服扣子解开,把衣襟朝两边拉了拉,露出了衣服下面的东西。 看到他衣服下面的东西,李言诚差点没爆句粗口出来。 爆炸物!!! 在他身上捆着呢。 这时瘦高个的左手又伸到握枪的右手那里,从右手拿了个什么东西。 就在李言诚想看清他拿的是什么时,瘦高个仿佛是猜到他想什么了,特意朝他展示了一下。 “看清楚了,是简易起爆器,我身上的爆炸物连了电池,我手只要一松,bong……” 玛德! 李言诚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个简单的起爆器,一节一号电池上边连着电线,负极下边有个铁片,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铁片只要离开负极就会…… 真踏马是个疯子,他刚才右手不但拿着枪,还握着一节一号电池,他就不害怕自己不小心手松开吗? 这个人以这幅模样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所求,李言诚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将手中枪插回到后腰处,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也蹲了下去。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别告诉我你没什么条件,没条件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呵呵……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我的条件非常简单,把黑蜂带到我面前来。” !!! 我擦嘞! 他的这个条件,属实有些出乎李言诚的意料之外了。 没等他说什么呢,瘦高个男人抬起手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表。 “现在是五点三十五分,最晚七点钟我必须见到人,你们可以一边疏散这边的人群,一边商量对策。 对了,差点忘了件事儿,我在其他地方还放了几颗定时爆炸物,时间会稍微久一点,如果你们想拖延时间,听那声bong……,我也无所谓。” 李言诚此时已经连爆粗口的精神都没有了。 这个中年男人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后才出现的,可他为什么要选择这里,为什么要让梅老黑去取那个东西,那封信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他点名要见黑蜂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只能看宋永安那边怎么说了。 去组织疏散人群的王茂飞也听到了那个条件,他二话没说就赶紧安排人开车回去处里汇报。 这边的动静搞的这么大,很快就传了出去,辖区派出所已经赶过来了,一边帮着组织疏散群众,一边向分局要求增援。 住在附近的街道办工作人员也赶过来了,一时间附近几个胡同里都是鸡飞狗跳,乱归乱,疏散工作却是没有丝毫停滞,附近的居民都非常配合。 “抽烟吗?”李言诚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先稳定住这个男人的情绪,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个昏迷中的小女孩换下来,虽然他现在也害怕的要命,但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却让他只能选择直面面对。 “不好意思,欠学。”瘦高个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怎么?想查我的底?呵呵,别费功夫了,我给你说了名字你们也查不出来什么,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好,那我就不问了,但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是想用你来换这个小女孩吗?” 瘦高个男人一眼就看穿了李言诚的想法。 “没错” “你似乎不怕死?”瘦高个男人看着李言诚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说错了,我怕的要命,你注意看我的腿,还有点抖呢,如果可以,我恨不得马上跑出京市,但现在穿着这身衣服,我是没办法。 怎么样,用我换小女孩,你的条件我们已经知道了,刚才我们队长也派人回去了汇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看你的样你也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既然这样,谁给你当这个暂时的挡箭牌应该都一样,最起码我比那个小女孩听话,她一会儿醒来了肯定又要哭闹。” “呵呵” 瘦高个男人笑着低头看了眼躺在自己腿上的小女孩,重新抬起头后说道:“既然你想死,那我成全你,把外套和外裤都脱掉。” 见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李言诚轻出一口气,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李大夫,我过去吧。” 这时王茂飞跑了过来。 “不不不,就他过来,你如果过来我就不换了。” 没等李言诚说话,瘦高个男人先开口拒绝了王茂飞的提议。 “我去,你在这边指挥,处理这些事儿你比我有经验。” 一边说着,李言诚已经快速的将外衣和外裤都脱了下去,露出了里边的线衣线裤。 “把衣服袖子和裤腿都拉上去,把上衣撩起来转一圈,然后再拍拍你的大腿和胯部。” 按照瘦高个男人的吩咐做完后,李言诚这才高举着胳膊缓缓的走了过去。 “停” 距离五六米远,瘦高个男人就让停住了,他将小女孩放到地上,然后起身朝后退了几米,又重新坐回到地上背靠后边的墙。 “你把那孩子抱到前边五米远的地方放到地上让他们过来抱走,然后你过来做到我对面,动过一定要放慢。” 简简单单一个抱孩子以及过去放到五米外再走回来,就用了总共十分钟时间。 看着王茂飞把孩子抱走,李言诚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呢,有看到那男人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以及绑在身上的爆炸物,他的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 “你不用拿枪一直指着,我肯定不会跑,我的速度就是再快,也跑不出你这爆炸物的爆炸范围吧。 你老这样指着我,万一走火,那我可太冤了。” 第二百零八章 注意力 瘦高个男人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枪,非常从善如流的将枪口转到了一遍,右手也放下来担在了自己的腿上。 见他如此配合,李言诚眼珠子一转就开始套起了他的话。 “哥们,你找黑蜂是有什么事儿吗?难不成是想救她出去?” “呸,我救她?呵呵,我是要亲手杀了她。”瘦高个男人一脸的不屑以及……厌恶。 ??? 讲真的,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李言诚的大脑宕机了那么几秒钟。 这……费这么大劲就是要亲手杀了黑蜂?你确定脑子没病吗? “我说哥们,你费这么大阵仗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就是为了亲手杀黑蜂?伱就是不杀她,她也指定活不了了啊。”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拉她去打靶,但让她那样死并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竟然让他不惜选择同归于尽。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李言诚对这背后的故事一下就来了精神,还伸手想掏烟呢,手碰到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穿的只有线衣线裤,烟在外裤装着。 “能不能让人把烟和火柴给我丢过来可以吧?我这人烟瘾大。” 瘦高个没说话,只是右手放下枪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柴就丢了过来。 看着丢在自己面前的红盒子烟和火柴,李言诚微微一怔,好奇的问道:“你不是不抽烟吗?” “不抽烟就不能装烟吗?” “呃……” 自讨了个没趣,李言诚耸耸肩膀拾起了地上的烟和火柴。 双喜?粤省的?可这人说话没有一点南方口音啊。 见他盯着烟盒发愣,瘦高个男人开口说道:“别瞎琢磨了,我就是从羊城过来的。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找黑蜂报仇。” “为什么?什么仇让你选择跟她同归于尽?” “很简单,她杀了我女儿,并且毁了她的容,还把她脱光了抛尸,呵呵,不杀了她难解我心头之恨。” !!! “你女儿是一月份那具女尸?”听完瘦高个男人讲的后,李言诚脱口而出。 “没错,她叫黎晓钰。” “你能告诉我,你女儿从羊城过来是要做什么吗?” “呵呵,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和黑蜂是一个组织的,但黑蜂似乎有了二心,组织上就打算派人过来敲打敲打她。 本来应该是我过来,可当时我刚好有一个任务脱不开身,我女儿就替我过来了。 没想到,等我完成那个任务回来,再看到的竟然是她的认尸照片。 呵呵……没关系,干我们这行的迟早都是个死,她只是早走了一步而已,我会去陪她的。” 看着瘦高个开始泛红双眼,李言诚皱了皱眉头。 “既然你知道你干的这行迟早都是个死,为什么还要让你女儿也掺乎进来?” “你不懂”瘦高个看着李言诚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后说道:“这是我们的命,我们没得选。” “你到京市来多长时间了?” “一个星期” “你认识宋永安?”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房子里的地下面还有东西。” “你们是什么关系?” “不怕告诉你,我就是他的上线,当年和他一起接受训练的那个人,也是他救了一命的那个人。” “既然你们是这种关系,你过来以后为什么不找他?” “我过来是来报仇的,不想连累他,只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也暴露了。” 说到这里,瘦高个男人苦笑着摇摇头:“干我们这行还真是刀尖上跳舞,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啊。” “不”李言诚非常干脆的否定了他的话。 “意外指的是意料之外,你们出事儿应该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吧?能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的那才真是意外。” 他这番话让瘦高个男人微微一怔,随即就点了点头:“你说的还真对,我们跟普通老百姓是相反的。” “我想起来了,你过去的名字叫封连顺,东北人。” “永安是不是现在已经没人形了?”瘦高个没说这个名字对不对,直接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 在他想来,进了社会局,估计就囫囵不了。 “我如果说宋永安除了在被抓的时候让我们按到地上了,其他时候我们连根毫毛都没碰他,你信不信?” 这下瘦高个是真的愣住了,他盯着李言诚看了半天,才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你们真的……真的没有动他?” “对于宋永安来说,他死定了,无论交代不交代,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临死前还要受罪? 封连顺,咱们现在不谈他,聊聊你吧,我能理解你想为女儿报仇的想法,但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儿。” “什么?” 李言诚忽然来了一个大转弯,瘦高个男人猛然间没反应过来,思路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上来。 当把这个什么问出嘴后,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不过他没再强行转移话题,把握主动权,只是深深的看了眼这个坐在自己对面三米远的年轻人。 “你找错报仇对象了。” 李言诚想试着先劝劝他,看能不能和平解决这件事儿。 按他说的,如果其它地方真的还有定时爆炸物,那麻烦可不小。 假设凌晨一点多他从梅老黑手中接过那个木箱后就开始布置,四个小时,他能跑的范围可不小。 如果这家伙跟潘有志一样能随便偷车开,那这个范围就完全没办法控制了,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 王茂飞派回去的队员此时已经回到了处里,一阵鸡飞狗跳过后,在单位的人很快就按照预案开始执行下去。 一台台吉普车从大门鱼贯而出,一通通电话从这里打往各处,后院,吴丽华和宋永安二人也被从关押室重新提到了审讯室。 面对询问,吴丽华是一脸的茫然,在她的记忆中,根本就不认识这样一个人,也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人找自己要干嘛。 宋永安那边回答的很爽利,他一听队员描述出来的形象,立马就知道是谁。 “他应该就是我的上线封连顺,至于你们说的箱子,我那天不是都交代了么,我让你们向下挖一米,那个箱子是连顺自己埋的,具体地方我没记清。” 翻看笔录,人家还真是这样交代的,而他们之所以没有找到那个箱子,是因为刚好打了个时间差,再加上疏忽大意造成的。 他们去封宋永安家的时候,他还没被抓到呢,藏在地砖下的金砖也是那时候找到的。 当天夜里宋永安才被带回来,他交代了自己家地下还有东西,没带是因为不方便。 审讯人员将这个汇报了之后,大家自然而然的就认为他交代的地下的东西就是那些金砖,这才没人过去再挖。 “那个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就是几个玉碗,封连顺说那是他家的祖传之物,我救他那次他就带着那个碗,说是从哪里偷出来的,具体我也没问,他走的时候说不方便带出去,就先埋在我屋里了。 后来我完成任务那边给的金条没地方放,我也就埋在了地砖下面。” “箱子里的那封信是什么内容?” “信?那里边还有信?我不知道啊。” 看着宋永安一脸的茫然,不似作伪,负责询问的孙河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不过管他真假呢,先把人带过去再说。 没错,老许已经下令了,将吴丽华和宋永安都带过去,无论怎么样,爆炸物都不能响。 如果真的走到了不可挽回那一步,那不管是这俩货,还是他们一处的人,啥都别想了,跟着一起死了了事,最起码还能落个烈士的名头。 别说一处了,局里的领导此时也是这样想的。 那玩意只要敢响,所有相关人员活着的绝对比死了的要痛苦的多。 这时候没人心里再打什么小九九了,哪怕是那位董主任,尽管怕的要死,他还是一个劲的催促司机开快点,要尽快赶往事发地。 想想也是,锅里有肉,围着这个锅吃饭的人才有可能捞出来肉,如果锅都烂了那还吃个屁啊,等着被饿死吧。 …… “找错报仇对象?那你说我应该找谁?你别说什么应该找我身后的组织报仇,因为是他们把我女儿派过来的。” 现场,无论是李言诚还是瘦高个,都注意到他们所在的胡同两端又出现了很多身着警服的人。 这些是阳朝公安分局的民警,他们距离这边最近,接到派出所汇报后过来的也最快。 瘦高个并不在意过来了多少人,他其实也不在意自己身边究竟有没有挡箭牌,因为没人敢开枪。 “我没打算说那个。”李言诚摇摇头,伸手拿起放在地上的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我想说的是,杀你女儿的人和抛尸的人其实已经死了。” ??? “少蒙我,我知道黑蜂还活着,就在你们手里。” 李言诚眯了眯眼睛,这家伙……还有人给他提供信息啊。 “你不用猜,我们组织在这边确实还有人没被你们抓,等我亲手了结了黑蜂,我会把所有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瘦高个男人补充道。 “我不知道给你提供信息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想告诉你的是,黑蜂确实还活着,这个没错,但杀你女儿的人和抛尸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你说什么?”瘦高个男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没听错。” “不可能” 瘦高个男人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左手都开始挥舞起来。 看着他手中握着的起爆器,李言诚眼皮子一跳一跳的,急忙抬手向下压了压,开口安抚到。 “哥们,你先别激动,先别激动,听我说,把你的左手先放下。” 听他这样说,瘦高个男人扫了眼自己举在半空中的左手,并没有放下去,而是嘿嘿一笑说道:“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废话么不是,我还不到三十,能活着谁想死啊。” 眼见他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李言诚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抬起右手狠狠地吸一口烟。 “我跟你说封连顺,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我骗你没有任何意义,黑蜂肯定会被带过来,但杀你女儿的人真不是她。” “那是谁?” “你知道不知道黑蜂到底有几个人?” “当然知道,一个人。” “男的还是女的?” “嗯?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黑蜂是男是女吧?那你们抓的人是谁?” “我们知道的黑蜂是个女人,我们抓的也是个女的。”李言诚没再打哑谜,直接就说了出来,他是真害怕封连顺的情绪再起什么变化。 “那就没错,我知道的就是女人,我们组织当年留下来的也是个女的。” “黑蜂是女的没错,但杀你女儿的却不是女人,是个男人,抛尸的也是个男人。 而且杀你女儿的那个男的和抛尸的那个现在都已经死了,前者把后者杀了,前者自己开车逃跑时掉下悬崖摔死了。” 瘦高个男人愣住了,原本靠坐在那里依然挺直的身子仿佛是被抽空了力气般,迅速塌了下去,举在半空中的左手也呼一下掉到了腿上,看得李言诚差点没叫出来。 玛德,不能再这样了,得想办法先把那个起爆器弄到手再说,这样玩简直太刺激了。 他感觉自己这会儿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那磅礴的尿意了。 就在这时,距离这边最近的南边小路口传来一阵嘈杂声,正在想办法的李言诚和愣神中的瘦高个男人,都回过神来看了过去。 是老许带着人到了,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吴丽华和宋永安,不过老许暂时没让这两个人露脸。 也就是前后脚,昨晚回家去了的苏孝同,在胡同北边的路口也露面了。 北边路口距离稍微有点远,他过来后直接脱掉外裤,高举双手往这边缓缓的走了过来。 “我是社会局行动一处副处长苏孝同,封连顺,我现在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只是想过来跟你谈谈。” 再距离这边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苏孝同停了下来,一边说着自己的目的,一边转了一圈身体,示意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我不想跟你谈,现在是六点半,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黑蜂。” “人我们肯定会给你带过来,你还有其他什么条件没?我们都可以谈。” 苏孝同一点一点的向前挪着。 “砰……” “够了,我说过,我不想跟你谈,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毫无征兆的,瘦高个男人抬手就是一枪,刚好打在苏孝同旁边的墙上。 他这一枪,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南边路口迅速安静了下来,北边路口因为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几个队员抬脚便冲了过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孝同赶忙制止住了他们的动作,让他们重新退出了胡同。 李言诚这半天没说话,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瘦高个男人的左手,右手夹着的烟也已经丢掉了,一根针体直径约一毫米,针长十厘米的大针出现在他手中。 原本盘腿坐着的姿势,也已经被他换成了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的蹲坐,这样有利于他腿部发力。 只是他和瘦高个男人之间三米多的距离让他有点没把握,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扑能不能扑过去。 更不知道扑过去的那一瞬间,自己手中的针能不能准确的刺进那个穴位,从而让那家伙的手僵硬住。 做好准备后,他扭头看向苏孝同那边。 就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刻,瘦高个男人刚好眼睛也瞟了过来,见他换了个姿势,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呢,余光看到苏孝同好像在动,又急忙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苏孝同确实在动,不过他是往后退了一步,刚才那一枪打的他也心底踹踹。 不过他刚动,就看到李言诚的目光,那目光似乎在说什么。 他凝神看过去,却只见李言诚已经把头转过去了,目光又落在了瘦高个男人的身上。 “我说了,你别再往前,往后退,退到路口去。” 见苏孝同似乎还想往前走,瘦高个男人有些不耐烦的说到,不过这次他没突然开枪,只是抬起了拿枪的右手。 就在他抬起右手的那一瞬间,李言诚动了,他在后的右脚猛的一蹬地,整个人直接就扑了出去,扑出去的同时,两只胳膊长长的伸在前边,眼睛死死的盯着封连顺的左手。 瘦高个眼睛虽然已经转过去看苏孝同了,但眼睛余光一直都注意着李言诚,这边刚一动,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左手马上就要松开。 就在他左手松开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手腕那里一阵刺痛,然后就感觉不到左手的存在了,这种变故让他不自觉的就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举在半空中的右手食指也直接就扣到扳机上。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李言诚的突然暴起,让南边路口正在商量对策的几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许反应最快,急忙就阻止正往这边走的几个领导,他抬脚便向这边冲了过来。 苏孝同的反应也不慢,他看到李言诚扑出去的时候,就自己也超前扑去,他的距离太远,当然不是扑封连顺,而是躲子弹。 第二百零九章 职责所在 扑到封连顺身上的李言诚第一时间将手中针刺进了目标穴位,紧跟着双手就死死的压住了那只左手。 然后不管不顾就用自己的额头砸向封连顺的脑袋。 因为身后有墙,而封连顺又被李言诚扑过来后抵在了墙上,他连躲都没地躲,眼睁睁的看着那硕大的脑门直勾勾的砸在他鼻子上。 就这一下,酸的甜的苦的辣的直冲他脑门。 一下可不行,因为肾上腺素极速分泌,李言诚也感觉不到疼,用脑门一下又一下的砸着。 “窝草你大爷,劳资还没结婚呢,你想死自己找个没人地方死去呗。” 直到他被赶过来的老许拉住,他的那双手还死死的压着已经被他砸晕了的瘦高个的左手。 “好啦好啦,言诚,好啦。” 老许扳住他脑袋的同时,苏孝同也已经过来帮着一起压住了瘦高个男人的左手。 他刚压上去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瘦高个男人的手都已经被攥的变形了。 在老许和苏孝同的帮助下,李言诚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其他人这时也跑了过来,在大家的努力下,那个爆炸物被拆开,危险算是暂时解除了。 但定时爆炸物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快,让人把我衣服拿过来,那里边有针,咱还是自己问吧,别指望这货能主动交代。” 顾不上跟同样过来的局领导打招呼,稍微缓过点劲的李言诚忙让人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 又是一通折腾,七点十分,在场众人终于是长出一口气。 定时的是假的,仅有的爆炸物全部在他身上呢。 给他提供消息和提供爆炸物的是同一个人,那个家伙也被挖出来了,其他的则还没顾上问,反正人已经抓住了,以后可以慢慢问。 大不了继续用特殊办法问。 对这种疯子就不能用常规办法。 这次的突发事件有惊无险的尘埃落定,李言诚回到单位时脑门上有几道血印子。 他用脑门砸瘦高个的时候,好几次都磕到对方的牙上了,把人家大门牙都砸掉三颗,他的脑门必然要挂彩。 还好就是一点擦伤,然后头有点晕,再加上肾上腺素分泌过后的虚弱感,其他到也没事。 反而是苏孝同的情况看上去更吓人一些。 封连顺开第二枪的时候,虽然他朝前扑了,但子弹还是擦到了他的脸颊,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槽。 幸亏当时他动了,否则后果真的是难以想象。 …… “你那会儿看我是什么意思?” 回到处里后,老许就安排李言诚和苏孝同休息,他们两个今天算是立功了,就是有些吓人。 局里的领导没来,全部都去了总部汇报情况,刚才那么大动静,现在结束了,总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领导讲清楚。 刚进卫生室,苏孝同就迫不及待的问到。 刚才一直没机会问,回来的路上他俩也没坐一辆车,现在有时间了可不得问清楚。 自己脑门上的血印子问题不大,进屋后,李言诚先拉着苏孝同坐到椅子上,把他脸上的手绢取下来,仔细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血槽,刚好在颧骨这里,长度不到两厘米,伤口处有灼伤。 幸亏是手枪,擦的还少,如果换成步枪,即便是擦过去子弹的冲击波也会对骨头造成一定的伤害。 听到他问,想都没想的回道:“伱不是理解我的意思了么。” “啊?我理解什么了?”苏孝同有些懵,他那会儿确实没看懂那一眼的意思。 “我就是想让你动一下好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算是歪打正着吧! 苏孝同咧着嘴笑了笑:“那还真是刚好。” “坐好别动啊,我用酒精跟碘酒帮你擦一下伤口。” 一听还要用那两样东西擦伤口,苏孝同一蹦三尺高。 “我才不擦呢,那不得疼死我。” 眼见他要跑,李言诚忙伸手拽住了他。 要说打一架,那他肯定打不过苏孝同,但只是单纯比力气的话,两个姓苏的加一起也不行。 知道自己跑不了了,苏孝同哭丧着脸哀嚎道:“言诚,我把你叫哥行不行,随便给我抹点啥药,或者直接拿纱布包住,别用酒精和碘酒擦可以不,那玩意真疼。” “不行,必须得把伤口清理干净,子弹上的细菌多的要命,我刚才就是想仔细看清楚,到底是被冲击波划烂的还是被子弹擦到了。 你这确实是被子弹擦到的,必须用酒精和碘酒清洗一下,以防后患。” 李言诚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边咚咚咚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明显是冲着卫生室这边来的,他刚抬起头,就看到门帘被撩了起来,一个二十多岁,身着六六式军装剪发头没戴军帽,一脸英气的年轻女人大口喘着气出现在门口。 苏孝同刚好是背对着大门,他也听到动静了,转头一看,噌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像是屁股下面着火了似的。 “晓姗,你……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言诚挑了挑眉头,晓姗?这就是苏孝同的老婆屈晓姗啊。 他转身走进里屋,将外屋的空间留给了这两口子。 屈晓姗仿佛是没听到丈夫的话,那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男人受伤的脸颊,快步走到他身前。 苏孝同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没事儿,就是一点点擦伤,都不用去医院,言诚正准备给我包上呢。” 屈晓姗也看出来那只是一点擦伤了,她长舒一口气,用额头抵到了丈夫的胸口上。 “你答应过我不再受伤的。” “我……我……这是……今天这是特殊情况。”苏孝同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妻子的秀发。 “唉……你还是想想回去该咋跟咱妈解释吧,你别想着能瞒住,今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这会儿半个京市都传遍了,咱爸就算回去不说,咱妈也能从别人嘴里听到。” “你回去告诉咱妈我出差了压根没在不就行了,我等几天伤好了再回去。” 屈晓姗哭笑不得的扬起脑袋看着自己男人,抬手就在他胸口拍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那能瞒住吗?咱妈又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她去单位肯定就能听说。 行啦,先别想这个呢,你伤口还渗血呢,先给你处理伤口。” 说完她就拉着苏孝同的手让他坐到了椅子上,抬起头想找药棉啦什么的时候,里屋的李言诚刚好走了出来。 看到李言诚,屈晓姗刚想说什么呢就微微一愣,紧跟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十分清楚这个笑太不礼貌了,赶忙就憋住。 苏孝同被自己老婆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模样弄得一呆,转头看了过去。 “哈哈哈……” 他是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屈晓姗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两下自己男人的肩膀,想让他别笑了,可没起到丝毫作用,苏孝同笑的差点没歪倒到地上去。 他们两口子为什么笑? 主要还是李言诚脑门子上被封连顺牙齿弄的那划伤。 刚才进到里屋后,他用酒精和碘酒先帮自己擦了下,碘酒的颜色比较深,他那擦伤又刚好就在眉心上边一点,现在他那里看着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确实挺好玩的。 屈晓姗又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丈夫的肩膀,示意他别笑了,然后就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迎着李言诚走了过来。 “李大夫你好,我是屈晓姗,孝同在家经常提起你。”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见屈晓姗主动伸出了右手,李言诚将本来端在右手的托盘换到左手上,伸出右手在她指头稍搭了一下,便收了回来。 “屈晓姗同志,你来的刚好,你家那位不愿意用酒精碘酒消毒,他嫌疼,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就将手中的托盘塞到了屈晓姗手中。 而原本还一脸笑容的苏孝同,那张脸迅速就垮了下去。 李言诚冲着他呲牙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卫生室,跟我耍赖不想消毒,现在有人治你,爷不伺候了。 “苏孝同,你不想消毒?” “没……没有啊晓姗,你别听那家伙瞎说,你刚才进来前就正准备擦呢,他就是懒。” “那刚好,我看李大夫也受伤了,让人家休息会儿,你坐好,我给你擦。” “呃……晓姗,你会不会啊?要不还是等言诚回来让他给我擦吧。” “就抹点酒精和碘酒谁还不会啦,打屁针时见多了,快坐好。” “啊?哦,晓姗你轻点啊。” “哪儿那么多废话。” 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对话,李言诚站在外边无声的咧嘴笑了笑,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刚点好烟,大门那边就开进来了两辆吉普车直接朝后边开去,见到这两辆车,他抬腿便往二道门那里走了过去。 这两辆车是去抓给封连顺提供消息和爆炸物的那个人去了,看那样子,抓捕应该很顺利。 这个人并不是他们单位的人,当时现场审问的时候,在场众人的心可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要是内部还有人有问题,那几位局领导可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还好,最终的答案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提供消息这个人并不是内部人,而是…… 社会局阳朝家属区外边扫马路的。 这人从有这个家属区开始就在外边扫马路,都七八年了,他从不主动去打听什么消息,就是每天借用两次家属区里边的厕所,趁着这个工夫听到什么算什么。 所以这么多年了,从没人怀疑过他,就连吴丽华和李学毅都不知道这人还是他们的人。 而这个人因为谨小慎微,他也只知道吴丽华是黑蜂,并不知道李学毅还是给他老婆帮忙的。 从这个人嘴里,和他家里起获的那个装玉碗的木箱子以及那封信,一处的人也终于弄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几个碗和那封信,对于一处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这是人家封连顺和他老婆的情书以及定情信物。 他老婆是当年他们撤离时被追击的部队击伤,没能挺过去,死啦。 没办法,他不可能带着一具尸体撤退,只能是就地掩埋在了山房县,当时这里还属于北河省。 同时一起埋下去的还有那几个玉碗和情书,然后他就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匆匆离开了。 几年后他回来执行任务,原本是打算将碗和情书都带走的,可没想到给暴露了,还好被宋永安给救了,当时他已经没办法坐车离开京市,只能走路。 他担心路上有什么闪失把碗弄坏,就先埋在了宋永安家的地下。 这才又有了今天这一遭。 封连顺这次过来就没想着自己能活着回去,他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来的。 让梅老黑帮着把箱子弄出来后,他就送到了给他消息的那个人家里,请他帮忙把碗和信再埋回到他妻子的坟里去。 兜兜转转折腾了一圈,最终还是要再埋回去,也不知道封连顺有没有后悔当年把这个挖出来,让他老婆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他一家三口很快就可以以一种另类的方法团聚了,不能不说时也命也。 抓住了活的封连顺有一个好处,从他嘴里可以多知道一些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 他们之前抓住的都是常年在国内的,那些特派员之类的还真没抓住过活的,所以对于那个组织,社会局这边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了解的甚少。 从他嘴里多了解一些情况,对于港岛那边的行动说不定也会有帮助。 至于那些爆炸物,完全就是那个扫大街的他自己这些年一点一点捡垃圾攒出来的,并没有其他什么名堂。 了解清楚情况后,李言诚就回到了前边,卫生室里已经没人了,没等他坐下休息呢,又被大门口叫了过去,金智海来找他了。 金智海是早上六点多起来后听说阳朝区那边出事儿了,饭都没顾上吃,赶紧就往单位赶去。 到单位后又跟着他们处的几个同事一起赶往事发地。 到地方他们就被安排在外围拉警戒线,具体里边到底什么情况知道的也不多。 都等事情结束准备回去的时候,他才从一个因为在处里值班,过来的比较早的同事嘴里知道了一点具体情况。 当他听说最里边都是社会局一处的人,而且最终制服那个歹徒的好像还是个大夫,因为他隐隐呼呼听到领导们说什么李大夫李大夫,似乎还受伤了,反正枪响了两声。 听到这儿的时候金智海腿都是软的。 他急切的想去一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想看看自己那个好兄弟现在什么样,但公务在身,领导不发话他没办法离开。 硬是挨到解散,他跟组长打了招呼就赶过来,在大门口听值班员说李言诚在,这才放下心。 他还以为自己那位同事是不是听错了呢。 当他看到李言诚小跑着过来,又看到那跟天眼似的擦伤,愕然不已。 “我说兄弟,你脑门那儿怎么了?昨晚睡觉从床上摔下去啦?” “摔个屁,早上抓那人的时候用脑门砸他的时候碰他大门牙上了。” “早上真是你啊?” “嗯呐,走,进去坐会儿。” “我不进去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我过去的晚,在外围没进去,我有同事进去的早,他说枪响了两声,还有人受伤了,又听有领导说李大夫,我以为是你,就着急过来看看。” 一边说着,金智海拉着李言诚的胳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没啦,就脑门上这点伤,苏孝同比我严重,他被第二枪的子弹把脸擦伤了,但也没事儿,稍微有点破相而已。”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上次那个是运气好,你觉得你能的不行啦?你们处再没有身手好的人啦?就非得你这个大夫上?” 确定好兄弟确实没事儿,金智海怒从心中来,抬手就在李言诚胸口擂了一拳。 “咳咳咳……我……卧槽,你下狠手啊!” “我这算狠手吗?比起枪和爆炸物好多了吧?最起码锤不死你。” 金智海真有点生气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动手的兄弟,怎么现在动不动就顶着枪硬上了。 “唉,当时是实在没办法,你不知道那会儿的情况,我们刚抓完一个人,那家伙就混在人群中看热闹呢……” 李言诚知道兄弟这是担心自己,他抬起胳膊揽住金智海的肩膀往一旁走了几步,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 “你看,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当时人手不够,那么多围观群众,那家伙手上有枪有人质,还是个小女孩,其他人都在维持秩序,我又没经历过这种事,只能先想办法把孩子换下来。” “你小子啊,你还是赶紧结婚吧,找个人管着你,你这样再来两次,我这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啦。” 听完李言诚的讲述,金智海没再说什么不该上的话,同样的情况如果换成他,他也照样会义无反顾的上去,没办法,职责所在。 第二百一十章 第二枚 就在这边刚抓住封连顺,他无故失踪,也被他身后的组织发现了。 像他这种非固定驻扎人员,每个星期都要主动跟上线联系一次,好确定是否安全。 可这次时间已经超了一天还没有收到他的平安信号,上线立刻就意识到这里边有问题,马上就选择了撤离。 至于其他跟封连顺产生过交集的人员,以及封连顺有可能知道的国内某省市的常驻人员,呵呵,自求多福吧。 对于他们这个组织而言,那些人是最不值钱的,因为那些人的作用是在国内,在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才能发挥作用。 让他们离开这个工作岗位或者地方,那就是一个闲人,没任何用处,还要浪费组织的经费。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将这些人丢给国内的社会局,让他们抓去,这波抓高兴了,就能消停一段时间。 等消停了,他们再重新收买下一波人就行,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收买几个两条腿的人还是非常简单的。 于是乎,除了几个特别重要的自己人,接到通知要求迅速撤离到指定地点外,其他人依然还懵懂无知的做着黄粱大梦,然后被当地社会局扫走。 这一次由封连顺带出来的抓捕行动,比上次抓陈家遗留的物资转移通道那些人的规模还要来的大。 上次的范围基本上被控制在了东部省份,就是从京市一路南下。 可这次不同,封连顺是他们组织在国内很多常驻小组的上线,同时他还经常亲自执行任务,活动范围相当广泛。 两广、两湖、闽、湘,川。 这次的抓捕行动还是由京市社会局通知各地,统一部署,统一行动。 截止到四月底行动彻底收网,通过半个多月的调查取证及紧密部署,总共抓捕了包括外围人员在内的犯罪分子。 相信接下来审讯完这些目前已经被抓人的后,还能再抓不少不遵纪守法的人。 …… 视线回到京市,经过一个月的审讯以及查证,“黑蜂小组案”终于宣告结案,所有涉案人员,除了已经死了的,其余全部抓捕归案。 这个在京市隐藏最深,时间跨度最长的小组,从去年六月底第一个重要人物暴露出来后,历时十个月终于被一网打尽。 接下来就是该奖的奖,该罚的罚,在五一国际劳动节这天,时隔三个多月后,局机关大礼堂内又一次召开了庆功大会。 两个个人二等功,若干个人三等功,集体二等功,一处众人心中乐开了花,嘴都快合不拢了。 拼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咱们得李言诚副科长坐在台下,看看刚才上台领奖时总部领导亲手为他别在左胸口的奖章,再看看手中的大红证书,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十个月,两次二等功,还升任了一处预审科副科长,从这个月起就可以多领八块钱职务工资,虽说这份工作确实危险了点,但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就在他正低着头美不滋的时候,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转头一看,是局办的一位工作人员。 见他看过来,那位弯着腰的局办工作人员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李副科长,方老在大礼堂侧门,叫你过去。” 方老?叫他过去? 李言诚的眼睛都有些直,他扫了眼台上,刚才方老坐的位置确实没人了。 “好,我这就过去,谢谢啦。” “不客气。” 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人,这位局办工作人员说完后就又弯着腰回到了自己最外边的座位上。 等他走后,李言诚将胸前的奖章取下来装进盒子里,连同证书一起交给坐在他旁边的后勤科郭泉科长,然后也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挪了出去。 大礼堂侧门这里有间休息室,方老的工作秘书就在休息室门口等着,见他过来,帮着推开门,进去给倒了杯水后又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李言诚和方老二人。 “别拘束,叫你过来就是谈些私事,放轻松,不用那么紧张。” 见李言诚坐的板正,方老笑着摆摆手,拿起手边茶几上的烟就丢了一根过去。 别拘束? 怎么可能不拘束,当一位你在电视上看过的,有专门为他拍摄过传记纪录片的大佬活生生的出现在伱面前,跟你亲切交谈时,怎么可能不拘束。 “言诚同志,听说你和孝同三月底去秦省出差的时候,顺道还去罗家看了看。” “是,我们是晚上的车,白天也没什么事儿,寻思着既然已经到那儿了,就过去转了圈。” 这位跟罗家是干亲,不用隐瞒什么,李言诚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了。 “嗯”方老笑着点了点头:“孝同要过去我早就猜到了,他和罗扬的关系最好,不去才不正常。 你也主动过去是我没想到的,年轻人,讲一个义字是吧?” “没您老说的这么夸张,义不义我还真没多想,就是看一个朋友。” “朋友!唉,这年头罗扬还能交到你这种朋友也是不容易,而且不止是朋友吧?” 方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揶揄的笑容。 “呃……”李言诚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方老指的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道:“您老如果说的是罗敏的话,我对她确实有点那方面的意思。” “只是有意思吗?你这位小同志不老实啊,我可是听说你和小敏都私定终身了,小敏还让你等她。 别的先不说,你谈上对象的事情为什么不向局里汇报,你不知道社会局的所有人谈对象前都要先申请,审核通过了才可以吗?” 李言诚被说的有点揪心,但看到方老脸上温和的笑容,就知道这位大佬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在提醒他需要怎么做。 “谢谢方老的提醒,我明天就跟局里申请。” “呵呵” 方老夹着烟的左手轻轻摆了摆:“言诚同志,申请你就不用补了,我已经让人帮你申请过了,敏丫头的履历很清白,罗家只是因为特殊情况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跟她个人无关。 经过你那天的劝解,她又回去跟她爸妈沟通了一下,她的自白信相关单位已经收到了,经过研究。 我给她联系了一个工作单位,城东区图书馆,就在东四北大街,离你住的地方也不远,暂时先干临时工,招工通知单都已经给她寄出去了,不出意外这个月之内就应该能回来。” 李言诚的嘴角不自觉的就抽抽了几下。 “谢谢方老。” “呵呵,你这声谢谢我收下了,敏丫头以后毕竟是你媳妇儿,言诚同志,老罗还托我帮他和宋主任给你带句话。” 宋主任就是罗扬的母亲。 “方老您说。” “老罗和宋主任的意思,敏丫头回来后,你俩的婚事一切从简,我先给她弄一份介绍信,你们两个去把结婚证一领,把她的户口落在你那儿,然后再去图书馆报道上班。 罗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不易大办,你那边最好也别请客了,领证后街道办不是会给发喜糖票么,你去买点糖给街坊邻居散散就行,你觉得你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提议怎么样? 鉴于目前这个环境,言诚同志,我也是这个意思。” “方老,这样会不会委屈了罗敏?结婚,一辈子可就这一次。” 李言诚当然无所谓,他也害怕麻烦,但连客都不请……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人家范春梅和吕军民二婚还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呢。 “敏丫头也同意她爸妈的这个提议。” 得,人家女孩都同意,那还说啥。 “呃……那行吧,我听从罗叔罗婶还有您的意见。” “怎么我感觉你还有点不太满意?”方老饶有兴致的问道。 “您误会了方老,我不是不满意,不瞒您说,我的情况您也了解,二婚了无所谓,就是觉得这样做会不会对罗敏不公平。” “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方老不在意的摆了下手。 “言诚同志你不要想太多,也别觉得亏待了她,如果不是你,敏丫头还不知道要在农村待多久呢,你以为只是一封自白信她就能回来? 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说她这次谈的对象不是你,不是要跟你结婚,想回来?我们这些老头子就算使劲也不好使。” 李言诚确实把有些事情想简单了。 说到底他还是没经过这个时期。 别的不说,就说在羊城发现的那批假货,当时这个消息传到京市来之后,可是让不少人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元月份的时候如果不是社会局为了鼓舞士气,提前举办了一场庆功会,将一个大案子硬生生拆成了两个案子,要是一直等到现在,他这两个二等功换成一个一等功是绝对没问题的。 当然了,立功对他来说问题也不是很大,他有一技傍身,就算再准备用制度把他的能力框起来限制使用,但想立功以后机会也多的是。 在这种单位,就不用担心会没功可立,只要担心万一这个案子破不了怎么办就行。 听完方老的话李言诚才知道,感情自己立的功,在罗敏回来这件事儿上也起了很大作用啊,不全是关系的作用。 想想也是,如果关系真的有那么大用,罗家姐妹当初也不用跟着过去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言诚除了点头当然不会再说其他什么,简简单单也挺好。 “我知道了方老,按照您和罗叔罗婶的意见来就行,我年轻没经验,您多指点。” “嗯”方老点点头,又从茶几上拿起烟丢了一根过去。 “接下来再说说你们出差去港岛的事情。” 讲真的,方老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李言诚是很懵的。 之前谈罗家,谈罗敏,谈他们俩的婚事,这他都能想明白,方老毕竟和罗家是干亲,是罗敏的长辈,罗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在京市,他作为长辈出面说这个事情,这很合理。 可谈工作…… 这完全不挨着啊! 方老是总部的领导,他李言诚只不过是一处下面预审科的副科长而已,俩人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就算再熟知以后得发展方向,也不敢吹牛说自己这辈子就肯定能走到方老目前的高度,现在这么一位大佬直接找自己谈工作,这…… “方老,您指示。” “谈不上指示,你可能也听说了,这次去港岛,定的是你和孝同,还有二处的戴军。” “我听我们处长说了。” “你们三个人中,只有你是必须要去的,这点你清楚吧?” “我知道,因为有的人需要就地审讯,我们在那边的行动时间有限,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拿到尽可能多,同时还真实的口供。” “没错,这就是派你过去的目的,孝同和戴军两个人都是行动方面的好手,他们过去的目的一是为了保护你,二嘛……” “也是为了监督我。” 不等方老把话说完,李言诚就将话接了过去。 “你猜到的还是听谁说的?”方老饶有兴致的问到。 “我猜到的,我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这次过去要面对的敌人是我前妻家,领导和同志们心中有顾虑,担心我到时候会不会有其他什么心思这很正常,我完全能理解这种做法,我也很支持这样做。 换一个角度看,这其实也是领导们对我的爱护,万一我到时候心软犯错误了,有苏副处长和戴副处长在,他们也能及时出手阻止我滑向深渊。” 已经决定的事情李言诚能怎么办,他只能是捡好听的说了,反正他本人对上边定下来的这个方法不排斥。 果然,方老在听完他的话后脸上的笑容更重了一分,他抬起手指了指李言诚:“远柱说你别看年轻,但很有大局观,脑子也很清醒,他还真没说错。 你能这样想就好,敏丫头的眼光不错,给她家挑了个好女婿。” 见李言诚明白上边的意思,方老便不再多说什么,手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行啦,你进去开会吧,我还有其他事儿要先走,我跟孝同说了,让他找时间带你上我家里坐坐。” “谢谢方老。” “呵呵,言诚同志,好好干。”方老上前走了两步,笑呵呵的在李言诚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转身朝休息室大门走去。 …… 站在大礼堂侧门的台阶下,看着黑色的沪牌小轿车开走,李言诚这才长出一口气,随着这口气吐出去,他整个身体看上去都变轻松了不少。 面对方老这种曾经在前线浴血奋战过,同时也指挥过大部队作战的人,压力真的很大。 这些人身上的那股气势,远不是后世那些领导能比拟的。 刚才坐在方老对面,因为距离近的缘故,李言诚一直都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 像王老、方老,还有罗家老爷子他们这些人身上的铁血气势,那是模仿不来的,也不是那种久居高位就能养成的。 李言诚没急着进礼堂,他往侧门旁边走了几步,蹲到墙角下又给自己点了根烟,仔细思考着自己的以后。 终身大事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样了,谈不上好坏,终归是自己选的,感情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 工作嘛,现在也不是自己想换就能换的,他暂时也没想换,工作这么长时间,他感觉在这个单位还不错,做事儿更有成就感一些。 其他的还有什么吗?好像也没了。 他在生活上也没什么太高的追求,当然啦,主要是现在也没什么值得追求的。 有钱也没地花的年代,还想追求啥。 老婆孩子热炕头,能吃饱穿暖,有份不错的工作就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 至于为以后的孩子考虑? 那也得有了才行。 得,那就没啥好想的了,好好干,争取早日当上执棋人,有资格坐到棋盘前。 虽然对这些老前辈充满了敬仰,但老被像小鸡仔一样的提溜过来提溜过去,时间长了谁都会不舒服。 在心底,他还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 礼堂内的表彰大会依然在进行着。 这种会,除了刚开始的通报及授奖环节之外,后边就是务虚的思想大会。 不能说没用,因为在这个单位干的人,领导要考虑的必须是全局上上下下的思想高度统一。 李学毅和吴丽华事件,给社会局狠狠地敲了几下警钟。 等李言诚溜回到自己座位,发现原本坐在他左边的人已经换成了苏孝同。 “你刚才出去干什么去了?” “方老找我谈话。” “方老找你谈话?”苏孝同的眼睛瞪的溜圆。 “哦哦哦,找你谈罗敏的事情是吧?” “嗯,说她这个月差不多就能回来。” “我也是昨晚上回家听我家老爷子说了一嘴,先不说这个。” 苏孝同的声音压的更低了:“言诚,你跟我说句实话,在你心里,你觉的李学毅到底死了没有?” “你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 “你小子现在怎么变的这么滑头?”苏孝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彼此彼此,这不是跟你学的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答案 庆功表彰大会一直开到中午十一点多才结束。 领导是故意的,这时候结束就是为了中午不管饭。 要不然光是一二三处过来参会的人加起来就有三百多人,局里食堂的大师傅就是忙死也做不出来这么多人的饭。 回去的路上,李言诚一直在思考刚才苏孝同提起的那个问题。 李学毅究竟死了没有?那具尸体到底是谁的。 失踪人口方面暂时没什么发现。 那具尸体被烧成了焦炭模样,全身上下完整的皮肤都凑不出来一个巴掌大。 血型倒是一样,都是o型,其他人看到这点就认为这具焦尸就是李学毅的,再加上吴丽华也是那样交代的。 虽然他觉得血型这玩意是最没有说服力的,可事实是现在断案相同的血型就是会认为是同一个人,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就像古代的滴血认亲一样。 至于说什么没办法做dna可以通过牙齿找人,呵呵,不好意思,连牙齿倒模都没有,拿着焦尸的齿模跟谁比对啊。 李言诚倒是想到了颅相复原,他前些天还专门开车去通县找了美院一位,目前在这里农村参加劳动的雕塑方面教授咨询。 那位教授在听他讲清来意后,表示曾经在一本国外的杂志上看到过相关内容,但那要求做这项工作的人必须同时具备人类学和雕塑技巧,而且是以人类学为主。 因为非专业人员谁没事儿了会整天抱着骨头研究,即便是现在的法医也不会。 得,这个刚升腾起来的念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念头是被打消了,但对于李学毅的死,他还是持怀疑态度。 他倒不认为吴丽华说谎,而是很可能李学毅连她也瞒着呢。 可如果那具焦尸不是李学毅,那他能跑到哪里去? 港岛吗? 不,他认为李学毅就算逃也肯定不会选择去港岛。 李学毅作为曾经的一处处长,他非常清楚港岛那边究竟有多少这边的人。 他逃去那边,就算不能说是自投罗网,可也是无处遁形,毕竟港岛就那巴掌大点地方。 真要说隐藏,其实国内目前还是最好隐藏的。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出门不方便,钱和粮票都是小事儿,主要还是无论去哪里都需要介绍信。 可对于熟知这一切的李学毅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事儿,更何况他还有一手刻章的技术,刻上几个萝卜章,伪造几本工作证和介绍信,洒洒水啦。 一直到回到处里,坐在卫生室里,他依然在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 现在他也在中院有办公室了,但他还是习惯只要没什么事儿就坐在前院卫生室,同事们有什么不舒服的过来找他也方便。 他如果在中院办公室呆着,那前院这些二线工作人员想开点药就会很麻烦。 “言诚” “哎,王处,快请坐。” “不打扰吧?” “您太客气了,我又没什么事儿。” 来人是主管二线工作的王红理副主任。 调来一处已经快四个月了,这位王副处长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将一处的二线工作打理的井井有条。 有他在,确实让老许轻松许多,能毫无顾忌的扑在案件侦破上。 从这儿也能看出来,这位王副处长确实是一位相当不错的辅助型人才。 但也就这样了。 在社会局这种单位,想上去,还得是一线出身才行。 老王同志非常清楚,他在一处干的再好,想再往上走一步,无非就是将来回局里担任办公室、财务或者后勤等几个二线处室的领导,如果没点关系还基本不可能。 到那一步后再想往上走,就更不是单纯干工作能熬出头的了。 至于四个一线处室,以及为一线直接提供技术支持的处室领导,他这种行政出身的干部是别想染指的。 有的人如果发现自己没盼头了,干工作就会失去主动性,只要保证自己不犯错就行,至于工作嘛,马马虎虎的干着吧。 但王红理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一处的无论是处长许贵善,还是苏孝同,都是那种要水平有水平,要功绩有功绩,要关系有关系的,将来往上走的可能性非常大。 局里的钟副局长和管副局长都是奔六十的人了,干不了几年。 许贵善才刚刚四十,将来接班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现在想的是,自己好好配合处长的工作,回头这位处长如果上去了,一线处室领导的位置他不敢想,但那几个二线处室的位置,还是可以琢磨一下的。 …… 请王红理坐下后,李言诚准备给倒水,被拦住了,便给发了根烟也坐下了。 对于不让在卫生室抽烟,自从老许和苏孝同都无视后,他也便索性不再管了。 总不能让这个抽不让那个抽,那可就太难看啦。 “王处,不知道您过来是……” “言诚,我有点小事儿想麻烦你一下。” “您请说”李言诚心里感到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位王副处长找他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宋永安和余新梅的案子不是已经都审理结束,就等着法院那边审判了么。” “嗯,对!” 李言诚点点头,心中更感奇怪,搞不清这位王副处长怎么又好好的提起这两个人。 “我就是想麻烦言诚你看现在还方便不方便,从余新梅嘴里再问点事儿。” ??? “问什么事儿?” “就是三年前她丈夫符东杰到底是怎么死的。” “符……王副处长,您认识余新梅之前那个丈夫?” “不认识”老王同志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认识,但我有个表弟,我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其实也远了,我这个表弟的爱人是符东杰的亲小姨。 余新梅被抓,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外边流传的各种各样版本都有,在科研所内部流传的最典型的说法就是符东杰三年前的死,并不是过于劳累,因病死亡,而是被余新梅害死的。” “我明白了,你表弟爱人的娘家听到这个传闻后就耿耿于怀,想搞清楚自家孩子的真实死因。” “没错,其实当年符东杰死的时候他爸妈就提出过异议,老两口认为他们的儿子身体一直都不错,为什么会突然死于心肌梗塞,可当时医院给出具的病理报告就是这样。 他们虽然跟公安局报案了,但民警调查后也没发现什么疑点,所以就按照病死结案。 现在余新梅被抓,外边的传言又是那样,那老两口心中肯定会犯嘀咕,就拜托我表弟过来找我,想让帮帮忙问清楚。 他找我的时候案子还没彻底审理结束,我也没敢应。 现在案子已经彻底了结了,我就是想看言诚伱这里能不能帮忙问问。” 李言诚现在是预审科副科长,科长是苏孝同暂时兼任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科长的位置就是给他预留的。 已经了结待判的案子,那些罪犯都已经被转移到看守所去了,再想提审是比较麻烦的。 王红理虽然是副处长,在这方面也没那个权力。 虽然他可以直接去跟处长说,但就算老许那边同意给问问,也把介绍信给开了,可要去看守所那边提审,还是得李言诚或者他派人过去,所以干脆老王就直接过来。 余新梅的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当年医院有出具证明,所以将她抓捕后审讯时并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李言诚其实是想拒绝的,但转念又想到两位老人家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却连最终死因都搞不清楚,对于他们而言可能才是最残酷的。 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番后,还是点点头说道:“王处您都发话了,问问当然没问题,但这个手续……” “我去跑手续。”见李言诚点头了,老王连忙就将其他事情揽了过来。 本来就是给他帮忙,总不能还让人家给跑手续吧,那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谢谢你啊言诚。” “不用客气王处,只是问问,也不费什么事儿。” “那你先歇着,我现在去找处长。” 说走就走,不赶时间也不行,现在法院的审判速度那可是很快的,他这边要是慢点,万一那边判了,人被直接拉出去打靶,那可就真的没办法再问了,总不能找人下去问去吧。 老王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中午马上吃饭的时候他才开始跑手续,等到下午三点多手续就已经办好了,局里不管是钟局还是沈局的大名都已经签到了提审通知单上。 那还说啥,炮局看守所走起。 李言诚开上吉普车,叫上了曾经一队的队员,现在是他们预审科科员的刘铁成陪他一起过去。 预审科算上科长副科长,局里总共给了八个编制,意味着一处这边还能再进八个人。 六名科员已经从侦查科和一队二队抽齐了,说是专职搞预审,其实先期的侦查工作以及后期的抓捕,他们也都会全程参与,只有这样才能充分掌握案情,审讯时也好有的放矢。 而预审科的人也不会一成不变,目前这六个人在这里干上一两年就会换其他人过来,按照老许和苏孝同的想法,他们是想把所有人都培养成全能型选手。 李言诚有心想说预审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但想想还是作罢了,决定还是做好自己就行。 …… 半个小时后,他就在看守所的审讯室里见到了自己那位曾经的老同学余新梅。 仅仅一个月而已,此时已经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曾经的风采,灰白的头发,苍白的脸色,再加上因为手铐和脚镣的牵绊让她走路时只能慢慢挪,打眼一瞅,活脱脱就是一五十岁的中年妇女。 准备迈进审讯室时余新梅抬头瞅了眼,刚才看守说有人来提审她,她和跟她同屋的其他人都充满了疑惑。 因为她前天都已经被法院的工作人员提审过了,按照同屋其他过来人的说法,她现在就是等着被判刑就好,可忽然又莫名其妙的来一次提审,还是在放假这天,这让她非常好奇来提审她的到底是谁,又是所为何事。 当她看到坐在栏杆那边桌后的人是李言诚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掉头离开。 在看守人员的帮助下坐到椅子上,等被固定好后,她抬起头看着自己曾经的老同学,硬是在脸上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老同学,半个月没见了。” 看着曾经还算俊俏,现在却苍老成这般模样的余新梅,李言诚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出桌后来到栏杆前。 “是啊,半个月没见了,怎么样,在这里还能适应吧?” “我觉得还不错,最起码这里还有人能陪我说说话,比在你们那里强,就是饭菜没你们那边好。”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是啊,有的吃就不错了。”余新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非常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真的是吃一顿就少一顿。 “老同学,麻烦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爸妈?” “那得等到法院宣判之后了,会给你和家人说话的机会的。” “那……那是不是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余新梅眼中闪过一抹希冀之色,她希望能从这位老同学的嘴里,听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来。”李言诚摇摇头说道:“本来你是有机会的,是你自己放弃了,应该怎么说呢,你是以你自己的心,去度宋永安的那颗心了。” “唉……”余新梅叹了口气。 从她叹气中就能听出来她的悔意,可后悔又有什么用,迟了就是迟了。 “你今天过来不是专门找我聊天的吧,有什么事儿?我能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已经。” 余新梅的脸上满是疑问,她觉得自己没隐瞒什么了已经。 “我过来确实不是找你聊天的,而是受人所托过来问你件事情。” “什么事情?” “符东杰到底是怎么死的?”李言诚隔着栏杆紧紧的盯着余新梅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这个问题如同重锤般狠狠地敲在了余新梅的心上,让她的脸色变的更加苍白。 她抬头愣愣的看着李言诚,似乎是没想到他怎么会突然跑来问这个问题,过了许久,她的眼角流下了几滴泪水。 “老同学,如果我说东杰的死真的跟我无关,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会选择相信你。”李言诚淡淡的说道。 “余新梅,你所犯的罪行究竟会被怎么判,我相信这几天你在看守所里也基本上都搞清了。 来,你先稳定一下你的情绪,看着我再回答一遍我刚才问的问题。” “再回答十遍我的答案也是一样,东杰的死真的跟我无关,他就是死于心肌梗塞。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是我那颗不安分的心毁了我自己,我也确实对不起东杰,但他的死真的和我无关。” “好,我相信你说的。”李言诚点点头,转身走回到桌前靠在桌上,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 “我想这个答案,应该能让符东杰的父母感到安心,毕竟你这个儿媳,是他们为他们儿子挑的,如果真的是你害死了他们的儿子,他们将来可能死都不能瞑目。” 余新梅伤心的摇了摇头:“我对不起他们二老,也对不起东杰,他们对我那么好,我却……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李言诚,麻烦你帮我给他们二老带句对不起,告诉他们,我这辈子欠他们家的,下辈子做牛做马还。” “嗯,没问题,这句话我帮你带到,好啦,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这一个问题,既然已经得到答案,那我就该走了。” “老同学,我们还能见面吗?” “不一定,我最近可能要出差不在京市,估计法院开庭的时候我不在吧。” “你是个不错的公安,加油。” “我会的。”靠在桌上的李言诚站直了身体:“余新梅,这几天不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该吃吃该喝喝,该休息就休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平静的面对就好。” “谢谢” 李言诚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看守可以把她带下去了。 “科长,您相信她刚才说的吗?” 看着余新梅被带下去了,刘铁成合上手中的本子,起身问道。 “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最好的答案,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个答案能让符东杰的父母感到安心。 走吧铁成,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不用回处里了,去哪儿,我直接送你过去。” “嘿嘿,那我先谢谢科长,您不用送我,我家离这里不远,就在北边育树胡同。” “真的假的,你可别客气啊。” “真不骗您。” “成,那你就自己走回去吧。” …… 符东杰究竟是不是死于余新梅的手,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她承认还是不承认,这次都难逃一死,承认了也不可能让她被打靶两次。 反而会让那对,本就因为失去了儿子而伤心的老两口更加难受。 所以余新梅给出的答案是最好的答案。 当然啦,李言诚也相信她。 第二百一十二章 预感 港岛行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从五月二号开始,苏孝同,戴军还有李言诚三人,就在局里接受了为期一周的谈话,以及思想政治教育和纪律。 这是必须的,哪怕到了几十年之后,这套流程也没变,只要是出国公干,都是如此。 只不过这里更为严格一些。 苏孝同和戴军之前都去过那边,尤其是后者,曾经在那边呆过一年多。 他们俩算是轻车熟路,什么也都懂,所以这次的谈话可以说就是针对李言诚的。 这不,吹风会结束后,他们俩从局机关办公楼里走了出来,而李言诚却被那位董主任留了下来,要给他单独开小灶。 戴军也是从一处出去的,他在这边当行动队长的时候,苏孝同才刚到这个单位,还只是侦查科的一名普通科员。 十年过去了,俩人现在都是副处长,虽然他暂时代理二处处长,但那个副字只要一天没去掉,正式任命文件没下来,就非常有可能空降一个过来。 这次去港岛执行任务是他的一个机会,只要任务完成的漂亮,那他这个处长基本上就妥了,再不济也会让他去三处或者保卫处,这两个处的处长在一个位置上干的时间都长了,局里这次也有意调整。 社会局下属的一二三处,单从名字上听,好像没什么不同,其实三个处的工作职责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处的主要职责就是查、抓京市那些吃里扒外的,另外还要负责指导下面各省市的业务。 二处的工作范围就在外面,这也是这次让戴军去的主要原因之一,那边的人都是他的手下。 三处和保卫处的工作职责挺像,他们两个处其实叫保卫一、二处是最合适的。 保卫处负责的安全保卫工作主要是各大机构、厂矿企业。 而三处负责的更为高端一些,他们和那些警卫的工作互不统属,但又互相配合。 …… 二人走到停车的地方,不约而同的没有上各自的车,苏孝同在等,他知道二处这位戴副处长有话要说。 果然他没猜错。 停下脚步后,戴军就给苏孝同发了根烟,靠在自己的车头处问道:“孝同,你能不能跟我详细的介绍一下你们那位李大夫,要你自己的看法,不要官方的那种。” 官方的介绍他听多了,这次出去任务艰巨,如果对自己的搭档没有一个清晰的了解,那是会出事儿的。 “我自己的看法?”苏孝同抽着烟琢磨了一下才说道:“首先,言诚这个人比较好打交道,档案上说他性格孤僻,这点其实并不是特别准确,他是那种不喜欢主动跟别人打交道的人。 其次,一般情况下,他如果对谁有什么看法,或者不喜欢这个人,是不会让伱看出来的,就是说,他不会把对一个人的看法表露在脸上。” 听到这儿,戴军皱了皱眉头,喜怒不形于色,这种人其实不好打交道,因为你根本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苏孝同的介绍并没有停,他吸了一口烟后接着说道:“戴处长你不用想那么多,跟言诚打交道其实很简单,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你跟他就是工作关系,除非你打算跟他私下里也交朋友,否则没必要考虑其他的。” 戴军原本微皱的眉头一下就展开了,自嘲的笑着摇摇头,自己这次还真是有些患得患失,考虑那么多干啥。 他点点头说道:“谢谢孝同你的提醒。” “什么提醒不提醒的。”苏孝同笑着摆摆手:“大家都明白,这次港岛行对戴处长你非常重要,是上边对你的一次考核,你想的多一些很正常。” “孝同,咱俩这次出去的主要目的你也清楚,我还是要多嘴问一句,你觉得李大夫会不会……” “不会” 没等戴军把话说完苏孝同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跟言诚在他来咱们单位之前就认识,私下里打过几次交道,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虽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但也绝不是谁欺负了他,随便道个歉,他笑笑就能大度的让这件事儿过去的人。 陈家当初差点没把他害死,如果不是现在淀海那个庄副主任刚好是他在部队的领导,知道这事儿后帮着说了句话,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指望他能轻易的放过陈家,呵呵,那根本不可能。 刚才钟局不是也说了么,他现在已经有对象了,只等那个对象回来俩人就会去办手续。” “说起他这个对象我也比较好奇,他不知道罗家现在的情况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戴处,你觉得是雪中送炭好,还是锦上添花好?” “理儿是那么个理儿,但是孝同,罗家现在面对的可不是一般情况,这个冷灶不是谁都敢烧的,要是一不小心火烧大了,那可是要炸膛的。” “呵呵,那就不是咱们应该操心的事情了,反正让我看啊,有那么多叔叔伯伯们在给帮忙,我觉得问题不大,罗叔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戴军的个人情况说起来跟罗扬还有苏孝同都差不多,他就是年长十岁,跟苏孝同的大哥一般大。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父母都死在了战争年代,所以比起这些父母都还在的二代们来说,他能得到的支持力度小了点,但也不错了,最起码他只要功绩累计够,前程还是无忧的。 像一处那位王红理副处长,他就必须要重新给自己找可靠的关系,才有可能在未来更上一层楼。 戴军深深的看了眼苏孝同,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苏家老爷子还在,知道的肯定比他这种雾里看花的要多的多。 “不说这个了,孝同,那位李大夫的身手好像还不错是吧,那天抓捕封连顺的时候,我看到他扑的那一下还有出针刺穴位,速度都非常快,应该有自保之力吧?” 二处就在阳朝,封连顺搞出大动静那天,戴军也带着他的人过去了。 李言诚扑出去按住封连顺的时候,他刚好就在南边路口跟老许在一起,正琢磨着该怎么行动呢,就看到了那一幕,让他对这个大夫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自保?呵呵,你可别小看言诚,他的身手肯定比不上你,但真要说生死之搏,戴处长,不是我替言诚吹牛,你还真不一定能打的过他。” “你说什么?”戴军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孝同。 “没开玩笑,言诚的力量非常大,不是一般的大,是非常大,而且还熟知穴位,他还有一手绝活,那就是他藏起来的针,你根本就找不到在哪里。 我跟他过过手,难受至极,他就算不用太大的力气,可只要你让他挨到,就会感觉到非常难受,因为他能充分的利用到他所能触碰到的你身上每一个穴位,让你都不知道被他碰到后你的身体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那天封连顺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刺到封连顺手腕上的那一针,就是让那家伙的左手暂时没办法做任何动作,给他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去压住那只左手,不让松开,否则…… 还有,言诚的枪法很准,不管是近距离的手枪,还是远距离的长枪,无论是固定靶还是活动靶,真要说缺点,那就是他还没开枪打过人,可能会有心理负担。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大,他毕竟是医生,生老病死的见多了,在部队又学的战场急救,所以对死啊伤啊这些的肯定不会产生什么害怕的情绪。” 大家要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对彼此多熟悉一些,遇到突发状况后,就知道该怎么打配合,苏孝同和戴军一起出过任务,不存在什么不适应,但李言诚就不同了,能多了解些总是好的。 听着苏孝同的讲述,戴军再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默默的听着,他早就过了小看别人的年纪。 …… 与此同时,远在港岛的陈府,本来正在外边忙活的李言诚那位前老丈人陈耀宗,被家里老爷子一个电话给召唤了回来。 来到这边后,这三年来陈家除了发展了一些自己的外围势力之外,并没有在这边做生意的打算。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当初并不会选择来港岛,这个弹丸之地装不下他们的野心。 这里的英资也好,华资也好,几大家族也罢,他们统统都看不上眼,目光和心思始终都落在北边。 和东岛那些人一样,他们所谋更大。 钱,他们家有的是,更别提身后还有人给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 三年前刚到港岛时有人欺负他们,不想让他们在这里站稳脚跟,就是因为这个池子里的水太少,容不下这么多过江龙。 陈家在经历了刚开始的忙乱之后,就迅速向港岛那些势力露出自己的獠牙,甭管你是东岛的势力,还是什么四大家族,亦或者是英资企业,统统都被他们咬了一口。 再咬完这一口后,陈家又迅速收起了自己的獠牙,开始默默地发展起自己的势力。 他们玩的这一手让那些人忌惮不已,首先就是那几家英资企业退出了这个战场,因为有人给他们打招呼了。 陈家背后的金主不但有东岛,还有丑国的影子,那些英资是不敢过分造次的。 紧跟着退出的就是东岛那几家势力在这边的代言人,其中还包括了当年从大陆退到这边的,一些散兵游勇自己组建的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 至于剩下的华资和所谓的四大家族,见状也迅速偃兵息鼓,大家的心都不齐,谁也不想第一个扑上去跟这只过江龙玩一场硬碰硬。 那样做只会让别人渔翁得利。 于是乎,用了仅仅不到两年时间,陈家就在港岛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 通过陈家的发展其他人也看明白了,这只过江龙根本就没有在港岛这个锅里舀饭吃的打算,大家不用担心分到的蛋糕会变少,一场争端就这样消散了。 这是陈耀宗的智慧,他明白自己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在港岛挣地盘也好,跟那些老旧势力抢饭吃也好,都是舍本逐末的举动,他才不会因小失大。 他背后的金主也不会允许他在这弹丸之地瞎搞八搞。 不过陈耀宗最近有些烦躁,如果说之前的物资通道被打掉,只是让他感到有点肉痛,那么封连顺,本名叫黎宝安的家伙被抓,还是活着被抓,就让他有些伤筋动骨了。 虽然真正的自己人都提前撤走了,并且影响到的只是几个省市,但多年来秘密发展的那些人被捕,也让他这些年在那几个省市的布局彻底宣告失败。 如果再想发展成之前的规模,需要多花多少钱就不说了,主要还是时间成本太大。 因为这个,他也被背后的金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不过还好,他算是那个金主培养出来的人里最接近成功的那一个,所以人家愿意多给他时间,十年?不够就二十年。 他背后的金主非常有耐心。 但陈耀宗很明白,别人的耐心再好,他也需要时不时的展露出来一些阶段性的成果,否则,他怕是连第一个十年都熬不到。 今天他正在外边布置下一步的计划时,家里的老爷子忽然就来了个电话,让他回去有要事相商。 他怀着满心的疑问回到了这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家。 “爹” “你回来了,坐……” 坐在院子里正闭目养神的陈家老爷子,睁开眼看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圈椅示意他坐,然后挥挥手让站在院子里的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见老爷子让其他人都退下去了,这明显是有不方便外人听的话要说,陈耀宗更感好奇。 “爹,什么事儿啊?” “耀宗,我这两天总感觉到有些心绪不宁,今早起来眼皮还跳了几下,怕是要出什么大事儿。” !!! 老爷子的话让陈耀宗微微一怔,紧跟着就皱起了眉头。 “爹,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我的身体我知道,就是一些老毛病而已,应该不是身体引起的,耀宗,你应该很清楚,我的预感一向都很准。” “我知道。”陈耀宗点了点头:“您这次的预感如果没错,那不出意外就是北边要来人了。” 他不会怀疑自家老爷子是不是想多了,还是怎么了,这都是血与泪换出来的信任。 正是凭借着老爷子那出奇准确的预感,他们家才成功躲过了好几次必死之局。 这次依然不例外,既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他就要开始布置了。 “北边来人。”老爷子叹了口气,原本面东的他转头看向了北边,虽然那里是房子,但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座房子般。 “耀宗啊,你的意思是,北边已经知道了我们陈家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从他们打掉咱们的物资通道那天起,我觉得他们应该就已经知道了。” “你觉得是你哥出卖了咱们吗?” 陈耀宗抿了抿嘴,没回答老爷子的这个问题。 他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一直都对他哥心怀歉疚,当年他哥是为了保全这个家才假死脱身的,在外边也确实吃了不少的苦。 而老爷子问出来的这个问题也不需要他来回答,这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的事情。 陈家这位老爷子也没等他的二儿子回答这个问题,就又叹了口气岔开话题说道:“耀宗,你觉得如果北边真的派人过来,他们会怎么对付咱们家,暗杀还是秘密抓捕?” “我觉得暗杀的可能性更大,秘密抓捕?我不觉得有什么必要,他们又不可能把咱们带回去,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审。”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耀宗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面色平静。 他爹也同样如此。 对于他们而言,从当年踏上这条路,生死也就看淡了。 不过看淡归看淡,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束手就擒?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港岛,不是大陆,不拼一把,他们绝不会举手投降。 过来后他们发展外围势力也是为了这一天在做准备,古诗有云,春江水暖鸭先知,在港岛地界如果要发生什么大规模的行动,首先知道的必然是地下世界。 不过这段时间陈耀宗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举动。 他知道大陆在这边也有人,除了那个明面上的通讯社之外,背地里还有。 他曾经也让黑蜂借着工作上的便利条件,看能不能把这件事儿打听清楚,不说多么详细了,最起码了解一些。 可惜,别说吴丽华这个二线的工作人员了,就算是李学毅都没能打听到什么。 二处在外面的布置情况,那不是随便谁都能打听到的。 “耀宗,我让你把云刚一家送走,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云刚,全名叫陈云刚,是陈云薇的弟弟,今年二十五岁,来港岛之后结的婚,他妻子上个月才生了一个男孩,是陈家目前明面上唯一的第四代。 也是陈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心头肉。 老太太没在家,就是这几天一直都在陈云刚家看自己的小重孙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变故 陈家老爷子就算把生死看得再淡,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的第四代也赴死。 陈耀宗同样如此。 他想把自己儿子一家送走,但又不能明晃晃的送走,陈家现在上的这条船,上来容易下去难。 他想让自己儿子一家出去后能平安的生活,而不是把他们交到别人手中当人质。 之前没走,是因为儿媳怀孕,现在孩子既然已经生下来了,那就要尽快安排了。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目的地南洋,那边华人多,不会说外语也不影响他们生活。” “嗯”老爷子点了点头:“唉,就是苦了我那小孙儿喽,还那么小就要遭一次大罪。” 既然是偷偷送走,那肯定就不是通过正常渠道出去的,只能从这里坐小船到公海上大船,这种方法大人都有些受不了,更别提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了。 但没办法,他们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给自己家留一点香火。 “云薇跟那个什么义合少当家的婚事现在是怎么说的?” “爹,那是忠义合。”陈耀宗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都快成您孙女婿了,却连人家家掌握的组织名称都记不住,这要是说到面前可就不好看啦。 这个忠义合是一个帮派,明面上的老大姓崔,背后的实控人也是东岛的势力,跟陈家所处的东岛势力关系还不错。 跟陈家的主要目标是北边大陆不同,崔老大控制的这个忠义合的目的,就是在港岛站稳脚跟。 港岛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从民国时期起这里就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各方势力都会想尽办法在这里插上一脚。 本来吧,如果有钱有家伙事儿,崔老大在这边把忠义合做大做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背后的金主是个穷鬼,不从他这里抽血都算好的了,指望给他输血那是完全没可能。 所以尽管忠义合成立时间已经不短了,却因为没钱始终发展不起来,只能是在众多帮派的夹缝中求生存。 跟陈家结亲,是崔老大背后势力给他指点的。 陈家初到港岛,啥都缺,唯独不缺钱。 陈耀宗虽然有点看不上忠义合,但蚊子再小也有肉,更何况崔老大在港岛混了这么多年,人脉网还是挺不错的,多多少少对陈家都有帮助,用一个二婚的女儿来结亲拉拢,他也吃不了什么亏。 崔老大看上的是陈家的钱,他想用陈家的钱来发展自己的势力。 别说是一个二婚的女人来当他儿媳妇,就是一个二十婚的他也会让他儿子娶回来。 大不了供在家里就行,外边又不是不能玩。 双方都拨自己的算盘珠子,盘算后觉得挺不错,这门亲事一拍即合。 至于两个孩子怎么想的? 谁在乎。 崔老大的儿子没什么想法,他对陈云薇其实是满意的,这女人长得确实挺漂亮,带出去绝对有面。 二婚不二婚的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原装的外边有的是,只要能帮上老爹的忙就行。 这件事儿对于陈云薇来说是真的欲哭无泪。 她倒不是说不想帮家里,问题是,崔老大那个儿子长得委实有点太磕碜了,让她有种下不去嘴的感觉。 崔老大的儿子叫崔文道,个头方面,属于站着没人高,蹲下没球高,长相嘛……算了,还是聊个头吧。 “管他什么义合呢,我问你的是云薇的婚事。”老爷子有些不满的拍了拍椅子扶手。 对这个孙女,老爷子心中有愧,这么大一个家,却需要一个女人去牺牲,还不止一次,他觉得自己百年后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但没办法,这个二儿子无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主见,他心里就算再气愤,人家也不听,依然我行我素,如果不是这样,陈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自从逃到港岛,老爷子时不时的就会想到大儿子,当年的牺牲完全是白费力气。 唉,他现在其实已经不想什么重返北边了,自从知道家里在那边费尽千辛万苦组建的物资通道,还有在那几个重点地区发展的外围人员被扫干净后,他就明白,自己在有生之年是别想再回去了。 能安度晚年他都要高呼一声阿弥陀佛。 随着不安越来越明显,这才逼着老二必须将小孙子一家送出去,他必须要给陈家留个根,不能让陈家就这样断在自己手里。 见老头子有点上火,陈耀宗急忙安抚了两句。 “爹,您别急,一个月之内,云刚和云薇的事情都会解决完。” “一个月……”陈家老爷子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重重的叹了口气后,扶着椅子扶手准备站起来。 陈耀宗见自己老爹打算起身,忙站起来帮着搀扶了一把。 老爷子站稳后摆了摆手:“耀宗,忙你的去吧,希望咱们陈家能躲过这一劫。” “爹,我准备一会儿就去找那个联系人,让他给弄些重火力过来。” 已经转过身打算进屋的老爷子闻言停下了脚下的动作,他没回头,就背对着这边站在那里想了想后说道:“其实重不重火力的都不打紧,就算再重,他们还能给弄几门炮过来吗?” 陈耀宗被老爷子这话说的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这怎么可能嘛,能弄过来些长枪都了不得了,再重的话,他背后的金主就算能搞来,约翰牛也不能同意啊。 背对着他的老爷子才不管他什么表情呢,自顾自的说道:“老二啊,你说的长枪要搞,最主要的还得是消息,咱们不能两眼一抹黑的被动等待。 不说主动出击了,最起码也得知道那边到底有没有人过来,如果有人过来了,那么来了几个人,在哪里落脚的,我们的人有没有可能把他们直接包圆了,这些才是重点。” “我知道了爹,咱们控制的在新界那边的几个帮派,我早就让他们把人洒出去盯着了。 现在每天从北边游过来的人不少,各个都盯着肯定不现实,但大体上的跟脚都会摸的清清楚楚,只要有北方口音的他们也都会安排人跟着。 等会儿我就去联系人那边,让他再从警方那边着手帮着调查一下,双管齐下,爹,问题应该不大。” “嗯,敌在暗我在明的仗可不好打,所以消息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一个月挺过去。” “好的爹。” “伱去忙吧,我有点累了,回屋休息去啦。” “爹您保重身体。” “放心,且死不了。” 看着自家老头走进屋里,陈耀宗招招手叫来一个下人,给他叮嘱了几句让多注意着点老头子的身体,然后才离开陈家。 老爷子刚才说预感不好,那就必须要加快布置了。 …… 派人盯着有用吗? 有用,也没用。 指望一帮子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的小混混能有多负责任,还真不如指屁吹灯。 就在陈耀宗跟他家老爷子谈完后的第十天,也就是五月十七号,李言诚和苏孝同还有戴军三人,已经被接到了港岛本岛的北角。 而且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陈家直线还不到二百米,站在路边就能看到陈家大门。 “陈耀宗不经常回来,这里住的就是他父母和他老婆,还有一些保镖和佣人。 他们很谨慎,保镖和佣人都是陈家的旁系亲属,外人根本就进不去,他们家到这边后掌握了几个小帮派,都只是外围,接触不到任何陈家的核心事务。 而且狡兔三窟,根据我们调查的情况来看,他们家在本岛的中环、湾仔、石澳,九龙的旺角和尖沙咀以及新界的屯门都有房子。 他小儿子陈云刚的妻子上个月刚生了一个儿子,目前居住在中环,陈耀宗他母亲和他老婆这段时间也一直住在那边。 另外我们打探到消息,陈家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条船,个头不小,二三十米长,频繁的出海,有人说他们是为了训练船员,具体情况打探不到,能上船的都是陈家自己人,我觉得他们此举必有深意。 还有,陈家准备跟湾仔附近的一个小帮派结儿女亲家,这个帮派叫忠义合,背后也是东岛那边的势力。 这个忠义合在这边已经发展二十年了,但好像一直因为缺钱所以发展不起来,这次跟陈家结亲,就是冲着陈家的钱去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儿子娶一个二婚。” 说到钱,给李言诚他们三个介绍的这人语气稍稍重了点,说别人没钱,他们其实才是最没钱的那个,经费都得自己出去打工挣,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饿肚子,没办法,港岛这边的生活成本太高。 苏孝同和李言诚没听到钱,他二人的心思放到了那个二婚上,看样子忠义合老大的儿子,娶的应该是陈云薇啊。 想到这里,苏孝同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李言诚,却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情绪波动。 戴军作为领导,当然知道负责介绍的这人话里的意思,但他也没办法,只能是选择性的无视,他当年在港岛呆的时候还在码头干过苦力呢。 介绍人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给领导点一下,没停继续介绍了下去。 “看两边的动静,应该这个月内就会给那两个孩子举办婚礼,忠义合这段时间借着陈家财力上的支持,在湾仔那边的动作不小,大有把湾仔整合了的意思,触角还都伸到这边来了。 至于陈家控制的另外一些外围势力,基本都是以打探消息为主的,几乎不参与抢占地盘的事情,而且这段时间他们还大撒钱请各势力帮忙注意从北边过来的人。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在防范你们,还有就是陈家背后的势力,目前能看出来一点苗头的就是他们后边肯定有外国势力,不出意外应该是丑国,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陈家的主要人物目前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怎么动手,什么时候动手合适,还得诸位领导拿主意。 我之前接到的命令是,这次的行动,以我们为主,您三位为辅,能不让你们动手就尽量不让你们动手,希望不要让我为难。” 说到这里,负责介绍的人就停下来扫视了一圈戴军他们三个。 介绍人叫冯显荣,是港岛这边的组长,到这里已经五年了,他目前的职业是名中医大夫。 在港岛开中医诊所非常简单,不像西医有各种各样的限制,中医诊所只要交税就可以,连什么医师资格证都不用办,你到底会不会中医也没人管。 至于说你治死人了咋办,罚款加赔偿加坐牢就可以。 冯显荣的医术看上去应该还不错,就他们在一楼诊所坐的这一个小时,已经有三个人过来找他开药了,而且一看就是熟人。 他说的什么动手不动手的李言诚根本就不在意,他过来的目的是就地审讯,如果不让他亲自动手那不是更好。 接下来戴军和苏孝同二人又分别咨询了一些问题,问的很细,也很透。 有的问题冯显荣能回答,有的他也不清楚,还需要再调查。 关于行动方面的事情,听的李言诚是昏昏欲睡。 他们是今天凌晨三点多才过来的,现在是上午十点钟,困的他像条狗似的,坐在那里不停地点头,干脆起身走到诊所外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提提神。 港岛现在已经开始普及粤语教育了,这几年来这边的人本就粤省和闽省的人多,尤其是北角这边,住在这里的闽省人更多。 他站在马路边抽烟的功夫,不少说着方言的人从身边走过,他也不知道那是粤语还是闽南语,反正讲的那话传入他耳中,就像是对牛弹琴般,啥啥都听不懂。 上一世他来过港岛,因为土地紧缺,人均可用面积稀少,这边的楼那是能盖多高盖多高,千尺在这里都能算豪宅。 一家好几口人住在几平米的房子里都是常事,坐在马桶上炒菜也不罕见。 领着…… 嗯? 就在他一边抽烟一边瞎琢磨的时候,一辆黑色福特小轿车停在了百十米开外的陈家门口。 定眼一看,连忙丢下手中的烟就朝后退进了诊所内。 他的突然进来,把屋内三个人还给吓了一跳,见他进来后依然站在门帘那里好像是透着缝隙在观察外边,苏孝同好奇的问道:“言诚,你看到什么了?” “陈云薇,刚下车走进她家院子。” “嗯?” 听到这个名字,苏孝同和戴军二人对视一眼后,都起身走到了门口。 冯显荣坐在那里有些发懵,陈云薇? “戴处长,原来你们手中有陈家人的照片啊,我还专门找人拍了他们家主要成员的现照,下午照片就能送过来,看样子是多此一举了。” “没有多此一举。”戴军回头摆了下手。 “我们看的照片都是他们家人多年前的,样貌差距应该不小,有现照最好,刚好我和苏处长再熟悉一下,李科长无所谓,对陈家的主要人物都比较熟悉,他是陈云薇的前夫。” “噗……”端起杯子刚喝了一口水的冯显荣直接就喷了,也成功的把李言诚和苏孝同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呃……不……不好意思。” 冯显荣慌忙放下手中的杯子,第一下还没放稳,差点没倒了。 “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人都已经进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戴军又看了眼外边,便又走到桌子这边,看着这个反应有些过于激烈的手下,好奇的问道。 “呃……” 冯显荣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同样走过来了的李言诚笑笑,想了想后说道:“我之所以刚才这么大反应,是因为外边有传言,陈云薇在国内的丈夫是位大夫,还说无论是样貌还是个头,都比忠义合那个少当家的要好的多,如果不是为了家里,她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跟这个少当家的结婚。 我就是没想到,外边的传言原来也是半真半假,这些话也传到那个少当家的耳朵里了,我听说他前两天还放话说,谁去把陈云薇在国内的丈夫杀了,奖励五万块钱。” 说这个的时候,冯显荣满脑门子都是问号。 因为按他想的,这位李科长很有可能是被派到陈家卧底去了,可这样的话怎么会让陈家给跑了呢? “你别瞎猜了。”戴军一眼就看出这个手下在寻思什么,直接就开口解释道:“李科长以前确实是大夫,他是最近一年才调到咱们单位来的。” 说完这些后,戴军也不管手下的反应,转头看向苏孝同和李言诚:“我的想法是咱们撤,去那边先休息,今晚等他们几个过来,再商量具体的行动计划,言诚和陈家很多人都认识,一不小心暴露了就麻烦了。” “行”苏孝同点点头。 “我没问题” 李言诚早就想找个地方休息了。 前边是不能走了,万一陈家出来人,冯显荣刚准备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呢,诊所的门帘被掀开了。 “冯大夫,麻烦您照着这个方子给我抓点药。” 一道清脆的京片子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让背对着诊所大门刚站起身的李言诚动作一顿,随即就又坐了下去,坐下去的同时他还微微低下了头,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第二百一十四章 提前 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后,戴军冲着冯显荣用有点蹩脚的粤语说了句话,意思就是让冯大夫帮他把药煎好,他等下就过去取,然后就示意苏孝同跟他往出走。 进来的人正是他们刚还谈论着的陈云薇。 她的突然出现,出乎屋里四人的意料,他们刚才打算离开,就是不想让她看到李言诚,可没曾想…… 但也就是一瞬间,他们就做出了决定。 冯显荣笑呵呵的迎上去接过处方,戴军和苏孝同二人则是面对着陈云薇,和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明显是保镖的人走了过去,准备先出诊所。 他们在等。 李言诚背对着陈云薇坐在那里,如果不被认出来,人家抓完药就走了,那一切都好,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 可一旦被认出来,那就前后夹击动手,把两个人都留在这里,至于影响计划,重新做就好,计划本来就没有变化快。 那么陈云薇到底能不能认出来她的第一个男人? 那可太能了。 准确的说,她之所以会跑过来抓药,就是因为刚才下车的时候无意中瞥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先开始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那个男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下车后刚进爷爷家院子,负责照顾她爷爷奶奶起居的一位表婶就迎面走了过来,说是准备到马路斜对面的中医诊所去抓点药。 她是自从三年前来到港岛,肠胃就不太正常,看过很多医院,今天好了明天又犯了的,一直好不彻底。 两个月前她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刚搬到这边住,看到斜对面有家中医诊所,就过去让开了点药,效果还不错,最起码这两个月没再犯过。 今天是药刚喝完,按照对面医生交代的,还需要再喝最后十天。 陈云薇听到表婶的解释后,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刚才无意间扫到的那道似曾熟悉的身影,好像就是站在中医诊所门前,便接过药方打算替她去抓药。 表婶也不好拒绝,就由得她了。 这才有陈云薇此行。 她进到诊所里边后,就看到了刚才临下车前扫到的身影,从背影看,似乎又有点不太像。 因为眼前这个背影,看上去比她记忆中的那个身影要结实的多,发型也变了。 气质上似乎也不太一样,她说不清记忆中那个人的气质究竟是什么样,但眼前这人光看背影就感觉到特别复杂。 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等另外两个人从身边过去后,她再度扫了一眼那道背影,如是想到。 想是这样想的,她脚下却似乎不受控制般的朝那道背影走了过去。 跟在她身后的保镖见她朝坐在那里的那个人走去,微微皱了下眉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只是看着。 丝毫没有注意到,刚从他身边过去,应该走出诊所的两个男人,只有一个出去了,另一个还在门口磨蹭呢。 出去的是苏孝同,陈云薇向着李言诚那边走过去,他和戴军都注意到了,知道动手应该在所难免,所以他先出来,看外边的动静,至于那个保镖,戴军一个人肯定能解决掉。 如果没有顺利解决,还引起了其他动静,那他们三个人还是趁早回北边的好,否则他们的命可能都得留在这边。 正在抓药的冯显荣当然也看到了陈云薇的动作,他不知道李言诚的行动能力到底怎么样,所以有意无意的往这边走了几步,准备等下帮着动手,至于那个保镖他则没在意。 光从那人虚浮的脚步他就能断定,这就只是个块头看着大,手下功夫一般般的货色,不过腰间肯定别着有家伙,但有戴处长在,拿下绝对没问题。 诊所本就不大,陈云薇走到李言诚身后也就三步,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背影,她咬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朝着肩膀拍了过去。 就在她抬起手的那一瞬间,坐在那里的李言诚动了,陈云薇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那个原本背朝着自己的男人就转过了身子,而那个面容正是自己记忆中的面容。 他还朝自己呲着牙在笑,紧跟着,她只看到这个男人的右手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脖子疼的厉害,再然后……就没有了,因为她已经软倒在了李言诚的怀里。 跟在陈云薇身后的那个保镖,此时的眼珠子都有点要夺眶而出的样子,反应还不算慢,伸手就去腰间摸武器,同时嘴巴还张开准备说什么。 不过他身后的戴军根本就没有给他发声的机会,左胳膊已经缠到了他脖颈处,右手也搭在他的脑袋上,向着另一个方向一用劲,一阵让人有些牙酸的咔嚓声就随之响起,然后就看到那个保镖浑身瘫软到地。 而他刚从怀中掏出来的枪也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咣当”声。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结束了。 冯显荣一脸惊讶的看着李言诚,他是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文文雅雅的年轻人,竟然这么大的力量,一手刀就能把一个成年人给砍晕,就算那是个女人。 “别愣着了显荣,人怎么弄走?”放倒保镖后,戴军先是撩开门帘将苏孝同叫了进来,等他一进来,就把诊所门给关上了,然后回头跟冯显荣说到。 “哦,后院我有个三轮车,把人装上去去海边,那边有咱们的船,可以从那里直接去观塘。” “白天没事儿吗?” “问题不大,那是艘渔船。” “那就快。” “戴处长,陈云薇半路如果醒……” 冯显荣想说陈云薇如果一会儿醒来搞出动静来会有麻烦,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李言诚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针包,从里边取出来一根长针,就那样隔着衣服在陈云薇身上刺了几下。 这一系列动作让他差点又直了眼。 “行了冯组长,不用担心她会醒过来,最起码十个小时之内不会。” 一边将长针重新装回到针包里,李言诚抬起头看着冯显荣微微一笑说道。 他露出的那大白牙,让冯显荣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子有点发凉。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心里虽然感慨,该做的事情手下却不能停,陈家就在斜对面二百米开外,陈云薇过来抓药家里人肯定知道,时间一长还不回去的话,自会有人过来看,到时候看到诊所关门了,傻子都知道出事儿了。 所以他们现在没时间耽误,五分钟之内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戴军和苏孝同一起,抬那个已经永远不可能再睁开眼睛的保镖,李言诚不等冯显荣过来帮忙,就把陈云薇抗到了肩上。 见状,冯显荣只能是当先往后院走去给他们带路。 二十分钟后,他们四个人就推着一辆堆满了杂物的三轮车,来到了北角的码头,在船夫的帮助下将三轮车上的两个人都抬到了船上。 这辆三轮车就此成功的完成了它目前的使命,被抛弃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的下一任主人。 随着突突突的马达声响起,渔船驶出码头,十分钟后,一样东西被从船上抛入了海中,似乎是加了什么重物,很快便沉入海底再无动静。 又过了五分钟,一辆黑色福特轿车急速开到了码头,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后,两名壮汉从车上跳下来,拉着码头边来来往往的人就急切的询问着什么。 这二人正是陈家安保队伍中的人,平日里都是跟在陈家老爷子身旁。 陈云薇去抓药二十分钟还没回来,那个表婶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她匆忙走出大门往诊所那边跑去,等跑到跟前才发现,诊所竟然关着门呢。 这让她有些愣神,她还以为是不是陈云薇发现这个诊所没开门,所以去其他诊所抓药了。 据她所知,另一家中医诊所在下一条街上呢,如果去那边的话,时间是会长一些。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她隐约记得早上扶着老爷子出来遛弯的时候,这家诊所开门着呢。 想到这里,她走到旁边一家杂货铺咨询了一下。 这一问就知道坏事儿了,陈云薇很有可能是碰到了仇家。 因为杂货铺老板告诉她,二十分钟前他看到有一男一女走进诊所,然后很快就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年轻男人出来站在门口,可没一分钟又进去了,也就是那时诊所便关门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进出。 表婶一听慌忙跑回去跟老爷子汇报。 陈家老爷子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一边指挥人出去找人打听,那个中医诊所的大夫在这边已经开门五年了,很多人都认识,他刚离开没多久,肯定有人看到他往哪儿去了,顺着那个方向去追。 一边又指挥人联系老二陈耀宗,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让他一定要给家里其他人身边安排好保镖力量,然后再派人出去查,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至于报警?还是算了吧。 如果陈云薇的失踪,只是他们在港岛的仇家搞出来的小动作,那就还有的谈,可如果报警,那就没得谈了。 而且这时候的港岛警察,呵呵…… 按照打听来的消息,那两个出来寻找中医诊所老板踪迹的保镖,一路追到了码头边,在这里再找人打听后才得知,十几分钟前有一艘渔船开走了,上船的人除了诊所老板外,还有其他三个陌生人。 渔船应该是往观塘去了,那边属于九龙,到了那边…… 两名保镖打听到这些消息后,对视一眼,钻进车里开着车就回去汇报去了。 而这个时候,冯显荣他们已经在观塘上岸了,岸上也有早就安排好的接应的人,这条线路本就是他们港岛组设定的撤退路线,每一个关卡都有接应的人。 船夫也会跟着一起撤退,不过他是去另一个地方,而那条渔船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从今起会变为无主之物,停靠在这里不知道会便宜谁。 上岸后,船夫回头看了眼这条已经陪伴了他两年多的渔船,眼中流露出丝丝的不舍。 他不是对渔船有什么不舍,而是对钱不舍。 这次的匆忙撤退,从那间诊所到三轮车,再到这艘渔船,港岛组可谓是损失巨大。 这还不止,他们这些人这次过后可能就得回去了,因为他们这样就算是暴露了。 作为专职搞消息的人,暴露后也就没什么价值了,继续留在这边,很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对于他们这些在刀尖上跳舞的人来说,只要心思没变,回去反而是好事儿。 最起码以后能光明正大的活动,能穿警服,能跟家人团聚,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更不用晚上睡觉还得睁只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观塘这边码头的接应地点提前就安排好了自行车,几人上岸后来到这里,将没有一点意识的陈云薇固定好后就迅速离开了这里,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狮子山下,位于九龙塘及沙田的大围之间。 这里布满了私搭乱建的棚户寮屋,住在这里的人成分非常复杂,虽然跟九龙城寨里没法比,但如果想来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冯显荣他们小组之所以将最终的落脚地选择在这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穷,那些帮派都不愿意把手伸到这里来,因为没油水。 在这儿,一个星期之内都可以安枕无忧。 与此同时,陈耀宗已经一脸铁青的赶回到了家里。 在听完已经回到家的那两个保镖的讲述后,他是一脸的疑惑。 斜对面那家中医诊所是在他家来这里之前就存在的,当时他还派人查过,那个大夫虽然是从北边来的,但比他们来的还要早,过来后就在这里开了那家诊所,方便附近的居民,为人和善。 如果说此人是他家的仇人,那也有点太玄乎了吧。 被仇人控制啦? 感觉上不像,因为按照刚才码头上见到的人的说法,当时抬东西上渔船时,冯大夫可是非常积极主动的。 那也不像是被逼的啊。 去观塘调查的人手已经派了出去,不过陈耀宗自己都很明白,应该是查不到什么,看他们的样子,这条撤退路线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 嗯? 陈耀宗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 这么有组织,有计划的撤退,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没有找到答案。 那就是薇薇为什么会主动帮她表婶过去抓药。 对这个女儿他还是很了解的,根本就不是那种勤快人,自己的事情都懒的干,又怎么会主动去帮别人。 可刚才她表婶和保镖都说了,确实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这让陈耀宗感到十分的不解。 他又想到了薇薇身边另一个保镖的话,这个保镖是开车那个司机,当时他因为想上厕所,没跟着一起过去诊所,而是让那一个过来时坐在副驾驶位的保镖跟着了,他们也是有些大意,想着就在家门口不会出什么事儿,可没想到…… 这个保镖说,当时在家门口下车的时候,他通过倒车镜就看到大小姐往中医诊所方向看了两眼,他也看了,可什么也没看到。 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儿或者人吸引了薇薇,所以她进院子后听那个表婶说要过去抓药,才会主动帮忙的。 那到底是什么吸引到薇薇了呢? 想到这里,陈耀宗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了屋子,只剩下了他和老爷子。 “你想到什么了?” “爹,我没猜错的话,抓走薇薇的应该是北边的人。”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他们撤退的太干脆利索了,丝毫不拖泥带水,说实话,这要是没组织没提前计划好我是不信的,我也不相信那些乌合之众的帮派能做到。”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诊所和那个大夫,本就是北边派驻在这边的一个联络点,咱们家搬到这里来,只是刚好碰到人家枪口上了。” “应该是这样,我再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北边?北边的人都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伱派出去的人打听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吗?” 陈家老爷子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陈耀宗苦笑着摇了摇头,跟这些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比起来,混帮派这些人真是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他当初的期望值还是有些太高了啊。 “如果真的是北边来的人把薇薇抓走了,耀宗,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爹,接下来的计划回头再说,您先跟我去湾仔住到那边去吧,您再继续住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 “好”老爷子没犟,非常顺从的点了点头。 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命最重要。 “耀宗,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什么?” “北边如果真的找上门来了,你说他们到底是直接就在这里下狠手,还是把咱们活着带回去接受审判。” 老头子的问题让陈耀宗有一种非常无语的感觉。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考虑这个,下狠手和带回去有区别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 第一步 “当然有区别,而且区别大了。” 等陈耀宗安排人去收拾东西后,老头子耐心的向他解释到。 “如果是直接下狠手,那就要想办法加强身边的安保力量,如果是想把咱们都活着带回去接受审判,你就要派人在新界那边多注意了。 他们想把咱们这么多人带回去可不是简单的,说不定咱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老头子今年已经快八十了,生生死死的见过太多,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陈耀宗在养气功夫上比起他老爹还是差了些。 现在听到老头子的解释后,他也很快就变的冷静起来,脑袋也开始全速运转起来。 以他对北边那些人的了解来看,肯定是想把他们都带回去接受法律的审判。 但想把这么多活人全部带回去也不现实,也就是说,最起码陈家的主要人物是会被想办法带回去的,那么如果他们的安保力量不敌那边,自己这些人最终都被抓住,提前在新界那边筑起防线,很可能就是陈家最后的生机。 找那些帮派帮忙? 不,他现在已经对那些帮派失望透顶了,用他们去欺负欺负普通人,抢抢地盘,收收保护费还行,真刀真枪的碰起来,保管没几个能挺住的。 这次是真的只能求助身后的人了。 “爹我知道了,把您送过去以后,我就会去安排。” “嗯”见他已经冷静下来,老头子欣慰的点点头:“耀宗,每临大事要有静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们就要努力的去在这个看似死局的棋盘里去找那一线生机,搏出一个未来。” “是” “走吧”老头子一拍沙发扶手就站了起来。 “刚好,我也想我那乖乖小重孙了。” “爹,我准备提前把云刚他们一家先送走,我的意思是,要不然您跟我妈,你们也离开?” “算了吧,我跟你妈要是那样折腾可能会死在海上,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我倒想看看,在这边,他们还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 此时冯显荣已经带着苏孝同他们几个,蹬自行车来到了狮子山下的棚户区。 非常典型的一个贫民聚集区。 看到这里的模样,李言诚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位郭老师说的相声。 外边下小雨屋里下中雨,外边下中雨屋里下大雨,有时候雨太大还得上外边避雨去。 这郭老师绝对是个有生活的人,编出来的段子不是信口开河的。 这破木板拼凑出来的房子,都不知道是用什么破烂玩意做的屋顶,下雨时雨水在上边积到一起流到屋里,可不就是比外边雨大啊。 这里的房子也建的没有任何章法,似乎是只要我高兴,想怎么建就怎么建。 在冯显荣的带领下,他们甚至是从好几户人家的家里穿过去的。 苏孝同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好奇的问了下才知道,那几户盖房子的地儿以前确实是路,被他们占了,所以他们就必须让住在后边的人从家里过去。 至于说晚上怎么办,敲门呗,还能咋办。 谁家敲不开就把谁家拆了,会不会引起什么矛盾另说。 就他们搭的这房子,李言诚觉得自己一脚绝对能给踹塌了。 难怪冯显荣说藏在这里一时半会儿别人找不到,可不是找不到么,不是这里的人,谁能想到路开在别人家里。 这一片棚户区住的人还不少,总共有多少房子看不出来,反正是绵延一大片,居住的人口没十万也差不多了。 在又推着自行车走进一间屋子,走在最后面的李言诚忽然发现,这间房子坐在外边给自行车补胎的主人准备关门啊,他的右手唰一下就从身后把枪掏了出来,指向那个中年男人。 走在他前边的苏孝同和戴军和他的反应一样,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拿出了枪。 不同的是,他和苏孝同的枪口指的是身后这个准备关门的男人,戴军则是看了下他们的左右,然后就紧盯着前方。 被两把枪一起指着的中年男人,额头上的冷汗唰一下就流了下来,连忙高高的举起双手,低声说道:“自己人,自己人,咱们是自己人。” 这时走在最前边的冯显荣也已经转过身来了,和中年男人一样,嘴里不停地说着自己人自己人。 “显荣,伱现在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到了自己人这里也不说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刚才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戴军紧皱着眉头,一边把枪插回到后腰处,一边低声批评道。 “是我的问题处长,苏处长,李科长,实在是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冯显荣脑门上的冷汗比刚关上门的那位手下还要多,这三个人的反应实在是太快,稍微有点异动他们就已经戒备好了。 他本来是准备等进来后再介绍的,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间屋子。 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摆了摆手,只要不是真出事儿就好。 他俩将自行车撑好,又一起把固定在后座的陈云薇解开放到了地上。 最诧异的其实还是戴军,从京市出发前,他们三个人在训练场合练了两天,主要还是让他们和李言诚互相适应。 他以为通过那两天的训练,自己已经对这位年轻大夫有一定的了解了,可光从刚才的出枪和反应速度来看,自己了解个屁,可能连人家一半的脉络都没摸到。 把陈云薇放到地上后,在刚才关门的中年男人招呼声中,李言诚坐到了凳子上,他转头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跟刚才路过的房子基本没什么两样,都是破破烂烂的。 坐在那里抬起头就能到看到屋顶上有很多缝隙,见他看上边,中年男人一边给发烟,一边笑呵呵的解释说,等下雨就会把油毡拉出来铺到房顶上,基本可以保证屋里不漏雨。 平时可不敢铺,因为一不注意可能就会被谁给偷跑了。 苏孝同也坐在那里转头看着,看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屋子西墙那里敲了几下。 “这边还有个屋子呢是吧?刚才进来前我看这个屋子外边的模样比这个空间应该要大一些。” “好眼力苏处长。”冯显荣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这面墙跟外边的墙之间还有一米的空间,是我们挖的下地下室的通道,处长,苏处长,时间比较紧张,要不然现在就下去开始审讯陈云薇先了解一些他们内部的情况,让老刘在上边给咱们做饭。” “行,现在就开始。” 戴军也没废话,直接就站了起来。 他们的时间确实非常紧张,这里只是比较难找,并不是找不到,有钱能使磨推鬼,陈家那么多钱,洒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闻着味摸过来。 见大家都同意他的建议,冯显荣和中年男人老刘一起走到西墙,将靠墙放着的柜子搬开,然后伸手在墙上一推,看上去和其他地方并无二样的木板就被推开了,漏出了一扇门。 见状,李言诚什么都没说,又弯腰将陈云薇抗在肩上,就朝那扇门走去。 …… 地下室挖的非常深,最少都有四五米,空间也很大,分成了好几间屋子,得有百十来平米的样子,味道不是很好闻。 下边也不通电,只能点煤油灯,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又不住这里。 “那边还有一个通道,可以通到我们的另一间屋子,跟老刘这间没在一条巷子。” “显荣,这里你们挖了多久?”下来后,戴军打着手电筒好奇的四处看了看。 “在老关手里就已经开始挖了。”冯显荣抬起手有些感慨的拍了拍身边的土墙。 “我过来后又挖了三年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老关,冯显荣之前的那位组长,五年前牺牲在了这里,他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将一份非常重要的消息传了回去。 国内在接收到那个消息后,成功的阻止了一次针对性非常明确的大破坏,挽回了很有可能造成的天量损失。 李言诚不知道这个老关是谁,但从苏孝同他们三个人听到这个名字后,就变的非常沉重的脸色就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一位无名英雄。 月初在局里接受思想教育的时候,他进局里的荣誉室里看过,四面墙,其中三面上都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 那是建国后牺牲在这条战线上的一部分人,还只是京市社会局的。 京市社会局目前一线人员明面上总共有六七百人,墙上贴的照片数量,足以将这些人全部换一遍还有的剩。 类似于老关这种,照片是不能上墙的,甚至这个关到底是不是他的姓,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 像眼前这位冯显荣组长,还有上边的老刘,以及刚才的船夫和在观塘码头给他们提供自行车那人,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他们自己的真实姓名。 这次任务结束,他们如果能活着一起回去,那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 李言诚没再继续想下去,他将扛在肩膀上的陈云薇放到地上,让她的后背倚靠着墙,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针包,取出几根长针就准备开始自己的审讯行动了。 …… 半个小时后,当陈云薇再度陷入昏迷中后,李言诚和苏孝同还有戴军三人非常满足的站起了身,从这个女人口中,他们得到了不少关于陈家的机密。 而冯显荣呢? 他的嘴巴已经张的都能看到喉咙信子了。 作为同样是中医大夫出身的他,针灸当然也会,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针灸竟然还可以这样用。 就在他还处于震惊期间,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拍了两下,急忙定神看了过去,是他的领导戴军。 “处长” “你看到什么了?” “啊?没……没看到什么啊。” “记住咱们的保密规定,把你刚才看到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是,我记住了。” 戴军也是那天在封连顺的抓捕现场,第一次看到竟然还有这么诡异的审讯方法,当时他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大夫,能这么快就走到一处预审科副科长的位置上,并且科长的位置还特意为他预留着。 实在是无人能替代啊。 无论什么样的罪犯到他手中,都能轻松取得口供,并且获得一些通过正常审讯可能永远也无法获得的信息,他干这行简直就是无敌。 难怪上边决定派他来港岛时领导就跟他说,他来不来其实无所谓,主要还是李言诚来,并且严令他必须要保护好此人。 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亲眼看到这种审讯方法了,虽然还是有些感慨,但却不会再那么震惊了。 在这边就地审讯,想彻底避开冯显荣是不可能的,该讲清楚的就必须讲清楚。 尽管已经收敛了自己震惊的表情,但冯显荣还是会忍不住的时不时瞅一眼李言诚,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般。 该问的已经问完了,再在下边呆着也没啥事儿,一行四人就又上到了上边。 饭还没做好的老刘有些麻爪,他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太慢,这些人饿的受不了才上来的,忙不迭的就道歉。 想想也是,说是下去审讯,就算再配合也得审个把小时吧,这才半个小时而已,他怎么也想不到人家已经审讯结束了。 “没事儿老刘,你忙你的,红芳今天没在吗?” “那边有点活叫过去帮忙,应该快回来了。” 红芳是位女同志,全名叫郑红芳,和老刘扮的是两口子,在这里居住生活,要想隐藏好身份,就必须和普通人一样,该打工就打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今天那边刚好有点零活叫她过去,一早上也能挣十几二十港币,不少了已经。 说曹操曹操到。 这边话音还未落,郑红芳就已经回来了。 戴军跟她交代了一下让这两天照看好下面的陈云薇,这个女人看似无害,但没想到身上也背了好几条人命,让李言诚刚才审讯时都有些吃惊,真正的印证了那句话。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至于要不要把她带回去接受审判,就要看走的时候方便不方便了。 交代完郑红芳后,他们四人就凑到一起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冯显荣他们之前打听的消息基本上都准确,现在有两个没掌握的情况,其中之一是,陈家不但有东岛那边支持过来的枪手,还有几个老外。 加起来总共有二十多人,武器精良,这些人还都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刚才从陈云薇嘴里得知后,给戴军他们当场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知道这个,他们就这样傻乎乎的上去,可能就是给人家送菜去了。 第二个没掌握的情况更加重要,冯显荣的人跟踪的那个陈耀宗只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陈耀宗神出鬼没,就算是陈云薇都不知道她爹到底在哪儿。 “现在怎么办?去硬拼那个冒牌货,把他抓住后审问?跟在他身边的那些枪手怎么办?咱们的人未必拼的过那些人。”苏孝同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不是还有一个人知道么。”戴军摸着下巴,眼睛眯了眯。 “你是说她说的那个什么……维诺德?”苏孝同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记录本。 “没错,这个老外是陈家背后丑国金主在港岛的代言人,陈云薇不是也交代了么,说他肯定知道她爹的下落。” “戴处长,您应该知道,花旗银行不是咱们这些人能进去的,就算进去了,也未必能顺利见到维诺德,退一万步说,就算见到人了,咱们谁会说英语?” 听了一会儿戴军和苏孝同的交谈,见自己的领导似乎有想从那个维诺德身上下手的打算,冯显荣忍不住的提醒道。 他们说的维诺德,对外的身份是花旗银行港岛分行的客户经理。 在这种外资银行里担任客户经理的老外,他接待的客户要么只是老外,要么就是特有钱的华人,其他人轻易见不到。 至于说去他居住的地方,危险系数太大,而且他们没人会说英语,就算把维诺德抓到了也没办法审问。 “我会说英语,跟老外交流问题应该不大。” 一直没作声的李言诚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话让几个人都是一愣,苏孝同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什么,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言诚,你是跟你爷爷学的?” 当时调查李言诚的档案资料,收养他的那位老爷子就必然也要调查。 那位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在清廷西医局学的医,给他们上课的人中就有教会的老外,档案上记载的有他熟练掌握了英语。 李言诚的档案上只记的有俄语,但他跟着他爷爷连医学知识都学了,顺便也学点英语不是不可能,五十年代的时候环境还是很宽松的。 “没错,我就是跟我爷爷学的。”李言诚点了点头。 他脑袋中就有原主小时候跟他爷爷学英语的记忆,只不过学的不好罢了,原主的水平想跟老外交流那是绝对没可能。 但现在是他,他的英文水平还是挺不错的。 搞定了交流的问题,接下来就是怎么才能跟维诺德接触到。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得不 “直接去花旗银行找他,冯组长,你能搞来一身差不多点的西服不能?到时候直接上门找他,就说是陈家让来的。 他肯定会怀疑,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就算怀疑也会选择先见一见,只要给我跟他单独见面的机会,我就能从他嘴里把所有想知道的问出来。” 时间有限,李言诚不想多耽误时间。 既然现在只有那个老外知道陈耀宗的下落,那就从那个老外身上打开突破口。 “言诚,这样做的危险系数太高,你的安全最重要,万一你发生点什么意外,我和戴处长回去可没法交差。” 听完李言诚的话,苏孝同第一个表示不同意,戴军也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话。 “那伱们说一个好办法,我不去,你去?还是你去?或者你去?” 李言诚抬起手就在他们三人身上一一点了过去。 “孝同,戴处长,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耽误,陈家现在最大的变数就是那二十来号人和陈耀宗,我们的目的也是陈耀宗,只有尽快搞清楚具体情况,才能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你们刚才也听到陈云薇说的了,他家搞的那条船,就是为了在危险的时候送走自己人,现在她被咱们抓过来,陈家肯定已经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万一他们不打算跟咱们硬碰硬,而是打算先躲一躲避避风头,到时候他们往船上一猫,把船往公海一开,我们怎么办?抱个轮胎游过去上船,还是搞条破渔船去追?” 见他们三个被问的都不说话,李言诚继续说道:“其实我去见维诺德还是比较安全的,大庭广众之下,那里又是他的地盘,他一定想不到会有人敢在那里对他动手,他更想不到他的隐藏身份已经被咱们掌握了。” 确实,就连陈耀宗都不清楚,自己女儿竟然还知道维诺德的真实身份。 陈云薇能知道维诺德的真实身份纯属巧合。 她之前一直只知道自家背后有丑国一个组织的影子,但具体是哪个组织,平时是谁跟她爹联系的,她并不清楚。 这时候她知道维诺德,也只以为他是银行的人,跟她家来往密切,是她家请来打理财产的。 今年年初她在家无意中听到她爹说,要去见那个丑国组织的代理人,当时她没在意,等她爹出门后,她也出门了,去文华酒店约会。 在文华酒店,她看到了她爹和那个维诺德在一起,这时她才知道,感情这个老外就是那个组织在港岛的代理人。 这件事儿她跟谁都没提过,没成想今天便宜了李言诚他们。 …… 苏孝同、戴军和冯显荣三人互相看了看,李言诚说的话让他们有些意动。 “那你要西服做什么?” “大哥,不穿的正式一点,你觉得我穿这个,花旗银行门口的保安能让我进去吗?” 李言诚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似笑非笑的看着问话的苏孝同。 港岛的底层老百姓和国内老百姓穿的衣服差不多,都很普通,追求的就是遮体,舒服,不碍事,干活时方便。 这种衣着日常穿当然没问题,这样的穿着进华资银行也没任何问题。 但如果是想进那种只为有钱人服务的外资银行,那不好意思,门口的保安还真是看衣着下菜碟,他确实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将你拦在门口不让你进去。 也不用说什么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我身上背的破麻袋里装了一麻袋的钱,砸在保安脸上,让他再狗眼看人低。 然后银行里边就会有大堂经理还是行长跑出来,毕恭毕敬的把你请进去,顺带还把那个保安给开了。 这种桥段在外资银行这里真的不太好使。 苏孝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觉得挺好的啊,干干净净,连补丁都没有,怎么就不正式了? 看着他茫然的眼神,冯显荣开口解释道:“苏处长,您没在港岛这边长呆,可能不清楚,那些外资银行有规定,没有穿正装的人不让入内,他们嘴里的正装就是西服。 当然啦,这条规定就是写给普通老百姓看得,那些真正有钱的老板,就算是穿的长袍短挂板鞋,他们也照样会笑脸接待。” “嘿,我去存钱他们还不要吗?”苏孝同有些好奇了。 “第一次存款低于五千港币或等值外币,他们还真不要。” 现在港岛的人均月收入一千多两千港币,高吗?比起国内来说高的吓人。 但这边的生活成本也特别高,如果不是国内哪怕是最困难的时候,都没停止过以极低的价格,对港岛基础生活物资的供应,那么他们这里光是菜市场卖的肉菜蛋,再往上翻个三五倍的价格都算便宜。 国内也是没办法,这里是目前华夏生产出来的货物,卖给其他国家的唯一窗口,这个窗口如果也封死了,那国内每年连那几十亿美元的外汇都赚不到。 没有这些外汇,很多东西就没办法买到,发展只会更慢。 苏孝同这下是听懂要西服干嘛了,但他却对李言诚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感到特别的好奇。 “解放前京市那些外资银行还没撤走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 “呃……” 李言诚一句话就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他是解放那年才跟着他母亲从南泥湾过来的,如果不是之前来港岛出差过,他甚至连外资银行的招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真要论小时候的见识,他完全比不过李言诚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市人。 好啦,这件事儿就算是这样定下了,吃完饭他们就出发去中环,到那里后,由冯显荣去搞西服。 …… 中午一点多,四个人就出现在中环距离目的地不远的一座茶楼内,这里也是联络点之一。 安排他们三人在这里等着,冯显荣跑出去弄衣服去了。 买?他没钱买,也舍不得买,他打算去通讯社借。 他们小组和通讯社虽然分属两个部门,在这边也是一明一暗,但彼此还是会互相扶持,只不过都是私下里不为人知的。 驻港岛通讯社的高层,这次也知道国内有人过来要执行什么重要任务,但具体是谁,来了几个人,和具体执行什么任务他们并不清楚。 之所以让他们知道有这件事儿,就是想让他们在有困难的时候能提供一下帮助。 对于苏孝同他们来说,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是没打算去寻求通讯社帮忙的,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退路。 冯显荣回来的很快,那边有个副主任的个头刚好跟李言诚差不多,他办公室里有一身除非出席正式场合,否则根本就舍不得穿的西服。 老冯把他的西服衬衣还有皮鞋通通都给抱过来了。 给那个副主任心疼的要命,刚才都从办公室追到路边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弄坏了。 一个字,穷! 就那么点经费,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所有人都不得不抠抠索索的,大家心里就一个想法,能为国家省一块钱外汇是一块钱。 这个时代很多人的这种精神,确实是值得学习。 衣服穿到李言诚身上有点紧,让他都不敢做大动作,担心一不小心把衣服给弄扯了,一时半会可没地儿再找去。 换好衣服,再洗漱一番,他身上的气质一下就变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真不是随便说的。 “啧啧……戴处长,言诚这衣服一换,看上去还真有点……” “像是个有钱人?” “不不不,有钱人到底啥样咱也不知道,应该说就像是个做生意的。” 苏孝同围着李言诚转了两圈,说了几句玩笑话后,脸色忽然一板,十分严肃的开口说到。 “兄弟,无论如何,记住我说的,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事不可为就先退出来,我们另行商议其他办法,千万不要硬来。” 他这次的职责主要就是保护李言诚,现在却要让被保护的人去亲身犯险,心中充满了自责。 旁边戴军的心情也一样,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我只是去打听消息,又不是去送死,你们用的着这么沉重吗。” 李言诚被这俩人突然间的严肃搞的有些哭笑不得。 “李科长,还是小心为妙,你毕竟是去老外的地盘。” “放心吧,我从不会低估我的任何对手,哪怕他是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孩。” “我刚才画的撤退路线你记住了吧?” “记住了。”李言诚点点头。 刚才他换衣服的时候,冯显荣就在纸上把撤退路线画好了,给他讲了两三遍。 点过头后,他扫视了一圈站在他对面的三个人,微笑着说道:“行啦,时间紧迫,我现在就过去,你们在约定的位置等我的好消息。 冯组长,你也把你的人手安排好,如果有可能,我们今晚就开始动手。” 他现在过去找维诺德,就是为了问那些有用的消息,好方便他们动手。 被他问完之后,维诺德就会陷入昏迷当中,这个时候对于李言诚来说其实是最危险的。 如果他还没走出银行,就有人发现维诺德昏迷了,那他可能就要经过火拼才能出来了,银行的保安可都是有枪的。 真走到这一步,事情就彻底搞大发了,他还能不能囫囫囵囵的出来都是另一说,那得赌命。 如果他顺利的走出银行后,维诺德才被发现异常,他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会变小,但是,陈家那边肯定会很快就得到消息。 对于陈家来说,先是女儿被抓,紧跟着维诺德又出事儿,本来就是惊弓之鸟的他们只会惊的更厉害,说不定会马上就跑。 这样一来,阻击就非常重要了。 所以,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好一方面阻击陈家的撤离,另一方面准备去找真正的陈耀宗。 “我会的。” 冯显荣边点头,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李言诚低头看看他的手,也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了上去,接下来,他又分别跟戴军和苏孝同也握了下手。 苏孝同还一把搂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兄弟,这次出来,我跟领导拍着腔子保证过会把你完完整整的带回去,我也不和你玩虚的,以后我跟戴处长还有冯组长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回去后坐冷板凳,就握在你手里。 你也别忘了,罗敏让你等她,你答应过人家的,男子汉大丈夫,咱不能说话不算话。” 去掉背景关系,他和戴军俩人加在一起,还真没有李言诚在领导们心中的分量重。 他们两个局里可以批量制造,那种特殊审讯方法,目前可是有且只有这么一个人会。 所以,苏孝同说这话还真不是客气。 这时候提起罗敏,他也是希望李言诚能更谨慎小心一些,至于有用没用,他也不知道。 跟李言诚认识这么久,他最看不懂的就是这家伙对女人的态度。 好像属于那种可有可无。 他相信一点,如果不是这次有人拿这个说事儿,还有人似乎想揪着这点找麻烦,这家伙是肯定不会主动跟罗敏说出在一起的话的。 …… 他这边提到罗敏,这个女孩刚好也就是今天回到了京市。 离开这里才刚五个月而已,再次站在这座城市的土地上,女孩的心中涌现出了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出站口这里,过来接她的是苏孝同的老婆屈晓珊。 “晓珊姐” “小敏,好久不见了。” 屈晓珊和罗扬还有他老婆孙艺晴都是一起长大的,关系特别好,时隔五个月再见到这个小妹妹,她有点红了眼睛。 打完招呼后,罗敏就扫视了一圈出站口,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见她四处张望,屈晓珊就知道这是什么呢,抿着嘴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一个行李包,便往路边停车的地方走去。 “别看了,人没来。” “嗯,啊?晓珊姐你说什么?”见屈晓珊帮自己提着行李往前走了,罗敏急忙追了上去,她刚才只顾着找人,注意力并不集中,没听清这个姐姐到底说的什么。 “我说你想的那个人没来,你不用看了。” 被戳破心思,罗敏的脸微微一红,忍住心中的羞意问道:“晓珊姐,他现在和孝同哥在一个单位,他们……他们是有工作要忙吗?” “没错,他们确实有工作要忙。”说起这个,屈晓珊的声音低沉了不少。 苏孝同这次出去出差,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目的地和到底是执行什么任务,但她注意到那天他走后,公公的心情很不好,一直都黑着脸。 看到这个她就知道,自己丈夫这次的任务肯定不轻松,危险性应该还很高,否则,见多了的公公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情也变的沉重了许多,一个星期了,她吃不好睡不好。 她语气的变化,让冰雪聪明的罗敏心底咯噔就是一下。 “晓珊姐,他们是不是没在京市,出差了?” “对” “这次出差有危险?” “我不知道。”屈晓珊苦笑着摇了摇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罗敏说到。 “小敏,你应该清楚,你孝同哥他们单位的事情都是保密的,他出去具体干什么从来不会跟我说。 我……我想跟你说的是,如果有可能,最好不要嫁给在这个单位上班的人,真的是操不尽的心。 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位李大夫上个月……算了不说了,我先带你回家。” 外边人不清楚,但屈晓珊后来把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了解清楚了。 当她知道那天早上事情的具体经过后,整个人的脑袋都是嗡嗡的不停。 她以为自己丈夫差点被枪打中就已经够严重了,知道了具体情况后才发现,如果真的是被枪打中,就算死了最起码还能留具全尸,可当时如果那个爆炸物真的炸了,那就真的只能立衣冠冢了。 还有那个李大夫,他只是一个大夫啊,怎么就敢朝上扑呢? 这些男人为了建功立业真的是什么都可以不顾。 这是她当时脑袋里唯一的想法。 她现在是没办法,孩子都有了,就算再不满意自己男人的工作又能怎么样。 可这个小妹妹,她还是想劝一劝。 她不想看着罗敏跟她一样跳进这个坑里来。 “晓珊姐,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上个月言诚怎么了?受伤了吗?” 直到坐上车,憋了半天的罗敏才抓住屈晓珊的胳膊问出来,满脸的焦急之色。 “受伤倒是没有,只是额头上有一点擦伤而已,根本不严重,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伤的问题,你孝同哥都伤了多少次了,我都习惯了。 我想跟你说的是,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你和那个李大夫的婚事,他们的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有啊,你那位李大夫现在也不是大夫了,他已经是预审科的副科长。 他上个月竟然去扑了一个爆炸物,幸亏当时把起爆器控制住了,否则……否则他跟孝同现在都是烈士了已经。” 第二百一十七章 英雄? 再三追问之下,罗敏终于搞清楚了发生在上个月的那件事情。 害怕吗?担心吗? 那是必然的!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屈晓珊也再没说什么,发动车子就朝家的方向开去。 坐在副驾驶的罗敏,在听完讲述后,足足低着头沉默了有十分钟,才又重新抬起头。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原本一直很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晓珊姐,我能明白你为什么让我重新考虑和言诚的婚事。 但是,难道你不觉得言诚和孝同哥他们那样做,才是真正的男子汉,真正的英雄吗?” “没错,他们确实是英雄。”屈晓珊偏过头瞥了眼副驾驶位的罗敏,又重新看向前方,双眼中散发的满是为自己男人骄傲的光芒。 可随即她就又摇了摇头:“小敏,他们对国家来说确实是英雄,但对我们那个小家来说,对于我和孩子来说,他每一次的英雄行为都让我们揪心不已,真的是太煎熬了。 我经常都在想,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晓珊姐,你扪心自问,真的后悔嫁给孝同哥吗?” “唉……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希望伱能考虑清楚。”屈晓珊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很快又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罗敏的秀发。 “我肯定不用考虑。” “怎么,就认准他了吗?” “是啊晓珊姐,我就认准他了。” “傻妹妹,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后悔? 罗敏没再说什么,她转头看向车窗外,目光中只有坚毅。 她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想去考虑那些,只记得临走前她姐姐告诉她的那番话。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从来都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如果她的男人工作忙,相夫教子,照顾老人,打理好家里,就是她的愿望。 她很清楚刚才晓珊姐讲让她考虑,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应该是苏伯伯,或者其他哪位叔叔伯伯让提前跟她讲明白的。 讲明白什么呢? 那就是你选的这个男人,他以后不可能完全属于你,他是国家的,你以后需要经常独守空房。 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种状态,那就趁早做其他选择。 如果还是选择嫁给这个男人,以后就不能有其他二心,更不能做出什么拖后腿的动作来。 国家替她选好的人,她爹现在都全力支持,她又为什么要考虑。 开车的屈晓珊丢空又瞥了眼副驾驶,当她看到罗敏挂在嘴角的那抹笑容后就明白,这丫头是已经认准了。 她刚才说那些虽然是有目的的,但也确实是她的心声,她真的希望这个妹妹能慎重考虑一下。 以前她特别崇拜英雄,现在也依然是这样,因为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前赴后继,才有了现在安定的生活。 曾经她也为自己男人做的那些事情感到骄傲,因为他也是英雄,但现在她除了揪心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感觉了。 …… 远在几千公里外的李言诚,并不知道他未来的另一半已经回到京市了,他现在没工夫考虑其他,眼前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迎着银行门口保安的目光,他连瞅都没瞅一眼,径直就走进了大门。 马路对面扮成路人的戴军看到这一幕后,微微叹了口气,跟身旁的苏孝同说道:“你们一处可真是找到了个好苗子,我听说这是许处长上任后做主调过来的,许处长又不是京市人,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是战友,言诚刚到部队的时候接受训练就在我们处长手底下。” “原来是这样啊,”戴军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许处长把他调过来之前,是不是就知道他有那手本事?” “怎么可能。”苏孝同笑着摇摇头:“当时我们处长只是想给我们处找个专职大夫,省的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要么需要去局里,要么就得自己上医院,没想到来了个歪打正着。” “你们处长的运气可太好了,感觉好像老天爷都在帮他。” “是啊,我们处里那些人私下里聊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孝同,将来我那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还得麻烦你到时候跟李科长说说啊。” “用得着我说吗?咱们一起出任务,这也算是生死交情了,你还害怕你开口被言诚拒绝啊?” 虽说以后想让李言诚帮忙审讯,肯定得经过局里同意,但如果只想靠局里的行政命令来以势压人,那人家应付你的办法也多的是。 私人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 他俩站在街口看似聊天,注意力却始终都在银行大门那里,在他们附近游荡的还有几个人是冯显荣刚调过来的。 如果里边不顺利提前暴露了,那他们就得想办法在外边搞出点动静来吸引注意力,或者还得拖延一下过来出警的港岛警方。 走进银行大门的李言诚,刚进去还没来得及看里边的装饰呢,就有一个年轻女人操着一口粤语迎了上来。 他听不懂粤语,只能猜大概是问他办理什么业务或者说是找什么人吧。 他没理会女人的问题,直接张嘴就飙出了一句英语,说自己是佳成公司的代表,来找维诺德*布林商量贷款的事情。 他说的这个佳成公司,是陈家来港岛后收购的一家有进出口纺织品资质的公司。 陈家收购这家公司就是为了方便走账。 至于李言诚说的商量贷款,这就是顺口胡诌了。 他的语速非常快,迎上来的这个一看就是港岛本地人的年轻女孩,英语只是马马虎虎,说慢点的话还能凑合交流,可这一快,她就完全是鸭子听雷。 她只能磕磕巴巴的说出英语,请李言诚到大厅休息处那边先就坐,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大厅另一位中年老外那里。 那个老外见她看过来,先是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李言诚,抬脚便向这边走过来。 “先生您好,我是阿泽亚*路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是佳成公司的代表,加西亚*陈,过来找布林经理商量我们公司贷款的事情。” “陈先生您好,请问您有跟布林预约过吗?” “见他如果必须要预约的话,那我去汇丰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李言诚就站起了身。 “不不不,陈先生您误会了,您请先稍坐,我这就去联系布林。” 中年老外急忙安抚了一下李言诚,然后让刚才那个年轻女人给倒杯咖啡端过来,便向着大厅前台走去。 如果要见的是行长,那还真的是需要预约,没有预约他可以替行长拒绝。 但见客户经理,就算客户没预约,见与不见的决定权也是在客户经理手中,而不是他一个负责协调工作的大堂经理能帮着决定的。 他之所以多嘴问一句,纯粹就是想刁难一下而已,但要说真的把这个客户给赶走,他还真没那个胆子。 万一这家公司是布林的重要客户,回头知道了绝对会去行长那里告他一状,那他可就惨了。 …… 挂掉楼下大厅打来的电话,维诺德*布林满脑门子都是问号。 在接到这个电话的十分钟前,他才跟陈耀宗通完话,知道了陈家目前遇到的一点状况,正打算帮着联系一些大家伙送过去算是支援呢,怎么突然就又来了个自称是佳成公司的人。 佳成公司就是陈家的公司他当然知道,这还是他帮忙联系让收购的,刚才在电话里陈耀宗可没提派人过来的事情啊。 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这人能打着这个旗号过来,那就表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陈家的关系,那么会是谁呢?难道是陈耀宗刚才说的北边? 不! 很快他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他不认为那边的人,能这么快就打听到他和陈家的关系。 不是北边,那就很有可能是东岛的某个势力。 来寻求支持吗? 不管对方是那边的人,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他都打算见见。 就像李言诚来之前想的那样,他不认为有人敢在这里对他动手,更何况他本身也是上过战场的,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一边琢磨着,他已经走出办公室来到了电梯间,准备乘坐电梯下去一楼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下到一楼走出电梯,他就看到大堂经理阿泽亚向他这边示意了一下,顺着目光,他看向了正在大厅休息区就坐的李言诚,虽然确定这个人自己没见过,但他的脚步并未停,而是径直就走了过去。 “陈先生你好,我是维诺德*布林。” 他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是阿泽亚接待的,走到李言诚面前后,用自己那十分蹩脚的中文打着招呼。 看着这个中年老外长在右边眉毛中的红痣,李言诚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正主,笑着站起身,同时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布林先生你好,我是加西亚*陈,有一笔大买卖想要和您谈谈。” 李言诚流利的英语让布林挑了下眉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是阿泽亚联系的他。 他伸手握住那只手后,同样微笑的问道:“不知道陈先生所说的大买卖指的是……” “布林先生就准备在这里谈吗?我要谈的生意可是非常大的。” 松开布林的手后,李言诚稍稍抬起下巴向周围示意了一下,说话的语气也刻意加重了,大厅的人虽然不多,但这里绝对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场合。 不过没等布林说什么呢,他就又压低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老板让我给布林先生带句话,不知道您清楚不,近段时间北边搞了一系列大动作,针对的都是陈家留下的那些后手。 在这个关头被盯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今后很难再会有什么作为了。 就他们在那边还剩下的那几个仨瓜俩枣,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 如果说等他们再重新组建人手,姑且不说还要花多少钱,光是这个时间就不知道还要多久。 布林先生您和您后边的人,看重的应该是北边那几个重点项目的具体情报和资料,你我两家的目的并不冲突。 我的老板还让我转告您,我们刚好在近期已经成功派人打入了星星和眼睛这两个重点项目里,如果您和您身后的人不介意花一点小钱的话,咱们可以坐在一起聊一聊合作的可能性。” 说这番话时,李言诚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刚好被一直盯着他的布林给看了个正着。 贪婪?不怕!他怕的是不贪。 做他们这行,贪财好色不怕,怕的是无欲无求,那才真的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李言诚的话刚好挠到了布林的痒痒处。 陈家这次的失利让他十分恼火,如果有可能,他也想甩掉陈家,管他死活呢。 可这不是没办法么,陈家是目前唯一一个看上去还可堪大用的。 如果现在他再去培养其他人,那花费的时间势必会更长,还不一定能成功。 现在忽然跳出来一个人说,他们的人已经打入到了那几个重点项目里,虽然他对这话持有深深的怀疑,因为他跟东岛的某些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些人最爱吹牛,喜欢虚报成果,但这并不影响他进一步了解一下的想法。 反正就算要合作,那也得是他详细调查后了,而且这次他也决定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极快的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后,布林不好意思的笑笑,半转身抬手虚引道:“实在是不好意思陈先生,是我疏忽了,这边请,去我的办公室祥谈。” “呼……” 李言诚在心底稍稍松了口气,能去办公室,就是好的开始。 他之所以要那样说,是因为他知道,丑国这些人对于在这边搞不搞破坏的并不是很关心,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情报以及资料。 至于你东岛的人想做什么你随便,我可以在某些方面上提供支持,但你千万别干扰到我的事情。 …… 跟着布林来到十楼办公室,李言诚开口阻止了布林要叫人给倒水的提议,等办公室刚一关上,二人分别坐到两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后,他就装模作样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纸,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递到布林面前。 “布林先生,这是我的老板给您写的一些东西,您先看,看完咱们再详谈。” “哦,让我看看。” 见李言诚走到他身边,布林坐在那里也没太在意,只是一脸好奇的伸手接过那叠信纸。 刚准备打开看看呢,眼角余光却注意到李言诚还站在他身旁,好像并没有过去坐下的打算。 他不习惯有陌生人离他这么近,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便皱了皱眉头,抬起头张嘴正想说什么,就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紧跟着又感觉到头顶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点刺痛。 这让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了,顾不上考虑到底是什么东西扎了自己,身子猛的向后一靠,就想把身下的沙发朝后靠倒,从而发出大动静,好引起楼层保安的注意。 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他的后背刚靠到沙发靠背上,眼前就是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布林已经软倒在沙发上,李言诚并没有大意,右手掐住他的脖子随时准备用劲,左手已经搭到布林的左手腕上。 “呼……呼……” 不到一分钟,他收回两只手,深深的呼吸了几下,以平复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起身就走到门后,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然后悄悄的将门反锁上,又迅速走回到布林身前,就在这时,他的手中又多了四根长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插进了布林脑袋上的四个穴位。 随即他就蹲下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布林的脸,只是手中又忽然出现一个记录本和一杆钢笔。 …… 二十分钟后,在布林呆滞的目光中,李言诚长出一口气站了起来,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嗯? 就在他刚准备去掉插在布林脑袋上的针时,无意间看到那张办公桌下似乎有个保险柜,他抬腿走过去一看,还真是。 看到这个保险柜,李言诚的眼睛一亮,急忙走到布林面前问道:“保险柜密码是多少?” “222333” “你的钱都在哪里?” “保险柜” “除了这个保险柜,你哪里还有保险柜?” “公寓” “两外一个保险柜的密码是多少?” “222333” 因为时间关系,布林的鼻子已经开始往出流血了,但李言诚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依然接着问道:“你的公寓在哪里?” “在……” “你在银行有存款吗?” “有” “在哪家银行存的?” “花旗、汇丰” “汇丰的账号是多少?” “……” “取钱用什么印鉴?” 可惜,这个问题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因为就在这时,布林的身体已经开始发颤,刚才还只是鼻子流血,现在眼睛、耳朵也开始往出流血了,还不止是这样,他的嘴巴也开始大口大口的往出吐血,那双眼睛都已经翻的快成全白的了。 看到这个情景,李言诚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还是晚了一步。 第二百一十八章 顺利? 伸手从布林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李言诚快步走到办公桌后蹲了下去。 打开这个保险柜后,里边的东西让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玛德,钱还真不少。 稍微感慨了一下,他伸手将放在办公桌上的公文包拿了下来,然后动作麻利的把放在保险柜里现金拿出来装进包里。 总共二十二万多美元,另外还有一份文件,他也顾不上看内容,便一同塞进了包里。 取完里边的东西后,再将保险柜门重新锁好,这才拔掉钥匙提着包站起身。 这些钱他没打算自己装着,包括回头如果公寓里的那些还能取出来,他都想留给港岛组和通讯社,当然啦,还要看戴军的意思,毕竟他才是港岛组的直属领导。 这边兄弟的日子过得比国内可要苦的多。 在国内,他们最起码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走到已经气绝的布林身边,他稍作犹豫,就伸手搭在尸体的肩膀上,唰…… 没有尸体,房间内又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案件只能做失踪处理。 将尸体收起来后,他又走到门后从衣服架子上拽过一件衣服,把他刚才动过得所有地方都仔细的擦了一遍,这件衣服他当然会收进仓库里,出去后再找机会丢掉。 做完这些,李言诚提着鼓鼓囊囊的公文包站在门后,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先侧耳贴在门上倾听了一会儿,确定外边没动静,便快速拉开门闪身走了出去。 再将门锁好,还贴心的回手把锁反锁住,又用身上穿的西服下摆将门把手上擦了一下,这才镇定自若的往电梯间走去。 路过电梯间门口,他还微笑着跟坐在这里值班的楼层保安点了点头。 看似平静,实际上这家伙此时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侵湿了,心里也跟打鼓似的,说到底,二世为人的他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 从十楼坐电梯到一楼,随着电梯门打开,李言诚再次深吸一口气走出电梯,朝大厅那边拐去。 刚从电梯间走到大厅,就看到那个中年老外阿泽亚正看向这边,他只能又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就目不斜视的往大门方向走去。 阿泽亚看着单独一人走出来的李言诚微微皱了皱眉头,在看到他手中提着的公文包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刚才这个华夏人并没有拿包,而这个包看上去跟布林的包很像,鼓鼓囊囊的,装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抬腿便向着李言诚走了过去。 “陈先生,请您稍等。” “唉……” 李言诚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叫阿泽亚的老外有很严重的歧视,一定是自己手中的包引起他的注意了。 可他也没办法,这个包是要给港岛组留的,他总不能现在空手出去,苏孝同和戴军可就在街口呢。 他这时如果空手出去,那这个包随后他就不能也不敢再拿出来了,包括里边那些钱。 难道说他对钱不感兴趣吗? 不,他当然感兴趣,但他手中出现的每一分钱,都必须有合理合法的来源,否则他就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所以,为了让这些钱能光明正大的交给港岛组,他必须就这样提出去。 不过现在看来想顺利出去是比较难了。 听到叫自己,李言诚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往他这边走来的阿泽亚好奇的问道:“有事儿吗阿泽亚先生?” “不好意思陈先生,我能问一下您手中提的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在我的记忆中,您刚才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包。” “哦,这个包是布林先生借给我的,他肚子有些不舒服没下来,这里边装的是他帮我准备的一些资料。” “不好意思陈先生,您能打开让我看看吗?” 来了,到底还是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银行什么时候有检查客户包的规矩了?”李言诚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呵呵,陈先生,明说了吧,我怀疑你从我们银行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所以……” 阿泽亚冷笑着耸了耸肩膀,然后转头向站在大门里边的保安那里示意了一下。 李言诚知道,今天肯定是没办法平安出去了,他只能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笑着摇摇头。 趁着摇头的工夫用余光扫了眼正向这边走来的保安,见这个保安手中只是拿着一根棍,心头微微一松。 “好吧,既然阿泽亚先生坚持要看,那我满足伱,不过这件事儿我一定会反应给你们领导,我倒是想问问清楚,花旗为什么会让一个有严重歧视问题的人当大堂经理。”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大厅内很多人的注意,李言诚故意让自己的脸色变的很难看,而且还尽量提高自己的声音。 他因为说的是英语,这次故意说的很慢很清晰,大厅里的老外和能来这里办业务的很多华人都听懂了。 听到他的话后,大家先是一愣,紧跟着就议论纷纷的向这边缓缓围了过来,热闹谁都喜欢看。 歧视,很多老外都有这个问题,但有的事情能做,却不能说,更不能说的大家都知道。 往这边走的保安是个刚到任,他虽然没听懂李言诚到底说的是什么,但当他看到很多人都朝这边围过来后就明白,这事儿他最好不要掺乎,于是他的脚步就变慢了。 阿泽亚没想到李言诚竟然来了这么一手,他有些慌乱的扫视了大厅一圈。 花旗开在这里就是为了挣那些有钱的华人的钱,虽然这件事儿未必会让这些有钱的华人就此放弃选择花旗,可这事儿一旦被谁捅到媒体那里去,他是一定会被分行高层踹出去平息众怒的。 他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在国内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这份工作如果也丢了,那他就真的会面临无家可归的窘状。 还是那句话,有的事情能做,但不能说,更不能把一件本来就不能放到桌面上说的事情,搞的人尽皆知。 大丈夫能屈能伸! 阿泽亚未必知道这句话,但他现在心中一点想的和这个差不多。 只见他原本还高高在上的神情,转眼间就已经换成了低三下四的赔笑。 眼见李言诚已经被公文包提起来准备打开上边的拉链了,他急忙伸手压在了那只就要拉开拉链的大手上。 “陈先生您误会了,您误会了,我向您道歉,实在是对不起,给您带来不便,我表示深深地歉意。” 该说不说的,这个老外确实是能屈能伸,他不止是口头道歉,还鞠了个躬。 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屈辱,以及想要找回场子的冷芒,李言诚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不过他并不在意,想要找回场子?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他冷冷的笑了笑,大声问道:“既然是我误会了,那么阿泽亚先生,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陈先生您这边请。” 直到走出银行大门,李言诚才再次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刚才在里边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包被拉开的那一刻就是阿泽亚的死期,还好这老小子迫于压力在最后关头按住了他的手。 处理掉维诺德*布林,他没有一丁点的心里不适,就凭那家伙想尽各种办法窃取国内的机密,就死有余辜。 可这个阿泽亚,他就算有歧视这种问题存在,也罪不至死,李言诚觉得自己还做不到滥杀无辜。 当然啦,如果威胁到他的生命,就像刚才那样,包必须要打开的话,那该动手他也是会毫不犹豫的就动手。 “阿泽亚先生,改天见。” “改天见陈先生。” 阿泽亚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 李言诚微微一笑,根本就不管他那铁青的脸色,转身朝右手方向走去,这边是他们约定好的撤退方向。 一直站在斜对面街口的苏孝同和戴军二人,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出来,手中还提了一个没看过的公文包,虽然有些疑惑,但一直凝重的脸色还是变轻松了不少。 他俩没动,就站在那里看着李言诚朝着约好的方向走过去,直到看不到背影,这才丢下手中的烟抬脚也朝那个方向走去。 随着他俩的离开,在银行大门附近徘徊了半天的几道身影也随即消失了。 看着李言诚离开后,阿泽亚并没有着急进入大厅,他往旁边走了几步,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 站在那里,他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的注视着刚才李言诚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把烟抽完,这才重新返回到大厅里。 进入大厅后,他并没有停留在大厅里,而是直接走到大厅旁的一间办公室内。 在这里,他皱着眉头左右徘徊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打了出去。 直到电话那边忙音传来也一直没人接电话,这让他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了。 按掉电话插簧,他又重新拨了一串数字,这次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这里是曼尼*布瑞克” “布瑞克,是我,阿泽亚,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布林在他办公室没,我打他电话没人接,办公室如果没人的话,你在看看他在洗手间没有?” “好的阿泽亚,你稍等。” “谢谢你布瑞克。” 放下电话,阿泽亚在办公室里又开始来回转悠起来。 不到两分钟,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喂,我是阿泽亚。” “阿泽亚,布林没在,洗手间也没人,办公室门反锁着,他可能出去了吧,你在下边没有看到吗?” “可能是我没注意,谢谢你了布瑞克,我一会儿再找他吧。” “不用客气。” 再次挂掉电话,阿泽亚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他的眼前不禁又浮现出李言诚刚才提着那个公文包往出走的景象,想着那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越想他越觉得不对劲,拉开办公室门就朝着电梯间走了过去。 很快,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十楼布林的办公室门口。 门确实被反锁着,敲门也没任何反应,这让他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甚。 他急促的敲门声吸引出了不少附近办公室的人,包括刚才他给打电话的那个布瑞克,就连坐在电梯间门口的保安也闻声走了过来。 大家纷纷问他发生什么事儿了。 因为在这层楼工作的基本都是老外,阿泽亚也没隐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他毫不忌讳的表明,就是怀疑李言诚偷了什么东西。 听完他的讲述后,大家都没说什么,那个保安则是借用旁边办公室的电话打到了保安部,请他们经理拿着布林办公室的钥匙过来。 五分钟后,保安部经理过来打开布林的办公室,然后…… 空无一人,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房间让阿泽亚有点傻眼。 保安更傻眼。 “没看到布林出去啊,我只看到那个华人小子一个人离开。” 咋办? 还能咋办,先找人呗,没去电梯间,那就应该还在十楼。 于是乎,一场轰轰烈烈的找人游戏开始了。 …… 此时李言诚已经顺利回到了另一条街上的茶楼,等苏孝同和戴军二人返回后,他们和冯显荣一起,又迅速转移到了同样位于中环的另一个联络点。 一直到这里,他们才长出一口气,基本上安全了。 当李言诚将装在公文包里的二十多万美元倒在桌上,顿时看得那三个都直了眼。 “言诚,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苏孝同伸手拿起一叠钱看了看又丢下,震惊的问道。 “从维诺德那里顺手牵来的,他住的公寓里应该还有不少,可惜肯定拿不到了。” 李言诚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他敢打赌,那些人在写字楼内找不到维诺德,可能会派人去他家。 人员莫名其妙的失踪,花旗会不会报警不一定,但一定会派人去公寓那边,他们如果现在过去拿钱的话,说不定会碰个正着。 为了些阿堵物把谁陷进去了太不划算。 “言诚,这钱你准备怎么办?”看着桌上那堆钱,戴军想了想抬头问道。 “当然是留给港岛组和通讯社啊,要不然我拿它回来干嘛?咱也不能自己揣口袋啊,或者咱们带回国上交也行。 但我个人觉得还是留给港岛组,兄弟们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这次为了这个任务又损失不小,这些钱好歹也算是一点补偿吧。 具体的你们二位领导看着办,我都没意见。” 说完后,李言诚就开始换衣服,这身西服穿在他身上实在是有点紧,太不舒服了。 看着桌上那堆钱冯显荣没说话,只是感激的看了眼正在换衣服的李言诚。 不管最终这钱给他们组留不留,这位李科长的好意他都得记住。 戴军有些麻爪,这么多钱,还是美元,他实在是没权利处置。 他当然也想让弟兄们的日子过好一些,但…… 见戴军看自己,苏孝同学着李言诚的样子耸了耸肩膀:“港岛组是你的下属,你别看我,不过我个人倒是有点看法。” 苏孝同伸手从桌上拿起两万美元放到了一旁。 “这些给他们留下,算是补贴这次任务的损失,剩下的咱们想办法带回去上交。 当然啦戴处,你回去后说总共就这么多,我和言诚也不会多嘴。” “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戴军没好气的瞪了苏孝同一眼。 “这是言诚的功劳,哪里轮得着我说什么。再说了,留了就是留了,回去实话实说就好,了不得领导批评我一顿,兄弟们的日子苦是事实,就算回去给我个处分我也认了。” “得了吧戴处,什么处分不处分的,我这次顺手牵回来的就这么多,如果能带回去,咱们交这么多就行。” 李言诚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抬手在那堆钱上划拉了一下,没算苏孝同刚才拿出去的那两叠。 画完圈后,他也不管戴军的反应,又伸手拿起那两叠钱,直接丢给了冯显荣:“冯组长,考验原则的时候到了,你可别让我和苏处、戴处回头后悔给你们留这些钱啊。” 有的时候,钱多了真不一定是好事儿,确实非常考验人性。 冯显荣手忙脚乱的接住李言诚丢过来的钱,听完这番话后,他没说什么保证之类的话,只是默默地立正站好,非常标准的敬了个礼。 这次任务过后,他如果没暴露,肯定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如果暴露了,也不会马上就回去,他和他的组员还要等接替的人过来,带一段时间等那些人上路了才能离开。 带接替者的那段时间将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这些年来,港岛组一直都是伤亡率最高的小组,没有之一。 对于李言诚这样安排,戴军没再说什么,只是跟那俩一起,向冯显荣回了个礼。 “好啦,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来言诚,你从那个老外嘴里都撬出来了什么?” 该办正事儿了,钱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大的变化没有,那几个老外枪手就是维诺德派给陈家保护他们的,不过陈耀宗对这些老外并不是特别放心,他身边从不会带这些老外。 他身边的保镖都是他们家自己人,至于那个冒牌货咱们也不用刻意去找,身边如果跟着老外当保镖的那个肯定就是冒牌的。 而且咱们也不用担心那些老外会有多厉害,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先保住自己。”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变数 计划照旧,还是分成两队,一队由港岛组副组长带领,包括苏孝同和李言诚,他们去陈家位于中环的家。 另一队由冯显荣和戴军一起,他们带人去湾仔那边。 重点在湾仔那边。 因为不管是从陈云薇还是维诺德的口中得来的消息,陈家的主要人物晚上基本都会在湾仔那边的房子休息。 陈耀宗有时候会住在中环的家,他需要在这边跟陈家那些外围势力联系。 这边有个比较麻烦的点是,陈耀宗居住的地方距离忠义合的总部很近,在加上他身边的保镖,如果动起手来,估计不会太顺利。 还好根据消息,陈家老爷子中午的时候已经被接到了湾仔,应该是因为陈云薇的失踪,陈耀宗担心老爷子再出什么问题,所以把他从北角接过来。 这样也能让戴军他们少分出点人,要不然人手就会更加捉襟见肘。 为了今晚的行动顺利,港岛组已经把能用的人都用上了,除了那几个紧急联络点的负责人。 联络点的人是坚决不能动,否则他们的撤退就会出问题。 “显荣,你不是说陈家购置了一条船么,船跟前还有咱们的人没?” “有,我留了三个,让他们时刻盯着,一有异动就会有人过来通知。” “嗯”戴军点点头,拿起他们写满计划的纸张又仔细的看了两遍。 “孝同,言诚,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就按照计划来,唯一有一点需要注意。” 苏孝同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咱们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陈家那些首要分子,能活着带回去更好,如果事不可为,也千万不要勉强,就地正法就行。 戴处,你要记住咱们出门前领导的嘱咐,万万不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犯糊涂的。”戴军点点头,将目光又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 “我没什么意见,冯组长他们长年在这边工作,这次行动又是以他们为主,做出来的计划肯定没问题。” “既然伱也说了是以冯组长他们的人为主,孝同,言诚,你俩到时候一定要听蒋副组长的指挥,不要擅自行动。” 蒋副组长全名叫蒋宏建,他比冯显荣晚过来一年,行动方面是妥妥的一把好手。 来港岛长期驻扎之前,他就来这边执行过好几次任务,尤其是刚解放那几年,很多从国外回来的人,都是他跟二处已经退休的一位副处长一起接回去的。 这家伙之所以一直提拔不上去,就是因为每次只要立点功,领导刚想提他呢,他准保就会再犯点小错,每次都是这样,有时候都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四年前洪定国是实在受不了他了,才一脚把他踹到这边来。 难道说不担心他在这边犯错误吗?肯定也担心。 之所以把他踹过来,是因为冯显荣是唯一能让他乖乖听话那个。 十年前有一次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蒋宏建因为疏忽大意,害死了冯显荣的妻子,也是他们的同事,转天冯显荣又救了他一次,自己身中两枪。 从那时候起,他这个刺头有可能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对冯显荣是言听计从。 这就是洪处长把他踹过来的原因,一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二这里有人能管住他,在这边好好干几年,再回去了也好提升级别,算是为他考虑。 否则,他训练出来的戴军、苏孝同等等好多人都提上来了,他这个教官这么多年却还只是个享受正科待遇的,实在是好说不好听。 蒋宏建在系统内也是桃李满天下,他训练出来的好多人,现在最低都是个组长、队长,高的还有在外地省局担任处长,担任市局一把手的。 再看看他。 他这还真不是说京市的局领导想压他,而是实在没办法,总不能他刚犯了个错,还背着处分呢就提拔吧,那组织制度还要不要啦。 这家伙自己也不在意,他要是在意就不会这样乱来。 说曹操曹操到。 他之所以过来的晚,是在外面打探花旗的动向呢,想看看那边对于维诺德这件事儿打算这么解决。 进屋后,他先是高兴的跟苏孝同和戴军拥抱了一下,稍事寒暄后才满脸古怪之意的看向李言诚。 “李科长你好,我是蒋宏建。” “蒋副组长好,来的这一路上没少听孝同和戴军介绍你,认识你很高兴。” “哈哈,他俩肯定没说我好话。” “这您还真猜错了,他俩说的全是好话,我还说等您调回去后,跟您学上几招呢。” “李科长,跟不跟我学的这都是后话,肯定有机会,只要您不嫌弃我那三脚猫的功夫,我肯定没问题。 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您到底把维诺德藏到哪里去了?从您走后没多久他们就发现维诺德失踪了。 先是他们自己的人,后来港岛警方和保安局的人也来了,把那栋楼都快翻遍了,愣是找不到人,听说把地下金库的门都打开了,也还是一无所获。” 能找到那才真出了鬼了。李言诚在心底暗暗腹诽到。 蒋宏建的话也引起了苏孝同他们三个的兴趣,他们只知道维诺德被审问死了,却不知道竟然连尸体都消失了。 见他们四个都好奇的看着自己,李言诚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 “维诺德的尸体就在他办公室里啊,我走的时候只是把门反锁上了。” 他能咋办,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么大一具尸体,他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再去掉审讯的三四十分钟,剩下的那点时间,就算给他一吨氢氟酸他也没办法把尸体弄消失。 毕竟武侠写的那种洒到尸体上,就能顷刻间把尸体化成一滩水的化骨粉又不是真实存在的。 李言诚茫然的神色把蒋宏建也弄懵了,他得到的消息是从中环警署一个警员那里打探到的,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看着这位李科长那不似作伪的神色,他只能选择相信自己人了。 “那可能就是那个警员顺嘴胡咧咧的,要么就是花旗故意的。 花旗分行的高层知道维诺德的另一个身份,现在维诺德出事儿了,死在办公室里,为了不引起恐慌,就将尸体先藏起来,对外宣称是失踪。” 他倒是帮李言诚找了个好借口。 事实上蒋宏建猜的也差不多。 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花旗分行的高层并不用帮着隐瞒,因为真的没有尸体。 而他找的那个警员给他的消息也是三分真七分假。 花旗分行的高层,怎么可能允许警方和保安局的人,在他们的办公楼里大肆找人。 人是肯定要找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必须得。 找人的人是维诺德身后那个势力的,和银行的安保人员。 这里说的安保人员,可不是大厅那些保安,而是人家丑国自己人。 维诺德是他所处那个势力在港岛的代言人,但他并不是他那个势力在港岛唯一的人。 花旗分行的高层也确实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在得知他失踪后,第一时间就给那个势力通知了。 这个势力在港岛的其他三个人,外加花旗的安保,将大楼内翻了个底朝天,一直忙活到晚上七点钟,连维诺德的一根毛都没找到,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压根就不是在这栋楼内消失的。 可进出这栋楼的三个出口一直都有人在,他们都非常确定今天下午维诺德没出去过。 去调查加西亚*陈的人也回来了,佳成公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根据阿泽亚和大厅几个人的描述画出来的画像,佳成的人也看了,确实不认识。 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他也确实是一个人走出去的。 至于阿泽亚说他走的时候手中提了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包,可那个包就算撑破了也不可能把人塞进去啊。 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好,就算是死了,可那么大一具尸体能藏到哪儿去? 维诺德那三位同事把自己的头发都快薅秃了。 “应该还在这栋楼内。” “别开玩笑了汉姆,能装下人的地方我们已经都找遍了,别说是人,连只老鼠都没见到。” “那就是他们联手骗我们。” “哈……你还真敢想,我可不认为理查德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让一百多个人一起帮他骗我们。” “乔治,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说维诺德去哪里了,难道他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我可不相信那个华夏人有本事把那么大的一个人给变没。” 面对汉姆的疑问,乔治也回答不了,他只能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 “好了两位。”一直没做声的另一个金发老外屈指敲了敲桌子。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维诺德的失踪,跟那个华夏人一定有某种关联,而那个华夏人,又一定跟陈家有某种关联,要不然他不会打着佳成公司的旗号,还说自己姓陈。” “可是乔尼,陈家我已经问过了,根据时间来推断,那个华夏人过来的时候,维诺德和陈耀宗刚通完电话没几分钟。 他应该清楚来人肯定不是陈家的人,可他还是选择来见这个人,这里边……会不会有其他原因,还有……” 说话的人刚才一直在外边调查,就是他去的佳成公司和特意见了一下陈耀宗。 “还有,陈耀宗还告诉我了一件事儿,他说北边应该派人过来了,他女儿今天早上在他们家门口失踪,一起失踪的还有一个保镖。 他那会儿跟维诺德通电话就说了这事儿,他想让给他提供一些支援,维诺德答应晚上给他送过去几把长枪,你们说那个华夏人会不会是北边的人?” “卡尔,你说的这些都是陈耀宗自己说的,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不一定。 他说他跟维诺德通电话是为了寻求支援,而维诺德也答应晚上给他送些长枪。 可维诺德如果在电话里是拒绝他呢?你别忘了一件事儿,维诺德上个月就说过,他对陈家的表现很失望,向另外找人合作。 如果陈家知道这事儿,你说他们会不会对维诺德怀恨在心?” “乔尼,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那么好,就算陈耀宗跟我说假话了,就算那个华夏人是他派过来的,可你告诉我,维诺德的尸体呢? 那个华夏人在十楼进电梯间的时候是一个人提着包,他从电梯出来走到大厅离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提着包,这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伙计们,我们需要注意,维诺德身高六英尺还出头,体重两百多磅,他如果死了,不是随便谁都能把尸体轻松处理掉的。 最起码咱们四个没人可以在几分钟之内把这具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了尸体上,这是让他们最不解的地方。 “卡尔,所以你的意思也和汉姆一样,维诺德的尸体应该还在这栋楼内。” 金发老外乔尼挑了挑眉头问道。 “对,我倾向于尸体还在楼内的说法,甚至我都怀疑那个华夏人只不过是个替罪羊,那个叫阿泽亚的说华夏人走的时候提了个装满东西的包。 不出意外,那个包里装的应该是钱,维诺德办公室的保险柜你们也看了,里边一分钱都没有,他的习惯是在家里和在办公室随时放二十万,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办公室的钱没有了,家里的钱还在,办公室的钱很可能是被那个华夏人拿走了,假如他拿走的钱是维诺德主动给他的……” “卡尔,不用假如。” 不等卡尔的话说完,之前反驳汉姆猜测的乔治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我刚才看了,办公室保险柜和房间门的把手上连一个指纹都没有,你不要告诉我维诺德在自己的地方,也有随时擦掉自己指纹的习惯。 当然,也不排除是维诺德在把钱给那个华夏人,让他离开之后才出的事儿。 不过我和乔尼的判断差不多,这件事儿一定跟那个华夏人脱不了关系,只要能找到这个人,咱们应该就可以得到答案。 而且我怀疑维诺德的尸体应该已经不在这栋楼内了,你如果要问我是怎么弄走的,那我回答不了,这只是我的感觉。 我倒是觉得我们现在没必要纠结维诺德的尸体到底在哪儿,我们应该做的是找到那个华夏人。 只要能找到他,这个问题还是问题吗?” “乔治,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里找这个华夏人。” “非常简单,一是通过保安局和警方,不是有画像么,让他们帮着找,二嘛……按照陈耀宗说的,北边已经派人来找他了。 如果那个华夏人就是北边派来的人,他们过来的目标是什么?” “陈家”这个答案卡尔脱口而出。 “没错”乔治拍了下手:“那我们盯紧陈耀宗就可以了,适当的时候,我们可以把他推出去。” “啪啪啪……” 乔治的话音刚落,其他三人就抬起手对他鼓起了掌。 “非常棒乔治,如果那个华夏人不是北边的人,我们在调转枪头也不迟。” “没错,不过乔尼,你还是要派人盯着这里。” “当然,卡尔,你安排人把陈家的几处房子都盯住,至于陈耀宗,我亲自来,汉姆,你和我一起。” “没问题” “乔治,警方和保安局那边交给你。” “好的” “现在是七点三十分,那就动起来吧伙计们。” …… 对于李言诚他们来说,此行最大的变数出现了,不过他们现在对这一切还茫然无知。 五月中旬的港岛,将近八点钟天已然黑了下来,不过这里的夜生活比国内要丰富的多,就算天黑了,外边的人也还很多。 他们已经分成两个小组到达了各自的指定地点,距离动手时间还早,现在只是观察和确定人员的时候。 根据蒋宏建安排的盯梢陈耀宗的人员汇报说,还不到七点钟陈耀宗就来到了忠义合位于中环的一个堂口,这里是一个打牌的馆子。 有一个兄弟进去确认过,虽然没能看到陈耀宗本人,但他在里边见到了陈云昌。 陈云昌是陈家旁系子弟,陈云薇把他叫堂哥,在陈家众人里身手算是比较好的那个。 不管是陈云薇的口供,还是维诺德的口供里都提到过这个人,说他是陈耀宗的贴身保镖之一。 正常情况下,他在哪儿,陈耀宗就会在哪儿。 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牌馆对面有几家大排档,李言诚和苏孝同还有蒋宏建现在就在这里吃饭。 “蒋副组长,你们应该想办法弄几辆车了,别人坐车走,咱们盯梢的人靠骑自行车,这样很容易跟丢啊。” “兄弟,我倒是想呢,关键是钱从哪儿来啊,不光是买车的钱,还有后续的油钱,车子如果坏了,修车钱,这些账根本不敢算。” 蒋宏建苦笑着摇摇头。 提到钱,李言诚的脑袋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他从维诺德保险柜里顺走的那份文件,当时没时间看内容,后来安全后他翻看了一下,那是一份转让房产的文件。 第二百二十章 准备就绪 文件上十分清晰的注明了将尖沙咀的一间公寓,以多少钱的价格转让给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也是个老外,签署日期是一个月前。 李言诚怀疑文件上的受让人是维诺德的假身份,否则他没必要将这份转让文件放到保险柜里。 这份文件已经交给冯显荣了,让他派人去那边先探查一下,看看这间公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们俩慢慢吃,我找人去那辆车跟前看看。”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蒋宏建忽然说到。 “什么车?” 苏孝同和李言诚同时抬起了头,但他们都没向外边看。 李言诚是背对着街道坐的,头上还戴了顶帽子,帽檐压的非常低。 他今天在花旗露脸那么长时间,相貌肯定被别人记住了,必须要注意。 苏孝同虽然是侧对着街道坐,但他抬头后的视线内也没看到有什么车,想来蒋宏建说的车应该在他侧后方。 “二十分钟前那边有辆黑色雪佛兰就开过来了,没挂车牌,停下后司机位下来了一个老外向东边走了,但他刚才下车竟然没用钥匙锁车门,我还真不知道港岛的治安已经好到可以不用锁车门的地步了。 还有,刚才我还扫到车里亮了一下又灭了,八成是车里还有人,亮那一下可能是点烟呢,这也太不对劲了。” 小声说完这些后,蒋宏建就起身往大排档里边走去。 刚好这时又过来了几个年轻男女,一过来就大声的叫嚷着点东西,趁着这个机会,李言诚和苏孝同都转头看了过去,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雪佛兰。 李言诚转过去看得快,转回来的更快,转回来后还抬手将帽子又压低了些许。 苏孝同发现了他的异样,低声询问道:“看到什么了?” “这帮一起过来的人里其中一个女孩是陈云薇的表妹,叫董秋玲,她以前见过我。” 听他这样说,苏孝同不动声色的转头又瞄了一眼,这波过来的年轻男女不少,十好几个,基本上男女对半。 董秋玲的母亲是陈耀宗的亲妹妹,叫陈明珠,和她丈夫董天海,她儿子董新阳,儿媳以及女婿,她们这一家子都是陈家的主要分子。 看过她照片的苏孝同这次一眼就看到了董秋玲,但没见她那个女婿。 本来只是瞄一眼的他,被这堆人里的一道身影吸引的多看了两眼,等他转回头时,脸色有些古怪的低声说到。 “这堆人里有个矮矬子不会是陈云薇那个未婚夫吧?” 刚吃了一口云吞的李言诚闻言就是一怔,他没再转过去看,只是摇摇头说道:“我刚才没注意。” 因为收到陈家和忠义合结亲家这个消息比较晚,港岛组手中并没有忠义合少当家崔文道的照片,只有他爹老崔的。 这堆年轻男女里有一个男的个子确实很低,最多不过一米六,个头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他那张脸,简直就跟毁容了似的。 这男的皮肤比较白,脸上长满了红痘痘,还有痘痘被挤破后留下的痘坑,高的低的坑洼不平,跟陈云薇嘴里描述出来的模样如出一辙。 个子低也好,长得磕碜也罢,这都不是苏孝同脸色古怪的原因。 他之所以脸色古怪,是因为他刚才转头看去的时候,这个男人搂住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董秋玲。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男人真是崔文道,那陈云薇虽然下不了嘴,可她表妹却已经爬上人家的床了。 从他俩现在亲密的样就能看出来,长短深浅肯定都彼此特了解了。 如果不是这次李言诚他们刚好过来,等陈云薇和崔文道过几天结婚,那以后这哥们享受的就是姊妹花啊。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人比人确实气死人。 不过不管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崔文道,董秋玲的口味都挺重,这女人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就这么荤素不忌。 听完苏孝同的描绘,李言诚嘴角勾出了一丝冷笑。 “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她就勾引过我,陈云薇那时候就跟我讲,她这个表妹,什么都要和她抢,什么都要和她比。” 刚才瞄到董秋玲,他继承来的记忆就涌现在脑海中。 记忆中,原主第一次跟着陈云薇去她姑姑家,那时候她姑姑和姑父在淀海床单厂上班,就住在厂子附近,原主傻乎乎的以为那两口子是床单厂职工,却不知道,合营前床单厂就是人家家的。 董秋玲和陈云薇同年出生,只是她月份稍小,原主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都已经结婚了。 记忆很清晰,二人第一次握手,董秋玲就用小拇指在原主的手心勾了两下,给原主弄了个大红脸。 陈云薇知道自己这个表妹的德行,所以才在离开姑姑家后就说了那番话。 “啧啧……”苏孝同有些感慨的撇了撇嘴:“这帮子有钱人真是闲的屁疼,连自己家人都不放过。” 话音刚落,出去安排的蒋宏建就回来了,他看到那帮人后连一点反应也没,神情自若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俩注意没,那个低个子就是崔文道,他怀里搂着的女人是董秋玲。” “注意了,就是不太敢肯定那到底是不是崔文道。我刚还和言诚说,有钱人的想法就是跟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一样,连自己未来姐夫都要抢。” “呵呵,都是一丘之貉罢了,陈云薇也经常跟她妹夫在一起,伱们今天抓她之前,他们俩就是刚分开,昨晚他们在一起待了一……” 话还没说完,蒋宏建就闭嘴了,他现在只想抬手抽自己一嘴巴,脸上也挂满了懊恼之色,忍不住的在心中骂了自己几句。 这嘴都不知道给他招了多少祸了,怎么还是记吃不记打。 当着李科长的面扒了人家前妻的皮,甭管人家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不是要收拾前妻一家,被他这样说让人家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大家都是男人,他可太了解男人那奇怪的占有欲了。 苏孝同听的脸色也变了,放下手中的勺子就从口袋掏出烟发烟抽。 李言诚会不舒服吗? 完全不会,那又不是他前妻,爱干啥干啥,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烟点上,然后转移话题问道:“蒋组长,你们跟踪董秋玲的人呢?” “应该在外边,她身边肯定有人跟着。” 见他转移话题,蒋宏建心里松了口气,撩起眼皮往街上扫了两眼后说到。 确实有人跟着,只不过负责盯梢董秋玲的人刚才看到苏孝同了,他俩前年年底在这边就合作过,所以才没跟过来,只是远远的看着。 当他看到副组长也出现在这里时,就知道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斜对面忠义合的这个场子。 见自己负责跟踪的人打算吃饭,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他也不能就这样傻乎乎在街边等着,就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先猫着。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自己身侧不远处,有个老外正在用蹩脚的粤语勾搭一个年轻女孩,而那个女孩被逗的是哈哈直笑。 他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挪开目光呢,忽然发现那个老外看似在逗那个女孩,眼睛却是时不时的就往忠义合那个牌馆方向瞄一眼,尤其是门口有人出来进去的时候。 还不止这些,这个老外还会用眼角余光扫视每一个从牌馆前路过的人。 这是…… 暗中保护茶馆的? 忠义合什么时候玩这么大了,能请来老外当安保。 他此时满脑门子都是问号。 嗯? 不对,副组长他们在这边,那就表示陈耀宗很可能就在这里,这老外该不会是这家伙身边的暗子吧? 他记得副组长今天布置任务的时候说过,陈家有老外保镖的。 那副组长他们到底知道不知道外边还有暗子? 不管知道不知道,他既然发现了,就得去提醒一下,哪怕是多此一举呢。 想到这里,他抬脚便往马路对面大排档那边走去。 来到大排档外边后他并没有进去,只是在街边闪了个面,就退到了阴影处。 他知道,副组长一定会看到他的。 蒋宏建确实注意到了,看到手下故意露面又退到一旁,就知道这家伙是有事儿,跟苏孝同和李言诚说了声后,起身走出了大排档。 “怎么了二虎?” 负责盯梢董秋玲这人大名就叫魏二虎。 “组长,东边对面有个老外一直都在注意出入和过往牌馆的人,似乎是在保护牌馆。” “老外?是不是穿的米黄色的衣服?” “注意到就行,我就是担心你们没看到。” “我身后三十米路边停那个黑车就是那老外开过来的,车上应该还有一个人,我刚才已经让小马过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车子那里就传来了一连串的英文,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光从语气就能听出来,说出这串英文的人很生气。 蒋宏建和魏二虎俩人同时看了过去,刚好看到有个小个子正一溜烟的往西边跑去,而一个老外正好从停在路边的黑车上钻下来,边下车还边用英文大声的呵斥着。 就在他正准备去追跑了的那个小个子时,魏二虎刚才看到的那个老外也跑了过来,大声叫住了那个从车上刚下来的。 “我看到的就是这个。” 魏二虎示意了一下。 看到从马路对面跑过来的这个老外,蒋宏建的目光就是一凝。 刚才这人下车时,因为距离远,天又已经黑了,借着路灯他只看到了大概轮廓和衣服,现在看到正脸,他马上就认出了这个人。 这个人他下午见过,在花旗门口,当时还有两个老外。 他急忙往西边走了几步,装作看热闹的,因为车子这边的动静,凑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很多人都从大排档里走了出来。 往前走了几步后,蒋宏建也看清了车旁边那个人的长相,没错,下午他在花旗门口也见过。 脑袋一转,他就想到了这两个老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既然这里有,那陈家那边呢? 他急忙跟魏二虎交代让他过去找刚才跑开的小马,叫小马去给组长说一声,注意陈家周边可能还有一伙人,是老外。 至于董秋玲,他们点的饭还没上完呢,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了,找小马也耽误不了两分钟。 领着命令魏二虎就抓紧时间离开了,蒋宏建也转身往吃饭的大排档走去。 苏孝同和李言诚此时也出来看热闹了,他们是不得不出来,别人都出来了,他们如果还稳坐在那里不动,只会更显眼。 等蒋宏建走回来,那两个老外已经开车离开了,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当然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而没热闹看,出去的人就又都回来继续吃饭,他们三个也不例外。 “你的人搞出来的动静?”刚坐下,苏孝同就问道。 “嗯”蒋宏建点了点头,他看着坐他对面的李言诚说到。 “这一试还真试对了,那两个老外我见过,今天下午在花旗门口,不出意外,他们应该跟维诺德是一伙的,他们过来的目的……” “来找我的。”李言诚低头喝了口汤,抬起头后淡淡的说到。 “这些老外挺聪明的。”苏孝同嘿嘿一笑。 “知道咱们肯定会来找陈耀宗,既然如此,盯着陈耀宗就肯定能找到言诚。 蒋组长,你派人给显荣那边传个话,他们那边应该也有,让他们也多注意。” “我刚才已经交代了,孝同,言诚,这两个老外肯定不会走远还会转回来,我的意思是把他俩先解决了,省的对陈耀宗动手的时候他们捣乱。” “可以” 苏孝同和李言诚对视一眼后,同时点了点头。 “我出去看看去,找到他俩的位置后回来再商量怎么动手。” “我跟你一起,让言诚留在这里,你给我说一下那老外的长相特征。” 见蒋宏建站起来了,苏孝同也跟着起身,两个人分头找能快点。 等他俩走后,李言诚又招过来大排档老板,点了个椒盐排骨和椒盐鱿鱼。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干饱肚子一会儿才有力气干活。 二十多分钟后苏孝同和蒋宏建两个人才回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快,我刚才又点了两个菜,边吃边说。” “那两个我们已经解决了。” “咳咳……啥?”李言诚感觉自己手中的筷子都快拿不住了。 刚还说回来的慢呢,谁曾想人家俩是把人都已经解决了,这……也太快了吧。 “我俩出去走到西边街口,刚好那辆车刚停到拐弯那里还没来得及熄火呢,我和蒋组长一合计,干脆直接上去拉开后排车门就坐了进去。 那条南北路路上人不多,我俩又提前给枪上把消声器带上了,再加上抵在车座椅上开枪声音本就不大。 之所以回来慢,是担心车子放路边,车上的尸体万一被谁看到惊动警察,影响咱们晚上的行动。 我俩给尸体转移到后排,蒋组长把车开到了旁边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在下边我们又把尸体塞进了后备箱,再把车门锁好,这下不发臭都不会有人发现了。” 好么,你们考虑的还真完善。 “就是有点可惜那车了,那车还跟新的似的。”蒋宏建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夹起一块椒盐排骨就丢进了嘴里。 …… 就在蒋宏建和苏孝同解决掉那两个老外的时候,在湾仔的冯显荣和戴军也已经带着人,把卡尔和另两个老外给解决掉了。 他们前脚刚解决完,后脚传递消息的小马就骑着自行车过去了。 得知这边已经解决掉了三个老外,小马调转车头又往这边赶来。 这年头传递个消息就是这么麻烦,全靠人力了。 尤其他们还没有汽车。 戴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已经决定了,等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回去后,一定要向局里给港岛组申请两辆汽车。 要不然什么都靠人力,有的时候是会耽误事儿的。 “对了显荣,言诚给你那个尖沙咀的地址你派人过去没?” “派了两个,我让他们先观察一晚上,明早再弄出点动静,确定没什么埋伏之后,再想办法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那屋里会有什么,要是一屋子钱就好了。” “嘿嘿,你还敢想,一屋子钱,那得多少?” 戴军笑着摇摇头,没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码头那边把船安排好没?” “安排好了,从南丫岛弄了两艘过来。” “我们到时候回去的船是怎么安排的?” 他们仨过来是抱着轮胎游过来的,可回去要带人就没办法游,必须坐船走。 如果不是带着人,走梧桐山被遣返回去是最安全,也是最方便的。 但他们要带着陈家主犯一起回去,甭指望他们能配合,只能是再次偷偷摸摸的了。 “元朗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的人就在那边等着呢,随时到随时都可以走。” “呼……” 戴军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后路安排好了,现在就看他们的行动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开始 把陈家全部收拾了就不会有人找他们的事儿了吗? 不,绝对会有。 收拾陈家,动静肯定小不了,要动枪是显而易见的。 只要动枪,就会惊动很多人,很多势力。 到时候需要面对的不单单是港岛警方,还有东岛那些势力。 虽然那些势力各自为战,有时候还会互咬,但戴军他们相信,陈家一旦出事,他们背后的东岛势力一定会请其他人出手帮忙。 他们帮忙未必是要救下陈家,更大的可能是要灭口。 所以,摆在戴军他们面前的难关有很多,对付陈家反而是最简单的。 就像他们两边刚才分别解决掉的那几个老外,现在别人是不知道呢,一旦知道又有人死了,下一波的报复会更激烈。 对于戴军他们来说,如何在搞定了陈家之后,顺利带着需要带走的人离开,才是真正难关的开始。 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儿得一件一件做,先走第一步吧。 李言诚他们这边就正在为下一步做打算。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饭吃完了,不能一直在人家档口坐了。 就在苏孝同去结账的时候,因为面对街边,始终将一半心思都放在外边的蒋宏建,就看到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组长那边负责传递消息的人员,他的出现,表示组长那边有信息传过来了。 见状,蒋宏建探头跟李言诚说了声,就起身向外走去。 出门后朝右边看去,就看到刚才那道身影正在不远处站着点烟呢。 看到这儿,他从口袋掏出烟走了过去。 “兄弟,借个火。” “给”那人一边递火柴,一边以极快的语速说到。 “副组长,那边刚从陈家开出来了四辆车,看路线应该是往柴湾码头去,组长已经派人跟上去了,码头也有咱们的人,他让你注意好这边的动静,陈家可能会有异动。” “我知道了。”蒋宏建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将火柴递回去后,刚准备转身离开呢,就看到马路对面走过来一个人,目光始终都落在他身上。 而那个人见他看过来了,摇了下头,脚步没停的就往西边走去。 看到这人摇头,蒋宏建愣了一下,他没太理解这个摇头的意思,就在这时,两辆汽车从东边开了过来,吱一声停在斜对面忠义合的牌馆门口。 车子刚停稳,牌馆里边就呼啦啦的一下子出来了二十几个人。 而原本在牌馆附近凑成一堆一堆聊天的闲人们,都迅速起身,把牌馆大门两边的路挡住,谁想通过就会招来大声的呵斥,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蒋宏建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凝神看向斜对面的汽车,果然是陈家的车,也是陈耀宗刚才过来时坐的车。 这时苏孝同和李言诚也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牌馆门前折腾这么大动静,街上驻足观看的人不少,他们站在这里看并不突兀。 “搞这么大动静?他是怕别人不知道他要走吗?假的吧,故意吸引目光的?” 看着对面那恨不得拿大喇叭宣传劳资要出行的架势,苏孝同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的嘟囔道。 “没错,故意的,刚才一直负责在牌馆里盯梢的先一步出来了。” 蒋宏建已经明白了刚才那个摇头的意思,就是告诉他出来的是冒牌货。 明白归明白,该派人跟上去的还是得派,这个冒牌货也是陈家的主要分子。 只要有可能,陈家的主要分子这次他们要一网打尽。 随着车子开走,这条街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们三个人也分散开各自在附近找合适的地方,准备继续蹲守。 李言诚选择的是牌馆西边大概五十米的地方。 这里距离牌馆门前虽然稍微有点远,但因为这里街边的路灯坏了,旁边又是个黑乎乎的巷子,牌馆门前灯火通明,在这个光线暗的地方观察那边倒是刚好。 不过他也不能傻不叽叽就杵这儿,那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于是乎,街边就出现了一个对着漂亮女孩吹口哨的痞子。 他那熟练的架势给苏孝同都整懵了,忍不住的在心中腹诽道。 “玛德,这小子是原形毕露了是吧?在国内给我还整的人五人六,一副看破红尘的沧桑模样。” 谁还没一颗放荡不羁的心了,只是有的人显露了出来,有的人是深埋了而已,李言诚上一世也做过仗剑走天涯的梦呢。 就在他又打完一个呼哨后,从旁边的黑巷子里忽然传出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动静,当然得回头看。 他转头的时候,巷子里的人已经走出来了,一前三后,因为前边人挡着,再加上光线问题,后边的人他看不清,不过能看判断出是三男一女。 走在前边这个人他借着远处透过来的灯光看清长相了,也就是这一瞥,他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的又将头转了回去。 不过他的小心脏却砰砰砰的快跳了几下。 当先出来那个人他看过照片,是陈云昌,在陈云薇和维诺德口供里,这个人是陈耀宗的贴身保镖。 在国内的时候他并没有见过此人。 当初和陈云薇结婚后,他并没有见过多少陈家的人,去她姑姑家都算是特例了。 他也并不担心陈家能有多少人认出他,陈云薇白天的时候能看到身影就怀疑,单纯就是因为她就要跟崔文道结婚了,她有些恶心这个人。 所以李言诚这个样貌个头还不错的前夫,这段时间会经常出现在她脑海中,被用来做比较,结果就是越比较,她越感觉对崔文道下不去嘴。 正是这样,她才会对李言诚的身影那么敏感,如果提前上一段时间,她看到后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反应。 来到港岛后,她虽然没结婚,但也从来没闲下来过,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人一直念念不忘。 跟在陈云昌身后的三个人中,走在中间那个确实就是陈耀宗,他身旁的女人是他来港岛后找的小情儿。 从巷子里出来后,他当然也注意到了蹲在路边扮成小痞子的李言诚,路过的时候他还特意看了眼侧脸呢,不过他并没有认出来这位前女婿。 主要还是意料不到。 他根本就想不到,当初在他眼中普通的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到前女婿,现在会成为他们家的索命阎王。 刚才在档口吃饭的时候,董秋玲也看到李言诚他们那一桌了,毕竟地方就那么大,想不注意都难,可就算看到了她也没什么反应,因为她也根本就想不到。 等陈云昌四人从巷子里出来往西边拐去后,李言诚快速的转头又扫了一眼后边三人的背影,这一看他就非常确定,走在后排中间那个人绝逼就是陈耀宗。 确定就是他们要找的正主后,他起身拉了下裤子,然后又重新蹲下去。 他不能跟上去,人家刚过去他就跟上去,后边那保镖准保会回身就来一枪。 斜对面一直注意这边的苏孝同见他起身又蹲下,马上就明白什么意思,给另一边的蒋宏建发了个信号后,就在对面远远的跟上去。 李言诚蹲在那里一直没动,直到将手中的烟抽完,时间也过去了差不多有五分钟,这才站起身打算跟上去。 就在他刚站起来,身后的巷子里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让他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惊。 好家伙,陈耀宗还留了个后手?这人如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跟在后边,只要观察够仔细,肯定能看出来苏孝同和蒋宏建正在交叉跟踪。 心中想着,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过去的时候,巷子里的人刚好走出来,二人四目相对。 当李言诚看清楚里边出来的人是谁后,微微松了口气,不是陈家的人,是自己人。 从巷子里出来的人是负责跟踪董秋玲的魏二虎,他看清街边站的人后,径直走了过来。 “是李科长?” “我是,你是魏……” “我是魏二虎,负责跟踪董秋玲的,李科长你好。” “伱好你好” “李科长,我们蒋组长是跟陈耀宗去了吗?” “对,他和苏处长刚跟过去,我现在也准备上去。” “那刚好我就在这里等其他人,我还担心这家伙那手金蝉脱壳把咱们的人调走了呢。 董秋玲和崔文道几分钟前已经被我们抓起来转移了,没引起任何动静,我等其他几个人过来,我们想办法再搞崔庆权。” 崔庆权就是忠义合的老大。 李言诚没想到这些人的动作还真快,把董秋玲和崔文道都已经收拾并且转移了。 “行,告诉兄弟们一定要小心,人抓不到问题都不大,自身安全最重要,崔庆权本来就不是咱们的目标。” “明白” “好,那我先走了。” “李科长注意安全。” “谢啦” 看着李言诚快步走远,魏二虎轻轻吐出口气,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转身又走进了漆黑的小巷子。 他出来就是打算跟踪陈耀宗的,现在既然副组长他们没有中对方的调虎离山计,已经跟上去了,那他就继续完成他本来的任务。 …… 李言诚往西边一边走着,一边注意在路边寻找前边俩人留下的记号,就这样走走停停的过去了半个小时,他都搞不清这到底是走到哪儿了,才在一个小路口见到了在这里等他的蒋宏建。 “这里应该是陈耀宗给他那个小情儿买的房子,十分保密,完全没在我们收集到信息中。” 看到李言诚过来,蒋宏建走上前扬起下巴向马路对面示意了一下。 “走进去第七家,是个独门独户,从外边看院子不大。” 这一片就跟国内的城中村差不多,能住在这里的,都是过来特别早的人,那时候港岛没这么多人,好地方都是用刀枪棍棒抢占出来的,能住在一片的,基本都是一起过来的那批人,这都不知道传承多少代人了。 对于清末、民国时期才过来的人来说,这些人就跟原住民差不多。 “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时间,等人,现在才十一点多点,陈耀宗刚进去,就算他今晚不在这儿住,也不可能马上就走。 刚才小马也跟过来了,我让他去再叫几个人过来,等人过来后咱们再动手吧。” “没问题,孝同呢?” “我让他进那条路里转着看去了,看看那院子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门。 言诚,把你的枪检查好,给消声器带上,等会儿尽量动静小点。” “好,对了蒋组长,陈耀宗这个小情儿也没在你们的监控范围之内吗?” “没有”蒋宏建撇了撇嘴:“这家伙的保密工作做的还真不错,老了老了精神头十足。 我们监控到的是他另一个小情儿,就住在刚才那个牌馆东边街口拐个弯的高层公寓里,谁能想到他还有一个。 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回头开会需要好好总结一下。” “有没有可能那个是他替身的小情儿?” 李言诚的话让蒋宏建一愣,半天才回过神说道:“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刚开始监控他的时候,我们主要是确定陈家的主要成员是否都在,再就是拍照落实每个人的信息,确实可能出现被蒙混过去的可能。” “现在也无所谓了,只要这次没跟错,今晚过后这个陈家就将不复存在了,至于那个女的,爱是谁的就是谁的。” “今天肯定没跟错,刚才跟过来的时候,我特意绕到前边确认了一下。 唉……希望今晚咱们两边都顺利,也希望后边的撤离更顺利。”蒋宏建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抬头望了眼挂在西边天空中的上弦月。 “一定会的,我有预感。” “呵呵” 蒋宏建收回目光笑着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 …… 二十分钟后,负责去摇人的小马回来了,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四个人,都是些精壮小伙。 这边人到了,蒋宏建就进去把在里边观察的苏孝同叫出来,几个人凑在一起做了个大致安排。 除了不擅长行动的小马被留在外边望风之外,其他七人全部进去。 刚才苏孝同就趴在墙头上看过,院子不大,正对大门的是一栋小二层,右手还有两间平房,像是杂物间之类的。 他刚才看的时候一楼和二楼其中一间屋子的灯亮着。 如果没猜错,那两个保镖应该是在一楼,二楼亮灯的房子是那个女人的卧室。 想上二楼必须得进一楼先干掉那两个保镖。 有个好消息是,二楼亮灯那个房子的窗户开着,据他观察,从外边爬上去并不难,最起码他可以轻松做到。 按照蒋宏建的安排,虽然苏孝同和李言诚都进去,但行动的主要人手还是他和他的四名手下,他们两个只作为副手。 对这个安排李言诚和苏孝同都没有什么异议,本来这次过来前领导就交代过,行动的主要人员就是港岛组。 包括行动计划的制定和部署以及落实,他们可以提意见,可一旦决定了就必须听从指挥。 …… 行动可以称得上顺利,但还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蒋宏建主攻一楼的三个手下配合特别默契。 那两个保镖为了不听到,二楼时不时传下来的让人血脉喷张的声音,把一楼的收音机打开了。 刚好,收音机的动静掩盖了蒋宏建手下开一楼大门锁的声音。 门刚打开,另外两个提前做好准备的就冲了进去。 二人进去前就已经做好了分配,冲进去后,在那两个保镖还没把提前掏出来的枪举起来的时候,随着啪啪两声枪响,就都领了盒饭了。 一楼还没行动的时候,蒋宏建和他的另一名手下,已经悄无声息的爬到了二楼窗口,但因为只有一扇窗户开着,所以他们俩只能一个一个进去,第一个准备进去的是那个手下。 可就是这个安排坏事儿了。 随着一楼行动开始,那个手下也从窗口扑了进去,蒋宏建紧随其后。 当先进去这哥们虽然行动上是把好手,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初哥。 趴在窗外的时候,虽然屋里那个女人的哼唧声让他浑身有些燥热,但因为没看到,也还没啥太大的反应。 可当他扑进去后,亲眼目睹到那白花花的身子时,整个人就给愣住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幅景象啊。 高手过招那都是电光火石之间。 陈耀宗虽然年纪大了,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接受过训练的,就算现在身手退化了,反应速度还是不慢的。 第一个人从窗口扑进来的时候,他是脑袋下面垫的枕头枕在床头,半躺在那里,眼睛眯着享受的。 当他看到一个身影从窗口扑进来,立马就知道坏菜了,而同时他的右手已经伸到床上另一个枕头下,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了自己那把已经上膛的枪,对着那道身影就开了一枪。 “啪” “砰” “啊……” “唔……” 就在陈耀宗拿出枪准备开枪的那一瞬间,蒋宏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窗口,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扑进去了,就站在窗外,左手扒着窗框,也顾不上瞄了,右手的枪就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那声啪就是他的枪发出的,因为带了消声器,能稍微小点。 而那声砰是陈耀宗手中的枪声。 至于啊,则是床上女人的尖叫声。 最后一声,是一个男人的闷哼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动静 那声清脆的枪声一响,下边人就知道坏菜了。 大家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已经进一楼的三个人里,有一人撒腿就往楼梯那边跑去,其他两个人则继续在一楼做好警戒。 还在院子里的李言诚,在听到清脆的枪声和女人尖叫声后,第一时间就跑到电箱那里把电给断了。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天这么晚了,四周的居民都已睡觉,一片黑暗,枪声普通老百姓未必能分的出,但尖叫声尤其是女人的,绝对能勾的好多人出来看。 其他地方都是黑的,就这里亮着,不看你这里看哪里,再有好事者报个警那就真是添堵了。 已经进屋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很快就适应了黑暗,又各自行动起来。 二楼的动静在停电后也很快就平息了,而苏孝同真就如他刚才说的那样,从外边上二楼很简单,等李言诚关完电再扭头看的时候,这家伙刚好就从那个窗口钻了进去。 这一切,从那声清脆的枪声以及女人的尖叫声响起,到现在基本恢复平静,过去了也不过才几十秒而已。 按照计划,李言诚关完电之后也没进屋,他就站在院子里的阴影处,竖着耳朵听四周的动静。 除了刚开始周边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声,以及一个男人的咒骂声,现在又已经恢复如初,这让他松了口气。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刚才看着都很顺利啊,二楼那一男一女很明显正在享受,第一个进去后怎么会引来那么大动静,逼得蒋宏建都不得不站在窗外开枪。 难道说屋里当时还有第三个人? 不会吧? 陈耀宗还有这爱好? 还是说他就是那第三个人,床上是另有其人? 短短几秒钟而已,李言诚的脑袋里已经被他的开放性思维,脑补出了一大堆少儿不宜的画面来。 忽然,二楼窗口飘出来了几句断断续续,声音被压的很低的喝骂声,他赶忙摇摇脑袋将那些限制级画面全部丢出去,抬头看向了那个窗口。 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一道黑乎乎的身影也恰好出现在那里。 “言诚,快上来。”是苏孝同。 “来了。” 完蛋,第一个冲进去那货不会是中枪了吧? 顾不上考虑什么,李言诚拔腿就往屋里跑去。 他刚进去,在一楼警戒的人已经找到手电打开了。 “借我用,楼上可能有人中枪了。” “给” “咚咚咚……” 等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后才知道,确实有人中枪了,那声男人的闷哼声就是中枪之人发出的,但不是那个自己人,是陈耀宗。 他刚在楼下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喝骂声,是从蒋宏建嘴里发出的,这位副组长正在教训自己那个第一个冲进来的手下。 这家伙被白花花的女人震惊的愣神了那么一半秒,就是这一半秒钟,差点让他们今天的任务彻底失败,并且发生死伤。 为什么? 因为陈耀宗当时右手持枪准备开枪的同时,左手已经摸上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丑国制式手雷。 这老小子是个狠人,他知道自己如果落在北边人的手中,结果将会生不如死,那还不如同归于尽去求。 当时的情况是幸亏蒋宏建反应快,抢先一步开枪,刚好打中了陈耀宗持枪的胳膊。 这一枪让陈耀宗打第一个进来之人的那枪给打偏了,也让他的左手慢了一步。 开完枪蒋宏建就扑了进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干翻了这老家伙,又打晕了那女的。 打晕那女人的时候,苏孝同已经出现在窗口了,等他进去,蒋宏建已经从床上下到地上,抬脚就踹翻了那个手下。 楼上发生的一切李言诚当然不知道,他进屋就被苏孝同拉到了床边。 “看看陈耀宗,我担心蒋组长刚才出手太重把人弄死了。” 他们过来的任务就是清理陈家,再带首要分子回去受审,虽说特殊情况下可以直接清理,但能活着带回去不是更好么。 将手电交到苏孝同手中让他给照着点,李言诚先看了下陈耀宗中枪的胳膊。 还好,子弹并没有打进胳膊,只是咬掉了一小块肉,血还正往出冒呢,他从口袋里掏出针包,取出来一根针,在胳膊上连刺了好几下,等几秒钟再看,本来还在往出冒的血,已经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见出血量减少,李言诚才让把手电照到陈耀宗的脑袋上,先掰开眼睛看了下瞳孔,在摸了摸颈椎和大动脉,然后又用针在胸口那里连刺了几下。 “行啦,没事儿,且死不了,这家伙的身体素质真的挺不错的,刚才蒋组长打那一下最多让能让他晕三五分钟,已经都快醒来了。” 因为说话声音小,蒋宏建没能听清他说的什么,丢下那个手下就走过来问道:“李科长,这货不会死吧?” “呵呵,死不了,马上就该醒来了,你那一下并没把人家怎么样。” 说话间,李言诚转了一下头,刚好看到床头柜上的手雷。 “我擦,怎么还有这玩意儿?” 顺着他的目光,苏孝同这下也看到了,刚才屋里黑乎乎的他还真不知道有个这东西,眼睛顿时也直了。 见他俩看到那颗手雷了,蒋宏建心有余悸的说道:“玛德,今天咱们差点就被这老小子全部弄翻了,谁能想到他背后的主子连这玩意都支援给他了。” 他没再骂自己那个手下,家丑不可外扬。 “那女的怎么办?” 他伸手拿起那颗手雷,检查了一下保险销,然后揣进兜里,又抬手指了指那个女的。 “我让她多睡两天吧。” 李言诚绕到床脚那边抓住女人的手腕摸了一会儿,然后又用手中没收起来的针在她胸口刺了几下。 边刺,嘴里还边嘀咕道:“装的还挺像。” 他的话让那三个准备给陈耀宗穿衣服的人,手上动作都是一停。 “啥意思?她没晕?”蒋宏建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蒋组长刚才是掐她脖子的大动脉是吧?以后别太相信这招,有的人虽然大脑缺氧会晕过去,但只要松手了也马上就又能醒过来。” 李言诚一边说着,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随着他最后一针刺下,在苏孝同手手电光的照射下,那女人的身体十分明显比刚才变得松软了许多,同时还漏了。 “搞定,这下没有三五个小时她醒不来,快给陈耀宗穿衣服咱们撤吧。” …… 五分钟后,一行人出现在路口。 这里,小马已经按照计划搞来了一辆环卫工人打扫卫生收垃圾的三轮车。 这种三轮车后边带个装垃圾的大箱子,把陈耀宗往箱子里一塞,上边再弄点垃圾,就算有人打开盖,只要不翻都看不到里边还塞着一个人。 演戏演全套,小马还穿了件环卫工人统一的马夹,又把脸弄的脏呼呼的,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一切弄好后,蒋宏建那四名手下就消失在了夜幕中,小马蹬着三轮车在前边慢悠悠的骑着。 李言诚他们三个将刚才从屋里顺出来的酒,在各自身上洒了些,装成喝高的痞子,一边摇摇晃晃的走着,一边声音不大不小的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发出两声怪笑声。 不远不近的掉在三轮车后边,目的地是已经安排好船的中环码头那边。 “蒋组长,你刚才踹伱那个人做什么?” 苏孝同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也是李言诚心中的疑惑,他以为是房间里有第三人呢,但事实上并没有,那怎么会让陈耀宗的枪响呢?难不成他那啥的时候还把枪也拿在手中不成? 这也太扯了吧! “唉……” 蒋宏建悠悠的叹了口气,自己的人差点把事情搞砸,就算苏孝同不问,他这个负责带队的副组长也得给个交代。 他掏出烟给二人先发了一根,等点上后这才说道:“这次是我的问题,事后我要做检讨,我是千算万算,就是忘了振永还是个雏。 他顶多就是在港岛这边看过几本那种画册,完全就没见过真刀实枪的场面,翻进窗户后,他被床上那女人的身子吸引的愣了一下,这才引发了那一系列的事情。 该说不说的,陈耀宗这老小子的反应是快,不亏是在那个年代接受过训练的人。 就那么一眨眼,他已经把枪从枕头下面掏出来就射,左手还摸到了那颗手雷上,同归于尽的心是非常坚定的。” 蒋宏建很感慨,同时也是一脸的后怕。 李言诚和苏孝同对视了一眼,蒋副组长都已经把责任揽到他头上了,也就不好在批评那个犯错误的家伙什么,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苏孝同想了想,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蒋组长,看样子你们组以后的训练科目需要增加一个,你没事儿了就得带他们去找楼凤开开荤。 就算不亲自上马实战,也得什么都见识过才行,省的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又出什么差错。” “哈哈……”蒋宏建苦笑着摇摇头:“苏处长这是觉得我犯的错还不够多是不是,我要是真敢那样做,被领导知道了,估计领导拿刀把我劈了的心都有啦。 不过这也确实是个问题,我们组还有好几个小子没结婚呢,估计连女孩手都没摸过,让他们猛不丁的看到异性那跟自己截然不同的身体构造,脑袋有跑毛也算是正常。 行啦,不说这个了,经验教训要吸取,完事后我会好好总结一下,看看在以后怎么避免发生这种事儿,好在今天还算是有惊无险。” 是啊,有惊无险。 李言诚抬起胳膊借着路灯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此时是五月十八号凌晨十二点十三分。 距离他们到港岛还不到二十四小时,陈家首犯陈耀宗……落网! 另还有两位榜上有名的陈家主要分子,陈云昌和陈路军被当场击毙。 再加上上午抓捕陈云薇时被击毙的主要分子陈路军,以及刚才魏二虎他们抓住的董秋玲和崔文道,目前的战果还算丰硕。 不到二十四小时,总共活捉首犯一名和主犯两名帮凶一人,击毙主要帮凶三名。 再加上陈家背后的金主丑国组织那几个人,可以称的上是战果丰硕。 他们算是起了好头,接下来就要看冯显荣他们那边的收获了。 …… 那边开始对陈家展开偷袭时,正是这边刚把陈耀宗塞进垃圾箱里的时候。 冯显荣他们搞出来的动静比这边可要大的多。 没办法,陈家的人太多。 陈耀宗的父母,他老婆,他儿子一家,还有妹妹妹夫一家,因为这边院子够大房间也多,那些旁系亲属也都在这边。 还要再加上陈家背后金主派过来名为保护他们的人,上上下下好几十口子人呢。 这么多人,想不搞出来动静都难。 不过因为计划得当,陈家这边虽然做了些准备,但他们也没料到白天才把陈云薇抓走,晚上竟然就直接对他们动手了,也算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吧。 动静搞的不小,战斗结束的也非常快,从第一声枪响到负责拖住赶过来的警方的人安全撤出,总共也不到半个小时。 挂彩的有好几个,但好在无人牺牲,受伤的也都是轻伤。 但有一点比较遗憾,因为刀枪无眼的原因,冯显荣他们在行动中,不可能为了抓活口就故意不打要害,那样只会增加自己人的伤亡。 所以,他们这边到最后抓住的活口只有两个人。 准确点说应该是一个半,因为还有一个被他们带走的时候已经胸部中弹,嘴里都开始吐血沫子了,眼看着是进气多出气少,反正以冯显荣的医术是救不活他了,就看他能不能挺到见李言诚。 这人正是董秋玲的丈夫常胜远。 另一个活口是陈明珠,陈耀宗的妹妹,也是常胜远的丈母娘,她只是小腿中了一枪,冯显荣现场给简单处理了一下,肯定死不了。 这个女人终归是没能像其他人那样见事不可为就自尽,最后关头,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子弹,没能射出来。 陈家其实还有几个活口,像陈云刚的妻子和刚出生一个来月的孩子,枪响后她抱着孩子躲进了衣柜里。 因为担心孩子的哭闹声把那些人引过来,陈云刚的妻子只能一直给孩子喂奶,但她自己都没注意,她因为害怕把孩子搂的过紧,如果不是冯显荣的人发现的早,把她从柜子里拽出来,孩子都能被她在自己怀里给捂死。 虽然她是陈云刚的妻子,但因为她是陈家到港岛后才嫁过来的,对陈家在国内犯的累累罪行毫不知情,冯显荣和戴军都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当场就把人放了。 此外还有几个活着的,都是陈家旁系老弱亲属,也没在名单上,戴军他们同样没动这些人。 他们是来抓捕在国内犯罪的人,不是来滥杀无辜的。 十八号凌晨两点多,李言诚他们一行经过不停地赶路,出现在狮子山下的棚户区,当把昏迷中的陈耀宗送到地下室内,几个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一直到凌晨四点多,冯显荣他们才带着陈明珠赶了过来,至于常胜远,被带出来后没多久就咽气了。 他们之所以过来这么晚,是因为湾仔搞出来那么大的动静,港岛本岛的警方都出动了,还不止,各方势力和那些帮派也都动了起来。 冯显荣和戴军他们多绕了好几个圈子才得以全身而退。 凌晨五点多,有几条新消息传来,魏二虎他们当时要抓的忠义合老大,因为遭遇到顽强抵抗,没能抓到活的,参与行动的几个兄弟没事儿。 还有就是,新界和九龙这边受各势力控制的帮派,也已经动起来了,他们必须要小心了再小心。 地上是肯定不能呆了,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吃的喝的,李言诚他们几个全部转移到了地下室。 现在他们几个在港岛可谓是众矢之的,警方,各势力,还有丑国的那个组织都在找他们。 因为没暴露的缘故,蒋宏建在把他们送过来后就离开了。 冯显荣现在不能露面,他必须留在外边主持大局。 …… “唉……陈家那些人倒是挺果断的,就几分钟而已,等我们冲进屋子里,陈耀宗的父母和他老婆都已经……唉!” 提起当时看到的场景,戴军还是一阵唏嘘。 “是啊” 冯显荣将话接了过去:“我记得很清楚,陈明珠她丈夫只是被我打中了肩膀,摔倒在地上后,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对着自己扣了扳机。 陈明珠后来也是拿枪对着自己,可她没扣下去。” “他们只是害怕被审判,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甚至不敢回忆过去。 上午询问陈云薇时比较匆忙,咱们问出来的可能只是九牛一毛,她才多大,很多事情她肯定也不知道。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等待被执行死刑的这个过程,比马上就死要更可怕。” 有点饿了的李言诚,在听完戴军和冯显荣的话后,一边嚼着嘴里的馒头,一边瓮声瓮气的说到。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上火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是陈明珠目前的真实写照。 因为闲来无事,李言诚给她重新包扎了一下小腿的伤口后,就把她弄醒了。 审讯,从她这里开始。 这次还不知道要在地下呆多久,所以第一遍审讯他并不打算用特殊方法,否则全部整晕了可就不好玩了。 清醒过来的陈明珠,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当她得知自己家人都已经基本上死光了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凄凉悲伤。 李言诚也没催她,就盘腿坐在她对面,一边抽着烟,一边耐心的等待着。 许久之后,陈明珠的痛哭才慢慢的变成了抽泣。 见状,李言诚给她倒了杯水。 “给,流了那么多眼泪,补充些水分可以继续接着哭。” 他的话让一直低头抽泣的陈明珠愕然抬起了头。 这是这半天她第一次仔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一看她不由得就皱了下眉头。 看到她皱眉头,李言诚微微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眼熟?” “呃……是!”陈明珠点了点头,她真的觉得这个年轻人很眼熟,听他一嘴的京片子…… 嗯? 京片子? 京市过来的人?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京市人。 她睁大眼睛又仔细的看了会儿,几秒钟过后,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 看到她神色的变化,李言诚咧着嘴笑了笑。 “看样子认出我来了啊!” “你……你……你是……伱是云薇的……云薇的……丈夫!我记得你,你叫李……李……李言诚,你不是大夫么?” “好记性!咱俩才见过两面你就能记住我,真的是好记性。 陈明珠,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副科长李言诚。” “社会局行动处?你竟然是社会局的人?你怎么会是社会局的人?”在听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社会局的人后,陈明珠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她还以为李言诚跟陈云薇结婚的时候就是社会局的人,所以反应才这么大,语调都变得有些尖锐。 陈家当初托煤山街道办老方主任,给陈云薇介绍李言诚的时候,都是提前调查过的。 他们之所以能看上李言诚,一是因为他性格又有些木讷,那个爷爷当时已经快不行了,看上去比较好控制, 二是因为他的组织成员身份,陈家想借着这个身份庇护他们家。 他们没想到的是形式会那么严峻,一个组织成员的身份根本就没办法给予他们家庇护,所以才会干脆利落的跑路了。 不带他就是因为他不是自己人。 像董秋玲那个丈夫就不一样,人家打小就是在陈家长大的。 李言诚没给她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好了陈明珠,我们来聊聊吧,聊聊你以前做过的事情。” “我以前做过的的事儿?” 这个问题让陈明珠迅速冷静了下来,她盯着李言诚看了会儿,又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几个人,等视线重新转回来后,冷冷的笑了笑说到。 “想听我说以前的事儿啊?好啊,都在这里……” 她抬手点了点自己脑袋,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 “你有本事就来取,想让我自己说,门都没有。” “噗嗤……” 她的话音刚落,苏孝同就没忍住笑了。 “言诚,我就说她不可能配合,你还非说无聊要打发时间,看吧,还不是得你自己来,老人家教导我们,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李言诚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他有些不死心的对陈明珠说道:“也不是让你交代什么,就是随便聊聊,眼下的处境你也清楚,我们是肯定要想办法把你弄回去,回去后你将要面对的结果显而易见。 难道你就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回忆回忆自己的前半生,无论好坏,总是自己走过的路嘛。” “别白费口舌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呵呵,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回去的好,我死不死的无所谓,反正已经被你们抓了。 倒是你们,现在外边找你们的人很多吧?不知道这个地方够不够隐蔽,千万小心点别被找到了,要不然到时候你们就得给我们陈家陪葬啦。” 陈明珠这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李言诚他们这些人一旦被发现了,除了血拼之外,别无他路。 而血拼的结果……怎么说这里也算是人家的地盘。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本来想让你少遭点罪,你偏不。 你说你明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少受点罪不好嘛,为什么要这么倔呢?真是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求锤得锤,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言诚还能怎么办,自己来呗。 他侧身从口袋里掏出针灸针包。 “不好意思啊陈明珠,这里也没有酒精碘酒之类的东西,这针呢,是没办法消毒了,不过之前是给你哥用的,你们是亲兄妹,应该不会嫌弃吧?” 李言诚将针包打开,刚抽出几根长针,手下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的说到。 “不对,差点忘了,给你那个小嫂子也用过,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 “你……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李言诚拿出针,陈明珠有点发蒙,针灸她当然知道,可她就算是腿受伤了也用不着针灸吧? “不是你说的想知道什么让我自己取嘛,我这就是应你的要求自己来取,放心,过程不痛苦,就是后续你要遭几天罪,躺那儿不能动,也没关系啦。” 一边说着,李言诚的双腿一用劲就站了起来,弯腰提起放在地上的煤油灯就走到了陈明珠的身侧。 “你到底要干什么?”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见李言诚走到自己身旁,陈明珠手脚并用的朝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住墙。 “陈明珠,我本来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孝同,过来给我帮忙固定住她。” “好嘞” “李言诚,你跟云薇怎么也算是夫妻,你给我也得叫声姑姑,你这样对待长辈,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陈明珠你似乎忘了我是组织成员,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再说了,我跟陈云薇早就离婚了,你还想做我的长辈,真是癞蛤蟆打哈欠。” 苏孝同此时已经走了过来,伸手将陈明珠固定住,不让她乱动,见她还挣扎,抬手就给了脑瓜瓢。 一巴掌呼的她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的,整个人顿时就蔫了。 等她彻底不动了,李言诚这才走过来,将煤油灯放下,弯腰伸手摸到她手腕上,片刻之后丢下手腕直起腰,左手扶住她的脑袋,右手手起针落。 再然后…… 又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李言诚之所以先开始想让她自己说,打发时间只是一方面,重点是他们对陈明珠做过的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不了解的话怎么审问? 昨天从陈云薇嘴里也只是得到了一个大概,解放前的就不说了,现在追究解放前的事情也没什么意义。 光是从解放那年开始到陈家离开止,这十几年里,整个京市还包括外地,很多至今未破的案件跟陈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其中哪些是陈家做的,哪些是别人做的,能搞清楚都要搞清楚。 一方面牵扯到他们社会局和公安部门对部分案件的结案,另一方面可以告慰逝者,还有一方面就是最起码知道哪些案件以后还要继续追查。 刚才陈明珠有一点说的是没错的,那就是外边很多人正在找他们,万一找到了,他们活着回去的可能性那是微乎其微。 人回不去可以,但任务得完成啊。 所以他们急于取得口供。 而且陈家在国内肯定还有后手,这次要是不能趁机彻底拔除,如果被背后的势力接手了,后患无穷。 现在陈明珠不愿意配合,那就只能一点一点磨了。 …… 这里开始磨口供,他们现在面临的处境已经被通讯社通过渠道传回到了京市。 早上八点钟刚上班,沈局和钟局就被叫到了总部。 来到总部会议室,二人一进去就看到王老和方老都在,脸色阴沉,这让两位局长不由得就心跳加速。 “沈为,远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制定的初步计划没有这么匆忙。” 看到俩人进来,正在小声商量什么的两位首长停了下来,王老直接就把放在他面前的那张纸丢了过去。 一张展开的纸又能丢多远,沈局急忙上前两步接住那张在空中乱飘的信纸,定睛一看上边的内容,脸色顿时大变,回手就把信纸递给了凑过来的钟局。 信纸上的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通讯社因为对整件事儿并不了解,他们发过来的内容就是讲了一下从凌晨,到今早六点钟已知的情况。 意思就是陈家发生巨变,港岛组所有人目前联系不上,整个港岛的势力现在都动了起来,其中还有一副画像。 扫完内容后,钟局的脸色也变的十分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后说道:“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五天后才会动手,尽量不引起动静。 不过您二位应该也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他们刚过去就动手,应该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了。” “那边还没消息传过来吗?” “我跟二处叮嘱过,电讯科二十四小时待命,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通……” 钟局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门就被从外边推开了,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清来人是谁后,王老和方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抹苦色,同时又很快站起来。 “老苏” “老苏你怎么过来了。” 这边沈局和钟局也对视了一眼,连忙向后小退几步,异口同声的叫道:“苏口长” 来人是苏孝同的父亲,他在宣传口任职,通讯社发回来的信息他是肯定能看到的。 苏孝同去哪里出差,对别人,哪怕是他老娘和老婆都会保密,但他父亲这里就保密不住。 所以老苏清楚的知道,今早收到的那个信息跟自己儿子息息相关。 他就是再大公无私,再愿意自己儿子为国奉献,事到临头也会如一个普通父亲那样着急上火。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保密规定了,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社会局总部,迫切的想要知道具体信息。 “老王,老方,你们跟我说实话,孝同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老苏你先坐。”王老走到会议桌这边,拉开一把椅子示意道。 “我现在没心情坐。”苏老摇摇头,将手搭在椅背上,紧盯着这个王老这个老战友问道:“是不是……” “别,你别瞎猜。” 不等苏老把话说完,王老直接就打断道:“我也不瞒你,具体消息还没有,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王老的话音刚落,会议室外的楼道就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跑步声,苏老刚才进来后并没有关会议室门,声音特别清晰。 就在屋内众人抬头看向会议室门那里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恰好出现在门口,看清是谁后,钟局和沈局的眼前同时一亮。 钟局连忙小跑着迎了过去。 “展华,有消息了?” “钟……钟局,港岛传……传来的消息,刚……刚译完,我一刻没敢耽误。” 这个中年人叫张展华,是二处电讯科科长。 钟局都顾不上说什么,伸手接过那叠信纸后,转身就往领导那边走去,先扫了眼最后一张,神色顿时就是一松。 “好消息,他们都没事儿,目前藏身的地方还算安全。” 他的话让大家神情间都是一松,苏老更是直接就坐了下去,没凑过去看那份通报。 关心儿子归关心儿子,心情大家都能理解,所以老王和老方不会说什么他逾越了的话,但如果还要看详细的情况说明,那就真的是视规定于无物了。 这份情况说明,是蒋宏建凌晨两点多从狮子山棚户区离开后,就抓紧时间用密语写出来,然后让人送到北边大陆,由这边的联络点发过来的。 他不敢在港岛直发,内容太多,需要发的时间就长,被查到那麻烦就大了。 二处电讯科接收到以后又着手将密语翻译成正常信息,这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比通讯社到的还晚。 粗略的翻看了一下,王老就将情况说明递给了方老,然后抬起头看着苏老说道:“暂时没事儿,他们呆的地方还算安全,接下来就是撤离,不过需要等几天,目前是肯定没办法离开的。” “老王,老方,我也没别的想说的,孝同做的就是这工作,从他踏入这个单位第一天起,我就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 后续一旦有消息,无论好坏,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一声,最起码我要想清楚该怎么跟家里说。” “有消息我肯定会通知你,但肯定不会有坏消息。” “希望吧。” 苏老点点头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站起来后他又停住了。 “差点忘了件事儿,老罗的小闺女在我家住着呢,昨天到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姓李的小子连个后都没有呢,你们是打算让人家家绝后吗?” “老苏,组织成员必须无条件遵从组织调派,让他去,必然有让他去的道理,我就不给你多解释了,就算将来老罗问我,我也还是这话。” “唉……” 苏孝同的父亲并不知道派李言诚过去的真正用意,他只是觉得这孩子还没后,就派出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如果真的有个万一,岂不是让人惋惜。 但王老说的没错,服从命令听指挥,尤其是在这种单位。 苏老没再说什么,跟沈局和钟局点点头,又和方老打了个招呼,也不让他们送,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 等他走后,王老悠悠的叹了口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执行危险任务要尽量派已经有孩子,或者家里兄弟众多的,但这不是没办法么。 那边方老已经一目十行的将情况通报看完了,见他抬起头,王老就问道:“到底是什么特殊情况,让他们不惜完全改变了原定的行动计划?” “简单点说,陈云薇看到李言诚了,不得已,他们先出手把陈云薇抓了,通过审讯得知,陈家已经有外逃的打算,还购买了一条船,就在码头停靠着,随时有可能会走。 还有就是,陈家背后的人不但有东岛,还有丑国c处,c处给提供的帮助还不小,并且有扶持其他人的打算,目的是咱们那些在建的重点项目全部信息。 孝同他们这次之所以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除了东岛那些势力在找他们之外,其实主要还是c处,因为他们顺手清理掉了c处派驻在港岛的五六个人,其中有一个似乎还是组长,剩下的人跟疯了似的。” 我…… 听完,王老虽然觉得很过瘾,但还是想爆一句粗口。 这几个兔崽子真是太能折腾了。 不过…… “哈哈哈……等他们回来,我亲自给他们庆功!” 第二百二十四章 配合 方老可高兴不起来。 他将手中的情况说明递给钟局后,就坐在那里仔细的思考起来。 他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给那几个人提供一些帮助。 王老当然知道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但他听到c处的人被清理了好几个,就是忍不住。 他也知道方老在考虑什么,可他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先不说那边肯定已经防着这边再派人过去了,就算能成功过去,又能过去多少。 还有,现在过去的人,因为对之前的细节不了解,说不定还会添乱。 “邦邦邦……” 王老走上前敲了几下桌子,等方老看过来后说道:“老方,我必须提醒一下,咱们现在不能派人,也不能主动联系他们,万一让港府或者丑国抓住把柄,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你我都知道。 这样还会给同志们添乱,那上边不是说了么,他们目前藏身的地方比较安全,我觉得咱们要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破局,凯旋归来。” “唉……” 看着同志们周围危险重重却无法帮忙,方老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 …… 视线转移回李言诚他们这边。 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只审讯了陈明珠和崔文道两个人。 而上边老刘传下来的消息,狮子山下这片棚户区已经有三波人来过了。 但就和之前预料的一样,这些人都只是在外围转了转,找人问了问,压根就没能进到里边来。 老刘也看到那张画像了,他说不太像,反正他第一眼没认出来那画的是李科长。 自己这算不算上了c处的通缉名单? 哥们也算个人物啦! 这是李言诚知道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 还有那么点小兴奋! 兴奋过后就是头疼和烦。 为何这样呢? 头疼陈明珠和陈云薇该怎么办!烦也是因为她俩! 特殊方法审讯过后,这两个女人都进入了长达半个月的虚弱期。 这期间无法自主行动。 如果只是伺候吃喝也无所谓了,可解大小手怎么办? 现在下边就他们四个大男人,上边的郑红芳没办法下来,这些事儿就只能落在他们头上。 那仨货非常干脆的把这项工作丢给他了。 美其名曰,陈云薇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前妻,我们这些人给她做那么私密的事情不合适。 至于陈明珠,一个是放,两个也是放,你就一起顺带手的收拾了,省的再占我们的手。 气的李言诚真想给他们一人一嘴锤,把他们也打成生活不能自理,然后他一起收拾了。 说到收拾,上午第二个被审讯的崔文道是不用收拾了,因为这家伙做过的事情实在是太畜生,他们气愤之下忘看时间多问了几句,把人给直接问嘎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没注意时间,谁在意呢?反正又没有苦主。 虽然他们在港岛没有执法权,但这次都非常默契的决定替天行道一次,就当是告慰那些可怜女孩的在天之灵了。 接下来要审讯的是董秋玲和最后的大boss陈耀宗。 目前他们抓住的活口就剩下了这四个人,最终能带回去几个现在还不能确定,尽量要保的是陈耀宗,必要的时候,这三个女人都可以让她们就埋骨在这边。 审讯那俩人之前,李言诚还有一件事儿要做,过去给陈云薇清理一下身体。 特殊审讯后的后遗症就是这点比较麻烦,像极了注射肌肉松弛剂,但不用担心会有心脏停跳和窒息的风险。 被审讯过的人在之后的半个月,大脑内的神经基本上无法感知到颈部以下部位的存在,更别提控制某些事情了。 在这期间,脑袋也不会一直都保持清醒状态,每天清醒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可以说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在处里的时候,那些被审讯完的犯人有人照顾,而且为了避免麻烦,每天只会给他们进食一些流食,通过吊针补充一些糖和盐,维持住身体需要的能量就可以,再插上导尿管,其实也没多少事儿。 可在这里就不行了。 总不能不管吧,他们还不知道在这里要呆多久,可不想搞的臭气熏天。 端着一盆水和毛巾来到暂时搁置陈云薇的这个房间,让李言诚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清醒了。 他不由得就挑了下眉头,玛德,在这个女人的注视下给她清理身体,他感觉自己需要过心理关。 两世为人,他除了上一世给他生孩子的妻子做过这事儿,给其他人还真没做过。 眼前这个女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其他人,陌生人。 兴许是刚清醒过来的原因,看到他后陈云薇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直到他把手中的盆放下,蹲下去揭开给她盖在身上的棉布单,这个女人的记忆似乎才回归本体了,一脸惊恐的看着蹲在她旁边的李言诚。 被审讯的时候她是有意识的,只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而已,所以对昨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她非常清楚。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魔鬼。 “伱……咳咳……你要做什么?你不要碰我。” 因为精神虚弱,她说话的声音非常小,但在安静地下,听的还是很清楚。 “你以为我稀罕碰你?不给你清理干净,我害怕你把我们熏死。” 陈云薇知道这个清理干净是什么意思,她昨天前半夜就醒过来一次,那次是郑红芳帮她清理的,给她也说了未来一段时间她需要面对什么。 “那……那个女……女的呢?” 李言诚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手抬起她的腿,将昨晚上郑红芳给垫到身子下面的油纸抽出来。 有了这个油纸方便许多,如果只是液体,擦干净可以继续用,如果有那啥,就团吧团吧直接丢掉,只是不吸水有点烦人。 陈云薇虽然对自己身体现在没有任何感觉,但她的眼睛能看到。 当她看到李言诚给她擦身体的时候,脸竟然还红了,红的都快能滴下来血那种。 看了一眼后,她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轻声说道:“谢谢” 她这声谢谢让李言诚手中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可思议的偏过头瞥了一眼,发现她闭着眼睛后,又重新回过头,在脸盆里清洗了一下毛巾后,继续擦拭起来。 “李言诚,你……你是社会局的人?” “嗯” “你跟我结婚的时候就是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难道你们那时候就已经注意到我们家了?那你们为什么不动手?” …… 这个问题她没得到答案,她好像也没想着会有答案,问完后停了那么两三秒,就又自顾自的说道:“李言诚,当时我如果让你跟我一起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唰”陈云薇睁开了眼睛,她盯着李言诚的侧脸看了半天,才悠悠的叹了口气:“这两年你的变化好大,你又结婚了吗?” “这次执行完任务回去就结。” “她漂亮吗?头婚还是二婚?” “呵呵,这跟你有关系吗?” 李言诚笑着反问了一句,放下她的腿,将手中的毛巾丢进脸盆里就站了起来。 “等下有人过来喂你吃点饭,陈云薇,我本来不想说,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你一句,把你知道的主动说出来,这样我们都省事儿。” “好啊,那我要你喂我吃饭,只要你喂我吃饭,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儿,我不是在求你,你想不想主动交代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大不了我自己取,反正受罪的是你又不是我。” 李言诚冷冷的笑了笑,没搭理已经愣住了的陈云薇,弯腰端起地上的盆就准备离开。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父亲,你姑姑,还有你那个你用了人家丈夫的表妹都在这里,至于陈家其他人,已经先你们一步去给你们探路去了。” 说完这些,李言诚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而躺在那里动弹不得的陈云薇,此时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样,嘴巴微张,双眼无神的瞅着一个地方。 过了许久,她的喉咙里才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可惜,因为使不上劲的原因,那声音更像是一只小狗发出的呜咽声。 从这个房间出来的李言诚,将盆里水倒到排水渠里后,又重新弄了些水,用肥皂好好的洗了洗自己的手,等洗干净后,这才来到他们呆的那间唯一有通风口的屋子。 “收拾干净了,你们三个谁过去给她喂口吃的,别再想推给我,我准备现在就开始审陈耀宗。” 苏孝同他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后,十分默契的开始玩起了剪刀石头布,最终,还是戴军棋差一招,十分郁闷的端起放在桌上的一碗粥,往那边房子走去。 “言诚,你打算从陈耀宗开始?” 等戴军离开后,苏孝同先给李言诚递了根烟。 “你有没有想过半个小时不够用?不出意外,咱们的审讯只能进行一次可能就得带着他跑路,为了防止半路咱们不得不放弃他,得捡着一些重点问题问才行。” “你们三个刚才商量出来的问题呢?” 审讯的问题都是不断修正的,之前他们商量好的那些问题,在刚才审讯完陈明珠后,又做出了幅度不小的修改。 “这里,你先看看。”苏孝同将桌上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半个小时能问多少问题,这主要取决于被审讯的人交代出来的长短。 没经验的时候,那次审讯物资组的一个成员,当时提的那个问题,那家伙半个小时就没有交代完,期间想让他停都停不下来,那人只会像一个复读机般一直说下去。 最后实在没招,只能是把针拔了才让他消停下来。 如果在陈耀宗身上也出现这个问题,那才真的让他们抓瞎呢。 白白浪费一次机会,还有可能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所以对其他三个人的审讯能凑合,对他这个首犯,所问的问题必须要斟酌了再斟酌。 李言诚拿着笔记本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他也有点吃不准,因为对陈耀宗的提问必然会扯到以前,就害怕这家伙给你来个从头说起,直接从三几年开始讲起,那就真的是扯了大犊子啦。 “邦邦邦……” 他无意识的敲了好几下桌子后,才怅然的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先董秋玲吧,咱们再好好考虑一下。” “也行,准备工作做充分了最好。” …… 老规矩,先把董秋玲弄清醒,看她愿不愿意主动配合,如果主动配合那是最好的。 董秋玲是被魏二虎他们迷晕的,因为用量有些大,弄醒后她半天才缓过神来。 这女人清醒后,从地上坐了起来,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反而是饶有兴致的先转头看了一圈自己所呆的地方。 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后,这才回过头看着坐在她不远处的李言诚问到。 “你们是哪个社团的?想要什么?钱吗?要多少?” 合着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谁绑来的,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绑架呢。 也是,不管是陈家,还是忠义合,仇家都不少,想打秋风的更不少,被人盯上不足为奇。 她也没认出来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给她当过半年的表姐夫。 “我们对钱不感兴趣。”李言诚缓缓的摇了摇头。 “对钱不感兴趣?那就是对我感兴趣喽,你早说嘛,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如果是你,我肯定愿意的。” 这女人长相谈不上漂亮,也还算可以,身材确实比较火辣,而且特会展示自己的优势。 一边说着,她就坐在那里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穿的衬衣被提了起来,露出她那柔软的细腰,再搭配上脸上那欲拒还迎的表情,还真有那么点味道。 不过嘛…… “我这人有洁癖,对上公共汽车完全不感兴趣。” 李言诚的话让这个房间内其他三人都是一愣,洁癖他们知道,可公共汽车是什么意思? “噗嗤……” 冯显荣反应最快,脑袋稍微一转就想明白了,直接就给笑喷了。 紧跟着是苏孝同,他倒是没笑喷,只是笑着说了句:“你小子还真损。” 最后反应过来的才是董秋玲,这女人想明白后,脸色唰一下就变的铁青,恶狠狠的盯着李言诚。 “你最好别让我活着离开这里,否则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 “你答对了,咱们现在还真的是在地底下,不过你掘地三尺可挖不到这儿。好了董秋玲,不跟你开玩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夏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副科长。” 这个自我介绍就如同一把铁锤般,重重的敲在了董秋玲的心脏上,让她本来铁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原本紧盯着李言诚的目光忽然闪了一下,紧跟着她又偏过头看向苏孝同和冯显荣。 “我……我见过你们两个,在……在牌馆对面的大排档,你们在那里吃饭。” “眼力不错,确实是我们俩,现在知道我们抓你干什么了吧?” 董秋玲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李言诚看。 “我们……是不是以前也见过?” “呵呵,别瞎捉摸了,我们确实见过,在你家见的,不过不是港岛的家,而是你们在京市床单厂的家。” “我想起来啦!” 董秋玲那双眼睛瞪的溜圆,抬起有些颤抖的右手指着李言诚说道:“你……你是……你是云薇的丈夫,你姓李……你怎么会是社会局的人,我记得你好像是医生。” “没错,我叫李言诚,我也确实是社会局的人。好了董秋玲,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你也应该清楚我们抓你的目的,怎么样,愿不愿意聊聊。” “聊聊?” 虽然脸色依然不好看,但董秋玲在听到聊聊后,出乎意料的迅速平静了下去。 “聊什么?是想让我交代我们家都做过什么吗?” “当然,有些事情,终归是要有个交代的。” “李……” “李言诚” “哦,李言诚,我们家你们抓了几个人了?” “四个,分别是你,陈耀宗,你母亲,还有陈云薇。” “那……那其他人呢?”董秋玲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应该能想到他们的结局。” “全部……全部都没了吗?” “那不会,有的人我们知道并没有参与你们家做的那些腌臜事儿,肯定不会把他怎么样。” “呵……我就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一天,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董秋玲满脸苦色的摇了摇头,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滑落。 她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想知道什么你们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 这多少有点出乎李言诚的预料,他还以为这个女人也得用特殊方法才能问出来一些东西呢。 “你从解放后你有印象的事情开始讲起吧,只要是犯罪的,无论是谁的。” “呵呵,我有印象的?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解放那年我父亲在我家把一个女工人给那啥了,还是当着我的面,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们还想听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转变思路 看着这个女人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她父亲曾经的恶行,这让李言诚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解放那年,他没记错的话,当时这个女人应该才六岁大。 才六岁就亲眼目睹自己父亲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可想而知这会对她的成长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忽然对这个女人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 这种感觉也不过是转瞬而逝,很快他就定下心神,开始主动提问。 …… 对董秋玲的审讯持续了很久,从中午一点多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近九点钟。 期间吃过一顿饭,李言诚还去给陈明珠清理过一次卫生,还让已经快清醒过来的陈耀宗又继续睡过去。 这就是配合的好处,他们可以得到更多更全面的答案。 董秋玲对陈耀宗所犯罪行,掌握的情况并不多。 她交代的是她家几个人做的那些事儿,主要都是些刑事案件。 有几个案子苏孝同也知道,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但一直都没破。 例如她丈夫常胜远,打牌输钱本来是常事,俗话都说,打牌三十年,各赢各的钱。 可他输钱却是因为那三个人联手做局,这他当然不干啊,结果被那三个人又给打了一顿。 这口恶气他当然咽不下,回去后找了两个陈家的子弟帮忙,他们三个人分头行动,摸黑把那三家给点火烧了。 那三家都是在那种满是大杂院的胡同里住着,里边的房子基本都是木质建筑,大杂院里又特别乱,救火都不好救,半夜起火以后会烧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最终因为事主都被烧死了,再加上现场被破坏的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有用线索。 这三起六年前造成死伤数十人的火灾至今未破。 没想到今天却让他们给得到真相了。 还有董秋玲自己做的一件案子,那还是她上学的时候。 当时她喜欢上了班里一个男同学,她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主,就主动给那个男同学写的表白信。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这事儿被另一个也喜欢那个男同学的女生知道了,就给老师打了个小报告。 结果当然是董秋玲被老师训了一顿,还让她写的检讨。 吃了亏的她肯定不会就此作罢。 这时候的学生还有学工学农的课程。 就是每个月都要去工厂跟着工人师傅学干活,还要去农村跟着农民学种地。 董秋玲就趁着去井里打水的机会,见没人注意,把那个打报告的女生给推到井里去了。 她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还处心积虑的在井边刻意弄出来了一个脚下打滑的痕迹,然后才大喊大叫的说有人掉到井里去了。 等那个女生被救上来,早就没气了。 没人能想到一个女孩的心思能歹毒到那个地步,所以当时这件事儿是以意外结案的,今天他们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诸如这种刑事案件,她交代出来的多达十余件。 她还交代了一些她听说的陈耀宗那边的事情,因为没参与知道的也不多。 …… 翻看了一下记录本,李言诚就将本子丢到一旁,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对董秋玲的审讯已经结束,这个女人说她能记住的都已经交代完了。 到底完没完,李言诚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这会儿心里堵得慌。 他想起来上一世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说是跟这些犯罪分子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如果不能及时做好心理疏导,或者不是拥有一颗大心脏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得一些心理疾病。 这话说的没毛病。 也许跟所处的环境也有关,他现在就感觉自己心情阴郁的很。 “言诚” 一根烟还没抽完,戴军又过来叫他了。 “嗯?怎么了戴处。” “董秋玲说她还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她没说什么事儿吗?”李言诚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他现在真的不太想和这个女人说话。 “说是关于你私人的一些事儿,孝同的意思是让你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 “呼……好吧。” “呵呵” 看着李言诚阴郁的表情,戴军抬手拍了下他的胳膊。 “虽然我说的话可能不对,但言诚,这种事儿听的多了经的多了,伱就会知道,有些人的恶真的会恶到人神共愤的地步,那种人会让你有一种当场把他清理掉的冲动。 我认识一个京大的老师,他是教思想的,他跟我说,干咱们这行的,一定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心里的压力压垮。 你不是已经有对象了么,这次任务完成回去后尽快结婚,以后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就算不能谈案情,能聊聊贴己话也是好的。 别总一个人闷着,会憋出病的。” “谢谢戴处关心。” “不客气,走吧,过去看看那个女人想跟你说什么私事儿。” “好” 董秋玲这边刚吃完饭,能自己动就是好,省了不少事儿。 后续还可以让她帮着给她妈和她表姐清理一下卫生。 看到李言诚和戴军进来,原本靠在墙上发呆的董秋玲马上就坐直了身子。 “找我什么事儿?” “能给根烟抽吗?” “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要根烟吧?” “不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在家里听到过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就想告诉你。” “关于我的事情?”李言诚想了想,从口袋掏出烟取出一根,上前两步塞进董秋玲嘴里,划着火柴帮着点上后,又往后退了两步,给戴军和自己也一人点了一根。 “说吧,你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你确定要让你同事也听吗?”董秋玲吐出嘴里的烟,先瞄了一眼戴军,然后看着李言诚似笑非笑的问道。 她这话把这边俩人直接就给说懵了,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诧异。 李言诚直接抬手示意了一下:“既然是这样,那你等等。” 董秋玲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刚浮现,只见他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就叫道:“孝同,冯组长,你俩快过来,这有乐子可以听,刚好都换换脑子。” 笑容并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从那女人脸上转移到了戴军脸上。 李言诚的反应让他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而董秋玲则是满脸的呆滞。 苏孝同和戴军很快就过来了,他俩刚才在另一间房子里讨论审讯陈耀宗时要提的问题,本来也就闷的要命,一听有解闷的乐子,跑的那叫一个快。 “什么乐子?怎么了?” 刚一过来,苏孝同就迫不及待的问到。 “她要说一些关于我的私事儿,还说最好不要让我的同事知道,所以我叫你们过来解解闷。” “你的私事儿?”苏孝同愣了一下,然后径直走过去蹲在一脸呆滞神情的董秋玲面前,嘬嘬两声将她唤过神后说到。 “小娘们,你不会是想以言诚的身世来挑拨我们的关系吧?那你这算盘珠子算是打错了。 他的身世我们很了解,你也不用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逃脱,实话告诉你,没有外边人帮忙,我们都出不去。 你最好乖乖的,不要逼着我们用手段,你妈那样你刚才也看到了,如果你也想只能躺那儿连动都动不了,明说就行,我们不介意的。” 在场的都是人精精,她那点小把戏谁能看不出来。 见她颤抖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苏孝同冷冷的笑了笑,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言诚,她如果再搞什么鬼把戏就让她也失去意识。” “没问题” “走吧,再商量商量看怎么办,连夜审陈耀宗,还是咱们先休息?” “先休息吧,我脑袋都有些懵了。” “那行,这样吧,戴处,咱四个排个班,现在不到九点半,每人两个小时,第一班岗谁来,我来第二班。” 第二班岗最难受,如果入睡慢,可能刚睡着就要起来上岗了,苏孝同直接就占上了。 “我第三班,言诚,显荣,第一和最后那班你俩挑。” 两位领导高风亮节,把最不舒服的两班岗给抢了,李言诚和冯显荣也没矫情非要去抢,随便一商量就确定下来了今晚坐岗的顺心。 地下室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 他们是安心的休息了,可丑国那个乔治此时却已经快疯了。 经过整整一天的寻找,乔尼和汉姆的尸体终于在一个地下停车场被发现了。 脑海中浮现着两个同伴因为被闷的时间过长,已经开始变味的尸体,乔治的脸上阴沉的能滴下墨来。 他和乔尼、汉姆、卡尔以及花旗那个维诺德,是被总部派驻在这边的秘密调查员,另有若干明面上的人负责在外露脸打掩护,配合他们的工作。 其中乔尼是他们这个小组的负责人。 短短不过两天时间,他们这个连外围人员算上有近二十人的小组,就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乔治已经能想到他接下来需要面对什么了。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原本还算不错的局面,怎么转眼间就会变成如此模样。 一天了,在动用了无数势力后,竟然连那帮人的一丁点尾巴都没有咬到,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自己面对的敌人到底是不是北边的。 他来港岛担任秘密调查员已经三年,北边在这边肯定有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工作中他还接触到过疑似北边的人,在他的印象中,那个组织穷的叮当响,日常工作也只是收集一些消息,这很正常,在港岛这个地方,这种人简直不要太多。 各种消息贩子多如牛毛。 除了东岛的势力和那些人是死对头,双方都会想尽办法铲除对方外,其他各方势力一般都会保持克制,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想法。 可这次…… 乔治蹲在发现同伴尸体的车旁十几米外,双眼无神的看着围在那辆车旁寻找痕迹的警察。 他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诡异,从维诺德的失踪就充满了不寻常。 没错,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维诺德的失踪事件,其中有阴谋了。 毕竟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就那样凭空消失,如果说不是他自己策划的,乔治觉得自己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能做到这样。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维诺德自己策划的,包括那个华夏人也是他故意那样安排的,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在港岛这个拥有几百万华人的地方,想凭借一副画像就找出来一个华人,这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样一来,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那个华人身上后,维诺德就能借此做出很多事情来了。 那么他要做什么呢? 钱! 除了钱,乔治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这些人以身犯险了。 那么维诺德现在在哪里?他到底又是怎么离开的银行大楼? 就在他正出神的时候,在车跟前检查的一位老外警察走了过来。 “乔治” “嗯?加文,有什么发现吗?” 回过神后,乔治站了起来。 “没有,车内外有很明显的擦拭痕迹,他们两个人都是被人从后边隔着座椅射杀的,两个人都中了三颗子弹,子弹应该还在体内,需要把尸体拉回去后才能将子弹取出来,确认型号。 需要说明的是,开枪的两个人应该都是老手,特别稳,抵着座椅连开三枪,座椅上只有一个弹孔,可以说开枪时手纹丝未动,你应该知道,这并不容易做到。 把尸体塞进后备箱,应该是为了拖延被发现的时间,在伤口下边垫衣服,应该是为了阻止血流出车外,这样做也是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再加上刻意清理车内外的痕迹,乔治,这两个人是专业的,你需要在你们那个行业里考虑了,至于我们警方这边……我也不瞒你,我对破这个案子没有把握。” “我知道了加文,谢谢。” “不用客气,没其他事儿的话,我让他们把车拖回去了。” “没有了,解剖尸体的时候如果有什么发现,麻烦你通知我一下。” “没问题” “对了加文” 刚转身准备离开,乔治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叫住了同样准备离开的警察。 “还有什么事儿?” “你的人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上有没有搏斗造成的痕迹?” 乔治是被接到这个警察的通知后才过来的,来的时候乔尼和汉姆已经被装进了运尸车,他只是辨认了一下相貌,具体身上有什么伤并没有注意看。 “没有,除了枪伤之外就是搬运时留下的拖拽痕迹,如果不是非常突然的被袭击,那么很有可能凶手跟两个被害人认识。” 突然被袭击? 如果是在外边,乔治觉得有这种可能。 可在车里被突然袭击,他认为乔尼和汉姆二人应该不至于,被人摸到车边还没一点反应吧。 殊不知当时乔尼刚停下车一边准备熄火,一边跟汉姆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争吵。 因为争吵,二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到车外,主要还是大意了,没想到有人敢在大马路边上就突然发动袭击。 因为刚才自己分析时,乔治就觉得这一切应该是维诺德捣的鬼。 现在被警察加文一说可能是熟人,又是做这个的老手,他现在更加肯定这应该就是那家伙做出来的。 “谢谢” 跟加文点点头道了声谢,乔治转身就往自己车那边走去。 他现在要去联系总部,将自己的判断讲出来,还要联系约翰牛六处在这边的人给他帮忙,他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维诺德的下一个目标。 他擅长的可不是行动,要是碰上维诺德,可能也就是一枪死还是两枪死的区别了。 …… 李言诚没想到,自己把维诺德的尸体弄走,竟然还引发了这个意料之外的效果出来。 他是第一班岗,等这班岗过去一个半小时之后,为了保证自己后边能安静的睡一觉,他特意给陈云薇和陈明珠提前放了次水,又给陈耀宗重新扎了次针,保证他这次昏迷到明天才能醒来, 弄完这一切后,半个小时也过去了,将下一班岗的苏孝同叫起来,陪着他抽了根烟后,李言诚这才躺下,很快就进入到了他踏上港岛这片土地后的第一场睡梦中。 一夜无梦,等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十九号的清晨六点多了。 走出休息的房间,他就看到苏孝同他们三个人都已经起来了,正在隔壁那间有通风口的房子里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聊什么呢?” “言诚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撤走什么的,怎么了?” “哦,五点多的时候老刘传下来消息说,本来打算再进棚户区准备进行搜查的那几个社团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忽然就撤走了。” “忽然撤走了?”李言诚听的一愣。 “嗯”苏孝同点点头,抬手丢了根烟过来。 “老刘让红芳出去打听消息去了,说一有新消息就通知咱们。先不管这些了言诚,还是按照计划走,你先喝点水灵醒一下,准备审问陈耀宗。” “好,弄点粥等会儿让陈耀宗先垫吧点,一天两夜没吃没喝,有可能扛不住。” “有,这是你的。” “嗯”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回家 陈耀宗非常清楚自己落到谁的手里了,被弄醒后,他一言不发,先是唏哩呼噜的将那碗粥喝完, 饭后还抽了根烟过过瘾,虽然这种没有过滤嘴的烟他以前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今天他却一直都抽到烧嘴了才不舍的丢掉。 就这样,等丢掉烟头后,他才看向从他吃饭起就坐在对面一直等着的三个人,苏孝同、戴军、冯显荣。 李言诚没在,临过来前陈云薇给搞了一堆,他正在清理卫生呢。 虽然刚才一直没说话,但陈耀宗其实一直都有观察对面这三个人。 其中有两个人他在国内的时候就见过,分别是苏孝同和戴军。 “三位都是北边的人吧?您二位我以前在京市见过。”陈耀宗抬手点了下他见过的两个人。 “劳烦你们大老远的跑到港岛来抓我陈某人,还真是我的荣幸,想知道什么你们问吧,能配合的我尽量配合。 不过在开始问话之前,能不能麻烦你们告诉我,伱们准备怎么对付我家其他人。” 他非常清楚自己被抓到后会落到个什么下场,也不会有还没离开港岛,自己是不是能动动其他心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这种可笑的想法。 以他对眼前这些人的了解,他敢肯定,只要发生一丁点问题,自己绝对是头前先走的那个,这些人是绝对不会让他有活着逃脱的可能性的。 所以,在吃饱喝足后说的这番话,还算的上是诚恳。 苏孝同歪了一下头,微微一笑说道:“我记得咱们一共见过两面,第一次见面是李学毅带着我过去的,他当时介绍说你是位非常爱国的老板,在解放前暗地里没少帮助我们,现在想想,还真是讽刺啊。” “呵呵,各为其主罢了。”陈耀宗笑着摇摇头:“李学毅,好久都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话说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不会真死了吧? 唉,我辛苦几十年才布置下来的信息网和转移物资的小组,被你们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几乎一网打尽,让我一下就成了瞎子聋子,很难再打听到国内的事情了。” 他在京市留下的那些人几乎被打击殆尽,就算偶有漏网之鱼,也得不到什么准确消息,更别提把消息传出来。 “陈耀宗,以你对李学毅的了解,你觉得这个人死了吗?” 见他主动跟着说起了李学毅,苏孝同干脆就以这个人做为今天审问的切入口。 “呃……” 陈耀宗被问的有那么一瞬的愣神,但很快就摇了下头:“你说错了,我还真不了解,他一直都不是我这条线上的。 能知道他,还是因为他老婆,刚开始组织上留下吴丽华,并让她领导黑蜂小组,其实就是想用她来吸引你们的注意力,毕竟她嫁给了你们社会局的人。 而实际上黑蜂小组的领导安排的另有其人,后来是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才让我重新审视李学毅这个人,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仿佛是被打开了什么魔盒般,一开始讲,陈耀宗就停不下来了。 想想也是,这些事情他一直都没办法给别人仔细聊,陈家的人虽然知道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其实对细节了解的并不深,哪怕是陈家老爷子也一样。 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了能将这些年所有秘密都讲出来的机会,他当然不会停下来。 只有李言诚过来,当他看清楚时后进来这人的容貌时微微愣了一下,就这也没停下,还是讲了下去。 只是他时不时的就会瞄一眼后进来的那个年轻人。 陈耀宗很清楚这些人想知道的是什么,所以他虽然讲个不停,但说的都是些重点。 包括现在国内还有那些人没被抓,哪些人已经逃到了港岛,还有几个人已经逃到了南洋,讲的是一清二楚。 这一讲,足足讲了四个小时。 刚一停下来,陈耀宗的目光就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 “我没想到你也过来了。” “看样子你知道我加入了社会局。” “去年我就收到消息了,但我想不通你一个大夫,为什么会加入社会局这种单位。” “你不怀疑我一直都在为社会局工作吗?” “那不会”陈耀宗十分自信的说道:“我对你的调查还是很详细的,十分清楚你和薇薇结婚的时候肯定不是社会局的人。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加入到这个单位来吗?当然,不想说也无所谓,我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你今天很配合,省了我们很多麻烦,我可以为你解惑,但不是现在,而是等咱们都安全后。” “你们是想把我活着带回到国内吗?” “有这个想法,但也要看实际中有没有这个可能,一旦事不可为,我们也不会心慈手软。” “谢谢” 陈耀宗轻舒了一口气,这时他又想到了自己刚开始问的那个问题一直都没有答案,随即就又问了一遍。 “李言诚,我能问一下,陈家其他人现在都怎么样了吗?你们对我家采取行动了吗?”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对你们家的行动,和我们抓你是同步进行的,可能是你们早就商量过的,你家人大部分都选择自尽,也就是说……” 说到这儿李言诚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 看到他的动作,陈耀宗仿佛一下就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原本还盘腿坐着的他,整个人瞬间就瘫软下去,嗓子里还发出了阵阵悲切的哀嚎。 只是很快他就又抬起头,双眼中充满希冀之色的问道:“那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是……” 李言诚也没打哑谜,直接就说道:“好消息是你们陈家这一脉的香火应该会传下去,就是不知道孩子妈妈以后会不会给孩子改姓。” 陈耀宗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你是说,云刚的孩子还活着?” “我们是来抓捕罪犯的,为那些被你们伤害过的人讨回一个公道,我们抓你们的目的是想让你们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来滥杀无辜的。 你不要把我们想的跟你一样,心狠手辣起来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陈耀宗并没有在意李言诚说他心狠手辣,听到自己的孙子还活着,他一个翻身就跪在那里,咚一声就磕了个头,又掉转身形,冲着苏孝同他们三人那边也磕了个头。 “谢谢你,谢谢你们。” “陈耀宗,起来。” 在李言诚呵斥下,陈耀宗听话的又重新坐回到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谢谢,目光看上去有些呆滞。 见他如此模样,李言诚皱了皱眉头,上前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很快就又丢下,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针包,从里边抽出几根针,一边转头示意过来帮忙。 “他怎么了言诚?” “大悲大喜对脑袋和心脏都有很大的冲击,还有咱们之前抓他时的大惊,这些叠加在一起,他现在看着很正常,但其实已经是命悬一线了。” 就在李言诚解释的这短短几十秒内,陈耀宗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肉眼可见的翻白眼,嘴里往出流液体,四肢僵直。 见状,他右手持针,以极快的速度往陈耀宗的脑袋上刺了两根进去。 然后指挥着将上衣拔开,并给冯显荣递了一根针,指着胸口的一个穴位,让他看着自己的动作,一起刺。 经过好一番折腾,陈耀宗的情况才看上去算是稳定下来。 李言诚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抬起头看着苏孝同和戴军说道:“想把他活着带回去的可能性不大了,他现在不管是心脏还是脑袋的负荷都已经到了极限,这里什么都没有,我的办法也只能是救急。” “言诚,需要什么药可以让老刘去买。”戴军有些不死心。 他们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带着陈耀宗回去受审,好不容易抓到活的了,眼看着就要成功,现在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 “需要的不是药,而是一间手术室,他现在这个情况必须动手术才有活下去的一线可能。” 手术室?动手术? 听到这个要求,戴军立马就泄气了。 苏孝同叹口气说道:“言诚,他还能挺多久?” “不好说,很可能这几根针一取就挂了。” “那就抓紧时间,把他刚才交代的那个人名单再确定一下。” 说干就干,意外已经发生了,现在谁也没什么好办法,那就得充分利用起来了。 二十分钟后,陈耀宗走完了他这一生,终于闭上了双眼。 李言诚他们也算是完成了此行的任务,虽然不是很圆满。 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都顺遂心意。 好在关键的口供还是取得了,并且还拿到了剩下的潜伏名单,能让他们把这条线彻底铲除,让很多吃里扒外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 他们这边得到了想要的,在外边负责主持大局的蒋宏建此时却是一脑门子的问号。 事情从昨天半夜就开始透着一股子怪异。 港岛街面上的所有社团,都接到了警方的通知,要求全力寻找一个丑国人,维诺德*布林,还附上了一张照片。 同时警方还承诺,提供有效线索的奖励十万港币,发现尸体的经确认后奖励二十万,如果是活的则奖励五十万。 这个奖励金额足以让很多社团的话事人眼冒绿光。 于是,从昨天晚上起,这些本来还帮着寻找陈家案件作案人的社团,就全部都调整目标。 一时间,道上的风向彻底变了,没人再谈论陈家的案件,更没人谈论忠义合老大被刺杀,少当家的也失踪了的案件。 这让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再搞出来一些事儿,看能不能转移这些人一点视线的蒋宏建,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同时他心中也涌现了一个巨大的疑惑。 那就是为什么好好的会发布这么一条悬赏令。 维诺德不是已经被杀了么,这是那位李科长亲口承认了的。 可按现在这情况看来,似乎是失踪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种。 这…… 蒋宏建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李言诚那张,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脸庞,不由得身上就打了个寒颤。 打寒颤的同时他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那位李科长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现在街面上的这些动作就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他们这些人放松警惕。 一旦他们放松警惕了,那就很容易犯错误。 想到这里,他心下又是一紧。 不行,还是得观察观察再说。 他当下就下令让所有人都保持安静,最近这段时间忙自己的正常工作就行,同时又派人去给老刘那边传递消息,让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蒋宏建明面上的工作是一家医院的保安,昨天前天刚好休班,今天得过去换班了。 …… 这一保持安静就是两天过去了。 在通过各种渠道,确定了港岛几乎所有势力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寻找维诺德这件事情上后,而这也并不是一个陷阱后。 二十一号深夜,经过伪装,李言诚他们四个人带着昏迷中的三个女人,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元朗,成功登上了早已安排好的回家的船。 冯显荣没有上船,在没有人来接替,他也没有收到回去的命令之前,是不能离开港岛的。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他已经暴露在了陈家背后那个东岛势力的眼中。 可以想到的是,其他一些东岛势力应该也知道他的身份了,虽然那些势力目前都还在帮着寻找,那个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的维诺德。 但如果这时候发现了他,相信那些势力也是不会介意顺手把他先清理了。 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冯显荣都得过着如同地下老鼠般的生活。 …… 半个小时后,李言诚他们又站到了那方熟悉的土地上,并跟早已通过特殊渠道接到通知,前来接他们的人碰面后,这才齐齐的长出一口气。 五天的港岛行至此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 好消息是一切都还算顺利,行动有惊无险,基本上完成了任务,并且在此次行动中没有造成人员的严重伤亡,只有几个挂彩,但都是轻伤。 不好的一点是因为李言诚的大意,从而造成港岛组这次不得不换组长。 可这件事儿也不能说就真的不好,最起码冯显荣是想回来的。 而且如果真的都按原定计划走,还会不会如此顺利也是另外一说,就看回去后领导怎么看了。 去羊城休息了一天后,到二十二号下午,他们就带着三名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女人,在羊城同僚派人护送下,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列车行驶在京广线这条我们国家南北铁路的交通大动脉上,站在窗口看着外边的李言诚,心情跟来时截然相反。 来时是紧张,对于第一次参与到这种特殊任务里的他来说,除了紧张再没别的情绪了。 现在是平静,但平静中又有一丝丝的激动和兴奋,还有一丢丢茫然。 此行任务虽然有瑕疵,但总体来说非常顺利,也取得了想要的结果,并且还带回来了三名犯罪分子。 别的不说,光是京市公安局都得好好谢谢他们。 立功授奖是显而易见的。 可让他激动和兴奋的不是这个,而是刚才苏孝同在跟局里联系后告诉他的那个消息。 罗敏早在他们抵达港岛的那天就已经回到京市了。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回去后他就将同这个女人去领证,从此以后他也可以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不用再因为这具年轻的身体,而经常半夜辗转难眠。 至于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适应两个人的生活。 单身的日子过的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该怎么跟另一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想什么呢?” “啊?戴处啊,没,没想什么。”正站在车门那里望着外边发呆的李言诚被身后的声音给惊醒了,转头一看,过来的是戴军,他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烟。 “刚才听孝同说你对象已经回到京市了,这次回去你们就会领证,先恭喜你啊。” “谢谢。” “准备请客吗?我讨杯喜酒喝。” “不请客了,她家的情况戴处应该也了解,还是低调点吧,喜糖肯定不会省。” “也对”戴军点了点头,罗家老爷子现在是那么个情况,他女儿这边如果动静弄的太大,影响不好。 “现在也不讲这个,你们两家的长辈还都没在,简简单单的挺好,我可等着吃你的喜糖了啊。” “哈哈,放心,肯定少不了戴处你的。” “对了言诚,以后如果有需要,还希望你能给我们处也帮帮忙啊。” “没问题,都是一个单位的,戴处随时召唤。” “谢啦” 得到李言诚肯定的答复,戴军笑呵呵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第二百二十七章 惊喜? 二千多公里的路程,五六十码的速度,经过近五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李言诚他们所乘坐的列车,终于于二十四号傍晚六点多钟,抵达终点站京市台丰站。 和上次出差回来时一样的待遇,站台上已经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公安,对这里进行了临时的管控。 这趟车的列车长也接到车站的通知,除了三号卧铺车厢外,其他车门先不开,跟乘客做好解释工作。 等车门打开后,先是护送他们回来的羊城局的同志们,帮着把躺在担架上的三名女嫌犯抬下车,转交给京市的同志接手。 最后才是戴军、苏孝同、李言诚三人依次走下车。 迎接他们的是同志们的热烈掌声,以及在沈局的率领下局里所有在家领导的亲切关怀。 与此同时,今天好不容易按时下班,在家吃了顿饭的苏老爷子,饭后正打算出去遛个弯呢,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老苏,是我!” “是老王啊”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苏老爷子的目光闪了一下。 自从十八号那天有点消息之外,已经整整六天没有任何关于小儿子他们在港岛那边的消息了,这两天老爷子也有些煎熬,他在家还不敢露出一点异样来。 现在这个点接到老战友的电话,他知道,肯定是那边有消息了。 “你稍等一下我给你回过去。” 老爷子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坏消息,他不敢在客厅接,妻子和儿媳、小孙子,还有罗家的小女儿现在都在客厅呢。 他害怕真是坏消息的话,万一自己没崩住被看出来,妻子的身体可不算好,这要是再受点刺激…… 所以他打算进书房用另一部电话给回过去。 就在他刚说完稍等回过去,电话那边的王老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老苏,不用担心,是好消息,孝同他们已经安全且顺利的回来了,几分钟前刚在台丰站下车。 可能要先去局里口头汇报一下工作,晚点应该就能回去,我打这个电话就是让你别再操心了。” “谢谢!” 电话那头传来的内容,终于让苏老爷子长出了一口气。 可他这一口气出的动静稍微有点大,引得客厅其他三人都看过来。 “老苏,哪个老王给伱说什么了还能让你长出一口气?” 老伴的战友里能被叫老王的太多,苏家老太太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打来的电话,只能这样问。 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得猜测,看向自家老头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苏老被妻子问的心里就是一咯噔,明白自己刚才放松的有点早了。 但他看到妻子看过来的那眼神,知道不能再隐瞒,边在抿了下嘴唇后说道:“呃……社会局老王打来的电话,他跟我说孝同他们出差已经回来了,估计今晚上就能回家。” “哦,是这事儿啊。” 听到说是小儿子出差回来了,苏老太太随意的点了下头,抬手扶扶脸上的老花镜,随即就低头继续看手中的报纸。 那边屈晓珊和罗敏在听到后对视了一眼,两个女人的眼中满是惊喜。 罗敏的俏脸上还泛起了丝丝红晕。 就在苏老见妻子没多说什么,刚起身准备出去啊,苏老太太唰一下的就抬起了头。 她回味过来这事儿不对劲了。 小儿子出差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哪年不得一两次两三次的,她可从来没见过哪次出差回来,老王还会主动打电话过来通报一声的。 就算那是老战友的儿子,苏老太太相信,以老王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去时时盯着,那个老家伙比自家老头可要忙的多。 “老苏,到底什么情况,孝同这次是去哪儿出差了?很危险吗?怎么还需要老王亲自给你通报一声你儿子回来了。” 唉…… 这老太太不是经常念叨说老糊涂了么,这也没糊涂啊,反应还是这么快的。 苏老爷子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了两句。 “去哪儿出差就别问了,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给你说,至于说是不是有危险,现在人都已经回来了,问那么多也没什么意思。” 老爷子丢下这么一句后,便背着双手走出了客厅,看似云淡风轻,可哪怕是只在这边住了几天的罗敏都能看出来,这老头脚下比平时可快了不少,生怕有人开口叫住他。 苏老太太被自己老伴给唬了一下,稍微有点愣神,等她再想问什么的时候才发现那老头都溜出去了,直接就给她气乐了,丢下手中的报纸,扶着圈椅的扶手就准备站起来。 可很快她又放弃了,自家老伴说的也没错,人都已经回来了,再谈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又能怎样。 老太太悠悠的叹了口气,将目光落在了凑在一起做针线活的小儿媳,和老战友的小闺女身上。 “小敏” “婶儿” “孝同回来了,你那个对象肯定也就回来了,这几天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你真的做好准备要嫁给他吗?” 见罗敏张嘴想说什么,老太太抬手摆了下:“先别说话,听我说完,这次跟你谈话,我不是以你的长辈身份,而是代表组织。 婚姻不是儿戏,尤其是嫁给他们那些人,这一点你晓珊姐最有发言权,这几天她应该跟你也说了不少。 你大哥虽然从事的同样也是保密工作,但跟你对象这个工作性质还是截然不同的,他们需要面对的危险更多,打交道的敌人也更狡猾,需要考虑的事情非常多。 对家庭、家人的关心必然就会减少,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人都是常事。 说实话,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生活氛围,但是没办法,他们没得选。 所以,为了保证他们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工作中,一个和谐的家庭生活环境是非常必要的。 小敏,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你的脾气、性格,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结婚后,你需要洗衣做饭收拾屋子,有孩子后还要自己带孩子,他没有长辈,这些没人给你帮忙,你妈妈又远在上千公里之外,也帮不上忙,孩子,这些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据我所知,你连饭都还不会做,你以后不会是打算天天吃食堂吧?” 罗敏被老太太说的有些脸红,她确实还不会做饭,在农村呆的这几个月,她已经努力的在学习了,可这方面她似乎非常没有天分,做出来的东西只能说是吃不死人。 “婶儿,嫁给言诚,这是我的选择,不会变,家务活我做的不好,不会做,我会努力学。” 这丫头脸上的神情十分坚毅。 老太太听后点了点头:“李言诚那孩子我虽然不认识也没见过,但这段时间听你孝同哥也讲了不少。 老实,本分,没有乱七八糟的交往,你孝同哥跟我说,李言诚是他见过的单身男人中,把家里收拾的最干净的那个,这可能跟他的职业有关,他是个大夫。 洗衣做饭这些就不用说了,好像还会自己做衣服,是不是晓珊,妈没记错吧?” “妈您没记错,孝同说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屈晓珊抿着嘴笑了笑。 虽说男裁缝并不少见,但人家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专门学过,可这个大夫呢? 反正在她心里,这个大夫如果不是在社会局这个单位上班,那绝对是一个过日子的好男人,但现在嘛…… 唉……屈晓珊有些怜惜的摸了摸身旁罗敏的头发,这丫头啊,有你以后吃苦的日子。 老太太的话没停,接着说道:“敏丫头,既然你认定了这个男人,以后你的脾气就得改改,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别一天天老冷脸对着别人,更别有点什么小矛盾就甩脸子,这饭勺哪有不碰锅沿儿的。” “婶儿,我记住了。” “嗯,你是个好孩子,婶子啊,相信你一定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 台丰火车站那边,为了避免过于影响火车站及其他乘客的正常秩序,在将三名嫌犯装上车后,没有过多的寒暄,就收队离开了车站。 嫌犯被拉到一处看管起来,而李言诚他们三个则坐车来到了局里。 在这里他们先要就这些天的情况做一个简单汇报,然后才能各回各家。 明天刚好是星期天,他们可以在家休息一天,星期一到单位后还要形成一份纸面上详细的工作报告呈交到局里,到那时,他们这次的任务才算是正式结束。 正常情况下,还会给他们几天假以做休整。 “咚……咚……咚” 刚进局机关小会议室,还没等沈局开口让都坐下呢,李言诚他们三个就将一路上都提在手中的旅行包放到了会议桌上,沉重的声音吸引了沈局和钟局的目光。 其他非分管业务口的局领导已经自行离开,具体的业务,在他们没有接手分管工作之前,还没资格知道。 “戴军同志,我还正打算问你们来这里怎么把行李都提上来了,这装的是什么?” 钟局扫了眼桌上的三个包,看向戴军问到。 戴军嘿嘿一笑没回答,伸手拉开其中一个包的拉链,提起来就将里面装的东西哗啦啦的倒在了桌上。 倒出来的东西全部是钱,而且是外币,沈局和钟局对视一眼后,一人拿起一沓看了看,是美元,一百的、五十的、二十、十元的都有,如果这三大包装的都是钱,数字可不会小。 将钱丢回到桌上,钟局又抬头看向戴军他们三个,等着他们给一个解释。 戴军转头看向李言诚,向他示意了一下:“言诚,这些钱的来路你最清楚,你给领导们汇报一下。” “是” “啪”李言诚先敬了个礼:“二位领导……” “言诚,稍等一下,你们先坐,坐下慢慢说,今天只是个口头汇报会,不用搞得这么严肃。” 见他们三人还站着,沈局开口打断了李言诚的话,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都坐,又拿出烟先给他们三个一人甩了一根过去。 “是这样的二位领导,这三大包里装的都是现金美钞,总计一百三十一万四千三百元……” 坐下点上烟后,李言诚就开始了汇报。 不是只从维诺德的保险柜里弄来了二十万美元的现金么,怎么会变多了呢? 变多的那部分钱,就是从李言诚在保险柜里拿到的那份转让协议中,提到的公寓里弄来的。 冯显荣派人去位于尖沙咀的那间公寓看了,在经过几次三番的试探后,过去的两个人确认那间公寓内没有任何人,就通过手段打开门溜了进去。 房间空荡荡的没几样东西,一个柜子一张床,面积有四十平方。 二人有些失望,其中一人打开柜子,发现里边只放了一沓文件,因为都是英文的也看不懂,就打算先拿回去再说。 另一个没啥事儿就往床上一倒,他俩在公寓附近折腾了一天,也跑累了,他打算躺床上休息会儿呢。 刚躺下他就感觉身子下面有些不对劲,于是又起来将仅有的那层褥子一揭,好家伙,差点没给他看花眼。 褥子下面铺的全部都是钱,而且还是美元。 这可给俩人高兴坏了,这趟没白跑啊。 大概一清点,总共一百一十多万,于是他们两个又跑出去找装钱的包,将这些钱全部打包带回去交给了副组长蒋宏建。 蒋宏建看到这些钱后一毛都没留,全部都送到了狮子山下的棚户区,交给戴军让他们带回来。 他们港岛组的日子过的那么苦的,难道蒋宏建就不想给他们留下一点吗? 他当然想留,可他们手中已经有了那两万美元,那些钱足以让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好做许多。 而且人心善变,钱多了对于他们这些身处花花世界的人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儿。 听完李言诚讲的这些钱的来历后,沈局和钟局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喜色,这些美元可真是意外之喜。 真是没想到,从来都是伸手向上边要钱的他们,有一天竟然可以上交钱了,还交的是稀缺的外汇。 沈局的腰杆子一下都挺直了不少,我们单位也是能弄来外汇的了,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只会花钱。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惊喜还没结束。 讲完这些钱的来历后,李言诚端起刚才局办工作人员给倒的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放下杯子后他也不管领导们还有没有听,就又接着说到。 “局长、钟局,其实这些钱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挎在身上的挎包里,掏出一沓不薄的纸制品放在了桌上。 一百多万美元还是小头? 两位领导满脸惊讶的看着他掏出来的那沓东西。 “言诚同志,那是什么?” “局长,这些就是我刚才汇报中提到的,在那间公寓里发现的文件。”李言诚抬手在那沓文件上拍了拍。 “这里是两份不记名有价证券的购买凭证,一份是购买的丑国国债,票面价值五百万美元,另一份是约翰牛的国债,票面价值三百万英镑,都是五年期的。 其中丑国那份明年下半年到期,约翰牛的后年到期,到期后凭这两份购买凭证就可以连本带息兑付。 因为是不记名的,如果不想等到期兑付,这两份购买凭证在港岛现在就可以交易,换成现金或者其他东西,就是得损失一点利息。” 说不记名有价证券,两位领导还不能理解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那钱数他们听懂了,最后那句他们也听懂了。 就是说,那沓纸,如果愿意,现在就可以拿到港岛去换成钱,还是美元或者英镑,加起来价值超过一千万美元。 这个数字让二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小会议室内的气压仿佛都降低了不少。 不能说他们没见识,才一千万美元就这么惊讶。 要知道,去年国内的外汇储备也不过才一亿美元多一点而已。 一千万美元,相当于外汇储备的十分之一了,这是什么概念,妥妥的财神爷。 有了这些钱,能从国外买来多少国内紧缺的物资? 又能让相关的基础建设和工业建设加快多少步伐? 沈局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呢,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忙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言诚同志,你说的是真的?” “局长,您找个懂英语的同志来看一下就知道,我也是看这文件上写的。” 李言诚起身将那沓文件拿过去放到了沈局的面前,然后走回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局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想了想,转头看向身旁的钟局。 “还是跟总部领导汇报吧,让领导派人过来查看这些文件的内容,咱们局虽然有懂英语的同志,但可没人了解这些什么证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见局长看过来,钟局连想都没想就说到。 “好,你们先坐,我去打电话。” 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请总部领导出面了。 沈局出去后,钟局看着李言诚他们仨人的目光中流露出丝丝怪异。 让你们去港岛抓捕犯罪分子,你们竟然顺带手的搞回来这么大个惊喜,这……这算什么? 就算那些文件一文不值,那一百多万美元现金可是真真的在那里摆着呢。 这就足够啦!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家 总部领导过来了三位,分为两波。 第二波是王老,他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位其他部门的同志。 经过那几位其他部门的同志验证那沓文件应该确实无误后,会议室内的气氛一下就高涨了起来。 总部王老他们三位领导脸上的喜色都隐藏不住。 钱是好东西,但这股劲也很快就过去了,等外人都离开后,会议室里正式进入了此次行动的汇报阶段,不同的是,除了沈局和钟局外,这次还多了三位总部的领导。 八点多钟,在将那三名押解回来的罪犯安顿好后,老许也过来了。 …… 汇报一直持续到了夜里十一点钟,为了不让三位功臣饿着肚子汇报,沈局还让局机关食堂给一人下了碗面条端过来,让他们边吃边说。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嘬面条,反正李言诚觉得挺难受,真正的食之无味。 …… “言诚,等会儿我把你送回去,明天你在家抽空把任务报告写出来,明天过来给我交,或者后天星期一过来交都行,下星期你就在家休息一周,钟局已经交代我了,下周伱的任务就是去领证,抓紧时间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汇报结束,从办公楼出来,先送走了总部领导,再跟局里二位领导打过招呼后,李言诚就苏孝同一起钻进了老许的车里。 他已经累的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只想赶紧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刚上车坐到后排,坐在驾驶位的老许那嘴巴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个不停。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李言诚的精神振奋不已。 能休一周的假,这是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从去年七月调过来已经十个月了,他休的周末屈指可数,这下终于可以好好的休几天了。 可是领证? 这个词让他的脑袋一阵恍惚。 还没等他说话呢,老许又递过来一张纸:“给,这是介绍信,你对象的介绍信应该已经在她手中了,下个星期具体哪一天去领,你俩自己商量,反正你把这事儿当成是一件任务去完成就好。” 看着老许递过来的介绍信,李言诚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 你们这是多害怕我不想结婚啊,连介绍信都给开好啦? 制度呢?程序呢? 不是说这玩意必须本人去开吗?相关领导还要谈话呢,怎么就全被你们给打破啦? 游戏还可以这样玩的吗? “你媳妇儿明天我就给你送家去,你晚结婚一天,就让她在外边住一天。” 副驾驶听热闹的苏孝同开口了,不过这家伙说出来的话有点贱。 明儿是礼拜天,街道办又不上班,领证肯定领不了,最早也得到星期一了。 没领证,李言诚晚上不可能让罗敏直接住家里,那样别人会有闲话的,说这个女人不检点。 “苏孝同,你别逼我捶你啊。” “哈哈哈……不跟你开玩笑了,送,明天我肯定要给你送过去,晚上我让我媳妇儿再去接到我家就行了。 你俩眼瞅着就领证啊,好歹也跟人家罗敏商量一下,看还需要给家里置办什么不,看看她还缺什么不,你觉得呢? 言诚,罗敏把我叫声哥,我是她娘家人,你可不能欺负她啊。” “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确实有些事儿我得跟小敏商量。”李言诚绝对是知错就改的典范。 “你明天早点给我送过来,或者你不方便的话,说个地方我去接。” “不用,明天我给你送,你钱啊票啊那些的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先给你拿点。” “够,票我有,被褥这些智海都帮我准备了,布票我那儿还有。 唉对了,自行车票你有没有,她回头上班的地方离家里还有段距离,我给她买辆自行车,我那车太大,她不好骑。” 距离远? 苏孝同脑袋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管两公里不到叫距离远?你上班比她上班距离还远好吧?” “啧……这不哥们要娶新媳妇儿啦,虽然不举行什么仪式,也不请客吃饭,但该有的东西得人家配上吧,要不然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亏待人家。 我记得她有表,这玩意不当吃不当喝的,有一块能用就行,衣服的话,回头我亲自给她做,你看,不买自行车我都不知道该给买什么了。” “行吧,算你小子有心,明天早上过去我给你把自行车票带上。” “谢啦” “谢个屁!” 等他俩说完了,老许才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李言诚问道:“你还会做衣服?” “对啊,自己闲的没事儿学的玩呢。” “嘿,真没看出来,你还会干什么?” “别的再没了,有心想学生孩子吧,但关键是咱也没长那个器官。” “这混小子说着说着就跑一边去了。” 老许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转瞬又板正了面孔,再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李言诚。 “言诚,那个维诺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说你把他审死了,你离开的时候没动尸体。 那为什么看现在港岛这情况,是按照他失踪对待的,到处都在找他。” 蒋宏建发回来的具体消息比李言诚他们早到一天,刚才在会议室里钟局并没有详细的问这件事儿,但回头在纸质的报告中,他肯定要把这事儿写上的。 “处长,这事儿我还纳闷呢,我们还在港岛的时候,听传回来的消息这样说,我还担心是不是c处搞出来的阴谋,没曾想还是真的。” 怎么办? 这事儿必须一推二五六,反正现在不可能有人找得到维诺德,对于除他之外的所有人来说,这件事儿最终只会是个谜,也必须是个谜。 “你确定他当时已经死了吗?” “非常确定,再说了,他如果当时没死,而是在我走后又醒来了,那么那间公寓里的钱和那两份价值千万美元的有价证券,也不可能到咱们手中。” “也对” 老许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你觉得c处在港岛搞出这么大阵仗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这两天在火车上闲的没事儿瞎捉摸,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什么?” 副驾驶的苏孝同也转身看了过来,他对这事儿也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甩锅” “甩锅?” 老许和苏孝同异口同声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茫然,他们完全不理解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都没听过这个词。 看到他们两个人茫然的模样,李言诚这才反应过来,甩锅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虽然早就有了,但这个词可是后世的一个互联网词语,现在人没听过太正常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解释道:“哦,意思就是甩责任,把原本应该他背的责任,全部丢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根据蒋宏建副组长打听来的消息,c处在港岛的秘密调查员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叫乔治的。” 其实乔治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秘密调查员了,这次事件让他彻底显露了真身。 等此次事件过后,c处肯定会另外派人过来,借着这最后的机会,乔治肯定是想把事情搞的越大,他的责任就越小。 五人小组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三死一失踪,活着的这个嫌疑肯定最大的。 但这个事儿不是他做的,乔治可不想背这个锅。 刚好,维诺德莫名其妙的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现在已经不管这些事儿到底是不是维诺德搞出来的了,反正都往这家伙身上推。 最起码也要让上边的人相信真是那家伙搞出来的,这样他才能全身而退,否则…… 一想到如果洗不清自己,那么回去就会被送上法庭,他就担心的不行。 “他们小组,不算那些外围人员,核心总共五人,现在三死一失踪,就剩下他一个人,他的上级是肯定要问责的,在找不到凶手,又找不到线索的情况下,他根本就说不清。 所以,他现在只能是拼了命的把所有事情,全部往维诺德身上推。 至于他是怎么说通花旗那边的人配合他的,这些细节问题咱们就不了解了,可能是他掌握了那个银行经理什么把柄吧,毕竟他就是干调查的,谁又能知道呢。” 甩锅,李言诚现在做的也是在甩锅。 他不能让别人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好在两边永远不可能就这件事情做什么沟通,否则说不清的就该是他了。 他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也是目前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 最起码,老许和苏孝同二人都接受了。 这让李言诚不由得在心底松了口气,以后这种事情还是要少做为妙。 解释不通的事情变多了,就没人会再相信。 就像巧合一样,连他都认为巧合其实就是精心谋划,更别提这些老侦查员了。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煤山东胡同西口,李言诚没让老许把车开进去,他就在胡同口下了车,刚好可以顺路上个厕所。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胡同,他那颗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瞬间就平复下来。 家,是最好的疗伤圣地。 他这一趟出去虽说没有受伤,但所见所闻,对心理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他现在所接触到的东西,是他上一世五十多年生涯所未曾接触过得。 从审讯陈云薇开始,到维诺德,再到陈明珠、董秋玲、崔文道以及最后的陈耀宗,这些人和其他已经死了的一些人,他们所犯的一桩桩恶行,真的很多都突破了作为人的底线。 这些事情对李言诚的冲击很大,尤其是那个维诺德*布林。 在他面前,其他人所犯的罪行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从维诺德嘴里审出来的东西不少,并没有和苏孝同还有戴军说完。 有些事情他必须单独汇报给局领导,甚至总部领导才行。 从胡同西口的公共厕所出来,走进胡同里,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间隔很远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给晚归的人照亮着回家的路。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半空中的月亮,今天是农历初九,相比初二那天在港岛看到的如同柳叶眉似的上弦月,今天的月亮亮的更多了,可能是心理作用吧,他就是觉得在自己家门口看到的月亮更加漂亮。 …… 从西口一路走到自家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他住的院子大门必然是已经关了,这会儿马上就十二点了。 掏出钥匙,打开门上那个小方格,再把手伸进去打开大门,随着一声不大的咯吱声响起,他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从五月十号他们三个人统一住到局里去之后,时隔半个月,他终于又回到家了。 悄悄关上大门,他蹑手蹑脚的走回到了中院,这里也是一片漆黑,好在天上的月光十分给力,倒也不用担心会不会碰到其他什么东西。 上个月底金智海一家就已经搬回到西厢房北屋了,他因为忙工作,本来商量好的收拾屋子,也交给了这个兄弟,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收拾的怎么样了。 打开主屋房门,伸手摸向门后的墙上,吧嗒一声,屋里亮了起来。 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让他的眼睛也唰的一下就亮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屋里的摆设,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主屋原本被他隔成了三间,现在已经变成了两间,进门靠东边现在是集客厅、厨房、餐厅为一体的多功能房间。 屋里的家具都给换了。 不但把碗柜、橱柜换了,就连原来的八仙桌和椅子都换了,他虽然不懂木头,但这一套看上去似乎是红木,比他屋里原来家具的木料看上去可要好的多。 没错,现在换的这些是一套,不是新的,应该是从信托商店里掏来的,重新上了遍清漆,看上去还蛮新的。 屋里还多了一套沙发,也是木质的,一一三组合。 墙,已经重新刷过了,顶棚,也用报纸重新糊了一遍。 看着这一切,李言诚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 金智海这个兄弟硬是要的,不吭不哈的给他做了这么多。 对了,还有这边。 他转身又推开主屋被隔开的另外一半的门。 是的,他以前虽然也把房子隔开了,但就是挂了个门帘,这次重新做的隔断还给把门装上了。 这半边屋子跟耳房相连,依然是书房,缝纫机也在这个屋里,这屋里的书架和书桌、椅子倒是没换,还是他原来的,也重新上了遍清漆,看上去新了不少。 这屋里还多了两组药厨,就是中药铺放药材的那个柜子,他爷爷和他因为都是西医的缘故,家里以前可没这玩意。 李言诚神情有些呆滞的看向那两组靠墙放的药厨,这是要干嘛?让他把药厨里的抽匣放满,以后方便大家来他这儿抓药吗? 苦笑着摇摇头,他又推开了耳房门,也是他的卧室门。 卧室里的变化也不小,首先就是他原本的单人床换成了一张双人床,床上的褥子床单铺的整整齐齐,被子也叠的好好的放在床上,床上摆放了两只枕头。 只是枕头上的粉色枕巾是什么鬼?枕巾上还绣着有鸳鸯,看的他是一阵牙酸。 另外他原本的单开门衣柜也换成了一个双开门的大立柜,柜子里他的衣服已经摆放在里边了,还空出来的一大半。 大立柜旁还有一个大木箱子,打开一看,箱子里还装着有一床褥子和两床被子。 跟床上铺的一样,松松软软的,摸着很舒服,一看就是用刚弹好的棉花做的新的。 唉…… 一边盖好箱子,李言诚叹了口气,马上要结婚的人是他,他却忙的不着家,所有一切都是那个好兄弟帮他做的。 无论是买家具的钱,还是收拾房子或者是缝着几床被褥,以及那新床单和枕巾这些,他相信,他如果要跟那个好兄弟算钱,那家伙绝对会跟他翻脸。 还是以后通过其他事情慢慢还吧。 从卧室出来,他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然后走到了客厅。 刚到客厅,他就听到一声小猫的叫声,低头一看,是前院赵家养的那只猫,嘴里叼着一只小猫刚从他进来后没关的房门那里走进来。 进来后,大猫将叼在嘴里的小猫往地上一丢,然后走到李言诚的腿边来回蹭了几下,抬头冲着他叫了一声后,转身就跑出了屋,将那只白棕条纹相间的小猫丢在那里就不管了。 独留下小猫在那里喵喵的叫个不停。 我擦! 这货不会是把它娃送我,让我帮它养吧? 李言诚愕然看着地上那只小猫,一时间连烟都忘了抽。 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这小猫到底是多大了,该给它喂啥吃的,他这里也没啥吃的啊,看着一丁点大,总不能现在就跟人吃的一样吧。 伸手将小猫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看了看,他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这猫给捏死。 喵喵…… 小猫不停地叫着。 “咳咳……”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两声不是很大的干咳声。 “谁?智海?”李言诚抬头看向房门,右手已经背到了身后。 “是我” 见他听到了,金智海这才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波未平 看到进来的正是自己的好兄弟,李言诚背在身后的右手收了回来,将左手的猫往地上一丢,便起身走上前跟他拥抱了一下。 “你怎么醒来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发现外边有光,起来一看是你这屋的灯亮着呢,还以为现在贼都这么大胆了,进别人屋竟然敢开灯,这才悄悄过来的,刚走门口听到屋里有小猫叫,想着试探一下就干咳了两声。” 低头看到金智海右手还握着枪,李言诚微微一笑。 “坐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金智海一边关掉枪上的保险,走到桌旁拉出来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顺手将枪放在桌上,关心的问到。 “六点多才下的火车,进屋是刚回来一会儿,这屋子谢了啊兄弟!”李言诚走过去掏出烟连同火柴一起递了过去。 “切,谢个屁啊谢!” 金智海撇撇嘴,接过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伱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跟我说,明天我刚好在家休息,对了,你忙完没?” 李言诚这次去哪儿作什么他也不知道。 “差不多了,明后天写份报告交上去就算了事,这次能休一周。” “嚯,可以啊,你们领导还挺大方。” “再不让休,人踏马都快废了。” 说着,李言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扒拉自己裤腿,低头一看,是刚才那只小猫,正努力的想要顺着他裤腿往上爬呢。 他干脆弯腰将小猫捏起来放在腿上。 金智海侧头看了眼,嘿嘿一笑:“赵家的老猫把它孩子给你也叼了一只啊。” “怎么,给你家也叼了?” “家家都叼,它这次也不知道把小猫下哪儿了,也不知道下了几只,从刚才傍晚开始往回叼的,我那屋,宁宁屋,对门春梅家,白洁那屋,一屋一只。 现在又给你叼一只,就是没给老赵家叼,看样子是下了五只。” “你们那猫呢?” “让明明抱回去了啊,我们又没人喜欢养这东西。” “哈哈……”李言诚一听就乐了,闲来无事逗一逗还可以,真养屋里事儿太多。 因为曾经有组织的消灭过,老鼠这祸害在他们这里已经不算很多了。 这条胡同里以前有两只猫,一只是赵家养的,还有一只是南边胡同一家养的,刚好一公一母。 这俩猫算是吃住劲了,可劲生,现在他们胡同里到处乱窜的猫已经多达十余只,再算上这一窝的五只,数量上应该能突破二十,老鼠再不下快点,都不够抓了。 反正李言诚感觉自己已经有段日子没见过老鼠啦。 老猫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快养不活小猫了,干脆一家送一只,你们来帮我养吧。 “大诚,罗敏已经回来了你知道不?” “知道,明天孝同把她送过来,让她看看屋里还差什么,我再带她去给她买辆自行车,以后上下班能方便点。” “屋里应该不差了吧。”金智海转头看了眼屋子:“我媳妇儿问她,她说够了,你卧室床上的床单和枕巾都是她自个买的。” “啊?她还过来过?”李言诚惊讶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对啊,这几天她白天一直都在这边帮忙,屋里这些家具……”金智海拍了拍桌子。 “我本来是想看能不能弄些木头,让广标哥帮着打一套,可没想到木头不好弄,老朱那边倒是能给弄点,可不够数,就这样拖到前几天罗敏过来。 我媳妇儿跟她一说,她先是说家具不用换,刷遍清漆就行,后来在我媳妇儿劝说下才跟我们一起去信托商店挑了一套,也没花几个钱。 找广标哥给看了一下,紫檀的,虽然不是特别好的紫檀,但也不差。” 紫檀的? 李言诚听的小心脏微微一颤,不由得就低头细细端详了一番面前的八仙桌。 这就是紫檀的啊,啧啧,真是个好年代,紫檀家具都能随便买到。 这要是放到几十年以后,怕是能卖好多钱啊。 是不是应该哪天再去信托商店瞅瞅去? 唉…… 嗯? “智海,你刚才说卧室穿上的床单和枕巾都是罗敏买的?” “对啊,好看吧?” “呵呵……” 那丫头整天看着不苟言笑,没成想还有一颗粉嫩的少女心。 也对哈,毕竟人家才十九岁而已。 “你刚才说明天要给罗敏买自行车,车票你有吗?” “苏孝同明天先给我一张。” “那就行,行啦!”一拍腿金智海就站了起来。 “看你也累了,赶紧休息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聊。” “智海……” 李言诚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忘了腿上还趴了个东西呢,这一站起来,直接把猫给掉地上了,摔的喵喵直叫唤。 低头瞄了一眼他也没在意,抬手指了一下屋子:“这些我也不说啥了,等我和罗敏领证以后,我弄俩好菜,咱兄弟俩好好喝两杯。” “这话我爱听。”金智海笑着点点头,伸手把桌上的枪拿到手上,抬脚便往房门那边走去。 “唉对了智海,我儿子呢?” “我丈母娘带回去住段时间,那是我儿子。” “哦,赶明带回来呗,好长时间没见,我都想我儿子了。” 金智海没搭他这茬儿,直接丢了个白眼就走出了屋子。 李言诚站在那里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 …… 搁自己家睡觉还是舒服,尤其还是新被褥的情况下,他第一次一觉睡到八点多,最后还是被叫醒的。 金智海这一叫,大家才知道他竟然还回来了。 “哥,大诚哥啥时候回来的?”宁宁好奇的问到。 “昨晚半夜了都。” “你让他睡呗,叫他起来干啥。”邢立华有些不满的白了丈夫一眼。 “哎呀,他昨晚跟我说罗敏今天早上要过来,我这不是担心别人家女孩都到了,他还睡床上不起来难看不是。” “智海哥,小敏等下要过来吗?”正坐在屋檐下洗衣服的白洁听到后,忙抬起头问到。 “大诚跟我说的要过来。” “那我先不回去了,等她过来。”白洁今天休息,本来打算洗完衣服就回家的。 这几天她上班,等她下班回来,罗敏已经回苏家去了,俩人就只匆忙见过一次,连话都没顾上说几句,听到好姐妹今天要过来,连家都不回了。 “智海,大诚回来了?” 前院老赵也听到后院的音了。 “是啊赵叔,昨晚回来都十二点了吧应该。” “这小子,现在工作是越来越忙了,我觉得还不如原来在医院呢,这以后结婚了还是这样的话,日子咋过?” “赵叔,还能咋过,只能慢慢过了呗。” 随着主屋门咯吱一声轻响,李言诚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嚯,你小子,现在想见你一面,比见那些大领导还难。” “瞧您说的,好像您见过大领导一样。” “哈哈……” “臭小子。”赵叔摇着头笑骂了一句:“五一游行的时候我还见到了呢。” 每年五一的时候都会有一场盛大的游行活动,庆祝劳动节,国庆节也有,只是这些活动的组织方不一样罢了。 像五一的活动是各级工会和下面各生产队自己出面组织,上报市里批准,老百姓们载歌载舞的在指定道路上游行庆祝。 十一的庆祝活动就是市府统一组织的了。 这两个庆祝活动各级领导都会到场,老赵说见了还真不是瞎说,他今年五一就在他们厂的活动方阵里。 “呦呵,一大早你们院儿就这么热闹啊。” 老赵的话音前脚刚落,后脚苏孝同的声音就在二道门那里响起。 大伙闻声转头看去,只见这家伙笑呵呵的走进了后院,身后跟着他老婆屈晓珊和脸颊红扑扑的罗敏。 来的还真早,这才八点多啊。 李言诚眼都有点直,他因为头发短,倒是没顶着一个鸡窝头,可他还没洗漱呢,这…… 好在有金智海两口子和白洁一起帮着招呼,他才得以脱身,手忙脚乱的跑出去先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智海,他这是怎么了?” 接过金智海递的烟,苏孝同扬起下巴向着还飘动的门帘示意了一下。 “哈哈,刚起来,着急上厕所呢。” “我说呢,咋那么匆忙的,呦,这房子帮他都收拾好了啊,你这个兄弟当的可以。” “他那么忙,我们不帮怎么办?孝同你先坐。” 招呼着苏孝同和他老婆坐下,金智海转身刚说给去自己家提暖水瓶过来给倒点水啊,就看到宁宁已经提着壶过来了,刚进屋就被罗敏眼疾手快的起身接了过去。 “小敏,别倒水了。” 苏孝同摆手示意了一下:“等言诚进来我跟你嫂子我们就走,还要去你嫂子娘家呢,今天晚上……” “孝同哥,嫂子,今晚我就住白洁这儿,跟她挤挤,明天……明天……” 说到这儿,这丫头的脸色更红了,可还是很坚决的说道:“我等会儿跟他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明天我们就去领证,抽时间我领他过去看望苏伯伯和婶子。” “行,你们自己商量。” 屋里人不少,前院老赵两口子,范春梅也在,再加上金家三个人和白洁,大家听到她的话后脸上都浮现出了喜色。 她去年在这个院子也住了不短的时间,大家了解她,知道这丫头虽然是个冷脸子,但心肠不坏,为人处事落落大方,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 尤其是前院老赵两口子,对她嫁进这个院儿是非常欢迎的。 老赵是二十号院的管事,虽然近些年已经没人在提这个了,但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居委会还是会直接找管事。 像居委会通知什么事儿,也都是告诉管事,由管事负责通知到户。 胡同里院儿门前的卫生没打扫干净,居委会批评也是批评管事。 二十号院儿不大,算上街道办那间宿舍,也就才五户,要是住进来一个事儿精,那才让人难受呢。 所以当时听说要把现在已经是宿舍的那间屋子分给薛家,老赵才会主动找李言诚和金智海商量,看该怎么阻止街道办这么做。 当时如果真的是薛晓兰和她丈夫王海洋住进来,二十号院现在肯定天天都是鸡飞狗跳。 现在这情况多好的,他们院子连个脸红吵架的事情都不发生,每个月都是居委会评出来的模范院子。 …… 就在李言诚即将步入自己人生的第二阶段,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时,在淀海区仪器厂这边,另一场针对那个重点项目的阴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早上八点多,原仪器厂技术科副科长,现在是重点工程项目组下面一个小组成员的尹安达,从仪器厂家属区走出来,一路跟熟人打着招呼,来到了专门划给项目组的三层办公楼外。 在楼门口保卫人员那里查验登记好之后,他才得以进入办公楼。 进出这个办公楼每次都是这样,进出都要查验证件,必须人证合一。 “呦,今天休息尹工您还过来加班啊。” 刚走到楼梯口准备上楼啊,上边就传来了一道声音,尹安达抬头一看,笑呵呵的点了下头:“是张研究员啊,昨天有点东西没写完,今天过来加会班,明天总装组那边要呢。” “辛苦了啊尹工。” “不辛苦不辛苦,张研究员这是……” “车间那边打电话说有一个零件的图纸好像有点问题,说是尺寸不对,我过去看看。” “行,那您忙着。” “先走了尹工。” “好嘞” 看着这位张研究员走到保卫人员那里登记,尹安达这才抬脚往楼上走去。 一直走到三楼一间,门上贴着四组标签的办公室前才停下。 他们这个小组是负责整个项目里,公用系统部分中的结构系统。 从口袋掏出钥匙,刚准备开门呢,他忽然嘴一张,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楼上静悄悄的,除了他的喷嚏声回荡之外,在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项目组全体接连奋战了半个月,昨天下午总工要求今天除了正常值班的人之外,其他人员必须休息。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年轻人身体好。 参与进这个项目的工程师、研究员,绝大部分都是四五十岁以上,乃至六七十岁的老人。 这些中老年的身体状况可不能跟二三十的年轻人比,也许看上去还算健康,三熬两不熬的就要出事儿了。 项目总工和领导一合计,干脆强制休假一天,项目进度虽然要赶,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天的假期。 尹安达是昨天就跟总工报备过,说有些东西没写完,因为星期一下午的汇报会要用,这才获得批准过来,否则楼下的保卫人员都不会让他进来。 刚才跟他打招呼的那个张研究员,就是今天正常值班的,车间那边对图纸有疑问,得过去看看情况。 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用钥匙打开办公室门。 这是一间大办公室,分布了十几张办公桌,此时每个桌子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走进办公室后,尹安达回手将办公室门关好,然后径直走到最里边靠窗的一张桌前,先将身上的挎包放到桌上,然后打开旁边窗户的插销,将窗户推开。 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工作累了站在窗前眺望一会儿小树林,听着外边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会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推开窗户后,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烟和火柴,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就这样站在窗前望着外边,直到将烟抽完,把烟头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捻灭。 可他并没有拉开自己桌前的椅子,而是走到门口,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后,似乎是在倾听什么。 过了足足有两三分钟他才转身,这次依然没有到自己的办公桌,反而是走到了最角落的那张办公桌前,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根回形针。 只见他稍稍用劲,将回形针掰成直的,又从中间重新弯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小镊子形状,然后弯腰将面前这张办公桌锁着抽屉的那把锁反过来,锁眼对向自己。 他小心翼翼的将刚弯好的回形针那两根铁丝戳进锁眼里,动作熟练的来回动了几下。 “咔吧” 一声小小的机簧声响起,短短十几秒钟而已,那把挂锁已经被打开了。 将回形针从锁眼里拿出来重新装进口袋,再将挂锁取下,紧跟着又拿下挡住抽屉的圆铁板,紧邻的两个抽屉都可以打开了。 把这两样东西都小心的放到桌上,他轻轻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的拉开了中间那个抽屉。 只拉开三分之一他就停了下来,伸手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叠文件资料。 翻开看看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又伸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叠,还不是…… 尹安达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心中不住的寻思,他记得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明明看到组长将东西塞进抽屉了啊,怎么会没了呢?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抽屉里还有没被取出来的东西,让他不由得就松了一口气,伸手将那沓东西也取了出来。 翻看内容后,尹安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连忙将东西放到桌上,把夹住文件的夹子取下来,拿起这沓文件最上边的四张平铺在桌上。 第二百三十章 消失? 将文件在桌上铺好后,尹安达快速走到自己办公桌后蹲下打开下面的小柜子,胳膊伸进去在里边掏了半天,等胳膊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样东西。 他取出来的是一个袖珍照相机。 为了能把这个照相机带进来,他当初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年了,今天它终于就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一想到把今天这份文件拍完,自己的任务就将彻底结束,国外那绚丽多姿的生活正在向自己招手,尹安达就激动的手都有点发抖。 这样可不行,照出来的东西如果是模糊不清的,那边可不会同意。 一想到上线那渗人的目光,他就赶忙接连深呼吸了几大口,等心神稳定下来后,举起照相机对着桌上的文件开始拍了起来。 四张拍完,收好又再铺四张,再拍,如此反复,眼看着还剩五张文件,手中的照相机里却只剩下最后一张胶卷了。 没办法,他只能拿起文件仔细的看了看,将其中一部分有把握能写出来的折叠起来,这才勉强拍完。 顾不得高兴,将照相机小心的放到桌上,急忙就将那沓文件按照顺序收拾好,再用夹子夹住,然后又照着刚才取出来的顺序将那几沓文件重新放回到抽屉里。 他却没注意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根头发,缓缓的飘落到地上。 将文件重新放回到抽屉里后,关上抽屉,再挂上那个用来挡住抽屉不让打开的圆形铁板,然后再把挂锁挂上锁好。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那里低着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恰好将那根刚掉落到地上的头发给吹飞了。 蹲了几秒钟尹安达就站了起来,拿起那个袖珍照相机一边往盒里装,一边走回到自己桌旁。 等照相机装好,他就随手放到桌上,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先是工装外套,再是里边的汗衫,不是一件汗衫,而是三件。 将三件汗衫都脱下来,然后重新穿上一件,再穿上外套,也顾不得扣扣子,他就伸手从对面那张办公桌桌头摆放的一沓报纸上,抽了几张过来。 把那个装照相机的盒子用报纸包裹了好几层,又开始用刚脱下来的汗衫包,直到团吧成一个球,这才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卷麻绳,将那个球转着圈紧紧的绑了起来。 等绑好后,他又弯腰从桌下的柜子里取出来一瓶墨水和一支毛笔。 用毛笔蘸着墨水,把那个球整个图成了藏蓝色。 看着自己手中的藏蓝色球,尹安达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 把毛笔和墨水收拾好,他拿着球走到窗前,先是趴在窗台上,将上半身探到窗外,来回看了好几遍,确认附近没人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个已经被图成藏蓝色的球,用劲向着小树林丢了过去。 他昨天下班的时候就已经探清楚了,今天值班的人都是这栋办公楼另一半办公室里的人,那边的办公室看不到后边的小树林,只能看到办公楼前。 刚才在楼下登记的时候他还特意瞄了眼登记本,上边登记的几个人确实都是安排好的值班人员,并没有出现不该有的名字。 所以,丢这个东西的时候,只要小树林附近没有人,他就不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 看着那个藏蓝色的球被他丢进预想好的树坑里,跟地上的落叶基本上融为一体,只要不走到跟前根本无法发现后,尹安达用双手撑住窗台,低下头大口的喘着气。 到了这一步,他此次的行动算是已经成功一大半了,剩下的那一点就是将那个球拿到手。 去小树林拿他刚丢出去的东西还是比较简单的,平时去小树林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会有闲来无事的人进去溜达,他进去也不算突兀,况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前边两次都成功,按他的想来,第三次应该也没问题。 不这样丢出去不行,他们这栋楼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除了那几位特定的人员之外,其他人进出都要被搜身,进这栋楼,哪怕是钱和粮票都不允许带。 片纸不得进入和带出。 偶尔有时候还需要脱鞋检查。 之前还有人提议过来上班的人都穿拖鞋和特定的工服。 工服好说,拖鞋嘛…… 在实行了两天后,就有人被熏的实在是受不了了,穿拖鞋这条就这样被默默地取消了。 尹安达他们这间办公室里就有一位同志,脚上的那个味儿啊,又辣眼睛又刺激呼吸道,全部窗户打开都不好使,跟他在一间办公室待一天,出去了衣服上都有股味。 幸亏穿拖鞋的规定两天就被取消了,要不然估计这间办公室里其他人都能被腌入味。 趴在窗台上低头冷静了一会儿后,尹安达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像他抽的烟和用的火柴,都是项目组后勤上统一给发的,当然啦,这可不是免费的,每个月都会从工资里扣掉。 坐在那里静静地抽着烟,升腾起的烟雾有点熏到他的眼睛,让他不自觉的就眯了眯眼,透过烟雾,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十几年来的一幕幕。 曾经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大学刚毕业就被送到北边的大熊继续学习深造,回来后被分到了科研院,被当时院里主管行政工作的副院长看中,娶了现在这个妻子。 可正当他志满得意以为自己可以大展拳脚时才发现,婚后的生活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无休止的争吵,以及尖酸刻薄的态度,让他终于明白当初知道他跟这个女人谈对象时,他一起去留学的同学为什么会劝他考虑清楚。 他当时还以为人家是嫉妒他要娶领导的女儿,转过头再看看,呵呵,真是可笑。 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认知间的差距真的是无法弥补的一条鸿沟。 女强男弱,不对,应该说女方娘家强,女方家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支持,养成了他们女儿那飞扬跋扈的性格,同时还不断的插手到他们小家庭里来,让他那对儿女也跟他们妈妈变成了一个模样。 总之,在尹安达看来,就是因为妻子一家,才让他一步步的滑落深渊。 他现在只想逃离,离开那个家,眼不见心不烦,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吧。 将家里的烦心事抛出脑外之后,他现在已经开始憧憬起,自己未来在国外的绚丽生活了。 坐在那里一连抽了三根烟,他又起身站在窗口往小树林里张望了一会儿,看到刚丢出去的东西还安然无恙的呆在那个树坑里,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伸手关上窗户,把桌上的烟和火柴都放进抽屉里,然后走到门后脸盆架子那里,用肥皂将刚才染到手上的墨水洗干净,又端起盆出去重新换了一盆水放回来,这才准备离开。 刚走出办公室,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走进办公室,抬手从胸前那个全身唯一的口袋里,掏出那根刚才开锁时用过的回形针。 用劲扭了好几下,将那彻底扭断成两根,又分别再扭断了一次,这才丢进垃圾桶里,然后轻松的走出办公室。 在楼下保卫值班人员那里审验登记,例行公事般的接受搜身后,走出办公楼,从身后看去,脚步间都轻快了不少。 他没有着急的去后边小树林里取刚丢出来的东西,现在可没地装那玩意儿,而是直接穿过厂区走到家属区,先回到自己家。 屋里他妻子和那对儿女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看到他进屋,没有一个人打招呼,他也像屋里没人一样,径直走进卧室。 没几分钟,他就换好自己的衣服从卧室走出来,身上还背了一个挎包,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直到屋门哐当一声关上,坐在小桌子前正在纸上乱涂乱抹,尹安达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儿才头也不抬的问到。 “妈,他又干啥去了?” 你瞧,受她妈妈整天窝囊废窝囊废叫着的影响,尹安达的小女儿提起他竟然连声爸都不叫。 坐在沙发上正做针线活的中年女人同样连头也没抬。 “管他呢,他爱干啥干啥,小静,小军……” “唉,咋了妈” 另一间卧室里传来一个男孩的应声。 “收拾一下,中午咱们回你姥姥家吃饭。” “好嘞” “妈,我爸不是刚出去么,不等他啦?” 还不错,尹安达这个儿子好歹还能惦记着他点。 “不管他,谁知道他又去哪儿鬼混去了,咱娘仨回去。” 听听这是一个当妈的应该在孩子面前说的话么? 尹家大儿子挑了下眉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 换好衣服离开家的尹安达直接来到了小树林边上,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外边先点根烟,来回转着看了看,等烟抽完,这才转身走进小树林。 一边走,他一边观察着四周,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自己刚才丢出来的那个球。 看到东西还在,他走上前用脚把它从树坑里踢出来,装作很无意的往另一个方向踢了过去,直到确定那栋办公楼里就算有人也看不到的地方,方才赶紧弯腰将那个球上的麻绳解开。 打开包裹的衣服、报纸,取出装在盒子里的袖珍照相机塞进包里。 然后又将地上的衣服和报纸还有麻绳都捡起来,转头看了半天,找到他提前过来挖好的一个小坑前,将那堆东西都丢进小坑里,又用脚推着旁边的土把坑填好,再弄些落叶上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快速的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小树林。 十分钟后,他已经走出厂后门,来到了外边街上。 踩上外边街道的那一刻,他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嘴里都哼上了歌,脚步轻快的朝着此行的目的地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他脚下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同时,眉头也深深的皱到了一起。 他猛然间想到自己刚才似乎犯了一个错误。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勾引自己上道的那个上线,曾经给他不止一次的叮嘱过,取那些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先仔细的观察,看看夹子上,或者文件中间有没有夹什么东西。 比如说碎纸片,头发丝之类的。 之前两次他都仔细的观察过,确认没什么小玩意才进行的下一步,可刚才因为有些激动,他把这一步给忘了。 应该…… 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前边两次都没有,应该也没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那位梁组长没道理突然就变谨慎吧? 他想的没错,确实没道理突然变谨慎。 刚才从夹子上掉落的那根头发,并不是梁组长发现了什么故意夹上去的。 那只是他昨天下午临下班前收拾资料时,无意中夹上去的,当时看到后,他还用手指捏起来拽了一下,想把头发从夹子下面拽出来,结果没做到,就放弃了没再管。 尹安达原本轻快的脚步,此时已经变的极为沉重,他虽然一个劲的安慰自己肯定没事儿,但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办法真的当没事儿。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做的事情见不得人。 就这样,原本十分钟就能走到的路程,他硬是走了半个小时。 勾引他上道的这人是他们厂附近一家照相馆的照相师傅。 他走进照相馆的时候,那位师傅刚给一家三口照了个全家福,从后边照相的房子才出来。 照相的那一家三口,正在柜台那里交钱等工作人员开票。 看到他进来时脸上沉重的神色,那位师傅微微一怔,又很快恢复如常,开口问道:“照相?” “啊,曹师傅,我想照一张一寸的半身照片。”尹安达配合的应道。 “行,先进来我给你照。” “好”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后边照相的房间,刚一进去,尹安达就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自己刚才犯的错误。 听到说最后的资料已经拍到了,这位曹师傅先是一喜,可随即就又听到说没做任何检查,他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作为在这个行当里干了三十多年,一次都没有失过手的他来说,尹安达犯的这个错误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 他从来不会去赌侥幸。 因为对于他做的事情来说,只要失手一次,就意味着什么都没了,甚至包括生命。 “伱先坐,我给你照相。” 曹师傅指了指照相机对面的板凳,示意尹安达坐过去,他得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尹安达只是他此次行动的一部分。 这里拿到手的资料只是整个项目中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类似于尹安达这样的人,他总共威逼利诱了三个。 这三个人看上去在整个项目里都不算是重要人物,却又有机会接触到各自所在小组负责的那部分资料。 只要把这三个小组所负责的那部分内容全部弄到手,那么整个项目的完整资料就相当于被他拿到了五分之三。 对于他身后的金主来说,能得到这些已经足够看出来很多东西了。 毕竟想得到全部资料,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此,他筹备了三年,眼看着已经成功一半,现在尹安达忽然犯了个这么低级的错误,着实让他头大不已。 怎么办?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那么赌一把? 不,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就被他立即给否决掉了。 他宁愿多做一些准备,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抛出这家伙去吸引目光,其他那两个人只要稳住,等度过这段时间他们就安全了。 他所谓的抛出去吸引目光,并不是就这样推出去。 这样推出去跟他自己直接去自首有什么区别。 尹安达知道他,这家伙要是被抓了,他敢用脑袋担保,都不用人家怎么审,稍微一吓唬就会交代的一干二净。 他所谓的抛出去,是要让这家伙消失,彻底的,干干净净的消失。 只有这样,才可以保全他,才可以让他安排的计划继续实施下去。 坐在凳子上的尹安达还不知道,对面正给他照相的这个能让他过上想要的生活的男人,此时脑袋里已经生出了让他彻底消失的念头。 …… 另外一边,李言诚想买的自行车,到底还是没买成。 罗敏那丫头是说什么都不要。 认为家里已经有一辆自行车了,平时还几乎都不骑,她以后上班的地方距离家里也就不到两公里,如果钻胡同抄近道还能更近一点,走路十几二十分钟就到,哪里用得着骑车子。 见她拒绝,李言诚本来是打算回头他自己去买回来,可这丫头聪明的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拉着他就开始给他上课,告诉他要勤俭节约,不能乱花钱买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一通叨叨直接就给他干迷糊了,稀里糊涂的就点头答应,并承诺坚决不会偷偷买。 看着那丫头那板正的俏脸,他鬼使神差的就来了句:“你怎么就不爱笑呢?我还是觉得你笑起来好看。” 听到他的话,罗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 就在李言诚都被看的有些发毛,打算转移话题说别的的时候,这丫头忽然就开口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责任 “我以后只笑给你一个人看。” !!! 我擦! 罗敏嘴里忽然冒出来的话,让李言诚瞬间就瞪圆了眼睛。 他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这个女孩。 他还以为上次分开时她说的让他等她,就已经是她能说出口的最直白的情话了。 没想到她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他感觉自己有被撩到。 一本正经的说情话,她还真会! 这一刻,李言诚有些期待自己的第二次婚姻生活了。 他忽然觉得,也许跟这个女孩在一起,生活可能会更精彩。 见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傻笑,罗敏抿了下嘴唇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工作忙,我在图书馆的工作肯定轻松,你以后要教我做饭,我给咱们做饭吃。” “好!” “我……我手比较笨,一次两次的可能学不会,伱不能嫌弃我。” “那不会” “你以后还要教我做针线活,我……我补衣服都补不好。” 一边说着,罗敏拉起自己身上外套的下摆示意了一下。 衣摆左边中缝那里可能是开线了她又自己缝上了,不过没对齐,显得衣服有点拧巴。 李言诚其实早就看到了,也猜出来肯定是她自己缝的。 从上次补的那裤子就能看出来,她的针线活跟做饭水平一般无二。 “教你做针线活肯定没问题,但你这衣服要不要我现在拆开重新缝一下。” “不要”罗敏摇摇头,领证前她可不好意思在这个男人面前脱衣服,就算外套里边还有件衬衣,那也不行。 低头瞄了一眼时间,她发现,自己已经跟他在屋里单独相处一个多小时了,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我去白洁那屋了。” “好” 李言诚也没再留她,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中午你想吃什么?” “不用,我陪白洁回她家一趟,言……我可以叫你大诚吗?” “当然可以” “大诚,等领证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但现在还不行。”罗敏满脸认真的解释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言诚笑着点点头:“那今天吃饭我就不管你了,刚好我要写个工作汇报,争取今天写完过去一交,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咱们家,不用担心会有人说闲话。” 罗敏的俏脸因为害羞变得有些红润,但她还是很认真的点头说道:“我等你忙完。” 说完,她就拿起自己的挎包,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出溜出了房门,等李言诚跟出去,人家都已经窜进东厢房北屋了,仿佛屁股后面跟了一只大灰狼。 西厢房北屋门口,金家那三个人坐在那里好笑的看着他,金智海起身走了过来。 “你欺负人家女孩啦?” “我闲的了,马上都是我媳妇儿了我欺负她干嘛?” “那咋跑那么快?” “害羞呗,我说明天去领证就害羞了。” “确定啦?” “确定了” “不是说去给买自行车呢么,现在怎么回事儿?” “人家不要啊,坚决不要,给我咣咣咣一通说教,教育我要勤俭节约,不能浪费,说家里要那么多自行车没用,给我都干迷糊了。” 提起这个,李言诚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嘿,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让你捞着一个会过日子的。”金智海一个白眼就丢了过去。 “咱隔壁十九号院儿的春来,姚春来。” “我知道啊,他不是去年五一结婚的么,怎么了?” “搁家见天的要自行车,要手表,不买?不买不给你姚家生孩子,姚叔跟姚婶儿愁的跟什么似的。” “我记得春来的媳妇儿不是南边胡同老刘家那个小闺女么。” “就是啊” “那看着挺知书达理的,怎么会结婚后还硬要东西呢?” “谁知道呢?” 金智海摇摇头,伸手从口袋掏出烟给发了一根,然后弯腰拉着靠墙的凳子给李言诚递了一把,自己又拉过来一把坐了下去。 “哎?你们两口子今天都休息怎么不过去看孩子去。” “我丈母娘昨天专门托人给带的话,让我们下星期再过去,她今天带着孩子和我老丈人一起去立华她姑妈家转转。” “真快啊,八个月了都,三翻六坐九爬,该会满床爬了都。” “已经会了,你出差没在那几天,我丈母娘说她一个没注意,人家自己搁床上翻了个身,也没人教,自己就哐哐的往前爬了两下,都快出溜到床边了,当时给我丈母娘吓一跳,说这下身边是坚决不能离人了。” 提起自己儿子,金智海那嘴角是压都压不住。 金家也好,邢立华娘家也好,两边都不缺钱,邢立华还在百货公司上班,奶粉虽然没办法随便买,但麦乳精还是不缺的。 他家那小子吃的是胖嘟嘟的,身体看着也比同龄小孩结实的多,那俩小腿再蹬起来了,宁宁都直嚷嚷抱不住。 看着好兄弟一提起孩子就合不拢的嘴,李言诚有些羡慕,但转念一想自己明天也就要再次结婚,不久后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心里一下平顺许多。 “哎……” 就在他正憧憬自己婚后生活的时候,金智海抬手拍了下他的胳膊。 “怎么了?”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啊,给我儿子生个媳妇儿。” “记着呢,不过你倒是再生一个啊,你第二胎生个闺女,我到时候第二胎来个男孩,你瞧,咱两家自产自销了。” “噗嗤……哈哈哈……” 他俩说话的声音可不小,坐在西厢房屋檐下一起做针线活的姑嫂俩是听的真真的。 小宁宁直接就笑的东倒西歪,板凳都坐不住了,邢立华有些哭笑不得一个白眼接一个白眼的飞过来。 东厢房北屋正准备出门的俩女孩也听到了,白洁抿着嘴小声的笑个不停,罗敏是俏脸飞霞,本来都打算拉门的手也缩回去了。 “听见没小敏,你男人让你生两个孩子呢。” 在白洁的调侃声中,罗敏虽然害羞,但还是非常认真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给白洁还搞迷糊了,刚想开口问什么意思时,那丫头就自己开口了。 “两个不够,他家就他一个,我们确实应该多要几个孩子,这样以后家里也热闹。” 对于好姐妹的答案白洁并没有感到惊讶。 她知道好姐妹就是这样的人,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会藏着掖着。 “李大夫现在的工作很忙,希望你们结婚以后他能轻松点吧。” “没关系啊,他是忙正事儿,又不是瞎混,我刚才和他都说好了,让他结婚后就教我做饭和做针线活,以后家里有我。” “真好!”白洁轻笑着将头靠在了好姐妹的肩膀上。 “你跟你们家那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罗敏动了下肩膀。 “今年国庆吧,他爸给他在厂里要了间房,那房子有点破,得好好收拾收拾。” 说到这里,白洁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我还说以后跟你结成儿女亲家呢,结果你家李大夫张口就把还没影的两个孩子都许出去了。” 好姐妹的抱怨让罗敏的嘴角微微一翘:“没关系,我不是说了嘛,要多生几个。” “咱俩也是好笑,都没影的事儿呢,也不知道说个什么劲,你确定要跟我去我家,不和你家李大夫一起吃饭?” “结婚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陪你。” “嘿嘿,这才是好姐妹嘛,走,咱们出发。” …… “大诚,你和小敏中午真的各吃各的啊?” 看着两个女孩手拉手的走出二道门,邢立华转头看过来问道。 “对啊,我等下要写工作汇报,争取下午交到单位,省的明天还要跑。” “那行,宁宁说她中午想吃炖吊子,等会儿给你也端一碗。” “成” 李言诚点点头,然后抬手拍了下好兄弟的胳膊:“你和我进屋来,我跟你说点工作上的事情。” 金智海微微一愣,起身便跟进了屋。 “怎么了?” “昨晚没顾上跟你说,这次我们出差抓回来了几个人,你们那边有好几起悬案就是他们做的。” “唰”金智海的眼睛瞬间就变的贼亮贼亮的,像极了一百瓦的大灯泡。 给好兄弟提前透露,这是李言诚昨晚上跟领导请示过得到批准的,否则他才不敢说呢。 对于老许来说,跟公安那边谁对接都一样,反正又没他的熟人。 苏孝同对此也不在意,公安的这些悬案基本都在市局挂着,他认识的人在分局任职,不可能掉头去市局要案子。 所以,这次就便宜金智海他们刑侦二处了。 “都有哪些案子?” 虽然人是社会局抓回来的,也是这边审出来的,但只要能过一过他们二处的手,那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功劳。 蚊子再小都有点肉,白捡的功劳没人会嫌弃。 “我都整理好了,你们抢案卷的速度一定要放快,最迟下个星期三四我们局里肯定会给你们局通报,别到时候你们处没捞到肉吃。” “我等会儿就去田叔家。” “你傻啊”李言诚没好气的白了好兄弟一眼:“先找你们组长,这种事儿可千万别玩越级汇报。 你那个田叔对你再好,你和他中间也隔着组长和主管副处长呢,你得懂规矩,别把好事儿弄成坏事儿了。” 规矩,也就是规则无处不在,上到高官富豪,下到贩夫走卒,每个人都要遵守一些看得到的看不到的规则。 那些不好的潜规则,当然要想办法打破它。 但有一些该遵守就是得遵守。 就像汇报工作,绕开直属领导去找更上边的领导直接汇报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但你打破了按级汇报的规则,就要能承担的起被穿小鞋的结果。 不要说什么无欲无求就可以不叼领导的话。 只要还在系统内,人家想让你的日子过得比吃黄连还苦,真的不是特别难得事情。 俗话不都说了么,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你说的对,我也是迷糊了。”金智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是几起孝同说肯定没破还挂着的案子,还有几起不太确定。” 李言诚说着将刚从包里取出来的一张纸递了过去。 “上边我只写了简要案情,在我们局的通报过去之前,一定要保密。” “明白,谢啦啊兄弟。” “跟我还客气,那我房子这事儿怎么说啊。” “行,那就不说了,你先写你的东西,我现在去给咱端吊子,吃完饭我就去找我们组长。” “好” …… 写工作汇报对李言诚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况且他们此行港岛真正忙碌的也就十七号那一天,从十八号凌晨开始就躲在地下室内不见天日了。 审讯那几个人的内容都有记录,也不用再描述一遍,更不用把给那俩女人清理卫生的细节写出来,所以,他的报告到下午三点多就已经写好,并且交到了老许手中。 “怎么样,跟你那个对象商量好什么时候去领证了吗?” 报告老许连看都没看就放到了桌上,拿起烟就给李言诚甩了一根过去。 “明天吧,早领早完事儿。” “你小子,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结婚就跟完成任务一样,我可告诉你啊,结了婚就要好好过日子,你之前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总是不光彩的。 现在既然要跟人家女孩结婚,这也是你们自己谈妥的,态度就一定要放端正。 那女孩才十九岁,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不管她有没有别的关系,你以后就是她的依靠。 你小子要是敢拿婚姻,拿家庭不当回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您放心,我记住了。”李言诚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的应道。 “什么叫我放心,日子是你给自己过得,又不是给我过得,我们这个社会,是由一个个人,一个个小家庭组成的,古人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你如果连自己家的问题都处理不好,组织上以后怎么能放心再让你抗重担。 结了婚,为人夫,在那个家里你就是顶梁柱,等以后有了孩子,为人父,你要为孩子撑起一片天,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让你的爱人你的孩子为你感到骄傲。 家庭,是我们的后盾,也是我们的责任,可以说笑,但不能不拿它当回事儿。 言诚同志,希望你我共勉。” 李言诚坐在那里沉默一会儿后才重重的点了下头:“您教训的是,我铭记在心。” “好啦,不用这么严肃。”老许笑着摆摆手:“你们带回来的那份从陈耀宗嘴里问出来的人名单,今天凌晨已经给相关省市通报过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两三天内应该就会有反馈。 这次你们立了大功,更别提那些钱了,但是……” 这个但是一出,李言诚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震,坐直了身子。 “但是,因为这次搞出的动静太大,在港岛那边牵扯的势力太多,如果现在就大张旗鼓的搞宣传,那无疑就是在告诉敌人,那件事儿是我们做的。 上边的意思是,咱们暂时先保持沉默,让他们互相猜疑去吧,最好能狗咬狗一嘴毛。 所以,这次不会有什么评功受奖,但组织上也不会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该记的都给你们记着呢,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这是我昨晚回来后,都到快一点钟了,沈局打电话过来说的,他害怕寒了你们的心,让我代表局里向你和孝同解释一下。” 听罢,李言诚笑了笑:“这次出任务确实是提着脑袋去的,要说不是为了挣个名,立个功,那绝对是骗人,但要说只是为了立功授奖,我的思想境界虽然也不高,可还不至于那么浅薄。 我之所以愿意接受任务,就是想要将那些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我不知道处长你昨晚把他们的口供看完没,应该说,将他们当场击毙也好,抓捕归案也罢,都是非常必要的。 否则,就那样让他们逍遥法外,我们对不起那些受害者的在天之灵,更对不起我们身上穿的那身制服。” “说得好!”老许一脸赞赏的点点头。 “口供我看了,总结出来就几个字,人神共愤,所以这次就是他们的末日,如果让他们还活着,那才真的是我们这些人的悲哀。” 说到这里,老许话题一转问道:“你昨晚说让你那个兄弟他们处多捞几个悬案,你跟他说了没?” “我说了几件确定没结案的,刚才中午吃完饭他就去找他们组长汇报了。 至于剩下那几件,总得雨露均沾么,好处真要让他们处全得了,我估计那位二处处长可能也抗不住。” “不错,还算有分寸,你对你那个兄弟确实不错。” “唉,他爹妈过世的早,我爷爷那会儿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和他是互相扶持着长大的,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这次我忙的没时间收拾家里,昨晚回去一看,好家伙,屋子大变样,里里外外焕然一新,连被褥、家具都给我全换了。 说真的处长,有的家庭,父母受限于经济条件可能都做不到这样。 碰上这么一个好兄弟,我能帮上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帮。”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必须活着 在老许那里坐到下午五点钟李言诚才离开。 下星期喜提一周假期。 一直到快走到家门口了,他才猛然间踅摸出点味来,这踏酿的哪里是喜提假期,分明是被领导给涮了才对! 结婚本来就有三天婚假,他们出这种危险任务回来,也本来就会给几天时间休整。 现在相当于是给他把两个本该都有的假期放到了一起,这么一算,婚假没啦。 嘿,这还真是买的没有卖的精啊! 想明白后,李言诚直接就被气笑了。 已经这样了能咋办,老许刚才在假条上把字都签过了。 得嘞,少几天就少几天吧,吃亏是福,别福如东海就行。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跟胡同里的街坊邻居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往家走去。 他马上就要结婚的事情,现在附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熟悉的不熟悉的见到了都会说上一句恭喜。 女方是谁,附近的人也都知道,罗敏之前就在这边住了好长时间,还是在街道办工作,很多人都认识她。 当然啦,对她家里的情况就没几个人知道了,哪怕是二十一号院的段副主任也不是很清楚。 当时她还在街道办上班,在二十号院住的时候,这附近也有人打过她的主意,有的想给她介绍对象,有的想让她当儿媳。 罗敏这女孩虽然不爱笑也不太喜欢说话,老是一副冷脸子,但模样好看,还有工作。 街道办的工资福利待遇虽然跟在厂里上班的不能比,可清闲啊,不用倒班,事儿还少,能照顾上家里。 不用说,那些保媒拉纤的没一个人成功。 到了今天听说那个女孩就要跟李言诚结婚了,说酸话的还不少呢。 什么二婚啦,什么公安的福利待遇不好啦,什么李家除了那间屋子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啦,什么嫁过去了以后没有长辈给帮忙看她咋办啦,等等等等…… 反正李言诚这一路走到自家院子门口,他都亲耳听到了不少诸如此类的闲话。 “大诚……” “哎” 刚走上院儿门口的台阶,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李言诚回头一看,是住在东边十五号院的张连义。 他妹妹张唯玉是煤山东胡同乃至附近几条胡同唯一一个大学生。 可惜就是运气不好,刚上第二年就停课了,去年年初还在家给宁宁她们这些孩子补过课。 当时李言诚刚支医回来,听说后赶紧给张连义打招呼让叫停了。 幸亏叫停的早了一步,也不知道是谁闲的没屁事干已经都举报了,转过天就有人登门检查,把张家人差点没吓死。 那会儿李言诚还给张连义说过,让想办法给他妹妹赶紧先联系个工作,哪怕是临时工呢,可也不知道是张家人没听进去,还是张唯玉有什么想法,反正一直没见动静。 现在也不用有什么动静了,她们这一批已经确定不会再去学校上课了,等着拿毕业证就行。 凡是目前还没工作的,也都已经确定去向了,全部去周边县区农村学校当老师。 至于还有没有可能留城里,有,完全有可能,但名单出来后就没人敢动手脚了。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只要上了分配名单的,谁敢这时候暗箱操作偷偷留城里,你看看举报信能不能飞到最上边去。 张家这时候后悔了,后悔没听李言诚的话先找一份临时工作干着,最起码不用去农村,等毕业证拿到手后,就算市里区里的学校因为必须教委统一分配没法去,可还有那么多单位的子校呢。 给一个大学生弄个正式编制简直不要太简单。 现在好啦,她们的档案已经被转到分配好的对应郊县教委了,后悔也没得用。 一念之差! 李言诚转过头看到是张连义叫他,笑着从台阶上又走了下来。 “连义哥” “大诚,你这不是刚出差回来么,我怎么听说你明天就要结婚了?” “啊,早就说好的,前段时间不是工作忙么,刚好这两天闲下来了。” “准备摆几桌?” “不摆了,到时候请大家吃喜糖,我家的情况连义哥伱又不是不知道,也没个长辈帮着张罗,她爸妈也没在京市,我俩就简简单单的。” “那女孩她家不是京市的?我听她说话是京市口音啊,好像她哥还是那个委员会的,跟你关系还不错。”张连义听的一呆,一脸诧异的问到。 “就是咱们这儿的,她爸妈因为工作需要现在在外地,她哥担心老两口身体,也跟着过去照顾了,现在京市就她一个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连义恍然大悟的点了下头,然后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封,快速的塞到了李言诚手中。 “既然是这样,大诚,给……这是我代表我家给你的结婚贺礼,也不多,你别介意。” “连义哥,这可使不得。” 李言诚没想到张连义会突然给他手里塞个红封,急忙就想给他退回去。 但给出去的东西人家又怎么会再收回去,塞过去的同时,张连义已经朝后接连退了好几步。 “行啦大诚,快收着吧,拉拉扯扯的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现在已经五月底了,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今天又是星期天,大家基本上都是四点左右就给下午饭吃了,这个点各院儿门口都坐的有人在聊天,这边搞出来的动静稍微大点,就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见确实有不少人看过来,李言诚只能是无奈的将那个红封收了起来。 “行啦大诚,我看你好像也是刚回来,进去吧,我也回去了。” “谢谢连义哥,您这把我弄的都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回去吧。”张连义摆摆手,抬脚便向东边他家方向走去。 “哎,连义哥您慢走。” “嗯,改天聊。” 看着张连义朝东边走了,李言诚有些无奈的再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走进了院子。 …… 与此同时,远在淀海区,尹安达此时正坐在距离他们仪器厂不远的那家国营照相馆的后院,坐在他对面的正是照相馆那位照相师傅曹万泉。 从上午过来后,他就一直都没再回家,白天一直在外边瞎溜达,等到照相馆六点关门才又过来。 因为他的那个疏忽大意,曹万泉上午就告诉他,会安排他离开京市。 可等他过来后,看着已经摆好的这丰盛的一桌晚餐,他心中忽然就是一惊。 尹安达不笨,笨的话当年也不可能考上大学,更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关系的情况下被送到大熊去留学。 看着这一桌丰盛的晚餐,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坐吧尹工,咱们合作三年了,今天这顿算是我给你摆的践行宴,火车票已经定好了,今晚就出发,不出意外最早三天后你就会踏上港岛的土地。 等会儿我会给你一个地址,到那边你按照地址去找人,他们会给你办理港岛的证件,以及给你该你得的钱。 如果你不想留在港岛,可以告诉他们你想去的地方,他们都会尽量满足你。” 曹万泉嘴里说出来的话,昨天以前听在尹安达耳中那就是天籁之音,可现在他怀疑的心思已起,只觉得这些内容是那么得刺耳,又是那么的可笑。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顺从的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他很清楚,别看曹万泉已经五十多岁了,自己才四十正值壮年,可两个他绑在一起,也不是对面这五十多老帮菜的对手。 尹安达的迟疑,又怎么会逃过曹万泉的双眼,他稍微一琢磨,马上就明白这家伙肯定是起疑心了,笑了笑,已经拿起的酒瓶又放回到桌上,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 “尹工这是对我起疑心了啊。” “呃……没……没有啊!” 尹安达没想到曹万泉竟然看破了他的心思,慌乱之下话都说不利索了。 “呵呵,尹工,咱们合作了三年,你之前给我送过来两次资料,一直合作的都还算顺利,这次你犯错误了,虽然看上去微不足道,也有可能根本没事儿,但我不敢赌。 你应该清楚,做我们这行的,那就是走在悬崖峭壁上,一步踏错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所以我也不能赌,必须小心了再小心。 正是因为我的小心,这些年来我才一直安然无恙,你们厂从去年到今年发生的那几件事情想必你也有耳闻,看看他们的后果,再看看我现在,呵呵,这就是我万般小心的原因。 我也不瞒你,上午你跟我说你取出资料前没注意看是否有标记时,我确实动了除掉你的心。” 说到这里,曹万泉脸上的杀意是毫不掩饰,仅仅是目光就让尹安达都快坐不住了,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这时才明白,自己刚才那个先下手为强的想法到底有多么可笑。 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是手中拿着把刀可能都举不起来。 曹万泉脸上的杀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瞬间他就又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就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他笑呵呵的接着说道:“但后来想想我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为……为什么?” “因为杀了你简单,可杀了你之后其他人就不会再相信我了,所以你不能死,你不但不能死,我还要保证你活的非常好,只有这样,其他人才会继续跟我合作下去。” 曹万泉说的是真心话。 他在重点项目小组里除了尹安达之外,还有两个合作对象,这三个人虽然互相不知道身份,但他们都很清楚,姓曹的除了利用手段控制住他们之外,同样也还控制了其他人。 他们虽然是在威逼利诱下才走上这条不归之路,但同样他们也对任务完成之后的绚丽生活抱有幻想。 现在尹安达忽然失踪,项目组和厂保卫处以及社会局的马上就会展开调查,这个消息根本就隐瞒不住。 那两个人同样也会知道,他们必然会怀疑。 怀疑不要紧,只要尹安达还活着,并且还生活的很好,只要让他们看到实质性的证据,比如说照片,那么合作就还会进行下去。 通过这件事儿还会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更加卖力的尽快完成任务。 相反,如果按照曹万泉之前想的真的处理掉尹安达,那才就真的完了,搞不好那俩人就会冒出其他想法,万一谁牙一咬脚一跺的跑去自首,那他才是真的完蛋了。 所以,曹万泉经过反复思考后,才决定必须把尹安达留下,并且是活的相当滋润的留下,这样才能让那两个人继续为他卖命。 听罢他的话,尹安达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原本生硬的表情也变的丰富起来,眉毛都仿佛在跳舞。 他吞了一口唾沫,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的说道:“曹……曹师傅,你刚……刚才说……说今晚就要送我走,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把火车票都给你弄好了。” 曹万泉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火车票放在了桌上,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类似于工作证的硬皮红本本,以及一张折好的信纸。 “这是今晚十一点出发的火车票,这是一本新工作证,这是介绍信,等下我再给你稍微改变一下样子,记住你的新名字和工作单位,可别到时候碰到检查的,你直接说秃噜嘴了,那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尹安达双手颤抖的接过那三样东西,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是拿的什么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宝。 “武市?” 看着车票上的终点站,尹安达脸上露出了疑问。 “先去那里,等下我给你写地址,到武市之后你去找一个人,接下来你的行程他会安排,你只要听他的就行。 我刚才说了,最早三天,最迟不超过五天,保证你踩在港岛的土地上,到了那边,你就自由了,大陆的公安可没权力在那边抓人。” “呼……” 尹安达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伸手就拿起酒瓶先给曹万泉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然后端起了酒杯。 “曹师傅,谢谢,借你的酒,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啧一下,一两白酒下肚。 “哈哈哈……”看着尹安达皱到一起的脸,曹万泉爽朗的大笑几声。 “来来来尹工,吃菜吃菜,你可不能喝醉了,等会儿还要上火车呢。” 桌上的菜不多,只有四样,但非常丰盛,全是硬菜,卤好的猪头肉,腊牛肉,烧鸡,还有一条红烧鲤鱼,是刚才曹万泉去前边饭店买回来的,酒是一瓶刚打开的汾酒。 这桌践行宴,按他明面上的工资来说,也算是下了血本。 尹安达在这里吃的开心,家里他老婆已经是怒火攻心了。 正常情况下他们家都是他做饭,今天中午他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没在家这就不说了,赶着下午六点回来就是为了进门直接吃热乎饭呢。 结果家里不但是冰锅冷灶的,他还连影都没见,怎么能不让他老婆那只母老虎生气。 招呼着让两个孩子出去找人去,她一个人在家里来回转着圈圈咒骂个不停。 可惜,她以后想再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是彻底没戏了。 就是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想念这个,让她们家欺负了十几年的懦弱男人。 …… 视线转回到行动一处。 六点多吃完饭,老许就接到汇报说陈云薇清醒了,便来到了关押她的房间。 对她和陈明珠的审讯工作并没有结束,只不过现在因为她们二人的身体虚弱,只能是借着清醒时进行一会儿。 被带回到京市,董秋玲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表现出抵抗的情绪,和在港岛时一样,问什么交代什么,特别配合,根本就不费力。 陈明珠和陈云薇这边就不一样了,从昨天下火车到现在也二十四小时了,这姑侄俩期间总共清醒过三次,当知道已经被带回到京市后,都表现的极其抗拒。 陈明珠是歇斯底里,连饭都不吃,陈云薇不,该吃饭她照吃,就是不说话,一个字都不说,就像是个哑巴一样。 这趟过来,已经是老许过来的第四趟了。 这两个人越是这种表现,越表示她们嘴里应该还有什么东西。 可在没掌握线索的情况下,就算李言诚再用特殊审讯方法也没办法得到更多的答案了。 还是得靠她们自己交代,哪怕是起个头都行,只要知道一丁点有用的东西,那种特殊方法就能派上用场,所以,撬开她们的嘴是必须的。 正在被行动一队女队员喂饭吃的陈云薇听到门响,转动眼球看了下,见又是那个上次清醒看到的陌生男人后,就又垂下眼帘,专心致志的吃起了饭。 一直到十几分钟后吃完饭,那名女队员收拾好碗筷出去,老许这才拉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给自己点上了根烟。 他看着躺在那里已经闭上双眼的陈云薇,想了想开口说道:“怎么样,还是准备什么都不说,消极抵抗是吧?你该不会认为这样的抵抗有作用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疑虑 “就目前我们已经掌握的那些实情,已经足够把你枪毙好几回,你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之所以现在还一直问你,是我们想搞清楚更多的事情,伱不要忘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从你嘴里得到我们想要的,你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第一次用那种方法审讯你是十七号,今天二十五号,已经过去八天了,再一个星期你的身体就可以恢复,我们就可以在你身上再次使用那种方法。 然后再等十五天,又可以用第三次,如此往复,或许你认为这样做可以让你多活一段时间,呵呵,如果你喜欢这种活死人的状态,那我们也无所谓。” 相比起陈明珠那种歇斯底里的状态,老许认为陈云薇这边还能好点,多劝劝说不定就能撬开她的嘴。 一根烟抽完,见她依然还是闭着双眼一个字都不说,老许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就打算离开。 结果他刚站起来,陈云薇就开口了。 “叫李言诚过来,除了他,我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说什么,想用你们那什么方法可以随便用,要是想让我自己说,我就只对他说。” 她并不清楚那种所谓的特殊方法,也只有李言诚一个人会用。 听到这番话后,老许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眼还是闭着眼睛的陈云薇,然后抬脚便向房门那里走去,一旁时刻准备做记录的刘铁成也跟着走了出去。 直到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陈云薇这才睁开眼睛,双眼无神的看着房顶,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 “处长,要不要去找我们副科长?” “这会儿找他干嘛?不找,让他好好休假,陈云薇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那就等一个星期后再说。” “那陈明珠那边……” “不行就报上去毙了算了,留着也是祸害,还得几个人专门轮班伺候。” 老许恨恨的说到。 刘铁成缩了缩脑袋,这话他可不敢接。 “铁成” “到” “你给看管陈明珠那几个人说一下,她再醒来如果还是闹着不吃饭那就不要劝了,反正她动不了,就算吵闹声音也不大,由得她折腾,想绝食找死就成全她。 告诉她们,不管出什么事儿都是我负责,让她们不用担心。” “是” 得到命令后,刘铁成没再跟着老许走,转身就往关押陈明珠的房间那边跑去。 还巧了,他过来的时候陈明珠刚好也才醒过来,跟之前醒来时一样,嘴里不停的不干不净的骂着人,也不吃东西也不喝水,也就是不会动,要不然她肯定会跟那些泼妇一样跳着脚的在那里骂。 看到刘铁成进来,劝陈明珠的女队员放下碗站了起来。 “铁成,她还是不吃不喝,你听,从醒来就开始骂个不停。” 好在因为身体虚弱,陈明珠的声音并不大,虽然面目看上去狰狞,骂人的话也很难听,但真要说起来就跟喃喃自语没多大区别。 刘铁成只是扫了一眼陈明珠就看向那名女队员说到。 “彩云,处长让我告诉你们,从现在起,她如果还是不吃不喝瞎胡闹,那就不要管她,也不要劝她,想绝食就成全她,出任何问题咱们处长说他都会负责。” “真的?”叫彩云的女队员听到这话后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是真的,你给你对班也说一下,不用管她了,只要保持着别让她身上太脏就行。” “没问题”别说笑不露齿了,彩云此刻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行,那就这,我过去了啊,辛苦你了。” “好嘞” 就在刘铁成说到以后不用管她的时候,陈明珠那跟苍蝇哼哼般的咒骂声也戛然而止。 她躺在那里眼珠子乱动,使劲的转到眼角想看到说话的人是谁,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她就是把黑眼球转没了也瞅不到。 很快,刘铁成就离开了关押室,彩云转身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碗转移到了大桌子上,准备等交接班后端出去喂给他们处刚养的两只狗吃。 月初的时候,老许跑去公安警犬队要了两只刚满月的小狗过来,没打算把它们训练成警犬那样,只要能给看个门就行。 这两只狗现在已经是一处的团宠了。 “喂,你们不让我吃了?” “你说什么?” 刚坐到桌旁拿起报纸准备看的彩云忽然听到陈明珠说话了,这次似乎不是骂人,她放下报纸走到床边好奇的问到。 “我说你不给我吃饭了?” “你不是不吃么,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看到彩云肯定点点头,陈明珠脸上的神色变的有的惊疑不定,可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她认为这些人是故意在吓唬她,不相信他们还真的敢不给她吃的了。 可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这次的清醒期即将过去,她的脑袋又开始变的昏昏沉沉时,那个看管她的女的依然在那里看报纸不搭理她时,她才有些慌神,不过已经晚了。 临陷入昏迷前她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难道他们这次是来真的? 对于看管她的女队员来说,她不吃不喝还好,正好省心了。 更关键的是,不吃不喝排泄就少,她们更轻松,乐不得这样呢。 …… 视线转移到淀海仪器厂这边,尹家的两个孩子在遍寻尹安达无果后。 他们的妈妈吕凤珍怒气冲冲的跑到暂住在厂里,特意划给项目组的宿舍区,付博仁总工的房子来了。 付博仁原职务是科研院的副院长,怎么着也是跟吕凤珍那个已经退休的父亲同级别的干部,就是年轻点而已,可你看看她,过来后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在人家房间门口大吵大闹。 最后还是厂保卫科的人过来硬性把她带走了,警告她不许在项目组这里吵闹,才让宿舍区安静下来。 不管是仪器厂,还是科研院的人,都知道尹家到底是什么情况,知道已经退休的吕副院长和他这个女儿吕凤珍,属于那种无理也要闹三分的人,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也没办法插手啊。 在这边值班的社会局保卫处三组组长段炳义,听到动静后也从项目组车间那边赶了过来。 “付总工,王副科长,发生什么了?我听说有人过来闹事儿,还嚷嚷着说项目组谁失踪了?” “段组长,情况是这样的……” 仪器厂保卫科那位值班副科长,连忙给段炳义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着重讲了尹家的情况。 意思就是这事儿不是我们不处理,而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不好过分插手,领导都找上门谈话好多次还是没法解决。 对于家里吵闹段炳义当然不管,你就是在家里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他也不带管的,可人失踪是什么情况? “吕……那女的是叫吕凤珍是吧?” “对对对” “她丈夫尹安达在项目组是做什么的?” “段组长,尹安达是解放后第二批大学生,还去大熊进修过,进修回来后先是在我们科研院工作。 后来调过来担任仪器厂技术科副科长,进项目组后,一直做第四小组的资料整理和分析工作,第四小组负责的是……” 这些是付博仁说的,刚说到这里,他就看见段炳义摆手示意不用继续说了,于是便停了下来。 “付总工,吕凤珍说尹安达今天一天没见人影了又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你们今天不是全员强制休息一天么。” “是休息,不过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尹安达专门找到我说今天需要过来加班,他负责整理的一些资料还没整理完,明天下午我们总装组那边开会要用。” “哦,人在办公楼加班呢啊。” “呃……” “段组长,尹安达早上确实过去办公楼加班了。”见付总工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位王副科长把话接了过来。 “可他上午只加班一个多小时就离开办公楼了,刚才我专门问了下,早上快十一点的时候他从我们厂后门出去后,好像就再没人看到他了,估计是嫌在家待着烦,跑出去散心去了。” “王副科长说的没错,尹安达平时并不喜欢回家,如果可以,他情愿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办公室,他也是我们项目组除了车间那边,加班最多的同志了。” 王副科长和付总工的解释并没能化解段炳义心中的疑虑,这会儿刚好也没什么事儿,他打算先找找尹安达。 “王副科长,麻烦你领我去尹家看看。” “啊?哦,好的。”虽然不情愿,但他也清楚自己必须无条件配合社会局保卫处这些人的工作,否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的细脖子可扛不住。 “尹家在哪里?” “就在隔壁家属区,段组长这边请。” 仪器厂单身宿舍区和家属区就是两连墙,两分钟就走到了。 他们俩人到尹家的时候,被保卫科架回家的吕凤珍正在那儿咒骂尹安达不得好死呢,家里的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反应,也没谁去宽慰一下她,对这种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了。 面对询问,吕凤珍那张口窝囊废,闭口窝囊废的称呼让段炳义大皱眉头。 他伸手敲了敲桌子:“吕凤珍同志,你丈夫在你嘴里是窝囊废,那你又是什么?你能嫁给他,那岂不是说你连窝囊废都不如,你生的两个孩子也是小窝囊废?” 看着吕凤珍被怼后涨的跟猪肝似的脸色,王副科长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尹家那两个孩子也目光不善的看着段炳义,跟他们妈妈一样,他们也说不出来什么。 毕竟,龙生龙凤生凤,窝囊废的孩子可不就是小窝囊废么,这还是他们妈妈自己叫出来的。 “在外人面前,你和尹安达是一体的,因为你们是一家人,你贬低他的同时,也是在贬低自己,我们这些外人无所谓啊,你就是嫁给一头猪,又跟我们何干。 不过现在你听好了,我是社会局的,现在过来是正常询问,你如果不好好配合,还张口闭口的在这儿满嘴喷粪,就别怪我把你强制带回去配合了。” 说到最后,段炳义的脸已经黑了下来,他身上的公安制服,以及他现在所行使的职责,这些气势混合在一起,别说吕凤珍这个只会窝里横的女流之辈,就算那位王副科长看了也不免心下揣揣。 尹家那两个孩子更是连段炳义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坐在那里乖的像两只小猫似的。 “现在,吕凤珍同志,能好好配合了吗?” “您……您请问。” “你丈夫尹安达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他……早上八点就……就出门了,说是要加班,然后……然后好像十点多钟的时候回来了一次,可没在家呆就又出去了。” “好像?他回来的时候你没在家吗?” “我在,我正在干活,没注意时间。” “公安叔叔,我爸是十点半回来的,回来就换了身衣服还背上他的挎包就又出去了,什么都没说。” 尹家那个十六岁的大儿子小军,小心翼翼的插嘴说道。 段炳义偏过头看向他:“你怎么记的那么清楚?” “我在屋里听收音机,我听的那个节目就是十点半开播,刚开始我爸就回来了。” “你爸爸进来后什么都没说,换完衣服就又出去了吗?” “是的” 段炳义低头将这些都写在了本子上。 “吕凤珍同志,你丈夫在外边关系最好的朋友都有哪些?” “我……我……” 看她那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的模样,段炳义在心中叹了口气。 日子过成这样,尹安达如果是故意躲出去不想回来,他倒是能理解了。 接连又问了几个问题,她的回答还是模棱两可,段炳义就知道,想在这里多了解些什么是没可能了,干脆就收起本子先离开了尹家。 一直走出所在的单元楼洞,王副科长才开口说道:“段组长,您是不是怀疑尹工出事儿了?” “不好说,可刚才你也听到吕凤珍说的了,尹安达还从来没有过不告而别。 他今天早上十点多出门,到现在已经晚上快八点了,将近十个小时没有任何消息,这不太正常啊。” “会不会是去哪个朋友家躲清净去了?” “你觉得他躲的过去吗?他今天这样不告而别这么长时间,回来后只会爆发更严重的冲突,除非他永远不回来。 这样王科长,麻烦你再过去找付总工问一下,看尹安达平时跟谁走的比较近,我去后门你们值班室再问问情况。” “好” “公安叔叔……” 就在二人走到楼头正准备拐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尹家那个大儿子的叫声。 “嗯?你叫尹小军是吧?有什么事儿吗?” 看到跑过来的这孩子,段炳义停下了脚步。 “公安叔叔,我爸……我爸那会儿从家里出来后,好像还先去了一趟厂里那个小树林。” “你怎么知道的?你那会儿不是在家吗?” “是……是刚才我出来找我爸的时候,齐伯伯家的齐建设告诉我的,他说他看到的。” “齐伯伯?” 段炳义转头看向王副科长。 “哦,小军说的齐伯伯就是项目组的副总工齐景平同志,也是我们厂的技术副厂长,齐建设是他家三小子。” “哦,是他啊,他家在哪儿?” “就在后边这栋楼。” “走,先去他家看看。”说完,段炳义又转过头跟尹小军说道:“谢谢你小军。” “不客气” …… 二十分钟后,从齐家出来段炳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齐副厂长的三儿子确实看到尹安达往小树林那边走了过去,但也仅此而已。 可他一个大男人上午跑小树林干嘛去了? 那地方是厂里那些未婚男女约会的好去处,白天一般没人过去,现在天黑了再去看看,那里边肯定热闹。 根据时间推算,他是早上先去加班,然后回家换衣服,又去了一趟小树林,然后从厂后门出去,再就没音信了,难道他跟谁约会去啦? 先约的小树林,过去发现不合适,所以又出去了? 站在后门门口,段炳义左右来回的瞅了半天,脑袋里的疑问是越来越多了。 …… 八点多,胡同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街坊邻居的这会儿都在各院儿门口聚成一堆一堆的侃大山。 二十号院的门口最热闹,凡是认识的,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会过来跟李言诚道个喜。 罗敏和白洁已经回来了,本来也在门口坐着和邢立华还有前院赵婶和赵家大儿媳聊天呢,结果实在是受不了那些大妈大姨们的善意调侃,没坐一会儿就落荒而逃,出溜回院子里去了。 人家过来给道喜,喜糖或者瓜子花生之类的总得让人尝个鲜,这些东西金智海也早就帮着准备好了。 担心李言诚抹不开面儿散的时候散多了不够,装瓜子花生糖的布袋老赵帮他拿着,凡是过啦道喜的,他都只给一颗糖,两颗花生,十来颗瓜子。 一家来俩人,他顶多多给一颗糖,这玩意要是不看紧点,要不了多大会儿工夫就空了,没看胡同里那各家的孩子知道这边有喜糖,一个个的往这边都跑的欢,就是想看能不能多顺几个。 尤其是瓜子花生,这玩意除了过年和谁家结婚,平日里根本就看不到。 都馋这一口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生活 结果就是等到九点来钟基本上各回各家了,老赵手中的布袋里还有三分之一没散出去。 老赵这人认真,从头到尾他连一颗瓜子都没嗑,李言诚接过他递过来的布袋,二话没说,直接进院子走到赵家全倒他家桌上了。 “嘿,这臭小子,我给他省点,他全倒咱这儿了。” 老赵进屋看到自家屋里桌上的瓜子花生糖,好笑的摇摇头。 “爸,大诚哥到时候光领个证,连酒席也不摆了吗?” 赵家老大赵明亮跟在屁股后面进来了,看到桌上的东西,走上前捏了个花生丢进嘴里。 “不摆了” “那也太简单了吧,大诚哥无所谓,那女的也同意啊?” “这就是人家女方的意思,她娘家人都没在京市,也赶不回来,就不想大操大弄,简简单单的省事儿。” 罗敏的家庭情况老赵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她爸妈去外地工作了,她哥哥也跟着过去照顾,至于她后来为什么也过去这就不知道了。 外边有很多人传了不少小话,他从没想着要打听什么,人家小两口只要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至于女方娘家到底什么情况,干你们这些外人屁事,一个个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老赵知道,外边那些传小话的,很多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才故意在那里乱生事儿。 外边乱七八糟的传闻李言诚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也听说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这玩意根本就阻止不了。 至于说什么辟谣,呵呵,造谣两张嘴,辟谣跑断腿,还不一定起作用。 后院 回来后李言诚没进屋,跟金智海还有吕军民坐在院子里,边嗑瓜子边聊着天,四大一小五个女人也凑在一堆边做针线活边闲聊,显得其乐融融。 小宁宁这段日子似乎是开始收心养性了,也不在外边做她的大姐头,就跟着她嫂子学做针线活,别说,还学的似模似样的。 “军民哥,那明天麻烦你啦。” “客气什么,我们那儿有采购,买点东西又不费事儿。” 吕军民笑呵呵的摆摆手,将一张信纸折好揣进了兜里。 那纸上写的是明天要买的一些菜。 不摆酒席,那是不大摆,不招呼其他人,自己院子里的坐一起吃顿饭,该吃还是得吃。 他这房子收拾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帮忙搭手了,要不然光靠金智海一人也忙不过来。 怎么着也得请大伙一起热闹热闹。 让他自己做一大桌子菜,他可扛不住。 得亏有吕军民这个厨师在,连买菜带做菜直接都交给他,省老鼻子事儿啦。 到了九点半,大家才散摊子回家休息。 金智海没回家,给他老婆说了一声,就来到了主屋这边。 他进来的时候,李言诚正拿着下午剩下的一点稀饭,给那只小猫喂呢。 早上他把小猫给赵家送过去了,可没想到下午老猫又给他叼了过来,得,那就先帮它养着吧。 “你还真养啊?” “那咋办,看着饿死吗?” “奇了怪了,老猫为啥不把其他几个孩子再给我们叼了。” 金智海走过来蹲下看着小猫呱唧呱唧的喝稀饭,感到有些好奇。 “那谁知道呢,哎,伱不回去休息,跑我这儿干吗?” “过来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 “你今天给我那几个案子,里边是不是有陈家做的?” “陈……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啊。”看到李言诚的反应,金智海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他伸手接过烟,点上后才解释道:“我今天看了一个未结的案卷,是七年前淀海分局交上来的。 案卷里边写了,他们当时抓住了一个嫌犯,可当时只有一个目击者不是很肯定的指认口供,并没有其他证据,淀海分局也没能在那个嫌犯嘴里取得任何口供,还有人给他作证说案发时他没在场。 最终淀海分局只能放人,那个案子至此也彻底再没有任何线索了,卷宗上记录的,那个嫌犯叫陈路军,是陈家人。” “你说的这个案子我有点印象,是不是那啥致死,那女的还怀孕着呢?” “没错,就是那个,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线索,也再没类似的案件发生,最终这个案子不得不挂了起来,死者的在天之灵也得不到慰藉。” “唉……”李言诚有些沉闷的叹了口气:“那个案子的凶手应该就是陈路军。” “你们把陈路军抓回来取得口供啦?”金智海惊讶极了,陈路军是陈家人,不是说陈家人都去港岛了么,难道说…… “你们那个卷宗上记录的,给陈路军作证的是不是一个叫常胜远的人?” 李言诚没回答这个问题。 “呃……好像是这个名字。” “我们把常胜远的妻子抓回来了,常胜远可以说是陈家的女婿,虽然是七年前的案子,可他妻子依然记忆犹新。” 金智海心下不由得就是一震,他明白了。 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他还是记得的,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好兄弟就追问个不停。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惊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其他那些案子……” “都是陈家人做的。” “他们可真该死!” “是的,所以陈家人都没有好报。” “大诚,我们处长让我替他说声谢谢,还说等案子完结后要请你吃饭,希望你别推辞。” “呵呵,好啊,告诉你们处长,我只吃肉,那一桌少了二十就别叫我了。” “哈哈哈……你把我们处长吃的还要心头滴血呢。” 笑过了,金智海的面色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大诚,你现在的工作保密级别高,我也不方便多问什么。 我想说的是,以后不论做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明天就要去领证了,以后家里多一个人,咱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人家考虑考虑,你说是吧。” “明白,放心吧,我肯定会注意自己安全的。”李言诚笑着也抬手拍了下好兄弟的胳膊。 “你以后最好还是跟着我和宁宁再练练拳,不说打多好,最起码有个自保能力,不至于真的跟歹徒近身了,只会挥王八拳。 真要是碰上练家子,你挥的那两下估计都近不了人家身就被打趴下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好好练练。” 这次出去跟冯显荣和蒋宏建还有戴军聊过他才知道,干他们这行的,枪法好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要身手好。 因为近身打斗的机会太多了,而且这种打斗跟比赛可不同,往往几秒钟十几秒钟就结束战斗,基本上一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会不会两下子真的非常重要。 这里的会,不是指套路,会套路顶个屁,碰上那些犯罪分子近身了,他还会给你时间摆架势吗? 这个会指的是你要知道该打哪儿,怎样才能一击就控制住他,或者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还有就是应该怎样发力,别憋着一股子劲挥拳打出去了,别人一躲开,你的劲却收不回来,改变不了身体重心,这不就完犊子了么。 打哪儿最合适,李言诚门清,他的劲也足够大,拼力气完全不惧,现在需要学的就是发力。 “行,以后只要在家,你早上能起来就早点起来跟我们练拳。好啦,早点休息吧,我回去啊,你明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事儿要做呢。” “嗯,你也赶紧休息吧。” 把金智海送出去,李言诚蹲在屋檐下点了根烟,屋里那只小猫似乎是想出来呢,却过不了那个门槛,急的在屋里喵喵只叫,他回头看了眼没搭理。 结果小猫的叫声把老猫给招来了,就在他以为老猫会把它孩子叼回去的时候,只见老猫跳过门槛进到屋里,连叫都没叫就呼了小猫两爪子,然后转身又从屋里出来,在他腿边蹭了两下后扬长而去。 被呼了两爪子后,小猫也不叫了,就趴在那里。 李言诚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他似乎能理解一点老猫的心了。 老猫应该是担心小猫太闹腾,好不容易给找的这个新家,主人如果嫌烦不要它了,那它可能以后就也要饥一顿饱一顿的了。 嘿! 他蹲在那里挪了下脚,笑着伸手将屋里趴在地上的小猫给拿了出来,将它放在自己膝盖上。 小猫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了他的指头。 养这么个玩意,似乎也不错哈。 …… “小敏,你家李大夫把赵家的小猫收养啦?” 东厢房北屋,白洁刚好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了这一幕,招手叫罗敏过来,扬起下巴向窗外示意道。 罗敏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蹲在主屋屋檐下正在逗小猫,明天就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眼中爱意涌现。 “不知道呢。”她摇了摇头:“他说昨晚他回来老猫给叼过来的,他早上给赵家送回去了,看样子是老猫又叼过来了,那就养着呗,家里有只猫应该也挺好玩的,不过它如果抓老鼠回来那我就该害怕了。” “哈哈,前院赵家那只老猫我经常看到它抓老鼠呢。行啦小敏,休息吧,明天可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是呢,我要养足精神。”罗敏十分认真的点了下头。 “喂,明天你就要成人家媳妇儿了,会不会担心自己做不好?” “不担心啊,我会慢慢学。”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跟李大夫吵架了怎么办?” “唔……你问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我们俩应该吵不起来吧,我又不会吵架。” “嘿嘿,不会吵架你还没见过别人吵吗?以前在街道办上班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人要是不讲理起来,搁那儿跳着脚骂街。” “咦,我可学不来那些,想想都觉得丢人。” “我看了,你们家李大夫性格好,估计你俩以后想吵都吵不起来。 唉,我就是纳闷,他好好的大夫不干,怎么跑去干公安了,还那么忙。 比对门金大哥要忙的多呢,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公安,为什么工作起来相差那么远。” “他们不是一个部门的,工作内容也不一样,不能比的。” “哦,我也不懂,就是希望他结婚以后别那么忙了,要不然你得经常独守空房。” 罗敏抿着嘴淡淡的笑了笑。 不忙?可能吗? 不过没关系,她不会抱怨的,那是自己挑的男人,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会全力支持。 她记得临回来前姐姐跟她说的那番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猴儿满山跑。 从明天起,她将是李家妇,那个男人就是她的一切。 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大事,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替自己男人守好这个家就成。 李言诚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妻子的理想就这么简单,他记得当时罗扬说过,说这个小妹想上大学。 他扳着指头算过,等恢复高考的时候她才二十八岁,如果到那时还愿意,那么他肯定会支持她去参加考试。 不为别的,就为圆一个梦想。 已经躺在床上的李言诚也不知道,仪器厂那边已经快翻天了。 到晚上十点钟,尹安达已经失踪快十二小时了。 从晚上八点开始,仪器厂保卫科的同志们已经把能问的人都问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还是杳无音讯。 到了九点多的时候,社会局的段炳义组长就愈发感觉此事不简单,他不敢再怠慢,急忙将此事汇报给了处长。 而项目组那边总工付博仁也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项目组领导。 十点,社会局保卫处唐爱军处长和项目组的领导,也是科研院的领导前后出现在仪器厂项目组会议室,经过短暂的交谈后,唐处长就带人跟着项目组领导,一起来到了办公楼三楼,四组的办公室。 “这里就是尹安达同志的办公桌。” 刚一进办公室,四组组长梁春堂就快走几步来到靠窗户的一张办公桌旁介绍道。 他现在额头上、后背,已经布满了汗珠。 要是尹安达真的出了问题,如果因为个人原因在外边出问题,那还没什么,可只要跟工作挂钩,他这个组长都难辞其咎。 别说他了,项目组所有领导此刻都是面沉似水。 他们手中的项目目前已经到了最后的攻坚阶段,这时候如果出问题,又影响到项目进展,呵呵,他们这些人最后能混个功过相抵那都是老天保佑。 唐爱军走过来在办公桌前看了看,他指着锁住抽屉的挂锁问道:“这钥匙你们组里有统一管理的吗?” “没有,我们每个人的东西都是各自保管的,有的时候抽屉里会锁的有他们各自负责的那部分资料,我们有严格规定,他们负责整理资料的人,是严禁相互打听的,所以那钥匙如果统一保管,谁保管都不太合适。” “怎么?他们各自负责的资料不用交到你那里汇总吗?你不还是能掌握你们小组负责的全部资料么。” “呃……”梁春堂被问的哑口无言。 唐爱军说这话其实只是诈一下,他们保卫处负责的是外边,项目组内部的管理问题,他管不到。 此刻看到这位组长的反应,他就什么都明白了,冷冷的笑了笑,转头看向科研院的院长,同时也是项目组负责人。 “张院长,我没记错的话去年上边就来开过会,要求各分项目负责汇总的同志必须分开单独管理,你们这是完全没落实上边的指示啊。” 办公室里人不少,但却鸦雀无声,没人能接上唐爱军的话。 规章制度这玩意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设立的初衷不是说为了难为谁,相反,它是为了保护所有参与其中的人。 也许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会显得没有人情味,有时候还会非常麻烦,可等真的出事儿追究责任的时候,你只会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按照规章制度来。 虽然跟社会局没有任何隶属关系,唐爱军也管不到他们,但现在项目组的领导没一个人敢说话,错了就是错了。 他们都在心底默默地乞求,乞求今天只是虚惊一场,乞求尹安达能忽然出现,告诉他们他只是在外边喝醉了,所以回来晚了。 唐爱军也没指望他们能说什么,问完那句话后,他就继续观察着办公桌,当他看到下面的柜子没锁时,蹲下去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摆放的很整齐,几本书,几个笔记本,还有一瓶墨水和一支毛笔。 毛笔? 他伸手拿出毛笔,拔下笔帽,发现这支毛笔还蘸过蓝黑墨水,应该还是今天蘸的,因为笔头非常润,在手上还能留下蓝色。 想了想不得要领后,他又将笔帽盖好,将毛笔放了进去,把书和本子都拿了出来。 大概翻看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便指着锁着抽屉的挂锁说道:“张院长,既然没钥匙,那我就让我的人开锁了,当然,抽屉里牵扯到你们项目资料的东西,我们一概不看。” “好” 张院长哪里敢说不字,忙不迭的点点头。 唐爱军招手让手下过来开锁,他又看向梁春堂问道:“梁组长,你的办公桌是哪一张?” “角落那个” “你去检查一下你的办公桌。” “好”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重要的日子 项目组的领导有人对今晚的大动干戈不以为然,也有人心存侥幸,还有人等着看热闹。 但这些想法统统在梁春堂的惊叫声中化为乌有。 唐爱军的心也随着这声惊叫彻底沉入谷底。 “我……我这份……这份资料,被人动……动过。” “炳义,去给局里值班室打电话通知。” “是” 吩咐完,唐爱军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角落这张办公桌这里。 他没动梁春堂手中拿着的资料,而是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它被动过。” 面对唐爱军的询问,梁春堂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翻过手中的资料,右手颤抖的指着资料顶端的夹子说到。 “我记得很清楚,昨下午下班的时候,我收拾好这份资料,发现有一根头发夹到夹子上了,当时用手拽了一下,没拽下来,还把那根头发拽的给卷起来了。 我看没拽下来,就没再继续弄它,直接放到了抽屉里,可现在这根头发已经没了。” 唐爱军看着那份资料眯了眯眼睛:“梁组长,这是什么资料?” “这是我们小组负责的结构系统的汇总。” “什么?” “梁春堂,这么重要的资料你为什么不入库,这怎么能放到抽屉里人就下班离开了呢?” 好吧,听到项目组总工的呵斥,唐爱军已经不用问这份资料的重要性了。 不过梁春堂还有话要说。 他着急忙慌的摆摆手说道:“各位领导,你们听我说,这份资料是那份之前已经否定掉的,不是确定使用的那份。 确定使用的那份,昨天下午三点钟我就已经放进资料库了。 这份本来应该交到作废资料库去统一销毁的,但付总工您不是说明天下午开会的时候让跟无线电测控组说一声,让他们也注意一下这里边存在的两个问题,别也在这上边犯错了,所以我才留下的。” “作废的那份?” 付博仁一听眼睛就亮了,顾不得说什么,冲上来就从梁春堂手中将资料抢了过去,翻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长出一口气:“还真是那份错误的,张院长,唐处长,这份确实是错的,没用,应该销毁的。” 这绝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跟项目组的领导脸泛喜色不同,唐爱军依然是面色凝重。 不管资料真假,这份资料被动过,就证明是出了问题的,而动资料的那个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尹安达。 他为什么要动资料? 从去年七月开始,项目组的所有人都被他们挨个查了好几遍。 他虽然对这个叫尹安达的人没有什么印象,但查了几遍也没发现问题,那就证明这个人最起码明面上是经得起调查的。 就是说,历史上肯定没问题,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被收买了。 这个人被收买了,而他能接触到的资料只是整个项目组非常小的一部分而已。 那是不是说,其他小组很可能也有被收买的,只是目前他们还没发现而已。 因为只要这一部分资料,费这么大周章的完全没什么意义啊。 现在整个项目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是不是可以认为,被收买的人也进入到最后的冲刺阶段了? 短短几秒钟,唐爱军的脑海中就已经闪过了无数念头,最终划为必须要先找到尹安达。 不过他也清楚,距离最后一次有人看到尹安达已经过去十二小时小时了,如果他真的因为任务完成而撤离,那么现在很可能已经不在京市了。 十二小时,坐火车的话都跑到五百公里之外了。 像他们这种人撤离,肯定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就算给各地都发协查通报,也未必能找到人。 但该发还是要发。 唐爱军迅速的就做出了安排,他让项目组拿来了一张尹安达的近期照片,然后命令手下立刻带回局里安排冲洗,并同时将协查通报发出去,通报中先将尹安达的长相突出部分做个描述,照片随后补发。 他本来还想下令开启新一轮的内部调查,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现在查查什么? 该查的早就查了个底掉,尹安达不照样没查出来。 像这种历史没任何疑点,只是后来才被引诱下水的,在内部再怎么查也是白搭。 重点还是要放在外边。 他看着那沓资料陷入了沉思中。 这份资料可不薄,他是怎么带出去的? 抄一遍?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唐爱军就马上又否定了。 这要抄,别说一个小时,一天都不可能抄的完,就算去掉他自己掌握的那部分也不可能。 那想要把资料快速的复制一遍,就只有拍照了。 照相机又是怎么进来的? 不不不,先把这个丢一边,现在要搞清楚是怎么出去的才对。 随身携带不可能,就算是袖珍照相机个头也没小到哪里都能藏下。 想到这里,唐爱军的视线落在了窗户上,他抬腿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扇窗户,外边黑乎乎的一片,只能隐约听到小树林里的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响起的哗哗声。 当初选定这里作为项目组办公楼的时候,他就对这个位置提出过异议。 可惜,他的异议遭到了项目组所有领导的一致反对。 他们觉得,工作累了站在窗边眺望一下小树林,听听鸟叫声,树叶随风摆动的声音,是一种很好的去除疲惫的方法。 这些工程师、研究员、科学家们,可都是上边的心头肉,哪里是他一个保卫处长能相比的。 于是,经过上级领导点头,这里就被作为了项目组的办公楼。 唐爱军当时不死心,办公楼选址既然做不了主,那我把小树林封了总可以吧。 呵呵,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还没等小树林封完呢,就有人把他告到了上级哪里,总部领导直接越过局里把他叫过去就是一顿批评。 告诉他,不但小树林不能封,他们还不能在小树林四周设岗。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总部领导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直接批评基层干部的。 下边人讲规则,上边的人同样也要讲规则。 其实领导也难,他们也恨不得能把项目组彻底隔离起来,等项目成功后再解散,这样就不用担心泄密问题了,但事实上可能吗? 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 问题我指出来了,并且打算实施,是伱们项目组强烈反对,我的计划被迫撤销了,那么真的出了问题,呵呵,不好意思,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当唐爱军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望出去的时候,项目组那几位领导在经过短暂的错愕后,脸都开始变得黢黑。 他们也想到了。 如果事后证明尹安达通过某种手段将资料复制后,就是从窗户丢到小树林,然后再从小树林带走。 那当时他们反对封小树林,去找领导告状的时候,告的有多爽,回头追究责任时,这个责任背的就有多瓷实。 就在这时,去打电话通知局值班室的段炳义上来了,当他看到处长正站在窗边往外边看时,脑海中闪过了一道亮光。 “处长……” “怎么了炳义。” “我傍晚那会儿开始调查尹安达去向的时候,有人能证明,他在从办公楼回家换完衣服出来后,曾经来过小树林,按照时间计算,他是从小树林出来后,就直接到仪器厂后门离开的。” 好吧,这下基本上算是实锤了。 唐爱军叹了口气,左手握拳在窗框上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 咚的一声响起,项目组那几位领导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走吧各位领导,咱们去会议室商量商量,看看下一步的自查究竟该怎么展开。” “唐处长,你吩咐就行,我们项目组全力配合。” 呵呵,那位张院长这会儿倒是变好说话了。 不好说话也不行了,之前围绕项目组虽然也出了几次事儿,可那都是在外围,给他们项目组成员没什么关系。 这次不同,这次问题出在了项目组内部,就算被盗的资料是错误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出问题就是出问题了,该负的责任一点也不会少。 “别,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吧,你们项目组很多机密资料我的人也没权力看。 假设说尹安达复制了这份资料并且带了出去,我怀疑,你们内部就应该不止一个他这种人,因为光拿这份资料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你们项目组下一步的工作重点一是要抓紧内部排查,二是重新建立完善的制度来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所以张院长,后续的工作还是得咱们商量着来,很多事情我们这些外边人可做不了主。” 唐爱军才不会越俎代庖呢,说完这些他就往办公室外走去。 等他们一行人来到会议室,保卫处的主管副局长管军,在接到局值班室电话后,也赶了过来。 他在了解完详情后也是瞬间就黑了脸。 事情麻烦了。 当务之急,找人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要补齐项目组内部的窟窿,谨防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他非常赞同唐爱军的判断,那就是项目组内肯定还有鬼,而且按照这个情况来判断,应该还不止一个。 找出这只或几只鬼非常重要,堵住漏洞更重要。 这个漏洞是项目组内部的,社会局这边也只能是帮着指出来,然后加强外围防护。 就在他们这边开会商量下一步工作重点的时候,尹安达已经乘坐列车顺利南下,送他离开之后,那位照相师傅曹万泉也已经回到了自己位于照相馆后面的家。 他也在琢磨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做。 尹安达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下,让他现在有些为难,到底该不该撤离,这个问题现在就摆在他的面前。 撤了,前功尽弃,不撤,危险系数太高。 不用想都能知道,现在项目组和社会局肯定已经开始找尹安达了。 说不定还已经怀疑到他的举动了。 雁过留声,只要做过,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没出事儿之前,这些痕迹也许不会有多大用,可一旦出事儿,那就是线索,就是证据。 现在的问题是,另外两个人会不会因为紧张而自露马脚。 如果这两个人露出马脚了,那必然就会找到他头上来。 还有一个问题,那两个人心理素质好,这次顺利过关,但以后他们还有没有可能再接触到相关资料。 通过这次的事件,项目组加强管理是必然的,想再得到完整的分项目资料,肯定会越来越难。 唉…… 摸黑坐在院子里的曹万泉倍感头疼的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恨不得亲手杀了尹安达这个,给他惹出这么大祸的家伙。 让他本来一帆风顺的计划现在变得困难重重,甚至连他都有暴露的危险。 到底还要不要在坚持下去? 曹万泉有些烦躁的站起身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在院子里来回转悠了起来。 …… 建国二十年五月二十六日星期一,农历己酉年四月十一,上午八点半。 李言诚穿着一身公安制服,头戴警帽,脚踩配套发的黑皮鞋,和身穿灰色列(ning)装,脚上同样穿了一双黑色皮鞋的罗敏一起,先在街上的照相馆照了张双人全身照,算做结婚纪念照。 街道办很多人都对罗敏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选择嫁给二婚的李言诚感到十分不解。 她还在这里上班的时候,看上她给她说媒的人就不少,男方家的条件包括个人条件都是个顶个的好,可她一个都没答应见面,哪怕是主任介绍的也一样。 谁曾想这去农村转了一圈再回来,竟然嫁给了一个二婚的男人,比她大八岁这就不说了,不算太大,可这家庭条件也谈不上好啊。 之前给她介绍的那些人中,有的是比李言诚好的。 她的这个选择着实是让人大跌眼镜。 可不管外人是怎么想的,人家该办什么就办什么。 拿着介绍信和户口簿,先填表,然后二人一起念一段话。 这段话可不是后世的结婚誓词,而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一切流程走完后,就换来了一张跟奖状似的结婚证,还有给每对新人都有的,各二斤的喜糖、瓜子和花生。 是票,不是实物,拿着这个票可以去供销社买。 这三样东西这两年给的已经比前些年多了,在李言诚继承来的记忆中,原主上次结婚的时候,每种都只有一斤,才过去不到三年,已经翻番了。 看着手中的跟奖状一样的结婚证,他淡淡的笑了笑,这玩意可不就是奖状么,奖励拿到这张纸的两个人以后可以合法的住在一起,可以合法的生孩子。 还可以享受到一些只有结了婚才能享受到的福利,比如如果没房子,现在就可以排上队了。 往前走了几步,罗敏才发现那个在几分钟前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忽然就站在路边不动了,定定的看着那张结婚证,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她转身走了回来。 “你看什么呢,怎么不走啦?”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唤醒了发愣的李言诚,他抬起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那张结婚证。 “你说这东西就这么薄薄的一张,我拿到手上却感觉它重逾千斤呢?” “可能是……心中多了一份责任吧,大诚,我以后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累赘,也不是你的重担。” “我知道。”李言诚点点头:“我也从来没想过你是我的重担,你是要跟我携手共度一生的人,怎么可能是重担。”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想抚摸一下罗敏的头发,这是他早就有的念头了,之前一直不敢,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摸一下了。 手刚抬起来他就意识到不对了,这是在大街上,现在的人们可没那么开放,哪怕是两口子也不会在外边做出一些亲昵的动作,连拉手都不会。 噌一下他又收回了那只手。 罗敏好像是看穿了他那点心思,嘴角微微一翘:“我们回家。” 回家? 是啊,以后二十号院的主屋,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了,那个家里的人未来会变成三个、四个,甚至更多个。 这一刻,李言诚忽然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好像更加紧密了,之前他可是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种自己在看电影的感觉。 相比起来,他更喜欢这种详实的感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名过客。 “走,回我们的家!哎,媳妇儿,我们还得先去把这些东西买了。” “你……你别在大街上瞎叫啊。” 唰! 忽然冒出来的那个称呼,让罗敏那张俏脸一下就红透了,她偷偷的瞄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言诚这家伙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他妻子害羞的模样。 好看! 看到他脸上的贼笑,罗敏怎么能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她抿了抿嘴唇,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的风情,让李言诚的心都快酥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扛起这个女人往家里奔去。 哥们终于摆脱单身狗的生活,从今往后那也是有媳妇儿的人啦!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上门 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里静悄悄的。 该上班的都上班去了,该上学的虽然还没正式开学,比如老赵家的老三赵明明,还有金家的金文宁。 他俩到今年九月才正式开学上初一,不过现在已经接到学校通知,到学校开始参加劳动了。 当罗敏再次踏入主屋后,尽管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了,已经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合法妻子了。 可在进门后真正的只剩下二人独处时,神色间还是显得有些慌乱,有些手足无措。 “把包挂衣服架子上啊。” 进屋后,李言诚就脱掉了身上的外衣和帽子,顺手挂到门后的衣服架子上。 转头他就看到罗敏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好笑的说道。 说着,他便抬脚走了过去。 看到他朝着自己走过来,罗敏的神情更显慌乱,右手死死的攥着挎在身上的挎包带,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朝哪里看了。 “来,把包给我,我给你挂上,你把鞋一换,皮鞋穿时间长了真不如布鞋舒服。” 她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这个男人走过来后只是接过挎包,语气温和的说着话。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冒出来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看着这个男人往衣架跟前走去,她快走两步追上去,然后伸手就从后边抱住了他。 她这一抱,让李言诚的身体都变的有些僵硬了。 “怎么了小敏?”他将自己的大手放在搂住自己的小手上,轻声问道。 “大……大诚,我……我是你妻子。” “我知道啊” “伱……我……我姐跟我说了,等我和你结婚后,你……你可以对我做……做任何事儿的。” “我也知道啊。” 李言诚想笑没笑,这么好的大姨子上哪儿找去。 他转过身张开双臂,将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揽入怀中。 这一刻,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她那傲人的身姿,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硬是忍住了自己想抱起她就朝卧室走去的冲动。 “言诚……” 就在他刚准备说话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苏孝同的声音。 “是孝同哥过来了。” 就跟做贼似的,罗敏从他怀里挣开,丢下一句后,噌噌噌的跑进书房里去了。 李言诚砸吧砸吧嘴,他很想告诉这女人,这家你现在是女主人,躲什么啊。 不过转头看到窗外已经走进后院的苏孝同,他硬是把话又咽了回去,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你休假不搁你家呆着好好陪陪嫂子,怎么想起来跑我这儿来啦?” “我以为你没在家呢,你说今天去领证,领了没?” “领了,我俩也是刚进门,我鞋还没换呢,进来坐。” “小敏在屋呢?”苏孝同没动,就在院子中间站着。 “在呢”李言诚转头对着屋里叫道:“小敏,孝同过来了。” “来啦” 随着他的叫声,罗敏拉开书房门走了出来,脸蛋上红扑扑的,那双大眼睛里仿佛能滴下水来,看的李言诚心里是酥麻麻的。 “孝同哥,进屋来坐啊。” “我不进去了。”苏孝同摇摇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了四个红封,看得李言诚眼皮子一跳。 “这个是我爸妈给你们准备的贺礼,我替他们送过来,这个是我小叔我小婶的,这是我哥我嫂子的,最后这个是我和晓珊的。 小敏,我代表他们,祝你和言诚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这……” 看着苏孝同手中的四个红封,罗敏一怔,转头看向自己男人。 “快接下啊小敏。” 见妻子看过来,李言诚连忙示意了一下,人家都送上门来了,怎么可能不收。 “哦,谢谢孝同哥,麻烦你回去帮我谢谢叔叔婶子,小叔小婶还有孝民哥和嫂子。” 见罗敏得到点头才接红封,苏孝同笑着看了眼李言诚。 当初知道这两个人竟然能走到一起,他也是感觉挺吃惊的。 不过想想罗家大女儿的做派,他又释然了。 罗家这两个女儿做事儿都够独立特行的。 他并没有瞧不起李言诚家世的意思,往前翻二三十年,现在这些所谓的这家那家的,有几家不是泥腿子出身,只不过是父辈们拿命拼出来了而已。 罗家这个小丫头长的比她姐姐还漂亮几分,这些年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看上她,想娶她回家的人不少。 随着罗家老爷子被调整去西北那个小厂子工作,这种声音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老一辈的惦念着战友情,很多老爷子还不停的在想办法为罗老爷子的事情奔走忙碌,年轻一辈儿的是好的没学会,人走茶凉倒是学了个快。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罗家小女儿不但从农村回来了,还跟一个小大夫走到了一起。 这消息已经在那个小圈子里传遍了。 有闲的没屁事干的查了下这个所谓的小大夫,一查才发现,这踏酿谁传的狗屁消息,男方哪是什么小大夫,明明是社会局一线处室的一个副科长。 二十七岁的副科长并不少见,可去年还是一家小医院的大夫,调过来后不到一年就升任为副科长,没有什么背景,还是在最讲究个人能力的一线处室中的一线科室担任副科长,这就值得深思了。 但为什么是个二婚? 这些都是透明的资料,想查到并不难,再详细的就不是他们能随便查到得了,那得动用人脉关系,甚至还得他们家老头子才能查。 不过这就够了,如果说单是社会局的副科长他们还不会有多大反应,可这个二婚…… 这个信息让好几个当初被罗敏拒绝过的就有点上头了,还打算组团过来看看。 结果他们几个人的打算还没等成行,就在今天早上,一个两个的谁都没跑掉,统统被自家老头子给警告了。 让他们别瞎生事,还告诉他们,如果谁敢偷偷跑过去找事儿,到时候被关进社会局的关押室里,不关个十天八天的,没人会去把他们捞出来。 今早儿苏孝同听说后也有点惊讶,这一看就是有人给各家老爷子打招呼了,要不然不可能发生这事儿。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总部的方老和王老二人一起,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打电话通知了一下。 这二位联手的能量,没几个人敢不当回事儿。 他过来跑这一趟也是计划外的,红封是早就准备好的,但本来是打算等上班后他再交给李言诚的,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他的想法,所以才过来了。 “孝同哥,到家门口了你不上家里坐吗?” 接过红封后,罗敏再次邀请他上家里坐。 “我不进去了。” 苏孝同摆摆手说道:“我在院子里跟言诚说几句话就走,小敏你先进去吧,借你丈夫用一会儿。” 这话一出,罗敏就听懂了。 李言诚也听明白了,这是有公事啊! “行,孝同哥那你和大诚你们在院子聊,我去给你倒杯水。” 罗敏没有矫情,点点头指着放在院子里的板凳让坐,然后转身就走进了屋子。 “给,抽烟。” 李言诚掏出烟给苏孝同甩了一根过去,拉着凳子二人就坐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下。 “什么事儿还让你专门跑一趟?” 划着火柴点上烟,他满脸疑惑的问到。 昨天他去处里交工作报告的时候老许说了,只要不是天塌下来,这一个星期的假他可以安安稳稳的休完。 结果这才第一天,本来应该跟他一样在家休假的副处长就找上门来了。 “两件事儿”就着李言诚手中的火柴点上烟,苏孝同开口说到。 “第一件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陈明珠和陈云薇俩人的抵抗情绪十分严重,陈明珠是绝食,只要清醒了,嘴里一直不干不净的骂人。 陈云薇能好点,饭照吃水照喝,就是不说话,不过她昨天倒是说了一句,想让她交代,必须得你去,处长没搭理她。” 苏孝同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刚倒好水端着杯子准备出屋的罗敏把最后这句却是听了个大概。 陈云薇 这个名字她有印象,自己男人的前妻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再结合后边的话,她一下就猜到,他们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女人。 她没去想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被抓回来,撩开门帘就走了出去。 “孝同哥,中午在这里吃饭吧?” “别,小敏你别忙活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吃饭咱们改天有的是时间,我爸妈还让你带着言诚回家去转转呢。” “我会的,那你们聊,我就在屋里,有事儿叫我。” “行,不好意思啊小敏,今天你大喜之日我还过来占你们的时间。” “孝同哥你太客气了。” 翘了翘嘴角,对于罗敏来说这就算是笑了,她转身又回到了屋里,进来后她没在客厅呆,而是穿过书房走进耳房,这里是卧室,也是她从今天开始,以后晚上睡觉的地方。 她打开今天早上已经拿过来的行李包,从里边取出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叠整齐放进大立柜里,包最下面是一块大红色的床单,还有一块布包起来的东西。 这个大红色的床单是她回京市前她妈妈给她的,至于那个布包里包的东西,是她妈妈和她姐姐亲手帮她剪的红双喜剪纸。 她将红床单和小布包都拿了出来,先把床单铺好,然后在书房里翻腾出来半瓶浆糊,开始一个人在屋里忙乎了起来。 院子里,李言诚听完苏孝同说的陈云薇想见他的话,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问道:“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第二件事儿就让人非常上火了。” 提起第二件事儿,苏孝同的脸就变得黑了几分,他吸了口烟,等吐出嘴里的烟后,说话的声音压的更低了。 “项目组出事儿了,这次可能得手了。” 李言诚刚把手抬到嘴边,烟还没送进嘴里呢,听到这话后手就是一抖,也顾不上抽烟了,放下手一脸惊诧的问道:“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事情是昨天发生的,但持续了多久,到底有多少资料被弄出去了现在还不知道呢。” “怎么发现的?” “项目组有个人昨天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他老婆跑去找项目组总工闹,保卫处三组的值班组长段炳义觉得事儿有蹊跷,就查了一下,最终就查出问题了。” 苏孝同刚才去了一趟处里,从老许嘴里了解了整件事情的详情。 老许则是昨天半夜就被叫到局里开会了。 听完了事情的大体经过,李言诚也惊了,好家伙,里边出现了内鬼,这属实有些防不胜防。 整个项目组连车间工人都算上要好几百号人呢,他们没那个能力一个一个的去跟踪监视,看人家下班以后都干什么。 就算有这个能力,上边也不会同意的。 “马上二十四小时了,那个失踪的人还是杳无音讯吗?” “嗯,局里的协查通报已经发出去了,还没见动静。局里的意思是,仪器厂和项目组里边交给保卫处,咱们处从现在就开始查外边。” “查外边?怎么查?有线索吗?” “还没有,已经派人去从他身边的人开始调查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是现在就回去上班跟着调查还是……” “不不不” 没等李言诚把话说完,苏孝同就摆了摆手。 “我过来找你只是给你提前说一声,保卫处的老唐和管局都判断,项目组里应该还有内鬼,因为失踪的这个人他能接触到的资料有限,只是分项目下边的一个分项目。 他能拿到手的资料虽然也有用,但对整个项目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也不全面,领导们都相信这个判断。 现在整个项目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领导们都要求要坚决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局里从总部讨了一个手令,保卫处在内部做调查的时候,如果发现了有嫌疑的人,准许使用你的特殊审讯办法,对有此人进行询问。” 李言诚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希望能利用自己的这点本事,将所有犯罪分子一个不漏的全部捉拿归案,但也要看对谁。 就算保卫处的唐处长和那位管副局长判断的没错,项目组内部确实还有内鬼,但这个数量肯定不会多,总共能有三五个那就已经把天能捅一个窟窿了。 他担心如果长时间都找不到真正有嫌疑的人,保卫处那些人会不会乱来,提溜回来一个就说有嫌疑,提溜一个回来就说有嫌疑。 他倒不是嫌麻烦,而是担心寒了项目组那些人的心。 他相信,项目组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是好人,他们都是真正的在为国家无私奉献。 保卫处的人又不是没那样做过,那次对他都差点上手段,更何况对外人呢。 看到他皱着眉头没说话,苏孝同脑子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言诚,你不用担心保卫处的人会胡来,局里虽说讨来了上边的手令,但也不会同意无限制的使用,尤其对象还是项目组的人。 沈局已经说了,有需要你来审讯的人员,必须经过他和钟局还有管局三个人一致点头才可以,而如果没有切实的线索指向,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沈局因为才来接触的少,我不敢说什么,但钟局这人还是非常看重证据的,你没来之前,我们在审讯的时候,只要不是证据确凿,连手段都不让我们使用特别激烈的。” 听到苏孝同的解释,李言诚长出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随即松开了。 有使用限制就行,破案归破案,犯罪分子确实该抓,但他同样也担心权力被滥用。 “这样的话我就没问题了,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叫我。” “嗯,我就是过来跟你说这件事儿,你先安心该休假休假,如果这两天要出门的话,记得留个话,让能找到你就行。” “这你放心,我们不会出门,我和小敏我们俩目前说在京市举目无亲也毫不夸张,想出门都不知道该去哪儿。 就是等回头真的闲下来了,打算带她去趟秦省,我把人家家女儿娶了,当了人家家的女婿,过去问个好总是应该的。” “你不错,小敏的眼光很好。” 苏孝同探身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然后就站了起来。 “行啦,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儿,先撤了。” “你已经回去上班啦?”李言诚没说什么挽留的话,也跟着站了起来。 “暂时还没,看吧,可能明后天我就正式归队上班。” “行,有需要了随时来叫我。” “没问题”苏孝同点了点头。 李言诚转身提高声音叫道:“小敏,孝同要走了。” “来啦” 罗敏很快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孝同哥你不再坐会儿啦?” “不坐了,我先回去,好不容易休个假,老呆外边也不好。” “晓珊姐今天也在家呢吧?” “嗯,她在,行啦,你俩别送我了。” 怎么可能不送,李言诚和罗敏一起把他送到了大门外,看着他开车走远,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碰到一起 “大诚你是不是要去单位?” “啊?不用啊。” “孝同哥过来不是叫你回去上班吗?” “不是”李言诚回身将院子大门关好,笑着摇了摇头:“确实是有事儿,但不用我现在就回去上班。” 听到自己男人手不用去单位,罗敏非常明显的松了口气。 边往后院走着,李言诚边伸手摸了下自己媳妇儿的头发,嗯,手感不错,一下子他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就是头发有点短,得让她以后留长才行,那样摸着更有感觉。 “怎么,担心我要去单位啊?” “嗯”罗敏没有丝毫作假的点了下头,她转过头看着身旁的男人说道:“我能理解你工作忙,也支持伱的工作,但是……” “但是今天是咱俩大喜的日子,我如果不在你身边,你会难过的对不对?” “嗯”她非常干脆的点了下头。 她不在乎今天是否过于简陋,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来说句祝福的话。 她只想跟自己男人安安静静的呆着,哪怕一天。 说到底,今天也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那一天,她希望自己男人能在身边陪着。 “放心吧媳妇儿,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陪你。” “好” 罗敏笑了,相比起她对别人笑的时候只是勾起一点嘴角,这个笑容就要明媚的多。 看着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脸上的笑容,李言诚觉得自己上一世的时候绝对是祖坟着了,冒青烟都不行,肯定是已经着了。 要不然老天爷为什么会把他一脚踹回来不说,还给他送上了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 “我们进屋去!” 就在他正沉浸于自己妻子那个笑容的时候,忽然感觉手上一紧。 低头一看,是妻子的嫩白小手拉住了他的手。 “走,我们进屋,去贴剪纸,智海他丈母娘给咱们剪了几个双喜在书桌抽屉里,我们把它贴上。” “我看见了,我妈和我姐也给咱剪了,刚才我就在屋里贴呢。 我还把床单换了,也是我妈给拿的,大红色。” “嚯,丈母娘给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啊,我刚才还后悔忘买红布了呢,真得谢谢她老人家。 先回屋去,给你看看我这些年攒了多少钱。” “你还攒钱了?”罗敏感到有些惊奇,之前她见这个男人每天都吃那么好,不是肉就是鸡,还经常从饭店买饭回来吃,以为他每个月都会把工资花光呢。 “当然攒钱了,嘿嘿,告诉你吧,咱家存款不少呢。” 李言诚此时就像是个孩子做了什么自认为了不得的事情,正在向家长邀功。 看到丈夫那得意中又带了点求表扬的表情,罗敏抿着嘴轻轻的笑了笑。 “你还真厉害,我一直都以为你存不下钱呢,你存了多少钱啦?” “进屋你看看就知道啦。” “大诚,先说好啊,别提什么以后让我当家做主这种话,咱们两个人的家,什么事情都商量着来就好。 至于你说的你攒下来的钱,就还像以前一样,我以后发工资了,也会跟你的钱放到一起。” 说到这里罗敏停了一下,紧跟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就是我的工资有点少,才十八块多,大诚你现在的工资是多少?” 二人已经手拉着手走到了屋门口,听到妻子问自己工资,李言诚一边撩开门帘往进走,一边回道:“算上职务工资一百零七。” “这么多啊,我男人真厉害。” 讲真的,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就是这种性格,当看到她几乎是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夸奖的话,他绝对会认为这是在敷衍,调侃。 “那是,你男人厉害的地方多着呢。” 可惜,他说的这话背后的意思罗敏暂时还听不懂。 …… 就在李言诚跟家里自己媳妇儿亮宝的时候,保卫处的三组组长段炳义,正带着手下在尹安达家里进行彻彻底底的搜查。 本来这个搜查应该昨晚就连夜进行,可项目组和仪器厂的领导都提出了异议。 这些人里还有人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尹安达会不会是在外边有事儿耽误了,或者说就是纯粹的不想回家,并不是社会局的人说的那么夸张的,什么就潜逃了,就被灭口了之类的。 社会局的工作有时也确实非常难做,尤其是保卫处。 他们的工作多是对内的,不像一处和二处,他们的工作总体上来说还是对外的比较多。 对内,就会经常不被理解。 防护措施搞的太严格,就有人认为他们是小题大做,更有甚者会觉得他们是不是在故意折腾人。 对这些知识分子,社会局的人也头疼的紧,轻不得重不得,毕竟有很多人确实是真心无私奉献的,对这些人他们深感佩服。 但佩服归佩服,工作总要开展的嘛。 这会儿能对尹安达家里实施搜查,还是管副局长过去直接跟科研院的张院长拍了桌子,并甩给他一张拒绝配合工作的声明,让他在上边签字。 这种字张院长哪里敢签,这才捏着鼻子点头同意了。 至此,尹安达已经失踪马上二十四小时。 …… “组长,这个尹安达怎么这么喜欢照相的?” 对尹家的搜查非常仔细,就差没把家具全部拆了。 段炳义背靠客厅窗台看着屋内,眼睛不停地扫来扫去,这时,负责搜查卧室的一个三组组员手中拿着一叠东西走了出来。 “照相?”段炳义皱着眉头接过了组员递过来的那叠东西。 这叠东西都是装在照相馆那种纸袋子里的照片,有一寸的半身照,还有全身照。 段炳义挨个看了下纸袋子上写的时间,最早的是一个是建国十七年年底,距今已经两年半了,最晚的一个是上个月才照的。 可是…… 照这么多一寸照片做什么? 他将一个纸袋里的照片全部倒了出来,数了数,八张,这是没用啊,一寸照片洗一次就是八张。 照了,洗出来了,却没用,这是干什么?不要钱吗? 段炳义愣了一下之后,又把其他所有装着一寸照片的袋子全部都倒出来数了一下,都是这样,这些照片根本没用。 总共六个装着一寸照片的纸袋子,也就是四十八张照片。 另外还有三个袋子里分别装着三张五寸的全身照,总共是九个纸袋。 他将那三张全身照也倒出来看了看,当看到其中一张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忙把照片拿近了仔细的观察起来。 “洪军你来看看,这张照片尹安达是不是正在说话呢?” 送照片出来的那个组员接过照片一看,这张照片上的尹安达跟其他几张照片对比起来,除了身穿的衣服不同外,其他的变化不大。 唯一比较明显的就是这张照片中,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了一点,那个眼神给人的感觉似乎也是在说话,而说话的对象不出意外应该是照相的那个人。 “应该是正在说话。组长,这三张全身照先不说,他照这么多半身照就当他有用,明明可以直接用底版洗,他为什么要重新照?他家就算是双职工,钱也不至于多到乱花的地步吧?” “没错,所以他去的这家照相馆肯定有问题。” 段炳义已经将那九个纸袋子并排放到了窗台上,纸袋上有照相馆的名称和地址还有信箱,全部都是一家的。 “我记着这个地址就离仪器厂不远是吧?” “嗯,从仪器厂后门出去东边第一个街口。” “呼……”段炳义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提高声音叫道:“老杜……” “哎” 随着他的叫声,一道身影从另一间卧室里探了出来。 杜水旺,三组副组长。 “老杜,你带他们先搜着,一定要仔细,我这里发现了一点线索,带洪军过去看看。” “行” “走洪军,我们去看看这家照相馆。” “是” …… 十几分钟后,当段炳义带着组员洪军来到那个照相馆所处的街口后,忽然看到了一位熟人。 孙河,行动一处侦查科副科长。 孙河正好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愣了一下后忙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段组长,你们不会也是冲着路口那个照相馆来的吧?” 拐过弯孙河就停了下来,看到段炳义和洪军跟过来,不等他们开口,就急忙问道。 “没错” 听到孙河这样问,段炳义马上就明白,他们的两条线索碰到一起了。 “孙副科长,你们是什么时候查到照相馆来的?” “尹安达的妹妹尹安心说的,尹家老两口的身体不好,我们没敢直接找过去,就先去的他妹妹的工作单位,平昌县粮食局下属的粮油门市部。 她说因为嫂子的关系,她哥一年到头也就回一两次家,她对她哥在外边的交往也不了解,上一次见尹安达还是刚过完年。 见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们都上车准备走了,尹安心又过来叫住我们,说她想起来过完年那次她哥回家,她看到她哥外套开缝了,就让他脱下来帮他缝上。 当时她没注意,把衣服口袋里装的东西不小心给倒出来了,发现里边装了三个照相馆装照片的小纸袋,每个里边都有一寸照片,她好奇她哥为什么装这么多一寸照片,就问了下。 当时尹安达给她的解释是厂里要用,尹安心说她看到纸袋上的地址,就在仪器厂附近。 她在粮油门市部上班,单位经常会发些好东西,以前她都会骑车子过来给她哥送点,后来她实在是看不惯她嫂子那样,再加上她也有了老三,所以近两年她就一直没再来过。 照片这个事儿,是她唯一能想起来最奇怪的事情了。 根据她给的地址,我们就找了过来,过来后我让我们科那个女侦查员时平妹,进去先照张照片观察一下。 段组长,你们这边发现的什么线索?” “照片,跟尹安心说的一样,我们在尹家也发现了好几袋在这家照相馆照的照片,有一寸半身照,也有五寸全身照,那些一寸半身照一张都没有用过,每袋八张全部都在。” “这要是没问题才出鬼了。” 孙河撇了撇嘴,掏出烟给段炳义和洪军一人发了一根。 “那这样吧段组长,等我的人出来,照相馆就交给你们,我们在外边再去找其他线索。” “别别别” 听到孙河这样说,段炳义急忙摆了摆手,照相馆,或者说来照相馆的某个人有问题,这已经差不多是板上钉钉了。 虽然他们也查到线索将视线转了过来,但明显人家一处的动作要更快一些。 这时候从人家手里接过来那成什么了?抢功劳吗?他们可没有这个传统。 要是被处长知道了,非踹死他不可。 “孙副科长,你们继续跟这条线就行,我们在项目组内部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还正害怕忙不过来呢。” 看段炳义不似作伪的神情,孙河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说道:“那行,这条线我们跟,回头如果我们查到仪器厂内部的什么消息了,我这边及时通报给你们。” “行,那就这样,我们先回去,里边事儿还多着呢。” “成,咱们随时沟通。” “没问题” 既然落实了有人跟这条线,段炳义也不在犹豫,带着他的人就往回走去,这次他没再按原路返回,而是打算绕到前门去。 等他们走了后,孙河没再换地方,就站在那里看着照相馆那边。 他选的这个地方刚好能看到照相馆大门,可照相馆里的人如果不出来走到路边上来,是看不到他这边的。 距离段炳义他们离开不到两分钟,孙河就看到照相馆里走出来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段炳义过来的时候,他也是刚过来都没五分钟,所以之前照相馆里有没有照相的客人他也不清楚。 这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从照相馆里出来后,直接就过马路走到了这边,然后朝西边走去。 他过来后孙河看清了他的长相,这个眼镜男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还没等他仔细琢磨是在哪里见过呢,就看到时平妹也从照相馆里走了出来。 她出来后转头瞅了一圈,然后直接就顺着路往北边拐着走了。 她这个动作让孙河心中一震,忙打起了精神。 刚才进去前他们就约定过,在里边如果没发现什么问题,那么时平妹出来后就会直接过马路这边朝南走,也就是他现在这个方向。 可如果在里边发现有疑点,那么出来后不要停,直接朝相反的方向走,也就是北边。 现在时平妹往北边走了,那…… 刚想到这里,孙河就看到照相馆里又走出来了一个人,虽然样貌看的不太清,但还是能辨别的出,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这人出来后先是站在门口低头点了根烟,然后抬头朝西边看了看,又走到路边站了几秒钟,然后缓缓的转身走到南北这条路的路边,先是瞄了眼南边,然后就转头看向北边。 而这时时平妹也不过才走出去了几十米远,别说站在那个中年男人的位置了,就是孙河站着的这个地方,都还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她的背影。 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望向北边,孙河稍一犹豫就抬脚往马路对面走去,走过去后,他直接走进了路边的百货商店。 他不确定那个中年男人朝南边扫那一眼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 从这个中年男人的动作上看,十分可疑,他不敢让这个人短时间内再看到他第二次。 这个商店和那个中年男人站的地方刚好是个对角,里边暗,外边亮,只要不是走到门口往里看,根本就看不清里边的动静。 走进商店后,他借着买烟的工夫,透过商店大门看向对面,那个中年男人还站在那里看着北边。 等他买完烟付完钱了,那个中年男人又转过来看向了南边。 这让他有些麻爪,暂时不能出去了。 没办法,他只能再要了一包火柴,结果还承受了营业员两记白眼攻击,似乎是嫌他不一次买完。 还好,等他买完火柴后,那个中年男人刚好转身往照相馆里走去,借着这个空挡,他连忙快步走出商店,过到马路北边,顺着路东边,一路朝北边去追时平妹了。 走了能有五六分钟,他才看到要找的人,时平妹恰好也看到了他,从路西走了过来。 二人没停,一前一后又往前走了一二百米,直到走到一个胡同口,这才拐进去停下来,他们的车就停在这里。 坐到车上后,时平妹长出一口气,不等孙河问,就快速的说道:“孙科,你刚才看没看到我前边出来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的。” “看到了,我感觉有些面熟,还没想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你就出来了,那是谁啊?” “他叫时怀安,项目组的人,我这个姓并不多见,所以昨晚看资料的时候我就多看了几眼,记忆特别深刻。 我进照相馆的时候,他已经在后边照相的房子里边了,因为关着门,我也看不到里边发生的事情,但他从后边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第二百三十八章 圣体 “时怀安,我大概有点印象了。”孙河点点头问道:“你说他从后边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那个照相馆里照相的人是不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没错,我进去照相的时候,他问东问西,不停的问我要一寸照片是做什么,先开始我没搭理他,他还问。 把我问烦了,我就问他是不是不说干什么就不能照相?他这才闭上嘴。” “这孙子估计是害怕了,可能对每一个今天过去照相的人都会疑神疑鬼,你刚才离开照相馆以后,他跟出来站路口看了你老半天。 我怀疑时怀安就是他发展的另一个人。 尹安达失踪,今天保卫处在项目组内部又展开调查,项目组继续休息一天,时怀安应该也是害怕了。 他过来很可能是来问尹安达的下落,伱说他脸色难看的出来,应该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副科长,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布控监视照相馆?” “怎么办?” 孙河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儿后摇摇头说道:“我觉得还是直接抓回去审的好,留在外边夜长梦多的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如果他真的就是尹安达背后那个人,他被抓了,就算项目组里还有内鬼,也会暂时安宁下来。 处长不是说了么,我们现在要做的,一是抓那些犯罪分子,二是防范项目组的资料坚决不能再继续外泄,但重中之重是保证项目能继续顺利开展,而不是因噎废食。 所以,打草惊蛇很有必要,哪怕让他们先暂时收手都可以。” 说到这里,孙河已经下定了决心,掏出钥匙就发动了汽车。 “时平妹,你知道照相的那个人叫什么吗?” “具体叫什么不清楚,照相馆里开票的把他叫曹师傅。” “曹” 孙河念叨了一遍这个姓,开着车驶出胡同口,拐向了南边。 …… 二十六号傍晚七点多,二十号院的晚餐才开始,李言诚出钱,吕军民帮忙出力,弄了结结实实的六道硬菜,在后院摆了两桌。 等吃完饭收拾完都九点多钟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二十号院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除了后院主屋的耳房。 在这里,李言诚终于第一次欣赏到了自己妻子那曼妙的身姿,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当他看到自己的新婚妻子羞答答的解除掉层层伪装之后,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话,这不是妥妥的大雷圣体,亡夫圣体嘛! 这要是只穿个小背心给他跳上一曲摇太阳,他觉得自己的鼻血能当场飙出去一丈远。 真是要了亲命啦! 他现在只乞求那位大神在把他踹过来后,不止是给了他力量,一定还要让他某方面的能力也一定要好。 否则,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英年早逝,还是那啥尽人亡的死在自己老婆肚皮上那种。 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一夜尽欢颜。 第二天清晨,李言诚是被关在卧室外的小猫叫声给叫起来的。 感受着怀中那惊人的触感,他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满足了。 想到这个女人昨晚上那生涩却又努力的配合,他一脸怜惜的探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 似乎是有所感觉,怀中的女人吧唧吧唧小嘴,搭在他身上和腹部的手腿一起紧了紧,整个身子又往他怀里挤了一下。 见状,李言诚伸出左手把她的脑袋稍微动了下,揽住她的右胳膊也朝上微微一抬,以便让她能更舒服的枕在他的肩窝处。 做好这一切后,他伸出左手把床头柜上的表拿到了眼前,还不到六点,这该死的猫,这该死的生物钟。 将表放回去后,他的左手顺势又搭在了怀中女人的后仓上,手上紧实的触感,以及胸前的压迫,还有食之知味的心理状态,让他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不行不行,他急忙挥去脑海中的想法,转头想寻找个什么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这一转头,他就看到了新婚妻子昨晚脱衣服时搭在椅背上,最里边穿的那件内衣。 之前他一直以为她是不是缠胸了,昨晚才知道不是,她穿的确实是内衣,是大熊那边的。 类似于那种半截背心,但不是穿的,而是前扣的那种,料子挺厚,裹在身上也非常紧。 他老婆的前仓个头着实不小,反正他的一只大手无法完全把握。 在这个没有内托的时代,太大了确实是个累赘,别说跑了,就是正常走路晃动幅度都会很大。 所以她从高一开始就一直都是穿着这种内衣,虽然把自己裹的有些难受,夏天还热的要命。 但最起码这样子会方便很多,再穿上宽松的外衣,就不会让别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体上。 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 可李言诚觉得这样不行啊,裹的太紧,那可是会生病的。 低头看了看怀中依然在睡梦中的妻子,他开始琢磨起怎么才能把那个内衣帮着改一下,既能托住,又不用裹的那么紧。 直到被外边的小猫叫声烦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这才轻轻的抽出被妻子枕在脖子下的胳膊,嘴里无声的碎碎念着坐了起来。 穿上衣服,撒把上拖鞋,弯腰将昨晚随手丢在地上的一大堆草纸全部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又伸手拿起昨晚被他随手揭起来丢到椅子上,上边战果累累,已经没法在身子下面铺的床单,贱兮兮的嘿嘿笑着,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卧室。 刚走出卧室,外边一直喵喵叫的小猫就停了下来,唰一下扑到了他裤腿上。 李言诚连看都没看,腿轻轻一抖,就把刚扑到他腿上的小猫给摔了四脚朝天,抬脚便走出了书房,来到客厅。 将手中的床单丢进脸盆里,走到桌旁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这才拉开客厅的窗帘,打开门走了出去。 就在他刚走出房门,西厢房南屋的门也打开了,宁宁张着嘴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哈欠刚打完,她就看到了站在主屋门口正看她的李言诚,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丫头还抬手擦了擦眼睛,等再放下手后惊讶的声音随之响起。 “大诚哥?你咋起来这么早?” 还没等李言诚说什么呢,这丫头紧跟着又来了句:“我哥跟我嫂子结婚那天,他俩都睡到九点多才起来。” “噗嗤……” “金文宁我看你是皮痒了。” 宁宁的话让李言诚直接给笑喷了。 西厢房北屋的房门此时唰的一下被从里边拉开,金智海略显暴躁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呀……” 宁宁被她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本来还想说什么呢也给吓回到了肚子里,撒腿就往前院跑去。 等金智海出来的时候,宁宁的身影已经都消失在二道门那里了,只留下李言诚一个人还在那里嘿嘿的直乐。 “这丫头,你跑的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啊,我就不信你今天不回来了,还有你,你笑个屁啊笑。” 妹妹是打不着了,被妹妹揭了老底的金智海气呼呼的走过来,抬起胳膊就紧紧的搂住了李言诚的脖子。 “嘶……疼疼疼……” “我笑宁宁的关你啥事儿。” “嘿,还给我嘴硬是吧?” “咳咳咳,金智海,你这是做贼心虚啊。” “心虚个屁,我那天早上起来的晚,是因为头天晚上喝多了,我和立华那天晚上啥都没做。” “哦,原来啥都没做啊。” “我擦……” 金智海结婚的时候李言诚还在部队上呢,并没有参加婚礼,并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小子今天怎么起来的这么早的,新婚第二天,又没啥事儿,咋不搂着你媳妇儿多睡会儿?” 玩笑结束,金智海也就放开了箍住李言诚脖子的胳膊。 “到这个点自己就醒来了,我担心在床上翻腾把小敏吵醒,干脆起来了。 今早吃豆浆油条咋样,等下洗漱完我去买。” “别买豆浆了,我媳妇儿也醒来了,她刚才说她起来烧点玉米粥,热几个馒头,我让她别热馒头了,烧点粥咱一喝。” “成,走,先上厕所去。” 两个大男人一人嘴里叼了根烟,勾肩搭背一跳一跳的往外走去。 已经起来了的邢立华,站在窗前看着院儿里那两个跟孩子似的大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 等李言诚上完厕所回来洗漱完,然后出去街上买回来油条的时候,他老婆也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屋门口,一边跟邢立华还有白洁聊着天,一边搓洗着那个半夜被丢下床的床单。 看到自己男人回来,再一想到昨晚的疯狂,罗敏的俏脸唰一下就变红了。 李言诚看到她已经起来了一点也没觉得惊讶,昨晚他就感受到了自己找的这个媳妇儿,身体好像恢复的特别快,要不然也不能第一次就跟自己抵死缠绵了半晚上。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儿。 经过昨晚,他已经对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现在媳妇儿的身体恢复又快,他们俩在一起那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真是爽到biangbiang声!!! …… 他这边娶了个极品媳妇儿是爽了,昨晚战斗至半夜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依然是一副神清气爽,精神兮兮的状态。 可单位那边老许他们却一个个的都是精疲力尽,但眼神中却又都闪现着丝丝亢奋的光芒。 时间倒退回昨天上午。 孙河开车拉着手下时平妹直接就来到了照相馆的这个街口不远的地方停到了路边。 他先在路边的副食品门市部,打听到那个照相的曹师傅全名后,又到旁边的邮政所给处里打了个电话要支援,然后就在车里耐心的等待着。 支援来的很快,还不到半个小时,二队队长王茂飞就带着人开了四辆吉普车过来。 孙河给他大概介绍了一下后,一行人就开着车停到照相馆门口,直接进了照相馆。 五辆吉普车,二十多个身穿警服的公安,一下子就吸引了大量的目光,正在街上走的行人,街口附近各店的工作人员,都朝这边涌了过来。 这是孙河的计划,他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藏的太深,像老鼠似的,谁知道在哪个旮旯拐角处藏着呢。 与其跟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大张旗鼓的打一棍子,就算一时半会儿的抓不到人,但只要能惊到就行。 只要动起来了,那么暴露的可能性才会大大增加。 “曹万泉?” “我是,请问您是……” 看着突然涌进来的一群公安,曹万泉眼中闪过了一抹慌乱之色。 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他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一气,这可真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自己小心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打算冒险赌一把,结果才刚开始就输的一塌糊涂。 “我们是市公安局保卫三处的。” 带队进来的孙河掏出公安局的那个工作证,给曹万泉以及照相馆内的另外一位工作人员亮了一下。 “曹万泉同志,我这里有点事儿需要跟你核实,麻烦你配合一下。” “配合,我一定配合,是在这里问吗?” “不,还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呃……我可以换件衣服吗?” 曹万泉身上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大褂,这也是现在很多对外营业的单位工作人员穿的工作服,两个小臂还带着套袖。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胳膊那里,相比起洗大褂,洗套袖要简单的多。 套袖,是劳动人民智慧的体现。 现在的布料质量跟以后没法比,没穿烂却洗烂了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为了尽量减少洗衣服的次数,套袖应运而生。 尤其是对于需要经常伏案的工作者来说,两只胳膊经常在桌上蹭来蹭去,会把胳膊肘那里磨的发亮,洗的时候稍微用点劲一搓,可能那里的布料就烂了。 烂了咋办?只能打补丁了,可打上补丁的衣服终究不好看。 带上套袖就能完美的解决这一切。 只是上班带,下班就摘掉了,好看难看的也没人嫌弃,洗起来还方便,多好。 曹万泉现在就是身穿蓝色大褂,胳膊上还带着套袖。 “不用换了。”孙河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然后挥了下手。 他相信,即便曹万泉有武器,也不可能随时都带在身上,当然不可能给他去接触其它地方的机会。 随着他挥手,两名行动队的队员走上前一左一右的夹住了曹万泉。 “这……这是干什么?我是犯罪分子吗?”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得到的只是那两名队员左右架起他的胳膊就朝外走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去告你们,你们冤枉好人,乱抓无辜。” 在外边围观群众的的议论声中,那两名队员架着他坐上了停在路边的车里,还有几名队员分立在车左右。 照相馆内,孙河走到那名平时负责开票,此时已经快被吓傻了的小姑娘面前。 “同志,麻烦问一下,曹万泉家在哪里?” “曹……曹叔就……就住后院。” 小姑娘抬手哆哆嗦嗦的指向后边。 “是从这边就能到后院吗?” “是,这个屋子有个后门,能出去。” 见孙河一挥手,那些穿制服的公安就开始往平时照相的那个房子走去,小姑娘着急的大声喊道:“那……那照相机别弄坏了啊。” “放心,弄坏了我们赔,对了,给你们领导通知一下,让尽快过来。” “哦” 小姑娘光哦了一声,人却没动,照相馆里又没电话,想打电话得去邮政所,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出去打电话,还是该在这里照看着。 见她一脸着急,却没动,孙河有些纳闷的问道:“你怎么还不去打电话?” “我……我……” “放心吧,你们这里丢东西了,或者什么东西损坏了,我们保证照价赔偿。” “那……那我这就去……同……同志,我们领导如果问我曹叔犯了什么事儿,我该怎么说。” “什么都不用说,让他十分钟之内必须过来就行。” “好……好吧” 小姑娘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委屈巴巴的跑了出去。 还没等她打电话回来呢,后院的搜查就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也不知道是曹万泉粗心还是怎么着,负责搜查的行动队员,在他住的房间柜子里的木板缝隙里,发现了一张只有袖珍照相机才能用到的小胶卷底版。 这个发现让孙河内心大定。 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心里其实也一直在打鼓,现在有了这个发现,基本上就能坐实曹万泉的身份了。 当然,暂时也不能排除那个小姑娘的嫌疑,所以她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孙河让时平妹跟着一起过去了。 拿着那张小小的底版,孙河走出照相馆对着太阳看了下,因为太小的缘故,也看不清底版上到底是什么内容,不过也没关系了。 他走过去拉开曹万泉坐着的那辆车的后门,抬起手展示了一下手中的东西。 “曹万泉,你也别喊什么冤枉了,还是先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们解释,这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住的屋里吧。” 看着孙河手中的底版,曹万泉如遭雷劈般浑身瘫软了下去,如果不是车内空间有点小,估计他都能直接滑到地板上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基本确定 然而,虽然有了一定的证据,但对曹万泉的审讯工作进行的却并不顺利。 这家伙虽然神色间表现的是又慌乱又害怕,却一点也不配合。 哪怕是后来那张底板所拍摄的内容被洗了出来,证实就是盗拍的项目组资料,面对审讯人员,他也依然只是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让老许他们有些失望的是,那张底板上内容被证实,应该是失踪的那个尹安达拍的。 这家伙现在到底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对曹万泉的审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七号清晨时,一直在外边负责调查的人又传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经过一天一夜的摸排走访,他们已经大致了解清楚了这两天曹万泉的活动轨迹。 还从照相馆那个小姑娘嘴里得知,尹安达星期天,也就是二十五号中午确实去过照相馆,在那里照了一张照片就离开了。 经过调查人员的细致摸排,最终确定曹万泉星期天晚上曾经到过台丰火车站送人,并且还找到了帮忙买火车票的那个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以及寄存在他这里的一个行李袋。 这家伙被稍微一吓唬就全都交代了。 按他说的,他并不知道曹万泉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也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之所以明知道不是好人还愿意给帮忙,就是单纯的贪财。 因为他每帮一次忙,曹万泉都会给他五十块钱,这可比他上班挣的多多了。 他自认为只是帮忙买买车票,偶尔帮着看管几天行李,应该不算犯罪。 让一处那些人虽然疲惫,却又感觉到亢奋的正是在火车站这个人这里发现的这包行李。 里边装的有胶卷。 有了这些胶卷,只要冲洗出来,通过内容就能知道内鬼到底在哪个小组。 可就算面对火车站那个人的指证,曹万泉依然是我行我素,除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外,其他什么都不说。 即便给上了些手段,也还是如此,牙口显得特别钢。 他越是这样,大家就越清楚,这家伙身上的事儿不少。 处里有人提议叫李言诚过来用他的方法,但被老许给否了,那种方法只能当做特殊手段使用,如果被用成常规手段了,那其他人的依赖心只会越来越强。 长此以往下去,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一处这边正商量下一步的审讯工作应该怎么开展的时候,项目组那边传来了一个消息。 重点项目组下公用系统项目中的无线电测控系统组,有一个人跳楼了。 不是昨天孙河他们发现的那个叫时怀安的,他是热控制系统小组的。 跳楼的人叫韦海平,没留下任何遗言,早上出去买了些菜,回来后就从他家居住的家属楼五楼顶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保卫处的人调查发现,他们组昨天开了一天会,开完会都夜里十点多,回家直接就休息了。 应该是早上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听到外边传的街口照相馆的照相师傅被公安抓了,承受不住压力,所以才选择了跳楼。 可这也只是猜测,具体是什么原因因为调查才刚开始,还没找到他跟这次的资料失窃案有关联的证据。 这个消息传来,无疑给一处上上下下又增加了一些压力,如果不能打开曹万泉的嘴,保卫处针对韦海平的调查又找不到什么线索和证据,那是会影响对一名同志的盖棺定论的。 上边的命令是,三天之内,案子破不破的先不说,但对韦海平的死必须有一个说法。 得嘞,接到上边的命令后,老许直接给所有参与审讯曹万泉的人员下令,二十四小时内,也就是截止到明天早上九点钟,如果还撬不开这家伙的嘴,那就请李言诚回来参与审讯。 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用那种特殊审讯方法,大家也都是有追求的,接到命令后都憋了一股子气。 …… 李言诚此刻在干嘛呢? 已经九点了,院子里的其他人该上班的上班,该去学校参加劳动的参加劳动,等大家都走了以后,他把院子大门从里边一锁,就回屋里跟新媳妇儿玩起了二人游戏。 食髓知味莫过于此。 当然不是直接就真刀真枪,那也太没情调了,而是他借着给量尺寸要做衣服的机会上下其手,把罗敏这个初经人事的丫头,没多大会儿就给量成了一滩水。 你瞧,顺理成章的就量到了卧室里。 当然啦,用李言诚的话来说,那就是这样量出来的尺寸会更加准确。 婚后第一天就这样没羞没臊昏天暗地的过去了,当下午六点多,前院老赵媳妇儿第一个下班回来的时候,李言诚这家伙正神清气爽的,一个人坐在后院的大树下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李大夫,你家小敏呢?” 很快,白洁和跟她同屋住的那个女孩也下班回来了,刚进院子她就问到。 “搁屋睡觉呢。” “睡……”白洁抬头看了眼天空,如果不是太阳已经走到西边了,她差点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把时间给记混了,现在应该是准备去上班才对。 就在她刚准备问小敏是不是生病了的时候,跟她同屋那个女孩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她们住的屋里走去。 “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玲玲。” “说什么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女孩一手拉着白洁的胳膊,一手掏出钥匙打开屋门就走了进去,进去后还不忘记回手把门关上。 李言诚坐在那里笑着摇了摇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呦呵,您这跟大老爷似的坐这儿就喝上茶啦,伱们家该不会下午饭都吃了吧?” 接下来回来的是金家的姑嫂二人。 宁宁手里提着个布袋,看形状里边装的是饭盒,应该是邢立华下班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 “肯定吃了啊,下午四点多都吃过了。” “小敏呢?” “那会儿吃饱了没啥事儿搁屋睡觉呢。” “这都六点多了你还不把你媳妇儿叫起来,晚上不睡啦。” 作为过来人,邢立华当然知道罗敏这会儿还睡觉肯定是累到了。 “吃完饭五点多才睡的,让再睡会儿吧,反正明天我们也还是没事儿。” 作为当事人,李言诚很清楚自己媳妇儿被累成了什么样,如果不叫,她准保能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你还吃饭不?我从我们食堂打的炖菜还有馒头。” “我不吃了,等智海回来你们吃吧。” “大诚哥” 把手里提的饭盒放到屋里后,宁宁就又跑了出来,也不嫌石凳子硌腿,直接跪坐在上边,神秘兮兮的看着李言诚。 “怎么了?” “钱家又出事儿了。” “钱……” 听到宁宁提起钱家,李言诚微微一怔,自从去年年初钱家父子被判刑后,他都已经好久没听到这家的消息了。 “出什么事儿了?” “钱得汉死在农场了。” 宁宁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李言诚的眼睛瞪的像牛铃似的。 “死啦?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服刑的农场不是在东北么。” “三十一号院我有个同学,她每天中午都回家吃饭,今天下午到学校去之后说公安中午过去给钱家发的通知。 说是钱得汉在农场劳动的时候,跟另一个犯人起了冲突,两个人互相用铁锹打对方,等看守赶过来,打架的两个人都已经倒地上了。 送到医院去抢救,钱得汉没抢救过来,另一个人好像也还没脱离危险呢。” 好家伙! 李言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钱得汉和钱瑞山因为是偷他家的主谋,去年被判了五年,另一个钱瑞祥被判了三年。 刚被判刑,钱瑞祥的媳妇儿就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还要离婚。 该说不说的,钱家总共十三口人,当时街道办给分的临时住房确实是住着不方便,这一下就少了五口人,剩下的八口人倒是能住下了,可就是这个结果让很多人都唏嘘不已。 没想到,被判刑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原本的五年,现在竟然死到农场里了,这个结果不知道钱得汉老婆能不能抗的住。 就在李言诚愣神的时候,金智海也回来了。 二十号院儿最晚回来的就是范春梅家。 吕军民因为是厨师,每天下班都晚,范春梅下班后会在接上孩子后过去到她丈夫那里吃饭,然后一家三口才一起回来。 范春梅这个带着儿子的小寡妇,二婚嫁给吕军民,以后怎样现在肯定不知道,但就结婚这近一年来看,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街坊邻居都说她这是时来运转了。 金智海就在公安局上班,他肯定知道钱得汉的事情,知道的还要更加详细一些。 钱家父子三人虽然在一个农场,但没在一个劳动队。 跟钱得汉打架的那个人跟钱瑞山在一个队呢。 他是跟钱瑞山先在监室里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口角。 钱瑞山嘴笨,说不过这个人,又没搂住自己的火,结果动手把人给打了。 监室里打架,那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钱瑞山动手了,另外那个人并没有还手,但能发生打架还是因为口角之争。 于是,钱瑞山被关七天禁闭,被打的那个关了三天。 那人从禁闭室出来后的第二天,刚好他们队跟钱得汉所在的队分在一起劳动。 钱得汉知道儿子被关禁闭都是因为这个人,在干活的时候就故意到他身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那个人。 那人清楚钱得汉这样做就是为了激怒他,只要他敢动手,肯定就往地上躺。 所以他不上钩,也只是用嘴还击。 这场骂战是钱得汉挑起来的,结果他自己给骂出真火来了,掂起手中的铁锹就朝那人后背拍了一下。 这一下打的不轻,把那人的火给打起来了,掂起铁锹就还击。 钱得汉打完第一下见对方忍着疼还击,便抡起铁锹又来了第二下。 这下好啦,两个人都没躲的想法,两把铁锹几乎是同时拍重了对方的脑袋,都是含恨出的手没有控制力道,当场就血花四溅,两个人同时倒在了血泊中。 他俩开始互骂的时候旁边一起干活的人很多都听到了,但大家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没人管。 等开始抡铁锹的时候,实际上第一下看守就已经看到了,吹着哨子就往过跑,可还是慢了一步,等看守跑过来,第二下已经抡完,两个人都躺地上开始抽搐了。 接下来就是鸡飞狗跳的送医院抢救。 钱得汉挨的那一下非常重,金智海看到照片了,半个脑壳变形,非常明显的塌陷了进去,送到医院没多久就被宣布死亡。 另外那个人能稍微轻点,但脑壳也被打折了,抢救挺成功,但能不能活下去是个未知数,而且据说就算活下去了,能不能醒来也说不准。 这钱家父子…… 当时就是因为没事儿找事儿最终才落了个坐牢的局面,可都到这份上了还是记吃不记打,在监狱里还要整事儿,这下好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事发已经一个星期了,通知是今天才到的。” 金智海一边吃着饭,一边回到。 “大诚,钱家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这时前院的老赵也过来了,刚跨过二道门他就大声问到。 “知道了赵叔,智海刚跟我说完。” “赵叔您坐” 看到老赵过来,宁宁忙让开自己坐的石凳,起身回屋又拿了个板凳出来。 “大诚,钱家不会把这事儿也算你头上吧?” “看他们敢!”没等李言诚说话呢,正在吃饭的金智海就抬起头抢先说道:“也不看看大诚现在是干什么的,再敢因为这个找大诚麻烦,来几个给他们送进去几个。” “智海你看你说的,我就是想提醒大诚注意一下,钱家那一家子因为那父子三个去坐牢,看看剩下的人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该注意还是要注意一点,再说了,大诚现在又不是一个人,那不是还有人家罗敏呢么,他是不怕,万一那几个把歹心思动到罗敏身上了呢?” 老赵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钱家剩下的几个人现在心里都有点扭曲,自打那父子三个去坐牢后,钱得汉的老婆就感觉谁看她都像是在嘲笑她。 就因为面对面路过人家礼貌的对她笑笑,她就非说人家是在笑话她,追着人家屁股后边骂。 钱家那老五老六现在也是见天的在外边跟人家吵架打架,被派出所都处理过几次了。 老三老四都是女儿,一个二十一,一个十九,是毛巾厂的临时工。 因为家里发生的事情,这俩女孩的对象也都吹了,现在这俩都不回家了。 老二媳妇儿带着孩子回娘家,已经把婚离了。 老大媳妇儿是没办法,她有俩孩子,娘家给她也提供不了什么帮衬,只能是这样凑合着,可最近外边也有些风言风语,说她正在找下家呢。 瞧,钱家现在都已经成这样了,真要是来个破罐子破摔。 听完老赵的话,李言诚心中就是一震。 是啊,他现在有媳妇儿了,不比以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是不害怕钱家谁来找他的麻烦,可他媳妇儿不行啊。 “赵叔,谢谢您提醒,我确实得多注意点。” “嗐,跟我你客气什么,我就是听说了钱家的事儿后想到这儿了,所以才说跟你说说。 钱家那老五老六现在混账着呢,宁宁应该知道,现在钱得汉一死,要是他们的脑袋一热再犯个混……” 老赵双手一摊,后边没说完的话,意思不言而喻。 金智海这时也明白了,他也是光想着这个兄弟肯定不会有事儿,却忘了他这个兄弟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李言诚的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是不是应该住家属院的念头。 老赵的话给他提了个醒,让他又想到了去年的绑架。 当时面对那个场面他的反应还不是很强烈,可现在只要一想到被绑的是自己老婆,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 局里不是已经有盖家属院的打算了么,要不要…… …… 从那包行李里取出来的底板已经冲洗好了,全部都是项目组的资料。 项目组总工给做了个分类,这些资料都是属于公用系统下各个分系统的。 一部分是尹安达所在的结构系统小组,一部分是孙河和时平妹昨天看到的那个时怀安所在的热控制系统,还有一部分是今早跳楼的那个韦海平所在的无线电测控系统。 由此基本上能推断出,昨天在照相馆发现的那个时怀安,和今早跳楼的韦海平都有重大嫌疑。 但只有嫌疑还不够,他们必须有证据才行。 因为韦海平已经死了,这牵扯到盖棺定论的问题,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凭推测就说他为敌人提供保密资料,别说他家属了,项目组其他人也不能答应。 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这些冲洗出来的资料,并没有包括尹安达偷的那份错误资料。 那份错误资料属于结构系统的汇总部分。 今天冲洗出来的资料,不管是结构系统的,还是另外两个系统,都只有部分资料,没有汇总部分。 另外两个系统的汇总资料也已经出来了,是还没有被盗,还是说其实已经被盗了,只不过和结构系统的一样,并没有在这里。 第二百四十章 依恋 带着这个疑问,侦查科科长田林君偕同预审科的两名预审员刘铁成和张红兵一起,抱着这堆相片,再度走进了审讯室。 咚的一声,田林君将手中抱着的照片放到桌上。 这一声也让坐在固定审讯椅上,一直低垂着脑袋的曹万泉抬起了头。 “曹万泉,知道这是什么吗?” 从昨天中午被抓过来,到现在是第二天晚上七点多,已经过去三十多个小时了,熬鹰式的审讯,让曹万泉精疲力尽。 可这家伙的牙口还是那么钢。 他抬起头看了眼田林君手中的照片,缓缓的摇摇头:“照片,照片上照的内容不知道。” 除了昨天中午被带上车时,这家伙语气有些激动的质问过外。 从见到那张被遗漏在柜子里木板缝隙中的底版起,到被带进这间审讯室后,再到现在,他说话一直是云淡风轻,语调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曹万泉你是不是认为只要你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田林君回身将手中拿着的两张照片丢回到桌子上,再回身过来,他俯下身子,双手撑着特制固定椅子前边用来固定被审讯人双手的铁板,盯着曹万泉的眼睛问道。 曹万泉没有躲避,看着田林君的眼睛,淡淡的笑了笑:“同志,昨天我就说过,只要伱们查证了是我做的,现在马上把我拉出去枪毙了都可以。 但是想听我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你们就别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有这个时间,还是想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找证据去吧。” 田林君咧开嘴笑了笑,他没管曹万泉说什么,直起身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想不想你儿子?” 这话一出,曹万泉一直平静的脸色终于有了点变化。 “我儿子和我媳妇儿解放前就已经不在了,你现在提起他是什么意思?” “不在了?恐怕是在你身后那个势力的控制下吧?” 田林君一边说着,一边回身从桌上拿起了一个小纸袋,但里边装的什么看不到。 他摇了摇那个纸袋:“曹万泉,知道这里边装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呵呵,我们同事在搜查你房间的时候,发现你住的那间屋子旁边的土地似乎被翻过,于是就拿着铁锹翻开看了看,我们以为会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比如说……尹安达的尸体。 可没想到只翻出来了些纸张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这次曹万泉的脸色变的比刚才还要厉害。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在那堆被翻开的土中找到了一点没被烧干静的碎纸片,那边只有几个字,第一行写的是我和妈妈,第二行只有两个字,子康,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 以你的年龄算,你儿子肯定已经成家了,这个子康,不会是你孙子的名字吧?是你起的吗?” 曹万泉的脸色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还是什么都不说,就是看着田林君,似乎在等他继续往下说,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田科长没让他失望,回手将那个纸袋放回到桌上后,抬起左手吸了口烟,吐出嘴里的烟后,冷冷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姓曹的,我也不跟你废话,按照我们查的信息来看,这二十年你并没有离开过京市。 二十年没离开过,也就是说,你已经二十年没见过你老婆孩子了,唯一的念想可能就是你的上线时不时给你捎来的一封信,一张照片。 根据我们查到的资料,你的第一任妻子,死于小日子的轰炸,当时你们没孩子,后来你又跟第二任妻子结婚,她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资料上显示的是四四年。 然后到了四八年,你第二任妻子和儿子又死于战争,从此以后你就再没找过,解放后哪怕有人给你介绍,你也没同意过,只是一个人生活着。 如果你的档案上显示的没错,那么你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在他四岁的时候你们就分开了。 二十一年过去了,你在国内潜伏了二十一年,曹万泉,你告诉我,一个四岁的孩子有记忆吗?就算你妻子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念叨你,你觉得他对一个从来都没见过的人会有感情吗?”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从这方面下手。” 曹万泉说话了,脸上的神色变的十分诧异。他听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想表达的意思。 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他才会感觉到有些惊奇。 解放前他也跟这个组织的人打过交道,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组织里的人可是非常守规矩的,根本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会以家人来刺激他。 无非就是说,二十多年没见过了,他重感情,不出卖身后的势力,担心给被控制的儿子和妻子惹麻烦,但人家心里可未必有你。 这个问题难道他没想过吗? 他当然想过,不止是想过,应该说他知道一切。 用这个来刺激他没用,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就交代了,那这二十多年的刀尖跳舞生涯岂不是白给的。 不过,自己还需要跟他们慢慢周旋,就先让他们以为说对了吧。 既然已经被拿这个来说事儿,那总得给出点反应吧,要让这些人知道,他被戳到了痛处。 一直盯着曹万泉看的田林君,捕捉到了这老小子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恼怒,淡淡的笑了笑。 守规矩? 那也要看对谁。 对敌人的话,他可从来不知道规矩是什么。 可他也没想到,这老小子现在要做的不是负隅顽抗,而只是拖延时间,拖到他们早已预想好的那个时间就行。 “曹万泉,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隐藏了二十一年了,这期间不知道完成了多少任务,一直都隐藏的非常好。 可这次你为什么犯错误了呢?让我来猜一下,是不是这个任务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你身后的势力是不是答应你,只要完成这个任务你就可以撤离国内,可以去和你妻子孩子团聚? 所以在这次任务中你犯错误了,正是因为这点错误,你坐到了这里,我们见面了。 我很清楚你现在想的是什么,你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所以打算抗住,不出卖身后的势力,这样可以给你的妻子和孩子留一条活路。 但是你为什么连你发展的下线也不愿意交代出来呢? 尹安达已经暴露出来了,正是他的失踪,才让咱们面对面,他现在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在你的安排下,前天晚上已经离开京市南下了。 你让火车站那个人帮你买了两张票,一张是南下去武市的,还有一张是去郑市,这两个地方都是交通枢纽。 如果尹安达在你的安排下活着离开京市,这两个地方都不可能是他的最终目的地,你背后的势力在这两个地方中的某一个肯定有接应。 我没猜错的话,你给他安排的目的地应该是港岛,告诉你个好消息,去港岛的三条线,不管是游泳的,还是走路的,从昨天起已经被全面封锁了。 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飞过去一只苍蝇,我们的人也会掰开它的腿看看公母。 付出再大的代价尹安达我们也抓定了,只要他还活着,别以为出卖了国家机密还能出去潇洒。 咱们再来说说其他人……” 说到这里,田林君回手指了下桌上的照片:“这些资料尹安达一个人不可能全部接触到,这些资料属于三个组,也就是说你在项目组里最少还发展了两个人。 昨天我们同事在照相馆看到了时怀安,他当时的脸色非常不好,曹万泉,他是不是去质问你尹安达为什么会失踪了?他是不是怀疑你杀了尹安达?他是不是担心自己也会落个那步田地。 唉,虽然我们怀疑时怀安,但你别说,我们现在还真没什么证据来指证他,虽然他们组的资料出现在了这里,那也只能说明他们组里有人这么做过。” 田林君的话锋一转:“曹万泉,你之所以连你的下线也一直不肯交代,我猜,该不会你的下线中,有一个人跟你的上线是认识的。 你不交代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只要把他交代出来了,你的上线就会暴露,我没猜错吧。” 唰! 曹万泉双眼中的瞳孔忍不住的收缩了一下,这是他没想到的。 这么快他们就猜到了一些事儿。 这……这该怎么拖延时间? 这个细微的变化田林君看的是一清二楚,他在心底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提上来了一口气。 那个人万一是韦海平…… 不管了,继续逼问下去,一定要突破这个家伙。 看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曹万泉,田林君微微一笑,将手中抽剩下的烟头丢到地上,给自己又重新点上了一根。 “这堆资料是三个小组的,尹安达已经暴露了,另一个不出意外应该是时怀安,最后一个……是韦海平吧。” 呼…… 当最后一个名字从田林君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曹万泉非常明显的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原本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往下瘫软了一些。 “你们……连韦海平都知道了!” 此言一出,参与审讯的三个人,包括另外两名看守的神色都是一震,终于开口了。 “曹万泉,你真的非常厉害,我田某人对你深感佩服,憋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还是讲出来吧。 你已经做的足够多了,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压力,难道你就不想让自己轻松一下吗?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为别人考虑,是时候为自己想想了。” 田林君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刚才点上的那根烟塞进了曹万泉的嘴里,又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吧嗒……吧嗒……” 烟刚一进嘴,他就接连吸好几口。 “秘密?压力?为自己想想?唉,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 烟雾朦胧中,曹万泉眯了眯眼睛,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 李言诚猜错了,他老婆没能一觉睡到明天天亮,八点多就被尿给憋醒了。 去胡同口上厕所? 那是不可能的,睡眼朦胧的她连衣服都懒的穿,家里有尿盆,也不是非得出去。 不过…… 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李言诚看着窝在自己怀里,怎么也不肯进屋躺床上去的媳妇儿,帮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床单。 “不想睡了吗?” “还困呢。” “那我抱你进去你继续睡。” “你睡吗?” “我这不是开始给你做衣服啊。” 上午量尺寸,虽然最后量着量着就量到卧室去了,但该记的尺寸还是已经记下了。 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热了,他打算先给妻子做上两件半截袖衬衣,至于布料吗,涤纶,也就是俗称的的确良,还是他之前花大价钱让朱永扬给帮忙搞的。 虽然他不喜欢穿的确良这种布料,但他发现自己妻子的衣服里不管是衬衣还是连衣裙,有好几件都是的确良面料的成品衣服,刚好他手头上又有这种布,干脆就用这个给做。 的确良这种布料现在国内的产量稀少,只有沪市那边一家化纤厂年产五百吨,这对于国内巨大的需求量来说是杯水车薪。 国内的的确良衣服成为大路货的时候,都已经到七十年末期了。 所以现在想买到的确良布料,不是掏钱就可以的,朱永扬那家伙到底是做了多年的鬼市生意,门路野的很,给他弄来的布料做上一二十身衣服没一点问题。 当然啦,钱也没少花,这些布料花了他四百多块钱,跟直接买成衣都差不多一个价格了。 窝在自己男人怀里的罗敏,转头眯着眼睛看了眼铺在桌上的布料,伸手就把它撩起来丢到了一边,然后重新转回头又窝好,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言诚有些好笑的低下头,看着已经在他怀里重新闭上眼睛的妻子。 他真没想到,自己这个看上去没有多少表情的妻子,竟然也会有小孩子脾气的那一面。 见他还是坐在那里没动,怀中的女人扭了下身体,小嘴还微微撅了下,似乎是在向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好好好,进屋,咱们进屋睡觉。” 知道今天肯定是没法继续做衣服了,李言诚抱着怀里的媳妇儿就站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你把大门锁了吗?” “我还要去厕所呢,你先在床上躺着,我去趟厕所就回来好不?” “屋里不是有尿盆嘛。” “我不习惯” “那……那你等我穿上衣服和你一起。” 刚走到卧室门口的李言诚,听到这话后有些诧异的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妻子,刚好和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 从妻子的眼中他看到了依恋。 是了,今天是他们婚后的第一天,对她而言,是最特殊的日子,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了出去,甚至大白天的都愿意陪他胡天胡地。 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在这个难得的假期内,能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么。 “好,咱们一起去。” 见他点头,怀中的女人勾了勾嘴角,可随即她又微蹙着眉头说道:“我穿衣服的时候你不能捣乱。” “保证不捣乱。” 罗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本来上午第一场大战结束后,她都打算起来穿衣服想出去转转的,结果被李言诚上下其手捣乱的又引发了接下来的战争。 她现在就在他怀里窝着呢,对他身体上的变化感觉的可是非常清楚。 虽然她确实想时时刻刻都跟自己的新婚丈夫在一起,但其实也有点怕他那好像根本就用不完的精力。 她也有些疑惑,这次回京前,她妈妈可是给她说过关于房中的一些私密话的,再加上从其他人嘴里听到的,她虽然没经过事儿,但自认也是有一点了解的。 可是这才结婚一天而已,她男人就已经打破了她心中的所有认知。 她今天下午坐在床上吃完饭后,实在撑不住到头就睡的时候,瞄了眼依然精力十足的丈夫,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怪物? 李言诚这次确实遵守承诺没有再捣乱,只是那双贼眼看得她都不会穿衣服了,没办法,她只能把他先赶出卧室,让在外边等着。 说到底,今天也才是她的第一天而已,虽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个彻彻底底,但被那样火辣辣的目光盯着看,她还是会不好意思。 …… 厕所上完后,二人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路边悠闲的溜达了起来。 李言诚跟她讲了一下钱家的事情,将去年发生的也一并讲了个清楚。 “你是担心他们会对我不利吗?” “没错” “大诚,我也练过拳的。” “啥?” 李言诚吃惊的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身旁的妻子。 借着路灯的光芒,罗敏看到了自己男人脸上那吃惊的神色,得意的微微笑了笑。 “我练过拳,小时候我爸教的,后来我二哥也教我,我跟我妈身边的安保还对练过,那个姐姐你也见过的,就是那次在医院。” 第二百四十一章 配合 “我和那个姐姐对练的时候我知道她让着我呢,她说了,一般没练过的成年男人未必能打的过我。 可她也告诉过我,如果碰上不要命的,最好还是撒腿就跑。” 说到这里,罗敏非常可爱的吐了下舌头。 就那么一下,看的李言诚不自觉的就舔了舔嘴唇。 “那个姐姐还说,女人在力量上天生就比男人弱,所以如果不能一开始就打倒那个男人,那还是跑的越快越好,因为时间只要稍微一长,在力量面前什么拳法都是白搭。 对了,我跑步也很快的,上学的时候,每次运动会一百米二百米四百米跑步,我都是女子组第一名。” 自己这到底娶了个什么媳妇儿? 跑得快,还练过拳,难怪她身材那么好,腹部不但平坦还有马甲线,大腿摸着也不止是软绵绵的虚肉,感情人家还是真练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害怕钱家的人?” “不” 罗敏摇了摇头,看四周没人,伸手拉起李言诚的手朝前边慢慢走着。 “大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伱的累赘。” “不管你是不是练过拳,我都没想过你是累赘,我只是担心。” “我知道,现在你告诉我情况了,我以后就会小心。” “媳妇儿,我们局里有计划要盖家属楼,你说咱们要不要住进单元楼里?” “住单元楼是不是就不能留这边的房子了?” “那肯定啦!” “那你不是就要和金智海分开了,你们那么好的关系。” “嗐,不用考虑这个,不住在一起那也不表示我们就不是好兄弟了。” 李言诚笑着摸了下自己媳妇儿的头发,他简直爱死这个手感了,就是稍微有点短。 “百货公司也有打算盖家属院,智海和立华他们两口子也想要单元楼呢,他家房子还是有点小,现在鹏鹏还小无所谓,再大了就真不方便了。” 罗敏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我也无所谓,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言诚偏过头看了眼身旁的女人,这是第几次了? 他这个媳妇儿总是用最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气,说出让他心里麻酥酥的情话来。 “走吧媳妇儿,我们回家。” “好” 二人原地转身又开始往回走,这时罗敏抿了抿嘴唇,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丈夫,略有些犹豫的说道:“对了大诚,我想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李言诚也将头转了过来,目光落在妻子那无可挑剔的脸蛋上。 “你也可以不回答。”罗敏再次抿了下嘴唇。 “你先说嘛,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那我真有可能不回答。” “呃……我就是想问你……想问……” 嗯? 李言诚脸上的神色变的好奇起来,这是想问什么啊,怎么还这么犹豫,不过他没说话,甚至还把头转了过去看向前边。 一直看着他的罗敏,见他把头转过去了,也不知道为何,她的嘴角忽然就勾起一丝丝微笑,也转头看向前边:“我忽然想通了,不用问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 “啊?我想问什么?”这次轮到罗敏好奇了,唰的一下又重新转过头来。 “你是不是想问关于陈云薇的事情。” 李言诚也转过头将目光落在了妻子的俏脸上。 路灯的映照下,几乎是肉眼可见,罗敏那嫩白的小脸蛋一点一点变的红润起来。 被点破了心思的她,有点不敢跟自己男人的目光对视,那对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起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落才合适,模样可爱极了。 李言诚转头看了圈四周,现在已经九点了,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没人注意他这边,刚好他们走过了那个路灯,来到一片阴影处,他便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这个可爱女人的小脸蛋。 他这个动作真给罗敏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后,这才嗔怪的瞪了眼身旁的丈夫。 不过这一下刚好也消掉了她心中的那份不好意思。 “你啊,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不就好了,我们是夫妻,除了工作上要求的必须保密的事情之外,我对你没有秘密。” 这话说的李言诚感觉有些亏心,但没办法,自己魂穿过来这件事儿和那个仓库,就算是死,他也得把它们烂在肚子里。 听到他这样说,罗敏这下也不犹豫了,歪着脑袋稍微想了一下后就问道:“大诚你恨陈云薇吗?” “不” 那边话音还未落,李言诚这边的回答就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应该是昨天上午听到孝同说的话了。” “呃……大诚,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罗敏急忙解释道。 “没关系”李言诚笑着摇摇头,拉起妻子的手就轻轻的握了下。 “听到就听到,陈云薇确实已经被抓回来了,这个事情虽然不会在外边广而告之,但在我们内部和公安那边也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少。 你要问我对她现在是什么感觉,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恨,更不会是爱,应该是……怜悯吧。” 他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回道。 “怜悯?” 这个答案可有些出乎罗敏的意料了。 她有想过自己男人应该会恨这个前妻,因为是她家当初把他陷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差点就翻不了身。 有恨,很正常。 可是怜悯…… “对,就是怜悯,她如果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原本应该快快乐乐的长大,然后结婚生子,过上也许不富足,但却非常甜蜜的幸福生活,可她的那个家毁了她,毁了太多人。 她家的事情牵连太广,我不能多说什么,可不管怎么说,她犯罪了就是犯罪了,必须接受国法的严惩。 我对她怜悯,是可怜她那么大的一个人,却没有一丁点自己的意识,是非不分,对错不明,终究是一步步踏入了无尽的深渊,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人生的尽头?大诚,你的意思是……”罗敏对陈家所犯何事虽然不清楚,但她知道,能让自己男人单位出手的,那必然都是高层次的安全问题。 她以为陈云薇在陈家扮演的角色,顶多就是个隐瞒,知情不报,可现在看来,她这是亲身参与了。 “没错,她死定了。” “那昨天孝同哥说她不肯交代问题,还提要求让你去见她她才会说,你不去,会不会耽误事情啊?” “放心吧媳妇儿,如果真的耽误事儿,会有人来叫我回去上班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拐进了他们住的胡同,在路口路灯的映照下,原本在身后的影子已经换到了身前,罗敏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忽然快走几步踩上了李言诚身前那道影子,脑袋那个位置。 踩上后,她便随着影子开始往前移动,还不忘记回头看一眼自己男人,双眼中迸发着小孩子做游戏时的兴奋之色。 看到她想玩,李言诚配合的歪了下脑袋,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在罗敏脚下的影子唰一下就挪到了一边,看到影子跑了,她抬起脚瞅准位置又踩了上去。 见状,他朝前大跨一步,影子又跑了出去,她连忙又追了上去。 就这样,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一边走着,一边玩着这种踩影子的小游戏。 因为路灯的转换,给罗敏还忙够呛,一会儿在前边踩,一会儿又得换到后边去踩,时不时的都能乐出声来。 说到底,她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也还只是一个十九的大孩子而已。 看到她笑,李言诚的嘴也是越咧越大。 偶尔路过的街坊邻居看到他们小两口玩的不亦乐乎,都是会心的一笑,没人去打扰他们。 结婚,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住到一起,他们两个人都在努力的适应对方。 这种适应,不止是卧室里那点羞羞事,更多的还是在平常,在两个人对待一些大小事儿的态度上。 就像现在,我在玩,你愿意陪着我玩,而不是觉得我幼稚,这就是一种默契。 生活不止是柴米油盐,也有嬉戏玩闹。 ……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六月二号。 今天是星期一,前天,也就是五月三十一号的时候,他就带着罗敏去城东区图书馆给入职手续办好了。 工作挺简单,暂时负责整理书架,将乱放的书按照类别放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因为星期天图书馆也要开门,她们是倒休,一个星期休一天,轮到哪天算哪天。 他们两口子以后除了过节的时候,大概率是轮不到一起休息了。 俩人的单位没在一个方向,上班也不用一起走,早上八点钟,李言诚踩着时间走进了单位大门。 一边跟同事们打着招呼,接受着他们的祝福,一边去到王红理副处长那里销了个假,还没顾上聊几句呢,就被苏孝同给提溜走了。 “怎么个事儿?” “时间紧我长话短说,我和处长我俩现在一人带一队要出去蹲点抓人,现在正进行的这个案子你不熟悉,暂时先别介入,没事儿了可以先看看案卷。 你现在的主要工作是尽快让陈明珠和陈云薇她们开口。” “这俩还没开口?” “嗯,主要还是这星期大家的心思都没在她们身上,现在交给你了。”苏孝同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 “没问题” 说话间,一辆辆吉普车从中院鱼贯而出,其中一辆开出来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老许走了下来。 看到他,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急忙走了过去。 “言诚,苏副处长给你把任务交代了吧?” “说了,尽快让陈明珠和陈云薇开口。” “嗯,把她们的事情早点处理完,早点了结,咱们一天事儿多着呢,哪有时间老跟她们磨叽。” “是” “行了,忙去吧,我们这边赶时间,林君在家,如果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你俩商量这来。” “明白” 交代完,老许转身就上了车,苏孝同也走到后边那辆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李言诚注意看了下,一处总共十六辆能动的车,这一波就出去了十四辆,看样子要抓的人非常重要,可能还不好对付,否则哪里用的着这么大规模的出动。 等车都离开后,他来到中院,先和留下来看家的侦查科科长田林君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来到预审科的办公室,和留守的张红兵了解了一下那俩女人的具体情况。 陈明珠已经不绝食了,和陈云薇变成一样的,该吃吃该喝喝,问什么就是不说,就好像这姑侄俩隔空商量了一下似的。 现在还审问她们,主要就是核对一些案件的细节,其中包括很多起公安那边的刑事案件。 虽然现在已经大概知道哪些案子是陈家做的了,但具体的过程都必须核对清楚,不可能就这样空口白牙的说凶手已经被打死了,然后让人家公安结案。 本来嘛,如果只是单纯的刑事案件,把人转交给公安让他们自己去审都可以,可她们还牵扯的有安全案件,有的刑事案件本就是从安全案件里边牵扯出来的,审讯工作只能由他们自己来完成了。 了解完情况后,李言诚没耽误时间,和张红兵一起,拿着公安那边给整理出来的一些案件细节,就来到了地下关押室。 这两个女人现在都已经恢复,就被转移到了这里,他打算先从陈云薇开始。 赶紧弄完这边,他对处里现在正办的那个案件可好奇的紧呢。 …… 咯吱一声响起,陈云薇所在的关押室铁门被看守从外边打开,紧跟着,屋内的灯也亮了起来。 黑暗中,原本一直躺在床上的陈云薇抬起头看向大门方向,屋内的灯光一亮,刺激的她闭上了双眼,好半天才渐渐缓过来。 当她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后,急忙从床上下到地上,因为层高问题,她站在那里只能是躬着腰。 一下到地上她就背过身子,先是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抬起手捋了捋一团糟的头发,似乎是想让自己看上去能整齐一些。 这个星期几乎天天都会过来一两次的张红兵,有些诧异的看着陈云薇在那里收拾自己,刚张嘴准备说话呢,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瞄了眼站在铁栅栏前一声不吭的副科长,转身走到桌后坐了下去,摊开手中的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他坐下去后,那边的陈云薇在收拾好自己后,这才转过身,躬着腰走到了栅栏前。 “你……你来啦。” “坐下说吧,这样站着也不舒服。” 李言诚指了指地,他也没坐凳子,先一步盘腿坐到了地上。 看到他坐下去了,陈云薇这才也跟着坐了下去,腰杆挺的很直,就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想让自己在李言诚面前显的过于狼狈。 “我听他们说你要见我,不然就不交代问题,现在我来了,你准备好说出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了吗?” “你前几天怎么没在?休假了吗?” 陈云薇没回答问题,自顾自的问到,眼睛一直都紧紧的盯着那个和她隔了一个铁栅栏的男人。 李言诚皱了皱眉头,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休假了,好了陈云薇,我今天过来不是来找你唠家常的,说正事儿吧。 你自己根据你的记忆,不管早晚,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准备主动说,还是我用手段自己问。”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交代。” 经历过港岛的事情后,陈云薇就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跟以前比起来变化非常大,早就不是那个任她摆布的人了。 她也有点疑惑,一个人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 以前的他,跟现在好像完全就是两个人。 陈云薇一点也不傻,相反她还很聪明,她很清楚,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不管是刚才的收拾自己,还是现在的不停找话,她那样做,就是想唤醒这个男人曾经对自己的那份感情。 同时她也非常清楚,千万不能再向之前那样没法控制自己了。 否则就算有机会,那种瘫痪的状态下她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没错,她还不死心,也没有认命,她觉得自己还年轻,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她想拼一下,而希望就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可惜的是,她并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早就换了个灵魂,她的计划注定不可能成功。 见她让问,李言诚手撑地站了起来,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个记录本,这里记了很多未结案的案件细节。 他其实不想主动提问,因为他也不清楚陈云薇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 可现在没办法,趁着她愿意配合,还是先让她打开话匣子再说吧。 已知的案件一个一个的过,这女人掌握的还真不少,甚至还讲出了一件他们并没有掌握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发现 审讯进行了两个小时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陈云薇又开始作妖了,正在问她的一个案子,时间刚好就是她家离开国内前,也就是她和李言诚结婚那段时间。 她不好好说案子,在那里开始不停的回忆自己的婚后生活,东拉西扯,就是不讲正事儿。 见状,李言诚只能停止审讯,打算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他问的这个案子的大概情况是,当时有人向淀海区公安局举报,说陈家藏有制式枪支,还是一把长枪。 五十年代初期,国家就通过颁布法律法规等一系列措施,来控制枪支的流通和使用,并且开展收缴枪支活动,加强枪支的管理。 这些措施主要针对的就是制式枪支。 现在接到这方面的举报,公安局的同志肯定要去查看,可在陈家当时居住的房屋内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制式长枪,只有一把从前边装填火药的猎枪。 这种猎枪民间散落的有不少,并不在当时规定的强制收缴范围内,只是建议上交,毕竟那个年代靠打猎讨生活的人不少。 具体到陈家这边,解放前就是做生意的,规模还不小,家里就是有制式枪支都正常,之前陈家就上交过。 现在只找到一把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响的猎枪,带队过去检查的民警同志以为是举报人看错了,将这把猎枪登记后带走,这件事情到此就算是结束了。 可半个月后,举报人被人大白天在街上一刀戳进心脏,当场死亡。 当街杀人,这种情况就十分恶劣了。 淀海分局迅速组织警力全力侦破此案件。 当时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举报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周边十米基本上没什么人。 有目击者说是看到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跟被害者相对而行,被害者那会儿好像是头转在一边看马路对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戴鸭舌帽的那个男人是直直的走过去碰上了被害人。 目击者说他看到俩人碰上去的时候还觉得奇怪,那么宽的路怎么都不看前边,然后就看到戴鸭舌帽的男人伸手扶住了被害人,连说两三遍对不起后才松手离开。 他站的位置看过去刚好是戴鸭舌帽男人的后背,看不到受害人的表情。 等戴鸭舌帽的男人松手离开后,他看到受害者站在原地不动,左手缓缓的抬起来捂住了左胸口,这时他才注意到受害者手捂的那里似乎有东西。 刚好有个中年女人从旁边经过,惊声尖叫着大喊杀人啦。 案发时的情况,几经拼凑,大概脉络就是这样。 别看是当街杀人,但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看到整个过程的人没有几个,更没人能描绘出来那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接手这个案子后,淀海分局的干警们,第一时间就分析出杀人动机应该是寻仇,而且行凶者是个老手,一刀戳进心脏,普通人可绝对做不到。 动机有了,行凶者的大概情况有了,被害者的身份也搞清了,那就围绕被害者的周边关系查呗。 问题来了,如果说普通老百姓身边一般不会有几个仇家,那么一个整天放着工作不好好干,就知道偷鸡摸狗,喝酒惹事的人呢? 淀海分局的干警们随便一查,就查出来十好几个跟他有仇曾经放话要让他好看的人。 远的都不说,光是他的亲戚里就有两三个。 后来经过仔细调查,淀海分局刑侦科的一名侦查员,将目光锁定在了陈家,准确的说是陈云刚身上,也就是陈云薇的弟弟。 他的调查遭遇到的阻力有点大,因为陈家当年合营的时候非常配合,明里暗里有不少人都帮着说话。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这名侦查员想把陈云刚直接带回来审,根本就办不到。 而也就在这时,这名将视线落在陈云刚身上的侦查员,突然死在了自己家里。 法医给出的结论是一氧化碳中毒,也就是煤气中毒。 当时是冬天,为了取暖,炉子都在家里生着,每年这个时候发生煤气中毒的事件不少,造成死亡的也有不少。 淀海分局的干警们,虽然都怀疑他们同事的死亡是人为造成的,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最终只能是以意外结案。 这次之所以能提起这个案子,是董秋玲交代了一个大概,可对细节也说不清,但说陈云薇肯定清楚,因为就是从她嘴里得知的。 现在问陈云薇这件案子,就是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如果那名侦查员的死真是陈家做的,那应该就是他私下里对陈家的调查查到什么了。 真是被陈家的人杀了,那么他的死亡就是因公,应该可以被评为烈士,这是要追认的。 也能给这位已故干警的家属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 审讯停下来了,走出地下室,李言诚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他已经大概猜出来陈云薇的想法了。 这个女人之所以一个劲的要见他,无非就是想唤醒他曾经对她的爱,然后想看能不能利用他逃出去。 可能在她看来,李言诚这次之所以去抓她,先表现的那么冷酷无情,应该是恨她才这样的。 恨不可怕,毕竟恨的背面就是爱,有感情才会有恨,由爱生恨,由恨又变回爱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李言诚从他继承来的记忆中看到,原主对陈云薇确实是非常爱的,尽管后来又变成了恨,但这次这情况如果真的换到原主身上,说不准就会发生什么。 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刚摇出脑袋,另一边的审讯室门打开了,侦查科科长田林君从里边走了出来。 “言诚” “哎,田科长” 原本蹲在那里的李言诚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样言诚,陈云薇那边开口了没?” “已经开始交代了,就是断断续续的配合度还不是太高。” “呵呵,开口了就好,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强,还得是你出面才行,她是不是还对你抱有什么幻想呢?” 田林君开玩笑的问到,抬手就给丢了一根烟过去。 “我琢磨着应该是。” 就着田科长手中的火点上烟,李言诚没有避讳这个话题,直接就点了点头。 田林君在社会局工作十几年了,什么样的犯罪分子没见过,没点本事的话,不可能混到侦查科科长这个职位上。 “审讯过程中,她时不时的就会提起几句当初我俩在一起时的一些场景。 估计是想勾起我的回忆,然后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利用我达到她的一些目的,比如在我的帮助下逃走。 在她看来,我应该就是她的一线生机,在接下来的审讯中,她轻易不会放弃,肯定还会不断的通过回忆来撩拨我。” “言诚,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让她尽快的把她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伱说的这个我刚才也考虑了,试试吧,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装的像。” 李言诚苦笑着摇摇头,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轮到他利用“色相”来做一些事情。 说完这句后,他偏过头看了眼田林君身后的审讯室,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你这边审的是仪器厂丢失资料案背后那个主谋?” “谈不上主谋。” 田林君也回头看了眼,重新转回头后叹了口气说道:“他最多就是实施者而已,这案子你应该也了解了个大概,里边这家伙其实就是个传话的。 之前我们一直都以为他是策划者,这两天通过他断断续续交代出来的才知道,真正的策划者其实是他的上线,包括选定拉拢的目标。 他的那个上线一直隐藏在幕后,这家伙甚至都不知道他的上线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没见过上线吗?”李言诚的眉头挑的老高,他是从张红兵嘴里了解了一点大概的案情,但对被抓回来的这个都不是策划者这一事还真不知情。 田林君正在审讯的这个人就是那个照相的曹万泉。 他刚开始交代的时候,老许他们还是非常振奋的,认为只要他开口了,那么这个案子应该就算是破了。 刚开始也确实跟他们预想的差不多。 曹万泉一开口就把仪器厂那三名内鬼点了出来。 确实是已经失踪的尹安达,以及跳楼自杀的韦海平,还有时平妹在照相馆里看到的那个时怀安。 哦对了,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尹安达以于昨天,在从武市开往羊城的火车上落网了,明天就会被抓住他的铁路公安押解进京。 而让田林君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跳楼自杀的韦海平,就是这三人中认识曹万泉上线的那个人。 尹安达和时怀安两个人,也是在韦海平的帮忙下,才被曹万泉利用各自的弱点,威逼利诱拉下水的。 可是韦海平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又是怎么跟曹万泉那个上线走到一起的,现在还不得而知,只有在抓住那个上线之后才能知道了。 曹万泉这几天交代出来的是以前做过的三起案子。 但那三起案子他配合的是三个不同的策划者,而且时隔多年,现在交代出来,除了让老许他们知道曾经还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外,别的也是一无所获。 曹万泉一直让他们问韦海平,说此人跟他身后的上线肯定认识,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已经跳楼自杀了。 老许他们也很无奈,如果能问,他们早就问了,时怀安都把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韦海平这个死鬼该怎么问?难道派人下去问吗? “他见是见过,但对方每次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相貌,他唯一能判断出的就是年龄、再能看到身高和体型。 根据我们的分析,在这件事儿上曹万泉并没有说谎,可以肯定的是,他刚被抓进来的时候拒不配合,是为了给身后的人留出足够的时间转移,他的目的应该达到了。” “咱们的目的不也达到了么。”李言诚两手一摊。 “破坏他们的计划,保证项目资料安全,至于抓人,这个有的时候需要运气。” “呵呵,你说的没错,从现实情况看,战略目标算是初步达到了,至于战果,我们继续努力扩大战果吧。” “对了田科长,处长和副处长带队是去抓什么人?” “哦,配合三处的行动,他们那边有一个案子今天收网。” “难怪,我说怎么带那么多人。”李言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行啦田科长,不聊了,咱们都开始干活吧。” “行,加油吧。” 跟田林君告别后,李言诚先走到休息室将张红兵叫出来,然后二人一起走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那间屋子。 就在正准备进屋的时候,他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田科长,你等等!” “怎么了言诚?” 已经推开审讯室门的田林君听到李言诚叫他,又伸手将房门拉住,转身往这边走了过来。 “你刚才说曹万泉被抓住后拒不交代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他身后的人转移?” “我们分析判断应该是这样。” “可他都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转移什么?” “呃……”田林君直接就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假如曹万泉说的是真话,他确实不认识身后那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个人,那那个人完全没必要转移,因为他足够安全。 就像之前的李学毅和吴丽华,前边抓了他们那么多人,这两个人都是稳坐钓鱼台,因为他们很清楚,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 李言诚没停的继续说道:“田科长,我个人感觉,曹万泉故意拖延时间,并不是为了让身后的人转移,而是给那个人留出足的够时间扫尾。” “扫尾?”田林君眉头一皱,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言诚,你的意思是,韦海平是被谋杀的?” “很有可能。因为按照曹万泉交代的,韦海平是他的上线介绍的,那么韦海平跟那个上线必然是认识的,他们这种人,是不会随意乱发展下线的。 甚至如果没有把握,他就算发展了下线,也不会告诉这个下线他的真实意图,对于他们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人来说,安全才是首位的,只有自己安全了,才有可能完成任务。” “可是……保卫处那边说,韦海平跳楼的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刚说到这里,田林君又自嘲的笑着摇摇头:“我也是傻,如果韦海平真的是死于谋杀,杀他那个人必然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当然会把现场布置好,又怎么会轻易留下痕迹。 韦海平他们组周一开了一天的会,他对曹万泉周一被抓可以说是毫不知情,直到星期二早上出去买菜,回来后跳楼自杀,现场没有任何可疑痕迹。 这样一来,咱们调查后必然会认为,他是出去买菜时听到外边传照相馆的照相师傅被抓,知道自己就要暴露了,然后回来才畏罪自杀的。 他这一步算的好啊,还真的就差点让他成功隐身了。 而能做到如此的从容不迫,仪器厂家属院的人那天又没发现有什么陌生人进出,那就说明……这人是熟人,他出现在家属院不会有任何突兀,或者干脆说他就是住在那里边的。” 田林君的眼睛越来越亮了。 他抬起手啪的拍了一下李言诚的肩膀:“多亏了你提醒,要不然这个线索就真被我们给遗漏了。” “能帮上忙就好。” “保卫处的人把仪器厂和家属院,都不知道过了多少遍筛子了,还能遗漏,这说明这个人应该从来就没进入到重点人群里。” 田林君皱了皱眉头,满脸不可思议的嘀咕道:“难道是小孩?还是老人?” “田科长,我觉得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让他能一次又一次的从保卫处的调查中都安然无恙,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那咱们就姑且让他认为这次又安全了。 他这次之所以布这个局,我觉得无非就是为了能继续隐藏身份,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不出意外的话,他的目标应该还是项目组的资料。 既然知道了他的目的,给保卫处通知一下,一切照旧,张着口袋等不就好了。 现在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这那就是一切都只是咱们的猜测。” 李言诚抬起手指了下关着曹万泉的审讯室:“关键点其实还是在那里,这老小子很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鱼饵,丢他出来就是为了吸引咱们的目光。 田科长你还是得好好审审他,他虽然可能对他身后上线的全部计划不清楚,但肯定也掌握了一部分。” 接下来他又把他想到的几个小问题一个一个的点了出来。 “谢了言诚,要不你过来给我帮帮忙?”田林君发出了邀请。 李言诚连想都没想就笑着摇头拒绝了:“我这边还有一堆事儿呢,忙你的吧,你对案情了解的更深,我也就只知道个大概,都说出来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相? 被抓的这一个星期以来,曹万泉每天都要接受长达十七八个小时的审讯。 可以说除了睡觉、吃饭的那五六个小时,只要睁开眼,就会有人来不停地对他进行问话。 如果换成一般人,此时的精神状态可能已经濒临崩溃了,整个人会萎靡不振。 但曹万泉没有,他除了看上去有些疲惫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听到门响,原本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曹万泉睁开了眼睛,看到那位田科长又进来了,他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对他来说,这几天实在是有点太难熬了。 因为有了新的目标,这次进来后田林君直奔主题的问到。 “曹万泉,你之前说韦海平是你的上线介绍你认识的?” “没错” “时怀安和尹安达都是韦海平介绍伱认识,然后由你负责利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他们为你工作是不是?” “是的” “那么尹安达不是已经把他们小组的汇总资料给你了么,现在东西在哪儿?” “田科长,我不是都交代过,胶卷拿到手后,我就放到了提前约定好的地方,具体由谁取走我也不清楚。” “之前他们三个人交给你的胶卷都是这样处理的吗?” “对啊” “也就是说,你不用冲洗那些照片。” “我都没暗房也没有那些需要的东西,根本没办法冲洗胶卷。”曹万泉撇了撇嘴。 这些问题都快问他八百遍了,他感觉自己真的都快被问崩溃了。 照相馆都不负责冲洗,每卷胶卷拍完后就会送到冲印厂,由那边将照片按照要求冲洗好,再将照片和底版送到照相馆。 客人再在约定的时间过来取走照片和底版,一次照相的过程就是这样。 所以照相馆是没有暗房和冲洗设备的。 但是曹万泉他们冲洗的东西可不一样啊,他们那袖珍胶卷以及拍摄的内容,都不可能让别人冲洗,要么冲印厂有他们的人,要么他们自己有暗房和设备。 关于胶卷是如何冲洗的,之前已经问过了,曹万泉给出的答案是不知道,他将胶卷放到指定位置后就不管了。 京市目前一共有五家能冲洗胶卷的厂子,现在都已经开始有专人负责秘密调查了。 同时公安那边也帮忙,让各个派出所在辖区内排查是否有暗房。 现在继续追问这个,相信得到的答案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曹万泉也是这样想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回答这个问题。 可谁知,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却狠狠地闪了一下他的腰。 “既然那些胶卷都不用你冲洗,那为什么冲洗后的底版会在你这里?曹万泉,你不要告诉我是由你负责转交给你身后那个人的。 事实上是你根本就没有要转交的意思,反而特别随意的丢到火车站,让一个贪财的家伙就那么随便的帮忙照看。 你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底版,或者说你身后的人也不在意那些底版。 既然不在意,又为什么费尽心机的把那些资料弄出来? 冲洗成照片,把照片转交给你们身后的组织啦?呵呵,这话你自己都不会信的,所以千万别说出来贻笑大方。” 冲洗成照片带走? 别开玩笑了,那些底版有二三百张,全部冲洗成照片可不是一星半点,明显没有底版携带起来方便,谁都不可能那样做。 曹万泉有些慌乱的舔了舔嘴唇,张嘴刚想说什么呢,田林君就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潜伏了二十多年,这些年你还完成过三个任务,能力真的非常强,退一万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次却被你身后的人推出来当鱼饵来扰乱我们的视线,曹万泉,你是真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鱼饵,还是说是你主动要求以身入局的? 啧啧,这如果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那我可就真的太佩服你了,你简直太伟大了。” 鱼饵?! 这个词狠狠的刺激了一下曹万泉的心。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田林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嘴巴动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一直盯着他眼睛看的田林君发现,曹万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他没给这老小子仔细思考的时间就接着说了下去。 “你被抓回来那天不配合我们故意拖延时间,是想你身后的人留出充足的时间没错吧? 但你留的这个时间并不是让他撤离的时间,而是让他斩草除根的时间,我这次没说错吧。” “我……我听……听不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曹万泉终于说话了,颤抖的嘴唇暴露了他心底的慌张。 “听不懂没关系。”田林君笑着摇摇头,又伸手拍了拍曹万泉的肩膀。 “你真的很厉害,你身后那个人更厉害,你都被我们抓了,还耍的我们团团转。” “田科长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 “曹万泉,我刚才说的你是鱼饵你听不懂吗?” “什么鱼饵?” “你该不会真的不知道你身后那个人的全部计划吧?三年了,你都没搞明白吗?” 曹万泉脸上的茫然之色更重了。 看到他如此模样,田林君叹了口气,掏出烟点上后,塞进了他的嘴里。 “曹万泉,实话实说,我也是刚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啊田科长。” “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你们打算窃取的,那个重点项目的资料究竟有多少?” “不知道”曹万泉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他想不明白,田林君怎么又把话题转移到了资料上。 “那你听好喽我现在告诉你,那个重点项目,总共分了十几个分项目。 韦海平、时怀安还有尹安达三个人,就算把他们各自能接触到的所有资料都盗拍出来给你,也不过占了整个项目的四分之一而已。 你告诉我,你们要这么点资料有什么用?他们三个人根本没办法接触到其他小组的任何一点资料。” “呃……那……那是不是……是不是……” “别着急解释什么。”田林君挥手打断了曹万泉的话:“你现在是在给自己找自己非常重要,并不是什么鱼饵的借口吗?” “看你这模样,好像你也是被骗的那个?我真的为你感到可怜,为他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说抛弃就被抛弃了。 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我就问过你,他们是不是还跟你说过,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了,只要完成就可以退休,就把你送出国可以和你老婆孩子团聚。 如果不幸被抓,只要你能挺过多少天,也算你任务完成,最终的奖金会一分不少的交到你儿子手中? 说真的,我现在都怀疑你儿子到底还活着没,就算还活着,可你以前完成任务的那些奖金究竟到没到你儿子手里? 你那些上级是什么德行,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才对吧,说雁过拔毛可能都说少了,他们应该是雁过留雁,给下边的人留根毛才对。” 听完田林君的这番话后,曹万泉沉默着低下了头。 过了没几秒钟,他又重新抬起头,面色再次恢复了平静,只见他缓缓的摇了摇头:“田科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们找不到那个人的。我是鱼饵也好,被抛弃的卒子也罢,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认了。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了,其实该交代的我已经都交代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鱼饵……呵呵……” 田林君眯了眯眼睛,他能感觉到,这老小子确实应该不知道什么了,可为什么明知被身后的人摆了一道,却能这么快就恢复正常? 除非他心中的那点念想并没有破灭。 他的念想是什么?他儿子! 也就是说,他很肯定他儿子还活着,他的奖金也肯定到了他儿子手中。 他怎么知道的? 像他这种人,根本就不会相信什么亲笔信什么照片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见到他儿子了,还是能经常见到那种。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继续坚持。 之前他们一直认为,这老小子的家属应该是被转移到东岛或者其他国家,反正被控制着,现在看来控制应该没错,但地方值得商榷啊。 “你儿子该不会就在京市吧?” 田林君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大,反而比之前还小了些,但却如同春雷般在曹万泉的耳旁炸响,让他刚平静下来的面色再次大变。 跟之前不同,这次是煞白,还有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来的豆大的汗珠。 他一脸惊恐的看向田林君。 好吧,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似乎已经接近真相了。 “你儿子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你知道不知道你儿子在京市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田科长,已经到这份上了,我也不瞒你,我确实在京市见过我儿子,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根本就没把我儿子带出国。” “你凭什么认为那是你儿子?” “他们给我看过他从小到大的照片。” “照片在哪儿?” “他们没给我留。” “所以,一直都是他们以你儿子要挟你必须这样做,必须那样做,对不对?” “没错” “这次他们是不是告诉你,只要这个任务完成了,他们就放你们离开?” “是的”曹万泉点点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很清楚,只要走上了这条道,想退出去?呵呵……但是我没得选择啊!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你老婆呢?” “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说生活的很好,给我带来的我儿子写的信上也说一切都好,但我没信过。” 唉…… …… 另一边,跟田林君告别后李言诚还是没进地下室去,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转身朝着中院那边走去。 中院侦查科大办公室,留守的几位同志都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听到办公室门被推开后,大家都转头看了过去。 “李科长” “李科长” 看到进来的人是谁后,办公室内的几个人纷纷站了起来。 “坐,都坐,搞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过来是想问问,项目组那个跳楼自杀的韦海平的资料,咱们这里有没有?” “有”一名侦查员弯腰在自己桌子上那摞资料中翻找了几下,从中抽出一份走上前递了过来。 “谢谢,你们忙你们的,我随便看看。” 李言诚接过那份资料,跟其他人点点头,走到一张空着的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等他坐下开始查看资料,其他几个人才对视一眼,也都坐了下去,又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只是比起刚才,大家说话的声音小了些。 韦海平的资料其实挺简单的,三零年生人,今年三十九岁,建国后第一批大学生,毕业后被分到了轴承厂工作,担任技术员。 建国九年科研院成立仪器厂,他调过来继续担任技术员,到四年前重点项目组成立,又进了项目组至今。 家庭人员数量不多,他家是这个年代不多见的独生子女家庭,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四岁,跟宁宁一般大。 他妻子原来也在轴承厂上班,跟着他一起调了过来,现在是仪器厂财务科的出纳。 现在根据口供已经基本确定韦海平就是内鬼之一,他妻子和女儿以及他的父母亲,还有弟弟一家,目前都被隔离起来进行审查。 另外他还有一个大他五岁的姐姐,叫赵小兰,姐弟俩不同姓,是因为同母异父。 这次的韦海平的事情并没有波及到这个姐姐一家。 赵小兰和她丈夫解放前就已经结婚了,一家人一直都在义顺县生活,和娘家多年都没联系走动过。 侦查员在侧面了解了一下之后,并没有去打扰这家人,赵小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她这个大弟弟发生的事情。 资料里也只有赵小兰的简单信息,显示她是四八年二十三岁的时候跟丈夫结的婚,四九年有的大女儿,五一年有的儿子,儿子去年就去当兵了。 女儿是义顺一所小学的老师,谈了个对象也是那个学校老师,已经准备结婚了。 赵小兰的丈夫在义顺县府工作,她本人在义顺县供销社上班。 这一家子在这个时代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家庭情况看上去比韦家还要好。 通过资料来看,实在是找不到韦海平为什么会愿意为曹万泉他们那个组织服务的原因来。 他的家庭、工作看上去都十分和谐,跟另外那两个人不同。 尹安达能被拉下水,有家庭原因在其中。 另外那个时怀安,他完全是个人原因,这家伙好打牌,才被曹万泉给趁机拉下水了。 可韦海平就让人十分看不懂了。 老婆贤惠、女儿可爱,父母是双职工,弟弟弟媳也都有各自的工作,这种条件在当前这个时代背景下家里不可能缺钱。 他本人在外边也没什么不好的风评,厂里几乎没人传他的什么小话,都说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出了这事儿,大家都还不太相信。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做出了这么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来,难道他是嫌生活太平淡了,所以想追求刺激? 合上手中的资料后,李言诚如是想到。 现在有没有这种人他不知道,上一世他遇到过。 生活富足,但精神世界太空虚,就喜欢追求刺激,别人追求刺激都是去做一些极限挑战,比如去登珠穆朗玛峰,去玩高空跳伞,再不行了玩翼装飞行,这个够刺激了吧。 可那家伙追求的刺激是去偷别人东西,偷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他都不用,就专门弄了间屋子丢里边,就享受的是那个过程。 后来不出意外的被抓了,纯纯就是脑子有病。 李言诚就琢磨,这个韦海平该不会也是这种主,平淡日子过的没激情了,所以找点刺激? 想不明白啊! 带着脑袋里越来越多的疑问,他回到了地下室。 …… 他已经没心情跟这个女人扯东扯西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这边的事情撂过手,然后全身心的投入到那个案子里去。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好好配合?” 进来后,李言诚直接走到栅栏边,看着正准备过来的陈云薇问道。 “你什么意思,我今天没配合你吗?” “到底配没配合你心里很清楚。” “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开始告诉你了,这还不算配合吗?”陈云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前几天可是一个字都没告诉他们,咱们毕竟夫妻一场,有功我也会让你立,这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既然你都说要让我立功了,那就主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李言诚打蛇随棍上的说到。 “我还想多见你几次呢,一次说完了你不是就不会来见我了么。”陈云薇十分傲娇的说道。 我擦! 后边做记录的张红兵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李言诚也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见她已经坐到栅栏边了,拉拉裤腿就蹲了下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重返现场 看着坐在栅栏里地上的女人,李言诚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平静的开口说道。 “陈云薇,我现在给你机会,你就应该把握住机会主动配合,就像你刚才说的,念在咱们曾经是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不想再对你用那种方法问话,但你不要不珍惜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你的算盘打错了。”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对着她翻开。 工作证里夹了一张照片,是二十六号去领证那天他和罗敏照的结婚纪念照。 照片中的他,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罗敏那天照相时也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容,两个人的脑袋都向对方那边歪了一点,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 看着照片中那个最多不过二十岁的漂亮小姑娘,陈云薇的眼球中的瞳孔狠狠的缩了下。 “看见了吗,她是我爱人,抓你回来那天是二十四号,我们是二十六号领的证。 没想到吧,我这个二婚老男人还能娶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妻子。 你不是问我这几天一直没过来是不是休假么,没错,我休的婚假,今天是我结婚后第一天上班。 陈云薇,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趁早打消掉心中那点小九九,好好配合我们。 你不要把我心中仅存的那一点耐心消磨完了,那样的话受罪的只会是你。 你那个表妹就很聪明,问什么说什么,非常配合,她就不用住在这暗无天日,连想站都站不直的地下室。 你好好想想吧,希望我下次过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 说完这些后,李言诚收起了手中的工作证,也不管陈云薇究竟是何反应,转身就走过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张红兵在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也跟了出去。 “吧嗒” “哐” 先是一声拉灭房间内灯的声音,紧跟着就是房门被关上,整个屋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陈云薇一个人呆呆愣愣的坐在铁栅栏旁的地上,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 城东区图书馆 “你叫罗敏是吧?” “是的,您好,请问您是?” 看着这位不请自来,主动坐到自己对面的大妈,罗敏有些心累的默默叹了口气。 大半个早上了,她所在的这间阅览室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正儿八经来看书借书的没有几个,都是同事过来看人的。 快到中午了,好不容易这会儿没什么人,她刚找了本书正准备认真看书呢,这位四十来岁的大妈又来了。 跟其他人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不同,这位似乎是打算长聊了。 “好漂亮的小姑娘,我是咱们图书馆的库管,叫魏迎芳,你叫我魏大姐就可以。” “魏大姐您好!”罗敏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好吧,大姐就大姐吧。 “呵呵,你也好,罗敏,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 “你家是哪儿的啊?” 这是要查户口吗?尽管有些不高兴,但今天是第一天来这个新单位上班,罗敏也不想跟新同事把关系搞僵,还是如实回答了。 不过在这瞬间她就已经想好了,既然这位大姐也好大妈也罢,对她这么感兴趣,那就干脆借着她的嘴把一些事情传出去也好,省的后边还有人过来打扰。 “就在煤山东胡同。” “那离咱们这儿不远,上下班方便,你也是今年高中毕业的吗?” 今年一下压了六届的学生一起毕业,其中包括高中三届,初中三届。 显而易见的,社会上根本提供不了这么多的工作岗位,所以这些学生去农村参加劳动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有地方的学生已经都分配好了。 不想让孩子去农村的,现在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办法给孩子在城里找份工作,这样就可以不用去农村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进来上班,又是这个年纪,大家就都认为应该也是这种情况。 魏迎芳家就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她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儿子,已经工作了。 老二是女儿,老三也是个儿子。 按照现在的政策来看,老二老三都得去农村。 而且根据已经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看,京市的孩子去的还都是远地方的农村,并不在周边,这就让人有点上火了。 星期六魏迎芳没上班,今早刚一来她就听说馆里进一个新人,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她在建国七年这里刚成立,还叫东四图书馆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上班了。 后来东四和东单两家图书馆合并,这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今年以来,她和她丈夫没少找领导,就是想给女儿弄份工作。 老三是儿子,男人嘛,去农村锻炼锻炼问题还不大,可让女儿跑那么远,她和她丈夫都有点不太愿意。 可想让孩子留下的条件要么是有工作,要么是身边只能留一个。 她家老大就在身边,就只剩给孩子找份工作了。 她找馆长,找上级单位区文化局,得到的回复都是没编制。 现在的单位就是招临时工,那也是要有编制才行,并不是随便就能招的。 好吧,没编制她认了,但现在进来的这个算怎么回事儿? 她刚才去找过领导,领导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让她自己去问当事人。 所以她才过来了,不过在看到本人之后,她心里忽然打起了别的小九九,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如果能当自己儿媳妇那岂不是更好? 罗敏其实并不是这三届的毕业生,她上学早,十五岁的时候高中就毕业了,当年没考上,打算再考一年的时候刚好又取消了高考,没能上成大学。 这丫头当时不死心,还想着能恢复,在家自学了一年多,如果刚毕业就老实的去参加工作,也早就转正了。 她没给魏迎芳解释自己的情况,只是微微勾了下嘴角算是笑了,然后点点头回道:“是呢。” “你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啊?” “四个,我是老小。” “你们兄弟姐妹都有工作啦?” “对啊” 嚯! 魏迎芳有点吃惊了,家里四个孩子都能有工作,这女孩家里挺厉害啊,家庭条件肯定也不错。 一直没注意看,这下她才扫了眼罗敏身上穿的衣服,灰色斜条纹布做的列(ning)装,裤子看不到,应该是一套,干净得体。 从小翻领那里看,里边穿的是…… 这一仔细看,让魏迎芳就更惊讶了,眼前这女孩里边穿的竟然是涤纶布(的确良)做的衬衣,手腕上还戴了块表,一看就是全钢的,这家庭条件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得,她已经打退堂鼓了。 她家虽然也是双职工家庭,但她就是把牙咬碎了,也舍不得去买一件涤纶布做的衬衣,日子不过啦,更别提手表了,家里只有她丈夫手上戴了一块,还是十年以上的老表。 就算这个叫罗敏的女孩,是因为出来上班家里才给置办的一身行头,这条件她家也比不上。 她觉得还是给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更合适些。 虽然打退堂鼓了,但她还是想多了解些,于是又问道:“罗敏,大姐能问一下,你是怎么进来上班的吗?我家老二老三现在都面临着马上要去农村,我这心里也着急啊。” 她这个问题问的着实是有点突兀了,人家是怎么弄到这份工作的,跟你也没关系啊,还能告诉你说我是托关系的吗? 罗敏抿了下嘴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通过眼前这位大姐也好,阿姨也好的嘴传出去,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打她的主意了。 “我能进来上班是沾我爱人的光,他立了个功,组织上奖励的。” 爱……爱人? 魏迎芳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去。 说爱人不说对象,这是百分百结婚了已经,这女孩已经结婚啦?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 爱人立功,组织奖励的工作? 魏迎芳的呼吸猛然一滞。 她不敢再问了,甭管人家爱人立的是什么功,她觉得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最好还是少打听为妙。 而且就算打听到了又能怎样,通过这种模式得到工作,甭管那个功是真是假,她家也不可能办的到。 别说她家了,一般人家谁家能办到。 想到这里,她讪笑着又随便说了两句,就借口有事儿匆匆离开了阅览室。 罗敏起身把这位魏大姐送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她略显匆忙的背影,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相信,要不了多大会儿她已经结婚,并且是通过爱人立功得到工作的消息就会传遍,这样应该就不会再有人过来看她了吧。 她这还真不是乱说,这个工作还真就是借了李言诚的光。 这档口那么多人盯着一个工作岗位,如果没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来安排人,举报信绝对会漫天飞舞。 李言诚刚开始也以为是那些老同志谁给安排的,还是三十一号去图书馆的上级部门区文化局,给罗敏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能有这份工作,还是因为自己。 同样也是因为他,当然啦其中可能还有罗家的关系,他媳妇儿的档案也是保密状态。 这也是那位馆长为什么让魏迎芳自己去找当事人问,他也不知道啊。 呼……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罗敏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在做什么呢?应该很忙吧。 要不要去他那边吃饭? 她有点想自己男人了。 之前那一星期两个人二十四小时粘乎在一起,她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那么粘人。 可她觉得自己爱死了那种感觉。 图书馆没有自己的食堂,馆里给她们统一办理的是旁边医院食堂的饭票,上灶的人都是在那边吃饭。 犹豫了一下后,她还是放弃了中午过去那边的想法,自己男人一个星期没上班,应该是很忙的。 想到这里,她转身准备进屋继续再看会儿书,刚转过身,借还书登记室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郑慧霞,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们两个一起搭班子。 “郑姐” “小敏,没人了可以随便转转,不一定非要不停地守在屋里。” “谢谢郑姐,我知道了。” “刚才魏大姐过来是不是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啊” “呵呵,魏大姐为了她家老二老三这段时间可没少操心,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许是快到吃饭时间了,她们俩人站在院子里开始聊天后,慢慢的很多同事都围了过来。 …… 失望! 这两个字写在了从审讯室内走出来的每一个人的脸上。 老许和苏孝同两个人带队出去配合三处抓人,赶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行动非常顺利。 可他们这边就不太顺利了。 中午吃完饭后,老许拍板对曹万泉使用了那种特殊方法审讯,得到的答案就是一个寂寞。 曹万泉并没有说慌,他确实已经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没有什么隐瞒。 刚被抓进来时的拖延,也是早就制定好的计划,交换条件就是他牺牲他自己,他的上线保证他儿子在他死后能安全出去。 至于为什么要拖延这一天的时间,他并不清楚。 案子走到这一步,似乎又进入了一个死局,只能被动的等待曹万泉身后那个人再次主动跳出来。 至于说把仪器厂的所有干部职工包括家属再过一遍筛子,如果真能过出来早就过出来了,根本不可能让他隐藏这么长时间。 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了,李言诚让苏孝同带着他来到仪器厂,站在了韦海平那天跳楼的地方,家属楼的五楼楼顶。 “孝同,你说曹万泉为什么会相信他那个上线肯定会信守诺言,将他儿子安全的送出去。” “他没得选吧,不信也得信。” “他儿子被控制了这么多年,会不会早就被那个组织训练成了他们的一员,就像陈光耀的儿子。” 站在楼顶边上看向楼下,李言诚感觉自己有些腿软,忙往后推了几步。 “不知道,没找到他之前,谁能说的清楚。”苏孝同摇摇头,也跟着朝后退了几步,从口袋掏出烟丢了一根过去。 “你让我带你来这儿到底是想干嘛?” “感受一下现场。”李言诚点上烟后,指着楼顶地面上的痕迹问道:“这地上粉笔画的印是不是就是韦海平留下的痕迹?” “没错,从那个门出来,还是比较清晰的,脚印一直从那里延伸到楼顶边上。” 韦海平跳楼后的第二天,苏孝同就过来看过,那时候痕迹还非常清楚,到今天就只能看到那天用粉笔画的痕迹了。 李言诚沿着痕迹走了几步,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来现场,纯粹就是受上一世看电视上播的破案片的影响,说什么案件陷入僵局了就重返案发现场。 他每次看都会觉得纳闷,第一次勘察现场的时候为什么不仔细,就非得留下点什么线索供第二次来再发现呗。 今天他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也发现什么线索,给案子带来新的曙光。 来了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懂个屁的现场勘察。 看他在那儿忙乎的走来走去,苏孝同也再没说什么,找了个地方蹲下去就静静的看着。 等他停下来后才问道:“发现什么没?” “没”李言诚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我甚至还觉得,早上我跟田科长分析的韦海平有可能是被谋杀的,这点分析的可能不对。 他说不定真就是因为出去买菜后得知曹万泉被抓,知道自己也肯定完了,承受不住压力选择自杀的。” “根据当时的痕迹来判断的话,他自杀的可能性确实非常大,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现在你为什么改变想法了,你发现什么了?” 苏孝同的话让李言诚微微一愣,重返现场后这货还真看出来什么了吗?可他为什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看看你刚才走过去留下的脚印。” “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走来走去留下的脚印,没发现什么啊,怎么啦? 看了半天,他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苏孝同,希望他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也很正常,毕竟你没见到那天的现场,所以没有直观的感受。” 苏孝同起身走到李言诚身边又蹲了下去,用指头在地上画了个圈。 “这个是不是你的脚印?” “对啊” “你能看清你的脚印吗?” “看不太清啊。” 确实看不太清,楼顶上是有灰没错,但因为几乎天天都有风刮,这灰也没多厚的,走过去就是一个浅浅的脚印。 而且这个楼顶好上,可以直接走上来,不像很多单元楼的楼顶都得靠梯子爬,所以楼里的住户都是在这顶上晒被子,还有晾晒衣服的,各种各样的痕迹都有。 他们现在站的这栋楼可能是因为刚有人从这里跳下去,所以暂时没有晾晒被褥的,但其他几栋楼楼顶都有。 可这又能代表什么? “言诚,你刚走过都看不太清你的脚印,可我那天第二天才过来,却还能清楚的看到韦海平的脚印,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苏孝同拍拍手站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找麻烦 这下李言诚终于听明白了,韦海平的脚印是故意留下的,甚至有可能凶手为了让他的脚印留的清晰些,可能还专门在楼顶撒了些灰。 为了验证一下判断,他们俩从这栋楼下去,又上到了旁边的楼上,这边还不如那边,看的更不清楚。 同样的高度,同样的环境,那边为什么能留下比这边清晰的脚印? “那个凶手还真是煞费心机,竟然专门弄些灰上去,就为了让痕迹更清楚一些。” 李言诚有些感慨,然后他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韦海平家所在的那栋楼。 “这下妥啦,他倒是自己帮咱们缩小排查的范围了。” “呵呵”苏孝同笑着点了下头:“走吧,先去把这栋楼的所有住户名单拿到手,慢慢排查吧,一个单元十五户,三个单元四十五户,去掉韦家,四十四户一二百号人,也不多。” 弄灰到楼顶去,最不会引人注目的当然是居住在这栋楼里的住户了。 “孝同,田科长说,在这里住的人都被保卫处过几遍筛子了,却没能发现这个人,这说明……” “说明这个人是大家都会不约而同主动忽略掉的一个人,咱们就从最不可能的那些人开始查。” 住户名单保卫处手中就有,去局里保卫处办公室拿到名单后,李言诚和苏孝同就回到了处里。 不算韦家总共四十四户,一百八十六人。 学龄前的婴幼儿十五个。 八十岁以上老人两个。 七十到八十岁老人…… 六十到七十…… 七到十二的…… 回到单位后,在侦查科大办公室内,大家对那份名单上的所有人,展开了紧锣密鼓的分析。 …… 同一时间,罗敏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次不是同事了,是她以前的一位朋友,姑且以朋友称之吧。 看到来人后,她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就领着这位不速之客走出图书馆大门。 “小敏,我大老远的过来看你,你连请我坐都不让坐就把我带到路边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刚走出大门,那位不速之客就语气揶揄的说到。 走在前边的罗敏没搭理她,直到走到路边后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女孩。 “陈琳琳,你跑过来干嘛?” “小敏,前段时间我出差没在,昨天才刚回来,一听说你也回来了,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你,咱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 这位叫陈琳琳的女孩脸上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一边说着,还伸出手想去拉住罗敏的胳膊。 看到她的动作,罗敏连想都没想就向后一让,刚好避开了那个女孩伸出来的手。 “陈琳琳,有事儿就说事儿,如果只是想见我,现在你也看到了,没其他事儿的话,我就进去工作了。”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说话声音也还是那么清脆,但从她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来,她并不待见眼前这个女孩。 不止是语气中不待见,行动上也是如此,说完这番话,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见她要走,女孩赶忙抬起胳膊拦了一下。 “小敏,你别着急嘛,我真的是关心你,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陈琳琳,我谢谢你的关心,现在你已经看到喽,至于我过得好不好,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说完这些,罗敏绕开女孩拦着她的胳膊,就朝大门方向走去。 见状,女孩连忙提高了点声音说道:“小敏,父辈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姐妹情?” “因为你爹的人品,让我怀疑你这个当女儿也会跟他一样,我害怕哪天你也在我身后打我一棍子,我们家老头子犯过的错,我不想再犯了。” “你……” 罗敏嘴里说出来的话让女孩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罗敏,我爸和你爸之间的矛盾是因为工作,你那样说我爸,是不是有点不尊重长辈了?” “工作中的矛盾?陈琳琳,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不?至于说长辈就更可笑了。 呵呵,不好意思,我可不认这种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长辈。 你姓陈,我姓罗,我就是再傻,再天真,也不会跟背后捅我父亲一刀的仇人女儿做朋友。 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从去年就已经一刀两断了,你走你的光明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次罗敏真的走了,看着她即将走入大门的背影,女孩忽然又抬腿快跑两步追了上去。 “小敏,我再说最后一句话,我哥可能要去找你对象的麻烦。” 女孩的话让罗敏停下了脚步,她唰的一下转过头,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她看着身后追过来的女孩淡淡的说道:“陈琳琳,回去帮我带句话,我男人但凡只要少了一根头发,你们试试看我敢不敢让你们陈家断子绝孙。” 她们俩人是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十分熟悉对方的一些小习惯。 当女孩看到罗敏脸上那抹看似平常的笑容时,心脏不受控制的就停跳了两拍,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就那样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昔日的好友转身离开,越走越远。 直到完全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了,她才在大马路上传过来的一声喇叭声中惊醒过来。 女孩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图书馆大门口,身影稍显落寞。 …… 已经走回到借阅室门口的罗敏此时停下了脚步,转身又快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要去办公室打电话给自己男人说一声,让他注意一个叫陈林峰的人,也就是陈琳琳的哥哥。 这个疯子如果真的去找自己男人的麻烦,措不及防之下,她男人肯定会吃亏。 陈林峰的外号就叫疯子,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家伙就是个人来疯。 想做什么事情,身边如果再来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哄,那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管不顾。 自己男人如果真的受到伤害了,那她就是让陈家断子绝孙了又能怎样。 不过可惜的是,她的电话还是打晚了。 就在刚才她跟陈琳琳说话的时候,陈林峰已经都到了对外挂牌市公安局保卫三处的行动一处大门口。 …… 中院侦查科大办公室,众人正在这里对着那栋楼的住户名单,以及刚送过来不久的个人资料,一个一个的仔细查看着。 保卫处送个人资料的时候,连同他们前几天调查的情况说明也一起送了过来。 侦查科这些人没看那份情况说明,他们决定要先以自己的方式过一遍,以免看完那份情况说明后有了先入为主的态度。 就在这时,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响,离门最近的人伸手拉开了门。 “怎么了?”看到门外是大门口的值班员,开门的人顺嘴问道。 “李科长是不是在这儿呢?” “对,那不,跟处长正说话呢。”开门的人扬起下巴向办公室最里边角落示意了一下。 看到要找的人正和处长交谈呢,值班员放弃了大声叫的想法,跟开门的人说道。 “你给李科长说一声,大门口有个叫陈林峰的人找他。” “谁找?” “陈林峰” “行我知道了,得稍等一会儿啊,李科长跟处长正说重要的事儿呢。” “好,那我先出去了,你记着啊,人还在大门口等着呢,我看工作证还是市府的一个秘书。” “记着呢” 五分钟后,开门的人看到李言诚和处长好像已经交谈完了,便走了过去。 “李科长,值班员说大门口有人找您。” “找我?” “对,叫什么……陈林峰好像,说是市府还是哪里的秘书。” “陈林峰?秘书?”李言诚一脸懵的在脑袋里翻看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不认识叫这个名的人啊。 不过既然都找来了,他还是打算出去看看。 “谢啦,我这就去。” 扭头跟处长说了一声,李言诚就往大门方向走去。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迎面就碰上了出去上厕所回来的苏孝同。 “你干什么去?” “值班员说大门口有人找我,说是什么市府还是哪里的秘书,我出去看看。” “去吧,快点回来,我刚想到了一个问题。” “好” 走出办公室,李言诚长吸一口气,掏出一根烟点上,然后抬脚朝便着通往前院的大门那里走去。 “李科长,出去啊。” “啊,门口有人找。” 一路跟同事们打着招呼,很快他就走到了大门口。 “斌子,谁找我呢?” 他没直接出去,而是拐进了值班室。 “李科长,就马路对面那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 值班室的窗户能看到外边马路上,叫斌子的值班员抬手指向了马路对面。 那里站了五个年轻人,其中只有一个穿了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 其余四个人有一个穿六六式军装的,但只穿了个上衣,裤子是便装,还有三个穿的就是那种棉布衬衣,衬衣扣子也不扣,就那样敞在那里,露出了里边红的、蓝的、白的跨栏背心。 可以说除了那个穿中山装的看上去稍微能正经点外,其余四个人光从穿衣打扮,以及站在那里都没个站像,摇头尾巴晃得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不是什么正经人。 瞧,一位年轻的女同志从他们几人面前走过,几个人的眼睛都恨不得焊到人家身上去,还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李言诚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李科长,刚才那个叫陈林峰的过来时,没有另外那四个人,他们是刚到。” “没事儿,我出去看看。” “呃……”值班员这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惊讶的问道:“李科长,您不认识那个叫陈林峰的?” “没见过” “我跟您一起出去。” 李言诚被跟踪过,被人找上门来过,处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值班员只是刚才看那个人掏出的工作证上显示是市府的秘书,想当然得就认为两个人应该是认识,所以也没在意。 现在一听根本就不认识,再加上那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的家伙,他当然要跟着一起出去了。 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安全,李言诚没有拒绝值班员的陪同,他也不会认为穿的板正的就是好人。 撩开值班室的门帘,他先走了出去,等值班员也出来后,这才走出大门。 走到大门口后,他并没有过马路那边去,而是就站在门口看向马路对面。 陈林峰看到有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从大门里出来后就看着他这边,微微一愣,紧跟着就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没见过李言诚的照片,能看到的档案除了名字和年龄外,就没别的了,哪怕以他家老爷子现如今的级别也看不到更多的资料。 稍作犹豫,他转头跟身后说了一声,便向路对面走来,那几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货色也都跟了上来。 马路这边,看到那几个人一起走过来,值班员斌子扭头迅速的跟大门另一侧岗楼里的哨兵使了个眼色。 同时,他的右手抬起搭在了别在腰间的枪套上,还打开了枪套上的暗扣。 “李言诚?” 刚走到马路一半,当先那个年轻人就开口询问道。 “我是,你是……” “我叫陈林峰,你应该不认识我,我过来就是想看看能娶走罗敏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 看着走过来的陈林峰,李言诚皱了皱眉头。 “现在看到了?” “看到了,也不怎么样嘛。” “既然看到了那我就走了。” 李言诚可没时间跟他玩这么无聊的游戏,转身便准备离开了。 “踏马的,孙贼,峰哥让你走了吗?” 听到这话,刚转过身的李言诚动作一顿,又重新转了回来,并且抬手挡住了旁边想说什么的值班员。 他先是侧头看了眼那四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然后看向陈林峰问道:“你养的狗啊?” “孙贼,你踏马的说谁是……啊……” 李言诚的话音刚落,后边有一个里边穿着红色跨栏背心的年轻男人,一脸狰狞的向前走了两步,同时他还抬手指了过来。 他的手刚指过来,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呢,李言诚已经抬起左手直接就抓在了他那根伸出来的手指上,稍微一用劲…… “咔吧” 一声让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响起,紧跟着响起的就是惨叫声,因为手指头被折断,那个红背心已经蹲了下去。 他惨叫着刚蹲下去,李言诚的膝盖仿佛就在他蹲下去的地方等他着呢。 松手,抬膝盖,“砰” 好啦,世界一片清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外三个年轻人的反应还算是快的,其中一个大喊了一声:“上” 唰唰唰 随着他的话音,三个人就从身后抽出了三把匕首。 不过等他们的匕首抽出来的时候,两名值班员已经掏出枪指向了他们。 而且岗楼里那个哨兵在掏枪的同时,还压响了连在院子里的电铃。 从李言诚准备离开时被骂,到现在也不过就过去了几十秒钟而已。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收起来,收起来,谁踏马让你们亮刀子的?” 直到这时候,陈林峰好像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挥手让那三个家伙把手中的刀子收起来。 他可太清楚了,这仨货现在只要敢再动一下,枪绝对会响。 吆喝完自己的小兄弟,陈林峰转头看向李言诚,尽管脸色铁青,可还是硬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李言诚,误会,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认识一下你,交个朋友,既然你不想交这个朋友,那我们现在就走。” 他是真没想到罗敏找的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敢动手,如果知道,他压根就不会带这四个家伙过来。 按照他的本意,今天只是打算过来在言语中羞辱一番李言诚而已。 如果真要选择教训这家伙,他也不可能选择在社会局行动处的大门口。 他的外号是叫疯子没错,但那是疯,不是傻,更不是二。 在这里动手打这里的人,被开枪打死了都没处哭去。 “误会?现在就走?好啊,你给我的同事们解释吧,看他们让不让你们走。” 李言诚淡淡的笑了笑。 陈林峰这时才注意到,他们身后和两侧什么时候都已经围过来了一群人。 同时,大门里也出来人了,打头的他认识,不但认识,还害怕,他的腿现在都已经抖开了。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肯定是没办法善了了,他现在后悔的肠子都有点发青。 从大门里出来的人是苏孝同,身后还跟着不少行动队员。 一处的反应速度很快,听到电铃声,大家就已经有条不紊的按照预案,从两侧的暗门出来包围了过来。 当看到大门口意图攻击的人只是拿着刀时,没有远距离的直接开枪,而是围了过来。 “孝同哥……” 苏孝同出来后什么话都没说,上去直接就一脚把陈林峰给踹翻了,这一脚也把他没说出嘴的话给踹了回去。 “陈疯子,你有出息了,敢带着人到我们门口来闹事儿,我倒想看看你劳资今天能不能把你保出去。全部带回去关到地下室,分开关。” “是” 第二百四十六章 干件大事 从李言诚跨出大门,到现在大门口又恢复了正常秩序,前后不过三五分钟。 只有那些老百姓还一脸懵的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刚好路过的人,只看到先是有人不知道为什么惨叫随后被打倒,然后就有人掏出了刀,随即公安拿出枪,再然后都没一分钟就有人从两侧过来让他们迅速离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门口秩序井然,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此时大门内,李言诚跟着苏孝同走在了队伍最后边,正问他这个陈林峰到底是何许人也的时候,办公楼值班室里跑出来了一个人。 “李科长,电话,是您爱人打过来的。” “去吧,我估计小敏可能也听说陈疯子要过来找你麻烦,打这个电话就是通知你注意的。” 苏孝同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示意他快去接电话。 “行,等下你把陈林峰的事儿跟我说清楚啊。” “没问题,你就是不问我也要告诉你,你媳妇儿和她娘家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当女婿得出把力。” ??? 带着满脑门子的问号,李言诚跑到值班室接起了电话。 “小敏” “大诚,没打扰你吧?” “没有,刚忙完从外边进来,今天第一天在新单位上班,怎么样,能适应不?” 第一次隔着电话听到自己老婆的声音,电话里次次啦啦的电流声就好像直接电到了他似的,让他心里麻酥酥的。 “今天人不多也不忙,刚好我喜欢看书,安排我在这里上班正好。大诚,我要给你说个事儿。” “你说,我听着呢。” “我听说……可能会有人过去找你麻烦,这人叫陈林峰,外号陈疯子。 大诚,如果他过去了,不管他对你说什么,你一个字都不要相信他说的,今天下班回去了我会给你解释清楚。” ??? 我擦,这里边事儿不少啊。 李言诚本来还打算说你说晚了,那个疯子已经过来啦,现在已经被关进地下室。 可在听到他老婆的话后,他忽然就不想说了,打算晚上回去听听这个小女人准备跟他解释什么。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大诚,你一定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电话那头的罗敏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好,我记住了,我肯定不会相信他的,但这里的事儿,你今晚回去要跟我讲清楚。” “没问题,我一定会完完整整的讲给你听。” “好” 李言诚转头扫了眼值班室里的其他同事,见他们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压低声音说道:“那我挂了啊老婆,mua……”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罗敏一脸茫然的放下了电话。 老婆这个称谓这一个星期以来她都习惯了,可最后那是什么啊? 木啊?这是什…… 嗯?! 当她自己发了个这音后,根据嘴型的变化忽然就理解了。 唰,她的俏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那双大眼睛也变的水汪汪的。 这家伙,在电话里他都敢,真是羞死人了。 …… 另外一边,挂了电话后,李言诚走出值班室就看到苏孝同刚好从中院走过来,从口袋掏出烟就迎了上去。 “我刚才过去处长说了声,让他别管这事儿。” “你先跟我说说,那陈林峰到底是谁。” 李言诚从烟盒了弹出烟递了一根过去,他现在对这个陈林峰越来越好奇了。 “去你的卫生室说吧。” 苏孝同接过烟,抬手指了下卫生室。 “行” 进到卫生室,李言诚给俩人分别倒了杯水,这才坐到椅子上,等着苏孝同给他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首先我要说的是,陈林峰的父亲,以前跟你老丈人是友非敌,现在不同了,是敌非友。 以前打仗的时候,陈老头是你老丈人的手下,解放以后,他也一直是你老丈人的副手,这些年的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毕竟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两家还订了娃娃亲。” 说到这里,苏孝同笑着向一脸惊讶之色的李言诚摆了下手:“你别多想,当时订娃娃亲是给陈林峰和小婷订的,不是跟你老婆。 你这个大姨子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当时小婷那样做,就是不满意这门亲事,所以才趁着针织厂招工,自己鸟悄的跑过去报名进厂上班,这都不说了,还跟厂里一个工人谈对象,并且两个人快速结婚。 事实证明,小婷的眼光不错,咱不说郭松山(罗婷的丈夫)这个人的能力到底怎么样,单说人品……” 说到这里,苏孝同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在人品这方面,我苏孝同绝对佩服他,去年罗家出事儿的时候咱们被封闭着,你不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怎么说呢,还是非常严峻的。 知道自己娘家出事儿,罗婷和罗敏姐妹俩第一反应就是要跟家里共进退,她们两个作为罗家的女儿,会有这样的选择我能理解。 罗婷当时就要跟郭松山离婚,她不想因为自己娘家的事情牵连到丈夫孩子和公公婆婆。 郭松山这个平时看着老老实实不吭不哈的男人,听到罗婷说要跟他离婚后,直接就爷们了一次,抬手就给了罗婷一巴掌,然后也不说话,开始帮着收拾东西。 嗐,我怎么扯到这里来了。” 苏孝同笑着摇摇头,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陈林峰的父亲跟你老丈人的矛盾,就是从罗婷这里开始的,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罗婷跟郭松山结婚后,好几年都没回家。” “我听说过。” “嗯,发生了罗婷这个相当于是逃婚的事情后,陈家虽然好像没说什么,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家不高兴。 后来陈林峰的母亲到罗家去当面提要求,说是既然罗婷已经嫁人了,那就不说啥了,那就等你家二闺女长大后当我家儿媳吧。 那时候小敏才多大,我记着好像才十四五岁,这次罗婶儿没答应,因为她一点也看不上陈林峰,压根就不想让这家伙当罗家的女婿。 但小婷的事情毕竟理亏在先,罗婶儿也不好意思明着拒绝,只说小敏还小,等大了再说。 陈林峰的母亲虽然不满意罗婶儿的这个答复,但也没办法,这件事儿看似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前年年底,小敏已经十七岁了,她生日大,翻过年就整十八能结婚了。 这时陈林峰的母亲又跑到罗家来重提旧事,想给陈林峰和小敏先订婚,等翻过年去领证。 她这次过去的时候小敏刚好在家,都不等罗叔罗婶说什么,这丫头当场就拒绝了。 陈林峰母亲离开罗家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从这时起,陈家和罗家的关系就已经说是到头了。” 说到这里苏孝同停了下来,端起杯子喝口水,拿起桌上的烟又点了一根。 “接下来翻过年后又发生了一件事儿,罗叔不是要去沪市担任组织的第一主任么,他当时的位置就要有人接任。 关于这个接任的人选,罗叔的意见可以说非常重要。 当时定了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陈林峰的父亲,上边询问罗叔意见的时候,罗叔表态支持的是另外一个人。 不出意外,最后接任的就是那个人。 罗叔表态支持那个人的消息,不知道是被谁给传出来了,陈家和罗家到此彻底决裂。 唉……罗叔的沪市行本就是充满了未知,那边是那帮人的大本营,罗叔过去了那些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难受。 仅仅是难受还无所谓,干革命工作,哪里有舒服的。 可就在这时,陈林峰的父亲忽然投靠了那帮人,并给那帮子人递上了一把刀。 他把罗叔以前批阅文件时写的一段意见,在其中加了一个标点符号给了那帮子人。 言诚,你应该很清楚,咱们华夏语言博大精深,一个小小的标点符号很有可能就让这段话的意思全变了。 陈林峰父亲加的那个标点符号,就让罗叔当时批阅的那个意见完全变了个意思,也让那帮人找到了攻击他的理由,这才有了罗家现在去西北那个小城。 其实如果不是有那些叔叔伯伯们帮忙,罗叔可能连那个厂都去不了。 后来我还听说,陈家拿这事儿还要挟过小敏,意思是她只要答应跟陈林峰结婚,陈林峰的父亲可以帮着说说好话,让罗叔少受点罪,可小敏没搭理他们。 这就是你老丈人家和陈林峰他家的全部恩怨。 陈林峰今天过来找你,也是气不过你娶了小敏,当初他可是放话说除了他,谁敢娶小敏,他就找谁麻烦。” 听完苏孝同说的这些后,李言诚沉默着没说话,坐在那里吧嗒吧嗒的猛抽了几口烟。 “陈林峰今天过来找我,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哦?怎么说?” “我记得你那天给我说过,王老和方老给所有有可能找我麻烦的家里都打电话了,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孩子,我不相信他们会漏掉陈家。” “那肯定不会漏掉。” “那他为什么今天还敢过来?” 邦邦邦 李言诚的手指头在桌上连敲三下:“这要不是他爹授意的才怪呢,他只是没想到我跟他连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转身就要走。 也没想到他的小弟敢那么勇,直接开口骂我,更没想到我二话不说就把人给他打残了,这才引发了后边的事情。 孝同,我如果没判断错的话,他爹授意他过来,其实不是来看我,而是想看看王老和方老的态度。 你不是说他爹已经投靠那帮人了么,我敢打赌,他们最近肯定正在谋划什么大动作。 这个大动作,估计把王老和方老他们也装在里边了,所以他想借着这个孩子之间看似瞎胡闹的举动,来判断一下那两位的态度。” 李言诚这番话让苏孝同在那里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他……陈林峰他爹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们一定所谋甚大。” 说到他们两个字,李言诚加重了语气,他是在提醒苏孝同,陈林峰他爹可不是一个人。 苏孝同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你说……陈林峰会不会知道些什么?你刚才不是跟我说,我这个女婿应该出把力么,我就想啊,我那位老丈人如果能回来,那是不是我这个毛脚女婿也能跟着沾点光。” 唰 原本低着头想事情的苏孝同在听到这话后,一脸惊恐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李言诚。 他听明白这货说这话的意思了,无非就是想从陈林峰身上得到一些什么,如果能找到他爹的把柄那才是最好不过了。 可是…… 这踏酿的是提着脑袋在干事儿啊。 “言诚,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什么都没得到,你就把陈家彻底得罪了,你以后得日子可不好过。” “难道我现在就没得罪吗?”李言诚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 他的反问让苏孝同有些语塞。 对啊,这家伙娶了罗敏,是罗家的女婿,今天又把人家儿子给关起来了,早就得罪的透透的了。 虽说关人的命令是他下的,但陈家是肯定不敢动他的,只会把这笔账都算到罗家这个女婿身上。 “言诚,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嘛,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丢下这一句,李言诚就站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 苏孝同赶忙起身伸手拉住了李言诚的胳膊。 他真没想到,这家伙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还这么果断,说干就要干,就这么短短的几十秒,他的手心都已经开始冒汗了。 “言诚,你不能这么冲动,兹事体大,咱们再合计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你就算从陈林峰嘴里得到了什么,又怎么递上去?” “当然想了,我给方老就可以,他是罗扬的干爹,这个忙一定会帮的。” “那你要不要提前跟他商量一下。” “你是不是傻?我如果现在告诉他,你觉得他会让我那么做吗? 我先斩后奏,就算最终没得到什么可以踩死陈林峰他爹和那些人的东西,只要有我媳妇儿在,方老肯定会想办法保住我。 大不了我继续回去当大夫,再不行了我去农村卫生室,反正我有一技在手也不怕饿死,也不怕养不起我老婆孩子。” 苏孝同有些麻爪,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 看着李言诚脸上坚定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拦他了,除非现在过去把陈林峰放了。 但就算现在把陈林峰放了,难道这家伙就不会再去抓吗? “言诚,你先别着急,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苏孝同竖起左手食指示意了一下。 见李言诚没再打算往出走,而是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他微微松口气,连忙开动大脑仔细的盘算起来。 他要盘算清楚,如果真的那样做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那个后果是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还要盘算清楚,假如做成了又能得到什么。 风险与收获能不能成正比。 由不得他不考虑清楚,他前边说了,兹事体大,这件事儿他这个小体格子肯定抗不住。 他姓苏,他做的很多事情也就代表了他父亲。 他爹能抗住吗? 爹啊,儿子不孝,这次要给你闯个大祸,如果失败了,您老人家可一定要抗住啊。 很快,苏孝同就做出了他这近三十年,除了跟自己老婆结婚外,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走,我跟你一起。” “你说啥?” 这次轮到李言诚发呆了,他没想到苏孝同想了半天竟然想了个这。 “我说我跟你一起。” “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是你疯了才对,不过无所谓了,这次我陪你一起疯,你说的对,富贵险中求,如果真成功了,我家老头子也得谢谢我。” “失败了呢?你家老头子保的住你不?” “呃……不知道。” “切,我还想到时候让你跟你家老头子说一声,连我一起保呢。” “哈哈,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农村,你给人看病,我给你打下手,你随便给点,只要能让我也养得起我老婆孩子就行。” “那好说”李言诚没说什么不让去的话,他伸手揽住苏孝同的肩膀:“真的失败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也有一口。” “别说那么丧气的,我感觉,陈林峰这小子肚子里的东西应该不少。 他一天故意装的疯疯癫癫,二不拉几,就是为了迷惑别人的,也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 要不然我是不信他爹那么阴一个人,怎么会生下来一个性格这么迥异的儿子。” “万一不是他的种呢?” “噗……你小子这嘴啊,这要是被陈林峰他爹听到了,估计都想直接掐死你。” “他不行,老帮菜了,肯定打不过我。” 俩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走出卫生室就松开了手,对视一眼后,步伐坚定的朝着中院走去,准备去干一件能把天捅个窟窿的大事,也走向了一个未知的未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始动 与此同时,陈林峰的父亲也收到了自己儿子被社会局行动一处扣押的消息。 收到这个消息后,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的老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结果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就像李言诚和苏孝同猜测的那样,陈林峰过去并不单单是去找麻烦的,更是想借此试探一下某些人的态度。 姓陈的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具体情况,他觉得按他吩咐的做,他儿子不应该被扣才对。 他派去打听具体情况的人回复的很快。 当姓陈的知道他儿子为什么会被扣押后,后槽牙差点没咬烂了。 这狗东西,一再叮嘱他要注意分寸要注意分寸,他还是没往脑子里去,带着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生气归生气,自己儿子还是得捞出来的。 一处的关押室到底什么样他虽然没见过,但想来不会好到哪里去,要是不赶紧弄出来,晚上回去非得被家里那婆娘给烦死。 想到这里,姓陈的翻开电话本,拿起电话,对着电话本上的号码拨了出去。 第一个电话,想找的人没在,有重要工作出去了。 第二个同样 第三个亦如此 第四个…… 第五个…… 姓陈的那眉头皱的,都快把两个眼眶挨到一起了。 想找的人一个都没在,他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撂下电话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后,他伸手又拿起桌上那部红颜色的电话拨了出去。 “张主任您好,打扰了,我是重工业口的陈志元。” “陈副口长您好。” 姓陈的把电话打到了王老的秘书办主任那里。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张主任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张主任,不知道王老有时间没,我有点工作想找王老汇报。” 电话里传来的内容,让张主任差点以为此陈志元非彼陈志元。 你一重工业口的汇报工作,汇报到组织这边主管外事和安全的领导这里来了,虽说一切工作的开展都要在组织的指导下,可这……有点太奇怪了吧? 尽管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张主任说出来的话却是:“陈副口长,领导正在接见一位外国友人,等结束后我会和首长说一下。” “谢谢张主任,麻烦您了。” “您客气了!” 挂掉电话后,张主任坐在那里寻思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桌上淡黄色电话拨了出去。 “小刘,是我,你查一下外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重点是关于重工业口的陈志元,速度要快。” 说完便撂下电话。 张主任可不会相信什么汇报工作的说辞,他更加相信的是,如果没事儿,这个陈志元绝对不会找领导说要汇报什么工作。 去找方老还差不多,方老毕竟是政院那边主管安全工作的副领导。 重工业口作为政院的组成机构,你身为副口长有工作要汇报倒也说的过去。 转念张主任就想到原因了,方老是罗家的干亲,陈志元在背后捅了罗家一刀子,他敢找方老那才是出奇呢。 他没想错,姓陈的确实不敢找方老。 别看他跟王老、方老在行政级别上就只差了两级,貌似很近,而且最近他还非常有可能再往上爬一级,之间的差距还会进一步缩小。 但剩下的这一级无异于天堑,只要祖坟没冒青烟,他这辈子都别想了。 …… 放下电话没多久,张主任刚才打电话找的那个小刘就来汇报了。 “张主任,我打听到一点消息,要说跟陈志元有关的事情,今天只发生了一件。 一个小时前,他儿子陈林峰跑到行动一处去找那个叫……李言诚的麻烦,结果他带过去的人因为嘴巴不干净还准备动手,被李言诚折断了手指,陈林峰带过去的人还亮了刀子。 苏副处长赶去后下令连同陈林峰一起,五个人全部被关进了一处的地下关押室。” 张主任挑了挑眉头,好家伙,陈志元那个儿子是真的要疯啊。 竟然敢带着人跑到一处大门口去找事儿还亮刀子,你这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 难怪陈志元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 这种事儿就是找沈局和钟局也不好使,你儿子跑到人家门口去闹事儿,这就是在打人家的脸,你一个电话就想让放人,姓陈的还没那么大面子。 而且老苏和老罗两个人是生死交情,现在苏家的小子抓住机会肯定要好好的整一下陈家。 那二位局长别说会不会说让放人的话,绝对压根就不会掺乎进这件事儿里来。 张主任想的一点都没错,一处大门口发生的事情,局里的各位领导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了。 这几位领导,包括那位按理来说应该会向着陈家的董主任,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出去找些事儿忙起来。 姓陈的先开始打的那几个找不到正主的电话,就是给这些人打的。 挥手让小刘先出去,张主任坐在那儿寻思了一会儿。 恰好这时王老那边的接见也结束了,他连忙起身走了出去,等将客人送走后,这才走上前在王老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你给他打电话,接通后转到我办公室来。” “是” …… 距离陈林峰被抓进去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现在的时间是六月二号下午四点四十分。 对于陈志元来说,其实一切都已经晚了。 因为李言诚和苏孝同已经满脸震惊,又有些轻松的从地下室上来了,这两个货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不止是他们俩,还有老许呢,老许也在。 他是一处的一把手,李言诚和苏孝同要在这里做什么,必然要给他汇报的。 老许现在是后悔的要命,他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脑袋一热要跟着一次过来凑这个热闹。 现在好啦,知道了那么大的秘密,肯定是脱不了身啦,这要是处理不好,他卷铺盖卷回家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过怎么说呢,事情发生在一处,他这个处长哪怕刚才没跟着掺乎进来,也不可能脱的了身。 想到这里,老许苦笑着摇摇头,他这次算是被这俩活阎王给害惨了。 现在就要看该怎么收场了。 走出地下室后,苏孝同先掏烟给一人发了一根,点上后深深的吸了几口,平复了一下自己那既紧张又害怕还兴奋的心。 “处长,实在是对不起,这次把你拖下水了。” “少废话,我对这事儿没啥经验,你赶紧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老许有些烦躁的摆了下手。 “我是这样想的。”见状,苏孝同也就不再废话了。 “现在这件事儿就咱们三个知道,所以还有时间,但陈林峰他爹现在肯定已经在想办法将他儿子捞出去。 这半天局里一个电话都没来,我估计咱们那几位领导应该是收到消息后都躲出去了。 现在咱们这样做,我去给我爹打电话,这事儿太大,必须请我家老爷子出面了。 处长,你想办法联系上钟局,这件事儿无论如何得让钟局知道,你在电话里就说案子有了重大发现,请他现在马上就到过来。” “没问题,钟局如果没在局里,八成就是在二处呢。”老许点了点头。 “言诚,你负责联系方老,方老是罗家的干亲,这事儿也必须让他知道,现在只有这些老爷子们才能抗的住这事儿了。 你也一样,在电话里什么都别说,请他老人家过来就行。” “好” “我给我爹打电话,再把王老也请过来,这件事儿如果他们四位都扛不住,那咱仨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头吧。” 老许没说话,抬腿就在苏孝同的腿上踹了一脚,也没落下李言诚,他也挨了一脚。 “你俩可真是活阎王,摊上你们这种下属,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啦。 我给你们说,这次事情如果能侥幸过去,我一定会申请调走,再跟你俩在一起工作,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五十岁。” 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后,老许转身就朝通往中院的大门走去。 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站在那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听到他俩的笑声,老许脚下打了个趔趄,转身恨恨的看向后边那俩货,很快又满脸苦笑的摇摇头,重新转身快步向中院走去。 “咱们也去打电话吧言诚,以后是吃香喝辣还是引颈受戮,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 “嗯” 李言诚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次他看似是为了罗敏娘家,可骨子里实际上是他想为这个看上去有点纷乱的大环境做点什么。 魂穿过来一年半了,今天借着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这是他第一次想主动为当下的环境做点什么。 …… 罗敏还不知道她男人为了她娘家的事情,已经都快把天捅了个窟窿了。 这丫头正琢磨着下午该怎么吃饭呢。 是去隔壁医院食堂买点饭带回去,还是咋办?都结婚了,还老吃食堂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她非常想亲自做饭给自己男人吃,结婚后这一个星期也在努力学,但她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做饭的天赋。 只要没人指点,做出来的菜自己都嫌弃,她可舍不得让她男人吃她做出来的那些不明物。 坐在那里,罗敏有些苦恼的抬手挠挠头。 嗯?不会做菜没关系啊,可以做面条,她这一星期还是有点收获的,最起码会和面了,擀面条也学了个差不多,虽然没办法像人家擀的那么好,但也凑合能吃。 对,就吃面条,下班回去就和面 啪! 想到晚饭该吃什么了,她有些小兴奋的打了个响指。 她在努力学习怎么才当一个好妻子,怎么才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想学姐姐,小日子和和美美,两口子恩恩爱爱,孩子聪聪明明。 …… 李言诚不知道自己老婆虽然人在单位上班,心思却全在他身上。 他也不知道他的好兄弟金智海心思也在他身上。 时间稍微往回拨点。 下午三点多,金智海和他的组长陆方阳二人骑着偏三斗,来到了文崇区的一个胡同。 他们来这里是来找人,一个今年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头子。 老头一辈子无儿无女,尽管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身体还挺硬朗,自己一个人住了间小独院。 院子不大,就十来个平方,两间房,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子里还放了个瓮,里边养了几尾鱼,红的白的,还种的葡萄,葡萄藤蔓爬满了搭好的架子上,坐在架子下的躺椅上,那叫一个享受。 金智海和他组长到的时候,老头正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一边收拾着搭在屋檐下的煤棚。 “老牛头” 听到有人叫他,蹲在那里正收拾煤棚的老头回身一看,进来的是两位身穿警服的公安,忙起身立正站好。 “到,报告政府,牛大庆正在整理煤棚。” 得,这老头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一看就知道,在里边呆的时间肯定不短。 “呵呵,行啦老牛头,这是在你家,用不着来这套,你也甭跟我装的这么老实,咱俩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陆方阳笑着摆摆手。 老头嘿嘿一笑,弯腰拉过放在门口的两把小椅子,放到了院子中间的石桌旁。 “陆组长,您二位请坐,这位是您那儿分的新人吗?看着眼生啊。” 等陆方阳和金智海都坐下后,老头才坐了下去,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给倒水。 一边倒水,他扫了眼没什么印象的金智海,笑着看向陆组长问道。 “他可不是新人,前年你那个在城东讨生活,也不知道是几徒弟的孟三水就是他送进去的。” 陆方阳的话让正在倒水的老头手上动作一顿,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金智海。 “原来是金处长的公子,虎父无犬子啊,我说怎么刚才看了感觉有些眼熟,金公安您好!” “您也好,牛大爷。”金智海笑着跟牛大庆点了下头。 “可不敢叫我牛大爷。”老头连忙摇摇头:“金公安您还是叫我老牛头就可以,您这一声牛大爷,听的我渗的慌。” 将倒好的水放到二人面前,老头先看看金智海,又将目光落在陆方阳身上。 “陆组长,不知道您二位今天过来是……” “老牛头,这段时间城里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发生……您指的是那几起盗窃案?” 老头小心翼翼的问到。 “没错”陆方阳点了点头:“怎么样老牛头,这些案子不会是你那些徒子徒孙谁干的吧?” 这段时间城里接连发生了六起盗窃案,横跨六区,都是偷的单位财务室。 根据现场痕迹判断,这六起案件为同一人所为,为了方便办案,就交到了二处。 之所以能认定为同一人所为也特别简单,偷东西这货每次作完案都要在现场留下来一堆阿堵物,这都成他的标志了。 金智海跟他的组长今天过来找的这老头,在京市佛爷界也算是个祖师级别的人物了。 几十年不知道教出来多少徒子徒孙。 建国后他被抓进去坐了十年牢,出来后还能这么风光的住独院颐养晚年,都是他的那些佛爷后辈们孝敬的。 现在京市地界出了这么一位偷儿,陆方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牛头。 倒不是认为是他干的,就是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陆组长,我都一把年纪了,过去那些老关系早就断了,腿脚也不太好,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您要问那几起案子是谁做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 陆方阳淡淡的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 “嗯,老牛头,你这花茶不错,从哪儿买的,让我回头也去买点。” !!! 老头尴了个大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就不说话,掏出烟给俩人一人发了一根。 买个屁啊,他要有那本事在外边能通过正规渠道搞到花茶,哪里还用得着见到公安就立正站好,虽然那也是故意做样子呢。 “嚯,红牡丹,可以啊老牛头,我都想跟着你混了。” “唉……陆组长您就别拿老头子我开玩笑了。” 老头真想抽自己一嘴巴,他两边口袋装了两种烟,本来应该掏出来的是大前门才对,结果刚才给忙中出错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身不正,所以见到公安害怕,尤其是陆方阳他们这种刑警。 “那就不开玩笑了,老牛头,我今天人都过来了,你就别拿那套什么都不知道的说辞来糊弄,给我倒点干货。” “陆组长,您说的那六起案子,老头子我拿脑袋担保,真的不是我认识的人做的。 我没看过现场,但听说了个大概,我这么说吧,这人做活太糙,我教出来的,没人会用那种暴力开锁的方法。 陆组长您应该了解的,就现在那些锁,凡是经我手教出来的那帮小崽子,谁开锁超过三十秒还没打开,我都要直接啐他脸上。” 这老头说着说着他还骄傲上了,不过在看到陆方阳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后,马上就嘿嘿一笑又老实下来借着说了下去。 “而且,我认识的那些人,他们或许现在为了生活可能还会偷吧,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们不会在现场做出那等下做事啦,那就是挑衅。”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以身入局 老头嘴里说的下做事,就是那人在偷完后会在现场留下一泡阿堵物。 这确实是挑衅,挑衅公安。 陆方阳知道这六起案件,应该不是牛老头那些徒子徒孙们干出来的。 干公安这些年,经他手送进去的,跟牛老头有关系的佛爷没有三十个也有二十个了,对那些人的作案风格特别了解。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从这个老头嘴里得到一些线索。 见老头说完了,陆方阳笑着朝旁边伸出手,金智海会意的从随身挎的包里掏出几张照片递了过去。 “老牛头,我给你看几张照片,是那几起被盗案现场被暴力撬开的锁子的照片,你帮我分析分析。” 陆方阳的话让老头的嘴角连抽了好几下。 他很想说,我是贼您是官,咱俩天生就是死对头,您找我分析?您凭什么就认为我会告诉您? 如果他真的说点什么,跟公安合作的消息回头如果传出去了,那他就真的会成孤寡老人。 看着陆方阳那不容置疑的目光,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几张照片。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能不能看出来什么,他都一个字都不会说。 在他看照片的工夫,金智海有些无聊的起身走到了养鱼的那个瓮边上,站边上看了会儿里边养的鱼,又在院子里溜达着转了一圈。 陆方阳和牛老头都只是扫了他一眼。 不过看到他在院子里转悠,牛老头还是分出了一点心思注意着。 金智海没打算做什么,就是随便看看而已,院子就那么点,几步就转了过,就在他刚打算坐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目光忽然被刚才他们进来时,牛老头正蹲着收拾的那个煤棚旁边的一个簸箕给吸引住了。 簸箕没什么稀罕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簸箕,吸引他目光的是簸箕里那堆垃圾。 那堆垃圾上有个黑黑的小东西,看上去似乎是……照片的底版? 可为什么好像比正常的底版小? 那枚看上去比正常底版小的小底版一下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金智海扫了眼正看照片的牛老头,为了不让这老头注意,他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还像刚才那样悠闲的继续散步,转了一圈转到簸箕前。 牛老头刚好是背对着这边,他连忙伸手将那个像是底版的东西拿了起来。 还真是底版,也确实比正常底版小的多,最多有一半大而已。 陆方阳注意到他弯腰捡东西了,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作声。 当金智海看清捡起来的确实是一枚底版后,他先是皱了下眉头,怎么才这么大点,这是……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后,他的心脏就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因为他想到了社会局目前正在处理的那个案件。 社会局办理的案件虽然保密级别都很高,案情一般不会透露给外人。 但公安跟他们几乎算是一家人,很多时候社会局办案都会请公安协助。 所以社会局那边正在办理的案件,尽管他不是很清楚具体是什么,但还是在处里听到过点音,反正是牵扯到袖珍照相机了。 再说了,正常人谁会用袖珍照相机啊,这玩意在国内买胶卷可能都买不到。 想到这里,他转身走回到石桌旁。 就在这时,牛老头也刚好装模作样的看完那几张照片,正干咳一声打算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呢,金智海就走过来将那枚底版拍在了他面前。 “老牛头,这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今天你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免费的牢饭你可以吃到死了。” 看到金智海刚才捡的竟然是一枚那么小的底版,陆方阳的神色一下就变的精彩起来。 好家伙,这老头现在竟然玩的这么大啦,溜门撬锁的都不过瘾了,竟然还干开了搞资料的活,可真是找死啊。 他撬了撬嘴角没说话,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牛老头,打算看他能说个什么一二三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手头这个盗窃案也妥了,这次肯定能让这个老头给说点什么出来。 刚才他也看出来了,这老头是肯定不会好好配合的,还正琢磨该怎么才能让配合呢,没想到金智海就找到了这么大一颗“炸弹”,呵呵…… 牛老头看到桌上那张底片的时候,先是一愣,紧跟着脸色就变了变,这些都被金智海和陆方阳二人看在眼中。 “金……金公安,这……这是什么啊?” “老牛头,看来你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金智海伸出食指在那张底片上点了点。 “我这么跟你说吧,溜门撬锁我们管,这玩意儿社会局管,你是准备跟我们好好说清楚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还是准备去社会局说。” “社……金……金公安,陆组长,这……这不是我的东西啊,跟我没关系啊。” 一听社会局,老牛头额头上的汗唰的一下开始往出冒了。 那地方是人能进去的吗? 他连忙否认道。 “不是你的东西为什么在你家垃圾里?看样子你是真的不打算配合了,那就跟我们走,我们把你送到社会局,你去跟他们慢慢解释。” “不不不,金公安,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它真的不是我的东西,今天扫地的时候看到它我还纳闷呢。” 见要带自己去社会局,牛老头站起来就朝后退了两步,两只手都快摆出花来了。 他都七十多了,身体好是不错,只要顺风顺水的,他觉得自己在活个十年八年的问题不大,可如果真去了社会局,他感觉自己明天可能就得进火葬场。 “干嘛?准备跑吗?” “没有没有,金公安您真误会了,我这一把老骨头能往哪里跑,我没想跑,我这不是害怕么。”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害怕什么?” “那……哎呀金公安,陆组长,我就直说了吧,这东西它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就解释清楚,它是谁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 “我……” “老牛头” 见这老头还不想老实说,陆方阳屈指在石桌上敲了两下。 “这东西不是你的,就是你认识的谁估计不小心掉你家了,我明确告诉你,你想帮他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你别心存侥幸,我刚才让你看照片,你想糊弄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这个东西你还想糊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同事刚才跟你说了,要么你在这儿老老实实说出来,要么我们现在就送你去社会局,你选一个,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咣当” 话刚说完,陆方阳就从身后将手铐取出来丢在了石桌上。 “我……唉……我说……我说,这张底版,应该……应该是古小六的。”说完后,牛老头就叹了口气,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古小六的?你为什么说是他的?” “我每天早上都会扫地,昨天我家没来外人,我也一天没出门,今儿……今儿凌晨四点多小六过来了一趟,给我送了点东西没停就走了。 然后我早上扫地的时候地上就多了个这,我想应该是小六那会儿给我掏东西的时候掉的。 我知道,小六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箩筐,这玩意也不可能是他的,八成又是从谁身上顺过来的。 所以早上扫地的时候我就扫进了簸箕里,打算倒垃圾的时候倒了,省的惹麻烦,我……唉……” “小六家在哪儿?” “就……就离我家不远,南边第二个胡同。” “带我们过去。” 陆方阳站了起来,将手铐递给金智海,示意他给牛老头铐上。 古小六,大名叫古小留,大家叫顺口了就变成了小六。 是牛老头的重徒孙。 人家今儿一大早刚替师父给他送钱过来,转眼他就把人家卖了。 牛老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法做人了,臊的一直低头坐在偏三斗那斗里连头都不敢抬。 哪怕是古小六被金智海去家里抓住带过来,他也一直没敢抬起头看一眼。 金智海在古小六家里抓住他的时候,只问了他一句底版是从哪里来的,这小子嘴硬还不说,那就不好意思了,去社会局慢慢交代吧。 等他们带着这俩赶到行动一处门口的时候,已经都快六点了。 看着一辆辆黑色小轿车从一处大门里鱼贯而出,陆方阳赶忙将偏三斗朝旁边骑了过去。 一共是四辆黑色小轿车,后边跟着四辆吉普,再后边是两辆蒙着篷布的大卡车。 小轿车不用说,肯定是领导的,级别还不低,吉普和大卡车则一看就是部队上的。 透过大卡车后边的篷布缝隙还能清楚的看到,里边坐了不少挎着枪的当兵的,这一幕看得金智海和陆方阳二人眼皮直跳。 这是又有什么大事了? 那几辆车刚开走,大门里又呼呼啦啦的走出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刚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偏三斗,抬脚便走了过来。 走过来的人是李言诚,坐在偏三斗后座的金智海看到后抬腿就下了车。 “陆组长,智海,你们怎么过来了?” “李科长” “大诚,我和我们组长过来给你们送俩人,可能跟你们的案子有关。” 金智海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开后从里边取出了那张底版。 看到那张底版,李言诚眼都快直了,顾不上寒暄,接过来后马上就对着西边的太阳照着看了一下。 我擦! 这张底版拍的绝逼是资料。 “这是哪儿来的?” 李言诚有些惊讶的问道,眼睛已经看向了低着脑袋挤在斗里的那两个人,嚯,还有一个老头哈。 同时他还抬起左手朝大门那边招了招手。 其实不用他招手,当他拿着那张底版对着太阳看的时候,站在门口的老许和苏孝同还有其他几个人也都看到了,已经都抬腿朝这边走来了。 “这两位佛爷说是顺来的,我和我们组长没细问,想着这么大的底版只会是干那行的人才能用到,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怎么回事儿言诚?” 老许已经过来了,两边互相打了个招呼后,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挥挥手就让人把牛老头和古小留押了进去。 “陆组长,智海,都到我们这里了,还给我们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进去坐坐吧。” “不进去了许处长,这眼瞅着也到点下班了。” 婉拒了老许的邀请后,陆方阳给金智海使了个眼色。 他跟行动一处的这几位只能说是认识,没什么私交,有的话不太好说。 看到组长使的眼色,金智海直接就跟李言诚说道:“大诚,得麻烦你一件事儿。” “你说,什么事儿?” “我和我们组长找那个老牛头本来是问我们的案子呢,他还没说呢我就发现了底版,就又说起了这事儿。 你们回头审他的时候帮我们问问,看他对那六起盗窃案到底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问题,最迟明天给你回话。” “谢啦啊。” “是我们谢谢你和陆组长才对,不进去坐坐啦。” “这都几点了,你不着急回家我还着急回去呢。” “成吧,那就不留你们了,你等下回去跟我媳妇儿说一声,我这里可能得稍微晚点,让她先吃饭。” “好” …… 看着陆方阳和金智海的偏三斗走远,李言诚他们一行人才转身走回了大门。 没人再提下午发生的事情,那件事情现在已经跟他们无关,被别人接手了,他们必须把知道的事儿全部烂在肚子里。 下午四点多他们给几位领导打电话把人全部诓了过来。 几位领导和苏孝同的父亲过来的倒是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都到了。 当他们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后,想锤这三个差点把天捅了个窟窿的货的同时,又丝毫不吝表扬的狠狠夸奖了一通。 那件事儿太大,关系到了很多人的命运,为了他们个人和家庭的安全,王老直接打电话把部队上处理相关事务的人叫了过来。 让他们把已经陷入了昏迷中的陈林峰和那份口供一起带走了。 烫手山圩圆满的交了出去,李言诚、苏孝同和老许三个人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可以静看外界的云起云涌了。 已经以身入局的他们,真的可以轻松吗? …… 眼瞅着已经快六点了,今天没什么事儿好不容易可以按时下班的陈志元,坐在办公桌后却连一丝想动的意思都没有。 他在等消息,等他儿子的消息。 下午给王老将电话打过去后,他就真的只是在电话里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当然啦,不是业务方面的,而是思想上的。 王老又不是他们重工业口的主管领导,他要是敢在电话里汇报业务方面的工作,那边能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肯定不会在电话里说他儿子的事情,但他相信,王老一定能明白他打电话的意思。 既然能明白他的意思,那么他就要等,等消息。 也算是歪打正着吧,刚好,通过这件事儿也能看出来一点王老的对他的看法。 呼…… 陈志元略微有些烦躁的长出一口气,忽然间他感觉有点胸闷。 将衣服领子上的风纪扣解开,让脖子能稍微轻松点,可还是感觉不舒服,他起身走到窗户边做了几次深呼吸。 嗯,这下终于舒服了点。 回手从桌上拿起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透过渺渺升起的烟雾,他仿佛看到了老罗那张一贯严肃的面容。 跟老罗决裂转投那边,实在非他所愿。 他跟在老罗身边三十年,当初他就是想能跟罗家绑定的更紧密一些,这才有了那个娃娃亲。 可他也没想到,一个娃娃亲而已,竟然会导致两家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他当时也是被架到那里了,家里有那个婆娘整天叨叨,外边也有人不断的戳戳是非,再加上老罗去沪市后,他又被那边拿捏到了把柄,为了自保,他只能那样做了。 唉…… 后悔吗? 陈志元眯了眯眼睛,事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没得选择。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广播声响了起来,京市时间十八点整。 他紧蹙着眉头转头看了眼桌上没有丝毫动静的电话,再转过头,透过窗前郁郁葱葱的大树,能看到院子里已经渐渐热闹起来。 下班了! 唉…… 他又叹了口气,今晚儿子如果不能出来回家,他已经能想到回去后家里那个婆娘又要开始哭天喊地了。 一想到家里那个婆娘他就恨得是牙痒痒。 整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这次能和罗家决裂,他这个婆娘在其中最起码占了百分之五十。 老罗不推举他也占了百分之三十。 他是一点也没从自身找问题,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逼的。 可你一个大男人,还是个级别不低的领导,难道就不能做自己的主吗? 就在这时,他看到楼下开来了三辆车,打头的是一辆黑色的伏尔加,看车牌号,嗯?是政院监委蒋主任的车? 这都下班了蒋主任过来干嘛? 就在他这一晃神间,三辆车已经开了过去,他办公室只能看到办公楼的一侧,大门那边看不到。 就算看到了蒋主任的车,他也还是站在那里没动。 在他看来,蒋主任过来应该是找口长的,跟他没关系。 第二百四十九章 风起 真的跟他没关系吗? 就在他又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有电话过来,准备走的时候,哐当一声,他的办公室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办公室门猛然被人从外边推开,给正在收拾办公桌的陈志元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刚准备说什么呢,就看到进来的人是他的直属领导,去年新上任的那位赵口长。 看着这位领导那黑的都快能滴下墨的脸色,陈志元微微一怔。 这是吃枪药啦? “口长……” 刚叫了一声,打算问领导有什么事儿呢,蒋主任也从外边走了进来。 他脸上马上就堆起了笑容,心下一阵打鼓,人连忙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口长,蒋主任,您二位……” “陈志元同志……” 不等他把话说完,后进来的监委蒋主任就开口打断道。 “陈志元同志,这几位是负责安全事务部门的同志,他们找你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希望你能认真配合。” 随着蒋主任的手势,门外又走进来了几个人。 当先是两位四十来岁的军人,脸色十分严肃,后边三位能年轻些,身上还背着长枪。 先进来的一位戴眼镜的军人打开手中的文件夹,从中抽出了一张纸,对着陈志元展示了一下。 “陈志元,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快到陈志元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呢,已经有两名背着长枪的军人走到他身体两侧,架着他就要往出走。 “领导,蒋主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直到胳膊被架住后,他似乎才回过神来。 “陈志元,怎么回事儿这要问你,好好配合人家的工作。” 赵口长也懵着呢。 他刚才在办公室批示完最后一份文件,才准备下班回家啊,监委的蒋主任就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进来后直接就告诉他,要带走他手下的副口长陈志元过去接受调查。 关键问题是虽然是蒋主任过来的,但要带走陈志元的确不是监委,而是部队上负责安全事务的部门。 讲真的,听到这个部门后,他都不由得有些皱眉。 事情很严重啊! 部队上那几位并没有给陈志元多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架着他离开了。 蒋主任没跟他们一起走,只是和赵口长一起将人送到了办公楼下。 虽说已经六点半了,但办公楼内没离开的人还不少,大家都看到了陈副口长被当兵的给强行带走了。 相信这个劲爆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市。 赵口长和蒋主任一起,看着部队上的两辆吉普车开走,他才开口问到。 “蒋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还想找个人问问呢,我接到的通知就是配合来人把陈志元带走,没说具体原因。” “这算什么嘛,把我的人带走了,还连具体事情都不讲清楚,难道我作为陈志元的领导连这点知情权都没有吗? 这让我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开展?陈志元手头还有不少重要工作,我现在是找人接替还是怎么办?”赵口长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蒋主任能理解他的心情,但理解归理解,抱怨可要不得。 “赵纪成同志,服从命令听指挥,这是我们组织的一贯原则,刚才上边的批复也给你看了,理解了要遵从,不理解也要遵从。 难道离了陈志元,你们连正常工作都没办法开展了吗?” “蒋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唉,我是担心有个别同志会认为这是不是我搞的手脚,觉得我没有容人之量。” 这话算是说的比较透彻了。 蒋主任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后说道:“纪成同志,这点你可以放心,我虽然也不是很清楚陈志元这次究竟是什么问题,但我知道这次被叫走去配合的范围不小。 这事儿很快就会传开,没人会认为是你动的手脚。” 说到这里,蒋主任的眼睛向天上瞟了一眼:“据我估计,一次影响范围不小的纪律整顿就要开始了,希望这次能把很多人已经开始滋生的不良习惯打下去吧。 纪成同志,身正不怕影子斜,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不要多想。” 他以为这又是一次常见的整顿活动,只不过他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也或许是他故意忽略的,那就是这次出面的人的身份问题。 说完这番话之后,蒋主任转身就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一直站在车旁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到领导过来,伸手拉开了车后门。 赵纪成没再说什么,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没有点傲人的资历不可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当然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看着蒋主任的车子远去,他叹了口气抬头瞥了眼天空中的晚霞,转身向办公楼里走去。 “茂杰同志” “领导” 随着他的叫声,不远处的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跑了过来。 “通知所有在家的班子成员回来开会。” “好的领导,我这就去。” 临进办公楼前,赵纪成再次扭头看了眼天空,风雨欲来啊! 就在陈志元刚才被带走的同时,陈家也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陈志元的爱人和刚下班回来的女儿陈琳琳,在惊慌失措以及茫然中,都被带走要求配合调查。 过来陈家带队的是蒋主任的一位副手,他此行的目的不止是将陈志元的爱人和女儿都带走,还要负责搜查陈家。 具体要搜查什么,刚开始他还真不知道。 但当他看到他带过来的那些当兵的,似乎提前知道似的在陈家书房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夹层,并且在夹层里取出来了几样书信类的东西后。 他一下就明白了,首先,陈志元这是被自己人给点了,否则他带过来的人不可能那么精准的找到那个夹层。 其次,这次的事情估计小不了。 想到这里,原本还有心探究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他,心里的那股小火苗立马就熄灭了。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陈家母女二人被分别带到了两辆车里,坐在前边车上的陈琳琳有些茫然的回头看了眼后边那辆车,她能非常清楚的听到后边车上自己母亲的哭声。 她又转头看了圈四周,围观的人不少,都是大院儿里的住户,从那些人的脸上她能看出来,大家似乎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早上上班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妈妈说今天晚饭吃饺子,韭菜鸡蛋馅的。 哥哥还嚷嚷着说要去找罗敏爱人的麻烦,她说了一句让哥哥不要乱惹事,还被怼了几句。 罗家? 罗敏的面容忽然就出现在她脑海中,没等她琢磨今天自己家发生的事情会不会跟罗家有关系时,她就看到跟自己已经订婚的未婚夫急匆匆的朝这边跑来。 在距离汽车还有十几米距离的地方就被人挡住了,挡住他的人就是那些当兵的。 她刚想探身越过身旁的女兵,趴在车窗上喊一声的时候,就看到她那个未婚夫忽然变的激动起来,吵闹的声音也变的越来越大,还伸手去推搡挡住他的人。 结果…… 被推搡了一下的那个当兵的,直接就用手中长枪的枪托给她未婚夫的肚子上来了一下,她的未婚夫被这一枪托打的直接就弯了腰。 这一幕看的她直接就惊叫出声,转过头生气的质问身旁的女兵。 “你们的人怎么能打人呢?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坐在她身旁的女兵当然也看到前边发生的事情了,听到陈琳琳的质问后,女兵满脸诧异之色的转过头来。 “冲击执行任务中的警戒哨兵,一枪托算是轻的,要是我就直接开枪了,至于他是谁,重要吗? 无条件配合警戒哨兵的工作,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常识,我记得你父亲的资料上显示,他也是部队出身的啊,你竟然连这个都不懂? 难道你们的家长就没给你们这些公子哥大小姐们教这些常识吗? 还是说你们这类人习惯了仗着家长的身份耀武扬威,根本就不把这些条令往眼里放。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真大,有的人明明可以享受父辈的余荫,却选择了在最危险的第一线工作,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是第一个上。 有的人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睡大觉,却还恬不知耻的想要得到更多的特殊对待,凭什么?” “你……你……” 看着脸色通红的陈琳琳,女兵不屑的笑笑转过头去,嘴里又轻飘飘的丢出了一句话。 “忘了告诉你,咱俩几年前见过一次,在我妹妹的婚礼上,不过你应该记不住我了。 我叫孙艺娟,罗扬是我妹夫,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你能乖乖的配合工作,不要在我面前摆你那可笑的大小姐威风。 否则我害怕我会忍不住的想要替我妹妹和妹夫收拾一下姓陈的。” 唰 陈琳琳原本就涨红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更红了,感觉都能滴下血来,也让人有些担心她脑袋里的血管会不会不小心爆掉。 拼父辈? 十几年前她爹还没离开部队的时候,和她未婚夫的爹俩人加起来才跟人家爹勉强持平而已。 可笑的优越感。 车外的风波平息的很快,年轻人不懂事,年长的可不敢不懂事。 陈琳琳的未婚夫刚挨完一枪托,他妈妈就紧随其后的过来了,虽然心疼儿子被打的直吐酸水,但她过来后什么都没说,拧着自己儿子的耳朵就往后退。 看她儿子那样好像还不服气,想说啥来着,被她一巴掌就把没说出口的话给呼了回去,然后手再次拧上耳朵,这次看着手就重多了,扯着就往来时的路走了。 能住进这个大院里的身份都不差,哨兵刚才那一枪托好像打到了很多人的心里,让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属立马就明白了些什么。 很快,原本围观的人就纷纷散去。 望着车窗外那些人离去的背影,孙艺娟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很快她又收起了那抹笑容,陷入沉思之中。 她没想到自己刚从外地调进京仅仅两天不到,就碰上了这场大戏。 刚才去社会局行动一处她也过去了,见到了老苏家的小儿子,也见到了罗敏的爱人。 因为年纪的关系以及假小子的性格,和妹妹是在京市长大的不同,她差不多一直都跟着父亲在部队,年龄小于三十岁的这些小辈们几乎很少有人认识她。 就像刚才苏孝同也没认出来她,主要还是没想到她能调进京工作。 她也没主动去攀谈,那么多领导都在呢,虽说都是叫叔叔伯伯的,但工作就是工作。 在一处的时候领导们具体谈了些什么她并不清楚,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一切应该都是因陈志元那个儿子陈林峰所起。 可为什么这小子陷入了昏迷之中,领导却还说没事儿,还交代未来半个月这小子都会一直瘫在床上不能动,得有专人伺候吃喝拉撒,又说半个月后会恢复如初。 这一切都显的是那么的神秘。 她总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跟苏家那个小子和罗敏的女婿有关。 说到李言诚,她虽然今天才是第一天见到真人,但早在去年前半年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了。 妹妹嫁给罗扬后遇到的难以启齿的事情,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在她这个大姐面前,孙艺晴还是实话实说了。 她有劝过妹妹实在不行就离婚,可妹妹拒绝了,说跟罗扬的婚姻虽说有联姻的性质在里面,但两个人也是有真感情的,她不想因为那种事情就离婚,而且如果真的就这样离了,以后罗扬可能都没法再娶到媳妇儿了。 妹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啥,只能是在心底替妹妹感到惋惜。 可没想到,去年二月份她接到妹妹写来的信,在信中,她妹妹激动的告诉她罗扬的病已经治好了,还告诉她说,那个大夫特年轻。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李言诚这个人。 在就是后来她妹妹还告诉她说,她小姑子喜欢上那个大夫了,这就让孙艺娟有点好奇了。 然后到上个月,她妹妹又在信里告诉她,说那个大夫和苏孝同一起过去看他们,还确定了要跟罗敏结婚。 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那个大夫竟然已经到社会局去上班了。 而且还胆大的要娶罗家的小女儿,难道他不知道罗家发生的事情吗?没有相当关系的,别人都是躲还来不及呢,他竟然还敢往上扑。 也是从这时起,她对李言诚来了兴趣,通过她自己的渠道查了一下,一查才发现,好家伙,调去社会局没几天,竟然都立了两次二等功。 刚才亲眼见到李言诚的时候,她总感觉这个除了个子高,模样稍微有点普通的家伙,那双特别亮的眼睛里有故事。 同时她还注意到,那会儿在一处的时候,那几位领导和他交谈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并不是长辈看晚辈那种,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之间的交流。 但和苏孝同交流时就不同,看他的眼神中有非常明显的看晚辈的神色。 这两种不同的眼神谈不上好坏,如果李言诚没和罗敏结婚,那很正常,可已经都结婚了,那位方老看他的眼神依然是那样。 在孙艺娟看来,这更像是领导对他个人能力欣赏的一种表达方式,不因为你是谁,或者你是谁的女婿,就是因为欣赏你这个人的工作能力。 啧啧,她有点好奇这个刚刚转行干这个还不到一年的大夫,究竟有什么值得领导欣赏的工作能力了。 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到底跟他和苏孝同有关没关呢? …… 不管有关没关,当事人都已经决定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了。 快七点的时候李言诚才回到家。 耽误到这会儿,主要还是审问金智海和他组长送来的那两个佛爷。 其实都不能叫审问,因为没等他们问呢,那俩就竹筒倒豆子,将跟那个底版相关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那个老牛头这次没说谎话,底版跟他确实没啥关系,是古小六在公交车上顺别人口袋的时候顺过来的。 这家伙也是个蔫坏,他当时看到那个男的裤子口袋鼓鼓囊囊,以为有啥好东西呢,就全部顺到了手里,可那就是一沓废纸,中间夹了个底版。 给他气坏了,本着贼不走空的想法,他又把那沓废纸还了回去,却留下了这个底版。 今天凌晨过去帮师父给师爷送钱的时候,一掏口袋把底版又给带出来掉在了地上,结果就惹出来了这么大的一个祸事。 被顺的那个男人姓甚名谁,家住哪儿,在哪儿上班,古小六也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个男人经常会在中午一点左右乘坐这路公交车。 好吧,今天明显没办法了,只能明天中午带着古小六去那趟车上找找看,看还能不能碰上那个男人了。 也就是这一耽误,耽误到这个点才下班回家。 第两百五十章 切割 李言诚回到院子的时候,他老婆正在院子里跟邢立华她们几个女人聊天呢。 听到从前边传来他的声音,那双大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 和其他人说了声,起身就准备进屋去给她男人下她忙乎半天,好不容易才擀好的面条。 “大诚,你媳妇儿下班回来后就开始给你和面擀面条,忙活半天,你今儿有口福啦。” “哈哈哈,我烧高香娶了个好媳妇儿。” “你们瞅这家伙嘚瑟的。” “哈哈哈……” “那是,娶了好媳妇儿不嘚瑟啥时候嘚瑟,立华,我听别人说智海跟你结婚后好长一段时间,在胡同里那是不管见到谁都要跟人家夸一句你呢。” “他那是给我戴高帽子,想让我在家多干点活,我那会儿也是傻,被他两句好话说的都乐的找不到北了,心里热乎的啥活我都抢着干,咱要做个好媳妇儿么。 你瞧现在,咱这位大爷吃完饭碗往那儿一扔,双手一背就不知道出溜到哪儿去啦。 小敏,我可告诉你,家里这老爷们不能惯,要不然赶明家里啥活都成你的了,椅子就倒下砸他脚背上,他都等着你来扶呢。” “我家大诚好着呢。”已经进屋了的罗敏听到邢立华的话后,撩开门帘又走了出来。 “得,我也是晕了头了,人家俩才结婚一星期,这热乎劲还没过去呢。” “哈哈哈……”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婚后生活绝对是神秘的,因为没有婚前同居过啊,光看别人的,你也不知道自己结婚后会是啥样。 甭管那对象是自己谈的,还是相亲相来的,对以后的日子在内心里都是向往的。 刚结婚的日子肯定也是甜蜜的,至于时间长了以后你的另一半会不会原形毕露,那就是运气问题了。 “立华,你家智海去那儿啦你不知道?” “好像是去隔壁院子段家找正辉去了吧,说是案子上有啥事儿要跟正辉打听点啥事儿,你要找他?让宁宁给你叫去。” “不用,等他回来再说,也没啥事儿。” 李言诚摆摆手就进了屋。 刚一进去就被自家案板上的面给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家有十几口子人呢。 看到自己男人惊讶的看着案板上的面,罗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和面没掌握好水,水倒多了,就又添了点面,面多了又添水……” 李言诚差点没乐出声来。 想想看,两个人吃的面能和成够十几个人吃的分量,这是得添面添水的加了多少次啊。 不过也还好,他老婆并没有把所有面都擀成面条,那一大堆还在盆里放着呢。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伸手摸了下罗敏的脸蛋。 “没事儿,你才和过几次面,这已经很好了,刚好,我等下去前边赵叔家要块老面,盆里的面一发,明早起来蒸馒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就是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害怕人家笑话我和面都和不好。 不过大诚,蒸白面馍馍会不会有点浪费啊?” “吃到肚子里了浪费啥?” “别人家都是白面、棒子面掺到一起蒸的,以前我妈自家的时候我家经常也是你那样。” “我不爱吃那种两掺馒头,不用想那么多,咱家白面够造,没了我去找人换。” “哦,那好吧,水可能烧开了,我去下面条,你擦把脸去。” “好,来来来,叫我先亲一口,mua……” “大诚,你说结婚的新鲜劲会过去吗?” 拿起装着面条的盘子,刚走到门口,罗敏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正脱外套的李言诚问道。 “肯定会,生活嘛,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让我们的生活保持新鲜,比如说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换一个新动作,这样不就一直有新鲜感啦。” 新动作? 什么新动作?生活跟新动作有什么关系? 有些茫然的罗敏刚想问新动作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男人脸上那不正经的表情,她一下就反应过来这个新动作到底是指什么了,腾的一下俏脸变的通红。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这个经常让她脸红的男人,转身就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刚出去,就听到屋里她那个不正经的男人,又在那儿哼她从没听过的……歌曲吗?感觉怪怪的。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 面条就是简单的爆了个葱花,再调点酱油醋盐,什么炸酱、什么臊子,那些统统都没有。 呼噜噜的干了两大碗,再喝碗面汤,来个原汤化原食。 尽管已经在一起生活一个星期了,可罗敏每次看到自己男人吃饭都会流口水,然后伸筷子过去在他碗里夹点东西尝尝,看看俩人的饭是不是不一个味。 实在是李言诚习惯了部队上那种吃饭方法,不管吃什么都是狼吞虎咽。 他说他不喜欢吃两掺面馍馍,可每次吃的时候,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馒头,两三口就干完一个。 那么大一筷子面进嘴后就跟不用嚼似的,咕咚一下就下肚了。 他这种吃饭方法,在有的人眼里会觉得粗鲁,可在有的人眼里就会认为这是吃饭香的模样。 罗敏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这一个星期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会把筷子伸到李言诚碗里夹两筷子尝一下。 最搞笑的是前天,那天吃的也是面条,她为了试验自己男人吃饭到底能不能吃出味道,刻意给他碗里没放盐。 结果人家还真的就是端着碗呼噜噜的吃的那叫一个香。 让她都以为人家是不是自己调盐了,还专门尝了一口,确实是淡而无味啊。 最后吃完以后喝汤的时候,人家才来了句,今天的饭有点淡,好像没放盐。 逗的她差点没把碗扔了。 看到她不停的从李言诚碗里夹面条,邢立华好奇的起身走过来看了看。 “小敏,你俩是新婚没错,但也不用粘乎的吃饭都要吃一碗吧。” “我看他吃的香的,觉得人家碗里的饭好像比我的好吃。” “还真是,你家大诚每次吃饭都这样,跟我们在一起吃饭也是,他只要一吃饭,光听呼噜噜的声音,你哪怕是刚吃饱都想再来两口。” “要不要换换?” 李言诚把自己的碗往他老婆面前一伸。 “不要,味道一样的,你那么多我也吃不完。” …… 吃完饭,正喝汤呢,金智海就回来了。 看到好兄弟已经回来了就在屋檐下坐着,眼一亮就走了过来,拉过来一把小椅子坐到他对面,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看着。 “帮你问出来了。” 李言诚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没吊他胃口,直接就讲了出来。 “那个老头说,让你们在城西护国寺那一片,找一个外号叫八指的问问,这人姓佟,单立人一个冬天的冬,是个旗人。 具体叫什么名和模样,他说最少四十年没见过早就忘了,而且那人现在还在不在护国寺那边都不一定。” 金智海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四十年没见过,只有一个姓一个外号,这叫人怎么找? “他没说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说了。”李言诚点点头,端起面前盛汤的碗喝了一口,伸手接过金智海递来的烟,点上后继续说到。 “他说在他的印象里,佟八指年轻的时候作案,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现场拉一泡,而且开锁也喜欢暴力开。 具体你们这是什么案情我也不太清楚,转述的只是他的原话。 智海,这什么案子?怎么凶手作完案还在现场上厕所啦?” “嗯,连续偷盗了六家单位的财务室,每次作完案都要在现场留下一坨,还有就是所有锁都是暴力打开。” “没有其他痕迹了吗?” “有,这家伙作案不戴手套,但是会给指头上缠胶布,所以留下的痕迹不少,但没什么用处,看着像是老手,可这种作案手法在以往的案件中又从没出现过。 我们还专门联系周边省市问了下,他们那边也没见发生过这种案子。 所以今天我们组长才说过去找老牛头问问。 这老头解放前是京市地界很多佛爷的师父,解放后坐了十年牢,当时还是我爹把他送进去的。 我们现在这个案子肯定不会是新手干的,说不定就是过去哪个老手教出来的徒弟。” “这样啊!”李言诚听完点了点头。 “那现在只能要求各单位加强防范,你们再去找找那老头说的那个佟八指了。” “只能这样了。”金智海有些无奈。 “现在各单位是一片风声鹤唳,都开始派人在财务室值班了。 市里要求我们限期破案,唉……我们却还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呢,处长急的满嘴起泡。” 干他们这行的就是这样,碰上连环案件,尤其是没有什么线索的,脑袋都大了。 因为一个凶杀案,一个连环案,上边肯定都是会让限期的。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这种情况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说这个了,从明天开始先找人再说吧。 对了大诚,那个古小六对你们的案子有帮助没?” “应该有,明天我们就带着他去认人。” “你们也要找人,我们也要找人,唉……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慢慢磨吧。”李言诚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问道:“你媳妇儿她们百货公司说要盖家属楼定了没?” “定了,但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要,打生下来就在这个院儿里住,真让我离开,我还有点舍不得。” “要啊,为什么不要。” “要得话这个房子就不能留了。” “简单,把宁宁从你家户口上独立出去,然后把这房子改成她名字不就好了。” !!! “卧槽,你怎么想到的?”金智海眼睛瞪的溜圆。 李言诚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院子就那么大,那几个女人坐的那一堆听的也是一清二楚。 邢立华眼前一亮,搬着小板凳就跑了过来。 “大诚,你说的那办法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蔡家……” “不会,蔡家如果不是那会儿蔡方超和他老婆不懂事,再加上他俩的工作关系被人抓住把柄了,如果只是因为这两间房和他爸在阳朝分的房,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 李言诚不在意的摆了下手。 “你们家这房是金叔留下的,是祖产,又不是公家给分的公房。 过到宁宁名下后,就算按人均算她居住面积是大了点,可这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一个人占了这么大面积的公房,是她爹给她留下的遗产。 你们一家三口只要没房,在单位申请住房这很正常啊。” 这就是一种钻空子,但合理合法,政策也允许。 在农村只要分户了都能跟村里申请新宅基地呢,城里当然也可以。 否则的话,那些父母有房子的,孩子结婚后还能没资格再申请住房啦? 宁宁一听就乐了。 “哈哈,那是不是以后我哥我嫂子搬走了,我一个人想住哪间住哪间?” “没错,你以后还可以睡房顶上去。” “呃……小敏嫂子,你看啊,大诚哥欺负我。” “好,宁宁乖,嫂子一会儿给你收拾他。” 宁宁学着她嫂子那会儿的动作,抬手拍了下自己脑门:“哎呀,我也是晕了头了,小敏嫂子人家疼大诚哥都来不及呢,我告状都没找对人。” 她学到的是惟妙惟肖,可却同时惹毛了两个女人,话音刚落,就被两个嫂子联手给镇压了。 一阵嘻嘻哈哈,端的是热闹无比! …… 夜里九点多,武宣区,北堂子胡同 “老三,这些底版为什么少了一张?” 屋内,一个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将手中数的最后一张底版放到桌上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寻思了一会儿后,他转头看向躺在屋角那张床上的另一个年轻男人问道。 “别开玩笑,我数了三遍,总共一百三十四张。” 躺在床上的那个年轻男人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自己过来数,我数只有一百三十三张。” 坐在桌前的男人起身让开了座位。 听到椅子的动静,躺床上那个被叫做老三的年轻男子睁开了眼睛,看着桌旁那人不似作伪的神情,有些疑惑的坐了起来。 “二哥,你跟我开玩笑呢吧?冲洗完了以后我数了好几遍,确认无误才用纸包好拿过来就放你那个暗格里了。” “包这些底版的纸呢?我刚才从暗格里拿出来的时候可没见你说的纸。” “我往暗格里放的时候是一张一张又数着放进去的,数完后我顺手就把包裹的纸带走了,那上边有我们单位名字,我害怕乱扔引来麻烦。” “你放进去的时候数了还是一百三十四张?” “对啊” “那就奇怪了。”桌旁的男人转身走到他刚才取底版的暗格那里,担心灯光暗看不清有遗漏,还专门打着手电仔细的看了又看。 又用手电照着在地上看了两个来回,确认什么都没有后关掉手电直起了身。 在他转身去暗格找的时候,那个叫老三的年轻男人终于确定这不是开玩笑,急忙走过来坐在桌前一张一张的数了起来。 等那位二哥在暗格和地上找完没发现有遗漏后,他也刚好数完,数出来的数字却让他脸色大变。 这里真的只有一百三十三张。 “二哥,我……” 二哥抬手示意老三先别说话,他皱着眉头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老三,这玩意如果出纰漏,咱们哥几个全部都得掉脑袋,你现在静下心好好想想,从你冲洗完那些胶卷后开始慢慢想,看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说完,被叫做二哥的年轻男人将刚点上的烟塞进了老三的嘴里,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着急慢慢想,然后转身走到一旁提起暖水瓶给杯子里倒了杯水。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他们做的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现在既然出了纰漏,他如果想保命,那就必须尽快做出切割,就像前几天他和韦海平做切割时一样。 他能感觉到,社会局那帮子人已经快摸到他身边了,他必须要想办法拖住两天。 因为他确定明天值班时自己就能拿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到那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几口后,他又提起暖水瓶往杯子里边添进去了一些水。 放下暖水瓶,他侧头瞄了烟老三那边,见他坐在那里皱着眉头还在苦苦思索,抬起右手从外套内兜里取出了一个小纸包。 这时,他故意咳嗽了两声,借以遮掩打开纸包时的小动静,将纸包里的白色药粉全部倒进了杯子里。 将纸包揣进口袋,他端起杯子轻轻的晃动了几下,这才转身走回到桌旁,一屁股坐到桌上,然后顺手将水杯放到桌上,又拿起烟给自己重新点了一根。 这时老三动了,他抬手将叼在嘴里的烟拿在手中,烟灰掉在身上也毫不在意。 “二哥,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哪个环节能出问题。”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两个鬼心思 “昨天中午我把底版放进那个暗格时,确实数了,就是一百三十四张,然后我离开了这里直到刚才过来,我实在是想不到哪里还会出问题。” “那就出怪事儿了。” 二哥吸了口烟后继续说道:“你说你昨天中午放进去的时候还数了,数字肯定没错。 你走了以后这间房子也肯定没人来过,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都检查过,夹在门上和窗户上的头发还在。 你走的时候给屋里洒的灰上也没有任何痕迹,老三,会不会是你收拾底版的时候没有收拾干净?” “不……应该不会吧,二哥,我往暗格里放的时候真的一张一张的数过。” 老三面色焦急的解释道。 他忘了一件事儿,昨天往暗格里放的时候他确实数了这没问题,可他在数的过程中有人在外边大声喊什么,当时给他吓了一跳,本来应该是数到八十六了,结果从嘴里出来的时候变成了八十七。 他从单位离开时用来包这些底版的纸弄了两张,恰好有一张底版给夹到这两张纸中间了。 如果他没数错的话,就会发现少了一张底版,随便抖搂一下纸,那张底版都会掉出来,也不会出现现在这个问题。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自己清楚自己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外边发出一些稍微大点的动静都能吓他一跳,唉…… 二哥这次没着急说话,他先是端起杯子做出要喝水的举动,然后丢出一句:“那你告诉我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的底版呢?” 说完之后,在老三听了后愣神时,将杯子送到嘴边。 老三在椅子上坐着,视线比他这位二哥要低得多,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二哥是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喉咙还动了。 喝了一口后,二哥把杯子重新放到桌上,又重复问道:“老三,你告诉我,我的底版呢?” “二哥,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老三没注意,他叫的二哥在放杯子时,有意无意的往他面前放了些,还转了一下,刚好把杯子把手转到了他如果要端杯子的话,就会特别顺手的地方。 他的二哥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少的那张底版肯定是被老三不小心掉到哪里了。 有可能是在他们单位收拾的时候就不小心掉了一张,也有可能因为没包好,来时的路上掏东西掏掉出来了一张。 总之,各种可能性都有。 但不管是掉到哪里了,对他们来说都意味着暴露的风险成倍增加。 他们现在本就已经处于危险的边缘了,社会局那帮子人随时都有可能查到他们头上。 之所以他现在还敢这样做,就是因为目前没人知道整体资料其实已经有一部分被盗了,剩下的最后一部分明后天就绝对可以到手,他们赌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底版丢了一张。 并不是说他们少了一张底版会造成资料不完整,少那一张,对他们来说问题真的不大。 关键是那种底版太特殊,他相信,无论是谁捡到了都会因为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小的底版而去询问别人。 敏感些的人甚至会直接交给公安,而到了公安手中和到社会局手中就没任何区别了。 那些人肯定会把底版冲洗出来看看内容。 当他们发现内容不是那三个小组之前被盗的,乐子可就大了。 他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眼瞅着这次就要成功了,却发生这么一码子事儿,他心中别提有多恼火了。 “老三,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咱们就按照紧急预案走吧。” 说到这里,二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十点,我去火车站给你弄张不管去哪里的票,你今晚先出京市再说。” “二哥,我什么东西都没拿。”老三一听马上就要让他走,顿时有些急了。 “拿什么?你告诉我你想拿什么?能踏马的拿着一条命都不错了,你还想拿什么?” 二哥一下就怒了,从桌上下来走到老三的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领子将他提溜起来,满脸怒容的质问到。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我们费尽心思的布局了三年,老曹被送进去了,还损失了一个小组,现在好不容易眼瞅着就要成功,你整出来个这事儿。 今天如果换成是大哥在这里,你觉得你还能囫囫囵囵的离开吗?” “啪啪” 二哥伸手在已经被吓呆住的老三脸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两巴掌。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把你那个小娘们带上么,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惹毛了我,我现在就过去把她做了。” 他这话把老三吓的一激灵。 “二哥,我做的事儿小玲绝对不知情,我不见她去就是了,我跟你一起去火车站买票,就买最近一趟随便去哪里的,我马上就离开京市,你……你不要……” “哼……” 二哥怒哼一声,将老三推的让他跌坐到椅子上,抬腿往床那边走去。 “这里有钱、票,提前做好的工作证和空白介绍信也有,我给你再做点伪装。” 他一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床边上那个柜子跟前,拉开柜门的同时,他的眼睛不着痕迹的往老三那边扫了一眼。 “好的二哥,我听你的。” 老三似乎是被刚才二哥发怒的模样吓的有些惊魂未定,哪里还敢说什么反对的话,声音听上去都有些颤抖。 可他的脸色此时却变的狰狞起来,双眼紧盯着桌上那个水杯,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只见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杯子送到嘴边,咕咚咕咚的连喝了好几口。 正俯身在柜子里拿东西的二哥听到动静后,侧身瞟了一眼这边,目光是那么的冰冷。 再看老三这边,他左手端着杯子实际上距离嘴边还有那么点距离,咕咚声只不过是他吞咽口水时发出的动静而已。 而他的右手此时已经探入怀中,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支钢笔。 他单手将笔帽推掉,这支钢笔立马就变成了跟改锥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那个尖头比改锥可要粗的多。 将笔帽重新装进口袋后,他同时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嘴里还发出了“哈”的一声。 右手那个改锥样的东西也被他反手握在了手中。 “二哥,你帮我改变一下形象吧。” 说着,老三就起身朝着床那边走了过去。 “行,你来。” 原本弯腰在柜子里找东西的二哥直起了腰,手也从柜子里抽了出来。 当他手出来的那一瞬间,老三也刚好走了过来。 唰! 就在这时,二人同时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寒光一闪,两声闷哼声随即响起。 只见二人呆立在那里,眼中都流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目光所及,老三的脖子上正插着一把匕首,他的脖子已经被匕首整个给刺穿了,另一侧可以清楚的看到冒出来的一点匕首尖。 “咳……咳……” 张张嘴,老三似乎想说什么,可嘴刚一张开,大股大股的鲜血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他动作缓慢的抬起手,还没等手碰到插在脖子里的匕首上呢,噗通一声,人就仰面摔倒在地。 “咳……” 摔倒在地上以后,老三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想坐起来,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整个人躺在那里抽搐了几下后,脑袋一歪,就彻底没了动静,双眼还睁的溜圆。 直到老三不动了,脖子上挨了一改锥的二哥,嘴里才发出了“嘶”的一声,好像现在才感觉到疼似的。 他一手扶着柜子,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他摸到扎在脖子上的钢笔笔身时,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因为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又不相信那是一支钢笔,他没敢动扎在脖子上的东西,而是放下手大口的呼吸了几下。 随着他剧烈的呼吸,嘴角也流出来了一点血,不过并不多,他抬起手用手背随意的擦了一下,然后抬脚踢了一下地上老三的脚。 “玛德,反应可真够快,这小子到底是怎么知道水里有东西的?” 对此,他感到十分的疑惑。 他之所以知道老三刚才实际上并没有喝那个水也很简单,老三因为接下来要干的事儿,估计是心里过于紧张,自己都忘了自己有个小毛病。 他那个毛病就是,不能喝快水。 老三咽喉那里有点小病,喝水只要一喝快,或者是大口喝,就会干呕,根本控制不住,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 所以他不论是吃饭还是喝水,都必须慢慢的小口来,只要一快,或者是这一口喝多了,吃多了,马上就会发生干呕。 去医院看过好多次,大夫说他咽喉那里长了块息肉,动手术割掉就可以。 老三不敢割,他害怕动手术,就一直拖了下来。 他刚才装作喝水的时候可能是忘了这茬事儿,所以故意发出了不小的咕咚声。 如果换个不熟悉的人,可能也就瞒过去了,但这个二哥跟他认识十几年了,对他身上的各种小习惯,小毛病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刚才一听他喝水发出那么大的动静,立马就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没喝水,所以顺手就抄起了一直放在柜子里的那把匕首,等人走过来后马上就给了致命一击。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的反应竟然也那么快,他突然出手可以说是有心算无心,却还是被扎中了脖子,就这,他还向后让了点,否则刚才那一下就戳到大动脉上了。 现在虽然也还是被戳中了,但这把武器的杀伤力似乎有些不足,他除了感觉有点疼之外,并没有觉得自己也会死。 站在那里休息了这么一小会儿,他抬脚跨过地上老三的尸体,往房门那边走去。 房门旁边墙上钉了一面镜子,他要看看脖子上究竟扎的是什么东西,看能不能自己拔下来把伤口处理一下。 如非必要,他不想去医院,这大半夜的先不说值班大夫肯定会给甩脸色看,万一再碰上一个多事儿的报警就麻烦了。 走到镜子前,当他看清楚自己脖子扎的东西还真是一支钢笔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卧槽,我怎么感觉前边没那么粗呢?” 钢笔除了笔尖细,手握的那地方最起码跟小拇指一样粗,可他感觉扎进去的地方并没有那么粗。 伸手拿起挂在脸盆架上的两条毛巾,一条塞进嘴里,另一条他拿在左手中,右手抬起捏住钢笔笔身。 只见镜子中的他脸色突然变的狰狞起来,右手猛然间一用力,就把扎在脖子上的钢笔给拔了出来,左手马上就用毛巾捂了上去。 “唔……嗯……嗯……” 拔的那一下可真够疼的,额头上的汗珠马上就冒了出来。 担心搞出动静,他只能是死死的咬住塞在嘴里的毛巾,不停地闷声哀嚎着。 …… 就在这位二哥处理自己脖子上的伤时,远在城东区的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主屋的耳房内,住在这屋里的小两口已经完成了一次,婚后每天晚上睡觉前,二人都喜欢的小运动。 此时,罗敏正满面红光的窝在她男人怀里,享受着她男人的大手在她光洁的后背上来回轻轻的抚摸。 “老婆” “嗯” “你是不是忘了些事情?” “什么啊?” “你忘了下午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什么吗?” “哦对了,那个疯子今天过去找你没?” 原本背靠在自己男人的怀里的罗敏翻了个身,胳膊肘撑起了上半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问道。 李言诚伸手将她拉着让她趴在自己胸口处,双手顺势就放在她的后背上又轻轻的抚摸着。 “来了,不过还什么都没说呢,孝同就把他给提溜进我们的关押室里了。” “孝同哥把他给关起来啦?” 本来已经侧脸贴在丈夫胸口上的罗敏,听到后又抬起了头,一脸的诧异之色。 “嗯,孝同让我不要理他,说想知道什么让我回来问你。” “好,那我现在就全部告诉你,一点也不隐瞒,你不要打断我的话,也不要着急,听我全部说完以后你再说好不好?” 罗敏有点担心自己男人误会她和陈林峰的关系,十分认真的说道。 “好,我不插嘴,你说,我认真听。” 下午苏孝同把该说的都跟他说清了,他当然不会误会什么。 李言诚没打算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给他老婆听。 那事儿的牵扯太广,虽说现在已经被陈林峰交给了那几位老爷子。 陈家这次肯定是完蛋了这绝对没问题。 陈林峰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将陈家投靠的那边也牵扯出来了不少人。 但这次到底能不能把那些人也一并收拾了,那几位老爷子的信心都不足。 因为那伙人这几年实在是太强势了,强如罗老爷子都成了那样,王老方老还有苏孝同他爹,这几年也仅仅是只能自保而已。 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那么嚣张。 今天下午苏孝同后来跟他也说了,他爹他们会去找五老来主持这件事儿,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今晚这一哆嗦了。 罗敏讲的跟苏孝同讲的基本上差不多,只是能更为细致一些。 她之所以担心自己男人误会,是因为她虽然当面拒绝了陈林峰母亲结亲的提议,但那个疯子不死心,到处在外边宣传她是他媳妇儿。 也是因为这样,罗父罗母担心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才给她安排其他相亲。 结果没想到这丫头跟她姐一样,直接跑的不回家,住到这边宿舍来了,这才跟李言诚有了进一步的接触。 然后也才有了他们俩钻到一个被窝里,当然啦,人家这是合法的。 “讲完啦?” “嗯,讲完啦,大诚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傻丫头,这我生什么气,你现在是我老婆,来吧老婆,我爱运动,运动使我快乐,运动使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啊?这都几点了,还……唔……” …… “来人……来人……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来人啊!” “喊什么喊,想投胎啊?” “政府,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了。” 行动一处关押室。 古小六和老牛头今天被审问完后,看在他们乖乖配合的份上,并没有把他们关进地下室。 这会儿都夜里十一点了,古小六这小子忽然就大声叫喊起来,值班的行动队员虽然都坚守自己的岗位不会睡觉,但大半夜的听到有人大声嚷嚷心情肯定不会好,过来后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值班队员听到古小六说想起来纸上写的什么内容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没参与下午的审讯,也没看过笔录,当然不知道什么内容不内容的。 “你想起来什么内容了?” 但看这小子并不是瞎喊,值班队员也没再训他。 “纸,我刚才忽然想起来,包着那张底版的纸上印的有字,是一个厂的名字。” 唰 值班队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虽然不知道审讯内容,但这这小子偷底版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现在一听跟案情有关,马上就意识到这非常重要。 “你稍等,我去叫人。” “好”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事 今晚值班的中层领导是一队队长曾洪林,他正在办公室里研究仪器厂家属院的人员资料,听到值班员的汇报后,连忙放下手中东西就往出走。 走出屋子后,他反手就拉上了办公室门,随着屋门摆动,一阵风吹过,刚好将他刚才正看的人员资料刮起来一张露出了下一张。 露出的那张人员资料上贴的有照片,照片上的人模样,赫然就是刚才那位二哥。 不过也有一点不同,跟刚才那位二哥杀人时冷峻的面容相比,照片上这个人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关门时带起来的那点风已经消散,原本被刮起来的第一张资料也落了下来,将下边遮掩的严严实实。 …… 跟着值班员来到关押室,见到古小六后曾洪林直接就问道:“你是说你偷那张底版的时候,发现的那沓你说的废纸,那纸上其实有字?” “是的政府,我当时只是扫了一眼就又给那人塞裤兜了。” “写的什么内容?” “我记得有医院……” “你等会儿” 古小六刚说了几个字,曾洪林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的字是印上去的还是写上去的。” “印上去的,就是单位那种信纸。” 曾洪林点了下头:“你刚才说医院,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 “你说的是京市医学院附属人民医院?” “呃……当时我就是扫了一眼,好像有医学院几个字,政府您说的附属……嘿嘿……” 古小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抬手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之色的说道:“我……我不认识那两个字。政府,今天下午我交代的时候说过,那人是在西直门下的车,应该就是那附近那家人民医院吧。” “西直门” 曾洪林嘀咕了一句,那看样子应该就是位于西直门南大街的医学院附属人民医院了。 “古小六,我记得你下午交代的时候还说,你是在前三门大街上的车,他已经在车上了,是不是?” “是,那人我见过几次,每次都是中午一点来钟的时候坐那趟车经过前三门大街,以前在哪儿下我没注意过,应该也是西直门那里吧。” “行”曾洪林点点头,抬起胳膊隔着关押室的栅栏拍了下古小六的肩膀。 “古小六,这次只要你带着我们能找到这个人,我会帮你跟领导说一声,找到人直接让你走。” 一听说找到人就让他走,古小六那眼睛瞬间就亮的跟俩灯泡似的,嘴也咧的都快合不拢了。 “政府您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我一定好好配合。” “嗯”曾洪林伸手从口袋掏出一包烟,一看里边只剩下三根了,干脆连盒一起丢给了古小六,但没给他火柴,只是跟值班员说,这小子如果想抽烟了帮着点上。 好家伙,给古小六这小子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从关押室里出来后,曾洪林在院子里转悠了起来。 他实在是把照片底版和医院扯不到一起去,但那人既然能用人民医院的信纸包底版,那就说明他一定跟这家医院有关系。 现在各单位对信纸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尤其是这种印有抬头的信纸,外人基本上不可能接触的到。 能拿到的,要么是本单位职工,普通职工还拿不了多少,要说写信,办公室每次给一张两张都了不得了。 再有可能接触到的就是单位领导的家属。 可像古小六说的,那个人口袋里揣的那两张团吧到一起跟废纸似的,这就说明此人经常能接触到信纸,根本就不在意。 院办的? 可底版又跟医院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那人是人民医院某个领导的孩子,古小六说那人看着就二十来岁的模样,那就应该已经参加工作了。 医院领导的孩子,在冲印厂上班? 经过讨论,他们一致认为犯罪分子可以自己冲洗照片,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那玩意他们不敢随便假手他人。 对了,那张底版呢还没洗出来吗?局里那帮人现在的动作怎么那么慢。 曾洪林转念又想到了下午那张底版,已经送到局里去冲洗了,这都十一点了还没见动静。 他抬脚就往中院走去。 刚回到办公室准备给局里值班室打电话呢,就听到他们一处值班室的值班员在外边叫他。 他赶忙放下电话走了出去。 “怎么了?” “曾队,保卫处刘副处长打过来的电话,您去接一下。” “好” 值班员的话让他心中一震,拔腿就往前院跑去。 下午底版送到局里去冲洗的时候就跟保卫处打过招呼,让他们等照片出来核对一下内容,看看这个底版跟他们已经发现的那些被盗资料吻合不。 现在保卫处刘副处长亲自打电话,估计是有新发现了。 “刘处,我是曾洪林。” “洪林,局领导通知,让你们处一线中层以上干部马上来局里开会。 下午那张底版已经冲洗出来了,问题比较严重,那上边的内容是最终整体资料中的几页。” 电话那头传过来的话让曾洪林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照片其实早就出来了,保卫处的人拿着照片跟他们手中已经掌握的资料核对了半天,发现没有,就又赶紧联系项目处的领导让找人核对。 这一核对,项目处那些领导的腿都吓软了。 照片上的内容,是他们之前给上级领导拍着胸口保证的,绝对不会被盗的最终完整资料里的几页。 其实早在这个重点项目成立之初,社会局就要求派人进驻到项目处内部了。 但是科研所那帮子知识分子们对此非常排斥。 他们认为这是社会局对他们的不信任,要对他们进行监视,等等等等…… 各种理由罗列出了一大堆。 反正就是坚决不同意社会局的建议。 最终,上级领导同意了科研所的要求,没让社会局给项目处内部派驻工作人员,只让他们在外围,而且还不能给项目处的正常工作带来任何不便。 这是典型的既想让马跑,还不给马吃草。 在外围能防范个屁啊。 防范工作如果真的那么好做,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犯罪分子。 去年发生黑蜂案,好在没给项目处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紧跟着又是宋永安、余新梅这对雌雄大盗。 但因为他们被黑蜂案给牵扯到了,所以也没能起到什么作用。 现在又发生了曹万泉案,这可是实打实的拿到资料了。 上星期因为尹安达失踪而让这个案子显露出冰山一角后,社会局又一次提出要进驻项目处,在几个关键岗位安排检查人员。 可项目处和科研所以项目已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为由,再一次在上级领导面前拒绝了社会局的提议。 当时开会的时候,科研所和项目处的领导都在上级领导面前拍了腔子,表示他们已经自己加强了内部管理,对于完整资料他们的保密程度最高,肯定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 让社会局的人注意防范外部就可以。 可现在看来他们当时拍的腔子简直就是个笑话,事实证明,项目处内部已经烂透了。 刚才在仪器厂那边,一发现那张底版的内容是完整资料里的后,管副局长立马就下令把科研所和项目处所有领导全部控制住了。 社会局有独断专行的权利,但一般没有人愿意用,因为这个权力就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也伤到。 但现在管副局已经顾不上考虑什么会不会伤到自己了,再不决断的话,资料就该丢完了。 与其到时候吃挂落,还不如痛快的决断一把,就算最后还是出事儿了,最起码自己努力了,而不是被别人连累的。 刚才管副局长下令让保卫处的人先控制住那几位领导的时候,项目处还有人嚷嚷着表示抗议呢。 给管副局长气的,直接把枪掏出来拍在了桌子上,说谁敢拿脑袋担保不会再丢资料,他立马就放人。 呵呵,马上就没人说话了。 放下电话的曾洪林一边安排人开车去接几位中层到局里开会,一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办公楼二楼处长办公室,叫醒了已经休息的老许。 李言诚这货刚跟老婆进行完第二次运动清理干净身上,正打算搂着他媳妇儿那软香的身子睡大觉呢,就被赶来的同事给叫起来了。 好吧,这下还睡个屁啊。 安抚了一下媳妇儿让她自己休息,他连忙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 …… 六月三日零点三十分,位于城西区的社会局局机关大院内驶出了一辆接一辆的吉普车。 李言诚坐在保卫处刘副处长的车内,先一步去往仪器厂。 按照会议上的布置,保卫处将连夜对项目处内部,所有有可能接触到完整资料的人进行逐一询问。 主要是询问五月二十九号到六月一号这四天的具体动向,都去过哪里,证明人又是谁。 一处负责配合调查这些人讲述的是否属实。 划定五月二十九号,是因为完整资料那天刚整理出来。 李言诚则是配合保卫处对那些人进行询问,沈局刚才在会上已经下令,所有交代不清,或者在询问过程中发现有嫌疑的,再或者经过调查事实与交代不符的,无论男女,不管年龄、身份,直接用特殊方法审问,出了任何问题他担着。 项目组内部能接触到全部资料的人总共有二十三人,包括项目组一位副组长、高工。 询问就是先从他俩开始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人也一个一个的询问完交给一处调查,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这些人哪怕是去上厕所,也要在保卫处侦查员的注视之下上。 转眼间已经到了清晨五点多钟,天色都已经大亮。 熬了一晚上还得不停的说话,所有人都有点精疲力尽,只能是强靠浓茶和烟硬撑着。 保卫处总共分了四个询问小组对这二十三人进行询问,刘副处长出去上了个厕所后,又让人带进来了一个。 此人是倒数第四个,也是这二十三人种唯二的女性之一。 关小凤,二四年生人,今年四十五岁,解放前的清大毕业生,还在高中时期就是积极分子,积极参与各种活动。 根据资料显示,她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结婚了,并且在校期间生了孩子,那年她刚满二十岁。 她丈夫因病于四八年过世,从那之后她就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一直再未嫁。 解放后她就进入了刚成立的科研所工作,五年前该项目筹备期间她就是筹备组成员,负责核对工作。 刘副处长和他的手下在对关小凤进行询问,李言诚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对这个女人的资料,他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主要是因为她那个已经二十五岁的儿子,关维正。 这个关维正六岁的时候因为一场发烧,烧坏了大脑。 资料上显示,他现在尽管已经二十多岁了,但也就相当于正常人五六岁时的状态,也就是说,那场发烧让他的心智一直停留在了那时候。 记住关小凤的资料还不止是因为她儿子,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点就是她家和韦海平家住在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 韦海平家在五楼,她家在一楼。 他们在一起商量过,保卫处把仪器厂的职工和家属过了那么多遍筛子都没能找到问题,那么那个潜伏者很可能就是一位让人不自觉就会忽略掉的。 就这样,关小凤的儿子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可这里也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关小凤的儿子根本没可能接触到那些资料。 除非…… 李言诚深深的看了眼这位中年美妇。 没错,关小凤长的确实不差,无论长相、皮肤还是身材。 可也就是太好了,所以本来就已经进入李言诚视线的她,更引起了他的怀疑。 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皮肤状态,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长期没有那方面生活的中年女人。 都不说二十几年了,就像二十四岁的范春梅才守寡多久啊,她刚搬到二十号院儿时的状态就非常差劲,无论是情绪还是皮肤。 再看看她和吕军民结婚后现在的状态,说天壤之别有点夸张,但还是很明显的。 现在关小凤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朵能按时得到浇灌的花。 但也仅仅就是怀疑,不能说因为人家状态好就说人家怎么了。 这个女人的生活非常简单,每天不是项目组就是回家,除此之外几乎不出门,保卫处以前的调查说明上也是这样标注的。 “关小凤同志……” “在” 就在刘副处长他们已经询问完毕,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的时候,从进来就一直没吱过声的李言诚开口了。 他这一开口让保卫处的几个人还愣了一下。 李言诚可不管他们愣不愣,叫住了准备离开关小凤后就询问道:“你上班的时候你儿子一般都在哪儿?” “小正一般都在家。” “那二般呢?” ??? 他这个问题让屋内所有人都懵了个大逼。 见关小凤茫然的看着他,李言诚只能解释道:“你不是说你儿子一般都在家么,那不在家的时候会去哪儿?” “他偶尔也会自己跑出去玩。” “去哪里玩?”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都是趁我上班的时候跑出去,等我下班回去看到他衣服脏了才知道,问他他也讲不清。” “也就是说,你上班那几个小时,你儿子到底在哪里其实你根本就不清楚,对不对?” “公安同志,您这是什么意思?小正只有五六岁孩子的心智,这是在好几家医院检查后都给出的结论,您不会怀疑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能偷的了那些资料吧?” 一晚上没睡成觉,还被问个不停,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关小凤,被李言诚的问题直接给问怒了,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我例行询问,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我激动是因为你怀疑我儿子。” 对一个当妈的来说,她的反应算是正常的。 人家儿子有病当父母的本来就够难受了,结果现在还有提出质疑,不上火才怪。 可能是无法感同身受吧,这一幕看在李言诚眼中就觉得她有些反应过度。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我怀疑你儿子了?我只是问你在你上班的那几个小时,其实你也不知道你儿子到底在不在家,对还是不对? 关小凤同志,请你配合我的工作,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 这边经过一晚上的排查,这项工作已经进入到尾声的时候,昨天下午六点多钟就被带走,却没有人来问任何问题的陈志元,在经过一夜的惶恐不安后,终于见到了活人。 昨天下午被从办公室带上车后,他就被封住嘴蒙上了眼,然后坐了一个来小时的车。 等他眼睛上蒙的东西被取掉,就身处在这间特制的小房子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讲真的,从看到蒋主任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处于懵逼状态,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依然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二百五十三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刚被关进来的时候,他喊也喊过,骂也骂过,但没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压根就没人搭理他,后来累了自己就停下来了。 这一晚上他想了很多,可始终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了。 他有想过是不是他儿子那边发生了什么,被社会局关起来以后一害怕乱说话啦? 很快他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因为在他看来,先不说他儿子根本就不是那么胆小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小子胡乱说话,讲了一些不该讲的东西,可难道都不用调查的吗? 想想也是,从他儿子被扣押到蒋主任带人过来,顶破天也都不到五个小时,这点时间又要他儿子开口,又要层层汇报,还要调查,怎么看都不可能。 那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个问题一晚上都在他脑海中。 他把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了一遍,就是不得要领。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这样惶恐不安,主要还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究竟几点了,只能根据自己饿的程度来判断,从晚饭时间算,大概过去了能有七八个小时。 还好这间屋子还透点光亮,如果真的是那种全黑的禁闭屋,那更让人难受。 忽然,他听到门外似乎有点动静,转头看向了那边。 “吧嗒” “吱……” 他听的没错,随着一声开锁声响起,屋门被从外边拉开了,三名身着军装的军人出现在他眼前。 “陈志元,跟我们走。” “你们这究竟是要做什么?我要见领导。”坐在地上的陈志元手扶着墙缓缓的站了起来。 “会让你见的,现在先把你的嘴闭上,等一下会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说,如果你现在再嚷嚷,我不介意把你的嘴先封住。” 打头那个当兵的面无表情的说到。 他的话让陈志元的呼吸一滞,刚准备发火呢,忽然就意识到给这些人无论说什么其实都不起任何作用。 因为这些人也是听命行事,不见到他们身后的人,不了解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把眼前这三个当兵的打一顿,又能有什么用,换来的只是他吃更多的苦而已。 想明白这些后,陈志元只能是怒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站在原地稍微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发麻的腿,这才缓缓的向外走去。 出去后他注意到,自己现在似乎是在地下室,这一发现让他有些迷糊,这到底是被带到哪里来了? 没等仔细琢磨呢,他就被带到了一间屋内,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屋内总共有九个人,除了三名身着军装分立于房间角落,一看就是安全守卫外,还有六个人分别坐在五张桌后。 这六人中有两名稍显年轻的军人,看摆放在他们面前的笔记本,应该是记录员之类的角色。 其他四人陈志元都认识,王老赫然在列。 剩下三人一个是部队上的,他还没从部队转到地方上任职之前,见了此人也要称一声领导,当然啦,现在也一样,人家还是比他级别高。 还有一人可以说是他现在的直属上级,政院分管他们重工业口的副领导。 最后一人和王老一样,在组织那边任职,只是分管工作不同。 王老负责的是外事和安全,此人则是负责的组织建设之类的工作。 看到这四个人,让陈志元稍微有些放心。 因为他们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属于哪一边的标签,哪怕王老也是如此。 这也是他为什么昨天会给王老打电话的原因。 可事实真如他想象的这般简单吗? 等他恭恭敬敬的跟四人打过招呼,被安排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后,现实直接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那位负责组织建设的老爷子就站起来,拿起放在桌上的信状物品走到他面前。 “陈志元,麻烦你给我们解释一下这几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考虑清楚,实事求是,如果想要编谎话,那也一定要往圆了编,要能把我们几个老家伙哄瞌睡了才行。” “啪” 老爷子说完这番话后,直接就把手中的东西摔在了陈志元面前,然后转身走回到自己刚才坐的座位上坐了下去。 “噗通” 老爷子才刚坐下去,那边陈志元在看清楚摔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后,就两眼一闭直接摔倒在地。 “这怎么……” 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早就荣辱不惊的四位老爷子,被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都弄的有些惊讶了。 刚坐下去的那位咧着嘴就乐了。 “就这点心理素质?就这还拟提拔?哎呀,我有点庆幸啊老王,庆幸提前一步发现他的问题。 这种人如果真的被提拔成独挡一面的干部,那才真是老百姓、组织、国家的灾难啊!” 王老没做声,扭头挥了挥手,示意上去一个人给检查一下。 陈志元身体的问题并不严重,一是因为又饿又渴,再就是猛然间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那几封信,心情过于恐慌,所以才晕了过去。 临晕过去的最后一秒钟,他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彻底到头了。 运气好,去某个农场干到死,运气不好的话,那就只能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几封信的出现,让他也明白问题还是出现在他儿子身上了。 可他还是想不通,那小子为什么能交代的那么快,上边的反应为什么也会这么快,一切都快得超出常理。 人晕了,讯问是肯定没办法继续进行,四位老爷子还不能走,他们要等,等陈志元清醒过来。 今天必须有个结果,这件事儿不能拖。 王老有些后悔,他觉得刚才过来的时候,应该把李言诚那小子带上的。 这小子医术到底怎么样,他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 但他知道这小子那手针灸的本事是确实挺厉害,尤其在一些看似不是很重要的方面。 “老王,你们究竟是怎么撬开陈志元他儿子的嘴的?” 这件事情很多人都想知道。 因为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实在是这件事儿发生的太快,快到绝大多数人都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真正的迅雷不及掩耳。 坐在王老身旁,就是刚才给陈志元面前摔信的那位老爷子大概能知道一点。 他也是从上边某位的口中听到了点皮毛,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 他肯定不会到处去说,这件事儿是被要求高度保密的。 王老面对另两位的询问,笑着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撬开他的嘴,难道就不兴人家自己良心发现,哭着喊着主动交代吗?” 信你个鬼! 听到王老说的话,那两位无语的将头扭到一边,摆出了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 上午八点多,仪器厂 对那二十三人的询问已经全部结束,管副局长命人出去买的包子,大家坐在项目组的大会议室内,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讨论着事情。 这些人的生活都比较简单,几乎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状态。 一处在外边核对那些人所讲述的活动轨迹也特别快,可以说都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问题。 但他们很确定,问题一定就出在目前这二十三人中。 “新民” “李科长” 正在吃东西的李言诚拿着包子,走到了一处一位行动队员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刚才去调查那个关小凤的儿子,跟没跟在家属院打扫卫生的打听情况?” “找了” 这名行动队员叫郑新民,他一边点头回话,一边赶忙将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 “打扫家属院卫生的是老两口,他们在家属院最后边的平房住着。 老两口都说,关小凤那个傻儿子关维正平时确实不太出门,如果出来,也基本都是在他们住的那里的沙子堆、土堆、石子堆玩。 他也没什么朋友,就是一个人在那里傻乐呵,挖沙子、挖土,丢石子。” “从来不跟别人一起吗?” “呃……也不是,马大爷的老伴说她见到过有个孩子跟关维正在一起玩耍。 那个孩子的父母都是仪器厂职工,今年七岁,三岁得的小儿麻痹,挺严重的,现在走路必须拄着拐。 马大爷老伴说,家属院里其他孩子嫌他动作太慢,基本上没人跟他一起玩。 这个孩子现在已经上学了,除了去上学之外,也不经常出门,偶尔出来了就会到院子最后边玩一玩丢石子,有时会跟同样过来丢石子的关维正一起玩,但次数也不多。” “这个孩子叫什么?” “叫……”郑新民低头翻看了一下笔记本:“叫任明学,在淀海三小念一年级,我打算等一下先去见见他父母。” “咱俩一起吧,吃饱没?”李言诚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后问道。 “吃饱了”郑新民一听,拿起笔记本就站了起来。 李言诚也没再废话,过去和老许还有现场总指挥管副局长打了个招呼,就跟郑新民一起出去了。 …… 在任明学父母跟前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们儿子因为得病,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出门。 偶尔去后院玩石子、沙子,这他们也知道,但跟没跟关家那个傻子一起玩他们就不清楚了,反正从来没听孩子说过。 小儿麻痹症,学名脊髓灰质炎,由脊髓灰质炎病毒引起,是一种急性传染病,一般以五岁以下的幼儿为主。 任家这个孩子任明学,现在属于迟缓性瘫痪的后遗症期。 运动神经元变性坏死导致相应的肌肉功能丧失,引起他右腿肢体肌肉萎缩。 到了两千年的时候,我国已经实现了无脊髓灰质炎的目标,进入维持无脊髓灰状态阶段。 这得好好感谢那位,自称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儿的“糖(wan)爷爷”了。 在淀海三小,李言诚和郑新民见到了任明学小朋友,他父母因为要上班没来,在他们二人亮明了公安身份后,学校领导就找人把孩子叫了过来。 等任明学过来后,他们都退了出去,还非常贴心的拉上了办公室门。 这时候没有什么询问未成年人时,必须要有孩子家长或临时监护人,也就是孩子老师在场的说法。 有时候想想华夏的教育其实挺有意思,孩子小时候在家哭闹不听话,或者是贪玩挑食不吃饭,家长经常都会用公安来吓唬孩子,说你再不听话抓坏人的警察叔叔就会来把你也抓走。 等换装后又会变成大盖帽叔叔。 可同时又会告诉你有困难找警察,学校还教你唱歌,我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这算不算既要又要? 叫任明学的这个小朋友,在见到身穿公安制服的李言诚和郑新民就有些害怕,可能是因为性格比较孤僻吧,他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害怕的神色,只是眼神中流露了些许出来。 为了让孩子能回答他们的问题,李言诚从口袋掏出一颗糖递了过去。 这玩意现在绝对是迅速拉拢跟孩子关系的利器,百试不爽。 在任明学面前也同样如此。 也有可能是甜味总能让人有一种愉悦感吧。 “明学,叔叔问你几个问题可以不?” “什么问题?” “你认识关维正吗?” ??? 小朋友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认识你们院子的傻子不?”李言诚换了个问法。 这次小朋友点头了:“警察叔叔,傻子的大名叫关维正吗?就像我的大名叫任明学。” “对,他的大名叫关维正。” “哦,我记住了,那我以后就叫他大名,不叫他傻子了,他一定不喜欢别人叫他傻子,就像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瘸子一样。” 小朋友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李言诚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小孩子在外边互相起外号很普遍,但用别人的身体缺陷来取外号,这就是侮辱人了。 任明学之所以性格孤僻,完全是因为他得病后留下后遗症的原因。 本来行动上就有诸多不便,现在在学校还整天要面对同学们的外号攻击,回头他厌学了不想来上学都是正常的。 唉…… 李言诚伸手轻轻的拍了下任明学的胳膊,脸上硬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好,明学真棒。” “嘿嘿” “明学,你告诉叔叔,你是不是经常在后院跟关维正一起玩?” “是的警察叔叔,院子里其他小朋友嫌我走的慢,他们不愿意带我玩,我只能和傻……和关维正一起在后院玩丢石头了,他丢石头丢的特别准,还教我呢。 他还教我用弹弓打鸟,还给我做了一把弹弓,让我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嚯嚯…… “他还会做弹弓?” “嗯”任明学重重的点了点头:“我那次去他家找他玩,他给我做的。” “你和关维正之间除了弹弓这个小秘密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秘密了?” “那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嘿,这小子变聪明了。 没关系,一颗糖解决所有问题, 看着李言诚手中跟变戏法似的忽然又多出来一颗糖,任明学的眼睛唰唰的冒着精光。 别说他冒精光了,就连郑新民都有点傻眼,他也没看出来那颗糖是怎么变出来的。 “警察叔叔,我告诉你了你不能跟我爸爸妈妈讲,也不能跟关维正的妈妈讲,要不然关维正以后就不带我玩儿了。” “放心,叔叔的嘴巴最严了,保证谁都不告诉。” 任明学还是有点不放心,犹豫着看了眼郑新民,然后神神秘秘的跟李言诚招招手说道:“叔叔你把耳朵伸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李言诚给他糖了,另外一个叔叔没给,所以不告诉他。 看着他神秘的小模样,郑新民有些好笑的摇摇头,配合的把椅子朝后搬了点,意思是我不听。 “叔叔,我们后院那个不用的水井房里有条地道,从那里可以钻到院子外边玩。” 任明学说话的声音非常小,跟蚊子哼哼似的,可听在李言诚的耳中却如同春雷炸响般,震的他的心脏噗通乱跳。 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了! 一处的人昨天下午列举那些人名单时就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把不可能的人先圈出来,关维正就在列。 他本就是怀疑名单中的一个,而且还是被怀疑最重的那个。 可接下来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避开所有人的眼睛出去。 他是一个傻子,他如果要出家属院大门,门卫是会挡住的。 这点在走访过程中已经得到了确定,偶尔被偷溜出去一次两次的有可能,可经常出去完全没可能。 家属院四周的墙上又都有铁丝网,没有一丁点被破坏的迹象,那就表示如果要出去,走的肯定不会是翻墙这条路。 他如果真的是那个潜伏者,怎么出去跟外边人联络,这就成了案件突破的一个关键点。 现在小明学说到后院有个地道能通到外边,这…… “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天晚上我爸爸妈妈在厂里加班,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就跑到后院玩去了,我看到关维正从水井房里出来,问他,他才告诉我的,还让我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他以后就不跟我玩了。 警察叔叔,你答应我要帮我保密的,我不想没人陪我玩。”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完犊子 李言诚不知道该怎么接小明学的话。 如果查证属实,那么他真的有可能失去这个朋友,这意味着他以后在家属院可能就真的没人跟他玩了。 不管关维正是因为什么才跟这个孩子在一起玩的,最起码在小明学的心里,他觉得这就是他的朋友,而且还是唯一的朋友。 小明学现在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了一颗糖,把跟朋友之间的秘密讲给了别人听。 小孩子嘛,后悔那就哭呗。 李言诚和郑新民俩人好一通哄,才总算把这小子的眼泪给哄回去了,给俩人忙乎的出了一身汗。 “科长,任明学最后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啊?” 看着小明学拄着拐杖往教室方向缓缓走去,郑新民有些着急的问道。 他刚才确实没听到小明学说的什么。 “等下告诉你。”李言诚伸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开口叫住了任明学的班主任,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这位老师,请留步。” “呃……公安同志,您是叫我?” “对,请问您是任明学同学的班主任是吧?” “是,公安同志有什么事儿吗?是任明学同学家里出事儿啦?” “不不不,他家没事儿,我叫住您是想跟您聊聊任明学同学。” “他怎么了?不会是在外边惹事了吧?公安同志,这孩子性格孤僻……” “停”李言诚有些头疼的竖起手打断了这位老师的话。 好像当老师的都有个习惯,那就是自觉不自觉地在说话时就想掌握主动权。 “这位班主任老师……” “我姓田” “好,田老师,您教多少年书了?” “我解放前就是老师。” “嚯,那时间确实不短了,您现在带几个班?” “我是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一年级四个班的语文都是我带,但平时工作重心还是在二班。” “那么田老师不知道您清楚不清楚,您班里有学生给其他孩子乱起外号?” “这……这不都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吗?不止是我们班,小孩子在一起玩不都这样嘛。” “所以您认为这很正常?” “我觉得……这……这没什么吧?公安同志,我知道您说这个的意思,是不是有孩子叫任明学同学瘸子? 我觉得这没什么吧,我们班还有一个同学长的胖,他主动让别人叫他小胖,都是小朋友嘛,随口瞎叫的。” 这位田老师丝毫不在意的话让李言诚眯了眯眼睛,他点点头说道:“田老师,是不是以后我再见了您,叫您一声死鱼眼老师也没关系?” 这位田老师是近视眼,近视的时间不短了,度数还不低,因为佩戴眼镜时间长,她的眼珠有点凸出,就像鱼眼似的。 “你……公安同志,您怎么能侮辱人呢?”田老师有些生气,脸色都变的难看起来。 “这怎么是侮辱人呢?这就是一个玩笑嘛,不是您刚才说的。” “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你一个大人能比吗?” “你是一个大人都受不了别人拿你的缺陷来开玩笑,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就可以承受住? 还叫小胖都可以,小胖这个称呼能跟瘸子比吗?你家孩子如果腿有问题,别人这样叫你家孩子你乐意吗? 你这个老师是怎么教书育人的?你还是语文老师呢,你在课堂上难道就是教孩子们用别人的缺陷去攻击别人吗? 小孩子们都是白纸一张,在家学父母,在学校学老师,他们有了错误行为,你这个当老师的为什么不及时给他们纠正?你就是这样培养祖国的下一代的吗? 你好意思说你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就你这样的,教学生那是误人子弟。” 这位田老师已经被气的嘴唇都发抖了。 可李言诚还没停。 “死鱼眼老师,这件事儿我一定会向淀海教委反应,我要问问他们,像你这样的老师到底配不配当老师。 我还要跟你把话讲清楚,我和任明学同学没有任何其他关系,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有点可怜。 今天我说你说了这么多,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你如果有气可以冲我发,哪怕去找我的上级告我都可以。 但如果让我发现你把气发向一个孩子,带着全班同学一起孤立他,呵呵……那你以后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睛睡,因为我会不定时的晚上带人到你家去检查,让你们一家都不得安宁。 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撂这儿,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看咱们谁手中的权力更大,谁能把谁折腾个半死。” 说完这些后,李言诚也不等这位田老师说什么,冲郑新民摆了摆头:“新民,我们走。” “科长,淀海教委有一个副主任叫曾广军,是曾队的堂哥,我记得曾队说过他堂哥的分管工作,好像就跟辖区内老师有关。 那天曾队还说,他堂哥正头疼市里让城里各区的教委指派老师去郊县帮扶三年,他找不到合适的人手。” 郑新民补的这一句让田老师差点没软倒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一点认识上的问题嘛,怎么就又去郊县帮扶啦? 有心想追上那两名已经往大门方向走了的公安,可她发现自己的腿好像有点不听使唤,软的怎么都迈不动。 想叫住吧,嗓子又沙哑的发不出音来。 只能是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视线中。 这边李言诚和郑新民刚走出学校大门,就把这事儿给丢到脑后了。 回头找任明学同学询问他是否在学校有被孤立这肯定要问,他惹出来的事儿,他肯定要跟到底,但现在还不是考虑那个的时候。 “新民,刚才那孩子说,他们家属院后院那个废旧的水井房里有地道能通到外边,回去后你马上找仪器厂后勤基建科要当初的建设图纸。” “地道?”郑新民听的差点没跳起来。 “这……是不是大前年让挖的那种地道?” “应该不是,如果是大前年挖的不可能没一个人提起,更不可能挖到水井里,我怀疑基建科的人可能都不知道,你先查查吧,如果他们的建设图纸上没有,那就要去找区档案馆了。” …… 消息一带回去,暂时还没事儿的马上就开始行动起来了。 都不到一个小时,出去调查的人就将查证后的消息反馈了回来。 首先是基建科的图纸上确实没有显示那条地道,那个井是盖家属院之前就存在的,家属院盖好后还没接自来水,大家吃的都是那个井的水,半年后接通自来水就停用了。 再就是下地道的人反馈回来说那条地道其实很短,出口就在家属院围墙外的雨水井中,地道中有非常明显且新鲜的通行痕迹。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地道很可能是解放前就存在的。 果然,去档案馆查图纸的人也很快回复说,没发现图纸上标记那里有地道。 这条地道的历史渊源社会局的人没兴趣考证,他们只要知道那里能出去,而关维正又从那里出去过就行。 就在他们一行人准备去关家再会会关小凤,和她儿子关维正的时候,负责监视关家的人却慌慌张张的跑来通报…… 关小凤和她儿子死了! 关小凤是开枪自杀,她儿子死的比较蹊跷,像是中毒死的。 这可着实让人有些吃惊。 …… “言诚,你能看出来关维正是怎么死的吗?” “应该是被谁用什么东西戳了一下脖子,毒是顺着那个东西进去的,关维正并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从伤口结痂程度看,他受伤应该是十个小时之前,当时如果去医院检查一下……” 说到这里李言诚忽然摇摇头:“也不好说,就算去医院可能也发现不了中毒,具体什么毒就得让化验室化验了。” 仪器厂家属院关家 李言诚终于见到了这个所有人都认为的傻子,可惜是具尸体,还是具皮肤已经发黑的尸体。 能装十几二十年的傻子,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有些感慨的摇摇头,转头看向靠左在地上吞枪自杀的关小凤。 照片上没看出来,见到真人后他才发现,这母子俩从面相上看还是挺像的。 之前他还怀疑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现在看来,关小凤背后的男人应该是另有其人。 可惜她和她儿子都死了,给社会局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这母子俩带走了所有的秘密。 就在这时,苏孝同忽然走过来蹲在关维正的尸体旁边,伸手挡住了尸体的嘴部。 “言诚,你站起来看看,看看他跟曹万泉像不,我怎么感觉他皮肤这一黑,好像跟曹万泉还有那么点神似,这母子俩该不会就是他老婆孩子吧?” !!! 苏孝同的话让屋内的人都看了过来。 被他这么一提醒,大家看后都纷纷表示确实有那么点味道,但究竟是不是也不说清,只能是拿着这母子俩的近照回一处,等着陷入昏迷中的曹万泉什么时候醒来了辨认一下。 关家被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除了关小凤自杀用的那把枪不知道来历外,其他任何跟案情相关的线索都没有查到。 这就让人有点麻爪了。 现在他们掌握的线索只能说是这母子俩有嫌疑,却没任何证据。 至于说关维正从那个地道钻进钻出,他一个傻子,发现了好玩的地方去玩玩怎么了? 就算这母子俩确实是潜伏者,但项目组现在还有没有? 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母子俩,那他们的背后肯定还有人,这点毋庸置疑,因为没找到底版。 还有就是那些底版到底是在哪里冲洗的? 古小六偷的那个人是不是关维正? 这个答案倒是很快就会揭晓,因为已经拿着照片回去了。 “医院”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曾洪林忽然开口了。 “古小六昨晚上告诉我说,他偷的那个人口袋里装的信纸上印的有人民医院的名字,那沓废纸是人民医院的信纸。 如果关维正不是他偷的那个人,那个人应该跟人民医院有关。” “昨天晚上?你昨晚上为什么不汇报?” 听到说古小六昨晚就报告了,曾洪林却一直到现在才说,老许有些生气了。 “我……我刚从关押室出来就接到电话通知让开会,给……给忘了。” 曾洪林缩了缩脖子。 这么重要的线索他却过了一晚上才说,等着挨处分吧。 如果最后查证因为这一晚上拖延让罪犯逃脱了,或者是又犯了什么案子,那处分都是轻的了。 “处长,我开车带着言诚和洪林我们先去人民医院看看。” 苏孝同适时的开口说到。 钟副局长和管副局长都在这里呢,把曾洪林带走,省的领导看到他就生气。 这家伙也是糊涂,这么重要的案子,大家都为没有线索着急呢,你却把一个线索给忘了,你不挨训谁挨训。 带着他也是想让他将功补过。 …… “我想起来了,照片还真有可能是在医院冲洗的,我记得人民医院有x光机,那个片子也要冲洗,就要用到暗房和显影液、定影液。 虽然冲洗x光片和冲洗胶卷肯定不一样,但负责冲洗的人只要能搞来一些冲洗胶卷的药水就行,他有现成的暗房可以用,那种暗房一般人还不让进去,他在里边可以说是想干嘛就干嘛。” 一直到坐上车,李言诚终于想起来有些医院也是有暗房的,之前的调查重点都是在各冲印厂,都忽略了医院。 他的话更加肯定了人民医院这条线索的重要性。 也让曾洪林的脸更白了。 等到了医院后,他的脸就不止是白了,而是快哭了。 因为医院领导告诉他们,负责冲洗x光片的职工毛春安失踪了,今早没来上班,宿舍也没见人,有人说昨晚出去后就再没见回来。 宿舍是四人间,毛春安的私人物品里什么都没发现。 暗房里暂时也没发现什么。 “他没结婚也没父母吗?” 粗略的检查完宿舍和暗房后,苏孝同和李言诚跟着院长来到了会议室,曾洪林已经拿着毛春安的照片回去让古小六辨认去了。 “没有,毛春安是个孤儿,对了,刚才找他的时候,有人说他和我们医院妇产科一个护士正谈对象呢。” “那麻烦李院长让谁把这个护士叫过来,我们问她些情况。” “公安同志,我能打听一下毛春安是犯什么法了吗?” 院长刚起身准备出去叫人去找那个护士呢,又停下动作好奇的问到。 他是毛春安的领导,关心下属很正常。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苏孝同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想法,只是深深的看了眼这位院长。 李院长被他看的心中一震,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公安同志你们先坐,我安排人去叫那个护士。” 那名护士来的很快,叫常小玲,长得确实有点小巧玲珑,刚满二十岁。 “公安同志,春安出什么事儿了吗?” 刚进会议室,看到里边除了院长外还坐了两名公安,常小玲的第一反应就是毛春安出事儿,一脸焦急的问到。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出事儿了?” 苏孝同有些好奇的问到。 “我……我不知道啊,我看到你们,就觉得是不是春安出什么事情了,你们是过来通知的。” “你先坐,坐下咱们谈。” 苏孝同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孩没说实话,他没点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然后扭头看向院长。 “李院长,我们需要跟常护士单独谈谈。” “啊?哦,好的,你们谈你们谈,我办公室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你们随时叫我。” “谢谢李院长。” 等这位院长出去拉上会议室门后,苏孝同这才重新看向常小玲。 “好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了,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认为毛春安是不是出事儿了。” “这……”女孩有些犹豫,她咬着嘴唇看看坐在对面的两名面色严肃的公安,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 “常小玲,你和毛春安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对象。”见苏孝同换了一个问题,女孩又重新抬起头。 “你们处对象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了已经。” “见父母了吗?” “见了”女孩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都带着他见过父母了,看样子你父母也同意你们在一起,那你就不关心他的去向吗?” “我当然关心!” “可是你却不愿意配合我们。” “我……他……”女孩还是显得有些犹豫。 “常小玲,你的未婚夫现在失踪了,他很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你掌握了线索却不愿意告诉我们……” “呜呜呜……” 还没等苏孝同把话说完呢,常小玲就开始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把苏孝同弄得就不会了。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跟异性打交道,如果是正常询问那还没什么,可这一哭,他直接就麻爪了,只能是求助于身旁的李言诚。 “邦邦邦……” “常小玲,把眼泪先收起来,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如果真的关心毛春安,就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 李言诚没有什么废话,伸手在桌上叩了几下,把常小玲的目光吸引过去后就严肃的说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吃味 “他……他……他在外边接私活。” 可能是被李言诚严肃的模样给吓到了,女孩虽然眼泪还在流,但哭声却已经止住了,抽抽搭搭的说道。 “接私活?怎么个接法?” “就是他用暗房帮外边的人冲洗照片,他说那样能挣不少钱,他想……他想多……多挣点钱,到结婚的时候,能给家里多买点东西。” “你见过他帮别人冲洗照片?” “我没有”常小玲摇摇头:“我并不太进那间暗房。” 说到暗房,女孩的脸很明显的变红了,看得出来,那里对她来说应该是有故事。 “只是听他提起过。” “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几天前。”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他跟我说的意思就是这几天要在暗房加班,晚上没办法陪我。” “你知道他从谁哪儿接的活吗?” “我只知道那人是在武宣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武宣区? 这倒是跟古小六交代说,被他偷的人是从武宣区那边上的公交车能对上号。 “你知道不知道他前天中午出去过?” “知道”女孩抬手边擦脸上的泪水,想了想后点点头。 “他就是给那人送照片去了。” “他跟你说的?” “对” “没说送照片的具体位置吗?” “没有” “你见过他冲洗后的照片没?” “没有”女孩摇了摇头。 几乎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这一趟也算是有点收获,最起码这个毛春安现在有很大的嫌疑。 可是他人呢?发现不对跑啦? 那为什么昨晚上就跑了? 发现底版丢了一张,知道事情要败露,所以跑了? 接底版的又是谁?给他送胶卷的又是谁?会是关维正直接跟他联系吗? 可为什么关家母子没跑? 种种疑问萦绕在二人心头。 李言诚打开面前的笔记本,从里边取出来一张关维正的照片拿到常小玲面前。 “常护士,你看看见过这个人没?” 常小玲看着那张照片想了会儿才摇摇头说道:“没印象了。” “你知道毛春安都有哪些关系好的朋友吗?” 刚才在宿舍询问毛春安舍友的时候,那两个刚下夜班的舍友都说就没发现他有什么朋友。 说他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宿舍一共四个人,他们三个聊天的时候他从不参与,要么是看书,要么就是钻暗房不出来,也不知道忙什么。 现在谈对象了,生活中就多了一个人,早上接下午送,常小玲晚上上夜班都会过去陪着,他的世界好像就只有对象和工作。 没朋友? 傻子都有一个共享秘密的朋友,毛春安这个正常人又怎么会连个朋友都没有。 “他没有关系要好的朋友,他给我说他小时候被朋友骗过,差点把命丢了,从那以后就再也不交朋友了,不管跟谁都是点头之交。” 好吧! 又碰到了一个隐形人。 接下来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不理想,没办法,只能让常小玲先走,又找来工作中经常接触的几个同事询问了一下,还是没能得到什么线索。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看到照片的古小六一眼就认出来毛春安就是他在公交车偷的那个人。 所以这个案件大概的脉络应该是,关小凤负责偷资料,关维正负责把资料送出来,送给谁暂时不能确定,毛春安从谁手中得到的胶卷也不能确定,他负责冲洗,然后再交到位于武宣区的某人手中。 或者干脆就是放到武宣区某个约定好的隐秘地方,下一个人再过去取,送的和取的根本不碰面。 现在关家母子都死了,负责冲洗的毛春安也暂时失踪,这…… 中间环节全部断了,这案子该怎么继续查下去? 项目组还有潜伏者没有? 现在好像除了找毛春安之外,也没别的什么工作可以做了。 “苏处,我准备拿着毛春安的照片去宣武那边慢慢打听。” 曾洪林这是想要将功补过。 虽然现在基本能确定,在古小六昨晚说出人民医院这个地方前,毛春安就已经离开了医院。 但他如果昨晚及时汇报,当时就开始找这个人,找到的希望也比隔了一晚上要大的多。 现在十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鬼知道这么长时间这家伙能跑哪儿去。 “先回处里,我跟宣武分局联系一下,洪林你等下找人把毛春安的照片一翻拍,抓紧时间洗出来,然后带着照片过去。 让宣武分局辖区内派出所配合,拿着照片去问看有谁见过毛春安,你一个人去找找到猴年马月啊。” “我刚才回去的时候已经让翻拍去冲洗了。” 曾洪林知道自己这次犯的错非常严重,他现在只想看能不能尽量弥补回来。 “嗯” 苏孝同点点头,看着正在开车的李言诚说道:“我打算回去安排人去毛春安小时候呆过的福利院去问问他的情况。” “再找找他以前的同学,以年龄来看,他肯定不是当年留下来的潜伏者,只可能是后来被发展的。 那么发展他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他成长历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李言诚补充道。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一直被蒙在鼓里?就像常小玲说的,他只是想挣些钱。” “苏处,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就算毛春安不懂那种袖珍胶卷一般什么人才会用,可那些潜伏者也根本不敢赌啊。” 没等李言诚开口,坐在后排的曾洪林就抢先一步说到。 “我倒是觉得毛春安有可能是被威胁的。” “不不不,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洪林,就像你才说的,那些人根本不敢赌,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搞来的资料,根本就不敢赌毛春安会接受威胁。 那些人肯定非常放心,也就是说,毛春安绝对是他们自己人,现在咱们要查的就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那个自己人的。” “查常小玲说的那个差点害死他,让他都不敢再交朋友的朋友。 这应该是毛春安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如果他没跟常小玲撒谎,那么这也是他性格转变的一个开始。” 李言诚一边说着,脚下又加重了几分,吉普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也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感觉着车子越来越快的速度,苏孝同不自觉的就伸手抓住了副驾前面的扶手上。 “喂喂喂,言诚,开这么快干嘛?咱就是再赶时间也不差这一两分钟啊,一晚上没睡觉你头不晕吗?” 李言诚没搭理他的叫嚷,依然我行我素。 怎么可能不晕,他可不单单是一晚上没睡那么简单,还做了两次运动呢,这会儿脑袋里都快成一堆浆糊了,开快就是想赶紧回去迷瞪会儿。 …… 他犯困,他老婆同样也是没精打采。 昨天晚上李言诚被叫走,失去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后,她也一夜都没睡好。 早上还稍微能好点,这会儿快到饭点了,困的是眼皮子直打架。 她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趁着中午去她男人单位看看,不为别的,只看一眼就好。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进了阅览室,正趴在桌上的罗敏急忙坐直了身子,抬头看向大门方向。 当她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满脸惊喜的站了起来。 “大姐?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进来的人赫然是昨天去陈家抓人的孙艺娟,她今天还是穿着一身军装,显得是那么的英姿飒爽。 见罗敏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笑着抬起了双臂。 “哎呦,我们的小丫头长大了,快来,让大姐抱抱。” “大姐……” 没等话音落地,罗敏已经拉着哭腔跑了过去。 她是五零年出生的,那会儿她爸妈工作忙的飞起,她大哥在部队,罗扬和罗婷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照顾不好她这个奶娃子。 当时孙家和罗家就住一个院儿里,五岁之前,她可以说一直都是孙艺娟带的,就连去学校上学都抱着她。 后来这位大姐去了部队,每个月还都要给她写信,经常托人给她带些好吃的回来。 在罗敏心中,孙艺娟就是亦姐亦母的角色,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从去年年底家里出事儿开始,到现在自己已为人妇,她给这位大姐写了好几封信,但孙艺娟这半年多来一直都在任务中,能收到她的信,却没办法回信。 积压了半年多的各种情绪,今天看到大姐出现在眼前,她一下就绷不住了,尽情的在她怀里宣泄着。 好在阅览室里也没其他人,坐在登记室里的郑慧霞见罗敏扑在一个女兵的怀里哭,还把她叫大姐,想了想,便起身走出登记室,过来悄悄的帮着把阅览室的门拉上,自己跑院子里找其他同事聊天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她们。 孙艺娟搂着这个她带大的小妹妹没说话,任她在自己怀里哭,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她听到大门的动静了,见是妹妹的同事在帮着关门不让别人来打扰她们,充满歉意的跟郑慧霞笑笑以示感谢。 罗敏这一哭足足哭了五分钟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看到大姐胸前被自己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从口袋掏出手帕就上手给擦。 “行啦,别擦了,坐下咱姐妹俩好好聊聊。” 罗敏这才反应过来半天了自己还没让大姐坐呢,连忙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椅子上。 “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是第三天。” “都三天了你才来找我。”这丫头一听大姐回来都三天了,小嘴一下就噘了起来。 “呵呵……”孙艺娟笑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刚报完道就碰上任务了,现在能过来看你还是硬挤了一点时间。” “报道?”听到这个词罗敏一怔,马上又激动起来:“大姐,你调回来上班啦?” “嗯,调回来了,你姐夫和孩子可能还得几天才能过来,他的工作调动麻烦的很。” “姐夫和孩子也过来啦?那这次是不走了吧?” “那可说不好,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万一哪天组织上又调整我去其他地方工作,那也是随时就走,不过短时间肯定不会动了。” “嘿嘿,真好!” 跟孙艺娟在一起,罗敏这丫头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许多。 “不说我了,来丫头,跟大姐说说,结婚后什么感觉?那小子对你怎么样?要是不好的话,大姐帮你出气,把他抓到我们那儿去关几天。” “大姐,大诚对我很好的。”罗敏很认真的说到。 “对你好就行,丫头,他大夫当的好好的,怎么又调到苏老二他们单位去了?” “嗯……我听说先开始是因为孝同哥他们处的卫生室没大夫,他们那个新处长刚好是大诚在部队时的领导,就把他借调过去到卫生室帮忙。 可后来为什么又成预审科副科长,我就不清楚了。 大姐你也知道,那个单位的事情都保密,我就没问。” 唉…… 孙艺娟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她们这个圈里,凡是真正有上进心,想做出一点实事的,一个两个不是选择去艰苦地区工作,就是跑到一线最危险的工作岗位。 现在她最疼爱的这个小妹妹,竟然也嫁给了一个在这种岗位工作的人。 都是命! “你不担心他吗?” “担心,怎么能不担心,昨晚上半夜被叫走了,现在也还没动静,我肯定担心他。 但那是他的工作,嫁给他之前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我会慢慢让自己习惯的。” “傻丫头,你嫁给他,就不害怕给他惹麻烦啊?比如陈家那小子。” 孙艺娟试探的问到,她想看看这丫头知道不知道陈家发生的事情,好决定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我害怕啊,昨天陈琳琳跟我说她哥要去找大诚的麻烦,我赶紧就告诉大诚了,没想到那疯子下午就过去了,还好孝同哥在。 哼,陈疯子如果敢碰大诚一下,我绝对要让陈家断子绝孙。” 看着罗敏一脸的愤恨之色,孙艺娟抬手又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同时在心底暗自嘀咕道:看样子那小子回去后没说,那就不提这事儿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撬开陈林峰那孙子的嘴的? 李言诚能从一个医生转型当上预审科副科长,说明在审讯上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否则即便那个处长再欣赏他,也不可能跨行业提拔,苏家老二都不可能同意。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敏丫头,快该吃饭了,走,中午跟大姐去饭店吃饭。” “好” 吃好吃的谁不喜欢。 转瞬她又想到了自己男人,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院子里就有人叫她名字。 “罗敏……罗敏……” “哎” “接电话” “来了” 一听有自己的电话,罗敏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肯定是自己男人。 “大姐你等我一下,应该是大诚打的电话。” “快去” 看到罗敏提起李言诚就双眼冒光,嘴角上扬,孙艺娟对这小子是更感兴趣了。 她对这个小妹妹可是非常了解的,知道这丫头是个冷脸子,对谁都这样,也就见到她了脸上能多来点表情,没想到现在提起那小子就这么激动。 那家伙看着也很普通啊!给我妹妹是上什么迷魂药啦? 真别说,孙艺娟还有点吃味儿。 …… 给自己老婆报完平安,李言诚笑容满面的哼着歌从值班室走了出来。 他老婆刚在电话里跟他讲了,让他中午别在食堂吃饭,说是有个特亲的大姐调回京工作了,她们俩现在就去饭店,吃完后给他重新要俩菜打包送过来。 他没拒绝自己媳妇儿的好意。 “言诚……” 刚从值班室出来,就看到老许急匆匆的从二楼跑了下来。 “去后院,曹万泉醒来了,说照片上的关小凤和关维正就是他老婆和儿子。” “真是啊!跟他老婆儿子离这么近他竟然一直不知道!” 昨天审讯曹万泉的时候,问过他知道不知道老婆儿子具体在哪里,他回答的是不知道。 啧啧,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而已,三年啊,他竟然不知道距离他老婆儿子这么近。 由此也基本可以判断,关小凤和关维正对这次的计划肯定是全盘知晓,曹万泉不过就是那个用来吸引注意力的。 如果不是古小六摸到了那张底版,如果不是他不小心又掉到老牛头家里,如果不是金智海和他组长刚好过去找老牛头问话,眼尖发现了已经被扫进簸箕的底版,那这次搞不好真的能让关小凤得手。 因为项目组最后一部分资料,原计划是今天下午就要做最后复核,而关小凤就是复核组的。 “处长,等这个案子顺利完结,给我兄弟得报个功啊。” 后院关押曹万泉的关押室门口,二人刚走到这里,李言诚忽然开口说到。 “你兄弟?哦,你是指刑侦二处你那位兄弟叫……金智海是吧?” “没错” “呵呵,你不提我也记着呢,这个案件只要能顺利完结,他最低一个三等功是跑不了的,我跟钟局管局还有局长都已经汇报过了。” “我先替他谢谢处长!” “应该的,你这个兄弟这次确实是立了个大功,有功必奖,这是原则。” 第二百五十六章 遗憾 跟其他经历过特殊审讯办法的人一样,再看到李言诚,曹万泉眼中的惊恐之色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也是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控制住,讲出一些自己打算隐藏的秘密,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可能无论换谁来再看到实施那种方法的正主,都会打心底感到恐惧。 老许和李言诚进来的时候,侦查科科长田林君正在对曹万泉进行问话,苏孝同就在一旁站着。 从姓曹的嘴里其实也再问不出什么更多的线索,昨天中午该问的能问的基本都问清了。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她们母子的?她们还好吗?” “你老婆和儿子就在仪器厂家属院居住生活。” 田林君的回答让曹万泉直接就呆住了。 他想动,想睁大眼睛,可惜这些他都做不到,只能是双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我在街口呆了三年,仪器厂和项目组的干部职工我几乎都认识,可从来都没见过她们母子俩。” 声音虽小,但曹万泉说的斩钉截铁。 “关小凤这个名字你听过没?” “关……原来她现在改名叫关小凤了,我听过这个名字,知道她是项目组的人,我还真……” 说到这里曹万泉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看站在他面前的田林君,又努力转动眼珠看了看屋里其他人。 “她……她……她是不是……是不是……跟我的身份一样?” 他忽然就明白过来,社会局的人为什么会拿着她们母子的照片来问他。 “你们是不是已经把关小凤抓了?那我儿子呢?我儿子总不是吧?关小凤做这个,应该是因为他们用孩子威胁她吧。” “曹万泉,关小凤应该跟你是同样的身份。” “应该?”不等田林君把话说完,曹万泉就又将话接了过去。 “什么叫应该?你们还没审她吗?就算她不交代,用那种办法不就可以审出来,你们……该不会没抓住她,让她跑了吧? 那我儿子呢?田科长,我儿子呢?你们如果把他抓了,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哪怕只一眼都可以。” 曹万泉对关小凤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并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是他儿子。 站在一旁听了几分钟,李言诚就没兴趣继续听了,转身走出了关押室,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多内容。 姓曹的这个傻子被人家抓住弱点控制了这么多年,为身后的组织做了那么多事儿,最终却只落个当鱼饵的命运。 而且这个计划还很有可能他老婆孩子也参与其中了。 也就是说,他最在意的人,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死活。 想想也是,二十多年没在一起生活过,能有什么感情? 也就是他一直惦记着自己还有个儿子,想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个儿子创造更好的生活。 其实也不能说他傻,曹万泉那么聪明一个人,他能不知道儿子跟他不会有什么感情吗? 当然能想到,只是他不想去想而已。 他做的一切都是提着脑袋玩命,压力巨大,儿子对他来说就是心灵的寄托以及行动的动力,如果没有这个寄托和动力,他可能在之前的某次任务就失手被抓,然后吃枪子了。 走出审讯室,李言诚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这个案件走到这一步,随着两个关键人物的死亡,以及另一个关键人物的失踪,有点进行不下去的意思了。 所有的线索现在已经彻底断了。 借着这个案件社会局顺利派人进入到项目组内部驻扎,由保卫处那位刘副处长亲自坐镇,基本上不可能再出现任何问题了。 保卫处的主要工作职责是保卫,是防范,案件被整体移交给了一处。 可这个案子现在眼瞅着就要成无头公案了。 咦?不对,还有一个人马上就会被送回来,尹安达。 铁路公安在火车上抓住了他,好像明天就能到。 李言诚随即就又摇摇头,这家伙知道的肯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他的上线是曹万泉,他总不可能知道的比姓曹的还多吧。 “摇头干什么?” “呃……处长,您也出来了。” “嗯,没什么听的了,来来回回就是那些车轱辘话,也没什么新意。” 老许叹了口气,给自己点上根烟,他现在也是压力山大。 忽然一下,案件好像就没了任何抓手,让人无从下手,这种感觉实在是难受。 关键是现在他们非常确定还有幕后黑手没被揪出来,像曹万泉交代的那个神秘上线。 应该就是此人控制的关小凤母子二人。 寻找毛春安成长经历的人刚才已经被派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带回来一点好消息。 “言诚” “嗯?” “你说今天早上如果直接用你的方法来审关小凤,现在咱们是不是会轻松许多?” “处长您别开玩笑了,局领导同意上边也不会同意的。” “其实当时应该先斩后奏,就像昨天下午那样。” “是啊”李言诚对这话也认可。 “但审讯关小凤其实跟昨天下午还有着很大的不同。” “哦?怎么说?” “昨天下午如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到时候上边问责,可以推到我跟他有私人恩怨上,毕竟是他先带人来找我麻烦,还亮了刀子。 我到时候完全可以跟领导说,之所以那样做就是担心他是不是被谁鼓动的,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我,这还基本上能说的通。 可审讯关小凤就不同了,如果从她嘴里什么都没问出来,那上边是必须要给人家项目组一个交代的,肯定要有人被拿出来祭旗,好平息那些人的愤怒。 而且,也肯定会有人拿这个来说事儿,借此攻击咱们社会局,攻击王老、方老他们。 甚至还可能借着这个机会,一举达成他们一直想掌控社会局的目的,更甚至还想掌控总部乃至安全委。 处长,我觉得这才是上边更在意的事情,所以他们轻易不敢犯错误,以免落人口舌。 咱们今天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又没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那咱们就是罪人。” 老许满脸诧异的看着李言诚,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你小子是怎么想到那么远的?孝同跟你讲的这些?” “我跟他讲什么啊处长?” 刚好苏孝同也从关押室里走了出来。 面对他的询问,老许将刚才李言诚讲的那些又转述了一遍。 听完后,苏孝同也是一脸的诧异。 他也没想到李言诚竟然会想那么远,说的还没差。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们现在确实不敢犯错,尤其是那些原则性的错误,更容易被外边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社会局这块肥肉,想扑上来分一杯羹的人抓住把柄。 “你小子想的挺多啊!” 苏孝同抬手拍了拍李言诚的胳膊。 “没事儿自己瞎琢磨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对,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苏孝同点点头给予了肯定。 “我们家老头子昨晚上还叮嘱我,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千万不能犯错。 因为咱们昨天做的那件事儿,那边正上火着呢。 说到这里我就想起来了,我们老头还让我给你们两个分别带句话,昨晚半夜开始一忙我给忘了,现在正好说到这儿了,我就转达一下老头的话。” 听到苏老有话让苏孝同转达,李言诚和老许二人心中都是一震,忙打起了精神。 “先是处长,我家老头的原话只有八个字,他让你稳扎稳打,戒骄戒躁。 我理解的意思是,处长,您今年才四十整,算是年轻干部,走到现在已经开始独当一面,在咱们这个单位来说,暂时已经升无可升了。 接下来的三五年就是你打稳根基,夯实基础的时候,千万不能犯错,更不要着急。” “我明白了,孝同,回去代我谢谢苏老。” “没问题,你的话我一定带到。”苏孝同笑着点点头,随即又看向了李言诚。 “至于言诚你,我家老头也是昨天才知道你有那么一手审讯的本事,他认为那是一把双刃剑,能杀敌的同时也会伤己。 老头让我告诉你,有的时候利剑不出鞘才能震慑住敌人。 他还说,让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千万不能仗着自己有那个本事就胡作非为,要遵守纪律,更要讲政治。” “我记住了,孝同,你回去了也帮我谢谢苏老。” “你的谢谢我一定带到,言诚,我家老头子对你还有一点建议。” “你说” “他说咱们现在手头这个案件如果六月能结束,想让你进总干校脱产学习几个月,刚好七月份有一期培训班开班,他昨天跟王老和方老沟通过,这二位都同意,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你好好考虑一下,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进总干校培训!还是几个月的脱产班! 苏孝同的话让李言诚的呼吸猛然一滞,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边老许同样也是惊讶无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确实,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李言诚还要考虑,那就真是不知好歹了。 “孝同,不用考虑,如果能去参加培训我一定去。” “呵呵,我想也是这个答案。说真的言诚,我家老头昨晚跟我说要送你去参加脱产班培训,我都嫉妒了。” 苏孝同抬起胳膊揽住了李言诚的肩膀。 “我可是做梦都想去参加那个培训班,处长,你说呢?” “废话不是,我觉得没人会说不想去。” 老许连想都没想的说道,紧跟着他又叹了口气:“唉……孝同,培训完之后言诚是不是就要调走了?” 他的这句话让三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沉闷了下来。 其实关于李言诚有可能会被调走,昨天他们就想到了。 原因还是因为他掌握的那手技能,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侦办具体某一个案件了。 不是将他调离一线,而是以后可能要让他着眼全局,服务全局。 这个全局不是指社会局这个局,而是全国范围内所有有可能碰到疑难案件的单位,包括部队。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现在想那干什么?”李言诚抬手拍了下苏孝同的肩膀,又拍拍老许的胳膊。 “二位,这都十二点过十分了,你们不打算吃饭啦。” “对对对,先吃饭,想那么多干什么。咦?言诚你咋不动?” “嘿嘿,我老婆一会儿给我送饭过来。” “光给你一个人送?”刚抬脚打算往大门那边走的苏孝同又收住了迈出去的脚。 “那不然呢?你想吃也让你老婆给你送啊。” “嘿,这丫头,真是有了丈夫连娘家人都忘了啊,不行,我偏要等着吃你的饭。” “走吧你就,人家新婚夫妻心还正热着呢,你瞎凑什么热闹。” 老许伸手拉住苏孝同的胳膊就把他往前拉。 “哎哎哎,处长,我不服气啊,那丫头怎么能只给言诚一个人带饭呢?” “你让你老婆明天也给送饭,你专门坐言诚面前吃,气死他。” “呃……不对,这也不挨着啊,我老婆给我送饭,他气什么?他又不是我老婆娘家人,我气是因为我是他老婆的娘家人。” “哈哈哈……” 看着那俩渐行渐远的背影,听着苏孝同越来越小的叨叨声,李言诚已经快乐的直不起腰了。 至于刚才说的会不会调走,谁在乎呢!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去哪里又不是干工作了。 …… 与此同时,京市火车站 一个看上去近四十岁的中年人,正随着进站的队伍缓缓走过进站口,即将走过进站口的大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脸上写满了遗憾与不甘。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即将成功的最后四十八小时,终究还是功亏于溃。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次的布置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明线、暗线两步走,互不干涉。 就算明线暴露了,暗线也还能照常运转继续完成任务。 可谁曾想百密一疏,竟然会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丢一张底版。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啊,最后的四十八小时,可偏偏他们就是败在了之前的四十八小时。 尽管心有不甘,但中年男人心中非常明白,必须离开这里了,他只有活着,才能继续完成任务。 “同志,请出示车票、介绍信和工作证。” 列车员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中年男人,他这才发现,自己恍惚间竟然已经走到了要上的硬卧车厢前。 他连忙将手中的客票、卧铺票、卧具票以及几号车厢的号条一起交给了站在车厢门处的列车员,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单位给开具的介绍信和工作证掏出来,让列车员检查。 介绍信上的红色公章明晃晃的有点刺眼,科研所……呵呵! 严格说起来他现在已经不是科研所的人了,因为他提前就给自己弄好了退路,同时也是下一个任务的目标单位,位于苏省省会南市的一家研究所。 他已经想办法把自己调到这家单位了。 这个单位是研究“眼睛”的。 他的下一个任务就是这里搞的“眼睛”的资料。 对着卧铺票找到自己的铺位后,他将行李先扔到了铺位上,一屁股坐到铺位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强迫自己尽快忘掉京市的失利,好全身心投入到下一个任务中。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继续沉浸在其中也没任何意义,反而会使自己心情持续低落。 尽管强迫自己忘掉京市的事情,可他脑海中还是不自觉的会浮现出关小凤那姣好的面容,以及尽管四十多岁了却依然还曼妙的身材。 更重要的是,关小凤的专业能力可以给他提供强有力的帮助。 本来在他的原计划中,这次京市的任务如果能顺利完成,那么去南市的时候,他是会把关小凤也调到这家研究所来的。 他们两个再加上装疯卖傻的关维正,这样一来,完成任务的难度系数就会大幅下降。 可现在…… 虽然那边也有组织给他安排好的人,但说实话,那些人如果真能完成任务,那还要他过来干嘛。 他有些头疼的轻抚着额头,对自己的未来第一次感觉有些迷茫。 …… “孝同,刚才那位是孙艺晴的亲大姐,罗扬的妻姐?” “对啊,你老婆不是给你介绍了么,小敏刚生下来的时候是娟姐一手带大的,那时候刚解放,百废待兴,长辈们整天都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时间照顾家里。 当时孙家和你老丈人家住在一个小院儿里,娟姐就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小敏的活,一直到她五岁,娟姐去到部队。 从那以后娟姐也就不太回来了,偶尔休假回来也是匆匆来,匆匆走,但这么多年始终是隔两三个月,就雷打不动的托人给小敏带回来些好吃的。 我们都快羡慕死了,连孙艺晴这个亲妹妹都羡慕她姐对小敏的好。” “正常,这位娟姐当年才多大,十几岁吧,她自己还是孩子呢,就带了一个奶娃子五年,说句那啥的话,跟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她对小敏的感情重一些很正常。” 李言诚吃了口饭,瓮声瓮气的说到。 “是啊,没什么区别……” 第二百五十七章 眉目 “所以你小子要注意了,你要是敢惹小敏生气,再让娟姐知道啦,她绝对会提着枪来你家找你谈心。” “切,你少吓唬我,我好好的为啥要惹我老婆生气。 对了孝同,那个娟姐在部队那个部门工作?我看昨天过来带走陈林峰的时候她也过来了。” “嗯?”苏孝同的眼睛有些发直了。 “娟姐昨天还过来啦?我怎么没看见?” “来了,她一直在车跟前站着,我也是扫了一眼。” “嘿,娟姐这次调回来工作,竟然被安排到部队的安全部门了,不知道给她安排的什么职务。 啧啧,我跟你说言诚,娟姐是真的巾帼不让须眉啊,厉害着呢。” 安全部门? 听到这里,李言诚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有些事情还是少打听为妙,低头吭哧吭哧的大口吃起他老婆给他带来的米饭炒菜。 …… 下午四点多,外出去调查的人已经开始有返回的了。 “关维正脖子上的伤,基本可以确定是昨晚八点之后才造成的。 隔壁单元一楼东户家的孩子说他七点多在窗户上看到关维正从他家窗前走过,当时没发现他脖子上有什么东西。” “那孩子多大?”苏孝同忽然抬头问到。 “呃……十二岁。” “好,你继续。” “还有就是通过走访,后边四号楼也有人看到关维正往后院走,这个人是在车间加班到七点五十回来的,从车间走到家属院要不了十分钟。 这位师傅和关维正并排走过,还叫了一声,非常确定他当时脖子上没任何东西,走路姿势以及神态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还没办法完全肯定他脖子上的伤,到底是在后院形成的,还是他通过地道溜出去后在外边造成的。” “言诚,你上午也看过关维正脖子上的伤口,能判断出来是什么造成的吗?” 听完调查员的汇报后,苏孝同转头看向李言诚问到。 “比改锥那个头粗点,应该还是中空的,只有那样毒药才能通过。” “针头?” “应该不是给人用的,人用的我没见过有那么粗的,我已经让红兵带人去动物园和畜牧站,把给动物用的各种型号针头都借回来看看。” “好,言诚你再盯一下毒药的情况。” “嗯,关维正的血样我已经派人送到药研所了,我估计局里的化验室可能化验不出来。” “化验室的老张没说你这是不信任他啊?” “说说呗,我是真巴不得他能现在就拿着报告单来打我的脸。” 李言诚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 “呵呵”苏孝同笑着摇摇头,又看向田林君问道:“你那边派人去福利院怎么说的?” “我们找到了已经退休的,当年负责毛春安那一批孩子起居生活的阿姨。 她对毛春安的印象比较深刻,一是因为他是解放后福利院收养的第一批孩子中的一个。 二是他在五零年,四岁的时候曾经被收养过,但仅仅过了一个月就又自己跑回来了,收养他的那对夫妻找过来他也不愿意去。 阿姨说先开始她以为是不是那对夫妻对孩子不好,还专门跑到那对夫妻居住的地方打听了一下,邻居都说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办法,那对夫妻最后又重新收养了一个小女孩。 后来阿姨仔细观察后才发现,是经常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会过来看他,毛春安把那个孩子叫哥哥。 阿姨打听了一下,原来那个男孩家跟毛春安家之前就在一起,他们那里发生火灾,是那个男孩把当时还不到一岁的毛春安救出来,带在身边据说是靠要饭养了两年,然后解放了福利院成立才送过来的。” “男孩,十五六,那今年也应该三十五六了,叫什么名字?现在人在哪儿?” “那个阿姨不知道,只知道男孩应该是姓包,具体叫什么不清楚,她给我们提供了两个当年那一片的老街坊,我已经让人过去打听了。” “毛春安在福利院里还有其他关系好的人没?” “有,跟他一批的几个小孩他们的关系都不错,福利院提供了这些人的资料,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好,有消息了尽快反馈。”苏孝同点点头,又看向了侦查科副科长孙河。 “苏处,我带人找的是毛春安的中专同学,已经见到了两个,其中有一个跟他还是舍友。 提起毛春安,都说他性格孤僻,几乎不跟同学来往。 他那个舍友倒是提供了一个线索,说印象中曾经看到毛春安跟一个比他们大十几岁的男人来往。 而且毛春安好像还很怕那个男人。 有一次他路过那俩人身边的时候,听到毛春安不停的说他错了,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那个男的当时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他当时好奇扭头看了一眼,结果毛春安看到他后马上就不说话了。 回去后他还问过,毛春安说那是他哥。 根据田科长刚才说的,我怀疑这个舍友看到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姓包的。 对那个男的的长相这个舍友记不清了,但他说那个男的当时穿的是藏蓝色的工装,左胸这里有个口袋,单位名称是红色的,还插了一支钢笔。” 说到这里,孙河摇头笑了笑:“我们打算先查查看印有红色厂名工装又是藏蓝色的到底有多少单位,我印象中很多厂子的工装都是这样的,只能说是试试看吧,毕竟包姓不算多。” 这时田林君接话说道:“先从干部和技术员查吧,一般工人可没人给口袋插钢笔。” “好的科长。” “茂飞”等田林君和孙和说完后,苏孝同开口点了二队队长的名。 “苏处” “茂飞,从你们队抽点人配合孙河的调查,他那边工作量比较大。” “是” 交代完后,苏孝同转头看了圈:“洪林是带着一队的人全部去武宣了吗?” “是的苏处,他们拿着毛春安的照片,在武宣分局的配合下已经开始查找了。” “行了,那就这样吧,根据各自的任务继续摸排,发现问题及时汇报,林君你留一下。” …… 武宣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辖内公安派出所以及街道办、居委会工作人员的配合下,齐茬过一遍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北堂子胡同,位于武宣区中部偏东,东西走向,全长不到二百米,胡同里既有建筑规整一些的独院,也有那种胡搭乱建的大杂院,总共三十多个门牌号,住了八十多户。 这条胡同四十年后就被拆迁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在辖区派出所和居委会的配合下,一队副队长周建文和一名队员把西边胡同排查完后来到了北堂子胡同。 接连进了四个院子都没问出来什么后,居委会的张主任指着一个挂着门牌号1-11的小门说道:“王所,周队,这户是私房,户主叫刘家权,四十岁,是个大学生,之前在纺织研究所上班。 去年调到津市一家纺织厂还是棉纺厂去指导什么工作,在那边要呆三年,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过去了,房子暂时空着。 托一个朋友帮忙照看,我没见过这个朋友,听别人说好像经常晚上过来转一圈。” 周建文走上前趴门缝往里看了看,门对着的是条窄过道,三四米长,顶头是块影壁,院子里的景象根本看不到。 “张主任,这是个独院儿是吧?” “对,院子不大,里边一共三间房。” “帮忙照看房屋那人多大年纪?” “哎呀,我没见过人,应该跟刘家权年岁差不多吧,好像俩人还是同学,我也是听说,具体……” 张主任的话还没说完,隔壁院子的大门被打开了,从里边走出来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男人,刚一出来就看到这边站了好几个人,给他吓的一激灵。 “嚯,是张叔啊,王所长也在。” “国庆啊,你这是刚睡醒?昨晚上夜班啦?” “是啊张叔,今早才夜班还替了别人半个白班,中午回来才睡的,困死我了。” “刚好,你来,我问你点事儿。” 张主任抬手招了招,示意年轻男子过来。 “怎么了张叔?” 年轻男子有些好奇的看了眼身穿公安制服的周建文和另一名队员,这俩人他没见过。 “你见过给你刘叔家看房子的那人没?” “见过啊,他老是晚上过来,听动静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最多呆一个小时就走。” “那人多大年纪?”问这句话的是周建文。 年轻男人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看居委会的张主任,又转头看向辖区派出所的王副所长。 见他看过来,王副所长抬手示意道:“国庆,这是我们市局的周队长,他问的问题,你如果知道的话就配合一下。” “哦,好的。”年轻男子重新看向周队长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回答道:“周队长,帮刘叔看房子那人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多四十的样子。” “你经常见他吗?” “那不,他个把月才过来一次,我总共也就见了两次,他昨晚好像还过来了。” “你见了?” “我没见人,是我晚上十一点去上夜班的时候看到这边院子有亮光,那人有时候晚上是过来挺晚,我爸还说那人有病,大半夜的不搁他家睡觉,跑这儿来扫地。” “昨晚你听到扫地声没?” “呃……昨晚我没注意。” “国庆,麻烦你看下这张照片,看你见过照片上的人没。” “哎” 照片是毛春安的,年轻男子接过照片后打眼一瞅就皱上了眉头。 看到他的表情,周建文心中一动,似乎有门啊。 “这人我好像见过。” “别着急国庆,仔细看看,慢慢想。” “没问题,就是前天中午见过,他当时从我们胡同往出走,我刚好从胡同口往进拐。 俩人都走得快没注意,直接撞了个满怀,他手上拿了一团废纸给撞掉地上了,还是我帮他捡起来给他的。 他跟我说了声抱歉,接过那团废纸就走了。” 呼…… 周建文和手下的队员对视一眼后齐齐松了口气,跑了几个小时,人累的够呛,可算是有点眉目了。 随即二人又同时皱了皱眉头,这条胡同四通八达的,在这里出现过也不表示目的地就是这里。 就在周建文刚想问继续问什么呢,年轻男子他家院子里又出来了一个人。 “国庆你在这儿……呦,是张主任和王所长啊,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屋呢,快进屋里坐,国庆这孩子也真是,你也不说把你张叔和王叔请到屋里。” “不进去了王大嫂,我们就是过来打听点事儿。”王副所长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跟年轻男子说道:“国庆,把那张照片让你妈看看。” “好,妈,您看下照片上这人您见过没。” “我看看” 年轻男子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老花镜戴上,这才接过照片仔细的看着。 “见过,这孩子是帮隔壁你刘叔看房子那个朋友的下属,我见过好几次。” 唰 周建文的眼睛都快亮成灯泡了,他急忙走了过来。 “大嫂,您见过照片上这人?” “见过,他来过好几次,最近一次……就是前天中午吧?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从两个月前开始过来的,说是李主任的手下,帮着来给房子打扫打扫卫生,每次过来都是中午。 还有一个年轻人呢,他俩轮换着来。” 还有一个?周建文微微一怔,忙伸手从手下那里要过关维正的照片:“大嫂,您看看另一个年轻人是不是他?” “对对对,没问题就是他,这孩子模样长的清秀,我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 碰上了,周建文都想仰头大笑三声了。 “大嫂,您说的李主任在哪个单位工作您知道不?” “哎呀,这不太清楚,好像也是什么研究所还是研究院吧,我没文化,不认识几个字,就记得这个年轻人……” 年轻男子的妈妈扬了下手中关维正的照片。 “这个年轻人那次过来穿的是工装,左胸口这里印的有字,我看到了但不认识,只记得最后三个字跟他刘叔平时穿的工装后三个字挺像。” 科研所? 这个名字迅速在周建文心中闪过。 可他印象中科研所并没有姓李的主任,哪怕是中层好像也没有。 不管了,先去通知曾队再说。 想到这里,他转头跟手下叮嘱了一番,让赶紧去找曾队。 “张主任,王所,这间院子我们等下要进去。” “这……” 居委会的张主任有些迟疑的转头看向,身旁的辖区派出所副所长。 王副所长连想都没想就点了下头。 “没问题,我全力配合,周队,要不要我再去叫几个人过来。” 分局领导打电话通知的时候就说了,必须无条件配合社会局的工作。 对于王副所长来说,反正天塌了有社会局的高个子顶着呢,他怕啥,别说只是撬锁进去检查了,就是把房子推了他都配合。 那边王家母子两眼冒光的在一旁听着,他们还是第一次被公安这样问话,看样子隔壁刘家似乎是出什么事儿了,母子二人心中的八卦之火是熊熊燃烧,连该做晚饭了都不在乎。 …… 曾洪林跑的那叫一个快,接到通知说在北堂子胡同发现毛春安和关维正的身影了,带着人就窜了过来。 过来了解完情况后,马上就让人把刘家门上的锁给撬开了。 院子里看着还好,正屋地上的血迹,以及那个本来应该很隐蔽,现在却敞开着的暗格,床上堆着的一大堆东西,无不在诉说着这里发生过大事儿。 刚进来瞅了一眼,王副所长马上就拉着居委会张主任退了出去,退出屋子还不行,而是直接就退出了院子。 “怎么了王所?” 张主任不知道王副所长为什么要拉他出来,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到。 王副所长摆摆手没说话,伸手把站在院门前探头往里面看的王家母子,也往后拉了几步。 “国庆,你现在去我们所,让陈所长马上带着人过来,跟他说让速度快点。” “好嘞” “等一下等一下” 王副所长又叫住了准备撒腿就跑的年轻男子。 “你跟陈所长再说一声,让他给我们分局值班室打电话,你就这样说,他就知道咋回事儿了。” “好” 交代完年轻男子后,王副所长转头跟居委会张主任说:“老张,你赶紧去通知街道办,就说这边出事儿了,让他们把刘家权的个人资料带上过来,让他们一定要快,千万别拖。” “王……王所,不会是……刘……” 张主任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别瞎猜,刘家权应该没事儿,估计是他那个朋友有事儿,但找不到他朋友肯定得先找他啊。” “哦哦哦,对对,我这就去,这就去。” 等张主任跑去找街道办的人后,年轻男子的妈妈才好奇的问道:“王所,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王大嫂,你就别打听了,还是赶紧先回屋吧,等会儿估计还会有人找你问话。” “还找我问什么?我把知道的都说过了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脉络 “队长,院子角落那个水缸里发现一具尸体。” “谁的?是不是毛春安?” “应该是的。” 终究还是发生了。 幸亏水缸里没水,这两天温度也不高,除了死亡后自动排出体外的一些阿堵物的异味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难闻的味道了。 尸体在水缸里是头下脚上,搬出来后一看,确认是毛春安无疑了。 如果放到后世,有时候还需要跟在他居住的地方提取来的毛发,或者是他使用过的牙刷上的提取物做个同一认定,但现在确实是只要肉眼看就行。 当然啦,回头也肯定会让他那个对象常小玲来认尸的。 看着毛春安脖子上插着的匕首,曾洪林忽然就想到关维正脖子上也被扎了一下。 “提取一下匕首上的指纹,回去跟关维正的指纹做个比对。” “是” “队长” 曾洪林的话刚说完,屋里就跑出来一人,手上还拿着样东西。 “队长,我感觉这应该是扎伤关维正的那把凶器。” 看着手下拿着的特制钢笔前边那粗粗的针头,曾洪林了然的点点头。 “看样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和关维正自相残杀。小心点,这玩意可有毒。” 说完后,他想到了什么,戴上手套蹲到毛春安的尸体旁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果然掏出了一个笔帽,往那支特制钢笔上一盖,刚好。 呼…… 毛春安找到了,虽然只是具尸体,却也让曾洪林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是活着跑了,无论将来能不能抓到,都要算他的后账。 现在人死了虽然对案子来说不是好事儿,但对他个人来说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毛春安从医院出来的早,古小六给他汇报的时候都夜里十一点多了。 北堂子胡同,甚至可以说整个武宣区,已经好几年没发生过杀人的恶性案件了。 尤其还跟安全方面有牵扯。 武宣分局所有领导,北堂子胡同所属的街道办领导,包括区里的相关领导接到通知后都麻溜的赶了过来,根本没人在意已经到晚饭点了。 对于武宣区的相关人员来说,这可真是天降横祸,那些潜伏人员竟然在他们辖区内有个窝。 辖区派出所陈所长的脸已经黑的跟锅底有一拼了。 等老许和局领导一前一后带着人赶到时,纺研所的保卫科长也一头雾水的过来了。 这位保卫科长过来后一听说是他们所的工作人员家里,成了潜伏者的窝,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着急忙慌的就跑派出所去给他们所领导通知,这掉脑袋的事儿他可不敢管。 钟局过来转了一圈,跟宣武的领导打了个照面就先一步离开了。 他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义,还让下边人紧张。 跟钟局一起走的还有李言诚,他带了两个人去科研所查那个什么李主任,也就是刘家权拜托照顾他房子的朋友。 刘家权不管跟潜伏者有没有直接关系,都得不死也要脱层皮。 如果他压根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交友不慎,遭受无妄之灾。 如果知道……除了被打靶就没有其他选项了。 他老婆一样。 …… 在李言诚带人去科研所,调查那个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李主任时,他老婆正和几个同样不在家做饭的同事一起,在隔壁医院的食堂吃饭呢。 刚才眼瞅着要下班了,她忽然接到她男人打过来的电话说晚上估计回不去了,这会儿的情绪还有些失落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孙艺娟就给她做了时间不短的思想工作,说她既然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那就必须要尽快适应可能会经常见不到他人的情形。 罗敏怎么会不懂这些,她心里不得劲完全是因为刚过完一个星期的粘乎生活,紧跟着就要面临整天都见不到人,所以才有些难以接受而已,并不会真的不懂事。 “建军,那个……那个……坐党姐对面那个以前从来没见过,是不是你们图书馆新来的?” 距离罗敏她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是图书馆办公室的行政人员叫赵建军。 坐他对面,也就是正说话这个男的叫王平久,是这家医院后勤科科长的儿子,就在医院工作。 正在吃饭的赵建军顺着王平久示意的方向扫了眼,点点头说道:“是啊,昨天才第一天过来上班,怎么,你小子心动啦?” “有点,叫什么名?” “呵呵,趁早打消你那点小心思吧。”赵建军低头喝了口稀饭。 “怎么?有对象了还是说你也看上了?” “你可别乱说话啊平久。”赵建军摆了摆手。 “那女的已经结过婚了。” “啥?”王平久的眼睛瞪的跟牛铃似的,他再次转头扫了眼那几个女人坐的那桌,重新转回头后一脸狐疑的看着赵建军。 “你开什么玩笑,我看她那样都没满十八岁吧,怎么结婚?你说有对象我还能信,结婚,糊弄鬼呢?” “真结婚了,这我骗你干啥。”赵建军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人家只是样貌看着小,都已经十九岁半了,星期六过来报道的时候就是我给办的手续,局里给开的介绍信上写的清清楚楚。 而且我听我们领导说,人家爱人还是市公安局的一个科长,她本来在西北那边农村插队,这次能得到这份工作,就是她爱人立功换来的,你小子最好收起你的鬼心思。” “科……科长?”王平久更惊讶了,他爹也不过才是一个科长而已,这女的才十九岁,她爱人就是科长啦?还是公安部门的。 虽说现在各企业的福利待遇比政府部门要好,有选择的情况下,大家都更愿意去企业工作。 但这指的是普通老百姓,如果有了职务,带上“长”了,那可就是另一说了。 “她爱人多大?” “肯定比她大,具体多少我不清楚,光看模样的话,应该不超过十岁。” 好家伙! 听到赵建军这样一说,王平久心里最后一点小心思也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到三十岁就是市局的科长了,还立功给自己爱人弄了份工作,他只要脑子没被驴踢,就绝对不敢招惹这种人。 “得,不说这个了,建军,我听说……” 他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转头就聊起了别的。 他有工作,家庭条件还不错,又不是找不到对象的歪瓜裂枣,何必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 “小敏,你爱人是在市局哪个部门啊?” “保卫三处” “保卫三处?” 问话的就是刚才王平久嘴里的党姐,叫党燕,三十多岁,她丈夫也在公安系统工作。 她也是今天下午才听说新来的这位同事的爱人也是公安,说起来她俩都是警嫂,当然啦,现在还没这个称呼,但总归是自己人,所以党燕就想跟罗敏多亲近亲近,这才有了这一问。 可是保卫三处…… 她就在市局家属院住着,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市局还有这个部门。 “保卫三处在哪儿办公?” “就在什刹海边上。” 啊?党燕更迷糊了。 她心中的疑问一直到晚上她男人加完班回来后,才得到了解答。 “老段,你们局还有保卫三处?” “什么保卫三处,我只知道有保卫一、二处,没听说过什么三处,你从哪儿听到的?” 党燕的丈夫忙乎了一天,刚进门就听到妻子的问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单位来了个新同事,她说她爱人在你们市局保卫三处工作,办公地点就在什刹海边上。” “怎么可……”老段刚想否认他们局有哪个处室在什刹海边上办公,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你一说什刹海边上我想起来了,那里还真有一个单位挂的是我们市局保卫三处的牌子,但那只是对外挂块牌子,不属于我们局。” “不属于你们?” “嗯”老段点点头,走到桌旁端起桌上的缸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 “哈……那是社会局的行动一处,他们现在也穿我们公安制服,所以对外挂的牌子是保卫三处,后边还四五六处呢。 都是社会局下属的处室,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反正局里管不着人家,我们还得经常配合人家工作,今天加班就是他们给我们找的事儿。” “原来是社会局的啊,啧啧,那小姑娘的爱人挺厉害,听说还是个科长呢。” “小姑娘?爱人?科长?” 听到自己媳妇儿的话,老段一怔,好奇的问道:“什么小姑娘?她爱人都当上社会局一线处室的科长了,还小姑娘呢。” “可不就是小姑娘么,比咱家蕾蕾才大四岁,不是小姑娘是什么?” “你这个新同事才十九岁?她爱人就是科长啦?” “对啊,我们领导这么说的。” “瞎说吧,我怎么不知道……呃……你同事的爱人是不是姓李?” “我不清楚”党燕摇了摇头:“你认识?” “你那个新同事是不是刚结婚?” “对,好像才一个星期。” “那就没跑了,她爱人是行动一处预审科的李副科长,今天下午我还见人了,我们今天加班就是给他们手头一个案子忙活着搞化验呢。 他们那个案子可能也是着急吧,这个李副科长当时是一点情面都没给我们主任留。 说我们这样操作不对,那样操作也不对,还说什么污染了检测物,给我们主任说的脸黢黑。 关键是仔细想想人家说的那些还真就没错,我们主任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这人确实是真懂我们化验室那一套,不像有些人指手画脚的说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 行动一处现在的领导都年轻,处长好像是刚四十,还有一个副处长听说才三十,他这个预审科的副科长不到三十,已经都立了两个二等功了,啧啧,真的都是前途无量。 你那个新同事父母的眼光不错啊,给她挑了个好女婿。” 在他想来,二人之间相差了近十岁,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家里给挑的女婿。 …… 就在罗敏的同事正在家里谈论李言诚的时候,他本人这会儿正窝在科研所查人员资料呢。 科研所从行政人员到技术人员,从干部到职工,上上下下的有三百多号人,其中姓李的有近五分之一,去掉女同志还有四十多号人。 也不管岁数了,他派人将这四十多人的照片全部拿过去让刘家权那个邻居大嫂看了下,得到的答案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果然不在其中。 然后干脆将那位大嫂接过来,让她在科研所将所里和项目组全部人的照片都过了一遍。 这一通折腾,给那位大嫂也累够呛,看几百张照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惜,并没有取得他们想要的答案。 依然还是没什么发现。 到了夜里十点多,纺研院那边也传来消息,刘家权联系上了,他确实有拜托一位老同学帮他照看房子,可问题是,他那位老同学今年年前就突发脑溢血过世了。 而且他这位老同学压根就还没来过他家房子。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过来给刘家打扫卫生的那个人,就和刘家权没任何关系,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不管他知道不知道,过去接他的人已经都出发了。 就算他不知道那个神秘人,这个人也肯定是他或者他那个朋友身边的人。 因为外人不可能会知道这个院子里暂时没人住了,更不可能知道房主还拜托朋友过来照看房子。 将那位大嫂感谢一番后送回家,李言诚和同事一起开车回到了处里。 继续呆在科研所已经没什么意义,该辨认的都辨认完了。 不管是那位大嫂因为紧张,因为看得太多而疏漏了还是怎么着,今晚上都不可能再继续辨认。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带着那位大嫂把科研所和项目组里的每个真人都齐茬看一遍?照片上的人模样也许有误差。 等刘家权被接回来后,在他周边的关系中如果还是没什么发现的话,也只能那样做了。 “科长,那个神秘的中年男人,会不会就是毛春安叫哥的那个姓包的男人。” 从车上下来后,刘铁成追上李言诚说道。 “很有可能,先不说这个包姓是真是假,难道把全市所有姓包的都查一遍?” 姓包的虽然肯定不会很多,但想把全市所有的户籍资料查一遍可不容易。 现在又不是电脑档案,在上边只要一输入想查找的关键字就全部都能调出来。 全市的纸质户籍档案,几百万份,全部翻一遍都要翻到猴年马月去了。 “对了铁成,陈家那姑侄俩配合的怎么样?” 昨天吓唬了一通陈明珠和陈云薇后,李言诚就没再过去看过,扑到了这个案子上。 把审讯那姑侄两个人的工作交给了刘铁成和科里其他三个人。 今天下午因为需要排查的工作量太大,这才把他们也抽调出来。 “现在的配合还可以,基本能顺利的交代,没再胡搅蛮缠。” “那就行。”李言诚点了点头:“明天早上上班后你们四个还是先弄那边,赶紧把陈家的案子先了结,这边现在就这样了,剩下的就是找人,你们不管了。” “好” “那就这样吧,晚上你不值班吧?” “我今天不值班。” “那就抓紧时间回去休息。” “好嘞,那我先走了啊科长。” “嗯” 打发刘铁成回家休息,李言诚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也不知道今晚能回家不,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抬脚往中院走去。 他们这个案子走到今天这一步,脉络已经基本理清了。 姑且把所有已经暴露出来的人看成是一个小组的,那么那个神秘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组长。 曹万泉那一支,包括跳楼自杀的韦海平,被抓住的时怀安,跑出去被抓住的尹安达,这四个人属于明面上的鱼饵。 没被发现当然最好,一旦被发现,他们就是用来吸引办案人员注意力的。 关家母子属于暗线。 而毛春安属于技术支持,负责冲洗胶卷。 现在看来,关维正和毛春安之间应该是没有其他联络人了,他们两个互相认识对方。 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自相残杀这是个疑点。 苏孝同判断,问题应该是出在那张丢失的底版上。 很有可能是关维正或者那个神秘中年人发现少了一张底版,知道毛春安搞不好要暴露,所以打算除掉他以绝后患。 可在动手的过程中出了点问题,毛春安发现并且还击了,这才发生了他被一刀戳死,而关维正没有当场死亡,却不知道那把戳中他的凶器有毒,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嗝屁。 对关小凤来说,被控制着做这些事情很可能就是因为她儿子,现在她唯一的羁绊死了,她很清楚自己被抓就是死路一条,干脆吞枪自杀。 她死了是一了百了,却给李言诚他们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疑团。 如果他们现在理出来的这个案件脉络没错的话,那就表示,所有跟那个神秘中年男人有瓜葛的人现在几乎都挂了,他已经成功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去向 “现在情况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中院会议室,苏孝同将自己整理好的案情脉络做了个叙述,然后低头看看手中的本子。 “关于那个神秘中年人到底是不是福利院阿姨所说的那个姓包的,是不是毛春安那位中专舍友所说的那个哥哥,这还有待查证。 福利院阿姨介绍的毛春安原来家庭附近的老街坊,已经有人过去核实了。 下午见到了一个人,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大爷好像生病还是怎么了,对过去的事情根本就不记得,他儿子说老爷子有时糊涂有时清醒,他回头等老爷子能清醒点了着帮着问问,有消息会给咱们回复。” “这老爷子的儿子对毛春安家没印象吗?”老许此时开口询问道。 “这老爷子的儿子说,毛春安家应该是后来才搬过来的,他在家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附近有这个姓的人家。 后来他一直在正阳门跟前的饭店上班,并不太回去,家里是他弟弟在,他弟弟两口子前两年生病都不在了。 他也给咱们调查员提供了几个以前那一片的老街坊,但因为那会儿都晚了,只能等明天再去找找看。” 好吧!老许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那里解放前是外来人口聚集的地方,解放后对那边进行过改造,绝大多数人都搬走了,虽然当时有过登记,就这样现在想找也不太好找。 “毛春安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朋友找到了没?” “找到了几个,都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充其量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倒是福利院另外一个阿姨,她提供了一些其他方面的信息。 这个阿姨说,解放后毛春安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不像是被人靠着要饭养起来的。 因为第一批送到她们那里的孩子有十几个,就数他最白胖。” 说到这里,苏孝同叹着气合上了手中的本子:“这个阿姨提供的信息除了能说明毛春安的那个神秘哥哥更神秘之外,其他的也说明不了什么了。 毛春安那边现在调查的情况暂时就是这样,我个人觉得,他后来的性情大变,跟是否被朋友背叛应该没什么关系。 之所以不交朋友,不跟其他人过多的来往,只是单纯的不想被别人掌握到更多的信息。” 老许听完后点点头看向了李言诚:“言诚,对那个也许并不存在的李主任你有什么看法?” “首先一点基本可以确认的是,这个李主任应该是那个房主刘家权或者是刘家权老同学的关系人,否则外人不会这么笃定那个院子会长时间没人。 其次,在这两个人中,我更倾向于是那个老同学的关系人,甚至我都怀疑那个老同学的死有问题,不过现在尸体早就变成灰了,也无从考证。 我之所以这样判断,还是因为毛春安和关维正进出那个小院儿时,碰到街坊时,表现的实在是太随意了,他们应该是很清楚的知道房主不在,并且短时间不会回来。 也知道房主有拜托朋友照看,所以才在街坊询问时敢张口就来。 这就牵扯到那位真正被拜托照看房子的朋友,如果真的来了该怎么办的问题,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样在一定时间内他们就是安全的。 只是我有点想不通的是,他们要那个房子干什么用,如果是传递东西,没必要非得在房子里进行。” “那里应该就是一个临时的中转站。” 老许开口解答了李言诚的疑惑。 “根据柜子里的痕迹判断,那里边曾经装了不少衣服,可能还有其他物资。 我觉得,那就是他们安排的一个退路,比如说要紧急撤退,不可能有时间让你回家去收拾东西,但现在的情况是想出远门有些东西就是必不可少的。 那个房子应该就是他们用来存放一些备用物资的,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要么是那个神秘的李主任转移走了,他继续潜伏。 要么就是这家伙拿着这些东西已经离开京市了。 言诚,你觉得这个李主任有没有可能是项目组里的某个人?” “我更倾向于此人是科研所的人,甚至我都认为科研所和项目组一直抵制咱们保卫处的人进驻,就有此人在后面煽风点火的因素。” “哦,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展开了说说。” 老许和苏孝同听到他这样说,一下就来了兴趣。 “主要还是太团结了,一个单位只有一个声音,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咱们的人进驻,往俗里讲,跟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反而是在保护他们。 远了不说,就说钢厂那个特种钢材研发项目,打一开始保卫处的同志就进驻了。 我看过部分资料,当时只是签了类似于约法三章的协议,就是保卫处的同志不得干涉他们的正常工作云云,但他们会配合保卫处的防范。 同样是知识分子,为什么在这种安全防范上的认识差距这么大? 咱们的人进驻,除了会让他们在某些事情上稍微麻烦点之外,我个人觉得并不会再造成其他损失了。 可这边科研所的抵制,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咱们的人过去了要摘桃子似的,这是我一直都不理解的一个点。 我不否认咱们这些没文化的大老粗,在某些问题上的认识可能跟那些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们有根本上的差异,可咱们进驻又不是要跟他们共事。 还有一点就是我前边说的,他们这次出奇的团结,给我感觉就像是这次是有人在后边撺掇。 我个人觉得有必要找项目组的人一个个的谈谈,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保卫处的同志们不是已经顺利进驻了么,让他们找那些知识分子交流一下,假如说真的是有人在后面暗中操纵这一切,那么此人……” 话没说完,但老许和苏孝同都听懂了。 确实可以让保卫处的同志找项目组的人聊聊,尤其是项目组的那些中层,万一能得到点什么不一样的信息,那不线索就来了么。 “行啦,今天就到这里吧。”老许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马上十二点了。 “昨晚都没休息,今天不敢再熬了,孝同你安排一下,除了正常值班的,该回家就回家,不回家也去后院找地方睡觉。” “好” 听到老许让回家休息,李言诚噌一下就站了起来。 亲爱的老婆,你男人要回来啦! …… 他们可以休息了,有几个老头子却暂时还不能休息呢。 从那几封信被丢在眼前的那一刻起,陈志元就明白,这辈子算是到头了,谁都救不了自己。 等到清醒后,面对审讯,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把他自己知道的交代了个底掉。 他是交代爽了,负责审讯他的四个老头子可感觉屁股下面都开始冒火了。 负责记录的以及守卫都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打晕,他们可从来没想要听什么秘密。 知道不能再让陈志元乱说话了,四个老头急忙暂停了审讯,留下两个人在这里亲自看着这个货,其他俩人找急忙慌的跑去汇报了。 至于打电话,别,很多话电话里可不敢乱说。 这一汇报,过来的老头子就越来越多,三折腾两不折腾的就到了半夜。 事情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该走的也就都离开了,跟来时的满脸凝重之色不同,离开这里时,这些人虽然也还是一脸的凝重,但凝重中还流露出了些许轻松。 王老还没离开,他还把后来才赶来的方老留了下来。 “老方,对李言诚同志,你是怎么考虑的,你应该很清楚,这次事情过后,他拥有的那个能力就彻底捂不住了。 不管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还是从大局出发,他都不能继续留在一处了。” “老苏不是说送那小子去脱产培训么。” “培训之后呢?” “到那时候再说呗。”方老毫不在意的说道,拿起手边茶几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王老有些无奈的抬手点了点方老:“你啊,我知道你还是想把李言诚同志留在局里,但这已经明显不可能了。 老顾今天已经跟我开口了,他的意思是,李言诚同志本来就是从部队出来的,他想把人再要回去,让那小子……” “这不可能”没等王老的话说话,方老直接就开口拒绝了。 “他好意思说李言诚同志是从部队出来的,在部队的时候他们怎么没发现那小子还有这本事。 现在想跑来摘桃子,我跟你说老王,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呆一天,他老顾想都不要想。” “别激动别激动” 见老伙计差点没跳起来,王老有些哭笑不得的安抚道:“老方,先别这么激动,我也没答应老顾的要求。 但是老顾有一点说的很有道理。” “他说什么?” “他说,既然李言诚同志有这种能力,那么他们部队上的安全部门将来有疑难问题了肯定要找他帮忙。 可是他的身份问题如果不解决了,他们想请人都不好请,老方,无论是社会局的身份,哪怕是挂个总部的身份,可都不能去插手部队的事情。 当时把社会局从部队编制分出来,不就是因为界限太模糊么。 别回头咱这里拒绝了老顾,他扭头一份报告打到上边,虽说那小子的级别那么低,这样做有点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但这种破例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那干脆这样,等老苏给那小子安排的培训班结业后,把他直接调到安全委,按一个专家或者顾问的名头,老顾也是安全委的委员,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方老的话让王老的呼吸微微一滞。 安全委并不是一个办事机构,而是一个领导机构,属于组织这边,正常情况下每季度召开一次安全会议,各委员都要参加。 就是各委员的级别稍微有那么一丢丢高。 平时只是常设一个办公室,在王老的诸多职务中有一个是安全委的办公室主任。 当然,他工作繁忙,办公室日常事务都是由常务副主任来处理的。 给安全委办公室再设一个顾问职好像也不是不行。 刚好这次港岛任务结束后,给苏孝同和戴军的奖励都确定好了,这小子的却有点让人头疼,这下不就妥啦,虽然这个行政等级提的有点高。 但一个虚职,也不算多大的事儿。 王老刚准备点头同意呢,忽然想到他们两个老头子劳累了一天,大半夜的还不睡觉,却在这儿为一个年轻人的工作安排进行讨论,真是有意思啊。 想到这里,王老笑着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把方老给摇迷糊了,咋滴,这个安排还不行? “老王,你摇头什么意思?你觉得把那小子拔的太高啦?” “不不不,我摇头只是觉得咱们两个老头子大半夜的不休息,却在这里讨论一个年轻娃娃的工作安排,有点好笑而已。” “这有什么,不拘一格降人才嘛,那小子有那手本事,别说大半夜讨论了,就是讨论一晚上,老头子我都没话说。 老王,给句肯话,我刚才的提议怎么样?” “我这里肯定没问题,回头我跟其他人再碰个头。” “那就走吧,明天事儿还多着呢,风雨欲来啊!” “唉……” 一句风雨欲来,让王老的面色再度变得凝重起来。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扶着沙发扶手缓缓的站起身。 “是啊,风雨欲来,希望一切顺利吧!” …… 刚跨过二道门,李言诚看着家里书房还亮着的昏暗灯光,心下不由得就是一暖。 黑暗中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这让他感觉身上的疲惫感尽去。 掏出钥匙轻轻的打开家门,书房的门没关,灯光透过门帘映照到客厅。 “喵” 睡在客厅的小猫从简易猫窝里翻出来,跑到他脚边来回的蹭了蹭,很是敷衍的叫了一声后,又转身跑回自己的猫窝,费劲吧啦的翻进去后,就再没了动静。 李言诚也没开客厅的灯,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挂在门后的衣服架上,再把拖鞋一换,轻手轻脚的端起脸盆拿上毛巾就又走出了房门。 几分钟后,洗漱完毕的他刚轻轻的推开卧室门,就听到了自己媳妇声音。 “大诚?” “哎,吵醒你啦老婆?” “我想你今晚应该就会回来,一直没睡踏实。” “吧嗒” 躺在床上的罗敏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你怎么还穿着衣服睡觉,不难受啊?” 灯光亮起,李言诚发现自己媳妇儿身上还穿着线衣线裤。 “不难受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睡觉不穿衣服。” “那不是舒服么,来来来老婆,我帮你脱。” “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罗敏就看到那双轻易就能让她浑身发热的大手已经伸了过来。 “你昨晚一晚上没睡不困啊?” “本来困了,可看到我老婆我又精神了。” “你轻点别扯烂啦。” “没事儿,烂了我重新给你做。” “吧嗒”台灯又灭了。 “唔” 若有若无的声音,让在客厅睡觉的小猫那两只竖起来的耳朵机敏的动了动。 行动一处中院 今晚值班的中层领导是二队队长王茂飞。 在办公室整理完下午走访的记录后,他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了关押时怀安的房子。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来看看这个已经被抓一星期,刚被抓的时候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交代的一清二楚的家伙。 时怀安有点近视眼,但度数并不是特别高,被抓进来后,因为担心他想不开自戕,把他的眼镜已经收了。 这一个星期他是吃不好,睡不好,头发花白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将近二十岁,不认识的人见到,绝对不会认为他才四十。 听到门响,本就没睡踏实的他一翻身就坐起来蜷缩到了墙角。 他如此这般,并不是被抓进来后有人打他还是怎么着。 而是他以为这大半夜的来人,会不会是过来准备枪毙他的。 人最痛苦的时候并不是面临死亡的那一刻,而是知道自己死定了,等待死亡降临的那段日子。 这几天只要关押室的门有动静,他都是这幅模样。 “时怀安” “到,是不是要带我上法场?” 看着蜷缩在墙角,整个人抖的像筛糠似的时怀安,王茂飞咧着嘴笑了笑。 “来过来,我问你点事儿,别害怕,就算要带你去法场也不会是晚上,” “真的吗?” “我如果真要带你去法场,你觉得你躲在角落我就抓不住你了吗?” 听到王茂飞这样说,时怀安那颤抖的身体才稍微好一点,他扶着墙挪到地上,缓缓的走到了铁栅栏这边。 “您想问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交代完了。” “来,先抽根烟。” 时怀安以前并不抽烟,自从被抓进来后才第一次抽着玩意。 “时怀安,你平时在工作中和关小凤有没有接触?” “关小凤?哦,您说的是她儿子是傻子的那个女人是吧?在复核组。” 知道自己不会被带去上法场,时怀安那颗害怕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对,就是她。” “我跟她不熟,她不是我们仪器厂的人,项目组筹备的时候她才从科研所过来,本来应该住单身宿舍,但因为她儿子是那个情况,我们范厂长才把他的房子腾出来,借给她住的。” 第二百六十章 线索? “关小凤来项目组之前你不认识她吗?” “只能说是知道她,谈不上认识,毕竟我们仪器厂是科研所的下属厂,对所里的人虽然不能说都认识,但总归是有个耳闻,更何况她有个傻儿子,还是比较出名的。 进项目组以后因为不在一个小组,也不熟悉,所以平时见面就是点点头。 不过……” 说到这里时怀安忽然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王茂飞没开口催他,而是给自己又点了根烟,耐心的等着。 “不过关小凤可能因为跟海平住在同一个单元吧,他俩好像走的比较近,而且平时大家在一起聊天,有时提到那个女人,海平的话里话外总是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 这只是我的感觉,具体什么情况也说不清,关小凤是个寡妇,不好给人家头上乱扣帽子,他俩上下班有时会一起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刚说完这些时怀安就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好奇的问道:“您问关小凤做什么?”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忽然跑来打听一个寡妇,怎么看都透露着一丝怪异。 “我们觉得在项目组内部应该还有跟你们一样的人,正在查,项目组所有人我们都要过一遍。” “呃……曹师傅不是都交代了么。” “感觉还有,可能他都不知道。” 王茂飞没跟时怀安说你们几个只不过鱼饵,他担心把这家伙刺激的再一头撞墙,或者干脆刺激疯了就麻烦了。 “您要说还有我就不清楚了,可关小凤应该不可能吧,她就一寡妇,还带着个傻儿子。” “谁知道呢,我们也是每个人都要查一查。时怀安,你是被韦海平拖进来的,你恨他吗?” “唉,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都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嘛,就是害了老婆孩子,害了父母,让我觉得非常后悔。 那天早上听到说海平跳楼,我就知道肯定完蛋了,可惜我没他的胆子,要不然的话,我也一了百了了。” 这间关押室没在地下,但也没有窗户,只是高处有个透气孔,从哪里能看到外边是白天还是黑夜,也能看到是晴天还是阴天,晚上还能看到星星。 此刻的时怀安就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透气孔,好像是想透过那里看看他的父母妻儿。 “时怀安” 稍停了一会儿,王茂飞才开口打断时怀安的思绪。 “我们一直没找到,韦海平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也没查出来他到底是怎么跟曹万泉走到一起的,不知道你能提供这方面的线索不?”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问题之前也有你的同事问过我,我确实不清楚。” 时怀安摇摇头,将手中已经快烧到头的烟头,用食指和大拇指的指甲掐着又抽了一口,这才有些不舍的丢到铁栅栏外。 从他那样子看,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才开始抽烟一个星期。 虽然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东西,王茂飞也没感到有多失望,这一个星期时怀安不知道被提审了多少次,该问的问题早就被问完了,看样子确实是再榨不出来什么了。 “行,既然这样那你休息吧。” “王队长” 眼见王茂飞已经走到门口了,时怀安忽然双手抓住铁栅栏叫道。 “怎么了?” “我……我爹娘和老婆孩子这几天怎么样您清楚不?” “实话实说不太好,你本来是他们的骄傲,可你却……你老婆眼睛都快哭瞎了,她说她应该管你管严一点的,不应该放任你去打牌,她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呜呜呜……” 被抓住后这是时怀安第二次哭,第一次他是因为害怕。 双手抓着铁栏杆的他缓缓的跪在了那里,哭声中充满了悔恨。 王茂飞摇了摇头,转身刚准备跨出关押室大门的时候,又被时怀安给叫住了。 “王队长,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不知道对你们的案子有帮助没。” “哦,你说。”王茂飞眼前一亮,连忙转身又走了回来。 时怀安跪在那里没有起来,只是抬起胳膊用衣服擦了把眼泪。 “我记得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当时我还没给照相馆的曹万泉做事儿。 那天晚上八点多我准备出去打牌,当时我老婆不让我去,还跟我吵了几句嘴。” 难怪正哭着呢又突然想起来这事儿,原来是因为老婆阻拦啊。 王茂飞在心下点了点头。 “因为我老婆不让我出去,还说我如果敢出去她就回娘家,啥都不管了,我心里烦躁,就跑到我们楼顶去了。 我们家住的那栋楼就在韦海平家前边,站在我们楼顶,刚好能看到他家。 我刚上到楼顶,就看到韦海平家客厅窗户前有两个男人站在那里说什么,当时拉着窗帘,看不清另一个人是谁,只能看到那个人比韦海平个子高半头。 我扫了一眼后,正打算转头找个地方坐下呢,就看到那个高个子男人抬手打了海平一巴掌。 海平虽然挨打了,可从那个影子看,他似乎还一个劲的给那个男人点头,看那样像是在道歉还是解释什么。 我有点好奇,就蹲在楼顶边上看,也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跑到海平家打他,他竟然还不还手。 没过几分钟那个人好像就离开海平家了,我能听到那边关门的声音,也能听到有人下楼的动静,从当时传来的咳嗽声听,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在我这边楼顶,依稀能看到那边有人下楼,可这个人走到二楼拐角下一楼后却一直没见他出来。 就在我纳闷这人是谁的时候,一楼关小凤家的灯亮了,很快又灭了,紧跟着就又一个人从楼洞里走了出来,是个男人,看身形应该就是刚才打韦海平的人。 我的眼睛不太好,那会儿天又黑,虽然有楼洞口有灯,可我还是没看清那人的长相,我也是好奇,就起身追了下去。 等我跑到我们家属院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李副厂长跟一个男的说话,看身形,像是我想追的那个男的,我就从旁边绕过去瞄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个男的是我们科研所的薛主任。” “薛主任?” 王茂飞听的一愣,在脑子里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薛主任是哪位。 “你们科研所还有个姓薛的主任?我怎么不记得?我记得花名册上没有姓薛的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科研所的副主任薛保来,一个月前我还在厂里见过他,大家都叫他薛主任。” ??? 王茂飞这下是真的懵了,他们把科研所上上下下所有干部职工都查了个底掉,结果现在忽然冒出来了一个他们压根都不知道的副主任,这不是开玩笑嘛。 可不管怎样,有这个人就得查,他刚准备走呢,又想起来了什么,掏出烟点上塞给了时怀安。 “时怀安,你说的这个薛主任跟韦海平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不?” “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以前就认识,好像是韦海平在轴承厂的时候就认识。” “那你刚才前边说的,他下到一楼没出来,关小凤家的灯却亮了,是不是想说他去关小凤家了?” “王队长,我不单单是想说他去关小凤家了,还想说他有关家的钥匙,因为当时关家根本就没人。” “你怎么知道关家没人?” “一个是她家灯黑着,还有就是关小凤她们组那天晚上加班,而我追出去的时候看到她那个傻儿子才从后院往前走,还没走到楼头呢。” “啪啪” 王茂飞伸手拍了下时怀安抓在铁栏杆上的手。 “时怀安,你讲的这件事儿我会如实上报,如果最终证明你提供的这个线索为我们破案提供了帮助的话,我们会向法院说明,将来在给你判刑的时候,你的表现肯定会考虑进去的。 你如果想保命,就趁着这几天好好想想,看看还能不能想起来什么,你交代出来的我们没掌握的事情越多,你保命的机会就越大。” 说完这些后,王茂飞没再管听了他的话后又开始流眼泪的时怀安,转身就快步走出了关押室。 他要赶紧给保卫处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就查这个薛保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他们查了那么多次,还能把一个大活人给绕过去。 保卫处的刘副处长现在亲自坐镇项目组,他在项目组的办公室把内线电话今天下午都已经拉好了。 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打算回家的刘副处长就在办公室住着呢,大半夜的被电话吵醒,他脸上一点不悦的表情都没有。 “我是刘光明。” “刘处,我是一处二队的王茂飞,实在是不好意思,半夜还打扰您,我这里刚发现了一点线索,必须要核实一下。” “茂飞同志,不用客气,你说要核实什么。” “我刚才找时怀安谈话,他告诉我说科研所有一个姓薛,叫薛保来的副主任,可我印象中根本没这个人啊。 我刚才特意翻了一下我们这里留存的科研所人员名单,确实没发现有这个名字,您能不能再您那边的名单中查一下,是不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漏登记了。” “你稍等,名单就在我手边,我看一下。” 电话里的内容让刘副处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可不相信一处的人能那么粗心的漏登记一个人,而且他也没印象科研所有这么一号副主任。 科研所总共一正六副七位主任,确实没有姓薛的,每个人他都亲自谈过话,他还专门把名单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姓薛的只有两个,全部是女的。 折回头又过了一遍,确定没遗漏。 “茂飞同志,我这里登记的也没有一个姓薛的副主任,这样啊,时怀安能这样说,那就肯定是确有其事,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查,看看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会漏一个人,也没听科研所谁提起过。” “对了刘处,时怀安还他一个月前还在厂里见过这个薛副主任。” “一个月前?行,我知道了,你等我电话。” “是,麻烦您了刘处。” “没关系,都是为了案子。” 挂掉电话后,刘副处长就开始穿衣服,等他走出办公室后,刚准备叫人呢,想了想又没叫,而是自己走了出去,跟门口的值班员打了个招呼,就一边抽烟,一边走到了仪器厂的单身宿舍。 这里早就被临时隔开一部分安排给了项目组的人。 他过来就是找项目组的总工付博仁。 当熟睡中的付博仁被敲门叫醒出来后,看着门外的刘副处长颇为不满的说道:“刘处长,有什么事儿明天说不行吗?非要大半夜的把人叫醒。” “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付总工,有个问题我必须要向你请教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赔笑的刘副处长,付总工无奈的点点头:“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你们科研所是不是有一位姓薛的副主任?” “姓薛的副主任?没……呃……你说的人是不是叫薛保来?” “没错” 刘副处长点点头,心中忍不住的诧异起来,还真有这个人,那怎么名单上会没有呢? “这个人算不算我们所的副主任我也说不上来,他只是在这边挂了个名,档案也没转过来,工资也不是我们所发的,平时也不在这边办公,这么说吧,我们所连他的办公室都没有。 刘处长,您怎么好好的想起来问他啦?” “付总工,那是不是你们的人员花名册上也没这个人?” “当然没有,花名册是按人事档案造册的,他的档案都没在这边,肯定没他的名字。” “他是哪个部门派过来挂名的?” “还能是哪个部门,那个委员会呗。” 我擦! “陈主任不就是那个委员会派过来的么,怎么给你们这边派那么多?”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当时介绍的时候说是过来挂职,我因为一直在项目组这边,不经常去所里,也不太清楚这里边的弯弯绕绕。 不过我听说好像十天前就调走了,具体调到哪里去了我就不知道啦,你得找陈主任问问。” 调走了?十天前? “谢了啊付总工,打扰您啦。” “不客气不客气,没事儿了吧刘处长?” “没事儿了,您休息吧,实在是抱歉。” “得,你也是为了工作,为了我们项目组的安全,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如果早点让你们进驻,可能也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说到这里,刘副处长就想起来那会儿一处的许处长给他打电话说的事情,怀疑科研所和项目组对他们的抵制是有人在后边故意撺掇的。 既然已经提到这个了,他便顺口问道:“付总工,我问句闲话啊,您不要在意。” “没事儿你说。” “你们项目组当时为什么抵制我们进驻?” “呃……”这个问题让付总工有些尴尬,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唉,都到今天这步了,其实说了也没啥,是陈主任说你们社会局那我们这些人不当自己人看待,不管见了谁都像防贼似的。 你们想进驻项目组,就是觉得我们肯定会出卖机密,并且你们进来后肯定还会插手我们的工作等等。 大概就是这些吧,那会儿他是副主任,还不是那个委员会的主任。” 陈主任,陈昌荣。 “行,谢谢您了付总工。” “呵呵,刘处长,我刚才说的话,出了我的嘴,进了你的耳,转身后我可不会承认的。” “放心吧付总工,我懂。” “再见” “再见” 看着付总工转身进屋关上门,刘副处长轻轻的吁出一口气。 今晚的收获很大啊,一个薛保来,一个陈昌荣。 你们两个谁有问题?还是说你们都有问题? 转念再一想到他们都属于那个委员会的,刘副处长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可很快他又笑着摇摇头,想那么多干嘛,他们只负责查案,抓人,至于这背后有没有其他事情,还是让领导们去琢磨吧。 让一处先查薛保来,至于陈昌荣,他明面上是肯定没什么问题的,都查了好几遍了。 “叮铃铃” “我是王茂飞” “茂飞同志,我是刘光明” “刘处,薛保来……” “确有其人,但之所以漏掉这个人,跟咱们的关系不大,这个人在科研所属于挂职,是那个委员会安排的,档案没过来,人员名单上才没有他的。 科研所一直没人提他,是因为薛保来虽然在科研所挂职,但几乎不到这边来上班,这边也没给他安排办公室,而且据说他十天前已经调走了,具体调到哪里去了还不清楚。” 呼…… 听电话的王茂飞松了口气,不是工作失误就好,要不然这个错谁都扛不住。 “谢谢刘处,辛苦您了,我马上给我们处长汇报,明天白天就查他。” “嗯,不用客气,有需要我们做什么的就让你们处长吭声。” “是,刘处那我就先挂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好” 撂下电话,王茂飞不敢耽误的走出办公室往前院跑去,他要现在就给处长说一声这个线索。 他担心到明早上万一来点紧急任务再一耽误,估计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名字 昨晚加班运动后,李言诚就搂着他那香软的老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快七点了,他老婆正窝在他怀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叫他,也不起来,就忽闪着大眼睛定定的瞅着他。 “老婆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刚醒一会儿。” “那你怎么不叫我?” “你累了,昨晚上你都打了点小呼噜,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吵到你了?” “没有”罗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随着她的脑袋来回一动,头发梢弄的他痒痒的,不止是身体痒,心里更痒。 一大早,懂得都懂。 反正罗敏这丫头懂了,身体的变化每天早上都一样,眼神变了那就不一样。 看到自己男人的眼神开始有变化,她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白眼丢过去,麻溜的翻身坐了起来。 为了谨防那两只大手捣乱,她也不管自己身上未着片缕,呲溜一下就跑下了床,抱着衣服躲到一旁,这次开始背过身去穿衣服。 这番动作做的是那么的行云流水,逗的李言诚躺在床上是摇头失笑。 “笑什么?” 罗敏转过头横了他一眼。 “笑你啊,跑的那么快。” “都马上七点了,再不起来上班都得迟到,院子里大伙也都起来了,你再弄出点动静那不丢死人啊。” “唉,看样子还是得住单元楼,或者如果能弄个独院是最好的,那样就不害怕别人听到了。” 刚转过头去认真穿衣服的罗敏在听到这番话后,又转了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男人。 “老婆你干嘛这样看我?” 她那模样把李言诚还弄的都不会了。 “你脑子里一天都想什么呢?想换单元房就为了那事儿?” “对啊,那样不就不用担心别人能听到动静了么。” 他这理所当然的表情,把罗敏直接给逗乐了。 “人家住单元楼都是图地方大,住着方便,怎么到你这儿就光想那事儿呢?” 嗖 一件衣服飞过来盖住了李言诚的脑袋。 把衣服丢出去了,罗敏才发现她刚才顺手丢出去的是自己的衬衣,没办法,只能又过来拿。 既然过来了那就别走了。 一顿上下其手,一阵压着声音的娇笑嬉闹。 等罗敏穿好衣服端着脸盆准备出去洗漱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走到了七点十五分。 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白洁和宁宁二人正打算敲门叫她呢。 “嚯,还以为你没起来呢。” “起来晚了。” “小敏嫂子,大诚哥是不是回来啦?” “是啊,你大诚哥昨晚回来都十二点多了。” “看吧白洁姐姐,我就说大诚哥肯定在家,要不然小敏嫂子不能起这么晚。” “你这小丫头一天鬼心思还多。” 宁宁的话让罗敏脑门上的青筋都崩出来了。 “duang” “嘶哦,疼疼疼,嫂子,小敏嫂子打我。” “哈哈哈,活该,小姑娘家家一天天嘴边没个把门的。” “哼,嫂子你现在一点都不疼我,还是小敏嫂子对我好。” 原来是罗敏在宁宁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又放下手中的脸盆,把她拉进怀里给她揉了揉脑袋上被敲的地方。 邢立华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小声笑还是该大声笑了。 她觉得这个小姑子是不是被打傻了。 “小敏,我屋里热的有馒头,你拿俩过去和大诚就咸菜随便吃吃。” “行,谢谢啊立华。” “小敏嫂子我去给你拿。” “好,谢谢宁宁!” “嘿嘿” “立华你家智海昨晚到底没回来吗?” “没有么,唉……咱两家这男人啊,都是神出鬼没的。” 屋里正穿衣服的李言诚一听金智海昨晚上没回来,就知道他们接手的那个盗窃案可能是到关键时刻了。 金智海他们处手中的案件不是到了关键时刻,而是又发生了新的案件。 那个贼又跑到台丰区偷了一家粮油门市部。 这家伙变的更嚣张了。 之前六起案件,根据现场痕迹判断都是发生在后半夜,可昨晚不同,派出所是九点多接到报案的,金智海他们过去是一个多小时后。 之所以说这个贼更嚣张,是因为被盗的粮油门市部是个小二层,楼上还住了两家职工呢。 据他们回忆,七点多吃完晚饭后,两家人都在前边,也就是已经关门了的门市部外边跟街坊聊天。 当时两家的男人就坐在门市部的门口下象棋,身边围了不少街坊。 两家的女人和其他街坊坐在一堆边聊天边做活,孩子们都跑一边疯去了。 收拾摊子准备回家的时候不到九点,进到后院之后,有一个职工先发现的不对,他看到一楼对外营业的门市部后窗怎么打开了,过去从窗户往进一看,好家伙,里边已经被造的没样了。 装粮食的袋子都被划拉开,倒的满地,装油的大油缸盖子被揭开了,里边也塞的东西。 两个职工都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不敢让老婆孩子上楼,带着他们就跑出院子,让在外边等着,他们俩一个去派出所报警,一个骑着自行车去找领导。 等派出所民警过来进到门市部营业厅里边后,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堆翔,然后赶忙退出去,上报给分局,最终这个案子到了刑侦二处。 当时金智海他们在外边找老牛头交代的那个佟八指找了一天,正准备下班回家呢,又被拉到这边来了。 粮油门市部被盗,丢的东西不多,损失却是惨重。 从现场遗留下来的痕迹和那坨那啥判断,跟前边那六起案件确实是同一人所为。 一通折腾下来,金智海他们再回到处里天都已经亮了。 “陆组长……” “怎么了大林?” 一行人刚回到组里的办公室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痕检组的一位同事,手中拿着一张纸就跑了进来。 “陆组长,你们谁知道苏孝同是谁?我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咱们系统内部的。” “苏孝同?你打听这个人做什么?”陆方阳有些好奇的站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苏孝同是谁,前天下午过去送老牛头和古小六的时候还见面了。 那边本来已经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金智海此时也抬起了头。 “不是我打听他,是刚才在现场发现的擦屁股纸上用铅笔写着这个名字,刚好被那啥给挡住了。 在现场的时候没注意到,回来后我发现这上边好像有字迹,就清理了一下,不只是苏孝同这一个名字,还写了一个屈晓珊,这应该是个女人名字,和苏敬什么,最后一个字看不清了,感觉像是一家三口。” 痕检兄弟的话还没说完,陆方阳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金智海的反应也一样。 俩人也顾不上纸上的脏东西,屏住呼吸凑过去仔细的看着。 纸上就写了三个人的名字,除了第三个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已经彻底被脏东西遮盖住了,其他两个人的名字都清晰可见。 苏孝同他们知道,后两个人该不会是苏孝同的老婆孩子吧? 陆方阳和金智海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如果真的是苏孝同一家三口,那他们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张纸上? 不管怎样,这件事儿都必须上报。 陆组长伸手从痕检兄弟手中接过了那张纸。 “大林你不管了,纸上有名字这事儿跟谁都不要提,我去给处长汇报,问题有点严重。” “我知道了陆组长。” 陆组长又回头扫了圈自己组里的组员,看到他们都点头后,抬脚便走出了办公室。 他出去后,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开始讨论起案情,痕检那位兄弟见状就转身走出办公室,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李言诚早上踩着点刚到单位门口,就看到老许和王红理副处长正在送刑侦二处的田克聪田处长。 “言诚” “到” 李言诚给那三位敬礼打了声招呼,刚绕过他们准备进去的时候,就被老许给叫住了。 老许也没让他过来,走过去拉着他往大门另一侧走了几步。 看着处长凝重的神色,李言诚心底一阵忽闪,这是又出什么问题啦? “言诚,你现在放下手中其他事儿,马上去后院提审那个老牛头,让他把佟八指交代清楚,那老东西如果不配合,直接用你的办法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处长?” “昨晚又有一个单位被盗,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在现场发现的擦屁股纸上写着孝同他们一家三口的名字。” 我擦! 李言诚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掉地上。 他们这些人的档案虽然不敢说绝对保密,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查到的。 尤其像苏孝同,他们一家三口一直跟苏老住在一起,住的那地方一般人都进不去。 孩子上的幼儿园也是部队上的,跟外边人很少接触。 他老婆的名字在外边有可能打听到,可孩子的名字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听的。 最起码李言诚就只知道苏孝同的儿子小名叫军军,大名他都不清楚。 现在一家三口的名字出现在一张擦屁股纸上,没问题才怪呢。 “处长,苏处呢?” “他带人出去调查一个线索了,暂时还不知道这事儿,我已经让人过去通知他了。” 苏孝同去调查薛保来了,姓薛的是那个委员会的人,一般人想调查可没门。 发生这事儿,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通知他一声,让提前做个准备是必须的。 “现场发现的那张纸会不会是那个贼在现场拿的?” “田处长也考虑到了这点,写孝同一家三口的纸是从一个学生作业本上扯下来的,但字迹不像是学生的,更像是成年人写的,还挺好看,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发现这点之后,田处长带人又回到了现场,现场还被封着,一直没人进去,在那里并没有找到相同的纸张和本子。 初步判断应该那个贼带过来的,不过我刚才还是让孙河带人,先去调查一下那家门市部的所有职工和家属了。” “知道了处长,我现在就去提审那个老头。” 李言诚点点头,转身就往大门里走去。 …… 苏孝同是早上不到七点就被老许打电话叫过来了。 如果不是大半夜的确实没法查,可能凌晨那会儿都会被叫来。 有他出面,调查起来还是比较顺利的,八点钟刚上班,那边就已经同意提供薛保来的个人全部资料。 “老乔,你是说薛保来已经被调到南市研究所了?” 坐在档案室乔主任的办公室内,苏孝同喝了口水,微皱着眉头问道。 “对,我记得是两个星期前下的调令,十天前,这不,登记本上有,上个月二十六号他本人过来提走的档案。” 乔主任将登记本丢到了苏孝同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苏孝同没动那个登记本,只是低头扫了一眼。 “这次是正式调过去,不是挂职了?” “跨省调动,就算是挂职也会让把档案转过去,本地挂职时间短的一般不转,不过他这个情况我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三年多还是挂职,我都没听说过。” 乔主任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 “他以前在哪个单位你知道不?” “你等会儿看档案副本吧,如果不是他刚取走档案时间不长,我对这个人都没什么印象。 孝同,你们查他做什么?难不成这人有什么问题?” “我闲的无聊,随便找个人查查打发时间。” 信你个鬼! 乔主任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来一根,像是泄愤般朝着苏孝同丢了过去。 “不想说就不说,拿那鬼话来打发我。”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说还要问,老乔,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在这边呆的时间长了,脑子都不太灵光了。” “呵呵,你别说,我也发现了。” 被说脑子不灵光老乔也不孬,从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支烟,给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一队副队长周建文递了过去。 “谢谢乔主任。” “不客气不客气,我跟你们苏处长老关系了,在我这儿不用那么拘束。” 老乔笑着摆摆手,转头又看向苏孝同。 “我准备离开这边,继续干老本行去。” “回银行?” “对,我已经跟领导说过了。” 苏孝同虽然一口一个的管人家叫老乔,其实这位乔主任也才三十多而已。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在银行干的好好的跑这边来,白白浪费三年时间不说,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人敢跟你来往的。 你跟扬子的情况还不一样,扬子当初相当于是被领导专门安排过来的,你呢?” “呵呵”乔主任苦笑着摇摇头。 “不提这个了,你说扬子我倒是想起来,听说他小妹已经结婚了,爱人也是你们单位的?” “嗯,我们处预审科副科长。” “嚯,小敏岁数不大吧,她爱人多大?”老乔挑了挑眉头。 “跟扬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的。” “谁家的?”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现在这情况,过去的老关系基本上都不来往了,消息闭塞的很。 知道小敏结婚,还是那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扬子之前在督察科的同事念叨的。” “我们处预审科那个副科长,谁家的都不是,是小敏自己谈的。” “自己谈的?跟小婷一样啊?” “差不多吧,也有点不同,扬子还在督察科的时候就跟我们那个副科长认识,而且这门亲事罗叔罗婶也同意。” “那就难怪了,如果没人帮忙就能在这个年岁当上你们单位的副科长,称得上是年轻俊杰。” “人确实还不错,等你回头调回银行后,我介绍你们认识下,你家老太太不是一直都是那什么高血压是吧?吃药效果也不太好。” “嗯,对,怎么了?”老乔点点头,有些好奇苏孝同怎么忽然就把话题扯到他家老太太身上了。 “罗婶也是高血压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罗婶没我妈的严重。” “言诚之前给罗婶扎针又开的药,我上次过去看罗婶的时候,她的病基本都被控制住了,回头跟言诚说说,让他给你家老太太也看看。 哦,言诚就是小敏的爱人,叫李言诚。” “他还是大夫?”乔主任满脸的吃惊之色。 “嗯,他先开始调到我们处就是来当卫生室大夫的,后来才发现他在审讯方面特别有天赋,这才转行的。” 老乔听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这转行转的跨度也太大了吧。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呢,他手底下的人已经把薛保来的档案副本送了过来。 苏孝同也没心思跟他聊闲了,接过档案就仔细的翻看起来。 他首先关注的是薛保来的履历,看他和刘家权以及那个已经不在的老同学之间明面上有没有什么交集。 没有,最起码明面上没有,解放前因为很多都是本人口述,所以也看不出来什么。 “老乔,我要把这个照片带走。” “你就给我找事儿吧。”乔主任有些无奈。 “说好啊,两天之内必须给我送回来。” “放心,等会儿我拿回去一翻拍,最迟明天就还你,让你的人把嘴闭上。” “我懂” “啪” 苏孝同将档案分成两沓,给周建文丢了一部分过去,示意他把重要的都抄下来。 他自己抄另外一部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对啊 “咚咚咚” “进来” “乔主任,外边有人找您这位朋友。” “找谁?我?” 苏孝同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反手指着自己。 “对,他说他叫田林君。” 田林君?他怎么找这儿来了? “老乔,叫我们周队先在你这里抄着,我出去看看。” “没问题,你去吧。” “建文,我先出去一下。” “好的苏处。” …… “林君” 田林君能找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苏孝同没耽误,一路小跑的来到大门口。 “苏处,处长让您放下手中的事情,现在马上回处里。” “出什么事儿了?”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处长只说让您现在就回去。” “那这样吧,我带你进去跟我朋友说一声,你和建文把薛保来档案里重要的部分一抄。” “好” “先过来登记一下,这边还挺麻烦。” …… “政府,政府,我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 刚走进关押牛大庆的房间,这老头就扑到了铁栅栏边上,动作敏捷的一点也不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头。 看着脸上写满了我想出去的牛老头,李言诚没着急说话,先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见他抽烟,牛老头舔舔嘴唇也想抽。 可跟公安的人他也许还敢说几句俏皮话,到了这里,他是丁点废话都不敢多说。 “牛老头,把佟八指的详细信息告诉我,只要我们找到人,哪怕是跟他相干的谁,我们都会放你出去。” “政府,我都四十年没见过佟八指了,只知道他以前经常在护国寺一带出现,其他真的不知道。 我之所以说出来他,就是因为那几起案件的现场,看上去跟他年轻时做的那几个案子很像。 他当年就是因为那几个案子被人剁了两根手指,从那之后八指的名号才传出来。 而且他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他是个跑单帮的,不像我,虽然一辈子没结婚没孩子,但徒子徒孙一大堆,想找也简单。 佟八指其他的信息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如果知……” 牛老头把哭腔都给拉上了,看这样子似乎还想赌咒。 李言诚都没等他把起誓说完,在吐出了吸进嘴里的烟后,就轻飘飘的来了句。 “你不用赌咒,我不信。” “呃……”牛老头就像是一只嘎嘎的叫声还没叫完,就被攥住了脖子的鸭子般,噎的他直翻白眼。 “牛老头,你想讲义气,在我这儿行不通,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现在要找他的人不是公安,是我们。 他摊上大事儿了,就算是有人跟我说他已经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坟挖开验明真身。 所以,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要跟我磨叽,公安那边也许会因为你这些年还算配合,对你客气点,但在我这里没那一说,你想想你这把老骨头熬的住熬不住。” 李言诚并不清楚这个老头到底还有没有掌握佟八指的其他信息。 他只是秉持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再说的想法才这样说的。 可当他刚才说到现在找佟八指的人是我们时,这老头虽然面上表现的很是错愕,看上去跟正常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一样,但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慌乱还是被他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 这给发现也让李言诚心中大定。 他最担心的是这个老头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就麻烦了。 现在看来,如果这老头不打算配合的主动说出来,那就等着受罪吧,就是不知道他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挺过去。 “政府,我都这岁数了,也活不了多久,我这次连过来孝敬我的徒孙都给出卖了,出去后还不知道那些徒弟会怎么待我呢,又怎么会跟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人讲义气。 我真的是不知道佟八指的其他信息了啊。”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把他带到审讯室。” “是” “我说我说我说” 一看要动真格的,牛老头吓的腿都开始打摆子了,一边摇着双手,一边朝后接连退了几步。 “政府我说,我全部说,佟八指大名叫佟得禄,解放前就已经死了,但他有个儿子还活着,没姓佟,随的母姓,叫齐全荣。 今年四十多,他母亲也已经不在了,现在一家五口就住在城西宝禅寺胡同十八号,隔壁是正觉寺。 佟八指生前没有收过徒弟,我知道的是他儿子十几岁的时候就被旧警察处理过,解放后还有没有重操旧业我真不清楚。 暴力开锁、现场拉一泡,这些确实是佟八指早年作案时的惯用伎俩,我绝对没有说谎。 政府,我把我知道的都已经全部交代了,其他的,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牛老头这次没打磕绊,一股脑的说了一大通。 人老奸马老滑 他如果前天下午刚被送过来的时候就全部说了,李言诚可能也不会再怀疑什么,可今天不一样。 其它先不说,从刚才交代出来的信息看,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丁点需要这老头讲义气的地方。 这老头连自己徒孙都能交代出来,却对一个没什么私交的人讲义气,这里边没问题才出了鬼呢。 深深的看了眼牛老头,李言诚抬手挥了下:“带到审讯室,让他见识见识社会局跟公安不一样的地方。” “我……我真的全部交代完了啊。” 牛老头一看还要把自己往审讯室带,一下就急了。 “交没交代完你自己心里清楚,都到我们这儿了,还跟我藏着掖着玩心眼,我倒想看看你能藏多久。” 丢下这句,李言诚转身就走出了关押室,身后传来阵阵老牛头高呼冤枉的声音。 刚走出关押室,就看到苏孝同一脸铁青,双眼冒火的往这边走来。 老许跟在身后,看到他急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赶忙上前两步拦住了已经处于暴走边缘的苏孝同。 “孝同,交给我,十分钟后我保证全部掏出来。” “李言诚,你让开,我自己来。” “孝同,听我的,你去中院等消息,十分钟,给我十分钟,你知道我可以的。” “这都半个小时了,你为什么不一过来就用你的办法问。” 苏孝同用劲挣开了李言诚拦住他的手,抬起双手就拽住了李言诚的衣服领子,满脸怒气的质问到。 恰好此时负责看守的队员押着牛老头从关押室里走了出来,不等李言诚说什么,苏孝同丢开双手就要走过去。 见状,李言诚连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在跟上来的老许帮助下,俩人一起才算是勉强按住了已经暴走的苏孝同。 “李言诚,够朋友你就放开我,我自己去审,半个小时了你都没问出来,你是不是害怕把人审死了你要背责任啊。” “你踏马的说的是什么屁话,不先把话套出来有点头绪,我知道该怎么问啊。 孝同,我知道你紧张你老婆孩子,我也紧张,但你应该清楚,她们暂时是安全的,一般人想接近她们都做不到。 你现在要做的是通知你老婆别乱跑,特别是别一个人出门,这边交给我,十分钟,我只要十分钟。” “你说的?”被二人硬压的靠在墙上,苏孝同也挣脱不开,他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李言诚问道。 “我说的”李言诚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应该很清楚我能做到,你现在只是太紧张你老婆孩子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刚才在里边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现在就去审问他。 你如果想跟过去听可以,但不要打扰我的思路,那老帮菜年纪大了,他的身体不可能像青壮年能撑半个小时,如果因为时间不够没问清楚,那才冤枉呢。 孝同,你现在听明白我什么意思没?” “听明白了,我听你的。” 呼…… 李言诚和老许齐齐松了口气,这苏孝同如果真的不管不顾,那他俩还真要头疼了。 对于苏孝同来说,那张纸上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他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关键就是还有他老婆孩子的名字,这母子俩可是他的逆鳞。 虽然知道自己老婆孩子暂时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但只要不搞清楚写的那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儿子的名字又是怎么传出来的,他就没法放心。 见他点头,李言诚松开了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就往审讯室走去。 这边老许也松开了手,从口袋掏出烟给苏孝同嘴里塞了一根,然后划着火柴帮着点上。 “处长,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我在辽东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次被别人用老婆孩子威胁,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当时我提着枪就要找人去拼命,结果被老杨一脚就把我给踹翻了。” “老杨?您说的是杨义国杨局是吧?” “没错,杨局告诉我,每临大事要有静气,千万不能慌神,哪怕再着急,也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孝同,你现在需要考虑一个问题,仇家。 你要知道,那张纸非常有可能是那个贼从哪里顺过来的,就像那个底版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算现在马上找到那个贼,他也有可能记不清情况了。 所以你必须想想清楚,什么样的人会惦记你,还有,你老婆孩子的名字是怎么流出来的。” 说完这些后,老许抬手拍了下苏孝同的肩膀:“走吧,现在先过去听听,记住刚才言诚的话,不要插嘴,不要打断他的思路,如果能从那老头嘴里得到一切,那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 苏孝同深吸了一口气,可他似乎忘了自己刚抽了口烟还没吐出来呢,这一深呼吸,呛的他咔咔咔的咳了好几下。 这一猛烈的咳嗽倒是让他彻底冷静下来了。 等他俩进入到审讯室的时候,牛大庆已经在针刺的作用下开始交代问题了。 “唐富源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儿子。” 他们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句,二人齐齐一怔,都探头看向了坐在一旁记录的队员手中的本子。 感情了,那六起案件,不对,现在应该说是七起案件全部都是这个唐富源做的。 而唐富源明面上是牛大庆的徒弟,实际上是他不为人知的儿子。 为什么要模仿作案? 带着这个疑问,他们仔细的听了下去。 “唐富源为什么要模仿佟八指作案?” “为了栽赃给齐全荣。” “为什么?” “为了佟家的宝贝。” 原来如此,李言诚没追问什么宝贝,这个回头可以慢慢调查,现在主要的是问关于唐富源的事情。 “在哪里能找到唐富源?” “他住在西四棉花胡同十一号。” 听到这里,老许向一旁的守卫示意了一下。 那名守卫一看就了解了领导的意思,转身跑了出去。 李言诚的审问并没有停。 “谁让唐富源偷佟家宝贝的?” “我不认识” “唐富源是在哪里认识的这个人?” “他没告诉我。” “那个人还让唐富源做什么?” “调查几个人的行踪。” “这几个人叫什么?” “我不知道。” “调查那几个人的行踪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儿的?” “一个星……期……前” 刚说到星字,牛老头的身体就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见状,李言诚急忙伸手将扎在他脑袋上的针依次取下。 在关押室的时候通过看脸色,李言诚就知道这老头看着身体似乎还不错,但内里其实虚的很。 刚才过来后一把脉果然如此,能坚持五分钟都不错了。 “孝同,我怀疑唐富源也未必认识让他办事的人,我刚才看了眼那张纸上写的名字,字写的非常漂亮,可以作为一个线索查一查。 唐富源等下抓回来我就直接……” 说到这里,李言诚忽然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寻思什么,刚打算说话的老许见状闭上了嘴,没打扰他的思路。 “不对啊,建设你去把那张纸拿过来。” “好” “怎么了言诚,你想起来什么了?” “处长,我记得你说二处的人怀疑那张纸是那个贼带到现场的,他们还在现场找了,没发现有相同的纸张,是不是?” “没错” “那就不对了啊,我记得那张纸除了擦屁股时留下的折印之外,再没其他折叠的痕迹,也没有揉吧成一团的痕迹。 难不成唐富源就是这样把那张纸平平整整的一直拿在手中,把它拿到现场去的?那不是有病么。” 一边说着,李言诚伸手拿起桌上的记录本做了个比划。 嗯? 被他这样一说,再看他做的动作,老许直接就愣住了。 苏孝同因为刚才回来后听到这事儿一着急还没顾上看那张纸呢,有些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眼睛。 “言诚,你的意思是,那张写着孝同他家一家三口名字的纸,未必是唐富源带过去的?” “等下看看吧,说不定是我记错了。”李言诚缓缓的摇了摇头。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记错。 那张纸虽然在擦完屁股后有折痕了,但还是能看出来,那并不是把纸叠起来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张纸在唐富源使用前是很平整的。 这样一来,几乎就表示这张纸应该不是外带过来的。 因为唐富源不可能就这样把纸一直拿在手中,就为了过来在这边用。 在现场顺手拿的,这应该是唯一的解释了。 那问题就应该出在,在粮油门市部上班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呼……” 苏孝同忽然吐出了一口气后说道:“行了,既然抓唐富源的人已经过去了,如果顺利抓回来,言诚,你帮着审一下。 处长,不管这纸是不是他拿过去的,这个案子我打算交给我哥去查,咱们查不合适。 你们发现没,在写我们一家三口名字的时候,我老婆的名字是写在我上边的,接下来是我,最后是我儿子。 也就是说,在写这个名字的人心中,我老婆的地位应该比我高,我和我儿子可能是作为家属附带出来的,我怀疑这是冲着她去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必须交给部队上去查了。” 苏孝同的哥哥苏孝民,本就是部队安全部门的,和刚调回来的孙艺娟在一个单位,只不过不是一个处室的。 如果真像苏孝同说的那样,犯罪分子主要针对的是屈晓珊,那一处还真就没权限查这个案子。 因为只要调查就有可能要接触到部队上的一些机密,到时候又是审查又是汇报的,没等案子查清,他们可能都要先被审查迷糊了。 老许看了眼李言诚,然后点点头说道:“交给你哥他们部门去查当然没问题,但我要跟局里汇报一下这事儿。” “这是当然的。” “言诚,那你就稍等一会儿,看茂飞带队去抓唐富源顺利不,只要带回来了你马上开始审讯。” “是” “哎,你早上一大早跑去查谁去了?” 看着老许离开,李言诚曲肘碰了碰苏孝同问道。 “茂飞昨晚上值班闲的没事儿过去找时怀安又聊了下,结果从他嘴里意外得到了一点线索,原来科研所还有一个隐形的副主任,我们一直都没掌握这个人,我今早就是去查这个人去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合理解释 “你说什么?” 本来抬头看天上刚飞过去的鸟的李言诚,低头转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孝同,想求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们确实漏了一个人。”苏孝同撇了撇嘴很肯定的说道。 “不过跟我们关系不大,是这个人太特殊了,他是那个委员会委派过来在科研所挂职的,可一挂就挂三年多也是实属罕见。 他的档案根本就没转过来,人也不在这边上班,只是偶尔过来转一圈,科研所的领导都有人忘了还有一个人在他们这里挂职。 这个人现在最大的疑点,一是他跟韦海平认识,关系似乎还不错,二是他好像还有关小凤家的钥匙。 第三,他十四天前调走了,十天前取的档案,好像是昨天早上才离开的京市。 第四,你知道他调到哪个单位去了吗?” “哪里?” “苏省南市研究所” “调那么远!”李言诚刚感慨了一句,紧跟着就又“嗯?”了一声。 “南市研究所?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是研发制造“眼睛”的?” “叭”苏孝同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因为最后这一点,让我对他的怀疑程度直接就提到了最高。” “行啦,你先别想他了,去跟你哥说一声,让你哥赶紧接手案子开始查,老许早上就安排孙河带人过去调查门市部的职工和家属了。” 李言诚伸手推了一下苏孝同的肩膀。 “成,我这就去打电话,唉……这一大早就这么多事儿,给我整的脑袋都有点晕。” 站在那里看着苏孝同跑过后院和中院之间的门,李言诚轻轻的叹了口气,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一根,也抬腿向中院走去。 刚走到中院,他就透过中院和前院之间的门,看到前院开进来了几辆黑色小轿车。 打头的是王老的车。 王老的车没直接往中院开,那就说明后边那几辆车里坐的人不是系统内的。 他扭头冲着中院办公室那边叫了两声,然后就赶紧往前院走去。 没等他走到前院呢,另外几辆小车里的人都已经下车了。 嚯! 都是科委的领导,群星闪耀。 李言诚是真没想到,他竟然能亲眼看到这几位科学界的大佬。 这几位是肯定来听关于项目组案件的汇报来了。 在项目组案件上社会局之所以一直都显得很被动,最主要的就是因为这几位大佬。 哪怕是王老、方老,在这几位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 就像关小凤,虽然当时身上有疑点,可那也是他们推断的,并没有一丁点直接或间接的证据,他们根本就不敢动手抓人。 有时候他们这些办案的也很无奈,没办法,掣肘太多。 调查薛保来还不是一样,如果不是凭借苏孝同的私人关系,想让那个委员会配合? 开什么玩笑,人家没来他们这里找事儿就不错了。 就要走到通往前院的大门时,李言诚看到老许带着王红理副处长露面,他马上就不过去了,转身往中院办公室那边走去。 刚才打算出去,只是担心处里领导不在,没人迎接那些大佬,既然有人在,那就不用他出面了。 虽然特别佩服科委的那些大佬,上一世也没少听他们的故事,对这些人的情怀那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佩服归佩服,他可没有硬凑上去露脸的想法。 刚走到办公区跟前,苏孝同就从他副处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怎么了言诚,我听你刚才喊什么?” “你快到前边去,王老和科委的几位领导过来了,肯定要听案件汇报。” “这怎么还连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听个汇报也要搞突然袭击啊?” 一边嘀咕着,苏孝同转身又走进办公室,很快就拿着一个笔记本走了出来。 “言诚,我跟我家老大刚才打电话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他等下要是过来你先招呼一下,那张擦屁股纸就在我桌上呢。” “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好” 交代完,苏孝同撒腿就往前院跑去。 “呃……苏处……” “怎么了海桥。” 那边苏孝同刚转过通过前院的大门,这边侦查科大办公室就跑出来了一名侦查员。 “李科长,我们孙科长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们调查的粮油门市部其中有一个叫李广和的职工,大包小包的似乎是想出远门,他给处长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 “领导们都在开会呢,让把人先带回来,你告诉孙科长,问题很有可能就出现在门市部内部,让他一定要把其他人都盯紧喽。” “是” …… 事情接踵而至,还没等李言诚进自己在中院的办公室,查薛保来资料的田林君和周建文二人回来了。 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面色都十分凝重,他俩的表情让李言诚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怎么了田科长,周队?” 他迎了上去,给俩人先分别丢了根烟。 “言诚,领导呢?我怎么看前院那么多小车?” “科委的领导过来听汇报了,你们查资料有什么发现没?” “什么发现都没有就不说了,现在咱们的案子可能又回到原点了。”点上烟后,田林君一脸苦色的摇了摇头。 “回到原点?什么意思?” “薛保来身上的疑点都能得到非常合理的解释。” “你详细说说。” 李言诚都有点懵了,怎么就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薛保来认识韦海平,是因为他们俩以前在轴承厂就是同事,关系还挺好,韦海平之所以要调到仪器厂来,是他在轴承厂得罪人呆不下去了。 而薛保来大学的老师在科委有职务,他就给韦海平帮忙调到仪器厂来了。 至于说薛保来为什么会有关家的钥匙就更简单了,资料上显示,他是关维正的亲小叔。 关家在仪器厂家属院的那套房子,实际上就是他出面帮着从仪器厂范厂长手中借过来的。” “啥?” 李言诚在听完田林君的话后已经不是懵了,而是整个人都快傻了,嘴巴张的都快咧到耳朵后边去啦。 他难以置信的看看田林君,又看看周建文,有些不死心的问道:“那他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刚好就调到南市研究所去了?” “苏处找的那个朋友乔主任帮忙打听了一下,调薛保来过去并不是他们委员会决定的,他们是京市的委员会还没那么大权力把人安排到苏省去。 薛保来之所以能调过去,是他老师决定的,他大学时期的老师,就是在科委有职务的那个老师,现在就在南市研究所带了一个项目组,调他过去就是帮忙的。 哦,他那个老师是在华清教物理的。” 淦!李言诚现在只想爆粗口。 他敢用自己脑袋担保,这个薛保来绝对有问题,百分之一万。 但是现在他们想动这个人也绝没可能,除非有证据。 问题就在这儿了,他们没证据。 一切都是推测出来的。 靠推测抓人? 别开玩笑了,他们会被喷死的。 人可能没抓到,他们先被抓起来了。 薛保来现在即是那个委员会的人,又是科委一个领导的学生,南市那个研究所一半的管理权还在部队手中,社会局的想调查这家研究所的人本来就非常麻烦。 相当于这家伙身上套着三个闪耀的光芒,用那啥的话说就是buff叠满了,跟个刺猬似的。 他们现在只能看,却没办法动手。 这该怎么继续? 就在李言诚愣神的工夫,苏孝同的哥哥苏孝民带着人已经到大门口了。 接到大门口值班员的报告,他赶忙往大门口跑去。 苏孝同的哥哥苏孝民年纪不大才三十九,军龄却不短,二十五年。 建国六年第一次授衔一杠三,到四年前取消军衔的时候已经是两杠二了。 去年职务又有提高,如果还有军衔的话,肯定又提升了。 一路小跑出大门,李言诚对着一个跟苏孝同长的很像的中年军人敬了个礼。 “苏主任好,我是李言诚。” “李言诚同志你也好。” 苏孝民微笑着回了个礼,又伸出了自己右手:“言诚,虽然咱俩是第一次见面,但你的名字我可早就听说过了,以后不用这么生分,跟小敏一样,叫我声苏大哥就可以。” “好,苏大哥”李言诚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言诚,我刚才听你们哨兵说里边有领导?” “哦,科委的领导过来听案件汇报,孝同也过去了,他让我给苏大哥您先讲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咱们先进去到我办公室坐着说吧。” “好” 领着苏孝民和他的手下在值班室登记好后,李言诚把他们领导了中院的办公室。 请他们坐下,又给倒了杯水后,将案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看了眼放在桌上那张脏兮兮的纸,苏孝民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张写有孝同他们一家三口的纸,到底是唐富源从外边带过去的,还是说他顺手在案发现场捡的,是不是?” “是的” “这样啊言诚,那个唐富源你们的人已经过去抓去了是吧?” “已经半个小时了,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应该差不多了。” “还有刚才你说的那个粮油门市部的职工。” “对,那个应该也会很快就送过来。” “那行,等下这两个人被送过来我们直接带走,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老头叫什么,牛大庆是吧?” “对,牛大庆是唐富源的亲生父亲,这层关系外人可能都不知道。” “好,连他一起我们都带走,刚才接到孝同的电话后,我跟总后那边晓珊的领导联系了一下,问题应该是出在她那边。 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说了,这个案子你们就不要再插手啦,需要的手续我这边等下给你开,给你们留下备案。” “苏大哥,把案件转给你们,把人也交给你们带走这当然没问题,但现在有两个问题。” “你说” “一是牛大庆现在处于昏迷的状态中,彻底清醒得两个星期,这期间他的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照顾。” “他的情况是不是跟姓陈的那个小崽子一样?” “对,就是那种情况。” “好,我知道了,你等下把需要注意的地方给我的人讲一下就可以。” “没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唐富源的盗窃案算上昨晚上这起一共有七起,这案子现在是市公安刑侦二处处理的。 据牛大庆交代,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冲着佟家一个宝贝去的,具体什么宝贝当时时间有限我也没问。 唐富源这样做还是受人之托,而且那人似乎还托他帮着调查其他什么人还是什么事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言诚。”听到这里,苏孝民点点头将话接了过去。 “关于盗窃案,回头我们给市局刑侦二处出个公函,让他们先能跟老百姓和领导交代,唐富源盗窃来的赃物,到时候我们想办法先交给他们,让他们能顺利结案。 至于唐富源将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这到时候再说吧,你最后说的那事儿,我会帮着查清,该是你们哪个部门负责的案子,我们会转交过去的。” “谢谢苏大哥,只要您这儿有正规的移交手续,我就没其他问题了。” 一个多小时后,前边的汇报还没有结束,苏孝民已经带着被抓回来的唐富源,和粮油门市部那名突然准备离开的职工李广和,以及陷入昏迷中的牛大庆离开了一处。 他这边带着人前脚刚走,后脚二处的陆方阳就带着金智海过来了,都还能看到那几辆车的影呢。 “呦呵,你不是知道我要来,专门站这儿等我吧?” 坐着偏三斗过来的金智海,看到好兄弟刚好就在门口站着,笑呵呵的问道。 “呵呵,你想的美。”李言诚跟他一点没客气的回了句,然后跟陆组长打了个招呼。 “言诚,情况有点不对啊,佟八指我们没找到,根据多方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不出意外的话他早就死了。 我们找到了他儿子,叫齐全荣,随母姓,就住在离护国寺不远的宝禅寺胡同。 这家伙解放前因为盗窃就被旧警察处理过,作案风格确实跟他爹挺像,可是经过我们初步核实,七起案件中最起码有三起案件案发时他都在厂里上班,人证多的很,根本不可能是他做的。” 等李言诚和组长打完招呼,金智海就将他们今天过来的目的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先别着急,案件情况有变,早上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呢,走陆组长,到我办公室,咱们坐下慢慢聊。 先给你们吃个定心丸,你们案子已经破了,最迟明天结案手续就应该能到你们单位。” ??? 金智海和陆组长一头雾水的对视了一眼。 结案手续到单位? 看样子那个写有名字的纸,问题很严重啊。 跟着做好登记,来到中院的办公室,在李言诚的讲解下,他们二人这才了解了大概情况。 感情了,这看似简单的案子的调查权限都被部队收走了。 对刑侦二处来说,案子被部队收走也算是好事儿,不用他们费心了,案件还能正常结案,回头被盗的钱款物品再能拿回来给受害单位一退,他们把表扬一落,何乐而不为。 对一处来说就算不上什么好事儿了。 苏孝同毕竟是他们的人,现在自己人和其家属的生命安全遭受到了威胁,但他们却只能干瞪眼看,没办法提供任何帮助,确实挺急人的。 既然案件上没什么问题了,金智海和陆方阳二人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他们知道一处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又随便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十几分钟内第二次到大门口送人,这次将人送走后,李言诚在大门口没急着进去,而是来回踱步仔细思考着他们自己手中的案件。 从刚才田林君的讲述来看,现在想要直接对薛保来进行调查已经不可能了,除非能再发现什么证据。 项目组资料被盗案,因为很多客观因素的干扰,现在被办成了夹生饭。 在前院大会议室里,老许和苏孝同就被科委的领导问的哑口无言。 “说了那么多,被盗资料到底是不是关小凤传出去的,你们手中并没有证据是不是?甚至连到底有多少资料被盗,你们现在也说不上来是不是?” “咳咳,领导,根据已有的证据和线索推断……” “我不要听推断。”没等苏孝同的话说完,那人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要看到的是证据,以及证人证言,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你们手中究竟有没有被盗资料是关小凤带出去的证据,哪怕是间接证据。” “没有” 确实没有,唯一的证据就那一张底版。 可底版上并没有关维正的指纹,经过痕检同志两天的辛苦,从底版上摞在一起的几枚指纹中剥出来了一枚指纹属于毛春安。 虽说毛春安的死是关维正造成的,但也依然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底版上涉及的资料是关小凤偷出来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谁跟你说的? “诸位社会局的同志,关小凤确实是死于自戕,这点没人有异议。 但我们怎么向项目组和科研所、仪器厂以及我们委下属其他机构的同志们交代。 她为什么要自戕?该怎么说原因?因为罪行败露?好啊,证据呢?她犯了什么罪?” “领导,她儿子为什么装疯卖傻二十年这就解释不过去。” “谁说他是装疯卖傻的?人家有医院的诊断证明,你们只有凭自己嘴说的,你说我应该相信谁?你说大家会相信谁?” “领导,我麻烦您注意一件事儿,案件是一个整体,要放在一起说,而不是孤立的去揪住其中一个点。” 苏孝同被质问的有些生气了。 他本来就因为自己老婆孩子的生命有可能受到威胁正上火着呢,现在又被科委这个办公室主任怼半天,心中的火气更旺了。 “关小凤的儿子如果不是装疯卖傻,他是怎么跑到几十公里以外的武宣区去的,他留下指纹的那间房子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我们有证人可以证明,跟他交谈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异样,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傻子,这又怎么解释? 关维正装疯卖傻二十年,关小凤作为他的母亲敢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还有,被关维正杀死的那个人,我们有证据证明现在已经发现的那枚底版就是他冲洗的,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个人? 这些不说了,您现在就回答我,关小凤为什么要让她儿子装疯卖傻二十年,只要您的理由能说服我,那就表示你们的队伍是纯洁的,资料被盗是我们的问题。” “你……” “咳咳,苏孝同同志,注意自己的态度,领导们过来是为了解案件具体情况的。” 钟局赶忙插话打了个圆场。 说白了,这位办公室主任刚才所言无非是为了推脱责任。 项目组重要资料被盗拍,如果是内部人所为,那就有人要出来抗这个责任。 因为当初阻止社会局保卫处的保卫人员进驻项目组,虽然是科研所的要求,但作为上级单位,科委也是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否则光一个科研所还扛不住社会局的压力。 现在出问题了,上边是肯定要追究责任的。 内部的问题还是外部的问题,如果是外部,那跟科研所跟委里就没任何关系。 现在不是外部他们都拼命了想弄成外部。 这才有了刚才的质问。 这个质问也彻底把苏孝同弄上头了。 “各位领导,苏孝同同志手头还有一个其他案件需要他亲自处理,那边时间比较紧,能不能让他先去忙,您几位想了解案情,我安排另外一个人来汇报。” 等钟局的话音一落,老许就将话接了过去,他不敢再让苏孝同在这里呆着了,要不然等下肯定还得吵起来。 虽然那几位领导包括王老都不会在意这种争吵。 “呵呵,行,只要能将案情讲清楚就行,我们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不是来打扰你们的,正常工作不能影响。” 坐在王老身旁的一位老人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王老和沈局、钟局也分别点了点头。 见领导们都同意了,老许这才扭头给苏孝同使了个眼色:“孝同,你去把言诚叫进来。” 看到老许的眼色,苏孝同没说什么不出去的赌气话,跟领导们告了个罪,便起身走了出去。 那位刚才被呛了几句的办公室主任也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是想把责任甩出去,可没想得罪苏家老二,如果真的吵下去,他知道自己绝对占不到丝毫便宜。 李言诚进来的很快,进来后跟各位领导敬了个礼坐下后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他没按照刚才的模式来,根本就没给科委那边发问的机会。 就按照自己的思路,从这起案件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开始,一直讲到了毛春安的尸体被发现止。 将这个案件中每一个人身上的疑点,以及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和证据通通讲了一遍。 但他没提薛保来,甚至在讲述整个案件的时候,将该案幕后还有一只黑手的指向都给隐起来了。 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一个外边人。 钟局瞥了李言诚一眼,对他在汇报的时候将那只幕后黑手彻底抹掉,感到有些诧异。 但也就是那么一瞬,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小子肯定是怀疑什么。 还能怀疑什么,必然不会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 想到这里,钟局不动声色的将对面科委今天过来的人都扫了一遍。 那几位领导肯定不可能,那就只剩下办公室主任一个,科委的保卫处长一个,还有一个似乎是什么负责项目管理的处长。 跟钟局同样反应的还有老许,他用眼睛余光将那三个人分别观察了一下。 因为没人打断,李言诚讲的很快,半个小时就将案件发生至今的一切讲的清清楚楚。 接下来就是一些提问了。 他因为已经讲的很清楚了,疑点、线索、证据也都一一交代了一遍,能提问的问题其实也不多,除非硬要鸡蛋里挑骨头。 “李言诚同志……” 眼看着汇报会就要结束,那位办公室主任又开口了。 “鲁主任您请问。” “我听说不是在这些人之外还有一只幕后黑手在运筹帷幄,怎么没见你刚才汇报案件情况的时候讲。” 说到这里,这位办公室主任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本子,又重新抬起头继续说道:“而且我看你刚才在汇报的时候,似乎还有意将这个身影给隐藏掉了。” 坐在旁边的老许刚想把话接过去呢,李言诚的左手食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一下。 点这一下没发出什么声音,可老许注意到了,硬生生的把自己刚要说出口的话又给收了回去。 “鲁主任,这个问题我等一下回答您,您能不能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在左手点了一下桌子阻止老许开口后,李言诚将左手收回到胸前叠到右手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斜对面的科委办公室鲁主任说道。 “可以,李言诚同志你请问。” “鲁主任您刚才说您听说还有一只幕后黑手?” “对” “我想知道鲁主任您是听谁说的?” 静! 李言诚的问题一出口,会议室内本来还有的一点杂声,瞬间就统统消失不见了。 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那位鲁主任的身上。 鲁主任似乎是被这么多目光看得有些紧张还是怎么了,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咳……” 一声干咳打破了会议室内的寂静,发出声音的是科委那位领导。 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后,他笑呵呵的刚想要说什么呢,坐在他身旁的王老就抬手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 “老郭,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次我就不给你面子了。” 就在这位领导愣神之际,王老扭头看向那位办公室主任。 “鲁主任是吧,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说来听听,案件目前处于高度保密阶段,还有一只幕后黑手的事情,连我都是仅仅只知道个影子,竟然都有外人能知道这件事儿了,这得好好查查。 看看是我们的人嘴巴不严透露出去的还是怎么着。” 王老开口,那分量可就截然不同了,鲁主任被问的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见他还不说话,科委一位副主任有些不耐烦了。 “振庆同志,王老问话你怎么不回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这其中有别的什么门道?” 这话问的有点诛心,就连李言诚听了都有些侧目。 这位副主任也不知道是有多看不上他们的办公室主任,抓住机会就要赶紧踩一脚。 “我……我……是我们……我们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 “鲁主任,你说的这个工作人员叫什么名字?他又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这话是李言诚问的,他面色严肃,就像是审讯犯人般。 “他叫郑海洋,是今早我接到主任通知要过来了解一下案件情况后说的,他当时刚好在我办公室里正在整理东西。” 听他这样说后,李言诚没再继续问,而是偏过头看向了老许。 “咳咳,科委的各位领导,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需要找这位郑海洋同志过来了解一些情况。” 科委那位郭主任点点头后起身对身旁的王老伸出了右手。 “老王,应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给你们添麻烦了,后续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委里上上下下一定全力配合。” “谢谢,你不怪罪我就好。” “都是为了工作,而且你们是在为国家除害虫,我们理应配合,那今天就到这儿,打扰一线的同志很长时间了。”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汇报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李言诚和老许站在那里没动,看着诸位领导先后走出会议室。 那个鲁主任夹在其中如丧考妣。 钟局落在了最后,他没说话,只是右手背在身后给李言诚竖了个大拇指。 “今天这个汇报会开的窝囊,幸亏你最后给咱扳回来了一局。” 看着会议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老许嘴角带笑的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抬脚也走出了会议室。 “呼……” 李言诚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他可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意思。 刚才汇报的时候之所以隐去那只幕后黑手的存在,完全是因为抓不住薛保来的任何把柄。 仅有的一点线索,还因为人家明面上的关系被打的支离破碎,又有三层金光护体。 面对这家伙,李言诚有种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感觉。 难不成就真要看着这家伙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指向,而逍遥法外吗? 又叹了口气后,他回手拿起桌上的本子走出了会议室。 单位大门口,这已经是他一早上送的第三波人了。 看着一辆辆小车开走,他转头把早上田林君和周建文调查来的情况,跟两位局长和老许讲了一下。 跟他想的没差,三位领导听完后都愣住了。 沈局还能好点,留下钟局,他先一步离开了。 他早就说过具体案件不插手,只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如果有需要他出面协调和处理的,绝对义不容辞。 钟局有些麻爪,但他还是先把这件事儿抛到了一边,过问了一下苏孝同的事情。 听到说部队已经接手了,这才没再说什么,让召集所有在家的一线人员开会。 去带科委办公室那名工作人员的人此时已经出发了。 …… “小敏,你的衣服是在哪家裁缝店做的啊,看上去挺立正的,赶明让我也去做一身。” “呃……这不是裁缝店做的。” “啊?买的成衣吗?这也不太像啊。” “不是,这衣服是我家那口子给我做的。” !!! “你爱人还会做衣服?” “他自己瞎捣鼓的,浪费了不少布呢。” 罗敏是嘴里不说心里话,穿着李言诚亲手给她做的衣服,她心里美的跟啥似的。 只要不是干裁缝的,有几个女人能穿上自己丈夫给做的衣服。 别说做的衣服了,恐怕连订个扣子都不会给订。 “嘿,你家那口子还有这手艺,真的是厉害,小敏,你的眼光也够厉害的。” “嘿嘿,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哎,你是怎么跟你家那口子走到一起的,他还有没结婚的兄弟没,我妹妹今年整二十。” “他家就他一个。” “呦呵,家里只有一个的可不多见啊,你们是跟他父母在一起住吗?” “没有,他有房,我们单住的。” 罗敏这话还真不算撒谎,结婚当天李言诚就把自己的情况跟她说了。 所以她也知道,自己可能还真有公公婆婆,只不过这公公婆婆估计一辈子都见不到,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儿子还活着。 “哎呀呀,你说说你说说,你的眼光咋就那么好。” 上班三天了,罗敏明面上的家庭情况单位同事基本上都知道了,比如像她父母在外地工作,比如像她爱人在公安局上班。 更深层次的外人轻易了解不到,她也不会给解释。 她觉得在图书馆工作挺好的,工作不忙,整理整理书,没事儿了看看书,跟同事们聊聊天。 对了,明天休假,这周末她要上班。 她打算明天早起去菜市场买点菜,中午在家做饭,然后给自己男人去送饭。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这是她有些苦恼的地方。 “小敏” “哎,嗯?小芳,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来人叫徐中芳,是她们家以前还住大院儿时的小姐妹。 阅览室里有人正在看书,为了不打扰人家看书,看到来人找自己,罗敏跟郑姐打了个招呼,领着曾经的小姐妹走出了阅览室。 “小芳,你怎么想起来过来找我?” 她的性格使然,关系特别好的同龄朋友并不多,白洁算一个,原本陈琳琳也算一个。 自从陈琳琳的父亲背后捅了罗家一刀后,她跟陈琳琳的关系就一刀两断了。 这个徐中芳,只能说是小时候的玩伴,后来罗家搬出大院后关系就渐渐淡了,顶多见面了能聊几句,绝对不会发生谁主动去找谁的事情。 今天猛然间看到她,脸色似乎还不太好,罗敏感到有些疑惑。 “小敏,陈家被抓,是不是你们家和苏家联手做的。” 徐中芳今天过来也是受她哥哥所托。 她哥哥就是陈琳琳的未婚夫,那天挨了警戒哨兵一枪托的年轻男人,叫徐天增。 陈家是从陈林峰先开始被抓,然后到陈志元,再到陈琳琳和她母亲。 而陈林峰是被社会局行动一处先抓,再移交给相关单位的消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这可就有点耐人寻味啦。 一处的副处长是苏家老二苏孝同,真要说一处有人敢动手抓陈林峰,那除了他之外外边那些人就想不到别人了。 可他为什么会动手抓陈林峰? 想想苏家和罗家的关系,再看看陈林峰被抓后,他爹娘他妹妹迅速就都被抓了,这里边肯定是有事儿啊。 因为对具体事情还不清楚,大院儿里的人能想到的就是陈志元在背后捅了老罗一刀,这可能是罗家的报复,刚好抓住了陈家的什么把柄。 按照徐中芳的本意,她是不想过来这一趟的。 她爸妈在家也说了,陈家这次八成要完蛋,她哥跟陈琳琳的婚约当然就玩完了。 可她哥似乎对陈琳琳并不死心,今天是一再哀求她过来找罗敏问问情况。 那是自己的哥哥,有啥办法呢,她只能过来一趟了。 罗敏被她问的是懵了个大逼,陈家被抓是什么鬼,不是陈林峰被抓了么,难道还没放? 可陈林峰被抓关徐中芳啥事?难不成他俩走到一起啦? “什么陈家被抓?你是说陈林峰被抓?他跑到孝同哥单位的大门口去闹事儿,被抓了不是很正常么。” 徐中芳被她的回答弄的也有点懵。 她咔吧咔吧眼睛看着罗敏,愣了一下才问道:“小敏,都这会儿了你还跟我装什么,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徐中芳,你把话讲清楚,我跟你装什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千斤重担 “那我问你陈家被抓,你跟我扯什么陈林峰跑苏……孝同哥单位大门口闹事儿?” “难道陈林峰没有去闹事儿吗?” “你……”徐中芳有些生气了。 “你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陈家被抓?什么意思?陈家还有谁被抓了?” 罗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小敏,你好像不知道陈家的人被抓。”徐中芳这下也感觉到奇怪了。 “我只知道陈林峰前天下午跑到行动一处大门口闹事儿,被孝同哥下令给扣押了,至于其他人……陈家还有谁被抓了。” “陈家一家都被抓了。” “你说什么?”罗敏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说,前天下午,陈家一家人都被抓咯,包括陈琳琳和她爸妈,连她家都被封了。” “谁抓的?” 罗敏这下是真的被惊的不轻,前天陈琳琳还来找她来着,这怎么…… “部队,哦对了,有人看到说是艺娟姐也在。” “因为什么啊?” “不知道”徐中芳摇摇头疑惑的问道:“小敏,你真不知道?” “你不说我确实不知道。” “不是你们家和苏家一起……” “你要这么问的话我就没办法回答了,我说不是,你信吗?” 其实罗敏是不知道,她还纳闷呢。 不过此时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身影是她男人。 她有预感,陈家被抓似乎跟自己男人有关。 …… 一处 钟局等一行人满脸失望的从关押曹万泉的房间走了出来。 正开案情分析会的时候,后院值班人员通报,曹万泉从昏迷中醒来了,老许马上就安排人拿着薛保来的照片过来让他辨认。 得到的答案并没有太出乎意料,他不认识这个人,他也根本没有兄弟姐妹。 其实这很正常,曹万泉和薛保来二人模样差距太大,两个人的脸型完全不同,用肉眼看都不像兄弟。 李言诚给曹万泉抽了点血让送到化验室去化验血型。 他想看看关维正有没有可能不是曹万泉的孩子。 虽说通过血型只能得到一个大概的判断。 “哎,你不是说血型不能做唯一性认定么,还化验他血型做什么?” 苏孝同碰了碰李言诚的胳膊,好奇的问道。 “关小凤是a型血,关维正是b型,那么如果曹万泉是关维正的亲生父亲,他的血型一般情况下应该会是b或者ab,这是从遗传角度来分析的,通常情况都是这样。 如果他不是这两种血型之一,那关维正就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的孩子,关小凤和薛保来的个人资料就有了一两分的可信度,我们就需要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了。 如果是他的孩子,那么我的建议是把薛保来直接秘密抓了开审,不要再犹豫了。 我们还是有点畏手畏脚了,当然这是大环境造成的,我个人认为,只要我们是一心为公,就算抓错了,那就诚诚恳恳的道歉,想办法消除影响力。 上边回头就算要追责,只要咱们没有私心,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李言诚说话的声音不小,走在前边的钟局和老许听的一清二楚,二人同时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来。 这话其实他早就想说了。 但身处的位置不同,需要考虑的问题就不同。 在外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领导们自然有他们自己的顾虑。 他这个预审科的副科长只是一个执行者,用那啥的话来说,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他自然是无所畏惧,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钟局微蹙着眉头看了看李言诚、苏孝同、田林君、王茂飞等一处的中层干部,又偏过头看了眼身旁的老部下许贵善。 这些人的表情都在向他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领导看你的了。 钟局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那个被铁路公安抓住的尹安达是不是就要到了?” “火车下午三点抵达。” “贵善,孝同,你们觉得从尹安达嘴里能得到更多的消息不?” “难,他和时怀安的情况差不多,就算能掌握一点线索也非常有限,毕竟他在该案中的作用就是鱼饵,就是为了让咱们分心的。 敌人肯定不会让他知道更多的,具体的真实信息。” “呼……” 钟局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目光又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 “言诚,如果说对薛保来实施秘密抓捕,你觉得是咱们的人过去抓,还是让苏省的人动手,然后给咱们押解过来。” 李言诚不清楚领导为什么会把这个问题抛给他,这会儿也顾不得考虑了,稍作思考便回答到。 “我个人倾向咱们的人过去抓,薛保来刚到南市,苏省的同志们对他本身也不熟悉,这是其一。 第二,我没有诋毁苏省同志的想法,但现实情况是薛保来现在的身份,肯定会让他们投鼠忌器,除非总部下令。 第三,如果决定秘密抓捕,那么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这边的话音刚落,率队去科委抓那个办公室工作人员郑海洋的二队副队长一行人回来了。 下车的时候,那个郑海洋整个人软的就像是根面条似的,如果不是有两名队员在两旁搀扶着他,他肯定就会像是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地方。 嘴里不停地嚎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脸上是鼻涕眼泪横流。 一下车,二队副队长成道国就向这边跑了过来。 “啪”先是一个敬礼。 “报告钟局,郑海洋已被带到,请指示。” 钟局回了个礼后侧头看向相当于是被拖着走的郑海洋,和那嚎的跟杀猪似的模样,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你们还动手啦?” 成道国苦笑着解释道:“钟局,只是带他过来配合调查而已,我们怎么可能动手。 他这是被吓的了,我们过去一亮明身份,这小子直接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尿了一裤裆。 刚才回来的路上一直哭一直哭,连正常问话都没办法进行,后来刚稍好点,结果车一拐进咱们院子,又成这德行了。” “带到审讯室里抓紧时间对他问话吧,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案子还有幕后黑手。”钟局挥了挥手说道。 “是” 许是看到这边有领导,本来还瘫软的和一根面条似的郑海洋一下来了精神,一边挣扎着一边哭喊着要往这边来。 见状,老许开口让把人先带过来,现场就进行了问话。 这家伙也是傻,成道国过去本就没打算把他带过来,是准备进行现场问话的,看看他到底是从谁那里听到的说案子还有只幕后黑手。 结果他一看到社会局的人要对他进行问话,领导们还都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让他如实交代问题。 这小子那芝麻大点的胆子直接就吓破了,软在那里除了哭喊之外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既然这样,那干脆带过来问算了,白白多遭了一趟罪。 薛保来! 是他昨天临走前过来开介绍信的时候说的。 薛保来的老师叫张宗友,除了搞本身专业的研究外,在科委还有一个职务是项目评审委员会的副主任委员,郑海洋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通信员。 就是因为做过通信员,所以跟薛保来的关系还算不错,碰上他过来开介绍信,二人就多聊了几句。 这两天最引人注目的必然是科研所重点项目资料失窃案,所以话题自然就转到了这个上边。 薛保来当时有些愤愤不平的说,他不相信关小凤一个女流之辈能干这个,就算真的偷资料了,那也是被别人蛊惑的。 还说现在关小凤死了,社会局的人为了避免麻烦,肯定会把所有脏水都泼到这个女人和她那个傻儿子的头上。 事儿,大概就是这么个事儿,今早郑海洋给鲁主任说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等到了会上,鲁主任将这些话做了个精简,说出来后就变成了案件还有幕后黑手,他的本意可能是想讲社会局是不是不想继续调查了,打算将所有问题全部扣到关家母子身上。 没想到李言诚根本没给他讲下去的机会,抓住一点就逼问。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薛保来真的是关维正的亲小叔,那么站在这个身份的角度说这番话还真的是无可厚非。 “贵善” 挥手让人把郑海洋带下去,让他把整件事情的全部经过讲清楚就放走后,钟局开口了。 “钟局” “如果去南市实施秘密抓捕,你觉得几个人过去最好?” 钟局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的呼吸不自觉的都加重了几分,看样子领导这是做出决定了。 “不宜太多,五六个人吧,抓住后马上就地开始审讯。” “不跟苏省省局联系了?” “最好还是不了,咱们这次做法有不合规的地方,地方的同志也有他们的难处。” “谁去合适?” “我亲自带队,孝同就不去了,他爱人那里的事情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方便现在出远门。” 苏孝同一听刚想说什么呢,老许就冲他摆了下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孝同留在处里主持工作,再带人从头重新梳理一下案情,看看还有没有哪里遗漏的。 要就地审讯,言诚是肯定要去的,另外林君、洪林、我们四个再加上两名行动能力强的队员。” 听完老许的话后,钟局没做声,伸手要了一根烟点上,一直到烟都快抽完了,这才重重的点了下头。 “既然这样,事不宜迟,你马上安排人去火车站看最近的几点有过那边的火车,大家把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 啪 齐刷刷的一片敬礼。 这一刻,钟局的肩头扛上了千斤重担。 他不清楚自己这个命令下的到底对不对,现在案件走入了死胡同中,唯一那点曙光就在薛保来身上。 外围的调查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有亲自接触了。 他在赌,赌他手下的侦查员们判断的没错。 赌赢了怎么都好说,赌输了? 赌输了的话,正在京市市府某科室里当普通科员的老方局,就是他的明天。 …… 下午两点多,一行六人就登上了南下的列车,还是相同的卧铺,相同的车轮与铁轨间连接缝隙的咣当声,外边也依然还是相同的景色。 可对于李言诚来说,跟上次坐车时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上次南下虽说危险性更强,但最起码心里有底,这次是真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薛保来身上确实有疑点,而且非常大,但疑点就只是疑点,他们手中哪怕连一个间接证据都没有。 “怎么?这才刚出门就想老婆啦?” 就在李言诚站在车厢门那里看着车窗外发呆的时候,田林君走过来给发了根烟。 “那必须得想啊,我俩才结婚十天好不好。” 因为要回家收拾衣服,他特意先跑去图书馆跟罗敏说了一声要出差的事情。 在听到他说马上就要出发后,那丫头脸上的表情非常明显的变的特别失落。 但还是硬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还和馆里请了一会儿假,跟他一起回去帮着收拾衣服。 唉,这种生活以后也许会成常态吧。 李言诚觉得,他这次出差之所以跟上次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一是案子上的不自信,第二可能就是家里多了份牵挂吧。 “时间长了就好啦,像我跟我媳妇儿结婚时间长了,跟人家说我要出差不定几天能回来,人家连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扭头就去给我收拾衣服。” “你没跟过去看看,说不定嫂子偷偷抹眼泪呢,咱们出差跟其他单位不一样,竖着出去,说不定就横着回来了。 咱们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嫂子又能怎么办,无论说什么都只会给你造成心里压力,所以她只能默默的承受一切。” “言诚这话说的没错,我儿子就跟我说过,他说我每次出差,他妈妈晚上都会偷偷抹眼泪。”一队队长曾洪林也走了过来。 “林君你还记得前年我们几个去蒙市抓人不?” “你说的是向阳牺牲那次?” “对,当时我们还在路上没到家呢,消息回去了,却又没说牺牲的是谁。 我媳妇儿后来跟我说,她当时整个人都是傻的,她说她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那个人是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爸妈还有孩子交代。 唉,这个傻女人,交代,能怎么交代,她男人没给家里丢人,这就是交代了吧。” 随着曾洪林的话音落下,三个人站在那里都沉默不语,就定定的望着车窗外那快速后退的景象。 过了一会儿,田林君才笑着开口说道:“行啦,咱们此行必定顺利,别想那些让人心情不好的事情了。 洪林,言诚,对咱们现在这个案子我有一个疑问,你们听听啊。” “你说” “关维正长大了,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装傻我能想明白,可一个五六岁,或者说七八岁的小孩,他又是怎么做到能一直装傻,还连大人都能骗过的。” “只有一种可能,小时候傻是真傻,可后来自我恢复了,这个问题只有等抓到薛保来之后才能得到答案了,咱们的很多疑问,都只能从他嘴里得到解答。” …… 就在李言诚他们出发一个小时后,苏孝同带人在台丰火车站接到了被铁路公安押解回来的尹安达。 正是从他身上,才牵连出了整个案子。 等列车上的公安押着他走出车厢的时候,苏孝同上前抓住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提溜起来,让他看着自己。 “尹安达?” “是” “我们等你好久了,你的同伴也等你好久了。带走!” 苏孝同朝站在他身后的几名队员挥了挥手,然后跟那几名铁路公安敬了个礼,把手中的介绍信连同工作证一起递了过去。 交接手续办好,双方道别后,一处的几辆吉普车缓缓驶出了台丰车站站台。 自从在去羊城的火车上被乘警抓住后,尹安达就明白,自己的梦该醒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在车上他就把自己所做的一切,包括在武市给自己提供帮助的那个人,以及到羊城后要找的人都交代了。 不过武市那个人因为提前收到消息已经跑了,羊城那个人当地社会局接到通报后倒是抓到了,但意义不大。 那家伙就是个中转站,他的作用就是帮助找过来的人改变身份,然后想办法送到港岛,并没有固定的上下线。 “尹安达,你给谁做事儿你自己清楚不?” 车子刚一开出台丰车站,坐在副驾驶的苏孝同就转身看向后排,被左右两名队员夹在中间的尹安达问道。 “不是照相馆的曹师傅吗?” “他身后还有人你清楚不?” “我知道他身后有人,但没见过。” “他跟你提起过身后的人吗?” “没有刻意提起过,只有有时话里话外会带着点。” “那你知道不知道帮曹万泉做事儿的都有谁?” “韦海平,时怀安。” “曹万泉告诉你的?” “我跟曹万泉认识,是韦海平介绍的。” “那你怎么知道时怀安的?” “我见过他去照相馆好几次,就怀疑他也是,主动问的曹万泉。” 第二百六十六章 怀疑 “除了他们俩,你知不知道你们项目组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在做跟你一样的事情?” “还有吗?我没听说过。”尹安达一脸茫然的摆了下头。 苏孝同并没有失望,从这家伙嘴里得不到更多的信息,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知道薛保来这个人不?” “谁?薛保来?那个保那个来?” “保护的保,来去的来。” “薛保来?我怎么感觉这个名字熟熟的,好像在哪里听……呃……您说的不会是在科研所挂职的那位薛副主任吧?” “就是他。” “原来是他啊,我对薛副主任不熟,只是听说过,好像来仪器厂视察过两次吧,最近的一次似乎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前,我在项目组,他管不到这边,我和他也没打过交道。” “那你跟同是项目组的关小凤熟悉不?” 尹安达有些疑惑,他想不通公安一个劲的问他这些不相干的人是什么意思。 “不熟悉”他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公安同志,不瞒您说,我在外边根本就不敢和女同志说话,尤其是年纪相仿或岁数小点的,要是被家里那口子知道了,她非得挠死我不可。” “正常的工作交流都不行吗?” “不行,在我家那口子眼中,我只要和女同志说话,那就是我对人家有意思,如果是人家来找我,那就是要勾引我。 您说我……嗐……如果不是这样,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啊。” 苏孝同听的撇了撇嘴,他都有点同情尹安达了,是同情他在家活的那么压抑,并不是同情他做的事儿。 保卫处调查的记录本上也是这么写的,但看记录和听当事人亲口讲出来的感觉可完全不同。 “你和韦海平的关系怎么样?” “我是副科长,他是技术员,基本就是这个关系。” “他是怎么介绍你认识的曹万泉。” “就是带我去曹万泉那里喝了两次酒就认识了。” 接下来苏孝同又问了几个问题,基本都是已经有答案的,就只是核对一下两边说的是否相符,等回到单位,坐进审讯室后,他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关小凤的身上。 “尹安达,我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那点小心思,关小凤在你们项目组可以说是最漂亮的那个异性,还是个寡妇。 我不相信你们私下里聊天的时候会没人提到她,不管真假,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听听。” “呃……” 看他还有些犹豫,苏孝同又接续说道:“你已经都坐在这里了,还用的着担心别的吗?” “我……我是担心无凭无据的说出去了,给别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就是因为这个,在项目组内部和家属院进行询问时,没一个人愿意说实话。 一问就是不熟悉没接触,一问就是这,一个个好像都跟圣人似的。 苏孝同才不信一堆男人在一起会不谈论女人,这无关什么猥琐什么色心,就是一个话题,就像女人在一起必定会聊到男人是一样的。 当然啦,乱造谣那是另一说。 他现在想听的就是那些没什么根据的传言。 “没关系,我们自会判断。” 苏孝同点了根烟,向一旁的守卫示意了一下,让守卫拿过去塞进了尹安达的嘴里。 “吧嗒……吧嗒……” 烟叼到嘴上后,尹安达很快就把一根烟吸完了,向一旁吐掉烟头后开口了。 “公安同志,您想听,我就告诉您,但真假我不敢保证。” “你说你的就行。” “我们在一起聊天,有时候确实会聊到关小凤,就像您说的,男人嘛,有贼心没贼胆的过过嘴瘾而已。 我听别人说过,说韦海平似乎跟关小凤走的挺近,他们俩住在一个单元,上下班有时确实会走在一起,我也见过,偶尔还会看到韦海平的爱人他们三个一路。” 韦海平的爱人??! 听到这里,苏孝同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他们一直在琢磨韦海平为什么会被拉下水,始终都找不到原因。 最后将问题都归结到了薛保来的身上。 可似乎他们还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韦海平的爱人,梁金花。 想到这个名字后,苏孝同内心里悚然一惊,他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这个女人的模样。 不是没记住,而是太普通了,泯然众人矣那种。 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他看着尹安达接着问道:“还有其他关于关小凤的传言没?” “也没什么了,关小凤这个女人怎么说呢,因为她儿子的问题,她也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我估计是懒的听那些怜悯的话吧。 跟同性都很少接触,更别提异性了,那些人说韦海平和关小凤走得近,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里。 抛开韦海平把我拉到这条不归路上不说,他的为人我还是挺佩服的,反正我是不相信他会对关小凤起什么别的心思。” 说到这里尹安达满脸疑惑的问道:“公安同志,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一直问我关小凤的事情吗?” “很简单,因为她也是你们这条路上的人。” “什么?不……不可能吧!”尹安达那眼睛瞪得,让人都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把眼睛睁的太大,不小心把眼眶给扯烂了。 “没什么不可能,她已经畏罪自杀了。” “死啦?她竟然自杀了?” 听到说关小凤已经自杀了,尹安达呆在那里愣了半天神,苏孝同也没催他,就那样安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尹安达才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说道:“公安同志,如果你们想多了解关小凤,那你们最好就找梁金花问吧,就是韦海平的媳妇儿,我能想到的跟她走的最近的人就是梁金花。 至于我的问题,该交代的我都交代过了,如果您还想问什么,我一定配合。” 尹安达所说的交代过了,是指他跟当时抓他的乘警交代的。 那个乘警是在车站看到的通缉令,并没有太注意通缉令上有抓住逃犯后不用审讯的注意事项。 他在车上发现尹安达并抓住后因为列车还没到站,就做了一次审讯。 尹安达也自知罪责难逃,所以几乎都不用那名乘警问什么,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做的事情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人家喊停他都不听。 那名乘警已经干了五、六年了,在火车上嘛,面对的最多的犯罪分子就是小偷。 尹安达是他经手抓住的唯一一个上了通缉令的逃犯,也是他经手的最简单的一次审讯,可同样也是让他最头大的一次审讯。 警察不想听,罪犯却非要交代,那种场面想想都感觉有意思。 苏孝同现在手上就有那名乘警做的笔录,刚才在车站交接的时候铁路公安都交给他了。 现在审讯尹安达,就是在走一遍程序。 一个多小时候,苏孝同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刚一出门,他就跟伸手的张红兵说道:“红兵,你去把韦海平妻子梁金花的资料拿过来,再让孙河也过来,我就在这边休息室。” “是” 梁金花 苏孝同站在休息室门外给自己点了根烟,脑海中再度浮现出这个名字。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调查的时候,说整栋楼的人被过了几遍都没发现有问题,那就从最不可能的人开始查起,然后关小凤的儿子关维正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现在想想,梁金花似乎也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而且韦海平死亡那天,她可就在家呢。 他们之所以有意无意的绕过她,似乎就是因为注意力都在韦海平身上,还因为她现在仍然被隔离审查着。 可之前的调查都没任何作用,隔离审查肯定也查不出来什么。 呼…… 苏孝同将吸进嘴里的烟吐了出来,不管怎样,想到了就去查查。 刚好现在要见人也方便。 很快,张红兵拿着梁金花的资料和孙河一起过来了。 “老孙,梁金花你有印象吧?”接过资料后,苏孝同看向孙河问道。 “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红兵刚才拿这份资料,我还真就想不起来这个女人。” 说这话时,孙河一脸的凝重。 都不是笨人,一被提醒,马上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没关系,现在想起来了,我们查她。” “资料上肯定看不出来问题。” “我们去正面接触她,她现在跟公公婆婆,还有她孩子和小叔子一家都被保卫处在招待所隔离审查着呢,我们现在就去见见她。” 苏孝同低头粗略的翻看了一遍梁金花的资料。 资料内容并不多,履历方面也很简单,他主要是看了看照片。 “红兵,梁金花的全身照有没有?” “应该有吧,韦海平死后,他家里很多东西都被封存搬过来了,还没还回去。” “这样啊红兵,我和老孙现在去局招待所亲自会会梁金花,你去找到一张她的全身照,等曹万泉醒来后,你把照片拿过去让他看看。” “苏处,你怀疑她……” “薛保来的照片给曹万泉看过了,曹万泉非常肯定,给他安排任务的上线,也就是安排他认识韦海平的那个人并不是薛保来,说那个人的个子没那么高。 这就表示,就算薛保来是潜伏者之一,那也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是女扮男装……会不会有点……”孙河皱着眉头盯着资料上梁金花的一寸照看了又看,还是觉得有些不可能。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吧,处长他们去抓薛保来,咱们也不能闲着不是么。” “这你说的没错,反正辨认一下也不费事,不过曹万泉再醒来我估计到晚上了,他上午醒来过。” “不管,红兵你把这事儿记住。” “是” “走老孙,咱俩去会会这位罪犯家属。”将手中的资料交到张红兵手中,苏孝同抬脚便向中院方向走去。 “好嘞” …… 火车上 闲着没事儿干什么? 对老许、李言诚他们来说,闲的没事儿就是把案件从头到尾在梳理一遍。 六个人坐在一个包厢里,按照时间线,一个人说,一个在本子上记,不看以前的记录,就按照记忆走,如果有缺失其他人在补充。 “言诚,曹万泉说薛保来的身形肯定不是他那个上线是不是?” “对,薛保来的个头在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的样子,曹万泉有一米七,他的上线比他个子低,据他说能矮小半头的样子,粗略估计最多不超过一米六五,身材偏瘦。” “他还说,他那个上线每次见他就算是晚上,也会包裹的严严实实是不是?” “没错” “还戴手套?” “对” “他戴手套做什么?害怕留下指纹?应该不至于吧?” “也许是怕手冷。” “四月份那次见面还冷吗?”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的手上有比较明显的印记,他不想被别人看到,因为通过那个印记,别人可以很轻易的猜到他是谁,或者说找到他。” “就像那个老头说的被剁了两根手指头的那个什么佟八指那样?” “不一定是缺指头,也有可能是多指头呢,还有可能是手背上有胎记。” “唉,这个人很神秘啊,案发至今十天了,咱们连这个人的一丁点线索都没有。”老许有些感慨的摇摇头。 “那是,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神秘一点的话,可能早就暴露了。 也不能说没有线索,还是有一点线索的。” “什么?” “这个人跟韦海平认识。” 说到这里李言诚停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后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我这两天一直都有在思考,我们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处长您看啊,首先咱们明确一点,韦海平过去的档案还是比较全面的,他肯定不是潜伏者。” “对,即便是解放前,他的档案也比较清白,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成长轨迹,这点问题不大。”老许点点头确认了李言诚的说法。 “那么他又是怎么被发展成帮凶的?我相信,这种发展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换句话说,发展他成为帮凶的人,应该就在他身边能经常跟他接触到。” “有点道理,你继续说。” “问题来了,根据厂里同事,家属,以及他的一些朋友提供的信息来看,咱们把他经常接触的人几乎都查了个底掉,可就是什么都没发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呢?” 这年头不比后世,人们经常来往的朋友基本上都在身边,稍微远一点可能一年都见不了一两次面。 一个成年人被人洗脑去干掉脑袋的事情,凭一年一两次见面就想说服一个人去干那事儿可不太容易。 可韦海平死后身边的人都被查过了,没发现什么明显有问题的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就没有那种关系特别好经常见面的朋友,无论跟谁来往,似乎都给人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会不会是关小凤或者关维正发展的,然后通过那个神秘上线介绍给的曹万泉。” 这话是田林君说的,他说的这种情况还是有可能的。 但这对他们正在讨论的那个神秘上线没有任何帮助。 老许这是皱着眉头伸手敲了敲小桌子:“照这样说的话,关家母子能同时跟两个幕后人都联系上?这有点不正常吧?” “那就是通过薛保来联系的那个人。” 六个人坐在包厢里一直讨论到晚饭时间,这才去餐车吃饭。 而这边苏孝同和孙河二人,也刚好踩着点从招待所见完梁金花出来。 “老孙,谈谈你的印象。” 刚坐到副驾驶,苏孝同就开口说道。 “我对这个女人只有一个感觉,冷静,非常冷静,虽然她精神上看着有些萎靡,脸上的悲伤之色也很浓。 但我不知道苏处您注意到没,她回答问题很有条理性,有的问题之前被问过,她有准备我能理解,毕竟那些问题被问过可能不止一次了。 但您刚才有几个问题非常明显之前不可能问过,就像最后一个问题,您让她谈谈对薛保来的看法,她虽然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显得有些错愕,可还是很快的就条理分明的讲了几句。 说实话,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她丈夫还被确定为犯罪分子,我是有点难以理解她这种面上看着悲痛欲绝,但实际上骨子里却冷静异常的状态。” 听完他的分析后苏孝同没做出评价,转而说道:“老孙,咱们假设,只是假设啊,假设她和薛保来都是隐藏在幕后的那只黑手,你觉得他们俩谁是主导。” “她,梁金花,如果说薛保来身上还有那么点脉络可寻的话,在她身上我感觉找不到一点痕迹。 今天如果不是你提起她,我好像都已经把这个人忘掉了。” 是啊,苏孝同也有些后怕,下午如果不是尹安达说到了她,他也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女人,如果她真的是那只幕后黑手,她确实把自己藏的太好了。 他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想到这个女人,现在李言诚离开没在,回来还不一定哪天呢。 否则直接先给这个女人开审,那他们可能就不用冒险了。 现在让他审这个女人,他可一点撬开她嘴的把握都没有。 第二百六十七章 骄傲 主要还是心里没底。 就像孙河说的那样,薛保来身上好歹还有疑点,可这个女人却什么都没有。 既然连疑点没有,那常规的审讯手段就肯定不会起任何作用。 “咱们现在想的都是她有问题,说不定梁金花真的没问题呢? 我记得言诚说过有罪推定和无罪推定,咱们是职业使然,对所有人都怀疑,所以稍微发现谁身上有一点疑点,就会不停的去放大这个疑点。 咱们回去后先看看几个比较重要的时间节点上,梁金花是不是都有那种若有若无的存在再说吧。” “苏处,您说刚才咱们找她会不会打草惊蛇?万一她也自杀……” “不会”苏孝同摆了摆手:“她没自杀的理由,刚才咱们每个人都见了一下,又不是只找的她。 再加上我最后问出的那个问题,就是故意把视线往薛保来身上引。” “她如果和薛保来有联系呢?” “我就是赌她是薛保来身后的那个人,就像曹万泉不知道上线是谁一般。” 正在开车的孙河接了咧嘴,他还是觉得有点冒险了,唯一能让人稍微放心一点的是,这个女人现在在隔离审查中,倒是不用担心她能跑。 对于处在隔离审查中的人来说,绝对是身心煎熬,尤其像韦家这种情况。 儿子刚跳楼自杀,公安就宣布说是自杀是因为畏罪,从而把他们全家人都进行了隔离审查。 这对韦海平的父母来说绝对是双重打击,老两口今年六十多,得亏是身体还不错,要不然这次的打击估计都能把他们两个送走。 从五月二十七号他们儿子出事儿,到今天六月四号已经是第九天了,他们不知道这种被隔离审查的日子还需要多长时间,更不知道今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自己儿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该怎么面对街坊邻居,还有那个小孙女,今年才十四岁,摊上这么个爹,她以后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的? …… “小敏,你今天又是在食堂吃的饭吗?” 在隔壁医院食堂吃完晚饭,罗敏一个人没精打采的往回溜达着,刚走到胡同口,身后就传来了好姐妹白洁的声音。 “是啊,你也是刚吃完饭回来啊。” “对啊,你们家李大夫今天又不回来吃饭?” “何止是不回来吃饭,他中午就收拾东西出差去了,啥时候能回来还不确定呢。”罗敏满脸的无奈之色。 “他们的工作也太忙了。” 白洁感慨了一句,伸手挽住好姐妹的胳膊:“不过你嫁给李大夫前应该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现在可不兴后悔的啊。” “我怎么可能后悔,只是有点不适应罢了。” “那就好,走吧,既然回去也没啥事儿,咱们到街上溜达溜达解解闷。” “行啊,对了小洁,这两天晚上你住我家来给我作伴吧。” “干嘛?你一个人还害怕啊?” “嗯,房子有点大,我一个人晚上睡觉都不敢关屋里的灯。” “嘿,听听你这话说的多气人,别人都嫌家里地方小,你倒好,房子大你害怕?” “嘿嘿,确实有点害怕嘛。” “得得得,行吧,谁让咱俩是好姐妹呢,我陪你两天。” “谢谢小洁,你真好。” “呵,我可告诉你啊,晚上睡觉你可别把我当成你男人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对我动手动脚。” “讨厌,怎么可能。”罗敏被说的脸微微一红。 被说着了,结婚十天来,她感觉自己都习惯了晚上睡觉时窝进那个宽厚的怀抱中,那让她觉得十分踏实,睡的也会更香。 那天晚上半夜李言诚被叫走,后半夜没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她睡的就很不舒服,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这晚上如果睡迷糊了,她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做什么呢。 “那可说不准。”白洁撇了撇嘴,揶揄的笑着说道。 “咦,小洁,我感觉你对这套很熟悉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已经和你家建国钻一个被窝了,你晚上自己就是这样的,所以你才认为我也是这样的。” “哎呀,小敏,你这个已婚妇女还真是啥话都能说出来了啊。” “敢叫我已婚妇女,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你本来就是嘛,啊……痒,小敏,大街上呢,别挠我啊。” “让你乱说话。” “好好好不乱说了,不过小敏,说真的,你后悔结婚吗?” “为什么后悔,结婚不是正常的吗?”罗敏微微一怔。 “你有没有担心会遇人不淑?” “呃……你说的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问这个?” “是啊,今天上午遇到了一件事儿,让我突然有点害怕结婚。”白洁有些惆怅的点点头。 “发生什么了?”刚才俩人笑闹时已经松开了挽在一起的胳膊,见好姐妹的心情有些低落,罗敏伸手重新挽住她的胳膊,关心的问道。 “住在吉祥胡同的徐大志,小敏你还有印象没?” “徐大志?徐……”罗敏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经常打老婆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但凡喝两口酒,回家肯定要打老婆。” “他现在还打啊?我记得去年冬天我临走前,有一次妇联和派出所一起上门找他,他还写保证书了呀。” “没错,那次过后他确实消停了一阵子,但老话说的是一点都没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消停了有半年多吧,从上个月又开始了。” “哈?”听到好姐妹说那个徐大志又开始动手了,罗敏皱了皱眉头。 “那居委会,派出所和妇联的人没再去吗?” “去了顶什么用,把徐大志抓走关一段时间?还是劝离婚? 关键是杜翠翠自己也不愿意离啊,她是农村户口,离了就得回农村去。 徐大志如果被关,单位说不定就要开除他,真要是开除了,他们家生活都成问题。 所以杜翠翠是既希望居委会、派出所、妇联能帮她解决问题,又不希望影响到她家的生活。” “这……” 这让人咋解决? “是不是昨天又打了?” “可不是么,今天上午抱着孩子跑到办事处来了,坐在院子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了半天。” “我记得杜翠翠好像经常都会找来办事处,也不说要做什么,就是哭一会儿就走是吧?” “你以前在的时候是那样,从上个月开始人家提要求了。” “啊?还提要求?”罗敏有些惊讶,她实在是想不出来那个女人能提什么要求。 “提什么要求?” “想让我们给她安排一个工作,啥工作都行,说她只要能挣钱,徐大志就肯定不会再打她了。 但怎么可能嘛,哪有工作给她安排,辖区内那么多户口在这儿的还等工作呢,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我们要是真敢给她安排个工作,办事处大门肯定会被那些排队等工作的居民给踹烂了。” 听到白洁说杜翠翠提的是这个要求,罗敏马上就明白这个女人,或者说他们两口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妥啦” “啪” 她空着的右手打了个响指。 “怎么了小敏,什么妥啦?”白洁偏过头好奇的看着好姐妹,不知道她突然来这下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们两口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什么主意?” “他们就是想要给杜翠翠要份工作,干脆点说吧,就是想把户口弄过来。” “开什么玩笑,户口想从农村迁过来哪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人家要工作啊,有工作不就能落户了么。” “呃……对哦。” 不等白洁继续说什么,罗敏就接着说道:“你看吧,这次在办事处如果得不到什么回应,我敢打赌,要不了两天杜翠翠就会抱着孩子跑区妇联去哭。 搞不好就能成功呢,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 白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嘿嘿笑着说道:“那她可快去吧,她最好能缠着让妇联给她安排个工作。 那样的话,我就给咱们办事处范围内那些等工作的大妈大姨大姐小妹们偷偷放点风,让她们都去找区妇联,天天坐她们那儿。 省的有事没事儿都来找我,说我不管她们的事情,好像我有那么大权力能帮她们解决工作似的。” 她现在在办事处做的工作,就相当于是后世街道办的公共服务岗位,权力没有,杂事一大堆,说白了就是面向群众的一个服务窗口。 辖区内老百姓有什么亟待解决的问题,她这里一记录,然后反馈给办事处相关科室的负责人,至于人家要怎么解决,那她可管不了,也插不上手。 但老百姓可不管这些啊,我把我的问题说给你了,你就得给我解决,解决不了就三天两头的过来找。 你敢不耐烦?他敢跳着脚不带重样的骂你一天,最后领导还要批评你,说你不会化解干群矛盾。 真正的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基层工作就是这样。 罗敏那会儿还在办事处上班的时候,每天面对的也是这些,她特别能理解自己的好姐妹,紧了紧挽着她的胳膊,轻轻拍拍她的手。 白洁明白好姐妹这是什么意思,嘿嘿笑着说道:“没事儿,我现在啊已经习惯了,反正不管谁说什么,我就是笑,不说这个了。 小敏,你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就是李大夫上星期一直忙活着做的那身是吧?” “对啊,怎么样?好看吧?今天我同事还问我在哪家裁缝店做的,也想去做呢,我跟她说是我家那口子做的,给她惊讶坏了。” 提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罗敏松开手朝后退了两步,在好姐妹面前转了一圈。 “你家李大夫手太巧了,里边衬衣也是的吗?” “对,我跟你说小洁,他还帮我把里边内衣改了一下,我也没注意他到底是怎么改的,反正好像加了不少东西,现在是一点也不勒了,穿着可舒服呢。 等他这次出差回来后我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改的,你不是说你的小背心穿着也不舒服么,到时候我问清了告诉你,你也按照他的法子改改。” “李大夫连内衣都会改?” 因为是在大马路边上,那种想大声又不好意思,只能硬压低声音,眼睛却又瞪得溜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看上去还挺有意思。 “嗯,我也没想到。” 罗敏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幸运了,轻易的就被她捞到一个会看病,会做饭,更会做衣服,还爱干净会过日子的男人。 除了工作有点忙,不过这可不是缺点,应该也是优点才对。 十天的婚后生活,在她看来可能唯一那啥的就是需求太旺盛,她感觉自己都快有点配合不来了,这让她有点小苦恼。 “哎,小敏,你家李大夫怎么啥啥都会,他有什么是不会的啊?” “他说他不会怀孩子。”罗敏一本正经的说到。 “呃……噗嗤……鹅鹅鹅……” 一连串的鹅叫声响彻在马路边上。 …… 南市研究所招待所 因为住宿条件有限,项目组里好几个从外地支援过来的教授都在这里住着。 刚到的薛保来在办完入职手续后也被暂时安排在了这里,为了方便,安排住宿的人还把他安排在了他的老师张宗友教授房间的隔壁。 张教授今年已经六十多了,神采奕奕,头发乌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六十多的老人。 他早年也在欧洲留学过,回来后一直在华清教书带学生,桃李满天下。 参与主持过好几个重点项目。 来南市研究所参与新一代“眼睛”的研发,是被老朋友请过来帮忙的。 在自己的房间稍事休整,洗漱一番后,薛保来就来到了隔壁老师的房间。 张教授指了指屋内的沙发。 薛保来并不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单从专业方面来说,可能连前五十都排不进去。 专业方面如果真的能独挑大梁,也不至于混到那个委员会去。 但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学生。 无他,只因为薛保来会来事儿,大事小情的交给他,他都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对于张教授这种醉心于科研与工作的人来说,身边还真需要一个这种人来帮他处理一些杂事。 “坐吧保来,想喝水自己倒。” “谢谢老师” “怎么样,手续都办好了吧?” “已经办好了,明天就正式上班。”薛保来在沙发上只坐了半个屁股,身体端端正正。 “嗯,明天过去后你先帮我整理一段时间的资料,熟悉熟悉项目组的情况再说别的。” 这次把薛保来调过来,张教授并不只是想让他当自己的助理,他是想让这个学生能从那个委员会出来。 “好的老师,我听您的安排。” 张教授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看着薛保来问道:“我听说你那个嫂子和侄子出什么事儿了?” “呃……是,他们……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什么原因造成的?” “说是他们母子为境外势力服务,偷盗项目组重要资料,罪行败露后选择自杀了。” “保来,你看着我的眼睛,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们的事儿你到底事先知道不知道?” “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薛保来看着张教授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也不瞒您,我都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他们说我那个侄子是装傻,这怎么可能嘛,谁装傻能装二十年? 还有我嫂子,她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会跟境外势力有联系。” “哦?既然你怀疑这其中有猫腻,为什么不留在那边查清楚,替她们母子洗清冤屈后再过来? 你在那个委员会工作,这点权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权力肯定有,我之所以选择离开,一是我害怕耽误您这边的事情。 第二还是我害怕,我害怕他们恼羞成怒,连我一起……” 薛保来没把话说完,他只要老师明白他的意思就行了。 “这样啊!”张教授点了点头:“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嫂子和你侄子确实在为别人服务,确实犯罪了,而且其罪当诛,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老师,您这是……”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张教授摆摆手打断了薛保来的话。 “您说的我当然相信,但我就想知道,他们有证据吗?” “当然有证据,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项目组绝密资料被传出去,你以为他们敢胡乱说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吗? 如果不是揪出了真正的内鬼,随便就把罪名就按到谁头上,回头那个真内鬼再犯案,他们怎么解释?说那啥点的话,这是要掉脑袋的。 社会局那些人我虽然没直接打过交道,但从南泥湾时期就存在的一个单位,解放至今一直屡破大案,我想他们还不至于蠢到,去撒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戳破的慌吧?” “老师您说的对,是我考虑的有些片面了。” “人一定要行得正走得端。” “我明白,您放心老师,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第二百六十八章 谈话 张教授认为自己看透了这个学生,觉得他小聪明有点,大聪明也不少。 但不管怎么说,肯定不会是干那事儿的。 “保来,社会局的公安同志要找你问话,你算是那母子二人,尤其是你那个侄子关……” “关维正” “对,你是关维正在世的唯一亲人。” “当然……呃……”薛保来刚准备说当然可以呢,忽然意识到老师刚才说的话有点不对劲。 “老师,您的意思是社会局的公安同志现在就要对我问话?” “没错,人已经到了。”张教授点点头。 “京市社会局的公安同志已经到啦?” 薛保来心底倏然一惊,双眼不自觉的就连眨了好几下。 他不过是下午刚到而已,那些人应该比他晚走,怎么反而跑的比他还快。 难怪老师知道的那么多。 “当然不是京市的,是苏省本地的同志,京市社会局委托他们来和你谈话。” 呼…… 一听是本地的社会局,薛保来松了口气,扶着沙发扶手便站了起来。 “老师,我随时都可以接受他们的问话。” “好”张教授点点头,也站了起来,抬手指向屋门说道:“走吧,他们现在就在这层顶头的会议室等着呢。” 让苏省省局的人先过来找薛保来问话,是钟局决定派人过来后想到的。 为的就是稳住这家伙,他担心薛保来万一脑子一抽抽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再跑了怎么办。 这要是真让跑了,那他们这个案子就真没办法结案了,不止如此,上边肯定还会反过来对他们问责。 到那时,扑上来想对他们来个落井下石的人必然不会少。 基于此,在决定派人过来实施秘密抓捕后,他和老许他们几个商量出了几个问题,然后马上就通过电话和电报,委托苏省省局过来找刚到的薛保来进行谈话。 其实他昨天如果不离开京市,苏孝同他们今天早上在翻看他资料,知道他和关家母子的关系后,也必然会找他谈话。 张教授在把薛保来带到会议室后就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 张教授并不经常吸烟,一包烟一个星期都未必抽的完,只有在遇到一些难题的时候,才会给自己点一颗。 现在他就遇到了难题。 这个难题就是他这个学生薛保来给他带来的。 他如果早知道这个学生身上还有这么大个麻烦,是肯定不会调他过来的。 下午薛保来还在研究所里办理手续的时候,苏省社会局的人就通过研究所联系上了他。 对于张教授,无论是京市社会局,还是苏省社会局,都特别钦佩,并表示绝对的信任。 这些老科学家如果有其他想法,当年压根就不会跑回来。 所以钟局在联系苏省这边的时候,就特别委托他们,将发生在仪器厂项目组的案件案情大概得讲述了一下。 这也是张教授刚才敢那么笃定的,跟薛宝来说关家母子有问题的原因。 本来他对这个学生是非常信任的,否则也不会亲自把其调过来做自己的助手。 哪怕是之前见到苏省社会局的同志,对案件有了一定的了解后,他还是非常信任。 包括刚才薛保来过来,说起关家母子的事情时,他也信任这位学生。 可也就在刚刚,他心中的那份信任忽然就裂开了。 就在刚刚他说到社会局的公安同志要找你问话时,一切看似正常,可薛保来当时的一个小动作,却让张教授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当时他说那话时,薛保来的表情都很正常,但他眼睛却突然连眨了好几下,这一幕刚好被张教授看在眼中。 二人认识已有二十年了,薛保来跟在张教授身边给他做助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超过了十年。 张教授对这个学生还是非常了解的,包括他的一些小动作。 清楚的知道,这个学生在做了错事,或者说谎话的时候,就会连眨好几下的眼睛,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正是刚才他连眨眼睛的动作,让张教授忽然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这个学生在说谎,或者在害怕,他并不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愿意接受社会局的问话。 他不想见到社会局。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怕? 社会局的同志找他只是了解关家母子的事情,给他并不会带来什么影响,他为什么不想见到社会局的人。 社会局虽然是一家执法机构,但和公安局不同,普通老百姓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跟这家单位打交道,甚至绝大多数老百姓压根都不知道这家单位的办公地点在哪里。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的这个学生为什么会怕? 站在窗前,张教授紧紧的皱着眉头。 难道说,他知道什么?还是更严重一些? 楼层另一端的会议室里,问话已经开始了。 苏省社会局的同志对案情了解的也并不多,所有要提问的问题,都是京市那边通过电报发过来,他们只用照本宣科就可以。 在他们看来,人都到他们这里了,谈话还是委托他们来做,也没有委托他们对此人进行监视和其他进一步的动作,那就说明这个人没什么问题,仅仅就是亲属犯的事儿而已。 “薛保来同志,我是苏省社会局侦查处副处长张庆财,这是我的工作证,这两位是我们侦查处的侦查员。 我们受京市社会局委托,就关小凤和关维正的一些事情来跟你核实一下,希望你能配合。” 接过这位副处长的工作证看了下后,薛保来一边还回工作证,一边点头说道:“您请问,我一定配合。” “好,我先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收回工作证后,张副处长低头看了眼手中写满问题的信纸。 “薛保来同志,麻烦你先介绍一下你和关小凤以及关维正之间的关系。”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关维正是我的侄子,至于和关小凤嘛,自我哥哥死后,我和她就没什么关系了,硬要说关系的话,那就是她是我侄子的妈妈。” 薛保来和关小凤档案上记载的那个,解放前就已经结婚的丈夫是亲兄弟,只不过他是刚生下来不久,就因为家庭生活困难而被亲生父母送人了。 一直到了十几岁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亲生家庭,住的还不远,这才跟亲生家庭有了联系,那时候他亲生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他便跟这个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时常走动。 后来他哥哥又因病过世,他会偶尔接济一下关小凤,在后来关维正生病脑子烧坏,他还帮着联系过医院看病。 只不过因为避嫌,双方来往的并不算密切,要不然也不至于大家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以上这些有的是他档案上显示的,有的则是他口述的。 关小凤的档案上没有提他,完全就是因为双方确实没什么关系。 “薛保来同志,你昨天离开京市的时候,知道不知道关小凤和关维正出事儿?” “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上九点多,我当时正在科研所开介绍信,从科研所出来我又去的科委,然后才去火车站的。” “你在科研所就知道他们出事儿了,为什么没有过问一下?” “不瞒您说,当时都说他们是畏罪自杀,我害怕会惹火上身。” “那你在科委开介绍信的时候说过什么话吗?” “呃……”听到这位副处长问这个,薛保来有些尴尬,他抬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啊,我那会儿跟办公室给我开介绍信的工作人员发了几句牢骚。” “请你把当时说的内容复述一遍。” “我就说关小凤一个女流之辈……” 薛保来没有隐瞒,将他跟郑海洋讲的那些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他作为关维正的小叔,那样没有根据的随口乱说虽然不对,但问题也不算特别严重。 “薛保来同志,你平时跟关小凤经常来往吗?” “没有,我们几乎不太来往,她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她又是寡妇,我如果和她走太近的话,流言蜚语肯定不少,不管对她还是对我都不好,我也有家,我要顾及我爱人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有关家的房门钥匙?” 咚咚……咚咚…… 张副处长接下来的这句话,让薛保来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几下。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社会局的人会知道他有关家的钥匙,那把钥匙他总共也就用过两三次而已,每次他都特别小心,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知道的才对。 压下心中的疑惑,他点点头说道:“没错,我确实有她家的房门钥匙,她住的那间房子是我从仪器厂范厂长手中借过来的。 当初借那个房子就是为了方便她照顾孩子,等项目完结之后,她搬回科研所家属院,房子还是会还给范厂长。 我之所以手中有她的钥匙,是当时给她搬家时,我帮她找的人,那人给她搬完就把钥匙给我了,本来我想给她的,可她说让我先拿着,说如果她和孩子手中的钥匙丢了,我这把还能用上。 后来我也用过几次那把钥匙,但每次过去都是趁她加班不在家的时候,过去看看我那个侄子。” 他很清楚,社会局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表示一定是有人看到他用钥匙开关家的门了,所以他干脆就将自己用过那把钥匙的事实讲出来。 “你不清楚你那个侄子关维正一直都是在装傻吗?” “张处长,我要纠正一下您这话。” “怎么,我的话说错了吗?”张副处长有些好奇薛保来要纠正自己什么话。 “张处长,我侄子不是傻子,他只是当年脑子被烧坏了,二十多岁的人,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智力,却并不是傻子。” “好吧”见他这样说,张副处长点点头说道:“这个可能是我搞错了,那我重新问,你侄子关维正的弱智其实是装的,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他接触的时候,他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表现的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接下来张副处长又提了些问题,谈话总共进行了四十来分钟就结束了。 问了一些稍微有点尖锐的问题,但又不会特别难回答,谈话结束后,薛保来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自己应该算是过关了。 他之所以会这样认为,其实是吃了他从没跟社会局的人打过交道的亏。 这些年他借着张教授的名头算是顺风顺水,一直都没有遇到过什么问题,除去之前跟着老师进项目组被正常的审查之外,从没跟社会局的人打过真正意义上的交道。 所以对社会局那些人的办案风格一点也不了解。 在他看来自己这次过关了,可在苏省省局张副处长的眼中,这份问话表实在是太过诡异。 这哪里是问话,完全就是在扎扎实实的走过场。 他一点也不相信京市的同僚们就这个水平。 他更愿意相信,京市那些人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安抚。 眼前这位的问题应该非常大。 跟薛保来握手告别时,张副处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这家伙身边安排两个人。 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京市的同僚们能这样做,肯定就留有后手。 他这边安排人过来盯梢监视,万一被这家伙察觉了,那可就要出大问题了,说不定会打乱别人的计划。 想到这里,他决定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走出会议室,本来还想跟那位张教授道个别呢,结果发现人家没在,只能作罢直接离开了招待所。 站在招待所大门口,看着社会局的吉普车启动后离开,走到前边路口拐弯后彻底看不到影了,薛保来再次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被社会局的人找上门来进行单独谈话,刚才问话期间,他的心脏一直都砰砰砰的跳个不停,他都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被对方听到。 还好,结束了。 呼…… 他转身走进了招待所。 “同志,麻烦问一下您知道张教授去哪里了吗?” “您说的是住在二楼的张教授吗?” “对” “张教授刚去研究所了,晚点就会回来。” “好的,谢谢!” “不客气” 老师去研究所了? 薛保来挑挑眉头,转身朝楼梯口方向走去,既然老师没在,那就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 “张处,那是……张教授吧?他是在招手挡我们吗?” 苏省省局的吉普车刚拐过弯开了不到一百米,开车的司机就看到路边有个人正在冲着路上不停的招手,他有些疑惑的跟坐在副驾驶的张副处长说到。 “停车” 张副处长也看到站在路边招手的张教授,连忙让司机停车,不等车子停稳,他就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张教授,您这是?” “张处长,总算把你们等出来了,我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谈谈。” 听到张教授这样说,张副处长满脑门子都是问号,想找我谈事情,您在房间等着就可以啊,至于跑到这里来拦我们的…… 嗯? 转瞬他就想到了自己刚才还在会议室时的猜测。 “张教授,不知道您想跟我谈什么?” “张处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你的车上谈吧。” “当然可以,您请。” “您别怪我多心,不知道您那两位下属……” “张教授您放心,我手下的人都值得信任,当然啦,为了打消您的顾虑,等下我让他们两个都先下车在车外警戒,以免有人走到车边听到咱们的谈话内容。” “谢谢张处长的理解。” “张教授您请。” 让自己的两位手下在车下看着,以防有人接近车子,张副处长和张教授二人分别坐在了副驾驶和后排。 张教授是有些犹豫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直接跟科委汇报,还是找京市社会局。 刚才在屋内想了又想,最终才决定还是跟苏省社会局的同志先说一声。 科委也好,京市社会局也罢,都远在上千公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说不定还耽误事儿。 可如果跟苏省的人谈,在房子谈吧,他担心时间长了会引起薛保来的怀疑,这才有了他跟招待所前台留言去研究所,却跑到张副处长要回去的必经之路来等着。 “张教授,您找我是想反应什么问题吗?” “没错,我想反应的就是我的学生薛保来的问题。”已经决定要跟人家谈了,张教授就再没有丝毫的犹豫。 果然!张副处长在心中暗自嘀咕道。 “您认为他有什么问题?” “张处长,薛保来过来之前,您就跟我讲过发生在京市仪器厂项目组的案件,找他谈话,也是因为这个案件,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 “我不知道您对这个案件到底了解多少,我现在想说的是,我这个学生薛保来,可能跟这起案件也有牵扯。” “张教授,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他刚才跟我说谎了。” “哦?他跟您说什么慌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高风亮节 张教授将他刚才送薛保来去会议室之前,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张副处长是有些无语的。 他以为这位张教授找他是发现了薛保来的什么犯罪线索呢,感情就是通过一个小动作得出来的结论。 这…… 他们总不能凭这个抓人吧? 况且真要说起来,研究所还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人家是属于部队的。 “张教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您反应的这个问题,等下回去我就会跟京市那边联系告知他们。 您那位学生牵扯到的案件管辖权在京市,不在我们这里。 对整个案件的案情,我知道的基本就是刚才告诉您的那些,并不比您多。 要说现在就动手抓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样,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的乱抓人,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理解,我也没想着只凭我说的这个你们就能抓人,之所以过来找张处长你,就是想告诉你,我这个学生很可能有问题,希望能引起你们的注意。” “谢谢张教授您为我们提供线索,你刚才说的我一定会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京市的同志。” “不用客气,我也是担心他万一真的有问题,那么遭受损失的就会是国家。”张教授摆了摆手。 “张教授,我有句题外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没关系,张处长请问。” “您过来找我反应您学生的问题,据我所知,您这位学生跟在你身边的时间不短了。 您就不担心他如果真的有问题,对您也会有影响吗?” 张副处长有些好奇这位张教授到底是怎么想的。 薛保来跟在他身边时间不短了,期间跟着参与了多个重点项目。 如果真的查出来他有问题,而且是早就有问题,这位老教授是必然会惹上麻烦的。 “唉,我都这把岁数了,就算有影响,了不得让老头子我退休,再不济让我去种地、喂猪,总不至于把我枪毙了吧? 可我那个学生如果真的有问题,我已经有所怀疑却还不吭声,为了自己的一点脸面去袒护他,那就是在犯罪。 国家信任我,让我参与重要项目,勒紧裤腰带也要拿钱出来让我搞研究,我不能因为在乎自己的脸面就去包庇罪犯啊。 我更不能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组织对我的信任。” 张教授的话让张副处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些老一辈的科学家们高风亮节,一心为了国家的事业而无私奉献。 这让他感觉俩人同坐一辆车上,自己身上那股子俗气都会玷污了老教授。 “张教授,您刚才对我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完整无误的转述给京市的同志。 另外,我也会向我的领导反映这个情况,我们看看能不能跟部队沟通一下。 总之,薛保来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视线,以前没问题,以后我们也不会让他出事儿,以前如果有问题,那他绝对难逃法网。” “有你这句话老头子我就放心了,好啦张处长,你还要回去汇报工作,不耽误你时间了。” “教授,我最后再说一句。” “请说” “无论如何,您一定不要在薛保来面前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请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就算跑了,哪怕是跑到国外去了,我们也可以徐徐图之,但您不一样,在我们心中,您比他重要千百倍。” “呵呵”张教授笑了,他抬手拍了拍张副处长担在椅背上的手。 “谢谢张处长对我的关心,放心吧,老头子我这几十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当年能冲破重重险阻回来,危险性可比现在要大的多,他还嫩了点。” 说完后,张教授就拉开了车门下到了车下。 副驾驶的张副处长也跟着下来了,刚一下车,他就对张教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张教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希望您保重自己的身体,国家需要您。” “谢谢,我会的!” 松开手后,张教授转身刚准备朝百米开外的路口走去,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回身又往相反的方向抬腿走去。 “我给招待所留言去研究所了,如果从这边回去,方向可有点不对劲,还是稍微绕点路吧。” 这个反应让张副处长算是稍微放心了点,刚才看到教授往那边走,他还正准备开口叫住呢。 看着教授拐进前边不远的巷子里,他方才挥挥手示意手下上车。 …… 当天夜里九点多,钟局在家接到了局总值班室打来的电话,说是苏省省局给回了个话,跟薛保来的谈话已经结束。 谈话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张宗友教授后来独自找上负责谈话的苏省省局侦查处副处长张庆财,反映了一些他观察到的薛保来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后,钟局那颗有些悬着的心逐渐放下去了一点。 派老许他们过去对薛保来实施秘密抓捕,秘密审讯,他背负的压力可不小,压的他这一下午都有点微微窒息的感觉。 怎么说呢,无论薛保来有没有问题,他的这种操作方法,最终都会迎来上级的板子。 无非就是这个板子打到身上后轻重的区别。 可哪怕是轻的,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别忘了,去年接二连三的揪出了好几个内部的内鬼,老方局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了社会局。 正是因为老方局扛下了所有,他才落了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才刚过去没多久,他又来这一手违规操作,就算最后尘埃落定薛保来确实有问题,总部的王老和方老也许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其他领导呢? 他手中是有安全委授予的临机专断的权力没错,但那是基于有理有据的情况下,而不是仅凭一点捕风捉影的怀疑就能随便给谁上手段。 长此以往下去是会出大事儿的。 现在连那位张教授都发现了自己学生的异样,那就说明他们的判断问题应该不大,这才让钟局稍微轻松了点。 虽然最终都是要挨板子,但轻重板子也是有区别的。 挂掉值班室打来的电话,钟局坐在沙发上考虑着该怎么跟苏省那边回话。 把事情挑明? 不行,那样的话他估计苏省的局长老姜可能会跟总部汇报。 京市社会局虽然对各省市局进行业务指导,他这个副局长的级别也比其他省局的局长还要高一级,但双方并没有隶属管理,尤其是人事方面都是要听总部的命令。 既然没有上下级关系,对这种明显的违规操作,人家当然可以拒绝,并且上报给总部。 无论如何,这件事儿现在还不能让总部知道,否则让领导们怎么办?支持还是叫停? 想到这里,钟局决定先不给苏省回电话了,打算过两天再说。 “老钟,差不多就行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你看看你这段时间都熬成什么样了,不要身体啦,你还以为你是二三十的年轻人呢。” 他在家只要接电话是谈论公事,家里人就会非常自觉的离开。 这会儿见他把电话已经挂了,妻子从卧室里走出来催促道。 对钟局的妻子而言,她真的是希望丈夫退下来算了,五十多快六十的人,曾经上过战场还受过伤,身体本来就不好。 这一有案子就整宿整宿的休息不好,她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是平时多催促着点了。 钟局笑着点点头,却没动反而是伸手拿起面前茶几上的烟,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惹的他妻子是一个又一个白眼飞过来。 “坐慧茹,站那儿干嘛。” 放下手中的火柴,钟局笑呵呵的指着沙发说道。 “都九点多了,你不休息我还准备休息呢,谁都跟你一样,整个一夜猫子。”话是这样说的,她还是走过来坐到了沙发上。 “慧茹,你没发现我这几个月的身体状态,比以前看着要好上不少吗?尤其是我身上那几处老伤,我可有日子都没在家叫嚷过了啊。” 钟局所说的身体状态,可不是指那方面,而是健康方面的,到了他们这个岁数,一年半载的可能都不会有一次,那方面好不好,他老婆也没什么感受。 听到他的话,他老婆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脑袋里开始不停的回忆着这半年来的种种。 片刻后,她一脸差异又有些疑惑的说道:“咦,你不说我还真都没太在意,对啊,你好像好长时间都没说老伤不舒服了,怎么回事儿?谁给你开什么新止疼药啦?” 真不是她不关心丈夫,而是这么多年早已习以为常,那些止疼药啊什么的药都在那里备着呢,办公室也有,平日里感觉不舒服,钟局自己就会过去找。 顶多就是难受的厉害了搁家哼哼两声,但谁也没啥办法,该看得医生这些年也看过不少,可都是治标不治本,药吃着还行,只要停了马上就复发。 但药那玩意谁也不能把它当饭吃吧,只能是这样将就了。 这次不同,她觉得自己都记不清上次丈夫说难受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呵呵,没谁给我开止疼药,我现在也不喝药,慧茹,我跟你提过的贵善调过来后,给他们处找来的那个年轻大夫你还记得不?” “年轻大夫?哦,我记得,叫李……李言诚是吧,前几天你还说过,好像是娶了罗老的小女儿。” “没错,就是他,我这老伤就是他给治的,不用吃药,半年扎一次针就可以。” “这小伙子不是西医是中医啊?” “是西医,上学时学的西医,到部队又学的战场急救,他的中医算是家传吧,他爷爷当年是在清廷开办的类似于医学院那种地方学出来的,没想到中医水平这么好。” “啧啧,他现在隔半年给你扎一次针,这期间你的老伤就不会难受了?” “可不是么,要不是好需要扎针,我都快忘了我还有老伤了,效果真的很不错。” “啧啧,年纪轻轻的医术就有这么深的造诣,假以时日……嗯?老钟,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个小伙子现在是贵善手底下的什么副科长,他不干大夫啦?” “不能说不干,他还兼任着,谁身体有个不舒服的去找他,他照样给看。” “你们可真成,给人家小伙子发几份工资啊,把人家用那么扎实。 要我说啊,你们可真是把这么好的一个大夫给白瞎了,让他在医院干,能帮助多少患者解除病痛。” “哎,你不懂。”钟局笑着摆摆手:“他在我们这里干,给国家做出的贡献更大,远远不是一个大夫能比得上的。” “行,我不懂,我只懂啊现在该休息了,烟抽完了赶紧休息。” “好好好,休息休息,你先进屋,我马上就来。” 看着妻子走进卧室,钟局朝后一靠,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抽了一口烟,又开始琢磨起了案子。 …… 呜……咣当当……咣当当 夜深了,老许已经进入了睡梦中,跟他同住一个包厢的李言诚还盘腿坐在铺上。 为了不打扰老许睡觉,他关掉了包厢里的灯,打着手电筒坐在铺上翻看着手中的笔记本。 他总觉得他们遗漏了什么,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案件发展的详细记录,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此时正在看的是韦海平家住的那栋楼的简易剖面图。 那栋楼总共五层三个单元,每梯三户,全楼总共住了四十五户。 记录本上详细写着哪一户有多少人,分别叫什么名字,性别以及年龄。 这些内容,他都记不清自己这两天看了多少遍了。 连翻几页,将这些内容全部翻过后,刚准备看接下来的东西时,他忽然又翻了回去。 不对啊,总共四十五户,为什么只登记了四十四户家庭的成员信息,剩下那…… 哦对了! 他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剩下那一户是韦家。 自嘲的笑着摇摇头,自己还真是晕了头了。 将那几页又重新翻过去,接着往下看。 韦家? 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下去了,脑袋里一直都浮现着韦家那一家三口。 “咚咚咚”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人敲响,熟睡中的老许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顺手还从刚才枕的枕头下将枪都摸了出来。 坐起来的老许有些惊讶的看着对面铺上,打着手电筒还在看记录本的李言诚,没等他说话呢,外边传来了二队队员瞿先锋的声音。 “处长,李科长……” 听到是熟悉的声音,李言诚探身打开了包厢门。 “先锋,你怎么还不睡?” “李科长,处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进来坐。”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包厢里的灯。 “怎么了先锋,有什么事儿?” 老许将手中枪的保险关掉,有些疑惑的看着瞿先锋问道。 “是这样的处长,我刚才躺床上半天没睡着,就搁那儿琢磨咱们案子,忽然有点疑问,就想过来问问清楚。” “什么疑问,你说。” “我就是刚才猛然间想到,韦海平死后,咱们认定他不是死于自杀,而是谋杀,开始对他家那栋楼的所有住户逐一排查。 当时是从最不可能的人开始排查的,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关维正身上。 我不是否认咱们认定有错误,我就是刚才琢磨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咱们当时为什么把韦海平的妻子排除在外了?按道理来说,她才应该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吧。 您二位看啊,理论上来说,韦海平的妻子上楼顶将韦海平推下楼,然后再回到家里,可比关维正要方便的多。” “啪” 李言诚打了个响指,将手中的笔记本拿起来摊开在老许和瞿先锋的眼前。 “我刚才也正在想,那天排查的时候,为什么会将韦家排除在外。” 老许伸手接过笔记本,打开的那一页正是韦家所住那栋楼的剖面图。 “咱们可能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毛病,认为韦海平家庭生活幸福,潜意识的就觉得他老婆一定是个贤惠的好妻子,好女人。 所以自觉不自觉的就将她当做受害者家属也好,犯罪分子家属也罢看待了,根本就没考虑,她会不会是参与者。 可是……” 说到这里老许停了下来,眯着眼睛思索了一阵后才接着说道:“梁金花的档案上是肯定看不出来什么的,如果她是那只幕后黑手,现在线索全无,证据就更不用说了,咱们的突破口在哪里?” 他的话音刚落,瞿先锋的目光就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 这下老许也反应过来了,他失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是多想了,有你在,什么样的钢口能打不开。 这个先不说了,那么你们觉得,薛保来……” “他必须要抓,要审,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他可能也不知道另一只黑手是谁。 或者说他和另一人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又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不等老许的话说完,李言诚就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二百七十章 持械盗窃? 咣当当……咣当当…… 时间已经走到了六月五日的凌晨两点多。 火车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奔跑在深夜中的华夏大地上。 可能是听到动静了吧,跟瞿先锋住在一个包厢内的另一名二队队员张全州,也过到了李言诚他们这个包厢,参与进了对韦海平妻子梁金花的讨论中。 紧跟着没多大会儿田林君和曾洪林也过来了。 好吧,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坐在包厢里烟抽着,害怕吵到别人,只能压低声音讨论着,夜猫子属性展现的是淋漓尽致。 等到了三点多见大家还越讨论越起劲了,老许只能是挥挥大手示意都滚回自己包厢睡觉去。 再不阻止,估计都能直接到天亮。 “言诚,你也倾向于梁金花有问题?” 等其他四人都回各自包厢后,老许忽然开口问道。 “处长,说真的,我现在看谁都有问题。” 李言诚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烟又给自己点了根。 “少抽点。”见他一根续着一根抽,老许皱了皱眉头。 “这根抽完就睡觉。”李言诚抬手示意了一下,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说了下去。 “其实咱们现在就是无头苍蝇钻进了死胡同,但凡有办法,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过去找薛保来如此,现在分析梁金花也是如此。 处长,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李言诚的话让老许沉默了,是啊,他们现在就是走投无路。 “唉……那就这么着吧,明天,不对,应该是今天,今天到地方可能邮政所就下班了,明天吧,明天早上给处里回个电话,让他们先查查梁金花,虽然没什么用。” “休息吧处长,别想了,我去上个厕所。” “好” 拉开包厢门走出去,回手在拉上包厢门,卧铺车厢静悄悄的。 靠近车厢另一头的两个包厢内还分别住了两个人。 能住进卧铺车厢,那都是有相当级别的,反正按正常情况来说,老许那个级别都只能坐硬卧,软卧这边都够不着。 因为人少,列车员给安排铺位的时候只要是陌生人,都是按照一人一个包厢安排的,反正也住不满,免得安排到一起了引起什么矛盾。 自己要往一块调整那就是另一说了。 走出包厢后,李言诚先在过道站了一会儿,这才走进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 放完水,又洗了个手后,刚准备出去呢,他就听到外边传来车门打开时发出的一声咯吱声。 嗯? 谁啊? 这么晚怎么还会有人进卧铺车厢?还是从这边进。 他印象中这边车厢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列车员就反锁了。 他们这节卧铺车厢是挂在整列车的倒数第三节的,往前走是餐车,往后走是空挂的一节硬座车厢,再往后就是最后一节装货的车厢,里边装的都是邮政上的信件。 理论上来说,后边不可能有人过来才对,刚才他们也一直都没睡,压根就没听到有人过去,这人是哪儿来的? 想到这里,李言诚轻轻的压下了卫生间的门把手,他刚才进来上厕所没有扳那个有人无人的指示锁,这会儿倒是方便开门了。 此时列车应该是刚好经过那个换轨段,咣当当的声音更大了,他悄悄的打开卫生间门,并没有引起刚从外边走过的那人注意。 看着刚过去的这个人穿着列车员的工服,李言诚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他确实不记得刚才有人往后边走过,而且看背影,这个人也不是管他们这节车厢的列车员。 他刚想开口叫住这个人问问情况的时候,就看到那人已经走到他和老许的那间包厢门口停了下来。 呦呵,这家伙是想干嘛? 见他停了下来,李言诚硬生生的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还往卫生间里退了一步只露了一只眼睛看着前边,他想看看这货是准备做什么。 他刚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那里的那人就回头看了一眼,车厢连接处这边没灯,车厢里也是光线昏暗。 他并没有注意到刚才本来关着的卫生间门,此时已经开了一条缝,有一只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只见此人右手撩起衣服往后一摸,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看到这里,李言诚已经知道这货踏马应该是刚才哪个小站停靠时摸上来的。 身上肯定有列车员使用的那种三角型钥匙,穿身列车员的工服,应该就是为了方便行事,这就是个持械盗窃的。 他不打算陪这哥们玩了,拉开卫生间门的同时,右手中已经多了把枪。 “吁……” 一声口哨声响起,吓得那个刚要拉开包厢门的家伙一个激灵,等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卫生间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站了个人问题不大,要命的是那人手中还拿着一把枪,而那把枪还正指着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包厢门哗的一下就被人从里边给拉开了,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脑袋上被一个硬硬的家伙式给指上了。 与此同时,他站立的这间包厢两边的包厢门几乎同一时间被拉开,四把手枪从里边唰的一下就伸了出来。 这四把手枪指的方向各不相同,有两把指向了他,还有两把分别指向了一前一后两个方向。 妈妈,我害怕! “咣当” 站在李言诚他们包厢门口的那个身穿列车员工服的中年男人,看到如此情景后一个字都没说,非常光棍的丢掉了手中的匕首,还特意丢远了些,估计是害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吧。 丢掉匕首后,他双手抱头直接就蹲了下去,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他有点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上边一定写着今天诸事不宜。 要不然他怎么会跑到公安窝子里来。 话说这些公安都什么级别啊,为什么都能住卧铺? 难道这些人是警卫?可没听说今天这趟车的卧铺有什么大人物啊。 胡思乱想中,他听到有人说话了。 “先锋,你搜一下他身上还有其他东西没,洪林,去找乘警。” “是” 他赶忙非常配合的说道:“没东西了,我身上除了一把钥匙外没其他……唔……” 话还没说完呢,他就感到自己脑袋上被谁扇了一下,这一下打的他眼前直冒金星。 “让你说话了吗?” 得,闭嘴吧! 紧跟着他就看到有个人走到自己眼前,然后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拽着胳膊便把他拉了起来。 “双手扶着墙,两腿打开。” 刚按照吩咐站好,他就看到把自己拉起来那人伸手就把他绑裤腰的布条给抽了,唰,本来腰那里就有点肥的裤子直接掉了下去,露出了他里边穿的屁股上还有破洞的大裤衩。 根据他多年的从业经验判断,他知道,自己今天碰到的这几个不是公安,最起码不是普通公安。 因为他被抓的次数不少了,他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最多给他扎个背铐,然后他可以利用…… 没等他心里的小心思琢磨完呢,他就感觉自己脑袋上又被扇了一下。 “这就是你说的身上只有一把钥匙?” 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那根,原本应该在袖口破洞里别着的细铁丝,他明白自己这次的牢饭可能是吃定了。 等曾洪林将乘警叫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被瞿先锋搜完了,除了一把钥匙,还从他身上总共三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搜出来三根细铁丝。 然后他的双手就被他自己那根破布条子给绑住了,没绑到后边,而是绑到了前边,因为他还需要自己提着自己的裤子,否认他那裤子就在脚踝处掉着呢。 被曾洪林叫来的乘警看到眼前这幅场景,好悬差点没绷住给笑喷。 他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先向老许他们几个敬了个礼,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指着灰溜溜站在那里的中年男人介绍一番。 这货确实是个常客,不过今天有些奇怪的是他竟然带匕首了,往常都只是偷,而且也基本都是硬座车厢,因为那边人多,方便下手。 这家伙确实被抓过几次,也被关过,但也被跑过好几次,看看他身上的细铁丝就知道,他早就做好被抓的心里准备了。 很快,乘警就带着那家伙离开了,想来这次他应该是跑不掉了。 李言诚他们几个也没想到,坐个火车竟然还能碰到个这种主。 十几分钟后,卧铺车厢再度恢复了安静,他们六个人住的三个软卧包厢门重新关了起来,这一折腾,都凌晨四点钟了。 …… “小王,软卧车厢住的六个一起的人是干什么的?京市的公安?还是去京市出差准备回去的公安?” 餐车,到了晚上,列车上的很多工作人员都在这里休息。 那名乘警在将那个中年男人铐在了固定餐桌的铁杆上后,走到负责卧铺车厢的列车员那里问道。 “不是公安”被叫做小王的列车员摇了摇头,前后看看见大家都还是趴在桌上休息,并没人注意这边,就探头到乘警耳边轻声说到。 曾洪林刚才过来叫乘警时是悄悄叫的,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是京市社会局的,二狗子是被那几个人抓到的?” “原来是他们啊,难怪绑人的手法那么奇怪,嗯,二狗子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不过说来也怪,这家伙怎么这次想到去偷软卧车厢了,以前他可从来没来过这边啊。” 小王伸头看了眼被铐住后就蔫不拉几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撇了撇嘴:“谁知道呢,估计是想钱想疯了吧。” 说完这句后,他忽然看到刚才乘警过来时随手放到桌上的匕首,有些惊讶的问道:“不会吧刘哥,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他拿的?” “就是他拿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这家伙可从来没搞这么大动静过。” 姓刘的乘警看看桌上的匕首,又低头看看中年男人,伸脚碰了他一下。 等中年男人抬起头后说道:“二狗子,你今天出息了,都敢拿着家伙式上车上行窃,呵呵,你这下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个长时间管饭吃的地儿了。” “刘……刘同志,您……您别吓我,我可什么都……都没搞到。” 中年男人的脸色变的有点白。 “你今天做的跟你以前可不一样,空手偷没偷到,关你十天半个月的了不得了,但是持械,二狗子,那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保守估计,三年起步。” “什么?” 刘公安的话让被叫做二狗子的中年男人脸色更白了,惊叫的声音也变大了。 他这一叫,到是吧在餐车里休息的其他工作人员给吵醒了,大家看到是他被抓了,都乐不滋的笑出了声。 “他骗我,他骗我……” 见二狗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刘公安侧耳倾听了一下,听到他嘀咕的是他骗我后,神色马上就变的严峻起来。 合着这家伙这次是受人指使?难怪他一改往日作风跑到卧铺车厢来了,还拿把匕首。 指使他干什么?行凶? 不,这家伙肯定没这个胆子,应该是指使他偷东西。 偷谁的?那几个社会局的人? 应该不至于吧,偷社会局的人那不是找死么。 肯定是别人,卧铺车厢还住了两个人,估计是那两个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刘公安马上转头看向卧铺车厢的列车员。 “小王,卧铺车厢另外两名乘客是干什么的?” “啊?怎么了刘哥?” “你先告诉我,另外两名乘客都是做什么的?” “呃……两个人都是到徐市下车的,一个是那边当地的干部,还有一个是徐市一家什么厂的技术员。” “技术员?技术员为什么能坐卧铺?” “他有介绍信,说是携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在哪个包厢?” “就从这边过去第二个。” 听到这里,刘公安俯身伸手抓住了二狗子的衣服领子让他抬起头。 “二狗子,你跟我说实话,谁指使你来卧铺车厢偷东西的?” “没……没人啊。” “二狗子,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这次跟你之前的情况不同,你要是不说实话被人家查出来了,你小子这次可能要掉脑袋,说,是不是有人让你来偷第二个包厢里的东西?” 原本被吵醒后有些喧闹的餐厅迅速安静了下来,看到刘公安急切的模样,大家都意识到,这应该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刘公安你……你怎么知道的?”二狗子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诧异。 见他承认了,刘公安松手丢开他的衣服领子,起身就往卧铺车厢跑去,跑到第二个包厢门口就咚咚咚的开始敲门。 他这一用劲敲门,被敲的这个门还没开呢,倒是车厢另一头的三个包厢门都打开了。 随即他敲的这个门也开开了,不过只开了一道不大的缝,刚好一个脑袋能伸出来。 一个戴着眼镜,睡眼惺忪的三十来岁男人将头伸了出来,见敲门的是公安,迟疑的问道:“公安同志,什么事儿啊?我还没到站吧?” “你好,刚才抓住了一个贼,麻烦你看看你丢东西没。” 这时第一个包厢的门也打开了,从里边走出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疑惑的看着这边。 见状,刘公安也让他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 车厢那头的几个人都没走过来,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边。 人家又没向他们求助,他们虽然好奇难道刚才那人还有同伙,但也不好插手别人的正常工作。 很快,那个研究员就重新从包厢里探头出来说道:“公安同志,我的东西都在,什么都没丢。” 呼…… 刘公安松了口气,没丢就好。 第一个包厢的中年男人此时也走了出来,他也没丢东西。 都没丢就好! 刘公安挥挥手,让站在车厢连接处那里的那些看热闹的列车工作人员都离开,又让第一个包厢的中年男人回去继续休息,然后推开戴眼镜的研究员就走进了他所在的包厢。 被推开的眼镜男有些错愕,急忙跟着走进包厢,刚想问你为什么进我包厢呢,刘公安已经先开口了。 “你的介绍信上写着你携带的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上车后不报告? 还有,既然那个东西重要到需要坐软卧车厢,为什么只要你一个人?” “我……我不知道还要报告啊!”面对刘公安的质问,眼镜男有些慌张,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想问的话。 不知道?! 眼镜男的回答差点没把刘公安给气笑了,这研究员是个生手,怎么领导也是个二货。 “把你的工作证和介绍信拿出来,你携带的是什么重要东西?” “工作证和介绍信可以给你看,但那份资料上标记的有秘密二字,我不能让你看。” 卧槽! 刘公安此时真想踹这家伙一脚。 你竟然敢一个人带着秘密资料来坐火车,上车还不报告! 你踏酿的找死别拖累我啊! “保密守则你没学过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保管?” 一把从眼镜男手中夺过工作证和介绍信,一看是徐市一家重工业厂的,顿时就火冒三丈。 第二百七十一章 心里没底 熬了一晚上,眼瞅着东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了,这才看了将将一半,孙河合上桌上的笔录本,闭上双眼,抬起双手在脑袋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了来,一脸的疲惫。 昨晚他值班,为了打发时间就把仪器厂项目组资料遗失案,所有相关人员的调查笔录全部搬到办公室想再看看。 这一看就又是一夜。 放下手拿起桌上的烟点上一根,然后他起身走出办公室,站在门外凝视着东方天空中的鱼肚白。 假设梁金花真的有问题,那他们究竟是遗漏了什么? 他一直相信,只要做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可在梁金花这里他确实没发现什么,难道说孝同怀疑错了? 但以往的经验又告诉他,孝同如果真的开始怀疑谁,似乎还没出错过,这家伙的直觉一直都是出了奇的准。 而且昨天去见梁金花,这个女人表现出的那股骨子里流露出的冷静,也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孙河叹了口气,夏天到了,天亮的是越来越…… 嗯? 时间! 曹万泉是二十六号中午被抓的,当时他为了打草惊蛇,故意弄得阵势很大。 韦海平是二十七号早上疑似跳楼自杀的,自杀这个结论是保卫处的人当时做出的。 原因是二十六号韦海平所在的无线电测控小组开了一天的会,直到晚上才结束回家。 根据当时保卫处的人走访调查的笔录来看,这个小组很多人确实是晚上或者到第二天才知道曹万泉被抓的消息。 曹万泉在街口照相馆工作多年,仪器厂绝大部分干部、职工、家属都认识他。 更何况他又是因为勾引项目组工作人员盗窃机密资料被抓,别说那附近了,没多久整个淀海都传遍了。 到了第二天大半个京市的人都知道,只不过传言是越传越玄乎而已。 保卫处之所以做出韦海平是跳楼自杀的结论,依据不能说特别充分,但也算是能说的过去。 头一天因为开会不知道消息,第二天早上出去买菜后知道了这个消息,因为做贼心虚,所以回家后去到五楼楼顶一跃而下。 完全说的过去。 而他们之所以推翻这个结论,认为韦海平应该是死于谋杀,就是基于楼顶现场遗留的痕迹太过明显做出的。 但因为只是推测,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韦海平是死于谋杀,所以只能将这个自杀的结论改成了疑似。 又根据推断将谋杀韦海平的凶手锁定在了关维正身上。 现在关维正死了,韦海平的死似乎是成了一桩悬案。 可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判断错了,凶手是他老婆呢? 梁金花的笔录上说,她知道曹万泉被抓了,但二十六号晚上没跟她丈夫说。 现在想想,这点其实是说不过去的。 按理说她知道自己丈夫跟曹万泉之间有来往,应该是非常着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才对,因为正常人都会担心自己的亲人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可她却说自己没说,这…… 韦海平到底是二十六号晚上就已经知道曹万泉被抓的消息,还是二十七号早上出去买菜时才得到的消息,这非常重要。 这决定了他的死到底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谋杀。 可这该怎么查? 孩子,问问孩子,韦海平的女儿! 对! 等会儿去问问孩子,看看孩子还能不能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孙科长” “红兵” 就在孙河刚打定主意,准备等八点以后再去招待所跟韦海平的女儿聊聊时,后院通往中院大门那里传来了预审科预审员张红兵的叫声。 看到他朝这边焦急的跑来,他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震,忙迎了上去。 “红兵,曹万泉醒过来了吗?” 本来按照他们的预计,昨天晚上曹万泉就应该清醒一次,可谁曾想这家伙竟然一直都没醒来,给孙河他们都急坏了,张红兵更是在关押室里一直守着。 现在能过来,看样子是醒来了。 “醒来了孙科长,状态还可以,曹万泉说,如果只看身影,确实跟他见过的那个人的身形有点相似。 但他不敢肯定他见的那个人是女扮男装。 他也不敢相信他的那个神秘上线竟然会是女人扮的。” 呼…… 身形相似就好! “他相不相信是他的事儿。”孙河松了一口气,挥挥手不在意的说道。 “红兵,等上班后我给你安排几个人,你们一起去走访,按照梁金花档案上记载的,把每个证明人都要找到一一仔细核对,然后通过证明人再打听其他熟悉或者认识她的人。 总之,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个阶段,最少都要找到三个以上的证明人。” 孙河的这个命令让张红兵心下一苦,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就答道:是! 找从小到大的证明人,解放后的还好说,解放前真的是难上加难。 还好梁金花是京市出生,京市长大,要是外地的他们非得疯了不可。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得在找人和问话中度过了,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要是不顺利……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八点,苏孝同那边因为他老婆的事情要晚过来一会儿。 王红理因为是主管二线的副处长,不能插手一线工作,孙河只能和二队队长王茂飞,以及两个队的副队长在一起合计了一番。 由王茂飞留在处里以防有什么突发事件,其他人则分头去忙忙各自的任务。 按照计划,孙河带了两名下属开车来到了局招待所。 过来前他其实还是有点犹豫的,昨天下午才来过,今天早上又来,尤其是今天还是找那个孩子谈话,他都有点担心梁金花如果真的有问题,会不会惊到她。 可转念再一想这不是没办法么,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个女人最起码现在跑不了。 只能让保卫处负责看守的同志们多费点心,尽量防着她自杀了。 …… 时间稍稍往回倒退一些,清晨五点多钟的时候,李言诚他们乘坐的列车抵达徐市车站,当看到站台上警戒的公安人员,他们几个人还是有点懵的。 难道这趟车上还押运的有重要犯人? 可不管是从京市出发时,还是途径的那些站也没见有什么大动静啊。 直到田林君看到了一个熟人,又看到火车上跟站台上那些人交接的是乘警,而交接的对象是他们那会儿抓到的那个贼,这才意识到凌晨那个贼可能是跑错包厢了,难怪后来那个乘警在车厢另一端检查。 “那个没穿制服的叫莫大江,之前是苏省省局的一个副处长,前年调到徐市市局来担任的局长。” 站在窗前,田林君抬起下巴向站台上示意了一下,介绍道。 他介绍的那位莫局长恰好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当他看到站在窗前的田林君时非常明显的愣了一下,还有些好笑的眨眨眼,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等确定自己没看错后,马上就抬腿走了过来。 见他往这边走,田林君伸手将车窗抬了起来。 “田科长,没想到在这儿竟然还能碰到熟人。” “莫局长好,好久不见了。” “哈哈哈,是有日子没见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乘警介绍说抓住那个贼的是京市的公安同志,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莫局长这是明知故问,他看到田林君的那一刻,马上就明白那个贼是怎么被抓的了,走过来的时候还在心底替那个贼默哀了一秒钟呢。 “看这样子那个贼应该是另有目标,不过他脑子有点不好使,跑错包厢,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凌晨那会儿看到乘警在那边检查,他们就想到这里边肯定有问题,但没想到竟然会让徐市当地的社会局出动。 他们注意到,第二个包厢住的是一个人,戴个眼镜三十来岁,刚才也被乘警连同那个贼一起,转交给了徐市社会局的工作人员,那人应该是携带了什么重要的物品,或者文件资料之类的。 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竟然敢一个人乘坐火车,看那样似乎上车后还没跟乘警报告。 他领导这次指定是要倒大霉了。 “哈哈哈,那是他活该倒霉,老话不都说么,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莫局长没问田林君你们这是出差啊之类的废话,明摆着的事情,他要真开口问,那才是不懂事儿呢,让人家怎么回答。 就这样又聊了几句,等莫局的手下和那名乘警办理好交接手续,站台上警戒的那些人就开始撤退,徐市这位局长也告辞离开了。 车站也即将恢复原有的秩序,那些上下车的乘客还都等着呢。 坐上停在站台上的吉普车后,莫大江转头看了眼这边,跟田林君在一起的还有五个人,其中有一个看上去最低应该也是个副处长。 六个人,能组成两个三人小队,还是由最低副处长级别的人带队,京市这次的动作不小。 他如果知道站在田林君身旁的老许是一处处长就会更惊讶。 老许去年七月才从辽东过来接手一处,跟下面各省市局联系的还比较少,除了个别省局的人见过他之外,很多都还不认识他。 京市作为重地,京市市局听上去似乎跟下面各省局的配置差不多,但其实干部级别要高的多。 像老许如果现在被安排到哪个省局去任职,那必然就是局长,毕竟京市都有副处长出去调任省局一把手的先例。 京市这些处长,尤其是一线的这几位,如果不是实在升不上去,没人愿意去下面哪个省任职。 离开京市,就意味着离开了中枢,出去容易,想再回来就难了,而且即便能回来也很可能没什么好位置,最多给在市局安排一个养老的职位。 至于说进总部?呵呵,想想就好。 看看总部那几位大佬都是什么级别的吧,最低一位当年都是一块二的军衔。 钟局这个一块一都没想过能不能进总部,而只是想着能在局长位上退休就可以了。 呜…… 随着一声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的动了起来。 一直站在窗前的六人也转过身各自随意的找地方倚靠着,这节车厢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说话也能稍微随便点了。 他们在一起能说什么,两句闲话没说完,就又聊到了案子上。 他们说的不是他们自己手头上的案子,而是刚才发生的那件事儿。 自从刚才看到徐市社会局在站台上把那个贼接走,他就一直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现在随着火车启动一摇晃,好像是把他给摇醒了似的,抬手就拍了下大腿。 说了句让李言诚他们先聊,然后他抬腿便向餐车那边走去。 留下这几个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 很快他又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一点兴奋的表情。 “怎么了处长?您这是?” “刚才过去跟列车员打听了一件事儿,肯定了一下我的猜测,刚才在徐市车站被当地市局带走的那两个人,后边那个戴眼镜的,就是住在第二个包厢那个。 他是徐市当地一家重工厂的研究员,身上携带了一份重要的文件资料,那个贼就是冲着那份资料来的,也是受人所托。 这些咱们都猜到了,我要说的重点也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个案子八成跟三处正在调查的那个案子碰上了。 回头给局里打电话的时候我得给值班室说一声,让他们告诉三处,跟徐市联系一下,看具体能不能碰上。” 一听是三处的案子,李言诚他们几个就没兴趣了,他们自己门前的垃圾还没扫干净呢,暂时顾及不到其他地方去。 …… 五号下午五点多,火车终于驶入了南市车站,李言诚他们六人提着各自的行李走出车站,站在站前广场上扫视了一圈这座华夏历史上有名的古都。 如果说在火车上还没太大感觉的话,当现在真的踏入这座城市后,每个人的心里莫名的就多了几分压力。 实在是对此行他们自己心里都没有一点底。 “走吧,我记得火车站附近有公交车能直达研究所那边。” 轻轻吐出一口气,田林君抬手指了下东边。 这次过来的六个人,除了李言诚和老许,其他四人都曾经来这边出过差。 田林君还在这边呆了将近两个月,对这里他更熟悉一些。 一个小时后,他们就持介绍信住进了和研究所只隔了一条街的一家国营招待所,开了一个六人间。 稍事休整,他们在外边饭店随便吃了点饭,就两两为伴分成三个小组,分别到研究所的三个大门差看情况。 李言诚和瞿先锋一组,来到了研究所后门。 瞿先锋对这边也比较熟悉,四年前他和苏孝同一起来这边出差,在位于后门马路对面的研究所招待所住过两个星期。 “那边就是招待所,研究所里边有单身宿舍,我记得就在西门附近,曾队和全州他们去的那个门。 研究所的家属区也离西门不远,出门拐个弯就到。 薛保来这次是正式调过来的,我估计研究所应该会给他安排单身宿舍住。 他那个老师张教授就说不准了,很可能就住在招待所。” “研究所家属区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子,薛保来正式调过来,这次在这边呆的时间肯定不会短,应该会把他老婆孩子也带过来吧。 组织上也会考虑这种两地分居的情况。” 研究所三个大门都是当兵的在站哨,李言诚他们也不敢在门口乱转乱看,担心万一被哨兵盯上了。 二人只能是从马路对面装着一边聊天,一边慢慢走过。 瞿先锋因为比较熟悉,所以基本都是他在做介绍,李言诚借着他的身形挡住自己,偷偷观察着马路对面研究所的后门,也可以叫北门。 “科研所这两年还盖没盖家属楼不知道,按照四年前我知道的情况,是肯定没有空房子了。” 瞿先锋扬起下巴向前边示意了一下:“这就是招待所,就这一栋楼,三层,我记得清清的,我那次和苏处就在三楼第三个房间住着,这楼是双面楼,那边还有一排房子。” 李言诚抬头看了眼招待所的楼,现在天还没黑,也搞不清楼里究竟住了多少人。 等天彻底黑下来之后,才能通过亮灯的房子,判断住在招待所的人到底多不多。 “先锋,薛保来是昨天才到的,有没有可能他也会住在招待所?” 如果薛保来住招待所,那么他们动手的机会就会大增。 要是住单身宿舍,十天半个月再不出来一次,那才让人头疼呢。 “当然有可能。”瞿先锋点了点头:“我说住单身宿舍也是随口猜测,说不定单身楼早就没房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过了招待所,路过大门时,李言诚向里边瞄了一眼,刚好能看到住宿登记处,还看到了楼内也有两个当兵的在大厅坐岗。 “你们四年前过来的时候招待所有没有设岗?” “没有啊,李科长你看到里边现在有岗啦?” “嗯,还是双岗。” “那过来支援项目组的那些科学家们肯定就在这里住着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警惕心 “李科长,我带你去那条路上,那边能看到招待所另外一侧楼。” “好” 走过招待所大门后二人没停,继续朝前慢慢走去。 走到路口向北拐弯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朝来时的方向扫了一眼,恰好研究所后门那里走出来了几个人。 见状,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停下脚步,瞿先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给李言诚发了一根,又划着火柴帮着点上。 他们俩就站在路口装着说话,等着从研究所里出来的那几个人过来。 可能是边走边说话的原因吧,那几个人走的还挺慢,从走路身形上看,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的,这让他们两个还有点小激动,又非常期盼。 可惜,这几个人里边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看着这几人走进招待所,二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才继续向北边走去。 刚走几步李言诚忽然停了下来。 “嗯?先锋,刚才那五个年纪大的人里没有张宗友教授吧?” “没,我刻意仔细看了。” “我感觉,这几个人应该也是那个项目组的,看情况像是刚吃完饭,落在最后那个人不是边走边抠牙么,你看到没?”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李科长,有可能张教授还在后边没回来,你是想说这个是吧?” 瞿先锋马上就明白了李言诚想说什么。 “对,我觉得咱既然都过来了,好歹先得确定一下是不是?” “但这路口光秃秃的,就这样站在这里有点显眼啊,研究所后门岗哨能看到这边的。” 这路口确实什么都没有,路也不宽,路两边的商店、邮政所这会儿也都下班了。 主要还是这边没有住宅区,都是些单位,而且还是光白天上班的单位,到了下午吃完饭后路上遛弯的人都少。 他们两个大男人如果杵在路边,那就是明晃晃的,别说研究所后门到这里一百来米,就是五百米开外都能看到这里站俩人。 李言诚来回瞅了一圈,有些可惜的砸吧砸吧嘴,这就是不在主场的坏处。 这种情况,如果有当地社会局帮忙也能好点,想找个地方监视还不简单,路边那些单位随便找一家都行。 可他们现在就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随着天黑后,他们两个如果还敢在这条路上来回晃悠,哨兵不找人过来对他们进行盘查那才奇怪呢。 李言诚忽然有点后悔,昨天应该建议带个女同志过来才对,这样还能扮一扮两口子,比现在这种两个大男人可要好的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眼见着天空已经开始暗了下来,还是先闪吧,回去再合计。 “算了,咱俩走吧,去西门跟曾队汇合。” “原路返回吗?” “就走原路,咱们现在又没做什么,用不着太过小心。” “走” 招待所楼的另一侧也不用看了,没什么看头,就算明知薛保来在这里住着,他们也不敢从外边攀爬上去进入招待所,那要是被发现了,哨兵连警告都不会有肯定直接开枪。 他们过来是想秘密抓捕薛保来的,而不是来送命的,还是被自己人打死,连个烈士都不可能评上那种。 两个人调头又开始往来时的路上走去,转过弯,马上走到招待所门口时,他们就看到研究所后门里又走出来了几个人,比刚才看到的人还多,这次足足有十几个人。 不过这些人出来后没有直接过马路走到这边来,而是就顺着那边路慢悠悠的边走边说着什么。 路上栽的有树,现在天空也已经暗了下来,虽然马路不宽,但站在这边因为树荫的关系,根本就看不清路对面那几个人的长相。 他们俩现在也不敢再停下来看了,保不齐刚才后门的哨兵就有注意到他们,现在如果再停下来不管是点烟还是干什么,都有很大可能会引起怀疑。 怎么办? “先锋你稍等一下,这个招待所有人呢,让额给咱问一哈路,可不敢一会儿越跑越远咧。” 就在瞿先锋正着急的时候,身旁的李言诚忽然飙出来了一句秦省的方言,声音还不小。 他刚愕然转头看过来,只见李言诚已经抬脚走上了科研所招待所门前的台阶。 随着李言诚走上台阶,在招待所一楼坐岗的两位当兵的其中一位起身迎了出来。 “同志你有什么事儿?” “同志你好,额想打听个地方,**招待所你知道在哪不?俺俩是从长安过来出差的,刚才吃完饭出来转一转,现在想回去结果找不到回招待所的路咧。” “哦,就顺着这条路往前一直走,走到第二个路口左拐再走一二百米就到,那个招待所就在右手边。” “就顺着这边走就行?” “对” “好好好,谢谢这位同志谢谢这位同志。” “不客气” “看吧先锋,额就说顺着这条路走就行,你还不信,非要说走那边,把我都弄燃咧。” 一脸感激的冲那个当兵的笑着点点头,李言诚转身就朝站在台阶下的瞿先锋说道。 瞿先锋不敢说话,只能是尴尬的笑笑,因为对面那十几个人已经开始过马路了,万一这些人里有薛保来,他一开口,那一嘴的京片子,别人听到也许没啥大反应,姓薛的可能就会警觉。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下了台阶,他刚好面对着过马路的那十几个人,这下能看清长相了,一眼扫过去,他的心脏就噗通噗通的连跳了好几下,他看到了那张只在照片上见过的熟悉面容,也看到了那位张教授。 因为担心薛保来会不会也见过他,刚走下台阶的李言诚抬起左手装模作样的挠下额头,借着抬起的左小臂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又抬起右手指了下西边说道:“走,赶紧回,额想上厕所咧。” 说着的同时,他又转头跟台阶上那个当兵的挥了下手,高声说道:“谢谢啊同志。” 当兵的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俩朝西边走去,一直等那十几个人都走进了招待所,他才也转身往进走,转身的同时,一直搭在腰间枪套上的右手也随之放了下去。 “李科长,那些人里有没有薛保来?” 往前走了几十米,一直到走过科研所后门,瞿先锋才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到。 刚才那十几个人过马路的时候,他只是按照一个人的正常反应转头看了眼。 但因为他跟那些人站的位置是平齐的,后边的人又被前边的挡着,只能看到走在前边几个人的模样。 李言诚不同,他是直接面对那些人,又是从台阶上往下走,居高临下,所以一眼看过去才能看了个遍。 “有,他就走在后边,刚才过马路的时候正和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人说话呢,我还看到他老师,那位张宗友教授了。” 呼…… 闻言,瞿先锋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今天这趟没白跑,总算是见到他们想要找的正主了。 “刚才好险啊李科长,那个当兵的应该是起疑心了。” “没办法,当时只能兵行险招,要不然咱俩根本就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 李言诚也在心底暗呼侥幸,那个当兵的一站起身右手就搭在了腰间的枪套上,而且枪套上的暗扣还打开着,警惕心十足。 他当时也是赌,赌马路对面那些人马上就会过来,当兵的着急让他们离开,顾不上查看他的证件。 他赌对了。 “李科长,没想到你还会说秦省的方言。” 当然会说,这相当于是他上一世的母语,说了五十多年呢。 “我在部队有个战友是那边人,我听他说的好玩,就跟着学了几句,也就会那么几句,说的还不标准,要是在一个正宗的秦省人面前指定会露馅。” “能应急就不错了,你刚才忽然来那一下把我吓一跳。” “玛德,这秘密行动太让人遭罪了,刚才我也出了一身冷汗。” “呵呵,有什么办法。”瞿先锋苦笑着摇摇头。 “对了李科长,现在既然知道了薛保来就在招待所住,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也看到了,想在后门这里实施监视可不容易,白天也许能好点,但天稍微一暗就太不方便了。 咱们总不能守在在正门和西门那边碰运气吧?” 碰运气? 那估计能碰死他们。 他们根本不可能长时间在这边守株待兔。 按李言诚预计,五天是一个极限了。 但鬼知道薛保来现在回到招待所以后还会不会出来,就算会出来遛弯,也未必会遛到西门那边去,更别提正门了。 可在这边他们想守也没地方守。 “我心里暂时也没谱,回去商量商量再说吧。” …… 能商量出什么结果? 六个人坐在招待所房子里各自的床上,都是一筹莫展的大眼瞪小眼。 “那边完全没有守的地方吗?”曾洪林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肯定有,白天的话能看到研究所后门和招待所大门口,但晚上因为距离问题根本就看不清出来进去的人的模样,守了也完全没意义。 而且那些哨兵的警惕心非常高,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和先锋从研究所后门对面路过的时候,门口哨兵的目光就在我们俩身上。 主要还是那条路上行人太少的缘故。” “唉,跟科研院大门口一样。”老许靠在床头上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说的科研院是指京市那个,京市科研院所在的那条路就算白天也是人烟稀少,两个大门都各有三个哨位,还不算流动哨。 那些哨兵也是警惕心十足,只要有怀疑马上就会上报,很快就会有人出来检查。 “现在这种情况,晚上咱们就只能把心思放在正门和西门,后门那边别想了。”老许将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后接着说道。 “这两边能守的地方比较多,只能碰碰运气看他会不会转到这边来。 至于白天,明天洪林和全州先过后门那边再探探,明早八点我去给局里和处里回个电话,让孝同他们展开对梁金花的全面调查。 如果他们那边能在调查中取得什么突破,也许咱们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处长,还有一个问题您考虑了没有,如果薛保来白天咱们蹲到了,该怎么把他顺利带走,来硬的话吃亏的可能是咱们。” “哦,这个问题我考虑过,首先咱们尽量晚上动手,如果是白天的话,就这样做……” 六人小组的会议还在进行,夜已经渐渐深了。 …… 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昨晚他们商量了大半夜,将所有有可能会碰到的问题都有了个大概的计划,可这一切在老许六号早上去邮政局和局里通了一次电话后,就被全盘打破了。 他们此行的任务难度由地狱级,直接降成了普通级。 之所以会变化这么快又这么大,仅仅就是因为那位张宗友教授态度的转变。 钟局在电话里跟老许叙述了一下,张教授于四号晚上跟苏省侦查处副处长张庆财所说的那番话。 老许马上就意识到,既然张教授能对他的学生薛保来产生怀疑,那么就可以让张教授配合他们诱捕姓薛的。 简单点来说,就是直接过去找张教授,将现在的情况跟他讲清楚,请他配合,把薛保来骗到他们现在居住的招待所。 只要姓薛的过来了,李言诚就可以马上对其上手段获得口供。 到这时,那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的结果了。 他们的判断如果没错,姓薛的确实是潜伏者,那接下来就好办了,他们拿着口供去找苏省省局,然后联系部队就可以。 如果判断错了,那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家薛保来,直至半个月后彻底恢复,这期间他们可以直接自请处分。 至于部队上和上级要怎么处理他们,那就是后话了。 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老许都已经想好了,无论这次事成与否,他都把所有责任扛下来。 跟总部说这次行动是他一手策划的,局领导不知道,至于和他一起过来的其他五人都是听令行事。 他这样做有一个好处,保住钟局。 暗自琢磨了一下后,他又拿起电话给处里拨了过去。 八点多进的邮政局,等再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钟了,这趟电话打的,给等在门口的几个人着急坏了。 就连去后门那边查看情况的曾洪林和张全州二人,也都已经过来了。 当他们看到老许一脸轻松加微笑的从里边出来,都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迎了上去。 “处长,有什么好消息?” “确实有好消息,还不止一件。”老许没卖关子,接过田林君递来的烟点上后就继续讲了下去。 “先说处里的好消息,咱们走的那天,四号下午,孝同审讯被押回去的尹安达时就意识到了梁金花的问题。 也是从那时起,他们就已经展开了对这个女人更全面更细致的调查,发现了几处疑点。 一,在韦海平二十七号跳楼自杀后,保卫处的人给她做过笔录,她当时说的是二十六号晚上韦海平开完会回到家,她没跟她丈夫说白天曹万泉被抓的消息。 昨天孙河过去特意询问了一下他们的女儿,可据韦婷婷说,她记得她爸爸那天晚上回来后,她妈妈就在客厅说了曹万泉被抓的消息。 还告诉她爸爸,让他明天早上去跟公安说清楚经常过去找曹万泉喝酒聊天的事情。 这是一个疑点,她为什么要对保卫处的人,以及后来在隔离审查期间一直就这件事情说谎。 还有一个疑点,她解放前的资料也造假了,按找她的资料上显示,四六年到四九年她是在城西一家教会开办的女中上学,有证明人,是她的同学。 昨天茂飞带人找到了这个证明人,梁金花确实在这家女中上过学,不过那个证明人自己压根就没上到毕业,她在四七年的时候就退学不上了。 茂飞又根据这个证明人提供的找到了另一个她们当时的同学,据后边找到的这个人说,在她的印象中,好像是四八年之后就再没有见过梁金花了。 同时她还提供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拍摄于四八年五月份,是她们当时参加完一场劳动后,教会的人帮她们拍的,那张照片里并没有梁金花。 为了保险起见,茂飞根据那张照片又找到了几个人询问情况,有的人记不清了,但有一个女的当年是梁金花那个班的副班长。 她说,四八年开学时梁金花确实没来,她还按照学校的吩咐去找过,结果梁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后来到四九年部队进城,她们这所女中就被接手了,改成了现在的名字,也不单纯只招女学生了,这中间停课了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 再接下来就是五零年她们这一届学生毕业,就在这时梁金花又出现了。 这个班长说,她也不知道梁金花是怎么做的,学校还给她发了毕业证。 她专门去问过,梁金花说她这两年没上学是因为父母先后因病过世,再就没多解释什么。 茂飞最后找的这个班长五一年就结婚嫁人了,婚后她丈夫因工作调动,她跟着一起在北河省石市工作生活了十七年,直到去年她丈夫又调回来,她才重新回到京市,这些年也再没见过梁金花。”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小插曲 “梁金花消失的那两年,很有可能是参加训练去了,至于她是怎么跟那边搭上关系的,这就要她自己交代了。” 老许的话音刚落,田林君就接着说道。 那两年那边可能自己也知道他们不行了,疯狂的训练了不少潜伏者。 这种训练有长训班的,一般两年,也有短训班的,三个月到半年都有。 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最终都失去了联系。 但也有一部分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一直都被那边控制着。 有的人虽然刚开始失去联系了,后来又会因为某种原因重新联系上,之前那个宋永安就是如此。 他原本是留在辽东那边潜伏的,他自己自作主张跑到京市来了,就跟身后的人失去了联系。 可又在京市无意间碰见了一个曾经在一起接受培训的人,就这样又联系上,继续为那边做事儿。 这种人其实很多,明着失去联系了,后来被那边的特派员亲自找到门上,被人家软硬兼施的恐吓一番后又重新替那边服务。 这么多年来,田林君他们办过的案子不胜枚数,抓住的罪犯也都没数了,问他们都解放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替那边服务,什么样的奇葩理由都听到过。 竟然还有人说他因为解放前吸过那种烟,害怕被清算,所以才帮那边的。 田林君当时差点没直接栽倒到地上去。 解放都十几年了,你现在也不抽了,就算现在公安知道你以前抽过,那也不可能去算十几年前的旧账吧。 在场六人,除了李言诚是去年刚转行进社会局工作,对那些潜伏者的过去和形成并不是很了解之外。 其他五人,包括已经在社会局干了三年的老许对那些人都还是非常了解的。 所以听到田林君这样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李言诚则有些好奇的问道:“处长,您刚才说好消息不止一个,发现梁金花的疑点了这算一个,其他好消息是什么?” 他对这些潜伏者究竟是怎么形成的一点也不感兴趣,爱咋滴咋滴吧,反正露头一个抓一个就行,有没打算做什么研究。 也就是这些年了,再等几年解放前遗留的基本就没有了。 “哦,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咱们应该不用头疼该怎么抓薛保来了。” 唰! 随着他的话音,李言诚他们五个人的眼睛一下都亮了。 “什么意思处长?难道苏处他们在家已经找到薛保来的犯罪证据,咱们能明打明的实施抓捕啦?” “这倒没有。”老许微笑着摇了摇头:“是薛保来的老师,张宗友教授对他这个学生起疑心了,并且还向前天过来找薛保来谈话的苏省省局的人透露了。” ???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把其他五人听的是一头雾水。 张教授为什么会起疑心? 还有啊,苏省省局找薛保来谈什么话? 就算要谈不应该是部队上的安全部门吗? “处长,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听的有点迷糊?怎么苏省省局还插手咱们的案子了?”曾洪林抬手挠了挠头。 “没没没,是钟局委托的。”老许摆摆手,开始从前天中午他们离开京市后讲了起来。 这年头,因为通讯手段落后,想跟远方的亲朋好友联系,或者绝大多数单位有业务需求要拨打国内长途,都必须来邮政局。 发信也好,拍电报也好,打电话也罢,只有这个地方才可以。 这也造成了邮政局大门口空前繁荣的景象,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来来往往。 像李言诚他们六个人聚在一堆说话的,换个其他地方也许会引起其他的人好奇,但在这里那可是司空见惯。 只不过跟他们是聊公事不同,那些一堆一堆聚在一起的,或者看上去鬼鬼祟祟到处乱窜的,都是做那种上不得台面生意的人。 邮政局隔壁的综合商店门口,正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道上人称刀哥。 本来大家都是叫他疤哥的,因为他脸上有一道早年间跟别人打架时,被刀砍留下来的疤。 可疤哥疤哥的怎么听都像是只鸟,他就给自己改成了刀哥,嗯,这下听着爽利多了。 这么多年叫下来,很多人早就不知道他的大名了。 邮政局附近这一片都是他罩着的,这边上不得台面的生意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其实也就跟京市那边的鬼市一样,每个鬼市都辐射四周一大片地方,其他地方的人想来这里做生意,比如说买卖各种各样的专用票,需要先拜码头,上点孝敬钱,否则你就别想在这里能呆下去。 李言诚那个老同学朱永扬就是如此,他现在控制着城东、阳朝、文崇三区交界的那一大片的大小鬼市。 去鬼市正常买卖自己东西的普通老百姓他不管,他巴不得这种人越多越好。 普通老百姓去的越多,生意才会越好,他们手中搞来的那些东西才能卖的出去。 但如果是贩子,过来了还不打招呼,也不上孝敬,那不好意思,一次两次的也许能给个机会,看你长不长眼,第三次要是还敢来,那指定是要挨黑砖的。 这年头一般很少有捞过界的,风险太大,挣钱是重要,可有命挣也得有命花不是。 真的碰上这种人了,要么是刚出来干这行的生手,要么就是其他谁派来探虚实的,八成就有打算抢地盘了。 京市和南市有一个不同的点就在于,京市那边现在是坚决不允许白天也有鬼市的存在。 对于半夜那个鬼市,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总要给一些人活路的嘛。 可白天如果谁敢露头,那就只有一个字,抓。 所以在京市那边,有点能耐的白天都是当掮客,做大宗生意。 帮谁搞来点计划外的物资,不止是对个人,很多单位都会找这种掮客,主要就是图个省事儿。 朱永扬干鬼市生意十几年了,积累了足够多的人脉,现在白天也做的是掮客的生意。 南市这边对于鬼市的管理没有京市那么严,一个原本晚上才应该存在的市场,白天会出现在邮政局门口。 当然啦,肯定不会像晚上那样把自己卖的东西拿在手上任人随意看。 他们也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只有遇到自认为合适的人选后,才会上前接触。 能在这里做这种生意的,都是在那位刀哥的控制下,要么就是他的人,要么是按时给他上孝敬的。 刀哥每天上午都会过来转一圈,坐在邮政局隔壁的综合商店门口,看看今天这里的人多不多,他喜欢那种赚钱的感觉。 每天坐在这里看着邮政局大厅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他都是笑眯眯的。 可今天不同,他坐在那里脸色显得有些凝重,时不时的就会转头瞄一眼邮政局大厅西侧墙根那里。 那里有几个青壮年凑在一堆不知道正在谈论什么。 他刚才一过来就有个手下的小兄弟过来汇报了。 他对手下这些人分的很清楚,做生意的就是做生意的,看地盘的就是看地盘的。 原本邮政局门口有几个青壮年凑一起聊天啊干什么的很正常,来来往往那么大的客流量,什么样的人没有。 今天他之所以面色凝重,时常就会把目光落在那几个人所在的地方,实在是因为他这几天刚收到消息,有一个在其他地方混的家伙,瞄上他这个地盘了。 这刚收到消息没两天,就又几个模样十分陌生,却又一看就都像是练家子的青壮年出现在这里,他不凝重那才奇怪呢。 虽然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并不像是混社会的,这也是让他感到疑惑的地方。 思索良久后,他丢掉手中的烟头站了起来。 他打算亲自过去会会这几位,探探这些人的虚实。 刀哥瞄的那几个人正是李言诚他们。 站在邮政局门口商量事情他们也是没办法,主要还是没地方去啊。 回招待所? 别开玩笑了,他们登记住宿时出示的介绍信是某工厂过来出差的。 要是一天到晚都在招待所里呆着不出去,或者出去没多大会儿就又回去窝房子,招待所的工作人员绝对会向辖区派出所报告,说他们这里有形迹可疑的外来人员。 这会儿又才十点多,还没到吃饭的点,饭店也没法去,这里来往的人比较多,他们在这里凑成一堆商量事情,倒也不是特别显眼。 不显眼只是他们自己认为的,实际上在有心人眼中他们几个还是有些显眼的。 这不,已经有人找过来了。 不说本来就面对着刀哥走过来这个方向的曾洪林和张全州,就是侧对、背对着这边的其他四个人,在刀哥距离这边还有五六米远时,就非常警觉的转头看了过去。 正往过走的刀哥脚下微微一顿,原本还有些严肃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一抹自认非常和蔼的笑容,又往前走了几步。 在距离两米的地方他就停了下来,笑呵呵的问道:“兄弟几位……” 苏省地跨长江、淮河,省内分为了三个方言区,分别是江淮官话,吴语以及中原官话,差别非常大。 各方言在内部跨城市能互通,可跨方言的话则就几乎无法互通。 省内尚且不能互通,那就更别提李言诚他们六个从北方过来的人了。 刀哥说出来的江淮官话,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鸭子听雷。 田林君虽然曾经在这里出差过近两个月,他也照样是听不懂。 五十年代中期,国家为了推动普通话普及,完成了汉语拼音方案,以便于普通话教学和汉字注音。 并且还编好了以确定语音规范为目的的普通话正音词典,以及以确定词汇规范为目的的中型现代汉语词典。 同时,教育口和广播局还大量灌制教学普通话的留音片,文化口还摄制宣传普通话和教学普通话的电影片。 这些措施都是为了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普通话,提高普通话的使用率和普及程度。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去到外地出差,却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局面。 但普通话的发音标准是以北方那边的发音习惯做的底子,对于习惯了自己当地方言的南方人来说并不是很友好。 而且普通话毕竟才推广了十几年而已,国内目前的文化普及率又不高,想让这些说了几十年方言的人短时间改变自己的说话习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别说现在了,就是几十年后,很多二三十年代出生的人照样不会说普通话。 刀哥做这行偏门生意时间也不短了,南市也是个重镇,这里南来北往的人不少,他没少跟外地人打交道。 为了能方便交流,他还专门跟他儿子学过普通话,也算是下个功夫的。 此刻他看到对面几人茫然的眼神,马上就明白自己想劈叉了。 这六个人绝对不是过来抢地盘的,而是外地人过来南市出差的。 既然是外地人,那身上肯定有全国粮票,可以跟他们换成本埠粮票啊,等回头他们走的时候如果有的剩,还能再收回来,这一来一去的不就是两笔生意了吗! 想到这里,刀哥脸上的笑容更盛几分。 他连忙将自己的方言切换成了普通话,虽然他的普通话说的奇烂无比,但这次李言诚他们总算是凑凑活活的能听懂了。 其实刀哥凑过来一搭话,他们几个就知道这家伙是做什么的,之所以装的那么茫然,就是不想和这些地头蛇起什么冲突。 “怎么换?” 听刀哥做完自我介绍后说可以在他这里兑换本地粮票,老许想了想问到。 “咱们交个朋友,一斤我给你们换二斤二两,但十斤起换。” 这两年国内粮食产量连年逐步稳定攀升,当然啦,不是那几年那种漫天飞舞的攀升,而是遵循规律的,脚踏实地的丰收。 老话都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够吃的,粮票在鬼市的价格自然就回落了。 现在基本上都是一斤全国粮票,兑换地方粮票两斤最多到两斤半的样子。 刀哥给出的二斤二两,算是一个合适的价格。 老许他们六个壮年人饭量都大的出奇,这边又是以米饭为主,吃米饭就得点菜。 六个人仨菜都完全不够吃,按照昨晚上那顿饭来计算的话,他们一天光粮票开销就得十斤。 饭店里边可不会因为你拿的是全国粮票就给打对折,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就算这些费用都是公家出,老许他们也会感到肉疼,现在既然有人送上门来兑换本地粮票,那就能省多少算多少。 老许想了下,对田林君示意了一下说道:“林君,先换五十斤吧。” “成”田林君点点头,打开挎在身上的挎包就开始数粮票。 一听要换五十斤,刀哥眼睛一下就亮了。 五十斤他能挣最少五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买卖了,相当于他手底下两个半兄弟一天的工钱。 他赶忙回身对着邮政局大门另一侧招了招手,那边一个年轻人看到后抬腿便跑了过来。 三下五除二,双方的这笔买卖就这样成交了。 临走前,刀哥笑眯眯的说道:“各位兄弟,如果还想换,或者你们走前没用完,都可以过来这里找我,我如果不在,你们就找刚才那个就行,他叫小拐,无论刮风下雨都在,我这里的价格绝对公道。” “行,没问题,谢了啊!”老许笑着点了下头。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那我就不打扰各位啦。” 看着刀哥走远了,几个人迅速收回目光,又开始商量起了正事儿。 “处长,照您刚才说的意思,咱们直接找张教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讲清楚,争取得带他的配合,由他把薛保来诓骗到招待所来,然后咱们进行下一步。 可如果张教授不愿意配合呢?咱们这可以说是上手段了,作为知识分子,张教授很有可能会看不惯咱们这样的行事作风。 他虽然对他的学生起疑心了,可起疑心并不代表他会同意在没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随便上手段。” 这番话是曾洪林说的,他说的很有道理,一旦跟张教授透露了他们的计划,又没得到他的支持,那这位教授可是有很大可能去上边告他们一状的。 “这就需要跟张教授沟通时有技巧了。” 老许当然考虑到这一点了,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谁去跟那位老教授接触。 说完后,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 其他四人见状也都看了过去。 “我?” 李言诚直接就懵了,抬起右手反手指向自己,满脸的难以置信。 “让我去跟张教授沟通?处长,您没搞错吧?您是领导,应该您去沟通才对啊。” “不不不,这跟领导不领导的没关系,我这个处长还不在人家张教授的眼中放。” 老许这话倒真不是谦虚,别说他了,就算钟局、沈局想见张教授都得提前预约,说话必须客客气气的,他这个小小的处长职位还真起不到任何作用。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冒充 “言诚,咱们六个人中,就你算是知识分子,而且也是搞技术的出身。 我们几个可都是实打实的大老粗,就是写份工作总结都能把头发薅秃,更别提去跟张教授这种级别的知识分子做思想工作了。 估计话说不了几句我们都先懵了。” 别说这时候,就是到了八十年代,中专毕业生那也是实打实的知识分子,学医的也确实可以说是搞技术的。 如果说侦查及战斗经验,李言诚确实比不上其他五个人。 可此番去找张教授,又不是去战斗,主要就是沟通,说服这位教授同意他们的计划,配合着把薛保来骗过去。 是要让张教授认同他们的做法,这需要的确实是口才,说不好听点就是忽悠,也得把人家给忽悠晕了才行。 李言诚有些无奈,给别人做思想工作可不是他的强项啊,何况还是为老教授。 说白了,这种人其实是最倔的,如果是打心眼里就认定的一个事实,想靠几句话就去改变人家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 这些从事理科研究的老教授,最认同的就是有理有据,你说这件事儿应该这样做才对,好,拿出证据来证明。 哪怕就是做实验,也得有个方向,有一定的理论支撑吧。 总不可能脑子一拍就胡干蛮干。 可李言诚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没什么支撑,疑点确实有,就连张教授自己都怀疑自己的这个学生。 但调查可以,密切监视也可以,你如果告诉他现在要给薛保来上点手段,来逼他讲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张教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的认知就没法让他认同这种手段。 其他五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李言诚能怎么办,试试呗。 不过…… “处长,假如张教授就是不认同,说什么都不同意怎么办?” “那你就要给咱们想办法稳住这位张教授,最起码让他两三天内不能告咱们状。” 好吧! 说了个寂寞。 “我怎么样才能见到张教授?” “这个简单。” 老许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他挎的那个挎包,从里边掏出一沓信纸,翻看了一会儿抽出一张。 “这张盖的科委公章,咱自己写份介绍信。” 这还没完,他又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工作证。 “这是科委的工作证,空白的,等下把你的资料填上去,再贴张照片就行,至于红章子随便拿啥弄点印泥盖上去就行。 照片上的章子一般没人看,下边章子能看清就可以。” “呃……我没带照片啊。” “我这里有。” 晕! 李言诚差点没一头栽地上去。 上次去港岛出差用不上这些,去秦省那次也用不上。 这次其实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到,社会局这些人执行秘密公务时的手段。 老许的挎包里装了一厚沓,各式各样的盖好各种单位公章的空白介绍信,以及只加盖了相应公章的空白工作证。 就是方便任务期间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变换身份。 他们昨晚入住招待所,就用的是京市另外一家工厂的身份。 当然啦,用完的必须回收,回去后要统一销毁。 空白的必须妥善保管,都是有数的,回去也要及时入库登记。 这玩意要是丢了,那麻烦就真的大了,尤其是里边有几个重点单位的。 科委就是那几个重点单位其中之一。 得,这还说啥啊,开整吧! 李言诚和老许二人重新进到邮政局大厅里,趴在一个角落,商量着将介绍信开好,再把工作证填完整,用大厅的浆糊贴好照片,又稍微给照片上搞了章子的痕迹,完美! 出来后,六人一同搭乘公交车直奔研究所而去。 …… 研究所正门 这里不止有当兵的三哨,研究所自己的保卫处工作人员也在这里值班。 其他两个门也有保卫处的工作人员,只不过是在里边,正门这里的值班室在大门外,看得更清楚一些。 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李言诚走到距离哨兵还有七八米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他站定脚步后,三个当兵的并没有什么动作,值班室的大门已经拉开了,从里边走出来了一位应该是保卫处工作人员的三十多岁男人。 “同志,请问你是?” 一边往李言诚这边走着,那名保卫人员就开口询问道。 “同志您好,我是科委的,从京市过来这边出差,叫李广顺,受我们副处长曹同山委派,来给华清大学的张宗友教授带些话。” “科委的?”那名已经走过来的保卫人员微微一怔,伸手接过了李言诚已经拿在手中给的介绍信和工作证。 他介绍信上开的是从京市过来,到南市另一家研究所公干,那家研究所是属于科委下属的机构,跟这家的性质不同。 李广顺这个人,还有他刚才说的曹同山,科委都是确有其人,只不过他们都不可能到这边来出差。 这也就是李言诚没打算进研究所,只说是给张教授带句话。 他如果是想进去,先不说人家会不会同意,第一件事儿肯定是要打到南市另外那家研究所去核实一下,看看他们那里是不是有科委的人过来出差。 第二件事儿就是打到位于京市的科委,核实来人的身份是否真实。 还有第三步呢,需要相关处室的工作人员出来接你。 想进这种单位的大门,这些操作都是基本流程,但李言诚现在只是给帮忙带句话,那流程就要简便的多了。 “你稍等,我打电话帮你问问。”保卫人员将工作证和介绍信递了回来。 李言诚在心底松了口气。 这个保卫人员如果是拿着他的工作证和介绍信没还,那就是表示是要核实真伪,现在递回来了,最起码他身份这一关是过了。 “好的” 看着保卫人员转身走回值班室,李言诚往一旁挪了几步,他刚才站在了人家大门的正门口,出来进去的人都会往他这边看一眼,怪怪的。 往一旁退了几步后,他把介绍信和工作证装进包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转头向路边来回打量着,神色间尽显轻松。 正门这边比后门要热闹的多,和西门一样,马路对面就是生活区,不像后门,白天各单位上班看着还能好点,一到晚上就静悄悄的。 正门和西门即便到了晚上,也会有很多人在外边遛弯。 研究所内有一个小院儿,里边既有三栋看着跟洋房似的小三层,也有围成一圈的平房,这里是研究所专门划给项目组的地盘。 小院儿门口也有当兵的在这里站哨,站在研究所大院内如果注意看的话,每隔一个小时,还可以看到有个五人组成的流动岗哨。 小院儿内,几位身着白大褂的老者从一间平房内鱼贯而出,走在前边的频繁回头跟后边几人在说着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着一抹笑容,看得出来,几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张宗友教授赫然也在其中。 几位老者刚走出房间,正准备去位于中间的那幢三层小楼时,有一个年轻人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走过来后,年轻人走到张教授身旁,俯身低声说道:“张教授,南门大门口值班室打来电话,说门口有人找您,是科委过来这边出差的工作人员。 来人叫李广顺,他说他是受曹同山委托给您带几句话。” 自年轻人走到身边后,张教授就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着。 当他听到那两个名字时,脸上的笑容虽然没发生什么变化,但眼神却是一凝。 李广顺?曹同山? 这两个人他知道,应该说所有在科委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 因为他们就不是科委的人,只是在科委挂职而已。 之所以仅仅是挂职所有人还都知道他们,是因为这两个人每个月都会找所有在科委有职务的人,除去那几位主任副主任之外,谈一次心。 还不止是谈心,每个月他们还会随机对一些人进行家访。 没错,这两个人都是社会局派到科委挂职的干部。 这两个干部并不是固定的,每年过完春节后都会换,因为在这边实在是太忙了,每天不是找人谈心,就是在去家访的路上。 这要是让谁一直干,时间长了肯定就松懈了,对于手中的工作就会浮于表面。 可是李广顺为什么会离开京市到这里来出差? 不对! 张教授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据他所知,李广顺和曹同山二人在挂职期间是不可能离开单位的。 那就是说过来的另有其人,只是打着这个名号而已。 这样的话,来人是谁就一目了然了,必然是社会局的人。 这些人一定是冲着薛保来过来的。 这也太快了吧。 前天晚上他才跟苏省省局反映的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今天这才中午人就到啦? 坐飞机来的吗? 但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联系他?搞的这么神秘做什么? 心中想归想,张教授的嘴上在那个年轻人的话音刚落下后,就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小孟,人在南门等着呢是吧?” “是的张教授,在南门。”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张教授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递给年轻人,让他帮自己放到办公室,又跟那几位讲了下。 “刘教授,您几位先进去吧,我到南门口去一下。” “行” 跟那几位打完招呼,张教授抬腿便向院门那边走去,刚走几步,从昨天起就在他办公室帮着整理基础资料的薛保来就追了出来。 “老师,您这是要出去吗?” “哦,保来啊,没事儿,一个老朋友托人过来给我带句话,我去去就来,你忙你的,不用跟着了。” “好,老师您注意脚下。” “嗯” 走出小院儿后,张教授回头看了眼,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对这个学生起了疑心,原本把他带在身边是最舒服的。 因为他把一切杂事都能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让你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可就是因为那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让他自己这两天也异常难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学生,更不知道在接下来该给他安排什么样的工作。 现在听闻可能是京市社会局的人到了,他也是巴不得这些人能赶紧调查清楚。 如果这个学生确实没问题…… 刚想到这里他就摇了摇头。 他明白,不管有没有问题,这个学生都不适宜继续在如此重要的项目组里工作了。 调离是必须要调离的。 但他同时在心底也打定了主意,如果查明有问题,那就按照有问题的处理。 可如果没问题,是他多想了,那他这次就一定要豁出去这张老脸,给这个学生讨来一份好的工作,好的职位。 就这样寻思着,他已经走到了南门。 当看到大门一侧站着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年轻人时,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没猜错,这人应该是京市社会局的。 见他出来了,李言诚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抬起手挥了挥,高声叫道:“张教授” 张教授笑着点了点头:“广顺,你稍等一下,我这边要登记。” 看这模样,二人似乎是真的认识。 见张教授如此配合,李言诚微微松了口气,这位老教授刚才如果直接说个不认识这人,那他可就要倒大霉了。 此时值班室里的那名保卫人员也迎了出来。 “张教授,那人您认识是吧?” “认识,科委的工作人员。” “那您看要不要到会客室里聊?” 大门口值班室旁边就是会客室,跟值班室还是通着的。 张教授当然不会答应去会客室里聊了,在那里根本就没办法说什么私密话。 他虽然搞不清楚社会局的人为什么要搞这么神秘,但也明白人家能这样做,肯定有这样做的道理。 便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他就是给我带几句话,我们就在门口聊一会儿就行。” “那行,张教授麻烦您到这边登记一下,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们。” “没问题” 非上下班时间,所有人员进出大门都是要登记的。 做好登记后,张教授转身朝李言诚那边走了过去。 “张教授,感谢您配合我,我是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副科长李言诚,这是我的工作证。” 借着张教授身形遮挡,李言诚迅速从口袋掏出工作证递了过去,嘴里低声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你过来找我是?”张教授翻看了一下工作证,特意在最后一页仔细看了看。 社会局的工作证在最后一页有一处,不是很明显的可以说是防伪标志吧。 一般人都不知道,只有真正能接触到机密的人才会知道这一点。 “为了您前天晚上跟苏省张副处长说的那番话。” 看到那处记忆中的防伪,再听到李言诚说出来的内容,张教授这才放下了心。 他动作幅度不大的将工作证递还了过去。 “你们来了几个人?现在准备怎么做?为什么要搞的这么神秘?” “我们这次一共过来了六个人,我们处长许贵善同志也过来了。 至于说为什么搞的这么神秘,张教授,说来有点话长,咱俩长时间在这里说话,会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闻言,张教授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言诚,又抬起胳膊看看手腕上的表。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样吧李科长,我领你去会客室你在那儿等我,马上就下班了,等十二点下班后我出来,咱们到对面的饭店慢慢聊。” “谢谢张教授。” “不用客气,我理应配合你们工作,走吧。” …… 时间已经走到了中午一点钟,研究所斜对面的饭店里,一老一青对面而坐,二人正是张宗友教授和李言诚。 此时,张教授正微蹙着眉头,面露思考之色,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面前碗里的米饭, 李言诚没打扰他,将自己碗中的米饭三两口倒进嘴里,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放下碗后点上一根烟耐心的等候着。 他刚才已经把此行的目的以及原因跟张教授讲清楚了,究竟要不要配合,就看这位老教师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李科长,你们手中连任何证据都没有,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疑点。 是,我承认你们归纳总结的那几个疑点确实可以套到保来的身上,都不说你们了,我也怀疑他。 可仅凭怀疑就能上手段吗?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这样做似乎有点滥用手中的权力了。” “您说的没错。”李言诚没有反驳张教授的话,但他要纠正一个观点。 “但是张教授,首先我要说明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您和薛保来现在所处的研究所属于部队,那么我们是可以通过正规流程传唤他到我们单位配合调查,并做询问,仅凭那些疑点就够。” “你们现在也可以走正规流程啊。” “问题就在这里,您把他调到这个单位来了,可以说他现在属于部队管理,而且是这边的部队。 如果要走正规流程,没有一个月根本下不来,而且,最终最大的可能是这边部队的安全部门将此案接手过去。” “为什么不能他们接手?难道你们是担心功劳落到别人身上吗?” 张教授问出来的问题十分的犀利。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喜一愁 张教授的话让李言诚的嘴角不由得就浮现出了一抹苦笑。 讲真的,现在这个案子如果有那个部门愿意接手,他们绝对会拱手相让。 害怕别人抢功劳? 呵呵,这个案子最后即便是破了,他们不背处分都算是好的了,还功劳,想啥呢。 “张教授,不瞒您说,这案子我们巴不得能有哪个部门跳出来说他们接手呢,不是我吹牛,就走到当前这一步,无论把案子交给谁,他们都没法破。 如果按照正规流程走,我们将手头掌握的线索什么的全部交给这边部队的安全部门去调查,他们除了将薛保来带去问话外,如果不上手段,也根本不可能得到什么更多的答案。 而且据我估计,就算上手段,也很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最终这个案子只会不了了之。 张教授,如果说最终这个案子被挂起来了,您觉得薛保来就算真的没问题,但他还能得到清白吗?” 面对最后问的这个问题张教授微微一怔,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呢,李言诚就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教授,他不可能得到清白的,以后他也不可能再得到重用,所有涉密类单位他都不可能再到里边工作。 解放后您就一直在这种单位工作,应该非常清楚,对于有疑点的人只有一种解决方法,那就是弃之不用。” 张教授当然清楚这点,他也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凭什么说这个案子交到别人手中都破不了,只有你们能破。 同样是带走审讯,为什么其他单位的人可能问不出来真话,你们就可以? 难道说你们要用的手段会更狠一些?” “不不不张教授您误会了,我刚才所说的手段不是您理解的那种手段。 我可以向您保证一点,对薛保来询问时,我们可以让您在场亲眼看着。” 这是来找这位老教授之前他们几个在一起商量出来的一个结果,如果都这样说了还是不同意,那就真没办法啦。 张教授听到李言诚这样说当场就愣住了。 他没想到社会局的人会请他也在现场看,难道他们真的不动手,只是询问吗? “李科长,你们所说的询问,真的不动手吗?” “教授,我们的动手,和你想象中的动手完全是两回事儿,您要让我现在给您详细的描述一遍,我还真讲不清楚,只能您自己看。” 这次张教授寻思的时间更长,他伸手问李言诚要了一根烟,全程只抽了两口,几乎就那样看着一根烟缓缓的自己燃烧完。 “我把人给你们带到哪里?” 呼…… 张教授的话让李言诚大大的松了口气。 “就在西门外隔一条街的**招待所,您知道那个地方吗?我们住在二楼二零九,二楼最顶头的房间。” “知道”张教授点了下头,他抬头看了眼饭店墙上挂着的钟表,现在是一点二十。 “两点之前,我带着保来过去,如果到时候你们反悔不让我看,或者说又有其他什么变动,别怪我去上边告你们的状。” “这点您放心,我们一定说到做到。” “那样最好。” 说完这句后,张教授就站了起来。 见这位老教授似乎又要结账的打算,李言诚赶忙伸手拦住了他。 他们吃饭都是实报实销,哪里用的着老教授自掏腰包。 张教授也没非要掏钱,从善如流的就先一步离开了饭店,他的工资是不低,但每个月定量粮的份额大家都差不多,能省则省吧。 …… 六月六日下午十四时,张教授非常准时的带着薛保来,来到了李言诚说的那家招待所。 十分钟后,在招待所二楼二零九房间,老教授感觉自己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有心想问什么,可想到对方刚才的叮嘱,他只能是强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姓名” “薛保来” “年龄” “四十岁” “你的身份” “我是东岛统计局京市统计站潜字组成员。” 呼! 从薛保来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李言诚他们六个人,那激烈跳动的六颗心呼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也让一旁的张教授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你是什么时候接到潜伏任务的?” “四九年一月” “你跟关小凤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下线。” “你和关维正是什么关系?” “他也是我的下线。” “关维正是谁的孩子?” “曹万泉和关小凤的。” “你们盗拍的资料呢?” “已经交给我的上线了。” “你的上线是谁?” “我不知道,每次见面都是晚上,包裹的也很严实,就连说话声音都刻意伪装过。” “你的上线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女的?! 李言诚几人眼前一亮。 “你猜测她是谁?” “猜不到” 好吧!这个上线果然把自己隐藏的很深,就连薛保来都猜不到她是谁。 “一明一暗两条线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和关小凤、关维正一起商量出来的。” “关维正知道曹万泉是他亲生父亲吗?” “知道” 呼…… 听到这个答案,李言诚在心底摇了摇头,曹万泉那个傻男人。 “你和关小凤除了是上下线的关系,还有什么关系?” “男女关系。” 着了! 李言诚打了个响指,他当时就看关小凤这个女人的肤色和神态不像是单身的状态,果然如此。 “你是怎么找关小凤的?” “都是她出来找我。” “她怎么出去的?” “后院水井地道。” 好吧,那条地道成了那母子二人的专属通道了。 “你认识梁金花不?” “认识,她是韦海平的妻子。” “你觉得她是你那个上线吗?” “她不是” 薛保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回答,让老许他们六个人都懵了一下。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后,李言诚稍显急迫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 “她的手背上没有伤疤。” “你那个上线的手上有伤疤?” “是” “怎么造成的伤?” “像是烧伤” “那只手?” “左手” “面积有多大?” “半个手背。” 碰上了!难怪那个神秘上线四月份见曹万泉还要戴着手套,果然是因为手上有明显的标记才那样做的。 “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她给我写一个地址的时候脱掉手套我看到的。” “她是左手写字?” “对” 很可能是左右手都会,用左手写就是不想让别人通过笔迹找到自己。 可左手手背有个不小的烧伤疤…… “还有没有什么原因让你认定你的上线不是梁金花?” “她们两个人的胸部触感不同。” 卧槽槽槽! 薛保来此言一出,屋里的七个人差点没集体栽倒到地上去。 这家伙玩的这么野吗? “你和你的上线还有梁金花都那啥过?” “没有” 嗯?这是什么鬼? “你不是说触感不同吗?” “她们两个人的身形很像,年纪相仿,我也怀疑过,我故意分别试探了一下。” 好吧,你试探的方法倒是挺别致的。李言诚在心底暗自吐槽了一下。 “你和你的上线平时都是怎么联系的?” …… 问话总共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就停止了。 这次并没有卡着半个小时问。 老许觉得没必要,只要能确定这家伙的身份让他们能交差就可以。 问话时间短点,他身体恢复的就能早几天。 随着插在头上的长针被取掉,薛保来也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坐在一旁的张教授嘴还没合住呢。 这是什么诡异的审讯方法,难怪他们说他们用的上手段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确实不一样,如果不是坐在这里现场观摩,他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到这里来。 看到自己这个学生倒在床上,那几个社会局的人也站起了身,张教授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李……李科长,你们这是……这是什么办法?为什么保……他会这么配合?他现在又怎么了?” “张教授,这是我们自己研究出来的一种审讯方法,利用了中医的针灸,可以使人在清醒的状态下问什么答什么,不会对受审人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只是接受完审讯后会有半个月的虚弱期,这期间内生活无法自理。 使用这种方法,受审人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他潜意识里的记忆,肯定不会有问题。” 老许向张教授耐心的解释着,这边李言诚他们五个人正在整理着刚才的口供。 口供既然已经拿到手,接下来对薛保来就要走正规流程了。 他这里是搞定了,可那个神秘上线怎么办? 早上刚得到的好消息,以及之前在火车上的猜测,今天算是被彻底推翻了。 神秘上线,除了现在知道她肯定是个女的,左手手背有烧伤疤,左手还会写字,身形和梁金花有点像,年纪相仿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无独有偶,京市这边在对梁金花的调查中也出问题了。 梁金花的档案确实有问题,比如那两年没上学却能拿到毕业证。 可这个问题如今却找到了一个还算是合理的解释。 那样做只是为了保证她当时能拿到毕业证,好能分到工作而已。 她那两年确实是因为父母的身体状况,带着他们回老家去了。 她老家在现在的云密县,在当年那里被一分为二,她老家那边叫做乙化县,到了四九年八月云密和乙化二县又合并为新的云密县。 给出这个解释的是保卫处的同志。 梁金花被隔离审查后,保卫处对她的调查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是因为手头事情比较多,所以进行的比较缓慢。 但该找的人他们也都找到了,有的动作可能比一处这边稍微慢一点,有的动作却比较快。 就比如他们已经联系过当时梁金花就读的那所女中,解放后被接收过来的第一任校长的儿子。 第一任校长十年前七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这个校长的儿子能记住梁金花的原因很简单,他和梁父是同窗。 梁金花少上两年学却还能拿到毕业证这件事儿还是他给办的。 但同时他也和保卫处的调查员强调了,梁金花参加了毕业考试,是通过了的。 去云密县的调查记录保卫处那边也递过来了,查实了梁金花那两年在那边的生活轨迹,可以说那段时间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这…… 一处中院苏孝同办公室内,几人分看完保卫处对梁金花的调查记录后,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保卫处针对梁金花的调查比他们早,内容也要详实的多。 苏孝同将记录本丢到桌上,拿起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转着头扫视了一圈自己屋内其他几人,想了想后说道:“茂飞,你让人去开车,再过去会会梁金花。” “好” 连续几天被不同的人叫出来问话,梁金花有些不耐烦,也有些疑惑,她有点想不明白,这些公安为什么老逮着她不停的问东问西。 可转念一想,自己丈夫做了那事儿,人家对家属也怀疑应该是正常的吧。 正常归正常,该问的她必须问问清楚。 “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怀疑我跟我孩子爸同流合污?” 刚见到苏孝同,梁金花连坐都没坐就直接问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苏孝同将手中的本子和笔往桌上一丢,靠到椅背上,看着站在桌子对面的女人问道。 “从我孩子爸爸跳楼自杀那天起,你们就把我和我女儿,还有我公公婆婆,小叔子一家都抓起来关在这里。 刚开始几天你们会对我们挨个问话,可最近这几天你们每次过来都只找我,哦,昨天还找了我女儿进行问话,这不是明摆着怀疑我嘛。” “你和你女儿跟韦海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现在他出事儿了,我们当然要对你们进行调查,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公安同志您误会了,你们对我进行调查,这我非常理解,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这个调查能不能进行的快一点,我是没关系,但我女儿要上学,我公公婆婆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天天关在这里人心情压抑,我担心会出问题。 还有我小叔子一家,海平的事情跟人家真没关系,他们两个虽然是弟兄俩,但也并不是来往的特别勤,个把月才见一次面。 因为我孩子爸的事情把人家都关在这里,我心里过意不去。 而且我自认为我对你们的工作非常配合了,我的履历、档案也不复杂,难道这么多天都没有查清楚吗?” 梁金花表现的依然还是很冷静,说话条理分明。 听她提到履历、档案不复杂,苏孝同笑了。 “好,既然你说到了履历、档案,那咱们就来说到说到,先坐吧梁金花,坐下咱们慢慢聊。” 等梁金花坐到椅子上后,苏孝同继续开口说道:“你先给我解释一下履历、档案为什么造假? 不要说没有,我能这样问,就表示我们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事实真相了,你如果继续撒谎,那只会让我们对你更加怀疑。” 见他话还没说完梁金花就想插嘴,苏孝同不由的提高了几分声音。 梁金花沉默了一会儿,才满脸苦涩的点点头说道:“我没想到你们连解放前的资料都要查那么细。 没错,我的履历、档案上写的内容确实跟实际中有差别,当初之所以那样做,就是因为我中学的毕业证是赵叔叔帮我走后门拿到的。 如果不那样说,别人就会知道我的毕业证有问题,那样就把赵叔叔和赵爷爷害了。” 梁金花嘴里说的赵爷爷就是她就读的那所女中,四九年被这边接手后的第一任校长,赵叔叔就是他儿子,也是梁父的同学。 “好,那你跟我说说你那两年在你老家乙化县的具体情况吧。” “我当时是带着我父母回去修养身体的,回去没多久就被我母亲以前的一个朋友,因为我有文化,拉着我去给她们妇女队帮忙去了。 我母亲的这个朋友现在还在世,你们可以找她核实当时我的情况,我们乙化县已经归属云密县了,她是现在云密县的工会办主任万水英。” 苏孝同抿了抿嘴唇,万水英那里保卫处前去调查的同志已经找过了。 她确实可以给作证,那两年梁金花一直都在帮她们妇女队做事情。 因为这个,万水英还作为介绍人介绍梁金花加入组织呢。 不过当时梁金花的父母刚过世,她一是伤心难过,二是想拿到中学毕业证,急匆匆的回城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梁金话都非常有可能当时就加入组织。 回城拿到毕业证后,因为自己确实有两年没上学,填写履历的时候担心实话实说会影响到给她帮忙的人,就隐去了自己曾经在老家生活了两年的事情。 她当时觉得那都是解放前的事情了,应该没什么影响,可没想到在二十年后竟然会因为这个,让公安对她起疑心。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真相 没再说关于履历和档案的事情,苏孝同伸手翻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瞄了一眼。 “梁金花,从近到远的说吧,今年四月二十号,那天是个星期天,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梁金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同志,这个问题之前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我确实记不清楚。 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个时间段,最远的那天距今都快一年了,我真的记不清。 同志,最近的四月二十号都过去一个半月了,那天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谁能记住。” 梁金花这话倒也不能说是推脱之言,事实上别说一个多月前的了,就是上个星期的事情,很多人可能都记不清。 “嚓……嚓……” 苏孝同从口袋掏出烟,先给王茂飞丢了一根,然后划着火柴给自己点上。 吐出嘴里的烟后,他说道:“梁金花,不是我们非要反复问这些,而是你一直有事情瞒着我们,我们必须要把这些事情搞清楚。” “我……我再没有事情瞒着了啊。”梁金花有些急了。 “没有嘛?” “真的没有” “五月二十六号中午我们抓的曹万泉,这件事儿没过多久你就知道了对不对?” “对,当时厂里都传遍了。” “那天晚上你丈夫开完会回家后,你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过曹万泉被抓的事情。” “我……” “邦邦邦” 梁金花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苏孝同就屈指在桌上连敲好几下打断了她的话。 “我提醒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我们的耐性是有限的,如果你觉得对你太宽容了,那我也可以给你换个地方说话。” “我……我……呜呜呜……” 看着苏孝同那坚定眼神,梁金花的嘴唇颤抖了两下,原本还坐的端正的身体呼的一下就塌了下去,双手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 她这一哭,苏孝同马上就开始烦躁了,他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 王茂飞当然清楚领导的心思,抬起手就“bang”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这一下动静不小,把捂住脸哭的梁金花吓的一个激灵,不但手放下了,身体都重新坐直了。 她还真没装,脸上的泪水还挂着呢。 “梁金花,说谎也好,哭也好,这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问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我现在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你丈夫韦海平的死有疑点,我们不相信他是自己跳楼的。 我们这个案子如果破不了,你身上杀夫和有可能跟潜伏者勾结的疑点就抹不去。 你自己考虑,我们现在就算把你放了,你觉得你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安稳吗?仪器厂还能要你吗?外边的闲言碎语会不会扑面而来?” 听完王茂飞的话后,梁金花抬起手在脸上胡噜了两下,面色重新变的平静起来,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后,眼睛注视着面前的桌子,开口说到。 “公安同志,不瞒你们说,我也不相信我丈夫是跳楼自杀的。” 她这话让苏孝同和王茂飞都是一怔,二人转头对视了一眼。 “梁金花,你为什么会认为你丈夫不是自杀的?” “因为二十六号晚上我跟他说了曹万泉被抓的消息,还告诉他曹万泉有可能是潜伏者。 他考虑了半天后跟我说,他打算第二天去自首,我是支持他的。 那天晚上他一晚上都没有睡觉,第二天早上他跟我说,他去菜市场买菜,平时都是我去的,他说这次如果再不去,以后可能就更没机会了。 从菜市场买完菜回来,他把那几张存单都拿出来了,说是等八点就准备去找保卫处自首。” “你等会儿” 苏孝同叫停了梁金花接下来的话,疑惑的问道:“存单?什么存单?” “就是海平将拍好的资料交给曹万泉,他给的钱,海平把那些钱分别存到好几家银行营业部了。” “总共多少钱?” “五千块钱。” 不是个小数目了,韦海平和梁金花夫妇二人一年的工资是一千五六,这些钱得他俩不吃不喝攒三年多。 “那些存单呢?我们在现场没有见到存单。” “这就是我怀疑海平不是自杀的原因,他把存单拿出来后刚想跟我说什么呢,忽然间动作变的有些奇怪……” 说到这里梁金花停了下来,深深的皱起眉头思索着。 见状,苏孝同和王茂飞都没打扰她,二人转头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凝重,如果这个女人这次没说谎的话,那么这个案子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了大概有一分钟,梁金花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海平当时的动作很像是在侧耳倾听什么,但也就那么一下,然后他就跟我说稍等,他去去就来。 说完后他拉开门就跑了出去,我当时懵了一下,等我反应过来打开门追他的时候,从楼梯缝隙那里就看到有个影子闪了一下,我喊他他也没应声。 我那会儿就站在楼梯间透着楼梯缝隙向下看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可以从窗户叫他,就跑进屋里趴到客厅的窗户朝下看,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出去。 我当时以为是他跑的太快,也没多想,就去上了个厕所,我在厕所的时候就听到外边有人大喊说什么有人跳楼了。 我当时一想不对,赶忙就往出跑,跑到客厅刚趴窗户上,楼下安大妈就看到我了,一边喊着一边招手让我下去,说是海平跳楼了。 公安同志,我当时腿都是软的,脑子整个也都是懵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连爬带滚的走出家门,跌跌撞撞的扶着楼梯扶手走到四楼腿就迈不动了,我印象中好像还是三楼的贾姐和她爱人一起把我扶下去的。 下去后海平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我就那样坐在海平尸体旁边,傻傻的看着地上那一摊红的白的,那会儿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你们保卫处的同志,和我们厂保卫科的人还有厂医院的大夫一起过来。 他们把我搀到一边,我隐隐约约记得厂医院的大夫说人没救了,然后就看到有一个人翻海平的口袋,从他的口袋里就掏出了一串钥匙,还有几块钱零钱,再就是一包烟一盒火柴。 这些都是我后来回忆起来的,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什么都不知道,等稍微清醒点的时候,才已经到这里了。” 见她停下来了,苏孝同这才问道:“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这些?” “我担心,等我清醒过来之后,听你们的人说我丈夫跳楼是畏罪自杀,我心一下就凉了半截,我什么都不敢说,我害怕……害怕……”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会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丈夫身上,担心如果你再乱说话,我们也会给你身上泼脏水?” “没错”梁金花点了点头。 “我确实有这样的担心,我根本就不相信我丈夫会自杀,他是做了错事,但罪不至死。 而且他还跟我说了,他会向你们检举那个组织的一个头目,说那个人就连曹万泉都不知道是谁。 他说如果他向你们检举,那就是戴罪立功,就算将来要坐牢也会轻判。” “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听到梁金花提起头目,苏孝同的眼睛眯了眯。 “没有” 梁金花摇了摇头,脸色变的有些古怪:“他虽然没告诉我是谁,但我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那个人我也认识,是一个非常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唉…… 苏孝同和王茂飞在心底同时暗暗叹了口气。 可不是让人意想不到么,都快愁死他们了。 “梁金花,按理说你家不缺钱,你丈夫为什么会选择去做这事儿?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公安同志,我先回答你后边这个问题吧,我是上个月才知道的。 知道以后我很害怕,我劝他别做了去自首,他却告诉我说,他提供的资料都有问题,他拍照前把资料里那些重要数据都做了遮掩,说那资料就算是流传出去了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你问我我家里不缺钱,我丈夫为什么又要去做这事儿,我也问过他,他告诉我说他就是想追求一点刺激,因为只有这种刺激才会让他……让他……” 说到这里梁金花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脸色变的更加怪异,原本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这一幕把苏孝同和王茂飞看得感到十分奇怪,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怎么了,没说完的话又是什么。 迟疑了片刻,梁金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然后才说出了一个让他们两人目瞪口呆的理由来。 “他告诉我说,只有这种刺激才会让他兴奋,他这样说了以后我才想起来他近几年身体上的变化。 公安同志,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丈夫得病了,得的那个病有些让人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那就是男人那方面的病了。 可这跟和潜伏者合作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个潜伏者还会治这个病? 带着满脑门子的疑问,苏、王二人耐心的听了下去。 “在他和那个人达成合作之前,我丈夫和我已经……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同床过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梁金花是闭着眼睛说的,她的脸色此时已经红的都快能滴下血来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惹事精 “三年多前的一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星期天,他中午就出去了,说是找朋友去聊天,是下午三点多回家的。 刚一回来,他就让孩子自己出去玩去,然后就拉着我进卧室,就…… 事后他告诉我说,他找到了一个好方法治他的病,他当时特别兴奋,说他终于可以继续当男人了。 尽管过去三年多了,我还是忘记不了他那天兴奋的样子,就和他知道我怀孕了,他抱着我们刚出生的女儿婷婷时一模一样。 我问他是怎么治的,他只是神秘的笑笑却不告诉我,我知道他自尊心强,也就再没追问。 直到上个月有一天晚上他告诉我,说治他那个病的方法其实特简单,就是让他紧张起来就可以,但一般的紧张又不行,必须要让他紧张到手发抖那种程度。 我好奇的问他做什么事情了竟然能紧张成那个样子,他这才跟我说了实话,他说他只要一想到他做的那件事儿,就会紧张的手发抖,但心里又特兴奋。” 说真的,如果不是此刻还处于这个非常严肃的场合,他硬是忍住了,苏孝同觉得自己的下巴肯定能砸到脚面上。 这个合作的理由也太奇葩了吧? 忽然他想到了李言诚那天说的话,他说有的人精神过于空虚,就会变得喜欢追求刺激。 这韦海平应该也算是这类人吧? 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之脑后,苏孝同问了下一个问题。 “梁金花,韦海平有没有给你说过他是怎么跟曹万泉认识的?” “跟曹万泉我们厂很多人都认识,海平和曹万泉熟络的话,就是他说的那个人给他介绍的,但他没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 “梁金花,韦海平在银行存的那五千块,总共存了多少个存单?” “好像是十六张,反正每张的钱数都大概差不多,三百来块钱。” “存的什么名字?” “我们一家三口的名字都有,还有几个他编的名字,海平几乎把淀海的储蓄所都跑遍了。” 那时候存钱并没有实行实名制,去银行存钱,你想存什么名字都可以,反正取钱的时候银行是见单付钱。 因为那时候还没有通存通兑业务,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就近存钱,这样取钱也方便,所以要么是家门口,要么就是单位附近。 储蓄所的工作人员把那些老储户基本都能认下来,正常也不会发生存单(折)被盗取的情况。 “那些存单上的名字、金额和储蓄所名称你都能记住不?” “可以” 梁金花就是财务上的出纳,经常跟银行打交道,记这些应该是没问题的。 “来,给我一个一个写下来。” 苏孝同将本子和笔递了过去。 接过本子、笔,梁金花低头就开始写了起来,很快就写完又递了回去。 看着本子上写的一条条存款记录,苏孝同伸手将那页撕了下来。 “茂飞,你去给处里打电话,让孙河派人拿着介绍信,去这几家储蓄所把这几笔存单的底卡联调出来。 钱如果还在没被取,就让银行在底卡联做好记录,等有人持存单来取钱的时候,让他们必须要先稳住人,然后尽快报告。 如果钱已经被取走了,那就查他们的账,将取款当天的传票找出来,把办业务的银行员工带回去,让他想到底是谁取的。” “好” 王茂飞拿着那张纸出去打电话了,房间内的问话还在继续。 对于梁金花今天讲出来的这些,苏孝同虽然还有些怀疑,但其实也基本上信了大半。 剩下还怀疑的那部分,等去银行调查的人查清楚了确实有这些存单,他才会信。 虽然他们怀疑梁金花就是那个神秘的上线,现在看来应该是错了,但其实苏孝同内心里并不失望,也不气馁。 有时候排除也是一种收获。 而远在南市的那六个人,此时已经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个小范围仅仅指的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数,并不是地理范围。 他们在南市的搞的这一出,在获得了薛保来的口供后,老许马上就又去邮政局给钟局做了个汇报。 并且告诉钟局这件事儿的后果他来承担。 钟局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说上边回头如果要追究责任,保住他,即便老许受到了处分,但只要他还在位,等过上一两年风声过去了,他还可以把老许再拉起来。 另外就是保住他,他可以保住李言诚他们五个人。 钟局没同意,是他下的命令就是他下的,他才不会让下属去替他背黑锅呢。 这件事儿随后上边真要追责,他一力扛下来就行,肯定不会让下属受牵连。 现在已经证明他们的判断没错,薛保来确实是幕后黑手之一,在挂掉电话后,钟局就将这件事儿分别汇报给了总部的几位领导。 总部的几位领导听闻后是既惊又喜。 喜,当然是案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这次抓的可是活口。 惊的话那就不用说,当然是惊钟副局长的胆大妄为。 但现在显然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几位领导在稍作商量后,马上就将此事给部队的安全部门通知了过去。 于是,六月六号下午五点钟,位于南市的南市部队大区安全部门派人过来,将老许他们六人和陷于昏迷中的薛保来一起,拉到了他们的招待所。 至于张教授,再又给他普及了一遍保密守则上的相关规章制度后,这位老教授就先回去了研究所。 对于老许他们所说的特殊审讯方法,南市这边的部队安全部门是不相信的。 他们只知道这次社会局捞过界了,在他们的地盘上连抓人带审讯,现在被抓的那个人昏迷着,怎么都弄不醒,你们社会局的人随口就说已经取得了关键口供,并且还想通过上级安全部门让全部送回京市? 呵呵,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上级的命令我们肯定会听,但是今天听,还是压上半个月再听那就是另一说了。 没办法,老许只能是借用这里的电话,又给钟局那边打电话做了个请示,经过层层批准后,李言诚现场给他们做了个演示。 当南市大区的部队安全部门领导和主管领导,看到他们随意指定的那个人,在李言诚几根针刺下,连自己和老婆一个星期那啥几次都讲了出来,真的是惊讶的无以复加。 南市大区主管安全部门的领导再看李言诚时,双眼放出来的光差点能媲美一百瓦的大灯泡了。 当时就许诺,只要李言诚肯留到他们安全部门工作,最低给一个副团级职务。 被婉拒后这位领导都想硬留了。 最终之所以没有硬留,还是想明白了自己确实是惹不起社会局总部那几位大佬,这才作罢。 搞清楚了全部情况,也相信了他们取得的证据是真实的,当天夜里十点多,李言诚他们六人就被送上了北上的火车,同行的还有四个部队安全部门的同志,特意送他们。 之所以还能混到专人相送,还是李言诚又给他们漏了一手。 他将已经陷入昏迷的薛保来使用针灸强行唤醒,又审讯了五分钟。 利用这五分钟时间,将薛保来身后那个组织派在南市的那个小组给问了出来。 因为这个小组本就是围绕研究所建立的,目的就是研究所现在这个重点项目,所以将这个小组交给部队安全部门去处理也算合适。 就是因为这个,南市大区的安全部门投桃报李,专门派了四个人送他们回京市,帮他们在路上照顾薛保来。 这样一来李言诚他们可就轻松多了,这一路回去得近三十个小时,让他们伺候一个大男人的吃喝拉撒,想想都让人头疼,现在好啦。 …… 而就在当天夜里八点多钟,位于京市的社会局总部召开了一场会议,王老、方老等等几位领导都在,就连部队上安全部门的主管顾老都来了。 这次会议讨论的议题只有一个,下一步李言诚的工作安排。 领导们害怕了。 李言诚这小子这不到一个星期给他们就捅了两个大篓子。 陈家那边还没结束呢,受牵连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条暗线隐隐的指向那边,就连顾老都有点害怕了。 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下,直接折腾到南市大区去了,得亏那边是自己人,否则这次社会局真的可能讨不到什么好。 第一次的折腾暂时先不说呢,那属于陈家自己送上门的。 单看第二次的话,各位领导都相信,如果没有李言诚给了那几个人,尤其是钟远柱副局长信心,肯定是不会闹出这档子事情的。 案子当然要破,但也不能由得下边再这样胡来,这次这事情如果换成是在东三省那边,那几个货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呢。 顾老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要人,让人到他那儿去,将来你们有需要我可以借给你们。 相比于上一次的坚决不同意,这次方老和王老都有些意动了。 作为领导,他们需要着眼全局,社会局只是他们分工的一部分而已。 可顾老最后补充的那句又成功的给这两位老爷子惹毛了,第二次拒绝了顾老的提议。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安排 “你们有顾虑,担心保不住,交给我,我能保的住,我看谁敢欺负我的人。” 嘿!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有顾虑担心保不住?我们什么时候担心过? 我们也要看看谁敢欺负我们的人。 行啦,顾老又被方老吹胡子瞪眼睛的赶一边凉快去了。 这场会议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李言诚得以暂时继续留在行动一处发光发热。 同一时间,另一场会议正在行动一处召开。 这边的会议主要是钟局过来通报老许几人在南市的收获,以及听取苏孝同的汇报。 “所以梁金花对关家母子也并不是特别了解?” “没错,她是和关小凤经常一起上班,但其实想想也能想到,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而已,又能聊什么。 据梁金花说,关小凤这个人并不好打交道,她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感觉对所有人都有一层防备心里。 不过她倒是说了,她怀疑关小凤可能有男人。” “哦?”钟局一下就来了兴趣。 李言诚当时说关小凤有男人,是根据肤色和神态判断出来的,事实证明人家确实没判断错,那这个梁金花又是如何判断的? “梁金花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有一天早上和关小凤一起去上班的时候,关小凤没走好崴了一下脚,她伸手扶住了没让摔跤,当时二人近距离接触,她闻到了关小凤身上有一股男欢女爱后的味道。” 梁金花这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她并不知道关小凤已经死了,不过价值也不大,因为那边薛保来已经说了他跟关小凤之间有男女关系。 “孝同,她说不清楚那几个时间点的动向吗?” 他们询问的那几个时间点,都是李言诚用特殊方法从曹万泉嘴里掏出来的。 是他和那个神秘上线见面的日子。 梁金花回答不出来他们也能理解,因为如果不是用特殊方法,曹万泉也记不住。 明知道梁金花可能记不住还要一直问,就是碰运气。 “说不清,她说她根本记不住。” 钟局没纠结在一个问题上,垂下眼帘看了眼手中的本子就继续询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孝同,那几笔存款我看你刚才说跟各家都核对过了,那些存单的底卡联还都在是不是?” “没错,孙副科长带着人一家储蓄所一家储蓄所过的,梁金花交代出来的那些存单确实都在。 不过其中有一家储蓄所的出纳说,前几天有个男的去她们那里咨询问定期存款还没有到期能不能取,当时那个出纳告诉他说可以取,但要带着户口簿。 那个男的又说存款人是他弟弟,人已经过世了,出纳员就告诉他,去街道办开个情况说明就可以,然后谁过来取带上户口簿和情况说明就行。 说完这些后,出纳员顺口问了句定期存了多少钱啊,那男的回答说一百来块钱,然后就接着说他回去开情况说明,就走了。 他走了后出纳员越想越觉得奇怪,她们储蓄所非常小,在她们那里存定期存款的人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二十、二三十,一百元以上的定期存单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十几笔。 这些存款人她基本都认识,她家也在那附近住,没听说有谁过世了,就翻开底卡联看了一遍。 那十几笔的存款人她只有三个人不认识,其中就包括韦海平用他爱人梁金花的名字存的一笔。 还有两个人她不认识,但她的同事,储蓄所会计认识,并且她们就住一个院儿,根本没死。 随后几天再没见那个男的过去,她们也就再没当回事儿,认为是不是那个男的跑错储蓄所了。 昨天孙河带人过去调查后,她们才又想起来。 根据二人描述,这个男的身高一米六多,五十多岁,头发花白,那天过去的时候身穿藏蓝色劳动布做的工装,没看出来是哪个单位的,说话声音比较洪亮。 当时他问话的时候双手就搭在柜台上,那个会计员注意看了,说那双手比较粗糙,指关节粗大,应该是哪个工厂的工人。 我已经跟孙河说了,让他明天去市银行,请银行协助,把五月二十七号以后,城区所有支行、办事处、储蓄所、代办所都过一遍。 查查看这几天有没有人支取过百元以上的定期存单,如果有,一定要落实到人。 同时,我还安排了茂飞明天拉上那家储蓄所的出纳员和会计员一起,先把淀海辖内的各工厂都跑一下,看看通过照片能不能找到那个人。” 工作量非常大,但现在没办法,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那个神秘上线把自己隐藏的太深,就连薛保来都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左手手背有烧伤疤。 前来问定期存单支取办法的虽然是个男人,但保不齐就又是那女人发展的下线呢。 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只能揪住这个点先展开调查了。 …… “你们觉得梁金花这次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在本子上写完最后一个字,钟局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放下钢笔,转圈看了眼会议室里的众人,开口问道。 “咳咳,钟局,这个问题刚才您过来前我们几个已经讨论过。 大家一致认为梁金花这次交代出来的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还有几处细节性的问题回头再找相关人员核实清楚,基本上她这里就没什么了。” “嗯” 钟局点了点头:“孝同,你觉得还有没有必要对梁金花也让言诚同志实施一次特殊问话?” “我个人觉得很有必要,那几个时间点我还是认为应该搞清楚。 这样一来,她这里如果真的没问题,咱们也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其他工作中去。” “好,言诚同志他们那边不出意外今晚就应该可以坐上火车,后天凌晨就能回来,到时候你这边跟梁金花沟通一下,尽量让她主动接受问询。 韦海平父母和他弟弟一家,既然排查清楚确实没什么问题,那就让他们回去吧,不过记得安排人继续盯几天。” “好的” “同志们” 跟苏孝同交代好后,钟局又转头扫了一圈会议室内众人:“排除也是一种收获,大家都是干这行的老同志了,应该不用我多说什么。 希望大家能打起精神,将案件重新再梳理一遍,我个人感觉,犯罪分子应该就在韦海平的相关关系人中。 根据前期的调查情况来看,韦海平是本案的一位关键人员,曹万泉也好,薛保来也好,对这个神秘上线都是一知半解。 只有韦海平曾经跟他妻子话里话外的透露过,这个神秘上线是一个让人非常意想不到的人。 这就充分说明此人他以前应该就认识,他妻子也认识,而且认识的人应该不少。” 说到这里,钟局敲了下桌子:“韦海平和他妻子的对外交际相对较少,他们夫妇都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也不是那种喜欢交朋友的人。 他们周边的朋友基本都是仪器厂的干部、职工和家属,而这个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人,很可能就生活、居住、工作在仪器厂周边三五百米的范围内。 再结合上薛保来那边供述出来的信息,犯罪分子的形象就是,一女的,身形、岁数和梁金花接近;二、左手大半个手背有个烧伤疤。 从明天开始,除去调查银行那条线索的人之外,其他所有人员,以仪器厂为点,方圆五百米范围内,请辖区派出所、居委会帮忙,不漏户不漏人,齐茬过一遍。 尤其是身形、岁数相近的女性,必须见到本人,让她们无条件配合,戴帽子、戴口罩,拍一张全身照。” 唰 随着一阵椅子挪动的响声,会议室内众人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道:“是” 等大家的声音消散后,苏孝同开口说道:“钟局,我觉得左手手背有烧伤疤这一条最好不要作为必要的排查条件。 这个神秘上线一直把自己隐藏的那么好,为什么会突然在薛保来面前摘掉手套写字,而且还露出的是有明显标记的左手? 她完全可以用右手写,担心别人认识笔迹的话,可以随便写潦草一点就可以。 我怀疑她是故意的,当时是晚上,即便有路灯视线也不会有白天好。 很有可能她故意那样一露,就是想让薛保来看到,将来如果他被抓了,那么给咱们提供的消息也会误导一段时间。 我的建议是,这条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不用作为必要条件。” “嗯”钟局点了点头:“好,苏副处长补充的这点大家都记住,告诉大家排查条件的时候,让他们记住就行。 另外,孝同,这次排查的重点是女性,处里的女同志够不够?需要不需要从二处、三处借人?” “不用,我们处里现在一线的女同志共有十一人,留三个人值班,其余八人每个方向两人,应该够用。” “好,那就这样吧,争取等你们处长他们八号凌晨凯旋归来的时候,你们这里也能有突破性的进展。” 说着,钟局站起身抬起右手敬了个礼:“同志们,辛苦了。” 啪! 众人没说什么,只是表情坚毅的齐刷刷回了个礼。 第二百七十九章 嫁鸡随鸡 煤山东胡同二十号 此时已经是六号晚上九点钟了,后院主屋的灯依然亮着。 屋内,罗敏和孙艺娟二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着。 二人聊的话题始终都围绕着那个目前没在家的男主人,李言诚身上。 “大姐,大诚的工作问题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插手,他在社会局继续干下去也好,下一步被调整到其他单位去也罢,哪怕就是继续回医院去做他的大夫,我都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不管他有没有向上走的心,还是说往后几十年都只想混日子,我都无条件支持。 从嫁给他的那天起,跟着他是天天大鱼大肉,还是吃糠咽菜,我无怨无悔。 我也从来没想过我嫁的男人必须怎么怎么做,必须当个什么什么官,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只要他遵纪守法,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 孙艺娟摇摇头笑着说道:“你和小婷还真是亲姐妹,对待爱人,对待家庭,对待生活的态度如出一辙。” “我们是亲姐妹嘛。” “倒也是哈。” 孙艺娟今天过来找罗敏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顾老知道孙罗两家的交情,也听说过罗敏小时候被孙艺娟带了几年,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不,准确的说是三手准备。 一方面是他和王老、方老之间的沟通,再就是让孙艺娟过来看能不能说服罗敏,最后就是想让苏孝民,就是苏孝同的哥哥,做做他弟弟的思想工作。 当事人如果自己愿意重回部队,那么王老和方老的阻拦就没什么用了。 孙艺娟其实是不想接这个任务的。 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想忙里偷闲的和小妹聊聊天,让自己这两天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顺带再提一下任务。 随着陈家事件牵连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她那里的工作也越来越忙。 她现在虽然已经升任处长了,但依然还是一个执行者的角色,对于案件中牵扯出来的人就是按照上级的命令继续审讯。 虽然被牵扯出来的人和事儿让她也感觉有些触目惊心,但服从命令听指挥,还不至于让她畏手畏脚。 对陈林峰为何会昏迷,她现在依然是搞不清楚,但有一点她却知道了,那就是陈家案件的点火人是李言诚,自己这个不是亲小妹却胜似亲小妹的女婿。 陈家案件之所以能曝出来,是因为李言诚从陈林峰嘴里掏出来的东西。 陈林峰交代的那份口供她看到了,说实话,如果不是口供中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查实了,她是严重怀疑那份口供的真实性的。 因为她在调进京之前,在部队一直从事的都是纪律检查方面的工作。 询问、审讯是她工作的常态,这些年她都不知道审讯过多少人了,不知道跟多少犯罪分子打过交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能从当事人口中掏出那么详实的口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些犯罪分子被抓住后,因为紧张、害怕等等各种情绪,自己对自己所犯的一些事情可能都会忘记,尤其是时间久远一些的。 想了解清楚这些,就需要参与审讯的人员耐心细致的做工作,循序渐进的诱导才行。 这需要时间,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即便是这样,很多犯罪分子如果做过的犯法事情太多,时间跨度太长,对很多事情讲的可能都不是那么精确。 可审讯陈林峰的这份口供却完全不同。 口供中有一条是他父亲陈志元,两年前的一天晚上九点多钟见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个客人叫什么名字,当时是什么职务。 二人在书房谈了多长时间,他期间给进去倒了几次水,大概听到了什么信息。 这位客人又是几点离开他家的,等客人走后他跟他父亲又谈了什么,谈到几点休息的,记录的是一清二楚。 她一度以为陈林峰是不是有写日记的习惯,或者说这份口供是后补的。 可她的领导却告诉她,这就是陈林峰亲口交代,由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副科长审出来的,案子移交过来后,这份口供一个字都未改动过。 那位副科长是谁孙艺娟当然知道。 她有想过李言诚能从医生岗调整到预审岗,肯定是在审讯方面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但她就是抠破头皮也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审讯手段才能让被审讯的人交代的这么详细。 还有啊,什么样的审讯手段能让人陷入昏迷中,即便是每天清醒的那一会儿也无法自理,身上却毫发无伤。 她的领导对此也不清楚,主管安全部门的顾老知道,却没告诉她,只说让她尽量给罗敏做做思想工作,让李言诚同意到这个部门来。 她明白,顾老肯定知道什么,那个李言诚必然是有不为外人知的一些特殊的审讯手段,如果能调到他们单位来,那么他们今后的工作将会轻松许多。 可她并不打算劝自己这个小妹。 当然啦,听完罗敏的这番话后她也明白,就算她跟这个小妹再亲,今天的任务肯定是完成不了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罗敏说道:“我们的小丫头长大了。” “大姐,其实我也不想长大,但现实总是逼着我们必须要尽快长大。” “是啊,尤其是现在的大环境。对了小敏,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罗敏有些好奇。 “陈家被抓你知道不?” “知道,我听中芳跟我说了,我还就说想问问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中芳告诉我说,去抓陈琳琳和她妈妈的时候,大姐你也在场。” “没错”孙艺娟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抓她们母女的时候我过去了。” “大姐,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陈家为什么会被抓?” “你没问你家李言诚?”孙艺娟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挑着眉头反问道。 在她看来,这可是一个向罗敏邀功的好机会,李言诚竟然连提都没提吗? 大诚果然知道这事儿,罗敏在心底暗自嘀咕道。 她摇了摇头:“大姐,在家里我们不谈论他工作上的事情。” “陈家的事情可大大超出他的工作范围了。算了,既然他没主动跟你说,那我就替他跟你说一下吧。 陈家案件的具体详情我不能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是,陈家这次完蛋了,陈志元和陈林峰二人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拉出去打靶,不会有其他结果了。” 打靶? 罗敏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听到这个词后瞪的更大了。 她以为了不得就跟她家老爷子一样,去哪个偏远小城养老呢,可这…… “这么严重?” “非常严重,陈琳琳对家里的事情知之甚少,受到的牵连应该不会很严重,她妈妈的话也危险了。 当然啦,案件还没审理结束,具体的结果我现在说的也不作数。 不说陈家的事情了,说说你家李言诚吧,我有点惊讶他做了件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会不告诉你。 陈家可以说是栽到他手中的,事情的起因就是陈林峰那天过去找他。” 罗敏这会儿已经不光是眼睛瞪的大了,嘴巴也张的快能塞进去一颗鹅蛋了。 那天徐中芳来跟她说陈家被抓后,她有想到自己男人可能也参与进这件事情中了。 本来她是打算晚上回家后好好问问的,可没想到人家中午就出差走了。 现在听大姐说陈家的事情他不止是参与那么简单,甚至就是栽到他手中的,又怎么能不惊讶。 孙艺娟并没有因为她惊讶就停下来,而是继续说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是苏老二跟你家李言诚说了什么,比如说你家老爷子如今这般就是陈家造成的之类的话。 然后李言诚应该是想替你和你娘家报仇吧,就对已经被他们关起来的陈林峰进行了审讯。 我唯一没想通的就是陈林峰为什么会交代,还交代的那么快。 他被抓的时候是两点多,移交给我们的时候才五点多,三个小时不到,李言诚竟然就能让陈林峰将他爹干的一些事情交代的干干净净。 啧啧……小敏,说真的,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对你家李言诚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我都想拜他为师,跟他好好学学该如何审讯了。” 孙艺娟后边说的什么罗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听到说李言诚为了替她和她娘家报仇,亲自去审讯陈林峰时,就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了。 …… 列车上 仅仅隔了一夜就再次坐上火车,听着那熟悉的咣当声,尽管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但李言诚躺在卧铺上还是睡不着。 他有点想家,想自己的新婚娇妻,同时对未来还有些迷茫。 他很清楚,这次回去后上边必然会调整他的工作。 上边不会再让他处于失管状态中了。 他的这个特殊审讯能力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杀敌也能伤己。 目前知道他有这个能力的人还不多,但随着这次南市之行,该知道的人想必都能知道了。 说是保护他也好,控制他也好,王老和方老都肯定会想尽办法,不让他再有机会乱来的。 第二百八十章 老丈杆子 对于李言诚来说,只要不是把他关进某个小房子里不见天日,其他去任何单位上班都无所谓。 如果能清闲一点他觉得会更好。 黑暗中,他转头看了眼对面铺位上正睡的香的田林君,随即又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些并肩作战快一年了的战友们啊。 但是没办法,无论是谁,都不会再继续放任他这个不安定因素就这样在外边浪了。 之前还都在正轨上,之后呢? 随着他这个能力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万一哪天他被有心人利用了呢? 所以这次过后,上边肯定会加强对他的管理。 想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 被别人管理,无论那个人是谁,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不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第一次,他渴望能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第一次,他开始琢磨能不能借用一下老丈人的势。 这是他第一次心中冒出这种想法。 他甚至还有点矫情的想到,这样做会不会玷污了他自认为纯洁的爱情。 可很快他就将这个可笑的念头给抛之脑后了,又开始琢磨起了老丈人。 陈家这次在劫难逃,不知道老丈人能否借着这次的好机会东山再起。 想来老丈人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如果能借着这次的好机会给上边多写几封信,他那些老战友们再给帮帮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在火车上想到了他老丈人。 他老丈人罗老爷子此时也正一个人坐在西北那座小城,他暂居的小院里看天空中的下弦月呢。 只不过这位老爷子此时并没有古人那种对月当歌的想法,他坐在自家门口,指间夹着一根烟,眉头微蹙,思索着白天接到的那通电话。 电话是他那个并未在京工作的亲家老孙打来的,之所以由他来打这个电话,而不是方老或苏老,就是因为这二位因为目前身处漩涡中心,盯着他们的人太多。 他们也担心自己的电话会不会被有心人听到,所以才让孙老做了这个传话筒。 白天罗老正在上班的时候,忽然驻扎在当地的部队过来了两个人,将他接到了距离厂子不远的部队大院。 在这里他接到了亲家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孙老跟他讲了下近期京里发生的事情,听的罗老是目瞪口呆。 当他听到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那个仅见过一次面的新女婿搞出来的时候,手一抖差点没把电话给扔掉。 那段让他下野的批复内容这次已经查清楚了,陈志元交代的很痛快。 亲家老孙在电话里跟他交代的也很清楚,让他现在就写信,老战友们也会帮忙,相信要不了几个月他就可以最起码官复原职。 罗老这么晚还不睡觉坐在这里考虑事情,他想的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那个对他来说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新女婿李言诚。 说熟悉,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新女婿从小到大的一切成长经历。 陌生就是因为白天从亲家口中得知的事情真相了。 他没想到小女儿找的这个女婿竟然还有那等本事,能随意的让任何一个人说出深藏于心中,或许当事人自己都忘了的秘密。 虽然也有不小的限制,那就是询问的人必须得知道自己要问什么,而且要问的非常详细,不能是似而非,否则被询问人也回答不出来。 可这也非常可怕了好不好。 罗老爷子在听亲家说完之后,就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隐患。 那小子要是被有心人给控制或者利用,那还指不定要惹出什么祸端来呢。 在电话里老孙还说,让把人交到他手里,他那里肯定能护得那小子的周全。 罗老爷子知道自己这个亲家不是随便乱说的,肯定能做到。 但他还是没急着答应。 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得了这个小女婿的主。 同时也认为京里的老方和老顾还有老苏他们几个,肯定也考虑到这点了,他们应该有下一步的动作。 “爸,这都几点了,您怎么不睡还坐到外边来,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就在老爷子正思索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屋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动静是老二的声音,他就没动。 起夜想上厕所的罗扬刚一拉开门,就借着月色看到了坐在家门口的身影,给他吓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家老爷子。 便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蹲到老爷子身边,低声问道。 罗老转头看了眼家里的二小子,这次自己的事情拖累了一大家子,不管是自己的儿女还是儿媳、女婿没一个人有任何怨言。 这是最让他欣慰的地方。 “扬扬,陪爸出去到外边走走。” “爸,您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小心我妈收拾您。” “没事儿,陪爸说说话,我有些事儿想听听你的意见。” 夜深人静,这个小院里还住的有其他人,罗老不想在这里谈事情,他担心隔墙有耳。 老爷子的话罗扬微微一怔,听他的意见?这可新鲜了,自己老爷子竟然还有事儿想听他的意见。 “成,那我就陪您出去遛遛。” “哎,你半夜爬起来干嘛?” “上厕所,还能干嘛。” “那刚好,往出走。” 他们小院里没厕所,院儿外不远有个旱厕,附近的农民比他们这些住在这里使用那个厕所的人还积极,帮他们把厕所的卫生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再把“肥料”拉走。 …… “爸,您遇到什么事儿了?” 从厕所出来,罗扬给自己和老爷子分别点上了烟,好奇的问道。 “早上你老丈人给我打了个电话。” “呃……我老丈杆子给您打电话?打到厂里了?” “没,厂子南边那个部队过来的人把我接到部队去了。” 嚯! 罗扬马上就反应过来,他老丈杆子跟自家老爷子肯定是说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我老丈杆子跟您说的什么事儿,让您这么为难,还要来问问我的意见。” “也不是为难,扬扬,你跟爸说说你对李言诚的看法吧。” “言诚?”难道老丈杆子白天跟老爷子通的电话里还提到李言诚啦? 可老丈杆子在大西南,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不对不对,知道是肯定知道,可这两位老爷子为什么会在电话里说到他? 虽然非常好奇自家老爷子为什么会这时候突然提起李言诚,罗扬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起来。 “爸,您要问我对他的看法,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给我的感觉,跟他档案里记载的几乎就不是一个人。 我跟他接触的时间,真要说起来其实就是治病的那一个月……” 罗扬给老爷子讲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比较中肯,没有因为李言诚现在已经是他妹夫了就只说好话。 末了问道:“爸,您怎么好好的想起来跟我问对您小女婿的看法啦?” 问这个,罗扬是想提醒一下自家老爷子,李言诚可不只是我一个朋友那么简单,他现在还是咱自家人。 老爷子当然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了,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他是咱家人,所以才要问问清楚,免得将来谁问起我来了,我说不出个一二三的,那多尴尬。” “难得,您竟然还知道尴尬,您是担心在我大妹夫身上上演的那一幕,在我小妹夫身上也上演吗?”罗扬嘿嘿笑着调侃了一句自己老爹。 他说的是他们刚搬到这边来的时候,罗婷和郭松山带着孩子晚过来了几天。 当时老爷子跟其他老头聊天,说到了各自家里的女婿。 结果罗老爷子对自己家那个大女婿的情况是一问三不知,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当天夜里老爷子就拉着罗扬恶补起了大女婿的具体资料。 “你这个臭小子,有你这么调侃自己爹的吗?” “爸您这可说错了,我是表扬您呢,坚决不在同一个地方摔两跤。” “混账玩意!”老爷子笑骂着轻踹了罗扬一脚。 踹完后他叹了口气:“唉,扬扬,这次你还真猜错了,李言诚的个人资料,从知道他把你的病治好那天起,我就已经记住了。 而且我刚才问的是你对他的看法,又不是问其他的。” “爸,您能告诉我原因吗?是我老丈杆子给您打电话说什么了吗?” “没错,老孙还真告诉我了一些东西,咱家啊,这次欠李言诚欠大发了。” ??? 罗扬被老爷子这话说的给愣住了。 什么就欠大发了? 李言诚做什么了? “爸,怎么说?” 罗老没隐瞒,将京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给罗扬细细的讲了一遍。 当然,陈家牵扯出来的一些具体事情他没说,那还处于高度保密中呢,就算是他儿子,他也不会随便说。 罗扬整个人都听傻了,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许久他才笑着说道:“爸,我刚才不就说了么,他现在是您的小女婿,是咱们自家人。 您说欠他欠大发了,是不是没拿他当家里人啊?” “不是一回事儿。”老爷子摆了摆手。 “你可能没想明白其中的凶险,那小子这次是提着脑袋做的那事儿,但凡出点问题,谁都保不住他。” 第二百八十一章 错误 “爸,所以您是在考虑该怎么补偿言诚吗?” “谈不上补偿。”罗老爷子摆摆手说道:“我是考虑需要不需要给你干爹还有你王叔和苏伯伯打个招呼。” “我觉得不需要打招呼。”老爷子的话音刚落,罗扬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罗老没说话,只是偏过头看着自己这个二儿子,等着他的解释。 “爸,首先,言诚未必喜欢别人左右他的工作和生活,也许在您看来是为他好,可我觉得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要考虑当事人自己的意愿。 其次,您刚才自己都说了,言诚的那种能力让很多人都感到忌惮,我老丈人都说实在不行让人到他那边去。 当然不能去,那样只会让更多人忌惮,言诚是罗家的女婿,这是他身上抹不去的印记,您没必要再去露头提醒一下别人。 最好让王叔去决定,我觉得我干爹和苏伯伯都别插手,您三位的关系太好。 王叔叔的态度一直都非常中立,干工作也是不偏不倚,即是组织那边主抓安全的领导,又是安全委员会的常务委员。 王叔非常清楚言诚的作用,肯定会保护他,到了必须动不可的时候,也一定会给言诚安排一个能发挥他专长作用的岗位。 爸,我觉得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呵呵”老爷子笑了,抬手拍拍身旁二儿子的肩膀:“走吧,回去休息。” “好嘞,爸您注意脚下,哎对了,我发现自从上次言诚给您扎针后,好像现在您咳嗽越来越少,痰也少了。” “不是越来越很少,而是已经停了,家里那个台历上我画着呢,今早我扫了一眼,已经最少十天没咳嗽了。” “十天,现在是六月七号,言诚是四月一号给您扎的针,他当时就说两个月内您咳嗽的症状会减轻直至消失,嘿,这小子神了嘿。” “爸……”罗扬抬起胳膊揽住了自家老头的肩膀,嘿嘿笑着说道:“您就说怎么样吧,我这次给小妹找的这个女婿怎么样?” “少往你脸上贴金,人家俩是自己情投意合,跟你有啥关系。” “爸,您不能这样啊,我还等着回头见了他俩要让他们请我这个媒人吃大餐呢,怎么从您嘴里出来就没我啥事儿了呢? 没有我他们俩能认识吗?我跟您说,要是没有我,小敏不会跟着我妈颠颠的跑到城东第一医院去看人家言诚。 而没有那次,即便小敏还是搬到那个院子去住,也不可能跟言诚交上朋友,那也就更没后边的事儿啦。” “得了吧,反正我觉得没你啥事儿,你妹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自己没看上,你就是把她绑过去她也能给你跑喽。” “呃……爸,您这是过河拆桥啊,我不但给小妹找了个好女婿,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相当于给您也找了半个儿,怎么到您这儿我一点功劳都没啦?” “呵……” “不是,您这呵一声是什么意思?” “自己想去。” “爸,我觉得咱还是先别回去了,在外边把话唠清楚了再回去。” “不行,晚上不睡觉你妈回头又要叨叨我。”老爷子摇摇头,甩开罗扬的胳膊,大跨步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嘿,这老头,这时候想起来我妈了,早干嘛去了!” …… 六月八号凌晨两点多,台丰火车站。 这已经是李言诚第三次被人将车开到站台上接站了,他发现自己好像习惯了。 今天钟局也亲自过来了,还带着局办的人。 等他们刚下火车跟钟局见完礼,局办那几个工作人员,就将送他们回来的南市大区安全部门的那四个人给接走了。 等把昏迷中的薛保来抬到车上后,其他人这才纷纷上车离开了火车站。 “孝同,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看你们一个个的好像几天都没睡了似的,看看你们那黑眼圈重的,什么情况啊这是?” 车子刚开出台丰火车站,李言诚看看坐在他身旁的王茂飞,又拍了下苏孝同的肩膀让他转过身。 “钟局给画了个圈,以仪器厂为中心,方圆五百米范围内齐茬过寻找那个神秘上线。 六号晚上制定计划折腾了一晚,七号天刚亮就开始了大排查,直到刚才快十二点才结束,没信,已经全部排除了。” 苏孝同脸上说不出的惆怅:“等会儿回去再讨论一下吧,不行就接续扩大排查范围。” “扩大排查范围是劳民伤财,梁金花不是交代说,韦海平说过,那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就肯定是认识的人,继续扩大范围查的人十个有九个可能他们都不认识吧。 我个人感觉,那个人应该就是仪器厂或者是后门这条街上的人,因为首先要保证曹万泉认识。 他这三年可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守在照相馆。 把其他人抛到一边先不提,那个神秘上线最起码要满足曹万泉和韦海平还有梁金花都认识,还是个女的。” “你说的这个我们当然考虑了,排查范围都从四十左右扩大到了三十至五十五岁,可……” 苏孝同满脸无奈的摊开双手示意了一下。 做旁边半天没作声的王茂飞忽然直起身皱着眉头说道:“苏处,言诚,我一直都在考虑,会不会是我们的排查目标定错了。” ??! “茂飞你详细说说。”苏孝同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苏处你看啊,言诚,根据你们审讯薛保来的结果,他说他那个神秘上线是女的,他还专门试探过,这没错吧?” “没错” “苏处,曹万泉可从来没说过他那个上线也是女的啊,我记得他说的是,他不敢相信他的上线是女扮男装。 韦海平在跟他妻子说起那个介绍他和曹万泉认识的人时,也没说是男是女,只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咱们假设,曹万泉的上线就是个男人,而薛保来的上线是那个女人,这两个上线的身形只是比较相似。 很有可能这两个人就是互相模仿,为的就是扰乱咱们的视线,事实上应该说他们的计划都成功了。 咱们根据薛保来交代上线是女人这个线索,始终围绕着韦海平和曹万泉共同认识的女人在排查,就算扩大摸排范围,所提的摸排条件也是针对女人。 可曹万泉背后的神秘上线如果就是个男人呢?咱们这不是白费功夫嘛。” 王茂飞这一席话让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面面相觑,就连正在开车的二队队员都听的脚底下踩的油门忽轻忽重起来。 酿的,这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吧。 他们被固有思维给困住了。 谁规定的那个上线只能是一个人啦。 他们全部都钻进薛保来交代出来的那个,很有可能是那个神秘上线提前设定好的圈套里去了。 人家俩人估计正在家里乐不可支的,看着他们像只无头苍蝇般乱闯呢。 得,明天开始重新排查吧。 不过这次不用排查方圆五百米那么大,就在仪器厂内部和后门这条街上。 …… 等回到处里后,苏孝同马上就把刚才在车上商量出来的结果,跟钟局和老许汇报了一下。 二人一听之前的排查工作很有可能犯了错误,马上就召集开会,重新部属排查目标。 末了,钟局又询问起了银行那边的排查情况。 他的工作非常忙,这两天三处那边的案子又有了新情况,二处在外驻扎的人员要轮岗,也需要他考虑,一处的案子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都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三个人用。 听取工作汇报都只能是这样丢空听了。 “去那家储蓄所询问的工人已经找到了,确有其事,那天问的时候也不能说是跑错地方了。 他知道他弟弟的那笔钱在哪家储蓄所存着,那天他是刚好路过这家了,所以才进去问了下都需要什么手续。 那笔钱他询问过后的第二天就支取了,咱们的人也查看了那笔账,问题不大,取钱那人已经基本上被排除嫌疑了。” “找到人排除了就行,那就这样吧,这都四点多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天亮以后工作任务还很重。 贵善,你们六个人刚出差回来,我知道你们很累,从四号到现在奔波了两千多公里。 但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清楚,这次先别休假了,等案子破了以后再补吧。” 钟局没再废话,合上本子就站了起来。 “领导您放心,我们在车上就商量过,这次都没打算休假。” “行”钟局点点头,转着头看了圈会议室里的众人,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挥了挥,示意大家快去休息会儿。 “言诚你跟我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是” 见领导点名要跟李言诚说事儿,老许和苏孝同就没再去送,而是凑到一起商量起了天亮后排查的事情。 从会议室出来后,李言诚陪着领导一直走到车跟前,也没见领导说话,这把他弄的还有些懵。 直到车门都打开了,准备上车前钟局才开口。 “言诚,这话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王老是准备亲自找你谈话的,可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的好。” 听到钟局这样说,李言诚在心底已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选择 “这次你们的南市之行虽然取得的结果不错,但咱们这次也算是不大不小的捅了个篓子。 你的那个审讯能力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见钟局似乎还是有点犹豫,李言诚干脆自己开口将话给挑明了。 “钟局,上边是不是想给我重新调整工作岗位?” “看来你想到了。”钟局看着李言诚点了点头。 “没错,上边是有这个打算。 你也不要多想,之所以准备调整你的工作岗位,主要还是领导们爱才,想更好的保护你。 你应该能想明白,很多人都会对你那个能力感到忌惮。 领导们是想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更能方便你发挥自己特长的岗位,同时也是想更好的保护你。 下午的时候王老跟我大概说了一下,他的想法是打算让你在安全委挂上一个顾问的名头,实际上还是在这边上班。 但你以后想要再使用那种特殊审讯的方法,必须有两名及以上的安全委委员授权才可以。 如果违规操作,比如说我强行给你下的命令,到时候咱俩一起挨处分。 不过你以后真的成了安全委的顾问,那可就是我们的上级领导,这种硬性命令除了各委员,谁还敢给你下。 也有领导提出了其他意见,说想让你去部队的安全部门工作。 回头无论是咱们局,还是公安那边,如果有需要你都可以来帮忙。 王老的意思是你考虑一下,跟你爱人也商量商量,这毕竟关系到你的未来。” 去部队? 李言诚在心底就将这个提议给否了。 他谈不上有多自由散漫,但要重新回到部队他可受不了那种约束和管理。 临时性的去帮帮忙还无所谓。 “钟局,我如果想就这样留在咱们一线呢?” 李言诚的话让钟局微微一怔,随即就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去安全委挂个顾问的名头,正常情况下上班还是到这边来上班。” “不,钟局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就这样保持现状,可以限制我随意对别人使用那种审讯方法,比如您刚才说的需要两名及以上委员授权才可以。 但我人还是咱们局的人。” “这有什么区别?” “钟局,您觉得我如果挂上那个劳什子顾问的名头后,大伙还能像现在这样随意的对待我吗?那样我们就不像战友了。” 钟局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言诚,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我要说明的是,上边领导之所以要将你调入安全委,不单单是要对你那种能力来进行管理,他们考虑更多的是对你的保护。 我刚才说过,很多别有用心的人对你这种能力很是忌惮,就像你和孝同捅出来的那个陈家案件。 结合你那个审讯方法,就算保密工作做的再好,大家也能猜到,这其中你肯定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陈家案件现在牵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级别也越来越……” 说到这里钟局停下来没接着往下说,而是从口袋掏出烟给李言诚丢了一根过去。 等点上后才又继续说道:“被牵扯出来的人肯定有不配合的,想保住其他人,但有你在,他们能保的住吗? 除非他们像关家母子那样,发现自己被牵扯进来后直接一死了之。 言诚,这种情况下,你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不会想着将你处理掉一劳永逸。 咱们局的权力虽然不小,但我这个当主管副局长的也不敢拍着胸口说,你的安全肯定没问题,没人敢动我们的人。 所以,我个人认为,你调去安全委担任个顾问或者别的其他什么职务,这是一步非常不错的棋。 当然啦,即便这样,也还是需要提防有狗急跳墙的亡命之徒。 对了言诚,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你现在居住的那个地方以后也不能再住了,就算你不担心安全问题,你总要为老婆和以后的孩子考虑考虑是吧。 今天白天我和局里其他几位领导商量过,咱们局阳朝家属区那边有一栋小二层目前空着,是以前方局住的,他不是已经搬走了么,我们几个一致同意你搬到那里去住。 就这一两天吧,你去局里后勤办把钥匙一领,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拾掇的,尽快搬过来。” 李言诚的眼珠子瞪的溜圆。 什么就小二层啦。 那房子他知道,阳朝家属区里边有一排独栋的小二层,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 房子面积不是特别大,一楼就是个客厅厨房卫生间,二楼是三间房子带个阳台,小楼前后都有一点花园,现在已经被各住户弄成菜地了。 那几栋小二层住的都是局领导,还有一位总部的领导。 方局搬走后,正常情况应该是沈局搬进去的,但人家家在城西那边自己有个独院,面积还不小,住着挺朗然的,就没搬,那栋房子目前就暂时空着。 让他搬进去?那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嘛。 局里那么多处长都是住在家属楼里,他一个小小的副科长敢住小二层?级别也不够啊。 钟局好像能知道李言诚心里的想法,他笑着解释道:“你现在的级别确实不够,但如果你到安全委去任职,相应的级别肯定就会给你提升。 虽然不会有什么实职,可该享受的待遇还是能享受到的,你也不用担心将来会有人背后议论什么。” “钟局,我不是听说咱们局要盖家属楼么。” “是要盖没错,但就算今天批下来,等能住进去那也到两三年之后了,言诚同志,不要有什么顾虑,这个决定是我们几个一起做的决定。 而且你也需要为你现在的街坊邻居们考虑考虑,你继续住在那里,很有可能也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你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不是还刚有了孩子么,好像你还是孩子的干爹,搬走了大家也可以继续来往,对你和你的家人对别人都好。” 他有个屁的顾虑,别说二层小楼了,就是给个煤山公园里的大别野他也敢要,反正是集体决定的,又不是他多占多要。 “我知道了钟局。” “嗯,行啦,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这一两天王老就会找你谈话,到时候说出你自己的想法,领导们会综合考量的。” 说完,钟局就钻进了车里,司机压喇叭示意了一下,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领导走了,老许和苏孝同二人也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老许没停,打了个招呼就往前院快步走去,苏孝同则是过来抬起胳膊揽住了李言诚的肩膀,带着他也往前院慢慢的溜达过去。 “钟局刚才跟你说了你的工作要变动的事情?” “说了,还说让我搬到家属院之前方局住的那栋房子。” “嗯,我听说了,局里给你你就搬,几位局长也是考虑你以后要是去安全委任职,那就是妥妥的领导,提前巴结一下你。” “领导个屁啊,还能让我过去当委员不成?” 苏孝同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没好气的给李言诚翻了个白眼。 “你这货也太敢想了,还委员呢,也不看看人家啥级别的都是,你小子顶大就是享受个处长待遇或者副局长的待遇而已。” 在这个行政级别还不是特别明确的年代,一步跨越多个级别的例子数不胜数。 并不像后世那样有专门的法条规定,提拔都得一步一个脚印,按部就班的走。 李言诚现在虽然只是个副科长,行政级别为十七级,但如果真的调入安全委担任一个什么顾问或者巡视员之类的,为了方便后续开展工作,他的行政级别被直接调整为十级都是正常的。 当然,这只是享受的待遇,实职肯定没有,仅仅是为了以后工作方便。 等将来如果其他部门或地方请他过去辅助办案,那他代表的就是安全委,当然不能级别太低,那样你让别人招待都没法招待。 “言诚,我们家老头和我哥,都让我给你转达一句话,先说我哥的吧,他是受他的领导,也是安全委的委员顾老的委托,想让你能同意去部队。 我们家老头呢,他说七月你去总干校学习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要不了几天入学通知书就会发过来,他希望你能沉下心好好学习。 另外,就你今后的工作问题,老头的意思是你自己考虑,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说完他俩的了,我再说说我的,兄弟,我是打心眼里不希望你离开一处,但咱们这次接连两件事儿确实都做的很过火,为了你今后的人身安全,去安全委任职又是非常必要的。 总之就一句话,不管你选择去部队,还是去安全委,我都支持你。”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前院,苏孝同拍拍李言诚的肩膀:“行啦不说这个了,还有时间,你去回去转一圈把行李送回家,赶八点前过来就行。” 说完,他就朝二层办公楼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李言诚笑着摇摇头,抬脚向卫生室走了过去,他的行李包刚才都放到这里了,既然还有时间回去,那就回去转一圈,哪怕只是抱一下自己媳妇儿那乳香的身子都可以。 想着想着,他感觉自己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安全问题 六月八号凌晨四点五十分 离家三天,刚悄悄走进院子,李言诚忽然就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加速。 这家里有人跟没人的感觉就是不同。 “邦邦邦” 家里的房门从里边插着呢,他也打不开,只能是压住心中的激动,轻手轻脚的走到西耳房窗外,抬手轻轻的在窗框上敲了三下。 “谁?” 屋内很快就传来了他老婆的声音,语气有些生冷,可听在李言诚耳中却是那样的动听。 “老婆,是我。” “啊” 屋内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紧跟着灯就亮了起来,然后就是撒把上拖鞋后的脚步声。 听着屋里媳妇儿的动静,李言诚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提着行李包转身走到屋门口。 几乎同步的,屋门也打开了。 唰 还没等他看清呢,一只手就伸出来将他拉进了屋子。 该说不说的,他老婆的拳没白练,力量上还是不错的。 刚被拉进屋,那个他想了几天的软香身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大诚,我想你了。” 将手中的行李包丢在地上,李言诚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人儿。 “我也想你了老婆。” 得亏昨晚上因为孙艺娟过来,白洁没在这边住,要不然他这突然回来,把人家女孩还要弄得不好意思呢。 两个人就站在那里静静的搂抱了好几分钟,李言诚这才低头在怀里的媳妇儿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壶里有热水没,我擦下身子,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感觉都快臭了。” “没臭,还是你本来的味道。” 罗敏这丫头也实在,在怀里还深深的吸了口气,特意闻闻。 不过她还是站直了身子:“有呢,三个暖瓶里都有水,你脱衣服,我去给你打凉水。” “不用不用”李言诚急忙拉住了他媳妇儿。 这丫头刚才起来上身里边就穿了一件背心,外边套的他的衬衣,腿上穿的他用自己秋裤给改的睡裤。 他可不想自己媳妇儿就这样出去,虽然院儿里别人都睡着没起来呢。 “你去床上躺着,我自己去接水。” “不要,我要给你擦背。” “那也行” 可那是擦背吗? 家里那只小猫都觉得自己没眼看,卧在自己的窝里眼不见为净。 清晨七点钟,神清气爽的李言诚走出了屋子,看得院儿里的众人都直了眼。 今天是星期天,这院儿里除了他们两口子还要上班外,其他人都休息,所以今天比平时起来的都晚,这会儿正是洗漱的时候。 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又聊了几句,他就赶紧往出走。 苏孝同虽然给他说八点过去就行,但大家都在处里加班呢,他也不能太过分了,去早点面儿上都过去的。 至于罗敏,嘿嘿,这丫头刚才等李言诚出去后,把门插上,又继续躺到床上正回味余韵呢,两腿夹着被子窝在那里,啧啧,那双大长腿,那个白呀。 刚跨出院儿门,李言诚差点没忍住又调头回去。 “我说,你们刚出差回来也不让休息啊?” 身后,金智海追了上来,他打算去地安门内大街那边买几个糖火烧。 “休息啥啊,案子办劈叉了,这案子结不了,谁也别想休息。” “对了大诚,我们那几个案子都完结了啊,昨天你们处的人把我们的案卷和口供都送过来了。” “案子?哦,你说的是陈家做的那几个案子是吧?” “对” “完了就行,你们就能写结案报告了,这下年底总结就好写多了,到时候混个嘉奖绝对没问题。” “老田让我一定要约你一起吃个饭,你挑个时间吧。”金智海碰了下自己好兄弟的肩膀说道。 “回头再说吧,我现在是真没时间。”李言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俩人笑着跟一个迎面走来的街坊打了个招呼,金智海回头看着那个街坊走远了,看看前边也没啥人,这才凑到李言诚耳边压低声音说到。 “我说兄弟,你们处不是办理安全方面案件的么,怎么现在还管开那方面斗争的事情啦?” “啊?什么那方面斗争?”李言诚被自己这个发的脚下一顿,转过头看着他好奇的问道。 他是真没听懂。 “哎呀,陈家,另外那个陈家。” “你怎么知道的?” 提起陈家,李言诚一下就明白了,可他更好奇了,什么鬼?难道陈家的案子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吗? “我当然是听老田说的,他让我告诉你,这种事情咱们这种小人物最好不要往上靠,一不小心会死人的。 大诚,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跟罗敏结婚了,你老丈人如果在位,那我啥话也不说,但你老丈人这不是还在大西北呢么。 这种事情你可千万别露头,也别往上凑,否则人家再认为这是你老丈人的意思,你这就是再帮你老婆娘家招祸。” 金智海他们处的田处长也是有跟脚的,能知道这事儿,是从老领导嘴里听说的。 陈家案件经过这几天的发酵,一定范围内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就连案件是被陈林峰交代出来的,而陈林峰又是社会局一处移交给部队安全部门这事儿,能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虽然具体的详情外边人都不清楚,但很多人现在也已经知道陈林峰那天是去找罗家小女婿的麻烦,所以才落到人家一处手里了。 至于说一处是不是给那家伙上什么手段了,结果那个货没忍住把他家弄得事儿给捅咕出来,才引发后边这一大摊子事情,这可就不好说了。 老田能托金智海带这句话,也算是投桃报李吧,毕竟因为李言诚才让他们捡了个便宜。 “谢啦兄弟。”李言诚笑着抬起左手拍了下走在他左边的好兄弟。 “不过你这话已经说晚了,陈林峰就是我抓的,也是我审的,可以说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陈家案件,我就是那个点火人。” 金智海双眼一瞪,刚想说什么呢,就感觉搭在自己右肩膀上的那只大手紧了紧,他明白好兄弟这是话没说完呢,于是就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打算先听他说完。 “这事儿虽然够资格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流传范围其实并不广。 我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起这个有两个原因,一就是你刚才说的,这事情会死人的,现在可能已经有人盯上我了。 盯上我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我是这次案件的点火人,还有其他原因,等回头我自会告诉你。 现在我并不安全,可能要不了几天,我跟我媳妇儿会搬走,住到阳朝那边我们局家属院去,我继续住在这里,搞不好还会给你们带来危险。 第二个原因是你,你们一家和宁宁,是我目前除了我媳妇儿之外的所有亲人了。 我担心会有人狗急跳墙,所以智海,你回去后跟你媳妇儿还有宁宁叮嘱一下,出来进去的一定要多留神。 对不起了智海,给你们一家可能也带来麻烦了。” “你说什么屁话呢。”金智海一点没客气,抬起右手就给李言诚胸口擂了一下。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让她们两个注意点就行,她们一般也就是单位、学校和家里,路上也都是在胡同里窜来窜去的,问题不大。 倒是你媳妇儿那边怎么办?你这段时间这么忙,要不我每天帮你接送她?” “不用,她有一个大姐,就昨晚来我们家那个,你见了吧?” “我见了,是个当兵的是吧?” “对,她大姐派人这段时间保护她上下班呢,她那边没事儿,我主要是担心你们家这边。” 金智海在心底咧了咧嘴,罗敏那个大姐也不知道是干啥的,看着岁数也就三十多岁,随随便便都能派人来保护自己妹妹。 “我们家你不用操心,照顾好你自己就行。”说话间俩人已经窜过胡同走到街边,来到了金智海买糖火烧的地方。 “给你拿两个你路上一吃?” “我不要,昨晚下火车前我们吃了点东西,现在还不饿呢,你等会儿给我媳妇儿拿几个就行。” “成” “行了,你去买吧,我上班去了。” “大诚,注意自己的安全。” “你也一样,记着给立华和宁宁叮嘱清楚。” “知道” 站在那里看着李言诚渐渐走远,金智海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好兄弟去年就不应该来社会局工作。 这还不到一年呢,又是绑架,又是爆炸物,动不动就要出差,还跑到港岛去抓人,这简直就是玩命。 现在倒好,竟然捅出来那么麻烦的一个大案子,连人身安全都没保障了。 唉…… 他忽然有种无力感,自己这个公安也给好兄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还捞上好处了。 还是要努力啊,如果自己现在大小是个领导的话,那好歹应该也能帮上点忙,哪怕只是在外围帮呢。 想到这里他没再往下深想,又看了眼李言诚刚才离开的方向,转身往路边的饭店走去。 一个人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在逼着这个人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时刻做出调整。 第二百八十四章 死胡同 三天时间转瞬而逝。 排查了一圈,结果就是没有结果,案件已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 六月十一号早上开完碰头会后,李言诚拉着苏孝同又来到了仪器厂家属院。 车子停在大门口后,二人并没有下车,而是紧皱着眉头坐在车内看向家属院大门。 今天是星期三,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正是上班时间,大门口进出的人并不多。 这三天来,他们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曹万泉,时怀安,尹安达,薛保来,这四个被活捉的都不知道审讯了多少遍。 就连梁金花也主动接受了李言诚用特殊方法审讯,结果证明,这个女人确实没有参与进她丈夫做的事情中,她后来的交代也确实没再说谎。 而曹万泉嘴里掏出来的那几个时间点,这个女人也没有出去跟他见面。 而薛保来虽然跟她丈夫关系不错,但她跟这个男人还真没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情。 所以,梁金花的嫌疑已经被彻底洗干净了,剩下的就是看她对她丈夫韦海平的包庇,回头到底要不要提起公诉。 这个案子现在越查,一处的众人是越迷茫。 对那个神秘上线,现在除了知道很可能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二人身形相似,女的左手可能被火烧伤过,真实身份会让很多人意外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信息。 “对了言诚,忙晕头差点都忘了,炮局看守所说陈云薇想见你,说你如果不去见她,她就绝食。 已经开始了,从前天她们三个被送过去起就不吃不喝。 今天早上看守所所长一看这样不行,这要是审判前让人死了,他的责任可就大了,就给处里打了个电话,想看你能不能过去见见她,好歹让她能正常接受审判。” 看了一会儿仪器厂家属院大门口,苏孝同忽然想起来早上接的电话,转头过来跟李言诚说道。 “行,等会儿回去了我过去看看,那女人也不知道还想作什么妖。” “不管她想作什么妖,只要能让她活着接受完审判就行,上边已经决定了,把她家涉及的那些案件公开审理,具体时间没定,但肯定不出这个月,这要是让她提前死了可不好看。” “好,我知道了。” “话说,你拉着我过来到底是想干嘛?就坐在这里傻看吗?这能看出来什么?” “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咱俩下车进去转转。” 说完,李言诚拉开车门就走下了车。 副驾驶的苏孝同有些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只能也跟着下车。 “案子进入死胡同了,咱们重返案发现场。” “重返哪个案发现场?偷拍资料也不在这里啊。” “韦海平死亡的那个现场。” “我把你叫声哥行不,韦海平都死了半个月了,现在来这儿还能看见什么?” 外人进入家属院要登记,虽然现在是局里保卫处的同事在这里值班,但俩人也没搞什么特殊,在登记本上写完后,这才进来。 李言诚没搭理苏孝同的抱怨,进来后径直走到韦海平家所在的家属楼。 这次他没从中间那个单元上楼,而是直接从东单元上到了楼顶。 “孝同,根据梁金花的交代,那天早上本来韦海平是打算去派出所自首的,都把存单拿出来了,准备一并交给派出所,对不对?” “对” “但他当时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急匆匆的跑出了家门,然后几分钟后就从楼顶掉了下去。 当时他跑出去后,梁金花隔了几秒或十几秒跟着跑出屋,透过楼梯间的缝隙看到有人下楼,她以为那是她丈夫,叫了两声,但那人没应,这时候韦海平很可能就在她头顶,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没错,她没叫答应,又进屋趴窗户上看,也没看到她丈夫出去,以为自己动作慢了,这才去上厕所,结果厕所还没上完就……” “也就是说,韦海平很有可能刚上到楼顶就被人控制住了,不,不止是控制,应该说是被弄昏迷了,因为他没发出任何动静。” “对,经过化验室化验,韦海平的血液里和呼吸道中都没有检测出有迷药的成分,这说明他可能刚上到楼顶就被人给打晕了。 可惜他是倒栽葱式掉下去的,脑袋整个都变形了,根本就没办法发现有没有被打过的痕迹。” 这时李言诚已经走到了楼顶的边上,他站在当初留下韦海平痕迹的地方伸头朝下面看了眼,感觉有些头晕,赶紧缩回了脑袋。 “孝同,你说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把韦海平丢下去的?” 不等苏孝同回答,李言诚就又接着说道:“他肯定不是这样拖着昏迷中的韦海平走到楼顶边上,然后丢下去。 因为他不敢赌对面楼会不会有人刚好看到。 还有一点,那就是时间,从韦海平上到楼上,再掉下去死亡,这期间最长可能也就五六分钟。 那个凶手既要把人打晕,又要把人弄到边上,就算他是拖过去后就直接给韦海平推下去了,完后他还要布置现场清除他来过来的痕迹,留下韦海平一个人的痕迹,伪造跳楼现场,这个时间不够用吧。” 苏孝同先是看了眼对面的楼,时怀安家就在那栋,他就是在那边楼顶看到薛保来在韦家打了韦海平一巴掌。 “对了言诚,回去等薛保来再醒来,记得问一下他三年前那次为什么要打韦海平。” “好” 交代完事情后,苏孝同开始顺着李言诚刚才的思路说到。 “楼上当时应该有两个人,一个负责将韦海平丢下去,另外一个布置现场。”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否则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这两个人,还得是两个大家都非常熟悉的人,即便他们不是这栋楼的住户,但出现在这里别人看到了也不会觉得突兀。 孝同你说,这两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两个神秘上线。” “非常有可能。”苏孝同对李言诚的推断给予了肯定,但他的脸色却连一点喜色也没有。 “问题是,家属院的人我们都过了几遍了,根本就找不到符合条件的。 这栋楼里的所有住户都询问过,可他们也说不出来除了他们本楼的住户外,还有谁会上他们楼顶。” “意想不到,我觉得韦海平给他老婆说的意想不到应该很关键。” 李言诚走到楼梯间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掏出烟给苏孝同丢过去了一根。 当他划着火柴点上烟,刚想把火柴把扔了的时候,看着干净的楼顶手下动作一顿。 “孝同,楼顶卫生是楼里住户打扫的吗?” “不是,是那对打扫院子卫生的两口子。” “哦,姓马是吧?” “对,今年五十四,也都该退休了,是四年前仪器厂老厂长还活着的时候招来的,据说是他亲戚。” “据说是什么意思,查不清吗?” “是查不太清。”苏孝同点点头继续说道:“这老两口男的叫马大奎,女的姓哈,哈哈笑的哈,叫哈兰,都是少数民族,单从档案上看,没什么问题。 档案年龄老两口今年都是五十四岁,但从实际面相看的话能老些,看上去得有六十多了,估计八成都是当年建档案的时候随口报的 老家在坊廊地区南营那边,那一片居住的少数民族比较多,马大奎和哈兰结婚比较早,那个年代嘛,很正常。 二人不到二十岁就跟随父母到京市来讨生活,以干苦力为生,经常居无定所。 民国三十四年九月之后,京市城内大整顿,马大奎和哈兰因为没有京市的户籍资料,这才来到这里,这时他们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他们来这里的时候淀海还分属四个地方管辖呢,他们在的地方属于西郊区,被定名为十五区。 解放后重新划分行政区域,这里先是改成了京市市辖区第十六区,后来又改成现在的淀海区。 这两口子来到这边后,仗着一直干苦力有把子蛮力,抢了片地方自己搭建了个房子,在那一片居住的都是外地过来的。 后来那些私搭乱建的棚户区都被拆了,居住在那里的百姓被分散到了好多地方,还有到阳朝去的。” 苏孝同抬起手向北边指了指,又从自己身上背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厚的笔记本,翻开后里边夹的都是照片。 他在那一沓照片里翻半天,拿出来两张递了过去。 “这就是马大奎两口子。” 李言诚接过来一看,确实,照片上的俩人显的都很苍老,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应该是解放初期为了弄到工作瞎报的年龄。 他之前也见过这对打扫卫生的两口子,只是人家扫地的时候一直戴着口罩,还真没看到过本人的模样。 “他们来这里打扫卫生之前都没有工作吗?” “有,解放后重新建立了户籍,两口子因为在工地干过,就都被分到建筑队,不过没有编制是临时工,仪器厂和家属院就是他们建筑队盖的。 也是那时候他们知道仪器厂之前那个老厂长跟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后来俩人过来找的那个老厂长,一番交谈下来原来还算是亲戚。 老厂长这才把他们从建筑队弄过来在这边打扫卫生。” “他们没有孩子吗?” “以前有过,夭折了,后来再没要上,保卫处的同志去过他们老家,说起他们父母的名字,老一辈的人还能记住,看他俩的照片,那些人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 至于他们以前在这边的街坊,保卫处的同志经过多放打听也找到了几个,那几个人看了照片后都说这俩人老的快,但确实是当初跟他们住在一片的那俩。 至于他们一家子刚到京时的情况根本没法查。” 听完后李言诚叹了口气,伸手准备将照片还给苏孝同呢,忽然看到对面那栋楼楼顶上来人了,凝神一看,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 “孝同,那应该就是马大奎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判断 那确实就是马大奎,他上楼顶打扫卫生呢。 可能是天气热了的缘故,他今天没戴口罩,李言诚凝神看了看,跟照片上大差不差,按档案年龄来说的话确实有点显老。 当年建户籍的时候,他最少谎报了十岁的年龄。 这种情况当年还是不少的,有的人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年生的,就随便冒估,有的人是为了能弄到一份工作,故意的。 这个马大奎跟他老婆俩人应该是后者,可以说无伤大雅吧。 李言诚他自己的年龄也是收养他那个老爷子给冒估的。 马大奎也看到这边楼顶的人了,可能是老眼昏花看不清吧,他还专门走到楼顶边上,抬手在眼上搭了个棚子往这边看呢。 见状,苏孝同走到这边的边上跟他挥手打了个招呼。 看着对面楼顶那低矮、偏瘦的身形,李言诚皱了皱眉头。 “孝同,按照你刚才说的,其实现在的马大奎和哈兰,到底是不是四十年前跟着父母过来讨生活的那俩人,根本没法确定对不对?” 跟那边刚打完招呼转过身的苏孝同,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你要这么说也没错,怎么,你怀疑这两口子?” 一边说着,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照片。 真要说的话,这两口子的身高体型挺像的,都是一米六出头的个子,体型偏瘦。 跟曹万泉和薛保来嘴里说的那个神秘上线的身高体型,确实也能靠的上边,可是…… 苏孝同抬起头看向李言诚,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言诚,哈兰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一个瞎子没什么区别,三四十公分开外都看不清人模样,咱们的人已经试探过好几次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马大奎才来找的老厂长给他们两口子弄过来的。 难道说,马大奎是曹万泉的上线,而薛保来那个女上线是另有其人? 这样的话,哈兰知道她丈夫的情况不?她是同案犯,还是说她基本上不知情,跟梁金花的情况差不多? 如果真是马大奎,倒也符合韦海平嘴里说的意想不到,确实挺让人吃惊的。 要不然直接把他带回去,你给咱审审?” 哒哒哒哒 这边就问了一句而已,苏孝同一下就说了一堆,末了又提了个狗屎提议。 让李言诚忍不住的直翻白眼。 这货是典型的不嫌事大,别人一丁点疑点都没有,说抓就抓,说审就审,这样子搞会乱套的。 领导绝对会把他俩一起给活劈了。 “走吧,就算想审他,也好歹得找到点疑点或者线索吧。” 李言诚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转身就往楼梯间走去。 苏孝同站在那里翘着嘴角笑笑,也抬脚往楼梯间走去,只是在进入楼梯间前,他又回头看了眼正在对面楼上背对着这边扫地的马大奎。 但也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他便走进楼梯间下楼去了。 而对面楼上那道身影始终在拿着扫把哼哧哼哧的打扫着卫生。 “其实马大奎身上还真有疑点。” 李言诚刚下到楼下走出单元门栋,苏孝同就从后边追上来说道。 “你想说的是不是关于那个地道,很可能是他告诉关维正的?” “原来你也想到了啊,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院子里住了这么多人,大家以前还都在那口水井打水吃,始终没人知道那里还有地道。 关维正才来这个院子多久他怎么就会知道?而且那时候水井房已经废弃被锁起来了,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这里的楼可就是马大奎以前所在建筑队盖的,建筑队那会儿开火做饭也是从那个水井里打水,他知道那里有地道很正常。”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李言诚对苏孝同的推断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但你准备就用这套说辞去向领导们申请,让我来审讯的授权吗?” “呃……” 苏孝同被问的呆立在当场。 安全委的正式文件前天就已经下来了,虽然还没调整李言诚的工作岗位,但文件上已经明文规定。 从即日起,如果要使用李言诚的特殊审讯方式对嫌疑人或者犯罪分子进行审讯,一是必须有书面材料,二是必须一级一级审批,最终由最少两名安全委的委员授权签字方可。 也就是说,无论哪个单位现在想让李言诚帮着审批,首先需要走完自己单位的审批流程,最终上报到安全委。 当然啦,如遇紧急情况,李言诚可自行斟酌,但事后必须补一份情况说明。 这里这个紧急情况也做了个比较详细的说明,就例如上次那个封连顺,威胁说在其他地方还安放了定时爆炸物。 这个就算是紧急情况,抓住后必须就地尽快撬开罪犯嘴巴,李言诚完全可以随意使用。 但非紧急情况的就要走审批流程了。 审批流程会不会一拖好几天先不说,你报上去的书面材料得有能让领导签字的理由才行。 苏孝同刚才说的那个根本就不能算理由,那只是他自说自话。 他要敢那样报上去,就算老许能给签字,钟局也要喷死他。 而且领导肯定还会问他,需不需要给住在仪器厂家属院的所有人全部来一遍特殊审讯。 “我说言诚,领导不是还给你自行斟酌的权力了吗。” 追上李言诚的脚步后,苏孝同有些不死心的说道。 “你这是憋着劲害我是吧?” “言诚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夸张了,你老婆好歹把我叫声哥,你也算是我妹夫呢,我怎么会害你。 我是觉得吧,假如……咱说假如啊……” “嗯,你说,我听着呢。” 一边往家属院大门口走着,李言诚点点头应到。 “言诚你看,现在咱们可以说已经把这个小组搞出来的一明一暗两条线都给斩断了。 如果说这个小组那两位神秘的上线都没有撤离,那你觉得他们还留在这里是为什么? 按理来说,他们的触角都已经被咱们斩断了,任务是肯定没法完成,可这两个人却不撤离,这是不是表示,他们还有其他任务? 或者说,他们是否还有一条隐藏更深的暗线,而这条暗线依然还在运转着? 当然,我说的这些前提条件是那神秘上线还在这里的情况下,如果人家都已经撤离了,那我说的就都不成立。” 跟家属院门卫的保卫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俩人一前一后跨出家属院大铁门上开的小门。 走出来后,李言诚停下了脚步。 “我听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你其实想说的是,如果马大奎就是那个上线,在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下,他为什么还不撤是不是?” “你可以这样认为。” “所以你想说的是,这个隐藏的很深的小组说不定还有其他意图。”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不认为他们还能再发展出合适的下线,我觉得项目组里边应该不至于还有隐藏更深的潜伏者。 即使有,现在有保卫处在项目组里驻扎,那个人也完全没机会动手干什么。 可如果说没有下线了,而这个神秘上线又不是项目组的人,他继续潜伏肯定就还是有其他目的,我是担心他会不会是想对项目组不利。” “搞破坏吗?” “对”苏孝同点了点头。 “我和林君还有孙河、洪林、茂飞,等等我们几个人的看法差不多。 我们现在都怀疑,这个神秘上线很可能还有下一步的动作。” 走到车边后,李言诚没急着上车,而是又掏出烟点上了一根。 “你们为什么不认为这个神秘上线已经撤离了?” “言诚,这段时间咱们把仪器厂周边都快翻三遍了,说实话,我对这里比对我家附近还熟悉,这跟前也没人突然离开啊。” “咱们划定的范围肯定是没错的,最起码曹万泉背后的上线应该是在这周边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附近既然最近这段时间没人突然离开,那你们的判断应该没问题。 这样吧孝同,回去后叫上处长,咱们一起跟……算了算了,别跟钟局汇报了,汇报了以后让领导还为难。 你看这样行不行,找人给马大奎和他老婆做思想工作,如果他们同意自愿接受审讯,那就不用领导审批了。” !!! 苏孝同半张着嘴看向李言诚,他没想到文字游戏还可以这样玩。 那份文件上虽然没说嫌犯如果自愿接受特殊审讯,还需不需要上报审批,但也没写必须上报。 这样搞的话相当于是钻了个空子。 如果这次的审讯有结果,那估计这个空子上边的领导会一直留着。 如果审讯后证实马大奎两口子确实没问题,那这个空子肯定就会被堵住。 可当真的听到李言诚同意了,苏孝同反而犹豫了。 “兄弟,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影响?” “我已经将我那个审讯方法做了一点调整,上次在南市时搁薛保来身上就试验了一下。 现在只要审讯时间越短,后遗症的时间也就会越短,具体多长时间现在还不敢肯定。 我正想找人试一下,一分钟以内如果只让嫌犯昏迷一天的话,那带来的影响就会小很多。” 第二百八十六章 秘密 李言诚对安全委发出来的那份文件有自己的理解。 他觉得那些领导其实并不是想要限制他在正常的案件中使用,只是限制他不要不讲政治,随意对任何人使用。 怎么说呢,这确实对他是一种保护,但这种保护力度还不够。 今天早上来上班走到大路上后,他都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他。 应该是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吧。 他都有点担心人家会不会直接一把长枪,在二三百米外就给他干掉。 虽然那样做委实有点嚣张,可那些人如果被逼的狗急跳墙,那可是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害怕吗?当然! 一想到有可能会有把长枪在几百米开外瞄着自己,他心都是颤的。 后悔将陈志元家的案子给翻腾出来吗? 也谈不上后悔。 那天在听完苏孝同的讲述后,他就是想做点什么。 并不单纯是为了自己老婆娘家。 他就是想自己既然来这个世上走一遭,总得做点什么,才对得起那位不知名的大神,莫名其妙的将自己踹过来。 如果能因为他搞的这一下,不对,是连续搞了两下,还有薛保来那一下呢。 这家伙是那个委员会的人,他被提拔起来可不是靠张宗友教授,而是另有其人。 这次那个人受薛保来潜伏者身份的牵扯也被抓起来了。 估计,三审两不审的也会交代出来不少东西。 现在是不但陈家背后的人对他恨之入骨,那个委员会的人也是恨不得能生啖其肉。 相当于他两次审讯就一连得罪了两方势力。 可如果能因为这两下,让大环境能提前变好些,那他觉得自己就真不算白来一趟。 …… 一处大院静悄悄的,这种场面在一处可不常见。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一连忙了三天,大家都筋疲力尽,而且接连三个周末都没休息过。 老许干脆今天给大家放了个假,除了正常值班的明天轮休外,其他人都让在家休息。 不过这只针对一线人员,对于中层来说可没休假的说法,所以李言诚他们几个中层今天只能是苦逼的继续在处里上班。 回到处里后,他们俩就过去跟老许汇报了一下。 找人给马大奎两口子做思想工作,让他们自愿接受审讯? 这到比较新鲜。 这个工作只能交给保卫处,让他们帮着跟仪器厂领导说一下,让厂领导去找那两口子。 如果让一处的人出面,想让人家自愿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在食堂吃完饭,李言诚就拿着介绍信,一个人开车来到了炮局看守所,过来见见陈云薇。 不知道这个女人通过绝食这么激进的方法想要见他,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在登记室登记的时候,看守所的所长知道他过来了,一溜烟的就跑了过来,看见他真跟看见亲人一样。 “哎呀李科长,您可算是来了,这两天我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您要是今天再不来,说实话,明天我就准备去你们单位堵大门啊。 怎么着也不能让人死在我这里吧。” 看得出来,这位所长是真的急了,一过来拉着李言诚的胳膊就要往进走,也不管这边还没登记完呢。 “哎哎哎,樊所,我人都来了也不可能跑,您就别急了,好歹让我登记完啊。” 五分钟后,在会见室里李言诚见到了已经快十天没见过的陈云薇。 他是二号那天给她和她姑姑陈明珠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就扑到项目组案件中,将审讯她们的工作交给了科里其他人。 这俩女人配合的还算可以,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把知道的事情交代完了。 因为是重刑犯,陈云薇在监室里也戴着手铐,脚上还砸的脚镣,走起路来十分不方便。 因为手铐和脚镣之间的链子比较短,走路时只能是一直弯着腰,还需要用手将那根链子提着,要不然脚都迈不动。 这时候的脚镣和后世的不同,后世的其实就跟手铐差不多,只不过是比手铐中间的连接处长了点,连接手铐和脚镣的链子后世用的那种也非常轻。 现在的脚镣是铁铸的,开口那里是用铆钉铆的,戴、取,都需要用榔头砸,所以叫砸脚镣。 陈家三人被送过来后,分属三个监室,她们因为是重刑犯,同监室给配的其他人都是些轻犯,那些人有一项工作,就是照顾重刑犯。 不单要照顾,还要陪聊天,让她们能安稳的度过这最后一段时间。 晚上那几个人睡觉都不能同时睡,要轮换坐班时刻盯着,就怕这个出点什么事儿。 陈云薇从前天下午过来后就不吃不喝,不但看守和所长急,同监室其他几个人也急。 她们把人照顾的好,顺利送走,算她们立功,就能提前出去。 这要是出了问题那就完犊子啦。 不吃饭这是实在没招,总不能填鸭吧,那样搞不好会出人命,可不喝水嘛,同监室那几个连强行给她灌水的招都使上了。 看这脸色苍白,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陈云薇,本来坐在椅子上的李言诚起身掏出烟给一旁的看守所长发了一根,又给自己点上。 这个女人在他继承来的那段记忆中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眼见曾经风姿绰约的陈云薇短短三年多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心中也颇为感慨。 看守所那位樊所坐在那里没动,他有点搞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直叫嚷着要见社会局这位年轻的副科长。 难道就因为是人家审讯了你吗? 可这见一下又能怎样,又不可能让接触,你还能用目光杀了人家不成? 陈云薇被从监室里叫出来的时候以为是法院的人提审,走到门口后发现并没有把她带到审讯室,而是会见室。 这两天在监室里她虽然不吃不喝不说话,但也从同监室其他人聊天时得知,这不同的房子作用不同。 会见室一般都是有亲人来看的时候才会过来,公安和法院提审都是在审讯室。 瞬间她就想到了什么,一脸激动的转头看向房间内。 果然,那道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赫然就在屋内。 在看守的指挥下搀扶着她过来的那两个轻刑犯此时也有点好奇。 她们听看守所的民警说过,这个女人死定了,家里仅剩的两个亲人跟她一样,在其他监室关着呢,这怎么还会有人过来看她? 而且像她这种情况,就算还有亲人,也不可能现在过来看啊。 站在会见室门口,搀扶着陈云薇的二人其中一个刚想打报告呢,忽然就感觉到被她们搀扶着的女人一阵挣扎,似乎是着急的想要进去。 还没等她们开口喊报告,站在房间内的一名看守已经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进来。 在门外她们就看清屋里了,只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安,还有看守所所长和看守,再没其他人了啊,难道来看这个女人的就是那个年轻公安?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果然,还没等她们寻思完呢,被搀扶进来的陈云薇已经开口了,看她的视线,就是对着那名陌生的年轻公安。 “好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就在外边等着。” “是” 送她们过来的看守让陈云薇坐到椅子上后,就让那两个先出去了。 “你为什么非要见我?” 等那两个轻犯出去后,李言诚这才开口问道。 “咱俩好歹夫妻一场,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来看看我吗?” 嚯嚯嚯! 还留在屋内的看守所长和另两名看守都惊呆了。 好家伙,没想到今天还能吃到这么大的瓜。 虽然特想将这个瓜吃进肚里,但樊所清楚,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抬起手就挥了下,示意那两名手下跟他出去。 李言诚当然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连忙摆摆手:“行了樊所,事无不可对人言,咱还是按制度来吧。” “这……” 樊所有些犹豫,如果对方是他们公安系统内部的,那他绝对不会出去,可社会局的,他可不想被牵扯进什么案子里。 “没什么不能让人听的,她是我前妻,建国十八年年初就跟着家里跑了。 后来我们查案子的时候,发现她家是幕后指使,同时她们家解放后还偷摸的做了不少大案,我们这才辛辛苦苦的把她们抓回来。 她们家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这三个了,就这么简单,没什么需要回避的。” 简单? 樊所在心中咧了咧嘴。 听上去是简单,可不敢细琢磨啊,什么叫其他人都死了? 明摆着是经过战斗了,那就指定不是在国内。 你都跑国外抓人去了,还经过了战斗,管这叫简单? 不过樊所倒也没再坚持出去。 李言诚又转头看向陈云薇:“我听说你转到这边后不吃不喝玩绝食,行啦,差不多就行啦,这样搞下去受罪的只是你。 你如果还这样闹,肯定就要给你上其他手段,没公开审理前,我们是肯定不会让你就这样死的。” “见到你我肯定会配合。”陈云薇点了点头。 “你想见我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李言诚呆了一下,这女人还有什么秘密? “什么?” “你确定要让别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吗?” “你不会是想说我的身世吧?这很多人都知道。”李言诚以为陈云薇想说的是这个。 “不是,是另一个秘密,就是我姑姑和秋玲也不知道。” 还有? 这次李言诚是真惊讶了。 他转头看了眼樊所。 这一眼让樊所理解错了,还以为是又打算让他们离开呢,便站了起来。 见他站起来,还有那两名看守都准备往出走,李言诚只能是把他们又留了一遍。 “你说吧,什么秘密,我听着呢。” 看到他并没有让外人出去的意思,陈云薇明白,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可以说是彻底破灭了。 没错,这女人还不死心,她不想死,她见李言诚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一线生机。 她在赌,现在看来似乎是赌输了。 这一瞬间,她有些心灰意冷的摇摇头:“算了,我不想说了。” 呵!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真是惯的毛病。 他转头跟樊所扬了下下巴:“樊所,让人把她带下去吧,她如果还玩什么绝食,你就把她固定起来,让驻所大夫给她挂葡萄糖和盐水,总能撑到审判结束。” 此言一出,屋里其他四人都是一呆。 不管是看守所的三人,还是陈云薇,都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真的对那个秘密没什么兴趣。 樊所还有点担心是不是李言诚不好意思开口,就说道:“李科长,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避一下。” “真不用樊所,把她带下去就行了。” “成” 见状,樊所也不再多说什么,向两名下属示意了一下。 “李言诚,你真不想知道那个秘密?我没骗你。” 陈云薇有些急了,这事态完全没向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啊。 “不管你骗没骗,我对你嘴里的秘密没有任何兴趣,好好配合看守所的工作吧。 时日不多了,别自己给自己整事儿啦。” 说完这句后,李言诚就没不准备再搭理她了,转身就打算从另一个门出去。 陈云薇急了,在被看守拉起来的时候尖着嗓子叫道:“李言诚,你有个儿子已经快两岁了,现在只有我知道他在哪儿。” 嚯! 樊所目瞪口呆的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那道身影。 李言诚呢? 就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样,连停都没停的直接走了出去。 “李言诚你混蛋!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下陈云薇是真的彻底失望了,被两个看守抓着胳膊拉起来后,厉声诅咒着已经走出房子的那个人。 这边樊所皱着眉头冲着两名下属挥挥手,他也转身走出了会见室。 见他出来了,站在院子里的李言诚掏出烟又给丢了一根过来。 “李科长,您也别怪我多嘴,她如果说的是真的,您就没打算……” “没打算” 李言诚知道这位看守所所长想说什么,直接就接话说道:“我跟她离婚后已经又结婚了。 那个孩子我就算找到把他接回来,他跟在我身边就一定会比跟在养父母身边过的好吗?未见得吧。 所以,还是保持现状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二五仔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樊所没再继续就这个话题往下聊,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本就只是工作关系,没有任何私交,再说下去就是交浅言深了。 “感谢李科长今天专门跑这一趟。”樊所笑着朝李言诚伸出了右手。 “不用客气,她如果还胡闹的不吃不喝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最起码能把她的命保住。”握上樊所长的手后,李言诚再次叮嘱道。 “好的李科长,我记下了。” “那……樊所长,我就先过去了。” “好,李科长我送送你。” 从看守所出来坐到车上,李言诚就把陈云薇刚才说的孩子一事丢到了脑后。 他能看出来那个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就算真有那个孩子,那也是原主的,跟他有个毛关系。 况且在他继承来的记忆中,陈家临跑前的一个多月原主都没跟陈云薇同房过,就算真有个孩子,鬼知道那是谁的。 就在他离开看守所的十分钟后,一通电话从这里拨了出去,打电话之人正是刚才会见室里的两名看守之一。 “蔡主任,我是小刘。” “嗯,什么事儿?”电话中的男声气势十足。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小刘的腰弯的更深了,就好像对面能看到似的,脸上笑出来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蔡主任,李言诚刚从我们这里离开,他今天过来看陈云薇了。” “说什么了?” “他们两个人应该是还有一个孩子。” “应该?” “对,陈云薇是这样说的,李言诚当时的表现是根本就不在意。” “他们见面的时候你在场没?” “我在” “你把见面的情形从头到尾给我讲一遍,不要添加你自己的想法。” “好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听完小刘的讲述后,电话那头的蔡主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好上你的班就行。” “明白” “嗯,挂了。” “嘟嘟嘟……” 听到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小刘这才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将手中的电话听筒放回到话机上,刚转过身,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值班室门口,这给他吓了一跳。 “呃……所……所长。” 看清门口站的人是谁后,小刘的脑门上立马就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站在门口的人就是樊所,他把李言诚送走后本来是准备回自己办公室的,又想到那个作妖的女人,便打算进来再叮嘱一下让一定要看好了,千万不能出事。 这不,刚进到监区走到值班室门口就听到里边有人打电话,本来是不想打扰,所以才站在外边没进来。 可没想到竟然让他听到了自己这个下属,正给外面的人讲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社会局自己惹不起,小刘给通风报信的那边自己肯定也惹不起。 敢监视社会局的一线副科长,那能是普通人嘛。 反正樊所觉得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 走进值班室,樊所坐到了屋内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往椅背上一靠,看着站在那里的自己这个下属。 他有些头疼该怎么处理这家伙,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到。 “小刘” “所长”小刘被领导看得腿都有点发抖。 不怪他害怕,樊所今年快六十,刚解放接手炮局看守所的时候就是副所长,当上所长都十几年了。 市局、分局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却没一个人动他。 你可以说他因为没关系升不上去,但能在这里稳坐十几年钓鱼台,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的体现。 这些年他把这里经营的说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有点夸张,但谁要是端着这里的碗,却要砸这里的锅,他处理起来也是毫不手软。 现在被所长碰了个当面,小刘怎么可能不害怕。 “看样子你也是攀上了高枝,这样吧,你现在就去找你这个高枝,让他安排你从这里调走,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所长,我……” 小刘一听就急了,让他调走?他就是因为在这里上班,对人家来说有点用,才有机会攀上高枝。 离开这里的话,人家还能搭理他才怪。 不等小刘把话说完,樊所就抬手示意了一下。 “监视社会局一线科室副科长,小刘,我不得不说你的胆子很大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脖子上面那玩意里边装的都是shi吗?” 樊所有些生气的质问道,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就砸了过去。 小刘站在那里连躲都不敢躲,硬生生的承受了一下。 砸完后,樊所有些心灰意冷的摆了摆手。 “我岁数大了,就想着平平安安的混个退休,神仙打架的事情我不想掺和。 你现在就从监区出去,从现在开始,我取消你进入监区的权力,这个决定马上就会通知到全所。 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出去活动你调动工作的事情了,或者你等着看他能不能保住你,去吧,不要让我在监区里再看到你。” 小刘在这里工作已经五、六年了,他非常清楚樊所长的脾气,明白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白搭,只能是乖乖的点点头,又敬了个礼,转过身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值班室。 等他出去后,樊所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他不敢继续留这家伙在这里。 谁知道刚才电话那头的人会不会给这家伙下个什么命令,让把陈云薇给咋办了呢,真要发生了那种事儿,他这个所长哭都没眼泪。 他先给在监区外办公室的指导员和副所长通报了一下刚才的决定,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几位也没问。 挂掉电话他抬手轻抚着额头,考虑到底要不要将这事儿跟社会局通报。 监视社会局一线人员,这种事儿可大可小,但难免会让人联想到潜伏者身上去。 虽然他知道刚才那通电话对面的人肯定不是潜伏者。 想到这里,他决定自己还是别扛这颗雷的好,便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陆局,我是樊义刚。” “老樊?” 樊所把电话打到了局里主管领导那里,他打算将这个难题交上去,反正不能烂在他手里。 电话那头的陆副局长有些惊讶这个下属竟然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如果不是每个月都能看到炮局看守所的工作汇报,他都快把自己还分管这里的事情忘了。 “老樊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陆局您这话说的,您是我的上级领导,我向您汇报工作这很正常啊。” 呵呵! 我信你个鬼。 这货肯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要不然陆局才不相信这个下属会主动打电话找自己汇报工作呢。 “行啦老樊,大家心里都明的跟镜似的,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说吧,能劳驾你主动打电话过来,事儿看样子是不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事儿确实不小。” 樊所一点都没感觉到不好意思,顺着领导的话就说了下去。 “所里有位同志有点吃里扒外,对方是谁我现在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同志给对方提供的是社会局一处一线副科长的动向。” 嘶! 电话那头的陆局有些牙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老樊打电话肯定没好事儿,但也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这么棘手。 “会不会是潜伏者?” “他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只听到了后半段,感觉上不像。” 嗯? 陆局忽然想到这两天听到的那个传闻,马上就问道:“他给对方提供的是社会局哪位副科长的动向?” “一处预审科李言诚副科长。” 果然是他! “这位李副科长到所里做什么去了?移交犯人?” “不,前天他们处移交过来了三个犯人,其中有一个……” 老樊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陆局听完后沉吟片刻后说道:“他既然敢让你们留在那里听,一点也不避讳,说明这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 至于有没有孩子,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跟咱们就更没啥关系了。 不过你们所里那个人必须要处理,端谁的碗砸谁的锅,这种人就是个祸害,坚决不能留在咱们队伍里。 这样啊老樊,你现在马上派人去邮政所查一下刚才那通电话打到哪儿去了,我跟社会局通报一下这件事情,回头如果有人过去调查,你配合就行。” 老樊打电话要的就是效果,本来他还以为领导会跟他打太极呢,毕竟他可不算什么好下属,现在逮住机会了那还不好好拿捏一下。 他都做好被拿捏的心里准备了。 没想到人家领导连一丝磕绊都没打,直接就把事儿给揽了过去。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晃神。 “陆局,谢谢!” “谢谢?呵呵,老樊,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可不容易,你说的谢谢我收了。 咱们之间如果有矛盾,那也是属于内部矛盾,现在牵扯到外部了,就必须调转枪头一致对外,行啦,不扯闲篇了,马上安排人去查刚才的通话记录。” “是” …… 几分钟前,跟小刘通话的那位蔡主任放下电话后,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男人。 “刚才电话里的内容你听清楚了没?” “听不太清,就是听到说什么有孩子,谁的孩子?” “那个李言诚和马上就会被判死刑的陈云薇的孩子,这个孩子估计应该在港岛。 怎么样老周,要不要想办法从那个女人嘴里把这个孩子的下落打听出来?” “打听出来?” 中年男人面色古怪的看着蔡主任:“打听出来干嘛?” “当然是把孩子弄回来后跟李言诚谈合作问题啊,他要是不答应,就拿这个孩子做他的文章。” “你是不是晕头了?我现在抱一个孩子过来说是你的孩子你能承认?” “呃……那不是有陈云薇呢么,想办法把她先保下来,到时候让她作证。” “呵呵”中年男人冷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蔡主任的目光就像是看个傻子般。 “我记得陈云薇的口供我从法院拿出来让你看过啊,口供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她自己亲口承认跟别的男人有染。 就这一条,就算那孩子是她生下来的,就算她现在亲口说那孩子是李言诚的,谁能相信她说的话? 就她那生活糜烂的样子,我都怀疑她自己知道不知道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更何况有没有这个孩子还不一定呢。” “这……”蔡主任被说的有些语塞。 对面的中年男人也没打算让他说啥,摆摆手说道:“行啦世江,你就别打这方面的主意了。 到底是跟李言诚合作,想办法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来,还是说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他,上边自会考虑,你就不用在考虑了。 我倒是想问问你的事儿。” “我的事儿?”蔡主任有些懵,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事儿。 “你从炮局看守所随便拉拢人你跟谁汇报过?” “老周你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个区主任,我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老周的质问让蔡主任勃然而怒,啪一下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刚才老周否决他的提议,话里话外还不停的刺他,本来就让他有些不高兴,现在竟然还直接质问开了,这怎么能不让他上火。 “权力你当然有,你想拉拢谁都可以。”中年男人还是那么云淡风轻,一点也没被蔡主任的怒火给镇住。 他先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上一根后,这才悠悠的说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安排人监视社会局一线科室副科长,都不说社会局总部那几位了,这事儿要是被钟远柱知道了,你觉得谁会保你?谁能保你?” 说完这句后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抬手指了指呆立在那里的蔡主任。 “世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事儿如果真的被社会局知道了,在他们找上你之前你最好想办法自我了断,李言诚的本事你是听说过的。 你如果自我了断了,那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家以后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你如果活着被社会局带走,又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呵呵,后果你自己想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果断 撂下这段话,中年男人转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只留下蔡主任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发傻。 今年才三十来岁的蔡世江,刚通过关系升到那个委员会城东的区主任位置不久。 急于想做些事儿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他似乎是不知道,监视一位社会局一线的工作人员,跟监视其他人的行踪完全是两个概念,还是有些年轻了,做事考虑不周全。 老周走后他就那样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半天一动不动,都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直到窗外院子里传来汽车停车的声音,这才把他给惊醒。 他抬脚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看到办公楼下停了三辆吉普车,从车上下来的人让他眼眸中的瞳孔狠狠的缩了一下。 楼下刚下车的那些人虽然没穿公安制服,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肯定是社会局的。 这么快的吗?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社会局这些人的反应速度。 回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原来已经快四点钟了。 刚才老周临走前说的那段话,依然还回荡在他耳旁。 他明白,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分钟了,他必须迅速做出决定。 需要考虑吗? “砰” 正带着手下刚上到三楼楼梯口的保卫处处长唐爱军,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马上就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他们来晚了一步。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庆幸还是怎么着。 刚才在炮局看守所拿到电话地址,并询问过那个刘大勇后。 唐爱军就很清楚,监视李言诚的人肯定不是潜伏者,这是牵扯到斗争中去了。 但他必须过来把人带回去,具体怎么办,那得由局领导说了算。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果断,肯定是收到消息,或者是看到他们了。 办公楼是双面楼,巨大的枪声在楼道里回荡,将楼内的工作人员都吸引了出来。 保卫处的人一边指挥着让三楼的人都退回到自己办公室里,一边迅速靠近蔡世江的办公室外。 等他们冲进办公室后,看到的是已经倒在血泊中的蔡世江。 几个人的分工十分明确,马上就有人走到窗边察看是否有人从这里离开的痕迹。 虽然大家都很清楚躺在地上那家伙肯定是自戕的,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 “大明,去区府通信室查一下那个内部电话,在咱们来之前有没有人打进来过。” “是” “强子,去邮政所调一下那部外线电话今天的通话记录。” “是” “二宏,你去其他办公室借用电话跟局里值班室联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通知公安的法医过来。” “是” “你们几个把屋里好好查一下。” “是” 安排完之后,唐爱军转身走出办公室。 楼道内,区府的领导已经过来了,他必须跟人家聊聊。 一时间,风云动! 而咱们真正的事主李言诚同志此时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 从看守所出来李言诚就开着车回到了处里。 他前脚刚回来,后脚王老就过来了。 这两天王老比较忙,他们八号凌晨从南市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佬。 根据时间推算,李言诚大概能估到这位在忙什么,身处另外那个半球的丑国。 老尼自从去年上来后,可是一直都在想办法跟这边恢复正常关系。 王老身为组织那边主管外事和安全的主任,需要他参与的工作可是非常多的。 今天估计是稍微能闲一点了,这才过来转转。 对李言诚,安全委的这些大佬如果不是爱才,而且他手中掌握的那个技能在很多关键时刻确实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想进入这些大佬的眼中,让这些人专门为他开会讨论工作安排,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王老过来后听说老许今天安排大家休一天假也没说什么,随便给三位处长副处长说了几句后,就让李言诚陪着他,两个人在后院散起了步。 他今天过来主要目的就是跟李言诚谈话,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换换脑子,让自己休息休息。 “言诚同志,你们钟局跟你谈了吧?” “谈过了首长。” “嗯,你是怎么考虑的,说说你的想法。” “首长,我还是希望能够继续在一线工作。”李言诚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面对王老的询问,直接就讲了出来。 “我也知道首长们考虑我的工作岗位,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咱们队伍里不是有一句话么,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嗯”王老点了点头:“安全方面主要还是得你自己多加注意,给你多增加一些名头,只是为了让那些懂规则的人投鼠忌器。 但碰上不想遵守规则的,那无论给你增加什么名头都是白搭。” “我明白” “不止是你的人身安全,还有你爱人的,过去混江湖的人都说祸不及家人,但你的那个技能实在是让很多人寝食难安,所以别指望某些人能遵守那个底线。” “我已经跟小敏说了,还让她随身带了把小匕首。” “小匕首?还是不太妥,这样吧言诚同志,我给你批个条子,准许罗敏同志持枪,她应该练过枪,会用。 我印象中你们局枪械库里有五九式,这枪比较小,挺适合女同志使用的,你去给她领一把。 但要跟她讲清楚,批给她只是用来防身的,不要搞的人尽皆知。” “首长,批准她持枪,这会不会有点……”李言诚虽然也希望能给自己老婆配上一把枪,这样她的人身安全就能得到一定的保障,但该做样子还是得做一下。 “没关系,等会儿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先去你们局里领枪,随后我会让人把手续都给你过来。” 王老摆了摆手,让罗敏配枪,还真不全是冲李言诚,罗老也占了很关键的因素。 这位老爷子现在还在大西北呢,他女儿要是在京市出了事儿,那么在京的这些老战友们都不知道将来该怎么面对罗老。 况且这又不违规,社会局很多重要岗位的家属都有配枪。 “谢谢首长!” “言诚同志,我看你们局里报上来的,将家属院那栋以前华亭同志住的房子批给你了,你现在搬家了吗?” “没有,我那天回去跟小敏商量了一下,她觉得我们还是住在这边比较好。 首先是我的级别问题,超规格享受待遇,虽然是局领导商量过批准的,但终归还是有些不妥,有的老同志心里可能会不舒服。 我现在大小也算是第一线的基层干部,领导们为我考虑,我也得为领导们考虑考虑。 以免让他们遭受一些闲言碎语,万一谁再越级反映呢? 其次我和小敏想的是,搬到阳朝家属院对我来说无所谓,但小敏以后上班的路程就会变远,这对于她在路上的安全来说,其实还不如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 王老扭头看了眼李言诚,赞赏的点了点头:“你们小两口都不错。” “谢谢首长夸奖!” “不用这么客气,言诚同志,下面咱们聊聊你今后工作岗位的问题。” 走到一片树荫下,王老停下了脚步,伸手准备去掏烟。 见状,李言诚急忙将自己的烟掏出来给老爷子双手递了一根过去,并划着火柴帮着点上。 “首长您说,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呵呵,不用这么紧张,对于你刚才说的想继续深耕一线,这点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十分赞同,年轻人嘛,还是应该在一线多锻炼锻炼。 我咨询过远柱,贵善,还有孝同等等几个人,他们对你的工作能力也是非常的赞赏有加。 所以这次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后的结果是……” 随着王老的话,李言诚的心也微微提起来了一些。 在一线干,他完全没问题,真让去坐办公室的话,他还真受不了,倒是情愿回医院去当大夫。 可在一线干的同时如果能享受到更好的待遇,更高的级别,他只会更高兴。 更好的待遇对应的就是更高的收入,虽然这几年有钱也花不出去,但可以攒着啊,将来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啦。 他和他老婆只要不出意外,以后是明显不可能做生意了,他将来如果想多置办一些家产,只能是等改开之后看能不能多买几院房子。 就这,还要看钱凑手不。 现在他们家的存款只有五千多块钱,他的月工资是一百零七,他老婆因为暂时还是临时工,按第三年对待,是二十一块五毛。 俩人加起来一个月收入一百二十八块五,从婚后这半个月的花费情况看,他们每个月的开销基本在四五十的样子,能攒七十块钱。 不计工资变动的话,十年后,他家的存款到不了两万,大点的四合院能买一院儿就不错了。 如果他现在的级别能再提升几级,工资能多拿好几十,将来差不多能入手一座好点的四合院,他就心满意足了。 “以后你就在安全委挂一个审讯专家的名头,行政级别调整为十三级,享受正处级待遇,职务是行动一处预审科科长。” 呼…… 王老的话让李言诚心下大定。 行政级别能调整到十三级,这已经是正处这个级别最高的等级了,他的职务只是一个科长而已,对此他非常满意。 更满意的还是工资也会调整,这次要涨不少了。 果然啊,在关于行政级别那个法条还没出来前,上去和下来真跟坐直升飞机一样。 要说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激动?兴奋?都没有。 他此时正在收敛心神,仔细的聆听着王老对他的谆谆教诲。 王老也好,社会局也好,一直都是以守卫安全和清除潜伏者与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为己任。 几乎不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每次碰到那方面的案件,都会主动交给相关部门去处理。 李言诚这短短十天时间就接连两次招惹了两波人,虽然其中有不小的偶然性,其实也颇让王老和安全委其他常务委员头疼的。 像陈林峰,谁能想到那家伙竟然能掌握他爹陈志元那么多秘密,而他爹又牵扯出来不少人。 陈家这是属于一波。 再就是紧跟着的薛保来,这家伙去南市前就是那个委员会的人,李言诚在审讯他之前也没想到,从他嘴里还能掏出来关于那个委员会的不少事情。 如果不是薛保来牵扯的案子还没办理完毕,一处肯定也会把他交出去,留在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 这是李言诚招惹出来的第二波人。 其实王老也好,包括其他像是方老、苏老,还有远在大西北的罗老爷子,他们四位都属于立场比较鲜明的中间角色,一心都是为了国家的安定团结与发展。 这四位上边也有一个人,那就是伍老爷子。 其实罗老这次如果不是被陈志元那家伙恶意篡改了批阅意见,就算在沪市任职,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因为那个委员会的人知道罗老是一心为公。 王老现在教导李言诚就是让他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坚定不移的跟着组织走。 …… 就在王老对李言诚在后院谈话的时候,前院的老许和苏孝同都接到了局里的电话。 说的事儿也都是一件事儿,就是关于李言诚中午在在看守所被人监视的事情。 同时也说了目前查到的让刘大勇监视的人,是那个委员会派到城东区的主任蔡世江。 可在保卫处的人赶到前一分钟,这个姓蔡的吞枪自杀了。 为什么会自杀,老许和苏孝同当然清楚。 俩人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站在前院的院子里,还没等说什么呢,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汽车开进来的声音。 转头看去,是局里那位董光荣董主任的车。 这位董主任是那个委员会去年派到社会局来的,刚开始他还想着要在社会局里搅动一番风云,想拉拢一些自己人。 可在接连被拍了几巴掌后,现在已经能充分认清自己的位置了,最近这几个月都乖的很,在局里的存在感非常低。 看到他从车上下来,老许和苏孝同对视一眼后,迎了上去。 他们知道,这位董主任肯定是为了李言诚被监视那件事儿来的。 董主任下车时无意间朝中院看了一眼,这一看让他的瞳孔不由的就是一缩,后背立马就出了一背的冷汗。 他看到了王老的车! 大领导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已经知道那事儿啦? 这让他心下一阵打鼓,差点没重新坐回到车里,让司机马上离开这儿。 “欢迎董主任前来指导工作。” 已经晚了,老许和苏孝同二人已经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办公楼二楼王红理副处长听到车声后出来看了眼,也下来了。 这处长、副处长都在前院,那王老在哪儿? 董主任有些疑惑。 董主任伸手先跟老许和苏孝同分别握了下手,也顾不上寒暄,就朝中院那边示意了一下问道:“王老在你们这里?” “在后院正跟李言诚同志谈话呢。” 老许的回答让董主任那颗心脏又往下沉了几分,完犊子了,他刚才就不应该过来才对,可现在说什么都晚啦。 这时王红理也小跑了过来,握过手后,几人一起走进了办公楼一楼的小会议室。 在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倒好水退出去后,老许方才主动结束了跟董主任的寒暄,问道:“主任,不知道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指示?” 从刚才在局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后,董主任已经在心里把那个蔡世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好几个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真是显的他了,好像别人都不行,就他行似的。 还敢拉拢人盯梢社会局的人,真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现在好啦,本来年纪轻轻的应该前途无量才对,现在真成了前途无亮啦,人都没了还怎么亮。 面对老许的询问,董主任沉吟了一番,还是决定要矮矮身子,这件事儿一定要解决好了,千万不能让这帮人把目光一直落在他们那些人的身上,那样下去的话,迟早会出事儿。 毕竟人无完人。 “许处长,苏副处长,王副处长,发生在炮局看守所的事情三位知道了不?” 果然是为这件事儿过来的,三位处长互相看了看。 王红理刚才在办公室接到局里的电话了,他也知道这件事儿。 那会儿就是刚放下电话准备下来找老许和苏孝同聊聊呢,刚好董主任过来。 “主任您刚才进院子的时候,我们也是刚放下电话。” 老许没有隐瞒他们知道了的事情,点点头说道。 “许处长,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您请说。” “蔡世江拉拢炮局看守所的人,这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没有任何一个人给他下过这种命令。 至于盯梢咱们局一线工作人员,这更是无稽之谈,没人会下命令让去做这件蠢事的。 谁都知道社会局上上下下一心为公,为国家守护着最后一道安全防线……” “主任” 见董主任准备歌功颂德高唱赞歌啊,老许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您说到这儿了,那我想问问,蔡世江自杀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还是要注意 “许处长,我说我不清楚,你相信我不?” 董主任一点也不在意老许打断他的话,他就等着谁把话接过去呢。 “主任您说的话我当然相信,但蔡世江能自杀的那么果断,这不由得就会让人浮想联翩,怀疑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他又知道李言诚同志的审讯本事,明白自己如果被抓,肯定会交代的一干二净,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不得已才选择了自杀。 这样的话我们就得要好好查查了,万一蔡世江是被哪个外部势力收买,如果不把这个势力查出来,我们的同志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啊。” 这话让董主任怎么接,说没有外部势力?你咋知道的? 让随便查? 万一又揪出来他们谁又做了什么事儿呢? 主要还是下边那帮小崽子很多人手脚都不干净,否则也用不着他们这么为难。 “滴……” 就在董主任正为难的该怎么接话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汽车喇叭声。 听到喇叭声,老许他们三个唰一下就站了起来,齐齐转身往出走。 “主任,应该是王老要走了。” “啊?哦,我也来。” 一听是王老要走了,董主任急忙起身追上了老许他们三个。 …… 时间稍稍往回拨一点。 在后院跟李言诚耳提面命一番后,王老就准备离开了,刚走到中院,他的警卫员就上前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言诚同志,你跟陈云薇还有个孩子?” 听完警卫员的话后,王老转头看着已经往一旁走了几步的李言诚问道。 “呃……” 李言诚被问的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传到领导耳中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首长,不瞒您说,到底有没有我还真不清楚,中午我过去她是这样说的,但据我判断,这话八成都是假的。 我知道这个女人抱的什么目的,她不想死,即便到了现在也依然没有死心,我怀疑她是想借着这个来要挟我,想让我想办法保她一命。” “如果真有这个孩子呢?” “那也未必是我的,她离开京市前,我俩已经近两个月没同房过了。 首长,怎么这种事情也有人向您汇报啊?” “呵呵,汇报的重点还真不是这事儿,这只是捎带的。”王老笑了笑,掏出自己的烟给李言诚丢了一根过去。 “你今天去看守所的一言一行都被有心人记下来,通风报信给了别人。” “啊?谁啊?”李言诚有点懵,好家伙,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吧,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通风报信的人是当时在会见室里的一名看守,遥控指挥他的人是那个委员会在城东的区主任蔡世江。 看守所所长知道自己的人盯梢社会局的人后,担心他是被外部势力收买了,所以马上就上报给了市公安局的主管领导陆长风副局长。 陆副局长又通报给了远柱同志,保卫处的爱军同志带人过看守所一查,刚查到蔡世江那里,还没见到人呢,他就已经自杀了。” 嚯! 李言诚挑了下眉头。 这算什么?壮士断腕? “呵呵,言诚同志,这就是你的威力。”王老笑着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 “你的这个威力也好也不好,可以震慑住很多宵小,但同时也让很多人不敢被抓。 就像你们手中现在这个案子一样,中间那个承上启下的人一死,上下断开,案子就进入死胡同了。 不过也没关系,雁过留声,风过留痕,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查找到新的线索,从而彻底侦破这个案件。 向组织,向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说完这句话,王老就转身坐进了自己的汽车。 看着一前一后两辆车驶过二道门在前院停下,李言诚抬起手挠了挠头。 他有些没听懂这位大佬到底让不让把那个什么蔡世江继续查下去。 这种疑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老许他们把领导送走,过来跟他解释,他才明白自己原来是钻牛角尖了。 董主任被王老叫走了。 “你是不是傻?这案子再怎么样也不会落到咱们处来,你想那干吗?你只要注意好你和你老婆以后出门在外的人身安全就好。” 老许揽住李言诚的肩膀朝后院一边走一边说着。 “局里让你把家搬到家属院去住,你们两口子非要高风亮节,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不想让领导为难,也不想让那些已经退休的老同志在背后指指点点。 处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家属院里住着好几个已经退休的享受副局级待遇的老同志。 人家那些老同志住的都是普通家属楼,四五十个平方,我一个小小的副科长跑过去住小二层,这不是找骂么。” “得,不说这个了。”老许知道李言诚的顾虑没错,便摆摆手不再说这个,扭头问起了工作岗位的事情。 “王老刚才跟你说没说你今后的工作怎么安排的?” “说了一下,给我在安全委挂个审讯专家的名头,享受个待遇,但职务还是咱们一处预审科科长。” “这样安排最好!你要是走了,我……嗯?科长?把你的副取掉啦?” “我没细问,王老那会儿就只是说我以后的职务是预审科科长,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把副字没说,还是说真的给我取掉了。” “不管了,只要你人还在咱们处就行。” “处长你拉我到后院来干嘛?都快下班了,我还要去食堂买点饭带回去呢,今儿你可别拉着我加班啊我跟你说。” 李言诚这时才注意到,他被老许揽着肩膀走到后院来了都。 老许没回答他的问题,揽着他的肩膀一直走到一间空着的审讯室里,这才神情严肃的问到。 “言诚我问你,你跟陈云薇有个孩子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把我拉后院来就为问这个?”李言诚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老许。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说不上来,我估计八成是假的。” “为什么这么说?”老许掏出烟甩了一根过来。 接过那支烟,李言诚给自己点上后,将刚才给王老说的那番话又给老许重复了一遍。 “也就是说你也说不清楚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但我不认为她会把我的孩子生下来。处长,你好好的问这个干嘛?” 李言诚真的有些好奇,他都没把这个当回事儿,怎么看老许的样子似乎很认真。 “假如这个孩子的存在是真的,他被有心人找到了并且抱回来要挟你做一些犯法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你该怎么办?” “公事公办。”听到老许这样说,李言诚脸上的神色也变的严肃起来。 “处长,如果真有那一天,无论那个孩子是谁的,我都会想办法用我自己将那个孩子换下来。 就像上次封连顺抓了一个孩子当挡箭牌,我会主动要求用我来换,可想要让我做犯法的事情,甭管那孩子是谁的,他们都打错算盘了。” “言诚,我觉得你还是做好一定的思想准备,有的人丧心病狂起来是没有底线的。” “放心吧处长,我明白。” “嗯,你心里有谱就行,我就担心猛不丁的出现那么一幕,你一下子慌了神。 还有啊,这件事儿你最好跟罗敏同志也说一下,免得闹出什么误会。” “是” “走吧,食堂的饭应该都差不多了,你现在就过去打上回去吧。” “这不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呢。” “行啦,今天也没啥事儿,早点回去吧。哎对了言诚,你下个月就要去总干校脱产学习了,如果这次你当上科长,你觉得副科长谁来干比较合适?” “这不是我考虑的问题,还是您三位处长考虑吧。” “我问你的建议。” “我没建议。” “你小子有点太谨慎了吧?” “这和谨慎不谨慎的有什么关系,本来就不是我考虑的问题嘛,我从来都没想过。” “你实在是太滑头了。” “谢谢处长夸奖。” “走远走远,今天别再让我看到你。” “得嘞,明天见!处长,记得催一下保卫处,让他们尽快找人做通马大奎和哈兰的思想工作,主动接受询问。” “知道” …… 自从到社会局上班后,李言诚是难得的提前下班了一回,提着饭盒回到院子都还没到六点。 “大诚哥,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宁宁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作业呢,看到他是院子里今天第一个回来的,一脸的稀奇。 “今天没啥事儿就提前走了一会儿,等会儿在我这边吃饭吧?” 李言诚提起手中装饭盒的布袋示意了一下。 “不用了大诚哥,我嫂子今天也是从食堂打饭回来我俩吃。” “你哥呢?” “我今天中午去我嫂子那儿吃饭的时候,我嫂子说我哥去通县了,今天可能不回来。” “那行吧,你等你嫂子回来吃,宁宁,这两天没见到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咱们胡同乱逛吧?” 刚走到屋门口,李言诚忽然想起来这个,转头问到。 “没见到,大诚哥你放心,我给咱们这一片的半大小子打过招呼了,让他们都给我注意着进胡同的陌生人呢。” “你跟他们说清,只要注意就行,千万别去招惹。” “知道,他们都机灵的很。” 想了想,李言诚从口袋掏出五块钱,走过去递给宁宁。 “你回头给那帮小子买冰棍吃。” “嘿嘿,大诚哥你太大方了。” 宁宁没拒绝,笑嘻嘻的伸手将钱接了过去。 她嫂子在她面前很大方,但平时口袋里也就三五毛钱的零花钱,想给那帮小子买冰棍吃可不够。 她这次通知的人多,不止是他们住的这条胡同的孩子,附近七八条胡同的小小子和小姑娘都通知到了。 宁宁身上那孩子王的属性在这一片绝对好使,下到五六岁,上到十五六的,都听她招呼。 把钱给了后,李言诚就提着饭盒转身往自家走去,刚走两步又被叫住了。 “大诚哥” “嗯?怎么了?” 听到宁宁又叫他,李言诚停下脚步重新转过身子看了过去。 “嗯……就是……就是……” 宁宁好像是被他看得不会说话了还是咋滴了,一个劲的说就是,那双大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给人感觉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 这丫头这是咋了?想说什么呢这是,怎么还支支吾吾的,小脸蛋还有点泛红。 他还是第一次见宁宁这样。 “宁宁你想说什么?” “呃……就是……哎呀算了大诚哥,我等会儿给小敏嫂子说吧。” 尽管脸色憋的通红,可宁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颓然的摆了下手。 “奇奇怪怪的一天天,你不说我就回去了啊。” “大诚哥你回去吧,等小敏嫂子回来我跟她说。” “那行,写你作业吧。” 见她不想说了,李言诚也没再追问,转身就回了自己屋。 他能看出来,这丫头想问的也许是女孩子的私密问题。 之所以没问出来,也就是不好意思。 到底是长大了,也因为他已经结婚了,现在很多话都不跟他说,以前可是每个月来月事都要跟他念叨的。 这样也好,毕竟女孩子长大后很多事情连父亲都要回避,更何况他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 …… “你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 当罗敏下班回来后看到自己男人已经在家了,脸上浮现了一个惊喜的笑容。 “今天没什么事儿就早走了一会儿,把鞋一换去洗个手咱们吃饭。” 接过妻子手中的包,李言诚探身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对了老婆,刚才宁宁跟你说什么悄悄话呢,之前想跟我说,又吞吞吐吐的没说出来。” 他在屋里看到自己媳妇儿进院子后,被宁宁拉着嚼了半天耳朵。 “呵呵”罗敏抿着嘴笑了笑。 “她想让你也帮她做跟我现在穿的这个一样的内衣,又不好意思跟你说。” “嘿,这丫头是长大了哈。”李言诚一听是这事儿,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啊老婆,那啥,我给她做不是不行,但其实也不太方便,毕竟是私密物件。 从今晚开始我教你,那玩意挺简单的,回头我指点着你给她做。” 听到自己男人这样说,罗敏眼中的那抹笑意更盛了几分。 “好,晚上你教我。” “嗯,去洗手吧。” “大诚我也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一直瞒着我呢?” 正在换鞋的罗敏装做若无其事的问到。 自从七号晚上孙艺娟跟她说了陈林峰家的事情起因后,这几天她一直憋着没问。 她就是想看看自己男人会不会主动说,可眼瞅着四天都要过去了,人家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连提都不带提的,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瞒你事儿?”李言诚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会吧,中午看守所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啦? 这也传的太快了吧! “我瞒你什么事儿?” “自己想,我出去洗手,想好了吃饭的时候告诉我。” 我擦嘞! 罗敏的这个态度让李言诚有点摸不准脉了。 主要是她老婆的俏脸几乎老是那一个表情,俩人在一起的时间还是有点短,他也搞不清楚人家到底是生气着呢还是正常。 不过这也没啥,他本来就打算说的,无非就是原来计划的是搁床上说,现在换到饭桌上了而已。 …… 听着自己男人的讲述,罗敏那张漂亮的俏脸终于有表情了。 她惊愕的看着对面的丈夫,心中把陈家的事情又一次抛之脑后啦。 “大诚,你倒是问问清楚把孩子接回来啊。” 等李言诚讲完后,罗敏有些急切的说道。 “我不是说了么,有没有这个孩子都不一定……” 就在他们小两口一边吃饭,一边说着那个不知道存在还是不存在的孩子的事情时,董主任正跟那位老周一起在城西的一家饭店吃饭呢。 “来老董,干!” 老周端起面前的小酒杯跟董主任碰了一下,“啧”一声干了杯中酒。 “老董,你今天下午见到李言诚没?” “再别提啦!” 放下手中的空酒杯,董主任一脸郁闷的摆摆手。 “下午接到电话后我没敢耽误就过去了,结果到哪儿才发现,王老也在,还正好就是过去找那小子谈话的。” 听到王老去找李言诚谈话,老周的目光一凝。 “王老找那小子谈什么?不会就是说蔡世江的事情吧?” “谈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董主任摇摇头,伸手拿起那瓶红星二锅头给俩人的酒杯里再添满酒。 “我都没来得及跟李言诚说什么,甚至连人都没见到,就被王老叫着一起离开了一处。 这位老爷子啊,看到我应该就知道我过去的目的,所以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只是问我:光荣同志,你在这里还有事儿?我能说什么,只能说没事儿,就是过来转着看看。 然后老爷子就说,那就走吧,一处这段时间也忙坏了,检查工作往后挪几天。” 说到这里董主任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俩手一摊,意思不言而喻。 老周也没再追问,端起刚倒满酒的酒杯,在董主任面前放着的那个酒杯上轻轻一碰,然后直接就把自己手中的酒干了。 咽下嘴里的酒,用手背在嘴上抹了一下,他拿起桌上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这才说道:“老董,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说关于李言诚的事情。” “你说,我听着呢。”董主任也将杯中酒干了,放下酒杯后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老周是领导身边的人,说的话肯定也是领导的意思,他必须要好好领会。 “领导的意思是……” 第二百九十章 名利双收 无独有偶 就在董主任和那个中年男人老周谈论李言诚的时候,还有两个人也正在谈论他。 这两个人分别是孙艺娟和苏孝民。 “孝民,外边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苏孝民被问的有些发蒙。 他们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后他收拾收拾东西都准备回家啊,结果被这个女人给堵住了。 看到孙艺娟他就有些无奈。 这女人工作起来不要命,她丈夫孩子还都没过来,她一个人回家也没啥事儿,所以就算下班了也不着急离开办公室。 可他还有老婆孩子呢,今天好不容易能稍微早点回家,结果又被这疯女人给堵住了。 “就是关于李言诚的那个传言。” 孙艺娟才不管苏孝民是不是着急回家呢,反正她没事儿。 进到办公室后,直接就走到办公桌前的椅子那里坐了下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我也不清楚,那个传言我并不比你早知道多长时间。” “苏孝民同志,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孝同难道没告诉过你吗?对不对? 他一家子跟我爸妈在一起住着,又没跟我住一起,而且我们兄弟俩就算见面也不会聊工作,保密制度我们可记得清清的。 另外,孙艺娟同志,我有点好奇你打听这个干嘛?李言诚究竟有没有传言中的那个本事,那也是他的事情,跟我们何干?” 其实结合前两天顾老让他们想办法,把李言诚拉到部队安全部门来工作这件事儿看,他们两个人都相信传言说的是真的。 否则顾老不会让他们连私人关系都动用上。 可这件事情终归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孙艺娟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之所以打听这个,是因为我觉得陈志元并没有交代干净。” “你是想说李言诚如果真的有那种审讯手段,你想让他过来帮忙是吗?” 苏孝民这才明白孙艺娟的用意。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娟子,你如果想让李言诚过来帮忙,这恐怕得请示领导,看领导同意不同意了,陈家的案件非同小可。 至于你问言诚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我比较倾向的是他真有,否则解释不了陈林峰为什么会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交代的那么干净。 陈林峰的昏迷,以及我手头现在那个案件当事人也是那种昏迷的状态,再看看他们每天偶尔清醒的那一会儿配合的模样,恨不得连小时候几岁还尿床都交代出来。 说实话,我干这行的时间不短了,这么配合的嫌犯我是真没碰到过。 以前就算遇到主动投案自首的,在交代很多问题的时候都会自觉不自觉的就避重就轻,这是人性,可你看这俩人。” “孝民,你说领导会同意吗?” “不好说,这要看领导是怎么想的了。”苏孝民撇着嘴摇了摇头。 “陈志元目前牵扯出来的这些人都已经够广了,不瞒你说娟子,看着那些人我都有些胆战心惊。 我觉得吧,上边如果要求一查到底,那你找领导说请言诚过来帮忙,领导肯定会批,反之……” “邦邦邦……” 孙艺娟的手在办公桌上连敲了好几下后,叹了口气后说道:“行吧,我先试试再说,好了我走啦,不打扰你回家陪嫂子了。”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 “娟子,振华什么时候带着两个孩子过来?” “最起码也要等孩子放假,小远下半年就该上初中了,最后这一个月让上完吧,我爸妈还舍不得让走呢。” 二人一边说着走出了办公室。 “我听说上边不是想让孙叔进京工作么。” 拉上办公室门,苏孝民转头看了眼楼道,见没人,便压低声音说道。 “谁知道,我家老头之前倒是说过他不太想回来,嫌京市这边有点乌烟瘴气,他担心自己搂不住火。” 苏孝民一听就乐了,孙艺娟她爹的脾气确实不太好,刚才她问的那事儿如果换成她爹是领导,那绝对会让挖的干干净净,然后全部拖出去毙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楼梯口,眼见她还不打算下楼,而是准备继续往东走,苏孝民连忙叫住了她。 “你还不回去?” “回去又没什么事儿,我准备现在就找领导去。” “领导摊上你这么个下属也头大,得,不跟你扯了,我先走了啊。” “好,回去了帮我给嫂子带声好,我改天去找她聊。” “好的” …… “老婆,王老今天给开了个条子,明天我去局里给你领把枪。” “给我?” 吃完饭,李言诚和他老婆开启了日常的饭后遛弯。 胡同里熟人太多,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唠一会儿,走两步就得停下来。 俩人还是跟往常一样,走出胡同来到了大街上。 听到自己男人的话,罗敏有些诧异的抬手反指着自己。 “对,给你。” “我才不要呢,你们用的那五四式手枪又大又重,一点也不好用,让我装着我还得时时操心。” “我们局里枪械库有五九式,那枪小也轻。” “你想让我拿吗?” “当然不想,但现在我不是惹了一身麻烦么,我也担心会有人没有底线。” 说这话时,李言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歉意。 “我可没觉得你惹什么麻烦了。”罗敏摇了摇头。 转头四顾见没人注意他们,随即就伸出小手拉住自己男人的大手握了一下,似乎是想将自己的力量通过手传递过去,告诉他自己支持他。 可又害怕别人看到,握了一下后便急忙松开。 感受到自己媳妇儿小手上传来的力量,李言诚笑了。 他这个媳妇儿其实挺有意思,以前他还觉得跟一个没太多表情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会很无趣。 当真的在一起后才发现,他媳妇儿不是没表情,她只是不太喜欢通过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更喜欢的是实际行动。 “大诚” “怎么了?” “路对面那个穿白棉布衬衫的女的是不是认识你,我看她刚才一直看这边。” 对面? 李言诚转头朝马路对面扫了一眼。 嗯? “那女的身边是不是走了一个穿蓝工装戴眼镜的男人?” “对,就是她。” “嗯,确实认识。”收回目光后李言诚点点头。 “她是居委会张大妈之前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煤山中学的老师,现在带宁宁。” “相亲对象?”听到这个词,罗敏侧头看向自己男人,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探究之色。 “张大妈什么时候给你介绍的?” “就是今年去见你之前,我俩就只见过一次,她提了一个要求就把我给吓跑了。” “人家能提什么要求就把你吓跑,你说的太夸张了吧。”罗敏有些好奇的问到。 “真不夸张,她跟我说如果想跟她成,就必须想办法调回医院去,你说听到这个要求我不跑还干吗?”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 罗敏的嘴角微微朝起翘了点,算是她笑了。 她转头又看了眼那道已经渐渐走远的背影。 别人也许不清楚,但她可是知道,自己男人就算想从现在这个单位调出来,领导也批准了,等离开单位都得两三年之后。 除非去相应的单位,比如公安、监察等有限的几个部门,才可以迅速离开。 就那样,还会经常有人找过去谈话。 “她可能是不懂那些吧。” “我觉得这跟懂不懂没多大关系,这是尊重不尊重的问题,人家可能压根就没看上我,觉得我是个二婚配不上她,所以才会提这么个要求出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呵呵的,愿意嫁给我这么一个二婚的老男人。” “讨厌,不准这么说自己。”罗敏抬手就在李言诚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大诚,能嫁给你是我的幸运才对,看看我身上穿的衣服,她们有几个人能穿上她们男人亲手做的衣服。 而且我觉得自从我嫁给你之后我都变懒了,早上六点半之前都没起来过。 从今天晚上开始咱们早早睡,不许再睡那么晚了,要不然回头别人都要说你娶了个懒婆娘。” 看着自己媳妇儿那认真的小模样,李言诚乐不滋的伸手在她鼻头轻轻刮了一下。 “好,从今晚开始早点休息。” “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 他嘴上答应的是痛快,心里想的却是再早也得等运动结束了才能睡吧,总不能运动到一半就直接睡觉? 就算他愿意,估计到时候她都不能愿意吧。 嘿嘿!这傻丫头。 李言诚在心底贼贼的笑了笑。 罗敏还不知道自己男人打的什么注意,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大诚,我们回去吧,你要教我做衣服呢,我那天还答应给小洁也教,结果我自己都还没学会。” 给别的女人做贴身衣服,罗敏情愿自己学会了帮着做都可以,也不会答应让自己男人给做,又不是裁缝。 “好,回家!” …… 建国二十年六月十二号,星期四,农历己酉年四月廿八 上午九点多,安全委常务办公室副主任,社会局总部办公室主任,京市社会局沈为局长、钟远柱副局长、管军副局长等等局领导一起来到一处,召开了一处的全体人员大会。 会上,首先由安全委常务办公室副主任,宣读了安全委的文件,任命李言诚同志为安全委审讯专家。 这其实可以看成就是后世的那种聘任,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聘任那种说法,所以文件上显示的是任命。 后世的聘任会给受聘人发一个类似于获奖证书那样的聘任书,现在也没有那玩意。 但现在有的是李言诚以后就多了一个工作证,安全委的工作证。 有了这个工作证,整个华夏任何地方他皆可自由出入,哪怕是那个大院子,只不过那个大院子里的一些地方会有人阻拦而已。 安全委的常务办公室就在那里面。 李言诚走上前敬了个礼,然后从常务办副主任手中接过那个黑色皮面的工作证。 竟然是真皮的?! 这是他将工作证接到手中后的第一感觉,跟他身上另外两个工作证的封皮都是薄薄的塑料不同,这个工作证的封皮是真皮的,摸在手上还真挺舒服。 算上这个,他身上已经三个工作证了,回头这个工作证还得装到另外一个口袋,还要记好装的地方。 省的出门在外需要亮工作证的时候掏错了,让别人误以为他是办假证的那才搞笑呢。 可夏天只穿一件衬衣的时候咋办? 唉……头疼啊! 对着台上所有领导敬了个礼,又转身跟下面的同事们敬了个礼后,他这才走回自己的座位。 等他坐下后,台上的领导又继续开始宣读文件,只不过这次变成了社会局总部的办公室主任。 总部办公室主任宣读的这份文件是李言诚没想到的。 距离上个月二十四号从港岛出差回来已经过去二十天了,而且当时领导还说过,因为他们在那边折腾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所以立功评奖暂不进行。 他也就把这事儿给丢到脑后再没想过。 没想到今天来了。 之所以没有召开全局干部大会,可能还是想把影响降到最低吧,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立功,能拿到那个奖章和证书就行,那才是最实惠的。 一等功! 他和苏孝同还有戴军,他们三个人此次港岛行的任务,都是一等功。 戴军没在这边,估计领导回头还要去二处再宣读一遍文件。 对他和苏孝同来说,这是个天大的惊喜。 在社会局工作,虽然经常都能捞到立功的机会,可想立一等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在没受伤的情况下。 而且他们这次的任务其实完成的还是有瑕疵的,最应该带回来的那个罪犯陈耀宗,没能带回来让他接受正义的审判。 想来这个一等功里,他们带回来的那些钱,应该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比重。 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一脸兴奋的上台领了奖章和证书。 台下的同事们那叫一个羡慕。 会议议程继续进行,最后一项是由局办主任宣布的。 从即日起,苏孝同和李言诚二人的行政级别都被调整为十三级。 同时,苏孝同副处长不再兼任一处预审科科长,科长一职由李言诚接任。 空出来的预审科副科长由一处自行决定,上报局里备案就可以。 从即日起 这四个字从局办主任的嘴里念出来后,李言诚挑了挑眉头。 这意味着他下个月领工资的时候,还可以领这个月差额的那部分。 他的工资以后就涨成了一百五十五块五毛,再加上科长的职务工资是十块,以后每个月他领到手的全部工资就变成一百六十五块五毛。 可谓名、利,双收。 会议结束后,李言诚身边就响起了同事们恭喜的声音。 今天这场会就像是专门给他开的一样,三个部门三份文件里都有他的事儿。 “你小子,这才多长时间,行政等级都跟我一样了,你这窜的有点太快了吧。” 一处大门口,送走了各位领导后,苏孝同抬起胳膊就箍住了李言诚的脖子,装着不忿的说到。 旁边的几个中层跟着起哄架秧子,硬是讹了李言诚一顿饭,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等到午饭的时候,一下就吃了他将近十几块钱还不算粮票,可给这家伙心疼坏了。 今天除了他和苏孝同外,老许也捞到实惠了,正式进了局领导班子,享受到了副局级待遇。 其实也不能说是捞都实惠,一处是社会局最重要的一个处室,处长本就是高配。 去年老许刚过来接任处长,可能是因为资历问题吧,没能进入班子。 在担任近一年处长后算是给他正名了。 社会局的配置挺奇怪的。 理论上来说,京市社会局的级别编制应该跟外面各省局的编制一样,最多就是一把手高配,但其他人还是严格按照正常编制走。 可这里不同,因为资历问题,局里现在沈局和钟局二人都是高配,而且钟局还是总部的班子成员,但沈局又不是。 其他副局长也都是高配一级,享受的是正局级的待遇。 至于享受副局级待遇的,目前还上班的全局则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局办主任,他也是班子成员,另一个就是老许这个新晋的。 像李言诚和苏孝同他们两个的行政级别被调整为十三级,这已经是处长及以下的最高等级了。 如果以后没有什么突出贡献,或者行政职务被提升了,再想往上走那是难上加难。 不过李言诚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去考虑那些了。 下午三点多,保卫处的唐爱军处长带着两名属下,和仪器厂一位主管后勤的副厂长,以及仪器厂的保卫科副科长一起,领着在家属院打扫卫生的两口子马大奎、哈兰过来了。 经过厂领导做思想工作,这两口子愿意接受审讯。 特殊审讯仅仅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李言诚对这两口子分别就只问了一个问题,就知道他们这个案子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中医? 马大奎和哈兰两口子都是低个子,身形偏瘦,因为打扫卫生又能随意上到楼顶而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而且他们两个人过往的历史中,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查证是否跟他们的描述属实。 单从这些方面来看,可以说嫌疑确实很大。 可事实证明,嫌疑就只是嫌疑,人家这两口子没任何问题。 排除掉这两个人之后,重点项目组案件自此正式进入了死胡同。 没有线索,没有嫌疑人,一处的一众办案老手们此时都生出了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感觉。 保卫处处长唐爱军也头大,这个案子没办法彻底破,他们驻扎在项目组的那些人就一刻也干敢掉以轻心。 因为按照他们的判断,如果那个神秘上线没有撤离的话,那家伙肯定还憋着劲想干点什么呢。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搞破坏。 这就更需要他们提高警惕了。 送走了保卫处唐处长他们一行人后,李言诚一个人溜达到街边商店买了几包烟。 站在商店门口,他两眼没有任何焦距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脑袋里一直思索着在这个案子中,他们究竟有没有遗漏什么。 不可能做的这么完美,没有留下任何漏洞,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把自己隐藏的这么深。 “李言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刚才从商店出来后点的烟都抽完丢掉了,忽然一个女声叫醒了沉浸在思索中的他。 “嗯,啊?” 看着站在自己斜前方不远处,身着妥帖有些面熟的女人,李言诚急忙在传承来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 “曹……曹开英” “哈,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老同学你还能想起来我啊。” 见李言诚叫出了她的名字,女人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这个女人是李言诚中专时的同班同学,自从毕业后就再没见过,十一年了都。 “看你说的,你都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字,我怎么也不能忘了老同学啊。”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遇见齐敏超,听他说你去年就调到公安局工作了。 我说老同学,毕业后你怎么每一步都走的让人这么惊讶啊。” 看着李言诚身上穿的公安制服,曹开英有些好笑的问道。 确实,当初中专毕业正给分配工作呢,李言诚一个人不吭不哈的就跑去征兵办报名去了。 过了七、八年从部队转业回来重新分到医院,这算是专业对口了,可没想到人家又跳出医院到公安局上班来了。 他的这两次选择,着实是让知道了的中专同学们都大跌眼镜。 “嗐,我跟你们毕业后一直就在医院工作的不同,我这是医术不精,又不敢在医院里瞎混没办法啊。” “哈哈哈,得了吧你就,我可是听齐敏超说了,你中医水平高着呢,你人都从第一医院调走了,还有不少老病号过去找你呢。” “听那小子瞎说,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去?我记得你上班的医院应该是在阳朝那边吧?” 李言诚不想谈自己工作的问题了,转移话题问道。 “嗯,没错,我昨晚上夜班今天休息,过来到我姐家来有点事儿,她家就在这后边。” 曹开英抬手朝北边指了下,又问道:“你们单位就是东边那个保卫三处吗?” “对” “李言诚,话说你现在又重新找了没?需要不需要老同学给你介绍一个。” “哈哈,我先谢谢啦,不过我已经结婚了。” “什么时候结的?过年我碰到齐敏超他还说你没结呢。” “才半个月” “你不够意思啊老同学,上次结婚就没吭气,这次还不说。 你是不是想跟我们这些同学彻底断了来往啊?” 李言诚在心底嘀咕道:我还真就是打算跟同学断了来往,又不是我的同学。 心里是那样想的,嘴里却傻笑着打了个哈哈。 用嘴说谁不会,他结婚的时候如果真给这些同学通知,估计那些人能在背后骂死他。 这不就是明摆着想收礼钱么。 好在曹开英也就那么随口一说而已,二人又随便聊了两句就道别分开了。 没想到这才刚走两步,那个女人又叫住了他。 “对了李言诚,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看你了解不。” “什么事儿?” “余新梅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怎么了?” “她被判死刑已经执行了你知道不?” “知道”李言诚点了点头。 “她被潜伏者收买,为那些人办事儿被抓到了,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最终落得个那种下场,又怪的了谁!” “真是这样啊!我以为传言是瞎说呢。”曹开英一脸感慨的摇了摇头。 “真是可惜了啊!” 可惜吗? 李言诚不知道曹开英所说的可惜从何而来,他只知道余新梅走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又不是别人拿枪指着她脑袋逼她的。 再次告别之后,二人一东一西朝着各自的路走去。 结果刚走两步李言诚又停了下来,他紧皱着眉头转头看向已经越走越远的那个老同学的背影。 老同学? 老同学! 对啊,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他们还有一条老线索能翻出来继续查呢。 那间叫安全屋也好,临时中转站也罢,位于武宣区的那座小院儿。 人民医院胶片室毛春安被杀的地方。 房主刘家权和他那个年初就已经脑淤血死亡的老同学啊! 现在已经从薛保来那里证实了那间房子并不是他找到的,而是他那个神秘上线。 那就表示这个上线跟刘家权和他那个已故老同学其中一人,肯定有交集。 想到这里,李言诚急忙快步朝单位方向快走了几步。 可刚走几步脚下就又慢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想到这段时间一队队副周建文,一直就没放弃过这条线索,始终都在带人调查着。 只是可能还没调查出来什么名头,所以也没跟处里汇报。 唉…… 他一下就泄了气。 从发现那座院子到今天都过去一个星期了,还没调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估计八成也是没戏。 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都五点多了,得嘞,回去准备下班吧,工作得有,生活也要有,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 一队队副周建文确实一直都在带人围绕着那座院子,围绕着房主刘家权和他的老同学在展开调查。 就连他们各自的家属、孩子的关系人都差不多齐齐过了一遍,别说嫌疑人了,一个跟科研所和仪器厂稍微沾点关系的人都没发现。 “呼……” 再次排除掉一个关系人后,周建文有些郁闷的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另一侧,冯彩云坐到了副驾驶位上,她从自己背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用笔在上边划掉了最后一个名字。 “彩云,还有没有?” “这是最后一个了。” 冯彩云仔细的看了一遍自己在本子上记录的名字,确定都划完了后抬起头说到。 “我们肯定还有遗漏。” 周建文有些不死心的转头看向身侧的女下属:“彩云你也再好好想想,那个上线肯定跟那座小院有某种联系。 只是这种联系可能非常不起眼,所以我们都忽略了。” “周队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冯彩云赞同的点了下头:“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把该查的基本都查完了。 刘家权,他的老同学,那座院子附近的街坊邻居。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们六个人碰头,平妹还有另外一组的小云她们不是都说了么,实在是找不到继续查下去的线索了,总不能反过头再重新调查一遍吧。” 调查这边,周建文总共带了五个下属,其中有三位都是女同志,分成了三组,分别从三个方向展开调查。 昨天老许给全处放假他们六个人都没休息。 “好吧,我记得领导还是谁不是说过,排除也是一种收获,咱们这也算是收获吧。 得,回处里,我去跟领导申请咱们六个人明天都休一天假。” 一边说着,周建文就打着了车,调头朝单位方向开去。 听到明天能休假,冯彩云脸上露出了笑容,可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周队,才申请一天假啊,就不能多休两天吗?” “呵呵,冯彩云同志,别太贪心,能休一天都不错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祈求别有什么紧急任务。” “好吧我闭嘴!周队你也别诅咒了,赶紧呸呸呸。” “哈哈……呸呸呸,随风去。” 听到紧急任务四个字,冯彩云急忙抬手捏住自己的嘴巴。 干他们这行的,经常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有时候由不得人不迷信。 …… 一处 从外边回来后李言诚就坐到处办副主任厉志光的办公室。 看着坐到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厉副主任有些感慨的笑笑。 “你小子厉害啊,不到一年都升到科长了,还是委里任命的专家,啧啧……这再给你些时间,都不知道你能飞到哪儿去。” “厉主任您可别笑话我啦,您要再说下去,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到您这儿来坐。”李言诚连忙摆了摆手。 在这些老前辈面前他可不敢托大,更何况这位厉副主任可是局里为数不多活着获得荣誉称号的英雄。 正儿八经是那种奖章多的都没地儿戴的主。 在他面前,别说李言诚了,老许、苏孝同都算是萌新。 之前说过,全局目前享受副局级待遇,并且还在上班的有三个人,最后那个就是这位厉副主任,他也是唯一一位非局班子成员。 本来上边的意思是他腿不好,安排他退休回家静养,或者去局里还是总部,干一个养老职位。 厉副主任不同意,他觉得自己还能干,这么早就退休或者干养老职位是浪费资源。 他从四九年年初跟随部队进入京市就一直在一处工作,对一处有独特的感情,情愿呆在这里打杂,也不愿意去别的地方。 领导一看没办法,干脆就给了他个办公室副主任,也没安排具体分管工作,就当是让他在这里休养了。 他明白领导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腿不好,如果非要讨个什么工作说不定会耽误事儿,所以日常就是给处里打打杂,干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听到李言诚的话,厉副主任笑呵呵的摇摇头:“我可没笑话你的意思,你那个本事独一份,别人想抢你的饭碗都抢不走。 你以后只要踏踏实实的干就行。” “谢谢您的指点。”李言诚笑着应到。 说完后,他就偏过头看向厉副主任的右腿:“怎么样厉主任,这段时间右腿伤口还疼过没?” 提起自己缺失的右腿,厉副主任眉毛仿佛都在跳舞,他抬手在仅剩的大腿那里拍了拍。 “哈哈,你小子的医术硬是要得,自从年前你给扎过那次针后,这半年伤口那里没疼过,也没痒过,我媳妇儿一直都说让我把你请到家里吃顿便饭,好好谢谢你呢。” “嗐,厉主任您这么客气干嘛,本职工作而已。” 本职工作? 听到这里厉副主任微微一怔,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领导们宣读文件的时候,可没说免去李言诚卫生室主任这个身份。 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身兼二职。 “不一样不一样,你是不知道,这腿都不知道折磨我多长时间了,京里能找的大夫都找过,为此我还生出过寻短见的想法呢。 你把我伤口上疼和痒的毛病治好,这是就帮了我大忙,请你吃顿饭还是有必要的。 怎么样,你定个时间,去我家尝尝你嫂子做的饭,不是我吹牛,你嫂子做饭的水平一点也不比咱们食堂老崔的水平差。” 人家把话都说这份上了,李言诚只能是应下来,不过时间待定。 “对了言诚,说到医术我倒是想起来,咱们市中医医院的贺义东副院长不知道你认识不?” “呃……厉主任,要说中医大夫,我除了城东第一医院的那几位之外,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 “嘿,不是说中医大夫都互相经常交流探讨的吗?” “那就不清楚了。” 李言诚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在卫生系统的登记备案是西医,人家中医大夫根本就不搭理我。 厉主任,您提那位贺副院长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是这样的,我这伤口以前一直都是找贺副院长看的,他给开的药喝着还能好点,停了不行。 而且因为喝的时间长了可能是有那叫什么来着……” “您是说抗药性,就是喝一种药时间长了效果没有以前好,要么需要加大药量,要么就得换药方。” “对对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贺副院长一直都在琢磨我这个伤口的问题,针灸他也给我做过,效果不太好。 自从你给我扎了两次针后,我这不是已经没事儿了么,就没再去过他那里。 没想到人家前段时间主动到家里找我去了。 听我说只扎了两次针,连药都不用喝就已经半年没再疼痒过,大感意外,就想见一下治好我这伤口的大夫聊聊。 我没跟他说是谁治好的,就想先跟你说一声,看你愿意见不?” “算了吧!” 一听是为这事儿,李言诚急忙摆了下手。 “厉主任,您可甭跟他说我,我并不是中医大夫,对和他们交流也没什么兴趣。” 中医都讲究一个传承,他又没传承,还是个西医大夫。 到时候见了那些中医大拿,平白被人家看轻一头,他何苦来哉。 而且就他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以后估计也不可能再回医院,去端职业医生这碗饭了。 不过…… 说到这里了他倒是又想到了自己传承来的那套针经。 在港岛地下室躲藏的那几天,他和那位冯显荣组长探讨过一些中医方面的知识。 他见冯组长对他的特殊审讯方法特别感兴趣,也没藏私,就一股脑的教给了他。 冯显荣学中医都快四十年了,按理说学起来应该很快才对,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他连通过切脉来确定应该刺哪几个穴位都做不到。 这时候李言诚才意识到,他传承的这套针经似乎有点问题。 他就又给冯显荣教了几个从针经上学来的特别实用的小技巧。 比如说通过针刺穴位让一个人有那么一半秒钟的动作定格,他上次对付封连顺用的就是这种办法。 再比如通过针刺迅速使人昏迷或清醒等等。 果然,凡是牵扯到要找寻穴位的小技巧冯显荣都学不会,只有一小部分针刺固定穴位的治病方法他能学会。 可针刺固定穴位的治病方法其实民间一直都有流传,只不过就是针法有所不同而已。 像李言诚传承的针经,真正精妙之处就跟汤剂一样,一人一针,同样的病针刺的穴位都不同,你连需要刺哪个穴位都找不到,那还怎么学。 这也是他不想跟中医界那些人交流的一个原因,省的别人说他敝帚自珍。 虽然那些人就算教徒弟可能都会藏一手,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过去的珍贵药方失传了,可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谁还不会了。 他完全没兴趣去捧别人的臭脚。 第二百九十二章 西医! 吃完晚饭收拾完碗筷,罗敏拿着自己男人得回来的奖章和证书,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紧跟着就微微的红了眼睛。 这些奖章和证书的背后是什么她当然清楚,就是因为那背后的凶险,才让她的眼睛开始变得湿润。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瘪着嘴扑进丈夫的怀里,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静静的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怎么了这是?” 低头看着突然冲进自己怀里的媳妇儿,李言诚微微一怔。 “我宁愿你以后不要立这些功。”罗敏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呵呵……” 李言诚笑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妻子的秀发。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就像那些先辈们一样。” “我知道,只是看到你拿回来的奖章忽然有些感慨罢了,放心吧大诚,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对了,你刚才说还有个好消息是什么啊?” “我涨工资了!” “唰” 罗敏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是因为立的这个功涨的吗?” “也有一定的关系,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现在还是安全委任命的审讯专家,所以调整了一下我的行政级别。” “你现在几级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十七级,这次给你提高到十六级啦?” 果然,涨工资绝对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刚才还有些感慨的罗敏,一听到自己丈夫的级别被提高了,立马就把刚才那个略显沉重的话题抛之脑后了。 “少了!” “十五级?” “还少” “还少?十五级还少?大诚你逗我呢吧?” “这我逗你干嘛?” 李言诚有些好笑的抱起妻子走到椅子那里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那到底给你提到多少了?” “十三级,我现在还是我们一处的预审科科长,副字被取掉了。” “十……十三级?”坐在自己男人腿上,罗敏神情有些呆呆的扳着指头算了算。 “那你的工资都涨到一百五十多块钱啦?” 话刚说完,她又撅了撅小嘴:“你都这么高工资了,我一个月才二十块钱,都不够咱俩的伙食费。” “嘿,你这丫头!”李言诚有些好笑的刮了下妻子的鼻头。 “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么,再说了,明年你转正以后工资不就能涨了。” “转正以后我的工资也到不了三十。” 现在还不分什么行政单位、事业单位,图书馆走的是行政序列编制,可馆里大部分人的身份都是以工代干。 也就是工人身份,领的工资却是干部序列的工资。 以这时候的情况来看吃亏不小。 首先就是工资比工厂里同年的工人低,其次福利没有工厂好,最后就是退休还要晚五年。 乱七八糟算下来,以罗敏来说,她比她在工厂里上班的同年,一年少拿近一百块钱。 虽然工作能轻松一点,可这时候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是,现在各个工厂基本都能申请到盖家属楼的地和资金。 可行政单位这时候基本没可能申请到,尤其像图书馆这种单位。 就在李言诚和自己媳妇儿互相搂抱着,扳指头算自家以后每个月能存多少钱的时候。 部队安全部门所在的办公楼会议室里,迎来了在保健组就职的三位中医大夫。 这三位是顾老出面请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研究一下那种特殊审讯方法。 李言诚早就把特殊审讯方法的步骤书写了出来。 他没有什么藏私的想法,反正只要你们能学会,爱多少人学多少人学。 事实是没人能学会,这三位老专家也不行,跟港岛组的冯显荣一样,他们通过切脉根本就感觉不出应该先刺哪个穴位后刺哪个穴位。 看着那三位老专家在哪里讨论的不亦乐乎,顾老有些头疼的轻抚着额头。 各个年龄段的大夫他都找了,年轻的连看都看不懂,现在行业顶尖专家也找来了,倒是能看懂了,可还是不顶用,光能看懂可不行,得能上手才可以。 孙艺娟、苏孝民,还有安全部门其他几位一线处室的处长以及安全部门的领导此时都在这个会议室内。 他们几个人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眼观鼻鼻观心,你们爱讨论什么讨论什么去吧。 过了一会儿,孙艺娟受不了了,她曲肘轻轻的碰了下身旁的苏孝民。 “嗯?”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你指的是那方面不太好?” “学人家的东西,还跟人家连招呼都不打。” “哦,言诚能把这个写出来,就表示他不在乎别人学,或者说他知道别人学不会,可能就是一种自信吧。” 孙艺娟稍稍偏头看了眼苏孝民:“你的意思是他写的是错的?” “不不不,我可没这么说啊,他写的东西应该不假,孝同跟我说过,他们上个月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当地配合的人员里有一位也是中医大夫,当时这个人就对言诚的审讯方法特别感兴趣。 言诚没有私藏,手把手的给那个人教,那会儿他们手头可还是有人能让做试验的,可那人就是学不会。 跟这几位说的差不多,那个人也是找不到穴位。” 唰! 苏孝民的话音刚落,孙艺娟的眼中就流露出了一种危险的光芒。 “我昨天问你,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言诚到底是不是会传言中的方法吗?” “我确实不知道啊,这是我昨晚上回去给孝同打电话问的。” 孙艺娟将信将疑的瞥了眼苏孝民,没再继续说这个,就着刚才的话题说到。 “所以你刚才说的意思就是,言诚根本就不担心别人会抢走他的饭碗。” “唉……我估计他应该是希望还有人能学会吧,这样别人就不会把眼光只落在他身上了。 而且你看吧,随着他现在成了安全委的审讯专家,以后可能会更忙。 别的地方都不说,就说咱们这里,我看顾老的意思应该获得上边的授权了,打算继续审下去。 如果别人都学不会那种方法,咱们又没办法撬开那几个人的嘴,可能就得言诚上了。 他不是咱们的人,来咱们这里对犯罪分子进行审讯,层层手续有多麻烦你应该是知道的。 这也是顾老想再看看有没有人能学会那种办法的原因吧。 如果有个咱们自己人能学会,那以后可要方便的多。” 听罢,孙艺娟撇了撇嘴:“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妥,你哪怕把人家言诚请过来教都行啊,这样做总给人感觉是偷偷摸摸的。” “娟子,你这是爱屋及乌,就因为言诚是小敏的丈夫,所以你觉得不妥,换个其他人可能就没这个感觉了。” “也许……” 就在孙艺娟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那边顾老敲了两下桌子,她赶紧就闭上嘴。 随着顾老敲桌子,正在讨论的那三位专家也停下讨论都转过头看向他。 “咳咳……老几位,我听了半天也听明白了,总结出来就一句话,你们三个也学不会那种方法,是不是?” “呃……” 顾老的直接让三位专家老脸微微一红,其中一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顾总,您这样说也不算错,根据那份材料的内容来看,我们确实没琢磨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过顾总,您能确定写这份材料的人没藏私吗?” “我很确定!” “那……那就只能说是我们三个学艺不精了。” 顾老摆了摆手:“刘专家,说学艺不精就夸张了,在找你们三位之前,我已经找过不少人了,其中不乏学中医二三十年,三四十年的。 我这么说吧,你们三位是目前唯一看懂了的。” 三位专家互相看了看,他们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为好。 唯一看懂的! 得嘞,姑且就当这是夸奖吧,虽然这个夸奖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顾总,我能打听一下这个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吗?” “谁想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谁现在会使用我倒是知道,社会局一处预审科科长李言诚。” 这现在在一定范围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这三位专家是保健组的成员,保密制度他们懂,肯定不会出去乱说。 “预审科科长李言诚?”三位专家中的一位听到这个名字后有些惊讶的说道:“他不是大夫么?” 刚说完这句他就有反应过来了,有些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对了,能琢磨出这种方法的肯定是大夫,要不然谁会去学针灸啊,我也是糊涂了。” “张专家……”顾老转头看向说话的专家:“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似乎早就知道这个李言诚?” “对,知道,今年年初我从远柱嘴里知道这个人的。”张专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他的两位同事。 “老刘,老李,你们应该知道远柱身上那些老伤口时常会疼会痒吧?” “当然,不止是他,当年医疗卫生条件有限,很多人现在都是那样,也没什么好的治本办法,只能是不舒服了就喝药。” “他现在已经好了。” !!! “老张,你是说远柱身上的旧伤,是这个李……言诚治好的?” “没错,就是他,远柱亲口告诉我的。” “我想起来啦!”这时刘专家一拍手说道:“厉志光,就是缺了大半条右腿的那个,他就是社会局一处的。 我昨天在里边值班是跟中医医院的贺义东一起,他告诉我厉志光的旧伤口被人扎了两次针就治好了,我还不太相信。 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这个李言诚给治的。 话说……这个李言诚是跟谁带出来的徒弟,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啊?多大年纪啦?” “行啦刘专家,别琢磨了。”顾老笑着站了起来,准备结束这场讨论。 “李言诚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他也不是谁的徒弟,他爷爷叫李元和。” 李元和? 这个名字够陌生的,三位专家互相看了看,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茫然,很显然,他们都不认识这个人。 顾老的话没停,接着说道:“李元和的医术是早年间在清廷官办的医学馆学的,不过他当时主学的不是中医,只是兼学了一些中医罢了。 而李言诚则是建国十年从红星医专毕业的,这所学校现在已经没了,建国十三年就被第二医学院兼并了。” “红星医专?”刘专家低声重复了一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老说道:“顾总,您是说李元和跟李言诚这祖孙俩实际都是西医大夫,中医只是兼学的?” “没错” 顾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虚引道:“请把三位,让他们开会,咱们换一间办公室说。” 竟然是西医大夫搞出来的! 这个答案已经让三位专家傻眼了。 会议室里其他人看着那三位专家呆呆愣愣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那叫一个难受。 孙艺娟干脆都趴在桌上了,趴在那里后双肩不停的抖动着。 苏孝民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急忙从口袋掏出烟,跟身旁的几位同事一人发了一根。 等顾老领着三位专家出去后,安全部门的领导起身将会议室门关上,然后屈指敲了两下桌子。 “行了各位,别笑了,咱们继续开会,艺娟同志……” “到” 听到领导点自己名,孙艺娟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昨天提的那个建议上边领导原则上同意了,你打申请报告走流程吧。” “是” “坐下吧,各位同志……” …… “立华,智海还在通县出差呢?” “是啊,不知道要在那边呆几天,今儿都礼拜四了,我还准备这个星期天把孩子接过来呢,也不知道他能回来不。” “接过来你怎么带?送托儿所去吗?” “是啊,老放到家里我们一天见不到孩子,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我都担心孩子回头跟我不亲了。” 屋里,罗敏正现学现卖的给白洁教她穿的那个内衣的做法,李言诚就坐到了院儿里,跟正吭哧吭哧洗衣服的邢立华聊上了。 “母子连心,孩子怎么可能会跟你不亲,顶多就是有点陌生,要不了两天就好。” “希望吧,孩子不在跟前,老觉得不得劲。对了大诚,我刚才听小敏说,你们把你们局分的那套房子拒绝啦?” “嗯,拒了。”李言诚点点头:“主要是局里给分的那套房子规格太高,小敏觉得我们如果住进去,到时候闲话肯定少不了,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出来进去的也难受,干脆拒了了事儿。 她觉得住在咱们这胡同里比家属院舒服,这里不管是离她单位还是我那边都近,也方便。” “其实我也觉得咱们胡同挺好,除了上厕所不方便,我们单位登记家属楼我都犹犹豫豫的。” “这你犹豫干嘛,该要就要,我们局里回头如果登记家属楼我肯定也要。” “那你这边房子怎么办?交了吗?”邢立华停下手中揉搓衣服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李言诚。 “回头再说吧,我现在还没想好呢,交,我是肯定不会交,这是私产又不是公房,我才不想交呢。” “那你可得考虑好小心点,你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别到时候弄的跟蔡家一样。” “那肯定了,立华,你这两天出来进去的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吧?” “没,那天智海跟我说了之后我就特别小心,都正常着呢。” “唉,是我连累你们了啊。” “大诚你以后少说这种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咋听着那么让人不舒服呢。” “哈哈,得,那我以后不说了,反正你自己多注意点就行。” “且放心吧,我上下班这一路上都是熟人,没多大事儿,你让你家小敏要多注意才是。” “嗯,我跟她叮嘱过。” 他今天中午已经去局里把枪和子弹领回来,刚才都给自己媳妇儿了。 身上有枪,再有孙艺娟派的人每天上下班时护送,问题应该不大。 给罗敏配枪,就只是一种防护手段。 防的是下边的人乱来,就像那个最终选择了自杀的蔡世江。 姓蔡的拉拢炮局看守所的人,真正目的并不是要监视李言诚。 他又不经常去看守所,拉拢那里的人只为了他一年也去不了几次而监视,那才是真的有病。 只能说是恰好赶上了而已。 当时那个老周那么大反应,完全是因为上边根本就没有命令要把李言诚怎么样。 他常年跟在领导身边,当然知道领导并不想把伍老爷子那一系的人得罪了。 可下边的人如果擅作主张,被人家抓到什么把柄,再顺藤摸瓜摸上去,最后难受的不还是上边么,这才有了他临行前的警告。 他当时也就是顺嘴一说,没想到人家社会局的人真的那么快就查了过来。 这才有了下午老董跑的那一趟,可还没见到人。 今天上午安全委的任命文件一出,原本还有点小心思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顿时都收敛了不少。 下午李言诚回家的路上,那种被人盯梢的模糊感觉立马就消失了。 这让他也稍微松了口气,这两天只要一走到大路上就有那种感觉,让他着实是难受不已。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另一个案发现场 六月十三号,星期五,上午九时许,一处中院小会议室。 “同志们,现在案件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老许合上手中的本子,转头看了圈会议室内众人。 “谁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大家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该排查的线索都已经全部排查完毕了,他们都相信大家对各自负责的那一摊肯定不会有什么遗漏,这个案件目前暂时是看不到什么曙光了。 “处长” 这时李言诚举起了手。 “言诚你说” “我申请再去一趟武宣区那座院子。”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周建文说道:“建文你别多想,我不是觉得你有什么遗漏,只是习惯性的想再去案发现场看看,那里毕竟发生过命案。” 周建文不在意的笑着摆摆手:“没事儿言诚,交换的去看看也好,反正我在那边调查这几天,到昨天中午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受控制的烦躁,说不定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既然这样……” 老许沉吟了一番后说道:“那大家都将自己手中原来负责的那一摊交给另一个人,交叉的再复核一遍,争取不留任何死角。 今天星期五,今明两天能干多少算多少,这个星期天该值班的值班,其余人都正常休息,咱们也要劳逸结合,就别搞疲劳战术了。 好啦,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会后你们自己两两配对交叉复核。” 李言诚手中没有需要复核的被排除掉的线索,他是预审科的,不是侦查员。 按工作职责来说,其实并不用出去调查,那是侦查科和行动队的工作范畴。 他只是喜欢自己去现场走走看看。 搞审讯,需要对案情特别了解才行,这样在审讯犯罪嫌疑人时才知道该问什么,才知道该实施什么样的策略。 就算用他那种办法问,也是需要了解案情的,并不是上去了张嘴就来。 “啪” 刚走出会议室,苏孝同就揽住了他的肩膀。 “我跟你一起?” “你没其他事儿?” “没啊,这两天不就是交叉复核么,我也没什么需要复核的线索。” “那行,我去把那座院子的钥匙一领咱们走。” …… 半个小时后,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已经出现在武宣区北堂子胡同东口。 这条胡同里的路比较窄,汽车开进来不方便,还影响别人出行,他们把汽车就停在了外边的路边,反正这年头也不会有人过来给贴条。 “孝同,薛保来交代这里并不是他找的,而是那个上线告诉他的。 你说那个神秘上线到底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座空院子,主家一时半会儿的又不会回来。” “当然是得到消息了,要么是从刘家权那里,要么是从刘家权那个老同学那里,亦或者就是这周围的人。” “可是这三个关联地儿建文都带着人查遍了,没有任何发现。”李言诚扭过头看向身侧。 苏孝同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也感觉纳闷。 他们画的这个范围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就查不出问题呢? 嗯? “言诚,你说会不会那个上线还发展了一个下线,是那个下线跟这边有联系。” “很有可能!”李言诚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如果真是那样关系套关系,咱们就算再查两遍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 刘家权,刘家权的同学,院子周边的街坊邻居,这三处都牵扯到大量的人员,把直接关系人过一遍都不容易,更别说关系人的关系人了。 现在又没有什么先进的科技手段进行辅助,想把那么多人查清,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着眼前的胡同,李言诚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过来究竟是要干嘛了。 唉……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不管是要干嘛,既然过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走吧,进去看看吧!” 说完,他就抬脚朝着胡同里走去。 苏孝同不急不忙的先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才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没多会儿,二人就走到了那座门牌号为1-11的小院儿门口。 李言诚没急着打开门上的锁,他先是走到西边看了看那边的邻居。 西边院子和刘家权家的小院早年间其实是一座院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给隔开了。 西边院子里有两间房刚好就在这边院儿里。 可能是为了自家方便吧,那两间房的房主把后窗户给封了,只在高处开了两个换气小口。 如果没封后窗,这两间房通过后窗刚好能看到刘家权家的院子里。 当然,不封的话在这边也能看到那两个屋里的动静,不像被别人看的话就得白天也拉窗帘,还不如封了来的简单。 这会儿是上午十点多,胡同里的人该上班的差不多都去上班了,也没什么人,俩人站这里半天也没看到一个人走动。 又看了几眼西边,李言诚这才走到11号小院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可能是心境上的变化吧,上次过来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这次进到这个小院儿后,放眼看去,让人从心底就生出了一种破败的感觉,其实前后也不过才一个礼拜而已。 “言诚,关小凤拍出来的胶卷给了她儿子,关维正又转交给毛春安,毛春安冲洗完毕放到这里,最后是薛保来从这里拿走,交到那个上线手中,这顺序没错吧?” “嗯,根据薛保来的供述是这样。” “那个上线为什么不自己过来去?她知道这里,明明可以自己过来取,这样能少一道程序啊。” “那样的话她暴露的可能性不也增大了么。” “不,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苏孝同摇摇头继续说道:“她应该是不方便过来,或者说不适合过来。” “你是不是想说她很有可能跟这附近的居民认识?” “不排除这种可能啊。” “没错,确实不排除,但孝同,咱就不能说点实际的吗? 这一片的居民……不,就不说这一片了,就单说北堂子胡同,总共住了八十多户四五百人,想把这些居民的关系人粗略过一遍都不知道要多久。 更别提那个上线如果还是通过别人跟这边联系上的,这里的居民假如一个人有十个关系人,那这个数字就成了四五千,再扩展十个就成了四五万。 你不会是想把城里彻底翻一遍吧?” 苏孝同有些无奈的笑笑,彻底翻一遍?那根本不现实,能不能翻是一回事儿,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时间成本都受不了。 “不说这个了。” 李言诚摆摆手转移了话题:“薛保来的供述中说到,他是三号凌晨一点多过来这边的,他过来的时候毛春安已经死了,但尸体还软乎着,是他把尸体从屋里拖出来塞进院子里那个瓮里的。 隔壁那个小伙子……” 他抬手指了下东边:“隔壁那个小伙子王国庆说,他是夜里十一点钟准备去上夜班的时候听到这边院子有动静,按照时间来算,他听到的动静应该是关维正和毛春安发出来的。 很可能那个小伙子刚走,屋里这两个人就爆发了冲突,都不能说是冲突,就是直接硬杠,关维正棋高一筹,所以他活下来了。 他在这里处理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就从这边也离开了,然后没多久,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薛保来就过来了。 我说的这个没错吧?” 苏孝同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案卷,然后点点头说道:“嗯,应该就是这样。” 见他点头,李言诚没急着说什么,先是转头看了圈四周,然后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孝同,既然没错,那么我的问题就来了,毛春安将冲洗好的底版放到这里,我能想明白。 薛保来过来这里取底版我也能想明白,可关维正在这其中发挥的是什么作用? 如果说送胶卷的时候,需要他和毛春安接触,可取冲洗好的底版完全没他啥事儿啊。 三号凌晨薛保来过来后在屋里看到已经死了的毛春安,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把尸体弄出去只是嫌放在屋里膈应人。 然后他在屋里将底版清点后,发现少了一张,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也大概想明白了毛春安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便匆忙拿着所有底版和他在这里提前放的一些东西,离开了这里。 可直到他被咱们抓住,他都不知道毛春安到底是不是关维正杀的,只是怀疑而已。 你看,交接冲洗好的底版过程,应该是没有关维正任何事情的,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李言诚提出来的问题,苏孝同没做声,他走到屋檐下蹲了下去,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关维正接到命令,那天过来就是为了处理毛春安,丢底版只是碰巧了,可也不对啊!” 这番话刚说完,他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资料又没拍完,两天后还有一大波,二号就把毛春安处理了,后边那些谁冲洗?” 嗯? “那个上线难不成还有一个冲洗胶卷的地方?” 李言诚缓缓的摇了下头:“孝同,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更关心的是,通过刚才的分析来看,关维正和那个神秘上线是能直接联系的。 你看,这间屋里桌上那杯水经过化验里边含有氰化钾,而咱们在关维正的口袋里发现的那个小纸团,经过化验,纸团里的白色粉末就是氰化钾。 这说明,桌上那杯水里的氰化钾是关维正下的,下给毛春安喝的。 关维正是有备而来,因为没人会闲的没事儿整天口袋里揣一包剧毒的毒药,那玩意又不像匕首那类东西。 薛保来根本就不知道要杀毛春安的事情,命令也肯定不会是他下的,只可能是那个神秘上线直接下给关维正的。” 听了李言诚的分析,苏孝同先是一呆,紧跟着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照这样看来,那个上线确实可以跟关维正直接联系,这一点薛保来都不清楚。 “可这也不对啊,这样的话,还要薛保来干吗?难道只是为了使自己隐藏的更深吗?那她在关维正面前把自己伪装好,不让姓关的知道自己是谁不就行啦。”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一个问题。 理论上来说,一件事情经过的人手越少,越利于保密才对。 可眼前这个案子给人的感觉好像刚好跟这个认知是相反的。 薛保来认识曹万泉,却不是他的上线,甚至俩人之间都不联系。 姓薛的还认识毛春安,还是他亲手把毛春安拉进这个行当里的,却也不直接跟他联系。 和韦海平也认识,虽然不是他把韦海平拉进这个行当里的。 据薛保来交代,他那天之所以打韦海平,就是因为他刚得到消息韦海平也被拉进来了。 他背后那个上线是打着他的旗号把韦海平拉进来的,他当时生气才去找的韦海平,并且在家里给了其一巴掌。 没想到那一幕刚好被时怀安在对面楼顶看到了。 他跟关家母子也认识,现在看来,那个神秘上线似乎也能跟这对母子直接联系。 那这个姓薛的在整个案件中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左看右看都没能看出他的作用,就好像是个工具人一般。 李言诚和苏孝同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二人互相看着彼此,眼中都是浓浓的疑惑。 说他是被那个上线硬推到前边来抗雷的吧,也不对,因为薛保来知道的太多,他一旦暴露了这个小组除了上线之外必然完蛋。 没谁会选择这样的人来抗雷。 他不像曹万泉,仅仅只知道自己手头那一点东西,暴露了于整体任务而言并无大碍。 “言诚,按照薛保来的交代,他和韦海平的关系特别不错,所以他才没有把韦海平拉进来的意思。 相反,他在知道这个关系不错的兄弟被那个神秘上线拉进来后,还冲过去打了韦海平一巴掌。 你说,既然关系这么好,韦海平为什么没告诉他那个上线到底是谁。 他还专门问过,可韦海平每次都只是神秘的笑笑,并不告诉他。” “韦海平从那个上线手中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所以他才对薛保来保密。” “什么样的好处?我觉得肯定不是钱。” “当然”对苏孝同的这个判断李言诚非常赞同。 “无论是曹万泉对韦海平的印象,还是梁金花对自己丈夫的描述,韦海平实际上都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属于那种得过且过的性格。 他从那个神秘上线那里得到的好处,肯定不会是钱财,应该是别的。 其实昨天下午询问完打扫卫生的那两口子后,昨晚上我心里就生出了一个疑问。” “你说”苏孝同重新给自己点了根烟,觉得蹲的腿有点发麻,也不嫌台阶脏,一屁股就坐到了台阶上。 “咱们判断韦海平是那天早上被谋杀的,他突然从家里出去,应该就是被某种暗号给吸引出去的,对不对?” “没错” “既然那个神秘上线能通过那种暗号随时联系上韦海平,为什么不头一天晚上就杀了他,何必要放到第二天早上赶的那么着急。 差点就真的让韦海平去自首了。” “呃……”苏孝同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会不会是……那个上线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韦海平想要去自首,所以才……不对不对不对……” 话还没说完,苏孝同自己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曹万泉被抓,韦海平被暴露是迟早的事情,那个上线绝对不会去赌这俩人肯定不会交代。 她提前一定有万全之策隐藏自己,之所以第二天早上才杀韦海平,肯定是她计划好的有了变动。 言诚,你说这个上线原本的计划会不会是韦海平头天晚上就应该死了才对,可她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这家伙竟然还活着,这才铤而走险。” “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个上线已经给韦海平提前布置好了死亡的方法,什么样的方法能让韦海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死了?” “下毒,提前下好的毒!” “叭……” 李言诚打了个响指:“韦海平有高血压症,那天保卫处的同志移交过来的从韦家搜出来的东西里,就有医院那种纸袋装的药,我当时看过,纸袋上有大夫下的医嘱,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 如果下毒,下到药里是最方便,也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也就是说,这个人应该跟韦海平的关系算是比较亲密的,否则一般人也不可能接触到他吃……” 话没说完就停下来了,因为照这样分析,兜兜转转一圈子又回到了原点。 目前看来,最有可能接触到韦海平平时吃的药的就是他老婆梁金花。 可梁金花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 “言诚你还忘了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的苏孝同吐出嘴里的烟后,悠悠的说道。 “谁?” “你忘了那个传言吗?” “你是说……关小凤?” 这个传言并没有流传广泛,只是在项目组内部有人这样说,还是尹安达交代出来的。 就是说韦海平和关小凤走的比较近。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奇怪 这个传言更像是一群男人闲的无聊时随口说的碎嘴子。 “你是说,关小凤和韦海平确实有那种亲密关系?” “别瞎琢磨了。”苏孝同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咱们回去看看从韦家搜来的那袋药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作废。 如果有问题,咱们再慢慢捋这其中的关系吧。” “先别着急,都到这里了,好歹让我进屋里看看,总不能白跑这一趟吧。” 进了这个小院儿后,俩人一直都在院子里说话呢,还没进屋。 听到他这样说,苏孝同顺手就将身后的屋门给推开了,木门带起的气流扬起了屋内的灰尘。 二人又在外边站了一会儿,等灰尘降下去一点了,这才抬腿依次迈过门槛进入屋内。 这间屋子除了那天发现后进来人勘察了一番,这几天再没人进来,因为空气一直不流通,屋内的气味并不好闻。 这还得亏那天把地上那摊血给清理干净了,否则今天可能都进不来人。 苏孝同也不知道李言诚究竟想看什么,反正他觉得这里是没啥可看得。 其实李言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么。 在屋里转了一圈,二人便又出去,到其他两个房间再看看,就走出了小院儿。 刚出去正锁门呢,东隔壁院门被拉开了,那位王大嫂从里面探了脑袋出来。 当她看清楚正在锁门的李言诚后,王大嫂非常明显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李同志啊,刚才听到这边院儿里有动静吓我一跳,我都准备去派出所了。” 那天李言诚带着她在科研所看了好几个小时的照片,二人算是比较熟悉了。 “王大嫂,不好意思啊,刚才过来想跟你打招呼的,看你院门锁着就没敲门。” “我也是刚回来,李同志,这刘家权还能回来吗?” 王大嫂一脸八卦之色的问到。 刘家发生的事情是她们附近这些年来最大的瓜了。 他俩过来的刚好胡同里没啥人,要是放到下午刚吃完饭那会儿过来,这门口指定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满了。 “呵呵”李言诚笑了笑:“王大嫂,能不能回来我也说不准,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有消息的。 您忙着,我们先走了啊!” “哎,您二位慢走。” 要是换成是辖区派出所的人,王大嫂肯定就追上去问个清楚了,可听说这些查案的都是市局的,她可不敢胡来,只能是略有些不甘心的道别。 …… “这些药肯定有问题。” 回到处里后,李言诚和苏孝同就到证物室将那天保卫处移交过来的,从韦家拿出来的东西都找了出来。 韦海平吃的药并不是从医院开出来的,而是在西单北大街乐寿堂药店买的中药小药丸。 乐寿堂前店后厂,很多人嫌中药拿回去天天煎麻烦,他们那里可以给做成蜜丸,这样病人回去后喝着方便。 从韦家拿回来的这个纸袋里虽然装的也是黑色的小药丸,但李言诚一眼就看出来,这些药丸更像是手工摇出来的,药丸表面仔细看略显粗糙。 手工摇药丸的程序,跟冬天摇煤球的工序还有点像。 而人家乐寿堂是有机器的,摇出来的药丸大小均匀,表面光滑。 纸袋里倒出来了不到二十粒小药丸,李言诚盯着看了半天,从中间挑出来一粒又仔细的看了看。 “这粒像是乐寿堂出来的药,孝同你看,这两粒虽然看上去大小差不多,颜色相似,但你仔细看药粒本身的光滑度。” “嘿,你这一说看上去好像还真不一样哈。” 苏孝同端起盘子迎着光线仔细的端详了半天。 “行啦,让人把这些药送到药研所那边,那边速度快,让他们给化验一下成分吧,把这一粒和其他那些分开。 告诉他们里边可能含有氰化钾之类的氰化物,有方向他们就能更快些。” 话音刚落,证物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老许出现在门口。 “听说你俩一回来就钻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确实有点发现。”苏孝同点点头,将那盘子药像献宝似的小心翼翼推到老许跟前。 “这是韦海平生前天天都吃的药,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他的药已经被掉包了,换成了毒药。 凶手是计算好的,本来他应该二十六号晚上就死,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那天晚上没喝药,最终才死到了二十七号。” 老许正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药,听到苏孝同的话后呆了一下,直起腰后有些诧异的说到。 “你的意思是,二十七号早上他的死亡其实非常匆忙,对于凶手来说属于计划外的一次动手。” “对”苏孝同点点头:“处长你还记得梁金花的口供中有提到,她说那天早上她丈夫出去买完菜回来后,就将那几张存单都找出来,准备等到八点就去派出所自首。” “没错” “可就在韦海平将存单刚拿出来,就做了个类似侧耳倾听的动作,然后直接开门跑出去,这是梁金花说的,但她同时也说,她并没听到什么声音。” 老许想了想,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接下来苏孝同就将他和李言诚刚才的推断讲了出来。 听罢,老许拉着椅子坐了下去,紧皱眉头在那里思索着。 见他这样,苏孝同就端起桌上的盘子走了出去,安排人去将药送到药研所。 就在李言诚手中的烟都快抽完的时候,老许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先是屈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 “邦邦邦……” “言诚,你们的推断确实有点道理,可就算那些药真的被调换成了毒药,也不能就说是关小凤换的吧。 截止目前,我们可没发现一丁点这二人曾经有染的迹象,单靠那么一个是似而非的传言……这恐怕难以服众。” “处长,说他们二人有染,只是我刚才和孝同话赶话说到那里了,具体有没有,咱们还是听听梁金花怎么说吧。 作为同床共枕的两口子,枕边人到底有没有在外边偷吃过,另一个就算没什么证据,也会有感觉。”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老许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 “昨天是下午两点多醒来的,今天应该也差不多。” 在李言诚他们从南市回来的当天,梁金花主动接受了对她使用特殊审讯办法。 因为用的时间短,她每天清醒的时间比较固定,清醒的时间也比较长,两个小时左右,而且清醒后还能自己活动。 这是李言诚对特殊方法做了些改进,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暂时还没发现冒出来什么其他副作用。 像昨天马大奎两口子加起来都没用一分钟,昨天下午从这里被送走的时候昏迷着,今天早上他们刚上班就接到保卫处打来的电话,说两口子凌晨五点多就清醒了,只是还略微有些头晕而已。 这种改进以后就方便多了,要不然每个询问完的人都要躺半个月没法自主活动,嫌犯要是多了,想照顾都照顾不过来。 “行,那你等会儿记得问问她。局办刚通知的下午局里有个会,我现在就要过去,你帮我跟孝同说一声。” “没问题” 老许拉开证物室的门走了出去,刚出去又停下脚步,让紧随其后往出走的李言诚差点没撞上去。 “言诚” “到” “我听刚才孝同说你俩推测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老许摆摆手示意李言诚跟上,便朝前院走去。 “也谈不上有话没说完,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哪方面奇怪?” “您不是赶时间去局里么,那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 “你捡重点说。” 得,领导既然想听,那就说吧,李言诚抿了抿嘴。 “重点的话,就是我们觉得薛保来这个角色有点多余。” “多余?”老许又停下了脚步,诧异的转头看向身侧:“为什么这么说?” “您看,我就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李言诚双手一摊,做出了无奈状。 他这样给老许弄的呼吸一滞,没好气的抬手指了指他:“臭小子你是故意吊我胃口是吧?” “您看您看,我说等您回来再汇报吧,您让我捡重点说,我说完了您又不满意,让不让人活啦还。” “滚蛋吧!” 老许气的抬脚作势欲踢。 见状,李言诚忙朝一旁连退了好几步,嘿嘿笑着说到。 “处长,您还是赶紧去局里吧,今天可是您作为新晋局班子成员参加的第一次会议,去晚了领导会觉得您是不是刚升职就开始翘尾巴了。” “你等着我,见不到我你不准下班,我今天就要听你汇报。” 丢下这句话,老许双手往后一背,朝着前院溜达了过去,留下李言诚一个人站在那里傻了眼。 这算什么?以权压人吗?我是不是应该反抗一下? 就在李言诚正准备小跑着追上去跳脚的时候,苏孝同从行动一队的大办公室里走出来叫他了。 “言诚,你傻站在那儿干嘛?薛保来醒了,你要不要去。” “来啦” 还是案子重要! …… 尽管特殊审讯的针法李言诚已经做过调整,副作用小了很多,但薛保来因为短时间内经历了三次特殊审讯,他的精神还是萎靡的很。 比以前稍微好点的是,在帮助下他能坐起来,能自己吃饭喝水。 看到李言诚进来,跟其他经历过特殊审讯的人一样,他的双眼中也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一丝恐惧,连刚吃进嘴里的饭都忘记嚼了,就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刚进来的两个人。 “薛保来,感觉怎么样?” “呃……还……还可以,就是……就是头晕的厉害。” “吃你的饭,咱们随便聊聊。” 跟照顾他的看守打了个招呼,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分别拉了把椅子坐了下去。 薛保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进来后一直没说话的李言诚,见他没说什么,这才开始吃了起来,可他那眼睛还是自觉不自觉的就会往那边瞟去。 “吃饭你就好好吃,我问你话,你知道什么回答什么就行,老看他干嘛?他又不吃你。” “是,苏……苏处长您问,我知道的我一定说。” 瞧,温顺的跟只猫似的,不知道的人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个经过特殊培训的潜伏者,光他手中的人命案子都有四起。 “薛保来,你感觉你自己在你们那个小组内算是什么地位?” “什么地位?”薛保来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脸上浮现出一抹苦色。 他缓缓的摇摇头说道:“苏处长,如果是以前您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会说自己非常重要。 可现在嘛,我自己也不清楚算是什么地位。 这次如果不是你们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跟曹万泉联系的那个上线,跟我的上线竟然不是一个人。 我一直以为我们小组就三个人,我,曹万泉,以及那个上线,现在看来……唉!” 薛保来的情绪显得十分低落。 “我记得你前边交代的时候说过,你的上线跟关家母子不直接联系对不对?” “是” “可我们现在有证据表明,你背后的那个上线,最起码跟关维正是能直接联系上的。” “不……不可能吧?” 听到苏孝同的话后,薛保来惊呆了。 “韦海平死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对”薛保来点点头:“我听说他是跳楼自杀的,难道说不是吗?” “肯定不是自杀的,因为韦海平原计划是准备要去自首的,他都打算自首了,又怎么会自杀。 而且当时他还把曹万泉给他的钱存成的存单都在口袋装着,可他死后这些存单却都没有了。” “自首!” 这个消息薛保来是真不知道,他双眼瞪大看着苏孝同,仿佛是想从那张脸上看出来这话的真假。 “苏处长,您说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 “嗯,我知道你不清楚这些细节,我就是想问问你对这事儿的看法。”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看法。”薛保来摇摇头说道:“唉,我劝过海平的,让他退出去,可他就是不听我的话。 我问过他拉他进来的人到底是谁,他死活都不愿意告诉我,每次都是神秘兮兮的笑笑。 说实话,这事儿我也不敢闹大,最后只能是由得他了。” “他跟他媳妇儿说过,他说那个人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让你感到意外?” “能让我感到意外的人太多了,您那天就问我了,我实在是想不到。” 确实,韦海平当时说的太笼统,根本就没法做参考。 “好,那我换个问题,那天晚上毛春安把冲洗好的底版送到宣武区的院子去,这是你们提前约好的对不对?” “对,是关维正告诉我的时间。” “还有谁知道?” “我的上线,我取到底版后马上就要放到她指定的地方,所以她知道时间。” “你过去后看到毛春安死在了那里,你第一直觉就是你的上线杀了他是不是?” “没错,因为只有她知道那天晚上毛春安会过去放底版。” “那你就没想过既然她人都过去了,为什么不干脆把底版自己拿走,还偏要等你去拿?” “我之前不是交代了么,我还要给那里边放钱,她不敢在房间见我,可能也是担心我会强行看她的面容吧,她不想让我知道她是谁。” “你没怀疑过是关维正杀了他么?” “也想过,但我想不出理由。” “那我现在告诉你,就是关维正杀了他,同时也中了毛春安的毒针,可他并不知道那个针有毒。 所以第二天上午才死在了家里,关小凤看到自己儿子死了,这才跟着自杀。” 薛保来的嘴张的都快合不拢了。 他只知道关家母子二人都死了,以为是他们暴露了才不得已选择了自杀。 所以当时他才能那么老神在在的往南市去,因为关家母子一死,就没人知道他了,否则他就只能是隐姓埋名的跑路。 “可是……关维正为什么要杀毛春安。” “因为他接到命令了。” “命……”薛保来愣住了,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她……她能直接联系上关维正,那还要我干吗?” 这个问题就是李言诚和苏孝同想搞明白的。 他们相信,搞明白了这个问题,他们这个案子应该就能破了。 “薛保来,你说,韦海平嘴里说的那个意想不到的人会不会是指你?” “不可能,曹万泉根本就不认识我,我知道曹万泉,但他不知道我,日常生活中我们也没接触过,所以韦海平说的意想不到肯定不是指我。 而且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李科长会那种奇怪的方法,我也不担心被你们抓住。 只要我不说,你们就没证据,这样的话,会有人来救我的。” 薛保来这倒真不是胡说,不是李言诚的特殊审讯方法,他们就算抓住薛保来,迟早也是个放。 都不说那位张教授了,那个委员会都会出手的。 “苏处长,李科长,我现在也感到奇怪了,既然我那个上线能直接联系关维正,她要我到底干嘛?帮她脱身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 答案? “用的着你帮她脱身吗?除了韦海平,你们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是谁。 韦海平又已经死了,她担心什么?事实上案子现在到了你这里,我们也确实是查不下去了。” 苏孝同掏出烟,给屋里每个人都发了一根,包括薛保来。 给自己点上后他又接着说道:“薛保来,你现在被我们抓了,就你交代出来的那些罪行,你肯定是死定了,这没得说。 但你背后那个人可还逍遥法外呢,你死了,她却没事儿,你不觉得憋屈吗?” “苏处长,我明白您的意思,说真的,我现在也想让你们能抓住她,可我确实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都交代完了。” “薛保来” “到” 进来后一直没说过话的李言诚开口了,在薛保来眼中,这个人可比苏孝同要让他害怕的多。 现在被一点名,身子都努力坐直了不少。 “你平时喝药不?” “喝药?喝,但不是天天喝,我肠胃不太好经常拉肚子,如果不喝药就会拉的两腿发软,基本上……一个星期能喝一次吧,那个大夫给我开的药挺管用。 我已经喝了两三年了。” “你的药平时会在身上带着吗?” “会,我一直都在口袋装着,就是这次去南市的时候我装到包里了,你们把我的行李带回来没?” 听到这里,苏孝同马上就让守卫去证物室把薛保来的包拿过来。 薛保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李言诚,他有些搞不清为什么好好的突然问他的药。 “你这个药平时谁能接触到?” “我爱人,至于别人……应该没人动我的药吧。” “关小凤知道你吃药不?” “知道”薛保来点了点头,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些东西。 “李科长,您问这个,是不是我的药被掉包了?” “现在还不清楚,需要化验才知道,反正韦海平的药应该是被掉包了。”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薛保来将手中的饭盒放到了床头柜上,拿起刚才苏孝同给他发的烟。 没等他说什么,苏孝同就起身走过去用自己正抽的烟给他对着了。 抽着烟,薛保来就那样愣愣的坐在那里再没吱声,一直到守卫将他的包取过来,李言诚从里边把他装在大包里侧,他老婆专门给他缝的一个小口袋里取出了两个小药袋。 “那个药少的是我之前吃剩下的,那个多的是我老婆知道我要去南市,专门去乐寿堂又给我重新买的。” 李言诚从两个纸袋里分别拿出一粒药迎着光看了下,然后起身走到薛保来跟前。 “你能看出来这两粒药之间的区别吗?” 听到他这样说,苏孝同脸上的神色马上就变的凝重了许多。 为什么连薛保来都想杀? 他明明不知道那个上线的身份。 他就算被抓住也顺利的交代了,除了关家母子和那几个已经被抓住的人之外,也根本交代不出来其他什么内容了。 可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杀他? 难道说是担心他交代出南市那边的潜伏者? 不,不对!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肯定会让他死在京市,而不是随机死亡。 因为就连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下次吃药是什么时候。 就在苏孝同思考的时候,薛保来也学李言诚刚才那样迎着光看了看那两粒药。 他有些迟疑的说道:“李科长,看上去似乎没多大区别,不过这粒药的表面没有这粒光滑。” 李言诚默默的叹了口气,从薛保来手中拿过那两粒药后走回到椅子那里坐了下去。 “你吃剩下的那包药,不出意外已经被人掉包了,就是你说的那个表面不光滑的那粒,那颗药很可能是毒药,应该说你剩下的这几粒都是毒药。” “毒……毒药?掉包!” 薛保来这次并没有太吃惊,通过刚才的对话他就已经猜到了。 他低下头猛抽了两口烟,然后抬起头说道:“苏处长,李科长,如果我这个药真的被人掉包了,那应该就是关小凤干的。” “为什么?”苏孝同一下就来了精神。 “因为我俩最后一次见面,也就是五月三十号晚上,三十一号凌晨她临走前穿裤子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了一粒药,跟我吃的这个很像。 我当时问她装药干嘛?怎么还这样随便塞到口袋里。 她告诉我说可能是吃剩下的掉口袋里了,还说吃药是因为来月事时肚子疼,大夫给她开的。 现在想想,她那会儿说话时神色其实是有些不自然,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多想。 如果说我的药真的被掉包了,那很可能就是那次,也是巧了,从那天后我这段时间一直都没吃过药。” 是不是毒药化验一下就行了,刚好,去药研所送那两粒药的人还没走呢。 从关押薛保来的房间出来,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脸上并没有如释重负的神色,反而是多了几分凝重。 两个人都没说话。 李言诚提着行李袋放回到了证物室里,苏孝同则是拿着那两袋药又去交给了下属,让他等下吃完饭后抓紧时间去药研所,让那边尽快化验出成分来。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在食堂里打好饭坐下。 “言诚,你怎么看?” “我有些想不明白关小凤为什么要那样做。” “假如关小凤就是那个神秘上线,而关维正是和曹万泉联系的那个上线呢?” 唉…… 李言诚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苏孝同会往这方面猜。 “证据,或者能让人信服的合理推测,孝同,单凭现在咱们掌握的这些,领导们可不会相信关家母子就是那两个神秘上线。” 查来查去忙活这么多天,最后告诉领导那两个神秘上线已经自产自销了,却又提供不出任何证据,领导不喷死他们才怪。 证据? 苏孝同苦笑着摇摇头,他哪里来的证据。 “行了,先别想了,吃饭吧,等会儿梁金花醒来我去问问她,看她有没有怀疑过韦海平在外边有其他女人。” “可是言诚,就算是咱们现在查实了关小凤跟韦海平有那种关系,也查实了韦海平的药就是她换的。 对于咱们查证那两个神秘上线还是没有任何帮助啊。” “饭得一口一口吃,事情得一件一件做。 我的苏大处长,先吃饭吧,别拉着我讨论案子了,影响食欲。” “呵呵”苏孝同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低头也开始用心的吃起饭来。 “让人围绕着关小凤开始调查她的所有关系,如果她真是那个上线,她身边的关系人里肯定有人能和武宣区那座小院扯上关系。” 人家不说案子上的事情开始专心致志的吃饭啦。 李言诚自己在吃了两口后忍不住的又说到。 “嗯”苏孝同连头也没抬的点了下。 …… 下午不到两点,梁金花就清醒过来了。 她的情况比薛保来要好的多,自己能扶着点东西去上厕所。 等她从厕所回来,李言诚已经坐在屋里等她了。 “李科长,您好!” “你也好,坐吧,别站着了,我过来问你点事儿。” 李言诚抬手指了指另外一把椅子。 梁金花缓缓的走过去坐到椅子上,抬头看向李言诚说道:“李科长,您想问什么请问。” “梁金花,你觉得你丈夫韦海平在外边有没有其他女人?”李言诚很干脆的就直接问了出来。 对面这个女人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她在听到这话后并没有表现出激动或者其他情绪来,只是脸上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看到她这个反应,李言诚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有!” 这么肯定? “你是猜的还是?” “不是猜的,有一次我给他洗衣服的时候,在他裤子口袋里发现了一个装……装那啥的袋子,我们从来不用那东西。 我质问他那是怎么回事,他当时就给我跪下,一个劲的求我原谅他,还说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 唉……说实话,我能怎么办?把事情闹大吗?那不光毁了他,也毁了孩子。”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肯定是厂里的或者就是他们项目组的。” “梁金花,都到这时候了,就别再藏着掖着,你直接告诉我是谁,或者说你怀疑谁就行。” 看到这女人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迟疑,李言诚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便挑明了说。 “关小凤” 梁金花很清楚对面这个男人的手段,知道自己就算不说,人家也能自己动手来取,所以也不再犹豫了,直接就说了出来。 呼…… 李言诚稍微松了口气。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是她吗?”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吧。” “好,不说这个了,我换一个问题,你丈夫平时喝的稳定血压的药,是你给他买的还是他自己买的?” “我拿着处方去乐寿堂给他抓的药,在那里做成小药丸,喝起来方便。” “他二十六号晚上有没有喝药你知道不?” “有没有喝药?”梁金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我还真没注意,医嘱说的是每天早晚各一次,每次两粒,但他并没有严格按照医嘱来,偶尔确实会有漏喝的时候。 他那天晚上回来的晚,如果要喝的话,应该在办公室就喝了。” “他的药平时都带身上吗?” “对,因为要间隔十二小时喝一次,他在项目组又经常加班,晚上有时候回来的很晚,我就让他把药装身上在办公室记得喝。 李科长,我能问一下,您问海平的药,是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怀疑他的药被人掉包了,换成了毒药。” “掉……掉包?毒药?”梁金花的眼睛瞬间就瞪的溜圆,紧跟着她就连忙否认道:“李科长,那……那不是我换的,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 不等她说完,李言诚就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放心吧梁金花,我们没怀疑你,过来问你,就是想让你仔细想想,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接触到他的药。” “这……这我真不知道,李科长,您刚才说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二十六号晚上我丈夫没喝药,如果喝了的话,他那天在办公室可能就已经死啦?” “你可以这样认为,但那个药到底有没有毒还要等化验结果,我们现在也只是怀疑。” 说完李言诚就站了起来:“行啦,你吃饭吧,如果你还想到了什么,随时跟我的同事说。” …… 从屋里出来,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案件的走势越来越有意思了。 关家母子和韦海平的死掩盖了许多事情的真相。 也让他们的调查如同陷入了泥沼般,步履维艰。 他心底忽然生出了一股懊恼之意,那天察觉到关小凤似乎有问题后,就应该不顾忌科研所以及科委领导的想法,直接动手才对。 可随即他就又摇了摇头,又怎么可能无所顾忌,无论是谁,只要生活在这个社会中,就肯定会有许多需要顾忌的地方。 强如那些首长们,不也是如此吗。 要不然他那个老丈杆子此时又怎么会在西北那座小城呢。 要不然伍老爷子这两年也不可能只是步步为营。 无所顾忌? 呵呵,想想就好啊! 唉…… …… 有了明确的方向,在不用化验其他成分的情况下,药研所那边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一点钟送过去的药,赶到下午下班前那边的化验结果就已经反馈回来了。 韦海平和薛保来的药确实被掉包了,都换成了剧毒氰化钾。 这个结果验证了李言诚和苏孝同的猜测,那个上线果然是没打算让他们活着被抓。 杀韦海平很好理解,因为他是目前已知的所有人里边唯一一个知道那个上线是谁的人。 可杀薛保来…… 为了保护关家母子吗? 这也说不通啊,那时候薛保来压根就没暴露。 别说暴露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而且按照当时的情况调查下去,关家母子被查出来是正常的。 这样看的话,更应该杀了关家母子来保护薛保来才对。 可为什么他们这是反着来呢? 李言诚坐在前院卫生室里,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案子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怪异。 “是不是还想不明白?” 苏孝同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是啊,就是觉得奇怪。” “其实你把关家母子看成是那两个神秘上线,差不多就能想明白了。” “说来听听。” 给苏孝同丢了根烟过去,李言诚好整以暇的说到。 “韦海平死了,薛保来再一死,就没有人能指证他们母子了。 言诚,你考虑问题的时候老把你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关家母子可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啊,在他们母子看来,只要韦、薛一死,就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有问题。 就算咱们怀疑他们,把他们抓起来审,他们只要咬死了不松口,咱们不也没招么,折腾到最后只能是放了了事。 这样一来,他们母子二人就能顺利脱身,哪怕关小凤身上的嫌疑洗不清,但最起码性命无碍。 我个人感觉,这应该是他们最终的打算。” 李言诚听的愣住了,他确实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每次都会自觉不自觉的就把自己带入进去。 事实上如果没有他,薛保来现在根本就不会被抓回来,说不定都已经死在南市了。 而关维正如果不是被毛春安扎了那一针后中毒死亡,关小凤也不可能自杀。 用这个结果倒推的话,跟苏孝同说的就完全碰上了。 这些犯罪分子可不知道社会局里有他这么一号奇葩在,想拒不交代根本不可能。 他们想的就是没有证据,没有证人,没有口供,你们就算怀疑我也拿我毫无办法。 更何况关小凤还是科研所的人,社会局就算把她抓了,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科委也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交代。 就像那天科委领导带着人过来听汇报那样。 “我确实有些想当然了。”李言诚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照你这样分析,如果没有我的话,这个案子很可能到最后就会成为一桩悬案。” “没错,最终的结果就是薛保来死在南市,关家母子成功脱身。” “你说的这些我能认可,但你觉得这样的结论领导们能接受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让我派人去查关小凤的关系人么,我已经让人去了,现在就等着看这方面有没有什么收获。 如果能查出来她跟那边有可能有联系,那么我想这个结论领导们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好吧!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他还能说什么。 他们目前能查到这一步也是尽力了。 “行啦!准备下班吧!” 他把中午老许临走前说的话早就抛之脑后了。 他这里准备下班了,他老婆那边也已经收拾好了打算下班。 就在她跟同事们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孙艺娟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大姐” 看到她从大门那边进来,罗敏一脸喜色的迎了上去。 “小敏,什么时候下班?” “快了,大姐你今天不忙了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 限制条件 “今天不忙,打算去你家混顿饭吃,怎么样小敏,欢迎不?” “大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就是天天来吃我都欢迎。” “呦呵,我家小敏现在学会做饭啦?那大姐得尝尝你的手艺。” “嘿嘿” 罗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炒菜还是不行,和点面擀个面条现在还凑合。” “嚯”孙艺娟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头,她可是知道这丫头以前什么都不会干,这才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呢,连和面擀面条竟然都学会啦。 “你可以啊小敏,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这才多长时间啊。” “总要学会的嘛!” “滴……滴……滴……” 话音刚落,图书馆隔壁医院的广播就响起了报时的声音,六点了。 随着广播声响起,原本在院子里说话的几个人纷纷向大门方向走去,路过罗敏时还都跟她打了个招呼。 “大姐你稍等一下,我包在阅览室柜子里锁着呢,我去一拿。” “去吧,我到大门口等你。” “好” “小敏你包里装的什么,怎么看着还有点分量?” 孙艺娟瞥了几眼罗敏挎在肩膀上的嗯包,有些奇怪的问到。 罗敏左右看了看,小心的揭开黄书包的包盖,凑过去让她看了眼。 “怎么?社会局给你配的?” 看着包里装在枪套里的五九式,孙艺娟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嗯,大诚说过两天枪证就办好了。”将包重新盖好,罗敏点了点头。 “你最好把枪从枪套里取出来,就别拿枪套了,你这样装着如果真的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半天给枪都拿不出来。” “大诚也给我说让我别拿枪套,今早走的时候忘了。大姐,你今天过来是找大诚有事儿吧?” “为什么会这样想?” “就是感觉。” “没错,我确实找你家大诚要跟他说点事儿,他今天不加班吧?” “没见打电话,应该不加班,这两天他下班挺按时的。” “那就好” 何止是按时,她俩到家的时候,李言诚已经都把稀饭烧到炉子上了,他今天又提前溜了一会儿。 菜和馒头是从食堂买的,得亏他今天多买了点,要不然猛不丁的多个人还不够吃了。 一直到吃完饭收拾完,罗敏跟着邢立华她们到大门口去聊天,李言诚和孙艺娟两个人才坐在院子里说起了正事儿。 “大姐,什么事儿?” 给孙艺娟倒了杯水放到面前的石桌上,李言诚再给自己点上颗烟,这才坐到对面好奇的问道。 “我们打算请你过来帮忙审讯一下陈志元,手续已经报上去等审批了。 他交代了很多,但我们感觉他应该还隐瞒了不少东西。” 审讯陈志元?! 孙艺娟说出来的话让李言诚心中一震。 讲真的,陈志元虽然是他亲手送进去的,但他现在是真不想再掺乎进去。 鬼知道他过去一审又审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就他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住人家一个小拇指的按压。 仿佛是看出来他的顾虑了,孙艺娟笑了笑。 “言诚,你不用太担心,关于请你过去帮忙这个事儿,知道的人我们这边最多不会超过五个,而且后续也不会再扩大。 我一个,孝民一个,我们分管领导和直属领导,最后就是顾总。” “跟你们有几个人知道没关系。”李言诚摆了摆手。 “大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陈志元之前一直没交代,有一天忽然交代了,还交代的那么详细,为什么会这样,你觉得他身后的人会不想吗?” “我当然想过,所以要以雷霆之势一鼓作气把那些人全部拿下,这样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唉…… 李言诚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孙艺娟的想法没错,但事情真的能那么简单吗? 一鼓作气? 只怕陈志元到时候交代出来的人你们顾总都不敢动。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能怎么办,说不去? 回头等安全委的命令过来他不去都不行。 他点点头说道:“我这里没问题,只要有委里的命令就可以。” 孙艺娟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后说道:“我今天过来主要还是想跟你说下回头过去的注意事项。” “大姐你说。” 接下来就是一大堆的这不行,那不许,听的李言诚脑壳嗡嗡作响。 他真想说:大姐,要不然你们别找我去帮忙了,你们动手打,给陈志元打个半死,他基本上就能交代的差不多了。 等孙艺娟说完,李言诚琢磨了一下。 “大姐,你说的那些注意事项都不是事儿,你说的我不能参与审问,这我也明白,但有些事情我也需要提前说明,你回去后跟你们领导也说一声。” “好,你说!” “首先,我那个审讯方法是有时间限制的,并不是可以随便无限制的问,我不知道顾老跟你们讲过没。” “有时间限制?”孙艺娟听的一呆,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看她那反应李言诚就清楚了,这位是真不知道。 “多长时间?”回过神后她急忙问到。 “被审问人如果身体健康,没有心脏病、脑淤血之类的疾病,一般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才半个小时!”这个时间让孙艺娟眼睛一下就瞪的溜圆。 李言诚没作声,只是点了下头,证实她没听错。 “半个小时能问出来什么?”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注意事项里的第二点。” 孙艺娟忙打起精神仔细听着。 “第二,使用我那种方法审讯,你们所问的问题必须简明扼要,不能有反问。 比如,难道这事儿你都不知道吗?类似这种反问,被审讯人是不会有反应的,或者干脆就会胡说。 要问的话必须直接,比如,某某事儿你知道还是不知道,再比如,你的上线是谁,某某某是不是你杀的,诸如此类,一定要简单直接。 还有一点是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你们的提问最好不要牵扯的时间太长。 之前有一次我使用这种方法审讯一名犯罪分子的时候就没注意,问了个问题时间跨度太长,需要讲明的前因后果太多。 结果半个小时他连这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完,最后只能是匆忙结束了那次无用的审讯。 因为一旦他开始回答问题,是没法打断的。” 李言诚没跟她说他现在已经可以打断被审讯人的回答了。 人家刚才说注意事项的时候都说了,他把针扎进去以后是要回避的,他都不在现场,怎么打断。 “也就是说,你们需要提前准备好你们想问的问题,把重点放在前边,比如,陈志元,某某事儿还有谁知道?谁还参与了?谁下的命令?” 孙艺娟的嘴此时都已经张的快合不拢了。 这跟她想象中的审讯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只要李言诚过去把针一扎就完事儿了,她们就可以慢慢审,没成想限制还这么多的。 “可是……言诚,我们只是猜测陈志元应该没交代完,至于他到底隐瞒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这该怎么问?” “简单,你们怀疑什么就直接问,打比方说你们怀疑他和孝民哥有什么关系,就直接挑明了问就行。” “碰运气啊?” “那不然呢?他处于那种状态下,虽然心里什么都知道,但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与动作,只能被动的等待你们提问,不会主动说什么。” 孙艺娟忽然有点庆幸自己今天突发奇想跑这一趟,否则真到了那一天,把人接过去后才知道还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到时候肯定是会手忙脚乱。 那就完蛋了,还要挨领导的批评,说他们没有提前把所有问题考虑清楚,没有做好预案。 “不过……” “言……” “呃……言诚你先说。” 一听李言诚话还没说完,刚想说什么的孙艺娟急忙闭上了嘴。 “我最后说的算是一个好消息吧,到你们那里灵不灵就不知道了,反正在我们这边挺灵的。 那就是所有接受过特殊审讯的犯罪分子,以后即便不用这种方法,他也会非常配合。 因为他很清楚,他交代还是不交代都一个样,不配合,大不了主动去取。 关键是审讯后的副作用会让他们异常难受,估计没人愿意体会第二次。” “也就是说,经历过那种状态的人,以后都会特别听话是吧?”孙艺娟的眼睛亮了一下。 “听话不一定,但在面对讯问的时候会很配合,我指的是我们那里抓到的那些潜伏者目前都是这样,陈志元我可不敢保证。” “你们遇到的那些人十个最少有一半都接受过特殊训练,连他们经历过一次后都那么配合,陈志元总不会比他们还要硬吧?” “大姐,你忘了一点,陈志元可不是普通人,他所经历过的,见识过的,可不是普通人能见到的。 他的心里防线肯定特别强大,绝对不是一次两次的打击就能击溃的。 那些潜伏者再接受过特殊训练,骨子里也依然是个普通人,陈志元不同,你这个主审可千万不能小瞧他。” 见孙艺娟似乎有点没把陈志元往眼里放,李言诚不得不开口提醒了一下。 这位虽然比你家老头子低了两三级,但经历差不多,都是从血与火中拼杀出来的,都是经历过各种斗争的。 这种人万万不敢小瞧。 孙艺娟被说的心底不由得一震,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李言诚。 她忽然发现这个妹夫短时间内连升几级,年纪轻轻的就坐到了科长的位置,还享受的是正处级待遇,跟她都是一个待遇了。 但从这个人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到,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应该有的志满得意。 想她前段时间被提拔为处长后,还很是骄傲了一段时间呢。 可这个人呢?他好像是昨天才升职的吧,刚才回来的路上提起这个,罗敏那丫头脸上还有骄傲之色呢。 看看本人,脸上除了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沉稳之外,她再看不出其他任何内容了。 就仿佛昨天的升职和他没任何关系一样。 “言诚,差点忘了恭喜你了。” “恭喜我?”李言诚刚准备将手中的烟头捻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听到孙艺娟的话后手中动作一顿,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她。 “大姐,喜从何来?” “你昨天才被提升了待遇和职位啊。” “嗐” 见她说的是这个,李言诚不在意的摇摇头,先将手中的烟头捻灭,然后才说道:“谢谢大姐,不过我啊,唉……怎么说呢,可能我这人有点矫情吧,总觉得职位越高,责任越大。 我的心里现在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言诚,你应该有点年轻人的冲劲才对,你年纪又不大还不到三十,怎么看上去就暮气沉沉的。” “大姐”李言诚伸出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圈:“你觉得就现在这个大环境,我敢冲吗?我一无权二无势,我得为我老婆考虑人身安全问题啊。 因为这个特殊审讯方法,我已经够出挑的了,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大姐,我如果有你的背景,我知道有人能罩着我,在我闯祸之后为我清理残局,别人还轻易不敢把我怎么样。 当初陈林峰我压根就不会交给你们,陈志元我都敢带人去抓,当天晚上就把他肚子里那点东西给他榨的干干净净。 然后把口供往上边一丢,让首长们自己去看着办,那里还会等到今天请示来请示去的。” 孙艺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李言诚,她听出来了,这家伙就是拿她的话回击她呢。 她没生气,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 她想起来此次进京临走前她家老头跟她说的话,让她放开手脚大胆的干,捅了什么篓子爹给你担着。 可是她呢? 进京半个月了,就经手了目前这一个案子,还因为这问题那问题的畏手畏脚。 反而还不如对面这个自诩无依无靠的妹夫,毕竟她经手的这个案子还是从人家手中移交过来的。 李言诚说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他一早就料到部队的安全部门肯定会找他过去帮忙审讯。 可没想到竟然是十几天后。 说实话,如果是一个星期前,也许能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可现在嘛,呵呵…… 黄花菜都凉了! 他相信,陈志元肚子里肯定有没交代出来的东西。 但他也相信,陈志元后边的人在知道了他拥有的那个能力后,这几天肯定已经把很多问题都掩盖住了。 也就是说,现在陈志元就算全部交代了,到最后很可能也依然是什么都查不到。 拖的时间太长啦,他不知道是孙艺娟他们领导故意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 唉 他能感觉到,这次真的是浪费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对了,那件事儿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明年还是后年? 李言诚有些苦恼的抬手挠了挠脑袋。 孙艺娟好奇的看着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挠头,不知道这小子又想到什么了。 不过她没打算问,而是干咳一声站了起来。 “咳咳” “啊” 她这一声干咳将李言诚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 “大姐你这是……”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天星期五,估计下个星期一二命令可能就到你那里了,我还要好好准备一下合适的问题。” “行吧,那我就不留大姐了,我送你出去,小敏应该就在门口。” “对了言诚” 刚走两步,孙艺娟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你这位兄弟是不是这两天都没回来?” “嗯,到通县出差去了。” “我听说他们这次遇到的麻烦不小。” “啊?什么麻烦?” “我也是今早去通县听说的,好像是死了一家六口,据说一点线索都没有。” 嚯! 李言诚的眉头挑的老高,一家六口,还没线索,这麻烦可确实不小。 可不是不小么。 从十一号中午接到命令赶到通县,到现在已经十三号晚上八点多,五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市局刑侦二处赶过来的这些人只合眼了不到三个小时,一个个都困的跟狗似的,只能是靠着烟和浓茶来提神。 在通县县局的配合下刚从外边排查线索刚回来,金智海他们就来到了大会议室。 市局一把手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两天过来了两次,要听他们对案件的第二场汇报会。 这件案子已经在上边挂上号了,上级要求一星期之内必须破案。 两天时间,通县当地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事发地公社、生产队,包括村民也都积极配合,嫌疑人找到了不少,又一个一个的排除掉。 截止目前,他们连凶手到底是几个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还没有掌握。 难道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吗? 有,痕迹非常多,但没找到有用的。 本来地上应该有脚印,但因为屋里的地面几乎被血整个给浸泡了,地面上除了能看到少半枚脚印外,再无其他痕迹。 而且凶手应该是具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按理说他身上和脚底下应该有血,可屋外却没留下任何血迹。 根据现场的情况判断,凶手应该是在走出现场前就将衣服和鞋子都换了。 这…… 第二百九十七章 白日 “智海,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坐下,陆方阳就给甩了一根烟过去。 接过组长丢过来的烟,金智海点上后才点点头轻声说道:“有点发现,具体是不是现在还不好说,我们顺着凶手有可能离开的方向摸到了东边距离村子差不多一公里的那片树林里。 在那片树林里拉网排查了今天一天,下午四点多发现了一处新鲜的填埋痕迹。 挖开后,在坑里发现已经几乎被烧成黑灰的衣服残渣。 通过辨认残留的碎片,那里曾经焚烧的应该是一身六五式军装。 烧衣服的人为了能使衣服烧的更彻底、更干净,给上边还浇了煤油。 根据填埋土的新鲜程度判断,应该就是近两天焚烧掩埋的。 我们用筛子把挖出来的土过了一遍,找到了三片碎片,其中有一片看着色泽比较深,已经送到检验科去化验了,看能不能化验出血液成分,再看能不能化验出血型。 不过希望不大,碎片本来就小,都没小拇指的指甲盖大,还有可能淋过煤油,化验员说估计是化验不出来什么结果。 组长你那边怎么样?” “我们也有点收获。”陆方阳点了下头,可随即脸色就变得有些沮丧,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可还不如没收获呢。” “什么意思?有收获不是好事儿吗?”金智海有些懵,不知道组长为什么会这样说。 “村子往东走,就是你们查过去的那条路上,快出村子的时候有个麦场你知道吧?” “知道啊” “麦场边上有秸秆堆你看到了吧?” “嗯” “这段时间天天晚上都有个人在堆起来的秸秆堆里睡觉,他把其中一个秸秆堆下面掏空了,晚上就窝那里睡觉。” 唰 金智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那岂不是说那天晚上有人从那边出村的话,睡秸秆堆里那人应该看到了。 没等他开口呢,陆方阳就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我明确告诉你吧,那个人很可能看到凶手了,但是他说出来的不作数。” “为什么?”金智海好奇极了。 “唉……你应该能想到睡在秸秆堆里的人是谁吧。” ??! 卧槽! 被陆方阳这么一问,金智海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组长,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傻子吧?” “没错,就是他,在大队长的帮助下,傻子领着我们在村子里转了三圈,总共指认了六个人,可那六个人经过初步调查都有不在场证据。” 金智海他们遇到的傻子跟关维正那个假傻子不同,这是个真的。 怎么傻的没人知道,这傻子也不是这个村的人,六年前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那会儿看模样才十一二岁。 当时生产队把情况上报到公社,公社把人给送到县里的民政救助部门去了。 让村里人没想到的是,过了半年,这傻子又跑到他们这里来了。 再次送到县里,一年后又第三次跑了过来,好像是认准了他们这里似的。 民政救助部门也头大,这一年多他们到处张贴寻人启事,还登过报纸,可愣是没找到这孩子到底从哪里过来的。 在他们那里又不好好呆,一弄就往出跑,一弄就往出跑,跑到这边村子三次,跑到其他地方也有五六次了。 他们又不是没事儿干,总不能只围着这一个人转吧。 干脆就跟这边商量了一下,每个月他们给村子给点粮票,让这个孩子暂时就在这里呆着。 这孩子虽然傻,但干活还凑合,有膀子力气,村里就同意了,反正县里给粮票呢,留就留着呗。 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村里给傻子还弄了间房,可这家伙不好好住,就爱在麦场钻秸秆堆。 这个村里唯一能跟傻子稍微交流两句的就是大队长,也是大队长想起来傻子晚上爱钻秸秆堆,说不定看到什么了。 找到傻子后,几番沟通下来,证实这家伙十号凌晨确实看到有人从这边出村。 但这不,前后指认了六个人,指认的人多这很正常,那是半夜,又没灯,借着月光能看清身形就不错了。 傻子指认的这六个人身形上确实有点像。 可稍微一调查就都被排除了,让陆方阳是苦恼不已。 也难怪他能说出还不如没收获这话来呢。 确实挺让人丧气的,好不容易看到点曙光,结果却是个这,搁谁谁都难受。 金智海听了组长的解释也是连连摇头。 明天陆方阳打算把附近几个村子相同身形的人都过一遍,再没收获的话,就只能放弃这条线索了。 说话间领导们就从外边走了进来,汇报会正式开始。 …… 六月十四号星期六 李言诚算是暂时轻松下来了。 手头的案子就看能不能找到关小凤跟武宣区那边有什么联系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跟领导汇报的时候确实会有点麻烦,因为他们自己对推测出来的结果都是将信将疑。 他今天闲来无事在卫生室呆了一早上,还给几个同事看了下病。 还不错,并没有因为长时间没给人看病而手生。 临近中午下班了,李言诚走出卫生室拉上门,今天中午他要回家吃饭,他老婆今天休假,在家给他做饭。 刚转过身,值班室的接线员就叫了他一声。 “李科长” “哎” “夏副局长打来的电话,找你的。” “谁?夏副局长?” 接线员的话让李言诚有点发蒙,夏副局长局里是分管后勤的副局长,怎么还能直接找他? 真是奇了怪了! “来啦” 应了一声后,他快步朝值班室走去。 他现在只希望可别临时有什么事情,耽误他回家享用老婆给他做的爱心午餐。 “夏局您好,我是李言诚。” “言诚同志,这也快下班了我长话短说,部队总院中医科的刘长顺刘主任不知道你认识不?” “夏局,我不认识刘主任。” “没关系,是这样的,刘主任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是想跟你聊聊关于医学方面的一些事情,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看你方便,他过去找你。”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内容,李言诚咧了咧嘴。 他是真的不太想跟这些中医届的大佬打交道。 可局领导把电话都打过来了,他也不能直接拒绝,最多就是往后拖几天,迟早还是得见。 既然要见,那干脆就早不就晚吧。 “夏局,我今天下午应该就没啥事儿,那位刘主任如果愿意,下午就可以。” “好,那我就给他回个电话,让他下午过去找你,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吧?案子要紧,你不要因为是我打的电话耽误正事儿。” “没关系夏局,今天下午我没啥事儿。” “那就好” 说完电话那头就挂掉了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李言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科长,领导该不会突然给你安排工作了吧?” “那不会,他就是安排也不可能跨过处里直接安排到我这儿啊。 你还不打饭去?” “大明已经去了,我让他帮我捎过来。” “那行,我先走了啊!” “好嘞” 从值班室出来,李言诚径直朝大门口方向走去。 他这边刚走两分钟,老许和苏孝同二人就从中院走了过来,两个人走到卫生室门口才发现门已经锁了。 “呃……处长,苏副处长,李科长刚才好像往大门那边走了。” 这时隔壁后勤办一位工作人员拿着饭盒刚好走了出来,看到两位处长她先是一愣,连忙说出自己刚才看到的。 “嘿,这小子下班倒是积极。” “算了,咱们也吃饭去吧,下午再说。” 老许笑了笑转身向饭堂那边走去。 他今天早上还在局里开会呢,也是刚回来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看到李言诚正在看病,就去中院找到苏孝同聊起了案子上的事情。 二人聊了一会儿眼看该吃饭了,这才来到前边准备叫上李言诚一起边吃边聊。 处里今天人不多,一线的除了正常值班与留守的机动人员外,其他人都在外边继续昨天的交叉复核工作。 “孝同,言诚认可你的这种猜测不?” “认可,但他也有疑虑,觉得领导可能不会认可。” “他有这个疑虑很正常,别说他了,我也是这种想法。” “那现在就只能等调查结果了。” 苏孝同能理解处长的疑虑,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多找点间接证据吧。 老许点点头:“行啦,先不说了,进去打饭。” …… 李言诚这边也已经窜到家了。 他老婆今天在家蒸的大米饭,菜的话本来说的是烧个豆腐,再炒个酸辣白菜以及土豆丝。 可他进屋后看到的却是熘肝尖,炒肉丝以及酸辣土豆条?还有他老婆的憨笑。 得,不用说他都知道咋回事儿了,豆腐和白菜指定是做毁了,然后这婆娘跑饭店去端了俩菜回来。 土豆丝虽然变成了土豆条,但看上去好歹还是能吃的样子。 “不许批评我!” 见他进来后惊讶的看着摆在桌上的饭菜,罗敏有些不好意思的钻进他的怀里,使起了撒娇大法。 虽然她的话语中并没有那种嗲嗲的味道,听上去还是比较平静,但听在李言诚的耳中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笑着抬手摸了摸怀中妻子的秀发,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批评你干嘛?怎么说米饭看上去蒸的都还不错,而且土豆……条也炒好了。” “讨厌,人家炒的是土豆丝。” “呃……好吧,土豆丝最起码看着就能吃,白菜和豆腐呢?” “嘿嘿,被我倒掉了,实在没法吃啦。” “不错不错,能炒出来一个就是胜利,咱以后再接再厉。” 话刚说完,李言诚眼睛的余光就扫到自家门旁边堆了四个面口袋。 “那是什么?” “哦,差点忘了,刚才来了一个叫朱……朱永扬的人,他说他是你和智海的同学,给你们送的米面油。 那一共是一百斤面粉,一百斤大米,还有二十斤花生油,让咱们两家一家一半。” 听到自己男人的问话,罗敏松开搂住他的胳膊,走到堆放在门旁边的袋子那里一样一样指着说到。 “我问他多少钱我把钱给他,他说不用,回头跟你俩谁结账就行,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你也没跟我说过。 他才刚走一会儿,都不到五分钟,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人,放下东西就走。 我跟他说你马上就回来,让他坐一会喝口水,他说没事儿,回头再说。” 李言诚走上前,把每个袋子都解开袋口绑的绳子看了看,点点头说道:“我忘跟你说了,咱家和智海家的米面油以后每个月都是他给送,回头我把粮本上的粮食换成粮票给他,再给他补点钱就行。 不过他今天怎么白天过来了,你如果没在家他不是白跑么。” “哦,他刚才说他就是刚好路过这里所以才过来看看。 还说你不够意思,结婚半个月了都不告诉他,下次见你他要讨口酒喝。” 罗敏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李言诚身前帮他把制服上衣纽扣都解开,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了门后的挂钩上。 “你快去洗手咱们吃饭,边吃边说,等会儿菜凉了。” “好” 土豆条也好土豆丝也罢,虽然粗细不一,卖相不咋滴,但好歹炒熟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怪味,绝对属于能吃的范畴。 看着丈夫将那一大盘土豆丝吃的一干二净,罗敏这丫头那双大眼睛都乐的眯成了一条缝。 “大诚” “嗯” “你让你那个同学给咱们每个月送米面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给钱呢又不是白拿。” “他是做什么的,怎么能弄到这么多东西?” “他什么都倒腾,手底下养了一帮子小兄弟,在城东、阳朝、崇文三区交界的那几个鬼市买卖一些东西,然后白天他还当掮客。 现在有的厂生产的产品每个月都会有一些计划外的数额,厂领导又不敢自己拿出去卖,这些掮客就派上用场了。” “嚯,那你这个老同学的人脉关系挺广啊。” “当掮客他也是刚开始一年多,之前他几乎只做鬼市,折腾了十几年,手头可能也有点钱了,眼界也宽泛了,才开始倒腾开白天的。” “那你回头见了他可跟他说一声,干这个眼睛要放亮,尽量别去碰那些大件的东西。 别的我不知道,以前我家住的大院儿里有不少家的孩子就是干这个的。 那些家伙的手可黑着呢,如果被他们发现有人手伸过他们自认为的界线,手下绝对不会留情。” 已经吃完饭正在抽烟的李言诚闻言微微一怔。 “老婆,你说的大件指的是?” “比如水泥、煤、汽柴油、预制管以及一些工业产品,还有粮食。 粮食少弄点还无所谓,每个月倒腾的量如果太大,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找他麻烦,直接报警那都是好的,万一用麻袋一套,往城外一拉……” 李言诚知道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那帮子大院儿的人很多都做掮客生意。 有的还特别贪,喜欢以势压人,从你这里空手拿东西,你不给?不给我你试试你的东西还能卖出去不。 另一头是你不买我的东西就让你连买卖都干不成。 按理说他拿到钱后该给供货方结货款了吧? 不,他给你压着,那些年好多厂子就是这样被活活压死的。 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人开始干这个了。 跟这帮子人确实是没理可讲的。 “我知道了,回头我给他钱的时候跟他说说,让他注意些,别什么钱都想赚。” “告诉他小心为妙,其实只做鬼市就不少挣钱了,别这山望着那山高,到时候不小心折进去。” 罗敏这也就是看朱永扬是自己男人的老同学,还每个月都帮家里买米面油,这才多说了几句,换成旁人她绝对一个字都不带多说的。 她可没少听说那个大院儿里那些人的丰功伟绩。 “喵” “呦,我咋忘给它弄吃的了。” 听到脚底下小猫的叫声,罗敏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这只小猫被老猫送过来也快二十天了,每天吃喝不愁,噌噌的长身体。 看上去比养在赵家那四只大了半个身子。 没让老婆动,李言诚起身拿过小猫专属的饭盆子,掰了两块他专门给蒸的豆面饼,再倒进去半盆水,又给里边倒了点刚才吃剩的菜汤拌了拌,好啦,这就是它的一顿饭。 至于什么能不能吃盐,完全不考虑。 有的吃就不错了,没看它比它那几个兄弟姐妹都长的大了许多么。 “大诚,我什么时候能怀上宝宝?” 就在小猫正吭哧吭哧吃饭的时候,罗敏忽然开口问到。 “呃……这你可把我问的难住了,我也说不准啊。 干嘛?你想要宝宝啦?” 听到老婆问这个,蹲在那里看小猫吃饭的李言诚起身走到坐在椅子上的罗敏身旁,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肚子上。 “嗯,我想给你生孩子,你不是还跟智海说好了,第一胎要生女儿,第二胎生儿子吗。” “哈哈,这好办,咱们现在就努力去。” 想要孩子还不简单,努力就行啦! “啊!” 还没反应过来的罗敏就看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还坐在椅子上的忽然就腾在了半空中。 “大诚,这是白天啊!” “没事儿,院子大门我锁了,也没人这会儿回来。” “你……” 第二百九十八章 第一次 “唉……中午时间还是有点短啊,有些影响我发挥了!” 中午一点五十五分,做完午间运动的李言诚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一处大门口不远处。 心里还在不停的埋怨午休时间有点短,要是三点上班就合适了。 溜溜的刚走到大门口,门卫岗哨就叫住了他。 “李科长,西边那车上有个老头是找您的。” 顺着岗哨示意的方向看去,大门东侧二三十米左右停了一辆吉普车,挂的是部队上的牌照。 李言诚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中午临下班前,夏副局长说的那位部队总院中医科的刘长顺主任。 可能是车上的人见过他的照片过,或者是看到岗哨向这边示意了,车上的人恰好此时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下车之人是一位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者,身着军装,头上还戴着军帽,精神头看着还不错,一下车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状,李言诚跟岗哨点点头,迎了上去,距离十来米的时候就高声问道:“您是总院的刘主任?” “呵呵,李科长你好,我是刘长顺,是我托夏局长联系的你,这是我的工作证。” 这位刘主任知道对方不认识自己,所以利索的就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他掏的不是总院的工作证,而是保健组的,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是跟这位李科长好好聊聊,势必要进人家办公室,社会局一处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保健组的工作证跟李言诚持有的那个安全委的工作证差不多,绝大多数地方都能随便进出。 但实际上他出示总院的工作证也能进去,一处前院只要有人带就能进,中院和后院才是闲人免进的地方,他那个保健组的工作证也不好使。 李言诚接过工作证一看,就挑了下眉头,嚯,还是保健组的人,正儿八经是位真神。 “刘主任,不知道您找我是?” “呵呵,李科长,我此番过来主要是想跟你聊聊针灸,不知道你有时间没?” 这位刘主任可能是性格如此吧,未语先笑,给人一种十分随和的感觉。 针灸? 听到他说针灸,李言诚就知道,这位可能是在哪里看了他写的那份施针步骤。 以他的水平应该不至于看不懂,但应该是通过切脉找不到需要针刺的穴位,或者说找不到那几个被刺穴位的先后顺序,这才有了这一遭。 李言诚想的也不算错,刘主任今天过来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最主要的还是刘主任比较好奇,他给别人看病时主针刺的那个理念。 针灸中的针刺,主要是通过刺激穴位来达到,缓解疼痛、调节身体功能、疏通脉络、改善气血循环、调和阴阳等作用。 中医认为身体健康,就是身心阴阳的平衡。 这里的阴一般是指身体的物质基础,阳是指能量。 身体之所以会生病,就是阴阳失衡,造成阳过盛或阴过盛,阳虚或阴虚。 设法使太过的一方减少,太少的一方增加,使阴阳再次恢复原来的平衡,疾病自然就会消失。 这里所说的设法,就包括针灸、喝药,殊途同归,在以前是没有谁主谁辅的说法。 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针灸基本上已经成了一种辅助手段,各中医大夫都是以药石汤剂调理为主。 很多中医大夫甚至都不会针灸,因为没学过,再往后针灸都成了一个单独专业。 总院这位刘主任当然会针灸,还相当拿手,可他把针灸也只是当成一种调理身体的辅助手段,除了给有些病人缓解疼痛时,其余各症状并不会主选针灸。 但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看过半部没头没尾的古籍,那本书是关于中医的,里边提到的方法就是针灸中的针刺为主。 通过针刺来刺激穴位疏通经络,使气血运行顺畅,气血运行顺畅了,体内各个系统和器官功能自然就能恢复正常,从而达到阴阳平衡。 可这种方法必须要能找准穴位,就像开药方的时候一人一方一样,被针刺的穴位也不是固定的,因人而异。 这就需要看病的大夫必须要能准确的找到,最能使当前这个病人经络疏通,气血运行顺畅的穴位。 那本书讲到这里戛然而止,看的刘主任意犹未尽,可那部书没头没尾,还是手写的,并不是印刷版,解放后他一直没放弃寻找,却也杳无音讯。 前天晚上在部队安全部门看到那个施针步骤后,再从另一位同事口中得知了一点消息后,昨天刘主任特意从侧面打听了一下,还联系到了城东第一医院。 越听他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李言诚使用的方法似乎跟他看的那本古籍有那么点神似的味道,最起码治病的理念是一样的。 这才有了他今天走的这一遭。 一处前院卫生室,当李言诚得知这位刘主任过来找他的目的时,也是为之一怔。 他有个屁的古籍。 如果不是穿过来的时候那位大神给他脑袋里塞了一份传承,他对中医是十窍通了九窍,剩下的一窍不通。 原主确实跟着他爷爷学了那么一丢丢中医,会把脉,但在他手中把脉的唯一用途就是数脉搏一分钟跳了多少下。 想指望他通过脉搏的快慢、强弱、深浅来分辨脉象那根本就不可能。 眼前这位刘主任都主动找上门来了,又是一把年纪,让李言诚直接把人家请走,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况且他也没打算靠中医吃饭,如果真的能把自己脑袋里那部针经传承下去,对中医也算是做出了一点自己的贡献吧。 想到这里,他就跟刘主任探讨起了自己使用针灸治病时的一些施针手法,以及找穴位的心得。 另一边,办公楼二楼主任办公室,老许和苏孝同也看到了跟李言诚一起进来,边走边交流的刘主任。 “你说那是谁?” “部队总院中医科的刘长顺主任,也是保健组的专家,负责一部分的保健工作。” 说到这里,苏孝同右手食指朝天上指了指。 “他来找言诚干嘛?” “我昨天听我哥说,言诚的那种审讯方法把好多专家都给难住了,用我哥的话来说就是,绝大部分人压根就看不懂,感觉不明所以,还有人说那根本不可能。 少部分专家倒是能看懂,可也就仅限于能看懂,能想明白那样做的意思,但学会是别想了。 这位刘主任就是少数能看懂的之一,我约摸着这位今天过来可能就是想听言诚亲口说说吧。” “言诚是一点也不担心别人学会后,会不会砸了他的饭碗。” “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在港岛的时候他给那位冯组长就教过,可惜那个冯组长学不会。” “我有点看不出来这小子到底在乎什么。”老许琢磨了一下,摇摇头说道。 “之前我也看不出来,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现在我知道他在乎什么。” “什么?” “他现在的家。” “你是指他爱人?” “当然,还包括他未来的孩子。” “有在乎的人和事儿就好,这小子之前给我感觉就像是在看戏一样。” “嚯,处长您也有这个感觉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呢。 自从他结婚之后我倒是再没这种感觉了,就是觉得他似乎一下子就脚踏实地起来,再没之前那种飘飘忽忽的感觉。” “孝同,你跟他关系不错,平时还是要时不时的多敲打一下,他年纪轻轻的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身边又没个人帮着指点,可千万不要走错路了。” “处长这您就放心吧,罗敏那丫头还是很不错的。” “人不错我知道,但她终究还不满二十,虽说是在那种家庭长大的,但我想罗老也不会让她一个十几的娃娃参与什么事情吧。 罗老的为人在那里呢,他闺女的心性就算差也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我清楚,但看待不停变化中的事物,她的年龄在那里摆着呢,终归还是有自己的局限性。 你不是一直自诩是人家的娘家人么,身为娘家人就应该多帮帮你这个小妹妹的夫婿。” “您说的对处长。”苏孝同略一琢磨便点了下头:“我一定会的。” “好啦,不说这个了。”老许将话题又转移回到了案子上。 “中午我给钟局在电话里大概汇报了一下你那个推断,钟局又提出了两个问题。” “您说” 苏孝同坐直了身子,同时翻开手中的笔记本准备记录。 “首先一个就是证人的问题,曹万泉见过的那个包裹严实的上线,据他说是男的,他不敢相信会是女扮男装,这是他说的吧?” “对” “他同时也说,听声音那个上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头上关维正跟他的描述有几分相似度,至于胖瘦这牵连不大。 但只拿声音来说,关维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之间的声音差距还是比较大的,那么他会那种变声的技能吗? 如果在后续的调查中能证实这一点,你那个推断基本上还是能站住脚的。 否则证人在这里摆着呢,证人说是个中年男人,你却指着一个已经没气了的年轻人说这就是那个中年男人,无法让人信服。 同样,这个放到关小凤身上也是如此,如果说曹万泉和关维正之间不熟悉,他有听错的可能。 那么薛保来和关小凤可是那种熟到不能再熟的关系了。 假设你的推断成立,这个女人确实是那个上线,那么她在和薛保来接触的时候必然也是使用的假音,否则姓薛的绝对能听出来。 这就要求关小凤也要会运用变音技能,她和关维正是母子,实际上只要能证明一个人曾经学过,或者说会使用,还能找到证人的话,那另一个人基本也就没跑。 这两个问题可以看成是一个,下一步的调查围绕这方面需要下点工夫。” “呼……” 苏孝同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想查清楚这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了。” “这个调查很麻烦,可案件走到如今这一步,就是再麻烦咱们也得咬着牙挺下去喽。” “是啊!”苏孝同合上手中的本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处长,其实有时候咱们还是要更加坚决和果断一些才对,这个案子原本根本就不至于做到现在这个夹生的程度。” “我理解你说的意思,无非就是说那天我们如果果断点把关小凤拿下,那么现在早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是不是?” “没错” “你这是事后诸葛亮,不看现在的结果,扪心自问那天你敢吗? 科委领导那天过来兴师问罪的场面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那个办公室主任自己说错了话被言诚抓住把柄一个反问,咱们那天根本就下不来台。 你光想着关小凤交代了会怎样,如果审讯完后证实她无罪呢?我告诉你,科委的领导绝对会把咱们往死里踩。 到了那时候,我相信那个委员会绝对不介意落井下石。” 说到这里,老许屈指敲了敲办公桌,加重语气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应该能想到真那样的后果,咱们总部肯定会变天,搞不好安全委都会变天。 真到那种地步了,你、我、言诚,我们能去守岛可能都是最好的下场了。 孝同,你现在也是副处长了,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我们看似是在守护安全,但也要讲政治。 用外边很多人的话来说,咱们社会局看着位不高,但权重,眼红的人不知凡几,说赋予咱们的权力太重,应该收回去一部分。 现在大环境如此,咱们更要小心翼翼,看似是不给领导找麻烦,何尝又不是不给咱们自己找麻烦。 以后那种冒险的事情还是要少干,我现在回想偷偷跑南市去抓薛保来还一身冷汗呢。 这次是咱们赌成功了,赌失败的话,唉……” 苏孝同当然理解老许说这些的意思,他刚才也就是有感而发。 “对了处长,部队那边要请言诚过去帮忙,估计命令最迟下个星期一二就该过来了。” “下个星期?是关于你爱人那个案子,还是咱仨捅出来的那个案子?” “我老婆那个案子没啥难度,都开始进入结案程序了,就是她工作上在审核的时候卡的严格了些,得罪了一个供货厂家。 那个厂长找了一个大院里的人帮忙查我老婆的底细,想通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教训教训我老婆。 大院儿里那家伙也是没在意,根本就没搞明白到底是要查谁,就顺手安排给了外边的人。 也就是个傻子啥啥不懂,都不知道我是干嘛的,就跟个愣头青似的,结果才把我们一家三口的名字打听出来,就被一个贼给搅和了。 我哥带人堵到那家伙厂子办公室门口时,吓的当场就屎尿横流,我哥说给他熏坏了。 至于大院儿里那家伙,他爸找到我哥门上想让手下留情,我哥根本没搭理,他儿子之前干的事儿还没查完,就光随便翻腾出来的两件就够那家伙把牢底坐穿喽。” “照你这么说,部队请言诚过去就是为了咱仨倒腾出来的那个案子了。” “嗯”苏孝同点了点头,又冷笑着摇摇头说道:“傻子都能看出来,磨蹭这么长时间才来找言诚帮忙,就是为了给那边留下足够的时间来做一些扫尾工作。 看吧,言诚就算过去从陈志元嘴里掏出来一些东西,到最后肯定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顾老头是越来越滑头了,谁都不想得罪,难怪上边有意思想把他换了。” 老许咧了咧嘴没接这茬儿。 实在是没法接啊。 苏孝同嘴里说的顾老头是谁他当然清楚,安全委的常务委员之一,是他们社会局总部的顶头上司,妥妥的大佬。 “那边请言诚过去得几天时间?”他忙转移话题问到。 “一两天吧,我也说不好,这案子我哥不负责,他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是知道个大概。” “这样的话,咱们这边没什么他需要出面审问的了吧,别到时候耽误事儿。” “暂时没有。” “那就行,他是安全委的审讯专家,有命令了配合就行。” “处长,如果没其他事儿我先到后边去,安排人对钟局布置的这个任务展开调查。” “行,先调查着看看吧。” …… 这边结束了,李言诚那边也结束了正在送刘主任往出走。 他实在是不太想跟这位刘主任说的太多,干脆就把自己之前还在医院上班时写出来的一些东西拿了出来。 该说不说的这位刘主任还真挺不错,他不白拿李言诚写的东西,从他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他自己整理的一些心得。 到了刘主任这个地步,他整理的心得对于所有中医大夫来说那都是宝贝。 虽然对李言诚来说貌似没什么用。 但这也是人家老头的一片心意。 送到大门外车跟前,刘主任都拉开车门准备上车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关上了车门。 第二百九十九章 私人帮忙 “李科长,我手头有位病人,今年七十岁左右,男性,发现有间歇性尿血的症状。 我知道这样说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就是听听情况,看能不能初步做出一个判断。” 接下来,刘主任也不管李言诚愿不愿意听,就大概讲了一下那个人的病情。 其实都不能说是病情,因为那位病人目前除了有间歇性尿血的症状外,其他任何症状都没有。 而且按照刘主任的说法,这个间隔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 西医的检查手段目前还比较匮乏,不像后世,各种各样的仪器、化验过一遍,只要不是那些基因类的病,基本都能查出来。 刘主任给那位都不知道能不能称为患者的人切脉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可是能尿血就表示肯定有事儿。 这个问题困扰他有一段时间了,刚才临上车前想起来,这才问了出来,刘主任也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态度。 想看看这个年轻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当他讲出那个人目前的症状时,李言诚的心脏就狠狠的跳动了几下。 结合这位保健组成员的身份,再根据后世网上的公开资料来判断,他已经大概猜到刘主任嘴里的患者说的是谁了。 他仔细的想了想后说道:“查一下膀胱黏膜,最好做个穿刺活检,再多跟踪做几次尿脱落细胞检查。 还有,尿常规检查也多几次,您刚才说间歇性尿血,间隔时间较长,我估计并不是间隔时间长,而是有的在镜下可能才能发现。 如果病人能好好配合的话,最好还是长期跟踪做检查吧。” 李言诚突突突的说了一大堆,给刘主任说的一愣一愣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西医大夫,所说的当然是西医的手段。 可他的本意是想让这个年轻人从中医方面说一下的。 李言诚也没办法,又没能亲自把脉,只是听说一遍脉象以及部分症状他能判断个嘚儿啊。 只能是将现在有的检查手段都说出来让走一遍了。 在他的印象中,上一世他在网上公开资料里看到的,应该是到三年后才发现那位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如果能早点发现,在极早期就将那个病扼杀在萌芽状态中,那么那位是否能多活些年呢? 那位如果能多活些年,于国于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刘主任可能也想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慎重,没见过病人之前,在中医方面不会讲任何言论出来,以免误导别人的判断。 所以在听完后就没再追问,又寒暄了几句后,便上车离开了。 看着吉普车走远,李言诚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他只希望这位刘主任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回去后让保健组的西医大夫能对那位跟踪观察检查一段时间。 任何病都不可能是突然爆发,一定是隐蔽发展了一段时间,然后爆出来的。 如果能早早的就确诊并且提早治疗,其实很多病都是能取得相当不错的效果。 “言诚” “哎,处长” “刚才那个刘主任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许抬手指了指西边,示意随便走走。 见状,李言诚抬脚跟了上去。 “嗐,就是关于中医上的一些事情,他可能是看我治病的方法跟他们传统中医略有区别,所以有些见猎心喜,这才来问问。 我把我自己写的一些治病的过程之前记录过,刚才都交给他了。” “哦?你就不担心别人把你的医术学去了你以后没饭吃吗?我记得不是老说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要留一手的。” “就是因为留一手这个观念,有多少优秀、精妙绝伦的技艺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李言诚笑着继续说道:“我现在这样以后估计也不会靠中医吃饭了,既然有人觉得我的方法好像还能起点作用,那干脆就传播出去,哪怕能多治好一个病人,也终归是件好事情。” “你这家伙年纪不大,考虑问题的方向还蛮让人意外的。” “有时候闲来无事就会瞎想。处长,上班时间您拉着我出来遛弯,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吧?” “没错,是有点事儿,半公半私吧。”老许点了点头。 “通县前两天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不知道你听说没?” “您是指那一家六口?”李言诚轻轻皱了皱眉头,他想到昨天晚上孙艺娟临走前说的话。 “对,你知道具体案情吗?” “我不知道,只是听别人提了一下。” “这样,我和你说一下大概案情,你先听听。” 李言诚感到有些奇怪,他想不明白老许为什么跟他说一起刑事案件,难道说这个案子的凶手也是潜伏者吗? 揣着这个疑问,他认真的听了下去。 可越听他心中的疑惑越深,今天已经是案发第三天了,公安在那边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查到任何有用处的线索。 在发现的那堆烧衣服后留下的残骸里,除了一点煤油成分外,并没有化验出有血迹,也就是说,那堆衣服到底是不是凶手烧的都还不能确定。 至于那个傻子指认出的六个人,已经被排除了不说,就算没排除也无法当做口供来使用。 再就是案发现场发现的那半枚血脚印,可也基本上没有什么比对的价值,再其他就是一无所获。 这也没法判断凶手就是潜伏者啊,难道因为凶手过于残忍就能做出这个判断吗? 如果真的这样草率,就算公安想把案子移交给社会局,领导估计也会骂死他们。 就在李言诚胡思乱想的时候,老许接下来的话才让他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说半公半私了。 “通县这起案件的大概案情就是这样,这是沈局刚才打电话过来说的。 上边对公安部门下达了限期破案的指令,一个星期,市局是十一号中午到通县的,现在三天过去了,他们却连一点抓手都没有找到,上上下下的情绪都有点急躁。 甚至还有人提出了将案发村子,包括附近方圆多少里之内的所有成年男性,挨个审讯一遍的馊主意。” 听到这里李言诚挑了挑眉头,好家伙,提这个建议的人怕不是要疯,这是打算犯错误啊。 “市公安新上任的那个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知道那样做肯定不对,但他发现好像有不少人还挺赞成这个提议的。 这位副局长因为也是刚过去不久,在局里说话还没多大的分量,万一其他领导都同意,他担心自己扛不住。 他和沈局以前一起共事过,二人之间的关系还不错,就把电话打到沈局那里求助。 按他的意思是想看能不能从咱们这里借几个厉害点的过去帮帮忙。 这位副局长也是没在咱们这种系统干过,想一出是一出,这种事情没有正式公文,他就是和沈局的关系再好,沈局也不可能派人过去帮这个忙的。” 没错,要是一个电话沈局就派人过去给这位曾经的同僚帮忙,那才真的是棒槌呢。 这样做相当于是把公安系统上下得罪完了。 “沈局当然不可能同意,但挂了他那个老同事的电话,他细细的琢磨了一番后,又觉得这事儿好像能有另外一种解决办法。” 李言诚已经大概能想明白老许刚才说的半公半私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想让他过去帮忙,在他们这边这算公事,但在公安那边这是凭借的私人关系。 至于说让他过去干吗? 当然是想看能不能用特殊审讯方法,从那个傻子嘴里掏点东西出来。 “沈局是不是想让我帮着审一下那个傻子?” “你猜到了啊?没错,沈局就是这个意思,话说如果是真傻子,你那种方法能让他正常跟人沟通吗?” “不知道”李言诚十分干脆的摇了摇头。 “我也没碰见过这种情况,处长,怎么我看你的意思好像也想让我过去试试?” “我是有这个意思,但我不是从沈局那边考虑的,没记错的话,你那个好兄弟应该就在刑侦二处,这起案件是他们接手的。 你过去私底下帮个忙,如果真的能让那个傻子顺利说出来当天晚上他看到的一切,将来案子破了,把功劳丢到你兄弟身上,他们组还差个副组长呢。 回头咱们这个案子结案后给他申报一份功,他们现在手头这个案子如果你能帮着破了,再加上这个功,他升任副组长基本上就能成。 如果你愿意过去,我给沈局说一声,让他给他那个老同事打声招呼。” 他们这个案子幸亏金智海那天发现了那张底版,否则搞不好这次就让关小凤他们得手了。 将来案子结案后肯定要给申报奖励的。 老许的这番言论让李言诚还是有点动心的。 如果能在好兄弟的仕途之路上扶一把,他当然乐意。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那个傻子。 “他们就再没其他有可能的证人或者嫌疑人了吗?” 对那个傻子用了特殊审讯方法后到底能不能正常沟通,李言诚也不敢打包票。 万一不行,或者说这个傻子其实压根就没看到什么,那这条线就彻底断了。 按照老许刚才的描述来看,这起案子搞不好最终真要走到大面积审讯这条路上。 那样的话,这案子办成什么样可就说不准了,搞不好…… “目前是没有了。” “唉,我去帮忙这没什么,我肯定不可能看着我兄弟吊在这个案子上,将来说不定还会跟着倒霉。 但有些话得说到前边。” “你说” “一,我只负责帮忙问一下那个傻子,到底能不能成,我也一点把握都没有,可别到最后用了我那种方法那个傻子还是没办法正常沟通,就把问题赖到我身上。” “这你放心,肯定不会的,沈局刚才在电话里都说过,无论什么样的结果,跟你都没任何关系。” “第二就是,我同意过去以私人身份帮忙,冲的是沈局和我兄弟,跟沈局那个老同事可没任何关系。 回头如果因为我的关系把案子破了,我那个兄弟却没能捞到任何好处,那可别怪我到时候把事情往绝了干。” “没问题,这个我一会儿会跟沈局讲讲清楚。” “第三,这件事儿必须跟钟局说一声。” “这点你不说我也会做的,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处长,我有点好奇,这事儿跟你也没啥关系啊,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还挺积极的。” 李言诚问出了自己心底最大的疑惑。 如果说是钟局吩咐过来的,老许这么积极他还能想明白。 钟局毕竟是他们的主管领导,还是老许以前在部队的老上级,可以说是靠山,积极点实属正常。 可沈局虽然现在是一把手,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这位只是个过渡而已,否则不可能连总部班子都进不去,老许却还这么积极可就有点奇怪了。 听到李言诚的疑问,老许嘿嘿笑了声,掏出烟先给发了一根过去,等点上烟后才讲到。 “通县县局的政委是我以前的战友,我刚当上侦查营营长的时候,他是教导员,你没见过,你到部队前他就转业了。 我刚才跟你讲的案情,就是他跟我说的,向我取经来着,他们局目前没有局长,他暂时主持全面工作。 如果这个案子能在他主持工作阶段顺利告破,甭管是市局的功劳,还是他们县局的功劳,他转任局长的可能性都会比较大,所以……” 原来如此,李言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他就说嘛,老许今天为什么这么积极,原来还是有老战友的关系在里面啊。 “原来您还有个老战友在通县啊,行,这个忙我帮。” “好,我现在就去跟钟局说一声,然后再和沈局沟通沟通。” “呃……不会让我等会儿就过去吧?” 现在可都快四点了,要是现在过去,今晚回来都不知道啥时候了。 “当然不,我的意思是要去也明天去,因为是私人关系并非出公差,你自己开车刚好可以带上你老婆,全当是休息的时候出去转转。” 嘿,这个注意不错哎! 李言诚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可转念又想到他老婆是今天休息明天要上班就有点挠头。 不管啦,明天让她请一天假。 “这个可以有!”李言诚重重的点了下头。 …… “曹万泉,据你所知,关小凤在宣武区有熟人没?” 自从知道了关小凤、关维正就是自己的妻儿后,曹万泉就一直表现的有些萎靡不振。 多年来一直支撑他的那股信念忽然崩塌,当他得知他如今这个局面就是那对母子设计的之后,心中更是无比的崩溃。 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没变疯,都算是心里承受能力强大的了。 听到苏孝同的问题后,刚吃完饭放下碗的曹万泉低头沉思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摇了摇说道:“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的,至于后来我奉命潜伏跟她分开后就不清楚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关小凤会不会变声这门手艺,比如说女声变男声,年轻的变年老的。” “苏处长,您不会认为关小凤是我那个上线吧?我不是说过了么,那人是个男的。 我虽然认不出来那个人具体是谁,但我有八成把握他不是女扮男装。”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认为关小凤是你的上线,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变声这门手艺。” 苏孝同认为,如果说关家母子真的会变声这门手艺的话,一定是关小凤会,然后她教给她儿子关维正的。 曹万泉不是傻子,他之前表现的那么执拗,只是因为心中还有那份精神支柱在,现在这根支柱已经坍塌了,虽然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也让他能在面对关家母子的事情时恢复理智。 他一下就想到了苏孝同这么问的原因。 他没有回答苏孝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您是认为关维正是我那个上线,他每次跟我讲话时的声音都做了伪装?” “我们确实有这个猜想。” 这次曹万泉沉默的时间更长,见状,苏孝同给他点了支烟,让他边抽边思考。 一连抽了两根烟,姓曹的这才抬起头有些不是很肯定的说道:“您要问我关小凤会不会变声这门手艺我说不准,但我想起来好像跟她家以前同住一个院子的有个老头,这人是个跑江湖撂地卖手艺的,他会的那门手艺是口技。 这个人会不会把声音男变女,女变男我没印象了,但我记得他学动物叫那绝对是惟妙惟肖。” 口技? 苏孝同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可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关小凤家以前住的那个院子四八年之前就没了。 他们一处也好,保卫处也好,都想过要调查关小凤的过去,可根本就找不到原来居住在那一片的人。 现在曹万泉的说法也仅仅只能说明关小凤有可能学过口技,除非能找到当年那个老头。 可问题是他们根本找不到啊。 苏孝同有些失望的从关押室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刚出来,迎面就碰到了溜达到后院来的李言诚。 第三百章 小有收获 “不能说完全没收获,曹万泉说,关小凤家以前居住的院子里,有一个靠口技吃饭的跑江湖的老头。” “以前?指的是那片被炮火打击过的地方吗?” “没错,就是那里,现在根本就找不到当年居住在那一片的人。” 苏孝同两手一摊面露无奈之色的说道。 “哎,你怎么想起来到后院来了,你今天不是准备在前院卫生室呆一天的么。” “我刚才忽然想到有一个人也许能知道关维正会不会变声。” “谁?”听到李言诚这样说,苏孝同急切的问道。 “上次告诉我水井房有地道的那个小孩子。” “你说的是……任……任明学小朋友。” “叭” 李言诚打了个响指:“没错,从他连关维正进出院子的秘密通道都知道这一点来看,他也很有可能知道关维正到底会不会变声。” “那还等什么,走吧。” 苏孝同二话不说拉着李言诚的胳膊就往中院跑去。 “我的苏大处长,咱现在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吗?你至于这么着急?” 被苏孝同拉着胳膊往中院跑,李言诚有些无奈的说到。 “唉……” 听到这话后,苏孝同放慢了脚步,深深的叹了口气后说道:“这个案子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二十天了。 可以说几乎无路可走了,只能靠猜,靠推断。 可就算得靠这个,咱们也得让推断合理一些是不是? 我当然着急补齐那些漏洞。” “既然这样……那就快跑吧!我们速去速回,别耽误下班。” 丢下这句话,李言诚一溜烟的朝通往中院的大门跑了过去,留下苏孝同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的感慨之色还没褪去。 “嘿,这小子……”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后院大门处,苏孝同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笑着摇摇头,抬脚便追了上去。 两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就呜的一声从一处大门开了出去。 “言诚,老许刚才跟你说了吧?” 坐在副驾驶的苏孝同忽然想到那会儿在处长办公室时,老许接到的那个电话,转过头问道。 “你说的是沈局打电话让私人帮忙的事情?” “对,看样子跟你说了啊,你怎么说的?” “帮忙可以,但如果是通过我的审讯把案子破了,功劳要归到我兄弟身上。” “啪” 苏孝同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肩膀。 “我还就说跟你说这个呢,公安那边的功劳咱要了也没啥用,你那个兄弟也该往上走走了,在刑侦上有个真正的自己人,以后有什么事儿了也方便。” “这就要靠你苏大处长给帮忙了,想办法给我兄弟往上提提。”李言诚嘿嘿笑着说到。 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是拿苏孝同打打趣而已。 “我要有那本事就好啦,那边的情况跟咱们不同,你应该也知道,那边跟地方搅和的更深一些,业务上有部里指导管理,人事和财权在地方。 我在其他单位上班的话还好说点,可在咱们这个单位,如果敢把手伸到那边去,都不用别人,钟局就能拍死我。” 社会局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上边为了保证其独立性和纯洁性,财政是单独支出,人事也跟地方没关系,都是总部直接管理的。 就是为了避免跟地方搅和太深,被有心人利用社会局手中的权力做些什么。 严禁外边人把手伸进来,当然也要禁止里边的人把手伸出去。 “孝同,你们三个领导把我们预审科的副科长考虑的怎么样了,再过半个月我可就要去学习了。” 李言诚当然清楚实际情况是什么样的,没再继续那个话题。 “红兵和铁成,这两个人你觉得谁更合适?” “张红兵,刘铁成” 李言诚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想了想说道:“还是你们决定吧,我觉得都可以。” “其实也无所谓,谁上都一样,主要就是给解决一下待遇问题,预审科只要有你在就行。” “这话让你说的,我这不是接下来半年都不在么。” “你没看你的通知吗?” “看了啊,怎么了?” “你跟同期的其他学员不一样,他们是全脱产,你是半脱产。” “什么意思?”李言诚愕然转头瞥了眼副驾驶的苏孝同。 “意思就是如果有工作,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还能这么玩?总干校能同意?我记得通知上有写明,在校培训期间除直系亲属的丧事外严禁请假的啊。” “总有特殊情况的嘛,当然啦,这一般也只针对京市本地极少数有特殊情况的干部,你的情况就属于那种比较罕见的,据我所知,方老亲自跟那边沟通过。 如果是外地的,只能是要么全脱产,要么干脆就别上了,把名额让给别人。 而且这个最后是要考核的,如果考核不通过,首先肯定会被降级使用,还会记入档案,基本上有了这一条记录后,这辈子跟提拔就无缘了。” 闻言,李言诚咧了咧嘴,他以为这次他能在学校混半年呢,看来是他多想了。 “咦?那你照你这样说我晚上上完课了还能回家?” “到时候肯定会让你开车过去,防着有紧急事情叫你,晚上你想回家就回呗,没事儿的时候别给人家迟到早退就可以。” “这个好!” “哈,你就那么舍不得离开你老婆的。” “你舍得跟我嫂子一下子分开半年啊。” “呃……这不是工作需要嘛。” “切,少来这套,你是嘴里不说心里话。”李言诚偏过头给了苏孝同一个鄙夷的眼神。 “我就是舍不得离开我老婆,我俩才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呢。” 苏孝同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你这样说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这有什么,实话实说而已。” 瞅了眼观后镜见后边没车,李言诚一把方向就掉过头将车停在了仪器厂家属院大门口的路边。 “你坐车上等着,我去问问门卫看那孩子回来没,今天周六,应该放学早。” “不用问,肯定回来了,你看马路对面那几个小孩,都穿的三小校服。”苏孝同扬起下巴向马路对面示意了一下。 一边说着,他就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李言诚扭头往马路对面一看,还真是,那几个三小的学生正在胡同口做游戏呢,看那满头汗就知道玩的时间不短了。 …… 任明学小朋友确实已经回到家了,当他听到敲门打开门,看清楚门外站的人是谁后,眼睛先是一亮,紧跟着又暗淡了下去。 李言诚有些惋惜的看着这个孩子,不管关维正以前揣的是什么心理,他还活着的时候,总归是这孩子的一个玩伴。 现在他死了,任明学也彻底失去了唯一的一个朋友。 这消息让这个孩子难过了好几天。 他现在对于犯罪,对于什么潜伏者还没有概念,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以后没有朋友了,没人陪他说话,没人陪他玩。 “任明学,不欢迎我们吗?” “公安叔叔,你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李言诚干脆蹲了下去,跟这个小朋友平齐着说话。 “你答应过我不把我告诉你的秘密跟别人说的。” “抓坏人是叔叔的职责,关维正和他妈妈都犯法了,他帮别人做坏事,我们必须要阻止他。” “可是……可是……这样我就没有朋友了。” “叔叔今天过来有两个目的,其中之一就是想看看你的腿,看看能不能帮你治好。” “叔叔骗人,你是公安,又不是医生。” 任明学撇了撇小嘴,他现在一点也不相信李言诚说的话。 “给你看看我这张照片。” 李言诚在口袋里掏出工作证,从里边取出来了一张一寸的免冠照片。 这张照片是他在第一医院上班时照的,穿的白大褂戴的白帽子。 “咦?叔叔你还是医生吗?” “是,叔叔以前就是医生。” “可是我爸爸妈妈带我去看了好多医生,他们都说我的腿治不好了。” “那是他们水平不够,叔叔比他们厉害。” “真哒?”任明学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叔叔你真的能把我的腿治好吗?” “那你先要让叔叔看看才行啊。” “哦哦,叔叔您请进,另外这位叔叔也请进。” “喂,这孩子够可怜的了,你可别再骗他。” 看着这孩子眼中燃起的希望,苏孝同忍不住的在李言诚耳边说到。 “我确实打算给他治一下腿,彻底治好肯定不可能,可只要他爸爸妈妈配合,让他丢掉双拐走路我觉得还是差不多的。” “你说真的假的?”苏孝同双眼一瞪,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瞧好吧,上次骗这孩子是没办法,我就是再不是人,也不可能拿这孩子的腿随便瞎说。” “叔叔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水。” “不用了明学,你过来,叔叔刚才不是说了么,今天过来有两个目的,一是给你看腿,二……”李言诚拉住任明学的胳膊。 “叔叔你是不是还想从我这里知道关维正的事情?” 这孩子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并不笨。 他打开门看到是李言诚后,就知道这个公安叔叔过来肯定又是问关维正的事情。 “没错,叔叔还想问些关维正的事情。” “那叔叔你刚才说的给我看腿是真的吗?” 任明学此时生怕这个公安叔叔又骗他。 “是真的,叔叔这次绝对没骗你。” “哦,其实没关系的叔叔,我不是说了么,爸爸妈妈带着我看了好多医生,好几位医生爷爷都说我这已经没办法治好了,谢谢叔叔安慰我。 叔叔,您还想知道关维正的什么事情,您问吧,我只要知道一定告诉您。” 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想当然的就会认为年纪越大水平越高。 这孩子懂事儿的有些让人心疼,苏孝同微蹙着眉头看向李言诚,他现在只希望这兄弟这次可千万别忽悠人。 李言诚微笑着揉了揉任明学的脑袋,伸手将他的裤子拉起来看了下右腿。 右腿肌肉已经有非常明显的萎缩,患肢也有比较明显的缩短。 小儿麻痹症主要是脊髓灰质受到损伤,病变侵犯中枢神经系统的运动神经细胞。 如果肌肉萎缩程度比较轻,走路时可出现轻微跛脚,或出现马蹄足内翻的状态,表现为步态不稳,跛足等现象,这种程度的还可以独立行走,不用借助拐杖。 而眼前任明学小朋友的腿部肌肉萎缩已经比较严重了,李言诚摸了一下,幸运的是腿部并没有畸形,否则就先要手术干预才行。 但不管是哪种,都已经影响到了患者的脊髓,想说彻底治好基本没可能,最多就是改善症状。 放到任明学身上来说的话,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他父母也愿意配合治疗,将来最好的状态就是可以丢掉双拐自行行走,但想如同其他小朋友那样能随便蹦跳还是不可能的。 这些话李言诚没跟小朋友说,他打算在这里等到那对年轻夫妇回来跟他们谈谈,看他们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任明学,你知道不知道关维正会不会口技,就是比如说学动物叫,或者学女孩子说话,学的特别像。” 拉着他坐到椅子上,办帮他刚好拐杖,李言诚这才开始询问。 “口技?学动物叫?学女孩子说话?” 面对询问,任明学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才怯怯的抬起头问道:“叔叔,学大人说话算不算?” 嗯? 有门啊这是! 李言诚和苏孝同对视了一眼。 “你听过关维正学大人说话?” “嗯,听过!”任明学重重的点了下头:“有一次我们院子放铁道游击队,他模仿电影里的一个叔叔讲话,特别像。 我们俩以前在一起玩,他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也学过故事里的大人说话,也是特别像。” 着了! 小明学的话让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喜色。 这样看来,已经基本上能确定关维正会口技,而根据他的成长经历,以及因为一直要装傻子,教他口技的八成就是他妈。 关小凤很有可能就是跟她们家以前院子里那个跑江湖的老头学的。 可惜因为是解放前的事情,现在已经查不到那个老头的踪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否则这就是一个非常有力的间接证据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凑合,只要能让他们的推断变的更加合理就行。 “谢谢你明学。” “不客气叔叔,能帮到你吗?” “当然可以。” “嘿嘿” “明学,现在学校还有人乱叫你的外号吗?” 听到李言诚问这个,小明学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没有了叔叔,我们田老师第二天在课堂上批评了几个喜欢给别人起外号的同学,说以后不能随便叫别人外号,那样不礼貌,也是不尊重别人。 我们老师那天说了之后慢慢的就没人再叫我瘸子啦。” 现在的小朋友还是比较害怕老师的,老师说的话也都能听进去。 指东不敢跑西那种。 老师的一句话能顶家长的十句。 看着小明学脸上无邪的笑容,苏孝同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给自己点了支烟。 “言诚” “嗯?” 李言诚转头看向站在窗前的苏孝同。 “你有把握没,不行我去请总院那几位看看。” 虽然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李言诚还是听明白了,指的就是小明学的腿。 他能理解苏孝同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因为他儿子比任明学就小三岁。 “我先试试吧,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让明学丢掉双拐自行走路。” 这下任明学听懂了,他眼睛里的神采比刚才更亮了几分。 他转头看看站在窗前的苏孝同,又回过头看向李言诚。 “叔叔,我以后能不用拄拐杖自己走路吗?” “叔叔努力好不好?” “谢谢叔叔” “傻孩子”李言诚笑着伸手又揉了下他的脑袋:“等你哪天不用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再谢谢我也不迟。” 话音刚落,任家大门就传来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 “妈妈,公安叔叔来咱家了。” “哎,明学……” 刚打开门走进屋的任明学妈妈看到屋里还有两个公安,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 “王万丽同志你好,我是李言诚,这是我的同事,他叫苏孝同,我们之前见过,不知道您能想起来不?”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您之前跟另一个人去我们车间找过我。” 想起来李言诚是谁后,任明学妈妈明显松了口气。 家属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少,又是被抓的,又是自杀的,刚进家门忽然发现家里有两个公安,搁谁都会心里发毛。 “公安同志,不是说上次在学校已经问完我儿子了么,今天这是?” 任明学妈妈走到坐在椅子上的任明学身边,将他的小脑袋揽进怀里,看着李言诚和苏孝同有些迟疑的问到。 “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忽然有点事儿又要找任明学小朋友再问问,我们已经问完了,明学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能帮上你们就好,那……” “是这样的王万丽同志,明学这里我们已经问完了,接下来我想跟你谈谈。” “跟我谈?我和关小凤她们母子不熟的,话都没说过几句。” “不,您误会了,不是谈别人,是谈明学的事情,他的腿。” 第三百零一章 顺利 “明学的腿?” 王万丽低头看向自己儿子的腿。 “妈妈,公安叔叔说他能治好我的腿,可以让我不用拄着拐杖走路。” 噌一下,小明学的话音还未落,他妈妈的头已经抬了起来,双眼的亮度完全可以媲美一百瓦的大灯泡了,那叫一个亮。 “公……公安同志,我儿子他……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但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需要你和他爸爸的配合。” “怎么配合?” “我刚才看了一下明学的腿,比较幸运,没有畸形,如果畸形的话就需要手术干预了,现在这种情况通过针刺穴位来疏通经络,可以恢复部分功能。 但针刺只是治疗的手段之一,最主要还是要天天给他的腿部做推拿,这就需要你和明学的爸爸配合了。” “公安同志,您能不能说的详细点?” “妈妈,您还没请公安叔叔坐下呢。” 依偎在妈妈怀里的小明学抬手拉了下妈妈的衣襟。 “哦对,您看我都糊涂了,您二位快请坐,我给您倒水。” “不用麻烦了王万丽同志,跟你讲完我们就走,还有其他事情呢。” “这……那好吧,您请说。” “针灸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我们也找中医大夫给明学看过,可他们都说……” “我知道,我的针灸跟其他中医大夫的不同,我这样说吧,你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对不对?那干脆让我试试,说不定会有什么效果呢。” 接下来李言诚就将自己的治疗方法跟王万丽讲了一下,让她回头跟任明学的爸爸商量商量。 如果愿意让孩子接受他的治疗,下个星期一下午可以带着孩子过去找他,并把一处的地址留了下来。 讲清楚了这些后,李言诚就和苏孝同一起跟任明学告别,离开了任家。 至于到底要不要带着孩子过去找他接受治疗,这就要看这对夫妇自己是怎么考虑的了。 他俩走了,留下王万丽也没心思做饭,在家里转来转去的,脸上的神情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变的彷徨。 四年了,这期间她和孩子爸爸带着孩子将京市的医院跑了个遍,以他们的能力能找到的大夫也都找了。 可得到的答案都让他们失望不已。 就在他们已经死心了的时候,今天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告诉她孩子还有的救,虽然不可能恢复到跟正常人一样,但哪怕是丢掉双拐走路,那也是之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了。 小明学已经去写作业了,王万丽就这样不停的搁屋里转着圈圈,哪怕是厂里下班的广播声响起,也没能让她回过神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丈夫,任明学的爸爸任大宏下班回来。 听到妻子说起刚才来了两个公安找自己儿子询问关维正的事情,任大宏先是皱了皱眉头,紧跟着又听到妻子说儿子的有希望能独立行走后,他的双眼也变得像灯泡似的。 “可那人不是公安么,他怎么还会看病?”任大宏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一脸诧异的看着妻子问道。 “他给我看了下工作证,那上边确实写着他是市公安局保卫三处卫生室的主任。” “那星期一下午咱一家三口都请假,过去看看情况。” 任大宏一锤定音的说道。 “大宏,你相信他?” “我不相信他,但咱们没得选。” 说到这里,任大宏看了眼正在用心写作业的儿子,他伸头凑到妻子耳边轻声说道:“丽丽,你说还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吗?” 是啊! 还会比现在更糟吗?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不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吗。 “对了丽丽,他说没说治疗这个需要多少钱?” “哦,那个公安说了,他说他就是因为咱儿子这次给他们帮了大忙,否则他也不会开口说可以给明学治病。” “意思是……不要钱?”任大宏有些诧异。 “对”王万丽点了点头。 “可咱们就是去医院也要挂号啊。” “我说了,他说他们卫生室不对外,他也不是医院的大夫,而且咱儿子也不用喝药,如果同意接受治疗,每个星期他只是扎一次针,主要还是靠咱俩在家给孩子做推拿,所以不需要谈钱。” “呼……不管怎么说,先过去看看吧。”任大宏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仔细斟酌一番后还是决定试试。 李言诚仿佛是给任家递了一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承受住他们一家重量的救命稻草,他们既想抓住,又担心受到更重的打击。 夫妇二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了正在用心写作业的孩子身上。 他们两口子因为结婚早,要孩子早,看着任明学小朋友都七岁了,但他们俩的年龄其实也就比李言诚大一岁而已。 孩子三岁的时候得了这么个病,让他们也是心力憔悴。 身边的亲朋好友有不少人都劝他们再要一个孩子。 任大宏在和妻子商量后,二人都决定不要了。 他们倒不是害怕再要一个孩子是不是还会得这个病,主要担心的是再要一个的话,势必就会分散对任明学的爱。 小明学因为这个病本就变的内向且敏感,他们不想孩子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明学……” “妈妈” “你想让刚才那个公安叔叔给你治病吗?” “想”小明学重重的点了下头。 “为什么?我记得你上次还跟我说那个公安叔叔是个大骗子,你这次为什么不担心他骗你啦?” “妈妈,公安叔叔虽然上次骗了我,但他也是第一个不怀疑我说那些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的大人。 我以前也跟你和爸爸说过关维正会做弹弓,会钻地道,可你们都认为我是乱说的。 那个公安叔叔他就相信我说的话,还抓住了坏人,妈妈,这是我第一次给你们大人帮上忙,还是给公安叔叔帮忙。” 小明学的话让王万丽两口子一呆,任大宏走上前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弯腰跟他说道:“好,星期一我和你妈妈一起带你过去找那个公安叔叔给你看病好不好?” “好”小明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高兴的笑容,随即他又收敛起笑容,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爸爸妈妈,其实你们不用想太多,爷爷不是说过嘛。 嗯……爷爷跟我说过,得到了是我幸运,就算失去了也没什么,是我命该如此,可如果不去尝试,怎么能知道到底行还是不行。” 任大宏和王万丽都笑了,他们没想到,竟然被自己才七岁的儿子给教育了。 “好啦,我去做饭,你们父子俩玩吧。”王万丽拍拍手,笑着转身往小厨房走去,转身的那一刻,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 孩子懂事了是好事,可为什么会让她感觉到有些心疼呢? …… 另一边的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早就赶在下班前回到了处里。 第一时间就将刚从小明学嘴里得到的好消息汇报给了老许。 这虽然只能算是一个间接的线索,但对完善他们的推断还是大有帮助。 最起码证明了关维正真的会变声口技,那么他是曹万泉身后那个神秘上线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他们根据现有线索所做出的推断,可信性就大大提高了,回头给领导汇报的时候,才不会有那么多让人深究的漏洞。 …… “言诚,请你以私人身份去给公安帮忙这事儿,沈局和钟局跟王老、方老分别做了汇报。” 听完二人的讲述后,老许又布置了一下接下来的调查重点,便转头跟李言诚提起了明天去通县的事情。 “二位领导怎么说?” “跟你的猜想一样,只要不是那种牵扯范围特别广,涉及人员复杂多样的案件,该出手的时候你可以完全自主出手,事后给委里补一份情况说明就可以。 王老说,设置那个审讯条件,一是为了保护你,二是为了明确纪律,但绝不是为了眼睁睁的看着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在面对一些案情看上去相对比较简单的案件时,不用因为顾忌而畏手畏脚。 方老也说,公安系统也在安全委的工作指导范围之内。 公安也好,咱们社会局也好,守护的都是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以及国家的内部安全。 在面对这些犯罪分子时,该出手就出手,不要有什么顾虑,更不要因为什么汇报,什么审批就耽误了最佳时机。” 听到老许的话后,李言诚心下大定。 同时他也在心中苦笑着摇摇头。 领导们可以那样说,可实际上他们这些一线人员在具体案件的操作中处境是最困难的。 便宜行事之权,独断专行之权,听上去权力是很大,好像做事儿也很方便,给了一线办案人员极大的辗转腾挪的空间,可实际中没人敢随便用。 哪怕到了钟局那个地位不也如此! 沈局作为社会局一把手,可以说权力极大,但他请李言诚私人帮个忙,不还是照样要跟上边的领导打声招呼。 不过借着这次公安系统的案件,他也算是知道了上边领导对这种事情的一个反应,达到了他的目的,这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 他之所以要求汇报给钟局,目的不就是这个么。 “我知道了处长。” “嗯”老许点了下头:“言诚,我个人认为,这种事情的度还是要把握好,反正无论如何,勤请示汇报着,总没错。” “您说的我明白!” “嗯,明白就好!”老许笑着拍了拍李言诚的肩膀。 …… 建国二十年六月十五号,星期天。 因为不是公差的缘故,李言诚此次去通县不但带上了自己媳妇儿,还把周末休息在家的邢立华和宁宁都带上了。 清晨一大早七点钟出发,先去邢立华的娘家将孩子接上,又去图书馆给罗敏请了一天假。 算上孩子一行五人热热闹闹的出发了。 等到再回来都已经是当天晚上八点钟了。 此行很顺利,案件成功告破! 那些人口中的那个傻子其实也并不是真正的傻子,是个唐氏儿,智力发育低下,反应有些迟缓,说话吐字不清,不善于与人沟通。 但身体还算健康,运动神经方面也并没有发育迟缓,在村里干农活啊啥的,只要把任务给他下达了,他也听懂了,绝对会认真完成。 村里唯一那个能跟他沟通的生产队大队长第一次询问他时,他指认的六个人里确实有一个人有问题。 金智海他们在树林土坑内发现的衣服被烧后留下的残骸,就是那个人烧的。 但那一家人不是他杀的,而是他弟弟。 他弟弟杀完人后跑回家,他负责拿着弟弟换下来的衣服鞋子还有凶器出去处理。 这家伙出村去东边树林里销毁衣服和凶器时,想到傻子听到动静应该会看到他。 之所以没处理掉傻子,一是觉得晚上天黑,傻子未必能认出是谁,二是认为没人会相信傻子说的话。 这兄弟俩就在被害者一家后边巷子住着,两家一前一后。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为了财。 那天公安的人初步调查后把这兄弟俩排除掉的原因也很简单,首先就是兄弟俩互为人证。 其次,他们确实没有什么作案动机,两家不但无仇无怨,反而还是亲戚,这兄弟俩要叫死者中的老头叫大伯。 据村民反映,这两家之间没有任何嫌隙,而且那兄弟俩因为父母过世的早,他们大伯以前还经常帮衬他们。 这次案件的发生,为了是一笔意外之财。 那天晌午吃完饭,也没啥事儿干,兄弟俩就靠在他们大伯家的后院墙上歇息呢。 刚好他们大伯的两个孙子在后院挖土玩,这俩孩子也调皮,挖了个深坑,没成想还给挖出来好东西了。 一小箱子金饼,埋在地下足足一米的地方。 大伯家发现了意外之财,当然是要保密了,可他们没想到隔墙有耳,院儿里发生的一切都被这兄弟俩给听到了。 这弟兄俩也没客气,直接就上门去找大伯要,说那是他们爷爷奶奶留下的,是家产,当然得给他家分一部分。 大伯倒是没拒绝,意思是肯定给他们分,但让他们俩先别着急,说等这波农忙过去了肯定会给他们分,还一再叮嘱他们要保密。 兄弟二人当然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至于他们说的什么那些金饼子是爷爷奶奶留下的,狗屁吧。 他们家祖上就不是通县的,他们爷爷奶奶还是年轻的时候逃难到这边,解放前家里穷里的叮当响,也就是这些年才稍微好了些。 他们爷爷奶奶当时要有钱,那指定就进城去了,怎么可能会呆到农村。 现在那些金饼子在大伯手中,他们也不敢大吵大闹,真要是闹的动静大了,被别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些金饼子肯定就被收走,到时候一个大子都留不下来。 第一次索要未果,又听闻大伯说等农闲下来就给他们分,兄弟二人便离开了大伯家。 可那些金饼子没在自己手上,这兄弟俩终究还是不放心,隔了没几天又去索要了第二次。 依然被拒。 他们大伯主要是担心这兄弟俩控制不住,现在把金饼子给他们,他们跑到县里的鬼市换成钱后肯定会大手大脚的乱花。 这一乱花就指定要出事儿。 按他们大伯心里的想法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解放前也是积极分子,跟当时他们这边的一个队长认识,如果不是他自己因为是个文盲,可能解放后他在解放后也能落个干部身份。 当年的那个队长现在依然在县里工作,大伯的想法是,想看看能不能走走那个队长的关系,给他儿子儿媳还有两个侄子在县里的工厂弄份工作。 这样以后就能吃上定量粮,还有工资可拿,俩人以后娶媳妇儿他都不用发愁了。 大伯的想法真真是好的,可他低估了人性的恶。 他的想法再好,那弟兄俩可没认为好。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让这弟兄俩认为他们大伯一家子是想独吞那些金饼子。 于是乎才有了这么一起恶性案件。 至于说兄弟俩为什么会知道还要反侦查,还要不留下痕迹也很简单。 农闲的时候他们给派出所帮过忙,听派出所那些民警给他们讲故事时无意中记下的。 大伯一家的血案被村民发现并报警后,因为大伯家里什么都没少,也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所以公安就认定为这是一起报复杀人的案件。 应该说是打根上就认定错了。 早上李言诚过去后,从傻子嘴里审出来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人是那兄弟俩的哥哥后,公安立马就把那兄弟俩从他们大伯家的灵堂里给带走了。 带弟弟是因为他最起码也有个做伪证的罪名。 刚开始这个哥哥是一个劲的喊冤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大声嚎叫着说公安冤枉人。 结果被李言诚几针下去立马就问啥说啥,不但交代了凶手是他弟弟,还交代了那一小箱金饼子被藏到了那里,,也找到了被他丢进树林里一棵半枯树树洞里的凶器。 第三百零二章 新目标 哥哥都交代了,弟弟这边都没用特殊审讯方法,就竹筒倒豆子般将他们兄弟二人到底是怎么合谋的,又是怎么实施的倒了个干干净净。 案子虽然破了,所有公安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人性的贪婪与恶的那一面,在这个案子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让所有参与查案的民警心底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即便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同志得知凶手到底是谁,以及作案动机后,一个个也都是沉默不语。 李言诚的心情同样有些沉重,开着车刚从通县出发的时候也是眉头紧锁。 但他身边有老婆,有干儿子,还有宁宁这个小开心果,她们几个并不知道具体的案情以及案件结果。 有她们几人在车上的插科打诨,没多大会儿他就又恢复了正常。 而就在他们晚上八点多钟赶到家的时候,在城西区一场针对药研所某重要项目的新阴谋,也正在缓缓揭露它那神秘的面纱。 六月中旬的京市,气温已经不低了,晚上八点多在外边乘凉遛弯的人还有不少。 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蹲在路边正聊着什么,看上去与那些出门遛弯乘凉的人并无二样。 “正喜,你现在已经顺利进入那个机密项目组了,怎么样,能接触到关键研究项目吗?” 被叫做正喜的男人戴了个黑框眼镜,听到身旁男子问的话后,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现在只知道项目组的研究方向是中药,我在组里只能是打打下手,配合着做个化验,暂时还接触不到核心项目。” “你堂堂一个留学生他们竟然只让你打下手?” 听到眼镜男的话后,另一个男人满脸诧异的转过了脑袋。 “呵呵,东河,在这个项目组,留学生这个身份并不好使,我不是说了么,项目组的研究方向是中药。 我一从东欧留学回来的,又不是中药专业,能进到项目组给打下手搞搞化验都是因为我主动找所长要求的,要不然可能连进都进不去。” 被叫做东河的男人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这样不行啊正喜,如果你一直就这样打下手,没法接触核心项目,搞不到具体资料,我们的任务怎么完成?” “我知道,这个项目组这不是刚成立时间不长么,研究也是刚展开,给我点时间吧。” “时间肯定会给你,就你那话,研究才刚展开,一时半会儿的肯定不会有什么研究成果,所以这个其实并不着急。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得弄清楚项目组究竟是要研究什么吧,如果是个没什么用的项目,你也用不着浪费时间在里边。” “你说得对!”眼镜男点了点头:“我想想办法吧,先搞清楚到底研究的是什么项目再说。” “嗯,辛苦了兄弟!”被叫做东河的男人伸手在眼镜男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如果有需要用钱,或者说你看你们所里领导有喜欢进口小玩意的尽管开口,我现在在商务部门当翻译,搞些那东西还是比较简单的。” “我知道,有需要你的地方我肯定会说,东河,咱俩以后如果频繁联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用顾忌那么多,咱俩都是从同一个地方留学回来的,虽说不是一批,但也有一年的同窗交叉时间,联系紧密这很正常。 如果回国后不联系那才不正常呢。” “好”眼睛男点了点头,双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行了东河,回去吧,我这边一得到消息就告诉你。” “嗯,你上点心,我那边也一直都注意着呢,不管是我这边还是你那边,只要能成功一边,咱兄弟俩今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放心吧,我知道。” “好,那我就先走了。”东河抬手挥了两下,然后转身朝着东边走去,原本的笑脸,在转身那一刻忽然就消失不见,随之而起的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被叫做正喜的眼镜男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眼镜男没有动,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那个刚才跟自己称兄道弟的人渐渐走远,直至彻底看不见身影了,这才转身朝着西边走去。 已经走远了的叫东河的男人此时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刚才的对话。 他有些疑惑李正喜为什么要骗自己。 之所以知道被骗,是因为他托人打听过,李正喜现在是那个被以数字命名的项目组里,专门负责化验室那一摊事情的。 他不相信李正喜在项目组里都能负责化验室的工作,还能不知道这个项目组具体是做什么的吗? 如果他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难道他想跳过自己直接跟那边联系,将来一个人独吞好处? 这也不对啊,他现在要的只不过是这个项目组到底是要搞什么研究的名头而已,又不是说现在就要具体的研究成果。 项目组对外整体保密他能想明白,想不明白的是李正喜为什么要对自己保密。 思来想去的他觉得还是自己刚才的考虑比较靠谱,那家伙一定是想跨过自己直接跟那边联系,将来的好处也好一个人独吞。 他想的一点都没错,李正喜就是打算跨过他跟那边在国内的代理人直接联系。 说错了,不是打算,而是已经和那个代理人联系上了。 李正喜之所以这样做也很简单,隋东河这个人太贪了,连代理人托他交给这边的活动经费都敢贪掉,连提都不提一下。 自从知道这件事儿后,他就对隋东河有了戒心。 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需要活动经费了都是趁着和隋东河见面的时候开口要。 隋东河每次给的也不爽利,二三十,三五十的给。 他也没说过什么,以为是代理人那边把外币兑换成华夏币不方便。 他没想到的是上个星期那个代理人主动过来找他来了,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个代理人竟然是跟隋东河同年去东欧留学的同学。 他也认识这个人,因为他们在国外有一年的交叉期。 只是当时并不太打交道而已。 跟代理人亲自联系上后他才知道,原来隋东河私自把组织让他转交的自己的活动资金给留下了。 而那个代理人之所以冒风险亲自跑来联系他,也是发现监察委的人好像已经盯上隋东河了。 隋东河之所以会被监察委的人盯上,完全就是他自己作的。 三天两头进饭店,只要吃饭必点肉,抽的烟都是带过滤嘴的好烟,而他的工资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开销,被有心人给举报了。 监察委的工作人员经过几天的调查后,已经决定动手了。 隋东河这个傻子还茫然不知呢。 往西走了不到五百米,李正喜就走到了自己家住的胡同口,这里还坐着几个街坊聊天呢。 看到他过来,街坊们有的叫他知识分子,有的叫他大学生,还有的干脆就叫他留学生。 别人叫他什么他都笑呵呵的答应,凑过去蹲在旁边跟他们聊了起来。 只是在蹲下去前,他扫了一眼路边一个跨坐在自行车上,正在点烟的中年男人,微不可查的冲这个中年男人点了下头。 点好烟后,那个中年男人嘴里叼着烟,蹬上自行车朝东边扬长而去。 …… 二十分钟后,安定门内大街西侧一处阴影处,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响起,打破了初夏夜晚的宁静。 又过了十分钟,接到报警的辖区派出所民警已经赶了过来。 带队的值班副所长让围观的群众向后退开了二十米远后,让人属在这里维持秩序,他转身走到靠坐在阴影中墙角的男人身边。 他先是伸手在男人的鼻下探了一会儿,确认此人已经没有呼吸后,这才在男人的裤子兜摸了摸,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工作证。 掏出工作证后,他起身走到路边,借着路灯看向手中已经打开的工作证。 “隋东河,二十六岁,商务口对外贸易处**语翻译?” 工作证上的工作单位让这个副所长心中一惊,忙走到那具尸体旁蹲下,打开手中的手电筒,将工作证放到尸体的脑袋旁,用手电筒照着来回跟工作证上的照片对比着仔细看了看。 在确认工作证上贴的照片确实是这具尸体后,副所长叹着气合上了工作证。 分局刑侦科这下有的忙了。 嗯? 他忽然感觉似乎有些不对,打着手电筒又照向尸体。 咦?尸体的脸怎么这么红?手也是红的? 他伸手将尸体胳膊上的衬衣袖子向上抻了抻。 就看到这具尸体不止脸和手背是红的,连胳膊上的皮肤也是红的。 这是怎么回事?得什么病啦? 打着手电看了半天,他在尸体上也没发现任何一点血迹。 他还将尸体脑袋都搬起来仔细看了下,也没发现任何伤口。 这……不会真是突然生病死在这里的吧? 他又打着手电朝尸体边上的地上看了看,刚才他们来之前走到尸体跟前看得群众可不少,这附近就算原来有什么痕迹现在也已经彻底被掩盖了。 就在副所长正疑惑的时候,两辆吉普车由远及近的开了过来。 听到汽车开过来的声音,副所长起身走到了路边。 开过来的两辆吉普车正是城西分局刑侦科的车。 “呦,郑科长今天你值班啊。” “老庞,什么情况啊?” “刚接到群众报警说发现这里有人死了。” 庞副所长回手朝墙角阴影处指了一下。 又扬起下巴向另一侧示意道:“发现尸体的是那个女的,路过这里时发现墙角好像有人在地上坐着,就上前看了眼,吓的不轻,去所里报警的是她身旁那个男的。” 顺着庞副所长示意的方向,城西分局刑侦科郑科长偏过头看了看。 墙角那里刚好是个阴影死角看不太清。 “老庞你看没看,那人怎么死的?” “有点奇怪,那具尸体的皮肤是红色的,身上没发现血迹,也没发现明显的伤口。” 嗯? 郑科长微微一愣,诧异的说道:“不会是病死的吧?” “这可不好说,我没看衣服下面,光看表面的话除了皮肤颜色发红之外,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对了,这是那人的工作证,商务口的外语翻译。” 庞副所长将手中拿着的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郑科长咧了咧嘴。 商务口! 他最不喜欢跟这些部委的人打交道,事儿多麻烦不说,一个个还都是眼高于顶。 他现在只希望这个什么外语翻译最好是因病死亡,到时候直接通知亲属过来把尸体拉走就行,简单省事。 “谢了啊老庞。” “不客气,我带人维持秩序,有需要你叫我。” “好” 郑科长回身招招手将一同过来的几名下属叫了过来,给他们分别布置了一下任务,然后他打着手电筒走到了墙角尸体处。 让人把尸体从靠坐的姿态放平后,他粗略检查了一下,确实跟庞副所长说的差不多,目所能及之处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是这个皮肤发红看上去怪怪的。 “小赵” “到” “这是死者的工作证,你拿着把其他地方挡住,让围观群众都看一下照片,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他。” “是” …… 附近的走访问询也没什么进展,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点的老头说看到死者是从南边过来的,但南边具体那里也说不清。 这里是城东、城西、文崇、武宣四区的交接地儿,这人现在是死到他们地界上了,但鬼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住哪儿也不知道,只知道工作单位。 郑科长有些头疼的抬手挠了挠头。 恰好这时殡仪馆的运尸车过来了,市局法医解剖室就在殡仪馆。 现在碰上这种死亡原因不明的,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能是先让把尸体拉过去,等着市局的法医什么时候有空了给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死的。 至于他这边能做的,就是回去后跟死者单位联系,再通过单位联系死者家属,到时候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吧。 让郑科长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十一点钟,案件就迎来了转机。 死者工作的对外贸易处副处长过来时,带着他们单位监察组的工作人员,直接把案件给提走了。 这也让郑科长明白,这起案件不简单,死者肯定不是病死的。 不过案件移交出去了就好,轮不到他头疼了。 他是不头疼了,他的头疼转移到监察组同志的脑袋上了。 通过这几天在外围的调查,监察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掌握了不少信息,原本他们是打算明天早上上班后就约谈隋东河的。 可谁曾想偏偏今晚就出事儿了。 本来他们只是掌握了隋东河花钱大手大脚,支出与收入不相符,怀疑他是不是在工作中与外国人接触时私下里倒卖什么了。 现在看来他们想的还是有些简单了,这里边的问题应该很严重,隋东河的死亡大概率是一次有预谋的灭口行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到底是牵扯到什么了? 贪?挪?伸手要? 商务口监察组的工作人员在会议室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隋东河仅仅只是一名享受正科级待遇的翻译,并没有实职,贪和挪就算他想,也够不到。 那就是伸手要? 可就算伸手要也不至于被灭口吧。 就在众人正讨论的时候,前去搜查隋东河家的人回来了。 隋东河现在还是单身,他是去年才从国外留学回来,目前谈了个对象,据说是准备到年底结婚。 他父母在阳朝区住,他一个人在城东住,住的房子是去年刚回来分到单位上班时给分的一个单间。 毕竟是留学生,属于人才,单位当然要多照顾些。 他居住的房子一栋三层小楼的一楼。 这栋三层楼原本是商务口下面一个部门的办公楼,去年这个部门搬进大院儿后,这栋位于外边的办公楼就空出来了,干脆分给了没房的同志。 监察组派去隋东河家里搜查的人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去晚了一步,隋东河家里已经被人提前一步翻了个乱七八糟。 他们在房间里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哪怕连一分钱都没找到。 询问住在隔壁的邻居,说是他们去之前的十几分钟,曾经听到隔壁有点动静,但这个邻居以为是隋东河回来了,也没在意,继续睡觉了。 监察组组长一听马上就意识到这里边的问题很严重,现在已经不是隋东河可能涉嫌违规违纪,而是这家伙很有可能在做什么不法的勾当。 否则不可能发生现在这种情况。 当即,监察组组长就让大家暂时待命,他去跟领导汇报目前的情况。 这个案子看样子已经不是他们能继续查的了。 当天夜里,隋东河死亡案件就被整体移交给了社会局行动三处。 行动三处是专门处理各部委涉密案件的。 虽说目前还没发现隋东河有涉密的情况,但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他的死亡并不简单。 前脚刚莫名其妙的死在城西的路边,后脚家里就被人光顾了,非常明显的有组织有预谋。 第三百零三章 新任务 “怎么样?你们记住没有?” 六月十六号星期一,下午四点多钟,行动一处前院卫生室内。 下午刚上班,任大宏和妻子王万丽就急切的带着他们的孩子任明学,来到了李言诚星期六给他们留的地址。 扎针,教他们两口子推拿手法,一番折腾下来两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这个康复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扎针基本上一个月一次就可以,给孩子已经肌肉萎缩的腿部做推拿,是天天都要进行的。 让他们天天带孩子过来,这明显不现实,就算他们有时间,李言诚也没那个时间。 所以必须是他们两口子学会这个推拿手法,必须要有耐心,天天都要给孩子做。 对任大宏和王万丽两口子来说,这里是他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既然有一线希望,他们当然想要抓住。 就在李言诚跟他们交代完医嘱,定好下次他过去上门给扎针的时间后,正准备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呢,卫生室门帘被撩开,苏孝同手持一叠看上去并不大的纸走了进来。 “明学” “叔叔好” “你也好” 苏孝同笑着摸了摸小明学的脑袋,看向任大宏和王万丽说到。 “二位,我们李科长的医术非常好,如果不是现在的工作岗位更加需要他,他在医生的岗位上肯定也很棒。 希望你们能好好配合他的治疗,让明学能早日丢掉双拐。” “谢谢,谢谢这位同志,我们一定会积极配合李科长的。” “走吧,我送送你们。” “不用不用,您二位留步。” ……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一处大门口,看着那一家三口缓缓走远,李言诚偏过头看向苏孝同手中拿着的东西。 “你看” “存单?”从苏孝同手中接过那几张纸后,李言诚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韦海平死后消失的那十几张存单,从哪里找到的?” “关家,今早听你说通县发生的那起案件给了我一点灵感,我让孙河带人过去把关家后院继续往下深挖。 就在他家后院那一小块菜地下面将近一米五的地方,终于挖到了一个铁盒子,里边就装的有这些存单。 还有其他东西,十几发子弹,将近两万港币,一万多华夏币,以及两根金条。” 呼…… 李言诚松了口气。 韦海平丢失的存单被找到,这让他们缺失的证据又被补足了一块。 之前他们虽然推断韦海平应该是被关家母子杀害的,但因为一直都没有找到相关证据,也没发现丢失的十几张存单,将来就算要结案给领导汇报,这一块也是会被打上问号的。 现在妥了,就算这些还不能证明关家母子就是那两个神秘上线,但也已经可以充分证明韦海平就是被他们杀的。 基于这一点再做那些推断,可信性就又提高了不少。 关家后院其实早在关家母子死后就被挖过一次,那个后院也不大,当时挖了有七八十公分深,什么都没发现就放弃。 今天早上上班后,苏孝同听李言诚讲了下通县那个案件,当他听到说那家人挖出来的那些金饼子在地下一米左右时,他忽然就想到了遍寻不到的那十几张存单。 按照推测,最有可能,也是最方便杀死韦海平的人就是关家母子,可在关家并没有发现那些存单,被他们销毁了这也很有可能。 但是,关家母子如果是那两个上线的话,他们手中应该有活动经费的,可在关家也没发现大量的金钱,这就有些让人费解了。 难道说他们在其他地方还有一个秘密据点? 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因为这年头到处都缺房,如果哪个地方有空房间长时间没人住,居委会、街道办都会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 联系不上房主必然就会报警。 这段时间各派出所没少配合他们,找这种联系不上房主的空房间,并没有什么发现。 于是,今早苏孝同就给孙河下达任务,让他带人过去把关家后院再向下挖到两米左右,尤其是原本种菜那里。 这次没让他失望,他们心心念念的东西果然在那下面被发现了。 这起案件的拼图正在一点一点的被他们补充完整。 其实事实真相跟他们猜想的差不多。 五月二十六号,孙河大张旗鼓的带人抓捕曹万泉时,关家母子当然就知道了。 他们很清楚,曹万泉被抓,他下面那三个下线被交代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其他俩人还无所谓,可韦海平是关小凤亲自拉进来的,这个人必须死。 趁着中午休息,关小凤将韦海平约到了只有她一个人的资料室,这里也是他俩经常苟合的地方。 一番那啥过后,就在韦海平还在回味余韵的时候,姓关的女人已经悄没声息的将他装在口袋里的,差不多每天都要吃两次的降压药,换成了提前就准备好的剧毒氰化钾。 按照关小凤的设想,今天晚上韦海平只要一喝药,马上就会嗝屁,计划完美。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天晚上一晚上都没啥动静。 就在她以为头天晚上韦海平忘喝了,第二天早上肯定会喝的时候,她从家里的窗户上却看到韦海平提着菜篮子正往出走,她就知道,不行,必须得想其他办法动手,不能再拖了。 跟她儿子匆匆商量了一下后,二人就跑到了楼顶,一个放风外加布置现场,另一个注意看韦海平啥时候回来。 韦海平当时在家里侧耳倾听,就是他听到了和关小凤之间约定的一种信号。 那是关小凤用口技学的鸟叫。 二人之所以定这种信号,为的仅仅只是方便他俩那啥而已。 在听到关小凤发出的信号后,韦海平匆匆出去,就是想告诉这个女人,他打算去自首了,还打算劝这个女人跟他一起去自首。 没成想他刚从楼梯间走出去,就被藏在一边的关维正用棍子给打到了脖子上。 这一下就把他打的直接软倒在地。 他倒在地上后,关维正就动手把他往楼顶边上拖,想制造他畏罪自杀的假象。 拖动他的时候,装在裤子口袋里的存单刚好掉了出来,关维正当时也没多想,捡起来后顺手就揣进了自己口袋。 他刚把韦海平拖到楼顶边上,没想到那家伙自己给醒来了,晕晕乎乎的手扶着楼顶边准备自己往起站,结果手没扶好,一个倒栽葱给掉了下去。 看得关家母子目瞪口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关小凤就匆忙先跑了下去,只留下关维正一个人布置现场。 等他布置好现场后,下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没敢从自家住的这个单元下楼,而是跑到另一个单元的楼梯间悄悄溜了下去。 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摔死的韦海平身上,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 再说了,就算看到他也没人会怀疑什么,毕竟他是个傻子么。 等韦海平的尸体被拉走,关维正回到家里看到自己刚才捡起来的是存单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 他们原本是想将韦海平的死弄成是畏罪自杀呢,这下可好,人家口袋里的存单丢了,谁都知道这死的有猫腻。 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却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韦海平的死似乎真的被归结为自杀。 这让关家母子有点摸不准脉了。 那是因为一个是他们当时确实把楼上的扫尾工作,做的比较像是自杀。 二就是梁金花发现丈夫口袋里的存单丢失后,不太相信社会局的人,根本就不配合,什么都不说,这才让案子又硬生生的拖了一个星期。 如果她刚被带走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现在这个案件可能就是另外一幅情景了。 苏孝同他们也许就不用如同现在这般,为了一块小小的案件“拼图”在这里绞尽脑汁。 “唉……有了小明学的说辞,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认定关家母子会口技。 再找到这些存单,也可以断定韦海平就是他们母子杀的。 现在只要再能找到关家母子,跟武宣区那座小院子有关联的证据,那咱们推断中的漏洞就基本被补齐了。” “是啊”苏孝同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那些存单拿在手中甩了两下。 “只要把这个漏洞补齐,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案啦。” “孝同” “嗯” “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任何一点,关家母子和那座院子有关联的线索,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 “换个什么思路?” 听到李言诚说换个思路,苏孝同正掏烟的动作停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你看啊,这个案子所有已知还活着的案犯现在都已经被抓了,他们肚子里的那点东西也被咱们掏的差不多了……” 李言诚刚说到这里,苏孝同就插话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说那座院子,是跟关家母子身后的人有关联,他告诉他们的吧?” “有这方面可能,现在能确定关家母子身后肯定还有人,八成是那个组织的联络人,否则没办法解释那些底版到底去哪里了。 薛保来可是交代过,他按照上线的指令,将那些底版都放到了行李包里,行李包被寄存到了火车站的行李寄存处。 再把寄存的小牌子放到了指定的地方,根据寄存处的记录以及工作人员回忆后的描述来看。 就在他寄存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持那个小牌子将包取走了。 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组织发展的另一条下线。 假设说那座院子的信息真的是别人告诉关家母子的,咱们现在就是把他们查死也不可能查到任何线索出来。” “你说的没错。” 苏孝同从口袋掏出烟,给他们两个人分别点上后继续说道:“咱们再努力查查吧,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实在是还查不到任何信息的话,也只能这样认为了。” 想起关家母子身后还有可能有人,他就是一阵头大。 现在关于这方面暂时还没有任何线索,曹万泉和薛保来交代的时候都说了,他们也知道组织还有其他人负责跟他们的上线联络。 但那人具体是谁,多大年龄,高矮胖瘦,是男是女,他们统统不清楚。 他们也找人根据火车站行李寄存处的工作人员描述,对那个来取包的年轻人做了个画像,但用处不大。 在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里,想凭借一张是似而非的画像去找到一个人,不比大海捞针简单多少。 既然关于那个组织其他潜伏者的信息几乎没有,他们现在就只能是把全部精力都投放到当前这个案子上,让这个案子先结案,再等着其他潜伏者自己犯错误吧。 还有一点让社会局的人越来越头疼的问题是,现在的潜伏者已经趋于年轻化了。 现在很多潜伏者并不是当年遗留下来的那波人,而是被重新发展出来的,这也给他们的工作增添了不少的难度。 那些势力隐身幕后,只找几个代理人在国内折腾。 也就是说,社会局的这些人累死累活抓几个犯罪分子,其实都只是一些吃里扒外的小喽啰而已,对于那些势力而言并无大碍,大不了就是再花点时间花点金钱,重新收买培养几个罢了。 这种二五仔那些势力也是用完就扔的,连自己国家都能背叛的人,想指望别人对你有多好,那完全就是在想屁吃。 可惜很多人就是想不明白这点。 “哎孝同,今天处长干吗去了?怎么一天都没见到人?” “在局里开会呢,三处昨晚接了个商务口移交过去的案子,有些蹊跷,死者昨晚死在了大街上,到现在连死因还没搞明白呢。” “就这?这有什么蹊跷的?”见苏孝同没再继续往下说,李言诚满脸诧异的追问到。 “心梗、脑梗等等很多突发性疾病都有可能让他暴毙啊。” “之所以蹊跷,是因为商务口的监察组正在调查他,死者去年刚留学回来,回来后这一年间的生活开销与实际收入严重不符。 本来监察组都准备今天约谈死者呢,结果他死了。 这还不算什么,商务口监察组昨晚从城西分局手中把案子接过去后,派人去了死者的房子想搜查一下。 去了后才发现,在他们去之前可能也就十几二十分钟吧,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光临过那间屋子了。 房间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留下,监察组的人马上就意识到死者应该是跟某些势力有什么关联,所以连夜就将案件移交给了三处。 死者是四年前公派去东欧那边留学的,去年刚回来,要调查他,一方面是从原来国内的关系入手,另一方面就是要从跟他一起在国外留学的那些人开始调查。 你也知道,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那些人可都是人才,基本都在重要的工作岗位任职,想找他们谈话让他们配合调查,必须经过上边同意。 三处上下接到这个案子后也头疼的厉害。” 能不头疼么,这年头大学生稀缺,能被公派出去留学的更是稀缺中的稀缺,毫不夸张的说每个都是宝贝。 这也是商务口监察组在接到举报后,迟迟不敢对隋东河直接动手,只能是先从外边调查开始的原因。 听罢苏孝同的话,李言诚咧了咧嘴,在心底替三处的同僚们默哀了那么一秒钟。 相比起三处,他们一处的工作虽然要繁杂的多,但遇到的麻烦事儿其实比那边也要少的多。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站在大门口聊了一会儿,正准备进去的时候,老许回来了。 看到他们俩,老许让司机停下来就在门口下了车。 苏孝同先将找到的存单汇报了一下,这个发现让老许原本还有些凝重的脸色一下就变的轻松起来。 “来活了。” 把存单简单翻看了一下递给苏孝同后老许开口说到。 “三处昨晚接手的那个案子孝同你知道吧?” “知道,我刚跟言诚就正说着呢。” “既然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在赘述了,上边已经批准了对昨晚那个死者隋东河极其关系人展开调查。 这些关系人里就包括了其在国外留学时,跟他同期的同学,以及和他产生过交集的其他留学生。 教委那边把人员名单及现在的工作单位已经提供过来了,其中有三个人在京市的各单位工作,局里让咱们负责谈话和初步调查。” 老许一边说着一边扬了下手中的笔记本。 “言诚,部队那边请你过去帮忙,上边已经审批了,明天早上他们会来人接你,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差不多就能回来。 孝同,言诚,这三个人的谈话和初步调查工作就交给你们俩,其他人手中现在不是还有任务么。” “是” 苏孝同和李言诚两个人连一点磕绊都没打的就应了下来。 “嗯”老许点了下头:“孝同,言诚如果明天下午回不来,或者说部队那边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到时候再派其他人配合你。” “可以” 第三百零四章 开始 “这是那三个人的名单,先把档案调出来看看吧。” 老许从手中的笔记本里取出来一个条子交到了苏孝同手中。 安排苏孝同找这三个人谈话和先期调查,主要就是一个身份匹配问题。 这些被公派出去留学归来之人绝对都是天骄中的天骄。 这次需要调查的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三十岁左右,最低的也是享受正科级待遇,还有好几个已经是正处级待遇了。 虽然这些人没有实职,但光这级别就够了,社会局这边派人过去找人家谈话,级别上就不能低,科长、队长就不行了。 李言诚出面带个人过去其实也可以,他也是享受正处级待遇的,但老许担心这家伙有可能被随时抽调走,这才让苏孝同负责。 “我现在就安排人去调档案,言诚……” 接过那张条子,苏孝同低头扫了一眼,冲着李言诚扬了下。 “行吧,今晚加班先看档案,我去给我老婆打个电话。” 李言诚能咋办,摊上这么一个工作狂上司,他除了配合之外也没别的啥选择了。 …… 临近下班,需要他们找谈话的那三个人的档案副本,已经被从人事部门拿了回来。 这三个人分别是在药研所工作的李正喜,今年二十六岁,年初才回国。 在景山钢厂技术科工作的孙明波,今年二十九岁,去年年初回国。 在通信研究所工作的靳荣德,他的年纪最大,三十三岁,是前年年中回国的。 这三人中李正喜和靳荣德目前都是参与到了其他人为主的项目组里,孙明波则是在上边的支持下,自己单独成立了一个研发小组。 单看档案,当然是看不出来什么名堂,充其量就是能多了解一些被调查人过往的履历。 “孝同,我没记错的话,李正喜目前在药研所参与的这个研发项目,应该是有部队背景的吧。” “嗯”苏孝同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上一根后说道:“我印象中好像是我哥他们处负责的安全工作。” “那咱们直接过去找人谈话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那个研发项目跟部队有关,又不是项目组里的人员跟部队有关。” 苏孝同摇摇头接着说道:“药研所跟南市科研所不同,南市科研所那本就是南市大区所属的科研机构,想动那里的人必须跟人家部队打招呼。 药研所的上级单位是科委,咱们又只是找人谈话而已,不用顾忌那么多。” 说完后苏孝同扭头看了眼墙上挂的表,这会儿都已经是晚上快九点钟了。 他合上手中的档案副本:“走吧言诚,今天不看了,你明天还要去给人家帮忙呢,今晚早点休息。 明早我再看,等你下午回来咱俩就出发,先从这个孙明波开始,他和昨晚那个死者隋东河不但是同一期的,曾经还在一个宿舍住过。” “行吧” 合上手中的档案副本,李言诚抬手捏了捏鼻梁,看了两个多小时的档案,他感到有些疲惫。 “三处这次摊上这么个案子也是够倒霉的。” “可不是么。”苏孝同撇着嘴摇了摇头。 他们所说的倒霉并不是调查这些人需要的手续麻烦,而是需要他们调查的人分布太广。 根据教委提供的能跟隋东河产生交集的留学生总共有四期,下来有一百三十多人。 这一百三十多人在京的仅有不到三十人,其他人遍布全国各地。 要想了解清楚隋东河在国外那三年的情况,肯定要把所有打过交道的人都问询一下。 剩下那一百多人,有的可以委托当地社会局去进行谈话,有的就必须三处派人亲自去。 只是一个前期调查工作就这么繁琐,如果真的查清隋东河确实有问题,后续的工作更麻烦。 反正单从之前商务口监察组调查的情况来看,这家伙指定有问题,就看问题的严重程度了。 …… 晚上九点二十,李言诚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家。 这个时间点,胡同里已经基本没啥人了。 他住的院子里除了他家和金家外,其他家的灯也都已经熄灭休息了。 屋里,他媳妇儿正在给他缝补内裤上的一个洞。 现在的布质量就那样,搓洗多了烂掉很正常,经常都需要缝缝补补的。 看到自己男人回来,罗敏高兴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走上前帮他脱掉外套。 “你还吃什么不?” 李言诚先探身在妻子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后才说道:“不吃了我不饿,你下午在食堂吃的还是回来自己做的?” “本来我是打算回来下点挂面,结果立华叫我在她家吃的,智海今天下午也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金智海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 “智海你进来吧。”李言诚扭头冲着门外叫道。 “我不进去了,你出来咱俩聊几句就早点休息。” “行,你稍等一下。” 见他不进屋,李言诚伸手捧住妻子的脑袋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在她嗔怪的眼神中嘿嘿一笑,拿起放在桌上的烟走了出去。 罗敏给桌上的茶缸里添满水端着也走了出去。 “大诚给你水,智海你喝水不?” “我不喝了罗敏,跟你家大诚说几句话就回去休息,我也困得不行了。” “那你们聊,那不是凳子么,你俩坐着说话吧。” 罗敏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别拿你那烟了,抽根我这个。” 见李言诚准备发烟,金智海从口袋取出自己的烟示意了一下。 “嚯,你这在通县呆几天还呆发财了,都抽上带过滤嘴的中华啦。” “沾你的光,昨天你走了以后宋局给我扔了一包。” 看着自己的好兄弟,金智海的眼神中有些复杂。 他手中的烟也没抽几根,弹出两根给二人分别点上后,直接就将剩下的塞到了李言诚手中,把他手中那半包不带嘴的大前门拿到自己手中。 “我那没烟了,咱俩换,这烟我抽不惯。” “行了吧少给我来这一套。” 李言诚没要那包烟,又给金智海丢了回去,转身拉过凳子坐了下去。 “怎么个意思?想跟我以后划清界限,还是真觉得占我便宜不好?” “什么叫跟你划清界限,这个我可没想过。” 金智海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回身也拉过一个板凳坐了下去。 “我是没想到你之前跟我提的审讯方法竟然那么厉害,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弯。” 昨天过去审讯傻子的时候,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只有市局主管刑侦的宋副局长,通县县局肖政委以及金智海三人在。 他们三个都收到了封口令,严禁将看到的事情向外传播。 昨天因为事情多,金智海和李言诚也没时间交流,他也没办法跟别人说这事儿,给他可憋坏了。 今天他就是特意等这个兄弟回来呢。 “有啥转弯不转弯的,你呀,别想那么多。”李言诚笑呵呵的摇摇手。 “你会这种审讯方法那不是破起案来无往不利啊!” “没那么夸张,你也看到了,我那种审讯方法有副作用,所以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差不多可以确认的嫌疑人,领导也不会同意我随意使用。 这次过去帮你们,就是因为基本能能肯定那个傻子确实是看到犯罪分子了,只是他因为脑子的问题讲不出来,想让我通过那种方法试试看,否则我也不会同意。” 听完好兄弟的话,金智海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自己刚才问的那是个废话。 想想也是,任何权力都不可能无限制的不加以管制,那样迟早都会出问题。 他嘿嘿一笑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儿。 “昨晚上我们宋局找我说了,他说你要把这次破案的功劳让给我。” “嗯,我答应过去帮忙这就是条件之一。”李言诚也没藏着掖着。 “我要你们那个功劳也没用,你们那位宋副局长也好,通县的肖政委也好,他们担负的主要是管理责任,要这种一线的破案功劳也没啥用,那还不如给你。 你们组不是暂时没有副组长么,你去你们处长那里转转,争取这次借着这个机会把副组长拿下,以后有什么事儿找你帮忙也能方便些。” 金智海如果能当上副组长,以后就可以独立办案,很多事情自己就可以做主,不用像现在这样没有独立办案权,任何事情都要跟领导请示汇报。 他当然想当副组长,可是…… “我才到市局多长时间,组里还有那么多老同志呢。” “管他们干什么?他们如果真有能力,这个副组长的职位能一直空在那里不安排? 你是科班出身,专门学过刑事侦查,又是组织成员,工作时间也不短了,这次再加上两个功,这要是还上不去,那只能说你们领导眼睛有问题。” “两个功?哪两个功?” 听到李言诚说立了两个功,金智海直接就愣住了。 “通县这不是一个么。” “就算这个算到我头上也才一个啊。” “哎呀,你忘了,老牛头,底版。” “哦哦哦,你说那个案子啊!你不提我还真给忘了。”金智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你们那个案子结案啦?” “还没,不过也快了,这个月应该差不多,你当时发现的那个底版是我们这个案件的一个重大转折点,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等着吧,最低一个三等功,我们处长还有主管副局长都给你记着呢。” “嘿嘿” 听到好兄弟说最低也捞到个三等功,金智海有些不知所措的憨憨一笑,抬起手挠了挠头。 如果按照对案件的贡献度来说,如果金智海是社会局的人,那么这次他到手一个二等功是绝对没问题的。 因为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那枚底版,很可能关小凤他们这次就真的得手了,而且还极有可能到现在社会局的人都不知道。 或者说就算知道了那也是资料被盗拍之后的事情了,该发生的已经都发生过了。 可金智海不是社会局的人,给他报功只能是社会局将材料递给京市市府,由地方政府审批。 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向下压一档,也就是说,社会局给他申报二等功,到手可能也就是个三等功,如果只是申报三等功,到手估计就变成嘉奖了。 申报一等功是肯定不可能的,这个案子还撑不起那么大的场面。 而且对于社会局来说,最大的功肯定得留在内部才是,除非李言诚他们把身后那个神秘势力都给揪出来然后彻底打掉。 “智海,你现在别想那么多,给你你就拿着,该找领导谈心的就主动去找。 你升上去了,以后能帮到我的地方多着呢。 咱弟兄俩互相扶持着,让外边那些人也看看,谁说没爹没娘就活不出个人样了。” 金智海沉默着没说话,低下头猛吸了几口烟,将烟头往地上一丢,抬脚捻灭后重重的点了下头。 “干了,明天我就去田叔那儿坐坐,以前我从没想过要往上爬,觉得就这样随便混混也挺好。 现在有你帮忙我如果还上不去,那我干脆就回派出所继续干片警算球。” 李言诚笑着伸手拍了下好兄弟的胳膊。 该争的时候确实得争一下,趁着年轻不向上挪一挪,难道真的要去熬资历吗? “行了,我回去睡觉啊,这几天没休息好,现在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你也早点休息。” 金智海扶着膝盖站起来说到,一边说着还向李言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正打算也站起来的李言诚看到好兄弟伸出来的手微微一愣,转瞬他就想到了这是什么意思,起身后也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 兄弟二人的手紧紧一握,都从彼此的眼中读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握了一下后两个人就松开了手,金智海没再说什么,转身往自己家走去。 李言诚站在那里看着好兄弟的身影走进家门,再听着房门关上,他笑了笑。 前进的路上有兄弟愿意陪着同行,这种感觉不错。 忽然,自家屋内传来一阵响动,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窗户,因为拉着窗帘也看不到什么,不过想到屋里还有个女人正在等着自己,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盛了几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 他舔了舔嘴唇,双手一搓,抬脚便向家里走去。 亲爱的老婆,你男人来啦,又该进行咱们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了,嘿嘿嘿…… …… 六月十七号星期二,早上七点五十九分,一处大门口。 当李言诚踩着点走到单位门口的时候,孙艺娟已经都等在那里了。 看到这个妹夫硬是赶着八点差一分才慢悠悠的晃过来,她的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 “你真够可以的啊,提前一分钟到岗。” “那必须的,提前过来又没人给我多发一分钱,我说大姐,您这也太积极了吧。” “少废话,赶紧进去给你们领导报备一下,跟我走。” 孙艺娟没好气的又给李言诚丢过去了一个白眼,将手中的审批单啪的一下拍在他手中。 “得嘞,您要不要进去坐会儿?” “我不进去了,你速度放快吧。” “最多五分钟,昨天下午我们领导都给我安排过了。” …… 上午九点三十分,京郊某基地。 在这里,李言诚见到了孙艺娟的领导杨主任,还有那位顾老,以及已经被关了十几天,头发花白大半,身形消瘦,精神萎靡不振的陈志元,这还是俩人第一次见面。 陈志元被带进审讯室后,只是扫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他并不认识李言诚,连照片都没见过。 其他三人他都认识,尤其是孙艺娟和杨主任,这段时间几乎天天见。 坐到那把特制的椅子上后,陈志元一脸苦涩又有点不耐烦的开口说到。 “顾老,杨主任,孙处长,我真的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完了,没有什么隐瞒了。” 天天都要被提溜出来审讯好几个小时,虽说没给他搞什么疲劳战术,就这样他心里的压力也不小,也烦的够够的了。 主要还是在这里他没办法跟外界有任何形式上的沟通,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现在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毕竟未知的才最让人害怕。 因为没办法跟外界接触,他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他儿子能交代的那么干净,连家里最核心的机密都说出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虽然搞不清楚原因,但他也很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所以被抓进来后,他看上去确实交代了不少问题,也牵扯出来了不少人,但说白了,他交代出来的都是些小喽啰,于大局根本无碍,那些人知道的甚至还没他多。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相信,他身后的人知道他被抓后,一定会做好扫尾工作。 等将来他实在是扛不住了交代,也不会给那位的“大事”带来什么伤害。 他知道,只有这样他们一家说不定才能保住一条命。 他对身后那位充满了信心。 “陈志元,你的问题究竟交代完没有你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看着一脸不耐烦的陈志元,顾老开口说到。 “现在是给你最后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主动说出来。” 顾老其实也很清楚,这次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已经让很多人不高兴了。 按理来说,陈志元被抓住后,为了快刀斩乱麻,应该第一时间就让李言诚过来审,只有那样才能打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王老和方老都给他提过这个建议。 可他当时一是觉得李言诚不是他的人,二是心中有顾虑,不想把人得罪死,这才一拖再拖的到了今天。 也正是他这个犹豫不决,畏首畏尾的性格,王老和方老拒绝了他把李言诚转到部队去的提议。 他们担心,就他这性格可能顶不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这次他能同意让李言诚过来审,还是因为安全委其他几位委员已经明确表露出了对他的不满,否则他还能继续拖下去。 看看吧,把帮忙审讯的人都已经请过来了,他竟然还想着让那家伙自己交代。 见顾老还是这样不忙不慌,孙艺娟皱了皱眉头,她敢打赌,陈志元现在如果愿意开口,哪怕只是开始交代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顾老绝对就会以此为理由拒绝让李言诚审讯,然后继续拖下去。 可惜,陈志元并没有领悟到这层意思,他依然还是沉默不语。 顾老如此这般就连他的老部下杨主任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领导,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王老说过,李言诚的时间有限,那边工作还有很多呢。” 杨主任也清楚陈志元牵扯的案件肯定非常复杂,麻烦也会很多,说不定最后会提溜出来哪条吃人的大鱼。 可既然已经都走到必然会得罪人的这一步了,那就要坚定心中的信念,再想着糊弄、拖延时间,就只会把原本不用得罪的人都得罪完。 听到老部下的话后,顾老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到老部下微蹙的眉头,又看到一旁面色紧绷的孙艺娟,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那就开始吧。” 开始? 陈志元有些懵,他不知道顾老说的那就开始吧到底是什么意思。 紧跟着他就看到杨主任转头跟那个他没见过的年轻人说了句什么,只见那个年轻人轻轻点下头后就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这……这是要干什么?顾老,杨主任,你们这是打算对我动手吗?” 想到这里,陈志元的脸色瞬间就变的特别难看。 “你不愿意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只好帮你回忆一下,放心吧陈志元,你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我相信你心底肯定也一直都非常纳闷,为什么你儿子会交代那么多,又交代的那么详细,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杨主任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吐出嘴里的烟后靠在椅背上,悠悠的说道。 而他的话让陈志元脸色再度大变,神情紧张的转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身侧,正在从随身挎的包里往出掏东西的李言诚。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心下难免会打鼓。 同时也有些好奇,他终于能知道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崽子到底是遭遇了什么。 第三百零五章 引起注意 两分钟后,李言诚从审讯室走出来来到了斜对面的休息室。 他才刚进来,就走进来了一位这个基地的工作人员,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还有一包烟和一包火柴放到了桌上。 “李科长,您请喝茶。” “谢谢” “不用客气,我就在隔壁,有事儿您随时叫我,我姓董,您叫我小董就可以。” “好的” 等工作人员退出去后,李言诚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九点五十分。 他要估好二十五分钟的时间,时间到后那边如果还不结束,他哪怕就是强闯也要让他们停下来。 陈志元死不足惜,但不能死到他手里,更不能现在死。 这是今早老许给他转达的方老的原话。 当时听到这话,他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震。 他还以为这就是一次简单的帮忙而已,除了手续繁琐一些,应该不会有别的什么状况,没成想这里边似乎还真的有内容。 过来的路上,因为车上还有其他人,孙艺娟也没跟他详细说什么。 刚才在审讯室里简单的几句对话,以及顾老、杨主任、孙艺娟三人各自的脸色他就看出来了,那位顾老好像是有其他考虑。 看来这次拖延时间的也是这位顾老了。 一边琢磨着,李言诚拿起刚才那个工作人员送过来的烟看了看,也是大前门,还是带过滤嘴的。 他没抽这个烟,将烟放回到桌上后,伸手掏出自己的烟点了一根。 “吱”一声,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孝民哥”转头看清推门的人是谁后,李言诚笑着起身叫道。 “刚才扫了一眼看到我们这里有一个穿公安制服的,我一猜就是你,那边已经开始啦?” 来人是苏孝同的大哥苏孝民,看到自己没看错人,他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开始了。” “坐,别站着了,几点开始的?” “五分钟前,九点五十。” “我听说,用你那个方法审讯有时间限制是不是?” “对,不能超过半个小时,否则受审人肯定会死。” 苏孝民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行,我陪你在这儿坐一会儿,等到十点十五分我过去。” 他的话让李言诚愣了一下。 “孝民哥,你是专门为了我赶过来的?” “看来你知道啊。”苏孝民点了点头。 “你这么说也不算错,一大早方老打电话让我过来,他担心出什么差错,小娟是女的,又是刚到我们这个部门,有的话她可能不好说,有些事儿更不好做。 而你不是我们的人,在这里如果有什么异动大概率会出问题,这才让我过来照看着。” 苏孝民的话让李言诚的呼吸都是一滞,他没想到,都已经紧张到这个地步了。 见他脸色都有点变了,苏孝民笑着摆摆手接着说道:“言诚,你不用紧张,方老只是担心会出事儿,并不是说一定会出事儿。 这位老爷子做事情一向比较谨慎,考虑的比较多,有我在,肯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不说这个了,我家老头让孝同代他邀请你上家里去,他跟你说了吧?” “孝同昨天就跟我讲了,这个星期天如果不忙的话,我跟小敏一起上家去看苏叔还有婶子。 小敏早就跟我说要去看看叔叔和婶子,这段时间老是忙的停不下来。” “知道,我家老头说看孝同的状态就清楚了,他也是知道你们最近不太忙了,这才说让你们过去转转。” 说话间,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 还好,没出任何幺蛾子,都没等苏孝民过去,那边就已经主动结束了审讯。 孙艺娟过来让李言诚过去拔针时看到苏孝民也在这里,微微眯了眯眼。 顺利结束让李言诚大大的松了口气,在当前这个环境下,他只想一切都平平安安的,可没心思看什么大戏。 …… 婉拒了留在基地吃饭的提议,李言诚赶在中午十二点前回到了处里。 “嚯,回来的挺快啊,我以为你怎么着也要在那边吃完午饭才回来,娟姐不会那么抠吧,连饭都不给你管?” 刚拐进院子里,恰好苏孝同从办公楼楼梯间走了出来,二人迎面碰上。 “别提了,我压根就没心思吃饭。”李言诚摆了摆手,拉着苏孝同往院子中间走了几步。 “孝民哥也过去了,还是方老打电话让他过去的,说实话,看到孝民哥过去,还是专门为我过去的,我当时汗毛唰一下就都竖起来了,冷汗一层接一层的出,直到刚才在咱大门口下车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了点。” “呵呵”苏孝同笑着拍了拍李言诚的胳膊。 “别想那么多,方老爷子让我哥过去肯定就是以防意外而已,不过……” 说到这里,苏孝同将身影又压低了几个分贝:“不过这次事情过后顾老肯定就该退二线休息了,这位老爷子这次把事情办差了,没能充分领会上边的意思,把事情给劈叉了。 不出意外的话,娟姐她爹,也就是罗扬他老丈杆子会进京接替顾老的职位。 嘿嘿,这位老爷子可是火爆脾气,他老人家回来那可就有意思喽,以后京里估计会更热闹些。” 对于这些争斗,李言诚是一点兴趣都欠奉。 他够不到,也不想关心,就他这个小体格子,轮不到他为那些事情操心。 就像刚才对陈志元的审讯,虽然这家伙后来究竟交代了什么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无论交代什么,现在去查估计也都查不出个一二三出来。 从当时他第一次审讯陈林峰时交代的问题来看,他能判断出应该是可以牵扯到某些人的,但现在再看,呵呵…… 通过这件事情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历史的车轮不是那么容易校正的,他还是想办法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正途。 “走吧,去食堂吃饭,下午咱俩出发找人去谈话。” 李言诚扬起下巴向着食堂那边示意了一下,然后抬脚便向那边走去。 …… 下午两点半,景山钢厂行政楼小会议室 孙明波一头雾水的将工作证递还给对面两位公安。 他刚才正在厂里为他建的实验室里带着人做实验呢,忽然被厂办的工作人员叫过来,说是有公安找。 过来后他才知道,来找他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公安,而是社会局的人,这让他着实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他想不明白,社会局的人为什么会找他。 说实话,被这个单位找上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然他知道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保不齐会不会有人因为嫉妒而乱告啊。 这不,年初的时候他们厂有一个副厂长不就是…… “二位请坐。”心里一边琢磨着,孙明波伸手指了下椅子。 “不知道您二位今天过来找我是?” “孙明波同志,首先我要明确一点,今天我们过来找你谈话,谈话内容都是需要保密的。 也就是说,出了这个门,你不能对外界任何一个人提起我们今天过来找你都谈了些什么,包括你的父母以及妻儿。” 开口的是苏孝同,他先是阐述了一下保密制度。 “苏……苏处长是吧,您放心,我懂。” “好”苏孝同点点头,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开始了正式谈话。 “孙明波同志,你是组织上于建国十五年选中,在建国十六年三月前往匈国学习,建国十九年一月归国的人员之一,这个没问题吧?” “没错” “跟你同批的总共有多少人你记得不?” “呃……苏处长,您说的同批是指我们那年一起出去的,还是说我们那年去同一个国家留学的?” “跟你去同一个国家的。” “当时我们那一批去匈国的总共有六个人,分别是现在在商务口对外贸易处任翻译的隋东河,在……” 心中虽然疑惑社会局的人为什么找他问这个,但孙明波还是非常配合。 “孙明波同志,在国外的时候,你们六个人,或者再把其他批次过去留学的人都算上,会经常在一起聚会吗?” “不会,苏处长可能不了解,我们当时的学习压力非常大,不但要尽快的融入当地的语言环境,还要学习人家大学前的很多课程。 说实话,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恨不得能过成四十八小时,哪里有闲时间去搞什么聚会。 大家又都分属不同的专业,除了个别人,大部分人的宿舍也没在一起,偶尔吃饭的时候能碰到,也只是匆匆聊两句。 像我刚才说的那个目前在化工研究所工作的康鸿中,我们不是一个学院的,在那边三年我们两个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孙明波说的这个苏孝同知道,他认识被公派出去留学归国的人。 据那人说,他们在那边过的简直就是苦行僧的日子。 没办法,就拿语言来说,他们虽然出去前都会被提前组织在一起,学习所要去的目的地国家语言。 但是,他们学的那些更像是哑巴外语,过去后该听不懂照样还是听不懂,还是没法正常交流。 所以到了那边后,第一件事儿就是重新学习语言。 不但要学习语言,还要学习自己专业的相关课程。 不下点苦功夫,根本就什么都学不到。 “你和隋东河是不是在一个宿舍住过?” 听到这个问题,孙明波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我和东河确实在一个宿舍住过,是我们过去三个月后,时间还不短,大概有半年吧。 说来惭愧,我这人学习语言没什么天赋,三个月了都没办法正常和别人沟通。 而东河是我们那一批语言学的最好的,学校就安排他和我住一间宿舍,方便他教我。” 说完后孙明波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好奇的问道:“苏处长,我有些不太明白,您二位今天过来到底是想问什么?” “你跟隋东河还联系着没?” 苏孝同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问到。 “当然有联系。” “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这下孙明波明白了,社会局这俩人应该是冲着隋东河来的。 “呃……我们……我们前天中午还在一起吃饭来着,他和他对象,我带着我爱人。” “前天?十五号,星期天?” “对!苏处长,麻烦问一下东河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孙明波有些紧张的再次问到。 “你觉得他会出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能让你们社会局专门过来找我询问,肯定是出事儿了。” “你没猜错,隋东河确实出事儿了。”苏孝同这次没再打哑谜。 “苏处长,我能知道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死了!” “什么?他死……死啦?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唰一下孙明波就站了起来,满脸惊讶的问到,说话声音都变得有些走调。 “就是你们一起吃饭的那天晚上。” “他是怎么死的?”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孙明波同志,据你了解隋东河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什么疾病吗?” “身体状况?”孙明波重复着这四个字缓缓的又坐回到椅子上。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应该……应该没什么病吧,反正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病。” 孙明波此时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连隋东河的死因都没搞清楚。 可既然没搞清楚死因,为什么是社会局的人调查呢? “苏处长,如果你们是想了解隋东河的事情,其实你们找错人了。 不是我推脱,而是我跟东河虽然关系称的上是不错,回国后也会经常来往,但我对他现在的情况还真谈不上了解的有多深。 我现在手头这个项目非常忙,前天跟他一起吃饭,是我们俩近三个月第一次联系。 当然,您想了解什么可以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对隋东河的死充满了意外和悲伤,但知道社会局过来并不是因为谁乱告自己的状,孙明波在心底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对他的态度,苏孝同还是很满意的。 他最不喜欢遇见的就是那种自诩清高,把谁都不往眼里放,但真的碰到事儿又吓的尿一裤裆那种主。 “孙明波同志,那就麻烦你说说隋东河在留学期间的表现和交往情况,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就可以。 另外,你如果听到过关于他的什么传言,无论什么,也都讲出来。” “好”孙明波点点头,稍微想想便讲了起来。 他跟隋东河在一个宿舍共同居住了长达半年的时间,对此人在留学期间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一讲,就讲了两个多小时,到五点多才停下来。 隋东河留学期间的专业可不是语言类,回国后之所以到商务口从事翻译工作也是机缘巧合。 这家伙属于那种天赋型选手,就拿学语言来说,别人努力十个小时,可能都比不上他随随便便学三四个小时来的快。 所以他在留学期间给孙明波留下最深的感觉就是轻松。 因为性格外向,朋友也多,哪怕是跟那些老外都能聊到一起。 也是因为这个,他还被使馆的工作人员约谈过,从那次过后他才收敛了些。 李言诚记录的时候在这里重重的打了一个感叹号,这个隋东河非常有可能在留学期间被洗脑了。 “孙明波同志,回国后隋东河除了跟你经常联系外,还跟谁联系的比较频繁?” “呃……我知道的有现在在药研所工作的李正喜,他比我们晚一届,今年年初才回来。 还有一个是我刚才介绍过的,我们同年的梁秋涛,他现在在科委的项目审批处工作,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哦对了,他还追求过比我们早一届的一位女同学,好像是叫邵雅茹,不过她并不是京市人,是秦省安市的。 现在具体在哪个单位工作我不太清楚,只记得她应该是物理专业,研究方向跟光波有关。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东河当时给人家女同学拍着胸口说,绝对能把她调到京市来工作。” 说到这里,孙明波笑着摇了摇头:“呵呵,调动工作哪是那么容易的,他们两个回国后还联系没我就不清楚了,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也没问过。 苏处长,我能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 “好”苏孝同笑着站了起来伸出自己的右手:“谢谢你孙明波同志,麻烦你下去后没事儿的时候再想想,只要是关于隋东河的事情,无论什么,想起来了都可以随时联系我,等下我给你留个电话。” “没问题” 见社会局的人终于要走了,孙明波松口气的同时也急忙起身跟两个人分别握了下手。 …… 景山钢厂大门外路边。 从厂里出来后,苏孝同将车停在路边,先给他和李言诚一人点了根烟,然后才问道:“你觉得孙明波这人怎么样?” “没有知识分子的那种自命不凡,这可能跟他现在单独负责一个项目,需要经常跟人打交道有关。 但也学会了滑头,回答问题避重就轻,看似讲了不少,可到了重点部分他基本上都是一带而过,撇清自己的意图非常明显。” 苏孝同没吱声,只是低头看了眼时间。 “五点半了已经,走吧,回家,明天再找李正喜。” 说完,他就踩离合、挂挡、松手刹。 竟然没说加班! 这操作给李言诚整得还有点不适应,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驾驶位。 “怎么?你想加班啊?” 苏孝同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一副见了鬼似的看过来,微微一笑问道。 “没没没”李言诚赶忙摇摇头:“领导今天大发慈悲好不容易能准时下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想加班。” “你小子啊,行啦,我等下给你直接送回家,好好陪你老婆去吧。” “嘿嘿,谢啦!” …… 接下来的两天,苏孝同跟李言诚对其他两个人,李正喜和靳荣德进行了走访谈话。 这种浅尝即止的谈话,主要是为了能更加清晰的了解隋东河这个人。 要问有没有效果。 肯定有,通过这些谈话记录,能够拼凑出一个更加立体的隋东河,可以让办案人员更加直观清楚的掌握他的一些信息。 但也就这样了,想说通过这种浅显的谈话发现什么线索,几乎不可能。 现在的人都害怕惹事上身,能不多说就不多说。 可他们负责谈话的这三人中,那个李正喜却引起了李言诚和苏孝同的注意。 注意到此人,并不是他们发现什么了,而是这人讲的比较多。 比如苏孝同问过三人同样一个问题,那就是知道不知道隋东河花钱大手大脚? 孙明波和靳荣德的回答都是中规中矩,直言自己没注意过。 李正喜的回答是他发现了,并且还问过隋东河从哪儿来这么多钱。 隋东河告诉他的是在日常工作中能接触到老外,会私下里卖给那些老外一点东西,还说他们单位的翻译都这样做过。 李正喜说知道老同学这样赚钱后,就让他收手不要这样做了,这是违法的,别毁了自己的前途。 但隋东河有没有照做他就不清楚了。 这只是引起李言诚他们注意到此人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是,根据时间推算,这个李正喜应该是死者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 当苏孝同跟他说,隋东河在跟他分开二十来分钟后,就死在了安定门内大街西侧的路边时,李正喜也显得十分震惊与伤心。 可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李言诚却觉得他的表现有些做作的感觉,没有孙明波那会儿表现的那么顺滑。 “所以你也觉得这个李正喜似乎是已经知道了隋东河死了的消息?” “没错” 面对苏孝同的询问,李言诚点了点头:“他当时的表现虽然看上去很正常,但结合之前孙明波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神情,再看看今天靳荣德的反应,我是觉得他应该提前就知道这个消息。 咱俩是十八号找他谈话的,距离隋东河死都三天了,他就是知道也很正常,这个消息又没刻意封锁。 可知道就知道呗,为什么要装着不知道?” 一边说着,李言诚屈指敲了两下桌子,以加强自己的语气。 第三百零六章 不是线索的线索 “引起我注意的还有一点。”听完李言诚的话后,苏孝同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本子。 “言诚你注意没,李正喜工作生活的地方距离隋东河居住的地方将近七公里远,姓隋的有自行车,这么远的距离他为什么不骑自行车? 就算六点多他过去时有公交,可晚上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没车了啊,他是打算走回去吗?七公里可不近啊,走回去大概需要一个多两个小时。 而且这么大老远的跑过去,按理说他找李正喜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可李正喜怎么说的,他说俩人就是闲聊了十来分钟,然后隋东河就离开了。 这……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李言诚也觉得这有些怪异。 按照李正喜的说法,那隋东河应该就是遛弯遛到他家附近,顺便找他出来聊了几句。 可遛弯这也遛的太远了吧! 难道他过去那边还有别的事情? “得,咱俩也别瞎琢磨了,你把咱们走访谈话的记录交给三处,让他们接着查吧。 到现在隋东河到底是怎么死的咱俩都不知道,搁这儿能分析出个什么? 说不定他真是暴病而亡,家里也只是恰好遭贼洗劫了呢。” 一边说着,李言诚手底下合上了记录本,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四点多了已经。 “今天是端午节,我等会儿要回家跟我老婆一起吃咱们发的粽子,你可别想着拉我加班啊。” “你一天啊!”苏孝同笑着摇摇头,也合上了手中的本子。“放心吧,今天不加班,我把记录一整理明天就给三处,让他们自己忙活去吧。” “走了,回我办公室整理咱们的审讯记录,星期六不是领导们要过来听汇报么。” 仪器厂项目组案终于要结案了,虽然证据方面还略有瑕疵,但这已经是目前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地步。 关家母子身后肯定还有人,可现在一丁点线索都没有,根本无处下手。 这对母子的死,多少让人有些遗憾。 一方面是没能让他们接受法律审判的遗憾,另一个遗憾就是他们一死了之,却也将秘密带到了地下。 留给一处侦查员们的是一个个的问号,以及说不定哪天就爆了的雷。 坐在中院自己的办公室内,李言诚一边翻看着那一份份口供记录,一边心中感慨着。 “咚咚咚” “请进” “科长,没打扰你吧。” 来人是刘铁成。 “铁成啊,坐。” 李言诚抬手指了下办公桌前的椅子,然后一根烟就甩了过去。 “什么事儿?” “科长,我和红兵,我们可能找到关小凤和武宣区那座小院儿联系的线索。” “噗……咳咳咳……” 正给自己点烟的李言诚被这个下属讲出来的话惊的不轻。 “你说什么?”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刘铁成。 “科长,我和红兵发现了关小凤和那座院子之间有联系的一点线索。” 确定自己没听错,李言诚将手中的火柴盒往桌上一丢,身体前倾,两手担在桌上,面色凝重又有些焦急的问道。 “怎么发现的,是不是她跟那座院子并没有直接关系,而是通过别人联系上的?” 几分钟前他还想着结案证据有瑕疵,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他来了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而且,让她跟那座院子联系上的人,还很有可能也是一个潜伏者。 “没错” 刘铁成点点头肯定了李言诚的说法,可随即他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有些犹豫。 “科长,其实到底是不是这样联系上的,也还只是我和红兵的猜测,并不是说肯定是这样。” “没关系,你先说说你们俩的猜测我听听看。”李言诚摆摆手,身子朝后一仰靠到了椅背上。 “刘家权的那个老同学叫王立功,在轻工研究院工作,这家单位属于轻工口,去年,这家研究所成立了一个新项目组,主要是搞轻工机械产品线的升级改造研究,王立功也在这个项目组。 轻工研究院虽然隶属于轻工口,资金也是直接拨付,但他们新成立的这个项目组,从科委那边争取来了一笔数额不小资金。 这笔资金科委并不是一次性给,而是按照他们的研究进度逐步拨付。 每个月项目组都需要去给科委的项目审批处提交他们当月的进度报告,给科委提交进度报告就是王立功的工作之一。 科长,关小凤在进仪器厂这个重点项目组之前,还在科研所工作的时候,可一直都是科研所跑科委项目审批处的人之一,她调到仪器厂去之后才将这项工作移交给别人。 虽说王立功开始去科委项目审批处的时候,关小凤已经都把这份工作移交出去四年了,但我总感觉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一些联系在里边。” 这…… 听完刘铁成的话,李言诚的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了。 这要说线索,属实是有点牵强啊! 嗯? 科委项目审批处? 他怎么感觉这个处室的名字有点耳熟,似乎最近听谁提到过。 李言诚靠在椅背上琢磨了一会儿后,忽然伸手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到他的反应,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刘铁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耐心的等待着。 找到了! 是前天孙明波说的,他有个同年去年归国后就在这个处室工作,叫梁秋涛,此人跟十五号夜里死的那个隋东河关系还挺密切。 不会吧?! 这么巧的吗? “铁成,你跟轻工研究院那边联系一下,打听清楚王立功每次给科委那边提交报告都是跟谁联系。” “好,我这就去,这应该很容易问出来,他们的项目还没结束呢。” 说着刘铁成就起身往外走去。 这边李言诚也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张科长你好,我是一处预审科的李言诚。” “李科长你好!” “张科长,我想跟你这儿打听一个人。” “你说” “科委项目审批处的梁秋涛。” “梁秋涛?李科长,你想打听他什么,我们今天早上才跟他谈完话。” 李言诚是把电话打到了三处,接电话的人是三处侦查科科长张传祥。 这次调查走访隋东河的同学,梁秋涛就是三处自己负责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李言诚才把电话打过来问一下,三处应该是对梁秋涛比较了解的。 瞧,这才刚谈完话。 “张科长,这个人今年多大了?他出国留学前是工作还是学校刚毕业?” “梁秋涛今年已经三十了,出国前已经毕业留校,是清大机械专业的老师。 现在大学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回国后就被科委要了过去,刚好他们的项目审批处也需要懂各专业的人。 李科长,我能问一下你打听梁秋涛是因为什么吗?” 三处的张科长有些好奇李言诚为什么打听这个人。 “是这样的张科长,我们手中仪器厂项目组的案子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不是说已经结案了吗?” “没错,确实是准备结案,但因为该案关键当事人的死亡,其实案件中的很多细节,都是我们根据一些证据和线索推断出来的。” “我大概明白了,你现在调查梁秋涛是他可能跟你们那个案子有瓜葛是吧?” “具体有没有瓜葛还真不确定,我只是准备先查查看。” “那刚好李科长。”电话那头的张传祥语气中流露出了一丝高兴的味道。 “说实话,我们这边还正头疼要调查走访的人实在太多有点忙不过来,我们处长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说想请你们一处给帮忙呢。 那李科长你看,这个梁秋涛的调查能不能就交给你们,回头把调查记录给我们反馈一下就行。” “没问题”李言诚没打磕绊直接就应了下来。 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的,别说这个梁秋涛有可能跟他们手中的案子有牵连,就算没有,该帮忙也是要帮忙的。 “谢谢李科长,现在还不到五点,我现在就让人把梁秋涛的档案给你送过去,再把那三个人的谈话记录拿回来。 麻烦李科长等下在移交本上签个字。” “好!” 挂掉电话,那边刘铁成也打完电话过来了。 “科长,轻工研究院每次去科委提交进度报告,联系的都是项目审批处一个叫梁秋涛的人。” 李言诚有点犯难,他还没想通下一步该从哪里着手。 示意刘铁成先坐,他的手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调查梁秋涛是必须的,哪怕不为他们的案子,这个姓梁的也和隋东河来往密切,是肯定要仔细调查一番的。 可他才三十岁,要说他是遗留下来的潜伏者,有点牵强了。 而且他能去留学,这就表示当初是经受住审查了的。 对了,那会儿社会局还属于部队序列,这些留学生的审查资料应该还在部队安全部门,可以找孝民哥和娟姐谁给帮忙调出来。 可这样看的话,就算梁秋涛真的有问题,那也是出去后才出的问题,和关小凤这边应该就没什么关系。 最起码没有直接关系。 “铁成,三处马上会过来人送他们跟梁秋涛的谈话记录,你去接一下。” 刘铁成听的给愣住了。 “科长,这个梁秋涛被三处也盯上了?” “谈不上盯上,目前还只是三处手头一个案子的关系人,他们今早才找梁秋涛谈过话,刚好省了咱们的事儿。 这个姓梁的去年才公派留学回来,以前的审查资料应该在部队安全部门,等会儿我也找人调出来。” “嘿,这到省事儿了。”刘铁成直接就听乐了。 确实省了他们不少事儿。 “那行,我到前院等人去。” “好” 刘铁成走后,李言诚拿起桌上的笔随手拽过一张信纸在上边写下王立功、梁秋涛还有关小凤的名字。 王立功和梁秋涛现在是已知的认识关系。 梁、关之间的关系未知,只从现有的条件看,他们两个应该不存在联系。 关小凤他们是当年遗留下来的潜伏者,而这个梁秋涛只从年龄看的话,应该不是,但也说不定,搞不好是潜伏者的后代也未尝不可。 但这样的话就牵扯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当年出国留学前的审查是怎么通过的。 这两天因为找这些归国留学生谈话,苏孝同给他讲了一下这些人被推荐上来后,都需要面临哪些审查。 理论上来说,这些人的履历上如果有模糊不清的地方,或者说其亲属的履历有查不清的情况,审查都是不可能通过的。 像关小凤,她档案上记录的她家解放前居住的地方,曾经因为那一片被炸都被迫搬迁,过去那些街坊邻居根本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她那段时间的情况也就无从调查。 她这种情况如果是留学前审查就不可能通过。 而这个梁秋涛能通过审查,排除掉一些人为的特殊因素不谈,最起码能说明他过去的履历是能查清的。 呼…… 看着纸上的三个名字,李言诚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提笔将隋东河的名字也写了上去,刚写完就又涂抹掉。 还是先别考虑那么多,要不然实在是太乱了。 “言诚” 办公室门被推开,老许和苏孝同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二位领导请坐。” 李言诚站起身从桌后走了出去。 “言诚,我们在前院碰到铁成了,他说你从三处把那个梁秋涛的谈话记录要过来了,怎么回事儿?” 问话的是苏孝同,老许对这个梁秋涛到底是何人也还搞不清呢。 “不止把谈话记录要过来了,我还把调查梁秋涛的工作也接过来了。”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给二位领导一人发了根烟。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他把刘铁成刚才跟他汇报的情况给二人讲了一遍。 “怎么说呢,这算是个不是线索的线索吧,咱们调查了这么长时间一无所获,关小凤和武宣区那座院子唯一有可能产生交集的地方,就在科委项目审批处。 虽然想通过这条线把二者连在一起看上去委实是有些牵强,但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我的想法是先查查看吧,最终哪怕是没什么结果,也权当咱们给三处的同僚帮忙了。 不知二位领导意下如何?” 李言诚的话音刚落,老许就摆了摆手:“查案这种事情你不用刻意要我们的授权,你这个预审科科长有这个权力。 我和孝同过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要调查一个三处案件的关系人。 说到给三处帮忙,我刚才还正跟孝同说呢,三处接的这个案子确实比较麻烦。 他们处里有一半的人都出京调查去了,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咱们能帮上忙的就尽量给帮帮,你这样做正好。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梁秋涛,好好查查吧,不但查他,把科委项目审批处其他人也都仔仔细细的过一遍。 你说的没错,这里是目前关小凤和那座院子有可能产生交集的唯一地方了,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咱们也图个心安吧。” 等老许说完后,苏孝同才开口说道:“言诚,要不要我让我哥把梁秋涛留学前的审查资料要过来。” “要,我还就准备去找你呢。” “行”苏孝同点点头,伸手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电话就拨了出去,没说几句便挂掉电话。 “搞定,明早我带过来。” “那就这样。”见没什么其他事儿,老许就站了起来。 “言诚,这条线你这边就先查着看看,有需要帮忙的就找侦查科和行动队,有需要我出面协调的就告诉我。 哦,还有,查科委项目审批处其他人的时候尽量将动作放小,悄悄来,那些知识分子的神经敏感的很,别搞的流言四起,到时候人家又跑到上面去告咱们一状。” “我知道,除了梁秋涛,其他人我打算先从外围走走。” “好,你掌握好那个度就行。” 讲完这些,老许抬脚就朝外走去,李言诚和苏孝同一起将他送了出去。 “你小子不吭不哈的就揽过来一堆工作,还整天说我是工作狂,我看你比我还见不得闲下来。” “咱们把案子办成了那么一副夹生的样子,我有些不甘心。”李言诚有些郁闷的摇摇头。 他其实也不想接案子,只是心中老有那么一根刺消不下去,膈的他难受。 “那刚好,大家都不甘心,处长刚才说忙不过来了可以找侦查科、行动队帮忙,我看也别等了。 科委项目审批处我记得人员好像不少,干脆直接一分,大家一起忙起来算啦,你觉得呢?” 苏孝同侧头看着李言诚征求意见道。 “我求之不得,只要大家不嫌我事儿多,好不容易清闲两天又给弄堆活就行。” “哈哈,放心吧,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 苏孝同笑着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转身朝自己在中院的办公室走去。 …… 三处的人五点半就过来了,做好交接手续,将梁秋涛的谈话备份资料留下,把一处负责的那三个人的谈话资料带上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李言诚翻开那份谈话资料粗略的翻看了一下。 此人留学回来后就在审批部门工作,已经一年多了,深谙办公室政治的精髓,谈话也是避重就轻。 但怎么说呢,还是孙明波那样独立负责一个项目成长的比较快,他虽然谈话时也会避实就虚,但却显得十分诚恳,避的那部分让人能理解。 可这个梁秋涛避的就有些引人注目了,跟李正喜一样,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在里面。 梁秋涛、李正喜、隋东河 李言诚将这三个人的名字也写到了纸上。 看看时间马上就六点了,他给谈话记录锁进抽屉里,然后起身准备下班回家。 …… 与此同时,刚下班和同事一起走出单位大门的李正喜,无意中看到马路斜对面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后,神情间微微一怔。 他有些纳闷这家伙跑来找自己干嘛?不是说好了没事儿尽量不联系的么。 转头跟身旁的同事们说了一声,然后他举起胳膊冲着中年男人那边挥了挥,抬腿向那边走去。 看到他挥手,中年男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也抬手回应了一下。 “赵哥您今天没事儿啦?” 马路才过了一半,李正喜就提高声音问道。 “过来办事儿正好路过你这里,眼看马上下班了就站在这里想看能不能碰到你,运气还不错。” 俩人的对话就像是朋友见面,等李正喜走过去后,接过中年男人递来的烟,接着点烟的工夫才小声问道:“是有什么事儿吗?” “社会局找你谈话没?” “找了,昨天就过来了,看工作证是社会局行动一处的。” “一处?”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你确定是一处的?” “他们如果没给我掏假工作证的话,那就肯定是一处的,怎么了?这也有问题?” “找秋涛谈话的是三处,隋东河的案子也是移交给三处了,应该是三处的人找你谈话才对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李正喜摇摇头说道:“一处、三处不都是社会局的么,这还有什么讲究吗?” “据我所知,三处主要针对的是各部委的涉密案件,隋东河属于商务口,案件移交给三处才是正常的。 不说这些了,我回头打听打听情况再说,他们找你都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些关于隋东河的事情,我什么都没隐瞒,知道的都说了。” “嗯,不隐瞒是对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这样啊正喜,你把昨天谈话的过程给我详细讲一遍。” “在这里?” “走,去那边饭店边吃边谈。” “别介,隋东河就是天天下馆子才被人举报的,你跟我到我家去吧,我妈做饭了,随便对付两口,吃完了咱慢慢聊。” 李正喜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对去饭店吃饭他现在有心理阴影。 “不打扰吧?” “没事儿。” “那行” 第三百零七章 黑手初现 李正喜家住的是那种大杂院,他今年年初才刚回国,还没结婚,不过已经处上对象了。 他上边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结婚有自己的房子,这里就他跟他爸妈住,家里的居住环境还挺宽绰。 吃完饭后他和那个中年男人一起搬着小板凳坐在大院门口。 因为他身边有陌生人,过往的街坊邻居打个招呼就会离开,没人赖着不走打扰他们谈事情。 听完李正喜对昨天谈话过程的描述后,中年男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正喜,我估计回头社会局的人还会找你调查了解隋东河的情况。” “我知道”李正喜点了点头。 “我跟他们说了我和东河的关系不错,而且光十五号晚上他那么远跑过来找我就显得有些非比寻常。” “没错,就凭你有可能是隋东河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这点,社会局的人少不得会经常来找你。 所以你一定要沉住气,该配合就配合,但他们找你的次数如果超过三次,就要适当的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这个度需要把握好,要让他们能看到你的不耐烦,可你还要配合,千万不要跟那些人硬顶。 秋涛那边社会局的人肯定也会多次找他,你们这些从国外回来的,还在京工作的,跟隋东河关系又不错的,就是你们两个了。 不过他那边应该能好点,社会局的人也不敢把科委那几位领导得罪狠了。 所以主要还是你这边。” “不行的话,我找我们项目组负责人抱怨一下可以不?我们现在搞的这个项目可是部队上的。” 李正喜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面对社会局的人,他心里发怵的很,毕竟自家知道自家事儿。 “别别别”中年男人急忙摆了摆手:“我就正准备跟你说这个呢,为什么那会儿你说来找你谈话的是社会局一处的人我有些惊讶,原因就在这里。 负责你们这个项目安全的部队负责人,就是一处一位副处长的哥哥,你告诉你领导,你领导无非就是跟部队的人说说,但人家是亲兄弟,你说结果会怎样?” 李正喜有些惊讶的半张着嘴,他还真不知道这里边还有这层关系。 “我知道了。” “嗯,你只要在配合的同时适当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就可以。” “好,赵哥,你说的事情我记住了,我这里有点疑惑希望你也能帮我解答一下。” 说这话时,李正喜的神色间稍微有点忐忑,但事情不搞清楚,他总觉得心里膈应的慌。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明知道隋东河那么高调,却不早点劝他,反而把事情搞到如今这个地步?” 中年男人知道李正喜想问什么,干脆就挑明了。 “是的,我不相信你们会不知道隋东河那么高调肯定要吸引来监察部门的注意。” “呵呵,正喜,我如果告诉你这次举报隋东河的人就是我,你会怎么想?” “你……” 中年男人的这番话,差点没让李正喜的眼珠子从眼眶里凸出来掉地上。 看着中年男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赵哥,您别开玩笑了。”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中年男人笑着摇摇头,伸手掏出烟给李正喜丢了一根过去,给自己点上后才一脸淡然的继续说到。 “事实就是我亲自举报的隋东河。”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正喜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因为我需要他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 看着中年男人那云淡风轻的神色,李正喜的心底呼一下就冒出来了一股寒意。 这股寒意把他冻的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颤。 这一刻他忽然就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与虎谋皮么。 他也全然忘记了除掉隋东河之前,对面这个他叫赵哥的男人可是跟他商量过,当时他为了自己的安全点头同意了的。 见李正喜的脸色变的像是吃了死老鼠一样难看,中年男人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到。 “正喜老弟,咱们做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隋东河是你没劝过他还是我没劝过他?亦或者秋涛没劝过他? 谁没给他说过让他低调些,这是在国内,那样花钱别人肯定会注意到他,可是他听吗?吃饭吃饭下馆子,抽烟抽烟都要抽带过滤嘴的。 花钱大手大脚,根本就不考虑凭他的工资能不能支撑的起那样花,他这就是在自寻死路。” “可那也不应该由你来举报他,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 中年男人在心底鄙夷了一番李正喜,酿的,劳资说干掉他的时候你可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现在跟我说是兄弟,还给我玩开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要不是看你还有用,我免费送你下去跟他继续做兄弟。 心里想归想,嘴上他还是解释道。 “你错了老弟,我举报他,咱们最起码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如果我不举报,就那样放任他继续下去,你说监察组的人会不会盯上他?” 李正喜张张嘴刚准备说话呢,中年男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继续说道:“百分之百会盯上他,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 你说,如果哪天他被悄没声息的抓走了,我们怎么办?给他陪葬吗?” 陪葬? 这个词让李正喜将他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全部咽回到了肚子里。 见他似乎是想明白了关键之处,中年男人笑着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就站了起来。 “好啦正喜,我进去跟你爸妈打个招呼就该走啦。” 说完,他便抬脚向着李家居住的大杂院里走去。 回过神来的李正喜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 同一时间,位于阳朝区的社会局行动三处,对外挂牌市公安局保卫五处的办公楼依然还是灯火通明。 “叮铃铃……” 正在办公室里仔细翻看下午从一处取回来的谈话记录的张传祥,听到电话响了,头也没抬的伸手接起了电话。 “我是张传祥” “叮铃铃” 嗯?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响的是那部外线电话,他急忙伸出左手抓起那部电话的听筒,右手将这个听筒放回到话机上。 “喂,我是张传祥。” “张科长,是我,市公安局法医室的万长卫。” 听到电话那边自报家门后,张传祥一下就来了精神。 “万法医你好,是不是查出来隋东河的死因了?” “没错,化验室那边的结果出来了,隋东河死于氰化钾中毒,他是被人用针管将氰化钾的液体注射进体内死亡的,针孔在后枕部。 如果不是剃掉了头发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针孔,让我们几个人拿着放大镜在身上一通好找,总算是不辱使命。” 电话里传来的内容让张传祥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同时也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好啦,这下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甩开膀子好好干啦。 “谢谢万法医,辛苦各位了。” “不用客气,应该的,张科长,正式报告连同化验单一起明天早上我让人给您送过去。” “好” 放下电话后,张传祥紧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仔细的琢磨了起来。 到今天为止,隋东河已经死了四天了,对他的调查,进展其实并不顺利。 最起码截至目前他们还没搞清楚隋东河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刚才看一处提交过来的谈话记录里有一个叫李正喜的有说到,隋东河自己说是借着工作之余,将一些小东西卖给负责接待的老外,赚了一些钱。 这倒是一个调查的方向。 不过张传祥个人觉得可能性不大,如果隋东河的钱真是这样来的,就算其他利益相关人发现他已经被监察组的盯上了,担心他被抓后供出这条利益线,影响其他人发财。 那么除掉他就可以,完全没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他家拿走很多东西。 经询问隋东河谈的那个对象,家里最起码丢了一块英纳格全钢防水手表,以及一百来块钱的现金。 另外十六号凌晨他们从商务口监察组接过这起案子后,在隋东河被盗的房间调查时发现,根据书柜里的灰尘能判断出,里边有两本书被人动过。 应该是有人从那两本书里取走了某样东西,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是隋东河自己拿走的还是过来偷东西那人拿走的也不清楚。 如果是隋东河自己拿走的那没什么,如果是那天晚上偷东西那人拿走的,那就表示此人应该跟死者特别熟悉。 或者说,指使他来的那个人跟死者特别熟悉。 因为从书柜上的灰尘痕迹来看,拿东西的人根本就没碰过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就找到放东西的书,从中将需要的东西取走。 这要不是死者自己或者特别熟悉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那么精准。 毕竟经常过来这间屋子的隋东河那个对象,都不知道书里有没有夹什么东西。 过来偷东西的人,很可能目标就是书里夹的东西,至于表和那一百来块钱估计就是顺手。 张传祥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脖子,起身向办公室门那里走去,他要过去跟领导汇报现在的情况。 …… 端午节当天晚上九点多钟,阳朝区某胡同。 中年男人赵哥从李正喜那里离开后,蹬着自行车窜小巷钻胡同一个多小时才赶回到家门口。 刚拐进胡同,就看到有几个街坊还没休息,坐在路灯下聊闲。 “老三回来啦!” “回来了,你们还不休息啊。” “就准备回家,对了老三,你外甥好像不到八点就过来了,一直没见走。” 听到街坊说外甥过来了,中年男人脚下一顿。 “瞧我这记性,约好的让人家过来拿东西,我却给忘的一干二净,您几位聊着,我赶紧回去。” 他来干什么? 跟胡同口的街坊挥手告别后,中年男人一边推着自行车往家走,心底不由得冒出了这个疑问。 当他走进自家那个都不能称之为院子的小院儿,推开房门看到里边的情景后,脸色不由就变的铁青。 之所以说他住的这个小院儿都不叫院子,是因为实在是太小了,自行车在里边都没法调头,只能是怎样推进去,再怎么倒退着出来。 好点的是这是他自己的私房,虽然两间房加起来都没四十平方,但院门一关就是自己的小天地。 房间里的景象为什么会让他脸色变得铁青呢? 是因为软倒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是因为那个年轻人身子下面那摊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更是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另一个年轻男人正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一旁,正悠哉悠哉的一边抽烟一边翻看着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报纸。 看到推门而入的中年男人,坐在哪里的年轻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舅舅回来啦。” 年轻男人脸上灿烂的笑容,让本就脸色铁青的中年男人唰一下变的更黑了。 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扑上去给年轻男人一嘴锤。 连忙深呼吸几口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中年男人伸手指着地上那具尸体阴恻恻的说道:“梁秋涛,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坐在那里一脸笑容的年轻男人,正是那个已经进入了李言诚视线,在项目审批处工作的梁秋涛。 “想要解释简单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梁秋涛脸上的笑容依旧,他伸手用右手食指在面前的桌上敲了两下。 随着他的动作,中年男人的视线落在了桌上,那里放了一块手表。 “手表,怎么了?” “亲爱的舅舅,你最好走近了仔细看看清楚。” 中年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抬脚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桌边拿起了那块手表。 “这……这是……这是隋东河那块英纳格?怎么会……” 话没说完,中年男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扭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重新转头看向梁秋涛。 “他把这块表从隋东河房子顺出来了?” “舅舅,全京市有多少块英纳格手表我不清楚,但我敢肯定,社会局的人一定已经知道隋东河丢了一块,你说,要是现在市面上突然冒出来一块这种表,他们会不会追查到底。” 中年男人此时的脸已经不是铁青了,而是变成了黢黑,同时身上还惊出了一身冷汗。 梁秋涛说的没错,这块表只要敢现身,社会局的人绝对会顺藤摸瓜摸到他们身上来。 他有些失神的一屁股坐到桌前的椅子上,半天一个字都没讲出来。 “舅舅,小武这几天一直在你这里住着,你就没发现吗?”梁秋涛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面对梁秋涛的疑问,中年男人有些懊恼又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小武一直都很听话,我告诉过他去了直接把夹在书里的信和那笔钱取走就行,其他东西千万不要动,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所以也就再没在意。 没想到这家伙……唉……是我的错,我太信任他了。” “现在还不是反思的时候,舅舅,你这两天就没听他们提起说隋东河家里都丢了什么东西吗?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你能不能确定小武这两天出过门没?” “门他肯定没出过,这个我能确定。”中年男人非常肯定的说道。 “至于说隋东河案的案情,一处、二处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三处那些人在食堂基本不讨论案子,而且他们在前边吃饭,我在后厨,就算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听到。 我要是老往前边跑,搞不好谁就会怀疑什么。” 这个被李正喜叫做赵哥,被街坊叫老三的中年男人是三处的厨子,而且还是在京市社会局行动三处成立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的。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知道一处的苏孝同,和现在负责李正喜所在的那个项目组安全问题的部队安全部门领导是兄弟俩。 呆的时间长了,很多事情并不用去刻意打听也能知道不少。 而这个中年男人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也从来都不会主动打听任何事情。 这么多年没暴露,跟他谨慎的性格息息相关。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却差点栽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徒弟手中。 见他如此肯定,梁秋涛点了下头。 “只要你能确定小武从十五号晚上回来后就再没出去过,也就是说这块表并没有在外边露过脸,问题就还不算严重。 那有没有人知道你这里还住了一个人?” “没,小武十五号晚上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不会有人看到他的。” “那就简单了,你现在只要想办法把尸体和这块表妥善处理了就行。 不说这个了,你今天去李正喜那边问清楚了没?” “问清楚了,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去找他谈话的是一处的人。” “一处?你不是案子是三处接的么。”梁秋涛皱起了眉头。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中年男人摇摇头继续说到。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三处人手不足了,所以找一处帮的忙。 今天中午上灶的只有平时一半的人,而且后勤还过来说从明天开始做一百人的饭就行。” “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应该是出差,我估计是调查隋东河的关系人去了。” “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隋东河是怎么死的吗?” “秋涛,你问的这都是废话,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些。” 说完,中年男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了,便说道:“行了,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我送你出去。 这几天没事儿你别往我这边跑了。 我给你收拾几件衣服包起来你带走,刚才我回来走到胡同口,街坊说你过来了,我顺口说你是来取东西。” “行,你记着把这个收拾干净啊。”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 十几分钟后,送走了梁秋涛,中年男人返回到家里,看着地上那具尸体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悲切之色。 小武,全名叫赵国武,是他八年前逛鬼市时救下来的,这孩子那时才十一岁。 中年男人因为年轻的时候执行任务被打伤了那里,一直就没有结婚,救下小武也是只是顺手为之。 看这孩子可怜,又挺机灵,就把他收成了义子,暗地里培养了起来。 二人没在一起住,小武爹娘虽然死的早,但还给他留下了一间房子。 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干亲关系没有刻意宣传过,但知道的人也不少。 十五号晚上偷隋东河家就是小武去的。 而这两天之所以住在他这里,是因为那家伙那天晚上偷完东西后翻墙跑的时候没注意,把脚给弄崴了,为了方便照顾才让他留在这里,没想到这一留却留成了天人永隔。 中年男人蹲在尸体旁静静的看着,回忆着这些年来二人相处的种种情形,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叹了口气,扶着膝盖站起了身。 “梁秋涛……” 起身后中年男人嘴里轻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小武顺来的那块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他让顺回来的。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块表本就是他两个月前从信托商店买来的,票还在他这儿呢。 买的时候这块表因为表壳烂了,指针也没有,所以价格也不高,才六十块钱。 正常来说,收到这种表后,信托商店都会修好了再往出卖,价格能卖高些。 他能便宜买到手,还是因为跟那家店的主任认识。 买上后他又花了十几块钱修好,结果刚戴没几天就被隋东河给要走了。 这次他让小武偷回来,也是担心万一从这块表查起来查到他头上。 可没想到却害死了自己的干儿子。 起身后,中年男人给自己点了根烟,目光又落在了小武的尸体上。 “孩子,别着急,干爹发誓,一定让梁秋涛下去陪你,这一天不会很久。” 发狠归发狠,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解决这具尸体。 还有,到底要不要报案? 是他去报案,还是等着别人发现小武失踪了去报案? 这些问题都是他必须要考虑清楚的。 那个混账给他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屁股一拍走人了,他该怎么解决剩下的事情? 那个便宜外甥肯定要死,要去给自己的干儿子陪葬,但他还不想跟着一起死,所以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将自己从这里摘干净,不能让任何人对自己起一丁点的疑心才行。 否则,接连两起案件都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相信,哪怕他在三处做了二十年饭,也依然会被那些人列为头号嫌犯的。 一边抽着烟,中年男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三百零八章 开始 六月二十号星期五,早上八点,苏孝同就已经将梁秋涛留学前的审查资料拿过来了。 李言诚坐在中院自己办公室,桌上摊开放着谈话记录和审查资料,他一边喝着茶,一边仔细研究着。 嗯? 当他看到审查资料里亲属那一栏时微微一怔。 梁秋涛的亲属栏一共有两个人,除了他的妻之外之外就只有一个亲戚,是他的舅舅。 亲属栏下方的备注栏里有一段注明,他的父母亲和他当时才十三岁的妹妹死于六年前的一场大火中,当时他大学才马上要毕业,已经明确了要留校任教。 注明里写的有梁秋涛以前的家庭住址,这个地址就是让李言诚发怔的原因之一。 他知道这场大火,或者可以说,这场人为纵火案还是他参与破获的。 没错,这场大火的元凶是那个逃到港岛的陈家,陈明珠的女婿,董秋玲的丈夫,也是陈云薇的姘头常胜远干的。 李言诚没想到他今天竟然碰到了当年那起纵火案的受害者之一。 让他发怔的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就是梁秋涛的舅舅赵光润,此人竟然在三处工作,虽然只是三处食堂的一名厨师。 但履历上写的可是很清楚,这个赵光润五零年就已经在刚组建的三处上班了,简直可以说是三处的元老级人物。 难怪他昨天打电话一问梁秋涛的个人情况,三处侦查科张科长那么高兴的马上就说要把调查工作委托给一处帮忙,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这位张科长一方面是想避嫌,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担心手下的人,因为梁秋涛是自己处里后勤人员的外甥就敷衍了事。 琢磨了一番后,李言诚凝神继续看向亲属栏,梁秋涛的妻子叫贺菊玲,二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京汽工作。 可能在大学期间两个人就开始交往了吧,反正一毕业就结婚了。 其实二人还有一个儿子,叫梁振兴,今年五岁。 不过这个孩子是梁秋涛出国留学前,他妻子才怀上,他出国后出生的。 贺菊玲的父母双亲都在,她上边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大家子人除了她之外都在政府部门工作,关系比较简单。 …… 一个多小时后,李言诚走出办公室,站在外边伸了个懒腰。 看资料是肯定看不出来什么的,只是让他对梁秋涛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而已。 该怎么查,从何入手,让他有些犯难。 目前只能说是先安排人调查一下梁秋涛回国后这一年多来的情况。 但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此人跟关家母子应该是没有任何形式上的联系,他们彼此之间互相不知道对方才是正常的。 “琢磨什么呢李科长。” 一道声音响起,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李言诚,他转头一看,是侦查科科长田林君。 “田科长,我正在这儿想该怎么入手查一个……应该怎么说呢,目前来看是连一点嫌疑都没有的关系人。” “关系人?”田林君走过来给李言诚发了根烟点上后问道:“是不是铁成和红兵发现的那一点似是而非的线索?我听苏处说这个人好像跟三处接的那个案子还有些关系。” “没错” 李言诚点点头:“不但如此,他还是三处食堂一个厨师的外甥,那个厨师在三处都干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的厨师?”田林君愣了一下:“你说的不会是赵老三吧?” “赵老三?” “哦,大名叫赵……赵光润还是什么。” “对,就是他,田科长认识这个人?” “谈不上认识,之前我在三处帮过几个月的忙,知道这个人的,你说他外甥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出国留学过?” “是,去年年初才留学回来,目前在科委的项目审批处工作,他同年有个人在商务口对外贸易处担任翻译,这个人花钱大手大脚,被商务口监察组盯上了。 可就在监察组准备约谈他之际,这家伙死在了大街上,同一时间,他家也被贼光临了,监察组觉得事有蹊跷,连夜把这个案子报给了三处。 赵光润的外甥叫梁秋涛,他跟死者关系匪浅,回国后往来一直都比较密切,三处昨天找他谈过一次话,但问的问题都比较浅显。 咱们这边主要是铁成和红兵发现王立功去世前很长一段时间,每个月都会去科委的项目审批处上报他们单位的项目进度,而他每次去找的那个人就是梁秋涛。 关小凤在调去仪器厂项目组前,还在科研所上班的时候,也会经常去项目审批处上报项目资料。 当然,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肯定跟这个梁秋涛无关,他出国留学前一直都在大学任教,而且关小凤和王立功二人也应该没有直接联系。 铁成和红兵就是觉得,这个项目审批处似乎成了关小凤和武宣区那座院子唯一可能产生交集的地方。” 李言诚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的原由。 田林君听完后这才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也是刚才听苏孝同提了一嘴,对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并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啊!李科长,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查梁秋涛,其实就是给三处帮忙。 对于咱们处自己的工作来说,重点是查一下项目审批处的所有工作人员,梁秋涛也只是其中之一。” “叭”李言诚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这样。” “那还等什么,安排人直接开始查呗。” “我的田大科长,那可是科委,咱们无凭无据的就要查人家的人,那些知识分子不把咱们告死才怪呢。 如果只是悄悄的从外围查,我感觉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 切入点只能是那个梁秋涛,这才是我把他的调查任务从三处要过来的原因。” “那干脆直接正面接触吧。”田林君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根本不可能做到,想了一下后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你不是说三处已经找梁秋涛谈过一次话了么,那他们肯定就跟科委那边打过招呼,说清楚过为什么要找这个人谈话。 咱们就借着这个由头,过去找他进行一次深入的谈话,同时也借着这个,跟审批处其他人也接触一下,哪怕只是简单的问个话。 我相信只要有了第一次,后边咱们再过去找他们也会尽量配合。” 田林君说的这个办法让李言诚眼前一亮,是啊,他们这不是有现成的理由么。 “还得是你们这些老侦查员,我刚才正头疼该怎么跟那边接触呢,你一下就找到突破口了。” “嗐,李科长你只是跟这些单位打交道的还少,时间长了你也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 “走,过去找苏处汇报一下,咱们马上就开始。” “走” …… 十点钟,一辆吉普车从一处大门开了出去。 车上是李言诚和田林君,开车的是刘铁成。 刚才给苏孝同汇报时,他们又得到了一个让他们更加心安理得的找梁秋涛深入谈话的理由,经化验和法医确认,隋东河死于谋杀。 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行凶,还没被任何人注意到,那个凶手的心理素质很不一般。 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凶手是怎么知道隋东河在那里的? 他是一路跟踪过去的,专门等到天黑了才动手,还是说…… 李正喜,此人作为有可能是死者接触过的最后一个熟人,自然而然就成为了调查的重点。 同样,中午和死者在一起吃过饭的孙明波当然也不可能被落下。 三处将调查这两个人的任务也拜托给了一处。 在李言诚和田林君离开单位后不久,苏孝同也带上人出去了。 一处这台机器再度高速运转起来。 …… 与此同时,正在单位上班的罗敏又迎来了一位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里居住的朋友,曾经来找过她的徐中芳的哥哥徐天增,就是陈琳琳的那个未婚夫。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情,再过十来天的七一,应该是他们两个结婚的日子。 从陈志元一家被抓到今天已经过去近三周了,这期间被带走调查的只是京市就有十几个人,徐天增的父亲也被叫过去进行过谈话,跟那十几个人不同的是他又回来了。 徐家的儿子和陈家的女儿虽然即将要结婚,可那只是两个孩子之间两情相悦,徐家老头其实是看不上陈志元这个人的。 如果不是徐天增坚持,早在陈志元栽赃陷害老罗的那一刻起,徐家老头就让自己儿子跟陈琳琳解除婚约了。 因为保密工作做的不错,陈志元究竟为什么被抓,那十几个人又是因为什么被牵连进去,外边的人并不清楚,而被约谈却又安然回家的几个人对此事也是三缄其口。 现在外边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但有一点大家却都知道,那就是陈志元此次出事,根源在罗家和苏家。 陈林峰带人跑到社会局行动一处去找罗家小女婿的麻烦,还在大门口亮了刀子,结果被在一处当副处长的苏家小儿子直接下令拿下。 这桩事儿就发生在街边大门口,当时围观的老百姓可不少。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陈林峰就被移交给了部队的安全部门。 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在被关押的这几个小时里,陈林峰一定是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把他爹给牵连进去了。 否则,这种孩子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何至于闹到部队安全部门去。 但这同样也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陈林峰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能把他爹给连累了。 众人的目光就再度投放到了苏家小儿子和罗家小女婿的身上。 外边的人都相信,如果说在被关押的那几个小时里,陈林峰交代出了一些他爹涉及的违规违纪问题,那绝对是这两个人从他嘴里撬出来的,其他人还不至于敢那么做。 苏家和罗家的关系在那里摆着呢,苏家小儿子会那样做很正常。 罗家这个小女婿的胆子可真是不一般啊,才结婚几天,就敢往那种事儿里钻。 外边人最感兴趣的就是李言诚。 没过几天,安全委的一纸任命文件立马就给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浇了一盆凉水,纷纷收回了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个享受处级待遇的干部当然不在他们眼里放,但安全委…… 敢和安全委那几位大佬硬碰硬的还没几个。 没看就连那个如日中天的委员会,在很多事情上面对安全委的时候都是有商有量么。 陈琳琳那个未婚夫徐天增今天跑过来找罗敏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 在他看来,自己未婚妻家之所以变成今天这般模样,应该就是罗家的一次报复。 既然是报复,那是不是就还可以谈? 只能说他还是年轻,也没将他爹的话听进心里去。 在了解清楚了徐天增今天过来找自己的目的后,罗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才好。 她想了想后说道:“徐天增,你把这件事情想的有些简单了,陈志元犯的是组织纪律和国法,那不是谁给他头顶硬扣上去的帽子。 我爹现在在西北那座小城就是一工人,你不会觉得他现在还有那个本事吧,呵呵,说句那啥点的话,如果我爹现在还有那本事,他也不会去工厂了。 至于我就更不用说了,我一女流之辈,能从农村回城上班,都是组织上看在我爱人为国家立功的份上才特批同意的。 你要说我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陈志元那个级别的干部都拉下马,那你确实太看得起我了。 徐天增,我很佩服你对陈琳琳的一往情深,即便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别人躲都怕来不及呢,你却还再为她东奔西跑,单就你对她的这份情,就很不一般。 但你真的找错人了,对她家的事情我确实无能为力,不瞒你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爹到底犯了什么法。” “罗敏,看在你跟琳琳曾经是好姐妹的份上,你就不能帮她一把吗?”就算罗敏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可徐天增还是有些不死心,依然在努力。 第三百零九章 意外状况 “罗敏,去年你家的事情发生后,琳琳就跟我说过,她对她父亲当时的做法很不满意,为此还吵了一架,可她父亲的事情她根本就插不上手,只能是生闷气没什么好办法。 她还和我说,想看看能不能给你联系一份工作,让你能尽快回城,我……” “好了”罗敏开口打断了徐天增没说完的话。 “说出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你如果再这样东边一句西边一句的别怪我不奉陪了,我还上班呢,没时间跟你墨迹。” “你能不能帮我求求艺娟姐,带我去见见琳琳。” 眼见罗敏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已经越来越重,徐天增急忙说出了自己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你说什么?” 罗敏有些神情呆滞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两三米远的徐天增,她有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对面这家伙的脑袋出问题了。 开什么玩笑!那是谁都能随便见的吗? 还求求孙艺娟,就是去求她领导都不可能。 “徐天增,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罗敏漂亮的秀眉微微皱在了一起,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她觉得自己前边已经把话说的够清楚了,可这家伙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这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说完后,罗敏就打算进单位去了,她不想再跟这个已经晕了头的男人说话。 没想到她刚动,徐天增就挪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一挪,不但挡住了她的去路,还朝前欺进一些距离,使原本两人之间两三米的距离只剩下了一米多。 “罗敏,算我求你,你就帮帮我吧。”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满脸恳求神情,眼底却闪过一丝疯狂之色的徐天增,罗敏心底不由得就提高了警惕。 她稍微朝后退了一小步,再度拉大了些二人之间的距离。 “徐天增,你应该很清楚就算去求娟姐她也不可能带你去见陈琳琳的,你还是别白费工夫了。” “那不知道我用你的命换见一面琳琳,孙艺娟会不会答应?” 罗敏的话音还未落,徐天增就一脸狞笑着说到。 说话的同时,他的右手已经迅速的朝身后外套下边伸去。 他快,罗敏的速度更快。 她从出来后就一直插在裤子兜里的右手,在徐天增的脸上神情刚一变的时候就已经掏出来了。 随着她右手一同从裤子兜里出来的还有一把黑洞洞的五九式手枪。 徐天增的手才刚摸到后腰处的外套下面,就看到罗敏已经举着一把手枪对准了他的脑门。 更让他瞳孔变大的是那把枪的击锤已经打开了。 “徐天增,现在把你的双手慢慢的抬起来抱住你的脑袋,手中不要拿任何东西,动作放慢。 我只要发现一丝不对劲马上就会扣动扳机,按照我说的去做。” 他们两个人就在图书馆大门外的一侧,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这边就这样明晃晃的把枪拿出来了,当然有人看到。 此时马路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惊叫声此起彼伏。 没人敢往这边靠近,哪怕是图书馆的门卫。 吵闹声并没能影响到罗敏,她的手依然稳稳的持枪对准着对面的男人。 而徐天增呢? 从被枪指着脑门后他就已经愣住了,罗敏说的话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在愣了那么几秒钟后,他才被路人的尖叫声惊醒。 清醒过来的他压根就没打算按照罗敏说的话办,他想赌一把,赌这个女人没胆量开枪。 他的右手已经摸到了别在后腰处的,他今天偷偷从家里拿出来的他爹的那把枪。 只见他一边紧盯着罗敏,一边缓缓的将枪从后腰处往出抽。 罗敏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可她确实是轻易不敢开枪。 这里是京市,她有点担心枪响了会给自己男人带来什么麻烦。 见对面这个男人没按照她的吩咐来,就在她心一横打算不管不顾,右手食指准备用劲的时候…… “呜……呜……吱……” 一辆吉普车咆哮着开了过来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马上把枪放下,双手举过头顶!” 这个声音的响起,让罗敏不由得就松了口气。 她提高声音喊道:“我配合!” “还有你,把枪放下。” 罗敏眼角的余光,看到路边那辆吉普车上下来的是几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她打算配合人家的喊话。 她准备配合了,对面徐天增却双眼发红的盯着罗敏,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而还加快了自己手底下的动作。 “砰” “啊” 也许让罗敏对一个大活人,还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人开枪她会犹豫,可对于路边那几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却不会。 见举着枪的女人已经开始配合了,而那个男人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却还是将枪取了出来,之前喊话的人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就扣动了扳机。 当然,这发子弹是冲着徐天增的腿打过去的。 那声惨叫声也是他发出来的。 此时他已经躺在了地上,正抱着中弹的右腿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犹如杀年猪时那猪似的不停的嚎叫着。 而他刚从身后掏出来的那把枪也已经掉到了地上。 枪声响起的同时,那三名刚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公安也扑了过来。 其中一人一边将罗敏放到地上的枪往旁边踢了些,一边用枪指着她,眼睛也一直紧盯着她,以防她有什么异动。 只是踢枪的时候,当他看到这个女人放到地上的是一把五九式的时候,脚下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 这款枪是一把仿制枪,刚刚开始实现量产,还没生产多少把的时候,就因为当时的大环境以及其他种种因素不得不停产,已列装的那部分也都被要求撤装了。 而且那年刚开始列装的时候,这枪也只发给了部分部队和公安的指挥员,一线人员除了那年打靶的时候有人打过几发子弹外,就再没摸过。 现在猛然间有一把已经被撤装的枪出现在他眼前,这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一下就来了兴趣。 见公安已经控制住了形势,罗敏松了口气,她对着拿枪指着自己的那人说道:“同志,我有证件,就在上衣口袋,我能给你拿出来吗?” 听到她的话,那人扫了一眼罗敏上衣外套的口袋,口袋的大小就在那里摆着呢,他见里边应该不会再装有武器,便点了点头:“动作放慢,千万不要做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动作。”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他上前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才对,可对面这位毕竟是个女人,从他们出现后也一直都很配合,他就这样上手去搜多少显得有些不合适。 “我是市公安局保卫三处一线工作人员的家属,我拿的枪是经过上级审批的,刚才把枪拿出来也是迫不得已,我不会给你们找麻烦的。” 罗敏一边强调着自己的身份,举着的左手已经慢慢放下来,准备从左边口袋里将社会局配发的持枪证拿出来。 “三处的家属?你是谁的家属?” “我丈夫叫李言诚,他是三处……” “你是李科长的爱人?” 罗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拿枪指着自己的那个人给打断了。 呼…… 听到拿枪指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一口叫出了丈夫的职位,罗敏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她的左手也已经从口袋里将证件拿了出来。 她知道,对面这个男人一定是社会局的人。 看着证件的配发单位为社会局,再看看最后一页备注栏特别注明的配发原因,一直举枪指着罗敏的男人也松了口气。 他放下枪后问道:“罗敏同志,我是社会局保卫处二组组长马宏达,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马组长一边将证件递还过去,一边扬起下巴向着已经被下属控制住的徐天增示意了一下。 罗敏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徐天增,然后摇了摇头:“马组长,情况有点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你把我们带回去我跟你慢慢解释吧。” “好,你先坐车上去吧,枪我替你暂时保管着。” 马宏达将自己的枪插回到后腰,上前两步弯腰将地上那把五九式捡了起来,先退出弹匣,又拉了下套筒,把已经上膛的子弹退出来,再空拉了一下,然后大拇指压着击锤,扣动扳机把击锤归位。 这才捡起掉到地上的子弹重新装回到弹匣里,再将弹匣从握把下面塞回去,关上保险。 收拾完这把枪,他又过去捡起徐天增中枪后掉到地上的那把五四,按照刚才的程序来了一遍。 “老王,你俩带着他去那边医院先包扎一下,我回去后派车过来接你们,把人一定要看好,刚才那个是一处李言诚科长的爱人,她的配枪是经过局里审批同意的。 这家伙拿着已经处于击发状态的枪过来,其中的事情肯定不简单,搞不好就是冲着李科长过来的。” “呜呜……呜呜……” 徐天增被保卫处那俩人控制住的时候,顺手就把他不停嚎叫的嘴给堵住了,他这会儿想说什么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呜呜的叫唤。 马宏达也没兴趣听他说什么。 就在这时,几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跑了过来。 这几个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警后没敢耽误时间就往这边赶来,远远看到这里似乎已经被几位不知道哪个部门的同僚给控制住了,这让他们本来紧张的神情轻松了少许,却也没敢耽误。 毕竟刚才他们可是听到枪响了。 见他们过来,马宏达掏出自己的工作证迎了上去。 一番交谈过后,过来的五位民警分成了两拨,两个人陪同保卫处那俩人一起将徐天增抬起来往医院走去,另外三人有两个人开始维持秩序,让远处围观的群众都散开。 剩下那位民警是辖区派出所的所长,他跟着马宏达走到了吉普车旁。 “关所长,我估计你们分局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让他们联系我们就行。 具体案情我们会向你们通报的。” “行,既然是牵扯到你们社会局一线工作人员的家属,那我也不多问什么了。 不过到时候还请您把案情跟局里通报的时候一定要讲清楚,枪响了,我这个辖区派出所所长却什么都说不上来,回头板子可是要落在兄弟我身上的。” “放心,咱们都是自己人,肯定不会害你的。” 马宏达拍了下关所长的胳膊,便转到车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 车子一直都没有熄火,上车后他就开着车子拉着罗敏离开了这里。 看着吉普车开走,关所长咧了咧嘴,这个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坐在车子后排的罗敏,看着图书馆大门口围观的同事们,看着他们望着汽车这边时那惊诧的眼神,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一发生,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到这里上班。 她挺喜欢这里简单的工作环境。 …… 科委办公楼一楼小会议室内 梁秋涛努力的压制着自己那颗越跳越快的心脏,十分配合的回答对面社会局工作人员提出的问题。 一处? 为什么换成一处的人来了? 这里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问题从刚才被办公室工作人员叫过来,看完对方的工作证后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作为三处厨师的外甥,他对社会局除了二处之外,其他几个处室的工作职责还是比较熟悉的。 一般情况下来说,案件只要交到一处手中,那就指定是跟安全有关了。 可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发现隋东河确实是被收买了,难道说已经掌握什么扎实的线索了吗?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尽管心中疑惑万分,但他脸上却未表露出分毫异样之色,表现的十分配合,有问必答。 这次提问的问题,比昨天早上三处的人提问的那些问题可要深入的多,好在他早有预料,提前就做过准备,尽管此时心里紧张的要命,但也对答如流。 殊不知,就是他的对答如流,让坐在一旁听的李言诚对他的兴趣更大了。 第三百一十章 打定主意 “咚咚咚” 会议室门被敲响了。 刚准备继续提问的田林君听到敲门声就停了下来。 “请进” “不好意思,打扰了。” 会议室门被推开,显露出的身影是科委办公室主任鲁振庆,就是上次科委领导过去一处听取案件汇报时,在会上对一处发难那位。 难没发好,结果还被李言诚抓住话里的漏洞给倒打一耙,差点没给他脑袋上扣一顶跟潜伏者有关联的帽子。 虽然最终帽子是没戴上,可一个处分还是免不了的。 尽管这位鲁主任恨不得把李言诚撕吧撕吧吃了,但人家过来是公务在身,他就是再不满意,脸上也没有表露出来。 阻止社会局工作人员办案,呵呵,在没有领导明确的指示下,借给他个电壶胆他也不敢。 推开会议室门后鲁主任并没有进来,他站在门口看着李言诚说道:“李科长,有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 李言诚有些诧异的站起身反手指向自己问道。 “对,你们处长打来的。” “哦,好,麻烦鲁主任您还跑一趟,田科长你先继续,我去接下处长的电话。” “好” 跟着鲁主任来到他的办公室,李言诚拿起放在电话机旁的听筒。 “处长,是我。” “言诚,把谈话工作交给林君和铁成,你现在去科委大门口等着,局里保卫处已经派车过去接你了,等车过来后你坐车去局里,我这边也马上出发,咱们局里见。 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要激动,你到了我如果还没过去,一定要听唐处长的安排。” 电话里传来的内容让李言诚为之一怔。 这没头没尾的安排让他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什么叫无论发生了什么…… 嗯? “处长,是不是我妻子出什么事儿了?” 这一刻,李言诚感觉自己汗毛倒立,瞬间脑袋都有点充血,焦急的问到。 那位鲁主任听到他的话后,连忙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言诚,罗敏同志毫发无伤,她很好,确实是她那边发生了些状况,但被恰好路过的保卫处二组马组长给制止了。 现在让你过去是因为保卫处的同志发现这件事儿有点奇怪,对方当事人也已经被带到局里了,你不要激动,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要冲动的犯错误,记住我说的话没?” 听到老许说自己媳妇儿没事儿,电话这头的李言诚张大嘴松了口气。 只要人没事儿就行,其他的都好办。 “行处长,我知道了。” “嗯,你跟林君交代一下,让他和铁成先在那里对梁秋涛进行谈话。” “好,我这就去。” 听到那边挂掉电话,李言诚这才放下手中的听筒。 “麻烦鲁主任了。” “不客气不客气。”鲁主任急忙摆摆手。 他听不到电话那头说的什么,但能看出来这位李科长刚才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他妻子应该没啥事儿。 “李科长,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你刚才提到你妻子,希望你能冷静些。” 对于鲁主任能说出这种话来,李言诚还是比较诧异的,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硬挤出一个笑容点了下头,然后就走出了办公室。 他现在只想快点去局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去会议室跟田林君和刘铁成打了个招呼,他就去到了科委大门口耐心的等待着保卫处派过来的车。 车子来的很快,开车过来的就是老许刚在电话里提到的二组组长马宏达。 唐爱军觉得他对事情了解的比较详细,能在车上跟李言诚解释清楚,以免这家伙对事情不了解,激动的跑过来再发生点什么事儿就麻烦了。 此时都已经快十二点了,距离发生在图书馆门前那件事儿都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马组长,我妻子……” 拉开车门后李言诚就问道。 “李科长,你爱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有些紧张,也可能是被我开枪吓到了。” 不等他把话问完,马宏达就开口了,清楚他想知道什么。 “开枪?”刚坐到副驾驶位的李言诚闻言就是一呆,连准备关车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见他已经上来了,马宏达也没管车门关没关的问题,直接松开刹车,抬起离合踩着油门车子就已经往前走了。 车子一动李言诚反应过来了,这才拉上车门。 车子在路上来了个掉头,又向着刚才过来的方向开去。 “李科长,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保卫处和局机关在一个大院儿办公,刚才拉着罗敏去局里的路上,马宏达就已经差不多了解清楚状况了。 等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唐爱军都已经等着他了。 闹市当街又是图书馆工作人员亮枪,又是身穿公安制服的人开枪,这事儿闹腾的可不小。 马宏达带着罗敏前脚离开,城东公安分局的人后脚就赶到了。 听到那位辖区派出所的关所长简单介绍了一下后,分局领导马上就安排人一边去医院看看那个伤者什么情况了,一边让人找围观群众了解刚才事发的全部过程,最后又安排两名下属去找那发打出去的子弹的弹头。 是的,马宏达开的那一枪其实在徐天增大腿上只是开了个血槽,弹头并未打进去,他清楚的看到弹头最终射到图书馆大门东侧的砖墙上了。 弹壳刚才关所长等吉普车离开后已经捡起来了,现在再把弹头找出来就行。 安排完这些后,城东分局的领导就来到辖区派出所,把电话戳到了社会局保卫处,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通报了一下,并且告诉唐处长等下了解清楚情况后给他回个信,他就在派出所等着。 唐爱军听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挂掉城东分局领导的电话后就先安排人开车去那家医院接人,然后自己来到大门口耐心的等着。 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掌握清楚具体情况,他相信,这件事儿很快就会传遍,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领导询问。 等马宏达带着罗敏过来,因为她没什么事儿,唐爱军就让暂时先不要跟一处那边说,等了解清楚后再告诉那边。 从罗敏这边了解完情况,徐天增也在医院包扎好后被带过来了。 对于他爹是谁唐爱军一点也不在意,带着从家里偷出来且已经上膛的枪,去找社会局一线办案人员家属的麻烦。 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说到天边,社会局保卫处的人那会儿开枪都有理,根本就不担心会不会被问责。 其实那会儿被打伤后徐天增就清醒过来了,他知道自己这次闯大祸了。 等被带过来后唐爱军询问他的时候,他一五一十交代的很详细,跟罗敏刚才讲述的基本上差不多。 不过他觉得他交代的清楚,唐处长却不这样认为。 唐处长知道这家伙肯定还隐瞒了什么。 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后边时间多的是,这小子一时半会儿是肯定出不去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跟领导汇报,还要跟城东分局那边反馈一下具体情况,那边也正着急上火呢。 局里的领导这时候也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了,现在听唐处长汇报完事情的详细起因后,就纷纷向总部及相关单位通报过去。 分管保卫处的管副局长则是直接就给徐天增的老爹徐尚正把电话拨了过去。 他跟徐尚正曾经在一个部队呆过,老战友的儿子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而且其中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在内,必须要让他做好思想准备。 接到管局的电话,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徐尚正感觉自己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什么都顾不上了,撅起屁股就往办公室外跑去。 刚才管局在电话里说的他儿子说的那个之所以找罗敏麻烦的理由,别说社会局的人不相信,他自己都不相信。 想用罗敏威胁孙艺娟从而达到见到陈琳琳的目的? 哈哈,这个理由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别说能不能威胁到孙艺娟,就像刚才那样,枪掏出来后要不了几分钟派出所的民警就赶到现场了,分局的人也在路上。 如果不是罗敏那丫头有枪,如果不是社会局保卫处的人刚好路过那里,他很清楚,他儿子最好的下场可能就是被人远距离一枪把脑袋或者身体打爆。 接受威胁?那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另有其他原因,那他徐尚正的好日子也基本上就到头了。 公安也好,社会局的也好,一线工作人员的家属就是逆鳞,除了那些真正的亡命之徒和彻底不想活了的主之外,没几个人敢去轻易的触碰那条红线。 可今天他徐尚正的儿子却这样做了,这一刻,他感觉天都要塌了。 …… 李言诚在车上听完马宏达简明扼要的介绍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也不相信徐天增说的那番鬼话,这里边肯定还有内情,但同时他也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那小子想见陈琳琳应该是真,只不过有人借着他这个心思把他利用了一下。 至于利用他到底是想达到什么目的,这个就值得深思了。 见李言诚不吭声,车子也已经快开到局里了,马宏达忽然想起来处长刚才让他叮嘱的话,急忙开口说到。 “李科长,我们处长让我给你带句话。” “马组长请说。” “我们处长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激动,管局和沈局也都下了指示,领导们说这件事儿的性质十分恶劣,一定要一查到底,不只是给你,也是给全体奋战在一线的工作人员一个交代。” “谢谢马组长提醒,我知道应该怎么做,肯定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李言诚点了点头,他明白领导的顾虑。 但明白归明白,这件事情他肯定不会让轻松揭过的。 他可不管徐天增是谁的儿子,如果得不到让他满意的处理结果,亦或者说又打算像对陈志元那样一拖再拖,那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件事情。 反正他那个空间里的地方大的很呢,装进去几个死人还是很轻松的,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就像花旗那个维诺德*布林,他当初也不是没拒绝被装进去么,虽然他现在已经消失在海底了。 马宏达一听就知道李言诚还有其他想法,他能理解,如果换成他,他也不会轻易罢手。 但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战友,该劝他还是得劝劝。 “李科长,我叫你一声言诚吧,这样也显得亲切。” 马宏达丢空偏过头扫了眼副驾驶的李言诚,见他点头,便接着说道。 “言诚老弟,别说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话,刚才徐天增在医院包扎完被带回到局里的时候,就算是我们处长在场,他都被好几个闻讯赶来的兄弟上去给踹了几脚,当时如果不是领导拦着,那小子估计早都没人形了。 我这么说吧,这件事儿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如果因为这了那了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最终草草收场,那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我明白!马哥,谢谢!我真的不会乱来。”李言诚转过头看着马宏达面色严肃的点了下头。 他知道这位马组长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不想看到他因为头脑发热而毁了自己的前途。 他肯定不会乱来,就算要报复,那也得有的放矢,不可能就这样傻不愣登的冲上去给人家送菜。 估计有人巴不得他这会儿犯错误呢,他当然不会自己亲自给人家手上递刀。 见他神色严肃,马宏达知道这位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恰好车子也开到局大院门口了,他刚打着方向转过去,就看到大门口树荫下站着一处的许处长,他的领导唐处长,三处的周卫锋处长。 甚至就连一向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处处长戴军竟然也在。 二处的工作职责主要是对外,所以他们平时联系最密切的单位是外事部门,在京市压根就没多少工作人员,戴军自从升任处长后整天都忙的脚打后脑勺,就连局里的会议都甚少参加,没想到今天竟然也出现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线的逆鳞 李言诚也看到那四位处长了,等马宏达将车停下来后,他推开车门就下车,快步走过去给几位处长敬了个礼。 “言诚,周处和戴处得到消息后马上就赶过来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哪怕有人阻拦,我们四个也会一力抗住,把这件事儿彻底调查清楚。 如果这次真的是针对一线指战员的阴谋,又不让彻查清楚,我们四个绝对不会答应。” “什么叫你们四个不会答应,许处长,你这是把我们几个没往眼里放啊。” 老许的话音还未落,就有人接上话了。 转头一看,从局大院儿里又走出来了几个人,赫然是局办主任,电讯处处长,后勤处长,机要室,档案室,财务,人事等几位或一线半或二线的处室领导。 几人走过来后局办的江主任继续说道:“行啦,让李言诚同志先去看看他妻子,安抚一下,宏达同志那一枪可就是在她眼前一两米距离打过去的。 那一下别说没经过训练的女同志了,就是咱们的一线行动队员心里都会发怵,她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来自亲人的关心。 言诚同志,让人带你去后边保卫处的休息室安抚一下你妻子,然后你就去审讯室,我们几个老家伙替你抗住压力,你尽快取得那个兔崽子的口供。” 江主任是局办主任,也是局班子成员之一,他直接就替唐处长和老许做出了安排,而且明显更激进。 局里那几位副局长、局长、主任都没露面,作为局里大管家的江主任敢这样安排,一定是得到了领导的默许。 老许和唐处长还有二处三处三位处长碰了下视线,便也没再说什么。 见状,李言诚也没废话,给这几位处室领导敬了个礼后,就向大门那边快步走去,等在一旁的一位保卫处工作人员也急忙跟了上去。 …… 保卫处在局大院的后方,都是平房,审讯室距离那间休息室也就仅隔了三间 保卫处的两位女侦查员此时正陪着罗敏在休息室聊天。 “咣当”一声,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边用力给推开了。 屋里三人同时转头看去,当她们看清推门的人是谁后,那两位女侦查员起身就向外走去,路过李言诚的时候还不忘记给他敬了个礼。 “谢谢你们!”李言诚回了个礼。 “李科长您跟您爱人先聊,我们就在外边,有事儿叫我们。” “好” 两位女侦查员走出了休息室,还没忘记将门也带上。 随着门被关上,原本一直都比较平静的罗敏,那张小嘴立马就瘪了下来,泪水也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看到自己男人张开了双臂,她一头就扑了进去,紧紧搂住他的腰,呜呜呜的哭声也从她嘴中飘散开来。 李言诚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儿。 其实要说凶险,罗敏今天遇到的事情还没上次被齐继林挟持时来的危险。 毕竟那次她不但被反绑住了手,被用枪顶着脑袋,而且当时齐继林身上还捆着爆炸物,一个不慎就将是尸骨无存。 可那次危险归危险,齐继林当时在屋内也朝外边开枪了,但那并不是在她眼前。 今天可不一样啊,马宏达打徐天增的那一枪可就在她面前不到两米远的距离。 说的夸张一点,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颗子弹因为高速旋转而带来的热气。 没见到自己男人前,她一直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那股害怕,现在见到人了,她终于是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说到底,她虽然已为人妇,但终究也只是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大女孩而已。 耳畔听着妻子的哭声,李言诚的心底充满了自责,他低头在妻子的脑袋顶上重重的吻了一下。 “老婆,此仇不报非君子,我不把幕后指使之人揪出来玩死他,誓不为人。” “唰” 本来把脑袋埋在丈夫怀里的罗敏听到他这话后一下就将脑袋扬了起来。 “你……你的意思是……徐……徐天增今天过来找我是另有目的?” 看着妻子俏脸上的泪痕,李言诚低头在她两个脸蛋上分别吻了一下。 “一定是别有目的,这傻子八成是被人给忽悠了,看着是去找你,但实际上应该还是冲着我来的。 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现在上边领导还没过来,局领导们都帮我顶着呢,我要过去先把徐天增审一下拿到他的口供,以免出什么问题。 这件事情已经不单纯是咱们的事情了,而是全体奋战在一线的人共同的事情,有些人已经越过红线了,这件事儿不能就这样没头没尾的揭过去。” 李言诚一边说着,伸手从口袋掏出手帕,给罗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老婆,你在这里再坐一会儿,饿不饿,已经都十二点了,我让她们从食堂给你打点饭过来。” 罗敏摇了摇脑袋:“我没胃口,你先去忙,我等你忙完了一起吃。” “好”李言诚探身在妻子的额头上又亲吻了一口,然后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回到椅子上,又伸手搂住她。 “大诚你快去吧,我哭了一下已经好多了。” 哭,也是舒缓压力的一种方式。 五分钟后,李言诚在保卫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了关着徐天增的审讯室,马宏达已经先一步过来在这里等着了。 姓徐的那傻小子此时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着马组长。 一会儿说他没别的心思,并没有真想把罗敏怎么样,只是想借着她去看看自己未婚妻。 见马组长根本不理会他后,又说自己爹是谁。 反正总结起来就是对马组长软硬兼施。 不过他说的那话鬼都不信。 还没想把罗敏怎么样,如果真的没什么想法,你带来的那把枪能处于准备击发状态吗? 没什么想法为什么在被枪指着的时候还打算进行下一步动作? 就在这时,李言诚走进了审讯室,他跟马宏达点了下头后就走到了被固定在特制椅子上的徐天增身旁。 “你……你是谁?你要……要干什么?” 徐天增有些发懵的转头看着走到自己身旁的李言诚。 “你不认识我?” “你是谁?” “不认识我都敢听别人的撺掇去找我老婆,你小子可真是活够了,赌一下,看你爹这次能救你不。” 说着,李言诚的右手已经搭到了徐天增的手腕处。 “你……你是李……李言诚?” 徐天增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李言诚,又低头看看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有些纳闷这是要做什么。 “你……你要对我干什么?我爹可是徐尚正,他……” “别在我跟前显摆了,你可以试试看你爹敢不敢在我们社会局乱来。” 不等徐天增把话说完李言诚就打断道。 “马哥你来给我帮我个忙固定住他的脑袋让他别乱动。” “好嘞” 马宏达有些激动走上前按照李言诚的吩咐按住了徐天增的脑袋,他终于能亲眼看到那种传说中的审讯方法了。 “李言诚,你到底要对我干什么?” 脑袋被按住了不能动,但不影响他的眼睛。 当徐天增看到李言诚手中那几根长针时,脸都绿了。 恐惧源自于未知。 他试图挣脱马宏达的手,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我告诉你李言诚,就我犯的这事儿,了不得关我几天,我如果在你们这里出事儿了,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刚好,我正想看看你爹那个级别的,能施展出什么手段来收拾我。 另外,徐天增,你最好祈求你刚才交代问题的时候没说谎话,今天发生的事儿也没有什么幕后指使。 否则,我会让你发现原来觉得死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说完这句话,李言诚没在搭理依然怒骂个不停的徐天增,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在马宏达好奇的眼神中,将手里四根长针分别刺进了姓徐的脑袋里。 …… 与此同时,徐尚正从石山区终于赶过来了。 刚才一直都没露面的局领导终于有一个人现身了。 是给他打电话的管副局长。 接到门卫哨兵电话说他到了,管副局长这才从办公楼出来,也没管后边保卫处的事情,也没看正站在院子里等结果的那些位局里的中层,只是到门口将徐尚正直接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三楼钟副局长办公室,沈局也在这里,两个人正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聚集在一起的那些位处长、主任们。 除了这些人之外,整个办公楼和大院都安安静静的,少见有人走动,哪怕是中午下班的铃声已经响过了,位于院子西南角的食堂门口也连一个往进走的人都没有。 “远柱,这样搞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沈局有些忧虑,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过渡局长,最多两年就会离开这里,当然不希望在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件。 钟局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中一片冰冷。 他回手从桌上拿起烟先给两人分别点上后才说道:“是有些人犯忌讳在先,无论事情最后闹到哪个地步,咱们都占着一个理字。 过去混江湖的那帮子人都知道祸不及妻儿,现在有些人却连底线都忘了,是时候给他们涨涨记性啦,要不然别人都以为咱们社会局是泥捏的呢。” 老沈抿了抿嘴,他知道身侧这位当年家里发生的惨案,现在再看到有黑手又伸向一线人员的家属,心中有怒气实属正常。 没有亲自去坐镇指挥,已经算是克制了。 转念他又想到了总部领导的反应,从他们几个之前简单的汇报过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过问此事,这就已经说明了领导们的心思。 想到这里,沈局抬手抽了口烟,心底轻松了不少。 见他没再说话,钟局侧头看了眼,发现这位局长脸上的神色比刚才已经变得轻松了不少,就知道他已经想通了,便也没再说什么,目光重新落在了院子里。 就在这时,一个人手中拿着几张纸急匆匆的从后院跑了出来,径直跑到那几位处长身旁,敬了个礼后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唐爱军。 见此情景,钟局和沈局对视一眼后,同时身体前倾,脑袋都贴都到了窗户上,仿佛是想透过这几十米的距离看清楚纸上到底写的什么内容。 他们很清楚,纸上记录的应该是那个兔崽子的口供。 唐处长接过那几张纸匆匆扫了一眼就递给了身旁的一处处长,很快,那份口供就在几位中层的手中传递了一圈。 然后几人就凑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也就十分钟吧,唐爱军就转头向送口供过来的那人说了几句,领到命令后,那人又向诸位中层敬了个礼,转身向后院飞奔而去。 随着他的身影刚消失在前后院之间的那个大门,后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哨声。 紧急集合! 钟局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的判断没错,徐家那个傻小子被人利用了,看似是去找的罗敏,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的还是李言诚。 或者可以说,那人冲着的是社会局的全体一线指战员。 哨声响起后也就一两分钟吧,十几辆吉普车就从后院鱼贯而出,最后还跟了三辆大卡车。 社会局一线处室的便宜行事之权启动,遇到紧急事件可先行处置,随后再向上级汇报。 这次的事情到底算不算紧急事件不好说,但钟局明白一点,如果不让一线那帮子人把这口气出出去,把那条底线再重新标记一下,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看着那十几辆车开出去后,钟局刚张嘴准备说什么呢,就又听到楼下院子里传来一阵汽车的声音。 凝神看去,原来是有几辆吉普从外边开了进来,其中一辆车还没停稳呢,副驾驶的门就已经打开,有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是苏孝同! 看到他,钟局一阵晃神,又感到有些牙疼,如果说保卫处那些人还能有个分寸的话,那这小子参与进去的话绝对会闹个天翻地覆。 他赶忙推开窗户打算把苏孝同叫上来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伸手重新将窗户给拉上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平衡? 钟局的这番操作把沈局弄的还有点摸不到头脑。 “远柱,你不把孝同叫上来吗?他如果也……” 没等沈局把话说完,刚跳下车跑过去跟几位处长说了几句话的苏孝同又回身向车子跑去,一边跑还对着另外几辆车挥了挥手,意思很明显,就是叫那几辆车跟他走呢。 等他上车后,刚才跟在他车后过来的那几辆车又先后向大院儿外驶去。 “他如果也参与进去,事情肯定会越闹越大。” 沈局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没关系”钟局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放宽心吧老沈,我们耐心等待结果就可以。 如果等下有谁打电话过来,一定要抗住压力,最起码给他们争取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走吧,先去会议室听听汇报,我对那份口供可是好奇的紧,想看看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这么一个馊主意,挑战大家的底线。” …… 管副局长的办公室在二楼,他跟徐尚正也目睹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徐天增这家伙虽然有点脑残,被人忽悠着犯下了这个惊天大错,但他爹可不傻。 徐尚正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揪出幕后指使者才有可能保住自家那个兔崽子一命。 但一想到自己儿子这次肯定要遭罪,身为父亲,徐尚正还是有些不舍。 “老管……” 他这边刚想开口,管局就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竖起手示意他先别说。 “老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唯一能给你保证的是,你儿子肯定不会突发疾病暴毙在我这里,至于其他的……你不会想让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你儿子身边吧?” “呃……” “老徐,犯了错就要认,何况你儿子这次犯得可不是错,而是罪,你想把你儿子毫发无损的捞出去,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 院子里那些人你也看见了,他们聚在一起,别说我,就算是远柱也要掂量掂量,你儿子这次犯了大忌讳,不是谁开口就能揭过的,哪怕是安全委那几位常务委员也一样。 作为老战友,在这里我也要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想着事后报复,这次的事情如果能不牵扯你,就阿弥陀佛吧。 如果你还想报复的话,别人就不说了,你只想想能不能承受的起方老的雷霆之怒就可以。 更何况,你不会以为罗老现在在西北那座小城,这辈子就真的只会呆在那里了吧?你儿子想动的可是人家的女儿、女婿。 行了,我言尽于此,你在我这里好好琢磨琢磨吧,我过去听下汇报,等下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后,管局伸手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就往办公室门走去,走到门口后他又回头说道:“老徐,我是看在你我二人曾经并肩作战过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可别拿我的好意不当回事儿。” “我明白” 徐尚正就像是顷刻间苍老了好几岁,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的沙哑了不少。 见老战友如此模样,管局叹了口气,伸手拉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 …… 一楼会议室内,管副局长到的时候,在家的各位局长和那个委员会派到社会局的那位董主任,以及刚才在院子里的众位中层已经就坐,他来的最晚。 管局进来后一看别人都到了就等他呢,连忙告了个罪快步走到自己座位那里坐了下去。 等秘书把会议室门关上,沈局干咳一声清了下嗓子,开口说道:“爱军同志” “到”听到局长点自己的名,唐爱军应了一声。 “你把具体情况通报一下。” “是,各位领导,诸位同志,今天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唐爱军先将晌午发生在图书馆门前的事情做了个介绍,然后就将刚才从徐天增嘴里取得的口供叙述了一遍,再将自己做的安排汇报了一番。 跟大家猜的基本上一样,徐天增这傻小子就是被人利用了。 还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个。 其中两个人跟他身份差不多,家都是在那个大院儿里住的,另外一个人就比较奇怪了,竟然是部门安全部门的人,还是孙艺娟所在处室的副处长。 这三个人撺掇徐天增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冲着李言诚来的。 只是原本他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而应该是徐天增出面想办法将罗敏骗的离开图书馆,会不会对她怎样不知道,姓徐的知道的计划中没提,他只知道把罗敏骗的坐上当时马路斜对面停着的一辆吉普车里就行。。 这边把罗敏弄走后,就会有人给李言诚打电话再把他在诓骗出来。 徐天增交代的那三个人安排的计划是,到时候会有一辆吉普车在李言诚赶往图书馆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后续计划是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反正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把罗敏骗上那辆吉普车就行。 那三个人答应他,事成之后最起码保证陈琳琳能毫发无损的被放出来。 他们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把陈琳琳弄出来现在还不清楚,徐天增是信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为了那个未婚妻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愿意做。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好说徐天增这家伙到底是傻是蠢,还是大智若愚。 他不知道那些人后续打算怎么做,也不问,只负责将罗敏骗上车,将来就算出问题了,死人了也好,怎么着了也罢,落在他脑袋上的事情也不会有多少。 因为他可以一推二五六,总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原本的任务只是骗罗敏去上车就可以,没想到几句话没说完,他竟然脑袋发热的要去拔枪了。 那辆车上的人估计是看到这边连枪都拿出来了,知道事情肯定没办法善了,干脆就一溜烟的跑了,留下徐天增这个脑袋发热的家伙挨了一枪。 清醒过来后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但还是想讲一把义气,在他想来,自己老爹在那儿呢,罗敏也没啥事儿,自己只要表现出认错悔过的态度,社会局的人应该不会把自己怎样才对。 了不得被关几天,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严重的处罚了。 可他实在是高估了他爹在社会局这帮人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一线人员的家属就是所有人的逆鳞这个高压红线的度数到底有多高。 事情的走向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那三个人为何要这样做现在还不知道,可小会议室里众人都明白,这件事儿应该跟陈志元,或者是上次那个委员会的人忽然监视李言诚这两件事情中的一件,脱不了关系。 总之不管是哪件事儿,动一线人员的家属,已经惹了众怒,社会局上下现在就是同仇敌忾。 董主任听的是忐忑不已,是不是他们的人干的这事儿,他也不敢打包票。 这会儿他只能是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可千万别又是谁脑袋一抽抽干出来的。 上次蔡世江那个二百五做的事儿还没彻底解决呢,再来一次比那个还严重的事件,真的就要命了。 “爱军同志,你刚才让一处的苏副处长跟着一起是?” 沈局对于让苏孝同跟着一起出去还是有些担心。 “哦,局长,徐天增交代出来的那三个人里有一个不是孝同他哥所在部门的人么。 我让孝同跟着过去是照看一下,免得引起什么误会。” 会遇到麻烦吗? 社会局保卫处手持拘传函,只要脑子没病的都不会阻拦。 哪怕是苏孝民他们单位也一样。 人,肯定会让先带走,如果觉得有问题,可以领导找领导沟通。 如果强行阻拦,事情的性质那可就变了。 就在社会局这边开会的时候,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更加庄严的大院儿。 刚吃完饭,顾老就来到了王老办公所在的地方。 王老也是刚吃完饭,正在小花园里遛弯消食呢。 “老王” “呦呵,你怎么今天想起来跑我这儿来了?” “行啦老王,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我就不相信你没想到我会过来。” 顾老可没心思在这儿跟王老打哑谜,摆摆手直接说道。 “老王,你就准备看着社会局的出去抓人连过问都不过问一下? 你难道就不担心把事情闹大吗?” “他们都敢对一线指战员的家属动手,连一点底线都不要了,那我还担心什么?” 王老一脸淡然的说道。 “老王,你一天到晚口口声声的说要顾大局,你就是这样顾大局的? 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怎么你还打算让社会局也进入这摊浑水里啊?” “那是我想让他们进去的吗?是有人硬要拉着我们入局。” 王老对着不远处的秘书招招手,叫他过来要了根烟点上。 “你想维持这个平衡我能理解,所以你对陈志元的事件就是一个字,拖!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拖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相反,最有可能的是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老顾,平衡之道在于平,这件事儿你做平了吗?我知道你的出身,在那位手底下干过。 你觉得这就是下面的人乱来,那位根本不知道,哼……这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谁能看不出来什么? 你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顾老摇摇头淡淡的笑了笑:“起起落落的有什么,但求一个问心无愧,不就是安排我退休嘛,我能接受。 不说这个,我今天来找你说的是社会局的事情,你甭跟我扯那么远。” “社会局的事情我不是都跟你讲清楚了吗?有人不要底线,想要拉着社会局也进入这摊浑水里,那我就满足他们的心愿,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我的雷霆手段。 我给远柱说了,截止到明天上午我去一处听取仪器厂案件汇报前,如果今天这起事件还不能彻底解决,那他也给我回去养老去吧。 我手底下不需要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 “你……”顾老有些吃惊的看着王老。 他没想到,这位老伙计竟然是要以雷霆手段将这起事件一举拿下。 一天时间? 不,准确的说连一天时间都没有,今天这件事儿发生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左右,要求明天早上听取案件汇报前就要先汇报这件事儿,那最多也就是九点钟。 也就是说,二十三个小时之内,就要将今天这个事情彻底解决。 彻底解决的意思他也明白,那不就是该抓的抓,没法抓的就得及时上报索要授权么。 想到这里,顾老叹了口气,他相信,惹出这件事儿的人绝对想不到社会局会以雷霆之势去解决这起事件。 就像陈志元涉及的案件,啪,人家把口供往你跟前一甩,这人你是抓还是不抓。 他不想把事情做绝,所以顶着压力拖了这么长时间,让陈志元案件被牵连进来的人控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虽然这个很小也不小了。 但相比起真正的内幕来说还是要小的多。 可今天这件事情…… 唉,那些还以老眼光看待事情,想等着人家找上门去谈的可能要失望了,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跟你们谈啊。 就算要谈,那也得是在人家的审讯室里谈,而不是在办公室里谈。 顾老满连复杂之色的看着王老,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看不透这位老伙计。 “老王,伍老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肯定应该知道,京畿之地大白天的枪都响了,怎么可能没人给他们汇报,但也仅限于此了。 一线的同志办理具体案件,总不能事事都要先请示汇报吧,那干脆就别办案子了,让领导自己去办不就好了。” “行吧”顾老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也为一线的同志出把力。” “不瞒你说,现在案件中到底涉及到谁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没跟我汇报的那么具体,但目前还没索要安全委的授权,想来他们都还能处理。” 王老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跑来了一位身穿军装的中年男子,是顾老的秘书。 看到他往这边跑,顾老有些诧异,但也知道肯定是有事情,否则他的秘书不会在这里还要跑起来,便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满意的结果 没多大会儿,顾老就一脸古怪的又走了回来。 “怎么了?有事儿你就去忙你的。” “我是没什么事儿,是你的人把我的人给抓了。” ??? 顾老嘴里说出来的话,让王老都有点发懵。 “你说什么?我的人把你的人给抓了?警卫班的?不可能吧?” “不不不,是三局的人,准确的说,是三 伸出手遮住连清珏的眼睛,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在自己掌心微微颤动着,顾采之不知为何居然有点开心的想笑。 手掌在顾采之滚烫的胸口流连了一会儿,玉子琚鞋袜未去,便撩起衣摆上了床,支起下巴侧躺在顾采之身旁。 说来也是,既然大家都处于同一水平,那么就看谁更能存活下来了。 “什么时候金陵城的官差这般厉害了,连我都没发现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埋伏好的。”王曜景不由得啧啧称奇,他在各个朝代厮混,对于差役的战斗力也很了解。 在神打之中,普通人对于关二爷的事迹经历也是最为熟悉的,选择这位作为入门,是很多习练者的优先选择。 钱伯说话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一个个胯下的马匹长嘶,似乎受到了惊吓。 “我认得你,武当山的灵妙真人,道号玄机子。”王曜景见到这个道人前来迎接,便将缰绳交给了对方,很随意的说道。 不过王宸心中还是对于自己公司充满着期待的,毕竟自己公司的实力摆放在那里,可以说是非常厉害的,他相信自己公司若是上市的话,绝对能够一鸣惊人。 他那生身父亲,至今没有消息,但如果能够寻到,只要解毒便是,也算在娘胎里时,那一命还一命的因果。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杨青渭转头,就看到那如玉般温润的人正慢慢朝自己走来。 之前他们探查的也就几方而已,但是突然间检测到的足足有十几方高手纷纷赶了过来。 在三人刚刚冲出奈何桥的瞬间,那只大手便将奈何桥彻底笼罩,鬼使以及幽魂等等,顿时一个个被恐怖的气息镇压得趴倒在地,动惮不得。 打开手机地图,唐枫朝着最近的一家酒店走去,宋卡市并不是什么大城市,整个县城就几家三星级酒店。 他算是明白了,一直这样说话很明显是不管用的,你只会来问我要怎么办,是不想我怎么能跟他玩的都有这一切,我完全是茫然的对你的想法,我是感觉特别的不可思议,我希望你说话做事之前能慎重而行。 如此,四大太宗的带头之人竟然都站了出来,当然,不排除相互比较亦或者是争面子的原因。 邪渊域边缘外,一个披着黑色大氅衣袍,掩盖了真实面孔的身影降临。 “行啦,别啰啰嗦嗦了,能杀我,就动手便是,像你这种只会嘴皮子功夫的人,我见多了。 他一面要镇压体内的光明神鞭,一面要躲避光明神的攻击,内心紧绷,浑身寒毛直竖,有一丝差错,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班里的时候,李玉芳一有机会就故意找茬,只不过唐梦颖始终退让,再加上人家学习好,在老师面前的印象也非常不错,这才让李玉芳没办法做的太过分而已。 “嫂子,既然达哥已经不在了,我想请你做浩龙堂堂主。”李宇郑重的说道,转即看向第七层入口的众多帮众。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人不为己 “你是说今早过去找你的人换成了一处的?” 对梁秋涛天天都跑来找自己,今天还是到单位来找,赵老三是十分不满意的。 他今天是食堂值班,晚上不回去,一直上到明天早上早饭结束,然后回家休息到后天早上再来。 这会儿是晚上七点多钟,他们食堂刚把晚饭的残局收拾完就有大门处的值班员来找他,说是他外甥过来了,给赵老三气的啊。 他搞不清楚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出来后二人往马路牙子上一坐,当他听完梁秋涛又过来找他的原因后,心中也是遽然一惊。 “他们今天过去都问你什么了,去了几个人,你从头到尾跟我仔细说一下。” “去了三个人,不过有一个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就提前离开了。 提前离开的那个人当时没掏工作证,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特别年轻,办公室主任称他李科长。 最后留下的两个人一个是侦查科科长,另一个是预审科的预审员。 他们今天过去问的问题是……” 李科长?特别年轻? 赵老三已经知道那是谁了,但他不知道李言诚会那种能让任何人都说老实话的方法。 如果知道,他这会儿就不会有心思坐在这里去听人家问的什么问题了。 心中想的第一件事儿绝对是怎么干掉这个便宜外甥免得牵连到自己。 在三处干了二十年,尽管他从不主动打听什么,但日积月累的听那些侦查员偶尔讲出来的一些内容,他也能判断出很多问题了。 “看样子隋东河的死因已经查清了。” 听梁秋涛讲完后,赵老三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李正喜那边也应该有人过去找他了。 这么说吧,你们在京的这几个跟隋东河归国后还有来往的人,今后都将是调查的重点。”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天天这样找我谈话,我也害怕啊,万一那句话说错了,我……” 梁秋涛确实害怕了,神情间显得特别急切,就连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 赵老三吸了口咽,斜楞着眼睛一脸鄙夷的瞥了眼身旁这个便宜外甥。 在心中恨恨的想到:玛德,现在知道害怕了,昨天你杀我的人的时候我看你可是云淡风轻的很呢。 恨归恨,骂归骂,该出的主意还是得出。 赵老三可不想这家伙暴露出来把自己也牵连进去,他还没活够呢。 他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了,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尽快解决这家伙才行。 为自己的干儿子报仇,也为了不使自己被拖累。 潜伏这么多年,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谨慎是一方面,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谁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努力隐藏多年的身份,竟然被这个便宜外甥从小武那里给无意间发现了。 之所以一直说梁秋涛是他的便宜外甥,那是因为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他姐姐姐夫的孩子,是被收养的,只是几乎没几个人知道而已。 当时他姐姐怀孕着呢,眼瞅着在两个月就该生了,结果一个不小心弄成了早产。 到医院后孩子是生下来了,却没能活下来。 好巧不巧的当时同病房一个早两天生孩子的产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丢下她儿子跑了,当时赵老三的姐姐姐夫一合计,干脆就把那个孩子给抱回家了。 街坊邻居都以为他们抱回去的孩子就是怀的那个孩子呢。 直到梁秋涛出去留学前,事情的发展其实一直都很正常。 赵老三自己这些年活的不人不鬼,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个外甥也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曾想这兔崽子出去留学三年,竟然被人给收买了。 他们甥舅二人服务的并不是一家组织。 梁秋涛到底是为谁服务的他也不清楚。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算是被这个外甥给拖上这条破船了。 为了不使他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暴露,只能是不停的跟在后边给他们收拾残局,搞的他也是心力憔悴。 今天听说案件似乎有往一处转的迹象,他也打定了主意,这个外甥和那个李正喜必须死,他不想跟着这条破船一起沉下去。 但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帮他们暂时度过眼前的难关,他还需要时间。 赵老三给梁秋涛讲了讲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还不停的宽慰他,让他别紧张。 目前只是调查阶段,在没有相当证据的情况下,就算是社会局也不会随便乱抓人的。 “舅舅,你觉得接下来一处的人如果再找我问询,都会问什么问题啊?” “问什么问题重要吗?除了你们之间那见不得人的秘密之外,其他的你实话实说就行。” 刚说到这里,赵老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后唰的转头看向身旁的梁秋涛。 “你该不会把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有可能被提问的问题,都做提前准备了吧?” “对啊,我是做了点准备。”梁秋涛点了点头。 看着这个傻呵呵的便宜外甥,赵老三此时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除掉他,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他,还得尽快。 他没想到有人竟然能蠢到这个地步。 那些问题的答案准备过还是没准备过,你回答的时候那些老侦查员一听就能听出来。 更何况去询问他的还是一处侦查科的科长。 赵老三敢断定,如果说今天早上人家过去询问只是走正常流程,那么现在梁秋涛百分百已经进入人家视线了。 搞不好还被列为了头号嫌疑人。 怎么办? 一时之间他也有点麻爪。 心里虽然已经做起了打算,但他嘴里说道。 “你最好还是别提前做准备了,接下来人家再去询问你的话,你只要注意别说不该说的话,其他的都好好配合就行。” “行,我知道了。”梁秋涛点点头。 “舅舅,你说这是不是代表一处已经开始怀疑我啦?” “不不不,这是办案的正常流程,现在还谈不上怀疑。 但你千万不敢再自作聪明的提前准备什么,一定要自然,自然,懂不懂?” “好,我知道了!” …… 怎么办? 看着梁秋涛离去的背影,赵老三陷入了沉思中。 要杀他,就得连李正喜一起杀了。 杀一个留一个的话,不管是一处还是他们处的人,肯定马上就会把另外一个保护起来。 到那时他就死定了。 可两个人距离那么远他该怎么做才能让两个人都死? 小武不在了他也没个帮手。 想着想着他眯了眯眼睛,不管了,为了自己的安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赵老三狠狠地捏了下拳头。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有点冒险,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将手中的烟头丢到地上,抬脚踩灭后,他转身朝三处的大门走去。 …… 六月二十一日凌晨三点多,大地一片宁静。 淀海、城西、武宣、文崇四区同时发生火灾,还都是在胡同里的大杂院中。 这些大杂院里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一旦发生火灾就极难扑灭,再加上胡同里,过道里都堆满了各种杂物,给救火工作也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直到清晨七点多钟大火才算是被彻底扑灭。 此次四地同发的火灾每个地方的过火面积都达到了数千平方米,可谓是损失惨重。 这么大的火灾一处的人当然也听说了,不过他们现在顾不上考虑那些。 上午九点半,一处的处长、副处长在前院会议室给局领导和总部领导们汇报仪器厂重点项目组案件的具体情况。 李言诚他们几个一处的中层在中院他的办公室讨论对孙明波、李正喜、梁秋涛三人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没人再提昨天发生的事情,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那九个在地下关押室内昏迷的家伙提醒着看守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三局的那个副处长昨天下午询问完后就被三局的人给拉回去了。 社会局昨天的雷霆一击给很多人都敲响了警钟。 想闹,你们在外边慢慢闹,别来招惹我们的人,如果想拖我们下水,那我们也不介意亮一下我们的獠牙。 “言诚,调查肯定没问题,可现在咱们到底是要调查什么?按照三处的通报,隋东河确定是死于谋杀,可问题是……谋杀属于刑事案件,那应该是公安管的吧? 咱们现在是调查谁杀的隋东河,还是说查什么? 隋东河是有问题,这是肯定的,但仅凭这个就说他在国外留学时被某个组织收买了,有点说不过去吧。 还有,昨天我在药研所了解了一下情况,李正喜虽然是他现在所参与项目的化验室负责人,但他根本就接触不到项目组的核心研究项目。 那个项目的实验室压根就没在这里,而是在外地,这里做的一些化验都是些边角料。 咱就算李正喜也被收买了,可他完全参与不到实际项目中去,就算是想偷项目资料也根本就做不到。 调查他,我个人觉得目前不会有任何收获,除非现在直接把他带回来你上手段询问一下。 再说梁秋涛,他在项目审批处工作,这个工作岗位是位低权重,但他那里也接触不到项目核心资料,顶大就是了解一下各项目的进度而已。 还有那个孙明波,这个就更不用说了,人家自己就是项目负责人,要说他被收买了偷项目资料,我倒是觉得他直接给人家就完了,哪里用得着偷。 毕竟他负责的那个项目究竟能不能成功,那还不是他说了算么。” 说到这里一队队长曾洪林两手一摊:“所以咱们到底要查什么?” “查梁秋涛,主要是想借着查他,看……” “叮铃铃……”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桌上的外线电话就响了起来,李言诚只能将没说完的话先咽回肚里,伸手接起了电话。 “你好,我是李言诚。” “李科长你好,我是科委办公室主任鲁振庆。” “鲁主任您好!什么事儿请说。” 李言诚的脑门上浮现了一个问号,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个鲁主任给他电话干嘛。 随后电话中传来的内容,让他惊的直接就站了起来。 “李科长,我打这个电话是要给你通报个情况,你们这两天不是一直找我们委项目审批处的小梁,梁秋涛谈话么。” “对,他当年一起留学的一个同学出了点事儿,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我们找梁秋涛同志主要也是了解他那个同学的事情。” 听李言诚提到梁秋涛的名字,曾洪林他们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边。 “嗯,李科长说的这个情况我知道,我看到过介绍信,我打这个电话主要想说的是……你们找谈话的梁秋涛同志今天清晨死了。” “鲁主任你说什么?” 唰! 李言诚直接就站了起来,双眼也瞪得溜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科长,梁秋涛同志家所在的那一片胡同今天凌晨发生火灾,他把他爱人和孩子从屋里救了出去,他自己却被掉落的房梁砸中了头部,送到医院去抢救,很可惜没能抢救回来。” “鲁主任,他们那边的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言诚一瞬间就想到了人为放火。 “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我们单位也是刚接到淀海区公安局的通知,我也是觉得这里边会不会有其他问题,所以打电话通知你们一声,如果要问火灾的具体情况,那还得问问公安那边。” “呼……好我知道了,谢谢鲁主任,麻烦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我先挂了啊李科长。” “好” 眼见李言诚有些失神的挂掉电话,田林君着急的问道:“言诚,到底怎么回事儿?火灾怎么了?” “各位,梁秋涛死了,淀海的火灾就在他家那一片,刚才打电话的是科委办公室鲁主任。 他说,梁秋涛把他老婆和孩子从家里救了出来,他自己被掉落的房梁砸了下脑袋,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 “这……这也太巧了吧?” “等会儿……淀海火灾?我记得城西好像也发生火灾了,不会是……让我打电话问问。” 曾洪林马上就想到有点不对劲,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心狠手辣 “喂,药研所办公室吗?” …… “我是社会局行动一处的,我想问一下,你们所有一个叫李正喜的人,就是昨天我们去找谈话的那位同志今天上班没?” …… 虽然听不到电话里说的什么,但曾洪林脸上变化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言诚和田林君还有王茂飞分别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好家伙,调查才刚开始而已,应该说都没进入正轨呢,对方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什么都不用说,这充分表示了李正喜和梁秋涛还有那个隋东河,百分之百是一条线上的人。 可是这也太干脆了吧,刚露出一点苗头,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查呢,就这么痛快麻溜的杀了。 那当初收买他们做什么?玩呢? 办公室里几人的脑袋顶上都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有一点倒是可以解释的通,那就是通过这三个人一定是可以找到幕后那只黑手。 但现在人都死了,想来也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曾洪林这时也放下了电话,一脸严肃的说道:“人死了,具体情况药研所不是很清楚,让咱们咨询城西分局。 嘶……孙明波!” 他赶忙翻开自己的记录本看了一眼,然后又抓起桌上的电话。 这时李言诚开口了:“孙明波我估计没事儿。” “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曾洪林手下动作一顿。 “你是说他和隋东河他们三个不是一路人?” “不,他们是不是一路人这个我不确定,我之所以说孙明波可能没事儿,是因为他是在钢厂家属院住着呢,想进那里边放火,可能性不是很大。 你还是先打电话问问吧!” 孙明波确实没事儿,他家所在的景山钢厂家属院没发生火灾。 他跟那三个是不是一路人目前还无从判断。 “我带人过去找他,跟他再好好聊聊,也讲一下李正喜和梁秋涛的事情,看能不能对他有所触动。” 放下电话后,曾洪林说道。 孙明波如果是那边的人,那这个人就得保护好喽。 “曾队,你给他做下思想工作,让他自愿接受我用那种方法对他进行问询。” 确实是不敢再等了。 “好” 曾洪林点点头,拿起记录本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田林君和王茂飞也准备离开了,他俩已经商量好了,一个去淀海分局,另一个去城西分局,问问火灾情况。 再带人去火灾现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离开后,李言诚将电话打到三处,把情况给他们通报了一下。 三处那边也傻了,好家伙,这是什么情况,那三个人如果真的是一个组织的,那这个组织的反应有点过于敏感了吧。 该说不说的,赵老三心狠手辣的搞了这一下,确实把所有人都给干懵了。 因为不管是三处还是一处是真的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呢。 虽然说一处对李正喜和梁秋涛有怀疑,但那也是合理怀疑而已。 李言诚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三个家伙背后的黑手,是不是知道他的特殊手段? 知道人只要被他们盯上了,交代问题也就是那么几分钟的事情,所以昨天那个老帮菜那么干脆利索的就自杀了。 其实他如果不自杀,到最后也肯定判不了死刑,保住一条命应该没问题,但其他方面可就不好说了。 这一死,就相当于是人死帐销,既往不咎。 李言诚敢打赌,昨天自杀那家伙肯定是得到什么承诺了。 否则,都到这个份上了,那人不可能说死就死,能混到那个地步的没人是傻子。 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驱除出脑袋,心思又重新转回到手头这个帮助三处的案子上。 外界现在知道他有那种手段的人虽然也不少,但肯定没到烂大街的地步。 不可能随便来个谁都了解。 都不说外边了,哪怕是社会局内部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呢。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那只幕后黑手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强烈呢? 挂掉打给三处的电话后,李言诚起身走到办公室外点上了一根烟,抬脚向前院走去。 他老婆今天没上班,跟着他到单位来了,在前院卫生室呆着自己看书呢。 最近这几天想找到罗敏的人肯定不少,不是说想对她不利,而是想跟她这里求情。 后院地下室关押的那九个人里基本上都是那个大院儿出身的,换言之,都是有关系的。 再换一个说法,那就是被关的那几个人他们的长辈,罗敏见到了也要叫声叔叔伯伯阿姨婶婶的。 这些人知道走其他途径肯定没办法把孩子捞出来,那就只能把主意打到事主身上。 事主是李言诚和罗敏小两口。 他们的孩子想要人家李言诚的命,现在再来求人家高抬贵手,这不是扯犊子么,更何况他们还不认识这个事主。 所以他们只能是把主意打到罗敏身上,想凭借以前的关系来让这丫头抹不开脸面。 他们想到的,李言诚昨晚也想到了,所以今早他直接就把罗敏带过来,这几天反正也不好去图书馆上班,权当在他这里休息休息。 他倒向看看,那些人敢不敢来这里找人。 敢,怎么不敢,有人就找到这边来了,不过进不来就是了。 门卫哨兵根本就不给通报,问罗敏,我们单位没这个人,问李言诚,安全委的领导正在给开会呢,要不然您自己进去找? 吓死他! …… 另一边 三处的侦查科长张传祥接到李言诚的通报后,连忙一边安排人询问淀海和城西公安分局火灾的具体情况,一边安排人去把梁秋涛的舅舅赵老三从家里叫过来。 还安排人去找昨晚参与值班的其他人录个口供,看赵老三昨晚上出去没。 安排好这一切,他就赶紧去跟分管副处长汇报情况。 他们这个案子走到现在这一步,如果在火灾现场发现不了什么能指向嫌犯的痕迹的话,基本上这个案子就要被挂起来了,或者就得转给公安局。 因为目前没任何证据和线索能表明,隋东河、李正喜和梁秋涛三人的死跟安全方面可以挂上钩。 赵老三家距离单位不远,被叫过来的很快,前去叫他的人回来汇报说,他过去的时候赵老三正在家里呼哈大睡呢。 张传祥叫他过来并不是说怀疑什么,只是走个正常流程。 当赵老三听说外甥家发生火灾,他外甥已经死了,外甥媳妇儿和外甥孙受了点轻伤还在医院,当时就激动的不行了,马上就要过去看。 该说不说的,一个能在社会局人员眼皮子底下潜伏二十年的人,演起戏来那叫一个丝滑顺畅,反正不管是张传祥还是三处的分管副处长暂时都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 “传祥,这个案子怎么给我的感觉这么古怪的?” 面对领导的疑问,张传祥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段处,我也觉得奇怪,咱们手头一点线索都还没有呢,结果人都已经死了三个了。 这要是再继续查下去,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 “继续查下去?怎么查?” “呃……”张传祥被领导问的直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现在能查的也就是三个死者的社会关系,可想从这些关系中梳理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这样吧段处,我先带人去火灾现场看看情况,不是说一共有四个现场么。 现在已知的是咱们要调查的李正喜和梁秋涛都死在了大火中,那么另外两起火灾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是也死人了,我想了解一下死的到底是什么人,看是否有可能其中哪个受害者跟这三个人有什么样的联系。” 段处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可以,再请一处也帮下忙吧,咱们的人手现在严重不足。” “一处的李科长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说了,他们的侦查科和行动二队都已经过去淀海和城西分局了。” “好”段处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上午十点多钟。 “一处那边的案件汇报会应该还没结束,到中午我给苏处打电话说一声,看是发正式公文还是怎么办,邀请他们正式介入这个案件吧。 这案子现在搞这么大,如果短时间不能拿出个大致结论的话,咱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四起火灾加一起的过火面积达到了上万平方米,影响数千群众,案子已经在上边挂号了。 也就是目前还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趁着这有限的时间三处必须给出一个结论。 …… 一处的案件汇报会一直持续到上午十一点钟才结束。 案件中虽然很多细节都是推理出来的,但也基本上可以说是有理有据。 最终总部领导点头了,表示仪器厂项目组资料丢失案可以阶段性的结案。 之所以说是阶段性结案,就是因为还有两个扣没有彻底扣上。 一是武宣区那个房子的问题。 二是盗拍的那些底版还没有找到。 第一个问题如果还有可能查清的话,那第二个问题想得到答案基本上就不可能,除非关家母子身后那个人再度出现,并且被活捉。 可现在一处的人对于那个人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抓人就更无从谈起了。 熬吧,有的案子就是这样,在这个技侦手段底下的当前,有的案子确实是得不到最终结论。 但不管怎样,哪怕是案子没法彻底侦破被挂起来了,也好过滥竽充数,那样只会更可怕是吧? “言诚……” “到” 都说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你这不长眼。 李言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他也没注意,刚从卫生室出来,恰好人家领导们开完会从办公楼一楼会议室里往出走呢。 等他看到后再想退回到屋里已经晚了,被方老点名叫了过去。 “各位首长好!” 小跑过去后,先是立正敬礼。 今天总部领导过来了五位,局里领导过来了四位,那一个个的气势,反正李言诚觉得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呼吸都有点困难。 苏孝同这小子跟在领导们后边也是低眉顺眼的。 把人叫过来后,方老转头跟其他人说了两句,然后就伸手示意李言诚陪他往车那边走。 “言诚,敏丫头呢?” “在卫生室,我让她休息几天再去上班,白天她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带她过来了。” “嗯,是该休息几天,省的有人过去找她以大欺小。” “早上还有人找到这里来了呢,只不过哨兵没搭理。” “谁?” “就是……” 听完后方老摆了摆手:“不管他,你们尽快把口供都整理好,将案件移交到法院,快审快判,等尘埃落定了就不会有人再来烦她了,刚才我跟贵善、远柱也都交代过。” “是” “言诚,你觉得你妻子的工作用不用调整,她在图书馆每天要接触的人比较多,说不准就会遇到什么人。” “昨天晚上我们俩也聊过这件事儿,她跟我说她比较喜欢图书馆的工作,在这里能有时间多读书,方老,我是支持小敏的选择的。 虽说我也很关心她的安全问题,但要是因噎废食就有点夸张了。” “好,我知道了。”方老点点头。 二人此时已经走到了车子这里,方老身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将后排的车门给拉开了。 方老没急着坐上去,他看着李言诚说道:“敏丫头的安全问题要注意,最重要的还是你个人的安全问题,经过昨天的事情,以后敢直接动敏丫头的应该是没有了。 但是对你……言诚,你的杀伤力太强了,通过昨天的事情你自己应该就能看明白,那个人是给你的一个交代,但同样也是一个警告。 老王本来今天也要过来,临时有事儿没能来成,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方老我听着呢,您请说。” “首先,心一定要正。”方老抬手在李言诚胸口哪里轻拍了两下。 “做事情要对事不对人,你们面对犯罪分子时,当然应该是发现多少抓多少。 因为那些人就是在破坏我们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迷糊 “但是言诚同志,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不能简单的以好人坏人来区分。 有些事情没有对错,也没必要去争个对错,我们只要持心公正就行。 记住一点,身为组织的干部,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儿,要对得起组织,对得起国家,更要对得起人民群众。 送你六个字,正心,正身,正行,希望你我共勉。” 说完这番话后,方老转身弯腰就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因为刚才二人正在讲话,方老身边的工作人员在拉开车门后就退到了一边,李言诚伸手给把住了车门。 在准备关车门的时候,他弯腰说道:“方老您请放心,也请王老放心,我一定把您二位的谆谆教诲铭记于心,并在日常的工作生活中严格要求自己。” 方老微笑着点了点头。 …… “刚才方老爷子又给你上政治课啦?” 一处大门口,看着那一排小车走远后,苏孝同屈肘碰了下身旁的李言诚。 “上没上政治课的不重要,在你们开会期间我们收到了一条消息特别重要。” “什么消息?” 听到有重要消息,站在前边的老许也转了过来。 王红理副处长看他们应该是要谈案件相关的事情,打完招呼就先行一步。 “三处委托我们调查的四个人,李正喜、梁秋涛、孙明波和靳荣德,前两个人已经死于今天凌晨的火灾中。 今天凌晨发生的四起火灾,淀海和城西那两起应该就是冲着这俩人放的。 另外两起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三处已经派人着手调查了。 目前看来,那个靳荣德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他跟隋东河只是在国外有过短暂的交集。 他要早一批,回国后二人也基本上就没联系过。 但那个孙明波就不好说了,回国后他和隋东河也一直都有来往,他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暂时还不好说。 洪林刚才已经带人过去了,我让洪林劝孙明波能主动接受我的问询,无论他有没有问题,咱们最起码也能有个初步的判断。” 老许和苏孝同二人已经是满脸的惊讶。 “这……幕后那个人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激烈了? 言诚,不会是那人知道你的本事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现在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幕后那人发现他俩已经被咱们盯上了,为了保住自己所以干脆灭口了事,这也能说的过去。 可让我有些不理解的是,他们怎么会发展隋东河那么一个高调的家伙。 按理说他们发展下线不是应该找那种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人么。” 他的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这次隋东河案件从爆发到现在又死了两个人,处处都流露着非比寻常,让他们完全摸不到头脑。 搞不清楚那个组织究竟是想干什么。 牺牲那三个保住某个人,这是他们唯一能猜到最合理的解释了。 赵老三玩的这一手成功的把水给搅浑了,也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在了已经死的那三个人身上。 这会儿谁也猜不到,杀这三个人的人竟然是另外一方势力。 站在各自的立场来说,为了避免暴露自己,除掉已经被盯上的人这很正常。 可是对于梁秋涛所属的那个势力来说就太不正常了。 辛辛苦苦发展了三个人,结果啥事儿都还没干呢,三个人全没了。 如果说隋东河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可梁秋涛和李正喜呢? 到底是谁动手除掉的他们? 这个问题已经把梁秋涛身后的联络人快折磨疯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上边汇报这件事儿。 恍恍惚惚间她走出淀海区医院大门,跟一个中年男人擦肩而过。 嗯? 刚跨进医院大门,那个中年男人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刚才跟自己差点碰到的那个女人的背影。 中年男人就是刚赶过来的赵光润赵老三,死的是他外甥,他这个当舅舅必须得过来。 此刻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不停的在脑海中回忆这人是谁。 擦肩而过之时他扫了一眼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的样貌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无果后,赵老三摇摇头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转身朝医院大门内侧的值班室快步跑了过去。 从医院出来后已经拐弯走到另一条路上的女人终于回过神来。 她默默的叹了口气,死了就死了吧,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去给他们报仇? 别开玩笑了。 相信组织上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到消息,她还是静静的等待下一步的命令吧。 想到这里,她抬脚向马路对面走去,这一刻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有时候她也会希望那个组织忘掉她,不联系她。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以现在这个身份悠闲的生活下去,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可惜…… 她非常清楚这只是个奢望,除非她现在往哪个山旮旯里一钻凡事不理,但那可能吗? 有些行业,只要你踏进来了,那就不是你说退就能退出去的。 有没有善始善终的? 肯定有,但这个女人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混到个善始善终。 …… 到了中午一点多,各方的初步信息也都汇集过来了。 从表面上看,文崇和武宣两地发生的火灾似乎跟淀海、城西两处有所不同。 前边那两地并没有发生人员死亡事件,伤员也都是轻伤,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但无论是三处还是一处,都认为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杀那俩人,凶手完全没必要去多此一举的多放两把火。 毕竟多一处就多一分暴露的可能。 凶手也完全没有把失火做成是意外事件的打算,很光明正大的告诉警方,我的目的就是杀这两个人。 那另外两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起火呢? 下午三点,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出现在了文崇区的火灾现场。 这里是四个起火地损失最小,受灾群众最少的一处。 因为最初的起火点是街道办的仓库,火势大了之后才蔓延到旁边的住户。 而这时周边的群众都已经起来参与到灭火中了。 “王所,这仓库里都放的什么?” 在辖区派出所副所长的陪同下,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来到了最初的起火点,位于街道办后院的仓库。 “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破椅子烂桌子之类的东西,街道办平时会将这些东西统一放到仓库里,等积攒的多了,再找木工师傅过来一次性给拾掇拾掇。” “谁最先发现起火的?” “住在后边一个姓张的师傅。”王副所长抬手指向后院墙。 “这位张师傅是晚上起夜发现的,当时他就敲着盆把后边这一排的住户全部叫起来,大家一起救火。 正是因为张师傅发现的早,他们居住的这一排虽然距离仓库最近,反而没有多大的损失。 损失最大的是这边……” 王副所长又转身指向了西边:“当时风刚好是往这边刮,这边有几间房也被烧了,受伤的那几个群众都是被呛的,烧伤的没有。” 仓库顶是木质结构,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四面墙倒是还好好的立在那里。 李言诚小心的走到仓库大门那里。 “这仓库门平时锁不锁?” “锁,有个挂锁,判断这是一起人为纵火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把锁被暴力撬坏了。” “撬坏的锁子呢?” “我们分局刑侦科的带走了。” “昨天晚上那个张师傅如果没有早早的就发现这边起火,就那样放着让烧,最终能烧成什么样?” “呃……”王副所长被李言诚的这个问题问的给愣住了。 他抬手挠挠头,转着脑袋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其实那会儿如果不刮风的话,最多就是把这个仓库烧完也就没得烧了。” 仓库挨着后院墙,距离街道办前边办公区的平房有十几米的距离,距离东西两边的居民房也有七八米远。 唯独跟后院墙外边那排房子距离的比较近,只有三四米。 就算是这样,放开了让烧正常情况下也不会蔓延至后边去,那是不是表示凶手想烧的其实就是这个仓库? 可烧这玩意儿干嘛? 由于现场没有清理,仓库顶上仅剩的几根房梁正摇摇欲坠,那四面墙也因为没有什么支撑看着是危险无比。 李言诚和苏孝同没有选择走进仓库去看,而是让王副所长带着他们来到了街道办主任的办公室。 这位常主任从凌晨四点来钟闻讯赶过来,到现在忙活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 刚把受火灾影响的那几户居民安顿好,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呢,辖区派出所的王副所长就带着两个他没见过的公安过来了。 “常主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社会局行动一处苏副处长,这位是行动一处预审科的李科长。” 社会局? 社会局的过来干嘛? 街道办常主任的脸上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懵。 他实在是想不通,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怎么就把这些人给引过来了。 “请坐,二位请坐。” “常主任不倒水了,我们过来就是来了解点情况。” 见常主任准备给倒水,苏孝同摆摆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呃……苏处长,这火灾现在归你们社会局管啦?” 常主任也没客气的说非要给倒,见人家阻止就顺势放下暖水瓶,拿起桌上的烟先给一人发了一根,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火灾不归我们管,我们主要是想调查清楚纵火的那个人。” “是不是又是专门搞破坏的?” 常主任一下子就警醒起来,身子都坐直了。 专门搞破坏的在刚解放那会儿有不少,所以那会儿胡同里的住户每个院子都有个管事的,就是协助街道办、居委会管理院子里的住户。 对于有陌生人来访要及时询问并上报,还要化解院子里各住户间的矛盾。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管事制度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是不是专门搞破坏的现在还不好说,常主任你也别乱猜,更别到外边说什么,以免引起群众的恐慌。” “我懂,我懂” “常主任,我们过来主要就是想问问,后边那仓库里除了那些烂桌子烂板凳的东西之外,还存放什么其他东西没?” “再没其他东西了,不算糊窗户的旧报纸,那里边连一片纸都没有,办事处很多人都知道。 那仓库的钥匙就在门卫墙上挂着呢,有时候谁家需要一点木头都会自己去仓库拿,只要不过分,我们也不管。” 嘿,这就奇怪了,那家伙闲的没事儿点火玩的吗? “常主任,我问句题外话啊。”这时李言诚开口了。 “李科长您请问。” “我看后边那个仓库面积也不小,咱们办事处就没想过把那改造成住房吗?就那样当仓库是不是有点浪费?” 现在到处都缺房,这个街道办却把那么大的房子用来堆积杂物,确实是有点浪费了。 “很简单,解放前这里是一家医院,后边是停尸房。” 原来如此!没人敢在那里住啊! 常主任并没有停,只是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李言诚和苏孝同都有点发懵。 “其实建国三年后边就被改成宿舍了,毕竟没房的人太多,就算有人害怕,也有不怕的。 可那好像是……是建国多少年来着,王所,就早前那个苗出纳死那年……” “我记得是建国十一年”王副所长听到常主任问他,开口补充道。 “对,就是建国十一年,先是我们办事处的出纳,叫苗顺友,他们一家四口当时就在后边住着。 苗出纳晚上睡觉,早上就没睁开眼,他老婆起来的时候那人都已经硬了。” 李言诚不自觉的咧了下嘴,尸体都硬了,虽然不知道尸僵出现到什么程度,但最少也死了一个小时以上。 也就是说人很可能半夜都死了,那位苗出纳的老婆跟…… 咦,让人简直不敢往下想。 第三百一十七章 柳暗花明 “苗出纳本来心脏就不太好,一直都有吃药,大家都知道,半夜突然发病了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死去,倒也能说的过去。” 常主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接下来建国十二年到十四年,三年时间一年死一个,还都是青壮年,平时没病没灾的,这…… 苏处长,李科长,不怕您二位笑话,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我心里也感觉怪怪的。” 嚯! 难怪后边那房子又成仓库了,一年死一个,这谁也扛不住啊。 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的眼睛都瞪的溜圆。 “常主任,您说的后边这三个都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都有,反正都是意外,很多人都看到的,就像建国十二年死的那个,叫什么名我现在都忘了。 那会儿都下班了,他从前边往后边走,当时是夏天,后院坐了不少人呢。 很多人亲眼看到他好像是踩到一颗石子上崴了下脚还是怎么着,摔倒了,就再没站起来。 先开始大家还以为他当着那么多人面摔跤了不好意思,过了几分钟感觉不对,过去一看才发现人都没气了。 赶紧就拉着架子车往医院送,没能救回来,才二十多岁啊。 接下来两年间因为各种意外又死了两个人,直到建国十五年,王所,那个自杀的姑娘叫什么名?” “我也记不住。”王副所长摇摇头接着常主任的话说了下去。 “这个姑娘是喝药自杀,人是救回来了,但也傻了,她自杀是因为感情问题。 从这次自杀事件过后,还住在后院的那几家是坚决不在这里住了,从那之后,后院才改成了仓库,一般情况下,压根就没人愿意往后边去,都担心是不是有什么……” 说到这里王副所长停了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苏处长,李科长,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您二位就当听故事,听听就行,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年头,话还真不敢乱说,尤其是这些神神怪怪的话,指不定谁就把你告了。 苏孝同点点头,直接站了起来:“行吧,今天我们先过去,王所,回头后边清理出来如果发现有什么东西是不属于仓库的,记得通知我们一声。” “没问题” …… 跟街道办常主任和派出所王副所长道别后,李言诚和苏孝同走到路边坐上了车。 其他三处地方他们不准备去看,那三个现场比这边可要乱的多,那么多群众等着被安排,他们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回头看公安的调查报告就行。 这四起火灾都已经在上边挂号了,任何人都会认真对待的。 “言诚,你怎么看?”坐到车上后,苏孝同掏出烟给李言诚丢了一根过去。 “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凶手不会无缘无故的放这把火,他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只是我们还没猜透而已。” “常主任说这里解放前是医院,后边是停尸房,你说他放那把火会不会是为了祭奠谁?” “说不好,总之给人一种仪式感,先不说这个,回头看详细的火灾现场调查报告再说。 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凶手究竟是几个人?这四个地方之间的距离可不近啊,凶手是怎么做到四个地方差不多同时起火的? 难道凶手是四个人,约定好时间同时放火?”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迷糊呢,回单位!” 听到李言诚的问题后,苏孝同还真的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可很快他就又反应过来,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呢,能想出来个屁啊! 抬手便拍了一下李言诚的胳膊,示意他开车。 “孝同,我就是感觉这个案子似乎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被牵着鼻子走的。 你看啊,商务口收到的那封举报隋东河的匿名信,上边罗列的一些细节非常清楚,这要不是一直盯着他的,那就是跟他特别亲近的人。 不管是哪一种,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干?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举报人只是处于正义感? 举报人和杀死隋东河的人又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直接杀了不好吗?如果不是……” 李言诚没继续往下说,因为举报人和凶手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那可能性就太多了,没法做出什么推测。 “我比较倾向于举报人和杀死隋东河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咱们的目光吸引过去。” 苏孝同将话接了过去,讲出了自己的判断。 可说到这里他就停了下来,眉头也紧紧的皱到了一起。 “这不对啊,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肯定能把咱们的目光吸引过去?” “你说错了孝同,他不是为了吸引咱们的目光,这样做是为了吸引三处的目光才对,这个案子可是三处先接的,咱们只是帮忙。” “调虎离山?!” 嗡…… 李言诚的右脚已经逐渐加力将油门又踩下去了几分。 要赶紧回去给三处打电话说说清楚。 三处手头有没有什么正在处理的案子他们不知道。 但如果这个凶手真的是为了吸引三处的目光,那就表示三处目前正在经手的案件很可能已经快碰到核心了。 苏孝同伸手握住了车门框上的拉手。 “言诚,照你这么说,这个凶手对咱们社会局似乎很了解啊,最起码他知道哪个处会接手哪些案件。” 他说这番话并不意味着怀疑凶手就一定是自己人。 外边人虽然对社会局各处室的分工不了解,但就像商务口监察组知道出事儿了要给三处报案一样,各自处室负责的对象大概还是清楚的。 李言诚没接着苏孝同的话往下说,他一边开车,一边提出了几个问题。 “孝同,隋东河跟李正喜还有梁秋涛三人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三人是一条线上的,那么凶手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杀隋东河刚好是监察组准备找他约谈的头一天晚上。 杀李正喜和梁秋涛,刚好是咱们正式找这两个人谈话后的当天晚上。 你说他怎么就能把时间把握的这么好?” “不知道!”苏孝同十分干脆的两手一摊。 “你问的这几个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咱们现在做的所有推断,都是基于隋东河有问题上做出来的。 没错,现在李正喜和梁秋涛也都死了,这似乎更坐实了他们三个人是一条线上的这个推测。 但是李言诚同志,你别忘了,咱们可什么证据都没有,甚至连像样点的线索都没有。 我就这么说吧,公安在火灾现场如果发现不了任何关于凶手的痕迹,这个案子搞不好就得挂起来,留待以后有缘了再破吧,就像常胜远当年的纵火案一样。 至于已经死了的那三个,这也不知道算不算自产自销。” “你想什么呢,凶手还活着呢,怎么就自产自销啦。” “但那是公安的案子,咱们跟三处只要这一半天还拿不出来什么像样的线索和证据来证明,这起案件应该由咱们社会局继续侦办,那就得移交给公安。 兄弟,火灾也好,杀人也好,这都是刑事案件!” 苏孝同的话让李言诚眯了眯眼睛。 “这恐怕就是凶手的目的吧,趁着咱们什么都没有掌握,直接把水搅浑。”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咱们都必须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来办案子,手伸的太长,别人会反感的。” “唉……” 李言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 三处手头确实还有正在侦办的案子,还不止一起,但都是只有一丁点似是而非的线索,目前还只是处于初步的侦查阶段。 想通过这个也看不出来什么。 时间已经走到了下午五点多,今天是星期六,明天周末休息,就在一处和三处的人都以为到周一就该把这个案件整体移交给公安局的时候。 一个人的出现忽然就给这个案件重新注入了活力。 眼瞅着就该下班了,案子上也没什么新动静,李言诚正在卫生室跟自己老婆聊天呢,外边传来了叫他的声音。 叫他的是侦查科的侦查员黄镇南。 “镇南” “李科长,处长让您去中院会议室开会。” “现在开会?好,我马上过去。” 得,看样子要么是来新案子了,要么是有什么新证据或者线索出现了。 “老婆,我要去开会,等下你自己去食堂先吃饭。” “我知道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转身跟罗敏打了个招呼,李言诚赶紧就往中院跑去。 等他到会议室的时候,一处一线的中层都已经到齐了,非但如此,就连办公室副主任厉志光都在。 “好,人既然到齐了就开始开会。”看李言诚来了,老许直接就开始讲话。 “同志们,咱们给三处帮忙的这个案件出现了新的线索。 二十分钟前,梁秋涛的爱人贺菊玲找了过来,由田林君同志负责接待的。 梁秋涛的爱人交给了林君一样东西。” 老许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展示了一样东西。 是个手帕,打开后手帕中间绣了一朵盛开的荷花,看上去有点脏。 “她说这是梁秋涛临死前塞到她手里的,叮嘱她一定要交到社会局一处或者他舅舅手中,还让她不要再告诉其他任何人。 贺菊玲同志并不知道这个手帕是什么意思,她当时顺手把这个手帕塞到了她儿子的裤子口袋里。 早上田林君和梁秋涛的舅舅去医院的时候,她脑袋乱糟糟的把这事儿给忘了。 下午她给她儿子换裤子的时候才看到这个手帕,这才想起来,赶紧就送了过来。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手帕,在座的十年之内才进到社会局工作的并不了解这个手帕所代表的意思,包括我也一样。 有的工作时间虽然长,当年可能也没接触这个,只是听了个音,下面请厉志光同志给咱们做个简单的解释。” “各位好,我长话短说,这个手绢代表的是一个潜伏组织,处长让我介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因为根据当年的线报,这个组织应该已经被彻底打掉了才对,为什么时隔十年之后又会出现这个手帕我现在也搞不清。 我给大家说一下当年的那个组织吧。 这个荷花组是专门潜伏下来在京市搞破坏的,石山热电厂爆炸案,台丰火车站爆炸案等等,当年也是让大家焦头烂额。 彻底打掉这个荷花组历时七年,还是二处那边一个线人冒着生命危险给传递回来的消息,这才抓住这个隐藏极深的潜伏小组。 可是按照传递回来的消息看,这个小组应该已经被彻底消灭了才对。” “不,老厉你忘了一件事儿。”开口的是田林君。 “什么?” “你忘了当年就有一个人曾经说过,他说咱们抓住的那个荷花可能是个假荷花,或者说他就是用来扛罪的。” “你说的我知道,但那个人不是也没什么证据么,只是凭感觉。” “可他说的可能没错,这个手帕一看就是新的。”田林君伸手指了一下那个手帕。 厉志光摆摆手说道:“处长,现在说什么其实都没用,等满囤他们把案卷从局里调过来核对一下,才能知道这个手帕的真假。” 这两个人说的没头没尾,李言诚他们对当年案件不了解的几个人听的是满头雾水。 听半天只知道梁秋涛临死前塞给他老婆一个手帕,这个手帕上的图案很可能跟十年前就应该已经被打掉的一个组织有关联。 可是有关联没关联的又有什么意义,重新开始查不就好啦。 “李科长” 就在李言诚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的王茂飞偏过头来低声叫到。 “怎么了?” “他们……” “咳咳……” 苏孝同开口了,他一开口,直接就打断了厉志光和田林君二人分析那个手帕上的荷花图案,到底是真还是假的讨论。 也让王茂飞将准备说的话咽回了肚里。 “厉副主任,田科长,您二位先等等,我对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荷花组不了解,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荷花组,当年抓的那个是真荷花还是假荷花,跟咱们的案子有关吗? 我只知道,梁秋涛临死前还惦记着这块手帕,让他老婆一定要送到社会局一处,这肯定是有原因的,咱们能不能不要舍本逐末。” 第三百一十八章 荷花? 苏孝同的话让厉志光和田林君,包括老许都有点尴尬。 “无论那个荷花图案的真假,无论当年抓的那个人的真假,现在这个案子都跟当年都扯不上什么关系。 了不得就是那个荷花并没有被抓,他一直潜伏着呢,现在又开始冒头了。 或者说这十来年他其实一直都在暗中活动着呢,只是隐藏的极深,咱们根本就不知道。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现在这个案子着手开始调查。 我个人认为,可以调阅当年的资料,但真没必要将前后相差十几年的案件捆绑到一起,即便他是当年那个荷花。” 说到这里苏孝同停了下来,对着厉志光和田林君分别充满歉意的点了下头。 “不好意思啊二位,我对事不对人,你们别多想。” “没关系苏处,当年我们也只是普通侦查员,查案都是按照领导的部署执行的,哪怕以后证明那会儿抓的人是错的,板子也落不到我们身上,苏处您尽管说。” 厉志光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开玩笑般的说到。 都是为了案子,没人会在意这些。 “各位,从梁秋涛临死前还惦记着这块手帕来看,他应该是加入了某个神秘组织,咱们现在就姑且称之为荷花组。 不出意外,隋东河跟李正喜跟这个组织应该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加入到这个组织的? 在国内还是国外? 如果是在国外,那么他们又是怎么跟国内的荷花组联系上的? 有没有可能现在的荷花组只是借用了一下当年的名号?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无论怎么查,咱们都绕不开要先查杀死他们三个的凶手。 这三个人已经死了,他们身后的荷花组不管跟当年的有没有关联,咱们现在都无从查起。” “苏处,也不是完全没关联。”这时李言诚说话了。 见苏孝同面露疑惑之色的看过来,他笑了笑解释道。 “苏处你忘了刚才回来时咱俩在车上说的,这个案子如果再找不到新线索的话就得移交给公安了。 这不,新线索来了,就看大家嫌不嫌麻烦了,如果不嫌麻烦,那就给局里上报,这个案件跟十来年前的荷花案有关联,很可能当年抓的荷花是假的,现在需要以这个案件为契机重新立案调查。” !!! 唰! 李言诚的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就全部落在了老许身上。 给老许看的是一阵牙疼。 到底要不要接手这个案子他也有点难以抉择。 最终,他牙一咬挥了下手:“散会吧,该值班的值班,该休息的就好好休息,所有事情放到星期一再说。” 他打算趁着今晚和明天先翻看一下当年荷花案的案卷再说。 “你想不想接这个案子?” 随着老许说散会,大家都纷纷起身向外走去,苏孝同伸手拉住李言诚的胳膊问到。 “也想也不想,我最想搞清楚的是到底是谁杀得这三个人,又是为什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查清楚是谁杀得他们这案子也差不多就该破了。” “不一样啊孝同,我觉得这是两个案子,荷花案跟杀人案应该是两个不同的案子。 你也别问我理由,问就是直觉。” “得!你赶紧走人吧,明天别忘了上家里去。” “记着呢!” …… “孝同,你怎么考虑的?” 等人都走完了,二位处长才坐下准备好好商量。 “接过来吧。”苏孝同连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不是对以前的荷花案有兴趣,只是觉得那个梁秋涛似乎跟关家母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关系。” “你觉得他们认识?” “不,直接认识的可能性不大。” 老许没做声,手指头在桌上敲了几下后才又问道。 “刚才言诚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我和言诚都认为隋东河他们三个人是一条线上的。 杀他们的人应该是跟他们认识,而且还有可能就是匿名举报隋东河的那个人。 这个人跟他们认识,但又不是一条线的。 之所以杀他们,是想利用他们吸引咱们的视线,可能是想方便他们自己做什么吧。” “你的意思是……杀他们的人也有可能是某个神秘组织?” 老许有些惊讶,他对隋东河三人案件了解的并不多,这星期他一直都在准备汇报的事情,而且这个案子只是给三处帮忙,所以他也就没太过问。 现在一听又有可能牵扯出来另外一波潜伏者,当然会感到吃惊。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刚才回来的后我们跟三处也通报了一下,让他们注意些手中正在进行的案子。” 苏孝同掏出烟给老许递了一根过去,再帮着点上。 “照你们这一分析,这个案子的牵扯面是越来越广啊。” “具体是不是现在也说不准,反正这案子看上去挺复杂的,尤其是现在又把十来年前的一个旧案子又牵连进来。 主要就是凶手的作案动机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琢磨。 搞不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个侠盗类型的人物?” 话刚说完老许自己都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急忙摆摆手。 他所说的侠盗就是类似于地下判官那种,但怎么可能嘛。 这种人自诩正义,明面上肯定不会做什么滥杀无辜的事情,但后边那四起火灾可是殃及了不少无辜的。 “这样啊孝同,你把你的对这个案件的记录留下来让我看看。” “记录有,就是比较乱。” “没关系,我能看到其中的脉络就可以。 哎,你下午和言诚去文崇的火灾现场有什么收获没?” “收获没有,倒是听了个故事。” 苏孝同将手中的记录本交给老许,又将下午在街道办听到的故事大概讲了一下。 “让四个地方同时起火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有四个人。 这样做增加了他们暴露的风险,文崇和武宣两处起火现场肯定也有凶手的目标,只是我们还没察觉而已。 孝同,你刚说的祭奠,和言诚说的仪式感是什么意思?” “处长,我说祭奠就是随口一说,那里解放前不是医院停尸房么,我就觉得会不会是凶手的亲朋好友曾经死在那里,刚好昨天又是忌日还是什么,这做不得数。 因为宣武那边虽然我没过去现场,但也打电话问了一下。 那边是民房起火,虽然没死人,可那是因为运气,也就是说放火的人应该也是冲着杀人去的。 具体目标是谁,还得经过调查才能知道。 至于言诚说的仪式感,我问他了,但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说那是什么某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而进行的一种仪式。” 说到这里,苏孝同转头看了眼会议室大门,见大门紧闭着,还把椅子往老许那边拉了拉。 他这动作把老许看的一愣一愣的,这是要说什么,怎么搞这么神秘。 “言诚说,就类似于宗教信仰,通过某种仪式,达成自我实现和满足的意图。”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还跟这玩意扯上关系了?”老许听的有些哭笑不得。 “行啦,你回吧,我晚上跟明天也没啥事儿,再研究一下这案子,具体怎么办,到星期一咱们再说。” “用不用我过来跟您一起看那个荷花案的案卷?” “不用,我又不是要研究它,只是大概了解一下,明天言诚不是要去你家么,你招呼客人吧。” “他算个屁的客人,要不是他第一次上家里去,我都想让他做饭吃呢。 我听他爱人的哥哥说过,这小子做饭还挺好吃的。” “哈哈,你俩关系不是挺好么,你不好意思让他在你家做,回头你可以去他家混饭吃。” “您这个主意不错,处长,那明天就辛苦你啦。” “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老许摆摆手,拿起桌上的记录本站了起来。 “走吧,下班!” “处长,嫂子跟孩子什么时候过来啊,你们一家子这样分开也不是个长久事儿啊。” “等孩子放暑假吧,到时候如果不忙了,我回去帮着把手续都一办。” “就是嘛……” 二人一边闲聊着,走出了会议室。 …… 前院,从会议室一出来,李言诚就窜到了食堂。 “你们开完会啦?” “完了,没安排什么事儿。” “那咱们明天去看苏伯伯和苏婶儿的计划不变吧?” “不变” “大诚,我下个星期想回去上班。” 罗敏的话让李言诚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想想后点头说道:“可以,你看要不要我找你们馆长说说,给你调整一个岗位。 你现在在借阅室呆着,这个岗位每天面对的陌生人实在是太多,保不齐……” “可以啊” 不等李言诚把话说完,罗敏就脆生生的应了下来。 她又不是傻子,明知山有虎还要偏向虎山行。 “好,快吃饭吧,星期一早上我跟你一起过去。”李言诚呲着牙冲妻子笑了笑。 他不可能把罗敏拴到裤腰带上,也不可能让她呆到家别出门,只能是想办法尽可能的保证她的安全了。 …… “舅舅,这次发生的火灾是不是就是冲着小涛来的?他在外边到底干什么了您知道不?” 下午饭点,赵老三提着在家做好的饭又来到了淀海区医院。 梁秋涛的妻子贺菊玲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她儿子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浓烟,还需要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 她娘家爸妈也赶到医院来了,中午赵老三走的时候就说好了下午他过来给送饭。 刚送过来,贺菊玲连饭都顾不上吃,就示意赵老三出去说话。 莫名其妙的火灾,丈夫临死前的嘱托,社会局的调查,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这场火灾非同寻常,不像是意外。 虽然心中悲痛万分,但贺菊玲还是强打起精神,她想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为什么这么问?”赵老三心中咯噔了一下。 贺菊玲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内容让赵老三的心差点没从嘴里跳出来。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便宜外甥竟然还跟他留了一手,手帕的事情他可从来都没提过。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用略微有点惊讶的语气问道:“菊玲,你说的手帕是什么手帕?” “就是手帕中间绣了一朵荷花,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下午我在振兴的口袋里发现后才想起来他的交代。 当时您也没在,我琢磨这个手帕是不是跟火灾有关,就连忙坐公交给社会局一处送过去了。 舅舅,你对小涛在外边都做什么事情了一点也不了解吗?” “他没跟我说过,只是这两天好像社会局找他调查,他们一起出国留学的一个同学的情况。 其他事情他也没告诉我。” 绣了一朵荷花? 赵老三一边回答着外甥媳妇儿的问题,一边在心中思索着这个手帕是什么意思。 荷花,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图案,似乎代表了一种什么意思还是一个标识。 “菊玲,你最好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至于其他的,有公安和社会局的人在调查,他们肯定会给出一个结论的,你先别急。 要说这场火到底是不是冲着小涛来的,这话你在我面前说可以,在其他人面前可千万不敢胡说。 回头不管是公安还是社会局的,他们找你你就好好配合,把你知道的仔细讲给他们。” “我知道了舅舅,唉,我就是觉得……觉得……唉……”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快进去吃饭吧,帮我跟你爸妈说一声,我先走了,明天中午我再给你们送饭。” “不用了舅舅,我妈说您那边远,就别跑了,她在家做饭带过来就行。 就是麻烦您多跟公安还有社会局打听一下这事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问题”赵老三点了点头。 他急于离开这里去打听那个荷花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失踪? 看着贺菊玲走进住院区的拱门,赵老三转身快步往医院大门口那边走去。 他现在能确定一点,就是那个便宜外甥临死也不知道那场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面对贺菊玲,他还是有一点愧疚心的。 这个外甥媳妇儿待他一直都不错,就是梁秋涛出国留学那三年,逢年过节也都会惦记着过来给他送点年货。 他现在可以说是亲手埋葬了她的幸福生活。 不过没走几步赵老三又将这点愧疚心给抛到了脑后。 因为转念他转念间又想到,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说是救了她。 如果梁秋涛一直活着,就他们几个那点水平,打算做的事情迟早会被发现,到那时,贺菊玲受到的牵连可能会更严重。 想到这里,赵老三的脚步顿时就轻快了不少,很快便走出了医院大门。 他的脚步这一轻快,却是没注意到马路斜对面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 这边李言诚和罗敏在食堂吃完饭,二人一边转着一边闲聊着,等回到家门口都已经是八点多钟了。 胡同里各院儿门口还都坐着不少人,小孩子们也还都在胡同里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大诚” 刚站在院子门口跟大伙聊了没几句,隔壁二十一号院段副主任的大儿子段正辉就找了过来。 “正辉,你这是……找我有事儿?”看他神色,李言诚就知道他找自己有事儿。 “能借一步说话不?” “怎么了正辉?” 李言诚跟着段正辉往一旁没人的地儿走了几步,有些好奇的问道。 “大诚,你对你们局三处的人了解不?” 段正辉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烟给李言诚发了一根,又划着火柴帮着点上。 “三处?我跟那边不是很熟,你问这个干嘛?” “是这样的大诚。”就着那根火柴将自己嘴里的烟也点上,吐出烟后段正辉这才说道。 “我有一个线人,是咱们这一片的一个小混混,就靠在鬼市倒腾点东西赚点小钱过日子,家在东高房胡同,小名叫小武,大名叫赵国武,今年十八、九岁,不知道你对这孩子有印象没?” “小武?东高房胡同?你说的是不是赵墩子的儿子?就是脚手架上掉下来倒霉的刚好摔到脑袋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你在部队的时候赵墩子老婆也不在了,家里就剩下了小武一个。” “嗯,我有印象,我记得今年过年的时候好像还见过他,他是你的线人啊,怎么了?” “这小子失踪一个星期了。” ??? 李言诚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叫小武的失踪不失踪跟他有什么关系,又好端端的找他问三处是什么意思? 段正辉也意识到自己话没说清,急忙又解释道:“嗐,你看我说的这前言不搭后语的。 大诚,我之所以问你跟三处的熟悉不,是因为小武在外边认了个干爹,这人就在你们局三处上班,不过好像是个厨子。” 三处,厨子? “你说的这个厨子不会也姓赵吧?”李言诚挑了挑眉头。 “咦?这你都能猜到!确实姓赵,别人都叫他赵老三,大名我不清楚。” 嘿,短短两三天这都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赵老三了啊。 他还是梁秋涛的舅舅,又是这个小武的干爹。 现在梁秋涛死了,小武失踪了。 嗯? “你怎么知道小武失踪了?” “我今天找他有点事儿,就跑他家去了,结果街坊邻居说都一个星期没见人了。 我趴他家窗户上往屋里看了一眼,发现桌上好像放了一张纸,就找来居委会的一起打开他家门。 他家桌上放的那张纸是一个留言条,从内容上看应该是他自己写的,写的是他临时有事儿要回北河省老家去一趟,个把月就回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 “从内容看是没什么问题,小武的老家确实在北河,他偶尔也确实会回去一趟。” 段正辉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了两张纸。 “大诚,这两张纸上的字都是小武写的,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 李言诚接过两张纸就着路灯看了起来。 两张纸上的内容大同小异,就是落款日期不同,一封是去年九月写的,另一封是今年写的。 但纸上这个字嘛……丑的都有点抽象了。 粗略看去,两张纸上的字像是出自一个人之手,有好几个字都能丑到相同,想模仿估计都难,这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但李言诚知道,段正辉能拿出来让他看,就肯定是有哪里不对。 “你俩看什么呢?我能看看不?” 这时在院儿门口坐着聊天的金智海也坐不住了,起身走了过来,还没走近呢,就先开口问道。 “能,怎么不能,智海你也来看看。” 段正辉没犹豫,直接就叫他过来。 金智海这才走到李言诚身后,看向他手中那两张纸。 “嚯,这字够难看的,小武?不会是东高房胡同那个吧。” “就是那个小武,智海,你能看出来这两张纸上的字是一个人写的吗?” 李言诚看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干脆将纸递给了金智海。 “嗯?什么意思?” 金智海接过那两张纸,看看李言诚,又看看段正辉。 “正辉说小武失踪了,在他家里发现了这张留言条,这一张是以前的。 他把两张对比后觉得才发现的这张留言条应该是有问题吧,可我没看出来。” 李言诚给他指了一下两张留言条的日期,让他好辨别。 “正辉你别卖关子了,觉得哪里有问题直接给我们指出来。” 听完他的话,金智海干脆不看了,抬头看向段正辉说道。 “你们俩看一下那个武字。” 武? 随着段正辉的话李言诚和金智海二人的目光都落在纸上的下方落款处。 两张纸的落款处都写有小武二字,名字下面是日期,格式还是比较注意的。 被提醒后李言诚这才注意到,虽然两个小武写的都是一样的难看,但确实有点不同。 去年那张留言条上写的武字上边那一短横有点长,已经都横到斜钩上了,但没露头。 今年这张留言条上的武字虽然写的一样的丑,却很标准。 就凭这个? 这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见二人都抬起头疑惑的看过来,段正辉两手一摊,面露无奈之色的说道:“我知道这两个武字的这一点区别,在你们眼中可能不算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看到这张留言条,就感觉小武应该是出事儿了。 我甚至都有点搞不清楚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找小武。 其实平时一两个月见不到他都是正常的。 这小子有时候神出鬼没的,你看他这次一星期没回家,他家邻居都没跟居委会说,也没跟所里说,大家都习惯了他这样。 也可能他确实没啥事儿,就是回老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只是白紧张。”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正辉,这样,星期一上班后我帮你问一下三处那个厨师。” 看着段正辉略显凝重的神色,李言诚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 “谢谢啊大诚。” “有什么好谢的,你也是为辖区居民负责。你那儿有没有小武的照片?” “我手头没有,他家肯定有,你要的话我现在给你取去。” “也不着急,你赶明天晚上给我就行。” “反正现在也没啥事儿,就当是转了,等会儿我给你。” 说完段正辉就准备走啊,金智海忙叫住他将那两张留言条还给了他。 “大诚,我怎么听你刚才说问一下三处的厨师,你们局三处的?他跟小武什么关系?” “正辉说小武在外边认了个干爹,是我们局三处的厨师。” “说不定小武就是回老家了呢?这小子平时是跟着老朱手底下一个小子瞎混,经常乱跑,正辉可能就是瞎操心。” 李言诚笑着屈肘顶了下金智海的肚子:“人家正辉是负责任,怀疑辖区居民失踪发动自己的能力寻找一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瞎操心了。 智海,你这才去刑侦上干了多长时间啊,怎么就脱离群众了。” “嘿,你小子不亏是当上科长了,这帽子扣的还挺利索啊。” “那必须的。” “哎,我问你话呢,昨晚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没多说什么,昨天那事儿解决完了没?” 昨天城东图书馆门口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金智海作为市局刑侦处的干警,要是不了解内情那才奇怪呢。 刚开始听说那边发生枪击事件,其中还有图书馆一名女职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他第一反应就是罗敏出事儿了,跟着同事们一起往过赶。 等到了以后才知道,案子已经被社会局保卫处的接手,枪击事件的两名当事人都已经被带走了。 两名当事人中的图书馆女职工是社会局一线工作人员的家属。 听到这里,金智海就知道,是罗敏肯定没跑了。 他赶忙找到当时出警过来的辖区派出所民警打听具体情况。 听说女的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这边也没啥事儿,他们就又回到单位。 然后整个下午就只听不停的有传言说谁谁谁家的儿子被社会局抓了,又是谁谁谁家的女婿也被抓了。 听的金智海那颗小心脏不停的颤。 他都请假跑到一处大门口去了。 过去后看到原本大门口的三人哨岗变成了六人的,再看到好几个坐着吉普车过来的连岗哨都还没靠近就被喝退。 他马上意识到,问题非常严重,也就没再过去凑热闹,转身回到了单位。 昨晚上见到二人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但脸色又不太好看,他没多问什么,只是让李言诚早点休息。 这会儿看好兄弟跟他老婆似乎都已经恢复了,这才问了句。 “算是解决完了,再核对一下他们交代出来的一些事情,等把案卷整理好就移交给法院。” “我听说昨天你们昨天抓的那些人都是那些谁家儿子之类的,这都能判?” 金智海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他以为顶多关上几天让受点罪就完事儿了,竟然还搞这么大,都要让法院判。 “为什么不能判,他们犯罪了,肯定要经过法律的审判。” “不是,我说兄弟。”金智海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你就不担心那些人的劳资以后找你麻烦?” 闻言,李言诚淡淡的笑笑,从口袋掏出烟给俩人点上后才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杀气十足的说道。 “我心里这口气还没出完呢,说实话吧智海,如果不是昨天他们最后给出的那个交代让我不得不收手,我绝对会搅他个天翻地覆。 如果说谁还打算来找我麻烦,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 说到这里,李言诚呲着牙笑了笑,白净的牙齿在柔黄的路灯照耀下竟也显得有些刺眼。 金智海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种级别的斗争,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别说参与进去,哪怕就是被吹到点边都是非死即残的结局。 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他抬手拉住他的胳膊:“你跟我来!” “去哪儿?” “回院子” “那我自己走就行。” 有些好奇金智海为什么忽然拉着他要进院子,但李言诚什么都没问,跟在门口和街坊邻居那些大妈大姐们聊天的媳妇儿说了一声,就先回了院子。 看到两个男人一前一后都进了院子,邢立华和罗敏对视了一眼,但都默契的没跟进去,老爷们的事情她们的女人一般不参与。 “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样东西。” 进到后院,金智海就钻进了自己家,李言诚也没回自己家,就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 他刚坐下,金智海就捧着一个木盒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兄弟,你那事儿我给你帮不上什么忙,我知道你也没打算让我帮忙。 我就是觉得,你以后如果私下里要做些什么的话,最好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这是我家老头当年留下来的,没有备过案,外人也不知道,我一直都做着保养,每年都会找机会出去放两枪,你拿上。 如果遇到迫不得已的情况,最好不要用你自己的。” 第三百二十章 跑了? 金智海从屋里拿出来的木盒子里装着一把手枪。 是五四的原型枪,tt1930。 知道这把枪的可能就他俩再加上金家的女主人了。 但他不能要。 将金智海打开的盒盖子重新盖好,李言诚又将木盒子还给了他。 “怎么?看不上?” “你说的什么屁话。” 李言诚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好兄弟。 “我要这玩意干嘛?你以为我想要做什么?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胡来。” 他当然不会跟金智海说出自己内心里的打算,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想害他。 将来有一天如果真的需要他私下里动手,那么被调查是肯定的。 他有把握做的不留痕迹,让别人无从查起,但他可没把握自己这个好兄弟能抗的住那些审讯手段。 金智海有些懵,他以为这个兄弟将来哪一天万一被逼无奈,会选择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所以他才将这把枪拿出来,就是想避免一些麻烦。 可现在李言诚的态度又让他有些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啦? “你真不要?” “我不要,智海你别胡思乱想,我肯定不会瞎乱来。” “我跟你说,你甭跟我玩虚的,其他方面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搞的太大,我能帮的只有这个了。” “行了,赶紧收起来吧,我再怎么样也不能拉着你跟我犯错误吧。” 对这件事儿李言诚不想多说什么,伸手推了一下那个木箱子,示意金智海先把这玩意收起来。 “行” 金智海也没再客气,抱着小木箱子就站了起来,转身往自家走去,边走边提高声音说道。 “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已经给老朱说了,今天下午跟他说的。 我让他把白天干的掮客生意停了,最好再别掺乎,这小子倒是答应了,但……” 说到这里时金智海已经走进了他家,没再继续说下去。 那个但字一出口,李言诚已经能猜到接下来的话了。 但白天当掮客的这个生意实在是太赚钱了,朱永扬晚上带着一群小弟哪怕就是垄断了三个大规模的鬼市,辛苦劳累一个月,也未必有白天这个一两单生意赚的多。 人心都是贪婪的。 朱永扬如果没有接触过白天的这种生意那还无所谓,他现在已经做了不短的时间。 也积累到了一些固定客户和稳定的货源,让他现在放手,可能性不大。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该说的话给他说到了,他如果不愿意听,那谁又有什么办法。 “大诚,我随后碰到了再劝劝他,都是老同学,他这些年也确实不容易。” 将东西拿回去放好后,金智海倒了两杯水端出来。 “一个人把弟弟妹妹拉扯大,不但给他们都安排了工作,现在还要操心他们结婚。 说实话,当年如果不是有前院赵叔赵婶儿还有你和李爷爷帮忙,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把宁宁拉扯大。 反正我是挺佩服这小子的。” 可能是有相同的经历吧,金智海对朱永扬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在里边,这些年也是能帮就帮一把。 朱永扬刚开始能在鬼市混的风生水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没少借用当时还在派出所上班的金智海的名号。 当然,后来能持续做大做强那确实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金智海也清楚现在的老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人了。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相交一场,他还是不忍心看着那家伙将来被人做局给扔进去。 就在这时,过去取照片的段正辉过来了,他拿来了一张小武去年冬天在什刹海滑冰时拍的全身照。 看到小武的照片,李言诚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个厨师赵光润。 这人既是已经死了的梁秋涛的舅舅,又是疑似失踪的小武的干爹,他的出镜率似乎有点高啊! 赵老三当然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极其危险。 这次除掉他那个便宜外甥和李正喜本就是一次冒险。 现在他已经清楚,自己的冒险失败了。 之所以这么干,他打的主意其实就是想把案子做成刑事案件,移交到公安那边去。 到了那边,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最终该案就是被挂起来。 但没想到,他的计划竟然被一个手帕给打乱了。 他已经搞明白了贺菊玲口中所说的手帕上那朵荷花的含义。 顺带着他也搞明白了梁秋涛他们到底是加入了哪个组织。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组织竟然还一直都在运转着。 不但在国外运转,就是国内的线也还一直都没断。 那当年抓住的那个荷花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刚浮现出脑海,他赶忙就摇头将其驱逐了出去。 现在不是考虑那个的时候,他现在需要想的是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朵荷花的出现,意味着案子肯定不会移交给公安了。 而且还肯定会留在一处手中。 那么接下来相信要不了一两天,他就会进入一处侦查员的视线中。 小武的失踪暂时没爆出来,但也一定再拖不了几天。 赵老三有些烦躁的在屋里来回走动。 他现在最想干的事儿是找到那个荷花组的负责人,然后一枪崩了他。 如果不是他们荷花组把梁秋涛他们吸收进去,自己这惬意的日子绝对能过到死。 老话说的果然没错,多做多错。 转到桌子旁边后,赵老三叹着气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虽然早就安排好了退路,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吧嗒吧嗒的连抽了几口烟后,他就做出了决定。 不能再犹豫了,他清楚自己现在犹豫的每一秒钟,都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他转着头仔细看了圈这间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房子,颓然的叹了口气,抬脚走到床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 李言诚这会儿根本就想不到,他刚把目光落在三处这个厨师身上,打算周一好好查查他的时候,这老东西就自己闻到味先一步脚底抹油准备溜了。 他此刻刚和他老婆进行完那个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两人正紧紧的搂抱在一起回味着那股余韵。 “大诚” 过了好一会儿,趴在李言诚胸口的罗敏忽然说话了,只是声音已经没有了清脆,听上去略微有些沙哑。 “嗯?” “你准备把那几个人怎么办?” 听到老婆问这个,正微闭着双眼小憩的李言诚睁开了眼睛,伸手拉亮了床头灯。 然后往上挪了挪,让自己半靠在床头上。 随着他这一动,罗敏眯着眼睛将脑袋和上半身往起抬了点,等自己男人调整好姿势后,这才重新窝到他怀里。 “问你话呢。” “你想让我把他们怎么办?” “我想让你把他们全部biubiu了,你能吗?” “呵呵”李言诚直接就乐了,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妻子的秀发,有些好笑的说道。 “他们的罪行还不至于被打靶,你男人可没那个本事凌驾于律法之上。” “那不就结了,你就告诉我根据现在的法律他们大概能被判多少年吧。” “五年起步,其中有一个姓曲的小子,他交代出来的事情只要都被落实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少也得把牢底坐穿。” “我想说的就是他。” 原本侧脸贴在丈夫胸口的罗敏抬起了脑袋,看着自己男人说道:“曲杰民的妈妈今早带着他奶奶过来到你们单位来找我,你知道不知道?” “听说了,门口的哨岗不是没搭理她们么。” “嗯,先开始我都不知道,是她们都走了之后,你们处办公室的唐敏芝才过来告诉我的。” 罗敏口中说的唐敏芝是一处办公室的一名文职工作人员,她家也在那个大院儿里。 “所以呢老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大诚,你接下来面对的压力会非常大。” 听到这里,李言诚已经知道他老婆想说什么了,他没作声,就靠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罗敏接下来又讲了很多,如数家珍般将昨天那些人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差不多挨个讲了一遍。 她说的这些有的李言诚听别人说了,有的他也不清楚。 等她停下来后,他方才悠悠的说道:“老婆,我明白你说这些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硬顶着来的,现在我还没那个能力。 从昨天下午听说那个叫严家业的他爹忽然在办公室暴毙,我就明白,这件事儿该到此为止了。 至于接下来到底能把这几个人判成什么样,那是法院的工作,我们只将案卷整理好移交过去,做好我们分内的工作就行。 你怎么好好的想起来这会儿跟我说这些了?为什么昨天晚上不说,现在又想起来了?” 李言诚感到有些好奇问道。 “嘿嘿”罗敏憨憨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昨晚正在气头上呢,我也是,经过今天白天一天的考虑,我就想着应该让你更了解那些人的背景。 以后真遇到什么事情了也好心中有谱,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诚,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说害怕了还是怎么着,只是觉得咱不能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老婆。” “嘿嘿,你明白就好!大诚……” “嗯?” “你休息好了没?” 这一瞬间李言诚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这丫头今天吃错药啦?竟然主动挑起战争。 看着怀中女人那都快能滴下水的大眼睛,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没听错,得嘞! 东风吹,战鼓擂,美人有令,那还不坚决执行到底。 ……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星期一,今天已经是六月二十三号了,距离李言诚去总干校报道仅仅只剩下一星期的时间。 早上他先陪着罗敏去了下图书馆,过去后都没等他开口,人家图书馆的馆长就主动说给调整工作岗位,倒是省了他的事儿。 原本为这事儿他还专门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结果等他从图书馆走到单位大门口还不到九点。 刚走进大门,二队队长王茂飞就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 “言诚” “王队,你怎么在这儿啊?” “都出去了,我留守,后边也没啥事儿干脆就呆值班室吧。” “都出去了?”李言诚微微一愣:“处长他们都出去啦?” “嗯,星期六晚上当年那荷花案的案卷拿过来后,林君和厉主任拿那个手帕和案卷里留下的照片核对了一下,确认就是那个图案。 处长就跟局里汇报了一下这个情况,局领导的意思是,既然这朵荷花又出现了,那就继续查吧,让把这个案子暂时留在咱们处。 但火灾案咱们不要介入,咱们跟三处配合,先从隋东河、李正喜、梁秋涛这三个人查起。” 一边说着,王茂飞掏出烟给李言诚递了一根过去,点上后又接着说道。 “八点一上班处长就召集开了个会,将调查任务分派下去,他亲自带着厉主任和林君去见当年荷花案的一个知情者。 林君昨天不是在会上说,当年有个人就说抓的那人不是真荷花,应该是假荷花,他们就是去见那个人去了。” “处长没说给我分的什么任务?” “说了”王茂飞点了点头:“处长让我告诉你,你再一个星期就要脱产去学习了,所以这个案件就不要插手了。 如果有需要你帮忙审讯的,自然会找你。” 听罢,李言诚挑了挑眉头,这是给他放假啦? “处长没说我能不能不来了?” “你想的美。” “哈哈,行啦,不跟你唠了,我去后边给三处打电话咨询个事儿。” “去吧,没啥事儿就到值班室来。” “行” 李言诚还惦记着星期六段正辉说的那事儿呢。 跟王茂飞分开后他就来到中院的办公室,从口袋掏出小武的照片又看了两眼,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你好,三处值班室,我是一处预审科的李言诚。” “李科长您好,我是三处值班员汪春成。” “春成,麻烦问一下,你们处食堂那个赵光润赵厨师现在在处里没,我这儿有点事儿想咨询他一下。” “呃……李科长您稍等,我去找他,让他等下给您回过去可以吗?” “不用让他回,你看看他如果在,你给我回个话就行,我这个事儿要跟他面谈。” “那您稍等,我这就去。” “好嘞,谢了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又一个 “李科长” 等了都不到一分钟,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值班员的声音。 “他在不在?” “李科长,赵老三星期六就请假了,他外甥不是因为星期六凌晨那场火灾不在了么,外甥媳妇儿和外甥孙也都受伤了,他请假在医院帮着照顾一下。” 请假照顾伤者? 李言诚皱了皱眉头,梁秋涛的老婆贺菊玲星期六下午还从医院跑过来送手帕,说明伤的并不重,还需要他这个男方的舅舅专门请假去照顾? 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是说道:“行,我知道了,我跟医院那边联系一下吧,麻烦你了啊春成。” “不客气李科长。” 挂掉电话后李言诚又寻思了一会儿,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本邮政局给发的电话号码簿,从上边找到淀海区医院值班室的电话,拨了过去。 好一番折腾,来来回回都有半个小时,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贺菊玲。 “贺菊玲同志,我是社会局行动一处的工作人员,我叫李言诚,有件事儿想问你一下。” “呃……你说你是哪个单位的?”电话那头的女声听上去似乎有些惊讶。 “我是社会局行动一处的,怎么了?” “喂……你是谁啊?” 李言诚这边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换成了一个男声。 “我是社会局行动一处的李言诚,请问你是哪位?” “李科长?我是孙河,我们刚到这儿就听说有公安打电话找贺菊玲,可是公安也在病房,我还以为这通电话有什么问题呢,就跟着一起过来了,没想到是你。” 现在的电话杂音很大,声音也比较失真,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是谁。 “孙河,你在那儿就刚好,你在那儿见没见三处那个厨师赵光润,他也是梁秋涛的舅舅。” “赵光润?我没见他啊。” “你问下贺菊玲,赵光润这两天是不是在医院照顾她和孩子呢?” “应该没有吧,我看孩子姥姥姥爷都在呢,而且问题也不大,今天就准备出院啊。” 孙河嘀咕了一句,转头看向一旁的贺菊玲。 “赵光润这两天也在医院照顾你和孩子?” “谁?” 贺菊玲被问的一呆。 “赵光润啊,你丈夫的舅舅你不认识?” “呃……”贺菊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只知道他叫赵老三,大名我还真不清楚。 不过孙科长,他就星期六下午过来送了一次饭,我爸妈在这里呢,就没让他再过来,昨天我也没见到他。” “行”孙河点了点头,对着电话听筒说道:“李科长,贺菊玲同志说赵光润就星期六过来送了一次饭再就没来了。” “昨天没过去吗?” 电话这头李言诚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没有,李科长,你找赵光润是?” “哦,我就是想问他一点事儿,既然没过去那就算了,你忙吧孙科长。” “行” 挂掉电话后,李言诚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趟,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变得愈发严重起来。 再次转到办公桌边上,他伸手拿起桌上小武那张照片,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打算跑一趟三处,让人带他去赵光润家找找看,他对这个人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 走出办公室,他直接朝着停在哪里的几辆吉普车走了过去。 这些车在院子里的时候,车钥匙都不拔,谁要用车直接去开就行,不过要是私事用车的话,就得先跟办公室打个招呼了,一般只要不是开着车出京,都会让用。 “王队,我去一趟三处,领导回来再问了你给说一声。” “要不要派个人跟你一起?” “没事儿。” 李言诚冲着从值班室走出来的王茂飞摆了摆手,一脚油门就驶出了大门。 正常情况下,他们出去办案都需要最少两人一起,遇到紧急情况可以互相配合。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找赵光润到底是算公事还是私事。 …… 四十分钟后,他就在三处一位侦查员的带领下出现在了赵光润所住的那条胡同口。 “李科长,前边第五家就是赵老三家,您是说他那个干儿子失踪了?” “疑似失踪,也不好说,我就是帮一个朋友过来问问,看看他这几天见过人没。” “那小子不学好,赵老三托人给他找了份工作,他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好好上班。 最后人家厂子干脆就不要他了,又不是招不到人干活,为这事儿,赵老三没少给人家道歉。” “小武他爹死的早,他妈身体又一直都不好,家里没人管他,就长成那样了。” “李科长您认识小武啊?” “嗯,他家跟我家距离不远,他小时候在胡同里跑着到处乱窜,经常到我们这边。” “到了,大门外边没上锁,应该在家,我去敲门。” “咚咚……赵……咦,门没插,肯定在家呢,赵老三……赵老三……” 三处的侦查员上去刚抬手拍到门上,门就被推开了,里边的门闩没插。 回头招呼了一下,他抬脚便走进了这个小院。 李言诚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一进门两米远就是个影壁,说是影壁,其实就是隔壁院子人家那间屋子的外墙。 往左一拐才能看到赵光润家的小院,以及一北一西两间不大的房子。 小院儿的空间非常小,水池台旁边停了辆自行车,人想从自行车边上过走到正屋门口,就得侧着身子才行。 “这家伙没在家吗?怎么叫都没人应?” 三处的侦查员侧身走过自行车,再跨一步就到了那间坐北朝南的正屋门口。 “赵老三” 一边叫着,他趴在窗户上往进看去。 刚一看,他就朝后闪了一下,嘴里还喊道:“我的妈呀……李科长您快过来……” 李言诚连忙侧着身子走过自行车,来到了正屋门口,都不用趴到玻璃上看,一缕阳光刚好透过赵光润家房门上的玻璃照进屋里,照在地上。 而地上,正侧脸趴着一个人,脸刚好就冲着这边,都不用进去,就地上那一大片血迹,以及趴在地上那个人冲着这边的脸就能判断出,这人已经死了,而且死的时间还不短。 不怪那个侦查员喊了一声妈,搭眼看去,地上趴的那个人那瞪的溜圆的双眼,猛然间一看确实挺骇人。 “李科长,他就是赵老三赵光润,麻烦您在这里保护一下现场,我回去叫人过来。” “好” 看着侦查员跑出去后,李言诚又转过身子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里边。 又死一个! 他感觉他都快疯了,这个案子一点头绪没有,只知道有可能跟十几年前一个叫荷花的潜伏组织有关,就知道这么点线索,人却都已经死了四个。 这还不算被大火殃及的其他无辜百姓。 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唉…… 叹了口气,他刚打算直起身子呢,忽然感觉屋里趴在地上那人的眼睛似乎是…… 这是看哪儿呢? 因为不知道屋里会不会留有凶手的痕迹,他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保护,所以李言诚就没推开门,只是把脸贴在玻璃上,费劲巴拉的看向地上那具尸体眼睛看向的地方。 那是…… 脸都贴到玻璃上了,他才将将能看到一点,赵老三临死前看的方向好像是他的左手,不过站在外边实在是看不见了。 只能等人来了进去后再说了。 嗯? 因为脸贴在门上的玻璃上,他收回目光准备站直的时候顺便瞅了眼门这边,这门后好像还放着什么东西挡着门呢? 他踮起脚尖额头贴到玻璃上,眼睛透过玻璃使劲的看向门后。 这一看不要紧,李言诚的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朝后退了一步。 麻蛋! 门后放了一堆爆炸物,看那摆放的位置,应该是推门就会引爆。 他刚才踮起脚尖看那下面堆放的好像还不少,也不知道有多少量。 反正不管有多少,他觉得把他炸个尸骨无存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 他有些庆幸刚才三处那个侦查员跟他都没推门,否则的话…… bang! 他老婆就成烈士遗孀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亲眼看到爆炸物了,相比于上一次的没办法,不得不往上扑。 这次他深呼吸了几口,稍稍平复了一下跳动加快的心脏,转身就往出走。 这次不打算逞强了,他又不会拆那玩意儿。 走到院儿门口看到那两扇大开的木门,他忽然就想给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满天神佛跪下磕几个响头。 感谢那个凶手没有把爆炸物弄到院儿门后边来,要不然的话,呵呵! 刚走出去,就有两个老头老太太自西向东走了过来,看到他从这个院子出来,那个老头马上就开口问道:“同志,你找谁?” “找赵老三,我跟他一个单位的。” 一边说着,李言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证给那老两口亮了一下。 “老三应该在家呢吧,刚才从门口过我看大门就没锁。” “在家呢” “那就行”老头点了下头,还往院子里扫了眼,可惜那间房的外墙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老两口也没停下来,而是径直又朝着东边走了,走过两家后,拐进了从东往西数第二个院子。 老两口过去后,李言诚从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划火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有点抖。 点上烟后,李言诚苦笑着摇了下头,他到这个单位来上班还差一星期才满一年,光爆炸物就见到了两次。 这再干上十年八年的,不会被人用大炮瞄准吧? 一根烟还没抽完,东边胡同口就呼啦啦的跑进来了十几个人,打头的是三处侦查科的科长张传祥。 一行人跑的呼哧呼哧的。 “张科长,先别着急进去呢,你们有人会拆爆炸物不?” 看到他们过来,李言诚赶忙拦住了他们。 “你说什么?” “那屋里有爆炸物,就在门后,我瞄了一眼,数量还不少,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我没看,再进去的话大家都小心点。 不过我个人觉得张科长你最好还是联系一下局里,让派专家过来吧。” 张传祥跟他的下属都被李言诚的话给惊到了。 很明显了,赵老三的死不简单。 “李科长,你能不能带我进去看下在哪里?” 张传祥定了一下心神。 “可以” “这院子小,进去人多也转不开身,你们先在外边等着。” 没让其他人进去,张传祥跟在李言诚身后走进了院子。 小心翼翼的用额头贴住门上的玻璃,他也看到了那一堆爆炸物。 “这么多,这要是响了附近可全完啦。” 张传祥比刚才李言诚看的可仔细多了。 “李科长,幸亏你刚才看的仔细,要不然……” 张传祥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刚才那个侦查员给他回去汇报的时候说没进屋只趴窗户上看了眼,他还说人家胆小呢。 现在看来,这个胆小的好啊。 如果换个胆大的,直接推门就往进走,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张科长,咱都是自己人也别说这些客气话了,还是抓紧时间给局里汇报,让局里派专家过来看看怎么拆吧。 这玩意万一还有定时装置那麻烦可就大了。” “对,我现在就回处里去。” 刚转身准备往出走呢,张传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问道。 “李科长,你找赵老三是……” “哦,是这样,赵光润不是有个干儿子叫小武么。” “嗯,对” “他好像失踪了,我家隔壁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他查到小武有个干爹是你们三处的厨师,就托我过来问问,想看赵光润这几天见没见过小武。”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赵老三牵扯到什么案件里了呢。” 李言诚没说他的怀疑。 赵光润毕竟在三处干了二十年,现在任何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他要是敢说怀疑赵光润可能跟某某案件有关,张传祥搞不好都能当场翻脸。 这不就是明摆着说人家三处不行么。 被人家在眼皮子底下潜伏了二十年,传出去了不得被人笑话死。 赵老三这个性质跟当初李学毅的情况还不同。 李学毅是解放前就已经潜伏进来的,这要论起来,那得追究当时搞审查的那个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扑朔迷离 李言诚跟着张传祥一起回到三处,给处里也打去了个电话。 他让王茂飞想办法联系上处长或者苏副处长,让马上赶到三处来。 赵光润死亡案,最终肯定会落到一处头上。 张传祥带回来的消息让三处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处长、副处长都开始不停的打电话。 现在这个情况,是肯定需要公安和地方政府配合,必须马上疏散附近的群众。 谁也无法保证那些爆炸物肯定会被安然无恙的拆掉。 一通通电话从三处拨了出去。 打完电话后,李言诚在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回到了现场。 他过来的时候,三处那位姓段的副处长已经又带了不少人过来,在这里开始着手让赵光润家附近的居民往出撤。 等到了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赵光润家方圆百米之内的住户都已经被撤了出去。 就连公安和社会局的人也都退到了胡同口,只有沈局刚才过来时带来的两位负责拆除爆炸物的专家留在了那个小院子里。 “言诚,刚才我看你找那两位拆爆炸物的同志,你跟他们说什么呢?” 退出到胡同口后,老许叫住了李言诚,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让他们进去后尽量不要踩到地上的血迹和尽可能的不要碰尸体。”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儿能顾得上那么多。” “唉,我只是觉得赵光润临死前他眼睛看的那个方向有问题,似乎是留下了什么线索,可惜在窗户外面看不清。” 见李言诚提到尸体,老许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我不知道,直觉告诉我这个赵光润跟隋东河案件还有那四起火灾有关,但这做不得数,还是得看证据。” 这时,在旁边给一处的侦查员和行动队员布置完任务的苏孝同也走了过来。 刚才钟局已经明确了,等爆炸物拆除后,一处的人先进去勘察现场,不出李言诚所料,这个案子交到了他们处手中。 “邪了门了,从十五号隋东河死在路边那天开始算,今天都第九天了,咱们什么有用的线索都还没查到,人却已经死了四个了,他们这不会是内讧吧?” 苏孝同比李言诚更为激进,他是直接就认定了赵光润跟那三个人有牵扯。 “真要是内讧的话,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拉到外边郊区没人的地方,好好的打个你死我活,咱们光过去负责收尸就行。 别在城里嚯嚯无辜老百姓啊!” 要不是场合不对,听到苏孝同的吐槽后,李言诚真想抱着肚子大笑一会儿。 确实,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真的挺像是某个潜伏者组织起内讧了,在自相残杀。 “你们说杀赵光润的凶手,会不会就是杀隋东河的那个凶手?” 面对老许提出的问题,李言诚摇摇头说道:“不好说,二者使用的手段区别实在太大了。 杀赵光润明显更为暴力一些,也有可能当时杀隋东河是因为当街,所以才收敛了一些。” “言诚,孝同,咱们现在假设赵光润和隋东河三人是一条线上的,杀他们的人是另一条线上的。 因为某种咱们目前还不知道的原因,可能是隋东河他们几个不小心破坏了人家的好事儿,为了保密,所以另一条线上的人把他们都杀了。” “我有一个问题。” 听完老许的猜测,这边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苏孝同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 “赵光润和梁秋涛甥舅二人,谁是谁的介绍人? 根据现有情况来看,梁秋涛、李正喜、隋东河三人最有可能是在国外留学期间,被吸收加入了那个组织。 那赵光润呢?是梁秋涛留学回来后被他吸收进来的?还是说一直就是。 如果说一直就是,那么梁秋涛出国前知道不知道? 难道说是赵光润让他后边的组织特意把他外甥拉进来的? 思来想去,我怎么总觉得这里边怪怪的。” “别一上来就给赵光润扣帽子,说不定人家就不是呢,也有可能这起案子单纯就是想报复三处。 或者说单纯就是想搞破坏,那么多爆炸物,无论是谁一推门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老许忽然停了下来,眼睛逐渐越睁越大。 而苏孝同也是同样的表情。 俩人不约而同的低声惊叫道:“荷花!” 十几年前荷花案的案卷李言诚还没看,只是星期六下午听了那么一嘴。 现在看俩人都是这般模样,便明白,这基本上没跑了,可他心中也有些疑惑。 “处长,苏处,假如正像您二位所说这个案子是荷花所作,咱们先不论这到底是新荷花还是老荷花。 我就是奇怪梁秋涛手中怎么会有荷花的标识,是纵火案凶手遗留在案发现场的吗?” “这不可能,就算是凶手遗留在现场的,梁秋涛怎么会认识那玩意。” 李言诚的话音还未落,苏孝同就反驳道。 “也就是说,梁秋涛是一定知道那个手帕上绣的荷花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对不对?” 听罢他的反驳,李言诚继续说道。 “应该知道!” “那问题就来了,梁秋涛是不是荷花的人? 如果是,那么是什么人在杀荷花的人?另一个利益冲突的潜伏者组织吗? 不是,他又是怎么知道那是荷花组的标识,还特意叮嘱他老婆一定要把手帕交到咱们一处或者给他舅舅? 荷花能潜伏这么多年没被发现,一定是极为谨慎的,他的独特标识又怎么会被一个年仅三十岁的年轻人认识并掌握。” 李言诚的疑问目前没人能回答,他想要的也不是答案,就是为了提出问题,等这些问题能够被解答的时候,也就是案子该破了的时候。 他没停继续问了下去。 “二位处长,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咱们猜测梁秋涛和他舅舅赵光润属于同一组织。 可如果梁秋涛属于荷花,那为什么荷花还要杀赵光润? 从两个多小时前发现赵光润的尸体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个人觉得,咱们在接下来的案件侦破过程中,暂时还是不要将这甥舅二人划到一起的好。 可以把这一系列案件就先看成是一件件独立的。 隋东河死亡案、火灾案、赵光润死亡案。 隋东河案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还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咱们就先放下他,从赵光润这里开始。 这里又是杀人又是爆炸物的,那么多爆炸物可不容易搞到手,肯定会留下不少痕迹,咱也先挑软柿子捏。 至于火灾案,上边不是让公安负责侦破么,就等他们通报吧。” 说完这些后,李言诚便抬头看向胡同里边,他提出的只是个人建议,说的到底对不对,要不要采纳,还要二位处长综合分析后才能决定。 距离那两位拆除爆炸物的专家进去已经快半个小时了,还没有一点动静,等在胡同外的人已经有点躁动了。 就在钟局准备派人进去看看的时候,从赵光润家的小院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那两位负责排爆的人之一。 一出来,他就冲着胡同两端分别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看到这一幕,和钟局站在一起的那一堆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那一堆都是领导,社会局的,公安局的,区府,市府,社会局总部以及安全委办公室的副主任。 这些领导站立的位置比李言诚他们还要靠前。 可能他们想的是,如果那爆炸物真的响了,干脆把他们都带走算了,这样好歹还能当个烈士。 “一处的,按照刚才布置的分工,上!” 看到那人的手势后,苏孝同抬起胳膊挥了一下,然后一马当先的就向着胡同里快步走去。 李言诚也没犹豫,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院子里逼仄的空间限制了进去的人员数量,大家只能是按照分工过来后先帮排爆人员将那一大堆爆炸物搬出院子。 然后负责照相固定现场的人和勘验痕迹的人再进去。 等到李言诚再次进入到小院子里的时候,都已经是距离排爆完毕一个小时之后了。 负责勘验痕迹的队员在清理掉这间房子后墙和后院墙之间的杂物时,发现了一片长达两米的松软土地,那里明显是挖埋了什么东西。 可这间屋子的外墙和后院墙之间也就三四十公分的距离,想过一个人都得是侧身过。 只能是在那片松软土地两侧各站一个人缓慢的清理着那里的土。 屋里,李言诚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想看到的,赵光润临死前瞪大眼睛究竟是在看什么。 赵光润看的是他的左手,临死前他还是留下了一点线索。 弥留之际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左手食指蘸着他自己的血在地上写出来了一个半字。 荷艹! 第二个没写完的字应该是花,荷花! 他这是在表达杀他的人是荷花的人。 这一点跟刚才在外边时,老许和苏孝同通过屋内大量爆炸物推断出来的凶手一致。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赵光润怎么知道那是荷花的人? 难道是凶手主动告诉他的,让他死个瞑目? 房间里除了一个倒在地上的凳子外,再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这说明凶手是一击就控制住了赵光润,让他没有办法反抗。 赵光润的个子虽然不高,也就一米七的样子,但他干了几十年的厨子,身材壮硕,能一击就控制住他,要么是熟人,要么凶手特别厉害。 院子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难道赵光润回来后没有关院儿门,凶手长驱直入,在房间杀了他? 还是说凶手确实就是熟人,敲开院儿门后跟着一起进来,然后在房间突然发难。 如果是熟人,赵光润之前知道他荷花的身份吗? 还有梁秋涛临死前拿出来的那块手帕,他到底是想表达放火的是荷花,还是说他是荷花的人? 李言诚感觉自己脑袋都快被这一个个的问题给撑爆了。 呼…… 吐出一口气后,他转身走出屋子并退出了院子。 刚退出来,院子里就传出消息,后边发现的那块松软土地下挖出来了一具尸体,还有一个小木箱。 很快,尸体和木箱都被抬了出来。 没有出乎李言诚的预料,这具尸体果然是赵国武的。 而箱子里发现的东西让赵光润的身份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一把花口撸子,也就是勃朗宁m1910,再加若干子弹。 从枪的新旧程度来看,这把枪被经常保养,可为什么要费劲巴拉的埋到后边? 埋到后边想取出来可不容易。 留这玩意不就是为了防身用的么,埋到后边还怎么防身? 另外还有两根大黄鱼,一块看不出来好坏的玉佩。 从这些东西虽然还不能确定赵光润的身份,但也让人打上了一个问号。 还有那具尸体,是他义子,肯定不是被杀他的那个凶手杀的,出现在他家,八成就是被他杀掉的。 那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义子? 随着赵国武尸体的出现,给这个案子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这座不大的小院子差点没被翻个底朝天,等到彻底再无任何发现,一处的人才带着差不多能带走的所有证物回到了处里。 尽管中午都没顾上吃饭,可大家也都是毫无饿意,回来后直接就钻到了中院的会议室,开始了赵光润死亡案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从六月十五号至今,跟这个案件有关联的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九人。 其中已知肯定有关系的为五人,分别是隋东河、梁秋涛、李正喜、赵国武、赵光润。 还有四人是在纵火案中死亡的老百姓,具体这四人跟该案有没有瓜葛,还是说只是被殃及的,需要等待进一步的调查。 会议室里,苏孝同将一个个已死亡的人名字写到了黑板上,又将现在急需搞清楚的问题都罗列上去。 最后,他在黑板角落又写下了两个字:荷花。 看着那一长串的问题,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从爆炸物开始查起,林君……” “到” 侦查科科长田林君站了起来。 “你带人去相关单位查,连一两都不要漏,必须账实相符!” “是” 第三百二十三章 剑走偏锋 下午五点钟,第一次案情分析会结束,领到命令的各科、队负责人开始去布置任务。 李言诚则再度清闲了下来。 他没在中院呆,从会议室出来后就回到了前院卫生室。 鉴于他下个星期就要去学习,老许给他的任务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闲下来?肯定不会。 他打算从其他角度去调查一下。 比如说找一下那个老同学朱永扬,从他那里打听一下小武的事情。 段正辉说小武平时跟着朱永扬手底下的一个小兄弟混,那此人应该对小武比较了解才是。 再去看守所找陈明珠打听一下荷花,看她知道这个潜伏小组不。 还要找她女儿董秋玲,打听一下当年常胜远制造的那几起纵火案,到底有没有其他隐情。 他还打算找薛保来和曹万泉也问问,看他们对于这个荷花标识不。 唉…… 那个陈光耀已经被处决了,要不然的话他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还有死到港岛的陈耀宗,他如果活着,可能知道的会更多。 这些潜伏小组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上边的领导者并非是同一个组织。 有的潜伏者被抓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谁卖命。 奉命潜伏下来的那些小组相互之间也并不认识,有的即便认识也是以前的老关系而已。 其实解放至今二十年了已经,当年遗留下来的这些潜伏者已经基本上被打的差不多了。 还有不少人是跟那边失去了联系,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也就越来越淡。 可安全防护的工作往后实际上是越来越难做。 如果说这些潜伏者有时候还有迹可循的话,那么再往后那些被收买者就真的可以说是毫无规律了。 尤其是等到改开以后。 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卫生室里,李言诚一边抽烟,一边仔细的琢磨着。 正常途径刚才在会议室里老许和苏孝同二人都很明确的将任务布置下去了,他只能剑走偏锋的去敲敲边鼓,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东西。 “言诚” 就在他正给自己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做计划的时候,卫生室的门帘被撩开了,王红理副处长出现在门口。 李言诚急忙站了起来。 “王处您快请进。” “我不进去了,王老身边的杨秘书过来了,找你有事儿。” ??? 杨秘书? 李言诚有些疑惑的走出房子,就看到王老身边的那位生活秘书杨文选,正站在台阶下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这边。 “杨秘书您好!” “李科长,首长让我过来给你带句话。” 在杨秘书的示意下,李言诚跟着往院子中间走了几步。 “李科长,经过专业检查,已经可以确定陈云薇并没有生过孩子,你以后不用担心,也不用在意有人能拿这个做文章。” 我擦嘞! 听到杨秘书压低声音说出来的内容后,李言诚是有点懵的,他可没想到王老那么忙竟然把这事儿还记着呢,还安排人给陈云薇专门做了个检查。 他可从来就没对这个担心过。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来自领导的关心。 “谢谢杨秘书,麻烦您还亲自跑一趟,也烦请您帮我谢谢首长的关爱。” “呵呵,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杨秘书笑着摇摇头。 李言诚虽然年轻,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但杨秘书可不敢在这位面前托大。 不提人家本来就是罗老的小女婿,光是领导的爱护他都是一直都看在眼中的。 就像前两天那场风波,领导亲自给扛压力让一查到底,直到那边给出了一个交代,啧啧,还有几个人能有这种待遇。 …… 杨秘书跑这一趟就是专门说这个的,和李言诚说完后,又跟王红理副处长聊了几句便坐车离开了一处。 陈云薇! 站在大门口看着远去的汽车,李言诚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这女人也不知道现在死心没。 “言诚,你不进去?” “啊?哦,王处您先进,我在外边透透气。” “行,没啥事儿想回就回家吧,反正也快下班了。” 王红理知道李言诚马上就要脱产去上课了,老许现在都不给安排任务,干脆就卖个人情。 这会儿已经马上五点半了。 “那行,王处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成,走吧。” 刚好,他仓库里有早前就在饭店买的菜,回去蒸点米饭就行。 唉……他仓库里有不少以前时不时去饭店或者从灶上买的饭菜,拿出来还是热气腾腾的能直接吃。 没结婚的时候还罢了,现在结婚以后他都不敢随便把这些东西往出掏喽。 溜溜达达的走回到院子也不过才五点四十,他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布袋,里面装了三个饭盒。 大门没关,应该是前院老赵家的赵明明和宁宁都放学回来了。 前院没啥动静,赵家那小子指不定又跑哪儿疯去了,后院宁宁正和几个胡同里的同学趴在石桌上一边说着话一边写作业。 “大诚哥” “大诚叔” 这几个小丫头叫他啥的都有。 看到快六点了,几个小丫头也收拾收拾不写了,她们中有的人还要回家帮着做饭呢。 这几个还算好点,最起码没有个弟弟妹妹需要她们照顾。 现在各家的孩子普遍都多,很多大孩子放学回家后要么帮着做饭,要么照顾小的。 这是城里还能好点,农村很多稍微大点的孩子,在大人去上工后,需要一边照顾弟弟妹妹,一边做饭。 有的孩子去上学还得把小的带上。 这时候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看上去虽然日子确实是苦了点,但大家都有个奔头。 最起码清楚的知道,我下苦了,是真的能让生活好过一点。 “宁宁” 看到那几个孩子都走了,李言诚这才撩开门帘叫道。 “咋了大诚哥。”宁宁刚收拾完打算进屋,她现在也会帮她嫂子做饭。 “你嫂子说没说你家下午吃啥饭?” “我嫂子早上走的时候跟我哥说下午吃稀饭馒头,我准备把稀饭先烧上,大诚哥你和小敏嫂子在我家吃吗,我多做点。” “别别别,你别烧稀饭了,我刚才从饭店买的菜,蒸点米饭就行,你们仨等会儿都到我这儿吃吧。” “嘿嘿,谢谢大诚哥,我来淘米。” 宁宁一听眼睛就亮了,撩开自己房子的门帘把书包往里边一丢就麻溜的跑了过来,十分熟悉的从碗柜下面拿锅,再从米袋子里舀米然后出去淘米。 倒是省了李言诚的事儿,他跟个大爷似的端着凳子往外边屋檐下一坐点上了根烟。 “宁宁” “嗯?” “你对东高房胡同的小武熟悉不?” “小武?”宁宁一边淘米一边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儿。 “我对他不熟,他比我大四五岁呢,我只知道他有时候经常跟在小红她哥屁股后边。” “小红是谁?” “就是刚才在我边上坐的那个,头上扎了两个辫子。” “哦哦哦,你说的是岳家那小丫头啊,她哥是叫……大山,岳大山?” “对,我只知道小武经常跟在大山哥屁股后边,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我记得岳大山不是有工作么,也在你嫂子她们百货公司。” “我也没说没有啊。”宁宁转过头有些奇怪的看向李言诚。 “那你说小武跟在他屁股后边。” “大山哥是有工作,但他只是在百货公司仓库干装卸的临时工,我听小红说每个月就二十一块钱。 她家八口人就她爸和她哥两个人工作,她妈妈偶尔从毛巾厂能接到点活,一个月最多能赚个十块八块的,刚够给老人买药吃。 所以大山哥就经常跑鬼市倒腾点东西贴补家用。” 原来是这样啊,李言诚点了点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岳大山是不是跟着朱永扬的?” “对啊,这一片只要在鬼市倒腾,都是跟着他的,外边都说朱永扬现在是越混越大发了。” 越混越大发了吗? 李言诚倒是觉得朱永扬是越来越危险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尤其他走的又不是啥正道。 别人要想收拾他,都不用费劲巴拉的去搜集什么材料,现成的啊。 “大诚哥你问小武干嘛?” 宁宁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李言诚是做什么的她当然清楚,他主动打听的人能有好人吗? “小武死了。” “啥?”宁宁惊讶的差点没把手中的锅给扔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大诚哥。 这个没必要保密,再要不了一两天消息就会传遍,所以李言诚也就没隐瞒。 不过他还是叮嘱道:“宁宁,你出去了先别跟别人说呢。” “哦哦,我知道了大诚哥,可是……小武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害的,凶手暂时还不确定。” 虽然小武是死在了赵光润家,也埋在他房子的墙后,是他埋的应该没问题,但那把凶器今天却没找到。 “这样啊宁宁,等会儿吃完饭你去趟小红家,看岳大山如果在的话让他过来,就说我找他有事儿。” “好嘞” 宁宁有些晃神,她虽然对小武不是很熟,但在这一片那也是经常见的。 现在一个熟人说没就没了,还是被杀害的,她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 但这丫头心大神经也粗,再加上她已经不在的爹和她哥都是干公安的,在家也没少说杀人啦啥的案件,她也早就听习惯了,没过一会儿就又恢复如常。 六点钟一到,胡同里的喇叭就响了起来,先是念一段每天早晚必不可少的名言,然后再播报一会儿新闻。 应该说旧闻更合适,一般报道的都是一星期前的。 这也是很多普通老百姓接触外界的唯一途径。 收音机还是个稀缺玩意儿,主要是现在买那东西还得去无线电专管办报告登记,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收音机票也比较难搞。 普通老百姓就基本上没人买,再等几年对这个管控放松了,民间才逐渐多起来。 而到那时结婚的三大件也就基本成型了,三转一响。 三转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一响就是收音机。 再那啥点的还要加几十条腿,指的就是家具,床、大立柜、桌子啦等等这些。 从这些变化其实也能看出来,生活是真的一点一点的在变好。 喇叭一响,胡同里渐渐的也就热闹起来,下班的人就都回来了。 …… “大诚,今天早上阳朝那边又发现爆炸物啦?” 等最晚回来的金智海进门,两家五口人就一起坐在院子里开饭了。 后院其他两个房子住的人都是在单位灶上吃完饭才会回来,一般都到七点以后。 端上碗刚吃几口,金智海就想起来听说的事情,开口问道。 他们刑侦二处今天在石山区那边有任务,市公安局派到阳朝那边维持秩序的没有他们处的人。 这个问题让三个女人的耳朵唰一下就竖了起来,她们今天在单位也听说了,但民间流传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早就变味了。 李言诚加了一块肥肠丢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点头:“嗯,折腾了半天,动静搞的不小,发现爆炸物地点方圆一百米之内的人员全部都让撤出去了。” “搞这么大?” “数量多啊,那家伙要是真的响了,后果难以估量。” “好家伙,搞那么多都没人发现吗?” “谁知道呢,从哪里流出来的现在还不确定呢,你们手头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案子,估计明天就有任务到你们头上了。” “今天下午我们处长都已经被局里提前叫回来了。” “嗯,那就是来活喽,智海,出去查的时候多注意点,这次的犯罪分子跟以前的不同,属于极度危险。” 调查爆炸物只靠社会局是肯定不行的,必须公安配合,今天下午各区县公安局都已经接到通知,开始加班加点调查了。 刑侦二处也就是今天有其他任务,所以金智海下午才能正常下班,否则他也得从今晚就开始加班。 李言诚的话让同桌三个女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转头看看她们笑着说道:“行啦,别担心了,我跟智海干的就是这工作,我们都会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 赶紧吃饭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不说这些让人没胃口的事儿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锅浆糊 “你不去外边?外边比院子里凉快。” 吃完饭,罗敏和邢立华一起收拾碗筷,宁宁按照李言诚刚才的吩咐跑去找那个岳大山了。 金智海拿着小板凳准备出去到大门口乘凉,却发现好兄弟坐在屋檐下不动,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让宁宁帮我找岳大山去了,就在院子里等他吧。” “找岳大山?”金智海一听,拿着凳子走过来坐到了台阶下。 “你找岳大山干什么?” “星期六正辉让我帮着打听一下小武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哦对,小武就是跟大山混的,可是正辉应该都问过大山了吧?” “我找他不是打听小武的行踪,人我已经找到了,我找他是打听小武之前的一些事儿。” “小武找到了?”金智海愣了一下:“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你猜对了,就在今天发现爆炸物的地方,也发现了小武的尸体。” “咣当……” 李言诚和金智海在这边说话,罗敏和邢立华在水池台那里是边洗碗边说话,但两个女人的心思明显都在自己的男人身上。 这又是爆炸物又是尸体的,让罗敏手一抖就把碗给掉到水池台里了。 李言诚瞥了眼水池台那边,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到这边,没办法,当他老婆迟早都得适应这些。 那边,邢立华叹了口气伸手拍拍罗敏的手。 “慢慢的你就习惯了,智海有时候在家给我讲故事都是讲的杀人案。” “你不害怕吗?”罗敏一下就被邢立华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听习惯了就好喽,我跟你说小敏……” 这边金智海已经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了,他紧蹙着眉头问道。 “难道小武跟那些潜伏者有关系?” “现在还不好说。”李言诚摇了摇头。 “也有可能是他发现了潜伏者的秘密才被杀害的,我找岳大山就是想了解一下,小武平时跟他在一起有没有说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这样啊!”金智海叹了口气,起身拿起了屁股下面的凳子。 “我去外边坐会儿,等岳大山来了你俩聊。” “行” …… 二十分钟后,岳大山跑的满头大汗的过来了。 “大诚哥您找我?” “坐,休息一会儿。”李言诚指了指早就准备好的凳子,示意岳大山坐,他起身进屋给倒了杯凉白开。 “给,喝点水,看你跑的汗流的。” “嘿嘿,我刚才到朋友家玩去了,宁宁找我耽误了点时间。” “没事儿,来抽根烟。” “谢谢大诚哥。” “大山,我找你过来是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您问” “小武失踪了你知道不?” “知道,这两天我也找他呢,正辉哥星期六还找我问了,他问我小武会不会回北河老家,我觉得应该不会,但在小武家又发现了他写的留言条,这就不好说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小武不会回老家去?” “小武上个星期六晚上,也就是十四号才告诉我说他干爹找他帮忙做点事儿,又怎么会十五号突然回老家去。” 在小武家发现的那张留言条上写的日期就是六月十五号。 “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干爹找他做什么事儿?” “这个没说,但是……”说到这里岳大山有些犹豫的抬手挠了挠头。 “但是什么大山,你有话就直说。” “大诚哥,我也是瞎猜的啊,说的对不对我也不敢保证。” “没事儿,你就把你瞎猜的告诉我就行。” “我就是觉得,小武当时跟我说他干爹找他做事儿的时候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 后来都过了两三个小时,他又开始问我,说如果偷东西被抓到了会不会被判刑。 先开始我也没在意,就告诉他说这应该去问正辉哥,我又没偷过东西,更没被抓过。 后来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了我一次,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就问他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 他跟我说他认识的一个人因为偷东西被抓了,他就随便问问。 但是……大诚哥,我觉得小武不像是随便问问的样子,他当时给我的感觉心事很重。 尤其是后来我俩回家,先到的他家,我让他回去赶紧休息就准备走啊,我看着他都进院子了,结果没走几步这小子又出来把我叫住。 可叫住我后又犹犹豫豫的什么都不说,我那会儿也是困的实在不行了,就没多想,给他发了根烟便离开了。 从那天之后接下来的三天因为单位忙,天天都要加班,我也实在是没劲再去鬼市,所以那三天我就没找小武。 等到十八号星期三我再去找小武的时候,他家邻居才说这几天都没见小武回来。 大诚哥,我发誓,我那天趴小武家窗户上看了,并没有看到桌上有纸条,星期六我跟正辉哥也说了,但正辉哥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 大诚哥,小武……小武他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岳大山对小武的关心不似作假,脸上那焦急的神色并不是装出来的。 李言诚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大山,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这番话,跟正辉说过没?” “没有”岳大山摇了摇头:“我跟正辉哥说我星期三过去没发现小武家的桌子上有纸条,我见他不相信,认为是我没注意看,后边的话我就再没说。” 呼…… 李言诚吐出刚吸进嘴里的烟。 如果大山没看错,那就表示段正辉在小武家发现的那张纸条是后补的,谁补的? 直觉告诉他应该是赵光润。 今天中午法医在现场经过初步辨别,认为赵光润的死亡时间没有超过四十八小时,但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也就是最早不会早于星期六,也就是二十一号中午。 根据现场走访的情况来看,星期六下午他还去医院给贺菊玲送过饭,当天晚上九点钟胡同里的街坊还见到他推着自行车从外边回来。 那就是表示赵光润是死于星期六晚上九点之后到星期天中午十二点之前。 而从土里挖出来的小武,则已经死亡超过三天了,他是星期五中午之前死的。 再具体点的时间得等法医解剖后确定了,但现在的水平就那样,最多给个大概时间,肯定具体不到哪里去。 见李言诚低头没说话,岳大山虽然着急知道小武的情况,也还是忍着耐心等待着。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缓缓的说道:“大山,小武已经……死了。” 噌一下岳大山就站了起来。 “大……大诚哥你……你说什么?” “小武已经死了,今天中午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岳大山站在那里有些失神的看着李言诚,脸上流下了两行泪水。 “大诚哥,小武……是谁杀得小武?” “正在调查,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关于小武的一些事情。” “正……大诚哥,怎么是你们单位调查?” 岳大山忽然感觉到不对了,杀人案不应该是公安调查么,怎么变成社会局调查了? “具体原因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希望你能把小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跟我讲清楚。” 李言诚的话让岳大山心里一震,他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泪水,忙不迭的点点头。 “大诚哥你想知道什么就请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好!”李言诚掏出烟又给岳大山丢了一根过去。 “大山,小武在你跟前提没提过他那个干爹?” “干爹?”岳大山用上一根烟的烟头对着这根烟后,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 “提过,但不多,小武因为他家的情况,所以比较重情义,谁对他好,他都记的清清的。 他干爹在他还小的时候救过他,知道家里情况后又时不时的照顾他,补贴他,他对他干爹也是死心塌地的。” “我听说小武的干爹曾经给小武找了份工作,他既然这么听话,为什么不好好上班,还让人家厂里开除了?有份稳定的工作,晚上偶尔再跟着你去鬼市倒腾点东西多赚点钱不好吗?” “不好好上班?”岳大山闻言愣了一下。 “哪儿是小武不好好上班啊,是他干爹经常让他去办事,他根本没办法好好上班,人家厂子才把他开除了。 刚开始有工作的时候小武还跟我说他要努力上班,跟着师傅认真学手艺,争取能转正,他说他有房又有正式工作的话,就算没爹妈将来也肯定能讨到媳妇儿。”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按大山的说法,赵光润在三处说谎了啊。 “小武的干爹找小武帮什么忙?接私活给别人做饭让他去打下手吗?” “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做饭让小武打下手,小武跟我讲过,他其实想跟着他干爹学做饭当厨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干爹却不愿意教他做饭。 至于大诚哥你说的接私活给别人做饭,我印象中只听小武提到过一次,好像是去年国庆节放假的时候,他干爹去武宣那边给别人做饭,叫他过去帮忙打下手,其他就再没听他说过。” 去年国庆?武宣?做饭? 听到这个,李言诚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两下。 “小武有没有说过那次是在武宣哪里做饭?” “这个他没说。”岳大山摇了摇头:“他只说那家是给儿子娶媳妇儿,请他干爹过去做了三桌菜,就是那次回来后小武跟我说,他要好好上班争取转正也能娶到媳妇儿。” 李言诚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一下略微有些激动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件有些了不得的事情,那个赵光润搞不好就是关家母子的上线。 他清楚的记得,刘家权,就是武宣区那座小院子的房主,他那个老同学王立功就是去年国庆放假期间给儿子结的婚,当时还摆了三桌。 如果过去做菜的就是赵光润,那么应该是梁秋涛给王立功介绍的他舅舅。 也就是说,赵光润是非常有可能知道那座空院子的。 可该怎么查证他是否跟关家母子有联系呢?现在人都死了,想查清楚这事儿,除非能找到其他有直接关系的人,否则基本不可能有什么明确的结果,最终还是得靠推断。 如果说赵光润确实就是关家母子的上线,那为什么荷花要杀他呢?利益冲突吗? 还有一点,难道说梁秋涛和赵光润这甥舅二人真的不是一条线上的? 那又是谁杀了梁秋涛三人? 赵光润这条线上的? 所以荷花把他杀了是为了报复? 越来越多的疑问涌上心头,李言诚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糊涂了。 “大山,你还从小武嘴里知道多少他干爹的事情?”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小武并不经常提他这个干爹。” 岳大山有些疑惑,他想不通李言诚为什么一直打听小武干爹的事情,难道说…… 不会吧! “大山,刚才咱俩说的这些你出去后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大诚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话的。” “行,我送你出去。” 李言诚感觉自己脑袋这会儿有点太乱,继续和岳大山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 干脆就结束了这次谈话,回头再想了解小武的什么事情,再找他吧。 …… 岳大山走了,走时带着一脸的悲伤。 小武跟了他三年,现在人突然没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哪怕就是一件玩了三年的心爱玩具突然坏了,玩具主人都得伤心一阵子呢。 更遑论一个活生生的人。 况且大山跟小武的关系还一直都不错,处的像兄弟似的。 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身影,李言诚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怎么说呢,小武毕竟是他们一片的,虽然不熟,却也经常见,身世还可怜,现在人没了,就是作为普通的街坊邻居,也会感到难过。 “大诚” “嗯?正辉啊。” 段正辉早就过来了,他就是想找李言诚问问看他今天打听情况没,在院儿门口被金智海挡住了没让进去。 现在看人出来了,送走的还是岳大山,再看二人的神情,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大胆推测 “大诚,你找大山过来是不是问小武的事情呢?” “没错,正辉我还正打算告诉你呢,小武出事儿了,人已经没了,尸体今天中午发现的,走,你跟我进去,给我讲讲你所知道的小武。” “没……人没啦?” 段正辉也傻了,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对李言诚后边说的话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耳朵里。 他的反应也引起了坐在二十号院儿门口正在聊天的街坊们的注意。 李言诚抬手拍了下他的胳膊,等他回过神后给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点,然后便抬脚向院子里走去。 小武死亡这件事儿最多明后天肯定就会传遍这一片,会有人过来到小武家里进行调查,但他可不想这件事儿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 反应过来的段正辉急忙跟着走进了二十号院儿,留下那些街坊在那里窃窃私语,纷纷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见状,金智海急忙转移话题,拉着这些街坊们聊起了别的。 段正辉对小武的了解还没岳大山深呢。 毕竟小武跟岳大山算是处成了兄弟,跟段正辉则是帮他打探一些道上的消息而已,更像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没多大会儿他就离开了二十号院,留下李言诚一个人回到屋里,坐在书桌后面拉过来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的。 关家母子,赵光润,小武,梁秋涛,李正喜,隋东河,荷花,一个个名字跃然纸上。 他又用线将有可能相互之间有关联的名字连接到一起,然后放下笔,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盯着纸上的那几个名字看。 仿佛是想用这种办法看穿他们几人之间那复杂的关系一般。 小武,偷东西被抓能判多久。 他忽然想到刚才岳大山提到的小武十四号晚上情绪不对劲,还问些莫名其貌的话。 赵光润十五号找小武帮忙做事,那天晚上隋东河死亡的同时家里被盗。 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他拿起笔在小武和隋东河的名字上又划上了一条线,并且在那条线上写了个偷字,还打上了一个问号。 又在赵光润和隋东河的名字间划了一条线,写了个杀字,同样打了个问号。 写完后他放下笔,又重新用手撑着下巴盯着纸上的名字陷入了沉思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忽然被一双手从身后搂住,后脑勺感觉到一团柔软后,这才回过神来。 “老婆你回来啦。”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进来了你都没发现。” 罗敏弯腰将自己的脸蛋贴在她男人的脸上,目光也落在了纸上。 李言诚反手将她拉到前边,然后抱起她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除了那个荷花,其他几个都是死鬼,按理来说,这个荷花应该也是死鬼才对,唉……” “都是死鬼?”罗敏微微一怔,从自己男人怀里抬起头,抻着脖子又看了眼桌上那张纸。 “关家母子,是这人叫这个名字,还是真的是母子二人?” “母子二人” “死了七个啊,都是今天死的吗?” “不,最早的死于月初,最晚的也死了快两天了,只有那个荷花,按理来说应该死于十几年前才对,可突然又现身了。” “他们都是……” “应该都是,最起码也跟那些人有牵连。” 呆呆的看了看纸上的几个名字,罗敏又重新窝回到自己男人的怀里,伸出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腰,声音有些沉闷的问道。 “大诚,这里也是他们的家,他们为什么不想着为家里的建设添砖加瓦,反而一心只想着搞破坏?” “可能他们没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家吧。” “那离开这里不就好喽,我听艺娟姐说过,南方那边有的人陆路走不过去的话,就会从海里游到港岛去,那边的政策是只要能上岸,就可以落户。 既然觉得这边不好,那就出去呗,觉得哪里好去哪里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做这些既要掉脑袋而且还人人唾弃的事情。” “呵呵,你太高看他们了,并不是每个跑出去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绝大多数依然是活在最底层,挣扎在温饱线上。 很多人啊,也就是在窝里能横两下,真出去了外边的世界能吓的他拉一裤裆。” “咦!”罗敏颇为嫌弃的咧咧嘴,扬起小脑袋给了自己男人一个撩人心神的白眼。 “嘿嘿”李言诚笑着低头在她的小嘴上轻啄了一下。 “不说这些了,走吧老婆,我们洗洗休息。” “放我下去。” “我抱着你出去。”说着,李言诚便打横抱着她站起了身。 “大诚”罗敏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嗯?” “没事儿,我就是想叫叫你。” “傻丫头” 已经抱着她站起来的李言诚宠溺的笑笑,又低头亲吻了一下怀中妻子的额头。 “你说以后到七老八十了你还能抱动我不?” 罗敏双手环绕着丈夫的脖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 从星期五上午发生那件事情后,她就开始极度痴缠。 “那必须能” “你说的,我可记住啦,你到时候要是抱不动我,我就让孩子们跟着我一起笑话你年轻的时候吹牛。” “嗯,我说的,就这样抱你一辈子。” “嘿嘿” 傻呵呵的笑了笑,罗敏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丈夫的胸口,静静的倾听着里边那颗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声。 …… 夜里十点多,这边李言诚已经开始和他老婆探讨人生的奥秘了,另外一边苏孝同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跟桌上的一堆东西较劲呢。 这些东西是今天下午从赵光润家里搜集回来的,有用没有暂时还不知道,总得仔细检查一番。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又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后,放下杯子,拿起了那块英纳格手表。 将烟叼在嘴里,他的另一只手又拿起一张销售票据,是这块表的票,开具时间是四月,阳朝这边一家信托商店开的,有点奇怪的是金额,竟然只有六十块钱。 放下这张票,苏孝同又拿起另外一张票,这是一张修表的票,开具的时间比买表那张票晚了一星期,金额是十七块钱。 这应该就是这块表卖那么便宜的原因,表是坏的,便宜卖了后买到表的人自己过去修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买表的人绝对和信托商店的领导认识,否则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这没什么问题,苏孝同之所以拿着这块表和票不停的看,是因为根据三处先前的调查记录看,隋东河就丢了一块英纳格手表。 那么这是同一块表还是两块? 整个京市应该都没有几块这个牌子的表,现在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两块?他对此深表怀疑。 如果是一块,那这表到底是谁的? 苏孝同判断,他现在手中拿着的这块表,应该就是赵光润的,这家伙在三处干了二十年,肯定不会随便留一样来历不明,还贵重的东西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他放下表,伸手拿起桌上红色的电话便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接起的很快。 “喂,这里是社会局行动三处值班室。” “我是一处的苏孝同。” “苏副处长您好,我是三处值班员王汉新,您是找我们值班领导吗?” “不不不,不用找别人,汉新,你对你们处那个厨师赵光润熟悉不?” “呃……谈不上特别熟悉,但我在三处也工作十年了,应该还算可以吧,苏处您想了解他哪方面的情况?” 赵光润死了,家里还被凶手堆放了那么多爆炸物,这个案件现在由一处负责侦破,都这么晚了一处的领导还亲自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王汉新当然会配合。 “你知道不知道他有一块英纳格手表。” “这个知道,他今年年初给朝外信托商店的孟主任做了一次酒席,是我们段处介绍的。 赵光润没收钱,也没要孟主任给拿的东西,孟主任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吧,好像是四月的时候,他们商店收了一块有点问题的表,他没让修,就便宜卖给赵老三了。 赵老三买过来后自己去表厂的维修门市部给表修了一下。” 听着电话那头王汉新说的内容,苏孝同点了点头,他想应该就是真实存在的事情,赵光润还不至于蠢到把一块说不清来路的表留在自己手中。 “苏处长,这件事儿我们处里很多人都知道,当时把大家羡慕坏了。” 当然羡慕,相当于七十来块钱买了一块全钢表,还不要票,虽然是二手的。 可一块沪牌全钢表价格是一百二,还得要一张手表票,如果手中没票去鬼市买一张最便宜都得三四十,相当于买一块表得花一百五六,这样一对比,高下立判。 “汉新,你知道赵光润平时戴表不?”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苏处,要不您稍等一下,我去找值班厨师问问,他们天天在一起应该知道。” “行,那就不挂电话了,我等着。” “好的” 如果有人能证明赵光润一直都戴着这块表,那就说明隋东河丢失的那块表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没人能证明他天天都戴…… 苏孝同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是不是能推断说,隋东河丢失的那块表实际就是赵光润这块。 那是不是也能推断说,最起码十五号晚上隋东河家被盗就是赵光润干的。 而他敢那个点去偷东西,就表明他肯定知道隋东河那会儿不会回家,那是不是也能说明,他知道姓隋的回不来了,再退一步说,赵光润就是杀人凶手。 唉…… 想归想,终究还是得看证据啊。 “喂,苏处” “我在,你说。” “我刚才问值班厨师了,他说赵老三好像就戴了一两天后边就没见戴了,他还问过,赵老三说戴着表做饭不方便,怕弄坏,就放到家里了。 不过他刚才还说,星期六,就是前天早上做早饭的时候,他看到赵老三戴表了。” 呼…… 苏孝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的推断已经碰上一部分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了汉新。” “苏处您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 “那就这样,不占用电话线了。” “苏处再见!” 挂掉电话,苏孝同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起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站在门口他先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向着侦查科的大办公室走去。 今天晚上一处除了正常值班的人之外,其他人几乎全部都在外边调查爆炸物的事情,老许亲自带了一队,市公安局那边也差不多是全员出动。 在赵光润家发现了那么多爆炸物,鬼知道外边还有没有,这玩意如果不调查清楚,谁晚上都睡不着。 侦查科大办公室里有三名侦查员正在各自的位置上整理资料,除了纸张翻动的声音外,一片安静。 听到办公室门被推开,三人抬头看去,见是苏孝同进来,都站了起来。 “三处转来的调查隋东河的案卷在哪儿?” “在孙副科长的桌上。” “行,忙你们的。” 走到孙河的办公桌前,苏孝同一眼就看到了隋东河案的案卷,伸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认真的翻看起案卷。 没过一会儿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隋东河那个对象张小英的家庭住址,就在城东区东四那边,距离这里不远。 还有隋东河父母家,在阳朝那边和淀海交界的地方。 他已经顾不上这会儿都是夜里快十一点钟人家肯定已经休息了,准备现在就过去见见张小英,然后再去找隋东河的父母。 他们三个可能是当下为数不多对隋东河丢失的那块表比较了解的人了。 案情复杂,再加上突然冒出来的那么多的爆炸物,让这个案子的关注度一下子又提升了好几个级别,会不会打扰到谁休息,已经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将两个地址抄到纸上后,他合起案卷,扭头看向侦查科那三个今天值班的侦查员。 “忠阳” “到” 正在写东西的王忠阳听到领导点自己名,抬起头应了一声。 “去开车,跟我出去一趟。” “是” 第三百二十六章 确定 十几分钟后,王忠阳就开车拉着苏孝同赶到了东四这边张小英家的胡同口。 “苏处,应该就是这里,我看胡同里挺宽的,把车直接开进去吧。” “行” 汽车缓缓的开进胡同里,坐在副驾驶的苏孝同转头看向车外,盯着每家院儿门上的门牌号码仔细的看着。 “就这个,2-16” “吱” 拉开车门苏孝同就走了下去,来到那个院儿门前抬手就在门上敲了几下。 “砰砰砰” 王忠阳将车停好后也走了过来。 “砰砰砰” “谁啊这大晚上的?” 吧嗒一声,从门缝里透出来了一丝柔黄色的亮光,一个很不耐烦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随之响起。 “公安局的,开门。” 听到里边的声音,王忠阳开口表明了身份,还伸手从左胸口的口袋里将工作证掏了出来。 “公安局的?”里边的男声很明显有些疑惑公安局的这么晚过来干什么,紧跟着他又恍然大悟的问道:“是不是来找张小英那丫头啊,为了她对象的事儿?” 中年男人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的来到了门后。 “没错,张小英家是在这个院儿里吧。” “在在在,您稍等,我开门。” “吧嗒”先是门口的灯被从里边拉亮了。 随着里边门闩的一阵响动,咯吱一声,木门被打开了不大的一条缝,一个戴着眼睛,看上去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的脑袋从门缝中探了出来。 尽管外边说是公安,但他还是比较谨慎的。 当他把脑袋探出来,看到外面俩人都身穿公安制服,中年男人明显的松了口气。 “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 王忠阳将手中的工作证打开亮在了他眼前。 中年男人抬手推了下脸上的眼镜,仔细的盯着工作证看,等看清楚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笑容。 “实在是不好意思二位公安同志,主要是天都这么晚了。”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木门打开了。 “理解,小心点是应该的。”王忠阳收起自己的工作证,点点头说道。 “你二位请进,张小英家在后院东厢房,她和她爸妈在东厢房北屋住着。” 这个院子跟李言诚住的那个院子差不多,也是个二进的四合院,院儿门对面就是一块影壁,前院就是两间倒座房,院子也不大。 穿过垂花门就到了后院,后院的格局跟那边也一样,一座正房带了个耳房,不同的是这边的耳房在东边,然后就是东西厢房各两间。 后院因为没开灯,黑乎乎的,好在苏孝同和王忠阳过来的时候就带着手电,穿过垂花门就打开了手电。 按照中年男人说的,进入后院后,二人径直走向了东厢房北屋,而那个中年男人则是站在垂花门那里没过来,他身边此时还多了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他妻子。 王忠阳快走几步来到目标门口抬手敲了两下。 许是刚才前边的动静就已经吵醒了后院的人,这边才刚敲门,主屋的灯就亮了起来,紧跟着是东西两厢房。 “谁啊?”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东厢房北屋传了出来。 “公安局的,找张小英问点事儿。” 既然都醒了,王忠阳也没再刻意压自己的声音。 “来了” 屋里很快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出来最快的是住在东厢房南屋的人,看模样跟苏孝同年纪相仿,出来前先拉亮了门外的灯。 “二位公安同志,我叫张小东,是小英的哥哥,您二位找我妹妹还是问隋东河的事情吗?” 年轻男人一出来就先做了个自我介绍,手中还拿了一包烟,走过来就打算发烟。 苏孝同抬手挡了一下没接烟,他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们找她核实一些隋东河的事情。” “那天不是都问完了么,怎么这么晚还要问?” 年轻男人的话音还未落,北屋的门已经打开了,先走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模样就是年轻男人的父亲,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再后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一脸的紧张之色,应该就是张小英了。 这时主屋和西厢房的人也都从各自屋里走了出来。 苏孝同没回答张小英哥哥的问题,听到其他方向的动静后他转头扫了一眼其他两个方向走出来的人,就将目光落在了从北屋里走出来的年轻女人身上。 此时王忠阳已经又掏出工作证让张小英的父亲看了一下。 “公安同志,您二位请屋里坐。” “不坐了”苏孝同摆摆手往前走了两步。 “我们过来就是找张小英同志问两句话就走。” “公安同志,您想问什么?” 尽管紧张,但张小英也明白,公安找她是了解隋东河的事情,她必须要配合,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两步。 “张小英,你见过没见过隋东河的手表?” 苏孝同也没再废话,直接就问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您是指丢了的那一块吗?” “对” “见过”张小英点了点头。 “那块表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痕迹?” “后表壳有一道划痕,是我不小心用剪刀划的。” 张小英说出来的话让苏孝同下意识的捏了一下左手,看样子他的判断没错,隋东河家里丢的那块表就是赵光润的。 他从口袋将表拿了出来:“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在隋东河那里见到的那块表。” “啊?你们找到表了啊。” 张小英快步走过来从苏孝同手中接过表,她先仔细的看了看表的正面,然后才翻过去看向后表壳。 “应该没错,这应该就是我划的那道划痕,公安同志,东河到底是怎么……怎么没的啊?” 三处的人找她时并没有告诉她隋东河是怎么死的,她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呢,只知道人没了,家里还被偷啦。 苏孝同从她手中接过那块表后说道:“具体情况回头会有人通知你的,目前还属于保密阶段,打扰了,我们今天过来就是让你看看这块表到底是不是隋东河的。” 他又转头跟其他人充满歉意的点点头:“不好意思了各位,打扰你们休息了。忠阳,走吧。” “是” 说完,苏孝同转身就朝通往前院的垂花门走去。 看着两位公安离去的背影,后院众人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张家的人甚至都忘了应该去送送。 …… “苏处,隋东河难道是赵光润杀的?” 坐到车上后,王忠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目前来看,非常有可能。”苏孝同点点头,从口袋掏出刚才抄的隋东河父母家的地址让王忠阳看了下。 “去这里,让他父母也看看这块表看他们认识不。” 去找隋东河的父母肯定没有这边这么轻松,老来丧子,是大不幸。 就这,这老两口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可能涉及了被境外势力收买,主要还是目前暂时还没证据证明隋东河被收买。 等到时候查清楚落实后,不知道这二老还能不能挺的住,这个儿子可是他们心中的骄傲。 等苏孝同和王忠阳再回到处里时时间都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多钟。 两个人是一点困意都没有,这个棘手的案子终于往前推动了一步。 先不说隋东河是否被收买,杀他的凶手目前已经基本能被确定就是赵光润了。 这样一来的话,隋东河三人很有可能是属于荷花组的,而赵光润估计是另外一个势力的。 两方势力可能是因为利益冲突,或者说其他什么矛盾引发了此次血案。 亦或者他们都是属于荷花的,隋东河是因为太高调,所以他们自己把此人给清除了。 可又为什么清除赵光润呢? 还有,火灾又是谁制造的? 还是说隋东河是赵光润杀的,而火灾也是他制造的,是因为他背叛了荷花,所以荷花才又杀了他,并且顺手再想搞一次大破坏。 尽管已经基本算是查清了一点,但一想到还有这么多疑问亟待他们去继续一个一个的调查清楚,苏孝同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开始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唉……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 六月二十四号星期二,距离此次系列案件第一案的隋东河死亡已经是第十天了。 李言诚早上八点来到处里,除了前院的二线文职人员外,中院和后院则是只剩下了那么小猫三两只,大部队还是在外边奔波,紧张有序的调查那些爆炸物的出处。 “李科长” “李科长” 跟几个文职打了个招呼,李言诚径直来到了中院自己的办公室,刚到门口准备掏钥匙开门呢,旁边副处长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了,苏孝同走了出来。 “你来了” 看着蓬头垢面双眼布满血丝的苏孝同,李言诚微微一怔。 他以为这位在前院办公室套间内休息呢,没想到还在这里。 “你昨晚值班怎么这会儿还不睡?” “睡不着,昨晚发现了一点新情况。” “刚好,我这里也有点新情况还准备马上去核实呢,你先说你发现的情况吧。” 见他没睡还说发现有新情况,李言诚也不开门了,抬脚走到他身前掏出烟给发了一根。 “咱们从赵光润家找到的那块表,就是隋东河家被盗的那块,我昨晚连夜去找张小英和隋东河父母辨认了一下。 他父母不敢肯定,这老两口只见过两次,但张小英确认了就是她见过的,因为这块表后表壳上的划痕是她不小心用剪刀划的。” “这么说,隋东河很可能就是赵光润杀的,去偷东西的应该就是那个小武。” 听到苏孝同说出来的内容,李言诚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偷东西的是小武?你为什么这么说?” 苏孝同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昨晚找了小武平时跟着混的那个人谈话,他告诉我十四号,就是事发头一天夜里……” 李言诚将昨晚岳大山告诉他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么说的话,还真有可能是这样啊。”听完后,苏孝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赵光润指挥小武去偷东西,他自己则是在安定门内大街那里把隋东河杀了,可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抛出这个问题后,苏孝同也没等李言诚开口,就自问自答的继续说了下去。 “应该是清理门户,他知道隋东河被监察组的盯上了,为了避免这家伙被抓后交代出他们,所以出手杀了他,同时派小武过去将有可能跟他们产生联系的东西都偷走。” “照你这么说,赵光润跟隋东河他们应该是一伙的?”李言诚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有可能”苏孝同点了下头。 “他们都是荷花组的,清理掉隋东河后,荷花发现效果不好,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就逐步把已经进入咱们视线的梁秋涛、李正喜、赵光润都清理掉了。 这样一来,知道他的人就没了,而他又可以继续隐藏下去伺机而动。” 苏孝同分析的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可李言诚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关家母子难道也是荷花组的?” “嗯?” 李言诚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苏孝同直接愣住了,半晌他才回过神十分诧异的问道:“怎么又扯到关家母子了?” “是这样的,我昨晚上找的那个人还讲了一条线索,去年国庆期间,赵光润去武宣给一家结婚娶媳妇儿的做了三桌菜。 根据咱们调查的情况,王立功的儿子去年国庆结婚,当时就从外边找了个厨师做了三桌菜,我感觉他家请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赵光润。”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赵光润无意中知道了刘家权房子的事情,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关家母子,让他们将那座小院临时当成一个安全屋,是不是?” 苏孝同恍然大悟的接着说到,可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可咱们现在也没有赵、关接触过的证据啊。” “所以只是合理推测,我打算先过去落实一下看看给王家做菜的到底是不是赵光润,如果是他咱们再想办法查下面的吧。 孝同,我记得星期六厉主任和林君都说过,荷花组的潜伏任务就是搞破坏,并不是搞情报,假如说关家母子也是荷花组的,难道他们的任务变了吗?” “唉,先不考虑这些了,还是一件一件的落实了再说吧。”苏孝同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 眼看事情越来越复杂,竟然有可能将仪器厂项目组资料盗拍案都牵扯进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简直都要被各种信息给撑爆了。 “行吧,我先去后院见一下薛保来和曹万泉,看他们对荷花了解不,你去不去?” “我不去了,我感觉脑袋现在都快不转了。” “进办公室,我给你扎一针你先睡一个小时恢复恢复精神,等你起来了我再出去。” 看到他疲惫的模样,李言诚开口说道。 “就等你这句呢。”苏孝同嘿嘿一笑,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第三百二十七章 新的消息 最终还是在前院卫生室给苏孝同扎的针,让他睡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很有可能会被电话吵醒,那样的话扎针就没效果了。 看了眼时间,李言诚走出卫生室顺手关上门,跟值班室那边打了个招呼,让他们不要去打扰苏孝同,如果有什么事儿到后院找他,交代完后,他便来到了后院。 过来后他先见了曹万泉。 因为配合的缘故,仪器厂项目组盗拍案被抓的几个涉案人员都没有被关到地下关押室,上边比下面的环境可要好的多。 不过他们几个人在这里也再呆不了几天了,随着星期六汇报完毕,案件已经进入了结案阶段。 很快他们就将被转移到看守所,案卷也会随之移交给法院,等法院审理完毕宣判后,一切就会尘归尘土归土。 曹万泉和薛保来二人肯定会被拉出去打靶,尹安达跟时怀安二人则可能留的一命,但最少也得吃个十年八年的牢饭。 “哐当” 关押室大门传来一阵响动,将原本蜷缩在角落发呆的曹万泉给惊醒了过来。 他动作略微有些迟缓的转头看向大门那边,很快似乎就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紧张的神色,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他已经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送到看守所去,也很清楚自己人生最后一段路将会在看守所度过。 在这个不前不后的时间忽然传来开门声,他以为今天自己就会被送到那边去呢,离开这里,意味着自己的人生真正意义上的进入到倒计时阶段,即便早已想开了,也难免会感到紧张。 当他看到进来的人只有那位如同恶魔般的预审科科长和看守两个人时,不由自主的就张大嘴巴接连深呼吸了好几下,就好像是刚冲刺完一次一百米一样。 看到他如此模样,李言诚淡淡的笑了笑。 “怎么,曹万泉你也会感到害怕啊?” 关押室内有铁栏杆将屋子一分为二,也不用担心打开门后犯罪分子有没有可能跑出去。 李言诚走到栅栏边,从口袋掏出烟向里边示意了一下。 曹万泉一脸苦涩的走过来,接过了那根烟,探头就着火柴点上烟后说道:“李科长您别开玩笑了,真的死到临头,又有几个人能不害怕。” “后悔吗?” “不知道”铁栅栏后的曹万泉已经恢复了坦然之色,他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们问心无愧,对曾经的信仰也问心无愧,是他们对不起我。” “你说的倒也不算错。”李言诚点了点头。 “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儿。” “李科长您请说,不过该交代的我真的都已经交代完了,这点您应该很清楚的。” 对眼前这个能控制人脑袋的预审科长,曹万泉除了害怕外就没其他任何别的想法了,在这位面前,他是一丁点抵抗的心思都升不起来。 “不是问你们的事儿,你知道荷花不?” “荷花?您是指莲藕那个荷花吗?出淤泥而不染那个?”曹万泉愣了一下,呆呆的问道。 “不,跟你们一样,一个解放后接到命令潜伏下来的。” “荷花?”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后,曹万泉陷入了思索之中。 见状,李言诚没打扰他,从手中的烟盒里弹出两根烟给跟他一起进来的看守发了一根,再给自己点上,拒绝了看守要搬把椅子的提议,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 直到手中烟都快抽完了,站在栅栏里边的曹万泉才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李科长,您说的荷花我想我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 李言诚瞬间就瞪大了眼睛,这家伙还真知道啊,他这个瞎猫搞不好还真的碰到死耗子了。 “你把你知道的这个潜伏小组的信息讲给我听。” “小组?”曹万泉又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我明白了,您说的荷花指的是十一二年前被你们打掉的那个荷花小组是吧?可这个小组不是已经被打掉了吗?我记得报纸上收音机里都报道了。” “不是……曹万泉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李言诚也愣住了,他听出了栅栏里这家伙的言外之意。 “怎么我听你的意思还有两个荷花?” “李科长,能不能再给我一根烟抽。”这家伙还卖上关子了。 李言诚也没在意,掏出烟就又给他发了一根,再帮他点上。 吐出吸进嘴里的烟后,曹万泉先是盘腿坐到了地上,然后才悠悠的说道:“李科长,不瞒您说,有没有两个荷花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的那个荷花,跟十几年前被打掉的那个荷花小组确实不是一回事儿。” 我擦嘞! 李言诚差点没爆一句粗口出来,他提了下裤腿蹲下身子看着坐在地上的曹万泉。 “你把你知道的东西讲一下。” 站在一旁的看守此时也懵了,这个看守姓熊,叫熊宪,属于行动二队,是二队的副队长,他的工作就是专门负责看守后院。 和办公室副主任厉志光一样,他也是觉得自己还能干,受伤后不愿意回家养老,主动要求承担看守工作的。 他同样是一处的功勋老臣,十几年前侦破荷花案时他也是侦查员之一。 现在听到曹万泉说还有一个是他们当年根本就没掌握的荷花,怎么可能不让他惊讶万分。 而接下来曹万泉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接就超出了李言诚和熊宪的认知。 “李科长,我所知道的荷花也是从其他地方无意中看到的,我一说,您一听,是真是假这得您自己判断。” “你说你的,只要你不是编着幌子骗我就行。” “在您面前说谎话,呵呵,我也活不了几天了,没必要在最后这段时间让自己过不舒坦。” 曹万泉笑着摇了摇头,很快他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吸口烟后眯着双眼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记得那应该都是民国三十七年秋冬季时发生的事情。” 民国三十七年?李言诚在心里算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四八年。 “当时你们的部队在华北、华东、东北接连大胜,对京津已形成合围,上峰很清楚,这里不可能守的住,就下达了就地潜伏的命令。 我因为一直都是暗探,所以当时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我之前的上线告诉我他要离开京市去其他地方执行潜伏命令,给我重新换了一个上线。” “曹万泉,这些你之前都交代过,你所说的老上线叫马越民,他根本没有离开京市就被我们的人给击毙了。” 听他扯这些交代过的事情,李言诚微蹙着眉头提醒到。 “我知道,李科长您别急,马上就到重点了。”曹万泉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马越民被你们击毙的时候是民国三十八年二月初,那时你们的部队刚接管京市防务几天时间。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天晚上,我都准备休息了,忽然屋外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丢进了我住的院子里。 我起来一看,院子里多了一个小包袱,打开后发现里边有马越民的信物,还有几封信和一把手枪。 紧跟着外边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急忙走到大门口趴在门缝上向外看去,外边是你们的人,看情形是正在追捕什么人。 因为那包突然出现的东西,我知道外边正在被抓捕的应该就是马越民,我当时害怕极了,他如果被抓,我很可能就会暴露。 可那时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被动的等待,他丢进来的那包东西我不敢留,走到屋后将手枪拆成零件埋进了屋后早就有的一个坑里,包括他的那个信物,一枚绿宝石戒指,然后把那几封信点火烧了。” 一直到这里,曹万泉之前都交代过,那枚绿宝石戒指和那把手枪现在就在证物室里呢。 “李科长,我刚才说的在其他地方看到过关于荷花的一些事情,就是在这几封信的其中一封。” “嗯?” 李言诚愣了一下,曹万泉交代的这一段,是在他被施展了特殊审讯方法时交代的,可当时他交代的是没看那几封信的内容,直接烧了,怎么这会儿又变成看过信的内容了? 难道特殊审讯方法也有失灵的时候? “你不是说没看过那几封信么?” “我确实没看,是烧的时候借着火光无意间看到的,因为已经点燃了,看到的内容也是断断续续。 我之所以说不敢保证内容真假就是因为这个,我一直都怀疑马越民当初把你们的人吸引到我这边来就是想利用我脱身,包括他往我院子里丢那包东西都是为了转移你们的注意力。 我之前不是也说过么,包袱里的那把枪没有子弹,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丢给我干嘛?所以我也一直都怀疑那几封信的真假。 当时我看到的那段内容里就有提到荷花,大概意思是此人早在民国二十九年之前就已经潜伏到你们的队伍里了。” 民国二十九年是四零年,这个荷花四零年之前就潜伏了?李言诚都懵了,熊宪也听傻了。 曹万泉还在继续说着。 “马越民接到的任务就是凭借一样什么东西去某个地方跟荷花接头,以后听从荷花的命令。 对了,信中提到的荷花,后边还有一句用的第三人称是女她,但因为不是一句话,前后文也不搭,这个女她到底指的是不是荷花我就不知道了,再剩下的内容我也没看清。” 李言诚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思来想去的他觉得自己只能说出来一句卧槽! 实在是没想到啊,突发奇想的来问问曹万泉,竟然还能得到这样一个消息。 …… 十来分钟后,李言诚和熊宪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关押室。 锁好关押室大门后,熊宪转头看向还有点出神的李言诚问道:“李科长,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信不信的咱们都得查啊,事实证明现在确实还有一个荷花在活动。” “呃……” 熊宪愣了一下,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 “我也是傻了,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哈哈,主要还是刚才曹万泉说的内容有些太让人惊讶了。 走吧熊队,带我再去见见薛保来,看看他还能不能说出什么让咱们吃惊的话来。 这些人啊,一个两个的藏着掖着习惯了,就算交代的再彻底,也总会漏掉些什么。” “他们这种人都是这样,有的事情也不是故意不交代,而是他们的秘密太多,可能自己都忘了。” 熊宪抬手虚引了一下,示意李言诚跟他来。 “您说的没错,我感觉曹万泉可能都还掌握着什么他自己都记不清了的秘密,说不定哪天咱们遇到什么难题过去问问,就又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李科长你是不是想说这种人其实杀了挺可惜的?” “您别说,我还真有过这种想法,不过他们犯的罪实在是太重了,留着他们是对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最大的不尊重。” “我以为李科长会想办法留下曹万泉呢。” “那不会。”李言诚摇摇头说道:“他犯的罪都够枪毙他三次的了,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他只是有可能对咱们有帮助就谏言留下他,真那样做,那我成什么了,帮凶吗?” “哈哈哈……就算有那种想法也只是为了破案而已,帮凶之说就有点夸张了,到了李科长,就是这间。” …… 二十几分钟后,李言诚回到了前院,走到了卫生室门口,距离拔针还有几分钟时间,他没急着进去,而是蹲在门口台阶上又给自己点了颗烟。 对于荷花,薛保来也知道一点,但就像曹万泉那样,知之不深。 他是从他曾经的教官嘴里听到过一点只言片语。 薛保来说,根据他那个教官在讲述时的神态来看,荷花确实应该是个女的,再根据他教官的年龄推断,这女的现在如果还活着,最小也应该快六十岁了。 至于此人是不是早就潜伏过来了,他并不清楚,十几年前破获的那起荷花案他也不太了解,当时他真跟着他的导师张宗友教授搞一个封闭的研究项目,大概半年时间都没跟外界接触。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新的发现 呼…… 吐出嘴里的烟后,李言诚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到底有没有这个女荷花?她又是不是四零年之前就潜伏进来了,现在都无法判定,不可能因为曹万泉那样一说就轻易相信。 刚才他还将赵光润的照片给曹万泉和薛保来分别看了下,都表示没见过此人。 不过薛保来的眼光确实要比曹万泉好一些,他仅凭照片就推断出赵光润是个厨师,并且直言曾经在接受潜伏任务的时候,听当时的上线提到过有一个代号为厨师的人也潜伏下来了。 但具体这个厨师是谁,是男是女,多大年龄,他都不清楚,根本就没见过此人。 此番找薛、曹二人询问的收获不大,反而还给他带来了新的困惑,对于还要不要去找陈明珠他都有些迟疑了。 万一这个老女人再给他爆点什么新问题出来,他感觉自己脑袋都能被这些问题给撑爆了。 叹了口气后,李言诚丢掉手中的烟头,转身打开卫生室门走了进去。 “唔……” 随着脑袋上的针被取掉,沉睡中的苏孝同很快就醒了过来。 一个小时的深度睡眠,驱除了他身上因为二十多个小时未合眼而带来的那股疲惫感,让他那如同浆糊般的脑袋也清明了不少,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看上去精神头十足。 “你这方法就是不能多用,要不然这得节省多少时间。” “想的美,还多用,你如果想英年早逝倒是可以找我多试几次。”正在擦拭针灸针的李言诚撇了撇嘴说道。 “算了吧,我的前途一片光明,还是多活几年来的实在。”苏孝同连忙摇了摇头。 “哎,你刚才去找那俩人问话没?” “找了,不过问题更多了。” “什么情况?” 苏孝同刚走到内外间门那里准备出去倒点水喝呢,听到李言诚的话后便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好奇的问道。 “曹万泉说……” “卧槽,不会吧!” 听完李言诚转述那俩人的话后,苏孝同惊讶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会不会的谁知道呢。”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我都有点害怕去看守所找陈明珠了,万一她再说点什么不一样的内容,或者说更劲爆的,呵呵,这谁受的了。” 苏孝同没说话,转身走到外间提着暖水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抬起手背抹了下嘴,站在那里思考了半天,一直到李言诚在里间收拾完针灸针走出来后才开口说到。 “该找还是得找,多掌握了解一些,哪怕是只言片语,总比咱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荷花是一个早就潜伏进来的女人也好,还是说是十几年前那个没被彻底打掉,又死灰复燃了的小组也罢,我们都得竭尽所能的把他们统统抓捕归案。” “你说的没错。”李言诚点了点头。 “对了孝同,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隋东河家里被盗,他书柜里那本书中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这我哪里知道,隋东河身上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赵光润家里差点没被咱们掘地三尺,能带走的东西都带回来了,也没发现什么。 现在相关知情者差不多都死了,我感觉这个问题咱们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苏孝同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他们这案子让人头大就是因为这个,当事人都死的太快了,给他们留下一堆未解之谜。 “得,我去办公室开个介绍信现在就去看守所。” “你去吧,我再去翻翻之前的谈话记录,看看从里边还能发现什么不能。” …… 上午十点,炮局看守所 李言诚在看守所所长樊义刚的陪同下见到了陈明珠。 这个才四十多岁一个月前还风情万种的女人,如今已然头发花白了大半,样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最少也要苍老了近二十岁。 当她带着手铐脚镣弓着腰被看守带进审讯室见到提审她的人是李言诚时,神情间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在看守的催促下回过神来,一脸复杂的走到特制的椅子那里坐了下去。 “我还以为是法院的人呢,没想到是你。” “今天过来是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问我?我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啊。” “不是关于你的事情,是其他的。”李言诚从桌后站了起来,掏出口袋里装着的赵光润和关家母子以及曹万泉、越保来的照片,走到栅栏前,将胳膊从栅栏缝隙中伸了进去。 “看看这五个人你见过没?” 因为被椅子固定着,陈明珠只能努力伸长脖子看向李言诚手中的几张照片,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抬起眼帘说道:“能不能把照片拿到我眼前让我看,这里光线不好,看不太清。” 听到她这样说,李言诚向着站在她身后的看守示意了一下,那名看守扫了眼坐在桌后的樊所长,见他没说什么,这才走过来接过照片,一字铺开放到了陈明珠的面前的挡板上让她能看的更加清楚些。 盯着那几张照片仔细端详了许久,陈明珠缓缓的摇了摇头:“应该没见过,我对这几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你听没听过厨师这个代号。”接过几张照片将其重新装回口袋里,李言诚顺嘴问道。 “厨师?没有。” “荷花呢?” “荷花?”就在陈明珠刚准备摇头的时候,非常明显的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荷花?你说的是莲藕那个荷花?也是个代号?” “没错” “我印象中荷花组不是十几年前就被打掉了么,怎么你现在又问这个?” “你知道荷花组?” “我刚开始是不知道的,还是看报纸后才知道,后来我二哥又提过一次。 他说荷花组有一个人跟他在一起接受过训练,幸亏荷花组的主要人员基本都是在抓捕时被当场击毙的,否则可能那会儿就把我们家给牵连进来了,我记得家里当初已经都做好了提前撤离的准备。” 陈明珠说的主要人物基本都被当场击毙这件事儿,李言诚跟苏孝同早上还聊过,他俩的一致看法是,这应该是当时带队负责抓捕的李学毅故意搞出来的鬼。 目的就是为了既让这个已经暴露的小组伏法,又可以保存其他还没暴露的潜伏小组。 现在再结合陈明珠说的,基本就可以确定他和苏孝同的判断没错。 “除了荷花组之外,据你所知还有没有人也用过荷花这个代号。”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跟那些潜伏者之间没有联系,毕竟我又不是干那个的。” 好吧! 李言诚点了点头,转身向樊所长示意了一下,意思是陈明珠可以带下去了。 见状,樊所长向看守挥了下手。 “等等” 眼见自己就要被带下去,陈明珠急忙开口叫道:“李言诚……” “嗯?” 已经坐回到桌后的李言诚抬头看了过去。 “看在咱们曾经做过一段时间亲戚,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害你的份上,你能不能跟这里的领导说说,把我跟玲玲关在一间监室里。 我知道,我们所犯的罪行是肯定要被枪毙的,我们母女二人也再活不了几天了,可不可以在这最后几天让我们母女呆在一起。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就只是想跟我女儿相聚几天而已,求求你了。” 在一处关押期间,因为见她们后来还算配合,李言诚就安排陈明珠和她女儿每天可以在一起相聚一两个小时。 转到看守所后,她们这种死定了的死刑犯一没有放风时间,二也不可能两个死刑犯关在同一个间监室内,所以即便她和她女儿的监室距离不远,母女二人也再没见过。 被抓后这一个月陈明珠思索良多,她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从小教育好自己的女儿,让她也走上了犯罪这条路。 关在同一间监室?对这些将死之人提出的不过分的要求,李言诚还是想满足的,只要她们听话配合不胡来就行。 可这个要求却让他有些犯难,如果是在处里,他还可以做主同意,可这里…… 就在这时,旁边的樊所开口了。 “关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关押待决死刑犯的监室只能关四个人,如果把你们母女二人关在一起,就只能再配两个轻型犯照看你们,这两个人会非常累,根本忙不过来。 陈明珠,我可以做主从今天开始让你和你女儿每天在一起相聚两个小时,聊聊天,再过分的要求我就不能答应了。” “谢谢政府,谢谢政府,谢谢言诚,谢谢言诚” 樊所的话让陈明珠忙不迭的开口道谢起来,一脸的激动之色。 她非常清楚,刚才李言诚虽然没开口,但他那一犹豫就够了,如果不是他犹豫那一下,这位看守所的所长是绝对不会答应让她和女儿每天见面两个小时的。 哪怕都被带出审讯室了,陈明珠感谢的声音依然还能传进来。 看着她被带出去后,李言诚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看守所所长,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樊所,谢谢了,不会让您犯错误吧?” “呵呵,这没什么。”樊所长不在意的摇摇头,接过烟点上后继续说道。 “她们这些待决犯是最难管理的,这些人明知必死,心情起伏的特别严重,昨天还有一个待决犯趁着同监室其他三个人稍微没注意就用脑袋去撞墙。 幸亏他第一下没碰好只是稍微流了点血,要是真的碰死了我可就麻烦了。我这年纪也再干不了两年就该退休了,只要这些人不给我整事儿,能满足的一点不过分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 “不给您添麻烦就好。” 说话间,按照刚才的安排,陈明珠被送回去后,董秋玲就被带了过来。 因为手铐和脚镣间那根锁链的长短问题,带上这玩意儿的人,走路时腰都直不起来,当她弓着腰走到审讯室门口抬头看向里边,看到提审她的人竟然是李言诚时,脸上露出了一个还算是灿烂的笑容。 这个女人从被抓的那天起就一直比较配合,所以她也没受过什么苦,对她的要求李言诚是只要不过分都是尽量满足,她也在每次见到这个她曾经叫过几声姐夫的男人时都会笑一笑。 “你这是来看看我准备送我上路吗?” 董秋玲的心态看上去还不错。 “送你上路可轮不到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点事儿。” “想问什么,我知道的可不多,能不能先给我来根烟。” “没问题”李言诚起身走到栅栏边上将烟和火柴一起递给了里边的看守,看着把烟点上后才开口问道。 “常胜远伙同他人多处纵火那件事儿,据你所知除了因为他打牌时被人做局要出口气外,还有没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 “其他原因?”董秋玲被问的愣了一会儿后摇摇头说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没听他说过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应该就是为了报复吧。 我说你怎么好好的又想起来问这个了?他都已经死了,就算还有其他原因,你还能把他的尸体弄回来鞭尸吗?” “鞭尸肯定不会,有其他原因,所以我才问问,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 帮我看看这几个人你认识不。” 例行公事般的李言诚又掏出那几张照片让董秋玲也看看。 不过他可不认为这个女人能认识。 因为被抓后的审讯她一直都对关于潜伏的事情了解的不多。 果然,仔细的看了半天后,结果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董秋玲确实不认识这几个人。 不过…… “哎你等等!” 就在李言诚收回手准备把那几张照片装回口袋的时候,董秋玲忽然叫道。 “嗯?怎么了?” “那个……那个年轻的你让我再看一眼。” 年轻的? 李言诚将关维正的照片挑出来重新伸过栅栏竖在了董秋玲眼前。 这时后边走上来一位看守接过照片,拿到跟前让她能看的更仔细些。 “这人……这人是不是个傻子?”又盯着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后,董秋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李言诚眼前一亮,还真能认识? “你在哪儿见过他?” “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傻好像是装出来的,为什么要装傻我不知道,我是跟着胜远见过他,也是胜远告诉我的。 你把刚才那几张照片里圆脸那个也让我再看看。” 圆脸? 李言诚愣了一下,连忙将赵光润的照片又递了进去。 “没错,就是他俩。” 将两张照片放到一起后,董秋玲又看了看便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那是他们放火前最多一星期吧,有一天胜远带我在前门大街那边吃烧麦时遇到的他俩。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胜远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还和这个年纪大的说,自从你师父不在以后,这里的味道都没以前的好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线报 “烧麦?你说的是都一处?”李言诚心头微微一跳。 他记得很清楚,赵光润的档案上记载的他解放前一直在都一处干,学艺也是在这里。 看来这女人不是随口胡诌,她是真的知道。 “我记得前门大街只有都一处有烧麦吧?”董秋玲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而是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 随即她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挑了挑眉头说道:“李言诚,我这是不是帮到你了?那你能不能也帮我一次?” “刚才樊所长已经安排了,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和你母亲每天在一起两个小时。” “真……真的?” 刚抬起手,将烟凑到嘴边的董秋玲听到后手抖了一下,直接就把烟头掉到了身上。 她连管都没管,只是呆呆的看着李言诚,满脸的难以置信。 还是一旁的看守过来帮她把掉到身上的烟头给拍掉了。 “这我骗你干嘛?”李言诚耸了耸肩膀,又掏出烟递给看守,示意她再给重新点一根。 “谢谢,谢谢你李言诚!”董秋玲脸上的表情变得真挚了许多,说感谢的同时还留下了两行泪水。 “不用谢我,是樊所长安排的,我可没那个本事。” “谢谢政府!”董秋玲赶紧又转头向着坐在那里的樊所长感谢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董秋玲,你刚才说那个年轻人是装傻,也是常胜远告诉你的吗?” “是的,就是那天说的,他跟那俩人都认识,打完招呼后我们就坐到了其他桌子上,然后胜远跟我说的,这人当时也就十五六岁吧。” 董秋玲抬抬下巴向着摆在挡板上的关维正的照片示意了一下。 “胜远先跟我说这人是傻子,我说不可能,刚才打招呼的时候看着可正常的很。 然后他才又说那家伙平时装傻,装的特别像。我问胜远那人为什么好好的要装傻。 胜远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说回头再告诉我,后来我把这事儿就忘了,再没问过。 我之所以能对这人印象深刻,就是因为他模样清秀,只看脸的话跟个女孩子一样。” 呼…… 李言诚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今天这趟没白跑,收获不小啊! 等下再去王立功家问问,如果去年国庆在他家做饭的人确实就是赵光润,那这条线基本就能碰上了。 这么看来,姓赵的很有可能就是关家母子的那个上线。 “谢谢,你今天确实帮上我的忙了。” “不客气,就当是我赎罪吧。” 赎罪! 直到中午十二点多回到单位,这个词依然在李言诚的脑海中来回飘荡着。 只能说她这个罪赎的好啊,正是时候,最起码暂时她想死都不会让她死。 刚才李言诚不但去了趟位于武宣区的王立功家,证实了赵光润确实是给他家做过饭。 还去了下火车站行李寄存处,找到了那天当班的工作人员,通过他的辨认,确认取走薛保来寄存在那里的那包底版就是小武。 这样一来,仪器厂项目组盗拍案所差的最后一块拼图可以说被拼上了,这个案子不用只是阶段性结案,而是彻底结案。 至于说那些底版现在在哪里,那就是另外一个案子了。 而董秋玲作为该案的一个重要节点证人,暂时肯定是不会让她死了。 因为赵光润怎么说也算是社会局的二线人员,有工人编制的那种。 现在他已经死了,虽然在他那里发现了小武的尸体,他有重大的杀人嫌疑。 但要说他是潜伏者,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间接的证据或证人证言也必须有。 李言诚回到处里的时候,老许也是带人刚回来正在食堂边饭,听了他的汇报后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 爆炸物的查找并不顺利,这边虽然他和苏孝同都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爆炸物只要不彻底落实,那就是一把悬在他们每个人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把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砍掉。 天知道杀赵光润的那个凶手手中还有多少爆炸物。 万一要是在某个重要的地方响了,呵呵,一线侦查员也许没啥事儿,但他们这些带长的有一个算一个肯定都落不到好。 …… “王队,确定了,那小子今儿上午十点多才回来,这会儿肯定在家睡觉。 六号院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他家在后院的后罩房西边那间。” “后罩房一共有几间房?” “两间,东边是另一家。” “那小子屋里一共几个人?” “我问了,他也说不清,他今早看到的时候那小子是一个人回去的。” “他知道不知道那间房子里的摆设?” “他只在门口扫过一眼,房子里就一个柜子一张床。” “好!” “啪啪啪” 坐在副驾驶的王茂飞拍了拍手:“兄弟们,广峰的话都听清了吧?” “听清了!” 吉普车内包括王茂飞和司机在内总共坐了六个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余四人同时低声应到。 “检查好自己的枪,准备行动。” “咔咔……” 一边给自己的枪上膛,王茂飞嘴里却没停。 “兄弟们,该讲的刚才过来的路上我都讲过,现在我再多废几句话,记住,犯罪分子可能有枪,更可能有爆炸物。 广峰负责踹门,门踹开后我第一个冲进去,全州第二个,先锋第三个,你你……” 王茂飞抬手分别指了下其他俩人:“一个跟在先锋后边,另外一个随同广峰一起在外面警戒。” “队长,还是我第一个进去吧!”张全州主动请缨道。 “队长……” “队长……” 不止是张全州主动要求第一个冲进去,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 “好了!都不要抢了,就按我说的来!”王茂飞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儿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 一处可没有那种有危险一线队员先上,领导靠后的传统,今天在场的他级别最高,当然是他先来,如果是副处长或者处长在场,他也得靠后。 王茂飞带着他的几名队员现在在城西区这边,刚才接到线报,这里有个叫郑大虎的家伙几天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把枪,还有分量不少的爆炸物。 报信的线人也住这一片,是据离这里不远的一家煤炭销售门市部的板儿爷,他是前两天给郑大虎的邻居送煤过来时,无意中从郑家没关严实的门缝中看到的。 当时虽然看到了,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跟谁都没说。 这个线人跟王茂飞能认识,是因为之前被打击过,他以前不学好,也是属于混混类型的人物。 七年前无意中给一个潜伏者帮了次忙,被王茂飞当时顺藤摸瓜抓到了。 这家伙一听说自己帮的那个人竟然是个潜伏者,吓得当场就尿一裤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后来将功赎罪帮着一处成功抓到那个潜伏者,最终只被判了三年。 他干得那事儿把他爹娘给气死了,老婆也跟他离婚了,还把孩子带走了,亲戚朋友也全都不搭理他,坐三年牢出来成了孤家寡人,好在他爹娘虽然不在了,但家里的房是私房,他回来好歹还有个地方住。 可光有住的不行啊,一个三十岁的大小伙总得吃饭吧,办事处虽然也想给帮忙,但他过往的经历让那些单位见了他是如见蛇蝎,没一家单位愿意要他。 王茂飞知道后觉得这家伙可怜,就出面给他联系了个在煤炭经销部干板儿爷的活。 他也是洗心革面从头做人,踏踏实实的一干就是四年。 刚才是王茂飞坐在车上路过无意中看到他正在路边拉着板车给谁家送煤块呢,就让车靠边停,跟他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 那个郑大虎又是手枪又是爆炸物的,时间还这么巧,这无论如何也得过去看看啊。 虽说现在距离发布那个史上最严禁枪令还早,但其实我国早在五十年代初期就已经开始实施禁枪措施,目的就是为了维护社会治安和防止武装犯罪。 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来控制枪支的流通和使用,包括颁布法律法规,开展收缴枪支活动,加强枪支管理。 但这一些列措施其实主要针对的还是制式枪支,像那种猎枪管理的还不是很严格,很多人都没有上缴。 虽说枪支这时管理的可能并不是特别严,但爆炸物不同,这可是绝对严格禁止私人拥有的,尤其是京市这地方。 这次在赵光润死亡现场被布置了那么多爆炸物,差点引发一场惨案,已经引得一片震动了,要不然一处这两天也不会像惊了一样,近乎全员在外边查找。 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线索,王茂飞出来坐的这台车上没有安装车载电台,他这会儿也顾不上汇报了,打算先过去把人控制住再说其他的。 安排好行动计划后,六个人从车上一下来就朝着胡同里迅速的扑了进去。 这会儿是下午两点多钟,正是上班时间,胡同里的闲人并不多,有看到的也因为那六个人都是身穿公安制服没人敢声张。 但也有人想跟上去看热闹,被跑在最后的张全州抬手一指,也立马就乖乖的停了下来,只敢远远的看着。 一行六人很快就来到了六号院门口。 这里本来坐着几个女人,老中青都有,刚才看到公安往进跑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现在看到公安竟然在她们院儿门口停了下来,一个个站在那里都是大眼瞪小眼。 “郑大虎是不是在这个院子住着?” “是……是的。” 听到公安询问的是郑大虎,几个女人中有一位中年女人麻利的点了点头。 “后院后罩房西屋?” “没错,他现在就在家呢,应该是在家睡觉,公安同志,他是上午才回来的,昨晚没在家。” “他屋里有几个人?” “还有一个女的,说是他对象。啐……”说到这里,那个中年一脸嫌弃的啐了一口。 “还没结婚呢就跑到男方家来住,真不嫌害臊,俩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们院子里还有人没?” 王茂飞对这个可不关心,结没结婚的他可不管,只要他要找的人在就行。 “没了,我们几个没上班的都在这儿了。” “好,你们别在这儿站着了,保持安静不要大惊小怪的,先到一边等一会儿吧。” 说完这话后,王茂飞挥了下手,让后当先便窜进了院子里,同时还将插在后腰处的枪拿到了手中。 其他五人也是同样的动作,看的那几个女人眼皮子狂跳,纷纷拿起自己坐的小板凳就朝旁边跑去。 看到她们的动作,其他想围过来看热闹的街坊倒是一下子就犹豫了。 院子里边王茂飞他们六个人已经快速的跑到了中院通往后院的连廊那里。 到了这里后,刚才在车上被安排踹门的曾广峰加快速度的跑到了第一位,穿过连廊后进入后院,他当先就冲着后罩房西屋跑了过去,跑到跟前后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抬脚对着西屋的门就是一个正踹。 “砰” 他对自己这一脚十分有把握,踹完后迅速就闪到了一边,西屋的门随着他这一脚也是应声而开。 紧随其后的王茂飞已经第一个冲了进去,接下来就是刚才在车上已经安排好的三人。 “谁……” “啊……” “砰” “叮铃咣啷” “啊……你们……你们是谁?” 屋内刚安静下来,王茂飞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丁你看下这家伙的枕头下面,应该是有枪,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往枕头下面伸手呢。” 屋内 他们今天过来的打算抓捕的目标人物郑大虎只穿了一个大裤衩正趴在地上,王茂飞双膝跪在他的后腰处和后背上,一手拿枪指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将他的脑袋狠狠的压在地上。 第二个冲进来的张全峰在床的另一侧正用枪指着一个身上只穿了一个裤衩和一件小背心,坐在地上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嘴,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 第三个冲进来的瞿先锋正压着郑大虎的两条腿,拿出手铐给这家伙扎了个背铐。 第三百三十章 接踵而至 最后一个进来的小丁听到队长的话后,冲到床头伸手在枕头下面摸了一下,手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枪。 “队长,是一把自制的五四,已经上膛了。” “玛德,你小子干了多少亏心事,睡觉都要把枪压到枕头下面还要上膛!” 王茂飞抬手就给了被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郑大虎一个脑瓜瓢。 见瞿先锋已经给这家伙把背铐扎好了,他左手抓着郑大虎的头发就把他脑袋给提溜了起来。 “小子,你刚才不是问我们是谁么,来,现在看看清楚。” 其实从被拉到地上感觉到对方这么熟练的动作后,郑大虎就已经知道冲到自己家里的人是谁了,脸色已经变的煞白。 尽管如此,他的脑袋被提溜起来后依然是一脸的不服气,嘴里虽然没说,但从表情就能看出来,这家伙似乎想的是有种放开我单挑啊。 王茂飞可没心思跟这家伙墨迹,把他的脑袋提起来后直接就问道:“前两天你弄来的那些爆炸物呢?” “什么爆炸物,我不知……” “bang” 一巴掌直接呼到了他的脑袋上,他还没说完的话直接就被打了回去。 “那些爆炸物呢?”王茂飞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 嘴还挺硬! “bang”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些爆炸物呢?” 就在郑大虎刚准备继续说不知道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压在了他的腿上。 那触觉让他一下就把还没说出口的那几个字给咽了回去。 “那……那……那不是我的,我只是帮忙转交一下。” “那是谁的,转交给谁了?” “我不能说啊,说了我就死定了。” “呵呵,说了你就死定了?那我就告诉你,你如果不说我马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比死还难受。小丁……” “是” 小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证亮在了郑大虎的眼前。 “小子,我们不是公安,少拿那套来糊弄我们,交代不出来我让你想死都难。” 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工作证上明晃晃的社会局几个字,郑大虎眼中的瞳孔不自觉地就缩了一下。 他这才知道,感情抓自己的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公安。 “那……那……” 眼见他还唧唧歪歪的不肯说,王茂飞也失去了耐心,松开抓着的头发就站了起来。 “行了,不问了,押回去让言诚问,没时间跟他在这儿墨迹。广峰,你俩进来把这个屋子掘地三尺的搜查一遍,我们带人先回去。 全州,让她把衣服穿上,也带回去。” “是” “公安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和他谈对象。”一听还要带自己走,那个女人松开捂了半天的嘴拉着哭腔说道。 “行了,少在这儿跟我废话,现在马上把衣服穿好跟我们走,你如果不想穿的话就这样出去我也没意见。” 丢下这句话后,王茂飞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那女的一听她如果不主动穿好衣服就要被这样带出去,再看看她那个对象已经被人家提溜起来,就那样只穿一个裤衩子直接往出拖了,什么废话都不敢再说,拽过一旁凳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 二十分钟后,当王茂飞带着这一男一女回到处里,而这男的这两天手里刚出去了不知多少数量的爆炸物后,所有在家的一线人员都兴奋了起来。 正在中院和苏孝同讨论案情的李言诚马上就飞奔到后院来。 “嚯,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只穿了一个裤衩子就带来了。” 审讯室里,当李言诚看到已经被固定在特制椅子上,一脸苍白,浑身抖得跟筛糠子得郑大虎时,有些诧异得挑了挑眉头。 “我们去抓这货的时候他正搂着他对象呼哈大睡呢,我问他爆炸物是从哪儿来的,嘴硬的还不肯说,交给你了言诚。” “保证完成任务。” “我……我愿意……愿意配合,我愿意交代,那……那些东西不是我的啊,我只是帮着转交一下,东西是颜龙的,他让我帮他交给……” “行了行了,闭嘴吧,你现在想说我们还不想听呢。” 老许也来了,他直接开口就打断了郑大虎的话,与其让他磨磨唧唧的交代,还不如用李言诚的方法直接问,不但速度快,还保真。 “言诚,速度放快。” “好嘞” 李言诚已经从裤子口袋里将针包掏了出来。 郑大虎看着那几根明晃晃的长针,眼睛都快直了,他虽然不知道这人拿这几根针是要干嘛,但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连忙大声喊到。 “同志,我真的愿意配合,保证一个字都不隐瞒,我愿意配合啊,你们不能这样,我真的愿意配合。” “嘿嘿,小子,晚啦,刚才在你家我问你的时候你要是这么痛快,哪儿还用的着这么麻烦的。” 看着他那怂样,王茂飞直接就乐了。 他知道流程,抬脚走到郑大虎的另一侧,帮李言诚把姓郑的脑袋给按住,不让他乱动。 “同志,我真的……” 李言诚已经收回了摸脉的手,第一根长针随即就刺进了郑大虎的脑袋里。 随着第一根长针刺进去,那家伙的嘴终于闭上了,审讯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很快,手中另外三根长针也全部刺进了那家伙的脑袋里。 “你叫什么名字?” “郑大虎” “好了,开始问吧。” “郑大虎,爆炸物是谁交给你的?” 得到许可后,老许马上就开口问到。 “颜龙” “颜龙是谁?” “他是北河省大厂石渣厂的厂长。” 原来爆炸物是从北河过来的,那边的公安也接到排查通知了,也不知道是还没查到这里,还是说只是走了个过场,如果是后者,呵呵,他们的乐子可就大了。 “他让你把那些爆炸物交给谁了?” “他让我想办法搞来一辆三轮车,拉着那些东西送到文崇区和阳朝交接处那个暂时停工的工地就行。” “颜龙让你什么时候送过去?” “二十一号晚上八点之前。” 二十一号?那就是赵光润死的那天晚上,没跑了,应该就是这个。 “送到那里后交给谁?” “我不知道,颜龙就让我连同三轮车一起放到那个工地里水井旁就可以离开了。” “一共拉过去了多少?” “一百公斤!” 我了个大去! 当听到郑大虎嘴里说出来的数字后,在场几个人的脸色都变的难看极了,一个个都黢黑黢黑的! 最坏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赵光润家里布置的那些只有五十公斤。 也就是说,那个人手里最少还有剩下的一半。 剩下的那些是准备干嘛? 想想之前那个荷花组专门就是从事破坏工作的,几个人的心不由得就是往下一沉! 接下来又问了几个问题,见这家伙确实只是个中转,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老许挥挥手就让李言诚停止审讯。 见状,王茂飞赶紧叫等一下,抓紧时间又问了一下枪的事情,得到答案后这才作罢。 那把仿制的五四虽然没有膛线,距离远点的话打出去的子弹就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但近距离杀伤力还是十足的,必须把这个制造窝点给打掉。 从这边审讯室出来,几个人又来到那个女人那边,她对这一切倒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结束审讯后,老许马上就把这个情况跟局里汇报了一下,局里一听,立刻就给北河的社会局打电话过去,让他们立即出动抓捕三河石渣厂的厂长颜龙。 一处这边老许也派人去那个因为某特殊原因而暂时停工的工地,看看在那边还能有什么发现不。 到了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最坏的消息还是传了回来。 颜龙已经死了,中毒死的,死在了他们厂的会议室内,而且还是前去调查的三河当地的公安局民警面前。 没错,三河当地的公安并没有犯错误,对石渣厂的调查今天下午才轮到,就在他们刚到那里被请到会议室,等待厂里将爆炸物台账送过来的时候。 一直坐在对面陪他们说话的颜龙,在喝了一口他自己面前的水后,没过几秒钟忽然就抱着肚子满地打滚,紧跟着就开始口吐白沫,还没等送到医院呢,人就已经没气了。 当时会议室里人不少,除了三河当地的公安民警外,石渣厂还有两个副厂长以及办公室主任都在。 颜龙喝的水是他自己从办公室端到会议室的,到这边后他还给杯子里续过水。 会议室里的暖水瓶是办公室工作人员提过来的,事实证明暖水瓶里的水没问题,因为那几个民警和石渣厂其他几人都喝过那壶里的水,大家都没事儿。 现在颜龙喝过的那杯水,还有他办公室里的很多东西已经被送去化验,看看毒死他的到底是什么。 三河当地的公安和坊廊当地赶过去的社会局,也已经在石渣厂内部展开了调查。 一处这边在接到消息后一片阴霾。 好不容易取得了一点突破性的进展,结果当事人又死了,眼看这条线又差不多要断掉,这怎么能不让人沮丧。 还没等大家从前一个坏消息走出来呢,紧跟着从三河那边又传回来了一个更坏的坏消息。 经过初步调查,石渣厂账实不符的爆炸物数量并不是一百公斤,而是二百公斤。 其中有一百公斤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从仓库中消失了。 这个消息更加的让人心惊胆颤。 凶手手中目前最少还有一百五十公斤的爆炸物,这…… “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凶手早就有了爆破目标,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是他可能突然发现爆炸物不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所以才冒着暴露的风险又搞了一次。 于是便有了颜龙委托郑大虎转交的第二次那一百公斤。 而这次搞来的一百公斤又多了,这才有五十公斤出现在赵光润那里,凶手在这儿布置五十公斤爆炸物,打的主意可能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 中院小会议室内,一处在家的众人正在讨论着刚得到的这个消息,按时下班?还是别想了,钟局马上就要过来。 目前来看,种种可能性都有,苏孝同说的这也算是一种。 老许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下属发现还有人没来,便开口问道:“林君同志还没通知到吗?” “刚才通过车载电台已经已经联系上了,他在淀海那边,正在往回……”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话还没说完,姗姗来迟的田林君已经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 “处长,苏处,各位兄弟,我今天下午又去找了趟梁秋涛的爱人贺菊玲,她昨天带着孩子出院暂住到了她娘家。 据她回忆,发生火灾的那天上午,大概就是九点十点的样子,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岁的女人曾经到病房里找过她,自我介绍说是梁秋涛的朋友,不停的跟她打听她丈夫还有赵光润的事情。 当时贺菊玲根本就无心搭理她,随口说了几句就把她打发了,这个女人刚离开没几分钟,赵光润就赶了过来。 这个女人的事情贺菊玲先开始也没在意,昨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仔细回忆后才发现不对劲,她说她根本就没有印象她丈夫什么时候还有那么大年龄的一个朋友。 最关键的是,就在那个老女人走后没几分钟赵光润过来,他似乎也见到了那个老女人,还跟她打听了一下,问她那个老女人是不是过来病房了。 贺菊玲说,那个老女人来的时候给她拿了一罐藕粉,当时就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可等赵光润走后她才发现那罐藕粉已经不见了。 我记得咱们在赵光润家的碗柜里好像就发现了一罐未开封的藕粉,不会就是那罐吧?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要偷偷的拿走? 还有,根据二人离开和过来的时间判断,俩人似乎是碰了个当面,感觉好像两个人都认出了对方是谁,但又彼此不是很熟悉的样子,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孙河,派人把从赵光润家带回来的那罐藕粉送到公安局的化验室做个化验,他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听完田林君的话后,老许马上就做出了判断。 “是” 孙河马上就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去。 “林君,贺菊玲还能不能记清那个老女人的样貌?” 安排完送检后,老许又看向田林君问道。 “她根据记忆已经给那个老女人画了个画像。”田林君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中的笔记本里取出来了一张纸。 “她还会画画?”老许感到有些诧异。 “她娘家妈是中学美术老师,她画画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田林君点点头解释道,将手中那张纸展开递给了老许。 纸上画的那个老女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女人,老许看了几眼后就传递给大家让都看看。 李言诚接到画像后扫了一眼,马上就起身朝会议室外走去。 “我去让曹万泉和薛保来看看,看他们对这个女人有印象没。” “等一下言诚。”见他往出走,老许开口叫住了他。 “孝同,交给你和言诚一个任务,等下让曹、薛二人辨认过后不管结果是什么,你们两个拿着这幅画像开车去一趟庆延县,到庆延看守所找一个叫于大军的老头让他也看看,看他对这个老女人有印象没。” “好” 接到命令,苏孝同合起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就站了起来,跟李言诚一起往会议室外走去。 “孝同,处长说的这个于大军是谁啊?” 走出会议室后,李言诚开口问道。 “解放前京市站的一个小领导。” “啥?” 苏孝同讲出来的内容让李言诚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颗鹅蛋。 “你没听错,这老头当年离开的时候没走成,没办法,他只能隐姓埋名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在京市继续生活下去,他不知道已经被一个潜伏的给认了出来。 那家伙被抓住后为了戴罪立功保住命就把于大军给点了。” “既然他都是领导了,怎么到现在还活着?”李言诚好奇极了。 理论上来说,那帮子人只要被抓住,基本上就难逃被打靶的命运,因为他们做的坏事太多了。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坏事是对于这边来说,站在人家自己的角度看的话只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 “于大军的情况有些复杂,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等下路上我慢慢告诉你。” 说话间他们俩已经走到了后院,曹、薛二人的辨认并没有什么结果,他们对这个画像上的老女人没有任何印象。 开车出发! 出发前两个人现在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李言诚又先回家跟自己老婆打了个招呼,这才开上车直奔庆延而去。 “说说吧,你刚才说于大军的情况比较复杂,怎么个复杂法?他不会是咱们的人吧?” “那不是。”苏孝同坐在副驾驶位上,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点了两根烟,给李言诚嘴里塞了一根后悠悠的说道。 “这姓于的老小子应该怎么说呢,是因为得罪了人被贬到这边来的,过来之前,他在武市工作。 不提当年武市和京市在级别上孰高孰低这个问题,就单以当时的情况而言,在武市任职可要比这边安全的多。 这老小子也算是个聪明人,他过来后什么都不管,而且他对当时的局势有自己的判断,知道他们可能不行了,所以过来任职后就对上边的很多命令都是阳奉阴违。 不但如此,还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给当时咱们在京市的组织提供过不少帮助,用他的话说,就是想结个善缘。 这也是他最终能保住命的一个根本原因,咱们局有一位已经不在了的老副局长,你应该听说过,叫申寿恒。” “嗯,我知道申副局长,在局里的光荣榜上见过他的照片。”正在开车的李言诚点了下头。 “解放前申副局长就是咱们组织在京市的保卫组组长,当时他们确实在几次行动中得到过于大军的帮助。 甚至还有一次如果不是这家伙帮忙,申副局长他们差点没遭遇灭顶之灾。 开始申副局他们几人还以为姓于的是不是自己人,就特意跟后方确认了一下,在得到否定的回复后,曾经还想过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来。 可姓于的早前还在双庆看守所干过,所以对申副局长的提议上边并没有批准,还让对姓于的要提高警惕,以防他有什么其他阴谋,对这家伙的突然转变还是怀着戒心的。 后来随着这里解放,当时他们的人有的接到命令离开,还有不少人是留下,于大军接到的命令是撤退,他跟着大部队一起退到了长江以南。 再后来他们一路败退不得不离开,结果他没能拿到最终的那个通行证,还被要求去沪市继续工作,以待时机。 这老小子当时一生气直接又跑过来了,凭借着他之前在这里时搞到的一个身份隐姓埋名的生活了下来,直到建国七年被举报。 被捕后他也帮助咱们破获了几起潜伏者的案件,算是戴罪立功。 再加上四九年之前确实给咱们提供了不少的帮助,以及经过调查,他虽然在双庆那个看守所干过,却也只是一个不管事儿的而已,并没有真的亲自动手做过什么。 后来上边领导一合计,认为于大军毕竟是那边的老人,留下他说不定还能起到什么作用,经过审判后这家伙被判了个无期徒刑。 虽说这家伙看上去是被关了起来,但其实他在庆延看守所的日子过的还是比较舒坦的,而且他都马上七十的人了,又是孤家寡人。 真要说现在把他放了,就目前这个大环境,他在外边还真的未必有里边舒服。 用他的话说,在里边这么多年呆着也习惯了,他也不想离开那里了。”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苏孝同的介绍后,李言诚恍然大悟,他就说嘛,在那边有过职位的家伙怎么还会留到现在。 第三百三十一章 真正的 “那为什么想着把他丢到庆延看守所?”李言诚又丢出了一个问题。 “他本来是在城里关着呢,在台丰的看守所,大前年申副局长感觉自己身体不行了,当时的环境比现在还要恶劣一些,申副局长就做主把他调到庆延去了,那边离城远,一般人都不不会注意到那里。 也幸亏申副局长当时的举动,要不然我估计于大军这会儿可能早就被折腾的死翘翘了。” 该说不说的,那位已故的申副局长生前一个看似简单的调动,还真的是保了于大军一命,否则他可能投胎后都快两岁了。 “十几年前那起专门搞破坏的荷花小组案就是在于大军的帮助下才顺利告破的,也是他对当时为数不多被活捉的荷花组负责人的身份提出了质疑,觉得那个人并不是真荷花。” “这么说于大军也没见过荷花啊?” “见没见过他自己都说不准,也说不定见过还认识,但他并不知道那人就是荷花,所以才让把这个画像拿过去让他看看,看他有印象没。 按照曹万泉和薛保来的说法,他俩不是都说那个真正的荷花可能是个女的么。” “如果真荷花真的是四零年之前就潜伏过来的,这个于大军当时是什么职位?” “按照时间来推算,他当时应该是那个看守所的副所长。” “唉,希望在他那里能得到一点好消息吧。”李言诚叹了口气。 “是啊,希望咱俩这一趟没白跑。”苏孝同也跟着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目光显得有些迷离。 那一百五十公斤爆炸物实在是压得他们每个人都有点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 六月二十四号夜里九点钟,二人终于赶到庆延县看守所,因为来之前就提前联系过,所以尽管是晚上,还是非常顺利的办理好手续,在这里见到了于大军。 这也是李言诚第一次见到解放前真正意义上有明确职务的特工。 其他他见过的那些,包括已经被枪毙的陈光耀,死在港岛的陈耀宗,实际都属于那种身份见不得人,被秘密培养出来的那一群。 这些人的身份在那边内部有可能都得不到承认,有的如果上线突然死了,他们可能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彻底跟自己效力的组织失去了联系。 但于大军不同,他是正儿八经从军校毕业后被分配到那边工作,曾经有校级这一级最高级别的正式军衔,还在武市这个大站担任过领导职务,在那边的组织内部有档案,即便是现在都应该都能查询到的有名有姓的人物。 如今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也已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了,满头白发,老眼浑浊,但精神面貌看上去还成。 可能是老了眼睛不太好使,进到会见室坐下后,他先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眼镜戴上,然后才看向过来找自己的二人。 这老头别看已经快七十了,记性硬是要得,他看着苏孝同寻思了一会儿后有些迟疑的问道。 “您跟苏孝民是?” “呵呵,于老头你记性不错啊,我是苏孝民的弟弟,我叫苏孝同。” “原来是亲弟兄啊,你哥哥的模样我是不可能忘得了的,我隐姓埋名生活了七年,被抓那天就是你哥哥穿着一身军装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彻底打碎了我的梦想。” 那会儿社会局跟苏孝民现在所在的三局还没分家呢,属于部队序列。 感慨完后,于大军就转头看向了李言诚,等他看清楚模样后,非常明显的愣了一下。 也就愣了那么一两秒钟,这老头就站起来还往前探着脖子手扶着脸上的眼镜更仔细的看过去。 李言诚没动,就坐在那里任由他看,苏孝同也坐在一旁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于大军才叹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摘下眼镜用衣服下摆擦擦镜片,等重新戴上眼镜后方才开口问道:“不知道二位今天这么晚了还从城里过来找我所为何事?” 苏孝同没问他刚才盯着李言诚看半天看出什么来了,而是直接就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从里边将那幅贺菊玲依照记忆画下来的画像取了出来,展开后推到于大军面前。 “请你帮忙给看看,这个人你还有印象没。” 于大军伸手拿起了那张画像,只是在看之前,他又扫了眼一直都没作声的李言诚,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这是……” 等他的目光落在画像上之后就皱起了眉头,紧跟着他又放下画像,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也不给那俩人发,自顾自的给自己点上一根,这期间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那幅画像上。 看到他掏出烟,李言诚挑了下眉头。 这老头说是被关在这里,但哪个被关押的还能随身装着烟和火柴,难怪他不想出去呢,他在这里除了不能自由进出外,管吃管住管抽烟,相当于找了个免费养老的地方,惬意着呢。 很多孤寡老人如果能有这种待遇,可能也会不想出去吧。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从口袋掏出烟先给苏孝同发了一根,又给于大军那边丢过去一支,最后才给自己点上。 直到手中烟抽完,那老头还是盯着那幅画像,他这个表现让这边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提到了嗓子眼。 似乎有门啊这是,如果不认识的话,他也不会思考这么久是不是? 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忐忑。 于大军回忆的时间不短,一直把两根烟都抽完,他才清清嗓子抬起了头。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二位,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回忆的时间有点长了。” 记性不太好?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真想张嘴吐槽几句。 这老头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苏孝民了,今天见到苏孝同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管这叫记性不好? 那可能就没记性好的人了。 于大军右手食指在那幅画像上敲了两下:“二位,这个女人给我感觉有些面善,但应该怎么说呢,我就算见过她,那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她才多大年纪,所以我也不敢肯定她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我也知道你们让我看这幅画像是什么意思,我有个疑问希望二位能为我解惑。” “你想知道什么?只要能回答的,我可以告诉你。”苏孝同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毫不犹豫的说道。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昨天还过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当年抓荷花小组的时候还在,我知道你们这两天在查那个突然又出现的荷花,我就是纳闷,你们为什么会怀疑荷花可能是个女人?” 于大军一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边又用食指在那幅画像上点了两下。 他虽然在十几年前曾经帮助社会局破获了荷花小组案,并且也怀疑过当时抓住的那个据说是荷花小组负责人的人,并不是真正的荷花。 但老实说,这个荷花究竟是男是女他其实也不清楚。 当年怀疑抓住的那个是替死鬼,也只不过是靠直觉而已。 听到他的问题,苏孝同转头看了眼李言诚,重新回过头后才开口解释道:“前段时间我们抓住了两个潜伏者,这次荷花再次现身,我们就询问了一下那两个人。 他们对荷花虽然不了解,但曾经也有所耳闻,他们根据当初得到的只言片语的信息判断,荷花应该是个女的。” “两个潜伏者?竟然还知道荷花这种高级别的潜伏者的信息?”听罢苏孝同的话,于大军一脸的诧异之色。 他有些好奇的追问道:“有这两个人的照片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话刚说完,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点出格,忙摆了下手解释道:“您二位不要误会,我没其他意思,只是荷花的级别特别高,别说能有几个人知道此人究竟是谁,就是知道有这么个潜伏者的人都应该没有几个才对。 据我所了解的来看,掌握荷花确切信息的应该只有几位大佬,而能知道有这么项绝密潜伏信息的人最多也不超过两手之数才对。” 想看曹万泉和薛保来的照片并不算什么,反正他俩已经死定了,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秘密被泄露,主要是苏孝同也不知道李言诚带没带这两个人的照片。 他转头看了过去。 见他看过来,李言诚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照片,正是曹、薛二人的。 这些人的照片他都在仓库里丢着呢,就是为了能方便随时用到。 接过照片,苏孝同递给了于大军。 “这个人我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他接受秘密训练的时候我已经调过来了,在云密那个训练基地我见过他两次。” 刚打眼一瞅,于大军就翻过薛保来的照片说道。 说到这里他思索了一下,然后又点了点头继续讲道:“如果说他了解一点荷花的信息那还真有可能,我没记错的话,当年负责训练他的人其中有一个是从双庆调过来的,应该是叫严久平。 此人早年间在国外接受过专门的培训,回国后一直负责的都是潜伏者的训练工作,如果说他知道荷花的信息那还真有可能。 可惜,他训练过的潜伏者太多,掌握的信息也太多,上峰担心他万一被抓那后果简直就是灾难性的,所以当年离开这里的路上他就被死亡了。 如果这个人知道的荷花的信息是从严久平嘴里听说的,那还真不是不可能。 至于这个人……” 放下薛保来的照片,于大军又翻过曹万泉的照片:“这个人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他也是在京市潜伏的吗?” “没错”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李言诚,他点点头说道:“他的身份一直都是暗探,从进入你们那个组织起就是以暗探身份进去的。” “这就难怪了,他应该是我调过来之前就已经潜伏起来的,对那些人的信息我一点都不了解。” “那么马越民你知道不?”李言诚继续追问道。 “马……马越民?”听到这个名字,于大军愣了一下,他垂下眼帘又看了眼曹万泉的照片。 重新抬起来后十分诧异的说道:“我记得马越民不是早就被击毙了么,而且他也不可能是马越民啊。” “他确实不是马越民,他是马越民的下线。” “下线?下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撤退前马越民好像是接到了一个绝密任务,他把他手中掌握的下线转给了另一个人。 可是不对啊,就算是马越民也不可能知道荷花的信息,他的级别还没荷花高呢,而且荷花是总部直接派遣的,他一直在京市工作,根本就接触不到才对。” “如果马越民最后接到的那个绝密任务就是配合荷花的工作呢?” “呃……” 于大军恍然大悟的点了下头:“我明白了,你这样一说我就想明白了,我们离开这里,你们的人进驻进来,荷花自然而然的也就到了京市。 这样说的话马越民还真有可能接到配合荷花的任务,他是当时奉命留在京市潜伏的那些人中,级别最高的一个了。” 于大军停了下来,他又低头看了眼曹万泉和薛保来的照片。 “二位,如此看来,这两个人说荷花可能是个女人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这跟我当初的部分猜测不谋而合。 十几年前见到被抓捕的荷花小组负责人,我之所以说他应该不是真正的荷花,一个是因为直觉,另一个就是当时被抓的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那么高的级别。 他甚至都不知道统计局时任局长的紧急联系代码,这对于一个级别特别高的潜伏者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我所了解的信息是,荷花是局长亲自掌握的一个潜伏者,他亲自掌握的人却没办法在紧急时刻联系上他,呵呵……怎么可能嘛。 第三,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根据一些已知的信息推断出来的荷花的部分信息,当然啦,既然是推断的,那就做不得数。 至于这个女人,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那我还真的应该是在双庆见过她,但她的具体身份我就不晓得了。 而且应该怎么说呢……” 于大军沉吟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是特别确定的继续说道:“我刚才就讲过,毕竟已经过去二三十年了,我的记忆说不定还真会出现偏差,就比如他……” 说到这里,于大军忽然话锋一转,抬手指了下李言诚。 他这一指,让苏孝同他们两个都愣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说的好好的又转向了。 于大军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稍微顿了一下后就接着说道:“在我的记忆中,津市程家的人不是都离开大陆了么,怎么会有程家人还留在这里,而且还在社会局这么重要的单位工作。 据我了解到的信息,程家的祖训是后代不从政不从军,他们也一直都恪守祖训,难道说……你也是个潜伏者?还是说你是被收买的?不过也不对啊,程家人当年可是全部离开大陆了。 而且我看你的样貌,你极有可能是程家大少爷程怀古的子嗣,程家当代的嫡系怎么会来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 他又将目光落在了苏孝同身上,嘿嘿笑着说道:“姓苏的,我给你们单位指出来了一个潜伏者,这算是立功了吧,你跟他们说说,别老想着让我离开这里,我打算就死在这里,老死也不出去。” 说完后,他就朝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悠哉游哉的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的李言诚。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因为苏孝同的嘴角也挂着一抹笑容,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发现了潜伏者应有的反应。 “呵呵,于大军,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你刚才说的想在这里养老,我现在就可以做主答应你,以后不会有人赶你,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没等老头再开口,苏孝同先笑着说话了,他抬手指了下李言诚。 “他是不是姓程我不是很清楚,有可能吧,但他现在姓李,从四五年起就在京市城东区生活长大至今,身世清白,从小到大的生长轨迹特别清楚,一条胡同上千人能为他提供证明,所以他肯定不会是潜伏者。” “我想起来了,他就是程家那年丢的那个小少爷。” 听完苏孝同的话后,于大军满脸惊诧的说道,紧跟着他又笑着摇了摇头,十分感慨的说道。 “程家可是在大老板那里都挂上号的家族,一心想要拉拢到他身边,几次派人过去沟通寻求支持。 我也是调到京市以后才知道,程家竟然把小少爷给丢了,他们找了你三年,就差没把这里翻个底朝天,还曾悬赏黄金百两却一直都没一点信息,那时大家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一直都生活在京市,现在还成了一名特工,程家如果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尽管听他说了这么多,李言诚脸上的表情却始终都是云淡风轻,就仿佛这老头说的不是他似的。 他内心里也确实是毫无波澜。 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罗扬和苏孝同早就告诉过他,他也从那段继承来的模糊记忆中翻找了出来,可这又怎样。 那是原主的亲身家庭,又不是他的。 如果让他现在见到他上一世的父母,他肯定会动容,也许还会在背过人的地方潸然泪下,可对这具身体的亲身家庭,他升不起任何别样情绪。 “好了于大军,关于我这位同事的事情就不要多言了,你只要知道他的身份肯定没问题就好。还是跟我继续说说这个女人吧。” “关于她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曾经应该是在双庆见过,可能是个潜伏者,但究竟是不是荷花我也不敢随便乱说。 而且这幅画像跟我记忆中的那个样貌其实还是有点差别的,也许是因为老了吧。 不过你们如果想凭借这幅画像在京市找到她应该不是很容易吧。” 于大军拿起那幅画像又看了看。 “我们如果把这幅画像给每个单位都下发寻找呢?” “呃……”苏孝同的话让于大军愣了一下:“这样的话应该肯定能找到她,但你们就不担心惊到她吗?” 惊到? 这就是他们的顾忌啊! 这个女人如果真的是荷花,那么她的手中很可能有那一百五十公斤爆炸物,鬼知道她到底是想炸哪里。 想到这里,苏孝同的心情一下就又变得沉重起来,他叹了口气,起身将画像和照片都拿了回来。 “好了于大军,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 “不用客气,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可你刚才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啊。” “放心,记着呢,既然你想一直都住这里,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我们会答应你的,安心住吧。” “嘿嘿,那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 于大军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也站起身了的李言诚。 “程家的小子……” “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言诚,也可以叫我李科长,但如果你再叫一声程家的小子,他可以让你住在这里,我也有办法让你就算住在这里也要遭罪,以后过不上一天舒坦日子。” “扑哧……”苏孝同没忍住,直接就笑喷了,让他刚刚沉重起来的心情变得稍微轻松了那么些许。 于大军脸上的神情则是变得尴尬起来,他没想到李言诚能直接开口怼他。 “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科长您别在意,老头子我就是嘴边没个把门的。”他连忙摆摆手,把原本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好了于大军,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我们过去了。”苏孝同笑着扬了下手中的照片和画像,然后转身就向会见室门那边走去。 李言诚屈指敲了下桌子,等于大军看向他之后,他点了下头又说了声谢谢,然后也转身离开了会见室。 看着他走出去后,于大军才抬手挠了挠脑袋,小声嘀咕道:“这年轻娃娃的气势还真强,不愧是程家的长子嫡孙。” 那边苏孝同和李言诚走出会见室后,到看守所所长那里打了招呼,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这一趟的收获虽然有限,但也基本上能说明那天贺菊玲见到的那个老女人应该是有问题的。 而且赵光润很有可能是认出来她了。 “赵光润!” 刚在看守所所长的陪同下走到车边,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就不约而同的叫出了这个名字,他们俩虽然没商量,但却是想到一起了。 苏孝同跟看守所长告了个罪,和李言诚一起又转身走到了会见室门口。 第三百三十二章 荷花 于大军嘴里叼着烟刚好从会见室里边走出来,三人碰到了个当面。 “于大军,我这里还有一张照片刚才忘了让你看。” 接过李言诚已经从口袋掏出来的赵光润的照片,苏孝同将它竖在了于大军的眼前。 “这是……” 于大军掏出已经装到口袋的眼镜带上,仔细的盯着照片看了半天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人我不认识,一点印象都没,这么说吧,京市只要是四七年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老牌暗探,我基本都不认识。 你们应该清楚我的过往,我那会儿调到京市来之后就不怎么管事儿了,尤其是对这些早就存在的暗探更不关心。”于大军悠悠的叹了口气,伸手摘下眼镜,一边小心翼翼的折好装进口袋,一边有些感慨的说到。 “暗探这一摊子里边的水太深,稍微有点跟脚的都想在里边捞一把,我只是一个被上峰贬到这里来的人。 京市统计站又是个大站,里边派系林立,我的手可轻易不敢伸到那里边去,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活到今天。” 要不说这老小子聪明呢,他就是那种典型的识时务者。 而他的那些同僚,无论是武市的还是后来京市的,凡是够资格上到这边本本上的那些人,现在基本都化为一捧黄土了。 苏孝同收起照片交给了李言诚。 失望吗? 倒也谈不上! 他们俩对于这个答案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 吉普车离开了庆延看守所,向着市区赶了回去。 回去是苏孝同开车,李言诚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怎么办?你真的打算让把那幅画像油印上几千份下发到各单位吗?” “这我可做不了主,一百五十公斤爆炸物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能做很多事儿了。 万一要是因为打草惊蛇而带来了什么灾难性的后果,我就是再长一颗脑袋也扛不起这个责任。” 苏孝同摇摇头语气低沉的说道。 投鼠忌器,那么多爆炸物实在是太让人忌惮了。 “先不说这个了言诚,对于大军刚才说的另外那个内容你是怎么考虑的?” “另外那个内容?”李言诚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正在开车的苏孝同。 “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指于大军说的你的身世。” 身世? “你想说什么?” “要不要让戴处帮你找找?他有能力联系上程家。” 苏孝同说的戴处就是二处处长戴军。 “你赶紧给我歇着吧。”李言诚连想都没想的就拒绝道。 “言诚,我说认真的,你的亲身家庭特别有钱,不是一星半点,你如果……” “苏孝同同志。”没等那家伙把话说全乎,李言诚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知道你说这番话是想试探我还是怎么着,我就算找到那个家了,他们也愿意认我,然后呢?我怎么办? 在国内享受?享受什么?有钱都花不出去的地儿你让我享受什么?你是不是嫌我活的太潇洒,憋着劲害我啊?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我,但凡我敢有点什么异动那些人绝对会扑上来把我撕吧撕吧埋到西山去。 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就应该出国去找他们?那你就是憋着劲害我老丈杆子一家呢,我现在只要敢偷偷溜出国,不管带不带我媳妇儿,罗家都得坠入万丈深渊。 我记得你们家跟我老丈杆子家关系挺不错的啊,你和罗扬说起来还是好兄弟呢,我怎么之前就没看出来你心这么黑,在这儿等着害他们。” 苏孝同此时都已经是满脑门子的黑线了,他真恨不得一脚刹车停下来,然后转身掐死李言诚那货。 他没想到他就是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那家伙就咣咣咣的给他脑袋上砸了几顶大帽子下来。 还憋着劲害这个,害那个,嘿,这家伙是真敢说。 “得得得,我给您叫声哥哥,您还是别说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成了吧。”苏孝同赶忙开口求饶。 “嘿嘿”李言诚得意的笑了笑,从口袋掏出两支烟点上,将其中一支塞进了姓苏的嘴里。 “让你没事儿找事儿,行了孝同,不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如果真的想找那个亲身家庭,早在你和罗扬去年年初告诉我的时候我就想办法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还是说说贺菊玲画的那幅画像上的老女人吧。” 说到正事儿,苏孝同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得严肃起来。 “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好”李言诚点点头说道:“那四把大火是二十一号,星期六凌晨三四点钟烧起来的,一直持续到清晨七点多才扑灭,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公安那边都有详细的记录。” “贺菊玲讲的,那个老女人是上午十点多钟到淀海区医院住院部病房找到的她,这个从赵光润过去的时间也基本能推算出来大概就是这个点。 也就是说,按照最早的起火时间三点开始算,这个老女人只用了七个来小时,不但得到了梁秋涛已经死亡的消息,而且还找到了贺菊玲和孩子住院的病房,说实话,我个人觉得这个效率不低了。” 苏孝同微蹙眉头琢磨了一下,很快眼中就闪过一丝精光。 “我大概想明白你想说什么了,按照你说的这个情况,能那么快就掌握具体情况的人,无非是公安、消防、居委会、街道办,区府或者说梁秋涛和贺菊玲单位的人。 京汽,也就是贺菊玲单位的人基本上可以排除,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老女人,科委的可能性也不大,如果是科委的,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说明。 居委会的就更不用说了,不可能存在贺菊玲不认识的人,街道办那边应该差不多,哪怕她不认识,应该也不会没有丝毫印象。 消防的话据我所知哪怕是领导层也没有年龄大的女人,那就只剩下公安和区府。 如果再结合她很可能四零年之前就潜伏进来,当时应该是潜伏到后方了,也就是说她可能是跟着队伍四九年才进的京市。 如果不是部队的人,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公安和区府的人。” 说到这里,苏孝同满脸凝重的转头看向副驾驶位。 “喂喂喂,大晚上视线又不好,你乱看什么,看前边,说话归说话,别胡乱转头啊。”他这一转头给李言诚吓一跳,急忙开口让他注意前边。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路上确实没啥车也没人,看上去不会发生什么车祸,可路况那也是真的不好,坑坑洼洼的,他能接受跟敌人火拼受伤甚至牺牲,但坚决不能接受开车发生单方事故而受伤。 苏孝同嘿嘿笑着重新转过头将视线落在前方道路上。 “我才发现你小子怎么胆子这么小?” “我这是胆子小吗?我只是不想因为疏忽大意造成非战斗性减员。” “好吧,你说的没错,哎,我刚才分析的那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道理肯定有,只是还有些不全面,这个老女人未必就是淀海那边的人,也有可能是城西的,生活在李正喜身边。 她知道这边出事儿了觉得事有蹊跷,再刻意打听一下淀海那边的情况,也可以很快得到确切消息。 至于说为什么她去看梁秋涛而没有去李正喜那边,一个可能是因为梁秋涛比较重要,二一个也有可能她去过李正喜这边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我觉得回去后可以连夜去找咱们比较有把握的相关人员,请他们先帮着辨认一下画像。” “比如城西和淀海分局的局长,再比如两个区府办的主任,再加上李正喜家周边的街道办。”苏孝同补充道。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只能先找比较有把握不会是潜伏者也不会随便向别人泄露消息的人。 现在最让他们为难的就是那一百五十公斤的爆炸物,如果没有这玩意儿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们一定要收敛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画像油印后下发各单位、街道办、居委会,发动人海战术。 于大军之前说过,这幅画像上的人跟他记忆中的虽然有些许偏差,但可能也是因为年龄问题。 时隔二三十年他都能通过画像回忆起老早之前见过的一个人,从侧面也说明这幅画像画的还是比较像的。 既然比较像,人海战术基本上就能找到,最起码能将相似的人都找出来。 李言诚现在的特殊审讯方法已经迭代升级了,用不了几秒钟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究竟有没有问题,接受审讯的人还不用承受长达半个月的虚弱期,上边肯定可以批准使用。 这样一来,要不了两三天就能找到画像上的这个老女人。 可现在的情况是因为那堆爆炸物,他们不得不悄悄地搞一些动作,这也增大了他们找到人的难度。 唉…… 在吉普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同时叹了口气。 听到对方也叹气,他们俩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又都苦中作乐的笑出了声。 这个荷花带给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局里领导的压力也大,沈局急得嘴边都出了好几个豆豆。 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那会儿从处里出发没多久沈局和钟局就一起来到了一处。 终于发现了爆炸物的出处,当事人却又死了,那些爆炸物到底交到了何人手中还是不得而知,更可怕的是还有那么多下落不明。 这个案子也让沈局下定了决心,哪怕是退休回家养老呢,等这个案子结束后他也坚决不在社会局干了。 这简直太要人命了。 该做的安排都做下去了,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待着一线的侦查员们看什么时候能传回来消息。 “老沈,你坐下歇会儿吧,再不行你回家去休息也行,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你老在这里转圈圈,我头都开始晕了。” 在沈局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之后,钟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回去休息?我的同志啊,我现在哪有心思休息,那么多爆炸物流落在外,比放在我屁股下面还让我难受。 第二批爆炸物是二十号的事情,今天都二十四号了,难以想象那东西都被藏到哪里去了,说不定都被布置到犯罪分子想针对的目标附近了,唉……” 在预防这方面,该通知到的各单位及重要场馆、建筑,刚才都已经由总部发文通知让他们展开自查了。 现在的文件都是通过人力送达,接收到这份加急文件的单位现在已经连夜开始召集人手对单位内各部位进行检查。 目前还有一部分单位因为距离问题没接到文件,为了让这些暂时没接到文件的单位能提前做好准备,一处还叫回来了不少二线的文职人员,在值班室正按照市府下发的电话本,挨家挨户的打电话。 毕竟现在是晚上了,并不是所有单位夜里都会安排值班员。 其实这个案子走到现在这一步,社会局的人在该案中并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 之所以这么被动,还是因为犯罪分子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在这边还没理清脉络的时候,就已经发展到如今这么惊险的状态了。 真要说工作中有失误,那可能就是一直没把那个隐藏的荷花给揪出来吧。 问题是一个隐藏的潜伏者,在没有任何行动的情况下,就算坐到社会局的人面前,他们也不可能发现。 都是人,又不是神,谁也没有一眼看穿别人身份的能力。 现在的情况是,不只是社会局的人头疼该怎么找出来那个隐藏那么深的潜伏者。 那个潜伏者也正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着呢。 从布置在赵光润家的爆炸物没响,潜伏者本人就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精心布置的那个爆炸物没能响,按照她的设想,应该是必炸无疑的,按理来说,无论是谁看到那具尸体,第一反应要么是去报警,要么就是推开房门进去。 正常情况来说,不应该有人第一时间就发现她堆放在门后边已经连接好了的爆炸物。 事实上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话,她的计划可能还真的就成功了,那颗大呲花确实是必炸。 可谁让她碰到了李言诚,他虽然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培训,却明白保护案发现场的重要性,他觉得自己又不懂得勘察现场,就算进去了无非就是满足一下好奇心。 而且吧,原主当了那么多年医生,死人早就看的不爱看了,那段记忆被他继承过来之后,闲来无事就会翻看,也已经都看烦了,所以那天看到赵光润死在那里他完全没有冲进去的想法。 也正是这样,才让他来了个歪打正着。 可潜伏者不知道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现在不舒服的点还有一个,那就是眼前这个让她重新下水的男人应该怎么解决掉。 用了三年时间,她才好不容易想尽办法从那个委员会的审查中脱身出来,没想到这才安宁下来没几天,就被人给找上门来了。 这让她一下子就怒火攻心。 她刚安全脱身几天,那个组织的人就能得到消息找上门来,这就是明摆着在告诉她,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掌握着呢。 既然你们都掌握着情况呢,为什么在我被那个委员会审查的三年时间里没想办法把我捞出来,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差点死到那里,现在见我自己想办法脱身了,立马就又找上门来给我安排任务,这算什么?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吗? 所以,今天这个家伙第二次上门来要挟她,要求她去一个几乎无法放置爆炸物的地方安放爆炸物,这几乎就是告诉她,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不过这个任务需要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既然这样,那老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你个孙贼给老娘陪葬吧。 坐在那里寻思良久后,女人将目光落在了依然处于昏迷中的男人身上,伸手端起桌上的杯子直接就朝着男人的脸上泼了过去。 一杯凉水泼面,过了没多大会儿,软倒在地上的男人就渐渐清醒了过来。 刚清醒过来时他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呢,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坐在旁边的女人看了半天好像才回过神来。 “荷花,你想干什么?唔……” 回过神后男人就挣扎的想要起身,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被绑住了,不止如此,就连脖子上都被用绳子套住,而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了屋内的柱子上。 也就是说,他现在除了脑袋能转动嘴巴能说话之外,身子也就顶多在原地摩几下了。 “我想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已经够明显的了吧。小子,老娘为组织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是你娘肚子里的一块烂肉呢,敢威胁我?谁给你的勇气?” “荷花,我是代表组织给你下的任务,我就不信你敢动我。”男人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口闭口的就是组织。 “呵呵,组织?好啊,你让那个狗屎局长来找我来。” 女人轻蔑的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起身走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面前蹲了下去。 “我也就实话告诉你,老娘我肯定是没多久活头了,你以为我是怎么从那个委员会的审查人员手中脱身的?那是因为我得了绝症,活不了几天了。 你要是跟我好商好量的来求我让我完成最后这个任务,老娘我心一软说不定就答应了,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那个组织毕竟是我曾经的信仰。 为了自己年轻时的信仰就算是牺牲了也无所谓,可你居然找死似的来威胁我,那咱们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你……”男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看着蹲在那里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女人,心底油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荷花,最后这个任务咱们可以齐心协力完成,定时装置其实我都已经做好了,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放置那些爆炸物,再设定好时间我们就可以撤离京市。 撤离的路线我都已经提前做好了计划,保证咱们可以安全抵达港岛,只要到了那边,就会有人接我们去东岛。 现在组织在京市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们要团结才行,你说你得了绝症,你放心,在这里治不好,只要我们能到港岛,你为组织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出色的完成了那么多任务,组织上一定会为你安排最好的医生。 你还不到六十岁呢,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享受。” “行了小子,不用在这里给我灌迷魂药了,老娘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用得着你在这里给我描绘未来。 到了那边帮我给善余局长带句话,老娘这一辈子对得起当年的誓言。” 这句话刚说完,躺在地上的男人瞪着双眼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就看到蹲在那里的女人左手一抬,好像是毛巾之类的东西就盖在了他的脸上。 都没等他挣扎,他就感觉到脑袋一阵阵的发懵,双眼皮不自觉地就耷拉下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女人依旧蹲在那里没动,一直到毛巾下那个男人的脑袋一歪,被绑在一起的胳膊、腿也有个明显的放松后,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叼在嘴里,双手扶着膝盖慢慢的站了起来。 “干什么不好,非要干潜伏工作,唉,下辈子投胎招子一定要放亮,别再误入歧途喽。” 一边喃喃自语着,她一边走到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那里坐了下去。 刚一坐下,她的脸色就泛起一股潮红,不受控制的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叼在嘴里的烟也掉到了地上。 咳嗽的同时,她的嘴角还不停的向外冒血。 连咳了十几声后方才停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擦了擦嘴角,看着手帕上明显比昨天要多的血迹,她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自语道:“你们可要查的快一点啊,来晚了就见不到老娘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有发现? “局长,钟局,于大军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么多,再具体的他也不清楚了。” 苏孝同和李言诚回到处里已经都快夜里十二点了,见沈局和钟局依然在这里,急忙就向领导做了个汇报。 钟局看着手中的画像,微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后抬起头说道:“于大军的意思是他不能肯定此人是不是荷花,但可以肯定曾经在双庆见过是不是?” “他说他对这个女人的样貌有些许印象,应该是在双庆见过,具体是做什么的他不清楚。 但说实话钟局,已经过去三十年了,我很怀疑那老头会不会记忆出现什么偏差。” 回来的路上苏孝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太把稳。 听到他这样说,李言诚颇感诧异的看了过去。 这话可跟刚才在路上他们商量的不一样啊,这怎么还说变就变了。 “言诚,你是怎么考虑的?” 李言诚那诧异的一眼钟局看到了,也读懂了那是什么意思,便看向他问道。 “苏副处长这样说,主要是担心我们把精力如果都投放到这个画像上的女人身上,全力查她,万一按图索骥出现什么错误,就会耽误时间,各位领导,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现在马上就到二十五号了,再过不到一个星期就是组织的生日,我有些担心那个潜伏者会不会选在这一天搞出点动静。” 他这番话沉甸甸的,让会议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这正是领导们都担心的。 安全委已经下令了,最迟到二十九号,这个案子必须有一个说法。 限期…… 苏孝同之所以那样说是这小子耍了个贼心眼,这个案子的责任实在是太大了,他不敢扛,也不敢让李言诚陪他一起扛。 万一到时候画像上的老女人找到了却没什么问题,或者说压根就没找到这人,但又因此耽误了时间让爆炸物在某个重要地点给响了,造成了重大损失和人员伤亡的话。 到那时他们两个人的两颗脑袋可不够砍的。 李言诚正是瞬间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就顺着苏孝同的话说了下去。 不是他们没担当,不敢承担责任,而是大家都是有家有舍的,为国捐躯可以,但受牵连的话还是免了吧。 钟局也明白下属的顾忌,他没再问什么,右手虚握拳在桌上轻叩了几下后,转头看向了沈局。 “老沈,主意还得咱俩拿,我倾向于全力但又不能搞的众人皆知的搜捕此人,你看呢?”钟局扬了下手中的画像,一脸严肃的说道。 老钟这个人还是比较能扛事儿的,他没有滑头的直接把问题抛给一把手,而是先讲出了自己的意见。 沈局的表情有些沉重,但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相信钟局的判断。 “好,我支持你的意见,也别等明天了,现在就把画像送到局里的油印室让他们连夜开始工作,出来一份就派三个人拿着画像,联系相关单位的负责人展开辨认。 就是这个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要求看过此画像的人必须严格保守秘密。 联系保卫处、二处、三处,让他们找所有在家的一线人员现在就到局里集合。” 一场本应该轰轰烈烈的找人行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连夜展开。 今天夜里京市的单位可真是要忙坏了。 …… 随着指针一分一秒的缓缓走动,时间已经来到了二十五号清晨七点钟,距离李言诚去总干校报到仅剩五天时间。 “感谢刘主任的配合,打扰了。” “不客气,您几位也是为了工作。” 从凌晨三点多开始,苏孝同就和李言诚还有侦查科的黄镇南组成了一个小组,开始在阳朝区下辖的各街道办走访,找这些街道办的主任帮忙辨认画像。 其实更应该下沉到最基层的居委会才是最把稳的,但领导们有顾虑。 找居委会就意味着要钻胡同,对于那个如同惊弓之鸟的潜伏者而言,现在肯定是时刻注意着身边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可能就会提前爆发。 “镇南,还有几家?” 坐到车上后,苏孝同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 后排的黄镇南看了眼手中的笔记本:“苏处,还剩两家,都在跟淀海交界那边。” “两家,唉……言诚,你俩饿不,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看镇南吃不吃,我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有。”开车的李言诚向着观后镜扬了下下巴。 “吃饭算了吧,不过咱们到下个街道办后能不能在那儿多喝点水,抽烟抽的我嘴巴都开始发麻了,不抽又困的慌。” “要不然咱找个地儿喝碗豆汁,那玩意儿喝了绝对提神。” “你可得了吧,比洗锅水还馊的东西,我可喝不下去。” 都不用喝,光听到李言诚说起豆汁,原本已经困的快睁不开眼睛的苏孝同一下就来精神了,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嫌弃,就跟在他面前摆了一坨那啥一样。 豆汁这东西是爱的爱死,哪怕排队都要等着喝一碗,嫌弃的又嫌弃死,倒找钱都喝不下去。 既然精神了,苏孝同干脆又掏出烟给一人发了一根。 “言诚,镇南,你们说咱们用这个笨办法找人到底行不行啊?” “苏处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就说出来呗。” “呃……”苏孝同被黄镇南反问的直接就讲不出来话了。 他要是能有什么好办法早就说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李言诚扫了眼观后镜撇着嘴笑笑。 有时候最笨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摸排走访哪怕到了几十年之后都是公安查案惯用的一种手段,即便那时已经有了天眼系统,可那玩意毕竟不是没有死角。 外边的摸排走访依然在继续,钟副局长办公室却迎来了一位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客人。 也不能说是客人吧,大家都是同事。 来人是那个委员会派驻在社会局的董光荣董主任。 董主任的到访让钟副局长感到有些诧异。 论职务,董主任比他这个副局长理论上是要高一级的,可钟副局长同时还是总部的班子成员,在享受的行政待遇上又比董主任高了一级。 再加上姓董的刚过来的时候是冲着争权夺利过来的,只是现实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这才让他消停下来,在社会局一众局领导里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不过看似手中没有什么权力,他的日子倒是比之前舒服了不少,主要还是不用考虑那么多了,董主任这一年来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工作氛围,感觉甚是享受。 可他今天跑过来做什么? 带着心中的疑惑,钟副局长请董主任坐到沙发上后,又给亲自倒了杯水。 “老董,你过来是……” 钟副局长现在满脑门子都是一堆爆炸物,没心思闲聊天,所以在坐下后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到。 “老钟,我找你是想打听一下,听说委里有计划让咱们局和公安那边彻底合并,有没有这个说法?” 董主任也清楚这位正忙着呢,如果不是他刚听到的这个消息关系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他是肯定不会这时候跑来打扰人家的。 如果这个传言是真,他就得赶紧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了。 社会局和公安局合并成一个单位,只在具体的处室工作职责里做出区分,这个呼声是早就有的,要不然社会局下辖各处室的大门口也不会挂公安的牌子了。 钟局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姓董的过来竟然是为这件事情,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虽然他不喜欢这个人,准确的说是不喜欢那个委员会,但姓董的在这边也干了两年了,现在也还算懂事,这家伙要是活动走了,回头再调一个过来还指不定有什么鬼心思呢。 他可不想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整天还要提防背后的小人。 “这个提议已经被否了,董主任不要随意听信外边的谣言。” 钟局端起桌上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后神色淡然的说到。 董主任眼前一亮,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他还不想离开这里呢。 “谢谢你啊老钟,我还就说在咱们单位工作这两年已经有了深厚感情,要说让离开这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说这个了,我看你办公桌上放了张画像,是不是要找画像上的人呢,我能看看不?” 看得出来,钟局的话算是给董主任吃了颗定心丸,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就从刚听到传言时的凝重变成了轻松。 “当然可以看看。”钟局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幅画像转身交到了董主任手中。 接过画像的董主任看清楚上边画的是个年龄不小的女人后愣了一下。 “女的?她就是放置那堆爆炸物的凶手吗?” 在董主任想来,能布置爆炸物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怎么也跟画像中这个看上去还有那么点慈眉善目的老女人之间画上等号。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只能说先找到人再说。” “嗯?” 看着画像中的老女人,董主任忽然皱了皱眉头,他抬起左手盖住画像的嘴巴,只留下画像的眼睛和鼻子仔细端详着。 他的这个动作让钟局也愣了下,眼中闪过一抹期盼之色。 “这样看的话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盖住画像的嘴后,董主任又仔细端详了一阵,略微有些犹豫的说出了一句让钟局的心脏差点从喉咙跳出来的话。 “老钟你先别急,我再仔细想想啊,如果不看嘴的话我还真感觉这个老女人应该是在哪里见到过。” “不着急老董,你慢慢看,看仔细,给,抽根烟。” 钟局拿起茶几上的烟给董主任发了一根,又划着火柴帮他点上。 吸了几口烟后,董主任将手中画像放到茶几上,抬起头看向钟局说道:“老钟,我能不能找个人过来看看,我有点不敢确定,你放心,看画像的那个人肯定不会乱说话,保密纪律他懂。” “你准备找谁过来看?” “我们委员会台丰的路长顺路主任,我依稀记得似乎是他们之前审查过的一个人,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敢肯定。” “呼……” 钟局深呼吸了一口,抬手指向办公桌:“董主任,你和路主任联系一下,他如果在办公室的话,咱们现在就过去。” “没问题” 事关爆炸物,董主任也清楚的知道兹事体大,没再废话站起来就走到办公桌前抓起桌上的黑色电话机迅速的拨了几个号。 “喂,老路,是我,光荣” …… “这样啊,你在办公室呆着哪儿都别去,我和我们局的远柱局长现在就出发去你那儿,有点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咨询你一下。” ……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你记住啊,一定要等我们,事情特别重要。” …… “一会儿见” 钟局在一旁听到董主任的话后,拿起桌上另一部淡黄色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小张,备车。” …… 与此同时,田林君带人正在淀海这边的单位走访着。 “科长,这是北太平街道办办的企业,是一家手套厂。” “走,车就停路边,进去找厂长聊聊。” 田林君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刚下车还没站稳呢,眼前的厂子里就又一个年轻人从里边骑着车子冲了出来。 出来后他看到刚下车的三个公安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又是手上捏刹车又是双脚落地摩擦的停了下来,转头就对着大门里边喊道:“厂长,公安的同志已经到啦。” 对着里边喊完后,他又转头看向田林君这边“公安同志,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派出所呢。” “怎么了?”田林君微微一怔。 没等年轻人说话,从厂大门里已经急匆匆的跑出来了几个人,打头的是一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这几人跑出来后看到田林君三人脚下都是一顿,打头那个中年男人顿了一下之后还是迎了上来,面露好奇之色的问道:“同志,你们是市局的吗?” “我们不是市局的,是社会局的。” 田林君掏出工作证递给了中年男人。 “你们好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去报警吗?” “啊?哦,同志您来的正好,我们确实要报警,而且我们就是想通过派出所找你们。” 中年男人扫了一眼工作证就递了回来,语速极快的说道。 “找我们?发生什么事儿了?”田林君有些好奇,一般单位就算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也是报给公安,很少有人会主动要找社会局的。 “同志,我们厂送货员失踪了,今早上班后没见来,我就去他家找,发现家里没人但门却没锁,我就进到他家里去看了看,结果在他的床下发现了这个。”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身后另几个人示意了一下,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了一样东西。 看到这样东西,田林君的眼一下就直了,伸手就从中年男人手中跟抢似的把那东西拿了过来。 这是一个闹钟,如果没有下面接的那两根线和一个小木盒子里的一号电池连在一起的话,就完全是一个普通的铁壳闹钟。 可那两个从闹钟里边接出来的电线和另一端的那节一号电池表明,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玩意儿。 “定时装置!” 跟在后面的王忠阳和高满囤二人凑过来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后,异口同声的低声叫道。 “这二位同志说的没错,据我观察,这应该是一件简易的定时装置。 昨天半夜不是还通知让我们对厂子进行自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属于厂里的东西么,在他家发现这个东西后我就感觉不对劲。” “你们这个送货员叫什么?多大年纪?男的女的?”田林君急忙追问道。 “男的,今年四十,叫张勇,勇敢的勇,我问过他家邻居,说是昨晚八点多出去后就再没见回来,他家不远,就在对面胡同里。” “他家还有谁?老婆孩子?” “不,他现在单身。”中年男人摇摇头说道:“这家伙好喝酒,喝完酒就打老婆,闹得是呜呼喧天,居委会、妇联、派出所没少上他家去,为这事儿还被关过一个月呢。 可还是改不了这毛病,他那个老婆实在是受不了就跟他离婚了。” 单身,四十 呼…… 田林君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您贵姓?” “哦,您看看我,这半天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杨,叫杨久天,是太平手套厂的厂长,复转军人。” “杨厂长您好!”田林君伸手跟这位杨厂长握了下手,接着说道:“能不能麻烦您带我们去张勇家里看看。” “没问题,您请!走路三五分钟就到。” 杨厂长一点磕绊都没打,转头跟刚才和他一起跑出来的那几人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过马路啊。 “忠阳”田林君也要做个安排。 “到” “你用电台跟处里联系一下,让派几个人过来增援,你在这儿等着他们。” “是” “满囤,走” “是” “杨厂长,张勇家是独院还是……” “不不不,他家住的那是个大杂院,地方小的很,现在家里也没个女人,房子里乱的跟猪圈都有的一拼了。” 一边听杨厂长的介绍,田林君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淀海、城西、阳朝三区交界的地方,去另外两个区特别方便。 而此时李言诚和苏孝同还有黄镇南三人,刚好也出现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属于阳朝的安贞街道。 在街道办门口,他们还碰到了从德胜街道办出来后拐来这里的二处的三个人。 六个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二处的人见一处的既然已经到了,他们就准备去其他地方再继续走访,还没等他们上车呢,刚好安贞街道办的主任出来了。 这个街道办主任叫马东昌,跟社会局的很多人都认识,他原先就在社会局老办公地址所在的街道办当副主任,今年年初才调到这边来。 这会儿出来是打算去隔壁商店买烟呢,没成想刚出来就碰到了几个熟人。 既然是熟人,二处那三人也就没着急走,又寒暄了几句,苏孝同也拿出画像让这位马主任给看看。 “咦,这看着像是孟兰啊。” 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停止流动了。 马主任并没有注意到社会局几人的异样,看着手中的画像自顾自的说道:“嘴巴不太像,孟兰的嘴唇薄,比这个画的也大,眼睛和鼻子还是有点像的,这画的应该就是孟兰吧,苏处长,你们找她是?” “老马,你说的这个孟兰现在在哪儿?” 苏孝同有些激动,跑了五个小时了,终于出现了一个跟画像比较像的人。 何止是他激动,其他五个人此时的眼睛也已经都亮的像灯泡似的。 “哎,先说好啊苏处长,我可不敢肯定这画像就是孟兰。” 马主任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能被社会局这样找,那指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赶忙把话先说清楚,免得回头万一不是,把自己再牵连进去就麻烦了。 “放心吧老马,你说你的,我们核对我们的,跟你没关系。” “我说的这个叫孟兰的,你们在这边应该是打听不到的,她是台丰的,在台丰机修厂工作。 我能认识她也很巧合……” “台丰机修厂,老马,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不等马主任把话说完,苏孝同就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拍拍他的胳膊。 这位马主任可能是年纪大了吧,说话有点叨叨,他们几个现在正着急上火呢,可没心思听他讲历史。 老马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嘿嘿一笑并不在意,将那幅画像还给苏孝同后说道:“说好了啊你小子,升副处长都没请我吃饭,再请我我要吃便宜坊。” “没问题,到时候给你买两只,一只在店里吃,一只你带回家吃。” “哈哈,行了,知道你们忙,快忙去吧,闲了过来找老头子我聊聊。” 马主任挥挥手,示意他们快走吧。 与此同时,田林君和高满囤正跟在太平手套厂杨久天厂长身后走进了张勇家。 第三百三十四章 找大夫 这屋子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典型的单身汉居住的房间,屋里那叫一个乱。 现在天气也热了,屋里也不知道什么东西都有点变味了,反正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进来的三人的嗅觉系统。 “您二位先看,我在门口透透气,刚才就是被这味冲的我只在床下发现了那个闹钟就退出去了,其他也没仔细看。” 说完杨厂长便捂着鼻子走出了屋门。 “科长” 听到高满囤在身后叫,田林君回头一看,发现他正盯着钉在房门左边墙上的相框看呢,便走过去也看向相框,这一看之下,瞳孔忍不住的微微一缩。 相框是玻璃相框,玻璃下面夹着不少照片,并不是这些照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是一张夹在玻璃外面的黑白一寸免冠照片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田林君拿出画像放在那张照片旁一对比,虽说照片上的女人比较年轻,但跟画像还是比较像的,基本可以做同一人的判断,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鼻子。 这个发现让二人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抹喜色。 但同时他们也不敢检查这间屋子了,房子里乱七八糟的,刚才田林君还想去打开靠墙放的柜子和箱子看看呢,现在他也不敢了。 鬼知道这屋子里有没有爆炸物,万一跟赵光润家似的在哪里连着,他们一不小心碰到那就完蛋了。 “满囤,把照片取下来咱先退出去。” “是” 站在外边的杨厂长看到二人出来,刚想说什么呢,田林君已经先一步说话了。 “杨厂长,我们今天过来是想找人,现在看来我们要找的人跟你们厂这个叫张勇的有瓜葛,在他房间里我们发现了要找的那个人的照片。 你先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出去后把这间屋子的详细地址跟我那位同事说一下。” “哦,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那……还用不用我过来帮忙?” “不用了杨厂长,谢谢,这里我们处里就行。” 田林君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两声说话声,紧跟着两个人通过那狭窄的路走了过来。 “哟,是杨厂长啊,我刚才看到有公安往这边走,张勇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这两位公安同志有些眼生啊,不是辖区派出所的?” 打头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大妈,顺着路刚一拐过来就突突突的从嘴里冒出来了一堆话。 杨厂长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过来的这位大妈是这里的居委会主任,听说过来找张勇的不是公安而是社会局的同志后,一脸的错愕之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那个混账无比又浑不吝的张勇竟然还是个潜伏者,这让她额头上不由得就冒出来了一堆白毛汗。 跟她一起过来过的那个人是附近邻居,此时也是半张着嘴站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家就在张勇家前边,跟张勇前妻关系不错,曾经还骂过这家伙呢,现在想想,真得多谢人家的不杀之恩啊。 杨厂长在张勇家里发现的那个简易定时装置,以及他俩刚发现的那张画像上女人的照片,让田林君已经基本判断这个张勇有问题无疑了。 只是这家伙从昨晚上八点多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该不会是破坏任务已经启动了吧? 可他做的定时装置为什么没拿? 难道说还有一个,这个只是备用的? 越想,田林君感觉自己越呆不住了,干脆让高满囤守在这里,他也去车那边了。 …… 一时间,三路消息汇聚向一处。 先是苏孝同那边发现了画像上老女人的踪迹,正在和二处的一组人一起赶往台丰。 紧跟着就是田林君这边发现了有人制作简易定时装置,但人已经失踪了,紧跟着又汇报说制作简易装置的这人跟画像上的女人也有联系。 老许一边联系在台丰那边摸排走访的人去台丰机修厂等着跟苏孝同汇合,一边又安排人过去支援田林君,去搜查一下张勇家。 这两边刚安排好,钟副局长又打过来电话,说在董主任的帮助下,已经找到了画像上女人的住处。 “钟局,您查到的那个女人叫什么?” “孟兰” “那就碰上了,孝同那边也查到了,这个女人在台丰机修厂工作。” “不,她三年前就已经被停职接受审查了,据那个委员会在台丰担任主任的路长顺路主任说,孟兰得了肺癌,可能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贵善,如果那些爆炸物都在她手中,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和异于常人的想法,很可能会孤注一掷。” 电话这头老许有些头疼的咧了咧嘴。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老女人的想法还真没办法以常人度之。 “对了钟局,林君那边也有收获,他在淀海走访的时候……” 老许在电话里将田林君那边发现的情况做了个汇报,电话那头的钟局一听还有定时装置,惊的差点没把电话扔了。 “你先安排他们过来直接跟我汇合,我带着他们先去孟兰家看看情况再说吧。” 事儿得一件一件的做,饭得一口一口的吃。 现在要先找到孟兰才行,只要能活着抓到她,有李言诚在,根本不担心会问不出来爆炸物到底在何处。 所以当前的第一要务就是找到人,并且还要活着抓到她。 于是乎,挂了电话后老许急忙又通过电台联系正赶往台丰的众人,不用去机修厂了,直接去找钟局集合,又将钟局的地址跟大家说了一下。 安排完这边,他又跟局总值班室通报了当前的具体情况,将调度权交给总值班室,他也坐车往台丰那边赶了过去。 六月二十五号中午十一时许,台丰正阳大街旁兴隆胡同,附近老百姓也管这里叫大食堂胡同,胡同口正对着台丰火车站。 苏孝同他们三个和二处那三人赶到这里的时候,除了钟局和董主任之外,在台丰、文崇、武宣、石山走访的几支小组都已经到了。 暂时没叫公安的人过来,现在没必要,因为还不知道那些爆炸物到底在哪里呢,万一这家伙再给来个调虎离山怎么办。 见一下子又过来了六个人,其中还有苏孝同这样的行动高手和李言诚这个审讯专家在,钟局就不想再继续等了,于是手一挥就示意大家跟他走。 见钟副局长带这几个人就要进去,董主任腿肚子都有点打转,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跟着一起。 里边那位可是有可能有爆炸物的,都有这玩意儿了,枪肯定也少不了,万一…… 可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他又不敢露出丝毫怯意,在社会局这种单位,你可以没本事,可以平庸,但绝对不能胆小,否则以后就没法混了。 这边苏孝同才刚下车都还没站稳呢,就看到钟局大手一挥就要往胡同里走,一下就急了。 他肯定不是害怕,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就这样冲进去着实有点太冲动,也太大意了。 “钟局,钟局,您等等……”他赶忙快走几步拉住了钟局的胳膊。 “领导,就这样进去?等不等其他人咱先不说,那个孟兰手中可大概率有爆炸物,咱们这样进去的话有可能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她……” “我知道你的意思。”钟局开口打断了苏孝同没说完的话。 他抬手指了下胡同里,又反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她就住在胡同口第一个院子里,外边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听到,咱们十几个穿公安制服的在这里,很快就会引起老百姓的注意力。” 何止是很快,而是已经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了,别说这么多公安了,哪怕是身着便装的十几个人聚在一起,也马上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就是换了便装也不好使。 “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速度放快,争取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再不济也要先跟她接触上,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算这样也轮不到您和董主任进去啊,我们这么多人也用不着全部过去,我带几个人先过去探探深浅就可以。” 见钟局想反驳他的话,苏孝同稍微提高了一点自己的声音。 “您先别忙着跟我说什么遇到危险领导应该以身作则,第一个冲上去,您可以有这个想法,但好歹也看看您的年纪行不? 都快六十的老帮菜了,腿脚也不利索,您还以为您是当年那个抽出大刀就嗷嗷叫着发起冲锋的年轻人啊。 您和董主任就在外边负责指挥,进去的事情交给我们年轻人,这院子是什么布局,她家又是那一间,您跟我讲讲,我带着人进去,您二位就留外边等其他人过来。” 苏孝同的话讲的及其不客气,给钟局气的是吹胡子瞪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时间如果往回倒十年,他都敢说自己放翻苏孝同没问题,但现在确实也是力不从心了,昨晚一宿没睡,这会儿脑袋都还懵着呢。 董主任真恨不得能抱着苏孝同亲他一口,他觉得苏老这个小儿子简直是太有眼色了,副处长有点屈才,当个处长都完全没问题。 在场的现在一共过来了十个小组三十个人,其实也用不着进去那么多人,孟兰家里最多两个人,而且手中可能有爆炸物,投鼠忌器之下他们也不敢强攻,只能是想办法先看看情况再做下一步的计划。 可很快他们就不用做计划了,孟兰已经替他们做了选择。 就在苏孝同准备带着人靠近胡同口第一家院子的时候,从院子里忽然走出来了一个人,是个老头,看上去有七十岁左右的样子。 钟局马上就让人过去把老头叫了过来。 “是社会局的同志吗?” 老头过来后不等这边说什么,就一脸焦急的问道。 得! 看来孟兰已经知道了,这个老头应该是她支应出来带话的。 在场众人谈不上担心不担心,迟早都要跟那个老女人接触,既然她帮着做选择了,那就看看她到底要说什么吧。 “是,您是?”钟局点点头应道。 “是孟兰让我出来的,她说她知道你们过来了,我们院子里总共住了六户人家,现在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院子里就剩下我们四个年纪大已经退休的,还有两个三岁的娃娃,两个没上班的家属。 这两个家属里有一个是孕妇,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孟兰让我出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告诉你们她已经知道你们到了,不用藏着掖着。 再就是让你们找一个大夫进去,老赵家的儿媳因为紧张肚子开始疼了,听我老伴说还有点见红。 她让我告诉你们,只准进去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大夫还是找她谈判听她要求的,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对了,差点忘了说,她屋子里有很多爆炸物,电线都已经连接好了,另外她屋里还有一具男人的尸体,其他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请问您是?” 老头将情况介绍的这么条理分明,这让人不得不对他起疑心,钟局皱了皱眉头问道。 “我是车站派出所的退休民警胡仲友,你们去车站派出所打听一下就知道,你们快点决定谁进去,我也还得再回去呢。” 原来是退休民警,难怪看上去这么冷静。 只让进去一个人,里边有个孕妇已经见红了,谁应该进去这是显而易见的。 这边李言诚已经把制服外套脱下丢给了黄镇南,将别在后腰处的枪也递给了他。 “钟局、苏处,我跟胡大爷进去,孟兰能这样做,就肯定有条件,我进去看看那个孕妇,再听听她的条件,我相信她会让我当这个传话筒的。” 对于李言诚要进去,社会局的人并不感到意外,只能进去一个人的情况下,除了他进去别无二人。 “先别急言诚。”钟局一脸严肃的向下压压手,看着那位退休老民警问道:“胡仲友同志,孟兰屋里那些爆炸物你看到没?” “看到了。” “你估计那有多少?” “看上去不少,你要让我说那有多少我就说不好了。”老头有些犹豫的说道,他可不敢乱说话影响别人的判断。 苏孝同他们互相看了看,心中沉甸甸的。 如果能都在这里就好了,那样的话虽然形势依然严峻,但好歹也能让人稍微放点心,最起码不用操心其他地方,专心致志的对付这里就可以。 钟局稍微沉思了一下就将目光落在了李言诚身上。 “言诚,进去后先照顾好那个孕妇,尽量说服孟兰同意让人质出来,换成咱们的人进去给她当人质,她如果不放心,告诉她全部换成女同志都可以。”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老头,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再不济也要想办法说服她让孕妇和孩子先出来。” “是”李言诚非常干脆的应道。 “胡仲友同志,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定。” 钟局又看向老头,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引来不满。 “不用跟我解释这个,你做的选择很对,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老头不在意的摆摆手:“我们几个年纪都大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的问题不大,只要能不给你们拖后腿就行。” 老头表现得十分深明大义,只是他对让李言诚进去还有些疑虑。 “同志,我没其他意思,只是你们让他进去,他是大夫吗?” “他是我们目前在场得唯一一个大夫,并且还是医术很不错的大夫。” “言诚,一定要想办法摸清楚孟兰的真实意图,我有点怀疑她的用心。” 这时苏孝同在李言诚耳旁低声说道。 “明白” “另外,注意自己的安全。” 苏孝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一脸凝重。 见状,李言诚微微一笑,伸手握了上去。 “她自己点名要大夫进去看一下那个孕妇,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放心吧。” 他进去暂时来说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孟兰能这样做,就表示她是有条件的,既然有条件那就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向社会局转达自己的意思。 所以她才能说出是找大夫进去还是社会局的人装大夫都无所谓。 “言诚” “钟局” 见钟局叫自己,李言诚急忙走了过去。 “进去后小心,千万不要激怒她。” “是” 钟局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再没说什么。 董主任见钟局不说话了,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李言诚同志,注意安全,尤其是里边老百姓的安全。” “是” “胡大爷,咱们走吧。” “好” 眼见李言诚就要跟着进去了,在场其他人都过来拍了一下他,但又都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就在他跟着老头往胡同口那边刚走几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咆哮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李言诚回头看了眼,并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坚定的向前走去,现在无论谁来都没办法改变目前的现状,想那么多没意思。 过来的是老许,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位局领导和市公安局的领导。 刚好,钟局这边正打算安排人联系他们呢,现在必须要叫公安过来维护秩序了,还要跟地方政府商量商量是否要安排附近的老百姓转移。 这里在火车站跟前,人流量特别大,想把这里方圆百米或者更大的地方如同那天阳朝那边一样彻底清空,根本就做不到。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一想到那座院子里有数量不明的爆炸物,钟局就感觉自己头发根都疼。 唉,看着已经从车上下来往这边走的几位同僚,钟局默默的叹了口气,得了,还是群策群力吧。 那边李言诚已经跟着老头走进了院子大门。 这座院子是一座比较标准的二进四合院,可能是因为单身的缘故吧,孟兰的房间是一进大门右手那间屋子。 在四合院里,这间房子的用途就是门房,面积也不大,都不到十个平方。 此时孟兰并没有在屋子里,而是和院子里在家的邻居都在院子里坐着,包括那个不舒服的孕妇,她正坐在椅子上靠在婆婆的身上,两个小孩子都在各自长辈身边。 还有一个老太太在不停的和孟兰说着什么,这个老太太应该是胡仲友的老伴。 走到影壁那里看清院子里的情况后李言诚就站在那里没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孟兰冲他摇了摇手中的一样东西。 看着从房子里拉出来的电线,再看看她攥在手中的东西,李言诚明知的选择了站在那里不动。 “你是大夫还是社会局的一线侦查员?” “我是大夫,是社会局的大夫。”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个圈,示意自己没带武器。 还将自己身上的挎包也掏空让其看了看,里边除了装了一个针包和一个笔记本外也再无它物。 “我说找大夫进来怎么就这么巧你就在?社会局的人已经缺成这样了吗?都需要卫生室的大夫粗来干一线侦查员的活了。”孟兰只是瞥了一眼,就面露怀疑之色的问道。 “我这里有工作证你要看看吗?” “用不着,你是真大夫还是假大夫我都不管,反正那个孕妇不舒服需要的是大夫,她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了。” 孟兰扬起下巴向孕妇那边示意了一下。 “我可以过去看看她吗?”看着孕妇那苍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李言诚开口询问道。 “当然,叫你进来就是看她的,不过你也不用跟我说什么让她先出去去医院之类的话,你有本事就在这里看她,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如果没本事……呵呵,那可不管我的事儿。” “孟兰,小英的情况都这样了,孩子好歹也叫你一声姨,你就忍心看她出事儿吗?” “赵大嫂,我不是已经把大夫找来了么,他如果是个假大夫的话,要怪那就得怪社会局的人。” 她倒是把责任推了个干净。 那个孕妇的婆婆也还真听话,马上就看向了李言诚。 倒是她家老头子是个明事理的,一边抱着孙子,一边怒视着孟兰:“呸,小英就算出事儿了我们怪的着人家社会局的同志吗? 孟兰,你个犯罪分子,你被那边审查的时候我们都还帮你说话呢,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你还是人吗?早知道就应该让人家把你弄到农村去好好的接受一下锻炼。” 可惜,他的指责对于孟兰来说根本没有丝毫杀伤力,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弯腰拿起放在脚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老赵,你也用不着说这些话,只要社会局的人能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平安的继续活着,否则的话,咱们就到地下继续做邻居吧,到那时我给你们当牛做马都可以。” 她这话既是说给几位邻居听的,同样也是说给李言诚听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还活着 李言诚这会儿暂时还没心思听她说什么,他已经走到孕妇身边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还好,孕妇的问题不大,就是心情起伏过大造成的胎动异常。 因为孟兰不让进屋去扎针,只能是孕妇的公公去搬了把躺椅让先躺在上边,李言诚给扎针稳定了一下胎动。 “让他们都先进这个屋里去,咱俩好好谈谈,你应该能听到外边也没什么动静,我们是很有诚意的,你有什么条件就说,领导都在外边,我会向他们转达你的条件,这间屋子那边也没窗户,不用担心他们会跑,怎么样?” 给孕妇起了针后,李言诚收好针,半天都没说话的他这才看向孟兰,一脸真诚的向她提议道。 让几个人全部都在院子里确实没什么用,反正跑不掉,都是老的老,小的小,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怎样,对这个提议,孟兰并没有拒绝,她也确实需要跟社会局的人谈谈,这些人在这里还耽误事儿。 “可以” 看着他们都进屋后,李言诚拉过一个小板凳坐到了阴凉处,掏出烟给自己点上。 “孟兰,胡大爷刚才说你屋里有具尸体,能不能告诉我那是谁?” “张勇你知道不?” “太平手套厂那个送货员?” “嚯,你们的速度不慢啊,这么快都查到他头上了。”孟兰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头。 她以为社会局的人还没查到张勇呢。 “你们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了,我们要是还查不到,那岂不是太无能了些,就像我们能查到你这里。” “说到这里我还有点好奇呢,你们到底是怎么查到我的?” “赵光润告诉我们的。” “赵……”这个名字让孟兰非常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是说那个厨子?” “没错”李言诚也有些疑惑了,怎么看这情况这个老女人似乎是不认识赵光润。 “不可能,我眼看着他咽气了又等了几个小时后才离开的,他不可能还活着,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知道你是荷花,孟兰你能不能为我解下惑,我发现你好像并不认识赵光润,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杀他?” “我说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相信不?”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坏了我们的事儿,杀了我们的人。” 李言诚沉默了一下,十分诧异的说道:“梁秋涛他们几个是你们的人,是赵光润杀了他们?” “没错,好了小子,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咱们谈正事儿吧。”孟兰转移了话题,她不想继续解释什么了。 “你有什么条件?说说看。” 尽管心中还充满了疑问,但李言诚也知道,现在不是继续追问的时候,只能是顺着孟兰的话。 “我的条件非常简单,你们只要把一个人送到这里来就行。” “你可不要给我说是上边的哪位,你应该清楚,那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一听是让送过来一个人,李言诚马上就给她提前打一针预防针。 “呵呵,放心,我还没那么傻,我说的这个人叫王泉山,以你的年龄你应该不知道他是谁,去告诉你们领导就可以。 不过小子,该说的丑话我先说到前边,时间我就不给你们定了,你们自己愿意多久送过来都行,但我的身体不好。” 说到这里孟兰抬起左手示意了一下。 “我手中握着的是起爆器,只要我松手,放在我屋里的那些爆炸物就会爆,你们也不用想着给这里停电,那头我连的是电池,我的体力一旦不支松手了,具体威力有多大你们自己想去吧。 对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玩什么调虎离山,好让你们安心,剩下的一百五十公斤爆炸物都在这里呢。 你千万不要动心思把地上这根电线弄断,电线只要断了,爆炸物必响。” 见那家伙时不时的就瞅一眼电线,都准备停下来的孟兰最后又开口提醒道。 她这真是提醒的比较及时,李言诚确实是有点动这个念头了,现在一听电线只要断了就会爆,马上就收起了那点小心思。 他略显尴尬的笑笑:“你说的王泉山现在人在哪里你总得告诉我吧,别他在大西北,那三五天也不可能给你弄回来。” “不会,我百分之百肯定他就在京市,所以你们也不要说什么他不在这里来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久,我松手的可能性就越……” 刚说到这里,孟兰忽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看着她嘴角流下的血,李言诚皱了皱眉头,这个老女人似乎是真的没多久活头了。 刚才在外边的时候钟局就讲过,这个女人因为别人的举报,一直都在接受那个委员会的审查,折腾了三年之久。 现在审查结束,并不是说她没事儿,而是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肺癌。 这也就是说,她现在就是求死的状态,基本上没什么事情能让她主动收手。 而且她现在的脑回路和正常人肯定也不同。 看到孟兰因为咳嗽而全身都跟着动,李言诚死死的盯着她晃动的左手,她的手只要动一下,他就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这踏酿的实在是太刺激了,这个老女人要是无意识的一松手……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好不容易等她不咳嗽了,他连忙说道:“孟兰,要不要让我给你看看,治好你的病我可能没那个本事,但让你的身体暂时舒服点不咳嗽我还是能办到得。” 李言诚的提议让掏出手帕擦嘴的孟兰手下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了一抹迟疑之色,但很快她的眼睛就又恢复了清明。 “小子,你算盘打的不错,靠近我再想办法控制住我是不是?” “孟兰,你这次真误会了。”李言诚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真诚些。 “我只是担心你再咳嗽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咳的太难受左手无意识的松掉,那不就……不怕你笑话,我还年轻,不想就这样牺牲。” “用不着担心。”孟兰淡淡的笑了笑。 “在没见到我想见到那个人之前,我轻易不会松手的,当然,你们如果打其他主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了小子,你要是想继续跟我在这儿磨叽我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外边你的领导和同事们有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坐在前院的院子里,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外边胡同里的动静。 外边有没有安排附近居民开始撤离这里不清楚,但院子大门口此时肯定有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李言诚也明白,他必须先把孟兰提的那个条件跟领导汇报一下,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我现在就出去把你提的条件告诉我领导,也会及时进来跟你继续沟通。” “可以,你去吧,之后还是你进来,如果不是你,我马上就松手。” “没问题,肯定是我进来。” 一边说着,李言诚已经站了起来,他深深的看了眼坐在那里,因为刚咳嗽完还稍显虚弱的老女人,转身就朝大门走了过去。 直到他的身形消失在门洞里,脸上神情始终很淡然的孟兰微微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程家的人?他难道是程家那年丢失的那个小小少爷?” 当年她也收到过上峰传来的命令,让在队伍里寻找程家丢失的那个孩子。 当时她接到的命令是,如果发现那个孩子,能偷出来就偷出来,实在不行就除掉,总之不能让这边利用那个孩子跟程家谈判,拉拢到程家。 这是她潜伏多年接到第一个必须完成的命令,之前她接到的命令都是先要隐藏好自己,在伺机而动。 当然她是没找到那个孩子,可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竟然让她见到那个孩子了,跟程家大少爷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刚想到这里,她忽然又翘起嘴角摇了摇头,现在考虑这个干嘛,管他是谁的孩子呢,现在跟她都没关系,她只要能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就行。 孟兰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望向瓦蓝蓝的天空,眼神中满是迷离。 …… 时光如箭,岁月穿梭,转眼间日历已经翻到了建国二十一年元月十一号,星期天。 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四,距离过年也就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李言诚参加的干部培训班前天星期五正式结业,结束了长达半年的学习,得到了难得的两天假期。 早上七点多,他正在屋里一边小声的哼着歌,一边在案板上揉着馒头。 面是昨晚发的,放在炉子边上,早上起来后刚好发好。 他老婆刚才七点钟的时候已经挺着开始显怀的肚子,跟邢立华和小宁宁一起去菜市场了。 没错,罗敏怀孕了,九月份发现的,现在已经四个多月。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大诚” “在屋呢,进来吧。” 屋外忽然传来金智海的声音,李言诚头也没抬的说道。 “嚯,你发了多少面,怎么蒸这么多馒头?” “这次准备蒸两锅,你帮我把炉子上的水倒到大锅里,我先蒸一锅,没地儿放了。” “行,大诚你明天是不是就回单位上班了?”金智海提起炉子上的壶,将水一边往放在炉子边上的蒸馒头大锅里倒,一边开口问道。 “是啊,昨天不是都跟你说过么,怎么了?”李言诚手下揉馒头的动作没停,侧头看向好兄弟。 金智海去年八月的时候就已经升任他们刑侦二处一组的副组长了,七月份仪器厂盗拍资料案结案,不出意外,社会局给他向京市市府申报了一个三等功。 再加上之前通县那个案子的功劳最终也落到了他头上,还有处长的点头,他非常顺利的当上了副组长,已经可以带人独立办案了。 九月份的时候,他升任副组长还不满一个月,就带人远赴羊城,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将孟兰被捕后交代出来的,制造那四起火灾的五名纵火犯给抓了回来。 那个老女人之所以能知道纵火犯的底细,是她在处理赵光润时从他嘴里逼问出来的。 本来孟兰是打算亲自处理掉那几个纵火犯的,可听说他们已经去了羊城,在那边等待接应去港岛。 她就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动手了,被捕后非常痛快的便将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出来。 这个老女人那天被捕后,交代她手中掌握的别人的问题时非常痛快,还帮社会局抓了两个死间,但谈到她这个荷花自己的问题时就开始三缄其口,闭口不谈。 在她想来,别人的问题可以谈,但关系到自己这边的问题她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反正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了,她就不相信社会局的人还能拿她怎么办。 可惜她遇到了李言诚,交不交代的可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这个老女人身上的事情特别复杂,她潜伏的时间又长,牵连甚广,现在身体还不行。 为了保证她能活着,李言诚对她只能是一边展开治疗,然后每隔一个星期到十天才能对她施展一次特殊审讯的方法,每次还不能超过五分钟。 是的,即便知道自己不主动说,也依然会在那种方法下不由自主的如实交代,孟兰即便清醒过来,也依然选择不开口。 没办法,既然她不配合,那就只能这样一点一点的从她嘴里往出挖。 就这样,看上去已经抓住她半年了,但按照每次五分钟的审讯时间,每个月就算是四次,一个月也不过才能审讯她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其实审讯她的时间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才两个来小时而已。 这两个多小时审讯出来的内容,对比她脑袋里藏得秘密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她不配合,也只能是用这种笨办法慢慢熬了。 可这里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她的病,孟兰得的可是肺癌,还在协和看过。 多家医院的大夫给她下的诊断都是最多再不超过一个月,她那段时间都一直是靠着止疼药才硬挺着的。 现在李言诚将一个本应早就该死了的人硬生生的又拖了五个月,可面对日渐恶化的病情,他现在也已经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接手治疗她还是有点晚了,如果能早哪怕一个月,通过治疗她这段时间得情况来看,李言诚都有把握让她最少再活个两三年。 扯的有点远,孟兰的事情回头再说。 这边正在往锅里倒水的金智海闻言头也没抬的说道:“我记得你好像对脚印的了解还挺深的是吧?” “脚印?”李言诚停下了揉馒头的动作,转头看了过去:“我了解的脚印是关于医学方面的,和刑事侦查中的痕迹分析可是两回事儿。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又接新案子啦?” “是啊” 将壶里的水都倒进锅里后,金智海弯腰将锅端起来放到炉子上,然后指着放在桌上的已经搁好馒头等着上锅的篦子问道:“先放这个是吧?” “嗯,这个在最下面,再放那俩笼屉就行。” “好嘞”金智海点点头,一边将篦子和笼屉往锅上搭,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是接了个案子,连环盗窃案,不能说是新案子。 以现在汇总的情况看,目前发现最早的一起案子是十一前发生在咱们城东,然后是文崇,再是城东,最后是阳朝。 从九月底开始,一个月一次,刚好四次,之前他们三个分局都是各自为战,还是元旦过完后在市局开会的时候,城东和阳朝两家的刑侦科长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无意间说到案子。 这才发现他们两个分局正在调查的盗窃案似乎是同一人所为,上报到市局后又发现文崇也有一起跟他们的案件也能并案,就交给我们了。 四起案件的案值并不大,加一起也才二百来块钱,不算什么大案子,但此人偷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家,影响特别坏。 按照规律看,这个贼在这个月底可能还要偷一次,领导的要求是不能再让他得手了。 虽然没说限期破案,可今天都十一号了,跟限期也没啥两样。 现在的情况是现场遗留的痕迹特别多,指纹、脚印都有,但都残缺不齐,参考价值不大,比对也没什么结果。 城东、阳朝、文崇三区都把各自辖内那些榜上有名的佛爷过了一遍,没什么发现。 可以说该调查的这三区分局都调查完了。 我现在有点束手无策,只能调头重新从现场遗留的痕迹再着手。” 金智海有些郁闷,这起案值不大的连环盗窃案,可以说是他当副组长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 之前去羊城抓人是按图索骥,没什么难度。 这个案子不同,盯着他的人不少,很多人都等着看他笑话呢。 他也想借此机会证明一下自己,可这个案子的情况又着实让人有些头大。 “你说的城东那两起盗窃案其中之一,是不是宝钞胡同老杨家被偷的那个?” 听完他的讲述后李言诚想了想问道。 “没错”金智海点了下头:“他家那个案子是这次系列案件的第三起,丢了二十三块六毛钱,四斤粮票,二两肉票,二两棉花票,还有三尺布票。” 在这个年代来说,老杨家可谓是损失惨重! 对于公安来说,杀人案件当然要破,可这种小偷更要抓。 对于绝大部分老百姓来说,这辈子身边可能都不会发生杀人事件,但被偷的概率那可就要大的多了。 普通老百姓对这种案件的关注度也非常高,因为它跟大家的生活息息相关。 及时破获此类案件,尽量追回被偷老百姓的损失,这是公安系统的职责。 李言诚琢磨了一下说道:“你那儿有指纹和脚印的照片没?” 趁着这半年在总干校学习,他把金智海当年在公安干校上学时的课本要过来仔细的看了两遍,对痕迹检验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技多不压身,他想多学点东西在手。 “有” “回头让我看看。” “没问题,等晚上吧,我等下还要去处里,这案子不破周末都没法休,哎,你们那个爆炸案的罪犯还没交代吗?” “别提了”李言诚苦笑着摇摇头:“那就是个属算盘珠子的,你不拨一下她就不动,可她的身体又遭不住,每周最多只能审讯五分钟。 想把她肚子里的秘密掏完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呢,但是……唉,据我估计她也再没几天活头了。” 别说她再没几天活头了,孟兰能活到现在已经另一众医生大跌眼镜了。 她被抓住的当天就陷入了昏迷中,李言诚当时是使出浑身解数才把她从鬼门关又给拉了回来。 当时社会局的领导担心有什么闪失,跟总部汇报后,还从其他医院请来了专家会诊,结果得到的答复基本都差不多,最长的一个说是活两三个月是极限。 可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这个在他们眼中必死无疑的患者依然活着不说,除了身形比半年前略显消瘦,神色有些萎靡之外,其他看上去跟正常人没多大的不同。 几位再次被请过来的业内专家,在公安医院社会局专属的住院楼病房里,看检查报告的看报告,把脉的把脉,脸上的神情几乎都一样,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哪怕是部队总院中医科那位刘长顺主任也一样,他已经给孟兰把过脉了,半年前他就对眼前这个患者的身体情况了解清楚了。 当时就是他说的,还能再活两三个月,可现在…… 通过脉象他已经能感觉到,这个患者这次应该是真的走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但他不敢再说这话了。 半年前他说的话言犹在耳,事实呢? “远柱,这是李言诚一个人治的?” “没错,老刘,你觉得这个病人现在……” “你们那位李科长是怎么说的?”刘主任没回答钟局的问题,他想先听听李言诚的意见,这个年轻人给他带来的已经不是惊喜了,而是惊吓。 提起自己的专业技能,他从不妄自菲薄,他相信当世肯定有比他水平高的老怪物。 但那个看上去医术很普通的年轻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裁缝” 钟局深深的看了眼刘主任,他一大早找这些专家过来就是想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办法,让孟兰再多活些日子。 因为李言诚告诉他这个老女人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问题是她还不能死,她该交代的东西还没交代完,她如果死了,很多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真的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虽说上次这几位专家说的都不准,但在钟局看来,医生这个行当应该是越老越有经验,所以他还是愿意听听这些专家们的意见。 社会局的领导之所以要找这些专家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替李言诚分担责任。 孟兰肚子里的那些秘密有的非常重要,其中还牵扯到了某些人,可她现在是宁愿死都不开口多说一个字。 她只要活着,哪怕一周只能审讯五分钟,好歹还能掏出来一些。 同样的,外边有不少人也都正盯着社会局,心怀叵测。 如果没能把孟兰肚子里的东西掏完她就死了,肯定会有人高兴。 可这些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会趁机对社会局发难,还会有人对李言诚发难。 对于社会局来说,孟兰不是不能死,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本来抓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病入膏肓,被专家们下了必死通知书。 现在能被李言诚硬生生的拖了半年,多揪出来了很多潜伏者,按理来说是有功无过,但这种事情没法说。 想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见刘主任想先听听李言诚这个主治大夫的意见,钟局也没藏着掖着,开口说道。 “言诚说她随时都有可能一睡不起。” 呼…… 刘主任在心底松了口气,通过刚才的脉象来看,他也是这个判断。 不是非要小心翼翼,实在是他不想再被年轻人啪啪打脸了。 “我跟他的看法是一样的。”刘主任点了点头。 说完,他就转头看向正在低声讨论,跟他一样都是部队总院的,也是保健组成员的内外科两位主任。 “老王、老宋,你们俩什么意见?” “老刘,我现在只想见见你口中的那位李科长。”看着手中的病历,总院内科王主任头也不抬的说道。 说完这句后,王主任抖了一下左手拿着的病历本,抬起头看着刘主任:“你应该很清楚,病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正常来说四五个月之前就应该死了才对。 对你们中医的治疗方法我虽然不精通,但也算是了解,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让这个人多活这么久的。 另外我还想说的是,这样一个人才在社会局当一个什么预审科科长,我个人认为有点屈才,老刘,你不是一直念叨好中医大夫难培养么,这有一个现成的你怎么不要。” 唰! 钟局的脸瞬间就变得黢黑。 当着他的面教唆别人挖他的人,这是完全不把他往眼里放啊。 刘主任也乐了,他不是没想过把李言诚挖到总院去,这个年轻人本来就是大夫,再干回老本行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想归想,他可不敢得罪社会局和安全委这些人。 他笑着摆摆手说道:“老王,你说的屈才我可不敢认同,在什么岗位不都是为人民服务么,不过钟局长,李言诚同志有这么好的医术,却让他去做那个什么预审工作确实有些浪费。 我记得他好像同时还是你们局一处卫生室大夫,应该让他发挥他的长处。 咱们不讨论抓捕犯罪分子和治病救人孰轻孰重这个问题,我也清楚你们看重他的原因,其实你仔细想想,这两样工作并不冲突。 好啦各位,咱们不讨论这个问题,对一名干部该怎么使用,这是组织和单位考虑的事情,咱们只是大夫,钟局长请咱们过来是看这个病人的。 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我先说下我的,不怕各位笑话,李言诚同志的治疗方法我是没看懂。 他能以一己之力延续这个病人多存活了几个月,这说明他的治疗方法非常好。 从所开药方上来看,虽然看上去很一般,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方子,哪怕是中医学徒都背过的,但也可能大巧不工。 去年我找他聊过,他将他之前还在医院工作时的工作笔记交给了我,应该说他在针灸这方面的造诣,确实是超过我良多。” 轰…… 钟局今天找过来的专家数量不少,十几位,此刻都在这间病房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不但是各自医院的中、西医专家,同时也还是保健组成员。 刘主任不但是部队总院中医科的主任,还担任了保健组副组长这个职位,他的医术水平,早就没人跟他讨论什么西医强还是中医厉害这种问题了。 可他现在亲口承认自己在中医针灸这方面的造诣比不上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这着实有点让人感到意外。 尽管他们当初都对孟兰的病情判了“死刑”,她却直到现在还活着,惊讶归惊讶,可这种事情之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有的患者看着都不行了,抢救都抢救过两三次,可患者自己活下去的意志十分坚定,别说多活几个月,多活几年的他们都见到过。 要不然为什么会有医学奇迹这个词。 在这几位专家看来,李言诚的医术应该是有一些,但也没多夸张,具体到眼前这个病人来说的话,很有可能是属于那种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情形。 但刘主任现在这样一说,无异于将这个年轻人的医术水平凭空拔高了好几个层次,由不得他们不感觉到诧异了。 “咳咳……” 一阵干咳声传来,让刚起了议论声的病房里又迅速安静下来,出声的是中医医院的贺义东。 见大家都看向他,老贺同志笑了笑:“刘主任说的夸张不夸张我不清楚,这个病人我是第一次见,所以她当时是什么情况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那位李言诚同志的治疗方案我确实也没太看懂,还说请教一下刘主任呢,看来也没戏。 钟局长,你们这位同志现在人在哪儿?能不能把他请来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他是患者的主治大夫,对患者的病情发展过程非常熟悉,我们一起看看有没有可能调整一下治疗方案,尽可能的达到你们的要求,尽量的再度延长患者的存活时间。 另外……刘主任,李言诚同志交给你的那份工作笔记回头借给我看看,我对他的治病理念也十分感兴趣。” “没问题”刘主任点了点头。 答应完老贺后,他转过头说道:“钟局长,明天能叫李言诚同志过来不?如果他明天能过来,咱们约个时间,我们明天再过来一趟。 老贺,协和老杜那边不是还约了九点有一场会诊么,这边放到明天可以不?” “对,你不提会诊我差点都忘了,我明天没事儿,可以,看钟局长怎么样?” 钟局长微微松了口气,他昨天才跟李言诚说的今天不用过来,扭头又把人叫来,他这个领导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放到明天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明天可以,早上八点李言诚同志就会到这边来,你们几位看……” “那行,那就说好明早八点半,我们到时候自己过来就可以,各位,你们看呢?” “行” “可以” “我可以” …… 在场这些位专家都应了下来,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中、西医都一个样,只要能治好病就是好医术,什么中西医之争,什么科学不科学,就是一帮子半瓶子晃荡的人搞得过家家。 镜头转回到李言诚这里,三个女人去菜市场已经回来了,顺路回来还买了几个糖火烧,这就是今天的早饭。 “老婆,你今天不打算回去看看?” 罗敏站在案板旁拿着一个糖火烧,让正在揉馒头的丈夫咬一口,她自己再咬一口,一个吃完再拿另一个。 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李言诚忽然问道。 他老丈杆子一家元旦前已经从西北那座小城回来了。 罗老回来后直接进了政务院工作,李言诚的丈母娘这次回来则是选择了退休。 罗敏怀孕,李言诚这边也没长辈帮忙,老太太打算回头帮他们带孩子。 她要带的孩子还不止一个,罗扬的老婆孙艺晴也怀孕了,比罗敏晚三个月。 她是临从那边回来前才发现怀孕了的。 小女儿和小儿媳先后怀孕,老太太甭提有多高兴了,从那边回来后直接就办了退休手续,打算亲自给帮着带孩子。 罗家老大因为工作所处地方的缘故,两个大孙子老太太都没能帮上忙,大女儿生的一个外孙一个外孙女有婆家给照看,她也没能插上手。 现在终于有外孙又有孙子可以让她玩了,老太太从回来后就整天乐的嘴都合不拢,天天在家又是给做小衣服,小棉鞋,又是给提前准备尿布这些的,忙的不亦乐乎。 “今天不想跑了,在家休息。”罗敏将手中的糖火烧又送到丈夫嘴边,示意他张嘴。 “啊……” “唔,是刚才跑累了吗?”李言诚咬了一口火烧,瓮声瓮气的问道。 “累倒是不累,就是懒的动。”罗敏摇摇头继续说道:“大诚,你能不能把内衣帮我再改改,感觉有些小了,憋得难受。” “没问题” 李言诚手下动作没停,转头瞄了眼自己媳妇儿的胸部。 他老婆本来胸部规模就不小,怀孕后更显伟岸,就以这个规模来看,他孩子以后肯定不会缺粮,可是他现在就有些馋。 自从九月份发现怀孕后,他已经四个月不知肉味了,这种事情一直忍着,时间长了倒也没啥,结婚前他也没想过这事儿。 可刚吃了四个月的大鱼大肉,现在又得面临最少一年的和尚生活,着实让他有些难受。 感受到自己男人那灼热的眼神,罗敏抿着嘴笑了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丈夫在想什么。 大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她踮起脚尖凑到李言诚的耳朵边低声说了一句。 唰! 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内容,反正李言诚的眼睛里瞬间就迸发出了足以媲美一百瓦大灯泡的光芒,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猥琐起来。 而罗敏的脸上则是浮现出了一抹红晕,似乎有些害羞,却也更显娇嫩。 “真的?” “嗯” 尽管有些害羞,但看着丈夫那惊喜的眼神,以及快咧到耳朵根的嘴角,她还是忍着羞意轻轻的点了下头。 “嘿嘿” 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李言诚揉起馒头来都显得更有劲了,还玩起了两只手各揉一个馒头的把戏,这是他在部队帮厨的时候学到的。 “给,把这口一吃,我给咱冲碗麦乳精喝。” “行,老婆,裤子腰你觉得怎么样,还用不用再调整一下?” 罗敏的腹部现在已经开始微微隆起,她之前的衣服裤子都不太合身了。 李言诚没动她的衣服,打算留着等生完孩子后再根据她的体形变化修改,只是将自己的衣服给改了两身。 他现在整天穿的都是公安制服,便衣也不太穿,他的衣服又宽又大,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还方便。 裤子的腰部他给做成了松紧带的,刚好冬天本来就穿的厚,里边棉衣棉裤一穿倒也挺合适。 将最后一口火烧塞进丈夫嘴里后,罗敏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可惜,正面的视线被遮挡住了,只能从侧面看。 “现在挺合适的,等肚子再大点肯定就不行了。” “那没关系,等再大了我再改就是。” “嘿嘿,我同事看到你给我改的衣服裤子都快羡慕死了。”罗敏踮起脚尖在李言诚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不无得意的说道。 现在可没有什么孕妇装那一说,怀孕后都是乱找衣服穿,很少有能穿到合身的,都是凑合,很多都是拉着自己男人的衣服直接穿。 像李言诚这样不嫌麻烦,专门给衣服改一下的几乎没有,毕竟改衣服有时候比重新做衣服还要麻烦。 “馆里还有同事想借我的衣服呢,我没答应,大诚,你现在给我改好的这两身就不要再改了,回头给我嫂子去穿你觉得怎么样? 她个子比我低,比我还瘦,这两身衣服我估计都能让她穿到生孩子。” “人家会不会嫌弃啊,这可是我的衣服,我还想着回头跟罗扬说一声,让他把他衣服拿过来,我给你嫂子改一下呢。” 刚拿起麦乳精的罐子准备给碗里舀的罗敏闻言手下动作一顿,她倒是没考虑那么多,想想也确实好像不太合适,她是好心,可她嫂子人家万一嫌弃呢? 家里又不是没钱做不起,需要扣扣嗖嗖的。 而且她穿的衣服是拿她男人的衣服改过来的,想想让别的女人穿她丈夫的衣服,哪怕那人是亲嫂子,她心里都会感觉有些不得劲。 “你说的对,是我想差了,这样吧大诚,回头我扯块布,你指点着,我给她重新做一件,反正她现在也才一个来月,离显怀都还有日子呢。” “我没问题。” 李言诚的嘴角微微一翘,他这个老婆有时候大方的很,有时候又小气的要命,尤其是牵扯到其他女人身上,她哪怕是自己麻烦一点现学呢,也坚决不让他动手。 不管这衣服是内衣还是外衣。 他现在都有点怀疑将来如果有了女儿,他老婆会不会也不让他给女儿做衣服。 “小敏” “哎,进来吧立华。” “中午你两口子准备吃什么饭,智海刚才走的时候说他中午不回来,我看你家这边还蒸馒头呢,要不我多和点面,中午吃面条,你俩也别做了,咱一起吃。” “你别和面了立华,大诚刚才说等第二锅馒头蒸好了着,他泼点辣椒面,用刚出锅的热馒头夹点大油,再夹点辣椒,说那可好吃了,咱都尝尝,我还没吃过呢。” “馒头夹大油,还夹辣椒?”邢立华听的直接就愣住了,她还从来都没这样吃过呢。 “那能好吃吗?” “你等会儿尝尝就知道了,保证你把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哪里人这样吃饭啊,给馒头里夹大油,那多浪费啊。”听到李言诚这样说,邢立华更好奇了。 不过想想也确实挺浪费的,油可是稀罕玩意儿,尤其是大油,炒菜的时候都舍不得多放,现在竟然要夹到馒头里吃。 “又不是天天吃,而且还是吃进肚子里了,那有啥浪费的,你中午就别忙活了,到时候跟宁宁过来就行。” “那成,我就尝尝你那能有多香,还能让我把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等好吧!” 一边说着,李言诚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馒头已经揉完了,等炉子上这锅蒸好后就可以上第二锅了。 两锅馒头,够他跟他老婆俩人吃一段时间了。 “大诚……” 就在他刚准备说给案板收拾一下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叫他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李言诚和罗敏对视了一眼。 这人还真禁不起念叨,他们才刚说完罗扬和他老婆,这人就过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啊! 罗扬这次回来后没再进政府部门工作,罗老给他安排到了位于阳朝区酒仙桥附近的无线电零件厂工作,还是在一线当工人。 不同的是,他这个工人是有干部身份的,而且这次回来后组织上还给他也恢复了原来的行政级别,也就是行政等级十六级,相当于是正科级。 李言诚看懂了老丈杆子这样做的用意,看得出来,他老人家对罗扬是给予了厚望,希望他能从基层一步一步干起来。 想想也是正常,大儿子是肯定指望不上了,目前在那支部队还有一定的职务,就算想转业可能性都不大,何况人家也不想离开。 两个女婿,大女婿是贼听罗婷的话,坚决不从政,两口子此番回来后又回到了针织厂工作。 至于小女婿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是罗老现在也没办法把他从社会局调走。 所以老爷子现在只能是培养小儿子了。 干部身份不变的情况下,从工厂一线工人开始干起,一步一个脚印的向上走,基础会打的非常结实,也不容易引来别人的闲话。 老爷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罗扬的老婆孙艺晴现在是在阳朝一家初级中学担任语文老师。 听到哥哥的声音,罗敏放下手中的碗起身走过去撩开门帘。 “哥” “大诚在家呢吧?” “在呢,快进来,我嫂子呢?” “我昨晚上夜班,你嫂子昨天下午下班就回她娘家去了,看到下午回来吧。呼……实在是太冷了,还是屋里暖和。 呦,立华同志也在啊,你家智海呢?” “他去单位加班了,快坐到炉子边暖和暖和,今儿是三九第四天,正是冷的时候呢。” “妹夫,大舅哥来看你啦。” “扑哧……” 两个女人直接就笑喷了。 自从元旦前回来后,罗扬也过来两三次了,每次来都要过过嘴瘾,而每次他得到的回应都是一个白眼,可他还是乐此不疲。 “哥你把大衣一脱,给,喝点热水。” “行,你不用管了。” 又随便聊了几句,罗敏就拿着针线活跟邢立华一起去了她家,将这边的空间留给了两个男人。 她哥能下夜班后就直接跑到她家来,肯定是有事儿。 她出去了,李言诚这边也刚好把案板收拾好,拿起桌上的烟走到炉子边坐了下去。 “有事儿啊?下夜班也不回去休息。” “找你确实是有点事儿。”接过李言诚递来的烟,罗扬掏出火柴给俩人都点上烟后点了点头。 “什么事儿?” “嘿嘿,过来找你想让你帮我老婆也做两身衣服,适合她回头肚子越来越大时穿的。”罗扬有些不好意思。 正常来说应该去找裁缝铺才对,毕竟李言诚又不是裁缝,人家可以给他自己的老婆做衣服,但其他人来找让人家做就有点过分了。 可问题是现在外边的裁缝做的衣服就都是那种直筒子的,不管是上衣还是裤子,别提什么款式什么版型了。 以前没得比还罢了,这次回来后看到小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都是旧的,但备不住人家穿到身上有型啊。 他老婆实在是羡慕,这才有了他今天厚着脸皮过来跑这一遭。 第三百三十七章 挑衅? “你过来就为这事儿?”李言诚呆了一下。 他以为罗扬下夜班都不回去休息而是跑过来找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合着就是为了做衣服。 “就为这事儿啊。”罗扬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老婆怀孕了,现在她的事儿就是我最大的事情了。” “你过来前小敏刚跟我说完她准备出去扯点布,给她嫂子做身衣服呢。” 没管罗扬那秀恩爱的话语,李言诚自顾自的说道。 “嘿嘿,谢啦!” “用不着客气,咱是一家人,又费不了多大事儿。”李言诚不在意的摇摇头。 “布你们不用买,我都买好了,回头我给你拿过来。” “你既然都提前准备好了怎么今天不带过来,还担心我不同意给你媳妇儿做啊!” “你这不是明天就要上班了么,我是担心你又要开始忙了没时间。” “这段时间应该不会,那儿还有个等着我续命呢,她只要不死,领导轻易都不会让我去忙别的,最起码不用担心会离京出差,除非她挂了。” 社会局抓住了一条超级大鱼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甚至她在公安医院接受治疗很多人都知道。 近几年孟兰虽然一直在接受审查跟那边可以说是失去了联系,但荷花这个代号可不只是一个名头。 于大军说荷花的级别特别高,也不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随便说说的。 很多潜伏者的信息她都有掌握,而且她潜伏这么多年,还通过各种手段收买了不少。 别看这半年加起来拢共只审讯了她两个多小时,她交代出来的东西,已经近乎把那边统计局遗留下来的潜伏者和后来被收买的差不多犁一遍了。 经此一遭,全国的社会局最起码都能轻松很长一段时间。 这也是她还不能死的重要原因,因为她还有彻底没交代完的呢。 她在公安医院接受治疗这个消息也是社会局故意放出去的,就是想看有没有人上钩。 真别说,还抓住了两拨人呢。 所以李言诚在大舅子面前倒也不讳言。 “哦,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你现在治的那个犯罪分子是肺癌是吧?” “对” “早就被其他医生判了死刑,你却拖着她硬生生的多活了半年?”说这话时罗扬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实在是没办法不怪异,李言诚的医术水平不低这他很清楚,毕竟他是亲自体验过的。 可让一个其他专家医生都说死定了的病人多活半年,这着实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在他看来,这哪里还是医生嘛,完全就是神。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李言诚端起他老婆刚才冲的麦乳精喝了一口,放下碗才想起来也没问罗扬早上吃了没,便伸手指着碗问道。 “嗯,忘了问你,你喝不?我给你冲一碗。” “我不喝,早上下夜班我在食堂吃过东西了。” 见他说吃过了,李言诚就没再继续说,又转回到了病人身上。 “那家伙确实是时日无多了,但要说死定了我又硬拖着多活了半年这有点过分,那些专家当时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动手治疗,他们如果亲自治,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他这话也算不上是谦虚,事实是那天抓住孟兰后他也觉得这个老女人死定了,治她纯粹就是碰运气。 他自己都没想到能让这个老女人活到现在。 但如果不是他一直给治疗,而是换成别的医生的话,哪怕是总院那位刘主任,孟兰现在可能也早就成一堆灰了。 只能说是他对魂穿过来时,记忆中多出来的那些中医医术的神奇之处还没有一个特别清晰的认知,这是因为他一直都没有跟其他中医大夫交流过造成的。 他占据的这具身体之前学的是西医,他上一世也没太接触过中医,所以并不清楚真正的中医国手的真实实力。 还有一点就是他开药方的水平确实很普通,那天简单的跟刘主任交流后让他误以为自己的水平也就是个普通中医大夫。 可他忘了,他治病并不靠药方,甚至他经常都不给病人开药,全凭针刺之术。 他得到的中医传承是只要脉络通,身体内的疾病自然就会不治而愈。 也就是西医说的人体的自身免疫系统只要正常,就会自己工作去清除那些病毒。 可惜,他目前对自己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我并不关心那个人的死活,她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都无所谓。”罗扬撇着嘴摇了摇头。 “老太太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呢,我差点都给忘了。” “什么?”李言诚好奇的问道。 “你明天在公安医院还是在单位?” “正常应该是在医院吧。” “老太太明天会带一个朋友过去找你。” “是要给谁看病吗?”李言诚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没错,老太太这个朋友是之前的同事,协和妇产科的一个大夫,叫白贵芬,她娘家爸被确诊的是肝癌,目前正在协和接受治疗。 据说跟你现在手头这个病人的情况差不多,也已经被一些专家说是无药可救了,好像是今天还有一次会诊,保健组的那几位。 但说实话,那位白副主任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她们医院内科的杜主任跟她说过,现在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都这样了还来找我干吗?我是人又不是神,还能起死回生。” 李言诚有些诧异,将死之人来找他顶什么用。 “让白副主任来找你也是那位杜主任建议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白副主任的还有个弟弟,跟我哥一样,在大西北,已经十年没回来过了。 白副主任的父亲就一个心愿,想在临死前见见他儿子,可他儿子回来最快也得一个月的时间,但老头子目前的状态根本就活不了那么久,好像是已经开始陷入昏迷了。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开始陷入昏迷了这人就不行了,所以……” “所以找我是想我能像现在手头正治疗的这人一样,尽量的延长她父亲的生存时间,满足老头临终前的愿望?” “是的”罗扬点点头,伸手端起罗敏刚才给他倒的水喝了一口,放下后又拿起烟点上了一根。 李言诚有些牙疼的咧了下嘴,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 治疗孟兰是没办法,死马当做活马医,他敢放手施为,可罗扬嘴里所说的白副主任的父亲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讲真的,治疗这种人的时候这个大夫如果没有好的心理素质,往往容易畏手畏脚,反而发挥不出最好的状态。 而且这老头得的可是号称癌症之王的肝癌。 虽然在这年头无论得什么癌症其实都差不多,因为检查手段的落后,基本上当能确诊是癌症的时候,都是后期了,有的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的其实是癌症,检查不出来啊主要是。 就像刘主任半年前跟李言诚语焉不详的提到的那位病人。 难道说是那位病人身边的医疗资源不足吗?否则为什么没有提早发现得的是什么病呢? 不,不是医疗资源的问题,而是这年头的检查手段就那几样,检查不出来的病症实在是太多了。 很多癌症早期时确实很难发现,如果都能早早的就检查出来,该手术就手术,该吃药就吃药,只要配合治疗其实基本上都能治好。 可发现不了那就没办法了。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癌症晚期,还有的干脆就扩散了,你说咋整。 说回到罗扬口中刚才说的那位白副主任的父亲,他得的是肝癌,哪怕是到了五十年之后,这个病也在恶性肿瘤死亡率中排名第二,由此就可见其厉害程度。 而且这个病人目前还都开始陷入昏迷中了。 一般来说,多数癌症晚期达到终末期的患者,存在器官、脏器的肿瘤播散、扩散,形成转移,或累及到多个器官脏器,如肝肾功能、心肺功能、神经系统均受到影响时出现昏迷。 这其实就是在提示该名患者的生存期已经没多久了,部分患者出现这种情况后可能一两天就走了,也有的还能活一周。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开始陷入昏迷,那就表示肯定活不了多久了。 “大诚你可别误会老太太给你找事儿,她也是被那位白副主任磨的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答应带她过去找你,我可是亲耳听到刚开始老太太一直都在推脱。” 点上烟后罗扬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忙开口解释了一下,他可不想小妹的夫婿误会丈母娘给他找事儿。 李言诚虽然已经是罗家的小女婿了,跟罗敏结婚都超过半年了,但怎么说呢,全家上上下下除了罗扬外,其他人对他根本就不熟悉。 相互之间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但这个陌生也仅仅只是因为大家接触的少造成的。 现在他们都回京了,要不了多久肯定就会熟悉起来,说到底他们现在也都是一家人。 要是因为外人的一点事情引起自己人之间的嫌隙那才得不偿失呢。 李言诚倒没考虑丈母娘是不是在给自己找事儿,听到罗扬的话后他摇了摇头。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他有些为难的挠挠头,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假如,我是说假如那位白副主任的父亲我没法治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后果,这是其一。” 见罗扬张嘴想说什么,李言诚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听他说完。 “其二就是,就算想要我治,那也得走审批流程,不是说过来找我,我说可以就可以的。 上边如果不批,我答应不答应的根本没什么用,换言之,上边如果批了,我就算不答应也不行,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理解!”罗扬点点头:“至于你说的会不会有什么后果,这你完全不用担心,本就是将死之人,就算你接手治疗也没治好,还是如预期般的过世了,那也是正常的。 这要是都有人敢找麻烦,以后大夫就不要治病了,没人敢治了都。” 李言诚忽然间反应过来,这小子今天一大早跑来,说给他媳妇儿做衣服的事情绝对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儿。 就算现在说的这件事情也不是最主要的,应该是还有其他事儿,想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 “你这是还有事儿吧?有事就说,怎么还变的婆婆妈妈的了。” “呃……”罗扬呆了一下,紧跟着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看出来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还让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前边还要提溜出来其他两件事儿做铺垫,我猜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呼……” 罗扬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点了点头。 “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直说啦。” “说吧,让我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还让你这么小心得。”见这个大舅子的神色都变了,李言诚再度眯了眯眼睛。 “严家业你还记得不?”话都说开了,罗扬就没再犹豫,说出了他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 “严……”李言诚听到这个名字后先是愣了一下,刚想问这是谁的时候,忽然就想起来了。 “绑架小敏的那个主谋,我抓他当天他爹就死了的那个是吧?” “没错,就是他。” “他怎么了?” “昨天下午住进了公安医院,据说是在里边被人打伤了,不过……” 不过什么,罗扬没继续往下说,他相信这个妹夫能听懂。 李言诚确实听懂了。 所有参与进预谋绑架他老婆的那十个人,去年八月都已经被判刑了。 除了当日动手的徐天增,这小子确实再没犯过其他事儿,其他九人,包括孙艺娟手下那个也参与进来的副手。 这些人最少的一个被判了三年,最长的一个因为其所犯的其他事情,被判了十五年。 徐天增则是被判了两年。 而最长的那个就是严家业。 李言诚其实有想过这小子肯定会以某些理由提前出来,毕竟人家爹都死了,如果不是有人答应过什么,严家老头绝对不会主动病死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这么快,连半年都不到,还住进了公安医院。 当然,在里边被打伤送进公安医院接受治疗是很正常的。 可这也绝对算是挑衅了。 他不相信那些人不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公安医院给孟兰吊命。 既然知道还要把人送到这里来,这不就是明摆着…… 嗯? 不对! 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儿恐怕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某些人是故意的肯定没问题,说是挑衅也没错,但这个挑衅应该就是等着想让他犯错误的。 拿严家业当饵,吊他这条鱼。 他的存在,让太多人寝食难安了。 某些人恨不得把他撕成八瓣,但前有安全委的那几位常务委员,后有他老丈杆子,没个正当理由他们现在并不敢对他动手。 至于暗杀就别提了,那是违反游戏规则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人会走那条路。 谁要是敢随便开了那个先河,乐子可就大了。 就像他们上次想通过绑架罗敏来把李言诚勾出来处理掉,事发后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只敢看,却没人敢发声说什么。 还不就是因为那几个年轻人破坏了游戏规则,真要都那样搞,分分钟就乱套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下午” “谁让你来告诉我的?” “老头子,老头昨天下午知道后就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他说这事儿就是个陷阱,等着你踩进去呢,让你千万别轻举妄动,最好还是从长计议。 这话是老头子说的,大诚,我也觉得这话有道理,你别冲动,我可以向你保证,严家业潇洒不了多长时间。 敢动我妹妹,我一定会让他付出应付的代价。” 李言诚没说话,端起冲好的麦乳精喝了一口,然后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炉子上的这锅馒头蒸的差不多了。 他起身将围在锅盖一圈减少跑气的抹布取掉,然后揭开锅盖伸手在锅里的馒头上压了压,确定蒸好了便开始卸锅。 将笼屉里蒸好的馒头都倒到案板上,再将笼布稍微洗了一下,然后重新铺好。 给锅里重新添上水,把揉好的生馒头一个一个的放到笼屉上,最后再搭到锅上,开始蒸第二锅馒头。 这一切做好,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这半天罗扬一直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 对李言诚的脾气,他也不太了解。 昨晚上去上夜班前他还给苏孝同打了个电话,就是想打听一下李言诚这道这事儿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想这个妹夫出什么事儿,同时也是想让发小帮着劝劝。 苏孝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其实比罗家老爷子还要早一些,收到这个消息后他瞬间就变得头大无比。 他非常清楚,严家业如果一直乖乖的呆在里边,不说十五年了,哪怕是五年,那么问题都不会太大。 可这才半年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啧啧…… 这小子也不知道清楚不清楚自己已经成鱼饵了。 反正苏孝同知道一点,那就是以他对李言诚的了解,这家伙绝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主。 他想的没错! 李言诚确实是这样的人! 哪怕明知那是一个陷阱,他也要以他自己的方式把这件事儿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在卸锅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他可以忍的了一时,但肯定忍不了一世。 某些人不达目标是不会停下来的。 严家业现在在公安医院养伤,甭管这个伤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离开。 而且李言诚敢打赌,如果他这段时间对这家伙视而不见,全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么接下来那个货就会时不时的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不停的刺激他。 刺激他动手,刺激他犯错,然后…… 将要蒸的第二锅馒头搭到炉子上后,他拍拍手又坐回到了刚才的椅子上。 “你吃不吃,刚出锅的馒头。” “我吃过了。”罗扬摆摆手:“你要没吃的话你赶快吃你的。” “我刚才也吃了,小敏早上跟智海他媳妇儿还有宁宁一起去菜市场,回来买的糖火烧我刚才吃了两个。” “大诚,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听进去了没有?先忍一忍,等这个风头过去,你现在如果就冲动的动手,那就刚好落入那些人的陷阱里了。” “你觉得这个风头能过去吗?”李言诚拿起桌上的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吐出嘴里的烟后,他眯着眼睛看着罗扬问道。 “怎么说?” “我就算这段时间不动手,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不会得寸进尺,让严家业天天搁我面前晃。” “那你不用管,等他从公安医院出去后,那就是我的事儿了,我会让他知道原来里边比外边舒服。 最主要的是这个手不能由你来动,我动无所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媳妇儿的事儿,我只能做缩头乌龟,还得你这个娘家哥哥来出头。” 李言诚的嘴角忽然浮现了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看上去显得有些诡异。 这抹笑容落在罗扬眼中让他心底生出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强压下那股感觉解释道。 “大诚,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没人想让你当什么缩头乌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咱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往陷阱里跳对不对?” 听完他这句话后,李言诚的脸上忽然又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罗扬感觉自己身上忽然间又变的暖和起来,就好像是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一样。 “哈哈哈,骗到你了吧。” 李言诚笑呵呵的伸手拍了大舅子的胳膊。 “放心吧,我没那么傻,不会明知有陷阱还要故意往进跳的,不过咱把话先说好,严家业就交给你了,我等着看戏。” 他没打算跟罗扬说出自己的真实打算,他有把握自己做的不留痕迹,也能扛得住审讯,但他没把握别人能跟他一样。 所以,无论跟谁他都会不动声色。 第三百三十八章 命令 罗扬有些狐疑的盯着李言诚看。 他不知道这个前一秒还笑容诡异,后一秒脸上的神情却又变得如同阳光般温暖的家伙,到底哪张脸才是真实的。 “大诚,不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会听老爷子的话,忍一忍,但你也记住你刚才跟我说的,我要看到结果。” 看着李言诚脸上那真诚的神色,罗扬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 “你小子刚才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个消息后,会……” “会干什么?去跟他拼命吗?呵呵,他还不值得我去拼命。” 拼命确实不值得,碰上那样一个人就得要拼命,那他也活的太失败了。 煤山东胡同口,李言诚和罗敏小两口将罗扬送到了大路边,站在那里看着他蹬上自行车渐行渐远。 让他在这儿等着吃完饭再回去直接休息,他没同意,把事情说完后就离开了。 “大诚,我哥说什么了,我怎么发现你的脸色不太好?” 看着哥哥走远了,罗敏扭头看着自己男人问道。 到底是同床共枕已经超过半年了,对李言诚最了解的当属她才对。 “他过来说了三件事儿,一是想让给他老婆做身衣服,适合孕期穿,二是明天咱妈会带个朋友过去找我,应该是想让我给那个朋友的父亲看病。” “最后一件是什么?” 这两件事儿都没什么,肯定不是自己男人脸变色的根源,罗敏追问道。 “严家业昨天下午被送到了公安医院,据说是在里边被人打伤了。” 听清第三件事儿后,罗敏的瞳孔微微一缩,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跟你说这个干嘛?” “咱爸担心我知道消息后会冲动,让他过来劝劝我,你哥跟我说让我别管了,他会给严家业一个难忘的教训。” “你是怎么想的?”罗敏紧紧的盯着自己男人问道。 “老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你是我丈夫,你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但是……” 说到这里,罗敏的右手放到了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 “但是我希望你无论做什么之前都能多想想,我们娘俩不能没有你,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罗敏这丫头跟她姐罗婷的想法一样,非常传统。 认为自己既然已经结婚嫁人了,那么自己男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至于娘家,那就只是娘家。 娘家如果有困难可以帮忙,但绝不会不顾自己家。 “呦呵,你们两口子有话在家说还不够,还要跑到马路边上来说啊。” 就在这时,一道调侃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那股难以言明的气氛。 李言诚转头一看,是住在他们院子东隔壁十九号院儿的邻居,正推着自行车从胡同里走出来,媳妇儿走在一旁,二人都含笑看着这边。 “张哥,和嫂子出去啊。” “啊,今天没啥事儿,回她家去转一圈,你俩也不嫌冷,咋还站在这儿说上话了。” “她哥刚过来了,才送走,这就准备进去啊。” “早点回去,你还是大夫呢,你媳妇儿怀孕着呢,别让感冒喽。” “谢谢张哥提醒,这就回去。” “走啦!” “走啦大诚、小敏。” “再见嫂子。” “走吧老婆,咱们回去,炉子上还有馒头呢。” 等邻居两口子骑上自行车离开,李言诚拉了下妻子的胳膊,边向胡同里走去边说道。 “放宽心老婆,为了你,我也不会乱来。” “还有孩子。”罗敏强调道。 “对,还有孩子。”李言诚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 老虎不发威,有些人是真拿他当病猫了。 你们不是想抓我的把柄么,好啊,这次我就将把柄送到你们手中,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劳资陪你们玩玩,希望别吓到你们。 …… 与此同时,某大院儿中的一个小院子里,两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正在院子里的花园边上缓缓的散着步。 二人都未说话,好像都正在思考什么。 绕着小花园又走了一圈后,其中一位身形消瘦的忽然开口说道:“我听说老严的儿子在里边被打伤住进了公安医院?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这您都知道了?”旁边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怔,笑着点了下头。 “真是乱弹琴。”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说话时声音虽然不大,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可他旁边那位却不自觉地就稍微挺直了些许身子。 “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以为谁看不出来吗?这事儿他们提前跟你说过没?” “说过” “这么说你是同意的喽老郑?”身形消瘦的男人扭头淡淡的瞥了眼身旁之人。 “不瞒您说,我确实同意他们这样做。” “说说你的理由。” “无他,我知道老罗肯定能看清楚这样做的意图,我也知道老罗一定会劝他那个小女婿让从长计议,但我更想看看那个叫李言诚的年轻人会不会听他的话。 老罗这个人骨子里的掌控欲还是比较强烈的,我就想知道他如果发现这个小女婿跟大女婿一样,都对他的安排不感兴趣,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他以后会不会继续扶持这个小女婿。 我更想知道如果老罗都不扶持了,老王和老方还会不会对这个年轻人那么看重。” “唉……” 听完老郑这番话后,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叹着气摇了摇头。 “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想看的可能一个都看不到。” “为什么?”老郑有些好奇。 “首先一点,那个年轻人被老王和老方二人看重可不是冲着老罗,他们冲的是那个年轻人那特殊的本事,你别搞错了顺序。 其次,就算这次那个年轻人没听老罗的,老罗也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儿就放弃他,你别忘了,严格意义来说,他们翁婿二人才是第二次见面。 谁会仅仅见过两面,因为一件小事儿就去否定一个有特殊本事的人? 而且李言诚跟罗家那个大女婿还有一点最大的不同,他没有家人,对罗家来说是真的可以当半个儿子看待的。 你们啊,做事儿有些太激进了,现在这样做只会给别人留下把柄。 还有,老郑你知不知道李言诚参加的这一期总干校的干部培训班,星期四举办结业典礼时老伍亲自去了?” “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结业典礼结束后,老伍把李言诚叫走谈了半个小时的话?” 老郑一脸惊讶的停下了脚步。 见他这般模样,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也随之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向他淡淡的笑了笑。 “吃惊吧?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非常吃惊,在没有公事的情况下老伍可不会轻易找谁谈话,除非他特别看重那个人。” 说到这里,他摇摇手接着说道:“尽快让他们安排把人送回去,别打什么歪主意了,小心又把自己给装进去。 那几个小子胆大包天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就要让他们在里边好好的吃点苦。 另外,我答应过老严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家人,你们现在却拿他儿子来当鱼饵,这是想让我食言啊?” “我知道了,等给那小子治好伤就一定让他继续再里边呆着。” “还真受伤了啊?” “那当然” “严重吗?” “不算严重,就是流了点血,有点脑震荡。” “既然不严重最晚明后天就让进去,进到里边修养去。” “好” “老郑,现在正是多事的时候,告诉下边的人,千万不要再自作聪明的做什么了,稳,一定要稳,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稳。” 看到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脸上那严肃的神情,老郑不由得就变得更加认真起来,十分郑重得点了点头。 “明白,我一定会传达到。” “嗯,走吧,陪我再走走。对了老郑,社会局去年六月抓的那女的叫什么来着?” “您是说孟兰?” “对,孟兰,她还没死呢吧?” “没有,但感觉应该是快了,刚才过来之前我听说钟远柱把保健组那几个请过去会诊去了。” “不是说那女人一直都是李言诚给治疗的么,好像去年抓住后那些大夫不都说是活不了一两个月,没想到却被这个年轻人给治的活到了现在。” “谁知道呢。”老郑明显不太相信李言诚的医术有那么高,能让一个死定了的人又多活半年,他认为应该是之前那些看过的大夫说话说的保守。 他了解那些大夫,尤其是保健组的那些大夫,说话从来都不说满,经常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就是为给自己留条退路。 “反正现在又请那些专家过去,看样子应该是没几天活头了。” 老郑有些感慨的摇摇头:“没想到这次还真让社会局抓住一条大鱼,我听说只这半年从孟兰嘴里交代出来的内容,差不多就能把国内那些潜伏者彻底肃清一遍。 还有人说这次过后,社会局绝对能轻松很长一段时间。” “嗯,这次他们确实立功不小。”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那个李言诚这次立的功都够他吃一辈子,如果没有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对那个叫孟兰的任何审讯动作。 告诉下边人,不要老盯着这个年轻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那个特殊本事,于国有利,人家又没整天盯着他们,何必老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老郑应了一声,却在心底暗自苦笑不已。 心虚? 呵呵,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下边人为什么心虚难道你不清楚吗? 他们为了谁? 唉……事儿难干啊! 对于李言诚来说事情也难干。 时间已经走到了元月十二号星期一早上的八点钟,在将妻子送到图书馆后,李言诚来到了公安医院。 为期半年的培训结束后,他现在终于能轻松一点了。 之前还要上课的时候,他每天早上都是七点钟就要过来,给孟兰针刺治疗后马上又开车朝着位于淀海的总干校赶过去。 除了可以审讯的那天他会请会儿假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尽量不耽误上课。 上课期间课业也是极其繁重,每天上课差不多都是十个小时,一般等全天的课程结束就到晚上九点钟了。 晚上下课后他回家前还会到医院来转一圈,看看孟兰的情况。 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这个老女人的生命又拖了半年,现在他也有点束手无策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中的孟兰,他悠悠的叹了口气。 “曹护士,她昨晚醒来过没?” 在这里负责照顾孟兰的总共有四位护士,都是局机关卫生室的人。 说是照顾,其实并没有多少事情,她要定时接受审讯,根本就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而近一星期她更是因为病情发展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原本按照时间来算,三天前就应该再给她来一次审讯的。 可她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没办法再次有效的控制病情,那就将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被审讯了。 要不要进行这最后一次审讯,局领导有些纠结。 这也是找那些专家过来的原因。 如果那些专家也都说彻底没救了,那就算最后这次将孟兰审死了,也不会有人承担什么责任。 有时候有些事情感觉挺不可思议的,有人现在是巴不得孟兰赶紧死了,这个老女人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她如果真的死了,保证就会有人跳出来说社会局没把人照顾好,没把孟兰嘴里的秘密彻底挖完。 而这两拨人其实就是同一拨。 “昨晚一直没醒来。”曹护士摇了摇头,她转头先是看了眼病床上的孟兰,又回头看看病房大门,轻声问道。 “李科长,她是不是……” “嗯,这次恐怕是真的时日无多,昨天早上钟局找来得那些专家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 “昨晚上我过来接班的时候听小英说那些专家也没啥好办法,他们还说今早要过来找您讨论一下呢。” “找我讨论?”李言诚挑了挑眉头,撇着嘴说道:“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找他们啊。” 曹护士抿着嘴笑笑,没接这茬儿。 从那次亲眼看到孟兰大口吐血,并且吐出来的还是血沫子,眼前这位年轻的李科长却看似随便的几针下去将人从鬼门关上给拉了回来,她就对李言诚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她从来都没想到原来竟然有人可以仅凭几根针灸针就能进行急救,还能把一个将死之人吊命吊这么久。 “呼,算了,等会儿等领导们过来后我把孟兰唤醒再看看情况吧,估计你们很快就不用往这边跑了。” 在手中的记录本上签好名字,李言诚将它又递还给了曹护士。 他这边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了,沈局、钟局、管局、还有老许和保卫处的唐处长依次走了进来,苏孝同走在最后。 沈局是其中最轻松的一个,他的过渡使命已经结束,下一步的工作岗位也已经确定,现在就等着上级宣布命令了。 此番过来当这个过度局长近一年,社会局的工作一直开展的都非常顺利,没再出什么岔子。 而且去年六月发生的二百公斤爆炸物案件解决的非常成功不说,还抓住了孟兰这条大鱼,一举将国内的潜伏者铲除的几乎殆尽。 这些都是明晃晃的,谁也抹杀不了的功绩。 从元旦后知道了组织对自己下一步的安排后,沈局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笑呵呵的。 “各位领导好!” “言诚同志,总院的刘主任他们几位等会儿八点半左右就会过来,你们一起讨论一下看对她还有没有继续救治的可能。” 见李言诚已经到了,进来后钟局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开口安排道。 “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这次真的没救了,那么最后一次审讯能进行多长时间?” 走到病床边先是扫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孟兰,钟局又转过身子将目光落在李言诚的身上,面容严肃的问道。 “二十分钟是极限,而且因为吐血的缘故,最后几分钟她说的话都不知道能不能听的清。” “二十分钟” 钟副局长低下头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寻思了一会儿后他抬起头说道。 “老管,你和贵善、爱军还有孝同你们再把打算问的问题讨论一下,做好准备,实在不行的话今天就进行最后一次审讯。 不拖了,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给时间还越拖越短了,把想要问的问题顺序一定要排列好。” “好”管副局长应道。 沈局离开后钟副局长接手局长一职已经基本上板上钉钉了,这一动能跟着动的人可不少。 比如钟局升任局长后常务副谁来接,局里这些副局长们可都已经摩拳擦掌了。 无论是哪个副局长接了,那就意味着又空出来了一个副局长的职位,那么这个位置谁来接? 局里目前有可能被提拔副局长的就是保卫处的唐爱军,三处的周卫锋以及办公室主任江东海。 许贵善和二处的戴军担任处长一职太晚,这次肯定轮不到他们。 无论那三位谁上去,势必就又空出来一个位置,真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元旦过完虽然才十天时间,但局里实际上都已经是暗流涌动了。 可这些事情跟李言诚还有苏孝同却没有任何关系。 趁着领导们讨论接下来的安排时,苏孝同走过来到李言诚身边轻声问道:“昨天罗扬过去找你了吧?” “嗯” “你怎么想的?” “我想弄死那小子。” “喂,你可别冲动啊。”苏孝同脸都绿了。 “罗扬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我没打算把他怎么样。” “你……” “你俩在那儿嘀咕啥呢?” 就在苏孝同刚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钟局忽然转头看了过来。 “呃……” 钟局这样一问,苏孝同有点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见他呃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李言诚干脆说道:“钟局,严家业据说在里边被人打伤了送到这里来接受治疗,现在在后边住院部住院呢。 苏副处长担心我知道后会一冲动犯错误,正劝我呢。” 严家业在公安医院住院的消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钟局刚才过来前还跟老许说了声,让他跟李言诚好好谈谈,千万别犯错误。 大家都知道那些人这样做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钟局点了点头:“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就直接下个命令,言诚同志,除了咱们这栋楼和公安医院的大门,医院里其他地方你都不要过去。 等会儿中午如果要在这里吃饭,让其他人给你打过来。” 他倒是干脆利落,直接就下了个命令。 病房里其他人都被钟局这个命令给弄的一呆,不过没人觉得这个命令过分,大家都明白,这是领导的爱护。 李言诚当然也知道领导的用意,心底有些感动。 从昨天早上从罗扬嘴里知道这个消息,他就对老丈杆子、大舅子充满了感激,他知道人家都时为他好。 包括苏孝同以及领导。 可是…… 他迟疑了一下方才笑笑说道:“钟局,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等下可能还得去趟药房亲自抓点药,您如果不放心也可以派个人给我一起去。” “去药房?做什么?” “如果确定孟兰没救了需要进行最后一次审讯,那我得给她煎点药让她喝下去,这样才能彻底激发她体内的潜能,达到审讯二十分钟的效果。 否则就依她现在的情况,别说二十分钟了,五分钟都能要了她的命。” “你把药方写出来让曹护士去抓药不就行了?” “有几样药我还吃不准,需要我亲自过去尝尝,另外煎药的时候我也得一直守在炉子边上看着,那个火候我说不准,只能看着来。” “煎药的话等会儿让他们把炉子提过来,你就在咱们这里煎,至于抓药……” 钟局想了想,转头跟唐爱军吩咐道:“爱军,到时候如果需要抓药你陪言诚同志一起过去药房。” “是” 得 领导这是连老许和苏孝同都不相信了,担心他们跟着犯错误,安排保卫处长亲自跟着。 第三百三十九章 计划实施 李言诚的嘴角依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神情十分的坦然,仿佛对领导的这个安排并不在意。 他确实不在意谁会陪着自己过去,昨晚上躺在床上他搂着他老婆睡觉睡不着,就这件事儿琢磨了半宿,已经做好了行动计划。 是不是万无一失他不敢说,但他敢保证让任何人都抓不到把柄。 现在有了唐处长陪他过去正好,刚好有了个证人,不过还不够,还需要一个外边的人当他的证人。 希望等下过来的那些专家们讨论完后不要都着急的走,最好留下来一两个,这样他的计划就更完美了。 专家们都很守时,说八点半就是八点半,过来的人比昨天还多了几个,还有人过来时带着学生。 也许在很多外人的眼中,李言诚是瞎猫碰了个死耗子才让孟兰多活这么长时间。 可这些专家们却很清楚,这小子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尤其是那几位中医方面的专家,他们更加的对李言诚的治病理念以及手段感兴趣。 能让一个必死之人多活这么长时间,这其中的意义可太大了,很多时候别说多活几个月了,哪怕就是多活几天都能改变很多事情。 这些专家们从医多年,或多或少都听说甚至还有人亲眼见证过医学奇迹,可之所以能被称为奇迹,就是因为人力无法控制。 李言诚能拖着孟兰几个月不让她死,无论怎样,都说明了他在医学方面的造诣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不管他是中医还是西医,前来听听总没坏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在会议室,李言诚跟他们讲了一下自己给孟兰治病的详细流程,以及为什么要那么做的想法。 其实他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治病了,就是吊命,他做的每一步动作都是为了能让孟兰继续活着,这个活着有没有质量不管,反正就是不能死。 用那啥的话说就是把她的生命潜力榨的一干二净。 而现在这条路已经彻底走到尽头,用他的办法已经再没有可能榨出任何一点生命潜力了,这才有了这些专家们的此行。 听完他的讲述后,这些专家们面面相觑,尤其是那几位中医大家。 这些专家们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他们考虑的都是怎样把病治好,把病人的五脏六腑、气、血,调理到尽可能好的状态。 可李言诚的方法跟他们的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也难怪他们拿着病历本也看不懂他的治病流程。 他这半年来所作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治病,而是利用针刺穴位来激发人体固有的潜能。 然后利用人体自身的潜能来维持所剩不多的生命,同时还可以利用针刺穴位使其脉络暂时通畅,自己去对付体内那些致病的细胞。 这可就真的全靠运气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言诚说如果早一个月让他治疗孟兰,不说能不能彻底治好她,最起码让她多活个两三年问题还是不大的。 早一个月,她体内的致病细胞还没那么多,同时她的生命潜力也会更旺盛一些,这就是原因。 “李科长,你的这种办法在每一个病人身上都适用吗?” “应该可以”李言诚点点头接着说道。 “但这种方法我也是刚琢磨出来不久,真要说起来孟兰算是我这种方法的第一个病人,所以您如果要问我在其他病人身上到底有多少把握,这我也不敢说。” 他很清楚自己传承来的这种方法在任何未死之人身上都能用,无非就是根据病人自身情况决定还能活多久。 有的可能一两个小时,也有的可能一两年。 但他也没把话说的太满,防着有人给他下套。 这…… 讲真的,李言诚所用的方法已经超出了这些专家们的认知,像西医那几位专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虽然对中医也有所了解,但他们更觉得这个年轻人用的也不是中医,而是…… 巫医吗? 好像也不是,针刺穴位治病是非常纯正的中医了。 可是……唉,几位西医对视了一眼后,部队总院的内科主任刚张嘴想问李言诚话呢,没想到那几位专家中的一位带来的学生给抢先开口了。 “可是这不科学啊!” 此时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由协和内科杜主任带来的人身上。 “科学?” 不等有些变了脸色的协和内科杜主任说话,李言诚已经开口了。 “科学不科学的我不知道,不过病人现在就在病房躺着呢,她现在就算成这样了我也依然有把握让她再苟延残喘的活到后天。 这位同志,不说后天了,不管您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她活到明天,咱们再来讨论科学这个话题,您觉得怎么样?” 那位协和的内科杜主任有些无语的扫了眼坐在自己身后的这个学生,来之前就跟他说过,今天过去光带耳朵就可以,千万别带嘴。 今天在场的这些人,就算是最年轻的李言诚人家也是正儿八经有真本事的。 去年六月他就看过孟兰,当时他就说此人活不过一两个月,到了十月份他听说人还活着后还来看过,那会儿就已经觉得是奇迹了,没想到又过了三个月人竟然还没死。 这对他来说都不是奇迹,而是神迹了。 他现在手头有一位病人就遇到了这种情况,昨天的会诊也没什么作用,大家都是束手无策。 今早过来的时候他还将病历带过来了,打算等会儿问问,想看看李言诚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个病人多活一段日子,完成老人家最后的心愿。 杜主任手中的那个病人,就是他们医院妇产科白副主任的父亲。 就是他建议白副主任来找一下李言诚的,但他并不清楚这个年轻人其实还是罗家的小女婿。 他那个学生被怼后满脸通红,再看到老师转头过来那不善的目光,忙缩了缩脖子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孟兰的各项检查报告他刚才也看了,让他去治,并且还要活到明天,开什么玩笑,在他眼中孟兰已经是个死人了。 至于说为什么不继续质疑李言诚是否能让人活到后天,呵呵,用不着他质疑,在场这么多专家都没说话,哪里轮的到他。 这不,听到他说能让病人继续活到后天,刘主任的眼镜唰一下就亮了。 “李科长,病人现在这情况你还能继续让她活到后天?” “可以,但我不会那样做。” “为什么?” “工作需要” “呃……” 从李言诚嘴里讲出来的这四个字,让刘主任忽然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想尽办法让这个病人活着了。 社会局需要这个病人掌握的一些秘密。 嗯? 那他是不是可以近距离的观察一下那种特殊的审讯方法? “李科长,那是不是说你今天就要对那个病人实施那种针刺的方法?” 虽然刘主任说的有些语焉不详,但李言诚还是听懂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就今天了。” “那我能不能申请近距离观察一下?”说完后刘主任觉得自己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连忙又解释道。 “李科长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偷学什么,只是……” “呵呵,刘主任您不用解释,我能把那种方法写出来并且交上去,就没想着要隐瞒什么。 不瞒您说,我还巴不得谁能学会帮我分担一点压力呢。 您如果想近距离观察,这事儿我说了可不算,这个得让领导批准,您还是等下跟我们钟局说一声吧,看看钟局是什么意见。” 刘主任身为保健组的副组长,他了解的秘密可不少,在他面前并不用什么都保密,但也有个度。 二人的这番对话,除了总院中医科的张大夫听明白了之外,其他人听的都是一头雾水。 但不该问的不问,没有一个人开口打听的。 接下来在座的众人对孟兰的身体情况,结合脉象以及各项检查报告展开了一番讨论,其实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的。 没救了! 这是大家在讨论后得出的一致结论。 听到这个结论后,钟局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往会议室旁的办公室走去,他要跟总部将此事汇报一下。 借着这个机会,协和内科的杜主任来到了李言诚身边。 “李科长” “杜主任您好!” 这个时代的专家都是真正有本事的专家,对这些人,李言诚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李科长,我这里有个病人,跟孟兰目前的情况差不多,据我估计最长不会超过一星期,但老爷子还有个心愿未了,想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 可他儿子想回来最少还得一个月的时间,昨天我们会诊过,继续延续老爷子一个来月的生命,我们确实有些无能为力。 我今天带来了病人的全套最新的检查报告和病历,不知道李科长能不能看一下,看看这个病人能不能用你那种方法,帮着给他延续一段时间的生命。” 杜主任的话让李言诚微微一怔,他想起来了昨天罗扬跟他说的,他丈母娘今天会带一个过去的同事过来找他。 好像还就是眼前这位建议的。 “杜主任,您说的这个病人,他女儿是不是你们协和妇产科的白贵芬副主任?” “李科长知道?白主任已经找过你啦?” “那倒还没有,白主任找的我丈母娘,说是今天过来,可能到下午吧,杜主任让我先看看病人的检查报告和病历吧。” 其实这些检查报告和病历对李言诚来说一点用都没,他主要还是得见病人,亲自给病人把脉才能了解真实情况,但人家都带来了,如果连看都不看一眼的话,那就有点过分了。 见他要检查报告和病历,杜主任转身从他带来的学生那里将全套东西拿了过来。 “李科长,你丈母娘是……” “哦,姓宋,以前也在你们医院妇产科工作,年底才刚办理的退休手续。”李言诚接过那叠报告和病历,一边翻看着一边不在意的顺嘴答道。 “宋?宋立香宋主任?李科长你是宋主任的女婿?哦对了,我听别人提过说宋主任的小女儿去年结婚,爱人在社会局工作,原来就是李科长啊。 没想到啊,那咱们这也算是一家人了。” 李言诚抬起头轻笑着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又重新低下头继续去看手中的资料。 “什么一家人?” 这时那位刘主任走了过来,他刚跟钟局说了一下想现场看看那种特殊审讯方法的扎针情况,钟局说要跟总部汇报,让他稍等。 过来就听到杜主任说什么一家人,便好奇的问道。 “老刘,李科长是我们医院妇产科立香主任的女婿。” “对啊,怎么你不知道?”刘主任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李言诚是罗家的小女婿这件事儿。 “我刚知道,你早就知道啊?” “嗯,之前有点事儿跟李科长打过一次交道。”刘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扭头扫了一眼李言诚正在看的东西。 “老杜,你这是打算让李科长给白老想想办法?” “是啊,这不是没办法了么。” “那你还得找社会局的领导说一声才行,他现在可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杜主任点点头:“我这不是想着先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见,如果李科长答应了我再去走审批流程。” 这叫什么?懂事儿! 让人家当事人听着心里都舒服。 有的人就喜欢什么事儿都拿行政命令来压人,让人总觉得心里有那么些不得劲。 …… 就在李言诚正看检查报告的时候,隔壁办公室钟局已经放下了打往总部的电话。 “钟局,领导怎么说?” 看到钟局放下电话,管副局长开口问道。 “领导同意对孟兰进行最后一次审讯,让咱们一定要捡重要问题提问,争取能多问出来一些隐秘的事情。” 沈局刚才过来转了一圈后就离开了,这里的工作已经交给钟局负责。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听到钟局这样说,管副局长开口问道。 “不着急,我刚才过来前,看到好像有专家在跟言诚正说什么呢。 爱军同志……” “到” 一旁正和老许还有苏孝同说话的唐爱军听到钟局叫他,忙应了一声。 “等会儿言诚去后边药房的时候你一定要盯紧他,千万不能让他犯错误。” “我知道了钟局。” “老钟,他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见钟局又提起了这件事儿,管局紧蹙着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 “确实过分,而且就是故意的,你想想,言诚可是罗老的女婿,严家业当时想动的还是罗老的小女儿。 现在罗老都已经回来了他们还敢这样做,呵呵……真不知道他们是无知无畏还是怎么着。 咱们现在就是看好言诚,让他不要冲动的犯错误就行,至于那些家伙,会有人动手收拾的,他们做的确实有点不像话了。” 管局点了点头,伸手掏出烟给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一人发了一根。 怎么说呢,李言诚现在可以说是社会局的局宠。 这次完全就是因为他,大家才都有可能更进一步。 隔壁会议室,李言诚已经粗略翻看了一遍杜主任带来的检查报告和病历,还提了几个问题。 他没有给出什么承诺,只说是还需要考虑一下。 他得先见见丈母娘和那位白副主任,落人情也得落到实处。 而且当前他的主要任务是孟兰这里,以及后边那个找死的家伙。 只有把这两摊子事情彻底弄完了,他才有心思考虑其他的。 …… “言诚,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我先去抓点药给她灌上,灌完药后两个小时就可以唤醒她,再让她清醒半个小时,就可以进行审讯了。” 十二号上午十一点钟,让这些位专家各自签下了自己对孟兰当前病情的意见,李言诚再度回到了病房。 这些专家都忙的很,该走的在写完意见后也就离开了,就只剩下了总院的中医科刘主任。 他实在是对李言诚实施那种特殊审讯方法时的针法以及寻找穴位的方法感兴趣,在取得了社会局总部的同意后,就打算今天在这儿泡上一天了。 刘主任的主动留下,正遂李言诚的心意,换个其他人当他不在场的证人,他还担心分量不够呢。 公安医院里除了社会局专用的这栋小楼外,其他无论是门诊还是住院部都是那种砖瓦平房。 中药房和西药房都在门诊旁边,一行三人过来后,跟中药房的人打了个招呼,就钻进了药房里。 “唐处,能不能麻烦您给咱去对门煎药室借个炉子再借个药锅。” 中药房和煎药室就在一间大屋子里,刚好是两对门。 “没问题” 唐爱军没有拒绝李言诚的请求,只是瞅了眼药房,然后就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对面的煎药室。 “刘主任,麻烦您照着你手中这张方子抓下药,我去抓这个。” “可以” 两个方子刘主任都看过,就是地地道道的虎狼之药。 如果是给正常人或者一般气血两虚的人是坚决不能服用的,药力太猛。 给孟兰服用倒是无所谓,反正就是为了刺激她。 中药房里的药厨一共摆了三排,这半年来因为经常到这里来,李言诚对这里每个药斗里放的什么药摸的是门清。 他给刘主任的那个药方上的药,全部都在第一排,他自己需要抓的药全部在第三排的药厨。 而这个点,中药房里是没有人的。 看着刘主任已经开始抓药了,李言诚抬脚向第三排药厨走去。 一边走,他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口罩,匆忙将口罩套上脖子,又将紧跟着出现在手中的白大褂穿上,再戴上白帽子,和线手套,他已经出现在了第三排药厨后的窗户边上。 推开窗户向后边张望了一下,伸手握住窗框上的铁栅栏,呼一下,木头窗框和嵌在里边的铁栅栏就消失不见了,然后一个翻身他就跳了出去。 滴答……滴答……滴答 中药房内墙上挂着的时钟内的秒针一秒一秒的向前走着。 刚刚转了两圈多一点而已,唐爱军就出现在了药房门口,在他身后还跟着中药房的工作人员。 “言诚……言诚……” “唐处,马上就好!” 连叫两声都没得到回应,唐爱军左手放下提在手中的炉子,右手拿着药锅刚准备进去呢,李言诚的脑袋从第三排药厨那里探了出来。 “好” 看到李言诚探出的脑袋,唐爱军松了口气。 “怎么了唐处长这是?” 这时刚好刘主任拿着已经抓好的药走了过来,听到唐爱军来了个大出气,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事儿,哎对了刘主任。” 唐爱军向药房里边看了眼,伸手拉着刘主任往一旁走了两步。 “刘主任,刚才言诚进到药房后没出去吧?” “没有啊,怎么了?你刚才叫他他不是在里边么。” “没出去就行。” 没得到唐爱军的解释,刘主任也没追问,他只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这位社会局保卫处的处长,不知道他到底是搞什么名堂。 唐处长放心了,可他却不知道,刚才李言诚探头的时候,身上的白大褂还没脱掉呢。 他叫第一声的时候后边根本没人,叫第二声的时候李言诚刚好出现在后窗户口。 听到唐处长叫,他急忙翻进来将收走的窗框又原模原样的还原到位,伸手拉掉帽子就从药厨边上探了个脑袋出去。 当时别说白大褂了,就连口罩都还在脖子上挂着呢,还有为了这次计划他专门准备的黄胶鞋。 缩回脑袋后,他急忙将白大褂和口罩还有鞋都收走,又恢复成原样。然后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一下因为快速跑步而有些急促的喘气。 听到房子里有脚步声正在往过走,他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一包药走了出去。 跟进来的药房工作人员笑着打了个招呼后,他走出中药房,和唐处长、刘主任一起走出屋子,向着他们社会局的专用小楼走去。 两分钟! 他昨晚做了一夜的计划完美实施完毕! 第三百四十章 风起云动 就在李言诚他们三个人走进那栋社会局的专用小楼那一刻,一辆吉普车刚好从公安医院大门开了进来。 这辆吉普车径直开到了后边住院部门口,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了两位中年人,走进住院部的拱形门。 公安医院的住院部并不大,虽然这里也对外营业,但附近的居民一般情况下没人到这里来治病,都是去其他医院。 这里接待的最多的病人就是他们本系统的干部职工及家属,还有就是京市辖区内看守所和监狱需要住院接受治疗的罪犯病人。 也正是因为要接待这种病人,为了防止有人逃脱,医院四周的墙上不但有铁丝网,每间房子的窗框上还都安装的有铁栅栏。 再加上这里的大夫和护士以及医院内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有公安的身份。 可以说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想从这里悄无声息的溜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意外就是这么不经意的降临了,公安医院今天就跑了一个过来治伤的。 元月十二号中午十一点五十分,也就是在李言诚他们三人从药房回到专用小楼后不到半个小时。 市公安局分管副局长还有刑侦一处的全体干警已经赶到了这里。 城东分局的领导和刑侦科同志们的也过来了,并且已经安排人在公安医院附近开始了走访。 社会局的小楼里,在收到严家业失踪的消息后,李言诚第一时间就让老许安排人将他老婆接了过来。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吃过午饭后。 咕嘟嘟…… 专用小楼前,炉子上的药锅正冒着蒸腾的热气,浓重的中药味在空气中弥漫的到处都是。 李言诚和刘主任俩人站在炉子边上,一边看着药锅,一边讨论着人体的各个穴位。 在一楼的一间屋子里,隔着窗户,钟局、管局、老许和唐爱军站在那里,目光都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 “爱军,刚才你们去抓药言诚没离开过药房吗?”钟局忽然转过头问道。 “没有”唐爱军非常肯定的说道。 “你不是说你去药房对面的煎药室借炉子和药锅了么,这期间难道他不能出去吗?别忘了,药房可是有后窗户的。” “钟局,两三分钟也许可以做非常多的事情,但您也别忘了,后窗户是有铁栅栏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言诚有什么特殊的本领能从铁栅栏那里钻出去,然后又用这种本领钻进了严家业所在的那个病房。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严家业这个人呢?” 是啊,这个人呢! 嗯? 刚想到这里,钟局就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忽然间浮现出了一个老外的名字,维诺德*布林。 港岛花旗的客户经理,同时也是漂亮国那个情报组织在港岛的情报员。 此人也是在李言诚与其接触后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虽然目前漂亮国对这个人已经下了通缉令,传其卷款潜逃。 但钟局对此是持怀疑态度的。 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卷款潜逃,那他为什么没有带走那个公寓里的一百多万美元的现金,又为什么不带走那份价值一千万美元的不记名债券。 难道是看不上吗?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相信那人卷的款能比这个钱数还多。 那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钟局有些头疼的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老管,爱军,贵善,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的尸体迅速消失无踪?” 钟局的这个问题让那三人一脸茫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干这行的时间有长有短,腐蚀尸体的药水倒是听说过,可那玩意一是没那么迅速,二是就算时间长,消失的也不是那么彻底,总会留下些东西。 如果真有那种随便滴上几滴上去就能让尸体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药水,那他们和公安以后就不用破案了。 连尸体都没,也就是说连受害者都没有,那还破个屁的案子啊。 “老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管局有些无奈的问道。 钟局面无表情的摆了下手:“得,你们就当我说胡话呢。” 他总觉得严家业失踪这件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认为,这事儿如果不是李言诚做得,那就极有可能是那边贼喊捉贼。 就在他刚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刚才被派出去的苏孝同,急匆匆的在楼外跟李言诚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进来。 “咚咚咚” 很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进来” “领导” “孝同,你去现场看了,说说你的看法。” 钟局没有废话,直接问了出来。 知道严家业失踪后,他就派苏孝同去后边现场看看具体情况。 “不好说,事情比较奇怪。” 苏孝同摇摇头,接过老许递过来的烟点上后继续说道:“在住院部有一面墙的内外各发现了一处新鲜的踩踏痕迹,是左脚的前脚掌,足迹专家现场辨认,可以做同一认定,也就是说翻墙的人只在墙上蹬了一下就翻了过去。 在墙头上也发现了有人在那里翻墙时衣服留下的擦痕,可问题是墙头上的铁丝网完好无损,在翻墙那里的铁刺上倒是发现了两根线挂在上边。 通过初步比对,应该是线手套摸过那里留下的,可铁丝网没有任何被拉扯过的痕迹,他们刚才仔细的检查过,就连铁丝网上的锈渣都没掉落。 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如果真的有人从那里翻墙究竟是怎么翻过去的。 市公安局一处有人提出说,墙两侧的踩踏痕迹以及墙头上的擦痕,还有挂在铁刺上的线头会不会是有人在那里故布疑阵,这个说法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 这些先抛在一边不说,他们现在遇到的最大难题是,不管严家业到底是被人掳走的,还是自己跑的,他是怎么从那间屋子里离开的。 屋子的后窗有铁栅栏,没有任何破坏,也没有任何其他不正常的痕迹,跟墙头上的铁丝网一样,就连锈渣都没掉落一片,根本不可能从那里出去。 病房外还有两名看守看管,不但如此,当时住在严家业所在病房隔壁的是石山分局的一名干警。 他说,十点四十左右他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亲眼看到大夫和护士进出那间病房的时候,里边是有人的。 然后他就回到了病房躺在病床上看报纸,一直到知道隔壁出事儿,他始终都没听到窗户外有什么动静。 另外我还做了个试验,从中药房后边到严家业所在的病房,跑去跑回再算上翻墙的时间,只要中途不耽误,一分半钟足够。 可要说总共两三分钟的时间还包括掳人的话,就算没有铁栅栏和墙头的铁丝网,钟局,您恕我直言,我不认为言诚能办到。” 听完苏孝同的话后,钟副局长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孝同,你对你们五月份出差去港岛发生的事情还记得不?”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那个老外?” “没错” “钟局,那个老外到底是消失了还是怎么着了,咱们这些外人没人知道真实情况,也许他们是故意那样喊出来的呢,总之,我相信言诚。” 苏孝同最后几个字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他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强调自己的意思。 他这样一弄,把钟局给逗笑了。 钟局有些好笑的抬手指了指苏孝同。 “你小子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不信任咱们自己同志?” “领导,我可没这个意思。”嘴里说的没这个意思,可语气中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懂。 “呵,我还能听不出来你的意思啦?臭小子,我之所以想要把这件事儿搞清楚,就是因为这事儿很麻烦。” 钟局都被气乐了。 “你知道不知道,那边已经下令不管严家业的伤到底治好没有,今天都必须收监,刚才监狱方过来的那两个人就是准备把他带走的。 现在事情搞这么大,不管严家业到底是被人强行掳走了还是他自己跑了或者其他怎么着啦,肯定都要一查到底绝不放过。 如果真这事儿真的是言诚做的又被查出来了,我问你,你准备怎么帮言诚。” 钟局还真不是胡说,这事儿现在已经引起了极大的关注,无论是安全委还是公安的总部都已经下令让彻查了。 尤其是那边,还派出了京市监委的人也过来调查此事,都已经在路上了。 …… “喂” “老罗,是我” “老方啊,什么事儿?” “严家业失踪了,在公安医院失踪的,还不到两个小时,而言诚今天就在医院。” 正低头看文件的罗老听到电话那头讲出来的内容后,唰一下就抬起了头。 “老方,你说的失踪是什么意思?”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怀疑是言诚干的?” “老罗,我怀疑不怀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边的态度。” “怎么?他们还准备把言诚怎么办吗?” “这个暂时不清楚,现在公安正在医院展开调查,同时,他那个铁杆还派出了京市的监委过去,和公安局一起组成联合调查组调查这起案件。” “言诚在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没有?”罗老想了想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就能结束。” “那等他忙完了我帮他请几天假,我最近感觉身体好像又有点不得劲,让他回来在家里照顾我几天吧。” “我知道了,那边结束可能到三点多了,等结束我就让他带着小敏过你那边去。” “嗯” 挂掉电话后,罗老坐在那里微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立香,你今早说要陪白贵芬同志过去找言诚,去了没?” “现在就准备去,你问这个干嘛?” “那刚好,你要过去的话赶三点去,三点前言诚可能比较忙,另外,到时候你把言诚和小敏带回家里,让他们在家里住几天。” ??? 电话那边的老太太听的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老头子是发什么疯,这怎么好好的就要让女儿女婿到家里来住。 倒不是她不想让小两口去家里住,而是你这跟下命令似的,俩孩子不愿意怎么办? 又不是在单位,谁会喜欢整天被命令来命令去的。 “老罗,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是发生了点事儿,你到时候就跟言诚说,我希望他能带着小敏到家里来住几天,他应该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等晚上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好,我知道了,不过老罗我提前跟你讲清楚,孩子如果自己不愿意,我可不会强迫他们。” “不用强迫,你只要说了是我的意思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成” 将电话放到座机上,老太太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老头子突然搞这么一出,让她心底不免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前年发生的事情还在眼前未曾离去,这才刚回来几天啊,不会再来一遭吧,而且还把小女儿小女婿牵扯进来了? 坐在那里寻思了一会儿始终不得要领后,她开口叫来身边的工作人员,让她帮着打听一下外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老此次回来后该享受的一切待遇又都恢复到了他所处级别的正常状态,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 而且还都是以前那些人。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什么时候能看到人心?当你面临危难的时候。 这些工作人员能被叫回来继续在罗老爷子身边工作,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仅仅十几分钟后,老太太就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工作人员汇报完后,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有些发呆。 在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李言诚那张,总挂着一丝微笑,让人感觉非常舒服的面容。 这小子…… 很快老太太就轻轻摇摇头将刚浮现在脑袋里的那个想法给驱逐了出去。 老头子刚才说让她赶三点再过去,不,她决定了,现在就要过去,她倒要看看某些人到底是想折腾什么。 想到这里,老太太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哪位啊?我是宋立香,请你们白主任接个电话。” “宋主任我是小赵,您请稍等,我去找白主任。” “好,辛苦了。” “您太客气了宋主任。” 电话听筒里很快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喂,宋姐。” “贵芬,你现在没什么事儿吧?” “现在没事儿,宋姐您是准备现在过去吗?” “对,这样啊,你就在医院等着,我坐车过去接你。” “好,麻烦您了啊宋姐。” “不用客气,白老最后的心愿,能帮上忙我肯定会帮,你把你父亲的检查报告和病历都准备好,我马上就到。” “已经准备好了,我到医院门口去等您。” “嗯,等会儿见。” 放下电话,老太太就吩咐工作人员备车,她起身走到衣服架子那里,开始穿外套。 …… 另一边,罗老可没想到老伴没听他的,而是准备早早过去给自家小女婿站台,当然,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放下电话又寻思了一会儿后,拿起电话又拨了出去。 这次他是把电话打到了亲家老孙那里,就是他二儿媳孙艺晴的娘家爸,也是孙艺娟的娘家爸。 这老头去年国庆节刚过完就调回来了,接手了顾老那一摊子工作。 顾老因为在陈志元事件中有故意拖沓的迹象,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再加上他之前工作中的种种不尽如人意,而且年事已高,去年国庆过完就光荣的退居二线。 孙老这人做事是雷厉风行,回京后刚一接手工作,马上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现在三个来月过去了,也是时候检验一下经他整顿后的队伍成色了。 一起失踪案,短短两个小时就引发了各方云动。 那位想要的稳,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如期而至,反而是愈发的躁动起来。 坐在办公室里,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此时已经无心看秘书送来的文件。 事态的发展已经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将引发此次事件的那几个家伙给活劈了。 严家业莫名其妙的失踪,不管是蓄谋已久的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掳走,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儿。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事儿看起来是不大,但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严家业,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那么此次事件的走向都将变得不可控。 而这个短时间指的就是今天剩下的这半天。 从现在开始截止到明天早上八点,如果此案还没有一个说法的话,那么必然就会有其他部门来接手该案的后续调查。 到时候肯定就是从头查起。 首先,严家业为什么会到公安医院来住院。 被打伤了?好,谁打的?为什么要打?打的有多重?真的已经伤到了必须住院的地步吗? 这些问题只要一甩出来,抽丝剥茧的就会把很多人提溜出来。 不要说什么那些人能抗住,别忘了,那个年轻人可还在呢,有他在,根本不可能出现拒不交代的情况。 除非…… 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有些头疼的抬手捏了捏了眉心。 除非什么?让所有参与了此次事件的人都彻底闭嘴吗? 呵呵,可能吗? 亦或者让那个年轻人彻底闭嘴? 这个办法倒不是不行,但一想到老罗、老王、老方还有刚调回来三个月的老孙几个人,他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这四个人单独一个也许还不至于让他忌惮,但他的手只要敢伸向安全委,就算排除掉老罗这个非安全委的人,其他三人联手也够他喝一壶的。 更别提还有几天前才找过那个年轻人谈话的老伍。 也就是不知道猪队友这个词,否则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此刻肯定会大骂几句猪队友。 真正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 视线转回到公安医院这边,即便医院里已经因为调查失踪案件的人越来越多,显得有些乱糟糟,但社会局这栋专用小楼依然还是那么安静。 非本局内的相关人员以及手持局、总部或者安全委的介绍信,其他人员想靠近这里,无一例外都被挡在了外边。 煎的药已经煎好了,给孟兰也灌服了进去,这个老女人从被抓住的那天起,别说什么人身自由了,就连吃不吃东西喝不喝水都失去了自我掌控的能力。 “孟兰,你的身体情况你应该很清楚,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把你埋藏在心底的那些秘密都讲出来吧,明明白白的离开人世不好吗?” 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孟兰,钟局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如果能让她主动开口,那么他们得到的东西会更多。 而不用纠结最后时刻到底是该问这个还是问那个。 对于钟局的话孟兰置若罔闻,每次只要清醒过来,她的视线一定实在李言诚的身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上。 李言诚站在一旁坦然的接受着她目光的洗礼,半年了都,他已经习惯了被这个老女人这样盯着看。 终于,时隔半年之后,孟兰第一次主动开口,开口的同时,她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到了钟局的身上。 “钟副局长” 因为身体虚弱,浑身上下没有一两力气,孟兰说话的声音比苍蝇飞过的嗡嗡声大不了多少,听她说话必须要努力的侧耳倾听,屋内还不能有一丝杂音。 见她终于主动开口了,屋里众人的精神都是一震,这可是一个好现象。 钟局连忙向病床边走了两步,弯下腰更靠近了些。 “孟兰,你想说什么。” “想让我主动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是不是又想让我们把王泉山带过来?” 见王泉山,这是孟兰被抓当天提出的那个条件。 当时她之所以提出要见这个人,目的其实很简单,王泉山是她前夫,是她那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的父亲。 同时也是一个潜伏者,并且王泉山能暴露,还是被她举报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主动配合? 王泉山并不知道自己的结发妻子也是一名潜伏者,而且级别还比他要高的多。 如果不是这次孟兰要见他,可能到死他都以为当初被举报是妻子的大义灭亲之举。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举报,让王泉山留了一条命。 站在现在再回头看的话,很难说孟兰当年的举报,到底是想要他的命还是想保他的命。 见面后王泉山也问了,可惜,他得到的答案只是孟兰淡淡的一笑,并没有给他解释什么。 那天是时隔二十年后二人的第一次见面,情景充满了唏嘘。 王泉山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释放了,目前是阳朝那边被命名为中古友好人民公社的一名农场职工。 他过去的经历让他这几年没少吃苦,但也因为释放后一直都是在公社的农场种地,相对于那些进了工厂的或者从事其他工作的人要好的多。 那天见面后二人是老泪纵横,面对孟兰这个曾经举报了他的前妻,王泉山的心里还是比较复杂的。 得知她目前的处境后,也是一个劲的帮着劝她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当时决定让王泉山过来,社会局的人就商量出来了一个比较模糊的对策,那就是说服他让他配合装腿骨折没法走路,必须有人搀扶才行。 本来是打算让一个行动好手扶着进去,但孟兰根本不吃那一套,坚持让李言诚扶进来,如果换人就松手。 也许在她的眼中,这个看上去有些瘦的年轻人就真的只是一个大夫吧,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的大夫竟然是一头吃人的老虎。 尽管她当时已经让李言诚将上衣脱的只剩下了一件跨栏背心,可她还是在和王泉山见面后,在情不自禁的想和这位曾经的爱人握下手时。 被李言诚那不知道藏到哪里的针灸针给暂时控制住了她的手,使得她舍身成仁的想法彻底落了空。 走到生命最后时刻的孟兰是真的已经都疯狂了,她有要拉着一帮子人给她陪葬的想法。 她握在手中的起爆器确实是真的,但堆放在她屋里的爆炸物可不止是被起爆器控制着,同时还被一个定时器也控制着。 当李言诚那会儿按住她抢过起爆器后,早就准备好的爆破专家第一时间就冲进她屋里。 刚一进屋子,映入两位专家眼帘的就是那个距离爆炸仅剩不到一分钟的定时器。 也就是说,与其说她当时是想和王泉山握手做最后的告别,还不如说她是想拉着这个前夫的手陪她一起下地狱。 至于其他人,按照她的计划都是给她陪葬的。 控制住孟兰后就一直死死的握着起爆器不敢松劲的李言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时是真的差点没憋住尿一裤裆。 别说他了,守在院子附近的那些人没一个不害怕的,董主任更是后来站在那里的时候都得人扶着,实在是腿软的站不住。 可没人笑话他,当时院子里传出李言诚大喊的声音后,老许和苏孝同是紧跟在两位爆破专家身后往进冲的,接下来就是钟局,而跟在钟局身边的就是董主任。 他也是豁出去了,想在此次事件中能露把脸,毕竟能找到孟兰就有他的功劳在,如果抓捕的时候他还能冲锋在前,那以后在社会局的地位好歹也能有个质的提升。 他的目的这次确实是达到了。 但董主任却没想到,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就这么措不及防的降临了。 应该感谢这年头没有那么复杂的电路,不管是连接在爆炸物上的起爆器还是定时器,只要把线扯掉就没事儿了。 否则,那天的后果难以想象。 话题转移回病房,听到钟副局长问她最后的条件是不是还想见王泉山,孟兰有些费劲的摇了摇头。 见他干什么? 那天要求见他是想拉着他陪自己共赴黄泉,现在明显已经不可能了,那再见他也就失去了意义。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过分,能满足的我们尽量都会满足你。” 见她摇头,钟局追问道。 孟兰转头将视线再度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她这一看,让病房内的几人都挑起了眉头,以为这个老女人是不是就要死了所以有些昏头,打算提一个任何人都不可能答应的要求呢。 也不怪大家会这样想,她的计划失败,说是把一半责任归结到李言诚身上都不为过。 毕竟没有他那闪电般的出手,爆炸物是真的会响。 钟局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的时候孟兰开口了。 “我就一个条件,那就是我这段时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天抓我时,这位李科长手中的针究竟是藏在哪里的? 如果李科长愿意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解惑,不至于让我死不瞑目,那我自会将藏在心中的秘密都讲出来。 当然啦,我现在还能活多久你们估计比我自己还要清楚,如果我还没说完就死了,那你们可不能怪我不讲信誉。” 听到孟兰提出来的竟然是这个要求,其他几人都愕然的转头看向了李言诚。 李言诚也被她的这个要求弄得是有些哭笑不得,这算要求吗? 都不等钟局说什么,他就稍微向前走了一步,开口说道:“孟兰,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告诉你我是怎么藏针的,你就会主动说出我们想知道的那些秘密?” “没……错,不过我能说多少就要看李科长你能让我再活几天了。” “好,那你可要看清楚了啊。” 随着李言诚的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到了孟兰的面前。 钟局他们几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去,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李言诚到底是怎么藏针的。 当他们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只手上的时候,就看到那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已经捻着一根长针了。 看到那根长针其他人的反应还不强烈,可那位还没退出病房的曹护士却差点没惊叫出声。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十分钟前唤醒孟兰的时候她给李科长递了两根长针一根大针。 后来这三根针用完后又全部还给了她,此刻就在她身旁桌上的托盘里放着还没消毒呢,也就是说这位李科长手中时时刻刻都藏着最少一根针? 可那玩意又不是绣花针,长针的长度约二十公分,虽然非常细,但拿在手中也还是比较好发现的,普通人的手从中指手指头梢到手腕都没这根长,想在手中藏起来简直就是不可能。 可是…… 就当曹护士震惊的时候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不对了,眼中都冒出了惊讶的光芒,本来就站在旁边的苏孝同更是就差将脑袋担在李言诚的肩膀上看了。 将针藏在手中,李言诚用的可不止是那个仓库,他确实能将这些针在手中玩出花来。 就比如现在,他的手伸在孟兰的眼前,那根明晃晃的长针明明就在她眼前,可也没见那只手有多大的动作,呼一下针就不见了。 五根手指一开一合的针就又出现在手中。 这次站在李言诚身后的几人看了个清楚,在正面看不到针的时候,那根针其实就在他手背处被手指头挡着呢,只不过因为他的动作很快,向你展示手背的时候针又转到了手掌那边。 所以在正面看的人眼中,那根针就是一下出现一下又消失的,就像是变戏法一般。 一直都没走的那位总院中医科的刘主任此时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一根长针在手中藏来藏去的戏法玩的好,并不代表医术水平就会有多高,但最起码能说明这个年轻人是针不离手,有下功夫去玩针。 他的针灸水平高,由此也可窥见一斑。 刚才趁着煎药时他和李言诚讨论了不少中医方面的知识,基础知识这些略过不谈,在怎样通过针刺穴位治病这方面,听的这位刘主任是瞠目结舌。 什么辨证治疗,什么开药时需注意的君臣佐使,什么调理身体,通通都不管,就是简单粗暴的通过脉象了解清楚身体情况后,然后使用针刺给病人疏通经脉。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再不行就三次,还不行?那不好意思,在下学艺不精,您最好还是另找高明。 二人在讨论时刘主任提了几种病,有中医的有西医的,李言诚都能讲出需要针刺哪些穴位,通过疏通哪些经脉来达到治病的目的。 到底对不对因为没有实际上手刘主任虽说不敢轻信,但也最少信了八成。 他虽然只是将针灸当成一种治病的辅助手段,但穴位和经脉他还是了解的,针刺那些穴位到底能不能起到疏通经脉的效果,他还是知道的。 可两种几乎完全不同的中医理念上的碰撞,让刘主任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迷茫。 现在看到李言诚将一根针灸针中的长针都能玩出花来,这让他不由得更为感慨,没有简简单单的成功,这话真不是随便说的。 这一刻,刘主任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是不是应该请这个年轻人为那位治治病? 在长达四个月,天天都坚持采集尿样做化验的情况下,他们终于搞清楚了那位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虽然病情搞清楚了,可这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轻松一点,反而是更加的紧张。 癌症,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眼中那就是不治之症,哪怕刘主任他们都是保健组的成员,在国内的医学界算是最顶尖的那波人了,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尽管今天和李言诚聊的并不是那么深入,但此刻这个念头在刘主任脑海中冒出来后,就是挥之不去。 当然啦,请谁给那位治病,他这个保健组的副组长说了可不算。 可建议权还是有的,深深的看了眼在李言诚手中上下翻飞的长针,他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感觉万分诧异的决定。 而躺在病床上的孟兰看着一会儿出现在自己眼前,一会儿又消失的长针,目光中充满了惊讶,看了一会儿后她有些费劲的点点头。 “谢谢李科长愿意为我解惑,钟副局长,让你的人准备记录吧,我要开始讲了,在我讲述期间不要提问,更不要打断我的话。” 说实话,李言诚这一刻是有点想骂人的。 这老女人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愿意主动交代为什么不早说,非要在已经被他灌了虎狼之药后才说。 之所以给她选择灌这个药,就是因为她不愿意配合的无奈之举,只为了能在最后一次特殊审讯时多获得几分钟的时间。 而如果不灌的话他有把握让她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再吊两天,可现在…… 酿的,这不是折腾劳资吗! 没办法,他只能伸手又问曹护士要过来几根针在孟兰的身上刺了几下,争取能将那个药的药劲泄去一部分,还好只喝了一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中午抓的那两种药都灌了,那她百分之百是挺不过今晚的。 因为孟兰要交代的缘故,无关人等就必须离开,和钟副局长还有管副局长打了个招呼后,刘主任就先一步退了出去,紧跟着曹护士也走出了病房。 这边苏孝同和唐爱军俩人已经准备好了纸笔,他们要记下孟兰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一桩桩陈年旧事从她口中娓娓道来,跃然纸上。 李言诚在取下针后也走出了病房,他出去并不是不能听,而是要送一下刘主任。 “李科长,刚才给孟兰灌的那个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刘主任也想到了那个药,见李言诚出来就询问道。 “我刚才给她扎针就是要将那个药的药劲泄掉。”李言诚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老女人害人不浅,她早说要配合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呵呵”刘主任笑了笑:“将死之人的情绪和想法都会比较古怪,行啦,老头子我在这里打扰了半天,今天我先过去,这几天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可能还会叨扰,希望李科长不吝赐教。” “刘主任您这话就说的严重了,跟您的交谈,真的是让我受益匪浅。” “哈哈哈”刘主任笑着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李言诚吊命的本事通过孟兰他是窥见了冰山一角,目前来看确实是厉害,但因为病例太少,要说究竟是厉害到了哪个地步,这还不敢讲。 他对这个年轻人最佩服的是利用针灸做了很多实用性很强的延申,相当于是开创了一个新的分支。 对于利用针灸来治疗各种各样的病效果到底怎么样,也因为病例数太少不好做判断,可从理论上看的话是说的通的,现在欠缺的就是实际操作。 如果说这个年轻人现在还是医院大夫,那他肯定会马上就将其调到总院去,然后每天给安排大量的病人,来观察这个针灸治病法到底怎么样。 李言诚的针灸治病法说是中医的一种吧,其实跟中医还不太像。 中医讲究的是调理,将人体内的阴阳气血通过药物辅以针灸之术来调理到一个极佳的状态,这样一来病人不管得了什么病都会自愈。 也就是很多人说的除根。 但这只是一个理想状态,事实上是没有哪个中医大夫敢说能把人体调理到极佳,哪怕是这些保健组的专家们。 更多的中医都是那种半瓶子晃荡,熟悉一点脉象,记上几个药方子就敢给病人开药。 运气好了治好几个病人,运气不好就说你没有谨遵医嘱。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诟病中医的一个原因。 而西医虽然也要追溯病因,但总的来说还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吃药治不好?没关系,割了它,实在不行换了它。 几十年以后连脑袋都敢尝试着换,还有什么是不能换的。 至于实在是查不出病因的病,统统丢到基因里边去,基因就是一个口袋,啥玩意都能往里边扔,说出去让人听着还高大上。 李言诚的针灸治病法介乎于中西医之间,用的是中医的理念,行的却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之法。 这种方法到底行不行,现在也看不出来,不过刘主任在心底已经有了计较。 对于刘主任他们这个级别的大医来说,西医、中医根本没有争得必要,只要能解除病人的病痛,那就是好医。 他打算回头找几个病人让这个年轻人先看看,唯一有点麻烦的是李言诚不是专职大夫,社会局一处的大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只能通过正常流程先报到社会局总部,如果能得到批准那才能进行展开下一步的工作。 借着现在送他出去的工夫,刘主任讲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李言诚对此自然是无可无不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当然也希望能将自己脑海里的那个传承发扬光大,哪怕多治好一个病人,就不算浪费。 公安医院大门口,刘主任带着些许遗憾离开了。 他今天最想看到的那种特殊审讯方法没看到,可这也没办法,罪犯愿意主动配合交代问题了,总不能还要强行给人家来几针吧。 就算他愿意人家社会局的领导也不能同意。 刘主任乘坐的车才刚驶离,另一辆吉普车就停到了距李言诚不远的路边,转头看去,他抬脚就走了过去伸手把后排车门给拉开了。 “妈,您来了。” 丈母娘来了。 “大诚你站这儿干吗?”老太太笑呵呵的走下了车。 对李言诚这个女婿,罗老和老太太内心里是充满了感激的。 老两口非常清楚他们能在短短一年之内就又重返京市是因为什么。 如果没有这个女婿去年六月份的惊人之举,罗老身上被陈志元所构陷的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以澄清。 更不可能仅仅一年不但官复原职还稳中有升。 现在有人想找这个女婿的麻烦,就不说此举是不是没把罗家往眼里放,单只是为了这个女婿,老太太也要过来看看,帮他撑撑腰。 该说不说的,老太太来的这个时间是刚刚好。 刚才公安局的同志看到李言诚出来了,接受到命令的他们正打算过来找他谈话呢。 让他们直接去社会局那栋楼上门去找,他们还真不敢,毕竟在一起案件中你要找人谈话,好歹这个人也得能跟这个案子挨上边才行。 可现在的情况是,除了严家业是李言诚亲手送进去的,二人之间确实有矛盾之外,今天的失踪案他们查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一点跟人家相关的线索。 就因为这个犯人是李言诚送进去的,然后现在人失踪了就要找人家谈话? 换成他们这些人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啊。 更何况他们可是知道社会局的领导也在这里呢,就这样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要找人家的人谈话,完全不按照正规程序来,借给他们个胆他们也不敢这样乱来。 可现在人出来了,那么挡住问一下总还是可以的吧? 抱着这种心态,接到通知的刑侦一处处长马上就带着人过来了。 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李言诚正在跟一个老太太说话,那位处长才想上前呢,看清楚车牌后,马上就又停下脚步,挥挥手转身往医院里走去。 他这样一搞,弄得几个跟着一起过来的手下是满头雾水。 “处长,怎么了?” “走走走,我去跟局领导汇报一下,没法问。” 手下回头看了眼那辆吉普车和站在车边上的人,他明白,问题一定是出在这辆车和那个老太太身上了。 “处长,那个老太太是?” “是那位李科长的丈母娘。” 得,蒋处长的手下立马就闭嘴不言了。 李言诚娶了罗家的小女儿,够资格知道的都已经非常清楚了。 他们如果非要找人家询问,不是不行,得走正规手续,否则随便两顶帽子压下来就能把他们压死。 “大诚,这是协和妇产科的白贵芬副主任,你叫声白姨就可以。” “白姨好!” “李科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您客气啦!” “大诚,扬子昨天给你说了吧?” “说了,妈,咱们进去了再谈吧。” “不打扰吗?” “没事儿,小敏也在休息室呢,白姨,请!” 第三百四十二章 拒绝当枪 “你把小敏也接过来了?”老太太闻言微微一怔。 “严家业在里边被人打伤后在这里接受治疗,结果上午在病房失踪了。 他是我送进去的,我担心他跑出去后会对小敏不利,所以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她先接过来了。 现在就在我们那栋楼的一楼休息室暂时休息,在这里我能放心些,我不相信姓严的敢强闯我们的哨兵自投罗网。” 听罢小女婿的话,老太太什么都没说,只是偏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招呼白贵芬一起进去。 心里有没有,都是通过一件件事情看出来的,而不是听嘴巴说。 虽然老太太相信无论换了谁,对自己女儿都不会差,毕竟自己家就在这里放着呢,没几个人敢轻视。 但她可清楚的记得,这个小女婿要娶自家闺女的时候,家里的老头子可是刚犯了“错误”。 别人都是划界限还怕来不及呢,只有这个年轻人不但不害怕牵连,反而还要扑上来深度绑定。 这算是吕不韦的“奇货可居”吗? 她不清楚。 老太太只知道,早前还上家里提亲的那些人,哪怕是他和老头子已经到了沪市都还有人打电话过去要跟家里结亲,可等他们到了西北那座小城之后,那些人就彻底消失殆尽了。 能不跟着一起批评老头子都算是念旧情。 白副主任跟在一旁,她并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二人的对话后,她偏过头扫了一眼,她和宋主任在一起共事的时间可不短,对这位称的上了解。 只这一眼她就知道,这位老太太对这个小女婿那是打心眼里喜欢,从她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就能看出来。 白副主任侧头瞄了眼李言诚。 讲真的,如果不是没办法,她肯定不会过来找这个年轻人的。 主要还是实在太年轻了,她自己就算是妇产科领域的专家,清楚的知道,医学是一门多么吃经验的专业。 就人家说那话,算你打娘胎里开始学医,二十来年又能见到多少患者,能有多少应付复杂病情的经验。 她不清楚杜主任为什么会向她推荐这个年轻人,对她来说,今天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试试吧,老头最后的愿望,她还是想帮着完成的。 就在李言诚领着丈母娘和白副主任往医院里走的时候,先一步进来的市局刑侦一处蒋处长,已经来到了布置在门诊这边的临时指挥所。 临时指挥所所在的房子内,市局主管刑侦的肖副局长,市府监委带队过来的副主任,严家业所在监狱的领导,正在这里听取市局痕检专家对现场勘察的汇报。 其实可汇报的内容并不多,除了那两处脚蹬墙的踩踏痕迹,墙头衣服留下的擦痕和铁丝网上那两根线手套的线头之外,其他地方再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踩踏痕迹因为只有前脚掌还特别模糊,根本就没法做脚印比对。 市局痕检室的足迹专家利用那半枚足迹做了个补齐,也就是足迹专家自己补的后半部分,得出的结论让人有些吃惊。 根据前脚掌的大小来判断,这半枚脚印的主人脚长大概在二十二到二十四厘米,由此推测出来的身高应该最高不超过一米七。 而根据踩踏痕迹的力度专家还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留下那个痕迹的人体重应该不超过一百二十斤。 身高一米七?还最高不超过!体重也不超过一百二! 专家估算出来的这个身高体重,直接就把他们当前的头号嫌疑人给排除掉了。 头号嫌疑人当然是李言诚,可他的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二,在当前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妥妥的大个子。 他的体重只用肉眼都能看出来,最轻也在一百四五十斤了。 相反,专家估算出的这个身高和体重倒是跟严家业自己能匹配上,他入狱前做过体检,赤脚身高一米六八,体重一百一十三斤。 这…… 房间内的几位领导在听完专家的汇报后,等人退出办公室后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感。 那就是严家业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在不破坏铁栅栏和墙头铁丝网的情况下悄然离去的? 是否有人接应? 难道说他被打伤也是早就计划好的吗? 一个个问题的冒出,让几位领导的脑袋瞬间就变大了不止一倍。 恰在此时,刑侦一处的蒋处长推开房间门走了进来。 “怎么回来这么快?” 看到他进来,肖副局长颇感意外的问道。 “肖局,没问成,我们刚到大门口,就看到罗老的夫人过来了。” 蒋处长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没问成刚好,不用问了。”肖副局长挥挥手示意蒋处长坐。 “专家得出的结论,留下踩踏痕迹的人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体重最多一百二,那位李科长明显不符合。 目前这个情况看暂时不用找他谈话了,专家给出的结论和严家业本人特别相符,还是全力搜捕他吧。 给同志们叮嘱清楚,严家业有很大可能搞到武器,在搜捕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 无论是老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还是个人的安全,如遇紧急情况可以开枪。” “是” 听到说不用找李言诚谈话,蒋处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分属两个不同的单位,但因为大家都穿公安制服,工作上也经常需要互相配合,他并不愿意去做那得罪人的事情。 更何况严家业作为计划绑架罗敏的策划者之一,这可是犯了众怒的。 现在听到领导说这家伙可能是有预谋的逃跑,要展开全力搜捕,一下就来了精神,跟刚才的无精打采判若两人。 也不坐了,敬了个礼后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肖副局长下的这个命令让京市监委那位副主任是大皱眉头。 等蒋处长出去后,这位副主任略有不满屈指敲了敲桌子开口说道。 “老肖,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肖副局长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怎么,江副主任对我的命令有意见?” “老肖,照你这么说你是认定了严家业是自己跑的啦?” “不然呢?江副主任你能给我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吗?” “更合理的解释我给不了,我就想知道,那窗户上的铁栅栏缝隙那么窄,在不破坏它并且没有留下任何钻进钻出痕迹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出去的?” “那我更想知道,江副主任你一来就让我派人去找李言诚同志谈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连现场的情况都没看到,就判断是李言诚同志对严家业实施的报复行动吗? 好啊,江副主任你自己都说了铁栅栏上没有任何痕迹,那你告诉我,这个报复行动是怎么实施的?他又是怎么隔着铁栅栏让严家业失踪的? 还是说你带队过来要求联合办案本就带着不可告人的动机?” 肖副局长此言一出,让监狱方的那两位屁股下面像长了刺似的,再也坐不住了。 人犯失踪,他们本就难辞其咎,现在又牵扯出来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可真的不想搅和到这里边去啊。 可让他们开口说先出去他们也不敢,只能是异常难受的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就像是两个面对老师的小学生一般, 监委那位副主任被肖副局长一番话怼的,脸色唰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 “你……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除了拂袖而去,他也说不出来别的什么。 对他的离去,肖副局长根本就不在意。 可怼人归怼人,该查的案子还是要查的,他只是不喜欢有人拿他当枪使。 他冲着监狱方那两位挥了挥手:“行了,忙你们的去吧。” 监狱现在还隶属于市局管辖,见领导发话了,那两位忙不迭站起来就向外走去。 等二人出去后,肖副局长独自坐在那里眉头紧锁的抽了几口烟,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喂,我是市公安局的肖大路,钟局在那里没?” …… “麻烦你跟钟局说一声,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 “好,不挂电话我等着。” 肖副局长是将电话打到了那栋社会局专用楼这边,他需要跟这边沟通一下,该找李言诚谈话还是得谈一下。 专家给出的那些结论都是推断出来的,并不准确,只能当作线索,而没办法当作有效证据使用。 如果严家业是被人掳走的,那么李言诚依然是那个最有嫌疑的人,没有之一。 还有一方面原因,那就是严家业如果是自己跑的,那么他也最有可能去找李言诚报仇,毕竟从某方面来看二人可以说是仇深似海。 最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肖副局长还想请李言诚帮忙审一下那两位监狱方的看守,他对那俩人充满了怀疑。 严家业不可能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住在隔壁病房那个石山分局的民警说没听到窗户后边有什么动静,那么严家业最有可能离开的地方就是走前门。 有这三个原因在,李言诚这个关键人物他是无论如何都得见一下的。 当然啦,最后那个原因必须走正规手续,这次可不能像上次那样用私人关系找人帮忙。 是的,这位肖副局长就是沈局那个曾经的同僚,上次通县案件就是他以私人关系找的沈局,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凭什么李言诚这个年轻人能成为安全委的审讯专家。 “喂,肖局?”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钟局的声音,正在胡思乱想的肖副局长急忙打起了精神。 “钟局,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了,知道您忙,我长话短说。” 社会局专用楼内关押着一名重要的人犯很多人都知道,隔三岔五的社会局的领导就会过来,那就是审讯的时候。 “请讲” 肖副局长知道人家忙,为了不耽误时间,麻溜的就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肖局,找李言诚同志帮忙审讯我是没什么意见,但你们既然把他列为了重点目标,还想找他谈话,又想找他帮忙审讯,这……” 钟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说是重点目标,那不过就是一种说法而已,说白了就是视李言诚为嫌疑人。 请这个嫌疑人去审讯其他两个嫌疑人,好说不好听啊。 沉吟片刻后钟局接着说道:“这样吧肖局,你最好通过正常流程一级一级的报请委里审批吧,我不想打击你,但我感觉能被批复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是到市府或者你们总部就被拒了。 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有很多,我不知道你清楚不,反正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至于你说想找言诚同志谈话,这个我可以答应,但只能在我们这里,你亲自带人过来,另外我还要提醒你,罗老的夫人现在也在,你们把人家女婿列为嫌疑人,别指望人家能有好脸色。” 钟局虽然也怀疑严家业失踪这里边是不是有李言诚的影子在,但那是关上门自己人说的话,而且也只是说说而已。 为下一步有可能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提前做个准备。 现在其他单位想找我的人谈话,不是不行,要么你拿着正规手续来,只要有上级的批复,别说找谈话了,就是把人带走讯问都可以。 要么就像肖局这样,以私人关系来寻求配合。 公安和社会局本就是经常配合的两个单位,有商有量的什么都好说,但如果来硬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就像刚才京市监委那几个人,从肖局这里离开后大摇大摆的跑过去想要找李言诚进行谈话,结果连楼门都没能进去。 京市的监委可管不到他们头上,想找我们的人谈话不是不行,得有社会局总部或者安全委的介绍信才行。 他们能拿出来这两个部门的介绍信那才真的是出奇了,应该说他们今天跑过来要和公安一起联合办案都不符合标准流程。 连楼门都进不去,没招,那个副主任只能是捏着鼻子带着他的人离开这里。 因为人家已经说明了,他们这里是有重要任务的,如果他们再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那哨兵就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了。 肖副局长和钟局的沟通李言诚并不清楚,他此时正在休息室里跟那位白副主任沟通她父亲的病情呢,他老婆和丈母娘坐在一旁小声的说着娘俩的贴己话。 “白姨,老爷子的检查报告和病历以及目前的具体情况,早上杜主任跟我都讲了,您跟我丈母娘是老关系了,同样也是大夫,对老爷子的情况应该也很清楚。 杜主任之所以这时候想到要找我,是因为我手头有一个病人跟老爷子的情况差不多。 这个病人是肺癌,已经转移了,体内的情况一塌糊涂,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就已经被很多专家确定活不过三个月, 不夸张的说,后边这几个月一直都是我在吊着她的命,但想必您应该清楚,哪怕是一模一样的病,换到另外一个人身上都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帮老爷子吊命,我可以答应,但一是我需要你们家属的信任,另外有些话我也要说到前边,老爷子目前的情况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说不定上一口气吐出来下一口气接不上就走了。” 白副主任当然明白李言诚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般的找到这里来。 “能不能成功的帮老爷子吊住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命,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说尽力试试。 其次,您也知道,我并不是全职大夫,还有其他的工作职责在身,如果要我治疗您家老爷子,还得走正常的申请流程。 最后,如果您真的决定让我试试,那么还请尽快,最好明天就能拿到批复,老爷子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白姨,这就是我要说的,到底该怎么选择,您自己拿主意吧。” 拿主意? 对于白贵芬来说有得选吗? 她只是想让老爷子多坚持一个月,能等到她弟弟回来见最后一面,又不是想找人把病治好,在其他人都没任何办法的情况下,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她唯一的选择。 “不用考虑了李科长。”白贵芬摇了摇头:“我现在就回医院走正常流程,还要麻烦你费心。” 一边说着她就站了起来,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能再耽误时间,老爷子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见她站起来,李言诚也跟着起身点点头:“那行,等下我跟我们主管领导也说一声,如果上边的批复过来了,我第一时间就过去。” “谢谢你李科长。” “不用客气” 一旁正说话的母女俩此时也站了起来。 “贵芬,你决定好啦?” “决定好了宋姐,我现在就回去找杜主任帮忙打报告走流程。” “行,咱们一起走。”老太太点点头后看向了李言诚。 “大诚,我和你爸想让你和小敏回家住几天。” 老太太这半天就是跟女儿说这事儿呢,结果罗敏就一句话,大诚同意她就同意,弄得老太太是既欣慰又无奈。 她都想不通俩女儿为啥都是这样。 “没问题妈,我还正想跟您说让您把小敏先接走呢,等我这边忙完我回去给小敏收拾几件衣服带过去。” 李言诚连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他当然知道丈母娘和老丈杆子叫他们小两口回去住的意思。 这就是有长辈有坚实后盾的好处,这些事儿他不用自己一个人扛。 虽然他很确定严家业那个死鬼不会对自己和妻子造成任何伤害,除非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但也保不齐会不会有其他人动什么歪心思,毕竟严家业的母亲和两个姐姐还在呢,万一她们的脑子再抽抽呢。 他老婆现在正怀孕呢,可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失踪? 对于严家业的母亲朱梅来说,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她直接就晕了过去。 丈夫突然“病死”,儿子被判刑,建国二十年的六月,对严家就是灾难的一个月。 儿子虽然被判的重,但总归是有个盼头,可失踪,而且现在公安还怀疑他是有预谋的出逃,这让朱梅实在是难以接受。 “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是有预谋的出逃。” 被送到医院后清醒过来的朱梅,躺在病床上听到过来调查的公安说自己儿子是主动出逃,激动的扶着床就坐了起来。 “妈,您别激动。”病床边的大女儿急忙扶住母亲。 “我怎么可能不激动。”朱梅激动的满脸通红,身体都抖了起来。 “他们说你弟弟是预谋出逃,这是掉脑袋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激动,我怎么平静的下来。” “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元旦的时候去看家业,他还向我妈保证会在里边好好接受改造,争取能早日出来,这才过了十天而已……” 对公安说弟弟是主动出逃,严家的大女儿严东兰也感觉难以相信。 她那个弟弟确实是混账,这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被抓了,要不然的话她都准备替父母好好的教训教训了。 可明知坐不了多久牢,还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出逃,这…… 这笔买卖只要脑袋没被驴踢了,怎么算都不划算啊,她不相信自己弟弟能蠢到这个地步。 别说她们不相信,就是公安其实也不相信。 但现在的问题是人失踪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除了有预谋有计划的出逃,他们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看着神情激动的严家老太太,过来调查的民警只能先行安慰,他们也担心这老太太眼一闭腿一蹬,那麻烦可就大了。 公安医院这边,李言诚送走了老婆和丈母娘她们三个后就来到了会议室。 在主动交代了两个多小时后孟兰已经休息了。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长时间说话了。 但钟局他们对此已经非常满意了,这两个小时的主动交代,比之前半年的收获可要大的多。 第三百四十三章 跟踪 “肖局长,你好!” “李言诚同志,打扰了!” 会议室内,钟局正陪着市局肖副局长,以及他的手下在这里。 管局、唐处、许处以及苏孝同在拿到孟兰交代出来的一些还未掌握的隐秘后,已经离开去安排部署了。 刚才李言诚送丈母娘离开的时候跟过来的肖副局长碰了个当面。 听说他是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老太太马上就反应过来他来这边是想干什么。 如果不是罗敏当时搀着她的胳膊让她走,老太太转头都想再进去继续坐着呢。 就那,也上上下下的将肖副局长打量了好几眼,大冬天的都给肖副局长看的额头上直冒汗。 别看老太太只是个妇产科的大夫,但居移气养移体,在南泥湾的时候就和罗老在一起了,每天接触的都是不凡,身上早已自成了一股气势。 她那几眼,别说肖副局长,就是钟局都遭不住。 “言诚,严家业失踪了你也知道,鉴于你和他之间曾经的发生的事情,肖局长想跟你谈谈,你的意思是什么? 肖局长现在没什么手续,这次过来就是全凭私人关系,你如果不愿意的话,让他去走正常流程申请也没问题。” 钟局将话说的很直白,他可以同意,但这并不影响当事人自己反对。 更何况李言诚本来就是安全委的审讯专家,他如果坚持要手续,即便是钟局也没办法。 这也是肖副局长打着私人关系过来的原因,他连沈局这个曾经的老同事都没找,就是觉得沈局一个是要走了,未必愿意帮这个忙,再一个也是担心引起钟局的反感。 最后就是更担心引起李言诚的逆反心理。 对这个年轻人,肖副局长还是想处好关系的,别看只是个小科长,光那个安全委的审讯专家这个名头他就不敢给人家摆谱。 更何况自家知道自家事,他还指着以后遇到什么疑难案件了,人家能向上次在通县那样帮帮忙呢。 这走流程和不走流程的差别还是相当大的。 李言诚听完钟局的话后淡淡的笑了笑,他明白领导这样说的目的,无非就是说我不会给你施加压力,要不要跟市局的人谈,自己拿主意。 同时他也清楚,钟局已经同意了,否则的话肖副局长压根就不会坐在这里。 就像刚才京市地方监委的人过来,外边的哨兵连通报都没通报直接就让他们离开,要是没有领导授权,那些哨兵哪儿敢那样做。 既然领导都同意了,那就卖一个面子吧,谈谈就谈谈呗,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肖局既然都亲自过来了,钟局,那我就跟市局的同志们谈谈吧,咱们两个单位也算是一家人,能配合的工作还是尽力配合一下。” “那行”钟局点了点头看向了肖副局长。 “老肖,既然言诚同意了,那你们就在这里谈,我那边还有事儿就不奉陪了,改天闲下来咱们再聊。” “钟局,万分感谢,给您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言诚,那你就在这里跟市局的同志们聊聊,等会儿你再看看孟兰的情况,明天早上再让她醒来吧,如果没什么紧急情况,你跟护士交代好后就可以下班了。” “我知道了,钟局,刚才跟我丈母娘一起过来的那个人是协和妇产科的白贵芬副主任。” “白?她是白老的?” “女儿,白老现在已经进入弥留之际了,但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那就是想见见远在大西北当兵的儿子。 可他儿子所在的部队比较特殊,想回来差不多得一个月,但白老目前的身体状态已经很难撑到那时候了。 我这不是成功给孟兰吊命了这么久么,他们医院的杜主任就给她推荐了我,我答应白主任可以试试,但让她走正常的申请流程。”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听到这里钟局就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啊言诚,她那边走她的流程,你不用等批复了,我以总部委员的身份授权你便宜行事,等会儿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就可以去协和那边看看。 不要有什么顾虑,放心大胆的施为,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谁要找你麻烦,我给你担着。 白老的女儿能过来找你,我相信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你不是保健组成员,请你,她自己也要担责的。 白老为国为民操劳的一辈子,我听说前段时间还能坐住的时候都还在坚持写东西,如果可以,你尽力满足白老的最后一个心愿吧。” “是” 钟局点点头,跟肖局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会议室。 肖副局长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李言诚,他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医术,竟然能好到让身为保健组成员的杜主任都推荐的地步。 “言诚同志,这位是我们市局刑侦一处的蒋处长,你们应该都是熟人吧?” “认识,配合行动好几次了。蒋处长你好!” “你好李科长,打扰了。” “蒋处长客气了,不知道蒋处长想跟我谈什么?” 李言诚知道,谈话肯定是以这位蒋处长为主,所以就非常干脆的问道。 那位肖副局长跟沈局一样,之前都是从事行政工作的,让他主持谈话,他都不知道该问什么,搞不好说不了几句就绕到思想工作上了。 肖副局长也是有自知之明,所以过来的时候把蒋处长叫上,他只负责帮忙联系,至于谈话,对于案件调查阶段的询问他还真不懂。 见李言诚这么干脆的就转移到了正题上,蒋处长也知道人家一会儿还有要事儿,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便没再多说废话,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中。 “李科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严家业失踪的?” “十一点多吧,具体时间我没注意,不过那会儿已经该吃午饭了。” “你知道严家业失踪后第一反应是什么?” “请领导安排人将我爱人接过来,蒋处长应该知道,严家业去年之所以被判刑,是因为他主持策划了那起绑架我爱人的案件。 事情败露后他被抓捕到案,我们又从他那里审出来他之前做的几起违法乱纪的事件,也是因为这个他才被数罪并罚判了十五年。 而且好像因为他被抓,他父亲当时一激动给晕倒了,因为身边没人,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过世了。 在严家业的心中,我和他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据说他在监狱里还放过话,说要让我好看。 所以在得知他失踪后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先把我爱人接过来,以防这家伙又故技重施。” 严父的死因对外公布的是因病抢救无效死亡。 至于真实原因,外边人是雾里看花,知道的人没人会乱说话。 蒋处长就算是个外边人,那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参与策划、实施绑架案的几个人就已经被全部抓捕归案了。 没多久就传出了严父在办公室内因病身故的消息。 这还没让人来得及细想二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的时候,很快又传出消息说绑架案全部案犯都已被捕,口供及相关证据也已经固定,该案顺利结案,准备移交法院。 从开始到结束,仅仅几个小时而已,看的不明所以的人是眼花缭乱。 蒋处长偏过头扫了眼身旁做记录的手下,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李科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严家业到公安医院来住院治伤的。” “昨天上午,我爱人的哥哥罗扬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呵呵”李言诚笑着摇摇头,没着急回答蒋处长这个略显犀利的问题,掏出烟给在座的几位一人发了一根,再给自己点上后才悠悠的说道。 “蒋处长,我最近半年一直都在公安医院这边忙,就算我大舅子不告诉我,最迟今天我过来后也会知道。 就冲严家业他们几个计划绑架我爱人并且还实施了,虽然没成功,但将我爱人吓的也不轻,我毙了他们的心都有。” 说到这里,李言诚抬手在他自己身上和蒋处长以及那名记录员的身上比划了一下。 “大家同为战斗在一线的工作人员,我相信我有这个想法你们应该能理解。 我们的工作职责是保护国家以及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再苦再累再危险我们都不怕,任何危险我们敢第一个往上冲,因为我们心中有信念。 可如果到头来我们却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工作就算做的再好,立的功再多,感觉活的都真够窝囊的。” 这番话让蒋处长和那位记录员二人都非常明显的顿了一下。 顿了一下之后,蒋处长抿了下嘴,他想到了眼前社会局这位李科长两次生扑爆炸物的举动。 想到了自己跟歹徒搏斗时身上留下的几处伤痕,也想到了这些年牺牲的那些战友,忽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他觉得没意思。 从事行政工作多年的肖副局长很快就感觉到了下属情绪上的变化,他深深的看了眼李言诚,这家伙,说话的时候太会给自己的同一战线上拉同盟了。 他没开口要求蒋处长继续问下去,而是自己想了一下严家业失踪案的始末,开口问道。 “言诚同志,你还没说清楚为什么你爱人的哥哥要主动告诉你,严家业在这里住院这件事儿。” “肖局,我大舅子之所以告诉我这个,他是担心我知道后会冲动的犯错误,也代表我老丈人过来劝诫我。” “那你昨天来医院了没?” “来了,中午吃完饭就过来了一趟,这里有一位非常重要的犯人正在接受治疗,从去年六月她被抓之后,我每天最少会过来一次。 不过我昨天过来除了我们这栋楼外其他地方都没去,在这里也只呆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今早来医院后你去没去过住院区?” “没有”李言诚摇摇头说道:“在这里除了我们这栋楼之外,我经常去的地方就是药房,其他地方几乎不去。” “也没见过严家业?” “除了去年六月抓捕的时候,以及后来法院审判时我去旁听了,就再没见过严家业。” “你对严家业被判刑十五年满意不?” 这个问题让李言诚有些懵,他搞不懂这位肖副局长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下他回答道:“我尊重法律。” 他只能这样说了,满意不满意的又能怎么样,已经都判了。 肖副局长似乎也就那么顺口一问,接着就又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言诚同志,你站在一个比较公允得角度分析一下,严家业这次失踪到底是他有预谋的逃脱,还是说他是被人掳走的。” “肖局,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有预谋的故意逃脱,个中原因大家都清楚,但要说他是被人强行掳走的,我感觉可能性应该也不大。 他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被人悄无声息的掳走,而且掳走他干嘛? 得到这个消息后我也仔细的思考了,完全想不通这其中的动机,不管是他自己跑的,还是被人弄走的,根本就没理由啊。”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两手一摊,神色间满是疑惑。 他说的是事实,这也是所有人此刻都想不明白该案的原因,实在是找不到动机。 “言诚同志,我知道你学过西医,也懂中医,据你所知,有没有一种什么东西可以迅速的处理掉一具尸体,又可以完全不留任何痕迹。” “我知道有可以腐蚀掉尸体的东西,比如氢氟酸,这是一种化学品,有非常强的腐蚀性。 但想彻底腐蚀掉一具尸体需要的时间可不短,还得有容器将尸体浸泡在里边,而且也不可能做到没有痕迹。 至于说可以迅速的处理掉一具尸体又不留痕迹,恕我孤陋寡闻,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东西,反正从来没听说过。”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言诚同志,假如严家业这次真的是有预谋的逃脱,他忽然出现在你面前要报他所谓的仇,你会怎么做?” 肖副局长这种天马行空没有任何章法的提问,让李言诚倍感难受,实在是摸不到他的脉络,也不知道他究竟想问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呲着牙笑笑说道:“肖局,您这问题我实在是没法回答啊,他如果藏起来打黑枪,我毫无招架之力。 可他如果敢跳出来到我面前,那我肯定也会不客气。” 肖副局长也笑了,他会问什么啊,就是想到哪里算哪里。 “你那种特殊审讯方法,能对自己使用吗?” 我擦! …… “蒋处长,你怎么看?” “肖局,我的意思是派人盯紧严家人,严家业这小子为人虽然混账,但到他母亲跟前还是不错的。 这次失踪如果真的是他提前计划好的,无论他家人知不知道,他出去后应该都会想办法跟家人联系。 再给社会局一处的许处长打个招呼,让他们注意着点李言诚同志的人身安全。 顺便也相当于是帮咱们盯着他了。” “咱们不亲自派人盯着那位李科长吗?” “肖局,李言诚同志本就是社会局的一线工作人员,他虽然担任的职务是预审科科长,但社会局的情况跟咱们局里不同。 他们的预审员是从接到案件的第一时间就参与进来的。 李言诚同志虽然在社会局的工作时间不长,但这几起危险案件他都是身处最前线,经验丰富。 咱们如果派人盯他,可能盯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发现,搞不好还会引起误会。” “以保护他的名义呢?” 听到领导说的这个理由,蒋处长在心底苦笑了一声。 “领导,社会局的人用得着咱们保护吗? 不是我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行动方面,咱们还真未必比的上人家。 我之所以说让跟许处长打招呼,请他们保护李言诚同志的同时,实际上就是相当于请他们帮咱们把人盯上。 如果严家业失踪真是他搞得鬼,我相信行动一处的其他人应该都是不知情的,他也没那个胆量弄得人尽皆知。 不管怎样,对那件事情一线人员再同仇敌忾,可犯法的就是犯法的。” 听完蒋处长的话后,肖副局长琢磨了一会儿后点点头说道。 “行,就按你说的来。” 见领导同意了自己的意见,蒋处长松了口气。 派人盯梢社会局的一线人员,他还没傻到那个地步,那是要把脸彻底撕破的节奏。 元月十二号下午三点四十,送走了市公安局的几位同志后,李言诚给孟兰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保她今晚不会有什么事儿。 再扎针后保证她能一觉睡到明天上午八点以后,又给值班护士留下了罗家工作人员房间的电话,让万一有什么事儿能随时联系上自己,这才驱车回到家里给妻子收拾了几件衣服,给金智海留了个条子。 然后驾车准备去往协和医院。 刚从胡同开出来拐上大路,李言诚就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到后边跟上来了一辆吉普车,仔细看了眼车牌号码,01,是京市的牌子,后边的号码他没见过。 现在汽车悬挂的车牌号牌按照交通部门的说法是第二代,没把刚解放时四九年到五零年这段时间使用的过渡号牌往进算。 主要也是那时全国的汽车号牌还没统一,五零年之后才开始全国统一配发。 第一代车牌中间的分隔符使用的还是红色五角星,五角星前边那一位是大行政区的编号,分别是华北、东北、中南、西北、西南和蒙区。 五角星后边的第一位是所在大行政区包含的省级代号,后边几位才是汽车编号。 从第二代开始,也就是建国十一年起,车牌有了变化,首先是分隔符由五角星变成了横杠。 其次,分隔符前边编号取消了大行政区编号,变成了两位数,从01到30,代表了当时的三十个省级行政区域,分隔符后边的五位数是汽车编号。 进入八十年代,随着汽车的保有量提高,省级代码又增加了31到60,61到90。 然后直到八五年又开始换发了第三代汽车号牌,也叫八六版车牌,上边又增加了汉字,比如京市01。 从这代号牌起熟悉的人就非常多了,也是从这时候起,大街小巷的汽车开始越来越多。 李言诚透过倒车镜又看了眼后边的吉普车,往北开过一个路口后,他打方向右拐走上了另一条路。 果然,他的判断应该没错,后边这个车就是跟着他的。 他拐进来的这条路前边正在修管道,把路面挖开快一个月了,汽车根本就过不去,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这边没法走。 现在后边那辆车还能跟着过来,基本就可以断定是跟踪他的。 谁? 市局的? 市局那些侦查员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 一边琢磨着,枪已经出现在他右手中,推开保险,将击锤扳开,看着迎面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刚过去,他抡着方向盘就在路上来了个大调头,然后冲着那辆车迎面就开了过去。 同时,他还打开了左侧的窗户,左手拿着枪伸了出去,枪口对着那辆已经发现不对劲,一脚刹车停下来的吉普车驾驶舱。 两辆车的距离本就不远,也就几秒钟,李言诚已经能看清楚开车人的长相,那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 而此时路上的老百姓也已经被他刚才那一个调头,以及紧跟着汽车就咆哮着冲往后边那辆车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路南的群众又看到这辆车里伸出来了一把枪,一下子就把大家喜欢看热闹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了。 但因为有枪,也没人敢直愣愣的往过冲,不过小跑着凑过来的人明显还是不少的。 看清开车人的长相后,李言诚皱了皱眉头,他见过这个人,严家二女儿的爱人王新亮,他跟着自己干吗? 难道是认准了这次小舅子失踪是他捣的鬼,想来给小舅子报仇? 可严家这二女婿只是一所技校的老师,让一个老师来找一个社会局一线人员报仇? 这恐怕不是报仇,是来送死的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紧急 “吱”一声,李言诚的车停在了严家二女婿王新亮开的那辆车的车头前。 车刚停下来,他已经推开车门走到车下,就倚着车门当掩体高声叫道。 “王新亮,放下武器,把你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让我能看到你的手,否则我就开枪了。” 透过车前玻璃向车内看去,副驾驶应该是没人的,后排也没看到人,不过有没有人趴在后排座位上就不好说了。 李言诚并不敢贸然的冲上去。 驾驶位的王新亮此时显得十分紧张,要求是让他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可他是直接举在了头侧耳旁,做足了投降状。 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他神色有些慌张,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王新亮,你车上还有其他人没?” “李……李科长,没……没其他人了,就……就我……就我一个人,是……是……是东……东霞……东霞让我来找您的,让我跟您……跟您带几句话。” 东霞?严东霞? 车内王新亮的话让李言诚有些疑惑,严东霞让她丈夫来给自己带什么话? 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严家这个二女儿严东霞和他还是中专同学呢,只是俩人不是一个班的。 这还是去年严家业的案子开庭时二人遇到了才知道。 当时李言诚就看出来了,他这个老同学似乎对那个弟弟并不待见,可那是人家的家事,他也没管。 二人见面时只是短暂的错愕过后点点头就擦身而过,毕竟真论起来他们应该是有仇才对。 可严东霞今天让她丈夫找过来干什么,还用这种跟踪的手段。 “李科长,我车上真没其他人,我现在就下车,您别开枪。” 短暂的紧张过后,王新亮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开口大声说道。 “动作慢一点,车门打开后就把双手举过头顶,让我能一直看到你的手。” “没问题,我一定照做。” 王新亮确实是按照李言诚的吩咐来做的,下车后他的双手就一直高高的举起跃过头顶,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拿。 “你慢慢的走过来。” 即便如此,李言诚也没有丝毫的放松,鬼知道严家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被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王新亮也害怕,看似镇定的他,两腿都在打摆子呢,想走快都走不快。 李言诚的眼睛虽然一直都盯着王新亮和那辆吉普车,但眼角余光发现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担心出什么事儿的他,掏出工作证向着路边距离他最近的老百姓亮了一下。 “公安局的正在办案,麻烦大家向后退一些,以免对大家造成什么误伤。” 其实他从车上下来后,当老百姓看到他身穿的公安制服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路边有好几个人此时都正摩拳擦掌的想扑上来帮忙呢,李言诚及时掏出工作证恰好阻止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也算是帮王新亮免除了皮肉之苦。 “吱” “吱” 就当王新亮刚走过来被李言诚伸手压到车上准备搜身的时候,又有两辆吉普车开了过来。 已经围观到马路上的人群散开后,几个身着公安制服的中青年男人持枪跑了进来,打头的是苏孝同。 看到李言诚没事儿,打头的苏孝同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本来是带人去抓捕孟兰交代出来的一个从未被他们掌握过的潜伏者,抓捕行动十分顺利,回来走到前边路口的时候听到有群众喊这边出事儿了,说是有公安抓坏人。 听到这个,他马上就让另两辆车押着那个潜伏者先回处里,他带着另一辆车的人赶了过来。 车还没停就透过稀稀拉拉的围观群众发现有一辆车是他们的车,而且这车这半年来一直都是李言诚开的,另一辆车则不认识。 这一发现直接就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孝同,检查一下车上。” 看到来人,李言诚马上就开口说道。 车上确实什么都没有,王新亮身上也没带什么武器。 等一处的人过来帮忙给其带上手铐后,李言诚收起手中的枪,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衣服领子,怒气冲冲的问道。 “王新亮,为什么要跟踪我?” “是东霞让我来找你给你带句话。” “少踏马的骗人,你怎么知道我的车牌号?谁告诉你的,到底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他才不相信这家伙的鬼话呢,这车他虽然已经开了半年了,但毕竟不是他的专车,除了有心人之外,其他没几个人会去专门记车牌号。 “我……我……”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谎话被戳破了一时之间不会圆谎,王新亮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好了言诚,围观群众过多,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吧。” 此时苏孝同过来拍了拍李言诚的肩膀,轻声说道。 这里确实不是问话的好地方,公安抓犯罪分子的现场可不是随便能看到的,围观的群众已经越来越多。 “孝同,你把人带回去审一下,我得先去趟协和,白老的身体状态越来越不行了。” “呃……保健组都请你帮忙啦?” 白老是谁苏孝同当然知道,前两天他还陪着他母亲过去医院看望过老爷子呢。 这位老爷子可是由保健组负责的,怎么现在自己这个兄弟要过去啦?难道说…… “开什么玩笑,保健组怎么可能请我这个嘴上没毛的过去,是白老的女儿请我去看看,可能是听谁说了我给孟兰吊命的事儿吧,病急乱投医。” 苏孝同直接就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李言诚给孟兰吊命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少,但也都是内部人,要说外边的人那就是保健组那几位专家了。 就算这件事儿不用保密,但内部人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跟外边人说什么,白老的女儿能知道这件事儿,八成就是保健组谁告诉她的。 很有可能是保健组的人拉不下脸来请外人帮忙,只能是通过这种办法走迂回的路线了。 他倒是真的有点小瞧那些专家的心胸。 不否认,肯定有人拉不下那个脸,尤其李言诚还是个没有什么出身的年轻人,这里的出身指的是师从名家。 但也有人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脸面问题,他们所思所想都是怎么帮病人解除病痛。 就比如那位刘主任,再比如那位拿着白老的检查报告和病历过去的杜主任。 “你小子可以啊!”苏孝同笑着又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 “赶紧去吧,白老这一辈子不容易,你最好能帮他完成那个心愿。” “我尽力吧,那我就先走了啊,这家伙交给你们。” “没问题,分分钟撬开他的嘴。” “李……李科长,我……真的是东霞让我过来的。” 眼看自己要找的人就要走,留下他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侦查员押着,王新亮有些急了。 已经准备上车的李言诚只是扫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抬腿就坐到了驾驶位。 “哎,言诚,我派个人跟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苏孝同忽然想到自己这位兄弟的人身安全问题,拉住了要关住的车门,转头跟张红兵说道。 “红兵,这段时间你就跟着你们科长,负责接送他上下班和日常出行。” “是” “科长,我开车吧。” 接到命令的张红兵跑了过来。 “上车,我开就行。” 李言诚没有拒绝苏孝同的好意,跟张红兵摆了摆头,示意他上副驾驶。 “李科长……李科长……” 王新亮还没放弃,一个劲的叫唤着,想留下李言诚。 可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苏孝同已经下命令让把他押到其他车上去,又让另一个人去开王新亮开过来的那辆车。 李言诚因为赶时间已经开车离开了,就在其他人正要走的时候,附近辖区的派出所民警在收到消息后终于骑着三轮摩托过来了。 …… “红兵,你们刚才过去抓的是谁?” 孟兰今天交代出来的内容李言诚并不清楚,所以对于处里出去到底抓谁他也不清楚。 “是城东五小的一个退休老师,我们过去后刚一亮明身份,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也不等我们问,马上主动交代说他确实是当年奉命遗留下来的。 还说早年间曾经收到过密信要他去哪里跟谁联系领取任务,他因为害怕所以没去,又说从那次以后就再没人联系他了。 他说留在大陆后这么多年早已重新成家,习惯了现在的这种生活,从没想过要去搞什么破坏,也没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当年不是有要求身份有问题的人自己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么,他为什么没去?” “他说他害怕,担心他的身份会被算旧账。” “解放前他干过坏事儿?” 刚解放的时候为了让这些潜伏者能主动现身,在报纸上宣传过很长时间,讲明了政策。 当时也确实对很多能够迷途知返的潜伏者都是宽大处理的。 继续潜伏坚决不愿意自首的也有很多,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解放前曾经就干过坏事儿的。 这次孟兰被捕后确实交代出来了不少这种老古董,全国各地都有。 其实这些老古董都不是重点,她交代出来的最重要的就是帮助社会局彻底铲除了两处联络点,还通过手段抓到了三个能跟外边直接联系的上线。 对于外边在咱们设立的情报小组和破坏小组是一次非常严重的打击。 这也是领导们都舍不得孟兰死的一个原因。 这个老女人简直就是一部潜伏者的活字典,谁都说不清她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有些可惜的就是她愿意主动交代的有点太晚了,打比方说她现在就像是一个马上就要烧完油的煤油灯,属于她的那个生命之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李言诚费了老鼻子劲的才给她这盏破灯里面硬是多续了半年的油,现在他已经彻底无能为力了。 这个老女人眼一闭腿一蹬的能死个干脆,可那些没交代完的隐秘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了。 每每想到这个李言诚都有些扼腕。 “他说他没做过什么坏事儿,就只是担心被收拾。” 现在抓这些老古董,并不是要真的收拾他们,跟他们算旧账。 像今天苏孝同带人去抓的这个退休老师,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只要能查明他解放后确实没做过什么,一般都会放回去。 之所以还要找他们,就是想看看从这些人嘴里还能不能再掏出来一些什么。 因为距离不远,李言诚开着车很快就赶到了协和这边,进到院子里后,直接驱车来到了特需住院区。 刚到这个住院区的小门口,就被守在这里的哨兵挡住了。 “李科长您稍等,我们去通报一下。” 社会局的证件还是非常好使的,除了极个别的地方之外,几乎都能进,最起码也不会出现那种连通报都不通报,就被拒之门外的情形。 白贵芬出来的很快,脸上的神情十分的惊愕。 她是通过她们医院先给社会局总部的常务办公室打电话沟通的,那边表示会尽快反映给领导,纸质申请医院随后会送过去,这样的速度最快。 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边打完电话也不过才十几分钟而已人就已经到了,这…… “李科长” “白姨,您从我们那边离开后我就把情况跟我们钟远柱副局长讲了一下,钟副局长听了后表示白老为国为民操劳一生,现在病入膏肓就这么一点心愿,指示我不用等批复了,先过来尽心尽力的治疗白老。” “谢谢钟局长,谢谢李科长。” “您不用客气,白姨,现在方便让我见见白老吗?” “当然,李科长请!” “红兵,你在这儿等着我。” “好的科长。” “李科长,那边有休息室,你这位同事可以在休息室休息一会儿,那里有茶水还有报纸。” “红兵,你去休息室坐着吧,别窝车上了。” “好嘞” …… 特需病区李言诚也是第一次过来,在小门登记完进来后,看到里边的情形他挑了挑眉头。 没有想象中的豪华,就是景色看着好点,跟个花园似的,再就是各种现在能有的检查设备一应俱全,这里还有单独的手术室和产房,都是平房,无非就是看着干净整洁安静一些。 白贵芬父亲所处的病房是一处套间,外间坐了不少人,看模样应该都是白家的亲戚。 老爷子目前的状态也就是这一两天了,这些亲戚都是在这里想陪着老爷子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看到白贵芬领着说是请来的大夫进来,原本坐着的众人都站了起来,可当他们看清李言诚的模样时,一个个的脸上都满是诧异之色。 实在是这位请来的大夫太过年轻。 内科杜主任作为白老的主治大夫当然也在这里,李言诚刚一进门他就迎了上来。 “李科长,麻烦你了。” 杜主任多多少少是有些惭愧的,身为保健组成员,可以说是国内医术最顶尖的那一拨人里的一员,如今却要求助于一个外人,还要以医院名义求助。 如果不是白贵芬作为家属主动要求,医院是根本不会同意的。 “杜主任不用客气了,让我先看看老爷子吧。” 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李言诚也没有什么寒暄的想法,直接讲到。 “请,白老就在内间,从今早九点多陷入昏迷后,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清醒过来,现在的情况可能比我早上跟你讲的还要严重的多。” 李言诚的心呼一下就提了起来,已经进入弥留之际的病人就是这样,所有情况都是预估。 而大夫介绍病情的时候一般都是以比较保守的情况来讲的,如果比保守的情况还要严重,那岂不是…… 要是他刚过来人就已经没能坚持住过世了,那问题还不大,可如果他刚接手展开最后的治疗,人却走了,那对他的影响也还是不小的。 李言诚跟着杜主任进到了内间,白贵芬刚准备也进去呢,就被一个老者给拉住了胳膊。 “贵芬,那就是你请来的大夫?” “是啊小叔。” 拉住白贵芬的老者是白老的亲弟弟。 老者转头看了眼已经缓缓闭上房门的内间,小声说道:“贵芬,小叔没其他意思,但这个大夫也太年轻了,他能行吗?” “小叔,咱没其他办法了不是吗?刚才杜主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爸现在的情况能撑两天都是奇迹。” “唉……你爸也真是的,早点同意让通知志刚的话,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多事儿。” “小叔,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只能说尽力吧。”白贵芬有些疲惫的说道。 这段时间她也是被折腾的精疲力尽,老爷子的脾气太倔,去年国庆后他的身体状态急转直下,当时她就跟她父亲说让弟弟回来一趟,可老爷子坚决不同意。 结果到元旦明白自己确实是挺不下去了又想见见儿子。 可人在部队,又是那种部队,哪里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 就在白贵芬的小叔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通往内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一脸焦急的叫道:“贵芬,快,咱爸不行了。” 呼啦啦…… 随着他的话,外间原本小声说话的众人唰一下都站了起来。 白贵芬急忙抬脚向内间走去。 出来的中年男人是她爱人,一直在里边陪着老爷子。 李言诚也是正好踩到点上了,跟杜主任刚进去,昏迷中的白老忽然就泄了一口气,监测设备上的心电图直接就走成了直线。 见此情况,他也顾不得说什么了,走到病床边上就开始了第一次的急救。 杜主任非常清楚自己此时已经无能为力了,拦住了在场的要阻止李言诚动作的其他两位大夫。 “你们看着就行,他如果也没办法的话,那就……” 话没说完,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主任,这位是?” 其中一位大夫看着李言诚那陌生又年轻的脸庞,有些疑惑的问道。 “社会局卫生室的大夫,在急救这方面颇有建树。” 杜主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来人的身份,只能是含含混混的。 这时白贵芬已经跑进来了,其他人则是站在门口焦急的看着里边。 李言诚这时也顾不上问护士这里有没有针灸针,装模做样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针包,一手从针包里往出取针,另一只手已经快速的解开了病人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胸口。 解开衣服后左手就抓住了病人的手腕,同时右手已经持针等待着搞清楚脉象后随时下针了。 白老此时的脉象可以说是已经都摸不到了,左手稍微感觉了一下,右手的针就已经刺进了胸口的穴位。 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 接连六针下去后,又过了几秒钟,监测器上的那条直线才又有了起伏。 一直抓着病人手腕的左手此时也渐渐的感觉到了脉象,这时李言诚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就这么看似简单的几个动作,让他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那边杜主任瞪大眼睛看着监测器,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止是他,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监测器,大家似乎是能感觉到白老的那颗即将停止工作的心脏越跳越有力。 一直感觉着病人的脉象变得更加清晰,李言诚这才抬起头。 “杜主任,白副主任,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吊命一个月我没什么把握,比我手中现在那个病人的情况还要严重,只能说是见招拆招,尽力而为。” 白老不止是癌细胞转移到体内其他脏器,各脏器开始停止工作,同时还有心脏病的问题,只这一点就比孟兰的情况要严重的多,再加上他近八十岁的年纪。 能挺这么长时间都是多亏了杜主任带着他的人照顾的好。 如果换到其他医疗条件和大夫医术水平稍差一点医院去,老爷子早就入土为安了。 李言诚继续说道:“现在有一个情况,老爷子这个状态我需要最少在他身边守四十八小时,只有能度过这两天,才能谈其他的,否则…… 但这里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我那边还有病人需要照顾,没办法离开那边时间太久。” 第三百四十五章 隐瞒 “你的病人能不能接到这边来?” 说话的是白贵芬那个小叔。 不等李言诚开口,白贵芬就转头说道:“小叔您不了解具体情况,先别说话呢。” 说完后她转头看向李言诚:“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小叔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你别在意。 李科长,我父亲现在能移动不?如果可以的话,将我父亲转移到公安医院那边我完全没意见。” 李言诚刚才露的这一手,已经基本上打消了白贵芬心中的疑虑。 她也是行家,怎么可能不懂。 而杜主任看着李言诚已经是双眼冒精光了。 这年头的西医,尤其是内科大夫差不多都懂点中医,甚至因为没有那么多检查设备,很多西医内科大夫都是通过把脉给病人看病的。 这时候的中西医在内科方面几乎就是搅在一起的。 李言诚刚才急救时刺的那几针,杜主任一眼就看出门道了。 原来这几个穴位还可以这样用! 精妙绝伦! 叹为观止! 这是此时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念头。 紧接着他就明白过来总院的中医科刘主任,为什么会对这个年轻人那么推崇。 能拖着那个老女人活这么久,果然不是靠运气。 “去那边?”李言诚沉吟了一番后将目光落在了杜主任身上。 白老可不是普通病人,不是他说咋办就咋办的。 杜主任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给保健组打电话请示一下吧,李科长,经过刚才的抢救,白老目前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到明早上没问题,不过最好不要拖到那阵,接下来还有几针是治疗针,刺完之后就不能移动了。 我的计划是让白老彻底陷入沉睡中,只维持住基本的生存需要就可以,但这个时间能不能坚持一个月我现在也不敢保证,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李科长,你的意思是我父亲就不能醒来了?” 听到让父亲陷入沉睡中,白贵芬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那种办法,但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可如果就这样陷入昏迷中无法醒来,那见不见弟弟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随时都能唤醒,但每一次清醒都会消耗他本就所剩不多的精力,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老爷子醒来,一直等到你弟弟回来。 如果能坚持到那会儿,我还可以让白老跟你弟弟说几句话。 这些的前提条件都是一切顺利,如果……那我也就没办法了,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 李言诚说的这些,除了杜主任和白贵芬之外,其他人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明显都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让一个人睡那么久嘛。 但还不错,不相信归不相信,却没人开口,都显示出了不错的教养。 怎么说呢,白贵芬不愧是一名医生,她知道她父亲目前的情况,说点不好听的,现在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所以特别的果断。 “杜主任,麻烦您现在就跟保健组那边说一声,就说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下的决定。 希望接下来能由社会局行动一处卫生室的李言诚科长来接手治疗我父亲,并且把我父亲转到公安医院。” “好” 杜主任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似乎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了,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讲清楚。 “不过白主任……” …… 就在这边正商量着讲白老转移到公安医院的事宜时,另一边苏孝同已经带着严家二女婿回到了处里。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王新亮就已经竹筒倒豆子般的将事情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根本就不是他妻子严东霞让他过来的,甚至他妻子都不知道这事儿。 他过来跟踪李言诚,是他丈母娘让他来的,那个车牌号也是严母不知道怎么打听出来的。 不但派他来跟踪,同时还指使她大女婿出去跟踪另一个她儿子曾经的仇人。 老太太觉得她儿子不可能是自己有预谋的逃走,因为不值当。 她不但指使两个女婿去分别跟踪她儿子的两个仇家,自己还跑去找那个人去了。 严母现在是恨死了那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丈夫不会突发“疾病”死亡,自己的儿子更不会落到被判刑的结局,现在更是生死未卜。 她让两个女婿分别跟踪自己儿子的两个仇人,也只是跟踪,就是想看看自己儿子的失踪跟这两个人有没有关系,并没让他们再做别的什么动作。 王新亮是交代了个干净,把苏孝同弄得却有点麻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找老许商量了一番后,最终还是警告了一下严家这个二女婿,然后就让他离开了,至于其他的什么严家大女婿去跟踪另一个人,以及严母去找那个人,他们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儿。 完全没法管啊! 这种事儿也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严家大女婿姑且不说,严母去找那个人,这其中还不知道要牵扯出来多少事儿呢。 一不小心搞不好又要有人“病”死。 他们这小身板可经不住那种事儿的冲击。 “孝同,带回来的那个退休老师叫什么来着,他怎么说的?” 打发王新亮离开了,老许就问到了正事儿上。 “叫张明智,看到我们出示证件后马上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属于跟那边主动失联的那一类人。 而且因为失联的时间也长了,估计从他嘴里得不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铁成带人在后边审着呢,看情况吧,如果他交代的那些都能对上,我的意思是就放了吧。 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不太好,估计就算想折腾也折腾不起什么劲儿了。” 老许点了点头说道:“你把握吧,林君那边还没回来呢是吧?” “还没见人。” “言诚那边你派红兵跟着呢?” “对,我让他这段时间都跟在言诚身边,防着严家业万一真是有预谋的逃走,那家伙搞不好还真会过来找言诚报仇。” “你觉得严家业会是有预谋的逃走吗?” “呃……”苏孝同被问的一愣,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处长,这件事儿确实透着一股子怪异,要让我说的话,我感觉严家业不像是长了那种脑子的人。 但也保不齐他是被别人蛊惑的。” “被别人蛊惑?”老许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市公安局的肖副局长已经向总部申请,打算借李言诚帮忙审讯一下那两名看守了。 孝同,你说的那个别人,指的就是那边的人吧?你觉得他们在知道李言诚有那种审讯手段的情况下,会不会留这两个人活口?” 这确实是个问题。 结合现场情况来分析,严家业离开病房的唯一途径就是从病房门那里离开。 可那两名看守信誓旦旦的说他们没有同时离开过岗位。 如果他俩真的被买通了,还是那边人干的,那些人知道李言诚有那本事,肯定不会留下这两个人当把柄的。 “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公安知道,因为那两名看守很可能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苏孝同猜测道。 “你说的确实有这种可能。” 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后,老许摇摇头说道:“算了,不想啦,让公安去头疼吧,咱们解决咱们的事情。” 公安那边可不是头疼呢么。 不止是一处头疼严家业失踪案,二处一组的副组长金智海带着下属陈自林,俩人一直在调查那个连环盗窃案。 好不容易从一个线人口中打探来了一点消息,说是城东区和平里那边有个佛爷这俩月私下里卖了不少零碎,东西的来路应该不正。 打听清大概地址后二人就赶到了和平里南街和东街路口这边。 在这边又费劲的经过一通打听,终于找到了他们要找的那个佛爷的住的地方。 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是住在某直属机关的家属院。 “同志,我是市局二处的,你们院子里有没有一个叫黄阳的人?二十来岁。” 骑着三轮摩托来到这个机关家属院门口,将车停好后,金智海和陈自林二人一起来到家属院的门卫室,亮出工作证后问道。 大冬天的骑三轮属实是遭罪,就算穿着大衣也给俩人冻的直打哆嗦。 他们跟社会局没法比,那边是从部队序列分出来后带走了原来的车,所以显得车很富裕。 没办法,国内的工业基础薄弱,啥玩意都缺,京汽虽然已经开足了马力生产汽车,但年产量就那么点,根本就满足不了需求。 有三轮还能骑都不错了,很多派出所和分局的民警都是骑着自行车去办案,更遭罪。 门卫室的大爷看了下金智海的工作证,摇摇头撇着嘴说道:“这混小子又干啥坏事儿了,这次竟然连市局的同志都招惹过来啦。” “同志,听你的意思黄阳经常干坏事儿?” “呵呵,这孩子自打长大后不是经常干坏事儿,而是压根就没干过好事儿,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保卫科的同志这些年都不知道找他谈过多少次话了。 要不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早就报到公安局让你们把他抓了。” 这也是前边城东分局调查时没查到这个佛爷的原因,这个叫黄阳的家伙根本就没被派出所打击处理过,都不知道辖区内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人。 这次金智海能知道这家伙,还是朱永扬手下的人在鬼市给打听出来的,说是有个小子偶尔会在市场卖些一看就来路不正的东西。 这小子看样子以前就只是祸祸他们内部,所以单位保卫科自己处理了,没有报派出所。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连环盗窃案是不是他做的。 如果是,那就可能是单位内部大家都提高警惕了,他实在是顺不到什么东西,亦或者是在内部把手艺练好了,所以又把目光投到了外边,想多偷点。 “大爷,黄阳家都有什么人?他结婚了吗?” “没有,结什么婚啊,就他那混账样谁家敢把闺女嫁给他,那不是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嘛。” 门卫大爷大摇起头。 “黄阳现在就跟他父亲黄文峰住在一起,他娘死的早,他还有个姐姐叫黄婷,已经结婚了,在市林业局上班。 不过……” 门卫大爷的话并没有停,刚说了个不过,他就起身隔着门卫室的窗户向外看了看,然后才转头看向金智海继续说道。 “不过好像我还真有几天没见过这小子了,还真有点奇怪,不是你们今天过来,我都没太注意。” 说到这里,大爷抬起胳膊指向了南边:“他家就在最后那栋楼三楼东南户,黄文峰,就是黄阳他爹这会儿肯定在家,他身体不好,早就办了病退,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可以去看看。” “大爷,黄阳会经常不在家吗?”刚准备退出门卫室,金智海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我印象中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儿,是挺奇怪的,这次……” 说到这里,门卫大爷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重新抬起头说道, “最少应该三天了,我应该有三天没见过这小子了,该说不说的,黄阳这小子虽然有点混账,但对文峰还是非常孝顺的。 文峰身体不好,没办法出门,劳累不得,平时买药、买菜、做饭这些的都是黄阳。 唉,也就是看这小子对他爹还不错,确实有孝心,保卫科的同志对他每次都是批评教育。” “好,谢谢啊大爷!” “嗐,不客气,对了公安同志,你们找黄阳是……难道这小子在外边犯事儿啦?” “您别多想,我们找他只是了解些情况。” 现在还不能肯定那几起案子是不是黄阳做的,金智海肯定不会乱说话。 “大爷您忙着,我们去他家里看看。” “好!最好把那小子好好的教育一下,他娘早就不在了,他爹身体不好,根本就管不住他,再让他这样混账下去迟早要犯大错。” 犯大错? 那四起案子如果是他做的就不是犯错那么简单的了,而是犯罪,是要被判刑的。 按照门卫大爷的指点金智海和陈自林来到了黄家,家里有人,站在门口敲门的时候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门一打开,更加浓重的中药味是扑面而来,呛的陈自林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看到门外是两位身着公安制服的人,开门的中年男人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 “同……同志……” “我们是市局刑侦二处的,这里是黄阳家吧?” “是……是,同志,阳阳……阳阳怎么了?” 因为紧张,中年男人甚至都没让金智海他们进门,就站在门口问道。 “您是……” “我是黄阳的父亲,我叫黄文峰,同志,阳阳怎么了?” “他在家吗?”金智海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头看了眼屋里后问道。 “呃……”黄文峰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过身子说道:“看我也是糊涂了,公安同志快请进,屋里坐着再说,我天天要喝药,房子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闻,您二位见谅。” 这个家属院的楼都是那种单面楼,一层六户八个房间,每层的东西各三户,四个房间,多出来的那个房间是这三户的公用厨房。 房间里的实用面积二十来平,分为一大一小两间,这种楼的厕所也是共用的,在楼梯拐角那里,每层有两间供六户使用,大清早的高峰时间段也是非常紧张。 屋里虽然中药味更加浓重,但屋子里显得很是干净整洁。 黄文峰给拉了两把椅子请金智海他们坐下,又从柜子里取出两个杯子准备倒水。 “黄文峰同志不忙了,请问黄阳在家吗?” 金智海开口阻止了黄文峰要倒水的举动。 “阳阳……阳阳已经三天没回来了,这孩子现在越来越不听话,经常就不知道钻哪儿去了。” 提起儿子,黄父是一脸的惆怅与恨铁不成钢,又带着些许的焦急和关心。 “同志,你们找阳阳是……”黄父看看金智海又看看陈自林,有些不安的问道:“他是不是在外边闯什么祸了?” “现在还不确定,我们找他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确定? 黄父听的微微一呆,很快就摇摇头说道:“同志,不瞒您说,他在外边到底都交了什么朋友我确实不清楚。 这孩子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问他就是让我别管,唉,我这个父亲当的够失败的。” 黄父对于没教育好这个儿子充满了自责。 一问三不知,金智海感到有些无奈,黄文峰如果没说谎的话,那他这个父亲当的确实是够失败。 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干脆就自己看吧,他抬手指了下另一间关着门的房子问道。 “黄文峰同志,那间是黄阳的房子吗?我们能不能看看?” “可以,当然可以。” 黄阳的房子里就一张单人小床以及一张三斗桌。 桌上只放着两本选集和一个竹子做的笔筒,里边插着几根铅笔。 床上的被子也是叠的整整齐齐,枕头放在被子上,枕巾、床单都是铺的平平整整。 说实话,从进屋起金智海就对屋里干净整洁的程度感到有些怪异,这完全不像是两个男人住的房子。 不可否认,有很多男人也爱干净,屋里总是收拾的妥妥帖帖,就像李言诚。 可黄家的情况不同,黄父具体得的什么病他不清楚。 但只看他在屋里走这两步路都要扶着墙大喘气,很明显他是没能力收拾卫生的。 如果说单是这一间屋子干净整齐,那还可以说是黄阳离家之前收拾的,可黄文峰那间屋子也那么干净,要说那是三天前收拾的他可不信。 如果是另一个人收拾的,难道说…… 金智海伸手在桌上摸了一下,确认桌上没有一点灰,肯定不是三天前收拾的后,转头看向了扶着门框的黄文峰。 “黄同志,谁给你打扫的房间卫生?” “呃……是……是我女儿,她昨天晚上下班后过来打扫的卫生。 我现在这情况连门都出不去,我儿子又三天没在家,要不是我女儿隔天就会回来一趟看看我,给我拾掇拾掇,估计我死到屋里都没人知道。” 说这话时黄文峰一脸的苦涩。 金智海深深地看了黄父一眼,他觉得这个中年男人似乎是隐瞒了什么。 “黄同志,你儿子一般出去多久会回家?” “这个我也说不准,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他经常都这样?” “呃……是。” 这个是字让金智海和陈自林二人都眯了眯眼睛。 这完全跟刚才门卫大爷的说法不同。 黄文峰为什么说谎? 他知道他儿子在外面偷东西了,想帮他儿子躲过公安? 可他应该很清楚,既然公安都找上门来了,那就表示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躲这一天两天的能有什么用。 还是说,这里边还有其他什么事情。 “黄文峰同志,我们来找你儿子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今天找不到他明天我们还会来,白天找不到晚上也会来,躲不是办法,您觉得他能躲的过去吗? 除非他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想了想,金智海还是决定把话挑明了说。 “我……” 就在黄父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外边的走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就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就在陈自林刚准备掏枪的时候,金智海摆了下手,示意不用掏枪。 他听出来了,那是个女人的脚步声。 但黄父明显没有听出来,他有些焦急的高声叫道:“谁啊!” “爸,是我!” 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门也被打开了,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进屋后她刚准备说话呢,就看到了两位身穿公安大衣的公安同志,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婷婷,这还没到点下班呢你怎么就跑回来了?” 听到是女儿的声音后,黄文峰非常明显的松了口气,看到女儿进来就开口问道。 一直注意看着他的金智海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下了然的点点头,这男人果然隐瞒详情了。 他肯定知道他儿子在哪里,搞不好还知道他儿子犯事儿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独树一帜 “爸,这两位公安同志是来找阳阳的吗?他在外边又闯什么祸了?” 愣过之后,黄婷就反应了过来,关上屋门后上前扶住父亲的胳膊轻声问道。 “不知道啊,公安同志说要找你弟弟了解一些情况,可你知道的婷婷,你弟弟已经三天都没……” “好啦!” 没等黄文峰的话说完,金智海就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黄文峰同志,别给你女儿嘴里递话,也别跟我在这儿唱双簧了,你如果不想说你儿子究竟去了哪里可以不说,我们现在都可以走。 但我也明确告诉你,从今晚开始,你家楼底下就会有我们的人在这里守着,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直到见到他。 黄婷你在市林业局工作,你家和你单位我们也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还有你爱人的单位,你孩子的学校。 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我们见到黄阳为止。” 说到这里,金智海冲陈自林摆了下头:“走自林,我们回去安排人。” 那父女二人已经慌了。 尤其是黄婷,为了弟弟,她可以向公安编慌,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到她丈夫啊! 尤其是她丈夫这段时间正在被组织考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提拔,如果这时候被别人知道他的妻弟正在被公安找,那绝对会去举报的。 自己丈夫只要被举报,那这次的提拔肯定就没戏了,想等到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这种事情一步晚步步晚。 她急忙向前一步站在了小屋的门口,这刚好挡住金智海的去路。 “怎么?黄婷同志这是要强留我们?” 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黄婷,金智海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不不” 强留公安?黄婷表示自己没吃错药,她急忙摆了摆手,转头跟父亲说道。 “爸,您就把阳阳的去向告诉公安同志吧,说不定公安同志能帮上他呢,老是这样躲着也确实不是个事儿啊。” “这……” 黄父似乎还有些犹豫,可金智海却从黄家大女儿的话里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黄婷,你把话讲清楚,什么叫我们能帮上他?黄阳怎么了?” “爸……” 黄婷就像是没听到金智海的话一般,只是催促着她父亲。 可黄父还是那副略带犹豫,却又咬紧牙关的模样。 见状,陈自林径直上前伸手将挡住门的黄婷拨拉开,当先走出了小房间,金智海跟在后边也走了出去,二人两步就走到了房门口。 “爸,大华现在正是最重要的时候,我求求您了,您就跟公安说实话吧,阳阳就算偷东西被公安抓,也好过被那些人找到连命都有可能没了!” 闻言,金智海挑了挑眉头,他听出来一些意思了。 似乎是黄阳在外边偷东西得罪人了,现在那些人也在找黄阳,所以这小子才躲起来的,而黄文峰知道自己儿子躲在哪里。 他是既不想自己儿子被公安抓,更不想儿子被那些人找到。 就在陈自林已经打开屋门准备出去的时候,黄父终于开口了。 “公……公安同志,我……我说……” “砰” 陈自林又关上了已经拉开的房门,转头看向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的黄文峰。 看到黄文峰的脸色那么难看,金智海也担心他会不会突然晕倒还是怎么着,示意黄婷扶着她父亲先坐到大房子的椅子上,坐下后再慢慢说。 从去年九月份开始的那四起盗窃案确实都是黄阳做的。 黄家也不是那种穷的揭不开锅的家庭,黄父虽然病退也是有工资的,他看病的费用还是实报实销。 黄阳在他父亲病退后还接班进了林业系统有正式工作,当然,就他之前干的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情,去年年初就已经被单位开除了。 即便这样,黄家父子二人也不缺钱花。 打架斗殴这个其实大家还能想的通,脾气暴躁爱惹事的人都有这种可能。 可偷鸡摸狗…… 黄阳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家一直都想不通,哪怕是黄父也想不明白。 在这一点上他刚才还真没说谎,他确实对这个儿子不了解,他对儿子的教育也确实是失败。 至于说黄阳这次出去躲,还真不是躲公安,他非常自信自己在偷盗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痕迹,应该是查不到他头上。 可他却没想到自己是在鬼市销赃的时候被人给盯上了。 他这次出去躲,躲的是他偷的最后那家的人。 他偷的最后一家是阳朝的,房主是阳朝档案馆的职工,叫何光,今年三十岁,妻子在书店工作,叫姜彩云,两口子是同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俩人已经结婚九年了,却一直没有孩子。 他们家丢的东西是五块多钱,具体多多少这两口子也说不清,还有一支英雄钢笔。 听到黄文峰说找他儿子麻烦的是阳朝被盗的这家人后,金智海脑海中马上就浮现出了这家的具体情况。 可这…… 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为了五块多钱和一支英雄钢笔要私下里找小偷的麻烦? 怎么感觉这么怪呢! “黄同志,这些都是黄阳告诉你的?” “是,大前天晚上吃完晚饭后他说他出去溜达,刚出去没多长时间就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一回来就收拾他的衣服,跟我说他要去他姥姥家住几天。 我一听就感觉到不对劲,这孩子虽然在外边惹是生非,不干好事,但在我跟前还是不错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正常来说他是不会让我一个人在家的。 于是我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不告诉我我就挡住门不让他走,没办法了,他才跟我讲的这些。 我当时就劝他去派出所自首,公安同志,我真的劝他了,可……唉……” 说着说着,黄文峰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旁的黄婷也跟着她父亲一起抹起了眼泪。 “他怎么知道想找他麻烦的人是他偷的阳朝那家的人?还有,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到底偷了几家?” 稍等了一会让看父女二人的情绪能稳定些后,金智海追问道。 “呃……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黄阳现在人在哪儿?” “他去他姥姥家了,在义顺县那边。” 接着,黄文峰就将黄阳姥姥家的具体地址讲了出来。 “他姥姥家还有谁?” “没人了,他姥姥姥爷都已经不在了,村里那房子现在是阳阳舅舅的,他舅舅在义顺县城木材厂上班,一家人都在城里,只是偶尔回村里看看。” “黄文峰同志,我希望你这次没跟我们谎话,你自己也说了,被你儿子偷的那家主人正在找你儿子,如果被他先找到了,你儿子免不了要吃苦。” 说是这样说的,可金智海老觉得怪怪的,那家虽然被偷了,但有必要大费周折的亲自找那个小偷吗? 还是说黄阳根本跟他父亲就没说实话? 算了,不猜了,去找到他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提金智海准备回去跟组长汇报一下后,连夜赶去义顺找黄阳。 协和医院这边,杜主任在将白老的情况上报给保健组,又被上报到办公厅后,批复很快就下来了。 同意将白老转院到公安医院,由社会局行动一处卫生室大夫李言诚同志接手治疗,但必须有保健组的工作人员以及专职护士陪床。 而且李言诚准备怎么治疗白老,必须如实的讲给保健组那名陪床的工作人员。 也就是说那名工作人员其实就是负责记录治疗过程的。 这对李言诚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治疗的所有病人,包括之前在城东第一医院的时候,除了给病人手中的病历上写清楚之外,整个治疗过程他自己还会多写一份,形成自己的工作笔记。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上一世他也始终都坚持写工作笔记。 既然上边已经授权同意了,就没再耽误时间,很快就把白老转院到了公安医院那边。 医院这边也接到了通知,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腾出来了两间紧邻的房子,一间供白老使用,另一间亲戚可以在里边休息。 至于保健组的工作人员和那名专职护士是肯定不能离开白老身边的,会有人过来跟他们换班。 社会局那栋楼如果不是有一名重要犯人在,其实安排到那边会更方便。 安顿好后,李言诚就开始了对白老的第一次正式治疗,还是就刺了几针,跟刚才抢救时不同的是,这次针在白老身上留了三十分钟才取下来。 如果说刚才抢救时他刺的那几个穴位,杜主任还能看懂为什么要那样做,只是想不到还能那样。 那么这次治疗时刺的那几个穴位杜主任是彻底迷糊了。 他不太好意思问,只能是记下后给总院中医科的刘主任将电话打过去。 刘主任一听直接就来了兴趣,都顾不上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叫了个车就匆匆赶过来。 对这些老专家们爱岗敬业,刻苦钻研、不耻下问的精神李言诚深表佩服,但到了吃饭时间却不吃饭他表示接受不了。 由于从今晚起他就得在白老身边守两天,趁着这会儿暂时还没啥事儿,他丢下这俩专家就让刚才提前吃过饭的张红兵送他回了老丈人家。 “这小子也忒不尊老了,把咱俩丢下他就跑啦?” “哈哈”听到杜主任的话刘主任直接就笑了。 他拍拍这位保健组同僚的胳膊,转身向着公安医院的食堂走去。 “走吧,咱们也先去填饱肚子,那小子晚点不是还过来呢么。” “老刘,你觉没觉得李言诚这个年轻人似乎……” 说到这里杜主任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寻思了半天,好像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你是不是想说他非常有个性?” “对对对!就是个性,特别有个性,我行我素!” “你想想,他这么好的医术都能说去社会局就去社会局,还是直接干一线,没点个性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他还兼了个卫生室的大夫,估计他的医术也根本不可能传出来。” 说着,刘主任就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的继续说道。 “这小子的针灸之术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学的,他使用的那些小技巧我是闻所未闻。 他爷爷李元和我找人打听过,中医肯定是懂,但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太高的技艺才对。” “老刘,你也是着相了,深究那么多干什么? 我觉得吧,不管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医术,只要能为人民服务就行。 你这不坑不哈的查人家跟脚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个老小子现在也开始在乎师门传承啦? 还是说你连社会局都不相信?” 杜主任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刘主任。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而已。”刘主任急忙摆摆手解释道。 他应该算是中医界里为数不多根本就不在乎师承的人了。 “中医的情况你也知道,培养出来一个出类拔萃的不容易,二十多岁就能独立行医,水平还这么高。 我实在是对能教出这种徒弟的人感兴趣啊。 李言诚使用的这种只依靠针刺穴位的治病方法,我除了在一篇残缺的古籍上看到过只言片语之外,在其他地方是闻所未闻。 老杜,说他的这种方法开辟了中医治病的新篇章都不为过。” 刘主任的话其实没说完,他没说他心里有想请李言诚给那位治病的打算。 这有点太过惊世骇俗,可以想见的是,只要他敢提出这个建议,会遭到多少人的批评和反对。 所以他现在的打算是采取迂回之法,先找来各式各样的癌症患者来让李言诚治疗,先看看效果。 等到有了充分的依据后他再提这个,相信遇到的阻力会比现在空口无凭的说话要小的多。 实际上在确诊了那位得的是癌症后,保健组里的中医和西医都拿出了自己的治疗方案。 中医自不用过多赘言,西医这边在那位坚决不做手术的态度下,给出的方案是采用电灼术。 这也是没办法,如果选择动手术,那位势必要在公众眼中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就当前这种大环境,如果没有那位勉力支撑,唉…… 不过好在现在发现的算是早的,这些治疗手段还能用上。 中医、西医双管齐下,想来应该能有些作用吧?大家心底都没底。 癌症,在这个年代真可以说就是不治之症,他们这些人压根就不敢说治愈的话。 能做的就是延长患者的存活时间以及存活质量。 这还是发现的早,如果按照他们之前那种检查方法,等发现的时候必然就到晚期了,就像那个孟兰,他们这些论起来在医学界都是顶尖一拨人不也照样束手无策么。 自从查出来那位得的是癌症后,刘主任一直都在心底暗自庆幸,幸亏他那天临走前多嘴问了一句,否则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但他心中多多少少的对仅仅只能延长患者存活时间,还是有些不甘。 所以他的目光才落到了李言诚这个在中医方面独树一帜的人身上。 他想拉着这个年轻人一起,看看有没有办法通过利用他的调理身体的手段,和那个别具一格的针灸之术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治愈。 如果真能做到,并且还能将这个方法传播出去,那对其他患者也算是一件幸事。 两位行业翘楚正在谈论的李言诚此时都已经赶到了罗家。 罗家居住的地方也在城东,距离煤山东胡同和公安医院这边并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可以到。 这条胡同里居住的几户都跟罗父身份差不多,胡同口有安保人员值守,能进来的,除了相关人员之外,就得主家来接了。 李言诚是罗家的女婿,他过来只要查验身份就可以畅通无阻。 对于张红兵来说,这种地方他可是第一次进来,要说紧张害怕的情绪肯定没有,毕竟在社会局干了七、八年,就连那座大院都曾经进去过两次,只是对这里好奇的紧。 将车在指定地点停好之后,跟在提着装有自己老婆衣服的包的李言诚身后步行往胡同里走,想四处看又不敢乱转头,也不敢多嘴问,只能是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瞅来瞅去。 “科长,要不然我就在外边等您吧?您不是最多一两个小时就出来了么,我这越走就越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看着空无一人只亮着路灯的胡同,往进走了几步后张红兵忽然开口低声说道。 肃穆、安静,无形中确实给人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 “前院有休息室。” “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感觉有些别扭。”张红兵有点不好意思的抬起手挠了挠头。 见状,李言诚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拍到了张红兵手中。 “那行吧,实在不想进去那你就在岗哨那后边不是有个值班室么,有些工作人员过来了也会在那里休息,还能喝上热水,你就在那儿等我,别坐车里,冷哇哇的。” “哎,行!” 见科长同意了,张红兵感觉一下就轻松许多,高兴的点了点头。 站在那里看着他往回走到路口后钻进值班室里,李言诚这才继续向着老丈人家走去。 知道女儿女婿今天要过来,罗爸难得没加班,到点就回到了家。 回来后见小女儿都已经回来了,再听老伴说小女婿本来就有打算给女儿送过来住几天时,罗爸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微笑。 回来的时间虽然还不到一个月,但他从几个老战友那里没少听到他们对这个小女婿的评价。 简单的概括就是,识大体,懂分寸,再加上那手目前独一无二的技术,适合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但一定要做好为国为民的思想政治工作,更要做好引导,以避免误入歧途。 老爷子一下就听出了老战友们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说这个小女婿最好一直在安全部门呆着,别琢磨着换单位啦。 这就是说给他听的,担心他会不会想培养一下小女婿。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很正常,李言诚掌握的那手审讯技术实在是太让人忌惮,只要不是正儿八经大公无私的人,无论谁都会对他有提防之心。 罗老也没想过要安排小女婿的人生,人家本来干的就不孬,他这个当岳父的没必要硬去插一杠子。 他认为自己只要能帮着挡住风雨,再看着不让那小子走歪了路就行。 老爷子现在还不清楚他那个小女婿的医术也已经被别人盯上了。 看着小女儿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更甚。 大女儿家的外孙外孙女因为他和女儿当时的矛盾,那两个孩子跟他不亲,在西北这一年因为终日相处才变的稍微好了些。 可终归是错过了孩子很多成长的重要时刻。 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工作是工作,但家庭生活也不能抛之不顾,等到了小女儿这里,他一定要好好的抱抱孩子,享受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再一想到小儿媳也怀孕了,老爷子的心情就更舒畅。 “老罗,你这是想到什么啦?” 老伴的心情好不好,老太太一眼就看出来了,边帮着脱掉大衣,边好奇的问道。 “没事儿” 罗老摆摆手,走到沙发跟前坐了下去,他才不会告诉老伴自己想抱孙子了。 “小敏,言诚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应该。”罗敏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已经快六点半了。 “爸,我哥我嫂子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咱们先吃饭吧,不等大诚了,说不定又有什么事儿拌住了走不了,我给他留出来一份就可以。” “不着急,家里有电话言诚也知道,他没打电话回来就说明没多少事儿,可能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再等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才热闹。” 罗老摆了摆手,他又问道:“小敏,言诚是不是经常都会突然加班?” “这半年一直在干校学习,晚上回来基本就十点来钟了,倒是一直很稳定,之前可就说不准了,半夜被叫走都正常。” “他在干校学习的时候还是在家住的?”老爷子一听就愣了。 “对啊,不是跟您说过么,他们总部给他办的是走读,公安医院有个重要的犯人快不行了,需要他天天过去看看。” 第三百四十七章 来晚一步 “对对对” 罗老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是说过,我把那个重要犯人都给忘了。” 末了老爷子又似自言自语的轻声嘀咕道:“走读都能拿到好几期都没出现过的优秀学员称号,这小子真是要得。” 总干校的干训班每期都会评选出来一个优秀学员,这是会记入档案的,对获得这个称号的参训干部来说是一项莫大的荣誉。 这项荣誉会伴随获得人一生,在今后的工作中如果遇到要被提拔,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对于自己男人获得荣誉,罗敏也是与有荣焉。 李言诚之前获得的一等功和两次二等功,虽然提起来她也会为丈夫感到骄傲,但毕竟她没亲身参与在其中。 哪怕那个一等功是他们婚后才拿到的,可针对的事迹却是婚前的。 这次这个优秀学员不同,这是真正意义上他们结婚后的第一项荣誉,而且是特安全的那种。 在罗敏的心中,她宁愿自己男人以后拿不到任何奖章,也不想看着他再去面对危险。 如果说之前的感触还没那么深的话,去年九月她从大姐孙艺娟那里听说自己丈夫抓捕那个罪犯,定时器再剩不到一分钟就会起爆时,尽管那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她还是差点没晕倒。 也正是那次,让李言诚发现自己老婆怀孕了。 “爸您嘀咕什么呢?什么真是要得?” 恰好罗扬和孙艺晴小两口走了进来,听到了老爷子嘀咕的后半句话。 “我说言诚……” 老爷子才开口,只见刚起身和嫂子打了个招呼的罗敏忽然转身就快步向着门的方向走去,屋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她已经撩开棉门帘走了出去。 “这丫头,外边那么冷,她怎么外套都不穿就跑出去啦,干什么啊她这是?” 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正缝小孩子衣服的老太太,撩起眼皮看向大门那边,见小女儿就那样跑出去了,忍不住的嘟囔道。 罗扬侧耳倾听了一下,嘿嘿一笑说道:“我听前边有动静,可能是大诚回来了。” 确实是李言诚回来了,一直都注意前院动静的罗敏隐约听到好像有人敲门,也不管前院有工作人员在,着急忙慌的就跑了出去。 罗家住的是一座标准的两进四合院,前院是罗老身边的工作人员住的地方,后院正房是个二层,楼上是卧室,楼下分别是客厅、老爷子的会客室以及书房。 罗扬和孙艺晴住在东厢房,西厢房的两间屋子是给两个女儿准备的。 提到李言诚,罗家老二的心里浮现出一股怪异的感觉来。 昨天早上他下夜班后过去说的严家业的事情,今天不上班,早上送走老婆去上班后回来睡了个回笼觉,结果等他中午睡起来就听说那家伙已经失踪了。 很快他就通过各种关系打听清楚了事情的具体情况,并且让一些以前的老关系帮着找失踪的严家业。 可是越清楚,反而他心中那股异样感越明显。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下意识的就觉得严家业的失踪跟这个妹夫脱不了干系。 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罗扬能肯定,自己去之前李言诚并不知道严家业进了公安医院,当时他脸上那错愕的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也就是说,如果这件事儿真的是这个妹夫做的,仅仅二十来个小时就做出如此近乎天衣无缝的案子,这…… 这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他打算等会儿一定要问问清楚,虽然他明白这个妹夫就算真的做了也肯定会一问三不知。 严家业敢预谋绑架他妹妹,对于罗扬来说确实是死不足惜,可李言诚现在也是自家人,无论如何不能因为那个混账出事儿。 略过李言诚回老丈杆子家吃饭不提,让我们的视线暂时转移到金智海这边。 在黄家询问完后,他带着陈自林匆忙赶回了处里,将了解到的情况跟组长陆方阳汇报了一下。 为了尽快将连环盗窃案的案犯黄阳抓捕归案,也为了避免黄父所说的被他儿子偷的那家人正在寻找,继而发生更加恶性的案件,陆组长指示金智海马上带两个人开着处里的车赶去义顺。 同时他带人去上个月底被黄阳偷的最后那一户,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在已经报案了的情况下还要自己想办法去找那个小偷。 正常来说,他报案时上报的家里丢的东西还不至于让他这么干。 难道说他还丢了其他东西,只是那东西有点见不得人,所以才没跟接警的派出所民警说? 怀着浓浓的疑惑,陆组长带人在李言诚刚进罗家时赶到了系列盗窃案目前已知的最后一案,那个叫何光的阳朝档案馆职工家。 陆组长到何光家时,他正和妻子姜彩云一起才吃饭呢,当听到陆组长的来意后,这两口子都懵了。 “陆组长,我没听错吧,您说我找那个偷我们家的小偷的麻烦?可我连那个小偷是谁都不知道啊!” 何光一脸茫然的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妻子,姜彩云的脸上也满是茫然之色。 看着这对夫妻那不似作伪的神情,陆组长微微皱了皱眉头。 刚才在处里听到金智海时他就感觉有些奇怪,案子由他们二处接手后,被偷的这四家受害者他们都重新找上门又做了一次笔录。 从谈吐上就能看出来都是些老实人。 这几家去主动找那个小偷的可能性委实是不大的。 “何光同志你平时去鬼市不?” “鬼市?我不去。”听到陆方阳的询问,何光摇了摇头。 “我听人说过我们路口那个市场凌晨会有人聚在那里淘换些东西,但我还真没去过。 我和我爱人都有正式工作,家里也什么都不缺,我父母和我岳父母也都有退休工资,我们没必要去鬼市淘换什么啊。” 何光这倒不是瞎说,实际上确实有很多人根本就不去鬼市,尤其是有正式工作的人。 说到底鬼市交易也是非法的,万一运气不好被抓了,又是罚款又是通报单位,都不够丢人的,所以有正式工作,家庭条件又不错的人基本都不会去那个地方。 “你认识黄阳吗?” “黄阳?不认识,彩云你认识吗?” “我也不认识。” 该不会被黄阳偷的不止四家,而是还有其他受害者? 可为什么没人报案呢? 近几个月城内几区发生的所有盗窃案除了已经被破案的,还未破的那几起前些天陆方阳从各分局都将案卷要过去仔细看了。 除了这四起之外,其他几起案件的现场都有非常明显的区别,能制造出系列案的犯罪分子,在没被抓住之前,轻易是不会主动变换自己的作案风格的。 这样看来,如果何光跟他妻子没说谎,那就表示黄阳偷的不止是四家,最少应该还有一家。 按照他给他父亲说的找他麻烦的人是他偷的阳朝的最后一家,看样子黄阳在偷完何光家之后很有可能有偷了一家。 被偷的那家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用自己的手段查那个小偷。 那么他被偷的东西有很大可能见不得光。 想到这里,陆方阳一下就来了精神,搞不好通过盗窃案还能查到一个案中案呢。 他有些后悔让金智海只带了两个人就去义顺了。 此时陆组长已经没心思跟何光继续聊下去了,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告辞离开,急忙赶回处里给义顺县局值班室打去了一个电话。 所以等金智海他们三人驾车赶到黄阳姥姥家所在的村子时,看到的就是尽管天寒地冻的,但村里人却已经把黄阳姥姥家大门口给团团围住了。 而那里还停了两辆吉普车。 等金智海上前询问后才知道,原来是组长给义顺县局打电话请求协助了。 义顺县局在接到市局刑侦二处的请求协助电话后就派人先一步过来,打算将人控制起来。 可等过来后才发现,黄阳姥姥家被翻的乱七八糟,堂屋地上还躺着一个死人,经村里人辨认,死者正是黄阳。 本来是准备帮市局刑侦处先抓人的义顺县局刑侦科的三位同志马上就开始分工,回去汇报的开车先回去请求支援,剩下俩人直接就对隔壁邻居展开了询问。 等金智海他们赶到的时候,义顺县局刑侦科的同志对现场情况已经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首先就是死亡时间,中午十二点。 之所以能这么准确,是根据左右邻居的讲述断定的时间。 两家都说听到过这边中午的时候有搪瓷盆掉到地上发出的叮铃咣铛的声音,但也都没在意,谁家还没有过不小心摔盆的事情发生了,而且也就那一声,后边就再没听到其他的什么奇怪动静了。 具体时间是西边邻居提供的,他说他听到搪瓷盆掉到地上的声音时,他家的钟正好敲中午十二点那十二声呢。 根据现场掉落在砖地上的搪瓷盆可以判断出,黄阳姥姥家的左右邻居并没有听错,凶杀案应该就是那时候发生的。 黄阳是被人抹了脖子,凶手下刀快准狠,这一刀不但割断了气管使其不能发出声音,还继续向后割断了颈部左侧的颈动脉。 由此可以判断出,凶手最起码应该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知道仅仅割断气管并不能使人快速死亡,甚至有可能过几个小时都死不了,最后还被救回来。 而割断了颈动脉就不一样了,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发生在手术台上,可以说就是死定了。 从颈动脉被割破后血迹喷洒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从黄阳身后发起的突袭。 而伤口在左侧,那就说明凶手应该是左手持刀,左撇子? 黄阳的尸体还没被拉走,听完义顺县局刑侦科同志对现场情况的简单讲述后,金智海走到尸体旁默默的叹了口气。 就黄文峰那身体状况,知道他儿子死了,搞不好一激动也能一命呜呼。 这家伙到底偷了什么? 怀着这个疑惑,金智海转头问道:“王科长,现场有其他什么发现没?这小子是个贼,现在被人杀死了很可能是他偷到了什么不该偷的东西,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刚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忽然一亮,也不等义顺县局刑侦科的科长说话,就又急忙说道:“王科长,麻烦您赶紧派人回局里给我们处打电话通知一下,让他们马上派人去保护黄阳的父亲和姐姐一家。” 凶手连这里都能打听到,想必肯定也打听到了黄家的地址。 他能把黄阳杀了,应该就是不想到底被偷的是什么东西被别人知道。 那么说不定他为了防范黄阳将偷到的什么东西说给家人,从而将黄家其他人也杀掉。 王科长微微一怔,他对这整个案件并不是很清楚,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见市局刑侦二处一组这位副组长这么紧张,就知道这事儿很重要,急忙转身叫过来一个下属,按照金智海的吩咐布置了下去。 等布置完后,他才又叫过来一个下属,从他手中接过一样东西。 “金组长,您刚才问我们在现场还有没有什么发现,这就是我们在屋里发现的。” 接过那样东西,金智海就着院儿里的灯光看向手中。 这是一颗如同花生米般大小的黄灿灿的金属物品,东西看着不大,拿在手中感觉还有些分量。 看着手中这玩意,他有些迟疑的说道:“这是……黄金的?金豆豆?” “应该是,等回去让化验一下就知道了,我们找来这家现在的房主,在县木材厂工作的张海洋问过,也是死者的舅舅,他说这东西肯定不是他家的。 既然不是他家的,那应该就是死者带来的,我们发现这东西是在地上的砖缝里,另外……” 说到这里,王科长抬起胳膊指了下正房继续说道:“现场虽然看上去一片狼藉,但经过勘察我们发现,无论是柜子里还是箱子里,都没有被翻过的痕迹。 那些家具之所以看上去乱糟糟,被从原本的地方搬开,很可能就是为了找这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那些家具不是死者搬开的话,那凶手说不定就是在找这些东西,很有可能他就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洒落在地上了滚的到处都是,不得已才搬开家具匆忙寻找,可还是不小心留下了一个。 按照金组长您的说法,这些疑似黄金的豆子,可能就是死者从凶手家偷出来的东西,具体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看着手中可能是黄金的花生豆,金智海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也感觉不来这玩意到底有多重,能值多少钱,反正只要牵扯到这东西那肯定就是大案。 解放后国家对黄金实施严格的管控,黄金作为重要的战略资源,被主要用于外汇储备和紧急国际支付。 五零年颁布的金银管理办法草案中明确规定,我国的金银买卖统一由人行经营管理,个人不得购买和交易黄金,整个市场基本处于封闭状态。 并且还鼓励个人持有的金银卖给国家。 鬼市偶尔也会有人偷偷的买卖黄金,但这玩意跟其他东西不同,一旦被发现是肯定要没收,并且买卖双方都要被罚。 没想到,一个看似简单的系列盗窃案件现在不但偷东西的人被杀了,还牵扯出了黄金这么贵重的东西。 想到这里,金智海的目光又落到了黄阳的尸体上。 这家伙死了个干脆,却给他们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查吧,阳朝被偷的最后一家,何光。 难道这是他做的? 金智海微微摇了摇头,他觉得不像,凶手应该没有那么蠢。 “王科长,凶手在现场留下其他痕迹了吗?脚印、指纹这些。” 这话才刚问完,他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很明显义顺县局的同志正打着手电筒在院子里和屋里寻找痕迹呢。 看着这些人在现场就那样走来走去的找痕迹,他忽然就想起来李言诚跟他说过的现场保护以及证据污染。 现在对于现场保护可以说是基本没有,发现了案发现场后大家都是一拥而上。 根本没有什么痕检的人先进入现场,拍照固定,寻找可疑线索,等将一切可疑痕迹提取完毕后其他侦查人员再进入现场,比如法医进行初步的尸体检查。 就现在这样这么多人走来走去的,就算凶手当时留有脚印也被覆盖完了。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刑事勘查过程中的不足之处只能是在实践中一点一点慢慢的去调整,各项规章制度逐步全面,毕竟没有什么东西能一蹴而就,都是不停的在发展中去完善。 当天夜里九点多,安排好人员去盯紧黄文峰和黄婷一家人后,陆方阳带着组里剩下的几个人以及法医赶了过来。 看到那颗掉落在现场的疑似金豆豆,陆组长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就涨大了一圈。 好吧,连环盗窃案现在变成了杀人案不说,还牵扯到了重要的战略资源,更关键的是这些黄金具体有多少,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个问题出现在陆方阳的脑海中,让他感觉到自己心头沉甸甸的。 “对了智海,何光跟他妻子姜彩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最起码黄阳不是他们杀的,刚才过来前我专门去找图书馆和书店的领导询问过,这两口子今天白天一直都在单位。 如果这个案子真跟他们有关,杀人凶手也是另有其人。” 果然如此! 听到组长的话,金智海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 他之前就觉得何光两口子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看来是基本能排除了。 “黄阳从家里躲出来前亲口告诉他父亲,是他在阳朝偷的最后一家的失主找他,但并没有说清他到底偷了几家。 那就是说,他在偷完何家之后还最少又偷了一家,而这家并没有报案,原因应该就是因为这个金豆豆。 看来这个金豆豆来历不正,也是赃物的可能性非常大,否则如果是祖传之物他根本就不至于搞这么大。” 国家禁止民间交易金银,以及鼓励家里有金银的卖给国家,但并不会对祖传之物进行强行收缴。 所以凶手的这个东西如果来历合法,应该也不至于走到这么极端的路上来。 更何况光从杀人手法上看就能看出来凶手的不一般。 大夫? 亦或者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当专业训练这个词从陆方阳嘴里说出来时,他自己和金智海还有义顺县局的王科长都愣住了。 不……会吧? 要说谁跟社会局打交道最多,那必然是他们这些刑侦上的人。 社会局的绝大部分案子都是他们给移交过去的。 所以对那些潜伏者的作案手段他们也是知之甚深。 眼前这个干净利落的杀人现场,还真像是那些人的作风。 最起码这个凶手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动手了。 “陆组长” 就在三人沉默的时候,市局法医室的法医对尸体已经做完了初步的检查。 法医过来讲了一下自己对尸体的一个基本判断,都是些老生常谈,末了他终于说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建议你回去查一个未结案的卷宗,大概是三四年前通县的一个案子,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案子凶手的作案手法跟这个案子十分相像。” 法医一边说着,一边还抬起左手在自己的脖颈处那里比划了一下。 说完,他也没管陆方阳的反应,转身指挥着让几个人帮他把尸体抬到了外边殡仪馆的运尸车上。 至于什么时候能解剖这可不一定了,他手头还有其他工作没做完呢,这趟过来都是刚才硬被拉过来的。 不过对于陆方阳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报告” 又有好消息传来。 “说” “凶手作案的时候戴着线手套,被挪开的柜子背面能看到比较清晰的痕迹。 另外可能是凶手在地上拾什么东西的时候戴着手套不方便,就将手套摘了,我们在墙边的砖上发现了半枚大拇指的指纹,非常新鲜,经过比对确定不是死者的。” 呼…… 终于有点痕迹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听天由命 夜里近十点钟,公安医院给白老安排的病房内。 李言诚伸手将扎在白老胸口处的几根长针取下,放到身旁护士双手端着的托盘中,第一次治疗结束。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一次“吊命”结束。 第一次治疗是那会儿刚过来时。 将长针放进托盘后,李言诚又伸手摸了一下脉,片刻之后脸色稍显严肃的收回手,抬头看向了一直焦急的站在病床另一侧的白贵芬。 见他抬起头,始终没走的刘主任上前一步也伸手摸上了白老的手腕。 见状,李言诚朝旁边退了两步让他能更方便些,顺便也借着这个机会在心底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咦!” 刚搭上去仅仅一两秒钟,刘主任就有些惊讶的发出了声音。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原本将目光落在李言诚脸上的众人不自觉地就都看了过去。 只见刘主任的脸上闪过一道非常明显的惊讶之色。 李言诚也转头瞥了一眼,很快又重新看向白贵芬清了下嗓子准备说话了。 他知道刘主任为什么会惊讶,无非就是摸到了一个跳动的十分有力的脉搏,完全不像之前那么虚浮,不用心手上不用点劲甚至都快摸不到了。 可这个有力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说白了就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透支最后一丁点生命力。 而李言诚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回光返照的时间尽量拖延下去。 “白姨” “李科长” “老爷子的情况十分不妙,未来两天非常重要,如果能挺过这两天,那么我有一定的把握让老爷子能撑半个月。” 今天十二号,基本就是到月底。 “半个月以后我没有丝毫的把握,只能听天由命,联系上你弟弟所在的那支部队了吗?” 李言诚的话让白贵芬的脸色一暗,神情有些苦涩的点点头说道:“部队联系上了,但我弟弟所在的分队正在执行一项任务,一切顺利的话,最早也要十天后才能回到营地。” 最早十天才能回到营地? 李言诚在心底摇了摇头,转头向病床上已经廋成皮包骨头,体重只有六十来斤,此时正陷入昏迷中的白老。 他很想为这位为国为民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多做些什么,可人力终有穷尽时。 不止是这一位白老,还包括其他老爷子。 那些人现在都已经老了,身体状态也会越来越差。 会议结束后那句:你们不走,我也不好走。 是多么的让人心酸与无奈。 这些老人未来几年都会逐渐离去,李言诚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让他们个个都活到百岁。 但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让这些老人能多看几眼未来的华夏。 让他们看看,看看他们的后人建设的华夏,是不是他们心中的那个华夏。 就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李言诚才在已经被众专家下了死亡通知书的孟兰那里小露了一下身手。 他希望自己的医术能进入到保健组那些人的眼中。 白老算是第一个,万里长征,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他并没有想转行的打算,社会局这份工作是肯定不会丢下的。 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越来越喜欢这种充满了紧张与刺激的工作。 他也想自己的孩子以后长大了跟小朋友在一起玩的时候能有的吹嘘,我爹的功劳奖章都多的前胸戴不完啦! 想想都那么带劲! “白姨,半个月之后,我只能说尽我最大的努力。” “谢谢,谢谢你言诚。” 杜主任此时眼中是异彩连连。 作为白老的主治大夫,这位的身体状况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刚才在他们医院时能被救活,在他看来都已经是奇迹了,没想到这位李科长竟然敢保证只要挺过这两天,他就能让再活半个月。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大夫敢这样承诺,捏了一把汗的同时,也深感佩服。 同时心中也有些感慨,他这次算是瞎猫碰到了个死耗子。 毕竟李言诚是他推荐给白贵芬的,白老因此活的时间越久,那就越说明他的眼光好。 此时刘主任已经收回了把脉的手,拉着李言诚的胳膊就往病房外走,一脸不吐不快的神情。 “来来来,李科长,你给老头子我讲讲,刚才刺的那几个穴位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头子我有点想不明白。” “哎哎哎,刘主任您先别急呢。白姨,我那边还有个病人,白老这里今晚应该没什么事儿,你们该休息就休息,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让人去我们那栋楼叫我,我一直都在。” “好” …… 与此同时,阳朝区阳朝医院大门口有一道身影,在门口路灯的映照下正一瘸一拐的往大门里走去。 走进大门后,这道身影就走向了门卫室,边走嘴里还边喊道:“老管,老管……” “哎,老孙你回来啦!” 随着屋里传来回应声,瘸腿之人已经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谢了啊老管,麻烦你一天。” 门卫室屋内,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人正坐在炉子边的圈椅上,笑呵呵的看着走进来的瘸腿之人。 二人看上去年纪相仿。 “别客气,怎么样老孙,把老朋友见啦?” “见了,唉……到了咱们这个岁数,见一次就少一次喽。” 瘸腿老孙一边满脸感慨的说着,一边走到摆在窗户下的桌前,弯腰拿起桌下的暖水瓶给放在桌上的缸子里倒满了水。 也不嫌烫,端起来就咕咚咕咚的连喝了好几口。 坐在圈椅上的老管此时也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跟刚进来的老孙又闲聊了几句,就走出了门卫室。 门外,看着老管向医院后边走去,老孙从口袋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又回头看了眼屋内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了。 他走过去将大门关上插好门闩,只留下了旁边的一个小门。 将门关好后,老孙又一瘸一拐的走回到门卫室门口,站在屋檐下一边抽着烟,一边双眼空洞的注视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直到手中的烟抽完,将烟把丢在地上用脚踩灭后,回头又看了看医院后边,再看看小门外,这才撩起门帘走了进去,并且随手关上了屋门。 进到屋里后,他先是提起坐在炉子上的烧水壶向炉子里看了看,见还不需要加煤,就将手中的烧水壶又重新放回到炉子上,然后走到窗户前双手扶着桌子又看向外边。 就这样,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方才悠悠的叹了口气,伸手拉上窗帘,转身走到靠墙的小床边,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坐到床上后,老孙抬起胳膊解开了上身的棉衣口子,手伸进棉衣里边很快又缩了出来,只是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条包裹着什么东西的黑黢黢的毛巾,随着他的动作,被毛巾包裹着的东西发出了一阵阵并不是很明显的金属碰撞声。 老孙并没有着急打开那条毛巾,而是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从床上铺的褥子下面抽出了一条不大的布袋放到了腿上。 这时他才打开那条毛巾上绑着的结,将包裹在其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了床上,又一脸嫌弃的将那条黑黢黢的毛巾丢到了地上。 倒在床上的那堆东西,在屋内灯泡的照耀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赫然是跟在黄阳死亡现场发现的那颗一模一样的一堆金豆豆,数量大概有个五六十颗的样子。 看着那堆金豆豆,老孙的脸上无喜无悲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拿起腿上的布袋张开袋口,然后右手捻起一颗丢进了袋子里。 “一……二……三……五十七……五十八……五十……” 看着只剩下最后一颗金豆豆了,老孙皱起了眉头,将已经装进布袋里的金豆又全部倒在床上重新数了起来。 一连三遍都只数了五十九颗,老孙的脸此时已经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了,双眼也迸发出了一股骇人的光芒。 “怎么会少一颗?” 半晌后,老孙有些失神的看着手中剩下的那最后一颗金豆,自言自语的说道。 “难道是那会儿没捡完?还是半路掉了一颗?” 很快他又摇摇头,少的那一颗肯定不会是半路掉的,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捡的时候也数了啊,是六十颗没错,这又为什么会少一颗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死心的将布袋里的金豆又重新倒回到床上,再一次一颗一颗的数了起来。 数到最后奇迹并没有发生,还是五十九,这次他终于死心了。 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中午在现场的时候自己因为着急,数错了。 掉到了现场一颗! 唉……老孙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下麻烦了,公安肯定会发现的,也必然会将注意力投放在那上面,虽然他并不担心公安能根据那颗金豆查到什么。 可一想到自己竟然那么不小心掉了一颗在现场,他就有些懊恼。 都能掉一颗在现场,那会不会留下什么别的能追查到自己的痕迹呢? 老孙连忙开始在脑海中复盘自己中午的行动,一点一滴的回忆着行动的细节。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他缓缓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将视线落在了指头上。 他想起来了,那会儿自己在捡一颗金豆时,因为那颗金豆卡在了砖缝里,戴着手套弄不出来,于是便将手套摘掉,给那颗金豆弄出来后才又戴上手套。 也就是说,自己这次还很有可能在现场留下了指纹。 看着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他无奈的摇了下头,这才是真的麻烦了。 留下的会是哪个指头的指纹呢? 右手在空中接连比划了好几下后他就确定了,可能留下指纹的手指头不是大拇指就是食指。 确定了是哪根手指后,他将手中装有金豆的布袋口扎好,然后揣进兜里,又从另外一个口袋掏出烟点上。 他也不抽,点上烟后就忍痛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将烟捻灭,再点着,再捻灭,再点,再捻,直到将那根烟就这样浪费完。 而此时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已经被烧的分别起了一个泡。 他起身走到桌前拉开抽屉,从放在抽屉里的线轱辘上取下一根针,用针将水泡挑破,然后呲牙咧嘴的给那两块皮扯掉。 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胶布,从上边撕下来一条缠到大拇指上,再撕下来一条缠到食指上,还多撕下来了一条又缠到了中指上。 看着因为疼痛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老孙一脸苦涩的笑笑。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需要这样,这两根手指头只要一恢复就要捻烟头,直到彻底将这两根指头上的指纹破坏掉。 没办法,就当是给自己今天粗心大意的惩罚吧。 将东西都收拾好后,老孙又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觉得只有外边冷冽的寒风能让脑袋保持清醒,这样自己才能更好的思考一些问题。 老孙的全名叫孙全喜,今年五十七岁,面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一些。 阳朝医院五八年建成,他也是那年和妻子一起被安排在这里看大门再打扫卫生。 这份工作是街道办给介绍的,照顾他们夫妇二人都腿脚不好,又无儿无女。 他妻子已经不在了,四年前过世的,刚才那个老管就是他妻子不在以后接替过来的,也是一位孤寡老人,一个人又看大门又打扫卫生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或者还可以换一个更准确的说法,他妻子是被人谋杀的。 孙全喜和他妻子二人其实都是解放时遗留下来的潜伏者。 他们两口子以前一直在义顺工作,义顺那时候还直属北河省。 民国三十七年,也就是一九四八年,义顺解放,他们两口子实际上当时是被上级命令原地潜伏,以待时机的。 但孙全喜两口子早就厌倦了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拿着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身份证明资料,来到了同样提前准备好的,位于阳朝这边的房子,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两口子都是残疾?不存在的! 那是他们为了摆脱之前身份特意捏造出来的,至于十几年如一日的装残疾,对他们这种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 应该说孙全喜两口子想过上安稳日子的愿望还是实现了的,从四九年初过来到这边后,他们一直如同普通老百姓一样的安安稳稳的生活着。 安稳的他们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俩人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这也是没办法,早年间接受训练时,孙全喜妻子的身体就遭受了莫大的伤害,导致她终身不可能怀孕。 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四年前,建国十七年,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们梦想中的一切。 那个人和孙全喜二人之间其实互不相识,但他认出了孙全喜的妻子。 正发愁上级派他这个特派员过来,该联系的人没能顺利联系上,一个人要想办法搞破坏,并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呢。 在无意中见到孙全喜得妻子,并认出她是谁后,这位特派员马上就计上心头来。 孙全喜的妻子叫杨芳,很普通的一个名字。 当被过去的老熟人找上门后,杨芳犯了个错误,她没把这事儿告诉她丈夫,她以为自己可以处里好这件事儿。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手,低估了别人的反应速度,在将那个特派员引到自己家里后,杀人不成反倒被反杀。 妻子那两天的异样当然引起了孙全喜的注意,那天妻子说有事儿要回家一趟,他也跟了回去。 可紧赶慢赶的他还是慢了一步,等他悄悄赶到家时看着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妻子,他连想都没想就掏出刀子从身后抹了那个特派员的脖子。 这时杨芳还有一口气,她跟丈夫讲了下事情的具体原因,还没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人死不能复生,孙全喜压下了心中的哀痛,当天晚上悄悄将妻子的尸体运回到医院,伪装成了突发疾病死亡的模样,匆匆火化了事。 然后他又将那个特派员的尸体剥光后,运到通县那边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随便丢掉了。 那包金豆豆就是这个特派员带来的。 这玩意不好处理,孙全喜就把它留了下来,放在了医院外的那个家里。 那个特派员的尸体是半个多月后才被发现的,被发现时身体上早就已经被不知道什么动物啃食的没样子了,面部也根本无法辨认。 本来他居住的那家招待所倒是有可能会发现住在他们那里的客人失踪,可好死不死的他那天早上离开时把房子退了。 一个本就不是京市的人,又分辨不出长相,这起案子在经过通县县局半年的走访调查后,眼看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是挂了起来。 事情本来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妻子死了,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下去。 就这样,孙全喜一个人孤独的又生活了四年,直到去年年底他发现家里被盗。 家里其他东西丢了这都不算什么,也没什么值钱的,可那一包金豆豆就有点要命了。 他相信,那个贼肯定会把那些金豆豆出手的,而他更相信,那个贼只要敢出手那些金豆,百分之一万会被公安抓。 到那时他就暴露无遗了。 没招,他只能走上寻找之路。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那个贼偷完的第二天就在鬼市上打听黄金的行情了。 孙全喜用自己的方法查到了黄阳的身份,这一查他才发现,黄阳的舅舅他解放前就认识。 黄阳姥姥家所在的村子就在义顺县城边上紧挨着公路,特别方便。 在知道黄阳失踪后,他猜想这家伙可能是钻回义顺姥家去了,这才有了今日之行。 站在门卫室外孙全喜又给自己点了颗烟,他在犹豫,要不要去把黄阳的父亲和姐姐一家都解决了。 他有些担心那家伙会不会跟他父亲和姐姐说什么。 等一根烟抽完后他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有的时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而且现在去解决黄阳的父亲和姐姐一家很可能已经晚了。 那个现场他并没有收拾,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村里其他人发现并报警,说不定现在公安都已经过去展开调查了。 他决定还是静观其变吧。 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命,他不想再继续做什么了。 夜,渐渐的越来越深了。 …… 刘主任和杜主任这两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一直在李言诚这里呆到快十一点才离开。 如果不是他态度强硬,相信这两位老头子都有跟他通宵促膝长谈的打算。 他倒是没关系,可刘、杜二位主任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本来工作就忙,整天劳心,再熬个半夜还是通宵的,他们那身板儿可经不住这样折腾。 保健组其他专家是什么样的不说,只这二位的态度就让李言诚对这些专家们的感官改变了不少。 最起码他们都是真的在为病人考虑,而没有在乎自己的脸面。 让一个六十来岁的行业顶尖翘楚,能放下身段追在一个比自己孙子还年轻的人身后,不停的请教问题,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李言诚也没藏私,把自己脑海中传承来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们听。 当然,这短短的一两个小时,肯定讲不了多少内容,但知识的学习不就是靠日积月累么。 “李科长” 送走了二位专家后,李言诚从公安医院大门口刚转回到他们社会局专用楼的路口前,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转身一看,叫他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是白贵芬的女婿,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你好” “李科长您好,打扰了,我叫陈军,白老是我爱人的姥爷。” “陈军同志你好。”李言诚笑着和他握了下手。 “是白老那边的情况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没有,过来找您就是想跟您聊一下老爷子的身体情况。” 聊白老的身体情况? 李言诚感到有些诧异的微微挑了挑眉头。 此人如果是白老的外孙子,孙子,哪怕是侄孙子他都能想明白,可一个外孙女婿…… 第三百四十九章 心怀鬼胎 “陈军同志,不知道你是想了解哪方面?刚才在病房该讲的我都已经讲清楚了。” 李言诚面露疑惑的问道。 陈军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先是掏出了烟。 看着他递过来的烟李言诚并没有接,只是伸手挡了一下,示意不用。 他虽然抽烟,但除了熟人之外,其他人发的烟他从来不接。 “李科长,是这样的……” 陈军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又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没人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有些话我丈母娘不太好说,我就是想看,能不能让老爷子先清醒过来交代些后事。 我们主要是担心万一老爷子那啥,连话都顾不上说。” 话虽然说的有些含混,但李言诚听明白了想表达的意思。 可正是因为听懂了未直说的意思,这让他不由得就眯了眯眼睛。 让老爷子清醒过来交代后事? 能吗? 那可太能了! 但是,如果真的这样做,别说让老爷子坚持一个月了,当再闭上眼的时候就永远不会睁开了。 李言诚记得刚才跟他们交代过情况的。 现在又跑来提这个要求,这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白贵芬的想法,还是这个女婿自作主张? 不,这家伙应该没这个胆子提出这种要求来,有很大可能他确实是帮他岳母来传话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有一个可能,不想让老爷子见儿子。 可变化有点大了吧。 如果不想让老爷子见儿子,那就不要来找他不就好了。 不找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跟办公厅的同志,商量讣告上的每一句话该怎么写啦。 电光火石之间,李言诚的脑袋里已经转过了这么多的念头,他稍稍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陈军同志,让老爷子清醒说话很简单,我分分钟就可以做到,但是,必须要经过保健组和办公厅领导的批准才行。 否则,我只会按照原定的计划走。” c他不想管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接手为白老吊命,虽然是白贵芬找上门来的,但也经过了保健组和办公厅批准。 他现在不但要为白老负责,同时也要为保健组和办公厅负责。 说完这句后,李言诚深深的看了眼白贵芬的这个女婿,转身向着他们局的专用楼走去。 话已经说的够清楚的了,陈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直至走进了楼洞内。 直到这时,他才抬起手抽了一口烟,吐出烟的同时悠悠的叹了口气,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这边李言诚走进楼内后,径直就来到了孟兰所在的病房,把脉、扎针,交代值班护士一些注意事项,四十分钟后就走出了病房。 此时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时间来到了建国二十一年元月十三号,星期二。 从病房出来后,李言诚又来到了白老这边,他有些不放心,担心会不会有人搞什么小动作。 白老的病房里一共有四个人,两个保健组的专职护士,一名协和派来的大夫,还有一个就是保健组的工作人员。 见老爷子的身体状态还很平稳,便招手将那名工作人员叫出了病房。 “李科长,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李言诚转头看了眼隔壁白家其他人临时休息的房子,示意这位工作人员跟他向一旁走了几步。 他这个举动给这位工作人员弄的还有些莫名其妙。 “肖干事,刚才我走之后白家的人多久离开病房的?” “呃……大概十几分钟吧。” “刚才白老的外孙女婿过去找我,想让将老爷子弄清醒说几句话。” 听到这里,保健组的这位工作人员肖干事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凸出来。 没等他说话,李言诚就接着说道:“我说这些也没其他意思,只是刚才你们刘副组长临走前交代过我,关于白老的任何事儿都要跟你讲一下,你这里要负责记录发生的一切事情。 今晚辛苦了,我就在前边,有事儿随时叫我。” “谢谢李科长!” “谢我什么?呵呵,我只是按照领导的吩咐办事儿而已,好了,趁着没什么事儿能休息就休息一会儿。” 说完后,李言诚就离开了,他不想搅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里,该叮嘱的他叮嘱了,如果再发生什么,那可就跟他没关系了。 老人在世时什么都好说,一旦即将离世,孩子们都开始打开了各自的算盘。 谈不上对错,就是为了那点利益而已。 不对,说错了,对于白家其他人来说,这可不是一点利益。 唉……白老那个弟弟还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呢。 管他呢,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 一边走着,李言诚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从白老这里他又想到了罗家。 他老丈杆子和丈母娘的身体还不错,只要不发生意外,有他在,让他勤检查着,多了不敢说,让二老再活上二十年问题不大。 可不管怎么说,终究也会有这一天,那么罗家到时候会怎样呢? 他从没想过要从罗家得到什么利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罗娟也从没想过从娘家得到什么,人家一家四口的小日子过的滋润着呢。 知足者常乐! 就看罗扬和他哥哥了,希望这弟兄俩到时候别搞出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来。 …… 十三号凌晨两点多,市公安局刑侦二处一组办公室灯火通明。 从义顺回来,陆方阳就跟通县县局联系了一下,然后派人过去,连夜将法医说的发生在通县的,三四年前那个未结案的案卷拿了过来。 看到案卷里的内容后,陆方阳就想起了这起无名尸案件。 可以肯定的是,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个抛尸现场,具体的第一案发现场一直都未找到。 而且因为尸体的面部以及身上被动物啃食的不像样,很多地方甚至都白骨化了,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一直都没能查出来。 看着案卷里夹着的照片上尸体脖颈处的伤口,一组众人都纷纷表示,通县这个案件的凶手,跟杀黄阳的这个凶手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可就算案子能碰上,通县这边发生在四年前的这起案子,也没办法给他们提供任何线索。 他们也还是得从黄阳被杀案上查起。 应该说是从黄阳身上查起,查他去年到底偷了多少家。 查贼还能好查一点,可要说查失主,呵呵…… 好在还有那半枚可供初步比对的指纹。 对于二处一组的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李言诚后半夜还算是睡了个踏实觉,早上六点起来后,先是看了看孟兰的状态,又过去看看白老的情况,再实施了第二次吊命扎针。 然后匆忙的在公安医院食堂吃了个早饭,等钟局、管局他们几个人过来后,就唤醒了孟兰,让她开始继续交代。 这个老女人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她也知道自己就是这一半天的事儿,清醒过来后稍微缓了下神就又讲了起来。 “我现在讲的是发生在四年前的一件事儿,那时候我其实已经被那个委员会盯上了,见天的让我过去汇报工作,但还好,当时他们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 我记得大概是在建国十七年十一月份吧,忽然收到了组织上传来的一道密令。 说是让我在十二月十号,去某个地方取一样东西,然后跟上边派来的一位特派员接头,给此人要执行的任务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并且要求我务必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不能让那个特派员知道我是谁。 这道密令上布置的任务我当时根本就没法完成,那段时间天天都有人盯着我,要是我有什么异动肯定会被发现。 为了自己的安全,我就没搭理那个密令,那个特派员到底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我不清楚,过来后具体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至于他的身份我也不了解,只知道他的代号是金豆。 对了,你们可以去看看密令上让我十二月十号去取的东西还在不在,地址是台丰火车站附近那个公共厕所,男厕和女厕中间那堵墙从上往下数第二排,面对墙从右往左数第三块砖。 已经过去四年了,你们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希望,说不定那个特派员见没联系上我,自己都已经取走了。 接下来这件事儿是六年前……” 讲述仍然在继续着。 但孟兰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急促,李言诚需要不停的给她扎针,才能让她暂时平顺一点。 终于,十三号上午十点多钟,这位潜伏了三十多年的女人闭上了她的那双眼睛,并且以后都不会再睁开了。 在记录了孟兰死亡时间的本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李言诚拉着那块儿早就准备好的白布单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随着白布单子盖住她的脑袋,钟局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不过事已至此,再惋惜也挽回不了什么了,叹完气后他转身向病房外走去。 “言诚,一定要确认清楚她不可能再有任何复生的可能,然后让火葬场那边尽快火化,这个过程要安排人把控好,等下你也到会议室来。” “是” 钟局之所以会这样交代,是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徽省那边搞出来了一件事儿,当时说是罪犯已经当场死亡,因为是晚上,尸体经过初步检查后就被送到了殡仪馆。 结果半夜这人又醒了,醒了就不说了,还跌跌撞撞的从停尸房跑出去了。 大晚上的从不可能有活人出现的停尸房里跑出来一个人,听到动静的殡仪馆两名值班员过去看了下。 停尸房外本就只有一盏并没有多亮的小灯泡,那名罪犯因为受伤走起路来又是东倒西歪的模样怪异。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给那俩值班员活活吓晕了。 而那名罪犯因为伤势过重最终也没能跑出去,而是倒在了殡仪馆的院子里。 这件事儿一度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影响极其恶劣。 安全委将此事作为一个反面教材,典型案例,印发通知到了全国的相关单位。 要求以后的相关检查必须交叉复核,下达死亡确认的有关人员必须签字留存,方便以后的责任追究。 这对于李言诚来说不是什么事儿,他想确认一个人到底死没死,只要往那个仓库里收一下就行。 他的那座仓库任何活物都收不进去,哪怕是一只蚂蚁,能收进去就表示肯定死了,收不进去?那就再死一次好了。 半个多小时后,安排人跟着殡仪馆的车一起过去让亲眼看着尸体被推进焚化炉,并且将骨灰都收集走后,李言诚来到了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里已经只剩下了钟局一人,其他人接到相关任务后各自忙去了。 “坐,言诚。” 看到李言诚进来,钟局抬手指了下对面的椅子,顺手一根烟也甩了过去。 “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嗯,叫你过来是安排一下你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钟局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放下后接着讲道。 “今天早上我接到了相关领导的电话,说是怎么着,白家有人出什么幺蛾子?” 听到领导说的是这事儿,李言诚就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你做的很对,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别参与,你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的延长白老的存活时间,努力使老爷子能达成最后的心愿,其他的你都别管,无论对方是谁,又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听罢,钟局点了点头。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的工作重心就先放到这边,你们处里不是安排红兵同志跟着你么,出去进来的你把红兵同志带上。 今天早上我跟市公安局那边的相关领导沟通了一下,他们已经在全市范围内展开了对严家业的搜捕,同时还将协查通报也下发给了邻近的几个省市。 但只要一天没抓到,就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近段时间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还有你爱人的。 罗敏同志不是已经怀孕了么,一定要小心防范严家业狗急跳墙。” “谢谢领导关心,我这里问题都不大,我妻子那边昨天已经帮她向单位请假了,昨天晚上就让她搬回娘家住去了。” “嗯,罗敏同志的工作单位如果有什么意见,局里可以帮着协调,有需要你就说话。” “我会的。” “还有一件事儿,部队总院中医科的刘长顺主任早上也给我打了个电话。” ??? 李言诚一脸懵逼的看着钟局,昨晚上都那会儿了刘主任和杜主任二人才离开这里,今天一大早又给钟局打电话干吗? 告状? 嫌他昨晚上把他们赶走啦? 不至于吧! 接下来钟局说出来的话让他下意识的握了下拳头。 “刘长顺主任跟我商量说,他想在不影响你本职工作的前提下,请你治疗几位病人,主要都是一些癌症患者,说是想搞一个什么项目研究,对这个我也不懂。 这件事儿我没答应,但也没拒绝,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钟局,如果能不影响工作,我想试试。” 李言诚知道刘主任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一下,这不就是他的目的么,他当然愿意配合。 钟局现在既然问他的意见,那当然是毫不犹豫。 “如果你参与治疗,万一这边需要你出差,这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去配合保健组副组长搞什么项目研究,作为李言诚的领导,钟局当然不会阻拦。 抓捕犯罪分子是为国家的发展保驾护航,参与进医疗卫生的项目里就是为国家的发展增砖添瓦。 李言诚是社会局的一员,无论在哪方面做出优秀、亮眼、突出的成绩,作为他的领导都会跟着沾光。 可他也担心如果突然因公要出差离开京市,会不会给正在接受治疗的病人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问题不大,刘主任找来的病人肯定和孟兰还有白老这种情况不一样,治疗癌症患者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病情的发展也不是一蹴而就,并不是每一位病人都随时需要急救。 发展到这一步,已经都进入了最后阶段,其实已经不需要治疗了,不是每位病人都想要这样毫无质量的活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听完李言诚的解释,钟局点了点头,他琢磨了一下后说道:“既然这样,刘主任那边需要你配合的时候你就配合一下,医疗事业的发展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是” 李言诚站起身向钟局敬了个礼。 “坐” 钟局笑呵呵的向下压了压手。 从过完元旦后,他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接棒沈局出任社会局一把手已经基本上是板上钉钉。 虽然对他来说此次升任局长无论是级别还是享受的待遇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职务上做了个调整,但一把手和副局长之间的差距真的还是蛮大的。 他今年才叫六十,如果能在局长任上做出一定的成绩,下一步升任总部副领导都不是不可能。 到那时,享受的待遇就变成了真正落实的待遇,就算马上退休,跟现在的情况都不同。 当然啦,要想走到那一步,需要付出的努力可不少,社会局的工作要想干好,主要靠的还是一线的侦查员。 所以这段时间钟局不停的找人谈话,各处的处长、副处长,再下面的队长、科长。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力量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比起从外面空降来的干部,钟局在这方面要有优势的多,他一直就是社会局的人,而且干的还不孬,深得大家的尊重。 李言诚既是一处的预审科长,又是安全委任命的审讯专家,还是罗老的女婿,尤其现在又因为医术好被保健组的副组长邀请参与项目。 这对钟局来说就更不一样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在这个干部退休年龄还不是很严格的年代,身体健康与否和政治生命是息息相关的。 所以,找李言诚进行更深一层次的谈话就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钟局眼中,他已经将这位年轻的李科长,摆到和各处处长同一级别的重要位置上了。 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才停下来。 而就在他们二人谈话期间,市公安局刑侦二处和阳朝分局一起在阳朝区辖内已经展开了大排查,寻找被偷后却不报警的那一户。 能隐瞒住家中被盗,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独门独院,居住在大杂院里想隐瞒可不容易,除非像李言诚他们院子,院儿里的人不是上学就是上班,白天几乎都没人在家。 像他们那个院子里的情况其实很少见,绝大部分院子都有要么上倒班在家休息的,要么有老人,再或者就是根本没工作的。 而这边的排查工作才刚开始,在阳朝医院看大门的孙全喜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倒不是他在公安系统有人通风报信,而是辖区派出所已经来过他们医院了,都是老熟人,随便聊了两句他就已经搞清楚了公安的目的。 听到派出所民警说这次是排查谁家被盗了却没报警,他的心就不住的往下沉。 他不知道别的区有没有开展这项工作,如果有,那就说明公安是大撒网,如果只有阳朝区开展了这项排查,那就意味着那个小子到底还是泄露出去了一些情况。 不过让他稍感安慰的是,现在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公安知道那颗被他遗漏在现场的金豆出自阳朝,但具体的就没掌握了。 否则肯定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不过,阳朝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整个排查一遍最慢一个星期也就差不多了,他家被盗邻居有没有知道的他也不清楚。 他一天到晚的又不在家,胡同里到底有没有流传什么不得而知。 唉…… 站在大门口晒太阳的孙全喜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现在能做的,要么是静静的等待,看有没有可能侥幸过关,要么就是趁着还没找到他时离开京市。 可离开这里他又能去哪里呢? 第三百五十章 主动 现在想出门又是要介绍信又是要工作证的,否则举步维艰。 二十年的平凡生活,让孙全喜根本就没能力再去搞到那些玩意儿。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就剩下了一条路。 只是他也没想到,那一刻会来的这么快。 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天,元月十四号星期三,上午十点多。 今天是阴天,建国二十一年的第一场雪眼看着就要来了。 就在孙全喜正在门卫室里跟对班老管聊天的时候,门帘被撩开,三名身着公安制服的民警走了进来。 “孙全喜?” 打头的是一位看上去最多不过三十岁的年轻民警,叫他名字时虽然是疑问句,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牢牢的盯在他身上。 来了! 看着进来的三位民警,孙全喜在心底暗道一声,然后一脸疑惑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点点头应道:“我是孙全喜,请问三位是……” “孙全喜同志,我是市局刑侦二处一组副组长金智海,这两位是我的同事,请问您家是不是在……” 金智海一边掏出工作证亮了一下,一边说出了一个地址。 “是,那是我家。” “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聊聊,希望你能配合。” “一定配合,您三位请坐。” 孙全喜从靠窗的桌下拉出了三个高凳子,而那位老管此时已经从炉子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孙,那你和三位公安同志聊,我先去后边了。” 说着,他就向金智海他们三人点点头,走到了门卫室的门口。 孙全喜抬起头,见老管正准备撩门帘时,仿佛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开口说道。 “老管,保重身体!” “啊?” 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手已经搭在门帘上老管一呆,愣愣的转头看过来。 老管不知道这位老伙计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个。 当他转过头映入他眼帘的是,孙全喜已经一脸淡然的向公安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并且说道。 “公安同志,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承认,那事情是我做的,你们抓我吧。” 这一幕直接让老管呆立当场,脑子都不会转动了。 金智海也有点发愣,不过转瞬即逝。 看着孙全喜伸出来的双手,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问道:“孙全喜,你口中所说的那事情是什么事情?” “那个叫黄阳的贼是我杀的。” 看到陌生的公安已经找上门来了,孙全喜就知道,自己既然已经进入人家的视线,那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洗不清了。 尤其是他前天晚上才烧的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纹,现在手指头上还缠着胶布呢,只这一点,他相信就算公安目前可能没有什么证据,但他的嫌疑程度也会大幅提升。 而且那袋子金豆还在他身上装着,只要给他来个搜身,照样暴露无遗。 所以,在拿凳子时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就觉得,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算了。 自从妻子过世后,他这四年其实过的一点都不快乐,无儿无女也没了老伴,他觉得自己继续苟活在这个世上真的没什么意思。 干脆利索的承认,让金智海他们三人都松了口气,陈自林从腰后摸出手铐就上前给孙全喜戴了上去。 鉴于他是主动承认的,这次都没给他扎背铐。 老孙家所在的那一片居民区,基本都是大杂院,私搭乱建特别严重,环境比较复杂。 当时分配排查任务的时候,因为担心派出所只是简单的走过场,对这种相对来说有点复杂的区域,都是二处的干警们亲自走访的。 这一片的走访任务刚好分到了金智海手中。 昨天的走访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没有任何收获,今早上他们来到了老孙家所在的胡同。 在居委会大妈的陪同下按照正常流程继续走访。 就在他们刚从这家出来准备去下一家的时候,胡同里迎面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位提着行李身着军装,一看就是休完探亲假准备返回部队的军人,另几位应该是他的家人。 看到此人,金智海下意识的就叫住了他,拿着黄阳的照片让他辨认。 没想到,这一下意识的举动还真带来了不错的效果。 这个当兵的看了一会儿黄阳的照片后,忽然毫无征兆的就说此人他见过,还说出了具体时间,上个月三十号。 他之所以能记这么清,是因为他那天刚休探亲假回来,当天晚上睡觉前出来到胡同口上完厕所往回走的时候。 能把黄阳这张脸记得这么清,一是因为这家伙廋得跟小鸡仔似的,二是他身上那股畏畏缩缩的气质,再加上看人从不用正眼看,就是给人一种偷瞄的感觉。 总之,他往那儿一站,稍微有点经验的人就能看出来这家伙不是个啥正经人。 当兵的说,那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大冷天的,胡同里也没人,他从厕所出来后往家走的时候,就看到前边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走到每个院子前都要偷偷往里瞅,看着就不像好人。 他当时没作声,沿着墙根悄悄的跟了一会儿,也就是跟的这几步,他看清了黄阳的长相。 在跟踪过程中他没注意,踢到了墙根的一块砖头碎块,这个动静引起了黄阳的注意,这家伙也是干脆,连头都没回,撒腿就跑。 该说不说的他虽然跟个小鸡仔似的,但跑的那是真快,当兵的愣是没追上。 这一跑,不就是摆明说他没打算干啥好事儿么。 这个当兵本来都打算去辖区派出所报警呢,可看当时天有点晚,再加上贼已经被赶跑了,看样子也没得手,思来想去的就打算第二天早上再去。 他这次休假回来就是打算结婚的,日期订的元旦,第二天就是婚前最后一天了,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也没听到胡同里谁家丢东西,就把这事儿也就丢到了脑后。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贼根本就没跑远,没多大会儿又绕了回来。 黄阳之所以来的这么早,就是想看看谁家没亮灯,以此来判断家里有人没人。 而这个当兵的如果不是看到黄阳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这家伙身上那股猥琐的气质,还根本就想不起来呢。 金智海有些庆幸,得亏他叫住了这个当兵的,否则他们在这条胡同里拿着黄阳的照片询问根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 到那时虽然老孙家因为是个小独院儿也会进入他们视线中,但肯定不会引起他们的高度注意。 现在就不一样了,既然黄阳来这里踩过点,那么他就非常有可能再杀个回马枪。 这家胡同的住户自然就成了重点。 老孙家又是这条胡同里唯一一个无论白天黑夜都经常没人的房子,必然就成了重点中的重点。 从居委会大妈嘴里得到孙全喜的工作地点后,马上就找了过来。 只是让金智海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承认的这么干脆。 拿还有什么说的,这个功劳他就笑纳了。 “这位同志,麻烦你去找一下你们医院领导过来。” 这时金智海转头跟呆立在门口,嘴巴都惊讶的合不拢的老管说道。 “啊?哦哦,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公安同志。” 惊醒过来的老管忙不迭的点了下头,撩开门帘就往出走去,只是在出去前他又回头看了眼老孙,眼中既有不解,也有害怕。 这可是杀人犯啊,他竟然跟一个杀人犯在一起上班,光是想想都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可他也想不通这位老伙计为什么要杀人。 就算那人是贼,找到了了不得打一顿不就好啦,为什么要杀人呢? 还有啊,他一瘸子走路都不稳当又是怎么杀人的? 怀着这些浓浓的疑惑,老管匆忙向领导办公室跑去。 这也是金智海的疑问,根据黄阳脖颈上那干脆利索的一刀可以判断出,凶手应该是具备一定相关知识,再从现场的干净程度可以推断出,凶手还很有可能接受过专业训练。 可眼前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具有相关医学知识和接受过训练。 更别提腿还不好,别说跑了,走路都费劲,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对黄阳一击必杀的。 “孙全喜,你是怎么杀黄阳的?你学过医,还是解放前做过什么?” “公安同志,不是我想卖关子,但我觉得关于我解放前的身份,最好还是让社会局的人来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全喜呲着牙笑了笑。 他的回答金智海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大家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四个字,果然如此。 这并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 从判断出凶手可能接受过专业训练后,二处的人就隐约感觉到,这起案件估计又跟潜伏者牵扯上了。 金智海没再追问,他的目的是破案,而不是探究历史。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孙全喜的手上,他看到了缠着胶布的手指头。 “你是意识到自己把指纹留在杀人现场了,所以这是在破坏指纹吗?” “没错,但有点多此一举了,让自己白白受了些疼。”孙全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苦笑着摇摇头。 “你是左撇子?” “不,不过我刻意锻炼过左手。” “四年前通县那具无名尸体……” “也是我做的。” “那些金豆豆呢?” “就在我棉衣口袋里。”孙全喜示意了一下。 等陈自林从口袋取出去后,他又接着说道:“布袋里一共还有五十九颗,本来应该一共是六十颗的,我不小心掉在了现场一颗。” “这些金豆是哪里来的?” 金智海侧头看了眼已经打开的布袋。 “就是通县那具尸体的。” “你是为了钱杀的那个人?” “不”孙全喜满脸不屑的摇摇头:“我都这把年纪了,又无儿无女,要钱有什么用,他杀了我老婆,我当然要杀了他给我老婆报仇。 这些金豆是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留了下来。” “那个人是从哪里弄来的你知道不?” “不知道,不过以他的身份来看,这些应该是他带来的活动资金吧。” 得,听到这里金智海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感情四年前死掉的那个人也是个潜伏者。 嗯? “你的意思是那人不是咱们京市人?” “不是,解放后是哪里的我不清楚,听我妻子临死前说,解放前他是隶属于北河省的,四年前他来这里,是以什么特派员的身份,具体的当时我妻子伤势太重,没讲太明白就已经走了。” 即便已经过去了四年,但只要提起这个,孙全喜的脸色依然满是悲伤之色,眼角还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就在金智海刚想继续问什么的时候,医院的领导已经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好家伙,单位职工是个杀人犯,当老管过去这样说的时候领导压根就不相信,再一听公安已经过来给门卫老孙把手铐都戴上了,那不就是板上钉钉了么。 吓得他赶忙就往过跑,还不忘记把其他几位在家的院领导都叫上。 见医院的领导过来了,金智海跟他们讲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要把人家的职工带走,给领导讲清楚原因是必须的。 从公安嘴里听到说他们这个门卫老孙真的是杀人犯,几位赶过来的院领导都惊愕极了。 孙全喜是他们阳朝医院最早的一批老职工,和老伴一起五八年刚建院时就过来看大门打扫卫生,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眼瞅着再两三年就要退休了,这…… “金组长,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搞错了,老孙的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连走……” 医院的赵院长还有些不死心,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从他们进来后就低着头一直未吭声的孙全喜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 “赵院长,谢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恐怕要让您和各位领导失望了,我确实是杀了人。” 好吧,自己都承认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打断了赵院长的话后,孙全喜又看向金智海说道:“公安同志,带我走吧,到你们那里后我会将全部作案过程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带走” 金智海跟陈自林和另一位组员示意了一下。 “赵院长,那我们就先过去了,孙全喜没有家属,回头审查清楚后我们会将具体情况向单位,和他家所在的街道办都通报一下的。” “唉……”赵院长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和金智海握了一下手。 “如果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们一定配合。” “谢谢赵院长。” 跟阳朝医院的几位院领导分别握了一下手后,金智海转身走出了门卫室。 此时公安过来抓孙全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医院,大门口这里说人山人海有些夸张,但最起码也聚集了有近百人,有医院职工,也有病人及家属。 看到公安带着人出来,大家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过来骑的还是三轮摩托,让孙全喜坐进斗里,陈自林跟他挤在了一起,另一名民警骑车,金智海坐在驾驶员后边。 突突突…… 一股黑烟冒起,摩托离开了,给阳朝医院留下了饭后的谈资。 …… “处长,电话,是市公安局刑侦二处的田克聪处长。” 中午近十二点,老许在中院刚听完侦查科副科长孙河的工作汇报走出小会议室,就看到值班员跑了过来。 田克聪?他打电话干吗?发现关联案件了? 老许微微皱了下眉头,转头跟孙河又叮嘱了两句,便向前院走去。 “田处长你好,我是许贵善。” 走进值班室,老许拿起电话直接自报家门。 “许处长你好,知道你那边忙,我长话短说,我们处刚破获了一起凶杀案,杀人犯已经抓住了。 此人的身份比较复杂,应该是一名脱离了他们组织的潜伏者,四年前他还杀过一名潜伏者,具体情况他要求你们在场才肯交代。 许处长你看是派人到我们这边来审讯还是怎么办?” 嚯! 电话对面田处长口中说出来的内容让老许挑了下眉头。 还真是跟潜伏者有关,不只是线索,竟然把人都已经抓住了。 这可真是给他们省事儿啦! “谢谢田处长,我现在就亲自带人过去。” “好,那我就恭候许处啦!” 近几个月整个一处都是围绕着孟兰交代出来的问题在忙,外部的、内部的,因为这个老女人提溜出来了不少。 这么长时间也一直都没什么新发案件,老许早就想换换脑子了,这倒是刚好! 也顾不上再十来分钟就到午饭时间了,带上人就直奔刑侦二处的办公地而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都十二点二十了。 刚一到,就在田处长的邀请下在二处的食堂简单的吃了个饭,然后才在审讯室见到了孙全喜,这位那边的老牌特工。 “孙全喜,你不是说要见社会局的人么,我给你把人请来了,这位就是社会局行动一处处长。” 吃完饭后,田处长带着老许他们几人来到了审讯室,挥挥手让自己的人先退出去,然后给孙全喜做了个介绍。 随着他的介绍,老许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亮在了被固定在特殊椅子上的老孙面前。 看清楚工作证上的内容后,老孙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废话,清清嗓子就开口说话了。 “我现在的名字叫孙全喜,解放前叫孙民保,代号地龙,隶属于北河省……我妻子……” 对于他来说,已经到这一步了,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早点交代清楚,可以早点解脱,活了五十多年,够本啦! 他交代的事情都是社会局未曾掌握的。 当说到四年前发生的事情时,倒是让老许的心微微一跳。 眼前这个姓孙的干掉的那个特派员,得到的那些金豆,很可能跟孟兰今天早上临死前交代的那件事儿碰上了。 按照他妻子临死前说的,这个特派员过来是想搞破坏,怎么搞? 可惜啊,还没说清他妻子就因伤势过重去世了,留下了一个未解之谜。 孟兰那边对于这件事儿也交代的比较模糊,她当时因为被人举报,正在接受那个委员会的审查,根本就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所以也没按照密令跟那代号为金豆的人接头。 而她所说的台丰车站附近公厕的接头地点,一处的人去看了,那块砖头确实能活动,但因为已经过去了四年,那里并没有什么东西。 孙全喜交代的内容不少,尤其是他还提到,曾经也遇见过一些过去的老熟人。 他所说的老熟人当然是跟他身份一样的那些人。 只不过那些人并不认识他,因为他从加入到那个组织起就一直都是暗探身份。 但这些老熟人究竟是被抛弃的,还是说解放后就地潜伏的,他也说不清楚。 还有的事情他也说的是模模糊糊,语焉不详。 不是不想讲清楚,而是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第一次交代总共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等他停下的时候,时间都已经来到了下午四点多钟。 负责记录的同志手都快写断了。 “田处,这个人我们要带回去。” “没问题,走个正常流程就可以,但是……” “我懂,该你们的功劳一分都少不了。” 不等田处长把话说完,老许就替他补充道。 “谢谢许处长理解!” 老田笑呵呵的伸出了右手。 孙全喜交代的很多内容十分重要,记忆模糊了没关系,只要有李言诚在,连他五岁那年还尿不尿床都能审出来。 …… 孟兰死了,李言诚的工作一下就减轻了不少,如果不是接手了白老,他现在都能回处里工作了。 经过两次治疗,白老今天的情况还算平稳,只要再能挺过明天,未来半个月之内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跟病房的值班医生和护士交代清楚注意事项后,李言诚走出病房,准备回罗家去吃饭,再陪老婆聊聊天,打算等罗敏睡觉后再回医院来。 没办法,今明两天他晚上都必须睡在这里。 不过,还没等他叫上张红兵一起走呢,一通电话就打乱了他的计划。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无奈 “那人又没病又不是快要死了,这么着急审讯干吗?” 李言诚一脸无奈的对着电话话筒说道。 要下班了突然让他回处里去审讯一名潜伏者。 可又不是什么特别紧迫的案件,他想不通搞这么着急做什么。 “本来我也准备放到明天再说。”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老许的声音,他解释道。 “可孝同在看完记录本后跟我说,此人交代出来的一件事儿牵扯到咱们一位同志的身份问题。 这位同志因为上线死亡,他的资料又遗失,身份一直没有办法得到准确的确认。 言诚,这事情对咱们来说确实是不紧迫,迟一天早一天无所谓,但对那位老同志而言可就不一样了。” 听到是因为这个,李言诚不由得就是一愣,对自己的怠慢深感自责。 原来事关曾经在那条战线上奋战过的同志,那就难怪了! “知道了处长,我现在就过去。” “好” 放下电话后,他马上又给罗家打电话说了一声,然后又跟后边在白老病房的值班医生打了个招呼,叫上张红兵就往处里赶去。 老许因为来一处晚,所以他对过去的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如果不是苏孝同看了记录本,又恰好知道这件事儿,这条线索估计还会往后拖几天。 还是那句话,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能无所谓,可对于那位一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身份的老同志来说,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十分钟后,李言诚就在处里后院的审讯室内见到了孙全喜。 被带过来后,老孙一直都有些疑惑,他想不明白刚才那位处长说的,会有人来帮他回忆之前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他有点担心是不是人家不信任他说的,所以打算给他上手段。 说好听一点就是帮他回忆。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那种手段。 就在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审讯室的门从外边推开了,当先进来的就是那位许处长,紧随其后的是两位看上去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 其中一位刚才见过,也就是此人说的找个人过来帮他回忆记不清的一些事儿。 听别人叫他苏处,想来应该是副处长,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副处长,看来背景应该不一般。 最后一个进来的手中拿着本子和笔,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他判断应该是记录员。 看完四个人后,孙全喜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跟副处长一起进来的年轻人身上。 这是他的习惯,喜欢研究人,多少年都改不了,干了多年的暗探工作,又在医院看大门十几年,每天进进出出的不知道要看多少人,他这双眼睛毒辣的很,就算是陌生人,他也能分析个七七八八。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能跟副处长说说笑笑,还让副处长转过头说话,身份应该也不同寻常。 可具体是干什么的,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出来。 主要还是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质有些太复杂了。 “你是习惯这样盯着人看吗?” 可能是被抓进来后精神上彻底放松了,孙全喜忘记了自己在思考的同时目光还一直落在别人身上,直到那个年轻人走到他面前双手扶住他面前的挡板开口说话,他才回过神来。 “呃……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距离这么近,他闻到了年轻人身上淡淡的酒精味,在医院工作了十几年的他对这个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大夫? 难道说要给他注射那什么“吐真剂”吗? 可是据他所知,那玩意并不能帮助回忆啊! 这个大夫当然是李言诚,看到孙全喜脸上的神情似乎又有些发呆,好像是在寻思什么,他皱了皱眉头,屈指敲了下挡板。 “孙全喜” “我是” “你在想什么?想我怎么帮你回忆吗?” “呃……是”孙全喜点了点头:“我……我都是如实交代的,只是因为有些事情过去的时间太久,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真的记不清了。 有的事情还是听我妻子讲的,并不是我经历过的,所以记的更加模糊,你们……”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老许和苏孝同,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李言诚的脸上。 “你们如果想给我注射吐真剂的话,真的没太大的必要,这种药并不会帮助恢复模糊的记忆,反而有可能让记忆更混乱。 我以前在接受训练的时候被注射过,作用并不是很大。” “吐真剂?”李言诚挑了挑眉头,有些好笑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给你注射那玩意?” 吐真剂有很多种,其中应用最广泛的一种叫做硫喷妥钠,是巴比妥酸盐类药物,有蒜样臭味。 这种药刚开始的主要作用是阻碍神经信号的传递,让人镇定下来,早期被广泛当作安眠药使用。 这种药物的成瘾性极高,过量使用是致命的,因此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把它当成安眠药。 作为“吐真剂”的硫喷妥钠,其作用原理和酒精差不多,就是通过让人迅速进入半昏迷状态进而说出实话。 其实经常喝醉酒的朋友应该都知道,这时候说的话还真未必就是真话,更可能只是他想说出来的话而已。 还有很多人是借着那股酒劲做一些清醒时不敢做的事情,借酒发疯,或者说酒壮怂人胆可能更合适。 但你要说他没意识了也不对,谁见过有几个喝醉了敢指着鼻子骂领导的。 总的来说,这些看似神秘的“吐真剂”首先都是一些起效迅速的短效精神药物,有些则是具有记忆闪回效应的致幻剂。 但这些药物都有一个通病:打击面大,往往是多脑区同时作用,因此很难保证所述内容的客观性。 而这些药物又均有广泛的不良反应,甚至还有致命风险。 因此,经历了漫长而残酷的实验史后,人们发现使用药物作为吐真剂的可行性极低。 “您是大夫,叫您过来帮助我恢复记忆,难道不是注射药物吗?” “呵呵,你想的太多了。”李言诚笑着摇摇头。 “我确实可以帮你恢复记忆,不过并不用给你注射什么药物,需要说明的是,我的方法有副作用,比如你未来一段时间生活不能自理,只能躺床上一动都不能动。 我说这些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告诉你一下你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情而已。” 说着,他回头从记录员那里接过记录本,翻到记录他们现在最想知道的那件事情的那一页。 扫了一眼后,他也不管对面这人的脸色已经变的很难看了,直接问道。 “孙全喜,你今天下午交代说在民国三十七年,也就是一九四八年七月,义顺解放前夕,你们义顺分站曾经抓捕过一位我们的人。 此人姓苗,是当时义顺县府的一名书记员。” 面对询问,孙全喜压下了心头那股对未知的恐慌感,十分配合的点了下头。 “没错,这是我交代的。” “可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一名暗探么,隶属于北河站,根本不和义顺站打交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李言诚合上手中的记录本,反手递还给记录员,眼睛注视着孙全喜淡淡的问道。 “这个事情并不是我亲身经历的,是后来我妻子闲来无事时跟我讲的,那会儿其实义顺已经乱了,很多人都提前跑了,当时义顺分站的负责人……” “停,这些你都说过,我们记录本上有,不用再重复了,你就告诉我,你妻子跟你讲这件事情的时候讲的详细不就行了。” 李言诚可没时间听他讲那些过往,白老那边随时都有可能叫他,他必须要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 “我印象中她跟我讲的时候挺详细的,但……”孙全喜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 “但我真的想不起来那些细节了,我只记得她说她是当时的记录员。” “讲过就好!”李言诚点点头,转身看向了老许。 “处长,那我现在就开始?” “行,开始吧,速战速决,你那边不是还有事儿呢么。” “好嘞” 一边说着,李言诚的右手已经搭到了孙全喜被铐在桌子上的右手手腕处,同时左手也伸进了裤子口袋,准备掏针包。 孙全喜有些诧异的低头看着那只给自己把脉的手,他着实是想不明白,这是要干吗? 看了眼后,当他刚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个针包。 然后就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右手,上手打开针包,从里边抽出了四根明晃晃的长针。 “这……这是……您这是要干什么?”老孙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颤音。 “帮你回忆你忘记了的那些事情,放心,这个没什么其他感觉的。” 在孙全喜充满了恐惧的目光中,一旁的苏孝同过来帮忙扶住了他的脑袋,防着他乱动扎错地方。 …… 就在李言诚正用特殊审讯法帮孙全喜回忆二十年前的一件事儿时,三处的侦查科长张传祥带着他的人,急匆匆的赶到了位于阳朝殡仪馆的法医解剖室。 “老万,什么情况?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查不出来死因是怎么回事儿?” 刚一走进法医室,张科长就一脸严肃的开口问道。 三处每年都要对各部委的一些重要岗位进行巡查,元旦刚过完,就展开了今年的例行工作。 巡查工作前两天才刚安排下去,二处那边就给他们传来了一个消息,有人在港岛黑市交易了一份关于国内部分三线工作的部署资料。 二处在港岛的人费尽心思才搞到了其中一小部分,这部分内容只涉及到了位于川省的两家厂子。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这些厂子就在那里,不管是厂内职工还是驻地百姓都了解情况,可仔细分析后港岛小组的人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流传在港岛黑市的这份资料中的内容实在是太详尽了,根本就不是从表面上能看出来的东西。 这还只是他们看到的两家厂的资料,还有不少他们根本就没有搞到,谁知道那里边还有什么内容。 于是,港岛小组赶忙将这个消息传回给了国内。 这么详尽的资料,肯定是故意泄露的。 二处在接到这个消息后,按照工作分工就转给了三处。 三处马上就借着例行审查的机会展开了调查。 三线建设是个多部门多省市联动的工程,专门有一个负责各部门各地协调工作的常务办公室。 看到那份内容详尽的资料后,三处当然第一时间就将目光落在了这家协调性质的办公室,因为只有这里才有可能得到关于这项工程的全部资料。 其他各部门各地都只能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摊事情。 可就在三处的人刚进驻到这家专门负责统筹管理的办公室,早上办公室的常务副主任才给下属开完会,要求积极配合审查工作。 结果当天下午负责部分档案归集的管理员就毫无征兆的死在了办公室,那天是元月五号星期一。 咋办?查呗! 突然死亡的这位管理员叫秦平,今年三十三岁,建国十六年被抽调到这里工作之前一直在京市档案馆工作,干的就是档案归集类的工作。 别看年纪不大,上班已经都十六年了,高中毕业,别说他参加工作时的解放初期,就是现在也能称得上是知识分子。 无论是市档案馆,还是现在这个协调办,领导及同事对他的评价都是老实本分,干工作兢兢业业。 走访居委会、街坊邻居,得到的反馈也都比较正面,家庭条件在目前来说也很不错。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每年的例行审查工作刚开始就突然死亡,这让三处的众人有种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如果是突发疾病死亡的那倒还没什么,可经过十天的耐心等待,等来的却是未知原因死亡,这怎么能不让张传祥科长感到诧异。 三处的人进来时,市公安局法医室的万长卫法医正坐在桌前写东西呢。 听到张科长的问话后,万法医放下手中的笔,一边站起来,一边抬手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脸色也变得困惑起来。 “张科长,就是字面意思,这十天来我们把能查得都查了个遍,确实是找不到秦平的死亡原因。” “不是病死的?” “最起码我们现在没发现他的任何器官有病变的迹象,血液中胃里都没发现有毒物。” “会不会像上次那个死者一样,被人在头部注射的什么东西?” 张传祥有些不死心的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他说的是去年隋东河被人用注射器扎在脑袋后枕部注射氰化钾死亡的事情。 当时虽然化验出来死者是死于氰化钾,可这个药到底是怎么进入死者体内的,让法医室的几个人也是一通好找。 看到张传祥手上的动作,万法医缓缓的摇了摇头:“张科长,我不是说了么,在死者体内没有发现任何有毒物质。 如果他真的是中毒死的,哪怕我们找不到是怎么中毒的,也能化验出来,现在是该检查的我们检查了个遍,完全找不到他死亡的原因。 给我的感觉……” 讲到这里万法医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怪异的神色,还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见他停下来不说了,张传祥好奇的追问道:“老万,你把话说完啊,你感觉什么?” “唉,就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当时秦平已经确定没有活着的机体反应,同时也出现了尸斑,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见他这样说,三处的张传祥有些无奈的撇了下嘴。 真要是睡着了被误认为死亡从而解剖了,那乐子才真的是大啦,他们一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好不是那种情况。 “老万,咱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凭自己的经验判断,秦平最有可能是怎么死的?” “我判断不来。”万长卫法医急忙摆了摆手。 他从外科大夫岗位转成法医也十来个年头了,不管是之前在医院当大夫的时侯,还是从事法医工作后,各种各样死法的人见过的没有一千个也有八百个了。 可这种查不出任何死因的还真实第一次碰到。 这十天来,他和他的同事们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化验的也都送到化验室去化验了,得到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结果。 这不得不让人感觉有些麻爪。 看这位张科长焦急的模样就知道,他们那边也没查到什么线索,在这种情况下,他更不敢多说什么了,就怕因为自己的话误导了别人的调查方向。 见万法医不肯多说什么,张传祥砸吧砸吧嘴,他能明白人家的顾虑,所以也就没再硬逼,又交谈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解剖室。 十天了,协调办的其他人已经调查完毕,明面上看不出来任何问题,私底下的调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对秦平的调查也没停,不管是家里,还是他生前的活动轨迹,交往的朋友这些,都进行了或明或暗的排查。 完全没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 现在的问题是,把人家的尸体给解剖了,如果给家属给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这事儿可不好收场啊。 “科长” 带着下属刚走到车边,其中一位下属忽然开口叫道。 “嗯?” “是不是请一处的李言诚科长给帮帮忙?” “请李科长帮忙?”张传祥的手刚搭到车门把手上,正准备拉门呢,听到下属的话后手下的动作一顿。 他转头一脸诧异的看着说话的下属问道:“请他帮什么忙?咱们总不可能请他给协调办的所有人都审讯一遍吧?” 泄密问题一定是出在协调办,这是三处上上下下一致认定的,局领导也认可他们的判断。 但协调办总共大几十号人,给这么多人全部用那种特殊方法审讯一遍,别说总部领导批不批,就是局里也不可能同意,这不是调查案件,这是要疯。 真敢这样做,来自外界的攻讦就能把他们弄死。 “当然不是审讯。”那名下属急忙摇摇头:“李科长的医术不是也非常好么,我的意思是请李科长过来看看,看能不能看出来秦平到底是怎么死的。 总不能一直都没有什么解释就这样撂着,今天上午秦平的爱人还过来处里问情况了。” 听到下属的话,张传祥收回手转过身体靠到车门上,伸手掏出烟给三个下属一人丢了一根,给自己点上一根后,长出了一口气。 是啊,是得给人家家属一个交代。 他们手中的案子也不能再拖延了。 可请李言诚过来检查尸体…… 他的目光落在了黑暗中亮着一盏灯的法医解剖室。 他有点担心人家公安法医室的这些法医们,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 可随即他就又不考虑这个了,案子最重要,现在哪里还需要考虑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你说的对,走,回去联系一处。” 张传祥摆了一下头,转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 与此同时在一处,让人把已经昏迷的孙全喜抬到关押室里去后,李言诚他们三人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 三个人脸上的脸色并未比之前变的轻松。 该问的是问清楚了,可还有一个最核心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现在他们搞明白了,当年那个上线的死,按照孙全喜从他妻子那里听到的来看,跟那名活下来的老同志并没有什么关系。 可这名老同志的身份问题还是没办法得到证实。 孙全喜如果不是从他妻子嘴里听到过些只言片语,他对义顺分站的人压根就不认识几个。 根本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李言诚他们三个人的心情都不怎么样。 从审讯室里出来后,苏孝同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掏出烟给一人发了一根。 “没办法了,这可能就是老焦的命。不说这个了,言诚,白老的情况怎么样?你怎么好好的会想起来接这么个烫手山芋?” 这两天因为手头的工作问题,苏孝同一直都没时间问,今天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尸检? 老许对此也感到很疑惑,就算没怎么跟那些人打过交道,他也知道保健组的工作不是那么好干的。 尤其还是这种连保健组都放弃了的病人。 而且…… 应该怎么说呢,可能是他想的比较多吧,保健组的所有专家都说这人没救了,一两天就要过世。 外边却跳出来一个人硬生生的拖着又活了一段时间,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打脸么。 上次在孟兰身上已经打过一次脸了,不过对这件事儿外人知道的并不多,倒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这位病人可不同啊,亲朋好友就不说了,外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看着呢,这种情况下如果被一个外人打破结论,很多人的脸上肯定会不好看。 搞不好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现在听到苏孝同这样问,他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李言诚吐出嘴里的烟后笑着说道:“白老都这个样子了,也算不上是什么烫手山芋,反正那些专家都说没救了,就像孟兰那样,我只要能让多活一天,那就是我的功劳。 而且白老的女儿白贵芬好歹也是我丈母娘曾经的下属,都求到门上来了,别人我可以不管,我丈母娘的面子得给。” 其实对于白老女儿的态度他现在也把握不准,她女婿前天夜里说的那番话,又到底代表的是谁? 本来他想回去问问老丈人的,昨天他老人家忙,也不知道最后几点回去的,今天看情况他又回不去了,唉…… “你啊,还是注意点的好。” 苏孝同夹着烟的手抬起来指了指李言诚。 “白老一直都支持那位,跟罗叔可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我知道,前天晚上我老丈杆子跟我说了,让我不要有什么顾虑,竭尽自己所能的帮助白老完成最后的心愿。 怎么?孝同,是不是苏伯伯有其他什么吩咐?” “你别瞎寻思,这还真没有,只是我自己随口说的而已。”苏孝同摆摆手接着说道。 “我爹听说你竟然接手了白老后续的治疗,只是没想到保健组的人竟然会同意找一个外人。 随后又说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的年纪都大了,有的身体有伤,有的人身体的零部件也开始出问题了,慢慢的都会离去,他老人家希望自己将来不会走的这么不顺畅。” 年纪大了的人都免不了会考虑这些。 “你让苏伯伯也别乱想,他的身体且好着呢。” 苏老的身体确实还不错,但毕竟也六十多了,年轻的时候又因为生活环境以及连年打仗,身子骨亏空的比较多。 可这些年经过保健组的保健大夫的调理,恢复的相当不错,除了一些老年人都有的小毛病之外,没什么大的问题。 论起来比罗老的身体还要好一些。 罗老之前是肺部有点小问题,经过去年四月那次治疗后现在已经好多了,剩下的就是日常调理。 而调理身体这项工作,保健组的人就能做的非常好。 在这方面,李言诚确实比不过人家保健组的那些保健医生,更别提跟总院刘主任这样的国手比较。 这就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吧,他凭空得到的那个传承,在中医方面并不是万能的,甚至跟现行的中医理念都完全不同。 三个人站在后院没再继续谈论这个问题,转而说到了已死的孟兰身上。 这半年来,通过孟兰的交代,解决了不少问题,但也给他们留下了不少的待解的谜题。 就像去年那起案件其实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特别准确的答案。 毕竟关键节点上的人物都死了。 像三处那个厨师赵老三赵光润,他的死亡就带走了太多的秘密。 哪怕到了现在,一处的人也没办法确定隋东河到底是不是他杀的,虽然孟兰有交代说赵老三亲口承认了已经。 但在那种威逼的状态下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这是存疑的。 还有那个叫张勇的人,就是在淀海北太平街道办所办的手套厂上班,最后被孟兰给亲手解决了的那位,他到底是在为谁办事也没搞明白。 隋东河、李正喜、梁秋涛三人又是怎么被外部势力收买的他们也没搞清楚,甚至整个外部势力到底是哪方势力都没有彻底搞清楚。 因为孟兰自己都不清楚。 她甚至都不清楚张勇是怎么知道她的。 放火的几人倒是被抓回来了,这个消息是孟兰从赵老三嘴里逼问出来的,前边说过,带队去抓人的还是金智海,这也是他升任副组长后第一次带队行动。 可这几个人知道的事情也非常少,他们只是听从赵老三的吩咐,干完活后立马就跑了。 对为什么要多放那两把火也说不上来。 这些未解的秘密这半年来给一处这些人折磨的着实不清,案子虽然破了,但破的却又不明不白,实在是让人难以高兴起来。 那个引诱人为他们效力的组织如果不能查出来,并迅速掐掉他们跟国内的联系,以后还不知道要生出来多少事儿呢。 甚至现在还有没有正在为境外组织效力的都说不清,有的时候他们也没办法,预防工作谁都想做好,可人心恰恰又是最难掌握的。 见招拆招也是被逼无奈。 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此时此刻就有人正在做他们担心的事情。 “咔嚓……咔嚓……” 随着几声快门声的响起,一位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手持一台袖珍照相机,将平铺在办公桌上的一份标注有绝密字样的文件,一页一页的悉数照了一遍。 在连按了十几下快门,确定将所有文件页都照完了后,壮年男子快速的收起了手中的相机。 然后开始整理平铺在桌上的文件页,先按页数整齐放好,然后在桌上蹲整齐,再拿起一个夹子将其夹好。 直到这时,他才轻舒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正好七点半钟。 虽然已经这会让了,但壮年男子并没有丝毫的犹豫,伸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便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廖主任您好,我是行政科的小何,这里有一份加急文件我刚从办公厅取回来,我们科长可能有其他事情要忙,没在,您看……” “给我送过来吧,你们科长在我这里呢。”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听上去十分威严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好的廖主任,您稍等。” 放下电话,自称小何的壮年男子再度将那份文件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确定页数没有放错,这才拿起来向办公室门那边走去。 刚走两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又转身走回到办公桌前,伸手掏出了自己刚才顺手装到裤子口袋里的袖珍照相机,拉开三斗桌中间的抽屉放了进去。 然后关上抽屉,拿起桌上一个黑乎乎铁制的圆盘挂在中间抽屉和左边抽屉之间的锁鼻上,再用挂锁锁好,这才重新拿起文件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所在的行政科在办公楼一楼,此时外边的天已经黑了,整个三层的办公楼也仅有两三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走到位于办公楼中间的楼梯间,他跨步走上楼梯,一次两阶两阶的上,很快便来到了二楼。 廖主任的办公室就在二楼东边顶头,是二楼唯一还亮着灯的一间办公室。 刚走到二楼,就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从廖主任办公室传来的阵阵说话声。 壮年男子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过去,走到门口后,直接撩开门帘抬手敲了三下。 “进来” “廖主任、科长” 听到里边的声音,壮年男子推门走了进去,先跟办公室内的二人分别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坐在办公桌前他刚才叫的科长的示意下,上前将手中的文件双手递给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中。 廖主任接过文件后大概翻看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行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过去了廖主任。” “好” “科长我就在楼下办公室,有事儿您叫我。” 见廖主任点头,小何又跟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自己的直属领导打了个招呼。 科长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挥了下手说道:“没什么事儿了建军,这会儿也不早了你下班回家吧,不用再等着了。” “好的” 应了一声后,何建军便向着房门走去,而此时那位廖主任已经开口说话了。 “老曹,你今天下午跟社会局那边联系,对秦平的死他们是怎么说的?” “老样子,还是正在调查中,会尽快给个结论。” “十天了,难道他们连死因都没查出来吗?”那位廖主任的眉头微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面对领导的询问,坐在办公桌前的行政科长摇了摇头:“我问了,人家没说,我想应该是还没查出来吧,或者就是有其他什么原因暂时不能说。 秦平的爱人孔霜同志今天上午还过来了,问我,我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没办法只能让她去找社会局相关人员询问。 领导,我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样一直拖着吧?不管怎么着,总得给人一个说法,人家丈夫、孩子的父亲,父母的儿子莫名其妙的过世了,一家子人都处于极度悲伤的状态中。 他们社会局把尸体拉走说要调查,可以,我们配合,人家家属虽然难过但也积极配合,可他们却又迟迟不给个结论,这……我觉得有点不像话了。” 何建军此时已经退出了办公室,拉上门的那一瞬间,眼中异彩连连。 办公室内的交谈仍在继续中。 听到下属行政科长的抱怨,那位廖主任笑着摆摆手,拿起桌上的烟盒,从中取出一根烟丢了过去,再给自己点上后说道。 “抱怨可以有,但该给家属做的相关解释工作还是得做,社会局的工作我们必须无条件配合,秦平的死亡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上午刚宣布年度例行审查开始,下午他就死在了档案室里,老曹,你说能不引起怀疑吗? 再说人家拿来的那份资料,里边的内容之详尽,除了咱们这里,我实在是想不出还能从哪里遗失出去。 而秦平又恰好是档案管理员,就连我这个不会破案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他有问题,更遑论人家那些专门搞这个的了。 所以啊,抱怨归抱怨,该做的工作我们一定要做好。” “这个请领导放心,我也就是在您面前才抱怨两句,配合方面肯定是不会马虎的。” 孰轻孰重,姓曹的拎得很清,私下里说说闲话还无所谓,但真让他跟社会局对着来,他还没长那个胆子。 “行了,回家吧。”廖主任点点头挥了下手。 曹科长将手中烟在桌上烟灰缸内弹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 “领导,您也早点回家吧,工作一天又干不完,身体重要。” “嗯,我看完这份文件就走。”廖主任的手在桌上那份刚送来的文件上点了一下。 楼下,何建军已经收拾好办公室,带着刚才被他锁进办公桌抽屉里的袖珍照相机,拉好门走了出来。 他回头看了眼二楼东边那个依然亮着灯的房子,转身向着大门方向走去,走到门口,还跟门卫室大爷打了个招呼。 跨出大门后,只见他原本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就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右手握拳在胸前还幅度不大的挥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心情非常不错。 可不是不错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上边最希望让搞到手的那几份资料中的一份,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拿到手了。 这一刻,何建军感觉幸福的生活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上边的人曾经答应过他,那几份重要资料无论搞到哪一份,都会安排他们全家离开大陆的。 他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那些人说的话,卸磨杀驴的事情他又不是没见过。 所以他决定,只要他们一家人到不了安全的地方,这卷胶卷他是肯定不会让那些人拿到的。 与此同时,曹科长离开后,廖主任给自己的茶缸里续满水,喝了一口后又重新点上一支烟,这才拿起那份文件仔细的看起来。 可刚看几眼,连第一页的内容都还没看完,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即他就翻到第二页扫了一眼,看了几个关键数字后,紧跟着又翻到第三页,第四页…… “这不对啊。” 文件中的内容让廖主任感到有些疑惑,里边所记载的几个数字,跟前两天在办公厅参加会以时他所记的那几个数字大相径庭,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就嘟囔出了声。 “形成正式文件的时候搞错了?还是说领导又将部分数字做了修改?” 一边嘀咕着,他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硬皮笔记本,翻到有记录的最后一页,看着自己开会时记录的数字和文件上的核对了一遍,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后,合上了笔记本。 会议上已经通报的内容会后重新修改,这种可能性有没有,肯定有,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以那位领导的性格正常也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那么就是出文件的科室搞错了。 如果真是这样,乐子可就大啦! 想到这里,他拿起桌上那部红颜色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 “办公厅值班室,我是廖志强,麻烦问下今天晚上是哪位领导值班?我这里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向领导请示。” “廖副主任您好,今晚是张副秘书长值班。” “好,谢谢了。” 伸手压了下电话机上叉簧,廖主任又转动拨盘重新拨了个号码,这次电话响了三声才被人接起来。 “喂,我是张春生。” “领导,是我,廖志强。” “志强啊,我一直就在等你这个电话呢。” 电话里传来的内容让廖主任愣了一下,领导这是已经算准了自己要打这个电话吗? 他的目光不由得就落在了那份文件上,难道…… 电话那头张副秘书长的话并没有停下来。 “志强,你打电话过来想说的是不是那份文件?” “没错领导,那上边的错误您已经发现了吗?” “那份文件不用归档,尽可能的让你们协调办更多的人看到。” 张副秘书长的话让廖主任的心头猛地一跳,眼前闪过了两个字,钓鱼! 原来这份文件的作用是用来钓鱼的啊! 没想到,竟然连这种非常规手段都用上了,看样子那几份资料的遗失,让上边的领导很生气。 “我知道了领导。”他急忙回道。 “嗯,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另外,让其他人看到这份文件,不要做的太刻意,也不要让有心人觉察到什么。” “我明白!” “好了,那就这样吧。” “领导再见!” “嗯” 听着那边挂掉电话后,廖主任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将手中的电话听筒放回到了座机上。 伸手拿起自己刚才顺手放到烟灰缸上的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他看着桌上的那份文件,心中琢磨着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让更多人看到。 另一头,李言诚此时已经坐上车,在去往阳朝殡仪馆的路上了。 本来他跟老许还有苏孝同三人正聊案子上的事情呢,局里值班室忽然打电话过来,说是三处想请李言诚帮忙去位于阳朝殡仪馆的市公安局法医解剖室,看一具尸体。 看尸体? 三处的这个请求让李言诚直接就懵了个大逼。 他一不是法医,二不是外科大夫,解剖在上中专的时候虽然学过,但中专能学个啥,整个两年半的学习生涯他就只动过一次手术刀,还是在早就被折腾的没样子的动物身上动的刀。 如果不是到部队后又专门学习了战场急救,做过几例创伤手术,他这个大夫就跟个假大夫似的。 现在让他去看一具已经被解剖过的尸体,还是帮忙寻找死因,这…… 可局值班室已经把电话打过来了,随后三处的段副处长也将电话打了过来,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是答应过去看看。 从处里出来后,他先是去公安医院看了下白老,一切正常,跟值班员报备了一下自己的行踪,然后才让张红兵开车拉着他去往阳朝殡仪馆。 等到这边的时候,时间都已经来到了晚上快九点钟。 本来就是冬天,天气比较寒冷,也许是心里的作用吧,等到了殡仪馆后李言诚总感觉这种寒冷就变成了阴冷,沁入骨髓那种。 殡仪馆大门口的灯亮着,听到外边有汽车的响声,从小门出来了一个人,是三处的一名侦查员。 看到他,张红兵拉开驾驶位的窗户喊了一声,那人听到后招招手,转身走进了小门。 很快,大铁门就被打开了,灯光照过去,三处侦查科的张传祥科长也在。 见状,李言诚拉开车门走了下去,让张红兵将车开进去。 “李科长,实在是不好意思,都这个点了还麻烦您跑一趟。” 看到他下车了,张科长快步迎了过来。 “都是自己人,别客气了张科长。”李言诚笑着伸出右手和张传祥握了一下。 “不过我得先说好,如果是个活人,你让我来看看我兴许还能说几句,可一个死人,还是被解剖过的死人,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懂,我们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人都死了十天了,死者的单位、家属来问过几次,我们却连死因都还说不出来,事情也没法下个结论。 别说人家不满,我们自己心里都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科长,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说说不,如果需要保密就当我没问。” 缓步走进殡仪馆大门,李言诚跟三处其他几人打了个招呼后,开口问道。 “对咱们自己人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具体情况是这样……” 三处的很多案子最终就会转给一处,或者就是需要一处帮忙,所以正常情况下都不会对一处保密。 第三百五十三章 疑点 案件经过并不复杂,一根烟都没抽完张传祥就已经把详情讲清楚啦。 听完讲述,李言诚终于明白三处的人为什么会想着找他过来帮忙了,这个案子完全就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啊,典型的病急乱投医。 问题肯定出自协调办内部,这点是非常明确的。 但通过十天明里暗里的调查,暂时还没发现什么问题,哪怕就是这个死了个家伙身上也没找到什么明显的线索。 整个协调办上下大几十号人,自六年前成立以来,每年都在根据工作需要从其他部门抽调人员过来帮忙。 先不看死去的秦平,也不看工作关系已经转到协调办来的人员,只是那些临时抽调人员,每年来了去了的这几年下来加一起都有大几百人了。 现在三处需要面对的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那些资料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泄露的还不知道呢。 从目前能看到的那两份资料上看不出来这个时间,因为那两个厂三年多前就已经建成投入使用了。 从建成投入使用,资料归档以后,到港岛那边发现这资料在黑市被交易,这期间任何时间都有可能泄露。 如果能找到其他泄露的资料,或许还能推算出一个大概时间,可就目前这个情况下,长达三年多的时间跨度,光是想要查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就不是特别容易的一件事情。 “张科长,港岛组还再继续帮忙搜集剩下的资料吧?” “二处说已经给下命令让尽量帮着找了,那边的回复是不容易,如果能找到,上次肯定就一起弄到了,为了这两份资料,他们花了三百美元呢。 不过接下来他们肯定还是会尽力。” 李言诚能想象到现任的港岛组组长蒋宏建,在花这三百美元的时候能心疼成什么样。 这位副组长去年国庆后已经成功转正了,而原组长冯显荣因为抓捕陈家时暴露,在完成那个任务后一直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呆了近半年。 等港岛小组度过那波因为他们的行动而引发的港岛大清查,一切工作步入正规后才回到国内。 回京述职完,领了属于自己的功劳,现在已经是羊城社会局的局长了。 “你们这一天遇到的案子,怎么比我们的案子还要让人上头啊?刚才在电话里大概听段处讲了一点,我感觉这个死者……” 李言诚抬手向法医解剖室那边指了一下:“先不说他是怎么死的,反正我第一感觉是此人很有可能是被那只幕后黑手,推出来用来吸引注意力的。” “啪” 听到李言诚的这样说,张传祥重重的拍了下手。 “没错,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围绕死者我们调查了十天,一丁点线索都没找到。 只能是在尸体上做文章,最起码也得先找到死因,然后才能根据这个死因再进行调查了。” “你说的也没错,那就走吧,我去看看,还是那话,别抱有太大的幻想,尸检可不是我的专业。” “明白,李科长,我也正打算说这个呢,其实找您过来不只是想让看尸体,主要还是想让您帮着看看法医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倒也不是不相信他们,就是害怕……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懂你的意思,我会认真的。” 李言诚明白张传祥想说什么,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示意了一下,一同向着法医解剖室走去。 对于三处专门找了个大夫过来看尸体和尸检的各项报告,值班法医,同时也是解剖秦平尸体的法医万长卫并不在意,更何况来者还是个老熟人。 对这具尸体他也是满头雾水,急于想搞清楚真实死因,还有他的同事们。 他们对着这具尸体研究了十天,可以说就差把尸体整个切成片研究了,可还是一无所得,如果能有个人为他们解惑,他们还求之不得呢。 可惜,不专业就是不专业,李言诚对着尸体和尸检报告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 市公安局的这些法医,在目前技术能达到的状态下,可以说基本上已经做到了极致。 不过他倒是对那颗心脏蛮感兴趣的。 “万法医,心脏上那个小红点是什么啊?” 弯腰看着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心脏,李言诚隔着玻璃瓶指着问道。 “我们也没搞明白,看上去像是用针刺了一下,只有浅浅的一点,深度连一毫米都没有,可尸体表面又没有伤口,都不知道这个心脏上这个红点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们几个还研究了半天,可就算是被针刺的,也不可能致命啊,更何况尸体表面还没有伤口。” “我看尸检报告上写的,胸腔打开后并没有积血?” “对,很干净。”万长卫点了点头。 “这么说吧李科长,根据化验结果来看,死者生前身体非常健康,符合其三十来岁壮年人的身体状态,所以他的死亡应该不是因病。 目前唯一的疑点就是这个红点,但我们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试验了很多种方法,根本找不到形成的原因。” “心脏内部有什么变化吗?”李言诚想了想问道。 “没有,和正常的一般无二。” 呼……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又深深的看了眼那个红点后,李言诚直起身子,一边往解剖室门口走去,一边摘掉了口罩。 因为没有排风系统,这间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还好最近没有解剖过高腐败的尸体,否则就算是旱厕里的味道也比这里好闻,戴着双层棉口罩都不好使。 张传祥受不了里边难闻的味道没跟进解剖室来,一直站在门外等着,看到二人一前一后出来,先给分别递了根烟过去。 没顾上跟他说什么,等点上烟后,李言诚看着万长卫说道。 “万法医,问题应该是出在那颗红点上,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我说不好,看上去有些像针灸针里的芒针造成的。” “可尸体上并没有针孔啊!” “是这样万法医,如果真是被针刺,他不可能立即就死,这期间皮肤上的针孔应该都愈合了。” “李科长你的意思是心脏有可能被感染了,死者死于感染性心内膜炎?” 听到李言诚的话后,万长卫微蹙着眉头说道:“可死者的心脏并没有任何病变啊。” “问题就在这里了,这样吧万法医,明天我跟协和的内科杜主任联系一下,到时候您拿着东西过去请他帮忙给看看,现在唯一的疑点就是那颗红点,只能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这么古怪的事情,我相信那些专家一定会特别感兴趣的。” 万长卫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们法医室其实一直都想找一位专家给看看,可那些专家哪里是好约的,那些人整天忙的根本连人都见不到。 “李科长您能联系到协和内科的杜希年主任?” “能联系上,他如果忙没在的话,我就联系部队总院,那边也可以吧?”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万长卫忙不迭的点点头。 “那行,万法医你明天等我电话。” “没问题” 一旁的张传祥听到二人的对话,脸上闪过了一抹激动之色,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着痕迹的握了握。 他就知道,还是自己人最靠谱,这不,一来就发现了问题不说,还能帮忙给联系那些专家。 想来这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死因了。 又跟万法医聊了几句,李言诚二人就告辞离开了法医室。 “谢谢你李科长。”二人一起往殡仪馆大门方向走去,张传祥有些激动的说道。 “都是自己人你跟我客气什么。”李言诚不在意的摆了下手。 “李科长,我听说你那种特殊审讯方法比之前改进过,以前是一经施展就不能停,现在问一两句可以中间掐断是不是?” “没错” 李言诚知道张传祥问这个打的是什么主意,解释道:“张科长,我不想泼你冷水,但需要提前跟你说明的是,现在我那个特殊审讯方法确实是改进了不少,只询问一两秒钟确实可以停下来。 可是,这不表示接受询问的人在事后不用陷入昏迷中,该昏迷照样得昏迷,只是时间缩短了。 以前需要半个月的恢复,现在问的时间短的话,比如就只问一个问题,回答起来也特别简短,那么几个小时基本上不超过十个小时就能恢复如常。 可你如果打算给协调办一整个单位的人都让我用那种方法询问一遍,我是没问题,但你觉得领导能批吗? 大几十号人全部接受询问,哪怕是分成两拨、三拨,领导恐怕也没那个魄力去批准,更何况还有那些已经回到原单位的人,难道把那些人全部找过来? 老张,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最起码也得把嫌疑人的数量控制在一个相对合理的范围内,这样领导才有可能同意。” 张传祥抿了抿嘴,今天他回处里汇报的时候,他们段副处长也是这样说的。 他这会儿还不知道,他们处长找局领导上报到总部后,直接跟办公厅那边沟通好,做了份假的绝密文件,用钓鱼的方法将嫌犯范围进一步的缩小。 领导们都相信,那份文件的内容,外边人想知道的肯定多的很。 计划是不错,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时间不受掌控。 而他们这次之所以选择这种钓鱼的方法,就是因为港岛组那边传来的那个消息,这次搞资料的是一家靠贩卖各种机密资料为生的组织,并不是专门给哪个国家服务的。 无论谁想从他们手中拿到资料,只要能掏出让他们满意的价钱就行。 …… 时间确实有点不受控制,何建军在拍到那份文件后,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他在一个地方留下了要求见面的信息后,直到十七号对方才联系他。 而此时距离他拿到那份文件已经都过去三天了。 十七号中午下班后,按照对方回复的信息,何建军来到了约定中留下的地址,这是一家饭店,距离单位不远。 平时偶尔他也会来饭店吃顿饭打打牙祭,今天中午过来并不会显得突兀。 来到饭店后他按照老样子点了一份回锅肉,三两米饭,便坐在角落的桌子慢条斯理的开始吃了起来。 中午来饭店吃饭的人还不少,何建军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进进出出的人,不过他也不认识前来跟他联系的人到底是谁,只能是这样漫无目的的瞎瞅着。 很快,饭店的桌子就坐满了,而他所坐的桌子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服务员就领了一个身穿蓝色棉大衣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将此人安排在了这张桌子上。 何建军只是扫了一眼刚安排过来的这个看上去有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太在意,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中年男人点了一碗杂酱面,面上的很快,没多大会儿工夫服务员就给送了过来。 而此时已经快吃完饭的何建军眼见想等的人还没来,开始有些着急起来,频频看向饭店大门方向。 就在这时,坐在他对面吃饭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使他听到。 “安心吃饭,乱看什么,担心别人不知道你等人吗?” 听到对面中年男人的话,何建军的神色微微一怔,忽然间就反应过来了,就在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对面的人又开口了。 “别说话,吃你的饭,有人正在监视你。” 监视?! 不等何建军的神色变化,对面之人的声音又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 “不用担心,被监视的不止是你一个人,你们单位很多人都被社会局的人监视了,你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动作也都不要做,按照刚才的状态继续吃饭就可以。 吃完饭你就正常离开饭店回单位去,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去见你。” 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中年男人那碗杂酱面已经全部下肚了,只见他放下碗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端起面汤咕咚咕咚的又连喝几大口,然后放下盛汤的碗,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下嘴,起身就离开了饭店。 从走进饭店到吃完离开也不过短短的二十分钟而已。 这时何建军也已经吃完了饭,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先点了根烟,又用手绢擦擦嘴,这才站起身向着饭店大门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口。 走出饭店后,被外边的寒风一吹,他才惊觉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被吓得了。 任谁在心中有鬼的时候听到说自己已经被社会局的人监视了,都会感到害怕吧。 万幸的是不止他一个人被监视,否则他现在能做的就只剩下跑路了。 何建军明白,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一切如常,千万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样子。 于是,他如往常一样,沿着路边一边抽烟,一边慢悠悠的往单位晃去。 此时他已经强行将自己正在被人监视这件事儿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不去想它,硬是转移注意力想到了半个月前莫名死在办公室里的同事秦平。 秦平为什么会突然死在办公室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但他有预感,应该是跟那个组织有关。 他估计是那个组织用来吸引社会局注意力的。 讲真的,这些天每当想到秦平的死或许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心底就会涌上一股浓浓的歉意。 唉…… 他现在只希望尽快完成交易,然后他们一家人能平安顺利的抵达港岛,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的想法能实现吗? …… “老崔,那男的是哪儿的?” “就饭店那条街向西第一个路口右拐邮政所的职工,叫吴大宏,口天吴,大小的大,宏伟的宏。” 协调办大门口斜对面一辆吉普车内,社会局三处行动一队的几人正在谈论着中午跟踪的情况。 被叫做老崔的行动队员去跟踪刚才在饭店跟何建军坐同一张桌子的中年男人去了,刚回来正跟队长汇报着自己打听来的情况。 “家就在邮政所后边院子里平房住着,一家五口,他和他老婆还有三个孩子,具体情况待查。” 老崔一边讲着,坐在副驾驶的一队队长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 “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了老崔,今天星期六,到十九号星期一把这个人的全部资料要查清楚。” “是” “重点要查清这个吴大宏跟何建军在日常工作中,和平时的生活中会不会产生什么交际。” “明白” “你们三个记住,那份假文件是何建军从办公厅取回来的,他是第一个接触者,而且接触时间还不短,在监视中只要发现他有一丁点不对劲,那就不要考虑其他的,直接实施抓捕。” 说到这里,一队队长的视线又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记录本上,看着本子上记录的老崔刚汇报的邮政所那个叫吴大宏的职工,不知道怎么滴就感觉有些不安,略作思考后便说道。 “行了老崔,吴大宏你不用管了,我现在就带其他人过去把他带回处里,马上请一处的李科长帮着审讯一下。” 这是最快的辨别速度了。 针对协调办的泄密事件,社会局向总部提交了一个钓鱼计划,该计划得到支持并且已经顺利实施,现在三处一线的侦查员和行动队员对这个计划都非常清楚了。 这两天跟踪的就是已经接触过文件的那些人,暂时来说还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总部在批准这个计划后同时也批准,准许对所有身上有疑点的人展开讯问。 允许讯问,那最有效果的当然是找李言诚过来帮忙讯问,并且已经开始实施了。 协调办第一批享受到特殊方法讯问的人是中高层。 当然,这是请示了总部领导批准,也征询过当事人自己意见的,否则社会局也不敢这样轻易随便动手。 同时为了尽可能的降低影响,以及对外保密,特意找的晚上下班后。 这样一来,讯问过后这些人陷入昏迷中,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到第二天清晨根据个人身体状态,基本都恢复如初了。 坏消息是泄密者不在这些人之中,好消息也是这个,最起码这表示没有从根子上开始烂。 这个消息让办公厅的领导们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协调办的中高层里谁出问题,他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三处一线的侦查员和行动队员来说就是坏消息了,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需要面对的是那大几十号人,以及过去三年曾经被借调过来工作,现在已经回到原单位的那数百号人。 其实三处的段副处长和周处长今天早上还向局里申请,希望局里能批准对这三天来已经接触过那份假文件的十几个人实施特殊讯问了。 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截至到现在已经是下午快四点钟了,局里一直没有反馈回来意见。 局领导们当然是有顾虑。 他们顾虑的点来自于李言诚那里。 这种特殊审讯方法虽然目前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但知道的人基本都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一旦展开大规模讯问,那么势必就会流传出去。 倒不是担心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这件事儿,让他们知道了其实还更好,这本身也是一种威慑。 让那些人会害怕。 可以震慑更多的宵小,让一些还没开始吃里爬外,但已经快经不住诱惑开始有其他想法的人心怀敬畏,萌生退意。 如果说这种特殊审讯方法掌握的人多,那么按照社会局领导的想法,不说对外广而告之了,最起码也要经意不经意的会想办法让更多外人知道。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种方法只有李言诚一个人会,就算他亲自教,其他人也学不来,这种情况下,领导们更需要考虑的是他的个人人身安全问题。 更别提他还是罗老的女婿。 “咳咳,各位同志,我只说一点。”局机关小会议室内,包括即将调走的沈局在内,局委员全部在坐。 分管保卫处工作的管副局长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后开口说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否定 “李言诚同志是前年七月以大夫身份,从城东区第一医院借调到一处卫生室,当时咱们在座的各位没人知道他还掌握了这么一项惊人的技能。 那么在他来调过来后显露这项技能之前,咱们是怎么破案的? 各位同志,我想说的是,咱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更不能让奋战在一线的广大同志们产生一种惰性心理。 我无意批评三处在侦破这次泄密事件时的态度,但我就觉得咱们在面对每一个案件的时候态度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这次咱们批准了大面积使用特殊审讯,好,案件快速侦破了,那么下次呢?下次面对的有可能是一家拥有数百上千干部职工的单位,怎么办? 把这上千号人全部用特殊审讯方法过一遍吗?” 说到这里,管副局长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丢,整个人朝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转头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扫了一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干脆咱们社会局解散了了事,留下李言诚同志一个人就可以,最多给他配几名助手,再配几个警卫员保护安全。 因为无论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案件,他过去后挨个审讯一遍,总能找到那名案犯,这多省事儿。 还可以延申到公安系统的刑事侦查部门,这个部门我看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哦,还应该加上监察部门,他们留着也没啥用了,被裁撤掉的这些部门工作人员完全可以投入到其他需要大量人员的领域去工作。 各位,你们觉得这样可以吗?什么时候我们组织竟然沦落到需要某一位同志出来独挑大梁的情况了? 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这位同志出事儿了,不在了怎么办?难道工作就不干了吗? 扯的有些远了,回归到今天咱们讨论的主题,对于三处申请让李言诚同志协助继续审讯,我个人表示反对,坚决不能培养出一线侦查人员的惰性心理,等、靠、要的态度不可取。 当然啦,在案件进行到关键时刻,或者说线索全无的情况下请求支援这绝对没问题,以及一些恶性案件上让李言诚同志出面尽快打开突破口这我完全支持。 对于李言诚同志我们还是要多加保护,一个战略性武器,我们不能当成常规武器去使用啊。” 管副局长算是摆明軍马的亮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的发言也引起了在座众人的沉思。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确实是不能让一线的侦查人员对李言诚产生严重的依赖心理,这样的话,对工作,对人才培养都不是一件好事儿。 也更容易让大家产生干与不干一个样的想法,失去工作上的积极性,长此以往就废了。 …… 就在局领导开会讨论的时候,李言诚此时在公安医院正在对部队总院刘主任送来的三位癌症患者进行治疗呢。 这位刘主任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决定了要送病人过来打算看看治疗效果,那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对于这年头的癌症患者来说,得上这个病,那基本就是宣告没救了,生命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这段时间,并且还需要遭受病痛的折磨。 前边就说过,因为检查手段的不完善,无论是哪种癌症,在当前医疗技术水平环境下,当能被查出来的时候,差不多都是中后期了,甚至还有根本就检查不出来的。 对于这些患者来说,既然不管是谁治都治不好,那就算换一个大夫也无所谓了,虽然这个大夫看上去是那么年轻。 第一波送过来的三位患者,都是昨天,元月十六号过来的。 今天是接受治疗的第二天,其中有一位快七十岁的老年男患者已经决定,不管能活多久,以后就在这个年轻人这里治疗。 为什么呢? 疼! 昨天在这里接受了第一次治疗后,晚上没吃止疼药竟然都没疼,两个月了,让他终于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囫囵觉。 出现疼痛,往往是病症进入中晚期的一个标志,但不是必要条件。 刚开始的时候多为隐痛或钝痛,晚上比较明显,这是因为晚上安静下来后没有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无形中就会放大疼痛的感觉。 痛感会随着病情的发展逐渐加重,变得难以忍受,开始昼夜不停,发展到后期,一般止痛药根本就起不到作用了。 这种疼痛一般是癌细胞侵犯神经造成的。很多晚期癌症病人出现的剧烈疼痛,难以忍受,甚至使用最强的止痛药也不管用。 尤其恶性肿瘤晚期患者,他们往往需要忍受令人绝望的疼痛。 这种疼痛不止是身体上,同时还有心理上的,除了癌症本身导致的身体损害之外,这些患者主要是还得忍受对疾病的恐惧。 癌症,从这个名词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是人们谈之色变的一个话题。 后世有研究机构称,在得了癌症后死亡的患者中,有三分之一是吓死的,三分之一是治死的,还有三分之一是疼死的。 这个数字肯定不准确,但是,这也足以说明癌疼以及患者本人在得知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后心理负担的突出性。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查出来这个人得的是癌症后,医生往往选择不告诉患者具体病情,采取隐瞒,只跟患者家属讲的原因。 刘主任第一批送来的这三位患者为一男两女,都已经清楚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也知道这种病没得治。 其中男性患者年纪最大,六十九岁,是一位退休老职工,得的是胃癌。 查出来至今不过一个多月,一直都在总院接受保守治疗。 这位老年患者嘴上说自己看的很开,用他的话说就是已经活够本了,从动荡不安,朝不保夕的旧社会能看到新华夏的建立,他很知足。 病能不能治好他一点也不在意,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自己生命的最后阶段能不疼,让自己能吃好睡好,舒舒服服的离开这个世界。 但晚期癌症的病情发展其实是很快的,短短一个多月,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体内其他器官,并且给他使用最强效的止痛药都开始起不了多大作用了,还吃不下去饭。 既疼的休息不好,又吃不下去饭,这位老患者的体重从刚查出来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起,至今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体重从开始的一百三十多斤,已经掉到了如今的将将一百斤,瘦成了皮包骨头。 在刘主任通过总院内科联系上他,告诉他想给他换一种治疗方法,有用没用暂时不得而知,主要是要搞该病的研究。 尽管孩子们都反对,但这位老患者还是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也想利用自己人生的最后阶段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让他惊喜的是,尽管只是昨天接受了第一次治疗,还是只用针灸针在身上扎了几下,整个过程都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看上去跟玩儿没什么区别。 但他昨晚上的晚饭不但喝了一碗粥没吐,竟然还睡了个一觉到天亮。 就这一次,就坚定了他让李言诚治疗的信心。 另外两名女患者都是五十多岁,一个患了乳腺癌,还有一位同样也是胃癌。 三个人查出病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十二月初。 和那位男患者不同的是,两位女患者也许是忍受的能力强,也许是确实没那么疼,她们二人身上的疼痛吃止疼药就可以顶住。 相同的是,经过昨天的治疗,晚上她们也没吃止疼药就安静的睡了一夜。 仅仅第一次治疗就有这种效果,哪怕只是暂时的,患者的反映也给了刘主任极大的信心。 要说把癌症彻底治愈,刘主任没敢这样想,作为一名大夫,他很清楚这几乎不可能。 但只要能将病情控制住不再继续向坏的方向发展,延长患者的生存时间,同时还能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这就是一个了不得的成就了。 “今天十七号,下次治疗时间是一个星期之后,月底之前,回去后该吃吃该睡睡,不要想那么多。 如果这两天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又开始疼了,也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我不一定在这里,你们过来后还是先去进大门后左拐的那栋小二层,告诉那里的值班哨兵就可以,他们自会联系我。” 将三人身上的针分别取下后,李言诚一边用酒精药棉给针消毒,一边叮嘱道。 “谢谢李大夫(李科长)。”三位患者同时开口道谢到。 “李科长,我们不用喝药吗?”紧跟着,那位男患者又问道。 “目前还不用喝药,主要是想先看看针灸的疗效如何,如果效果显著,通过针灸能控制住病情的发展,后期也会给你们开一些调理身体的药。” 做解释的是刘主任,找这三位患者过来,主要目的还是想做试验,想看看通过李言诚的针灸术到底能将癌症控制到什么地步。 如果现在就给开药,可能就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变化,让试验过程变的不那么准确。 他们三人虽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用过来接受治疗,但总院那边的跟踪检查及化验是不会停的,他们需要随时掌握患者体内症状的变化情况。 这也就是李言诚还有其他工作,否则根本就不用患者跑来公安医院这边,只在部队总院等着就好。 “言诚,你怎么还在这里接诊开其他病人了?” 刘主任的话音才刚落,病房门就被从外边推开了,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来的是苏孝同。 对于李言诚接手了总院送来的三位癌症患者,这两天因为工作忙碌他并不清楚,这会儿找过来就是有事儿,在前边一问说是在后边住院部,到白老所在的病房后才知道这家伙又有其他病人了。 “呦,原来刘叔您也在这儿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刚进门,他就看到总院中医科的刘长顺主任也在,忙笑着打了个招呼。 “苏处长,该说不好意思是我才对,占用了李科长的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看到进来的是谁后,原本坐着的刘主任站了起来,伸手和快步走过来的苏孝同握了下手,充满歉意的说道。 请李言诚配合搞癌症治疗的研究,是部队总院通过上级部门是给社会局总部发过请求协助函,得到正式批准的。 否则如果只是想私下里进行,别说刘主任和总院其他相关科室有没有时间,就是李言诚这里也没工夫在这里耽误,除了保证白老继续再活一段时间外,他的工作还多着呢。 毕竟他的主业是社会局行动一处的预审科长,而不是大夫。 一处现在既有孟兰之前交代出来的那些问题亟待处理,还有市公安局刑侦二处移交过来的孙全喜交代出来的一些事情等待进一步的核查。 他这个预审科长手头上的本职工作也忙的很呢。 如果不是说李言诚想借着这次配合治疗癌症患者,从而达到他想为那位治病的目的,可能总部前天征求意见的时候他就婉拒了。 最起码也要等到这段工作忙碌结束之后。 处长?科长? 那位男性老年患者听到刘主任称呼这个刚进来的年轻人为处长,再看看那位同样年轻的李科长,心底不住的暗自咂舌。 好家伙,现在公安系统的干部已经都年轻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位老患者退休前是他所在工厂车间的一个组长,非常清楚年纪轻轻的就想当上干部有多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这还要论资排辈。 虽然还不清楚这位总院的中医科刘主任为什么会带病人过来找李言诚给治疗,但听了他的话后,苏孝同笑着说道。 “刘主任太客气了,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呃……不知道这边还需要多长时间?” “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了,下次是一个星期之后。” “那就好,没耽误正事儿就好。” “苏处长找李科长肯定是有事儿,这里已经结束,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好,我送送刘主任。” “苏处长留步,不用客气。” 跟李言诚又打了个招呼,约好后续的一些事情后,刘主任便带着那三位患者离开了病房。 这是刚开始,所以他坚持过来看看针灸的效果,等进入正轨后再来的就是其他大夫了,他们需要干的就是做好每次的治疗记录。 至于治疗,在现阶段就是李言诚一个人的独角戏。 …… “这两天都没见你人,忙什么呢?” 送走了刘主任和那三位患者后,又跟医院方说了一声,李言诚和苏孝同这才向前边他们那栋专用楼走去。 “前天下午去定保核实孙全喜交代出来的一些东西,中午才刚回来。” “我说你怎么一脸的疲惫,肯定又是两天没睡是吧?” “哪有时间睡啊。”苏孝同苦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李言诚发了一根,再给自己点上。 “过去后在北河社会局的配合下,一直就在定保档案馆里泡着呢,翻档案翻的我头大。 还好,前几年那边虽然闹的很凶,但在工作人员的努力下,那些档案的保管工作做的还算不错,否则可能很多过去的事情都难以重见天日了。” 说到这里苏孝同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李言诚好奇的问道:“总院的刘主任怎么又带病人过来找你?” “他们总院搞了个研究癌症的项目组,他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刘主任一直都对我的针灸术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又看到我竟然让孟兰多活了这么久。 就想看看我的针灸术在治疗癌症的过程中,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就请他们总院的上级部门给咱们总部发了个协助函,希望能让我协助一下。” “总部竟然同意了!”苏孝同挑了挑眉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还以为刚才那是刘主任凭借私人关系呢,感情人家还走的是正规渠道。 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对这种事情总部竟然能批准。 要知道从部队系统脱离出来后,社会局一直都是坚持不介入地方和部队的事务中,只闷头干好自己的工作,这也是安全委领导的要求。 这是他不清楚成立这个项目组背后的含义,如果知道,就不会再这样想了。 协助函上肯定不会将事件背后的主因挑明了讲,但这个函能跨系统发过来,这就是双方领导已经在私底下沟通好的结果。 否则任何部门都不会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就跨系统给另一家单位发函,人家完全可以并不搭理你。 李言诚虽然知道背后的含义,但那只是他自己猜想的,刘主任没跟他讲过,总部领导也没说,所以他也没给苏孝同解释。 “怎么说我也是大夫出身,闲下来的时候能为国家的医疗事业发展贡献点自己的力量,我也感觉很荣幸。” “呵”苏孝同斜楞着眼睛瞥了眼身旁的李言诚,不屑的说道:“少搁这儿唱高调,你小子心里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行啦,不说这个了,你掌握好自己的时间,既然应下了人家的事儿,可千万别耽误了病人的病情。” “我知道,你过来找我干吗?” “跟你谈点事儿。”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专用楼外边,都没进去的意思,就往外边的台阶上一蹲,谈起了正事儿。 同一时间,三处接到了局办的通知,拒绝了他们请李言诚帮忙的提议,让他们自行查案,要求在查案过程中要用证据说话,而不是动不动就想让别人帮忙。 局里的拒绝让三处的一众中高层都有点懵,也有些茫然。 看着大家大家眼神中闪过的茫然,周卫峰处长心底猛然就是一惊,通过大家的表情他一下就反应过来局里为什么会拒绝这个请求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办案竟然有“靠”这个想法了。 不光是大家,就连他这个处长都有这种想法,十分的潜移默化。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怎么能把希望都寄托到一个人身上呢! 这个人如果出差了,他们的案子难不成还不办啦?就等着这个人回来? “咚咚咚” 想到这里,周处长屈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这里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怎么?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局里没有批准李言诚同志过来协助,你们就都不会办案了吗?还是说你们打心底就觉得,这个案子我们破不了,必须用非常规的手段才可以? 话又说回来,既然是非常规的手段,为什么你们会想把它变成常规手段,那是不是以后再有了什么案子我们一线的侦查员和行动队员都是那个按图索骥去抓人的人? 什么事情都不用考虑,也什么都不用想,反正一个个的带回来让李言诚同志给审一下就好。 然后等案子破了以后功劳全是人家的,咱们就是一帮子给别人搭台的看客?” 看着一个个坐在那里低着头都不吱声,周卫峰处长也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听懂了他的意思就行,转而谈起了案子。 “好了,既然之前做的行动计划被否了,那咱们就重新做计划,上边的领导们已经把台子为我们搭好了,该泄露的资料已经泄露了。 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一是防范工作,坚决不能再泄露其他资料,二就是尽可能快的打掉这个组织。 传祥同志,法医那边有什么反馈没有?秦平到底是怎么死的?不是说李言诚同志帮忙联系的部队总院的专家给分析呢么。” “总院的专家还在做试验,但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秦平是死于他杀,但他受到伤害的时间却要早于死亡时间,应该相隔了至少十天以上。” 听到处长点名询问,侦查科张传祥科长将他半个小时前才得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既然已经能确定是他杀,那还做什么试验?”周处长有些好奇的问道。 “专家们想搞清楚秦平心脏上那个小伤口的形成时间,还有就是为什么他的心脏会没有变化。” 第三百五十五章 商议 “能搞清楚伤口的形成时间?”周处长一听马上就来了精神。 听到张传祥说秦平受到伤害的时间要早于死亡时间十天以上,他还正头疼这个区间太大,不好调查。 再一听专家正在做的试验就是确定受到伤害的时间,这要是真能确定,那把调查范围一下就缩小了好多,他们接下来的工作也就能好做许多。 “传祥你把专家那边盯紧着点,这个可以请李言诚同志给帮忙,我昨天听钟局说部队总院弄了个什么项目还请言诚同志了呢。 他之前能让那些专家出手相助,肯定跟那些人很熟,让帮忙给催催,别拖的时间太久。” “我知道了处长。” “好,下面咱们谈谈关于怎么转变思路调查接触那份假文件的那些人。” …… 既然不能依靠李言诚来办案了,那么他们先期制定的计划就要全部作废重新开始。 好在这个案子虽然不能长时间拖,但也不是那种特别紧急的案件,有时间让他们调头重新开始。 周长峰相信,只要大家端正态度,丢掉依靠别人的想法,踏踏实实的分析案情,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办案的思路还是能重回正轨的。 三处这边对刚产生的依赖心里及时踩了脚刹车,丢掉了破案依靠别人的想法,但领导们担心会发生的另一件事情还是即将要发生了。 什刹海,夏天的游泳圣地,冬天就变成了滑冰的天下。 不过这会儿已经都下午五点多钟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热闹了一天的什刹海也变得安静起来,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距离一处大门不远斜对面的综合商店门口,两个看上去差不多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路边,就着其中一位个子稍低些的手中的火柴,点上了叼在嘴里的烟。 点上烟后,另一位个头稍高一些的男人抬手将嘴里的烟拿在手中,吐出吸进去的烟后,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矮个俺男人问道。 “老田,你今天怎么把我约到这儿来了?” “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高个男人的眼神微微一凝,注视着对面的老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之后两清,从此是路人,另外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全新的档案和一笔数目客观的安家费,到时候你如果想离开京市去其他地方,不管是国内别的城市,还是港岛随你挑,以全新的人生生活。” 听到矮个男人老田的话,高个男人为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同时在心底还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麻烦来了,说的好听点是任务完成两清,说难听点就是这次的任务八成是个必死局。 以他对那个人的了解来看,如果不是高难度的任务,他绝对不会给出如此优渥的条件。 可他有的选择吗? “什么任务?” “杀一个人” “谁?” 矮个男人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接过照片,高个男人侧身接着商店门口的灯光看向手中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的主人公赫然是身着警服的李言诚。 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不过偷拍的人还是比较有水平的,将李言诚的模样拍的特别清晰。 “公安?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看清楚照片上那个人的模样后,高个男人一句废话都没有,将照片揣进怀里后便问道。 不过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没听到对面矮个男人的回答,低头装照片的高个男人抬起头好奇的看了过去。 抬起头后他才发现矮个男人并没有看他,而是偏过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顺着矮个男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当他看清对面这家伙到底是看哪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时老田已经将头转了过来,他相信高个男人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照片上那个人叫李言诚,是这个部门的预审科科长。” 高个男人此时的心已经完全沉到了底。 他需要对付的目标人物不但是社会局的人,还是位一线的科长,这根本就是个必死局。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矮个老田的话并没有停,接着说道:“这位李科长跟社会局其他一线人员要么是从部队回来的,要么接受过特殊训练不同,他以前虽然也在部队呆过,但是名医生。 他从医院调到社会局工作也才一年半而已,据掌握的资料来看,他除了刚到部队时接受过几个月的训练以外,再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 你应该很清楚那几个月到底训练的是什么,所以,论拳脚功夫和打枪,两个他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高个男人还是没说话,他也已经收回了视线,那个部门大门口有哨兵,他们如果一直盯着看,搞不好就会引起注意。 虽然收回了视线,他也并没有看矮个老田,而是目光散乱的注视着面前的路面。 说破天目标人物也是社会局的人,无非就是动手的成功率高一些,可他需要面对的问题不是成功率高低的问题,而是得手后该怎么离开。 嗯? 不对!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这么年轻的大夫凭什么能当上社会局一线科室的领导。 “老田,你是不是还有资料没给我提供完呢?” “没错,确实还没说完,接下来是你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矮个老田点了点头,抬起手吸口烟后接着说道。 “其实需要注意的地方也没有很多,就一点,那就是如果行动失败,你坚决不能让活着被抓住。” 高个男人挑了挑眉头,刚想说话呢,老田夹着烟的手就摆了摆。 “你先别着急说话,听我说完,我相信你看过照片后一定也好奇为什么一个那么年轻的大夫,就能当上社会局一线科室的领导。 这就是原因了,他掌握了一项非常独特的技术,只要你不是哑巴,无论你愿意不愿意,他都可以让你将你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情都交代出来。 听好了,是一切事情,包括你自己可能都忘了的,没印象的,比如你两岁的时候还尿床不。” 高个男人此时眼珠子已经瞪的都快从眼眶里凸出来掉地上了。 如果不是知道老田不可能在这种事儿上骗自己,他一定会拂袖而去。 难怪那人会答应事成之后给出那么丰厚的报酬。 “老……老田,这种事情不开玩笑的。”他还是没忍住的求证道。 “呵呵,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这是事实!无论如何,不能活着被抓住,尤其是在他没死的时候。 另外我还要提醒你的是,就算行动成功,你最好也将自己的痕迹清除干净,跟以往不同,就算目标人物死了,不用担心不想交代的问题会被问出来。 但这次如果被抓,不是死扛住就可以将你救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高个男人眯了眯眼睛。 “因为他还是罗家的小女婿,就是你能想到的那个罗家。” 高个男人已经想刚装进口袋的照片取出来甩到眼前这个矮个男人的脸上了。 玛德,这几乎可以说就是个必死局。 本身是社会局的人就已经够让他忌惮的了,还是罗家的小女婿,他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位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弄死他。 仿佛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见他没说话,矮个男人笑了笑。 “呵呵,你不用胡思乱想,那位可没有借别人手弄死你的想法,如果真像你想的那样,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你自己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位说了,除了任务本身,可以为你提供一切必要的保障,说说看这次行动你都需要什么东西吧。” 高个男人很清楚,这个任务他想不接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敢说出拒绝的话,那么他刚才的想法立马就能变成现实。 搏一把,还有一线生机。 拒绝,他十分怀疑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想到这里,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呼……老田,你还没告诉我他家在哪儿,家里还有谁。” 闻言,矮个老田在心底悄悄的松了口气,别看他表面一直都云淡风轻,笑呵呵的,可站在这里他是真为自己捏了把汗。 身旁这家伙万一对任务不满,有心要拒绝,那第一个除掉的肯定是自己。 就算事后这家伙要为自己陪葬,可他还没活够呢,又为什么要死。 他今天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一是为了说清楚目标任务的身份以及工作地点,第二个打算就是借着这里距离社会局一处近,这家伙不敢轻易动手。 “他家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煤山东胡同,家里只有他和他老婆两个人,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想着去家里动手。” “给我一个理由。” “他发小是金明阳的儿子,在市局刑侦二处上班,叫金智海,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但金明阳你一定知道。 金智海得他爹的真传,我就这么说吧,让你一手一脚,他也能轻轻松松的捏死你。 他们两家在一个院儿里住着,两个人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高个男人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金智海他确实不认识,但金明阳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应该说凡是上了点年纪的,京市地面上刀头舔血的这帮子人就没人不认识他。 虽然这老家伙早就不在了,但他现在也都快五十了,虽然对自己的拳脚功夫比较自信,但拳怕少壮,他还真不敢说能打的过金明阳的儿子。 既然近距离击杀不可能,那就只能选择远距离了。 “给我提供一台车,一把长家伙,车里边要加满油,子弹十发。” “没问题,三天之内等我通知。” “有没有时间限制?” “当然有。”矮个老田点了点头说道:“今年春节是二月六号,还有半个多月,春节前行动必须结束。” 半个多月? 高个男人在心底默默的算了算时间,谈不上充裕,但应该差不多。 “可以”他点了下头。 “还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老田又问道。 “我需要我行动的时候你在我旁边坐着给我壮胆,你敢吗?”高个男人斜楞了着眼睛瞥了眼矮个子,一脸不屑的说道。 “呃……呵……呵呵……别,别开玩笑了,行动的时候我在你旁边只会给你添乱。” 老田脸色一僵,讪讪地笑了笑,还是那句话,他没活够呢,不想死。 陪着去执行任务,开什么玩笑,他要是真有那本事,自己就把这个任务接下了,只要能顺利完成,后半辈子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还用得着这样朝不保夕。 如果完成不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问题就是他根本就干不了行动,别说拳脚功夫了,他的枪法一米开外都是随缘。 “你只要给我提供好车和长家伙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高个子也懒得再跟他逗闷子了。 “没问题,没问题!”老田忙不迭的点头应道。 他可是真害怕这货万一兴之所至,非要他陪着执行任务,那么那位绝对会同意这个要求的。 偏过头又瞥了眼老田,高个子什么话都没再说,转身向着西边,自己刚才来时的路走去。 老田站在那里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也没再开口说什么,只是就那样看着。 直到那道身影没入黑暗中,他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从知道这个任务后,他就一直都在心底嘀咕。 他有些想不通,那位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 这家伙万一失手被活捉了,那不是麻烦大了么。 嗯? 卧槽!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儿,这家伙要是真的被活捉了,第一个难受的就是自己! 嘶…… 他这两天光想别的了,其实最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后路才对! 酿的!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那位想搂草打兔子连自己一起收拾了吧? 刚还跟别人说让人家不要胡思乱想。 这会儿他自己就已经忍不住的开始瞎琢磨了。 他也不想想,他掌握的秘密那么多,那位就算真的想收拾他,又怎么可能用这种办法。 人就是这样,只要钻进牛角尖了,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又给自己重新点上了一颗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他的脖子后面,一阵凉意传来才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抬头一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空中竟然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 建国二十一年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 抬头看着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老田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想明白了,从刚才那家伙接手任务的那一刻起,他们二人的命运就已经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他们知道的秘密太多,多到那位对他们开始不放心了。 如果这个任务能顺利完成,那么他们二人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国内,至于出去…… 他在心底苦笑了一番,那位能放心他们在国外潇洒吗? 没办法完成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自戕吧。 可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勇气。 想到这里,老田扭头看向刚才那家伙离去的西边,沉思了一两秒钟后便抬脚也向那边走去。 他打算去找那家伙问问清楚,现在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必须要问清楚行动计划。 “你想明白了?” 刚走过综合商店,忽然路边的阴影里传来了一道声音,吓得他感觉头发都竖起来了。 “卧槽,你……你没走啊!” 看着阴影中那道熟悉的身影,老田松了口气。 “没走,我想看你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如果你一直都没想明白,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高个子说话还是那么的不紧不慢,只是嘴里说出来的内容,却让老田的心脏不由得就是一阵乱跳。 “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你早就想到那位是想让咱俩一起死?” “没错,从你告诉我那个年轻人是罗家的女婿时我就想到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如果想不通,那就表示你太蠢,既然这么蠢,那么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我当然要先干掉你,这样我才有可能安全。” 老田双眼一瞪,刚想说什么呢忽然意识到这家伙这是话里有话啊,赶忙问道。 “你有办法能安全?” “当然” “什么办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高个子反问道。 “我们现在的利益是相同的。” “呵,干掉你我一个人会更安全。” “呃……” 老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有些词穷,愣了一下后他才问道。 “你会完成那个任务吗?” “当然,否则他不会让我活下去的。” “你有把握杀死那个年轻人吗?” “有”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即使完成了任务,那位也不会让你活下去。” “我当然想到了,不过我自有办法逃脱他的视线。” “你要搞清楚,逃脱他的视线只是第一步,怎么样生存下去才是关键。 实话告诉你,这几年我私下里也准备了几份全新的档案,没人知道,你带上我,有我准备好的档案,逃亡路上能更安全些。 你应该很清楚,没有一套真实的资料,在国内无论到哪里都不可能长呆,你总不会打算以后一直到处流浪吧?” “我不相信你!” “呼……你自己说,要我怎样做你才能相信我。” 老田其实也不相信他,但没办法,现在保命要紧,能活下来才能说其他的。 至于说去自首,这个选项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敢去自首,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死的更加脆生。 高个子瞥了他一眼,和刚才那次一样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朝着西边走去。 这次老田没再继续发呆,急忙抬脚追了上去。 …… “大诚,咱们回家住吧!” 从严家业失踪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 在娘家也住了一个星期,罗敏有些想自己家了。 总不能找不到那家伙就一直住在娘家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住后,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明知道这里也是自己家,可就是有种客人的感觉。 而且她看出来自己男人在这里住的也不得劲。 正给屋里炉子换煤的李言诚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转头看向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自己妻子。 “怎么想起来要回家了?我这段时间忙,回去了家里可能经常就你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啊。” “立华,宁宁,春梅她们都在,有什么不放心的。” 罗敏撅了噘嘴,撒娇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一幕看的李言诚差点没直了眼,在心底直呼新鲜。 他们俩结婚已经快八个月了,罗敏虽然比之前的冷脸子已经改变了好多,但撒娇这个词跟她依然还是不沾边。 难道说怀孕后性格也改变啦? 怀孕后孕激素的加速增长确实对孕妇的性格会有改变。 罗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就是想和自己男人撒娇,感觉心里好像柔弱的很。 “好啊!”李言诚笑着点点头。 “明天我们回家。” “好” 见自己男人答应了,罗敏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忽然,她双手一伸:“大诚,我腿有点麻,你抱我去床上。” “好嘞!” 放下手中的煤钳子,李言诚先在门后的脸盆里洗了一下手,都顾不上在毛巾上擦,边往自己媳妇身边跑,边就在衣服上抹了下。 过去后,一个公主抱就将再次举起双手的妻子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罗敏的双手也自然而然的环住了自己男人的脖子。 “大诚” “嗯?”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 话没说完,但那渐渐开始浮现红晕的俏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你生完孩子三个月以后。” “你骗人,我问过我妈了。” 汗! 自己媳妇儿嘴里冒出来的话,让李言诚脑门上冒出来一堆黑线。 这傻丫头,咋啥话都敢问。 “你咋还问你妈妈这个?” 走进里屋后,他就那样抱着妻子坐在了床边上。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家人 “我想了嘛!” 看着妻子那鲜红欲滴的小脸蛋,李言诚感觉自己已经惊讶的下巴都快砸到地上去了。 他这个老婆啥都好,也贪吃,但你甭指望她能表达出来,了不得睡觉前拉拉你的手,或者躺到床上后主动往怀里拱,说出来是肯定没可能的。 今天竟然能把这话给讲出来,应该也确实是憋狠了,五月底二人结婚,九月发现怀孕,新婚期实际也就三个月,刚食髓知味了就戛然而止,能忍到现在才说都算是定力好了。 难道李言诚不想吗? 他当然想,想的要命那种。 虽然身为大夫他知道过了三个月其实就可以缓缓的来,但他不敢,那可是自己媳妇儿跟未出生的孩子,万一有个万一,他哭都没眼泪,所以情愿憋着。 哎? 应该给这丫头转移一下注意力,让她暂时别想这事儿了,要不然最终难受的是他。 想到这里,李言诚抽出右手搭到了妻子的手腕上。 “老婆,让我看看你身体的情况先,咱妈说的也只是普遍状况,但也有特殊的。” 见丈夫已经开始给自己把脉了,罗敏咔吧咔吧大眼睛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关于娘家妈和自己男人的医术孰高孰低的问题,她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考虑。 只看看自己男人现在都能从保健组专家手中接病人就知道了。 罗敏就那样乖乖的坐在李言诚的腿上,大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张自己早已刻进脑海中,百看不厌的成熟脸庞,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与爱恋。 她觉得自己太幸运能遇到这个男人。 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会动不动就见不到人,也会因为所从事的工作给自己带来一些未知的危险,可她还是无怨无悔。 她认为这恰恰说明了自己的眼光好,说明了自己男人的优秀。 李言诚可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在想什么呢,他正在感受着妻子脉搏的跳动,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一颗颗依次从自己搭在她手腕上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下滑过。 在李时珍的《濒湖脉学》中有云:滑脉如珠替替然,往来流利却还前,莫将滑数为同类,数脉惟看至数闲,滑则如珠,数则六至。 嗯? 忽然他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低头看了眼,没错啊,摸得就是妻子的右手腕,可怎么感觉脉象有些奇怪呢? 他松开手,又摸上了妻子的左手腕,刚一搭上去就感觉到了非常明显的比右边沉稳有力的脉搏。 嚯! 这个发现让李言诚不禁挑了下眉头,不会吧?自己那个好兄弟愿望要落空了,最起码暂时是没戏了。 在中医的理论中,男性属阴,女性属阳,胎儿也是如此。 如果是左脉搏比右边的脉搏沉稳有力,那就说明胎儿是男孩,如果左边的脉搏没有右边的脉搏沉稳,就说明孕妇怀的是女孩,如果两边的脉搏力度相差不大,说明孕妇怀的可能是双胞胎。 当然啦,这个理论并没有科学依据,哪怕到了后世也没有进行过统计。 可是中医的很多理论与实际经验,本来就不是能用科学解释的通的。 反正在确定自己老婆的身体非常健康后,感受着左右手脉搏比较明显的区别后,李言诚还是倾向于相信自己的判断。 罗敏此时已经有些好奇的低头看向丈夫的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男人切脉这么长时间,还是左右手不停的换来换去。 但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有什么事儿,她也就忍住没开口问。 又换着来回摸了一会儿,李言诚轻舒一口气收回了手,没等妻子开口,他就先一步说话了。 “老婆”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咱们可能要有儿子了。” “儿……儿子?儿子!” 罗敏听懂了,她满脸惊讶的看看丈夫,又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抬起右手就放到了腹部,抬起头神情略微有些呆滞的问道。 “儿子?大诚,你是说我怀的是个男孩?” “对,最起码我通过你的脉搏摸到的应该是个男孩。” 得到自己丈夫肯定的答复后,罗敏的俏脸马上就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 看着自己老婆脸上的笑容,李言诚感觉自己眼前都是一亮。 罗敏抬起两只胳膊环住了自己男人的脖子,注视着他高兴的说道:“儿子好啊,大诚,咱们老李家有后了。” ??? 这下轮到李言诚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呆滞了。 这不对啊! 他以为自己媳妇儿会感到失望,可这看着完全没有一点失望的迹象,反而还特高兴。 之所以他会这样想,是因为自从发现怀孕后,罗敏就一直都跟邢立华说着生个女孩就定娃娃亲的事情,甚至还连女孩的名字都想了好几个。 “呃……你不是跟立华都说好了要结娃娃亲,现在是男孩还怎么结?” “哎呀,这个结不了亲那就下一个嘛。”罗敏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儿子最重要啊,老李家就咱俩,太单薄了些,现在有了儿子,咱家就能传承下去了。” “女儿不也能传承嘛,老婆,我觉得男女都一样。” 作为一个后世来人,李言诚是真的没有什么传男传女的古板思想,在他看来,只要是他的崽,管他男女呢。 “我当然知道男女都一样,但也不一样。” 说到这里,罗敏侧着脑袋靠在了丈夫的胸口,轻声说道:“这次回家住这一个星期,我的感觉就特别明显,虽然明知这里也是自己家,我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但心里的感觉却不同了,我就是觉得自己是个客人,煤山东胡同二十号才是我家,那里好像给我的感觉会更温馨一些,我也会更自由一些。” 听着妻子的话,李言诚的心不由得就是一颤,搂着她的双手紧了紧。 “好,我们明天就回家,回咱们自己家。” “嗯” “咚咚咚” 就在夫妻二人正沉浸在情绪中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敲窗户的声音。 “大诚,睡了没?” 是罗扬。 “还没呢,稍等我给你开门。” 李言诚低头在妻子的额头轻吻了一下,然后将她放到床上,伸手将被子拉了过来。 “我去看看你哥有啥事儿,你先进被窝别冻着。” “去吧” 罗敏这丫头此时还正处于怀了个儿子这件事儿中高兴着呢,早就把刚才自己提的那事儿丢到脑后了。 也没想都九点了哥哥不在屋里陪嫂子,还来找自己男人干嘛,被放到床上后,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被窝里,傻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 然后就靠在床头上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仿佛是想隔着衣服和肚皮看到自己的孩子。 看着乐呵呵的罗敏,李言诚脸上的笑容更盛,他俯身在妻子的额头上又亲吻了一下,帮着把被子拉好,这才走出里屋过去打开了客厅门。 “你怎么还不休息,不是说明天白班么。” 罗扬身上披了一件大衣,门开后他没进来,只是往屋里看了眼:“小敏睡了?” “还没呢,刚躺床上,进来么,外边不冷啊?” “你把大衣披上出来,咱俩在外边抽根烟。” 因为李言诚的缘故,现在大家都很注意,不在屋里和孕妇身边吸烟。 “行,你等下。” 这个点过来找他,肯定不是抽烟这么简单,听到大舅子这样说后,李言诚转身走到沙发边上,将刚才罗敏坐在这儿时盖在身上的大衣拿起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怎么了?” 接过罗扬递的烟点上后他问道。 “我安排的人私下里调查这都一个星期了,严家业还是音讯全无,他那几个关系好的朋友还有严家也没任何动静。 不对我说错了,他朋友和家里人不是没有动静,而是也在到处找人,都没发现他的身影。 我的一个兄弟告诉我,除了公安,我安排的人,严家和严家业的朋友之外,还有一波人也在四处打听。 找人的范围现在已经扩大到周边省市,北河、津市、东山、西山、南河,东北那边。 说真的大诚,这么多人找他,一个星期了还没一点音讯,我越来越相信他已经死了,尸体被藏在了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对这事儿你是怎么看的?” 我怎么看? 站着看,坐着看,躺着看,还能怎么看。 李言诚当然清楚就是把地球上的所有土地和海水一寸一寸翻开、舀净,也不可能找到严家业,可这话他不能跟别人说啊。 “我能怎么看。”他摇摇头说道:“严家业此次失踪明显就是有预谋的,你刚才说的还有一拨人业在找他,那是谁的人想必你也清楚,如果是他们贼喊捉贼呢? 罗扬,就凭那些人,他们想把谁藏起来让别人找不到还是很简单的,都不用出去,在城里就可以。 所以啊,我的意思是你就别麻烦你那些朋友了,这样劳心劳力的找来找去没意义,让人盯着点严家的人就可以。 他只要还活着,迟早都要和家里人联系。 至于你说的他是不是已经死了,那不是咱们该考虑的问题,他死不死的跟我没关系,也没人能拿这个来做我的什么文章。” 看着李言诚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罗扬现在已经越来越相信严家业的失踪跟这个妹夫应该是没什么关系。 “你说的对,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碰确实没什么意义,明天我跟他们说一下,不过你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才对。 我听我媳妇儿说小敏想回去了,她跟你说没?” “说了,刚才我俩就正说这事儿呢。”李言诚点点头接着说道:“明天星期天,早上我先过去把家里卫生打扫一下,下午我和小敏就搬回去住。” “那是不是小敏就要回单位上班了?” 从严家业失踪那天起,李言诚就帮妻子在图书馆请了假,这假也不可能无限期的请下去,该去还是得去。 “嗯,暂时我也没什么事儿,不用到单位去,每天基本都在公安医院那边,也不用按时按点的过去,这段时间我接送她就可以。” “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小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多,说的话也越来越多,爸妈和我媳妇儿都这样说。 我记不清以前是谁跟我说的,说是跟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会改变性格,以前我对这话是嗤之以鼻的,什么爱不爱的哪有那么矫情,不都是过日子么。 现在才发现,我还是有些浅薄了,有些话爸妈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他们让我转达一下。” “什么?”李言诚有些好奇的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大舅子,等着他接下来要转达的话。 老丈杆子和丈母娘还真有意思,跟一个晚辈还有什么话不好直说的。 “大诚,小敏的脾气比较倔,什么事儿都爱藏在心里不说出来,现在怀孕后小性子好像更重,我妈都说有点受不了她的性格。 你比她大,平日里多担待一些,她现在比以前已经好多了,相信慢慢会更……” “停停停” 听了几句后,李言诚感觉越听越不是味道了,开口就打断了罗扬的话。 “我跟小敏五月底就已经结婚了,你们十二月才回来,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们两个在一起生活了半年,那时候小敏怀孕都四个月了。 我们相处的非常快乐,生活的也非常幸福,刚才那番话不管是你说的还是爸妈说的,都完全没必要。 在我的眼里,我老婆浑身上下都是优点,包括她的小性子,所以你们不必担心什么,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罗扬,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小敏到底是什么样,她的性格和脾气我比你这个当哥的还要了解。” 被打断了话罗扬也不恼,听完后他嘿嘿一笑,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说爸妈是瞎操心,他们也是担心小敏有时候太倔会让你头疼。” “你帮我请爸妈放心,他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小敏是我妻子,是我未来孩子的妈妈,她在我面前什么样都可以。 我们的生活也肯定会越过越好。” “大诚,咱俩认识多长时间了。”罗扬微微一笑,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建国十八年年底第一次见面的,那时候我在义顺木林镇支医,你过去检查工作。”虽然有些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又问起这个,但李言诚还是回应道。 “已经两年多点了啊,时间过的可真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是怎么也想不到日后咱们会成为一家人,更想不到你不但救了我,还救了我们家。”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他不明白罗扬为什么好好的忽然又提起这个,吸了口烟后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说什么救不救的他一点也不在意那些,也没想过凭借那个让罗家人感觉欠自己的。 “大诚,我想说的是,既然咱们已经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不管是在工作中还是生活里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就要讲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老头子现在还在位,多多少少也还是能帮上忙的。 你要是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不吭声,只是自己一个人想办法解决,那就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呃……你怎么好好的忽然这样说?”李言诚有点懵,他相信罗扬说这些不会是无的放矢,肯定是意有所指,但他想不明白到底指的是什么,最近他也没遇到什么难题啊。 “装糊涂是吧?” “装什么糊涂啊,我是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说。” “刘老头忽然拉着你参加他们总院搞的什么癌症病研究项目,既要借用你的医术,还要让你把你那套独特的针灸术都形成书面材料,可不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 那个劳什子项目将来如果有了什么突破,功劳全是他们的,你这边是既出人又出力,最后还还什么都落不到,这还不算是事儿吗? 怎么,你就没感觉他那是欺负你什么都不懂吗?” 见罗扬说的是这事儿,李言诚咧着嘴笑了笑。 不懂吗?他当然明白那些人心里打的是什么小九九。 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些人打的主意是想看能不能凭借他的那个独特针灸术,在癌症病的治疗上取得什么突破,最起码也想让更多人能学到他那套针灸术。 他是想凭借治疗这些癌症病人来引起上边的注意,好能让自己出手帮伍老爷子治病而已。 至于说那些人能不能学会他不知道从哪里传承而来的那套针灸术,他还真不在意。 如果真的能那么容易就学会,面对那个特殊审讯方法时,也不至于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 可有些话他现在不能说,尤其是伍老爷子生病这件事儿,这个消息要是敢从他嘴里冒出来,那他的人生也就到头了。 他相信,哪怕是他老丈杆子现在应该也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我以为你说的是什么,你从谁那儿听说的这事情?” “当然是从老头子那里,老头儿让我告诉你,这事儿他也是今天才得知,你放心,该你的谁也拿不走。” 听到这里,李言诚转头看了眼主屋一楼还亮着灯的书房。 他那位老丈杆子只要在家,等休息时基本都是零点以后了,每天都是处理不完的分管部门的各类文件。 要么干脆就住在办公室,确实是非常辛苦。 “我记得刚才吃饭的时候爸是不是说他明早可以休息半天?” “对” “那我明早起来后再去谢谢他吧,今晚就不去打扰他了。” “用得着这么客气的吗?他也是你岳父,我们是一家人。” “就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该谢才更要谢。”李言诚将视线转移到了罗扬身上。 “要让长辈知道,我们没把他老人家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应当。” “你随便吧,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些,要不要跟老头说谢谢你自己考虑,行啦,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好” “哎对了,你确定明天就要搬回去吗?”刚往东厢房自己屋那边走了两步,罗扬又停下来转头问道。 “嗯,小敏想回去住了,住在这边也确实不太方便。” “那行,明天我刚好也没什么事儿,你家这么长时间没人住,屋里肯定脏的不行,我陪你去打扫卫生。” “谢啦” “进屋去吧” 李言诚站在那里没动,看着罗扬走进东厢房后,他才将手中的烟又吸了一口,然后转身在他特意放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将烟头捻灭,刚准备进屋去呢,就听到主屋有电话铃声传了出来。 听到电话响,他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主屋。 这个点来电话,八成是有事儿,他那位岳父可能又有公务要出去。 果不其然,电话被接起来后过了都没两分钟,主屋客厅的灯就亮了,很快岳母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也传了出来。 紧跟着前院也有动静了,应该是住在前院的岳父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动起来了。 他就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等着,直到老爷子穿戴整齐的从屋里出来打了个招呼,又跟岳母说了几句,这才回到屋内。 “我爸又出去啦?” 看到自己男人进屋,坐在床上已经开始看书的罗敏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嗯,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唉……经常这样,要我说他还不如退休算了呢,都六十了还这么折腾。” 退休?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不进则退,到了这一步,想休息都是一种奢望,尤其是在这个乱象丛生的时期。 李言诚被妻子那孩子般的言语逗的微微一笑。 “别看了,早点休息吧,你哥明天跟我一起过去把咱家先打扫一下,等到下午你再回去。” “我和你一起回去打扫不就好啦。” “我心疼你,不想让你累到,你哥也心疼他妹妹。” “嗯……那好吧。” …… 就在李言诚小两口说着夫妻间的私密话时,在城里的另一个地方,此时也有人正在说着他。 “老管,我个人觉得你派人去干那事儿的做法有点冒险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原则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派的人万一失手被抓了会是什么后果?” “当然考虑过,无非就是被问出来幕后指使者是谁,可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派的他呢?那么他被抓了又有什么问题?”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问话之人听到老管说的话后神情间就是一愣,满脸诧异的追问道。 “你看我会那么傻的将把柄递到别人手中吗?”老管笑着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吹灭火柴后又继续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传话的人和动手的人都以为向他们下这个任务的是另外一个人。” 问话之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你是怎么给他们下任务的?你说的另外一个人又是谁?” 问完后他似乎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些不对,连忙又解释道:“老管,我之所以要问清楚这些不是说我不信任你,而是那个李言诚的能力实在是太过特殊,面对他,咱们不能走错任何一步路。 否则摆在咱们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个结果了,蔡世江,还有那边的老严,他们的下场历历在目。 陈家父子又牵扯出来多少人,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拖延了一点时间让那边能尽量做一些扫尾工作,否则只那次他们被连根拔起也不是不可能。 咱们并不比那边多长一颗脑袋,真要是出了什么纰漏,下场并不会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还有一点我也没想通,你为什么突然想要除掉那个年轻人,你应该很清楚,姓罗的此次回来后比之前更加的位高权重,再想把他弄出去是基本不可能的。 不管是他还是他的亲家、老战友、老朋友们都还算是中立,办事也是不偏不倚,说那啥点的话就是一心为公,这股力量可不容小觑。 按照上边的意思,就算没办法把他们拉过来,也尽量不要得罪,否则就是把他们推向对立面。 你现在却要对老罗的女婿动手,不管这件事情是否能成功,老罗的怒火都不可能轻易被熄灭,为了自己女儿,再加上他的脸面,这件事儿肯定不可能被随意揭过。 但凡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讲到这里后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摇摇头,他相信老管应该听懂了。 听罢他的话后老管也收起了脸上那抹不在意的笑容,面色十分严肃的点点头。 “致远,我明白你的意思,没有一点把握的话我当然不会乱来。” 刚说一句老管又停了下来,微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神情间又显得有些犹豫。 看到他如此模样,被叫作致远的人感到有些诧异,心下却也有些明悟。 这里边果然是有事儿。 刚才听到说找人要对李言诚动手他就感到奇怪。 虽然这个年轻人的存在确实有些碍事,但社会局的工作职责在那里放着呢,他们之间是轻易不会有什么交叉点的。 嗯?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怔,有些震惊的看着老管,不……不会吧? 老管此时也注意到了对面老伙计脸上神情的变化,知道这位老伙计应该是猜到什么了,他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清清嗓子后打算将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和盘托出。 “致远,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要对李言诚动手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怎么说?什么叫没办法,老管,你今天必须跟我讲清楚。”被叫做致远的男人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脸色变得更加严峻起来。 “是……是小东,小东犯了些错误。” “小东?犯错误?老管,恐怕不是犯错误这么简单,而是犯法吧?”赵致远此时的脸已经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十分阴沉。 老管嘴里说出来的小东是他儿子,大名叫管跃东,今年三十岁,在燃料工业口工作。 李言诚是社会局的人,这老东西现在突然想除去人家,又说是因为小东,那原因还用说嘛。 这也是赵致远生气的地方。 他们所属的委员会跟其他势力斗天斗地,那只是政治原因,为的是能实现自己的理念,当然也不乏想借此机会走上更高的位置,揽得大权。 但肉烂都在锅里,可勾结外人,吃里爬外,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这也是尽管大环境乱糟糟的,可社会局却一直都显得比较平静,能正常的开展工作,没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的原因。 大家都很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有锅在,围着这口锅吃饭的人才有可能抢到肉。 如果锅被砸了,那还吃个屁啊,别说肉了,连口汤都没得喝。 部队就是维护这口锅安全的,而社会局则是阻止那些苍蝇往锅里落的。 虽然都想取得掌控权,可绝对没人会想让它乱,那样的话,损害的也有自身的利益。 现在他儿子犯的事情既然能牵扯到社会局,那也就是说这狗东西干了吃里爬外的事情。 赵致远那阴恻恻的语气,让老管的脸色变的更加苦涩。 既然把话都挑明了,他不得不点头承认道:“没错,小东确实是犯法了,但是致远,我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我就小东这一个孩子,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了,我总不能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敲脑袋吧?” “你踏马的还知道他干的事儿会被敲脑袋,那你这些年又是怎么教育他的?其他事儿胡闹也就罢了,大是大非面前怎么能乱来,啊?” 赵致远忽然暴怒起来,抓起摆在桌上的笔筒就丢了过去。 “砰” 竹子做的笔筒刚好砸在老管的额头上,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就仿佛被砸得不是自己一般,他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哪怕额头上涌出来得血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开始往下滴,也毫不在意,只是焦急的解释道。 “致远,我承认我对小东确实疏于管教,所以才造成他敢这么无法无天,可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儿子被抓。 他做的事情并不是罪无可恕那种,也不是跟外人勾结给境外势力提供什么机密信息,他只是……只是因为没有严格遵守规定,不小心泄露了几份资料。” “到底泄露了什么资料?” 那一下砸出去让赵致远心中的怒火也降低了一些,最起码他现在已经不想亲自掐死这个老伙计了。 “是几份三线厂的详细资料。” “三线厂?”听到这个名字,赵致远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小东怎么会接触到三线厂的资料?” “建国十八年的时候他被抽调去三线工程协调办工作了两年,去年夏天才回到原单位。” “你把你知道的事情经过仔仔细细的给我讲一遍。” 赵致远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又拉开桌子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叠草纸给老管丢了过去。 “先擦一下你脸上的血。” “不用擦,这是我应得的。” “少在这儿给我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前我有没有给你说过让你好好管教一下你儿子,你在意过吗? 现在给我说应得的,怎么滴,跟我这儿装硬气啊! 如果你真硬气那就现在带着你儿子去社会局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而不是一步错步步错。” 赵致远心中那股刚压下去的火噌一下又冒了起来。 见状,老管低下脑袋没敢再多说什么废话,拿着草纸就开始擦脸上的血,也不管擦没擦干净,草草的擦了两下后,用剩下的捂住额头上的伤口,就开始讲起了整件事情的详细过程。 “唉……其实事情特别简单,就是因为小东不负责任造成的,具体泄露的时间是去年六月底,他……” 根据老管的讲述来看,事情的过程并不复杂,就是他儿子管跃东没有严格遵守规章制度,违规将资料带回家,结果被有心人抓住机会盗拍了。 但赵致远根本就不相信事情会是这么简单。 那个有心人怎么知道你儿子不想在单位加班,违规将资料带回家整理的? 还有,被盗拍的又不是一份两份,而是整整六个厂的资料。 要知道,这些厂子的资料跟普通文件不同,那可不是按页论的,而是按堆说话的。 就算被盗拍的只是其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那也要能见到全部资料,或者是有熟悉资料的人特意把重要的那一部分挑出来才行。 那些资料堆放在那里,敞开了让一个不熟悉的人看,三五天都不可能看得完,更别说让其只把重要的那部分挑出来了。 这里边他儿子要是没配合,打死赵致远都不信。 这狗东西避重就轻,倒是把他儿子摘了个干净,可是在他这里摘干净顶什么用,又不是他办案呢。 “盗拍那个人呢?既然你说小东只是违反规定,不是故意泄露资料的,那就跟人家社会局把事情讲清楚,协助抓住盗拍那个人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啦?”赵致远的眉头唰一下就皱了起来。 “老管,没看出来啊,你现在出手都狠成这样了,现在我也知道你家小东的事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也死了?” “你误会了致远,那个人的死,跟我真没有任何关系。”老管急忙摆了摆手。 “不知道资料丢失还罢了,现在社会局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了资料丢失开始展开调查,查到小东头上是迟早得事情。不管那家伙身后还有人没,盗拍资料事件他都是主犯,只有抓住他,小东身上的罪责才能减少,这道理我懂。 而且小东也是前几天才刚告诉我这件事儿,可那个人是去年国庆前就已经死了,说是因为什么突发心脏病抢救不及时,但我估计是被人给灭口了。” “所以你就打算铤而走险除掉李言诚,这样以来只要小东不说漏嘴就能涉险过关?” “是,我就是这个想法。” 对老管说的这些赵致远一个字都不信。 可他也清楚,这狗东西既然已经决定要对李言诚动手,那就不是他能阻止的了的。 向上边汇报? 也许是猜到了他心里在琢磨什么,老管又开口了。 “致远,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儿,我可以保证这件事儿就算失败,也不会连累到任何一个人。” “既然让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你今天又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你完全可以不说,只是悄悄的去做。” 赵致远真的有点恼火。 如果选择汇报,那他敢保证,这位老伙计是死定了。 看着几十年交情的老弟兄死?他感觉自己还做不到,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错步步错。 “致远,我之所以选择告诉你,只是因为我很清楚,根本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安排,我就是担心有个万一,希望你到时候能帮我照顾一下小东。 也不用过多的照顾,只要能让他普普通通的走完这一生就可以。” 唉…… 赵致远在心底叹了口气:“行啦,先别跟我说什么遗言,你刚才说的派去的人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派的又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什么传话之人跟负责动手的人好像还不是一个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先跟我讲讲清楚。” 听到这里,老管放在桌下的左手紧紧的握了一下,他知道,只要能得到这位的帮助,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传话和动手之人确实是两个人,他们都是谭光明的人。” 没理会老伙计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已经开始变得惊讶的神色,老管继续说道。 “传话那个叫田三保,是谭光明身边专门为他处理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动手的人叫牛卫平,是为他干脏活的人。 这两个人一直以来隐藏的都比较深,外边人几乎不知道他们为谭光明办事和他们的身份。 我这次联系田三保用的也是姓谭的平时联系他的方法,根本就不见面,只是留言交代了他接下来需要做什么,由他去找的那个牛卫平。 我相信,他们肯定都以为自己这次仍然是在为谭光明办事儿。” “你倒是打的好主意,就算他们行动失败被抓,也只会交代出来姓谭的,你这一石二鸟玩的挺好啊。 可我就是有些奇怪,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方法的? 这两个人说起来都是给姓谭的专门干脏活的,他肯定会把他们隐藏的特别深,你俩之间的关系水火不容,你怎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赵致远自己可能都没注意,他那原本紧皱的眉头已经渐渐松开了。 “静香告诉我的。” “静……”听到这个名字后,赵致远微微一怔,深深的看了眼脸色已经趋于平静的老管。 他没着急说话,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老管先丢过去了一根,然后又跟自己点上。 “老管,咱们已经几十年的兄弟了,有些话我要跟你说清楚。” “你说,我听着呢。” “我知道在小东泄密这件事情上你没跟我说实话……” 见老管嘴一张想说话,赵致远抬起手轻轻挥了一下。 “先别说话,听我说完,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没兴趣知道事情的真实原委。 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老伙计,做人做事要有底线,有原则。 这件事情说破天也是你儿子犯罪了,你想保住他的心情我明白,你跟谭光明之间因为王静香而产生的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也十分清楚。 你想借刀杀人,想栽赃,想借着这个机会报仇,这都没问题,但你扪心自问,你这种做法到底对吗?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支持你,那个年轻人到社会局以后干工作一直都是兢兢业业,身先士卒,几次危险事件中他都冲锋在第一线。 我赵某人自觉自己做不到他那样,对他,我佩服!咱们这个国家、民族,如果不是有一批批这样的人前赴后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我能过的这么舒服吗? 咱们都是土埋了半截的人了,我知道,你心中打定的主意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让你改变的,我也不想再给你讲什么大道理,唱什么高调。 你想做,就去做,但甭指望在这件事情上我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我答应你不坏你的事儿你就偷着乐吧。” 赵致远很清楚,这个老伙计只要是那个儿子的事情,那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那个儿子这些年愈发的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这次你的计划无论成功与否,你我二人之间的情谊都到此为止,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不想再继续一错再错下去。 最后我要告诉你的是,管好你那个儿子,他以后但凡再敢犯事让我知道了,无论大事小事,我都会亲自送他上刑场,也包括你,不相信你可以试试看。 好了老管,话止于此,你走吧。” 赵致远挥了挥手,满脸疲惫之色的向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随即就闭上双眼,抬起没有夹烟的右手捏了捏鼻梁。 老管没动,他没想到这个老伙计今天竟然能讲出这番话来。 相交几十年,他当然很清楚赵致远的脾气和性格,他以为凭借几十年的兄弟之情可以得到支持的。 可没想到却换来了一个这样的结果。 老管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再度深深的看了眼坐在桌后的那道熟悉身影,他双手扶着椅子扶手缓缓的站了起来。 起身后,他依然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屈指在桌边轻叩两下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就转身向着办公室门那里走去,脚步虽然缓慢,但却异常坚定。 为了儿子的安全,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抛去。 此时赵致远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复杂的看着老伙计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房门那里。 “哐当” 锁上的办公室门将二人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呼……”赵致远重重的吐出吸进嘴里的烟,升腾起的烟雾中,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话算话,刚才既然说了不会搞破坏那肯定就不会食言,但让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位好同志即将要遭遇生命危险,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到底该怎么做呢? 赵致远陷入了沉思之中。 …… 元月十八号星期天 李言诚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下午四点多在罗家吃完晚饭,他就开车拉着妻子回到了位于煤山东胡同的自己家。 刚回到院子,罗敏就被邢立华叫到她家去聊天了,金智海则是跟着进到了李家。 “我刚才回来才听我老婆说,你早上跟罗扬一起过来收拾卫生今天就要搬回来住,严家业不是还没抓住么,你怎么不多在那边住段时间。” 进来后,金智海就提起坐在炉子上的热水壶往炉子里看了眼,弯腰打开下面的风门,准备让火上来将这壶水烧开。 “谁知道啥时候才能找到那货,总不能我们一直住那边吧,出来进去的实在是不方便。” 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挂在门后的挂衣服挂钩上,掏出烟示意了一下,二人一起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点上了烟。 建国二十一年的第一场雪并没有下大,从昨儿个夜里六点多开始就是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一直到现在也还是那个状态。 天气倒是显得更阴了,天上的乌云感觉都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 “今天是星期天你怎么还去单位,又接到什么新案子啦?” “没去单位,去了趟医院,黄阳他爸黄文峰挺了几天后到底还是走了。” “黄……哦,你说的是被孙全喜杀的那个贼是吧?” “对” “中年丧子,唉,怪只怪他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让他走上了歪路,最终落个这样的下场。” “是啊!”金智海有些感慨的点点头:“不管怎样,孩子还是要教育好。” “说到孩子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老婆怀的也是儿子,你想跟我们许娃娃亲这胎是没戏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碰当面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去医院检查啦?那玩意检查的准吗?” 一听自己儿子的媳妇儿可能要泡汤,金智海立马就急了。 “没去医院,是我自己给我老婆把脉摸出来的。” “呃……你把脉都能摸出来男孩女孩了?你吹什么牛!得了吧你就。” 愣了一下之后,金智海的脸上马上就涌现出一股不相信的神色。 “真的,最起码我有七八成的把握。” 看着好兄弟那平静的神色以及明亮的眼睛,金智海不得不信了,他咧开大嘴笑呵呵的抬起手重重的拍了好几下李言诚的胳膊。 “儿子更好,恭喜啊兄弟,你老李家后继有人了,到时候把你儿子教给我,我教咱这俩小子打拳。 先说好啊,我是孩子干爹,呃……” 刚说到干爹,金智海忽然停了下来,很快又嘿嘿笑着说道:“干爹这事儿不急,不急,你回头征求一下人家小敏还有孩子外公外婆的意见再说,教他打拳肯定没问题。” “少废话。”李言诚抬手就在好兄弟的胸口擂了一拳。 “哪有那么多需要小心的地方,你不是我儿子干爹谁是,小敏同意的,她娘家也没那么多讲究,都是泥腿子出身,怎么你觉得是有隔阂还是说谁会看不上谁?” “嘿嘿,不说这个了大诚,等你儿子出生了再说吧,万一你判断错了是个女儿呢,是吧?我可告诉你,如果是女儿,这个儿媳我可要定了。” “那必须的,这个不用说。” “走,出去上个厕所。” “走,唉,啥时候咱院子才能有个厕所啊,这大冬天的实在是太遭罪了。” “想得美” 二人说着话,刚跨出大门走下台阶,迎面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瘦高个中年男人恰好刚走过十九号院,向他们这边走来。 “同志你找谁?” 看到胡同里有陌生人,金智海直接开口问道。 “呃……我想去横栅栏胡同,听说就在这一片。” “走过了”金智海抬手指向东边,就是瘦高个男人来时的方向。 “往回走,从前边那个路口向北拐,拐过去就是横栅栏胡同,那是条南北胡同。” “谢谢,谢谢同志,天冷外边也没人,我还就说找人问问路呢。”瘦高个男人笑着点点头,转身就向来时路走去。 看着这人转身头前走了,二人这才也抬脚向着东边走去。 刚走几步,就在李言诚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金智海忽然开口说道:“哎,大诚你等我一下,我忘带纸了回去取点纸。” 嗯? 看着好兄弟打的眼色,李言诚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走在前边不远处的瘦高个中年男人。 “多拿点,我也忘带纸了。” “好嘞” 看着好兄弟快步走上台阶回到院子里,李言诚有些疑惑的再次瞥了眼已经快走到前边路口的瘦高个男人。 他知道,肯定是这个男人有什么问题引起金智海的注意了,否则他不会突然又是使眼色又是转身回院子。 可回去又是要干什么? 就在他正疑惑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院子里窜了出来。 这道身影刚出来就向东边看去,恰好此时那个瘦高个中年男人也已经走到前边那个小路口,按照金智海的指点向北拐了过去。 “大诚哥,就是那个人是吧?” “啊?” 从院子里忽然窜出来的那道身影是小宁宁,她虽然是问了一句,但显然也没打算等回答,而是问完后直接就甩开两条大长腿向西边跑去。 这一幕看的李言诚一愣一愣的,看到宁宁朝西边跑了,刚张嘴想叫住她呢,金智海也出来了,边急忙问道。 “智海,你干嘛啊?叫宁宁出来做什么?” “刚才那家伙是个练家子,我让宁宁过去看看他到底找谁。” 金智海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从门口台阶上走下来后,掏出烟甩了一根过来。 “练家子?”听到好兄弟的话,李言诚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东边,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又转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练家子?” “手,走路的姿势,剩下的就是感觉了,你让我解释我也解释不清,先看看他到底找谁吧。” 金智海这样子成功的引起了李言诚的兴趣,也不说上厕所了,二人就这样站在门口等着。 也就十几分钟后,宁宁就气喘吁吁的从东边跑了过来。 “哥,大诚哥,那人……那人根本没在横栅栏胡同停,他直接离开了。” “你跟着他后边看的?” “没有,他走的不快,我跑过他进了冯家的院子,从门缝里看着他走过去的。” 听到妹妹这样说,金智海眯了眯眼睛。 李言诚这下也听出来了,刚才那个男的还真的有问题,最起码他不像他所说的是要去横栅栏胡同找人。 那他下雪天跑来这里干嘛?又为什么要说谎? “难道是贼?想来偷东西?还是来踩点?” “偷东西不可能是这个点来,今天是星期天,家里几乎都有人,这个点来踩点也不太可能,屋里有人没人的现在又基本上都没开灯,从外边扫一眼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我觉得那家伙应该是为其他事儿过来的。 而且从他刚才走路的姿势看,腿脚上的功夫应该一般般,他主要还是手上的功夫。 行了宁宁你赶紧进屋去吧,跑了一头汗,别冻感冒了。” 反驳了李言诚的观点后,金智海抬手揉了下妹妹的脑袋,让她先回去了。 “好嘞,大诚哥,我先回去啦。” “快进去吧。” 就在外边站的这一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正常情况下,冬天的时候京市这里是五点来钟太阳落山,等太阳落下去后差不多半个小时天就黑了。 今天本就下雪,天色阴沉的厉害,所以才将将五点钟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 等妹妹回去后,金智海这才说道:“大诚,我想去那边大路上看看,我对刚才那人有点不放心。” “我陪你一起。” “不,我的意思是咱俩都回去先换个衣服,最好再戴顶帽子遮住点,就算跟那家伙碰个当面业不至于一下就被认出来。 我去那边路上看,你去东边这边注意看看。” “没问题” “你把枪带上,注意安全,就算看到人了也不用跟着,就大概看下,不要太过刻意,说不定人家没啥事儿只是我多疑了。” “我知道” 要说跟踪盯梢,尽管到社会局工作已经一年多了,但李言诚还真没尝试过。 金智海就不同了,他在派出所工作的时候就做过这些,到刑侦上之后更是经常都会蹲点、跟踪,非常清楚应该怎么做。 李言诚回家后也没换衣服,他就把在部队时发的大衣穿上,再将带护耳的棉帽扣到脑袋上,然后双手互相往袖筒里一捅,背再一躬,形象立马就变了。 二人各自跟自己媳妇儿说了一声,便按照刚才安排好的方向,走出院儿门后迅速消失在雪夜中。 …… 刚才那个瘦高个中年男人就是来提前探路的牛卫平。 他也没想到竟然能跟目标人物碰个当面。 虽然老田跟他说了目标身边有个高手,近距离动手讨不到好,他已经决定远距离开枪击杀,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这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他之所以不死心,主要还是不想把事情搞大。 在京市开枪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尽量还是想把动静搞小一点。 他虽然不认识金明阳的儿子,但刚才匆匆那一面他就敢断定,跟他说话之人一定就是老田说的那个干刑侦的金智海。 身上那股练过武的气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没敢继续在那附近停留,拐到横栅栏胡同后一路向北走到纳福胡同,顺着纳福胡同继续向北走到黄化门街,然后向西一直到了地安门内大街这才放慢了脚步。 此时的牛卫平心中有些懊恼。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探路行动太过鲁莽了。 刚才跟正主以及金明阳的儿子碰面,正主能不能看出来什么他不清楚,但他敢肯定,金明阳的儿子一定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练过武的气息。 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碰面了就碰面了吧,对方就算对他起了疑心,也不可能判断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如是想到。脚下顺着大路一直向北走去,既然近距离动手的可能性不大了,那他就要在目标人物上下班的路上,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远距离开枪了。 一路走着,他小心翼翼的左右观察着,寻找着心仪的,同时还要方便他撤退的地方。 另一边,昨天给牛卫平带来任务的老田,田三保,此时却有些惊疑不定。 这些年他为那位做了不少事儿,自己也悄没的积攒了不少,如果连享受都没享受就要死,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亏了。 所以他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把。 可同时他对这次那位忽然布置的任务,心头还是充满了疑惑。 给那位鞍前马后的干脏活时间也不短了。 虽然曾经也有过这种清除任务,但以前需要除掉的是什么人,跟这次这个完全就不可同日而语。 反正他是觉得这次这个任务实在是有些冒险。 在他的印象中,那位的性格不像是喜欢做这种有巨大风险事情的人。 而且据他所知,这次要除掉的这个目标人物跟那位几乎不应该有交集才对。 难道说那位还做了什么事儿结果被社会局盯上了,所以才想除去这个有匪夷所思的特殊能力的目标人物? 从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田三保就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事情里透着一丝古怪。 还是那句话,他跟着谭光明的时间不短了,刚解放就给这位办事儿,脏活累活干了不少,虽然他这种人上不得台面,近十年甚至连那位的面都见不到。 每次接任务还都搞的就像是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在固定隐秘的地方取任务,但真要说起来,抡起了解程度,他可能比那位身边的工作人员还要深。 田三保有些惆怅的在屋里转来转去。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但说实话,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真的不愿意离开这里。 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他熟悉这里的一切,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陌生地方生存的能力。 “嚓” 长出一口气后,他转身坐到炉子边上,划着火柴点了根烟。 烟刚点上,里屋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里屋的门就打开了,从里边走出了一位头发稍显凌乱,身上的花棉袄扣子还没扣上,看上去三十出头,模样还比较清秀的女人。 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后,看到田三保坐在炉子边上紧皱着眉头正在吸烟,神情微微一怔,并未说话,而是走到外屋桌子哪里拿着暖水瓶给桌上的茶缸里续了些水,然后端着茶缸走了过来。 “三哥,喝点水。” 女人的声音让老田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他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 见状,女人转身又将手中的搪瓷茶缸放回到桌上,然后拉开一个小板凳坐到了炉子边上,伸出双手放在老田的膝盖上。 “三哥,您这两天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 “我没事儿你不用管。”老田摇了摇头,将右手的烟叼到嘴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和粮票,连数都没数就塞到了女人放在他膝盖上的手里。 看着那叠最少也有二三百块的钱以及不知道多少数量的粮票,女人的神情明显有些呆滞,过了足足好几秒她才抬起眼睛看向田三保。 “三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今儿都腊月十一了,眼瞅着就要过年,给家里置办些年货,大人穿不穿新衣服无所谓,给孩子得做身新衣服吧,那里边有些布票、棉花票,你看着给你那俩闺女扯些布做件衣服。 肉票不多,但足够你家过年包顿饺子吃,或者你也可以用粮票找人换上点肉票。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过来了,我这里有点事儿要处理,这几天都不在家,等我忙完后会给你打招呼的。” 说到这里,田三保抬起左手放在了女人的脸上,大拇指在上面摩挲的两下。 “好了,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这会儿雪还不大。” 说完后,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女人放在他膝盖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 女人的反应就是再迟钝,此时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三哥,我知道我不该问,跟了您五年,我也从来都没问过您做的事情,但这次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您这次到底怎么了?是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危险吗?” 看着女人脸上焦急的神色,田三保淡淡的笑了笑,他又拍了拍膝盖上的那只手。 “好了小茹,你明知道我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的,这次我要做的事情十分重要,一直到年前应该都不会有时间。 至于你说是不是有危险,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有危险,包括和你在一起不也有被公安抓的危险么。 呵呵……行啦,别想那么多,等我忙完了我就会找你的。” 看着这个当初因为种种原因不得已才跟着自己,到现在已经五年,不是妻子胜似妻子的女人,田三保心中涌现出一股不舍的情绪。 但很快他就控制住了,起身拉着女人站了起来,伸手帮她把棉袄扣子扣好,又从门后的衣服挂钩上取下一件蓝条纹布做的棉大衣给她穿上,再把围巾、面貌都戴好,把手套递到她手上。 “回去吧,天不早了都。” 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为自己做着五年来从来都没做过的事情,女人心底的不安变得愈发强烈。 她忽然有种预感,此次一别好像就是永远。 想到这里,她猛的一下扑进了田三保的怀里,两只胳膊紧紧的搂住他,任由手中的钱和票掉落了一地。 许久过后,二人分开,老田弯腰将掉在地上的钱和票一张一张的拾起来码好,塞进了女人大衣的口袋里。 什么话都没说,推着她的肩膀便向屋外走去,就这样,两个人沉默的走到了大门口。 “事情忙完了我自会去找你,在我没找你之前,不准到这里来,如果你心里还有三哥,就听我的话。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照顾好孩子。” 说完这些后,老田也不管女人还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转身就走进了大门,反手将大门关上。 站在外边的女人看着关上的大门,泪水忍不住的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深深的看了眼那扇大门后,转身向着东边而去。 听着外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靠在门上的田三保长出了一口气,将门闩插好,这才走进了屋里。 很快,他又提着一个包从屋里走出来,伸手拉灭屋里的灯,关好房门,走到大门口先是透过门缝向外看了一会儿,确定外边没人后,拉开门闩,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出去后他先向已经空无一人的东边胡同瞅了几眼,然后放下手中的包转身将大门锁好,看着锁上的挂锁,又叹了口气,弯腰提起地上的包,向女人刚才离开的相反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女人已经走到了胡同口,走到这里后,她停下脚步回头向胡同里看了眼。 可惜,幽暗的路灯并不能让她站在这里看到刚才出来的那座小院儿。 她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泪水,似乎是感觉脸上的泪水太多,她摘掉手套伸进大衣口袋里去掏手帕。 手刚塞进口袋里她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变,随即就一脸诧异的低下头。 只见她的手从口袋里出来时拿的不止是手帕,还有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和一个…… 这是银行的存折? 虽然自己没在银行存过钱,但她见过别人的银行存折,她很确定,手中这个红白相间纸质稍硬的小本子就是银行存折。 可这是从哪里来的? 还没等这个疑问彻底浮现在心头,她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顾不上看那个存折,她急忙打开了折的四四方方的那张纸。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这张纸就是三哥给她写的留言。 借着路灯的光芒,她扫过纸上那熟悉而又的凌乱字迹,以及内容后,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更多了。 将手中的东西胡乱塞进口袋里,抬起手随便在脸上抹了一下,她转身向着胡同里跑了过去。 许是没踩稳,也许是地上那薄薄的积雪有点滑,刚跑两步她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女人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不过,院儿门上的挂锁却在提醒她,一切都晚了。 …… “大诚,那会儿你跟智海出去是追谁去了?” 夜渐渐的深了,外边的雪也越下越大,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后院主屋西耳房内。 罗敏躺在热乎的被窝里,舒舒服服的靠在自己男人宽阔的怀里,忽然想到五点多时发生的事情,便好奇的问道。 “我俩那会儿准备出去上厕所呢,刚出门碰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李言诚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给妻子讲了一遍。 他们两个那会儿出去后转了一圈也再没找到人,担心是不是误判,金智海还专门去横栅栏胡同那十几个院子挨个走访了一遍。 确定所有居民今天家里都没来客人,也没见什么瘦高个中年男人,金智海就知道,他的判断没错,那个人百分百有问题。 但具体什么问题现在也说不清,在遍寻无果后他只能给居委会和辖区派出所打了个招呼。 坐在被窝里,一手搂着妻子柔软的身体,李言诚伸出左手拿起他上床前特意准备好的硬纸板夹子和纸笔,放在拱起的腿上随手在上边慢慢的画着。 “咦,大诚你还会左手画画?” 罗敏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冒着好奇的光芒。 画画李言诚是肯定不会,也不能说不会,他是没学过,但穿过来后多出来的那股中医传承里有画中草药的技能。 所以,画别的他不会,画那些中草药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踪迹 至于左手画画,他也是才练呢,同时练的还有左手写字,不为别的,就是想拓展一下自己左手灵活度。 他左手会扎针,但也就这样了,其他无论做什么还是不习惯使用左手。 有的时候还无所谓,可有的时候做些事情需要特意调整到右手就感觉有些不便。 主要还是他特羡慕金智海的左右手都特灵活,尤其是打拳的时候。 “我不会啊,这不是才练习呢么。” “好好的怎么想起来要练左手?” “不想再被智海揍了。” “呃……噗嗤……哈哈哈……” 看着自己男人脸上郁闷的表情,罗敏愣了一下之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言诚和金智海还有小宁宁,只要没什么事儿,三个人早上都要打会儿拳,不发力的对练必然是少不了的。 可即便是金智海不用右手,李言诚也照样打不过,每次都会被揍几下。 疼是不疼,就是太让人郁闷。 单论技巧和招数,他连十五岁的小宁宁都打不过,这就有点丢人了。 金家的拳法和腿法特别注意左右配合,虽然单手也能练,但效果要差好多。 感受着妻子那笑的一颤一颤的身体,李言诚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其实他联系左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用左手写出来的字虽然还是很难看,就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孩子一样,但好歹也能让人认出来。 他今天也不是想练习,而是想将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把下午见到的那个瘦高个男人画出来。 只是现在右手搂着妻子,所以才用左手先在纸上随便画画而已。 好不容易停下来不笑的罗敏探头在自己男人脸上亲吻了一下。 然后便靠在他的肩头,看着他用左手笨拙的在纸上画着。 看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男人是想画人像。 “你想画谁啊?” “就是下午那个瘦高个男人。” “你用右手画。”说着她就坐直身子,示意丈夫把搂着她的右手抽回去。 “没事儿” 李言诚没抽回右手,而是稍微用了点劲又将妻子带进了怀里。 “我只会大概画一下中草药的形状,就是换成右手也不会画人像,随便画画就行。” 一边说着,他的左手拿着铅笔在纸上“沙沙沙”的顺手画来画去。 毕竟不是惯用手,画出来的实在是难看,想画个长脸,结果画成了圆脸,最后干脆变成了…… “一个丁老头,欠我俩鸡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 “噗嗤”罗敏又笑喷了。 “鹅鹅鹅……” “你念叨的什么啊大诚?” “随口瞎念的,画不好,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拿来”罗敏坐直了身体,伸出自己右手。 “嗯?什么?”看着妻子伸出来的小手,李言诚微微一怔。 “把纸笔给我啊,你说,我画。” “你会画?” “我学过几年素描,以前我们在大院里住的时候隔壁郭家爷爷教的,我跟着他学了五年,先试试吧,也好久没画过了。” 李言诚一脸新奇看着自己媳妇儿,他还真不知道这丫头竟然还学过画画。 “干嘛这样看着我?” 罗敏都被自己男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婆你还会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这个丈夫当的有些失败啊,竟然连自己妻子会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嘛。”小敏有些不满的抬手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男人的胳膊。 “我只是没当回儿事才没说的,我还学过弹钢琴,也是郭爷爷教的,不过也有几年没弹过了,现在肯定都生疏啦,其他的再没什么啦。” “嘿!你以后可以把你画画还有弹钢琴的技术都教给咱孩子,老婆,我真是赚到了,没想到娶了大才女啊。”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他这是捡到宝了啊。 被夸得有些羞涩,罗敏有些不好意思得笑笑,俯身将脑袋埋在了丈夫的怀里,就像只鸵鸟似的。 “哪有,我就是以前跟着郭爷爷学了点,后来郭爷爷不在了,再后来我家搬走了也就彻底放下了。” “为什么要放。”李言诚抬手轻轻抚摸着妻子的秀发:“还是要继续玩,钢琴估计是弄不到了,回头看看能不能买台电子琴。 我不是说了么,以后你还可以教给咱孩子。” “唔……好!” 不管是画画还是弹钢琴,罗敏其实都很喜欢,只是后来没有那个便利条件了才放弃,如果能真的再度拾起来,她还是非常愿意的。 就那样将脑袋埋在丈夫怀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头,俏脸上还是红扑扑的,鲜艳欲滴,看的李言诚是食指大动,真想扑上去咬一口。 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急速变化,他赶忙在心中默念了几句道家的静心决。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说起这个静心决李言诚就感觉有些奇怪,这是他继承原主的记忆得来的,还有道德真经、南华真经、清心决、定心决、冰心诀、常清静经、度人经等等,都是道家的经文。 是原主爷爷教给他的,可从继承的记忆来看,那位李爷爷似乎也不是道家传人,搞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多道家的经文。 两遍静心决一默念,他感觉自己那颗开始躁动的心马上就平复了下去,也不敢再逗自己媳妇儿了,忙将左手的铅笔和夹着纸的夹子一同递了过去。 几个月不知肉味,每天面对可人的妻子,他都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就要化身成大灰狼了。 “瘦长脸……” 很快,在李言诚的描述下,罗敏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确实是很久没画过东西了,接连几张都没画好,直到第五张才算是磕磕绊绊的画了出来。 “眼睛这里改一下,眼角拉长一些,嘴唇稍微厚一点,鼻梁没有这么挺,塌下去些。” 看着随着自己的描述,下午见到的那个瘦高个中年男人的模样出现在妻子的笔下,李言诚的眼睛越来越亮。 “对了老婆,把太阳穴这里再朝里边稍微收一点,他颧骨这里比较突出。” 一个多小时后,李言诚拿着妻子画出来的那幅画像仔细的端详着,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像,我觉得很像了,老婆你真厉害,听我讲都能画出来,啧啧…… 明天早上让智海再看看,应该没问题。” 有参照物对着画,和听人叙述画可完全是两个概念,见妻子听自己描述都能画的这么像,李言诚就知道,她刚才说的还是太谦虚了。 将手中的画像放到床头柜上,他探头在妻子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辛苦你了老婆。” “不辛苦,能帮到你的忙就好。”罗敏的神色间有些疲惫。 她毕竟是孕妇,连着画了一个多小时,还是特别费脑筋那种画法。 妻子如此模样看的李言诚是自责不已。 “帮大忙了。” 他怜惜的轻轻抚摸了几下妻子的俏脸,拽过棉袄披上,起身向卧室外走去。 “老婆你先躺会儿,我给你冲杯奶喝。” “好” …… “卧槽,你啥时候还会画画啦?” 第二天早上,当金智海看到李言诚递给他的那张,跟记忆中昨天那个瘦高个中年人一般无二的画像时,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凸出来。 他看看手中的画像,又抬头看看好兄弟,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可抬举我了,我会不会画画你还能不知道啊。” 漫天飞舞的大雪中,李言诚在水池台给热水壶里接满水,提起来后说道:“那是根据我的描述我老婆画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哪里是不错,简直就是……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对了,惟妙惟肖。” “什么惟妙惟肖,你们俩一大早的在这儿嚷嚷什么呢?” 金智海的身后,邢立华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智海,让你去胡同口买火烧呢,你咋还不去,呦,这画的是谁啊?谁画的?大诚,这是小敏画的?” 邢立华想到刚才在屋里听到尾音,有些惊奇转头看着已经走到主屋屋檐下的李言诚问道。 “嗯呢,就是昨天那个进咱们胡同的那个不知道想干什么的陌生人,咋样立华,我家小敏怎么样?” “厉害,没想到你家小敏还有这本事呢,小敏还没起来吗?” “没,昨晚帮画这幅画像有点累到了,刚才我起来后给按摩了一下穴位让多睡会儿,我把壶放到炉子上我去买早点。”“没事儿没事儿我去买去,大诚,我把画像拿走了啊。”听到好兄弟说要去买早点,金智海也顾不上看画像了,小心翼翼的叠好装进了包里。 “拿去呗,我要那也没啥用。” “大诚,你家小敏吃火烧还是包子?” “那你买三个肉包子就行。” “好嘞” …… 下了一晚上的大雪,路上积雪太厚,李言诚也没敢开车,吃完早饭后小心的搀扶着妻子将她送到图书馆,然后才来到公安医院。 老规矩,先去白老那边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事情之后,这才回到他们社会局的专用楼。 这段时间他的工作地点就是这里,不用去处里,白老因为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中,这段时间生命体征也比较平稳,他每天也没什么事儿。 在这里要么是学习他让刘处长帮自己找来的一些中西医资料,要么就是整理自己传承来的针灸术。 每天的日子过的倒也非常充实。 他这边是过充实了,可牛卫平那边却郁闷的简直都想吐血,一连三天过去了,田三保都按照他的要求把车和长家伙还有十发子弹都准备好啦。 他也去空无人烟的地方专门校准过那把长家伙,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除了那天在胡同里碰了个当面后,就再也见不到正主,这怎么能不让他着急万分。 至于说找人打听? 呵呵,他不傻,田三保也不傻,这种蠢事他们还做不出来。 二人非常清楚,但凡他们现在敢找人打听,马上就会引起注意。 那天冲动的跑进胡同里踩点跟正主碰了个当面,都让牛卫平差点没悔死,他现在是情愿大冷天的守株待兔慢一些,也坚决再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了。 每天变幻着造型在一处门口晃来晃去,好在现在是冬天,每个人都捂的很严实,他戴着棉帽子用围巾遮着半边脸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天天都这样转也不是回事儿啊! 没办法,又坚持了两天依然无果后,他只能跟田三保重新商量起计划来。 “老田,任务期限是年前,现在眼瞅着就剩十天了,可要是一直都这样根本就见不到人,那该怎么完成任务?” 在外边转了一天,回到家里后牛卫平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冻僵了,进屋后赶忙坐到了炉子边上,大有钻进炉子里去取暖的想法。 田三保也有些无奈,他也没想到这次的任务竟然会碰到这种情况。 “该不会是出差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这一个多星期几乎都快把一处的人整体见了两三遍,可就是没有那个年轻人。 我也不敢再继续在一处跟前转悠了,老田你能不能想办法跟那位联系一下,把现在的情况汇报一下。 让那位给提供更详细一点的信息,我就单位目标人物现在如果都不在一处工作了,那不是白折腾么。 咱们又不敢私下里随便打听。” 老田自从那天离开自己家后就来到了牛卫平这里,只等这边任务一完成,二人就一起迅速离开京市。 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有点麻爪,听了老牛的话后,他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直接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说道:“行,你在家休息,我现在就按照紧急情况处里,给那位留言去。” 这恐怕是那个老管也没想到的,他原本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因为李言诚的工作重心发生变化,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正常情况下,老田是不会主动联系那位的,他们之间有默契。 就算怀疑那位有借着这次任务想除去他和牛卫平,他们两个人也没想过要提前跑,还是打算努力完成任务。 之所以二人都有这种想法,目的还是为了报恩。 如果没有那位,他们两个人可能早就转世投胎了,所以这些年默默的为那位干脏活他们也无怨无悔。 只是他们还都不想死,所以才打算在完成这个任务后消失。 也是想借这个举动告诉那位,我们不会乱说话,依然听从你的指示,但我们也不想死。 但前提条件就是完成任务,现在眼看任务出现变化,根本连正主都看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是通过特殊渠道去联系那位了。 牛卫平此时还不知道,他的行踪已经落入到了有心人的视线里。 那天早上拿到画像后,金智海就在他们处里将那幅画像翻拍了一下,冲洗出来后本来是想给辖区派出所和居委会的。 但仔细一想不对,人家这人又没干过什么,只是那天行踪可疑,说了个瞎话而已。 如果他就这样把翻拍出来的画像发出去还说不定会引起什么误会呢,被领导知道了肯定要挨批。 琢磨再三后,他没找辖区派出所和居委会,而是把翻拍出来的画像给自己掌握的那些线人一人丢了一份,让他们帮忙注意点。 这不,一个多星期后,终于有消息传来了。 元月二十八号星期三,阴历腊月二十一,距离庚戌年春节满打满算只剩十天了。 就在田三保和牛卫平商量后准备联系那位汇报现在面临的问题时,吃完晚饭收拾完后,二十号院儿的男人们凑在前院老赵家里,大家一边随意的聊天,一边抽着烟。 而女人们则是都在后院主屋,她们手上做着针线活,嘴里聊着胡同里的家长里短。 “砰砰砰” 听到有人敲大门,距离赵家房门最近的金智海没让老赵动,他起身打开门一边嘴里高声问着谁啊,一边向院儿门走去。 冬夜里天寒地冻的,除了那些孩子们不怕冷还在胡同里疯跑着玩,挥洒着自己的汗水之外,大人都很少出去窜门,最多就像二十号院儿这样,同一个院子聚在一起聊聊。 刚才吃完饭后老赵就把院儿门闭上了,因为宁宁和他家老三明明出去玩了,老赵就没插门闩,一般如果是胡同里的熟人,都会自己推开门嚷嚷两声就自己进来,现在有人敲门却不进来,不用说都不是胡同里的街坊。 “谁啊?” “金哥,是我,包子。” “来了” 听到大门外的声音,金智海微微一怔,包子是他的一个线人,大名叫包平,今年三十五,跟朱永扬一样,也是一个靠着鬼市吃饭的家伙,只不过他们混的不是一个地方。 他怎么这会儿跑来了? 戴着些许疑问,金智海快步走过去先是在门洞里将大门口的灯拉亮,然后伸手拉开了院儿门。 “金哥” 见自己没听错声音,开门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站在大门外因为天冷而缩脖子塌腰双手互相插在另一个袖筒里的包子,脸上的笑容更甚。 “你怎么这会儿跑我家来找我?” 金智海有些诧异这家伙怎么现在过来。 “金哥,您那天让我帮忙找的人我今天见到了。” “找……嗯?” 刚想问他让找谁了,金智海猛然间就反应过来了。 过去了一个多星期都没什么动静,又因为本身没牵扯什么案子,他差点就把画像的事儿给忘掉。 现在一听包子说找到人了,眼前马上就是一亮。 “走,跟我进去到屋里说。” “金哥,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尽管要比金智海大好几岁,但包子这哥长哥短的叫的很是顺口。 “您要找的那人叫牛卫平,家在广安门外,具体地址是……,他就在广外街道打扫卫生,家里就他一个人,不过……” 说到这里包子停了下来,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见状,金智海也没催他,伸手从口袋掏出烟给递了一根过去,包子忙伸出双手接住,又急忙掏出火柴划着后主动把烟给点上。 “金哥,是这样的,我今天早上无意中碰到这人时,当时刚好跟另外一个哥哥在一起。 当时我那个哥哥看到牛卫平后显得特别诧异,他说这个牛卫平看上去特像一个人,但在他的印象中,哪个人应该在建国五年就已经死了才对。 我那个哥哥是石山区的,呃……不好意思啊金哥,扯的有点远了,我今早见到牛卫平不是在他家附近,而是在鸦儿胡同那边。 发现他后我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似乎应该是在找人,不停的在那边转来转去,期间还换了一次衣服,还……” “你等会儿” 就在这时,金智海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你刚才说你在哪里见到的他?鸦儿胡同?后海那边的鸦儿胡同?” “对,他就在鸦儿胡同那条东西路上转来转去的。”包子点了点头。 “他在那里转的时候还换了一次衣服?” “没错,不但换了一次衣服,连帽子和围巾也换过,而且他还不停的改变走路姿势,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他换衣服了,绝对都能跟丢。” 金智海挑了挑眉头,这家伙…… 听到说这家伙在鸦儿胡同转悠,还变幻造型,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姓牛的正在盯人,至于说盯谁? 非常有可能是自己的好兄弟李言诚啊! 又是钻他们煤山东胡同,又是在鸦儿胡同转悠的,要说不是盯李言诚,他自己都不信。 卧槽!不会吧! 见金智海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包子闭上了嘴巴没再说话。 “还有什么?” “还有他家里这几天住进去了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敢打听,害怕坏了您的事儿。” “没打听是对的,谢啦包子,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金哥您跟我客气什么,有事儿您吩咐,那……您再没其他事儿的话,我就先过去啦。”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假任务 “你说什么?那个男的可能是盯我的?” 送走了线人包平后,金智海马上就把好兄弟从赵家叫出来回到后院自己家里,将从包子口中得到的消息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李言诚都听懵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裂开了似的。 什么鬼! 怎么随便碰到一个人就很可能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讲真,不管那人是不是来找他麻烦的,他其实都不怎么担心。 经历过两次生死之间的徘徊后,他对死不死的已经看的很淡了,可现在他有个正在怀孕的妻子。 罗敏是他的逆鳞,也是他的软肋,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让妻子受到任何一丁点的伤害。 经过刚开始的震惊和诧异后,李言诚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我现在就把小敏送到那边去,然后……” “然后你过来接……,不,我跟你一起去送小敏,然后咱俩一起,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回去叫上你们处里的人,咱们直接上那个叫牛卫平的家里。” 不等李言诚将话说完,金智海就开口了。 看着好兄弟脸上坚定的神色,李言诚知道,他是不会放任自己一个人出去的,便点了点头。 “行,按照你说的来,把我老婆送回去后咱俩一起过去看看,去叫人的话还是算了。 咱们现在只是怀疑而已,连一点证据都没有,这样就叫人,回头谁给扣个公器私用的帽子可就惨了。” 一边说着,李言诚已经站了起来,既然已经决定了,那速度就要放快,早点搞清楚事情原委他才好放心。 金智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手往腰后一伸,再过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五四。 “咔咔” 他做好准备了。 …… 与此同时,田三保也已经联系上了那位身边的工作人员。 “你等会儿,你说什么?什么任务?什么目标没在?老田,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位,也就是那天老管跟赵致远说的谭光明,他身边的这个工作人员从解放前就跟着他了,对他的事情非常了解,包括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此人经手。 正常情况下这个工作人员也是不会跟田三保见面的,他们都是通过一个固定信箱来传递消息,今天晚上被找上门来本就感觉到诧异了。 现在听完找来的理由后,眉头更是皱成了一个川字,神色也变得无比诧异。 他脸上的表情让田三保的小心脏不由得就是一阵打鼓,这怎么感觉好像是事情出岔子了。 便急忙将那天从固定信箱中取到的任务讲述了一遍。 任务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讲清楚了,可那位工作人员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跟着张开了。 他对这个任务完全不知情,难道是那位越过他亲自下的任务? 但他觉得应该没这个可能啊! 而且吧,这段时间是那位的关键时期,据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位应该不会在这期间布置这个任务。 况且要除掉的还是社会局的人,都不说那是谁的女婿了,光是这个年轻人自己的身份在不涉及到重大切身利益的情况下,他相信那位是不可能对这种人动手的。 更何况那位跟社会局可是一丁点的联系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老田,你收到的那个任务条子留着没有?” “这……那条子我每次都是看完就销毁掉的,绝对不会留下来惹麻烦的,那个条子跟以前的也没什么两样,暗语都是从报纸上减下来的。 杜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田三保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的这个任务确实有点蹊跷。”被叫做杜哥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寻思了一番后继续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老田,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 听到他这样说,田三保的心一下就沉到了最底。 “不知道?呃……杜哥,那会不会是领导亲自布置的任务?” “你说的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不大,我怀疑是这中间出什么纰漏了,所以……”说到这里,杜哥抬起左手借着路灯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这样啊老田,现在是八点二十,你在外边转半个小时,九点吧,转到九点,还是这里,你过来等我,我给你回话。” “没问题” “嗯”再次点了下头后,杜哥没有继续说什么,转身就向着东边走去。 田三保没动,一直就站在那里看着,直到杜哥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这才皱着眉头暗自嘀咕道。 “不会吧,难道这次的任务真的不是那位布置的?” 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感到奇怪,但也由不得他多想,现在看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庆幸目标人物没在,否则要是任务完成之后才知道有问题,那才真的是冤死了。 嗯?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儿,如果这次的任务不是那位布置的,那是不是就说明那位其实并没有打算放弃他和老牛? 这样一来,他们也许就不用背井离乡了。 唰 田三保的眼中迸发出了一抹明亮的光芒。 另外一边,那位杜哥离开后,很快便走到前边不远处的路口,向右拐到了另一条路上,继续向前行走了没有五分钟,便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某个厂子的家属院大门口。 跟门房听到外边动静出来查看的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杜哥走进了院子。 二十多分钟后,他又一脸阴沉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缓步来到了刚才约定好的地方。 等他到这里的时候,田三保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杜哥” 看到他过来,老田急忙向前迎了两步。 “老田,暂停一切行动,同时那个信箱作废,你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你自己的事儿,把这件事情彻底忘掉。” 接过田三保递来的烟点上后,杜哥吩咐道。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条。 “这是新信箱,离你家不远,你以后每天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分别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放到新信箱。 还有,之前用的密本作废,换成另外一本,你还记着呢吧?” “记着呢,记着呢。”田三保双手接过那张纸条,展开借着路灯仔细的看了看,确定自己记住上边的内容后,便直接塞进了嘴里。 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纸条,老田一边问道:“杜哥,那老牛怎么办?他跟目标人物打过照面,还在一处附近转悠了一个来星期,保不齐就已经落入到谁的眼中了。” “我正要说这事儿呢,让他今晚连夜就去山房,地方都给他安排好了。”杜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张纸条。 “告诉他,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呆着,等过完年还有一件事儿等着他去做,做完后就可以彻底天高任鸟飞了。” “我知道了杜哥。” 收下那张纸条,老田连看都没看就揣进了口袋里。 “行了,你回去吧,最近什么事儿都不要做。” “您放心,我明白。” “对了老田,我记得你刚才说你还搞了一台车和一把长家伙?” “是” “我也不问你是怎么弄来的,但一定要处里干净。” “明白” “嗯”点了下头后,杜哥摆了摆手。 见状,老田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那里。 看着他离开,杜哥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又点上了一根。 他没走,而是站在原地开始思考起来。 跟他想的一样,田三保接到的任务根本就不是那位布置的。 现在他们面临了几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一是田三保和牛卫平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了,知道了身份,肯定就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 二是他们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也就是说有个人掌握了他们的把柄,致命的把柄。 第三,不管未来事情怎么发展,坚决不能再让姓田的和姓牛的继续逍遥了,他们知道的秘密太多。 虽然这两个人的嘴巴绝对严实,但是…… 杜哥想到了老田刚才说的那个任务中的目标人物,只要有那个年轻人在,就不可能存在不交代的活人。 那个年轻人现在是安全委的审讯专家,也就是说无论是公安还是监察都可以请他过去帮忙审讯,到那时…… 呼 杜哥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刚才都跟那位提议,是不是可以将错就错的把那个他们都不知道的任务继续进行完毕。 可那位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知道那位的顾虑,无论是安全委的身份,还是罗家小女婿的身份,确实都令人忌惮。 只要出一丁点纰漏,他们都会彻底完蛋。 但是…… 接连抽了好几口烟后,杜哥摇了摇头,还是按那位的吩咐来吧。 那位说的没错,就算田、牛二人暴露,被抓了,他们也还有翻身的可能。 可一旦对那个年轻人动手,就完全没了回头的余地,也没了任何退路。 想到这里,杜哥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他怎么也想不通,跟田三保的联系方法为什么会被其他人掌握。 不消说,肯定是他们的身边人泄露的,问题就在这里,他完全想不出来这个人会是谁。 他可以保证他身边根本就没人知道这事儿,那就是那位身边的人了。 唉,解铃还得系铃人,还是要那位自己想才行啊,必须将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给提溜出来,否则就算这次能涉险过关,以后的麻烦也还多着呢。 杜哥就这样站在寒风中也不嫌冷的接连抽了三根烟,就在他刚抬脚捻灭丢在地上的第三个烟头,一阵自行车铃铛声传来。 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蹬着一辆二八自行车骑了过来。 “杜……” 跟刚才老田叫杜哥不同,这个骑车子过来的人单腿撑住地后,叫出来的称呼略显亲近。 看到他,杜哥原本阴沉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笑容,抬腿走到了路边。 “你过来了。” “嗯,有什么吩咐长话短说,我那边还值班呢,不能长时间脱岗。” 杜哥也没废话,伸手从口袋掏出了两样东西递了过去。 是两张照片。 坐在自行车上的男人接过照片看了看,也没说话,直接揣进了口袋,抬头看向杜哥。 “地址是城西……,最好今晚就解决,手脚放干净,如果能把现场做成是他们自相残杀更好。” “还有其他事儿没?”听杜哥说完后,骑车男点了点头问道。 “没了” “那我就走了。” 说完,也不等杜哥再说什么,他腿上一用劲,蹬着自行车就扬长而去。 这次杜哥没再继续停留,转身向着刚才过来的路离开了。 …… 同一时间,李言诚和金智海二人已经按照那个线人包平给的地址,来到了牛卫平家的附近。 罗敏那丫头没回罗家去,在听了丈夫的解释后,她没答应回去,说就要在家里等着,直到他平安回来,哪里也不去。 俏脸上满是倔强的神色,搞得李言诚好不头疼。 在又劝了一会儿依然无果后只能作罢,没招,不回就不回吧。 不过肯定不能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呢。 最终就是罗敏暂时跟宁宁住到了她的屋子,邢立华也跟了过来。 她担心小姑子毛手毛脚的万一碰到孕妇的肚子,反正两个男人不回来她们肯定都睡不着,也无所谓了。 宁宁好歹练了几年拳脚,再加上还有一把枪,时间又还早,一般情况下这样就可以了。 安顿好了家里,李言诚和金智海二人就开着车赶了过来。 “就是这儿。” 打着手电看到胡同口墙上挂的牌子,金智海停下脚步抬头示意了一下。 “门牌号是七号,包平说七号院是个大杂院,牛卫平家比较好认,水池台东边直对着的那间房,门口还用木板多搭了半间出来。” “那就走吧。”李言诚一边说着,伸手从腰后将枪掏了出来,“咔”一声,就将击锤拉到了击发状态,至于子弹,早就上膛了。 金智海也同样将别在后腰处的枪拿到手中,打开了保险,然后左手打着手电筒,右手连同枪一起抬到胸前夹在了左胳肢窝下。 二人为了方便,出来都没穿大衣,从车里下来后被寒风一吹还有点冷,既然找到了地方也就不再耽误时间,确认都准备好了后,并排向着胡同里快步走去。 七号院很好找,也不知道这条胡同是怎么排列门牌号的,反正第三个院子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院儿大门没有管,准确的说也根本就管不了,两扇门只剩下了一扇不说,还是靠在旁边墙上的。 大门一进去就是一个窄长的过道,尽头是一间房子的外墙,二人脚步未停的直接走了进去。 走到过道尽头向左一拐就进到了院子。 此时已经九点多钟了,搭眼看去黑乎乎的一片,院子里的住户似乎都睡觉了,仔细看的就会发现,还是有两家屋里亮着昏暗的灯光,只不过因为拉着窗帘的缘故,看的并不清楚。 这两家有亮光的其中一家就是李言诚他们两个人今晚的目标。 看清楚那家确实就在水池台东边,并且外边也是用木板搭的房子后,两个人同时走了过去。 走到门跟前后,没有丝毫犹豫,李言诚抬手就拍了两下门。 “谁?” 屋里很快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一个中年男声。 听到这个声音,屋外的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是由李言诚开口道:“派出所的,老牛,听说你家这两天来了一个朋友,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家是哪儿的?” 屋里的牛卫平自从老田走后就一直坐在炉子边的板凳上,放空自己的脑袋什么都不去想。 这是他的习惯,接到任务后只要做好了计划就不会再去想。 就这样,都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忽然被外边的拍门声惊醒过来,迷迷糊糊中他还以为是老田回来了呢,起身后顺嘴问了一句,听到外边说是派出所的人后,瞬间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已经站起身的牛卫平皱了皱眉头,派出所治安队的人查辖区居民家中的陌生来客这很正常,但这么晚过来还是很少见的。 他嘴里说着来了,稍等,却弯腰从靠墙的桌子下面摸出了一样东西拿在手中,那是一把五六式三棱军刺。 正手握着军刺,感受着手柄处传来的冰冷寒意,牛卫平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起左手拉开了屋门走到了那半间木板房内。 走到木板房的门后,他从木板的缝隙向外看去。 可惜,外边太黑,除了能看到了一点手电筒的亮光外,其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随着里边屋门的打开,淡黄色的昏暗灯光洒了一点出来,站在外边看里边比里边看外边可要方便的多。 李言诚和金智海透过木板房的缝隙看到有黑影走出来后就对视了一眼,二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向后撤去。 就在他俩刚朝后撤了一步,木板房内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咔”的一声插销滑动响声过后,木板房的屋门猛然间朝外开了过去。 “呼”的一下带起一片风。 好在那俩提前朝后退了一步,木门猛的被推开只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点风。 门刚被推开,一道黑影就从里边冲了出来,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武器,“呜”一声就扫了过来。 李言诚和金智海因为长时间呆在黑暗中眼睛已经适应了,而从屋里冲出来的牛卫平此时其实什么都看不太清,只能隐隐呼呼的看到外边有两个人。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外边到底是不是派出所的人,反正一冲出来就用三棱军刺扫。 他手中握着的三棱军刺长三十八厘米,再加上这家伙本来就个子高,手臂也长,这一下大开大合的扫过,还真把那俩又朝后逼退了一步。 可也就这样了。 而外边的动静当然也引起了院子里其他住户的注意,都纷纷打开了自家的灯,还有一个更是拉亮了房门口的灯。 这下院子里能看清楚了,牛卫平也看清了外边的两个人到底是谁。 还真是公安?! 李言诚他们过来的时候为了不引起麻烦,刻意都穿的制服。 看清来人真的是公安后,牛卫平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金智海躲开那一扫后已经一个垫步侧踹了过来,这一脚刚好踢到姓牛的姿势用老的右胳膊上。 牛卫平的反应也不慢,仓促间用右胳膊接住了这一脚后急忙就向后撤了一步好卸去那股力道。 李言诚哪里可能给他站稳脚步的机会,在金智海侧踹的同时他就已经动了,同样是一个垫步侧踹,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到了姓牛的左腹部。 牛卫平只觉得有一股大力从左边袭来,刚想用左胳膊去挡一下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左腹部一疼。 不是一般的疼。 疼的他张嘴想吐,疼的他感觉眼珠子好似都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一声闷哼从他嘴里发了出来。 可也就是这样了,因为金智海第一下侧踹的右脚落地后,马上就以右脚为轴心的转身后摆拳也过来了。 “咚” 这一拳直接摆到了牛卫平的脑袋上,砸的他是五迷六道,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是腾空飞起来了,又是咚的一声,先是后背着地,马上他的大脑就接收到右胳膊传来的钻心的疼,就像断了似的。 还没等他张嘴惨叫呢,又有个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脖子上,这下好了,所有疼痛都接收不到了,因为他已经双眼一闭,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从牛卫平猛地推开门冲出来到现在躺在地上晕倒,右胳膊还被金智海扳着,也不过三五秒钟而已。 刚好这时住在牛家对面的那一户也打开门出来了。 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个人躺在地上,脑袋歪到一边好像已经不省人事了,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正拽着躺在地上那人的胳膊,还有一个身着公安制服的人原本弯着腰此刻正准备直起身。 此时随着牛家对门的人出来,七号院其他几户也都打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黄雀在后 顾不上理会众人,直起腰的李言诚已经窜进了牛家,按照金智海那个线人所说的,牛家还住了一个人。 这半天没见那人出来,他要确定一下。 牛家不大,就一间屋子,进去后一览无余,确认屋里没人后,他就又快速退了出来。 从屋里退出来的同时,他已经将自己的工作证掏了出来,给处于震惊状态中的七号院其他住户亮了一下。 “公安办案,你们谁知道牛卫平那个朋友去哪里了?” 随着他开口说话,走出自家房门的众人仿佛才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这时这些邻居家的人从屋里出来的也越来越多。 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家人之间窃窃私语着。 “同……公安同志,牛卫平家住的那个人刚才吃完晚饭没多会儿,我就看到他出去了。” “你知道不知道那人叫什么?”李言诚扭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问道。 “叫什么不知道,好像是姓田,我听牛卫平叫他老田老田的。” “我也听到过牛卫平叫他老田。”这时又有人说话了。 “有多大年纪?” “跟牛卫平差不多吧看样子。” “个子高低呢?” “个头、胖瘦都跟我差不多。” 李言诚打量了一下说话之人的个头,在心中默默的做出了个判断。 姓田,五十岁左右,一米七的样子,一百一二十斤,吃完晚饭就出去了。 听完这些后,李言诚转头看向已经给晕倒在地的牛卫平扎好背铐,并且站起来的金智海。 “带着他先走吧。” 他们两个今晚的抓捕行动其实是违规的,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那个姓田的到底是干什么的还不得而知,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只会越等来看热闹的人越多。 还不如先离开再说。 李言诚也是这个想法,见金智海这样说后便转头扫了圈七号院的住户。 “各位,我是市公安局保卫三处的,牛卫平牵扯进了一个案件中,我们现在要把人带走,如果回头街道办、居委会或者派出所有人来问,你们直说就行。” 一边说着,他已经走到了最先出来的牛家对门那个中年男人面前,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他,让他看清,以证明自己不是随口瞎说。 其实也没人会认为他是胡说,毕竟他们俩都穿着公安制服,还掏出了手铐。 最关键的还是牛卫平本来就跟院子里其他住户的关系很普通,也没人想帮他说什么。 几分钟后,李言诚和金智海二人就架着依然处于昏迷中的牛卫平回到了停在路边的车上,此时距离他俩刚才进去也不过才五、六分钟而已。 “那不会就是那个姓田的吧?” 就在李言诚低头插汽车钥匙的时候,后排的金智海忽然将半个身子探到了前排,伸手指着前车窗外说道。 “哪儿?” 闻言,李言诚马上抬起头顺着好兄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就在他们车前二三十米的地方一个中年男人正骑着车子向他们这边骑来,此时刚好骑到一个路灯下。 就在这时,让车内二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中年男人下车了,他下车以后扭着脑袋瞅了一圈,看到前边汽车时虽然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把头转开了。 他似乎是在看有人没人,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后,直接就把刚才骑的自行车往路边一丢。 “咣当” 而他本人在丢完自行车后则是走上了路边的人行道,向着胡同口方向快步走去,连那个摔倒在地的自行车再看都没看一眼。 这是什么操作? 车内两个人此刻是满脑门子的问号。 “这……偷的自行车吧?” 后排的金智海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偷的吗? 不管了,看身材像是那个老田,去诈一下。 李言诚直接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同时也把枪摸了出来。 看到他的动作,金智海嘴巴一张刚准备叫呢,想想又闭上了嘴。 “嘘……老田……” 下车后李言诚并没有关车门,直接就冲着即将走到胡同口的田三保吹了声口哨,然后叫道。 “啊?” 汽车因为停在路边的阴影处,田三保刚才虽然看了一眼,但车上有人没人他也没看清。 而且他给牛卫平弄来的车也是没挂牌的军绿色吉普,他还以为停在路边这辆就是他弄得那个呢。 心里还念叨着停这里正好,方便他们马上离开这里。 对刚才那位杜哥说的话他只信了一半。 信的那部分就是这个任务不是他们安排的,而是被别人钻了空子。 不信的是那位能放过他们。 他们这种人就是见光死,既然现在已经暴露了,那就已经失去了作用,留着还是祸害,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他可不信那位能让他们舒坦的过完下半辈子。 所以,他现在就一个想法,叫上牛卫平一起撤。 那辆自行车是他刚才顺手偷的,骑回家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就直接丢到了路旁,留待有缘人吧。 刚走到胡同口,他就听到有人喊他,也没多想,顺嘴就应了声,刚应完他就后悔了。 那道声音明显不是老牛的,城西这边正常是不应该有人认识他的,那么叫他的人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在他想来,叫他的人一定是那位派来的,所以,他撒腿就往胡同里跑。 “砰” 刚跑两步,一颗子弹就落在了他身体右前侧不到一米的地方,借着胡同口那盏昏暗的灯光,他清楚的看到了子弹落下后溅起的灰尘。 吓的他腿一软差点没摔一个狗吃屎。 “老田,我是公安局的,现在立刻马上脸朝地趴下去并且高举双手,否则我就开枪了,你可以试试是你跑的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公安? 被那颗子弹吓得踉踉跄跄的朝前冲了两步的老田手脚并用的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李言诚已经举着枪从车旁的阴影处走到了光线能照的地方,老田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那身上绿下蓝的公安制服。 真的是公安啊! 暂时死不了了应该。 当他的视线落在李言诚脸上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就面色大变:“是……是你!社会局行动一处的李言诚科长。” “认识我啊?那刚好!” 听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李言诚咧着嘴笑了笑,举着的枪口朝下示意了一下:“双手抱头蹲下去,速度放快,我数一二三,你如果不做那我就开枪了。 一……二……” “我配合,我配合,别开枪!” 老田十分听话,高喊两声后就连忙举起双手抱住脑袋蹲了下去。 不能被抓住?自戕? 呵呵,他可没那个胆子,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琢磨着要跑了。 主要还是他这些年替那位干的脏活罪不至死,就算被抓了也不会被判死刑,这点他很清楚。 最关键的还有一点,他清楚那位的手伸不进社会局。 被社会局抓,他的生命暂时是无忧的。 见他这么配合,李言诚稍微松了口气,刚才开那枪是为了阻止逃跑,能顺利抓住他也不愿意动不动就开枪。 左手从后腰掏出别在腰带上的手铐,他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当膝盖顶住老田的腰,将双手反铐起来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就在他刚准备拉着老田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金智海的声音。 “大诚,快趴下。” 脑袋里来不及思考任何问题,在听到自己好兄弟的提醒后,他直接就来了一个前倒,还没忘记将已经被提起来一半的老田也往下拉了一下。 “哎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老田被拉的直接脸部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 就在俩人倒下的那一瞬间,一声清脆的枪声从身后传来,这一刻,李言诚感觉自己头发根都炸起来了。 就在他刚扑倒在地上,又响起了两声枪声。 “砰砰” 他能感觉到,这两枪应该是金智海开的,这两枪过后,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他连忙踹了一脚身旁的老田。 把还发懵的老田踹的又哎呦了一声朝旁边滚去,李言诚自己也借着这一脚的力向另一边来了个懒驴打滚。 “砰” 二人刚分别向相反方向滚开,他们刚才倒下的那个地方就飞过来了一颗子弹,要是慢一步,肯定会有一个人最少要挂彩。 李言诚此时也借着滚动抬起了头,看向子弹打过来的地方,刚好看到有个人影向路边的树后面躲去,来不及多想,他抬起胳膊就朝那个方向打了个过去。 “砰”????“砰” 就在他枪响的一瞬间,车跟前的金智海也同时开了一枪。 “唔” 十来米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闷哼,听到这个声音,李言诚心中一喜,朝着那个方向“砰”的又开了一枪。 而金智海已经离开车侧,呈s路线向着那颗树跑了过去。 眼睛余光注意到好兄弟的动作,李言诚连忙又开了两枪,好吸引那个枪手的注意力。 “大诚,别开枪了。” 金智海手中拿着手电,眼看剩下四五米远他唰一下打开手电照了过去,只见树后的地上倒着一个人,手电光的照射下,已经都能看到地上流出来的血了,便高声喊道。 喊完后他已经用枪指着跑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人身边,先用脚把掉到地上的枪踢开,又用脚尖踢了一下躺在地上那个人。 这一踢,将原本侧卧在地上的那人踢成了仰面,这时金智海才看到,这个人的右胸口处中了一枪,地上的血就是从胸口流出来的,嘴里也正在往外冒血,身体一抽一抽的,此外,左手腕处也中了一枪。 听到脚步声,金智海抬头一看,是李言诚跑了过来。 “大诚你快看看,这人还有救没?” 李言诚过来后只是就着手电筒的光扫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一枪打中他肺部了,没救了。” 这时他也注意到地上这个人左手腕中枪,开口说道:“这家伙还是个左撇子。” 一边说着,他已经蹲了下去,伸手搭在那人脖子处的大动脉上摸了一下,有条件的话,这人还能试着抢救一下,可现在这情况,就算马上拉进手术室也没得救了。 摸完大动脉,他又伸手在这人外套口袋里掏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没想到却掏出来了两张照片。 看到他手中的照片,金智海连忙也凑过来看。 “这……这不是牛卫平和老田么,他是来杀这两个人的?” 此时李言诚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依然吓得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老田身边,单手将他提溜着就往树那边走了过去。 “公……公安同志,这是要干吗啊?” “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说话间李言诚已经提溜着老田走到那具尸体旁,把他往前一推,让他仔细看清楚。 站在侧面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人,老田的目光忽然一凝,连忙走到了正面仔细端详起来。 “这……这人姓宋,叫什么我不知道。” 老田此时是满脸的震惊,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感情,那位这么快就把人派过来了。 忽然他有些想感谢这位李科长,要不是他们,自己这会儿可能都挂了吧。 “他……他是来杀我的,公安同志,他是来杀我的,还有老牛,对了,老牛呢?” “车上昏迷着呢。” “老田,你们想杀我,又有人想杀你和那个老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公安同志,咱们能不能先离开这里,我……我有点害怕,只要到了你们那里,我全部都交代,这话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我担心万一…… 对了公安同志,麻烦您一定要把我和老牛带到你们社会局去,去其他地方我估计我们俩都活不了。” 他的话让李言诚和金智海都愣了一下,这里边事情很多也很大啊,大到眼前这老小子连公安都不信任了。 老田说话的音都是颤的,看得出来,他确实挺害怕的。 他担心万一什么? 当然是万一黑暗中又伸出来一把枪。 可现在李言诚他们还不能走,刚才开了那么多枪,还死了人,他们必须在这里等着城西分局的人过来。 至于说有没有人去报警,这个不用操心,虽然这半天路上依然还是没什么人,但刚才他们两个人都看到有人在马路对面的胡同口探头向这边看了,肯定会有人去给派出所说的。 李言诚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拉着老田的胳膊就往车那边走去。 “你先坐车上去,把该交代的事情都想清楚,不要有任何隐瞒,你将来会不会被枪毙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好好配合,在社会局就肯定不会死于暗杀。 如果不好好配合,我的手段不知道你清楚不,要是等我问完的话,问完就把你直接丢看守所去,是生是死就看你的运气了。” “李科长您放心,您的手段我清楚,不用您施展什么手段,我一定配合,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抖交代清楚。” 这么怕死? 李言诚斜着眼睛瞥了眼身旁被他抓着胳膊的老田,他手上能清晰的感觉到,这老小子身上抖的厉害,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害怕。 拉着他走到车旁,打开后排的车门,牛卫平依然跟个死猪似的躺在后排,没着急让老田上车,李言诚先伸手摸了下老牛的脉搏,确定他不是装昏迷,而且距离醒过来还得一段时间,这才让老田上车。 就在老田刚坐上车,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多了一只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言诚可不放心他这样坐在车上,万一这家伙把牛卫平弄醒了,俩人偷着跑了呢。 对这些人,别看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但只要被抓住机会,是绝对会跑的。 现在好了,两个人都陷入昏迷中,肯定不会给他们找事儿了。 即便相信自己的手艺,可李言诚还是摸了下老田的脉,确认不是装昏后,这才关上车门。 车门刚一关上,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声就传了过来,好啦,应该是派出所的过来了。 过来的确实是辖区派出所的,值班副所长带队,三轮摩托上拉了七个人,并且每个人还都拿着长枪。 就在派出所的人刚过来,还没听完具体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城西分局的人也由值班领导率队赶过来了。 “刘政委,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到分局来的人是谁后,金智海迎了上去。 “是金副组长啊,你们二处在这里有什么抓捕行动吗?抓什么人呢搞这么热闹,怎么没听说啊,其他人呢?” “呃……” “刘政委你好,是我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的李言诚。” 就在金智海开口准备解释的时候,李言诚上前将话接了过去,这事儿本来就是他的事儿。 接过工作证看了眼,发现这个年轻人还是社会局预审科的科长,刘政委原本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原来是李科长,你好你好!” “刘政委,事情具体是这样的。” “李科长你稍等。” 刘政委有点回过味儿来了,难道这是社会局的案子?可也没见其他社会局的人啊,而且市局刑侦二处的一个副组长怎么也在这里,配合办案? 心中想归想,刘政委已经跟李言诚示意了一下,二人一同往旁边走了几步才重新站定。 “李科长,这是你们社会局的案子?” “谈不上是案子,现在具体情况其实还没彻底搞清楚呢。”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刘政委的眉头挑的老高,好家伙,子弹都乱飞了事情还没彻底搞清楚呢,这要是搞清楚了是不是重家伙都该出来了? “我跟金副组长是邻居,我俩在一个院儿里住着,目前事情是这样的……” 李言诚也没有隐瞒,痛快的将已知的事情讲了出来。 “那俩人现在就在我车上,那具尸体刘政委可以先让拉走,但那两个人我还不能交给你们。” 这件事儿现在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了。 这要认真说的话,应该是刑事案件,归公安局管,那俩人就算要杀的是社会局的人,但只要那俩人没牵扯到什么泄密案件中,都该归公安管的。 尤其最后被击毙的这个枪手,这就是典型的雇凶杀人。 但敢对社会局的人下手,那能是一般人吗? 刘政委已经能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两个被活捉的家伙背后指不定会牵出来什么内幕呢,完完全全的就是烫手山芋。 他也确实不想接这个案子。 但回去了该怎么跟领导交差? 这边刚才搞出来那么大的动静,回去肯定要向区里汇报情况,社会局是直属单位,地方政府管不上,他们可不行啊。 就这样汇报的话,该他们接手的案子却没接,他就等着挨批吧。 李言诚能想到刘政委的为难之处,他想了下说道:“刘政委您看这样行不,我现在先带人回去,明天早上我们处就给你们城西分局发一份调案函。 等会儿您汇报的时候就说行动一处现在是口头通知,正式的调案函明天就到。” “李科长,你保证调案函明天能到吗?” “当然” “好” 刘政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见状,李言诚连忙握了上去。 …… 半个多小时后,李言诚送金智海回到了院子门口,他匆忙进去跟自己老婆说了声,让她知道自己安全,然后又跑出来开车拉着那俩依然处于昏迷中的货往处里赶去。 “李科长,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一处大门口,大门哨兵听到外边的汽车喇叭声急忙跑了出来,看到来人是李言诚时,感到十分的惊讶。 “有点事儿,抓了两个人,大明,今晚谁值班?” “处长值班,刚才一直都在值班室坐着呢,才进去都没五分钟。” 听到车里还抓了俩人,哨兵探头看了一眼,便连忙转身过去将门口的拒马挪开,再把大门打开。 “我先进去了大明。” “快进去吧李科长。”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离开? 这会儿都已经十点多了,老许刚缓步走进办公室准备休息啊,就听到前边大门传来开门的声音,紧跟着就是汽车发动机的动静,他有些好奇的转身走出办公室,想看看是谁。 在他的记忆里,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来车啊。 刚来到走廊上往院子里望去,一辆开着大灯的车就开了进来,拐进院子后吱一声停下了,紧跟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处长” “言诚?” 老许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儿过来的竟然会是李言诚,这小子半夜跑来干什么? “我下来了。” 招呼了一声后,老许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等他从二层小楼出来,李言诚已经站到了车下。 “是有什么事儿吗言诚,你怎么这会儿跑来了。” “是有事儿。” “你等会儿” 接过李言诚递来的烟,老许忽然就开口叫停,然后探着脑袋轻嗅了两下,随即就抬起头一脸诧异的问道。 “你刚才开枪啦?火药味很重啊。” “这您都能闻到?” 这下轮到李言诚诧异了,属狗的嘛这是,他就开了几枪而已啊。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闻多了对这个味道比较敏感,其他味道我就不行了,到底怎么了言诚。” 老许淡淡的解释了一句,马上就又十分严肃的问道。 “有人要杀我。” “你说什么?谁?让跑了吗?” “没跑,想杀我的人被抓了,就在车上,两个,现在都昏着呢。” 李言诚竖起大拇指朝身后的车示意了一下。 老许抬脚便走过去拉开了车后门,看到后排上东倒西歪的两个中年男人。 “他们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还没审呢。”李言诚摇摇头继续说道:“刚才开枪也不是对他们,抓这俩人是我和我兄弟金智海一起去的,比较轻松,基本没遭遇什么抵抗,后来开枪是突然来个人杀这俩的。” “杀……灭口啊!”老许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挑了挑眉头,看来这里的事情很大。 “应该是,我和智海分析,这俩人估计是专门负责给某人干脏活的。” 接下来,李言诚就把怎么发现的这件事情,从在胡同里碰到瘦高个牛卫平开始,从头到尾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被抓的这两个人其中之一竟然连公安都不信任,还主动要求被带到社会局来,老许就知道,这事儿已经不是大不大的问题了。 听完后他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儿,然后挥挥手说道:“你先带着他们去后院,我给局里打电话说一声。” “好”李言诚点点头,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看着汽车开进中院,老许抬脚向着办公楼一楼的通讯值班室走去,临进门前,他抬起手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将手中的烟头往外边一扔,推门走了进去。 今天局里的值班领导刚好是钟局,如果换成是其他哪位局领导,他还真不放心,哪怕是马上就要接任常务副局长的管局。 局领导这次的调整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沈局离开钟局接任这不消说,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大家关心的主要还是其他副职的变化。 前天总部会议刚一结束,消息就已经传了出来,管局接替钟局升任局长后留下的常务副一职,办公室主任江东海升任副局长,原后勤处长吕川升任局班子成员、办公室主任。 保卫处处长唐爱军和三处处长周卫峰二人,这次都没能动如愿以偿的动动,让这两位处长着实是郁闷不已。 但这种事情可不就是这样么,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而且没从外边调进来一个都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局长,是我,贵善。” 沈局昨天就已经正式被免去社会局局长的职务,在组织部门相关领导的陪同下去新单位上任了,钟局暂时主持工作。 之所以还没正式任命,是因为总部的领导王老和方老昨天就因公离京了,不过虽然还没正式任命,但对他的称呼已经变了。 “贵善,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发生什么事儿了?” “是这样的局长,有人要暗杀言诚同志……” 老许在电话里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样啊贵善,兹事体大,你们暂时先不要审那两个人呢,我马上联系政务院监委的同志一起过去,等我们到了以后再审。” “是” …… 当天夜里十一点多,钟局带着保卫处今天的值班领导卢明玉副处长,还有监委的蒋主任和其两名下属一起赶到了一处。 保卫处的卢明玉副处长,是社会局现在唯一一位一线处室的女性领导,今年四十出头,是从总部下来的一位干部,去年国庆节前才过来。 社会局这种性质的单位,一线处室对于女同志来讲很多工作倒不是危险不危险的问题,而是确实不太方便。 就拿出差来说,几个男的一起出去随便怎么都对付了,晚上睡个大通铺也好,不管几个人开一个房间都行。 可要有位女同志就必须给人家重新开一间,总不能让人家也跟几个大男人挤到一间去。 就算他们本人不在意,人家家属还不干呢。 如果不是有些侦查工作确实需要女同志出面,社会局的一线处室都恨不得全要男的,主要还是耐折腾,领导用起来也放心。 就像刚才钟局叫保卫处的值班领导陪自己来一处,发现值班的是卢明玉后都有点后悔,有心想让她回去,又担心属下多想,只能是有些无奈的带着过来。 这是卢明玉从总部下来后第一次跟着领导一起出来,而且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有突发的紧急事件,她过来一线处室都快四个月了,还没接触过具体案件,这不免让她有些小兴奋。 到一处后才发现钟局还请了监委的领导,当她在会议室听一处那位全局目前最年轻的科长向领导汇报案件的详细情况后,这才知道为什么监委的人也会被请过来。 不管怎样,自己人被暗杀,这案子最终肯定都会交到保卫处手中,这让她心中的期望值更高了。 “蒋主任,详情就是这样,咱们先见见那两个人吧,因为可能牵扯到一些干部,我们还没开始审。” 等李言诚汇报完后,钟局转头跟坐在他身旁的监委蒋主任说道。 “好” 蒋主任很清楚,这位钟局说的还是有些保守了,这哪里是可能嘛,根本就是肯定会牵扯到。 他有些头疼的点了下头,只希望等会儿千万不要爆出来太大的雷,否则他也担心自己会不会遭不住。 见他点头,钟局便站了起来,随着领导起身,其他几人也都纷纷站起来走出会议室,向后院走去。 田三保和牛卫平此时都已经被分开带进了两间审讯室里被固定在了那把特殊的椅子上,只是两个人都还没清醒。 一行人先来到了关押老田的那间屋子,进来后,李言诚就径直走上前伸手在老田的脖颈处按了几下。 随着他收回手,原本还耷拉着脑袋的老田就动了动,等钟局他们几人分别落座后,老田已经清醒了过来。 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几个陌生人,老田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当他转头看清站在身旁的李言诚后,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李科长” “老田,这里是我们社会局行动一处,你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吧,鸦儿胡同。” “知道,知道”听到自己被带到了社会局,老田明显松了口气。 “李科长您放心,我一定配合,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好”李言诚伸手拍了下老田的肩膀,接着说道:“先说说你全名叫什么?” “我叫田三保” “你接到的是什么任务?” “任务就是在今年春节前除掉李科长你,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就是老牛,哦,牛卫平。 我接到的任务单上还有李科长您的一些资料和照片,那张照片已经被老牛销毁了,看上去像是在您不知情的状态下拍的。 而且那会儿天还不冷,只穿一件外套就可以,资料里还特别说明如果任务失败不能被活捉,因为您……那上边说您有一项特殊的本事。” “你的意思是,负责动手的是牛卫平,而你其实只是一个传话的是不是?” “对,这种清除任务我都是只负责传话,由牛卫平动手,我最多帮他准备一些东西。”????“那么给你下任务的是谁?” “我不知道。”这话刚一说出口,老田就看到李言诚皱起了眉头,连忙又解释道。 “李科长,我没骗您,我真不知道是谁下的任务,这么说吧,我和老牛都是给……给……” 说到这里,老田扭头看了眼坐在桌子后面那几个人,犹豫了一下后,咬着牙说道:“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李科长,我和老牛还有刚才被打死的那个姓宋的,我们都是一个叫谭光明的人。” “你说谁?谭光明?” 听到老田嘴里吐出来的这个名字,监委那位蒋主任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对” “那个委员会京市的副主任谭光明?”蒋主任继续追问道,他特希望这仅仅只是一个重名。 “是,就是他。”老田重重的点了下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蒋主任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古井无波的状态,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见他不说话了,李言诚这才看着老田开口问道:“既然你都说了你们是那个姓谭的人,为什么又说不知道这个任务是谁派的。” “是这样的李科长,我的身份见不得光,平时也不会直接跟谭光明接触,只跟他手下的一个秘书联系,这个秘书叫杜涛。 但我们也不是见面联系,而是他指定了一个信箱,如果有需要我做什么,他就会把任务以密语的形式写到纸上放进那个信箱. 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拿到他放的信也不用担心会暴露,我每天都会过去那个信箱看看。 这次写有这个任务的信是我元月十六号从那个信箱里取到的,看上去跟之前每次布置任务的信一般无二,所以我也没在意,就联系了老牛,将任务告诉了他。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封信提供的资料有误,这些天老牛天天都在您上下班的路上守着,还会到您单位门口来转转,却除了那天他进您住的那条胡同踩点时碰到您之外,就再没见过您。 这不是满打满算再剩十天就过年了,他担心没办法按照规定时间完成任务,就让我找杜涛问问,看是不是您的工作调整了还是怎么着。 刚才您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刚跟那个杜涛见完面回来,见到他之后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任务,谭光明也不清楚。 也就是说,我和杜涛联系的那个信箱以及我们之间约定的密语被别人知道了,另外有人利用这个来让我们除掉您。 李科长,这些都是那个杜涛说的,所以,除掉您的任务到底是不是他们下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他刚才确实是让我们收手,只是没想到他会紧跟着就派人过来要除掉我和老牛。 刚才要不是您和您那位同事,老牛会不会死我不清楚,我是绝对死定了。” 提起刚才的事情,老田依然是心有余悸,接连两枪打到他身边,如果不是这位李科长反应迅速,又是拉倒他,又是给他踹到了一边,那么他这会儿可能都被拉进停尸房了。 他最后讲出来的这些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这问题现在看上去是更复杂了,当然啦,也有可能就是谭光明自导自演的。 “田三保,你那里有没有谭光明的直接犯罪证据,比如说他亲自给你布置过什么任务,或者说他亲笔写的下达命令的信。” 蒋主任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个谭光明,直接抓此人,他没那么大的权力。 如果有直接证据,他可以向上汇报,证据只要充分,绝对可以拿下。 如果单凭这个田三保口说,他虽然也可以向上汇报,但想也能想到,就算汇报上去也是石沉大海。 “呃……没有。”老田摇了摇头:“谭光明非常谨慎,从不会直接接触我,都是通过杜涛,而且那个下达任务的信要来也没多大用,那上边的字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粘到信纸上的。” 蒋主任皱了皱眉头,没有直接证据就难办了,抓那个秘书杜涛? 先抓起来再说吧,说不定这个秘书手中就有谭光明的犯罪证据呢,就算没有也没关系,那毕竟是个直接证人。 他们派出去处理这个姓田的和那个姓牛的人已经被击毙了,想来要不了多久那边就能收到消息,知道事情败露,可能就会有很多变化。 想到这里,蒋主任转头跟坐在他身旁的钟局轻声说道:“远柱局长,得麻烦你派些人协助我们先把那个秘书杜涛控制起来,抓住之后就带到你们这里审讯看押。” 这项工作本来应该是找公安协助的,但谭光明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蒋主任也担心会遇到什么阻碍以及其他事情发生。 钟局连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没问题。” 这件事情如果不是说牵扯到了社会局的人,钟局是肯定不会同意派人协助监委抓人的,这超出了他们的工作范围,没有总部或者安全委的命令,他就算是总部的班子成员也不敢这样做。 “贵善,你派几个人,让明玉处长带着跟监委的同志一起过去协助他们工作。” “是” “是” 许贵善和卢明玉二人都站了起来。 “明玉处长,人控制住以后直接带回去先关押到你们处的审讯室。” “是” 见钟局这边已经安排好了,蒋主任转头跟坐在他身后的下属叮嘱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子看着老田说道:“那个杜涛的家庭地址你知道吧?” “知道,我知道,在城东……” 抓捕的人走了,这边的审讯也暂停了,钟局带着蒋主任去前院通讯值班室打电话,这件事情必须要跟上边先汇报一下。 现在这个情况到底要不要先把谭光明控制起来,还是说就先扔到那里不管,都需要相关领导做决定。 暂停审讯后,李言诚也走出了审讯室,刚点上烟,老许就过来了。 “言诚,谭光明你认识不?” “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你对这次的事情怎么看?” “毋庸置疑,想除掉我的人忌惮的应该就是我那个审讯方法。” “没错,从他在下任务的信里特意提到这个就能看出来。”老许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这个人要么是我在之前的案子里得罪过他,或者说抓过他的人,要么就是他犯罪了,知道我有那个能力,为了以防外一先下手为强。 而且此人一定也比较有权势,否则他不可能接触到那个叫谭光明身边的人,他能把这么隐秘的联系方法都搞到手,肯定是谭光明身边特亲近的人泄露出去的。 还有就是,这个人应该是跟谭光明有仇,他就是为了让我们把目光落在姓谭的身上,才玩了这么一手一石二鸟。 想查出来这个人,只有通过谭光明,或者他那个秘书了解不。” 老许寻思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说不准啊,你那个技能太多人忌惮了,慢慢的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以后的危险可能也就会越来越多。 有些人为了保住自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而你的存在恰恰让他们无处遁形。 言诚,我接下来说的话没其他意思,单单是以个人身份提的一点建议。” 李言诚挑了挑眉头,有些诧异的看向老许:“处长,我在部队的时候就当过您手下的兵,兜兜转转十年过去了现在还是您手下的兵,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我的建议是你脱离一线,离不离开社会局你自己琢磨,但最好是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你不能只为自己考虑,还要为你爱人罗敏同志考虑考虑,她现在是孕妇,万一…… 言诚,你要知道,那些犯罪分子在走投无路之际,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虽说咱们身为组织成员,身为执法者应该将危险抛到脑后,勇往直前,但总不能连家人的安危都不顾及吧。 你现在刚好不是配合部队总院那个什么研究小组搞医学研究么,借着这个机会暂时就呆在医院吧,打个报告,辞去预审科科长职位,时间长了那些人也就把你忘了。” 李言诚有些吃惊,他是真没想到,老许竟然给他提的是这个建议。 离开一线,继续去做大夫!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无论是对医生这个职业,还是社会局一线人员的身份,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偏爱,身处在这个年代,这个环境下,他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做些什么。 也许是上一世的日子过得太过安稳吧,这一世他有些喜欢刺激的生活。 枪声、生命危险,都会让他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使他兴奋不已。 但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从结婚后,尤其是妻子怀孕后,他内心里的顾及确实是越来越多。 这种感觉让他明白,他并不是那种真正的能舍己为人,舍小家为大家的人。 之前能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不顾,单纯就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甚至对自己的状态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都没搞清楚。 可现在不同,他有家了,不是房子,而是家,有了爱人,马上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些就是他的软肋。 他很清楚,自己生来平凡,干不了多么伟大的事情。 老许的这个提议再度唤醒了他心中的那抹柔软,是啊,到底要不要在一线继续坚持下去呢,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考虑一番了。 “啪”老许看到了李言诚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之色,微微一笑,抬起手拍了下他的胳膊。 “不要觉得好像离了你我们就破不了案了,有你只是有时候能方便点而已,更何况就算你辞去预审科科长的职位,也依然还是委里的审讯专家,真碰到疑难案件,我们也照样会向你求救。”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 幌子 建国二十一年元月二十九号星期四,凌晨零点十三分。 城东区某厂家属院 黑暗中,杜涛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双眼无神的侧头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只是透过窗外路灯映照进来的光线能看到,他的脸色此时是一片苍白毫无血色,完全没有几个小时前跟田三保见面时的神采奕奕。 他刚从那位那里回来没多大会儿,那个名义上的妻子已经在卧室睡觉了,进来后他就坐在沙发上,连灯也没开。 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刚才从那边离开时,那位的那番话造成的。 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而已,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完全失控的状态。 刚才谭光明接到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这让杜涛不由得就有些紧张。 果然,接下来那位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栽倒在地。 他们派去处理田三保和牛卫平的人被社会局的人当场击毙,并且那两个人也被活着带走了。 这一刻杜涛知道,他完了,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他甚至都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后院那位的家里,回到前边家属楼上自己家的。 吸了一口烟,杜涛丝毫不在意烟灰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是被烟熏了一下眼睛,他的双眼眯了眯,脑海中浮现出刚才临走前那位说的话。 “杜,田三保和牛卫平坚持不了多久,很有可能现在已经开始交代,是时候做个取舍了。” 听到这番话,杜涛心中一震。 取舍? 什么样的取舍? 他明白,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取舍也应该是他做的。 事情现在闹大了,已经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大厦将倾,总要有人被埋在下面的。 而他,将会是被埋在下面的其中之一,这一点他无力改变。 只不过,他虽然无力改变自己将要被埋的命运,却能决定到底有多少人要被埋。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位。 那位接着说道:“小文小武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跟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小文小武姓杜。 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杜涛听懂了。 他没作声,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然后起身离开了那位的家里,浑浑噩噩的走回到自己家。 又吸了一口烟,感觉到有点烫嘴了,杜涛这才抬起手取下叼在嘴里的烟,探身将所剩无几的烟头捻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内。 “唉……” 刚叹了一口气,他就听到卧室内传来“吧嗒”一声,紧跟着就看到一抹亮光从卧室门的门缝中透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脚步声,随即卧室门被从里边打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杜涛家在一楼,客厅的窗帘没拉上,外边的路灯刚好照进来,他又坐在窗户下,从屋里走出来的那道身影刚出来就愣在了那里。 “杜涛,你怎么不拉窗帘也不开灯就那样坐在那里啊。” 是个女人,听声音年纪不大。 这个女人叫赵映红,今年二十五岁,是京市机床厂宣传科的宣传干事。 杜涛今年已经四十岁了,从二人的年纪就能看出来,他们肯定不是原配夫妻。 事实也正是如此,赵映红是杜涛的第二任妻子,两个人领结婚证已经三年了。 杜涛的原配,也就是小文小武的亲生母亲五年前因病过世,两年后他娶了这个女人。 结婚三年了,他连这个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一下。 没错,他们俩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而这个女人的男人另有其人。 “吧嗒” 赵映红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打开了客厅的灯。 光线的刺激,让杜涛眯了眯眼睛,他坐在那里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目光都未曾落在女人身上。 闻着屋内有些呛人的烟味,赵映红皱了皱眉头。 “不是说过不要在屋里抽烟吗,你大晚上的不休息,摸黑坐在这儿发什么疯。” 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走到客厅窗户那里,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刚准备拉窗帘,就听到外边传来了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咦,怎么来了这么多车?还拐过来了。” 她有些好奇的侧头向外看去,刚好看到几辆车拐到了她所在的这栋楼前。 “去帮我开下门,应该是来找我的。” 杜涛终于说话了,说出来的内容让正侧脸看外边的赵映红一呆。 她有些诧异的转头瞅了眼坐在那里没动的杜涛,很快又转头看向窗外,那几辆车此时已经停了下来。 当她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几乎都是身着公安制服的人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唰一下又转过头看向了坐在那里的那个男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来……来啦!” 听到敲门声,赵映红应了一声便向房门那边走去,还不忘记再看了一眼杜涛,见他没什么表示,只是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几分,还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右手已经探进了怀里。 她心下一咯噔,忙小声问道:“到底怎么了?光明呢?他知道吗?” “赶快开门吧。” 杜涛没有回答她的问答,只是扬起下巴向房门方向示意了一下。 “咚咚咚” “开门杜涛” 敲门声再度响起,不对,已经不是敲门了,而是变成了用拳头砸门,那道声音也严肃了不少。 赵映红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伸手打开了门。 门锁才刚拧开,她就感觉到外边传来一股大力,门被推开了,而她也惊呼一声,随着那股力踉跄的朝后退了两步。 随着门被推开,呼啦啦的一下就冲进来好几个人,就在赵映红刚站稳身子想说什么的时候,打头进来的那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已经脸色大变。 他半蹲着向杜涛伸出右手,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有些焦急的说道。 “杜涛,放下手中的枪,我们是监委的,有什么事儿咱们慢慢谈,你不要这么冲动。” 这时赵映红才转头看向杜涛那边,这一看给她吓的再度惊呼出声,同时还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双眼瞪大看着那个做了自己三年名义丈夫的男人。 “啊……” 只见杜涛刚才还插怀里的右手此时已经拿了出来,只是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手枪,而枪口正塞在他自己的口中,从枪的姿势来看,枪口应该是抵着上颌的,这时只要轻轻一扣板机…… 看着涌进自己家里的众人,杜涛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太正常的红色,他眼珠一转看向了正捂着嘴的赵映红,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一眼中有千言万语。 赵映红似懂非懂的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紧跟着就猛的闭上了双眼。 “砰” “不要……” 说不要的是跟着监委同志一起过来的社会局保卫处副处长卢明玉,她看到杜涛脸上浮现的那抹红色后就知道坏了,紧喊慢喊还是慢了一步。 …… 一处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杜涛死了! 当着监委工作人员以及配合抓捕行动的社会局众人的面吞枪自尽。 得知这个消息后,除了蒋主任的脸色有些难看外,其他几位不管是钟局还是老许、李言诚,他们都神色如常,一副早在预料之中的模样。 事实上刚才李言诚跟老许说话的时候还提到杜涛了,他们两个人一致认为,此人被活捉的可能性非常小。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是当着前去抓他的人的面吞枪。 这一下就把谭光明给摘了出去。 最起码他们不能以有杀人嫌疑对谭光明展开调查了。 对田三保的审讯也再次暂停。 对他的审讯看上去似乎是没什么意义了。 因为杜涛都死了,而田三保一直都只是跟他打交道,人一死也就掐断了姓田的和谭光明之间的联系。 现在只能看牛卫平手中还有没有掌握谭光明的什么犯罪证据。 凌晨两点,保卫处卢明玉副处长带着赵映红赶回了一处。 她是杜涛的妻子,她丈夫吞枪时她就在一旁,之前二人有没有讲过什么,她对杜涛做的事情又了解多少,这些都必须搞清楚。 卢明玉带着人前脚回来,后脚今晚才刚出差回来跟领导汇报完工作的方老也来了。 “李科长,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大概问了几句,这女人什么都不说,给我的感觉似乎有些……置身事外。” 方老过来了,正在小会议室里听取汇报,临去开会前,钟局让卢明玉把人交给李言诚,要求尽快取得口供。 卢明玉去年九月底调到社会局保卫处担任副处长,李言诚那时一直都在公安医院跟孟兰那个老女人较劲呢,二人没见过几面,更没打过交道。 她只知道这位李科长是罗家的小女婿,能当上这个科长,想来应该是因为方老这位罗家的干亲。 对于钟局让把人交给这位全局目前最年轻的科长,她内心里是不愿意的。 要口供,磨一磨她也可以办到,她就不信这位李科长虽然是预审科长,但还能长了三头六臂,让一个始终不开口的人马上就开口吗? 除非使用暴力手段,真要那样她可就有的说了。????领导的指示必须要接受,她干脆讨了个旁观的差事。 “卢处,这女的多大?”李言诚向审讯室里示意了一下问道。 “二十五,叫赵映红,是市机床厂的宣传干事。” “我记得杜涛都四十了,他们是二婚?” “对,三年前结的婚,俩人还没孩子,杜涛之前那个妻子是五年前因病去世的,他们有两个儿子,分别叫杜小文、杜小武,一个二十一个十八,两个人现在都在部队当兵。 刚才回来前已经通过咱们京市军区跟其所在部队联系了。” 李言诚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想了想后点点头说道:“进去吧卢处,钟局不是吩咐了么,尽快取得她的口供。” “我只是旁观,还得李科长你来。” “没问题” 说完,他转身便走进了审讯室。 今晚行动队值班的刚好有一位女队员,否则等会儿赵映红如果不配合,要对其使用特殊手段的话,没个女同志在场还真不好处理,现在又多了一个卢明玉,就更把稳了。 因为赵映红不是罪犯,叫她过来只是配合调查,所以也没让她坐进那特制的椅子,而是就坐在桌后。 从被带进审讯室后,她就面无表情的低头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有脚步声,她抬起了头,当她看到当先进来的李言诚时微微一怔,有些诧异的开口叫道:“大……大诚哥。” !!! 卧槽! 什么鬼?认识我? 看着这个叫赵映红的女人李言诚有点懵,他很快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从原主那里继承的记忆,没印象啊,他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丁点的印象。 同样有点懵的还有卢明玉和守在审讯室里的一男一女两位行动队员,他们都将目光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 “你认识我?” “大诚哥,是我啊!”赵映红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我哥是曹向东。” “向东?” 听到这个名字,曾经的记忆立马就浮现在李言诚的脑海中。 这个曹向东是他小学、初中的同学。 初中毕业后他考上了医专,曹向东家是机械厂的,上了他们机械厂自己的技校,毕业后就进了机械厂。 当时曹向东的父亲还是机械厂的一个中层干部,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在建国十八年的时候被下放到东北那边的农场劳动去了。 而曹向东受父亲牵连,也同样离开了京市去往农村,为此好像他妻子还跟他离婚了。 他记得曹向东确实有个妹妹,可好像是叫曹小红,这怎么? “大诚哥,你不记得我了吗?小红,曹小红,上学的时候我经常跟在我哥后面,和你,还有大海哥跟另外一个你们同学,咱们一起去捡破烂换钱买糖吃。” 还真是那个曹小红! 听到她这样说,李言诚挑了挑眉头,没想到啊,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年那个黑瘦黑瘦的小女孩都出落的这么水灵了。 他深深的看了眼眼前这个女人,她爸妈去东北了,哥哥去农村了,按照时间算,应该就是她父亲出事儿那年她嫁给的杜涛,还改名换姓,看来这里边的故事很多啊。 曹家出事儿的时候,原主也正因为前妻陈家的事情接受调查,整天晕头转向,所以对曹家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知道的这些还是听金智海后来说的。 他不动声色的微笑着点了下头,伸手指向椅子说道:“我想起来了,没想到会是你,这些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你不说我真没认出来,坐吧曹……赵映红同志。” 说完后,他转头跟卢明玉示意了一下,请她也坐。 “大诚哥,你不是大夫么,怎么会到这个单位来上班?” “工作需要前年调整过来的,不说这个了,赵映红同志,为什么会把你带过来你清楚吧?” 李言诚没有继续唠家常的打算,也不想顺着这个女人的话走。 “知道,因为老杜。” 赵映红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要自杀你知道不?” “我也不知道。” “监委的同志去之前他跟你都说什么了?” “我们什么都没说,他刚回来一会儿,老杜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睡了,你们的人过去的时候我也是刚起来,还没说什么呢,你们的人就已经到了,然后……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看到赵映红说到杜涛死的时候那平静的神色,就仿佛是在说一个外人,李言诚微微眯了眯眼。 他低头看向手中卢明玉交给他的现场情况记录本,当他看到上边记录的那间屋子里的两间卧室都有人住的痕迹,而且杜涛的换洗衣物以及生活用品全部在另一间卧室时,抬起头问道。 “赵映红同志,你和你爱人杜涛分房住?” “呃……”赵映红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道:“是……是的,他睡觉打呼噜,我睡眠比较浅,所以我们……” 倒也算是一个分房住的理由,不过连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分开,还有她说起杜涛时的神情,怎么感觉像是两个陌生人合租的呢? 关键还是曹家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以及她在那个关头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还改名换姓,这些种种都透露着一丝不寻常,由不得李言诚不多想。 “你对你爱人的工作了解多少?” “不了解,他在家很少提起工作上的事情。” “跟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都有谁你总知道吧?” “呃……我……他……”赵映红被问的有些卡壳,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可李言诚好像就是顺嘴一问,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拿起了一张照片仔细的端详着。 坐在他旁边的卢明玉此时已经有些忍不住了,这女人一问三不知明显有问题,就这样问的话问到天亮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就在她刚想说话的时候,看照片的李言诚先一步开口了。 “赵映红同志,你爱人左胳膊上那道伤口是怎么回事儿?” 刚想说话的卢明玉不得不闭上嘴,她有些好奇的偏过头看向李言诚手中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刚才从杜家带出来的,她印象中照片上的杜涛穿的是长袖衣服啊。 没错啊,确实是长袖,可他是怎么看到杜涛胳膊上有伤口的? 卢明玉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李言诚,心中充满了疑问。 “呃……哦,那……那伤口是老杜那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听到赵映红的回答,卢明玉把自己的脑袋向李言诚那边又伸了些,都快挨到肩膀了,她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要不然为什么她看不到呢。 “唉……” 李言诚叹了口气,他注意到卢明玉的动作了,干脆将手中的照片往桌上一放推到了她那边,好方便她能看的更清楚,然后将那个记录本合上,向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双手抱胸看着赵映红。 “赵映红同志,看在我跟你哥是同学,以前关系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大……大诚哥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着对面依然装傻充愣的女人,李言诚已经不想和她再继续废话,干脆就挑明了问道:“你跟谭光明是什么关系?” “唰” 这个名字一出来,赵映红的脸色明显就变了。 得,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 不等她回答,李言诚直接就站起身,赵映红很可能是谭光明的女人,跟杜涛结婚只不过是掩饰。 接下来的询问,需要监委的人也在场,他要过去跟领导汇报一下。 卢明玉一脸诧异的看着赵映红,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是…… 见李言诚往出走,她急忙也起身跟了上去。 “大诚哥……大诚哥……我……”赵映红站起来冲着那个往出走的身影叫道。 就在她想追上去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那名女队员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重新压回到板凳上。 “李科长” “嗯?” 刚走出审讯室,卢明玉就叫住了李言诚。 “你是怎么看出来她跟谭光明有关系的?” “随口瞎猜的。” 李言诚可没兴趣给她解释什么,随口回了一句,便快步走到了距离审讯室不远的小会议室。 “瞎猜的?”卢明玉愣在了那里。 “咚咚咚” “报告” “请进” 推开会议室的门,进去后李言诚先敬了个礼。 “报告各位领导,赵映红很可能是谭光明的人,她和杜涛结婚只是一个掩饰。” 好的吧,这个发现让监委那位蒋主任一下就来了精神。 之前他跟上边汇报的时候,上边的反应跟他猜想的一样,要求必须有证据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方老此番过来不止是因为有人要暗杀社会局的人,他还是带着上边指示过来的。 在会议室就是商讨下一步该从哪里展开调查呢,没想到这边来了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背叛 依然还是那个家属院。 跟前院是几栋老式家属楼不同,后院这里是几栋小二层。 可能是因为院子里刚才发生的事情缘故,整个家属院很多房子都亮着灯,当然也包括后院这几栋小二层。 不管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今夜注定会有很多人都难以入眠。 这其中当然包括那个叫谭光明的人。 那几栋小二层中的一栋,他此刻坐在位于一楼的书房内,脸色十分难看的将手中的电话听筒放回到座机上。 他没想到,杜涛临死前竟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去办,让那个女人活着被带走了。 他知道,自己的麻烦这次真的大了。 唯一能让他稍微松点气的是那个女人对他的事情其实并不了解,当然啦,前提条件是杜涛也没跟她说什么。 可杜涛为什么没按照吩咐来呢?谭光明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忽然,他的双眼微微一眯。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可能。 那就是该不会那两个人背着他有染,所以杜涛才没狠下心来动手? 想想孤男寡女的同处一个屋檐下三年,这种可能性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越想,谭光明的脸就越黑。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脑门上长了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一望无际。 很快他就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抛之脑后,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杜涛死都死了,就算真给自己种了一片草原,他也不可能去停尸房鞭尸去。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男女关系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被人咬住不放,弄死他也不是不可能。 想他死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这里边不但有对手,还有名义上的自己人。 想到这里,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来。 “喂?” 电话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可能是正睡着呢突然被吵醒的缘故,声音有些沉闷,还有点沙哑。 “致远主任,我是谭光明,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 “谭主任?”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是感到有些诧异吧,毕竟他和谭光明可没什么私人交情,实在是想不通他怎么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 微微愣了一下后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语气中略带好奇的问道:“不知道谭主任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致远主任,是这样的……” 谭光明也没隐瞒,将事情在电话里说了一下,不过他没说田三保和牛卫平的事儿,也没提被击毙的那个姓宋的的事情。 他很清楚,有些话可以在电话里说,而有些话必须见面才能讲。 他只是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秘书杜涛在不到两个小时前,就在家里,当着找上门的监委工作人员的面吞枪自尽了。 “致远主任,我怀疑杜涛可能是打着我的旗号,在外边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被监委的同志发现了,或者被谁举报了,他知道事情败露了后,所以才选择了自尽。 当然啦,我现在打电话过来想说的主要也不是这事儿,而是……” 谭光明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停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起了赵映红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赵致远一直没作声,就静静的听着。 他今天有点不舒服,下班回到家吃完晚饭后喝了点药早早的就休息了,休息前还特意跟妻子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过,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了就不要叫打扰他。 所以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如果不是谭光明这个电话直接打到了书房里的专线上,他肯定还是不会接。 现在他已经清醒过来了,晚上睡觉前喝的药起了一点作用,最起码感觉脑袋没有下午时那么沉,可以正常思考问题了。 听着电话里谭光明讲述的内容,赵致远抬手捏了捏鼻梁,他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要这时候打这个电话过来。 这家伙是担心他的后路被人抄了,担心自己人也借着这件事情把他往死里踩。 赵致远将电话听筒夹在耳下,伸手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边取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划着火柴点上。 当他吐出吸进嘴里的烟时,电话那头的讲述刚好也停了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赵志远并没有打官腔的想法,他很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情,还不都是因为老管捣鬼。 现在看来老管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他最想除去的社会局那个年轻科长肯定没能得手,否则姓谭的此刻绝对打不出来这个电话,就算能打出来也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 至于计划成功的那一部分,就是让谭光明进入了监委的视线里。 但他相信,老管最想成功的其实是除去那个年轻科长,为什么没能成功暂时还不得而知。 他希望那位老伙计能就此收手,千万不敢再越陷越深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建议你最好能主动去跟组织上承认错误,深刻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同时配合监委,将你那个秘书在外边打着伱的旗号,做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调查清楚。 光明同志,一定要引以为戒啊,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得时刻牢记,这不只是一个口号,而是要坚决落实到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 电话那头的谭光明微微松了口气,这位能这样说,那基本上就表示不会落井下石,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们虽然都属于同一脉,但在这一脉里细分的话还是分别属于不同的分支,尤其是因为个人原因,他和那边的一个关键人物之间的关系水火不容。 这半天他其实已经想到了为什么杜涛跟那两个家伙之间的秘密联系方式会被泄露。 肯定是他那个此刻正在二楼卧室睡觉的妻子王静香说出去的。 唯有她,也只有她才有这个可能。 至于说给谁了? 那必然是她那个青梅竹马的老情人,老管,管景明。 让他唯一想不通的是老管为什么要把战火烧到社会局去。 对于社会局,这些年大家一直都是比较有默契的绕道而行,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一是因为上边安全委的那些大佬委员们,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那位伍老,这位的存在,让他们很多事情不好做的太过分。 二是社会局脱离部队独立出来后确实一直都是不偏不倚,几乎不插手地方事务,只是一门心思兢兢业业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年大家一直都相安无事,就算这两年因为某些原因社会局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那也是因为公事。 而且那几个出事儿的也确实是屁股下面不干净,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上边那几位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有的时候,树干上某些长歪了的树枝是得好好的修一修,否则时间长了就会影响到整个树干,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可别人查,跟主动往人家手里送是两回事儿啊! 想要找他报仇,给他找麻烦,完全没必要去招惹社会局。 只要把他的材料递给无论是他们内部的监察部门,还是政务院下属的监委,都可以达到目的。 尤其他们内部的监察部门还是在赵致远的掌控下,老管跟这位的关系那可是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想搞他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而已。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动静,为什么现在又会走出这步棋呢? 莫非这家伙并不单单是想祸水东引,而是真的怀揣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谭光明一边听着电话里赵志远的絮叨,心思已经转到了李言诚的身上。 老管为什么会选择暗杀这个年轻人来吸引社会局的目光?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罗家的小女婿,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就相当于是把自己送到罗老头的嘴边吗? 不,他相信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怀着疑惑的心理,在听完赵致远话后,谭光明开口了。 “致远主任,古人曾经都说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做了违规违纪的事情,肯定会虚心、诚恳的接受即将到来的组织纪律以及国法的惩处。 但……算了不说啦,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等天亮以后我会主动过去找您汇报,现在时间还早,您再休息一会儿吧。” 那个但字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可电话那头的赵致远已经大概知道谭光明想说的是什么了。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又说了两句后便放下了电话。 事情没做成功,还让人家当事人注意到了他,老管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啊。 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让谭光明直接去找组织上汇报这件事情,可人家却挑明了说天亮了以后来找他。 为什么要来找他,无非就是谈。 谈什么? 当然是谈老管。 谈成了,事情可能在内部就消化了。 如果谈不拢,那么他相信,老管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社会局领导,包括罗老头的办公桌上。 至于证据? 需要吗? 你都要暗杀人家家小女婿了,还能指望人家跟你好好说话吗? 他当时就觉得老管那步棋走的不对,太过冒险,可那家伙信心十足,根本就不听劝。 现在好啦,看他怎么收场吧。 本来是为了保住他儿子,现在把他跟他儿子都搭进去那才有意思呢。 赵致远坐在那里呵呵的笑了几声,又举起手中烟吸了一口后,将烟头在桌上的烟灰缸捻灭,然后便起身向书房门走去。 找他谈? 谭光明打错主意了。 这次他不会做出任何妥协的。 老管现在做事情已经彻底没有底线了,自从那天谈崩后这些天他再没见过那家伙。 也不打算再见。 就像那天不欢而散之前在办公室说的,从此以后是路人,反而如果他们父子俩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一定会亲手送他们一起去刑场。 所以,这次老管能不能过关,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他不会给提供任何帮助。 至于谭光明,这家伙这些年缺德事儿干的够多的,也是时候让他伏法啦! …… “呼……”????电话这头的谭光明在放下电话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随着这口气吐出去,他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起身向书房外走去。 他自觉自己这些年对妻子王静香一直都不错,事事顺着她,没想到她不但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还很有可能给自己脑袋上种了一片大草原。 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没法忍,尤其是他这一晚上竟然遭遇了两回,没有原地爆炸都算他的养气功夫不错了。 尽管肺都快气炸了,但谭光明脚下的动作依然是不紧不慢,从书房出来后,沿着楼梯走到二楼,来到了左边的房子门口。 他们两口子早就分房而睡了,早到他都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 不是他的原因,是此刻正在屋里睡觉的那个女人忽然有一天说她对那事儿越来越不感兴趣,希望能分房睡。 他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还是顺了她的心,那时候的他还不认识赵映红呢。 虽然分房睡了,但他对妻子的心依然没变,依旧还像以前一样那么爱她。 后来发生赵映红这件事情,那是因为他还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出家当和尚。 可没想到,这个他爱了几十年的女人,竟然出卖了他。 看着紧闭的房门,以及原本一直插在锁眼上,现在却已经消失了的房门钥匙,谭光明眯了眯眼睛。 这是防他吗?担心他兽性大发还是怎么着? “咚咚咚” 他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咚咚咚” “谁啊?”敲完第二次门后,屋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房子里你觉得还能有谁?”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敲门干什么?” “把门开开,我有话要跟你说。” “明天再说吧,我困得很。” “我数三个数,你如果不开门,我就拿斧子把门劈了。” “你……有本事你就把门劈了。” 听到屋里女人说得话,谭光明再没废话,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躺在床上的女人松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后,转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嘴里还嘟囔道:“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话音还未落,一声巨大的响声就从门那里传来。 “咚……咔……” “啊!” 这巨大的声音吓的她尖叫一声,一骨碌就坐了起来,伸手将床头柜上的台灯压亮就向房门看去。 只见门上已经被劈开了一条缝。 “咚……咔……”第二下很快就来了。 坐在床上的女人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张嘴就说道:“谭光明,你发什么疯。” “我刚才跟你说了,你不开门我就拿斧子把门劈开。” 床上的女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有些怀疑门外到底是不是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 “咚……咔……砰”这是第三下。 已经有一块门板掉了,透过那道宽约十几公分的缝可以清楚的看到外边的人。 是他,没错! 就在床上的女人还没回过来神的时候,外边人的胳膊已经从那道缝伸进来打开了门锁。 “咣当” 锁刚一打开,外边的人就用劲推开了门,房门呼一下就碰到后边的墙上,嗡嗡作响。 “吧嗒” 房间内的大灯被打开了。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女人看到男人脸上那冷峻的神色,再看到他手中提着的斧头,顿时闭上了嘴,使劲拉了拉被子将自己包裹严实,仿佛这样能让她安全一些。 谭光明进来后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尾那里定定的看着窝在床头,抱着被子坐在那里的女人。 “你……光……光明,你……你怎么了?” 结婚二十多年了,王静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模样的丈夫。 以前,无论她说什么,怎么发脾气,眼前这个男人总是会笑脸对她,哪怕是她做错了,也是嘿嘿一笑就揭过了。 可今天…… 她从他眼中看到的是陌生,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王静香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疑惑,后背还有些发凉,难道他……他发现什么了? 看着站在床尾的那个既熟悉,却又显得那么陌生的男人,她说话的语调都颤抖起来。 面对她的询问,谭光明依然没有作声,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在心底默默的向自己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告别。 就这样过去了足足有五分钟,当王静香被盯得实在是忍不住刚想再次开口的时候,他说话了。 “王静香,从明天开始你的两个弟弟和弟媳还有他们的孩子都会被调去拉大粪,我说的。 你也可以去找一下管景明,看看他能不能给你弟弟他们两家人重新调整工作。” 说完这句后,谭光明转头就向房间外走去。 本来他想说的还有更多,还想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出卖他,可在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忽然就没了兴趣。 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但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二十多年前他能救她们一家人与水火之中,并且让她家人这些年什么心都不用操就能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现在也可以将他们都打回原形,让他们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王静香整个人都是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那样坐在那里发呆,直到那道身影走出房间,外边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她好似才回过神来。 都顾不上冷不冷的,就穿着睡觉时穿的秋衣秋裤,撒把上拖鞋追了出去。 “光明,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通往一楼的楼梯拐角处,她一把抓住了丈夫的胳膊,满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 一边说着,谭光明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转身继续向楼下走去。 “不要再来烦我,我现在看到你很恶心,你还是抓紧时间去找管景明吧,你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就算你俩没有其他关系,他也得还你那份人情的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经下到一楼拐向了书房方向。 而他的话就像一道闪电般劈到了王静香的脑门上,让她一下子瘫坐在地。 她终于知道这个男人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 与此同时,行动一处后院对赵映红的审讯也暂时告一段落。 她确实跟谭光明有不正当的关系,跟杜涛结婚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可她对姓谭的所有事情都毫不知情。 除了她现在机床厂的工作之外,姓谭的也没给过她任何额外的好处,比如钱、物。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暂未可知,反正她和杜涛的那个家里没发现什么东西。 上边也没让对她使用李言诚的特殊审讯方法。 说的更准确些,审讯她本就不是社会局的工作范畴,只不过是监委借用了一下社会局的地方而已。 那会儿猜出她可能跟谭光明有关系后,李言诚就将情况汇报了,接下来对赵映红的询问,他全程只是坐在一旁听着。 现在初步的询问结束了,等领导们先后走出审讯室后,他刚准备离开,就被赵映红给叫住了。 “大诚哥” 听到叫他,李言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这个老同学的妹妹。 “我……我还能出去不?” “这我也不清楚,这个案子不属于我们社会局管,你只是监委委托我们暂时扣押而已,后续怎么样要看监委那边了。” 李言诚本来还想问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问清楚了又能怎样,各家都有各家的难,这个女人也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吧。 但他还是打听了一下她哥哥的去向。 “你哥被分到哪里去了?” “我哥在蒙区。” “你有他的通信地址吗?” “有” “写给我吧,你家出事儿的时候我刚好也遇到了一堆事情,还真不知道你哥的具体情况,回头我跟他写信聊聊。” 李言诚将手中的记录本和笔递了过去。 将哥哥曹向东的通信地址写下来后,赵映红将本子还了过去。 “大诚哥,我……”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尘埃落定 “赵映红同志,按照监委的规定我是不能跟你说这么多话的,咱们不要让监委的同志难办。” 不等赵映红讲话说出来,李言诚就打断了她的话,向一旁的监委工作人员那边示意了一下。 那位工作人员早就将头拧到了一边,装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跟我讲那些,记住,好好配合监委的工作就可以,将伱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更不要抱什么幻想。 言尽于此,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赵映红有没有隐瞒什么没讲,李言诚也没看出来,女人,有时候确实是天生的演员,最会利用自身的优势来博取他人的同情。 他虽然没看出来这个女人有没有把自己知道的都讲出来,但他看出来这个女人刚才在接受讯问时的哭是装出来的。 因为她的眼睛虽然是红的,在流泪,但目光中却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所以,他暂时不想跟这个女人有过多的交流,问她哥的通信地址,也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而已。 说完话后,他点了下头,然后拿着记录本转身就向外走去。 这时候已经是元月二十九号的凌晨四点钟了。 几位领导出来后也没进旁边的小会议室,就站在外边一边抽烟,一边说着什么,李言诚没往跟前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刚给自己点上,就看到有人从中院通往后院的大门那里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是通讯值班室的值班员。 几位领导也看到了,都转头看了过去。 见状,值班员停下来跟领导们敬了个礼。 “小周,是有电话吗?”老许问道。 “呃……处长,电话是找李科长的,是他岳父打来的。” 老丈杆子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听到值班员的话,李言诚差点没把手中的烟掉到地上去。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老丈杆子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应该是听说了什么。 可谁这么无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想归想,他已经抬脚快步向后院大门方向走去了。 “言诚” 刚走几步,方老就叫住了他。 “首长” “老罗打电话过来应该是说有人想暗杀你这件事情,你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安心,这件事儿一定会调查到底。” “我知道了首长。” 方老爷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从不掩饰他跟罗家的关系,对这个罗家的小女婿当然也是爱屋及乌。 尤其在李言诚最近这半年来又展露了自己医术后,他的重要程度又被拔高了一个层次。 对于方老这些人来说,虽然身边都有保健组的保健大夫在时刻关注他们的身体状况,但没人会拒绝多一个医术高超的自己人。 真正的自己人。 其实老许那会儿跟他说的话,让他退出一线的工作,并不是老许突发奇想,而是在接到领导授意后的试探。 预审科科长的工作很多人都能做,可他掌握的那些却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继续让他在一线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局里不好直接调整他的工作,只能是采取这种旁敲侧击的办法。 …… “喂,爸” “大诚,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爸,那两个接受暗杀我任务的凶手已经被抓住了,但下达任务的人目前还没查出来,可能不是他们之前服务的那个人。” “嗯,我知道,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说这件事儿。” ??? 李言诚听的微微一呆,怎么好像老丈人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爸,您知道?” “谭光明刚才给我说了。” “谭……他给您打电话了?”听到老丈人这样说,李言诚更吃惊了。 “不止是打电话,他亲自跑过来了,刚离开。” 好家伙! 电话那头的罗老继续说道:“他是担心你们那边查不到那只幕后黑手,干脆把帐算到他头上,他可不想给别人背这口黑锅。” “爸,到底是谁想暗杀我?” 对这个人,李言诚也是好奇的紧,他实在是想不到谁会通过这种栽赃的手段来暗杀他。 “是谭光明的一个仇家,同时也是他们自己人,这个人叫管景明,现在是武宣区那个委员会的主任。 大诚,我打这个电话是告诉你这个人你们不用管了,我刚才已经给你孙伯伯打过电话,他已经派人去抓这个姓管的了。” 李言诚的嘴都张的快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什么鬼这是,这事儿怎么还能让部队出面? 罗老嘴里说的孙伯伯就是罗扬的老丈人,去年国庆后调进京接替的顾老。 仿佛是知道李言诚在想什么,电话那头的罗老接着说道:“大诚,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正在跟部队总院合作搞的那个研究项目。 那个姓管的在这个时候找人暗杀你,很有可能就是想破坏总院的这个项目,所以你孙伯伯那里派人去抓他是完全符合程序的。” 扑…… 李言诚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他老丈杆子说出来的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强大了,他完全想不到这有什么不合规的地方。 他只知道,他的老丈杆子很生气,否则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这一刻,他心里暖洋洋的,有个人给自己撑腰的感觉真好。 “爸,谢谢!” “呵呵,臭小子,跟我还这么客气,对了大诚,这眼瞅就要过年了,你和小敏是怎么打算的?” “初一早上我带着小敏回去给您和我妈拜年。” 电话那头的罗老爷子沉默了几秒钟后才说道:“大诚,虽然我和你妈很希望你们初一就能过来,大家在一起热闹,但……我们也担心有人说你的闲话。” 出嫁的女儿大年初二回娘家是风俗,初一都是在婆家过。 李家虽然没长辈,可他如果初一就跑到老婆娘家去,难免会有人说他入赘到罗家了。 罗老爷子当然不在乎,他倒是巴不得给自己家招个上门女婿呢,但他不能不顾及孩子的想法。 “爸,谁想说什么叫他们说去吧,如果老是活在别人的嘴里,那也太累了,除非您跟我妈不欢迎我们。” “说这是什么话,你们天天住到家里我们都欢迎。 行,我回头跟你妈一说,初一我们好好招待你这个新女婿。” 这是李言诚和罗敏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过去拜年罗家当然要重视。 “爸,按正常来就行,千万别弄的太多,我担心……”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愣了一下,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小女婿担心什么。 担心大女儿会不舒服。 罗婷和郭松山结婚是偷着结的,根本没跟家里说,证都领了老爷子和老太太才知道。 当时给老爷子那个气啊! 他没有什么非得给女儿找个门当户对的想法,也没有逼着大女儿非要嫁给陈家那个小子的打算,不想嫁就不嫁。 可你好歹跟家里说一声啊,连招呼都不打,针织厂招工自己偷偷跑去报名就不说了,自己在厂里不吭不哈的谈了一个也不跟家里说,最后把结婚证领了才通知一下家里,确确实实做的有点过分。 这也是老爷子生气的点。 罗老一直都认为自己十分开明,对儿女的婚姻都是听之任之。 当年给大女儿跟陈家那小子订亲也是被磨得没办法,但也没把话说死。 可罗婷后续的操作也着实是伤了老爷子的心。 父女二人的关系其实是直到前年年底罗老下野,被迫去西北那座小城的工厂上班,罗婷也拖家带口的过去,这才算是彻底缓和。 罗婷和郭松山结婚五年,大儿子今年四岁,小女儿两岁多,真论起来,其实还没在京市罗家好好的吃过一顿饭,过过一次春节呢。 罗家如果今年为了招待李言诚弄的太好,让那个大女儿知道了心里难免会不舒服。 “你小子啊,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电话那头的老爷子愣过之后笑了笑。 “行,我知道了,不说了大诚,忙你的去吧。” “爸,现在还早,您再休息会儿。” “好,挂了!” 听着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李言诚这才将听筒放到座机上,原本挂着微笑的脸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管景明! 他很确定,并不认识这个人,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那么这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呢? 难道说真的只是想栽赃给谭光明?????不,他认为不可能是这么简单。 虽然不知道这个姓管的和谭光明之间到底是何愁何怨,可如果真的只是想栽赃给姓谭的,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 要知道,暗杀一个社会局的一线工作人员难度可不小,暴露的风险更大,如果真的只是想栽赃,多的是简单的选择,犯不着冒这个风险。 也就是说,这家伙暗杀他,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用意。 这都不用多考虑,肯定跟社会局的本职工作有关,泄密! 难道说这个姓管的勾结外人出卖机密啦? 可他只是那个委员会在武宣的主任,一般情况下来说,根本就接触不到什么重要的机密才对。 从通信值班室出来后,李言诚一边向后院走去,一边在心里不停的琢磨着。 一处手头这段时间其实没什么案子,就是核实之前孟兰和孙全喜这两个老潜伏者交代出来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这个姓管的这么着急动手,还要求春节前必须完成,说明这家伙涉及的那个案子很可能现在就正在调查中。 姓管的知道他有那手特殊审讯的本事,所以就想杀了他。 这样一来,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指证,就算查到他头上,只要能抗住不交代,凭借他的身份,可能就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正在调查中的案子? 想到这里,李言诚脚下微微一顿,他想到了三处正在调查的三线厂资料泄露案。 之前他还帮忙将三线工程协调办的中层以上领导齐齐过了一遍,这些人没什么问题。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公安医院呆着,也再没听说这个案子的情况,不过应该是还没破。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个姓管的还真有可能是涉及到这个案子了。 难道他之前也在协调办干过,只是后来才去的武宣? 想到这家伙可能跟三处目前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李言诚脚下不由得就加快了几分。 …… 另一头,直到被抓到了车上,管景明才终于算是清醒过来。 可就算清醒过来他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发出一些“呜呜呜”的声音。 眼睛被蒙着,嘴巴被堵着,双手双脚都被控制住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抓自己的到底是谁,心中是既害怕又紧张。 任谁本来大半夜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忽然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会感到害怕吧。 过来抓他的人是今天值班的苏孝民。 接到命令后,经过简单的调查,就查明了管景明的住处。 因为姓管的身份,为了避免麻烦,刚好管家也就他一个人,苏孝民就带着下属采取了这种非常规的抓捕手段。 速度很快,从接到命令,到将人抓上车准备去往位于京郊的基地,也不过才一个小时多点而已,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元月二十九号的清晨五点半钟。 等来到京郊基地都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但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这一路上,管景明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呜呜”叫,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说话。 他只能感觉到汽车在不停的开,速度很快,而他的心也不断的往下沉,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未知的恐惧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 …… “钟局,查清了,管景明并没有接触过三线工程,不过他有个儿子叫管跃东,此人建国十八年的时候曾被抽调到协调办帮忙了两年,去年年中才回到原单位燃料工业口继续工作。 经讯问,据协调办的工作人员回忆,管跃东在协调办工作的时候好像就曾经帮助资料室过整理资料,不过咱们现在已知的被泄露的那两份资料,并不是经他手整理的。” 听着电话里三处处长周卫锋的汇报,电话这头的钟局直接说道:“先把人带回来审一下,他爹莫名其妙的忽然对李言诚同志下手,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速度一定要快,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如果还撬不开管跃东的嘴,我就让言诚同志接手审讯工作了。”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 刚才听李言诚汇报后,钟局也判断那个管景明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所以才想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既能栽赃给那个谭光明,又能除掉他想除掉的人。 他为什么想除掉李言诚,个中原因根本就不用多分析。 于是,钟局马上就安排让三处那边调查一下武宣区的管景明跟三线工程协调办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这不,有的放矢之下查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钟局也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还能牵出来一个案中案,而且还给了社会局一个名正言顺介入的机会。 从值班室走出来后,钟局转头看向东方,那里已经能看到朝阳即将升起前的万道霞光。 …… 元月二十九号上午九点钟,京郊基地审讯室。 苏孝民伸手拿过记录员面前的记录本翻看了一下,然后又放回到桌上,转头看向被固定在椅子上,一脸灰败之色的管景明,刚想说话呢,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他随即扭头看去,进来的是他的一名下属。 这个下属进来后径直走到苏孝民身旁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处长,社会局刚打电话过来,他们把管景明的儿子管跃东抓了。” “有没有说原因?” 听到下属的话,原本靠坐在桌上的苏孝民起身走出了审讯室后才问道。 “那小子一听说他爸已经被抓了,刚被带回去就全部交代了,管跃东去年夏天之前在三线工程协调办工作过两年。 在那期间,他借助帮忙整理资料的便利条件,帮助外边的一个组织盗拍了总共六家三线厂的详细资料,总共谋利两万余元。 管景明这个时候忽然想要暗杀李言诚同志,是因为社会局行动二处港岛组的同志,在港岛黑市发现了其中两份资料,将这个信息传回国内后,三处对这个泄密案件展开了调查。 管跃东担心自己做过的事情败露,就将此事告诉了他父亲。 管景明因为自身的身体原因,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对其从小就特别溺爱,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坐牢,同时他也清楚,这个案子只要社会局开始调查,查到他儿子头上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因为有李言诚同志在,根本就不是有没有证据,交代不交代的问题,他想保住他儿子,刚好又跟谭光明有仇,就想出了这么一个计划。” “呼……” 苏孝民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差点就让他成功了,我刚才跟李言诚同志通电话的时候听他说,暗杀他的人已经将车辆和长枪都准备好了。 不但家伙什准备好了,还将开枪地点都选好了,就在他去上班的路上。 也算是管景明这狗东西倒霉吧,他和他找的那俩人都不清楚,李言诚同志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公安医院工作,没什么特殊事情根本就不去处里,所以这次暗杀才没有成功。” “处长,李科长是怎么抓到那两个人的?”苏孝民的下属觉得有些奇怪。 “呵呵,说来可能也是天意吧。” 苏孝民笑着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讲完后他拍了下下属的胳膊:“行了,我再会会管景明,这狗东西不老实,关于他儿子的问题刚才是一点都没交代。 你现在就带人回城去把谭光明的妻子王静香请过来,有些事情还要跟她核实呢。” “是” …… 随着一件件事情被核实搞清楚,这起由暗杀事件引出来的自杀、栽赃、泄密案件,仅仅一个晚上便由多部门联合成功告破。 管景明、管跃东父子,田三保、牛卫平这两个专门给别人干脏活的,等待他们的将是组织纪律以及国法的严惩。 元月二十九号下午十五时许 赵致远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面色平静的谭光明,不自觉地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没想到,那位老伙计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不说,最想干掉的仇人却还能像个没事儿人般的坐在这里。 对谭光明的处分肯定有,不过相对于管景明来说,他要面临的处分完全就是不痛不痒了。 其实并不是说找不到这家伙的其他犯罪证据,最起码如果把他交给李言诚,肯定是什么都能问出来,但那是监委的工作。 监委并没有向安全委或者社会局总部申请协助。 而在谭光明过来前,身为那个委员会监察室主任的赵致远也刚才接过一个电话,这家伙这次算是涉险过关了。 老赵有些感慨的笑笑,拿起桌上的烟给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人丢了一根过去,再给自己点上。 “光明同志,我挺佩服你的。” “赵主任说笑了,我就是一犯了错误的人,正在等待组织对我的处罚,有什么值得佩服的。” “呵呵,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好了,不说这个,光明同志,老管这次是罪有应得。 我接下来说的话也没其他意思,只希望你能看在大家曾经都是同事的份上,不要再行落井下石之举,不知道光明同志你意下如何?” 虽说对管景明这次的手段颇为不齿,也不屑与他为伍,还说了从此以后是路人这种话,但看着这位多年的老伙计被抓,赵致远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当然,他有他做人的底线,肯定不会去想办法把人捞出来还是怎么着,但在一定范围内能给行个方便还是愿意伸把手的。 他很清楚,姓谭的如果再继续做些什么手脚的话,那位老伙计这次被直接拉靶场都不是没可能,所以才有了这番话。 “吧嗒……吧嗒……” 谭光明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接连抽了好几口烟后才开口说话。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疗效 “赵主任,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纳闷,老管为什么总是视我为仇人,我琢磨着大概是因为我娶了王静香。 可是……” 说到这里,谭光明摊开双手示意了一下,一脸疑惑的说道:“可是王静香嫁给我又不是我逼的,她是感激我救了她们家,所以才嫁给我。 怎么到头来反而我成了那个坏人了,先是老管莫名其妙的视我为仇人,然后王静香身为我的妻子一直不愿意为我生孩子,我也没说什么,依了她,对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好,结果换来的却是背叛。 赵主任您教教我,这种事情我该怎么忍? 他管景明这次是要置我于死地,现在您却告诉我让我不要再落井下石,我被人强行扣了顶翠绿翠绿的帽子,您现在让我大度一些放过我的仇人。 您设身处地的想想,这种事情身为一个男人能忍吗?” 能忍吗? 赵致远只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肯定能把那个人一点一点的撕成碎片。 所以,他沉默着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谭光明又开口了。 “赵主任,其实我还要感谢您这次没对我落井下石,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向您保证,管景明这次不会被送上靶场。” 赵致远微微一怔,随即便在心里苦笑了一番,他没想到,这一来一回的,反而成了自己欠别人个人情,这叫什么事儿嘛。 很快他便不再想这件事儿,转而说起了他中午听说的另外一件事情。 “光明同志,我怎么听说你将你爱人王静香同志的两个弟弟和弟媳都调去……清理公共厕所的卫生了? 你这是对她的报复吗?” “不不不,赵主任您误会了,组织赋予我的权力我怎么会用来做这种事情。 主要是她那个两个弟弟和弟媳实在是不像话,在单位一天打着我的旗号不好好上班,经常迟到早退,引得其他同事闲话不少。 单位领导已经找我反映过好几次问题了,这次给他们调整工作算是一种惩罚吧,也是早就决定的事情,只是可能时间上赶巧了。” “光明同志,报复也好,惩罚也罢,这些就不说了,对于王静香同志伱是怎么打算的?” “她是我妻子,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看着谭光明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赵致远忽然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他今天是代表组织跟姓谭的进行谈话,之前说的这些其实就是谈话前的闲聊。 有的时候闲聊才能真正的了解一个人。 他对谭光明一直都不太了解,如果不是因为老管,两个人见面最多就是点个头,这个人实在是太低调。 今天短短的交流了这几句,他就已经明白了,老管栽的不冤。 应该说谭光明从来都没想过动老管,否则,就算两个他加起来这会儿坟头草也都一丈高了,玩死他属于轻松加愉快那种。 既然已经看明白了,赵致远也就不再聊闲话了,直接就转入了今天谈话的正题。 “光明同志,叫你过来是我受组织委派……” …… “白姨,你弟弟什么时候能回来?” 给白老再次扎完针,感觉着老爷子的情况再次稳定下来后,李言诚示意白贵芬跟自己出来,他有话要说,刚走出病房他就问道。 “最快还得五天,李科长,我父亲他……” “老爷子的情况您也能看到,一天比一天差,能不能坚持到五天后我现在真的不敢确定,关键是就算能坚持到您弟弟回来,到那时老爷子还能不能清醒过来说话我也没任何把握。 我的意思是您跟办公厅那边讲一下现在的情况吧,看看领导们是怎么考虑的。” 距离李言诚接手白老今天已经是第十七天了,当时说的就是半个月内可以保证,过了时间他也没把握。 今早八点多钟过来后,这位老爷子分别于上午十点多和刚才是下午十六点多就来了两次心脏骤停,给他也折腾出一身汗。 所以他赶紧跟白贵芬把话先讲清楚,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该做的心理准备白家的亲属们其实早就做好了,就连讣告跟办公厅都已经商量好了。 不过现在眼看着弟弟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老爷子最后的心愿就能达成,身为老爷子的女儿,白贵芬当然不想现在就放弃。 “李科长,能不能……” 话没说完她就放弃了。 她自己也是大夫,虽然是妇产科的,可对老爷子目前的情况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可以说,能坚持到现在本就是奇迹了,再提什么要求,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而且人家也不可能承诺什么。 “我知道了李科长,我现在就去联系办公厅,不过……麻烦你不要放弃,哪怕我父亲到时候不能说话,只要能让他看一眼我弟弟都可以。” “我只能说尽力。”李言诚点点头又摇了下头:“白姨,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知道,麻烦你了李科长,谢谢。” “您不用客气,白老现在是我的病人,我肯定会尽心尽力,您快去联系办公厅吧。” “好” “唉……” 看着白贵芬向医院值班室走去打电话,李言诚叹了口气,转头向身后的病房里扫了一眼,再转回来时伸手从口袋掏出烟给自己点上。 趁着这会儿没事儿,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凌晨那会儿老许跟他说的那番话。 辞去预审科科长职务。 到底要不要辞,他现在也拿不定主意。 他知道老许说那话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应该是转达的领导的意见。 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两方面的原因,第一就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冲在第一线当然是危险的多。 第二个原因就是他现在参与的那个癌症病的项目了。 原本他相当于只是给部队总院帮个忙,可罗老觉得那帮子人就是欺负他不懂,在老爷子的插手下,原本的帮忙,现在已经正式变成了双方合作。 而且,这个项目也变成了国家级的,参与医院也不光是部队总院了,京市又有几家医院也参与了进来。 这也是部队总院中医科刘长顺主任没想到的。 本来只是他的一个试验之举,搞成院内立项只是为了方便,没成想现在一下子搞这么大。 这样一搞对于李言诚来说也比较麻烦,他必须去部队总院给那些病人治病了,隔一两天就得往淀海那边跑一趟,隔一两天就得跑一趟。 因为还有几家医院也加入进了这个项目,现在他需要治疗的病人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三位了,而是十五位。 这还是因为他这边还有个白老,然后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等回头送走了白老,他需要治疗的病人还会继续增加。 京市拥有数百万人口,这么大的基数下,得什么病得患者基本上都能找到,根本就不用担心会缺少病源。 局领导也是处于这方面的考虑,知道他后边可能会越来越忙,所以才想让他辞去与预审科科长的职务,好能专注到这上边。 这个项目毕竟是国家级的,而且他是社会局的人,将来项目有了进展,或者说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领导们好歹也能跟着沾个光。 可真的要一心扑到给病人看病上吗? 李言诚还是有些犹豫。 他一方面挺喜欢那种紧张刺激的工作,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自己的工作,会给妻子和未来的孩子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可要想彻底没危险可能性也不大,只要他还掌握着那种特殊审讯方法,只要他还是安全委的审讯专家,迟早还会有人铤而走险的把主意打到他,以及他妻子和孩子身上。 他的存在对很多人来说真的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就像被苏孝民带人抓走的那个管景明,如果不是他清楚的知道李言诚的本事,想要让他那么快就主动交代,根本没可能。 正是因为李言诚的存在使他很明白,自己硬挺一段时间多受点罪跟利利索索的主动交代,最终结果上没任何区别。 看,这就是他的作用。 不管是安全委的首长,还是社会局总部的领导,包括局里的各局长、副局长,现在都开始有意弱化他的身影。 还是那句话,战略武器不能当成常规武器来使用,否则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一支烟抽完,转身将烟头丢进病房门口的痰盂内,李言诚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过他还需要回去跟妻子说一声。 毕竟是两口子,工作上这么大的事情,说会影响一生也不为过,他必须要征求妻子的意见。 进病房又看了下白老,情况暂时还算稳定,跟值班大夫叮嘱了几句,他就回到了前边社会局的小楼。 总院那边每天都会将正在接受治疗的,那十五位癌症患者的检查报告给他送过来一份。 并不一定每天都会给这十五人全部做一次检查,但每天都至少会有两三个人要接受检查。 主要还是观察他们身体各项数据的变化,由此来判断他们体内癌细胞的发展情况。 最早接受治疗的那三位患者中,那个年近七十的老头,最近一星期各项数据都没什么明显变化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通过这半个月的治疗,很可能已经将他体内癌细胞的发展速度遏制住了。 癌症到了晚期,发展速度是非常快的,说一天一个变化一点也不为过,现在能连续一周没有什么明显变化,那就说明李言诚的治疗方法,最起码在这个老头身上是起了作用的。 不过跟这个老头一起接受治疗的另一名患者,也是得的胃癌的那位女患者,这半个月的治疗在她身上起到的效果似乎不大。 看着送来的这位女患者的检查报告,李言诚皱了皱眉头。 当初接手第一批这三位患者的时候,最严重的是那个老头,其次是胃癌女患者,看上去最轻的是那位乳腺癌女患者。 现在最重的和最轻的在接受治疗后都有了明显的效果,在中间这位的身上反而看不到什么疗效,这就让人有点郁闷了。 虽说他也没办法保证他的那种治疗手段对每位患者都能起到作用,但一点作用都没有这就很奇怪。????又仔细的看了一遍那份检查报告,李言诚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我是刘长顺。” “刘主任您好,是我,李言诚。” “李科长,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电话,白老那边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随时都有可能……我已经让白副主任给办公厅汇报了,接下来就真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唉……李科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也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老爷子为国为民操劳一生,临走前最后一个小小的心愿如果都不能帮他完成,总觉得心里不落忍。” “我理解你的意思,可世事不就是这样么,咱们作为医生,只要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问心无愧就好,各个都想做到尽善尽美那是不可能的。 言诚同志,你还年轻,在你今后的漫漫人生中碰到的这种情况还会有很多,需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迎接一个接一个的挑战。 我们身为大夫是要敬畏生命,但也不能把自己的心态先搞崩了。” 电话这头的李言诚停了一会儿才轻轻的点了下头:“谢谢刘主任,我知道了。” “嗯,言诚同志,今天给你送过去的检查报告你看了吧?” “现在就在我手上拿着呢,刘主任,今天晚上我要在公安医院值班。 这样啊,现在都五点多了,您看能不能派个人,等会儿七点来钟的时候把这位叫章大妮的患者,最好还有她的家属,带到我这里来一趟。 我想跟病人和家属聊聊,治疗方法上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在她身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感觉这里边可能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没问题,今天我正好没什么事儿,等会儿我亲自去找患者,我们一起过去。” “那就麻烦刘主任了。” “这不是咱们现阶段的主要工作么,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言诚同志,等会儿见面聊。” “好的” 放下电话后,李言诚又微蹙着眉头看了会儿手中的那份检查报告,一直到快六点了才放下。 老规矩,先去后边检查了一下白老的情况,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开着车直奔城东图书馆而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接送罗敏上下班,一般白老的身体状况还可以,晚上不用他守着,那么接上妻子后就会一起回家自己做饭吃。 像今天晚上,他需要在这里医院守着,他们俩就会在公安医院的食堂吃饭。 等吃完饭后,他就走路将妻子送回家,他家距离医院也就五六百米,来回还是很方便的,然后再自己回医院。 有时候罗敏也会住在医院,为了方便工作,他在这里有一间专用的宿舍,被褥都是从家里拿过来的,洗漱用品也有,干干净净的很方便。 除了没有换洗衣服,这里已经俨然成了他们两口子的第二个家。 “嗯?那我今晚也住这里。” 正在吃饭的罗敏听到丈夫说晚上要在医院守着,马上就抬起头说自己也不回去了。 昨晚她就是一个人,也许是习惯了,晚上睡觉没个抱的东西,她睡的很不踏实。 “可以啊,快吃!” 李言诚点了点头,夹起饭盒里的一个萝卜丸子放到了妻子的饭盒里。 “唔,大诚,我感觉我胖了好多。” “那当然啊,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 “那我生完孩子以后还能恢复吗?立华和春梅恢复的就不错,我不喜欢胖乎乎的,可我们单位也有几个大姐生完孩子后就再没瘦下去。” 罗敏有些发愁的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身体。 比起怀孕前,她现在明显能吃了许多,也确实胖了些。 但其实身上胖的并不明显,只是脸比以前圆了些,再就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胸部大了好多。 以前的衣服先不说已经有点了规模的肚子那里合适不合适,胸前的扣子都已经完全扣不上了。 “放心吧,你只管吃你的,剩下的交给我了,保证你能恢复到以前。” 这点把握李言诚还是有的。 “对了老婆,等下总院的刘主任要领一位患者和家属过来,我要跟他们聊聊,一会儿你自己在院子里转转,外边黑就别出去了。” “嗯嗯,我知道了,你忙你的。” “还有啊,早上我都忘跟你说了,我跟咱爸说好了,今年初一就回去给二老拜年。” “初……”刚咬了一口馒头的罗敏闻言微微一怔。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说完话后已经低下头喝稀饭的男人,脸上忽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见她说话,李言诚便一边喝稀饭,一边抬起眼皮看了过去,刚好看到妻子脸上的笑容。 “笑什么?”咽下嘴里的饭,他好奇的问道。 “没事儿,就是想笑。” “傻丫头,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大诚” “嗯?” “谢谢你” “好的,我收到了,咱们是两口子,不用这么客气的。” “不一样的大诚。”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吧,罗敏比以前确实变了不少,感情充沛了许多,也不吝于表现出来。 放到以前,她高兴了稍微扯扯嘴角,那代表的就是笑了,皱皱眉头表示的就是不高兴。 现在她会经常像刚才那样非常生动的笑,不高兴了也会噘嘴,也会甩脸子。 当然,这些生动的表情都还是只会在李言诚面前绽放。 面对别人,哪怕是她爹娘,她也还是跟以前差不多。 “不管一样不一样,反正我跟岳父大人已经说好了,三十晚上咱俩和智海他们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包饺子,初一早上起来咱们就回去。” “好” “哎,老婆,初二你姐和你姐夫肯定要带着孩子过去,给那俩孩子多少钱的压岁钱啊?” “一个人最多五毛,你可别给多了,要不然将来让我姐夫给咱家孩子都不好给,别弄成负担啦。” 听到丈夫问起这个,罗敏马上就叮嘱道。 她可是听邢立华说了,这几年每年过年的时候,这家伙都会给宁宁包一个十块钱的大红包当压岁钱。 她完全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意思,只是这压岁钱本来就是给孩子图个热闹,弄的太大就成压力了。 “行,你说了我就知道了。” “大诚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问吧。” “先说好,我没其他什么意思,只是好奇,你不许生气。” ??? 李言诚有些纳闷的看着自己媳妇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提前打上预防针了都,到底要问什么啊? “你想问什么?” “呃……”罗敏有些犹豫,话到嘴边了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这下李言诚是更好奇了,结婚半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妻子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婆,想问什么就问,跟我这儿不用有那么多顾虑。” “我……我……哎呀,我想问的是关于宁宁的事情,她……我发现……我发现她对你好像不止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牙一咬,罗敏将想问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就唰一下的低下脑袋,小口小口的喝着面前碗里的稀饭,不敢看对面。 “呵呵” 听到妻子说的话,李言诚笑了,他探身伸手将妻子掉下来的头发帮她别到耳后。 “这都怪智海,他胡闹,咱俩还没结婚前,他有一天忽然跟我说等宁宁长大了把她许配给我,结果这话被宁宁听到了。 宁宁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就记住这话了。” 罗敏已经抬起了头,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男人。 “那段时间智海的丈母娘刚好就在这边帮他们看孩子,她知道后就把智海批评了一顿,说他瞎胡闹,又给宁宁做了番思想工作,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老婆你不要多想,我对宁宁只是哥哥看妹妹,完全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我心里只有你,你才是我的爱人。”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莫名其妙 “唰” 李言诚最后那句话一下让罗敏就红了脸,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小心的看看四周,生怕被餐厅里正在吃饭的其他人听到了。 “呀!这么多人呢你说什么啊。” 看着妻子那鲜艳欲滴的俏脸,憋了几个月的李言诚食指大动,真想伸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番,哈喇子差点没给他馋下来。 转回头来的罗敏看到自己男人那副猪哥相,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娇媚的白眼就丢了过去。 这一眼,直接就将李言诚的魂给勾跑了。 “邦邦邦” 罗敏伸过筷子在丈夫的碗上敲了两下。 “好啦,别作怪了,赶紧吃饭,你不是说刘主任等下就要过来了么,别人家过来了你饭还没吃完。”顿了一下后,她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伱对宁宁没什么其他心思,我提这个,只是发现这丫头有时候看你的眼神不太对,所以才随口问问,不说这个了大诚。” 随口吗? 李言诚在心底偷偷笑了笑,可也就这样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他老婆的脸皮比较薄,说多了一会儿恼了可就麻烦了。 这丫头别的不会,打冷战绝对是高手,他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事儿晚上上不去床。 不过她是怎么看出来宁宁对他的感情不是兄妹那种,他怎么都没发现呢? 他只觉得自从那次说开后,宁宁对他再不会做那些略显亲昵的动作了,尤其是他结婚后。 但平时说话啊,开玩笑啊,玩啊什么的都还好,就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妹妹。 可他媳妇儿又看出来什么了?难道是女人的第六感吗? …… 就在李言诚和他老婆正你侬我侬的边吃饭边聊天时,他妻哥罗扬一脑门子雾水的,坐进了在他们无线电零件厂门口等他的赵致远的车里。 赵致远是那个委员会的监察室主任,而罗扬在跟着他爹去沪市前就是监察室下面一个科科长。 前年年初的时候李言诚还借助过这个科室的名头来保住自己的房子呢。 因为被叫住要谈事情,罗扬只能是返回到厂值班室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家里他得晚回去以后,再从厂里出来后,他径直走到车旁,拉开后门坐了上去。 司机没在车里,在路边站着,车内只有赵致远一个人。 “赵主任” “罗扬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看到罗扬上来,坐在副驾驶位的赵致远微笑着转身过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赵主任您客气了。”见状,罗扬也伸出右手握了上去。 他有些疑惑,想不通赵致远好端端的来找他做什么。 以前就算他在监察室下面当科长的时候,也不经常跟此人打交道,主要还是隔的有点远,他还够不上去给人家汇报工作。 他昨天晚上上夜班,今天白天又替了别人一个班,这一夜一天都在车间呆着忙乎,对外边发生了什么是一点也不清楚,更不知道今天凌晨有人跑过去找老爷子。 否则他就能猜到这位赵主任为什么会来找他了。 “不知道赵主任您……” 接过赵致远递过来的烟,罗扬划着火柴先帮人家点上,再给自己点好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双方本就没有什么私人交情,又年龄相差颇大,还上了一天一夜的班这会儿正困的要死,他也没心思扯闲篇,干脆就直接问对方的来意。 “罗扬同志,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的李言诚科长是你妹夫?” !!! 罗扬心中一动,这位是冲着言诚来的? “对,他是我妹夫,赵主任,您是找他有事儿?” “不知道你能不能介绍我和李科长认识一下。” 赵致远也没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 “赵主任,我不想推辞,介绍你们认识肯定没问题,不过……据我所知,我这个妹夫好像是接了个特殊任务,已经有段时间没在单位了,听我妹妹说还不常回家。 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只能说我先找下他,跟他约好后才能跟您回话,就是不知道您这边着急不?” 李言诚在忙什么,去哪里能找到人,罗扬当然知道。 他这样说,只是不好直接跟赵致远说我需要征求我妹夫的意见,所以才这样迂回了。 赵主任微微挑了下眉头,原来李言诚已经有段时间没去单位了,难怪老管安排的暗杀行动没能成功。 人家都不去单位,那枪手等在上下班的路上顶个屁用啊。 还真是天意啊!连老天都不帮他,真实活该他这次失败连自己都搭进去。 其实李言诚在近半年一直都在公安医院这边工作,并没有刻意的对外保密,稍微打听一下很多人都知道,他又不是什么重要领导。 只是现在接手为白老续命还处于保密状态中,知道的人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管景明是做贼心虚,所以他不敢打听李言诚的行踪,担心因为他打听过,被人家注意上。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使他这次的安排落了空。 转回到赵致远这里,他想认识李言诚并不是打算做什么,暂时来说就是单纯的想认识一下,长远来说肯定有他的计较。 但也不是想把李言诚怎么样,他这个人做事还是比较有原则的。 这也是罗扬没有拒绝他的原因。 罗家二少就是觉得这人还不错,风评一直都挺好,算是那个委员会里比较独立特行的一个人,才会同意。 “不着急,工作重要,我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罗扬你什么时候联系上李科长,随时找我就可以。” 听到他这样说,罗扬更疑惑了,他实在是想不通赵致远为什么会想着要通过他认识李言诚。 事实上以这位赵主任现在的身份地位,可能随便找个谁都能帮着联系上想见的人,敢拒绝他的人还真不多。 “既然赵主任这样说,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回头我联系上言诚确定好时间以后,立刻就会联系您。” “可以” “赵主任,我连着上了一夜一天的班,这会儿实在是困的不行,就不陪您聊了,改天我再向您赔罪。” “哎呦,罪过罪过,我还真不知道,那这样啊罗扬,你别下车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不麻烦了赵主任,我骑自行车了,不骑回去的话明天来上班还不方便。” “那……行吧,谢谢了啊。”赵致远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 …… 站在路边看着赵致远的车开走,罗扬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相信这里边肯定有什么事儿,要不然的话这位赵主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他,想通过他来认识李言诚,这摆明了就是要走私人关系,虽然他们俩人压根就没什么私人来往。 可他找言诚到底是想做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他蹬上自行车飞快的往家里骑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去问问老爷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天夜里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第一件就是有人要暗杀言诚。” “什么?”听到老爷子的话后,罗扬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焦急的问道:“爸,言诚他……” “他没事儿,坐下,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遇到事情再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记住,每临大事要有静气,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老爷子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家里的二小子坐下,还不忘记教育他一句。 “想暗杀言诚的那个人,已经被他和他那个发小主动出击,联手抓住了,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老爷子将他了解的事情经过完整的给小儿子讲了一遍。 还不忘记将今天凌晨谭光明跑来找他的事情也讲了一下,罗老也是想借着这次这个事件,给小儿子好好的上一课。 他老人家当然清楚谭光明过来找他的用意,无非就是想借着他的手将那个姓管的给收拾了。 老爷子一点也不介意在这件事情给别人充当一把马前卒,敢动他的女婿,他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以后随便来个谁都能在他头上拉屎尿尿了。 罗扬听的是目瞪口呆,他是真没想到,不过就是上了个夜班,再替别人上个白班而已,竟然就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还件件都不小。 “爸,那那个谭光明……就这样轻易让他躲过去啦?” “怎么可能,他以为只要不让言诚审他,那么监委就没有他违法犯罪的证据,就不能拿他怎么办,呵呵……他高兴的太早了。 管景明被收拾,那是他罪有应得,谁都说不出来什么,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个赵致远,他跟管景明的关系可不一般。 就算他为人处世还不错,做人有原则,可以秉公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不会利用公权为姓管的做什么事情。 可你别忘了,谭光明本身屁股下面就不干净,赵致远想要查他,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刚才找你想通过你认识言诚,我估计他是有什么想法的。 你回头去跟言诚说说,可以认识一下这个人,赵致远的为人总体来说,在那个委员会里还算是不错的,最起码做人做事比较有底线。” “我知道了爸。”…… 通过跟那位女患者的爱人以及子女聊,李言诚在心底已经对这个女患者为什么在接受治疗后,却几乎没有什么效果有了一点模糊的想法。 这个想法也不能说是他自己想出来。 是他想起了上一世在网上看到的一些东西。 应该怎么说呢,这位女患者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疾病,更多的应该是心理上的疾病。 在李言诚的记忆中,他上一世在网上就看到过。 说是据临床医学研究显示,患者的情绪对疾病的发生发展及其转归都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 当患者情绪高涨或者对治疗充满信心时,常可使病情好转或趋于稳定。 可当患者对治疗失去信心或受到外界不良刺激而出现情绪剧烈波动时,病情就极易恶化。 伴随患者心理状态的改变和情绪的起伏波动,而出现病情突变。 到底是不是这样他也不是很清楚,上一世他又不是干这个的。 现在的情况是,通过刚才跟其丈夫和大儿子聊天得知,目前这位女患者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整天愁的是吃不下睡不着,生一肚子闷气。 这种状态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当然不好,尤其这还是一个癌症病人。 可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跟其爱人和大儿子叮嘱说,在家要尽量宽慰患者,否则她倒下的是非常快的。 “言诚,你觉得她是这个原因造成的治疗没效果吗?” “不知道”李言诚十分干脆的摇了摇头:“刘主任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把这个作为一个研究方向,跟一段时间看看,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愁病人。 她现在的情况如果在春节前那一次治疗完还没什么显著变化的话,我估计她连正月都过不去。 中医不是一直都强调要保持内心的平静和稳定。 《黄帝内经》中就有提到,‘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这就是让我们要学会放松自己,避免过度的情绪波动。 唉,这其实也就是说起来简单,现实生活中谁又能做到,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行。” 患者一家已经离开了,刘主任没走,听了李言诚的话后,他笑了笑。 “你小子当然不行,你的工作整天都是危险刺激,枪一响就气血上涌,长此以往,你觉得你的身体状况能好吗?” 李言诚微微一怔,忽然一笑说道:“难怪刘主任今天要亲自过来,您这是话里有话啊,说说吧,您老想跟我谈什么啊?” 一边说着,他掏出烟给刘主任递过去了一根。 “言诚同志,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就直说了啊,你姑且听着,认同不认同都无所谓,但希望你别多想,我只是一个建议,也别觉得老头子我交浅言深,多管闲事。” 正在点烟的李言诚一听他的话,马上就知道这位刘主任想说的是什么了,无非就是他本职工作的问题。 吹灭已经点着烟的火柴,他没做声,只是脸带微笑的看向刘主任,等着看他说的跟自己想的一样不。 “言诚,我想说的就是你的职业问题。” 果然如此! 尽管知道自己没猜错,但李言诚的心下还是闪过了一丝疑惑,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都集中在这一半天说这个事情。 包括今天凌晨老丈杆子打的那通电话,虽然在电话里没说,但他能感觉到,老爷子也想说这个事情。 只是可能心中有顾虑,也许是担心自己反感吧,尽管话到嘴边了,老爷子到了还是没说出口。 其实这就是他治疗的那十五位癌症患者显现出来的效果了。 十五位不同部位的癌症患者,除了刚才那位胃癌女患者之外,其他十四人尽管目前只接受了两次治疗,但效果惊人。 无论是参与进该项目的其他中、西医大夫,还是虽然没参与进这个项目,却也关心着这个项目的其他保健组专家,看到检查单后,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虽说距离治愈还差的远,只能说是控制住了病情的进一步恶化,就这也够厉害了好吧,最起码有希望了。 关键是他的治疗方法,不但控制住了病情,而且还能使病人有质量的活着,就像个无事人一般,这真的很夸张了。 不开刀,不吃药,就扎几针,两次治疗每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这…… 完全难以想象。 李言诚之前写下的他传承来的那本针对各种类型病症的针灸术,现在对于那些中医大夫来说简直就是至宝,一个个争着抢着看。 那还没写完,距离完本还早的很呢。 这就是他传承来的医术跟中医有差别的地方。 中医讲究的是调理,不管是针刺还是艾灸,或者服药,目的都是调理,使人体内的阴阳气血达到一个平衡,其病自然而然就痊愈了。 他传承来的医术就是治病,针对的是某一种病,针刺疏通的就是目标物的经络,经络不通,百病生。 经络是经和络的总称。 经,又称经脉,存在于机体内部,贯通上下,沟通内外,是经络系统中的主干道。 络,又称络脉,是经脉的分支,较经脉细小。 经脉就好比一条河流主干道,络脉就是主干道上分出来的一个个支流,存在于机体的表面,纵横交错,遍布全身。 经络相互交叉,遍布全身,形成一个纵横交错的联络网,这个网就是经络系统,此系统把人体五脏六腑、肢体官窍及皮肉筋骨等组织联结成统一整体。 《灵枢·脉度》说:经脉为里,支而横者为络,络之别者为孙。 这是将脉按大小、深浅的差异分别称为“经脉”、“络脉”和“孙脉”。 经络的主要内容有: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奇经八脉、十五络脉、十二经筋、十二皮部等。 其中属于经脉方面的,以十二经脉为主。 属于络脉方面的,以十五络脉为主,它们纵横交贯,遍布全身,将人体内外、脏腑、肢节联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总的来说,经络是运行气血,联络脏腑,沟通内外上下,调节人体功能的一套通路系统。 《黄帝内经》载:“经脉者,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 而经脉则“伏行分肉之间,深而不见,其浮而常见者,皆络脉也”,并有“决生死,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的特点。 故针灸“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营其逆顺出入之会,令可传于后世”。 李言诚不清楚自己传承来的这套针灸术,为什么会和正统的中医之间有不少的差距,他也不在意这个。 在他看来,无论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无论什么医学,都是服务于人的,只要能治好病就成。 他也不吝啬于将自己掌握的这些教给别人,泱泱华夏,未来有十几亿人口,别说一个他了,就是一百万个他也忙活不过来,敝帚自珍要不得。 不过这得是他乐意才行,想强要那就一边凉快去吧。 部队总院中医科这位刘主任,现在打的主意是想将李言诚拉到他那里去。 用他的话说就是还干什么预审科科长啊,这工作谁都能干,你的医术可是独一份的没人会。 抓犯罪分子跟治病救人这两样工作,两种职业,孰轻孰重没法分得清,只能是站在哪个位置考虑哪个问题了。 不过他想把李言诚拉到总院去,这要是让社会局的领导知道了,肯定要跟他急。 当然,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李言诚就算辞了一处的预审科科长一职,也依然是安全委的预审专家,这个身份他可脱不掉。 而且说真的,他也不想离开社会局,有的时候这个身份挺好用的。 “刘主任,您说的这些我们领导也找我谈话提了一下,去总院这个就不用考虑了,没有安全委点头,我根本就离不开这里。 至于说脱离一线专注到治病救人这上面,我也正在考虑,还需要跟我爱人商量一下。” 刘主任的双眼明显亮了一下。 让李言诚去总院,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是刚才顺嘴那么一说而已,只要能让这个年轻人脱离一线,那么就可以让他更多时间的投入到医学上来。 这样的话,他们可以接收更多的患者,对研究有帮助,也可以让更多愿意的年轻大夫跟着他学习。 甚至还可以开办一个学习班,那个针灸术实在是太精妙了。 “这是一件大事,你确实需要跟妻子好好商量一下。”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出了公安医院的大门。 这会儿是晚上八点多一点,公安医院所在的这条胡同也已经安静了下来,左右路上都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二人也没在意,就像东边走去,边走边讨论着那十几位病人的情况。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第二起 “呃……呃……呕……” 就在李言诚和刘主任一边讨论着一边缓缓向东边走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原本偏过头互相看着对方的两个人,听到这个动静后同时转头向前边看去。 只见就在前边不远的一盏路灯下,正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扶着挂路灯的那个电线杆,弯腰干呕着。 看上去像是喝多了在那里出酒呢。 瞅了一眼后俩人就收回目光,也没再往前走,同时转身又向回走去,这里距离公安医院不到一百米远。 刚转过身向前走了没几步,李言诚猛然间就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慌,就在他刚深吸一口气想把这股莫名的心慌压下去的时候,一股心悸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根本就顾不上考虑什么,他急忙将走在他右边,嘴里正在说话的刘主任朝右边猛的推了一下,然后自己借着推的这股力朝相反方向闪去。 “砰……砰……” 接连两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冬夜。 “刘主任你没事儿吧?朝那边滚一下。” “我没事儿,是刚才那个醉汉。” 这位总院中医科的刘主任当年也是经历过炮火轰炸的,刚被李言诚推的那一下摔出去时有点懵,但在听到枪声后马上就意识到出事儿了。 都不用叮嘱,摔倒在地上后他马上就来了个懒驴打滚,朝另一边滚了过去,同时还不忘记跟李言诚说应该时谁开的枪。 六十出头的人了,身手还是比较矫健的,也没有因为这起突发事件而手忙脚乱。 开枪的确实是刚才扶着电线杆干呕的那个醉汉。 李言诚在推开刘主任后已经闪到了靠着墙根摆放的一堆杂物后,他自己的那把枪也出现在他手中。 “砰” 又是一枪响起。 准确无误的打在他躲的那堆杂物上。 这下妥了,枪手是冲着他来的。 不敢探头看,也顾不上考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李言诚将手猛的伸出去,朝着记忆中的那个方向开了一枪。 “砰” 他知道,医院里的人听到枪声后马上就会出来,那个枪手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医院里本来就有公安局保卫处的人值班,还有他们社会局保卫处的值班员,这些人都经受过训练,听到近在咫尺的枪声,肯定会快速出来查看情况的。 此时刘主任已经连滚带爬的到了路边,他借着机会抬头向前瞄了一眼。 “言诚,那人跑了。” 刚抬起头,他就看到刚才那个醉汉正好从那个电线杆后边出来向着东边窜了出去。 听到刘主任的话,李言诚从杂物后探出头举起胳膊就向着那背影开了一枪。 “砰” 那个枪手明显也接受过训练,跑的时候路线飘忽,在听到一声枪响后,还回手开了一枪。 “砰” 该说不说的,这家伙的枪法确实非常准,跑动途中的回首开枪,还是准确无误的打到了堆放杂物的这边。 这一枪又把李言诚给打的缩了回去。 而此时公安医院里已经冲出来了两个人。 刚好李言诚缩回到杂物后边的时候目光朝这边扫了一眼,看到出来的人是他们社会局保卫处的值班员,急忙就喊道。 “大刘,是我,李言诚,枪手朝东边跑了。” 他一开口,距离几十米远的,刚从公安医院大门闪出来的那俩人就看到他了,抬脚便跑了过来。 紧跟着,医院大门里又跑出来了几个人,有社会局的,也有公安局的,手中都拿着枪。 他们也听到了李言诚刚才喊得话,都朝这边冲了过来。 不过即便能看到正朝着东边快速飞奔得那人得背影,这会儿也已经没人敢随便开枪了。 一个是一百多米的距离,手枪根本打不住,第二就是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有老百姓跑出来看热闹了。 不敢随便开枪,只能是闷头追了。 “刘主任你先回去,我老婆如果问你帮我安抚一下,她怀孕了,不要让她激动。” 李言诚也跟着追了出去,刚才虽然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但身材和穿着还是看到了的。 “咚咚咚” 七八个手里拿着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一边招呼着让出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快点退回去,一边朝着东边胡同口急速追去。 刘主任心有余悸的站起身,心里惦记着李言诚刚才的嘱咐,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赶紧就朝医院那边走去。 等他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医院里也已经出来了不少人,胡同里的其他住户出来的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在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听到的枪声。 这里基本上没几个人认识刘主任,虽然大家都借着灯光看到了他身上的灰,可也没人好意思问什么。 罗敏当然听到外边的动静了。 枪声响起的时候,她正在李言诚的宿舍里看书呢。 听到枪声,她手一抖就将书掉到了地上,慌忙站了起来,她能感觉到,这枪声应该是冲着她男人来的。 尽管着急紧张的要命,她也没忘记自己现在有身孕,并没有不管不顾的就往出跑。 她站起来后先是深呼吸了两下,然后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出楼门的时候,有两个哨兵正站在那里看着医院大门方向,另外几位在这里值班的已经追了出去。 跟哨兵打了个招呼,不顾他们的阻拦,她缓缓的向大门那边走去。 当她跟着往出走的几个公安医院的值班大夫、护士走出大门,刘主任刚好也走了过来。 看到她因为紧张而有些泛红的脸色,刘主任上前来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罗敏同志,言诚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他跟着追那个枪手去了,让我回来照看伱,咱们先回值班室去。 追出去的人很多,有七个人,个个都训练有素,相信我,言诚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 “呼……” 刘主任的话让罗敏大大的松了口气,她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也没抽回自己的手,就这样被刘主任扶着又转身向医院里走去。 她不是不想抽回自己的手,而是感觉自己的腿有点抖,担心自己会站不稳摔倒。 刘主任在抓住罗敏手腕的时候就感觉着她的脉搏,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刚才李言诚拜托他帮忙照顾一下怀孕的妻子,他当然要时刻注意着。 这一刻刘主任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找领导汇报,哪怕是找到伍老那里去,也要跟领导讲清楚,这样一个人才,无论如何不能让就这样牺牲,那太浪费了。 另一边,李言诚和其他几人已经追到了路口。 “李科长,刚才隐约看到那人穿的是藏蓝色的棉大衣,都上戴了顶灰色的线帽子是不是?” 等他们追出胡同,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已经看不到刚才那个枪手了,市公安局在医院值班的一个组长来回扫视了一番后转头看向跟在后边跑出来的李言诚快速问道。 “是,身形偏瘦,具体模样没看清,但应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头大概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的样子,张组长,你们这边,我们这边。” 李言诚抬起胳膊先指了下南边,又指向北边。 “好”市公安局保卫处那位张组长一挥手,带着他的人就朝南边快步走去,几人一边走着,一边转头来回看着。 李言诚他们四个社会局的人向北边走去。 大家都没走多远,只是搜到第一个路口就又转了回来,辖区派出所和城东分局的人在接到公安医院值班室的电话后此时已经赶了过来。 还没等李言诚给城东分局的带队领导讲清楚具体情况,今晚在处里值班的苏孝同接到电话后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人手充足,城东分局的领导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将公安医院附近的路口都封锁了,现在听完现场的情况后,马上一边用车载电台联系能联系上的,一边又安排人去给联系不上的封锁点带话,让扩大封锁范围。 一时之间,整个城东区都动了起来。 并且也将具体情况通报给了市局,请求市局协调周边各区县帮助调查。 “搜查简单,但问题是不知道那人的长相,就算碰到当面也没人认识啊。” 城东分局的领导下令以银闸胡同这里为中心,从这里开始向外一层一层挨家挨户过一遍,现场很快就有人提出了问题。 “那人刚才一共开了四枪,他的手上和衣服上肯定有火药味,可以找几个鼻子比较灵敏的兄弟多闻闻。” 李言诚想到了昨天晚上老许刚一见面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火药味,于是便开口说道。 这是一个笨办法,但是也没其他办法了,现在又没有那个苯胺试剂。 主要是李言诚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发现射击残留物。 他们现在是要大面积的搜查,就算有办法提取身上和衣服上的射击残留物,也不可能将每一个人都提取一遍,然后再带回检验室去检验吧。 那样的话,工作量就大到没边了,更何况现在也不知道检验室里能否检验出射击残留物,或者说硝烟反应。 反正他目前还没听说过搞这样的检验。昨晚上响枪,还死了一个人,今晚又响枪,市公安局的领导也着急的不行。 京市响枪,本就是桩大事,好在昨晚的案子已经破了。 可今晚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就在市公安局领导赶过来没多久,社会局的领导也过来了。 连续两天的枪击事件针对的都是李言诚,钟局的怒火已经冲天而上,刚才接到电话通知后,已经第一时间跟京郊基地那边取得了联系。 让他们马上审问管景明,看那家伙是不是还派了其他枪手,还建议他们最好将人带过来,由李言诚亲自审讯。 “言诚,你心里有谱没?” “没有”面对钟局的讯问,李言诚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 “刚才那个枪手肯定是接受过训练的,枪法特别准,撤退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而且跑位飘忽不定。” 就在这时,负责在银闸胡同走访的干警已经陆续回来汇报了。 根据汇总后的情况来看,早在下午五点半左右,就有群众看到那个人出现在公安医院附近。 看到他的群众不少,不过没人看清那人到底长的什么样。 那男的头上戴的那顶灰色线帽子有个护嘴,始终都在下面放着,把鼻子和嘴巴挡的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边。 现在是冬天,这种打扮的人很多,有的是戴口罩,有的是用围巾将嘴巴和鼻子围住,也有人戴这种有护嘴的帽子,所以,看到这种打扮的人并没有人感到奇怪。 而且因为有帽檐的缘故,也没人看清楚他的眼睛到底长的什么样。 毕竟没几个人会盯着一个陌生人仔细的看。 跟煤山东胡同那边不同,银闸胡同因为有公安医院要对外营业,每天过往的陌生人不少,有病人有家属。 所以居住在这条胡同里的邻里街坊看到陌生人,并不会像煤山东胡同那边的住户那样上前询问。 最早五点半就有人在这里看到过那个人,说明此人对李言诚的行踪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那个枪手那么早就出现在这里,应该是等他出来回家。 虽然有了解,可了解的也十分有限,还是不够全面。 因为他可能不知道,哪怕这里距离家只有五六百米的距离,李言诚也会开车回去,夜里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无论去哪里开车都能更快一些。 而那个枪手等在外边很可能就看不到想要找的人。 就像快六点的时候李言诚开车去图书馆接妻子过来,那人可能就不知道。 当然,也有可能知道,只是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动手的机会转瞬而逝。 不管怎么说,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人有一定的渠道来了解的李言诚的行踪。 但整个渠道现在不好查,因为他的行踪并不保密,知道的人不少。 就在李言诚和苏孝同,还有钟局跟市公安局的领导在医院会议室分析案情的时候,又有公安那边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报告,局长,台丰分局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区第一化工厂的一名保卫干部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 他们说根据现场情况推断,那名保卫干部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中午一点到四点之间,同时还遗失了一把五四手枪,以及子弹五发。 在枪案现场发现的那名枪手打出来的就是七点六二毫米手枪弹,弹壳已经提取到了,现在已经让台丰分局调查给化工厂保卫科所配发子弹的弹底标识,如果能碰上,这两起案件应该就有关联。” “这名保卫干部一下午都没上班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市局主管刑侦的肖副局长紧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人昨晚上值班,今天白天不上班。” “不上班?我记得枪支管理条例里明令禁止各单位保卫人员下班时间将配枪带回家,必须要入库保管,化工厂的领导对这个规定是视而不见吗?” “呃……”前来汇报的民警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事实上规定是规定,这种将枪私自带回家的情况普遍存在,可以想见,一场大检查马上就会展开。 而且,无论此次枪案中的手枪到底是不是化工厂那把,该厂的领导这次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区别只是如果他们遗失的那把枪没有响,那么他们需要负的责任还能稍微轻点。 可如果刚才响的就是那把枪,那么他们被一撸到底都是最轻的。 肖副局长也清楚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挥了下手让前来汇报的民警联系刑侦一处,让他们派人过去协助台丰分局调查。 “孝同,我记得长有是台丰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是吧?” 李言诚侧身在苏孝同耳旁轻声嘀咕道。 他说的长有叫沈长有,大院儿出身,和苏孝同、罗扬的关系非常不错,他也和其一起吃了几次饭,处的还不错。 “没错,他这次估计也要跟着吃瓜落了。哎,小敏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那会儿有点紧张,我刚才已经给扎了两针让睡觉了。” “没事儿就行,你怎么没让她回家?” “我今晚要在这里值班,她也就没回去,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了,还得过去看看白老的情况呢,你先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说着,李言诚就站了起来,跟领导们打了个招呼就向会议室外走去。 苏孝同也没留在会议室里,跟着向外走去。 “白老的状态不太好吗?” 出了会议室后,他就问道。 “你觉得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李言诚侧头斜了一眼苏孝同,掏出烟给他丢了一根过去。 关系好归关系好,可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们还是分的很清。 白老爷子目前的情况到底如何,不能从他这个主治大夫的嘴里传到外人耳中。 苏孝同也是话刚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多嘴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摆摆手示意李言诚赶紧忙去吧。 呜……吱…… 就在李言诚刚转进住院区那边,医院大门外就开进来了一辆吉普车,大门口值班的只是扫了一眼,连挡都没挡。 车子一直开到距离苏孝同不远的地方一脚刹车,车子惯性在地上滑了几米才停下来。 刚点上烟的苏孝同还正纳闷谁开车这么冒得时候,就看到驾驶位的门打开,罗扬从车上一脸焦急的跳了下来。 “孝同,大诚没事儿吧?” 刚一下车,罗扬就大声问道。 “他没事儿,刚到后边住院区去了,怎么你也过来了,罗叔也知道啦?” “我刚吃完饭躺下准备睡觉呢,我妈就把我叫起来让我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对方是谁查清楚没?” “你别着急,正查呢。” “能不着急嘛,连着两天两次,我家老爷子都上火了,气的在家直跳脚,如果不是我妈拦着,他都要带着警卫员出来亲自查了。” 苏孝同咧了咧嘴,这老爷子如果真的亲自跑过来,那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 大搜查一直持续到了三十号早上七点多钟。 这次的搜捕还是有成效的,二十九号夜里十点多,经过仔细搜索,在距离银闸胡同南边两个街口远的垃圾台内找到了那个枪手丢下的棉大衣,灰色的线帽子,以及还有一颗子弹的五四手枪。 经过查证,确实是台丰第一化工厂那名被杀害的保卫干部带回家遗失的枪。 当时枪内有五发子弹,枪手在现场开了四枪,四枚弹壳已经找到,现在枪内还剩一颗,子弹数量也对上了。 可人呢? 从他把衣服帽子和枪都丢到这个垃圾台就能看出,此人案发前是做过万全准备的,他很可能在这个垃圾台附近放有另一身衣服,还有可能在这里准备的有逃跑工具,比如自行车。 案发后他跑到这里把衣服一换,然后蹬上自行车就消失了。 也有可能他就是这附近的人。 线索到这里基本上就断了,现在只能是从那名死去的第一化工厂保卫干部身上查起。 这人死在他自己家,家里的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很有可能枪手是敲开门后进入的。 从死者身穿秋衣秋裤的情况来看,他又是被人从身后用废旧电线勒死的,死者很有可能跟枪手认识,并且非常熟悉。 因为死者把门打开后看到来人非但不意外,甚至还转身将后背对着来人。 而能用一根电线就将一个大活人活活勒死,这也说明凶手的力气非常大,能非常轻易的就控制住死者,使其没法发出声音,家里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死者的邻居当时家里有人,是个病人,在床上躺着,据他说那个时间段他听到有人敲死者家的门,至于其他动静就没听到了。 “李科长,对那个枪手你还有其他印象没?” “没有,当时我和刘主任一边说着话一边向东边走着,也没注意到前边有人,就是听到一阵干呕声我们才向前边看过去。 当时看到有人扶着电线杆呕吐,就以为是个醉鬼也没在意,又转身向回走。 转过身刚走两步,我忽然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当时也……”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风起云涌 元月三十号上午九点,市局刑侦二处的田克聪处长带着一组副组长金智海,还有两位一组的组员,来到公安医院找到李言诚,对他进行了案发后的第一次正式询问做笔录。 这起枪击案件现在是市局上下头号大案。 搜捕工作虽然已经停了,但围绕台丰第一化工厂那位死了的保卫干部的调查走访,才正式开始。 作为枪击案件的当事人,以及跟枪手明确打过照面的人之一,李言诚说的内容至关重要。 昨晚上案发后金智海就被处里叫走做其他调查去了,虽然听别人说自己的好兄弟没什么事儿,可他心里也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 直到这会儿被处长带着过来亲眼看到人确实没事儿,他才算是放下了心。 李言诚将昨晚八点来钟他跟刘主任看到的那一幕,以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详细的讲述了一遍,连一些细节都讲的清清楚楚。 “李科长,你是说那个人在撤退的时候,跑动中忽然回首开了一枪,这一枪也打的非常准?” “对,他这一枪给我吓了一跳,我都能看到那颗子弹打到距我不到二十公分的墙面上溅起的灰尘。 也就是这一枪让我又缩回到那堆杂物后边不敢再露头,等医院里值班员和我们局的值班员都出来后,我们才一起追了上去。 那条胡同稍微带点弯儿,跑进弯儿之后我们在后边追的人其实就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等追出胡同到大路上,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目标,当时我带着我们社会局的三个人朝北边追,你们局保卫处的四位值班员向南边追。 因为天黑我们也怀疑他会不会找个犄角旮旯藏起来,所以追的不快,也不远,只追了一个街口就返回到胡同口。 刚好这时辖区派出所和城东分局的同志们都来了,就由他们开车继续追了下去。” 发现衣服、帽子和枪的垃圾台就在南边第二个街口,昨天晚上十点多发现的。 但据估计,应该是枪手从案发现场出来后就朝南边跑了过来,到这里后将东西丢掉,换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然后扬长而去。 此人很有可能在逃跑的路上还遇到过盘查,但因为衣服已经换了,所以登记后被放行。 现在是当天夜里案发后城东所有设立的关卡的登记本上被记录过,四十岁左右的中壮年男子,都成了重点调查对象。 “李科长,现在枪手还没抓到,你这段时间进出还是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谢谢田处长提醒,我会的。” “伱觉得这次这个枪手会不会跟严家业有关?” 田处长忽然问出来的这个问题让李言诚微微一愣。 按理来说应该是没可能,但也保不齐是不是严家其他人找来的,毕竟严家如果想找一个经过训练,特别有经验的枪手还是非常容易的。 “田处,这我还真不敢随便说。” “李科长,我知道你掌握了一手很特别的审讯方法,你觉得有没有必要对严家人进行审讯?” “这个要看领导安排了,我是枪击事件当事人,从现场情况看枪手就是冲我来的,田处您也知道,按照规定这个案子我不能插手。 而且这还是你们公安的案子,具体应该怎么调查,是否要对严家的人进行审讯,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虽然心中早就怒火滔天,但李言诚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负责记录的金智海闻言挑了下眉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自己的好兄弟,从小一起玩到大,对彼此的脾气早就了若指掌。 虽然近两年他能感觉到这个发小的性格有了不小的改变,但整体的变化并不大。 看着那张平静的面容,他能感觉到,如果那个枪手此刻出现在好兄弟的面前,保证能被撕成一片一片的。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想的,前天那个刚处理掉,昨晚又来一起,他都替好兄弟感到头疼。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这个枪手如果不尽快抓住,鬼知道后边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别看他昨晚是把枪丢了,但谁又能说的清他手中还有没有其他枪了。 也许是故意的呢。 提高警惕这种话说起来简单只有四个字,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完了,可只有当事人知道有多难受。 主要还是心理压力。 从今天起,罗敏又住回了罗家,今天早上去上班都是罗扬送去的,未来一段时间她的安全问题就交给罗扬负责了。 李言诚现在有些矛盾。 本来他都想着脱离一线,一心扑到那个癌症项目上,韬光养晦一段时间。 可昨晚枪击事件一发生,又让他的想法有了变化。 他想不顾一切的跟那些犯罪分子死磕到底。 他相信昨晚那个枪手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背后肯定还有指使的人。 他想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就这么想置他于死地的。 打算跟他们好好玩玩,看到底是他的命硬,还是那些人藏的深。 可只要一想到怀有身孕的妻子,他的心立马就会软下来。 他可以不顾一切,但他不能,也没资格让妻子和未来的孩子也跟着一起发疯。 “啪”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胳膊的主人是他的好兄弟金智海。 询问已经结束,田处长也带着其他两个人先一步离开。 金智海没走,他跟他们领导说了一声,打算跟好兄弟好好聊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等他说话,金智海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我个人觉得没必要跟那个幕后指使死磕,他的目的可能就是想你这样,大诚,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有人这么着急的想要置你于死地,前天那个不算,那是特殊原因,他是想杀了你从而保全他自己的儿子,我感觉昨天晚上的枪击事件背后的原因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昨晚上那个枪手背后的人想杀我,并不是因为我掌握的特殊审讯方法?” “没错,我觉得不是。”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李言诚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 “就是一种感觉。” 金智海没着急说什么,而是胳膊上稍微用了点力,将李言诚带着向一旁走了几步,然后掏出烟给俩人分别点上后才轻声说道。 “大诚,你那天跟我说你参与进了一个国家级的医疗项目里,我不清楚你们这个项目到底是做什么的,但能让国家立项,想来应该是非常重要的。 有没有可能……” 话没说完,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而李言诚在听到好兄弟的这番话后双眼就已经瞪直了。 有没有可能? 这可太有可能了! 如果那个暗杀他的人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那这背后的阴谋就太可怕了。 这个癌症医疗项目立项的深层次原因,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寻找到治疗癌症手段的突破,可当时那位刘主任成立这个项目的初衷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啊。 这个不为人知只是相对的,总院能批准,最起码院领导肯定都是知道这个原因的。 虽说这才过去了半个来月的时间,但经过他治疗后的那十几位患者,被控制住了病情的进一步恶化也是有目共睹的。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少,毕竟这个项目算不上保密级的。 如果说经过他的治疗,那些患者能非常有质量的生存下去,哪怕是经常需要扎针,那也就表示他的治疗方法是可行的。 那么下一步不出意外,肯定就会让他给那位治疗,那位如果一直活着,并且跟没事儿人似的能正常工作,真的就挡了太多人的路。 嘶…… 李言诚感觉自己有些牙疼。 不止是牙疼,肝也疼。 如果这次暗杀他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还真是没地儿说去。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不知道”李言诚摇了摇头。 “你说的有可能,但是……” 犹豫了一下后,他抬手拍了下金智海的胳膊。 “兄弟,有的话我没办法直说。” “我明白,我说这些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多考虑一下幕后黑手有没有可能抱有其他心思,没有想打听什么的想法。 唉……大诚,说实话,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没劝你,让你进了社会局。” “呵呵!一饮一啄都是天定,当初这边借调我过来是让我干卫生室大夫的,谁又能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呢。 没什么,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老婆。” “你这两天让你老婆住哪儿?” “先住回她娘家去。” “嗯,她现在怀孕着呢,确实需要小心了再小心。 对了,我已经给我那些线人都打过招呼了,让他们也注意些。 大诚,如果说他们谁发现了那个枪手,你是打算自己来,还是说按正规程序走。” “你别瞎想,按照你们的正常程序走就行,这件事情闹这么大,可不像前天那个那么简单的。” “行”金智海点了点头:“你这样说我心里就有谱了。 那就这样吧,我先过去,你这两天出来进去的多小心点,你们处里给你身边安排人没?”“安排了,你快忙你的去吧,我会注意的。” “好” …… “小九,昨晚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昨晚动静那么大,挨家挨户搜,肯定听说了,那小子胆儿可真大,在公安医院门口都敢开枪,真是活够了。” 小九,也就是张九福,中午在家正睡觉呢,有人过来给他传话,说是朱永扬找他有急事儿,他赶忙衣服一穿就来到了朱家。 刚进门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听到他朱哥提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小九一听,马上就撇着嘴说道。 “活没活够不知道,反正人跑了,不过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得把这小子揪出来。” 说这番话时,朱永扬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听到朱哥的说话语气小九愣了一下:“哥,这案子是金哥他们处接了?” 在他想来,能让朱哥这么上心的,除了那位金哥打过招呼之外,哪怕是辖区派出所的人也没这本事。 “智海确实是打招呼了。”朱永扬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小九丢了一根过去,又给自己点上,吐出吸进嘴里的烟后他接着说道。 “不过,这个案子已经不是谁接的问题了,昨晚那阵仗你没看么,不光是城东和阳朝,全市都动起来了。 我想说的是,就算智海不打这个招呼,咱们也要把昨晚那个小子找到。 你知道为什么吗小九?” “不知道”小九老实的摇了摇头,有些好奇的看着朱永扬。 他知道,这个哥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能这样说肯定是有不得不管的原因。 “因为那人昨晚开枪打的是大诚,他是想杀大诚。” “什么?!” 唰一下,小九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 “哥,你说的是真的?” “废话,这事儿我骗你干嘛?”朱永扬斜楞着眼睛瞅了眼小九。 “所以,你去跟咱们那些弟兄打招呼,就说我说的,让他们把招子都放亮,记清楚,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型偏瘦,个子大概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的样子,接受过训练,特别正规的训练。” “特别正规的训练?”小九重重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哥,我现在就去给他们通知。” “嗯,你去吧,另外跟他们叮嘱清楚,发现有可疑人员,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见朱哥再不说什么了,小九起身就往屋外走去。 他走后朱永扬也没闲着,坐在那里又琢磨了一番后也出去了,他要过去给其他几位他认识的,在道上混的能被叫哥称爷的主也打个招呼,让他们也帮忙注意着点。 对金智海和李言诚两位老同学他都心怀感激,两个人曾经都帮过他,十分单纯的那种帮,从没想让他给干什么。 他每个月给二人家里送米、面、油,那是他自愿的,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尽管如此,每次人家也没白收他的东西,都是足额将钱给他,从不占便宜。 当然,他之所以这样做,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他从事的行当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公安,金智海在市局工作,现在还是个副组长,如果碰到什么事儿了着,多多少少都能给他帮上忙。 李言诚也是同样的道理。 成年人之间的交往,都会参杂一些利益在里边,这无可厚非。 现在有人要动李言诚,那就是动他的一张底牌,他肯定要上火。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公安的,社会局的,道上的,都行动了起来。 …… 让咱们暂时将视线转移到那名枪手的身上。 二十九号晚上八点多,当他从银闸胡同里跑出来直接拐向了南边。 但拐过来后没跑几步他就骑上了一辆早就准备好放在这里的自行车。 当后边追的人来到胡同口的时候,他已经蹬着自行车窜过了向南的第一个街口。 这两天是阴天,天上没有月亮,再加上路上的灯本就不多,而且灯光昏暗,外加天气寒冷街上也没什么人。 路两边的房子因为没有规划,私建不少,到处都是这边突出来一些,那边陷进去一块,凹凸不平。 站在路边向南北两边望去根本就看不出去多远。 李言诚他们追出胡同到大路上之后,南北两边因为光线的缘故根本看不到什么人影,只能是仓促间分开,一队一边。 本就比那个枪手慢了几十米,人家出来后又骑上了自行车,他们能追上才叫奇怪。 而那个枪手在骑到南边第二个街口,就在那处垃圾台附近拉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将身上的衣帽连同那把手枪一丢,换上另一件大衣,再重新骑上自行车朝目的地赶去。 因为准备充分,他先一步跳出了公安的封锁圈,一直等他到目的地,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公安,更谈不上盘查了。 目的地也是他上班的地方,位于城东和文崇二区交接处,属于文崇的一家搪瓷厂,他是这里的锅炉工。 将自行车放好,他沿着厂子外墙转到了最后边,然后从这里翻墙进入到厂内,他工作的锅炉房刚好就在这里。 当他进入到锅炉房里的时候,里边正有一个人正在用铁锹给锅炉里加煤,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正在加煤的人直起腰转过了身子。 刚从外边进来的那个枪手,和这个正在加煤之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二人竟然是双胞胎。 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加煤那个人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转过身又用铁锹铲起煤块向锅炉里丢了几铲子,然后才放下铲子,缓步走到正在换工服的枪手身前。 “怎么样?” “今天见到人了,但是失败了。” 听到说失败了,加煤之人刚掏出烟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你说的失败是什么意思?没找到机会?” “不,我开枪了,一共开了四枪。” “开了四枪竟然还失败了?”加煤那人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你距离多远开的枪?” “前三枪都是十几米距离。”枪手的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一起。 刚才一路上回来的时候,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一直都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回放。 他怎么也想不通,第一、二枪那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躲开的。 他当时开的第一枪其实准确来说算是校验,那把枪他毕竟是第一次使用,枪的情况他还不了解,所以第一枪只是用来找感觉的。 第一颗子弹处膛后他就知道那把枪到底什么情况了,所以紧随其后的第二枪其实才是要命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年轻人似乎是看破了他的伪装,竟然在他开枪的那一瞬间就做出了预判,成功的躲过了前两枪,使得自己的第三枪也落了空。 那个年轻人还反手就回了他一枪,他看的真真的,那家伙根本没露头,只是凭借记忆朝他的方向开了一枪,还准确无误的打到了他藏身的那根电线杆上。 那一枪确实给他吓了一跳,也让他不得不赶紧撤离。 听完枪手讲述的情景,加煤那人的嘴巴已经张的都能塞进去一颗鹅蛋了。 “哥,你的意思是那人提前发现了你的意图?” “不”枪手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应该没有提前发现什么,只是预感到了什么,所以先我开枪一步做出了规避动作。” “这……他……他又没上过战场,怎么会有那么强的预感?”加煤那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就没办法说了,可能是天生的吧。”枪手有些郁闷的摇摇头。 “不说这个了二强,你赶紧回去吧,自行车在老地方,你推回家,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咱们什么都干不了。 今天行动失败,公安和社会局肯定是惊了,我估计未来几个月可能都找不到什么动手的机会了,好在那边也没定时间,先把这个年过去了再说。 哎二强,我差点忘了问,你确定通过申文不会查到你身上?” 枪手嘴里所说的申文就是台丰化工厂死了的那名保卫干部。 “确定,不是跟你说过么,他跟我只是在鬼市上打过几次交道,今天的交易还是我俩第一次白天见面。 查他的周边关系,根本就不可能查到我。” “你有把握就行,行了,回去吧,出去的时候注意点,别被谁看到。” “知道,走了啊哥。” “嗯” 看着弟弟脱下脏兮兮的工服,在锅炉房门口探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挥手离开,枪手长出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在脸上狠狠的搓了几下,仿佛是将脸上的那股郁闷之气全部搓掉似的,放下手后他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拉过来一把小板凳坐到了那里。 他和弟弟俩人辛辛苦苦半个月的调查,因为今天的失败而全部付之东流,着实让他有些上头。 这下好啦,下次再行动又要重新来过,关键是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 而且因为这次打草惊蛇,下一次行动的难度肯定会增加,这怎么能不让他郁闷的想吐血。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巧合 比那个枪手更郁闷的,那肯定就是枪击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李言诚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元月三十号下午三点,他刚从处里返回到公安医院。 去处里,是因为部队总部三局那边将昨天凌晨被抓的管景明押了过来。 在昨天晚上接到钟局的电话通报后,京郊基地的人就对姓管的再次进行了审讯。 据他自己交代,他再没有安排其他人对李言诚实施暗杀行动,为了把稳一些,今天中午苏孝民亲自押着他过来。 在一处接受了李言诚的审讯,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确定昨晚发生的枪击事件确实不是他安排的后,就没再问其他的。 既然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又会是因为什么来暗杀他。 早上金智海说的那种可能性再次浮现在李言诚的脑海中。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那这件事儿麻烦可就大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这个可能性,那就必须要汇报上去,他就将自己的这个猜测跟刘主任讲了一下。 至于刘主任要跟谁汇报,又由谁来调查,那就是部队上的事情了。 真没想到,三局昨天凌晨去抓管景明,用的就是李言诚是总院项目组的主要成员这个理由,所以三局才能插手进来。 现在这个理由却有可能成真,只是幕后黑手变了而已。 回到医院后,李言诚先去检查了一下白老的情况,见暂时还算稳定,便回到前边社会局这栋楼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他不但要考虑昨晚的枪击事件,还要考虑自己的以后。 现在他面临的问题很可能无论是继续在一线工作,还是从一线撤下来专心投入到癌症医疗项目组中,都会遭遇到生命危险。 这就让人有些无奈了。 他也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仅仅是享受处级待遇的科级干部,竟然会重要到这个地步,现在简直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 当然,昨晚的枪击事件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因为他的医术现在还不确定,需要等待调查。 但据他估计,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他还真猜错了。 这次的枪击事件还真就跟他的医术无关,个中原因并没有多么复杂,只是针对他个人的一场暗杀行动而已。 此次枪击事件的执行者,那个枪手,不,应该说那对双胞胎兄弟都是执行者,他们俩人只是接到了上峰的命令,来执行此次暗杀。 具体为什么要杀李言诚,他们兄弟俩也不清楚。 他们也不关心背后的真实原因。 他们接到这个暗杀命令时,里边就有提到说李言诚近段时间都会在公安医院工作,如果有变化,还会在领取任务的地方重新给他们提供相应的资料。 至于说为什么会选择在昨天动手,单纯只是巧合而已。 枪手和他弟弟二人都在公安医院附近踩过点,他们也想过去李言诚他家附近动手。 但在那个叫二强的弟弟刚进入煤山东胡同,就被居住在里边的人挡住问东问西,明显比这边的居民警惕心要高的多,这兄弟二人就明白,在李家附近动手的计划可以取消了。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兄弟俩根本就不清楚,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还会暂时取消行动计划。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还没暴露,肯定还有下一次行动,他们就必须重新安排计划。 可是他们真的就暴露不了吗? …… “苏处,根据调查,死者,也就是台丰第一化工厂的保卫干事申文,平时喜欢去鬼市。” “他去鬼市做什么?倒腾什么?” 枪击案件是公安局的案子,但行动一处并没有放弃,在不干扰公安部门办案的前提下,苏孝同带着侦查科的人也在调查这个案件。 李言诚是一处的人,现在自己人被人接二连三的暗杀,一处上下都窝着一肚子的火,发誓要用自己的办法揪出那只幕后黑手。 听到侦查员的汇报,苏孝同皱起了眉头。 前边就讲过,鬼市不是一个合法的市场,之所以没有坚决取缔,是因为在鬼市上确实有很多人都是以物易物,换取一些家里急需的物品。 对这种人,相关单位一直采取的都是默许的态度,总得给人留条活路的嘛。 但不管怎么说鬼市也是不合法的,像那种有正式工作,家里日子还能过前去的人,几乎都不会去鬼市。 死去的那个申文就属于家庭条件还不错的。 他和他老婆都有工作,二人有两个孩子,各自的原生家庭,条件谈不上多好,但也绝对用不着去鬼市混饭吃。 所以他经常去鬼市的行为就显得有些怪异。 “他经常去的那个鬼市距离他家不远,根据初步的调查情况来看,他一星期大概会去鬼市一到两次,但每次过去就是随便看看,几乎看不到他出手买卖什么东西。” “不买卖东西他跑鬼市干吗?就只是闲转?疯了吧他?” 苏孝同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鬼市不像正常市场,一般都是凌晨一两点或者更晚一点才开,最晚到凌晨四点多就收摊了,冬天因为天亮的晚,会再晚点。 这也就意味着想去鬼市,晚上是肯定睡不好的。 这也是很多普通老百姓不去的原因之一,第二天都要上班,总不能坐单位丢盹去吧。 这个申文既不买什么,也不卖什么,却每星期都要去鬼市一两次,不纯纯有病嘛,这又不是逛白天的菜市场,逛了就逛了不耽误什么事儿。 侦查员撇了撇嘴,他们走访到的情况就是这样,这要是没问题,鬼都不信。 神经病嘛这是,大半夜大的不睡觉就为了闲逛。 “见申文的家属没?”想了想后,苏孝同又问道。 “见到了,申文的爱人叫谢玲,在他们家所在的街道办下属托儿所工作,她说她丈夫就是喜欢凑热闹。 她也说过几次不让他再去逛鬼市,家里又什么都不缺,可申文根本就不听,依然是我行我素,她说没见过她丈夫买卖什么东西。 申家的日常开销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台丰分局对他们家也搜查过,并没见到有什么东西的价值明显超出他们夫妇二人的正常收入。 街坊邻居也反应,申家平时吃饭、开销什么的都在正常范畴之内。” “申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逛鬼市的?” “呃……有日子了,要说具体多久了谢玲也说不清,但她说在她印象中,她丈夫第一次去鬼市是她家老二出生后没多久。 她那会儿因为身体原因没奶水,申文就去鬼市想看看能不能淘换到奶粉或者代乳粉,她家老二今年已经九岁了。” “谢玲的意思是她家老二出生之前,她男人就没去过鬼市?” “对,她是这样说的。” “从那之后申文就经常去鬼市吗?” “不,还是偶尔,要说像现在这样每周都会去一两次,还是从去年夏天才开始的。” “才半年啊!” “是的。” “她家老大多大了?” “十三岁,是个儿子,老二是个女儿,邻居说谢玲后来还怀过一个,但因为身体原因没保住。 她家大儿子我们也简单询问了一下,可能是申文的死对孩子打击太大,孩子不好好配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申文是昨天中午死的,当时他儿子和女儿呢?学生不都放假了么。” “申文出事儿的时候俩孩子都在他们爷爷奶奶家,他早上下夜班回到家后俩孩子才过去的,他父母家距离他家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你们孙副科长呢?”苏孝同忽然换了个问题。 “孙副科长带着人去找盘踞在申文经常去的那个鬼市那些人了,想看看从他们嘴里能不能多打听些在申文的情况。” “鬼市!”苏孝同屈指在桌上点了几下,皱着眉头想想问道:“那个鬼市具体在哪一块?” “台丰、文崇和阳朝三区交界的地方,鬼市规模还是比较大的,总共有两拨人长期盘踞在那里。” “这样,你去联系一下孙河,告诉他,让他别直接找那些人了,找了也未必能问出来什么,让他去找一个叫朱永扬的,你应该也知道这个人吧?” “知道,在城东、文崇、阳朝还是比较出名的,折腾的挺大,手底下小弟不少,他……我记得他好像还是李科长的同学?” “对,就是他,伱告诉孙河,就说我说的,让他过去找朱永扬,让朱永扬帮忙打听一下申文在鬼市的具体情况,一定要搞清楚,这家伙去鬼市到底是做什么的,闲逛?呵呵,开什么玩笑。” “我知道了苏处,不过……” “不过什么?” “朱永扬万一不配合怎么办?我听说他势力挺大,现在结交的都是些……” 没等侦查员将话说完苏孝同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放心去找就行,不出意外的话,这家伙现在应该也在帮着打听昨天晚上那个枪手的事情呢。 他跟言诚的关系不错,在这件事儿上肯定不会推脱的。” “是” 在这件事儿上朱永扬当然不会推脱,也就是他还不知道申文的事情,如果知道,申文去鬼市到底是做什么的早就被他挖的一清二楚了。 控制申文平时去的那个鬼市共有两波人,其中一波就是朱永扬手下的兄弟。 当孙河收到苏孝同的命令后,马上就带人找上门去,而这时已经到晚饭饭点了,天色早就黑了下来。 “咚咚咚” “咦,这个点是谁啊?” 正在摆放筷子的朱晓婷听到外边传来的敲门声,嘀咕了一句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就朝外走去。 “哥我去开门。” “嗯,看看是谁,没啥重要事儿就让等会儿再过来。” 正在帮对象舀饭的朱永扬头也没抬的说道。 是的,老朱同学谈了个对象,已经三四个月了,俩人处的还不错。 下午只要没什么事儿,他这个对象都会过来到他家来一起吃晚饭。等吃完饭收拾好之后,朱永扬会将人家送回到单位宿舍。 如果李言诚在这里,看到老朱谈的这个对象是谁的话,肯定会吃惊的眼珠子都能从眼眶里凸出来。 无他,只因为老朱谈的这个对象竟然是赵亚楠,去年居委会张大妈给他介绍的那个煤山中学的语文老师。 她能和朱永扬走到一起也真是个有意思的事情,只能说这个女人还真是一个不喜欢按照牌理出牌的人。 可以想见的是,朱永扬绝对不是她父母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 可她还能交往好几个月,甚至经常到家里来吃饭,显然是没把父母的意见往心里放,喜欢我行我素,对婚事有自己的看法与主见。 朱晓婷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打开了院儿门,门外站着的几位身着公安制服的人让她一怔。 “这里是朱永扬家吧?” “呃……是,请问你们是……” “市局保卫三处的,我叫孙河,这是我的证件,朱永扬在家吧,我们找他有点事儿。” “市局保卫三处?” 听到这个单位的名字,朱晓婷心下不由得就是一阵慌乱。 其他人也许不清楚,她对这个单位还是挺了解的。 前年她哥哥不就是被这个单位带走了么,虽说后来人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那几天她和她二哥一直都是吃不好睡不下。 这个单位给她留下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我……我哥在家,您……您请进。” 朱晓婷略显慌乱的神情让孙河挑了下眉头,他看出来了,这女孩似乎知道保卫三处究竟是哪个单位。 “你好像知道我们单位?”一边往进走,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知……知道,前……前年……前年你们把我哥……把我哥带走配合调查。” “哦,这样啊。” 难怪这女孩看着有些害怕。 “谁啊婷婷!” 这时朱晓民撩开门帘从主屋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大门处进来的是几位公安时,神情间也非常的明显的愣了一下,忙回头跟屋里说道。 “哥,是公安。” “公安?” 刚舀好一碗饭的朱永扬听到弟弟的话后,将手中的碗递给了赵亚楠。 “来喽来喽。” 一边高声喊道,他双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来回擦了一下,然后解开腰间的围裙就往屋外走去。 朱永扬并不认识孙河和一起过来的两个侦查员,走到屋外后他的脸上就挂上了笑容。 “几位是?” “朱永扬,我们是市局保卫三处的,我叫孙河,这是我的证件,过来找你有点事儿聊聊,你这里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到外边也行。” 毕竟是找人家帮忙的,孙河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 保卫三处?朱永扬连孙河手中的证件看都没看,是不是公安,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几位身上的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一听说是保卫三处的,马上就明白他们找自己是什么事情了,马上抬手指了下他弟弟朱晓民的屋子。 “三位同志,外边冷,你们要是不嫌弃,咱们在这边聊。 晓民,倒三杯水端过来,亚楠,我跟公安的同志聊聊,你和他们俩先吃,给我留点就行。” 一边安排着,朱永扬已经推开了弟弟房间的屋门,请孙河他们三人里边坐。 “您三位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 等弟弟送来水退出去后,朱永扬一边招呼着孙河他们喝水,一边问道。 “你知道?”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想不知道都难,而且言诚还是我老同学。 我另一个同学金智海,也是言诚的邻居,他是市局刑侦二处的,不知道您知道他不?” 看到孙河点头,朱永扬接着说道:“智海还特意给我打过招呼了,让我帮忙留意着点形迹可疑的人。” “没错,我们过来找你也是为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朱永扬同志,金组长还有没有跟你说别的?比如发生在台丰的那起案件。” 既然已经知道了,公安还给打过招呼让帮忙注意,孙河说话也就随意起来,直戳主题问道。 “台丰?台丰还发生什么了?”朱永扬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对发生在台丰的杀人案他确实还不知道,那边离城东可不近,中间还隔了个文崇区。 “台丰第一化工厂的一个保卫干事昨天中午死在了他自己的家里,随身携带的一把五四枪丢失,枪内还有五发子弹。 而这把枪也就是昨晚上打言诚的那把枪。” 朱永扬一听,双眼立马就瞪的溜圆,好家伙,还有这回事。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这位跟他说这个干吗?不会是怀疑他吧? “呃……同志,您跟我说这个……” “朱永扬,死者叫申文,今年三十五岁,他生前喜欢去鬼市,就是…… 我们知道你在那个鬼市有人,过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尽快帮我们打听清楚,申文去鬼市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原来如此! 听完孙河的话后,朱永扬一下子就放心了。 社会局的人,忽然跟他讲一起公安那边还正在调查的案件,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现在听到是因为这个,他马上就说道:“您放心,只要他确实是在那个市场,最迟明天,我把他所有的信息都反馈给您,我去哪里找您?” “我们单位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你过去就跟哨兵说找侦查科孙河就可以,如果我没在,会有其他人接待你的。” “没问题,最迟明天中午。” “好”孙河点点头就站了起来,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朱永扬同志,谢谢你的配合。” 事情既然已经说完了,他也就没打算继续呆在这里,需要调查的事情还多着呢。 “不用客气。”老朱连忙伸手握了上去,一本正经的说道:“配合你们工作本就是应该的,而且言诚还是我的老同学。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一定会上心的。” …… “哥,三处的又找你干嘛?” 送走了孙河他们三人,朱永扬就回到了主屋,刚进门,他妹妹朱晓婷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哥哥上次被抓把她吓坏了,现在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哥哥也终于谈上了一个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都特好的对象。 她是真的担心再出什么幺蛾子。 市公安局保卫三处! 这个单位名称算不上多么响亮,对赵亚楠来说这么长时间都已经淡忘了。 刚才在院儿里听到那个公安说是这个单位的后,她就感到有些熟悉。 后来进屋来跟晓民和晓婷边说话边吃饭时,听到这兄妹二人提到什刹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单位有印象。 也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去年曾经拒绝过自己的那个大夫。 她对李言诚并没有多深的印象,毕竟真正意义上就见过那么一次。 哦,不对,后来还见过一次,那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漂亮女孩。 那应该是他对象吧。 现在听到晓婷询问她哥哥,她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好奇的看向朱永扬。 “哦,找我帮忙的。” “他们找你帮忙?” “嗯,你言诚哥被人开枪袭击,昨晚上公安不是还来咱家了么。 他们就是想让我帮忙注意着点形迹可疑的人。” “言诚哥被人开枪袭击?” 昨晚上公安挨家挨户的检查,他们当然知道,还进来了呢。 跟辖区派出所那些民警不同,昨晚上来的那些公安一个个面色凝重,手里都拿着枪,胡同里的公安更多,都是全副武装,一看就是发生大事儿了。 现在听到哥哥的话后朱晓婷和朱晓民才知道,原来出事儿的竟然还是熟人。 “哥,言诚哥……他……” “别瞎想,他没事儿。”朱永扬摆了摆手,走到桌边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好了,赶紧吃饭吧。” 言诚?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赵亚楠已经愣住了,不会这么巧的吧? “永扬” “嗯?快吃啊亚楠,饭一会儿凉了。” “哦,我想问一下,你说的言诚……是不是叫李言诚?” “对啊,怎么?亚楠你认识他啊?我们是同学。”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案情 这个世界太小了吧?! 赵亚楠第一次感觉到看着很大的京市原来这么小。 “永扬,你说的李言诚该不会是那个保卫三处卫生室的大夫吧?” 她没有回答朱永扬的问题,而是依然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她难以相信竟然会这么巧。 “大夫?”老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回答道:“没错,他以前是卫生室的大夫,现在是三处预审科的科长。” “科长?”赵亚楠一脸的诧异。 “对啊,我记得好像是去年提拔成科长的,亚楠,你认识言诚?” “呃……认……认识。” 想了想,赵亚楠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既然二人是同学,看样子关系还不错,那么迟早都会碰到。 与其将来尴尬,还不如现在就说清楚,反正自己对那事儿也早就放下了。 “是这样的永扬,我们学校后勤科的丁丽英副科长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她前两天不是才找的我给伱们学校弄了两架子车红砖么。” “哦对,我把这事儿都忘了。”赵亚楠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你说丁丽英怎么了?” “她娘家妈就是李言诚家所在居委会的主任,去年我刚调整到煤山中学来,她给我介绍的对象是李言诚。” ??? 朱家三兄妹都呆住了,半天后,三兄妹异口同声的问道:“亚楠(姐)你和言诚(哥)还处过对象?” “没有没有,你们别误会。”赵亚楠急忙摆了摆手。 “我和他只是见过一面就没下文了,应该是都没看上对方吧。 永扬,我跟你说这个只是不想你以后知道了产生什么误会,我不知道你和李言诚还是同学,所以到现在才跟你说,我真的不是想瞒着……” “不不不”朱永扬开口打断了赵亚楠没说完的话。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那是以前的事情,又不是咱俩在一起后才发生的。” 老朱同学对这个是真的不在意,这又不是罪无可赦的事情,他连赵亚楠之前订过婚都不在乎,更不会在乎是否跟别人相过亲,尽管那个人是他的同学。 “永扬,李言诚不是大夫么,你怎么说他现在还是什么预审科的科长,这个科室是做什么的?” “就是专门审讯罪犯的,至于为什么他会从一个大夫到这个科室来当科长我就不清楚了。” 审讯罪犯? 赵亚楠听完咧了咧嘴,听上去蛮吓人的。 “你刚才说他出事儿又是怎么回事儿?昨晚上公安那么大阵仗的检查就是因为他吗?” “没错,昨晚上言诚在公安医院大门口被人枪击,所幸他人没事儿。 唉,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到这个单位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半,得罪的人却不少,据我所知这种事情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不是公安么,怎么还会有人想杀他?” “你不知道?” “呃……知道什么?” “他们单位挂的牌子只是对外的称呼,实际上他们单位是……” 一边吃着饭,老朱一边给赵亚楠解释了一下李言诚所在单位的工作职责,听的小赵同学是一阵愕然。 因为还有事儿,他吃饭速度特别快,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 “晓民晓婷,我有事儿要出去,你俩等下帮我把你亚楠姐送回学校。” “永扬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行,外边冷的跟什么似的,不让他俩出去了。” “那不行,这段时间外边挺乱的,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要不然你就别回去了,跟晓婷那屋挤挤。” “我还是回去吧,明天我们就放假了,我妈明天过来帮我收拾东西呢,我的被褥要拿回去拆洗,万一我还没回去被发现了她得骂死我。” “行了,那就让他俩送你回去。” “姐,就让我俩去送你吧,没事儿,我和婷婷穿暖和点就行,没多冷的。” …… “大姐,您怎么过来了?我听小敏说您出任务去了。” 公安医院,李言诚刚从住院区白老那里回到前边,哨兵就进来通报说外边有个叫孙艺娟的来找他。 他赶紧出去将人请了进来。 “我下午刚回来就听说你的事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我才出去了不到两个月你这里就发生这么多事儿,还接连暗杀你,你到底是得罪谁了? 不对,我这话说的也有问题,这都不是得罪谁的问题了,那个幕后黑手这样做针对的可不止是你,而是在挑衅整个执法机构,这要是不抓住他,鬼知道他随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孙艺娟这话说的没毛病。 这次枪击事件看似是针对的李言诚,也可以说人家就是没把社会局和公安放到眼里。 想想也是,但凡有点敬畏之心的,谁敢那样大模大样的在公安医院大门口动手。 这也是领导们对昨天晚上的枪击事件,比前天那件事儿怒火还要更盛的原因。 “到底是得罪谁了也是我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大姐您应该也知道,我的那种审讯手法可是很多人都非常忌惮的。 所以,任何一个想犯罪,或者说正在犯罪的人,又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会有人能查到他头上,可只要他清楚我的这个能力,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我。” 李言诚的笑容中满是苦涩。 面对暗杀他也会害怕,只要是人,哪怕再无畏,该害怕的时候都一样。 他将刚倒好水的茶杯放到孙艺娟面前的桌上,然后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谢谢大姐,今天刚出差回来就因为我的事情没办法休息。” “一家人就别说这两家的话了。”孙艺娟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我听我们局长说,昨晚上的枪击事件,还有可能是冲着你和总院合作搞得那个什么癌症病研究项目来的。 孝民那边还有其他事儿要忙,这个案子我已经接了,我这趟过来既是私事,也算是公事吧。” 三局也插手这个案件在李言诚的意料之中。 今天他给刘主任打电话说这件事儿的时候就想到了,只是他没想到孙艺娟刚出差回来就把案子接过去了。 孙艺娟这次出差任务很重,时间长达两个月,主要是针对第一颗星星升空的地面安保做的提前准备。 李言诚搭眼一瞅就能看出来她已经有日子没休息好了,精神特别疲惫,就这样,还是接过他的这个案子。 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歉疚。 “你可别跟我继续说什么谢不谢的话。”看到李言诚的眼神,孙艺娟就知道他想什么呢,抬起手摆了下。 “我接这个案子是为了公事,为了将那个罪犯尽快绳之以法,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将此案破获,才能有效的震慑其他宵小。 这些人简直太放肆了,真的是无法无天。 其次我也不想看到小敏年纪轻轻的还大肚子着呢就成寡妇,所以于公于私我都要想办法破案。” 这话李言诚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唯有苦笑以对了。 “小敏人呢?” “我让她从今天起回娘家住了,那边有人照顾,万一我真的……最起码有人在她身边。” 孙艺娟眯了眯眼睛,从李言诚的话里她听出来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言诚,你是想以身犯险吗?” “没错,按照领导的意思,让我在这个案子破获前都尽量不要出门,但我今天下午好好的想了想,我觉得不能这样继续拖了。 马上要过年了,总不能让同志们过年都还要操心案子吧,更重要的是,咱们不能让那家伙舒舒服服的把年过了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昨晚那么大的动静,那个枪手很有可能已经沉下去了,他不敢再轻易动第二次手。” “所以咱们才要把他揪出来。” “你的意思是……”孙艺娟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意会错了。 “你只是想亲身参与进侦破这个案件的程序中来?” “不然呢?”李言诚一怔,然后他也反应过来了。 “大姐,您不会是以为我想以身为饵吧?” “呃……我刚才确实是这样想的。” “那我肯定不能,就像您刚才说的,那个枪手只要不是想跟我同归于尽,他近段时间肯定会沉寂下去。 我就算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晃,他也未必能知道,这时候我以身为饵那纯粹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孙艺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刚才确实是想错了,还觉得平时没看出来,怎么一碰到事儿这个妹夫这么冲动的,感情人家只是想参与进案子来。 “你想参与进案子的话……”她想了想说道:“领导可能不会批。” “我知道,领导们担心我意气用事嘛,也担心我被某些有心人抓住什么把柄来攻讦。 本来我还只是想想,不过大姐您今天过来倒是让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我把孝同还有我那个兄弟都拉过来,你们把目前所掌握的情况都摊开了一说,咱们坐在这里将现在已有的证据、线索放到一块分析。” 三家单位现在其实是各自为政,虽然肯定会信息互通,但也绝对做不到实时互通,把主要办案人员拉到一起来碰一下头也好。 “你倒是打的好主意,被领导发现了收拾的是我们三个。” “我觉得领导就算知道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孙艺娟不在意的笑笑:“领导怎么想的我是不在意了,你现在要看的是孝同和你那个兄弟是怎么想的。” “交给我了,不过大姐,你们单位掌握的情况你带来了吗?” “啪啪”孙艺娟拍了下自己刚才来时挎的那个黄书包:“都在这里,我都是刚拿到手还没仔细看呢。” “那就行”李言诚起身走到桌旁拿起电话听筒就拨了出去。 “喂,大刘,我是李言诚,今天你值班啊。” …… “嗯,苏处在处里没?” …… “麻烦你帮我叫下他。” …… “言诚,找我有事儿?” 没过两分钟,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苏孝同的声音。 “孝同,你现在如果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能不能拿着你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过来医院,大姐也在这里,她今天刚出差回来,已经把我这个案子接下了。” “三局也插手进来了?” 电话那头的苏孝同听到说三局也插手这个案子,显得有些惊讶。 “嗯,我现在不是跟总院合作的有项目么,想杀我的那个人也有可能是冲着这个项目来的。” “这样啊,没问题,我现在就过去。”苏孝同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马上就说道。 “孝同,还要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智海,让他也带着他们掌握的资料过来。” “行,我现在就联系他,他要是能走开,我过去接他。” “谢了啊!” “少废话,我给台丰的长有也打个电话,他手里有申文被杀案的现场第一手资料,让他也过去,挂了,我现在就联系他们,一会儿见。” “嘟……嘟……嘟……” 说挂就挂,毫不拖泥带水。 “大姐,孝同说让台丰的沈长有也过来。” “沈……可以啊,那个被杀的保卫干事就是他们那里的是吧?” 孙艺娟也认识沈长有,只是不太熟罢了。 “对,他有那个案发现场的第一手资料。” “那正好,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咱们这要五个呢,咋还不顶一个半了。” “大姐,你用不用跟姐夫说一声,这一聊可就不知道聊到什么时候了。” 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搞不好这一折腾就是一个通宵。 “没事儿,刚才来之前我跟他说过。”孙艺娟不在意的摆摆手。 和苏孝同一样,她也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工作起来不要家那种。 …… 三十号晚上九点钟,苏孝同开车拉着金智海,带着各自掌握的信息过来了。 他们二人过来没多大会儿,台丰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沈长有也带着资料赶了过来。 自此,一二九杀人、丢枪、袭击系列案件四名主要办案人员,加上李言诚这个枪击案的当事人首次坐到了一起,展开了第一次私下里的案情分析会。 因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领导,几个人说话也不用太过在意措词,气氛十分的轻松。 “专家对两处案发现场的脚印做了个分析、判断,他们认为,虽然两处脚印在大小以及落脚轻重上非常相似,但可以断定,申文被杀案的凶手和当天晚上开枪打言诚的那个枪手为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身高、体重都特别接近,甚至……” 说话的是金智海,讲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么,其他四个人都没打扰他,静静的等待着。 停了一会儿后,金智海才继续说道:“有一位专家说,他怀疑这两个凶手都是在刻意的模仿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混肴办案人员的视线。” “智海,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两个凶手就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 “可以这么理解。”金智海点了点头:“干脆点说吧,还有专家认为这两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兄弟二人,当然啦,也不排除类似于我和大诚这种,从小在一起长大的。 但是要个头、体重都特别相似,依我看还是亲兄弟比较靠谱。” 一边说着,金智海又从自己带来的资料中抽出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孝同和沈局可能还没见过,大姐应该也没见到呢,这是我们在枪手丢弃衣帽枪支的垃圾台附近发现的一枚脚印。 和案发现场留下的鞋印相比较有变化,鞋子发生了变化,不是一双鞋,枪击案现场以及台丰的杀人案现场留下的鞋印为黄胶鞋的鞋印。 垃圾台附近发现的这枚鞋印的鞋底钉的有一层橡胶,也就是用废旧轮胎给鞋子做了个底,耐磨。 经过专家们仔细比对后确认,鞋印虽然变了,但可以和枪击案现场留下的脚印做同一认定。 我们在垃圾台没有找到换下来的那双黄胶鞋,有可能是枪手带走了。” 孙艺娟接过那张鞋印的照片仔细观察着,看了一会儿后她伸手指着照片问道。 “智海,这个鞋印中间靠脚后跟这一横杆是什么啊?” “专家判断说应该是这个枪手长期从事某项工作在鞋底留下的印,也就是他的脚需要经常做某个动作,刚好用到那个地方,长此以往在鞋底留下了个特殊的印记。 具体是做什么的,专家那边也正在做试验,还没出结果。” 说着,金智海站起来用右脚做了个踩踏的动作。 随着他的话,其他四人都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脚,脚底下模仿着。 沈长有刚好坐在桌子的一端,脚底下是桌子两个腿之间的固定横木,他的脚搭在上边一动一动的。 忽然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站起身做了几下动作。 “这是……右脚踩铁锹上边那个楞吗?” 他这样一说,大家纷纷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李言诚直接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铁锹。 几个人都轮流试验了一番,再用那张照片一对比,别说,还真挺像。 “农民?”苏孝同紧皱着眉头说道。 “不一定,工地上装沙子的工人也会经常做这个动作,应该说经常用铁锹的人都会做这个动作,而使用铁锹的职业可多了,农民更多用到的应该是锄头吧。” 孙艺娟摇摇头,顺手将铁锹靠到了墙上。 “两处,不,三处现场都没发现指纹吗?” “没有,只有最后发现的这枚脚印中间发现了几粒黑色颗粒,应该是鞋底缝隙间掉落的,化验室还在化验其成分,,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这边现在的情况基本就这样。” “咳咳,我说一下那个保卫干事申文及其被杀现场的一些情况吧。”随着金智海讲完,沈长有干咳两声将话接了过去。 他打开自己的记录本,从里边取出来了一张纸,这是一幅案发现场的草图,指着图他仔细的讲了起来。 申文被杀现场特别干净,除了刚进门那里从院子里带进来的足迹,以及应该是凶手在杀了申文后,进卧室找枪时在床边留下的没有比对价值的残缺脚印外,就没有其他什么有用的痕迹了。 一看就是个老手,行动能力特别强,动起手来干脆利索。 “只有这一趟脚印吗?” 看着那张草图,苏孝同抬手指着问道。 “对,凶手在外屋杀完申文后径直走进了里屋,从脚印上看,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走到了床边。 从床上被丢到一边的枕头来看,枪应该是在枕头下面,凶手可能是知道这点,走过来后地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脚印。 从枕头下面一拿,然后又走了出去。 申文的衣服裤子都在里屋门后边挂着,裤子腰带上还带着枪套,可凶手却连那里停都没停,我们判断,这个凶手应该是对被害人的习惯非常熟悉。 再结合凶手能轻易的敲门进入,两个人之间肯定是非常熟悉。 我们现在的调查重点就是申文身边的人。” “我觉得凶手不会这么愚蠢。” 沈长有的话音刚落,苏孝同就反驳道:“这凶手一看就是个老手,他怎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申文的关系人中应该是查不到这个人的。 我是觉得他去鬼市这个行为有些反常,据他妻子讲,这半年来她从未见过,也没听申文说过在鬼市买卖什么东西。 可他几乎每周都会去鬼市一到两次又是做什么? 我怀疑他在鬼市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能是跟别人一起,这也是他经常下班后不遵守制度将枪带回家的原因,而这个凶手极有可能是他在鬼市认识的。” “我找人去查一下。” 听到这里,金智海马上就说道。 “不用。”苏孝同摆了下手:“我已经让人用言诚的名头给朱永扬打招呼了,他说最迟明天中午给回话,那个鬼市有他的人。” 孙艺娟这时伸手拿起了那张草图。 “沈副局长” “孙处长您说。” “你刚才说申文是被凶手从身后用类似于电线之类的东西勒死的。” “没错” “能看出来死者在被勒住脖子的时候,凶手用的绳索或者电线交叉打结了吗?” 孙艺娟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第三百七十二章 安排 “呃……”沈长有被问的愣了一下,急忙又从自己的记录本里拿出来了两张照片。 这是死者的照片。 “打结了,孙处长您看,这里有明显的勒痕,如果没打结只是直接勒的话,脖子后边不应该有这种伤痕。” 仔细的看了眼照片,孙艺娟点了点头。 “你们稍等,我打电话让人送过来一个卷宗,我印象中去年看到过一个案子,凶手动手的时候好像也是这种杀人方法,这个案子不知道破了没。” 一边说着,孙艺娟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后说了几句就又挂掉走了回来。 “那个案子我记得也是发生在台丰的。” “孙处长您说的是去年十一月底台丰被服厂的那起案子?” 一听是台丰的案件,沈长有马上就想到曾经听说过的一起案件。 台丰被服厂属于部队,里边的职工虽然不是军人,但编制也都在部队上,发生案件公安一般不插手,除非部队请求协助。 很明显,这起案件并没有找地方公安协助。 “对,就是那起案子,这个案子在京市军区保卫部手中,我只是听别人提过,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等下卷宗送来了我们看看。 如果作案手法真的相同,能做并案的话,也可以给咱们多提供一点线索。” 说到这里,孙艺娟扭头看向了一直都没作声的李言诚。 “言诚,你把我们召集在一起谈案子,怎么你不说话,就只听我们说。” “我一直都在考虑动机,凶手作案的动机。” 除了刚才去拿那把铁锹,这半天李言诚确实没怎么说话,听到大姐的问话,他微蹙着眉头说道。 “动机?杀申文应该就是为了枪,至于杀伱……” 孙艺娟转头看了其他三人一眼,最后目光又重新落到了李言诚的身上。 “杀你的动机就比较模糊了,有可能是因为你的那种审讯能力,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参与的总院这个项目。 我估计只有抓到人,甚至是揪出那个幕后黑手才有可能知道动机。” “邦邦邦” 李言诚屈指在面前的茶几上敲了几下,仿佛是在给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鼓劲一般。 “我想说的就是凶手杀申文的动机。” ??? 听到他这样说,其他四人的脑门上都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难道凶手杀申文不是为了枪? “假设刚才孝同说的没错,凶手就是在鬼市认识的申文,俩人的关系还不错,或者说他们本就在一起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么在有便利条件的情况下,凶手为什么不悄没声息的将申文除掉拿走他的枪,而是要选择大白天的跑去家里干这事儿,这样可是非常容易暴露他的。 我判断,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拿枪,都有可能只是顺手为之,他的真实目的应该是其他的。 长有,申文的妻子没说家里丢其他东西了吗?” “呃……”沈长有被李言诚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怔,随即便摇摇头说道:“她说没丢其他什么东西。” “报案人是谁?” “他们厂的一个工人,跟申文家住的院子是隔壁,知道他昨天白天在家,那个工人也是头天晚上下的夜班。 据他说,昨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去申文家借螺丝刀,敲门没人应,就趴在窗户上向屋里看了下。 当时天都黑下来了,屋里也没开灯,他隐隐约约的看到屋里地上好像趴了一个人,觉得不太对劲,就跑到辖区派出所报警去了。” 听完沈长有的话后,李言诚摆了下手:“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只是猜测,我总觉得那个凶手的动机有些奇怪,这里边应该还有其他事情,等明天看朱永扬那边能有什么消息吧。” 他有些头疼,自己参与分析暗杀自己的案子,心中的那股怒火确实容易让他对很多事情失去基本的判断,根本就难以静下心来。 看出了他心中的烦躁,金智海跟苏孝同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拉着李言诚就向屋外走去。 “来大诚,我跟你说几句悄悄话。” “怎么了?”孙艺娟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苏孝同问道。 “言诚的心有些燥,静不下来,让智海跟他谈谈吧。” “能不燥嘛,谁碰到这种事儿都会烦的慌,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孙艺娟有些无奈,她也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妹竟然嫁给了一个麻烦缠身,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男人。 真说死到战斗的第一线了也算是死得其所,干这一行的都有这个觉悟和认识,可被暗杀这算什么啊。 苏孝同撇了撇嘴,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上了一颗。 “唉……大姐,我听到的消息是言诚和总院合作的项目是为了研究癌症病的,但你们能插手这个案子,说明这个项目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我知道纪律,什么都不会问,我想说的是,如果昨晚的暗杀真是冲着这件事儿,你们是不是也应该从其他方面开始着手调查啊?” “这个你不用操心,相关调查已经展开了。” 孙艺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丢了一句出去。 一旁的沈长有听的也头疼了起来,这半天他还就奇怪怎么属于部队的孙家长女也在这里参与这个案子。 还琢磨这位是不是以私人身份参与进来的呢,毕竟孙家和罗家是亲家,这谁都知道。 现在听了二人的对话他才搞明白,合着这里边这么复杂啊,指不定到时候能牵扯到谁呢。 嘶…… 想到这里,他有些牙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小身板这次能不能扛得住。 跟罗家、苏家、孙家不同,他家老头子可早就不在了,他能年纪轻轻的身居此位,那是多亏了老头子的战友照顾。 但如果他真的牵扯进了什么斗争方面的事件中去,老头子当年的战友能不能保的住他可是个未知数啊。 可案子就发生在他们分局辖区,他这个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想临阵退缩是肯定不可能的,只能是咬着牙一条道走到黑了。 “干嘛,你小子害怕啦?” 就在这时,苏孝同忽然抬手拍了下沈长有的肩膀,嘿嘿笑着问道。 “能不害怕嘛。” 沈长有直接一个白眼就丢了过去。 “怕啥,你负责侦办的是申文被杀案,又没让你接手言诚的案子,你有个屁怕的。” 说的轻松! 沈长有又是一个白眼丢了过去。 这两个案子压根就是一个案子,这个破了那个自然而然的也就破了。 “要不然这样啊长有,明天我托人给你们领导打个招呼,调你去守仓库,或者守桥去,那工作轻松,还不会得罪人,你觉得怎么样?” “滚一边去吧,我有说撂挑子不干吗?怎么滴,还不准我害怕啊,这次这件事儿摆明了就是挑衅,谁踏马的往后缩谁就是孙贼。” 守仓库?守桥?那还不如直接把他一撸到底,他去干派出所民警来的痛快。 沈副局长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哈哈哈……放心吧兄弟,你就查你的杀人案,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有我和大姐呢。 玛德,连我们的人都敢动,还接二连三的来,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这次不给他们折腾出点动静来,让他们看看社会局也不是泥捏的,劳资的苏以后倒过来写。” 苏孝同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嗜血、暴虐的神色。 孙艺娟朝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手中拿着一支铅笔在不停的晃动着,双眼中一片冷色。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 与此同时,罗家 罗老爷子今天有个会,回到家都已经是八点多了。 回来后看到小女儿在家,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阴沉起来。 他当然不是对小女儿,而是想起了针对自家女婿那一次又一次的暗杀。 如果说前天晚上的事情让老爷子有些上火,那么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差点没让老爷子当场暴走。 “爸,您回来了。” 看到老爷子进屋,坐在沙发上正和母亲说话的罗敏站了起来。 “坐吧小敏,别站着了,身体没事儿吧?” 老爷子看着自家挺着肚子的闺女有些心疼。 “没事儿爸,总院的刘主任昨晚给我把过脉,大诚后来还给我扎了一针让我好好的睡了一觉,一切都好着呢。” “好着就行,好着就行。” 昨晚上老爷子让罗扬过去,本来就想着看是不是把女儿先接回来,这样女婿也可以少操一份心,后来儿子打电话回来说是言诚给扎过针已经让睡了,这才稍微放下点心。 “小敏,爸爸没有其他意思,可言诚现在的情况……” “爸,我今天本来不想回来住的,之所以又回来,只是不想让大诚既忙病人,又要操心案子,还要想着我。 我相信大诚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 看着女儿紧绷的小脸,老爷子笑着抬手指了指她。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打断我的话。” “我不管您想说什么,只希望您别变着法子安排我们的生活和工作,我们可以过好我们的日子。” “傻丫头,爸爸没想着要去控制你们。” 一旁的罗妈也笑着在罗敏后背轻轻的拍了一下:“别跟你姐一样像个炸毛,先听你爸爸把话说完,怎么在你眼中我和你爸爸是想要害你们似的。” “没有啊妈。” “那就安静的听你爸爸把话讲完,然后你再发表你的意见。” 罗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着小女儿坐回到了沙发上,她则起身去给丈夫倒了杯水。 对于女儿的反应,老爷子并没有感到生气,只是十分平静的看着她。 “怎么样小敏,现在愿意听爸爸说了吗?” “爸,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想听您的,只是您也知道,我已经结婚了,马上还将有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里,罗敏的手放到了自己那已经隆起的腹部。 “我知道您和妈妈肯定都是希望我们做儿女的能过好日子,只是我们更希望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一味的在您的羽翼之下,享受您的荣光。 当然我们也很清楚,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您是我们的骄傲,罗这个姓,也是我们洗不去的标签,我们也没想过要洗掉。 我们只是希望能像爸您这样,也能做出一番属于自己的成就。” …… 同一时间,就在罗家父女第一次开诚布公的交流时,在京市的一处大院儿内,两个看上去跟罗老爷子年纪相仿的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也正在谈论着什么。 “我听说老罗刚才在会上发脾气了?” 吹灭点燃嘴里烟的火柴,其中一个国字脸的老头忽然想起刚才来前听说的事情,撩起眼皮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身形颇为消瘦的老人问道。 “能不发脾气嘛。” 提起刚才会上发生的事情,身形消瘦的老人叹了口气。 他伸手从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并没有点上,只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他并不抽烟,只是偶尔因为工作或者其他事情烦心的时候才会这样闻闻。 一边轻嗅着手中的烟,他一边说道:“有些人确实做的太过分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忽然从手中的烟上转移到了国字脸老人的脸上。 “老曾,这事儿是谁做的?” “呃……”被叫做老曾的国字脸老人被问的愣了一下。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对面这位问的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据我所知,应该跟咱们的人没任何关系。 从老陈到老严,已经让他们很多人害怕了,要说有没有人想要那个年轻人死,肯定有。 他只要活着,哪怕什么都不做威胁性都太大。 但是,想归想,只要还有点脑子的,就没人敢这样动手。 昨晚上事情发生后我也有点担心,特意打听了一下,虽然还不能确定他们说的都是不是真话,但我感觉这件事儿似乎真的不是国内人做的。” 老曾的话让身形消瘦的男人陷入了沉思中。 他相信老曾一定不会骗他。 可不是国内…… 那就是说很有可能是那小子之前办的某起案子的遗留问题喽。 想到这里,他马上就想到了社会局去年在港岛折腾出来的事儿。 据事后得到的消息来看,当时那小子他们几个人可是把港岛给搅合了个天翻地覆。 还不止是港岛,竟然连丑国c处的人都被他们给放翻了。 现在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想来那边应该也查的差不多了。 毕竟国内肯定还有他们的人。 “呼……” 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伸手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看到他的动作,坐在对面的老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安安静静的抽着烟。 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老方,是我。” …… “嗯,不好意思,这时候打扰你。” …… “老方,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想说的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 “不不不,老方你误会了,对这件事儿我确实不知情,我也不瞒你,就算是下边谁做的,他们也不可能告诉我。 我相信你能理解我这话的意思,抛开他社会局的身份不谈,这事儿其实并不是多大的一件事儿。” …… “呵呵,老方,我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告诉你,你们其实可以把目光放到外边,我怀疑这个案子很有可能不是国内人做的。” ……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老曾过来找我聊天刚好说到了这件事情,我忽然想到去年那小子和老苏家的老二不是去港岛执行过秘密抓捕任务么。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来港岛和丑国该调查的也都调查清楚了。 咱们身边肯定有吃里爬外的人,所以,相关消息就算那些人知道的不是特别准确,但对于那些人来说,了解个大概就够了,这又不是什么重要资料。 老方,那些人报复的可能性可是非常大的。” …… “你别误会,我可没想转移你们的视线,你们在港岛不是也有人么,先调查一下不就可以了。 我说的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 …… “嗯,挂了!” …… 电话那头,本来都准备离开的方老在放下电话后又重新紧皱着眉头坐回到了办公桌后。 他怎么会好心的打这通电话,还主动关心枪击案件? 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方老的脑海中不断的冒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他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升腾起的烟雾让他眯了眯眼睛。 要说那位是好心,他一百个不相信。 他更相信,但凡有一点把柄,那位都会想办法把言诚弄死。 一个姓陈的一个姓严的,两个重要人物的离开可是让那位心头都在滴血。 更别提老严的儿子还莫名其妙的失踪,让很多人都怀疑那位是不是想斩草除根,原本支持他的人都因为这件事情开始犹豫不定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言诚所赐。 所以,他更相信那位绝对没按什么好心。 但是,那位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可以让二处的人先查查看,反正也费不了多大的事儿。 一边想着,方老将手中的烟放到烟灰缸上,伸手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第一通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按掉座机上的叉簧后,方老探头在压在办公桌玻璃板下面的通讯本上看了看,又重新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这个电话很快就被人接了起来。 “是我,找你们钟局长给我办公室回个电话。” “好的首长” …… “叮铃铃……” 过了不到五分钟,方老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方老,您找我。” “远柱,安排人在港岛那边打听一下,我怀疑这次暗杀言诚的命令很可能是从那边下达的。” 方老并没有废话,接起电话后就直奔主题的说道。 电话那头的钟局长听到对面老领导说出来的内容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方老,您认为这次针对言诚的暗杀,很有可能是去年那次行动的后遗症?” “对,只是怀疑而已,究竟是不是还是要看调查结果。”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安排人给那边传信让他们展开调查。” “嗯,不需要多么详细,只要有这个传言就够。” 空穴不来风! 事情都过去大半年,如果不是真的有这回事儿,这种事情没人会乱传的。 “我懂” “好,他们的调查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我刚才就是在电讯室跟孝同通话,去年十一月份台丰被服厂还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这个案子还没破。 那起案件的杀人手法,跟昨天下午发生的台丰第一化工厂保卫干事申文被杀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那起案件中被杀的人也是经常去鬼市,但又不买卖任何东西。 孝文他们判断,凶手杀申文应该不是冲着枪去的,这中间很可能还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拿走枪可能只是顺手为之,也有可能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干扰办案视线,让我们以为他就是冲着枪去的。” “嗯,这个案子你们跟部队那边协调好,不要引起什么误会。” “我知道了方老。” “好,那就这样吧,案件有什么新的进展随时向我汇报,如果有需要协调的让总部那边去办。” “是” 挂掉电话,方老拿起早已在烟灰缸里熄灭的半支烟,重新又划着火柴点上。 昨晚发生的枪击案件必须尽快侦破,无论牵扯到谁,绝不手软。 这是刚才会后老伍给他说的原话。 还说,如果他们连一个人才都保护不了,那就交给部队,反正总院已经对李言诚同志垂涎欲滴了。 这话说的方老这位即是社会局总部领导,又是安全委委员的大佬,当时脸色就变的黑的跟碳似的。 可他偏偏还没办法反驳。 给老头郁闷的够呛。 呼…… 吐出吸进嘴里的烟,方老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捻灭后,起身站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时间问题 元月三十一号上午九时许,这些年一直在大西北执行特殊任务的白老的儿子白从周,终于搭乘一架货运专机,在白老的身体彻底崩溃之前赶了回来。 他回来,也让李言诚大大的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从快十二点的时候白老就已经真正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近九个小时的时间,他都记不清自己抢救过几次这位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了。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治丧委员会就已经成立,大家都很清楚,这位在医生的帮助下多挺了一段时间的老人这次是真的挺不住了。 因为一切事项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真的到了这一刻,很多事情办起来都是有条不紊。 直到凌晨四点,当大家得知白从周顶着大雪如期赶到机场,并且顺利的搭乘上了那架货运飞机后,压力又来到了李言诚这里。 没招,他只能是再次使出浑身解数,又一次硬生生的将白老的生命多延长了几个小时。 忙了一晚上,早就已经精疲力尽的他却没注意到,专家组的那些专家们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老刘,里边那个年轻人到底是哪家医院的?谁的徒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其他方面的医术我没见过先不谈,光抢救病人这两下,直接进保健组都够格了吧? 你们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又挖出来这么一个宝贝?” 说话之人是从沪市过来的一位外科专家,他刚好这两天在京市开会,凌晨那会儿本来都休息了,是保健组的领导将他叫过来的。 此刻,他看着病床上再一次被暂时抢救过来的老人,心里早已震惊的无以复加,拉着身旁的刘主任走出病房后急切的问道。 “我说他不是大夫你相信不?”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我虽然不会针灸,但他那几手针刺的手法一看就是长时间练出来的,而且……” 说到这里,沪市那位专家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神色。 “老刘,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伱们中医的针灸抢救危重病人这么厉害?我们医院那几位中医方面的专家我也从来没见过他们参与抢救啊。” 他跟本就不相信刘主任所说的那个年轻人不是大夫的鬼话。 听到他的问题,刘主任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了苦笑。 “别说你没见过,在他之前……”刘主任扬起下巴向病房里示意了一下。 “在他之前我都没见过。” 沪市的专家挑了挑眉头没作声,等着老友继续说下去,可刘主任接下来的话让他瞪圆了自己的双眼。 “我跟你说他不是大夫这是实话,并不是开玩笑,病房里那个年轻人现在是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的科长。 你刚才应该也听到里边有人叫他李科长了,不过他以前确实是大夫,而且还是一名西医大夫。” 沪市专家的眼睛现在已经不是瞪圆了,如果不是有眼眶护着,他那对眼珠感觉都能掉到地上去。 “预审科科长?西医大夫?” 一边重复着这两个名词,他愣愣的转头向身后的病房里瞅了一眼。 等重新转回头后,他满脸惊诧的说道:“刘长顺同志,你是怎么把这两个职业,跟用你们中医的针灸针抢救病人的那个年轻人联系到一起的?” “事实就是这样,我知道你有些难以接受,但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开玩笑的。 他是中专毕业,之前在我们这里的一所医专学的西医,毕业后去的部队,在野战医院工作了几年,转业回来后进的城东区第一医院,是一名内科大夫,前年调进社会局工作。 他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从清廷官办西医局学的西医,那个时候的医学生也会学一些基础中医。 但我觉得那位李科长的中医和针灸术并不是从他爷爷那里学到的,那位已经过世的老爷子没有那么高明的中医医术,他应该是另有传承。 老曹,我们总院和京市其他几家医院合作搞得癌症研究项目你这几天应该听说了吧?” “当然听说了,听协和外科的于嘉良主任提到过,我本来就准备等明天会议结束后去你们总院看看具体情况呢。 我听于主任说首批十五位患者的治疗效果还不错,到底是怎么个不错法他也没跟我细说。” 见刘主任忽然换了个话题,沪市的这位专家老曹也从善如流的跟着说到了这上边。 社会局的人,就算他作为专家级的人物,身份比较超然,没啥事儿的情况下也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 “喏……”面对老曹的询问,刘主任又扬起下巴向病房内示意了一下。 “跟我们合作的主力就在里边呢,你刚才见过,这不是正说他着呢。 其实与其说是我们立项了研究癌症这个项目,倒不如说是我们是在研究他的医术。” 老曹直接就愣住了。 他当然清楚老友说的是谁。 这次他连惊讶都没惊讶,在愣了一下之后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把他调整到总院或者其他哪家医院去工作,就像我刚才说的,只凭借那手抢救危重病人的水平,他加入保健组绰绰有余。” “呵呵,你以为我不想啊?是办不到。” “社会局不放人还是那个李科长不愿意去?” “都不是,而是连安全委那一关都过不去。” “什么意思?”老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那个年轻人不过就是个科长而已,怎么调整他的工作还需要经过安全委同意吗? “你别看他年轻,他还是安全委的审讯专家,行了老曹,不说这个了,走吧,进去看看。 看看咱们这位李科长到底能不能力挽狂澜,完成白老的最后一点心愿。” 沪市的这位曹专家有些呆呆愣愣的跟着刘主任又重新进到病房里。 就在他们刚走进病房内,从外边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了一位工作人员。 “刚接到电话通知,白团长乘坐的飞机已经抵达南苑机场。” 此时是元月三十一号上午九点钟,南苑机场距离公安医院也就十几公里而已,终于要到了。 听到那个工作人员的话后,站在病床边上的李言诚伸手抓住已经陷入昏迷中的白老的手腕,再次把起脉来。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还稍微有些嘈杂的病房迅速安静了下来。 “李科长,我父亲他……” 足足五分钟后,看到李言诚松开父亲的手腕,站在另一侧的白贵芬急忙问道。 “肯定能撑到白团长回来,但到时候能不能将老爷子唤醒需要看运气,我也没有把握。” “老刘,他说什么?唤醒?什么意思?” 沪市那位专家老曹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屈肘碰了下身侧的刘主任轻声问道。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要不然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老曹已经无力吐槽了,开什么国际玩笑,从凌晨他到这里后,亲眼看到的因心脏停跳而实施的抢救最少都有四次,最长的一次有三分钟左右。 这对大脑肯定已经造成损害了,而且是属于不可逆的那种,你现在告诉我还准备把人唤醒,这……这怎么可能嘛。 他从学医到现在也快五十年了,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这对他的冲击比看着李言诚用针灸针抢救病人还要来的猛烈。 更猛烈的冲击发生在身着军装的白从周自外边冲进来后。 当他亲眼看着李言诚仅仅用了四根针就将病床上那位老爷子从昏迷状态中唤醒,并且还能认识人,还能说话,虽然有些语焉不详。 老曹的嘴巴就张的再也合不拢了。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直接就重塑了他对中医的认知。 “老爷子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时间到了以后也不用再抢救了。” 见白老已经清醒过来,并且看到自己儿子后还掉下了浑浊的眼泪,李言诚交代了一句后就向病房外走去。 最后这点时间就留给白家人吧。 此时,病房内的其他医护人员以及各位专家和办公厅的工作人员,也都纷纷跟着走了出去。 “李科长,谢谢!谢谢你完成了我大伯的心愿。” 走出病房后,李言诚刚掏出烟给自己点上,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感谢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白老爷子弟弟的小儿子,叫白从楚,已经四十多了,在二机部工作,是一名中层干部。 看到是他,李言诚笑着点了点头:“不用客气白主任,应该感谢你们家属对我无条件的信任才是,不是你们的信任,我也不可能坐到。” 他这话还真不是随便乱说,有时候患者和患者家属对医生的信任真的非常重要,尤其像他这样的。 听到他这样说,白从楚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感谢的话,转而说起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李科长,前天晚上我没在医院,昨天早上才听说头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你言语一声。” “我会的。” 李言诚的话音刚落,病房里忽然传来了几声压抑的哭声。 这哭声将正准备说话的白从楚一呆,也顾不上说什么了,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向病房内快步走去。 “唉……”听到那哭声,李言诚心情有些沉闷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有些阴沉的天空后,向着住院区的拱门走去。 白老爷子的身后事自有治丧委员会的人处理,他当了近一个月的主治大夫,圆满完成此次任务,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不止是他,其他几位半夜赶来的专家在听到病房里传出来的哭声后,也都不吭声的向住院区外边走去。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了,想要吊唁,需要等举办遗体告别仪式。 …… 也就是在此时,市局刑侦二处刚开完案情汇总会,金智海和组员们一边讨论着会议上的内容,一边走进他们一组的大办公室。 “叮铃铃……” 刚走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金智海连忙快走几步过去接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刑侦二处。” “喂,哪位呀?我这里是化验室。” “呃……段主任是吧,我是金智海。” “金副组长你好,刚好就找你呢,你们送来的那个从脚印中发现的黑色颗粒已经化验出来其成分了。” “段主任,那是什么?”电话这头的金智海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煤” “煤?” “对,你们送检的黑色颗粒是煤渣,我刚才和煤研所联系了一下,根据检验出的成分判断,这是一种工业用煤。 具体是哪家矿场开采的煤研所那边根据成分也能查出来,但这需要一点时间。 等查出来开采地,你们就可以去煤炭局查那个矿场的煤咱们市里都是哪些企业在使用,这样就可以缩小排查范围了。” 电话里传来的内容让金智海握了握拳头。 “谢谢段主任!” “不客气,煤研所那边如果有回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好,我等您的好消息。” 挂掉电话,刚好组长陆方阳从外边走了进来,金智海连忙将这个消息跟组长汇报了一下。 “这个枪手很可能是……烧锅炉的?而且还是某个工厂里烧生产用锅炉的。” “很有可能,最起码他也是能接触到的。” …… 就在他们这边刚有了一点发现的时候,那个枪手,二强的哥哥大强,下夜班回到家里后,因为心里有事儿睡不着觉,干脆拿着自己这两天穿的那双棉鞋来到院子里水池台,准备将它洗刷干净。 忽然,被水流冲的掉落在水池台里的碎渣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将鞋子翻过来一看,下面还有不少,他就用手将还没掉落的扣掉。 刚扣了两下,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将手塞进鞋里,在水池台里做了几个走路的动作。 看着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又掉下来的碎渣,他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阴沉起来。 看着水池台里的那些碎渣,他知道自己很可能给公安留下线索了。 在现场留下了脚印他知道,可他很清楚,单凭一个脚印就想锁定一个人,在拥有几百万人口的京市来说几乎不可能。 可如果这个脚印里如果包含了一些能查到他职业的线索,那想要查到他头上来可就简单的多了。 他不但看到了鞋底掉落的碎渣,同时也看到了自己长年累月因为用铁锹铲煤,而用右脚踩铁锹时留下的那道痕迹。 大强有些不死心的拿着鞋子走到墙根找了一片比较松软的土地,在上面使劲按了一下。 当他拿起鞋子时,地面上已经留下了一个非常清晰的鞋底印。 看着鞋底印上明显的那一道,以及掉落的少许碎渣,他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蹲在那里怔怔的看了半天,大强忽然变得有些暴躁的将鞋子砸到了墙上。 “砰”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赌公安没发现?或者发现了也没在意? 呵呵,他觉得那还不如赌公安全部是白痴来的好。 他非常明白自己前天晚上开的那几枪代表了什么。 那代表他同时挑衅了京市的社会局和公安局两家暴力执法机构。 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但凡有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会坚决调查到底,又怎么可能会漏掉线索。 他现在还不知道,部队上的执法机构也正在找他。 不过他倒是想到了道上的人肯定也在找他。 对后者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根本就不和那些人打交道。 想通过那些人查到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弟弟呢? 心念电转间,大强又琢磨到了弟弟身上。 弟弟因为有其他任务,所以经常需要去鬼市,虽然一直都在尽量避免跟那些地头蛇打交道,但落入到别人眼中也是难免的。 那些道上的人……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惊醒过来,现在不是考虑那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自己这一关应该怎么过才对。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刚才自己丢出去的那只棉鞋上。 他不敢小瞧公安的破案能力,尤其他干的那事儿。 都不用想,他敢打赌,现在整个京市的破案专家肯定都扑到这个案子上来了。 而现在距离他开枪已经过去了两夜一天,留给他的时间绝对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长时间蹲着腿有些不舒服,侯大强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回身从屋檐下拉过一个小凳子就那样又坐到了刚才蹲着的地方。 这期间,他的双眼一直都死死的盯着刚才被自己摔到墙上后又掉落到地上的湿棉鞋。 坐下后,他从口袋掏出烟点上,将吸进嘴里的烟吐出来后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自己现在似乎是完全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的等待着。 除非跑! 可往哪里跑? 他不是没想过和弟弟一起带着家人离开京市,找一处那个组织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死,他并不怕,他和弟弟两个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他们放不下的是妻子和孩子。 想到这里,他一脸苦涩的轻轻摇了摇头,当年训练他们的教官说的还真没错,他们这种人就不应该想着娶妻生子。 如果现在这个家就他和弟弟两个人,怎么着都好办,可现在…… 唉…… 悠悠的叹了口气后,他抬起手从口袋里掏处了一张信纸。 他今天之所以心情烦躁,上了一晚上班也睡不着觉就是因为这张信纸上的内容。 这是他今早下班后从那处隐秘信箱内取到的东西。 是他和弟弟那个神秘上线留下的。 信纸上的内容没多少,就两点,第一当然是批评他把动静搞的太大。 这不用批评,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确实是把事情搞砸了,如果任务完成了那还好说,关键就是任务既没完成,动静还搞的太大。 而信纸上的第二点就是让他烦躁的那个点,这个原本没有时间限制的任务突然被加上时间了。 今天是元月最后一天,信纸上要求,到二月十号之前必须完成,否则…… 否则什么信纸上没说,但侯大强很清楚。 他和弟弟之所以一直被控制着,心甘情愿的替那个组织卖命,不就是因为他们拿妻儿的生命威胁么。 唉…… 侯大强又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叼在嘴里,掏出火柴将那张信纸烧掉,看着全部烧成灰烬了后,抬起脚将那些灰烬彻底碾碎,然后吹散。 限时?还十天? 呵呵!他冷冷的笑笑。 能不能活过这十天都不一定呢。 确实能不能活过十天都不一定。 在已知那些煤渣成分的情况下,煤研所那边没用几个小时就已经查明那些煤渣是出自西山省的煤矿。 然后很快就在煤炭局的配合下,查明了全市都有哪些厂子用的是这种煤。 紧跟着市局就下令,让这些厂子所在地的各县(分)局派出民警去调查情况,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货运站,以及煤炭局下属存放煤炭的仓库,更包括了文崇搪瓷厂。 一份份人员资料集中到了民警手中,查到他脑袋上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也就在这天中午,朱永扬带着手下弟兄查到的信息来到了行动一处。 他过来的时候,李言诚正好也在这里。 白老过世,他在公安医院的工作也就彻底结束了,至于和总院合作的那个项目,到了该给病人治疗的时间,他就会开车去总院。 既然结束了公安医院的全部工作,他当然就回到了处里。 中午刚吃完饭,朱永扬就跑来了。 “言诚,你没事儿吧?” “这不,在你眼前站着呢,活蹦乱跳的。”李言诚笑着张开双臂示意了一下。 “怎么样老朱,查到什么没?” “查到了一些关于那个申文的情况,很模糊,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似乎是在帮别人做事儿,具体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中院朱永扬肯定是去不了,李言诚就把他领到了前院的小会议室里,还把在家的老许叫了过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眉目 “申文在帮谁做事儿查出来没有?” 听到这里,老许开口问道。 “不认识,没人认识那个人,他也并不经常来。”朱永扬摇了摇头。 “每次他到鬼市来都是包裹的严严实实,哪怕是夏天也是这样,而且……” 朱永扬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儿,也就三五秒钟,便继续说道:“据我安排在那边的兄弟说,他大概见过这个人五六次,但此人每次的身型都不同。 有时候胖,有时候瘦,个子有时高,有时候又矮,矮的那次甚至还是驼背,所以尽管见过这个人好几次了,但他到底是高矮胖瘦还没人知道。” “那你那个兄弟是怎么知道这是同一个人的?”老许有些疑惑的问道。 “声音,这家伙虽然形象变幻个不停,但他说话的声音却从来没变过,一嘴南方口音,非常明显,因为不常听到,我那个兄弟对这个声音记得特别清楚。” “南方口音?” 李言诚和老许心中同时都是一沉。 这是故意的啊,朱永扬所说的那个人的声音肯定是假的,再加上不停变化的身型,不用说,百分之百是经过专业训练。 没想到,这次枪击案件竟然还查出来了一个疑似潜伏者。 而这个疑似潜伏者的出现,也让枪击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二人有些惊疑不定的对视了一眼。 “永扬,你兄弟看到过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没?” 收回目光后,老许刚准备再问朱永扬什么呢,这边李言诚先开口了。 “没有,那人每次都包裹的特别严实,除了眼睛之外,他身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没露在外边过。” ??? “他……连手套都带着?夏天也不穿半截袖?”李言诚有些惊异的追问道。 “对”朱永扬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去过鬼市没,在那里买卖东西,手电是不能对着人照的。 言诚伱想,本来就是夜里,又只有一点隐隐呼呼的光,他又包的那么严,那人的皮肤到底是白是黑都没人看到过。” 鬼市李言诚当然去过,不过他也只去过两个地方的,一个是之前单位附近的,另一个就是离家不远的那个。 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就是因为知道,他相信,那个疑似潜伏者的家伙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好奇心。 在鬼市那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大胆包天的主。 “永扬,你兄弟对那人就没好奇过?” “怎么可能没好奇过,不但好奇,还跟踪过,可每次都是走不出一公里就被甩了,有一次我兄弟还安排了好几个人在路口等着,就这样都被人家甩了。 因为我叮嘱过他们尽量不要惹事,所以,见人家确实是个高手,那次之后他们就没再去跟踪过。 我昨天晚上还找在那个鬼市的另一个地头蛇小坤问过,小坤的大名叫郭坤,今年三十多岁,在台丰和文崇交界那一片混的挺开。 他跟我说,他也找人跟踪过那个家伙,结果也是一样,没多久就被人家给甩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说他听人说过,有个叫孙三的佛爷曾经也跟过那个人,具体有没有什么结果他不清楚,我已经让人去找这个佛爷了。” “这个人在鬼市都跟谁接触过你那边查出来没?” 老许的这个问题一下就让朱永扬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他看看李言诚,又看了看老许。 “领导,这其实就是我今天想说的重点,经过我手下兄弟们昨晚半晚上的调查,算上前天下午死了的那个申文,跟那人接触过的这四个人……都已经死了。 还有三个人分别叫做:李儒,他在文崇区教委工作;米广智,在台丰军用被服厂工作;还有一个叫赵大江,这个人是阳朝那个委员会的工作人员。 申文是怎么死的领导你们都知道,还有那个米广智,他的是部队工厂的职工,去年十一月底死的,他的死听说部队一直在调查,但没听说到底什么结果。 至于李儒和赵大江,他们好像都是得病死的,反正医院是这样说的,两个都是死于心脏病。” 我擦嘞!!! 朱永扬讲出来的内容让李言诚和老许都十分肯定了,那个人肯定是个潜伏者,绝对没跑。 死掉的那四个人应该都是在他引诱下做了些违法犯罪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这原因就多了。 有可能是担心他们口风不严泄露了,也有可能是利用完了没什么用了所以就干掉,一劳永逸。 还有可能是这四个人先开始帮他做事是被引诱,并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后来发现做的究竟是什么后要去自首告发,所以被杀。 总之,原因很多。 至于说什么那两个人是死于心脏病,鬼都不信,很有可能是用了什么手段,医院那边没发现而已。 好吧! 负责记录的李言诚在记录完这段话后,用笔在前边记录的一处上划了两下,将自己刚才记录的疑似潜伏者的疑似两个字给划掉了。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 孙三! 他的目光落在了这个名字上面。 “老朱,你刚才说那个叫孙三的佛爷的也跟踪过这个神秘人是不是?” “是的,我已经让下面的兄弟去找这个人了,不出意外的话……” “咚咚咚” “报告” 朱永扬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外就传来了敲门以及打报告的声音。 “进来” 老许转头看向门那边。 “处长,大门口来了两个人,一个叫张九福,还有一个叫孙山,说是找李科长。” “领导,言诚,孙山就是我说的那个叫孙三的佛爷。” “大明,给两个人做好登记后你把人领过来。” 听到朱永扬的话,老许转头跟过来汇报的值班员说道。 “是” 很快,两个人就被带了进来。 和小九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表现的十分坦然不同,那个叫孙山的佛爷几乎是被小九架进来的。 没办法,腿软的几乎走不动道。 也是,就算心里没鬼的人都不喜欢跟社会局的人打交道,更别提来到这个单位,像他这种经常干违法事情的人进到这里就别提有多害怕了。 不过他那点偷鸡摸狗的事情,这里可不感兴趣。 见人已经来了,马上就展开了询问。 “孙三,找你过来的原因你知道了吧?” 询问由李言诚开始,见这家伙太紧张,他起身过去发了根烟。 有些颤抖的就着李言诚手中的火柴点上烟后,孙三点了下头。 “知……知道,九哥……九哥跟我讲了。” 这家伙都三十多了,叫比他小的多的小九为哥叫的那叫一个脆生。 “嗯,你也不用紧张,你干的那点破事儿我们不稀得管。 我们就想知道那个人的事情。” “我懂,政府我懂,您放心,我一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孙三见问话的人态度颇为和蔼,不但给自己发烟,还给倒了杯热水,紧张、害怕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不少。 “那个人……那个人我确实跟踪过,还不止一次,总共是两次。”孙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冲着李言诚比划了两根手指。 “第一次跟踪是我从鬼市跟出来的,结果没多长时间就跟丢了,第二次完全是巧合,是元旦前那天晚上,当时是夜里九点多钟……” 刚说到这里,李言诚忽然插嘴问道:“孙三,第二次不是在鬼市跟的?” “不是的政府,第二次我是在崇文见到的他。” 解释了一句后孙三停了下来看着李言诚,见他没再问什么,便接着说了下去。 “那天晚上我在一朋友家喝酒,他家在花市上三条,我家在花市中四条,从他家出来后我回家,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两个人。 是一个老头向另一个人打听路,我当时喝的有点多,也没在意,就从俩人身边走了过去。 刚走过去,我就听到另一个人说了两句话,就是给那个老头指路,虽然他说的话是咱们这里的口音,而不是在鬼市时的南方口音,但那熟悉的声音我忘不掉,就是他。” “你怎么会对他的声音那么熟悉?” 想要记住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可不容易,更何况这个人还变过口音,李言诚有些怀疑的问道。 “呃……嘿……嘿嘿。”孙三尴尬的笑笑。 “不……不瞒政府,我……我在……之前在鬼市的时候对……对那人……” 说着,他又抬起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跟刚才一样比划了个二。 不同的是,这次这两个指头是活动的,夹了夹。 看到孙三比划的动作,李言诚挑了下眉头没作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次我手刚伸进他的口袋就被他给捉住了,那家伙劲特别大,就那样捏了一下,差点没把我指头捏断。” 提起这个,孙三依然是心有余悸,当佛爷被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多年号子也没少进。 但看得出来,那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才会让他即便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了,想起来依然脸会变色。 “就是那次被那人捏住手指头后,他跟我面对面的说了几句话,虽然还是用的南方口音,但期间有几个词他又说的是咱们这边的口音,倍儿地道。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人应该是故意装的南方口音,也是因为这个,我对他的声音记忆特别深刻。” “继续说前边的,你第二次跟踪他的情形。”李言诚点了点头。 “当时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先开始也没多想什么,我对他还是挺害怕的,就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可没想到他竟然跟我是同路。 我那会儿是有点担心的,我担心他是不是认出来我了,想对我怎么样,可当我拐进我家胡同后又发现,他没跟上来,而是继续朝前走了。” “这一路你看清楚他长什么样没?” “看清了” “能描述出来不?” “呃……就……就很普通,让我说我也说不好,但再见到人我肯定能认出来。” “那人个子高不高?” “不高,不高”孙三摇了摇头:“跟我差不多,那会儿老头问他路的时候我从他身后走过去的,当时瞟了一眼。” “你站起来我看看。” “哦”孙三听话的站了起来,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 一米七二左右。 只是看了一眼,李言诚马上就判断出了他的身高,为了不出差错,他起身走过去拉开门叫人将尺子送过来给量了一下。 没错,穿鞋身高一七二。 看了眼孙三脚上穿的棉鞋,李言诚在本子上记录下了这个数字。 “坐下吧,那人的胖瘦呢?” “瘦,身上穿的有棉衣看不出来,可从脸上看比我还瘦。” “脸上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 “没……没有,就是特普通那种。” “到你家所在的胡同口以后,你说他继续朝前走了没停,你后边是不是又反过去跟踪他去了?” “嘿嘿,是……” “继续说你跟踪他的情况吧。” “没啥特殊情况了,他去了崇文门东大街的搪瓷厂,应该是在那里上班,我看他进去的时候还跟门卫打招呼了。” 我…… 李言诚和老许都愣住了,什么叫做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说看到人你能认识是不是?” 这时老许忽然开口问道。 “是,您让我讲我讲不出来,但看到人我一定能认出来。”这家伙就差拍腔子了。 “好”老许点了点头,起身向会议室外走去。 知道地方了那还不简单,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文崇搪瓷厂的全部干部职工资料调过来。 这时李言诚也想到刚才吃饭前金智海给他打电话说的关于煤渣的事情,便让朱永扬他们三个先坐,也走了出去。 …… 金智海他们那边现在碰到难题了。 查资料,调档案什么的简单,但问题是能接触到那种煤的人太多,他们现在有点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感觉。 用笨办法采集每个人的脚印来跟现场遗留的进行比对,工作倒是能继续进行下去,可都不说比对了,光是采集那些脚印,做完恐怕都猴年马月了。 就在金智海正和他们陆组长商量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简单点的方法时,李言诚的电话过来的。 “智海,是我。” “怎么了大诚?” “老朱把消息给我们带过来了,我长话短说,你查一下文崇区搪瓷厂,用的是不是从西山省过来的那种工业用煤。” “好,你稍等。”金智海将电话听筒往耳朵下面一夹,伸手拉过桌上的记录本仔细的看着。 很快他就看到文崇搪瓷厂的名字。 “有,有这家厂,大诚,枪手就在这家厂吗?” 金智海的话让陆方阳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现在还不能最后确定,不过可能性很高,老朱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曾经跟踪过那个在鬼市跟申文接触过的家伙。 怎么说呢,这个人很神秘,有点潜伏者的味道,我们领导现在已经安排人去调搪瓷厂所有干部职工的档案去了。 老朱带来的这个人见过那个神秘人的样子,我们准备通过照片让他先辨认一下。 这样啊,你跟你们领导汇报一下,先把搪瓷厂封锁起来,暂时只许进不许出,把今天休假没在厂的人也勾出来,找到具体住址。 我印象中这家厂的在职人员数量并不多,这边不出意外的话辨认工作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今天下午肯定能搞定。 请你们协助的函随后会给送过去。” 社会局的很多工作必须公安配合,但必须形成正式文件,事态紧急的话哪怕是后补都可以。 “好,我知道了,我跟我们组长现在就去跟处长汇报。” “嗯,我们这边只要一辨认结束马上就给你们通报,先挂了。” “好” …… “就是他,没问题,绝对是他,看错了我把这对招子留下。” “滚一边去,我们要你眼睛干什么,你确定就是他?” “绝对没问题政府,肯定是他。” “那你再看看这个。” “呃……这……这……他们是双生子吧,长的真像。 政府你看,这个人叫侯二强,那个叫侯大强,这妥妥的亲兄弟。 我那天晚上见到的人肯定就是他们兄弟俩其中的一个。” 元月三十一号下午三点,搪瓷厂所有在职的干部职工资料就被送到了行动一处。 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直接就让孙三看着资料上的一寸免冠照片辨认起来。 搪瓷厂的职工人数并不多,才一百出头而已,要找的人很快就被孙三认了出来。 只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要找的人竟然还是比较少见的双生子。 不过几生子都无所谓了,反正都得带回来。 …… “二强,主任叫你出去一下。” “现在吗?” “对” “好” 当侯二强摘掉手套,刚走出车间,还没来得及跟站在车间大门外不远处的车间主任打招呼时,就被人从身后一个锁喉放翻在地。 紧跟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死死的压在地上,后背也是如此,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呃……呃……你们是谁?” 他挣扎的想反抗一下,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他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在压着自己,总之他觉得自己就是想动一根手指头都有些困难。 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人走到了他面前。 很快,一直压在他脑袋上的力道小了很多。 就在他刚想抬起头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抓住了,随着一股头皮的撕扯感传来,他的脑袋就被人拽着头发提溜了起来。 这下他终于看到刚才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是谁了。 可当他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后,瞳孔不由得就缩了缩,原本有些发红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很好,看你的脸色变化就知道你认出来我了,看样子我们没抓错人。” 站在侯二强身前,拽着他头发将他脑袋提溜起来的人正是李言诚。 当他看到这家伙那看到自己后就微微一变的脸色后,马上就轻舒了一口气。 没抓错人就好!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多出名,能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认出来。 在看到侯二强的脸色变化之前,李言诚的内心里可是十分忐忑的。 搞这么大阵仗如果搞错了那乐子可真就大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侯二强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完蛋了! 这时候他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看清楚了侯二强,我们是社会局的,为什么抓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所以也别喊什么冤了,趁着这会儿好好想想该怎么交代。 积极配合我们,可以少吃点苦。” 确定没抓错人,李言诚掏出工作证在侯二强眼前展示了一下。 然后松开了拽着这家伙头发的手,顺手在姓侯的衣服上擦了下。 头发上的头油够重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头了。 “带走” 站起身后,李言诚挥了下手,示意把人带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侯二强就被从地上拽了起来。 此时他的双手已经被拷在了身后。 被拽起来后侯二强这才发现厂区院子里站了很多人。 有厂里的领导、同事,大家都满脸惊异的看着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还有不少全副武装手持长枪的公安人员。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公安手中拿着一个黑布袋子走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就看到走过来的公安抬起了胳膊。 很快,他眼前就是一黑。 原来这个黑布袋是给他蒙头准备的。 此时李言诚已经走到了搪瓷厂厂长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感谢杜厂长的配合,人我们就带走了,回头我们会给你一个情况通报的。” “不用客气李科长,应该的,应该的。” 如果是面对公安,哪怕是市局的,这位杜厂长都敢拿乔一下多说两句,可面对社会局…… 还是算了吧,他可没胆子得罪这些人。 松开杜厂长的手,李言诚又走过去跟市局还有文崇分局过来的领导打了个招呼,便向车间大门那里走去。 在那里,有几个身着公安制服的人正蹲在那里看着地上的痕迹讨论着什么。 第三百七十五章 顺利 原来是他们在叫侯二强出来之前,就已经在车间厂房大门口撒了一层细灰,为的就是方便采集脚印,好在这里就进行比对。 以确定杀人现场和枪击案现场遗留下来的两种脚印,到底有没有这个侯二强的。 “李科长,基本可以确定,申文被杀案现场的脚印就是他的,今天他穿的鞋跟前天虽然不同,但足下的发力点几乎一模一样。” 看到李言诚过来,蹲在那里讨论的几人中一位年纪稍大些的站了起来。 “呼……” 听到这位公安系统足迹专家的话后,李言诚的心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谢谢张专家,麻烦您了。” “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这位张专家微笑着点点头,反手指了下正蹲在那里忙碌的几人。 “等我们把这里忙完回去后,我会给你们出一份正式的鉴定报告。” “好,张专家,那我就先走一步。” …… 侯二强的抓捕十分顺利。 另一边,在家的侯大强则是由苏孝同带人实施抓捕的。 原本这边的抓捕行动是打算交给公安局来负责的,毕竟人家也忙活了两天,不能到最后收网阶段把人家踢出去。 可一听说这兄弟二人极有可能是潜伏者,担心万一行动失败负不起这个责任,公安局的领导主动将这个提议给推了,表示只打配合就行。 既然如此,行动一处就当仁不让了。 其实抓捕侯大强的过程很简单,也十分顺利。 居委会的大爷负责叫门,等侯家的院儿门刚一打开,开门的侯大强就被埋伏在大门两侧的人给掀翻在地。 然后他的下场就跟他弟弟一样了。 不同的是,即便被几个人压在地上动弹不了,侯大强也表现的特别淡定,不像他弟弟还大喊大叫的。 非但如此,当被放翻在地后,他心里还变得轻松起来,甚至开口说道。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反抗,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交代。” 他的话让压着他的几名行动队员手下一顿,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大家就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这时苏孝同也蹲到他面前。 “侯大强” “是,是我,前天晚上公安医院门口的枪击案就是我做的,你们是公安还是社会局的。” “我们是社会局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苏孝同将自己的工作证亮到了被压在地上的侯大强面前。 看清楚工作证上的字后,侯大强表现得有些激动。 “苏处长,我一定配合伱们的工作,我只有一个要求,麻烦你们保护一下我老婆孩子还有我弟弟的妻子和孩子,求求你们了,我和我弟弟做的事情她们娘几个不知道,她们是无辜的。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交代,绝对不隐瞒,拜托你们一定保护她们的安全,千万不能让她们被人杀了。” “你是说她们会有生命危险?” “对,苏处长,我老婆在……” 侯大强马上将自己妻子和孩子,以及他弟弟二强的妻子和孩子上班的地方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来不及问原因,苏孝同知道,这家伙能这样说肯定有其道理。 便马上让人将地址都记录下来,并且火速联系机动人员前去把这几个人都带走。 “带上车” 安排完之后,苏孝同对押着侯大强的几人挥了下手。 “谢谢,谢谢苏处长,我一定配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部交代。” 知道妻子她们的生命有了保障,被押着向车那边走的侯大强忙不迭的感谢道。 早上刷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可能在现场留下了非常重要的职业识别线索后,就已经明白,这一次他们兄弟二人可能躲不过去了。 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思虑良久,他甚至都想到了去自首。 因为他很明白,想要保住妻儿的生命,唯一的途径就是跟社会局合作,尽快抓住那个组织在国内的其他潜伏者。 但谁又不惜命呢。 脑子里想明白了归想明白,真的让他付之行动,他感觉自己的腿重逾千斤,怎么都迈不出去自首的第一步。 其实他心中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公安说不定就发现不了,或者自己在现场根本就没留下煤渣。 另外他还有最担心的一点。 那就是他担心万一那个组织的人已经打入到社会局或者公安部门内部了,那自己去自首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么。 这样的话反而是害了妻儿她们。 这一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 现在他依然担心,可没办法,他只能赌了。 元月三十一日下午十六时许,制造一二九杀人、抢枪、枪击社会局工作人员的系列案件的两名案犯顺利被捕。 但留给苏孝同他们的工作还有很多。 …… 晚上七点多,当侯家兄弟二人亲眼看到自己的妻儿都被社会局带过来了,生命暂时无忧后,这两个人开始主动交代起来。 当天夜里十一点多,第一次案情汇总会召开,与会人员除了社会局行动一处的老许和苏孝同外,还有局里的主管领导,以及市公安局和部队总部下属三局的负责人。 一起横跨军地两方的案件随着侯家兄弟二人的落网徐徐拉开了帷幕。 而李言诚呢? 他已经回到罗家,洗漱完毕后,跟妻子说了没几句话便打起了呼噜。 从二十九号晚上八点多被枪击后到三十一号晚上十点多钟,他已经整整五十个小时未合眼了,虽然他有办法使自己迅速恢复精力。 但那种办法毕竟没有睡觉来的自然。 平时都是罗敏睡在丈夫的臂弯里,今天看着枕在自己胳膊上,睡得像个孩子似的爱人,她心中那股本就因为怀孕而生出的母爱更加泛滥起来。 看着自己男人即便睡着了,脸上依然存在的疲惫之色,她十分心疼的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低头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刚想自己往下再躺点睡觉时,忽然微微皱了皱眉头。 因为腹中的胎儿,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憋不住小便了,刚才上床前才去过卫生间,这躺了还没多长时间呢,又想去。 嗯,明天一定要问问妈妈,看这种情况正常不。 在心里一边想着,她缓缓的从李言诚头下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就压了这一会儿,她就感觉胳膊有些发麻,那自己之前整晚整晚的枕着他胳膊睡觉,他就没感觉的吗?真是个呆子! 看着因为自己抽出胳膊而有些不适的动了两下的丈夫,她嘴角泛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低头再度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这才轻手轻脚的转身下到床下。 穿好棉衣棉裤,刚走出屋子拉上门,主屋那边也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罗敏转头一看,是自己娘家妈,老太太也看到了出来的闺女。 “妈,您怎么还没睡?我爸也没睡呢?” 拉上门,罗敏往老太太那边走了过去。 “你爸你还不知道,哪有这个点睡觉的,你是上厕所吗?” “嗯,妈,我最近怎么越来越感觉到……” 听到女儿的问题,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正常的,很多孕妇通常都会出现憋不住尿的情况,尤其是有增加腹压的动作时,憋不住尿的情况会更加严重。 而且随着腹中胎儿生长发育,孩子在你肚子里住的那个房子逐渐增大,会使盆腔筋膜、韧带、肌肉过度牵拉,而减弱其支撑力,使盆底肌功能损伤。 同时膀胱因为和孩子所在的位置邻近,他越大就越压迫膀胱,就越会出现憋不住尿的症状,这属于生理现象。” “啊,妈您是说等肚子再大点会更严重吗?” “这没办法。” “那……那生完孩子以后能恢复吗?” “不一定,有的人确实恢复不了,即便产后也是这样,更有严重的人是根本就憋不住。 不敢搬重东西,不敢大笑,还有人都害怕咳嗽、打喷嚏,因为腹压一大可能就会直接湿了裤子。 这些现象背后的原因就是盆底肌松弛,盆底肌位于人体的骨盆底部。” 老太太一边给女儿解释着,一边伸手在她身上给她示意着。 “盆底肌是一大群肌肉,像一张‘吊网’一样,将这里的脏器兜住,从而维持这里那些器官的正常位置、形态和功能。 不止是生产,衰老同样会导致这张‘吊网’的弹性变差,很有可能就会出现大小便失禁,还会出现子宫、直肠脱垂等症状。” 看到女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 “怎么,听我说这些是不是后悔怀孕了?” 作为妇产领域的专家,老太太之前也搞过这方面的研究,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办法,能改善一下女人产后这种让人有些害羞,难以启齿的变化。 可时代的限制在这里,而且这才解放了多长时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研究出来的。 “怀孕我不后悔。”罗敏十分干脆的摇了摇头。 “我就是担心……担心以后会不会身上老是一股异味。” 自己的妈妈虽然是妇产领域的专家,但罗敏之前还真没关心过这些,现在听妈妈一讲才明白,为什么她经常会在一些女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身上闻到一些怪味。 “你可以问问大诚,他们中医……” 说到这里老太太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这个小女婿是西医,不是中医。 “妈您怎么不接着说了?他们中医怎么了?”罗敏有些好奇的追问道。 “哎,算了,就当大诚是中医吧,中医有一种锻炼的办法,是以前宫里的御医们搞出来让宫里那些女人锻炼用的。 我听那些老中医聊过,效果肯定有,但特别麻烦,关键是不太方便一个男的给女的教,其中有些动作在教的时候确实是有些……” 老太太又停了下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讲那些听上去就有些惊世骇俗的动作。 现在人们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保守到什么地步呢,男女结婚了不知道该怎么同房的都时有发生,尤其是偏远地区。 其实早在清末的时候,当时的政府就有明文规定,初中教材里应该有类似于生理卫生的课程,像什么呼吸、消化系统都讲,但却缺少了生殖系统。 民国时期也基本上是这样,就算有这个课程,书上写的也是非常笼统。 等到解放后更是反复无常,这一批学生手中的书里还有关于那部分内容的介绍,下一届学生手中的书里却都已经删除了这部分内容,等到建国十五年才算是全面恢复。 但是,紧跟着到了建国十七年,连人教出版社都没了,教科书成了各省市自行出版。 多数生理卫生教科书体系混乱,其中关于生殖系统的内容安排差异非常大,有的全面介绍,有的则完全忽略不收。 其实伍老爷子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和支持对青少年的那方面的教育工作。 他老人家在建国十四年三月的全国卫生科技规划会议期间就曾明确指示,一定要把青春期的卫生知识教给男女青少年、普及那方面的卫生知识,要把它当作一件大事来抓。 随后,建国十四年五月颁布的《全日制中学生物教学大纲(草案)》,对那部分的内容规定就十分详尽。 但是,但可是…… 教科书上虽然有了,这还得有人教才行啊,可这个时期因为传统思想作祟,人们提起那个都是羞于讲、不敢讲。 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大大方方的讲这方面的内容,几乎都是一言代过,有的甚至连一言都没有,只说让学生自己看。 在家里,家长更不会跟自己的孩子去讲这些内容。 这也造成了孩子们对这方面知识的懵懂无知。 都不说别人家了,老太太都是妇产领域的专家,对着自己已经结婚怀孕的女儿,有些话都羞于讲出口。 她没讲,罗敏自己意会了,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没再继续说什么,上了个卫生间后就颠颠的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她刚才光想着自己娘家妈是妇产科的大夫,所以才想着要问她,却忽略了自己男人可是个全科大夫,还是非常厉害那种,放着他不问,还真是舍近求远了。 …… 夜深人静,有人已经入睡,有人忙于工作,还有人因为刚得到的消息而失眠了。 站在窗前,平时一天也难得抽一两根烟的中年男人,自半个小时前收到了那个消息后,已经站在这里接连抽了三根烟。 任务失败,自己手下控制的最强的两把利剑一同被抓,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除掉那个李言诚算是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是元旦后才临时接到的一个新任务,本就没有什么把握,失败了也无伤大雅。 可另外一个已经筹备了两年的任务,因为具体执行人被抓而缺失了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这着实让他有些伤脑筋。 执行人被抓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他辛苦布置了两年的行动计划,很有可能就此被社会局的人察觉。 如果被察觉,社会局的人肯定就会展开调查。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计划就真的那么天衣无缝,不会被人家查到。 如果被查到,那就表示自己的任务彻底失败,自己这两年来付出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而自己想远走高飞的打算从此将变得遥遥无期。 至于说会不会被社会局的人查到头上来,他到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打一开始,他就非常的小心谨慎,从来都没露过面。 他相信,在京市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唉…… 中年男人看着外边茫茫黑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月初接到暗杀李言诚的任务,他就知道可能要坏菜,社会局的人是那么简单的吗?说杀就杀。 哪怕他手下那把最利的剑接受过专业训练。 果不其然,他的担忧成真。 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让他有些头疼。 当第四支烟快吸完的时候,他终于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 他现在没法去做什么,多做多错,只能等,等社会局那边出招之后,他再见招拆招了。 低头看了眼手中还未抽完的烟,自己还从未一次性抽这么多,感觉着嘴里的苦涩,已经难受的咽喉,他伸手将那半支烟捻灭在了烟灰缸里。 端起旁边的茶杯连喝了好几口茶水,这才压下了那股想吐的感觉。 既然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的心思便又转到了元旦后新接的那个暗杀任务。 他有些不明白,上边为什么要杀那个叫李言诚的年轻人,还让尽可能的搜集一下这个人的详细资料。 搜集资料这个就别想了,他可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去看一个社会局一线科长的详细资料。 暗杀…… 这个任务还要继续吗? 如果继续,又该安排谁呢? 将自己现在还能控制的那些人从头到尾的又想了一遍,发现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 算了,明天通过暗语给那边拍电报,还是让他们另请高明吧。 不,最好还是劝劝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别再节外生枝了。 嗯,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他伸手按灭了旁边的台灯,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大诚,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二月一号清晨,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 所以尽管已经七点钟了,李言诚和罗敏也依然没有起床,二人赖在床上抱着对方。 听到问的问题后,他搂着妻子的胳膊不由得紧了紧。 是他疏忽了,这件事情他应该早想到的才对。 “有办法,我现在就教你一个动作,动作很简单,但贵在坚持,每天都要做。” 抽出搂着妻子的胳膊,李言诚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现在就可以做?”听到丈夫的话后,罗敏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嗯,动作很简单的,来你躺平,这样……如果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做得正确,可以把自己的手指洗干净以后放到下面,手指能感觉到这里边收紧,就说明训练的肌肉正确。 这种方法不一定非得躺着,平常在任何姿态,站着、坐着都可以,但如果你感觉到腰酸背痛,那就说明训练的小肌肉不正确。” 李言诚讲的是凯格尔运动,其实就是收缩盆底肌(提肛运动)。 这个运动他本来也不知道,是他上一世听他那个前妻讲的。 他前妻不但做这个凯格尔运动,还要给里边放置那种哑铃,怎么说呢,效果确实有,还非常不错,但就是要持之以恒。 “就这么简单?” 这个运动是个人都能听明白该怎么做,罗敏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男人。 “就这么简单啊,这玩意难就难在坚持,它是一个长时间的运动,你每次收紧十秒钟,然后放松十秒,就这样反复十来次,这算一组,每天早中晚都要做一组,一直坚持做。” “能有效果吗?” “只要坚持,肯定有效果。” “大诚,如果……如果没什么效果,你以后不能嫌弃我。”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是我老婆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尽管放心,这个运动你坚持做着,等你生完孩子以后我还有其他方法。” “真的?” “真的” “那你刚才说的这个方法能教给其他人不?” “当然可以啊,这又不是什么独门绝技,谁学都行,我跟你说,做这个运动还可以……” 讲到这里,李言诚低下头凑到妻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唰 丈夫在耳边说的话让罗敏的俏脸瞬间就变得通红,她从被窝里抽出胳膊拍了下自己男人的后背。 “你说什么呢你,羞死人了。” “啧……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增加夫妻间的情趣,俩人都舒服。”李言诚嘿嘿笑着重新躺好,伸手将妻子搂到了怀里。 “咦,你别说了。”罗敏的俏脸此时已经是红的鲜艳欲滴,她将脑袋埋在丈夫的怀中,就像只鸵鸟般。 尽管孩子都怀上了,尽管各种各样让她害羞不已的姿势都试过了,可让她说这种事情她还是说不出口。 第三百七十六章 工作问题 “老刘,我承认李言诚同志的针灸治疗癌症法确实有效果,但我想知道的是,他的这种方法能推广吗? 不对,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先不提他的针灸术,就单说他利用针灸治疗癌症的这种方法,别人有没有可能学会?” 尽管是星期天休息,但因为今天出那十五位癌症患者的新一期检查报告,项目组的三位副组长,分别是总院中医科主任刘长顺,内科主任王元显,外科主任宋师耀三人还是来到了单位。 在仔细看完检查报告后,外科的宋主任讲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虑。 对于怎么治疗,他早就没有了任何看法,疗效就在这里放着呢,不是用嘴吹出来的,这点他不得不服,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患者都是他们挑的,检查是在他们医院做的,这其中不存在作假的可能性。 他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这种治疗方法别人能不能学会。 中医大夫这么多,只他们医院中医方面的专家就不少,要说这些人医术不好,打死他都不信。 针灸也确实是中医的一种治病手段,他虽然不懂,但也没少见,对其原理也大概清楚。 可这么多医术高超,传承有序的专家,都没任何一个人知道那个年轻人使用的针灸术,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近一个月了,还没有谁学会点皮毛。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种针灸术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奥妙,或者说根本不是谁能轻易学会的。 如果说这种方法根本没人能学会,那他们搞这个项目组就没任何意义,因为完全就是那个年轻人一个人的舞台,他们几个所谓的组长副组长无非就是个打杂的。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就会建议停止这个项目组。 “学,肯定是能学会,这点我可以保证,但也确实不是随便谁都能学会。 这么说吧师耀主任,针灸确实是我们中医常用的一种治疗手段,但李言诚同志所使用的针灸术应该算是在中医这个大项中,重新开辟了一条路。 他的治病理念跟我们这些中医大夫所学习的理念都完全不同,我们讲的是调理,讲的是气血调和,阴阳平衡,其病自去,而他侧重的是治病。 就相当于是哪儿疼治哪儿,哪个部位出问题了就治那个地方。 你甚至可以将他看成和你们西医一样,实际上他确实是名西医大夫,只是治病时用的是看似中医手段,但核心思想还是你们那一套。” 听到这里,那位宋主任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到了他这个级别,这个地位,心中没有什么中西医之争,也没有什么到底哪个好的那种偏执想法。 但一个国家级的大型项目该由谁来主导,他还是想争一争的。 可现在刘主任一句话把他的话直接给堵到嘴里说不出来了。 是啊,那个年轻人确实就是名西医大夫,最起码卫生系统内部注册的就是这个。 还拥有相当于中级职称的技术等级,谁也不能否认人家西医大夫的身份。 只是…… 宋主任觉得自己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赶脚。 一旁的内科王主任笑了笑,他明白宋主任的想法,同时也有自己的打算。 沉吟一番后,王主任说道:“老刘,你说有没有可能将那位李科长调到咱们总院来?”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马上就要上副院长了,他需要为整个医院考虑,目光要放长远,要盯全局,而不是只计较自己科室的得失。 “当然有!”刘主任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马上就点了点头。 “你可以试着让院长找咱们总后领导,跟总参的孙副总说说,孙副总是罗家的亲家,和安全委的方委员关系也特别好,方委员又是社会局的上级领导。 他如果同意,而罗老也能点头的话,我相信这件事儿基本上就成了。 而且我觉得罗老应该会非常乐意这样做,这几天发生在那位李科长身上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不考虑别的,只为自家闺女着想,罗老肯定也会答应。” 听完刘主任的话,王主任微微皱了下眉头。 跨系统调动确实麻烦,可他也没想到竟然要这么麻烦,需要惊动那么多位大佬。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这时外科的老宋开口了:“老王,这位李科长可不止是社会局一个科长这么简单,他还是安全委的审讯专家,想把他调离现在的工作岗位,必须经过安全委。” “这我知道,可是兼职不就可以了么,那位孙副总不也是安全委的常务委员,三局的很多工作也需要向安全委汇报,经过同意才能开展。 把李科长调到三局不就可以了,然后到咱们这儿兼职,这也没出安全委这个大圈子啊。” “这样有区别吗?不都得惊动那么多人。”听完王主任说的内容,刘长顺呆了片刻,他觉得这没什么区别啊。 “不不不,老刘你没想明白。”宋主任摆了摆手。 “老王说的这个办法比直接把人调到咱们这里简单了一些,因为人没出安全委的范围,相对来说遇到的阻力肯定会少一些。” 大家都是端谁的碗就替谁想,总院的三个主任在商量是否能把李言诚调到他们这里的时候,无独有偶,社会局的钟局和管副局长也在商量这件事儿。 不同的是,他们商量的是怎么才能把人留下来,保护好。 接连两次针对李言诚的暗杀,而且还是因为不同的原因,这让他们必须要重视起来,尤其是这次的侯家兄弟,牵扯出来的竟然是潜伏者,背后是外部势力。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李言诚掌握的那种特殊审讯方法已经被外边人也得知了。 现在的问题是,侯家兄弟被捕后虽然非常配合,交代的很爽快,但他们俩人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给那个组织效力的。 也根本不知道上线到底是谁,这些年只是因为顾忌妻儿的人身安全才甘愿为之效命。 现在这俩人是抓了,但接下来的问题也随之而来,那个上线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而且这兄弟二人分别执行的还是两个任务。 哥哥侯大强执行的是暗杀李言诚的任务,这个任务是元旦过后才接的。 侯二强这个任务倒是接的早了,都能追溯到近两年前,他的任务是搜集一些材料,这也是他不停的在鬼市活动的根本原因。 有些需要他搜集的材料只能是通过这种私下里的渠道才能搞到手,比如说白糖。 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他总共物色了七个人帮他搜集所需的东西,而这七个人现在无一幸免。 …… 让我们先将视线放到钟局和已经被任命为常务副局长的管军身上。 因为侯家兄弟交代的痛快,一桩看似普通的枪击社会局工作人员的案件,却又牵扯出了隐藏更深的潜伏案。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个隐秘的组织从两年前就开始的计划具体是要干什么,只从侯二强搜集的部分材料能看出来,似乎是想搞爆破类的破坏。 但既然已经清楚了在京市有这么一个潜伏组织,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抽丝剥茧的调查。 两位局长现在首先需要考虑的是下属的人身安全问题。 如果真的被外部势力,在京市这个地方,将下属暗杀成功,那他们这些当领导的就可以去集体守海岛了。 所以,不管是处于关心爱护下属,还是为了自己脑袋上的那顶帽子,他们都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已经有人想把言诚同志调出咱们局了。” 两位局长也是刚从一处回来,进到局长办公室后,钟局挥了挥手示意跟进来的秘书先退下,他亲自给管副局长倒了杯水,二人在沙发那里坐了下来。 接过管局递来的烟点上后,钟局没有继续说案子上的事情,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李言诚的身上。 刚准备就手中火柴点烟的管局闻言手下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皮看了眼钟局,等点上烟后问道。 “谁想把人调到哪里去?” “调到哪里都有可能,用人家的话说就是,咱们单位没办法为一名优秀的专业人才提供人身安全保障。” 管局皱了皱眉头。 这话可就非常严重了,有点杀人诛心的味道。 不等他说什么,钟局继续说道:“其实怎么说呢,这话不好听,背后的意思也很明显,但我们还真无力反驳什么。 我们都清楚,让言诚同志继续在一线做事并不合适,无论是他那种特殊的审讯方法,还是他的医术,都应该安排他在二线岗位上发光发热,只在必要的时候支持一线工作。 那种特殊审讯技能也应该只在特别重大紧急的案件中使用,这样一方面可以保证一线人员不产生依赖心理,二来也可以保证不发生非必要的危险。 以他的专业技能来说,如果真的牺牲在某一次行动中,真的有些可惜,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可我们做领导的应该充分考虑。 还有第三点,那就是他的医术,之前我们虽然也知道他的医术蛮高明的,治好了很多同志身上多年的顽疾,包括我的。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的医术竟然高明到连保健组的专家们也要请教的程度。 在之前那个孟兰,以及刚过世的白老身上可见一斑,更别提他现在参与的那个国家级的癌症病研究项目。 老管你可能没注意过,这个项目说是部队总院主导的,但其实真正动手给那些癌症患者治疗的就是言诚同志一个人,而项目组其他人研究的是他的医术,他的那种治疗方法。” 管副局长这下是真的呆住了。 李言诚参加了总院主导的项目组他知道,这是有正式文件的,可项目组的具体情况他就不清楚了。 现在一听是他们这位李科长给患者治病,其他人只是研究他的治疗方法,可不直接傻了么。 就连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烟掉到地上都没反应过来。 “言……言诚同志的医术这么厉害的?” “确实就是这么厉害。”钟局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下掉在地上的烟,管局这才反应过来,弯腰将烟捡了起来。 钟局这边继续说道:“我跟部队总院分管行政工作的姚副院长昨天中午聊了一会儿,这是他亲口跟我讲的。 老管,我是这样想的啊,你琢磨一下看把言诚同志这样调整行不行。” “你说。” “将他调到局里的卫生室来。” “以后当专职大夫吗?” “对” “可是……老钟,这相当于将言诚同志降职了,咱们卫生室的大夫没有行政级别,只有技术等级。 他现在的实职是一处的科长,行政等级十三级,享受的可是正团级的待遇,就这样调整过来,不说他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其他同志也会有看法的。” 管副局长这话说的没错,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犯错误了,职务都是向上走的,这忽然把人一撸到底,得有个明确的说法才行。 否则就算当事人不吭声,其他人也会炸圈,毕竟这关系到每一个基层干部的切身利益。 “是我没说清,卫生室属于后勤处管理,志义任处长后,后勤现在不是还缺一个副处长么,老孔前两天还找我商量说希望尽快将人员配齐。” 老孔叫孔继承,是社会局分管后勤和装备的副局长。 “你的意思是让言诚调整过来当后勤的副处长,然后兼上卫生室大夫。”这下管副局长算是听懂了。 “我是这个想法,但还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钟局说的大家,指的是局班子里其他成员。 任命一个副处长,他们局内部就可以决定,这种人事任命,其实他自己就能一言而决,但那样做显得有些不尊重人,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矛盾。 有的时候,该讲民主的时候必须讲。 “那如果让言诚同志当后勤的副处长,要不要在处里分管其他工作?” 后勤的工作比较杂,像食堂,卫生室,单位车辆的管理和维修,局机关大院和家属院的水、电、卫生等等。 后勤处的编制一共是一正三副四位处长,之前的处长叫吕川,这次调整后已经去办公室当主任了。 而现任处长杨志义是从副处长升上来的,还有一位副处长调到二处担任副处长。 后勤处这半个来越就只有一正一副两位处长,整天忙的是脚打后脑勺,走路都是用跑的。 分管的孔副局长已经不止一次跟钟局建议召开班子会议,在会上讨论一下将人员配齐。 可钟局那会儿担任局长的命令还没正式宣布,他那里会犯那种错误,这才拖了下来。 随后他的任职命令虽然宣布了,但接连几件事情的发生又耽误下来,这一拖就拖到了二月。 眼瞅着就要过年,也是时候将一些暂缺的中层岗位补齐了。 否则人心惶惶,春节期间还指不定生出什么幺蛾子呢。 “除了卫生室之外当然还要有分管工作,又不是调他过来享受的,不过我现在有些为难的也在这里。 首先就是他参与的那个项目,还有,他同时还是委里的审讯专家,如果别的地方碰到硬骨头,届时肯定需要他去支援。 那么他分管的工作又该怎么办,交接还是不交接?”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有心给个实职,担心耽误正常工作,给个虚职吧,又害怕寒了人心。 管副局长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过了没多大会儿,他便抬起头看着钟局说道:“要不我们征求一下当事人自己的意见吧,他万一不想离开一线呢?” “不,这次将他从一线撤下来是必须的。”钟局摇了摇头:“这也是总部领导的意思。” 说到这里钟局停了一下,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等放下杯子后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是方老亲自跟我谈的。 具体原因领导没讲的特别清楚,只是稍微提了点,应该是跟言诚同志现在参与的那个项目组有关。” “你的意思是,这个什么癌症病研究组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没错,成立这个研究组应该还有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我不知道你仔细看那份文件没,我指的是第二份文件。 这个项目成国家级的之后,组长和常务副可是上边亲自挂帅,光这一点就让人马虎不得,所以,这里边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原因在其中。 当然啦,个中原因也不用深究,如果不是言诚同志是咱们局的人,这文件你我是想看也看不到。 我想说的就是,将他撤下一线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由不得他拒绝,但关于具体安排到哪个岗位,倒是可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 而与此同时,罗家,罗老爷子此时也正在和李言诚谈他的工作问题。 撤下一线吗? 老丈杆子的话让李言诚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其实还真的不太想离开一线,也许是上一世平铺直叙的工作做的时间太长,也许是每个男人都有的英雄梦,他喜欢这份紧张刺激的工作,每次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都使他深深着迷。 就像二十九号晚上的枪击事件,当时枪响后他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可老丈杆子说的也有道理。 现在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去做,而且也不是让自己彻底脱离社会局,只是调整到一个二线岗位而已。 见他在低头沉思,罗老爷子没有着急说什么,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女婿,老爷子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他也没想到,一个仅仅只是享受正团级待遇的干部,竟然会让老方亲自来找自己谈,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关心过这个级别的干部安排问题了,毕竟他身边的秘书都比这个级别高。 “爸,如果要给我调整到二线岗位,那具体是什么岗位方叔跟您说了吗?” 就在这时,李言诚抬起了头,眼中一片清明。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也别矫情了。 都说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还是听从组织安排吧。 “这个你方叔没说,你们局里的具体人事安排他不会插手的,如果不是你,他也不可能操这份心。” 也对哦! 老丈人的话让李言诚笑了笑,他点点头说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好,言诚,我的意思是借着这个机会你刚好沉下心来一段时间,把精力多投入到项目组,社会局这边他们如果有需要,肯定就会找你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还准备明天跟总院那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继续接收更多的患者。” 非常好!老爷子十分满意的看着对面的小女婿。 他从来没有控制孩子们的想法,没想过要指点他们的人生。 有时偶尔说一些,只是想让孩子们少走些弯路而已,并不是说非要让他们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这一点罗婷就完全不能理解,每次只要谈到她和郭松山的工作,她就会变得炸毛,就仿佛是老爷子想控制她的人生,安排她和她丈夫的一切。 就例如刚才。 罗婷今天和丈夫一起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本来在客厅里一家人聊的好好的,老爷子也只是关心了一下他们两口子的工作,结果她直接就给老爷子怼了回去。 罗老那叫一个气啊,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叫上小女婿进书房,谈起了他的工作问题。 对于工作和生活,李言诚也有自己的坚持,但他也不会随便驳了长辈的好意,而是会认真听取他们的意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说他是圆滑也好,怎么也罢,这只是他自己的处世哲学。 此时在客厅里老太太也正在教育自己的大女儿。 “婷婷,妈不想多说什么,只想问问你,你自己的孩子,你以后准备怎么教育。” 老太太伸手指了下正围在小姨和小婶身边玩的两个孩子。 “是不是你也希望他们长大后像你这样,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耐烦的怼回去,还是说等他们长大了,你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不插手参与他们生活和工作中的任何事情。” 第三百七十七章 线索? “婷婷,你如果真是这样想的,那就当妈妈什么都没说,可你如果不是这样想的,你也想将自己在生活和工作中的一些经验传授给你自己的孩子。 那我就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刚才那样对你爸爸到底对不对。 你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你爸爸只是想关心一下你们就抱有那么大的成见,好像什么事情都要跟他作对。” 老太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罗婷坐在那里没有吭声,妈妈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 看着大女儿脸上一闪而逝的懊悔神情,老太太抿着嘴笑了笑,她转头看向小女儿和小儿媳,等她们二人也看过来后,向她们使了个眼色。 然后便起身拉着外孙和外孙女跟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二楼走去,将一楼客厅留给了两个女儿和儿媳。 让她们姑嫂三人去聊聊吧。 主屋外房檐下,罗扬和大妹夫郭松山俩人正坐在这里吞云吐雾。 “松山,你知道咱爸刚才叫言诚跟他一起进书房干什么去了吗?” “呃……我不知道。” 郭松山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对仅仅见过三四次面的这个连襟一点也不熟悉,只知道在社会局工作,还是什么预审科的科长。 虽然他不清楚预审科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在他看来,一个大夫能不到三十岁就在这种单位当上科长,想来应该也是人家领导看老丈人的面子。 他可是听妻子提起过,社会局总部的领导是眼前这位二哥的干爹。 仿佛是能猜到他心中所想的一般,罗扬笑着问道:“松山,二十九号晚上发生了一件大案子你听说没?” “听……听说了,我听同事说好像是有人在公安医院大门口对一名民警开枪。” 罗扬这跳跃性很大的问题让郭松山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他才说出了自己听到的消息。 “差不多吧,不过凶手开枪打的那个人不是什么民警,而是言诚。” “啊?” 唰一下,郭松山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 枪,他并不陌生,这年头,无论男女谁还没开过几枪了,几乎都接受过军事训练,全民皆兵不是随便说的。 当然啦,他们打靶用的那都是长枪,而且只能对着靶子打。 对人开枪,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哪怕只是用枪指着别人,这都是严格禁止的。 被别人用枪指着,甚至开枪,他更没有那个经历。 都不用被别人拿枪指着,只要想想他都觉得自己腿肚子在打转。 现在听说那个连襟被人开枪打,怎么能不令他惊讶万分。 “坐坐坐,别那么吃惊,又不是第一次。” “还不是第一次?”罗扬嘴里说出来的话让郭松山的眼珠子差点都掉到地上。 “松山,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言诚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拿命换来的,没有任何一个领导看任何人的面子而提拔他。 你可能不太清楚,言诚在建国十四年的时候就加入组织了,那时候他二十一岁。 他是建国十九年七月调到社会局工作的,到现在也才一年半,可你知道嘛,这一年半他立了一次一等功,两次二等功,真正意义上拿命换的。 他亲手在歹徒手中制止了两次爆炸,一次被人开枪,子弹是擦着他大腿根过去的,几次出任务都是危险至极。 所以你说,他用命换来的这个科长职务到底值不值?不对,我还说错了,他现在是享受正团级待遇的科长。 你扪心自问,换成你你能做到吗?反正我是不行,我佩服这小子。” “他……他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拼命?”郭松山依旧是一脸的震惊。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没见过几面的连襟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是啊,他为什么那么拼命,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罗扬挑了挑眉头。 “现在回到第一个问题,我爸,你岳父叫言诚过去干什么?” 不等郭松山说话,罗扬就自问自答的接着说道:“要给言诚调整工作岗位。” “调整工作岗位?” “对,具体什么原因老爷子没告诉我,只说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他全身心的投入。 当然,我相信老爷子也有担心言诚会出事的想法,否则他基本上不会过多参与儿女的工作和生活。 松山,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回去后劝劝婷婷,不要老觉得老爷子会干涉你们,他只是想关心你们而已。” 闻言,郭松山苦笑着说道:“其实婷婷在家里说的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过来后又成了那样。 我知道了二哥,回去我会多跟她聊聊的。”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苏孝同家里也有,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考虑家里那本难念的经。 他此刻正坐在处里后院审讯室中,对侯大强展开了被捕后的第二次审讯。 “侯大强,你接到上线下达的那个暗杀任务命令上,有没有交代过如果任务失败或者暴露,就让你想办法自杀,不能被活捉的命令?” ??? 听到苏孝同问的问题,侯大强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的摇摇头。 “政府,我没有接到过这种命令。” “你弟弟那里据你所知有没有这种命令?” “呃……应该也没有吧,我反正从没听他提起过。” 侯家兄弟二人虽然对彼此的任务十分了解,还会互相帮忙,可他们接任务的时候确实是分开的。 而且接任务的那个秘密信箱还不同,甚至他们都不清楚两个人的上线是否为同一人。 他们收到的任务单虽然都是手写的,但那上边的字迹却完全不同。 也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字迹同样的难看,就像是一个刚学写字的孩子写出来的,让人勉强能认出来写的什么字而已。 他们兄弟二人曾经也将任务单特意留下核对过。 他们发现,不止是他们两个人分别收到的任务单字迹不同,就是他们自己每次收到的都不同。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完全就是防备他们。 侯家兄弟二人也不是没想过查清上线到底是谁,毕竟被别人以妻儿的生命威胁做事儿,搁谁身上都不会舒服。 可查来查去的不但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反而是被那个上线给察觉了。 当有一天侯大强的儿子从口袋里无意中发现了一颗子弹后。 侯家兄弟二人就知道,他们背地里的小动作被人家发现了。 从那之后,这俩人就收起了小心思,虽然还是不情不愿,但为了妻儿的安全,只能这样被控制着。 苏孝同今天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就是想看看侯家兄弟背后的上线也好,组织也好,到底是为什么要杀李言诚。 侯大强的回答让他有些失望。 这兄弟二人虽然没有收到让自杀的命令,可这也不代表那个组织或者上线就不知道言诚掌握的那种特殊本事。 很有可能是他们清楚这兄弟二人并没有掌握什么其他机密事项,不会给那个组织在国内的其他潜伏者带来威胁,所以被抓了也无所谓。 呼…… 苏孝同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侯家兄弟二人虽然被抓了,但这起刚漏出了一点苗头的案件也进入了死胡同。 他们现在虽然知道有人正在打着搞破坏的主意,但具体要在哪里搞破坏还不得而知,搞什么样的破坏也仅仅只能凭侯二强搜集的那些材料来猜测。 京市看似不大,实则不小,重要地点,重要项目,重点人物太多。 想做好万无一失的防备工作,那几乎不可能,何况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已经准备了两年的计划到底要什么时候实施,又是在哪里实施。 对方想针对的目标如果不在京市怎么办? 这点根据昨晚上他们的分析是非常有可能的。 “苏……苏处长……” 就在苏孝同陷入沉思中的时候,侯大强忽然开口了。 “嗯?” 听到他叫自己,苏孝同撩起眼皮看了过去,看到他正在舔嘴唇,便转头跟一旁的看守说道。 “二虎,给他倒杯水让他喝。” “是” “谢谢苏处长,谢谢苏处长。” 从昨天下午被抓到现在,仅仅只喝了一小杯水,侯大强早就是又渴又饿,现在听到能喝口水,忙不迭的感谢道。 苏孝同向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不在意的摆了下手问道:“你叫我是想说什么吗?” 说话间,看守二虎已经端了杯温水走了进来,见状,他抬手示意侯大强先喝,喝完水再说。 在二虎的帮助下,早就渴急了的侯大强咕咚咕咚的将一大搪瓷缸子的水一口气喝完,还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苏处长……”喝完水后,他没等苏孝同再问,就主动说道。 “半夜里您让我休息的时候我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你回忆起什么了?” 苏孝同一下就来了精神,要说想找到那个神秘上线的线索,最大的希望只能是在侯家兄弟二人身上。 仅仅靠他们自己调查碰运气,那还不定要碰到什么时候去呢。 现在听到侯大强的话,他马上就意识到,这家伙应该是想起什么来了。 于是便起身走了过去,从口袋掏出烟给姓侯的嘴里塞了一根,并且划着火柴帮着点上。 侯大强狠狠的吸了两口,因为手被束缚在特制的椅子上不能动,他将叼在嘴里的烟转到嘴角,用牙咬着烟开口说道。 “虽然到现在我们也不清楚我和我弟弟到底是不是一个上线,但通过这次的暗杀任务让我能确定的是,我现在这个上线,跟我之前的那个上线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 苏孝同弯下腰伸出双手撑在侯大强所坐的那把特制椅子前的挡板上,双眼紧紧的盯着他问道。 “因为我之前的那个上线他对我很了解,而这次下达暗杀任务的这个上线对我的一些情况却不是很了解。” “你说详细一点。” “这次他给我布置暗杀任务的时候,在留言中曾特意点明说,让我最好抽时间想办法练下枪法,用枪执行这个任务,不要再下毒。 说暗杀目标是个大夫,下毒很可能会被识破,而且因为身份问题也不好近距离接触,可能根本就找不到机会下毒。 问题是,我最擅长的就是枪法,对于毒我虽然不是一窍不通,但让我自己配毒药我是肯定配不来的。” “既然你自己配不来毒药,那你和你弟弟杀那五个人的时候下的毒是哪儿来的?” 苏孝同抓住他昨天交代的问题跟今天所说不一样的地方问道。 “那是以前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就是因为不够用了,所以才有两个人是我弟弟亲自动的手。” “你就是觉得他对你本身枪法就高明这件事情不了解,所以判定这次布置任务的这个上线跟以前的不是同一个人?” “对”侯大强点了点头。 “以前那个上线给我布置任务的时候如果是想让我用枪,就根本什么都不会说,而如果是想让我悄无声息的将目标除掉,比如说下毒,他就会把毒药给准备好。 而看到毒药我也就明白他的意思,这算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吧。”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次的暗杀任务根本就不是你所效力的那个组织下达的,而是被别人钻了空子?” 苏孝同想到了那个叫管景明的不但给谭光明脑袋上种了一片绿色大草原,还利用从姓谭的老婆嘴里得到的秘密,来了个一石二鸟,栽赃陷害。 差点就让他得手了。 “苏处长,这基本不可能,您忘了,昨晚我就交代过,我们用来通信的信箱并不固定,那个上线下次要用哪个秘密信箱,都是上一次留言时告诉我。 所以,除非是他自己主动告诉别人的,否则一般情况下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听他这样一说,苏孝同也想起来了,应该说侯家兄弟跟那个神秘上线之间的联系方法还是比较可靠的。 这也确实基本就排除了被外人利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如此…… “侯大强,我记得你昨天交代的时候说过,不算这次的暗杀任务,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接到过任务了。” “没错” 侯家兄弟二人是双生子,两家也住在同一个院子,但他们二人每次接任务都是分别接取自己的任务,只是两个人会互相帮助。 侯大强接到的任务基本都是暗杀类的,而他弟弟接到的任务多是搜集材料、信息之类的。 这也是那个上线根据他们各自的长处来分配的任务。 换上线? 苏孝同感觉有些奇怪。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这种潜伏组织是很少进行更换上线这种操作的。 因为彼此间经常配合,互相熟悉,忽然换一个人的话,很可能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哪怕就像侯家兄弟这样,根本不知道上线是谁,但因为一直配合,派过来的任务就会很适合。 这种潜伏组织能长期潜伏下来,旗下的每一个人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只要不是不得已暴露了,没人会想着故意整谁。 想到这里,苏孝同转身走到桌前,伸手拿起记录员面前的记录本,翻到昨天侯大强交代的那里仔细的看了起来。 “你上一次领到任务是去年三月?” “是” “也就是说,从上一次任务过后,到这个任务之前,这期间你的上线很有可能换了一个人。” “我觉得应该是。” “你和你弟弟你们两个把之前接到的任务单都销毁了吗?” “那玩意留着是祸害,所以我们一般都是看完就销毁。” “你说那个任务单上的字写的特别难看,就像是刚学写字的人写的,你能写出来几个字让我看看不?” “呃……苏处长,我还真学不来人家那字,跟狗爪子在地上随便划拉出来的似的,不好学。” 又继续询问了几个问题侯,苏孝同安排看守给侯大强去食堂弄点饭过来吃后,离开了这间审讯室,来到隔壁关押侯二强的地方。 再一个小时后,他从那间审讯室出来,眉头依然是紧锁着。 从配合度来看,这兄弟二人应该是没什么隐瞒,但他们提供的有用的消息也真的很少很少。 如果还找不到什么线索的话,这个案件是真的要走进死胡同里了。 回到中院自己的办公室,苏孝同下意识的翻看着手中的记录本,似乎是想将记录本上记录的每一个字都扣烂嚼碎了分析。 建国二十年三月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到今年元旦再接任务感觉上线换人了。 而这个神秘上线对李言诚的行动轨迹又比较熟悉。 为什么要换人? 苏孝同相信,没有特殊原因的话,肯定不会轻易换人。 那是什么样的特殊原因让他们不得不换人呢? 原来那个上线因为工作问题离开京市了? 这算是一个原因,他在以前的案件中就碰到过这种问题。 或者说,原来那个上线突发疾病死亡了? 不,刚想到这里他就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因为后接手的这个人能主动联系上侯大强,就说明他是从老上线口中得知的联系方法。 这样的话,老上线就不可能是突发疾病暴毙,缓缓的病死倒是有可能。 这也算是一个原因吧。 苏孝同在纸上写下了两条更换上线的原因。 那么还有没有呢? 忽然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他又想到了一个原因。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老上线已经被抓了? 去年他们可是抓捕了不少人潜伏者的,这些人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被用特殊审讯方法审讯过。 而且,就算是用特殊审讯方法审讯过的那些人,也很有可能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家伙身上还背的有其他事情,所以就没问。 他们没问,那些家伙当然不会主动交代。 尤其是在特殊审讯方法的控制下,被控制的人只会回答提问的问题,而不会多说其他的一个字。 去年他们先后破获了逃到港岛的陈家,以及围绕淀海仪器厂的好几起案件,这其中抓捕的罪犯海了去啦。 而那些人被抓捕的时间正好就是去年三月之后。 嘶! 苏孝同感到有些牙疼的咧了咧嘴。 那些人都已经被判刑了,不算国内其他地方的,只是京市就有近百号人。 其中被判死刑的有十几个,还有十年以上的重刑犯已经被送到东北农场的。 这…… 要是真如他猜测般那个老上线是那次被抓进来的,而又被打靶了或者送到东北那边的农场去了,这该咋整? 查! 不管怎么着,这都是一点线索,必须要查,哪怕做的是无用功。 苏孝同捏了捏拳头! “叮铃铃”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苏孝同。” “呵呵,我想你就在办公室,等着,我马上过来。” 电话里传来了李言诚的声音。 “哎哎哎” “怎么了?” “今天不是让你休息呢么。” “想杀我的人还没抓到,我哪有心思休息。” “可是你过来也没用啊!侯家兄弟这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们真的不知道上线是谁?要不要我来问问?” “你问也一样,这次我还是比较肯定的,这兄弟俩应该是没隐瞒什么。 他们比我们还想抓住那个上线。” “呼……”电话那头的李言诚沉默了一下。 “其他什么线索也没有吗?” “能交代的他们已经配合的交代完了。 这兄弟俩是死定了,他们如果不想回头他们的妻儿也被那个人送下去陪他们的话,肯定不会在最后关头还帮那个上线,买什么意义。 言诚,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陪陪小敏,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行吧,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过去了,明天上班了我们再聊。” “嗯,你安心呆家里,别想那么多了。” “好” “挂了”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李言诚耸了耸肩膀,既然不让去那就不去了呗,今天好好陪老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又一个? 另一边的苏孝同挂掉电话后轻嘘一口气,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他要过去跟处长汇报一下自己刚才的猜测。 要不要查?怎么查?得商量个章程出来。 老许当然同意调查一下。 就算这并不是什么线索,只能说是个猜测,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只能先查查看了。 于是乎,安排侦查科的人去法院调档案,看看去年那批人被判刑后都送到哪里的农场去了。 然后发协查通报给农场,请农场的干警帮忙再给审讯一次,发现有问题的给他们通报回来,这边就会派人过去。 这项工作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结束的,一个正月能做完都算是快的,没办法,京市周边的监狱农场他们可以亲自派人过去提审,距离远的也只能等了。 二月一号下午,就在一处开始忙活起这个不是线索的线索时,李言诚在罗家也接到了管局打来的电话。 “言诚同志,我是管军。” “管局您好。” “给你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有事情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管局,您指示。” 征求意见? 听到电话那头管副局长的话后,李言诚挑了挑眉头,什么事情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不是指示,是真的征求你的意见,早上钟局找我聊了下接下来该给你调整到哪个工作岗位上。 言诚同志,想必你应该也清楚,你确实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留在一线工作了,调整岗位势在必行,这一方面是我们希望你能沉寂一段时间,保护你的安全。 第二就是你参与的那个研究项目非常重要,如果继续在一线工作,这两项工作将来肯定会发生冲突,时间上不方便协调。 总部领导也说了,希望以后你的工作重心能向那个研究组倾斜,所以这次对你的岗位调整遵循的一个原则就是,尽量不让你在其他方面投入太多的精力。 毕竟你还是委里的审讯专家,说不定哪天哪里就需要你去支援,如果再安排其他太繁杂的工作,肯定还会带来不小的影响。 所以……” 这下李言诚听明白了,局里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调整他的工作。 他现在是一处下属的实职科长,调整到二线岗位,最起码也得给个局里某处室的科长干,甚至上调成为副处长。 可这样的职位都会有大量的本职工作要做,局领导是担心他会因为其他两项工作耽误了局里的正常工作。 “管局,我记得档案室赵副主任就要退休了。” 李言诚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给自己讨了个职位。 他这话让电话那头的管副局长沉默了好一会儿。 早上在跟钟局商量的时候,不是没有提到这个岗位,档案室虽然管理着众多机密档案,但依然不能改变其是社会局最不起眼的一个处室的境地。 这里就是一个养老兼安置部分家属的部门。 所以早上他和钟局讨论的时候虽然也提到这个岗位了,但也就是随口一提。 将一个还不满三十岁,大有前途,背景深厚的一线实职科长调整到这个岗位来,就算档案室的副主任相当于副处长,他们俩也不敢这样做。 可现在当事人自己提出来了,那就不一样了。 而且实话实说,这个岗位对于李言诚目前来说确实挺适合,职位不低,工作又没多少,刚好可以满足他需要忙其他事情的需求。 “言诚同志,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局里会充分考虑你的意见。” “谢谢领导!” …… 建国二十一年二月四号,星期三,立春,农历己酉年腊月廿八 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科长李言诚调任局档案室,担任副主任一职。 行政等级不变,依然还是十三级,等级工资一百五十五元五角,岗位工资较之前的十元再加五元,目前总共一百七十元五角。 当这份文件下发到全局各处室的时候,带来的轰动着实是不小的。 一则惊讶于竟然将一位一线的实职科长调到二线最末尾的处室去工作。 第二就是又出现了一位年仅二十八岁的副处长,不过比起去年苏孝同同样是这个岁数就被提拔为一处副处长来说还是差了点。 而在早上局里宣布完命令后,李言诚已经来到位于局机关大院里的档案室上任了。 档案室在大院的后院,跟保卫处在一起,现任主任是原二处处长洪定国,两位副主任分别是谢光明和赵宝泉。 不过姓赵的这位副主任因为即将退休,现在已经被免去职务,退居二线,只等跟李言诚交接完工作就基本上不会再来单位了。 洪定国前年因为下属的拖累,被免去二处处长职务,最后调查清楚他确实没有从事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最终他只是承担了领导管理责任,被调整到档案室来当主任。 行政级别虽然没变,但相较于二处的重要地位,档案室主任一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这次社会局领导班子调整,洪定国才是最有希望被提拔为副局长的那个人。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年轻的李言诚,洪主任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前年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自己才落到了这般田地。 不过他对李言诚倒也没什么其他心思,他这样又不是人家陷害的。 相反,真要说起来,他还得感谢人家,出事的下属如果不是被提前发现,将来还不定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要是那样,他需要承担的责任可能更大,被一撸到底,甚至定个失职罪都不是不可能。 那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言诚同志,欢迎你来到档案室工作,调整你过来的原因领导跟我也讲了,宝泉主任原本的分管工作是借阅、复制、传递以及销毁。 鉴于你的特殊性,我和光明主任商量了一下,将借阅、复制、传递这三项工作由他承担起来,把他手中原本负责的保管工作划给你。 这样你以后的分管工作就保管和销毁,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对档案室的工作内容李言诚还是知道一点的,上一世他们财务部门也有自己的档案室,负责保管财务档案。 不同的是,那时候基本都是在电脑上操作,查询、调档之类看的都是电子版。 如果到了要查纸质版档案那一步,一般都表示事态严重了,来查的人都是纪检监察部门的。 现在可没有电子版那一说,全部都是纸质版,而且因为社会局保管、留存、备份的各种机密档案种类非常多,再加上时代的局限性,以及各种辅助装备的落后。 档案室的工作还是非常繁忙,并且看上去有些混乱。 调到这里工作,虽然领导更多的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岗位来安顿李言诚,但对于他本人来说,还是想在这个岗位上做出些成绩来的。 调整原有的分管工作,他当然没问题。 借阅、复制、传递这三项工作,复杂且繁忙,虽然身为副处长不用亲自动手做什么,自有对应的各科工作人员操作,但该他签的字可是一个都少不了。 总不能回头他在总院那边忙着项目组的事情,这边有需要他签字的了,让工作人员拿着相关手续去满世界的找他吧。 相对来说,保管及销毁这两项并不是实时性特别强的工作,交到他手中倒是刚好。 看得出来,洪主任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主任,如果光明主任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好”洪定国笑着点点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见状,李言诚忙起身伸出双手握了上去。 “言诚同志,希望以后我们精诚合作,干好本职工作,希望你的到来能给我们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也希望你能尽快融入到档案室这个大家庭中,尽快适应新的工作岗位。” “请主任放心。”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在洪定国的带领下,李言诚先跟副主任谢广智见了个面,又和档案室下属各科转了一圈,算是正式在档案室亮相。 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他和档案室的人早就熟识,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一遍。 就这样,距离春节前两天,李言诚奔赴新的工作岗位,也踏上了新的征程。 …… 北河省宁河茶淀 这里坐落着一座隶属于京市公安局管理的监狱农场。 这里也是国内第一座劳动改造型监狱农场,由政务院批准,创建于建国二年,场址确定在茶淀及周边的约20万亩盐碱地。 这座农场在建场第一年便开垦出了7000余亩盐碱荒滩,挖水渠、洗盐碱,种水稻,并陆续接收犯人2200余名。 创造了当年开荒、当年生产、当年收获的历史记录,从此形成了国家统购统销,监狱自给自足的收支模式。 京市附近,刑期十年以内的潜伏者基本都关押在这里。 刑期再重的,很多则是被送到了位于东北乃至大西北的农场。 为了能尽管取得关键性的突破,尽管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一了,苏孝同还是带着人来到农场,找去年三月后被判刑的那些潜伏者谈话。 直接提审,想从这些人嘴里问出来什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如果愿意主动交代,早在去年被捕时就交代了。 能选择隐瞒下来,那就是自知罪孽深重,一旦被发现了可能就会被敲脑袋。 而且这些人因为长期从事潜伏工作,很多人在潜伏前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有自己的一套反审讯手段。 来硬的,效果肯定不会太好,而采取谈话的方式,说不定就能取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来。 提审也好,谈话也罢,其实主要还是观察这些人的表情,通过他们面部表情的变化,大概确定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说谎,或者说隐瞒什么。 年纪最大的六十多岁,最小的二十来岁,这些年岁小的一般都是被收买的。 谈话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每个人都是半个小时左右,截止到目前还剩三人未谈话的情况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报告” “进来” 很快,下一个人就被带进了会议室。 这次被带进来的是个女犯人,叫樊春妮,今年三十五岁,被捕前是文崇区某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根据她所做的事情,带来的损失大小,被法院判刑七年。 她是被潜伏者勾引,盗拍她那个在某工程指挥部工作的丈夫手中的一些保密资料,当然啦,现在是她前夫。 惯例,进来后先是关心了一下她的生活以及思想状态,然后才切入正题。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这次的谈话依然无果。 苏孝同吐出吸进嘴里的烟,冲农场看守摆了下手,示意她们可以把人带下去了。 “苏处,这样的谈话我感觉根本就起不到什么效果,对侯家兄弟二人身后的上线,咱们是两眼一抹黑,高矮胖瘦,多大岁数,是男是女,这些统统都不了解。 就这样跟瞎猫等着碰死耗子似的,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嘛。” “唉……”苏孝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样谈话大概率最终是白跑一趟,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 “报告” 就在他刚想开口安抚一下被他大过年的还提溜来加班的下属时,会议室门口又传来报告声。 转头看去,门口喊报告的人是刚押着樊春妮出去的一名女干警。 “进来,有什么事儿吗?” “苏处长,是樊春妮,我们刚带她出去,她忽然说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要向你们反应。” “你把她带进来吧。” “是” 看着再度被带进来的樊春妮,苏孝同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想反应什么?” “政府,从被抓到现在也快一年了,被判刑来到这里后,我一直都在深刻反省自己前些年所做的那些错误事情。 因为回忆的多,也想起来了一些当初在交代罪行的时候忘掉的事情。” “哦?看样子你是又回忆出其他细节了,说说吧。” 樊春妮的话让苏孝同提起了一些兴趣。 查不到现在手中案件的线索,如果能查出来其他的,也算聊胜于无吧。 在他旁边负责记录的侦查员和孙河此时也打起了精神。 “政府,我被捕时你们曾经问过我知道不知道陶大川到底是在为谁服务,我当时的回答是不知道。” 她口中说的陶大川,就是勾引她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那个潜伏者。 此人是去年少有的在抓捕时因为开枪拘捕,而被当场击毙的。 虽然因为在他家里搜出了大量证据证明了其潜伏者的身份,并且还通过那些证据找到了樊春妮,以及另外一个他控制的下线。 但可惜的是,始终都没能搞清楚他服务的组织到底是哪个。 当时把他牵扯出来,是李言诚那个前老丈人陈耀宗交代出来的,不过他也很肯定这个陶大川不是他们陈家效力的那个组织的人。 而之所以不是服务的一个组织,陈耀宗却还能知道这个陶大川,是因为姓陶的四八年参加少年临训班的时候,他给当过一段时间的教官。 当事人死了,最想查清楚的却没能得到答案,当时参与抓捕行动的人那叫一个懊恼。 现在樊春妮又提到了陶大川,并且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回忆起来了一些什么。 那会儿抓捕到她之后,因为她和另外一个姓陶的下线都对背后服务的那个组织一问三不知,李言诚还专门在她俩身上使用了特殊审讯方法。 她们两个姓陶的下线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苏孝同的眼睛一下子就冒出了精光。 如果真能查出来一点其他的东西,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确实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但跟你们想知道的究竟是不是一回事儿我也说不清。”樊春妮点了点头。 “没关系,你把你想起来的说出来就可以,我们会自行分辨。” “我……我就是……就是无意中想起来……有一次我给陶大川送偷抄下来的资料的时候,他……他没让我走,要跟我……跟我那啥……” 即便知道来对面这几位对自己曾经的那点破事儿什么都知道,但讲起这段往事,樊春妮还是会不好意思,满脸通红。 毕竟,自己做过的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 “事后,我感觉到他好像是心中有事儿,状……状态不佳,就问他怎么了,他当时可能是还没回过神吧,顺嘴说了句那些丑国佬太难伺候了,要了这个资料,还想要那个资料,玛德,他们怎么不自己来搞,当那玩意那么好搞吗! 说完这句后他好像是反应过来了,等我再追问他什么丑国佬的时候,他要么就闭嘴不言,要么就顾左右而言他。 后来时间长了我把这事儿也就忘了。” 丑国佬?! 樊春妮嘴里说出来的话让苏孝同他们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苏孝同。 去年去港岛秘密抓捕陈家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丑国通过某些手段在国内有受他们控制的人。 但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东岛遗留下来的,丑国c处只是控制了东岛,从而间接的控制了不少国内的潜伏者。 可这些潜伏者却不清楚。 但陶大川当时能那样说,就证明他是知道丑国佬的,知道自己是为谁服务的。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自打去年从陈耀宗和那个死去的花旗客户经理维诺德*布林嘴里得知,丑国c处也在私下里搞小动作,并且还另外扶持了几个组织后,社会局就一直没有掉以轻心过。 可后来潜伏者是抓了不少,却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自己服务的组织到底是属于哪里。 今天樊春妮讲出来的这个,还真是给了他们个意外之喜,也是他们第一次在国内听到有人提起丑国佬。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因为陶大川已经死了,他就是掌握了再多的秘密,现在也无从得知了。 “你还回忆起其他的什么了吗?” “别的再没有了。”樊春妮摇了摇头。 “对于陶大川究竟是怎么跟他身后的人联系的,你一点也不清楚吗?” “政府,这个我真不知道,他从来不会告诉我这些。” 其实苏孝同也就是顺嘴一问,之前李言诚是问过的,这个女人并没有说谎。 “好吧,樊春妮,你刚才反应的这件事儿很重要,下去以后希望你在接受改造的同时,也能再好好的回忆回忆,看看还有没有类似这种聊天时无意间提到的一些事情。 等我们查证后,只要真的对我们破案起到了作用,我们会向法院转交你的立功表现,适当的时候,该给你减刑肯定会减刑的。” “谢谢政府,谢谢政府,我一定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去。”樊春妮有些激动的说着感谢的话。 不是为了争取减刑,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些。 “嗯,带下去吧。” 苏孝同点点头,跟看守摆了下手。 “苏处,她提供的这个消息意义好像不大啊。” 看着樊春妮被带出会议室后,一旁的孙河开口说道。 “怎么不大,这说明目前在国内确实有被丑国佬直接控制的潜伏者,陶大川是死了,可他的上线还没暴露。 这个上线到底控制了几个像陶大川这样的人咱们无从得知,这些人是在京市还是说其他城市也有,咱们也不清楚。 但就像侯家兄弟一样,终归是知道了有这么回事儿,咱们就要开始高度重视了,老孙……” “到” “回去后把陶大川案件的卷宗再调出来,咱们从头再捋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线索。” “是” 呼…… 苏孝同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侯家兄弟的上线还没查到什么眉目,又出来了一个目前状态差不多的案件。 都成了无头案,唉……又要忙起来了。 言诚如果没调走就好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苏孝同的脑海中一下又浮现出了李言诚的身影。 第三百七十九章 计划 和大年初一还要加班去提审犯人的苏孝同不同,新扎副处长李言诚同志,此时正在家里乐呵呵的过着自己魂穿过来后,第一个有家人的春节。 白天他和妻子一起在罗家过的,下午吃完晚饭后才从那边回来,明天早上起来后他们会先去把罗婷一家四口接上,然后再一起回罗家。 今天晚上二十号院就剩下了后院的金家和李家,前院老赵一家还有后院的范春梅和吕军民一家三口,都回去跟老人一起过年了。 老赵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往年带着家人初一早上过去,晚上就回来了,结果今年要在那边住,也不知道他父母那边能不能住的下。 金智海一家今天没去邢立华家,明天早上才过去呢,小宁宁当然也会跟着一起,今天白天整个院子里就他们一家留守。 等李言诚和罗敏晚上回来,金家三口人就过主屋来了,至于宁宁,这个孩子王刚才吃完晚饭就又带着胡同里的孩子窜到哪里去玩了。 小成鹏已经一岁四个月了,正是满地乱出溜的时候,前两天听到鞭炮声还会害怕,尤其是昨晚上大家都聚到一起放。 那劈里啪啦的声音给这小家伙吓的一个劲往他妈妈怀里钻,今天也好了,对外边传进来的零星炮声一点反应也没,追着家里那只猫到处乱跑,他妈妈追在屁股后面累完了。 “哎呦我的儿子啊,你要给妈妈累死啊。” 小家伙终于跑累了,坐到邢立华怀里,抱着奶瓶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来,这瓶奶喝完这小家伙就该睡觉了。 罗敏坐在一旁,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个小不点,抬起一只手在自己隆起的腹部轻轻的抚摸着,透过小成鹏,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要降生的儿子。 “你呀,别乐呵的太早,等生下来你就知道有多麻烦,等烦的时候你都恨不得能再给他塞回去。 在你身上,最起码你吃他吃,你睡他睡,等生下来,你困的要死他开始闹,开始饿,开始又拉又尿。” 看到罗敏脸上的表情,邢立华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一盆凉水给泼了过去,一边说着,她伸出手指头在正喝奶的小家伙脑门上还戳了一下。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小成鹏被妈妈戳了一下后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干净明亮,没有一丝杂质的大眼睛,咔吧咔吧的看看妈妈,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干妈,吐出嘴里的奶嘴,哦哦哦的说了起来。 这小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吝啬,意思是让妈妈和干妈也喝,给两个妈妈高兴坏了,将脑袋凑过去做了个样子,顺便再在小成鹏的脸蛋上香了一下。 “这下你不说孩子烦了吧,咱家鹏鹏多懂事儿的。” “哈,也就这点成就感了。”邢立华脸上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不过你到时候肯定不会太累,你家大诚会照顾孩子,现在又调到二线工作,以后肯定不会再那么忙了,将来能帮你在家照顾孩子,你就可以省事儿的多。” 罗敏笑了笑没作声。 她非常清楚她男人为什么会被调整到二线工作,所以说后边会不会真的清闲下来那是完全说不准的事情,搞不好还会别以前更忙。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会全力支持自己丈夫的工作,将家里照顾好,等回头孩子生下来了也会将孩子照顾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就非常清楚自己以后会面对什么,所以他忙也好,清闲也罢,哪怕是带来了那么多未知的危险,她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无怨无悔,并且为自己选的那个男人感到骄傲。 于此同时,主屋外的屋檐下,李言诚和金智海二人一人手中夹着一根烟坐在这里,也谈论起了工作问题。 “大诚,你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档案室,二线再没其他部门了吗?在档案室就算干副主任又能怎么样,这对你今后的发展十分不利啊。” 今年没有大年三十,二十九过来就到了初一,李言诚和罗敏俩人是昨天中午才从罗家回来的,年货早就备好了也无所谓。 他俩回来后就跟金家一起准备起了年夜饭,金智海也是昨天早上才知道自己这个发小竟然调到了局里的档案室担任副主任去了。 职务级别虽然升了一级,但那个部门的含权量以及今后的发展,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本来昨天他就打算问呢,一忙起来准备年夜饭,后边又包饺子,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刚才二人从屋里出来抽烟说到案子上,他才又想起来。 “有什么利不利的,服从命令听指挥,哪里需要哪里钻,怎么我还能跟组织讨价还价不成?” 李言诚笑呵呵的说道。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你觉得我会信你这鬼话吗?”金智海斜楞着眼睛瞟了眼自己的发小。 如果是以前,对这话他可能还会相信,可现在嘛,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我只是不当那个科长了而已,依然还是委里的审讯专家,在哪个部门干又有什么区别,而且这次调整主要还是因为我在部队总院参与的那个项目。” 李言诚给自己的好兄弟大概讲了一下这次调整工作岗位的目的,这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项。 讲完后,他又讲话题重新转移回了刚才之前谈论的案子上。 “智海,你刚才说剩下那几个人在鬼市的轨迹都已经固定了?” 他口中所说的剩下的那几个人,就是侯家兄弟案件中,帮侯二强做事,但现在都已经全部死亡了的那七个人。 除去台丰化工厂保卫干部申文以及台丰军用被服厂职工米广智是明确知道被谋杀的,立案调查后基本情况已经掌握的比较清楚了。 其他五个人因为是服用了某种比较特殊的毒药,死状跟心脏病比较像。 所以当时他们的家属虽然对他们的死亡有些怀疑,但因为医院说是死于心脏病,家属也就只能是按照病死对待,也没人说是报警还是怎么,最终火化下葬了事。 这样一来,这五人的死亡就一直被隐瞒了下来,直到这次侯家兄弟被抓,侯二强才自己交代出来。 而此时距离第一个被他毒死的人都已经过去一年了。 现在是侯家兄弟虽然被抓了,但首先就是幕后指使还没有搞清楚,然后就是他交代出来的这些事情也都要一一落实。 于是,调查的事情被一分为三,社会局、公安、孙艺娟所属的部队三局各领了一部分展开了详细的调查。 公安这边首先需要确定的就是那五个人的事情。 因为侯二强已经主动交代了,调查起来还是比较快的,仅仅三天就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固定了。”金智海点了点头:“侯二强交代的那些基本都落实了,呵呵,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那五个人的家属,原本病死的亲人,现在竟然成了潜伏者的帮凶。” 说到这里,他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是啊,谁能接受,成为潜伏者的帮凶,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他们是死了,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以后该怎么办,他们的父母、妻儿以后又该怎么生活。 他们以后怎么生活,怎么面对街坊邻居朋友的目光,李言诚这会儿可顾不上考虑,他只想知道有没有查到其他什么不一样的情况。 “查到其他线索没?” “没有。”金智海收起了心中对那五个人家属的一丝同情,摇摇头说道:“从这两天调查走访后得到的情况来看,侯二强交代的还是比较全面的,并没有隐瞒什么,那五个人确实是只为他做事。 后边还剩了一点没有彻底落实完,但估计跟前边已经调查清楚的那部分应该差不多。 大诚,一处那边也再没有发现其他什么线索吗?” “没有啊,孝同倒是有个猜测,不过他那个猜测调查起来比较麻烦,一时半会儿的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短时间内就要看三局那边对那几个秘密信箱的调查会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他所说的秘密信箱,就是那个神秘上线跟侯家兄弟联系时使用的信箱。 总共有六个,分布在文崇、台丰和阳朝三个区。 侯家兄弟被抓,那个神秘上线肯定已经知道。 所以这六个信箱不用说也应该是被废弃了。 调查它们就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得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个调查工作在孙艺娟那里,三天过去了还没有什么消息,估计也很难查出来什么。 这下轮到李言诚惆怅了。 针对他的暗杀行动,虽然执行者现在是被抓了,可下命令的那个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下一次的暗杀又是什么时候来,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鬼知道什么时候会爆。 所以对这个案件的进展他非常关心。 可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就让人感到万分头疼了。 “对了大诚,侯家兄弟的家属那边是真的一点情况都不了解吗?” 不等李言诚说话,金智海就又继续说道:“如果是别人不知道我还能理解,可作为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妻子也一点都不知道,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还有侯大强那个大儿子,今年都十九了,工作也都三年了,他对他爹和他二叔做的事情也一点都不知道吗? 如果他们真的都什么也不知道,那我只能说他们对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父亲也太不关心了,感觉上这不像是一个健康的家庭氛围。” “不能说不知道。”李言诚摆了摆手解释道:“侯家那五个孩子先不说,那两个女人虽然不清楚她们的男人到底在外边做什么,但是知道没干什么好事儿。 这点她们自己也承认,并不像侯家兄弟二人所说的毫不知情,她们家的开销与收入严重不符,这要是敢说不知情,那把她们都送去坐牢一点也不冤。” 侯家兄弟二人共有五个孩子。 侯大强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十九岁、十七岁,都已经有工作了。 侯二强是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其中两个闺女是双生子,他的大儿子只比他哥家的老大小几个月,两个闺女比他哥家的老二小一岁,也都已经工作了。 也就是说,侯家总共九口人,全部都有班上。 五个孩子以及二强的媳妇儿,这六份工作全部都是用钱买来的,要说没问题,鬼都不信。 好在这兄弟二人知道收敛,虽然买工作,但不挑,什么工作都行。 所以他们这一大家子的工作都很普通,男人的基本都是体力活,女人的虽然能轻松点,但也谈不上多好。 就这样也特别显眼,曾经就有人因为嫉妒举报过,还不止一次,也有人过来调查过,但最终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之所以那几次的调查没有什么结果,那是因为侯家兄弟使用了“钞”能力。 而这次随着兄弟二人落网,那几位被糖衣炮弹击中的家伙,自然而然也被监委的工作人员请去喝茶了。 如果不是他们的不负责任,侯家的异状早就暴露出来了,也不可能让他们逍遥这么久。 现在金智海讲到了侯家兄弟的妻儿,李言诚的心思也就转到了目前被看管在局招待所的那几个人身上。 除了那天侯二强是他带人过去抓的之外,这次的审讯工作他完全没有参与,只是后来看了下审讯记录。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去见见那几位,不是对同事们不放心,只是单纯的想见见她们。 可再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他就又有些吃不准局领导会不会批准。 唉……等初四再说吧。 现在过春节虽然没有假,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说到底,春节也是华夏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各单位还是会尽量的调整,安排好值班人员,能让休息的尽量都让休息。 其实今年的情况相较于前两年都好多了,虽然还是没法贴春联,但最起码今年的鞭炮声响亮了许多。 不像前两年那样,就连小孩子放鞭炮都要注意。 想到这里,李言诚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根据他上一世在父母那里听到的,在网上看到的,从今年开始,社会上的大环境慢慢的就会好起来。 往后,更多的刀光剑影,明枪暗箭都只会出现在上边。 想到上边,他就又想到了老丈杆子,未来几年的日子可不好过,还是得想办法提醒一下。 很快,他脑袋里又浮现出那个委员会,想到了罗扬跟他说的那个委员会的监察主任赵致远想见他聊聊。 具体聊什么,他也不清楚,毕竟这人他压根都不认识,以前甚至都没听说过,但该见还是得见一下。 唉…… 春节后需要做的事情还不少啊。 他将手中的烟蒂捻灭在烟灰缸中,抬头望了眼夜空,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吧,更希望这些破事儿都尽快结束。 …… 他在这边一边发着感慨一边望着夜空,身旁有兄弟,屋里有娇妻,而就在距离他这里不算远的地方同样有个人也正在望着夜空。 不同的是,此人因为要值班而身在办公室,他的身旁并没有兄弟,也没有娇妻,只有紧锁的眉头。 站在窗边看着夜空,听着外边传来的鞭炮声,许久过后,这个中年男人悠悠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子。 当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张信纸上时,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上边竟然不同意他的建议,强硬要求必须除掉那个年轻人,并且还将这个任务的重要程度跟他正在进行中的那个任务列为同等。 可到底为什么要除掉那个年轻人上边又没讲,只说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去完成这项任务。 也就是说,正月里必须落实。 干了这么多年的潜伏者,只要能完成任务,一条人命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甚至还没他需要的一份材料来的重要。 可问题是,这个任务他该找谁去做。 去年社会局接连几次大行动,不但他的搭档损失在行动中,二人暗中控制的好几个下属也被扫了进去。 可以说,在用人方面他现在正处于捉襟见肘的阶段。 上边从其他城市调派过来的那几个人,让他们干些其他事情还可以,可如果让他们去执行暗杀任务,那就相当于是肉包子打狗。 中年男人有些烦躁的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难不成真得自己亲自动手了吗? 社会局几次大行动他都安然无恙的躲过,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只是因为他的谨慎。 正是因为他够谨慎,在侯家兄弟二人被捕前,他敢打赌社会局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存在。 可也是因为执行暗杀任务,让他手中最锋利的那两把剑给折了,不但如此,他相信此时他已经进入了社会局的视线中。 不是他这个人被发现了,而是他一直偷偷做的事情被发现了。 呼…… 接下来该怎么办?真的要亲自去执行这个暗杀任务吗? 自己不去的话让谁去呢? 要求上边给自己再派一个行动高手,自己提供信息,让他去执行? 刚想到这里他就自嘲的笑了笑。 呵呵,上边如果真能派人过来执行这个任务,那就不会给他来这么一个措词严厉的消息了。 去年的大行动让他所在的这个组织损失惨重,不止是京市小组,其他几个小组也是如此,更有甚者是被连根拔起的。 他很清楚,上边再想重建这种潜伏小组,需要花费的金钱和时间都是海量的,他怀疑那些人有没有这个耐心。 去年社会局为什么会那么精准的清楚掉国内那么多潜伏者组织,这其中的原因一直都是他想搞清楚的。 他问过上边,上边只是含含糊糊的告诉他是因为有人被抓后交代出来的。 可他觉得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有人被抓,就算交代的再干净,影响的范围也极其有限,不可能发生这种全国各地同时被清除的事情来。 他更愿意相信的是组织内部高层某个人交代出去的。 摇摇头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他的思绪又转到了暗杀任务上。 亲自动手,对他来说,目前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可该怎么动手?还有,上次侯大强为什么会失败? 他有些懊恼的握了握拳头,早知道这个任务躲不过去,那天就应该通过秘密信箱将事情的整个过程问清楚的。 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身边有暗中的警卫人员,还是说其本身就是行动高手。 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处理方法。 该怎么行动呢? “邦邦邦……” 他站在办公桌旁边,一边思考着行动计划,右手食指一边无意识的在桌上缓缓的敲击着。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外边路边不知道谁放了一鞭炮仗,响声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这鞭炮声让他忽然眼前一亮,嘴里轻声嘀咕道:“炸!” “啪” 他右手打了个响指,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对啊,材料他现在又不缺,可以炸啊!自己怎么钻进牛角尖啦,光想着怎么近距离暗杀,上边又没要求他必须怎么杀,只要求把人除掉就行。 既然这样,那就把动静搞大点,炸了他去球。” 自言自语的话音刚落,他就又有些懊恼的挥了下拳头,如果能早点相通这点就好了。 之前如果给侯家兄弟提供点炸药,让把那家伙炸了,可能也就不会损失那两员非常好使的行动高手,他也不至于在需要用人之际却无人可用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多想也无益,他将手中刚抽了几口的烟直接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然后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去,拉开抽屉取出几张纸,再伸手从笔筒中拿出一支铅笔,开始在纸上写行动计划。 这是他的习惯,每次执行任务,无论大小,他都会列出详细的计划,并且还要有备用计划,以及分析清楚可能会面临的一些问题。 他相信天道酬勤。 第三百八十章 仓库 同样是大年初一的晚上,远在城西区社会局的招待所,侯家除了那兄弟二人之外,他们的妻儿七人都暂时被分别看管在这里。 虽然七个人都在这里,并且都在同一层,但却不能见面,一人一个房间,不能随意从屋内出来,吃饭喝水都会有人给送到屋内。 也不会让他们在房间里无所事事,语录、报纸都有,同时还给他们发的有纸笔,要求他们写出知道的侯大强和二强兄弟俩做的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知道,没什么写的也无所谓,抄语录,抄报纸都可以,反正每天得写满一张纸。 从三十一号夜里被带到这里,到今天二月六号,已经过去六天了。 除了刚开始三天有人来询问他们一些事情外,后边这三天都只能见到来送饭送开水的那个人。 每天只能呆在整个只有几平米大的房间内,虽然有报纸看,还有抄写的任务,但时间长了,正常人都会焦躁不安。 更何况现在还是过春节期间,别人都是一家团圆,他们家不但父亲被抓了,剩下的人虽然同处在一层楼,却也不能见面。 终于,今天先是侯二强那对双胞胎女儿中的一个打开门闹的要去见她妈妈,随后侯大强家的老二也打开门跟着开始闹,再然后其他人也纷纷出来闹。 不过,也就闹了那么几分钟而已,在这里值班的保卫处一个组长告诉他们,要么乖乖的各进各的房间,关好门安安静静的呆在里边,要么就给他们换个地方关押。 并且告诉他们别忘了,他们并不是无辜的,因为这些年他们享受了他们各自丈夫(父亲),通过违法犯罪获得的金钱而带来的优渥生活。 如果他们觉得这里住的太舒服,那么有的是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可以供他们暂住。 就这样,这位组长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这娘几个都给打发回去了,这层楼再度安静了下来。 可其中一个人的表现却引起了保卫处值班组长马宏达的注意。 这个人就是侯大强的大儿子,侯福元。 刚才闹腾的时候,侯家七口人都打开了各自的房间门,这里边有个顺序,侯福元是最后一个开门出来的,他的表现也很随意,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在看戏一般。 要知道,闹事儿的几个人不是他妈,就是他二婶,要么就是他弟弟和堂弟堂妹,可他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太冷静了。 马宏达能理解那几个闹腾的,他非常清楚,以罪犯家属的身份被隔离审查关在这里,那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所以有时候闹一闹,只要不过分,他们也是默许的。 就像刚才,等他们都闹了三五分钟了,处在同一楼层值班室里的马宏达才慢悠悠的出来,就是给他们一点发泄情绪的时间,免得真把人给关疯了。 可那个才十九岁的侯福元…… 冷静的有些不像是这个岁数的人。 回到值班室里的马宏达在琢磨了半天,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沓这几天侯家众人抄写的东西,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得出来,不管是侯家兄弟的妻子,还是那几个孩子,他们这几天的心情都非常的不稳定,这一点从字迹上就能看出来。 不过,这里边要除掉那个侯福元。 这个侯家第二代的老大,字写得虽然不好看,但却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似乎十分平静。 看着手中侯家众人抄的东西,马宏达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放下那沓纸,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卢处,我是马宏达,有些事情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接电话的是保卫处的值班领导卢明玉副处长。 “什么事儿马组长。” “是这样的,刚才侯家这几个人闹腾了一会儿,但我发现侯大强的大儿子侯福元这小子,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 紧跟着,他就将自己刚才观察发现的讲了一遍,又将从抄写东西的字迹上发现的也讲了出来。 “卢处,我觉得,要么这小子天生就是这种特别沉稳,处事不惊的人,要么就是他早就料到有今天,对于该怎么应付调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个人感觉,他应该是属于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就算是天生就处事不惊的人,我不相信他在自己至亲的亲人因为犯罪被抓还是死罪的时候,仍然能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马组长。”听马宏达讲完后,电话那头的卢明玉开口说道。 “你是想说,侯福元这小子其实对他爸和他二叔做的事情是知道的,甚至还有可能也参与了,或者说帮着隐瞒了什么。 现在发生的事情,本就在他们预计当中,所以这小子才能这么沉稳。” “没错卢处,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我觉得咱们应该再一次审讯侯福元,撬开他的嘴。 现在侯家兄弟案件已经进入了死胡同,说不定这小子手中就掌握了一些关键的线索。” 提到审讯侯福元,电话那头的卢明玉沉默了一会儿。 “马组长,这样吧,你把那小子先带到后院咱们审讯室来,我给处长打电话请示一下。” “好的卢处。” …… 大年初一夜里九点多,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 因为明天都要去老丈人家得早起的缘故,金智海抱着睡着了的儿子,跟妻子一起回到了自己家。 而在外边带着胡同里的小伙伴疯玩了一天的宁宁,此时也因为累的不行,已经从外边回来在自己屋里呼哈大睡了。 主屋西耳房,李言诚和罗敏二人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一个靠在床头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另一个平躺在那里认真的做着凯格尔运动。 “大诚” “嗯?” 做完十组运动后,罗敏就哧溜一下钻进了自己男人的怀里。 听到妻子叫自己,李言诚将手中的书扣到床头柜上,伸手将她向上抱了抱,低头在她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我二哥这段时间联系他的那些朋友也一直在查暗杀你的事情,他跟你说过没有。” ??? 刚亲吻完妻子额头准备抬起头来的李言诚闻言微微一顿,有些诧异的说道:“我不知道啊,人不是都已经抓了么,这他应该知道啊,还查什么?、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二哥跟你讲的?” “他还真瞒着你呢,不是他和我说的。”罗敏摇了摇头,顺势抬起上半身,将脑袋枕在自己男人的胸口。 “是我二嫂今天中午说漏嘴了我才知道的,她说我二哥觉得这案子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而且他从大姐那里也听说了,说是抓住的那两个人对幕后指使者也不清楚到底是谁。” “所以他就想用自己的办法再继续调查?”听到妻子说到这里,李言诚将话接了过去。 “嗯” “嘿,你二哥可真行,他倒是跟我说一声啊,我想他肯定是得到了大姐的授意,要不然大姐怎么可能把案件细节告诉他。” “我也是这样想的。”罗敏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男人的猜想。 “大诚,我二哥这样私下里调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好说。”李言诚脸上的神情此时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明天我得跟你二哥好好聊聊,这个案子他最好再不要插手了。 万一真被他查到点什么,惊到了那个幕后指使者,那家伙可不是一个善茬。” “我二哥明天要上我二嫂家去呢。” “没事儿,咱们就等他晚上回来。” 李言诚抬手抚摸着妻子的秀发,眼中的忧色一闪而逝。 事实上,他担忧是对的。 就在他抱着自己媳妇儿柔软的身体正在说这事儿的时候,罗扬的一个朋友就遇到了危险。 这个朋友叫卜志学,在那个委员会的监察室下属的科室工作。 以前罗扬还在那边当科长的时候他就在那个科室,聪明,有眼色。 后来就算罗扬跟着老爷子去了沪市,又到了那座西北小城,也一直都跟此人保持着联系。 这次他坚持调查暗杀事件的幕后黑手,一方面是因为李言诚是自己妹夫,接二连三的被人暗杀,他有些恼火,就想自己也出一份力。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妻姐孙艺娟也找他帮忙。 三局这次分到的调查工作中除了查那六个秘密信箱,还有一项就是查找被搜集来的那些材料到底放在哪里了。 据侯二强交代,近两年来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帮着搜集几样材料。 数量不限,多多益善。 实际上以国内目前缺这少那的现实情况来看,就算放开了让他搜集也弄不到多少,更何况他还是只能偷偷摸摸的弄。 但数量就算再少,近两年时间搜集到的几样东西加在一起也有好几十公斤了。 而且那个神秘上线需要的材料肯定不止这几样,应该同时还有其他人也正在搜集其他材料。 可以想见,这些材料如果堆放在一起肯定需要有地方存放。 三局的另一个任务就是查找存放这些东西的那个地方。 孙艺娟知道罗扬这个妹夫以前在那个委员会工作过好几年,跟那边的人比较熟,就让他想办法找人查一下,看看受那个委员会控制的一些或明或暗的大小仓库里,会不会有那些材料。 正是因为她要让罗扬帮她办些事儿,才将案件的一些细节告诉了他。 刚好罗扬就还让人帮着调查呢,只不过因为掌握的案件细节不多,查起来也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碰。 现在孙艺娟找上他,二人是一拍即合。 他马上就联系了老朋友卜志学。 这人也是个实诚人,就算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也依然骑着自行车到处跑着去每一处仓库,利用职务之便让值班员打开门进去看一看。 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卜志学来到他计划中今天要转的最后一处仓库,打算将这里检查完之后就回家。 他今天出来的时候就在地图上提前标记好的,转了一圈,这座仓库距离他家已经不远了,检查完这里刚好就回家。 这座仓库位于东直门北桥附近。 说是仓库,其实就在胡同里的居民区,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独院,建国十八年的时候被那个委员会“借用”了。 就算是大年初一,夜里九点钟胡同里也已经安静了,卜志学骑着自行车从大路上拐进胡同里后走到第三家停了下来。 将自行车锁好,他先是跺了跺脚,摘掉手上的手套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几下热气。 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他身上倒是不冷,就是骑自行车骑的手脚冰凉。 站在那里活动了一会儿手脚,感觉不那么麻木了,卜志学这才走上台阶,抬手拍了拍大门上的门环。 “啪啪啪” 很快,门内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以及一个中年男人的问询声。 “谁啊?” “我是监察室监察四科的卜志学,例行检查。” “这会儿来检查?”听清楚门外的话后,门内的中年男人满脸诧异的将院门打开一条缝,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当他看清卜志学手中的工作证后,忙将半边大门打开。 “原来是卜科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您晚上会过来检查。 我叫温红军,是这里的库管。” “你好温库管。”卜志学微笑着伸手跟这位仓库管理员握了下手。 “我也是晚上没啥事儿,就想着出来转转,过年期间到处都是放炮的,我就是担心万一谁家小孩子淘气,将鞭炮丢到仓库里来引起火灾就麻烦了。” 松开手后,他抬腿走进了院子,给自己这有些不同寻常的行为找了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您说的对,我也有这个担心,请领导放心,我时不时就会在院子里转一圈看看,肯定不会掉以轻心的。” 等卜志学走进来后,值班的库管员将大门重新关好插上门闩,将其领进了值班室。 值班室内有炉子,房子里还挺暖和的。 进来后温红军一边请卜志学坐到炉子边上先烤火,然后麻溜的给倒了杯热水,坐在一旁小心的陪着聊了起来。 “温库管,你们这里都存放的是什么东西?” 随便聊了几句后,卜志学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快点把这里看完,他也想回去了。 “都是下边收缴上来的一些违禁品。” 温红军很有眼色,见这位监察室的科长把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上,他马上便一边回着话,一边起身走到办公桌那里,伸手拉开抽屉从里边将登记本拿了出来。 “领导您看,库房里存放的东西,登记本上都有登记,这个院子的几间屋子基本都被装满了,他们计划是过了正月十五就拉出去统一销毁。” 卜志学伸手接过登记本大略翻看了一下,记录的倒是挺全面,比他之前去的其他几家仓库看上去能正规些。 几月几号,谁谁谁送来的什么东西,一件件都登记的清清楚楚,后边还有库管和经手人的签名。 都是那些戴着红色套袖的家伙到处收上来的过去的旧物件。 他一直都有些搞不懂,这些旧物件到底招谁惹谁了,那不都是历史么,好端端的为什么都要处理掉。 尤其是过去的那些字画、书籍,还有很多看上去精美的瓷器,真真是看的他心疼不已。 这些东西值钱不值钱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东西代表了华夏的过去,透过这些旧物件,能看到华夏民族历经几千年的兴衰。 如果真的彻底没了这些东西,那是不是表示我们要和过去做一个了解。 看着登记本上记录的破瓦罐,破字画等等内容,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虽然有心想偷偷的保留下来一些书籍,他的这个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始终都没那个胆量,这要是被谁发现了,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又不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上有老下有小的,可由不得他胡来。 在心底感慨了一番后,他合上手中的登记本后站了起来。 “走吧温库管,打开房门让我看看。” “好的,您稍等我拿钥匙。” 这座独院也是四合院样式,只有一进,但占地面积不小,光是一个院子最起码都有五六十平米。 值班室在倒座房,从屋里出来后,温红军就领着卜志学来到了西厢房。 西厢房共两间房子,里边堆放的杂乱不堪,还有不少装满东西的口袋,下脚都没地下,只能是站在门口看看。 “那布袋里装的是什么?” “什么东西都有,那样装着就是为了回头拉出去销毁的时候能方便些。” 见这位卜科长对那几个口袋感兴趣,温红军二话没说就用脚将堆放在门口的几样东西踢开,伴随着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他走到了其中一个口袋跟前,解开了袋口的绳子。 卜志学探头看了眼,里边确实装的都是些破烂东西,便点了点头。 重新绑好这个口袋,温红军又打开了第二个,里边装的东西跟前一个一样,紧跟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这一堆五个口袋都看过之后,温红军又准备继续往里边走,另一个方向还堆放了几个口袋。 “行了,不用挨个打开了,去看看其他房子吧。” “好” 见卜志学说不看了,温红军应了一声后,又一路乱踢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主屋、东厢房,里边堆放的东西都差不多,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些旧物件。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最后一间屋子,东厢房的南屋。 这间房子看上去堆放的更乱,在房子最里边靠墙角的地方放了几个口袋,站在门口搭眼一瞅,卜志学就发现那几个口袋中有三个,看上去跟其他几个口袋里装的东西似乎不一样。 那三个口袋里装的东西,不像其他几个口袋从外表看上去就是装的乱七八糟,将口袋撑的这边长出来一点,那边凸出来一些的。 那三个口袋里装的东西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沙子、土,或者面粉之类的。 一旁的温红军见卜志学的眼睛盯着靠墙角的那几个口袋瞅,嘿嘿一笑说道。 “领导,那几个口袋装的也都是些破烂,您稍等,我进去打开您看。” 说着,他便准备进去了。 可跟进其他几间房子时用脚随便踢开门口的东西就走进去不同,进这个房子,温红军竟然是弯腰用手一件一件的搬开门口随意摆放的东西。 随着他的动作,卜志学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东西。 这一看他才发现,这间房子堆放在门口的这些破烂似乎是故意为之,一看就跟其他几间房子里的东西都是随手丢进去的不同。 看着背对着自己弯腰用手搬东西的温红军,卜志学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三个口袋里装的东西有问题。 他不做声的站在那里,就静静的等着,他倒想看看,那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他浑然忘记了罗扬之前叮嘱的,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千万不要刨根问底,只要记下来告诉他就可以。 十来分钟后,温红军就走到了靠墙角的那几个口袋那里,伸手刚准备解开其中一个袋口的绳子时,卜志学开口了。 “温库管,那个不用打开了,你把后边那个打开我看看。” 看着脚底下能下脚了,卜志学一边说着,一边也走了进去。 “领导,您是说这个?” 温红军伸手指着后边的口袋,抬起头问道。 “对,就……” 卜志学刚点了下头,就发现温红军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好像是看到了他身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不由得他就转头向身后看去。 可身后什么都没有啊。 见身后没有任何异常,他张嘴刚想说话呢,耳朵似乎听到了呜一声,紧跟着就感觉到脑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耳畔是一阵嗡嗡声,眼前发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已经软倒在地的卜志学,原本一直陪着笑脸的温红军此时脸上一片肃杀之色。 没有任何犹豫,他抡起手中的榔头照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卜志学脑袋上又来了一下。 红的,白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变化 呼…… 确定卜志学这下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温红军轻吁了一口气。 “玛德,真是送上门来找死。” “咣当” 将手中的榔头丢到地上,温红军抬脚跨过卜志学的尸体,走出了屋子。 走出屋子后,他脚步没停,径直走进了值班室。 进到屋里后,他第一件事儿就是先将外套和外裤都脱掉,然后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一身衣服穿上。 再提起炉子上的热水壶往放在门后的脸盆里倒了些热水,将热水壶又放回到炉子上,弯腰从脸盆架下的水桶里舀了两瓢冷水倒进到脸盆里,开始洗脸、洗头发。 洗完后,把盆里的脏水往院子里一泼,又从桶里重新给盆里舀了几瓢冷水,把自己刚换下来的那身脏衣服丢进盆里先浸湿,拿起肥皂就开始给衣服和裤子上抹,尤其是前边。 将衣服、裤子搓到起沫,这才全部泡到水里,打算泡一会儿再洗。 洗干净手后,他走出了值班室,来到大门处,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走到大门外,他站在台阶上左右看了看,除了昏暗的间隔很远的昏暗路灯外,连一个影子都看不到,然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那辆自行车上。 这会儿没人,不代表刚才也没人,而且他也不清楚卜志学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谁。 他本来没打算杀人的,想的是糊弄过去送走完事儿,可谁能想到那家伙竟然非要看那几个装着白砂糖的口袋。 那是能让他看的吗? 不过这家伙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一边思索着卜志学的真实来意,温红军走下台阶,将自行车掂进了院子。 将自行车撑在院子里,他蹲到值班室门前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辆卜志学骑来的车子,脑海中琢磨起了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这位卜副科长的突然出现,要说例行检查也能说的过去,他们仓库算是最底层,上边婆婆众多,今天这里来检查,明天那里来检查,最多的一天他接待过七八波。 可大年初一夜里来检查,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位卜志学副科长的举动有些诡异。 或者说就是冲着他来的? 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定了。 他很确信自己不可能暴露。 而且如果真是冲着他来的,不可能只过来这么一个人。 那么…… 温红军的眼睛一亮,他想到了,这应该是冲着他搜集的那些材料来的。 他想起来前两天上线给他传来的消息。 侯家兄弟被抓,肯定交代出接到的其中一项任务就是搜集一些东西,那么多东西得有地方放,仓库就是一个最好的暂放那些东西的好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卜志学是直接来的他这里,还是说他之前已经去过其他仓库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是直接来的他这里,不用说,就是盯上他这里了。 可如果还去其他仓库了,那就是碰运气,只是借着检查之名查找一番而已。 这个问题想要找到答案并不难,距离他这里不远就还有一处暂存破烂的地方,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不不不,很快他又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不用想了,肯定不是盯上他这里了。 盯上他这里,那就是盯上他,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盯上他,那么今晚过来的人绝对不会是这位卜志学副科长,而应该是公安或者社会局的人。 但不管怎样,他都很明白,这个地方自己是不能呆了,必须离开。 刚好,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原本就打算要离开这里,去完成另外一项更重要的任务,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几天而已。 提前离开,也不算是打乱他和上线商量好的计划,计划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吸了一口烟,然后起身走进值班室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叠信纸,拿起桌上墨水瓶里的蘸水笔开始在在纸上写东西。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本来就如此,他在信纸上写出来的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找个学前班的孩子过来可能都比他写的好。 不过好在一个字一个字的还都能让人认出来。 他这是给那个上线写留言条呢。 计划需要提前,为什么要提前,这个必须讲清楚。 他接下来要去做的一些事情,还需要那个上线提供一些帮助。 洋洋洒洒的写了满满两页,落下最后一个字后,温红军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拿起自己写的东西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见把该说的事情都讲清楚了,他满意的点点头。 将手中的蘸水笔重新插进墨水瓶中,把两页信纸对齐后小心的叠好塞进了内兜里,然后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他转身走到靠墙的书柜那里,伸手用劲将书柜搬开,等搬开足够大的地方后,他蹲下去在地上摸索了几下,很快便扣起了两块砖。 从扣起的砖下拿出了两个铝制的饭盒。 他没有再把那两块砖放回去,也没有将书柜恢复原样,反正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爱咋咋地吧。 拿着那两个饭盒他站起来放到了桌上,打开其中一个饭盒,里边装了三沓大团结,还有厚厚的一叠子全国粮票。 他将钱和粮票都拿出来分别装进了裤子口袋和上衣口袋里,又打开了另外一个饭盒。 这个饭盒里装的是两份盖好公章的空白介绍信,还有一个红皮的工作证。 这都是那个上线给他提前准备好的,接下来的计划用得上。 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将那两份空白介绍信小心翼翼的塞进去,然后装进内兜里,再拿起工作证装进左胸前的口袋里。 收拾好两个饭盒里的东西后,他转着脑袋扫视了一圈这间值班室,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这里了,看的特别仔细,仿佛是想将这间房子里的每一个印记都刻在脑袋里一般。 看了一会儿后,他走到门后,从挂钩上取下棉帽和围巾还有手套,穿戴好后,他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发现黑色的鞋面上有几处不是特别明显的污渍。 他知道,那应该是卜志学的血迹刚才溅到脚面上了,仔细的看了看发现根本就不明显,便没在意,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从值班室里走出来后,他直接走进东厢房南屋,就是杀死卜志学的那间屋子。 距离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小时了,屋内满是血腥味,温红军走进来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巴啧啧了两声后,走到卜志学的尸体旁蹲了下去,伸手在口袋里掏了起来。 其他东西他没要,只是拿走了自行车钥匙,然后就起身走到墙角,踢开外边的几个口袋,一手抓起一个自己需要的口袋走了出去。 随后又进来一次,拿起最后一个布袋再度出去,将三个布袋放到自行车的后架上摞好。 不知道又从哪里找到的绳子,将其在后架上固定好,摇了几下确定不会掉下去后,这才打开车锁,推上自行车向大门那边走去。 打开大门,掂起自行车跨过门槛,走下台阶,将自行车撑好,重新走上台阶锁好大门,然后骑上自行车向胡同西边扬长而去,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夜空中。 此时是大年初一夜里十点三十六分,偶尔还会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合家欢乐的节日,在这条并不起眼的胡同里,就在一小时前刚刚发生了一起血案,一个仅仅三十岁的年轻生命倒了在血泊中。 而他的妻子刚照顾着两个孩子睡下,正坐在床边,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耐心的等待着爱人的归来。 明天是初二,他们一家四口还要一起回她娘家去呢。 可惜…… …… 建国二十一年二月七号,农历正月初二,凌晨两点多钟,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边拍响。 “啪啪啪……啪啪啪……” 急促的拍门声在安静的深夜里清晰的传到了后院,惊醒了李言诚和金智海,没有一丝犹豫,二人麻溜的穿好衣服走出了各自的家门。 李言诚从自己家出来的时候,金智海已经往前院走去了,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看了眼,伸手向下压压,示意好兄弟稍安勿躁,他则快步向前院走去。 刚跨进前院,他就提高声音问道:“谁啊?” “智海,是我,陆方阳,有案子,我过来接你。” “组长你稍等,一分钟。” 听到大门外传来的是组长的声音,金智海急忙回了句,然后转身又回到了后院。 “大诚你睡你的,是我们组长,不知道哪里又发生案子了他过来接我。” 说着,他已经跑进了自己家,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只穿好了裤子披着大衣,现在需要回家把衣服穿好。 听到是公安的案子,李言诚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向前院走去,等下金智海走后他一样要过来关门。 走到大门口,打开门,在他们二十号院儿门前路上停了一辆发动着的军绿色吉普车,车里坐了好几个人。 看清楚出来的是谁后,已经坐到副驾驶位的陆方阳推开车门又走了下来。 “李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把您也吵醒了。” “陆组长你好。” 李言诚笑着走下门前的台阶,伸手跟陆方阳握了一下。 “发生案件了?” “是啊,东直门北桥那边,命案,现场有些蹊跷,城东分局报到了局里,值班室让我们过去看看情况。” “辛苦了,大过年的也轻松不下来。” “没办法,咱不都是吃这碗饭的么。” 说话间,金智海已经收拾好跑了出来。 “大诚,我这边如果天亮了还没回来,你把我老婆她们送回她娘家就行。” “我知道,你不用管了,晚点我再过去接。” 要接的人已经出来了,工作重要,他们也没再说什么,坐上车很快就离开了。 李言诚没急着进去,站在台阶下直到看不到车尾灯后,这才转身走回去,将大门锁好后回到后院,直接进了自己家。 脱掉衣服,钻进暖和的被窝,刚伸手关掉台灯,妻子那柔软的身体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大诚?” “没事儿,是智海他们又有案子了,快睡吧老婆。” “嗯” 另外一边,不到二十分钟,金智海他们组乘坐的汽车已经风驰电掣的赶到了案发现场。 “陆组长,金副组长……” 城东分局在现场的是刑侦科的副科长,看到市局刑侦处的人来了,他急忙迎了上去,跟陆方阳和金智海分别握了下手。 “刘科长,现场什么情况,死了几个?” “就一个。” 一个? 陆方阳和金智海都愣了一下,正常情况来说,命案只有两个以上的受害人才需要上报市局,像这种一个的都是各分局自己调查,除非是连环案件。 “我知道你们奇怪为什么只有一个受害人我们还要上报,原因有两个。” 城东分局的刑侦科副科长一边邀请两位组长跟他进现场,一边解释道。 “第一,死者的身份,死者叫卜志学,是那个委员会监察室下属监察四科的副科长,这里,也就是案发现场,属于哪个委员会。 他们把这里弄成了一座仓库,里边放的都是从下面收缴的一些违禁品,准备集中销毁。 死者为什么会在大年初一跑到这里来就有些奇怪。 第二,也是找你们过来的主要原因,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洒在地上的白砂糖,根据痕迹判断,那里曾经应该放过不少白糖,现在已经没有了。 你们之前不是通知说让调查看有没有私人存放大量白糖以及其他几种物资么,我们发现这里可能曾经存放了数量不少的白糖,就赶紧通知你们。 我们怀疑那些白糖来路不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堆放的地点,就在这里……” 说话间,副科长已经领着二人走进院子,来到了东厢房南屋门口。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曾经存放过数量不小的白糖,陆方阳和金智海一下就来了兴趣。 南屋门口,副科长指着屋里说道:“这间屋子跟其他几间屋子一样,一看就是堆放收缴上来的那些破烂的,好端端的将白糖放在这里,肯定有问题。 死者卜志学也是死在这间屋子里,就是地上画标记那个地方,他是被人用榔头砸死的,砸了两下,脑壳都敲碎了。” 不用他介绍,金智海和陆方阳都看到了地上的痕迹,白的红的都有。 尸体已经被法医拉走了,不用看尸体,只看地上的痕迹就能猜到现场之前究竟有多惨烈。 “我们发现白糖的地方就在那个墙角。” 城东的副科长抬手指向了堆放口袋的那个墙角。 “地上洒落了一些白糖,根据地上的印记我们判断,那里曾经堆放了不止一口袋白糖,最少也有三袋,每袋的分量应该在二三十斤重的样子。 我们怀疑,卜志学应该是发现了那些白糖,然后被人杀了。” “刘科长,谁报的案,这个仓库没人看吗?” 见城东的这位副科长停下不说了,金智海开口问道。 “有人看,库管叫温红军,报案人叫王小冬。” “王小冬?” 听到这个名字,陆方阳和金智海异口同声的重复了一遍。 “是那个绰号冬瓜的贼?” “对,就是他。”刘科长咧着嘴笑了笑。 “这小子还真出名,连你们市局的都知道。就是他报的案,据他说,晚上,呃……现在是初二凌晨,应该是初一晚上十点多不到十一点,他从朋友家喝酒回来。 走到胡同西口的时候,看到库管温红军骑着自行车出去了,自行车后边还带了三个口袋,口袋里装的什么就不知道了。 当时他也没在意,准备回家去,走了几步这小子就动起了心思,他知道这个库房就温红军一个人,现在出去了,那也就是说这里没人了,他便想过来顺点东西换几个钱花。 担心姓温的一会儿就回来,他没耽误直接跑了过来,从外边围墙翻了进来。 进来后他就看到值班室和这间屋子的灯都亮着,他担心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就先趴在值班室门口看了看,见屋里没人,又来到这间屋子外边往里边看。 这一看给他吓坏了,也顾不上偷东西了,着急忙慌的又翻出去,一溜烟的跑回自己家。 他说他回到家后就意识到不对了,他知道,现场有他的脚印,而那里又死了个人,他担心咱们发现他的脚印后,说人是他杀的,他到时候会说不清。 在家寻思了一会儿后,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样跑,就咬着牙跑去辖区派出所自首去了。 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温红军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王小冬如果没说谎,那么卜志学很有可能就是姓温的杀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杀人……” 说到这里,刘城东这位刘科长没再继续说下去,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呼…… 陆方阳和金智海二人同时呼出了一口气。 这件杀人案很有可能跟侯家兄弟牵扯上关系。 这个温红军搞不好就是侯家兄弟那个神秘上线。 当这个念头在二人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个事情必须得赶紧上报。 现在距离温红军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了近四个小时,要抓紧时间设卡,争取把那家伙堵在京市境内抓住。 温红军也没预料到,他原本给自己留了一晚上的充足时间离京,谁曾想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贼给搅和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二月七号(初二)清晨六点多钟,从平昌县传来消息,温红军被抓获,不过没有发现协查通报中说的白糖。 收到消息后,社会局一处的老许亲自带队奔赴平昌县,准备在将人带回来的路上就展开突审。 而此时李言诚才刚起床。 起来后先上了个厕所,洗漱完毕后,他把昨天的剩菜和馒头放进锅里蹲到炉子上热上。 刚准备进去叫妻子起床呢,罗敏正好揉着眼睛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男人,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李言诚抱着她坐到椅子上,让她在自己腿上坐好,俩人就这样互相搂着温存。 “好了老婆,去叫立华和宁宁起床,饭菜都快热好了。” 过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轻抚着妻子的后背说道。 “智海还没回来吗?” “没有,可能案子比较麻烦吧,不管他,等会儿吃完饭咱们把立华她们先送回她娘家,再去接你姐一起回你家。” “好” 与此同时,侯家兄弟和温红军背后的那个神秘上线才刚准备提前离开办公室。 今天初二,他也要回家去接待女儿和女婿一家过来拜年。 利用秘密信箱传递消息的弊端在此时显露无疑。 因为消息传递并不是实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手下另一员大将身上发生的变故。 稍微洗漱了一下,跟单位大门口传达室的值班员打了个招呼,他就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大门。 在大门外他犹豫了一会儿,犹豫到底是直接回家,还是先去跟温红军联系的那个秘密信箱看看。 家和信箱刚好在两个方向,距离单位差不多远近,都得半个来小时才能到。 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经都七点多了,女儿一家正常都是八点多一点就到,想到这里,他骑上自行车向家的方向而去。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一边向家里赶去,他在心中如是想到,毕竟就过了一晚上,昨天白天他们还联系了一次,等下午再去信箱那里转转应该就可以。 很快,他就抛开这个问题又思考起了另一个任务,该怎么杀李言诚。 虽然已经决定要用炸的,而且已经做好了初步计划,但怎么炸,在哪里炸,昨晚他思考了半晚上也还没决定好。 顺着昨晚的思路琢磨着,眼瞅都快要到家了,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还是在那个年轻人家里炸比较把稳一些。 找一个确定其在家的晚上,将做好的爆炸物从后院墙丢进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发现 “叫什么名字?” “温……温红军。” “年龄” “四十五” “工作单位” “**委员会城东东直门北桥仓库库管员。” “真名叫什么?” “我就叫温红军。” “怎么写的?” “温暖的温,红色的红,军人的军。” “那这个工作证上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老许指着从温红军身上搜出来的那个工作证问道。 这个工作证上的照片确实是眼前这人的一寸免冠照片,名字的音也一样,但字的写法不同。 工作证上写的名字是闻洪军,工作单位和他说的也不同。 二月七号上午八点,老许带着人已经在平昌县公安局办理好了交接手续,此刻正在押解温红军回城的路上,一上车就展开了突审。 “这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重新搞了一套假档案。” “卜志学是不是你杀的?” “是” 温红军很清楚,自己被抓住,除了配合交代之外,不会再有其他路可走了。 负隅顽抗除了让自己多遭些罪外,并没有其他好处。 所以,从被平昌公安抓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认命了。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公安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发现他,并且还布置下了天罗地网。 早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为了节省时间走大路。 “为什么杀他?”老许的问话并没有停下来,他需要尽快搞清楚,眼前这个温红军到底是不是侯家兄弟的神秘上线。 只是刚才看到此人的那一刻,他的感觉就告诉他,这人可能不是那个上线。 “他发现了我藏的违禁品。” “什么违禁品?” “三十公斤白砂糖。” “你为哪个组织服务?”老许忽然单刀直入的问道。 “我隶属于东岛……不过……” 没有丝毫犹豫,温红军直接讲出了自己身后的那个组织,讲完了他又来了个转折。 “不过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讲完吧,相信你应该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配合我们才是唯一出路,最起码在你人生的最后阶段可以少受点罪。” 老许没有假惺惺的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类的话,其他都不说,单就杀了人,温红军就要偿命,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所以,他说了些最实际的,也是绝对能做到的。 “我懂”温红军点了点头:“您……政府,能不能给我一支烟抽?” “没问题,你只要好好配合,别说一支烟了,一天一包我都供。” 一边说着,老许就从口袋掏出烟盒,弹出一根塞进了温红军的嘴里,再划着火柴帮他点上。 吧嗒吧嗒…… 狠狠的吸了两口烟,缓解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后,姓温的继续说道。 “政府,我刚才想说的其实是我效力的那个组织,幕后控制者应该已经都换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上线给我传递消息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次,好像控制我们组织的现在是老外。” “具体是哪个势力你知道不?”听到老外,老许的眼睛微微一眯,开口追问道。 “我真不知道,也没问过,对我这种人来说,效力的组织到底是被谁控制着的都一样,我的上线应该知道。” “你的上线是谁?” “我不知道。” “嗯?”老许目光一凝,逼视着温红军,明显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姓温的苦笑着说道:“政府,我都被你们抓了,也清楚自己肯定活不成了,没必要再帮他们隐瞒什么,那个上线到底是谁,我确实不知道。 我们平时联系都是通过秘密信箱,根本就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一点。” “什么?” “我有两个上线,他们二人是搭档,其中一个已经很长时间没他的消息了,我问过现在这个上线,他没有正面回答。 我感觉,要么另外那个有其他任务已经离开京市了,要么……去年你们大行动的时候把他抓了已经,只是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他的重要性。 我的这两个上线他们都是可以直接跟总部联系的,总部还经常会派特派员过来跟他们接头。 具体他们怎么跟总部联系我不清楚,但总部给他们下达任务是通过广播。” “你昨晚离开仓库时带走的白糖呢?”老许忽然又转移话题问道。 “我已经放到指定地点了,我那个上线会把东西取走,他应该是有汽车,或者说能比较方便的开上车。 他会将我们任务需要的这些材料转给其他人,由那个人制造成我们需要的爆炸物。” “你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准备炸哪里?” “我们的任务是炸将来秘密运送星星的专列。” !!! 卧槽! 老许差点没爆一句粗口出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温红军:“既然是秘密的,你们怎么知道具体是哪一列火车?”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那个上线既然做了这个计划,我觉得他应该是有渠道得到消息吧,否则我们这不是白忙活么。 不止如此,他还要对从发射基地拉到京市的那条专用通讯线路下手,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个重要内容。” 淦! “呼……” 老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次真的搞大发了。 他忽然感到有些庆幸,庆幸这些家伙接到了暗杀李言诚的任务,又因为行动失败,这才把这个隐藏极深的潜伏小组给暴露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暗杀行动失败而被暴露,他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及时发现这个小组。 如果一直都没能发现,让计划真的开始执行,并且响了,不管行动是否成功,后果都是极其严重的。 想到这里,大冷天的老许竟然感觉自己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其实何止是他出汗,坐在车上的几个人谁又不是如此呢。 “你昨晚杀掉卜志学以后离开仓库,这是你们计划好的还是突发事件。” “卜志学昨天晚上突然过来检查这是突发事件,我离开仓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但原本计划是正月十五左右我才离开,算是把计划提前了吧。” “那你通知你的上线没有?” “我昨晚十一点多将留言条放在了秘密信箱里。” “他一般多长时间会去看一次秘密信箱?” “这我不清楚,按照约定是一星期一次。” “如果有紧急情况你们怎么联系?” “没有紧急情况。”温红军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听到他这样说,老许皱起了眉头。 “政府,最紧急的情况就是我被抓了,或者暴露了正在逃跑的途中,就像昨晚一样。 可就算我被抓了对那个上线也没有任何影响,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紧急情况,只有按部就班。” “把那个秘密信箱以及你放白糖的地址告诉我。” “在阳朝区……” …… 就在老许押解着温红军往城里赶的时候,李言诚开车带着自己妻子,先将邢立华和宁宁还有小鹏鹏送到了她娘家。 然后又到针织厂家属区接上罗婷一家四口,八点多一点就已经开到了罗家居住的胡同口。 刚拐到胡同口,李言诚就看到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和胡同口的哨兵在说什么,那个哨兵只是摇了摇头。 看到有车过来,哨兵一边示意那个年轻人往一旁退,一边抬手挡住车让接受检查。 随着那个年轻人往一旁退了几步,李言诚这才看清,那个年轻人是罗扬的一个小兄弟,因为特别瘦,外号就叫瘦猴。 他见过一次,就是不知道这个瘦猴的大名叫什么。 停下车后,李言诚拉开了驾驶位的车窗,跟哨兵打了个招呼,哨兵探头向车内扫了一圈,然后转身跟另一名哨兵打了个手势,那名哨兵这才拉开摆放在胡同口的拒马。 随着他打开车窗,那个外号叫瘦猴的年轻人也看到了开车的是谁,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好像又有些胆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李言诚知道他应该是过来找罗扬的,看这情况,罗扬可能已经和他媳妇儿一起去孙家了,想了想,他开口叫道。 “瘦猴,你找罗扬是吧?” 见李言诚认出自己了,瘦猴连忙向前走了两步,满脸堆笑的说道:“李哥,我找罗哥有点事儿,哨兵同志说罗哥刚才出去了。” “嗯,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好嘞” 汽车开动,坐在副驾驶位的罗敏问道:“他是我二哥的朋友吗?” “嗯,经常给你二哥跑跑腿,能这会儿过来肯定是有事儿,我等下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着急不。” “哦” 没过多长时间,李言诚就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看到他出来,一直站在路边注意着这边的瘦猴忙小跑过来。 “李哥” “什么事儿啊瘦猴,怎么过年不在家呆着还要出来。” 一边说着,李言诚从口袋掏出一包没拆封的大前门丢了过去。 “给,拿去抽。” “哎,谢谢李哥。”瘦猴连忙双手接住。 “李哥,我过来找罗哥是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儿要跟他讲。” “什么事儿,能跟我说不?今天初二,罗扬回他老丈人家去了,等回来估计就晚上啦。” “倒是没什么不能跟您说的,说起来这事儿跟李哥您还有关。” “哦?跟我有关?”李言诚微微一愣,紧跟着他就反应过来昨晚上他老婆跟他说的那番话。 “是不是罗扬让你们暗中调查前些天有人暗杀我的那个事情?” “差不多,但不是暗杀您的那个事情,他跟我们说,暗杀您的人已经被抓住了,但还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罗哥说,暗杀您的那人同时还在做其他事情,想搞破坏,他让我们偷偷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偷着私藏一些材料。” “怎么,你们查到了?”李言诚挑了挑眉头,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个瘦猴能跑过来说有重要事情找罗扬,那应该就是查到什么东西了。 瘦猴先是点点头,紧跟着又摇了下头:“李哥,查没查到什么我不知道,但有一个帮罗哥调查这事儿的昨晚被人杀了。” !!! “你说的被杀了,不会是在东直门北桥那边吧?” 瘦猴的话让李言诚一下就瞪圆了眼睛,瞬间他就想到今天凌晨那会儿陆方阳过来叫金智海出现场,当时说是那边发生命案,现场蹊跷,这该不会是一件事儿吧? “呃……李哥您已经知道了?” 还真是! “谁被杀了?” “是罗哥以前还在那个委员会监察室当科长时的一个下属,叫卜志学,现在是四科的副科长。 我听辖区派出所一个去过现场的治安员说,现场老惨了,脑袋都被砸开花了,如果不是身上有工作证,都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了。 我一听死者叫卜志学心里就是一咯噔,前两天罗哥给卜科长布置任务的时候我还在场呢。 李哥,您说这卜科长被杀,会不会是他查到什么了啊。” 提起这事儿,瘦猴这个年轻人的神色间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说话的尾音都是颤抖的。 是该害怕,他就算是混混,也还是个普通人,死人了,死的还是个熟人,死状还那么惨,做的事情他还也在做,是个人都会感到害怕。 就像社会局的这个一线侦查员,行动队员,或者说那些公安干警,再或者部队上那些军人,他们面对危险,面对有可能会造成死亡的危险时不害怕吗? 他们也害怕,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是父母的孩子,都是谁的丈夫(妻子),也是谁的父母。 只是他们没得选,他们肩扛责任,要对的起身上穿的那身衣服。 李言诚抬手拍了下瘦猴的肩膀。 “瘦猴,我不知道罗扬找了多少朋友帮忙调查,如果你能通知到,麻烦你去给他们都说一下,暂停所有动作,不要再查了。 我等下就联系罗扬将这件事儿告诉他,让他去那人家里看看。”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从中数出五张大团结,又拿出几张粮票,一把塞进了瘦猴手中。 “这……这……李哥您这是干吗?” 瘦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手中的钱和粮票。 “拿着,就当是罗扬给的,你去请他找着帮忙的朋友一起去吃顿涮羊肉。” “李哥,这钱我……” “行啦,给你你就拿着,再说了,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是让你请那几个吃饭,你们几个人说到底其实也是在操心我的事情,我该有所表示。” 李言诚挥挥手打断了瘦猴的话。 罗扬现在不比以前,手上并没有多少闲钱,这次回来后,对这些一直跟着他的兄弟亏欠不少。 这几个兄弟在他哪怕是到了西北那座小城还能联系他,听他的指挥,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这……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哥。” “用不着客气,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你想办法尽快联系上另外几个还查那件事儿的兄弟,让他们都收手别查了,你们几个都注意自己的安全。” 瘦猴知道眼前这位既是罗扬的妹夫,同时也是社会局的一线科长,他说的话应该听,于是便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李哥,我现在就去挨个通知一下。” “嗯,麻烦你了,替我谢谢兄弟们。” “嘿嘿”瘦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李哥您刚还说不用客气,现在又跟我们客气,您忙,我先过去了。” “好” 站在那里看着瘦猴过马路走远,李言诚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后眉头同时也深深的皱了起来。 死人了!还是罗扬的兄弟,又是为了他的事情,这让他心底不免有些自责。 都不用问,他就能猜到,刚才瘦猴说的那个死了的卜志学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惨遭毒手。 就是不知道那个凶手被抓住了没有。 而那个凶手又是不是侯家兄的上线呢? 带着这些疑问,他转身向罗家快步走去。 他要将这件事儿通知一下罗扬,让去把卜志学的家属慰问一下,然后再想办法给予人家家属一些补偿,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然后他还要跟一处那边打听一下情况,看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 几个小时的时间转瞬而逝。 初二下午三点多,阳朝团结湖公园附近。 侯家兄弟和温红军共同的神秘上线,那个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前杠上还坐着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小男孩,这是他的小外孙,出现在这里。 今天的天气不错,即便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西斜的冬日暖阳照在身上依然还是暖洋洋的,舒服的紧。 在公园门前玩的孩子不少,大人更不少,他带着孩子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会显得突兀。 将自行车在路边停好,他抱起坐在身前的小外孙放到地上,小朋友马上就大喊大叫的窜到了正在做游戏的几个同龄小孩子那里。 他女儿家就在这附近,在这里玩的孩子跟他的小外孙差不多都认识。 中年男人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眯眯的看着小外孙跟那些小朋友在一起高兴的玩耍,看了一会儿后,他貌似不经意的转头左顾右盼起来,同时还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随意的扫了几眼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小外孙身上。 就这样,直到一根烟抽完,他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抓住正跟小朋友一起玩的小外孙的胳膊,轻声说了两句话,这才放开胳膊,让其继续玩。 他则站直身体向公园大门另一侧缓步走去,那边有个公厕,他的目标就是那里。 刚走了两步,只见他脚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向前走去。 不过就是这一顿,他的目的地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公厕,而是走了没几步便一屁股坐到了公园门前的台阶上。 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本就是打算过来坐到这里,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平顺自然。 可只有中年男人自己清楚,宽大的棉衣下,他的身子已经有点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了几下,强行压下那股想逃离这里的冲动感,他伸手又从口袋掏出烟。 只是这次不像刚才点那支烟时那么顺利,他那颤抖的手在划到第三根火柴后才勉强将叼在嘴里的烟点着。 外人看不出来,但此刻中年男人那看似平平如常的模样下,心底早已泛起了惊涛骇浪。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刚才无意间发现了在此布控的社会局干警。 说来也巧了,中年男人实际上并不认识多少社会局的人。 恰恰他刚才正准备往厕所那边走,准备去往秘密信箱查看有没有留言的时候,就让他看到了一个他刚好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 而他认识的这个人,是行动二处的一名侦查员,叫叶怀义。 能认识,是因为二人都在城东食品厂家属院住。 叶怀义的父亲是食品厂副厂长,中年男人的妻子是食品厂劳人科的工作人员。 正是因为都在一个院子住着,所以中年男人知道叶怀义是做什么的。 在自己的秘密信箱附近发现了社会局的干警,还穿的是便装,中年男人可不认为那家伙是大老远的跑到团结湖公园来玩来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社会局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原本正常应该是一处的人在这里布控,可一处因为经常在外抛头露面,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人还真不少。 最后局领导一合计,干脆调二处的人过来布控。 二处的工作职责是对外,处里的人很少参与内部案件的侦破工作,也甚少抛头露面,所以除了熟悉的人之外,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从事的什么工作,用来布控不易暴露。 按理来说局领导的这个安排是没毛病的,中年男人也确实知道几个一处的人,像苏孝同,田林君等等三四人。 可好死不死的他也能认识二处的一名侦查员,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他看到了叶怀义,对方当然也看到了他。 “咦?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看到中年男人,叶怀义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 “谁?” 在他身旁的是二处的一名女侦查员,叫唐玉,他们二人装扮的是夫妻,带着孩子来这里玩。 听到叶怀义的自言自语,唐玉好奇的问道。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上线 “那个,坐在公园大门左侧台阶上,身穿藏蓝色棉大衣,头上戴了顶带护耳的棉帽子的五十多岁男人。” “他是谁?” 唐玉扫了一眼叶怀义所说的中年男人后就收回了目光。 “跟我在一个家属院住着呢,叫乔青川,他爱人是我们食品厂劳人科的,他在城东区邮政局工作,好像还是哪个科的科长。” “你们家属院的?那怎么跑这么远?” 一听是食品厂家属院的人,唐玉也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他为什么跑到这儿……” 叶怀义的话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噌一下站起身快步向前走去,他马上就将注意力放了过去。 只见中年男人向前走了几步后,弯腰将一个摔倒在地的小男孩扶了起来,还蹲下去给那个小男孩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 看清那个小男孩的模样后,叶怀义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想起来了,他女儿家就在团结湖南里住着呢。” “你怎么知道人家女儿家在这儿住?” “呃……嘿嘿!” 叶怀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没回答这个问题。 唐玉看他的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抿着嘴笑了笑。 “叶怀义同志,我可提醒你啊,你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要是敢起什么别的心思,小心我给嫂子告状。” “喂喂喂,你可别乱说话啊,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呵呵,反正你自己注意就行,好啦,不扯这个,注意观察。” “一直都看着呢。” …… “呼……” 感觉到那两个人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中年男人乔青川默默的松了口气。 给小外孙拍打完身上的灰,让他继续跟小朋友去玩耍后,他又重新坐回到了台阶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这里会有社会局的人? 难道温红军也被抓了吗?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浮现,他就在心底摇了摇头。 这不应该是疑问,而是肯定,如果不是那家伙被抓后交代出这个地方,这里肯定不会出现社会局的干警。 从这个情况来看,他们之前的那个计划绝对也暴露了,不过这个不要紧,十月份特派员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重新制定了一个行动方案。 既然之前的老计划不能用了,刚好启动那个新方案就可以,这个问题不大。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温红军是否还掌握了其他更多的信息。 和侯家兄弟不同,在他们这个潜伏小组的组织架构中,姓温的地位要更高一些,所以他手中掌握的组织里的信息也比那兄弟俩多。 乔青川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事好好琢磨清楚,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是需要他尽快弥补的。 一根烟的工夫过后,他原本还稍微有些紧张的脸色变得轻松起来,他很确定,温红军并没有掌握什么关于他的信息。 对组织的信息虽然掌握的比侯家兄弟多,但也有限,更何况组织又不在国内,就算被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瞟了眼叶怀义和身旁那个女人。 他寻思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可以装着没看到,叶怀义不也一直都装着没看到他么。 可乔青川就是感觉自己有股冲动,想上前跟那个姓叶的年轻人聊聊天的冲动,他知道,这或许就是做贼心虚的一种表现。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有些惊讶的上前打招呼,要么就是真的没注意到。 不会像他现在这样,又要考虑这个,还要想那个。 最终,乔青川还是压下了心中那股想要上前打招呼的冲动心里,他很清楚,自己其实并不是想要打招呼,而是想借着说话的空挡探听一下虚实。 可他也清楚,自己不能那样做,那样做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压下心中的冲动后,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小外孙的身上。 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外孙,再想想家里的妻子和女儿,他有些恍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自己以后面对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他没有天真的认为和那名特派员商量出来的新计划实施后,自己还能继续隐藏下去。 一切顺利的话,他会有比较充足的跑路时间,就算计划失败,他也有最少一天的撤离时间。 这些时间足以让他凭借假身份离开京市。 但自己跑了,妻子和女儿一家怎么办? 这个问题是他一直避免思考的一个问题,因为他实在找不到答案。 今天在秘密信箱处看到布控的社会局干警,让他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 带着她们一起走? 妻女的假身份这几年他也准备好了,可是她们会愿意跟他离开故土吗? 女婿又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镇定自若,心思缜密的乔青川此刻看着跟小朋友一起玩耍的正高兴的小外孙陷入了迷茫之中。 而他刚才所想的温红军手中掌握的信息确实没有多少,除了对那份计划了解的比较清楚外,对那个神秘上线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唯一能提供就是那处秘密信箱。 二处已经在那里布控了,其他人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 “言诚,侯家兄弟和温红军你都审讯过了,你对那个神秘上线有没有什么猜想?” 一处前院副处长办公室内,苏孝同坐在办公桌后,两脚担在桌上,两只胳膊抱着脑袋,屁股下面的椅子一晃一晃的,双眼有些迷离的思考着什么。 此时都已经是二月七日晚上七点多钟,外边的天早就黑了。 忽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半躺在双人沙发上休息的李言诚问道。 没错,他也被叫过来了,并且用那种特殊审讯方法将已经被抓获的三个人齐茬过了一遍。 不让他审讯不行了,从温红军嘴里爆出来的计划太过劲爆,社会局必须尽快搞清楚全部,阻止这个隐藏极深的潜伏小组的一切破坏行动。 但这三个人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太有限,就算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整个行动的计划,可只要那个上线没被抓住,就完全有可能再次更改计划展开其他行动。 这对于社会局来说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抓获那个上线。 听到苏孝同的询问,李言诚想了想说道:“首先,这个上线肯定不年轻了。” “那是当然,这家伙必然是建国前留下来的,隐藏的非常深,我估计他的年龄应该在四十五岁往上。” “嗯”李言诚点点头:“有稳定的工作,有幸福的家庭。”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推测?” “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此人的性格十分谨慎,做事情喜欢有计划,谋定而后动……” 刚说到这里,办公室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二人转头一看,是老许,忙都坐了起来。 “来,已经冲洗出来两卷胶卷了,部分人的大概资料也弄清楚了就在照片后边写着,我们一起分析一下。” 走进办公室后,老许将手中拿着的一叠照片丢到了办公桌上,拿起放在桌上的烟就给自己点了一根。 他说的照片,就是今天在团结湖公园附近布控的二处的人偷偷照的。 他们也有考虑过那个神秘上线到达现场后会不会发现什么,从而放弃接近秘密信箱。 所以,在现场布控的同时,也安排人偷偷的将到过现场附近的所有成年人都拍了照。 并且还找来居委会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以及辖区派出所民警,现场给指认。 因为交通问题,去那边玩的人基本都是附近的居民,并不会有太远的老百姓过去玩耍,基本信息很快就能查清楚。 “这个人的信息为什么是二处侦查员叶怀义说的?” 翻看了没几张,苏孝同就拿到了那个中年男人乔青川的照片,当他看到照片后边写着的个人资料,以及是谁说的后,有些诧异的问道。 其他照片后边注明的信息都是居委会、街道办和派出所的人提供的,可这个人的信息竟然是自己人提供的,这当然会引起他的兴趣。 更何况这人的家还不在那边。 老许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二处的叶怀义认识这个人,他们都在食品厂家属院住,那后边不是写着么,这个叫乔青川的他女儿乔小云的家就在团结湖南里。” “他帮他女儿看孩子?” 正在翻看其他照片的李言诚抬起头问道。 “没有,这后边写的他和他老婆都还上班呢,平时应该是不看孩子,可能是趁着过年带孩子出来玩玩。” 苏孝同将手中的照片翻过来,让李言诚看清楚后边写的内容。 “今天是初二,他女儿应该回娘家吧,乔青川为什么带着孩子跑那么远到这里来玩,他女儿家就在这里,孩子经常在这边玩。 相反,他家附近有个东单公园,孩子肯定不会经常去,应该非常有新鲜感,他为什么不带孩子去那里,反而舍近求远。” 李言诚抛出来的问题让苏孝同和老许都微微一愣。 对啊,今天初二,正常情况下嫁出去的女儿都会回娘家拜年,既然乔青川的女儿很有可能带着孩子回娘家,那为什么她娘家爸又带着孩子大老远的跑过来。 他们俩也是一直在忙案子,将今天是初二早就丢到脑后了。 “会不会是……他女儿女婿今天都要上班没时间回娘家,所以乔青川跟他爱人才一起过来女儿家了?” 苏孝同想了想解释道。 “查一下不就知道了,用得着在这儿瞎猜吗?” 老许丢下一句话后,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现在任何一点疑点都不能放过。 这个叫乔青川的如果真的是因为女儿女婿今天都上班,所以他和妻子一起过来女儿家转转,然后带着小外孙出来玩,那还算能说的过去。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他的嫌疑程度就直线上升。 通过电话安排人去调查乔青川的情况后,老许才刚将电话放下,李言诚就丢了三张照片到他眼前。 “处长,还有这个人也安排让调查一下。” 随着他的话,老许和苏孝同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三张照片上。 最上边一张是一个嘴里叼着烟的中年男人,拍他的时候,他刚好侧头看向一旁,其余两张照片的主角不是他,但他都以背景板的方式出现在了照片里。 这三张照片虽然都是在团结湖公园门口附近照的,但明显不是一个地方,而且通过地上的影子能看出来,拍照时间也不同,中间最起码间隔了两三个小时。 就是说,这个叼烟的中年男人在那附近不停的转,时间还不短,而且看他的眼睛,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老许伸手将叼烟男作为主角的那张照片翻了过去,这个人叫王大松,五十岁左右,家没在团结湖南里,但距离那也不算远,提供信息的是辖区派出所民警。 没有丝毫犹豫,他拿起电话又拨了出去。 …… 当天晚上十点,外出调查的人员陆陆续续的开始回来反馈调查的消息。 在这期间,二处那边又送来了一卷冲洗好的胶卷。 “报告” “进来” “报告处长,那个乔青川的女儿和女婿今天没有上班,早上八点多就回位于食品厂家属院的娘家去了,晚上回到自己家的时间是七点多,一家三口一起回来的。” “走,咱们去当面会会这个乔青川。” 听到侦查员的汇报后,老许站起来挥了下手。 先暗中调查?不存在的! 既然有嫌疑,那就直接登门拜访,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慢慢调查了。 关于这个案子,总部和安全委的领导今天白天的时候都已经做了明确指示,要求他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侦破此案,这也是李言诚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非常之事行非常手段,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二月七号晚上十一点,五辆军绿色吉普车停到了城东食品厂家属院门口。 砰砰砰…… 随着一阵开关车门的声音,五辆车上总共下来了三十多位身着公安制服的社会局干警,其中部分人还携带着长枪。 因为这个乔青川很有可能是潜伏者,如果真是,那么他手中搞不好就有制作好的爆炸物,为了避免有可能发生的危险,老许将今天值班的行动二组带来了半个组。 不止如此,还从局里请来了两位负责拆除爆炸物的专家。 这边刚下车,原本已经关上的家属院大门就被拉开了,一个人从打开的门缝探头出来看了眼,当看清楚路边的人后,马上又将大门拉开了些,从里边走了出来。 出来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个,打头的正是下午在团结湖公园附近布控的二处侦查员叶怀义。 跟在他后边出来的是两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男人,其中之一是叶怀义的父亲叶大河,他是食品厂的副厂长。 另一个男人是食品厂的一把手,叫江春平。 老许带人过来,就是打着在现场让李言诚审讯的主意。 乔青川虽然不是食品厂的职工,但住在这里,他们这次过来搞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惊动不少住在这里的厂职工和家属。 如果说判断失误,乔青川没有任何问题,赔礼道歉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也需要厂领导出面消除影响。 看到三人出来,老许跟苏孝同示意了一下,俩人一起向前迎了几步。 互相介绍认识,询问乔青川家的具体位置,明确行动计划,半个小时后,乔家的门便被敲响了。 “谁啊?” 很快,屋内就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负责敲门的是住在乔家楼下的退休职工,听到这个声音后,他扭头跟站在他身旁的苏孝同点了下头,意思是这个声音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点头的同时,按照上来敲门前的吩咐,他开口说道。 “青川,我是钱子敬,你家厨房是不是漏水啦,怎么我家厨房天花板往下滴水呢。” “漏水?老钱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开门。” 说话间,屋内传来了吧嗒一声,灯光顺着门缝射了出来,见此情景,站在老钱身后的老许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等他转头看过来,老许没说话,只是招了下手,示意老钱可以往后退了。 看到他的手势,老钱轻手轻脚的向后退开,等老许持枪补上去跟苏孝同一起站在了最前边之后,后边的行动队员拉着老钱就朝一旁走去。 这时,屋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到了门口这里。 “老钱,我看了下,我家厨房地上都是干的,没……” 一边说着,门已经被从里边打开了,不过,映入乔青川眼帘的并不是那个熟悉的楼下邻居钱子敬的脸,而是两尊身着公安制服,一脸严肃的干警,以及一把顶在他脑门上的黑洞洞的枪口。 没等他的眼神有什么变化呢,他就感触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一只铁钳似的大手抓住了,没等疼痛的感觉传到脑袋里,他整个人就已经被人从屋里拽到了屋外,紧跟着几只大手就伸了过来。 有负责抓胳膊扎背铐的,有捂嘴的,还有负责搜身的。 “啊……你们……” 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声,这道声音刚起来,已经有两名女行动队员挤进了屋里。 “肖琴是吧,我们是公安,找乔青川有点事情需要了解。” 一进门,两名女行动队员就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给乔青川的爱人肖琴亮了出来。 “这……这到底怎么了?你们这是抓人,哪里是来了解事情的。” “暂时我们不会把人抓走的,就在你家了解,如果我们找错了人,肯定会跟你们赔礼道歉。” 这位女队员的话音刚落,被控制好的乔青川已经被苏孝同押进了屋里,一起进来的还有老许,李言诚,二队队长田林君。 此时乔青川的嘴已经被放开了,进到屋里看到惊慌失措的妻子,他开口了。 “公安同志,我爱人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儿一点也不了解,你们可以调查,希望在调查清楚前你们不要为难她,想知道什么我统统交代,积极配合。” 和侯家兄弟以及温红军一样,乔青川也非常清楚,自己只要被抓,是决计没有活路的。 所以为了能少受罪,他也没有负隅顽抗的想法。 乔青川的话一出口,老许他们几个人原本提着的心一下就放回到了肚子里,此番行动成功,接下来就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上线了。 而肖琴在听到丈夫的话后,脸色唰一下就变得煞白煞白的。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听懂了丈夫这话的意思。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丈夫竟然犯了法。 这也是她还不知道她男人到底犯了什么法,如果知道了恐怕她就不止是变脸色了,可能连站都站不住。 “彩云,你们把人先带进里屋,可以让她听听她丈夫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但不要让她说话。” 拉过一把椅子将乔青川押的坐到椅子上,老许转头跟那两个女行动队员吩咐道。 “是” “乔青川” “我是” “你跟温红军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上线。” “侯家兄弟呢?” “一样,侯大强和侯二强兄弟俩都是我的下线。” 老许并没有按照审讯流程走,一开口就先确定这家伙的身份。 “你认识他吗?” 老许抬手指向李言诚。 顺着他的手乔青川看到了自己要暗杀的那个目标人物。 “认识,他是李言诚科长,也是我要暗杀的对象。” 呼…… 老许直起腰扭头看向田林君:“林君,安排人对这里进行仔细的搜查,一定要小心,发现不对就让两位专家进行确认。” “是” “不用搜了,我家里没有任何违禁品。”听到老许的安排,乔青川知道他们是要搜什么,马上就说道。 可惜,没人搭理他的话,这里到底安全不安全,他们必须亲自确认了才能放心。 此时家属院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肖琴刚才的尖叫声惊醒了不少人,很多人都打开窗户,或者走出家门查看情况。 第三百八十四章 坠星 提前跟厂领导沟通过的好处在这时就显露了出来。 有厂长和副厂长在,很快就把大家给稳住了,最起码没人在外边看热闹了,至于他们在家里是上床睡觉,还是凑在窗户上听外边的动静,那就不管了。 乔家 被带进卧室的肖琴,终于还是被从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给刺激的晕了过去。 李言诚进去给看了下,问题不大,就是心情太过激动造成的。 屋里的搜查已经结束,正如乔青川所言,家里没有什么违禁品。 他的配合程度也和之前被抓的那三个人差不多,交代的很痛快,坐在那里都不用问,突突突的就说个不停,仿佛是担心说慢了的话,那些记忆中的特殊手段就会落到他身上。 “等一下!” 老许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乔青川,你刚才说你和特派员重新又商量了一个行动方案?” “是” “什么时候商量的?那个特派员是从哪里过来的?你能主动联系上不能?” “去年国庆节过后那个特派员过来的,他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北方人,普通话说的不标准,而且不像是刻意伪装的。 我可以主动联系他们,但他们给我回复都是通过收音机,我们有一个约定的频率,约定的时间,分别是…… 我联系他们都是写信,地址是羊城…… 我们重新商量出来的行动计划是……” 等乔青川交代完这些后,老许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挥了下手。 “带走,言诚……” “到” “他爱人……” “没什么事儿,现在就可以叫醒。” “那就叫醒,也带走。” “是” “同……”听到说要将自己妻子也带走,已经被押着往外走的乔青川挣扎着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可能是想叫同志吧,估计他也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不配说这个词了,忙又改了口。 “政府,我妻子对我做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肯定会查清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违法分子,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还是考虑自己的事情吧。 另外,乔青川,肖琴是你妻子,你不会真的认为你做的事情对她没有影响吧?哪怕她没有参与,也毫不知情,包括你的女儿和女婿。 行啦,带走吧!有什么话到我们那里再说。” 怎么会没影响! 如果说乔青川犯的是一般的刑事犯罪,那影响相对来说还能少一点。 可他做的这事儿…… 连带着他妻子和女儿女婿甚至包括小外孙,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 这是无法避免的。 “言诚,我的意思是等会儿回去后就别耽误时间了,你直接上手,这家伙看似配合,但说话只说一半。” 看着乔青川被带出去了,进来后一直都没做声的苏孝同伸手拉住李言诚。 他的话音刚落,老许也点了下头。 “我也是这意思,关于那个特派员,他刚才的话就没说完,不知道是故意藏着还是没想起来。 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不耽误时间了,等下回去后言诚你直接上手。” “没问题”李言诚应道。 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审讯,这个神秘上线能被抓住算是意外之喜。 他心里那块石头也能落下去一些。 要不然他一直担心会给自己媳妇儿带来什么伤害。 要真发生那样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万死难赎。 …… “贵善同志,现在什么情况了?” 二月八号凌晨一点,李言诚他们几人正一边讨论着案情,一边整理笔录,后院会议室门忽然被推开了。 钟局、管局、董主任等社会局的领导,还有市公安局和部队三局的几位领导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边的钟局刚一进门就开口问道。 看到进来的是各位领导,会议室里的众人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敬了个礼。 “都坐都坐。”钟局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坐。 看着诸位领导都坐下了,李言诚他们几人才分别坐下。 刚坐下,钟局就掏出烟打了个通关,嘴里还说道:“贵善,先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 “各位领导,那我就先介绍一下我们暂命名为二.七案件,目前已知的案情。” 老许低头扫了眼手中的记录本,抬起头后开口讲道。 “之前抓到的侯家兄弟二人,以及昨天早上抓到的温红军,还有几个小时前抓到的乔青川,他们都隶属于东岛***组织,执行的任务叫做坠星计划。 乔青川是这个计划其中一个小组的组长,他手下除了侯家兄弟和温红军之外,另外还有三个人,分别是…… 这三个人刚才我们已经通知三局五处的孙艺娟处长还有市局刑侦二处的田克聪处长,他们已经亲自带队去实施抓捕。” 从一二九枪击案件开始,市公安局刑侦二处和部队三局五处的同志就一直都在帮忙,现在到了案件的阶段性收尾时刻,总得雨露均沾,让大家都能吃到点甜头。 将来写结案报告的时候也有的写。 接下来,老许详细的介绍了一下从乔青川嘴里挖出来的关于这个潜伏小组对坠星计划的安排。 之所以说是阶段性收尾,是因为姓乔的所领导的这个潜伏小组,他们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整个追星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据他所知,在其他地方像他们一样的小组,还有三支。 但具体是哪三支,都分别在哪些城市,乔青川就不清楚了,他了解的也不过就是他领导的这个小组而已。 老许他们几个人刚才商量的就是这件事儿,他们判断,其他三支小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处于从京市到基地这条线路上的某几个城市内。 但这个范围还是有些大,这沿途经过的省市可不少,他们现在能做的一是通知沿途的省市社会局密切关注,二就是上报总部和安全委,让相关单位加强沿途的防卫工作。 现在他们面临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乔青川他们所效力的这个组织,虽然名为东岛的,可实际上似乎已经被丑国控制了。 乔青川交代中有说,他跟那个特派员接头的时候,话里话外的好像听到点音,这个组织的总部现在应该是在港岛。 如果真的在港岛,老许他们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不能眼睁睁的就这样看着他们把国内当成后花园一般肆无忌惮。 这项工作当然得交给二处去办,最起码先得调查清楚这个组织的总部是不是在港岛。 其次,在港岛的话具体在哪里,都有哪些人,真正的领导又是谁。 这个组织派驻在国内的潜伏小组隐藏的太深,究竟有多少现在还不得而知,真的想将这些人都一网打尽,那就必须得从源头上下手才行。 这就牵扯到了一个问题,就算能将那个组织的高层一网打尽,想从那些人嘴里挖出准确的信息也必须得李言诚出面才行。 老许从介绍具体案情,一直到最后他们自己对下一步工作的分析与部署,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时间都已经来到了二月八号的凌晨三点钟。 “老钟,让你们的人在港岛那边开始调查吧,这事儿我也会向上反应,派人协助你们。” 老许的话音刚落,三局的杨继安局长就开口了。 “如果能查出来那个组织的高层确实在港岛,就制定行动计划,到时候恐怕还得请……” 杨局长的话没说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李言诚的身上。 请什么? 不言而喻! 市公安局过来的领导坐在那里没作声,只是来回看了看。 如果是在国内进行调查、抓捕之类的工作,他们肯定能帮上忙,甚至还是行动主力,可港岛…… 他没有发言权。 随着杨局长的视线,会议室内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李言诚的身上。 “诸位领导这么看我干吗?” 见大家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李言诚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组织吩咐,我这块革命的砖头时刻做好了被搬去任何地方的准备。” 他旁边的苏孝同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如果真要去港岛,那么这次任务比去年他们那次执行的任务难度可是要高好几倍的。 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钟局同样知道,所以他没有急于表态,只是在听完杨局长和李言诚的话后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老许说道。 “贵善,你刚才只介绍了他们正在进行的坠星计划,乔青川为什么要暗杀李言诚同志问清楚了吗?” “呃……钟局,还没顾上问,只是了解清楚他们的组织架构以及坠星计划就已经耗尽了询问时间,其他的得等下一次了。 现在乔青川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中,只能等二十四小时后断断续续的清醒时间来询问其他信息。” “那就不着急,一步一步先往前推进吧。” 说着,钟局就站了起来:“好了,你们抽时间都休息一下吧。”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了三局的杨继安局长:“老杨,你我分别向上汇报,让调查先展开。” “没问题” 随着领导们站起身,李言诚他们也都站了起来。 …… “哎,这次如果真的要去港岛,给我要一个名额。” 送走了领导后,苏孝同曲肘碰了下站在他身侧的李言诚。 “我给你要一个名额?” 李言诚抬起胳膊伸出右手食指反指着自己,一脸诧异的说道:“我的苏副处长,你是不是晕了头啦,这事情我说的能算吗?” 这时老许也看了过来:“言诚,孝同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你给我也要一个名额。” “不是……你俩这是都怎么了?你们不是应该去找管局或者钟局说这事儿么,跟我说的着吗?而且……” 李言诚看看老许又看看苏孝同:“你俩一起离岗出差?疯了吧你们,领导能批吗?一处怎么办?放羊啊!” “先不说我和处长能不能一起出去,这次那个潜伏组织的总部如果真的被查实确实在港岛,派你过去是肯定没跑的。” 苏孝同掏出烟给李言诚和老许一人丢了一根过去,点上后接着说道:“执行具体任务的肯定是港岛组的人和三局的人。 你过去就是为了就地快速审讯,掌握咱们需要的信息。 国内到时候一起过去的除了你,就是保护你的,我估计人不会太多,但肯定不会像上次一样三个人,五六个应该差不多,因为这次任务要更加危险,很可能你需要在战斗现场就展开审讯。 既然是保护你的,需要的肯定都是行动方面的高手,三局最少得去两个人,因为要负责协调他们三局的人和咱们港岛组执行任务时之间的配合问题。 剩下的三四个人应该就是二处的人,但言诚,毕竟是保护你,还要讲究一个熟悉,局里一定会征求你的意见,所以……” 李言诚知道苏孝同和老许为什么都想陪他一起去,无非就是看这次任务实在是过于凶险,想有难同当一把。 他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行啦二位处长、副处长,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别忘了,国内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你们呢。 而且,等港岛那边调查清楚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说不定总部就没在港岛。 如果是在东岛,甚至在国外呢? 所以您二位啊,稍安勿躁,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这些,他转身向着会议室里走去,都三点多了,他有点困,这个点没办法回家,现在一处也没他的办公室了,他只能去会议室里拼两把椅子休息一会儿。 看着他当先而走的背影,老许和苏孝同两个人目光有些复杂的对视了一眼。 “处长,你就别跟我争了,港岛我去过几次,好歹能熟悉点,而且我跟言诚也配合过,更加熟悉对方,你就留在处里吧。” “我就是因为没去过才想去看看呢,你连这个机会都不打算给我?再说了,言诚说的也没错,还早,到跟前了再说吧。” 老许叹了口气,背着手也往会议室走去。 第三百八十五章 怀疑 二月八号(初三)清晨七点多。 关于已经被抓获的潜伏小组在国内所执行的坠星计划全部书面报告,就出现在社会局总部以及安全委各位领导的桌面上。 报告后面还附有下一阶段的工作部署。 “老方,对这个你怎么看?”王老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方老,伸手用食指在桌上的那份报告上点了几下问道。 “按照远柱他们的部署来就行。”方老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淡淡的说道。 “我指的是港岛那边。” “港岛!” 听到这个地名,方老沉默下来了。 到底要不要在那边展开调查? 那边不比国内,社会局和三局虽然都在那边有人,但执行一些普通调查任务还行,可如果按照社会局交上来的计划来看,这次的任务不简单。 那边势力繁杂,而且那个组织背后更有丑国的身影,还是在别人地盘上。 在港岛对上那个组织,搞不好就会把社会局和三局在那边的人全部搭进去。 同时,如果事情搞的太大,再引发什么外事上的纠纷那问题就会更严重。 这些问题社会局和三局可以不考虑,他们只要制定好行动方案就可以,但方老和王老二人作为安全委的领导,他们需要考虑的更多。 犹豫了片刻后,方老抬起眼帘看着王老说道:“我的意思是一查到底,有的时候,一味退缩并不能换来让人满意的结果。 想想南方天空上那肆无忌惮的飞机,再想想那条明明距离最近,我们却不敢走的海峡。 老王,虽然有些差距我们现在确实弥补不上,但在某些地方该给他们一个难忘的记忆了。” 听完方老的话,王老没有着急说什么,伸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腾起的烟雾让他眯了眯眼睛。 “走,一起给老伍汇报。”说着,王老便站了起来。 听到老战友的话,方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不过他没有站起来,而是抬手向下压了压。 “先别急,有些事情还没说清。” “什么?” “行动方案你也看了。”方老抬起的胳膊并没有收回去,而是在做完向下压的动作后,就伸出食指虚指了一下桌上的那份报告。 “如果能查明那个组织的总部,或者部分高层确实在港岛,那接下来就会针对他们展开行动,可如果行动失败……” 说到这里,方老停了下来,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行动如果失败,那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这个后果他们到底能不能承担的起。 刚准备坐下的王老微微一顿,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晦涩难明。 稍微停顿了一下后,方老又继续说道:“而且,这边肯定还要派人过去,比如李言诚同志就必须要过去,因为想要从那些人嘴里得到最准确的信息,他是一定要在场的。 派谁跟他一起去,派几个人,他们如果……” 说到这里,方老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老王,社会局荣誉室里得墙上贴得那些永远不能有名字的照片,已经快把整间荣誉室贴满了,我…… 唉……我忽然有些不忍心,我实在不想那上边再多出来照片了。” 同意按照行动方案执行的是他,现在又犹豫的也是他,作为领导,有的时候他确实很为难。 不止是这一次,每次有这种特别危险的任务要执行时,他们这些人手中的笔就重逾千斤,因为他们很清楚,当同意二字写下去时,就意味着在很多看不见的角落又会有很多同志长眠。 “这是他们的责任。”原本想要坐回到椅子上的王老就那样半弯着腰听完方老的话后,没有坐下区,而是重新站直了身体。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也为了他们自己心中的使命感和荣誉感,我们都别无选择。 走吧老方,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做,不管是李言诚还是其他什么人,当他们穿上那身制服的时候,享受到的不止是权力,还有责任,还有义务。” …… 同一时间,港岛,中环附近的一座茶楼内。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的老者坐在茶桌旁,一一边拿着一把紫砂壶给小茶碗里倒茶,一边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而在坐在老者对面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此时只有半个屁股坐在圈椅上,脸上满是恭敬的神色。 面对老者的询问,他毕恭毕敬的回道:“基本上顺利,只是京市小组那边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京市小组接到了一个暗杀任务。”说这话的时候中年男人显得小心翼翼,不停的在观察着老者脸上的神色。 见老者听到这里后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便接着说道。 “这个暗杀任务失败了,有两个组员因此被抓,不过他们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包括对计划也是一无所知,所以即便被抓也影响不大。” “暗杀任务?什么暗杀任务?暗杀谁?又是谁下的这个任务?” 老者脸上的神情确实没什么变化,只是在听完中年男人的解释后就接连丢出了三个问题,问完后,他端起茶盏先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才放到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这个任务是c处派过来的那位特派员下达的,他……” “谁?”没等中年男人把话说完,一直古井无波的老者就有些诧异的打断了他的话。 “呃……就是那位李特派员,c处派来的那位。” 确定自己没听错,老者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向后一靠靠到了圈椅的椅背上,眉头微蹙,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见老者没再说什么,中年男人继续说道:“他下达的暗杀任务是除掉京市社会局的一位一线的科长。” 听到暗杀对象竟然是社会局的人,老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暗杀任务失败后,京市的组长通过渠道写了份报告,建议为了不影响大局,暂缓执行这个任务,或者看能不能调派其他人员执行这个任务。 但被李特派员拒绝了,要求第二次执行这个任务,并且时间要快。” “那位李特派员有没有说要除掉那个科长的原因?” “没说,我问过,他似乎是不想说,只要求按照他的命令执行就可以。” “你有没有告诉他京市小组并不是干脏活的小组,对暗杀任务并不熟悉。” “我说过,但那位李特派员说这个暗杀任务比咱们的计划重要,必须优先完成。” 听到这里,老者微微一愣:“你说什么?他说暗杀任务比计划重要?” “对,这是李特派员的原话。” 老者有些纳闷了,为了实施坠星计划他们动用了大量的资源和资金,从两年前就开始准备,可那位李特派员为什么会说一个普普通通的暗杀任务比这个计划还重要? “他还说什么了?” “其他再没说。” 老者没再说什么,探身拿起桌上的茶盏又抿了一口,只是眉头依然还微皱着。 见他没说话,中年男人也不吭声了,一时间茶室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老者才开口说道:“伯臣,你联系一下李特派,就说我想跟他聊聊,就今天,在这里,让他抽时间过来一趟。” “好的老爷子,我现在就去。” 说完,中年男人就站了起来。 “等一下” 就在中年男人刚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老者忽然又把他叫住了。 “伯臣你稍等一下,你刚才说李特派要暗杀的人叫什么名字?” “呃……我没记住叫什么名字,印象中好像也姓李,不过具体名字电讯组那边有。” “姓李?京市社会局,科长……” 老者坐在那里不停的念叨着,念了几遍后摇了摇头说道:“行了,你先去联系李特派就行。” “好” 中年男人点点头,见老者再没其他吩咐,而是又开始泡起了茶,这才转身离开。 等中年男人离开茶室后,老者放下手中的茶壶,提高声音叫道:“阿东” “老爷” 声音刚落下,茶室门就被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人。 “坐”老者抬手指了下刚才中年男人坐的那把圈椅。 “是” 被叫进来的阿东毕恭毕敬的走过来坐到了椅子上。 “找人调查一下那个c处派来的李特派员,速度要快。” “老爷,那个李特派之前一直在大陆,恐怕……”听到老者说让调查李特派员,阿东显得有点犹豫。 他说这话的意思倒不是嫌麻烦,而是那位李特派在大陆的那段历史真的不好查。 “动用信息组查,手脚一定要干净。” 老者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吩咐道。 听到让动用信息组,阿东愣了一下。 老头嘴里所说的信息组指的是在国内的一个隐秘小组,这个小组人员不多,只有三个,全部在京市这个重镇。 这三个人从不参与其他任何任务,只是负责收集一些半公开的信息,几乎没有什么危险。 组织里知道还存在这么一个信息组的人员并不多,包括c处那边都不晓得。 平日里这边也几乎不会主动跟这个小组联系,都是那边收集好信息发过来,阿东没想到,为了调查那个李特派,老爷竟然不惜动用信息组。 “老爷,您是怀疑?” “没错,我确实怀疑。”老者点了点头:“他给京市小组下达了一个暗杀任务,让除掉的是京市社会局的一位在一线工作的科长,为此我们已经损失两个人了,我总觉得这里边有问题。”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者眯了眯眼睛。 “我知道了老爷,我现在就安排人去调查,同时联系信息组。” “嗯,手脚干净点,可千万别让人家察觉了。” “您放心。” “去吧” 等阿东出去后,老者的身子又向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李特派,你最好没有其他身份,如果……” 说到这里,老者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 …… “老婆,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二月八号晚上九点多,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后院主屋,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李言诚忽然想到了下午跟罗扬商量的事情,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把脑袋枕在自己肚子上看书的妻子的头发。 “什么事儿?”将手中的书随手放到一旁,罗敏侧过身子仰头看着自己男人。 “我今天下午跟你二哥商量了一下,准备给卜志学家拿一千块钱,算是我个人给的一点补偿。”提到卜志学,李言诚脸上的神色显得十分悲切。 卜志学因他而死,昨天早上从瘦猴嘴里得知这个消息后,李言诚的心里就一直充满了愧疚。 昨天和今天因为一直忙案子上的事情,他也没来得及去卜家看望一下,罗扬今天过去了,给留了一千块钱。 傍晚他从一处回到罗家后,听罗扬介绍了一番卜家的情况,想了想决定明天过去看看,也给留下些钱。 一千块钱多吗? 在这个年代确实不少了,但跟一条鲜活的生命比起来就有点微不足道了。 不是不想给的更多,而是担心给卜志学的爱人招来什么祸事,有时候钱多了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尤其对于孤儿寡母来说。 而且李言诚还想看看能不能给卜志学弄个烈士。 刚好那个委员会监察室的主任赵致远想找他见面聊聊,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大佬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儿,但他想试试看。 如果真能给卜志学捞到一个烈士身份,那么往后他妻儿的生活要好过的多,比现在多给几千块钱强。 “一千块钱够吗?” “够了,给太多了不好。” “好,明早起来我去银行取钱,大诚,我跟你一起去吧?” “可以啊,呃……明天都初四了,你不是要上班么。” “没事儿,明早我去再请一天假。” 事情说好了,罗敏又重新躺好枕在了李言诚的肚子上。 “大诚,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第三百八十六章 行前 “嗯?你怎么突然这样问?”李言诚正在抚摸妻子秀发的手忽然一顿,好奇的问道。 “就是感觉你今天从单位回来后,心里藏了什么事儿。” 咯噔! 罗敏的话让李言诚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震,他真的没想到,他老婆的观察竟然这么仔细。 他心中当然有事儿。 一处递交上去的那份初步行动计划上边肯定会批。 不,错了! 应该说那个行动从今天起就已经开始了。 因为局里的命令早上就通过特殊渠道传到了港岛,要求港岛组对那个组织展开了调查。 那个组织的总部到底有没有在港岛,或者说在那里设立分部,相信很快就会查明。 而一旦查明,就是行动的时候,他肯定需要提前过去也跟着一起制定具体的行动方案。 妻子现在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他…… 李言诚伸出右手放在了妻子那隆起的腹部。 “我能想什么,就是想卜志学,唉……他是因为我的事情才被害的,我心中充满了自责。” 别说行动方案还未审批通过,就算明天就要走了,他也不可能跟妻子说什么。 他们的任务都是绝密,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 枕在自己男人肚子上的罗敏抬起眼皮看了眼靠坐在那里的丈夫,她感觉有些奇怪,可一想到那个叫卜志学的人,她的心里也满是内疚,便将自己今天在丈夫眼底看到的那抹忧郁之色也给忘了。 见妻子没再继续追问,李言诚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任务…… …… 时光飞逝,眨眼间就来到了建国二十一年三月七日星期六,农历庚戌年正月三十。 上午九点,社会局局机关小会议室 “关于初步的行动方案,你们五个人还有什么意见?” 放下手中的笔,钟局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五个年龄最大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 “没有意见!” 对面五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好”钟局点了点头,然后左右转头看看坐在两旁的几人询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 “没有” “没” …… 见几人都摇了头,钟局深吸一口气:“苏孝同” “到” 唰 被点到名的苏孝同起立后站的端端正正,他就是对面五人中的一人,行动一处副处长。 “李言诚” “到” 安全委审讯专家、社会局档案室副主任 “田林君” “到” 行动一处行动二队队长 “娄启名” “到” 社会局培训处一科科长 “严新杰” “到” 行动二处港岛联络组副组长 随着对面五人一一被点名站了起来,钟局的目光从他们那年轻又坚毅的面容上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他看的非常仔细,仿佛是想将他们脸上的汗毛孔都看清。 跟钟局坐在一排的其他几位领导也是如此。 “等会儿会议结束后你们就回家收拾行李,跟家人做个……告别,明天在家休息一天,星期一到局里集合。 我再提醒一遍,希望你们记住保密条例,不该说的不说。” 说完后,钟局双手撑着桌面缓缓站了起来,两旁的其他几位领导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会议室里响起了几道椅子腿划过地面的咯吱声。 站起来后,钟局伸手拉了自己的衣襟,又抬起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的警帽,等放下双手后,又“唰”的抬起右胳膊向对面五人敬了个标准的礼。 和他一排的几位领导同样也是如此。 站在对面的苏孝同五人也齐唰唰的抬手回了个礼,一时间会议室内的气氛比刚才更加凝重了几分。 …… “言诚” 刚从会议室出来,苏孝同就从后边叫住了李言诚。 他上前两步伸手拉着李言诚的胳膊向一旁走了几步。 “你项目组那边的工作怎么办了?” “项目组那么多专家呢,又不是我一个人,肯定安排好了。” 接过苏孝同递来的烟点上,李言诚有些奇怪的问道:“不是,你怎么好好的想起来问这个?” 确实挺奇怪的,他在总院癌症病研究组的工作跟社会局这边完全不搭噶,苏孝同现在也不是他的领导,之前也从来没关心过。 这怎么要出任务啊想起来问这个了。 苏孝同抿了抿嘴:“你第三批接收的那些患者中有一个人是你嫂子她们处长的爱人,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 她叫余亚玲,得的好像是……” “子宫癌” 不等苏孝同说出病名,李言诚就先他一步说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她……” !!! 刚准备说什么呢,苏孝同忽然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瞪大眼睛吃惊的问道:“卧槽,你……你该不会是把你在研究组经手的那些患者的姓名和病情能全部记住了吧?” 不怪他吃惊,项目组目前正在接受治疗针灸治疗的患者共有三百多人。 别说把所有人的病情都记住了,光是能把人记住都不错了。 要说过目不忘,李言诚还真没那么厉害,可能是因为魂穿,也可能是因为哪路大神顺手给他多丢了一个技能吧,他的记忆存储能力特别强,只要是记下了的东西,肯定忘不掉。 就像他现在治疗的这些癌症患者,别说是姓名和具体得的什么病了,这些人每次检查的各项数据他都记得清清的。 “嗯,我确实记住了。”李言诚笑着点了点头:“少扯别的,你说余亚玲怎么了?” “呃……哦,你嫂子她领导就是想问问,她爱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有,咱这不是要出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你离开了,那些正在接受治疗的患者怎么办?” “你就跟嫂子单位的领导说,他爱人的身体状态还不错,现在已经接受过三次治疗了,至于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 我们都商量好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了,等她下次去医院就知道,下一步的治疗方案支撑到我回来问题不大。” 项目组内的专家一直都在研究他的针灸方法,不但那些专家们跟着学,还特意找了些年轻人也跟着一起学。 怎么说呢,努力学,肯定能学会,这也是项目组能坚持下去的原因,但真的不好学。 看似简单的针灸方法,几个月过去了,就连那些老专家也不过学了个九牛一毛而已,距离直接给患者治病还差的远呢。 但终究是有希望不是嘛! “言诚,郝处长,哦,就是你嫂子她领导,他想问的是,他爱人的病有治愈的希望吗?” “能不能彻底治愈我不敢说。”李言诚摇了摇头。 治愈?他现在也做不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帮那些癌症晚期患者解除病痛,并拖延癌细胞的扩散。 “就以第一批那几位患者目前的状况来看,延长这些人的存活时间,减少他们的病痛还是能做到的。” 前边说过,因为检查手段的落后,这些被确诊的癌症患者差不多都是晚期,只有少数中期,至于初期几乎检查不出来。 除非能像当初对伍老那样,天天跟踪检查。 不说医疗资源能不能达到,就是患者也做不到。 项目组目前的任务不单单是学习李言诚治疗癌症的针灸方法,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更早的确诊。 “我知道了。”苏孝同点了点头。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跟小敏说没说要出差?” “还没有。”提到妻子,李言诚的情绪瞬间就变得低落起来。 “今天晚上说吧,你告诉我嫂子了?” “呵呵”苏孝同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是准备今晚说呢。” 他和屈晓珊结婚多年,这期间出差执行任务几十次,就算是这样,对每次临行前跟妻子该怎么开口依然是纠结不已。 “走吧,各回各家,星期一见。” 李言诚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停车场那边走去。 …… “大诚……” 阳朝区无线电零件厂大门口,罗扬从大门内跑了出来,看到站在路边的李言诚,叫道。 “你怎么想起来到厂里来找我了?” 刚才听到有人传话说他妹夫在大门口等他,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过来跟你说点事儿,不耽误你上班吧?” “没事儿,我刚才跟班长打招呼了,怎么了?” 接过李言诚递来的烟,罗扬拿在手中并没有点,看着他好奇的问道。 “我星期一要出差,明天就把小敏送回去住,我跟我们局里报备过了,这车我给你留下,麻烦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每天接送一下她,油票我也给你留够。” “就这事儿?明天我是夜班,白天都在家呢,明天过来了跟我说不就……” 刚说到这里罗扬忽然就停了下来,他紧盯着眼前的人,嘴巴动了又动,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见他意识到了自己这会儿过来的意思,李言诚笑了笑。 “行了,我过来要说的就是这儿,你回去上班吧,剩下的明天我回去了咱们再聊。” “大诚你等会儿!” 见他转身就要上车去,罗扬开口叫住了他。 “你们这次出……出差大概多长时间?” “保密” “呃……小敏都六个多月了。” “废话,我还能不知道我老婆怀了多久。” “你……”罗扬张了张嘴,最后只化成了一声叹息:“唉,行吧,我知道了,你放心,你出差的这段时间我一定按时接送她。” “嗯,进去吧,我走了。” “好” 呜…… 站在路边看着渐行渐远的吉普车,罗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抬手将手中烟叼到嘴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火柴,连划了好几根才把嘴里的烟点着。 唉…… 他怎么能不明白李言诚专门过来找他说这个的意思,二月底这个同岁的妹夫也出过一次差,当时妹妹也回娘家住了。 那次都没搞这出,这次却来个这,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头顶国徽,那是责任。 …… 从罗扬那里离开后,李言诚开着车直接来到了城东图书馆,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半,再半个小时就到了午休时间。 因为不在借阅室工作了,罗敏现在也是正常的上下班以及休息时间。 李言诚过来是打算中午陪妻子一起吃午饭,然后下午再在她办公室陪着她上一下午的班。 将车在路边停好后,他没急着下车,而是就坐在车上看着外边。 他们这次去港岛执行任务,社会局这边派五个人,三局也派了两个人,具体是谁暂时还不清楚,到星期一他们才会汇合后一起出发。 离开京市后他们的第一站将是羊城,在那里统一集训一星期才会去往港岛,到那时,真正的任务才会开启。 盯着外边出了会神儿,李言诚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忆着这段时间看的港岛那边转来的,关于那个组织的一些信息。 从乔青川嘴里掏出来的消息确实不假,实施坠星计划的组织总部确实在港岛。 而这个组织是以海运公司的形式存在于港岛,通过调查还发现这家公司不但有外资背景,同时还背地里控制了两家在港岛势力不小的社团。 目前能查到的,这家公司的控制者是一个叫俞季良的七十岁老头,解放前从大陆过去的,有钱有人有枪。 自从到了港岛后就成立了这家海运公司,一直都不显露山水。 至于这次为什么能查到这家公司和这个老头脑袋上,原因也很简单,港岛组的调查人员在这家公司发现了一个老熟人。 一个本不应该还存活于世之人。 当这个人的照片出现在那份调查资料中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看到那张照片,李言诚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暗杀。 可令人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个人似乎并没有跟组织里的人说他拥有的那种技能,这一点着实让人有些想不通。 而也是这个人的存在,让社会局总部和安全委的领导们下定决心一定要铲除掉这个组织。 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一个来月都查不到实施坠星计划的其他潜伏小组。 唉…… 驱散了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的照片,李言诚叹了口气。 第三百八十七章 消息 “大诚,你今天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下午下班刚回到家,罗敏便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丈夫。 “是” 李言诚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车钥匙丢到桌上,然后走到妻子身前,一边帮她脱掉身上的外套,一边说道。 “星期一我要出差,今天晚上把行李归整一下,从明天开始你先住到那边。” “出差?”听到丈夫的话,罗敏微微一怔,正准备抬起方便脱掉外套的两只胳膊直接就顿在了那里。 刚打算张嘴想问去哪里出差多长时间呢,猛然间就想到了保密规定,话到嘴边又改成了其他的。 “出……哦,那我给你先收拾行李,大诚,收……收拾便装还是就穿制服?” 罗敏可能都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 “这次要穿便装,出差去的地方比咱们这边暖和,那两件单外套,还有那两件棉布衬衣装上就行。” 听到丈夫说要穿便装,罗敏那期盼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暗淡起来。 自己男人的工作性质她怎么能不了解,这次出去既然要穿便装,那就不是帮哪个地方审讯犯罪分子,换言之,就是要执行任务。 结婚还不到一年,在这期间李言诚还出差过三次,都是帮其他地方审讯。 就比如十几天他还去了趟甘省,帮那边审讯抓获的两名犯罪分子,不过这两个人跟坠星计划没有什么干系。 罗敏紧紧的抿着嘴唇扑进了站在面前,正帮自己解外套扣子的丈夫怀里,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知道妻子已经意识到什么了,李言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 这丫头,跟着苏孝同的老婆曲晓珊学会了。 苏孝同之前就跟他说过,他每次说要出差,他老婆就要问他是穿制服还是便装,以此来推测他这次出去到底有没有什么危险。 一般情况下,能穿制服出去就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如果穿便装…… 李言诚抬起手摸了几下妻子的秀发,低头在她的头顶亲吻了一下。 刚想说什么呢,门外传来了金智海的声音。 “大诚” “哎,进来吧。” 听到他的声音,罗敏从李言诚的怀里挣脱开来,低下头抬手在眼角轻轻的抹了一下,然后自己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递到丈夫手中,让他帮忙挂到衣服架上。 门外,金智海抱着儿子小鹏鹏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他怀里的小鹏鹏就对着罗敏举起了双手。 “抱……抱……” “嘿,你这臭小子都快二十斤了,可不敢让你干妈抱,自己跑去。” 金智海没敢把儿子交给罗敏,她都怀孕六个月了,他家的小子又淘,那脚乱踢腾起来万一踢到肚子就麻烦了。 “来来来,干爹抱。” 另一边李言诚将衣服挂到衣架上,没等金智海将孩子放到地上呢,他就伸手抱了起来。 “小鹏鹏……来,干爹亲一个。” “咯咯咯……” 他嘴边的胡子给小鹏鹏那嫩脸蛋扎的咯咯直笑。 “坐吧智海,别站着了,立华呢?” 罗敏笑着指了下炉子旁的椅子,示意金智海坐。 “收拾屋子,马上就过来。” 金智海点了点头,刚准备坐到椅子上,忽然看到罗敏的眼圈有些泛红,他微微一愣,扭头又看向正在逗自己儿子的好兄弟。 这是什么鬼? 两口子吵架啦? 恰好此时他老婆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金智海连忙给他老婆使了个眼色。 不亏是两口子,看到她男人的眼色后,邢立华只是稍微呆了一下便也注意到了罗敏的红眼圈。 “大诚,别抱着了,让他自己在地上跑跑,你跟智海去外边抽根烟。” “行” 弯腰将小鹏鹏放到地上让他去玩,李言诚跟着金智海走了出去,刚一出去,他就被走在前边的好兄弟拉住胳膊拉到了一旁。 “怎么了?你这是干吗?” 李言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就被带着走了好几步,这才用劲停下脚步,诧异的问道。 “大诚,按理说你的家事我不好过问,可人家小敏怀孕着呢,这怎么刚下班进门你就惹人家哭?” 金智海侧头看了眼屋内,见他老婆已经拉着罗敏坐到沙发上了,就压低声音问道。 “哭?”李言诚被问的愣了一下,很快又一脸哭笑不得的说道:“哎呀,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一出来就拉着我往一边走。 她哭是因为我刚才跟她说星期一要出差,可能有点担心。 孕期嘛,心绪不宁是正常的,你老婆那会儿不也是这样,碰上一点小事儿就烦躁。” 后边的话金智海根本就没往耳朵里听,他就听到了个出差。 “你又要出差?不是十来天前才出去过么,这次又是哪里抓到人了?还是那个案子吗?” 因为一二九枪击案和北桥仓库凶杀案两个案子市局二处一直都有参与,所以金智海对“坠星计划”这个案件也是了解一些的。 他知道好兄弟十来天前去过甘省帮助审讯,只不过那边抓住的那俩货跟执行这个计划的潜伏小组无关。 “你觉得我会回答你这些问题吗?” 李言诚笑了笑,伸手从口袋掏出烟给丢过去了一根,再划着火柴给他们二人都点上。 金智海也没在意,刚问完他就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吐出吸进嘴里的烟后,他翻了个白眼说道。 “不说就不说,大概多长时间总能说吧?” “个把月吧,现在也说不清。” 那颗星星具体什么时候发射这是绝密,非相关部门及人员肯定不可能知道,哪怕是李言诚也一样。 不过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在网上看到过,这颗一号星星好像是四月下旬升空的,具体哪一天他记不住了。 至于那玩意什么时候运抵基地的那就更不清楚了,但肯定现在还没过去。 所以,在知道了这个“坠星计划”后,这一路沿线各省的社会局和公安局等相关单位一直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其实对于到底让不让李言诚这次去港岛,安全委的几位委员是有不同意见的。 一方面,从京市到基地这一路目前都在紧锣密鼓的排查当中,如果抓到可疑分子,为了避免被抓的人不老实交代,有所遗漏,肯定是需要李言诚出面的。 另一方面,港岛那边一旦开始动手,想把人活着带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也肯定需要就地审讯,这同样得李言诚来。 可就这一个人,总不能分成两半用吧,最终还是王老拍板决定的。 也是,港岛那边的情况更严重一些,尤其是那个人的存在。 他们这次过去带的命令是,那个组织其他高层实在不行的话都可以全部清除,但那个人一定要尽量抓活的,把他脑袋里的东西要全部扒拉出来。 听到好兄弟说这次出差可能要个把月,金智海沉默了一会儿后,抬手拍了几下李言诚的胳膊。 “一定要注意安全。” “那是必须的,我儿子可还没出生呢。” “嗯,你记住这个,我可不想看到有一天谁过来给你家门框上挂牌牌。” 说这番话的时候,金智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家的方向。 他家的门框上就有个牌子,那个牌子上只有四个字,烈士之家。 “你踏酿的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李言诚一点也没惯着这个好兄弟,抬手就在他胸口擂了一下。 “咚” “咳咳咳……卧槽,你杀人啊。” “哥,大诚哥,你俩干啥呢?” 金智海的话音还未落,他妹妹宁宁就从垂花门那里跑了进来。 “你大诚哥差点没锤死我。” “哈哈哈……你俩打吧,我进去跟我俩嫂子还有鹏鹏玩去啦!” 这丫头都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干啥还是疯疯癫癫的,一溜烟的直接就钻进了李言诚家。 看着妹妹进去了,金智海收起了搞怪的模样,一脸严肃的看着好兄弟说道。 “大诚,我说认真的呢,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 …… 与此同时,港岛,依然是那间茶室,依然是那个老头和叫伯臣的中年男人。 “你说什么?” 老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正在给茶盏里倒茶水的手一抖将水直接倒在了茶海上,这还不算,干脆连茶壶上的盖都没压住也掉了下去。 “哗” 紫砂茶壶里的茶水从上边入水口那里直接汹涌而出,连带着还倒出来了不少茶叶。 可老头似乎都不知道一样,依然拿着紫砂茶壶保持着向茶盏里倒水的动作,只是头已经抬起来了,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是不敢看老头子,低垂着眼帘,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声音略微沙哑的说道。 “京……京市小组已经……已经全部被抓了。” “胡说八道,不是说前几天还收到报平安的消息了吗?” “老爷子,那个消息应该是伪造的,这次是信息小组传来的消息,非常明确的指出,早在大年初一晚上,京市小组剩下的几个人就已经全部被抓了。” “咣当” 老头子手中紫砂茶壶掉到了茶海上,脸色变得煞白。 可老头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深呼吸一口,脸上的神色又缓缓的恢复正常。 “其他几个小组呢?” “这……老爷子,现在还不能确定之前收到的其他几个小组的报平安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几个小组都不在京市,信息组也没办法掌握他们现在的具体情况。” 没办法实时联络的弊端再次暴露出来。 现在京市小组跟他们这边的秘密联络方式既然已经暴露,保不齐其他小组发来的平安消息也是假的。 “伯臣,马上派人过去核实那几个小组目前的状态。” 老头稍微琢磨了一番就下命令道。 “派谁去?” 中年男人抛出的这个问题让老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是啊,派谁去? 现在派人过去八成就是羊入虎口,很有可能大陆社会局的人就正张着口袋在那里守株待兔呢。 派人过去核实情况是必须的,这个“坠星计划”花费了他两年的心血,据估计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如果这时候计划失败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可该派谁过去呢? 这个人选非常重要。 “让……” “咚咚咚” 老头的话还未出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听到敲门声老头的眉头微微一皱,都跟外边的守卫交代过了不要打扰,怎么还有人来敲门。 叫伯臣的中年男人也好奇的扭头扫了眼茶室门方向。 “进来”老头子沉声吩咐道。 “咯吱……” 茶室门被推开了,阿东走了进来。 “老爷,李特派员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知道了京市发生的事情,想跟您当面聊聊。” “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听到阿东的话,老头的目光落在了中年男人身上。 “中午收到信息组消息的时候这位李特派员也在。” “他知道信息组了?”听到这里,老头的目光一凝,逼视着中年男人。 “不,我没跟他解释这个消息是从哪儿来的。”中年男人连忙摇了摇头。 这个信息组可是老爷子的心头肉,手中最隐秘的一个小组,整个组织里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更不可能让c处派来的人知道。 “既然这样,阿东,请那位李特派员过来吧。” “是,老爷。” 得到指示,站在门口的阿东转身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好了伯臣,你也去吧,联系羊城组立刻派两个人,去核实除了京市小组之外的其他几个小组的安全情况。” “是” 接到命令的中年男人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没立刻转身就走,而是稍等了三五秒钟,见老头子吩咐完后就已经靠到椅背上闭上了双眼,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听着茶室门再次关上,靠在那里闭着双眼的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随着这声叹气,他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京市小组全军覆这个消息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如果其他几个小组也…… 唉…… 第三百八十八章 特派员 “董老,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晚上了还要打扰你!” 当天夜里八点多,李特派员赶到了茶室。 “不客气”老头子起身跟这位c处派来的李特派员握了一下手,然后指着茶海对面的黄花梨木圈椅说道。 “请坐李特派员。” 这位李特派员虽然是丑国c处派来的,可从姓就能看出来,是为地地道道的华人。 这下子媒体又炸了锅了,有的媒体还问苏让,这样会不会太仓促了。因为根据资料上你与你的未婚妻认识的时间好象并不长。 “随意吧,只要你的火候掌握得好,什么名茶都一样。”风无痕脸色淡淡地说。 马特仔细的看着这六间圣器,一柄双手大剑,两柄单手剑,还有一个手镯,另外两件为防护。 林奕的本尊,已然出现,随后虚之一道的分身便踏出一步,与本尊全二为一。 没错,五哥在那次大战之中没有死,他顺着海水飘到了这里,而且还被人给救了。不得不说,这恐怕真的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也许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吧!~让他们知道放弃我是多大的一个错误!”苏让仔细的想了想,也许潜意识中,确实有这么个想法。 清秋蝶说完,恨恨地看了表姐马兰花一眼,带着对二表姐的极端不满之心出去寻找心爱的段郎。 不过克林斯曼对这些报道都只是笑笑了事,这让那些媒体一个个都认为自己说的是对的。类似的报道更加的疯狂。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球星与利兹联联系到一起。 其不想让古道葬仙之地再度成为星空,一定使用了极高的手法,现原自己的本尊都寻找不到,当年的那一魂更不可能。 等到那名经理离开,乔纳森转过来看着克林斯曼。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教练肯定是在一边把这些都过了一遍了。 所以才回来接光子郎。这个世界是数据的世界,而数码宝贝们打来打去也是为了数据,所以任何数据的遗迹都显得尤为珍贵。 在迈克尔-贝的电影里,各种大场面的爆破戏几乎成了标配,可是当他把这种爆炸场面推向极致的时候,他却失败了。 “是。”林子凡微笑着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她,眼神是一贯的温柔和煦,似春风般暖人。 握住匕首的手缓缓划拉,伤口处顿时血肉模糊,痛得那人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你对她做了什么?”言明慧的语气比之前强硬了很多,心里基本可以确定,他做了过分的事情,让思荏嫌弃,甚至痛恨他。 由于雪之下雪姬没有公开恋情的意思,而夜神月也没有这样的意思,所以两人则是又等了十几分钟然后才从学校里离去。 这时候,一道俏丽的身影,带着似哭似笑的面具,跨越无数星辰而过。 “直接叫爸吧。”说话的是简国强,毕竟回去之后,不可能让她一口一个“简先生”,这会被其他亲戚笑话的。 秦邪委屈地几乎要掉下泪来。心想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想让你在意我、关注我、肯定我吗?我只有你,如果你再无视我,那么……我会发疯,我无法证明我存在。 但是,自己怎么去和一个古人说,这个穿越的事情呢?就算是和现代人说都不会相信吧? “日日来才好呢。公主能来,府内才是蓬荜生辉。”白兰笑着说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变化 “你是说清除陈家和杀死c处那几个调查员的势力,真的就是大陆社会局的?” 姓董的老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特派员。 他可能都没注意到,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 去年那件事情闹的那么大,除了港岛警察之外,各方势力都纷纷展开了调查。 最终虽然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到底是谁做的,但大家也都有自己的猜测。 陈家才刚到港岛不久,虽然在这里也有对头,但无论是哪个对头都没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在短短不到一夜的时间就让陈家彻底覆灭。 不单单是覆灭了,还可以把扫尾工作做的那么干净,这一看就是行家的手笔。 所以,就凭这一点便足以将那些混社团的势力排除在外了。 真正能做到的就那么几家,再想想陈家刚从北边逃过来,还掌控了不少遗留在那边的潜伏势力,那这起事件到底是谁家的手笔就一目了然了。 只是大家都有些难以相信,毕竟北边在港岛的那些人一般都是只做搜集信息的事情,还从没搞出过如此大的动静。 那位李特派员的脸上终于有表情了。 他淡淡的笑了笑:“董老,其实您自己也有猜测不是嘛。” 这个笑容并不像前一次那个皮笑肉不笑,显得真诚了许多,可看在董老头的眼中依然是那么刺眼。 不等他说什么,那位李特派员就没停的继续说道:“如果您不担心北边的人,又为什么会从陈家事件后就派人紧盯着那几个通道,还调查几乎每一个从那边过来的人呢?” “你私下里调查我?” 李特派员的这番话让董老头的脸唰一下就黑了。 “您可别误会。”李特派笑着摆了下手解释道:“董老,我从北边过来这里才多长时间,手下连个能供我差遣的可靠人手都没有,拿什么调查您,您不会认为凭我一个人就能做到吧。 但是……我虽然没能力调查,可不代表别人也没能力,您说呢?” 董老头的眉头直接就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听懂这位李特派话里的意思了。 想了想,他语气有些沉闷的问道:“能不能麻烦李特派告诉我是谁?c处?” “c处的人可没这么闲,一直偷偷派人跟踪您和您那几位铁杆手下的人是游冬荣……” 李特派并没有想隐瞒,直接就说出了答案。 听到这个名字,董老头反而平静了下来。 游冬荣是跟他一起解放前从北边过来的老伙计,这些年,因为利益关系两个人早已是貌合神离,如果是他的话,那么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就在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那位李特派员又开口了。 “董老,还有一些事儿你恐怕还不知道呢。” “什么事儿?”董老头眯了眯眼睛。 “据我所知,游冬荣早就跟瑞肯私下里有联系了,从去年夏天开始就偷偷的在丑国置办了不少产业。 董老,你平时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组织上,恐怕还不知道,你们一手建立的海运公司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空壳,能转移的资产他都已经转移完了。” 瑞肯,全名叫做瑞肯*布鲁斯,是c处港岛分部的一名调查员,在港岛的真实身份是一家丑国企业在港岛分公司的副经理。 “李特派员,你到底是谁?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听了这么多,此时董老头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很清楚,这位c处派过来的特派员能说出这些,肯定是有目的的,既然有目的,那他就不用着急。 先不管他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先听听他的目的再说其他的。 “我不是说过么,我是谁不重要,之所以跟董老您讲这么多,就是想找您合作。” 说到这里,李特派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用煤油打火机再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后方才继续说道。 “董老,组织的幕后老板是你,你跑不了,我是c处派过来的特派员,但其实也就是一个打头阵的替死鬼而已,我也跑不了。 我敢肯定,北边的人已经盯上咱们了。” 李特派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夹着烟的手来回指了指。 “这其实就一个局,c处想利用你我二人以及这个组织将北边的人引出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计划已经进行到收尾阶段了。” “呵呵,董老您怎么还在这里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您应该很清楚,那个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您刚才不是问我说为什么在这个关头要杀那个京市社会局的科长么。” “没错,我确实有点好奇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董老点了点头。 “因为那个科长不死,只要被他们抓住一个活口,他们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无论你说还是不说。”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董老头再次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我想让除掉的那个科长有一种……叫本事吧,只要这个人不死,他可以让你把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能交代出来,而且交代出来的内容绝对保真的那种。 甚至连你自己都忘记的一些事情,他都能帮你回忆起来。” “不可能”董老头脱口而出,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知道您不相信我说的,但这就是事实,我之所以在中午知道京市小组已经全部被抓后就要见您,一方面是想跟你谈合作。 另一方面就是想告诉您,停止这个计划,让其他所有人转入静默状态。 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在北边的人手下活下来。 董老,你我现在都没办法离开港岛,咱们二人现在就是c处人眼里用来钓鱼的鱼饵……” 不等李特派员将话说完,董老头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这些。” “空口无凭,我当然有证据。”那位李特派员点了点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东西放到了茶海上。 “您自己看,可以派人去查证,也可以试试看您的家人还能不能离港,不过一切都要快,我有预感,北边的人距离咱们不远了。” 看着放在茶海上的那一叠纸以及几张照片,董老头伸手将其拿了起来,仔细的翻看着。 …… “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这大半夜的?” “我是李言诚副主任单位的同事,有紧急公务通知他。” 听到外边拍大门的是李言诚的同事,住在前院的老赵都顾不上将棉袄穿好,就随手披在身上便急忙向大门小跑了过去。 走到大门跟前,他一手拉开了院儿门口的灯,一手拉开门闩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了两位身着公安制服的男同志,大门台阶前还停着一辆没有熄火的吉普车。 “不好意思打扰了,您是赵忠同志吧,我是京市社会局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看到大门打开,大门外的两个人其中一位就将工作证亮在了老赵的面前。 老赵只是扫了一眼,看清上边的工作单位确实是京市社会局后便伸手虚引道:“您二位快请进,言诚家是后院的主屋。” “谢谢了赵忠同志。”打头那人向老赵点了下头,然后转头跟和他一起前来的另一人说道:“方进,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通知李主任。” “好的科长。” 等被称为科长的男人跨过垂花门的时候,李言诚和金智海二人已经分别从自己家走了出来。 前边的拍门声他们俩都听到了,这会儿都夜里十一点多了,这个点还能找上门来的,不用说就是找他们两个其中一人。 “刘科长” 看清楚出现在二道门那里的人影是局里总值班室的一位科长后,李言诚开口叫了一声,手上已经开始将没穿好的衣服快速穿好。 “李副主任” 走过二道门,看到要找的人已经从主屋门口往过迎了几步,刘科长先是敬了个礼,然后向前小跑了几步来到了李言诚身边,在他耳旁轻声说道。 “李副主任,有紧急任务,管副局长让我过来通知您,即刻启程前往发射基地,南郊机场刚好有一架给基地运送物资的飞机将在两个小时后起飞,您可以搭乘这架飞机过去,我送您去机场。 领导们已经过去了,在那里交代您任务内容。” 发射基地? 现在去发射基地出任务那星期一去港岛怎么办? 刘科长的话让李言诚微微一怔,但也就是那么一瞬,心思电转间他便点点头说道:“好的,你稍等一下,我收拾好就出去。” “我在大门口等您。” 说完,刘科长就转身又向二道门那边走去。 “大诚” 看着刘科长出去了,刚才已经进屋了的金智海又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叫住了正准备回屋的李言诚。 “有任务,现在就要走,你明天帮我把我老婆送到那边去。” “没问题”金智海点了点头:“大诚,你要注意安全。” “知道” 主屋西耳房,李言诚刚才听到拍门声后起来的时候,罗敏也跟着醒来了,她坐在床上一手抚摸着自己的隆起的腹部,一边心怀忐忑的等待着,看到自己男人进来,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老婆,有紧急任务,我现在就要走,跟那会儿说的不是一个任务,没通知让我带行李,估计完成后我还会回来,但具体多长时间我就不知道了。 我刚才跟智海说了,让他明天送你回去,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进到屋子里,李言诚就走到床边俯身抱住妻子,说完后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便放开手开始收拾起来。 而坐在床上的罗敏在听完自己男人的话后双眼亮晶晶的。 同样是出任务,但根据她从苏孝同老婆屈晓珊那里传授来的经验看,这种任务基本是没什么危险的。 但她还是开口叮嘱道:“大诚,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回来接我们。” 刚把外裤穿好的李言诚闻言抬起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妻子,又稍稍低垂眼帘看了下她的肚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放心吧老婆。” …… “言诚同志,这次任务比较紧急,甘省那边抓住了一个疑似潜伏者,有些间接证据,但没有直接证据,而且此人拒不交代。 你也知道,现在可没时间去慢慢熬他,你过去后直接把他拿下,然后留在那里配合甘省把剩下的工作做好。” 南郊机场,送李言诚的吉普车直接开到了机场内,管副局长就在这里等着呢。 他刚一下车,管局就把他拉到一旁开始讲此次任务的内容。 其实任务非常简单,对于李言诚来说此行确实是没什么危险,他就过去审讯一下已经被抓住的那个嫌犯,从这个人嘴里把知道的东西都掏出来就可以。 但是…… “管局,那星期一……” “港岛的任务暂缓执行,你专心甘省这边的就可以,我们等你的好消息。”管局摆了摆手,没有过多的解释。 暂缓执行! 李言诚愣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不用去冒险,他高兴还不来及呢。 其实与其说是暂缓执行,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两个多小时前安全委忽然下令取消掉了这个任务。 这个已经计划好的任务突然被取消,主要还是外事部门那边硬给压下来的。 那位李特派员的判断很准确,北边确实准备对他们动手。 如果李言诚他们几人还按照原定计划过去,就算那边有人接应,但这次真的会被那位李特派员和董老头为了保命而提前做好的那些准备给一网打尽。 现在好了,外事部门因为担心这个行动任务会引起太大的动静带来恶劣的国际影响,强行将这个任务给否决掉了。 和社会局只为破案不同,外事部门在涉及到国际影响这方面需要考虑的因素非常多。 尤其目前因为西方国家的封锁,华夏想进口的东西有很多都得依靠港岛才能买到,如果真的因为社会局的一次行动而带来未知的变化,甚至把这个唯一的窗口都被封锁掉了,那还真的是有点得不偿失的感觉。 第三百九十章 新任务 此时此刻谁也想不到,这个最后关头的否定决议,竟然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其实这次的否决并不算非常突然,仔细研究一下全球的大环境就能明白。 站在社会局的角度来说,当然是破案,将那些意图搞破坏的犯罪分子全部捉拿归案重要。 可站在外事以及更高的政治角度看的话,那需要注意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也是这段时间李言诚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案子和项目组上,如果他能静下心来仔细的翻看一下上一世的记忆就能明白,计划中的港岛行抓捕任务,打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成行。 为什么? 原因就是华丑之间的关系自去年二月后正在逐渐松绑。 这也是李言诚坐上飞机后才想起来的。 当然啦,港岛行的任务虽然被取消了,但那个组织该打击的还是要打击,只不过范围需要缩小而已。 只惩首犯,余恶不计。 具体怎么个惩法,怎么样行动,那就是社会局的领导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 那位神秘的李特派员判断的一点都没错,当那些潜伏者们做的事情还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他们或许能兴风作浪一段时间。 可一旦暴露了,在群众的汪洋大潮下根本就没办法继续隐藏下去。 在李言诚出马对甘省抓捕的那名罪犯审讯后,仅仅两天而已,他身后的那个潜伏者小组很快就被连根拔起。 这个潜伏者小组同已经被抓获的京市小组一样,都是“坠星计划”中的一个环节。 但可惜的是,这个小组对其他小组的情况也不了解。 不过没关系,因为就在李言诚刚协助甘省社会局完成了这边的抓捕任务准备返京的时候,董老头派来查看其他小组是否安全的那个人竟然自己一头撞了进来。 有了此人的供述,与他一同从羊城出发前来分别查看其他小组的人很快也被抓了起来。 结果不言而喻,执行“坠星计划”的其他还未漏网的潜伏者们当然是一个一个的都被揪了出来。 顺带着,隐藏在羊城的,专门负责大陆和港岛之间联系的那几个人当然也不可能留下。 经此一役,董老头掌管的那个组织派在国内的潜伏者几乎被清除殆尽,除了那三个隐藏在京市的负责信息搜集的家伙。 “咣当当……咣当当……” 三月二十六日星期四,出来二十天后,李言诚终于独自一人坐上了返京的列车。 …… “小敏” “大姐,你今天怎么有时间了,快进来坐。” 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的罗敏,看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那道身影后,一脸惊喜的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哎呦,你可慢点吧你,都六个多月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见罗敏着急的想要过来迎自己,刚走进办公室的孙艺娟赶忙快走几步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嘿嘿,这不是有段日子没见到大姐了,激动的么。” 罗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大姐你快坐,那个暖水瓶里有热水,这个杯子是干净的,你自己倒水喝。” 怀孕六个多月的孕妇肚子已经不小了,而且由于子宫增大和加重而使脊椎骨向后仰,身体重心向前移,已经出现了孕妇特有的状态。 并且身体对这种变化还不是很习惯,所以这个时间段有的孕妇就很容易出现倾倒,腰部和背部也由于对身体的这种变化还不习惯特别容易疲劳,在坐下或站起时会感到有些吃力。 这段时间孕妇体重的增加也会特别快,像罗敏,她因为个子比较高,怀孕前体重一直徘徊在一百斤左右,现在体重已经直线飙升到了一百二十斤,忽略掉隆起的肚子,整个人看上去都圆润了一圈。 “行啦,别操心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不是来喝水的。” 孙艺娟笑呵呵的拍了下罗敏的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她的身旁。 从发现那些潜伏者搞出来的“坠星计划”后,这三个月她也一直都在忙,哪怕是过年都没能休息。 今天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想到前几天在外地跟李言诚合作抓捕潜伏者,临分开前被拜托带话,她今天就赶紧过来了。 “小敏,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这小家伙有点调皮,老在肚子里乱踢腾,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能看到外边,在里边学他爸爸打拳呢。” 说这番话时,罗敏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孙艺娟笑着伸手帮她将垂落的头发理到耳后。 “我前几天见到言诚了。” “啥?” 听到自己男人的名字,罗敏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反手就抓住了孙艺娟的手。 “大姐,他还好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好着呢,活蹦乱跳的,他这次的任务几乎没有什么危险,就只是负责审讯工作,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到这里,孙艺娟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迎着罗敏期盼的目光说道:“不出什么差错的话,我估计就是这两天吧。” “啊!” 听到自己男人这两天就要回来了,罗敏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盛几分。 “太好了,他终于能回来了。” “怎么,想他了?”看到小妹脸上那明媚的笑容,再想想这丫头以前的样子,孙艺娟在心底不由得感叹变化太大,她揶揄的笑笑,抬手轻轻勾了下罗敏的鼻头。 “想” 罗敏丝毫不扭捏的点了点头,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想自己丈夫,又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虽然知道他这次出任务可能没什么危险,但只要看不到人就还是会担心。” “没办法,谁让你嫁了这么个男人呢。” 公职在身,身不由己啊! 罗敏的话让孙艺娟有些晃神,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么多年来,自己每次出差他们也是这样在家里日夜为她担心吧。 “嘿嘿,大姐,想到姐夫了吧?你是不是也是刚从外边出任务回来啊?” 看到她愣神,秀外慧中的罗敏马上就想到了原因。 “想什么想,都老夫老妻了还有啥想的。” 相比于罗敏,孙艺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把对丈夫的思念挂在嘴边。 罗敏抿着嘴笑了笑:“大姐,你今天过来就是跟我说大诚的事情吗?” “嗯,言诚知道我要回来,就让我先帮他带个平安回来。” “行啦,现在平安既然已经带到了,那大姐你就快回家去吧。 我可是知道,从过完元旦你就开始忙,都有日子没回家了,就算你不想姐夫,也该看看孩子吧。” 孙艺娟离开了罗敏的办公室,她确实应该回去看看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了。 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家庭同样重要。 送走了孙艺娟,罗敏站在单位大门口并没有着急往回走。 一想到自己男人就快回来了,她就忍不住的想笑。 刚才孙艺娟临走前还告诉她,她听她爸说了,安全委的领导已经决定,等这次任务过后,李言诚的工作重心就会重新转移到部队总院那个癌症病研究项目组。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她以前也希望自己的爱人能是一位盖世英雄,但梦想就真的只是梦想。 可当梦想照见现实后,她才发现,原来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自己的爱人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好。 每次看到家里那几个获奖证书,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 尤其是那个一等功,她又不是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拿到这个功,她实在是想象不来自己男人都经历过什么。 她有时候都想,自己丈夫如果能脱离社会局只当一个普通的大夫该有多好。 但也就是想想而已。 …… 就在罗敏送走孙艺娟站在单位大门口卖呆儿的时候,有两个中年男人正在距离她不到十米的路边,一个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一个站在旁边,俩人一人手中拿着一根烟,就像是非常普通的两个老朋友般说着什么。 “东海,这么着急约我见面干什么?你不觉得咱们这段时间见面次数有点多了?” 站在地上的那个中年男人看着坐在自行车上,被他叫做东海的男人,眉头微蹙的问道。 一边问着,他转头向两边看了看,当视线扫到罗敏,见她刚好也看过来,便舒展眉头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 看到是自己的同事,罗敏也礼貌的点头回了个礼,然后便转身走进了单位。 而站在地上那个中年男人已经收回目光,看着面前骑在自行车上的男人了。 “你以为我想来吗,是上边又来任务了,我不得不来找你。”被叫做东海的男人吸了口烟,吐出嘴里的烟后一脸无奈的说道。 “又有任务?”听到有新任务,站在地上那个中年男人眉头一下就皱成了一个川字。 “不是说好的咱们的任务就是搜集一些信息传递过去么,这两个月怎么动不动就派任务,再这样下去,想不暴露都难。” “唉……”叫做东海的男人叹了口气说道:“青川,你,我,还有和光,咱们三个人的把柄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如果不听令,你觉得那边会让咱们好过吗? 他们手底下的京市小组全部被抓,一时之间可能也是无人可用只能找咱们了。 行了青川,不说这个了,咱们都是不得已,还是说说这次的任务吧,有点奇怪。” 站在地上的那个中年男人也知道不得不,他只是吐吐槽罢了,现在见老伙计把话题转移到了任务上,便跟着问道。 “怎么个奇怪法?” “这次那边让咱们盯一个人。” “盯谁?” “社会局的” “疯了吧他们。”一听让盯的是社会局的人,站在地上那个叫做青川的中年男人脸色大变。 “盯社会局的人,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是啊,跟找死有什么区别。”骑在自行车上的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现在他们派来的任务就是这个,你说怎么办?” “呃……”原本还一脸怒气的青川在听到这话后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般,脸色涨的通红,嘴巴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骑在自行车上的男人看到他的模样后,脸上的苦涩更重了,不过他也没再说话,给老伙计留下了平复心情的时间,闷头抽着烟。 两个人就这样在路边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抽烟,直到手中的烟抽完丢到地上,才同时叹了口气。 叹完气后,站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双手搓了搓脸,再放下手后,他的脸色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你跟和光说了没?” “还没有。”叫做东海的男人摇了摇头:“这不跟你说完才打算去找他么。” “好吧,你刚才说他们让盯社会局的人,具体是谁,盯几个?” “就一个,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科长。” “艹,还是个一线的科长,踏马的,他们这是根本就没打……” 叫做青川的男人那刚刚恢复平静的脸色,在听到要盯的人竟然还是社会局一线的科长,脸色顿时就便黑了,脏话直接就从嘴里喷了出来,可骂骂咧咧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又停了下来。 他不但闭上了嘴,脸色还一下就变的古怪起来。 “怎么了你这是?”坐在自行车上叫东海的男人看到老伙计那一变再变的神色后,皱起了眉头。 “你刚才说让咱们盯谁?”青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神色有些奇怪的问道。 “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科长啊,你认识?” “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 “李言诚” “呵呵,可这个人现在不是预审科科长啊。” “呃……”这要是再听不懂什么意思,那这个叫东海的男人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你还真认识他啊?” “没错,我确实认识一个叫李言诚的人,他也是社会局的,以前也是行动一处预审科科长,但问题他现在已经不是了。 所以东海,上边到底让咱们盯的是现在的预审科科长,还是李言诚?”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决定 叫做东海的男人被问的也有点懵。 他接到的任务是尽量盯住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预审科科长李言诚,可看老伙计的样子,这个人现在已经不是科长了。 甭管他现在是什么吧,问题是他们到底要盯的是当上了科长的那个人,还是不管这个李言诚到底是什么职位就盯他。 东海和青川二人傻愣愣的互相看着对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半晌,坐在自行车上叫东海的那个男人才嗫嚅道:“我……我觉得……觉得应该是……是盯这个叫……叫李言诚的吧。” 他也不敢肯定,话说得是断断续续,不过说完这句后他倒是像想起来了什么,不等刚张嘴的青川说出话,便急忙又问道。 “青川,你怎么认识这个李言诚的?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认识社会局的人啊。” “呃……我跟李言诚谈不上认识,只能说是我知道他,但人家知道不知道我叫刘青川都不一定。” ??? 东海有些茫然的看着站在那里的老伙计,没作声,等着他的解释。 刘青川没让他失望,紧跟着下一句便是解释。 “刚才我们单位门口送人的那个孕妇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东海点了点头。 “她就是李言诚的爱人。” 其实罗敏刚来城东图书馆上班的时候,单位里的人都只知道她爱人是公安,在市局保卫三处工作,叫什么名,其他再具体的信息就没人知道了。 直到那次未成功的绑架事件爆发出来后,大家这下才了解到,原来人家不是公安,只是穿的公安制服的社会局工作人员,还是一个科长。 “她是……”东海直接呆住了,嘴巴动了半天才将后边的话说出来:“那李言诚现在是什么职位?” “不知道”刘青川摇了摇头:“我只是前段时间偶尔听到我们馆长跟李言诚打招呼时叫他李主任,才知道他已经不是科长了,但具体是什么职位就不清楚了。” 东海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我觉得他们可能想让咱们盯的人就是这个李言诚,为什么要盯他不清楚。 你和他爱人是同事,那么咱们要完成这个任务其实并不难。” “不难?”刘青川皱了皱眉头:“东海,盯一位社会局的工作人员你说不难?” “确实不难!”东海点了下头:“任务内容刚才我还没说完,他们要求咱们盯这个人并不是要知道他每天都干什么,只要知道他在不在京就行。” ??! 刘青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东海,他甚至还抬手掏了掏耳朵,像是想看看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没听错,就是只让咱们注意这个叫李言诚的在不在京就行,如果发现他连续两天以上都不在京,那就用那个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动用的特殊渠道向他们汇报。” 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后,刘青川冷静了下来,他掏出烟给东海丢了一根,又给自己点上,接连抽了好几口后才开口说道。 “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汇报了。” “什么意思?”东海有些茫然的看着刘青川。 “李言诚已经最少半个月没在京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只要在,每天都会开车过来接送他爱人,有时候可能是工作不忙,甚至还会在这里陪他爱人上班,我们单位人都知道,单位里那些女的都快把爱人羡慕死了,说她嫁了个好男人。 具体什么时候我没记住,反正最少也有半个月已经没见到他了,现在每天都是他爱人的哥哥上下班过来接送她。” 东海这下确实是有些懵了,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是害怕,可再害怕也没办法,他们三个人的把柄在那些人手中,有任务他们必须要想办法完成。 可现在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愣了半天后他才缓过神来:“不是,青川你等一下,你说李言诚半个来月都没见人了,如果他不是出差,而是因为别的工作忙所以才没时间来接送他爱人呢?” “应该不会。”刘青川摇了摇头:“他爱人的哥哥每天来接送的时候开的都是他那辆专车,他如果还在京,怎么可能自己的专车就这样长时间让别人开,就算他同意,单位也不可能答应。” “这……” 这下东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他看来有可能会要了他们三个人命的任务,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刘青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任务要求上说的不就是任务目标连续两天不在京就汇报么,现在确实有可能是离京了啊,还不止两天,最起码半个月了。 “你跟李言诚的爱人熟悉不?” 二人相对无言了半天后,还是东海先开口了。 “就是同事关系,我比人家要大二十多岁呢,怎么可能谈的上熟,在外边见面顶多就是点个头而已。 你是不是想让我从李言诚爱人那里求证一下?” 刘青川听懂了老伙计话里的意思。 “没错,这个事情我觉得最好还是能确认为妙,你跟她是同事,哪怕不熟,也可以侧面打听一下。 如果他真的已经离京了,那这个任务就算咱们完成了。” “呼……” 刘青川没接话,只是低头闷闷的连抽了好几口烟,就在他那个老伙计等他答复等的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抬起头开口说道。 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跟任务无关,他虽然头抬起来了,但视线却并没有落到老伙计的身上,而是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说出来的话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对坐在自行车上那个男人说。 “东海,这么多年了,咱们三个一直都被他们控制着,帮他们做这些出卖灵魂的事情,二十一年啦,我们也都四十多岁了。 你说,我们还有几个二十年?现在他们派来的任务一个比一个危险,就像这次的盯人任务,这已经是明摆着要我们去送死。 既然如此,反正横竖都得死,我为什么不死的洒脱些。” 刘青川的这番话让东海一下就瞪圆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合作了二十来年的老伙计今天竟然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看着这位老伙计那死寂般的神色,他忽然就有些心慌。 “青……青川,好好的……好好的你怎么说……说这种话? 咱们这次任务,并不难啊!” “不难吗?”刘青川的视线这下落到了东海的身上。 “东海,他是社会局的人,虽然现在是什么职位不清楚,但光能开上专车,想想就不会低。 盯他的动向,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任务很有可能会让咱们暴露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他也不等东海开口,便自问自答的说道:“不,他们知道这个任务很危险,但他们根本不在乎。 而且你就没看出来吗?他们很有可能也遇到麻烦了。 否则不可能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给咱们派这种主动的任务。 你想想之前京市小组全部被抓,算了不说这个。” 说到这里,刘青川有些烦闷的摆了下手:“他们被抓虽然不会牵连到咱们,但也说明已经开始出问题了。 你再想想上次让咱们调查的那个什么都查不到的人,东海,到底哪种人才会什么资料都查不到你应该很清楚的。 而且,你别忘了,那些档案只要查过必留痕迹。 再加上这次,唉……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东海,我已经能看到咱们的结局了,死,我不怕,但是老婆和孩子怎么办?你、我、和光,我们都有家啊。 如果咱们三个最终都被社会局以潜伏者的罪名抓了,判刑了,她们娘几个怎么办?她们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呼……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焦虑的一夜一夜都睡不着,你看看我的头发,最近都是大把掉。 兄弟,这个压力我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听完刘青川的这番话,东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这段时间其实也压力大。 怎么说呢,他们三个人虽然是潜伏者,但之前做的事情只是搜集一些半公开的只言片语的资料加以分析,汇整成完整的信息后再传递给那边。 这是不是犯罪,当然也是,但这种搜集资料的方法让他们三个人还能自己骗自己一下,毕竟他们搜集的资料本就是半公开的,有的在报纸上都能看到。 他们要做的只不过是汇总而已。 可从今年以来就变了,先是让调查一个人的信息,没办法,他们只能想尽办法去查,期间肯定用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这就让他们的罪孽更深重了一些。 再看看现在,已经发展到让他们盯社会局工作人员行踪的份上了,这…… 他都不敢想下一个任务会是什么,杀人?还是搞破坏?亦或者窃取什么保密类的资料? 刘青川说他睡不着,东海想说,他又何尝不是呢。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呵呵,他觉得这话说的对极了。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跟穿公安制服的人对视,生怕一对视人家就会发现他有问题,扑上来把他抓了。 沉默了良久后,东海叹了口气:“唉……青川,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咱们有什么办法呢,这个行当进来了就别想再退出去,我们这辈子……唉……” 认命吗? 刘青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采,他可不想认命,他更不想让他的妻儿背负骂名。 不过这些话他没再对东海说。 他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目标人物的行踪。” 说着,他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四点多了,明天吧,我明天给你回个话。” 看到他同意打探消息了,东海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青川,你说这个任务还要不要给和光说了?” “当然要说,这是咱们三个人的任务,肯定要告诉他一声。” “行”坐在自行车上的东海伸手拍了下刘青川的胳膊:“那我现在就过去找和光把这个事儿一说。 青川,这个任务主要还得靠你,你费心了。” “我知道了。”刘青川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合作二十多年的老伙计蹬上自行车离开,刘青川站在那里没动,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烟还剩不少,便抬起手连吸了好几口。 一边吸着,他一边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熟悉背影,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笑容刚浮现,很快他脸上又变成了坚毅的神色。 他决定了,他要结束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他不想自己将来被自己的孩子骂。 呼…… 手中的烟蒂已经有些烧手了,他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掐住最后一点烟屁股又吸了一口,然后才将其丢到地上,抬脚踩灭。 将烟头踩到脚底下后,他回头看了眼单位大门,眼中的神采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他就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医院走去。 大门里,知道自己男人这一两天就要回来的罗敏正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傻乐呵呢,她还不知道,刚才在大门口有人正在打她男人的主意。 …… 坐在火车上的李言诚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竟然已经牵动了港岛那边人的心。 他所在的卧铺包厢里就他一个人,闲来无事,也睡不着觉,他此时正盘腿坐在卧铺上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记录本。 记录本上记录的内容,是他此次出差协助审讯的那些犯罪分子交代出来的部分口供。 这次出来这十几天,他先是从东到西的去了甘省,紧跟着又杀到豫省,再又返回甘省,然后又从甘省兰市搭乘飞机到羊城,现在再从羊城返京。 可以说这段时间他几乎一直都是在路上马不停蹄的跑来跑去。 收获也是满满。 他此时正在看的记录是在羊城审讯那几个犯罪分子时,其中一个人交代出来的一点关于京市这边的模糊线索。 第三百九十二章 模糊线索 京市很有可能还存在有潜伏者,而且隐藏的极深! 听着窗外传来的咣当声,看着记录本上记录的模糊线索,李言诚眯了眯眼睛。 这条线索在得到后的第一时间已经传回了京市,想来那边已经展开了调查,不过…… 李言诚有些头疼的抬手捏了捏鼻梁,这线索也太模糊了。 羊城被抓的那个潜伏者提供出来的线索,仅仅只能表明春节那几天的时候,港岛那边有一道密令似乎是直接传给了京市。 至于传给京市的谁了那肯定是不知道,密令内容当然也就不清楚了。 最关键的是,到底有没有这道密令这个人其实都没把握。 他只是那天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在他的记忆中是总部的,专门负责传递加急密令。 普通密令一般都是总部传给他们羊城组,然后由他们以信件或者其他比较安全的方式传达给其他小组。 但加急密令不同,都是由总部的人亲自从港岛赶过来传递,不会通过他们。 而他之所以会觉得那道密令是传给京市的,是因为他无意间看到的总部那个人就是专门负责的那边。 得到这条线索后,羊城这边的人就在邮政局调查了一下,可以证明这个人交代出来的那个时间段,确实有两通从羊城打到京市的长途电话。 不过可惜的是,接听方也是邮政局的共用电话,京市那边想要查清楚那个时间段到底是谁接的电话,在这个没有摄像头的年代几乎办不到。 再加上已经过去了一个来月,就算现在能找到跟在那两通电话后边用那部电话的人,这个人也未必能记得当时排在他前面的人到底是谁。 合上手中的记录本,李言诚转头望向车窗外,看着外边向后倒退的景色,伸手拿起小桌板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京市还有潜伏者这并不稀奇,这种人任何时候都少不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隐藏在下水道里,见不得阳光的人一个一个都揪出来。 苏孝同他们确实在接到羊城通报来的模糊线索后,就开始不停的查找那天用那不同邮政所的两部电话接打电话的人。 但时间过去的确实太久了,即便在邮政所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找到了三个在那个时间段后一个多小时也打过电话的人,可这三个人对在他前边打电话的人确实是毫无印象。 “苏处,我看实在不行就得等言诚回来帮着让这三个人回忆回忆了。” 从邮政所那边提供的第三个人所在的单位出来坐到车上后,跟着苏孝同一起出来的一队副队长周建文开口说道。 “唉……只能这样了,也不知道言诚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孝同显得有些烦闷,自从前天接到羊城那边传来的通报后,一处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调查。 两家邮政所的工作人员通过通信记录查找到的电话号码一个个的核实,终于找到了三个距离通报上那个时间段相差不远的用过电话的人。 可三个人现在已经全部询问完了,怎么说呢,时间确实过去的太久了,一个多月,四十多天,当他们找到这三个人的时候,其中有一个甚至都忘了自己过年期间还去邮政所打过电话。 连自己去打过电话这件事儿都忘了,你还能指望他能否记住那天那个时间段还有谁在那里打过电话吗? 目前通过那天的拨出的电话倒追回来只能查找到这三个人,其他那天拨打的电话都是公用电话。 现在除了继续追查那些电话之外,就像周建文说的,只能等李言诚回来帮这三个人回忆一下那天的事情了。 “行了建文,开车吧,先回……” 苏孝同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们刚找的那第三个人尹国涛着急忙慌的从单位大门里跑了出来。 这个尹国涛跑出来后看到他们的车还没走,脸上马上就浮现出了一道喜色,边挥手边向汽车这边跑来。 “苏处,这……他该不会是想起来什么了吧?” “应该是,下车。” 说着,苏孝同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去,驾驶位的周建文也急忙推开车门下车。 “公安……同志,呼……幸好你们还没走。”尹国涛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刚下车的苏孝同面前。 看他那剧烈喘气的模样就知道,他刚才跑的有多急。 “尹国涛同志,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苏孝同有些急切的问道。 “呼……别……让我……让我喘……喘口气。” 跑过来后,尹国涛一手扶着路边的树干,另一只手摆了下,然后接连深呼吸了四五下,这才让自己的气息稍微匀称了一些。 “哎呀,好……好长时间没跑过步……步了,担心……担心你们走了,这一百来米我跑的飞快,感觉……感觉气都上不来了。” 人已经过来了,早说两分钟跟晚说两分钟也没啥区别,见喘的那么厉害,苏孝同和周建文都没催他,就静静的等待着。 “呼……休息这一下好多了。” “不着急尹国涛同志,再休息会儿,把气喘匀了再说。” 苏孝同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伸手掏出烟给三人一人发了一根。 等点上烟后,尹国涛的气息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 “公安同志,是这样的,刚才你们走了后我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我想起来了一个人,他是我们辖区派出所的郑光荣郑公安,我印象中有一次我去打电话的时候看到他了。 不过他跟我排的不是一支队伍,可我上个月总共去邮政所打过两次电话,一次就是你们问的那次,还有一次是月底。 我想不起来具体是哪次在邮政所碰到的郑公安,但肯定碰到他了,要不你们找他问问。” “你们厂辖区派出所的民警郑光荣?” “对” “辖区派出所在哪里你给我指一下。” “好找,顺着这条路向前第二个路口右转,然后第一条胡同左拐就能看到。” “谢了啊尹国涛同志。”苏孝同一脸笑容的向对方伸出了右手。 “不用客气,协助你们这不是应该的嘛,还不知道对不对呢。” 尹国涛急忙握了上去。 “对不对都要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的帮助,尹国涛同志,没事儿了麻烦你还是尽量回忆回忆大年初三打电话时邮政所里的场景。 如果还能想到什么,就打刚才我给你留的那个电话,那个电话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接。” “二位公安同志你们放心,我一定尽量回忆。” 松开苏孝同的手后,周建文也跟他握了一下,然后就告别开车离开,向着辖区派出所的方向开去。 这里距离辖区派出所不远,不过几分钟就开到了,在讲明来意后,派出所所长就让人将郑光荣叫到了会议室。 “苏处长,周队长,不知道二位找我是……” 被社会局的人找上门,还是一个副处长,一个副队长,别说普通民警郑光荣了,就是所里的几位领导心都是慌的。 知道社会局的事儿最好不要随便打听,等郑光荣过来后,所里的几位领导便退出了会议室,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看着有些紧张的郑光荣,苏孝同笑着说道:“别紧张光荣同志,坐,我们过来是来跟你打听一些事情。” 看到社会局这二位都是脸带笑容,郑光荣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拉开椅子坐到了对面。 “是这样的光荣同志,你上个月是不是去**街邮政所打过长途电话?” “打……打电话?”郑光荣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社会局的人找他问的竟然是这个事情。 可他那天是给他在外地的亲戚打电话,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苏处长,我舅舅支援三线建设在川省,那天是我们约好的时间打电话,这……” “你是几号去打的电话?”不等郑光荣把话说完,苏孝同就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几号?呃……” 郑光荣感到有些纳闷,他想不通社会局的人找他问这个是干什么。 “苏处长,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先问一下,您二位找我问这个是有什么事儿吗?” “确实有事儿,我们正在调查一个案子。”苏孝同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大概讲讲。 “犯罪分子在二月八号,也就是大年初三那天下午三点左右,曾经在**街邮政所接听过一通长途电话,我们想把那个时间段所有在那里接打过电话的人都找出来,一一核查。” 原来如此! 一听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人家社会局的只是想找目击证人,郑光荣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呼一下就彻底放松了。 要不然他还以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什么案件中了呢。 被社会局的人调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没错,我打电话的时间就是二月八号大年初三,具体时间几点我记不清了,但肯定是下午没问题。 如果苏处长您要具体时间的话,我家里有封信,是我舅舅给我寄来的,那上边有我们约定的打电话时间。” 呼…… 闻言,苏孝同和周建文二人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又找到了一个那天打电话的人,而且还是公安。 “光荣同志,你能记得在你打电话前后邮政所里都有哪些人吗?” “这个……苏处长,能让我慢慢想想么,毕竟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没问题,不着急,你仔细想。” “好”郑光荣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翻着眼睛开始仔细的回忆了起来。 一时间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见他在回忆,苏孝同转头跟周建文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了会议室。 他要去跟派出所的领导解释一下,以免发生什么误会,给郑光荣带来不好的影响。 应该说到底是干公安的,无论在什么地方,比普通人都会更注意观察。 虽然过去的时间比较久了,郑光荣在仔细回忆后还是想起来了几个人。 苏孝同他们所调查的两家邮政所,其中一家,也就是尹国涛和郑光荣打电话的这家,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平时在这里打电话的人并不算多。 根据通信记录表明,二月八号整个下午接打的电话总共有一百二十多条记录。 最笨的办法就是把这一百二十多条记录对应的人都找出来,那么接羊城那通电话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找到了。 可另外一个邮政所就比较麻烦了。 那是一家大所,而且地理位置比较好,事发那天下午光他们要调查的那一部电话就总共接打了二百多条记录。 而整个邮政所的电话机有七部,上千条的通讯记录,想把人全部找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没办法,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盯着这点线索用最笨的办法慢慢磨了。 …… 下午六点,听到下班的广播声响起后,罗敏将办公桌收拾干净,跟着同事们一起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大门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不远处,刘青川看她的背影的目光有些复杂难明。 他和罗敏虽然在一个单位上班,但不是一个科室的,年龄差距还大,完全没什么私交,工作上也不打交道。 自罗敏来这里上班后这大半年时间,二人说过的话连一手之数都没有,那些字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五十个字。 现在猛不丁让他去关心人家爱人去哪里了,他根本就没办法问出口。 刚才临下班前因为没啥事儿,他窜了几个办公室找人闲聊,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罗敏身上引了几次,可他也不敢深聊,反正是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有些焦躁,但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问,只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旁的同事说着话走出了单位大门。 吉普车已经停在路边,来接罗敏的依然是她哥哥。 刘青川跟身旁的同事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还有其他事儿要去马路对面一下,便向着吉普车那边走去。 他想借着路过汽车的这个机会听一下罗敏跟她哥哥,会不会说起她爱人的事情。 让他失望了,人家兄妹俩只是打了个招呼,就上车离开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人不为己 走到马路对面后,刘青川转头看了眼已经调头向东驶去的吉普车,心情有些烦躁的抬手抓了下脑袋顶上所剩不多的几根毛。 因为从来都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他现在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打听消息。 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他才无奈的抬脚向家的方向走去,只是脚步比刚才从单位走出来时显得要沉重不少,原本笔直的脊梁也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 …… “二哥,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怎么,是不是大诚快回来了?” 听到妹妹的话,正在认真开车的罗扬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侧头瞥了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小妹,含笑问道。 “嗯”罗敏面带笑容的点了下头。 “下午大姐过来了,跟我说大诚这两天就会回来。” “好啊,你终于不用再望眼欲穿,明知道他不可能打电话还要天天守着电话了。” 听到说李言诚要回来了,罗扬的眼睛微微一亮。 “嘿嘿” 自打李言诚那天半夜突然出差,第二天她搬回娘家住之后,刚开始几天还没什么,等过了一个星期还没有任何消息的时候,家里那部电话就遭殃了。 就像罗扬说的,李言诚出任务在外是不可能给家里打电话的,可罗敏不管,她只要下班在家就死盯着那部电话。 电话一响,她绝对是第一个接的,哪怕是她爹,接打电话的时间长了她都会不停的在面前转悠,看那模样,如果不是克制的话,估计都能帮着把电话给挂了。 有时候电话长时间没动静,她还会时不时的过去拿起来听听,就担心是不是电话坏了。 给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弄的没法没法的。 那天老爷子受不了了说没电话是好事儿,如果真有电话那才是坏事儿呢。 老爷子说的是实话,像李言诚他们出任务,那确实是不可能跟家里联系的。 可如果真的有电话过来说他的事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被盖国旗了。 话是实话,就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所以,老爷子的话刚一说完就惹麻烦了。 罗敏听完她爹的话后什么也不说,直接回自己那屋里开始抹眼泪。 她本就是孕妇,而孕妇在怀孕期间的心理变化又是复杂多样且敏感的。 作为李言诚的家属,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在自己男人出任务期间根本不可能接到电话,对家属来说,这段时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只不过是因为怀孕而变的患得患失,把心思寄托在电话上,也只是她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一种方法而已。 结果被她爹给戳破了,怎么可能不让她难过。 最终那天还是老爷子老太太一起哄了她老半天,这才让她收起了眼泪。 现在被二哥再提起前几天的糗事,罗敏有些不好意思,俏脸也变的通红。 “不说这个了小敏,我问你个人。” “问谁?” “应该是你的同事,刚才你下班出来的时候他就跟在你身后,四十多岁,个子不高……” 罗扬一边开着车,一边回忆着将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他说的那个人就是刘青川。 刘青川以为自己刚才用余光盯着罗敏,并且刻意从车附近走没引起注意。 其实全部落在了罗扬的眼里。 罗扬虽然没当过兵,也不是公安,但他却接受过好几年的专业警卫训练。 也算是罗老爷子身边的安保力量之一。 李言诚走的时候之所以能把车留下让罗扬帮他接送罗敏,就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以及几次针对他的行动,使得他家属的人身安全问题都被提高了一个级别。 每天车接车送,还真不是滥用公车。 听完罗扬的描述后,罗敏愣了一下,有些好奇的问道:“二哥,你打听这个人干吗?” 她听完其实就已经知道二哥说的是谁了。 之所以能很快就判断出来谁,完全是因为他们城东图书馆就刘青川这一个谢顶,头上没几个毛的。 “刚才你从单位大门走出来的时候,这个人跟在你身后不远,他虽然一直都在跟身旁的另一个人说话,但我能看出来,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在你身上。 而且,他看你的视线里有故事。” “不……二哥,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敏满脸的难以置信。 “当然知道,所以我才问你他叫什么,等会儿回去我跟孝同说一声,让他查查这个人。” 罗扬转过头看着副驾驶位的妹妹,十分严肃的说道。 看着一脸严肃的二哥,罗敏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什么呢,脑海中转瞬又浮现出那天差点被小时候同一个大院的朋友绑架的画面来,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个名字。 “他叫刘青川,青草的青,川省的川。” “刘青川?”罗扬重新将头转过去看向前面,嘴里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小敏,我会跟孝同说清楚,让他们私底下查,肯定不会把事情闹大,不过这两天你就先别去上班了,我担心你的安全。” 罗敏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虽然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怀疑自己的同事,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有身孕,确实不能冒险,二哥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了哥,听你的。” “嗯” 回到家,罗扬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行动一处值班室打电话,让值班员转告苏孝同,回个电话。 电话回过来的时候已经都夜里快八点钟了。 “扬子,找我什么事儿?” 听到接电话的就是罗扬,苏孝同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他手头上的事情多着呢。 “孝同,我今天下午去接小敏的时候……” 别人也许会怀疑罗扬是不是无的放矢,但苏孝同不会,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接受过训练,能这样说,一定是感觉到什么了。 “我知道了扬子,城东图书馆刘青川,我马上就安排人去调查,这样,你让小敏这两天先别去单位,请上几天假,等查清楚了再说。” “嗯,已经说好了,明天早上我过去帮她请假。” “好,没别的事儿我就先挂了,手头工作还一大堆呢。” “行,等大诚回来后一起坐坐。” “没问题,挂了。” 挂掉电话后,苏孝同的眉头就皱到了一起。 刘青川,城东图书馆。 琢磨了一会儿后,他马上叫来侦查科副科长孙河,让他亲自带人去查。 …… 刘青川还不知道,他就因为隐晦的多看了几眼罗敏,就已经将自己给置于阳光之下了。 他们这种人,只配活在阴影中或下水道里,呆在太阳能照射到的地方,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 不知道已经要被太阳照到的他,此刻正在心烦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脑袋里仿佛住了几个小人,一个说让他安心完成任务,肯定不会暴露。 一个说让他去自首,还有一个说让他自尽,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牵连老婆孩子。 如果自首他肯定是会被判刑,而他所犯的罪也会让他老婆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 听着身后屋内妻子和儿子女儿说话的声音,刘青川的眼中一片茫然。 他感觉自己都快被这三个声音吵的分成三个人了。 为什么会脱发谢顶,还不就是因为这个。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就在刘青川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的另外两个搭档王东海和曹和光二人也正在谈论他。 “和光,我感觉青川……” 跟任务搭档讲完了这次的新任务后,王东海就将话题转到了刘青川的身上,他清楚的记得这个老伙计下午见面时眼中的迷茫。 他有些害怕。 “你担心青川会去自首?” 曹和光听懂了王东海话里的意思。 “没错,我确实担心这个。”王东海点了点头,吸口烟后接着说道:“你是没见他下午痛苦的那样子。” “我能想象的来,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要去自首。” 曹和光没有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的话让王东海一惊,还没等他说什么呢,曹和光就又继续讲道。 “可是自首又有什么用,就算去自首了,给欣欣和孩子们带来的伤害也无法避免,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想办法让公安抓不到咱们。” 呼…… 王东海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认同曹和光说的话,他们几个烂人,自首和被抓其实没什么区别,该给家人带去的伤害一点都少不了,无非就是自己多判几年少判几年而已。 可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真要是被抓了,多几年少几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青川那边怎么办?和光你应该知道,那家伙如果认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如果真要自首……” “那就让他没办法自首。” 不等王东海的话说完,曹和光就开口了,声音不大,字数也不多,但东海却感觉自己耳边响起了一声春雷,震耳欲聋。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搭档了二十来年的老伙计,想不通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呵呵,怎么这样看着我?” 迎着王东海的目光,曹和光自嘲的笑笑。 “那你说怎么办?你自己也说了,青川如果下定决心,凭咱俩是肯定改变不了他的主意,或者说,你愿意为他陪葬?” 陪葬? 这个词让王东海的目光瞬间就变的暗淡了下去。 他不想死! 可是…… “和光,咱俩还是明天一起先劝劝青川吧。” “明天?你敢保证他不会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大早就直接去社会局自首吗?” 曹和光的话另王东海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了,也有些后悔。 他有些后悔今天晚上跟这个姓曹的讲这些。 他确实是有些担心刘青川会去自首,这样的话,他也就完蛋了。 可他从没动过念头想要除去那个老伙计。 他们三个人终究是二十多年的老搭档了,人都是有感情的,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呵……” 曹和光似乎能看透王东海在想什么,他冷冷的笑了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东海,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想被抓,更不想死,也不想让我的妻儿以后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所以,我必须扼杀一切会让我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可能,无论他是谁。” 讲真的,王东海此时身上的汗毛都是竖着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出。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最无害的老搭档,竟然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其实想想也是,无害,那也要看对谁,牵扯到了最核心的利益,人也是会变成鬼的。 “你……你想怎么做?”看着曹和光那冷冷的眼神,王东海有些害怕了。 他强压下了心中的那股不适感,在考虑了一会儿后,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人都是自私的,比起被抓后判刑坐牢,他更想要的是自由。 “我不是说了么,让他没办法去自首。” “需要……需要我……我做什么吗?” “当然”曹和光挑了挑眉头:“咱们是搭档,我当然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 “帮我搞点……” …… 三月二十七日星期五,早上七点五十。 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 “咚咚咚……咚咚咚……苏处……” 昨天晚上整理资料到凌晨四点才睡觉的苏孝同,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 “来了。” 躺在沙发上的他,一边打着哈切,一边坐起来将盖在身上的棉衣穿到身上,起身走过去打开了办公室门。 门外站着的是侦查科副科长孙河,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门刚一打开,不等苏孝同发问,他就开口说道:“苏处,出事儿了,你昨晚交代我去查的那个城东图书馆的刘青川,他家昨晚失火,一家四口都被烧死了。” 唰! 原本脑袋还有些昏沉的苏孝同在听到孙河的话后,眼睛立马就瞪圆了。 “意外还是?” “不是意外,救火的人说现场有汽油味,而且刘家的门窗被人从外边给扣住了,就是因为这个,刘家没人逃出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多此一举 “还有件更奇怪的事儿。” “什么?”苏孝同眯了眯眼睛,说着伸手示意了一下,让孙河进办公室讲。 一家四口都被烧死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奇怪的? 一边向办公室里走着,孙河一边说道:“最奇怪的是法医初步判断,刘青川在起火前就已经死了。” !!! 我擦勒! 苏孝同差点没爆一句粗口出来。 这是什么鬼? 才准备调查人就死了,这……这是挑衅我们吗? 王东海和曹和光这样做还真不是挑衅。 虽说如果他们知道刘青川已经进入到社会局视线,动手的速度只会加快而不会放缓。 可最起码昨晚他们动手的时候完全没有挑衅的意思在里面。 只能说是凑巧了。 听完孙河的话后苏孝同没说话,他用放在门后脸盆架上的盆里用水洗了一把脸,好让自己能更清醒些。 擦干后他坐到单人沙发上,刚坐下孙河就递了一根烟过来。 “老孙,火灾伤亡严重不?” “除了刘家四口之外其他邻居家人员伤亡倒是没有,就是有几家的房子被烧了一部分,有些财产损失。” 听到再没有其他人员伤亡,苏孝同稍微放下来了点心,这恐怕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火柴将烟点着,吐出嘴里的烟后说道:“老孙,你让市公安局法医室那边尽快确定一下,刘青川到底是被烧死的还是怎么死的。 如果不是被烧死的,那这件事情可就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孙河点了点头。 “还有,继续调查刘青川,把他的老底子彻底摸清,包括亲戚、朋友,杀他的人不出意外就在这些人里。 另外,我刚才仔细想了下,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昨晚动手的人应该还不知道刘青川已经进入到咱们的视线里。 最有可能的是,动手的人跟姓刘的是一伙的,他们之间生了什么嫌隙,所以才……” 等苏孝同的话音落下后,那边孙河开口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您昨晚都快八点了才安排调查刘青川,我今天早上才刚打算着手调查呢,就收到汇报说他们一家都被烧死了。 都还没开始调查,目标就已经死了,我也怀疑是他们内部起了什么内讧,甚至有可能……” 说到这里孙河停了下来,微蹙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后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刚才接到汇报说刘家一家四口都死了,我甚至都在想是不是刘青川想自首,所以他的同伙才……” “你说的很有可能。”苏孝同点了点头。 “如果他真的想自首,说不定还会给自己留一手,你带人去起火现场和他单位仔细搜搜吧,看看他有没有给咱们留什么线索。” “好,我这就去。”孙河十分干脆的站了起来,转身就向办公室门那边走去。 苏孝同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那个刘青川。 他在想,这个刘青川会不会跟春节期间那通神秘电话有关。 刚想到这里,他马上就起身追出了办公室。 “老孙” “苏处,还有什么没交代完的?”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孙河听到叫他,马上停下脚步转过身子。 “你找一张刘青川的照片让人给我送过来。” “好” …… 同一时间,港岛 港岛组组长蒋宏建终于收到了北边传递过来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自从半个多月前收到取消之前那个行动计划时,他就一直在等待上边下一步的指示。 今天收到了新指示,可看着手中新的行动计划,他的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新计划总结下来就是只纠首犯,而且最好不要搞出什么动静。 可是…… 蒋宏建有些头疼的抬起两只手,在脑袋两侧正突突跳的太阳穴处给自己按摩着。 上边可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首犯就是姓董的老头和那个姓李的。 这两个人的行踪他的下属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注意着。 包括俩人这半个月来总共见了四次面他都知道。 他也清楚,那个姓李的在这时和董老头频繁见面肯定是在做准备,所以,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不会轻松。 最好不要搞出动静? 他能理解上边的顾忌,可这委实是有点难为人啊。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进来” “宏建,上边的新指示到了是不是?” 推门进来的是港岛组副组长楚革。 “没错”蒋宏建点了点头,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到了沙发这边,邀请楚副组长跟他一起坐下,然后才将刚收到的那张纸递了过去。 “你先看看吧,这次咱们的任务可不简单啊。” 看到信纸上的内容,楚革和蒋宏建刚才的反应一样,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宏建,这有点……唉……你有什么计划没?” “计划暂时还没有,你进来前我也正头疼呢。” 从楚革手中接过那张信纸,蒋宏建划着火柴将其点燃,就着火光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等到手中的信纸快烧到手了,他才丢到地上,看着其一点一点的烧的干干净净。 “商量一下吧,尽快制定一个细致的行动计划。” “宏建,上边要求将姓董的和那个姓李的二人最好能活着送回去,你应该很清楚,这并不容易。” “是不容易,可不容易咱们也得想办法。上边不派人来的原因你我都清楚,现在的情况确实不易大动干戈。 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吧,活着送过去也并不是硬性命令,只是说最好,实在没办法的话上边肯定也能理解。 董老头身边的保镖人数不少,对他动手想不折腾出动静是不可能的,姓李的倒是一直都独来独往,但他的身手……” 说到这里蒋宏建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宏建?你怎么不继续说了?他的身手怎么了?” “呼……老楚,你没跟姓李的打过交道,他无论是身手还是枪法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为人特别警惕。 真要说起来,他其实比董老头更难对付。” “宏建,你应该知道我的,我从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上边的指示就是这,好不好对付我们都得先想个行动计划出来。 我觉得吧,咱们也不用灭自己威风涨别人志气,对于姓李的这种人,必须将他绳之以法,我们要有必胜的信念。” “好,我心里大概有个计划,你先听听看。”蒋宏建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脸上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神色很快便被坚毅之色取代。 有什么好犹豫的,任务来了想办法完成就行,他们在这里不就是做这个的么。 “请讲” “这样……” …… 三月二十七日星期五,下午三点,行动一处前院处长办公室。 “孝同,你那边把邮政所当天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 “邮政所辖区派出所民警郑光荣同志通过回忆,又给我们提供了他当天碰到的四个人,现在周副队长正在带人一个一个的核查呢。” “我听说你弄了个什么照片……” “哦,是这样的处长,昨天下午罗扬同志,就是言诚爱人罗敏的二哥。” “嗯,我知道这个人,你们的关系还不错。”老许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罗扬。 “没错,我们是发小,罗扬同志昨天跟我打电话说,他去接他妹妹罗敏下班的时候,发现城东图书馆有一个叫刘青川的职工看罗敏的目光有点不对劲,似乎是在观察她。 我就安排孙副科长让他今天私下里先调查一下这个叫刘青川的人,可谁知,刘青川一家四口于今天凌晨被一场大火全部烧死了。” 听到这里,老许挑了挑眉头,好家伙,这是灭口? 嗯?不对!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昨天晚上才下令让调查这个刘青川,凌晨就被大火烧死了,这里边是有其他事儿啊。 那边苏孝同的话没有停,将现在已知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也说了那张照片就是刘青川的,他是想碰碰运气。 “你说刘青川不是被烧死的?起火前就已经死了?” “嗯,市公安局法医室那边经过初步解剖,真实死因虽然还没查清,但法医说刘青川起火前就已经死亡了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具体死因还需要等化验结果。 现在孙副科长正带人调查刘青川,我感觉,杀他的人应该跑不出他周边的关系。 对了处长,那个邮政所的调查进度怎么样了?” “不太理想,过去的时间太长了,邮政所提供的那俩人都回忆不到什么,你那边能侥幸找到个派出所民警,这边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提起在另一个邮政所的调查,老许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唉,不行就等言诚回来帮那两个人回忆回忆吧。” “只能这样了,林君现在也是带人在外边碰运气。” “咚咚咚,报告” 老许的话音还未落,就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进来的人是孙河。 进来后他先是敬了个礼。 “处长,苏副处长……” “是查到什么了吗?”看到孙河,苏孝同马上就问道。 “孙河,先坐,坐下说。”老许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是” “是这样的苏处,我今天带人调查刘青川的时候,城东图书馆的门卫提供了一个消息,他说,近两个月有个他之前从没见过的中年男人过来找过刘青川好几次,两个人每次都是在外边路边说话,这个人昨天下午也来找过刘青川。 门卫还反应说,昨天下午那个男的走了之后,刘青川的情绪就不太好,一个人在路边站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寻思什么呢。 后来这个门卫又看到他跑去隔壁医院了。 我就带人去医院那边打听了一下,昨天下午刘青川确实去过医院,是找大夫开药。 我跟那个大夫聊了一下,他告诉我,刘青川有失眠的毛病,还掉头发,而且掉的特别快。 那张照片苏处您应该看了,那是他去年夏天拍的照片,头发还很正常,我今天过去城东图书馆调查后才知道,刘青川现在头顶都秃了大半,跟那张照片上完全不一样。 掉头发那个大夫说没啥好办法,失眠的话,刘青川找他开过帮助睡眠的药,昨天下午过去也是开的那个药,他给开了十片。 正常情况来说,这十片就是一次吃完也不会死人,但如果一次吃的太多就肯定会出人命。 我刚才来之前跟是公安局法医室的法医也说了一下这个情况。 医院那个大夫还告诉我说,他觉得刘青川之所以失眠和掉头发,应该是心里有事儿,具体什么事儿不知道,他也不好问。 从医院出来后我们又找图书馆几个跟姓刘的关系还不错的职工聊了聊,他们也反应说,刘青川这段时间好像心里就是藏着什么事儿。 说他经常都会一个人发呆,有时候跟他们聊天都会走神。” “帮助睡眠的药?你跟法医说了没?” “说了,法医说他们会让化验室那边化验一下,出结果就到明天了。” “如果真是吃了过量的帮助睡眠的药死了的话,那他就是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 “精神压力大。”老许伸手敲了敲桌子,将苏孝同和孙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我听言诚说过,他说有的人精神压力大就会掉头发,失眠,还会焦躁不安,这个刘青川肯定是有事儿。 很可能就跟图书馆门卫说的近段时间来找过他几次的那个中年男人有关,他也很有可能就是自杀。 至于说烧死他全家的那场火……” “灭口” “灭口” 不等老许把话说完,苏孝同和孙河二人便异口同声的说道。 “没错,就是灭口。”老许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道。 “刘青川跟凶手应该是一起共同实施了什么犯罪,所以他的精神压力特别大。 而他又在凶手面前流露出了什么情绪,比如说打算自首。 凶手担心他会自首,所以想灭口,可凶手没想到的是,刘青川并不是想自首,而是打算自尽。 并且在昨天晚上睡觉后就已经自尽了,他们应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第三百九十五章 第二个 三言两语,老许已经将刘青川家起火案件的动机剖析了个七七八八。 说完这番话后,他屈指在办公桌上轻敲了几下,就在苏孝同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先一步开口了。 “孙河” “到” 听到处长点名,孙河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坐”老许抬手向下压了压。 “接下来你继续按照苏处长的指示对刘青川展开调查,图书馆门卫说那个男的近段时间来找过他几次。 他们两个一定是朋友,只是以前可能伪装的关系没那么亲近,近期频繁见面,应该就是在商量怎么实施共同犯罪。 再结合昨天罗扬同志说的刘青川看言诚的爱人眼神不对劲……” 话说到这里就不用继续说下去了,苏孝同和孙河都听懂了。 很有可能,刘青川要参与实施的那个共同犯罪又是跟李言诚有关的。 就在老许他们在办公室里安排部署对刘青川的调查时,阳朝区这边发生了一起命案。 准确的说,是有人在阳朝床单厂准备盖家属院的废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等阳朝公安局刑侦科科长带人赶到发现尸体的现场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三月二十七号下午四点钟。 看到分局的刑侦科长,接到报警后先一步带人过来的辖区派出所赵所长迎了上来。 “老王,有段时间没见了。” “我倒是情愿不见。” 这位赵所长之前就是刑侦科的副科长,和王科长二人是多年的搭档。 “我先给你介绍一下现场情况吧。” “你说”刑侦科的王科长侧头瞥了眼已经从地基坑里弄上来的尸体,见法医已经到了,便没着急过去。 “报案人是床单厂退休职工,叫姚书谋,现在在所里,他说他今天来这里是想捡几块砖回去,在这里转的时候发现地基坑里爬着一个人。 他叫了几声见没人应,就找了根木棍捅了几下,发现尸体已经硬了,这才赶紧跑到所里报警。 我们过来后把尸体弄上来,姚书谋一眼就认出来,死者是他们厂的卡车司机叫王东海。 王东海是被人从身后用匕首割了脖子,这里就是第一现场,死者被割了脖子后喷溅的血迹就在地基坑里边和旁边都有。 同时我们从大门道血迹附近发现了两组脚印,经过现场比对,其中一组鞋印跟死者脚上穿的鞋相同,应该就是死者留下的。 另外一组不出意外可能就是凶手的,从两组脚印留下的痕迹看,死者和凶手认识,先开始他们是并排走的。 到了地基坑边上后,凶手站在了死者身后,也就是那时候,凶手对死者动手了。” 赵所长一边讲着,一边抬起手在指着。 “死者家属呢?”王科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开口问道。 “刚才认尸后也带到所里去了,她说她丈夫昨天下午跟她说要加班给下面县里送货,晚上可能不回来,所以昨晚上一夜未归她也没在意。 老王,我们过来后,发现死者身旁不远处还有一个空油桶,二十斤装的,结合王东海大车司机身份,这个油桶很有可能是他带来的。” 王科长转头看了眼地基坑那边,看到了那个空油桶,他的人已经在采集指纹了。 赵所长的话并没有停。 “你说会不会是王东海偷卖汽车油料,在这个过程中跟买家发生了什么矛盾,所以才…… 毕竟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大半夜的跑到这个废墟来。” “大半夜?你怎么知道是大半夜过来的?”王科长有些好奇的问道。 “哦,是法医说的,你刚才过来之前法医经过初步检查,判断王东海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应该有十二小时左右。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往前倒推十二小时,凌晨四点。” 王科长点了点头,抬手拍下赵所长的胳膊:“谢谢你老王,帮我们做了很多。” “呵呵,这是我管理的辖区,发生命案了我当然得上心,别那么矫情了,现场交给你了,报案人和死者家属你派人到所里去做笔录,剩下的你就自己调查吧。 对了老王,最后再讲一点我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你说” “那个空油桶,我个人感觉,这个案件跟那个油桶跑不了关系,油哪儿去了?行啦,就说这么多,我给你留几个人在现场维持秩序,剩下的人我带回去了。” “好” 看着之前的老搭档招呼所里的人离开了现场,王科长这才小心的绕过地上标记过的脚印,走到了那个地基坑旁边。 …… 与此同时,社会局行动一处侦查科两名侦查员黄镇南和高漫囤,正在驱车前往阳朝床单厂的路上。 “镇南,你说这刘青川是城东人,王东海是阳朝人,他们俩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这谁知道,可能解放前就认识吧。” “也许吧。”高漫囤转头将目光落在了车窗外:“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王东海为什么刘青川的街坊邻居知道这个人,可他关系好的同事却都不知道这个人。” “等会儿见了人就知道原因了。” 见人? 见不到了,见到的只是尸体而已。 等黄镇南和高漫囤从床单厂门卫口中得知王东海死在了家属院的建筑工地上,俩人都愣住了。 而接到汇报的苏孝同更懵。 而通过城东图书馆门卫看照片辨认,王东海确实就是近期频繁找刘青川的人,昨天下午那个人也是他。 好家伙,这是要将灭口进行到底啊。 “从那个空油桶来看,今天凌晨刘青川家的那把火,肯定有这个王东海的身影,放完火之后他的同伙又把他给杀了。” 说到这里,苏孝同停了下来,皱着眉头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后才接着说道。 “我如果没判断错的话,在王东海的周边关系里应该是查不到他这个同伙了。 这个人敢在放火后又杀掉王东海灭口,他肯定就有一定的把握让自己置身事外。 这样啊老孙,你安排一下,王、刘二人的周边关系继续查,任何一点可能性都不要放过,再安排人对火灾现场和王东海死亡现场展开细致的调查,想要破案,可能还是得回到现场遗留的痕迹上。” 孙河领命离开了,留下苏孝同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记录本上记录的案件脉络。 他怎么也没想到,从昨天晚上八点钟接到罗扬的电话让帮忙调查那个刘青川开始,到现在都还没有二十四小时,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又是火灾,又是凶杀的。 关键是,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搞清楚这个案件的性质到底是什么。 他想到了罗扬跟他说的,这个叫刘青川的看罗敏的眼神不对劲。 又是一次针对李言诚的清除行动? 可他总感觉这个案子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刘青川先是自杀,紧跟着家里被人放火,老婆孩子都死了。 这一点上,苏孝同比较认同老许的判断。 姓刘的应该是畏罪自杀。 他连死都不怕,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自首,打的主意应该是人死帐销。 这个姓刘的肯定想的是,只要他死了,那么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都不会给老婆孩子带去太大的影响。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同伙会错意了,以为他是想自首,所以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当天夜里就放火将刘家给烧了。 所以,他们到底是潜伏者还是…… 苏孝同的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委员会的那些人,以及另外一拨人。 他有些烦躁的抬手抓了抓头发。 如果王、刘二人是潜伏者还好点,可如果是…… 如果真是那两拨人,这案子搞不好到最后又成了无头案。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又没什么办法。 面对那两拨人,他是有力无处使。 唉…… 盯着桌上的记录本又看了一会儿,他丢下手中的笔向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 不管是什么人,不管这些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现在只能是先按部就班的往下查了。 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经快六点钟了,便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他还要去听二队队副周建文对那通从羊城打过来的电话的调查汇报。 刚走到门口,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回来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张王东海的照片,盯着看了看后,重新向外走去。 …… 三月二十七日下午五点四十分,社会局局长办公室 “老管,言诚同志乘坐的火车什么时候到?” “不晚点的话今天晚上十一点钟,我已经安排人去接站了。” “嗯,安全委的文件你也看了,这次任务结束后,就让言诚同志把工作重心放到部队总院那个研究组吧,明天你找他谈话。” “好”点过头后,管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钟局,言诚同志的医术好,参加部队总院那个什么癌症病研究组我没意见,但脱岗……对此我还是保留我的意见。” “呵呵”钟局长笑着摇摇头:“对这个命令我也不理解,还跟领导争取过,可委里已经下发了正式通知,我们只能执行。 唉……言诚这小子啊,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是没想到,他的医术竟然连保健组那些专家都推崇。 老管你可能还不知道,卫生部门的领导都找王老和方老好几次了,想把言诚直接调过去,总院的上级也找过孙副总。 要不是王老和方老始终不松口,言诚可能早就从咱们局调走了。” 闻言,管局撇了撇嘴,虽然他要求下边各处在办理案件时能不找李言诚求助就不找,坚持独立办案,坚持以证据为案件主导。 可这个人只要在他们单位,怎么说呢,那就是兜底,这个人如果真的从他们单位调走了,就算还是安全委任命的审讯专家,再想请回来帮助办案,那也是外人了。 现在一听有人打李言诚的主意,心头那小火苗是噌噌的往上冒。 可在冒火又顶什么用,人家直接找的都是上级领导,他这个社会局的常务副局长虽然职务不低,在这件事儿上也没有任何话语权。 “钟局,你说王老和方老能顶住压力不?”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钟局长无奈的摊开双手。 “看上边领导怎么想了,这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事情,不过我个人觉得言诚调走的可能性不大。 怎么说呢,在咱们单位的工作虽然危险一些,言诚又因为掌握了那个特殊技能需要面临更多的危险。 但总体上来说,那些人想动咱们单位的人,还是会多考虑考虑,而且在咱们这里,想做很多事情也能方便的多。” 说到这里,钟局摆了摆手:“行了老管,不说他了,大年初三从羊城打过来的那通电话,一处调查的怎么样了?” “时间隔的太久,目前还没取得什么进展。不过我刚才听贵善同志汇报,他们那边倒是发现了另一个案子,不对,现在已经成两起案件了,很可能跟潜伏者有关。” “哦?什么案件?” “说起来这案子跟言诚也有关。” “你具体讲讲。”听到又是跟潜伏者有关,又是跟李言诚有关,钟局长一下就来了兴趣。 “事情起因是从言诚的爱人罗敏同志那里开始的。言诚出差后,每天接送他爱人的工作落到了他爱人二哥罗扬的身上。 罗扬昨天下午接罗敏同志下班的时候,发现她有一个同事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就给孝同打电话让他调查一下这个人。 钟局你应该知道吧,罗总的这个小儿子曾经接受过几年专业警卫训练。” “嗯,我听说过。”钟局长点了点头,示意管局继续往下说。 “罗扬让孝同调查的那个人叫刘青川,是城东图书馆的职工,按照孝同的安排,本来是打算让人今天调查他的。 可是,就在今天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这个叫刘青川的他家起火了,一家四口全部死亡。” 听到这里钟局长挑了挑眉头,但没说话。 “已经基本上查明,起火原因是故意纵火,并且刘家还被浇了汽油,最关键的是,现在已经查明,起火前刘青川就已经死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管局将从一处处长老许那里听到的案情跟钟局长汇报了一下。 听完管局的讲述,钟局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想要调查的人疑似自杀后又被人放火烧死妻儿,而疑似凶手之一现在也死了。 “罗敏同志那边没事儿吧?” “没什么事儿。”管局摇了摇头:“幸亏罗敏同志的二哥罗扬 “怪不得老家伙敢和蓝发妖孽动手,原來他已经厉害如斯了”,虚音子心中嘀咕,猛地一惊,既然东神钟谷都到了天境,那么他师兄呢? 这一吻,把楚天雄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两人便深情地吻在一起,过了好长时间才恢复平静。 “美嘉,你给我说清楚,我、主神究竟是什么关系?”这语气很威严,燕飞甚至连自己处于卡兰的领域都忘记了。 牧牧木然转身,他要去陪夜神月去参加朝阳会,见见人家的奴才是怎么表忠心的。 众人承受着强大海量般的灵压,有人发现空中异样,指着空中高呼着。 她和墨凉的差距,可不是那么一星半点的。若是她和墨凉之间沒有差距,她自然也就不会那么沒用,然后被楚庭川给休了。 一切事情安排好了之后,他自然就不必担心了,可以好好的协助皇兄一起调查此事。一定要将证据给找出來,一举将皇后的阴谋给指证出來。也可以,报了杀母之仇。 不过在村落里的一间普通木屋里,美丽的精灵艾米丽亚正坐在母亲的身边,焦急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空中那道身影,在月光之下,体型容貌呈现在弥彦与妮露眼中,同时传来嚣张的大笑之声。 “8000?相差了十倍!”老夫妻大惊,似乎不敢相信这品质差不多的翡翠之间的价格居然会差这么多。 叶少杰连忙摇了摇头,虽然他对于老人刚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实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但是毕竟人家是特意表现给他看的,而且是因为看得起他,想要收他为徒,作为基本的礼貌,他还是说了一句违心的话,夸赞了一句道。 脑中却忍不住的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脑中不知为什么又突然冒出了何雨露的那张脸,怎么都挥之不去,越想到何雨露我的心越乱。 在听蓝诗蓉这么简单的介绍了下之后。萧天真是一脑袋的浆糊。隐隐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要忘记了,除了陆军,远强商会还有空军,一个,更加可怕的军种。 “因为……”皇帝无法说出理由,因为这个事情不能说,不然会很麻烦。 那些成天花天酒地只为泡妞的人,又能找出这般痴情人么,又有谁能这么真性情? 尽管曹操视察合肥刚刚结束,应该众人稍稍松一口气之时,但曹操随即送来的一道军令,又使众人紧张起来。 “那你能叫我一声妈吗?”阿姨盯着宁美萱,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顾茗,那人……”管彤自从杜豪出现开始,便一脸担忧的看着顾茗。 君云卿说着,笑着抬头看向对面包间里一脸剑拔弩张看向他们的众人。 圣铠这一次强行启动,完全以君云卿自身的力量本源为代价,这会正缓缓的沉寂下去。 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笃定,这花绝对不会是那盆被摔断了主茎的素冠荷鼎,可是这场兰展,带给他们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记忆 二嫂和母亲说出来的话让罗敏愣了一会儿。 她今天白天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低下头看看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她将手放了上去,仔细的感知着里边那个小生命,那是她和爱人爱的结晶。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后轻轻的点了下:“妈,二嫂,你们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了,等大诚回来后我会跟他商量一下的。” “嗯,是要好好商量一下,小敏,妈跟你说啊……” …… “呦,杨主任,这都几点了您还不下班回家啊。” 市公安局痕迹检验室,过来送东西的金智海看到检验室副主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便敲敲门走了进去。 “是智海啊,坐,说我不下班,你怎么这个点还往我们这边跑。” “嗐,这不我们接的那个案子有几个指纹要做比对么。” 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金智海看到桌上放着的几张照片,探头看了眼。 “杨主任这是在比对脚印啊。” “嗯,凌晨那场火灾现场遗留的脚印。”杨主任点了点头,拿起放在桌旁地上的暖水瓶给金智海倒了杯水。 “给喝水。” “谢谢杨主任,那场火灾是人为造成的?” “是,现场不但被浇的有汽油,门窗还全部被人从外边给挂住了,否则屋里的人不可能全部烧死,最多就是烧伤。” “啧啧,这凶手还真是……”金智海撇着嘴摇了摇头。 他手头有案子要忙,对这起火灾也只是听别人提了一嘴,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先开始还以为是意外呢。 “杨主任,这个案子谁接了?” “谁都没接,这不是咱们局的案子。” “不是咱……社会局的?” “对”杨主任点点头,端起自己的茶缸子喝了一口水。 “死的这一家四口里男主人是起火前就已经死了,不出意外应该是自杀,听说社会局那边正准备调查他呢,可能是畏罪自杀吧。 看这个情况,放火的是他的同伙,搞不好是知道他被社会局盯上了,所以灭口。” 金智海挑了挑眉头,他是没想到,这起火灾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内情。 不过因为是社会局的案子,他也没再多问,转而跟杨主任聊起了他手中的那个案子。 聊了有半个小时,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金智海就起身准备离开。 “杨主任,那就是这,我先……” 已经站起来的金智海正准备说先走呢,视线无意中又落到了那几张脚印的照片上。 “嗯?” “怎么了智海?” 跟着站起来的杨主任见金智海话没说完就盯着桌上的照片看,有些好奇的一边问道,一边将那几张照片一张一张分别放好往前推了推。 “我怎么感觉……感觉这个脚印好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盯着那几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后,金智海伸手指着照片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 杨主任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急忙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拉着金智海的胳膊让他重新坐到椅子上。 “别着急智海,你再仔细看看,慢慢回忆在哪里见过。” 犯罪分子遗留在现场的脚印,这个脚印不仅是光脚脚印,也包括穿鞋留下的鞋印。 这个脚印不仅能为侦查破案,揭露证实罪犯提供证据,而且在未找到罪犯时,还能刻画出罪犯的个体生理特点。 这个生理特点包括年龄、身高、体态、性别等等。 侦查人员通过追踪罪犯的行走路线,能鉴别出不同人遗留在地上的痕迹。 分析出行走遗留痕迹具有的特点,鉴定不同的痕迹是否同一个体遗留,这种综合判断的结果不仅能直接为案件提供侦查信息,而且能为侦查人员的断案提供科学依据。 人们所穿鞋的鞋底总是有磨损的,即使是一双新鞋也不例外。 因为人在站立、行走过程中,鞋底和地面接触摩擦会产生摩擦力,造成鞋底微粒结构发生形变、破裂、剥落等损耗,形成一种缺陷特征。 这种特征的形状和特点能通过穿用的鞋底反映出来。这些特征的形成不受鞋底的种类(包括材质性质、花纹结构)所限制,而是受人体的脚型结构、脚掌面着力情况、人行走习惯动作、运步方式等因素决定支配。 因此,磨损特征会出现在某个人穿用的所有鞋子上,虽然清晰程度不同但也具有重复性,这为同一人穿着不同鞋做同一认定提供了条件。 犯罪分子在现场上留下脚印是不可避免的。 利用脚印可以判明案情,分析罪犯特点,查明罪犯人数及作案过程,排除嫌疑人等等。 据不完全统计,利用脚印成功破获的重大案件,占利用痕迹物证破案的百分之三十。 可见脚印在侦查工作中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我国记录和利用犯罪遗留足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 但长期以来处在简单的、种类识别的范畴,对我们现在的足迹检验技术并无很大影响。 我国足迹检验技术的发展与成熟,是在新华夏成立以后。 杨主任桌上放的这几张照片里的足迹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本来应该有两个人的足迹,另外那个就是已经死了的王东海。 既然凶手之一已经自产自销,在确定后当然就不用再继续分析他遗留的足迹了。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之后,金智海拿起照片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又看了一会儿后,他放下照片,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一边吸着烟,一边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比较有特点的脚印。 直到一根烟抽完,他还是有些不得要领,始终都是感觉这个脚印就在自己眼前晃悠,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实在是不好意思杨主任,我想不起来了,但我敢肯定,这组左重右轻的脚印我确实是在哪里见过。 这样吧,回去后我翻翻我自己的记录本,我那里还有一些以前经手的案件留下来的脚印照片。” 都这样说了,杨主任当然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能是拍了拍金智海的胳膊。 “那就麻烦你了智海,希望你能给我点好消息。” “客气什么,还不一定能帮上忙呢。” 金智海不在意的摇摇头,跟杨主任再次道别后离开了检验室副主任办公室。 在局机关大院自行车棚推上自行车,走出了大院,披着月光向家的方向骑去。 他的脑袋里还在不停的想着照片上的那组左重右轻的足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就这样,一直骑着自行车回到家,他也还是没有什么都没想到,直到…… “智海,今天帮办公室把人事档案送到档案局去可把我累死了,档案局那些人真懒,自己懒得动,叫我们……” 晚上,洗漱完毕哄孩子睡着后,邢立华钻进了自己男人的怀里,抱怨着白天在单位遇到的一些事儿。 档案局? 当听到这个单位名称后,金智海一下就呆住了,妻子后边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哎,你怎么回事儿,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想什么呢?” 半晌,没得到回应的邢立华从金智海怀中扬起了脑袋,多年夫妻了,她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男人正在想其他事儿,有些不满的抬手拍了下他的胸口。 “啊?” 这一巴掌让发呆中的金智海终于回过了神。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妻子的头发。 “对不起啊华华,我刚才忽然想到了案子上的一点事儿。” 听到丈夫是在想工作,邢立华撇了撇嘴:“白天在单位还想不够,晚上回来那么晚都躺床上了还要想,你干脆跟案子过去算了。” “呵呵” 金智海苦笑着伸手捏了捏妻子那气鼓鼓的脸蛋。 “什么跟案子过不过的,你跟工作吃什么醋,只是刚才你说到档案局,让我脑袋里忽然来了点感觉,但那若有若无的感觉又抓不到,我才发呆的使劲寻思的。” “档案局?档案局怎么了?”邢立华并不是那种瞎胡闹的性格,她刚才就是那样顺嘴一说而已。 现在见自己男人说到工作,便不再胡乱闹了,将下巴担在他的胸口,看着他问道。 “是这样的……” 金智海将刚才回来前发生的事情大概跟妻子讲了一下,具体内容没说,主要说的就是脚印。 “脚印?那档案局放人事档案的房子里地上那么厚的灰,走进去稍微走快点带起来的灰把人都能呛死,想留下脚印还不简单。” 对! 档案室! 邢立华的这番话终于打开了金智海脑袋里的那个枷锁,他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那组比较特殊的左重右轻的足迹了。 就是在档案室里看到的,不过不是档案局,而是在市重工局后勤档案室里。 那是他去年国庆前经手的一个案子。 那是重工局有几间办公室被盗,当时重工局的领导直接给市公安局领导打电话报的案,刑侦二处被指定过来办案。 经过金智海他们缜密的侦查,分别在重工局后院围墙处以及办公楼后墙发现了几枚残缺的脚印。 虽然残缺,但拼凑在一起还能辨别。 当时一是为了尽快破案,二是偷东西的人进那几间办公室的时候并不是撬锁,而是用钥匙开的门。 这就说明这个贼应该是内部人作的案。 所以,当时给重工局局机关的工作人员都采集了脚印和那几枚残缺的脚印进行了比对。 当然啦,那个案子已经破了,偷东西的小偷并不是重工局的在职人员,而是曾经在那里工作过却已经离职的一个临时工。 而让金智海记忆深刻的脚印就是重工局一个职工留下的。 他之所以能记住那脚印,就是因为那人走路时看着都好好的一切正常,但留下的足迹却是左脚重右脚轻。 为了这个,他还专门好奇的问过李言诚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虽然想不起来那个脚印具体是重工局那位职工留下的,火灾现场留下的那组脚印到底是不是这个人也还不一定,但想来社会局的人应该不会介意查一下。 木嘛!!! 想到这里,他一脸兴奋的伸手捧着妻子的脸,在她的嘴上重重的吻了一下。 “唔……你发什么疯,怎么了你?” “哈哈,我想起来了在哪儿看到过那组脚印了,老婆,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咦,又不是你的案子,你激动个什么劲。” “哎呀,谁的案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抓住那个犯罪分子,来老婆,你先起来,我现在就去局里。” “你疯了吧你,现在都几点了,人家不下班啊。” “呃……没事儿,我去局总值班室,让他们联系人。” 一边说着,金智海已经伸手拉过放在床旁椅子上的衣服开始穿了起来。 邢立华虽然有些无奈,可也没啥办法,只能是再三叮嘱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老婆,局大院离咱这儿又不远,我过去跟总值班室的值班员一说,让他们通知检验室的人我就回来。” 穿好裤子后,金智海回身又捧着妻子的脸蛋在她嘴上和额头上分别留下了一个重重的吻。 “行啦行啦行啦,赶紧去吧,我等你。”一脸嫌弃之色的邢立华,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金智海心中一暖。 “好,我尽快回来。” 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十一点钟,当金智海将自己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左重右轻的脚印,通过局总值班室告诉检验室的杨副主任后,又返回到家里搂着妻子进入到梦乡时,李言诚所乘坐的火车也停靠在了台丰火车站。 还跟以前一样,刚一下车,他就看到了开到站台上的军绿色吉普车,以及站在车旁的局后勤处小车班的司机。 跟硬座车厢那边的人山人海不同,卧铺车厢这边因为人少,而李言诚又是紧跟在打开车厢门的列车员身后走下的车,司机看到后连忙走了过来。 “李主任辛苦了,我来送您回家。” 司机走过来后,先是敬了个礼,然后从李言诚手中接过了行李包。 “谢谢” 第三百九十八章 样本 “李主任,管局吩咐了,说您回来就先回家休息,明天上午十点在小会议室再听您汇报。” 刚坐上车,李言诚就听司机说道。 “好,你把我送到城东……” “是”听到地址后,司机应了一声,一边启动汽车跟着出站的人群慢慢向前溜,一边又接着说道 “李主任,管局还让我告诉您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 司机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到今天凌晨的火灾,再到阳朝区床单厂家属院工地死的那个疑似纵火凶犯仔仔细细的都讲了一遍。 坐在副驾驶位的李言诚听的是直挑眉头。 “我爱人没事儿吧?” “您爱人什么事儿都没有,从今天开始就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局里还给城东文化局发了个公函,以公务的名义帮您爱人请了假。” 城东图书馆的上级单位就是区文化局。 李言诚默默的点了下头,将视线落在了车窗外,脑袋里想着刚才司机说的那个案子。 对于刘青川,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因为罗敏在图书馆上班,图书馆所有人的基本资料他脑袋里都有。 所以刚才司机一说这个名字,他马上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中年男人为人比较木讷,话不多,见了人总是笑着点头。 没成想,这个刘青川竟然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再一想到这家伙先是自尽,紧跟着家里又被烧,他脑子稍微一转就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为刘青川感到有些可惜,如果早点想通,可能就不会连累妻儿了。 “另外那个凶手一处那边还没查出来什么吗?” “截止刚才我从局里开车出来过来接您前还没听说,我跟您说的这些都是管局吩咐让我告诉您的,您应该也清楚,具体的案件详情我是不可能知道的。” 可不是么,如果不是管局让他带话,他一个局机关的小车司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以他的身份,真要对案件详情了解了,那保卫处的人也就该找他喝茶了。 “我知道了,谢谢!” “您太客气了李主任,我就是个传话的而已。” …… 就在李言诚从台丰火车站回家的路上,苏孝同那边也接到了市公安局痕迹检验室杨副主任的通报。 当他听说金智海曾经在一起涉市重工局被盗的案件中,见过疑似火灾现场和王东海被杀现场,遗留的那组比较特殊的左重右轻的脚印,他就急忙赶到了局里。 “杨主任,你们那边没有当时那组脚印的留存样本吗?” 不等市公安局痕迹检验室的杨副主任把话讲完,苏孝同就打断他的话问道。 “苏处长,样本当然有,并且我已经回到我们资料室找到了那份样本,刑侦二处的金智海副组长没记错,市重工局确实有一个人去年配合采样时留下的脚印样本是左重右轻。 这个人叫曹和光,经过比对……” 说到这里,杨副主任有些顽皮的停顿了一下,也就不到一秒钟,可就这短短的刹那间,给苏孝同的感觉好像是过去了好久一般。 “苏处长,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经过比对,曹和光的脚印跟火灾现场和阳朝区床单厂家属院施工处留下的脚印基本相同,报告明天就可以送给你们。” 呼…… 电话里传来的内容让这头的苏孝同重重的捏了捏拳头。 “谢谢杨主任,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 “杨主任,你那里有没有记录这个叫曹和光的基本信息?” “有,我这里当时留存脚印样本时登记的有信息,曹和光是重工局财务处下属财务一科的科长,今年四十八岁,家就住在重工局家属院,家里除了他妻子外,还有两个儿子,其他信息再没有了。” “够了,谢谢!” “不用客气,那……苏处长我就先挂了。” “好” 放下电话后,苏孝同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马上又从抽屉里拿出通讯本,找到市重工局领导的电话,打了过去。 “嗯?” 电话听筒里传来一声很浓重的鼻音,一听就是还没清醒过来,也是,这会儿都十一点多了,只要没什么事儿,该睡的都睡了,电话里的声音没有烦躁的情绪就已经很不错啦。 听到是一个苍老的男声,苏孝同直接自报家门。 “是张局长吗?我是社会局行动一处副处长苏孝同。”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愣了一下,可能是想不通社会局的人为什么会这个点打电话过来,也可能是被电话吵醒后还没回过神。 反正过了有那么三五秒钟,电话听筒里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那道有些苍老的男声再度响起。 “苏处长你好,我是张宝成,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是……” “张局长,有些话电话里不方便说,也说不清,还是面谈吧,您家是不是在城西区……” “对” “好的,二十分钟之内我就赶到。” “好,我就在家中等着。” 放下电话,苏孝同马上就起身走出办公室,招呼今天值班的一队部分人带齐家伙什开车跟他一起出发。 另一头,那位张局长仿佛是没有听到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坐在那里愣了半天神,直到听筒里的嘟嘟声因为长时间未挂电话变成了刺耳的吱吱声,他才反应过来将听筒放回到座机上。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老张?” 睡在床另一侧的张局长的老伴早在电话响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只是半天一直都没吭声,直到听到电话听筒里的吱吱声,她才知道老伴竟然在愣神,便翻身坐了起来,等老伴把电话放下后关心的问道。 “啊?哦,是有点事儿,具体什么事儿还不知道,社会局的人马上要过来,还是一个行动处的副处长。” 论级别,苏孝同和张局长相差甚远。 论手中的权力,张局长是重工局的领导,手中掌管着全市的重工业,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如果换成其他单位的人,别说一个副处长了,就算是单位一把手,想见张局长也得找秘书预约。 刚才苏孝同在电话里直接就说要见面谈,他根本就不敢说什么不见之类的话。 因为他很清楚,社会局行动处的人能找上门,那就表示肯定有事儿,他但凡敢说个不字,下一个电话一定是上边哪位领导戳过来的。 更甚者,人家那位看似级别比他低很多的副处长可能还会带着人直接堵到他家门上来,给他个下马威。 在不影响重要工作的前提下,配合社会局办案是必须的。 张局长的老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家庭妇女,听到老伴的话后,她满脸诧异的说道。 “社会局的人要过来?他们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电话里没说。”张局长摇了摇头:“我估计可能是有什么案子需要单位配合吧,否则不可能这个点突然打电话要过来。” 说着,张局长伸手拉过放在脚头的衣服开始穿了起来。 “你先睡吧惠娴,我到客厅等他们,刚才电话里说二十分钟就过来。” “要不要我也起来。” “不用”张局长伸手压住老伴的肩膀,示意她躺着就好。 “他们过来肯定是说公事,你到时候还得进屋让开。” “那行吧,壶里有睡觉前烧好的开水,你给人家泡点茶,烟在茶几下的抽屉里。” “不用操心了,睡你的吧。” 张局长轻轻的拍了拍爱人的肩膀,将上衣和裤子穿好,打开卧室门,先把客厅的灯打开,然后回首将卧室的台灯压灭走了出去。 关好卧室门后,他的眉头就又皱在了一起。 大晚上的被社会局的人找上门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正常情况下,没人愿意跟这个单位的人打交道。 因为没人喜欢被那个单位的人像看犯罪分子一样的盯着看来看去。 这跟是否做贼心虚没关系,就是一种心理。 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张局长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出神的思考着社会局的人这大晚上要过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思来想去的他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局里可能有谁出事儿了。 想到这里,他伸手拿起放在沙发旁小桌上的电话,刚准备拨号呢,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放下电话听筒。 他本来是想打给那个委员会派驻在局里的主任,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个电话不能打,最起码不能是他打。 万一出事儿的那个人就是这个主任呢,那他岂不是成了通风报信的了。 算了,还是等社会局的人来了再说吧。 说是二十分钟就是二十分钟,听到敲门声后,张局长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还真是准时,他一边往大门方向走去,一边在心底嘀咕道。 “张宝成张局长?” “我是” 看着站在门外的年轻人,张局长点了点头。 “我是社会局行动一处副处长苏孝同,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旁边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曾洪林,陈东。” 苏孝同将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看到工作证上的年纪,张局长暗自挑了下眉头,刚才在电话里他就感觉这个苏副处长听声音挺年轻的,没想到虚岁才三十,真是年轻有为啊。 “苏处长,还有这两位同志,请进。” 将工作证递还过去后,张局长侧身邀请苏孝同他们三人进屋。 “不倒水了张局长,我们今天过来是有公务。” “不知道苏处长所说的公务指的是……” 张局长也没非要倒水,人家社会局的人能这个点跑来肯定不会是来喝水的。 “根据我们调查,你们局财务处财务一科科长曹和光是我们正在办理的一起案件中的涉案人员之一。 张局长,这是介绍信和逮捕令,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让我们把曹和光带走,我们不想把动静搞的太大。” 果然如此! 听到苏孝同的话,再看看那份介绍信和逮捕令,张局长直接就黑了脸。 被社会局的带走和被公安局的带走可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概念。 他们重工局也是有不少涉密工作的,现在有人被社会局的带走了,不用说都是因为那方面的案子,那么他们单位的涉密工作会不会也被泄露了? 越想,张局长的心就越寒。 “苏处长,我能问一下,曹和光同……呃……他牵扯到什么案件中了吗?” “不好意思,这个暂时无可奉告,等回头结案后,我们会有具体的案件通报发到你们单位的。” 现在只是曹和光的脚印留在了案发现场,这只能证明姓曹的曾经到过两个现场,纵火案和凶杀案都跟他有关系,但具体他为什么要杀人还真不知道呢。 让苏孝同说,他也说不清楚。 当然啦,就算能说清,在没结案之前,他也不可能跟外边人说,找张局长,只是让他配合抓人的。 张局长其实在话出口后就知道自己唐突了,被拒绝他也不恼,便转换话题问道。 “那苏处长需要我怎么配合?” “我们现在不确定曹和光家里是否有攻击性武器,或者易燃易爆物品,过来找张局长您,就是想不要引起不必要的伤亡。 您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曹和光从家里叫出来,或者说不引起他怀疑的把门叫开就可以。” “这个简单。”张局长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就点了下头。 “刚好市里通知要下来检查,财务处今天加班到九点多才下班,我等下让我们财务处的许处长过去叫他,就说有一份报表里的数字有问题,需要他再看看就可以,这肯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张局长,您说的许处长住在哪里?” “跟我一栋楼,徐处长住在西单元。” “他家里有电话吗?” “电话没有,需要我过去找他。” “那咱们现在就去。” 说完,苏孝同就站了起来,他不想再耽误时间了。 “好” 张局长也没含糊,也跟着站了起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人家社会局的人手续齐全,他只需要配合就行。 第三百九十九章 负隅顽抗 “咚咚咚……咚咚咚……” 抓人需要多久? 半个小时。 三月二十八号凌晨零点四十分。 在张局长和财务处许处长的配合下,曹和光脸上的瞌睡劲儿还没过去呢,就已经被苏孝同带着的人按在了地上。 苏孝同上前蹲到了被死死的按在地上的曹和光面前,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提溜了起来。 到这时候,姓曹的依然还是一副懵逼的状态。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按在地上,头上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的脖子不得不使劲跟着那股力道向上走。 当眼睛看清楚蹲在他面前的人穿的是公安制服后,他这才有点清醒过来,自己好像是被抓了。 可是…… 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叫什么名字?” 就在曹和光愣神期间,他看到抓着他头发将他脑袋提溜起来的年轻人开口了。 “曹……曹和光。”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公安同志,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孝同冷冷的笑了笑。 “刘青川认识吗?” 听到这个名字,曹和光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缩了缩,果然是因为这个事情。 不过…… “不认识” 他不打算承认,因为明面上他确实不认识刘青川,而且,他想赌一把,赌公安没有证据。 “不认识?呵呵,那王东海呢?” 当这个名字再一出来,曹和光的心已经沉到了脚底板,他有些想不通,公安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找到他。 他当然知道自己肯定在现场留下脚印了,可是全京市几百万人口,这些公安是怎么二十来个小时就锁定到他身上的? 而且他昨天穿的还是从别人那里顺来的鞋,略微有些不合脚,按理来说不可能找到他头上啊。 心念电转间,虽然知道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完蛋了,但心中还是留有一份侥幸。 “不认识” “很好” 见他依然否认,苏孝同笑着拍了拍曹和光的脸:“希望你能一直嘴硬到底,太早交代可就没意思了。” 说着,他松开了抓着姓曹的头发的手,刚准备站起来呢,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曹和光,差点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苏孝同,不是公安,是社会局行动一处副处长。” 说完这句后他便站了起来,挥了挥手:“带走” 然后看向屋里行动开始后马上就被控制住的曹和光妻子和两个儿子。 “把他们一起带走。” 而曹和光呢? 他这会儿已经彻底傻了。 当听到社会局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感觉就是犹如三九天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一般,整个人都被冰冻住了。 社会局,不是公安。 可是为什么?杀人案件不是应该公安局办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现在当然得不到,因为在被从地上拉起来的那一刻,一个黑布袋已经套到了他的脑袋上,将他那仿佛被冰冻住似的眼神给蒙了起来。 曹和光的妻儿是被人在床上控制住的,他们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在没有查清楚他们到底跟案子有关无关之前,他们不可能踏出一处的临时监室半步。 “请张局长上来做个见证,你们把这个房子仔细的搜查一遍。” 等曹家人都被带走后,苏孝同站在客厅里看了一圈,跟身旁的人吩咐道。 “是” 一个小时后,听到汇报说曹家已经搜查完毕,没发现其他任何可疑物品后,苏孝同才挥挥手示意收队。 “谢谢张局长,许处长的配合,张局长,案件完结后相关通报我们会送过来,在此之前,希望您能帮忙尽量安抚你们局里的干部职工,让他们在外边不要到处乱说什么。” “苏处长请放心。” 家属楼楼下,苏孝同走过去跟张局长和财务处的许处长分别握了下手。 此时楼下已经不止是他们两个人了,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寂静的夜晚,想要听不到都不容易。 不过走到张局长身侧的只有他们单位的其他几位领导,在听到是社会局的过来抓财务一科科长曹和光后,这几位也就不敢再多嘴问什么了。 苏孝同和那两位握完手后,又冲其他几位点点头,然后便坐上已经开进来的吉普车上,带队离开了重工局家属院。 只留下了包括张局长在内的一脸凝重之色的重工局几位领导。 “老张,曹和光到底犯了什么事儿?社会局的大半夜过来抓人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具体犯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那位苏处长找上门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说让配合抓人,出示了介绍信和逮捕令,手续齐全。 王主任,你应该也清楚,社会局的出面抓人,只要手续齐全,谁也无权阻拦,否则视同同案犯,我年纪大了,可不敢把自己折腾进去。” 张局长斜着眼睛瞥了眼身旁那个委员会派驻过来的王主任,心底有些不屑的笑笑。 刚才人家社会局的人还在这里的时候怎么不扑上去问,人家走了,来问我。 呵呵,你们这些人啊,也就是在我们面前跳腾两下,真正碰到事情了就缩到后边不敢吱声。 见王主任一脸便秘样的没再作声,张局长挥了挥手:“行啦,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修明同志。” “局长” 听到局长点名,办公室主任杨修明抬脚走了过来。 “你安排一下,明天早上一大早在家属院门口挨个告知,无论是干部职工还是家属,不准私下里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更不许四处传播。” “好的” “嗯”张局长点点头,转身向自己家所在的家属楼走去。 其他几位看到局长都走了,互相打了个招呼后,也纷纷离开了。 只有那位王主任一人在原地又继续站了一会儿,离开前还转头看了眼已经被贴上封条的曹和光家,双眼中流露出的神色晦暗难明。 …… 被关在一处后院审讯室里的曹和光再次看到刚才那个提溜他脑袋的年轻人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二十八号的凌晨三点多钟。 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耽误了这近两个小时,是苏孝同将市公安局痕迹检验室的杨副主任请了过来,让他看了下从曹家拿来的曹和光的鞋子。 等杨副主任确定曹和光的所有鞋子确实是左脚比右脚磨损重,以及比对了一下刚才姓曹的走过时留下的那组脚印,确定跟两处案发现场遗留的一致后,苏孝同这才胸有成足的过来开始审讯。 “姓名” “曹和光” “年龄” “四十八岁” “性别” “男”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同志,这也是我想问的,我实在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不管你们是公安还是社会局的,抓人都得讲证据吧,难不成现在破案都靠乱抓吗? 你刚才问的那两个人我都不认识,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 前几个问题曹和光还十分配合,当问到这个问题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起来自己不能这样乖乖听话,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如果不是被牢牢的固定在那把特制的椅子上,他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都恨不得上来把人给生吃了。 看着已经被带回到审讯室里的曹和光依旧装傻充楞,色厉内荏,苏孝同淡淡的笑了笑,起身从桌后走出来走到了姓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曹和光,刚才在你家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们是社会局的,不是公安局的,为什么抓你,你心里应该很清……”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滥用职权,随意抓人,我要告你们,我要去上边告你们。” 不等苏孝同把话说完,曹和光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想告我们可以,不过告之前先把你做过的事情交代清楚。” “我没什么可交代的,我什么都没做过。” “曹和光,你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不调查就会平白无故大半夜的跑过去抓你吧。” “谁知道你们发什么疯。” “呵呵,你嘴硬的样子我挺喜欢的,希望你能一直硬下去,千万别让我失望。” 苏孝同轻声笑笑,抬手拍了拍曹和光的肩膀。 “给我解释一下,刘青川家的火灾现场为什么会有你的脚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的那个人我根本不认识。” “曹和光,你是不是觉得偷别人一双不合脚的鞋,穿上后留下的脚印我们就找不到你?” 曹和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这个问题他也没搞明白。 “再给我解释一下,王东海被杀案现场为什么会有你的脚印。” “同志,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没关系,不认识就不认识吧,不过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说到这里,苏孝同伸手扶住固定曹和光的那把椅子前的挡板,弯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和王东海放火烧刘家的时候,刘青川已经服药自尽了,也就是说,你们放的那把火,烧死的是刘青川的妻儿,以及他的尸体。” 唰 这次曹和光的脸终于变色了,稍纵即逝。 如果不是苏孝同一直盯着,可能都看不到。 这就够了。 刘青川在放火之前就已经服药自尽了。 曹和光现在脑袋里就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他有些难以置信,却又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看着弯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孝同。 他想看清楚,这个年轻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可惜的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同志,我不理解您跟我说这个干吗?什么放火,什么服药自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没事儿,我就随便说说,既然你说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吧,我给你时间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找我。” 苏孝同暂时不想跟这个姓曹的废话了,说完这句后,他直起身便向外走去。 “等等,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我没犯罪。” 眼看屋里这几个人都准备出去啊,曹和光大声叫道。 “你犯没犯罪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现场留有你的脚印,在没查清楚你是无辜的之前,我们有权力让你留在这里。” 咣当 听到关门声后,原本一直崩的很直的曹和光大喘一口气,身体呼一下就塌了下去,脸色也变得无比苍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实在是想不通,社会局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查到他头上来。 仅凭脚印吗? 或者说,是刘青川还是王东海谁留下什么线索了? 对了,那人刚才还说起火前刘青川就已经服药自尽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曹和光感觉这一个个问题都快要把他的脑袋给撑爆了。 不能这样! 他连忙深呼吸了几口,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全部暂时驱逐出脑海,他认为自己现在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该怎么应付当前的局面。 首先一点,他可以很确定的是,两处案发现场除了脚印外,他应该没有留下其他什么痕迹。 应该说,那脚印都是他故意留下的。 也就是说,社会局的人手中应该也没有其他什么证据。 至于说那两个死了的家伙是不是留下了什么线索,他打算赌一把。 短短十几分钟过后,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准备死扛到底。 其实也不是他真的想死扛,而是他很清楚,已经这样了,他交代还是不交代,将来面对的结果都一样。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把嘴闭紧,说不定还能谋得一个九死一生的机会。 跟这种犯罪分子打过多年交道的苏孝同当然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他之所以不继续审讯了,就是想通过迂回来打破姓曹的心里防线。 其实这样做也是没办法,他们手中确实也是没有掌握到其他证据了。 出来后,苏孝同就带着人来到了临时关押曹和光妻子的审讯室。 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就又出来走进了隔壁关押曹和光大儿子的审讯室。 还是不到十分钟,他再度出来来到关押曹家老二曹国瑞的房间。 第四百章 确定 “同……同志,我爸爸……我爸爸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到底?” 因为还不确定曹和光的妻儿到底有没有参与或者说知道他的事情,所以他们娘仨被带过来后虽然也关在审讯室里,但并没有被固定在那把特制的椅子上。 被带过来近三个小时后,终于看到有人进来了,曹家老二,刚满十八岁,正上高二的曹国瑞唰一下 夜里,偌大的巴黎笼罩在阴暗之中,静谧异常,偶尔能听到狗叫之声。现在已经凌晨三点,按照以往中华帝国的飞机不会在光临,幸存工事内的法军躺在地面上,顾不得周围的蚊虫,他们一夜都绷着神经,终于可以休息了。 庄园里的天兵和弟子,多半都知道果树的肥料是活生生的婴儿,但他们却不管不问,很显然他们是默许这种冷血做法的。 台大厅外的人都是一脸鄙夷的样子,这雨菲儿当真不要脸!都要给人家剑羽戴绿帽子的节奏一句对不起就希望被原谅? 是莘玉带我来的?在昏迷的期间,她带着自己来到了这个客栈,因为怕这头红发被人看出自己入魔的事实,她用一块纱布将红发包裹起来。 周围的外门弟子都向着比武擂台赶了过去,陈武想到自己现在也是没有事情,也跟了准备看下热闹。 楚知秋猜得不错,曾大路对甘露是有想法的,两人谈完就回到曾大路那桌吃饭,曾大路对甘露很殷勤。曾怡则对楚知秋有想法,不时给楚知秋夹菜倒酒。 “欢迎各位来到幽蓝学院,我是副院长,封休。”在大殿最深处的讲台上,一位头发白银的中年男子和颜悦色的说道。 有老大现身,四周的黑人好像有了底气,渐渐将楚知秋两人围了起来。“你很狂!”生如洪钟,同时一对巨眼泛出寒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跟我来吧。”会长看了四周一眼,对着剑羽说道。 我们三个闻言大惊,没想到敌人居然比预计时间早了五分钟到达。 “本次炼丹大会,不是二阶炼丹师禁止参加!”接着一句话语传出,很多气势磅礴的少年,瞬间萎缩下来。 张家这边听闻南宫如电丝毫顾及大家的风范,想要以人多打人少,硬是用人海战术取胜,不由得脸‘色’一变,并且嗤之以鼻,刚才张天养骂此人的确是他咎由自取。因为这个老家伙,根本不知道脸皮是啥玩意。 每天晚上十点之后,就是我们自由的时间,可以去睡觉,也可以选择其他方式放松。 弹幕开始满天飞,大多数都是在问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直播,还有些恭喜我们拿到冠军的祝福语。 而且这个阵法在布阵的时候,还是用了人血来布阵的!这也就给这个阵法增加了很大的威力!难怪就连龙天他的神念也没有办法透入到里面去。 洛一伊倏地侧头将目光全部落在景至琛的侧脸上,眼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愠怒。 听到这个提升声,龙天和华韵妍愣愣的看了看对方,这样就接了一个任务?这也太恶搞了吧? “……”荆建真被露米娜给弄糊涂了。你来就来呗,难道还怕自己不给她喂食吗?虽然很久未见,还是比较想念的。 苏彦将手递了出去,在苏正天体内的元力的牵引下,庚金元力丝丝涌出,在两人手掌周围微微荡漾着。 第四百零一章 疑问 三月二十八号中午十一点多,社会局局机关大院小会议室。 在向领导们汇报完这次出差经手的所有案件详情,得到允许刚走出小会议室,管局就从后边叫住了李言诚。 “言诚同志” “管局” “来,陪我走走,咱们聊聊。” 管局指了下后院,示意边走边说。 “好” 李言诚有些纳闷 “偷的、抢的、捡的,你管得着吗?”凤清瑶正生着墨战华的气,自然不会说是他给的。 石头给地之翼砸了一个大坑,但,地之翼本身的防御属性没有减少,就是丑了点。 师念回头看着楚洛一,一副‘把你看好戏的样子收回去,我会更加相信你’的样子看着楚洛一。 最后一个燕十一,据说名字就叫这,不过经常被人调侃为燕十三的哥哥,后者不过里面的人物,肯定是没什么关系的,金系。 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晚上,她特别的担心上官修会怀疑她,她不顾一切的跑到公司里面来找他。 这段日子以后来,知道韩应雪忙,所以便没有敢打扰韩应雪,一听说韩应雪忙完了,便马不停蹄的飞奔了过来。 当初她的娘亲,便是用血灵图扛了天劫,只是她修为不够,随意的使用血灵图,会被血灵图给反噬的,因此,血灵图便一直被她给隐了起来。 两场视频,都创造了比赛的短记录,结果秦睿玺一秒都没出现在镜头了。 一咬牙,立刻将声望系统开启,见南宫门的声望为正,并且有了四位数,这才松了口气。 一声仿佛铁锤敲钟的闷响声传出,温昊双脚深深轧地,滑行了十数米之远,只见他腰马一沉止住后退之势,手腕一震,将横举在胸前颤抖不已的阿難刀稳住。 巨大的海布如同海浪中的巨舰,在球迷们的接力下,缓慢的顺着安菲尔德球场环绕。 “你可以陪我散会步吗?”他看着我询问,明明语气里有征求我意见的口气,但是眼里却有丝哀求。 张任和李恢却是有些不同的,张任十分顽固,又是死忠派,张松此去还真说不准有没有危险。 紫琦将熙宝抱上马背,自己又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拉着另一匹受伤的马继续前行。他像是要吐出瘴气一样,轻缓的做了一个深呼吸,离开了此地。 林庚脸色难看,到了这一步,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与唐夜的实力差距之大,目光扫了一眼周围,果断的拾起长刀扬长而去。 虽然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但李维一直都没有公开承认过这件事情,当然他也没有反驳,换言之默认了。 四娘今日大约是忙,没有来,五郎六郎七娘都来了,不多时,他们几个就抱着一大盘肘子啃了起来。 卡罗尔,利物浦是绝对不会买的了,倒是看看谁倒霉,重金拿下这个大水货了。 “他原话就这么说的。”大姐头当着寻真组大部分成员的面,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陈述着冯雪的话。 某种基于精神和意念来控制的“链接”似乎已经建立起来,而水晶在这个过程中的作用大概只相当于是个钥匙……或者催化剂一样的东西。 之所以没有说让青松子他们出来挡住金奎,自然也是替他们考虑。 见到孟惊邪将目光转向三个特工,张着金色护罩佯装不敌的云渺心中顿时一惊,无奈之下,只能装作全力爆发的样子,金色护罩在他那一脸便秘一般的表情中慢慢扩大,扩大,终于将黑云组成的巨大黑蛇撑出了了一条缝隙。 第四百零二章 “夹生饭” “李学毅” 曾经行动一处的处长。 一个早在两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的人。 自从港岛那边传回来那个李特派员的照片后,虽然他做了整容手术,但大家还是一眼就从那双眼睛里认出来了此人是谁。 这也是他们当时想要派人过去的原因。 不过,这个行程又因为国际大环境被取消了。 而现在, 这说话的少年名为千思,他与听雨同期入王府,他们两个功夫皆为奕风所教。 晚上的街道,更是美丽。犹如一位艳装姑娘。这是夜市里的另一种美。 安家菜,有着二百多年的历史,祖上还曾经出过御厨,这就是活招牌。 唐婼一直对她惧怕星辰这点感到不解与气愤,怒其不争,这次应该会欣慰不少了。 一时间,大堂里一片静默,所有人都望着林谣,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杀掉她,找出解药,可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是南宫家的‘畅心丸’,服下会如同醉酒一般,越是压制心中就会越发说实话。”雅挚独自喝了一口茶,他用谢韫悉的东西真是十分顺手。 雅挚看这个“守宫砂”还在她手臂上,明明知道它毫无作用,但心中却找了这个理由让自己心中好过一些。他刚想转移开,却看到了她手臂上还有其他的“痕迹”。 谢韫悉的这一句话中带话,听得蒲程心中一惊,他来王府其实另有目的,此时的他还并不想得罪谢韫悉只得垂首。 年岁不算大,是个美人坯子,这般长相,将来正妃入了门,倒也不至于受了冷落。 一股茉莉味的檀香扑鼻而来,苏晨抬眼看去,正入眼帘的,是一蓝色道袍的道人背对着自己站在殿内,其面对上方是一副清瘦颧秀,手握长剑并指成剑指的道人,那道人剑尖正对的正是一道黑色鬼蜮模样的面鬼魂。 刘凡用的就是火攻的第一种,烧其营舍,焚其人马。汉军火攻的条件已经具备,而黄巾军并没有提前准备防备火攻的措施。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林海朝着玉天泽微微一笑,将头转了过去。 早朝过后,景安帝并未留秦凤仪说话,秦凤仪见御驾走了,他嗖嗖的拔腿去追,搞得想要跟儿子拉近一下感情的愉亲王都没来得及叫住儿子,儿子就跑没影儿了。 下一刻,林海手臂连动,虚影闪烁,上百只金针全都刺入了金大升的穴道之中。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望去,随后就见一道人影飞了进来,摔在了林海的面前。 而在这种情况下,刘光正的到来,对于汉奸头来说无疑就是一种特别大的肯定了,简直就是给汉奸头带来了生活的曙光。 严曼曼看着叶嘉柔身上的洋装,气得手直发抖。现在她不好对叶嘉柔做些什么,之后叶嘉柔可有得好受了。 看来杨怀礼虽是对叶嘉柔一见钟情,但是刚开始也没有多喜欢她,只是在之后一次又一次和叶嘉柔的偶遇相处中,爱意加深。 傅母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怔了半晌,看着空荡荡的床位,慌忙打给了傅熙。 闭关近半年,也就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圣级盗贼让阿伦的心微微动了一下,此后便再也没有什么人能挑动他的心灵。一心一意地探索神体的玄秘,终于在否决了大量的假设之后,阿伦找到了一个极有可能就是真理的猜测。 第四百零三章 连环 “现在已知的这四名受害者有没有什么规律?比如说工作的单位,年龄,姓名,被那啥的时间,家庭地址,犯罪实施的地点,或者说长相啦,等等等等……” 这种连环案件的凶手一般情况下在挑选被害者的时候都是有目的的,或显性或隐性的都有一点相同之处。 如果能发现这个相同之处,就能找到打开这个连环案件的突破 这位太子爷不是明明在皇宫中出去后就直接回太子府了吗?看来是他吩咐人去办的。 可是这三人,竟然都死在了秦萧的手里,被秦萧以一已之力给全部的诛杀。 “美中不足就是骚了点,太能折腾,一般男生无福消受。”秦越语出惊人,压低声音说完还忍不住笑起来,神色间不无鄙夷。 血冥鹰遮天蔽日将整个天空盖满,这些血冥鹰也训练有素,变成这种凶兽居然也有条不紊。 “周宏彦等人争权夺利,弃天域危机不顾,确实罪不可恕。”秦长老忽然这么说道。 现在,他们两也最多只能有一人晋级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凌楚汐,楚凌汐。凌楚汐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是由此而来,每次改名易姓,倒还让她给蒙对了。 这份强大支撑着星空,就足可以让星空变得无坚不催,变得很是强大。 “哼。”宋飞冷哼了一声,一剑迎了上来。只见他的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很是诡异一幕出现了。他的剑仿佛化身成了百剑一般,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而这个圆中密密麻麻的都是剑,百柄剑组成了一个大的圆。 轻风拂过,最后一缕尘埃悄然散去,在原来擂台所在的位置,所有人都看到凌楚汐那衣袂飘飞傲然而立的身影。 旁人只瞧得见他在人前的锦绣繁华,羡慕他的成功,哪里管他在人后到底付出了多少? “古局长,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钱多多也不啰嗦,直接发问。 一位身材干瘦的店伙计凑到两人近前后,立刻扬声招呼了这么一番,那般情态,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店里有宝贝似的。 微不可察的巴掌声从远处响起,龙辰瞳孔剧烈一缩,死死地盯着从虚空之中一边缓缓走出来一边鼓掌的雨墓。 就连离婚都如此的平淡,如果不是因为他手上的青筋暴起,或许大家都以为他真的不在意。 她可不想再犯什么错处被赶出府,那样的经历,有一次便足够了。 “虽然不知道它被藏在何处,但是我敢断定,这免死金牌一定还在老太君的手里,而且藏在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深邃的鹰眸凭添几分寒气,不论如何,他一定要率先得到免死金牌才行。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据需要弄清楚,到底是这个龙蟠如何杀死这么多人的?他的目的性是什么? 楚渔的狂妄,如同一点燎原火星,彻底点燃了陶华辉埋藏多年的澎湃激情。 蒋永林无疑是个善良的,蒋家又是他的家人,要原谅起来很容易。 没办法,实在是气急败坏之下,这左大柱出手间也就越发的没有了轻重。 刚才那马车经过的时候,一派莺声燕语,脂粉味道确实够浓,当时寒山月也下意识闭住了呼吸。 华夏的银行卡密码是六位制,可在国外并不是只有六位这一种。而是4-36位都有,像是英国便是普遍4位,意大利更是奇葩的5位制。 第四百零四章 曙光 一晃眼,时间又过去了十来天,日历已经翻到了建国二十一年四月九号,罗敏的工作关系转到社会局也一个星期了。 “小敏,我看你和李主任下午下班都不在食堂吃饭,你们自己回去做饭吃啊?” 调到社会局后,罗敏的工作被安排到了办公室,因为怀孕,也没给她安排什么太多的活,就是负责文件核对,工作很清闲。 赵玉的话说完,还未等司徒流芸给回答,左手就被沈云悠给打了下去。 “我是什么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至于你问说这参事是什么职位那你还是自己去猜吧!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在易元堂中职位的高低都是按照修为的高低来排。”徐洪颇为神秘的笑道。 待风灵飘飘然的飞过来,天之痕和风落叶同时冲过去,撂起匕首猛刺在它的身上,没有鲜血的溢出,匕首好像刺入了一团棉花里似的。没有挥洒的鲜血,就没有那么带劲了。 “哼!”夏侯渊冷哼一声,从儿子的手中将弓拿过来,搭箭上弓,一记怒射直朝被初二保护着冲出去的陈宫射去。 很多年了,司徒南从来没有想过要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名也好,利也罢。他一直都是在努力的迎合着身边的人,迎合着能够让他安全的过着日子的人,即使再累,他也情愿。 司徒睿回到睿王府后,直接就来到沈云悠的房间。敲了敲门,司徒睿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问了门外的侍卫,也没有得到沈云悠离开的消息。所以司徒睿便只能推开房门,一探究竟。 “好了,秦姑娘,既然方姑娘不喜欢这种功法你就不要勉强她了,其实也这玄阴功本就是剑走偏锋的功法,并不是所有人都练得了的。”徐洪也不想秦梦灵继续勉强下去,于是开口劝道。 “好了,你现在就去安排吧!等你把凌峰殿的事情安排好了就跟我和龙二哥到山海盟中走一遭,你可敢去!”徐洪笑问道。 第一时间,姬家高手便发现了来人,低喝一声,便有数人迅速冲了上来。 就这样,二人不断的一动,张扬还会时不时的三出神识,查探幕悟的下落,可就是查探不到,使得张扬郁闷不已。 苏夜手上动作不停,顷刻间,剩余十几仙王,就全都步入了那黑衣老者的后尘。 这便是神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来源,当然这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是有限制的,没有信徒作为眼睛,即便是再强大的神祗,也不可能知晓这里的情况。 韩立在开辟此洞府的同时,竟将大量万珑珠布置在洞府附近的数百里范围内。 陈睿这才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蜃魔死亡后,忒莎妮尔并没有继续攻击或就此离开。反而引导他来到了这里。 大石领主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那道声音的主人,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尸界之主是什么。但是此刻尸界之主的位置仿佛自然而然的生在了他的灵魂当中,尸界之主的命令必须服从这样的思想,同样根深蒂固。 “我操!冰毒,把牌拿出来,不要以为藏在裤裆里我就没有看见!”邪风一把将牌摔在冰毒的身上,然后就冲过去掏冰毒的裤裆。 除了拍卖行外,暗月城内各个商铺也迎来了巨大的商机,即便是参加后续贸易会的外来者所带来的消费和收益,已经足够让每个商入捂着嘴偷笑了。 第四百零五章 使命 “董老板,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复安全,也没任何其他动静,看样子你留在京市最后的那个信息组也陷进去了。” “李特派你今天特意过来是来看笑话的?” 姓董的老头面色不虞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特派员,说话语气阴恻恻的。 “董老板您这就误会了。”李特派员摆了摆手:“我不是跟您说过么,咱们俩是一条 两人的作品都让得红坂朱音眼前一亮,让得红坂朱音心里暗喜,当然在之后,她也给了两人机会回去,但却明说了社团的情况。 我已经很久没见她这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傻乎乎地凑过去靠着她坐下,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何勇变化的中年人正背着手在街上走着,时而买一些东西过过嘴瘾。 路旭东再出来时已经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仿佛之前的尴尬微妙啥啥啥的都是我的错觉。他都那么坦然,我也不好意思再耿耿于怀。 此战中,苏联红军损失惨重,梅捷廖夫少将阵亡,丹尼洛夫政委重伤,瓦西里少校重伤,如今都已经被送往莫斯科救治。 他家居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拿出了相当于御坂美琴千倍奖赏的物资捐献了出来? 陆笑笑把林敏一顿连损带教育,不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还把罪责都推到了林敏的头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伴随着魔兵低沉的咆哮,脑袋只是一个空洞的魔兵,四肢着地,像是闻到血腥味儿的苍蝇,从四面八方爬了过来。 盖上汤盆的盖子以后,他两只掌心对着汤盆,掌心中不断涌出红色的内力,将整个汤盆都覆盖起来。 我们在古镇里住了两晚,最后一晚我拉着路旭东去坐游船,叶圣音和孙家齐都不肯去,说什么当了两天电灯泡,要给我们夫妻俩留点私人空间。 元宝趴在沙发上装死,她就不信贺东风不来,他要真能放任她在这里喝奇怪的东西而不管,那就再也不要相信爱情了。 我跟戚猛说着话,问着他这一年的遭遇和经历,其实也没有多少经历,这个二货就是一路不停的打架,惹了不少的事情,听他说完之后,我在网上一查,他竟然被六个市区的警察给通缉了。 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如果她真的是阿睿梦中的那个莲儿,她希望自己也能做一个梦,然后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看个清楚,也省得她在这里费心神。 温梓煊换了个位置挡在了莲心面前,彻底的遮住了王子的视线,然后瞪着眼恶狠狠的看着那个王子,直到把人看得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才哼哼的跟着撇开了头。 收拾好自己韩锦风便驱车赶到韩氏集团将这一大包的东西扔向韩锦宇的身上,他是生气了,气韩锦宇自做主张的帮他而且还是帮倒忙。 “没了就是没了,难道我的这些问题你能够解答吗?”舒遥不满的道。 东风自己不承认他已经被元宝征服了,可他这个做哥哥的看得出来,只有遇到这么磨人的元宝,才能真正的磨平东风尖锐的棱角。 这个事情导致的结果就是,我入了茅山派,成为了茅山派的掌门。 祁可雪把花瓶轻轻拿起,手腕稍稍用力,花瓶口朝地,花瓶中的花瓣全都散落了出来,地上撒满了粉红色的花瓣,甚是好看。 吴邪和刘清涟,加上周玉强一起来到了餐厅,正好遇到高正声和高正兴兄弟。 “哼,我才不坐你的车,谁知道你这种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来?”何莲像是一只斗鸡一样,踩着高跟鞋就在前面直接走了。 “和你商量个事呗?”云端这个时候,突然有些献媚的对着张扬说道。 看月盈接受了,余世逸就挥挥手打发她们姐妹俩出去,并让月明今日就得要出府。 毕竟停了那么久,,比赛安排就是有些着急了,每一支球队,起码都是四天三场的比赛,根本就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因为休息的时间都是在飞来飞去中用了,球员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对于球员也是一种考验。 看到祁可雪笑的那么厉害,唐清亦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开心,只是很是无奈的吻了吻祁可雪的脸颊,祁可雪真是愈看愈可爱,让人舍不得放手。 “祁姑娘?又是她,怎么哪都有她,王府什么东西没有,要她的人搬这些破烂来这里,再说这里是王府,为什么没有人跟我汇报就这么做,当我们王爷的王府是什么地方?”吕王妃听了他的回答,马上脸色难看了起来。 思虑至此,许岚已然取来了一碗水,准备将黄薇草与柳枝花放入水中,大展拳脚。 因为菜之国政变的消息,周边的国家肯定是得到了,有忍者勾结国家大臣,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个是任何国家的国君和大名,绝对都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凤卿登基的第三日,北燕联合南齐,连夜袭击了西魏东边的国境。 苏如禾心中懊恼地想着,正打算将之前扣的全给解开,却在下瞬,皓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稳稳地扣了住。 秦水玥自然看得到他的动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没有阻止刘良琴,因为她也不想无望碰自己。 “当然,你是我的好朋友嘛,我关心你是很正常的事情……”吴浩正说着,金雅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打了几个喷嚏。 “季少皇,看来……这是你第一次照顾病人吧?”突然间,江赫懂看着笨拙的季少皇,便找到了话题了。 第一个视频里到处都是怪蛇,穿着防护服的武装部队和那个藤藤正在杀着怪蛇。 晚点 果然,正如她们猜的那样,这三个姐妹,一定有很重要的事瞒着她们。 圣诞节对于大多数国人的意义是什么呢?估计也就是情侣们的盛会,fff团嘴上说着要审判其实心中想的还是我真的不要一辈子撸管的羡慕嫉妒吧。 包裹住敌人一角猛攻的铱星舰队,实际上把自己的侧面和后背都暴露给了敌人。肃霜军团可以从这些没有反击火力的地方进攻,而且他们数量多,可以笼罩的区域也就更多。 “老大,这场就算了吧!要是输了,以后都没得玩了!”五眼听井田次郎这么一说,劝道。 昨夜听白仲褀“讲故事”的村中少年刚拿吉和絮儿丽也早早过来为白仲褀送行,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 看着那朱唇微微翕动之间,老李像是闻到了一阵馨香甘甜,彻底陶醉其中,早已经是心猿意马,心思根本也没有在秦馨语讲课内容,完全是天马行空。 朗多是个视野出色的控卫,在大宝贝打不出来的时候,他开始灵活运用突破和分球,撕裂天朝队的防线。 “安娜!”底下,粉丝和一部分艺人都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这两个字。 苏蓉也不深问,只是轻哼了一声,“你们兄弟两个,一个喜欢妹妹,一个喜欢亲姐姐,倒真是沆瀣一气,臭味相投。”这话说得的婉儿脸一红,靠的我更紧了。 马如龙一句话,所有人都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盯着马如龙,这是他说的话?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吗?每一次捉弄整蛊老师,他都是中坚力量,这会怎么成了帮老师说话的人了?难道马如龙也屈服了? “哼哼,黑灵王陛下,不信你便试试看,本帅敢担保,不要说是你,就是加上整个黑灵界的兵马,你也不能耐他何。怕只怕到时陛下的王宫到处一片废墟,悔之无及。”黑袍人冷冷的道。 又多了一个帮手,王曾经心情大好,本来他可以找更多帮手,但是黑丝是个不稳定的控制,一旦多起来,可能会出现反噬,因此他基本上不会乱用,目前为止只用了两次,都是与十二道街洞秘密相关的人。 “阿格,”曹婷心情沉重,“星辉的股份权,本来就属于楚霄的。我只是完璧归赵罢了。”振振有词,丝毫没有任何毛病。 秦令更是苦涩,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做的代价,只是那些强者都不愿相信,最后争持之下才会有这个决定出现,不过这也是一个办法,至少现在他们还有意识这样试探,要不然真的毫无防备下,损失将难以估计。 “就是,还是头做过捕头,懂得见好就收。喝茶,呵呵!”另外一个胖点的赶忙说到。 敞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李静儿跟陆丰。曹燕自然陪同李静儿身边左右。 “不行!”薛浩坚决的回答道。如果让她去看的话她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一身是血的王峰正躺在手术台上,神智都不清楚,这样的场面就连这些堂堂男子汉看了鼻子都发酸,更何况是丁雨涵呢。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黑子魔眼睛为之一亮,仿佛千千万万年前的那股战意又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简汐就话停止了,脚步也顿时仿佛被粘住地下似的,抬不动了,又仿佛千斤重的石头压住她双脚似的,一步都抬脚不了。 但汉军冲击的锐气已经停下,不再有压制鲜卑骑兵的那种凶悍,阙机调集重兵,将汉军团团围住。 乔米米很少见到他这样有些慵懒散乱的模样,像是从高高在上的陆司令变成了身边真正的丈夫。她见多了他高冷整齐的模样,这样的样子在她眼中显然也是十分新鲜的。 究竟是为什么你当初要离开我,又是为了什么你偏偏让那个老家伙现在才告诉我? 林海又看了看父母和林芸,也都已经开始修炼,但显然没有林茂成这么进展神速,不过却也步入了正轨。 今天这庆祝宴会,没想到竟然会变成双双手上的灾祸源头!傅斯年不禁心怀自责。 历史上的何仪在黄巾起义失败后,一直占据汝南、颍川一带。在黄巾之火彻底被掐灭以后,何仪先响应袁术,后投靠孙坚。曹操攻破袁术以后,何仪降,但被斩。 旁边的海瑟薇,看着两个不知道到底经历过什么的大男孩,紧紧相拥,笑中带泪,不禁有些感慨,决定把时间留给他们,自己转身离开,去救那个不知道还活没活着的砸门坏蛋。 陆母原本担忧地很,见乔米米已经缓过劲来了,她连忙将乔米米推进儿子的怀里,对他说:“去医院看看吧!”说完还对陆父眨了眨眼睛。 李梅非常清楚的记得,当初爷爷给自己讲了这个故事之后,让李梅感到非常好奇的就是,什么叫做没有入世,而所谓的世外高人到底又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们会比这个世界上的中医大师都要厉害呢? 眼见着已经进入7月份了,天儿也越来越热了,离边四娘生孩子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风清醒过来,心中一片狂喜,原来那一道金光,是玲珑仙子把自己平生所学,直接灌顶给了自己。 三宝泉眼本是南极长生大帝法宝,但后来被方鉴用鸿蒙编辑器也给自己编辑了一个,所以现世三界中除了南极长生大帝外,方鉴也有这三宝泉眼。 她的心里面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把自己放到心上,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只是一味的利用自己。 听了一阵后苏泽才明白,布加迪对于真正喜欢超跑的人,代表什么。 不然哪怕是禺狨王他们有着太乙金仙道行,肉身再强大,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和天庭作对。 回去的航班,是直接飞往明州机场的,刚下飞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第四百零六章 行动 “样貌我看的不太清,身形的话,他骑着自行车……” 李言诚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身形给保卫处两位保卫干事描述了一遍,然后就跟他俩把车一换,开着后边那辆车直接掉头准备从另外一条路回家。 “咔咔” 车子才刚掉头,车内就传来了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李言诚有些心颤的扭头瞥了一眼。 “小敏你这 “你能冲破秘境压制!!??”绰轮战天忽然失声惊叫,两个大眼睛都差点没瞪出来。 兰雅等人都是脸色猛地大变,瞪大了眼睛,赫然是发现那位青衣少年面对漫天攻向他的火球,竟然不知道闪躲,依旧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而经过一周的时间下来,王朗他们也算是大体的了解到了不少情况。 叶昊然一脸凝重的说道,毕竟炼制失败一次,所用的灵药可是天价,虽然不是叶昊然自己掏,但叶昊然也怕失败的多了,丹泱谷都负担不起了。 不是他冲动,主要是因为发出求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马燕!这个声音王朗太熟悉了。 “总教官?!”马燕的声音中透着点惊喜,不过语气却还是那么的大大咧咧就是了。 风十三郎一脸上淡然地说道,此刻他应该表现的很淡然,不然万一失败了,也不至于会让风彩衣太过失望。 岳无信一怔,转眼反应过来。青色巨剑中尚存些许灵力,岳无信回手一指,巨剑噌的一声陡然升起。与此同时手掐法诀,脚底猛地腾起一股旋风,将他身躯托举到数丈高处,正好落在巨剑剑首。 他一仰脖子,将满碗的竹叶青加上流下的泪水,一口灌进了嘴里。 宛伦和幻尊对视了一眼,他们承认云君说的对。想要解决两个超脱级别的存在,又不想冒险,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孙悟空的四肢被佛门神通牢牢地束缚着,而五指山的山体也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可是即使背负着这样的大山,还不吃不喝五百年之久,孙悟空的精神似乎还很不错。 “嘿嘿,大叔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秦国的太后芈月能够越活越年轻,你怎么就敢断定她不能呢?”这几年百里玄策在西域,也从行脚商人嘴里听到了不少各地的奇闻怪事。 但是老麦平时哪里有空去证券部呆着,始终总是散户到底,交易都是通过电话委托,现在看喻沐闲着无事,便去证券部开了自己应得享受的专门单间,让她去坐沙发喝茶学习看盘,熟悉了便帮他操作玩玩。 圆球对着众人的正前方,更是镌刻着复杂的纹路,被那些复杂纹路包围在正中间的,是一个凹进去的缺口,透过这个缺口,可以看到里面奔涌着的蓝色光芒。 下面众人听到金丹境都是满脸震惊之色,平时连练气筑基的修士都难得一见,何时见过传闻中的金丹修士。本来还有些想法的人只能叹息一声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 “哈哈哈!”苏烈和铠发出一阵爽朗的的大笑,而王嫱则是害羞地把头压地低低的。 摇摇头,脚步再次向着前面一迈,直接融入了空间之中,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珈蓝族老祖的闭关外面。 “逃?在我灭掉你们惊风部落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逃过!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如今我大仇已经得报!这世上还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眷恋的?”无牙鸣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