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又出BUG了怎么办》 1 第 1 章 04329号星际穿书世界，晚上八点。 布置简洁的房间灯光明亮，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云粥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系统889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我们到了。” 一个迷你机械小球从云粥的衣兜里滚出来，探出细细的手脚，再取下胸口的翻盖显示屏，还有一颗更改外貌的免费药丸。 显示屏的外壳生了锈，889用胳膊锤了一下才打开。 它随后抬起头，把药丸递给云粥：“先把这个吃了。” 面前的少年肤白貌美，五官精致秀气，皮肤像细腻无暇的瓷器。 略长的头发是深到发黑的墨绿色，在光线下发丝边缘才会勾勒出一点绿色的光晕，再配上一双紫眸，显出几分惑人的妖异感。 与云粥建立宿主关系的第二天，889再次默默感叹，云粥长得真好看。 虽然他是个实习期的新人，技能栏空白，俗称花瓶，能胜任的任务非常少，差一点就要被分配去主机后台挖能源做苦力。 好在889运气不错，居然帮云粥抢到了一个适配度非常高的穿书任务。 云粥接过药丸吃掉，发色与瞳孔在一瞬间转为纯黑，看上去就是个乖巧柔弱的人类少年。 他望向玻璃窗的模糊倒影，好奇伸手摸了摸头发。 距离任务正式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889再次为云粥讲解一切。 “角色信息已经绑定修正了，你在这里也叫云粥，是主角攻的白月光。” “主线任务只有结婚和病死这两个，总计花费时间五个月左右。” 云粥忐忑点头：“嗯。” 这是他被世界意识管理局招募后，成为实习生的第一个任务，紧张在所难免。 889又问：“人类的日常起居知道吧？” 云粥再次点头。 “谈过恋爱吗？” “没有……” 云粥的资料卡里写着，他来自某个已经完结的末世文世界，本体是一只异态毒蘑菇。 他在末世的蘑菇林里待了十年才拥有人形，末世到处都是危险，刚成精的小蘑菇很弱，蘑菇林里的其他蘑菇不允许云粥外出，又将他悉心照顾了八年。 直到云粥成年后，末世文完结了，他也被世界意志管理局招募。 总得来说，云粥是一只非常年轻的蘑菇，虽然通过了管理局的所有笔试考核，该知道的都知道，但缺乏经验。 889安抚道：“别担心，我都确认过了，你的任务目标性格很不错，谈恋爱什么的糊弄一下就好。” 在它的描述里，这个任务非常简单。 云粥扮演的角色需要与主角攻一见钟情，并火速恋爱结婚，仅婚后三个月就因病死亡。 889说云粥长得很好看，在主机的验算里，被主角攻一见钟情的概率达到99.9%。 而主角攻是个十分温柔耐心的人，绝不会强迫云粥做不想做的事，相处接触时如果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 又因为患病静养，除了主角攻这一个任务目标，云粥平日里接触的人也很少，所扮演角色最亲的家人只剩一位上了年纪的爷爷。 等穿书世界正式运转，里面的其余角色会自动补全关于他的记忆、长相等，任务过程中不要做过于崩人设的事情就行。 889双眼蓝光不断闪烁，显示屏中的字符快速增长，为云粥模拟出任务进行时会遇到的多种可能。 “任务难度为d等，顺利完成的概率在90%以上……要结婚也不怕，完成婚礼就等于完成任务，不一定要有实质进展。” 889想了想，说道：“而且你是病弱人设，主角攻要是想睡你，你就装病！” 云粥琢磨着这句话，继续点头：“嗯！” 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于一只蘑菇而言，恋爱结婚这种事既陌生又新奇。 虽然没有尝试过，但作为任务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没问题。 云粥忍不住问889：“那等我完成了任务，会有多少佣金？” 889看了一眼任务合同：“八千。” 闻言，云粥屏住呼吸，双眼微微睁大。 ——居然有八千！ 在管理局，佣金的用处很多，什么都能买，吃的穿的用的…… 这就是云粥愿意加入管理局的原因，他想完成各种任务，赚取佣金。 云粥原先所在的末世文完结后，各地的物资会逐渐贫瘠，蘑菇林也一样。 丧尸减少，搜寻不到足够的晶核，还有残余的小部分人类虎视眈眈。 云粥想尽快打工挣钱，作为蘑菇林唯一一只拥有人形的蘑菇，他现在成年了，就得担负起一部分责任。 想到五个月后，就能领到第一笔佣金了，云粥非常开心。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老旧的翻盖手机，给蘑菇林的蘑菇哥哥们发信息，想告知这个喜讯。 只不过他已经来到了星际世界，信号不一定能传得出去。 发完信息，云粥等了一会儿，果然没有回复，收件箱里静静躺着前天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两颗形状大小不一的蘑菇符号排在一起，意思是“加油”。 他关掉手机，又打开身边的小木箱，把手机藏在里面。 这是云粥带过来的行李，箱子里除了手机，还有一个装满土的小花盆。 “好了，”889出声，它的语气正经了几分，“世界开始运转了。” 窗外依然很安静，远处有不少灯光逐渐亮起，街道穿梭在高耸的建筑之间，偶尔有小型飞艇快速掠过。 云粥起身走到窗边，差点看得入神，又低头抚摸着一旁光滑的木质书桌。 星际世界与末日世界完全不一样，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 “我帮你编写了疾病程序，”889说道，“主线任务明天才开启，但你已经是npc了，一会儿遇到人要注意一下。” 云粥眼前弹出面板，上面显示他已成功绑定角色。 姓名：[云粥] 性别：[男] 年龄：[18] 角色标签：[主角攻的白月光][病弱][倔强][清冷][早逝] 主线任务：尚未开启 支线任务：尚未开启 云粥“嗯”了声，关掉任务面板。 这时，外面的走廊响起脚步声。 有人敲门：“小少爷？” 在889的提醒下，云粥立即来到房间中央的床铺，掀开被子躺好。 房门开启，一位管家装扮的中年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小瓶配好的营养药剂。 “他是负责照顾你的其管家，”889悄悄解释道，“来给你送药的，喝了就行。” 它已经做了详细的检查，云粥不是人类，各种药剂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 因为紧张，云粥脸色有些苍白，小心翼翼坐起来，接过其管家手中的瓶子。 他这样的状态，反而十分贴合角色。 看着云粥打开药瓶，其管家温声道：“明日就要启程去银座星，您早些休息。” 云粥一口气喝完药剂，轻轻应声：“嗯。” 889一边告诉：“银座星是主星之一，那里有全星系最好的医疗条件，你爷爷打算送你过去治病。” 但云粥扮演的角色必死，治疗仅有一段时间的进展，不过这也是他与主角攻相遇的契机。 其管家很快离开，云粥重新躺好，继续听着889的声音。 “明天抵达银座星后，护送你的队伍遇上一些意外，你会趁机逃出来。” 云粥扮演的角色其实不想治病，不愿意让爷爷再耗费钱财和精力。 他原本打算逃走后再联系爷爷，重新劝说爷爷放弃自己的治疗，但在路上遭遇了几个想趁乱抢劫的小混混，又被主角攻发现并救下。 主角攻恰好是云粥将要去的银座星医疗研究院的副院长，猜出云粥的身份，于是将他送了回去。 这是两个角色的初次相遇，双方都对彼此一见钟情。 两人也算门当户对，一个家族没落但在主星依然有话语权，另一个是星际首富之子、研究院的下一任院长。 后续的发展十分顺利，两人快速恋爱结婚，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在整本书中，云粥的戏份其实很少，但偏偏这类占比不多但十分关键的角色，才能稳固后续的发展。 889陆陆续续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比如一切以任务为重，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一些极端措施。 还有云粥绝不能主动暴露任务者的身份，即使面对其他任务者也不行，被主系统检测到会有严厉的惩罚。 “你刚才的反应很不错，继续保持，”889夸赞道，“遇事不决就装病。” 房间里的灯熄灭了，云粥打了个哈欠，困倦地回应：“嗯。” 机械小球滚到了他的颈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云粥陷入熟睡。 — 第二天，一切都按照原定的剧情进行。 经过一晚的休息，云粥更加适应了些。 他坐上早已等待的飞艇，座位下面放着装花盆和手机的箱子。 其管家来到他身边，低声询问他是否需要早餐。 身为病人，云粥的胃口应该很差，早上总是吃不下东西，只能服用一些营养剂。 其管家身后的佣人端着一盘切好的面包，果酱香甜的味道飘来。 云粥忍住视线，低头拒绝：“我吃不下。” 其管家丝毫不意外，让佣人把早餐拿走，换上一瓶没什么味道的营养剂。 云粥眼巴巴看着佣人的背影，从原来的世界离开后，他只在食堂喝过一些免费的粥，还没尝过别的食物。 但889叮嘱过，他不可以在人前做出与角色不符的行为。 云粥忍耐下来，喝了口杯子里的温水。 飞艇朝着银座星行驶，路上889再次讲了一遍云粥要做的事。 “遇上意外时，飞艇会暂时降落，你就趁机开门逃走，去任务地点等待主角攻出现就好。” 主角攻叫景寒，初次出场之前，889查不到他的长相，但能扫描角色，不会有错。 云粥应道：“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飞艇进入漆黑的星空。 第一次接任务，889怕云粥紧张，一直在和他说话。 直到飞艇驶入银座星的范围，穿过云层逐渐往下，维持在一定的高度。 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即将进入内城区前，侧方某处街道突然接连响起爆炸声。 飞艇内部的运行系统及时发出警报：“检测到二级危险，当下不适合高空行驶，即将自动降落。” 银座星是主星之一，安全系数应当是最高的，但近来遇上些事故，外围的街区有点乱。 “准备逃走。” 889提醒，云粥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侧门。 飞艇缓缓降落，暂时停止前进，其管家过来安抚云粥几句，又赶紧拿着通讯仪离开，联系外界询问情况。 两名佣人守在云粥身边，被他用借口支开。 确认侧门外没有保镖看守，云粥迅速起身，按下侧门的开启键。 他无声跳下较高的台阶，快步奔向偏僻的街道口。 附近有一些民众，全都因为爆炸声而惶恐不安，匆忙想去往安全的区域。 没有人注意到云粥，他低头按照889的指示一路往前，走了好久才停下。 “成功了吗？”云粥朝后方张望。 “成功了，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889查看地图，“景寒的方向在……左边！” 云粥抬起头，朝一部分人群涌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更接近爆炸声的来源，他稳住心神，挑了另一条889推荐的小路。 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边。 几个小混混结伴，趁乱抢走两位路人的钱包。 他们专挑落单的人，又盯上了另一位中年女士，拿着组装的能源枪将她逼至墙角。 “把值钱的都交出来！”为首的人威胁道。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街道尽头闪过一抹白光。 另外两人注意到，警惕望去：“谁？” 原先空无一人的街道，此时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影。 见那人疑似落单，为首的人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区域的护卫队还没赶来，既然碰上，就顺便也抢了。 三名小混混都手持能源枪，朝街道尽头的人走去。 待靠近了他们才发现，这个人一袭黑衣，装束不太像银座星的普通民众，黑色的面罩遮挡住了下半张脸，无法看清面容。 小混混之一停住脚步，喊道：“喂，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外套也留下。” 席律修抬眼，冷淡的眸光落在三人身上。 系统003的机械音在他耳边响起：“返程途中出现bug，这里应该是某个刚刚开启的任务世界。” 席律修说道：“尽快离开。” “目前显示已被角色绑定，”003却回答，“预计二十四小时内无法解除。” 它为席律修打开面板，上面出现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姓名：[景寒] 性别：[男] 年龄：[27] 角色标签：[主角攻]……其余标签待刷新 “最近bug太多了，尤其是新世界，”003说道，“建议宿主暂留，完成角色剧情。” 席律修绑定是角色，而不是任务npc，如果做出反常举动造成剧情偏移，容易被主机识别为需要改造或抹除，到时候会更麻烦。 见席律修无动于衷，三名小混混失去耐心：“你听不见吗？” 其中一人走上前，一边举起手中的能源枪。 能源枪是自制的，被击中非常疼，但不会造成生命危险。 小混混为了威慑，直接对着席律修的左臂开枪。 “啪——” 想象中的痛呼声没有出现，能源枪像是打中了什么铁质的物品。 小混混呆了一下：“你怎么……”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眼前一花。 席律修速度极快，小混混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拿枪的手传来剧烈疼痛。 惨叫声从街道尽头响起，其余同伴又惊又怒，想上前帮忙。 003对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说道：“离开的最佳方案有两个，等待bug修复，或找到这个世界的任务者，并全部击杀。” 任务者死光了，世界便会停止运行，开启新的入口。 到时候，席律修就能顺势离开这里。 “建议宿主选择第一个方案，宿主上一个任务的评分不高，再随意杀人会让主系统不满。” 普通世界的任务者不会真正死亡，只是回到系统大厅而已，但这样做属于恶意破坏世界意志，会有严重处罚。 “并且我刚刚读取了资料，这个世界等级较低，剧情也简单，适合宿主养伤。” 003话音顿了顿：“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三名小混混接连倒下，席律修轻松踩断其中一人的腿骨：“不用。” 003识趣地改口：“附近未检测到疑似任务者，按照角色详情，建议宿主接下来……” 小混混剩下的两名同伴早跑了，此时街角又响起另一道脚步声。 一个少年独自走近，站在路口呆呆望过来。 他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容貌十分出众，脸色略显苍白，像是不小心误入这里。 小混混还在疼得惨叫，席律修慢条斯理移开踩住他的靴子，与少年对上视线。 003扫描到了云粥的角色详情，突然安静沉默。 889也扫描到了席律修的角色详情，显示“景寒”两个字。 它激动道：“没错没错，就是他！” 地上的小混混忽略不计，也许是剧情有一点点偏移，让他们先遇上了主角攻。 不过不碍事，只要云粥和他相遇就行，接下来…… 然而云粥无暇顾及889的话，莫名往后退了半步。 那边那个人……看起来很危险，浑身都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息。 非常危险，最好不要靠近。 无关倒在地上的几人，这可能属于精怪的某种直觉，尤其是云粥这样本体较弱的植物类精怪。 整个蘑菇林，他的这项技能也是最敏锐的，总能捕捉到靠近的丧尸。 云粥心跳开始加快，紧盯着不远处的身影。 003的沉默，让席律修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的目光扫向云粥，朝他走去。 见到席律修靠近，云粥更加畏惧，本能般扭头就跑。 这时，003才慢吞吞出声：“他是本世界关键角色之一，宿主未来的妻子。” 它的机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说到“妻子”两个字时有刻意的放慢。 席律修脚步顿住，双眼微微眯了一下：“谁？” 另一边，云粥飞快逃离。 889在他脑海中大喊：“你跑什么！那个就是主角攻！你要结婚的对象！未来老公啊！” 虽然只是任务，但云粥也得尽量与主角攻维持感情，不然无法完成结婚剧情。 要是这一次的初遇失败了，后续更难进展。 云粥慌不择路，躲到拐角的墙边。 “我有点害怕，”他努力平复呼吸，“那个人好像很危险。” 889以为是地上的几个小混混叫声太惨，才吓到了云粥。 它安抚道：“突发状况嘛，可以理解，景寒平时是个很温和的人，不信你一会儿看他的角色标签。” 闻言，云粥迟疑着说：“是吗……” 也许是他直觉出了错，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想完成任务的。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889继续安抚，“你长这么好看，他肯定对你一见钟情。” 云粥正犹豫，听见陌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没有见到来人，脑海中却警铃大作。 云粥忍住没有再次逃走，他身处一间商铺侧面，上方的窗户被砸碎了，掉下几块玻璃。 脚步声逐渐逼近，云粥捡起一块尖端锋利的玻璃，紧握在手中。 889发现了他的动作，崩溃道：“宝宝你别怕呀！要不咱们还是逃走吧……” 错失今天的机会，以后再和主角攻接触也可以，双方的初遇得有个好印象才行。 云粥置若罔闻，悄悄将玻璃块藏在身后。 熟悉的人影再度出现，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云粥身前的大半视线。 席律修取下了脸上的面罩，英俊的面容逆着光，眼底依旧冷淡。 云粥处于高度戒备当中，紧贴着墙壁抬起头，神色紧绷。 高空乌云密布，此刻开始下起细雨。 云粥的额发被沾湿了一点点，像只意外流落街头的胆怯小猫，努力亮出不怎么锋利的爪子。 席律修又问了一遍：“关键角色？” “是哦，”系统003回答，“你老婆。” 2 第 2 章 席律修言简意赅：“任务者？” 他仿佛忽略了003的后半句话，既然是关键角色，那就有较大概率是由任务者扮演的。 “无法确定，”003语调依旧平淡，“建议宿主暂时按照剧情走向行动。” 任务者通常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云粥的外观和行为一切正常。 而藏在衣兜里的机械小球外壳老旧，没有第一时间被003扫描到。 003将当前状况快速过了一遍，包括席律修目前的身份，云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有明确记录的“一见钟情”剧情段落。 伴随着003的机械音，席律修的目光凝固在云粥脸上，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此时此刻，云粥也在悄悄观察席律修。 他身量极高，微垂的眼眸居高临下，神色漠然冰冷，捕捉不到丝毫情绪波动，依然不断散发着代表危险的某种低气压。 仅两步之遥的距离，云粥几乎被堵在墙边，要想再逃走的话，恐怕不太轻松。 来之前，889跟云粥说过，主角攻身为主角，那一定得有过人之处，至少长相什么的不可能差。 云粥是蘑菇，还不懂得人类的审美，889夸他长得漂亮，他对此没有概念，也不知道席律修符不符合主角的特征。 他只知道被席律修这样盯着看，自己紧张得快要忘了呼吸，如果现在身处树林，他肯定早就变回蘑菇藏进土里了。 889的声音适时候响起，问云粥要不要试着和眼前的人对话。 云粥握紧藏在身后的玻璃片，小心翼翼出声：“你是谁？” 003也再次劝告：“综合判断下，建议宿主按照剧情走向行动。” 它连着说了两遍，席律修冷着脸：“云粥？” 889惊讶：“他这么快就认出你了？”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的进展，把即将偏移的剧情拉了回来。 云粥又往墙边缩了缩，眼神怯生生的：“你认识我？” 003见状，忍不住提醒：“宿主绑定的角色性格较温和，尽量注意些。” 席律修眉间轻皱，他往后移了半步，才勉强耐着性子说道：“你该在去研究院的路上。” “叮——” 突然一声轻响，云粥的面板弹出一条系统信息。 [主线任务已开启，任务进度：0.1％] “成功了宝！”889惊喜，“做得很好，剧情没偏！” 有任务提示和889的夸赞，云粥的紧张和畏惧稍稍缓解了些。 他飞快看了一眼席律修，低头小声说：“我不想去……” 这时，街道的另一头驶来一辆悬浮车。 悬浮车的速度很快，超出街角一段距离，又调头折返，停在席律修的身后。 车门打开，两名身穿白色制服的人出现。 003和889同时说道：“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 两名员工都戴着工作牌，匆忙走向席律修。 “刚才一直联系不上您，”员工焦急道，“街道马上封锁，得尽快离开。” 席律修冷淡应声：“通讯仪弄丢了。” 员工不疑有他，这时候才发现席律修身后还有一个人：“这位是……” 003及时将云粥的身份贴在面板上，席律修扫一眼，念了出来。 得知云粥是连雾星老将军的外孙，专门前往研究院治病，员工惊讶不已：“您怎么也在这里？” 但他没有多问，立刻拿出通讯仪。 今天碰巧遇上事故，云粥又独身一人，多半是走散了，或是别什么原因。 果然，待员工第一时间联系上其管家，还在焦急找人的其管家松了口气，并请求他们将云粥直接送到研究院。 隔壁的街区已经封锁了，其管家来不了，绕路至少得花上一个小时。 员工应道：“好的，您放心。” 云粥全程安静，但剧情走向没有偏差。 等他跟随席律修回到研究院，这一段就算结束了。 员工收起通讯仪，来到云粥身边温声道：“您乘坐我们的车吧？其管家也会直接前去研究院。” 云粥轻轻点头：“好。” 趁没人注意时，他将手中的玻璃片扔掉，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员工循声低头，云粥若无其事地挪了一步，装作是刚才不小心踩到了。 席律修好像没听见这动静，转身走向悬浮车。 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云粥悄悄看向席律修的背影，问889：“他的角色标签在哪里？我看不见。” 889回答：“要触碰到他才会显示。” 悬浮车只有一辆，前后都是三人座，司机和两名员工在前排，云粥和席律修坐空间更宽敞的后排。 云粥加快脚步，上车时趁机碰了一下席律修手臂的外套布料。 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889才说：“要碰到皮肤，这样是不行的宝。” 云粥垂眸：“好吧。” 席律修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云粥犹豫片刻，选择了对面，想尽量离他远一些。 889知道云粥还在害怕，藏在衣兜里不断扫描着席律修。 “我这里看不出任何问题，他就是景寒没错，”889说道，“而且任务清单里，现阶段只有你一个人类角色的任务者。” 889的功能不够完善，更扫描不到003的存在。 云粥低着头：“嗯。” 他打开面板，看着上面0.1％的任务进度：“但……任务还算顺利对吧？” 889说：“还可以。” 云粥点开任务详情，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与任务目标接触，进度达到50％时开启下一阶段] 悬浮车开始平稳行驶，席律修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889还在扫描他，不知是不是云粥的缘故，它也开始觉得席律修和书中描述得不太一样。 书中的主角攻身为研究院副院长，在药物研制和异生物研究方面有极高的天赋，恋爱剧情之外的整天泡在实验室。 他应该是个斯文有礼，温和谦逊的人。 889再扫描对面的席律修，心里犯嘀咕。 怎么感觉……匪里匪气的。 也许是席律修今天的着装不太合适，加上被他狠揍的几个小混混，让他看起来不像科研人员，像星盗。 889作为系统，找不出明显的bug或漏洞，就没有理由上报主机。 但云粥是它的宿主，它也不想让云粥遇上意外。 889想了想，对云粥说：“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要是感觉不对劲，任务就不做了。” 云粥应声：“嗯。” 他不自觉抬头，再次悄悄打量席律修。 害怕归害怕，但任务已经顺利开启了，想着完成任务领到的佣金，云粥又觉得不能轻易放弃。 悬浮车依旧平稳前行，车厢里安静，他深呼吸两下，先前一直紧绷的情绪逐渐缓和。 对面，席律修问003：“综合判断？” “是的，宿主。” 003冷静回答：“上个任务评分不高，再做出破坏世界意志的行为，宿主可能会领半年牢饭。” 杀掉任务者和穿书世界的任意npc都属于破坏，区别在于任务者不会真正死亡，而npc会。 “宿主目前受伤未愈，建议暂时休息调整，这个世界安全系数还可以，不容易被那几个狗皮膏药找到，还有个研究院可供使用。” “狗皮膏药”是指以前与席律修结了仇的几个人，这时候遇上会有点麻烦。 见席律修不回应，003再接再厉：“要不是出bug，这样的穿书世界，任务还挺难抢到的，换个角度想，宿主的运气不错。” 低级穿书世界，代表着任务难度也低，最适合新手。 但这样的任务，都被不是新手的任务者抢了，用来作为休息旅游的地方，而真正的新手只能干最累的体力活。 席律修沉默了许久，终于出声：“研究院？” “银座星的医疗研究院，资源不错，”003说道，“宿主现在是副院长，权限很高，也许能想办法做一些抑制剂。” 003说完等了半天，席律修又不回应了。 “宿主不想待在穿书世界吗？”它问，“虽然会有角色行为的限制，但剧情简单，还能在这个世界体验恋爱和结婚。” 这也是003劝说席律修留下的目的之一，这么久以来，它还没见过席律修接有关情感类的任务。 哪怕遇上主动示好的人，席律修半点眼神都不给，冷硬得像块石头。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宿主不想尝试吗？”003平淡的机械音里隐含求知欲，“恰好面前就有一位，即将成为宿主的恋人、妻子。” “噢，等一下，”003很严谨，“宿主不是真正的角色本人，未婚妻不一定会按照原定剧情，也喜欢上宿主。” 席律修还是不回应，仿佛没听见。 003估摸着他还在考虑，安静下来。 悬浮车行驶了大约半个钟头，抵达位于城区中央的研究院。 其管家守在门口，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云粥，赶紧迎上前。 “您没事吧？”他满眼心疼和自责，没有追问云粥独自逃走的原因。 云粥摇摇头：“没事。” 专属病房早已安排好，云粥跟着其管家和几名医护人员坐电梯去了顶楼。 席律修下了车就不知去向，他不在，云粥又放松了许多。 电梯里，其管家低声询问：“您什么时候认识的景院长？” “我不认识他，”云粥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碰巧遇到，是他认出了我。” 其管家点点头，不再多问。 接下来是登记入院，病房里站着一个医疗机器人，要给云粥做一次全身检查。 889为云粥编写了疾病程序，机器人只能探查到程序里的内容，与云粥角色中的描述一模一样。 这一步也很顺利，检查结束后，云粥去浴室换了身衣服。 其管家看着他喝下一整瓶药剂，在病床上躺好，过了一会儿才无声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云粥就睁开了眼。 机械小球从被子里滚出来：“扫描过了，这里没有监控。” 闻言，云粥飞快下床，将房门反锁。 他彻底放松下来，在房间里到处走了一圈，找到存放在柜子里的花盆和手机。 从飞艇逃走时，云粥没有带自己的木箱，还好其管家没忘记。 他拿出花盆，摸摸里面湿润的土壤。 土壤的触感能给云粥带来安全感，他盘腿坐在地上：“我好像饿了。” 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刚才又是营养剂，根本填不饱肚子。 889变成了机械小人，仰头看见云粥懵懂又小心翼翼的神色。 它默默叹气，有点心疼。 一共才十八岁，兴许还是个蘑菇小宝宝。 889想了想：“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它身体零件不断缩小，变成拇指高，动作敏捷地从窗口缝隙钻了出去。 大约十五分钟后，玻璃窗户从外面被敲响。 云粥赶紧开窗，让变大了好几圈，提着一只一次性手套的889进来。 889跳到桌子上，放下手套：“我刚才去找的！” 那些办公室的门都没有锁，它专挑监控看不到的死角走，没人发现它。 云粥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有一颗甜枣，一块小面包，还有三块饼干。 他轻轻抽动鼻尖闻了闻，拿起一块饼干两口吃掉。 云粥把剩下的也吃了，枣核放进手套里，再由889拿出去扔掉。 他开心又感激：“谢谢你。” 889的蓝眼睛一弯，变成小球在地板上滚了半圈：“你是我的宿主，不用谢。” 吃过了食物，云粥再次打开面板，上面的进度还是0.1％。 “不急，才第一天，”889说，“明天应该就能涨点了。” 云粥点点头，又拿出手机，给蘑菇林的蘑菇发信息，告诉它们自己一切顺利。 一晃到了晚上七点，外面的天色渐暗。 其管家来看过云粥两次，护士到点送来药剂，和一份营养餐。 营养餐的口味很清淡，但比起营养剂要好多了。 直到晚上睡前，云粥没有再见到席律修，手机也没有收到回复。 云粥坐在床头，捧着手机：“完成了任务，才可以回去吗？” 889跳上他的肩膀：“嗯，中途不可以离开。” 云粥垂下眼睫：“要是哥哥也能接任务就好了。” 也许他们还能选择同一个任务地点，这样互相有个照应。 云粥以前从未离开蘑菇林，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 889知道他口中的“哥哥”是蘑菇林里的其他蘑菇，安慰了一句：“它们没有人形的话，可以进怪物区，说不定在你走后也被招募了。” 闻言，云粥双眼微亮：“可以吗？” 889问：“你哥哥叫什么？我查一查。” “我有四个哥哥，”云粥回答道，“叫葡萄，小毛，六九，豆豆。” 889抠了抠脑袋：“唔……名字挺好记的。” 这也侧面证明，云粥是蘑菇林里最受宠的一个，连名字都更精致些。 889掏出胸口的显示屏，输入“豆豆”，选择怪物区。 屏幕加载了片刻，弹出一条匹配度最高的资料。 889点开资料，愣住。 [姓名：牛油豆] [物种：异化蘑菇] [所属区域：怪物区] [等级：9990级] [状态：参与任务中] 889的权限不高，看不了更详细的资料，这个牛油豆……物种倒是对得上，姓名也对了一个字。 可是这个等级……好像非常高。 889迟疑着看向云粥：“是牛油豆吗？” 云粥面露茫然：“什么？” “那不是，应该……”889再输入其他几个名字，这次没有任何匹配得上的，“它们可能还没有登记录入。” 云粥知道它在安慰自己，低低应了一声，放好手机躺下。 — 第二天，云粥睁开眼，先打开面板。 [任务进度：0.1％] 没有变…… 难道要见到任务目标才行？ 云粥抿了抿唇，在护士的照料下洗漱，吃了点早饭。 昨天做过全身检查，研究院还在为云粥配置新的药剂，护士告诉云粥，他这几天可以在院内随意走动，但需要人陪同才行。 云粥想去楼下的小花园，又怕自己会不小心做出角色外的行为，还是打算独自待在房间里。 中午时分，云粥喝完药，回床上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889说：“好像有人来了。” 同时，一股略带熟悉的气息来到门前。 云粥几乎是瞬间睁眼，困意烟消云散。 房门没有上锁，从外面被拧开。 席律修身穿研究院的制服，站在门口。 云粥坐了起来，看向他的神情有些呆呆的。 研究院的制服统一为白色，风衣外套长至膝盖，没有太多装饰和花纹。 席律修戴着金丝眼镜，英俊的面容显出几分书卷气。 现在的他，与第一次见面时相比，气质又有不同。 或者说，更加贴合“景寒”这个角色。 889悄悄说：“宝你看，没昨天那么凶了吧？” 云粥不说话，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流淌的气息，依然有一点被感知为危险的存在。 席律修没有进来，就这么停在门边：“好些了？” 他神色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云粥迟疑着，点了下头。 “剧情段落完成，”003慢吞吞说，“宿主能离得近点就更好了。” 席律修无动于衷，转身就要走。 云粥见状，鼓起勇气出声：“等一下。” 他的声音很轻，但席律修还是停住脚步，侧目看过来。 云粥掀开被子下床，慢慢朝席律修靠近。 初遇的任务体验实在算不上好，席律修今天的模样，又让云粥感到一点点困惑。 加上任务进度依旧没涨，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接触才行。 云粥来到席律修面前，停住。 紧接着，又慢慢往前挪了半步，离得更近了些。 着装不同，好像就真的没有那么让他害怕了。 片刻后，云粥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席律修垂在身侧的手掌。 几乎是瞬间，面板上的任务进度涨到了1％。 云粥也终于看到了席律修的角色标签，写着[温柔][耐心][正直][善解人意]。 席律修视线透过镜片下移，落在云粥略显苍白的手指上，没有推开他。 大概因为紧张，云粥的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昨天谢谢你。” 席律修垂眸：“不用。” 做完这一切，云粥收回手，扭头快步返回床铺。 他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观察席律修，见他关好门离开。 走廊里，安静了好一会儿003出声：“年轻、漂亮，看起来很单纯，又软又乖……宿主，你喜欢这个类型吗？” 席律修出了电梯，走进一间实验室。 他取下眼镜，随意丢在桌子上，冷淡回答：“不喜欢。” 003“哦”了一声。 3 第 3 章 病房里，机械小球蹲在云粥肩头。 889开心道：“太棒啦！任务进度直接涨到了十倍！” 云粥也很开心，把1％那一个数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碰一下就涨了0.9，”他捏着手指头，“那我碰六十下，是不是……” 刚才主动和席律修说话，还有触碰他的手，几乎是云粥的极限了。 好在一切十分顺利，不仅任务进度涨了，还看到了席律修身上的标签。 而且……席律修看着冷冰冰的，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云粥心想，也许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 病房里有一台电视机，还有能联网的平板和通讯仪。 云粥反锁好房门，打开平板，在889的指导下，搜索标签代表的含义。 温柔、耐心、正直、善解人意…… 星际世界与末日世界的文字相同，云粥全都看懂了。 云粥捧着平板：“原来他是这样的人类……” 889也说：“有些人是这样的，外冷内热。” “而且他专程过来看你，”889的机械眼发亮，“肯定已经喜欢上你了！” 一见钟情是剧情所需，既然任务成功开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云粥面露犹豫：“是吗……” 他不太懂，下意识信任889，心里又莫名忐忑。 虽然进度是涨了，其实也就1％，距离开启新阶段还差49％呢。 他现在就要为下一次见到席律修做准备了，不能太过放松。 护士过来送药剂之前，云粥放好平板，乖乖躺下。 然而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席律修没有出现。 恰好云粥被安排了更详细的身体检查，每天新增试药阶段，独自待在病房的时间大大缩减。 有889做的疾病程序，云粥只需要听从医生和护士的安排，按流程乖乖喝药，偶尔在其管家的陪同下去外面走走。 又是一天过去，云粥望着窗外的夕阳，失落道：“他不来了。” 白天他问过一名护士，护士说不知道景院长去了哪里，也提供不了私人通讯号码。 云粥开始担心，怕任务进展实际并不顺利。 他可能做得不够好，没能让主角攻喜欢上自己。 889安慰云粥：“也许忙着呢，再等几天。” 它掏出心口的迷你显示屏，塞进云粥手里。 云粥扮演的角色喜欢安静，连电视都不怎么爱看，最近又天天被围着检查喝药。 889心疼云粥，于是把自己的显示屏改造成了一个小游戏机。 云粥拿起显示屏，开始玩俄罗斯方块。 他目不转睛，玩了好久才停下，又去拿床头的平板。 云粥纠结着，在平板里输入“如何让一个人类喜欢自己”。 搜索出来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他依次认真看下去，越发看不懂。 889已经进入休眠，机械小球安静躺在枕头旁边。 云粥看了半天，放好平板继续玩游戏机，直到凌晨两点才睡。 第二天一早，其管家来送早餐，见云粥一副蔫嗒嗒的模样。 “是不是昨天的药不行？”他赶紧让护士送个医疗机器人过来，被云粥阻拦。 “其爷爷，我没事，”云粥摸了摸鼻尖，心虚道，“一会儿再睡一觉就好了。” 其管家仔细打量他，勉强放下心：“有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医生。” 云粥打了个哈欠，乖巧点头。 — 研究院南侧，写着“科研部”的大楼内。 实验室里开着灯，席律修站在桌前，从仪器中取出试管。 003扫描了一遍试管中的液体：“初步扫描完毕，暂时无法确认效果。”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还不错，”看着席律修将液体倒入注射器中，003迟疑着说，“但做出来的东西应该比不上局里提供的，建议宿主找个实验体……” 它话还没说完，席律修拿起注射器刺入颈侧，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 蓝色液体缓缓渗进皮肤，他眼眸低垂，忽略掉新药剂带来的不适感。 003闭了嘴，开始扫描席律修的身体各项数值。 “有用，不多，”它说道，“不过看起来没有副作用，勉强可以作为备用药品。” 席律修丢掉空了的注射器：“药剂还有多久送到？” “由于bug影响，送货时间加倍，大概还需要等待一个月。” 局里的机械快递员负责送货，更改地址还需要任务者付超时费。 但席律修需要的东西，只有世界意志管理局的商店里有。 周遭安静，大门紧锁，实验室里没有第二个人。 席律修拉了张椅子坐下，解开左手袖扣。 衣袖上拉，手肘处一块坚硬的人造皮肤微微开启，露出内里的机械零件。 米粒大小的003从席律修耳后出现，熟练跳到他手臂上。 机械米粒不断增长，变成指节高的机械小人，顺着人造皮肤的开启处爬进去。 半个小时后，003爬了出来：“有两处位置维修困难，建议宿主购买新零件。” 席律修整理好衣袖：“行。” 003赶紧去商店下单，一边变回原貌，重新藏起来。 这时，有人来到实验室外，轻轻敲门：“院长？” 席律修站起身，慢条斯理穿好外套，戴上眼镜：“进来。” 来的是一名科研部的员工，他神色担忧：“异生部那边有点情况，您过去看看？” 003迅速搜索剧情：“原剧情里没有，突发状况或新bug？宿主可以去看看。” 异生部全名异态生物研究部，专门研究一些星系内发现的不寻常生物。 员工说，今天不知为何，1号收容所的异生物突然都躁动不安，释放了安抚气体也没用。 研究部忙了一早上找不到原因，于是赶紧来求助席律修。 了解完大致情况，003提议：“谁不老实就揍一顿。” 异生物什么的，它专业不对口，帮不了席律修过这段剧情。 席律修不置可否，跟随员工来到1号收容所。 收容所建在地下，温度较低，穿过整整六道合金门，才真正进入内部。 已有好几名员工守在走廊里等待，见到席律修出现，赶紧迎上前。 “院长，”其中一人说道，“刚用了87号气体，现在它们又好些了。” 003火速查资料：“什么气体？” 然而席律修似乎来晚了，异生物们莫名躁动，又莫名安静了许多。 但来都来了，几名员工陪同着席律修，在收容所里转了一圈。 大大小小的全透明箱依次排开，一共是整整八只异生物，被单独关了起来。 席律修走近，侧方的透明箱里有一条浑身布满尖刺的双头蛇。 见到他，双头蛇两边同时发出“嘶嘶”的恐吓声，警惕地往后退。 席律修扫了它一眼，继续往前走。 海水浸泡的复眼珊瑚，攀上透明箱顶部的巨型甲虫……最后一个透明箱则非常小，里面装着一只纯白色的蘑菇。 透明箱上贴着标签，写有“异化蘑菇”几个字，蘑菇的身体微微起伏，是活的。 席律修很快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劳烦院长跑一趟，”员工紧随其后，送他出去，“我们再仔细观察观察，应该没事了。” 待所有人离开存放室，透明箱里的白蘑菇转身，睁开一对小小的芝麻眼。 它探出细细的手脚，围着箱子边缘走了一圈，踢了踢上了锁的箱门。 箱门一阵晃动，完好无损。 白蘑菇摸了摸下巴，不错……还算结实。 它弄出的动静传至别处，其余透明箱中的异生物又有躁动的迹象。 白蘑菇不耐烦了，用力锤了一下透明箱，发出“呜呜”的恐吓声。 一瞬间，整个存放室一片死寂。 白蘑菇满意了，回到箱子中央的土壤中。 — 整整一周过去，云粥的治疗方案废了好几个，终于有了点突破。 其管家非常高兴，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远在连雾星的老将军，云粥也和这位名义上的爷爷通话了一会儿。 他没有与人类亲属相处的经验，生怕露出破绽，好在老将军十分忙碌，没说上几句话，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其管家离开后，云粥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又担忧起来。 这一段剧情倒是顺利，可任务进度一点都没涨。 再见不到席律修……他恐怕都要忘记自己了。 889也在帮云粥想办法：“要不我出去看看，找找他人在哪里。” “找到了之后呢？”云粥坐在床边，抱住膝盖，“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我。” 平板上能搜索出来的东西很多，可云粥看不太懂。 他天天待在病房里，也不知道席律修的各种喜好。 889为难：“这个……” 云粥看了眼反锁好的房门，犹犹豫豫：“要不……” 身体检查阶段已经结束了，这个时间，没有护士会过来打扰他。 云粥压低声音：“给他下毒？” 889吃了一惊：“什么？下毒？下什么毒？” 从商店购买毒药的话，需要花费一部分佣金，它记得云粥没钱…… 云粥回答：“我的毒。” 为了证明给889看，云粥将几张抽纸铺在床头柜子上，拉紧窗帘。 随后，他闭上眼，变回了本体。 地上散落一堆衣物，一只半个巴掌高的蘑菇从里面钻了出来。 蘑菇的伞帽和伞柄一样高，差不多是“二头身”，通体半透明，内里散发着淡淡的紫光。 机械小球围着蘑菇不停转，889说：“宝宝，你的本体也好漂亮。” 蘑菇似乎有点害羞，身上的紫光忽明忽暗。 和1号收容所里的白蘑菇不同，云粥的本体没有眼睛和手脚，完全像一块水晶雕刻而成的蘑菇摆件。 紧接着，蘑菇跳上床头柜，立在摆好的抽纸中央，晃了晃伞帽。 伞帽下方有一些紫色的粉末掉了下来，围成一个小圈。 做完这一切，889藏进被子里，等云粥变回人形穿好了衣服再出来。 它见到云粥小心翼翼将粉末收集到杯子里，再用水混合成粉色的液体。 云粥举起杯子：“这个叫……听话水。” 这时候889才知道，云粥身为毒蘑菇，并不是一无是处。 准确地说，他是一只迷幻菇。 889激动起来：“这是多好用的技能！怎么他们没给你填进资料里？” 云粥不好意思地说道：“药粉凝结的速度太慢了，而且……还不确定效果。” 他以前只对几只低级丧尸用过，几个蘑菇哥哥也当过试验品。 现在来到星际世界，又身处资源最好的医疗研究所里，云粥心里没底。 889想了想：“先找别人试试？” 药水分量不多，但预计可以给两个人使用。 云粥找机会询问护士，索要了一个小喷雾瓶。 他将药水装进瓶子里，盯上了隔壁病房的一个八岁小孩。 小孩也是来治病的，性格有点闹腾，总喜欢在喝药的时候耍脾气，护士和家长要哄好久才肯喝。 午休时分，云粥看见小孩在走廊里玩悬浮球。 他拿着喷雾走近，背对着监控眼，假装和对方搭话。 趁小孩不注意，云粥掏出喷雾，对准他的脸快速按下。 小孩瞬间变得安静，悬浮球也不玩了，呆呆看着云粥。 云粥抓住他的胳膊，读取到他身上的标签。 [顽皮][幼稚][怕黑]（处于迷幻状态中，倒计时1200秒） 889也扫描到了小孩身上的倒计时，惊喜不已：“成功了！” 云粥收起喷雾，说道：“以后喝药的时候乖一点。” 小孩乖乖点头：“好。” 云粥又说：“去玩吧。” 小孩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自顾自玩球。 他身上的倒计时还未结束，云粥回到自己的房间，透过窗户悄悄观察他。 20分钟结束，小孩没有任何异常，玩够了回去看电视。 等到晚饭后，护士来送药，惊讶地发现他今晚特别乖巧，一点都不闹。 889蹲在云粥肩膀，搓了搓机械手臂：“好好好，明天就去找主角攻！” 虽然还不知道药水具体的影响时间，但只要任务进度能涨，随时给他来一下就行。 — 隔天，云粥再次向护士打听席律修。 护士说：“景院长今天应该在医疗部，您要找他的话，去五楼的办公室就行。” 近几天云粥的自由活动时间增多，其管家也没盯着他了。 云粥点头：“谢谢。” 护士离开后，云粥带上喷雾和衣兜里的889，走出病房，乘坐电梯去五楼。 这个时间，医院员工都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他。 五楼抵达，电梯外十分安静，似乎没多少人。 云粥握紧衣兜的喷雾，深呼吸两下。 试验过一次，他心里有了底，但即将面对的是席律修…… 云粥做足了准备，迈出电梯口。 灯光明亮，走廊里空无一人，他慢慢往前走，依次辨认每一间办公室上面挂的牌子。 不久后，云粥似有所觉，目光投向某处。 碰巧里面的人准备出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粥心跳加快，看见熟悉的人影从门内走出。 是席律修，他与上一次见时的装束差不多，只是没有戴眼镜。 见到云粥出现，席律修停在门边，漆黑如墨的眼眸看过来。 003的机械音没有起伏：“未婚妻找过来了。” 席律修启唇道：“你不该在这里。” 这一层楼里都是工作人员，兴许护工认出了云粥，才没有阻拦他。 “我……”云粥上前半步，“我是来找你的。” 说完，他又往前半步，站在席律修面前。 不等席律修再说话，云粥看准时机，掏出喷雾。 他的手有点抖，但依然准确按下喷雾，一团粉红色的水雾被席律修吸入体内。 003的声音再度响起：“检测到迷幻.药剂，清除中……清除完毕。” 它抽空扫描了一下云粥：“又是突发状况？建议宿主随机应变，这个药剂效果一般，伤不了人。” 前后不过两秒，迷幻剂几乎没有对席律修起到任何影响。 他双眼微抬，目光落在云粥身上。 云粥很忐忑，见席律修没有反应，试探着触碰他的手。 [温柔][耐心][正直][善解人意]（处于迷幻状态中，倒计时600秒） 也……成功了！虽然时间缩短了不少，但应该够了。 与此同时，003的语速飞快：“初步断定这个世界的bug很多，剧情一旦有偏移，角色或许会做出反常举动，宿主可能不太适应这类穿书剧情任务，但建议谨慎行事。” 它怕席律修彻底失去耐心，乱杀人会很麻烦…… 席律修面前，云粥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见附近没人，办公室里也没人，拉着席律修进去。 席律修垂眸，看着云粥牵住自己的手，片刻后迈步，跟随他进入办公室。 003不敢出声，为云粥捏了把汗。 将席律修带到室内后，云粥关好房门，并反锁。 他重新回到席律修面前，小心翼翼询问：“我是谁？” 席律修回答：“云粥。” 云粥松了口气，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他继续说道：“你会喜欢云粥。” “咦？”003惊讶，“迷幻剂是这个用法？应该不是任务者吧。” 如果是任务者，应该直接走高效，比如迷晕了之后生米煮成熟饭，再顺理成章恋爱结婚。 席律修眸光微动：“嗯。” 云粥想了想，又说：“你……你想和云粥结婚。” 趁着这间隙，003再次查阅云粥与主角攻的角色背景。 “我知道了，未婚妻来研究院治病，目的之一是为了接近宿主，”它笃定道，“连雾星情况大不比从前，未婚妻的家族需要一场联姻。” 云粥恰好在来的途中遇上景寒，云家也许顺势有了这个想法，治病和联姻都有打算。 只可惜云粥得的是绝症，婚后身体状况越发不好。 总之，云粥就算不是任务者，也有充足的理由来做这件事。 再对比他使用迷幻剂的方法，003觉得他就是个普通npc。 毕竟，这类穿书世界早就没有真正的新手了。 003不断扫描着云粥，忍不住又说：“原来还会耍点小心机。” 席律修这一次沉默的时间略长，才应道：“嗯。” 进展如此顺利，云粥既开心，又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为了确保效果，他小声问了一遍：“你会喜欢我吗？” 云粥心跳得还很快，他太紧张，想再看看席律修的标签，于是又去牵他的手。 在触碰到时，席律修突然反手握住云粥的腕间。 云粥吓了一跳：“放、放开我……” 席律修安静垂眸，慢慢松了手，才回答：“会。” 云粥稍稍放松，却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再次牵起席律修的手，查看标签。 [温柔][耐心][善解人意] 好像少了一个…… 4 第 4 章 云粥呆了呆，再仔细一看，确实少了一个。 他慌乱求助889：“是不是因为我的毒？” 他担心是自己的听话水，把席律修弄出了什么bug。 889从不在外人面前现身，藏在衣兜里：“别急别急，我看看。” 云粥触碰到席律修，它也能看见标签，“咦”了一声：“怎么少了个正直？” 它赶紧检查是否存在bug，让云粥别慌。 云粥内心忐忑，紧紧握着席律修的手，还不敢太快放开。 等待的时间，外面走廊依旧没有任何人经过，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席律修的呼吸声。 云粥悄悄打量空荡荡的办公室，目光最后落在席律修身上与他对上视线。 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的席律修……身上那股让人害怕的气压，又淡了不少。 难道是用了听话水的缘故吗？云粥有些困惑，缓慢地不断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 有迷幻剂的效果在，云粥对席律修没多少防备，近得鼻尖只差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脸侧皮肤，白皙纤细的脖颈完全袒露，仿佛要亲上来。 003刚想说点什么，检测到席律修呼吸与心跳的细微变化，立刻把嘴闭得死死的。 云粥认真观察席律修，闻到一点像是被烘烤过的金属味，淡淡的很特别。 他还想再仔细闻闻，889突然出声：“可能出了点bug，还在尝试修复当中，但应该问题不大。” 少了个标签而已，后面多留意一下，不对剧情造成影响就行。 云粥勉强放心，一看迷幻剂的效果只剩三分钟了。 他打开房门，将席律修带到原先的位置重新站好。 倒计时剩三秒时，[正直]标签还没出现，云粥松开了席律修。 席律修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应该已经从迷幻状态中脱离，却好像看不出与之前的区别。 云粥屏住呼吸，差点忍不住再碰一次席律修的手。 席律修突然开口：“找我？” 闻言，云粥轻轻点头。 他拿出准备好的通讯仪，说道：“可以……留一个你的通讯号吗？” 云粥还想好了借口，就说对异生物研究感兴趣，想让席律修帮忙推荐几本书。 但没等云粥把借口说出来，听见席律修应道：“好。” 他的通讯仪戴在腕间，伸手过来“滴”一声，双方的通讯号码就记录好了。 随后，席律修往前半步，微微弯下腰靠近，注视着云粥轻声问：“还有什么事？” 云粥摇头：“没了。” 席律修应了声好：“我送你回去。” 云粥简直受宠若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席律修真的已经被听话水“改造”了。 他很开心，和隐隐的兴奋，唇角弯起一点点弧度：“嗯。” 席律修关好办公室的门，领着云粥去顶楼。 途中，003一直很沉默。 之前它话多，基本是开玩笑的，现在……有点不敢开玩笑了。 直到席律修将云粥送回病房，看着他躺好，并转身离开。 003才慢吞吞出声：“宿主，看来你在这个世界适应得不错。” 不是说不喜欢这种类型嘛？ 结果席律修竟然没有拆穿云粥，按照对方的意愿演了下去。 席律修却问：“病房里没有监控？” “当然没有，这里是高级护理病房，”003说，“只有生命探测器之类的东西。” 席律修神色未变：“行。” 另一边，云粥惊喜地发现，任务进度涨到了5％。 但面板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感叹号，他点开一看，是一条警告。 [检测到与角色标签不符的行为，请注意！] “与标签不符？”云粥慌了神，“不能用听话水吗？” “应该是最近有点太主动了，”889安抚道，“不怕，一次警告不会扣佣金。” 云粥的标签有[清冷]和[倔强]这两个，按理说是不会主动向席律修索要联系方式的。 但任务进度毕竟涨了，剧情没有偏移，所以问题不大。 云粥抿了抿唇：“知道了。” 他得多注意着点，889之前说过，扮演角色不成功的话，不仅佣金扣光，还可能会被罚款。 身处末世的蘑菇林很穷，他可交不起罚款。 云粥关掉面板，抱着被子躺好，回想刚才一共碰了席律修多少下。 但任务进度增涨的提示，好像是回来之后才有的。 他算了半天，还不太能理解进度涨幅的规律。 一晃到了夜里，云粥偷偷摸摸打完俄罗斯方块，困倦地睡去。 此时是凌晨一点，远在另一栋楼的1号收容所，最后一个透明箱里发出轻微的动静。 白蘑菇拍了拍脚上的泥土，漆黑的芝麻眼环顾四周。 它的伞帽底下钻出一只超小的机械甲壳虫，对着白蘑菇“叽里呱啦”说了一些话。 系统118：“老大，准备好了。” 白蘑菇点点头，机械甲壳虫立即爬向透明箱的开关。 它捣鼓了一阵，透明箱的侧盖无声开启，并且没有触发警报。 待机械甲壳虫返回，白蘑菇行动敏捷，飞速逃离透明箱。 它一路畅通无阻，离开收容所来到医疗部，再爬上窗台，一间一间寻找。 到达顶楼的时候，白蘑菇终于在一扇窗户外停下。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白蘑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静悄悄趴在窗台上，透过窗帘缝隙，望向里面熟睡的云粥。 它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云粥完好无损，睡得也香。 白蘑菇双手撑头，眼睛弯起来。 许久后，白蘑菇又悄悄离开了，原路返回收容所。 它自己进入透明箱，并关好门，从伞帽里掏出一个超小的翻盖手机。 白蘑菇慢慢打字：“顺利，安全，没哭。” — 新的一天，云粥打着哈欠起床。 他最近有点沉迷游戏，889又不忍心不让他玩。 好在云粥最近两天除了喝药没别的事，早饭过后又睡了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云粥是被889叫醒的。 他意识还模模糊糊的，清楚感觉到身侧有人，熟悉的气压离得很近。 云粥睁开眼，看见席律修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静看着自己。 他戴着眼镜：“醒了？” 云粥慢慢坐起来，迷茫看了一眼房门。 他明明记得，补觉之前把门反锁了的，其管家都不能直接进来。 他正怔愣的时候，席律修说道：“过来看看你。” 看来听话水的效果当真不错，他前面几乎一整周不见人影，现在却主动前来探望。 云粥捏着被角，在889的指导下问：“你今天不忙吗？” 席律修“嗯”了一声。 这时，护士进来送药。 她见到席律修，恭敬喊了声“院长”，将药瓶递给云粥。 喝了药，云粥得去楼道尽头的探测室，再做一次身体检查。 最近天冷，他下了床，护士拿起床边的外套，帮他穿好。 整个过程，席律修都在看云粥，目光像黏在了他身上。 比起初次见面，他身上的危险气压已经淡了不少，但云粥对他的防备还没有彻底消散。 他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看，简直像一只正在审视猎物的凶恶野兽。 然而给席律修用听话水，让他喜欢自己，就是云粥想要的结果。 也许人类喜欢上一个人，就会这样吗？ 云粥努力忽视席律修的视线，穿好外套。 护士领他去探测室，席律修也站起身，一并跟随。 走到门口时，隔壁病房的门打开着，昨天被用过听话水的小孩也在喝药。 他正哭闹：“太苦了，给我一百块糖我才喝！” 云粥脚步一顿，神色僵硬。 怎么……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难道听话水的作用就一天？ 889也发现了这个异常：“嗯？” 云粥暂时稳住心神，继续往前走。 席律修就在身后，一直跟随他来到探测室。 护士守在门外，但席律修身份不同，可以与一名医生一起留下来。 云粥低着头，躺进巨大的金属医疗舱内。 舱门缓缓合上，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 各种医疗机械开始运作，给云粥抽血，各种仪器扫描全身，大约半小时后才结束。 医疗舱门开启，云粥在医生的帮助下坐起来，接过一杯营养水。 按照书里的描述，这类全套检查花费的时间较长，虽然只是躺在里面不动，消耗的精力也多。 云粥假装不适，脸色有些苍白，小口小口喝水。 席律修还在，云粥稍稍抬眼就能看见他的外套衣摆，感受到他的视线。 昨天给隔壁病房的小孩用听话水，迷幻状态是二十分钟，席律修只有十分钟。 而小孩今天就不好好喝药了，席律修却好像还受到听话水的影响。 云粥想不明白，889也不太清楚。 他喝完水，捏着杯子坐在医疗舱上没动，思索着该怎么做。 或许是云粥犹豫了太久，席律修走上前，从他手中拿走杯子，放在一旁的台子上。 他弯下腰，离云粥更近：“没力气？” 这是刚从医疗舱出来的副作用之一，云粥点点头。 席律修继续问道：“抱你回去？”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听着有几分诱哄的意味。 话音刚落，云粥的面板弹出一条提示。 [主线任务进度：10％] 进度的增涨缓解了云粥的紧张和忐忑，他迟疑着，继续点头。 席律修伸手，当真将云粥抱了起来。 这时，提示音又响了。 [任务进度：20％] 云粥屏住呼吸，差点以为看错了。 昨天晚上，他还想着要触碰席律修多少次，才能到50％的进度。 结果他要抱自己回去，就一下子涨到了20％。 889很激动：“进度好快！” 这会儿，云粥先前的紧张都变成了任务完成的欣喜。 他脸颊蹭到席律修的衣领，耳尖微微泛红。 不过他还记着席律修的标签bug，悄悄用手背碰了一下。 [温柔][耐心][善解人意] 还是缺了一个…… 5 第 5 章 云粥心想，进展这么顺利，标签出了一点bug应该没有关系吧。 现在20％，那岂不是很快就能到50％，这个阶段的主线任务是结婚。 结婚之后，云粥只需要“等死”。 他已经能想象到任务完成之后，顺利领取到第一份佣金的那天。 到时候，他要一口气买五十份晶核，再给豆豆买一张新的小床…… 云粥沉浸在喜悦当中，心跳也不由得加快。 走廊里有推车经过，他搂紧席律修，清澈的瞳孔发亮，一扫先前的萎靡。 席律修的体温比常人更高，手臂硬得像石头雕塑，云粥在他怀里十分稳当。 003的声音刻意压低：“宿主，未婚妻很开心。” 它还想说，未婚妻真可爱，年轻漂亮乖巧单纯，用迷幻剂都只会问喜不喜欢这样的话。 有这样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未婚妻，谁能不心动。 不过自从昨天席律修没有揭穿云粥，而是顺势开始走剧情之后，003就不敢多说话了。 席律修没有回应，抱着云粥回到病房，将他放在床边。 云粥脸颊微红：“谢谢。” 889说：“宝宝演得真好！” 云粥是新人，也没接受过什么角色演技培训，但他不是真正的人类，像脸色苍白、泛红这类表现，有时能自由控制。 席律修还没走，云粥看向他，试探着说：“我……还想喝水。” 护士就在一旁，立即去倒了杯温水，很识趣地将杯子递给席律修，并转身退了出去。 席律修在椅子上坐下，却没有第一时间把水给云粥。 云粥不明所以，小心翼翼望着他。 席律修捏着杯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通讯怎么没有回复？” 云粥呆了一下：“什、什么？”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昨天自己问席律修要了通讯号码。 在889的提醒下，云粥找到丢在枕头底下的通讯仪，手忙脚乱地打开，在未读信息里找到了席律修发来的那一条。 [景寒：治疗如何？] “对不起，”云粥赶紧说道，“我没注意看。” 他不太适应这个世界的通讯设备，总觉得投屏晃眼睛，平时都关了静音扔一边。 通讯是昨天下午发的了，看具体时间，应该在用了听话水不久后。 003也知道这条信息，替云粥补充道：“是没看见，不是忘了回。” 席律修低低“嗯”了声，把手中的杯子接过来。 云粥接过杯子，里面的水还是热的，仿佛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喝了一小口，悄悄观察坐在对面的席律修。 原来用了听话水后的主角攻，是这个样子的。 云粥默默记下回复通讯这一点，他没有经验，只当是被人类喜欢上都会这样。 如何与主角攻相处，889之前也说过，因为角色的剧情简单，主角攻会对云粥一见钟情，他不需要做太多事情，偶尔回应主角攻就好。 要是遇上过于亲密的接触，云粥不愿意的话，装作身体不适就行。 席律修看着云粥慢吞吞喝水，好像没有因此生气。 云粥对889说：“这应该就是善解人意吧？” 889仔细琢磨着，感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应该……是吧。” 之后，席律修很快起身离开，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云粥目送他走出房门，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 他飞快下床，把房门重新反锁好，开开心心拿出自己的花盆和手机。 手机依然没有收到回复，云粥还是将任务顺利的好消息再次发了出去。 889在梳理后续的剧情：“目前的进度已经超出预计了，接下来……是两周后，去参加一个婚礼，婚礼上主角攻会表白。” 婚礼是主星某个大人物家族举办的，云粥的爷爷也在邀请之中，但爷爷去不了，于是让云粥去一趟。 云粥问：“我要做什么，他才会表白？” 889仔细翻看资料：“没写，就是没有要求。” 它想了想：“那咱们稍微和他维持一下联系就行，也不用太主动。” 云粥似懂非懂：“嗯。” “不怕的宝，”889拍拍云粥的手背，“看他今天的状态，肯定特别喜欢你了。” 听话水的问题暂且不管，任务进度才是最重要的。 云粥再次点头：“嗯！” 这会儿没人，他抱着花盆，忍不住变回了本体。 发光的小蘑菇跳进花盆，身体微微晃动，惬意地感受着湿润的土壤。 制作听话水用完了所有药粉，云粥其实有点疲惫。 待在土壤里，会让他恢复得更快。 另一边，席律修回到办公室。 他推开门，里面正坐着一个人，看衣着不是研究院的员工。 这人见到席律修，放下随手从桌上拿的纸张：“小寒，好久不见。” 003说道：“宿铠，三十七岁，拥有主星两家制造业公司，有研究院的一点股份，挂了个职位。他是宿主的表哥，也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之一，不过目前的戏份还不多，与宿主的关系一般。” 席律修启唇道：“有事？” 见他态度冷淡，宿铠也不在意，笑了笑：“碰巧到这边出差，过来看看你。” 他起身靠近席律修，一边询问近况：“听说前些天城区又有恶意袭击，没波及研究院这里吧？” 席律修没有多少与他交谈的耐心，垂眸坐下：“没有。” “那就好……” 宿铠又自顾自说了点别的，兴许是意识到席律修一点都不欢迎自己，讪讪笑道：“我还要到西城区看看，不打扰你了。” 待他走后，席律修取下眼镜，一并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扶手上。 过了一会儿，003出声：“宿主，确定要在这个世界留一段时间吗？” 面对刚才那个角色，席律修的耐心仿佛只有对云粥的0.1％，还好宿铠识趣走得快。 而要留下来的话，剧情角色不止云粥一个，席律修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003委婉提醒：“偶尔有超出角色性格的行为没事，但最好不要导致剧情偏移。” 席律修靠着椅背，闭上双眼。 半晌后，他才懒洋洋回答：“试试。” 003忧心忡忡，暗自祈祷麻烦少一点。 只要席律修忍耐着脾气，什么都好说。 — 研究院外，宿铠从大门走出，进入一辆悬浮车。 悬浮车可以自动驾驶，前排没有司机，他打开后座放着的手提箱，取出一个微型机械耳机，贴在耳骨的位置。 耳机另一头传来声音：“怎么样？” 宿铠回道：“景寒没有怀疑。” “好，”对面的人说，“时间有限，真正的宿铠两周后会有一次出场，得赶在那之前。” 坐在后座的“宿铠”看向窗外：“知道了，我会尽快行动。” 现阶段的剧情不多，出场角色也不多，只要主角没有发现异常，伪装就能维持下去。 宿铠按住脸侧下方的位置，数据薄膜脱落下来，露出另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他的额角有一块黑色的标志，代表没有系统、大概率处于潜逃当中的偷渡客。 宿铠揉了揉紧绷僵硬的脸，拿起手提箱中的另外几张纸。 最多还剩两周，他得在两周时间内，找到这个世界的任务者，并取而代之。 据探测，这里的任务者是个等级经验几乎为0的新人，解决掉应该很轻松。 宿铠翻看着手里的几页纸，上面是准备好的一些名单，列出主角身边可能为任务者的角色。 纸张里，有一行写着“云粥”的名字。 — 晚饭过后，趁楼下花园的人造阳光还没关，其管家陪云粥去散步。 花园里的人不少，云粥慢慢走了一段路，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他一抬头，就看见席律修站在远处，似乎也朝这边望过来。 云粥赶紧拿出通讯仪，没有新信息。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边有人，席律修没有靠近，只是安静站立。 云粥问889：“他是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呀？” 离得太远，889扫描不到席律修，从衣兜边缘悄悄探出一只机械眼：“可能是碰巧，上午不是才见过吗？” 席律修身为副院长，平时应该挺忙的。 云粥“噢”了一声，等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席律修已经不在原地了。 回到病房，云粥偷偷打了会儿游戏。 天色越来越晚，临睡前，他放在枕边的通讯仪响了一声。 云粥打开投屏，是席律修发来的信息。 [最近降温，小心着凉。] 889正在修理显示屏改造的游戏机，想给云粥再加两个小游戏，没空注意这边。 云粥独自想了想，回复：“嗯。” 只回一个字好像少了点，他又在后面加了几个看起来像心情不错的小表情。 [嗯（抱）（亲亲）（亲亲）] 科研部的实验室内，席律修垂眸看向通讯仪投屏。 他视线微微凝固，随后移开。 — 第二天，云粥照例起床、喝药，听了会儿医疗部的音乐广播。 天气预报说最近降温，中午的自然阳光却还很大。 云粥拿出花盆，给土壤浇了点水，摆在窗台的位置。 近来他的治疗进展不错，其管家觉得云粥的精神看着好了许多，再次提议去花园里走走，晒晒太阳。 云粥没有拒绝，他藏好窗帘后面的花盆，跟随其管家下楼。 与此同时，距离后花园不远的科研部外，宿铠低着头匆忙走到无人的隐蔽处。 确认没有被别人发现，他才从花坛里拿出藏好的耳机。 他对耳机另一头的人说：“好了。” 随后，地面有轻微的震动，2号收容所的位置似乎传来异响。 此刻的云粥正在散步，他绕着石子路走了半圈，突然听到花园内响起警报声。 889也收到了主机的提示：“出bug了？” 警报声伴随着广播：“请无关人员远离科研部，进入能源防护网所笼罩的范围内，不要随意走动。” 紧接着，云粥的面板探出一条消息。 [支线任务开启：修复当前bug] （完成任务并达到《完美》，将有额外佣金奖励） 889焦急道：“糟了糟了，宝宝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云粥的目光黏在“额外佣金奖励”几个字上：“是什么bug？” “2号收容所里的异生物，”889话音顿了顿，“全部出逃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1号收容所内。 迷你机械甲壳虫对着白蘑菇说话：“％￥＃＆）…！” 118：“老大！不好了！粥粥可能有危险！” 不等118把透明箱的锁打开，白蘑菇大步走上前，一拳将一面玻璃墙砸出了一个洞。 它捎上机械甲壳虫，从破洞钻了出去。 6 第 6 章 事发突然，主机的提示不多，并没有说明bug出现的原因。 889只知道2号收容所的异生物不应该突然出逃，它们本来一点戏份都没有。 至于修复bug的支线任务，云粥可以暂时不管，等待研究院自行处理。 好在2号收容所的异生物属于中低危，不是见人就攻击的那种。 警报与广播响起时，立刻有工作人员过来维持秩序，要将花园里的众人领回大楼。 其管家与另一名护士守在云粥身旁，小心翼翼护着他。 云粥问889：“等研究院把它们都抓住，我还有佣金奖励吗？” 889话音顿了顿：“没有。” 云粥还有些遗憾：“好吧，我也想帮忙……” 这可是额外的佣金奖励，就是不知道多不多。 说话间，一根足足有树干粗的藤蔓从天而降，砸在花园上空的临时防护网上。 底下的人群受到惊吓，同时传出几声尖叫。 云粥反倒十分冷静，他抬头看向高空中摆动的藤蔓，抽动鼻尖仔细嗅了嗅。 889也有点怕，它藏在衣兜里：“宝宝，你不怕吗？” 这些异生物，就是物种形状体型不一的各种怪物，普遍智力不高，大概率不会被局里招募的那种。 云粥收回视线，小声说：“它才比较害怕。” 他隐约能嗅到藤蔓怪物散发出来的气息，它正惶恐不安，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几栋大楼如同高高的石柱，一排排玻璃窗非常小，藤蔓怪物把目光投向了花园。 花园是露天的，顶部有安置人造阳光的灯条，排列成一整块花纹，看着十分适合藤蔓缠绕盘踞，还能把脆弱的腹部藏在花园内部。 藤蔓怪物顶着几名工作人员的攻击，继续朝花园移动。 又是一根粗壮的藤蔓砸过来，临时防护网不够牢固，淡蓝的光罩闪烁了两下。 此时云粥来到花园出口处，前排的人却发现进入大楼的铁门不知被谁关上了。 几名工作人员也进不去，焦急地用通讯仪联系其他人。 同时出逃的异生物有十多只，外面现在有点乱，藤蔓怪物又是最难处理的，它皮厚结实，各种能源枪打在身上像挠痒痒。 眼看藤蔓怪物逼近，庞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整个花园，防护网也快要破裂。 被困在花园的病患数量不多，大约十二三人，无法进入大楼，工作人员准备带众人去侧方。 然而没走出几步，前面遇上另一只异生物。 这只异生物鱼头蛇身，足足三米长，成年人手腕粗，它在地上滑动前进，灵活躲避睡眠枪，张口发出尖锐的恐吓叫声，蛇尾不断横扫，试图攻击见到的所有人。 鱼蛇看起来很凶，云粥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藤蔓怪物也发现了鱼蛇，以为它要跟自己抢花园这个地盘，甩来一根藤蔓想把它赶走。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被砸出一个坑。 鱼蛇躲开了，它的体型与藤蔓怪物相差太大，竟然一点都不露怯，张大嘴巴一口咬在藤蔓的表皮上。 砸在地上的藤蔓甩了甩，鱼蛇松了口，顺着藤蔓快速往上爬。 藤蔓怪物身躯抖了抖，另外几条藤蔓探过来，想把鱼蛇拍死。 两只异生物看似要在这里打起来，外面的路被藤蔓堵住，工作人员立刻护着众人躲到角落半人高的花坛后方。 顷刻间，整个花园被藤蔓怪物彻底覆盖，上方的灯条柱摇摇欲坠。 云粥在人群后方，一截灯条被压断，眼看就要掉下来。 他敏锐抬头，正要侧身躲避，一抹熟悉的气息逼近。 有人抓住云粥的手，将他拉入怀抱，并迅速带到安全的位置。 三截灯条依次落下，正好挡在一处花坛侧面的空地上。 云粥抬起头，是席律修。 其管家在灯条的另一边，他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又见到席律修不知何时出现，将云粥好好护在怀里。 他想过去看看，这时藤蔓怪物突然不动了，工作人员小声让大家安静。 “啪——” 又是一截灯条落下，工作人员接到支援的物资，及时打开一个小型能源罩，将众人躲藏的角落保护起来。 云粥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人受伤。 他再看向席律修，悄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席律修抱着云粥，高大的身躯半挡在他面前，避免一些细碎的石块砸到他。 两人坐在地上，而云粥几乎是坐在席律修腿上，背后紧贴着墙壁，像被困在席律修的怀抱里。 他垂眸看过来，低低出声：“别动。” 藤蔓怪物还在原处，它整体长得类似章鱼，中央有一大团树根扭曲堆积成心脏的形状，好几根藤蔓一起微微颤抖着。 云粥注意到它在发抖，疑惑地打量。 怎么好像比刚才更害怕了……是因为那条鱼蛇吗？ 随后，上空一声凄厉的惨叫，刚才爬上藤蔓的鱼蛇腾空飞起，不知被什么东西丢得远远的。 藤蔓怪物动了动，从中央的身体探出几根更细的枝条，小心翼翼将压坏的灯条缠好，防止掉下去。 云粥看得更加好奇，这个异生物好像知道底下有人，并且不想伤到他们。 他隐约还闻到了一点更加熟悉的气味……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才对。 趁藤蔓怪物安静下来，外侧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搬来最大剂量的睡眠炮。 与此同时，高处。 藤蔓怪物身上站着一只白蘑菇，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它：“呜呜呜！” 迷你机械甲壳虫蹲在白蘑菇头顶，充当翻译：“再乱动一下，把你切成118块！” 这次bug出现得突然，并且像有人故意的，监控和应急设备被关了大半。 好在研究院行动还算快，加上白蘑菇的暗中协助，出逃的异生物已经被解决了大半。 最麻烦的就是这只藤蔓怪物，皮厚打不疼，体型庞大抗药性强，胆子还小。 待稳住这只藤蔓怪物，白蘑菇踩着它的头，悄悄朝下面望去。 它一眼看见了云粥，赶紧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恰好云粥也抬起头，白蘑菇缩回来一点，防止被发现。 118在它头顶，机械手臂指着席律修：“老大，那个就是粥粥的任务对象。” “按照人类的审美，长得还不错，”118说，“性格也不错，是质量比较高的角色了。” 白蘑菇眯起芝麻眼，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席律修。 ……勉强算个人样，最好老实点，乖乖让云粥完成菇生中的第一个任务。 花坛后方的狭窄角落，云粥抬头望了一会儿，没有看见白蘑菇。 一只巨大的异生物盘踞在上方，比起躲藏起来的其他人，他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清澈的眼底似乎还流露出一点好奇。 席律修在看他，低头凑近一点：“不怕？” 两人离得很近，云粥天天喝药和营养剂，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沾在花瓣上的一小颗露水。 云粥收回视线，小声说：“怕。” 他有点怕那条鱼蛇，倒不怎么怕藤蔓怪物。 不远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安抚众人：“外面马上要用睡眠炮，到时大家捂住口鼻，不会有事的。” 云粥也听见了，忍不住问席律修：“它被抓住之后，会死吗？” “不会死，”席律修回答，“异生物资源珍贵，会被关起来。” 云粥心想，他在这个世界，应该也算是异生物了。 万一他被谁发现本体，可能也…… 想到这里，云粥紧张了一会儿。 而且现在在他面前的，就是研究异生物的副院长。 席律修似乎察觉到了云粥的异样，抱着他的手臂收紧，掌心隔着衣物缓慢移动，仿佛在试着安抚他。 这样一来，云粥当真放松了些，席律修的怀里很暖和，在这样的环境下，会让他有一种隐约的安全感。 明明一开始，还觉得他非常危险的。 云粥埋头，悄悄嗅着席律修衣领上的气味，和他温热的吐息，又不动声色地查看他的标签。 [温柔][耐心][善解人意]。 还有一个标签没出现，被云粥自动忽略。 889说得没错，主角攻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在云粥走神的时候，席律修全程安静注视着他。 云粥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实际所有小动作都被席律修收入眼底。 他悄悄闻了席律修的衣领和脸侧，又碰了一下席律修的手，像只不断试探的小动物，在确认着什么。 外面的睡眠炮已经无声发射，浓重的烟雾在花园外快速蔓延，将藤蔓怪物的身躯笼罩起来。 白蘑菇找到机会，顺着一侧藤蔓滑至地面。 它最后看了一眼云粥的方向，准备回去。 云粥身边有主角之一，会被好好保护起来，暂时不需要它了。 白蘑菇转身，漆黑的芝麻眼里划过冰冷的寒光。 这次的bug来得很突然，它要找到搞出这一切的源头才行。 白蘑菇慢慢往1号收容所的方向去，回程途中，被打晕的鱼蛇刚刚苏醒，钻出灌木刚好撞见它。 鱼蛇胆子大，嘶叫着想扑咬上去，把眼前小小的白色蘑菇吃掉。 白蘑菇不耐烦地挥出一拳，鱼蛇再次被打晕，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花园这边，烟雾蔓延到花坛角落。 睡眠炮是特制的，只针对异生物，人类不吸入太多就没事。 云粥用袖口捂紧口鼻，依然感觉开始犯晕。 抱着他的席律修看起来一点事没有，抬手抚摸他的发丝。 在云粥彻底睡过去之前，席律修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云粥听得迷迷糊糊，瞥见烟雾中有一个小小的粉色物体，一跃钻进远处的一扇窗户。 — 云粥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他体质弱，闻到睡眠烟雾昏睡过去也算正常，没有人怀疑。 其管家守在他身边，见他醒了赶紧按铃呼唤医生和护士。 云粥环顾病房：“景院长呢？” 他睡过去之前，席律修好像问他……问他有没有男朋友。 889激动道：“我也听到了！他是不是想表白！” 云粥犹犹豫豫：“不是要两周后才表白吗？” 距离剧情走向还有半个月呢，会不会太早了。 889安抚他：“没事的宝，都一样的，咱们按时结婚和病死就行。” 其管家站在一旁回答：“景院长在这守了很久，半小时前才离开。” 他看出了云粥与席律修关系越来越不一般，倒也没多问，温声让他先喝点营养剂。 从其管家口中，云粥得知上午的事件基本解决，庆幸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事故原因还在排查，而还剩最后一只出逃的异生物没有找到，所有非工作人员绝不能随意离开大楼。 云粥回想起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那抹粉色影子，问889：“最后一只异生物是什么？” 889翻找资料：“我查一查。” 云粥喝完半杯营养剂，拉好被子躺下。 异生物没有全部抓捕回来，支线任务还在，显示进度90％。 而主线任务进度，不知什么时候涨了0.1％，现在是20.1％。 889还在查资料，云粥拿出衣兜里的通讯仪。 里面有一条刚刚收到的信息，是席律修。 [我下午来看你。] 他大概第一时间得知了云粥醒来，但这会儿没空。 [好（抱）（抱）] 云粥回复完信息，护士带着午饭推门进来。 889这时终于查出了最后一只出逃异生物的资料，说道：“编号956，一只变异水母，体型非常小。” 正因为太小了，才迟迟未被找到。 水母……云粥捏着勺子，不太确定自己看见的是不是。 与此同时，科研部内。 大量工作人员忙前忙后，修复被异生物破坏的设施。 有几人顺便去了1号收容所，确认这边没有任何异常。 检查到最后一个透明箱时，一名工作人员发现，箱子上竟然破了一个洞。 他惊恐万分，赶紧叫来同伴。 监控早就被替换了，破洞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好在里面的白蘑菇好好地立在土壤当中，看起来处于休眠当中。 工作人员补好了那个洞，才松了口气。 — 下午时分，席律修来到云粥的病房。 他带了一个医疗机器人，要亲自给云粥做检查。 云粥推脱：“我已经没事了，不用麻烦……” 让他给自己做检查，万一发现自己不是人类怎么办…… 云粥死死抱着枕头，不肯靠近席律修。 席律修看了他一会儿，妥协：“好。” 他推开医疗机器人，朝云粥伸手：“过来我看看。” 云粥迟疑着，慢吞吞挪到床边，被席律修握住手腕。 “还在怕么？”席律修牵着云粥的手，缓缓问道。 云粥摇摇头：“早上谢谢你。” 虽然要是没有席律修，他应该也能躲开，不会被灯条砸到。 席律修“嗯”了声，微垂的眉眼显得有些冷淡，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很高。 他又问：“早上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云粥莫名地紧张起来，露出发丝的耳尖泛红：“我没有男朋友。” 889小声说：“要表白了吗？” 下一刻，席律修果然说：“我当你的男朋友。” 不知为何，云粥感到他身上那阵让人害怕的危险感又回来了，但只有那么一瞬。 面板上弹出一条信息，任务进度直接涨到了30％。 云粥的脸也红了，轻轻点头：“嗯。” 任务进度又涨了一点，32％。 顺利得不可思议…… 席律修闻言，唇边勾起一点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还牵着云粥的手，慢慢将云粥往自己的方向拉。 他的力气大，云粥轻微挣扎未果，被席律修拉过去抱在腿上。 云粥又开始紧张，早上躲在花坛的时候，席律修也抱过他，但那时候和现在应该是不同的。 成了男朋友之后，席律修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 云粥攥着席律修的衣袖，不安地动了动，想起889的叮嘱。 如果遇上他不愿意的事，他就直接晕倒装病…… 但席律修除了抱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说话间的吐息洒过来：“以前没谈过恋爱？” 云粥浓密的眼睫颤动：“没、没有。” 7 第 7 章 谈恋爱这种事，云粥一窍不通。 889也没什么经验，只是小声嘀咕：“刚确认关系就要抱，主角攻这么黏人的嘛……” 它一边关切注意云粥的情绪，提醒道：“宝宝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拒绝的！” 云粥有些懵懂无措，说不上来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毕竟以前在蘑菇林的时候，身边都是怪物，他当然也是怪物，而怪物很少在意恋爱伴侣什么的。 他低着头，脊背微微紧绷僵硬。 席律修抬起手，轻柔触碰云粥的发尾：“怕我？” 这也是889想问的，难道云粥还在怕席律修。 初入人类社会的精怪，可能是会有这样的情况，但云粥面对别的角色时一切正常。 云粥看他一眼，还是低头：“没有。” 席律修身上的气味，闻多了就习惯了，至少从初遇到现在，自己都是安全的。 病房内一时安静，席律修不再说话，缓慢抚摸云粥的黑发。 在他的呼吸声与隐约的心跳声里，云粥渐渐放松下来，一点一点地靠向他的肩侧。 面板没有关闭，任务进度条下方不知何时多出一句话：已与任务目标完成恋人关系。 云粥心里还想着，这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889说，主角攻就是会对他一见钟情的，可他隐隐还有种感觉。 就好像……席律修也是来做任务的，他并没有多喜欢自己。 不过，任务只是任务，完成了就好。 云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自己说服了自己，甚至主动伸手搂住了席律修的腰间。 席律修的怀里非常温暖，就是浑身硬邦邦的不太软和…… 云粥认真感受了一下，确认自己不讨厌被他抱着。 席律修呼吸微顿，垂眸看向主动贴近的云粥。 他眼眸低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午闻过睡眠烟雾，云粥这会儿还有点犯困，眼皮开始不住打架。 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席律修将自己抱了起来，轻柔放进被子里。 云粥闭着眼动了动，很快陷入熟睡，睫毛安静投下小片阴影。 席律修站在床边，过了一会儿才离开。 他走出病房，003默默发上来一些文件，堆在面板角落。 《如何谈一场恋爱》《与恋人相处的二十种方法》《为什么他/她拒绝你？》…… 待席律修离开医疗部，返回科研部的实验室，才抽空翻看了一下几个文件。 见他没觉得自己多事，003终于忍不住说：“宿主，虽然未婚妻看起来很喜欢你，但这类事情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不然会吓到人家的。” 席律修状似随意地应了一声，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实验室内的模拟器材刚刚停止不久，他打开盖子，取出一支新调配好的药剂。 药剂被装入注射器中，依然用在席律修自己身上。 这一次的药效不适感更强，席律修手背的青筋突显，瞳孔闪过一抹金色。 003检测完数据：“效果不如上一次做的。” 星际世界的科研发展再高，也同样在系统主机的验算下，不可能做得出比商店售卖物品同等的质量。 席律修扔掉注射器，问：“今早的事，查得如何？” 003回答：“目前有一个怀疑对象。” 身为高级系统，003办事的速度比这个世界的调查人员快了不少。 异生物突然集体出逃，不太可能是自然bug，必定有人刻意为之。 003查遍所有监控和记录，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它打开一张从研究院大门监控中拍到的照片，照片里的人面容有几分熟悉，正是上一次来过的宿铠。 席律修抬眸扫了一眼：“他在哪里？” 003又打开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大概的范围。 席律修换了件外套，眼镜被丢在桌角，离开了实验室。 刚才的药剂副作用还未消退，他此刻抑制不住烦躁的情绪，想做点什么来发泄。 在平淡的穿书世界待了这么久，关节几乎快要生锈。 — 远在西城区的某处别墅内，宿铠重新戴好脸上的数据薄膜。 数据薄膜不透气，戴久了很难受，但偷渡客的印记暴露太久，会有被主机检测到的风险。 他按了按脸颊，拿起一个平板。 平板里是云粥的资料，还有他何时进的研究院，得的什么病。 早上他利用角色职权强行弄出bug，本世界的任务者接到提示，不管能否处理，都一定会赶来看看。 而他守在研究院许久，没见到名单中疑似任务者的角色出现。 那就只剩下……在研究院中治病的云粥。 是他的话，还有点麻烦，因为云粥在高级病房，平时身边的人很多。 主角之一也在他身边，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宿铠思索着如何接近云粥，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他起身拉好窗帘，准备点个送餐上门，来到客厅中央时，脚步却突然停住。 偷渡客没有系统辅助，许多时候不太方便，但宿铠谨慎小心，时刻捕捉着任何异动。 他的目光投向门口，神经紧绷起来。 “附近无住户，屋内一人，”003迅速行动，“监控已入侵。” “砰”一声巨响，紧闭的大门直接被人踹开。 同一时间，宿铠从后腰掏出一把能源枪，对准门口开了两枪。 席律修偏头轻松躲过，迈步进入屋内。 他戴着黑色面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宿铠神色惊疑不定：“谁？” 他早就查过，宿铠这个角色目前没有正式出场，也没有和谁的纠葛或牵扯。 ……不太对劲。 宿铠反应极快，又朝席律修的方向开了几枪，退回卧室准备使用别的武器。 当席律修靠近卧室门口时，003出声提醒：“有毒气和高危武器。”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再往前一步，迎面袭来几颗机械子弹。 子弹刺入体内会爆炸，杀伤力极强，宿铠躲藏了这么多年，早已有一手自己的准备。 他一边戴好呼吸罩，丢出一枚毒气弹。 灰色的烟雾快速在整个空间蔓延，门口一时没有动静。 宿铠又开了一枪，就当他以为席律修已经被解决时，烟雾当中显出一个人影。 他不敢置信，眼神渐渐染上惊慌之色。 毒气的浓度很高，能穿透许多种防护，并附着在金属上影响机械体行动，除非来人对此有所防备，否则不管是谁，现在都得倒下。 然而从烟雾中走出的席律修，仅戴着最普通的面罩，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慌乱中，宿铠连开几枪，都被席律修躲过。 他眼前突然一晃，逼近的身影快到看不清，紧接着手臂与小腿接连传来剧痛。 宿铠倒在地上，痛呼声隔着一层呼吸罩，他的右手被拧断，不自然地扭曲着。 毒气已经散了，席律修屈膝蹲下，丢开宿铠的呼吸罩，徒手将他脸上的数据薄膜撕下。 宿铠痛到失声，露出薄膜下的另一张脸，神情夹杂着恐惧。 “果然是偷渡客，”003问，“要上报主机吗？” 抓到偷渡客会有佣金奖励，不过到时主机可能也会发现席律修的角色异常。 席律修说道：“不用。” 他站起身，抬脚踩断了“宿铠”的脖子。 这个偷渡客脸上的印记纯黑色，是重刑犯的标志，即使被抓捕送回局里，同样是死路一条。 直接杀了他，等主机发现的时候，或许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到时席律修最多算是私下处决犯人，会受到一点小惩罚，扣几千佣金。 “好的。” 003开始善后，它在星网上找到一些能拿钱办事的人，通知他们过来处理尸体。 幸好这个世界还有这类业务……不然可能得它自己找铲子挖坑了。 这座别墅在真正的宿铠名下，是闲置房产，不担心会被发现。 003也算是懂了，席律修现在当真不想离开。 但低级穿书世界与以前的那些不同，他这样的行事风格…… 003忧心忡忡，要是吓到了未婚妻怎么办。 临走前，席律修在整栋别墅内检查了一圈，找到偷渡客藏起来的机械耳机，还有放在茶几上的资料。 他拿起资料看了一眼，用一旁的打火机点燃烧掉。 做完这一切，席律修离开别墅，乘坐悬浮车返回研究院。 —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云粥埋头打游戏，还不肯睡。 889给游戏机里新加了两个游戏，云粥玩俄罗斯方块玩腻了，立刻对新游戏上了瘾。 担心云粥把眼睛看坏，889帮他开了灯，反正这时候大家也都睡了，没有应急铃声，护士一般不会过来。 机械小球蹲在云粥肩头，和他一起玩：“那边那边！” 十二点的时候，889就催过云粥睡觉，又心软他从前没玩过这些，由着他熬夜。 云粥正玩得起劲，突然听到外面的走廊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非常轻，但云粥不是人类，依然能清晰捕捉到。 他愣了一下，飞快放下游戏机，伸手关掉屋里的灯。 随后，席律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云粥？” 怎么是他……云粥紧张得不行，默不作声打算装没听见。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他竟然带了钥匙！ 云粥只顾得上藏好游戏机，席律修推开门，按下门边的灯具按钮。 病房里重新亮起灯，云粥与席律修对上了视线。 席律修走进来，合上房门：“还不睡？” “我……我刚刚起床喝水，”云粥忐忑地捏着被角，“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呀？” 席律修没说话，缓步来到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云粥看起来精神得很，一点也不像半夜睡醒起来喝水。 席律修没有揭穿，目光掠过云粥捏着被子的白嫩手指，停在那张漂亮的脸上。 今天下午，云粥与他成为了恋人关系。 即使可能有剧情与角色属性的影响，这也已经是事实。 现在，云粥是正喜欢着他的未婚妻。 席律修靠向椅背，唤道：“过来，抱一下。” 云粥紧张地看着他：“……不要。” 席律修此时一身黑衣，没有穿研究院的制服，长腿抵在床边，整个人存在感十足。 他身上的危险气质比白天浓厚许多，好像还隐约沾了一点点血腥味。 现在的席律修，云粥不愿意抱他。 反正889说了，他可以装病。 席律修闻言，双眼极轻地眯了一下。 “我困了，而且有点不舒服，”云粥垂下眼睫，“想休息了。” 说完，他裹着被子躺好，只露出小半张脸，悄悄观察席律修。 “宿主，”003压低声音，忍不住说，“别吓到未婚妻。” 席律修看了云粥一会儿，耐着性子道：“好。” 8 第 8 章 席律修起身帮云粥关了灯，床头的一盏小夜灯还亮着。 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依然坐在椅子上。 席律修说道：“睡吧，我陪你。” 昏暗的暖光笼罩着他小半个身躯，黑暗中的面容轮廓模糊，安静又无法忽视。 云粥不自觉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问：“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吗？” 他委婉地表示，自己不需要席律修陪着。 都凌晨一点了，而且席律修在这里，他更加睡不着。 “不困，”席律修回答，“失眠。” 他的角色既是医生，又是科研人员，平时忙碌熬夜是常有的事，也说得过去。 云粥仔细打量席律修，又问：“你……你心情不好吗？” 或许又是着装打扮的原因，不穿白衣服、戴眼镜的席律修，看上去很不一样，冰冷淡漠的气质更加明显。 大半夜跑过来，就为了看看他吗？ 席律修没说话，他今晚解决了那个偷渡客，算不上心情不好，只是试药带来的副作用还未彻底消退。 这个世界太过无聊，除了眼前的云粥。 见他不回应，云粥想了想，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巧克力糖。 这是白天护士姐姐给他的，一共只有两颗，他留了一颗想明早再吃。 身为病患，他的每一份食物都不能随意，确保足够的营养，零食不可以多吃。 云粥往床边挪了挪，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把巧克力糖递给席律修。 送了糖，他想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却突然被席律修牵住。 席律修的力道不重，粗糙的指腹在云粥腕间划过，随后松开。 云粥重新裹好被子，不忘补充：“我只剩这一块了。” 送出去了，他还有点舍不得。 席律修应了一声：“嗯。” 他捏着糖没有立即吃，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准备离开。 云粥打了个哈欠，被子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晚安。” 待他闭上眼，席律修无声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安静，003说道：“刚刚扫描了一下，未婚妻枕头底下好像有一个……老式游戏机。” 它语气迟疑，不能完全确定。 游戏机很小，样式实在太老，甚至有点像是自己组装的，它差点没扫描出来是什么。 所以云粥一个病患，半夜不睡觉，在玩游戏机？ 003心想，可爱。 十八九岁，正是爱玩的年纪，能理解。 估计正是因为生病，被管得严，只能半夜偷偷玩，还是这么老旧的游戏机。 又怪可怜的。 不过……云粥是任务者的概率也很大，偷渡者甚至将他的资料单独放在一旁。 席律修也看到了，003很清楚，但他不主动提，003也不想说。 电梯从上至下，席律修安静不语，像没听见003的话。 — 仅过去一天时间，异生物出逃的事件基本被妥善处理，除了一只体型最小的水母。 科研部发了通报，称这只异生物浑身带毒，但没有任何主动攻击性。 一旦在哪里见到粉色的不明物体，立刻远离并告知研究院就好。 也庆幸补救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研究院被罚了一笔钱，严格加固收容所的防护措施。 云粥听着其管家的汇报，又想起昨天昏睡之前，看到的不明物体。 粉色、很小……不就是那只水母吗？ 支线任务还卡在90％，一定正是因为这只还未被抓回去的异生物。 云粥问889：“我找到它的话，会有佣金吗？” 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点佣金。 889看了一下：“有！” 云粥顿时精神了，他喝下送来的药，告诉其管家想睡一会儿。 待其管家离开后，云粥悄悄起床，又和护士姐姐说要去顶楼花园坐一坐，不用陪着。 顶楼花园就在走廊的另一端，离得不远，护士姐姐没有怀疑，点点头忙碌去了。 趁没人看见，云粥独自下楼，朝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去。 当时，他见到的粉色物体直直飞向了大楼窗口，那里是一间存放部分闲置物品的库房。 库房外没有人经过，云粥转动门把手，发现没有上锁。 他迅速进入屋内，并反手关好门，开始环顾四周。 墙边放置的物品不多，窗户果然是开着的，如果那只异生物从这里逃走，应该也会留下痕迹…… 云粥轻轻抽动鼻尖，嗅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889开启扫描模式，提醒道：“好像就在窗户那边。” 气味也是从窗户下方角落传出来的，云粥掏出从垃圾桶捡来的小布袋，警惕地走过去。 通报里说，这只异生物又小又弱，但毕竟是异生物，不能掉以轻心…… 云粥来到角落，俯身小心翼翼扒开堆积在一起的针筒包装盒，慢慢睁大双眼。 包装盒的最下方，一只超小的粉色水母同样瞪大眼睛，与云粥对视。 它的身体只比拇指头大一点点，加上几条触手也才半个巴掌长，浑身是半透明的粉色。 小水母似乎受了伤，身体侧面有几道明显的划痕，缺水的触手也皱巴巴的，看着状态不太好。 它见到云粥，眼神十分警惕和畏惧，拼命往包装盒下面拱，想把自己藏起来。 云粥小声惊呼：“好……好可爱……” 除了自己，他还是第一次碰见同样半透明的生物…… 云粥还因此失落过，虽然以前在蘑菇林，大家都长得奇形怪状的。 小水母还在努力逃走，然而它闯入大楼的防护罩时受了伤，又缺水了整整一天，状态十分虚弱。 机械小球从云粥的衣兜里探头：“哇，好小！” 云粥收起布袋子，伸出一根手指，想碰一下小水母。 小水母见状，眼神带上了恐吓之意，两条触手飞快缠上云粥的指尖，上面的尖刺狠狠扎下。 云粥面露欣喜：“它还会主动亲近我！” 889赶紧提醒：“宝宝！它有毒！” 云粥却不在意：“我也有毒，它伤不了我。” 小水母发现云粥竟然一点事没有，慌忙松开触手想逃走。 然而云粥已经抬起手指，并将它轻轻捏住，放在手心里。 微微合拢的手指就像一个坚硬的牢房，敌人太过强大，小水母依然不放弃，把触手卷成小团，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锤云粥的手心。 云粥捧着小水母：“真的好小……好可爱。” 他注意到了小水母身上的划痕，还有它干巴巴的触手，猜到它现在一定不舒服。 要是把小水母交给科研部，它又会被关起来。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小水母疗伤…… 云粥蹲在角落迟迟没有动作，889询问：“怎么了？” “我……”云粥支支吾吾半天，“我可以先把它留下吗？” 以后再还回去，应该也可以吧？ 他很喜欢这只半透明的小水母，要是能留在身边就好了……至少等小水母的伤好了再说。 889有点为难，它看了看还未修复的支线任务，又看向云粥充满期盼的眼神。 这模样，像极了他想熬夜玩游戏机的时候。 889犹豫道：“可以……但要是有什么问题，得马上送回去。” 剧情已经发生偏移，主机只会检测到bug尚未修复，不会发现是云粥偷偷藏起了小水母。 并且这只出逃的小水母，目前没有对后续剧情有任何影响。 云粥开心点头：“嗯！” 小水母挣扎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力气，绝望地闭上眼，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它感觉到云粥站了起来，并开始移动位置。 合拢的双手几乎完全盖住小水母，外面从安静变得嘈杂，最后又变得安静。 紧接着，它又被捏了起来，触手碰到冰凉凉的水源。 小水母猛然睁开双眼，挣脱云粥的手指，一跃潜入水中。 云粥此时已经回到了病房，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以及他藏在手心里的小水母。 他拿来纸杯倒满水，并将小水母放了进去。 小水母进了水，精神立刻好了许多，紧贴纸杯下方，暗中观察云粥。 云粥捧着纸杯，越看越喜欢：“它吃什么？” 在889的提议下，云粥去花园放鱼缸的位置，偷偷拿了一小袋鱼食。 几粒鱼食放进水中，小水母一动不动。 云粥又去摘了片窗台盆栽的叶子，回来却见水里的鱼食不见了，小水母闭着眼装死。 “吃了吗？”云粥重新放了几颗，故意扭头避开，一会儿再看，果然又没了。 889见云粥乐此不疲，叮嘱道：“要小心点，不能被别人发现了。” 云粥点头：“嗯嗯。” 他陆陆续续喂了很多鱼食，直到小水母不吃了，打开床头柜拿出箱子，把纸杯和花盆放在一起。 只要按时打开看一眼，小水母在里面就是安全的。 云粥坐在地上，用翻盖手机发消息，想告诉几位哥哥自己养了只小宠物。 刚刚按下发送键，889出声提醒：“有人来了。” 云粥赶紧把东西都收好，站起身时房门被敲响。 他上前解锁开门，是席律修。 席律修身后还跟着另一名医生，他目光扫过云粥身后：“你去了哪里？” 他不久前来过一趟，那时候云粥不在。 云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就去顶楼花园坐了一会儿。” 席律修却说：“我去找过，你不在。” 云粥镇定解释：“可能那会儿正好去卫生间了。” 医生带了一个恒温箱，应该是来给他送新药剂的，新药第一次服用后都得观察半小时，确认无误再继续用。 席律修不知信没信，但他不再多问，与医生一起进入病房。 云粥坐在床边，接过医生手里的药瓶，仰头喝下。 他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小型医疗机械环，会实时探查他服药后的情况。 等待的时间有点漫长，云粥尽量克制着不往小水母藏匿的方向看，希望它别弄出什么动静。 医生拿着平板守在一旁，查看机械环传输回来的数据。 云粥抬头，看向另一侧的席律修。 白天的席律修又恢复了正常模样，白色的外套一尘不染，衣领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他此刻脸上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眸子有些冷淡。 昨晚没答应抱他，今天要试药的时候又不见人影，云粥偷藏了异生物，本来就心虚，怕席律修不高兴。 更何况，席律修现在是他的男朋友了，889说平时得稍微维系一下感情，不能太冷淡。 医生低头专注看平板，云粥悄悄伸出右手，牵住了席律修垂在身侧的手掌。 他的手指有点凉，慢吞吞探过来，蹭到掌心皮肤的时候，泛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席律修神色未变，握住云粥的指尖，不许他缩回去。 医生依然专心看平板，直到数据探测结束。 他为云粥取下医疗机械环：“好了。” 云粥说了声“谢谢”，揉了揉被捏红的手指。 试药结束，医生离开了病房。 席律修似乎有事要忙，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等他一走，云粥立刻把门反锁，打开箱子拿出纸杯。 里面的小水母正蜷缩着休息，睁眼又见到云粥，朝他吐了一个泡泡，继续闭目养神。 电梯里，席律修问：“他藏了什么？” “一块老式机械物体，疑似游戏机，” 003回答道，隔着床头柜和箱子，扫描到的东西并不能完全确认身份：“还有……疑似装着一条鱼的杯子，和一只空花盆。” 003想收回昨晚的猜测了，这些物品，压根不像是任务者会藏起来的。 它语气轻松了许多：“宿主，给未婚妻送点礼物吧？” — 夜晚，科研部。 2号收容所内一片漆黑，所有异生物安静蛰伏。 透明箱子里，迷你机械甲壳虫打开一台超小的笔记本电脑。 “老大，疑似偷渡客的人被杀了，”118语气凝重，“我晚了一步。” 它找到了制造bug的可疑人员，就是本世界未来的反派宿铠。 宿铠这个角色不该这么早出场，且系统主机没有任何提示，118继续寻找，果然又找到了另一个正在度假中的宿铠。 但就是这一步，耽搁了些时间，昨晚宿铠名下的一栋别墅起火，之后那个假宿铠就消失不见了。 偷渡客绝不可能自己离开，118继续查，最后查到的是某个接单处理尸体的信息痕迹。 而能够如此迅速杀掉一名偷渡客的，绝不是普通人。 这个穿书世界里，也许不止白蘑菇和云粥。 白蘑菇低头沉思，背着手在箱子里来回踱步。 片刻后，它做了决定，从伞帽上拽下一小团菌丝。 机械甲壳虫见状，立刻黑进科研部系统，将透明箱的锁打开。 等它准备好一切，白蘑菇也将菌丝拉扯成了另一只白蘑菇，看着和它几乎一模一样。 白蘑菇把假蘑菇种进土里，伪装成平时的自己，这样就不会有谁发现它逃走了。 随后，白蘑菇带着头顶的甲壳虫跳至地面，消失在夜色当中。 事情有些蹊跷，为了确保云粥的安全，它得离得近一点暗中保护他，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9 第 9 章 经过连续不断的治疗喝药，云粥现阶段的“病情”有极大好转。 其管家非常高兴，不住称赞研究院的医疗技术，并向老将军汇报这个好消息。 他带着通讯仪来找云粥的时候，压低声音：“老爷想知道，您这几天是不是与景院长走得近？” 云粥迟疑着点了下头，老老实实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其管家猝不及防：“什、什么时候的事？” 云粥与主角攻相恋的剧情着墨不多，没有恋爱后告知家长这一项任务，加上确认关系的时间早了两周。 通讯投屏中，老将军眉头轻皱：“怎么不告诉我们？” 云粥已经成年，正在休学治病中，按照年龄来说，是可以谈恋爱了。 “还没几天呢，”云粥低着头，“本来想再过段时间……” 不过景寒这个角色身为主角攻，各种背景资历都不一般，外界评价也不错，云粥和他在一起不是坏事，就是太突然了些。 “你们还没认识多久吧？”老将军问，“他比你年长九岁，这倒也还好……” 他没有过问太多，毕竟云粥情况特殊，只要他愿意、开心就好。 还有一点，景寒同样是一名医生，对云粥的治疗也会有帮助。 总之，老将军的态度是赞同的，这一步如预计般十分顺利。 结束通讯后，护士过来送早餐。 云粥低头一看，又是非常清淡的粥，和一些吃起来没味道的水煮青菜。 他捏着勺子：“明天可以吃煎饼吗？” 还以为病情好转，就能吃些别的东西了……煎饼是前几天云粥见过别的病人拿着，闻起来特别香。 其管家连连摇头：“那些太油腻了，不健康。” 云粥体质差，就算病情有所好转，也不能吃那些。 云粥藏起失落：“好吧……” 他埋头吃了两口青菜，其管家在一旁守了一会儿，安静退出房间。 等其管家一走，云粥就不吃了。 他反锁好门，拿出藏在箱子里的小水母。 纸杯很小，但对小水母来说正合适，它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沉在水下吐泡泡，又大又圆的眼睛盯着云粥。 云粥为小水母换了水，把粥里的鱼片挑出来喂它吃。 经过一整天，小水母似乎知道云粥不会伤害自己，胆子大了不少，细细的触手卷起鱼片，当着他的面啃。 云粥小声和它说话：“你有名字吗？我叫你什么比较好？” 小水母当然不会回答，眨了一下眼睛。 喂到一半，889飞快钻进云粥衣兜里：“有人来了。” 这种时候会来找他的，多半只有席律修。 云粥手忙脚乱藏好小水母，敲门声已经响起。 他上前开门，来的果然是席律修。 站在门口的席律修独自一人，视线扫过云粥湿漉漉的指尖：“怎么总是锁门？” 云粥侧身让他进来，随口说：“也没有总是锁……” 席律修进入屋内环视一圈，云粥的早餐还摆在桌子上，看起来没动几口。 见他在看，云粥解释道：“我不饿，现在还不想吃。” 席律修没说什么，取下衣架上的外套，亲自为云粥穿好。 云粥自觉伸手，指尖探出宽松的袖口，仰起脸像个乖巧的漂亮洋娃娃。 席律修慢条斯理系好扣子：“带你出去走走。” 云粥问：“去哪里？” 他还以为是去顶楼或者楼下的花园，却听见席律修说：“去我的实验室。” 闻言，云粥一愣：“实验室？” 他紧张了一下，心想席律修不会发现自己不是人类了吧？ 席律修垂眸：“怕什么？” 他没有解释太多，领着云粥离开病房。 其管家想跟去，又怕打扰到他们，只把云粥送到医疗部大楼外。 席律修的实验室在科研部，进入科研部大门，云粥左顾右盼，悄悄打量四周。 889自顾自吐槽：“谁约会选在实验室？不过倒也符合人设……” 说到人设，云粥就想起那一个消失不见的标签。 此时他已经跟随席律修，来到一间实验室的门前。 实验室是副院长专属的，平时不会有人过来，外面的走廊安静空荡。 席律修解开门锁，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突然被碰了碰。 [温柔][耐心][正直][善解人意] 咦？回来了。 云粥来不及反应，席律修反手牵住他，将他带进了实验室。 灯光亮起，实验室内干净整洁，分别摆放着几台仪器。 正中间有桌椅沙发，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药剂味道，不难闻。 云粥好奇环顾四周，瞥见沙发那边的矮桌上放着许多东西，像才拆开包装，盒子还随意扔在地上。 席律修牵着他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别人送的，”他随手拿起矮桌上的一小盒棉花糖，递给云粥，“有喜欢的，就带回去。” 送礼物这种事，席律修从来没干过，还是003建议他买哪些东西。 但一下子买了太多，又不清楚云粥的喜好，就先这样试一试。 云粥双眼微微发亮，接下棉花糖，打开盒子吃了一块。 棉花糖做成了小雪人的造型，每一块的表情都不一样，是桃子味的。 云粥又吃了一块，还想拿第三块的时候，889赶紧提醒：“可以了可以了，不能吃太多。” 身为病患，云粥不能吃太多甜食，而且不久前还说自己没胃口。 他只好作罢，依依不舍地放下棉花糖，目光投向桌上另一个物品。 云粥伸手拿起来，他怕暴露自己什么都没见过，悄悄问889：“这是什么？” 889扫描了一下：“是游戏机，比我做的那个功能多。” 看着样式也像，都是按键在两边的类型，这类游戏机已经很少有人玩了。 云粥却看了一眼席律修，把游戏机放了回去。 他有点心虚……那天半夜被席律修发现还不睡觉的时候，他就在玩游戏机。 难道是没藏好，被看见了…… 云粥装作不感兴趣，拿起一旁的一本书，随意翻了翻。 片刻后，他眼神余光看见席律修伸手过来，把游戏机拿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身侧传来细微的声响，应该是游戏的音效。 云粥一边听着，越来越抑制不住好奇心。 席律修坐在沙发上，垂眸操控着游戏机里的小人。 他神色间透出一丝漫不经心，手上的动作却很快，游戏机的小人连续击败沿途的怪物，拿走每一块金币奖励。 通关了一局，身侧的云粥动了动。 他慢慢蹭近席律修身边，视线立刻黏在了游戏机屏幕上，看得十分入神。 第三局玩到一半，席律修突然按下暂停，看向云粥：“想试试？” 云粥抬起头，赶紧点头：“嗯。” 于是席律修把游戏机给他，并教他怎么玩。 云粥一开始还不熟练，动作略显笨拙，但他学得很快，立刻找到了方法。 他也飞快沉迷，埋头不知道玩了多久，操控的小人死了好几条命。 直到席律修伸手按了暂停，递来一杯温水：“好了，休息一会儿。” 云粥乖巧喝完水，摸出通讯仪一看，竟然都已经快中午了。 席律修拿走云粥手里的空杯子，牵住他拉进自己怀中。 这回云粥没有抗拒，终于又抱了他一次。 席律修问：“好玩么？” 云粥点头：“好玩。” 他此刻还有些兴奋，眼神亮亮的，身上独有的花香味越发浓郁。 席律修低头轻嗅，将云粥抱得更紧：“嗯。” 云粥的心思还在游戏机上，小声问：“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可以。” 云粥面露欣喜，然而又听见席律修说：“不能带进病房。” 这是医疗部的规定之一，云粥病房里的平板都没有安装游戏功能。 云粥的开心顿时少了一半：“好吧……” “想玩的时候来这里，”席律修缓慢说道，“要么搬出研究院，和我一起住。” 云粥呆了呆：“一起住？” 889在他脑海里大喊：“这么快就想同居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一个游戏机就想哄骗云粥，做梦去吧！ “你的状况已经稳定，最近不用住院做检查，”席律修继续说着，语调低沉，“我会再安排几个人照顾你。” 这倒不是他随便编的，今早003查了云粥的医疗资料，顺口提了一句他可以出院的。 但其管家没有在主星购置或租下房产，似乎不打算出院。 889还在说：“不行不行，太快了！这才认识多少天！” 虽然……原剧情里的两名角色，相遇两个月就结婚了。 “我……” 云粥不知所措，想先从席律修怀里出来，推了一下发现推不动。 席律修握住他的手腕，又说：“有单独的房间，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这一句话让云粥十分心动，他每天待在病房里被守着，这不给吃那不能多吃，像坐牢一样。 要是能搬出去，或许能自由一点，889还有更多机会帮他弄点好吃的回来。 889还在说话：“宝宝先别答应！同居了就和平时谈恋爱不一样了！” 现在席律修最多抱一抱云粥，云粥不抗拒就算了，而他的病情要等结婚后才开始恶化，现在就住一起…… 云粥内心挣扎：“我……我考虑一下。” 席律修呼吸微顿，应了声“好”。 他拿起桌上的一包小饼干，拆了两块喂给云粥吃。 中午，云粥没有回医疗大楼。 他一直待在实验室里，其管家和护士把午饭送了过来，在实验室隔壁的小房间里吃。 席律修也在，他的午饭和云粥不一样，颜色看起来更多。 发现云粥投来的目光，他夹了一颗丸子送过去。 “吃点味重的没事，”003说道，“我去商店找找，有没有能治疗未婚妻的药。” 席律修没有出声，应当是默认了。 趁其管家站在门口没看见，云粥快速把丸子吃掉。 — 夜晚时分，一栋被烧毁大半的别墅外。 四下安静无人，路灯突然闪烁了几下。 原本空荡的路边，凭空出现一道扭曲的白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从中出现。 他站定后环顾四周，确认所在的方位，并将一个数据薄膜戴在脸上，遮住黑色的偷渡客印记，伪装成本世界的其他角色。 迅速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别墅。 同伴消失前，最后的信号就来自这个坐标。 他正要进去找找线索，确认同伴是否存活，身后的空气一阵扭曲。 另一道白光乍现，似乎是顺着他开启的通道进来的。 他惊愕不已，想赶紧藏起来，却晚了一步。 银色飞刃擦着他的面颊掠过，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的人闪身来到他面前，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灰袍人着装古怪，兜帽下的面容被布料遮挡住，开启腕间的机械环。 机械环释放出投屏，上面是一幅人像，底下的名字写着“席律修”。 灰袍人声音沙哑，问道：“见过他吗？” — 连着两天，云粥都往席律修的实验室跑。 其管家不会跟来，他可以在里面偷偷吃点小零食，玩游戏机。 结果到了第三天，席律修似乎有事，没有来接云粥。 云粥盼了许久不见人影，中午自己吃饭，只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最后是889去外面帮他偷了一小袋辣酱，云粥才把饭吃完。 889又开始心疼：“要不想办法出去住也可以……但是得和他讲清楚！” 别说云粥，哪个正常人在病房里待久了，都会受不住。 云粥低头给小水母喂吃的：“那也得其爷爷同意才行……” 然而隔天上午，席律修跟随其管家一同出现。 其管家面上带笑，温声问云粥愿不愿意出院，暂时去席律修的房子里住。 云粥惊讶，看向后方的席律修。 席律修早已做了准备，目前云粥的状况稳定，按时喝药、一周做一次医疗检查就好。 并且医疗部会安排两名护士，每日前去看望照料他。 席律修近段时间不忙，也能陪着云粥，况且他也是一名医生。 还有一个较为重要的原因，云粥要参加的婚礼在即，其管家得做些准备，会忙几天。 席律修的住处环境更好，很适合静养，总之云粥在他那里，其管家比较放心。 他们又是恋人关系，正好能借此好好相处，培养感情。 所以当席律修找到其管家时，其管家请示了老将军，很快就同意了。 都到了这份上，云粥只需要点头。 不过，他也有要求。 其管家退到门外，让云粥和席律修单独待在一起。 云粥坐在床边，慢吞吞说：“我要自己一间房，而且……我会锁门的，你不可以随便进来。” 席律修应道：“好。” “还有，”云粥想了想，“我想要一个鱼缸……用来养鱼。” 小水母还在他这里，有了鱼缸能更方便些。 席律修不动声色，视线扫过床头的柜子：“好。” “别的暂时没有了，”云粥说出刚才889教他的话，“以后想到再补充。” 席律修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又说了声“好”，伸手把云粥抱过来，抚摸他柔顺的黑发：“别怕。” 窗外，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角落。 白蘑菇紧盯着席律修，啃一口手里的萝卜条：“唔！” 准备搬家！ 10 第 10 章 云粥需要的鱼缸，半小时就买好了，还是他亲自选的样式。 里面的小鱼也随便买了几条，给小水母当个伴。 准备好一切后，当天下午就能出院。 临走前，云粥找了个空瓶子，把小水母装进去，留下一小半空气，这样路上安全些。 除了小水母，还有他的花盆和手机，一并存放在箱子里。 衣物之类的行李由保镖负责拿，云粥抱着自己的小木箱，坐上了席律修的悬浮车。 席律修的住处离研究院不远，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据说是单层的小别墅，还带一个小花园。 云粥越发心动，兴奋的眼神时不时投向玻璃窗外。 以后趁没人的时候，他可以把自己种在花园里晒太阳！ 就是这个世界的土壤质量一般般，花草植物需要更精细的护理，远远比不上蘑菇林。 席律修坐在云粥身边，问道：“箱子里是什么？” 云粥抱紧箱子：“是一些应急药，维生素什么的。” 席律修“嗯”了声，收回视线。 悬浮车绕过拐角，继续在街道上行驶。 半空中，白蘑菇悄悄跟随。 机械甲壳虫长大了许多，身体变得又扁又宽，张开翅膀快速飞行。 白蘑菇正好坐在甲壳虫背上，时刻注意着四周，偶尔提醒甲壳虫避开沿途的其他飞艇。 空中也有负责交通的安保和监控，甲壳虫还得小心翼翼避开这些。 它们的速度时快时慢，好在没有跟丢，顺利抵达目的地。 趁别墅的安全防护网变更的瞬间，甲壳虫载着白蘑菇飞了进去，躲在花园角落。 别墅内，席律修领着云粥走了一圈，带他熟悉地方。 因为是单层的小别墅，整体面积不算大，卧室一人一间，再加上一间书房，装修布置低调简洁，以灰白色为主。 小花园就在外面，边缘种着一些花，中央有躺椅和矮桌。 看完一圈，云粥来到自己的房间，趁席律修在外面和其管家说话，偷偷把小水母倒进鱼缸里。 鱼缸很大，底部有水草和假山石，小水母潜入水中游了好几圈，飞快藏在了一块石头后面。 它的体型比鱼缸里的鱼还要小，然而好歹是一只异生物。 其他小鱼感觉到它的存在，纷纷朝鱼缸的另一个方向逃，挤在一起不敢过去。 “小少爷？” 云粥丢掉空瓶子，应了一声。 其管家走上前，压低声音说道：“保镖会在大门外轮班看守……我也再陪您两天？” 书房里可以临时加一张床，他担心云粥第一次住在别人家里，会不习惯。 “不用不用，”云粥让其管家去忙，“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他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几乎一点自由都没有，但总是十分乖巧听话，也不闹脾气。 其管家点头，欣慰地拍了拍云粥的肩膀：“长大了。” 随后，他向席律修也道别，与一名保镖一起离开了别墅。 云粥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进入悬浮车。 等其管家真走了，他抑制不住喜悦，对席律修丢下一句“我再去睡一会儿”，飞快奔回自己房间。 席律修望着他的背影，低低应了声“好”。 “未婚妻很高兴，”003说道，“对了，他养了什么鱼？” 云粥的心情肉眼可见，不知是因为终于自由了些，还是因为能与男朋友住在一起。 卧室里，云粥倒进床铺来回滚了两圈，才爬起来把箱子里的其他东西放好。 花盆可以摆在窗台，手机就藏在床头柜子里。 云粥打开柜子，还发现了一台熟悉的游戏机。 一直待在衣兜里的889扫描完整个房间后，才钻了出来：“没有监控，安全。” 云粥一边打开游戏机：“这里又不是医院，怎么会有监控。” “那可不一定……”889嘀咕着，也开始打量四周。 云粥的恋爱进展快得超出预计，身为辅助系统，它得万事小心些。 机械小人跳下床铺，在床底也看了一圈，最后爬上窗台，帮忙扶正歪掉的花盆。 窗帘拉开了一小截，889离开的时候，瞥见一只黑色的甲壳虫扭头飞走。 它莫名停了下来，蓝眼睛朝外张望。 外面是空荡荡的花园，阳光此时已经被云层遮挡住，再往外是一条无人的侧边小路。 甲壳虫早已不见踪影，889望了一会儿，回到云粥身边。 花园角落里，118说道：“那个就是粥粥的系统吗？看起来笨笨的……” 白蘑菇摆手表示没关系，它翻身躺下，随手摘了片叶子“咔嚓咔嚓”啃。 — 一整个下午，云粥躲在卧室里玩游戏、寻找藏起来的小水母、睡觉。 卧室带了卫生间，他连门都不需要出，柜子里也放着一些饮料和零食。 直到天色暗下来，席律修在外面敲门：“云粥，该吃饭了。” 云粥放好微微发烫的游戏机，起身打开门。 席律修站在外面，他下午似乎也没有去研究院，已经换下了白色制服，也没有戴眼镜。 客厅只亮着一盏壁灯，光线有些暗。 恍惚间，云粥仿佛又见到了初遇时的席律修。 虽然只是着装不同，但他还是更喜欢穿白衣服的席律修…… “睡醒了？”席律修牵过云粥的手，动作自然地给他揉了揉僵硬泛红的手心。 云粥低头“嗯”了声，跟着席律修去饭厅。 晚饭是家政阿姨做好的，才两个人吃，也比研究院里的丰盛许多，考虑到云粥身体仍在恢复当中，有一半是适合他的。 与此同时，云粥房间的窗户被推开一小道缝隙，迷你机械甲壳虫和白蘑菇一起钻了进来。 云粥和任务目标住到了一起，他身边也有辅助系统，但白蘑菇还是不放心，打算进来自己瞧瞧，巡视一下席律修的地盘。 趁两人都在饭厅，甲壳虫和白蘑菇从下方门缝挤出去。 它们快速穿过客厅，目标是席律修的卧室和书房。 甲壳虫留在外面放风，白蘑菇挤进门缝里，抬头环顾四周。 乍一看很正常，物品很少，但有一些生活痕迹。 白蘑菇在卧室简单走了一圈，一跃跳上桌子。 身为一名医生和科研人员，席律修关于这方面的东西反而不多，也没见到什么书和资料，桌子上只放着水杯眼镜之类的。 白蘑菇弯下腰，将抽屉拉开一条缝隙。 里面是……几个空的注射器？还有几瓶没有开启的药剂，有两种颜色。 它跳进抽屉，想仔细看看是什么药。 饭厅内，席律修的目光投向卧室。 就在白蘑菇拉开抽屉的时候，003捕捉到了这一点点细微的动静。 它快速扫描，提醒席律修：“宿主，去卧室看看？” 离得有点远，还隔着墙壁，003只扫描到卧室门口的小黑点，像一片不小心粘在地上的锡纸。 而白蘑菇没有心跳和体温，更加难以捕捉。 但003的探察很少出错，它确认卧室里有什么声音。 云粥还在埋头啃鸡翅，席律修不动声色，随意找了个借口，起身前去卧室。 他站起身的瞬间，118立刻报信：“老大！快走！” 机械甲壳虫眨眼间溜进卧室，朝白蘑菇的方向飞去。 白蘑菇正把一瓶药剂的盖子打开一点点，凑近想闻闻是什么。 它还没来得及确认，就得知席律修要来卧室了。 哪怕席律修是本世界的正常角色，他也还是一名研究异生物的科研人员，白蘑菇要是被他发现，可能会给云粥带来麻烦。 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白蘑菇揪下伞帽里的一小团菌丝，塞进药剂里，再盖好。 哼，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隐疾，要在家里准备这么多没有贴标签的不明药剂。 菌丝接触到液体，快速融化消失。 等席律修用了这瓶药，倒也没有大问题，只是会破坏一部分药效。 做完这一切，它关好抽屉，与甲壳虫一起从纱窗缝隙离开。 席律修拧开门把手，卧室里安静如常，窗帘被细风吹拂，微微摆动着。 003扫描了几遍：“没有发现异常，但我确定有动静。” 很奇怪，这栋别墅的安全性很高，外侧有能源防护网，负责守护云粥的保镖也在外面。 按理说不会有任何生物，能无声无息地闯入…… 才经历了偷渡客事件不久，003高度警惕，开启三层扫描模式，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席律修却没有太过在意，走到桌边。 他打开抽屉，里面的物品完好无损，也看不出有任何移动的痕迹。 003从席律修耳后出现，跳下桌子变大，额前亮起一盏紫灯，仔仔细细检查桌面。 席律修让它自己忙，回饭厅继续陪云粥吃饭。 晚饭后，云粥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喝掉准备好的营养液和药剂。 他想回房间继续玩游戏机，席律修阻止他：“不能玩太久。” 原来他都知道……云粥心虚地反驳：“也没有太久……” 席律修将他拉近，半抱在怀里：“一起看电影？” 云粥从来没看过电影这种东西，好奇问：“要出门吗？” “不用。”席律修领着云粥，打开了书房的门。 他的书房很干净，墙边的书架上只有几本书，除此之外是书桌和沙发。 席律修取出一个微型投影仪，并让云粥选择想看的电影。 云粥捧着平板，一页一页滑动。 他什么都想看，纠结了好半天，最后看到一张形似蘑菇林的封面海报。 云粥眼前微亮：“想看这个！” 席律修视线下移，看见“怨鬼林”三个字。 他没说什么，拿走云粥手里的平板：“好。” 直到电影开始十分钟后，云粥才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 但出乎意料，他一点都不害怕。 那些鬼魂，不就是怪物嘛…… 长得是有点吓人，云粥更是从来不怕这些。 他看得聚精会神，最多不太适应一些十分突然的音效。 小沙发是双人的，席律修微微侧身坐着，眼眸低垂。 他看的是云粥，心思一点都不在电影上。 直到电影结束，云粥还盯着最后的字幕。 身侧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席律修将云粥抱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好看吗？” 云粥认真点头：“好看。” 电影结束，屋内的灯光自动恢复如初，骤然变亮了许多。 云粥还想继续看别的，他够不到桌上的平板，推了推席律修。 席律修纹丝不动，手臂和胸口像铁块做的。 看电影之前，他是戴了眼镜的，已经不知何时取下来了，随意丢在矮桌上。 眼镜的一旁是投影仪，还有一支烟灰色的电子烟。 上面的符号，云粥认识，因为医疗部大楼的每一层都贴着不许吸烟的标牌。 而他记得，景寒这个人好像是不抽烟的，889以前说过，这个角色非常自律，没有任何坏习惯。 云粥疑惑了一下，莫名有点心慌。 以前住院，见到席律修穿研究院制服的时候多，气质总要温和内敛些。 云粥悄悄嗅了嗅席律修身上的气味，确认还是熟悉的，小声说：“我……想喝水。” 席律修应了声“好”，这才松开他。 他起身去外面倒水，顺便拿了点零食进来。 云粥喝完水，就着席律修的手吃掉一块饼干。 席律修看着他吃完，摸着他白嫩的下巴尖：“亲一下。” 已经是男朋友了，拥抱和亲吻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云粥本来就紧张，脱口而出：“不要……” 闻言，席律修呼吸微顿。 889小声提醒：“要不装晕吧，就不和他亲……” 但云粥只是太紧张，其实他并不抗拒与席律修的接触。 要想完成任务，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况且他又不是真正的人类。 一只蘑菇被抱一下亲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粥眼睫颤动，脸颊开始泛红，支支吾吾说道：“为什么……要我先……” 席律修也没有主动亲过他，到现在他都还不能确定，当初那瓶听话水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 席律修盯着云粥看了一会儿，捏起他的下巴要亲。 熟悉又强势的气息靠近，云粥下意识扭头，这个吻落在他的侧脸。 席律修的力道不小，云粥那一小块脸颊皮肤被重重摩擦，迅速泛起红痕。 云粥不自觉往后缩，看见席律修身上的标签闪烁。 [温柔]两个字不太稳定，消失又出现。 席律修只亲了这一下，随后退开一点。 云粥懵懵的，眼神有些委屈：“……你想咬我？” 明明只是一个最简单的亲吻，他差点以为席律修要吃了他，[温柔]的标签也失踪了好几秒。 席律修沉默片刻，抚摸着云粥脸颊的红印：“下次轻一点。” 11 第 11 章 云粥的侧脸还在发烫，望着席律修不说话。 他慢慢回过味来，往后退了一些。 接下这个任务后，889抽空给他恶补过一些恋爱小知识。 他知道情侣之间的相处，都是从最简单的开始，比如短暂地拥抱、亲吻。 主角攻身上又有着那么多温和的标签，即使席律修私底下和在研究院的时候，看起来气质差别很大，云粥还是放松了些警惕。 毕竟席律修还送游戏机给他玩呢……结果只是亲一下，就这样了。 云粥有点后悔，早知道听889的话装晕。 见他好像不高兴，眼神也怯怯的，席律修重新将他抱过来，轻柔放在腿上，像对待精致的洋娃娃。 “抱歉，”席律修低头，嗅到云粥发间的花香味，“别害怕。” 003刚才全程不敢出声，这时候用微弱的声音提醒道：“宿主，注意角色人设……” 万一未婚妻发现席律修不是真正的景寒，要和他分手怎么办。 云粥埋着脸，闷声说：“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席律修无动于衷，声音低沉：“是么？” 他语气里的意味不明，云粥脊背僵硬了一下。 但席律修没再多言，抱着云粥站起身，走出书房。 他将云粥抱回了卧室，却没有立即离开，守在浴室门外。 等云粥洗漱好，换了睡衣出来，席律修看着他钻进被子里躺好。 云粥适时候打了个哈欠，小声说道：“晚安。” 席律修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临走前，他朝鱼缸的位置扫了一眼。 不知为何，鱼缸里的鱼全都在一侧角落活动，数量似乎也少了好几条。 席律修收回视线，为云粥关了灯，并安静合上房门。 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云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认席律修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立刻掀开被子爬起来，打开床头的一盏小台灯。 机械小球也钻了出来，跳上云粥的肩膀。 889伸出手臂，碰了碰他的脸颊：“还疼不疼？” 云粥摇头：“早就没事了。” 被亲的时候也算不上疼……而且席律修之后没再继续。 他对亲吻并不抗拒，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云粥拿出抽屉里的游戏机，却还心不在焉。 “npc的性格，是不是都会和描述的不太一样，”他低头像自言自语般，“我总觉得……” 一次两次还好，现在相处下来，云粥已经不害怕席律修了。 但奇怪的地方会不会太多了，前段时间一个标签消失了好久，今晚又有一个标签看起来很不稳定。 听话水的效果不知道还在不在，书房矮桌上的电子烟又是怎么回事…… 云粥脑子里有点乱，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既觉得不太对劲，又隐隐好奇。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889惭愧道，“其实我也没接过几次穿书世界的任务……” 它打开剧情翻了又翻，试图找出点信息来。 最关键的是，以目前的bug程度，剧情也没有任何偏移，上报了主机也不会管。 云粥也没心思玩游戏了，他倒在被子上，抱住枕头。 要不……试探一下？ 一共四个标签，总不可能每个都出bug吧。 云粥还不困，起床偷偷摸摸吃了一个水果罐头，又去喂小水母。 然而小水母似乎不饿，探头看了一眼漂在水面上的鱼食，又缩回去继续睡觉。 才两三天，它好像长大了一点点，但依然非常小，假山石的狭窄缝隙刚好能钻进去。 云粥见它不吃，就把鱼食拨到了另一边，角落的小鱼们才开始进食。 时候不早了，云粥回到床铺，又玩了一局游戏，终于关灯睡觉。 窗外，白蘑菇躺在堆好的树叶上，看着屋内的最后一点灯光熄灭。 机械甲壳虫趴在它头顶，早已陷入休眠。 — 第二天，其管家抽空来看云粥。 他还是不够放心，来了之后见云粥状态不错，两人也的确睡在不同的房间。 营养剂和药剂都存放在保温箱里，箱子上有定时闹钟，不会忘了吃药。 护士会在下午过来，席律修也推了研究院大部分事务，在家陪着云粥。 其管家很满意，又叮嘱云粥注意休息，哪里不顺心尽管提。 “小景人不错，”他说道，“是会为你着想的。” 其管家对席律修的整体印象不错，各方面更没什么可挑剔的，没理由不喜欢。 云粥点头：“知道了。” 下午，本该有两名护士从研究院过来，用小型医疗设备查看云粥的状况。 但席律修在家，她们实在没有来的必要，云粥得知的时候也不在意。 白天的天气非常好，他跑去花园待了很久，摸摸花瓣和叶子也能玩好长时间。 白蘑菇也在花园里，却不出现，躲起来悄悄观察。 它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云粥的任务进展，暗中保护着就好。 快到下午五点，席律修来到阳台：“云粥，过来喝药。” 云粥正拿着一把剪刀，修剪花坛的枝叶，闻言动作微顿，却没有回应。 他装作没听见，埋头继续修剪叶片。 席律修又喊了一声，进入花园。 直到他站在云粥身侧，云粥才慢吞吞放下剪刀：“不想喝药……这个很苦。” 他想试探试探，席律修会不会对他失去耐心。 闻言，席律修屈膝蹲下，伸手抚过云粥被风吹乱的发丝。 太阳这么大，他在花园里晒了这么久，一点汗都没出。 “前几次不是都喝了，”席律修轻声道，“先进屋。” 药剂是最新研制出来的一批，味道确实不太好。 云粥低头不语，眼前突然一暗。 他直接被席律修抱了起来，半强制地离开花园。 白蘑菇悄悄在暗处盯着两人的背影，机械甲壳虫蹲在头顶：“老大，主角攻的身上好像有机械体，但我不确定是什么。” 刚才离得近，扫描也只能大概看到轮廓，不清楚材质和用途。 在星际世界，身上带着什么机械设备也挺正常的。 白蘑菇思索着，“唔”了声。 不急……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至少云粥的任务很顺利。 客厅内，云粥被放在了沙发上。 席律修用热毛巾为他擦脸擦手，动作十分缓慢，应该不常做这类事情，但细致又耐心。 药剂喂过来的时候，云粥还是乖乖喝了。 席律修手里还拿着一块巧克力糖，云粥扭头拒绝：“不要……我想吃水果。” 这个时间，家政阿姨不在，于是席律修起身去厨房。 不久后，他带着切好的水果盘回来，还是喂给云粥吃。 云粥迟疑了两秒，张口咬住席律修手里的苹果块。 889一边看着，评价道：“这样就很正常嘛，不过他喜欢宝宝，肯定会更有耐心些的。” 云粥的试探计划没能彻底展开，就快要结束了。 他一口气吃完了所有水果，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席律修擦了手，垂眸盯着云粥看了一会儿。 他这样的目光，在昨天要亲过来的时候，云粥也见过一次。 云粥下意识想溜走，才往后退了一点就被紧紧抱住。 他慌忙推着席律修：“你不许亲我！” 席律修双眼眯了眯，耐着性子：“好。” 但他也没松手，低头嗅着云粥的黑发，有一股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云粥警惕起来，赶紧查看席律修的标签，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常。 难不成真是他多虑了…… 云粥掩唇假装咳了两下，脸色也苍白起来：“你先放开我。” 席律修闻声松了手，云粥往后退，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一瞬间，他周身气压降得飞快，明晃晃的不满足，但并未强迫云粥。 随后，席律修去给云粥倒水。 云粥一边喝水，一边偷偷看他。 只要标签不再出问题，他就能放心继续任务了。 既然已经是男朋友，以后还会结婚，总不能一直抗拒。 关于这一点，云粥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 他放下水杯，慢慢蹭近一点，此时的气色也红润了许多。 云粥一边警告：“你不许动……” 他离得越来越近，仰头主动在席律修的脸侧亲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一贴即离，残留着一点云粥身上独有的花香气，还有水果的味道。 云粥亲完飞快退开，心里忐忑又紧张，悄悄观察席律修的反应。 席律修安静坐在原处，果然全程没有动，视线专注地落在云粥嘴唇上。 云粥红着脸说：“我累了，想回屋休息。” 席律修应了声“好”，说话间喉结微微上下滑动。 他起身跟随，送云粥进卧室。 进屋后，889夸赞云粥：“宝宝太棒啦！” 既稳住了席律修，又不会破坏两人目前的关系……原来这才是与主角攻相处的正确方式。 以后结了婚，也可以这样，反正一切都由云粥主动，他愿意亲近的时候才行。 云粥却很紧张，确认门外一点动静都没了，才放松下来。 889不知道，他刚刚亲完那一下，感觉席律修呼吸都变沉了。 要是再溜得慢些，仿佛就会被咬上一口。 云粥摸了摸还在发热的脸颊，回到床铺埋头倒下。 机械小球从衣兜里钻出来，伸手摸摸他的发丝：“不怕，任务肯定会很顺利的。” — 好在之后的一周多时间，没再出现过异常。 席律修照例每天抽时间陪伴云粥，和他一起去花园，或者在书房里看电影。 他很喜欢抱云粥，但因为上次的亲吻吓到云粥，举动收敛了许多。 又过了两天，按照剧情，云粥该代替老将军，去参加婚礼了。 席律修也会去，本来在这场婚礼上，他才会向云粥表白。 结果实际上，两人已经开始同居了。 明天一早，其管家会过来，到时再与席律修一起去婚礼举办的场地。 临睡前，席律修喂云粥喝了药，并叮嘱他早点休息。 云粥点点头，抱了他一下，小声说：“晚安。” 席律修低低应声，看着云粥进屋关门，直到灯光熄灭后才转身离开。 别墅外一片寂静，彻底被夜色笼罩。 另一栋房子里，身穿怪异灰袍的人盯着远处熄灭的灯光。 “他怎么会留在这种低级世界，接了新任务？”他吩咐身旁的偷渡客，“去，把他身边的那个npc绑来。” 12 第 12 章 明天要早起，云粥没玩游戏，打开新买的鱼食喂小水母。 小水母已经长大了一倍，什么都吃，鱼缸里原本十多条小鱼，现在只剩下三条了。 要不是云粥及时发现，并严肃告诫，仅剩的三条也会被吃掉。 云粥本来想偷偷买几条补上，但他不能独自出门，让商店送到家里来，又怕被席律修发现。 反正这么多天了，席律修从来没有进过他的房间，不会知道鱼变少了。 小水母听见云粥的声音，慢慢浮上水面，探出一只触手碰了碰他的指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它与云粥熟悉了起来，云粥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水晶”。 另一只触手卷走一颗鱼食，转眼又被丢弃，小水母不想吃。 “你好像越来越挑食了，”云粥很苦恼，“吃零食吃多了会不会不好？” 他让889帮忙查一查资料，拆开一包肉干喂小水母。 “可以吃，它是异生物，不是普通水母，”889说，“不过还是喂新鲜的肉比较好。” 另一边，席律修丢掉空了的注射器。 003刚刚为他修理疗伤结束，蹲在门边的柜子上。 “未婚妻养的鱼好像很凶，”它开着扫描，能准确看见鱼缸里的生命体，“怎么又没了一条？” 小水母的生命体特征较弱，轮廓不太清晰，反正003把水里的都统称为鱼。 它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品种，但席律修好像一点都不好奇。 席律修低头不语，侧身来到门边。 他垂眸淡淡扫了一眼003，关了灯。 003隐隐察觉出他的不悦，立刻噤若寒蝉。 好吧，连用扫描多看几眼都不乐意。 云粥此时喂完了小水母，也关灯睡觉。 第二天，其管家一大早赶过来。 云粥换好衣服，早饭过后喝了药，与席律修一同坐上悬浮车。 其管家也在后座，低声叮嘱云粥，仪式结束吃了饭就回来，不需要留多久。 他也不认识婚礼主角和参加的宾客，纯粹是去递个邀请函，代表云家有人出席，别的有其管家来负责。 而席律修这边，003帮他给角色的父母发了简讯，说要和云粥一起去，两人可以全程同行。 自从云粥坦白了恋爱关系，两边家长早已私下联系过。 景寒的父母工作更加繁忙，时常在各个星球之间穿梭，年轻人的事他们不怎么管。 总之在剧情里，两名角色的恋爱与结婚都十分顺利。 婚礼举行的酒店位置有点远，悬浮车来到内城区外，又换乘了飞艇。 云粥坐在窗边，望着下方越来越远的景色。 席律修在他身边，拧开手里的保温杯递过去。 飞艇一路前行，后方还有一个小黑点远远跟随。 白蘑菇坐在机械甲壳虫变大的身体上，打了个哈欠。 大约半个小时后，飞艇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接下来的一切稳步进行，三人一同进入酒店，被酒店工作人员领到一处露天的场地。 场地面积非常大，已经坐了不少宾客，其管家为云粥找了个偏僻安静些的角落。 婚礼还未开始，宾客们都在后方的休息区。 云粥坐了一会儿，没忍住拿了一块奶油小蛋糕。 其管家低声提醒：“这些不能多吃，尝尝味道就好了。” 他还为云粥准备了营养药剂，以防婚宴上的饭菜不合胃口，或是不适合云粥。 云粥咬了两口小蛋糕，在其管家的目光中放了下来：“好吧……” 场地外侧，白蘑菇和机械甲壳虫绕开保镖，从防护网的缝隙挤进来，躲在一棵挂满装饰物的树上。 两只安静蹲守了一会儿，118飞去休息区，偷了两块蛋糕回来。 白蘑菇坐在树上，一边吃着蛋糕，一边望向不远处的云粥。 与此同时，空无一人的别墅外。 云粥去参加婚礼，平时守在他身边的保镖也跟着去了，别墅这边没有任何防护，只有几层能源网。 趁着附近没人经过，三名戴着面罩的黑衣人遮住路边监控，用仪器破坏能源网的稳固，并从花园的围墙翻了进去。 而在两个街区外的某栋房子里，偷渡客独自守在桌前，随时接收三人的进展。 就在前些天，他来到这里寻找同伴，结果被一个阴沉奇怪的人抓住，并要他帮自己做事，不然就杀了他。 偷渡客的一些重要机械仪器被抢走了，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暂时听话。 想绑走席律修身边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先不说被席律修发现了会如何，云粥身边随时有人保护，很难接近。 于是偷渡客花钱请了一些人，趁此时席律修和云粥都不在别墅，潜入进去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机会。 比如在饮用水中投药，安装监控或小型爆炸武器。 不过灰袍人的脾气耐心很差，偷渡客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婚宴那边也有人跟去了，随时等待机会。 云粥已下了飞艇，两边同时进行，偷渡客面前摆着好几个屏幕。 别墅内，三人顺利进入花园，没有惊动警报。 时间有限，他们必须尽快行动，矮身穿过小花园，打算撬开云粥的房间窗户。 卧室里的鱼缸摆在窗边，水面突然微微晃动了一下。 小水母从石头缝隙里钻了出来，圆圆的眼睛盯着窗户。 窗外好像有什么动静…… 小水母眼里浮现出疑惑，随后就见到窗户被打开，三个蒙面的陌生人依次翻进来。 他们鬼鬼祟祟，全程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低声交谈着，快速分配任务。 小水母还看见他们都拿着一把能源枪，从随身带的箱子里取出更多奇怪物品。 原来……是坏蛋！ 三人正在取各自的物品，没有人注意到窗边的鱼缸。 一只粉色小水母快速上浮，探出三条细细的触手。 它憋足了劲，触手不断生长，无声无息靠近三人的后颈。 直到一人无意间抬起头，瞥见一抹粉色，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偷渡客也从实时传讯的画面中看到了这一幕，他直觉不妙，赶紧提醒：“快离开！” 然而已经迟了，小水母的触手飞快在三人的颈侧戳了一下，随后潜入水底藏了起来。 其中一人摸了摸脖子：“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他感觉身体迅速麻痹，从脖颈的位置往下失去知觉。 紧接着“扑通”几声，三人就这么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偷渡客在对面震惊又恐慌，他甚至没有看清发动攻击的物体是什么。 眼看呼叫无人应答，他们很可能中了毒，说不定都已经死了。 干扰能源网的设备不及时操控的话，坚持不了多久。 没想到最有希望的行动，失败得这么快，偷渡客一咬牙，切断了与三人的传讯，删除一切相关信息与数据，放弃不管了。 三分钟后，落在地上的仪器发出“滴滴”的轻响， 能源网瞬间恢复，并检测到卧室窗户被撬开还未复原，有陌生人闯入的迹象。 警报第一时间发到了席律修的通讯仪中，提醒他及时确认。 他看了一眼，把这事交给003处理。 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景寒的父母也来了。 003一边处理警报，一边提醒：“宿主，得过去打个招呼。” 要在这个世界长期留下去，与角色的亲属进行互动是必要的。 坐在沙发上的席律修眼底浮现一丝不耐，片刻后，还是起身走向两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 好在景寒的父母属于事业型，也不擅长跟儿子叙旧，随意聊了几句，就被其他宾客叫走了。 就这会儿功夫，003已经查明了警报的原因。 “有三个不明组织的人潜入别墅，”它的语调严肃，还带着点“终于有活干了”的振奋，“但不知为何，全部中了毒。” 三人生命垂危，直挺挺倒在云粥的卧室里，更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003顺便报了警，把他们和地上遗落的东西都打包带走了。 “暂时不清楚目的，”它说道，“要告诉未婚妻吗？” 这些人也许是冲着云粥来的，也有可能是席律修，后者的话，会更麻烦些。 三人看似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让家政阿姨提前去一趟，打扫一下再把窗户关好，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席律修没有犹豫：“不用。” 休息区角落的沙发，云粥又拿了一块蛋糕，趁其管家这会儿去了别处，几口吃掉，又喝了半杯果汁。 茶几上还有几个零食盘，云粥挑了几块好看的饼干，塞进衣兜里。 云粥所在的沙发后面，白蘑菇也来了。 它和机械甲壳虫偷偷接近这边，白蘑菇怕云粥闻到自己的气息，还在身上套了两层塑料袋。 118探头望了一会儿，说道：“老大，一会儿我再扫描一下，看看景寒身上的机械体究竟是什么。” 白蘑菇隔着塑料袋点头，示意都交给它。 这会儿席律修和其管家都不在，云粥看似独自落了单。 两名身穿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碰巧走过来，弯腰清理茶几上的垃圾和卫生纸。 附近也没有多少宾客，趁没人注意这里，两人悄悄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不动声色接近云粥，右手状似无意地抬起，藏在指尖的催眠喷雾对准云粥的方向。 淡淡的白色烟雾无声释放，云粥低着头，鼻尖嗅到一点点异味。 他轻轻皱眉，很快寻找到气味的来源，好像是靠近身旁的服务员。 机械甲壳虫正爬上沙发，开启扫描模式，等待席律修过来。 莫名出现的气体也被它捕捉到，心生疑虑：“老大，好像有情况！” 白蘑菇瞬间警觉，绕到沙发侧面，紧盯着两名工作人员。 云粥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他闻不出这气味是什么，但他不太喜欢，起身默默退远了一些，想等两人离开了再回去。 而他身体没有任何异状，889也就没有检测到催眠气体。 沙发前的两人见状，都十分震惊。 偷渡客在通讯里问：“他怎么一点事没有？” 催眠喷雾的药量不小，他们计划是等云粥晕过去后，再把他带走。 机会难得，他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行动，结果云粥明明闻了喷雾，还好端端站着。 这时，席律修回来了。 犹如实质般的视线投来，脚步声伴随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两人同时脊背发凉。 就算云粥刚才晕过去了，他们估计也来不及。 两人不敢再多逗留，低头拿上餐盘，转身离开。 白蘑菇也赶紧往后退，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沙发前，云粥快步迎上席律修。 席律修伸手牵他，说道：“快开始了。” 婚礼即将正式开始，所有宾客要去中央落座。 机械甲壳虫飞快扫描，然而还没能确认机械体的材质，就被白蘑菇叫住。 它一扭头，发现白蘑菇跟上了刚才的两名工作人员，已经离这里十多米远了。 机械甲壳虫关了扫描，赶紧追过去。 白蘑菇这边，它撕掉身上的塑料袋，跟随两人来到场地外侧偏僻的角落。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被一只蘑菇给跟踪了，确认这个监控死角没人经过，脱下了身上的制服。 “今天不行了，”其中一人眉头紧皱，“我们的药当然没有问题……还想再尝试的话，得加钱。” 同伴与通讯对面的偷渡客说这话，另一个人时刻注意着四周，突然瞥见一个白色的物体从天而降。 他偏头看过去，还未看清那究竟是什么，额头受了重重一击，当场晕厥过去。 白蘑菇飞起来踹一脚，再给一拳，轻松打晕了两人。 一枚小小的通讯耳机掉在了地上，它捡起来仔细听。 偷渡客的声音响起：“喂？人呢？怎么没声了？” 白蘑菇“哼”了一声，从口中吐出几个音节：“呜呜呜！” 偷渡客脸色微变：“谁？” 他虽然听不懂，却明显感觉出了话里的恐吓与威胁。 13 第 13 章 云粥被牵着往前走，沿途有不少宾客在打量他与席律修。 两人的角色背景都不简单，只不过云粥从前在连雾星，没什么人见过他。 再加上两人气质外貌出众，站在一起更吸引目光。 中途，其管家前来迎接，领他们去安排好的位置。 待所有宾客都坐好，场地上空的顶棚缓缓合上，灯光熄灭了大半，模拟出黑夜的效果。 伴随着音乐声，婚礼正式开始。 云粥满眼都是好奇，时刻观察着一切。 身为一只蘑菇，他第一次见到这些，而且就在不远的将来，他自己也会有一场婚礼。 云粥把这当成了学习和累积经验，认真记下所有看到的节目和流程。 等仪式结束得差不多，顶棚再次开启。 婚礼的主角也是一对同性恋人，他们从台前走下，暂时去了侧方的休息室。 889在给云粥算时间：“宝宝，再过一个月左右，你也要结婚了。” 云粥对此没什么概念，低头应了一声，咬一口豆沙馅的酥饼。 他一边打开任务面板，上面主线任务，进度依然是32％。 还有一个月……没记错的话，进度50％才能开启二阶段结婚的任务。 其管家坐在一旁，拿了小碗给云粥夹菜，专门挑些清淡的。 云粥只想吃酥饼，看了好几眼装点心的盘子，但碍于其管家在身边，还是忍耐下来。 远处的树上，白蘑菇举着一个微型望远镜。 望远镜是不久前从那两个人身上拿的，白蘑菇把他们打晕后，把所有找到的东西都带走了。 机械甲壳虫正忙碌着，依次检查挂在树枝上的物品，不需要的就准备销毁。 118刚才已经查清了，两人的目标就是云粥，想对他使用催眠喷雾。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云粥不是真正的人类，他是一只毒蘑菇，对所有的毒药免疫。 机械甲壳虫眼神严肃，打开自己的迷你笔记本电脑，想找到与两人通讯的是谁。 白蘑菇坐在一旁的树枝上，“唔”了一声。 抢来的望远镜的确好用，它看见云粥对桌上的那盘点心念念不忘，让118想办法安排一下。 118抽空回复：“明白！” 云粥这边，他继续维持着胃口一般的病弱人设，差不多就放下了筷子，拿起水杯。 他无意间抬头，恰好看见婚礼的主角，那对新人被好几名宾客簇拥着，正旁若无人地热情拥吻。 云粥呆了一下，差点被水呛到。 身旁的席律修及时将他扶好，轻柔抚顺后背。 云粥缓过神来，小心翼翼问889：“我结婚的时候，也要这样吗？” “当然不用！”889赶紧说，“私下里也不用！” 云粥捏着杯子“哦”了一声，又喝了口水。 中午的宴会很快结束，剩下的云粥不参加，准备返回别墅。 席律修和他一起回去，走出酒店之前，云粥的脚步莫名放慢。 他回过头，望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厅。 其管家关切问道：“怎么了？” 云粥没说话，摇摇头。 他刚才……好像闻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但这不可能，他的几个哥哥应该都在蘑菇林，不可能到这里来。 这时，一名酒店的工作人员快步走来。 “这是您落下的吗？”她手里提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礼盒，“上面有您的座位号码。” 云粥伸手接过，闻到熟悉的酥饼香味。 其管家以为是婚宴附赠的礼物，没太在意，只是嘱咐云粥不许多吃。 云粥也没有怀疑，开心收下礼盒，下意识又朝后方看了一眼。 坐上飞艇后，云粥把刚才闻到熟悉气味的事告诉了889。 “是不是闻错了？”889说，“我只能确认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任务者，如果是怪物npc，我要申请才能查。” “算了……”云粥垂下眼睫，“哥哥胆子小，不会离开蘑菇林的。” 而且蘑菇林身处的末世文完结后，为了维持生计，几个哥哥得忙着挖地种土豆，走不开。 念及至此，云粥失落地看向窗外，有点想家了。 片刻后，身旁有温暖的气息靠近。 席律修侧身拥住云粥，低声问：“心情不好？” 云粥轻轻动了动，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没有……” 飞艇安静行驶，进入城区范围。 另一边，偷渡客被踹倒在地上。 灰袍人冷冷看着他：“废物。” “我真的尽力了，”他爬起来缩在墙角，“我也想直接把人绑来……” 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但他一个没有系统协助的偷渡客，实在能力有限。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导致计划失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别墅里藏匿的毒物，不会说话但发来恐吓的未知生物……偷渡客一想到这些，简直要抓狂。 早知道，他和同伴一开始就不该选择这个穿书世界。 灰袍人冷哼一声，丢下一句“继续监视”，转身走出了房门。 — 半个小时后，悬浮车抵达别墅门口。 003说道：“痕迹都已清理了，也到处消毒了一遍。” 席律修开了锁，领着毫不知情的云粥进去。 到了家，云粥的第一件要紧事，就是去卧室看看小水母。 听到开门声和熟悉的脚步，小水母飞快从石头缝隙里钻出来。 它贴着鱼缸，不断挥舞触手，想告诉云粥，自己上午解决了两个坏蛋。 可惜云粥看不懂水母的肢体语言，从兜里掏出几包肉干，撕开放进水里。 “这是我偷偷给你带回来的，”他压低声音，“快吃。” 喂完小水母，云粥这才打开从酒店带回来的礼盒。 里面果然全是酥饼，一共有八块，整整齐齐摆在一起。 客厅内，其管家下午还有事，将云粥送到就走了。 席律修独自坐在沙发一角，003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闯入的三人莫名中毒，很可能是因为未婚妻养的那条鱼。” 三人倒地的位置，正好在鱼缸附近。 而到现在，003都不知道云粥在房间里养了什么鱼，席律修也不过问。 其实从同居的这段时间来看，云粥是有秘密的。 他一个病人，总是玩游戏到很晚，会藏起一些不让多吃的零食点心，还偷偷养了一条见不得人的鱼。 003一开始担心云粥的身体，想让席律修管一管。 但目前看来，他什么事都没有。 “宿主，”003还是提醒道，“不排除未婚妻是任务者的可能性。” 剩下的它就不多说了，全凭席律修自己做决定。 席律修一言不发，起身走到卧室门前。 “云粥，”他喊了一声，“该喝药了。” 片刻后，云粥打开了房门。 席律修牵着他到沙发坐下，打开药剂喂给他喝。 云粥喝了药，扭头望向阳台，看见外面出了太阳：“我去花园坐一会儿。” 席律修没有阻止，云粥兴致勃勃地带上剪刀和遮阳帽，又开始修剪花园里的叶子。 他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才被席律修领进了屋。 席律修照例提醒云粥喝药，牵着他的手一摸，一点汗都没有。 他没有多言，用热毛巾为云粥擦了脸颊和手心。 晚饭过后，席律修陪着云粥看完一部电影。 这次看的是催泪爱情片，889也开了扫描一起看。 它在云粥的脑海里“呜呜”地哭：“他们好惨，太惨了……” 然而云粥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他只是觉得里面拍摄的风景很不错。 他悄悄看向席律修，后者的反应似乎更加冷淡，有没有认真看都不一定。 云粥心想，那就应该不是他的问题。 他安慰了几句889，跟席律修说自己困了，想睡觉。 席律修“嗯”了声，却伸手把云粥拉进了怀里，没有立即将他送回去的打算。 他抱起云粥，凑近状似要亲。 云粥本能般躲了一下，想把他推开。 席律修的动作顿住，没有再继续。 他捏起云粥的下巴尖，说话间的吐息离得极近：“这么久了，还不给亲？” 上一次不小心吓到了云粥，他就不许席律修再亲自己。 虽然他有时也会主动，但仅仅是简单碰一下脸颊而已。 算算时间，云粥也该缓过来了。 云粥眼睫颤动，小声说：“前天不是还亲过吗？” 他说的是那天晚上回房之前，亲了一下席律修的侧脸。 席律修没有说话，盯着云粥看了一会儿。 “云粥，”他低低出声，“我们是恋人。” 这句话仿佛在提醒云粥，他是云粥的男朋友，以后还会结婚。 虽然两人确认关系和同居都很快，但相比别人的热恋期，还不够亲密。 云粥有点慌了神，在装病推脱和顺势主动之间犹豫不决。 最终，他选择了后者。 “你是不是生气了？”云粥一边问，小心翼翼凑近，在席律修脸上亲了一下。 席律修不为所动，漆黑的眼眸投来。 云粥很快领悟，这是还不够的意思。 他抿了抿唇，干脆鼓起勇气，亲了席律修的嘴唇。 这一次是极大的突破，云粥刚想退开，被席律修按住后颈。 他压过来想继续，再次被云粥拒绝。 云粥的耳尖泛红：“不可以了，还没结婚呢。” 他声音软软的，又带着点理直气壮。 席律修气息微顿：“结婚？” 云粥忐忑点头，观察着席律修的反应。 自从同居之后，任务进度就再也没涨过了。 虽说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但今天参加了婚礼，算是提醒了云粥。 只剩一个月，他得努努力了，不能像前段时间那样，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席律修抚摸着云粥的颈侧发尾，问道：“结了婚，能做什么？” 这句话其实有些莫名其妙，他比云粥大了整整九岁，不可能不懂这些。 而他话音刚落，任务进度就突然涨到了40％。 云粥简直不敢相信，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看来进展依然顺利得不可思议，他好像没什么可担心的。 云粥很高兴，奖赏般再次亲吻席律修的侧脸，脱口而出：“什么都可以。” 他没想太多，只要现在稳住席律修就行，结婚后的事等结了婚再说。 席律修安静垂眸，像在回味连续三次的亲吻。 他微微低头，嗅着云粥颈侧散发出来的花香味，过了片刻才应道：“好。” 14 第 14 章 889全程藏在云粥的衣兜里，听完两人的对话。 同居的这些日子，它也很清闲，没有要过的剧情，一切都如常进行。 虽然有一些稍微奇怪的地方，比如席律修一个副院长，竟然也很闲，每天都有大把时间陪着云粥。 他不苟言笑，平时看起来十分冷漠，不像角色描述的那样待所有人都温和耐心。 不过席律修在云粥面前就明显不一样，几乎有应必求，更没见过生气或强迫云粥做不喜欢的事。 最多……就第一次亲吻的时候，显露出几分不太寻常的粗暴。 距离剧情里的婚礼时间，确实只剩下一个月左右了，但目前两人看起来还没到那一步。 以这样的状态结婚，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虽然在云粥无师自通的努力下，任务进度直接到了40％，889还是隐隐担心。 它悄悄打开主机验算，查看后续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然而验算得出的结果是，任务依然会十分顺利。 云粥主动提到了结婚，席律修半点抗拒都没有，还表现出隐约的期待。 至于他拒绝接吻，答应结婚后才可以，也没关系。 等结了婚，云粥的“病情恶化”，身体状况更不如从前，主角攻怎么忍心再…… 看完所有预测结果，889安心了不少。 它惯例夸赞云粥：“真棒真棒！就差10％了！” 云粥悄悄开心，自觉完成了稳住席律修的“任务”，扭头又要推开他，回房间休息。 席律修纹丝不动，手臂紧紧环在他腰间，像半哄着说道：“再抱一会儿。” 云粥想了想，最近是没怎么和席律修亲近过，于是没有拒绝。 他自己调整了姿势，安安稳稳靠在温暖的怀里。 席律修个子高，把云粥抱在腿上，像搂着纤弱的漂亮洋娃娃。 他轻柔抚摸着云粥的黑发，突然问：“你用过哪种香薰？” 云粥迷茫抬起头：“什么？” 他没有用过香薰、香水之类的东西，浴室的沐浴露洗发水不是这个味道，也不是在花园沾上的。 云粥身上独特的花香，仿佛源自他的皮肤与骨血，从内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他在太阳底下晒再久也不出汗，简直不像是人类体质。 席律修没有多言，凑近亲吻云粥的黑发，随后抱他去了卧室。 等待云粥进浴室洗漱的间隙，003想去鱼缸那边看看。 得到席律修的允许后，米粒大小的机械球展开双翼，快速飞了过去，贴在鱼缸上像只小虫子。 它仔细扫描了一遍，发现了藏在石头缝隙里的未知生命体。 此时的小水母正在睡觉，触手和身体缩成了一小团。 圆的？003疑惑，这是什么水中生物？ 它还想直接进入水中查看，却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眼看云粥快出来了，003提议：“宿主，不如我先留下，确认安全再继续行动。” 等它查明鱼缸里的生命体究竟是什么，会悄悄地回去。 席律修冷冷的声音响起：“不行。” 003从善如流地应道：“好的。” 003又快速飞了回去，心里免不了吐槽。 连自己的系统都不能和未婚妻单独待在一起，等两人结了婚，它岂不是要时常被关机休眠。 云粥打开了房门，没有看见一闪而过的“小飞虫”。 躺进被子里之前，他抱住席律修，惯例说道：“晚安。” 席律修低低应声，看着他睡下，才转身离开。 — 参加完婚礼，其管家不再忙碌。 他问云粥，是在席律修这里继续住下去，还是去外面找个新住处。 云粥摇头：“我在这里挺好的。” 他还等着一个月之后的结婚呢，最好多跟席律修相处，分开住平时不方便见面。 其管家只好点头：“好吧，那……”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栋别墅一共就两间卧室，没有其他客房，总不好让席律修把书房腾出来。 其管家没办法随时守在云粥身边，只能在周围离得近的地方租了房子，白天偶尔过来看看。 结果他才来了两次，就发现了冰箱里没吃完的两块酥饼。 云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解释道：“那不是我的。” 恰好席律修从书房出来，正从客厅经过，闻言没有反驳。 其管家半信半疑，关上冰箱。 下午，其管家走了，席律修也准备外出。 是003提醒了他：“宿主，不能再缺席研究院的会议了。” 婚礼结束后，景寒的父母当天就离开了主星，身为研究院唯一的副院长，席律修必须做些角色范围内的事，否则被人察觉端倪就不好了。 研究院的会议一周开三次，而席律修一次都没参加过，他的一名助手已经发传讯委婉提过。 差不多到了时间，悬浮车在大门前停下，席律修从花园椅子上站起身。 不远处的云粥正在种花，其管家昨天发现他喜欢在花园翻土修剪枝叶，于是给他买了些花苗。 他知道席律修要出门，脱下手套挥了挥，又继续埋头种花。 席律修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才走出了阳台。 花园偏僻的角落，白蘑菇穿着叶子做的小背心，怜爱地望着云粥。 它身上的树叶有一股较浓的苦味，正好能掩盖气息。 机械甲壳虫看席律修走了，赶紧问：“老大，要跟着他吗？” 白蘑菇摇头，示意留在云粥身边就好。 大门外，席律修坐上悬浮车，前往研究院。 这个时间，城区内来往的车辆与飞艇较少，悬浮车的速度加快，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 因为是定好路线的自动驾驶，前排没有司机，车内只有席律修一人。 在绕过某个路口时，003突然出声：“宿主。” 它的音量提高了几分：“注意躲避。” 正前方，三支浓到发黑的能源箭矢疾速飞来，猛然将悬浮车刺穿。 悬浮车被极大的力道推至后侧围栏，重重撞了上去，前半截车身严重变形，不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砰——” 席律修踹开车门，毫发无损地走出来。 不远处，一名着装怪异的灰袍人站在街边，举起手中被改造好的能源枪。 “你怎么流落到了这种地方，”他面罩下的声音沙哑，“害得我找了好久。” 话音刚落，能源枪再次开启，黑色箭矢在空气中逐渐成形，朝席律修的方向袭来。 又是“砰”一声闷响，被击中的树干拦腰折断，席律修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灰袍人反应极快，闪身往后退了几步，抬手对着不知何时逼近的席律修连开两枪。 然而两枪都没有中，能源枪已被耗尽，只剩下空壳子。 灰袍人将能源枪随手丢掉，宽大的袖子里探出两根长长的机械臂。 机械臂的末端在空中一划，露出锋利的刀刃。 “阴魂不散，”003的声音有些冷，“但我没有收到主机的提示。” 席律修绑定的角色是主角，遭受袭击竟然没有bug提示，就算他没有受伤，系统也该检测到非本世界的人才对。 或者是用了那些偷渡客的方法，给自己上了一层伪装。 不过，能找到这里也实属不容易。 003当然认识眼前的人，这个叫奇骨的改造人，与席律修来自同一个源世界。 为了能取一点席律修的血，此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管理局有规定，任务者不能直接杀死另一名任务者，否则会受到严厉处罚，但部分任务当中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 早在奇骨跟随席律修进入无限世界的时候，被席律修在某个副本里杀了上百次，003以为他害怕了，没想到依然不死心。 凭实力，奇骨打不过席律修，但他实在难缠，要么知道死不了硬抗，要么识趣及时逃走。 但这一次……席律修的情况有所不同。 003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立刻抽空查询别墅内的防护情况。 席律修对面，奇骨依靠机械臂阻拦他继续逼近。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接这种任务？”他闷笑了一声，“不过，只要你给我一管血，我就不问了。” 席律修一言不发，抬眸扫一眼街边的监控。 这么久了，附近没有任何车辆或居民经过，也没有区域的护卫队赶来查看情况，奇骨多半动了什么手脚。 果然，003说道：“监控被黑了，预计还有三分钟恢复。” 还有两条街口被莫名设了路障，这里位置偏僻，也没有居民楼。 席律修神色冰冷，抓住身侧甩来的机械臂，徒手扯断。 奇骨蹙眉后退，看了一眼腕间机械环上的时间。 突然，他动作明显有一瞬间的迟疑，眼神也变得十分古怪。 随后奇骨打算撤离，长度暴涨的机械臂像一团会动的麻绳，边缘探出更多层刀刃。 待席律修越过断裂成好几截的机械臂，看向奇骨逃走的反向，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宿主，”003快速说道，“新的悬浮车半分钟后过来接应。” 席律修收回视线，眼底是散不开的戾气与焦躁：“马上回去。” — 当席律修所在的悬浮车遭受袭击时，889收到了bug提示。 但这提示只闪了半秒就消失了，也没看清是什么。 它感到奇怪，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云粥专心种花，在花坛边缘整整齐齐种上一排花苗。 为了让花苗茁壮成长，他脱下手套跑进屋内，拿出自己的小花盆。 小花盆里是从蘑菇林装的土，最适合植物生长，比这个世界的土壤营养高了几倍。 云粥用勺子挖了一点，打算分给花苗们，铺一点点在根部就行了。 与此同时，一身黑衣的偷渡客来到别墅外。 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警惕打量四周。 奇骨又对他下了任务，让他把云粥绑来，最好要活的。 上次两拨人都失手，偷渡客这回只能独自前来。 不过，奇骨还给了他一个帮手。 偷渡客肩头，站着一只灰色的小型机械蜘蛛。 “保镖中了迷.幻药，防护网马上有半分钟的干扰，”机械蜘蛛开口说话，“动作快点儿。” 它是奇骨的系统，会在必要的时候协助偷渡客行动。 偷渡客赶紧低声应下，他看准时机，待别墅外的防护网闪烁时，准备从花园侧方翻进去。 他刚刚碰到围墙，机械蜘蛛突然阻止：“等等！” 偷渡客不明所以，抬起头。 墙内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只白色的蘑菇爬了上来。 白蘑菇小小一只，穿着奇怪的叶子背心，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与偷渡客对视。 偷渡客一愣：“这是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看见白蘑菇头顶飞起一只机械甲壳虫，直直朝着他肩头的机械蜘蛛冲过来。 机械蜘蛛厉声喊道：“快逃！” 它说完一跃跳下偷渡客的肩膀，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机械甲壳虫的速度更快，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一脚踹翻了机械蜘蛛。 “吧嗒”一声轻响，机械蜘蛛摔在了地上。 偷渡客还在怔愣当中，甚至慢慢伸出手，想抓住白蘑菇，看看究竟是什么生物。 直到白蘑菇“哼”了声：“呜呜！” 这熟悉的声音，让偷渡客脸色骤变。 是……是那天的…… 当云粥小心翼翼捧着一勺子土出来，敏锐听见花园侧面的围墙外有什么动静。 他停下脚步，扭头张望：“889，你听见了吗？” 889也听见了，开启扫描：“好像有个人在那边晕倒了？” 它还扫描到了一些一闪而过的奇怪物体，非常小，没看仔细是什么材质。 云粥盯着那边看，轻轻抽动鼻尖。 好像又闻到了……就是豆豆的味道。 加上遇到藤蔓怪物的那次，已经有三次，难道都是巧合或意外吗？ 云粥放下勺子，想过去看看。 他将脚步放慢，一点一点靠近。 走到一半，大门口那边传来动静。 云粥转头看去，席律修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大步进入阳台，走下通往花园的台阶。 云粥十分惊讶，迎上前：“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席律修不动声色地垂眸，视线从云粥身上扫过，确认他安然无恙。 “临时有别的事，”他说道，一边牵起云粥的手，“花苗都种好了？” 云粥点头“嗯”了声，又迟疑着看向围墙：“那边好像有人……” 席律修顺着视线看了一眼，牵着云粥往屋内走：“不用管。” 他打开了通讯仪，似乎在让小区负责巡逻的安保过去看看。 而席律修回来了，云粥也暂时放弃了查看情况的打算。 如果真是豆豆的话……它肯定还会出现的。 此时的围墙外，003变成了机械小人，绕着昏迷的偷渡客转一圈。 在席律修赶回来之前，偷渡客就已经躺在这了，还被揍得鼻青脸肿，不知是谁干的。 003环顾四周，开始搜寻“案发地”的一切线索。 它在偷渡客身边不远的位置，找到了一根细细的机械部件，看起来很像是蜘蛛的腿。 003立刻想到了奇骨的系统，760。 它转了一圈，又爬上了围墙，捡到一小片撕成奇怪形状的树叶。 机械小人把树叶背心举起来，左看右看。 这是什么东西…… 花园内侧的隐蔽角落，发现了机械小人的118瞳孔地震：“那又是谁的系统？！” 15 第 15 章 003把树叶背心叠好，和机械蜘蛛的腿一起塞进后脑勺。 它警惕地环顾四周，又想起上一次席律修卧室里的异常。 那天它把整个房间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宿主的心思又全在未婚妻身上，不怎么在意。 机械蜘蛛遗留的腿，说明地上这人和奇骨是一伙的，奇骨多半是故意半路拖住席律修，想将云粥绑走。 可又是谁，成功阻止了他们，还做得悄无声息，几乎不留痕迹。 003心情越发凝重，唯一的好消息是云粥毫发无损，暗处的人或许并不想伤害他。 它一边跳下围墙，在席律修的脑海中与他对话，告知搜查的结果。 003还留了个心眼，它假装自己是小区安保的巡逻机械狗，在半路改变了体型与构造，一路进入安保室。 118的确偷偷跟着它，见状又很疑惑：“难道不是系统？” 这个世界的科技较为发达，普通的本地机械体好像也能做到这样。 白蘑菇和机械甲壳虫一起蹲在墙角，手里还拿着另一根机械蜘蛛的腿。 它摆摆手，示意先不管了，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和围墙的人一伙的，现在保护好云粥最重要。 机械甲壳虫点头，和白蘑菇一起返回别墅。 003则早它们一步，已经飞快绕路回去，把找到的东西存放在书房里。 在它回来后，小区的安保前来将昏迷的偷渡客带走了，按照席律修的意思，暂时单独关押起来。 客厅内，云粥坐在沙发上，身边的席律修正在给他擦手。 他这时候发现，席律修身上的外套，与出门时穿的不是同一件。 难道出去了一会儿，路上把衣服也换了？ 云粥凑近一点，悄悄嗅了嗅席律修衣领的气味。 味道有点杂，混合着被灼烧的金属，还有一点点木头渣。 他还隐约能感觉到，席律修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但并未表现出来。 云粥还想离得更近些，席律修抬眸：“怎么了？” “没……”他赶紧坐直，突然想起一件事，“啊，我的土！” 云粥匆忙起身，又跑去了阳台。 他的那勺土还放在桌子上，幸好没被风吹散。 席律修也跟了过去，站在阳台栏杆边缘，看着云粥举着一个勺子，把里面的土均匀撒给种好的花苗。 他这样的行为，乍一看似乎多此一举，花苗周围的土已经够了。 云粥有一个自己的小花盆，003是知道的，早就告诉了席律修。 但他好像从未将自己的花盆拿出来过，也没种什么东西。 远处的围墙边，白蘑菇也正望着云粥的方向。 它又穿了件新的树叶背心，被树枝一遮，极难有人发现。 等云粥进了屋，白蘑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机械腿，掰成好几段扔了。 哼……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拦云粥的任务进程。 另一边，奇骨返回临时住处，独自修理损坏的机械臂。 “怪物区的？”他脸色阴沉，“你确定？” 系统760也正修理着自己的两条腿，回答道：“我本来以为是这个世界的异生物，但它也有系统。” 就是那个机械甲壳虫，把它的一条腿给弄坏了，另一条腿又被白蘑菇折断，要不是它溜得快，差一点回不来。 想起之前的经历，760心有余悸：“而且一定是等级很高的怪物，我一开始没能探查到它。” 也确实因此疏忽了，有高等级的怪物在，仅凭它和偷渡客根本无法完成任务。 奇骨几乎咬牙切齿：“高等级的怪物，又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 按偷渡客所说，这里是低级穿书世界，任务者只有一个，怀疑就是席律修身边的云粥。 他原本想抓住云粥，问问知不知道席律修留在这里的原因，要是两人有什么特殊关系，正好利用一下。 而怪物区是管理局较为特殊的地方，里面的任务者全部为非人形态，上了高等级的个个身怀绝技，都很不好惹。 但这次运气这么好，能在穿书世界找到席律修，奇骨不愿意轻易放弃。 修好机械臂后，他打开偷渡客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平板，以及一张新的数据薄膜。 — 晚上睡前，云粥心不在焉地喂着小水母。 他还惦记着白天闻到的气味，想知道豆豆究竟在不在。 如果它真的一直都在，又为什么不在自己面前出现？ 云粥取出箱子里的翻盖手机，打开看着里面的信息。 自从他来了这里，就没有再收到过哥哥们的传讯了。 不过，要想确认这一点，也不难。 云粥放下手机，问889：“这里有没有卖腌萝卜的地方？” “腌萝卜？”889回答，“应该有的，可以让家政阿姨买一点，宝宝想吃吗？” 云粥“嗯”了声，自言自语般：“豆豆也喜欢吃……” 他喂完小水母，躺进床铺关灯睡觉。 客厅外安静漆黑，另一间卧室的灯还亮着，从门缝底下透出些光线。 003将机械蜘蛛的腿和树叶背心摆在桌上，分析现在的形式。 “围墙外的那个大概率是偷渡客，不知怎么和奇骨勾搭上了。” “还有不明意图的人躲在暗处，目前似乎没有恶意。” 003话音顿了顿，又说：“依然不排除未婚妻是任务者的可能性。” 如果是任务者，那么状况将截然不同，云粥对待席律修的一切，多半是假的，逢场作戏而已。 虽然003也很喜欢云粥，但作为系统，该说的它都得说。 它知道席律修不喜欢麻烦，更没什么耐心，先前从商店购买的抑制剂与维修零件也到了，席律修如果不想再留下，明天就可以走…… 席律修坐在桌前，脱下来的衬衣搭在扶手上。 他的左臂完全卸下了人造皮肤的伪装，从手肘处到肩侧露出半截机械体。 除此之外，他的背部还有一条金属脊骨，从颈后延伸往下。 003将维修零件安装至席律修的手臂，并协助调试。 确认无误后，它缩小退到一旁。 席律修全程没有回应，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003仔细琢磨着，应该是不准备离开的意思吧？ 从商店购置的抑制剂就放在桌上，席律修扫了一眼，却没有拿，而是打开抽屉，取出另一瓶药剂。 药剂是先前在研究院，003协助研制的，效果比商店的差点，但也能用。 现在席律修还没有出现异常反应，可以先用着研究院的。 要是有机会改进，他也许彻底不需要再向商店购买。 片刻后，席律修丢掉空了的注射器与药瓶，关上抽屉。 而现在抽屉里摆在最前方的，就是白蘑菇动过“手脚”的那一瓶药。 — 得知这个世界有腌萝卜卖后，云粥找到席律修，想让他跟家政阿姨说一声，中午来的时候买一点。 “腌萝卜？”席律修没有拒绝，却说，“中午不行，晚上到了新家再说。” 云粥疑惑：“新家？” 席律修“嗯”了声：“搬去另一个地方。” 这里的安保防护不够好，位置也比较偏僻。 云粥问道：“其爷爷知道吗？” “他同意了。” “那……”云粥又问，“新家还有小花园吗？” 他眼巴巴望着席律修，只惦记有没有花园可以玩。 席律修勾起唇角：“有。” 得到肯定的答复，云粥开心了：“那我要把昨天种的花也带过去！” 他说着马上要去拿铲子，被席律修拦住。“让佣人去做就行，”席律修牵着云粥的手，“还想要什么？晚上一起送过去。” 云粥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了，就要腌萝卜。” 席律修应道：“好。” 新的住处离别墅不远，也在研究院附近，其管家过来帮忙整理行李。 云粥提前把小花盆和手机放进箱子，并要求将鱼缸一整个带去新家。 之后，席律修提前带云粥离开，抵达新家之前准备带他出去玩。 其管家想跟着一起，又怕打扰到小情侣约会，私下里叮嘱了云粥许多，让他不要在外面待太久，万一感觉身体不适，就及时回来。 云粥认真应下，等到了地方，转眼就把这话忘得一干二净。 席律修带他去的是城中心的一家星际游乐园，说是游乐园，里面实际什么年龄的人都有，各种类型的场地与娱乐设施非常齐全。 一整个下午，云粥学会了驾驶模拟战舰，去看各种无害的星际海洋生物，还在搏击场馆里看机甲打架。 他对一切都充满兴趣，889提醒过几次，让他稍微收敛一点，别被看出来不是本地人类。 好在身边的席律修耐心十足，没有表现出怀疑，并且云粥从前经常待在病房里，没玩过这些也很正常。 最后，云粥拉着席律修坐上了叫星空摩天轮的东西。 他吃掉刚买的小蛋糕，趴在玻璃窗前，看外面不断旋转的无数星体。 席律修将云粥抱过来，为他整理衣袖：“喜欢？” 云粥的兴奋不减，点点头：“喜欢！” 他主动靠过来，席律修低头，尝试亲吻他的脸颊。 这个吻很轻，云粥没有抗拒。 席律修又亲了一下，摸着云粥白皙的下巴尖：“会接吻么？” 云粥呆呆的，过了一会儿才摇头：“不会。” 他也察觉到了席律修的眼神与意图，往后退了退，支支吾吾说：“要等结婚以后……” 席律修低声问：“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云粥愣了一下，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席律修又说：“再等一个月？” 云粥又是一愣，再等一个月，那不就是刚刚好…… 难道这么巧，或者在原剧情里，时间也是主角攻定下的？ 他没说话，心里升起一点困惑，与微妙的警惕感。 见云粥沉默下来，席律修也不追问。 他继续亲吻云粥的脸颊，这次的力道略重，吐息擦过云粥的耳畔：“我等着。” 16 第 16 章 云粥像被烫到，往后缩了一下。 他低着头，心里莫名慌乱。 席律修最后的半句话，听起来总觉得别有深意。 就好像……知道自己说了谎话，结婚以后也不会和他接吻。 云粥也确实是这么想的，889说婚后他的病情恶化，甚至会到走不动路的程度，到时候他只需要随时装病。 要是真被察觉到了什么，席律修会不会把他抓起来，关进异生物收容所…… 云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抬头悄悄打量席律修。 席律修还抱着他，低垂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仿佛刚才什么也没说。 两人乘坐的航空舱缓慢行驶，返回地面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舱门的台阶有点高，席律修站在下方，再将云粥抱下来。 除去不久前的一点小插曲，他依然保持着耐心与无微不至，离开游乐园之前，还给云粥买了煎饼。 只不过煎饼到了云粥手里，只剩下四分之一，不给多吃。 但云粥也很开心了，吃完煎饼慢慢放松下来。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悬浮车里，一边和889说话。 “是有点奇怪，不过别担心，”889安慰道，“剧情里没写是谁先提的结婚，但按照大多数情况来讲，就得是他！” 同性之间的恋爱相处也有强势与弱势的区分，这在星际世界早就十分寻常了。 隔着衣兜的布料，机械小球暗中拍了拍云粥的手指：“宝宝别怕，我会协助并保护好你的。” 它也算有备而来，向主机申请了不少免费的防护用品。 云粥毕竟是新人，既没经验，会的技能也少，遇上什么状况很容易吃亏。 闻言，云粥又安心了不少。 进度都到40％了，放弃肯定不是可能的，而且奇怪归奇怪，这段时间以来，一切都十分顺利。 又或许……人类之间的恋爱，还有很多很多他不理解的东西。 实在不行，他就再用一次听话水，努努力这两天就能攒出足够的迷幻粉了。 二十分钟后，悬浮车抵达新家。 席律修这一次准备的住处，在主星安全级别最高的小区，也是一栋单层小别墅，后院的花园面积更大。 其管家对此颇有微词，景家又不是没钱，两次选的房子都没有客房，像故意不让他守在云粥身边。 但云粥看起来很开心，再见到房子周围和小区内的安保，其管家就闭了嘴。 别墅内的一切都已准备好，云粥进卧室一看，他的小箱子被放在柜子上，窗边是熟悉的鱼缸。 他走过去，摸出兜里的肉干放进水里。 石块后面立刻探出一条细细的粉色触手，飞快卷走肉干。 晚饭时，云粥想要的腌萝卜也在。 他尝了一块，味道比蘑菇林的稍微差点。 — 夜里临睡前，云粥换好了睡衣，对席律修说了声“晚安”，正准备躺进被子里。 席律修坐在一侧的小沙发上，叫住他：“过来。” 云粥慢吞吞走过去，被席律修抱在腿上。 席律修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云粥老老实实点头：“开心。” 要是没有限制，他觉得自己能在那个游乐园里玩整整三天…… 席律修低低应了声，凑近想亲云粥的脸。 云粥扭头推开他，席律修呼吸略沉：“躲什么？” “不是说了你不许……”云粥紧张看着他，“而且今天都亲过好多次了。” 先前席律修答应过他，亲吻要他先主动，下午在游乐园时已经破了例。 “好多次？”席律修面无表情，抬手捏住云粥的脸颊。 他手上的力道不重，但看样子心情一定不算好。 云粥心虚了两秒，其实同居以来，相比普通情侣，两人亲近的次数挺少的。 为了稳住席律修，云粥顺势抱住他的手臂，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又凑近对着脸侧飞快亲一口。 最后，云粥用手摸了摸席律修的嘴唇，小声问：“好了吧？” 席律修攥住他的手腕，过了一会儿才启唇道：“嗯。” 003默默观察着席律修的身体各项数值，心想这都忍得住。 就算云粥是任务者，他总得完成任务，席律修要是真喜欢的话，完全可以…… 不过它当然是不会在这种事上提建议的，最多分析一下云粥是否为任务者的概率。 而且，万一宿主乐在其中呢。 另一边的889也在暗自感叹，任务进程中的小插曲，似乎又被云粥顺利且完美解决。 他简直是无师自通的恋爱天才！等以后有机会，或许还能接一些类似的任务…… 搬来了新家，云粥还是独自一间房，席律修将他抱去床铺，照例看着他躺下才离开。 待席律修回到自己的房间，003出声道：“奇骨没了动静，可能暂时躲起来了。” 偷渡客依然被关押起来，面对这个世界的npc，他肯定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席律修解开袖扣：“明天把人带过来。” 003应道：“好。” 另一边，确认席律修应该睡下了，云粥就偷偷掀开了被子。 他没开灯，也没穿鞋，黑暗中蹑手蹑脚打开门溜到厨房，拿出里面的一小碟腌萝卜。 白天席律修要是在，多半会一直守着自己，于是云粥才半夜偷偷摸摸出来。 他把腌萝卜带回了卧室，放在窗台上，并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 小水母听见动静，好奇探头出来查看。 云粥悄声提醒它：“这个你不许吃。” 随后，他数了数碟子里的腌萝卜，一共有六根。 做完这一切，云粥才回床铺睡觉。 半夜时分，腌萝卜的气味顺着窗户缝隙往外飘。 小水母睡不着，无聊用触手逗鱼缸里仅剩的几条鱼，突然听见窗外发出微弱的动静。 同时，它也感觉到了有什么极为可怕的气息正在靠近。 小水母惊慌失措，触手用力拍打着鱼缸壁，试图叫醒云粥。 就在它想直接跳出水面的时候，一个蘑菇形状的影子映在窗户上。 影子小小的，一点一点靠近，慢慢伸出一只手，从窗口的碟子里偷了一根腌萝卜条。 第二天，云粥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窗边。 他数了数碟子里的腌萝卜，一二三四五…… 少了一根！ 889也蹲在窗台边：“咦？难道……” 它看向一旁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水母：“是不是你偷偷吃了？” 小水母情绪非常激动，触手连比带划，想告诉云粥昨晚的可怕情形。 它用触手摆出那个影子的形状，但那时候它很害怕，也没怎么看仔细，两条触手连在一起，反而看着像是萝卜条。 889会意：“就是你偷吃了一根。” 小水母急了，触手伸出来锤在机械小球的脑袋上。 云粥站在窗前，独自盯着腌萝卜走神，没有理会它们。 片刻后，他猛然拉开窗帘，并将一侧窗户完全推开。 外面是别墅的花园，云粥探头张望，试着悄声喊道：“豆豆？” 他仔仔细细打量每一个角落，音量稍微提高了一些：“我看见你了！” 然而外面安安静静，回应他的只有树叶被风吹拂的轻微响动。 机械小球挪过来，安慰云粥：“它在这里的话，不出来见你，可能也有自己的任务？” 云粥也多半可能只是想家了，才会产生一些错觉。 云粥关了窗户，默默点头。 趁着席律修还在房间里，家政阿姨忙着做早餐，云粥假装拿东西，把腌萝卜又放了回去。 此时的花园一角，白蘑菇举起手里的萝卜条，“嘎巴”咬了一口。 — 上午十点，小区外的路边，一辆漆黑的悬浮车安静停靠。 后座的一排座位被收起来，偷渡客蜷缩在地上，手脚都被束缚住。 突然，车门从外面拉开。 看见坐进来的人，偷渡客的眼神十分畏惧。 从奇骨那里得知了席律修的真实身份后，比起胁迫他的奇骨，他更不愿与席律修打交道。 这个人，传闻来自那个可怕的00001号世界，凡是进过高危区的，都知道他的名字。 偷渡客声音颤抖：“我是被那个人逼的，我的东西全被他拿了……” 没了那些用于穿梭世界、伪装角色数据的装备，不出一个月他就会被管理局的卫兵抓住。 坐在面前的席律修靠着椅背，冷淡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 003变成机械小人出现，举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抵住偷渡客的颈动脉：“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偷渡客不敢有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包括他前来寻找失踪的同伴，婚礼那天的计划失败，还有…… “那只……那只会动的蘑菇，”他哆哆嗦嗦，仍心有余悸，“奇骨的系统也见到了。” 003沉默了一瞬：“会动的蘑菇？” 偷渡客见状，立刻猜到白蘑菇与席律修原来不是一起的。 “我还以为……”他定了定神，赶紧把白蘑菇与机械甲壳虫的外貌仔细描述了一遍。 “如、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找到它，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偷渡客试图向席律修求饶，“我们原本只是打算取代这个世界的任务者，弄点佣金而已……” “我知道您可能因为bug才到这里来，”他继续说道，“这个世界的任务者，应该就是……” 话音未落，偷渡客的手臂被踩住，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再出声。 悬浮车后座的空间略狭窄，席律修居高临下，眼底染上几分狠戾：“取代？” 偷渡客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是如何惹怒了席律修，就算他与同伴当时的计划顺利，这个世界的任务者也只是损失了一点佣金而已。 一旁的003举着小刀，将偷渡客脸上的数据薄膜撕了下来，露出同样的纯黑色印记。 席律修移开视线，冷漠道：“杀了他。” 17 第 17 章 为了不把悬浮车弄脏，003将准备好的毒药塞进偷渡客嘴里。 它不是第一次协助席律修杀人，并且这种被打上黑色印记的重刑犯，就当为管理局除害了。 毒药的发作迅速，偷渡客很快没了气息，脸上还挂着惊慌的神色。 席律修起身离开，悬浮车安静停在原地。 善后工作也依然交给003，这次的偷渡客是被当成小偷抓住，又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处理起来更方便些。 当003解决完这事，席律修刚好回到别墅。 卧室和客厅里空荡荡的，他径直走向后院的花园，云粥果然在里面。 见到席律修，云粥说了声“你回来了”，随后继续埋头种花。 花苗是种在上个别墅的，要搬新家重新挖了出来，又得再种一次。 席律修走近，等云粥把手里的一株花苗种好，牵他起来。 云粥迷茫抬头：“怎么了呀？” 席律修拿走了云粥手里的东西，又脱下他的手套，将他抱到一旁的藤椅上。 他摸了摸云粥被阳光晒过的黑发：“抱一会儿。” [任务进度：42％] 云粥本来有一点点不情愿，但任务进度突然涨了，想到还没顺利结婚，就乖乖坐在席律修腿上。 他一边嗅了嗅席律修的衣领，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席律修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周身残留着淡淡的冷气压。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下午不忙，陪你去研究院。” 下午云粥要去研究院，做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顺便把新周期的药剂带回来。 他点头：“嗯。” 003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欲言又止。 刚杀了一个偷渡客，它还有许多话想说，比如需不需要找出奇骨的藏身之处，那个“会动的蘑菇”又是什么东西。 尤其是偷渡客坦白，云粥参加婚礼那天不止让人潜入别墅，还跟去了酒店。 结果酒店那边的两人也被阻止，偷渡客说就是那只蘑菇干的。 而他被白蘑菇揍的时候，没看见奇骨的系统机械蜘蛛也在挨揍，丝毫没有想过白蘑菇也来自管理局。 总之在003看来，养在鱼缸里带毒的不明生命体，躲在暗处的神秘蘑菇……云粥的秘密越来越多。 并且它确定，席律修知道云粥是任务者的概率很大，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然而……003再看一眼正与云粥在一起的席律修。 宿主好像根本不在意别的，一心只想谈恋爱。 不得不说，席律修会被迫绑定景寒的角色信息，也许不是偶然。 至少对人家一见钟情并迅速恋爱结婚，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如果云粥是任务者，这恋爱谈起来是真是假，也只有席律修自己知道了。 唯一比较好的是，两人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带云粥离开时不需要解释太多。 003安静沉默，独自把所有信息整理完。 云粥被席律修抱了一会儿，开始伸手推他：“热。” 今天的太阳是很大，席律修顺势松开了云粥。 云粥转头拿起一旁的遮阳帽和手套戴好，继续给剩下的花苗松土，玩起这个就不怕热了。 003见状，刚想说的话再次憋了回去，以免惹席律修心情更不好。 直到云粥把剩下的花苗种完，被领回客厅喝水休息。 家政阿姨做好了午饭，有云粥爱吃的虾肉丸子，他一口气吃了七八个，饭后回卧室睡午觉。 003此时才终于出声：“宿主，查到关键信息。” 它打开一张图片，背景是研究院的1号收容所。 偷渡客口中提到的神秘白蘑菇，003先从本世界的异生物开始搜寻，还真找到了信息，并且与研究院有关。 资料里的这只白色蘑菇，与偷渡客的描述十分相似，是一只异化蘑菇，拥有自主行动能力，危险性不算高但有极强的攻击性，所以被关在了1号收容所。 再看时间，白蘑菇被抓住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这期间它一直待在收容所，没出现过什么差错。 难道最近出逃了？怎么研究院那边没有消息。 003还查到，这只蘑菇在剧情里没有任何出场，属于凑数的边缘化npc。 云粥还在睡午觉，席律修垂眸扫一眼通讯仪上的时间：“去看看。” 003立即安排好悬浮车，席律修抵达研究院后，直接来到科研部。 身为明面上的副院长，自然没有人会拦着席律修，他进入1号收容所，一路来到最末尾的透明箱前。 箱体不大，里面铺着一些土壤，一只纯白色的蘑菇正安静待在里面。 “是资料里的没错，与描述相符，”003仔细扫描，“不对，怎么没有生命特征？” 话音刚落，席律修打开了透明箱。 他戴了隔离手套，准备将箱子里的蘑菇拿出来。 然而刚刚碰上去，白色的蘑菇突然散成了一堆菌丝。 003沉默了片刻：“死了？” 席律修取出一点菌丝，捏在手中查看。 “不，”他说道，“它逃走了。” 菌丝凝固而成的白色蘑菇，并非完全没有生命特征，而是无法逃过003的检测，但却可以骗过研究院。 能做到这种程度，恐怕不是普通的异生物。 003突然感觉压力很大：“宿主，我没有应对这类异生物的经验。” 席律修盯着箱子底部的土壤层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他将菌丝放下：“暂时不管。” 为了不影响剧情，白蘑菇的出逃还是没有让科研部的工作人员知道，003用胶水努力把菌丝再粘起来，重新放回去。 虽然席律修说了暂时不管，毕竟白蘑菇两次的出现都保护了云粥，看似没有恶意。 但003还是不放心，查了一下收容所内的监控，竟然发现查不到白蘑菇是何时从箱子里逃走的。 要么席律修的判断失误，这只异生物真的变成了一堆菌丝，要么…… 003突然有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它打开主机数据库，进入怪物区，搜索有关蘑菇的信息。 [异化蘑菇9990级][异化蘑菇9989级][机械蘑菇9988级]…… 还挺多。 003随意点开几个看了一下，依然找不到头绪，又将资料关了。 — 搬来新家之后，陆陆续续过了一周多时间。 云粥那天去检查完身体回来，因为状况大有好转，每天喝的药剂减少了一半。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再过大半个月，等他和席律修结了婚，病情又会开始急转直下。 每次与名义上的爷爷通话，云粥就会有点不忍心。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npc，但对他们而言，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889安慰他：“没关系，生离死别很正常。” 它见云粥在意这个，又问：“那以后咱们还接穿书任务吗？” 这类穿书任务，免不了与人沟通相处，太投入感情可不好。 云粥摇头：“不接了，我想……” 他回忆起上次看的电影，双眼微微发亮：“有那种专门吓唬人的怪物任务吗？” 机械小球看了看他，为难道：“宝宝，你当不了吓唬人的怪物。” 云粥略感失落：“但我就是怪物。” 他的本体是蘑菇，所以和蘑菇林里的蘑菇一样都是怪物，刚进管理局的时候，他最想去的是怪物区。 889赶紧说：“那……那我以后帮你找找。” 正说着话，外面的大门被打开，席律修回来了。 云粥快步奔去客厅，习惯性抱住他：“你回来了。” 席律修应了一声：“嗯。” [任务进度：49％] 收到提示，云粥今天下午的“任务”完成。 等晚上睡前，再对席律修说一声晚安，就能到50％了。 这个规律是云粥发现的，最近一连几天，只要他亲近席律修，当天进度就会涨2％。 原本云粥还觉得是不是太快了，但889说早点到50％也行，确认婚礼到准备妥当，最快也得花上五六天。 云粥又看了一遍进度条，松开了席律修，开开心心去厨房拿了瓶果汁，溜回了自己卧室。 席律修看着他的背影，转身离开。 到夜里临睡前，云粥洗漱完毕换好睡衣，再次抱住等候在屋内的席律修。 他说了声“晚安”，却没有收到进度提示。 咦？云粥迟疑着，又主动亲了一下席律修的脸颊。 [任务进度：50％] [主线任务即将进入第二阶段] 云粥松了口气，仰起白皙的脸：“我睡了。” 席律修抬手抚过他的发丝：“好。” 等席律修离开，房间内关了灯，云粥偷偷起床，吃了点藏在柜子里的零食。 889突然出声：“好像还不行。” 云粥打开任务面板，看见下方的一行小字。 [与任务目标亲密度不足，第二阶段开启失败] 云粥的表情僵住：“亲密度不足是什么意思？” “就是……”889也有点着急，“就是相处还不够多。” 字面上的意思，虽然云粥与席律修早已同居，但两人平时最多抱一抱，亲一亲脸颊。 到现在云粥还不肯和席律修接吻，这种程度下的恋爱，离结婚还早得很。 所以系统判定亲密度不足，验算中主角攻求婚的概率太小。 “可是那天他自己都说了，再等一个月……”云粥抿了抿唇，“这不算吗？” 然而主机可不认这个，除去婚礼的准备时间，再算算……只剩不到两周。 云粥此刻也急了，他变回蘑菇本体，转眼又变了回来。 “药粉还不够，”他裹紧被子，“做不了听话水……” 没想到前面顺顺利利，到这里却卡住了。 云粥再点开任务面板，看着主机给的新手提示。 要涨亲密度，有很多种方式，无非就是情侣之间的相处。 普通拥抱涨得太少了，接吻……这个不行，云粥再看看剩下的，有一行写着“同床共枕”。 889帮忙算了一下，和主角攻一起睡两到三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单纯地睡一觉就好，不需要做别的。 云粥重新穿好了睡衣，钻出被子。 “那我、我……”他看了看已经到50％的进度，“我今晚就去试试！” 要是云粥能顺便提起结婚的事，让席律修确认下来，那就更简单了。 889还不够放心：“大半晚上的，万一他……” 云粥抱起自己的枕头，走到房门前：“我就说……我头疼，不太舒服。” 回想起这么久以来，与席律修所有的相处，云粥觉得没问题。 连结婚后才能接吻他都答应了，只是单纯睡一觉而已，不会有事的。 做好心理准备后，云粥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他没有开灯，趁着窗外的月色，慢慢来到席律修的卧室前。 云粥抬手敲了敲，小声问：“你睡了吗？” 他一边在心里默念，进去先说自己不太舒服，想和席律修一起睡，然后再找机会问席律修要不要和自己结婚…… 如果真像889说的那样，席律修要对他……自己就把他打晕。 与此同时，门内。 003的声音有些焦急：“数据还是异常，这次的抑制剂突然失效了。” 屋里一片漆黑，地上散落着两支空了的注射器。 就在刚才，席律修用了一瓶上次在研究院做好的药剂，身体各项数据却明显出现异常。 003发出了提醒，建议使用商店购买的抑制剂。 研究院做出来的东西本来就不稳定，只能当做备用药物，这种情况下只需要再补上商店购买的就好。 然而等席律修用完第二支，身体数值却越发紊乱。 床边角落，席律修垂着头，屈膝坐在地上。 骨骼与金属摩擦的轻响，伴随着略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尤为清晰。 003不断呼唤：“宿主，建议立即前往研究院，尝试制作新的药剂。” 再从商店买新的肯定来不及，去实验室或许还能有补救措施。 偏偏这个时候，云粥在外面敲门。 席律修抬眸，露出一双压抑躁动的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