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爱多管闲事》 楔子 枭雄,在一般人眼里就像凶悍的霸主。三国时袁绍曾说过一句话:“除忠害善,专为枭雄。” 但是对于“冽风庄”几个被称作枭雄的男人来说,他们却是特立独行,独一无二。 尽管他们承认自己非属善类,但若非有人先招惹他们,他们也绝不会做出为害他人之事。 如今,沉寂已久的枭雄再起,是为了哪桩? 是恩怨情仇抑或摆脱不了的宿命? 第一章 兰州贵玉镇边郊有座长满茶花的山──茶山。 茶花香、茶花媚,摘朵茶花头上插,求得郎君把情送。 这是茶山脚下大伙耳熟能详的顺口溜,而位于茶山前方的便是前朝退休丞相程誉的府邸。 “水莲,你怎么还不去书苑呢?”程誉的夫人走到花廊,见水莲还在池边喂着鱼儿。 “夫人,梅沁已经过去了,我想留下。”水莲笑嘻嘻地说道。 “如果想去就跟着去看看,梅沁常告诉我参加书苑的乐趣,你也该去认识认识其他人。”程夫人和蔼一笑。 “梅沁也这么对我说,可是我……”水莲是江南郡王府的小郡主,因为发生了一件事,近两年来始终郁郁寡欢。郡王爷看在眼底极为不舍,与王妃商量后便将她送来这儿,让她散散心。 “就去看看,如果真不喜欢以后就别去了。”程夫人希望她能早日敞开心扉。 “既然夫人这么说,那我就去看看吧!”水莲朝她点点头。 “你知道路吗?我让老王派马车送你过去。”程夫人立即转身向丫鬟吩咐,“快去叫老王──” “夫人,不需要,我知道路,我可以慢慢地走去,就当散步。”水莲虽然贵为郡主,但在江南的生活向来朴实,身上也不带娇气,如今她更不希望因为自己造成他人的麻烦。 “你这孩子真是,什么都要自己来。”程夫人心疼地执起她的小手拍了拍,“真让人心疼呢!” “夫人,这没什么,我回房准备书册,马上出发。”水莲朝她屈膝行礼后,便离开了花廊。 水莲回到房里,拿出书册用布带扎好,然后步出程府直接往书苑的方向而去。 奇怪的是,晌午还是烈阳高照的湛蓝晴空却愈来愈阴沉,而且还开始飘起雨丝! “怎么办?”她加快脚步,想赶在雨势变大之前赶到书苑。 然而才走到半路,天际竟然雷声大作,下起大雨。 路人见状纷纷走避,不一会儿热闹的大街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水莲缩着身子,迅速往前急奔。突然,一道闪电从她眼前画过,猛抬头就看见黑压压的天空像被炸开一道缝,变得更加郁沉! 才一眨眼工夫,身上的衣裳已湿透,她只好抱紧怀里的书册往前冲…… “前面的姑娘,等一下。”跑了一段路后,水莲听见后面有人喊她,该不会是她的错觉吧? 她的脚步顿了一会儿,随即又往前走。 “姑娘──请留步──” 喊声又响起,声音被风吹得模模糊糊,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水莲吐了口气,转过身,看见一道黑影朝她走来,而慢慢地雨水也不再打在她身上。 这才发现她头上多出一把伞,当她的眼眸对上撑伞的男人时,整个人蓦然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翟……翟哥哥!”她傻愣愣地喊道。 “姑娘,请问微林书苑怎么走?”他朝她问道。 她恍若未闻,仍痴痴地望着他,“翟哥哥,你没死?” 他深吸口气,瞳底古井无波地望着她,再问一次,“请问贵玉镇的微林书苑怎么走?” 天雨雾蒙蒙,视线不明,他已在镇上绕了几圈,却怎么都找不到。 “微林书苑?” 她这才想起他所问的地方不就是她正想去的地方吗?可是她在乎的不是他想去哪儿,而是他此刻竟好端端的站在她眼前! “既然姑娘不知道,那么谢谢了。”见她半晌不回答,只是傻气的直盯着自己瞧,他放弃了,“我这里还有把伞,你拿去用吧!” 从背袋抽出伞塞在她手上,他便离开了。 “等等!翟哥哥,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陌生?”她的嗓音带着哽咽,难道他不知道她有多想他吗? 男人移动的脚步瞬停,缓缓回头朝她说道:“很抱歉,姑娘,我不姓翟,我姓薛,薛石乔。” “薛石乔?”她胸口窒住,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在瞬间凉了。 “我不信……你一定是生我的气或是不喜欢我了,才会不声不响的消失,欺骗大家你已死,一定是这样的!”水莲捂着嘴,见他的身影在雨中愈来愈远,忍不住又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追了好一段距离,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 “翟哥哥……你在哪儿,翟哥哥,你到底在哪儿?”在雨中,她圈着嘴儿大声呼喊,可是回应她的却只有雨声。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她跪了下来,掩面哭泣,想她和翟木迎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可就在两前年的秋猎中,他不幸坠马身亡。 他明明已经死了,她也亲眼目睹了尸首,为什么如今又出现在她眼前? 是她的幻觉?还是她仍无法将他遗忘? 当水莲步进微林书苑,已是全身湿透。 她本该返回程府,可事后想起那男人直问她书苑在哪儿,就表示他会来这儿,所以才狼狈的走进来,四处张望中却不见他的人影。 “水莲,你来了!”远远地,梅沁先发现了她,朝她快步走来,可近距离一看,她更诧异了,“怎么湿透了?咦?你有带伞怎么没用?” “有伞的时候,我已经一身湿了。这副样子实在不该来这里,只是我……”她顿住了话,心里有着难言之隐。 微林书苑是兰州的贵族子女们以书会友之所,通常在一块儿研讨诗词,或吟诗作对。 “别这么说,得赶紧把衣裳弄干才成。”梅沁赶紧对这儿的主人喊道:“江杰……” “梅沁,什么事?”江杰闻声跑了过来。 “这位就是我说的水莲郡主,她身上都湿了,能不能拿块布让她擦擦。”梅沁一边解释一边做着介绍。 “好,我去拿干布过来。”不一会儿,江杰将干布拿来。 “谢谢。”接过布,水莲朝他点点头。 “我看这样不行,要不要进去换件衣裳,我妹的应该可以应应急。”江杰见她湿得彻底,于是建议道。 “好,就这么办,水莲,快去吧!” 梅沁扶着她进入后室,来到一间少女闺房,梅沁立即找出一件衣裳让水莲换上。 水莲看了看才问:“我们随意拿别人的衣裳,这样好吗?” “没关系,江苹今天不在,等明儿个回来再跟她说便行了。”将衣裳系好后,梅沁看了看,“胸口似乎紧了些,但还勉强可以。”她笑着说道,言下之意水莲有副让女人羡慕的好身段。 水莲羞赧地看看自己,“真的谢谢你和这书苑的主人。” “主人就是刚刚那位,他叫江杰。”再为她把衣服整理一下,梅沁便挽着她的手一块儿走到外头。 水莲这才发现这里当真聚集不少人,大伙围在一起讨论着诗词歌赋。 她的视线不停地四处梭巡,彷似在寻觅什么。 “水莲,你在找谁呀?”梅沁发现她自从进来之后,一双眼就到处看着,就不知是在找什么? “梅沁,在我来之前,你可有看见哪个男人来?”她真不希望好不容易与翟哥哥重逢,却又错过。 “没有呀!你是指谁?” “没……”她坐在椅上,难过的揉揉眉心。 “你怎么了?”梅沁发现她脸色变得惨白。 “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病了?”可是刚刚那人的影像是如此清晰,绝不是她胡思乱想。 “是不是受了风寒?”梅沁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我没事,只是遇到一个不可能再出现的人。”水莲逸出一丝苦笑,“明知很怪,但他确实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还跟我说了话,问我微林书苑怎么走?” “你说了一串,到底在说谁?” “翟木迎。”她望着梅沁错愕的表情。 梅沁轻笑两声,“你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呀?他死了快两年了,不可能是他。” “可是……” “当年你不是亲眼看着他下葬吗?既是已入土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端蹦出来?” “那可能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她苦涩一笑。 “我妹的衣裳可以穿吗?”这时江杰走了过来,笑望着水莲。 “可以。”她点点头,“未经令妹同意私下取用,希望她别见怪才好。”水莲有礼地回道。 “你放心,江苹不会在意,只要郡主不嫌弃就好。”江家在兰州是书香门第。 “快别这么说,我们在江南不过是个普通的郡王府。”水莲不好意思地说道。 “水莲就是这么客气,与她有五年没见,她这回来住我家,那羞怯的模样我还记得呢!”一见水莲垂脸羞涩样,梅沁便想起那段过往。 “梅沁,你怎么不给我留点面子?”水莲害羞地撞了下她的手臂。 “请问……” 就在大伙谈笑的同时,有人走了进来,江杰回头一看,继而问道:“请问你是?” 水莲与梅沁同时看去,就在这瞬间水莲的心口蓦地震动了下,指着那人结结巴巴地说:“是他!真的是他……” 梅沁被她的反应给吓住。 “他就是翟木迎。”水莲紧握着她的手,“我没骗你,他就是翟哥哥。” 梅沁已多年没去江南,对翟木迎的印象只停留在童年,况且记忆也早已模糊了。 但听水莲这么说,她还是走过去探问:“请问公子贵姓?” “薛,在下薛石乔。”他朝她微微一笑。 “你不姓翟?” 闻言,他的眉心紧紧一蹙,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转向另一方,就看着呆站在那儿的水莲。 “是那位姑娘说的吗?”他半眯起眸子。 “对。” “那位姑娘认错人了。”他抿唇道:“早上我们在路上遇见,她也将我认做他人,但在下的确是姓薛,不姓翟。” 水莲待在旁边,看着他举手投足间的神情,眼光随之半眯,隔了许久才走向他,“你的意思是我认错人了?” “没错。”他点点头。 水莲难过的吸吸鼻子,难以相信的直摇着脑袋,可看看其他人对她投以怪异的眼神,她便不再坚持了。 “那……真对不起,因为你跟他实在长得太像了。”如今仔细看看,那份熟悉感还在,可是他的漠然却让她感到陌生。 “没关系,只要说清楚就行。”薛石乔朝她一笑。 “对了,薛兄,你还没说明来此的目的?”江杰拱手问。 “我来找这书苑的主人。” “在下正是。”江杰笑笑说:“不知薛兄从何处知晓微林书苑?” “微林书苑声名远播,我于数天前搬来贵玉镇,一切安顿好后的头一件事就是想来这儿拜访。”薛石乔虽一身文人打扮,但是从他刚猛的身形看来,应该也是习武之人。 “原来公子搬到贵玉镇了?欢迎欢迎。”梅沁笑说。说完,她看向眸光仍紧紧黏在薛石乔身上的水莲,忍不住摇摇头,“别净站在这儿聊天,我们也把书拿出来讨论或是玩吟诗游戏吧!” “梅沁说的是,我们过去那边坐。”江杰立即领着他们走到凉亭,四个人围成一桌。 虽然是初识,但薛石乔与江杰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唯独水莲的心思没放在书上,她直想着关于薛石乔这个人,如果他真不是翟哥哥,那他又是谁? 从微林书苑回到程府之后,范水莲就一个人待在房里发呆,要不便是在园子里与花儿说着悄悄话,这一切全都看在梅沁眼中。 虽然她已忘了翟木迎的模样,但见她可以将薛石乔误认成他,或许他们之间真有极高的相似度吧! 经她观察,薛石乔真的很不错,如果可以让水莲多了解他,让她明白他是另一个男人而用这种心情喜欢他,似乎会比较好吧? 于是隔日她又去微林书苑向江杰提及这事,两人研究后便想出了一个主意…… 回府后,梅沁便对水莲说:“江杰他今儿个有事,想请我帮他一个忙。” “那就帮呀!我想你也很乐意才是。”虽然梅沁不说,但水莲经过观察后发现她每每谈起江杰时眼睛都会发亮,而江杰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可见两人的感情不错。 瞧她一副暧昧的口吻,梅沁脸儿一臊,“怎么这么说嘛!” “这么说我猜对啰?”见梅沁这么幸福,水莲便感到好欣慰,自己的爱情没有圆满的结果,自然希望梅沁有个甜蜜的未来。 想她俩相隔遥远,每次都得隔个好些年才能见上一面,但奇怪的是她们之间的好感情从未改变,也并不因为距离而变得陌生,反而更有话聊。 “别提这个啦!怪难为情的。”梅沁想起来找她的目的,立即改变话题,“可是我正好有事得出门一趟,没办法帮他,你愿意帮他吗?” “啊?!如果我能力所及,当然愿意。”水莲很认真地说。 “是这个。”她将手中一个卷轴交到她手上。 “这是?” “这是很棒的一幅画,江杰想给薛石乔欣赏数日,答应他今儿个要拿过去……” “你是要我拿给他吗?”水莲敛下眼,立即答应了,“好,我去。” “他家就是临北街口的那栋宅子,听说他能文能武呢!”梅沁拍拍她的肩,“若想知道什么就趁这机会问清楚,厘清后就不会想太多了。” 水莲点点头,“我知道,是现在送去吗?” “对。” “好,那我马上过去。”水莲紧握着画轴,往临北街口走去,到了那儿果真看见一幢精美的宅子,门上的桧木匾刻上“薛宅”二字。 薛……这个字狠狠刺进她眼中,如果换成了“翟”,那该有多好? 闭上眼又再度张开,她不再多想地上前轻扣门环。 不一会儿,一名五十开外的老人家打开门。 “老伯,我找薛石乔。”水莲客气地说道。 “你找我们少爷?快请进。”老人家退了步,迎她进门,并带着她步进大厅。 水莲才踏进大厅,便见薛石乔坐在椅上喝茶。 “难得有贵客前来,快请坐。”薛石乔见她前来也是很讶异。 “谢谢。” “老刘,去泡杯茶。”薛石乔吩咐道。 “是。”老刘退下不久,便将热茶奉上,跟着又离开大厅。 “郡主,请用茶。”薛石乔招呼道。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我叫范水莲,不用喊我郡主,我从没当自己是个郡主。”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郡主就是郡主,这身分可是改变不了的。”他微敛双眸,隐隐一笑。 “那就随便你了。”现在的水莲似乎有点认清了。 尽管他的外貌与翟哥哥极为相似,但是说话与态度却是截然不同,他……应该不会是她认识了十年的翟哥哥。 “对了,这是书苑的江少爷要给你欣赏的画。”水莲将画轴交到他手上,“事已办妥,我该回去了。” “不再坐会儿?”他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离开。 “来此的目的已完成,我想早点回程府。”既然他不是翟木迎,再留下只会让她的心思更乱罢了。 朝他点头告辞后,水莲便离开薛宅。 一路上她走来有气无力,途中她路经一间茶馆,走进叫了壶茶。才喝上一杯,就见有道黑影挡在她眼前,而后坐下。 “怎么是你?”她没注意到他也跟来了。 “见郡主一个人,在下特地跟来看看。” 如此近距离的对坐,水莲忍不住又紧紧盯着他的眼,须臾后她赶紧移开目光,“我一个人没事,你回去吧!” “何苦老是赶我走?” “因为我再喝杯茶就要离开了。”还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像翟哥哥,不看见才不会心痛失望。 “那没关系,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薛石乔倒觉得这位小郡主挺有意思,将他误认为别人时可以眼巴巴一直看着他;但是当回过神之后,却又立刻变了样。 他想,她之所以会代替江杰来找他,极可能就是想见见他吧? “你!”水莲皱着眉,一直想抚平的情绪却因为他这句话又翻腾起来,“求求你,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可以不再想他,为什么你又要出现,为什么?” 薛石乔双手抱胸,听她发泄。 “你快走吧!别让我的心情变得更乱!”水莲红了眼眶。 “小郡主,原以为你应该很温柔可爱的,怎么现在才发现你也挺蛮悍的。”薛石乔好笑地望着她。 范水莲错愕的倒抽口气,才察觉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如果她能把持住自己的心,就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你之前那冷冰冰、不茍言笑的态度到哪儿去了?”她反问。 “冷冰冰?不茍言笑?”他轻轻扯开嘴角,“我只对陌生人如此。” “陌生人?”她睨着他,轻逸出一抹微笑,“是呀!我对你而言本来就是陌生人。” “不,你已经是我认识的小郡主了。”他果真拿她当熟人,可以和她谈笑风生。 “可不可以不要加个‘小’字?”这个小,让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就跟当初她救不了翟哥哥是一样的。 “既然郡主坚持,我只好听命了。”他深邃的眸直凝住她的小脸。 那眼神就好像她是他寻觅已久的人,更像是他放了长线,好不容易钩上鱼儿。 “好,记得这句话,我该走了。” 水莲才起身,他竟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看样子我真的让你很不开心了?” 薛石乔眯起眸端详她错综复杂的表情,想起她第一次看见他时所流露出的悸动,与现在所表现的失望,还真是一个充满矛盾又耐人寻味儿的女人。 “不是不开心,而是我根本不该见你。” 她回避他的目光,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劝自己不要再往死胡同里钻,她得好好过日子,让自己幸福,不能让爹娘难过。 “那我送你。” “不用了,你回去吧!”忍不住又看他一眼,水莲便朝程府的方向小碎步地奔了去。 薛石乔斜倚木桌,望着她离去的眸影渐渐变得蒙眬,似乎含带许多没说出口的心事…… 第二章 回到程府的水莲,心窝像是梗着一块大石,觉得好难受、好想哭。 仰首看了看天际,她已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了。以往是确定翟哥哥已死,再想不开也没办法,她会慢慢调适心情,可是现在她或许得经常与他见面,或者从梅沁口中听闻有开他的消息,她又要如何保持心情的平静? 梅沁不在府中,水莲便独自前往后花园照顾花儿,看看天色好像又将下大雨,不知梅沁带伞没? 半个时辰过后,果然雷声大作,水莲不安地在屋外等着,幸好这时梅沁回来了。 “你去了哪儿?问了夫人她也不知道,真怕你淋了雨。”一见她回来,水莲才放心。 “我去缤儿家,然后又到书苑将几本书带回来。”她解下扎书的布条。 “原来这样,反正回来就好。” “对了,你去送画轴的情况怎么样?”梅沁赶紧坐下,拉着她的手笑问道。 “嗯……没什么,但我想真是我搞错了。”敛下双眼,水莲的神情满是失望,“虽然他们的五官真的很像,但仔细看似乎略有不同,尤其是说话的口气……哎呀!我都迷糊了。” “别难过,厘清就好,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看待不就成了。”梅沁只希望她能快乐点。 “另一个男人?”可能吗? “一开始或许不容易,但久了便会习惯,你想想看,这样是不是对自己最好?”从那些书册中找出一本书,梅沁继续说:“听江杰说薛石乔挺喜欢这本诗集,你拿去看看吧!” “我为什么要看他喜欢的诗集?”噘着小嘴说完后,水莲便故作忙碌,“我还有我自己喜欢的书要看呢!” “你是怎么了?因为他不是翟木迎,所以生气了?”梅沁一句话就说进她心底。 “我才不是。” “好,我把书册摆在这儿,真不看的话再拿来还我吧!”梅沁说着,就见程夫人步进水莲房里,“娘,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水莲的。”程夫人转向水莲。 “夫人快请坐,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水莲为她端张椅子过来,然后静静等着她开口。 “是这样的,刚刚接到范王爷派人快马送来的信。”程夫人眉间微拢。 “我爹派人送信来?信上怎么说?”水莲急问。 “他说家里有急事,要你回家一趟。” “家里有急事?可说了什么事?”水莲急切地问。 “这倒没有,信在这儿。”程夫人将信交给她,“就因为啥都没提才令人心慌呢!” 水莲打开信一瞧,里头果真没有明述,她眉儿拧起,似乎已预料到是什么事了。 自从翟木迎离世后,爹娘见她成天郁郁寡欢,好几次请了媒婆为她作媒,但都被她打了回票。该不会这次也一样吧? 既然爹都捎来信,她也不能不回去,水莲立刻站起,“那我先去准备,这阵子多谢夫人与丞相的照顾。”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两家可是世交呢!”程夫人拍拍她的手道:“不过今儿个已经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再让人用马车送你回去。” “不用,兰州到江南有段山路特别难行,马车很难通过,我还是自个回去,若走不动再去驿站借匹马就行了。”水莲不想麻烦别人的个性又冒出来了。 “唉!好吧!那就依你,但是给你准备的盘缠可别再拒绝,否则就是看不起我们。”程夫人无奈笑说。 “瞧,我娘还会耍赖呢!”梅沁笑着对水莲说:“如果事情结束了,可别忘了早点回来,要不我会去找你。” 水莲点点头,“我知道,但若情况不允许,你就来江南找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带你四处看看。” “听说江南风光好,经你一说我都忍不住想去瞧瞧了。”梅沁转向程夫人,“娘,你可要答应我,如果水莲太久没回来,我要去找她喔!” “好,你就留点时间让水莲收拾行李,别烦人家了。”程夫人笑了笑,便将梅沁一块儿带出去。 待屋里只剩下她一人,水莲不禁叹了口气,希望爹不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招她回去。 翌日一早,水莲向程府一家人告辞后,立即出发回江南。 路上她不禁想起薛石乔,下次再回来,不知他是否还留在贵玉镇?心头塞满心事变得好沉重,只好劝自己别再多想,专心赶路才对。 走了大半天后,她发现前方有个酒肆,于是走进去叫壶酒。 酒来了,她为自己倒了一杯,或许这杯酒可以一解愁思,彻底让她忘了那个姓薛的男人。 翟哥哥,你为什么要死?我搬去兰州就是希望能早点忘了你,可是现在竟然有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我好怕我无法把持住自己的心呀! 如今离开了,我的心却好不舍、好心痛,因为从此我连长得与你相似的男人都见不着了。 看着酒杯,她仰首饮下,差点被辛辣的味道给逼得吐了出来! “哇……辣……呛……难喝……”她吐了一口气。 虽然难喝,但是她又倒了杯喝下肚,因为酒可以带给她醺茫的醉意,顿时陷入一种什么都可遗忘的快乐中。 “这位姑娘,何必独自藉酒浇愁呢?”有个男人朝她走了来。 “我并没藉酒浇愁。”水莲睨了他一眼。 “姑娘不承认吗?”他主动坐在她对面。 “我有请你坐下吗?”水莲对他狂妄的举动感到非常反感,“那边还有空桌,请你过去。” “姑娘,你还装?不知道我的用意?”他大胆地握住她的手腕。 “你别碰我!再不放开,我会大叫。”水莲用力想挣脱,但别说她此刻已有三分醉意,就算没醉,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还是敌不过这个男人。 “哈……我就是喜欢像你这样的小女人,够泼辣、够悍。”他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你……你太过分了。”水莲抽不出自己的手,看着他那张可恶的笑脸,真想朝他掴出一巴掌。 然而,有人帮她这么做了,但不是一巴掌,而是结结实实的一记拳头,将那人打飞在角落,引起众人的尖叫声。 水莲抬起微醺的眼,想向搭救她的男人道谢,但这一眼却又让她愣住。 虽然对方戴着顶斗笠,遮住了脸,但她因个子矮,还是看清了他的相貌! 她张嘴欲言,却半晌发不出一个字,心紧紧抽疼着。 “臭家伙,居然敢打我?”登徒子指着戴斗笠的男人骂道:“知道我是谁吗?在这一带谁不认识我柳霸天!” “很抱歉,我不是这一带的人。”戴斗笠的男人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瓷杯,用力一捏,就见酒杯瞬间变得粉碎! 这一幕不仅是柳霸天,就连水莲看了也吃了一惊! “怎么?我一定得认识你吗?”他抬起脸,将斗笠摘下来,那眸光极冷极冷,让柳霸天惊得都快尿裤子了。 “……本、本大爷今天就不和你计较……”柳霸天直盯着薛石乔那对逼人的目光,节节后退几步后就踉跄地往外头逃了去。 薛石乔眯起眸,望着他逃离后,便转向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水莲,关切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哪儿受伤?” “我没事。”她坐了下来,直揉着太阳穴。 “你认识他?”他指着刚刚那人。 “不认识。” “以后不认识的人就要提防些,必要时直接求助对你比较有利。”他也坐了下来,说着让她不解的话。 “你这是担心我啰?”水莲扬眉看他,当看见他唇边的魅惑笑容时,心头一阵轻漾! 天,她到底怎么了?可别又在他面前出糗! 看见酒壶,她立即拿起直接灌了起来── 薛石乔眯起眸望着,没想到她竟不懂节制的用酒来麻痹自己! “别再喝了,你怎么喝这么多?”用力将她手中的酒壶抢了过来,并换上热茶递给她。 “你喝过酒吗?”水莲睨着他。 “喝过。”他可以从她泛红的眼眶察觉她已醉了! “既然喝过,干嘛管我?”抿着嘴,她伸手想抢回酒壶,“把酒还给我,你凭什么抢我东西?” “酒喝多不好,吃点东西,否则会伤身的。”薛石乔打开壶盖,将酒全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震愕的站了起来。 他指着放在她面前的茶水,“喝点热茶,我待会儿送你回程府。” “我不用你送。”她才从程府出来,为何要他送回去! 拿起茶,她难受地喝下。说真的,她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肯让她的心得到平静? “你已经醉了。” “谁说的?”她摇摇晃晃的走向掌柜,付了银子就要离开。 没想到他居然跟着她,虽然不是近距离的跟着,但还是给了她一股压力。水莲转身道:“我要回江南不是程府,你不必跟着我。” “我知道。”他却这么说。 “你知道?” “看你带着包袱,我可以猜出你要出远门。”他扯开嘴角,眼神烁利地望着她。 经他一提,她同时看见他肩上也有包袱,“你也要出远门?” “没错。” “呵!那倒是有意思。”她笑了笑,不经意打了声酒嗝,立即难为情的掩着嘴,“那我祝你一路顺风,再……再见……” 走了好一段路后,她发现他还是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回头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再跟着我好吗?”她已经打算忘了他、不在意他,他干嘛还死缠着她不放? 而她的脑子为什么这么沉、这么重,走起路还摇摇晃晃的! 是醉了吗?原来这就是醉的滋味,又为何不干脆醉得彻底一些?如此就可以忘了所有,不再这么难受。 突然,她踢到一颗石块,差点摔个倒栽葱,而他及时将她扶住,免得她难堪。 “你……”她转过脸,眯起眸瞄着他,“你到底跟着我做什么?” “堂堂郡主出门无车无轿,何必如此亏待自己?”薛石乔沉着嗓说。 “我不是京都里的郡主,听过布衣郡王吗?就是指我们王府,空有名却没有财富。”她微醉地指着自己。 “你醉了,还是让我陪在你身边。”他紧蹙双眉。 “你要一路陪我吗?”水莲轻笑出声,“傻瓜,我是要回江南耶!” “可是你现在醉了。”见她的睡意似乎愈来愈重,他又怎能丢下她不管。 “好吧!你要做好人就让你做了。”她现在的脑袋嗡嗡叫,实在没力气跟他争辩,可是他偏偏又这么像翟哥哥,好怕……好怕她会又一次认错人,闹笑话。 “那我扶你。”他上前搀扶住她。 “不用,如果让翟哥哥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一推开他,水莲立即扶住身旁的大树,体内的酒精已发酵,眼前的景物晃动得更厉害! 薛石乔双臂抱胸,看着她走起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心想不消片刻,她肯定会倒下,给他制造更大的麻烦。 果真,才不过几步,她就靠着树干慢慢滑坐下来。她抬起一双醉眼,无力地说:“你自己走吧!” “我本来就打算自己走。”他声音沉下,如果不是遇到她,他会很顺利。 “你要去哪儿?”她指着路上,“这条路还是那条路?” “我正要回乌镇。”薛石乔那双阗黯的眸心冷峻地逼视着她。 “乌镇!”水莲心一提,愕然地望着他,“怎么跟我去的地方一样?难道你也要去江南?” “没错,我是听江杰提过你是江南郡主。” “老天,你该不会是跟我开玩笑!你为何要去乌镇呢?”她好像头更眩了。 “因为我曾住在那儿一阵子,好久没去,想回去看看。”每说一句他的目光就凝视她一会儿,里头似乎藏有千万含义。 “如果你也住过乌镇,我……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不……应该说我怎么会不知道有个人和翟木迎长得一模一样?” “我住在乌镇的日子并不长,因为我喜欢四处云游,每个地方都住一阵子。”他走向她,不管她愿不愿意,还是用力将她抱起直往前走。 “你……你好大胆,竟然敢乱碰我……我……”已醉得全身无力的水莲拚命挣扎着,还用力推着他。 “别动,否则照你这样的速度,天黑都到不了下个村落。”他沉声警告她。 “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放……放开我。”水莲一双小手贴在他胸口,直推着他。 “你!”他非但文风不动,还气恼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你是真的醉了,得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才行。” “我……不,我没醉……”她拚命摇着头,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过分挣动下她咚地一声摔在他脚前。 “哎哟!好痛!”她呻吟了声。 “你还真是──”薛石乔只好蹲下将她背起,继续往前走。 俯在他背上的水莲徐徐张开眼,迷迷糊糊地望着他,将小脸贴在他背脊上,喃喃小声地说:“你到底是谁?” 薛石乔顿住脚步,半晌后又继续往前走。 “你为什么要弄拧我的心?”她吸吸鼻子,一滴泪顺势落在他衣衫上,渐渐晕开沁入他的肌肤,“为什么要在我好不容易从失去翟哥哥的悲伤中走出来,却又要出现在我眼前!” 他不语,一对沉亮的眸子半眯,彷似掉进某种心事里。 “我……我好想你……”说完这句话,水莲真的睡了……静静的、安心的躺在他背上,连呼吸都变得平稳。 薛石乔撇撇嘴,知道她又把自己当成她的翟哥哥了! 一路上他走得平稳,直往太阳沉没的那头迈进…… 黄昏时分,远山映出一片红色光影,点点洒落在薛石乔的眼前。 夕阳余晕笼罩在前方小径的尽头,光影中点缀着些许星芒,两旁的金色麦穗正在霞光中摇曳生姿。 然而薛石乔并没有欣赏的兴致,因为眼前就是村落了。 只是这村落似乎人迹杏然,绕了一会儿并没看见可以打尖的客栈,好不容易半路遇到一位老伯,他便问道:“请问,这里有可以打尖的地方吗?” “哦~~这儿没有,村庄很小,也没几户人家,得到下个镇上。”老伯客气地说。 “我知道了,谢谢。”情况看来似乎挺糟的。 “这位公子,如果你不嫌弃,我家有间空房,是我大女儿的房间,半年前她嫁到隔壁村去,那间房始终空着。”乡下人就是这么亲切。 “可以吗?那真的谢谢了。”薛石乔朝他点点头。 “当然可以,不过地方简陋,你们别嫌弃就好。”老伯背着锄具指着前头,“就在那儿,跟我来。” 薛石乔跟在后面,果真不过半里远,就看见一间茅草屋。 “房间在这里,你们晚膳一定还没用,我让我妻子帮你们做点晚膳。”老伯将他们带入房间后,便要离开。 “请等一下。”薛石乔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麻烦你了。” “啊!这……太多了,不好吧!”他心底雀跃却又不敢收。 薛石乔硬是塞给他,老伯这才开心地离开。 回头看看这地方,虽简陋但却干干净净的,薛石乔立即将水莲安置在唯一一张床上,轻拍着她的小脸,“你醒醒。” 水莲迷迷糊糊张开眼,还有片刻的茫然,“这里是?” 就在这瞬间,她恍似想起在酒肆以及路上所发生的事,“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已经酉时了。” “什么?那么晚了!” “我想你不至于忘了刚刚在路上你是怎么耍赖的吧!”他没好气地睨着她那张纯然无辜的脸蛋。 “我……”她转开脸,“谁说我耍赖,你不要乱说话。” 她虽然清醒了,可是却头痛得不得了,“我没想到你会一直陪着我,其实你不需要管我。” “你要我将一个半醉的女人丢在路上吗?这我可办不到。”他指着这地方,“这里是户人家,可以让我们暂住一宿,老伯正让他的妻子准备晚膳给我们用。” “晚膳!”光这么想,她突然感到好饿,肚子的饥鸣声响起。 天,怎么又在他面前丢脸了?! 偏偏这时老伯的妻子端了饭菜进来,“来,两位一定饿坏了,快吃点东西,粗茶淡饭,请别见怪。” “您客气了。”薛石乔笑说。 “吃完就将东西摆门外,我会过来收。”妇人说完后便离开了。 薛石乔将餐点端给水莲,却发现她的双眼直盯着自己,“你在看什么?” 她无神的接过手,喃喃说道:“你笑了!” “笑?”他仰首轻哼,“呵!这有什么稀奇的吗?” “不是,你刚刚的笑非常温柔,让人觉得好温暖。”水莲发自内心说道。 “别胡思乱想,快吃饭吧!” 听他这么说,她立即低头看着手中的饭菜,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嗯,好好吃。” “那就多吃点,吃慢点。”他将碗盘捧到一旁去。 水莲看他一眼,再看看这间房,有点困惑地问:“这里只有一间房间吗?” “不用餐风露宿已经很好了,这里不是客栈。”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放心,我不会饥不择食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到外面去睡。”丢下这话,他便用力将盘中的饭菜扒完,然后将它放到外头。 “喂……”水莲赶紧站起喊他,可是他已经走出去,“你想睡外面就去睡外面,我又没逼你。” 重新坐回床畔,她继续慢慢吃着,等吃完后她也走到外头将木盘收好送去给妇人,还帮忙清洗。 “姑娘,你别这么客气,你家相公已经给了我们银子了。”妇人笑着说。 “呃,他不是──” “我看他一表人才,对你又好,一定是个好丈夫吧!”妇人一边扫地一边说:“我家那口子说他直背着你,一路都不肯放下,还不时回头看看你的状况,你一定很幸福了?” 妇人的话让她茫然了,将碗盘洗好后,她朝老妇人点点头,便朝外面走了去。 走回房间时,她看见薛石乔正坐在木阶上,一手拿着酒壶喝着酒。 “分我一点。”水莲坐在他身边。 “我不会让一个没酒量的女人喝酒。”睨了她一眼,他赶紧将酒壶拿开。 “小气鬼。”她噘起唇。 “还不进去睡,明天一早就要赶路。”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跟定我了?”她撇嘴笑笑。 “既然目的地相同,如果我不跟着你,就怕郡主有个闪失,大家会怪罪到我头上。”他挑眉说道,但话里净是疏远。 “我说了,别再喊我郡主。”她站起来,嘲讽地对他说:“你也进屋睡吧!我相信你不会饥不择食。” 薛石乔回头看着她进屋的身影,又拿起酒壶往口中猛灌好几口。 第三章 夜里,薛石乔在地上打了地铺,可奇怪的是,明明他喝了不少酒,为何连一丝醉意或睡意都没?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床上的人儿。没错,他不会饥不择食,对女人也是可有可无,但偏偏面对她,便有股不该有的蠢动在下腹泛生。 他恼怒的重吐了口气,才旋身背对她,就听见她喃喃呓语着,“翟哥哥,不要死,你不能死……” “别骑马……不要狩猎……求你不要……”她又哭又喊,一双藕臂直在半空中乱抓,像是想抓住什么。 薛石乔起身坐在床畔,紧握住她乱挥的小手,“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快醒醒──” “不要──”她猛地张开眼,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当一看见他,她立刻扑进他怀里,牢牢抱紧他,“不要去,答应我别去,我不要你死……” “你到底怎么了?”他拧眉望着胸前不停摇晃的小头颅。 水莲赫然想起他是谁,连忙推开他,尴尬不已地说:“对不起,我……我好像搞错人了。” “你作梦了?” “嗯,作了个噩梦,一个好可怕的梦。”闭上眼,水莲只要想起那次狩猎赛的经过,整颗心都凉了。 “又想起你的翟哥哥?”他微眯着眸问。 “我……我是想起他,但你放心,只要我清醒的时候,一定不会再误认你。”她往床内挪了下,企图拉远和他的距离。 刚刚才从翟哥哥复活的幻象中清醒,她好怕……好怕又会忘了现实,忘了他是谁,而让自己又一次沉沦。 “你就这么想念他?”他撇撇嘴。 她没回答,一双眸影又深深的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后,摇摇头要躺下。 可她的腰竟被他给勾住,水莲错愕地看着他逼近的五官,“那让我来帮你忘了他。” 说着,他覆上她的红唇,含住她的小嘴,用力吮吸她口中的蜜津,狂放霸气得让她几乎动弹不得,当找回理智时却怎么都推不开他。 老天,他这是在干嘛?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水莲的一双小手压在他胸口,渐渐的,她紧绷的身子软化,在他悍然的索吻下已浑身虚软。 见她放弃挣扎,他才放开她,嘴角蜷起一丝笑影,“怎么样?我的吻和你翟哥哥的吻,差别有多少?” 她咬着唇,气愤地瞪着他,“他才不像你。” 眯起冷眸一笑后,薛石乔便走出房间。 看着他离开后,水莲便捂着脸,难受低泣着。她好恨自己,为什么刚刚会沉迷在他的吻中? “怎么办?难道我变心了?难道我真的将翟哥哥给忘了吗?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 她愈想愈心烦,愈想愈混乱,甚至还想着他在外头是否会着凉?接下来的夜里她竟失眠了。 天色蒙蒙亮,水莲立刻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却没瞧见薛石乔的身影。 她不禁苦涩一笑,“我在干嘛呀?他一定是生气了,所以先启程回江南了。” 这样也好不是吗?身旁少了一个危险的男人,少了个让她心慌意乱的男人,能不好吗? 走出房间,她见老伯正在菜园耙上,于是上前打着招呼,“老伯,早呀!” “姑娘,你醒了?”老人家笑问。 “对,你在做什么呢?” “我正在松土,松了上才能播种。”他解释着。 “我可以试试看吗?”水莲问道。 “这锄头很重,你可得小心,别伤了自己。”老人家将锄头交给她。 “好的,我会小心。” 水莲用力拿起锄头,一锄一锄的耙下,老人家在一旁看得笑出声,“姑娘,这样太轻了,你这是在给泥土挠背呀!” “啊?太轻了吗?”她已经是满头汗了呢! “对。” “那我再用力一点。”水莲深吸口气,拿着锄头高高举起,可是锄头太重,她整个人竟往后一倾── “啊!”恰巧有人接住了她,她张开眼一看,又是薛石乔! “你这是在干嘛?街头卖艺吗?挺有趣的。”薛石乔拿过她手中的锄头还给老伯,“不好意思,她就是贪玩。” 水莲用力瞪他一眼。 “哈……公子也还没吃早膳吧!一起进去用吧!”老伯将锄头搁一边,然后招呼他们进去用膳。 “我以为你走了。”水莲没想到他还待在这里。 “早膳还没吃怎么有力气走?下个村落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呢!”他漆亮的眼直盯着她瞧。 “刚刚老伯误以为我们是……是夫妻,你为何不解释?”每每被人误会,让她好难为情。 “那你怎么不解释呢?”他笑着反问。 “我……我是姑娘家,解释这个很不适当吧!” “别忘了,昨晚我们可是共处一室,现在才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夫妻,老人家会怎么想你不会不知道,别傻了。” 听他这么说也有道理,水莲噘着唇又问:“你昨晚睡哪儿?” “我到后山练功。” “练功?!” “没错,你也不必内疚,我们练武的人每天睡的本就不多。”他知道她会这么问显然是后悔昨晚对他所说的话了。 “内疚?该内疚的人是你吧!你……你难道忘了昨晚对我做的事?”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半点歉意。 “我做了什么?哦……那个吻?要我替你的翟哥哥负责吗?”薛石乔挑起眉,邪肆一笑。 “你!”水莲深吸口气,“不可理喻,算我没问。” 说着她便步进屋里,看着夫妇准备了满桌子的早膳,她却没什么胃口。 勉强吃了一些后,两人便向夫妇告辞。 走了一段路后,水莲望着他说:“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好疑惑。” “你疑惑什么?” “你真的曾在乌镇住过?”愈是想相信他,她就愈怀疑他。他到底是谁?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薛石乔仰首一笑,笑得深沉难懂。 “算了,我也不想猜。”忍不住,她揉了揉太阳穴。 “那就对了,只要专心赶路,别再给我添麻烦,我可以将郡主平安的送回乌镇。”他的口气硬邦邦的,好像她昨天贪杯带给他多大的麻烦似的。 “放心,如果我再醉倒,你可以别管我,我绝不会怪你。”丢下这话,她便快步往前走,一路上变得非常少言。 薛石乔静默的跟在她身后,眸光像是探究,又像是在寻找……想从她身上寻找什么影子…… 就这样经过两天后,他们终于到达江南乌镇。 江南气候宜人、风景如画,偏偏近来秋雨不断,给大地增添了一些湿意。 “你送我到这儿就行了,这几天谢谢你。”到了乌镇的街道,水莲便对薛石乔说道。 “不让我护送到郡王府?” “不用了,这儿是我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不会迷路也不会有危险的。”她是不想让他靠近王府,那可是会吓坏许多人。 因为翟木迎就住在前面那一带,许多人都认得他也见过他,倘若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岂不是会引起骚动? “那好,我先回去了。” “对了,你住哪儿?”她突然想起。 “怎么?舍不得我?”他唇角的那抹笑痕泛着冷意,逼回水莲心底的话。 “不肯说就算了,老是胡说八道。”水莲眉心紧蹙地睨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前往王府。 她想,反正都在乌镇,乌镇又不像杭州或宁波这么大,说不定没两天又碰了面。更或许凭他的长相,马上会引起一阵骚动。 突然,天际响起一道雷声,她还来不及闪避便下起大雨。天,她最近是不是和雷雨犯冲,只要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淋成落汤鸡。 在一旁的屋檐下等了会儿,虽然雨势渐渐变小,可现在她这副样子怎么回去?万一爹娘看了心疼,不让她再去兰州找梅沁又该怎么办? 对了,去找香婷借套衣服,应该就没问题了。 主意一定,水莲便直接转个方向,到乌镇的刘员外府找她的手帕交。 来到柳府,门房立即认出她,“水莲郡主,你怎么湿透了?快……快请进,听说你不是去兰州了吗?” “临时有事回来一趟。”水莲缩着身子说:“香婷在吗?” “在,我这就带你去找小姐。”门房带着她前往大小姐的闺房。 到了房门外,水莲在外头喊道:“香婷,是我水莲。” 香婷听见声响,立即将门敞开,“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到乌镇,来找你帮忙。”水莲指指自己的湿衣,“要麻烦你了。” “天!”香婷将她拉进房间,“快进来吧!你怎么淋成这样,我去拿布巾和衣裳给你换下。” 水莲不好意思的缩缩肩,“真不好意思,一回来就给你添麻烦。” “你客气什么呀!”香婷皱着一对精绘的柳眉,“再这样我可不高兴了。” “好吧!那谢谢你了。”抱着衣裳,水莲赶紧进入屏风后头换上,再出来时,香婷已经在热壶了。 “这是我刚泡的,快喝点儿,以免着凉。”香婷为她倒了杯。 水莲接过热茶,喝下一口,顿觉全身充满暖意,“嗯……好温暖。” “淋了雨一定很不好受,就多喝点。”香婷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告诉我兰州有啥好玩的吧!” “兰州并不比我们这儿热闹,不过那儿的人很淳朴,很和善。”水莲想了想说道。 “就这样?”香婷眉头一蹙。 “就是这样,其实我平常极少出门。”水莲十分汗颜。 “你还真是,喜欢待在家里的老毛病还是不改嘛!”香婷也喝了口茶,“前阵子你不在,我一个人觉得好寂寞。” “这样吧!如果我能再去兰州,你跟我去好了。”水莲提议。 “真的可以吗?”香婷脸上的笑容想到什么似的又敛起,“我爹娘才没王爷、王妃好说话,不知肯不肯让我离开。” “到时我再帮你说话,你也好久没见到梅沁了吧?” “是呀!好想她呢!”香婷突然面露疑惑,“梅沁没带你去哪儿走走吗?听说兰州气候凉爽,不像咱们这儿这么闷。” “除了去茶山看茶花之外,比较新鲜的就是书苑。”提起书苑,水莲不免又想起薛石乔。 只不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香婷提起他,就怕她又会笑话她病了、傻了,才会胡言乱语。 “书苑?”香婷想想,“是私塾吗?” “不是,是私人开设的读书研习社,让人研讨诗词文章之类的场所。”水莲稍稍作了解释。 “哇~~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好奇。”香婷一脸羡慕,“真的好希望可以和你一样到处散心。” “傻瓜,变成我你会很难受……因为思念一个人而失去了自己。”拿起热茶,水莲缓缓喝下,似乎想藉由茶的温暖熨热胸口那颗冰冷的心。 香婷明白她的意思,也只好静默不语了…… 水莲在香婷的极力邀请下,用过晚膳才离开。 当她返回家中,天色已全然黯下。 “水莲,你回来了!”王妃见了她,脸上立即扬起笑容,“快,快来坐,吃过饭了没?” “我吃过了。”水莲笑着回答。 “瞧你,才一阵子没见怎么像是瘦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王妃可以看出她脸上的微笑有点无力。 “哪有,娘总要把我养成猪仔一样才成。”她嘟起小嘴。 “虽说让你住在程府我很放心,但是爹娘忧心成性,说不烦着你的事可是骗人的,这次回来就别再去了。”她握着女儿的手,“瞧,好像连手都瘦了。” “没那回事。”她抽回手,“我这叫结实了。” “你这孩子!已经晚了,快去梳洗一下,赶紧去睡吧!”王妃一见了她,心底可是充满安慰。 “对了,你们捎信来说有要事,是什么事呢?”水莲突然想起。 “呃……这还不是你爹出的主意。”王妃有点语塞。 “爹又要替我介绍对象?”水莲皱着眉,“我就知道。” “别生你爹的气,他也是为你好。” “那爹呢?我想去看看他,顺便告诉他我的想法。” “你爹这两天出门去,大概明后天就会回来了。”王妃陪她一块儿进入房间。 “娘,你也去睡吧!爹平常忙着自己的事,这座府邸都靠你在打理,辛苦你了。”水莲是家中独生女,与娘的感情最好了。 况且他们王府空有其名,由于与京中贵族早无连系,已和平常百姓没两样。 “府邸一切如常,也没啥好烦心的,况且还有桂婶和丫鬟帮着我,我也不觉得累,别替娘担心。”王妃见她躺下后,又替她盖好被。 “嗯,娘,晚安。”她微微一笑。 躺在自己的床上,水莲却了无睡意,下床坐在窗边看着外头,才发现今晚的月色真圆。 突然,她好想出去散散心喔!可是娘向来浅寐,只要她出门一定被拦下,那么……只好从窗子溜出去啰! 才这么想着,她就试着爬出窗口,偷偷从后门离开。 来到王府后面的山坡,她蹲在那儿望着天上明月,想着这几天与薛石乔同行所发生的事,还真是愈想愈丢脸。 “月儿,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愈是不想看见他,他就偏偏跑进我视线里?”她摇摇头,“如果可能的话,就让薛石乔彻底消失好吗?” “就这么讨厌我?要我消失还不如诅咒我快点死掉比较好!”薛石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着实震住了她! “天,你怎么在这里?”水莲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清楚。 “我就住在那边,因为睡不着,所以出来透透气。”他指着山坡后面的一幢砖房。 “你住那里?”她疑惑地皱起眉心,“我早怀疑你说的话了,快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企图?”他轻哼。 “难道不是?你是故意跟我来的?” “说穿了你就是不相信我。”薛石乔仰首看着天上月亮,“我现在就对着天上星月发誓我过去确实住过乌镇。” “当时你不住在那砖房吗?” “不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已经住了人,这是我另找的住处。” “那还真巧,现在找的地方居然就在我们王府后面。”她防范地看着他。 “因为这里是整个乌镇风景最优美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范水莲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错了,乌镇风景最美的地方是秀水山头。” “各人喜好不同,我偏爱这里,尤其是这片山坡。”他索性坐在她身旁,“你坐呀!” “算了,我已经不想再探究你的来路。”她坐了下来,无力地看着夜空。 “那很好,我也不喜欢旁人探究我。”薛石乔轻笑道。 “如果我们以后非见面不可,那干脆做朋友吧?”水莲改变心意了,唯有做朋友,她才可以保持平常心。 “朋友?”他摇摇头,笑不可遏。 “你笑什么?”她不解地瞅着他可恶的笑脸。 “我从没见过哪位姑娘家要跟一个男人做朋友。”他可没兴趣跟她做什么朋友。 “意思是不肯了?”水莲瞠大眼。 “没错。” “你还真讨厌!”她咬咬唇,“那就算了,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对了,我想请问一下。”薛石乔睨着她,“听说江南每年这时候都会举办射猎比赛,是不是?” “你……”水莲身子一绷,“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想参加。”他撇嘴一笑。 闻言,她震惊地瞠大双眼,“没……江南这里不曾举办过什么射猎赛,你搞错了。” “真的没有吗?”他瞧出她脸色的不对。 “对,完全没有。你不是住过这里?既然不确定就是没有的事,打消念头吧!”水莲的神色极度仓皇。 “我说过我住的日子不长,刚好不是狩猎赛的时节所以不清楚,既然你不肯明说,我大可去问别人。”说完,薛石乔转身欲走。 “不要去──”她激动地吼了出来。 前年翟哥哥就是参加这项比赛不慎坠马身亡,那场景至今还深植她脑海,为什么他偏要参加? “怎么了?”他眯起眸,被她这激动的模样给弄得一愣。 “拜托你不要参加,那比赛太可怕了,不要!”她脑子一乱,又将月光下的他误认成翟木迎。 “你!” “别……”水莲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抓住他的双臂,在他胸膛前低泣,“别去,狩猎赛很危险,一个不注意就会丧命……” 薛石乔倒吸口气,眉心微蹙,看着俯在自己怀里的小小身影,伸出手在触与不触之间犹豫良久…… 最后他还是抚上她的肩,轻轻推开她,漾出一道柔魅的笑容,刻意说道:“真没想到郡主这么担忧我的生死!” 水莲闻言,这才缓缓清醒过来,错愕又诧异地抚着额头,脸色瞬转青白,“天……我到底是怎么搞的?” “不管你为何担忧我,我都得告诉你,我是参加定了。”他当然明白她担心的人不是自己。 “你就非去不可?”现在的水莲已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因为他像翟木迎而担心他,或者是打从心底就关心他? “没错,这么好玩的事我怎能错过,听说夺魁者还有额外的奖励,不是吗?”他的笑里带着抹深沉。 “额外奖励?”她茫然地问:“我知道有奖金,还有什么吗?” “既然郡主不知道,那我就不提了。”薛石乔站起,“时候已不早,我该走了,郡王也早点回去休息。” “嗯。”她点点头。 “告辞了。”朝她点点头,薛石乔立刻转回住处。 直见他消失在月影下,水莲不禁重重呻吟了声……老天,我刚才为什么要往他身上扑去呢? 一想起方才那一幕,她不禁脸儿红了,就连心也怦怦直跳,看来丢脸的事又添了一桩! 第四章 回到王府已经三天了,水莲心想是该将香婷的衣裳拿去还给她。 拿了东西,她便往大门外走去,乌镇虽不大,可样样都有得卖,街上满是店家,店门挂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热闹非常。 而刘家就位于最热闹的冲衙内,偌大的门面极为醒目。 “香婷,衣裳已洗过,现在拿来还你。”水莲来到刘府,亲自将衣裳交给她。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香婷急促道。 “什么事,瞧你紧张的。” “你听说没?那个……那个……哎呀!我该怎么说?没亲眼目睹,就怕是危言耸听呢!”香婷欲言又止。 “你直说好了。”水莲愈听愈迷糊。 “他……我是说他回来了……翟木迎从阴曹地府回来了!”光这么说,香婷还忍不住颤抖着。 听了这番话,水莲已明白她的意思,“你看到他了?” “对,我看见……不,是府邸的下人看见了,还不只一人看见呢!”香婷一听见这消息后,连大门都不敢出去。 虽然她、水莲与翟木迎过去经常聚在一块儿,无话不说,但毕竟是鬼魂,要她不害怕还真难。 “大家都以为是翟哥哥?”水莲苦笑。 “当然了,连我爹见了都是抖着回家,嘴里直喊着遇见鬼了!”香婷的表情就仿佛是她亲眼所见。 “别紧张,那人不是他。”水莲摇摇头,眼神空洞。 “什么?不是他!”香婷赶紧绕到她面前,“你也见过了?” “嗯,他是和我一块儿从兰州回来的。”她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嗄!”香婷好吃惊。 “他叫薛石乔,并不是翟哥哥,当我第一次看见他也是吓了跳,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长得跟翟哥哥这么像!”水莲望着嘴巴张得大大的香婷,“嘴巴闭上,别这么惊讶好不好?” “我怎能不惊讶,就像你说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这么说来,她还真想去见见他。 “虽然很像,但还是有点不同,翟哥哥五官线条要柔和多了。”哪像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一副傲气十足样。 “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香婷突然想到什么拉住她笑眯眯地说:“知道吗?你那天回来后,我哥哥昨晚也从巴岳山学成回江南了。” “刘凯宇!”水莲记得他于数年前就前往巴岳山学艺,之后每年才回来一趟,前年见到他的时候正是秋季狩猎,当时他也参加了,“那他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是说他学成了?那就是不用回去了。”香婷开心道。 “恭喜他了。”水莲也只能这么说,虽然她与香婷熟识,但是对刘凯宇却有点陌生。 “这样好了,今晚你就留在我们府中用膳,和我哥好好见个面。”香婷有意做红娘。 “我跟你哥又不熟,不用麻烦。” “不熟是因为从没机会好好说几句话。”香婷拉住她的手,“好啦!就答应了,否则你回兰州的话,也不知哪时候才回来。” “这……”见她这么殷切,水莲也不好再推辞,“好吧!” “那太好了!”香婷笑着又问:“现在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那位很像翟木迎的男人?我非得亲眼目睹不可。” “可是……我不知道他住哪儿?”她不是故意要撒谎,而是不想再见到他。 “你不是跟他一道回来,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住处?”香婷很意外。 “我就是不知道。” “唉~~既然是朋友,未免太不关心彼此了吧?还有,他怎么会来到咱们乌镇呢?是要长住的吧?”香婷好奇不已地问。 “这个我更不清楚,别再问我关于他的事情,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再与他碰面。”什么朋友,他又不屑!水莲在心底嘀咕着。 “为什么?怕触景伤……不,应该说触人伤情?”香婷眨眨眼,“可是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相似的两个人都让你遇到了。” “或许老天是不想让我快活度日。” “怎么这么说,见到和翟木迎一模一样的人,你该开心才是呀!”她不想放弃地拉着她的手耍赖道:“就带我去见他一面嘛!” “你呀!好奇心还真重,那走吧!我不确定他住哪儿,只知道在那附近而已。”水莲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好带着她前往,但她心里不断祈求上苍,千万别让她再遇到薛石乔,千万不要! 上苍似乎没听见她的苦苦哀求,仍让她遇见了薛石乔! 才走到半路,就见他一个人远远走了来。 “天!像……像……还真像。”香婷张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薛石乔,“若不是事前听你解释,我真的会吓晕过去!” 薛石乔当然也瞧见她们,他半眯着眸对水莲说:“郡主,我们又见面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我怎么可能找你呢?”水莲撞了撞香婷的肩,“看够没?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说着,水莲便拉住她的手直往回走,在香婷半推半就之下走了一段路后,竟巧合的看见大哥刘凯宇! “大哥。”她开心地喊道。 “香婷、水莲,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刘凯宇走向她们。当他的眼角余光瞧见站在她们身后的男人时,整个人猛地震住! “翟木迎!”他惊呼。 “真有意思,今天又遇到一堆人把我误认成姓翟的了。”薛石乔走近刘凯宇,“你好,敝姓薛,薛石乔。” “你姓薛?”刘凯宇挑起眉,疑惑地问。 “他的确姓薛。”水莲澄清他的疑虑后便对香婷说:“你们要继续打量他就继续吧!我想回府了。” “水莲,不要走嘛!”香婷拉住她,“我不是说了要你回府一起用膳,既然他和你也认识,那就一块儿去吧!” “你们认识?”刘凯宇脸色一沉。 “对,他们是一块儿从兰州来的。哥,我们一起走吧!”香婷说完便询问薛石乔。“不知薛公子可愿赏个脸?” 他看看水莲一脸不愿与他共处的表情,不禁笑说:“这是我的荣幸。” “真的,那太好了。” 香婷心头雀跃,随即带着他们返回刘府。 “你们坐会儿,我和我哥去厨房吩附一下。” 待刘家兄妹离开后,水莲便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来?” 她原以为依薛石乔冷冰冰的个性,是绝不会随便答应这类邀约。 “因为你来了。”薛石乔抿唇一笑。 “我来是因为我认识他们。”这男人还真是的,不是说他在陌生人面前才不苟言笑,可是在她看来,全不是这么回事。 “经由你的介绍,我应该很快也熟络了。” “既然不肯和我做朋友,对我的朋友倒是挺有心的。”不知为什么,当看见他对香婷露出柔魅笑意时,她居然会觉得好闷。 “因为你们不同。”他这句话带给她又是一种严重刺激。 “是不同,我懂。” 不多久,刘家兄妹回来了,方才香婷特地去酒窖拿出陈年佳酿要招待薛石乔。 “说真的,薛公子,你和水莲以前的青梅竹马翟木迎真的是一模一样呢!”香婷开口便道。 “我可以想像得出来。”他望着香婷,有风度地为她斟上酒。 “刚开始见了你我有点害怕。”香婷又道。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撞鬼了。”香婷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薛石乔的笑声,那笑充满魅力,水莲本不予理会,却情不自禁地怔怔望着他。 倒是刘凯宇自始至终都僵着张脸,直逼视着水莲注视他的目光。 “水莲,为什么他与你一道从兰州来,他也住兰州?”终于憋不住满腹好奇,刘凯宇问出口。 “对,他是刚搬到兰州的。” “那你……不会对他产生移情作用吧?”刘凯宇这句话让水莲与薛石乔同时震住! 水莲立即傻笑回应,“这……这怎么可能?不要说笑了。” “你呢?”刘凯宇看着不说话的薛石乔,“水莲肯定会把你与她的未婚夫搞混,你会顺水推舟吗?” “我?”他转向水莲,笑望着她的侧面,“刘兄真是爱说笑,如果我真要挑,令妹倒是比较顺我的眼。” 香婷偷偷一笑,受宠若惊。 事实上,她也曾经对翟木迎有好感,无奈他与水莲早就私下定情,她也只好将这份喜欢深埋心底了。 水莲看着他俩的互动,努力想将心里的不舒服感甩开,她故意转向刘凯宇,嫣然一笑,“刘大哥,听说你从巴岳山学成回来,功夫应该很不错啰?” “呃,还可以。”刘凯宇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 “那你可以展现给我看吗?我最欣赏功夫好的男人了。”水莲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小女儿的娇羞。 “当然可以。”刘凯宇望着水莲娇柔的模样,早已是心动不已。过去因为翟木迎,让他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哥,没想到你和水莲这么有话聊,那我和薛公子就不打扰你们了。”她对薛石乔说:“我们走吧!” “你们要去哪儿?”刘凯宇不愿让香婷和那个长得和翟木迎相似的家伙走得这么近。 打从以前开始,他和翟木迎就被大家公认为江南最顶尖的两名青年才俊,但是他始终比不上翟木迎,也让他郁闷不已。 一年前翟木迎意外身亡,他终于不再居于人后,但为何现在又突然冒出个一模一样的男人? “我想带薛公子去咱们府邸的前院看看。” 刘凯宇随即站起,对水莲说:“不知我有没有这份荣幸邀你到后花园散散步?” “当然好了。”水莲也不想继续待下,免得看见薛石乔而让自己心乱。于是她笑咪咪地走向刘凯宇,两人并肩往后花园有说有笑的离去。 香婷含蓄地看着薛石乔,“这两个人走得倒比我们快……那我们就去前院瞧瞧。” “就请刘姑娘带路了。” 她娇滴滴的站起,带领他往前走,一边介绍,“那里有座刚建好的假山假水,我哥才刚回府,他还不知道呢!” 到了前院,薛石乔果真看见一座精致的人工美景,精密雕琢的石块间还有瀑布流动,引人入胜。 “啊!”突然一声尖叫声响起,原来是打从这里经过的刘员外刘魁章被眼前的薛石乔给吓了一大跳,“你……你……” 晌午他出外,突然在街口看见他,可吓得他不知道怎么摸回府的,但他一直告诉自己那是幻觉,但是现在他居然就这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爹,他叫薛石乔,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香婷明白爹为何如此惊吓。 “什么?”刘魁章瞠大眼。 “没错,在下姓薛,这一路上我已经被误认太多次,请刘员外别害怕。”对于他面露过度的惊慌,倒是让薛石乔觉得疑惑。 刘魁章这才重重吐了口气,“你真不是?”他心底却纳闷着,为何这么像呢? “确实不是。” “可是你……你又是谁?为何会和我们香婷认识?”面对他,他心中有着种种疑虑与担忧。 “爹,他是水莲从兰州带来的好友,别问这么多了。”这样的气氛为何爹会刚好经过,真是扫兴。 “好,那……那你们继续逛,晚点儿你再仔细告诉我。”刘魁章又望他一眼后,便快步朝前走去。 “薛公子,我们往这儿走吧!”她带着抹笑,领着他继续往前参观。 薛石乔整个心思仍在刚刚刘魁章惊愕万分与离开时畏畏缩缩的表情上,他确定这其中必然有鬼! 用膳后,水莲在刘府又待了好一段时间,这才向刘家兄妹告辞返家。 离开刘府转过胡同,就见前面的石墙上反映着一道黑影。她疑惑的皱起眉头继续往前走,却瞧见薛石乔正等在那里。 “你在做什么?” “等你。” “等我?”她冷笑,“等我干嘛?不是看我不顺眼吗?”对他皱皱鼻子,水莲快步超越他。 “你生气的样子还真可爱。”他潇洒地跟在她身后。 她立即回头,鼓着腮说:“不用讽刺我,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我发誓,绝没半点讽刺的意思。”他看看她,“虽然谈不上美丽,但终究是弱女子,还是由我送你回去吧!” “薛石乔──”她被激得朝他吼道。 “郡主,还有什么事吗?”薛石乔抿唇笑问。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嬉皮笑脸了?”看着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轻哼,“哦~~我懂了,你现在正心花朵朵开是吧?” “心花朵朵开?”他挑眉。 “或者该说你终于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所以心底正雀跃着。”她眯起眸睨他,“或是你已不打算回兰州了?” “我可没这么想,这些全是你自个儿说的。”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我说的,但说到你心底去了不是吗?瞧你还笑……算了,我不想说了。”她鼓着腮,继续朝前走。 “你不也一样吗?”他戏谑的嗓音从她背后响起。 “我?我怎么了?”水莲转身看看自己,“我可没有很雀跃的模样。” “是啊!你所表现的……就是醋意横生的样子。”他扬起眉撇嘴一笑,“被我说中了吧?” 她盯着他看,“我吃谁的味儿?” “当然是刘姑娘。” “我吃香婷的味儿?天……请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虽然你长得很像翟哥哥,但终究不是他,何况我现在觉得刘大哥也不错。” “你是说真心话?”他仔细瞧着她的表情。 “当然了。”她瞅了他一眼,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薛石乔看着她的背影,脸色突转沉重,随即走上前,“其实你能忘了翟木迎是好事。” “什么?”她停下脚步,很认真的对他解释,“我并没忘了他,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我说的是实话,你再这样沉溺于这份得不到回报的感情中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至于刘凯宇……”他轻勾嘴角。 “怎么了?” 他本想说什么又改了口,“不予置评。” “不予置评!”她瞪大眼,“呵!既然不予置评,就别跟我说这么多,我会有自己的判断。” “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他的表情陡转不悦。 因为天色已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道:“你怎么了?不但对我外表有意见,就连我的选择也有问题是吗?” 他对她一笑,“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你好像很喜欢激怒我?” 水莲不想理会他,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选择香婷,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 见她也学他卖起关子,薛石乔勾起唇,“不过什么?” “你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能不能别让我看见?”虽然香婷是她的好友,她也全力支持她,可如果目睹他们在一起,她会非常难过……明知不该如此,可又控制不住呀! “为什么?” “你别问这么多。” “你是怕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你的翟哥哥爱上另一个女人?”他肆笑,“才说你忘了他是对的,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你好好对待香婷吧!别管我。”她快步超越他,真不懂他为何这么了解她在想什么。 “你好像很怕我?”他笑望着她。 她轻笑,“这怎么可能?你的脸皮还真……” 可当她对上他信心十足的眼神,还有他嘴边挂着的吊诡笑容时,却让她顿时忘了想说什么。”我……我一定会忘了翟哥哥,但不是将他抛去,而是深埋在心底。”她想了想才说。 “这样也行,希望你做得到。” “我当然做得到。”她非常坚定地说。 这时已到了王府门外,他便说:“我会拭目以待,明天我会前往狩猎赛的‘阿鄂雄峰’勘察地形,可能好一阵子不能见面了。” “什么?”他的话让她吃了一惊,“你真要参加?” “没错,我已经报名了。” “老天!你明天哪时候要去,阿鄂雄峰不在乌镇,有一段路程呢!”不知为什么,一听他这么说她的心就紧紧揪起,甚至有股冲动想随他前往。 “怎么?你要陪我一道去?”他肆笑。 “不是陪你,而是……我也想去。” “那好,明天午后我在前面的街口等你。”朝她点头笑笑,他便转身离开。 “谁要跟你一起……喂……” 水莲愣住,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非要参加不可呢? 步进家门的同时,她已做了决定,她一定要跟去看看,否则无法安心哪! 第五章 水莲回到家中,范王爷也已回府,她只好游说爹爹让她前往汩县的阿鄂雄峰观赏这次的狩猎赛。 “什么?你还要去?”范王爷摇摇头,“你还没想通吗?” “爹,女儿想通了,就因为想通才敢再去面对呀!”水莲赶紧看着王妃,“娘,帮女儿说句话。” 王妃摇摇头,“水莲,你爹才刚回府,难道你不想陪陪他?” “等狩猎赛过后,我会陪爹娘好长一段时间,可现在比赛在即,再下去就赶不及了。”水莲说出理由。 范王爷瞧着她,“你真想通了,不再想他?” “说不想是骗人的,但我不会再为他整天愁眉不展了。”水莲蹲在王爷身边,倚着他说:“我知道爹一直忧心我,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那告诉爹,为何要去观赏呢?”范王爷执起她的手问道。 “因为……因为香婷的哥哥也会参加,所以……”没辙了,她只好随意编个理由,既然他年年都参与,今年必然不会缺席。 “什么?”范王爷这才笑了出来,“你是什么时候和他见过面了?” “呃……我今日晚膳就是在刘府用的。”水莲望着爹爹的笑脸,“爹,怎么了吗?” “太好了,这次我要你回来,也是希望你能多多接触凯宇这孩子,他已学成下山,不再离开乌镇了。” “爹!原来你紧急将我召回来,就是为了他?”知情后,水莲不禁感到无奈。 “别恼了,你爹还不是为你着想。”王妃看了王爷一眼又说:“不管我们有没有干预,你能和刘府的公子做朋友,我们也安慰了。” “说得是,说得是。”范王爷捻须大笑。 水莲本想为自己辩解,可是现在必须让爹娘开心,才能顺利前往阿鄂雄峰。 “那爹娘是答应让我去了吗?”她急切地问道。 “好吧!既然凯宇也会参与,你当然得去了,爹会派人护送你前往。”到阿鄂雄峰还有好长一段路。 “不用,我和香婷说好要一起去。”天,她又说谎了。 “原来如此,几个年轻人想一道过去是吗?那好,你就自己去吧!不过比赛过后可得快点回来。”范王爷终于答应了。 水莲眸子一亮,开心道:“是,女儿一定尽快回来,谢谢爹、谢谢娘……那我这就去梳洗休息了。” “好,那快去吧!”王妃笑了笑。 水莲进入内室后,王妃便道:“凯宇上次狩猎夺魁,只要再一次成功,便可进京担任皇上亲命护卫三品武将呢!” “没错,依照规定,连三年夺魁者就可得到武官任命,如果木迎那年不是大意,那这个机会就是……唉!” 那回也是翟木迎第三次的夺魁赛了,就因为出了意外,才让刘凯宇捷足先登。 “说得也是,可能他没这个命吧!”王妃摇摇头,“我还一直将他当儿子看,哪知他命薄,更让我忧心的是水莲,但她似乎真的走出来了,我也可以放宽心了。” “走出来就好,记得以后在她面前别再提这件事了。”范王爷提醒她。 “放心,这个我懂。” “我们也进屋休息吧!刚回来,还真有点倦。”搁下手中的瓷杯,范王爷便站了起来。 “我来为你铺床。”王爷王妃夫妻恩爱、鹣鲽情深,王妃向来都是亲自服侍王爷。 而水莲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从小耳濡目染下,对于爱情的观点就跟娘一般,是这么的执着。 午时,范水莲整理好行囊离开王府。 她想着薛石乔说过午后来接她,可谁要与他一道去呢?阿鄂雄峰虽然远了点,但她可是很熟的。 仰起小下巴,她半眯着眸望着从树梢洒落的点点光芒,才将视线投向前方,竟瞧见薛石乔站在那儿等着她。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亏她还提早出门。 “因为我知道你脑袋瓜里在打什么主意。”他肆笑了声。 “我打什么主意?”水莲轻吐了口气,“对,我是不想跟你同行,这样的理由够充分了吧?” “好,那你走前面,可以不理我。”听她说不愿与他同行,薛石乔的眸光陡转幽邃。 “我──” 水莲发现自己的表现似乎太强硬,他愿意来接她毕竟是好意,而她也没必要将气氛弄得这么不愉快。 “算了,一起走吧!”她看了他一眼,与他并肩往前走。 薛石乔走着走着,竟勾起嘴角笑问道:“你的态度为什么突然来个大转变?现在愿意和我一块走了?” “因为我不想再跟你吵架,之前说的那番话也是无意的,好了,就这样,我们也算扯平了。”想想从兰州来到江南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自己,既然他不是翟哥哥,她也没理由埋怨他的一些行径。 “很好,这是第二大进步,你一夜之间仿佛成熟许多。”他扯开一抹笑影。 “我这是让你,可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房。”她对他吐吐舌尖,忍不住伸手想捶他。 但是薛石乔却非常俐落地闪开,让她扑了个空! “你怎么可以跑开,我可是堂堂郡主耶!”水莲鼓着腮。 “当初是谁要我别把她当郡主的,原来你是这么善变?”薛石乔眼中闪烁着轻谑笑意。 “谁善变了,你真是──”被他批得好没面子,水莲继续追了过去。 薛石乔却难得扯出笑容加快脚步向前,任她在身后拚命追,直到好一段距离他听见后面发出重重的喘息声,知道水莲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双臂抱胸等着她,“别跑了,就让你打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她走近他,才要举手,可一见到他那张熟悉的脸孔,动作就此停住了,“算了,刚刚只是跟你闹着玩的。” “看见我这张脸,让你打不下手?”她的表情就是这样。 “你是什么意思?”水莲愣住。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不明言,故意嘲讽她似的。 水莲顿觉好委屈,她这是干嘛?为了他的安危才欺瞒爹娘出府,可他居然── “好,你要挨打是吗?那就早点说呀!”说完,水莲便发泄似的一拳拳打在薛石乔的胸口。 “啊!”他夸张的大叫一声。 “怎么了?”她赶紧顿住动作。 “你知不知道胸膛也是肉做的,会痛。”他紧蹙双眉,真不知道这女人平常看来“还算”温柔,动起手来却这么重。 “那……那没有怎么样吧?”水莲听他这么说,紧张地摸摸他的胸,“疼不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郡主。”薛石乔猛地抓住她的手,半眯起眸说:“我没事了,不过我现在倒要教你一件事,一个女人千万别乱摸男人的身体。” 水莲尴尬地立刻抽回手,红着脸儿,“我又……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怕伤了你。” “你伤得了我?”闻言,他憋着笑,一双绝魅的眼光直看着她。 “你还笑,原来是装痛!”水莲咬着下唇,偷偷地用力踩了下他的脚背。 “啊!老天……”他的五官一皱,举起脚跳了起来。 “哈……”见他难得露出龇牙咧嘴的模样,水莲开心地大笑出来,“真好玩,现在我终于报了仇。” “你呀!当真少了姑娘家的温驯,算了,就像你说的扯平吧!”薛石乔看她那张得意的笑脸,忍不住撇嘴一笑。 看见他恣意的笑容,水莲突然察觉,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不再将他视为翟哥哥,已可以把他当成另一个人了。 “既然你这么听话,快用午膳了,我请客好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小气?”她指着前面的小吃店,“那家小店的打卤面不错,走吧!” “别让你说我小气,那么小菜我请吧!”薛石乔与水莲两人并肩往前面的小店走去。 “好饱喔!”从小吃店走了出来,水莲满足的轻喟。 “没想到你还挺会吃的。”薛石乔撇撇嘴。 “觉得我胖吗?”她展开双臂。 他抠抠眉心看了看,“不会,我反而觉得你瘦了些,要再胖点儿比较好看,否则该有肉的地方,你一样干扁的……” 水莲愈听愈觉怪异,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我要你看我身材,可没要你看到那个地方。” “唉!我也不是故意要看,别的女人该凸的地方凸,你却是平的,要我不注意都难。”他皱着眉,还一脸惋惜样。 “难怪人家说男人肤浅。”她对他皱皱鼻子,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眸子大睁,“哦……我懂了。” “你懂什么?”看她那一脸精明古怪的样子,该不会是胡思乱想的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这家伙会看上香婷,就因为她该凸的地方凸,是不是?”水莲噘着唇,随地捡了根树枝,边走边甩着,就像是在发泄。 “你不说我倒没注意。”说实在话,自从踏进兰州与她碰面之后,他唯一注意到的女人就只有她──范水莲。 “骗人。”她睨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还有,不要为了要激怒我而跟刘凯宇走太近。”虽然薛石乔对他不熟,但直觉那人不可靠。 “你说什么?”彷似心思又被他看穿似的,她的辩解转为急促,“你以为我真为了气你,才故意与他接近吗?别说笑话了。” “如果不是,我不认为你会喜欢他。”他可是有眼睛、有感觉的。 “说说看,为什么这么有自信?”水莲偏着脑袋问道。 “因为你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就算会,也不会是那个你认识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他挑眉勾视着她。 “怎么说?” “如果你真会喜欢他早就喜欢了,哪会现在才有感觉?既然你和刘香婷是从小到大的好友。跟她哥哥应该也有不浅的交情才是。”他抿唇一笑,魅眼轻扬,“怎么?我至少说对了八分是吧?” “不对不对,我虽然认识香婷多年,可跟她哥哥却很陌生,因为我很少跟他聊天说话,前几年他还去巴岳山学艺,感觉更疏远了。” 水莲有话直说,却不知道自己已不经意将所有的事都泄露出来。 “哈……这就更没错了,认识多年却没交情而且属于陌生关系,怎可能因为我在场就对对方产生了好感?”他撇撇嘴,脸上满是得逞的笑影。 “啊!”水莲被他这一问,倒变得哑口无言,再看了看他那副得意样,还真后悔与他争辩。 早知道就随他去说好了。 “无话好说了?”他突然逼近她的脸,望着她那双匀动不安的眼珠子。 “我是不想再浪费唇舌跟你解释了。”她对他皱皱鼻子,快步往前躲过他不怀好意的注视。 “对了,你那位翟哥哥,他没家人吗?”他走在她身后,突然问道,“如果可能,我想见见他的家人。” 水莲摇摇头,“你有这份心就好,不过不必了。” “为什么?” “翟伯伯和翟伯母,本来在镇上开了间药铺子,生意还算不错,翟伯伯又略通岐黄之术,帮助镇上不少居民。可是十年前黄河大汛,灾厄频传,他与翟伯母便前往救治病患,无奈感染重病,不治身亡。” 她一脸颓丧地继续说:“由于翟伯伯和我爹是同窗,从那时起,翟哥哥就住在我家,我爹娘直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而我也是打从那时候慢慢了解他。” “原来是真的。”说时,他的脸孔突然黯下。 “什么意思?” “没,我只是在想这两天我在乌镇像是吓坏了不少人,如果他家人在肯定会来找我,但却没有。”他转向她,轻漾笑痕,“我和他真的这么像?” “其实看久了,还是有点不一样。”她走近他,又一次近距离睇凝他的五官,“你的鼻子比较挺,翟哥哥的眼睛比较大、但你的瞳心非常有神,他的肤色比较白、你比较黑……还有……” 她伸出手,比了下自己的身高才到他的衣襟上第二排扣,“你好像……好像也比他高一点。” “照郡主这么说来,似乎我样样条件都比你的翟哥哥好。”他炽烈的眸光直盯着她那双灵灿的大眼睛。 “谁说的,我喜欢皮肤白的,我更喜欢眼睛大的,个儿太高要踮着脚尖才看得到对方的眼睛也不好,你说这样到底谁比较好呢?”她仰高小巧的下巴,对着他做一堆怪表情。 “没错,若是以这种标准评断,我不能说他不好。”他轻轻一笑。 “所以别这么失望,只要你把那臭脾气改一改,应该也算不错。”她咧着嘴,甜笑着。 “如果我改了,你会喜欢我吗?”薛石乔眯起一对魅惑的眼。 “你!”她赶紧别开脸,“你在胡说什么呀?” “我没胡说,既然长得相似,如果个性也是你能接受的,你不是比爱上别人更容易爱上我?”他又接近她一步,近距离瞧着她微微泛红的容颜,“其实我现在觉得你也挺不错的。” “不错什么?”她回开脸,无措地说:“不是嫌我外貌又嫌我身材,现在又说我不错,谁相信?” “可能我这人不喜欢太完美的事物,你的缺点在我眼中正好是优点。”他邪肆一笑。 “什么?”她噘起嘴,“就不会说好听的?” “好听话不一定是实话,我现在想听实话,你可能爱上我吗?”一对深邃的黑瞳直勾勾凝住她的小脸。 “你干嘛动不动就把爱挂嘴上?”光听她就难为情。 “不管女人喜欢男人还是男人喜欢女人,不都是因为爱吗?”这丫头这么喜欢翟木迎,却会因为一个爱字,弄得羞臊不已,还真有意思。 “反正我就是觉得刺耳。”她捂着发烫的脸,闪过他继续朝前走。 “爱会让你觉得刺耳?呵!”他摇头冷笑,“该不会你对你的翟哥哥从来都没有爱,只有……习惯?”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有爱只有习惯?”她锁起眉心。 “因为你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而他又住在你府中,所以你打从心底认定他,但到底爱不爱并不确定,我说的没错吧?” 水莲深吸口气,鼓起腮,“才不是……我是真的爱……真的喜欢翟哥哥,不要混淆我的感觉。” “我能理解,你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慢慢来吧!”薛石乔还帮她下了这样的结论。 水莲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直见他走远后,她立刻朝他喊道:“你怎么可以说完就走?好像你说的就一定对,什么跟什么嘛!等我……” 花了一天光景,他们已来到阿鄂雄峰的汨县。 这时水莲问他,“离比赛还有五天,这几天你要住哪儿?” “随意就成。” “每年这时候江南群英都会聚集于此,若不早些订房,肯定没有房间,就算随意也难。”她提醒他。 “那么郡主呢?”这么说来她早有住处了? “通常我们常年参与或参观者,都会有庄院预先安排住处,你跟我来吧!”水莲指着另一条路。 薛石乔没再说什么,而是跟着她往前走。约莫一里远之后,他果真看见一处颇有规模的庄园,可以想见这儿是专为贵族或富贵人家所准备的地方。 他仰首看着上面横匾写着「聚豪庄”,想必这个“豪”字除了豪杰之外,也包括富豪的意思。 “水莲郡主,你怎么来了?”护卫一见了她可是非常意外。 “我来参观狩猎,还有房间吗?”水莲客气问道。 “当然有了,需要几间房?”他立刻拿出登记本。 “两间。”她看了薛石乔一眼。 “好,我请人带水莲郡主进去。”他拱手恭敬说道。 “谢谢。” 水莲与薛石乔随带路之人前往的途中,竟听见一道熟悉的叫喊,“水莲,没想到你也来了。” 他们同时转身,水莲笑望着香婷,“你也到了呀?” “我哥要来比赛,我就跟来看看了。”她的眸光立刻黏在薛石乔脸上,“薛公子,你来这里是想看看咱们江南狩猎赛的热闹吗?” “我不是来看热闹,而是来参与这次的比赛。”薛石乔的这句话立刻被走过来的刘凯宇听见。 “你要参加?”刘凯宇表情一变,冷着嗓问。 “没错。”薛石乔笑意盎然地望着他。 “你!你竟然要参加?”乍听此言,刘凯宇猛摇着脑袋,“不行,你给我听清楚,这项比赛没让外人参加过。” “哥,你胡说什么?哪有这种规矩。”香婷急道。 “香婷你──”居然扯他后腿! “我知道你是怕薛公子的骑术和箭法比你厉害是不?这么说我当然要做澄清啰!”香婷坦率地说。 “你这吃里扒外的丫头!” “刘公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香婷,本来就没这种规定。”连水莲都帮腔了,刘凯宇也无话好说。 他狠狠瞪着薛石乔,良久才伸出手,“欢迎加入。” “谢谢。”薛石乔眯起眸,也缓缓伸出手。 “好了,这样不是挺好吗?”水莲转而问香婷,“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你们也真是,既然要来也不说一声,大家路上做伴多好。”香婷微带抱怨道。 “对不起,因为我们提早好几天来,我想你们会晚点儿出发,就没先问过了。”水莲笑着说道。 “算了,赶了好长一段路,我觉得好累,去用膳吧!”香婷很少出远门,这一趟路还真的让她吃不消呢! “好,我们就去食堂用膳吧!”水莲似乎可以感觉得出来在场两个男人之间的敌意,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望着她们一道前去的身影,薛石乔转而对刘凯宇扬起笑来,“刘兄,请。” “哼!”刘凯宇怨恼地猛甩袖,然后迈开步伐往前。 薛石乔的嘴角隐隐拉开一抹笑弧,站在最后方端视他的背影,直揣测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夜深了。 首次在“聚豪庄”过夜的薛石乔在子夜时分便离开房间,来到后面的山坡。 “是谁来找我,出来吧!”薛石乔扬声笑说。 “哈……石乔,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不一会儿,从山坡后走出两个男人。 “裘豹、齐亦,我就知道是你们。”薛石乔看见他们一点儿也不意外。 “咦?我们可都没放暗号,这倒让我好奇。”裘豹威武的往树旁一靠,那笑就如同他的名字,带着一丝如豹的犀利。 “我还需要暗号吗?现成就有样东西提醒我。”他转向齐亦,“才出乌镇,就闻到你身上那股香气了,一个大男人怎会有这种味道?”薛石乔望着一身白袍,长得文质彬彬、器宇轩昂的男人。 “我却是挺喜欢自己身上这股香气,你是不是嫉妒我?”白袍男人笑出一口整齐白牙。 那唇红齿白的模样,比姑娘家还动人,真是俊俏! “拜托,千万别让其他姑娘看见,产生嫉妒之意。”薛石乔的笑容随即一收,“对了,你们怎么过来了?是冽风庄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是什么?令人闻声丧胆的枭雄呢!”裘豹拍拍胸脯道。 “那么是?” “是师父不放心,特地要我们来看看,确定你的安全,他老人家随后就到。”齐亦眯起眸问:“查出什么了吗?” “不知道。”薛石乔摇头轻叹,“我还在调查。” “慢慢来,反正已经到了眼前,你就得更仔细,不该心有旁骛。”裘豹上前,拍拍他的肩。 “心有旁骛?!” “对,女人哪!”在他们尾随的这一路上,自然能察觉他与水莲之间那份暗藏的暧昧与诡谲。 “哈……你们竟然连这个都监视,太可怕了。”薛石乔望着他们,“求求你们快回冽风庄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齐亦不放心地问,“如果真有人对于狩猎赛魁首有着极度的野心,我想他绝不会放了和翟木迎长得一模一样的你。” “我也知道,但我会应付,你们别放心上。” “那好,我们会暂时离你远一点,但不会离开江南。” “兄弟,不需要把我照顾得太好。”薛石乔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没事的,而且会查出我要的答案。” “别以为我们是要保护你,而是想趁这机会好好浏览江南风光,你是赶不走我们的。”齐亦似乎看见有人影朝里走来,于是说:“有人来了,我们先走了,别忘了我们提醒的话。” “放心吧!快走。” 不愧是冽风庄的男人,一眨眼就不见踪影,而闻声赶来的刘凯宇四处张望,却已不见其他人。 “刚刚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是谁?”他逼视着薛石乔。 “有吗?我从刚刚到现在都是一个人。”深沉的眸光转为锐利,薛石乔冷睨着刘凯宇。 “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哈……如果还有其他人,就套句刘姑娘所说的话,你真的撞鬼了。”他仰首笑了笑。 “你!”刘凯宇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会儿,“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待在这里做什么?” “睡不着,出来看看月亮,你呢?” “呵!我是听见怪声才出来的。”刘凯宇就是没个好脸色。 “哦……那刘兄的耳力惊人哪!这里离寝居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薛石乔眯起眸,扯唇一笑,“说吧!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 “我当然得监视你这个外人。”刘凯宇一脸疑虑,“你这个人肯定来意不善,长得又和翟木迎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让我很疑惑。” “翟木迎不是你的好友吗?我跟他长得一样,你应该把我也当好友看待。再说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来意不善?”薛石乔咄咄逼人的反问,倒是令刘凯宇脸色瞬变,应不出话来。 “你……” “所以我想说的是,你撞到的鬼,是你心底的鬼。”薛石乔打了个呵欠,“……好困,这里就留给你吧!” 刘凯宇的拳头紧紧握住,凝瞪着他的背影好久,在月影的照射下,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 第六章 隔天,大伙用完早膳后,薛石乔与刘凯宇一行四人便前往阿鄂雄峰勘察地形。 香婷一直找机会接近薛石乔,而水莲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与刘凯宇走在一块儿。 “你已经是狩猎老手,其实不用去勘察了。”水莲找着话题和刘凯宇闲聊着。 “不能太自满,所谓兵家大忌就是太过轻敌了。”刘凯宇摇摇头。 “是你太谦虚了。”她柔柔笑说。 “对了,那个姓薛的骑术与箭术如何?”他会如此的小心谨慎还不是因为薛石乔。 “我不清楚。” “不清楚?”刘凯宇眉心轻皱,“水莲,可别因为他长得像翟木迎,你就有偏袒之心呀!”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来兰州没两天就前来江南,我们根本不算了解,你真的不用问我。”她很不喜欢刘凯宇这种态度。 这种咄咄逼人且对人处处提防的模样,会让她产生极度的反感。 见她静默不语,刘凯宇恍然发现自己说了重话,于是赶紧安抚道:“对不起水莲,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说你。” “没关系。”尽管不开心,她也没表现出来。 这时薛石乔突然转身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终于可以休息了,大家吃点干粮和水吧!”香婷将东西拿出来。 “你们先用,我去溪边洗一下脸,顺便打点水过来,香婷你去吗?”这段山路还真难行,不过要到租马站还有一段路呢! “不,我没流什么汗。”香婷是不想离开薛石乔。 “我跟你一块儿去。”刘凯宇立即说道。 水莲没应他,看了薛石乔一眼后,便率先前往不远处的溪边。刘凯宇随即跟着过去。 水莲蹲在溪旁,用双手捧取一些水轻拍脸部,然后拿起两只葫芦将水灌入内。 “香婷好像被他给迷住了。”刘凯宇抱怨道。 “我想也是。”她敛下眼,让人瞧不出心思。 “其实香婷以前也喜欢翟木迎,但因为你们感情好,已是公认的一对,她也就不得不放弃:而我也是……”他愈说愈小声。 “什么?”她愣愣望着他。 “我是说我也喜欢你。” “这……这怎么可能?”她紧紧皱起双眉,“你是香婷的大哥,我也一直拿你当哥哥看,你千万不要喜欢我。” “为什么?”他表情一僵。 “我没心情。” “是没心情还是你的心思又被那个姓薛的给夺了去?水莲,他不过和翟木迎长得像而已,他毕竟不是翟木迎啊!”刘凯宇一直以为现在是他追求水莲的好时机,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 “刘大哥!”水莲被他这火爆的态度给吓住,怔怔地望着他。 从刚刚开始,他一直表现出让她错愕的反应,她甚至怀疑他的本性便是如此偏激。 “我……抱歉,我不该这么说,而是──” “我不想听了,如果你说完了就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静一静。”水莲咬着唇说,原就不舒服的心口更像压上石头。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她无神的眸光,知道再说什么她也听不下去了。 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重吐一口气,将葫芦口拴上,才站起的刹那,她的小手突然被用力一钳。正欲大喊之际,她的小嘴又被掩上,然后被拉到旁边树丛。 待那人放开她后,水莲才瞧清楚对方的脸,“薛石乔,你真大胆,怎么可以──” “小声点。”他用力将她拉到一旁,“你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在这里幽会吗?” “幽会?”她睨着他,“谁跟你幽会?” “如果这样呢?”薛石乔突地将她压在树旁,将她的身子囿于自己双臂之间,眯起眸近距离瞅着她。 “呃!你……你想干嘛?”她抿紧唇,紧张地缩起下巴。 “这一路上为什么这么冰冷?”薛石乔拧眉说道。 “你到底怎么了?”她很想顶话,但又怕他会做出更可怕的事,“能不能先放开我?” “放开你,你就不会好好听我说话了。”他的嗓音沉下,充满魅人的气息,令她的心口一阵轻漾。 “那你快说。”她的眼珠子直在两旁张望着,紧张的不敢大力呼吸,就怕将他吐出的气息吸进体内,那么的熨烫……甚至无法忽略。 “我警告过你,不要因为要气我而故意接近刘凯宇,你为什么不听?”他的眸光肆火般的凝注她的脸,让她感觉到他的认真。 “我……我哪有,我只是拿他当大哥看。”她找着理由。 “哦?你当我是瞎子?!”薛石乔勾起嘴角,表情冷冽似冰,“或许你是这么想,可是那家伙对你绝不是像‘妹妹’这么单纯。” “那你呢?不是和香婷相处得挺好的吗?”这人还真会恶人先告状。 “那是因为你对我不理不睬,这才让她有机可乘。” “是,是我不好,我得应付所有人的心情,可以了吧?”为什么他这样,刘凯宇也这样,让她委屈得好想哭。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算了。”他眸心半眯,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问:“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你想问什么?” “你对于翟木迎就这么死了,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疑惑?”说完这话后,他才放开她。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她蹙起眉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呀!”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他才会来到江南会参加狩猎赛。 “可是你会这么问,一定是有原因的。” 被她追问的有点烦心,他摇摇头,“快回去吧!否则真会被他们误会咱们在树丛里幽会。”说着,他便往刚刚休息的地方走去。 水莲凝视着他的背影,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他真的知道某些秘密?还是在故弄玄虚呢? 来到租马站后,他们各乘一骑快马上山,直驱阿鄂雄峰的狩猎区。 愈近峰顶,四周空气便散发更逼人的寒气,在这初秋时节,显得萧瑟冷沁。 凛冽、刺骨的风势将树梢略红的叶面吹得沙沙作响,给这座深山加重了些许诡异的氛围。 水莲望着熟悉的一景一物,不禁又一次触景伤情,心窝紧紧揪住。 “好了,据我所知狩猎赛是以一整天十二个时辰为基准,所以无论是白天或晚上都必须熟悉阿鄂雄峰的地形,现在我们就把马儿拴在这里,两个两个结伴前往勘察地形。”刘凯宇交代着。 “那我要跟薛石乔一组。”香婷立即道。 “我看刘姑娘还是跟令兄一块儿吧!你们是兄妹彼此了解,可以安全些,而我对郡主较熟识,就和郡主前往。”薛石乔不再默不作声,立刻做出明智的分配,倒是让香婷说不都不行。 “好嘛!”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接着,薛石乔首先挑了一条山路,水莲便和他一块步进里头,望着这片深幽的林子,心底的骇意徐徐加深。 “你过来一点。”见她离得老远,薛石乔忍不住回头喊道。 “不要,我得提防你。”水莲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该对他有好感,可为什么会这么把持不住呢? 天,她似乎愈来愈不懂自己的心,偏偏这男人又老是要与他作对、惹她生气,她更没忘了刚刚他在溪边的挑衅。 “你提防我?必要吗?”他一边观察地形,一边说着提醒的话,“你该提防姓刘的才是。” “我为什么要提防他?他是香婷的哥哥,你说我该提防认识多年的他还是你?”水莲不满地反问。 “你就这么在意他?” “嗯……当然在意,其实我这次会来参观狩猎赛,都是为了他。”她就是想故意气他。 薛石乔重吐了口气,突然回头抓住她的手腕,“你再说一次。” “说就说,我会来这里完全是为了刘凯──唔……”她的小嘴儿居然就这么被他堵上,震得她睁大眼睛,半晌不知该如何反应。 隔了好久好久,水莲才回过神,愤而推开他,错愕地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可以又这样?”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就会惹我生气吗?”他用力眯起眸盯着她仓皇的眼,“不管你是为谁而来,现在告诉我,当初翟木迎出事的地方是在哪儿?” 她被他这副认真的态度给吓住,半晌没说话。 “快走,我不希望天黑了再找路,如果没找到就等于白来。”薛石乔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等着她带路。 好一段路后,天色也愈来愈暗,水莲东张西望了会儿,突然指着前面,“是那里,翟哥哥是在那里出事的。” “你确定?”薛石乔朝她指的地方走去。 “确定,旁边那棵大树有个很大的树瘤,我永远记得它的模样,而且这山壁弯得很突兀,是这里绝对没错。” 她瞧他走过去,在地上、两旁东摸西摸的,于是也蹲在他身边,“你认识翟哥哥,或者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兄弟?你还真是异想天开!”他冷笑,“我不认识他,不过……既然他跟我长得这么像,我准备从现在起好好认识他。”薛石乔不停摸着树上与地上的石块。 “你在找什么吗?已经经过这么久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她疑惑地跟着东摸摸西摸摸。 “有些东西是很久都不会消失的。” “咦?这是什么?”她突然在一个石块上摸到黏黏油油的东西。 “我看。”他拿过她的手凑在鼻前嗅了嗅,眸心突然束紧,连呼吸也急促了,“是它,就是它。” 他立刻从腰间拿出一张纸,将那黏油的东西从石块取下包起。 “你从没怀疑翟木迎是被暗杀的吗?”达成目的后,他才面露一抹轻松。 水莲疑惑地望着他,“你为什么一直这么问,到底知道些什么?如果翟哥哥真是被暗杀,又会是谁做的?” “还不知道,但我会查清楚。这是一种极毒的无味毒物,可能是它让他出了意外。”他指着一旁的山壁上流下的泉水,“去把手洗干净,一定要洗干净。” 听他这么说,水莲觉得这次的狩猎似乎更加充满危险。她来到山壁边,慢慢将手洗净。 当她正要回到他身边,突然脚踝一阵刺痛,让她尖叫了声,“啊──” “怎么了?”他立刻来到她身边。 “痛,脚好痛……”本来只有刺痛,现在却变成剧痛。 “老天!”他看见那只正想溜掉的毒蛇,立刻拔出身上的匕首往它身上一射,就见那只蛇被牢牢钉在地上。 “……我被蛇咬了吗?” “我看看。”他在她小腿上点了穴,扶她到一旁坐下,正想翻开她的裙子,却被她给压住。 “别……别看……你怎么能看……”她脸色已泛白。 “这时候还顾虑这些,再拖就救不了你了。”他睨了她一眼,然后卷起她的裙摆,并褪下小白袜,这才发现在脚踝上方的两个红点。 他二话不说的低头用力吸吮她的伤口。 “你!”水莲傻眼地看着,一张脸顿时烧得火红。 而他却没放开她的意思,一口接一口将毒液吮出来吐掉,直到最后又扯下衣裳的布块为她包扎。 看着他温柔的神情、细心的举动,这时水莲才猛然发觉,其实她会来这里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像翟哥哥而想关心他,而是真的在心底生出一丝情意。 即使他是这么喜欢惹她生气、这么的狂妄自大,可她却无法忽略喜欢他的感觉,就如他说的,她或许真的“爱”上他了。 可是他呢?说她不错,是也喜欢上她或者只是想捉弄她的玩笑话? 对了,还有香婷,他对香婷也挺好,难道只要是面对女人,他都是这样? “我……我想问你,你喜欢……”她结结巴巴的,这么简单的问题竟问不出口。 “喜欢什么?” “喜欢香婷吗?”她顿了会儿还是问出口。 薛石乔猛抬头,对她皱起眉,“你不但迷糊还没眼力,外加刁钻不听话,不知道要怎么罚你才能让你放聪明点。” “你就会数落我!”她抿着唇嗔恼地说:“骂了一堆也没回答我。” 看她垂首不悦的样子,他掬起她的下颚,柔魅的眼瞅着她闪着泪影的眸,“想知道答案?” “嗯。”她点点头。 “这就是我的回答──”说完,薛石乔再度俯身,又一次攫住她的唇! 刚才的吻带着霸气的惩罚,但这个吻却柔蜜无限,引人心头发麻,气息浓喘…… 水莲心一紧,对于接吻这事是既陌生又害怕,与翟哥哥认识这么久,他从没吻过她,但这男人却轻易夺走她的吻! 然而奇怪的是,她竟不讨厌,心头还有点儿泛热,莫非这就是爱? 当他的舌与她的纠缠的瞬间,水莲心悸了,心底那份爱也变得更为浓热,浓烈到连她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他离开她的唇,她的心还在飘荡,但耳边已响起他的声音,“我得马上送你下山给大夫诊治。” “不……不可以。”她转开红热的小脸,不敢看他,“我们上山的目的都还没达成,怎么可以下山呢?” “你的伤比较重要。” “我已经好多了。”他这么说让她感到窝心,但她仍坚持不下山。虽然她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既然喜欢上他,她会很有耐性等他告诉她的。 他没辙地叹口气,“那我只好自行找些祛毒草药帮你敷上,我们边走边找。” 薛石乔将她背起,一步步在山间走着。 水莲笑说:“这是你第二次背我。”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不是醉得迷迷糊糊了?”他撇嘴一笑。 “什么呀!我才没这么没用呢!”她趴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如果是翟哥哥,她应该闻得出来,但这并不是他的味道,隐约藏着股药味! “你……到底是谁?”她又问了。 “薛石乔。”他微微掩下双目。 “薛石乔是谁?” “一个没有过去的男人。” “什么意思?”她抬起脸。 “别这么好奇,帮我看看有没有三角型的叶子,那种草药祛毒性很强。”他轻轻一笑,刻意转移话题。 水莲也明白就算再问也是白搭,只好专心找着他所说的草药,现在只能先让自己快点康复,才不会连累他。 不管他到底是谁,她都要帮他。 或许是毒性开始扩散,趴在薛石乔背上的水莲脑子已开始出现微眩的情况,连视力都不太清楚了。 “薛石乔……”她无力地说。 “你怎么了?”发现她趴在背上的重量愈来愈沉。 “我觉得头好晕,也看不太清楚前面的路……”水莲有气无力地说着。 “天!”他惊愕的蹙起眉,然后放她下来,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再检查她的伤口,只见伤口已发红变肿。“糟糕,不能再拖下去了。” 就在薛石乔背起她正要下山时,他突然瞧见就在眼前有三株三角苗!他立刻将水莲轻轻放下,然后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轻嚼了几下。 “没错,就是这个。”接着他将三角苗用大石捣烂,塞进她口中让她吞下,并将剩下的敷在她的伤口上。 他忧焚地待在一旁等着,大手直握住她的小手,在她耳畔说道:“快醒醒,你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水莲像是听见他的话,慢慢张开眼,当看见他的瞬间,她竟然笑了。 薛石乔以为她迷迷糊糊中又将他误认成翟木迎,这才会对他露出柔婉的笑容。于是他问道:“我是谁?” “你傻了,你是薛石乔不是吗?”她微启双眸,嘴角弯起更美的弧度,“难不成你还想骗我你是翟哥哥?” 闻言,他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太好了,你终于清醒了。” 她慢慢坐直身子,看看四周,“天色好像快暗了,你为了我一直耽搁时间怎么成?” “没关系,我想知道的大都已经知道了。”见她关心自己,他心底微漾着一丝暖意。 “趁天色还没暗下,我们再四处看看吧!”她左右瞧瞧。 “可是你……” “我说我没事嘛!”水莲用力站了起来,“既然你坚持要参加,我当然希望你能获胜,所以要积极一点。” “好,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你可以走吗?”他伸手扶她。 “当然可以,现在感觉好多了。”水莲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今天我陪着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除了胜利之外,平安最重要。”刚刚他们弄到的毒物毒性竟是这么强,想翟哥哥之死必有问题,就不知道害他的人是谁,是不是也会伤害薛石乔? 他勾唇一笑,“干嘛这么关心我,不是说不是为了我来的?”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你坏吗?你就是这样。”她脸儿一臊,嘟着小嘴睨着他。 “女人不是就爱坏男人?”薛石乔拂过她的发,看着她的娇容,直探索着被紧紧锁住的记忆。 “薛……薛石乔……”她看着他,羞怯地开口。 “想说什么?” “其实你说的对,爱就爱吧!就算被你笑也没关系,谁要你救过我。”她抬头望着他深幽的眼神。 他抿唇笑了,用力将她紧抱在怀中,“我不会笑的,彼此相爱的两人是该拥有幸福,怎能取笑对方?” “你真的爱我?”她吸吸鼻子,泪光染红眼眶。 “我的爱竟然让你哭!”薛石乔眯眼瞧着她,还为她拂去颊上的泪痕,“以后别再哭了。” “嗯,我不哭就是。”水莲笑着抹去泪,然后指着前面,“那里就是那次狩猎赛的起点,我们过去看看。” “有你在,真的有很大的助益。”他扯唇一笑。 “现在你才知道。”水莲噘起小嘴,露出可爱的笑容。 走了一段路,她旋身看着他仔细观察的模样,终于敌不过内心的好奇问道:“你说翟哥哥的死因不单纯,又特地来探查可疑处,跟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 他半掩双目,凝神片刻才道:“我并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你说我跟他会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些事?”她又追问。 “郡……” “喊我水莲。”她忍不住道。 “好,水莲,如果你爱我、相信我,就给我时间,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他拍拍她的肩,“可以吗?” 认真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水莲笑着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薛石乔给她一个允诺的笑意,“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要配合我。” 水莲见他总是一个人孤军奋斗,早想帮他忙了,“好,你说,我一定配合你。” “我们今天在山上找到的东西绝对不要让第三人知道,包括刘家兄妹。”他半眯起眸,很慎重的交代。 “连他们都不能说吗?” “对,他们也是加害翟木迎的可疑人。” 水莲闻言,心口瞬间乱了,“这……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他们有必要害他吗?” “如果为了某种利益,就有可能。” “利益?”水莲眸子一瞠,“对了,记得你上次问过我,狩猎赛夺魁者是否有什么额外奖励,难道你知道其中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轻逸出一抹笑,“这种事少知道才会安全,还是那句老话,等我该说的时候,我一定会说。” 虽然很失望,但是他既然这么说,水莲也只能同意了。 现在,她当真不求什么,只希望他能平安度过狩猎赛,平安的离开汨县。 第七章 薛石乔与水莲走出狩猎区时,香婷立刻上前问:“你们怎么去这么久?我和我哥已经打算先离开了。” “对不起,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延误了时间。”水莲歉然地开口。 “怎么了?”刘凯宇闻言,这才发现她走起路有点不稳。 “她在山上被蛇咬了。”薛石乔替她说道:“所以在那里休息了会儿,幸好我们找到草药祛毒、止血了。” “没事就好,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香婷上前观察她的伤口,“那还是赶紧下山,回聚豪庄再请大夫来看看。” “你能走吗?”刘凯宇希望能与她共乘。 “我可以骑马,让薛石乔牵着走就行了。”说时,她转而对薛石乔笑了笑,这抹柔沁的微笑十分甜美。 只是这一幕让刘家兄妹瞧见都非常意外,不知道刚刚他们在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气氛有点不对。 香婷敏感的上前拉住薛石乔的手,“薛公子,刚刚水莲被蛇咬了,你为了救她一定很累了,牵马的事就交给我哥吧!”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累。”薛古乔说着就将水莲抱上马,牵着缰绳下山。 瞧见这状况,香婷心知肚明的叹口气,“唉!不知道是不是长得相似的人,喜好也一样呢?” 水莲立即转向她,对她含带歉意地说:“香婷,我只是──” “别说了,反正我早感觉得到薛公子在意的是你,不管我怎么主动还是没用,你们慢走吧!”香婷说着也跃上马背,迅速往租马站的方向驰去。 “香婷……”眼看她已走远,任水莲怎么喊都喊不住。 “我去追我妹。”刘凯宇见状也不想多说什么,立即朝香婷追了过去。 “怎么办?香婷好像生我的气了。”水莲垂下小脸。 “你还真是,这有什么好难过的,难不成是好友,连爱人都得让了?”他拉着马一步步朝前行。 “话虽这么说,可是她刻意接近你时我没说什么,现在突然和你……总觉得对不起她。”水莲哀叹了声。 “傻瓜,刚刚她都说了,我在意的是你,她该早心里有数,别乱想了。”薛石乔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倒是刘凯宇对你有野心,你该注意点才是。” “这你放心,记得你说过,如果我真要喜欢他早就喜欢了不是吗?”羞赧的笑容浮现在水莲唇角,两人这一路上就在半谈情、半抬杠的情况下回到聚豪庄。 将水莲送回房后,薛石乔立刻请了大夫前来为她疗伤,直到亲耳听见大夫说一切无碍时,他总算松了口气。 “你将毒祛除得很干净,我想这就是她可以平安回来的原因。”大夫收拾着行囊,笑着说道。 “那我可以走动吗?”水莲可不希望事事被人照料,更担心数天后的狩猎赛她没法子参加。 “这个倒没问题,只要别走远都成。”大夫随即说:“不过还是再喝几帖汤药,将元气补一补的好。” “我知道,我这就跟你去拿药。”薛石乔随即说道。 眼看薛石乔与大夫一块儿离开后,水莲也偷偷下了床,一跛一跛的拐到香婷房门外轻敲门扉,“香婷……香婷……” 过了好一会儿,木门才敞开,就见香婷站在里头,皱眉瞪着她,“你来找我做什么?今天耗在山上太久,我累了,想睡了。” “别这样香婷,我和薛石乔是真的彼此相爱,或许在兰州我对他就有某种感情了,错就错在我们一直没有表明,所以──” “好了,别再说了。”香婷拒绝她继续说下去,“你不用觉得愧疚,就算没有你的存在,他也不会爱上我。” “香婷,你怎么这么说,其实你很好,总有一天你会遇上你的真命天子。”如今她还真不得不相信缘分了。 “唉!我爹娘为我挑的女婿人选,不是长得太抱歉、就是说话非常滑头,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噘着嘴,“可是又无法避开,好烦!” “可是你不是一个个拒绝了?” “拒绝又怎么样?”香婷不懂她的意思。 “拒绝就表示你不是麻木的听信父母之言,是积极想靠自己寻觅所爱,这样便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成天关在家里,会有什么好消息?”爹一向管得严,她几乎没有机会认识别人啊! “那就不要一直待在家里呀!”水莲蜷起唇笑说。 “这怎么可能?” “如果我也在这儿成立一间书苑,不就有机会了?”水莲抿笑道:“参加书苑的可都是一些书香门第的子弟,到时就会有你喜欢的人了,你说好不好?” “真的,你要成立书苑?”香婷咧开嘴,显然有点心动。 “成立书苑不需要很多银子,这点银子我还可以请我爹拿出来。”水莲心底已有了计画。 “好吧!如果你成立书苑,我还可以请我爹赞助,到时候我也有份,一定经常去。”香婷总算丢下心底的不舒坦,开心的笑了。 “香婷,你能体谅,真的让我安心了,你和梅沁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们。”香婷笑着握住她的手。 “好了,我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了。”香婷说着便打个呵欠,“真的累了,我想睡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儿见。”与她道声晚安后,水莲才离开。 来到外头,她仰首深吸了口气,这才面带微笑地回到自己房间。 才一晃眼,狩猎赛就要到来,这阵子薛石乔都在想着当天该如何做出防备,虽然并不一定真有人要加害他,但提防点总是好的。 叩叩!突然响起敲门声。 “请进。”不一会儿门敞开,他看见水莲进来了。 “有事吗?”他抬头笑望着她。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噘起小嘴,她缓步走向他,看他正在书案上看着书卷,“这是什么书?” “关于武学的书。”他简单解释。 “看这个做什么?”水莲不解地坐在他面前。 “明天我得储备体力,今天就不想再耗费力气练功,尽管身体没练,还是想多看看有关武学的书册,可以将心法背得更透彻。”他轻逸出一丝笑痕,“你怎么了?看来心事重重的。” “听你说翟哥哥是被害之后,我就好担心你。凶手尚未查出,如果他又将矛头指向你,那该怎么办?”水莲定定地望着他俊魅的脸孔。 “放心,我会当心,不会有事的。”他撇撇嘴。 “你保证?”她瞠着眸问。 瞧她小脸上那副忧心的愁容,还真是让薛石乔看了好不忍。 “对,我保证。”半眯起幽邃情深的眼,他勾起一丝温柔笑痕,“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你这人怎么搞的,都说爱你了,怎会不关心你。”水莲噘着小嘴站起,“你得养精蓄锐,我就不打扰你了。” “别走!”薛石乔一个箭步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小手,“我一点也不忙,陪我一会儿。” “可我又帮不了你什么。”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只要陪着我,就可以让我信心加倍了。”他仍看着她,多希望能从她脸上找到他要的东西。可是愈急,他的脑袋就愈空,难道他一辈子都只能如此?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紧绷,那我陪你就是了。”水莲立刻坐在他身旁,笑容满面地说:“刚刚我去厨房炖了碗燕窝,等好了我就去端来给你。” 她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真切,让他心里暖暖的,随即握住她的肩,将她紧锁于怀中,“以前你对翟木迎也是这么温柔?这么好吗?” “怎么问这个,吃他醋呀?”她眨着眼。 “老实告诉我。” 她想了会儿才说:“当然了,我喜欢他当然对他好,事后我想过,我对他不是你所说的习惯,而是打从心底的喜欢。” 心莲抬头看着他,原以为他会生气,可是薛石乔却笑了,“真的是这样?” “嗯。”她重重点点头。 “心莲……”半眯的眸影突然闪出一丝火苗,随即他拥紧她的身子,俯在她肩头吻着她白皙的颈项。 “你这是……”她呼吸一窒。 他不语,只是狂情地吻着她,一只大掌紧贴在她的胸上,暧昧的拧捏着,这般火辣的接触,已让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他将她压在墙边,撩起她的上衣看着她仅着抹胸的娇躯,眼神更加蒙眬了。 虽然自己并非身无片缕,可是他激情的目光直盯着她瞧,让水莲连呼吸都急促了。 “你足以诱惑任何一个男人!”望着她若隐若现的美好身段,更加深他的欲望,蓦地他下腹一热,便将她的抹胸解去,灼烫的目光胶着在她的丰盈上。 “薛石乔……”她的身子好热,胸背处都泌出了点点细汗,甚至双腿都抖颤了。 他粗糙的掌心整个覆上她的雪胸,让尖挺的蓓蕾刺激着他的手心,五指不断在那绵滑的酥胸上施压,感受它的柔软。 薛石乔火热的烈眸,直在她身上投射出热力的刺激,令水莲逸出销魂的呻吟。 接着,他竟低下头含住一只丰沛。 “别……”水莲闭上眼,感觉他的舌尖在她胸前的蓓蕾顶端轻舔慢弄,她的呼吸不禁加速,小嘴又是一丝浪野的吟叹。 “天,你的身子真香。”他低喃了声,两片薄唇再次攫住她的,双手如羽毛般轻轻在她背后上下游走。 “啊……”水莲的心思全乱了,情不自禁下,她将手也贴向他的胸,学着他在他身上找寻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她生涩的动作虽然很好笑,但却成功的将他的欲火挑起。 “你这个魔女。”他抱着她坐上床,迫不及待地剥除她身上的衣物,埋首在她双峰之间。 她的气息突地急喘,睁开双眼怯怯地望着他,“我……” “别想太多,把自己交给我就行。”他的眼底燃着火苗,接着再次俯身。 情火弥漫,在他唇舌与双手的爱抚下,水莲的欲望已升至最高点。就在两人汗涔涔之际,他的腰杆猛力一挺,两人最亲密的结合了,激发而起的是一场狂风骤雨的欢爱。 激情过后,天色已暗下,薛石乔搂着她,抚着她细滑圆润的肩头,“谢谢你,明天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其实有没有夺魁都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就好。”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好,我一定平安回来,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将来。”薛石乔才刚说完,就听见外头有下人敲梆子喊道:“用晚膳了,各位豪杰们,请到食堂用晚膳……” “已经吃晚膳了呀!”水莲闻声立即坐直身子,背对着他穿戴好衣物,“我得赶紧回房,香婷都会来喊我的。” 薛石乔撇撇嘴,从她身后抱紧她,“别急,慢慢来,刚刚一定累坏你,可别弄疼自己了。” 水莲双腮立即漫上红云,羞赧笑说:“我会小心,那我走了。” 轻轻掰开他圈住她纤腰的手,她站起身对他羞臊地笑笑后,立刻走向门边开门离开。 薛石乔也起身穿戴好衣物步向外头。 突然,他发现背后出现脚步声,猛回头却见有道人影往后门闪去。他眸心一紧,连忙跟过去,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前头。 “师父。”他立即喊道。 中年男子缓缓转身,看薛石乔的气色不错,于是安心笑了笑,“看你的样子似乎过得挺好,这么说来是我白担心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师父的关心。”他师父便是冽风庄的庄主元烽,底下有六名徒儿,薛石乔便是其中之一。 “见了她,可想起什么了?”元烽问道。 “没……什么都想不起来,原以为见了她,就可以找回一些记忆,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回忆在兰州与水莲的初遇,他忍不住笑了,“刚遇见她的时候,我还非常怀疑自己过去怎会爱上这个喜欢闹别扭的姑娘。” “我想这是天注定的,逃都逃不过。”元烽上前拍拍他的肩,“当时你伤得太重,不但身中剧毒,还有外伤,能救活你已是奇迹。” 两年前的狩猎赛后,元烽听说翟木迎坠马身亡,已被下葬。他疑惑的立即亲自赶往他发生意外的地点观察,发现那种山势凭翟木迎的骑技一定过得去,怎可能坠马? 因此,他偷偷挖了他的坟,幸好石棺非常大,空间也够,才得以在最后时刻救活他。 “若不是师父,如今我早已不在这世上。”对于这份恩情,薛石乔永远记得。 “是你命够硬,救你时你的气息已很微弱,我将你浸在药缸里整整半个月才救回你,只可惜你却丧失记忆,唯一记得的只有冽风庄。” “我只要记得师父就够了。”他轻笑。 元烽摇摇头,“光记得我怎么成,至少得找回你的最爱,难道你要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元烽明白他与水莲的感情有多深厚,虽然他忘了她,但相信如果他能记起她,必能让他重拾过去的自信与快乐。 他更清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对于未来是多么彷徨,何况他还身负调查出杀害自己凶手的责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紧握起拳头。 “既然心底有惦记的人,明天一定得全力以赴,知道吗?”元烽随即从腰袋中取出两颗药丸交给他。 “师父,这是?” “这是救命药丸,如果真被陷害,无论是刀伤、剑伤,甚至是中毒都可暂时保命。”元烽提醒道。 “师父,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元烽接过手。 “好,我会等你回来。”看看天色,元烽遂道:“时间不早了,你去忙吧!我也该回去了。” “是。”薛石乔拱手,眼看师父走远后,他才迅速从后门进入,前往食堂。 水莲一见他到来,立刻问道:“怎么来得这么迟?” “找一些东西,所以来晚了。”他看看她面前还空无一物,“怎么不先吃呢?不用等我。” “一个人吃多无聊呀!”她这才请人将晚膳端到桌上。 “刘家兄妹呢?”通常他们都是在同桌吃饭。 “不知道,今晚没看见他们,刚刚我还去香婷房里找她,一样没看见她的人。”她耸耸肩,“可能她和她哥在一起吧!” “他们不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正好。”虽然他心底出现许多疑虑,可没表现出来,就怕水莲会跟着担心。 “正好?什么意思?” “你真不懂?”薛石乔逼近她的脸,“只有我们两个,可以说些只有我们可以说的情话,不好吗?” “你还真是!”水莲笑睨了他一眼。 “别净顾着脸红,快吃吧!”薛石乔夹了她爱吃的红萝卜滑蛋进她碗里,“这道菜是你最爱吃的。” 闻言,水莲的神情为之一怔。 “吃呀!你怎么了?”他瞧她一脸惊愕。 “你怎么……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道菜?”她的神情紧绷。 “呃!”薛石乔也同样不能为这事做出解释,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样说。 “到底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倾前急问道。 “我还能怎么知道呢?”他抿唇一笑,“这叫默契呀!” “真是这样?”她并不相信。 “别胡思乱想了,傻瓜,快吃吧!”捧起饭碗,他开始吃着。 水莲虽然有点怀疑,但还是收回心,专心吃着他刚刚夹给她的滑蛋,每一口都沁进她心窝,让她觉得好熟悉。 第八章 狩猎赛正式展开,所以参加者全部聚集到阿鄂雄峰的狩猎区入口处。 水莲和香婷则站在观望区,伸长脖子瞧着。香婷望着众多参赛者,忍不住说:“真讨厌,参赛者竟然一年比一年还多。” “或许愈来愈多人对狩猎有兴趣。”水莲回道。 “什么兴趣?才不是呢!”香婷皱了皱眉。 “那会是什么?”水莲好奇问道。 “当然是官职啰!而且是众所瞩目的皇上亲命护卫三品武将。”香婷望着她哥哥的方向,笑嘻嘻地说:“我哥只要再胜一场,夺下三次魁首,这个官职就非他莫属了。” “有这回事?怎么没听你提过?”蓦然有个念头浮上水莲心中,记得翟哥哥意外身亡那年便是他夺魁第三次了,这么说他会出意外,极有可能是这个原因了? “我以为你早听说了。” 水莲闭上眼想翟哥哥过世后,夺魁的便是刘凯宇,难道他就是为了这个职位做出人神共愤的事? 香婷看着她沉吟的模样,于是说:“别想太多,我知道你很为难,又希望薛公子获胜,又希望我哥再次夺魁是不是?” 香婷直踮着脚尖往前看,“其实我跟你一样,不过我还是会祈求我大哥获胜的。” 水莲没注意听她说什么,只问:“香婷,你们昨晚去哪儿了,能不能告诉我?” “我们上山了。”香婷心无城府地说。 “上山做什么?我们不是前两天才去过?”这样偷偷摸摸上山,不得不让人起疑。 “我也不知道,我哥说他上次去的时候掉了只玉佩在那儿,所以要去捡回它,但是他要我在外头等。”香婷直率地说。 “掉了东西?”不知怎地,水莲光听她这么说,一颗心直跳个不停,无法形容她此刻不安的心。 再看看狩猎区的方向,她已迫不及待地朝薛石乔奔了去。 她不停挥动着藕臂,小嘴直嚷道:“石乔……薛石乔,等我一下,我有话要告诉你,等──” 急奔过去的水莲被人给挡住,而薛石乔也没听见她的呼唤,已经策马入林,进入狩猎赛程。 “天,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无力地靠在树干旁,心头直抽疼着,好像会发生什么事般。 这时,已进入狩猎区的薛石乔立刻发挥他的箭术与骑技,一开始便射了只狐,接着又把注意力放在一头山猪上。当然,他除了注意猎物,也没忘记注意刘凯宇的行动。 昨晚他消失了,薛石乔猜测他必然是来这里安排一些陷阱,也因此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接着山猪也到手,但他发现刘凯宇似乎没有任何斩获,而是直瞧着他,眼神闪过太多诡异的光影。 至于其他人,他都做过观察,没有一个人的眼光如刘凯宇那般充满敌意与挑衅。 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薛石乔决定将注意力先从他身上移开,转而先狩猎,才不至于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转过马头,他找着猎物的动静,片刻后竟听见刘凯宇喊住他,“薛石乔──” “刘兄,有事吗?”他半眯起眸端视着他。 “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亲眼看着翟木迎下葬,我真的会以为你就是他。”刘凯宇的马儿慢慢踱到他面前。 “何苦一直重提旧事?”薛石乔冷嗤。 “因为它是我心中最大的疑惑。” “那你最好忘了它。”不想理会他无意义的谈话,薛石乔继续往前。 “偏偏看见你这张脸我就忘下了。”刘凯宇怒意充斥胸口,“如果你能就此消失,我的日子会变得很快活。” “哈……”听见他激动的话语,薛石乔对他就更加怀疑了,“刘兄的意思是……” “我要你死。”他很直接地回答。 “这么说来,翟木迎也是死在你的手上啰?”薛石乔的目光转为犀利。 “废话少说,反正你今天也走出下去这地方了。”刘凯宇的表情狠戾,“更让我气愤的是,水莲竟然听你的话。” “你准备怎么做?” “怕了吗?哈哈哈……”刘凯宇大笑。“早上我偷偷在你的饮食放入一种无味的毒,刚服下不会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你只要闻到罂可花香,又提起内力的话,毒性就会催发。”他隐隐一笑。 “罂可花!”薛石乔脸色一变,“这就是你昨晚在这动的手脚。” “嘿!你倒是聪明嘛!”刘凯宇发出冷笑,“小心,别提气,否则你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世上。” “刘凯宇,没想到你这么阴毒!”薛石乔紧握着手上的剑,逼视着他,“你不怕你的诡计被揭穿?” “我做了这么多防范,怎会被人知道呢?”刘凯宇笑望着他,“你继续狩猎吧!射箭需要提气,多几次你肯定没命,就算你现在逃出去,外头也已围起围篱,你是出不去的。” “我不会走,我一定会揭发你的恶行。”已死过一次的人,对于死已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但一定要死得其所。 “是吗?恐怕在你还没揭发之前已经先去见阎王了。” “你!”薛石乔拔出剑,可就在他提气的瞬间,感觉全身血液直往脑门儿冲。看来刘凯宇说的没错,他的确在他饮食中下了毒。 “怎么?是不是很难受?既已动气,毒性就会蔓延,你慢慢等死吧!”说完,刘凯宇便露出得逞的笑容离开。 薛石乔瞪着他慢慢在他眼前消失,而自己体内也升起一股燥热感,看来毒性正在挥发……他立刻从衣襟内拿出师父留给他的解毒丸,先吃下一颗。 “我不能让他今年再夺魁,一定要赢过他。”接着他便使尽全力继续狩猎,不一会儿他身边已满是猎物。 虽然吃了解毒剂,但师父说过那只是暂时性的,因而途中他又服下一颗,好维持久一点的时间。 直到比赛即将结束,刘凯宇找到了他,很意外他非但没有毒发身亡,还拥有这么好的成绩? 他不禁喃喃念道:“他为何完全没反应,难道是药物弄错了?” 薛石乔故作冷静地说:“你以为你那点把戏害得了我?” 看他一脸惊愕,薛石乔驾着马旋身就走。 一股忧急之气凝聚在刘凯宇的胸口,他再也忍不住地拔出刀,追着薛石乔胡乱挥砍── 他疯狂的举动让其他人发现,大家立即涌上将他拿下,凑巧比赛时间也到了,这些人就将刘凯宇给架了出去。 在外头等了一天一夜的水莲看见大伙将刘凯宇押出来,连忙冲上前观望,却怎么都不见薛石乔的身影。 而香婷见状更是不解,她急问道:“你们干嘛抓我哥?放开他,快放开他。” “这家伙居然挥刀砍杀另一个参加者,你说我们怎能放开他?”有一名参加者气愤莫名地说道。 “我哥怎么会这么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香婷都快哭出来了。 “那……那薛石乔呢?”水莲忧急地追问,可见他们一脸懵懂,她赶紧补充,“他个头很高,骑一匹棕色马儿。” “你说他呀!”有人想起来,“他就是这个人刚刚砍杀的人呀!可怎么没跟上?他猎到的兽物真多,只是脸色似乎不太对劲,是抱病参加吗?” “哈……”刘凯宇突然狂野大笑,近乎疯狂,“他八成死了,中了我的毒,他活不成,他一定活不成。” 闻言,水莲的脸色瞬转苍冷,再也顾不得一切直往深山里奔,沿路不停喊着,“石乔……石乔……薛石乔你在哪儿?” 早知道她就不该让他参赛,该紧紧抓住他才是,现在她真的好气自己。 “石乔,你快出来……”水莲喊哑了嗓子,已走得脚酸腿麻还是不肯放弃。 突然,她听见一丝细微的马鸣声,立即循声找了过去,就见薛石乔倒在前面! 马儿不时舔着他的脸,发出低鸣,像是想要唤他起来。 “石乔……”水莲立即拔腿奔向他,抱起他轻拍他的脸,“你的脸色好难看,他到底对你下了什么毒?” “水莲吗?”他缓缓张开眼,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影子。 “没错,我是水莲。” “扶我上马……找……找大夫为我解毒。”他气若游丝般地说道。 “好,我马上带你下山。” 她咬着牙,吃力的将他扛起,而他也稍稍施了些力,终于上了马背。接着她便坐在他身后,策马离开这座林子。 经过汤药与针灸治疗后,薛石乔的身体终于稳定下来。 “已经没什么大碍,只要按时服药,将体内余毒全数排出就没问题了。”大夫收起针灸盒,“记得,一定要多躺些时候,不要随意下床,否则容易将余毒又逼回体内。” 听了大夫的交代,水莲立即放下一颗心,“是的大夫,我一定会看牢他,不让他乱跑。” “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药我会让人熬好再送来。”大夫知道他们出门在外凡事不便。 “谢谢大夫。” “那我就先告辞了。”朝他们点点头后,大夫便离开房间。 “你这丫头刚刚说什么,看牢我,不让我乱跑?”他将她抓到身边,坐在床畔。 “不信我可以看牢你吗?那你就乱跑试试呀!”水莲眯起眸,勾起一抹笑靥,“小心我会一辈子不理你。” “真的不理我?”他火热的眸与她注视着。 “这当然要看你的表现,听话的话我就给你一点儿甜头尝尝。”水莲羞赧地垂首笑笑。 “什么样的甜头?”幽沉的话语带有几分诱惑。 她羞赧地勾起唇角,俯身在他的颊上印了一吻。 “就这样?” “这是鼓励你,其他的就看你身子进步的状况。”她拿出手绢为他拭拭额上的汗水。 “你一直留在这里,王爷王妃肯定会担心吧?”他抿唇问道。 “没关系,我已托人回乌镇转告他们。”她拧起眉,“唉!真没想到是刘凯宇做的,我想香婷一定很伤心。” “这都是名与利所害。”在他半阖的眼底显现一丝无奈。 “你指的名利是不是指皇上亲命护卫三品武将?”她挑起眉,问着心中的疑惑,见他震惊的半晌不语,她又问:“这么说来让我说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香婷告诉我的,直到听见这番话后我心底就产生恐惧,害怕真是刘凯宇为了这个官衔害了翟哥哥,若真如此那他极有可能也会伤害你。可是当我要去通知你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说起当时的情况,她的心情仍起伏着。 他伸手抚着她微蹙眉头的小脸,“让你为我担心了,如果让王爷知道你和我在一块儿,不知道允不允?” “我喜欢的,他们一定会喜欢。”她柔柔一笑,“别想太多,等你的身子康复,跟我去见他们好吗?” “你不怕他们见了我会吓一跳?”他笑道。 “那就让他们吓一跳吧!”水莲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那你呢?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父母?” 他的表情一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 “什么?”她很惊讶,因为这点和翟哥哥很像。 “所以我没有亲人,但我有一位师父。”握住她纤柔的小手,他轻柔道:“改天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和我的师兄弟们。” “嗯。”她点点头,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眸,“为了让这一天赶紧到来,你一定要好好养伤喔!” “好,有你看着,我哪敢乱来。” “对了,你饿了吗?”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厨房熬了鸡汤。 “是有点。”薛石乔摸摸肚子。 “那我去端鸡汤给你喝,这也是我自己亲手炖的,上回你说我炖的燕窝很好吃,表示我的手艺还算不错呢!” “光听,我肚子更饿了,快点端来吧!”他对她眨眨眼。 “那你等一会儿。”听他这么期待,她也开心,于是立刻走出房间转往厨房。 眼看水莲雀跃奔离的身影,薛石乔的嘴角不禁扬起一道笑弧,眼底出现的温柔也更柔和了。 才闭上眼休憩,突然听见有人蹑手蹑脚进屋的声音,他张眼一看,竟是刘香婷。 “刘姑娘,你有事吗?” “薛……薛公子,关于我哥的事,我想向你道歉。”刚刚听说哥哥将被送到苏州巡抚审案,让她好担心。 “那倒不必,错又不在你。”他沉下脸说。 “可是我哥……你能不能原谅他,别让巡抚大人判他死罪?”说着她竟跪了下来。这一幕却让端鸡汤来的水莲看见,她立刻将鸡汤往桌上一放,把香婷扶起来。 “我不起来,如果薛公子不答应,我说什么都不起来。”香婷掉着泪,失去理智般地叫嚷着。 “你要他答应你什么?先起来再说。”水莲还是将她扶起。 “我希望薛公子能在巡抚面前多说说好话,饶我哥一命。”香婷哭哭啼啼的,就只差没再次跪下来。 “不可能!”他重重的顶回去,那强势的语气让水莲与香婷都吓了一跳。 “薛公子……” “姑且不论他有没有害我,但是他却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翟木迎给害死,这种人我怎么放过他?”他的口气冷沁。 “我真不知道我哥会做出这么多缺德的事,但是他毕竟是我大哥啊!请你原谅他……” 薛石乔被她哭得心烦,抬眼望着她说道:“我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救不了他,如果他愿意诚心忏悔,我想巡抚会法外开恩。” 香婷这才止住泪,“你的意思是……不会再让巡抚大人加重我哥的罪了?” “我没这个本事。” “那谢谢你,这样就够了,因为我刚刚听其他参赛的人说如果被书人跟巡抚大人多说几句我哥的坏话,我哥的罪就会加重。”香婷拭着泪说。 “傻瓜,那是他们故意这么说,可能是气你哥,才说来吓你。”水莲轻拍她的肩,“虽然刘凯宇害了翟哥哥,但与你无关,我们还是好姊妹。” “谢谢你水莲,我真的好怕连一个朋友都没了。” “没事的,你回去休息吧!”水莲送她到门口,直见她走远,她才步回薛石乔身边,拿过鸡汤,“来,趁热喝了。” 他笑着张开嘴,让她一口一口的喂着。 “其实我也很恨刘凯宇,但我很高兴你这么回答香婷。”水莲发自内心说道。 “我想他会在牢里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再多的恨也没用呀!”薛石乔紧握她的手,柔魅地对她笑说:“这汤真的好喝,谢谢。” “肉也吃点,不是饿了吗?”她夹了块鸡腿肉放进他嘴里,两人对望,尽是窝心的微笑。 待薛石乔的身体养好后,便带着水莲先行返回乌镇。 来到范王府外,水莲回头对他说:“你会怕吗?” “为了你,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怕,又怎会怕见王爷王妃呢?”他笑着走上前,轻敲扣环。 不一会儿下人来开门,一见薛石乔立刻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翟公子?!” “敝姓薛,薛石乔。” “什么?难道在街坊流传的话是真的?真有个人长得跟翟公子一样?”手下愣愣地说。 “别瞎猜了,我们要进去。”水莲随即带着薛石乔穿越前庭,来到王府大厅。 “爹、娘,我回来了。”水莲的喊声立刻引起正在大厅喝茶的王爷与王妃的注意。 他们同时看向门边,却在看见水莲身旁的男人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木……木迎,你是木迎吗?”王爷立刻站起,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着他那张与翟木迎如出一辙的脸孔。 薛石乔望着眼前两位代替他父母扶养他的王爷与王妃,即便他仍想不起他们两位的任何一位,但原打算故作不认识的念头却再也无法继续。 “王爷……王妃……”再也难忍内心的澎湃,他用力跪了下来。 一旁的水莲见他这样的反应,顿时一愣,愕然地问着,“石乔……你这是做什么?” 他猛抬头望着王爷和王妃,“我是翟木迎。” “什么?“三人震愕地对望了眼。 水莲无法置信地颤声问道:“你……你怎么会是他……不可能……” “对不起,过去我隐瞒了这件事。” “为什么?”这是他在开玩笑吧? “因为失去所有的记忆,对你们也完全陌生。”薛石乔眯眼望着水莲,“既已忘了,我只想让你认识现在的我,所以没有承认。” “你说你失去记忆?”水莲捂着嘴,红着眼眶,“连和我在一起的所有记忆也一丝不剩?” “据说当年我坠马时后脑遭受强烈撞击,大概因此丧失所有记忆,除了我师父与冽风庄的事。” “天!”她难过的落下泪,“真的是……你真的是翟哥哥?” 王爷简直不可思议,他将薛石乔扶起,直望着他的脸问道:“可是我亲手将你下葬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觉得可疑,将我的棺木挖了出来,那时的我已是奄奄一息,而他老人家将我放在药水里浸泡好几天,才救了我一命。”他将这段过往娓娓道来。 “难怪我会在你身上闻到一股药味儿。”听他这么说,就好像痛是鞭笞在她身上,让水莲对他更加心疼,“没想到你曾经历过那么多事,你一定很痛苦、很痛苦……” “水莲,很抱歉,我竟想不起关于你的任何事,会去兰州找你,全然是想拾回有关你的记忆,但是到现在仍然一切是零。”他的表情非常的自责。 “傻瓜,干嘛说抱歉?你出事后我只知道伤心难过和哭泣,什么事都没做,是我的不对。”水莲的泪水直流不止。 “好了,都别自责也别难过,木迎重获新生是喜事呀!”王妃适时开口,缓和大家的情绪。 “对对,我要命下人好好摆桌宴席,好洗去霉气,从此一帆风顺呀!”范王爷立即笑说。 “谢谢王爷。” “只要你像水莲一样,把我当爹看待就行了。”范王爷笑容突地收起,表情改为认真,“我听说刘凯宇的事了,唉!还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王爷,这些事就甭提了,我们还是亲自去吩咐下人吧!”王妃在一旁直对他挤眉弄眼的提醒道。 “对对对,还是我们亲自去一趟的好。”范王爷立即站起,偕同王妃一同离开大厅。 水莲转而对薛石乔说:“我们也出去走走,去你最喜欢的枫园,那里是你以前最爱待的地方,或许到了那儿你会想起什么。” 他望着她温柔的脸庞,“好,现在我只希望可以记起你。” “那就努力吧!” 薛石乔与水莲相偕一块儿前往枫园,她随口问:“就因为忘了我,所以不敢告诉我你是翟哥哥?” “没错,我不知怎么与你谈论过去,另方面我是想重新开始,以后就用薛石乔过我的人生。”他仰望天空,全部摊开来说后心情顿觉轻松。 “那我以后到底要喊你翟木迎还是薛石乔?” “翟是我的本姓,木迎是我父母取的名字,我不会丢弃,会永远放在心底,而你想喊我哪个都成。”他眯起眸细想了会儿。 “既然你想重新开始,那我就喊你石乔好了。”水莲甜甜一笑。 到了枫林,她指着红透的叶说:“以前你常说,秋是四季之最,因为它是属于枫的日子。” “这么说我真的很喜欢枫了?” “没错,还不是一般的喜欢呢!” “怎么说?” “旁人送姑娘东西多半是摘几朵玫瑰、百合,可是你却送我一大袋的枯枫叶,说什么……这种东西愈旧愈美。”想着,她便忍不住掩唇笑了出来。 “你喜欢玫瑰、百合?”他幽魅的眼神,蕴含着说不出的温柔。 “对。”她羞怯地点点头。 “那我以后记着了?这点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轻拂她的发,望着她那抹娇羞的容颜。 “难道都不能恢复了?我是指你的记忆。”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师父说能否恢复要看运气。”他无所谓的一笑,“你在乎我有没有想起吗?” “嗯……有点在意,但是面对这样全新的你,你能不能记起过去已不是这么重要,只要你的心不变。”水莲偏着脑袋,俏皮地打量着他。 “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将范水莲三个字刻在我脑海中,一辈子忘不了。”他的嘴角勾起摄魂微笑。 他这番话让她内心激起甜蜜的温暖,脸上的笑容也更幸福了。 “改天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只是不知他现在在哪儿?”那几个伙伴说要待在江南欣赏风光,不知回冽风庄了吗? “没关系,我会慢慢等的。”指着前方那条白卵石小道,“从那里继续走,是你以前住的房间,再去看看吧!” “就让你带路了。” 夕阳渐渐西沉,两人沐浴在金色余晖下,相偕往前行…… 第九章 薛石乔在范王府住了三天后,便决定带着水莲回冽风庄。 水莲准备在临去前去趟市集,好买些东西当做给薛石乔师父与师兄弟的见面礼。 “说真的,你不必买什么,冽风庄的人向来不拘小节。”带她回去看他们,相信师父已经很高兴了,根本不需要见面礼。 “就算他们不在乎,我也不能不知礼数呀!”水莲还是坚持。 “但我现在走不开身。”刚刚他已答应范王爷要与他下盘棋。 听说他过去经常与王爷对奕,两人从中培养默契,而王爷更是视他如子,教授给他许多技巧。 “我知道,你慢慢来,跟我爹下棋是很烦的喔!”她凑近他耳边偷偷说着。 “你这丫头,怎能这么说自己的爹?” “你不记得就好,等一下就有你受的了。我走啰!很快就会回来。”水莲对他笑笑后,立刻旋身走出王府,直往市集而去。 挑了些可以保存的干果,还有几疋布料,她便提着东西走回王府。 路上,她瞧见刘香婷的父亲刘魁章朝她走来。 “刘员外。”似乎知道他的来意,水莲绷紧神经,等待他开口。 “水莲郡主。”他眉心轻蹙,沉重的喊着她。 “你不是一向喊我水莲吗?”对他这样的称呼,她还真是承受不起。尤其他那对犀利的双眼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威胁。 “现在的你不一样了,与一个外人联手将我儿子送上断头台,你怎忍心?”刘魁章冷冷逼视着他。 “你弄错了,这一切全是刘凯宇咎由自取,是他蓄意谋害他人,怎能说是我与他人联手害他?”水莲义正辞严地反驳。 “是呀!我儿子是有错,但你和香婷的交情呢?过去我也把你当女儿看待,你就不能原谅他?”刘魁章眼下是沉黑的眼圈,可见好几夜未眠。 可是水莲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要他想开点?要他认命?还是骂他为何生养出刘凯宇这样的儿子吗? 既然她什么都不能做,只好站在他面前,极度无奈的望着他,“他杀害翟木迎,你要我如何原谅他?” 尽管翟哥哥没死,但是他真的加害过他,甚至害他失去记忆,这种痛楚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忍受的。 如果换作她,忘了自己打哪来,也不知未来该往哪儿去,肯定会疯掉的。 “人都死了两年,你干嘛还对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翟木迎有什么好?我们家凯宇不好吗?”看来刘魁章已经呈现半疯狂状态,是非分不清,一心认定他儿子绝对是对的。 “天!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为什么不行,我之前已经请媒婆去你府上提亲了,你爹还笑着对我说希望这门婚事能成。连他都对凯宇称赞不已,你难道不能原谅他一时的过错?” “那是因为我爹不知道刘凯宇做了什么事!”体谅他是长辈,她本想忍忍就算,哪知道他愈说愈离谱。 “你说什么?”他朝她跨进一步。 “我说……刘员外,你最好请大夫看看,别再执迷不悟了。” 丢下这话,水莲绕过他正要离开,哪知他出其不意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旁边暗巷,“你这臭丫头到底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病了,病得不轻,不要再坚持了,放弃吧!放弃你才会过得轻松。”她无畏地回睇他。 “你……你怎么这么说?亏凯宇这么喜欢你,你却连一点感情都没,简直是气死我了。”他双手掐在她喉头,让她痛苦的涨红了脸。 为了自保,她伸腿往他小腿一踢,趁他疼痛难抑的时刻跑开。 临走时,她忍不住道:“不要让我恨你,其实我该亲手杀了刘凯宇,若不是因为翟哥哥没死,我一定会替他报仇!”说着,她便拎起东西急忙逃走。 刘魁章呆愣地看着她奔离的背影,口中喃喃念着,“翟木迎没死,凯宇的死对头居然没死?”他蓦地睁大眸子,倒吸口气,“该不会……该不会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根本就是他?!” 翟木迎,你怎么可以没死?你得死,一定得死。 刘魁章双拳紧握,眼中泛出冷光,看来更加骇人! 回到王府的心莲神色仍紧张,但为了不影响爹娘与薛石乔此刻的好心情,她并没把刚刚的事说出来。 抚中心情后,她这才带着笑步进大厅。 “爹、娘,我回来了。”她将东西拎上桌面,“这些东西当见面礼应该可以吧?” 薛石乔不经意瞧见她颈间的红痕,立刻将她拉到面前,急促问道:“刚刚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呃……我会发生什么事?”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她尽量表现得自然,却还是被他瞧出来了。 可奇怪的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水莲怎么了吗?”王妃紧张的走近她,将她全身上下都摸透了。 “娘,我没事。”她不断对着薛石乔眨眼,要他别再说了。 “要我不说可以,但是你得顾虑到安全,怎能事事隐瞒呢?”说着,他便抬高她的下颚,让王爷夫妇看个清楚,“一定有人在刚刚要危害水莲。” “天,又红又青的指印,说,是谁想伤害你?”王妃见了可是心疼不已。 “是……”唉!看来事情已瞒不下去了。 “快说呀!”连范王爷都等不及了。 “是刘员外。”水莲百思不解的说:“他看来似乎疯了,一直说着刘凯宇的好,又说着我们的不对。” “唉!护子心切,难免如此,但也不能伤人。”范王爷气不过地站起,“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爹,别去──”她急拉住他,“听说他来提过亲,你还答应了,现在去又能如何?” “我……我真后悔。”范王爷一想到自己差点铸成大错,就非常痛心和难过。 “爹,这不能怪你。”她鼓着腮说:“我情急之下还击,他才没再追上来,回府之前我还告诉他翟哥哥并没死,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水莲,你这么告诉他?”薛石乔挑起眉。 “对。所以爹娘,我和石乔离开之后,你们要格外小心安全。”她倒是为爹娘担忧呀! “爹和娘出门都有护卫陪同,你别担心,倒是你们要不要多派几个人同行保护呢?”王妃问道。 “不需要,人多反而招摇,放心,我一定会确保水莲的安全。”原本闭眼沉吟的薛石乔这才开口,仿佛心里已拟定某种计画。 “好,我相信你。”范王爷给予信任的眼神。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王妃摸摸水莲的发,宠爱的说。 “我打算明天一早启程。” “好,我会准备一些东西让你带过去。”王妃笑笑。 “真的不需要……”对于他们的恩情,薛石乔真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报。 “不,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省略,我这就吩咐下人准备去。还有,得请大夫进府为水莲看看颈子上的伤。”王妃朝他们点点头后,便于范王爷一道离去。 当薛石乔的目光又投向她颈间的指痕时,眸光再度黯下,眉心更是无法控制地紧蹙。 “痛吗?”他的拇指轻轻拂过她颈间伤处。 “有点。” “大夫没来之前,我先替你上药。”薛石乔扶着她的肩,与她一起往后面厢房走去。 “你怎么了?看来像有心事似的。”虽然他丧失记忆,但是有些小动作还是跟以前一样。 就像此刻,只要他的眉心绷紧,她就知道他必然有不想说出口的心事。 “没,只是你受伤了,让我很难过。” “我说了没事,只是皮肉痛而已。”进入房间,她坐在椅上,让他找出金创药为她抹上。 “都红肿了,可见他使了多大的力气。”他口气沉痛,“当时我又不在,真不敢想像你若没逃回来,那──” 她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别自责,谁料到会发生什么事呢?何况,我们也不能成天黏在一起,我也该学会自保。” 他轻笑着抓住她的手,“无论如何,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虽然他不知道刘魁章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他依稀记得上回与香婷在刘府闲逛时,他看见他那副惊愕的神情,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 或许,陷害他一事根本是刘家父子俩的阴谋! 既然如此,在知道自己没死后,他会放过自己吗? “放心,你我都一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相守到老。”她非常有自信地露出笑容。 “好,我们就相约到老啰!”他朝她伸出小指头。 “这是?” “你没打勾勾过呀?”他笑睨着她。 “当然有。”纤细的指与他的勾在一起,她柔媚的笑容在他眼中就宛似仙女般。 薛石乔真恨,恨自己为什么会忘了她近十年的时光,这其中必然有许多甜美的回忆呀! “告诉我,过去我是怎么对你的?”他可不希望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如从前。 “你很有朝气,很爱笑,跟你在一起可以感染你心底的快乐。”她眯起眸想着,“你十年前来我们府邸时,我还不到八岁,第一次看见你,让我好惊奇。” “哦!当时你看见我除了惊奇之外还有什么?害怕?开心?”他很好奇。 “一开始有点害怕,因为家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女孩,突然冒出一个大哥哥,怎不害怕?”她托着腮,半眯着双眼想着这段过往。 “后来呢?” 水莲漂亮的双眼蒙上水气,“有一次,爹娘带我们去困脂湖游湖,我一个不小心摔进湖里,是你救了我……” “怎么哭了呢?”他为她擦掉泪水。 “因为你为了救我,自己却差点溺死,当时大夫抢救了好久,你才脱离危险,清醒过来。”她抿着泪,望着他说:“而你张开眼的第一句话竟是问……水莲可好?” “呵!看来当时的我一定很疼爱你啰!”瞧她愈哭愈凶,他索性将她揽进怀里安慰,“嘘……别哭了。” “对,我不能哭,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怎能哭。”她抬起脸,吸吸鼻子,“但是你得答应我,以后我有危险时你可以救我,但不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嗯?” “好,我答应你,这样可以不哭了吧?”他捧住她的脸,吻上她的额头,安抚道。 她甜甜地倚在他胸前,如今她已心满意足,只愿这幸福能永远延续下去。 “王爷、王妃,我们走了。” 翌日一早,薛石乔准备带着水莲回冽风庄拜见师父。 “好,水莲就交给你了。”王妃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这是一点儿心意。” “谢谢。” “那你们快出发吧!别耽搁了。”王爷上前催促道。 “是的爹,我们会快去快回。”与王爷、王妃道别后,薛石乔便与水莲离开范王府。 路上,她问道:“我以前见过冽风庄的人吗?” “我师父曾来王府拜访过,当时你正好不在,所以没见过。” “好可惜喔!想必冽风庄一定很有意思啰!就像大伙口中的侠义山庄是不是?”水莲突发奇想地问。 “呵!不是,在众人眼中,我们是枭雄。” “枭雄?这……这怎么可能?” “在某些人眼中的确如此,因为只要有人出银两,我们就会替他做事。”他转首看着她,“这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什么?那……伤天害理的事呢?”她好紧张,深怕他伤害过无辜的人。 “当然不做,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或伤及人命的事我们才做,所以我们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坏人。” “好复杂,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不是坏人。”不管懂不懂,她永远相信他。 “没错,去了你就会明白了。”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很为身为冽风庄的一份子而骄傲。 “好,我会慢慢了解。”她抿唇一笑。 “前就是山路,路上注意点。”薛石乔紧握住她的手,无论路上多险峻、难行,水莲都甘之如饴。 约莫一个时辰后,见水莲已是香汗淋漓,他于是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吧!” “好。”她坐下,从他手中接过竹筒,喝了几口水,“嗯……好舒服,石乔,你也喝一点。” 他拿过竹筒,仰首饮下,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不寻常的脚步声从两侧传来── “小心──”薛石乔俯身护住水莲往旁边山沟滚去,而同时间有数十支箭朝他们疾射而来! “你待在这里,千万别出来。”他叮咛道。 “你要去哪儿?” “他们没射中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得去看看到底是谁?”给她一记安抚的笑容后,他随即跃出山沟。 “石乔……”她担心地喊着他。 不一会儿,水莲听见外头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愈听她的心愈拧愈紧,又怎能安然待在这地方? 不行!她一定要出去看看。 水莲爬了出去,只见薛石乔一个人正对付着七、八个大汉,处境十分艰困。 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该怎么帮他?我该怎么帮他呢?” “现在就让我告诉你,你该怎么帮他?”突然,一个男人将她猛地一抓,她抬头一看,竟是刘魁章! “放开我!”水莲好后侮,她不该跑出来的。 “你们害死我儿子,我绝不会放过你们。”说着,他便对薛石乔喊道:“住手,你再抗拒,小心我会杀了她。” “石乔……对不起,别管我,你赶快跑。”水莲泪眼蒙蒙望着他,“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吗?不要再为了我连命都不要。” “我不会不管你,但是我更不会放过那个贼人。”此时熟悉的香气缓缓飘散,他知道他的伙伴来了。 “你真以为可以活着救她?那就试试,哈哈哈……”刘魁章大声狂笑。 薛石乔半眯起眸,飞身急攻过去。 刘魁章瞪大眼,正要将刀子划进水莲喉中,但手上瞬间一麻,刀子落地,薛石乔也进而勒住他的颈子。 这时候,刘魁章带来的一干人也被两名男子给制伏了! “说,其实是你指使刘凯宇去杀害翟木迎的,是不是?”薛石乔冷着嗓问。 “对,是我的主意,你是我儿取得官位的绊脚石,本就该除掉!”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真该死……”薛石乔将他脖子掐得更紧。 “石乔,再这样下去他会被你勒死。”裘豹走过去,从他手中拉过刘魁章。 “他竟然要伤害水莲,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薛石乔转而看着水莲,“你没事吧?昨天的伤还没好,他居然又──” “我真的没事,不要太在意了。”只要他平安就好。 “在路上就看见你的暗号,知道你要回冽风庄。你们继续走吧!师父正等着你们,至于这个罪人,我会替你送去巡抚大人那儿。” “那谢谢了,幸亏有你们。”薛石乔拍拍他们的肩,“齐亦、裘豹,这老家伙刁钻得很,一路上要多留意。” “放心,我们可是令人闻之丧胆的枭雄。”齐亦大笑。 “枭雄?!”闻言,刘魁章蓦然一震,颤着嗓问:“难道……难道你们就是江湖上盛传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抖不成句。 “少啰唆!”裘豹用力将他一拉,便对薛石乔说:“我们走了。” 眼看他们离开后,水莲好奇问道:“他们就是你六位师兄弟中的其中两位?” “没错。” “好奇怪,刚刚有一位好像有股香气?他搽了什么吗?” 瞧她俏皮眨眼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他没搽什么,是自然散发出的香味,刚刚就是闻到这味道,让我确信我们可以得救,才敢冲向刘魁章。” “说到刚刚的事真想骂你,不是要你别管我吗?真怕让你为了我受伤或丧命。”她噘起小嘴。 “失去记忆已经很可悲,如果再失去你,我就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记得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他重新拿起行囊,“走吧!师父正等着我们呢!” 水莲点点头,紧抓着他的手臂,两人继续赶路。 第十章 冽风庄位于丛山峻岭间,地势险恶,如果不是熟人带路,几乎难以得其门而入。 当薛石乔与水莲到达目的地时,她完全被宛如世外桃源的美景给吸引。 “天,这里真的好美!”她四处张望着,兴奋的神情落入薛石乔的眼中。 “喜欢的话可以多住些时候。想当初,我就是在这里慢慢养伤、练功,恢复体力,而这一切都要感谢师父。”想起这两年的辛酸与痛楚,他不禁感慨万千。 “我想就是有这么好的地方,你的身子才能康复,我真的好喜欢这里。”她由衷地说。 突地刮起一阵风,吹乱她的发,他顺手将她搂进怀里,“起风了,快进屋吧!” “对啊!我们还没去见你师父呢!”她吐了吐舌尖。 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两人一起走向冽风庄,才步进大厅,就见元烽正坐在厅里等着他们。 “师父,我回来了。”薛石乔喊道。 “石乔,你们终于到了,路上辛苦了。”元烽站了起来。 薛石乔笑着将水莲拉到身边,“他就是我师父:师父,她是水莲。” “好好,赶了两天路,你们现在一定饿了吧?” “嗯,有点。”水莲诚实的点点头。 “那就赶紧去用膳吧!等用过膳后,咱们再来好好的聊聊。”元烽不忍心让他们饿着了。 水莲和薛石乔前往膳堂时,半路上又遇到另一位师兄弟夏随风。而他如裘豹般,人如其名,拥有绝顶轻功、来去无踪。 “好家伙,带女人回来了?”他上前拍拍薛石乔的肩。 “大家都很会隐瞒,我只好首开先例了。”薛石乔扬唇笑笑,“下次就等着你们几个了。” “好啦!快去用膳吧!其他人都在等你呢!”夏随风拍拍他的肩,随即对水莲一笑,“欢迎你。” “谢谢。”水莲点点头。 她紧握薛石乔的手往食堂走去,“这儿的人都很友善呢!” “是吗?”他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他叫夏随风,人就像风般无拘无束,可是……如果招惹了他,他就会变得像飓风、狂风,懂吗?”他低首望着她。 “哦~~就像你一样,生起气来眼神足以杀人吗?”她可没忘了他霸道、不讲理时有多吓人了。 “那你怕我吗?”他微眯双眸,探究的眼神带着一抹趣意。 “你说我怕你吗?” “嗯,小野猫好像从没怕过我,但我已习惯了。” “什么呀?居然暗喻我是只母老虎!薛石乔,以后有你好看的了。”一路上他们打情骂俏的来到食堂,另两位远远听见,都忍不住笑了。 “终于看见石乔的笑容了。”柴莫连一边用膳一边轻笑出声,“过去他总是不太爱说话,郁郁寡欢的,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而变了个人。” “说来说去,就是咱们兄弟情谊敌不过一个女人。”个性调皮的汪洋咧开嘴下了结论。 “你们在说谁?” 薛石乔走进来,乍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可是将水莲搂得更牢了,“别说咱们坏话,否则我们会黏得更紧。” 柴莫连与汪洋相视一笑,“不错,看来我们的计画奏效,不过有没有更养眼的呢?” “呿,原来你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薛石乔轻嗤。 “这位就是水莲郡主啰!快过来一块儿坐。”汪洋让开位子。 “谢谢。”她有点紧张地坐下。 薛石乔瞧出她神情带着紧张,于是对汪洋说:“你不是最会逗女人开心?快展现一下吧!” “逗你的女人开心?还是不要,我可不想被剥皮。”汪洋可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 “嗯……就当不会吧!” “没想到你的嘴皮子也有失灵的时候。”薛石乔为水莲夹了些菜,“尽量用,可不要不好意思,把这里当自己家。” “郡主,石乔说的是,我们不过是开玩笑,千万别放心上,尽量用。”柴莫连也站了起来,“汪洋,我们先离开吧!” 水莲立即说:“一起用嘛!还有别喊我郡主,叫我水莲吧!”她甜腻笑说。 “是,那我们以后就喊你水莲啰!”汪洋对薛石乔投去一抹认可的眼神,“她真的很不错,值得你对她的付出。” 听他们这么说,水莲的表情尽是喜悦,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饭都是甜的。 用完晚膳后,薛石乔带着水莲到冽风庄后山看星星。 她很意外地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每颗星都非常明亮,就好像一盏盏灯火,直在她头顶闪烁着。 “没想到这里的星星这么美!”水莲赞叹着。 “是啊!很美吧!”薛石乔继而又道,“记得在我丧失记忆,心情颓丧时,总是会来这里看星星。” 水莲转身握住他的手,“以后有我陪着,无论你要看星星月亮,还是任何东西,都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他轻笑出声,虽不语,但可看出他的感动。 “时候不早,今天累了一天,也该去休息了。”她伸了个懒腰。 “那么进屋吧!” 就在他们走进大门时,里头却传来不寻常的气氛,因为通常这时间师兄弟们都会在外头练功,可此刻外头无人,但大厅却灯火通明! 薛石乔率先走进大厅,在看见梅沁时震了下。想当然,当水莲看见现在人应该在兰州的梅沁出现在此,心中更是诧异。 “梅沁?” 这声呼唤让梅沁一怔,她猛转身,在看见水莲时忍不住痛哭失声,“水莲……” 梅沁奔向她,紧紧抱住她,哭得愈来愈厉害。 “梅沁,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呀!”水莲被她这一哭给哭慌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我……我好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水莲,抽噎着说:“江杰……江杰被人杀害了。” “什么?”水莲拧起眉,又看向薛石乔,“是谁干的?江杰又是得罪了谁呢?” “梆霸天。”梅沁咬着唇说。 “柳……柳霸天!”好熟的名字呀! 水莲想了想,蓦地杏眸圆瞠,转而对薛石乔说:“我想起来了,回江南那天在那间酒肆……” “我也想起来了,是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杀害江兄?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既然江杰与他也算认识,他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大约十天前我去找江杰,发现书苑内全是血,前前后后都找不到他的人。”梅沁抽抽噎噎地说。 “这么说来,没看见尸首并不表示人已经死了,姑娘你也未免太激动了吧?”坐在角落的夏随风,懒懒说了句。 “你的意思是我太紧张了吗?可我和他家里的人整整等了三天他都没回来。”她走向夏随风,“死的不是你的亲人,请你别用这么悠哉的语气说话!” 梅沁这句话倒是让在场所有人吃了一惊,尤其是冽风庄的人,想他们这些男人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这么斥责过? 夏随风脸上的笑颜随即一收,霍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她,冷冷说道:“程姑娘,就因为死的不是我的亲人,我才可以冷静的去分析,别忘了你现在踩的地方是冽风庄的地盘。” “随风,别无礼!”元烽开口了。 夏随风眉一挑,随即走到一边,索性不说话了。 “程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们并不认识柳霸天。” “元庄主,我是听说……这里尽出枭雄,管尽天下事,所以才来这里求助。”梅沁跪下,嗓音破碎,“请帮我报仇,我一定要柳霸天以命偿命,无论多少银两,我都愿意付。” “程姑娘好好说,快起来。”元烽赶紧扶起她。 “师父,让我去吧!”薛石乔率先开口,“虽然我和江兄只有数面之缘,但甚为投缘,此事就让我去调查吧!” “我也一起去。”水莲随即道。 “我看你们都别去,就如同随风所言,就因为熟识,反而看不清事实。” 元烽的目光慢慢转向站在门边的夏随风。 夏随风同时间也对上师父的眸光,不用元烽开口,他的表情已重重一凛,“师父你可不要……” “我就是想让你去。”来不及了,元烽已下了命令。 “既然石乔主动请求,师父,你就让他去试试吧!” 只要想到他必须帮刚刚那个口不择言女人的忙,他就百般不愿。 “师父的命令你不听从了?”元烽反问。 “这……” “原来他也是你们这里的人,这种人也算枭雄吗?”这下倒变成程梅沁对他有意见了。 “梅沁,不能这么说。”水莲拉住她的手,“我听石乔说,他的功夫很了不起,尤其轻功更是一绝──” 夏随风打了岔,“那正好,我也没兴趣帮你,像你这种人只会忘恩负义罢了,说不定帮了你的忙,事后你就一走了之了。” “你说什么?”言下之意将她视为无情无义的人吗? “好话不说第二遍。”他蜷起唇一笑。 梅沁先向元烽问道:”元庄主,你的意思是若真要派人帮我,就非他不可,绝不能再另派他人?” “没错,我觉得他最适合。” “那他的功夫真的不错吗?”梅沁又问。 “说自己徒儿的武功不错好像有点老王卖瓜之嫌,不过这全是实话,我的徒儿一个个身手都不弱。”无烽得意一笑。 “那好吧!我愿意忍辱负重,就他吧!”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紊乱不已,没心思再想其他事了。 夏随风仰起脑袋冷冷哼笑,“我是不会去的,请你打消这个念头吧!” “如果我付你额外的银两呢?”她冷静地开口。 “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我很可能会跑掉吗?那我可以先给你你想要的。”说着,她便从腰间拿出银票。 “你──”夏随风着实震住。 “够吗?不够的话,我可以请我爹派人拿来。”梅沁激动地说。 “算了。”落下这两个字,夏随风便走出大厅。 “程姑娘,银票先收回去,我们是事成后才收取酬劳,刚刚他那个态度就是已经答应了。”元烽接着对水莲说:“既然你与程姑娘是旧识,就请你多与她聊聊。我刚刚已命人打扫好你隔壁的房间,那间就给程姑娘住了。” “我会的。”水莲立即说。 “谢谢元庄主。”梅沁也对自己来这儿闹了一场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已经晚了,各位回房休息吧!”说完,元烽也步向后面。 “石乔,我陪梅沁回房,明儿见。”梅沁对薛石乔点头一笑。 “快去吧!” 当水莲扶着梅沁走向她的房间时,水莲便说:“今晚陪我睡好吗?” “当然好。”能在这里巧遇水莲,梅沁心底无由地多了分安定感。走进房间,她终于问出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个薛石乔……你们的感情好像超越一般友谊了?” “其实他就是翟木迎。”坐在椅子上,水莲为她倒了杯水。 “什么?”她好意外。 “他被他师父所救,捡回一命。对了,那位元庄主就是他的师父。”水莲说着不禁笑了笑,“现在想想,这一切好像一场梦。” “那真是恭喜你,痴心付出总算有了代价。”梅沁垂下脸,“可是江杰……” “别难过,你说只看见血,说不定他没死,或许只是被柳霸天给抓走。”水莲拍拍她的手,“往好的方面想,如果真的想哭,就趴在我肩上哭吧!” “我不哭了,已经哭了太多次了。”梅沁强挤出一抹笑,“对了,今天你和薛石乔出现在冽风庄,该不是已经有了好消息?” “还不算啦!只是回来见他师父。”水莲羞红着脸,“真有好消息会第一个告诉你。” “对了,刚刚那个叫什么风的男人到底武功怎么样?”梅沁只担心找了个能力不足的人,“听说柳霸天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可他身边有很多帮手。” “我也刚到不久,不太清楚,但是元师父既然这么说,我想也差不到哪儿去。”水莲睨着她,“刚刚你真是好样的,把他震得一愣一愣的。” “我只是看不惯他的态度,他根本不明白我有多忧焚。”梅沁叹口气,“如果不是要报仇,我也不会答应让他去。” “石乔告诉我,他的个性就像风……对了,他叫夏随风,可能就是这样,凡事在他眼中总是云淡风轻,不算什么,所以别恼了,说不定他人很不错呢!”水莲直安慰着她,“明天你们就要出发了,早点睡吧!” “嗯,我帮忙铺床。” 梅沁走到床边,一边铺床一边说:“还记得你住在我家时,我们夜里经常这么腻在一块儿。” “是呀!真怀念呢!”床铺好,水莲先爬进里头,“这位子是我的。” “你睡觉时老爱贴着墙壁,真奇怪呢!”梅沁也躺了下来,半阖着眼闲聊。 “记得你老爱喊我贴壁虫。”水莲掩唇一笑。 “好想回到那时候,那时候江杰还好好的,我们大家的感情都这么热络。”说着说着,梅沁又鼻酸了。 “好了,别再哭了。”转过身,水莲紧紧抱住她,给她安慰。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一早,梅沁便与夏随风一同下山,不过可以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一触即发。 “我有点担心耶!”水莲对薛石乔说出自己的感觉,“他们两水火不容的,这趟出去会不会……” “会不会怎么样?”他扯着笑。 “会不会打起来?” “哈……程姑娘打得过随风吗?”薛石乔被她这句话给惹笑。 “当然打不过,就是因为打不过才令人担心。”水莲将他拉到一旁小声说:“你们不是枭雄吗?你不是说他发狠起来也很可怕?就怕他本性发作……” “难道你认为他本性发作,就会杀了程姑娘?”他嘴角衔着的笑意带着调侃。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 “放心,冲突的两人有时候反而会意外的合,咱们就安心的等着吧!”薛石乔牵过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她眨着眼。 “跟我来就是了。” 到了他的房间,他让她坐在椅上,而后到床头翻出一只盒子,“这是我一直摆在屋里的东西,好像是我出事前买的,就是为了送给你,可是之后……却找不到送你的机会。” “这是什么?”她期待的接过手。 “打开来看看。” 她抿唇笑了笑,慢慢将盒子打开……蓦地,她倒吸口气,因为里面是她最爱的蝴蝶饰品──翡玉蝶的耳坠子。 “喜欢吗?”薛石乔宠溺地看着她脸上的喜悦神采。 “当然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蝶。”她兴奋的拿到耳边比了比,“漂亮吗?” “好美!”他的眼中满满的只有她。 “可是你不是忘了我吗?怎知道是要送我的呢?说不定你是打算送给其他姑娘呢!”她对他皱皱鼻子。 “天,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可能有其他女人?”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那你生气呀!好久没看你生气的模样,很怀念呢!”她那俏皮的笑容让人疼入心底。 “丫头,我哪时候对你凶过了?”他拧拧她的腮帮子。 “就是在兰州呀!老是板着张脸对我爱理不理的,你不知道当时你那张脸有多凶呢!”她忍不住挖苦道。 “因为那时我对你还在‘陌生’阶段,难不成要我一遇上你就又搂又抱的?”薛石乔一把搂住她,附在她耳边低哑呢喃,“还是要我吻你、爱你……” “你这是做什么?好痒!”她直缩着脖子。 “你说呀!哪一种才不算凶?”弯起俊魅笑眼,他将她逼到桌边,然后一把抱起她往桌上一放。 水莲与他平视,伸出一双藕臂搂住他的颈子,星眸闪着笑意,“我说……如果我都想要呢?”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他话语轻柔慵懒,直迷惑她的心神。 眼前的就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水莲心底明白,这辈子若有他同行,她将会是最幸福的小女人。 “就怕我能力不够,勾引不了你。”她柔媚一笑。 “那么……要不要试试看?”他徐徐逼近她的小脸,双手紧握住她的纤腰,用力钳住她。 当他的热唇贴上她的,她的心也热了。 闭上眼,承受他热情的吻,肆火般的情潮就此燃烧起来。 她,罗衫褪了,腴白的双腿紧紧勾住他的腰,完全接纳了他。 情意弥漫整个屋里,就如同他们此刻炽情难当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