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太挑剔》 楔 苏州城秦家大户,世世代代以“经营酒楼、开垦山林、掏洗金沙、掌理当铺”为业,俨然成为当地首富。 然秦老爷子秦怀佑辛苦了大半辈子,独子、媳妇却早亡,幸好留下了聪颖的四个孙子陪伴于侧。但年过七十的他身子骨已大不如前,近半年几乎是天天躺在床上休养,让四位少爷忧心不已。 这阵子以来,一直食欲不振的他经常喃喃念着、想着几道“家乡点心”,虽然请来苏州城所有大厨来府中料理,仍做不出秦怀佑想要的味道。当然,这并非厨师们的手艺不精,而是他们已有自成一派的调理风味,要揣摩老爷子心中的味道,着实不易。 于是秦老爷突发奇想,点了家中四名小婢,命她们从他的描述中做出他想要的口味,并由他的四个孙子各自负责一位,一个月后便要亲自品尝结果。 四名小婢当中,只要点心做得令他满意,便获得自由之身,此外再加赠千两银子;而负责该奴婢的少爷也将有三个月的长假,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完全不干涉。 为此,四位少爷也兴致勃勃。 毕竟可以看见他老人家恢复精神,身体好转,他们是再开心不过;而且一旦做出满足爷爷口味的点心,就有三个月长假可放,可说是一举两得。 只是,四名小婢究竟谁的手艺可以得到秦老爷子的青睐?又是哪位公子可以偷得这近百天的空闲呢? 第一章 柳露水在溪畔洗衣裳,她一手拿着木敲在石块上用力拍打衣裳,还不时仰首看着天上炽烈的日阳,鬓边汗水直流,一点儿都感受不到近秋的舒爽。 赶紧将衣裳冲洗干净,她拎着装满衣裳的竹篮返回秦府,途中突见一名男子站在她面前。 “阿三!”她赶紧将他带到较偏僻的角落,就怕被其他洗衣女瞧见,“你怎么来了?不怕被人发现?” “小姐,是少爷要我来找你。”阿三拱手道。 “我哥?有事吗?”柳露水面露惊慌。 “他只嘱咐我,提醒你千万得小心点。” “小心?什么意思?”娟秀的细眉一蹙,她随即睁大眸子,急促地追问:“是关于秦府?” “对,好像秦府已经注意到咱们柳家了。”他从腰袋中抽出一封信柬,“对了,这是少爷让我交给你的。” “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眼看四下无人,柳露水偷偷将信塞进衣襟内,小声说道:“下次要见我别挑这时间,晌午通常是婢女们洗衣的时候,来来往往人可多着呢!” “我知道了,真抱歉,带给小姐麻烦。”阿三带着歉意。 “下次注意点就行。对了,我哥就麻烦你照顾了。”柳露水自小便是柳府的掌上明珠,若不是为报父仇,她也不会离开家。 “这个还请小姐放心,我阿三一定会保护少爷。” “好,那就不多说了,你快走吧!”直见阿三走远后,她才提着竹篮从暗处走出来。 就在她步进秦府的当口,远远地便瞧见四少爷秦振沙朝她走来。 柳露水先是一怔,因为她入府这两个月来,还是头一次与四少爷单独打照面,尤其发现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带着犀锐,更在她内心激起不安的颤栗。 “四少爷好。”她故作镇定地曲膝请安。 “你叫什么名字?”他望着她的目光未曾稍移。 “婢女姓柳,柳露水。”好可怕的感觉,仿佛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她敛下眼,不敢面对他。 “柳露水……”他沉吟了会儿,“原来就是你。” 一股诡异的气氛直在她周遭蔓延,她不懂他为何要喃念她的名字,好像他要找的人就是她。 刚刚阿三说秦府已经开始注意柳家,该不会连她也怀疑了?问题是,这世上这么多姓柳的,他怎会注意到她? “好,我知道了。” 又望了她一眼后,他便朝外头走去,可是那些话已经搞得她思绪凌乱。她立即放下竹篮,追上他,“四少爷……” “有事吗?” “我想知道……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得问清楚,如果他真察觉什么,她得做出防范呀! “你去问问看管家吧!” “庆伯?”她不懂,什么事会和庆伯有关? 发现她直跟着他走出府外,秦振沙于是旋身睨着她,“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别再跟着我。” “哦!是。”柳露水止住脚步,望着他朝前慢慢走远。 虽然她来到秦府的时间不长,但为了复仇,对秦府的四位少爷都有了些了解—— 大少爷秦司傲个性沉稳,却个性风流;二少爷秦乔易率直磊落,在工作上极为尽职;三少爷秦非凯终日抱着酒坛度日,听说是受了最爱的女人死去的打击。 唯独四少爷秦振沙,浑身像团谜,不管她如何打听,都无法得知他的个性。 尤其是他那双眼,炯迫似箭,只要一与他对上,那目光就像要穿透她的心,令她莫名胆颤哪! 她还是先去问问庆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 秦振沙离开秦府后,便加快脚步往目的地而去,像是刻意回避或闪躲他人的注意,直到一处暗巷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步入一间不起眼的木屋。 “四少爷,你来了。”屋里的人见他到来,立即将门开启一道缝,瞧了瞧外头,确定是否被人跟踪。 “放心,我一路上都有提防着。”他坐进椅中,眯眼问道:“事情调查得如何?可有任何结果?” “费师父应该是死在柳子健的手里。”在场的江森愤懑地敲了下木桌,“他居然连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都不放过!” “得十成十确定才成。”秦振沙不希望弄错对象,否则万一弄巧成拙,导致他们的行动与身分曝了光可就麻烦了。 “虽然还没确定,但我相信就是他。”江森上前补充,“他父亲柳冀是司马天义的好友,如今更成为他的亲信,如果他们知道咱们‘擒私党’有意针对他调查,会坐以待毙吗?” 瞧他说得全身发抖,秦振沙出声安抚,“别激动,我知道费师父对我们而言是多么重要,但这事还是得经过仔细调查。” “是的,我一定会拿到证据。” “如果真是柳家所为,就表示我们也不安全了。这么一来想将司马天义拉下来的行动也将愈来愈困难,你们还要坚持下去吗?” “当然,难道真要让司马天义继续嚣张横行?”方越扬也用激愤的口吻回道。 “那我懂了,不过司马天义目前的身分是丞相,对付他就得抱着必死的决心,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原本带领他们行动的费师父已被暗杀,秦振沙自然而然的接手。在秦府他虽然过着富裕的生活,但是向来对贪赃枉法的官吏相当不屑,因而从十五岁起便暗地加入擒私党。 费师父对于他们而言可说是亦师亦父,尤其他更是传授秦振沙武艺的师父,两人的感情情同父子呀! 他的死,着实在他心中造成莫大冲击。 “那是当然,只是……你身为秦府四少爷,又是我们的主子,如果你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妙,危险的工作就让咱们去吧!”方越扬知道只要有出生入死的机会,秦振沙总是当仁不让,倒是让他们非常忧心。 “大家的命都一样宝贵,以后别再这么说。”这辈子他最厌恶的就是自己的身分,有种被困住的感觉。 如今,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爷爷,他不希望让他老人家为他难过、担心,于是他加入擒私党的事完全不敢让他知晓,就连三位兄长也一样。 “你除了这里的事,对秦府的事业还怀有重责大任,千万得保重自己。”连江森也道。 “我知道了,有任何消息再到‘秦玉当铺’通知我。”秦玉当铺是他掌管的家业。 交代之后,秦振沙便俐落的离开。 “什么?要我做点心?!” 将衣服晾好之后,柳露水前去询问管家庆伯。 当她从庆伯口中得知老爷钦点她做家乡点心的消息时,倒是非常错愕。 她该怎么办?做还是不做? 倘若做成了,就得离开府邸,那她的任务不就停摆了?可是万一失败了呢?在秦府务必抬不起头来,这样要调查任何事都会变得困难! “没错,由你和四少爷配合。”庆伯对她笑笑,“好好做,一千两银子哪!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 柳露水点点头,眼看庆伯走远后,她的表情仍是茫然。 才旋过身,又见四少爷步进大厅,两人不期然的又打了照面。 “四少爷,奴婢该怎么做呢?”思考片刻,她上前小声问道。 “庆伯已经告诉你了?”他坐进主位,眯起一双阒沉的双眸瞅着她那张不算兴奋的小脸,“你应该高兴才是。” “为什么要高兴?”她真的不太明白。 “一千两银子唾手可得呀!”那笑带着一种刺探。 “可是……我还是觉得怪。”柳露水实在猜不透老爷秦怀佑的目的。 “没错,我爷爷的确怪,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嫌银子多也不能这样挥霍。”他的表情带着一抹悠哉与闲逸。 “我不需要这笔银子。”她说的是真的。 “不需要?”好像还没有哪个婢女会这么说话。 “对,我只想做好本分,其他的都不曾想过。”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她的目的并不在银子。她来秦府的目的是要调查清楚,到底是不是秦家人害了她爹,倘若是,又是谁主使的? “这倒是令人意外呀!”他嗤冷一笑。 “四少爷,你好像不相信?” “我无所谓的信不信,一切只在于你。”这时小厮端来热茶,他喝了几口后便起身准备回房。 “那么你要参与做点心吗?”如果他也不愿意,那是最好的。 “我说了,无所谓。反正若能有三个月的长假也不错。”勾起嘴角,他欺近她的脸,略薄的唇勾出一抹不羁的笑意。 柳露水眨了眨眼,思绪像突然掉进他那双漂亮、邪肆的瞳心,心口蓦地一撞。 她赶紧抚着不停弹跳的心口,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天看见他,怎会有这种感觉? “如果我不想,该怎么做?” “你直接去找我爷爷说清楚就行。”他慢慢抬起脸,直睇着她,“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在我们府邸是负责什么?” “奴婢正在学习中,目前负责打扫和洗衣的工作。” “这么说你来我们秦府没多久了?”秦振沙微微眯起的眼中暗藏一丝探索的诡谲。 柳露水心一提,连忙转过身,避开他犀利的眼神,“对,才刚到两个多月。” “两个月?我爷爷已经躺在床上大半年了,居然会知道你这个小婢女,还真是新鲜!请问你是怎么宣扬自己的?” “我!”细长的眉儿一敛,她很意外地望着他,没想到旁人都没注意的事,他全注意到了? 至于其他奴婢她是不了解,不过她自从进入府邸后的确时常到处串门子,与府中其他下人打好关系,目的就是想利用各种管道查到她想要的一切。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和老爷接触过,老爷是如何知道她的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别一副惊讶样,我爷爷是怎么知道你的,我可是一点儿都没兴趣,点心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说着,他便继续往外走。 “等一下!我想说的是,我如果不打算参与,真不会影响你吗?”柳露水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意见。 他对她撇撇嘴,扬眉一笑,不发一语的离开了。 她眉儿轻蹙地望着他的背影,“不过好心问问,跩什么呀?” 泄气地回到下人房,正恼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她突然想起大哥派阿三交给她的信。 他赶紧打开一瞧,上头是大哥的亲笔字—— 露水: 听说秦怀佑近来下了命令,要婢女做出他想吃的点心,还会派秦府四位少爷监督,如果你被挑上一定要答应,更要尽力去做。说句实话,我们柳家的财力已大不如前,为了替爹报仇,我们需要银两,所以若有机会,你定要将一千两银子拿到手。 “没想到哥的消息这么灵光。”她无奈地坐下,“这下该怎么办,我已经告诉四少爷,我不会参与的。” 虽然知道如果她这时候改变主意,肯定会受他的取笑与鄙视,但是大哥的命令她也不能不遵从呀! “露水……露水……”突然外头传来邱嬷嬷的声音。 “我在。”她赶紧出去。 “怎么在偷懒?衣服晾好就去偏厅打扫一下,那儿的灰积得像砖这么厚,万一被庆伯发现一定被数落的。”嬷嬷两指随意一比,说得夸张。 “好,我马上去。”她赶紧将信柬塞回衣襟,与她一块儿走往偏厅。不过她不喜欢被误会,“邱嬷嬷,我并没偷懒呀!只是回房放个东西而已。” “好好,算我说错话,成了吧?你这丫头真爱计较。”嬷嬷忍不住又碎念了几句,两人便来到偏厅,进行打扫的工作。 “北锁苑”位于秦府的北翼,是四少爷的专属院落。 柳露水隔日一早便来到这儿,打算告诉四少爷她反悔了……昨儿夜里她思考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接受老爷的指派做点心。 走进北锁苑,她好奇的四处张望,却不见有其他人在,记得她上次和宛奴去过三少爷的南沁苑,里头除了有数名小厮,还有婢女可供使唤,可这里却静谧得像没有人住似的。 “是谁?”秦振沙走出寝居,却见她在苑里晃荡。 “是我。”闻声,她立即回头。 “你!”他眉头一敛,在她身旁疑惑地绕了圈,“有事?” “对,我是来找四少爷的。”柳露水曲膝问安,“四少爷早。” “说吧!什么事?”秦振沙双手负背身后,冷淡的表情说明了他对她擅闯北锁苑非常有意见。 “我来是想告诉四少爷,我……我前思后想许久,还是决定接受做点心的任务。”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笑笑地对他说出口。 “怎么?昨晚梦到一千两银子,所以一觉醒来便改变心意?”他肆笑。 “如果四少爷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见他这样的表情,她不禁也板起脸。 “想做就做,随你了。” “可是,我需要灶房。”露水说出来此的目的。 “灶房?去找张大娘不就成了?”秦振沙眉一挑。 “不,老爷说四位少爷可以在自己的苑内建造一间灶房,好方便我们做点心。而张大娘那儿得打理府邸所有人的三餐,没有空余的时间留给我。”柳露水解释道。 “但我的北锁苑不行。”因为这里离后门最近,擒私党的伙伴有时会悄悄进来与他讨论一些事。 “为什么?” “没有原因,不行就是不行,真需要灶房就去找庆伯,让他为你想办法。”丢下这句话,他便打算步出北锁苑。 “为什么什么都要丢给庆伯呢?这关他什么事?” “我说过我不参与,所以同样不关我的事。”这丫头当真这般见钱眼开吗?不过一个晚上,什么都变了。 “四少爷!你不能这么自私,老爷吩咐的事得你我配合,有一方要做,另一方就得帮忙不是吗?”她上前一步,一双大大的水眸直凝住他那对古井无波的眼瞳深处。 “哦!自私?哈……”他眯起眸回睇着她,“对,我自私,因为这里是秦府,我有权决定要不要做。” 笑着丢下这句话,他便大步离开。 柳露水知道,如果要顾及面子,她可以就这么离开,但想到大哥信里的内容,她就不能放弃,否则他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大哥的强势让她害怕,她不得不鼓起勇气再次上前说道:“如果可以,我只要一方小角落,搭个棚子也行。” “你执意如此?”他定住脚步。 “四少爷,算我求你。”好吧!见他死不答应,她只好拉下颜面求他,希望他不会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否则她一定会报复。 “求我?老天,这两个字可真沉重呢!”他深沉的眸子迸射出一道诡异的幽光。 而她没说什么,只是睁着双探究的眼,等着他的答案。 秦振沙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好吧!北锁苑入口东边那块空地就让你搭,不过你记住,千万别再往里走。” 她露出喜悦的笑靥,“谢谢四少爷,如果老爷有交代做什么点心,请四少爷一定要告诉我。” “能不能告诉我,你有了这一千两银子,打算做什么?”突然,秦振沙对这丫头产生了某种好奇。 柳露水猛抬头,不经意的望入一双幽沉带笑的眼瞳中,她赶紧移开视线,找着理由,“有了银子就能抬高身价,或许可以找个不错的男人,就此依靠他过一生。” “哈……”闻言,他不禁大笑。 “四少爷!”她拧起眉,“我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没错,你知不知道当你捧着一千两银子找对象的时候,排排站在你面前的男人绝不是真心爱你。”说起“爱”这个字,他还故意压低嗓,嗓音变得喑哑,无意间给自己多了几分魅力。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就这么一瞬间,柳露水又一次掉进他两眼暗藏的漩涡内,就这么傻气的凝住他。 “因为我是男人,而且是你说的那种自私的男人。”拍拍她微愕的小脸,秦振沙撇撇嘴,离开了北锁苑。 “什么嘛!真以为我希罕做什么点心。”唉……为什么事情这么复杂,虽然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对她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呀! 看着这处静谧的园子,若非不得已,她才不想待下呢! 柳露水噘着唇离开,远远地却看见四少爷跟一名下人窃窃私语着,不知在谈论什么。 眼看她走过去,那名下人才迅速离开。 原本要离开的秦振沙却突然旋身笑望着她,有意等着她走近,“你说你叫……柳露水?” “对。”她点点头。 “咱们苏州城姓柳的人家并不多,你——” “我不是苏州人。”柳露水慌张的脱口而出。 “我没说你是苏州人呀!”秦振沙撇撇嘴,沉瞳内有着一掠而逝的吊诡,“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呃,我不是激动,我只是不想被误会。”天,她一向很冷静的,怎么老在他面前出纰漏呢? “那我可以知道你是哪里人吗?” “我……我是洛阳人。”柳露水一颗心直敲着胸口,担心自己会不会在他面前露出马脚而不自知。 “洛阳!好地方。”眉一挑,他绽出笑痕,“洛阳离苏州可不近哪!怎么会来咱们苏州呢?” “四少爷!”被逼急的柳露水突然喊出声。 “嗯?” 一对上他那张酷冷的脸庞,她才发现自己又激动了,于是缓了缓口气道:“苏州城的景色是出了名的宜人,我只是想来这美丽的地方落脚而已。” “哦……那我明白了,没事,你去忙吧!”秦振沙唇角邪扬,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含义。 瞧他就这么离开,她一颗心仓皇不已,想了想还是追上去,急切的解释,“我知道四少爷有权探问下人的背景,是我……是我无礼……请四少爷原谅。” “我说没事了,不过你也知道北锁苑哪儿不能去,可别乱跑被我抓到了。”这句话像是警告,让她的心口顿起不安。 柳露水深锁双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一瞬间她真的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天,她刚刚在他面前出了什么糗呀? 他对她起了疑心吗?想必接下来这段日子肯定难熬哪! 回头再看看北锁苑的方向,今后还要搭灶房、做点心,未来的事儿还真多,直让她烦不胜烦! 大哥,但愿我能完成你交代的事,千万别让你失望才好。 第二章 “四少爷,咱们分派到长安一带的探子回报,据说司马天义于下个月将有一趟陇西之行,好像是为私吞贡品……该是我们搜集证据的好机会。”江森悄悄来到秦玉当铺,与秦振沙会面时道出这个消息。 “消息确实吗?”秦振沙眉头一扬。 “不会错,那名探子的舅舅还是朝廷官吏。” “这么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闭上眼沉吟了会儿,秦振沙又道:“这下得离开苏州好一段时间。” “四少爷,我知道你不方便远行,就交给我们好了。”方越扬也道。 “这怎么行?”秦振沙摇摇头,语气沉重,“此行危险重重,交给你们,我怎能放心呢?” “放心吧!除了我们,分舵还有好几名武功高强的手下会一同前往。” “没关系,我一定去得成。”秦振沙闭眼说道。 “陇西可不近,这一趟来回起码要月余,如果要再擒住司马天义,说不定需要更长的时间,你离开这么久怎么成?” “我应该可以有三个月的空闲。”秦振沙突然这么说。 “什么意思?” 他没说明原由,只是一抹笑在他唇角画开,“这是巧合吗?” “我还是不懂。”江森听得一头雾水。 “反正我想我可以瞒着秦府上下去这一趟,放心吧!”扬起眉,秦振沙给他一道安抚的笑容。 “是,我知道了。”他看看天色,“时候已不早,我先回去了。” 眼看江森离开后,秦振沙心想,待当铺的事情处理好,他也该回府看看,如今改变主意要做点心的不仅是那丫头而已,还包括他自己。 当秦振沙办完事回到秦府的北锁苑已是黄昏时分,可是北锁苑内却一反往常的寂静,变得热闹非常。 “把那个放在左边……还有,右边的木桩要钉牢一点儿。”远远就听见有女子的吆喝声,近距离一瞧原来是她! “灶要砌在哪儿?”工人问道。 “就旁边的空地好了。”她甜甜一笑。 “好的。”工人准备砌砖,旁边的小帮手则搬来一块块砖头。 “你在干嘛?”秦振沙走到柳露水身旁。 “我在监工。”一见是四少爷,她立即站直身子。 “监工?这种事要自己来?”他扯了抹笑,“我刚刚遇到大哥,他可没这么说呢!是你自己找事做?” “对,因为当邱嬷嬷知道我被老爷点名和四少爷做点心,就不再分配工作给我,刚好庆伯派人来搭灶房,我就过来瞧瞧,毕竟是自个儿要用的灶房,还是得亲自看看。”她解释了一长串。 “你还真有心。”他撇撇嘴,“不过为了可以嫁个好男人,这是值得的。” “四少爷,你又在取笑我了!”他这话让她心里直发闷,更能意会出他的挖苦之意。 想找个好男人嫁了有什么不对?再怎么说她终究是个女人呀! “我刚刚去问过我爷爷,要做的点心很简单,就是冰酿梅露。” 他话一出口,柳露水的眸子赫然睁大,“冰……冰酿梅露?可现在才刚入秋,没下雪哪来的冰,何况梅树也没开花呀!” “这个就得问你了,我是辅,你是主。” “我是主?你是辅?”这下她更惊讶了,“四少爷,你的意思是愿意和我一起努力了?” “可以这么说,但你何必这么兴奋?”他好笑地望着她。 “本想只有自己孤军奋战,所以好紧张,现在知道四少爷也愿意加入,那真是太好了。”她闭上眼,轻叹口气,笑颜中净是轻松。 看着她的笑颜,秦振沙竟意外被她那自然不造作的神情给吸引了目光,真不明白有人会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而开心。 “别开心得太早,我可不会变出冰来,也不会让梅树开花。”他抽回凝入她笑靥里的目光。 “没关系,人家不是说了,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虽然咱们才两个人,但脑袋一定比臭皮匠好吧?”她开心地说着,似乎忘了来到秦府的目的,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极可能是她的杀父仇人。 “臭皮匠?”他轻笑,没想到她竟把他和臭皮匠相比。 “别这样嘛!我只是打个比方。”她笑语晏晏地走到他面前,“对了四少爷,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我看你可怜。” “看我可怜……”柳露水垂下脑袋,轻轻一叹,“也是,遇上这种事,不知该开心还是烦恼?” “你该高兴,否则就没办法得到一千两银子了,不是吗?”他眯起眸瞅着她,觉得她说起话有些颠三倒四的。 唉!跟这个丫头配合,他有希望吗? 还有,那冰、那梅,是爷爷找他碴是吧? “很多事你是不会懂的,一千两银子固然好,可是这做点心的过程可不简单,所以我宁可老爷子当初点名的不是我,而我……”说话的同时,她意外瞧见一名工人不小心被砖块给砸了,她慌张地赶紧跑过去喊道:“天,好多血,你不要紧吧?” “没关系的,柳姑娘,我们干这种活儿,受伤是常有的事。”工人从衣服撕下一块布往伤处用力一绑,又继续做事。 柳露水皱眉看他受了伤还得辛劳工作,让她顿时红了眼。 秦振沙看着她那副自责的神情,于是面无表情地走向那工人。 “把手给我。”他淡淡地说。 工人错愕地抬起头,一发现是秦振沙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说:“四少爷,这……这是要做什么?” “把手给我就对了。”他看着工人手上的伤口还不时渗出血,得先止血才行。 “是。”对方有点怯意地将手伸出去。 秦振沙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点了他颈肩处的几个穴位,“暂时止了血,今天就休息吧!” “不行,我若不干活,家里的老小就没饭吃了,四少爷放心,这点伤不碍事。”工人这句话深深敲进秦振沙心底。 没错,在这样的盛世却仍有生活这般困苦的百姓,造成这结果的人是谁?不就是那些贪渎之辈? “没关系,你休息,我会让帐房拨钱给你,这灶房三两天是搭不好的,你明儿个再来上工。”说完后,秦振沙便往寝居的方向而去。 柳露水愣愣地望着他,嘴角不禁画开笑影,这样的四少爷倒是和她以往所见的略有不同,似乎多了些人情味儿。 “来,我先陪你去找帐房,再请庆伯派人送你回去。”她上前扶着那工人离开,心底漾着满满的温情。 柳露水出生的柳家虽非名门富豪、父亲柳冀亦非朝廷命官,但是因为柳冀在丞相府担任总管一职,因而家境尚称富裕,府中也不缺奴仆。 无奈柳冀去世后,在入不敷出的情况下,柳家是每下愈况。 想着想着,她不禁打从心里一叹,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在灶火上。她一边起灶一边敲炭,希望自己可以早点学会做点心。 “娘,为何你要去得这么早,如果现在还活着,你就可以教我了。”虽然她对厨艺不是全然陌生,但毕竟也不擅长。 好不容易将灶火吹起,她脸上也沾染了炭灰,累得她汗流浃背。 汗水滑落双腮,她用手背轻轻抹去汗珠,却将原本的小花脸弄得更加灰头土脸了! 冰酿梅露的“酿”又是什么意思?在还解决不了冰与梅的问题之前,她决定先将“酿”的技巧学好。 就像其他奴婢,张大娘已成为她们求助的对象,而柳露水也不例外的前往灶房请教过她。 可张大娘没听过冰酿,只会酿酒,于是她建议采用米菇与豆菇去发酵,再与梅相融合。唉……听来容易,做来却很复杂。 记得当时她问:“得发酵多久呢?” 而张大娘的回答是,“先将菇类川烫洗净后,再晒干,跟着放入佐料再以瓮填封,封好约十天就成。” 此时,她托腮看着桌上这只瓮,喃喃说道:“十天……那不就花了一半的时间?拜托一定要成功,千万要成功,这样才能为大哥分点忧!” “你大哥是谁?”她这话正好被来到灶房门外的秦振沙听见,走进里头便顺口问道。 “什么?”她吓得赶紧回头,差点将瓮给撞倒,是他身手飞快的接住它。 “谢谢四少爷。”她赶紧将瓮抱进怀里,把它放到柜里的角落。 “我是问你,你刚才说的大哥是谁?”那个瓮就这么宝贝吗?看她将它藏得跟什么似的。 “就是我哥呀!”被他这么紧紧盯着,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不务正业,需要靠你这个妹妹打点一切,还要满足他的贪念,替他拿到一千两银子?”原来她不是为了找对象。 “不是这样的,那不是他的贪念,是我们共同的愿望。”这样才能运用资源找到杀父仇人。 “你这傻妹。”他摇头肆笑。 “我才不傻!”她极力为自己辩解。 “哦~~不傻吗?”秦振沙注视她的眼,伸手抬高她的下颚,“也对,就算是傻子也不会承认自己傻。” 瞧她那张狼狈的脸,满脸黑污不说,还流着汗……唉!连一点女人味儿都没。 “四……四少爷!”柳露水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盯得浑身紧绷。 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似乎被她那双特别璀璨的眸光给吸引住,秦振沙立即放开她,转移话题,“你在做什么?” “我在酿酒。”柳露水看看放瓮的柜子。 “哦……原来那是酒,干嘛酿酒?” “不是冰酿梅露吗?”她憨傻地眨了眨眼。 “哈……”他又笑了。 “难道我又说错了?”她噘起小嘴儿。 “没错,那点心虽然名为冰酿,但不一定跟酒有关,而是指用极凉的东西制成,懂我的意思吗?”他轻轻一笑。 “什么?那我不就白做了?”她先是泄气一叹,随即眸子又亮了起来,“四少爷,如果我在里头加些酒,不是别有一番风味?说不定老爷会喜欢。” “那就随你了。”秦振沙旋身欲走,可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又乱跑了?” “我……”她胸口一窒,“我不懂四少爷的意思。” 他眯起魅惑的眼,对着她扯开嘴角,“我在里头发现了几个脚印,要不要去比对一下?” “呃……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要找扫帚清一清,所以才……”柳露水脖子一缩,真怕四少爷一恼之下将她赶出北锁苑。 “下不为例,以后别再犯了。”警告一句后,这才真的离开了。说真的,他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如果是以前让他遇到这么不听话的人,他早就将那人遣得远远的,而却独独对她一再容忍。 她不甘愿地在他背后嗫嚅抱怨着,“不过是因为好奇到里头看看而已,干嘛这么凶!真小气。” 回到灶旁,她想着刚刚秦振沙所说的话:冰酿不一定是酒,唉……可是这季节,去哪儿找冰呢? 还有梅露……如果用梅子替代,可以吗?张大娘那儿应该有梅子吧?只要腌上的梅,四季都可以收藏呢! 主意一定,她立刻拎起裙摆前往张大娘那儿问问。 可当她才走出北锁苑,却突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柳露水定住脚步,胆颤地四处张望着,可是那道黑影已不在!她想该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吧? 继续举步往前走,竟然有道声响从暗处冒出,“小姐……” 她心口一撞,小声问:“是阿三吗?” “对,是我。”阿三慢慢现身。 柳露水赶紧走向他,压低嗓说:“你不要命了,怎么敢潜进秦府呢?快走吧!” “我来是受少爷之命。”他对柳露水说:“能不能找个隐密的地方谈谈?” “可是……”她想了想,“好吧!你跟我来。” 她将他带往不远处的花园内,那儿平时不会有人出入,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好了,长话短说吧!”柳露水着实紧张呀! “是这样的,少爷要你做成点心后拿了银子就离开,且要在这段期间监视秦府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秦振沙。” “四少爷!”她倒抽口气。 “对,我们发现他近来与擒私党的人有连系。”阿三说着原由。 “擒私党又是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呃——反正不是善类,而且与老爷的死有关。”有些事情少爷并不打算让小姐知道,于是他轻描淡写的带过。 “好……我知道。”这事当真不容易,因为秦振沙做任何事都非常小心谨慎。 “我已经将少爷的话带到,这就回去了。”阿三才说完,便以矫捷的身手离开秦府。 独留下柳露水一人待在花园里,对于她大哥所交代的事情感到一筹莫展。 她想,绝不会是四少爷,一定是大哥搞错了! 张大娘不在,于是柳露水便到市集买了腌梅回来,之后就在灶房调配她所要的味道。 花了约莫两天的时间,她终于找出满意的味道,酸酸甜甜,十分爽口。倘若再加上一些酒味,肯定更妙,相信老爷一定也会喜欢。 开心的走出灶房,明知不该再次往内走去,可她好想赶紧让四少爷知道这个好消息,于是她小心地往里走去。就在这时候,她突见有个陌生人从后墙攀入,前往四少爷的书房。 “那人是谁?”她喃喃自语着。 基于好奇,她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夕阳西下,苑里逐渐笼上一片阒黯,唯独四少爷的书房灯火通明,难道里头还有人等着他? 柳露水深吸口气,壮大胆子徐步朝那儿移步,可突然灯火熄灭,吓得她先是往墙边躲,而后不顾会被发现的危险往外快速逃跑。 “四少爷,外头的是谁?”江森问道。 秦振沙透窗看了出去,随即眯起眸,“一个小婢女。” “婢女?!”他疑惑地皱起眉,“四少爷的北锁苑不是向来不安排小厮或婢女,那个丫头是打哪儿来的?” “她只是个意外。”秦振沙隐隐一笑。 “意外?要不要我过去把她给抓来?” “不用,我会多注意她的。”这丫头虽然是以做点心为由住进北锁苑,可是也未免太不听话,几次要她别往内走,她却老是违逆他的意思,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 “好,不过四少爷,无论如何还是要多小心。”在这个敏感又急迫的时刻,任何可疑的人都可能是敌人。 “我知道,你可以先回去了。” “我看这样好了。”江森不放心地建议道:“平常你还得去秦玉当当看一下生意,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明天起我和秀雅两人以护院与婢女的身分过来这里替你守着北锁苑好了。” 北锁苑的书房内还藏有他们擒私党的名册与资料,倘若落到有心人手里,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也好,就这么决定吧!”秦振沙允了他,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再去探探那个小婢女才成。 柳露水好紧张,真的好紧张…… 躲回下人房的她紧张的贴着门板,一手抚着胸脯。差一点……就只差一点便被逮个正着。 可是刚刚那人又是谁?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呢? 突然,她身后的门板被轻敲两下,吓得她跳了开来!“是谁?” “开门。”是秦振沙的声音。 “……有事吗?”好不容易平稳的心跳又开始狂跃起来,柳露水怎么都没料到他会找来这里。 “秋天的夜晚还真凉,开个门吧!”柔魅的嗓音再次响起,声声刺激着柳露水的耳膜。 就怕她再不开门,或许四少爷会一直站在外头,倘若让其他下人撞见,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蜚短流长。 因此即便不对、不行、不该,她还是将木门开启,眼看站在眼前的男人深刻的五官在月光下闪动着一丝诡魅的光影,就令她的心口不安的颤抖着。 “四少爷……”她望着他。 “不让我进去?”一手撑在门框,秦振沙望着她的眼,狂肆的笑着。 “可是这么晚了!”她总觉得不对。 “怕我?”他画开一丝笑痕,直接走进屋里,“第一次来到下人住的地方,没想到这里的房间真多。” “秦府下人们都住这里,房间自然多了。”柳露水认真地回道。 “哦!难怪我找了好久。” 他的话让她吓了一跳,急问道:“那么四少爷,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一间房的?” “这有什么困难,当然是问人了。”秦振沙撇撇嘴。 “问人?”她蹙起眉心,心想这下就糟了,如果被人传错话,她可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何必这么紧张?”淡不可见的微笑在他嘴角勾起,英挺的脸上带着不羁的神采。 “如果没事,四少爷该离开了。”趁还没让人发现前得赶紧让他走,免得遭惹闲话。 他没理睬她的话,反而四处看了看,“虽然这下人房小了点,但是里头应有尽有,就不知道你还缺什么?” “奴婢什么都不缺。”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老爱挑战我的话?不知道我这位四少爷说的话在你耳里还算是命令吗?”笑容敛下,他眯眼反问。 “什么意思?”她告诉自己不能退缩,只好勇敢的与他对视。 “什么意思!”这张坚决中带着怯意的小脸,让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打算抵死不承认?” “我是真的不懂。”没错,她是想抵死不承认,那又怎么样? “很好,挺有意思的,认定我不会当场抓到人?”这个态度狂妄嚣张的男人又露出一抹试探性的微笑。 柳露水挺直背脊,僵着身子说:“对不起四少爷,我还是没能明了你的意思,呃……如果没事的话,我想睡了。” 秦振沙撇撇嘴,瞅着她那张固执的小脸好一会儿,随即敛起笑,矜淡的开口,“行,妙极了!咱们就等着瞧。” 说着,他便挥袂步出下人房,可是当柳露水送他到门口时,却诧异的瞧见外头已有许多下人围观,而且还窃窃私语着。 看见这样的场面,秦振沙完全不以为意,他拉开嘴角回头看着小脸泛白的女人,心底突生捉弄之意,“怎么?连送别的话都不说了?不舍得我走吗?” “什么?”她讶异的张大嘴。 “既然这么不舍,那我就不走了。”他勾起笑,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竟一个回身将她推回屋里,还紧紧的扣上门! 柳露水瞪着双水灵灵的大眼,耳闻外头愈来愈大的谈论声,她的脑袋就像要爆开一样,好痛……好痛…… “四少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根本是恶魔,居然用这种方式惩罚她!这要她以后怎么跟大家相处,他们又会用什么眼光看她? “害怕了?”秦振沙的双眸突地紧眯,仿似冷冽的寒冰。 柳露水心口瞬落,她从不知道居然有人的眼神会如此沉冷多变,里头含带的复杂光影让她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我没做错任何事,干嘛要害怕?”她咬着唇,眼底心里写着的全是被侮辱的挫折感。他这样的做法,已让她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也好,反正大哥也叫她点心做好后拿了银子就离开,对于秦府甚至是他,她也不该再有任何留恋或牵扯。 留恋?! 她猛吸口气,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难不成她的心已渐渐遗落在这个邪魅的男人身上? 这丫头逞强的口气让他板起了脸,“知不知道你这模样非常令人不喜欢!” “四少爷,你不用感到难过,只要再忍一个月就行。”即便她真的对他不舍还是得离开,这个觉悟她是有的。 “一个月!哦……你是说你可以拿到一千两银子就离开是吗?”这丫头还真是异想天开,以为他爷爷的嘴很好搞定? “没错,所以只要四少爷卖力点就行。” 闻言,秦振沙撇嘴笑了,听她言下之意不就在怪他对于做点心一事极少过问吗? “你好像被我激怒了?”瞧她僵硬的脸色,还真可爱。 “对,如果四少爷不想再见到我也没关系,我可以马上离开……只是……点心的事你也得负责才成。”每天她都要想着冰要怎么解决,她就算想破脑袋,还是找不到办法呀! “小婢女,你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他轻轻一哼,大手往她的下颚一钳,火漾的眸直勾勾凝注她惊骇的大眼。而她不断的喘气又喘气,对着他不同于刚才冰冽的火热目光感到有点紧张。 她张口欲言,但又闭上了嘴。 “我废话不说,现在只想再提醒你一句,如果让我发现你意图不轨,我不会再这么简单的放了你。” 秦振沙的眼神带着怒火,但奇怪的是,柳露水看在眼底却觉得浑身发烫,双腮赤热更是久久不散。 直见他离开后,他那对冷肃又火热的眸仍停留在她心头,久久没有消失! 第三章 接下来的三天,柳露水做任何事都万分小心,至于北锁苑里头,她是不敢再往内踏进一步了。 愁的是,如此一来就啥事也不能做,那她藏身在这里到底还有什么用处,对大哥的交代又帮不上忙,还真内疚! 就因为这般心不在焉,她切菜时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中指切下一块肉来。 “啊!”她大叫了声,眼看血流如注,她赶紧蹲下从水桶内舀水冲洗,可是才刚洗掉,血又汩汩流出,这下她急得都快哭了。 别急、别慌,先想好该怎么做。 对了,记得上回搭灶房的工人是撕下衣角为自己包扎止血,她是不是也该这么做呢? 于是她也学着撕下一截裙摆,将伤口捆紧,等了好一会儿,鲜血果真不再泌出,可是她也已筋疲力竭! 柳露水,你还真没用,大哥的事你非但没做好,还差点儿因为切个菜死在灶房,会不会太丢脸了? 颓丧的坐在地上,突然听闻有脚步声朝她走来,以为是四少爷过来,她赶紧站起,可抬眼一瞧却是位陌生的姑娘。 “请问你是?”柳露水怔怔地望着她。 “我叫秀稚,是四少爷的贴身奴婢。”秀雅会来此,就是听江森之命先来探探她的。 “贴身奴婢?”她惊疑的张大眸,心想来这儿做点心这么些天,她从没见过有人在北锁苑进出,也不曾听说四少爷有贴身奴婢呀! “没错。”秀雅眯起眸笑望着她,“你是厨娘?” “不是。”她的厨艺还不到这种程度。 “这里怎会搭个灶房,好突兀呢!”她左右看看,一副主人的模样,压根不带奴婢的卑微。 “因为需要。”柳露水已不想回答她了。 “你这是什么口气?”秀雅乃是江森之女,从小自在惯了,个性不受管束。见柳露水居然用这种态度回答她,让她心头顿起一把火。 “你我同为奴婢,你说我该用什么态度?”柳露水被她的气焰威迫得好委屈。 “你真是。”秀雅逼视着她,“你以为自己是谁,咱们四少爷——” “秀雅!”就在她差点说溜嘴的同时,秦振沙正好走进来阻止了她。 “……四少爷。”看见他板着张脸,秀雅才知道自己似乎说得过火了,于是赶紧道:“是……是奴婢多话。” “没事。”秦振沙冷然含威的脸色直望着柳露水,这才道:“别吵她做点心,我们过去吧!” “是的四少爷。”她这才兴高采烈的跟着他离开,还大胆的勾着他的手臂,但奇怪的是秦振沙并没推开她。 柳露水紧抿着唇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疑惑着那位姑娘当真只是位婢女吗? 她更讨厌自己的是,见他们这么亲昵的走远,她心口竟像是梗着什么,呼吸突然变得困难,还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在胸臆中泛滥,惹得她好想哭…… 柳露水,争气点儿,何苦为了一个男人变得这么没用呢? “哥,我好想回家,我不想再待在这里,点心我也不想做了,可不可以?”若不是大哥,她压根不在意什么一千两银子,她真的累了…… 就在这时候,张大娘过来探望,“露水……露水在吗?” 闻声,她赶紧拭去泪水,强迫自己笑着说:“我在,是张大娘吗?” 来到门边就见张大娘徐徐走了进来,东张西望了会儿,“这里就是北锁苑的灶房?” “是。”柳露水强颜欢笑着。 张大娘注意到她难过的神情,“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似乎愁眉不展的……咦?眼睛还红红的呢!” “因为我太没用了。”她苦笑。 “点心做不来?”摇头一叹,张大娘拍拍她的肩,“别恼,另外三位丫头情况也差不多,总会否极泰来的。” “听你这么说,我总算好多了。”柳露水这才想起,“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哦!一方面是想来看看你,另方面是想把这个交给你。”张大娘从袖袋里拿出-封信交给她。 “这是?”一看上头的字迹,柳露水着实吃了一惊。 老天,大哥是傻了吗?怎么可以将信交给别人,倘若让她的行迹败露,那该怎么是好? “怎么了?刚刚我去市场买鱼肉,一位自称你大哥的人要我转交给你,难道这个是?”张大娘疑惑地问。 “是,是我大哥,谢谢张大娘。”她赶紧将信收进衣襟内。 “说真的,我还不知道你有位哥哥在苏州呢!” “我只是没对其他人说起自己的事。”一抹苦涩的笑容出现在她的小脸上,“也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攒银子一定很辛苦,有话可以找我说说。”张大娘笑了笑,“做点心上还有问题吗?” “问题很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四少爷说冰酿不是酿酒,只是用极冰的东西调制而成的。” “是这样呀!”张大娘蹙起眉,“对,经你一说,我倒想起我有位亲戚因为与皇商有点关系,经常来往各国,曾提过有些地方的食物很特别,都是咱们中原人没接触过的。” “这么说,老爷离开过中原了?”柳露水好奇地问。 “这倒没……至少我待在秦府这二十几年不曾见老爷远行过。”瞧她忧急的模样,张大娘拍拍她的肩,“放心,我那位亲戚过两天会路过苏州,遇到他我会再问问的。” “那一切就麻烦你了。”对于张大娘的好,柳露水可是感激不尽。 “快别这么说,那我先回去忙了。”张大娘对她笑了笑,便走出门外。 望着张大娘的背影,柳露水的眼眶突生热气,因为这抹慈祥的背影,又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娘。 “唉!别想了,还是赶紧干活要紧。”她起身收拾桌面,才发现胸前有样东西,“对了,是大哥的信。” 她赶紧走到屋外看看附近无人,这才打开信…… 大哥说已确定杀害爹的人就是秦振沙! 怎么会呢?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半肯定,直到现在的确定,已在她心底造成不一样的影响了。 如果真是他,那她该怎么做呢? 她再继续看下去…… 大哥要她今晚想办法潜进秦振沙的书房,将擒私党的资料偷出来……可是,什么是擒私党?记得上回阿三也提及这名。 “我该怎么做才好?”她直重复着这句话,心跳不断加速。 问题是北锁苑现在已有人看守,她该用什么办法潜入才不会被发现呢? 今晚的夜色非常深沉,就连星月都看不见,只剩下寒沁的露水。 对,是露水。 柳露水小心翼翼地走在长廊上,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就好像踩在自己的身上,是这般沉重与无奈。 为什么她始终无法相信秦振沙就是她的杀父仇人?是因为那份好感影响了她的判断吗?远远地站在树荫下,柳露水望着远方那幢屋子,她知道他的寝居就在那里,而书房是在另一头。 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她告诉自己既是大哥想要得到的东西,就算死她也要拿到手。 于是她利用黑幕做为掩护,加快脚步朝那儿移动,一路上不停左顾右盼,好不容易到了书房外,她轻轻推开门闪进里头。 “什么资料名册在哪儿?”她一手抚着胸口,紧张的在里头东翻西找,就在这时候屋内灯火陡然亮起,就见白天那个女人面露冷笑来到她面前。 “你在干嘛?”秀雅勾起嘴角,逼视着他。 “我……我……”柳露水吓得手心都渗出汗来。 “你接近四少爷到底有什么目的?”秀雅一步步走近她,手里提的油灯在柳露水眼前一晃一晃的,映照出她惊慌的神情。 “我只是……”她该怎么说呢?柳露水抖颤得说不出话来。 “别吞吞吐吐,有话快说,否则我要你好看!”她将油灯一摆,随即朝柳露水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不说是吗?好,我看你还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她举高手臂,正要甩她一记耳光,却被江森给叫住,“别这样,秀雅。” “爹,是这个女人太过分了。”秀雅跺脚道。 “我没说要放了她,而是等四少爷回来再做处置,先将她关到后面的地窖去。”江森知道自己女儿的手劲儿,这一打那女孩肯定受伤。 “是的,爹。”秀雅虽不甘心,但还是听话的将柳露水带到后面地窖关起来。 地窖内非常潮湿,里头好多小飞虫,柳露水窝在角落,胆颤的四处张望着,泪水不由淌下。 “露水,不要怕,真的不必怕,大不了就是一死,然后去陪娘和爹而已。”她闭上眼,不停的告诉自己。 两个时辰后,一夜未眠的柳露水害怕加上疲累,狼狈的靠在墙边,就像个活死人,动也不动的。 直到秦振沙回府,听闻她私闯书房被关,才到地窖来探她。 地窖门嘎的开启声响震住了柳露水,一道刺眼的灯光直在她眼前闪烁,令她睁不开眼。 “我劝过你几次了,为什么这么不听话?”秦振沙拿高油灯,望着她憔悴的模样。 柳露水别开眼,一句话都不想说,本来不相信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可是现在她已不得不信了。 “你为什么要偷偷进入我的书房?”见她不语,他朝她走近几步。 “我无话好说。”她抬起脆弱的眼神望着他,“你究竟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你……你无权囚禁我。” “如果有意图伤害我们秦府之人,我就有权囚禁。”他站在她面前,伟岸的身影勾勒出慑人的气势。 “那你不如杀了我,真不明白我爹是哪儿对不起你,你要对他下这种毒手?”半眯起眸,柳露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恨意。 “毒手?!你爹是谁?”他狂傲的脸孔突然一板。 “我爹是——”突然想起如果什么都说了,会不会害了大哥?于是她收了口,“人既是你害死的,你该心底有数。” “你在考验我的耐性?”他不冷不热的声调激起她内心的骇意。 “对,如果你想把我杀了,那就动手吧!”柳露水抱着必死的决心,可她恨的是,她之前居然还误将他当成好人,对他有了好感,甚至一天没见着他还会想念他。 她竟然会喜欢上了自己的仇人! “你以为我不敢?”他用力掐住她的下颚。 “我知道你敢,快动手吧!” 闭上双眼,柳露水勇敢面对自己的命运,唯一让她伤心难过的是,在死之前她居然一事无成。 “知不知道,如果你不说,我是可以看在你我合作做点心的份上算了,但是江森和秀雅,以及其他人可不会大方的饶过你。” 她转过脸,望着他那张在油灯下益发绝魅的脸孔,“他们会怎么对我?他们不是护院和奴婢而已?再说我不怕死,你们尽管拿刀子砍过来。” “柳露水!不要激怒我。”他皱起眉心。 “如果不杀我,你就走。”夜深露重,尤其在地窖内的寒意更浓,她紧紧靠在墙边,紧抱着自己,抖个不停。 她无力与他争辩,只想好好休息,无论是睡觉还是死掉。 他瞧着她发抖的模样,又道:“冷?” 她一句话也不说,依旧闭着眼。 “算了。”见这丫头这么固执,秦振沙蜷起嘴角说:“你这丫头真傻,如果我真要调查,一定会查出你的底细。” 他这句话果真在她心底造成影响,她皱起眉,抬起空洞的眼说:“不管你要对付谁,都针对我一个人来吧!求你……” “求我?”他感兴趣的一笑,“你到底是在护着谁?” 柳露水又抿唇不语了,“现在我没办法做什么,但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杀了你,所以你不要再问了。” “你真以为我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事实摆在眼前。”她现在不就是他的俎上肉。 “哈……很多事实在没法子跟女人沟通,随你怎么想了。”说完,他便步出地窖,关上门的同时也将光亮给阻绝在外。 柳露水无力地闭上眼,泪水再次由眼角滑落,此刻……她的心好乱,真的好乱,不知道未来的路会变成什么样?难道她真的会死在这儿?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她因为强撑的疲累,神志已在半睡半醒之间,但她仍察觉到有人拿了被子进来,轻轻覆盖在她身上,驱走了她的寒意。 好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 但是眼皮好重、好重……勉强睁开,只看见一个为她盖上被子后离开的黑色背影…… 是他吗?是四少爷吗? 好想确定是谁,但是她真的全身酥软、昏昏沉沉,左手臂也有些热热麻麻的,几度挣扎后,仍是掉进了昏睡的黑洞中。 爹……娘……女儿就要去找你们了,要等等我喔! “四少爷,那个小婢女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一早江森到地窖为柳露水送吃的,却发现她仍睡着,虽然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总觉得不对劲儿。 “爹,事到如今那女人还睡得着,简直就跟猪没两样,你就别管她死活。”秀雅一早也去探过她,竟发现有人拿了被子过去,该不会是四少爷吧? 愈想愈不甘心,她只希望四少爷赶紧对那婢女逼问出真相,如果她真的死也不肯说,就将她送到分舵让其他弟兄处置。 “秀雅,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江森对她摇摇头。 秀雅虽然是他女儿,但从小就失去母爱,他才会万般疼宠她,养成她骄蛮不讲理的个性,这也是他最烦恼的一点。 他更清楚秀雅喜欢四少爷,可是她的个性倘若再不改变,要四少爷喜欢她,恐怕比登天还难哪! “为什么不行?”她嘟着小嘴儿。 一直坐在旁边喝茶的秦振沙,这才站起,“我去看看吧!” 秀雅立即道:“我也去。” 来到地窖,还真如江森所言,只见柳露水还闭着双眼,眼皮连动也不动一下,看来睡得极沉。 “瞧,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居然还睡得着,没想到秦府的下人命都这么好。”秀雅疟过去摇了摇她,“快起来,四少爷来了!” 奇怪的是,柳露水依然动也不动,秦振沙这才发现异样,立即上前仔细看着,竟瞧见她额上布满汗水。 她虽盖了被,但这地窖沁寒,不至于热成这样吧? 他立即抚上她的额头,才发现她烫得灼手! “她病了。”随即,他掀开她的被子,瞧见她的右手紧抓着左手臂,看来非常痛楚,卷起袖子一瞧,才发现她那只手已从包扎染血的指头一直红肿到了手臂! “四少爷,这是?”秀雅也讶异地看见了。 眼下的情形,让他立即判定道:“她指上有伤,可能是感染恶化了。” “只是指头上的伤就变成这样?”秀雅皱皱鼻子,直摇头。 “把大夫请来吧!”秦振沙睨了她一眼。 “这怎么可以,将大夫请来不就知道咱们将她关在地窖,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擒私党的事就曝光了!”她极不赞同。 “救人要紧,快去。”秦振沙将她抱了几来,走出地窖,来到外头的一间空房。 秀雅明知这样很危险,但四少爷的吩咐她又不得不从,只好不甘心的出府将大夫请来。 一路上,她不停想着四少爷看那位婢女的忧急神情,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自己就是她。想她和四少爷认识这么多年来,他还不曾抱过她呢!没想到现在竟然被这丫头占尽便宜、尝尽甜头。 她不依,怎么说她都不依呀! 第四章 大夫看过之后,确定柳露水是因为手指伤口感染发炎,幸好发现得早,否则整条手臂只怕不保。 直到大夫离开,柳露水仍未醒来,因此被囚于地窖一事并未被揭露。 “四少爷,我来看顾就好,药来了也会喂她喝下。”秀雅见秦振沙一直坐在这里,她的心情就愈糟。 “没关系,我等她醒来。”半眯着眸,他直望着闭着眼的柳露水,至今仍不明白为何她会指称他是她的杀父仇人? 秀雅没好气地坐在一旁,气呼呼地望着他,“四少爷,你不必太关心她,瞧她什么都不肯说,要弄清楚她的底细只能来硬的。” “什么意思?”他转身望着她。 “就是动刑,越扬哥曾在官衙做过,知道怎么刑求,你可以让他试试。”秀雅认真的提议。 “再说吧!”这种事要他施予一位姑娘之身,他办不到。 “可是……” “别说了,现在还不知道她身子能否好转,你就不能等等吗?”秦振沙的口气已出现烦躁。 “不说就不说。”头一偏,她红了眼睛。 “秀雅,你先下去吧!”他现在心情不太稳定,她又在旁边直碎念着,还真是扰人哪! “我不需要休息,我不下去。”她直摇头。 “北锁苑并不小,靠你爹一人巡视似乎有些吃力,你该不该去帮忙一下?”他可没要她去休息的意思。 “去就去,真是的。” 睨了他一眼,秀雅这才离开,直到她走出屋子,秦振沙终于忍不住伸手轻拂过柳露水苍冷的小脸。 怎么才一天,她就变得这么憔悴,以往在灶房做点心的活力呢?还有那开心、发怒、泄气种种表情,这回在她脸上都消失不见了。 丫头,你到底是谁? 柳露水……柳露水……姓柳……该不会和柳冀有关?如果真是柳冀的女儿,那她口中的爹不就是柳冀,但他从未听闻柳冀去世的消息呀! “呃……”慢慢地,露水张开眼,当发现坐在眼前的人是他,她立即惊愕的瞠大眸子,试着坐直身子。 “你病得很重,别乱动。”他沉着声说。 “我怎么了?”她的头好痛,左手也好隐隐泛疼。 “你烧了一晚,左手手臂差点不保,你的伤是怎么造成的?”看样子像是刀伤,“切菜弄伤的?” “我只是不小心。”她看看自己被包得像大馒头的手,又看看这里,“你不关我了吗?” “如果你能有问必答,我不会关你。”他敛着眸心,“事到如今,我也对你坦言了,现在我不是秦府四少爷,只是擒私党的头儿,什么律法在我眼前都等于空气,你懂吗?” “擒私党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最近老听见这名称? “你真不懂?”秦振沙眸心一黯,既然会冒险调查他,不就是因为擒私党吗?怎可能不清楚? “我是不懂,但我清楚的是,我恨你,如果你放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她眯起眸狠狠地说。 秦振沙勾起她的脸,“别以为我救你是怕了你,而是你会是很好的饵。” 他的表情冷冽,一反之前的暖意,柳露水只要一对上他那双寒光迸射的双眼,就禁不住浑身打起哆嗦。 可是她不能退缩,也不想退缩,只好抬起怯柔的眼,“其实你不该救我,这样对彼此都好。” “别以为死就可以摆脱一切。”他扯开冰冷的笑,一双如深潭般的眸直射进她眼底,置于她伤处的手徐徐加重力道。 她疼得眼泪都淌下,却不吭半声。 “你以为我会为了你的几滴泪而心软?”他露出抹邪肆笑影,“我本就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男人。” 柳露水勇敢的看着他邪恶的一面,心口寸寸剥落。 “别用那双无辜的眼撩勾我,我不吃这套,再说能够让我心疼的女人再怎么也轮不到你。”他幽微的眸带着一种不轨的笑意。 柳露水紧张地直往墙边退去,眼眶里已覆上泪影…… “你不是很倔,还会在我面前掉泪?”他索性坐在床畔近距离瞅着她,用他粗砺的大拇指轻轻拂去她的泪痕。 她的心颤抖得好厉害,不知深呼吸了几次,都无法除去这股不自在的感受。 “你到底想干嘛?”她警觉地问。 “说真的,再这样下去连我都不知道该对你‘干嘛’才好,不过你别忘了,再怎么说你也是女人,擒私党里的人虽然都不是坏人,但以男人为多,在一个男多女少的情境下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他两眼闪烁着光影,让她更加紧张的抓着棉被,呼吸跟着急促了,而她那带有女性馨香的气息也随之喷拂在他脸上。 秦振沙的拳头紧握,无法理解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在意她脸上出现的脆弱?更会对她产生一种不可忽略的勾情之火! “你是什么意思?”她发觉不太对劲儿。 “就是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对你做出任何事,即使是剥光你身上的衣裳,你都逃不开。”放肆的魔魅嗓音,直勾挑着她的心。 “原来你不过是个禽兽!”柳露水忍不住怒骂出口。 “禽兽?!” 他眉眼一扬,低沉的嗓音融入一丝诡祟的味道,在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前,猛地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含住她亟欲抗辩的小嘴。 “唔……”柳露水身子一紧,双眼呆怔。 他非但不因为她的青涩放开她,反而一手钳紧她脆弱的下巴,狂肆地在她唇上索求他要的热情! 仓皇过后,她才猛地想起自己正被他羞辱着。 紧闭起双唇,任他怎么用力,她都不屈服,只用一双亮澄澄、蓄满怒潮的眼瞪着他。 这个小女人的固执助长了他放肆的侵略! 他勾唇一笑,强势地咬着她的小嘴,撬开她紧闭的牙根,迫使她将两片唇瓣开启。 柔弱的她怎堪他如此粗蛮的对待?才一个晃神,他再次掠夺她的唇齿,蛮横又张狂的在她小嘴内恣意翻搅,企图激起她深埋在体内,从未被唤起的热情! 完全不懂男女情事的柳露水,在他的狂吻下,心跳不停加快,连脉搏都变得不规则,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他扛肆的翻搅,忘我的纠缠,从粗暴到最后一丝绵延的温柔,都在柳露水心底造成极大的冲击。 渐渐地,她软化了……在他的蛮力下她整个人贴向他,如此柔媚多娇、香郁逼人,亦在秦振沙心底造成了最强烈的震撼! 可他仍决定撤退,缓缓放开她,阒漆的眸凝注着她脆弱销魂与晕红娇媚的脸蛋…… 柳露水张开眸,水漾的眸与他霸气的目光向对,就在这一刹那,秦振沙立即抽回视线站起来,“柳露水,等你伤好了,我要从你口中挖出我要知道的一切,否则,你所谓的禽兽就不只是如此而已。” 她怔怔地望着他往外走,忍不住开口问道:“点心你不打算做了吗?” 他顿住脚步,“还没想这么多。” “老爷和其他人应该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这么说,应该还有人会找寻她吧?现在她只好将希望放在这上头。 “你天真的以为有人找你,我就会放你自由?”他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影。 “难不成你想偷偷关着我一辈子?”她紧皱双眉。 他绽放笑影,“有何不可?” “你……你不要太过分,我哥一定会来救我的。”她吸吸鼻子,泪水已禁不住落下。 “你哥?!”秦振沙赫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哥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没让你改名换姓。” “什么意思?” “因为柳露水这名字让我轻易猜出了柳子健,他就是你哥吧?”他一手撑在门框,故意漠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愕。 柳露水紧蹙双眉,蓄意装成一副不解样,“对不起,我实在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柳子健是谁?” “你哥在哪儿?”他不答反问。 “我想睡了。”柳露水躺回床上,转过身背对着他。 秦振沙拧唇一笑,随即关上门,直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柳露水这才慢慢旋过身,战栗地望着紧闭的门扉。 怎么办?他怎么会知道大哥?虽然好几次为他找理由,告诉自己他不会是她的仇家,可为什么在在都证明他是呢? 柳露水含着泪,指尖轻触自己的唇,刚刚那缠绵热吻的感觉还在,可为何沁入心窝的是那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秦振沙来到灶房,看着这里的一切。 酿酒的瓮、放满青菜的木橱、整理干净的水槽,看来她是真的很用心在做点心。 记得上回她曾说,要为大哥筹得一千两银子,看来柳家的财力已没有当年这么富裕了。就不知道柳子健将她安置在秦府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他已经知道擒私党与自己有关了? 心烦意乱地揉揉眉心,他随即走出灶房,这时江森朝他走来,“四少爷,问出底细了吗?” “不用问了。”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不问?”江森不解。 “因为她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或许只是个被利用的对象罢了。”她那张不会作戏的脸,他一看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愈听愈不明白了。 “反正你听我的就是,只要暂时将她软禁在屋里,我日后再做决定。”微眯起眸,他看看天色,“我得去当铺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的。”江森领命。 秦振沙点点头,随即步出北锁苑,来到秦玉当铺。却看见外头挤满了人,他立即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刚有人砸了咱们的店,还带走好几样人家典押的东西。”帐房心急的奔了来,“四少爷,真对不起。” “保镳呢?”秦振沙快步走进店内。 “之前有可疑人物在店外走动,后来丢了样东西进来便逃了,保镳都追了去。”帐房自责不已,“我想我们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东西损失多少?” “少了些珠宝,都是些可以换成银子的东西,反而一些昂贵物品原封不动的待在原处,因此损失的并不多。”帐房又道。 “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了。”柳子健缺银子,所以抢走容易换成银两的东西,还真聪明。 “四少爷你说谁?我立刻通知官衙去抓人。”帐房急切地问。 “别打草惊蛇,只要心里有数就好。”他微眯起眸,“这事不可宣扬,尽可能别传回秦府去。” “为什么?” “我不想让我家人为我操心。”他四处看了看,“对了,尽快清点一下物品,算出亏损与赔偿金额。” “是的,小的这就去办。” 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男人仔细瞧着他们的表情动作后便离去,直奔柳家。 “公子……公子……”那人一到柳家,就急奔进大厅。 “事情办得如何了?”柳子健端起茶水喝了杯。 “任务很成功,我们将一些珠宝、银票全拿走,因为怕衙门的人会循线追来,所以我让阿昌先将那些东西藏到别处,等风声平息后再去拿。”那人立即恭敬地说道。 “阿昌值得信任吗?”柳子健可不相信任何人。 “公子,这你放心,阿昌跟着咱们好几年了,做事一向尽职,绝不会出问题的。”他赶紧做出保证。 “如果被吞了,我唯你是问。”柳子健恶狠狠地说。 “是……”来人发颤的点点头。 “还有,拿了多少东西?可有清点一下?”柳子健冷着嗓又问。 “银票约三千两,珠宝首饰还要估价。” “三千两!就这么一点。”猛力一拍桌,柳子健望着他,“该不会你也打算隐瞒或藏私吧?” “小的不敢。”他赶紧往地上一跪,就算心中有着被冤枉的不平,可也不敢表现出来,柳子健心狠手辣,比老爷更甚,老爷过世后,他就更变本加厉了。 “算了,我们最近就缺银子,这些也不无小补。”柳子健倒了坏酒喝下。 “对了公子,刚刚我看见秦家四少爷也赶了来,可是他的表情不像惊愕或意外,这点倒让我百思不解。” “哦?是这样吗?”柳子健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我让你派人送信给小姐,可办好了?” “这件事是阿三去办的,他做事向来稳当,公子放心吧!” “你什么都要我放心,但是事实证明没有哪件事能让我安心的。既然送去给小姐了,为什么我要的东西她还没拿来?即便没做到也该捎封信来吧?”柳子健在厅里踱起步子,“这丫头真不济,要她办点事,却没一次成的。” “属下会去调查的。” “真是,你们一个个都是这么不牢靠,真不知道在办什么事?有消息再通知我。”柳子健猛一甩袖,便回身步向后面密室。 大家都知道柳家后院有间密室,任谁也没办法进入,只有柳子健有钥匙,且往往在里头一待就是半天。 为此,大家都窃窃私语着,该不会公子在里头藏了什么宝贝? 但好奇归好奇、猜测归猜测,却没一个人敢冒死探究,只怕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柳子健给杀了。 秦振沙回到北锁苑,一路上表情深沉、不发一语!江森立即看出他必然有心事。 “四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江森上前问道。 “当铺被人给砸了,还抢走不少东西。”进入书房,他紧眯着眸又问:“你上回说司马天义的事,是确定的吗?” “没错,这件事跟当铺被抢有关吗?” “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我想多少有关。”秦振沙冷下眼眉,静下心思考着。 “我可以肯定,下个月司马天义绝对会前往陇西。”这事便是由他着手调查的,他自然有把握。 “下个月……”他该如何抽身呢? 点心没有完成,他就不能暂时离开苏州,如果执意离开三位大哥肯定起疑,他要怎么做才能隐瞒得当?加入擒私党等于跟朝廷大官作对,他可不希望让家人承担他闯出来的危险。 站在一旁的江森看出他心底的困扰,于是上前道:“还是让小的去吧!别为这事担忧。” “这可不是小事,或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秦振沙回身说道:“我应该会有办法不让秦府的人发现。” “什么办法?”四少爷一直说他有办法,江森倒是很好奇。 秦振沙撇撇嘴,“这得靠那个小婢女。” “怎么说?” “难道你没听说我们秦府的事?如果那小婢女做的点心过了我爷爷那关,我就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去办我自己的事。”他眯起眸说。 “这件事我听说过,没想到秦老爷的奖励这么特殊。”江森眸子突地一瞠,“这么说,和四少爷配对的就是叫露水的婢女?” 秦振沙点点头。 “那可糟了!”江森暗呼了声。 “怎么了?” “这……”他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秦振沙眉心微拢,不过须臾,他便迫不及待的住柳露水休息的房间走去。 江森见状也只好快步跟上,在后头说道:“四少爷,别急,秀雅她只是想替你逼问她而已。” 猛地顿住脚步,秦振沙回头说道:“再怎么样她也是秦府的奴婢,我们无权动她。” “是。”江森拱手垂首。 当秦振沙步进柳露水软禁的房间时却已不见她的人影,他眼神一黯,嗓音紧绷的说:“秀雅将她带哪儿去了?” “什么?她们不在里面?!”江森也吃了一惊,“那丫头会把人带哪儿去呢?真糟呀!” 秦振沙心念一转,迅速前往马厩,骑上他的快马,往北直追而上。 江森见了,口里喃喃念着,“难道那丫头想自作主张把人带到分舵去?真是该死呀!” 终于,在半路上秦振沙拦住了秀雅。 “你这是做什么?”他眸光冰冷地望着她。 “我……”秀雅看着他,气不过地说:“四少爷,这丫头太可恶,我一早去见她对她好言相劝,她却一问三不知,简直是……” “于是你就擅自作主,要将她送到分舵去?”他微微眯起双目,俊容布上一层寒霜。 “对,我想只有越扬哥出马,严刑逼供下才可能问出事来。”秀雅很坚持地说。 “我不准你做出如此莽撞的事。”秦振沙下马,走到马车边用力掀开布帘,就见柳露水双手被缚,嘴里还塞了布团,头发散乱。 “可是四少爷——” “秀雅,你打了她?”他蹙眉看着柳露水露在衣裳外的肌肤全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鞭痕。 “我……我只是薄惩。”秀雅咬着唇。 “这叫薄惩?”他回头反问。 “没错,我打她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四少爷你不能因为她,让我们擒私党陷入危险之中。”事实上秀雅在乎的只是秦振沙对她的感觉,擒私党不过是她拿来挂在嘴边的借口。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嗓音放沉,他面露愤怒之色。 “我……”秀雅还想说什么,就见他步进马车,将柳露水嘴里的布块拿掉还松了她的绑,并抱她上马背打算带她离开。 秀雅激愤地道:“我这就去分舵找越扬哥,要他评评理!”猛一挥鞭,乘着马儿迅速朝前急骋而去。 秦振沙见了也只是摇摇头,而柳露水却说:“你不该来找我,我想去了那儿,我应该就会死了。” “你就这么想死?” “因为我现在生不如死。”她全身好痛……真的好痛…… 不知那位叫秀雅的姑娘是不是和她有着深仇大恨,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 “你怎么了?”瞧她病恹恹的一副无力状。 柳露水摇摇头,已无力为自己争辩什么,更不会愚蠢的期待他会为她出口气,心想这趟回去恐怕又是另一次的逼问。 她不怕死,但是不要这么对她,要杀就赶紧杀了她吧! 想着想着,她只觉脑袋昏沉,眼皮沉重,已无力逞强,最后竟倒在他怀里昏厥过去。 “你怎么了?柳露水,你怎么了?”他用力喊着她。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秦振沙不得赶紧驭马往前直奔,最后转个方向来到位于秦府后山的狩猎木屋,并将她抱进去,放在木床上。 躺在床上的柳露水这才睁开眼,一对上他那双燃火炙瞳,她不禁想起上次那个几乎将她烧毁的吻。 “你……你要做什么?”她拚了命的想坐起来。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不用了。”柳露水紧抱着自己,“伤得不是很重,你不需要假惺惺。” “就这么怕我?”她的排斥徐徐撩起他心中怒火,他低沉着嗓徐道:“我从不做假惺惺的事。” “那你是想?”她眨着眼。 秦振沙深黯的眼与她对视,“如果我真想做什么,绝对不用假惺惺,你就会自动送上门。” “你……你胡说!”她别开脸,才不想听他说这些无聊的话。 他蜷起唇角一笑,用力将她拉到面前,“即便你想死,我也不可能让你就这么称了心。” 语毕,他顺手将她身上的外衫用力扯下,就见她只着肚兜的身子不停泛着抖意,“别,别这样……” 原以为他是想侵犯她,可没想到,他竟然从旁边木柜拿来一罐药油,轻轻抹在她的伤痕上。 一股沁凉的感觉直透肌肤,抚平被鞭打后的疼痛。 只是,在他指尖的碰触下,柳露水的身子掠过一抹颤栗的热,她只好双手掩身,怯怯地让他为她的背部上药。 “转过来。”他沉哑地说。 “什么?”她愕然地张大眸子,接着仓皇地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 “我说把手放下。”他低沉地又道。 望着他不容违逆的表情,她只好敛下眼,可他却出其不意地钳住她的双手,将药膏轻轻涂抹在她雪白的雪颈。 他眯起眸看着那些伤痕,真没想到秀雅下手还真重,瞧她身上几乎红透了! 柳露水瞪大眸子,发现他有意褪下她的肚兜,让她是既害怕又紧张,“别……” “嘘!我要你听话。”他邪气的男性眼瞳直凝睇着她的灵魂深处,跟着大手一挥,她掩身的粉色小肚兜就这么顺势落下。 秦振沙深吸口气,魅惑的大眼直瞅着她曼妙的身子……在她泪眼注视下握拢她的酥胸,凝视她脸上显露的窘涩。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委屈的泪水倏然滑落腮边。 “我说过,如果我想,随时都可以做到。”她柔媚的娇胴,身子自然散发的芳馨,让他下腹激发出丝丝鼓胀的感觉。 “你不能!”她开始挣动,可是双手被他钳住,无法动弹哪! “我明明感受到你对我有好感。” “才不,你杀了我爹,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虽然她是真的喜欢他,但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能这么做。 “如果我没杀他,你是不是就不在乎了?”撇撇嘴角,他狂鸷的眼直凝入她倔强的眼底。 “但你还是杀了他。”她好气自己,为何事到如今,望着眼前的他,她仍是感到心口发热。 “好吧!既然你要这么认定,那我就让你知道,就算我杀了你爹,我还是可以得到你。”他眸光一眯,笑得深沉难懂,随即将她搂紧怀中,覆上她微敌的嫣唇,粗砺的大手直在她娇柔白皙的身上摸索…… “放开我……”好不容易小嘴得到松缓,露水立即喊道。 秦振沙撇嘴一笑,但眸影却更加深沉火热。接着,他竟然用膝盖抵开她的双腿,抚上她敏感的秘境。 柳露水闭上眼,讨厌自己总是为他着迷,恨自己迷乱在他的勾情中,想排拒却又力不从心! 他的狂捐直逼着她的感官,让她无法控制的扭动起娇躯,情欲已驾驭一切,根本不受她控制。 这时,秦振沙抓住她一双玉腿,迅速挺进她潮热的体内,带给她痛楚与快意交错的焚热。 他火热的冲刺,气势犹如惊涛骇浪,更像万把火柱,将她点燃…… 最后在秦振沙哑声嘶吼中,彻底在她体内解放自己;而柳露水则在这从未有过的欢爱中再次昏厥过去。 第五章 柳露水慢慢张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木床上,这才忆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他的人呢? 看着窗外天色渐暗,难道今天就快过去了? 穿上衣服才下床走了几步,却听见他磁性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你要去哪儿?” 回过头,发现他在角落生了火,火上烤着食物,阵阵香气不禁让她感到有些饿了。 “我以为你走了。”如今情况似乎全变了,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傻瓜,我不会撇下我的女人不管。”他将烤好的山鸟递给她,“应该饿了吧?” 她接过山鸟,凑到鼻间一闻,那香气强烈刺激她的味觉,想想一早就被秀雅带走,没吃过一点东西、喝过一口水,刚刚又被他整得瘫软,如今闻着扑鼻而来的味道,更是饥肠辘辘了! 她赶紧坐到床畔,咬了一口。没想到这种野味没有任何调味,居然还会这么香嫩。 “点心你就继续做吧!”他突然丢下这一句。 “为什么?”原以为他不在乎。 “因为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秦振沙直言不讳。 “可是我不要那一千两银子了。”想必大哥现在一定已找到办法,而且心底准在骂她没用吧? “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不是打算为柳子健拿到一千两银子吗?”他冷冷地勾起嘴角,一边啃着山鸟肉。 听他提及柳子健,她立即别开脸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了。 “还不承认你跟他的关系吗?”挑起眉,他笑得恣意。 “我不认识他。”提起哥,她就好惭愧,非但帮不了他,刚刚还把清白的身子奉送给仇人,以后她怎有脸再见大哥。 “你不承认没关系,反正柳子健已经盗走我秦玉当铺内的银票珠宝,那些够他张罗一些事了。” “什么?你说我哥盗了秦玉当铺的东西?”她倒吸口气。 “哈……你真单纯,一句话便给套出来。”这声笑蓦然让柳露水发现自己竟然将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 老天!她还真是愚蠢得可以! “你是故意拐骗我?”她瞪大眼。 “我没骗你,他的确盗了我当铺的东西。”将火熄掉后,秦振沙站起来到她身边,“是他告诉你我杀了你爹?” “你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我并不想为自己辩解,因为我确实没杀柳冀,更重要的是,我认为他并没有死。” “什么?我爹没死?可是我哥——” “你不要事事都听你哥的,我问你,你见了你爹的尸首吗?”他这句反问让柳露水完全失了方寸。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捂着耳朵,“不相信,我怎能相信你说的话,何况我哥没必要瞒我,他——” “虽然我不确定他的目的,但我猜想一部分是为了加深你对我的恨意。”欺近她的脸,他从她眼中看出一丝紧绷,“我知道你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我才没有。”她直摇头。 “你这丫头就会嘴硬,随便了,我们回去吧!”他直接走到外头,并让马儿喝了点水。 柳露水跟在他后面,瞧着他颀长的背影,脑子里不停转着他刚刚告诉她的话。 虽然她在秦府的时间不长,可是?可感受到秦家人都不是坏人,非但如此,在下人们心底也都非常尊重四位少爷。相反的,她大哥一向横行霸道,对下人尤其苛刻,对她也是时好时坏…… 愈是这么想,她就愈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不,她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大哥呢?大哥与她生活了多少年,有血脉上的连系,再怎么都不能怀疑他呀! “过来吧!”秦振沙已备好马。 柳露水缓步走了过去,望着他嘴角微现的笑容,虽然是如此的淡不可见,但是很温柔……会温暖她的心呀! 他体贴的抱她上马,一手护拥着她往秦府前行,而她倚着他,感受他坚实的胸膛传来的热力…… 她发现自己愈来愈无法抗拒这样的他,她该怎么办呢? 回到秦府的北锁苑,江森发现只有四少爷和柳露水回来,不禁问道:“秀雅呢?” “可能去分舵了吧!”秦振沙随口说道。 “她去分舵做什么?” “你想呢?”将已累得睡着的柳露水抱下马,秦振沙让他看看她身上的鞭痕,“秀雅就这么恨她吗?” 江森这一瞧也吓了跳,随即道:“我不知道秀雅下手会这么重。” 秦振沙不语的抱着柳露水继续往里走,又听见江森道:“秀雅会这么做全是因为喜欢四少爷,她——嫉妒……” “嫉妒就得这么做?”他淡淡回了这么一句后便走进自己的寝居,将柳露水轻放在床上。 看着她紧皱眉心的模样,显然是鞭伤又疼了吧? 拿来金创药,他又一次为她上药,见她眉心终于松缓,这才安心的步出屋外。 他望着仍待在外头的江森,“其实我懂得秀雅的心,只是……我现在还没想这么多,如果露水的伤好不了、点心做不成,那就麻烦了。” “我懂,我会好好劝劝她的。”对于秀雅偏激的想法,江森也感到极度无奈呀! “有人来了!”秦振沙听见脚步声,于是暗示道。 不一会儿,江森也听见脚步声。 “露水……露水你在吗?”来人唤着。 “这人是谁?” “应该是灶房的张大娘,我去看看。”秦振沙往苑门走去,果真见张大娘朝这儿边喊边找了来。 “四少爷!你在真好。”一看见秦振沙,她立即笑说:“这阵子四少爷可有看见露水呀?下人房的人都说有两三天没看见她的人了。” “找她有事吗?”秦振沙只好随机应变了。 “是这样的,露水那丫头对我说实在想不出冰酿的冰要怎么取得,而我有位亲戚可以帮得上忙,刚好他来到苏州,我想带露水去找他。”张大娘没忘了上回允诺柳露水的事。 “原来如此。好,我会转告她的。”秦振沙朝她点点头。 “那她人呢?” “她……病了,病得不轻,我不放心让她独自待在下人房,所以让她暂时住在这里的厢房,好就近派人照料她。”秦振沙遂道。 “病了?那……看过大夫了吗?严不严重?”张大娘惊慌地问。 “好多了,等可以走动时我会让她去找你。对了,你的亲戚能否请他多留些时日,一切开销都算我的。”如果真有人可以帮忙做出贴心,他又怎能轻易让他走? “是,我会请他多留些时日。”张大娘点点头。 原本还想请四少爷让她见柳露水,可瞧他身边待着的男人一脸紧绷,想想还是作罢,于是便曲膝告退。 “四少爷,什么冰酿?”一旁的江森听得一头雾水。 “那是点心的名儿,在这时节要找到冰还真是项考验。”看看天色,就不知道何时才会入冬飘雪了。 “既然有这样的奇人就得留意了,要不要属下去关照一下?” “不必,你在秦府是陌生面孔,张大娘会对你起疑的。”秦振沙就担心他会弄巧成拙。 没想到柳露水那小女人还真积极,就连会弄出冰的人都给请了来,这下他也该放点心思在做点心上头了。 “是,小的会注意。” “天色已晚,你去休息吧!” 秦振沙才转身离开,竟听见方越扬的嗓音远远喊道:“四少爷,我来了。” 他回头望着方越扬,还有躲在他背后的秀雅,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事吗?怎么不待在分舵?” “呃……是秀雅说,你这儿抓到嫌疑泛?”方越扬看了秀雅一眼。 “呵!我不知她指的是谁,如果是那女人,她不过是我秦府的奴婢。”秦振沙双手负背,挺直背脊地说道。 “才没这么简单呢!”秀雅不放弃地说:“我亲眼看见她在你书房翻东西,那还不可疑?” “那你说要我怎么处置她?”秦振沙语气放沉,一步步逼近她。 “给她一点惩处,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她。”秀雅边说边看见爹在对她使眼色,她才稍稍改口,“至少也该查出她的底细。” 而这时从睡梦中惊醒的柳露水,正好走到这里,望着站在月影下的一群人,紧张地躲在树后偷听着—— “我已经知道她的底细。”秦振沙微蹙眉心。 “她是谁?”方越扬问。 柳露水紧张地抓着衣襟,如果他道出她是柳子健的妹妹,或许他们就无法留她活路。 虽然不懂哥和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仇恨,但她知道他们容不下她。 爹到底死了没?如果真的被害,又是谁害了他?怎么到头来反而像是他们要找哥报仇似的? 乱了,她完完全全乱了! “她是要和我一块儿做点心的奴婢。”秦振沙带着抹笑痕,与方越扬、秀雅两人对视着。 “做什么点心?”秀雅可听不进去,认为这只是他的借口。 “我爷爷要吃的点心。”秦振沙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接着转向方越扬,“从她身上绝对打听不到什么,你相信我吗?” 方越扬看看他又看看秀雅,这才道:“可是她姓柳,光是这一点就可能威胁到我们,若不问清楚她的底细,和是谁指派她来的,对我们实在太危险了。” 秦振沙明白他的话并没错,何况擒私党并不是他秦振沙一人所有。 他赞同的点点头,接着问江森,“你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想法?” 江森叹口气,“我的想法是跟他们一样,那丫头就算是你做点心的搭档,可是对我们而言却是危险人物。” “很好,你们三个人对我一个,你们赢了。”当他这句话一出口,躲在暗处的柳露水脑海为之一眩,连身子也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那就把那女人交给越扬哥吧!让他用刑逼问,一定会成的。”见四少爷终于妥协,秀雅露出了笑容。 “越扬,你说你会怎么对付她?” “我会用挟刑,擒私党的挟刑没有人能受得了,即便是男子也会将秘密全数吐出。”方越扬很有自信地说。 “据我所知,挟刑主要是弄伤对方的手?”秦振沙眯眼问道。 “没错。” “那好。”忽地,他从长靴中抽出一把利刃。 “四少爷,你要做什么?”秀雅很惊愕的问道。其他人也同样瞪大了眼,却不解他的意图。 “我想,如果由我替她受过,应该够了吧?”说时,他便高举利刃朝自己的左手臂用力一刺! “四少爷——”众人惊呼,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秦振沙的伤口顿时涌出鲜血,让在场的几个人全都傻了眼! 抬眼看着他们,他一手抚着伤处,一边笑问:“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秀雅捂着嘴儿,难过的大声喊道:“难道为了那女人,你把自己身负什么样的责任都给忘了?” “我没忘,只是给我一点时间。”手臂上的疼,让他忍不住咬牙切齿。 “可是——” “他都这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柳露水再也忍不住地冲了出来,抓住秦振沙的手臂,观察他的伤口,“天,为什么你要将自己刺得这么深?” “该死的,这么糗的事竟然让你看见了。”秦振沙逸出一丝苦笑。 “干嘛还计较这些?走,我帮你包扎伤口。”柳露水扶着他往他的寝居走,走了几步回头对其他人说:“我的事之后再说吧!只要你们不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就告诉你们我是谁。” 眼看她扶着秦振沙渐渐走远,他们不禁相视了眼,“杀父仇人?我们杀了她爹吗?” “谁晓得,说不定那只是她胡诌的,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想着刚刚秦振沙就这么倚着她,让她扶向寝居的一幕,秀雅便火冒三丈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露水为他的伤口包扎,才发现这一刀只差一点就伤着筋脉了。 “不为什么,只为了道义还有信任。”秦振沙撇撇嘴,“为了博得大伙的信任,我必须这么做。” 她扬起扇似的长睫,幽幽开口道:“其实我不怕死,你不必这么做。” “你死了,谁来做点心?”没受伤的那只手轻敲着桌面,他阒沉的眼直凝住她那关心他的脸蛋。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三个月的假?”不指望他会回答,她只是顺口问问。 “你今天的问题还真多。”他冷嗤,却没隐瞒,“我要去挖出一个人的贪渎证据。” “谁?”她挑起眉。 “你最好别知道,知道得愈多危险也愈多。”他睨着她,“我们一心想要对付的也就是这个人,虽然你爹和他有某种关系,但我们还不至于先对付柳冀,何况我们只为抓到证据,从不杀人。” 柳露水这下更迷惑了,“你真不愿意告诉我全部的事?” “没错。”见她为他包扎好,他欺近她的脸,“刚刚你为我非常担心了?” “我……”她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是为了我才受伤。”被他这么逼视着,柳露水内心有些仓皇和不安。她担心自己会错意,倘若不是她所想的,岂不让他取笑? “你眼底还有其他意思,我看得出来。”他抿唇肆笑。 柳露水深吸口气,直勾勾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因为我想,你……你应该也同样喜欢我。” “哈……你真的很有趣。” 秦振沙激昂的笑声让她的小脸轻轻一皱,“这笑声代表什么?欲盖弥彰吗?” 他脸色一僵,意外这小妮子居然会这么回答,倒是令他哑口无言。 “或许吧!我向来都不会拒绝美丽的女人。”他绝魅一笑,回以模棱两可的话,“对了,张大娘来找过你,你有空过去一趟。” “你要放我自由了?”她意外地问道。 “没错。” “你不怕我把你软禁我的事说出去?”他就这么信任她吗? “你不会。” “啊?”她被他脸上的自信给震住。 “我说你不会。”炽热的眸光诉说着对她的信任,拉长的尾音更说明了他完全不在意她说出去。 试想,即便她真的说了,一个才进府没多久的婢女的话又有几个人会当真?就算当真,又有谁敢来质问他? “我承认我不会,但点心我也不想做了。”对于这整件事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她又哪有心情做点心? “就不肯帮个忙?”这丫头的个性还真硬。 “除非你告诉我全部事情的经过。”别老是把她当成傻瓜,该知道的事情她还是有权知晓。 “如果这是交换条件,那这样吧!我们换个方式。”他眯起眸心,缓缓说道:“点心做成后,你随我去解开谜底,怎么样?” “你要带我去?”早下定决心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要相信,也别再上当,可是……他这个提议倒是挺诱人的。 “没错,你跟不跟呢?”从她闪烁的目光中,他看出她已对他的要求产生极大的兴趣。 “好,我做点心。”她看了看他的伤,“不过我的心情还没平复,过几天我会去找张大娘,还有你的伤一定要请大夫进府看一下。”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撇嘴笑笑,幽魅的眸心直视送着她离开。 他相信,捱了这一刀后,江森他们即便有再多不满,仍会放过柳露水的。 第六章 才不过数日,秋的气息已愈来愈浓。 好几天没有走出北锁苑,柳露水利用这机会来到秦府的最高处,望着远山的橘色霞影映照着天空,形成一道金色光影。 南方那片枫林转为火红,在金光下闪烁着,着实红得冶艳、红得璀璨。 如果可以到枫树林走上一遭,将落地的红叶拾起,压在枕下、夹在书页中,是否可以留住那几许诗意? 旋身走向灶房,她蹑手蹑脚来到张大娘身后,笑意盎然地喊了声,“张大娘!” “哟!我说是谁呀?”张大娘一见是她,立刻笑说:“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因为这阵子不太舒服,让张大娘担心了。”柳露水笑咪咪地回道。 “是呀!我听说了,想去看你又觉得不妥……传言你和四少爷在一块儿,是真的吗?”张大娘拉着她问。 她脸儿一臊,“哪有,你是打哪儿听来的?” “哎哟!不说就算了,如果真没什么,四少爷会因为你不舒服而将你留在北锁苑休养吗?”挂在张大娘唇畔的那抹笑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反正嘴巴长在人家脸上,我也管不着。”柳露水噘着小嘴。 “你这丫头嘴巴还真是紧。”她望着柳露水,疑惑地问:“怪了,有这么冷吗?你怎么穿得这么多呀?” 柳露水连颈胸都用披风掩上,全身上下就只露出一张脸和一双手。 “呃……因为大病初愈,所以要注意保暖。”身上有太多鞭痕,若不掩饰就怕引来张大娘时怀疑。 “那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你不是说那位亲戚来了,我当然得见一面,否则他离开的话,我的冰酿就没人可以帮忙了。”她抿唇笑笑。 “你还真急,这样吧!我晚餐做完后带你去客栈见他。”张大娘倒是说到做到,就是因为她爽朗的个性,让大家都很喜欢她。 “谢谢张大娘。” “那晚餐你就在这儿跟我一道用吧!” “也好,我还可以帮忙呢!”看着这些锅铲,柳露水内心满是思念,一直以为到死都没办法再触碰这些东西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柳露水于是留在那儿帮忙打理晚膳,也因为有她在一旁拣拣菜、洗洗米,张大娘亦是轻松不少。 好不容易做好晚膳,也分别送到膳堂去,张大娘便和柳露水留在灶房用膳。 柳露水尝了口张大娘的私房菜,不禁露出一脸满足,“张大娘,你的手艺真好。” “真的吗?虽辛苦,但每每听见你们的赞美,一切付出都值得了。”张大娘扒光饭碗里的饭,又拭拭唇说:“吃饱的话就出发吧!” “嗯。”柳露水也赶紧吃完晚膳,帮着收拾清洗,随即和张大娘一道离开秦府。 来到张大娘亲戚歇息的客栈后,柳露水才知道那位大爷是张大娘的堂哥。他过去一直往来各地做生意,可说大江南北无一不熟。 “张大爷,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点心有冰酿的感觉?”柳露水客气地又补充了一句,“我当然是指现在这气候。” “你说的事我已听我堂妹提过,记得十多年前我在南方一小国暂住时,就遇过他们拿出极冰沁的东西出来招待我。” “真的吗,那地方一定很热了?会有冰凉的东西是奇迹吗?”南方哪有不热的呢? “没错。那儿气候干燥,据说往往一到夏天都会热死好些人。”他喝了口茶又继续道:“后来我听说有一年不知打哪儿来了一位仙人送给他们一样东西,只要将它加在水中,水就会结成冰。” “那是什么?”她好奇不已。 “是一种叫巴答的东西。”他随即笑了笑,“这东西我身上刚好有,后来有人传说那是云南苗族开发的东西,因不慎流出,这才传到南方。” “真的,那么可不可以借我一点……”柳露水急切地问。 “这可是很珍贵。” “哎哟!我说大发,你留着干嘛,就行行好送给她,要不让我们四少爷向你买下不就成了。”张大娘也帮腔。 “对,我们四少爷一定愿意买下。”柳露水也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只好让出了,只要给我一些旅游的盘缠就成。”对方也是挺干脆的。 “是,一定。”听他答应了,柳露水才松口气。 紧接着就见他将那个叫“巴答”的东西拿出来,“可以想见这种东西在南方有多么珍贵了,每个人都视若宝贝,我是因为幸运,遇到一位喜欢我的姑娘偷偷给我一些,所以量不多,若步骤失败就白白浪费了。” “是的,你说,我会仔细听。” “好,这个带回去,先将水煮沸,等凉了就将这东西洒进去,记得……一见它溶了要再煮一次……煮沸后再等凉……这时表面会产生气泡,而后再摆上灶继续煮,得经过三天三夜。” “这么水不就早蒸发光了?”张大娘在一旁听得发噱。 “这东西就是这么神奇,一摆进去,水只会多不会少,再怎么煮也一样。”他望着柳露水,“过程中不能延缓或加快,否则就会前功尽弃,若成了,三天三夜后便会变成冰,可维持一年。” “真的这么神奇,你没诓人?”张大娘长这么大岁数还头一次听见,看这些玩意儿就像白糖,没啥特别呀! “不信就别问我要。”他被张大娘这一问给气着了。 “我信我信,别收起来。”柳露水赶紧站起,对他笑笑。 瞧她一脸甜腻,他便将东西给了她,“记得我说的方法了吧?” “我记得。”小心翼翼接过手,将它摆在衣襟内,“明儿个我会将银子拿来,你可要等我。” “放心,没拿到银两前我是不会离开的。”对方倒也是位性情中人,个性与张大娘如出一辙。 “好,那我先回去了,谢谢张大爷。”柳露水对他再三道谢后才和张大娘一块儿离开客栈。 这一路上,她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张大娘看在眼底也为她高兴呀! 因为担心秀雅与方越扬他们会继续找柳露水麻烦,秦振沙便以自己的性命向他们保证,请他们回去擒私党。 秀雅一开始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最后还是在江森的强迫下离开了秦府。 这阵子,北锁苑又回复以往的安静,而柳露水也终于可以消弭不安、找回安定,拿出平常心做点心。 只是前前后后耗了好多时日,剩下不到十天,得再花三天耗在制冰水上,就怕时间不够哪! 于是一早她就窝在灶房,鼓起勇气试着将巴答放进沸水里,等着它溶化…… 这时秦振沙走了进来,“你在干嘛?” “嘘,别吵。”她一双眼直盯着水面瞧。 “让你做点心,你却变得不肯理我了,我真无聊呀!”他故意坐在她面前哀声叹气。 “那你想做什么?啊!要不要喝绿豆汤?”她赶紧走到灶边将已放凉的绿豆汤舀了碗给他。 他吃了口,摇摇头说:“没胃口。” “怎么会没胃口?不舒服吗?”她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锅里的水。 “太热了。”他找着借口。 “现在挺清爽的呀!怎会热呢?”突然间,柳露水又想到什么走到木柜拿出一碗泥冻,“这是用昙花胶做成的,很爽口。” 可是他吃了口后,一样说道:“昙花香气太浓了,还是没胃口。” 柳露水终于气不过的双手叉腰,“你会不会太挑剔了,这不好、那不好,你去找旁人伺候一定好。” “我是挑剔,但只对你挑剔。”撇开嘴角,他幽邃的双眸直勾勾盯着她,“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待上三天,不眠不休?” “嗯。”小丫头竟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小心打瞌睡呀!” “这么重要的事,我不会睡着,现在已经晚了,四少爷你去睡吧!”她嘴里虽忙着说话,眼神却专注的看在同一点上。 “你过来。” 他可气了,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我要你陪我一道睡。”他边说边撩拨着她身子的敏感处。 柳露水倒吸了口气,按住他的手,“别……别这样,除非你不想让我做点心。” “我当然想,但我更不希望累着你。” 眯起一双魅眼,他解开她的衣襟,凝住她胸口袒露的春光……可知他有多想要她,这阵子禁欲得都快内伤了! “我……我一点儿……都不累……”他的怪手直在她腿间摸索,害得她的气息都凌乱了! 不能这样,绝对不行……瞧那锅里的水都快凉了,得注意着才成。 尽管在他的调情下她已欲念蠢动,但还是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开他的手,跳离他结实的身躯,“四少爷,你再吵,我就真的不管了。” 秦振沙假意呻吟了好长一声,“唉……真无趣……” “如果你喜欢趣味儿,不该找我。”她噘着小嘴,心想她还不曾听他说一句喜欢她之类的话。 男人都不敢承认自己的感觉吗?还是……只要是女人都可以挑起他的欲望,那么她又算什么? 记得以往大哥就很爱往花街柳巷钻,她曾劝他少去,他却回答她那是男人最大的乐趣,要她少管他! 乐趣?! 是呀!花娘有乐趣,她本就无趣。 “那我该去找谁呢?”秦振沙一迳笑着,目光慵懒地梭巡她微噘的小嘴,和柔媚的眼眸。 “爱找谁就去找谁吧!”她回到那锅水前,再次将注意力摆在上头。 “唉!看来我比一锅水都不如。”他扯起笑意,望着她专注的模样,“你这样是不行的。” “为什么?” “太累容易恍神,到时若不慎误了事那就糟了。”这男人一进入灶房就开始在鸡蛋里挑骨头。 “放心,我不累,只是耳朵受不了。”这个冰傲的男人今儿个不知怎地,话这么多! “嫌我烦?”他挑起眉。 “对。” “那你去睡觉,我帮你看着,这样我就不吵你。”他优稚地托着腮,凝住她的眼笑着。 “就这么不放心我?”她对他摇摇头,“不,既然是我的工作,我一定要有始有终。” “这不单是你的工作,也是我的。”这丫头拿他当无用的废物吗? “好,你如果愿意就待在旁边陪着我就好,不过不要再开口说话了,会扰得我分心。”才刚说完,就看见水面上的巴答已经溶了,“啊!已经溶化了,要赶紧端上灶。” “我帮你。”秦振沙连忙站起,把锅子端上灶继续加热。 “现在只要再沸腾便可以冷却,等起泡了再端上灶,周而复始。”柳露水一边瞧着,一边开心地说。 “就这样煮上三天就行了?”说真的,光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那个人是这么说。” “你全信,不怕他骗了你?”说她固执,她更是单纯。 “人家很坦白,又不像你,说真的我要防的是你而已。”说到这儿,她不禁敛下眼,“我知道现在你对我好,可不知道下一刻你会不会又因为我是柳子健的妹妹而将我囚禁起来?” “原来你对我还抱着怀疑?”秦振沙的表情突转严肃,跟着拉过她的手腕,“你老实说清楚,对我到底信不信任?” “四少爷,你这是做什么?”柳露水被他激动的反应给吓了跳。 “我只要你说实话。” “实话?!”说真的,柳露水仍不清楚他对她是什么心意,纵使她爱他,可也早有他会离开她的心理准备。 “对,就是实话。”他很难得以这么认真的眼光看她。 “我……我不知道,你不要再问我一堆怪问题,得注意水的变化。”柳露水逃避的转向灶,果真看见水又开始滚了。 把锅再次端下来,她一语不发的坐在旁边留意,但一颗心却被他刚刚那些话搅乱了! 盯着冒烟的水面,她双眼渐渐模糊,而身旁的他当真变得安静,不知是生气了还是领悟到自己不该再吵她。 这突然的安静氛围,让她原本清楚的脑袋慢慢昏眩了起来,最后居然靠着墙不知不觉睡着了! 秦振沙见她就这么睡了,只好笑着摇摇头,将她抱起直接步回他的寝居,而后他独自回到灶房,做着她未完的工作。 翌日一早醒来,柳露水先是揉揉双眼,可下一刻心头却猛地沉下! “天,我的水!” 老天,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已经天亮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她什么都无法多想,随即冲到灶房,却见秦振沙就待在那锅水边直盯着它瞧。她顿时松口气,尤其看见他这副认真的模样真的很有趣,让她忍不住掩嘴轻笑出声。 声音虽小,但还是窜进他耳里。他抬起脸望着她,笑开嘴问:“我说得对吧?睡一觉是不是舒服多了?” “可是你……你一夜没睡?”想他居然在这里熬夜,柳露水突觉好愧疚。 之前还大言不惭地向他保证自己绝对会撑下去,这下已经没脸见他了。 “我没关系,你可以再去睡会儿,晚点儿我要去当铺一趟,没办法盯着你,你得有精神才行。”他闲逸的靠在椅背上,虽一夜无眠,但从他脸上却找不到半点疲累的痕迹。 “你还要去当铺?这样好了,你去睡会儿,这里交给我。”他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怎么可以不休息? “我没关系,就再陪你一会儿。” 秦振沙这段话在她内心造成了小小涟漪,他怎么知道她好想有他的陪伴?柳露水微笑地点点头,好奇地问道:“对了,我是哪时候睡着的,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 “因为你被这水的魔力给催眠了呵!”他饶富兴味地说。 “那我又怎么会躺在四少爷的寝居?”老天,她还真是睡死了。 “是我抱你过去的。” “真的?”她微敛双眸,“以后不必再这么做,就让我睡这里。” “为什么?”瞧出她心底的顾忌,秦振沙霍然眯起一对深情狭眸,“又怕引来闲话?” 她点点头。 “知道吗?若不是这锅水得时时注意着,当我将你抱上床的刹那,根本不想再离开你半步。”他魔魅的话语深深击中她的心,让她一张小脸顿时烧了起来。 “别……别说了。”她被他逗得又羞又窘,索性将他从椅子上拉起直住外推,“你要去当铺就快去,早去早回,然后睡一觉。” 秦振沙笑着转身,锢住她的身子,“要我走可以,得让我带走一样东西。” “怎么这么麻烦?”她露出苦瓜脸,“我啥都没。” 他却笑着指指自己的薄唇,“赐一个吻吧!” “你……你怎么这样要求?”虽然这里没别人,但还是很怪。 “不亲我就不走,你自己看着办。”从没见他这么爱耍赖,但为何依然如此的吸引人? 忍不住垂首一笑,接着她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朝他的额上一吻,“这样够了吧?” “这样就想打发我?”他可没这么好应付。 回头看了看那锅水,她又转过脸不安的看着他,“你还真是……”没辙了,她只好轻轻往他的唇上一贴。 唇才贴上就被他紧紧锁住了腰,半天无法动弹。 小嘴同时让他攫了去,舔吮着属于她的甜滋味儿……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满足了,才徐徐放开她。 “去看看吧!水应该降温起泡了。”他才说完,柳露水便惊得冲回锅旁,果真看见水正冒着气泡。 立即将锅拿上灶,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经过我昨晚一夜的观察,发现这水每次沸腾与降温的时间都一定,只要稍加注意即可,不必直盯着。”说完,他便扯开倜傥的笑痕,离开灶房。 “真没想到,才一夜工夫他就注意这么多了?”哪像她就只知道傻傻地盯着锅里瞧。 他在的时候嫌他多话,可现在只剩下她一人却觉得无聊,让她忍不住又连连打了几个呵欠。 “不行,我不能睡着。”她去冲了下脸。 恰巧的是,张大娘正好过来,“露水,你在吗?” “我在。”柳露水赶紧走过去。 “应付得还可以吧?”她关心的上前查看。 “还可以,谢谢张大娘。”她赶紧握住她的手,“只不过一个人在这儿,还真的会睡着。” “哈……”张大娘瞧她皱着的小脸,“你还真可爱。” “我是说真的。”她天真地点点头。 “说得也是,一直待在这里盯着水瞧又没帮手,真的难熬。对了,你该不会熬夜了?” “我没熬夜,昨晚睡得很好。”想起这个,她就好内疚。 “哦?那昨晚是谁看着?” “是四少爷,他帮我看着这锅水,可刚刚他又去当铺忙了,连休息一下都没,让我非常不好意思。” “四少爷自愿帮你就好,别想太多,搞不好他还乐在其中呢!”张大娘笑笑说道。 “乐在其中?” “是呀!四少爷一定喜欢你,帮所爱的女人做点事……不,是你们两人的事,就算累也甜蜜呀!”局外人看得特别清楚。 “张大娘!”听她这些话,柳露水心底蓦然一热。尽管她不知未来是否真是如此,但眼下的一切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好了,别胡思乱想,你得先把心思放在点心上,而我也该去准备午膳了,下午有空再来陪你。” “好的,谢谢张大娘。” 她陪着张大娘走到外头,目送她远离,这才想起锅里的水,立刻转身回到灶房—— 第七章 结成冰了……结成冰了! 她成功了! 以往只有在隆冬时看过湖面结冰的状况,可头一次瞧见整锅凝结的冰,真的好有意思。 于是她提着锅,迅速来到秦振沙的寝居,急急敲着门扉,“四少爷……四少爷……” “进来。”他独特慵懒的嗓音从里头飘出来。 柳露水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开心地站在他面前,“成功了。” “哦!”他眉眼一扬,跟着高兴,“难怪你敲门敲得这么急。” “我急着让你瞧瞧嘛!”她兴奋的将东西提到他面前,“你看,现在不会再说我受人骗、上了当的话吧?” “是,我不会再这么想了。”看着锅里凝结成的冰,他也感到不可思议。不可否认,从头到尾,他不曾相信过,若不是柳露水一心一意专注在这件事上,他也不会想帮她。 “现在有了冰,就可以做冰酿梅露了对不?”她开心地又问。 “你要马上做吗?”他皱眉问道。 “对,再说期限就快到了,我想先试做,若不幸失败才有时间重新来过。”她偏着脑袋看着他的表情,“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还真是瞒骗不了你。”他勾起嘴角,“我要出门一趟。” “什么?”柳露水重重地拧起眉头,“你怎么可以自己先走,说好要带我一块儿的,后悔了吗?” “我当然会带你一块儿,不过这次远行跟那件事无关,全然是当铺的事。”如果真要追究起来,跟她也有点关系。因柳子健上回盗了当铺的东西,而遗失的当物主人就在扬州,他得亲自登门送上赔礼。 “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顶多三天就回来。”他提过她手里的锅放在地上,“这几天辛苦你了。”伸手轻轻拂上她的小脸,他半眯着眸望着,“我相信梅露也一定没问题的。” “嗯,希望如此。”柳露水微笑点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两天我得准备一些东西,两天后出发,回来的时间或许赶不上你送点心去给爷爷的那天。”这是他比较担心的,担心她一人去面对爷爷会紧张。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送去,只要你不是真的丢下我跑掉就行了。”她温柔的眸影直瞅着他。 “如果我真想擅自离开,也不需要那三个月的时间了,傻瓜,别疑神疑鬼。”他勾起她的下颚,指尖来回在上头轻抚。 “嗯,我会等你回来。”柳露水露出一抹安心的甜笑。 “你这丫头!” 为什么她的笑总是如此的天真、引诱着他的心呢? 不愿再忍,他缓缓俯下身,覆上她的小嘴,握着她下巴的手劲儿徐徐加重,让他可以更精准无误的掠取她的芳馨。 接着他更是迫不及待的将她抱起,放在一旁躺椅上,眯起眸说:“你的时间终于轮到给我了。” “四少爷!”她羞怯地眨着大眼。 “傻瓜,你什么都不会,就只会这么直勾勾看着我?”这时候的他需要她的热情,可是这小丫头老用一双无辜的眼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这样破他压缚着,她压根无法动弹啊! “做一些……取悦我的动作。”他的笑勾摄她的心。 柳露水脸儿嫣红,害臊中却不忘绽放笑靥。 “你笑什么?”他倒是被她笑得有点迷惑。 “因为你的眼神好温柔……比以前任何一刻都温柔,我好怕我会掉进这样的眼神中,上了瘾、着了迷。”说时,她不忘伸出手轻轻抚了下他的眼。 “你怎么可以这么大胆的摸我?”他开起玩笑,事实上还巴不得她能多摸他一些。 “你不是要我取悦你?”这样做错了吗? “这也叫取悦?” “不就是这么摸摸你、看看你……”看着看着,柳露水居然逸出泪来,“四少爷,我真的好怕。” “怕什么?” “怕你和我真的有仇,不论是谁杀了谁,我都好怕。”她的小拳头因为担心而紧紧握着。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怕的?”他安抚性的一笑,“再怎么说,跟我们有深仇大恨的都不是你,至于你哥也不过是帮手。” “真的是这样吗?”他的话让她稍稍松口气,“那……你的心呢?” “这还用说?” 已受不了她一个个抛来的问题,既然她不懂如何取悦他,那就让他来吧! 火热、纠缠、情漾……再次席卷着他俩…… 秦振沙不在府中,柳露水终于靠自己的努力完成了冰酿梅露。 虽然她对这份点心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她已尽力,即便失败她也对得起自己了。 因此,她以平常心端着点心前往老爷的养生居。 步进老爷的寝居,她有礼的禀报,“老爷,这就是冰酿梅露,请你尝尝。” 秦怀佑扬眉看着她,“你很特别。” 柳露水依然挂着笑,“我不懂老爷的意思。” “因为你一点儿都不紧张。”秦怀佑捻须望着她。 “其实我到今天以前都很紧张,可到了今天反而放宽了心。”柳露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通的。 “你能这么想很好。”秦怀佑拿过她手里的冰酿梅露,“天,这东西还真是冰的呢!” “对,我是去向张大娘一位亲戚请教,他教了我制作冰的方法,还给了我制冰的材料。”她甜沁一笑。 “没想到你还真的弄到冰,那我一定要快点儿尝尝。”秦怀佑拿起汤匙舀了口放进嘴里,闭眼细抿,不一会儿便睁开眼说:“冰凉爽口,非常好吃。” “老爷!”柳露水捂着脸儿,完全不敢相信可以得到老爷的称赞。 “虽然跟我以前吃过的冰酿梅露味道不同,但是却更美味,带着点儿微醺的酸甜,尤其是冰……这季节能吃到这玩意儿真是意外!”秦怀佑一脸满足地说:“如果我以后还想再吃,你能再做给我吃吗?” “当然可以了。”她开心地应道,从没想过会有人这么期待吃她做的点心。 “好,那你退下吧!”秦怀佑将空碗放在盘上,“想必这点心费了你好一番工夫,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谢谢老爷,我退下了。”柳露水朝他点点头,而后端着空碗步出老爷的寝居。 “露水姑娘,看样子结果应该不错啰!”老吴这时走过来,看她脸上挂着的笑容,便已猜出大半。 “老爷尝了很满意,我好开心。”她忍不住喜极而泣。 “这下咱们秦府可热闹了,四喜临门呢!”老吴也欣慰的笑了。 “你的意思是其他三位少爷也成功了?”闻言,柳露水跟着兴奋不已。 “没错。” “那太好了!”柳露水开心的闭上眼,心想如果四少爷也在,那该有多好! “不过三天后你们就得离开秦府了,可曾想过要去哪儿?”老吴提醒柳露水还有这件事。 “啊!”她收起笑,这才想起今后不能再继续住在秦府,内心不禁感到一阵怆然。就不知四少爷哪时候才会回来,她若走了,与他错过,那又该怎么办? “如果还没找到落脚处,我们会在大少爷的秦宝酒楼安排房间让你们暂住。”老吴强调着。 “秦宝酒楼?”柳露水这下不懂了,“既然可以住秦宝酒楼,又为何不能继续住在秦府?” “因为老爷说出的话一向不容推翻。”老吴太了解老爷了。 “原来是这样……”她理解的点点头,“我懂了,好,我先暂住秦宝酒楼,等找到落脚处会立刻搬出去。” 对他点点头,她便回到了北锁苑。 看着这间自己曾亲自监督工人建造的灶房,柳露水内心就有许许多多无法形容的不舍情感,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她摸着水桶、摸着挂在墙上的瓢勺,想起过去和四少爷相处的情景…… 虽不是每个回忆都是开心的,却都是她最珍藏的,值得让她深深搁在内心深处,偶尔拿出来低回浅尝。 想着想着,她竟红了眼眶,难过的坐在桌旁掉泪。 “既然这么不舍,就别拆了不就成了?”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柳露水立即回头,却见秦振沙笑意盎然的站在门口望着她。 “四少爷!”她拭了拭泪,再张大眼将他看个仔细,“真是你回来了,不是说赶不回来吗?” 迫不及待地朝他奔去,她激动的将他紧紧抱住,“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是因为想你,所以提早回来了。”他露出抹俊魅的笑,锁在她腰际的手收得更紧了。 “事情都办好了?”她抬起脸问。 “对,都处理好了。” 她抿出一抹笑,“意思是都办好了,以后不会再丢下我离开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真的太好了。”有他在身边,柳露水有着说不出的开心。明知不该表现出太多兴奋,却还是忍不住表露出来。 “这么舍不得我?”他笑着拧拧她的鼻尖。 “讨厌!”她捂着鼻子望着他,“对了,看样子你满累的,要不要吃冰酿梅露,解渴又解热。” “好呀!”他赶紧坐了下来。 柳露水将锅里剩下的冰酿梅露端到他面前,“吃吃看。” 望着这碗冰酿佳肴,他笑了笑,“嗯……刚刚我好像听见你说今天的点心让我爷爷满意,表示你成功了?” “你听见了?”柳露水含着笑问。 “是啊!那我该说声恭喜了。” “我也要恭喜你才对。”坐在他对面,她双手托着腮问:“快吃嘛!我想知道你的感觉。” 他撇嘴笑笑,拿起匙子吃了口,“太好吃了!我爷爷都满意了,可见你做得很好。” 柳露水也开心的微笑着,“对了,我那一千两银子就给你吧!” “为什么?” “我哥一定让你的当铺损失了不少,我不能当作不知情,再说我拿这么多银子,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可以买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我没有想要的东西啊!”在她的心里,只要有他就心满意足了。 “傻瓜,你还是将银子留在身边吧!”他拉她站起抱住她,“那笔银子是我爷爷打赏给你的,以后我也会给你,你要学着怎么花钱才成。” “这是什么道理?”哪有人要学着花钱呀! “这是我秦振沙的女人该懂的道理。”他低首看着她灿烂的眼,随即又说:“时间差不多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启程。” “这么快!” “对,所以你得准备好包袱,这一去得两个多月的时间。”瞧她的神情突转紧绷,他笑着问道:“怎么了?” “一想到得去这么久就有点儿害怕,好像即将有什么事发生似的。”柳露水拧起眉。 “放心,别想太多。”他伸了个懒腰,“连赶两天路,当真有点儿累了,我去睡一会儿。” “好,你快去吧!” “你也早点休息。”他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这才步出灶房。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柳露水心想他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后天又得赶路,身子怎吃得消呢? 趁这两天就让他好好休息,她也该炖些补药给他补补身子了。 充分的养精蓄锐后,秦振沙带着柳露水一块儿出发前往陇西。 当然这趟远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尚有江森父女以及方越扬。 马车上,柳露水从窗口看出去,望着秦振沙与其他人都骑着马儿,唯独她一人得乘坐马车,顿时觉得自己好没用。 “四少爷,你干嘛带着她呀?”之前的事在秀雅心底还存有疙瘩,如今一看见柳露水她就不悦。 “我有让她有前往的理由。”很多事柳露水都处于懵懂之中,他也一样,既然关系到他们两人,他一定要解开谜底。 “什么嘛!可是——” “秀雅,别再说了。”江森可以感觉到秦振沙的不耐。 虽然秀雅是他的女儿,但是秦振沙是他们擒私党之首,又为了这个党牺牲许多,对他的命令他发誓要奉行到底。 “不说就不说。”秀雅终于住了嘴。 赶了一整天的路,此刻夜已深,秦振沙回头道:“找间客栈休息吧!” 方越扬上前道:“我去找间安全的客栈。” “好,你去吧!我们在这儿稍等。” 等待中,秦振沙来到轿内问着柳露水,“渴吗?要不要喝点儿水?” 她摇摇头,望着他,“我能不能不要坐马车?” “为什么?” “你们都骑马,却为了我都得放慢速度,让我很愧疚。”帮不上他的忙也就算了,如果变成累赘,就变得不可原谅了。 “傻丫头,马车要快也是很快的,只是我们还在等前面来人回报,要配合得上时间才成。”说时,他眉宇间微扬起一丝愁,看样子事情并不像他所说的这么单纯。 “都已经到这个地方了,还不肯告诉我你的目的吗?”她偏着脑袋望着他。 “我要见司马天义。” “司马天义?”她眸心一转,“他不是当朝丞相?我爹……我爹之前是在丞相府担任总管一职。” 他点点头,“我知道,那么你清楚司马天义的为人吗?” 她摇摇头,“我不清楚。” “他是个大贪官,无所不贪,甚至将朝廷拨出的救济金中饱私囊。”他握紧拳,恨意满满。 “天!那我爹呢?” “他……助纣为虐。”这事他很不想让她知道,因为他清楚她会难过、伤心。 “难怪……难怪他会为人所害。”她脑袋一阵晕眩。 “我想他没死,只是你哥将他藏了起来,一方面是想保护他,一方面是想让你恨我们秦府。” 他的话让柳露水原就混沌的脑袋更加迷惑了。 她抱着脑袋直摇着,“怎么会这样?这么说我哥也是其中一员了?” “好了,别多想了,今晚好好睡一觉,到陇西还得两天路程。”他拍拍她的肩,便离开了马车。 这时方越扬也回来了,立刻向他禀报,“前面有三间客栈,应无安全疑虑,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走吧!” 一行人转往镇上,而后选择其中一间客栈打尖,三个男人住一间,秀雅则与柳露水同房。 当晚,柳露水先去梳洗,回到房里就见到秀雅那张冷漠的脸孔,“我真不想跟你一间房,知道吗?” “对不起。”想到自己父兄的所作所为,柳露水连一点点为自己据理力争的力气都没了。 “谁要你对不起!” 她撇撇嘴,铺好床,“换我去梳洗,你要睡就先睡吧!”唉~~谁要四少爷喜欢这丫头,虽然她很生气,之前甚至想杀了她,但爹一再的劝她,她只好隐忍下来。 虽然她不甘心将心爱的男人拱手让人,但她也明白秦振沙并不爱自己,就算她再努力也是枉然,所以她放弃了,但她对柳露水仍是没有好脸色。 柳露水望着她离开后,嘴角微微勾起,因为她可以感受到秀雅不像之前对她充满了敌意,虽然还是极不友善,至少让敏感的她不再这么害怕与不自在。 她本想打地铺,可想想这样岂不是更表现出自己的疏离呢?于是她还是上了床,尽可能往里睡,让秀雅可以睡得宽敞些。 没一会儿秀雅回来了,一见柳露水的睡相就取笑道:“原来你是只壁虎呀!真不明白四少爷怎会喜欢你。” 柳露水并没睡着,一听她这么说立刻离开墙面,“我只是怕你太挤了。” “你是说我很胖啰?”她冷哼。 “不是,你别误会……”柳露水慌张的想解释。 “算了,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她也躺了下来,背对着柳露水。 柳露水望着她的背影,突觉一阵温暖。 从小她就好羡慕邻居有姊妹相伴,可以经常腻在一块儿,还可以睡在一块儿,而此刻她就好像多了个姊妹,可以让她这么依偎着。 坐马车颠簸了一整天,说不累是骗人的,柳露水不敌睡意的坠入梦乡。 只是不知为何,梦中有个影子慢慢离她远去,让她的心好痛好痛,最后忍不住啜泣起来…… 隐约从他的背影可以猜出是四少爷……他要离开她吗?莫非她做错了什么? 第八章 “呜……呜……”闷在被里,她哭得好伤心。 秀雅的眉头紧皱了下,转身摇着她,“你怎么了?觉不睡,哭什么哭,等下四少爷不知情以为我欺负你呢!” 张开泪眼,当柳露水看见秀雅时,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梦,“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 “当然吵到了,早说不跟你睡的。”秀雅依然对她没好脸色。 “那我去打地铺,床让你睡。”柳露水心情还不稳,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可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我可没逼你打地铺。”秀雅不理她继续转过身呼呼大睡。 柳露水披上外衣,步出外头,看着客栈的一处小花园,吹着晚风、想着事情……再看看天上稀疏的星,不知不觉天色就要亮了。 “露水,你怎么在这里?”秦振沙朝她走了过来。 “睡不着,出来走走。”她并没道出那个奇怪的梦。 他揉揉她的脑袋,“睡不着也得歇会儿,否则接下来便要连赶两天路,而且全是山路,怕你吃不消。” 他会这么早起,是因为刚刚探子来报,司马天义已经快抵达陇西,所以他们的速度也得加快了。 “为什么这么急?” “因为对方已经快到了。” “你是指司马天义?”柳露水眉儿一扬,“可我不懂的是……你来此的目的是为杀他吗?但他贵为丞相呀!” “我说了我不会杀任何人。”他幽魅的眸光望着她,“杀了他,我得坐牢,为了那种人,不值。” 听他这么说,她终于放了心,“那就好,我一直很担心你会意气用事。” “放心吧!其他事可以意气用事,但这事攸关百姓的利益,我会小心处理。”他有自信地一笑,再望向她略微憔悴的面容,“要不要再去歇会儿?你的脸色不太好。” “不,我睡不着。”她只想与他在这儿聊聊天。 “该不会是秀雅,她让你——” “没!”她赶紧摇摇头,“你别乱想,她对我已是极大的让步。” “真是如此?”他觉得她的话很可疑。 秀雅一直不喜欢她,又怎会待她好?昨晚两人同房,他还曾考虑将她们分开,可又顾及江森与越扬的想法,才没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是真的,如果你还质疑,我可要生气了。”柳露水鼓着腮。 “看你这表情,我相信总行了吧?”他仰首肆笑了声。 “当然是真的,以后你对她也得好一点,否则秀雅会难过的。”柳露水抓住他的手,微笑地说:“就让你们的关系回到还不认识我之前,嗯?” “好,你说什么就什么。”他宠溺地将她的手举起,“既然不想睡,我们就到处走走吧!” 看着他们走远,秀雅这才从暗处现身,瞧着他俩的背影猛叹气。 没想到那个笨丫头居然还替她说话,搞得她像个坏女人似的!算了,秦振沙,既然你不希罕我,我也不想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真以为我没人要呀?”她嘴里碎念着。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底突生恶作剧的念头,一路跟着他们,直到客栈后方的山坡,此时天空露出鱼肚白,有种熹微之美! “早!”她调皮的在她们身后喊了声。 柳露水回头看见是秀雅,立即笑说:“你也起来了?” “不行吗?”秀雅噘着唇,“妨碍你们了?” “没有的事。”柳露水大胆的拉着她的手一块儿过来,“看,日头出来了,好美……” 秀雅也仰首看着,半天后她皱起眉说:“这个很平凡呀!哪儿美了?” “秀雅,很多事物经常出现在我们生活里,我们反而忽略了它的美好,只要用心观察,你就知道这一切有多么值得珍惜了。”秦振沙回头笑望着她。 秀雅看着他的笑,说真的他已好久没有这么真切对她笑过了,不过为何她感受不到喜悦,而是压力? 看来她和秦振沙之间还是有所谓的差距吧!回头再看一眼柳露水那副完全接受他话意的笑容,她头一次有了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 “你们慢慢看日出吧!我要回去找吃的了。”她暗暗吐吐舌,从他们身旁一闪而过。 “这丫头就只知道吃。”秦振沙轻笑道。 “所以我说,愈是跟她相处,愈会发现她的可爱直率。为了爱,女人真的会豁出去呢!”柳露水看着秀雅的背影说。 “那你呢,可会为情为爱豁出去?”对于这点,他倒是挺好奇的。 “当然,我不但会豁出去,还愿意牺牲一切。”她很坚决地说。 “谁要你牺牲,我只要你的心。”蜷起唇,他俊魅一笑。 “心早就归你,这还用说?”她害臊一笑,接着又道:“是不是该回去了?大家该都在用早膳了。” “也是,用过早膳后,也该出发了。” “那我们走吧!”她点点头,跟着他一道回客栈。 经过数天的行程,一行人终于来到陇西。 柳露水看着这儿的景致,虽然和苏州一样热闹,但是位居北边,气候要寒冽些,而秦振沙也很体贴的买了件斗篷给她,让她驱寒。 “四少爷,已经查到司马天义就住在福居客栈。”方越扬禀报。 “好,那我们也去吧!”秦振沙眯眼一笑,“我倒想看看,他这次的暗桩交易要怎么进行。” “我一定会牢牢盯住,让他再也无法掩藏。”江森也道。 “还有我,他那几个杂碎手下就交给我。”江秀雅轻轻一哼。 “不管怎么说,他身旁的护卫都是来自京都,武功高强,可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你,秀雅。”他可不希望她太过轻敌。 “好啦!我会注意的。”有他的关心,秀雅开心的笑开嘴,跟着转向柳露水向她示威。 柳露水掩唇一笑,因为她明白秀雅不过是想气气她。 接下来,他们加快速度前进,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落脚福居客栈。 当晚,一行人共住一间大房间,姑娘睡内室,其余人则在外面席地而睡,三人轮流看守。 过了子夜,守在外头的秦振沙感受到似乎有脚步声往司马天义的房间走去,立即绷紧神经跟去,贴在门边偷听着里头的谈话。 “大人,几个小国进贡的银两与贡品都已送达陇西,底下官吏与节度使也都打点好了。”来者小声地对司马天义说道。 “盘算过没?值多少?”司马天义奸佞地勾起嘴角。 “估计约莫可以换成五百万两黄金。”对方蓦然一笑。 “呵!那就不枉我大老远来这一趟了。”闭上眼,司马天义满意的吟道。 “当然了大人,不过希望黄河大坝工程可以让小的包下,底下那些小官的封口费由我负责。”对方挑明了说,等他的回答。 “好吧!大坝工程我会替你说说。”不愧是贪官,贪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哪时交货?”司马天义嗓音放沉。 “明晚这时候,在阳青山的一个山洞内。” “好,我会亲自过去,你也得吩咐手下,好好看管那些东西。”一抹笑绽放在他的嘴角,可见他的心里有多得意了。 “我会注意的,那我先退下。”那人立刻往门外走。 秦振沙俐落地闪身至墙角,直到那人离开后,他才不着痕迹的回到自己房间。 半个时辰过后,江森醒来,“四少爷,辛苦了,换你休息了。” “我刚刚已偷听到他们将于明晚在阳青山的某个山洞交货,天一亮,就让尾随来的手下暗自查探是哪个山洞。”秦振沙吩咐道。 “刚刚得知的?” “没错。” “呵!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人亲自前往查探。”他随即道。 “确定分舵的人手一早会赶来吧?” “确定,我已接获飞鸽传书了。”一想起明天将可以取得司马天义的罪证,江森的情绪也为之激奋。 “那好,等下和越扬交班时,也告诉他这件事,事后你也再睡一会儿,明天可得费神了。” “嗯,我会的,四少爷你赶紧睡吧!” 江森向来稳重,秦振沙对他倒是不会有太多担心,于是他安心的回到角落,打算好好补充体力。 隔日,来自分舵的其他人已准时抵达陇西,汪森立即带领几位身手矫捷的手下前往阳青山调查,其他人则待在山脚隐密处,打算与秦振沙会合一道前往。 出发前,秦振沙特地来到房里与柳露水独处,踌躇半晌才道:“我要出发了。” “我也准备好了。”她起身拍拍衣裳。 “不,你不能去。”他眯起眸,瞅着她那双不解的眼,“不瞒你说,此行非常危险,我不能让你涉险。” “那你也同样有危险了?”她捂着唇,心口紧绷着。 “我有武功,可以应付的,你放心吧!”虽知道这趟充满危险,但他不去不成。 “可是——” 他抱紧她,拍拍她的背,还在她唇角印上一吻,“乖乖等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为了不带给他负担与压力,即便不愿,她还是点点头说:“好,我会等你回来,我要看见你安然无恙回来。” “我会的。”再定定地、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后,秦振沙便离开房间,与其他人一块儿前往阳青山。 可不知为何,眼见他离开后,柳露水打从心底发颤,这是什么?不好的预感吗? 不会的,四少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在客栈内等了大半天,柳露水不时看向窗外,可今儿个的气候特别怪,一早明明是风和日丽,午后却变得阴沉昏暗,像是即将下大雨,这是否代表着某种暗示? 站在客栈后方山坡上,她不停向上苍祈祷,希望老天能助四少爷一臂之力呀! “姑娘,天气凉了,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客栈小二刚好从后门出来,一看见柳露水便笑着问道。 “没,只是待在屋里有点闷。”她笑笑。 “陇西这地方本就风大。”店小二也看看天色。 “真的?那气候也像现在这样吗?” “什么意思?” “就是像今天……早上艳阳高照,可是下午又阴暗下来?”如果是常态,那她就可以稍稍安心。 “你是指天气呀?”店小二这才说:“说真的,我也觉得今儿个有点怪,希望不要是有什么事发生。” 他这句话让她的心又是一紧,茫然间店小二不知说了什么便离开了。 无神地回到房里,她又待在窗口等着夜晚来临,果真天色一暗,风雨就来了,雷电交加、狂风怒嚎,让她担心得无心用晚膳,直在房里踱着步。 就这样忧急了一天一夜……突然一道破门声传来,吓得她赶紧回头一瞧,原来是秀雅负伤回来了,“秀雅,你怎么了,肩上都是血!” “我这点伤没什么,倒是四少爷伤得比较重。”秀雅抚着伤口说:“他要我快逃……我只好赶紧逃了,我爹……越扬哥……” 见她哭成这样,柳露水更是忧心,可还是得先处理她的伤口。 她到楼下向掌柜的要了伤药,再回房里为她包扎敷药,“秀雅,告诉我,到底……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本来四少爷是可以逃的,但见我们受困,他又闯进来,虽然救了我,可是他自己却——” 从不曾见秀雅哭过的柳露水见她不停流着泪,她一颗心也好无措。 “是……是司马天义?” “他当真是个老狐狸,早知道我们监控他,所以他故意制造陷阱让我们跳。”秀雅义愤填膺地说。 “真是他,他现在在哪儿?” “他就在我们斜对面的房间,四少爷要我带你离开,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她吃力地站了起来。 “秀雅,你快逃,我去找他。” “什么?”她吃了一惊。 “别忘了我姓柳,我就是柳冀的女儿,柳冀与他的关系这么亲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柳露水咬着唇说道。 “天!原来你真是柳家的人。”秀雅想了想,抓住她的手,“我不管你姓什么,但四少爷和我爹、擒私党的一切就麻烦你了。”远远听见奔来的脚步声,秀雅自知已不能再待下,于是越窗而逃。 接着,一群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人就是司马天义。 “你是谁?”司马天义瞅着她,“你不是那个受伤的女人!”他在她身边绕了一圈。 “我叫柳露水,是柳冀的女儿。”她深锁着眉头,直望着他。 “柳冀!他有女儿?”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强烈,“你……你说你叫露水?” “你怎么了?我爹不是你的总管吗?怎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柳露水完全不怕他探索的眼神,“快将秦振沙和擒私党的人给放了!” “为什么要我放了他们?”司马天义紧紧看着她。 “因为我跟他们是同一伙人。” 柳露水又往前一步,红着眼眶,“你可以杀我,但是请放了秦四少爷。” 司马天义不答反问:“姑娘,我能看一下你的手心吗?” “做什么?”她防备地问。 “如果你的左手手心有个拇指大小的鲜红胎记,就表示你是我的女儿。”他的神情极为激动。今生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无子无女,没想到当年他闯下的祸端极可能弥补他的缺憾! 她脸色瞬变,猛摇着脑袋,“不是……这怎么可能,我爹姓柳!” “让我看看就知道。”不顾她的反对,司马天义强势地将她的左手用力拉了过来,扳开一瞧……须臾后出现惊喜之色,“天可怜见!天可怜见,不让我司马家绝后呀!” 十六年前他迷恋上一名女子,让她怀孕产下一女,可是身为尚书府的招赘姑爷,他完全不敢让妻子知晓,只好请好友柳冀将她带走,他还对柳冀说:“这孩子只是露水,与我无缘哪!” 事后柳冀告诉他那女娃在半路上因风寒而夭折。 没想到……他竟骗了他! “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知道你左手心的胎记?”司马天义逼视着她,带着笑说:“女儿……跟着爹,爹会弥补你,给你一切荣华富贵呀!” 望着他那张满是诡计的老脸,柳露水怎么都无法将他视为自己的父亲,可是目前唯有听他的,才有机会救秦振沙。 “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吗?”她眯起眸。 “当然很重要。”更重要的是现在宫内太子选妃,如果她能进宫去,若有幸成为皇后,对他的助益更大呀! “好,既然我这么重要,那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柳露水咬着唇,心痛的说道。 “好,你说,不单是一件事,就算十件、百件爹也会答应你。”司马天义开怀畅笑着。 “我要你放了秦振沙还有擒私党的人。”她板起脸,一字字说得很清楚。 “这怎么行,他们可全都要你爹的命,现在你是我女儿,已不是他们的人了。”真不明白柳冀是怎么教她的,居然让她加入擒私党? “如果你不是个贪官污吏,他们也不会这么对你。”柳露水激动得一张脸都涨红了,发着抖说:“好,不答应是吗?那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她猛转身,打算往墙上撞去—— “别这样……”他拉住她,沉吟了会儿才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你是不是也该答应爹一件事?” “什么事?”她泪眼蒙咙地回睇他。 “我们回长安,然后你跟我进宫参加太子选妃,我想凭你的姿色再加上我与朝廷的关系,一定可以让你入选。”他的双眼闪耀势力的光芒,直让她看得反感。 她真的很想唾弃他,但现在她还要救四少爷,绝对要隐忍住。 深吸口气,她定定看着他,冷冷笑着,“原来你认我这个女儿就是这个目的?我爹……我是说柳冀真的死了吗?” “哈……他没死,只是我暗地吩咐你哥把他藏起来,制造他已死的假象。”他得意一笑。 柳露水听得心好痛,此刻她终于懂了……懂了自己掉入什么样的陷阱里。 “还有,我要再见秦振沙一面,见完马上跟你走。”说完,她便走出房间,让司马天义的手下将她带走。 秦振沙独自被关在地牢内,他半眯着眸光瞪着眼前的石墙,知道自己若想逃出这牢里简直难如登天,可他并不怕死,唯独担心待在客栈等他的柳露水。 不知秀雅可有去找她,带她离开? 不知她是否恨他、怨他,因为他没有依约定平安的回去? 不知她—— “天!”一股气憋在心口,他愤而朝墙上用力一击,尽管指关节疼得发麻,仍远不及他的心痛。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脚步声,转首一看他立即抽口冷子,“露水!他们也抓了你?” 她立刻上前抱紧他,苦笑地摇摇头,“没……是我自愿跟他们过来的。” “为什么?”紧拧眉峰,他可以感觉她有心事。 “四少爷……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纵使她不认司马天义,但他依旧是她爹,她该替那恶人向他道歉。 “你……”他不解地望着她。 “我好恨我自己,我真的好想死……为什么我爹是司马天义?”她靠在他怀里说出这句话,可以想见他有多么震惊了! “你是司马天义的女儿?”抬起她的脸,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的泪眸,“老天,这怎么可能?” “偏偏我就是。当初是柳冀将我抱回去养的,虽然我很痛恨这样的结果,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样我才能救你。”她逸出脆弱的笑颜,望着他的眼,“四少爷,快回去吧!就当我们无缘。” “不,就算你真是他女儿,我也不会留下你一人,要走一起走。”他紧握着她的手腕。 “这是不可能的,你该为擒私党着想,其他人我已经先将他们放了,你该回去和他们会合。”现在的她,又哪配得上他? 原来那梦境是真的,他是该离开她,离开她这个万恶不赦的恶人之女。 看着她的泪眸,他咬紧牙关说:“我不走,我领导无方,将他们逼向死路,还有什么资格再回去?” “你别傻了,你可以的!”她用力将他推出牢房,“跟我走。” 虽然有护卫跟随着他们,但是并未阻止他离开,秦振沙这才相信司马天义真的愿意放了他。“他会放我必有所图,不全然因为你是他的女儿,我太了解他了。你告诉我,你究竟答应他什么条件?” 一直到外面,他紧抓着她的肩问:“不要隐瞒我。” 她笑着摇摇头,仰首看着夜空,“没有什么条件,他又能对我怎么样,对于失散十多年女儿唯一的要求,他会答应的。” 未将司马天义的条件说出,只是不希望让他走不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看看不远处的护卫,压低嗓说:“我带你走,不管你是谁。” 能听见他这样的话语,柳露水已经相当满足了,“多了我这个累赘,你就走不掉了,他们人手众多,别再迟疑了。” “那你呢?”他一张脸瞬间凝成寒霜,连嗓音都变得极端嘶哑。 “我?” 她敛下眼,随即走近他,再次俯身于他胸前,幽幽说道:“别再管我了,像我这种身分的女人配不上你。” 她会帮他拿到司马天义犯罪的证据,等证据到手,给了他,她就会离开所有人,离得远远的。 “你——”秦振沙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你到底走不走?”一名年长的护卫走了过来,催促道。 柳露水赶紧牵起秦振沙的手,“快,就怕司马天义出尔反尔,我的事你不用担心,走吧!” “露水!”要他如何放开她的手? “快走,我会照顾自己……”强忍的泪再也禁不住的淌落双腮。 秦振沙知道,若要救她就必须先离开,否则凭他现在的情况,只怕会带给她更多麻烦。 他眼眶也浓热了,“好,我走……但我不会放弃你。” 捂着脸儿,柳露水怕自己就要崩溃,在崩溃之前,她得赶紧走,免得影响他离开的决心,“你快走吧!历护卫,我们回去。” 狠下心,她转身离开,却听见秦振沙在身后喊道:“露水,我爱你……不管你是谁,我都爱你……” 沉重的闭上眼,她抚着发疼的胸口,激动的抽噎不止,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直到消失在他眼前。 再见了,四少爷……我会带着你爱我的心,无论到哪里都不会忘了你。 今生无缘,但求来生再聚首。 第九章 为了确定其他人的安全,秦振沙先行返回与伙伴事先约定碰面的地点——陇西金沟山的山壑。 当他一到了那儿,众人立即聚集过来,江森不解地问:“四少爷,连你也被放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振沙撇撇嘴,拍拍他们的肩,微笑说道:“回来就好,能见你们平安我就放心了。” 秀雅从一旁冲了出来,哭哭啼啼地说:“对不起四少爷,你要我带走露水,可她不肯走,还突然冲了出去,偏偏这时候对方来了,我一害怕就先逃了……所以我……” 提及柳露水,他就面无表情的敛下眼,“我会去救她,你不用担心。” “露水姑娘现在不知怎么了?如果真要救人,我们一块儿去好有个照应。”方越扬也道。 “你们回苏州吧!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秦振沙苦笑地摇摇头,“亏我接替费师父带领你们,却做得不及他的一半,还差点儿将你们害死。” “四少爷,别这么说,是司马天义太过狡狯了。”江森气不过,“我真的不相信没办法将他拉下来,让皇上治他的罪!” “这事我自会处理。” “你一个人怎么处理?”众人异口同声。 “我们之所以会被放出来,全然是因为露水……她……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才不过一天,她就变成司马天义失散多年的女儿!”秦振沙深吸口气,“就算她真是那贼人的女儿,我依然不能舍弃她,也不希望你们再次涉险,就让我自己去吧!” “四少爷,你没说错,她……她是司马天义的女儿?”方越扬完全震住。 秦振沙不语的点点头,再看了他们一眼后,便决定前住司马天义暂居的陇西官驿。 “等等。”大伙相视一眼后,立刻上前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 “我们想追随四少爷,何况是露水姑娘救了咱们,我们该懂得感恩图报。”江森拱手说:“就让我们一起去救她吧!” “此去要比阳青山那回更惊险,别再冒险了,快走。”虽然他急着想将柳露水救出来,但绝不能再让他们赴险。 “我们不怕危险。”连秀雅也道。 “我先去查探,要救人也得有周详的计划,不可以再莽撞了。”说着,方越扬不顾秦振沙的反对,立即离开山壑。 “你们这样,要我怎么回报你们?”秦振沙用力捶向山壁。 “只要我们都在一起,无论生死,那就行了。”其他人说。 “四少爷,你还没吃饭吧?”秀雅拿了些干粮给他,“先吃点儿,充充肌。” “我不饿。”他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 “不吃不行的,如果你都没了体力,还要怎么救人?”秀雅这番话确实说服了他。他想了会儿,拿过一块干饼咬了口。 秀雅见他吃了,也安心的笑了。她坐在他身侧,看着天空慢慢转亮,露出曙光,“看,那不是你和露水最爱看的日出吗?我相信你们一定还会有机会一同欣赏这美景,而我们的处境也会愈来愈光明。” “什么时候你这么会说话?”他淡淡一笑。 “这叫耳孺目染呀!” “你这丫头长大了。”他眯起眸望了她一眼后便站起,直接走到较高的地方,看着初露的阳光,但愿他与露水的未来能像秀雅所言,否极泰来呀! 约莫两个时辰后,接近正午时分,方越扬赶回来了,“四少爷,我刚才亲眼瞧见司马天义带着所有人返回长安了。” “连露水也带走了?”秦振沙眯起眸。 “对,更让人生气的是……我还听说司马天义是要带她回长安参加宫内的太子妃遴选。”这话一出口,秦振沙已不顾一切地想追上。 “四少爷,千万别莽撞。”江森上前拉住他,“现在她身处一群便衣士兵中,你这一去又是自投罗网。” “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进宫?” “就让我们陪你去长安,人多好办事,我想司马天义再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会追去长安。”江森冷静地道。 “我爹说得对,我舅舅就住在长安,在城里开了间银楼,消息可是非常灵通,我们可以暂住在他那儿再想办法。”秀雅也赶紧帮腔。 “其他人得先让他们回去。” “是,这些我会处理。”江森不忍在这时刻还要让秦振沙为手下的安危担心。 秦振沙看着这些伙伴,心底顿生暖意,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他还是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回到长安后,柳露水被安置在丞相府。 虽然她的日子过得更不快乐,但为了找到司马天义贪渎枉法的证据,她必须忍辱负重,不得不认贼做父,即便他真是她的亲生父亲。 就为了这份关系,她可是懊恼又悔恨,经常难过得默默垂泪。 “小姐,你这几天吃得这么少,老爷交代我一定要劝你吃点东西,如果双颊凹陷可就丑了。”奴婢倩儿将膳食端来。 “丑就丑了。”美与丑现在对柳露水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何况她非常清楚司马天义在乎的不是她的身子是否健康,而是怕她继续消瘦妨碍了他的计划。 “可是……可是老爷会发脾气,他一生气就——”小倩脖子一缩,紧张得都快哭了。 柳露水望着她,做过奴婢的她自然可以想像身为下人的难处,可是她绝不能让司马天义得逞。望着小倩,她微笑地说:“放心吧!如果司马……他迁怒你,我会替你说话。” “谢谢小姐。”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退下了,“那我下去了。” “对了,他人呢?”柳露水问道。 “他?” “我是指老爷。” “我不太清楚,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啊!对了,下午我经过前厅,好像听见总管问老爷是不是要去胡山。”小倩突然想起这事儿。 “胡山在哪儿?” “在长安东方二、三十里处,那儿有座寺庙,老爷最爱去那儿上香了,听说庙里的菩萨可以让人心想事成呢!”小倩煞有其事地说。 “心想事成!”柳露水摇摇头,想到什么又说:“对了,来回要多久?” “少说也得两天,老爷都会在那儿整夜供佛。” “真的?”柳露水立即睁大眸子,心想这不就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吗?“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待小倩离开后,她便跟着走出房间,偷偷前往司马天义的寝居。她相信只要可以潜入,定可以找到一些证据。 可是才接近他的寝居,她远远就看见有护卫在看守,这下该怎么办? 不管了,她可是堂堂大小姐,他们应该不至于阻拦她吧? 深吸口气,她正要走过去,身子突被一拉,落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她张嘴欲喊,就在她对上那人的眼睛时,赫然噤了声,泪水更是扑簌簌的淌落下来。 “你来了……”柳露水激动不已,可想想不对,赶紧又推开他,“你不能来,你会被发现的。” “我管不了这么多,知道我有多想你?”一早他就打听到司马天义离开府邸,这才不顾一切的跑了来。 “我也好想你。”听他这么说,她的心都疼了,但是他们不能杵在这儿呀!“快,你跟我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回自己房间,又看看外头,当确定没人发现便将房门紧紧关上。她心慌地对他说:“听我说,你得赶紧离开,虽然那个人不在,可是外头全是他的手下。” “我要你跟我走。”他紧紧抓着她。 “不行,我不能跟你走。”抽回自己的手,柳露水眼底尽是伤感。 “为什么?难道你已经喜欢上丞相府大小姐的生活了?”秦振沙焦虑得口不择言。 “你!”她的心顿时涌上千万种疼意,泪水也沁入胸口,好酸涩!“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女人?” “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而是心好乱好乱……原谅我!”见她的小脸都变了颜色,秦振沙才发现自己一时心直口快,说了伤害她的话。 “我真的好想跟你走,但如果就这么走了……你们怎么办?”泪水凝满小脸,她反问着他。 “你的意思是?” 秦振沙赫然懂了,她之所以执意留下,就是要替他们调查司马天义的犯罪证据,难怪她刚刚会跑到那里去,“天,这样太危险了!” “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她伸手摸摸他的脸,“我想证明即便我身上流着他的血,也跟他不是同一种人。”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你是这么的善良……不过这是我的事,我会自己调查。”秦振沙说什么都不放心让她继续待下。 她摇着头,笑望着他,“放心,我不会有事,找到证据后我会尽快回苏州找你,你还是快回去吧!” “你确定要这么做?”他一双剑眉紧紧拧起。 “对。”她重重地点点头。 “可是……可是过两天司马天义就要将你送进宫,只有两天时间,如果你找不到机会逃走呢?”激动的嗓音从他喉头冒出。 “你也知道这件事了?”柳露水敛下眼,虽是如此,但至少是个机会,那就不能错过。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会急着跟来长安,目的就是把你接回去。”他内心深处早有这样的决心。 “如果真没办法,我也绝不会进宫,你放心吧!”她哭着笑了,因为她会以死明志。 “别再喊我四少爷了,喊我名字!”浑厚的嗓音挟带着对她的万分不舍与爱恋。 “振……振沙……”她故作轻松,只希望他能安心。 结实的双臂紧搂着她,那娇软的身子再次激起他体内狂肆的欲望,让他迫不及待的堵住她的小嘴。 柳露水也同样热情的回应着,因为她不知道今日过后,他俩是否还有碰面的机会。所以……她想拥有他,即便是最后一次,也想再让他温柔的拥抱着、深吻着…… 秦振沙将她轻柔的抱上床,烁亮的眸直凝住她幽微的脆弱双眸,“我真不想委屈你待在这里。” 柳露水因他的话揪紧了心,“我在这里很安全的。” “倘若行动被发现,像司马天义那种人很可能会杀了你。”那家伙不是个会顾及亲情的人。 “他不会,因为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她的眼眶红润,清潋的眼底蓄满不舍的离愁。 “该死!”他又如何能见她一个人守着苦楚? 秦振沙深深凝住她的眼底,眼中有千万话语,“我会一直待在长安,直到和你一块儿离开为止。” “别……待太久会被发现的!”她惊愕的直摇头。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刚刚已在心底做好打算,这两天如果她仍找不到任何证物,他就要将她带走,尽管会因此丧命。 “别傻了!”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坚定的眼神突转炯亮,往她眼瞳深处投射出一束深沉的光影。 这道视线已将她的心给融化。 “你爱我吗?”他轻抚着她冰凉的小脸与轻颤的红唇。 “我早说了,我好爱你。”她柔魅一笑。 “那就够了!” 她的爱可以让他忘了所有的危险,只想一辈子守候着她,不计后果、不管未来。他甚至不明白究竟是哪时候爱上这个小女人,但是既已爱上,他清楚自己已是无路可退了。 随即,他用强硬的身躯压缚住她,失控的再次夺去她的小嘴。这吻,是如此剽悍、急促,渐渐转为狂风暴雨般肆虐着她甜美的空间,同时间,粗实的大手毫不延迟的探入她的短衫内,抚弄着她绵软诱人的身子。 他肆火的捉弄,让柳露水抑制不住的呻吟,体内更像是被人燃起火苗,虚弱地承受他孟浪的需索…… 火辣的爱抚下,她额上已淌落一颗颗汗珠,阵阵炙烈的快意更像浪潮般席卷而来。 最后,她拱起了身,承受着他深猛的探入,身子回应的每一个抽搐都激起秦振沙更强烈的渴求。 他要她,她是他的女人! 电掣般的快意同样令他气息喘促、俊脸涨红,最后在一声低吼中,他俩同时释放自己…… 柳露水紧紧抱住他,闭着双眸、抿着双唇,整个人沉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曾稍离。 许久许久,她才开口道:“你该走了,再晚天就亮了,容易被发现。” “我要你记得,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他轻抚她的发,深黝多情的眸子总不舍离开她。 “嗯。”她柔柔笑了,不忘催促着,“快走……” 他俯身,热唇轻轻贴在她的额上。 蓦地,他们同时听见走近的脚步声,柳露水惊慌地看着他,而他也点点头,随即将衣衫一整,在来人进入之前夺窗而逃。 小倩进屋后,意外发现柳露水躺在床上歇息,记得以往这时间她总会坐在窗口发呆,甚至彻夜不眠呀! “小姐,你睡了吗?”她小声问道。 “嗯,刚睡。”她点点头。 “怎么把窗子开得这么大?会着凉的。”小倩赶紧上前将窗子阖上,又到柳露水身边替她将被子拉好。 “小倩,我想问你,老爷……老爷可有消息回来,哪时候回府?”她试问着。 “我没听说耶!”小倩想了想,“不过通常明儿午后就会回府了。” “午后……”那她还有一点时间了? “所以小姐不用太挂念,我先下去,你好好休息。”小倩以为她好不容易和老爷团聚,这才对他恋恋不舍。 是呀!哪个人和失散多年的父亲团聚会不开心? 可唯独柳露水,当知道她爹是只食人的虎,她怎开心得起来? 计划失败了! 司马天义寝居外的护卫看守得太严密,让她根本没机会潜进去。而司马天义则是在隔天深夜回府,因为第二天便么柳露水进宫的日子。 翌日一早,他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奴婢们来到她的闺房,让她们为柳露水梳妆打扮。 柳露水面无表情地坐在铜镜前,不知该怎么办? “露水。昨儿爹去胡山为你祈求,抽了支上上签哪!可见这次入宫你肯定有希望。”他得意地说着。 “我能不能入选,你就这么在意吗?”她冷笑。 “什么意思?”司马天义摇摇头,“你真不懂吗?可以当上皇后的机会,有谁会错过?” “我不希罕。”她别过脸。 “你这孩子。”听她这么说,再看她那张不苟言笑的死板表情,他不禁怒火中烧,“如果你再板着一张脸,我会让嬷嬷将你的脸用力拉拉。” 说完,他又对一旁忙着为她打扮的奴婢吩咐道:“好好帮小姐打扮,如果让我不满意,你们就小心让我撵出府。” “是,老爷……”两名奴婢紧张得面面相觑着。 直见他离开后,柳露水才松口气,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任人宰割,因而找着理由,“你们等会儿,我肚子疼,想去后面茅厕。” “小姐,可是时间不太够了。”一名奴婢说道。 “小姐肚子疼,又不能忍着。”另一名奴婢对柳露水说:“小姐,你去吧!快点儿就行了。” “好,我会尽快回来。”柳露水对她们笑笑,在前往茅厕途中转个方向往司马天义的寝居走去。 她只剩下这次的机会,如果不成功就得试着逃走,再不行的话,那她就死在司马天义眼前,倘若他还有良知,就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闪闪躲躲的来到司马天义的寝居,仍是有两名护卫守在那儿,她失望的叹了口气。可突然,有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两坛酒,对护卫说道:“别这么辛苦,喝点酒吧!今儿个大小姐要去宫内参加选妃,老爷一早就开开心心的,我们也来喝一杯吧!” “这样好吗?不会被发现?” “现在府邸上上下下都为了这事忙得团团转,谁会注意。”那人将酒坛塞进他们怀里。 “只能站在这里灌酒,真不够尽兴。”护卫捧着酒坛说。 “如果嫌不够气氛,那跟我去个好地方。”那人对他们眨眨眼。 “不行,这儿可得守着才成。” “我不是说大伙都忙着?再说咱们交班的时间快到了,待会儿我就会过来,你们就安心的喝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偷懒一下了,哈……”说着,几人就这么抱着酒坛离开了。 见机不可失,柳露水蹑手蹑脚地进入司马天义的寝房,开始拚命翻找,可是老奸巨猾的人怎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显眼的地方? 她平心静气的观察,发现房里净是价值不菲的骨董,如果她是偷儿,一定会从这些东西下手。慢慢转了一圈,她瞧见在不起眼的角落摆着一个纸筒,上头插了把纸伞,好突兀的摆设呀! 她将伞抽出,可是里头什么都没有。基于好奇,她将纸伞撑开,赫然看见伞面上全是司马天义亲笔书写的贪渎帐目! “找到了……原来他把东西藏在这里!”柳露水重重吐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的将纸从伞骨上撕下,藏在衣襟内,再把伞放回原位,趁护卫还没回来之前赶紧离开了。 第十章 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坐在马车内,柳露水一手抚着藏在衣襟内的东西,一边想着逃脱的计划。 再透窗看看周围全是司马天义的人手,她如何逃脱得了? 可突然,车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就连马车都时快时慢,最后居然停了下来! 柳露水心口瞬提,立即掀开帘子住外头瞧去,才发现外头发生激烈的打斗。紧接着,她竟看见再熟不过的人——振沙、江森,还有秀雅! 他们怎么来了? 仓皇中,她火速逃出马车,此时秦振沙突然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走—— “小姐被劫走了,还不快给我追!”司马天义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震得大惊失色。 柳露水被秦振沙带走一段距离后,急问道:“你们怎么有这么多人手?” “总舵和分舵的人都来帮忙了。”他笑笑,“我们走吧!” “那他们……” “放心,他们不会有危险的。”如今他得将她带往更安全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她也放心了,途中不时听见后方传来追赶的声音,但是秦振沙的轻功不错,压根没让对方有接近的机会。 好不容易到了他们藏身的山壑,他立即对露水说:“这里很安全,你待在这儿,千万别出去,我去看看他们,马上回来。” “等等。”她急急拉住他。 “怎么了?” “这次一定要平安回来!”就怕他又跟上回一样被掳了去,让她等得好心焦。 他笑着点点头,“那种情形只会发生一次,放心吧!” 给她一抹安心的笑痕后,他立即返回接应同伴。 柳露水坐在角落,拿出胸口的证据,紧紧的握着,一颗心突然变得好复杂。司马天义为何会是她的爹?好不容易相认的生父居然是个罪大恶极之徒,而她又不得不大义灭亲啊!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秦振沙一行人回来了,眼看他们都毫发无伤平安归来,她彻底的松了口气。 “谢谢大家……”没想到擒私党的人全来帮忙,她内心满是感激。 “将你救出来,我们擒私党才有未来,否则头儿成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我们也很难熬呢!”江森大笑道。 “已经甩掉他们了吗?”她急急问道。 “他们追到山脚下就迷路了,我舅舅深知这里的地形,所以才要我们藏身在这儿。”秀雅笑嘻嘻地说。 “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们,只是不确定可不可以帮得上忙。”说着,柳露水便将紧握在手里的证据交给秦振沙。 他接过手打开一看,立即对其他人说:“露水拿到证据了!” “这是什么?”方越扬上前问道。 “这是司马天义为非作歹的证据,上头的字应该是他亲笔所写。”传闻司马天义写得一手好字,这字遒劲有力,是他所写的没错。 “可为何要写在这种纸上,好怪……”秀雅怎么瞧也瞧不出这是样什么东西。 “这原是把纸伞,他把这些年所收受的官吏奉承金都写在上头。”柳露水刚刚曾看过一些。 “纸伞!”秦振沙冷嗤,“真亏他想得到,不愧是贪渎的始祖。”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就好办了,我们这就回苏州将证据呈给苏州巡抚,他可是位仁官,一定会进京城揭发司马天义的恶行。”江森又道。 “说的是,我们等人巡视回来,若没问题就赶紧启程。”秦振沙也道。 不一会儿,有名手下从外面奔了来,“四少爷,他们在山脚下徘徊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放弃离开了,要走得趁现在,就怕司马天义会派更多人手上山搜寻。” “好,我们可以动身了,小心仍有人潜伏在附近。”秦振沙提醒道。 众人应允后,便接续离开,秦振沙走了几步,却见柳露水仍站在原地,立即回到她身边望着她失神的表情,“怎么了?” “明明应该很开心,可是我却有点难过。”她抚着胸口说。 “你在想司马天义?” “不知道,只觉得……有点难过,心底有着矛盾的感觉。”咬着瑰丽的唇瓣,有一瞬间她竟觉得好想哭。 “我能体会,尽管他再差劲仍是你爹……还没来得及重温亲情的温暖,你就要为了我牺牲这些。” “不是,不是牺牲,我反而觉得好愧对你。”当她知道自己是司马天义的女儿之后,她一直害怕自己配不上他。 “我不要你的愧疚,我只要你更爱我,懂吗?傻瓜。”拍拍她的脸,他便将她带出山壑,与大伙从小路快马返回苏州。 回到苏州之后,秦振沙立即将证物呈给巡抚大人。 由于这份证据还牵扯到柳家,柳露水立即跪在巡抚大人面前,“大人,希望你能对我爹和哥哥从轻发落,我不能再失去他们。” 柳家人至少是养她的亲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处以极刑。 “放心吧!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帮他们说情,何况他们虽是司马天义的手下,但是罪不至死。” 听大人这么说,她总算松了口气,“谢谢,谢谢大人……” “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我也得准备一下,赶紧进京了。”巡抚大人捻须笑了笑。 “是,我们这就退下。”秦振沙和柳露水、江森离开巡抚大人的府邸,到了外头,江森识趣地说:“擒私党还有些事,我先回去看看。” “好,我晚点儿就赶过去。” 秦振沙望着他离开后,旋身对柳露水说:“走,我们回秦府。” “不行。”她笑着摇摇头,“点心做成功后,我就得离开秦府,不能再回去了。” “什么?”他不解的眉一挑。 “你忘了吗?这是当初老爷的条件呀!”她笑着点点他的太阳穴,“原来你的记性也不好。” “我不是记性不好,而是杂务太多给忘了。”他这下可愁了,“我看这样吧!你就暂住秦宝酒楼。” “不,我想回家。”这是她在路上就做好的决定。 “回家?” “对,回柳家,我想见见我爹和我哥。”瞧他眉宇间倏然紧皱的痕迹,她伸手轻轻抚平它,“别这样,我在那儿住了十七年呢!” “我担心他们会因为司马天义的事报复你。” “我是他们的亲人,我相信他们不会。”她笑着保证。 “你还是执意要回去?” “对,除非我爹想赶我离开,否则我永远是他的女儿。”若不是柳冀,当初还在襁褓中的她恐怕无命可活。 “你真是!”他只得妥协,“好,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你要跟我回去?”她瞪大眸子。 “怎么?怕我有危险?”他笑问。 “我哥和你本就是死对头,我是担心……还是不要的好。”柳露水拉住他,希望他能打消这个念头。 “你既然认柳冀是你爹,那日后我也得喊他一声岳父,是不是该先认识一下?”他微扬的薄唇轻启,说的理由还真是让她无法反驳。 “这……” “别犹豫了,还是快走吧!”用力揽住她的肩,他扯着抹兴味的笑,直往柳家迈进。 当柳府下人看见小姐居然和秦振沙一道回来,立即震惊的进入大厅禀报,“公子、公子……小姐回来了!” “什么?”正在大厅喝茶的柳子健一听见这消息立即走出大厅,诧异的瞧着他俩。 “秦振沙,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登门踏户而来?还有你,到底死去哪儿了,这么多天不见人影,该不会真的和他跑去游山玩水了?”柳家人似乎还不知道这阵子在长安发生的事。 “哥,爹呢?”柳露水不想听他说这些话,直接问道。 “你?!”柳子健冷冷地说:“爹不是被他杀了?” “我已经见到司马天义,他也告诉我一切,是他命令你制造爹被害死的假象,对吧?”她上前一步,“快告诉我爹在哪儿?” “是丞相告诉你的?”柳子健倒吸口气,沉吟了会儿又问:“他还告诉你些什么?” “让我见了爹,我再告诉你。”她不退缩的说。 他蹙起眉,半晌才道:“爹在后面的密室。” “你把爹囚在那里?”柳露水吃了一惊。 “快带我们过去,司马天义已经护不了你了。”秦振沙上前一步逼视着他。 他看看他们,总觉得事有蹊跷,但是既然扯上丞相,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你们跟我来吧!” 柳子健随即带着他们往后面走,来到那间柳露水从不曾进入的密室。 密室的门一开,她立刻循着微弱的灯影走进,就见爹躺在床上,喘息的呼吸声非常浓浊。 “爹……”她赶紧上前扶起他,“爹,你怎么了?” “是露水吗?”柳冀一见是她,立即将她抱个满怀。 “是我,你怎么了?”柳露水回头瞪着柳子健,“哥,你为何要这么对爹,爹年纪这么大了。” 柳冀望着柳子健,只一味地摇头,再也不想多说什么。 “是爹自己想不开,他和司马大人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居然不愿意帮他而牺牲你这个抱来的女儿。”柳子健冷嗤地说。 “这是怎么意思?”柳露水愈听愈迷糊了! “司马天义要我伪死,好让擒私党的人松懈戒备,但你哥……居然异想天开的想利用你,让你误以为我是被擒私党所杀,好劝你潜进秦府为我报仇。”柳冀看着柳露水,“爹装死无妨,可是要你涉入此事,我可不愿,你是爹的心肝宝贝呀!” “所以你就将柳冀关起来,为的就是要瞒骗露水?”秦振沙气不过地说。 “这事我已向司马天义禀告过了,他也没反对。”柳子健仍一副高傲的模样。 “这个司马天义,居然这么对我,亏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他做了多少亏心事!”柳冀气得一口气喘不过,又猛咳起来,“咳……” “爹,别气,我扶你出去,我去找大夫来帮你看看。”柳露水并没告诉他,她已与司马天义相认一事,因为在她心底,他是她唯一的爹。 将爹爹搀扶出密室,当下人们看见老爷狼狈的摸样都吓了跳,以为遇见了鬼!经柳露水解释后,大伙才知道原来是大少爷搞的鬼。 顿时,柳子健颓丧的垂下脑袋,原有的气焰已消失无踪。 “爹,我想司马天义再过不久就会伏法了,你也别再跟着他,以后好好过日子。”她安慰着爹。 “还怎么过日子?这家除了这幢房子外,什么都不剩。”柳子健紧皱眉心。 “你说什么?我被囚的这阵子,你到底在搞些什么?”柳冀快气疯了。 “我要买人手查擒私党的事,还得找攒钱的门路,哪知道——”愈说愈气愤,柳子健握紧拳头,“偏偏司马天义连一点儿忙都不肯帮。” “别再提他了,他已自顾不暇。”秦振沙冷冷睨了他一眼,“还是正正当当的做生意才是正道。” “没银子什么都别谈。”他撇撇嘴。 “我这里有一千两银子,你拿去吧!”柳露水将身上的银票交给柳子健,“哥,你得好好扶持这么家,懂吗?” “露水!”柳子健震愕地看着这张银票。 “什么都别说了。”柳露水转向秦振沙,暗示他得和她爹打声招呼。 他笑着点点头,“柳老爷,今天我会陪露水回来,主要是想向你提亲,我要娶露水为妻,请你成全。” “什么?你们……”柳老爷吃了一惊。 “爹,这阵子发生很多事,我和振沙已经……”说到这儿,她小脸一红,不知怎么说下去。 “我们已经互许终生了,所以我希望柳老爷能答应我们的亲事,至于我爷爷那儿我会自己跟他说去。”秦振沙诚挚地说道。 柳冀看看他,又看看柳露水,不难看出她眼底的幸福神采,于是笑着点点头,“好,露水就交给你了,我想司马天义如果被逮,我也不会有好下场,露水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了。” “爹,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相信我。”柳露水连忙安抚道。 “为什么?” “相信露水,你一定没事的。”秦振沙帮着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柳冀打了个呵欠,“那我就睡一会儿,你晚上就留下一起用饭吧!我要好好和你喝两怀。” “是。”他允诺。 柳露水扶着爹爹躺下,让他歇息。 当秦振沙与柳露水离开柳冀的房间后,柳子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追上说道:“露水,哥哥过去对不起你。” “事情都过去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走旁门左道,好好的做生意,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没问题的。”柳露水笑睇着他。 “第一次听你这么夸赞我。”柳子健惭愧的摇头,又望了秦振沙一眼,“你们聊,我也该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秦振沙朝他点点头,待他离开,便对柳露水说:“现在你的事都处理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的事了?” “你的事?”她眨着眼,不解地问。 “当然是陪我回秦府。”他笑眉一敛,眼神转为专注,“因为我要娶你为妻,得先告诉我爷爷。” “这样会不会太快了?”要做老爷的孙媳妇非同小可,就怕这一切并没有他们想像的这么顺利。 “瞧你,好像很紧张?”他偷偷瞧着她。 “当然了,好怕老爷不喜欢我。” “放心吧!就因为他喜欢你,才会指派你与我合作做点心。”秦振沙向她打包票,“这事就交给我吧!”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爷爷不喜欢我,你可得想办法让他喜欢我喔!”柳露水俏皮地说完后便勾住他的手臂一块向前。 她明白既然爱他,就要有这份勇气,尽管情况未明,她也要努力去争取幸福。 秦振沙与柳露水从秦府出来时,脸上都显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除此之外还有说不出的喜悦。 “真没想到我爷爷的双腿竟然奇迹似的好了?”秦振沙欣喜若狂。 “这不是奇迹,而是大少爷和漓儿的诚心所致。”柳露水因感动而湿了眼眶,“可我都没能为老爷子做些什么。” “以后你只要照顾好我就是对我爷爷最大的付出。”他戏谑一笑。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对他皱皱鼻子,她挺难为情地说:“不过我真的很感动,也感谢老爷成全我们。” “那我得赶紧准备我们的亲事了。” “何必这么急?” “看样子我几位哥哥都已经要当爹了,我总不能输给他们。”他逗趣的对她眨眨眼。 “嗯……我该回去了。”被他这一提,柳露水害臊的转身想溜。 “别跑。”他饶富兴味地拉住她,“我陪你回去。” “不好啦!你送我,我再送你,这样当真没完没了。”她笑着推开他,“我自己回去就成。” “你忘了,我可是答应你爹的邀请,当然得陪你回去。”这丫头一害臊,什么事都忘得精光。 “呃!是呀!我爹请你一道用晚膳呢!”她忽地想起。 “所以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就算是死皮赖脸,他也要跟着回去。 柳露水没辙,只好让他陪着一块儿回家。 回到柳家,她立即问着下人,“老爷醒了没?” “之前醒过,但大夫为老爷针灸之后又睡了。”下人回道。 “好,我知道了。”柳露水随即步进柳冀的寝房,探望了他一会儿,才悄悄离开。 “还在睡?”秦振沙在门外候着。 “对,睡得很熟。”她脸上满是微笑,可见是放心了。 “其实柳府也是很气派的。”现在他才有闲情逸致四处瞧瞧。 “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有个属于自己的秘密花园喔!”她抬起小脸,莹亮的眼凝注着他俊逸的五官。 “秘密花园?”瞧着她神秘的笑靥,他真的很想知道她所谓的秘密花园到底是什么? “我带你去看。”她拉着他的手,开心地往她的闺房而去。 秦振沙步进这间充满女人味的房间时,深深感受到她婉约的个性。 柳露水继续带他通过房后的小门,他才发现那儿有块空地。 空地上种满花草,娇嫩又鲜艳,更让人惊奇的是还有蝶儿翩翩飞舞! “美吧?” “嗯,好美……可是奇怪的是,你这么多个日子不在府中,为何花儿还开得这么好?”这块地方四周有矮墙围绕,一踏进这里就有花香扑鼻而来。 “因为我有个贴身奴婢,她天天来这里为我照顾花儿。”她蹲了下来,看着最喜爱的花儿。 秦振沙瞧着她托腮的美丽容颜,情不自禁将她抱了起来—— “啊!你做什么?”柳露水被他的动作给吓了跳! “当然是去床上了。”他肆笑了声,迅速步进房里,将她轻放在床。 “振沙……”她不安地蠕动着身子,“我担心会有人进来。” 他伸手将粉色帐幔一放,不让人窥伺,“这不就成了?” “可是还是会被人知道……”她按住他的手,但体内的情欲已被他抚弄而起。 “你就要是我的妻了。”现在这情况,他已完全无法停止了。 灼热的眼瞳直在她绝美的小脸上游移,最后凝注她美妙的身躯,俯身亲吻,将所有浓烈的情意都藉由这个吻传递给她。 “嗯……”她轻呼了口气,在他热情的撩拨下,呼息也愈来愈凌乱了。 “小姐,你在里面吗?”外头传来呼唤。 柳露水震惊地张大杏眼,紧张的直眨着眼,“我该起来……是小雅……” “嘘,就当做没听见。”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在她身上挑起最火辣的欲火。 此时,她已管不了外面是否有人、是否会闯进来,只想拥着最心爱的男人,和他一起共赴最美好的境界。 “小姐,我要进去了。”雅儿发现里头出现怪声,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绕过外室,才掀开布帘便瞧见床铺的床幔里有暗影轻动! 她捂着嘴儿,偷偷地蹑手蹑脚转身离开…… “小雅,你不叫小姐用晚膳,杵在外面干嘛?”另一位奴婢走了过来,见她直在外踱步,感到好奇不已。 “我……” “算了,我去请大小姐吧!” “等一下。”小雅上前将她拉了回来。 “为什么要等一下?”她可不明白。 “你跟我来……”抓住她的手,小雅轻轻将她带到窗边。 远远地,只见两位小姑娘挤在窗角下一边偷听一边偷笑…… 编注:欲知“爷儿的点心”系列其他故事,请看—— 1天使鱼264《大爷好风流》。 2天使鱼268《二爷不上道》。 3天使鱼271《三爷真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