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别欺人太甚》 第一章 邰裘山,秋夜里吹过一阵阵冷风,将茂密的树林刮得沙沙作响,抖落满地黄叶,带给人一种胆战心惊的味道。 萧婉儿躲在山洞里,抱着自己临风抖颤,就像是快要散掉的沙土,不一会儿就将消失般。 抬头看着洞内颓圮的山壁,还不时有碎土块滚落,萧婉儿自觉被一种邪恶的氛围给困住,逃也逃不开。 “娘……爹……”她咬着唇,将喊声含在嘴里,想哭又不许自己掉泪,因为这次出走是为了救人,找不到他的下落,她就不该害怕,也没有时间害怕呀!“你不能死……你要撑下去,我会去救你的。”她握紧拳,想着现在身为“飞翼统领”、掌管契丹五京府之一析津府的耶律克。 关于飞翼统领这个官职的由来,可就有一段故事了。 近年来耶律克战绩辉煌,他除了拥有高深的武功外,骑技更是高超,只要远远听闻专属于他的剽悍马蹄声,敌方就已吓破了胆! 因而可汗便封他这个官衔。 “风驰电逝、蹑景追飞”也是可汗随官衔又加赠他的两句话。 可这次他出兵这么久,始终未归,耶律叔叔得派兵驻守另一个关口,分身乏术,于是捎信给爹,请求他的支援,爹爹立即带着几名精兵前往,足足七天后才返回,但却带回耶律克已失踪的消息! 一听见这消息,婉儿的一颗心全乱了! 她踌躇了两天、担心得寝食难安,最后不得不瞒着爹娘打包行囊,偷偷前往战区。只是愈靠近目的地,触目所及净是百姓慌张逃难的景象,生灵涂炭,战火果然无情呀! 在不时的惊醒中她终于熬过一夜,婉儿张开眸发现天已亮了。 她赶紧拿起包袱走出山洞,往山下继续走,到了山腰处,突见一条清澈小溪,这让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婉儿急步朝小溪的方向奔了去,蹲在溪边舀水清洗小脸和双手。 “哇……好舒服!”她深吸口气,瞧着这条碧色湖水,潺潺地朝东流着,就仿似这座邰裘山的腰带,美丽极了。 这时,她看见一位老人家朝这儿走来,他五官苍冷、白须飘飘、身材精瘦,见了她,立即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姑娘,这里的人几乎都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老人家问道。 “老爷爷,那你呢?”婉儿上下打量他,“你为何不赶紧离开?” “我……”老爷爷叹口气,“我一直住在上面的山坳处,难得下山,走到这里居然迷了路。” “迷路?”婉儿笑笑说:“老爷爷别担心,我可以带你下山。”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老爷爷不好意思地问道。 “不麻烦的,我本来就要下山的。”她笑咪咪地说,上前牵住老爷爷的手,“你跟我来,慢慢走。” 婉儿挽着他一步步朝山下走,一路上老爷爷休息了好几回,虽然这样会耽误时间,但她丝毫不催他,依旧耐心地陪着他走。 “姑娘,真抱歉,是我拖累了你,否则你早就可以往南方去了。”老爷爷非常愧疚地说。 “没关系,倒是你年纪大了,往南一路可远了,而我是打算往北走,没办法一直陪着你。”婉儿说明自己的目的地。 “你要往北?天……那儿正是乞垩族扎营的地方,危险哪!”老爷爷震惊地说。 “我也知道,但是没办法,我要去救人,尽管危险,我还是得去。”她扁着嘴,忍着心痛说道。 “哦?那人对你一定很重要了?”老爷爷问道。 “对,他在我心中一直很重要。”她淡淡一笑。 “你放心,他一定会没事的。”老爷爷出言安慰。 “谢谢。”婉儿笑了笑,又看看前面,“已经到山下了,我不能再陪你了。” “好、好,谢谢你了,你慢慢走。”爷爷笑说。 “不客气,如果累了你就休息会儿,一路上要保重呀!” 婉儿不放心地叮咛了几句,正要离开,又听见老爷爷喊她,“姑娘,请等等。” 她回头一看,就瞧见老爷爷解下肩上的小布袋,将里头的三个橘子给了她,“这三颗橘子可以给你在路上解解渴。这三颗有红、有黄、有绿,吃的时候得先吃熟的,可别把绿的剥了,那会涩的。” “真是谢谢你,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婉儿接过橘子放进自己的包袱内,就此与老爷爷道别。 婉儿告诉自己接下来得加快脚程才行,她挪了挪肩上的包袱,直往昆天峰而行。 乞垩部扎营地在昆天峰东方。 婉儿事前已打听清楚,耶律克当初派兵直攻该处,也因而失去踪影,她担心耶律克会不会已被俘?若真如此,依他的个性必然是宁死不屈呀! 耶律克,你不能死,我都还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心一急,她脚下的速度也愈来愈快,经过半天终于到达目的地,而她也明白危险将随之而来。 她眯起眸,小心翼翼地走着,从七岁起就跟着爹爹学武的她,立即闭目聆听,当发现有脚步声从身后靠近时,她立刻一跃而起,抽出腰际长鞭往后猛力一甩 “婉儿!”一记诧异声扬起,她随即一愣。 耶律克不等她说话,立即抓住她的鞭子往回走,“这里不宜久留,快跟我走。” “耶律哥哥……”婉儿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能看见他她当真有着说不出的开心,心头的大石也终于放下,可是……却也有着不解! “嗯?”他等着她发问。 “我爹说没找到你,这是怎么回事?”她才刚踏进昆天峰边界,他就已经发现她了,那么爹爹派了精兵找寻,应该不难找着他呀? “不,他有找到我。”耶律克一直将她拉到长满芦苇草丛的山沟,那儿有个圆帐,他和一位老将士卡里瞿就待在这里。 “那么我爹为什么要说没找到你?”走进圆帐,她瞧见卡里瞿,立即对他微微屈膝,“将领好。” “婉儿姑娘,不敢当。”他笑了笑。 “你知道我?”她很讶异。 “萧将军经常将你挂在嘴上,可见非常疼爱你,也曾提及与南院王府的渊源,所以我想会冒险跑来这里救飞翼统领的大概只有姑娘你了。”他眯眼瞧她,她和统领还真是郎才女貌呀! “卡里瞿,任何事都瞒不了你。”耶律克笑着坐进椅中,倒了杯热茶。 “哪里。”卡里瞿随即说:“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聊,我先出去了。” 耶律克将热茶端给婉儿,“渴了吧!喝点水。” “我还真是渴了呢!”婉儿笑了笑,接过瓷杯,一口气喝下。 “别喝这么猛,会呛到的。” 耶律克话还没说完,婉儿果真被水给呛到,红着张脸,咳个不停。 “你还是孩子吗?怎么老是这样。”他皱起眉,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一会儿后,她才喘过气来。 “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她眨着眼,委屈顿时填满胸臆,长长的羽睫都湿了! 婉儿直望着他,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待她很好、也很宠她,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满足她。可是就在她十岁之后,一切就突然变了,她发现他开始躲着她,随着年岁渐长,她益发感受到她对他愈是热络,他就愈是淡漠。她曾猜测是不是自己哪儿做得不好,也千方百计的想改变自己成为他喜欢的女人,但得到的总是他冷冷的回应,“干嘛把自己弄成这样?知不知道有多难看?” 为什么他对她总说不出好话?可偏偏她就是这么在意他。 耶律克叹了口气,“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她可是历经千辛万苦,他非但不感动还指责她,教她怎么能忍受? “很危险,这里的危险程度不是你能想像的。”他眉头轻拢,语气极淡。 她深吸口气,“但是我已经来了。”压住内心的躁意,她强颜欢笑说:“你不能赶我走喔!” “唉!”耶律克看着她,“只要你听话。” “放心,我一定听话。”听他这么说,她才笑开嘴,赶紧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耶律哥哥,请用茶。” “你呀!还真是鬼灵精一个。”他终于笑了,随即走到帐外对卡里瞿说:“卡里瞿,你快马回威赫将军府,告诉将军大小姐现在在这儿,请他放心,然后你就直接回府去休息吧!” “这……好吗?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卡里瞿本来已领兵往回走,但是半路发现统领没跟上,这才独自折返。 “放心,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耶律克眯眼说道。 “说得也是。”卡里瞿看看婉儿,捻须一笑,但也不忘提醒,“那我先回去了,请将军多保重。” “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耶律克交代过后,便回到帐内。 婉儿一见他进来,立即上前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我爹说没找着你呢?” “我有我的目的,萧叔叔懂得,你就不要过问了。”耶律克望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容,“这一路上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吃苦不算什么,只要你待我好一点就行了。”她笑笑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你现在跟我在一块儿,不让你帮忙都不行了。” 这次出兵乞垩族的状况不同于以往,乞垩族凭着处在昆天峰的优势位置,按兵不动,待契丹兵严守到疲累之际立即出击,几次下来,契丹的军队渐渐溃散,耶律克不得不改变战略,改以智取。 于是他故意制造失踪的消息,让敌营误以为他在前次对抗中不慎失足落崖或是已经丧命,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松懈;另一方面,他派人回中京暗地准备十万精兵,只要对方再次进攻,他便会发出讯号全力回攻,将他们一举歼灭。 “真的?有我可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她甜甜一笑,看看四周,“你和刚刚那位将领在这儿都吃些什么?” “有时去附近田里挖薯,有时到逃离此地的人家找粮食充饥。”他再度走出帐外,眺望远处,希望乞垩族能赶紧出兵,就怕时间一拖久,对我方愈是不利。“这样吧!耶律哥哥,以后你的三餐就交给我了。”她见他一脸忧色,以为是因为这阵子吃不好,于是自告奋勇地说。 “你会做饭?”他一脸质疑。 “当……当然了,我可是从小跟在我娘身边,我娘煮了一手好菜,我怎能不如她呢?”婉儿一副自豪的语气说。 “呵!那就有劳你了。”耶律克看看时间,也该到了用膳的时候,“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手艺。” “嗄?”婉儿震了下,再看他充满信任的眼光,她知道自己已无反悔的余地。 “怎么?有问题吗?”他瞅着她,眉眼间含有一丝笑意。 “我……我找不到可以做膳食的食材。”婉儿左看看右看看。 “跟我来吧!”耶律克转向另一边,从暗处的小径慢慢往下走,约莫一里路就见到几间搭建的木屋。 “这里是?”走进屋里,她发现屋子虽然简陋但是该有的都有了。 “民家,人都逃光了,不过也留下一些东西,灶房在那儿,篓子里有些青菜、地瓜……你可以拿来煮。”耶律克坐了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布兵图仔细审视。 婉儿傻傻的呆站在原地。 “怎么了?需要我来吗?”他回头看着她。 “不!我来。”婉儿走近石灶,上看看、下看看,然后蹲下找了几枝干柴丢进里头。“耶律哥哥,火……火要怎么生?” “火!”他再次回头,见她一脸茫然,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到底会不会做饭?” “我当然会,可是没生过火嘛!”她噘着唇,真怕自己被他看透了。 娘说女人一定要手巧、艺巧、嘴巧,男人才喜欢,可是她除了会说话、会武功外,其他的都很笨拙,会不会因为这样,所以耶律哥哥才不喜欢她? “我教你。”耶律克走到灶旁,从中挑出一根柴,拿出身上的小刀,将木头削细后,又在另一块木块上撬个小洞,塞进一些烟草,便将细木插入开始钻动,不久,木块竟开始冒起白烟! “哇……原来火是这么生的。”婉儿好惊奇,“换我来。” “好,就给你试试。”他交给她。 婉儿咧着嘴,开心地钻木,那兴奋的表情看在耶律克眼底不觉失了神……但不一会儿工夫,他立即清醒,也敛起刚刚不小心显露的温柔。 “耶律哥哥,你看,着火了、着火了!”她咧开嘴,笑得好得意。 接着将点燃的木块摆进灶内,拿起一旁的油火纸猛扇。 “可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耶律克又回到桌旁坐下。 婉儿回头睨了他一眼,心想:他当真要吃她的“精心杰作”吗? 好,今儿个她就要让他知道,她对于厨艺可是很有天分的。 拿来大白菜切了切,又抓了个她不认得的东西削一削,全部切丁丢进锅里等它熟。 等待之中,她双手撑着下巴,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煮好了吗?看你怎么这么轻松!”耶律克闻声,好奇地回头瞧了眼。 “是还没好,不过慢慢等,它很快就熟了。”她开心地想,原来做饭这么容易,害她刚刚还担心得要命。 “你……佐料加了吗?”他见她动也没动的杵在一旁,不禁问道。 “佐料?!”婉儿愣了下,“就是盐和糖吗?” “对,加了吗?” “我马上加。”她慌得赶紧站起,搞不清楚那一袋袋哪个是糖?哪个是盐?回头想求救,可想她一个女人向男人问做菜的事,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把每种佐料都撒一些进锅里,因为紧张的缘故,她不小心撞到锅缘,烫得她叫了声,“啊!好烫、好烫。” “怎么了?”耶律克立即冲向她,抓起她的手一看,发现她食指都被烫红了!“天……快泡水。” 婉儿慌张地跟着他跑到外头的水桶旁,将手浸在桶里,当烫到发辣的手指缓和了疼意,她心口瞬热,抬头痴迷地望着耶律克。 “好点没?”他关切地问道。 “嗯,已经不疼了。”她的双眸仍胶着在他关切的眼底,愣愣地问道:“耶律哥哥,你也会关心我?” “傻瓜,你是我的小妹,我怎能不关心?”他坦然地说,没有半点迟疑,就好像她真是他妹妹一样。 “可是我——” “锅里的东西可以吃了,都快煮烂了。”耶律克立刻走向灶,先熄了灶火,然后舀了两碗放在桌上,“你应该饿了,快吃吧!” “嗯,是真的饿了。”她赶紧拿来两双筷子,“还真香呢!我要尝尝啰!” 婉儿先舀了匙放进嘴里,接着她居然冲到屋外,将嘴里的食物给吐了出来,非但如此,还不停咳着。 “你怎么了?”耶律克紧张地问。 “好……好难吃。”她转过身,不好意思地垂首一笑,“耶律哥哥,不要吃了,又甜又咸的,真的无法入口。” “真的吗?”耶律克也吃了口,但表情没变,连眉毛也不皱一下,“是咸了些,不过也不是不能挽救。”他说着将食物倒回锅里,又加了些佐料还有篓子里的食材,重新起火烹煮。 婉儿只能愣愣的待在旁边看着他熟稔的动作。 “好了,可以吃了。”他重新将食物端上桌,而后坐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耶律哥哥,真能吃吗?”她坐到他对面,看着眼前的食物。 “你不尝尝怎么知道?” 他都这么说了,她只好狠下心尝一口。突然,她眸子一亮,绽露笑意,“好像变法术喔!竟然可以吃了,而且还满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点。”耶律克好笑地摇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婉儿难过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会做菜,只是不想让你看不起。” “不会做菜又不是滔天大罪,谁敢看不起你?”耶律克半眯起眸望着她,想她在威赫王府可是娇贵的大小姐,双手不沾阳春水,如今要她做这种事,也太难为她了。 “你——”她直接道出:“可你刚刚的表情明明就是在嘲笑我。” “嘲笑你?” “嗯,想到你身为男人,居然比我一个女人还懂厨艺,这让我……让我好难受。”说着,她竟然红了眼。 “说你傻你还真傻,我时常得带兵露宿荒郊野外,若连做菜也不会岂不早饿死了?”他转向外头,“天色不早了,快吃吧!我们得快点回去,以免有突发状况发生。” “好。”她赶快捧起碗,又喝了口热呼呼的汤,食物下肚后身子也暖了,不一会儿她居然将整锅菜汤给吃光了,“好饱,可以走了。” 回程的途中,婉儿偷偷抓住耶律克的手臂,见他并没拒绝,她更加紧挽住他,和他快步走过黑暗窄小的山壑,回到帐中。 才回帐不久,耶律克立即发现乞垩族已开始蠢动了! 下一刻,他便发出狼嚎的特有暗号,让山下埋伏的士兵收到后立刻传讯回去,让大兵适时出击迎战。 “耶律哥哥,说真的,能见着你我真的好开心。”来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再也找不到他了,甚至不敢想像没有他的未来。 “放心吧!这种情况我已经历太多,不会轻易被击垮。”他拍拍她的肩。“你的任务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婉儿眨着大眼问道。 “当然先派人送你回中京。”他直言道。 “派人送我回去?那你呢?你要去哪儿?”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婉儿的心猛地一震! “我得赶赴营队,与他们一块儿扫荡敌军。”他整理好一些必备物,而后带着婉儿来到圆帐后,原来他的汗血宝马“飞翼”就在那儿,这匹马是一年前大汗赠予他的,至于“飞翼”这名字则是取自他的官衔。 “上去吧!”锁住她的腰往上一提,他随之矫健上马。 “我能不能不要回去?”她回头对他要求道。 “不能。”他完全没得商量就回绝她,随即用力甩下马鞭,策马离去。 若是平常,他可以以快一倍的速度前进,可现在带着婉儿,倘若太快就怕她会承受不起这样风驰电掣的速度。 “我冒险来找你,并不希望自己就这么离开,我要和你一块儿,无论去哪儿都要跟你在一起。”她紧抓着他的衣襟说。 “别闹了!”他板起脸孔。 婉儿吸吸鼻子,只好噤声不语,可她的内心却好乱……乱得好想哭。 耶律克企图忽略她这副满带委屈的神情加速前行,才不一会儿工夫,就见远方尘土飞扬,他断定是辽兵已到,双双正在前方激战。 “我得先将你安置好,再追过去。”他随即抄另一条小径,前面不远处就是他安排的第二潜藏处。 将婉儿交给其中一名下属,并命他立即将她送回中京后,耶律克就急急的离开了。 “婉儿姑娘,由属下送你回去吧!”受命的士兵拱手道。 “我不要。”她咬着唇,“我要待在这里。” “姑娘!” “你可以先离开,我要等这场战役结束后,和耶律克一块儿走。”婉儿执意道。 “那……既然姑娘坚持,那我只好等着了。”官兵跟在她身边,却见她直往山沟外走,于是道:“姑娘,太危险了,你别离开啊!” 见他这么着急,婉儿也不好为难他,于是又往回走。 眼看东方渐渐泛白,两军足足交战了一整夜,婉儿的心始终拎着,就为了耶律克的安危而担心。 就在此时,终于有人回报,“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那些乞垩族人已经投降了!” “太好了。”他转向婉儿,“姑娘,是不是可以让我送你回去了?” “我要等耶律克。”她摇摇头。 “统领并不知道你还留在这里,一定会直接往中京去,还是由我送你回去吧!”他建议道。 听他这么说,婉儿点点头,“那给我一匹快马,我自己追去。” “是。” 快马牵来,婉儿立刻跃上马背直往前行,因为急于追上耶律克,她的速度极快,将士兵们远远甩于身后…… 就在她快追上耶律克率领的大军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马儿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高高扬起前蹄,使得婉儿从马背上摔下,而马儿却霍然往前狂奔。 眼前的地面还在晃动,她震惊的想该不会是出现可怕的地震。 当这个念头还在脑中转的同时,泥地瞬间崩裂,裂开好大一条缝,她整个人也掉进缝中,动弹不得。 第二章 “你们说什么,婉儿不见了!” 当耶律克收到消息后,立即瞠大双目,难以置信,“我不是要你带她回中京,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是想送婉儿姑娘回去,但她就是不肯走,说是要等将军打完仗才肯离开。”属下将事情的发生经过仔细说了遍,“方才她急着找将军,先行出发,可后来地震走山,就此失去婉儿姑娘的消息。” “该死,她真不该来的。”耶律克握紧拳头,几乎失去以往的冷静,继而又问:“所有士兵都安全归队了吗?” “是的。” “好,那我就可以安心的去找人了。”他随即又道:“谁愿意帮忙找人的自成小队跟我来。” “是。”很快地,数支小队自愿随将军去寻人,只是刚才剧烈的走山已将来时路给阻断。 大伙只好分头开路,直到天色暗下,五支小队回到约定的地点会合。 耶律克忧心地蹙起眉,“都没有任何消息吗?” “禀报将军,情况很艰困,要开路又要寻人,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到人。”其中一名属下说道。 他说的情况耶律克并不是不知情,刚刚当他目睹眼前的惨况时,一颗心就像是被麻绳给紧紧捆住,简直无法呼吸。 如今看来,婉儿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回中京吧!我独自留下寻人。”他半合双眼望着远山。 “将军,我们也留下。”大伙道。 “你们通通回去吧!都别跟来。”说着,耶律克便骑着飞翼很快的消失在他们眼前。 “我看咱们还是先回中京,将此事禀明可汗后再过来帮将军找人。”各队队长达成协议后,便领着自己的小队趁夜快马返京。 耶律克则回到原来待着的圆帐内,幸好这附近并没遭到破坏,找到地形图,再看看地震之后的山势,以及婉儿前去的方向,找出几处可能的地点后,他马不停蹄的立即前往搜寻她的下落。 婉儿被困在岩缝中许久,无论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出。 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即将面临死亡的绝望与恐惧。 “耶律哥哥……”她咬着下唇忍着泪。 依稀记得当年她随母亲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里时,爹爹就曾告诉过她,在这样的乱世里一定要坚强,否则绝对撑不下去;所以这几年就算遇到不如意的事,她也很少掉泪,总是坚强以对,不轻易放弃。 而此刻,她仍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相信耶律克一定会来救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周遭却一点人声都没有,而她的体力也即将耗尽,整个人又饥又渴,真怕还没获救,就已经渴死了。 突然,她想起在郃裘山上遇到的老爷爷曾送给她三颗橘子,就在她的随身包袱里。 她将包袱从身后拉到前面解开,想起老爷爷的交代,她拿出那颗最红的橘子,可剥着剥着……竟发现这橘子和平常的不太一样,里头只有一半,而另一半放着一张字条和一个圆圆黑黑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她好奇的拿起看了眼,“是老爷爷跟我开玩笑吗?”可问题是这橘子看起来很正常,这些东西又是怎么放进去的? 难不成,她遇到了神仙公公?! 她立刻打开字条一看——小姑娘,孤力无援吗?将这黑色火球往地上重重一掷,就会产生红色烟幕,有缘人瞧见的话,你就获救了!神仙!她当真遇到神仙了! 她欣喜的笑了,随即提气、运出掌风,将黑球往地上一丢,接着传来“轰”的一声的巨响。 同时间,正在附近搜寻的耶律克一听见这声响与红色火焰,不做多想的立刻朝那奔去。 “婉儿,是你吗?”他大声喊道。 困在夹缝中的婉儿听见他的喊声,于是大叫道:“耶律哥哥……救命呀!我在这里。” 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耶律克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随即驱马朝发声处找去,终于发现了婉儿。 “婉儿!你怎么……天,别动。”他跃下马,看看这情况,眉头不禁深锁,“这夹缝太紧密,要将你拉出来并不容易。” “那该怎么办?”她已经被困了大半天,整个人都麻痹了。 “你别急,我得慢慢将石块挖开,才不会伤到你。”接着他将双臂探进缝中,小心翼翼地将两旁的石子和泥块挖出,以免石块掉落砸到她。 眼看他的指头因而渗血,婉儿的心好痛,“耶律哥哥不要弄了,别管我,你回去吧!” “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别动。”他的表情一转严肃,只要能救她出来,他手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婉儿抿紧唇,难过的看着他将石瑰一块块移走,不只手指,连手臂都不时被划伤。 瞧她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低声道:“不要看,把眼睛闭上。” 她点点头,将眼睛闭上,过了会儿就听见他说:“好了,我拉你出来,抓住我。” 婉儿抓着他的手臂,让耶律克将她从狭小的夹缝中拉出来。 “你还好吧?”他焦急的察看她的身子。 “我还好,只是身子都僵了。”她傻笑。 “我抱你吧!”耶律克将她抱了起来,“下次不要再往危险的地方跑,你实在太不听话了。” 婉儿抬头望着他,见他表情平静无波,脸上没有她期待中的喜悦,更不见一丝丝情感…… 她失望的叹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救我只是责任吧?” “什么?”他低头望着她,“又开始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你的表情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婉儿难受的转向另一边,“不过我不会放弃。” 耶律克摇摇头,跟着蹙起两道好看的浓眉,不再多说一句话。 而懂人性的飞翼则慢慢跟在他们身后,直往圆帐的方向走去。 步进圆帐,他将她放在一张简易的床上,“慢慢活动四肢。” 婉儿的双眼直勾勾望着他,听话的伸展四肢,“虽然有点僵硬,但是比刚才好多了。” “那就好,你躺会儿,我去找点干粮让你吃,你饿了一天了。” “不用,我不饿。”她不想让他离开。 “真的?”他不放心地又问。 “当然是真的,耶律哥哥你别走,留下陪我嘛!”她试着坐起,耶律克见状立刻上前扶她,婉儿却推开他,“让我自己来,我要证明给你看,我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你别傻了,我没说你会成为我的负担。”他蹙眉定定看着她困难起身的模样。 “是我自己不想……不想让你更讨厌我。”她边说边望着他,猜想自己这句话一定又惹他心烦了,不过这也没关系,人家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已打算豁出去了。 耶律克被她的话弄得心烦,坐在椅上看着她艰辛的站起。 “耶律哥哥,你看,我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她挥动双手,朝前走了几步,“还好,我没变成废人。” “玩够了吗?可以躺下去了吧!”他着实为她担心,只是很多话他不能说,就怕这丫头会愈陷愈深,再怎么她都不可能属于他。 “我躺下就是,你的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她抿紧唇,从眼帘下觑着眼前的男人。 “对了,刚刚那烟火讯号是怎么回事?”耶律克一直想问这件事。 “哦!那是橘子……”天,这么玄的事,要她怎么解释呢? “橘子?” “是这样的,前两天我经过郃裘山时,遇到一位老爷爷,他给了我三颗橘子……”将大致情况说完后,她便从包袱里拿出橘子,“现在只剩下两颗了,临别时他叮咛我要先挑熟的吃,所以我刚刚剥了颗最红的,你说我是不是遇到神仙公公了?” “神仙?有这么奇怪的事,该不会……是他。”耶律克暗自沉吟。 “你知道他是谁?” “只是猜测罢了。”不确定的事,他不想多言,更不能与她太接近,因为每每她一靠近,总是会扰乱他的心绪。 “可是我非常好奇耶!”她看着剩下的两颗橘子,“干脆我把剩下两颗也剥了,看看里头是什么。” “别动。”他阻止道:“那位老爷爷会这么说必有他的用意,或许日后还有机会用上,还是等橘子红了再剥吧!” “好,耶律哥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她又将它放回包袱,看着他甜甜笑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你是我小妹,我怎能不管?你睡会儿,等天亮了如果身子吃得消我们就启程返京。”说完,他就转向帐外。 “耶律哥哥,你要去哪儿?”婉儿见他就这么离开,控制不住地喊道。 “我到后面去睡。” “哦!”她噘着唇点点头,可心底却直想着他刚才所说的“小妹”,难道在他心底,她就只是一个小妹而已吗?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婉儿也偷偷下了床,摸着墙慢慢走到外头看着月色,想起他白天为了对抗敌兵已累了一整天,夜里还为了找她片刻不得闲,如今肯定是又饿又累吧! 于是她沿着昨天耶律克带她去民家的小径,扶着仍有点僵硬的腰慢慢走。 所幸她没有迷路,终于找着那栋木屋。 走进屋里,她学着耶律克教她的方式取火,然后烧热水、切菜,照着他的做法弄了一锅菜汤。 她开心的舀了碗正想端去给他时,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婉儿……婉儿……” “耶律哥哥!”她吃惊地问,“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饿了?我刚好煮了一碗汤,正想端去给你。” “你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他灼灼目光直盯着她。要不是刚刚她踩过的地方留下痕迹,让他循着足迹找来,他可能又会急个半死。“危险?!会吗?乞垩族不是投降了?” “乞垩族是投降,但是仍有余寇未除,你一个姑娘家天没亮就在这里乱晃,不危险吗?”耶律克不曾这么急躁过,但说不上为什么,当他发现她不见时,稍稍安下的心又完全乱了! “好嘛!我知道错了。”虽然他口气不好,可是婉儿一点也不生气,因为这表示他还是关心她的,“耶律哥哥,这还热着,快吃吧!” 见耶律克像是生气了,连碰也不碰一下,婉儿急道:“我保证一定好喝,我发誓。”她还举起手,做出发誓状。 耶律克抬头看了眼她挂在脸上的青春笑靥,真不明白为何她总是爱笑,又笑得这么美、这么天真、这么的……扰乱他心中一池春水。 “好,我喝。”他端起尝了口,表情出现意外,“这真是你做的?” “是不是不敢相信?”她笑嘻嘻地坐在他身边,“我就说我有厨艺的天分,只是没能让我发挥而已,瞧我看过一次就学会了。” 耶律克眯眼瞧着她兴奋的神情,“是呀!以后回府你就可以多学学。” “那耶律哥哥喜欢吃什么菜,我可以特地为你学。”婉儿很认真的说。 他闭上眼,沉思了会儿才说:“婉儿,收收心,你要收收心,懂吗?” “什么意思?”婉儿装作没听懂,“我好像饿了,我也来吃一碗。” 她赶紧去舀了碗,尝了几口,“嗯……还真的好吃呢!” 瞧她轻吐粉唇舔着嘴角的娇媚样,他随即命自己转开眼,“吃完后就回去休息,等天一亮我们就启程回京吧!否则萧叔叔会担心的。” “那么快就要回去……”发现他的脸色又变了,她聪明的立刻改变话意,“好嘛!都听你的。” 尽管现在环境坏、吃得差,但她仍然好喜欢这样的时光,因为这是她长这么大唯一和耶律克单独相处的机会。 接下来她很快将碗里的东西吃光,站起对他笑说:“我吃饱了。” “那回去吧!”望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他神秘的黑瞳无由变得深邃,他已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何时? “好。”她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眸子一瞠,“对了,耶律哥哥又立下一次战功,可汗会奖励你吧?那我们可要赶紧回去。” “这不重要。”他并不是要领赏才急着送她回去,而是……而是他不能再任她用这种眼神看他,他也不想再看她那抹讨好的笑容。 “不重要?!”她愣了下,“怎会不重要?在我来看就很重要。” 说着她便率先走出屋外,“我们得快点才行。” “你的身子好像好得差不多了?”耶律克跟在她身后,看她走路的样子倒还不错。 “本来还有点疼,不过刚刚活络了下筋骨,感觉已经完全恢复了。”她回头又对他笑笑。 “那就好。” 他不再多语,一回到原处就牵来飞翼,载着她直奔中京;而婉儿也只有趁这时候偷偷窝在他身前,享受着贴近他的温暖与安全感。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就这么永远依偎着他,如果可以亲耳听他说爱她,就算死也值得。 只是这可能吗? 耶律哥哥自六年前就完全变了个人,对她万分冷漠,就不知他何时才愿意打开心扉,接受她、感受她的好? 经过数天行程,终于回到了中京,而耶律克也将婉儿平安的送回威赫将军府。 “你这丫头怎么闷声不响的逃家,知不知道你娘为了你都急病了?”萧晔平时可是将婉儿疼进心坎,但是这回无论如何都要训训她才行。 “爹……”她垂下脑袋,嘴里不知碎念些什么,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怕被听见似的。 “萧叔叔,就别责骂她了,她也吃了不少苦。”耶律克忍不住为她说了句话。 婉儿立即咧开嘴笑望着他,“谢谢耶律哥哥。” 耶律克却转过脸,朝萧晔拱手道:“萧叔叔,那我先离开了,我还得进殿觐见可汗。” “你要走了?”婉儿心一提,“为什么不留下多住几日?” “婉儿说的是,你就留下吧!婉儿的娘也一直念着你,让我们好好款待你几天,你再进殿觐见可汗也不迟啊!”萧晔在劝说的同时,就见婉儿猛点头。“这……” “耶律哥哥,要不你先去见过可汗后再过来嘛!”她央求着,就怕他会立即启程返回西京。 “好吧!那我先进殿了。”耶律克对萧晔颔首行礼后,便离开威赫将军府。“这小子愈来愈稳重了。”萧晔撇嘴一笑。 “爹,你还笑,我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嘟着小嘴,“我还是喜欢那个经常笑口常开的耶律哥哥,而不是现在这个不苟言笑的大木头。” “你说他是大木头?!”萧晔仰首大笑,“这个称呼倒挺有趣的。” “什么有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痛。”爹怎会明白她这几年所受的冷落之苦呢? “心痛!你才几岁呀!懂什么心痛。”他笑着拍拍她,“还是去看看你娘吧!” 萧晔虽然已年近四十,可看来更有魅力,尽管只剩一条胳臂,但举止言谈间仍不失优雅风范。 “哦!”婉儿朝爹皱皱鼻子后就直奔府邸后方的主人居。 “这孩子!”萧晔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禁会心一笑。但只要想起她对耶律克益发浓烈的感情,他又无法不忧心呀!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女儿对耶律克的爱意? “娘……”婉儿奔进爹娘的寝居,望着躺在床上的娘,“我回来了,娘……婉儿回来了。” 江玮凌缓缓张开眼,一见到女儿没事这才放下心,“你这坏丫头竟然逃家,知不知道这阵子我有多担心?我还要你爹带我四处找你,可你就像阵烟,居然就这么不见了!” “娘,真的对不起。”婉儿握住娘的手,“我不放心耶律哥哥,所以去北方找他去了。” “什么?你……你一个人跑去北方?”江玮凌倒抽口气。 “你别这么紧张嘛!瞧,我不是回来了,而且还好好的。”婉儿站起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好什么?瘦了好多。”江玮凌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 “瘦才好,要不我一直圆圆的,大概因为这样耶律哥哥才不喜欢我吧?”说着,她又微噘红唇。 江玮凌看了直摇头,“扶娘坐起。” “好。”婉儿乖巧的将她扶起,“可以坐吗?躺着不是比较舒服?” “我躺了好久,想起来坐坐。”江玮凌坐好后,婉儿立刻为她倒了杯热茶,“娘,喝杯茶润润口吧!” 江玮凌接过喝了几口,又抬眼望她,婉儿这时合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她脸上却总是掺了些不是她这年记该有的情愁。 “婉儿,你真喜欢耶律克?”这话她早该问,可一直不敢问。 “娘!”婉儿羞怯地点点头。 “可耶律克那孩子对你却没有这份感觉吧?” 可怜的婉儿,她的心肝宝贝!想她在十岁时突然生了场重病,群医束手无策,让她以为就要失去她,没想到有天她突然痊愈了,可却不记得自己生病的事。她与萧晔商量之后,决定就让她忘了,也不再提及此事。 好不容易捡回命的孩子,竟然为情爱心伤至此,要她于心何忍? “娘,你不必为我难过,我有信心会让他喜欢婉儿。”只要难过时,她的招牌甜笑就会出现。 那笑只是种自我安慰,别人不懂,可她这个做娘的懂。 “娘的婉儿好坚强,娘也相信婉儿一定做得到的。”她明白婉儿打从小时候就喜欢耶律克,并一直持续至今,要她舍弃谈何容易。 而她和萧晔是不是也该助她一臂之力呢? “有娘这句话,婉儿更有信心了!”她天真地弯起嘴角,露出开怀的笑容,对耶律克她是至死都不会放弃的。 第三章 耶律克进殿后,可汗便邀他留下下棋,这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当耶律克回到威赫将军府已是深夜。 一进大厅,就见婉儿还等着他,他眉头轻扬,“怎么还不睡?” “我等你呀!”她眯眼一笑。 “太晚了,去睡吧!”他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我想知道你在殿内做些什么?”她双手撑着下颚,好奇地问道。 “和可汗下棋、谈谈战事。” “那一定很有意思,耶律哥哥,你教我下棋好不好?像什么围棋、五子棋我老是弄不明白,每次都输给爹。”婉儿只是想找机会与他接近。 “现在太晚了,你白天刚回来,怎不早点休息?”耶律克瞧着她那对直眨动的大眼,久久才又说:“明早我教你。” “真的?”婉儿开心的站了起来,“不可以反悔喔!”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去睡吧!”他沉静地坐在椅上,又喝了口茶。 婉儿走了几步,又停下望着他,“那你呢?怎么还不去睡,该不会可汗又派了什么任务给你?” “可汗并没派任务给我。” “那么是?”不知为什么,她很少见过他如此沉静的脸色,心中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可汗想招我为驸马。”他直言道。 “什么?”婉儿心口一提,“可汗真的这么说?那你怎么回答,耶律哥哥你快告诉我。” “我回绝了。”他淡淡地说,看她的眼神还是一样冷淡。 “真的?”婉儿提得高高的心这才放下,“那么可汗没说什么吧?他有没有仗着一国之君的威仪逼迫你?” “可汗很开明,他不会这么做。”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婉儿又回到位子上,直盯着他那张刚毅性格的脸庞。 “心事重重?我只是心情不好,而我心情不好也不是为了这件事。”他真的很想直言,他是为了她而心情郁闷。 明知道自己不能再将心摆在她身上,可为何他就是办不到? 明知道他该早点离开,却又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难道只是为她而逗留?不行,他不能再这样下去,明天一早他就得离开。 婉儿愈听愈迷糊,忍不住追问:“那是为了什么事呢?” 他并没回答,随即站起,“我先去休息了。” “耶律哥哥——” 萧晔正好从后面步进大厅,见到耶律克立即笑问:“克儿,你终于回来了,耗到这么晚,想必可汗不舍得你离开而直接找你闲聊吧?”其实刚才他已经听见耶律克和婉儿之间的谈话了。 “只是随意闲谈,可汗是位非常英明的君主。” “英明什么?可汗居然要招他为驸。”婉儿噘着唇说。 “哦?有这回事?”已知情的萧晔装模作样又问了一次。 “我已回绝了,可汗也不勉强。对了叔叔,我打算明天一早——” “婉儿。”萧晔没等耶律克说完就先转向婉儿,“爹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啊!任务?”婉儿不懂,“爹从没给过我任务耶!是公事吗?” “呵!爹可不会要你去捉拿盗匪,而是要你带份贺礼去东京给达也爷爷,十天后便是他的七十大寿。”萧晔解释道。 “达也爷爷看来很年轻,有七十了呀?”婉儿笑说,可想想不对,“爹,为什么要让婉儿去呢?” “爹本该亲自去祝寿,但是你娘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我无法丢下她一人。”萧晔叹口气。 “可是……”婉儿看看耶律克,实在不想与他分开,她已打算要跟他去西京了。 “可是什么?你娘是为了谁才生病,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愈是责骂,婉儿的脖子愈缩愈紧。 “好嘛!我去就是,可东京好远喔!”婉儿吐吐舌。 “再远也不过十天的路程,你明天一早就启程,别再耽误了。”萧晔故意这么说,然后看向萧晔,“你就再多住几天和叔叔聊聊,别急着回西京吧!”“叔叔,东京离这儿有好长一段路,让婉儿一个人去,你不担心吗?”耶律克忍不住问道。 “婉儿会一些武功,我相信她可以应付。” “好啦好啦!我一定不负爹爹所望,将东西准时送到,这样可以了吧!”她才不想让爹瞧不起呢!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萧晔拍拍她的小脸。 “叔叔……”耶律克随即道:“不如我护送婉儿过去好了。” 萧晔皱起眉道:“这一趟来回可得二十天,你有空吗?” “这阵子没事。”他淡淡地说。 婉儿闻言,开心地问道:“耶律哥哥,你真要陪我去?” “我正好有空。”他的表情紧绷,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情感。 “太好了,谢谢你,耶律哥哥。”她真的好想好想抓着他的手臂,好好谢谢他,可是若让爹看到,又会骂她没分寸。 “如果可以那就太好了。明天一早就要赶路,你们都早点休息吧!”萧晔笑在心底,看来他的计策初步奏效了。 他这个做爹的也只能帮到这里,至于后面就得看婉儿自己的造化了。 “是的爹,我马上去睡,还要准备一些行李呢!”婉儿笑看耶律克一眼,这才羞红着脸离开。 “叔叔,我也回房去了。” “克儿,你也知道婉儿从小被我和她娘捧在手心疼着,个性或许骄纵些,不过她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你要替萧叔叔好好保护她、照顾她。” “叔叔,我会的。”耶律克朝他点点头,这才转身前往客房歇息。 翌日一早,婉儿和爹娘告别后,便带着爹爹交给她的贺礼与耶律克一块儿离开府邸。 出发之前,江玮凌和萧晔不断的对她耳提面命,足足耗了一个早上才得以出发。 “我又不是一个人,爹娘还这么不放心。”婉儿抿唇悄悄望了耶律克一眼,企图读出他的思绪,“你……你是不是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才决定要和我一道去?” “随便你怎么想了。” 耶律克剑眉一挑,加快脚步向前行,因他发现内心有一股狂烈的热情正在蔓延,就怕会持续高涨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 “那我就当是默认啰?”一抹开心的笑挂在嘴角,她小跑步地追上他,“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可不可以走慢点?” “路程遥远,不加快脚步是不行的。”耶律克心乱如麻地随意找着理由。“那我们为什么要用走的,你的宝贝飞翼呢?”骑马不是快多了? “它这阵子陪我作战奔波,已经够累了,就算体能再好的马也得休息。”他顺口应道。 “那也可以换别匹马呀?” “别的马捱不了长时间赶路,何况这次是为私事前往东京,到官栈换马于理不合,叔叔也是这么想,才会让你现在就出发。” 瞧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婉儿不禁吐了口气,“你呀!这点倒是跟我爹很像,什么都公事公办。还有,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笑,为什么现在不常见你笑呢?”“以前不懂事,现在长大了。”他拧着眉说。 “难道长大就不能笑了?”她可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能不能安静点,我不喜欢吵。”耶律克被她逼问得哑口无言,忍不住怒道。 “你干脆叫我别说话,这样不是更干脆?”她气呼呼地加快脚步往前走,这回换她将他远远抛在身后。 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猛回头,已不见耶律克的身影,“咦?他跑哪儿去了?” “耶律哥哥……”她疑惑地往回走,但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你不要躲起来好吗?你要我不说话我就不说话,也不再抱怨了……” 就在她心慌得想哭时,耶律克突然从一旁现身。 婉儿一看见他,立刻激动的扑进他怀里,“你……你去哪儿了?好坏、好坏,你真的好坏……” 他震住,眯起眸轻拍她的背,“我只是听见附近有水声,去打一些水。”婉儿这才看见他手中多了两个竹筒,一颗吊起的心这才放下。 “那你该告诉我的。”她抿紧唇,委屈的吸吸鼻子望着他。 “你不是在闹别扭吗?” “对,我是……哎哟!我不是……反正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婉儿的双眸濛着雾气,纤眉微拢,“我们还是赶路吧!” “渴了吗?”他将手中一只竹筒扔给她。 “谢谢。”她接过手,但是没喝,只是将它搭在肩上继续走,但眼酸、鼻酸,不回头只是不想让他看见她难过的模样。 她也不懂为何自己心底这么难受,或许他刚刚突然的消失带给她太大的刺激,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 “如果不喝给我背,那很重的。”耶律克在她背后喊道。 “不用……”她摇摇头,“如果你没跟来,这些东西一样要我自己背的。”走了一段距离,慢慢调整好情绪后,她回头对他笑说:“耶律哥哥,你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要你陪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眯起眸,跟着摇摇头,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静默的跟在她身后。“耶律哥哥,接下来该往哪条路走呢?”走到交叉路口,婉儿停下脚步。“你连往东京的路都不知道?”他很讶异。 “我又没去过东京。”她左右看看,“我猜猜看好了,从这边对不对?”“不对,应该是往那边。”老天,幸好有他跟着她,否则这下该怎么办是好?这丫头未免太过令人担心。 “这边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大胆地勾住他的手臂,“有你在真好。” “你这丫头。”他轻逸出一丝笑影。 这笑虽然很轻、很轻,但是婉儿已彻底感受到了……那是种可以暖和她内心冷意的笑容。 “耶律哥哥……”她轻轻倚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嗯?”他轻噫了声,明知该推开她,可是他却狠不下心。 “不要推开我。”她竟猜出他心底的想法,他眉一挑,眸光倏然转向她,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在他心底放了眼线,为何清楚的知道他的每一个念头?他没有推开她,让她开心地笑了笑,随即抬头对他说:“我有样东西想送你,但一直没有机会。” “什么东西?” “我拿给你看。”她赶紧蹲下,从包袱内拿出一包东西,同时也让耶律克看见俚头的两颗橘子。 “你把那两颗橘子也带着?”难道她不嫌重? “对呀!我是带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危险,还是随身携带得好。”她缩缩脖子,露出可爱的笑靥。 听她这么说,像是真把这两颗橘子当成救命仙丹,耶律克忍不住撇嘴一笑,看她将那包东西递给他,“这是?”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婉儿羞赧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但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 耶律克在她殷切期待的注视下徐徐打开,发现里头是只绣功精美的斗型荷包 但任谁都知道,姑娘家送男人荷包有着默许终身的意味,这教他怎能收?即便喜欢,他又如何放心收下? “荷包!我有了,不需要。”他将它还给她。 “什么?你……你有了?”她愣了下,心头像是突然空了一块,“是谁送你的,那也是‘她’亲手缝制的吗?” “这不关你的事。”他的表情一转矜冷。 “可我想知道,耶律哥哥告诉我好不好?她……她是不是也住西京,与你近水楼台?”婉儿无法控制的激动起来。 “我说过这不关你的事。”天,她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他?好像他收了其他姑娘的荷包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天知道,他这么说有多为难,是得强压下多么强烈的感情才能说出口。 “不关我的事吗?”婉儿咬咬下唇,看着手中被退回的荷包。 这荷包花了她好几个月的时间、数不清手指被扎了几个洞,好不容易才完成,原以为能打动他的心,没想到竟被他硬生生地给退回。 她苦涩一笑,将荷包收起后便无力地站起,继续往前走。 婉儿的心思百转千回,猜测着或许就是因为他心底已有了人,才会对她如此冷漠。 “婉儿!”见她一直处于失神的状况,他不忍心的喊了声。 “耶律哥哥,那我认识她吗?”她转身问道。 “不认识。”他微蹙眉心。 “她一定很美了。”婉儿微微笑了,随即又问道:“那你说我是不是该继续坚持?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应该不顾结果的坚持下去?” “婉儿……”他定住脚步,“早说过要你收心,你还是收心吧!” 说完之后,他便举步往前走,这次换他将她丢在身后,婉儿见了,只能加快脚步追上他。 “不要走这么快嘛!”她好不容易赶上他。 “你要听话,否则我会生气。”耶律克在心底轻喟了声。 “好嘛!”她敷衍地回答,含泪抬眼看向前方,“好快!已经到了下一个镇了,是不是中午了?” “对。”他看看天色。 “难怪,突然觉得好饿。”她刻意忽略他刚才所说的话,摸摸肚子说:“偷偷告诉你,早上因为太兴奋,我什么都没吃。” “什么?”他眉心重重一皱,“什么都没吃还走这么远的路?” “因为有你陪着我,所以我特别有精神……”她干笑。 “萧婉儿——”耶律克受不了她的执着,重重一喝。 “好嘛!我不说就是。”偷偷瞄了他一眼后,婉儿便拔腿往前头的镇上飞奔而去,“饿了,找吃食去。” 耶律克眯起眸,望着她往前直奔的小小身影,冷岸的眉宇慢慢缓和下来,眸心也掠过一丝暖意。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这个小镇带给婉儿的感觉。 尤其是热闹的气氛和中京的繁荣完全不同。 这儿人情味浓、处处洋溢着温暖,而中京大多住着富贵人家,人情冷淡,即便认识不打招呼也是常有的事。 “吃那个好吗?” 她指着路边卖着热腾腾的打鲁面店,“难得在这儿看见南方特产耶!一定很好吃。” 耶律克转向另一头,“那里有间客栈,可以吃得饱足些。” “不用,吃这就好,这个好吃。”她立刻坐下来,对着小贩吐喝道:“老板,来两碗打鲁面。” “马上来。”小贩笑咪咪的送上两碗面,“尝尝看,要咸要辣,旁边有辣酱,自己加吧!” “好的。”她抬眼对耶律克招招手,“你不会没吃过吧?这个很好吃喔!前两年我跟着我爹到中原去,就吃过这个。” 既然她已经叫了面,耶律克只好坐下。 他望着婉儿,原以为她会因为他刚刚那番话而变得食不知味,哪知道她却吃得津津有味,一碗吃完还不够,又旋身对小贩喊道:“再一碗,这次要加卤蛋。” “你怎么了?”耶律克皱起眉,一口气吃那么多容易伤胃。”再说这打鲁面的滋味虽然不错,但两碗对一个姑娘来说太勉强了。 “耶律哥哥,那就是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只要心情差就吃得多,心情愈不好就吃得愈多。”而让人佩服的是,她嘴里说心情差,脸上却依旧挂着笑,还笑得如此魅惑人心。 “那这碗也给你吃吧!”他气得将面前的面推给她。 当然,他气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对自己还会为她心痛又气又恨。 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小贩刚刚才端来的面和卤蛋,又看看他那碗,还有他那张无表情的脸。既然他发狠的要将她弄得更难受,那她只好接受了,“谢了,耶律哥哥,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吃了。” 所谓为情苦、为爱伤,她好像还没有不曾尝过的,应该早养成一副金刚不坏之身,那么她就继续吃吧! 迅速将眼前的面吃完,她又端过他给的那碗。 “别再吃了。”他用力端了回来,“真……真搞不懂你,胃会伸缩吗?牛皮做的?” “干嘛这么生气?”她无辜地望着他。 “我当然生气了,你如果心情不好可以找我出气,干嘛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老天,他为何会被她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做法弄得心绪大乱? “你……你很奇怪耶!我要怎么发泄情绪是我的事,你干嘛跟我发脾气?再说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又怎舍得找你出气呢?” 她对他的爱恋从来都不曾隐瞒过,以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先说好,如果你再犯我忌讳三次,我就马上离开,不再管你,现在算一次。”耶律克不得不对她做出严厉警告。 “还真严格,连说喜欢你都不……”她赶紧捂住嘴,“算了。” “吃饱了吗?吃饱的话就赶路吧!” “刚吃饱就要赶路,不能找个地方打个盹吗?”她根本没心情继续赶路,多希望就这样与他面对面坐着,哪都不去。 “照你这种走法,别说十天,就算一个月也到不了。”不管她愿不愿意,他直接站起付了帐。 “走就走。”婉儿只好跟着他继续往东京的方向前进。 老天,她刚刚大概真的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愈走愈没力……到最后居然绞痛了起来。 走了好长一段路的耶律克听出她的脚步声愈来愈慢,以为她又在耍招数,不理会的加快脚步继续走,直到交岔路口他只好停下等她,等了好一段时间,却仍不见她的人影! “这丫头到底在干嘛?不会到附近取水了吧?” 然而,日阳渐渐西移,就是不见她的踪影。 “难道是恶作剧?”就因为气他拒绝收下她的荷包,才想尽办法对付他? 对,这是她会做的事,但真要他继续这么等下去吗? 算了,就算上当又如何,还是找到人赶紧上路吧! 回头走了好长一段路,耶律克仍不见婉儿,这下他开始心急了,加快脚步四处寻人……最后却发现她坐倒在一棵树下,紧抱着肚子,表情看似非常痛苦。“你怎么了?”他立刻冲向她。 “别理我。”他刚刚要她少吃点,她还因为不开心而埋怨,这下可好,自己吃出毛病,岂不让他笑话? “你到底怎么了?肚子不舒服?”耶律克叹口气,从背着的褡裢中拿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黑药丸,“把它吃下。” “这是什么?” “药。”他拿来竹筒,“喝水吞下。” “你还带药?”她眉一拢,“你病了吗?” 他睨了她一眼,不答话。 “是真的病了?”婉儿虽然身子很难受,却为他担心着,“你到底哪不舒服?” “我没病,只是随身带着预防而已。”说着他就将药丸扔进她张嘴欲问的小嘴里,又将竹筒递给她,“喝点水。” “咳……咳咳……”讨厌,她被药丸卡住了啦! 连忙拿过竹筒喝了好几口水,才将药丸咽下,她瞪着他说:“我已经很难受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就算有了心上人,我……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就只会见色忘友吗?”婉儿愈说愈委屈,语气里满是酸意。 发现他凛着张脸不语,她只好苦笑地摇摇头,“老天,我刚刚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是继续赶路吧!我收回刚刚那些话。” 婉儿困难的站了起来,卖力的往前走。 “我扶你。”耶律克见她这样,不放心地上前扶住她。 “不用你扶我,我可以自己走。”她抱着肚子一步步向前,但耶律克并没放手。 “我看得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或许是他一味的赶时间,而太虐待她了。 “耶律哥哥。”她突然喊他。 “什么事?” “我是不是很笨?在你心底,我哪点最差,你可以告诉我。”婉儿想了想,仍不想放弃。 “你一点也不笨,相反的你很聪明。”他真心的说。 “是吗?”她微微一笑,“我爹娘也说我聪明,但我知道他们是安慰我的,你一定也一样。” “别再说了,前面有间客栈,今晚就在客栈住一宿,明天之后可能有两天遇不到城镇,或许就得餐风饮露了。”见她状况似乎还不太好,耶律克决定先找地方住下。 “你说怎么就怎么吧!”其实她也走不动了。 于是这一夜,她终于有了落脚休憩的地方。但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她的心却不在身上。 耶律哥哥有了心上人!他是真的有了心上人吗?可是她从没见他拿过什么荷包?这到底是真是假? 唔……好烦喔! 第四章 心一烦就待不住屋里,于是婉儿下了床,到外头散步。 今晚的夜色好美好美……就连月亮也明亮得令人惊叹! “今天是十五吗?”日子过得真快,婉儿记得上回出发去找耶律克时正是初一,那个夜里好黑,她带着又急又慌的心情直往北赶路,连马儿都累得停在半路不动。 转瞬间已过了半个月了! 叹口气,她正想回房,却瞧见耶律克就站在前方屋檐下,一样望着天上的明月。 “耶律哥哥,你在看什么?”婉儿上前问道。 “没什么?怎么还不睡?”他观察着她,“还不舒服吗?” “已经好多了,下次不再赌气多吃了,没折磨到别人,反而把自己弄得不成人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知道就好,还是趁早睡,明天开始会很辛苦。”他回头看看她,“对了,除了肚子疼之外,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好得很,你放心吧!”婉儿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弯起嘴角,“谢谢你的关心。” “婉儿,你听好,送你到东京后,我就会直接回西京,就此分道扬镳,而你也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了。”他眯起眸望着她变得僵硬的表情。 “那我跟你去西京好吗?”她早就想跟着他,不管旁人怎么说,她都想跟着他。 “什么?”他眸子一瞠。 婉儿微微笑着,“耶律哥哥,我想跟你回去,等见了那位姑娘,我就不会再缠着你。” “你!” “你可以骂我固执、骂我死性子,但我就是这样,你……不要讨厌我。”说完后她就奔回自己房间,不敢听他数落她的声音。 见婉儿的身影消失,耶律克又把视线转向夜空……六年了,当初月婆承诺他的六年期限就快到了,这该怎么办呢? 希望婉儿不要再发生任何事,而他也绝不容许月婆伤害她。 只是事隔多年,月婆还记得那件事吗?真会在六年后的此时让月姑来见他?心烦意乱下,耶律克来到客栈前面,趁尚未关店门,独自叫了壶酒,一怀杯啜饮着。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位姑娘从外头走了进来。 “老板,给我一壶酒,跟那位公子一样的。”她往耶律克对面的椅子坐下,故意与他面对面。 耶律克抬眼一看,心口瞬间绷住,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是月姑?”那位姑娘掩嘴一笑,“真厉害,没想到六年不见,你还认得我。” “你真是月姑?”耶律克拳头一握,“就像你说的,事隔六年,没想到你和你娘仍不肯放过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欣赏你,虽然当时你才十五岁,但是举手投足间已很有气势。”她勾唇一笑,“更重要的是,你是这么多情……多情小儿郎,看在我们两个被抛弃的母女眼底,真是刺眼呀!” “所以你们就想破坏我的感情?”耶律克眼中精光一闪。 “算你聪明呵!” “你今天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可是不会让你动婉儿一根寒毛!”耶律克先将立场表明清楚,“她只是个单纯的姑娘,所有的一切全不知情。” “没想到你将她保护得还挺周到的嘛!”月姑魅惑地笑了笑,“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会保她的命。” 耶律克紧紧闭上眼,“我们得往东京办事,你呢?” “真凑巧,我也要去东京呢!”月姑勾起描绘艳红的唇瓣,“不如我们就一块儿同行吧!” “不可以——”他用力吼回去,“绝不可以。” “怎么?该不会是担心她看见我之后吃醋吧?”月姑起身,媚笑地坐在他身侧,纤纤长指拂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耶律克凛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对于她的蓄意挑逗完全无动于衷。 “说真的,你愈来愈有男人味儿了,而我也不比萧婉儿差,不如你来爱我好了,我可以劝我娘不动她。”月姑根本不管自己是位姑娘家,也不在乎店内还有掌柜在,居然慢慢贴近他的唇…… 耶律克猛地往后退,随即站起,“姑娘请自重。” “你是选择让我自重?还是选择让萧婉儿活命呢?”月姑气得黑了张脸。“我答应过你,不会与萧婉儿在一块儿,你如果再逼迫,我宁可玉石俱焚。”他耶律克不是轻易受要胁的。 “你!”月姑深吸口气,“好,那我就等着看,看那丫头成天缠着你,你能无动于衷到什么时候。” “这是我自己的事。”他睨了她一眼,又将一杯烈酒喝下肚。 “好,我就等着看,如果有一丝一亳的不对劲,到时候别怪我娘收回她的健康符。”说完之后,月姑便对掌柜说:“还有房间吗?” “有有,姑娘要住店?” “对,我要住店。”月姑回头对耶律克笑了笑。 “请跟我来。”掌柜立刻带着她到后面,好巧不巧她的房间就在婉儿隔壁,这让耶律克心中警觉性立即升起。 因为不放心,他整夜都守在婉儿房门外。 然而,这一切看在月姑眼中简直是种挑衅,她不懂为何天下最多情、有情的男人会让那黄毛丫头给占据了? 不,她一定要拥有耶律克,一定要。 翌日一早,婉儿起床梳洗后,便来到客栈的食堂,这时耶律克已坐在那儿用早膳。 “耶律哥哥,你起得好早喔!”婉儿奔向他,又看看一桌子的菜色,“看起来好好吃喔!我的肚子都饿了。” “那快吃吧!”他拿起筷子递给她。 她拿过筷子,开心地夹了一些菜,放在剥开的馒头里,“我最喜欢这么吃了,味道很棒喔!”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耶律克不禁弯起嘴角笑了,可当他看见跟着走出来的月姑时,表情立时一僵。 “婉儿,快吃,吃完我们马上上路。”他一双眸直黏在婉儿的小脸上,也唯有在偷偷瞧着她的时候,他的表情会放柔。 “好。”她猛抬头,对上的就是他深情的目光。 就在这瞬间,婉儿不由笑了,她立刻羞涩的站起,“我进房里拿包袱。”面对她开心的模样,又看向月姑警告的眼神,他不禁收回视线,暗自气起自己方才的失常。 本来他可以伪装得很好,偏偏月姑的出现让他全身绷紧,就怕她会伤害婉儿,对婉儿也就更难装模作样的板起脸。 不一会儿,婉儿蹦蹦跳跳的出来,“我准备好了。” 耶律克对她点点头,双双步出客栈。 两人安静的走了好长一段路,婉儿忍不住开口道:“耶律哥哥,那个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哪个?”这丫头说话没头没尾的,谁听得懂? “就是那个嘛!”她尴尬笑笑,指指他的腰,“我没看见你腰间挂着,心想你一定是舍不得拿出来,那一定是带在身上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耶律克愈听愈迷糊。 “当然是指荷包呀!”她都提示得这么清楚了,他还不懂!那些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不是假的呀? “什么荷包,我哪来的荷——”耶律克噤了口,未完的话就这么卡在喉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咦?”婉儿的大眼睛转了转。 这丫头该精明的时候却很糊涂,而她该糊涂的时候偏又精得像只猫儿。 他摇头叹气,只能假装没看见、没听见,继续加快脚步赶路。 婉儿偏着脑袋看着他的背影,小跑步来到他身边,“你骗我的对不对?” “我骗你什么?”他揉揉眉心,轻喟了口气。 “根本就没人送你荷包,我没猜错吧?”她跑到他面前,倒退着往前走,“为什么要骗我?接受我的荷包让你这么为难吗?” “我没有骗你。”他冷冷的皱起眉。 “如果没有骗我,为什么你刚刚会忘了有人送你荷包的事?”她不肯放弃的继续追问,因为她心底起了一丝火花,多希望这小小火花可以熊熊燃起,而不是就此熄灭。 “难道我一时忘了也不行?” “那表示那女人在你心中并没有分量,如果是耶律哥哥送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收得好好的,每一天、每一刻都记得、都想着……” “萧婉儿,你又犯规一次。”耶律克不得不狠狠制止她,“已经两次了,你真要我丢下你不管,然后一个人回西京吗?” “你……”她怔住。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会心软的。”天,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简直就像把利器! “你非得这么说、这么伤我才开心?”婉儿愈看他愈觉疑惑,她的耶律哥哥过去不是这样的。 她怎么从没想过这其中是有原因的,只是到底是何原因呢? “婉儿!”他重重喊她一声,“要我再警告一次吗?” “才不要。”她噘起唇,“你如果真不管我走了,我还真怕我到不了东京。” “那你就听话点。”可知看着她不开心的神情,他有多难受,但背后总有双眼盯着他,让他百般无奈。 “好,我会学着听话,但你也要记得我是一直喜欢你的。”她朝他吐吐舌尖,连忙转身往前走。 耶律克摇摇头,被她这副淘气的模样弄得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 这一路上婉儿果真挺乖的,没再说些不该说的话,只是与他聊一些琐事,与她爹娘这些年来益加恩爱的情感。 夜晚来临时,当真遇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窘境。 婉儿瞧了瞧漆黑的前方,忍不住蹙起眉问:“耶律哥哥,我们今晚要睡在野地里吗?” “对。”他嘴里答道,但脚步却未放缓。 “那你为什么还拚命走,到底要走到哪儿去?”她的双腿又酸又痛,已经快走不动了。 耶律克半眯着眸看向前方,“总得找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难道你真要以大地为床?” “嘻嘻!说的也是,那我只要跟着你就对了。”她抿唇一笑,虽然脚很酸,可是当她知道他这么做全是为了她,她就不在乎了。 又走了一段路,耶律克像是发现什么般突然止住步伐,以至于跟在他身后已呈半睡眠状态的婉儿就这么撞上他的背,“呜……好痛。”她捂住鼻子。 他立刻回头,拿起灯笼照了照她的脸,“你怎么了?” “你撞到我了。”婉儿一张小脸皱得像小笼包似的。 “我撞你?明明是你撞——”不对,他赶紧拿下她的手,这一瞧才发现有鼻血淌出,吓了他好大一跳。 记得六年前她刚发病时就是猛流鼻血! “天,我看看。”他立刻将她带到前方的一间破庙内,刚才就是因为发现这座破庙,他才会突然停下脚步。 将婉儿扶到干草堆上坐下,他在她面前蹲下,“把手拿开。” 她红着脸儿直摇头,“不要。” “为什么?”他都快急死了,这丫头还耍脾气,“我看看又有什么关系。”“流鼻血很丑的。”她才不要让耶律哥哥看见她丑丑的一面,“我自己会止血,以前念小学时老师教过,找还记得。”她指的小学是她印象中侍过的二十一世纪。 事隔多年,她之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为当时坐在她前面的女生在上课中突然流鼻血,且血流不止,那模样十分吓人……而现在,她又怎能拿那模样吓耶律哥哥呢? “你这个丫头!”没办法,他只好强行抓下她的手,“别动,再动我立刻离开。” “真是霸道。”婉儿的表情好无辜。 “不想再犯规,就乖乖的让我帮你看看。”他的威胁果真奏效,就见婉儿扁着嘴,染着泪,让他看她最丑的一面。 好一会儿过后,她才听见他轻喟了声,“还好,血已经止住了。” “我只是不小心撞到嘛!”摸摸鼻子,她嘟着小嘴说:“你干嘛这么紧张?”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他暂时松了口气,自从月姑出现后,他就无法真正安心。 她笑了笑看看这里,“终于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那就快睡吧!”他走近她,为她铺平干草,“这样睡会舒服点儿。” 见他这么温柔的对她,婉儿心底好感动,其实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好与体贴,只是有时候他又陌生得让她害怕。 她已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耶律哥哥也早点睡吧!我真的好累、好困,就先睡啰!”婉儿躺了下来,发现耶律克解下随身斗蓬为她盖上,上头的味道让她的心又无法控制的隐隐蠢动着。 背转过身,她可以感觉到他就在身旁,先是生火取暖,随即静静守在她身后。 这样的尽心保护,当真只是因为爹爹的重托吗?她已经完全不明白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在赶路中度过。 担心耶律克真的会心一横不再理她,婉儿这几天特别乖,绝不再提敏感的话题,只不过愈是压抑,她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也愈重。 “明天就可以到达东京了。”他衡量之后说道。 “这么快!”她伸出十根手指头数了数,“可我们才花了八天,明天到的话就是提早两天到啰?” 他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笑着点点头,“没错,看来你这几天没白过。”她偷偷在他背后做个鬼脸,“我才没这么笨哩!每天被你骂一次,被骂几次就知道过了几天了。” “我真的这么凶?”他边走边问。 “你现在才知道,如果不是我早已习惯,早就被你骂得哭着跑回家。”她这话可是一点也不夸张,刚开始那几天她的确很难过,可现在她已经可以劝自己不要太在意。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没有真的哭着跑回家啰?否则我一定会被叔叔责备的。”他撇撇嘴,既然时间够,也不必一直赶路了。 “才不会,我爹最信任你了,就算真是那样,他也一定会认为是我的错。”唉!他就是这么优秀,优秀到不会有人认为他会犯错。 “叔叔很疼你,他不会这样的。”任谁都看得出来萧晔可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那耶律哥哥呢?你疼我吗?”她小声的问道。 耶律克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脸色陡地一变,但他随即回道:“这世上有哥哥不疼妹妹的吗?” “又来了!”她不想犯他忌讳,可他偏偏要说这种话气她。 扁着张嘴,她好久不再说一句话,只是加快脚步向前走。 半晌,在经过一间茶肆时,耶律克突然问道:“渴了吧?喝杯茶再走。”婉儿顿住脚步,回头睨了他一眼,然后又气呼呼地走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看她这样的反应,耶律克只能摇摇头,笑着坐在她面前。 “客倌,要喝什么茶?”老板立即过来招呼。 “来壶香片。”耶律克说道。 等店家离开后,他又转向婉儿,“怎么了?才乖几天又不安分了?” “随便你怎么说,你想走就走吧!”婉儿难受的直眨眼,“当初如果你不跟来,我还不是要自己走。” “婉儿!” 婉儿不开心地旋过身,捧着热茶背对着他。 远远地,她看见一位清丽的姑娘缓缓朝茶肆走了来,“老板,给我来壶铁观音。” 正在品茶的耶律克闻声,倏然抬起脸望向发声处……下一刻,他倏然眯起眸,直瞪着那位姑娘。 婉儿转过身,看看他又看看那位姑娘,“耶律哥哥,你认识她?” 他马上收回视线,语气发沉的说:“不认识。” “可是你一直看着她,而她也对你笑耶!”婉儿拧起眉,心底突生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不要胡思乱想。”他将茶一口饮尽,“快把茶喝了,我们继续赶路。” “又要赶路,时间不是很充裕吗?”婉儿真不懂他了。 “你不要啰唆,听我的准没错。”他将银子往桌上一搁,便抓住她的手直往前快速移步。 “你抓痛我了。”婉儿诧异不已。 “我要你走快点。”耶律克一颗心战栗不已,原以为这阵子没见到月姑是她放弃了,没想到她居然至今仍穷追不舍! “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在躲谁?”婉儿看出他似乎是在“躲人”。 “我会躲谁呢?”他嗤冷一笑。 “谁知道,但你就是在躲人,我不要跑了,真的好累喔!”她气喘吁吁地用力甩开他的手。 耶律克转首望着她,看着她因为奔跑而涨红的小脸,“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跑这么快,只是——”天,他怎么可以忘了六年前她的身子有多虚弱,他怎么可以因为心急而让她跑得这么快。 “只是什么?”她抬眼望着她。 “没,倒是你可有哪不舒服?我不该让你跟着我这么跑的。”无法控制的,他伸手抚了下她红通通的小脸。 婉儿一愣,傻傻的望着他,心湖也跟着轻漾一丝涟漪,“耶律哥哥……”他突地震住,连忙抽回手,“天,我到底怎么了?” 他好想抱她,想要紧紧的抱住她……可他必须忍,也因此,他忍得汗流浃背、额冒冷汗。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才刚出兵回来,又马不停蹄的陪我赶路,一定很累吧?”瞧他额上都泌出细汗了。 “没有。”他抚着额,头一次感受到无比压力。 “既然明天就到了,我们今天就早点休息,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一座村庄。”婉儿挽住他的胳臂,“我们快走吧!” 耶律克看着她为他担心的神情,心底能不动容吗?但是他却狠心的不做出任何反应,只能默默陪着她走。 第五章 东京气候温和、干爽宜人。 因此退休的大臣们多半选择这儿养老。 东雅湖位于东京西南,一碧千顷、烟波浩瀚,风景如画,是东京的美景之一。 “好漂亮!”婉儿惊叹地望着这片宜人风光,目光始终离不开远处帆影交错、白鸟叠飞的画面。可惜的是,因为它太美,游人如织,因而破坏了属于这儿的静谧与悠然。 “达也爷爷的府邸就在这座湖后方。”数年前耶律克来过一次,因此对这儿有着一份熟悉感。 “真的?”婉儿直觉道:“达也爷爷真是好福气,能住在这么美的地方。” “你喜欢这里?”他眯眼问道。 “是呀!如果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住在这里,会更开心的。”她兴奋的追赶着在湖边飞舞的蜻蜓。 “婉儿,你是该找个对象了。”想了好久,耶律克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她心里有了别人,就不会直在他身边转,而他也可以收了心,在她背后默默祝福她。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来,她可以永保健康,那他也该安心了。“什么?”她霍然旋身问道。 “找个适合你的男人吧!听说达也爷爷有个孙子,文质彬彬、才华洋溢,如果你中意,我可以帮忙。”他忍下心痛提议。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婉儿只好假装不懂,她已决定等送过贺礼后就离开,然后死缠烂打的也要跟他回西京。 “萧婉儿!”他实在受够了她这种拗睥气。 “做什么?”她回头怒视着他,“到底要不要去送礼,不去的话我问人一样可以找得到地方。” 婉儿憋着满腹委屈直往前走,沿路她问着人,也因为达也爷爷曾是可汗的授业老师,在东京地位崇高,几乎大家都知道他,于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得知是萧晔的千金,以及“飞翼统领”耶律克来访,达也立刻从主屋来到前厅接见他们。 “耶律统领,你也来了?”达也一脸笑意地望着耶律克和婉儿,接着又对婉儿说:“真没想到萧将军会记得小的寿诞,还劳烦你长途跋涉而来。” “达也爷爷,您太客气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您有多疼我。”婉儿甜甜的对着他笑说,眼睛还不时瞟向耶律克。 达也见状笑了笑说:“两位还真是郎才女貌,萧晔还真是将掌上明珠托对了人。” “达也爷爷,我想您误会了,我跟婉儿……从小一块儿长大,说是青梅竹马倒不如说我们是兄妹之情。”耶律克又说了让婉儿不开心的话。 她诧异的望着他,难道他真要她在达也爷爷面前无地自容吗? “呃……是这样呀!”达也尴尬一笑。 “对了达也爷爷,我爹因为……因为有要事在身,所以要我代替他前来为爷爷祝寿。婉儿祝您松柏长青、寿比南山。” 她转移话题,挂着笑容开心说道:“对了,这是我爹送给达也爷爷的贺礼。” “这是……天,上好怀青石砚呀!”达也打开盒子,惊见里头的东西,可是笑不拢嘴,“你爹还真是窝心,知道我想要它好久了。” “晚辈也祝达也爷爷福如东海、鹤寿千岁。”耶律克也送上自己的心意,“好砚要配好墨,这是黑露墨,小小东西不成敬意。” “你也有准备?”婉儿瞪大眼。 “既然是来祝贺达也爷爷寿诞,我自然有准备了。”耶律克笑说。 “好、好……真的谢谢了。离我的寿诞还有两天,你们到时再祝贺就行,这两天就好好待下,把这里当自己家。”费达也捻须大笑。 “不了,婉儿留下,我得先回西京。”耶律克此话一出,婉儿立即错愕的看着他。 不等她开口,达也先道:“不行,怎能人来了又走,我可会不高兴的!”“可是……”耶律克一脸为难。 “别犹豫了,就这么决定,你们两个得等过了我的寿诞之后再离开。”达也故意板起脸色。 耶律克不好违背,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是,达也爷爷,我遵命就是。” “那才对。”达也看看两人均一脸疲色,于是说:“你们一定累了,先去客房歇会儿,等晚膳时间到了我再请人去喊你们用膳。” 说着,他又扬声喊道:“木罕、木罕……” “小的在。” “带飞翼统领和小姐到后面的客房歇息。”达也交代府邸管家。 “是的,两位请跟我来。” 在木罕的带路下,两人来到府邸后院,只见后院有左右两间厢房。 木罕恭敬笑说:“右边这间房是给姑娘住的,左边这间是给统领住的,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小的说。” “谢谢你了,你去忙吧!”耶律克点头说道。 “那小的先退下。” 耶律克先陪婉儿到她房里看看,“环境还不错,你就先歇着吧!” “耶律哥哥,你不会真的把我留下就自己离开吧?”忍不住,婉儿拉住他的手问。 “我有急事。”他微敛眼睑说。 “有急事?可我爹当时问你,你说没事呀!就因为要躲我,才这样煞费苦心吗?”可知婉儿的心就在他告诉达也爷爷要离开的那一刹那已完全碎了。原以为他还有一丝在意她、有一丝不舍她,可没想到他不但舍得,还这么急着想撇开她,好像她只是个会沾染他的尘埃,这么的碍眼,这么的让他厌恶。“婉儿,我在想什么你是不会懂的。”他定定望着她。 她吸吸鼻子,“是呀!我是不懂,也从没懂过——” “咦?你们就是我爷爷所说的贵客?”就在两人争论的时候,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朝这儿走过来。 婉儿赶紧拭去眼角的泪,抬眼看着对方。 “我叫费凯太,姑娘芳名是?”费凯太看向婉儿,这一注视竟然被她清雅的面容所吸引。 “我叫萧婉儿,达也爷爷是你的爷爷呀?”她朝他点头道。 “没错,我爷爷已经向我提过你们的身分了。”费凯太转向耶律克,笑容满面地说:“说真的,见了你真是让我感到惭愧,想我们年纪相当,我还在求学问,你却已是掌控整个析津府的统领了!” “哪的话,像费公子这样的男人才是姑娘们心目中理想的对象。”他已从费凯太刚刚看婉儿的眼神中得知他心底的念头,于是话中有话地说。 婉儿怔怔地望着他,咬着下唇,心中满腹疑惑,却因为有外人在不好开口。 “呃……呵呵!我懂我懂。”费凯太听出耶律克的暗示,既开心又意外。 耶律克朝他拱手作揖,旋身对婉儿说:“快去歇着吧!我也要进房间了。”“很高兴认识你。”婉儿朝费凯太点点头后,便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 她背靠着门板,浑身又疼又难受,没想到耶律克当真说到做到,为了赶走她,竟使用这种招数。 为什么她的情路会走得如此坎坷呢? 难过、伤心了好久,婉儿忍不住拉开门冲到耶律克的房门外,用力敲着房门。 须臾,耶律克才将房门拉开,深锁双眉望着她,“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不睡?” “我有话跟你说。”她走进他房间,将门合上。 他转开脸,故作平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深吸口气,紧咬着下唇,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我是不是让你很为难呢?” 耶律克望着她,“怎么会这么想?” “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推给别人,我怎么会感受不出来?”或许,她是该死心了,将爱他这近十年来的情意就此尘封,深埋心底。 “我不是把你推给别人,而是希望你可以正视其他好男人,你能得到幸福,耶律哥哥也才会得到幸福。” “真是这样?”原来他真的只当她是妹妹,而他有心上人也是真的了?真可笑,她居然找了这么多理由告诉自己,他是骗她的,如果他也爱她,又何需拿这种事骗她呀? “当然是,我一直关心你,但仅止于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嗯?”他拍拍她的肩笑了笑。当看见她的泪,他忍着痛将她揽进怀中,勉强笑道:“别哭了,答应我你一定要听话。” 她抿紧唇,难受的抽噎着,“对不起。” “你跟我对不起什么?” “这一路上直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妹妹缠着,现在设身处地为你想,才知道那有多痛苦。”婉儿推开他,扬眉望着他紧蹙的眉心,“别皱眉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婉儿!” 说不上为什么,要让她对他死心,是他这些年来不停祈求的事,现在好不容易听她这么说,他却一点也不轻松,一颗心还沉重的不得了? “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绝不会了。”这些年来她可是将自尊踩在脚下倒追着他,而现在自尊没了、爱情没了,只剩下心伤。 “你能这样想真的很好。”他抽紧着心,一张脸仍平静无波。 “我也这么想。”她苦涩一笑,“那么耶律……你去睡吧!” 或许是喊了太久的耶律哥哥,他才真的变成了哥哥吧!以后她不再这么喊他了,不再…… 转过身,她轻轻抹去泪,直接往她的房间走去,每一步都好沉重,但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 既要放弃,就不要再藕断丝连,否则不但耶律哥哥会更讨厌她,就连她都会开始唾弃自己。 而耶律克望着她颓废的身影慢慢远离,只能逼自己狠下心不去安慰她,不再给她任何希望。 翌日一早,耶律克正打算找个地方练功,以活络活络筋骨,才走到府邸后门,就看见婉儿和费凯太从外头走了进来。 “凯太,那个东雅湖还真是美,昨天经过时我就好想去看看喔!”她对费凯太直笑说着刚刚游赏的湖泊。 “是呀!咱们东京就是以美景闻名。”费凯太很自豪地说:“我爷爷还打算在附近山上开辟一个兽猎园,这么一来好友们就可以常常聚在一起。” “达也爷爷这样的构想真不错呢!”婉儿甜笑地应道。 “他要是听见你这么说,肯定会更开心。” 两人有说有笑的直朝耶律克走了过来,费凯太先发现了他,“飞翼统领,你起得真早,想去哪儿走走吗?我可以带路。” “你们去哪儿?”耶律克直望着婉儿。 “是我一早吵着凯太带我出去走走。”婉儿笑望着他,“东雅湖后面有一片竹林,十分的幽静,我好喜欢。” “哦?”他眯起眸,俊容瞬间有丝沉冷。 “统领想去吗?”费凯太笑问。 “不了,我要练功。” “练功?!”费凯太露出一抹兴味,“呃……我真想看看,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教我一些基本功?” “基本功?”见他一身细骨,要怎么练功呢? “凯太,不要练什么功了,通常会武功的男人都是空有一副好体格,满脑子浆糊。”她拍拍他的肩,“再说我会武功,可以保护你呀!” 耶律克听她一直亲昵地喊着“凯太”,又见她对他又是勾肩又是搭背,可知他多想将他们给隔开,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呀! 握紧拳头,他点头道:“没错,会武功不算什么,还是读书好。” “凯太,我们去书房吧!你不是要给我看一本很精采的书吗?”婉儿抓住费凯太的手,“我好期待喔!我们快去吧!” “好,我们这就去。”费凯太对她一笑,接着又对耶律克点点头之后,便带着婉儿离开。 耶律克旋身望着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再也控制不住地用力捶向身边的墙,不停的捶……不停的捶……即使已捶出了伤口,血流不止,他依旧无法停止。 他无法停止恨自己、恨上天的捉弄! 想起方才婉儿似乎忘了他就是她的“耶律哥哥”,从头到尾只喊“你”,这种感受却是更严重的刺激哪! 这丫头,居然用这种方式考验他,太可恶了。 快步走到后面山坡上,他抽出腰际软剑,尽情挥舞着,将所有的不满和挫折全发泄其中。 直到他累了、倦了,完全没有气力了,这才停下来,无力的靠在树干上喘气。 回头看看这座府邸,现在大伙正为了明天的寿诞忙碌,如果他先离开了应该没人会发现吧? 只是达也爷爷知情了一定会不开心,好好一个大喜之日,他又怎好惹他生气呢?再忍就一天了,明天过后他便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些苦痛,尽管未来的日子依然如此,至少不会有令他想杀人的冲动。 轻吐了口气后,他便回到府中,正好瞧见管家木罕朝他走了过来,且非常客气地说道:“统领,该吃早膳了,我们老爷直说要与你一起用。” 他淡淡一笑,点头道:“请告诉达也爷爷,我刚练完功,先去洗把脸,马上过去。” “是,膳堂往那儿走,直走到底就是。”木罕指着左前方。 “我知道了。”看着木罕走远后,耶律克便快步回到房间洗了把脸,这才前往膳堂。 一入内,他看见婉儿和费凯太也在里头,而达也一见他到来立即扬声笑说:“贵客终于到了。” “达也爷爷,所谓贵就是娇,这等娇客未免让我们等太久了吧!”婉儿带着笑,轻轻摇着脑袋,状似开着玩笑。 “呵呵!果真是一块长大的,婉儿姑娘肯定与你非常熟了。”达也笑说。 “没错,我们非常熟,你们若想知道飞翼统领的缺点,问我就行了。”婉儿压根无视于耶律克眼底的怒焰,继续说道。 “统领还有缺点呀?”费凯太对耶律克倒是很佩服。 “当然了,他的缺点还不是普通的多,最严重的一点就是太过自以为是。”她对着耶律克抬起下颚,眯眼一笑。 “婉儿姑娘还真可爱。”达也对耶律克举杯道:“来,今儿个能和耶律统领喝一杯,真是我的荣幸呀!” “哪里,您这么说太折煞晚辈了。”耶律克也举杯,一饮而尽。 “达也爷爷,一大早就喝酒好吗?”婉儿拿过他手中的杯子,给了他一碗汤,“喝汤好。” “哈……说真格的,没想到有人管的感觉真不赖。”达也望着自己的孙子,“凯太,好好加把劲儿,爷爷希望以后一直有人这么管我。” “呃!”费凯太一个大男人竟红了脸,“我会努力的,爷爷。” “那就好、那就好。”达也笑意盎然的望着婉儿,又看向耶律克,“统领,你该知道我的意思,可否帮我们凯太说说好话?” “我……会的。”耶律克眉头轻轻拢起。 婉儿当然也听懂他们的意思,她垂首不语地直吃着东西,好表明内心的不满,可是这摸样看在费家爷儿两眼中,却以为她是害臊。 就此,两人虽然同桌吃饭,却各怀鬼胎,不知对方到底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呀 早膳后,耶律克来到婉儿房门前等她。 好不容易见她远远走来,他立刻堵住她的去路,“我有话对你说。” “你有话对我说?”她掩嘴轻笑,“可我不想听耶!怎么办?” “萧婉儿!”他加重音调又喊了声。 “你到底怎么了?我难道又犯错了?真是活见鬼了。”她鼓着腮睨他一眼,“说你自以为是,一点都没错。” “为什么要挖苦我?你以为我真没脾气?”耶律克提高嗓音,脸色也变黑了。 “怎么了!我哪儿得罪你了?”她眼珠子轻轻一转,“我一没说不该说的话,二没犯你忌讳,如果你真要丢下我不管也没关系。” 她轻描淡写的说完后,竟然转身欲走。 “等等。”耶律克用力拽住她的手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用这种方式来忘了我。” “耶律克,自大王,你真的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我要给你这个封号,你以为我就真的这么在乎你吗?”她一副不耐的表情瞪着他。 “傻丫头!” 他跟她认识多久了?即便不可能天天在一块,但是对她他是再了解不过。如果她真是喜欢费凯太那也就算了,但他可以感受得出来她蓄意与凯太走得近,不过是想气他罢了。 听着他喊着这三个字,婉儿倏然停下脚步,吸吸鼻子,哑着嗓说:“别这么叫我,我再也不是你的丫头了。” 听出她话语中的感伤,他忍不住冲到她面前,“不要哭。” “我没哭。”她转开脸,用力拭去泪。 “对我死心吧!”他希望她是真的死心,而不是自欺欺人,更不是要用这种方式让彼此难受。 “耶律克,你真的好过分、太过分了。”她红着眼眶睇视着他,“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还要我怎么样?” “我希望你善待自己,不要折磨自己。”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他! “你要我别缠着你,我也听话的不再缠你,而你也别管我了,去找你的心上人吧!我是死是活干你何事?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该不会是恼我吧?恼我在达也爷爷面前不留面子给你,所以想来教训我?自私自利的家伙。” 婉儿气得对他吐了一大串话,反正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半点希望了,难道她自暴自弃一下也不行? 十年……十年的感情,就算换作细沙来堆,也足够堆起一座城堡了,他真以为一句“你收心吧”就真的可以击溃城堡,永远当它不曾存在过? “萧婉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他懊恼的说。 “明天就是达也爷爷的寿诞,我不想跟你吵架。”她一双水漾大眼半掩,“如果寿诞后你要离开就离开吧!” “婉儿,抬起头看着我。”他发现她的眼神飘移,似乎不敢定住在他脸上。“干嘛?”旋开脸,她就是不依。 “不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天,为什么看见她那张落寞的小脸,他会这么的痛楚难当? “我很好。”她抿紧唇,强忍住内心那份酸涩。 “真的很好?”耶律克一张深刻且俊逸的面容带着担忧,“如果真的很好,就抬起脸看着我告诉我。” 婉儿握紧拳,然后慢慢抬眼,一触及他那双迷人忧郁的眼神,一颗心就又乱了。 “我……我真的很……很好……”婉儿觉得自己好没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她早已潸然泪下。 而耶律克强装无情的唇角悄悄掠过一丝伤痛,下一刻他竟控制不住的将她拉进怀里,“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呢?” 婉儿睁大眸,愣愣的被他锁在胸前,心乱如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不是讨厌她、嫌恶她?又为什么要抱着她? “你如果是开我玩笑,就放开……放开我。”她被他的双臂紧紧包裹缠锁住,却不敢相信这是出于他的真心。 耶律克蹙紧眉,“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关心你,不忍见你如此。” “是哥哥对小妹的关心吗?”婉儿苦笑。 “没……没错。” “那就不用了。”她的薄唇扬起一抹苦笑,眼底窜过受伤的光影,“再怎么我都不是你的小妹,你找别人去关心吧!我想会有很多姑娘乐意接受的。” 她很快地推开他,看了眼他脸上刚毅的线条,这才笑说:“对了,刚刚凯太告诉我,等明儿个达也爷爷寿诞过后,要带我四处走走,你要同西京,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去?” “我……回西京。”既然她不听劝,他只好狠下心了,反正这里有费凯太在,更少他会照顾她。 “哦!那么替我向宋阿姨还有耶律叔叔问声好,改天有空我会去西京看他们。”婉儿带笑的脸庞有一丝淡淡的忧郁,他不是看不出来。 “好,我会的。”她点点头,“那我要回房歇会儿,黄昏时还要教费凯太骑马,那家伙实在太好玩,什么都想学。” “是吗?那你妤好玩,快去休息吧!”说完后,他便对她笑了笑,继而旋身离开她面前。 婉儿赶紧趁自己强忍住的那滴泪滑下之前,迅速冲进屋里,将门用力关上。耳闻身后的关门声,耶律克的嘴角已不知不觉的垮了下来…… 第六章 今日是达也的七十寿诞。 一大早府邸所有下人就开始忙进忙出,为晚上的盛宴做准备。 耶律克如同昨日般,一早便到后边山坡练功,而婉儿拗不过费凯太的要求,一起待在一旁欣赏。 本想眼不见为净,哪知道她却控制不住地将视线全黏在耶律克身上。 瞧他挥舞着软剑,每个招式均凌厉又漂亮,如行云流水般毫无迟滞的在空中转、旋、冲、刺,七十二招一气呵成,可以想见他早已将剑诀给背得滚瓜烂熟了。 尤其是他的动作帅劲十足,拳如风,腿带劲,身形快如闪电,可让一旁的费凯太看得连连叫好。 他果真有武学天分,哪像她……爱习武却没恒心也没天分,最后只成个半调子。 “太精采了!”费凯太钦佩不已。 婉儿笑笑说:“是呀!他的功夫是南院大王亲授,完全得到真传,当然不马虎。” “可是我听爷爷说,你的武功也是威赫将车打小教起,肯定一样厉害。”费凯太感兴趣地又说。 “呃,话是没错啦!我爹的武功在我眼中是最棒的。可能是他嫌我是女孩,总说教我防身术就好,也就变成现在这种三脚猫功夫了。”事实上也是因为萧哗担心曾经得过重病的婉儿会吃不消身体的磨练,因而只敢教她一些基本功。“千万别这么想,如果你那是三脚猫功夫,那我就不知道变成什么了?说不定只会替人惹麻烦呢!”费凯太对练武有兴趣,只可惜费家是文人之家,爷爷打从以前就不赞同他舞刀弄剑。 如今年纪渐长,即便想练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怎么会呢?通常会闹事的多半是那些会几招功夫就自以为是天下无敌的人,所以别这么想。” 瞧耶律克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再也无法表现得无动于衷,于是站了起来,“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今儿个是达也爷爷的寿诞,我想帮点忙。” “也是,那我们回府吧!”费凯太站起,又望向耶律克,“是不是该跟统领说一声呢?” “不用了,别打扰他练功,我们还是离开吧!”婉儿说完,就逃也似的迅速回头。 回到府邸后,她便帮着大伙搬椅擦桌,做最后的布置,一整天都和下人们混在一块儿,蓄意在有说有笑的气氛中忘掉让她心痛的事,还有那个人。 忙碌之中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已到了晚宴时刻。 在这之前,已有不少宾客到来,随着夜晚的来临,前庭大门都点上灯笼,华丽气派、喜气洋洋。 眼看宾客一个个前来祝贺,达也也乐开怀,“谢谢,请各位移驾偏厅用膳。” 就在宾客全都转往偏厅不久,这时木罕匆匆步进大厅道:“老爷,外头有位姑娘前来祝寿。” 正站起身欲转往偏厅的达也又坐了下来,“好,请她进来。” 耶律克和婉儿、费凯太也同时止步,不一会儿就见一位穿着紫衫的姑娘走进大厅。 顿时,耶律克浑身一紧,猛地震住! 月姑……她怎么来了?他都做到这地步了,她还不肯放过他和婉儿吗? “姑娘,你是?”达也看了她半天,自认不认识对方。 “我叫月姑,是……”她笑看着耶律克,“我是耶律克的未婚妻,得知他来这儿为费老爷祝寿,我当然也得过来呀!” “什么?统领,原来你有了未婚妻!”达也意外的大笑,“干嘛隐瞒呢?快……快带月姑一块儿去用膳。” 倒是婉儿完全傻了! 她怔怔的望着月姑,突然想起来了!她不就是前阵子在酒肆遇到的姑娘?记得当时耶律克直拉着她拚命跑,就是不想让她们打照面,难道他是想隐瞒这件事? 天,他何必多此一举? 既然他不爱她、不喜欢她,让她知道他有未婚妻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话虽这么说,为何她的心还会这么难受? “克,你怎么一句话也不吭就跑来东京,害人家追得要命。”月姑走近他,还将脑袋倚在他肩上。 耶律克深吸口气,却只能忍着怒骂出口的冲动。 “只是送份礼,为什么要跟得这么紧?”他冷冷的说。 “人家爱你呀!当然要紧紧跟着了。”她望着他,并朝他眨眨眼,暗示他别揭露她的身分。 “去吃饭吧!”耶律克板着张脸直往里走,而月姑则笑容满面地跟着。 “婉儿,我们也进去吧!”费凯太对着动也不动的婉儿说道:“你的险色好难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呃……没?”她摇摇头,“进去吧!” 婉儿、费凯太和耶律克、月姑正好被安排在同一桌,彼此面对面却无话可说。耶律克因担心月姑会对付婉儿而浑身紧绷着,而婉儿则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心思混乱到不行。 “对不起,我吃不下了,你们慢用。”好不容易熬了大半时间,婉儿终于忍不住将碗筷一搁,朝费凯太点点头后随即离席。 “婉儿!”费凯太立刻追了去。 耶律克也站起,却被月姑按住手,附在他耳边轻声笑着,“她的事就让他们去解决,你这局外人插什么手?” 耶律克用力推开她,沉声问道:“说明你的来意吧!” “何必这么难相处,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想你、爱你就来找你了。”月姑娇软地笑说。 “够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他掐住她的下巴,逼视着地,“给我记住,我已经决定疏远她了,如果你还不放过她,我也不会放过你。” “干嘛呀?你弄痛我了。”她挥开他的手,“这个我知道,但我得仔细瞧瞧这一切是不是演给我看的。” “好,那你就给我好好看个仔细,反正我明天就要回西京了。” “别这样嘛!我难得来此,就带我四处玩玩啰!你也给我过几天再回去,这样我才能看个透彻。”月姑奸佞地扯开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怎么了?早说你脸色不好,肯定是哪不舒服,我去派人请大夫过来。”费凯太追上婉儿,直望着她苍白的脸色。 “不要,今天是达也爷爷的寿诞,怎好请大夫来呢!”婉儿拉住他,直摇头。 “可是你——” “我没事,我不是不舒服,而是心底难受,凯太你快回去,达也爷爷如果没看到你一定会难过的。”此时此刻的她已是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难受?为什么难受?” “我现在真的不想说,对不起。”她红了眼眶,“你快点回宴席上,等下爷爷一定会介绍你,快去。” “好,那你好好休息。”看来费凯太是真的喜欢她,再三叮咛后,这才回到偏厅。 婉儿捂着脸,赶紧进入房间,却已是控制不住的趴在床上痛哭不已。 以往,对方没现身,她总是给自己太多理由,告诉自己事实不是这样,耶律哥哥绝没有心爱的女人。 甚至于这阵子她决定收心,也还存有一丝丝幻想,期待他会突然察觉到不能没有她,而求她爱他。 可是现在,这一切全都完了,她和他之间彻底完了!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突然听见扣门声! 她突然坐起,心想该不会是耶律克,他因为不放心而来看她了? 赶紧抹去泪水,她走到门边哑声问道:“谁?” “是我,月姑。”外头的娇俏嗓音让她又一次震住。 但婉儿还是将房门打开,“有事吗?” “见你就这么跑了,我怕你不舒服,所以来瞧瞧。”她半眯着眸,仔细打量着她,“气色不太好呢!” “谢谢关心。”婉儿垂下脸。 “外头真冷,我能进去坐坐吗?”她看出婉儿无心让她进屋,因而要求道。“好,请进。”她都这么说了,婉儿不得不敞开门。 月姑这才踏进房间,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这位费老爷还真不得了,连客人住的厢房都布置得如此精美。” “这是他的待客之道。”婉儿扬起双眸,这才有机会仔细看看她,果真她的肌肤看似吹弹可破,好个美丽佳人。 “我经常听耶律克提及你。”月姑突转话题。 “哦!” “他常说他有个很可爱的小妹,从小两人感情就很好,所以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见你一面。”月姑眯着眸,笑若牡丹。 “是吗?他是这样说的?”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厢情愿呀! 她直觉脑袋一阵晕眩,仿似空白一片,她甚至不知道以后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耶律克? “对呀!难道他说错了?”月姑试问道。 “没有,他的确当我是小妹……可有可无的小妹、”婉儿抚着太阳穴,发现胸口又难受得亟欲作呕。 “你怎么了?”月姑拍拍她的背。 “没什么,只是肚子不舒服,一婉儿不停的吸气又吐气,这才稍稍缓和胸臆间的滞闷,“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呀!”月姑一手托着腮,笑容极为灿烂。 “你……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同住西京吗?”以往她也曾陪爹娘去西京拜访耶律叔叔,可是从没见过她。 “你是说耶律克呀?哦!我不住在西京,而是住在中京。” “什么?你住在中京?我也是。”婉儿又急问:“你住在中京哪儿?” “西环山上。”月姑拨拨鬓边秀发,“有天耶律克上山狩猎,不小心被虎所伤,是我和我娘救了他,医治了他,那时他便和我私定终生,而我……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她说来娇羞无比,婉儿却听得心痛难抑。她说……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这么看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像夫妻,只差拜堂而已?! 在自己要昏厥之前,婉儿赶紧扶住桌面,这才不至于倒下。 天,怎么觉得有股气直憋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来呢?难道她是真的病了?“婉儿,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让你耶律哥哥来看看你?” “不要——我再也不要看到他。”婉儿仓皇地说。 这时,房门突被推开,出现的就是婉儿不想再见到的耶律克! 只见他那双焦虑的眼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而当发现月姑在此,他立刻变了脸,“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婉儿呀!你是来找我的吧?克。”月姑却先一步扑进他怀里,“是不是想我呀?”她暗地对他眨眨眼,小声说:“要配合喔!否则……” 耶律克举手想推开她,却不得不轻抚上她的背,虽然是对着月姑说,但他的目光却直盯着婉儿,“是呀!我想你……很想你……” “你真的太让人感动了。”月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妩媚笑说:“寿宴结束了吗?” “就快结束了。” “那你要带我去哪儿?” “看看夜景,散散步。”他转向月姑,“婉儿不是不舒服吗?你就别在这儿吵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就说你耶律哥哥关心你,就怕我吵你,那我走了,明天等你好点儿我们再聊。”月姑回头对婉儿一笑,然后牵着耶律克的手,两人状似亲昵的离开了。望着他俩相偕离去后,婉儿忍不住又移至窗口观望,见他们是如此亲密的走在一块儿,她难受的回到床边打开包袱看着里头那只被退回的荷包,如今她是不是该将它扔了? 可她不舍,她真的很不舍,这一扔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缘分真的没了,就连来世也成空呢? “耶律克……为什么下定决心要放弃你会这么困难?而好不容易放弃你,却又得要忘了你才行?”婉儿痛心不已,“而我真的可以就这样心如止水的忘了你吗?” 这一夜,她完全失眠了。 “婉儿姑娘、婉儿姑娘……” 翌日正午,当丫鬟香儿发现婉儿都没有走出房间,于是敲了敲门,“你醒来了吗?要不要让香儿伺候你?” 等了半天仍没有得到回应,她心急的推门进入,就见婉儿趴在茶几上,双眼空洞的看着窗外。 “天,你该不会一晚都睡在这儿吧?”香儿睁大眸看看她,又转向窗外,“怎么不关窗呢?很冷的。” 婉儿仍没理会,而那双眼同样眨也不眨,让香儿看得直紧张起来,“好,不想说话没关系,我这就去请少爷过来。” 香儿直觉不对劲,于是快步奔向费凯太的书斋,“少爷、少爷……” “瞧你匆匆忙忙的,到底什么事?”费凯太正在做一些新辞,打算待会儿拿给婉儿看。 这一打扰,他脑中的灵感全没了! “婉儿姑娘她……她好奇怪喔!”香儿不知怎么形容刚刚看到的情景。 “你到底想说什么?婉儿姑娘又怎么了?”他放下毫笔,皱着眉问。 “她……她好像撞邪了。”对,香儿想了半天,就“撞邪”二字形容得最贴切。“她愣愣的,老半天都不出声,不是傻了是什么?” “你这丫头,净会胡说八道吗?”他拧起双眉。 “少爷,我没胡说,要不您去看看。”香儿急切地解释。 “真是。”费凯太冲出书房直接来到婉儿房间。 果真,就如香儿所言,婉儿一直趴在茶几上动也不动。 “早说要请大夫来,你就是不听。”他转向香儿,“快去将鲁大夫给请过来!” “是。” 就在香儿要跨出门槛时,婉儿突然开口了,“不要请大夫。” “这怎么可以?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呀!”费凯太担忧地说。 “我没有病,只是愁。”她抬头望着他,“只是闷。” “又愁又闷,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呢?”费凯太没遇见过这种事,可说是全乱了,“要不要我跟爷爷说?” “不要,我没事了。”这事她还不想闹开,否则在耶律克面前只有“丢脸”了。这些年她的脸已经丢尽了,只剩下最后残存的颜面,她不想再继续丢脸下去。 “要不我再陪你去东雅湖走走,或许可以扫除你的愁、你的闷。”费凯太建议道。 “凯太……你不用这么对我,我没办法回报你。”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可是她不想欺骗他,也不想利用他。 这种被情所伤的切肤之痛,她不想再加害别人。 “呃,其实我知道你当我是朋友,但是我一直都只知道读书,是大伙眼中的书呆子,能认识姑娘是我的福气,就算仅止于朋友,我也很开心。”虽是书呆,但仍可以拿难对方心思。 “那你还不算书呆子。”婉儿终于笑了。 “是吗?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在费凯太的陪伴下,婉儿终于走出房间,拖着无力的步子往府邸后门走去。巧合的是,又让她遇到不想再见到的人。 “哟!费少爷要和婉儿出去吗?”月姑笑说。 “是,你们呢?”费凯太点点头。 “我和耶律克刚刚出去转了圈,没想到东京风景如画,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吁!”月姑自顾自地说着,耶律克的眼神却瞬也不瞬的盯着婉儿。 发现她双眼空洞、神色异常,脸上少了以往的精神,一眼就看出她病了。“婉儿,你不舒服?”他急切地问道。 婉儿抬眼看着他,接着又转向费凯太,“我们走。” “是呀婉儿,不要这样,你这么做可是会让你的耶律哥哥担心,身子不好就该休息,请大夫了没?”月姑装模作样地问道。 “不用请大夫,我只想出去走走,失陪了。”她朝他们屈膝行礼后,便一步步朝后门走去。 费凯太本想请耶律克为婉儿的失神想想办法,可看样子是没机会让他说话了,眼看婉儿头也不回的直往外走,他只好也朝他们点点头后便急急追上。“说,你是不是动了手脚?”耶律克逼视月姑。 “你也把我看得太扁了,如果我真要动手脚,岂止是如此而已。”月姑扯开嘴角,“她早就不成人形了。” “你真的没有?”对她的话,他压根不信。 “唉!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了。”月姑耸肩一笑,“怎么,心很痛?巴不得搂着她说爱她,还要照顾她一辈子?” 他半眯起眸,直瞅着她,“你给我听好,如果婉儿出了什么事,我不但不再受你威胁,还会要你好看。” “哦?那你不怕我连你也对付?”月姑勾唇一笑。 “你要能对付你早对付了。”耶律克冷冷说道,“我叔叔在我小时候就告诉过我,我八字极重,任何符咒都对我无效。” “你……你还真自满。”月姑瞪着他。 “所以,你也别太过分,不要直说些刺激婉儿的话,她的事我自会处理。”丢下这话,耶律克便加快脚步直往前行。 月姑恨得猛一跺脚,“我可是瞒着我娘跑来找你,你居然不赏脸,等我娘来了,看她怎么对付你。” 接着,她又追上他,“别走得这么快。” “你还想做什么?”他已经厌烦了。 “我娘不会像我这么心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待我好点,我可以替你说几句好话。” “谈条件?!”他冷笑,“像你这种不遵守承诺之人,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月姑抽了口冷子,“你认为我为什么来找你?” “鬼知道呢!” “因为我真的是很喜欢你,这六年等得好辛苦,时间一到我就迫不及待来找你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何必再去对付她?我也不想惹你讨厌呀!”月姑抓着他的手臂说。 “就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想破坏我们?”蹙起双眉,沉痛的目光望进她眼底,“这也算是喜欢吗?” “我不是神,别教我牺牲。”她一双利目精湛。 “那就随便你了。”丢下这话,耶律克便气恼地继续走……婉儿刚刚苍白的脸色、萧素的神情不时鞭笞着他的心。 你万万不能生病,一定要坚强——婉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七章 婉儿还是病了。 隔日一早香儿见她没起床,不放心的又来探视,结果发现她躺在床上,状似虚弱。 “婉儿姑娘、婉儿姑娘。”她赶紧入内,对婉儿拚命喊着。 见她一张脸红通通,小嘴不停吐出热气,香儿抚上她的额,被那热度给吓着 想都没想的,香儿立刻疾奔出房间,正好遇上因为不放心婉儿,直待在附近观察的耶律克! 他一见香儿慌张的神情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婉儿姑娘……婉儿姑娘像是生了重病。”香儿急得口齿都不清了,“我得赶紧去请大夫。” “好,快去。”情急之下,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婉儿房里,“婉儿……婉儿……” 他在床沿坐下,望着床上病恹恹的女孩儿,仿佛六年前的噩梦又重演,让他全身紧绷起来。 “耶……耶律……”她微微张开眼,可是眼前的他好模糊。 “昨天你和费凯太去哪?去了一天,那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吹风着凉了?”他眉头深蹙地问。 “我去竹林……看竹林飘摇着落叶……看了一整天。”她努力地坐起,倚在他肩头微微笑着。 “看了一整天,那费凯太呢?”他很震讶地问。 “我赶他离开,他……后来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婉儿悠悠地闭上眼,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真好。 想想她还真是没用,既离不开他,但是又不能不离开。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耶律克忍不住将她抱起,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感受到她身上异常热烫的体温。 说真的,他应该要好好骂骂她,为何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可看她此刻一副憔悴无力的模样,他又怎骂得出口? “我只是想静一静,你走吧!我想再睡一下。”她清楚的明白不能再依恋他,于是使尽全力想推开他。 此刻她真的好累,连一点气力都没有,又怎推得开魁梧高大的他呢? “你别这样,你病得很重知不知道?”他的嗓音喑哑低沉,心底十分忧急。“我没病,我很好,只是很想睡。”婉儿在他怀里挣扎了会儿,才道:“你不要抱我,月姑看了会生气。” “别管她。”他现在只在乎她的身子,担心她会不会就这么离开他? “怎么可以不管呢?她……她是你的未婚妻,如果……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把你看得牢牢的、不让其他姑娘碰你一下。”说到这,她又落寞的垂下小脸,“可惜我没资格。” “婉儿,你病得不轻,开始胡言乱语了。”他转头看看屋外,“这么久了,怎么大夫还不来?” “我不要大夫,我不要——” 这时,闻讯赶来的费凯太见状也吃了一惊,“婉儿,你怎么了?脸色好像比昨天还糟。” “她病得很厉害。”耶律克口气不善的说:“我把她交给你,你却没有好好照顾她。” “是婉儿要我离开,我不肯,她就生气、就哭,我只好去一位好友府上,等时间到了再去找她,但她已经离开了。”费凯太一脸无辜。 “不要骂他,是我……是我不好。”婉儿拉住耶律克的手,“真的是我不好……别怪他。” “可是——” 就在这时候,大夫赶来了,一入屋内,他立即为婉儿把脉。 耶律克趁这空档,立刻飞奔到月姑房外直敲着门,“月姑,月姑……” “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指甲花染指甲呢!”她伸出自己红亮亮的指尖,“美吗?” “我不管你美不美,我要你救婉儿。”他急切地说:“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她动了手脚?” “你怎么搞的?我昨儿个不是跟你说了,我没有。” “那她今天怎会病成这样?发烧、呓语,难道与你无关?”他紧抿着双唇,如果真是她,他绝不会饶了她。 “笨蛋,那叫相思病。”她长长吟了声,笑望着他,“好心痛是不是?”“相思病?” “对,想你呀!哎呀!她愈难受我就愈开心,表示你做得够绝,这样不是很好吗?”月姑直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完全无视于他铁青的脸色。 “好,如果不是你动的手脚,那告诉我要用什么样的咒语救她。”月姑的母亲月婆可是契丹族最有名的女巫,当初他就是为了救婉儿一命,才会跟她们母女打交道。 “这种事得问我娘,我可不会。”她笑笑说:“说穿了我只会害人不会救人。” “可恶。”他猛一甩袖就要出去。 “你去哪儿?”她惊喊住他。 “去看婉儿。” “你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好?难道不怕我告诉我娘?”月姑愤懑地握紧拳,没想到就要达到目的了,事情又出了变化! “反正她都已经变成那副样子了,随便你。”丢下这话,他立即走出月姑的视线。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已是一片混乱,完全厘不清思绪了。 耶律克来到婉儿房间时,大夫和费凯太已离开,只剩下香儿照顾着她。 “大夫刚刚怎么说?”他问着香儿。 “大夫说什么……积郁成疾,我也听不懂,少爷已经派人随他去抓药了。”香儿恭谨地回答。 她直在一旁偷偷望着耶律克,发现他真的好威猛、好英挺,唉……还真是他们每个契丹姑娘心目中的最爱呀!只可惜他已名草有主,否则和婉儿姑娘真是绝配呀! “你先退下吧!”耶律克拧眉望着婉儿。 “是的。”香儿退出房间。 耶律克坐在婉儿身侧,轻抚她的发,忍不住红了眼眶,“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那个活泼可爱的萧婉儿呢?” 而她只是动动眼睫,却连张开眼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他紧握住她的柔荑,多想将她护在怀里呀!如果她愿意听他说话,他也愿意告诉她他的苦衷。 昏睡中的婉儿像是听见他的喊声,眉头轻轻皱拢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张开眼,“你……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你。” “你走。”她用力抽回手,“你知不知道……你如果不走,我会病得更重。” 她的确是因为想他而生了病,唯有离开他,远离他,她才会好转吧?! “为什么?”他瞪大眼问。 她逸出一丝苦笑,“带着月姑离开吧!你不是急着回西京?我祝你们幸福。” 婉儿空虚一笑,将内心的不安与空洞藏在内心最深的角落,她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勇敢,才不至于让他牵旸挂肚。 不管怎么说,即便他不爱她,但还真是个好大哥,他会为她担心、为她忙,她的要求只要不涉及男女私情,他大多会答应,而今天她变成这样,她可以想像他心底的急切。 “我不要你的祝福。”这丫头在说什么。 “不要因为我病了,就放不下我,我会好的,回到中京我保证又是生龙活虎了。”她微微一笑,但是那笑容好飘渺。 “别想太多,先把病养好才重要。你要乖一点,药汤再苦也得喝下。”他永远都记得六年前她那畏惧吃药的惊慌神情。 “我不喜欢药味。”她皱皱鼻子。 “不喜欢也得喝。”他几乎是用强迫的口气说道。 “你还是老样子,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为你着迷,以为……以为你也喜欢我。”她的眼皮好重,可是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我……我是喜欢你。”他豁出去了。 “当小妹那样喜欢吗?别再说了,说真的,我都快背熟了。”她闭上眼,“我好累,想睡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他看桌上的粥连动都没动。 她摇摇头,转首面对墙面,“你快走吧!” 接着,耶律克再也听不见她说话,心想不是她真睡了,就是不想听他说话。也对,这些日子他的冷淡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原以为她会看开、会死心,没想到却让她萎靡至此。 叹口气,他来到门外,正好看见香儿端来药汤。他接过手,“让我来。”步回房里,耶律克轻轻唤着她,“婉儿、婉儿,起来将汤药喝了。” 婉儿摇摇头,“我要让香儿伺候我。” “我来也一样。”耶律克柔缓的压低声音。 “不要,如果不让香儿来,我就不喝。”她仍坚持着。 耶律克只得无奈地将药碗交给香儿,“你来吧!一定要让她把药全部喝下。” “是。”香儿屈膝道:“统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婉儿姑娘。” “好,那赶紧趁热喂她。”他站在一旁等着。 “耶律克,你出去我才喝。”婉儿没想到他还待在这里。 “好吧!我出去就是。”虽然不放心,但耶律克为了让她及早将药汤喝下,只好妥协了。 走到屋外,正好看见月姑朝这里走来。她笑看着他,“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正在屋里卿卿我我呢!” 耶律克狠狠皱起眉,“你该不会是想来再加一笔?” 瞧他一脸忧虑,她不禁笑开嘴,“怎么了?该不会是她真的病得不轻?” “月姑,只要你安分点,我会很感激你,不要再火上加油了。”说着,他便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看来今晚是个漫长的夜,婉儿,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呀! 夜深了,黑幕缓缓降临。 婉儿张开眸,看着这样的夜,心底突然好想家。 “爹、娘……婉儿好想你们。”她缓缓坐起,“婉儿现在心好痛、真的好痛,耶律哥哥有未婚妻了,我却不知道……” 披上一件斗蓬,她徐徐下床,伸手往床头抓来包袱,离开房间、离开这座府邸。 她抚着胸,从不曾觉得自己这么孤单过。 记得前阵子她去北方找耶律克,当时也是一个人,但她心底却是充满希望,告诉自己有个人需要她去救他。 但现在,那个男人不再需要她,他身旁有个更能辅助他的女人了。 “星星,告诉我,为什么月亮只有一个,你们还要这般围绕着它?”婉儿喃喃问着。 “是因为月亮太美?我的耶律哥哥也很完美,但是我却不想和其他女人一起围绕他,是不是我太自私了?” 她苦笑着,从包袱里拿出那只可怜的荷包。 “丢了吧!把这段感情丢了吧!这样我才能重新过日子。”说着,她的手一松,任由荷包落在地上。 闭上眼,她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 然而这时候,耶律克因不放心婉儿的病情,来到婉儿房门外,见香儿已回仆人房休息,决定进房亲自看顾婉儿。 但是当他踏进房里,却不见她的踪影! 他瞬间变了脸,“这么晚了,她又生了病,到底去哪儿了?” 将床上的被褥掀起,发现一直放在床头的包袱竟不见了,他的心也随之跌落谷底。 下一刻,耶律克立刻冲出去,前门有护院看着,她应该是往后门走,他随即冲向后门,出了后山,外头一片漆黑,不见任何人影。 “婉儿……婉儿你在哪儿?”耶律克不停在附近兜转,却没有任何发现。她到底会去哪儿?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如此才能细想分明。 对了,她说她很喜欢那片竹林,该不会是往那儿去了?! 耶律克立刻拔腿住那儿跑,却不小心踩到一样软软的东西,他顿住步子往下一看……虽然很暗,但那白色绣线却非常醒目。 他蹲下身,颤抖的将荷包拿起,然后痛苦的压在胸口,“婉儿,你怎能把它丢了,你怎么能?” 看着这条路的方向,耶律克继续往前奔,不停呼喊着婉儿的名字。 突然,他震住,因为他已瞧见躺在前面大树下的婉儿。 “婉儿!”他冲过去,赶紧将她抱起,“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要回费府。”她慢慢张开眼,抓住他。 “不行,你得回去躺着。” “竹林那儿……有间小屋,带我去那儿。”既已出来,她不想再回去了。“好吧!我送你过去。”耶律克急急的将婉儿抱到东雅湖后的竹林,很容易就找到那间木屋。 他连忙将她抱进去,放在破旧的木板床上。 摸摸她的手,他发现她虽然披了斗蓬,但是身子仍抖得厉害,看似很冷。“你到底怎么了?”他拍拍她苍白冰冷的脸庞,“婉儿,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啊……” “我好难受!”她抚着胸,竟开始干呕起来。 “你再披件衣裳吧!”他立刻翻开她的包袱,找出一件较厚的冬衣为她穿上,就在这时候,竟然从包袱里掉出一颗橘子……已红透的橘子! 他看看婉儿,又看看橘子,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的将它剥开。里头的确是半个空的,空的地方同样有张字条和有一颗类似红豆的豆子。耶律克连忙打开字条,上头写了一行字——这颗可是大罗仙丹,不用可惜呀! “大罗仙丹?这么说,这是可以救婉儿的药啰!”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是这橘子既然救过婉儿一次,何妨再试一次。 他立刻将那红色豆子放进婉儿嘴里,让她咽下,心底开始祈求上苍一定要保佑婉儿平安无事。 耶律克一夜无眠,寸步不离的守在婉儿身边,目光也瞬也不瞬地黏在她脸上,就等着她清醒。 “水……我想喝水。” “想喝水吗?好,你等一下。”他将天亮时拿到外头盛取露水的叶子给拿了进来,此时上头已盛满露水,“快喝吧!” 婉儿张开嘴,将露水全喝了,这才缓缓的张开眼,“是你!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忘了吗?是你自己半夜跑出来,还吵着不想回去。”他笑望着她的脸,“看你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我好像想起来了。”她摸摸自己的双腮,似乎已有点温度,不像前几天那么冰冷。 “你这丫头就会让人担心吗?回去吧!”见她好多了,他不禁要感谢起那颗大罗仙丹。 “我说了我不回去。”她直摇头,“我会自己回中京。” “好,既然如此,那我送你回去。”耶律克想想也好,回去只会让月姑继续纠缠,还是将婉儿送回威赫将军府,她才能真正的平安。 “你怎么可以送我回去?”婉儿叹口气,“这几天我想很多,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说的对,我要收心……所以你不要再出现我面前了,何况你还有月姑。” 他痴迷地望着她那张多情的小脸蛋,事到如今他如果再不说出原委,她会因为月姑,不再接纳他。 他决定不再受月姑的威胁,要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婉儿! “我老实告诉你,我没有未婚妻。”他捂着脸,“那个月姑是咱们契丹最邪恶的巫师之女。”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婉儿惊讶地眨着眼问。 “你不记得你六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吧?那时候的你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他眼中绽出浓热的光影,伸手抚上她的发。 婉儿疑惑地摇摇头,“有吗?我没印象……对了,我记得我娘有一次脱口说我的命是捡来的,难道跟这件事有关?” 耶律克点点头,“当时我听见一名士兵提到住在深山里的女巫,所以我就只身去深山求她。” “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说女巫虽然能救人但也会害人,要我少接近那种人,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婉儿好吃惊。 “因为我不要你死。”他用力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我绝对不能让你死,你是我心中的仙女,我怎能让你就这么离开?” “耶律哥哥!”她愕然地瞠大眼。 “知道吗?我多怀念你喊我一声耶律哥哥。”他轻轻笑了。 “可是你……你表现出来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完全被你搞迷糊了。”她发现自己的脑袋都快要混成浆糊了。 “月姑和她娘月婆都曾被男人玩弄过,所以痛恨男人,但见我这么关心你,她们竟起了妒心要拆散我们,她们愿意救你,却要你也尝到被抛弃的滋味。”他仰起脑袋回忆,而这件事也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婉儿瞪大眸,倒吸好几口气,“我懂了,她们想夺走你对我的爱,逼着你不能爱我?” 他痛苦的点点头。 “你真傻,我宁可死,也不要你那样对我,你怎么这么傻?”她难过的直捶着他的胸,痛哭流涕。 “婉儿,我好不容易才救回你,怎能让她再夺去你的性命?所以当时我只能妥协,我不敢对你好,就怕会愈陷愈深,甚至想着只要对你冷淡,你就会远离我,然后好好的活着。” 耶律克忍不住低头轻吻她的嘴角,“可是……你非但赶不走,还像萝藤般紧紧缠绕住我的心,你这丫头简直快害死我了。” “耶律哥哥——”她开心又喜悦的抱住他,“我真的好开心你告诉我这些,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无法得到你的爱。” 她非但得到了,而且早在六年前已将他的心紧紧拴住。 “瞧你开心成这样,都不怕自己的性命安危吗?月姑和月婆当年就告诉我,六年后要来找我,要我娶月姑来证明对你已不再留恋,虽然我没答应,但她们似乎不放弃,还是来了。”望着她兴奋的小脸,他真不知道该不该笑她的天真? “你不能娶她。”婉儿坚决地说:“怎能屈服呢?就算我死,我也不要你去娶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事到如今,我还能娶她吗?”他吁了口长气,“坦白说我的心好乱,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管他对或不对,我已经决定要跟着你一辈子了。”她甜笑地倚在他怀里,“耶律哥哥,我们躲起来好不好?” “躲起来?!” “对,躲起来,如果月姑找不到我们,我们就平安了不是吗?至于我爹娘那儿,我们可以捎信给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平安的。”靠着他还不够,她索性伸出双手将他的腰捆得紧紧的。 “你当真这么决定?”为了她,他已无所谓。 “嗯,可是你呢?身为飞翼统领,可以丢下一切不管吗?”她倒是为他担心,毕竟得罪可汗可不好。 “这个嘛……我们就先躲一阵子再说吧!”他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自己为这些事瞎操心。 “真没关系吗?过去几年我害得你这么辛苦,未来我不希望再这样,我想为你分忧解劳。”她双手交错在他的腰际,紧紧贴着她。 “丫头,你长大了。”他摸摸她的发,轻柔一笑。 “这么说,你一直当我是小孩呀?”她抬起脸,对他柔柔一笑,“人家……人家已经十六岁,是个女人了。” “瞧你。”耶律克掬起她的小脸,“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诱人?” “讨厌!”她害臊的拿起斗蓬掩住小脸。 “你才刚好些,还是多睡会儿,我会一直陪着你。”耶律克柔魅一笑,然后扶着她躺好。 “那你不能食言喔!如果我起来看不到你,你就该槽了。”她举起小拳头稍稍“恐吓”他一下,这才安心的闭上眼,慢慢的入睡。 耶律克笑看她这副开心的模样,知道他的婉儿回来了,只是未来……他这么做是不是种冒险,他已不能掌控,就看老天的安排吧! 第八章 屋外传来鸟鸣,还有山鸡的叫声。 婉儿微微张开眼,就看见耶律克躺在她身畔正熟睡着。 她笑望着他,抓起一根干草轻轻搔着他的鼻子,见他直皱鼻子,她忍不住偷笑出声,“嘻……” “你这丫头,找死呀!” 他猛的张开眼,扣住她的腰往旁边一滚,两人的身子就这么紧紧的贴合在一块儿,气氛顿时暧昧不已。 “你……放开我。”趴在他身上的婉儿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却不经意摩擦到他胯下最敏感的地方。 耶律克的眸影转黯,如铁箝般的双手紧捆着她,让她浑身发烫,心脏狂跃! “如果我说我不想放呢?” 他的双臂用力一收,她发现自己的胸和他紧紧贴合,不由害羞的红了双腮。“耶律哥哥……”她颤抖的喊着。 “想说什么?”他魔魅的眸心射出一道道教她迷惑的光芒,让她不知所措。“这样真的很怪……”青涩如她,压根不明白他心底的念头。 耶律克猛的翻身,将她缚锁于身下,让自己的身躯与她的更加贴近,完全不留缝隙。 “嗯……”婉儿惊愕的屏住呼吸。 接下来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将唇压在她嘴上,深深的吮吻。 “唔……耶律……不要吃我。”她不知道他在干嘛,身子紧张的绷起。 他用力的箍住她不停摇晃的脑袋,火辣的唇含住她的,趁她张嘴说话之际将舌钻进她香滑的口中,暧昧的汲取她的甜蜜…… 婉儿顿时傻了,更不解的是,本来潜藏心口的骇意竟慢慢转化为一股无法形容的臊热。 然而,她还来不及消化这种感觉,竟发现他正解着她的衣襟! “耶律哥哥,你……你在做什么?”她慌张的抓住他的大手。 “你爱我吗?”他眯起一双幽邃的眸子问。 “我……我当然爱,好爱、好爱……”她天真又诚实的回答。 “既然爱我,就把自己交给我,嗯?”耶律克那双狭长多情的眸直勾着她的灵魂,让她乖乖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拉开她的衣襟,当望见里头那件迷人的嫩菊色抹胸时,气息变得粗重…… 于是他毫不延宕地拉开她颈后细绳,让那两团从未让其他男人碰触过的浑圆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眼前。 “婉儿……你好美。”他的眸光倏沉,炽热的眸攫住她半带怯意的水柔眸心。 她害臊的别开眼,根本不敢迎视他。 耶律克攫住那对丰嫩,感受她的软绵与弹性,还有在他手心渐渐发热、发胀的娇美。 “耶律哥哥……嗯……”她呢喃着。 “喜欢这样吗?”他的大拇指不停摩娑着那顶端娇花,惹得她娇吟连连。“啊……”好酥、好麻,而她的喉头沙哑,几乎快要被这股兴奋给逼得喊不出声,不知如何发泄体内那不知名的燥热。 她的嗓音令人销魂,这短促的娇吟听在他耳中,简直就像天籁,让他欲罢不能。 “我想要你……婉儿,肯吗?”他埋首在她双峰之间,徐徐呵着搔动人心的热气。 “我……我交给你。”她不是很懂,只知道自己并不想就这样结束,更好奇耶律哥哥还想对她做什么? 他要地,她就给呀! “我心爱的婉儿。”这份纠缠与需索是他渴望已久的,可他又不想伤害她,他知道她有多纯洁! 他轻轻的褪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当她的娇胴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可以感觉到她的羞臊与不安。 只因为信任他,她不做任何反应。 他仔细欣赏着她的美丽,从她红滟滟的双腮,一直到她优美的颈线,接着是她圆挺饱满的双峰,再来是她纤细不及盈握的腰身…… 而当他的视线来到她的腿间时,他再也克制不了身为男人的狂野欲望,迅速褪下自己的衣衫,紧紧的将她抱个满怀。 “啊!”他想干嘛? 好害羞、好害羞,他为何要这样磨蹭她的身子? 就在她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他的手掌已再次握住她的玉峰,这回可是一手掌住一个…… “你好美……”这句好美要他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厌倦。 耶律克的撩拨令她体内又窜起一阵阵热潮,直逼下腹,天……她是不是还病着,怎么会这么热呢? “我好爱你……婉儿……”他男性粗野的气息围绕着她,浑厚的嗓音如有魔力般,让婉儿已失去思考的能力,脑子直绕着他的爱语。 随即,她居然感动的哭了! 她终于等到了!等到他对她说这句话…… “别哭,我会好好的待你,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他疼惜的安抚她。 她微笑地点点头,而耶律克也笑了,望着她身子的娇媚与红润,明白她已准备好,他随即分开她的玉腿,奋力住内一挺——撕裂般的疼痛让婉儿的小脸突地一皱,指尖狠狠刺进他的肌肤,“好痛!耶律哥哥,你弄痛我了!” “忍一会儿,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他吻苦她的眼、唇角,慢慢抚慰她。发现她渐渐放松了,耶律克深吸口气,俯身猛力冲刺,带领她登上极致的颠峰—— “婉儿,醒醒。”耶律克轻声在她耳边呼唤。 婉儿翻了个身,喃喃说道:“再让我睡一下。” “你已经睡很久了,肚子都不饿吗?”他将手里烤得香喷喷的番薯拿到她鼻前,她立刻张开眼,坐了起来,“是什么?好香喔!” “这是土番薯,这山上只找得到这个,你吃吧!”他又将水递给她,“喝点水,别噎着了。” “谢谢。”她扬眉望他一眼。 不知为什么,现在只要一见着他,她的心就直颤跳个不停。 “怎么小脸这么红?”他眯起眸,偷偷觑着她的娇颜。 “讨厌,你怎么这么问,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就是她这份娇羞,让他怎么都忘不了、割舍不下。 “你刚才……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抬起眼,娇羞地问:“你说我已经是你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我之间只差拜堂,你已是我的妻了。”他握住她的柔荑,“等这一切过去后,我们就回中京,我会向萧伯父提亲的。” 她咬咬唇,激动地扑进他怀里,“耶律哥哥,我真的好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 “我知道你爱我,不过先把番薯吃了,这样才有体力。”他为她将番薯掰成两半。 婉儿接过手咬了口,“真的很甜呢!”她开心的吃着,“如果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也很好呀!我想躲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就算可以一辈子躲在这里,我也不要让你吃一辈子的番薯。” “我无所谓。”她甜甜笑着。 “别说傻话了。”他看看天色,“现在已是午后,再过一夜,明儿一早我们就离开。” 一直留在这里太按近月姑,他担心她很快就会找上他们。 “这么快?明天就要离开了?”她嘟起唇,“可我喜欢这里,喜欢这片竹林,还喜欢这间木屋。” “这间木屋应该是农家们挖笋时节所待的小屋,我们也无法久住。”再过阵子就是冬笋采收的时节了。 “这么说,我们非走不可了?”婉儿好不舍呀! “是呀!非走不可。”他轻轻将她的发拢到耳后,“你以前不是说过,只要跟着我,到哪个地方都一样?” 婉儿抿唇想了想,“嗯,只要跟着耶律哥哥,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去。” 突然,她眸子一亮,看见他系在腰间的东西,“这是……你这是哪来的?”他低头看着在路上拾起的荷包,“该属于我的东西,终究是属于我的,你说是吧?” “可是……”她满脸不解,“我已经把它给扔了。” “但是拾起它的人是我,你说它是不是该属于我?”他看着她那张清纯慧黠的小脸,不禁又想起之前他所带给她的心伤,“我真的很喜欢这荷包,可当初我不得不拒绝你。” “可是它脏了,我重新做一个,这个不要了。”她想拿下它。 “不要,就算再脏,我还是喜欢。”他将它抓得紧紧的,“一辈子我都会珍爱它,就跟珍爱你一样。” “耶律哥哥……你最近老喜欢说话惹我哭。”她眼底眨着泪。 “不准哭,哭了就不带你出去走走了。” “什么?你要带我出去走走呀?”她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好,我也闷得慌,我们出去吧!” “那我们就顺道去你最爱的东雅湖,否则明天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东京。” “嗯。”她点点头。 “天气冷,得穿暖些。”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厚衫为她穿上。 “耶律哥哥,我的橘子怎么少了一颗?”她这才发现。 “被我剥了。” “哦?你渴了是吗?那这里还有一颗,不过……还没红透。”她拿出剩下的一颗给他。 “傻丫头,把它收好,其实那一颗里头有一粒药丸,我把它给你吃下后,你的病才会在一夜之间好转。”他笑看她怔愕的表情。 “这么说,上次我遇到的那位老爷爷真是神仙公公了?”她欣喜的咧开嘴。“我想是的。”耶律克一双魅眼情不自禁又停留在她脸上。 “好,那剩下的这一颗我要好好收藏。”她将橘子放进包袱里,仔细系好。“那我们走吧!”他紧紧牵着她一块儿走出木屋。 竹林内一片幽静,仿佛只听见他们走在竹叶上的声音。 他与她相视而笑,多希望这样的惬意心情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就如同竹梢上的光影这般灿烂! 费凯太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直到管家木罕从外头进来,他已按捺不住地走向他,急问道:“怎么了?有婉儿姑娘的消息吗?” “据手下回报,有人看见一位姑娘和一位公子今早从那座竹林走出来。”木罕赶紧说。 “真的吗?这么说那一定是婉儿和耶律统领了。”费凯太这才松口气,“那我也安心了,否则婉儿不见了,我又说不出下落,肯定会被爷爷重重数落一顿。” “不过这不能完全确定是他们。”木罕也为婉儿担心。 虽然她住在府邸没几天,但是她的善良天真让府中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那么你再派人好好去打听一下。”费凯太随即道。 “是。” 木罕正打算离开,就见门房迅速走了过来,“少爷,耶律统领派人捎了封信柬过来。” “哦!快给我看看。”费凯太立即接过手,看过内容后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太好了,他果真是和婉儿姑娘在一块儿。” “那他有说去哪儿吗?”月姑突然从布帘后现身,口气尖锐地问道。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费凯太直觉疑惑的问道:“月姑娘,难道统领没告诉你吗?” “如果他告诉我,我又何必问你。”月姑瞪了他们一眼。 “呃!”费凯太愣了下,没想到以往看来千娇百媚的月姑凶起来还真骇人呢 “我也要离开了,这阵子多谢招待。”月姑丢下这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心里又闷又气,万万没想到耶律克居然不告而别,这家伙还真笨,以为他带着婉儿逃走,她就对付不了他们了吗? 气愤难当的她立刻找了块无人之地,从水袖中拿出三支香点燃插上,又取来婉儿留在枕上的头发开始施咒作法。 当香烟袅袅升起,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施法念咒……此时,方圆三里之境的天空开始暗下来,远处还有轰轰雷影,万事皆备,但奇怪的是,她要加害婉儿的法术始终施展不开。 “天,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眸子倏然瞠开。 月姑不信邪地再试一次,但是那种被逼退的感觉还在,令她一颗心不安起来。 她无力地坐倒在地,心头顿生疑惑。 这法术是娘教她的,多少年来她从没失败过,为何今天会无效呢? 难道她真要回去向娘求救? 心慌意乱下,她立刻站起,拔起那三支香丢在旁边的溪沟,又捡起婉儿的头发,立即往月婆隐居的山岭而去。 在前往北方的小径上,有对俪影手牵着手向前走。 男的不时为女的擦拭额上汗水,女的则倚在男的胸膛低笑撒娇,气氛温馨又甜蜜。 “耶律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婉儿看着前面陌生的景致。 “我也不知道,反正往北继续走。” 这一带他从没来过,虽然有点冒险,但是这样的旅程似乎更有利闪躲月姑的追踪。 “这种感觉好怪,但是很好玩也很刺激。”婉儿天性喜欢冒险,如今有心爱的人陪伴,让她的胆子更大了。 “婉儿!”他眯眼仔细瞧着她,“你……现在的感觉好些吗?”说真的,他还是会为她的身子担心哪! “我很好呀!”她展开双臂,在他面前绕了个圈,“说真的,长这么大,我还不曾这么快乐过呢!” “那就好。”耶律克揽住她的肩,“我们也不能这么漫无目的走下去,还是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要在这附近吗?离东京太近,会不会比较危险?”她皱起小巧的眉。 “呵!”他伸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心,“我还以为你的小脑袋瓜里没有值得让你担心的事呢?” “我当然会担心呀!”她噘着唇,眸光如水般望着他,“好不容易才能与你相守,人家才不要被破坏呢!” 他逸出一丝笑痕,“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伤害。” “那我也要说,有我在,也不许人家欺负你。”她扬起笑容,那笑又甜又迷人。 “好,那我们都说好了,无论未来如何,一定要为对方好好活下去,保护对方。”此时阳光灿烂,他不舍她小脸被晒得红通通,伸手为她遮阳。 “那是一定的。”她眸子瞬间亮起,“对了耶律哥哥,我们难得来到这儿,不如一路往北边走边玩,你说好吗?” “你呀!满脑子只知道玩。”他轻笑出声,随即正色道:“玩是没问题,不过我担心这次出门所带的盘缠不够。” “啊?怎么会这样!” “小傻瓜,我们这一路往北要吃要住,当初根本没料到要出门这么久,否则我会多带些。”不过这种事让他伤脑筋就够了,“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决定什么?” “尽快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我可以教教附近的孩子读书和一些功夫,攒些旅费。”他揉揉她的头,要她安心。 “那我也可以帮你。”她可不希望让他一人忙、一人累。 “你说说看,你会帮我些什么?”他蜷起嘴角。 “我可以帮你洗衣、帮你……帮你生娃儿……”她垂下脑袋,“以前府邸灶房的大婶生了娃儿,真的好可爱喔!她还说……还说……” 瞧她一张脸已烧红得说不出话来,他忍不住追问,“她还说什么?” “还说……还说为家里的男人生娃儿是爱的表现。”她羞红着双腮,缓缓抬眼望着他,“耶律哥哥,我如果是你的女人,那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那当然。”他半眯起眸,目光胶着在她怯柔的娇容上。 她一定不明白现在的她看来有多迷人了,连向来自制力极高的他,都快要无法保持冷静了! “我真的想为你多做些事,可我什么也不会,只好帮你生娃儿,你要不要?”她一双小手紧张的绞在一块儿,等待他的回答! “小婉儿,你知道吗?要生娃儿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他的眼神幽黯了下来,勾起她的下巴,直望进她眼底。 “耶律哥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啰?”她一双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没错。”他笑了。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呢!”婉儿露出天真又妍美的笑靥。 她长长的眼睫在他面前猛扇,可是耶律克却只是衔着抹笑望着她,半天不吭一声。 “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这样看我?”她发现耶律克注视她的眸光好奇怪喔! 一直被他这么望着,她一颗心都热了起来。 “没什么,现在我只想吻你。” 他情不自禁将她推向树旁,俯身亲吻她红润的檀口,唯有将她紧紧拥住、轻轻吻着,他才能感受到她是平安的待在自己身旁。 婉儿仰首接受他炙热深情的吻,在这份缠绵中,她发誓要一生一世爱这个男人,永不后悔! 第九章 数天后,耶律克和婉儿终于找到一处小村落定居。 这个村落多是以木为业,住的多是大户人家。 只是这一带地处偏远,没有好的夫子教授这里的孩子念书,而耶律克的到来对他们而言还真是一大好事。 因此没多久,耶律克已招揽不少孩子跟着他学习学问以及练功夫。 “夫子,这个汉字是这么写的吗?”一名弟子问着耶律克,“您怎么会认识这么多汉字?” “因为我……我的婶婶对汉字很熟识,虽然她是一个迷糊的女夫子,但她也教导我许多事。”耶律克说的正是耶律乔毅的妻子宋艾。 “虽然刚学挺困难,不过写久了、看习惯了,发现汉字还真是美。”所谓孺子可教也,这孩子是耶律克所收的弟子当中最有天分的。 “的确,汉字有汉字的美,但咱们契丹字虽简单,但也深具意义。”耶律克写出两种字,说出它的来由。 “我也要看。”其他孩子也全挤过来,顿时场面变得好热闹。 婉儿这时提了竹篮走进小屋,见他们全聚在一块儿,不禁笑说:“孩子们累了吧?要不要喝点红豆汤呀?” 奇怪的是,这些小孩一见到她并没有兴奋的表情,反而一脸惊惧地看着她手中提的竹篮。 “你们怎么了?”婉儿皱着眉问,“好像我是要来毒死你们的。” “师娘,上回您拿来的杏仁蜜露,阿元一吃就哭了,他说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这回我们可不敢尝试了。”其中一个孩子很坦率地说。 “什么嘛!”她噘起小嘴,“那次我做失败了嘛!可是……可是我有改进,还向魏大娘学了好几道小点,这个保证好吃。” 就是因为上回的失败,她下了极大的决心努力学习厨艺,这阵子都跟在隔壁魏大娘身边学,一点也不比这些孩子轻松。 耶律克笑着站起,走向婉儿将她揽进怀里,“师娘的努力,夫子可都是看在眼里,你们一定要赏脸喝一碗。” “既然夫子这么说,应该可以喝吧!”年纪最大的孩子先坐了下来,其他孩子也战战兢兢地跟着坐下。 “婉儿,孩子都坐下了,你是不是该盛给他们吃了?”耶律克拉拉婉儿的手,笑望着她。 婉儿点点头,开心地上前打开竹篮,盛了几碗,“好吃的话,我下次再煮,不好吃的话,也不要说给我听见。” 几个孩子端着碗,对她嘻嘻一笑,“师娘,你好好玩。” “有什么好玩的,快吃。”她朝孩子们扮鬼脸,又端了碗给耶律克,“你是夫子,得带头说好吃喔!” 耶律克端过碗笑了笑,“是,遵命。” 他赏脸的立即吃了口,随即睁大眼,直点着头说:“真的很好喝,你们快尝尝。” “夫子不会骗人,那我们吃吧!” 于是几个孩子一起拿起碗,大口的吃了起来,“真的好喝,师娘的厨艺进步了呢!” “瞧,现在嘴儿甜了。”她轻轻敲了下孩子们的脑袋,“那就多吃点,以后师娘会再多做些给你们吃。” “吃完了。”大伙很快就将红豆汤吃光。 “那么去玩吧!时间到了可得回来继续写文章。”婉儿起身收拾起空碗放回竹篮内。 见他们都离开后,耶律克对婉儿勾勾手指头,“丫头,过来。” 她回头笑睇着他,“做什么?” “过来就是。”他索性起身将她给拉到身边坐下。 “你不要这样,让孩子看到可不好。”她羞赧地垂着脑袋。 “孩子这一放出去,就等于放出去的鸟儿,不玩过瘾是不会回来的。”他搂紧她的腰,笑得开怀。 “耶律哥哥,让你一个统领变成夫子,会不会不习惯?”她仰首望着他,“说真的,我很替你难过。” “难过什么?”他瞧她紧蹙眉心的模样。 “你本来可以过着舒服的生活,却为了我得委屈自己。”婉儿将脑袋贴在他胸前,“你很想回去吧?” “傻瓜,你又在胡思乱想了。”耶律克轻抚她的发,让她柔密的发丝从他的指缝滑落,“只要有你,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真的吗?爹说,男人生长在这时代就该为功名而努力,可是我却妨凝了你。”她抬头望着他。 “如果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耶律克坐直身子,表情带着一种婉儿从未见过的严肃线条,“说真的,我不知道这些会给你这么大的压力,但相信我,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才会失去意义。” 婉儿感动得笑了,“真的吗?”她发现自己愈来愈幸福了。 “那是当然。” “对了耶律哥哥,你捎信回中京了吗?”她半眯着眸,笑望着窗外蓝天,“我希望让我爹娘知道我们现在很好,不希望他们为我们担心。” “放心,我已经请人送信回去了。” “那就好。”她回头对他甜甜一笑,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便从他身上起来,“这竹篮是跟魏大娘借的,我得拿去还她呢!”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不要太忙了,瞧你的手最近都变粗了。” “放心,我爹也曾对我娘说过,这样的手最美了,难道你不认为?”对他眨眼一笑,婉儿笑着离开了。 耶律克跟着走出屋外,看着心爱的女人雀跃离开的身影,再看看另一头快乐玩耍的孩子们,说真的,他根本不怀念以往的生活,现在他只在乎她一个人。这丫头难道一点都不明白吗?一切功名利禄远不及她的重要呀! 月姑急急回到山上,就见月婆正坐在门外大石上打坐。 月姑立刻急奔向她,“娘,你要帮帮我呀!” 月婆收了气,缓缓张开眼瞅她,“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去找耶律克了?” “我是去找他了。”她敛下眼说。 “难道没找到?”月婆又问。 “我当然找到了,可是……可是耶律克竟然违逆当初的诺言,见那个萧婉儿病恹恹的,就什么都抛开了。”月姑非常激动。 “你的意思是他又和萧婉儿在一起了?”月婆轻抽了口气,脸色跟着一变。“对,他非但跟她在一起,还不听我的劝,更不在意我的威胁。”月姑气愤难当。 “你不是会法术,给他们一点教训不就行了。”月婆现在年纪大了,实在不想再管女儿的事。 “可是……可是很奇怪,我的法术施展不出来。”说不上为什么,但月姑直觉这件事不单纯。 “施展不出来?!”月婆眯起眸,“我干了巫师一辈子,还不曾遇过这种事,该不会是你疏于练习、退步了?” “娘,是真的。”月姑急切道:“我的法术没有退步,为了耶律克,我经常练习的。” “唉!好吧!我试试看。”月婆眉头倏拧,从石上起来,走进屋里,走向陪了她大半辈子的神桌。 “把神香点燃插上。”月姑命令道:“还有萧婉儿身上的东西……” “是的,娘。”月姑赶紧将婉儿的头发取出。 “七孔笛、巧昆棒都帮我拿过来。”月婆又道。 “是。”待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月姑很震惊地问道:“娘,这种阵式我从没见过耶!” “你不是说法术施展不出来?所以我得查查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月婆拿起其中一根最长的香,摆到眼前,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辞…… 月姑直在一旁望着,可突然月婆整个身子往后一弹,目露震惊的神色! “娘……你怎么了?”月姑立刻上前扶住她,惊慌地问。 “天,好大的力量。”月婆不停喘着气,握紧拳头的双手不断发着抖。 “什么力量?”月姑一脸不解,“娘,你不要傻傻的瞪着眼不说话,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吓人哪!” “那丫头有一般力量在护着她。”月婆轻吐了口气,“扶我到椅子坐下。” 月姑赶紧将她扶到椅上,“娘,你的意思是,萧婉儿有耶律克的保护吗?” “不是耶律克。” “不是?”月姑更不明白了,“可是现在跟她在一起的就是耶律克呀!” “耶律克只是普通人,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月婆满脸疑惑,“看来是有高人帮忙了。” “高人!是谁?” “我哪知道,法术的来源各有不同,不好对付呀!”月婆摇摇头,“我看你就放弃吧!” “娘,我怎能放弃,我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就算牺牲一切我都要阻止。”月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 “娘,难道你忘了遗弃我们的那些臭男人吗?难道你不觉得不平?不觉得老天爷亏待我们?”月姑愤怒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能让他们分开,牺牲谁都没问题?”月婆被她说动了。 “对,就算要耶律克的命也无所谓。”想起他对自己的冷漠,月姑就忍不住冒火。 “那你有他身上的东西吗?”月婆一脸严肃。 “有,这是他的头发。”她早就准备好了,“可是娘,你不是说过耶律克不好应付吗?” “所以,我恐怕得赔上这一生好不容易修来的法力。”月婆看着她,“赢了就得到一切,输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仔细想清楚,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当然要,可是娘……你有把握吗?”她真不希望自己的坚持会让娘为难。 “我不知道。”她转向月姑,“娘反正年纪大了,有没有法力已经不重要,只要你快乐就好,所以你考虑清楚了?” “娘,我是说真的,只是我不想害了你。”月姑也好为难。 “如果我不管,那你快乐吗?”月婆反问。 “我……我不知道。”月姑现在已是怒意上身,完全乱了思绪,“但我清楚,如果不让耶律克好看,我会一辈子不舒坦。” “好吧!既然如此,娘就豁出去的帮你了。”她立刻拿来笔墨,写了一串必备的物品,“将这些东西准备齐全吧!” “娘,这是?”月姑看着上头交代的事项。 “这些都是重要法宝,快将东西准备齐全,今天正好是极阴日,无月无星,极可能会成功。”月婆掐指一算。 “是,我马上去准备。”拿着字条,月姑立刻冲下山。 月婆凛着张脸,明白此举将会带给自己很大的影响,但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呀! 婉儿在屋后洗衣,仰首看看天空。 奇怪……今儿个夜色怎么这么沉、这么暗,似乎找不出半丝光影。 靠着在屋内的烛光,她赶紧将衣裳冼了,然后晾上竹竿。 不一会儿,耶律克从屋内走出来,“不是说等我出来再一起洗吗?一定很冷吧?” “你也真是,这种事本就是女人家该做的,干嘛跟我争呀?”她甜沁一笑,“何况冬天哪有不冷的?习惯就好。” “我看看。”他握起她的小手,不断呵着气,“瞧你的手都冻僵了。” 见他这疼惜的模样,婉儿心底不禁漾出一丝暖意,“耶律哥哥,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会宠坏我的。” “我要永远永远的宠你……”他将她圈在怀中,两人正耳鬓厮磨时,突见魏大娘跑了来。 “夫子……夫子……我家老头从傍晚出去后就没回来,你能不能陪我去找找?”魏大娘心慌地说。 “魏老爹去哪儿了?” “去收木材的钱。” “好,我跟你去找。”他义不容辞道,而后交代婉儿,“婉儿,你留在家里,我陪魏大娘去找人,马上回来。”耶律克回屋披了件大氅。 “耶律哥哥,一路上小心。”不知怎的,婉儿一颗心惶惶不安的。 眼看他们走远后,她便提着竹桶回屋里,坐在木桌前,她双手托腮静静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仍不见耶律克回来。 “天,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婉儿不安心的提着油灯走到门外瞧着。 突然,她看见前方有人影走近,“耶律哥哥?” 她走上前一瞧,原来是狼狈的魏大娘,瞧她蓬头垢面的,像是遇上了什么事,脸上还露出极大的惊惧。 “魏大娘!”她心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婉儿,真……真对不起,刚刚耶律夫子和我才走到山坳边,突然天际划过一道闪光,就将他打进山坳里了。” 魏大娘哭哭啼啼的,像是非常自责。 婉儿脑袋一晕,哑声问道:“你说什么?他掉到山坳里了?” “是啊……” 婉儿捂着唇,忍着哭泣说:“快……快带我去,我要去找他。” “好,你跟我来。” 魏大娘立刻将婉儿带到刚刚发生事情的地方,她指着底下深不见底的山坳。“就是这儿,就不知我家老头是不是也掉进里面了。”她红着眼说。 “我要下去找耶律哥哥……”婉儿哭喊着。 “现在天色这么暗,很危险的,我们等天亮再下去找人吧!”魏大娘赶紧拉住她。 “就算掉下去会粉身碎骨,我也不在乎。”婉儿忧心得泪如雨下,整颗心都纠结在一起。 突然,前方有脚步声传来,魏大娘提灯一看,“是我家老头!” “该死的,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为了找你,害得夫子他……”魏大娘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肩,哭得厉害。 “你不能怪我呀!我也差点回不来了。”魏老爹直喊冤。 “什么意思?”婉儿停止哭泣,问道。 “傍晚我回来时,突然山路都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绕了好几个弯就是出不来,仿佛走进迷宫一样!”他至今仍惊魂未定。 “怎么会这样?”魏大娘直觉怪异,“刚刚我和夫子走来也是如此,但随即一道闪光划过,夫子就掉下去了。” “你说什么?夫子他——他掉进去了!”魏老爹这才搞清楚状况。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么想打人?”就在魏大娘夫妇在一旁争吵时,心急的婉儿已按捺不住地住山坳下坡处爬了下去。 “咦……婉儿呢?”当魏大娘发现时,已不见婉儿的身影。 魏老爹也睁大眸子,“糟了,她怎么这么莽撞,等不及的就往下爬,我……我看我也下去瞧瞧吧!” “不行呀!”魏大娘拉住他,“你年纪一大把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要我和几个孩子怎么办?不是我自私,而是……而是……”说着,她又枞声大哭出来。 “好、好,我不下去就是,我们快回去召集村民,等天一亮就下去找人。”魏老爹退一步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魏大娘忧心道,说真的,她实在很喜欢婉儿这对小夫妻,若不是她担心孩子的爹,怎会放手不管呢? 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就在两人刚要离开时,山坳居然开始移动,最后在两人震愕的注视下完全合起,完全没有缝隙。 婉儿只知道她往下走了一段路后,突然脚下土地开始移动,不禁让她想起那天去北方找耶律克时遇到移山的情况! 接着整个人便往下直坠,重重落在一片草地上。 “奇怪,这底下居然有草地!”她捂着唇看着四周。 耶律哥哥呢?耶律哥哥呢? 她站起身,四处找着,片刻后,终于看见耶律克就躺在前方空地上! “耶律哥哥……耶律哥哥……”她提起裙摆快步奔向他,“我终于找到你了!” 耶律克困难的张开眼,全身动弹不得,“婉儿,快走……我感觉到月婆的力量正在拉扯着我,你快走。” “什么?”婉儿瞠大眸,哭泣道:“她们要害应该害我才是呀!我不要你死……” “放心,我不会轻易屈服的,但我要对抗她的力量,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快走……”他全身被控制住,根本动不了。 “要走一起走。”婉儿不肯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婉儿,听话,你快走啊!”他闭上眼,努力运气。 “不要……我不走……”她拚命摇着头,眼泪狂落在他身上。 “婉儿!” “耶律哥哥,我不知道她们要怎么对付你,但我不会走,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婉儿温热的小手紧紧抓住他,“我们上次不是说了,要保护彼此,不让对方受伤害,现在我怎能弃你于不顾?” “婉儿,现在情况不同,你——” “一定有办法的,我们一起走,快……”她想要将他扶离开这里,可是耶律克的身体既沉重又僵硬,让她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 “我可能没办法了,你……你快走,再过些时候,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月婆的力量太大,他已无法抗衡。 “天!”她捂着嘴,浑身紧张的直发抖。突然,她想到神仙爷爷给她的橘子,“如果……如果那颗橘子我随身带着就好了。” 耶律克状似难受的皱紧眉。 她直抚摸着他的手,发觉连他的手都愈变愈僵硬,像是快要变成一根铁柱了。 看着他渐渐变得木然的表情,婉儿整颗心高高悬起,怔茫的望着他。 “耶律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不要这样……求你不要……”她扑在他身上,一直摇着他,多希望这一切只是场噩梦啊! 婉儿趴在耶律克坚硬的胸膛上,几乎哭干了泪水! 她抚着他的脸,望着他微启的无神眼眸,胸口酸意四溢,让她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 “耶律哥哥,你不要不说话呀!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婉儿紧紧圈住他的身子,“你为什么这么冰?很冷吗?是不是很冷呢?” 婉儿直喊着他,但是已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 “如果你不打算醒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就这么陪着你。”婉儿见他变成这样,不但心拧了,连人都晕眩了。 就在她心碎神伤之际,突然发现前方一团迷雾缭绕着,她赶紧起身,微眯着眸望着。 “那是什么?”她徐徐瞪大眼,只见那迷雾渐渐飘散,瞬间幻化成一把锐利的斧头!婉儿立即摊开双手护在耶律克身前,“不要……不要过来,不许伤害耶律哥哥。” 但是,那把斧头却高高飘起,对准耶律克的心脏,狠狠的朝他劈来! “不——” 婉儿急急趴在他身上,那斧头便往两人身上用力劈下…… 婉儿的喊声消失了,时间就像在刹那间停止。 不久,天空慢慢的亮了,大片草地也消失了,此地只剩下一片荒芜…… 第十章 “啊!”月婆重重往后一弹,背部撞上石桌,整个人就这么瘫软在地。 “娘,怎么了?怎么了?”月姑惊吓的上前扶起她,“到底怎么了?” “完了,我的法力全毁了。”月婆摇摇头,“他们之间产生的力道太强了,那股相爱的力量已不是我能破坏得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破坏不了他们,只能任他们在一块儿?”月姑气红了脸,“不……我不要……” “你不要也由不得你,萧婉儿可以为他死,你可以吗?”月婆反问道。 “我……”月姑愣住。 “他俩都可为对方牺牲,早已破了我的阵式,娘已经不行了。”月婆抚着受到重创的胸口,回到椅上坐下。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愿意为对方丢命?”月姑拧起眉,“为什么我就遇不上这样的男人?” “你还年轻,会有机会的。”月婆仰首一叹,“六年了,真的太久了,你就别再执着了。” “娘……”月姑难忍心伤地扑进她怀里,“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到一个非常爱我、我也爱他的男人。” “好,娘相信你。”月婆拍拍她的背。 “对了,那么耶律克死了吗?”月姑突然抬头问道。 “如果他死了娘就成功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他以后会过得很好。”月婆看看外头天色,“我们过两天也离开这里吧!这座山、这张神桌我已不得不舍弃。” “那我们要搬到哪儿去?”月姑已乱了心。 “就搬进城里吧!你从小就跟我住在山里,是该出去看看了。”月婆在月姑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望着眼前破碎的神桌,心中满是感慨! 好痛……好痛…… 婉儿抚着自己的双臂,刚刚那一折腾,她以为自己已断了魂,没想到她还能呼吸、还可以动。 “耶律哥哥,你在哪儿?”四周好漆黑,刚刚不是才白天吗? 她伸手四处摸索,突然一震,因为她摸到一只手!“耶律哥哥,是你吗?耶律——” 婉儿瞪大眼,爬过去近距离望着躺在眼前的男人,感觉耶律克非但不再僵硬,而且有了温度,好温暖……好温暖…… 同时间耶律克也张开眼,当他看见婉儿那染着泪又带笑的脸孔,他的心蓦然一弹,随即坐了起来。 “婉儿,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他捧住她的脸,“我只记得我被一股力量定住后,就全身绷紧,可现在似乎好了。”他动动四肢。 “真的吗?你没事了。”婉儿笑着扑向他,“太好了,你真的没事了?刚刚有把斧头从天上掉下来,我以为会把我们切成两半,哪知道接着就一片天昏地暗,等我回过神后就变成这样了。” 看样子婉儿也对刚才的情况不甚清楚。 “先别管这些。”耶律克搂紧她,“我们赶紧回去吧!魏大娘他们一定急坏了。” “也是,当初我来找你时,魏老爹和魏大娘就待在我身边呢!”婉儿贴着他,咬着唇说:“你一定不知道,在知道你不见时我有多紧张,以后……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丢下我了。” “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捧住她沁湿的小脸,耶律克的热唇轻轻印在她的唇上。 “一言为定喔!”她害臊的扬眉看看他。 “嗯,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半步。” 他扶她站起,徐徐往另一处较亮的地方走去。 走了老半天,婉儿不禁说道:“我们好像迷路了。” “没关系,可以看星子辨位。”耶律乔抬头望着夜天好一会儿,最后握紧婉儿的手,“走,我知道该住哪个方向走了。” “真的?” “对,你等着瞧吧!”他自信一笑。 婉儿紧抓着他的手臂,绕过一处山腰,她赫然张大眸看着前方,“我认得路了,耶律哥哥,往那边上去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对吧?” “没错,你终于有印象了。”他揉揉她的发,扯唇一笑。 “那我们快走,我好想回家……回我们的小屋。”婉儿兴奋地直往前奔,直到住处外,却惊见魏老爹和附近邻居全家在门外,气氛好像很低迷。 “魏大娘……”婉儿自他们身后喊道。 闻言,大伙全转过身,一见婉儿和耶律克一道回来了,立刻由颓丧转为欣喜,“天呀!你们总算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山坳会不见了?!”魏大娘立即抱住婉儿,喜悦之情全挂在脸上。 “我也不知道。”婉儿回头对耶律克甜甜一笑,“这事真的很玄,但是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们有受伤吗?”魏大娘不放心的审视他们。 “我们很好。”耶律克展开双臂让她瞧个清楚。 “那就好,已经耗了一天一夜,你们一定累了,快回屋里休息吧!”魏大娘笑说。 “一天一夜,有这么久吗?” “自从你们出事后,我们就一直守在这儿,日升日落的,已过了一天一夜。” “谢谢大家,让你们操心了。”耶律克对守在他们住处外的几位大叔道谢。“你们没事就好,快去休息吧!”众人见他们平安回来,脸上都重拾笑容,也才放心的离开。 婉儿见他们走远后,便和耶律克回到小木屋内。 站在窗边看着天边那颗特别明亮的星子,她有感而发道:“昨晚都没有半点星光,你记得吗?” “我记得。”他走到她身边。 “耶律哥哥,我好怕,好怕这种情形会再发生,如果她们对付我也就算了,可是她们针对的是你耶!”婉儿倚在他肩头,“我真的不想再遭遇一次了。”“既然这次她们没得逞,我想就不会有事了,别想太多。”耶律克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 “不行,光这样想我还是不放心。”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跑到床边,拿出包袱里仅剩的一颗橘子。 “你怎么又在打它的主意?”耶律克轻扯笑痕。 “我是向它求救。”说着,她便将它拿到胸口紧揣着,小嘴祈求道:“神仙爷爷,快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好?耶律哥哥差点就出事了,我以后是不是该一直将橘子放在身上呢?” 耶律克一手撑在桌上,给她建议,“干脆将那颗橘子剥开不就成了,说不定答案就在里面。” “这怎么可以,这很珍贵的。”她将橘子藏在怀里。 “听我的,剥开吧!都熟透了,再不剥可就要坏了。”他走向她,坐在床畔,“其实我很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 “真要剥呀?”她不舍的看了看,“好吧!” 婉儿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掰开,可奇怪的是,这颗橘子非常完整,里头也没有纸条,“这……这是怎么回事?” “哈……”耶律克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她的一对眉毛都揪成一团了。 “你还不懂神仙爷爷的意思吗?他这是在告诉我们,已经没事了,我们已经平安了。”耶律克情不自禁地抬起她的下颚,望着她可爱懵懂的表情。 “真的吗?以后不会再有人要害我们?”听他这么说,婉儿内心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耶津克听了着实为她感到心疼,“这些午真的委屈你了。” “委屈?不,这些不算什么,只要你心底有我,那就够了。” “这么容易满足?”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即使你这么容易满足,我也不舍得你继续受苦!我们回中京吧!” “好开心,终于可以回家了。”想起爹娘,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回去后,你将是永远无忧的婉儿。” “可是……我也舍不得这里的孩子。”她眉儿一皱,“他们习字习得正起劲,我们回去好吗?” “放心吧!我回去之后,会请求可汗在这里设学堂、武馆,让这里的孩子都能习得一身技艺。”他撇嘴一笑。 “真的?!那太好了!”闻言,婉儿终可安心。 “该为他们想的我都会考虑的,现在我的小婉儿是不是该为我想想了?”他抬起她的下颚,柔魅的目光凝入她眼中。 她的脸儿微微泛红,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你……你要我为你想什么?”“历劫归来,是不是该得到一些报偿?”想她这位小妻子,直到现在还会因为他的触碰而羞臊双腮,娇媚加她,怎不令他心动? “报偿?”她的圆眸瞠亮,“你想要什么?是不是饿了,厨房还有一些点心,我去拿……” “别走。” 他双臂紧捆住她的腰,“我是饿了,但我不想吃点心。” “不想吃点心?那你……你想吃什么?”她的眼珠子转动着,“最近我跟魏大娘学做不少小点,要不我试着做给你吃。” 她想起身,却被他紧紧一拉,双双倒在暖炕上,耶律克牢牢圈住她娇柔的身子,鼻尖轻轻的在她粉腮上摩娑…… “好痒……你这是……”她双肩一缩。 “我只想吃你。”耶律克笑着在她颈窝落下一串串细吻,大手握住她不断扭动的纤腰,不让她逃避。 “呵……别这样……耶律哥哥……”她笑得小脸通红。 “你不是说了都依我,为什么不行?”他的大手执意往她的胸囗抚去,那饱满的触感令他的心随之一麻。 “窗……窗没关。”她喘着气,找着理由。 “那简单。”耶律克用掌风推向窗口,两扇窗住外拍了拍而后合上。 他眯起眸,凝进她那双销魂的媚眼中,还有她泛红的娇容……他的婉儿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她是他的,这辈子、下辈子都是他的! 望着她,他低哑地说道:“婉儿……不是想生我的娃娃吗?” 她点点头,羞得将脸埋进他胸膛。 “那我们就来生娃娃吧!” 他勾起笑,跟着解开她的衣衫…… 耶律克和婉儿回中京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萧晔与江玮凌夫妻。 尤其当他们从耶律克口中得知婉儿六年前重病而后康复的来龙去脉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好家伙,没想到你为婉儿牺牲这么大!”这样的女婿还有什么好挑剔呢? “所以爹,你们不要怪我们好不好?”婉儿上前拉拉萧哗的衣袖,撒娇着。“怪你们?为什么要怪你们呢?”萧哗与妻子玮凌对视了眼。 “因为……因为……”这话她还真说不出口。 耶律克拉住她的小手,上前说道:“叔叔,我和婉儿已经……私定终生了。” “什么?私定终生!”萧哗眯眼看着耶律克好一会儿,接着大笑出声。 “爹,你笑什么嘛?”婉儿小脸一皱。 江玮凌上前,握住女儿的小手,“你爹是想,这小子比他当年还英勇,居然敢私定终生!” “是这样吗?”婉儿掩嘴一笑,“爹是不敢私定终生,可是敢先生娃娃。” “你这孩子!”萧晔直摇头,“居然挖苦爹娘!” 江玮凌也说:“女大不中留,咱们还是赶紧将她嫁掉吧!” “娘~~” 婉儿正撒娇着,就听见外头传来声响,“我赞成。” 耶律克立刻听出来人的声音,“叔叔?!” “耶律乔毅、宋艾,你们怎么来了?”萧晔非常意外也很惊喜。 “我收到耶律克派人捎来的信柬,这才特地跑这一趟,想要救救这两个孩子,没想到他们已经平安回来了。”耶律乔毅望着耶律克,“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们过来,想及早提亲吧?” “叔叔,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他顺势说了。 “这孩子变滑头了。”宋艾轻笑出声。 “这也是跟叔叔学的。”耶律克率性的笑道。 “耶律兄,看来咱们只能被晚辈欺压,还是赶紧将他们的婚事办一办吧!否则我怕他将我的婉儿给拐跑了。”萧晔朗笑。 “这么说咱们来对了。”宋艾望着丈夫,笑容满面。 “不,应该说是自投罗网。”耶律乔毅又望向耶律克,“信里写得紧急,怎么这会又像没事似的,其中一定有原因,将来龙去脉说个明白吧!” “这件事由我来说就行。婉儿,去吩咐下人泡壶上好的冬茶来,耶律克也一道去。”萧晔于是说。 “呃……是。” 耶律克愣了下,随即和婉儿一块儿走出大厅。 “耶律哥哥,我爹像是有意要我们回避的样子。”到了外头,婉儿奇怪地问道,虽然她平时粗枝大叶的,但是却不迟钝。 “我也这么认为。” “哦?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她好奇地问。 “我应该了解萧叔叔的用意。”他嘴角带抹诡异微笑。 “那是什么?你快说嘛!”婉儿绕到他面前,急切地问。 “他要谈论我们的婚事……还有你我将来的住处。”他眯眼望着婉儿,“因为你爹舍不得让你离家太远。” “啊!”婉儿想了想,也点头道:“我也不舍得离开爹娘。” “如果你嫁给我,就必须跟我到西京生活。”他笑望着她微噘红唇的模样,“怎么?不想嫁了?” “不……不是啦!只是……”她偷偷拉拉他的衣角,“我们可以住在中京吗?” “嗯……如果我叔叔答应,我当然没问题。”耶律克笑拧着她的脸蛋。 “真的?!”她开心的扬起眉,可突然又苦恼起来,“耶律叔叔会答应吗?” “他们有耶律龙和耶律琦陪伴,我想叔叔会成全我们的。”耶律龙与耶律琦是耶律乔毅与宋艾的一双儿女。 “那太好了。”婉儿兴奋的跳到他身上,“我真的好开心。” “有下人走动,你这种行径会被人笑的。”话虽这么说,耶律克却没意思放她下来。 “我才不管呢!”她像八爪鱼般抱着他,嘴角画开一抹甜笑。 “当真不介意?”他又问,“既然如此,那我也豁出去了。” 说着,也不管有无旁人在,他勾起她的下颚,深深印上一吻。 婉儿被他大胆的行为吓傻了,一时无法反应。 “你最坏了,不理你了啦!”她慢慢回过神来,轻轻捶他胸膛一记,而后害羞的跑开。 “哈哈哈……”耶律克望着她逃开的纤影,双手环胸大笑不已。 两人的甜蜜早已尽不在言中…… 《完》 编注:“似曾相识”相关系列故事请看——1。天使鱼251《大王其实很痴心》。 2。天使鱼255《美眉不要玩游戏》。 3。天使鱼258《夫君给我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