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还敢卷我》 第1章 归来还是小骚年 杨瑾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在梦里,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油腻男。 幸好,那只是打了个盹。梦醒之后,他还是瘦瘦小小的十二岁少年,现在正在小伙伴的家中,大家一起凑在大屁股电视前面看着世界杯。 就在杨瑾恍恍惚惚地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的时候,小伙伴们忽然激动地跳了起来,一个比一个还要义愤填膺,挥舞着拳头痛骂不已: “黑哨,黑哨!马德,棒子队又搞黑哨!” “这里给任意球,跟直接给点球有什么区别?” “踏马的,裁判是要一路送棒子队进决赛夺冠啊!” 什么情况?棒子,黑哨? 杨瑾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看一看电视上正在发生着的画面。画面上,一个年轻但很熟悉的面孔正无奈地叉着腰,弹出来的框框显示着他领了一张黄牌。 “巴拉克这一脚不理智啊,他身上之前已经有了一张黄牌,加上这一张,已经足够停赛了。也就是说,就算德国队晋级了决赛,巴拉克也要无缘本届世界杯最重要的一场比赛.......” 电视里,解说正在惋惜地说着巴拉克在本届世界杯的表现,二十六岁的他首次亮相世界杯就已经拿了四次助攻一枚进球,绝对是这支德国队重要的一员。 巴拉克......等等,巴拉克不是早就已经退役了吗? 杨瑾终于反应了过来,巴拉克是在他的梦里退役的。但现在是2002年!电视上正在踢的比赛,就是争议非常巨大,后面无论哪个介绍世界杯的视频都要拎出来鞭尸的韩日世界杯! “已经是半决赛了吗?德国打韩国。”杨瑾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是啊,棒子又开始作妖了!马德,以为裁判老实了,结果只是老实了大半场。”坐在杨瑾身边的许宗昭听到了,以为杨瑾也在吐槽,就转头附和道。 “别急,棒子高兴不了太久的。”杨瑾瞄了一眼时间。 “棒子踢得不好,只是德国队也没踢好啊!克洛泽前面进了五个球,今天却哑火了。”许宗昭叹息。 其实,不管是许宗昭,还是其他的一起看球的小孩,他们并非德国队的球迷,甚至可以说他们在这届世界杯之前,都没有怎么了解过足球,了解过这些球星们。 但这届世界杯是中国队第一次打进世界杯正赛,这个大事几乎是举国欢庆,万人空巷,甚至很多学校还特意放假组织学生观赛。 看到中国队出局,韩国队却靠着黑哨一路杀进了半决赛,国内的球迷们当然不痛快了,全国上下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着德国,希望有一支队伍能站出来治一治这些棒子。 “老许,相信我,五分钟之内,德国队必进一球!”杨瑾忽然转过头,跟许宗昭笑道。 “五分钟?怎么可能,现在德国队一直被压着打。”许宗昭看着任意球之后德国队险象环生的球门,紧张得手心都捏出汗了。 “你看着吧......”杨瑾也有些期待地看着电视。 其实不用五分钟,在七十五分钟的时候,韩国人出现了失误,德国队抢断了他们的传球,马上发起进攻。杀到韩国人的禁区之后,巴拉克接到底线传中一脚射门。 “啊,哎,没进......”许宗昭抱起头。 但还没等他懊恼德国人错失良机的时候,门将扑出来的球又一次落到了巴拉克的脚下,巴拉克顺势补射,足球落入空门。 “啊啊啊!球进啦!” 小小的客厅里,一群十几岁的小朋友们欢呼声都盖过了央台解说的声音。 许宗昭更是激动到一蹦而起,然后转身抱向杨瑾:“杨瑾,你真神了!特么说进就进啊!” 杨瑾被他拉着,便也顺势站起来,跟着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只是,他笑的并不是德国队的进球,也不是这场比赛,而是他的重生! 就压根不是梦! 杨瑾已经确认过了,他前世确实活到了四十多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是带着记忆,重生回了2002年! 2002年,他才十二岁啊! 看着细胳膊细腿、肚子上没有一点赘肉的自己,看看已经在江湖上历尽千帆、结果归来就还是那个小骚年的自己,杨瑾怎么能不放肆大笑?怎么能不纵情欢呼? “什么?杨瑾你要回去?你不看球了吗?” 许宗昭激动的声音吸引了整屋小伙伴的注意,大家纷纷转头过来。 “不看了,这场比赛也就这样,后面没有什么看头。”杨瑾微微一笑。 “你是说等下没有进球了?你就不担心棒子又搞黑哨,到后面连续两个点球翻盘吗?”许宗昭说完,才看着其他的小伙伴解释,“刚才杨瑾跟我说五分钟内德国队必进球,然后就真的进了,他猜得好准!” “真的假的?说五分钟就五分钟?” “蒙的吧?我也可以随便说一个,等下说不定克洛泽也踢进了呢!” “那我猜是韩国队进球,棒子都零比一了,肯定还要弄黑哨。” 大家七嘴八舌地质疑起来,不太相信杨瑾真的能料事如神。 杨瑾不在意地哈哈一笑:“我确实是蒙的。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这场比赛大概率没有黑哨。因为我看了一条新闻,德国名宿贝肯鲍尔已经跟国际足联交涉过了,所以这场比赛临时换了主裁判,棒子没戏了!” 这一群十几岁的小男孩也是这届世界杯才开始看球,他们哪里懂什么贝肯鲍尔、什么国际足联,一下子都被杨瑾给说蒙了。 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杨瑾拍了拍许宗昭的肩膀,酷酷地转身离去。 这场比赛,他都已经知道了结果,自然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思。现在杨瑾就想回家,抱一抱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的老母亲。 ...... 许宗昭的家,其实就在他们家楼下。 走过昏暗的楼梯,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老式家属楼的走廊,杨瑾终于看见了那个在未来的记忆中魂牵梦绕的家。 他去外地读书、工作之后,就很少再回到这里。但母亲还在这里住了十多年,等他把母亲接到省城看病的时候,母亲已经是鬓发花白,老得不成样了。 后来,母亲去世了,这里的家,后来也因为拆迁,跟着老家属楼一起,彻底地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里。 “妈妈......” 杨瑾的情绪已经涌了上来,他眼眶湿润,准备冲进家里,给老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刚靠近家门口,他就听到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在说:“唉,菊嫂你说得有道理,小瑾他这个学习,不抓一下不行。之前他们学校门口就有人在做广告,说暑假开补习班,提前预习初中的内容。我也寻思过是不是给他报一个,但后面忙着忙着就忘了。” 杨瑾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他站在家门外面,竖起耳朵偷听。 “对,让他上补习班最好,你们平时都要上班,没空管他学习,就让他去上补习班。初中的课程真的很重要,因为到初中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科目,你不提前准备,到时候小瑾他上学听都听不懂。初中要是跟不上,跟别人的差距越拉越大,以后高考怎么办?你们说是不是?” 说话的是杨瑾的大舅妈王冬菊,后面还跟着杨瑾他妈聂兰秀和他爸杨汉东附和的赞同声。 杨瑾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终于想起了这段痛苦的经历! 就是小学毕业的这个暑假,他本来还想痛痛快快地玩上一个夏天的,结果被安排去上了两个月的补习班。 这个补习班的老师还特别敬业,一个星期上六天课,一天从上午九点钟上到晚上五点半,也就中午可以吃饭休息,其他的时候都在听不同科目的老师讲课讲题,晚上回来还得做堆叠如山的习题! 记忆中的这个夏天简直暗无天日啊!堪称他童年最大的阴影! “我说怎么老爸老妈突然让我去上补习班,原来是大舅妈你在推波助澜啊!”杨瑾终于明白了。 “而且也不只是这个问题,报了补习班,小瑾在放假的时候也有一个你们能放心的去处。不然你们还要担心他跑去水库游泳,担心他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晓亮不就是一个反面例子吗?我当时要是想到给他花点钱上补习班,也不用现在天天发愁。晓霜以前就比较乖,自己会主动学习,不用我怎么操心,你看现在她高考的成绩有多好。”大舅妈王冬菊还在说着。 杨瑾想起来了! 晓霜姐姐今年高考,好像考得还不错。 大舅妈应该是过来给他们讲晓霜姐姐高考成绩的,没想到把他一个小不点儿给内卷到了...... “小瑾跟晓霜没法比,他跟皮猴子一样,不抽一鞭子就不动弹一下!一不看着就不知道溜去哪里玩了!”聂兰秀羡慕道。 “所以说,要从小学,从现在就要开始抓起,小瑾其实也是很聪明的孩子......”王冬菊说着杨瑾,语气里却流露着对自己女儿的得意。 听着她们的对话,杨瑾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这个补习班他是说什么都不想再上一遍了! “劳资都重生了,还能让你再卷我?” 杨瑾咬牙切齿地嘀咕完,忽然眼睛一亮。 对啊! 死道友不死贫僧! 与其卷自己,不如卷别人! 第2章 她还得谢咱呢 杨瑾整理了一下思路,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脸天真的笑容,像正常的少年郎一样,一蹦一蹦地跑进了家门。 家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但进来后,看着熟悉的老式大木柜,看着熟悉的大屁股电视机和旁边的稳压器,看着熟悉的土黄色木沙发、木茶几,杨瑾就感觉记忆地图被一点一点地点亮了。 “爸,妈!咦,大舅妈也来了,我晓亮哥哥跟晓霜姐姐呢?” 杨瑾本来都能稳如老狗了,但看着年轻得不敢认的妈妈,他喊出“妈”的那声,心里还是出现了很大的波动。 “他们没来,晓霜在家里看书,晓亮又不知道跑去跟谁疯耍了。小瑾啊,你可不要学你晓亮哥哥,要学就学晓霜姐姐,就算是放了暑假也要看书学习。”王冬菊提起儿子聂晓亮就有点来气。 “对,你要向晓霜姐姐学习,你晓霜姐姐今年高考考了740分,之前她第一志愿报的是粤大是吧?这成绩肯定上了!”聂兰秀不无羡慕地说道。 “粤大还不一定,按往年的录取分数,她这个740也就差不多能上,还是有一定的风险。不过,她这个分数上重本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王冬菊笑逐颜开。 “哇,晓霜姐姐考这么好啊!大舅妈,您别说什么不一定,晓霜姐姐这个成绩肯定能上粤大,我说的,您就安心地在家里等晓霜姐姐的录取通知书吧!”杨瑾拍着胸膛,表现出了一副人小口气大的样子。 “这孩子,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王冬菊直接笑不拢嘴了。 杨瑾的胸膛不是瞎拍的,他说的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实!记忆中的聂晓霜表姐高考确实考得很好,后面被粤大录取,还去了国外留学,成为他们家族里学历最高的学霸。 不过,别以为他是在哄大舅妈开心,这家伙为了不让别人卷自己,已经冒出了一肚子坏水,准备先先让别人卷起来。 “对了,大舅妈,晓霜姐姐报的是粤大什么专业啊?”杨瑾在母亲身边坐下来,故作乖巧地问道。 “好像是经济管理,物理学,还有一个是什么我忘记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啦,我就是关心一下晓霜姐姐。之前听我们老师说,上大学选好专业很重要,不然以后要后悔一辈子的!”杨瑾眨了眨眼睛。 “怎么会后悔一辈子?小瑾你这话说的。”聂兰秀连忙赔笑。 “就是,晓霜都说,她专业随便选的,还填了服从调剂。进一所好学校,比选一个好专业不是更重要?”王冬菊的思路已经被杨瑾牵着走了。 杨瑾嘿嘿一笑,这时候才开始了他的表演: “大舅妈,您这话有一定道理,但咱们也不能忽略选好专业的重要性啊!我就举一个例子吧,晓霜姐姐填的这些专业,经济管理够呛能上,粤大的经济类专业都非常热门,分很高的!然后晓霜姐姐大概率是上物理学专业。” “物理学专业可不是像我们大家以为的那样,学了之后回来当物理老师,物理老师是师范类学生做的,学物理学专业,一般就是要进行物理学研究,要么是应用物理学,要么是物理的基础理论研究,都是非常高深前沿的学科。” 这话听得大家一脸茫然,聂兰秀、王冬菊不明觉厉,杨汉东读过大专,但他是学文科的,此时也是听得云里雾里。 其实,杨瑾也不太懂,但他擅长把以前听过、看过的碎片化信息汇总在一起,在外行人面前吹得天花乱坠。 “特别是像我晓霜姐姐这么厉害的学霸,以后肯定不是只读完本科四年就出来工作吧?她还会继续深造,读研,然后在导师的推荐下,去国外更加厉害的大学读博......” 杨瑾这会儿还没说完,王冬菊就有点坐不住了。 “不读博,不读博。她一个女孩子读博士生,那不得三十多岁都还没毕业?到时候怎么嫁得出去?”王冬菊摇起了头。 “大舅妈,这个到时候就不是您说了算啦!晓霜姐姐学这个专业的,以她要强的性格,肯定是想要成为这个领域的佼佼者的,不是吗?您也不可能阻止她进步。不过啊,您这个情况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很多人在这种研究类专业读书,一读就是十几年。晓霜姐姐读完博士回来,都不知道多少岁了。” “更值得担心的是,晓霜姐姐不是要去国外留学吗?国外都是一些纸醉金迷的资本社会。电影里不都是那么演吗?那些学生经常不学习,成天开party,酒池肉林,泳装跳舞,还有玩du品,要多乱有多乱,我就怕晓霜姐姐出国后被人骗了感情。” 杨瑾说得半真半假,聂晓霜后来在国外读博期间没遇到过那些乱糟糟的事,不过她确实交了一个男朋友,后来那个男朋友劈腿了,让她受尽了情伤,后面也没有再谈恋爱,更没有结婚。 但这些半真半假的信息,听起来就跟真的会发生的一样。 “不能让她出国读博。”王冬菊被杨瑾说得脸都绿了,她喃喃自语。 “不读博也不行啊,这样研究类专业,不出国留学不好留校任教。不在大学里搞研究的话,读这样的专业,也不好在外面找到比较稳定的工作,在私营企业、外资企业上班什么的,等你年纪大了,一样会裁了你!这些老板可没有那么好说话。”杨瑾继续输出着。 “小瑾,你别胡说。你一个小学刚毕业的,还给人家大学生指点江山了?”杨汉东在旁边哭笑不得地斥责了一句。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 对啊! 杨瑾这小子,才刚刚小学毕业,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她们都被唬到了! “我哪里胡说啊?我们学校今年来了一个实习老师,他是粤师毕业的,也是重本的呢,他跟我们说,以后读书要选择好专业,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杨瑾挺起胸膛,佯装不服气。 王冬菊刚刚笑起来,准备附和,结果杨瑾的话让她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 粤省师范大学没粤大那么厉害,但也是重点本科啊,而且老师的话,确实听起来比较可信。 “秀啊,你说这可怎么办?晓霜她志愿都报了。”王冬菊有些不安地看向聂兰秀。 “菊嫂,你别担心,没有小瑾说得那么严重,他小孩子不懂的。”聂兰秀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是安慰。 “大舅妈,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现在不是说你录取进去是什么专业就一定要读什么专业。晓霜姐姐进去了粤大之后,还是可以想办法转专业的嘛!到时候读一个会计啊,或者中文之类的专业,以后毕业之后也好找工作,哪家单位不要粤大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啊?会计就更不用说了,什么地税局、国税局,工资待遇都超级好。不信你问我爸爸!”杨瑾笑道。 杨汉东被儿子点名了,他有些哭笑不得:“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税务系统的。” 他顿了顿,还是诚恳地跟王冬菊说:“不过,菊嫂,小瑾有一个没说错,中文专业确实是好找工作。晓霜要是读中文专业,而且又是粤大毕业的。别的地方不敢说,咱们金河县各个单位,甚至是县政府里面,都会很希望有这样的人才回来一起建设家乡!” 杨瑾得意地摊摊手,表示“你看,我说吧”。 “那我让她留意一下,进了大学之后,争取转专业,转一个好找工作的专业。”王冬菊已经意动了。 “大舅妈,不能等进大学之后!大学里面转专业名额有限,不是你想转就能转的,必须得学习成绩要足够优秀,起码全年级要排名前几名才行呢!你得让晓霜姐姐现在就要开始准备,提前学大学四六级啊,学高数什么的,到时候才能把握先机,争取到转专业的名额啊!”杨瑾趁热打铁。 “对对对,小瑾说得很有道理。哎,我们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没有小瑾看得清楚。”王冬菊深以为然,一边感叹着,一边站起身来,“汉东,秀啊,我就不跟你们坐了,现在回去,跟晓霜说一说。” 杨瑾看着母亲跟父亲把大舅妈送出门,在后头得意洋洋地抖起了二郎腿。 本山大叔的小品《卖拐》里有一句台词怎么说来着? “他还得谢咱呢!” 以内卷之道,治内卷之人,她到头来还得谢咱呢! 对了,《卖拐》是哪年上的来着? 还没等杨瑾想清楚,杨汉东就转了回来,脸一板,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衣架。 “妈!救命!”杨瑾就跟屁股装了弹簧一样,猛然蹦起来,绕过父亲扑向母亲。 老爸这一招,他可太熟悉了! 即便是尘封了二三十年,他也能立刻有了条件反射。 “你打他干什么?”聂兰秀抱住了儿子,看着杨汉东嗔道。 杨汉东悻悻地将衣架收回身后:“我还没打,这不是做个样子吗?他大晚上的不知道跑去哪里,现在才回来,回来还胡说八道这么多,我就怕他影响到了人家晓霜的学业。” “不会吧?我觉得小瑾老师说的那些还挺有道理啊......”聂兰秀跟王冬菊一样,都信了。 “他哪有什么华师毕业的实习老师?我又不是没去开过家长会。哎,小瑾,我说你至于吗?我都还没打你,你就哭得这么惨?”杨汉东还想讯问几句杨瑾刚才说那些的目的呢,结果,他看见了儿子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 这下杨汉东也蒙了。 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性格,他是一清二楚的啊! 平时调皮捣蛋,三天不打就真的上房揭瓦!但打他也不会哭,就只会嬉皮笑脸地各种找借口。 今天是怎么了?他都还没动手呢,这家伙就哭得稀里哗啦? “小瑾不哭啊,妈妈......”聂兰秀刚想柔声哄几句,没想到,杨瑾哭得更大声了。 “妈啊......”杨瑾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耳朵里听着妈妈温柔的声音,情绪来得更加汹涌!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前世每年清明去扫墓时候清冷的一幕幕,顿时痛哭出声。 第3章 主打一个怜香惜玉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柔和的光线在房间里跳跃,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杨瑾从床上翻身而起,站在镜子前的他撸起袖管,看着自己青春洋溢的帅脸,忍不住得意地哼起了歌:“改革春风吹满地,吹满地,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真争气,真争气......” 他对自己此时的状态满意极了! 少年的身体总是充满了活力,小小的肌肉下面潜藏着的是躁动的激情,瘦瘦的胸腔里涌动着的是澎湃的热血,就完全没有了四十多岁之后的老态,啤酒肚挺着,走路久了都要喘气,眼里也没有了光芒。 难得重生一趟,他要肆意地疯,肆意地玩,决不允许病态的内卷再将自己摧残成前世的模样! “这个世界太疯狂......”他继续一边哼着本山大叔鬼畜版歌曲,还自配电音唱法,一边拿起老妈的梳子给自己梳头发。 “哐!”聂兰秀女士正好从旁边经过,伸手就给了他一爆栗,好气又好笑地说,“一大早在厕所里鬼叫什么?还臭美呢,你头发才多长就想梳头?” “妈,今天我回学校拍毕业照,不得打扮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点,要不怎么能给你把面子挣回来?”杨瑾嬉皮笑脸地跟在了老妈的身后。 “还风流倜傥!你好好学习,像你晓霜表姐那样,考上粤大,那才是给妈妈争气,挣回面子!”聂兰秀翻了翻白眼。 “考上粤大算什么本事,妈,要不我搞一个水木京大的文凭给你看?”杨瑾嘿嘿地笑道。 “去去去,我可不想听你吹牛皮啊,啥时候你真考上了水木京大再说!” 老妈不信他能考上水木京大,杨瑾其实也没说自己能考得上水木京大,那国内一等一的高校,是自己说考就能考上的吗?就算重生了也不可能! 不过,上水木京大也不仅仅是高考这条路,杨瑾深知,等自己以后搞到很多钱了,读一个emba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 “杨瑾,你也太牛了!简直是料事如神啊!” 回学校的路上,许宗昭一脸崇拜地凑了过来。 许宗昭跟杨瑾不仅仅是邻居,他们还是同班同学,小学六年都在一个班。回学校拍毕业照的事也是许宗昭昨晚跟他说的,杨瑾压根不记得了。 正好,杨瑾可以拉着许宗昭一块去,有什么不记得名字的同学、老师,都可以直接问他。 “棒子到最后也翻不了天,对吧?”杨瑾淡定地一笑。 “是啊,而且就跟你说的那样,到最后谁也没进球了,1:0的比分维持到了最后。哎,这场比赛真的是解气,看见棒子被淘汰......” 听着许宗昭叽里呱啦的诉说,杨瑾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他没去点评这场球,而是在心里默默地盘算起了一件事。 “杨瑾,你带同学录了吗?”许宗昭突然的提问,让杨瑾恍惚地回过了神。 “什么?”杨瑾有些疑惑。 许宗昭很宝贝地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活页纸记录册,展示给杨瑾看:“这个啊,你不找大家写同学录吗?” 噢,是这种同学录啊! 写毕业赠言的那种! 杨瑾感觉自己脑袋里又有一块记忆被点亮了。 以前小学、初中毕业的时候,大家都爱拿着同学录去找班里的每一个同学写,这些同学录里不仅保留着一份份有趣的个人信息,还悄悄地潜藏着大家年少懵懂时候喜欢的异性同学的赠言。 像朴树的《那些花儿》唱得一样,“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天南海北的,但只要翻起这些老旧的同学录,年少时候的悸动还会重新涌上心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后来大家也不写同学录了,像杨瑾高中毕业、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家都用扣扣,甚至是后来的微讯联系,完全没有了以前写同学录时候害怕再也见不着了的担心。 “同学录就算了吧,我不打算买,反正有缘再见,无缘也不用惦记着。”杨瑾现在就挺洒脱的。 “那怎么行,等下你得给我写一个!”许宗昭嚷嚷着,一边走路还一边打开他的同学录,从里面取出一张活页递给杨瑾。 “行,给你写。咱们都住上下楼的,你还担心见不到我?”杨瑾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接了过去。 他们住得离学校不远,拐了两个路口,就到了校门前。 到的时候,校门前停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杨瑾好奇地打量一眼,正好看到一个穿着他们二小校服的女生从车上下来。 二小的校服是淡蓝色和白色的搭配,有点蓝天白云的寓意。男孩子们很调皮,经常把校服搞得脏兮兮,杨瑾的校服裤就洗不干净,裤子白色的地方灰扑扑的。 但那个女生的校服却很整洁很干净,脚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更是纤尘不染。阳光落在了她高高扎起来的马尾上,仿佛也映照出了一层金色的流光,给人一种遥不可攀的感觉。 她低头跟车里的人打了招呼之后转过身来,这时候,杨瑾才看到了她同样出色的样貌! 那是一张比例匀称的鹅蛋脸,螓首蛾眉,皓齿星眸。 小小的年龄让这张脸看起来还略显青涩,但精致的五官还是远超杨瑾后世见过的那些靠科技与狠活捏造出来的人工美女。 尤其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本来就是俊秀明艳的丹凤眼型,在女孩灵动地眨动下,杨瑾竟然对“秋波流转”、“顾盼生辉”这两个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我靠!”杨瑾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怎么了?”许宗昭有点摸不着头脑。 “咱们二小竟然也有这么漂亮的富二代美女!”杨瑾指了指那个女生。 有美女,当然是要拉上哥们一起看啊! “你说谁富二代?沈初瑶?”许宗昭看过去的时候,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已经开走了。 “你居然知道?”这回轮到杨瑾惊讶了。 老许同学不是什么消息灵通的人啊,他在异性同学面前还挺腼腆的。 许宗昭一脸无辜地看着杨瑾:“咱们班自己的同学,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班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号人物?”杨瑾皱着眉头仔细地想一想,的确没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叫“沈初瑶”的女同学。 而且他是参加过小学同学聚会的,没理由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学,完全没有印象吧? 难道是记忆出错? 还是时空发生的变化,自己的重生导致了一些不曾出现在他生活轨迹上的人出现了? “你没发烧吧?”许宗昭伸手摸了摸杨瑾的额头,“才考完试两三天功夫,你就不记得了?而且还是咱们班成绩最好的沈初瑶!” 听到“成绩最好”这个词,杨瑾脑袋里一道白光划过,又一块记忆被点亮了! ...... “班长,这是咱们班同学来得最齐的一次吧?” 在小学毕业二十周年的那次聚会上,杨瑾跟组织这场聚会的班长李明河一边喝酒一边问。 “对,来得最齐的一次,要是咱们班唯一考上京大的才女沈老师也来的话,那真的就全员到齐了!”李明河笑着告诉他。 他那时候酒劲上来了,没问清楚那个才女沈老师叫什么名字。 但后来他听说那个缺席了聚会的女同学在国外旅游坐热气球出事走了,他还唏嘘不已,跟单位的同事说以后出去旅游,千万别玩那些危险系数很高的项目。 所以,沈老师,就是沈初瑶? 她原来这么好看吗? 这不比什么班花、校花,什么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更漂亮? 只是可惜红颜薄命...... ...... 杨瑾和许宗昭回到了班里,许宗昭忙着找人写同学录,杨瑾则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望着前排的沈初瑶同学。 这是他“印象中”第一次见沈初瑶,不过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了。 因为沈初瑶成绩非常好,小升初考试肯定能考进金河中学,后面更是考上了京大。 而杨瑾的成绩就差远了,他是初中考进金河二中,然后高中的时候勉强考进了金河一中,最后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本科。 也就是说,他们在今天之后,就要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岔路,此生再无交集。 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不记得小学的时候还有过这么一个小白花一样漂亮的女同学...... 不过,难道他就要坐视不管,由着她在二十多年之后在异国他乡以那么悲惨的方式香消玉殒吗? 不怜香惜玉,不是他杨某人的风格啊! “差点忘记你了!杨瑾,你帮我写一张啊!”许宗昭满头大汗地派发同学录,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杨瑾的跟前。 “老许,等等!”杨瑾忽然灵光一闪,伸手拉住了许宗昭。 “怎么了?” “你的同学录借我用一下。” “你要干嘛?”许宗昭下意识地将同学录抱在了自己的胸前,好像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担心杨瑾抢走一样。 “借我用一下,又不是不还给你。要不这样,你多送我一张吧,一张就行!”杨瑾好说歹说,才从许宗昭那里,拿到了一张空白的同学录。 第4章 假如再也见不到你 “现在我也没有去哪里玩呀,我爸爸妈妈都很忙,就是......”杨瑾走过去的时候,沈初瑶正在跟同桌聊着天。她的声音也跟她的容貌一样,轻柔悦耳,有如春风拂面。 感觉到有人直剌剌地走到她的桌子前,沈初瑶才停下来,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杨瑾。 “沈初瑶同学,能不能请你帮我写一张同学录?”杨瑾两只手递出了他从许宗昭那儿“抢”来的同学录。 杨瑾走近了,看得更加真切,女孩眉目楚楚,肌肤胜雪,小巧莹润的樱唇宛若水墨画中的一点丹红,既牢牢地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又让人不敢多瞧,害怕亵渎的眼神惊扰了少女如诗如画般的美颜。 幸好,杨瑾这个老油条心理素质修养得很好!他尽管心中赞叹不已,同时还懊恼以前小的时候太过顽劣,竟然能够忽视了曾经有过同班关系的美女同学,但脸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甚至,他还嘴角自然地微笑着,询问完沈初瑶,又将许宗昭让他写的那张同学录递向了沈初瑶身边的同桌:“庄雅瑜同学,你也帮我写一张,可以吗?” 老许同学,对不住啦!做戏就要做全套。 杨瑾不记得沈初瑶了,但沈初瑶身边的小学同学庄雅瑜,他还是有印象的。 庄雅瑜没有读大学,好像高中读完之后,就开始在家里跟着父母卖肠粉。留在小县城的她早早地就嫁人生娃,杨瑾在小学同学聚会上见到她的时候,她身材都已经变样,脸上的神色也分外紧张拘束,完全没有现在的自信阳光。 当然,杨瑾对她印象比较深的是她往自己汽车后备厢里塞的两只老母鸡——庄雅瑜求杨瑾办事,杨瑾答应了,但没有收下她的礼品、红包,只是那两只老母鸡实在是没提防住,车子都开到了高速路上,他才听到老母鸡在后面的纸箱里扑腾的动静。 现在的庄雅瑜显然不知道后来的事,她嘻嘻一笑,还伶牙俐齿地揶揄道:“杨瑾,你是找沈初瑶写同学录的吧?怎么还把我捎带上了?” “怎么会?大家都是同学,当然是我想要你写的同学录,同时还想要沈初瑶同学写的同学录啦!”杨瑾没有乱了阵脚,神态自若地笑道。 在杨瑾和庄雅瑜说话的时候,沈初瑶转身抱过来她的书包。杨瑾还以为她是要拿笔,没想到,她从她的书包里,也拿出了一本带密码锁的粉色同学录! “杨瑾,你也帮我写一张吧。” 看着女孩递过来的同学录,目光瞥见了她露出来的一截皓白纤细的手腕,杨瑾再怎么老成,也不由地愣住了。 他还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想要哄得沈初瑶开心,让她把同学录拿出来给自己写呢! 谁知道,沈初瑶都还没等他说,就自己拿了出来! “噢,好,好!”杨瑾心中一喜,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随后他转头看向庄雅瑜。 “你看我做什么?”庄雅瑜被他看得一头雾水。 “你的呢?庄雅瑜童鞋,你的同学录小弟我不配在上面留下痕迹吗?”杨瑾故意逗她。 这也是在为他跟沈初瑶要同学录的真实目的打掩护。 然而,杨瑾失算了! 庄雅瑜叉起腰,气势汹汹地反击:“我的同学录,你不是早就写了吗?你以为我像你们啊?都到拍毕业照了,才匆匆忙忙地找大家写同学录?” “我的错,我的错,确实忘记了。”杨瑾狼狈地跑回自己的座位。 “老许,给我笔!” “干嘛?” “写同学录!” “哦,好。咦,你不是给我写吗?” “你着什么急?我们住在一块,你还怕我跑了?” 杨瑾压根没带书包过来学校,只能继续剥削许宗昭。拿了许宗昭的笔,又把他轰到一边去,杨瑾才拿着仿佛还有着淡淡香味的粉色纸卡,低下头来,想想要给沈初瑶写点什么。 “有了!” 杨瑾迅速有了主意,写完还洋洋自得。 瑾少啊,瑾少,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 没多久,班主任就过来通知他们下去拍毕业照了。同学们纷纷起身,有的兴高采烈冲在前头,有的不急不慢,还在跟身边的好朋友说说笑笑。 而在这片混乱吵闹中,杨瑾来到了沈初瑶的课桌前。 “你这么快就写好了?”沈初瑶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杨瑾。 她和庄雅瑜都没有没写完,庄雅瑜更是侧着身,用胳膊挡住了她给杨瑾写的同学录,好像害怕现在就被杨瑾偷看了一样。 “对,写完了,给你吧!你们等会拍完照再慢慢写,我不着急。”杨瑾笑着把粉色的同学录纸卡放到了沈初瑶的桌面上。 这样有点俯视的角度看过去,沈初瑶脸蛋上的轮廓似乎更清晰了,五官也显得楚楚动人。 瞧她那细细的柳眉,晶亮的眼眸,跟杨瑾的视线对上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就仿佛有一圈圈涟漪被惊起,白皙无暇的肌肤也顿时透出了淡淡的红晕。 不过,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杨瑾没有继续撩拨小美女同学的意思,他很快收回视线,摆了摆手打个招呼,就跑去跟许宗昭他们男生们汇合了。 “瑶瑶,看看他写了什么。”沈初瑶本来想收拾一下书包,也下楼去拍毕业照。不过,旁边的庄雅瑜怂恿她,沈初瑶只好拿起杨瑾写的同学录,跟抱着她胳膊的庄雅瑜一起看起来。 “生日:1990年5月25日,星座:双子座。咦,他是双子座哎!” “最喜欢的食物:天下的美食,我都想尝尝。” “最喜欢的颜色:世界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五彩缤纷。” “他这个人好没有个性哎,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就没有一个最喜欢的吗?” “......最大的理想:躺着看别人卷生卷死,睡着也能赚盆满钵满。这个杨瑾是不是太没有上进心了?整天不是想躺着就是睡着!” 庄雅瑜吐槽不断,沈初瑶却看得津津有味。 “挺有意思的呀,就是这个卷生卷死,我不太看得明白。倒是古时候有一个对联,上联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下联是‘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女孩儿眼睛如星辰般明亮璀璨,看到有趣之处,还情不自禁地笑成了两轮弯弯的月牙。 “不懂,估计是他从哪里抄的,但太笨了,抄都没抄对!”庄雅瑜撇了撇嘴。 庄雅瑜其实对杨瑾没有什么恶意,她就单纯觉得自己、沈初瑶成绩都比较好,跟杨瑾那些顽皮爱闹的男孩子不是一路人。 但她又很好奇,想看看杨瑾给沈初瑶写了什么。 翻过来,同学录的背面就是相互的赠言了。 其实,大家都是十二岁左右的小学生,这时候的赠言很难有什么新鲜的,大多都是什么“勿忘我”、“舍不得”、“祝你梦想成真”之类的话。 但杨瑾今天好像跟她们以前的印象有些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庄雅瑜、沈初瑶都说不出来。现在,他写的同学录都不走寻常路了,自然会让人好奇他会写出什么样的赠言。 确实不一样,背面很大的一块空白区域,被杨瑾写下了两行大字: “世界那么大,你一定要去看看。” “人生那么长,千万别坐热气球。” 杨瑾的字很好看,毕竟前世的他经历过体制内的磨练,现在用圆珠笔写出来的大字,看着竟然也有钢笔字的饱满圆润,苍劲有力!每一处笔锋勾转,都仿佛有磅礴的气势透纸而出! 沈初瑶看得很舒服,只是,这两句话,又让她看得似懂非懂。 “世界那么大,要去看看,这个我能理解。人生那么长,别坐热气球,这个啥意思?莫名其妙的。”庄雅瑜这次的吐槽,倒是说出了沈初瑶的心声。 不过,杨瑾没把这张同学录搞得很无趣,他在这两个句子的前面和后面,分别用圆珠笔画出了地球转动和热气球晃动的小图案。 画得还很可爱,有卡通画风的感觉。 这些可是2002年的孩子们没怎么接触过的风格啊! 沈初瑶看着,都觉得杨瑾送她的这两句话也变得生动起来! “这些是什么?他还写了英语?in,in什么?”庄雅瑜指着下面的一段英文句子,其实后面的单词都比较简单,但第一个单词她不认识,直接卡住了。 “incaseidon''tseeyou,goodafternoon,goodevening,andgoodnight.” 沈初瑶倒是顺畅地念了出来,只是一时间,她看着这句话有些出神。 ...... 楼下混乱了半天,班主任才集结好了同学们,把他们拉上阶梯式的站台,按性别、身高分几排站好,然后几位科任老师、年级主任、校长也过来坐到最前排的椅子上,摄影师按下快门。 杨瑾站在最后排,离沈初瑶还挺远的,但他此刻笑容灿烂,目不斜视,就只是想在毕业照上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 刚毕业的小孩们现在还小,不知道这些毕业照的珍贵。再等二三十年,大家慢慢地步入中年,开始喜欢怀念往昔,蓦然回首却发现,最童真烂漫的年代,留下来的跟同学在一起的影像记忆,就只有这一张像素还不是很清晰的毕业照...... 所以,杨瑾必须要笑得阳光,表情自然,想让同学们,尤其是像沈初瑶这样的美女同学在以后翻起毕业照,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这张帅脸,而不是木讷呆滞的样子,毫无辨识度。 拍完毕业照也要散场了,很多同学都挪不动脚步离开,有的还想拉着关系好的同桌、同学说话,有的则是对学校依依不舍。 杨瑾却完全没有留恋的情绪,他接过沈初瑶和庄雅瑜写完的同学录,看都不看,只是捏在手里,笑着向她们拱了拱手:“走啦,沈同学、庄同学!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我们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阳光下的少年潇洒地转身离去,留下了两个女生愣愣地望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第5章 拉风的铃木王 杨瑾着急走,是因为他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回到家,母亲还在厂里上班,没到时间回来给他做饭。杨瑾很顺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柜上抱下来一个大肚子金猪存钱罐。 好家伙,沉甸甸的! 以前自己真的是容易被忽悠,老爸老妈用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金猪存钱罐,就让他屁颠屁颠地把过年的压岁钱、没舍得花完的零花钱全都存了进去。 这些年小学生最流行的不就是那游戏王卡牌吗?校门口小卖铺的老板还往店门口摆了几台抽卡牌的机子,他每次放学都过去,流着哈喇子看别人抽卡牌。 什么青眼白龙、真红眼黑龙,他做梦都想拥有! 结果愣是没舍得花...... “不过,这也是好事!没把钱拿去给小卖部老板霍霍了,留下来我现在还能有挖掘第一桶金的本钱!” 杨瑾没有丝毫犹豫,找了一个大的塑料袋,将金猪存钱罐放进去,“哐啷”一声敲碎掉。 “一百、两百、三百......一块、两块、三块......” 最终,杨瑾从金猪碎片中扒拉出了两千六百零九块钱。 “有点怀念啊,第四套纸币......可惜,年代太近了,没有太大的收藏价值。” 其中三千四百都是五十、一百块钱的整数,而且还是不同版本的,相当一部分是九九年开始发布的红色毛爷爷、绿色毛爷爷,而更多的还是绿色的工农知识分子和蓝黑色的四个老爷爷。 “两千四百块应该是我存的压岁钱,然后两百零九块是这两年存的零花钱。啧......老妈,你贪墨了我多少压岁钱啊?”杨瑾手指娴熟地将钱再数了一遍。 当然,以后给过别人压岁钱的杨瑾其实能够理解父母的不容易,没有他们给出的人情,哪里有孩子收到的压岁钱呢?每年过年,老爸老妈的压力也很大。 不过,理解归理解,老妈嘴上说等你长大才还你,一直坑蒙拐骗他十年的压岁钱——直到十岁那年才送了他存钱罐让他自己存压岁钱。这就必须得吐槽一下! ...... “钱带了吗?”拎着金猪存钱罐的“残骸”,杨瑾走出家门,跟许宗昭汇合。 许宗昭使劲地捂着口袋,眼神躲躲闪闪,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带了很多钱出来一样。见到杨瑾后,他还纠结了一会儿,才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用力地点了点头。 “带了多少?”杨瑾笑着伸出手。 “三,三千......”让他拿出来就更肉痛了,许宗昭犹豫了半天,才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 “可以啊,老许,没想到你这么有钱!”杨瑾略微有些惊讶,拿过钱数了起来。 不愧是后勤办主任的公子哥,许宗昭这个过年的红包都比杨瑾收的多! 而且,杨瑾清楚,许宗昭绝对不只有三千块这么点钱,这家伙后来靠攒小金库,都能在金河县买到三栋门面房,以他的性格就不可能一次把家底全都掏出来! “哪有,瑾哥,我这不是跟你一样,把存钱罐都砸了吗?” 瞧,他在否认。 许宗昭现在想要跟着杨瑾挣钱,对杨瑾的态度、称呼都变了。不知道算不算是受到了他爸的熏陶,或者他本身也有一定的天赋...... “走吧,我带你去找我表哥。记得,待会去到那,管好嘴巴,你只需要听和看,少说,少问。有需要你说话,我会点你。”杨瑾故作严肃地叮嘱他。 许宗昭紧张地点点头。 他们要去的地方也不远,距离他们家只有三条街,掀开帘子,杨瑾带着许宗昭走进了“大众游戏厅”。 这家名字有侵权风险的游戏厅的装修很简陋,地面是粗糙的水泥找平,墙面也只是简单地抹上一层腻子,衣服蹭上去都能蹭出白白的灰。 不过,游戏厅吸引人的,就压根不是它的装修,而是摆了一排排的街机,很多小孩、年轻人坐在小小的木凳子上,玩得目不转睛,还特别激动地大呼小叫,好像恨不得自己扑进去跟里面的游戏人物贴身肉搏! 这些对许宗昭这样年龄的小男生来说也是有着很强吸引力的,不过,他今天牵挂的事情有点多,比如他这会儿就落后半步,一脸担忧地看着杨瑾的背影,还小心地提防着四周,担心会有人冲上来抢了杨瑾怀里的钱——那里也有他的钱啊! 但好像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一只粗壮的胳膊从他身后伸过来,跟老鹰抓小鸡一般的抓住了杨瑾的脖子。 许宗昭几乎体会到了心脏骤停的刺激感! “小瑾?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晓亮哥!” 看见杨瑾不但没害怕,反而笑嘻嘻地转过身,跟那个人打招呼,许宗昭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额头上已经渗满了汗珠,好像室内的大风扇都没有作用一样。 没错,他就是杨瑾那个“天天在外面厮混”的表哥聂晓亮! 聂晓亮不高,但身材跟他的胳膊一样粗壮,而且脸上有一道小时候打架留下来的疤痕,这让他看起来相当凶狠!游戏厅里有些流里流气的小孩,远远地见了他,脑袋就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你来这里玩,到时候你妈知道了要打死我!”聂晓亮没跟他嬉皮笑脸,还想要轰们他出去。 “我来这里又不是玩,我是来找你的啊!”杨瑾却反过来拉着他到外面说话。 许宗昭连忙跟出去。 “你找我?你还给我妈当上说客了?昨天你坑了我姐,现在你又要坑我?”聂晓亮表情不善地看着他。 杨瑾一个踉跄,没想到自己“东窗事发”那么快,晓霜姐的事情都传到了晓亮哥的耳朵里。 “这是误会,首先我不是大舅妈的说客,没打算叫你回家。反正你也不想读书,正儿八经地在这里找个工作不是挺好吗?”杨瑾“咳咳”两声缓解一下尴尬。 这话顺耳,聂晓亮听着心里很舒服。 “其次,我是为晓霜姐姐好啊!怎么能说是坑她呢?她学物理学就跟电视上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一样,天天钻在实验室里,特别枯燥、特别无聊。你也不想晓霜姐姐与世隔绝,往后余生,孤单终老,是不是?” 聂晓亮被他的四字词语说得有些晕乎乎的,而且这家伙看起来人畜无害,眼睛清澈明亮,脸上写满了真诚,很难分辨他是不是在忽悠人。 聂晓亮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读书人的事,爱咋滴咋滴,他瓮声瓮气地说:“我不懂,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找你,想让你帮忙介绍一下你们老板,秦清风大哥,我们有点小事想麻烦他帮帮忙。”杨瑾也没有再绕,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你找风哥?你找风哥干嘛?”聂晓亮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我跟他有点生意要谈。”杨瑾嘿嘿一笑。 在许宗昭近乎五体投地的钦佩眼神注视下,杨瑾被聂晓亮带去游戏厅的后院,见到了正在仔细地擦洗着一辆红色摩托车的秦清风。 秦清风的年龄比聂晓亮略大,但实际上也只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样貌比粗犷的聂晓亮看起来还略显清秀一些。 光是看脸,肯定看不出来秦清风是拥有着半个城南地盘的混混老大,不过,旁边立靠在柱子上的大砍刀还是透露出了他打架斗殴时候的狠劲。这刀被磨得锃光瓦亮的,显然不是什么用来砍树劈柴的工具。许宗昭就很细心地看到了这一点,他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手心开始疯狂冒汗。 “风哥,这是我表弟,叫杨瑾,他说有生意想跟你谈。”聂晓亮的话音刚落,杨瑾的声音也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哇!风哥,这是铃木王的gs125吗?这车帅啊!”杨瑾眼睛发亮,丝毫没有掩饰他对秦清风手下那辆车的欣赏和喜爱。 “你也知道铃木王gs125?”秦清风眼神有些怪异。 这小孩,才十几岁吧?居然知道铃木王这个品牌,还知道gs125。真的是有些与众不同! “知道啊,这车,我没记错的话,用的是风冷四冲程两气门单缸发动机,排量有124.5,有五档变速,前轮是正立式油压前叉,后轮是双枪弹簧避震,油箱有九升......”杨瑾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gs125充满爆发力的油箱、后座的线条,说得滔滔不绝。 他还真懂! 以前他就是机车爱好者,虽然后面职位高了,不方便开机车上下班,但他的车库里还是停着两辆机车,假期的时候就会跟好友相约着骑着机车去水库钓鱼。 另外他还有一个朋友搞了一个机车博物馆,里面就收藏了后世已经停产的gs125。值得一提的是,博物馆收藏的gs125有两辆,一辆就是秦清风宝贝地擦拭着的这款老式gs125,还有一辆是电喷版的gs125。 杨瑾也是从朋友那里了解过这辆九十年代时期曾经风靡全国的“豪车”——真是豪车,九十年代骑一辆gs125去炸街,完全不亚于后世那些年轻人开了一辆奔驰大g出去。 杨瑾对秦清风的爱车上下其手的时候,许宗昭看得心惊胆战,他生怕那个风哥一言不合就抡起旁边的砍刀,一刀把杨瑾罪恶的爪子给剁了。 然而,秦清风并没有在意,他听出了杨瑾的在行,看杨瑾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风哥,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你的这辆gs125,是进口的吧?”杨瑾笑道。 “不都是进口的吗?”秦清风疑惑。 “以前都是进口的,但几年前,国内新成立了一家叫轻骑铃木的摩托车公司,它们也拿到了铃木的授权,可以生产gs125。所以现在市面上很多gs125都不是进口的,但我看风哥你这车应该是进口的。”杨瑾没有什么证据,就凭时代背景去猜测。 前些年粤省的走私可是很猖狂的,各种大飞在海面上就跟踩着凌波微步一样,让海警的缉私船望尘莫及。虽然也抓了不少,甚至还闹出了举国震惊的大案,但就现阶段的粤省,秦清风保存在手里的这辆“旧”gs125,大概率还是进口的,只是估计没走正常渠道。 “你说的没错!杨瑾表弟是吧?你想坐上去试试吗?”秦清风终于正视起了杨瑾,脸上也难得带上了一点笑意。 “不了,我坐上去也不会开。还是等以后我有钱了,自己再买一辆!”杨瑾没有顺杆子往上爬。 第6章 忽悠,组团忽悠 听见杨瑾说他要买gs125,秦清风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荒唐!一个十几岁的男生,怎么可能有钱买gs125? 但人不可貌相啊,他仔细一想...... 嗯,细想之后还是觉得离谱! 杨瑾是他兄弟小亮的表弟,小亮家的条件他是清楚的,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职工,没啥经济水平,他的亲戚也不至于是有钱的大老板。 更何况,杨瑾说的还是他要自己赚钱买。 “你赚钱......小兄弟,你知道这车多少钱吗?”秦清风不是喜欢嘲笑别人的性格,但这时候都忍不住为自己的爱车打抱不平。 别把gs125当成百八十块的玩具车好不好? “不知道。”杨瑾好像老实地摇头。 不过秦清风高兴不到半秒,杨瑾又说:“应该要两三万吧?进口的话。” “原来是多少钱我不清楚,这车是有人拿来抵债的,倒也没花这么多钱。”秦清风摸着车头,显然在他心目中,这车比钱还要重要。 本来聂晓亮担心杨瑾闯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但听到这家伙口气很大说要赚两三万,任凭是他,也忍不住出声批评:“小瑾,你不懂别乱说话!两三万块,你上哪儿去挣这么多钱?” “风哥可以帮我啊,今天我就是想过来跟风哥谈这事的。”杨瑾笑了笑。 “我可以帮你?”秦清风有些疑惑。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本事? 两三万块,他自己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游戏厅倒是挺能赚钱的,但他手底下还带着一帮小弟,花钱如流水。每个月赚的钱除了给姐姐的那些,他就基本上都花了出去。现在他还很头疼,因为游戏厅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 “现在不是世界杯吗?世界杯这么热闹,风哥应该也有帮人卖足彩的业务吧?我们准备也玩一玩。”杨瑾说得云淡风轻,但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钞票,秦清风和聂晓亮才知道他是要玩真的! “你也要赌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秦清风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聂晓亮。 他确实是有这个业务,不过这个足彩可不是官方的足彩,属于地下的那种。庄家在琼省那边,势力很大,民间盛行的什么“乐透彩”、“八星彩”,都是他们搞的。 原本赌球非常小众,以前也就老球迷群体之间爱玩玩,不成气候。但这次的国足踢进世界杯太提振士气了,让这届世界杯成为了全民的狂欢。那些人当然也不会放过,马上就开展起了新的业务。 “小瑾,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聂晓亮这回真坐不住了,没等杨瑾回答风哥,他就抢着询问,表情别提有多严肃了。 好大一沓呢,而且全都是大钞票。 表弟从哪里拿的?别是偷家里的钱吧? 他老是在外面厮混,气得家人扫帚都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把,但他也没偷过家里的钱。 “我存的压岁钱,还有我同学存的压岁钱。”杨瑾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许宗昭。 “你压岁钱,那也不能乱花......”聂晓亮没想到自己还有说教别人的这一天,不过,他的口才确实不行。比起动口,他更喜欢动手。 “小兄弟,你是小亮的表弟,我也不想坑你。听我一句劝,把钱拿回去!别玩什么足彩,这个就是赌博,你知道多少人为了它,搞得家破人亡吗?”秦清风也用了非常严厉的语气。 许宗昭听得心惊胆战,小腿肚子都开始在颤抖,好想叫上杨瑾赶紧回家。 但杨瑾没有回去的意思,之前还叫他少说多听,许宗昭只能眼巴巴地瞅着杨瑾的后脑勺。 “知道,这届世界杯,棒子又是淘汰了意大利,又是淘汰了西班牙。还有卫冕冠军法国、阿根廷淹死在小组赛里!这么多爆冷,在天台上排队的人肯定很多。”杨瑾语气很轻松地调侃。 在天台上排队?这个说法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秦清风不解地看他:“知道你还想买?” “买啊,总共就剩三场,比起之前的混战,局势已经明显很多,这时候不买,更待何时?”杨瑾笑道。 他其实还觉得有些遗憾呢,要是能早点重生,赶在那几场大爆冷之前,那真的是能通过买足彩发家,直接就海边盖别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了! 不过,杨瑾也不是很在意。 只剩三场就只剩三场吧,人不要太贪心。 而且,能够重生已经是最大的金手指了,真正的强者,就要对自己有自信!以后咱们光明正大地挣钱! “你还是不懂吗?这钱你赌出去了,要是不中,那就是血本无归!” “我知道,愿赌服输。” “小瑾,你怎么这么犟?风哥劝你的话要听!”聂晓亮说出了一句他曾经充耳不闻的话。 “风哥果然是出了名的讲义气。”杨瑾拱了拱手,自信地笑道,“不过,风哥,我买这个球不是要赌,而是有很准确的判断,奔着百分之百赢钱去的!” 秦清风再次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好话听不懂是不是? “像昨天的比赛,七十五分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老许,你过来跟风哥说说!”杨瑾兜了兜手。 许宗昭连忙走上来,声音磕磕碰碰地说:“就那个进球,前面韩国队不是有一个,有一个任意球吗?我以为裁判又要吹黑哨了。然后瑾哥他说,说五分钟之内,德国队肯定会进球。然后德国队就进球了。” “蒙的吧?他懂什么足球?”聂晓亮不信。 许宗昭还着急了,替杨瑾辩解:“真的,瑾哥说,韩国队搞不了黑哨,因为德国队有一个叫什么的名宿,去找了国际足联,临时换了主裁判。” “贝肯鲍尔。”杨瑾笑着补充。 “对,贝肯鲍尔。瑾哥后面的比赛都没看,说韩国队不可能翻盘,然后就真的1:0一直到最后。”许宗昭连连点头。 本来,许宗昭在验证了杨瑾的神预测之后,就已经惊为天人了,今天看到他跟黑道大哥神态自若地对话,许宗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己自吹自擂,肯定没有别人的助攻来得有效果。 杨瑾带许宗昭过来,除了需要他的资金支持以外,也是做了这手准备,需要的时候让他来帮自己说话。 “看球本来就是技术活,你需要根据很多的信息去做研判,最终才能得出预测的结果。我对我的预测有信心,也是因为我对这场比赛做了很多功课。”杨瑾淡淡一笑。 许宗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疑惑。他不知道杨瑾上哪儿做的功课,他们远在中国南方的小县城里,信息都很闭塞,哪来的资料做功课呢? 不过,鉴于昨天杨瑾早早地回家,许宗昭觉得有可能他就是回去做功课了,便也暂时把这个疑惑抛到脑后。 秦清风和聂晓亮对视一眼。 秦清风眼神的意思是:你表弟这么牛逼,你知道吗? 而聂晓亮两眼茫然,完全不懂:啥? “你有信心是好事,但你一下子要买这么多......”秦清风摇起了头,“真要玩,买个十块钱试试就行。”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因为他压根不懂球,只是为了赚钱,帮人卖而已。 杨瑾是赚是亏,跟他都没有关系,只要杨瑾买了,他都有提成。 但秦清风是讲道义的,他不想把这种东西卖给小孩,尤其是自家兄弟的表弟。 “秦大哥,要不咱们打一个赌。”杨瑾不着急,还笑眯眯地把主动权拿过来。 “什么赌?” “今晚的球赛,我要是算错了,以后的一年时间里,每天我都来这里,免费给风哥你洗车擦车保养车!放心,风哥,就照顾这辆车方面,我比你还专业,像洗车,你这样只是洗完用毛巾擦干不行的,链条需要适度的润滑,不然会增加链条和齿盘的磨损,造成链条异响,用久了还有链条断裂的风险......” 杨瑾说的话,确实有很高的可信度,秦清风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天天洗车还不行? 别说,他的车确实开起来,近两个月有一些奇怪的异响,只是他比较心大,没太在意而已。 “算对也不难。今晚是巴西踢土耳其吧?巴西赢是大概率的事。”秦清风憋了一会儿,才出声。 “是,但我要下注的不是输赢,是比分。我下巴西1:0赢土耳其。”杨瑾自信地说道。 赌比分?那风险就更大了! 而且,秦清风压根不相信巴西踢土耳其才1:0而已! 这支巴西多厉害啊! 秦清风不怎么懂球的人,都知道巴西队有外星人大罗,有小罗,有里瓦尔多、卡洛斯!知道巴西在小组赛乱杀——2:1赢土耳其,4:0赢了中国队,5:2赢哥斯达黎加,三场比赛进了十一个球! 现在巴西又对上了小组赛的对手土耳其,怎么可能只进一个球呢? 懂球的也不会觉得土耳其能把巴西踢到只进一个球,因为土耳其在小组赛跟哥斯达黎加都只是踢了个1-1平,靠着净胜球勉强超过哥斯达黎加出线。 “来找我买球的,下比分,就没有谁下1:0,都是2:0,3:0,3:1。”秦清风告诉杨瑾这个情况,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这很好啊,1:0的赔率应该会比你说的那些高出一些吧?我押1:0能赚得更多。”杨瑾反而更高兴了。 秦清风有些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油盐不进的杨瑾。 这个小屁孩有点难缠啊! “风哥,我们的打赌,我要是赢了,不用你付出什么,别害怕,我也不要你的爱车,到时候你帮我一个小忙就行了。怎么样?”杨瑾偷偷摸摸地加了一点激将计。 “我害怕?我还怕你这小屁孩?” 混道上的谁不要面子?秦清风也忍不住上了钩。 第7章 卷自己不如卷老爸 从大众游戏厅出来,杨瑾气定神闲,许宗昭心慌意乱,频频流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有什么想问,直接问!”杨瑾走在前面,不断地打量着沿街的招牌、店铺,却好像脑后也长了眼睛一样,冷不丁地转过头,就把许宗昭的心事点了出来。 “我,我就是有点担心,咱们把这么多钱给了,给了那个风哥,会不会拿不回来?就是你猜对了,也......”许宗昭吞吞吐吐地问道。 “你是担心他贪墨了我们的钱,贪墨了我们的奖金?”杨瑾给他做个总结。 “对,我不是不信你说的比分啊,瑾哥。”许宗昭挠了挠头。 杨瑾拍了拍许宗昭的肩膀,微笑地说:“我去找他们,就是因为知道他们靠得住。风哥在道上名声很不错,而且还有我表哥在。放心吧!” 他从始至终淡定从容、自信满满的笑容,让许宗昭悬着的心可以稍微放下来一些。 不过,今晚比赛结果没出来之前,许宗昭还是会坐立不安的。那可是三千块钱啊,他的一半家当! 2002年的三千块还是比较值钱的,三千块钱月薪都属于是妥妥的高收入阶层。尤其是在金河县这样的小县城,普通职工的月薪也才一千左右,更别说还有大量的低收入人群。 杨瑾不担心比赛结果,也不担心秦清风的人品。倒不是因为他说的什么风评,而是因为秦清风的人品得到过历史的验证! 秦清风不贪财,在道上混了很多年,到后面锒铛入狱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像样的产业。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没啥经商的头脑,出来之后东山再起还需要靠他姐姐的资助。 但能让杨瑾的表哥聂晓亮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而且两人一起蹲监狱,出来后又一起做生意,这个风哥确实讲义气,也讲诚信! 杨瑾在前世的时候,见过秦清风两回,两人的地位关系可不像今天这般,完全是颠倒过来的。 第一次是秦清风出狱之后,杨瑾借钱给聂晓亮跟秦清风一起合伙开烧烤店,他自然要看看这个秦清风靠不靠谱。 第二次是两年后,秦清风和聂晓亮又是做烧烤,又是跑外卖,风里来雨里去,很勤奋,也很快攒够了钱要还给杨瑾。秦清风开着车,带着聂晓亮上省城,不仅要还钱,还要找杨瑾再度表达谢意。 二十多年后跌入社会最底层的秦清风都能做到诚实守信,杨瑾相信现在的秦清风也不会让他失望。 ...... “风哥......”杨瑾他们走后,聂晓亮再次来到后院,有些为难地看着秦清风。 “放心,他是你表弟,我不为难他。这钱,你明天再还给他。”秦清风从抽屉里拿出杨瑾给他的五千块钱,丢到聂晓亮手里。 “但风哥你不是已经给他们下了注吗?”聂晓亮不解。 秦清风刚才当着杨瑾的面,打电话下了注,还开了以后可以用来兑奖的单子。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单子跟纯手工时代的发票差不多,都是用蓝色的复写纸一次填开多联的条子,分别用于记账和抵扣。 秦清风都开了单子,就证明这个下注有效。 就算杨瑾没猜对,五千块钱血本无归,那五千块钱,秦清风也要上交给庄家的。怎么可能还能给回杨瑾他们? “刚才这么做,只是要稳住你表弟。不然,他们那么执拗地想要买球,我不同意,他们也一样要去找别人买。那出了什么事,你也不好跟你亲戚交代。” “五千块就五千块吧,就当我替他们下了这个注。赚了算他们的,亏了算我的。我也不亏,你表弟不是说了吗?他到时候每天过来帮我免费保养车,那我也算是省了钱。” 秦清风指了指旁边的车。 杨瑾离开前,给他小露了一手——当场拆gs125的曲轴箱轴承,弄明白车子异响的原因。 秦清风才知道,这小子说了那么多并不是信口胡开,他还真的懂车! 不过,五千块钱,秦清风说给回去就给回去,这着实大气。 五千块啊,别说保养车了,这钱都够买一辆新的摩托车,只不过不是gs125这种“豪车”而已! 聂晓亮感动得一塌糊涂:“风哥,真要是亏了,我也跟你白干一年,不要你工资!” “咱们兄弟,说这些干什么?” ...... 杨瑾在外面晃悠了半天才回家。今天的好消息是,他把钱花了出去,搭上了2002年世界杯的最后几班快车,但坏消息是,他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一模一样的金猪存钱罐。 现在他只能是祈祷老妈没注意到金猪存钱罐的消失。买一个样式不一样的、色彩不一样的存钱罐回来,反而更容易弄巧成拙,被老妈发现端倪。 幸好,聂兰秀上班回来就钻进了厨房,忙碌着给老公、儿子做饭,根本没空去检查杨瑾的房间。 “我回来了。”杨汉东回来得最晚,聂兰秀都炒好了菜,正在厨房里洗锅。 杨瑾没有像以前那样坐在电视前看动画片,等着老妈喊自己吃饭,他主动去厨房端菜,还摆上了碗筷。 不过,杨汉东没留意儿子的勤快,回来之后,他就钻进了厨房,跟媳妇嘀嘀咕咕。 杨瑾想要去厨房拿酱油,正好听到了老爸和老妈的对话。 “......现在这些补习班也真的是暴利!补一个月的课竟敢收五百块,暑假两个月就是一千块。要是一个班三十个学生,那这些老师不是一个假期赚三万块钱?” 还提补习班的事? 还要来卷我是吧? 杨瑾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五百块也正常吧?人家老师又要上课,又要管小孩,中午也要给你管吃的。” “去学校一个学期都花不了五百块啊,当老师赚钱就是容易,我都想去当老师了。唉......” “你去看了他们补课的地方没有?环境怎么样?” “环境就那样,他们租的电大的教室,然后都是一中的老师。” “不是金河中学的老师吗?” “小瑾那成绩,连一中都考不进去,你还嫌人家一中的老师啊?” 杨瑾翻了翻白眼,果然是亲爹,语气里充满了嫌弃感。 “你问老师了吗,是一个月一个月地交钱,还是一下子要交两个月的钱?要是请假不去上课,能不能退一部分费用?”老妈还是比较实在的。 “一次性交完两个月,不退钱。说实话,我觉得有点贵......”杨汉东想到一下子拿出一千块,就觉得肉疼。 杨瑾在厨房外面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头一回这么赞同老爸的观点。 就是贵啊,抢钱呢!一千块拿给你儿子,分分钟给你赚回来! “我那里还有六百多块,你去跟老师再商量一下。我们先交一个月的,等下个月发工资再给他可不可以?” 其实不是家里一千块都拿不出,聂兰秀还是很勤俭持家的。但大钱基本上都让她存到银行做定期了,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聂兰秀也舍不得提前拿出来损失的银行利息。 “要不问小瑾要?他过年那些压岁钱不是有很多吗?” 听到老爸如此不靠谱的话,杨瑾心里瞬间拉响了警报。 卧槽!这是人话吗? 要他自己出钱,给自己买一间牢笼? 最关键的还是老爸居然要打自己压岁钱的主意,杨瑾银牙咬碎,在心里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那是小瑾他自己的钱!算了,我明天抽点时间过去看看。” 幸好,老妈没有跟着一起坑娃,杨瑾的警报暂时解除。 但老爸的账不能算了! 必须让他也尝尝内卷的滋味! 杨汉东不知道儿子把他给算计上了,回到客厅吃饭的大圆桌上,他才有些惊奇地说:“咦,今天小瑾怎么这么勤快?连椅子都摆好了?” “嘿嘿,爸,我给您盛饭!”杨瑾笑眯眯地将他的碗拿过来。 “小瑾马上就要读初中,是应该越来越懂事。”聂兰秀没有直接夸,但脸上的笑容都写满了欣慰。 “不对,有情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吧,今天是不是在外面闯祸了?”杨汉东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爸,瞧你这话说的,我没在外面闯祸,就不能回来孝敬孝敬你们二老啊?”杨瑾叫屈,随后转头看向老妈,“妈,你知道我今天去了哪吗?” “去了哪?你放假了,不要自己跑到街上去溜达,车来车往的,多危险?”聂兰秀关心地说。 “哪有没有跑到街上去溜达,我去了图书馆看书。”杨瑾给老爸盛了饭,又去拿母亲的碗,“有句老话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现在不能行万里路,但可以从阅读文学作品的过程中,了解世界,了解社会,了解复杂的人性啊!” “你跑图书馆看书?你知道图书馆的门开在哪吗?”杨汉东一脸狐疑。现在他还没有被忽悠到,自己儿子从小就不是爱读书的料,怎么可能突然开窍,想要去图书馆看书? “知道啊!不就是在人民公园对面吗?以前春节,你们还带我去过那里猜灯谜!” “那我考考你,你今天在图书馆看了什么书?读懂了什么道理?”老杨同志好歹是在文化局上班的,就不信问不倒这小子。 杨瑾却一点都不慌张,他屁颠屁颠地将盛好的饭递给妈妈,还收到了妈妈疼爱的摸头。随后,他才施施然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准备开始作答。 第8章 老爸你要积极向上 “就是随便翻翻,图书馆有很多书,我也没怎么认真看。倒是有一个叫《秋风醉了》的中篇小说,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杨瑾跟父亲回答的时候,一脸谦虚的样子。 杨汉东听前面几句还露出了笑容,以为找到了这小子哄骗大人的破绽,但后面杨瑾居然说出了一个书名来,这让他不由地愣了愣。 “《秋风醉了》?这是什么书?说的是什么?”杨汉东在脑袋里回忆一下,却发现他对这个名字压根没有印象。 “讲的是一个文化馆的副馆长,做事很认真,能力也不差,干了很多年的副馆长,也当过几回的代馆长,但到头来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自己在官场上无法上进,郁郁不得志的故事。” 杨汉东举起来的筷子停住了,这个故事简介听着咋那么熟悉? “你看的是什么书?怎么还扯上官场了?”聂兰秀先被儿子老气横秋的讲述给逗笑了。 杨汉东也很快琢磨出味道来,而且强烈怀疑这小子是在阴阳他老爸——文化馆副馆长,他自己不就是在文化局上班的吗? 只见他悻悻地夹起菜,顺着媳妇的话补充道:“对,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这种书,看点阳光向上的,看点对你学习有用的书!” “谁说这种书没用?爸,这书据说啊,还改编成了电影,拿了好多奖呢!”杨瑾笑嘻嘻地说。 没错,《秋风醉了》在94年的时候,就被改编成了电影,原著的名字可能没那么多人知道,但电影《背对背脸对脸》,却是在豆瓣上被广大网友打出了9.5的高分好片,仅比《霸王别姬》少0.1分。 导演黄老师后面陆续拍出了《埋伏》、《说出你的秘密》等获奖电影,还执导了大制作的献礼片《建国大业》、《建党伟业》。 其实原著作者也很有名气,他是首届鲁迅文学奖的获得者,后面创作的《天行者》,更是获得了茅盾文学奖。 “而且,何为有用,何为没用呢?我国著名的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说过,社会即学校。换个说法就是,社会才是最好的学校。文凭不过是我们交过学费的一个收据,但社会才是最好的大学,错误才是最好的老师!”杨瑾笑眯眯地看着父亲。 杨汉东微微张着嘴巴,心里觉得儿子这番话好有道理,他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当然有道理,后面那句话是以后马首富说的,能没有道理吗? “妈,真的呢!这本书,其实告诉了我好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杨瑾不着急接连进攻,他转头跟老妈撒娇。 “它都告诉了你什么道理?说给妈妈听听。”聂兰秀疼爱地给儿子夹菜。 她才不管什么道理不道理的,这两天儿子给她的感觉是越来越懂事了,她心里就很高兴。 “比如说啊,不管是在体制内工作,还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工作,都要保持积极向上、斗志昂然的状态,要全力以赴地去做好每一项工作,不能说遭遇一点挫折,就垂头丧气,就选择摆烂,得过且过。这样的话,要是有什么晋升的机遇,也根本抓不住。就好像书里的文化馆副馆长一样,到后面他都彻底放弃了仕途理想,天天上班就是混日子。”杨瑾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的是母亲。 但杨汉东觉得,这臭小子就算没看自己,但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杨汉东吃着自己夹的菜,顿觉嚼之无味,忍不住含糊地说:“也不一定是他破罐子破摔,说不定,他也是努力过,但没有人在乎,领导也不赏识。所以才与其做多错多,不如少做或者不做!” 他是在替那位副馆长说话吗? 他说的何尝不是自己的心声? “爸,你话说得就不对了,跟这个副馆长一样,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总是觉得我努力了,这个职位就应该是我的。其实啊,领导让不让一个人升官,从来都不是根据他努不努力来作为评判标准的!”杨瑾终于转过头来,跟父亲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说点啥不好?干嘛非要说什么升官发财啊?你也是,跟儿子讨论这些干什么?”聂兰秀责怪地嗔着杨汉东。 但杨汉东“文化人”的拗劲已经上来了,他摆了摆手:“让小瑾说,我要听听,看看他说的这些都是什么道理!” 好嘛,老爸的话里充满了怨念。 不过,杨瑾就要这个效果,鱼咬钩了,钓上大鱼不就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其实我也不懂,我又没当过官,就是根据我从书里看到的,跟爸爸胡乱说一说。”杨瑾腼腆地笑了笑。 杨汉东板着脸,没有一点笑意。 “领导提拔一个人,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首先,肯定会有关系的因素,有的是裙带关系,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的家属或者亲戚,有的是派系关系,比如说某某领导,更愿意提拔自己以前的秘书、学生,还有的是收了礼的利益关系。这些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存在这些情况,但它们不会是主流。” 杨汉东忍不住驳斥:“这个就是主流,中国的官场处处都讲关系,处处都讲人情。你不要觉得看了一本书,就什么都知道了!” 杨瑾当然懂,而且比老爸懂太多了。 杨汉东在文化局,干到退休也只是一个科长的职位。他大半的职业生涯就像《人民的名义》里的孙连城那样,心灰意冷,无心向上,最后沉迷于探索宇宙星辰。 杨瑾不一样,他这人很通透,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所以四十多岁就做到了副厅的高度。不能说他被提拔的速度有多快,更快的、更年轻的也大有人在。但相比于老爸杨汉东,他算是把官场玩明白了的。 所以,面对父亲的忿忿不平,杨瑾不急不躁地笑道:“爸爸说得没错,咱们中国本来就是一个人情的社会,很多地方都讲人情。不过啊,领导也不可能全都提拔关系户,到最后没一个干活的人,你说是不是?” 杨汉东不吭声了。 “从需要人干活的这个角度出发,其实爸爸你就能理解,领导提拔一个人,他为什么看的不是这个人平时做事努不努力了!他需要的,就不是一个做事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老黄牛啊!”杨瑾笑着端起碗,悠哉悠哉地扒了一口饭。 杨汉东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虽然他刚才一直不屑于顾,觉得才十二岁的儿子口气太大,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但现在,他听着听着,竟然觉得这小子说得还挺有道理! 而且,他隐隐约约地感觉抓到了某个关键的信息。但可恶的是,这家伙说到一半竟然卖起了关子!他左思右想,都没能把这个关键的信息补充完整。 “他需要的是什么?为什么不需要认真做事的人?”杨汉东看见儿子又是扒饭又是吃菜,憋不住就问了出来。 杨瑾慢慢吞吞地咀嚼着,节奏把控得恰到好处,等老爸快急红眼的时候,他才咽下饭菜,接着说。 “领导需要的,是做事的人。这个做事的人,不能仅仅是认真做事而已,他还必须会做事,而且会按照领导的指示,不给领导添麻烦,自己就把事情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儿子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杨汉东愣坐在了那里,思绪有些杂乱。 杨瑾没接着说,他继续吃饭,吃得很香,还大声赞扬:“唔,这个茄子好好吃,又香又糯,妈妈,我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茄子了!” “有这么夸张?不是上个星期才做过茄子吗?”聂兰秀有些疑惑地夹起一条茄子尝一尝。 就是普通的炒茄子,跟之前做的味道上也没什么区别啊! 聂兰秀不知道,满嘴跑火车的儿子刚才那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他真的很久没吃过妈妈炒的茄子,也很久没吃过妈妈做的饭菜了。 “你这话说的,意思不就是讨好领导吗?这跟古时候那些媚上欺下的佞臣有什么区别?”杨汉东果然还是没有想通。 杨瑾早就习惯了,老爸要是那么容易就悟出官场之道,前世也不至于彻底摆烂,以有限的人生,去追求无限的宇宙星辰。 还是得慢慢调教,老爸要是在官场上混得好了,他直接躺着当一个官二代就行。这滋味,想想就舒坦! “是不是佞臣,不是还取决于老爸你怎么做吗?”杨瑾也没再跟父亲说小说的情节,直接就说到了关键的问题上。 “如果老爸你只是单纯地讨好领导,做所有的事情,出发点都是想让领导看到,甚至跟别人抢功,给那些无才无德的领导送礼,那你确实是媚上欺下的佞臣。” “但如果老爸你是通过把领导或者单位安排给你的工作,做得漂漂亮亮的,完成得连同事都心服口服,这样获得了领导的赏识,从而得到了领导的重用,给你加担子,那怎么能算是媚上欺下?这明明你工作能力强,领导也用人有方!” 儿子新的这一番话,终于让杨汉东混乱如麻的思绪全部理清楚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杨汉东苦涩一笑。 不知道他发现自己还不如十二岁的儿子看得通透自嘲地笑,还是遗憾这个理解来得太晚,他都在文化局里蹉跎了十余年,年轻时候的冲劲都快磨没了。 “不过,想要把工作做得漂亮,让全部人都满意,这谈何容易。”杨汉东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老杨同志没意识到,这时候他都已经没有再敢把儿子的话不当回事了,甚至还想儿子给他多分析分析,听听儿子的意见。 “这有什么难的?我有一招,保证老爸你能技惊四座,迅速获得领导的关注!”杨瑾大言不惭地拍起了胸膛。 第9章 都怀疑人生了 “小学才刚毕业你就有招?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招?” 杨汉东先是嗤笑一声,不乐意看到儿子当着自己的面摆出一副说教的架势,但想到这小子刚才说得好像都很有道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满心纠结地改了口风。 “这个招,其实很简单。就拿我今天摆的碗碟、椅子来说吧,爸爸、妈妈走进来看到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舒服?”杨瑾摊手示意一下桌面,笑眯眯地说。 杨汉东皱着眉头,聂兰秀倒是积极回应:“舒服,小瑾主动帮忙做家务,妈妈很开心。” “妈妈,咱们现在是谈工作,家事先放一边。当然,主观能动性也属于能够获得领导赏识的一个关键要素,但这是基础。就好像我们说,领导提拔你,首要的原因是你会做事。努力做事、主动做事,这些要素当然也不能少,这是基础,在这些基础上,你还要头脑灵活,把事做漂亮!” “刚才爸爸、妈妈进来,应该有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视觉上的舒服。因为我把碗碟、椅子都摆得很整齐。菜碟按最标准的品字形摆放,每个碟子到相邻的两个碟子的距离是一致的。碗也是摆在了你们面前的正中央,筷子统一放在了你们的右手边,方便你们抓取。还有椅子,椅背到桌子的距离都是一致的。” 杨瑾稍微一提,杨汉东就马上想起来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碗筷确实摆得整齐划一,现在桌子上的菜碟也还保持着标准的品字形摆放! 聂兰秀也反应了过来,但她是借机数落起了丈夫:“看到没有,你儿子都比你做得好!以前喊你端菜,你把菜就随便往桌子上一搁,摆都不摆一下,看着不舒服,吃着也不舒服!” 杨汉东嘴巴动了动,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最后他还是把脖子缩了回去。 算了,他有时候确实很懒...... “其实我不是要说怎么摆碗摆盘的事,爸,这个其实就是一种看似不起眼,但效果会非常好的工作技巧。而且,我今天这个样本数量有点少,还没体现出来它的效果,要是放到你实际的工作环境中,你可以想象一下。” “比如说,文化局搞一个座谈会,参与的人除了文化届的人士,还有局里的领导,县里的领导,你人微言轻,领导肯定不会让你负责什么大项目,顶多是跑腿打杂,打印一下会务资料等等。” 杨汉东一脸的不爽。 这小子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你人微言轻? 就算是事实,那也不能这样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好不好? “那你就从细微处入手,座谈会的会场,你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样,拿一把尺子过去,所有的椅子摆放整齐划一,跟桌子,或者跟前后的椅子、左右的椅子都是统一而且合适的距离!茶杯统一摆在靠右手边的位置,而且杯柄统一朝向右边,让与会者能够拿得最舒服。” “打印的会务资料,根据内容的重要性,采用不同的颜色的铜版纸进行印刷!当然如果能够集结成册是最好,不能制作成册,那就根据你能使用的经费、资源,采用文件袋或者别针夹等方式收拾整齐。同样是用尺子量着,全部资料在桌子上整齐摆放,跟桌子边缘的距离保持统一,误差不超过两毫米!” “想象一下,你是单位领导,或者你是与会的领导,看到这样一个布置规格堪比国际会议的会场出现在眼前,是不是也会觉得赏心悦目?参会的嘉宾看到了,是不是同样会觉得愉快,感觉参加的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座谈会,而是一个高逼格的颁奖典礼一样。” “领导不一定会当场夸你,但有了这一次的成功经验,他肯定会觉得小杨这个人做事可以,不仅把工作完成得很漂亮,还给单位挣了面子!下次再有更重要的组织工作,是不是也会安排给你,甚至给你加加担子?” 儿子的侃侃而谈,不再让杨汉东觉得他是在信口开河,而且杨汉东还听得瞠目结舌,感觉他的这些描述都像是实际的画面出现在了眼前,视觉上带来的冲击感,也震撼了他的心神。 杨汉东自己不得不承认,儿子说得很对,而且这个方案,听着就有很高的可行性。 他嘴巴动了动,想要评价,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放下了架子,好好地琢磨起了儿子的这些话。 倒是聂兰秀听着觉得很新奇,在儿子说完之后,疑惑地问:“这个也是你从那本书里看来的?” “没有,那个副馆长要是会这一招,而且想通这些问题,也不至于当了那么多次代馆长还被人摘了桃子。”杨瑾跟母亲笑道。 “那你从哪里学的这些?一套一套的!”聂兰秀奇道。 “从生活中观察来的啊,刚才我不是说了吗?社会才是最好的大学。比如说,我们看电视上的国庆大阅兵,为啥要那么多军人叔叔整齐划一地走方阵?难道走好方阵就意味着能打好仗吗?不一定,能不能打好仗,靠的是咱们部队平时的训练,靠的是国家工业化实力的提升。” “但这种大阅兵,能最大程度地通过视觉效果,用整齐划一的阵势造成的视觉冲击,给敌人带来震慑的力量,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兵强马壮,看到我们的装备先进!同时也是给我们广大的人民群众带来自豪感,我们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能保护我们安居乐业!大家在看完阅兵之后,也会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祖国的建设,投入到我们伟大的民族复兴之中!” 杨瑾那一套一套的成语和排比句,把聂兰秀也听得晕乎乎的。 聂兰秀也开始怀疑人生:都是看一样的电视,她怎么没看出这么多内容? “这个道理放在爸爸的工作上也是通用的,你做的这些不仅能让领导看到你的工作能力,还能让单位的同事感到自豪,因为来参会的文化界人士、县里的领导肯定会夸文化局活动办得好,大家都与有荣焉。这样一来,爸爸在单位的人缘会更好,以后接到领导的工作安排,能够充分调动的资源会更多!” 杨瑾笑着看了老爸一眼。 杨汉东继续没吭声,但他是在思考,显然都听了进去。 看见老爸、老妈都被自己忽悠瘸了,杨瑾开始收敛自己强大的火力。他吃了两口饭,才重新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闪耀着天真的光芒:“妈,等周末的时候,你陪我去一下图书馆好不好?” “陪你去图书馆做什么?”聂兰秀下意识地问。 “陪我去图书馆办一个借书证,图书馆的阿姨说要大人的身份证,还要二十块钱押金呢!妈,你办了借书证,我就天天去图书馆看书学习,还能借书回来看!”杨瑾张开双臂,一脸憧憬地说道。 他这会儿的声音和语气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十二岁少年,刚才指点江山的老气横秋,都差点让杨汉东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被掉包了。 “天天去图书馆?这不行。小瑾,妈妈怕你上初中之后跟不上,准备给你报一个补习班,你暑假的时候先学一学初中的课程,也学一学英语,现在英语很重要......”聂兰秀担心他不同意,准备开始唠叨。 然而,儿子的反应完全超乎了聂兰秀的想象! “报补习班?也行啊,之前许宗昭也上过,我要是跟他一起去,两个人路上还有一个照应。”只见杨瑾一点都不激动,还笑容满面地满口答应。 聂兰秀愣了愣,儿子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杨瑾当然不是改变了主意,他不过是变圆滑了——想要否定,就得先肯定! 这不,他很快话锋一转,眉头皱起:“不对啊,许宗昭跟我说过,这些补习班都是骗钱的。” “怎么会骗钱?” “就是那些老师收了很多钱,收了很多学生,但什么样的学生都有,课堂上吵吵闹闹的,他们压根顾不过来。然后他们上课就随便讲讲,你听不听得明白,学得到了多少,他们也不会管。因为你上完补习班就离开了,回学校去上课了,跟他们再无关系,自然也不会有学校里自己班里的老师那么认真负责。”杨瑾摊了摊手。 聂兰秀愕然,儿子这么好的态度,激不起她提防的心理,反而还让她心平气和地去思考,越琢磨,越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 校外给你补两个月课的老师,确实可以不用负责任!你以后考得好,他们没什么奖金,你以后考得差,他们也不会有惩罚。 她不怕给儿子花钱,但怕老师不管不理,儿子到最后啥也没学到,花的钱打了水漂...... “怎么会不负责任?那补习班的老师,可是人家一中的老师!”杨汉东插了一句。 “那可不好说,许宗昭补课的老师还是金河中学的呢!他想考金河中学特招生来着,现在不也是啥也没学会,还白花了那么多钱吗?”杨瑾笑道。 许宗昭上过补习班的事,就是他瞎编的。反正老爸老妈也不可能去找许宗昭的父母对峙,两家人没那么熟。 杨汉东不吭声了。 “妈,我觉得吧,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什么暑假补习班了!我到时候去学校,再跟着老师的进度学,不是更好吗?要是提前学了,上课我听什么?总不能上课睡大觉吧?” 杨瑾的这几个理由,让聂兰秀都觉得很有道理,她忍不住轻轻颔首,有点被他说动了。 “再说了,妈妈你给我办个借书证,不过是二十块钱的事,我能从图书馆里学到更多学校教不了的知识。那不比花很多钱报名补习班更有性价比?借书证那二十块还只是押金,以后不用了还能退回来。”杨瑾继续给老妈添一把火。 聂兰秀只是觉得有道理,还没说什么,杨汉东却忍不住附和:“这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你要去图书馆,而不是骗你妈说去图书馆,结果跑到别的地方去玩!” 说到钱,杨汉东就默默地站到了儿子那边的阵营。他也觉得儿子花家里一千块钱去补课很肉疼呢! 更不用说,儿子今天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他都想去图书馆借那本《秋风醉了》来看看。 “那是当然,我保证天天去图书馆读书打卡,到时候给爸爸你汇报心得体会!”杨瑾目标达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第10章 瑾哥是神吧? 许宗昭根本做不到像杨瑾那样淡定,七点半开始的比赛,他早早地开了电视,然后坐立不安,时不时扬起脑袋,想看看杨瑾来了没有。 看到杨瑾迟迟没有出现,他的脸哭丧着,不知道是不是幻想出了杨瑾卷钱跑路的画面。 幸好,杨瑾虽迟但到!比赛开始十多分钟,他的身影在窗口一晃,都没等他出声,许宗昭就从沙发上跳起,开门把杨瑾拉进来。 “你总算是来了!” “大不妙啊!巴西被土耳其压着打,半场都过不去!” “刚才都被踢了好几次球门,感觉要很危险!” 许宗昭喋喋不休地跟杨瑾诉说,杨瑾只是笑呵呵地听着。 等他说完了,杨瑾才安慰他:“别急,比赛才刚刚开始,土耳其抢攻讨不了便宜的。” “但这样被压着打也不是个事,万一门将没守住,丢一个球,咱们就完了!哎,当时要是压胜负多好,压比分太悬了。”许宗昭没法不急。 “你爸爸又出去吃饭了?”杨瑾换一个话题。 许宗昭的父亲是厂里管后勤的,天天有应酬,他妈妈则是喜欢打牌打麻将,给儿子做了晚饭,也跑出去小卖部那里玩。 不过,这个年代的人都是这样,网络刚刚兴起,绝大多数人都没接触过,精神娱乐除了看电视,也就剩打牌打麻将这些了。 别说许宗昭的妈妈,杨瑾的父母晚饭过后去散步,偶尔也去那里围观。不过他们比较顾家,一般都会早点回来管教杨瑾的作业。 “嗯,不说他。”许宗昭心神都牵挂在比赛上,压根不想聊其他的话题,看到电视画面一闪而过的一个身穿黄色球衣的灵活的胖子,他忍不住吐槽,“这个大罗,今天怎么突然换了发型?要是巴西输了,他这个发型是罪魁祸首。” 杨瑾哑然失笑,多么有趣的球迷理论啊!输球了就到处去找背锅的,连大罗的发型都成为了焦点。 不过,大罗今天换的发型也是非常有名的。 因为跟中国风俗习惯中小孩留的阿福头一样,中文媒体都把这个发型说是阿福头。后面大罗顶着阿福头完成了世界杯夺冠的壮举,导致这个发型成为了各路球星争相致敬的经典! “其实大罗他突然换发型是有说法的。”杨瑾看着电视上那位快乐的胖子,幽幽地说道。 “什么说法?” “他在世界杯之前是受到了很重的膝盖伤,很多医生都说他以后踢不了球,报纸上也说他会错过这次的世界杯。但就算是错过了所有的预算赛,世界杯正式开赛的时候,大罗还是回来了,而且是王者归来,他给巴西队踢进了很多球。” 听杨瑾略显伤感的表述,许宗昭的表情也不由地变得肃穆起来,这是对英雄的敬仰。 “他其实还是有伤的,没法像以前那样盘带过人一条龙,也没办法砍瓜切菜式地进球。所以,为了不让外界老是讨论他的伤病,给队伍施加太大的压力,他就决定剃了这样的发型,转移外界的注意力。” 杨瑾蛮喜欢大罗的,在他退役之后,足球好像就变得没那么好看了,少了那种我方上将在敌人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的畅快感。 不过,在这届世界杯上,杨瑾还是能看到大罗的英姿,以及他力挽狂澜,率队夺冠的英雄壮举! 前二十分钟就如同许宗昭描述的那样,土耳其人一直疯狂地威胁着巴西的球门,密不透风的进攻让巴西的禁区风声鹤唳,强大的黄色军团竟然很少有机会越过半场。 一直到第十九分钟的时候,土耳其人的头球攻门都让许宗昭感受到了心脏骤停的强烈刺激感,幸好巴西的门神马科斯及时地双拳将球打了出去。 许宗昭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忧心忡忡地看向杨瑾:“瑾哥,不对啊,照这么打下去,土耳其迟早是要进球的吧?连巴西队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谁说没有反击的机会?我倒觉得土耳其快没劲了,接下来,应该就是巴西人的天下!”杨瑾神秘一笑。 许宗昭将信将疑地挠挠头,他怎么没觉得土耳其人没劲了?才二十分钟,而且,这些人强壮如牛。 可杨瑾的话就好像是遥控了比赛一样! 第二十一分钟,球场上风云骤变,里瓦尔多中路直传,罗纳尔多接球之后吸引了无数的土耳其防守球员注意力,但他迅速分边,插上的卡福一脚劲射,幸好土耳其门将鲁斯图挡了一下,球只是弹了一下飞出了横梁。 “啊!差一点,差一点!”许宗昭差点激动地跳起来,但终究是没进,他遗憾地挥了挥拳头。 不过,许宗昭冷静下来,再次看向杨瑾的时候,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惊诧和崇拜。 瑾哥真特么的是料事如神啊! 刚说完,巴西队就反攻了! 不,不仅仅是反攻。接下来,许宗昭看到了球场上局势的彻底扭转,巴西队从被压在己方半场被动挨打,到接管比赛的节奏,在上半场后半段时间内持续地威胁着土耳其人的球门! “哎呀,又是这个守门员!”许宗昭懊恼地拍着大腿。 不怪他懊恼,上半场要不是土耳其的门将鲁斯图发挥神勇,巴西队早就进球了。谁知道,里瓦尔多、卡洛斯、罗纳尔多接连发力射门,结果都让鲁斯图拒之门外。 中场休息的时候,许宗昭还是按捺不住,担忧地跟杨瑾问:“瑾哥,巴西队浪费这么多机会,会不会出问题啊?这要是被土耳其人缓过劲来,抽冷子打进一个,那就完了!” 许宗昭还忍不住埋怨:“这个土耳其的守门员发挥得也太好了,巴西踢了那么多个球都没进。” 杨瑾哈哈一笑:“你应该感谢土耳其的守门员!” “还感谢他?” “不感谢他,巴西都要把土耳其的球门踢成筛子啦!咱们押的可是1-0的比分,我要巴西进一个,进一个就行,多了咱也不要!”杨瑾笑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许宗昭挠了挠头,没想到还能用这样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下了注,心态变了,许宗昭觉得这场球踢得特别漫长,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杨瑾:“但巴西队啥时候能进球啊?” “快了快了,大罗今天换了个发型,肯定是要进一个的。”杨瑾跟他聊了几句,觉得嘴巴有点干,便左顾右盼起来,“老许,你家有没有茶?咱们就光坐着看球啊?搞点茶来喝啊!” “大罗不行吧?我觉得他今天状态不好,可能跟你说的那样,他身上有伤,发挥得都没有那个卡洛斯跟里瓦尔多好。对了,今天巴西队是不是少了一员大将?那个小罗,罗纳尔迪尼奥,我看解说说他停赛了。”许宗昭起身给杨瑾找茶叶。 “对,上场吃了红牌,这场要停赛。”杨瑾听他提到小罗,不由地想起了c罗。 这个世界杯,c罗还没能出场吧? 印象中,这个大帅比要等明年才被曼联买去,开启属于他和梅西的双雄争锋的时代。 c罗下届世界杯登场,解说们就没那么轻松啦,又是大罗,又是小罗,然后还要给一个葡萄牙的罗纳尔多起名小小罗——搁这套娃呢! “这个茶可以吗?我也不太懂。”许宗昭翻出了他爸的茶叶,递给杨瑾看。 “可以啊,祁门红茶,你爸很有品味!”杨瑾跟大爷一样坐在那。 许宗昭给他找了杯子,还提来了热水壶。 这热水壶是老式的铁皮外壳,就连上面可以当杯子用的盖子都是铁皮做的,大红色的外表还印了粉色荷花的图案,看着就特别有年代感。 杨瑾被热水壶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没注意到许宗昭给他泡茶的方式是抓一撮茶叶丢进杯子里,然后拔出热水壶的木塞子往杯子里灌水。 “谁教你这样泡茶的?没有茶壶吗?”杨瑾哭笑不得。 “我爸不给我动他那个茶壶。”许宗昭怯弱地说。 “那算了,热水壶给我,不用一次倒太多。”杨瑾摇了摇头,没有为难他。 这样泡茶也不是不能喝,杨瑾等一下茶水稍微凉一点,吹一吹上面的茶叶沫子,咂了一口。 “呸,呸!”到嘴里的茶叶往旁边的垃圾篓里一吐,杨瑾又施施然地坐回去。 好久没有这样喝茶了!想想还挺怀念的。 记得他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拿着保温杯泡茶,经常喝一嘴茶叶沫子。 后来有自己的办公室,还有自己的秘书,平时有秘书帮他泡茶,来了客人就坐沙发那边,围着茶几一边沏茶一边喝。茶叶沫子的滋味,就再也没有体验过了。 下半场的比赛重新开始,没多久,巴西队一名球员在左路挑球过人,然后一个短传将球塞给了大罗。 大罗在这一刻仿佛重回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他一个晃身就过掉了拦截的布伦特,直接突入到禁区。 禁区的防守球员大惊失色,他们匆忙转身,想要冲过去跟布伦特一块包夹大罗。但外星人岂能让他们如愿?他只是稍微领了一下球,在防守球员形成合围之前,就已经调整好了步点,一个假突真射,右脚脚尖突然将足球捅了出去! 足球像一发冷箭,让人猝不及防,而且力道还非常大,今天状态神勇的土耳其门将鲁斯图勉强用指尖触碰到足球,但足球还是没有被改变轨迹,一头钻进了球门里! “球进啦!罗纳尔多.......”电视机里的解说已经激动地喊了起来。 “啊啊啊!”许宗昭也跳了起来,激动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但他很快又是兴奋,又是难以置信地望向还在那儿淡定喝茶的杨瑾。 瑾哥是神吧? 说快进球,这么快就进了一个! 他还说大罗进球,现在进球的就是大罗! 许宗昭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殷勤地抢过热水壶:“瑾哥,我给你倒茶。” 第11章 游戏厅的危机 “风哥!”“风哥!” 秦清风骑着他的那辆摩托车从外面回来,两个蹲在游戏厅门口的小弟连忙把烟屁股从嘴巴里拿出来,站起身打招呼。 “帮我看一会儿车。”秦清风把车停在门口,随手拍了拍两个小弟的肩膀,在他们一脸激动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游戏厅。 游戏厅这时候还有人在玩拳王的游戏,但玩游戏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聚集到了收银台前面——收银台有一台旧电视,大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坐在那看世界杯! “哎,可惜!” “多好的机会啊,这脚居然没进!” “大罗要是自己射就好了,干嘛要传?” 突然人群一阵热闹,但欢呼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七嘴八舌地叹息。 他们看得太入迷了,以至于秦清风走到他们身后都没人注意得到。 “小亮。”秦清风没有心思看球,用手点了点聂晓亮的肩膀,把他叫过来人少的角落说话。 “风哥,刚才巴西进了一个球,比分1:0了!”聂晓亮有些兴奋地告诉秦清风。 之前聂晓亮对世界杯的兴趣只是一般般,别人看足球的时候,他都不凑热闹。但今天表弟在这场比赛下了注,他就忍不住关心起来。 “巴西领先正常,这场比赛看好巴西赢的很多,但没人觉得巴西只赢一个球。”秦清风摇了摇头。 “也是,还有那么长时间......”聂晓亮回头看一下闪烁着的电视,眼神有些担忧。 “先不说这个,我收到了一点风声,说咱们这个游戏厅接下来可能不太好搞。”秦清风凝重地说道。 聂晓亮愣了愣,下一秒他撸起t恤的短袖,露出了粗壮的胳膊,语气里透着一股狠劲地说:“风哥,谁要搞咱们,我帮你砍了他!” “不是谁要搞咱们,而是市里面已经有几个游戏厅被查了,我担心这个事会影响到咱们这里。”秦清风按住了他抬起的胳膊。 聂晓亮有些懵,没太弄明白是什么情况。 “我想要你找个机会,帮我问问你那个亲戚,现在是不是有什么严打,不让开游戏厅。或者这事就只是我的一场误会!”秦清风接着说。 “问我哪个亲戚?”聂晓亮挠了挠脑袋,风哥说了半天,他的脑袋都还没转过来,一直在琢磨着最初的问题——“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打他们游戏厅的主意”。 “你不是有个亲戚在县里的什么局吗?当官的那个。”秦清风属于是急病乱投医,听到了消息他不好判断,先找一个当官的熟人了解了解。 “哦,你说我姑姑那边。咦,他就是小瑾的爸爸啊,小瑾就是下午找你下注的那个,我表弟,他爸!”聂晓亮终于觉得自己听明白了一点,咧着嘴笑起来。 “是他?”秦清风略显惊讶,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他一个小孩肯定不知道这些,还是你帮我直接找他爸问靠谱一点。” “好!”聂晓亮简洁明了地答应了。 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秦清风对他的夸奖。 “还是你帮我......靠谱一点”! 风哥夸他靠谱呢! “怎么把大罗换了下去?” “我草了,比赛还有差不多半个钟才结束吧?巴西不怕被翻盘吗?” “把进攻线上最粗的大腿换掉,这个教练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收了钱?” 收银台那儿突然爆发起来的喧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秦清风跟聂晓亮走过去,才知道巴西队的主教练把罗纳尔多换了下去。 其实是因为罗纳尔多身体不适,腿部出现肌肉疲劳的情况,后面巴西队还需要他一起踢总决赛,主教练斯科拉不能冒险。 但观众的情绪就没有那么客观,尤其是这群人,多多少少都有在秦清风这里买了巴西赢的。 看见大罗这根最粗的大腿被换下去,尽管是对位换上来一个前锋,大家仍然会有些不乐意。 一个进球可不保险啊,还这么长时间! 要是被翻盘...... 大家都不敢想象! “有点危险啊,你表弟买的那个1:0。”秦清风比聂晓亮稍微懂一点球,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能是通过众人的讨论来判断。 这不,大罗刚下去没一会儿,土耳其人就马上感觉到了后防线压力减轻,他们可以抽出人手去支援前场。很快,土耳其队就从边路发起进攻,虽然最后一步没有队员抢到球完成射门,但这一次险象环生的反击也让大众游戏厅里传出了阵阵惊呼声。 聂晓亮也看得很揪心,听了秦清风的话,他忍不住挠了挠头。 风哥是把钱给了他,但这欠的人情实在太多了,聂晓亮更希望杨瑾能够押中比分,这样大家都开心。 聂晓亮没吭声,旁边倒是有一个人插话:“亮哥也买球了?” “什么?小亮你也买球?” “哈哈,我就说你们憋不住的吧,这个世界杯,不买能睡得着?” “亮哥买了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几个经常来游戏厅玩、跟秦清风他们很熟的人都纷纷转过头来调侃起了聂晓亮。 聂晓亮平时话不多,这时候更不愿意说出自己表弟下了五千块钱注的荒唐事。 那个好事者替他说了:“我刚才好像听风哥说亮哥买了巴西1:0是吧?” 众人马上七嘴八舌地点评: “买巴西1:0有点危险吧?巴西踢土耳其怎么也不可能只进一个球。” “巴西在这个世界杯上就没踢过1:0的比分,踢咱们跟踢哥斯达黎加还踢出了大比分。” “上回小组赛还是2:1,土耳其人是有点本事的。所以我2:0跟2:1都买了一点。” “买比分风险太大,我就不冒险,直接买巴西赢。” “小亮,谁告诉你买1:0的?哈哈。” 他们没留意聂晓亮越来越郁闷的表情,还一个劲儿地调侃着聂晓亮。 别看现在的比分就是1:0,但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足够巴西队继续进球了! 然而,电视上的形势对于巴西队而言,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乐观! 第七十九分钟开始,土耳其新换上的球员表现非常抢眼,又是吊射,又是禁区内转身射门。还有任意球配合,土耳其人打出了非常漂亮的凌空扫射。巴西队的球门一度警报不断,险象环生! 要不是巴西队的门将马科斯也发挥神勇,贡献了多次精彩的扑救,恐怕在场的很多买巴西赢的人也要去天台排队了。 “我就说不要把大罗换下嘛,大罗在场上,这班土狗还能打得这么放肆?”有人已经大声抱怨起来。 今年骂土耳其完全没问题!甚至就算没有买球的因素,大家也不希望看到土耳其赢球! 因为年初的时候,瓦格良号经历了三年多的折腾,绕过了大半地球的海路,好不容易被拖回国,而这件大喜事背后的艰辛,也让老百姓们记住了土耳其对咱们的阻挠和敲诈——它扣押了瓦格良号长达一年半的时间,还狮子大开口要十亿美金的保证金,以及各种不平等的条约,要不是希腊出面斡旋,我们国家为了这艘航母可能真的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在众人担忧和谩骂中,巴西队渐渐稳住了阵脚。 这时候,巴西足球的厉害也显露出来,被斯科拉换上的德尼尔森利用盘带接连戏耍了土耳其的球员,他们在中场来回倒脚,自己不进攻,也不给土耳其人抢到球权去进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土耳其人头球顶高,主裁判终场哨响。 “哈哈,漂亮,漂亮!巴西赢了!”买巴西赢的人还是多的,他们见到结果尘埃落定,也终于可以将悬着的心放下来,尽情地鼓掌欢呼。 “我草了,巴西队怎么打得这么怂?明明还有机会进球,就全在后面倒脚!”买了2:0和2:1的那个哥们就郁闷了,他看到巴西队赢,一点也笑不出来。 有人还是想起来了十几分钟之前的讨论:“咦,刚才不是说小亮买了巴西1:0吗?” 众人纷纷转过头来,但他们这会儿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之前嘲弄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对啊!亮哥1:0押中了啊!” “特么我记得1:0好像赔率最高,是3.5还是4.5来着?” “赔率这么高吗?我押巴西赢,才0.4的赔率。” “草,早知道,我也押1:0,买少一点都行!” “小亮买了多少啊?这赚大发了!” “小亮赚大钱了,这不得请兄弟们抽根烟?” 押巴西赢的人们还是有赚一点的,他们说说笑笑,也只是艳羡的成分多和少而已。 那个押了2:0和2:1损失惨重的人语气就没那么友好了,他酸溜溜地说:“新手的狗屎运就是好,马德,巴西要不是小罗停赛,要不是这个屎克拉就知道当缩头乌龟,巴西队怎么可能只打1:0?” 聂晓亮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话说得就来气,原本不想说话的,他这会儿暴脾气涌了上来,直接瞪起牛眼:“什么叫狗屎运?你家踩狗屎敢买五千块1:0?” “五千块?” 整个游戏厅的人都惊呆了。 五千块啊! 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 这买中了,得赚是多少钱啊! 要不怎么说赌球能让很多人倾家荡产呢? 光是想象一下聂晓亮说的五千块押中能获得的两万多奖金,就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眼红,让所有人陷入疯狂了! “押这个钱的,不是我,是我表弟。但他能押中,那是他的本事。哼,别让我再听到你说什么狗屎运!不然我踏马的一巴掌抽死你!”聂晓亮只是抬起粗壮的胳膊,就把那人吓得连连后退,把椅子都撞翻了。 “小亮!”秦清风的声音这时候传过来。 秦清风没责怪聂晓亮,他刚才听着对方的话心里也不舒服,索性等聂晓亮说完才出来收场。 “你去我那里,拿一条红河给大家散散。巴西赢球,大家开心。”秦清风拍了拍聂晓亮的后背。 聂晓亮脾气犟,但他很听秦清风的话,现在二话不说,转头就往游戏厅里面走。 游戏厅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一些,那些都赢了钱的人纷纷笑起来:“对对,赢球开心,赢球开心。” 第12章 碎花裙的女孩 清晨的太阳探出了头,阳光洒遍了整个罐头厂家属院。楼与楼之间的树木枝叶繁茂,嫩绿的叶子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仿佛一切都焕然一新,生机勃勃。 不知道其他人心情如何,杨瑾反正是睡得很舒坦,他早早地起来,迎着朝阳在罐头厂的职工篮球场上跑了几圈。 这跟自我内卷没关系,他又不是疯狂健身。 只是重活一遍,他不能再搞垮了身体! 如果可以,杨瑾还希望自己现在这样青春蓬勃,每天揭竿起义的状态能一直维持下去! “咦,晓亮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找我?”杨瑾再次出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蹲在楼下树墩上的聂晓亮。 表哥为什么来找他,杨瑾当然能猜得出来,所以他笑得很灿烂。 “飞哥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就是下午你有空的话,过去他那儿一趟。”聂晓亮起身,瓮声瓮气地跟杨瑾说。 他一边说,还一边左右张望,留意着周围。 要不是老大有吩咐,聂晓亮是不情愿过来杨瑾这儿的,他很害怕见到杨瑾的妈妈,也是他姑姑,怕听到她的唠叨。 倒不是说聂兰秀姑姑对他不好,反而是因为她对他们姐弟实在是太好了,聂晓亮特别尊重这个姑姑,所以在姑姑批评他不务正业,天天在外面打架的时候,聂晓亮不耐烦也只能耷拉着脑袋乖乖聆听。 还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吧,被姑姑苦口婆心地教育着,那滋味很不好受! “下午是吧?下午没问题。”杨瑾笑着点头。 “那就这样。”聂晓亮见完成任务了,扭头就走,生怕多留一秒就被逮到。 不过,离开了罐头厂,聂晓亮精神放松下来,才疑惑地歪了歪头。 好像他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不是替风哥给小瑾传话了吗? 聂晓亮瞪着牛眼猛想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很大,不过也是因为有点太大了,显得眼白比较多,给人一种清澈而且愚蠢的感觉。 算了,想不出来。 聂晓亮摇了摇头,放弃这个费脑的思考,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 ...... 杨瑾其实也是打算下午再去找秦清风,上午他得去一趟图书馆。 昨天他跟老爸老妈说了,要在图书馆学习,就算不是领悟人生真谛,那也得装模作样翻一翻书,不然晚上跟老爸怎么交差? 他还想趁着每天给老爸汇报读书心得的时候,旁敲侧击,给老爸传授几手官场秘诀,让老爸支棱起来,当好一个合格的官一代! 图书馆离杨瑾的家其实还有点远,家里的自行车被父亲骑去上班了,走路的话得花半个多小时。杨瑾图省事,去街面上坐了一辆公交车。 金河县的公交车是1997年的时候才开通的,杨瑾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母亲还带他搭刚开通的公交车去外婆家。印象中车上的人都很激动,大家叽叽喳喳地聊着,称赞这个方便了居民的新鲜事物。 过去了五年时光,公交车不再崭新,乘客们也习以为常,只有杨瑾走近车头位置,有些怀念地摸了摸驾驶员旁边的大鼓包。 这家伙其实是发动机盖,以前公交车的发动机都是前置的,直接就装在了司机旁边。有时候车子坏了,司机都不用下车,打开盖子直接就可以修理。 这个大鼓包也是“vip座”,杨瑾记得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趴在上面,有座位空着他都不愿意去坐。当然,缺点是夏天的时候“vip座”会烫屁股,毕竟发动机会发热。 在杨瑾怀念的时候,挎着单肩包的乘务员抓着一手钞票挤过来,问他去哪里,然后收了他五毛钱的车费。 杨瑾只是坐三个站,公交车是按区间收费的,三个站五个站都一样价格。不过五毛钱的车费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太贵,或者说咱们国家的公交车收费一直都不贵。谁能想得到,二三十年后,物价房价都飞起了,坐一趟公交车也才两块、三块? 到人民公园站,杨瑾就从公交车上跳下来。 他来的方向在公园这一侧,想要去图书馆还得过马路。 杨瑾没兴趣顺路去公园逛逛,因为现在的公园还是收费的,不到比较大的节假日,公园都是门可罗雀,也没什么好玩的。 金河县图书馆是一栋建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三层老建筑。外表看上去四四方方,墙面是色泽褪去许多的红砖灰泥,正门拱形的浮雕门洞,正是那个年代流行苏式建筑的风格! 这个图书馆给杨瑾留下的记忆并不多,年幼的时候不爱读书,成年之后漂泊他乡,自然也不会关心这些跟他只有过年猜灯谜时候才有过交集的建筑物。 不过,杨瑾知道,他们金河县的文化氛围向来是不错的,近现代都有文化名人出自金河。杨瑾在省城工作,跟老同志说起自己是西原市金河县人,经常听他们很高兴地说“金河我知道,那个谁谁谁不就是金河出来的大作家、大诗人吗?” 所以,杨瑾走进图书馆,尽管里面的设施比较陈旧,管理也没后世图书馆那么先进,但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琳琅满目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有看到来来往往的小孩、大人手里都抱着几本书,杨瑾就能很直观地感受到这里神圣、厚重...... 嗯,确认过眼神,不是他喜欢的气氛! 杨瑾读书从不走心,不像卖货的董老师那样把读书说得多么有逼格,他读书就一个目的——能为我所用。 所以,杨瑾不觉得在图书馆里借书、读书,跟公交地铁上拿着手机翻电子书有什么区别。 不过,来都来了,那就找两本书来装一下文化人吧! 杨瑾在文学类的书架间徘徊,正琢磨着找什么样的书,可以作为他跟老爸之间沟(教)通(育)的工具。 找着找着,忽然,在两排书之间的间隙里,杨瑾被对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给闪了一下。 两排书夹着的空间也就一个快递盒子那么大,走过去人影都看不清楚。杨瑾本来没有留意的,但奈何对面女孩一个劲儿地低头看他,那双如同清晨露珠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实在是漂亮,还充满了灵性,秋水一般荡漾着盈盈的笑意,只是惊鸿一瞥,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仔细一打量,杨瑾也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书架那头绕过来的沈初瑶,杨瑾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没有了校服的束缚,小沈姑娘好像更漂亮了! 她穿的是一件柔软轻盈的碎花长裙,裙摆下的半截小腿纤细修长,泡泡袖下的手臂光滑如玉、皓白胜雪,让杨瑾都看得有些恍惚。 仿佛她转过书架时候,飞扬的不是俏皮的裙摆,而是少女明媚灿烂的青春,白炽灯光照亮的也不是裙子上白紫、白蓝相间的清新花纹,而是她宛若千花绽放的笑容。 “我在这里看书呀,你也喜欢来图书馆看书?”沈初瑶见到杨瑾很高兴,眼睛都笑得像弯弯的月牙。 “对,我喜欢来图书馆,这里是看书最好的地方,环境安静不说,还有地方坐。我之前去新华书店看书,老是被那些阿姨赶出来。”杨瑾点了点头,一脸感慨地说。 没骗人家小姑娘,他现在喜欢来图书馆了! “我也觉得,而且图书馆的书,比新华书店的书多很多。你坐在哪里呀?我刚才看到你,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呢!”女孩没怀疑他说的话,还觉得遇到了知音,更加开心了。 “我刚来,家里离得远,坐了公交才到。你坐哪里?还有没有位置?”杨瑾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就跟沈初瑶去她占的座位那儿。 金河县的图书馆设施确实落后,偌大的图书馆都没有空调,大夏天的仅靠几台蓝色的大吊扇,刷刷刷地转动着,坐在书桌、长椅前看书、学习的人送去一点点清凉。 不过还是很热,盛夏的金河县户外热浪滚滚,有些人从外面进来就满头大汗,有些人出汗更多,直接衣服浸透了,贴在了肉上。这时候吊扇送来的那点风,根本不管用! 有风扇的地方都挤成了一团,杨瑾远远地看着都热! 幸好,沈初瑶还是比较聪明的,她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风扇够不着,还有书架的遮挡,没人跟她挤,反而还清静幽凉一些。 “你看的是什么书?”沈初瑶坐下来之后,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杨瑾手里拿的那本书。 “《月亮和六便士》,嗯,英国一个大文豪毛姆写的小说,这小说还挺有名的。”杨瑾是低头看了一眼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书,不过,这个书名他比较熟悉,以前没仔细阅读过,但也听别人高谈阔论地说过这书。 “我看的是这个,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前几天看了她那本很有名的《撒哈拉的故事》,就想再看看她的其他书。这个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呢!”沈初瑶拿起自己的书,跟杨瑾笑盈盈地说道。 已经把杨瑾认定为“喜欢读书的好同学”,便很乐意跟他分享自己的读书感受。 “对了,杨瑾,你知道三毛吗?”女孩看着他,像星辰一样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第13章 我不需要努力啊 你知道三毛吗? 杨瑾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三毛呢? 就算他没读过三毛的书,也了解过她的事迹,听过她填词的歌曲《橄榄树》,以及那首同样很著名的纪念三毛的《追梦人》。 但面对着沈初瑶单纯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贫了贫嘴:“知道啊,我小时候超爱看的!” “啊,你小时候就开始看她的书了?”沈初瑶哪有他那么多弯弯道道,深信不疑地讶异道。 “不是看书,你没看过电视吗?《三毛流浪记》。”杨瑾嘴角露出了坏笑。 “你说的是动画片啊?”沈初瑶终于弄明白了,不过她不恼,而是笑着翻开了她手上的书,指着黑白印刷的作者照片跟杨瑾说,“我不是说动画片的那个三毛,是这个三毛,她是一个宝岛的作者。” 杨瑾却笑眯眯地说:“这个三毛我也认识,三毛和荷西嘛!” “你都知道啊!还乱说什么《三毛流浪记》。”沈初瑶这会儿才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没有乱说,其实他们是有渊源的!写小说的这个三毛阿姨呢,她小时候就特别喜欢《三毛流浪记》,后来她也开始写作了,就以三毛为笔名。两岸互通往来之后,三毛阿姨也回来探亲,她还抽时间专程去拜访画了《三毛流浪记》的作者......” 杨瑾没看过三毛的书是没错,但这些小知识还是记了不少。 “真的呀?我以为只是巧合呢!”沈初瑶看了书,却在这个网络服务刚刚起步的年代里,也没有多少渠道去了解三毛,杨瑾讲的这些,她听得津津有味,漂亮的脸蛋上也配合地流露出了惊讶、感叹等表情。 “杨瑾,那你喜欢看三毛的书吗?”等杨瑾说完,沈初瑶又问。 “就......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想去看看世界吗?你都给我的同学录上写了,‘世界那么大,你一定要去看看’......”沈初瑶不愧是学霸,敏锐地捕捉到了杨瑾语言上的敷衍。 还行的意思,其实是他压根没看过三毛的书,对三毛的思想也只是选择性的赞许,不会无脑地喜欢,也不会无脑地讨厌。 不过,跟女生聊天肯定不能太理性,尤其是小沈同学这样的文艺小姑娘。 “对啊,我想看看巴黎的夜,京城的雪,东京的铁塔,还有大理的风和月!”杨瑾笑眯眯地说。 还押上韵了! 瑾少可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啊! 从歌曲里扒地名,都能把话编得这么有诗意! 沈初瑶就被杨瑾说得愣住了。女孩仔细琢磨了一下,脑袋里也联想出了这一张张风花雪月的画面,不由地心向神往,轻声呢喃:“我也想看看呢!” “所以说,咱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工资高,假期多,想去哪儿不能去?”杨瑾刚刚正经两句,又开始贫了。 沈初瑶都被他逗笑了,薄薄的唇瓣抿着笑意:“你还好意思说,你又没有努力学习,平时成绩最差了!” 其实也没有最差,杨瑾平时在班里就是中游偏下的水平。只是沈初瑶以前没怎么关注他,最近才发现这个男同学很好玩,说话可太有意思了! “我不需要努力学习啊!不是还有你吗?”杨瑾用最硬的语气,说着最软的话。 小沈姑娘懵了:“什么叫还有我?” “我们是不是同学?” “是。” “我们是不是朋友?” “是。”沈初瑶不知道他在给自己挖坑,还应得很爽快,虽然他们以前在学校,好像一个学期下来也说不了几句话。 “既然我们是好同学,还是好朋友,那以后你出国旅行要不要带上我?”杨瑾悄悄地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这个......”沈初瑶犹豫了。 带不带呢? 好像没有带的理由吧? 但这样拒绝他,他会不会伤心? “我可以给你当导游啊,你看,你都不知道巴黎的夜景很漂亮吧?也不知道一年四季之中,冬天去京城最好看吧?想象一下,漫天飘着鹅毛般的雪花,故宫的红墙绿瓦都好像穿上了白花花的棉袄,多有诗情画意啊!”杨瑾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继续蛊惑。 杨瑾其实也没去过巴黎,前世他进了体系,还算是一个小官了,自己独自出国旅行是要申报的,而且那些年复杂的局势下,他获批的概率也不大。 不过,没去过巴黎,还没见过巴黎世家吗? 而且,语言的艺术在于避重就轻,小沈童鞋还是太年轻了,根本听不出破绽来,马上被他描绘的京城雪景给吸引了! “原来冬天的京城最好看啊?我以前去都是夏天,好可惜呢......”沈初瑶有些憧憬地说。 “看,我这个导游有水平吧,这还不带我一块去!” “带你去,以后真可以出国玩,我们可以一起去。”沈初瑶立起手中的书,想要遮挡一下自己偷笑的表情。 不过,书挡住了她的嘴巴,挡不住两汪清泉般干净透亮的眼眸流露出来的盈盈笑意,也挡不住她脸颊飘起的两片俏丽的红晕。 “这不就得了?”杨瑾摊了摊手,没有得意洋洋,只是理所当然。 “热气球是什么意思?”沈初瑶跳了话题,跳得杨瑾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杨瑾摸了摸鼻子。 他当时在同学录里写下这句话,就是要提醒沈初瑶,不要坐热气球,避免在异国他乡香消玉损的悲剧。而之所以说得那么直白,也是因为他知道两个人在拍完毕业照之后就不会有交集了。 但谁能想得到,才过了一天,他们竟然在图书馆碰面。 因为他的重生,似乎两个人开始有了一些前世没有过的缘分...... “就是昨天你写给我的同学录呀!你为什么说,人生那么长,千万别坐热气球?”沈初瑶还以为他没听明白呢,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最难理解了,甚至还比最后的那段英语还奇怪。 沈初瑶回家之后,还琢磨了好久好久。 幸好再次遇见了杨瑾,她可以直接问出来。 “嗯,原因有仨。”杨瑾迅速组织好语言。 还有三个原因? 沈初瑶连忙坐端正了,要洗耳倾听。 “其一,土耳其坑了咱们,那里的人心术不正,旅游最好不往那儿去......”杨瑾把瓦良格号的故事给沈初瑶简单地介绍一下。 沈初瑶听得也有些气愤,但她疑惑地问:“不去土耳其旅行,跟热气球有什么关系?” “土耳其的热气球很有名,但危险系数也非常高。”杨瑾不知道沈初瑶是在哪儿坐热气球出事的,但热气球比较有名的应该就是土耳其,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哦......这样。”沈初瑶似懂非懂地轻轻点头。 “其二,甭管去哪儿玩,安全问题都应该是首要考虑的。不能为了追求刺激,出了事情......世界那么大,你还想多看几眼,你说是不是?”杨瑾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是非常认真的。 “嗯,我们还要一起去看,一个个地看。”沈初瑶赞同地点头。 其实一起去看,那是杨瑾刚才口花花,故意逗她的。 没想到她当了真。 瞧着女孩清澈真诚的眼眸,杨瑾都不由地愣住了。 “第三个原因呢?”沈初瑶继续问。 “第三个原因是我要写对偶句,你不觉得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看起来很有意思吗?”杨瑾冲她眨了眨眼。 “这......可以。”沈初瑶听出来他又开始不正经了,但她觉得杨瑾这个不正经好好玩,情不自禁地跟他对视着,一起笑了起来。 ...... 杨瑾的忽悠,有人听得不亦乐乎,有人听得却不断反思。 今天杨汉东照常去单位点卯上班,但坐在他的桌子前,杨汉东拿着报纸怎么也看不进去。 昨天儿子说的那些话,他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奥妙不断! 比如说,领导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才? 自己以前确实是走进了一个误区,老是觉得自己努力够了,领导就会提拔,领导不提拔就是有眼无珠,就是暗箱操作...... 但儿子那么一说,他才明白,领导需要的是能办事,能把事情办得漂亮的人才。 他以前好像真没这个资格。 自己的事情卖力地去做,单位的事情得过且过,别人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只做分内的事,不能替领导分忧,换了自己当领导,也不愿意提拔这样的人吧? 但积极不是拼命。 儿子昨天的意思,应该是让他多动脑子,把事情做得漂亮,而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要怎么做,才能有机会把事情做得漂亮?而且争取能让领导看到? 杨汉东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破解之道。 儿子说的那个技巧确实不错,但他没有资格去布置什么会场,也没什么资格去组织一场活动啊!平时他就只是跟在领导后面,领导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已...... 说白了,就是打下手的。 “那个,小梁,你通知下去,下午两点半准时开会啊!这次的会很重要,李局亲自主持的,咱们办公室的所有人都不能缺席,也不能请假。”主任侯冬辉忽然走进来,跟坐在前面的梁亚勤吩咐道。 杨汉东抬起了头。 第14章 来人,把门焊死 中午,盛夏的阳光正面照射着大地,马路边上的树荫都好像被烤缩水了,只能余得出一个人站立的位置。 沈初瑶就被安排站在树荫下,杨瑾而背对着她,倒了矿泉水在她的自行车座上,用手来回猛搓。 过了一会儿,杨瑾才满意地笑着,将自行车推回到她的面前:“好啦!没那么烫了,你下次把车停到后门的车棚里。我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们图书馆的人都停在那!” 听着杨瑾的叮嘱,沈初瑶乖巧地点头。 “杨瑾,你下午还来吗?”临别前,沈初瑶忽然叫住了要去搭公交车的杨瑾。 杨瑾摇了摇头,这回应让她有些失望。 “下午不来,有点事,明天再来。”杨瑾狡黠一笑。 但这个回答还是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你说话还卖关子呢!你下午不来,那......”女孩抬起白皙纤细的胳膊,向他摇手告别,眉目如画的脸蛋上却忽然跳出了一抹调皮的笑意,“incaseidon''tseeyou,goodafternoon,goodevening,andgoodnight!” 她念的是昨天杨瑾在同学录上写的英文句子。 虽然沈初瑶不知道这句子里面有没有什么深意,但字面意思不难理解——“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你,祝你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这不是正好可以用在这里吗? 他们要明天才能见面了,那就把下午、晚上的祝福全都说一遍。 杨瑾再次愣了愣,他的目光聚焦,只见阳光下,那个推着自行车的女孩笑靥如花,被风吹得耳畔几缕发丝像青春一般肆意飞扬,她抬起手指轻轻一勾,柔软便萦绕而上,也绕在了他的心里。 “明天见。”杨瑾轻轻点头,语气却郑重得像是在做一个承诺一样。 ...... 杨瑾下午就去了大众游戏厅,他的身后跟着苦等了一个上午的许宗昭。 昨天杨瑾就跟他说了,不要着急,下午再去。 但许宗昭还只是十二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像杨瑾这个两世老妖那样淡定得下来? 如果2002年就有微信步数,许宗昭光一个上午的来回踱步,肯定能抢占好友排行榜第一名。 现在终于能去看到他们赚的钱了,许宗昭满心欢喜,同时又紧张忐忑,生怕会横生枝节,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故。 “看来我这个车,是找不到免费的洗车工了!”聂晓亮引他们进去,秦清风已经在后院等着了,见到杨瑾进来,他轻轻地拍了拍爱车的油箱,微笑地迎了上去。 第二次见到这个少年,秦清风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觉得他还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语气还很大的小屁孩,结果这个小屁孩用一晚上的时间赚了接近三万块钱! 虽然秦清风还是没想明白杨瑾如何笃定巴西就一定用1:0的比分踢赢土耳其的,但就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个押上五千块钱赌注的魄力依旧令人佩服! 秦清风不知不觉地也放下了年龄上的成见。 “风哥想要洗车还不容易,有空我就过来你这里玩,咱们一起聊车。”杨瑾笑道。 “你们等会。”秦清风走进屋子,不一会儿,他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出来,“今天上午没让你们过来,是因为我要去代理那边拿钱,你们赚了那么多,我这里昨天下注的钱都不够给你的。” 秦清风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从红色塑料袋里拿出了三捆红色的老头,其中有一把是拆开的,薄薄的一小叠,他稍微数了数,最后再从口袋中拿出另外一叠。 新拿出来的那一叠色泽混杂比较多,有蓝黑色,也有红色的,不过也都是百元大钞。 “这是你们押中的奖金,两万两千五,这个是你们的本金,五千。你数一数吧。”秦清风眼神很平静,没有一点贪念。 相比之下,许宗昭就激动到身体有些颤抖了。 要不是现在许宗昭对杨瑾已经崇拜到唯他马首是瞻了,可能他都想过去数一数这些诱人的红色宝贝。 “不用数,我们信得过风哥的人品。”杨瑾却没有要伸手去拿钱的意思。 “还是数数吧,不然出了这个门,你再找回来说钱不对,那我可不认这个账!”秦清风指了指聂晓亮,接着说,“等下让小亮送你们回去,两个小孩拿着这么多钱,不安全。” “风哥,谁说我要把钱拿回去?我们不拿回去。”杨瑾嘿嘿一笑。 “不拿回去?”秦清风跟许宗昭不约而同地喊出来,只不过许宗昭更加着急一些。 好不容易赚的钱,怎么不拿回去? 秦清风看了许宗昭一眼,不过没理他,他皱着眉头问杨瑾:“你不拿回去,还要继续押?” 连他这个混道上的人,都觉得杨瑾应该见好就收。 这次“运气好”中了,还赌的话,下次可不一定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秦清风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己是赌神,一开始运气确实好,赚了钱别提有多张狂,但到后面都是输得家破人亡,销声匿迹。 “老许,你是打算把钱拿回去,还是继续押?”杨瑾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许宗昭。 他给许宗昭选择的机会。 是赚到钱就开溜? 还是坚定不移地上他这条贼船? 许宗昭挠了挠头,他心里的声音在呼喊着“把钱拿回去”、“把钱拿回去”,但看着这两天有如神助一般的杨瑾,他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我听瑾哥的,你要拿回去,我就拿回去,你要继续押,那我也继续押!” 那就是要上贼船了! 好,来人,把门焊死! 杨瑾满意地笑了笑,再次转头看向秦清风:“我是要继续押,不是还有两场比赛吗?不过,风哥,之前不是说打个赌,我要是赢了,你就帮我一个忙吗?” 秦清风本来想劝几句的,毕竟是自己好兄弟的表弟。 但听到最后一句,秦清风就放弃了。这小子鬼得很,一点都不像聂晓亮那么忠厚老实!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秦清风皱眉问道。 “帮我买球,接下来的两场,我要买三四名决赛,土耳其赢韩国,比分是3比2。然后总决赛巴西二比零赢德国。”杨瑾说得干脆利落。 两场决赛还没那么早开始踢,三四名决赛是二十九号晚上,总决赛是三十号晚上,而现在才二十七号。 “还要继续买比分?”秦清风迟疑地问。 “对,先买三四名决赛,赢了的钱拿回来,跟这次一样,再去买总决赛的。”杨瑾笑道。 秦清风这回真的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小子玩得这么狠,这么大? 这何止是在玩心跳啊? 简直是在搏命! 三万多块钱,先是allin到三四名决赛的一个比分上,然后再allin到总决赛...... 不,别说最后一场了,三四名决赛,只要比分稍微差一点,那都是血本无归,根本没有第二次押注的机会! “不行,杨瑾兄弟,你这样赌得太大,只要输一次,就啥也没有了!”秦清风都憋不住再好言相劝。 “风哥,我这不叫赌。”杨瑾笑着,话说了半截。 杨瑾前世也不爱赌钱,甚至还痛恨那些连累了家人的赌狗,遇到有赌狗想要恳求他帮忙的,杨瑾都是一律拉黑,此生不再往来。 即便是重生了,他也持同样的态度。只是,他认为那种想要靠运气赢钱的博弈才叫赌,自己这个提前预知结果的押注不叫赌,叫提款! 他不过是要将自己以后发家致富的本金,从那些黑心的地下庄家们兜里掏出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而已。 “真要玩这么大,你把那五千块本金拿回去。要是全亏完,也至少保本,当是啥也没发生。”秦清风看到劝不动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杨瑾似乎是听从了他的劝告,在桌子前坐下来,好像准备要数钱。 “另外,我欠你的帮忙,你还没说,买球不算,你本来就是在我这里买的球。”秦清风看了一会儿,忽然补上一句。 “我知道,现在就说。”杨瑾的手却伸向了最薄的那一沓钱,笑着放到秦清风的面前,“风哥,我希望你帮我买球,不是在你这里买。” “不是在我这里买?”秦清风愕然。 啥意思? 这钱放我跟前又是啥意思? “两万五,是我这两场球的初始本金,这钱全在你这里押,目标太大,你也不好跟上面交代。所以我希望风哥能帮我忙,安排兄弟们到周边的城市,分散开去买,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买个千八百块,数额都不相同,这样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杨瑾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计划跟秦清风仔细说来。 秦清风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瑾。 秦清风已经知道了这个小子不同寻常,但没想到他还如此心思缜密。 确实,三万块钱全都押他这里,别说庄家怎么想,估计中间人看到了都不敢应承,毕竟他这边昨天才赢了那么多钱!要不是整个金河县买球的钱更多,之前也那么多爆冷,早就让庄家赚得盆满钵满了,可能庄家和中间人都想跑路。 最好的办法,就是像杨瑾说的那样,化整为零,分散开来,甚至还要找不同的庄家去买,不能只逮着一个庄家去薅。 “这两千五,就当是兄弟们的经费,路上开销。后面等奖金拿回来,风哥我们再分,也给兄弟们发大红包。” 秦清风这下知道杨瑾把那沓钱放他面前什么意思了。 秦清风现在看着杨瑾的眼神就跟看一个妖怪一样,震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点点忌惮。 才十二岁,就知道拿钱收买人心! 这个小子太厉害了吧? “你就这么笃定,拿两万五去买你说的比分,就一定能赢?”秦清风忍不住问。 第15章 瑾哥无所不能 “瑾哥,你说,这次我们能赚多少钱?”从大众游戏厅出来,许宗昭终于憋不住了,他小跑着跟上杨瑾的步伐。 秦清风还会质疑杨瑾的“判断”,而许宗昭却是深信不疑。 他可是亲眼见过杨瑾多次精准预判,连进球的时间和进球的人都说得分毫不差。所以,这次许宗昭也不怀疑杨瑾会押错比分,只是等待结果出炉的时间太过漫长,他又有些心急了。 “谁知道呢,现在赔率还没出来。不过,我估计三四名决赛的赔率会高一些,总决赛的赔率会低一些,因为没什么爆冷的情况。”杨瑾笑眯眯地说道。 “那,那像今天这样的赔率,是不是最后咱们可以赚三十多万?”许宗昭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两万五的本金,滚雪球式地押注,要是三四名决赛3:2的比分赔率比较高,还真说不定到最后能有三十万回来。 但杨瑾不会持如此乐观的态度。 因为押注的渠道会比较复杂,尽管秦清风答应帮他安排人去操作,但并非每个老板、每个中间人都会像秦清风那样讲信用...... “没那么多,赚了的钱,我计划分一份给风哥,他替我们出人又出力。我们到时候看情况,留个二十万左右,应该也可以了。”杨瑾笑着,拍了拍许宗昭的肩膀。 “二十万也很多了。”许宗昭想象一下这么多钱堆在面前的感觉,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快步跟上杨瑾的步伐。 不过,走着走着,许宗昭发现不对劲,杨瑾不是往他们罐头厂家属院去的。 “瑾哥,你要去哪里吗?不是回家?”许宗昭疑惑地问。 “还早,我去菜市场逛逛。” “那我跟你一起去。” 许宗昭不知道杨瑾去菜市场逛什么,但他现在就想盲目地追随着杨瑾的脚步——二十万,二十万呐! 其实罐头厂里面也有一个菜市场,在杨瑾早上去跑步的球场旁边。但那个菜市场规模太小,肉档鱼档就一两家,形成不了竞争关系,导致菜价比外面大市场的要贵好多!质量也参差不齐,杨瑾记得母亲都不喜欢厂里的菜市场,宁愿骑自行车到远一点的农贸菜市场来买菜。 农贸菜市场明显要繁华很多,下午太阳那么晒,路边都挤了好几辆卖水果或者卖凉粉小吃的平板车。 往里面走,市场外围的店铺主要是卖鸡鸭鹅等生禽的,商贩们都忙得连路过的客人都没空招呼,这边刀子一划,刚才还咯咯抗议的小母鸡就嘎了,那边铁盆一倾,羽毛和血水随着蒸汽滚滚的热水倒了一地...... “老板,这乌鸡怎么卖?”在许宗昭崇拜的眼神中,杨瑾走向了店门口堆着一笼笼白羽毛乌骨鸡的商贩,语气跟大人一样,老练地询价。 “十二块一斤?这么贵?我刚才问前门那一家的,他们才卖六块一斤。” 杀价的架势也老帅了,就是从十二块钱,直接腰斩到六块,许宗昭都听得心惊肉跳的。 “我什么来捣乱,阿姨,我经常帮我妈妈买菜的,我还经常跟卖猪肉的张大婶买菜,你不信去问她。你看,我都还有钱呢!”杨瑾从兜里拿出零散的几十块钱,摇晃给对方看。 当然,乌骨鸡六块钱是不可能买得到的,杨瑾跟对方砍了一会儿价,又出去溜达一圈回来,手上还拎着买好的其他肉菜,才在对方这里拿到了九块钱一斤的价格。 还包杀! “这个吧,不用那么大,阿姨,我来看看。” “阿姨,您把鸡血给我留一留,这东西放汤里滑一下,可好吃了!” “阿姨,鸡肠也帮我清理一下吧,您就帮人帮到底嘛!” 许宗昭都快佩服得想要磕头拜师了,他亲眼看着杨瑾还在那里絮絮叨叨,最后一点便宜都没放过,顺利地拎了一只处理干净、还让人切成块的乌骨鸡,和一大袋鸡血、鸡杂离开。 回家的路上,杨瑾还摇头感叹:“现在鸡的价格还是贵,一只活鸡的价格,竟然跟猪肉的价格相差无几,离谱离谱!” 许宗昭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觉得这丫的纯粹是在装逼,得了便宜还卖乖。 “瑾哥,你妈妈平时也是让你去买菜吗?”许宗昭跟杨瑾一块上楼,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他才活跃起来。 “没有,我自己要去买的。今晚我下厨,给我老妈,嗯,也给我老爸做一顿好吃的。”杨瑾笑着掏出钥匙开门。 现在的时间还比较早,四点半左右,许宗昭不想直接回自己的家,便也跟了过来。 “你还会做饭?”许宗昭一脸惊讶。 “做饭有什么难的?咱们这代人,男人会做饭,那都是必备的技能,不然以后你怎么讨媳妇?”杨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他前世离婚早,后面也没兴趣再踏入婚姻的坟墓,所以自己学会了做饭。偶尔请同事朋友来家里做客,他下厨做的菜肴,也得到过大家的称赞。 许宗昭一开始只是将信将疑,但看见杨瑾动作十分简洁、老练地处理起了在菜市场买回来的菜,他才意识到杨瑾不是夸大其词,他好像真会做饭! “瑾哥,你也太厉害了!”许宗昭钦佩地帮他去拿菜篮子,帮他递垃圾桶,心里感叹着杨瑾的全知全能。 嗯,瑾哥要是成绩也好一点,那就更无敌了! 不过,许宗昭也暗暗窃喜,他跟杨瑾成绩都不好,总算是找到了两人的共同点。 2002年还没有管道煤气,城里的人家基本上都是用煤气瓶,用完了得家里的男人扛下楼,有些地方服务不到位,甚至还要自己用摩托车载去气站加气。 杨瑾很久没用过这种煤气瓶了,但基本操作方法还是记得的,他找了一下方向,拧开煤气瓶的阀门,然后回到煤气灶前边哒哒哒地打火。 许宗昭在后面看着,看到他打了半天没点着,心里开始有些打鼓。 “是点火的东西没电池了?还是煤气瓶没气了?”杨瑾自言自语。 他又过去摸煤气瓶的阀门。 许宗昭已经开始在侧着身子,打算等下见势不妙就脚底抹油地开溜。 幸好,杨瑾这次点火成功了,应该是他拧的煤气瓶阀门不够,煤气流出的量太少,导致点不着火。 厨房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节奏上,杨瑾往灶上架了一个砂锅,洗干净的乌鸡放在里面,加上清水,盖过鸡肉。这还不够,他往里面加了几片姜。 许宗昭以前对厨房里的事不感冒,今天第一次进到厨房来看晚饭准备的全过程,他开始觉得有些神奇。 为什么要放姜片? 为什么还要翻出一堆树枝一样的东西,放在旁边的盘子里,用水泡起来?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杨瑾在水煮开之后,把乌鸡捞了出来,然后将锅里的水又给倒掉了! “瑾哥,你为什么把鸡汤倒掉?”许宗昭忍不住问出来。 “因为我不是在煮汤,而是在焯水。现在这个才是煮汤!”杨瑾洗干净砂锅,重新加水,这次他还把之前泡好的药材放进去,最后放几粒枸杞。 许宗昭挠了挠头,不懂他说的焯水是什么意思:“但是,那个水怎么倒掉,煮了鸡的汤,倒掉不是浪费吗?” 杨瑾听了他的话,拿着锅盖站在垫脚的椅子上愣了一会儿。 这话好耳熟啊! 这样的话,以前母亲说过。或者说,她们那个时代的人都会这么说吧? 以前的物质匮乏,缺衣少食,所以即便到了两千年以后,大家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甚至吃的东西也很富足,她们也不愿意铺张浪费。 别的东西还好说,但剩饭剩菜都不舍得倒掉,自己偷偷放冰箱里,第二天热来吃。 现在想起这个,杨瑾都怀疑母亲后来重病去世,是不是也跟早年吃隔夜饭有关系,日积月累,导致的身体垮掉...... 都重生了,当然不能再让以前的遗憾再来一遍! 杨瑾今天做这么丰盛的晚饭,就是想要好好地孝敬孝敬父母。 子欲养而亲不待,劳资十二岁就开始养,就不信还亲不待! ...... 聂兰秀今天下午出去送材料,回来还没到下班时间,不过她也没回厂里了,直接拎着路上买的菜,翘班回家。 “你怎么又买菜?不是让你儿子去买菜了吗?”楼下遇见了珠婶,珠婶的话让她有些纳闷。 她什么时候让儿子去买菜了? 小瑾这孩子跑出去玩,难道闯了什么祸回来吗? 聂兰秀有些担心,跟珠婶寒暄两句,便匆匆上楼。 还没开门,聂兰秀就闻到了好闻的鸡汤香味,她还在想是不是隔壁刘老师煮的,今天啥好日子,吃得这么好!结果,她一打开门,味道更浓了,整个屋子都是当归党参炖鸡汤的药材、鸡肉的香味! 自己家的? 聂兰秀愣住了,因为她不仅仅是闻到了香味,还看到了一个小孩坐在他们的饭桌前,拎着一条香喷喷的大鸡腿,扑哧扑哧吃得正香! 这谁啊? 聂兰秀把迈进门的脚收回来,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 第16章 老沈的警惕(求追读) 不对啊,这是我的家! 聂兰秀又走了进去,不过这回,她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也认出来坐在桌子前吃鸡腿的小孩是谁。 “阿姨,我,我,我是......”许宗昭早就被吓得从桌子前站了起来,鸡腿都被他放回到盘子里,双手不知道何处安放地垂在身边,紧张兮兮地指了指厨房那边。 意思是瑾哥让我吃的,不是偷吃...... “你是许主任的儿子,跟我们家小瑾是同班同学是吧?”聂兰秀知道杨瑾跟许宗昭经常在一块玩,不过,她跟许宗昭的父亲,后勤办的主任许贵强不是很熟。 毕竟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同住在一栋家属楼里,平时见面也就打个招呼...... “对,瑾哥......” “妈,你回来了?马上马上,再炒一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许宗昭刚刚张开嘴,听到老妈声音的杨瑾就出来了,他手里还拿着锅铲。 刚才聂兰秀就觉得奇怪了,饭桌上怎么会有煮好的鸡汤,还摆着几盘菜,这时候也不是杨汉东下班的时间啊,而且杨汉东哪里会炒菜?他就只会淘米煮饭。 不过,因为看到了许贵强的儿子,聂兰秀就先跟他打招呼了,没有顾得上问。 现在她看着抓着锅铲的儿子,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你做的菜?” “对啊,我下的厨,当然,老许同志也帮了大忙,所以我奖励他一个大鸡腿。”杨瑾笑着拍了拍旁边许宗昭的后背,跟老妈说道。 “我没有帮什么忙,都是瑾哥做的,他好厉害。”许宗昭连忙摆手,不敢贪功。 真的是自家儿子炒的菜? 聂兰秀看着许宗昭的表情,也不像是假的,这让她更加百爪挠心,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许主任的儿子在这呢,聂兰秀先保持镇定,心平气和地招呼他:“小许过来吃饭,小瑾你怎么不给他拿碗筷?” “不是,阿姨,我是要回家吃饭的,就不打扰你们了。”许宗昭感觉自己才是闯大祸的,紧张得额头冒汗。 “你急啥,你妈也没这么早回来给你做饭,吃完鸡腿再回去。妈,你招呼客人啊,我先去把最后一个菜给炒了!”杨瑾按住了要逃跑的许宗昭,说完就施施然地回到厨房。 聂兰秀只觉得太阳穴的血管在噗噗地跳,她都还没开始收拾这小子,他居然敢安排起他老娘? 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不过,许主任的儿子在这呢...... 聂兰秀再次深呼吸,跟许宗昭笑了笑:“别听他胡说八道,小许你安心地吃,不用着急。” 许宗昭坐了下去,但他如坐针毡,时不时要抬头看一看杨瑾他妈妈,心虚得很。 聂兰秀沉得住气,她甚至在许宗昭吃完鸡腿离开之前,还走到厨房拿酱油,顺便看了一眼正在炒菜的杨瑾。 好家伙,这小子还真的是在炒菜! 那锅铲用的姿势都不像新手! 只是看到杨瑾是踩在小木凳上炒菜的,聂兰秀又觉得气往上顶。 “ok,大功告成!老许去端菜!哎呀呀,妈,痛,痛痛!” 杨瑾从厨房出来,还想再嘚瑟一下,结果直接遭到了母亲正义的制裁。他弯着腰,侧着头,嗷嗷叫地向揪住他耳朵的老妈讨饶。 许宗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吃完鸡腿回家了,这家伙不讲义气,都不知道说一声,好让杨瑾他有个心理准备。 “你现在皮实了啊!饭菜都会做,还有人给你端盘子是吧?”聂兰秀又气又急。 她没有扭太久,很快便心疼地松开了手。 但批评教育还是要继续的! “你才多大,就敢去碰这个煤气灶?妈妈不在家,要是爆炸了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全国多少这样的案例?煤气你要是忘记关好,开灯一个火花,就爆炸了!” “煤气还会毒死人,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碰煤气,不要碰煤气。你怎么都记不住呢?” 杨瑾没有顶嘴,也没有辩解,乖乖地站在那听妈妈训斥。 聂兰秀倒是自己提醒了自己,她说完这几句之后,起身去厨房,伸手拧了拧煤气瓶。这时候,她才发现,儿子刚才炒完菜,不仅关好了灶台,还把煤气瓶的阀门给拧上了! 这臭小子...... 聂兰秀站在那愣了几秒,转身回去客厅,这时候,杨瑾已经殷勤地帮老妈把鸡汤给盛好了。 “妈,我知道你很急,但咱们先别急。先喝点你儿子亲手煮的乌鸡汤,然后咱们再慢慢说。”杨瑾还屁颠屁颠地给母亲拉开了椅子。 “你......” “您坐下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我保证跟妈妈您一五一十地交代。” 聂兰秀刚想板着脸问“你以为这样我能喝得下这个汤吗”,结果杨瑾打断了她的节奏,还乖巧地做出诚恳认错的姿态,这让聂兰秀有点气不起来,还忘记了想要摆出严母姿态的打算。 “那我问你,谁教你去做这些菜的?”聂兰秀自我别扭几秒,还是坐了下去。 “没人教啊,平时看老妈你做饭,我就学会了。还有看电视上那些做菜的节目!”杨瑾站着,跟老妈笑道。 “你还会看这种电视?看别人做就能学会做菜?还会炖这么一大锅鸡汤!”聂兰秀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是把妈妈当傻子吗? “对啊,炒菜多简单啊,煮汤就更简单了!不是有手就会吗?”杨瑾理所当然地说。 有手就会...... 聂兰秀好想把杨汉东喊回来听一听。 不过,除了自己儿子是一个厨艺天才这样的解释以外,聂兰秀也确实找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 她亲眼看到杨瑾炒菜,像模像样的,并非有人炒好了给他装蒜。 “你这些菜哪里来的?怎么会有乌鸡?”聂兰秀很确认她没买过乌鸡。 最近她都没买过鸡,也就在儿子考小升初那段时间,她买了一只鸡回来,每次就拿四分之一出来炖汤给儿子吃。 这个时代的鸡还比较少零散卖的,市场里大部分都是卖整鸡。而且大规模养殖的鸡比较少,整鸡的价格也不便宜,聂兰秀更愿意买价格便宜一点的猪肉回来炒菜。 聂兰秀倒是隔一段时间会买一点排骨回来煮汤,因为听说排骨煮汤吃,孩子更容易长高。 儿子从哪里弄来的鸡?而且还是比普通鸡更贵的乌鸡。 刚才聂兰秀看见许宗昭吃大鸡腿,都有些心疼,只是对方是客人,没好意思说。但乌鸡她平时都不舍得买,更别说吃了。 “当然是买的啊!我们下午去农贸菜市场了。” “你哪来的钱?” “晓亮哥给的。晓亮哥他老板中奖了,赚了很多钱,给晓亮哥都发了奖金。对了,妈,晓亮哥有事想找老爸,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杨瑾早就找好了借口。 下午他们出去的时候,聂晓亮忽然跑过来,问他父亲什么时候下班,只是没说清楚是什么事。 杨瑾便半真半假地给母亲编造起了借口。 “晓亮也真是,他给你这么多钱干什么?他在外面不听话,你大舅妈都不知道愁白了多少根头发。”聂兰秀相信了,以为下午聂晓亮跑过来找杨汉东,没找着还给杨瑾塞了钱。 “妈,晓亮哥他也不算不听话吧?他就是不太爱读书,所以早早地出来工作。现在在外面给人家看店,我觉得也还可以啊!”杨瑾笑道。 人生的道路,本来就是千人千样的,没有说非要读书才有出路。 “你也不想读书?你也想把你妈气死?”聂兰秀敏锐地警惕起来。 “没有,我是说晓亮哥,又不是说我。我可喜欢读书了,昨天不是说了吗?以后我还打算读一个水木京大给老妈你去到处炫耀呢!”杨瑾反应迅速,赶紧插科打诨。 “你还水木京大,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妈妈就烧高香了!我就怕你跟你晓亮哥一样,不读书,就想玩,还到处惹是生非。”聂兰秀被他逗笑了,刚才那个严肃的表情根本维持不下去。 儿子懂事地给她买菜做饭,聂兰秀其实心里是很感动的啊! 只是出于对儿子安全的担忧,她没法不摆出严母的姿态来。 “哪有不读书,到处玩?妈,我今天除了下午碰到晓亮哥被耽误了一下,其他时候可是一直待在图书馆里读书!在图书馆里,我还遇见了我们班上成绩最好的同学,她都没有上补习班,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成绩好不是靠上补习班补上去的,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成绩才会有质的飞跃!” 杨瑾又是真假掺半地忽悠。 “那你以后多去图书馆看书,别自己偷偷摸摸地炒菜做饭,学习好就行,妈妈不需要你来炒菜做饭!”聂兰秀其实心情已经被儿子哄得差不多了,她就最后念叨上一句。 “嗯嗯,老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要以学习为己任,发愤图强,向成绩好的同学看齐!”杨瑾给老妈端上乌鸡汤,“妈你尝一尝呢,我这乌鸡汤煮得还有水平吧?” “晓亮也是,自己都没钱,还给你一个小孩那么多钱干什么?”聂兰秀端起汤,表面上嘀咕着,汤喝上一口,却觉得满嘴香甜。 鸡汤怎么会有甜味?红枣放多了? 噢,原来是心里甘甜啊! ...... 聂兰秀喝汤的时候,杨瑾说的成绩最好的同学也回到了她的家里。 刚推开门,沈初瑶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的父亲。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初瑶惊喜地跳过去,从后面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父亲出差去了省里开会,沈初瑶已经是三天多没见到爸爸了。 沈毅泉将眼镜摘下来,放到一边,才疼爱地拍了拍女儿的脑袋:“今天中午就回到了,不过爸爸事情很多,一直在忙。” “瑶瑶也回来啦?老沈还在看什么文件?你们爷俩快点来洗手吃饭吧!”沈初瑶的妈妈孟云芝身上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催促道。 到了饭桌上,沈初瑶很是开心地跟爸爸分享她今天新学到的知识:“爸爸,你知道京城最漂亮的季节是什么时候吗?” 沈毅泉略微沉吟:“秋天?秋天的红叶,京城很有名的一道美景。” “不是,是冬天,冬天会下雪,漫天雪花,白雪皑皑,那些建筑物就跟穿了一件大棉袄一样。”沈初瑶声音清脆,说得像夜莺唱歌,格外的悦耳动听。 沈毅泉赞同地点头:“这倒也是。老人家那首词也说了,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得到父亲的认可,沈初瑶说得更加起劲了:“还有呢,爸爸,不仅仅是京城的雪,还有巴黎的夜,东京的铁塔,跟大理的风和月。” “什么风花雪月?瑶瑶你在图书馆都看了一些什么书?”老沈同志可没沈初瑶这么容易被忽悠,他迅速从女儿的卖弄中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17章 不服气的老杨同志 去图书馆读书是好事,但图书馆里的书也分适合大人看的,适合小孩看的。老沈同志就觉得,小孩应该多看一些对写作有帮助的优美散文,不应该过早地接触成年人的风花雪月。 “看了三毛的书,《撒哈拉的故事》,还有今天在看她另一本,《万水千山走遍》。”沈初瑶不知道呀,她看见爸爸皱眉头,很机智地先把杨瑾给拎出去。 结果,她自己踩进了坑里。 “看这种书干什么?”沈毅泉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老沈同志当然知道三毛,三毛在内地掀起的几次浪潮,正好贯穿了他的青春年华! 最早是八十年代初,沈毅泉还在读书,《撒哈拉的故事》在学生群体之间开始兴起,那时候的年轻人对她描写中的异域国度、文化都很感兴趣。后面还有三毛首次返回大陆探亲,以及三毛自杀事件引起的轰动和讨论...... 九十年代后期,沈毅泉已经不再年轻,而内地关于三毛的热度也已经渐渐降温,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受到广泛的追捧和讨论。 正是因为扎根基层工作,知道人间的冷暖苦痛,沈毅泉才不会盲目地去颂赞三毛的浪漫、洒脱和向往自由。 听到刚才女儿表达的对外国花花世界的向往,以及她现在说的对三毛作品的喜爱,沈毅泉就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苗头。 “三毛的书,不适合现在年纪的你来看。她笔下所描写的情感伤痛,外国的人文风俗,都只是她自我感动的臆想,缺少客观的辨别和判断。你这个年纪应该多读一读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学习他优美的文笔,学习如何观察生活,观察我们的国家!” 沈毅泉严肃地批评,根本没关注女儿是什么样的反应。 ...... 男人似乎都这么粗糙。杨汉东今天下班得比较晚,七点多才回到家。他还有些心事重重的感觉,压根没留意今晚的饭菜口味跟平时有什么区别。甚至聂兰秀给他盛过来热好的乌鸡汤,他都是一口干了,连品味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这菜都是你儿子做的。”聂兰秀看他无动于衷,才出声提醒。 “哦,你教他炒菜了?”杨汉东有反应了,不过不多,还在思考别的事情的状态上。 “我教他炒菜?你儿子自己去买的菜、买的鸡,自己炖的鸡汤,我回来的时候,他都差不多做完了全部的菜!” “啊?我说怎么今天有鸡吃。小瑾哪来的钱去买乌鸡?”杨汉东终于回过神,但他关注的重点跟媳妇的完全不一样。 “他说是晓亮给的,他们老板中奖了。对,听说晓亮有事要找你。”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刚刚在大院门口就见到晓亮啊,他替他老板问一些事情,对了,他还拎了一瓶酒过来,我没要。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问几句话而已,又是塞钱,又是送礼。”杨汉东把两件事直接混在了一起。 “晓亮来了?他怎么不上来?你也是,怎么不叫他上来吃饭?这么多菜。”聂兰秀责备道。 “我也忘了,而且不是下班回来得很晚了吗?”杨汉东也有些惭愧,自己作为长辈,怎么考虑得这么不周全。 不过,他今天的精力全都牵挂在了另一件事上。 只见杨汉东夹了几口菜吃,就忍不住跟媳妇说起来:“对了,今天我们局里开会,说要搞搞一场专项整治活动。四个部门一起联合行动,消防、公安、工商,还有我们文化局。” “哦。”聂兰秀这时候哪里想听他说工作啊,儿子的事都还没说清楚。 “这次的活动很重要,虽然我们文化局没有唱主角,但我们不是地方比较大吗?联合行动小组的办公室就设置在我们这儿。侯主任说我们办公室也要出两个人暂时借调过去工作,我举手报名了,跟我们办公室最年轻的那个小梁一起。”杨汉东说的时候,语气还有些小激动。 “你说去年才毕业的那个梁亚勤?他不是挺受侯主任重用的吗?”聂兰秀疑惑。 “对啊,一开始没人愿意报,我先举了手。后来小梁也举手了!我寻思啊,这次借调应该是一个大机会,不然小梁怎么会也举手呢?你说是不是?” “这不一定,这个梁亚勤应该是不想你们侯主任没面子,要大家报名工作都凑不齐人,所以才主动举了手。你儿子昨天怎么说来着,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需。人家年纪轻轻就成为领导跟前的红人,不是没有道理的。”聂兰秀笑吟吟地说。 听见媳妇夸别人,杨汉东哪里能服气? “我第一个举的手,最积极的应该是我才对。”杨汉东悻悻地说,“不过我也不跟小梁争。这种多个部门联合的工作,我应该争取把工作做漂亮了,给我们单位挣面子,这才是让领导注意到你的最好办法!”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你跟你儿子学的吧?说话都开始一套一套的?”聂兰秀掩着嘴巴,眼露笑意。 “呵,我用跟他学?他才几岁?”杨汉东瞪起双眼,不愿承认。 说杨瑾,杨瑾到。 杨瑾推开家门,大摇大摆地从外面回来。 “咦,老爸,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饭菜都凉了咯!”杨瑾看见了饭桌上的父亲,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加班。大晚上的不着家,你又跑去哪里玩了?”杨汉东板起脸,试图用老父亲的威严,来维护一下自己极其脆弱的家庭地位。 “去散步啊,吃完饭要散步的,老爸你不会不知道吧?讲真的,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老爸你别老下班回来就窝在家里,或者坐在小卖部里看别人打牌,吃完饭赶紧跟老妈去散步吧!”杨瑾哪能让他夺回掌控权,马上来了一招反客为主。 “我还用你教!”杨汉东再次瞪起眼睛。 但杨瑾早就笑嘻嘻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 见到了杨汉东的聂晓亮没有直接回家,他又回到了大众游戏厅。 “风哥,我见到我姑父了,就是小瑾他爸爸。”聂晓亮跟秦清风说。 “怎么样?他怎么说。”秦清风站起来。 “说肯定是会管,咱们游戏厅比较乱,也会有未成年人来玩,出了事就是大事。还说什么例,什么例。我记不太清楚。”聂晓亮脑子笨,不爱记事情,尤其是这种他听着就头大的官话套话。 再过一会儿,估计他都能把姑父杨汉东跟他说的内容忘个一干二净。 “什么例?怎么可能不让未成年人来往?来游戏厅玩的,有几个是成年人?”秦清风有些烦躁地来回走着。 “风哥,要不咱们做点正经的买卖?”聂晓亮挠了挠头。 这也是杨汉东劝告他的。 “做什么正经买卖?你会做什么正经买卖?我会做什么正经买卖?”秦清风好笑地反问。 其实,作为半个城南街道的混混老大,秦清风压根不需要混得这么惨,别的混混,光是靠收保护费——也就是所谓的市场管理费,都能腰缠万贯,出门都是开小车。 但秦清风家是住在这的,父母以前也在街上做小买卖,因为看不惯那些欺男霸女、乱收保护费的混混,秦清风从小就开始打架,靠着狠辣搏命的态度,渐渐地成为了周围几条街的混混老大。 他肯定不愿意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也拉不下脸跟那些熟悉的叔叔伯伯要保护费,所以,秦清风只能靠开游戏厅、台球室赚钱,也顺便养着手下这帮跟他混的小弟。 他都不懂怎么做生意,聂晓亮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里,啥出路都想不出来。 “算了,不说这个。这几天你看方不方便,过来我这住一段时间。”秦清风勾着聂晓亮的脖子,跟他嘀咕。 “有什么不方便,风哥是要干谁吗?”聂晓亮眼睛一亮,伸出手掌做了刀往下砍的动作。 做生意的事,他确实没这个头脑。 但砍人他在行啊!秦清风手下第一猛将,就是他亮某人。 “什么干谁?我是要你过来帮我看店,还有收钱开票给买球的人!”秦清风拍了拍他的脑袋。 秦清风信得过聂晓亮,之前他不在店里,也是让聂晓亮帮忙开的票,甚至还带他去拿钱。如果说他要留一个人守家,那就真的是非聂晓亮莫属! 看见聂晓亮还懵懵的样子,秦清风只好继续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你表弟不是丢了两万五让我帮他下注吗?这钱就在咱们县来弄,确实目标太大。真要是押中了,中那么多钱,我那个中间人连夜跑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打算带一批人去庆丰。符进祥老家是庆丰的,我以前也在庆丰呆过两年,可以找几个人出来帮忙,多分几个点去下注。” “所以,二十九、三十号这两天。家里这边就靠你来看着,有什么情况,咱们电话联系。”秦清风指了指收银台那里的固定电话。 庆丰不是县,是市!而且,虽然它和金河县所在的西原市是挨着的,但行政管辖上,西原市属于粤省,庆丰市属于桂省。 秦清风要去庆丰,也是出于两边的庄家不一样的考虑,而且两地比较近,真要出什么问题,他打电话摇人,聂晓亮也能带着支援,半天之内从金河县杀到庆丰市去。 “风哥,要不我去庆丰吧?你不在金河怎么行?”聂晓亮听秦清风说要去庆丰,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很讲义气地要挺身而出。 “你去庆丰能做什么?那里你人生地不熟,而且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能出的了主意解决吗?”秦清风哭笑不得,“那是外地,我们是外来的过江龙,能不要跟地头蛇起冲突,就不要起冲突。” 他要去庆丰当特别行动队的头脑,以聂晓亮这笨脑袋肯定不行。 第18章 好骗的小沈姑娘(求追读)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杨瑾踩着老妈的自行车,兴冲冲地来到了图书馆。 锁车的时候,他抬起头,看见了远远骑过来的沈初瑶。 女孩今天穿的是t恤、牛仔裤,虽然不是裙子,但白色的t恤也是衬托着她像牛奶般白嫩的皮肤,乌黑的秀发宛如绸缎一般光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就好像偶像剧里走出来的青春靓丽的少女一般,沈初瑶有着能够跟那些明星们相媲美的姣美脸蛋,也有着清新脱俗的气质! 只不过,下一秒,小沈同学就自己把本来美好如电影的画面给破坏了,她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越是接近图书馆职工停车棚,越是绷紧着脸蛋,留意着四周。 感觉她都不是来停车的,而是来偷车的! 杨瑾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 只见他低下身子,偷偷地藏在了很多自行车、电动车的遮挡后面。等沈初瑶把车开进自行车棚,弯腰锁车的时候,杨瑾也蹑手蹑脚地绕了出来。 沈初瑶哪里注意旁边的杨瑾,她现在就是巴不得赶紧把车锁上,然后逃离作案现场。 就在这时候,一个咳嗽声从后面传来,沈初瑶心底一颤,感觉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孩,你怎么把车停在这里?这里不让停外面的车。”一个声音在装腔作调。 就是杨瑾这坏人!不过,他没用假声,音色里还很明显带着未变声的小男生应有的稚嫩。 沈初瑶却压根没听出是杨瑾,她都窘得快哭出来了:“叔叔,我这就......” 但杨瑾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这笑声才让沈初瑶惊讶地回过头,然后羞恼带嗔地跺了跺脚:“杨瑾!” “哈哈,别那么紧张嘛!这车棚那么空,你就放心大胆地停,只要别堵住别人的车就行。”杨瑾笑着给她指了一个空位,“比如这里,你停这里,不碍着别人,你自己也好进出。” “停这里吗?”沈初瑶都把自行车给锁上了。 “我来帮你吧!”杨瑾上前,提溜着车屁股,靠着车头的轮子滚动,不用太费劲就换了车子的位置。 然后他指了指旁边的自行车:“这车是我的,回头咱们一起开出去。” 看见他出力帮忙,沈初瑶刚才被他吓到的委屈和气愤情绪迅速烟消云散。 女孩还好奇地问:“杨瑾,你怎么敢把车直接停到这里来?不怕有大人说你吗?” “不怕,只要你有足够的信念感,我天天来图书馆看书,四舍五入我也是图书馆的一员,所以我把车停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的。那别人就算看见了,也根本不会说你什么!反而你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的,别说保安看见了,我看见了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肯定要抓住你问一问。” 杨瑾招呼她一块往图书馆的前门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解释。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你自己觉得自己没问题不行呀,别人看见了,你是一个小孩,又不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肯定会怀疑的吧?”沈初瑶看着杨瑾,疑惑地眨了眨眼。 女孩的眼睫毛很长,前端微微翘起,轻轻颤动之间,像是那两汪清澈明亮的湖水荡漾起了细细的秋波。即便是杨瑾这样的老油条,跟她眼睛对视上,也会有强烈的触电感! “其实你正大光明地进来停车的,轻车熟路,别人只会想你是馆里哪个同事的孩子,大概率不会抓着你盘问。大家没那么闲着,他们也不会管得那么细。”杨瑾给她分析一下“对手”的心理。 他心里也在暗暗地赞叹:不愧是能上京大的学霸小姐姐啊!思路敏捷,能迅速联想到掩耳盗铃这个词,都不那么好忽悠了! 杨瑾不知道,沈初瑶是喜欢听他忽悠的! 这不,他们分别找了自己想要看的书,去到老位置坐下的时候,沈初瑶便按捺不住,跟他说出自己的心事。 “杨瑾,昨天我爸批评我了!”小沈同学说得很直接,没拐弯抹角。 “你爸爸批评你什么?”杨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把自己手上的书搁下,准备听沈初瑶好好说一说。 想要攻克对手,必须了解对手嘛! “我爸不让我看三毛的书,说她是在臆想爱情和旅行,把西方的世界描写得天花乱坠,不切实际。然后让我看汪曾祺先生的散文,要接地气,要了解我们的国家。”沈初瑶闷闷不乐地说。 杨瑾瞬间就懂了,老沈同志又红又专嘛! 有点像宝岛一个著名作家、评论家对三毛的批评一样,说三毛像祥林嫂一样,一直把自己圈在苦难的旋涡里,从不理性地放下过去、释怀人生,反而还在笔下过度渲染爱情的苦难,爱得太过自我陶醉,悲得也太过矫情。 还有批判三毛去非洲帮助黑人,质问她为什么不帮助还活在黑暗中的黄种人,那是我们自己的同胞,他们也同样需要帮助。这样的舍近求远,动机实在不纯! 杨瑾其实也持同样的想法,只是没那么偏激,他觉得三毛眼中的爱情确实有点过度理想化,但也不能说三毛不应该如此书写爱情,毕竟三毛的性格还是真诚、柔软的,只是太过敏感和矛盾,也没有被世俗给同化了。 三毛去哪里做公益也无可厚非,谁都有自己的选择。只是杨瑾更愿意着眼于当下,更加钦佩那些为帮助自己同胞脱贫致富奉献了一生的人而已! “你也觉得我爸爸说得对吗?我真的不应该再看三毛的书?”沈初瑶看见杨瑾在笑,心里更加委屈了。 “没有、没有,我是在想,你要怎么样跟你爸爸说,这样他才会放心,甚至是赞同你去看你想看的书。”杨瑾连忙澄清。 甭管他认不认可老沈同志说的话,他现在都必须要立场鲜明,站在沈初瑶这边。 沈初瑶有些欣喜,纤纤玉手捧起脸蛋,满眼期待地看着杨瑾:“真的吗?我爸爸的主意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呢!” “不难,你只要顺着他的话来说就行。比如说,我今天看三毛的,或者其他关于旅行的书,忽然有一个领悟,其实,不管去哪个国家,哪个城市,哪个村庄旅行,看到的,体会到的,都大差不差。”杨瑾已经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跟沈初瑶说起来。 沈初瑶歪歪脑袋,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不过,她没有打断杨瑾的讲述,而是耐心和认真地聆听下去。 “漂亮繁华的西方大城市,它也一样藏污纳垢,在美妙的夜色下,是混乱不堪的治安,是迷失在灯红酒绿里的年轻心灵,还有激烈的移民和原住民之间的冲突;” “贫穷落后的偏远山村,它一样会有很多美好的存在,比如风景旖旎的自然山水,田间忙碌的农民和老黄牛,还有年轻孩子努力学习,未来要更好地建设家乡的质朴愿望。” “包括三毛笔下的撒哈拉,欧洲、南美洲,其实也是一样的有好有坏,三毛虽然沉浸在她的世界里,但还是真诚地记录了苦难和磨难,用一种诗意的笔触,用一种乐观的态度,去讲述给我们看。” “我们作为读者,作为游客,不能全盘去接受别人给我们的信息,应该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判断。” “所以,我的理解就是,人生都有各自的不易,每个地方也都有好有坏。环境不干净的地方,吃东西会拉肚子,环境太干净的地方,人的抵抗力差,又容易过敏。思想保守的地方,太多清规戒律的地方,连女性都没有正常的地位,而太过自由的地方,又诞生了太多的罪恶和堕落。” 杨瑾最后一段说的,其实是后世一位网红律师的原话,他根据需要,稍作修改。 罗老师的话,在杨瑾听来都非常有深度,更不用说眼前这位涉世未深的小沈姑娘了! 一番话忽悠下来,沈初瑶都一愣一愣的,杨瑾停顿了半天,她还在低着眼眉,认真地琢磨着前面的内容。 杨瑾不急,他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来,优哉游哉地喝着。 过了一会儿,沈初瑶才微微嘟着粉嫩的樱唇,不太开心地问:“你之前不是说,很喜欢去旅游吗?还想去看那么多地方......” 杨瑾笑道:“对啊,我想去看巴黎的夜,京城的雪,东京的铁塔,还有大理的风和月!” “那你现在又说哪儿都一样,巴黎的夜也藏污纳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初瑶刚才听得很认真的,甚至她记忆好得都能通篇背诵。 “那是让你说给你爸爸听的,你爸爸不是希望你不要被西方错误的思想所蛊惑吗?你就表现给他看,你有辩证的思想,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这样你爸爸就放心了,不会再批评你,不让你看三毛的书。”杨瑾压低声音。 他们在的这个角落基本上没什么人会过来,但这种压低声音的做法,像是他们在密谋着什么坏事,很有刺激感! “可是我觉得你现在说得也很对呀......”沈初瑶哪里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出主意呢,但聪明的小姑娘自己已经被大忽悠的话给忽悠住了。 第19章 旅行的意义 听见小沈姑娘说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杨瑾忽然欣慰地笑了。 他当然不是笑沈初瑶傻乎乎的,轻易被他忽悠到,而是高兴于沈初瑶现在单纯得像一片白纸的思想。 她是挺文艺的女孩,但还没有文艺到一头钻进理想主义的牛角尖的地步。 文艺是好事,但接点地气,才不会是无根的浮萍,拉都拉不回来。要是那样,沈初瑶只会成为第二个三毛,在异国他乡的梦境中漂泊一生。 幸好,她的人生观、世界观还没完全定型,还可以被正确地引导,可以成为一个热爱文学,热爱诗与远方,同时也热爱生活,热爱现实的人。 “因为刚才我教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对的啊,世界确实并不美好,人性也有好有坏。要是单纯地说一些假大空的话,你自己都无法认可,更不用说你的爸爸,他的阅历、见识,肯定比我们更深更广,是不是?”杨瑾微笑道。 就是因为很真实,这些话也才引发了沈初瑶的思考。 有了思考,杨瑾想要她理解的“现实”,才会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书写到她的那张白纸上面。 “那这样的话,旅行还有什么意义呢?哪儿都一样,并没有一个真正完美的地方值得我们去旅行。”沈初瑶纠结了起来。 在少女懵懂的心灵里,她总是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总是觉得旅游能看到色彩缤纷的景色,更是觉得杨瑾给她说的那些美景、那些城市都是绝顶的好。 而杨瑾现在又将她拉回到了现实,告诉她没有完美无瑕的地方,即便是外国,也有数不尽的糟粕。 理想和现实一下子就产生了强烈的碰撞,让她无所适从。 “人世间就是这样啊,没有所谓的完美,没有所谓的最好,我们能做的只是避免最坏。永远都不要用最好,来拒绝较好。” “很多文章、书籍、电视宣传里,都会忽悠你什么什么最好,但如果你接受了这个设定,真正去看的时候,就会大失所望,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甚至也没咱们国家的美景那么好,大家都是比较好而已。” “而我们去旅行的意义是什么呢?是用一种包容的心态,去欣赏人世间拥有着瑕疵的美。那不管是国内的美景,国外的美景,不管是城市的风光,还是自然的秀丽,我们都能乐在其中。” 杨瑾句句珠玑,让沈初瑶听得目眩神迷。 好有道理啊! 她越琢磨,越觉得杨瑾说的话像一盏明灯,一下子就把她不明白的地方全都照亮了。 “要喝水吗?”杨瑾的话让她回过了神。 只见杨瑾就跟带了一个百宝袋一样,又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瓶一模一样的矿泉水,当着他的面,“啪”得拧开了。 其实,沈初瑶自己带了小水壶,但杨瑾都把水拧开了,她也不好意思不要。 “谢谢。”小沈姑娘伸出双手,礼貌地接了过来。 杨瑾把她的盖子放在桌子上,让她喝完水自己拧回去。 不过,沈初瑶没有急着拧,她捧着水瓶,先认真地跟杨瑾说她的理解:“原来是这样,就好像你说的巴黎,可能是会有点乱,但我们把目光放在它的夜景里就行!然后京城也不是十全十美,但我们去看下过雪的故宫,去欣赏美景就行!这才是旅行的意义,我说得对吗?” 说完,她才捧起水瓶,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对,但不完全对。”杨瑾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地说。 “不完全对?”女孩疑惑地抬起脑袋,她的嘴巴被瓶口压得有点红,但清凉的矿泉水浸润之后,原本就很娇嫩的唇瓣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像是涂了饱满水润的唇釉一样。 不得了,不得了! 杨瑾都不敢多看。 “嗯,其实吧,我觉得旅行最美好的一点,就压根不在于去哪里、看什么。”杨瑾看着沈初瑶的眼睛,故意停顿一下,才接着说,“而是在于跟谁一起去旅行!这,才是旅行的意义!” 旅行的意义,可以是文艺女青年最喜欢的一首歌,也可以是他忽悠人家女孩子的一个小伎俩。 沈初瑶这回反应得很快,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你不就是怕我不带你一起去旅行吗?我都说了我们呀!” 女孩的眼睛也跟她水润的唇瓣一样,重新焕发出了快乐的光彩! ...... 杨瑾在图书馆混得如鱼得水,他老子,不,他老爸杨汉东却在新成立的联合工作组混得不怎么如意。 “小梁,你这样,今天下午三点集合开会,这是四个部门的人员名单,你给他们都发信息通知下去。还有你要负责写好会议记录,会议结束之后,今晚写一个短报给我。” 在杨汉东翘首以盼的等待中,侯冬辉拎着公文包进来办公室,但他点名的,还是年轻的梁亚勤,坐在后面装模作样拿着笔不知道在稿纸上勾勾写写什么的杨汉东就好像空气一样,被他忽略了过去。 杨汉东心里那叫一个失落啊! 怎么侯主任眼里就只有小梁? 他难道就不觉得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吗? 做会议记录,写短报,他杨汉东也能做啊! 他杨汉东也是文化局办公室有名的笔杆子,他不仅能写好单位的文件,还经常向报纸投稿,西原日报的文艺百花板块都偶尔会刊登他的小豆腐块。 怎么能只把工作交给小梁呢? 杨汉东眼巴巴地看着侯冬辉走开,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的状态。 “要不要找侯主任说说?”杨汉东有些纠结。 他有心想“分担”一些工作,但又觉得拉不下面子。 他在单位也工作了这么多年,不想给别人一种急于跟年轻人争风头的不好印象。 但是啥也没做,是不是就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这还谈什么让领导看到你能办事,而且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呢? 就在杨汉东愁眉苦脸的时候,侯冬辉忽然折返了回来。 “汉东,你过来我的办公室一下。”侯冬辉向他招了招手。 主任想起我来了? “好!主任,我现在就来!”杨汉东喜出望外,起身的时候,膝盖还被桌腿磕了一下。 ...... 晚上,杨汉东拖着一身的臭汗回到家。 在饭桌上,他话不多,听着儿子杨瑾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夸他妈妈做饭好吃,他几次想要开口说一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嘴巴蠕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干嘛了?那个什么工作组的事,进展得不顺利吗?”聂兰秀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他的性格当然是了若指掌,在杨瑾吃完饭出去溜达之后,聂兰秀便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关心地问他。 “哎,也不是不顺利,就是......就是觉得有些憋屈。”杨汉东本来想用一个好一点的词,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但他又确实需要跟别人好好地倾诉一番。在老婆面前,他最终还是如实地说出了心里的感受。 “发生什么事了?要是做得不开心,你就不做呗!像以前那样,你就在办公室写写稿子,发表一些文章,不也挺好的吗?”聂兰秀也曾望夫成龙过,但后来看到他确实不是那块当大官的料,便也自己调整好心态,只求生活过得去,稳稳的幸福就行。 “主要是,侯主任他让小梁去组织会议,让小梁来做会议记录,写报告。然后让我去清理办公室给联合工作组,给他们安排大巴车,干的全都是脏活累活。我就不能理解!”杨汉东打开了话匣子,就索性把他积压了一天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小梁做的那些,我也能做啊!而且小梁能有我做得好吗?他才工作几年?他还不是中文专业出身,文笔也没有我好,写的稿子主任还要拿去改,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主任让他去做这些,却不让我来做!” 聂兰秀明白了,难怪杨汉东今天回来,大汗淋漓不说,平时要自己给他熨烫得笔挺的白衬衫都多了一些褶皱,还有点灰扑扑的感觉。 原来他今天干了一天的脏活累活啊! “你要不要跟主任说一说,让他也分一些文书类的工作给你?”聂兰秀试探地给一个建议。 “还能怎么说?分工都定了,我还能让侯主任改啊?”杨汉东摇了摇头。 聂兰秀也不懂,她皱着眉头问:“是不是这个小梁有什么背景?或者他过年给侯主任送礼了?这个侯主任对他这么重视。” “应该没什么背景,他这个人就是没骨头,没啥事就往主任办公室跑,娟姐都说小梁会来事,不是汇报就是请示。”杨汉东酸溜溜地说。 侯主任的年纪也只是比杨汉东大五岁,杨汉东是看着他从自己的同事、前辈,升到副主任、主任的位置,然后自己还在原地踏步。 现在看来,比杨汉东还小十岁的梁亚勤都在跑步进官,很快他就得喊一个小年轻为领导了。 这让杨汉东的心态怎么不爆炸? 第20章 拉不下老脸 “要不咱们也给侯主任送点烟酒?”聂兰秀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 “不行,我绝不送礼!做人要是连底线都没有,毋宁死!”杨汉东挺起胸膛,慷慨陈词。 他的文笔确实很好,就是因为太有文人骨气,才会蹉跎至今。 “小瑾说我可以靠能力获得领导的赏识,我才决定进这个工作组的。这要是又回到送礼走关系的老路上,我何必点头哈腰,满脸陪笑地去捧别人的臭脚?我当官,就是为了能做事,做好事!”杨汉东固执得不行。 聂兰秀想了想:“要不你问问小瑾?我觉得他现在挺有想法的。” 不像杨汉东一心扑在了工作上,聂兰秀这几天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确认儿子确实变化很大! 不知道是不是小升初之后,这小子忽然就变得心智成熟起来!不再像以前那么不懂事,到处调皮捣蛋,让人头疼,他开始会为别人着想,还小嘴抹了蜜似的,三言两语就把他老妈哄得心花怒放。 当然,也有让聂兰秀不放心的地方,比如昨晚这小子胆大包天,竟然自己买菜做饭,聂兰秀感动归感动,但该揍还是要揍。 煤气、灶火、砧板、菜刀这些,在聂兰秀看来都非常危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聂兰秀就算不吃那口乌鸡汤,也要儿子安安全全。儿子再懂事也是自己心目中的小屁孩! 不过,杨汉东工作上的事,小瑾说不定真能帮上忙,他这几天表现出来的情商,都不知道碾压了他老爸多少倍。 杨汉东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他今天回来,都不知道瞄了儿子多少眼,但一直没能拉下脸面去跟儿子请教。 “算了,算了,他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主意?”杨汉东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 聂兰秀看他被工作上的事烦恼着,便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你明天上午有时间吧?” “明天上午要干什么?” “你儿子不是要办借书证吗?你有空陪他去吗?” “我明天还要去单位看看,怕他们卫生没搞好,下个星期工作组入驻出问题。”杨汉东摇了摇头。 聂兰秀体贴地点头:“那明天我陪他去吧。” “好,辛苦你了。” ...... 今天是周五,天气晴朗,宜加班。杨汉东已经回来得比平时晚了,老沈同志回来得却更晚! 沈初瑶在家里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才见到父亲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 “爸爸,你喝茶!”沈初瑶积极地泡好了养胃的大麦茶,等父亲洗完澡出来,进去了书房,她才赶紧跟了进去。 沈毅泉刚刚在沙发椅上坐下,手上拿了一份文件,看见女儿进来,他便把文件放下,温和地笑着:“今天什么情况?瑶瑶怎么还给爸爸泡茶了?” “爸爸,我来给你汇报工作了!”沈初瑶把茶杯放下来后,聪慧的眼睛眨了眨,跟父亲调皮地笑道。 “哦,是吗?那你说说,最近工作开展得怎么样啊?都取得了什么成果?有没有遇到什么难解决的问题?”沈毅泉指了指他书桌对面的椅子,故意打着官腔逗女儿。 “嘻嘻,有一点点思想上的进步。”沈初瑶坐到了父亲对面,葱白如玉的手指捏起来,跟父亲眉开眼笑。 “展开说说,愿闻其详。”沈毅泉说完,才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喝上一口。 他还只是开玩笑的心态,不觉得女儿能说出什么令他震惊的言论来。 “就是爸爸昨天说三毛的书不适合我看,这个事情我回去想了好久嘛,今天呢,也是去图书馆,找其他的旅行记录的书来看了看,感觉自己有点能理解了爸爸你说的话,也对旅行的意义,有了新的思考。” 女儿的开门见山,让沈毅泉微微有些皱眉。 怎么还是三毛? 不过,沈毅泉没有打断女儿的讲述,耐心地倾听。 “世界上应该不存在十全十美的地方,我们国家是这样,外国也是一样的。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繁华热闹,但也有很多不足之处,比如治安混乱呀,人有钱就会堕落呀!农村虽然比较落后,条件没那么好,但它也有很多好的地方,比如风景很漂亮呀,人心也比较纯朴......” 沈初瑶努力地复述着杨瑾教她的话,而沈毅泉也终于收起了一开始轻松玩笑的心态,眼神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儿。 自家闺女很聪明,从小就成绩优秀,沈毅泉是知道的。尽管他把盖子捂得很紧,从不允许下面的人拿女儿的成绩来拍他的马屁,但沈毅泉还是会为女儿的学业表现感到骄傲啊! 可是,她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也才刚刚小学毕业而已!怎么忽然就说出大段大段的充满着哲学思辨的话来? “所以,所有的地方,都有好有坏。环境不干净的地方,吃东西容易拉肚子;环境太干净的地方,人又容易过敏。太过保守的地方,女性都没有平等的地位;太过自由的地方,很容易成为罪恶和堕落的温床!” 沈初瑶可太喜欢这一段话了,当时就默默地背了下来,回家后,她就偷偷地记在了自己的日记本上,还自己做了一些润色。 “这些都是你从书上看来的?”沈毅泉这时候也震惊得按捺不住,插话都要问出来。 八十年代之后,有多少知识分子受到西方优越的生活条件所吸引,前赴后继地涌出国门,只为了能够嗅一嗅那所谓的“自由的空气”。 “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这本来是胡适先生强调中国科技比较落后时候说的话,现在却被很多年轻人奉为圣经,一心就想逃离出去。 沈毅泉不认可这些人的思想,但也无可奈何,更不知道从何去辩驳。因为现在中国还是很贫穷落户,这是事实。他只能默默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为祖国、民族的伟大复兴做着微不足道的贡献。 而女儿的话,竟然能给他曙光破晓一般的感受! 是啊,我们中国虽然贫穷落后,但外国也不是十全十美! 沈毅泉知道那个所谓的灯塔国,就是治安混乱,经常爆发枪击事件!去年九月,它还因为横行霸道,遭遇了恐怖袭击。 自由泛滥,就会成为滋生罪恶和堕落的温床! 沈毅泉在心里忍不住赞叹,这句话太有道理了! 当自由失去了约束,潘多拉的魔盒也就此开启...... “不是,就是看书,然后自己总结的。”沈初瑶眼神有些闪躲,她以前都没有撒过谎,但结识了杨瑾之后,她竟然接二连三地撒谎。 女孩心里紧张极了,就害怕爸爸发现端倪,逮着她审问是谁教她这么说的。 幸好,沈毅泉也坚信自家闺女诚实懂事,不会撒谎,只是把她刚才说的这些话,当成了书上一些精辟言论的总结。 “我还没说完呢,就是我们不要用最好去拒绝较好。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完美,没有所谓的最好,我们能做的就是避免最差。” 这一段也是沈初瑶很喜欢,偷偷记在日记本上的,尽管爸爸追问了,她也还是忍不住分享出来。 女孩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眼睛灵动地闪了闪,偷瞄一下爸爸。 沈毅泉跟她当时一样,听完都陷入了沉思。 “我说完了。”沈初瑶小声地说,说完还有些可爱地吐了吐小舌头。 爸爸有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初瑶紧张地等待着,不知道爸爸是要夸她,还是要批评她。 沈毅泉却不夸也不批评,他只是赞同地点头,沉声说道:“不要用最好去拒绝较好,这话是有道理的。它告诉我们,不要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差,自己还不够完美,就自暴自弃。或者一次两次考试考得不好,就心态上出现问题。我们要接受自己的不足,然后再去追求完美。” 这是沈毅泉的看法,他依旧觉得女儿说这么多,是从书上得到的理论。书上的理论,是需要得结合实际去分析,这样才能理解得更加深刻、透彻。 “爸爸,我知道了。”沈初瑶心里雀跃着,爸爸虽然没有正面表扬,但言语中的意思不就是在表达着肯定吗?自己在小伙伴的帮助下,终于扳回了一城。 就在她挪起小屁股,准备开溜的时候,沈毅泉叫住了她:“瑶瑶。” 沈初瑶心里一紧,以为爸爸发现了什么端倪。 “热爱阅读是好事,以后也要像今天这样,带着自己的思考去阅读。在书籍中发现真善美,让知识成为自己的武器,以我为主,为我所用!”沈毅泉最后还升华了思想。 只是可惜,沈初瑶后面压根就没有听进去,她敷衍地点了点脑袋,出了爸爸的书房,就一溜烟跑回自己闺房,然后喜滋滋地扑倒在了大床上。 “可惜没有杨瑾的电话,不然可以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小姑娘开心地手舞足蹈时候,脑袋里还冒出了杨瑾的模样,只是他给沈初瑶留下的最深印象,还是今天早上吓她一大跳的那副坏坏的笑容。 等等! 沈初瑶想起了什么,她起床坐到书桌前面,拿钥匙打开锁着的那个抽屉。 抽屉里的东西不少,有她珍藏的五颜六色的鹅卵石、玛瑙石,有京城买的红色枫叶做的标本,还有她不想要爸爸妈妈看到的日记本、同学录。 沈初瑶将日记本下面的同学录抽出来,翻呀翻,翻到了杨瑾写的那一张。 正前面那一页上,沈初瑶一眼就看到了他用张扬不羁的笔锋书写的一句话:“世界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五彩缤纷。” 确实是很有他的个性呢! 沈初瑶其实想找的是杨瑾家里的电话。 这个在上面的信息栏里有,杨瑾给她留了家里的座机号码。 不过,看到后,沈初瑶反而没有再心急着给他打电话报喜。 明天还是要在图书馆见面的呀,到时候再说好了。 第21章 正是有鄙人 “杨瑾呢?” 沈初瑶今天也是早早地到了图书馆,但一直没有看见杨瑾出现。 停车棚那里没有等到他,她到老位置坐下看书了,杨瑾也迟迟没有现身。 他怎么还没有来?是家里有什么事吗?还是半路车链子掉了,要修车? 沈初瑶看书的注意力都集中不了,时不时抬起头来张望一番。 今天是星期六,来图书馆的人比平时多!大人、小孩,人来人往,尽管有工作人员来回提醒他们要安静,图书馆里还是闹哄哄的,分贝比平时都翻了一番。 图书馆这么多人,座位肯定是不够的。沈初瑶和杨瑾他们“专属”的位置,很快也被人光顾了。 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拿着书沿着外围的桌子一路找过来,终于,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看到有空位的桌子。不仅仅是空位,正好抬起头的沈初瑶也让他眼前一亮,走过来的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这里有人......”沈初瑶在心里轻呼,但对方已经在他对面坐下来了,商量都不跟她商量一句。 这个大男孩估计也比较腼腆,话都不说一句,坐下来就闷头看书。只是,他会偷偷地抬起眼睛来,时不时地瞄上几眼。 他以为动作很隐秘,但女孩子的感觉多敏锐啊! 他每次偷看,沈初瑶都有察觉,导致到后面她都有些无奈,头用力地低下去,假装看得很投入。 人家杨瑾多好啊,从来不偷看,说话还很有趣。 但是杨瑾这个家伙,食言而肥! 沈初瑶都快坐了一个小时,还没看到他。 眼瞅着又一个人坐到了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杨瑾的“地位”岌岌可危,沈初瑶忽然灵机一动,将自己的小水壶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先给他把位置占住! 你再不来,坐的地方就真的没有啦! ...... “阿嚏!是谁啊,老是在念叨着我。”杨瑾猛得打了个喷嚏。 “还谁念叨你!”聂兰秀鄙夷地嗤笑,“叫你晚上盖好被子不听,现在打喷嚏了吧!别着凉感冒了!到时候还得喝中药。” “怎么可能着凉感冒。老妈,我最近天天跑步,不是我吹,我现在身体强壮得跟牛可以决一死战。”杨瑾卷起袖子,露出他豆芽菜一样的胳膊,大言不惭地吹嘘。 “去去去,你现在的话,说给我听听就行。”聂兰秀把一张贴着杨瑾大头照的纸片小心地塞进她们罐头厂的工牌袋里,串好带子一起递给儿子,“借书证收好了啊,别弄丢了,二十块押金呢!” 借书证一般都要拿去过塑的,不然容易损坏。像这样装着倒也是一种办法,家里的工牌袋还有不少,聂兰秀这样处理,也给家里省了一笔钱。 杨瑾拿过来就挂在了脖子上:“不会弄丢的,老妈你放心。” “你中午怎么办?”聂兰秀想去跟妹妹一起逛街,约好了,但两个女人逛起街来,那真的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不到天黑根本想不起要回家。 “我自己解决,图书馆后面就是金河中学,校门口一堆小吃摊,你还担心我买不到东西吃吗?”杨瑾嘿嘿一笑,“老妈你就安心跟小姨去吧,逛开心一点。” “什么叫跟小姨去吧?我是去给你挑几件衣服,过年给你买的都快不合穿了。”聂兰秀唠叨着,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钱,从中抽出一张十块钱给儿子。 “妈,要不你给我一百块,后面十天半个月我中午都不回去得了,也省得你跑回来给我煮饭。”杨瑾假装看到钱两眼放光。 “你想得美!不能给你这么多钱,不然你拿钱又不知道去干啥了。上次晓亮给你钱,你就大手大脚地花掉,居然还买一只乌鸡,你妈平时都不舍得买,要买都要想半天......”聂兰秀说起那天的事,就开始心疼钱。 杨瑾笑眯眯地站在那里,没有不耐烦。能够听着妈妈唠叨,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等母亲离开了图书馆,杨瑾才将脖子上挂着的牌子拿下来,揣进兜里。 这牌子挂着像打工人,杨瑾才不想又回到前世当牛马的状态。 拐了几个弯,杨瑾终于看到了他和沈初瑶“专属”的桌椅。绕过两个“挡”在他和小沈姑娘中间的看书人,杨瑾终于看到了低着脑袋看书的女孩。 女孩似乎沉浸在了书的世界里,一只手托着下巴,白皙的手指翘着好看的弧线,遮挡住了她半边脸蛋,这也让杨瑾能不被她的容貌牢牢地吸引走目光,偶尔能将视线落在她细长的天鹅颈上,那儿的肌肤细嫩紧致,承载着少女青春的美好! 当然,杨瑾也看到了沈初瑶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小水壶,他刚想伸手去拿。 “啊,这里有人。”沈初瑶本来以为来人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那么“霸道”,她便有些焦急地转头提醒。 说完,她的视线才落到了杨瑾笑吟吟的脸庞上。 同时抬起头的还有桌子对面的两个男生读者,他们不约而同地打量了一下杨瑾。 “没错,正是有鄙人!”杨瑾丝毫没有十二岁少年的稚嫩感,还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看得那两个也只有十几岁的大男孩反而窘迫地收回了视线,他才慢条斯理地坐下。 “你怎么现在才来?今天好多人,都快没座位了。”女孩俏脸因为激动染上了淡淡的红晕,跟杨瑾说话的语气里高兴夹杂着埋怨。 杨瑾从口袋里掏出借书证给她看:“今天去办借书证了,不是要身份证吗?我就让我妈一块过来,所以晚了一点。” 沈初瑶也不知道为啥,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你妈妈来了?” 杨瑾看见女孩左右张望,还等了一会儿,等她疑惑地看过来,才笑眯眯地说:“别担心,她去逛街了,女人逛街,不逛个天昏地暗都不过瘾。” 沈初瑶顿时轻松了许多,她眉眼弯弯地笑道:“我妈妈也是呢!”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杨瑾怼得不痛快,还是就单纯看着杨瑾和这么漂亮的女生谈笑风生心里嫉妒,最先来的那个高中男生忍不住了,他手指曲起,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同学,你们要是说话就去外面说好吧?你不看书,别人还要看书!”他身上穿的是金河中学的校服,嘴巴上还有一圈厚厚的胡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只知道埋头苦学的优秀学子。 沈初瑶还挺怕这个人的,这胡子拉碴看起来不修边幅,还高高胖胖的,比她大了不止一个圈。 刚才沈初瑶就被他偷偷看得心底发毛,又害怕又紧张,幸好杨瑾过来了。 等等,杨瑾不会跟对方起冲突吧? 沈初瑶想起杨瑾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刚才坐下时还跟对面瞪了回去,心里就不由地咯噔了一下,担心杨瑾跟对方打架。 会挨打的呀!对面体型那么大。 就在她担忧地转头看向杨瑾的时候,杨瑾站了起来。 “不要......”沈初瑶劝说的声音都还没出来。 杨瑾便笑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他将放到桌子上的小水壶又重新搁回到了椅子上:“稍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沈初瑶,跟那两个原本都开始紧张起来的高中男生。 什么情况? 说一句就吓跑了? 很明显不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杨瑾拎了一个袋子,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坐回到位置上后,杨瑾先是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草稿本,以及一支圆珠笔。 原本对面那两个男生都不想看他的,这会儿也忍不住好奇瞄了瞄。 草稿本,圆珠笔,他是要做什么? 做读书笔记? 但杨瑾随后从袋子里拿出了两罐健力宝汽水,放在了桌面上。 这让所有人更加感到诧异,他就真的只是出去买东西吗?怎么连汽水都出来了? 其实,买草稿本和圆珠笔才是杨瑾的初衷,买健力宝则是看到了,临时起意也将它捎上。 如果没记错,健力宝已经不姓李了吧? 杨瑾看过健力宝的历史,隐约记得是去年,或者是今年早些时候,有着东方魔水之称的健力宝的教父被设计出局。这个曾经力战外国饮料都没倒下的巨人经过此役黯然落幕,甚至躺在病床上,直至最后的离世。当然,同样失去光彩的还有健力宝这个曾经令国人骄傲的品牌...... 健力宝的故事令人唏嘘,不过对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杨瑾也没有什么逆天改命的办法。 现在看到了曾经熟悉无比的饮料,他才忍不住出钱买上两罐,趁它彻底“变味”之前,再回忆一下童年的味道。 拿出健力宝之后,杨瑾出乎人意料地翻开草稿本,用圆珠笔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了一行字,然后纸和笔一块推到沈初瑶的面前。 女孩秒懂,眼睛弯弯如银月地笑起来。 这不就是上课时候,老师会抓的写小纸条吗? 沈初瑶上课的时候没写过小纸条,虽然有调皮的男孩子给她写过,但她从来没有打开过——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杨某人。 不过,在学校当好好学生太久了,沈初瑶对这种小把戏其实也充满了好奇。 现在不是在学校里,她欢欣雀跃地拿起笔,在杨瑾的问题下面回复。 “小沈同学,你要喝健力宝吗?” “好呀!” 第22章 大马屁精 “跟你说,昨天我学你的话,跟我爸爸说了。” “你爸爸怎么说?” “他夸我了,还说让我再接再厉,带着自己的思考去阅读。” “很棒啊,你成功地战胜了恶龙!” “你这话要是让我爸爸看到,就死翘翘啦!” 沈初瑶写完,将草稿本和圆珠笔递给杨瑾,然后捧着杨瑾帮她打开的健力宝,小口小口地吸着。 可能是想到了爸爸化身大恶龙扑向杨瑾的画面,女孩咬着吸管,都情不自禁地偷偷笑着,嘴角上扬着好看的弧线。 对面两个高中生已经彻底崩溃了。 特喵的,他们是来看书的,还是来找虐的? 这两个小孩也太会玩了吧?不说话就写纸条,还写得如此欢快! 他们看着沈初瑶眼睛里明朗朗的笑意,都觉得这已经不是一段无声的交流,特喵的已经是在大声谈笑,声情并茂了! 在杨瑾还埋头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地书写时,满嘴胡子的高中生蹭得一下站起身来。他肥硕的屁股将椅子推开,制造出很大的动静,还吓了沈初瑶一跳,以为他是要打人。 其实,这个男生根本没有打架的勇气,他只不过是受不了此情此景,堵着气起身离开。 他一走,剩下那个男生就更尴尬了。 怎么办? 还坐这里吗? 他觉得自己突然就变成了一盏几百瓦的大灯泡,照着别人不自在,他自己更不自在。 算了,算了。 他也背起自己的书包,默默地起身离开。 始作俑者杨瑾好像根本没留意到别人的去留,他淡定地写着自己的回复,写了长长一段。 沈初瑶也已经从对别人离开的惊讶,转变到了对杨瑾回复内容的好奇上。 他写了这么多字,要说什么? 杨瑾把草稿本递过来,她便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咳咳咳,对不起,请容许我重新说。沈叔叔的评价一针见血,十分到位,我们莘莘学子在读书的过程中,确实是要做到独立思考,不要人云亦云。这样的提醒非常及时,给我们的启发也是尤为深刻,让我不禁感叹沈叔叔的远见卓识、高瞻远瞩。我们还很年轻,理解还很浅薄,需要继续向沈叔叔虚心学习,继续带着思考去博览群书。” 沈初瑶的肩膀耸动着,都快要笑出声来了。 “马屁精!”小沈同学在杨瑾的大段文字下面题字评价。 这好像还不够! 她看了看,还笑嘻嘻地在最前面加一个大大的“大”字。 大马屁精! “马屁精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加上一个大字?” “因为你太夸张了,用了这么多成语。” “小沈同学,我这是求生欲很强烈!” 求生欲? 沈初瑶很快弄懂了他的意思,这下她笑得更加激烈了! 女孩身体扑在桌子上,闷着头吃吃地笑,她没注意,她那头像绸缎一样柔顺的长发也铺洒到了杨瑾放在桌面的小臂上。 杨瑾没有动作,只是眼神温柔地看着。 对面的两个位置空下来一会儿了,但他压根没有坐回到沈初瑶对面的想法。 傻子才坐到对面去! ...... 今天是星期六,也是世界杯的三、四名决赛的比赛日。球迷们短暂地休息(苦等)了两天,终于又要有比赛看了。 当然,对于那些彩迷们而言,他们也终于等到了新的赔率出现,赶紧摸着兜里的票子去押注。 大众游戏厅上午开始就已经热闹起来,除了玩游戏机的小孩、年轻人以外,还有很多来下注的成年人。 “亮哥,今天怎么是你在这?” “风哥呢?不会是还没睡醒吧?” “可以赚大钱的时候睡大觉?哈哈。” 他们看到坐在收银台后面开单的聂晓亮都有些诧异,七嘴八舌地调侃起来。 聂晓亮默默地写着单据,他脑袋没那么聪明,但并不傻,知道自己数学不好,他就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写,写完还对上几遍。 正是因为他写得慢,才给了有些人嬉笑嘲弄的机会。 “小亮,你怎么写这么慢?看准一点,别给我写错了啊!” “风哥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来做?他姐呢?怎么不让他姐来写?” “对啊,叫他姐出来啊,他姐好像叫影吧?” “对对对,在城南卫生站上班,我见过。” “风哥是咱们城南一条龙,他姐也是咱们城南一枝花啊!” “啧啧啧,有一说一,带劲!” 说到秦清风的姐姐,这些瘦骨嶙峋,有的还光着膀子,脱下来的衣服搭在肩膀上的男人们纷纷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秦清风在店的时候,他们当然不敢胡说八道。现在秦清风不在店里,他们就变得胆肥了,不知道谁先起了头,口花花一下,然后一个说得比一个露骨,最后还哄笑起来。 “哐啷!”聂晓亮从收银台地下抽出一把刀,砸到桌子上的笔筒上都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游戏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几个在周围务工的男人们噤若寒蝉。 嘴上的争强斗狠,哪个男人没有干过?但真动刀动枪,绝大多数人就先怂了起来。 他们知道聂晓亮的名字,但不知道平时话不多的聂晓亮有多能打。 不过,现在看到了聂晓亮把刀提出来,他们终于把脑袋里的那根弦搭上了,秦清风不好惹,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不好惹啊!都是敢火拼敢拼命的狠人! 聂晓亮拿出刀,却没有了下文,还是继续坐回去,默默地开完单据。 不是他沉得住气,也不是这帮人不好惹,而是秦清风在出发庆丰市之前,就对他千叮万嘱过,现在情况特殊,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秦清风带了一批人去庆丰,还安排了一批人去西原的其他县区,虽然把聂晓亮这员大将留下来看家,但也差不多是精锐尽去,家里守备力量非常空虚。 这时候要是跟别人打起来,他们也一时半会支援不到聂晓亮。 更别说还有两天的球彩要卖,秦清风靠这个赚钱呢! 所以,聂晓亮知道自己这时候决不能逞一时意气,必须把家给风哥看好了。 “钱让我点一下!” 把单据递给对方,收好了钱,聂晓亮才瞪着牛眼,目送着对方离开。 哼哼,要换做平时,马德,都不用风哥出手!聂晓亮肯定要把这些诽谤影姐的人揍成猪头! 那些人走出去了,消停了一会儿,聂晓亮也把刀重新收回到桌子底下。周末店里有很多小孩过来玩游戏,这刀明晃晃的,吓到他们也不好。 藏刀的地方还有点讲究,桌子底下贴近大腿的位置,秦清风拿螺丝拧了一把刀鞘固定在上面,平时刀是插在刀鞘里的,必要的时候能够出人意料地拔出来。 据说这是风哥从港城黑帮电影里学到的,只是别人是桌底藏枪,他是藏刀。 聂晓亮收刀有点麻烦,他塞了几次都没塞对位,还得弯下腰、蹲下身来,才找对位置,把刀塞了回去。 等聂晓亮从桌底钻出来,抬起头,一个猥琐的笑脸吓了他一跳,差点没给对方一拳。 定睛一看,聂晓亮觉得自己还不如给他一拳呢! 是前两天在店里酸溜溜地说小瑾踩狗屎的那家伙! 瘦得跟竹竿一样,脸上的颧骨也突了出来,怎么看都觉得丑陋! “草,你在这里干什么?”聂晓亮破口大骂。 “嘿嘿,亮哥,亮爷,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过来,想打听个事。”瘦竹竿眼珠子转来转去,给聂晓亮的感觉就很不好。 “什么事?”聂晓亮不耐烦。 “上次你表弟不是猜得很准吗?我就想问他这次押了吗?押的什么比分?”瘦竹竿赔着笑脸,凑过头来问。 “他押什么比分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聂晓亮仰起头,瞪着牛眼。 你莫挨老子! 这瘦竹竿牙齿焦黄焦黄的,说话的时候嘴巴特别臭。 不过,想起风哥他们的秘密行动,聂晓亮很难得地动了动脑筋,自作聪明地补充一句:“而且,他还没押,又没说押什么。” 瘦竹竿眼珠子转得更快了。 “你押什么?喂,你要不要押啊?站那里发什么呆?”聂晓亮皱起眉头。 “哪有钱押?亮爷,上次不是都押错了,亏了一大堆钱吗?”瘦竹竿苦笑道。 “没钱押你跟我说勾巴?”聂晓亮挥手轰人。 真是扯淡,不买球还浪费劳资的时间! 瘦竹竿眼神里闪烁着光芒,有意回几句狠话,但想到聂晓亮刚才藏的那把砍刀,还是扭扭头,悻悻地离开。 ...... “我下午不过来,有点事。” 杨瑾走在图书馆后面的街道上,沈初瑶推着自行车走在他身边。 这条金河中学门口的街道没有主干道那么宽敞,不过现在私家车也不多,还不会像以后那样,动不动就堵个水泄不通。 周末时候也没有太多学生出入,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只剩下少部分下面乡镇上来读高中的住校生走出校门买点零食小吃。 “你妈妈不是去逛街了吗?怎么还有事?”沈初瑶有些不解。 “我自己的事,最近在跟老许商讨一个大计划!以后有眉目了再跟你说,现在先保密。”杨瑾嘿嘿一笑。 “老许?” “就是许宗昭。” “噢噢,你叫他老许啊!我们都叫他小昭子。”沈初瑶笑起来。 “小昭子?”杨瑾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模仿了小邓子、小卓子嘛! 《还珠格格》在三年前就播完了第二部,但每年夏天,各大卫视还是会重播这部大火的剧,全国上下也还是会重新刮起《还珠格格》热! “你要不要吃炸薯饼?我请你吃。”杨瑾忽然停下脚步。 沈初瑶看着那在油锅里炸得香气四溢的炸薯饼,也有些嘴馋,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妈妈在家煮了饭。” “那好吧,下次我再请你吃。阿姨,给我拿两个炸薯饼,不,再多拿两个,一共四个。要刚刚做好的,热热才好吃!”杨瑾不会因为沈初瑶不吃,自己就不吃,他跟摊主说起来。 回头他再跟沈初瑶解释:“我给老许也带两个,噢,不是,小昭子,哈哈!” 第23章 被人堵了 杨瑾跟沈初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给许宗昭带炸薯饼没错,但又不完全是许宗昭的。 “哇,炸薯饼,我妈都不让我吃!谢谢瑾哥,还是瑾哥好啊,给我带炸薯饼不说,还一次带两个!”许宗昭接到杨瑾递过来的炸薯饼,闻到袋子里透出来的热乎乎的香味,顿时感动得有些热泪盈眶。 “是说给你带两个的?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晓亮哥的,你帮忙拿着。”杨瑾戳破他的美梦。 能吃两个炸薯饼的,只有他杨某人! 不过说实话,这种炸薯饼香是香,吃多了还是有点腻,杨瑾现在拿着袋子吃第二个,吃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就已经从最初的怀念,变成了现在的厌倦。 吃撑了...... “那我留一个给晓亮哥。”许宗昭翻出一个炸薯饼,还是美滋滋地吃起来。 杨瑾迈步往罐头厂家属院外面走,他也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 他们要去大众游戏厅。 本来杨瑾不想去的,反正今晚球赛才出结果,明天再去也不迟。但许宗昭不放心,这两天念叨着不知道有没有顺利下注,杨瑾都被他念叨毛了,索性今天下午一起去一趟游戏厅,了解、了解情况。 “瑾哥,你说风哥他们跑到桂省去下注,会不会不安全?我听我爸说,桂省那边经常会有人拦路抢劫。”许宗昭知道等下他就要少说话了,现在便抓紧时间念叨。 “你跟你爸说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敢跟我爸说,我就问他去没去过桂省。” 杨瑾笑了笑:“你爸应该说的是以前,九十年代时候治安确实不是很好,现在应该没什么人抢......” 他的话音未落,街角猛然窜出了两个用上衣蒙着半边脸的人! “打......打劫!”矮瘦的那个有点口齿不清,但光着的上身满是青一块、红一块的龙纹身,看着就不好惹! 高瘦的那个眼里透露着阴狠的光芒,他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小刀。装备没那么齐全,但两个成年人,还是给了杨瑾和许宗昭非常大的压迫感! 许宗昭拿着炸薯饼,保持着啃食的姿势,惊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们这是被抢劫了? 许宗昭开始后悔,他这个乌鸦嘴,说啥来啥。 杨瑾则就冷静许多,他仔细地判断一下局势,清楚他和许宗昭两个人对上这两个成年劫匪胜算不大。 而且他们也压根没有必要跟对方硬碰硬,划不来,他重生一回,小命比这些亡命徒更重要! “大哥,有话好好说,你们要钱是吧?我给你们,别伤害我们。”杨瑾一边看着对方,一边从兜里掏出了零零碎碎的一些散钞。 那个没拿刀的矮瘦纹身男一把抢过了杨瑾手里的钱,但数了数,眼睛瞪起来,勃然暴怒:“怎么才几十块?” 他说完还看了一眼拿着小刀的高瘦男人。 “不可能,他身上肯定还有钱!”高瘦男人挥舞着刀子,指着杨瑾。 很奇怪,他压根都不理会旁边的许宗昭! “真没有了,大哥,我们都是小学生,身上能有多少钱?这几十块,还是我们妈妈让我们交补习班伙食费的。”杨瑾将身上仅有的两个裤兜都拉了出来给他们看。 确实连一个钢镚都没有了,最后掏出来的,只有杨瑾早上刚办的借书证。 “这是借书证,我们连买书的钱都没有,想看书学习,都还要到图书馆去借。”杨瑾装着可怜,试图说服这两个劫匪。 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 杨瑾也情愿对方把这几十块抢走,当是破财消灾。 他们只要能回去,后面的账再慢慢算也不迟——杨瑾看不清楚这两个劫匪的脸,但已经暗暗记住了他们身体的特征。 不过,杨瑾今天的忽悠神功起不来作用了,这两个劫匪没那么好打发走! 只见矮瘦纹身男眼神有些不痛快,他指着杨瑾,回头去质问拿刀的高瘦男人:“你有没有认错人?是他吗?” 抢小学生的钱就已经足够丢人了,要是还搞错,抢错了人,那他以后不是要被人笑死?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钱! 他们要钱! “就是他,我亲眼看聂晓亮带他从风哥那里出来!聂晓亮说他表弟押了五千块,赚都不止两万块,怎么可能没有钱?”高瘦男人的解释,宛如一声惊雷,在杨瑾耳朵里炸响。 卧槽,他赚钱的事走漏风声了? 秦清风、聂晓亮的嘴不严实啊! 杨瑾瞥了一眼高瘦男人手上的水果刀,心中一凛,知道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 这两人压根就不是普通的抢劫犯啊!他们就是奔他买球赚的钱来的!今天要是没见到那两万多块钱,杨瑾相信已经铤而走险的他们恼羞成怒之下,绝对有可能给他身上捅上几个窟窿! 再小的水果刀,戳中要害也是要死人的! 杨瑾看向了身旁的许宗昭,被吓得双腿跟抖糠一样的许宗昭这时候还是脑袋一片空白呢,他看到杨瑾张着嘴,对他用嘴型说话。 啥意思? 许宗昭一脸懵逼。 杨瑾翻了翻白眼,推了推许宗昭,猛喝一声:“分头跑!摇人!” 这一声把许宗昭喊醒了,他下意识地沿着杨瑾推搡他的方向撒腿狂奔。 “草,快追!”身后两个劫匪愤怒大喊的声音,把许宗昭吓得肾上腺激素狂飙,撒丫子跑得更快了。 但跑着跑着,他突然感觉身后没有脚步声,他疑惑地回头看看,很快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空空荡荡的,而另一个方向,他则是望见了杨瑾被两个成年劫匪撵着跑的狼狈身影。 一时间,许宗昭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瑾哥太讲义气了!为了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自己把劫匪带跑了! 许宗昭心里,上演了一出这个时代比较流行的抗战大戏。 如果说那两个劫匪是日本鬼子,他是根正苗红的八路军,那瑾哥就是奋不顾身地掩护他们撤离的人民群众啊! 不行! 不能让瑾哥白白牺牲! 赶紧去叫人! 许宗昭终于没有再掉链子,他不知道杨瑾说的“摇人”啥意思,但他记得秦清风院子里的那把大砍刀! 他转个头,拼命地向大众游戏厅的方向跑去。 杨瑾如果听到许宗昭的心声,不知道是会感到欣慰还是会郁闷到吐血。 他哪有舍命救兄弟的觉悟啊! 他们都分头跑了,甚至杨瑾觉得自己跑得还更早更快,结果那两个劫匪看都不看许宗昭一眼,挥舞着刀子就往他的方向追过去。 就认准了他,非要给他捅几个窟窿才罢休是吧? 杨瑾麻爪了,只能是撒丫子跑。 按理说,小孩子是跑不过大人的。 但这两个劫匪好像体力不太行。跑了几十米,杨瑾都感觉到背后脊骨在发凉,好像要被撵上了!结果追得最快的高瘦男人先泄了气,气喘吁吁地跑不动了。 矮瘦纹身男倒是坚持不懈,他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但还是咬牙硬追。 “你别跑!”矮瘦纹身男喘着粗气在喊。 不跑是二逼! 杨瑾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跟对方的距离越拉越大,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看来每天早上跑步还是有效果的,而且少年人的身体就是耐操,狂奔了一百来米还很有劲。 就在杨瑾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凭速度和耐力就能把对方甩开的时候,前面有一个正在修房子的工地,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有一层薄薄的沙子贴在柏油路面上。 杨瑾还没把头转回来,就觉得脚底一滑,整个人就像踩了薄冰哧溜飞了出去。 “卧槽!”杨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只觉得双手双膝一阵剧烈地摩擦,他侧身一个翻滚,才勉强停下来。 “嘶......”受伤肯定是受伤了,尽管伤口才刚刚形成,没有开始流血,但手掌、膝盖火辣辣的灼烧感已经传到了杨瑾的头脑里。 但现在他还不是关注伤口的时候,矮瘦纹身男急恼的叫嚣声已经近在耳边:“你跑!你跑!抓住你我特么弄死你!” 杨瑾咬了咬牙,心里一横,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 只要跑起来,只要肾上腺激素在飙升,疼痛就会稍微缓解一些,也不会影响到他关节的活动。 他跟矮瘦纹身男的距离,就好像一根弹簧,拉近又拉远,拉近又拉远,气得矮瘦纹身男哇哇大叫。 不过,这样跑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 杨瑾已经感觉到身体上的疲意了,受伤的两只膝盖也会渐渐影响到他的速度。 而且,杨瑾不清楚对方追他的毅力有多大,真要比拼耐力,小孩子的耐力终究是拼不过成年人的! 杨瑾忍不住扭头一看,矮瘦纹身男还在追,跑了快两百米吧,这家伙怎么这么有毅力? “你别跑,我大哥刚出来,就找你要几个钱花花!”被落下一大截的高瘦男人在后面慢跑着追,还上气不接下气的,他说话的那个架势,真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接不上来,梗死在半路上。 不过,他的话也给杨瑾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矮瘦纹身男是从监狱里刑满释放出来的,亡命徒啊! 难怪会博了命地想要钱! 那更得跑了! 杨瑾觉得自己不只是要跑,还必须想办法摆脱对方! 怎么办? 左前方出现的一条沟渠吸引了杨瑾的注意。 第24章 惨兮兮的杨瑾 金河县因为有一条哺育了全县人民几千年的金河而得名,金河的主流在植被丰富的山区里,东西横穿了整个金河县的辖区,虽然没有途径城区,但它丰富的支流也穿插在了县城的角角落落。 杨瑾视为救命稻草的这条导流渠,就是为了引水到人民公园的人工湖而修建的,年代不详,但县里近十几年来,也陆陆续续为它做了一些维护和美化的措施。 比如将导流渠的两侧堆高、堆平,种上草皮,周围的居民可以在坝上散步,小孩也可以在这放风筝等等。 杨瑾对这个导流渠印象很深刻,就是因为他“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导流渠的水流不深,也不湍急,不会太危险,甚至比较调皮的大龄男孩子们还会在两边的坝坡上跳来跳去。 杨瑾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只见他憋着一股劲冲上去坝坡,看了看两边的距离。 说远不算远,也就三米多,立定跳远跳不过去,但稍微助跑一下问题不大,而且两边都是草地,翻滚两圈也能像学校操场的沙池那样把劲道卸掉了。 关键是你敢不敢跳!还有没有力气跳! 现在是枯水期,导流渠的水很浅,就一点点涓涓细流,连底面都没有铺满,这让导流渠两边的坝坡看起来有点高,落差略大。 但杨瑾觉得自己还行,稍微缓了缓,不管身上的伤,一个助跑便飞身跃起。 助跑的话,杨瑾跳三米多的距离,完全不是问题,但今天膝盖受了伤,他也就堪堪跳过去。为了不把膝盖的伤口撕扯得更大,他落地的时候,还就势在草地上翻滚了一下。 “你踏马,踏马的,有种别跑!”矮瘦纹身男的声音在坝坡的另一边传来。 危机还没解除。 杨瑾赶紧起身继续跑。 “啊!”不知道跑了多远,坝坡上传来了矮瘦纹身男的惨叫声。 那声音就好像突然断节了一样,只响了一秒不到。 杨瑾回头一看,不见人影。 应该是没跳过去,摔进沟渠了! 杨瑾暗喜,他选这条路,就是因为看到对方腿短身长的特点,赌对方不一定跳得过来。 跳不过来其实完全可以下沟渠再爬上来,又不是深到不可攀越的地步,水还这么一点。但矮瘦纹身男应该是看见他一个小孩都跳过去了,自己也逞强,结果没跳过去不说,还摔了下去! 不知道摔得重不重,但杨瑾为自己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 杨瑾遭遇危险的时候,小沈同学这边也是险象环生。 沈初瑶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孟云芝已经做好了午饭,正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摆着。 “瑶瑶回来了?去洗洗手吧,可以过来吃饭了。”孟云芝抬起头,跟女儿笑了笑。 “好。”沈初瑶很是心虚,她偷偷地看了看妈妈,走向自己房间的脚步都快上很多。 都怪杨瑾这个坏人,他买的草稿本,却塞到了人家女孩子的袋子里,说是他下午有事情不回家,先让沈初瑶带回去。 这可是写满了沈初瑶和杨瑾联合吐槽老沈同志内容的罪证!这要是被爸爸或者妈妈看到了,沈初瑶都不敢想象那个窘况该如何收场! 所以,沈初瑶先是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偷偷地打开抽屉的锁,把草稿本藏进去。 只是藏进去,沈初瑶都觉得有点不够保险,她想了想,又抽出自己的日记本、同学录,把草稿本藏在最底下,用日记本、同学录掩盖住。 这些弄完了,沈初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抽屉又锁好了。 “啊,妈妈!吓我一跳!”沈初瑶刚拉开房门要出去,直接就撞上了妈妈。 “怎么还吓一跳?”孟云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女儿向来乖巧懂事,成绩优秀,她也没多想,“我看你呆房间里这么久没出来,就过来叫你。” “我把袋子放下来。”沈初瑶不敢看妈妈的脸,低着脑袋说。 “快来洗吃饭吧,等下妈妈还要回台里。”孟云芝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发,温柔地笑道。 ...... 另一边,许宗昭也终于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大众游戏厅,可能是太着急,他没注意前面有一个凳子,张望着直接就撞到凳子上。 “乒乒乓乓”,他和凳子一同摔倒的动静响彻了整个游戏厅。 这时候还是大中午呢,游戏厅里没几个人,也没人这时候跑来买球,聂晓亮坐在收银台后面,都无聊到眯着眼睛在打盹。 忽然响起来的声音,让聂晓亮猛然惊醒,他一边瞪起牛眼张望,一边伸手往桌子底下拔刀。 发现撞到椅子的只有一个人,而且定睛一看,还很眼熟,是跟在自己表弟身边的一个小孩,聂晓亮才镇定下来,把抽出一半的刀插回去,然后起身过去,将许宗昭扶起来。 “你不是小瑾那个朋友吗?这么冒失干什么?我都以为有人大中午来砸场子!”聂晓亮摇了摇头。 然而许宗昭的话,让他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急剧地紧张起来。 “亮,晓亮大哥,快去,快去救瑾哥!”许宗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发生了什么?小瑾出了什么事?”聂晓亮眼睛圆瞪,有些激动地抓紧了许宗昭的肩膀。 “嗷嗷嗷,痛......”许宗昭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他的力气。 “不好意思。”聂晓亮松开手。 “瑾哥被两个人堵了,拿了刀子,很危险!”许宗昭也顾不上自己,赶紧把情况跟聂晓亮说一下。 “靠!在哪里堵的,你快告诉我!”聂晓亮一听有刀子,哪还坐得住,他冲向了收银台,再一次拔出了那把砍刀。 “亮哥,我带你去!”许宗昭看见聂晓亮那把比自己胳膊还长的砍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不过,聂晓亮是自己人,许宗昭害怕了半秒,就迅速转变好思想,起身要给聂晓亮带路。 “等等!”他们急匆匆地冲出店门,聂晓亮忽然停住脚步,“我去叫影姐过来看店。” 店里没人看着不行,而且现在事态紧急,聂晓亮都顾不上跑去喊其他人过来帮手。 十分钟之后,聂晓亮和许宗昭在心急如焚地找寻过程中,忽然听到“晓亮哥”、“老许”的叫声,回头一看,杨瑾在街尾,挥着手,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 “瑾哥!” “小瑾!” “你居然逃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被他们......” “他们捅你了吗?伤哪里了?” 聂晓亮和许宗昭惊喜地围过去,这两个卧龙凤雏还不约而同地问出了令杨瑾翻起白眼的话。 “你们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杨瑾哭笑不得,伸手拍掉了聂晓亮捏住他胳膊的手。 聂晓亮就是担心表弟被捅了刀子,但他一只手抓着大砍刀,一只手抓着杨瑾胳膊的样子,杨瑾也看着不自在。 不过,杨瑾此时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有点惨! 身上的白衬衫染成了一道灰一道青,泥土的灰,草汁的青。最惨的还是他两个膝盖,血淋淋的,而且好像还在冒着血! “别碰我,别碰我,嘶!”杨瑾手上也有伤,许宗昭想搀扶他,结果碰到了他的掌心,杨瑾顿时呲牙咧嘴。 刚才逃命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放松了一些,就觉得掌心和膝盖钻心的疼。 特别是膝盖,他都不想看了,地面上的沙砾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在他滑倒的时候,将他的两只膝盖割得皮开肉绽! “小孩,你先把小瑾送回去,让影姐处理一下伤口。”找到了杨瑾,聂晓亮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急躁的情绪也得到了缓和,他拍着许宗昭的肩膀,安排道。 “晓亮哥,你要去哪?”杨瑾看到了他拎着的大砍刀,不放心让他就这样杀过去。 “我去帮你出气!有人敢在风哥的地盘上堵你,马德,我要看看是哪个家伙这么不长眼。”聂晓亮挥了挥砍刀,气势汹汹地说。 “晓亮哥,先别急,风哥现在不在金河,你一个人还要看店,不要冲动。我们回去打个电话给风哥,看看他知不知道堵我的人,看他怎么安排再说。”杨瑾简单的两句话,就把聂晓亮安抚住了。 “也是,问问风哥。”聂晓亮停下脚步,他果然比较信任秦清风,也很听秦清风的话。 往回走的路上,许宗昭忽然想起来,那两个人好像都是去追杨瑾了,他便疑惑地问:“瑾哥,那两个人呢?他们被你甩掉了吗?” 瑾哥是怎么甩掉那两个大人的? 许宗昭看着杨瑾血淋淋的双膝,越想越觉得很神奇。 “我把他们引到那个河沟里,我跳过去了,他们没跳过去,我就抓着这个机会跑了出来。”杨瑾笑着解释。 身上的伤口痛得很厉害,但真男人必须轻伤不下火线,痛也要忍着,昂首挺胸笑出来。 “你这个伤是跳河沟的时候摔的?” “不是,跑的时候脚滑了一下。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沙子堆在路边,撒了很多在地上......”杨瑾想着就有些郁闷,前世好像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前世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小心谨慎,稳如老狗。 重生之后不想还过得那么累,想过得随心所欲一点,该浪的时候就浪,该狂的时候就狂。 没想到,这么快就“收获”了第一个狂浪的代价。 “你这点伤没事,让影姐给你处理好,不会留疤。影姐是专业的!”聂晓亮看了一眼杨瑾的膝盖,嘴角撇了撇。 这点伤算什么,他跟风哥去干架的时候,被砍了两刀都不吭声,反手就把对方给劈了。 “咦,你们说的影姐是谁?”杨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