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皇子假公主》 第一章 月朗星稀,夜风拂拂。 原本该是个静谧舒爽的夜晚,然而在帝京的石版道上却传来非常急促的脚步声,这声音几乎穿透夜幕,响遍大街小巷,且在每间医馆门外停顿须臾后又迅速离去,就这么一间掠过一间,最后驻足在「福安堂」外头好半晌。 「大夫,您一定要救我娘的双眼,拜托了。」一名七尺男子目光炯利的站在大夫面前,转首又望着背上的母亲,「是我不小心伤了她的眼,还不满一个时辰,请您快点医治她。」 林大夫瞇起双眼走过去,并提高油灯看着他母亲双眼血流如注的模样,随即摇摇头,「伤得这么重,看来是没救了,别说眼睛,我看就连保命都难哪!」 「求您万万别放弃,这一晚我已跑遍整个帝京了!」尉骏可以感觉到肩上愈来愈湿热,可见母亲的血已是愈淌愈多。 「其它大夫怎么说?」从医近三十年了,他已看过太多病人,什么样的症状没见过?像这类的眼伤,要诊治可得花上大笔银子,瞧这名男子一身布衫,身材精壮,分明是做苦力的,哪付得起银子。 何况眼睛是多细微的地方呀!他也不敢保证可以医好她。 「他们都要我放弃。」拧着眉峰摇摇头,尉骏坚持道:「不行,我绝不放弃,大夫,请您救救我娘的眼睛,我听说您是这一带医术最高明的。」 「医术再高,也有我办不到的,我的答案和他们一样。」大夫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走吧!我还有其它病人。」 「您这样还算是仁医吗?」他心一急,火气都提了上来,「就算医不好双眼,也请您救救她的命。」 「我实在没办法,你再不走我可要赶人了。」林大夫一副闲凉的语气,还真是气煞人。 这时候,外头传来喧闹声,不一会儿就见福安堂的杂工跑了进来,附在林大夫耳畔说了几句话。 只见林大夫深吸口气,随即站起,「你说郡主来──」 当发现尉骏还待在这里,他立刻停住话,瞇起眸对尉骏说:「我有客人到访,你怎么还不走?」 尉骏仰起脸,其实他已听到是谁来了,像这种势利的家伙,他也不相信会有什么好医术! 「哼!我以后不会再来。」冷冷的一哼后,他便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走出「福安堂」的同时,鸾鸾郡主正好在奴婢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两人交错的瞬间她明显感受到对方敌视的目光。 由于她贵为庆封王爷的掌上明珠,出门显少露脸,多以薄纱掩面,况且现在天色已暗,尉骏并没看见她的容貌,只能从刚刚大夫无意间透露的话语中得知她是位娇贵好命的郡主。 「林大夫,那人是谁?他身后背着的又是……」鸾鸾郡主好奇的问道。 「唉,他娘的眼睛受伤了,要我诊治。」林大夫轻笑地摇摇头,「伤得太重,我看是没救了。」 「你确定没救了?」鸾鸾郡主小声问。 「这……」他笑笑,刻意转移话题,「这种事就不劳您费心,今天过来又是为了例行的诊脉?」 「是的。」鸾鸾的目光透过纱幔看向窗外,有意找着刚刚那名男子的身影。 想他此刻一定很痛苦,难怪刚才他会用那么仇视的眼神看她,或许是她的突然到来坏了他的事? 「郡主,不好意思,请将手伸出来。」庆封王爷的千金得了种奇怪的病症,每个月都必须药灸预防。由于药灸必须配合特制的药炕效果才能显著,于是鸾鸾郡主便定期到此接受诊治,又为避免让外人察觉她身体有异,因而多在半夜前来。 「林大夫,我突然想起还有其它事,待会儿再过来。」她站起,转身对奴婢说︰「竹娟,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让护卫知道。」 「可是郡主,这么晚了您要独自去哪儿?如果出了什么事──」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回来,倘若这事声张出去我唯你是问。」 鸾鸾郡主不得不沉下声警告,随即从福安堂的后门走出去,躲过前面护卫的视线。她先四处找找,终于在阴暗的夜色下看见那抹缓缓而行的身影。 「等一下。」她拎起裙襬快步走近他。 尉骏停下脚步回头望了她一眼,很惊疑这样的千金之躯为何要追他而来,而且还是一个人! 「你……」他瞇起眸。 「听说你娘受伤了?」她轻声问道。 「呵,小老百姓受伤干你何事?」这些官家大小姐,难道就这么闲没事做? 「这位大夫虽有医术却无仁心。」她从腰间拿出一只荷包,「从这里往西约五里处有间『百草堂』,那位才是真正的好大夫,只不过他如今以炼药为主,不再为人治病。你拿这给他,他会破例医治你娘的。」 尉骏疑惑的望着她许久,才问:「既然那位才是真正的好大夫,你又何必去福安堂?」 「很多事不是那么简单,我有我的苦衷。」对他笑了笑,她正欲转身,突地刮起一道强风,竟将她覆脸的面纱给吹落,飘往尉骏的方向。 倏然回首,她正好见他伸手将面纱抓进掌中,心慌之际急喊道:「还我。」 尉骏抬起头,对上她那张姣好妍美的脸蛋,发现她约莫及笄的年纪,正值青春美貌之际。就这么凝望她半晌之后,他才将面纱还给她,可始终移不开胶着在她小脸上的目光。 一接过手,她便迫不及待的将面纱系回脸上,但已被他瞧见了脸孔,教她非常惊慌。 「对了,将这只荷包直接交给那位大夫吗?」他只能姑且一试了。 「是的。」鸾鸾郡主说了这句话后便返回福安堂。 眼看她离开后,尉骏转头看看受伤的母亲,立刻快步往西行寻找她口中的「百草堂」。 老天保佑,他顺利的找到百草堂,却发现这不过是间茅草屋。 茅屋前有座大院子,上头晒满干草,果真像是炼药之处。 再看看手中的荷包,样式非常简单质朴,普通的布面,上头绣了处楼角,楼角西方有一弯黄澄澄的月亮,压根不似官家小姐所有。 「大半夜的,有事吗?」突然,屋内传出声音。 「在下是来求医的。」尉骏转向声源。 「这里没大夫。」对方沉声道。 「没大夫?」他心一沉,随即想起那位郡主所说的话,「可是有位郡主要我过来找大夫。」 「郡主?」茅屋内的人沉吟半晌才开口,「她可有交代你什么?」 「有,她要我拿一只荷包给你。」尉骏接着又道:「我娘就快不行了,倘若你是位大夫,希望你能大发慈悲救我娘一命。」 「唉,怎么就是躲不过呢?你进来吧!」茅草屋的门倏然开启,尉骏见了立即背着母亲进入。 只见一名白发男子坐在里头,在油灯照耀下,可以清楚的发现虽然他头发斑白,可容貌却未及三十。 「荷包呢?」男子瞇着双眸问着尉骏。 「在这里。」尉骏赶紧将荷包递上。 男子看了眼就转向他娘,未等他说话就道:「失血太多又伤得太深,可以救回一命,但视力可能无法完全回复。」 尉骏心一痛,听他这么说之后随即跪下,「如果你可以救我娘一命,要我来生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都怪他,在练习放针器时没察觉到母亲走了过来,不慎射中她的双眼,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救娘一命。 「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 「但是我付不起太多银两。」这是他最莫可奈何的。 「呵,我有说我要银两吗?」白发男子摇摇头,「我是看在那只荷包的分上才答应救人的。」随即将搁在桌上的荷包还给尉骏,「这个拿回去。」 「可是她说给你……」 「既然她交给你就是你的了。」白发男子为他娘把了下脉,「明儿个午后你再过来,现在起我得专心医治她。」 「那……好吧!我明日午后再过来,还请大夫尽力救我娘。」尽管不放心,但他也不希望自己妨碍了大夫的诊治,带忧的眼神又深深望了母亲好一会儿才离开。 走出茅屋,望着漆黑的夜空……但愿明日过来可以看见母亲已然清醒的模样。至于双眼,不管娘的眼力能不能回复,他都会永远当她的双眼。 * 半年后。 陌桥村是一处依山傍水的优美之地,依着瑁西山、傍着庐东河,河上唯一一座连系外界的木桥叫作「陌桥」。 此时站在桥头修补桥面的尉骏看看突转阴暗的天空,忍不住喃喃自语,「奇怪了,才初春,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天色?」 才刚说完,天际便划过一道诡谲的光,接着便是轰隆隆雷声大作,看来就要下大雷雨了! 虽说春雷并不罕见,但是此时的天色怎么看都觉得诡谲,怪异得令人浑身发毛。 尉骏看看桥下原本平静的水面似乎起了变化,水流慢慢变得湍急起来,他不禁又看向山上,山头已覆上一片阒沉,可见山上已开始下大雷雨。他二话不说的拿起工具,得在雷雨落下之前将桥面铺好,免得村民没有路可回家。 半个时辰之后,天空果然下起雨,而他也及时完成桥面的修补工作,确定无虞之后,他便扛起工具袋趁雨势未转强之前赶紧返回瑁西山腰处的家中。 才走进木屋里,就听见娘轻声问道︰「是骏儿吗?」 「娘,是我。」母亲自从半年前受伤后,虽经过治疗救回一命,却无法挽回眼力,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也是从那时起,尉骏便带着母亲来到陌桥村定居,并在山腰上盖了间木屋,为的就是要给母亲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 「桥修好了?」她摸进灶房将几盘简单的菜端了出来,动作娴熟,已经摸透屋子里的摆设。 「修好了。」尉骏放下工具袋,看着桌上的菜肴,「娘,婆婆没过来用饭吗?」 「是你回来晚了,她已用过回后面房间去了,这些是我再热过的。」他们口中的婆婆是一位孤苦无依且不会说话的老人家,数月前山下尼龙河发生水患,婆婆差点丧命,幸而被尉骏救了回来。 「那就好。」 感觉儿子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尉氏笑说:「改明儿个娘再给你加菜。」 「加菜?不用了,这样我已很满足。」 「那怎么成?是你二十二岁生辰哪!」尉氏空洞的双眸凝注在他脸上,「只可惜娘的眼睛愈来愈糟,已无法看清你现在的模样。」 听娘这么说,尉骏放下筷子坐到母亲身侧,拿起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脸颊上,「您现在就可以摸摸看我的样子。」 尉氏微笑的伸出另一只手,慢慢触碰着他脸上每个棱角、每道痕迹,细细地将它烙印在脑海中。 「我儿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憔悴了些,可见这半年来让你操劳辛苦不少。」她百般心疼地说。 「娘,这没什么,再说我喜欢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为母亲夹了些菜,又把筷子放进她手里,「趁热吃吧!」 「那就好。」尉氏弯起嘴角吃了口饭,接着又问:「这半年来怎么不见你练武了?你不是喜爱武术?」 「不练也行,干活一样可练身。」他表情变得淡漠。 「是不是因为娘?」她叹口气,「是娘不好,突然闯进你练武的地方才会受伤。如果是因为我这双眼睛让你放弃练武,娘会愧疚一辈子。」 「不是的娘,我只是──」 「如果不是,那就继续练武,娘喜欢看我儿飞高俯低的影子。」因为他爹也是武艺高强的男人,她不希望他不如他爹。 「是,我会的。」为了让娘高兴,他只好先答应了。 「那就好。」尉氏虽然已年过四十,但依旧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充满礼教与贵气,想必过去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为何现在却过着如此艰苦的生活? 「娘,那您呢?还想着他吗?」尉骏知道母亲每当一人独处时,总爱痴望前方,静静沉思,这情况似乎在她双眼受伤之后变得更频繁了。 他更清楚,每当母亲凝神之际,就是想念他爹的时候,只是她从不曾对他提及他爹是谁,而他又为何从母姓?几次问起她总是转移话题,之后他便不再问了。 「不想了,娘想的是你。」她微微一怔。 「想我?为何?」 她好想告诉他,打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愧对他,每当看着稚儿那张无辜可爱的脸庞,她的心就泛疼。如今儿子长大了,她没能帮他负担家计,却让他扛起更重的担子。 「是娘对不住你,没有能力让你过更好的生活。」她只能这么说。 「娘,我从没这么想过,您就别再想了。」他轻拍母亲的手,「如今我有娘在身边,非常的满足,您一定要多吃点,保重身子。」 「好,娘会的。」她半闭着眼,给他一抹微笑。 轰──轰── 外面划过可怖的闪电光影,接着雷声大作,下起滂沱大雨。 「怪了,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况且白天还有阳光呢!」尉氏因为眼力不好,只能侧耳聆听。 「是啊!这雨似乎带有不祥的气味。」尉骏半瞇着眸看着外头,嘴里喃喃说出这句话。 雨势愈来愈大,雨水打在屋顶上更教人心惊。 * 岩宫,同样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 除了雨声之外,还有阵阵的哭嚎声,是如此哀恸、伤心。翌日一早,宫内到处升起白幛,原来久病未愈的皇上于昨晚驾崩了! 而昨晚那场大雷雨彷佛是老天在哀悼皇上的死。 消息传出,举国哀伤,帝京百姓们在得知此噩耗之后,均于门外向宫廷的方向哭泣跪拜。 「皇上……」宫里的娘娘、嫔妃、皇子、公主与二品以上大官都聚集在皇上寝宫前,男的低首不语,女的则俯声痛哭,气氛哀凄逾恒。 「皇后,您别哭了,您已跪了整整一天,小心弄坏身子。」嫔妃们合力将皇后扶起。 「皇后,您要节哀呀!您还得主持皇上的后事。」宫中大臣江森上前说道。 「是,我知道。」皇后拭了拭泪。 此时,一道哭喊的嗓音从外头传了进来,「我的皇兄呀!您怎么可以走得这么急、这么早呀!」 闻声,众人无不让开身,只见「庆封王爷」齐城风动作极大的挥袂跪在皇上的遗体前哭嚷着,「您就这么走了,四位皇子年纪还这么小,您怎么舍得撒手而去。」 大伙看着他这副痛哭的模样,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真心,尤其皇后娘娘更是板着一张脸,因为她太清楚了,这根本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庆封王爷,您别太激动。」江森上前道。 「你要我怎能不激动,他是我的亲哥哥呀!」齐城风大声道:「皇上驾崩,国家不能一天无主,可大皇子单纯不足以治国、二皇子也不过才十二,更不可能掌理这么大的国家……而今唯有我能接下这位置。」 「皇上遗诏里写得很清楚由二皇子即位,并让杨王左右丞相辅佐二皇子。」江森瞇起眸,随即转向杨王两位大人,「您们说是吗?」 「这……」只见两人敛下双眸,往后一退,可见早已被齐城风收买。 「你们但说无妨。」齐城风捻须一笑。 「我们也赞同庆封王爷的意见。」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下一刻寝宫外的岩林军全都举起武器对着江森与在场的数名后宫。 「难道您要造反?」江森望着这些人,一边护着皇后与嫔妃娘娘们。 「我这叫造反吗?这是天意,你们这些女人如果不顺从,那我只好将你们一个个丢进冷宫。还有你江森,倘若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会留着你也是因为看重你的才干,可不表示会任你胡来。」 由于齐城风不但身为庆封王爷,而且手中握有兵权,以往他在皇上面前总是唯命是从、恭敬有礼,可私底下却坏事做尽,加上皇上的宠信,于是造就他大胆的行径,继而集党结派,形成目前的局面。 江森瞪大眼,虽然早知道他心术不正,却没料到他会有篡位的野心! 眼看皇后娘娘还在他手上,他只好忍辱负重、不再多语,以保住娘娘与几位皇子的性命为要。 数日后,江森才发现事与愿违,娘娘们一一被打入冷宫,而几位皇子不是意外身亡,就是被恶意栽赃、指控叛乱,遭流放边疆。 「连江,我要你去杀两个人。」坐上大位后,齐城风还顾忌着一个人,于是将他最倚重的府邸护卫连江找来。 「皇上请吩咐。」连江拱手道。 「二十多年前我皇兄托我将一名叫尉玉娴的女子弄出宫,当时她腹中还怀有我皇兄的孩子。」 此话一出,只见连江呼吸一窒,狠抽口气。 「宫里的几位皇子都处理掉了,绝不能放过他外头的野种!」齐城风露出邪恶的笑,「皇上驾崩,我猜想那位对皇上死心塌地的尉玉娴定会回来帝京,所以你们只要密切留意京里的情况,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下落。」 齐城风心狠手辣,定要赶尽杀绝。 「是,属下这就去办。」连江眉心一蹙,即便不愿也只能领命离去。当他走出大殿时,还可以听见齐城风猖狂的笑声。 * 果不其然,就在尉玉娴得知皇上驾崩当天,就哭着要儿子尉骏带她返回帝京。此时此刻她心底充满悔恨,恨自己不该离宫,不该离开他,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他们的永别。 才住进客栈,见母亲疲惫的模样,尉骏倍感心疼。 「娘饿了吧?我去楼下让店小二送碗面上来。」赶了几天路,娘必然是又饿又累。 「不,我不想吃面,刚刚路过马长巷时闻到那窝窝头的味道,好怀念。」尉氏喊住他,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与他的爹一起在那儿吃过。 「好,我去买窝窝头。」他轻轻拍了下母亲的手,这才离开客栈。 来到马长巷,他看着周遭的景物,虽然已半年没回来了,但由于从小在这里生长,他对这里的一景一物再熟悉不过。 来到熟悉的摊子前,他惊见一位眼熟的姑娘身影,而这时候她正好转身,就在两人对视的剎那,他立刻认出她! 「你……」她不是郡主吗?怎么会这身打扮独自一人来买窝窝头? 姑娘同时面露惊疑,她并没忘记他,当时夜幕中他那张俊魅好看的脸令她印象深刻,这段时间她偶尔还会想起此事,可是她现在不能认他。 避开他那对逼视的眸光,她转身欲走。 「姑娘,请留步。」尉骏喊住她,直见她停下脚步才走向她,望着她手里所捧着的窝窝头,「那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不难看出她捧着窝窝头的手有点无措的不知该摆在哪儿。 「是你介绍我到百草堂,虽然我娘的双眼无法恢复眼力,可总算救回一条命。」这事他一直挂在心上,总想着该如何当面向她道谢,但不知她的姓名也不知她住哪座府邸,要找人并不容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并没介绍你去任何地方。」真糟,为何要在这里遇见他呢? 「你是想隐瞒身分吗?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尉骏勾起嘴角,「原来堂堂郡主也会喜欢吃窝窝头。」 她故作懵懂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看我这身穿着,你就该知道你认错人了。」 「哦?难道这不是你的乔装?」尉骏勾视着她好一会儿,扯着笑又道:「刚刚已经说了,我不会说出去,所以你也不用太紧张。」 这位郡主还真有趣,以为他的眼力有问题?还是记忆错误?即便半年的时间不算短,他也不可能将救命恩人给忘了。 况且,光是那夜在她面纱落下的第一眼,他已被她的美给摄了心,至今不曾或忘。 「我并不紧张,而是既非事实,我没必要承认。」落下这话,她像是逃走般,迅速转过身。 他勾起唇角,望着她紧绷的身体,扬声道:「那只荷包他没收。」 果不其然,走掉的人儿去而复返,站在他面前微蹙着眉问:「现在在哪儿?」 他并没回答,而是低首轻笑出声,那笑容就如同他那头不羁的黑发般在她面前放肆的飘扬着。 「不过一只荷包你就不打自招了?」尉骏勾魅着她纤丽的容颜,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更加亭亭玉立,虽然现在的她没有华服衬托,少了郡主的架势,但也平易近人多了。 而尉骏也不是不识趣的直想缠着她,而是想见她一面不易,他只想多留下一点回忆。更何况,她的坚决否认让他觉得太造作,这才想尽办法想揭穿她。 然而,更令他好奇的是,郡主爱吃窝窝头又不是什么可耻之事,随便派个丫鬟来买就成,何必亲自穿着布衣出府买? 「你!」她还真快被他给逼疯了,咬牙半晌才道:「还我。」 「什么?」他明知故问。 「当……当然是荷包了。」若不是看在他当初背着他娘遍寻大夫一片孝心的分上,她才不帮这种人呢! 「很抱歉,我没带在身上。」他一对剑眉撩起,看她那副珍惜的模样,便道:「或是说个地方我好拿去给你。」 漂亮的五官立刻掩上无措,她一对小拳头紧紧一握,内心彷佛正在挣扎,又看看他衔着吊诡笑容的脸庞,于是道:「那……那就算了。」 「我知道我进不了王府,也没意思进去,只要你告诉我在哪儿,我可以把荷包交给门房。」尉骏知道这荷包对她必定别有含义,再说当初她愿意拿荷包出来帮他,他该感恩才是。 于是他收起玩笑的心态,认真的提议,可是她依然做出迟疑状,他忍不住又道:「你放心,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会将它包裹好,不会外露的。」 她真的没料到他会设想的这么周全,但是她又怎能答应?毕竟王府不是普通地方,且她现在已不住在王府,而是戒备森严的王宫里。 「不必了。」她仍然拒绝他。 「呵!」他摸摸下巴,轻声笑问:「怕我今后纠缠上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摇摇头,她的确没这么想过。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还不至于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俊逸的脸上轻逸出一丝笑痕。 「你怎么说这种话?」她眉心一蹙。 「我说什么话了?」他脸上扬起戏谑的笑,「莫非在郡主面前不能提到屁股两个字?」 他从没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胡说八道,而是他从没见过这么拘谨又小家子气的郡主,所以故意闹着她玩,没想到愈闹愈有兴趣。 她倒吸口气,掩着脸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逗你了,郡主看来就要火冒三丈了。你走吧!我会帮你保存好荷包,若他日有缘再见,我会将它还给你。」他回复正经道。 咬咬唇,她也没回答他好或不好,锁着眉心望他一眼后便快步离开了。 这趟出门,她不仅懊恼着遇上这么一个人,更不懂白大哥为何不收下她的荷包,难道他忘了那是他教她刺绣的吗? 见她远离后,尉骏撇撇唇,旋身去办他的事。 买了窝窝头,他趁热拿回客栈,由于他们能付的房钱少,只能住最后面靠近马厩的房间,还得忍受难闻的马粪味儿。 走进屋内,尉骏却见一名黑衣人待在里头,而他娘已倒卧在地。 「娘……」尉骏心一提,立即奔向母亲,惊诧看着娘倒在血泊中!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害我娘?」尉骏瞇起一双厉眸,难忍悲痛的一步步走向他。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握住剑柄,将剑锋指着他的心窝。 尉骏再低头看了眼动也不动的娘,一股恨意瞬间充斥胸臆间,随即从靴内抽出一把护身短刀,「想杀我是吗?那好,我正要为我娘报仇!」 说完,尉骏立刻冲向对方,黑衣人左闪右躲,避开他的攻击。 眼看尉骏出手愈来愈凌厉,黑衣人下一刻便从窗口窜出,而尉骏也毫不迟疑地追去。 两人在无人的后山疾速飞驰,直到京西口的山脚下,黑衣人火速往上逃,尉骏瞇起眸望着他的背影,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改变方向,绕往另一边。 不一会儿,尉骏终于堵住他的去路,冷着嗓说:「这座山我再熟悉不过,你别想逃走!在你死之前,告诉我为何要杀我娘?」 黑衣人依然不说话,而是高举剑把一步步逼向他,直到他面前数步之遥才道:「等你死了再去问当今皇上。」 下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尉骏挥剑,尉骏没料到对方剑法如此之快,再加上自己有半年未练功,手法生疏下一步步被对方逼向崖边。 「当今皇上是谁?」除了岩宫内,外头百姓尚不知宫中闹内乱篡位之事。 「这个问题你去问阎罗王吧!」此话一出,黑衣人单手在尉骏胸前与背后连击数拳,最后在他肩胛处刺入一剑,直见他整个人往后坠落崖底,那把高举的染血剑才徐徐放下。 同时,黑衣人那对炯亮的眼底酿出点点水光! 第二章 岩宫内,从上到下都感受到新皇即位的紧绷氛围。 虽然有人不满于齐城风的篡位,不过既已是事实,加上大多数文武官员都已被他收买,因此纵然有人不服气也不敢吭声。 齐城风唯一的掌上明珠便是鸾鸾公主,她对父亲的做法很不赞同,但是又无法说服父亲放弃皇位,只好与他冷战,从父亲即位至今,她还没跟自己的父皇说上话。 幸好她有位感情极佳的贴身奴婢吟月为伴,可以说说心事,否则这种日子她还真熬不下去。 “吟月,我找了你好久,你跑哪儿去了?”鸾鸾望着回到宫的吟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突然想吃窝窝头,跑到街上去买了。”吟月勉强拉出笑容。 “那种东西硬梆梆的,你怎么百吃不厌?”话虽这么说,可鸾鸾闻到香气还是忍不住从油纸袋里拿出一个轻轻咬着,“对了,你怎么一脸的怪异?是不是病又犯了?” “其实从让白大哥医治后,我的病就很少犯了。”原来生病的人吟月,在鸾鸾公主知情后,为了让父亲齐成风能医治她,才谎称是自己生病,所以每每外出就诊时,吟月都得蒙面才成。 幸好她跟随公主多年,嗓音与说话口气还有走路姿态都学得极像,才没让人识破。 就在她让福安堂医治一段时日却没进展时却巧遇白磊,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病症,几帖药与叮咛后,她竟没再犯。但齐城风为女儿着想,还是希望她能持续就医,福安堂的林大夫更是以为她的病情好转是自己的功劳。 “那为何脸色这么差?”鸾鸾关心的问道。 “是吗?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吟月抹抹自己的脸。 其实她是不好意思告诉公主,她生气自己绣的荷包被白磊退回,还落入一个不算熟的男人那里。因为她知道公主喜欢白磊,而白磊也喜欢她,但两人却因为一点儿小摩擦,居然互不搭理好几个月! “没事就好,你来。”鸾鸾将她拉到内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首饰盒,“这是我父皇赠我的,就是想要取悦我,唉……让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皇上待您真好。”吟月微笑道:“国家大事咱们管不了,就别坏了亲情吧!” “我也是这么想。”她从里头拿了串珠链,“这串珠链就赏给你,怎么样?” “不,这太贵重了。”吟月不敢收,“这种赏赐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你想要什么?” “公主,您是不是该去看看白大哥了?就退一步吧?我相信他也一定惦着您。”她实在不希望公主每天强颜欢笑,为了面子而伤了自己的心。 为何两个相爱的人,总会有这么多的纠结? “我……”她敛下眼想了想,“我才不去,他若想我,也可以来看我。” 吟月这下终于听出端倪,原来公主是在赌气呀! 说起她们与白磊的相识,就要提到一年前小姐刚及笄,当时还是庆封王府的小郡主。有一回市集热闹之日,郡主与她换穿男装跑去街坊逛逛,却遇上了扒手,就在她们发现身上的银两不见时,白磊便走向她们,除了将银两递给她们,还将那个扒手撂倒在她们脚前。 更教人惊奇的是,就在他望向吟月的瞬间,就已看出她有难医的痼疾,这可是让她们两人震惊不已! 郡主对他一见倾心,三天两头就带着她到百草堂让他医治。 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回公主与他发口角,她便不再去草堂找他,而他也封了针器、收了医具不再为人看诊,让吟月为这对冤家担心不已。 “咱们现在住在岩宫又不是王府,哪能像以前这么简单进出,您就别计较了。”吟月只能如此安抚。 “算了,我又不想见他,以后再说了。”鸾鸾用力咬了口窝窝头,撅着嘴说。 吟月笑着摇摇头,“渴了吧?我去倒杯热茶来。” 走出花媛宫,吟月又回头看看公主那张埋怨的小脸,只能叹口气转往御膳厨房的方向。 尉峻缓缓的转醒过来。 当他睁开眼看见正是百草堂大夫为他诊治,忍不住问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山里采药,正好看见你从崖边坠落,掉在茂林地带的和床边,这才把你带回来救治。老实说,你很幸运。”白发男子道。 “怎么说?”尉峻皱着眉,心想原来是他将他从鬼门关给抓了回来。 “因为你落在茂密的树林间,而后才从枝缝中跌落下来,内伤虽不轻,但经过这阵子我为你的调养,已经好了大半。” “是吗?这么说是我命不该绝。”尉峻苦涩一笑。 突然他想起娘……是他不孝,非但没能让娘安养天年,反而让她死于非命,甚至连个为她收尸的都没有。 但是杀他娘的人是谁,现任皇上又是谁?皇上为何要杀他们这种平凡的小人物? “我昏迷多久了?”他又问。 “半个多月。”白发男子回答。 “半个月!”不行,他得去找他娘,好好的为她安葬,“大夫,我要去找我娘,之后再回来向你道谢。” “等等,虽然你的的伤好了大半,但日后你得自行运气,每天一个时辰,这样会痊愈得更快。”他提醒道。 “好,我会记住。对了,请教大夫尊姓大名?”尉峻恭敬的问道。 “我叫白磊。”他看尉峻去意甚坚,于是道:“我再给你扎两针,可以让你有体力去做你想做的事。” “谢谢你,白大夫。” 待扎过针后,尉峻便离开百草堂,重返客栈。 然而在问过掌柜与店小二后,他们却一问三不知,只说当他们发现他们母子未依时缴交房钱前往查看时,房里已空无一人,只留下床头的包袱。 这就奇怪了,是谁搬走他母亲的的遗体?这未免太令人费解! 抱着疑虑付了房钱,他拿回包袱,找不到尸首只好先取衣裳立衣冠冢,却无意间发现娘的衣裳其衣襟又厚又硬,触摸下发现里头似乎藏了东西。拆开一瞧,才发现是母亲许久之前就写好要留给他的字条,仿佛早已预知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字条上写着—— 儿呀!当你看到这张字条时,娘已不在。我知道你一直想探问自己的身世,不是娘不说,而是时机未到,而现在是时候了。 你去冀州临县的“尉家庄”找位叫张梁的,他是我们尉家最忠心的护院,他会告诉你一切。 冀州?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看来他非走这一趟不可了! 随即他又回到百草堂,正好看见白磊在院子里晒药材,于是走上前说:“白大夫,我回来了。” “嗯,找到你娘了吗?”白磊关心的问。 “我娘的尸首不见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滴着血。 “尸首?”白磊眉一蹙,这才弄明白,“你娘死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件事我也同样身在云里雾中,但我会抽丝剥茧找到答案,杀了那些人。这次我回来是为专程向你道谢并告辞,你的恩情我尉峻来生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我不要你的报答,不过再送你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心急坏事懂吗?”白磊语重心长的说。 “我知道,那我走了。”俯身拜别后,尉峻便离开百草堂。 尉峻转往冀州尉家庄,找到那位叫张梁的男子。 当张梁见到他,立刻淌下泪水,“少爷,你真是少爷……小姐她现在在哪儿?她还好吧?” “你是说我娘吗?”尉峻低首一叹,“我娘死了。” “什么,小姐是怎么死的?” “似乎是当今皇上派人下的手,可我不懂我们不过是普通老百姓,跟皇上有什么关系?该不会是那名凶手胡说八道,或是杀错人了?”此刻的尉峻心思异常混乱。 “他不是胡说,现任皇上其实是王爷篡位,当我得之岩宫的皇子们都被下了毒手便开始担心起你的安危。”张梁扶住他的肩,“少爷,其实你也是一位皇子啊!” “你……你说什么?”尉峻大卫震惊,“这怎么可能?” “听我说,少爷……”张梁将二十几年前的那段过往娓娓道来。 原来尉峻他娘本为官宦人家、千金之躯,无奈父亲被冤枉涉及重案,被打入地牢,而她也成为罪臣之后,本该与父亲一起在牢中度过余生,偏偏让皇上瞧见,因而看上了她。 夜里,她被公公偷偷带入皇上的寝殿,天未亮就被送回地牢,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当皇上得知此事便暗地派人将她送出宫,并留下一笔银子让她可以无后顾之忧的生下孩子。 “小姐那阵子真的是度日如年,尤其每每看着你,她的心就犯疼。”张梁叹口气,“不过她担心你身上流的血脉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请我守住尉家庄,而她则独自带着你浪迹天涯。” “这么说你们也好多年没见面了?”尉峻问道。 “十几二十年了吧?我记得你们母子离开时,你才五岁。”如今回忆起来,他幼时的模样还依稀浮现脑海,“从小你就是个特别聪明又乖巧的孩子。” “老天!”尉峻揉着太阳穴,还未能从这分震惊中回神,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现在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报仇,咱们就准备两年的时间,我去探听消息,而你好好练功,得有万全的准备才能动手。”姜还是老的辣,张梁又道,“我还有一双儿女可以帮你。” “不必,我不想拖他们下水。”尉峻眯起眸,知道现在该是他重新振作的时候了。 “少爷,当初可是你外公救了我和我妻子,我才能活到现在,你就快别这么说了。” “好吧!这事以后再提。”两年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尉峻已有浴火重生的打算。这段时间他不能怠惰、不能休息,得拿出十成的体力来练习武术、强身健体,下次再遇到那名黑衣人,倒下的就是他! 很快的,两年时间过去,这七百多个日子以来,尉峻几乎是一天当三天用,他不懈怠的练功、加强自己的体能,并不时进京打探皇上的最新消息,再等待时机潜入宫中执行刺杀的计划。 岩宫……多么深沉的地方啊! 从来没想过自己和皇族有任何牵扯,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先皇的子嗣。 这段期间,张梁刻意向宫中的长太监、工坊内人拉拢关系,终于在因缘际会下,尉峻成功的潜入宫内担任小小的护卫兵。 进宫之后,他开始着手调查,发现要靠近齐城风的寝宫并不容易,但是要接近他宝贝女儿鸾鸾郡主的花媛宫倒是容易许多。 “少爷,可以对他的女儿下手,听说齐城风娶了十来位妃子,却没有一个能怀孕,鸾鸾公主是他唯一的血脉,咱们就杀了她,让他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张梁提议道。 “不行,虽然她是他的女儿,但我并不想滥杀无辜。”尉峻有自己的坚持。 “可是少爷……” “别再说了,我不会那么做的。”他阻止张梁继续说下去。 “好吧!既然你不动手,那就由咱们来动手,她总有出宫的一天。”张梁咬着牙,“我一定要为小姐报仇。” 面对张梁满心的恨意,尉峻心里又怎不恨?但是他真不希望弄错对象,让自己后悔一生。因为就算杀了公主,他也不可能放过齐城风。 今日,齐城风领着文武百官前往“掠鹰围场”狩猎,趁宫内防备较松时,尉峻乘机来到花媛宫,为的就是要警告公主能不出宫就别出宫,以免张梁他们当真做出狠事。 虽然他清楚这么做自己也十分危险,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就是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他绝不可乱来,报仇的机会有很多,但若错杀一人将后悔莫及。 他先在外头观察了会儿,发现并无内官或宫女在外头守护,于是悄悄进入。 才推开宫门,就看见一位身着华服、头顶金钩凤簪的女子坐在铜镜前梳着头。 尉峻藏身在门边观望许久,不禁心生疑惑,为何一位堂堂公主的寝宫非但外头无人守卫,屋内又无宫女伺候? 尽管有着诸多一问,也猜测其中是否有诈,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无法退缩。 他立即上前,拔尖抵在她颈窝,“别出声。” 镜前女子身子一绷,慢慢放下鱼骨梳,“你……你是谁?” “我说别出声!”尉峻沉着嗓道。 吟月万万没想到,她才刚与公主换完装,让公主出宫去找白磊大哥,竟然就有人闯了进来!也幸好公主不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这才慢慢绕过她,就在他看见她容貌的瞬间,立即瞪大眼,错愕的望着眼前这两年多来一直搁在他心上的郡主! “你就是齐城风的女儿鸾鸾公主?”老天,原来他的仇家竟是她的亲爹!这教他怎么相信?如何承受? 吟月同样感到震惊,记得他们已有两年没再见过面,没想到居然会在宫里见着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惊慌问道。这是岩宫,他居然可以瞒过宫中的宫女、内官,还有不时巡逻的岩林军? “你看我的穿着就知道了。”他直盯着她那张在他被仇恨塞满胸臆时,唯一能抚慰自己的清新容颜。 吟月看了他一眼,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你做这样的打扮是早有企图的吗?” “对。”尉峻勾起一抹冷笑,“知道我为什么处心积虑的进宫吗?” “为什么?”吟月颤抖的看着他手中那把亮闪闪的剑,只差余寸便会刺入她的颈子。 “我要杀一个人。”他咬牙切齿的说。 “谁?”难道是她?为什么? “你的父亲用不法的手段夺得皇位,你以为他这么做就会受到世人尊敬吗?” 他的语气愈来愈激狂,俊脸倏地染上冰霜,那犀锐的眸光与吟月印象中差异好大。 “我知道他不对、他做错了,但……但我毕竟是他女儿,能像你这样拿把刀杀了他吗?”吟月知道公主为此事也闷闷不乐许久,还与皇上闹了好久的别扭,但是父女终究是父女,当皇上在她面前说出悔悟的话语时,公主当然选择原谅。 “对,你是不行,但我不可以。”尉峻咧开嘴角,目光瞬间冰封。 “你要杀皇上!不……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打算,我是不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吟月不得不武装起自己,否则她真会被他的几句话给吓住,那么之后就只能任他摆布了。 “哈……你想怎么做?喊人来?偏偏外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真怀疑你这个公主是怎么做的,居然没有半个人保护你。”他忽而发出狂笑,当真不在意她的威胁,“你知道吗?我娘被你那个假皇上父亲派来的杀手给杀了,而我也差点死在杀手手中,我都死过一次了,如今又怎会怕死?” “你说什么?”吟月很震惊,没想到他遇到那样的事! “该说的我都说了。”他眯起眸,“我清楚要接近假皇上不容易,要杀了他更不容易,可我绝不会罢休!” “可是他现在不在宫里。”她缩着颈子,躲着那把冰冷的剑锋。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尉峻的目光一紧,立刻闪至一旁玫瑰金丝纹的木雕屏风后面。 吟月也赶紧覆上面纱,不安的等在梳妆镜前。 御膳厨房的膳事崔嬷嬷进来,向她请安道:“公主金安。” “平身。”吟月没正眼看她,只道:“将汤药搁下就行。” “怎么没见到内官们?连吟月都不在。”今儿个花媛宫异常安静,倒是给了崔嬷嬷几分吊诡的气氛。 “我派他们去办点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吟月闭上双眼,心底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大喊有刺客? 可是这一喊不就走漏了公主外出之事,还将她们过去经常互换身份的事情给揭穿了?而且……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在看见那名男子眼中深载的恨意与怨恼时,她的心窝竟会涌上说不出的伤感? 犹记得二年前遇到他两次,他给她的感觉是爽朗的,并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如今会冒险潜入宫说出这番话,肯定真的怀着极大的恨意,只是……为何皇上要杀他娘?天,她都乱了! “公主,在宫里您就不必遮着脸,快把汤药给喝了。”崔嬷嬷知道她每次出宫就医都会蒙着面。 “因为吃药的关系,让我的脸有点发痒,遮着会舒服些。”吟月找着理由。 “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太医?”崔嬷嬷紧张的问。 “不必了,父皇从以前就只相信福安堂林大夫的医术,太医进宫之事若让他知情,肯定又要让林大夫来一趟,我讨厌一再的看病把脉。”她拒绝了。 “那好吧!您快将药给喝了,或许会舒服些。”崔嬷嬷说完便退出花媛宫。 直见她走远,尉峻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盯着她问:“你病了?” “这不关你的事。”吟月头一偏,不想看见他,“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揭穿你吗?” “因为你自觉愧对我。”他可以感觉的出来她心地善良,应该比齐城风那老头有人性多了,否则那时候她也不会让百草堂的白磊救他娘。 她的表情一凛,错愕的望着他,发现他眼中除了有深沉的怨与恨之外,还有一缕温暖。 “既然身子不妥,为何不去找白磊?还有,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他该不会和齐城风是同一——” “别说了,白大哥绝对是好人。”她顶了回去,无惧于眼前亮晃晃的长剑。 就在这瞬间,尉峻仿佛明白了什么,“你喜欢他?” “我!我的事并不需要告诉你。”吟月咬咬下唇,“我劝你快走吧!你杀不了皇上的。”皇上身边总是有许多武功高强的护卫保护。 “既然如此……如果你在我手上,或许事情会好办许多!”他故意吓唬她,不相信她当真这么勇敢。 “你别天真了,皇上不会为了我牺牲自己。”她很用力的说道,因为她只是婢,并非真正的公主。 “你叫他皇上?”他听出端倪,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称那贼人为皇上。 “我……我一直不习惯喊他父皇,莫非连这点你都要质疑?”她心一惊,没想到他会察觉这点! “这么说你也不屑他的行为,对吧?”他沉声问,希望如此。 “求你别再说了,倘若你再不离开,我就要喊人了。”她受不了他的声声逼问,抱着脑袋扬高了嗓音。 “小声点。”尉骏用力捂住她的嘴,“你真要逼我杀了你吗?” “你真的想杀我?”吟月没想到会死在他手里,可如果能为公主而死,那么她也无悔。 “你救过我娘,我不会杀你。”他痛苦地说道。 “那你……” 她正想问他的想法,然而外头巡逻的岩林军正好经过,尉骏眉心一锁,只丢下一句话,“最近外头有人等着要抓你,你还是少出去的好,记住。”而后便跃窗而出。 吟月立刻追到窗口张望,却已不见他的踪影,此时此刻她一颗心混乱不已,他为何要对她说那些话?是怕她受到伤害吗?难道就不怕她把他的身份说出去? 回想他刚刚的话语虽然冷硬,但看她的眼神却非常温柔,其实他大可一剑杀了她,但又为何不这么做?这让她更是理不清了! 而他又要去哪儿,莫非要去围场杀皇上?她并不怕皇上遇害,因为要接近皇上并不容易,倒是无由的担心起他的安危。 想起皇上对他所做的一切,如果公主知情肯定会更难受,那么她是该做些事来赎皇上的罪、减轻公主内心的愧疚。 下定主意之后,吟月顾不得擅自离宫会有什么样的罪责,也来不及换装,掩着面纱离开花瑗宫。 第三章 自从知道鸾鸾公主就是他一直搁在心上的女人时,尉骏已决定亲自找齐城风下手,就怕再拖下去,他会因为她而更难动手。此次若能刺杀成功那就是天助他也;如果失败,就表示连老天都要绝他生路! 来到掠鹰围场外,尉骏以护卫上兵的身份悄悄潜入,从最外面他亲眼看见齐城风身边围着铜钱铁臂般的护卫队。 眼下这情况要杀皇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但他也只能孤注一掷。偏偏他还来不及动手,就看见有护卫匆匆忙忙走向齐城风,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只见齐城风脸色骤变,立刻结束围场狩猎的活动,快马回宫。 “发生什么事了?”有士兵问着打从前面归队的队友。 “听说公主刚刚一出宫就被劫走了!” “怎么会出这种事?” 顿时,站在一旁的尉骏眉头倏然紧蹙,心想到底是谁劫走她,莫非是…… 他深吸口气,在快马回程之际,徐徐放慢速度,然后趁隙离开队伍,直往黄石山沟奔驰而去。 这地方是他与张梁一家暂时的落脚之处,也是他们共商行刺皇上大计的基地。 一步进木屋,他果真看见张梁夫妻将郡主劫来,还将她五花大绑。 “你们这是在干嘛?”他拧起眉,快步走向他们。 “我就知道你无法下手,所以我替你做了。”张梁遂道。 当张梁看见他空着手从宫里出来,然后直奔掠鹰围场,就知道他的意图了。 尉骏眯起眸,眸心烁亮地望着他们,“那劫了她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杀了她。”此刻走进屋的是张梁的一对儿女,开口的是妹子张羽欣。 他双眼一湛,倏然看向他们,冷冷的泛出笑痕,“太好了,杀了她就可以报仇了是吗?那咱们是不是也该解散了?” “小姐的仇哪那么简单就可以报了!我定要将齐城风碎尸万段不可!”张梁夫妻遂道:“这不过是给他的前菜而已。” “如果将她杀了,那咱们还有什么筹码可以逼那老家伙就范?”尉骏转向吟月,见被塞着嘴的她拼命摇头想说话。 “少在这里呜呜呜的,谁要你那个贼老子做出那种事。”张羽欣走过去,狠狠的将塞在她嘴里的布条给扯掉! 这粗鲁的动作看在尉骏眼中,眉头不禁一紧,立刻抽开目光。 “你们到底是谁?”吟月颤抖地问:“为何一定要置我父皇于死地?我知道他对我父皇有仇怨,那你们呢?” 现在她决不能说出自己并非真正的公主,否则可是会害了公主。 张羽欣蹲在她面前,亮出一把匕首在她眼前转呀转的,“知道你那个爹是篡位的吧?百姓们可不是傻瓜,可以任由他胡作非为,光凭这点我们就可以杀了他。” 吟月深吸口气,现在的她已经不害怕了,看着这几个人巴不得砍她好几刀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必然是逃不了了! “说到底你们就是想杀了我。”吟月闭上双眼,“那就动手吧!” “呵!不怕死呀?那倒是挺勇敢的,那我何不成全你呢?”张羽欣立刻举高匕首,正要刺向她的心口却被她哥哥张羽乔给踢掉手中的刀。 “哥,你这是干嘛,我不过想为大家出口气而已。”张羽欣大叫。 “这么美的姑娘,杀了她多可惜!”他俯身而下,勾起她的下颚,带着抹邪笑仔细端详着。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吟月的刹那,尉骏立刻踢开他的手,沉着嗓说:“你这是做什么?找死吗?” “尉骏,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张羽乔气得咆道:“大伙都当你是少爷,对你毕恭毕敬,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我没要任何人信服我,我根本不在乎。”他现在只想为母报仇,什么少爷的身份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忍受任何男人的脏手玷污了公主! “既然不在乎,那就将她送给我,我会非常感恩的。”张羽乔笑得邪佞。 尉骏不再说话,而是冷眼转向张梁夫妻,只见张妻上前拉过儿子,“你这是干嘛?少爷在,你还这么没分寸。” “他现在不过跟我们一样落魄而已,算什么少爷!”张羽乔就是不肯低头,在他看来尉骏比他还要不堪。 至少他还有家、有爹娘,而爹娘又何苦为了他放弃原本舒适的生活,跑到帝京来玩绑架的游戏?如今既然绑了人,那他就要索讨该有的报偿,总不能白白做这种要被杀头的事吧! “你胡说什么?”闻言,张梁夫妻脸都绿了! “羽欣,把她带到后面的房间。”事实上,尉骏并没要求张家人前来帮忙,去找他们不过是想问清楚自己的身世罢了。如今张羽乔居然用这种借口想讨赏,真是可耻! “是,尉大哥。”张羽乔第一眼就喜欢上他,另外她还窥觊未来皇后的位置,对他的命令倒是不敢不从。 等张羽欣将公主带到后面去,尉骏也随即跟了过去,站在吟月面前说:“你为何要出宫?” “我……”她无语了,更不知如何回答。 “想通风报信是吗?”眯起一双利眸,他的嗓音放沉,“那就是你自找的了。” “你们想对我怎么样?”奇怪的是她并不怕他,反而对这对张姓兄妹有说不出的骇意。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得听话,可别做出蠢事。”他压抵嗓警告她。 “尉大哥,难不成你要放了她?”张羽欣听在耳中可不甘心了。 “羽欣,你先出去。”他不希望有旁人在场。 “尉大哥!” “我说出去。”他忍耐地闭上双眼,这阵子他的心思杂乱不已,没有心思去安抚任何人。 “你……”她咬咬牙,跟着一跺脚,这才走了出去。 直见她走出房间,尉骏二话不说的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给解开,看着她手腕、手肘全是深深的勒痕,他的眉心不禁狠狠皱拢起来。 吟月望着他那副紧缩眉心的模样,仿佛暗藏这许多心事,而今她才有机会仔细端详他,发现他的五官深刻醒目,气质也不同于一般俗夫,而刚刚他们的言谈她愈听愈迷糊,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刚刚我听他们喊你尉骏,这是你的名字?”她轻声问。 “嗯。”他轻声应道。 “你的意思是会放了我?”她试问道。 “暂时不可能。”张梁父子冒死劫走她,他若擅自将她放回宫岂不愧对他们。 “我劝你还是放了我,皇……我父皇拥兵千万,绝对会派出众多人马找寻我,到时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她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威胁他。 “是吗?”他轻声一哼,“那好,我正等着他来找我,就算死我也要拉他一起。” “我父皇为何要杀你娘?可不可以将原由告诉我?”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一颗心着实乱得紧,如果真的是难逃一死,她也想做个明白鬼! 然而尉骏什么也没说,他旋即站起,一双深幽双眸凝注她好一会儿才走出去。 没想到张羽欣还等在外头,一见他出来立刻笑着紧跟在后。房里的吟月可以听见外面不只一人的脚步声,还有张羽欣讨好的声音,她只能无力的靠在墙边,多希望这只是场恶梦。 意外的是,鸾鸾公主偷偷出宫见白磊却同样没回宫。 因为这样的巧合,齐城风以为被劫走的真的是鸾鸾,因而派出大批人马追查公主的下落。 整个岩宫因为公主的失踪可以说是鸡飞狗跳,皇上下令不得走漏风声,违者处斩,不过消息仍像风一般,很快的传遍帝京。 百姓们议论纷纷,暗地传说这是齐城风的报应,当这句话传进齐城风耳中,更是火冒三丈! “我做皇上这些年可有亏待百姓了?”他猛拍龙椅道:“公主不见了,他们竟然还幸灾乐祸!” “皇上请息怒,百姓无知,您就别和他们计较了。”他身旁的敬侍刘公公说道。 “算了,我现在也没空与他们计较这些,快告诉我,公主可有消息?”齐城风身着金黄色大龙袍在殿内走来走去,神情慌乱。 “宫外有人看见两名蒙面人将公主劫下马车,装进布袋内快速离开,可对方蒙着面,瞧不出长相,所以追查困难。”刘公公毕恭毕敬的回道。 “装进布袋?”齐城风气得大吼,“鸾鸾从小哪吃过这种苦?那些歹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皇上,您别气,公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倒是您这两天吃得少又睡不好,可别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 “我的身体不必你多虑,你还是快加派人寿再出去找,帝京找不到,就往周围搜索。”齐城风提高嗓音,虽然他对地位、权势有企图心,但不影响他是位好父亲的事实。 “是,小的马上去办。” “对了,连江去哪里了?”皇上揉揉眉心。 “您不是派他到南州办事,应该还没回来。”刘公公提醒道。 “如果他在就好了,那吟月呢?” “她向来与公主寸步不离,自公主出事后就一直没瞧见她,很可能一起被劫走了。”敬侍公公立即回道。 “是吗?难道她也被装布袋?去给我探听清楚!”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不清不楚的。 “这……是,属下会再派人去问个清楚。”刘公公立刻退了下去。 齐城风气得揉揉眉心,自从女儿被劫之后,他少了过去的意气风发,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一件事竟查的乱七八糟!”连连叹息声响遍大殿,齐城风此刻内心的焦躁感染到宫中没个人,宫内上下人心惶惶,深怕被皇上的怒火波及。 转眼间,吟月已在这处陌生的地方待了五天之久。 这几天她都单独被关在房间里,在尉骏的警告下,张家人没敢再来威胁她,只是她还必须在这里待多久呢? 透着窗,望着外头的月亮,她不禁想着尉骏这个男人,她明明可以从他的眼底瞧见浓浓的仇恨,可为何他还要护着她,是因为她曾介绍白磊医治他娘吗? 想着想着,她只觉得未来一片茫然。 突然,她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全身神经无法控制的紧绷起来! 不一会儿,木门被推开,就见一道黑影站在门口,随着他慢慢靠近,她就这月影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是你,你这时候来做什么?”吟月紧张地望着对方。 张羽乔咧着笑,还邪气的摸摸下巴,“你说我这时候来做什么?” “出去,我要睡了。”他的笑容好龌龊,让她直反胃,还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出去?你这是跟谁说话,以为你在这里还是公主吗?真是笑话呀!”张羽乔忍不住低笑出声。 吟月紧张的握紧拳头,直盯着他,防备他有任何的动作,“那你说,这时候来找我的目的是?杀我吗? “哎哟!我可没有我爹娘和我妹的狠心肠,瞧你这么漂亮又是金枝玉叶,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张羽乔边说边往前走,然后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听好,只要你乖,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你弄疼我了,放手。”这男人眼底写着淫秽,直让吟月紧张的绷紧神经,“你再不走,我可要大叫了。” “你叫呀!既然你想叫,那就叫给我听吧!”他发出激狂的笑,接着将她拉近自己,“来,让我亲一个,我想知道公主究竟有多香!” “别……”使出吃奶的力气,她拼了命地挣扎,说什么也不肯被这种人给玷污,“你干脆直接杀了我,别碰我!” “这点我可办不到。” 张羽乔伸出手紧抓着她的衣襟,完全不管吟月的苦苦哀求。 下一刻,吟月听到一声惨叫,接着紧束这她襟口的手松了,还有某种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裙摆上! 或许是那惨叫声太凄厉,将屋里的人都唤醒了,张梁夫妻提着油灯过来,看见的就是儿子倒在地上、手臂被插了支短刀的一幕!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就是尉骏。 “老天,是谁伤了你?”张梁的妻子立刻过去扶起儿子。 “是我。”尉骏坦然承认,而后转向张妻,“下次再让我看见他对公主做这种事,我会将他的手砍下!” 张梁懂他的意思了,快步走向儿子,“你这混小子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可以一犯再犯,想要女人外头多得是,干嘛招惹她?” “爹,外头的女人哪能跟她比。”张羽乔还不死心。 “你这个孽子!”张梁重重的掴了他一巴掌。 张妻心疼的喊道:“不过是个叛贼之女,有什么大不了的,少爷已经惩罚他了,你干嘛还打他?” “不教训教训他,我看他死性不改。”张梁愤怒道。 “好了,别再说了。”尉骏望了张羽乔一眼,心底明白像他这样的色胚,即使打死他也不会改变。 张梁这才垂垂颜罢手。 “你们都出去。”尉骏的目光直望着缩在角落不停发抖的吟月。 “是。”张梁夫妻把儿子给抓了出去。 “还有,去城里看看,我想知道现在外头的情况如何。”他们一直藏身在此,无法得知外头的状况,“顺便带他去疗伤。” “少爷,别为这孽子挂心,让他受点皮肉苦是应该的,我们明个儿一早就去城里看看。”张梁与妻子退出房间。 待他们离开之后,他便缓缓走向吟月,“有没有哪里伤着?” 若非刚才他睡不着,过来这里看看她,岂不…… 一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紧握住拳头,愤怒的拧起双眉。 吟月摇摇头,惊魂未定。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遭遇这种事。”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更何况你又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守着一个仇人之女?”想起刚刚受辱的经过,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闻言,尉骏便握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惊慌的问着,但他只是凛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的带着她往前走。 直到后头马厩,他将她抱上马背,用力挥鞭往瑁西山前行。 约莫两更天的工夫,他们已出了帝京,来到陌桥村。 几乎很少离京的吟月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忍不住问:“这里是哪儿?” “我曾经住过的地方。”接着他不再说话,直到瑁西山的山腰处,他便将她抱下马背,走进他和母亲一起住的木屋。 “你以前住这里?”吟月看着这间屋子,墙上挂着蓑衣,角落放着锄头等农作的工具,可以想见他过去应是以务农为生。 “对,你就待在这里,我会请一位婆婆照顾你,千万别想逃,你若硬要下山肯定会迷路,然后被山里的野兽给撕烂。”瞧她一副震惊的模样,尉骏又道:“那位婆婆耳朵不灵光,所以别跟她嘴碎些什么,知道吗?” “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她光想就好害怕,不知他口中的野兽会不会闯进来? “你希望我留下来陪你?”尉骏回头望着她,半眯着眸。 瞧她那副羸弱的样子,将她独自留在这里当真于心不忍,但他又不能放她走,这才不得不这么做。 他更恨自己,为什么要对仇人之女产生恋恋不舍的心情,几度试图将这份眷恋割舍,却又无法办到。 “当然不是,而是……” “你放心,我只是回去交代一些事,很快会再回来。”他说完,沉敛的眸子又望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她一颗心陷入前所未有的空茫,对他这个人是愈来愈不解了。 回头看看这间屋子,虽然不大,却有着家的味道,这里就是他过去与母亲住的地方?可以想见他们母子感情一定很深厚了。 难怪他会因为母亲遇害而深受打击,非要杀了皇上才能泄恨! 看看窗外,已经天亮了,突然有人过来敲门,她害怕的往后退,不一会儿木门开启,一位婆婆走了进来。 婆婆对她亲切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竹篮拿上桌,从里头端出几盘菜和两颗大馒头,接着又对她比手画脚着。 虽然吟月看不懂,但多少可以猜出她是要她吃早饭的意思。 “谢谢,不好意思让你麻烦。”见婆婆年纪已大,吟月怎好意思让她来照顾她。 婆婆摇摇头,对她笑了笑,然后坐在她对面,拿双筷子给她,要她安心的吃。 看着婆婆这抹温暖的笑容,吟月想起了爹爹,一个月前他依皇上之令离开帝京办事,他们爷儿俩真的好久没见面,她好想他呀! 接过筷子,她吃着桌上简单的菜肴,情绪已没之前这么紧张了。 当晚,吟月与婆婆一起在厨房摘着菜。 虽然她们无法用言语沟通,但是透过彼此的笑容也足够传达意思了。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吟月要离开很容易,但她却没有走,并不是因为害怕崎岖的山路和野兽,而是怕婆婆因她受累。 用过饭后,婆婆特地留下一份,吟月不解的问:“这是给谁的?” 婆婆笑着比着高高的人,她顿时明白婆婆指的是尉骏。 “他不会来的,不必留他的份。”这儿离帝京可远了,甭说还得爬这座山头,他怎么可能为了她当天往返?更何况她刚刚发现起了山风,山风从山顶带下大批枯枝,打在身上可疼了,爹爹曾告诉她这种天气千万别上山,否则定会遍体鳞伤。 婆婆却对她摇摇头,认真的比着几个手势,好像对她保证他一定会来。 “好吧!那咱们就来赌赌看,倘若婆婆输了,明个儿就让我做菜。”吟月笑说。 婆婆笑着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可才不过一会儿工夫,外头便传来脚步声,接着大门被推开,尉骏已站在门外。 一看见他,吟月深感意外的站了起来,她没想到他真的会赶回来。 婆婆对他比画了几下,只见尉骏也同样对婆婆比着手势,接着两人就笑了起来,这还是两人重逢后,吟月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 接下来婆婆便离开木屋,而他则回头望着她,“吃过饭了?” “对。”她点点头,又看着桌上的一份晚饭,“婆婆为了留了份,你应该还没吃吧!” “是,我还没吃,不过不太饿。”他拍拍身上的草屑,看样子外头的风的确很大。 “起山风了对不?” “对,刮起了北风,这季节常有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他撇撇嘴。 “可是枯枝打在身上是很疼的。”她走到门外看看外头的风势,“风还真大呢!” “那不算什么,我答应你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尉骏走近她,就站在她身后,吟月看着窗外被风卷起的落叶,鼻间闻到的却是他男性的气味。 尤其耳闻他这样的话语,她的心也跟着丝丝蠢动! 他明明可以不管她的,为何要因为一句话,冒着这么大的狂风上山来? 虽然两人身子未相贴,但她仍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直烧灼着她的背部,她无措地说道:“婆婆一个人走回去会不会有危险,我去送她。” “你别担心,婆婆的屋子就在后面,说不定她已经进屋了。”他解下披风放在桌上。 “婆婆住在后面?她没有家人吗?”她好奇一问。 尉骏摇摇头,“她本来住在尼龙河边,还有一双子女,数年前尼龙河水患,婆婆一家人都被大水冲走,我下山看到她时她已奄奄一息,因此带她回家中休养。” 吟月听他这么说,内心也百般感慨,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好心肠。对于他的处境感到同情,可是她又不能帮他。 再怎么说,皇上都是鸾鸾公主的爹呀! 才抬头,她便看见他眉角多了道刮痕,肯定是刚刚上山时候树枝刮伤的! “你受伤了!我看看。”她走向他想查看。 “别碰,我以前就住在这里,早已习惯这种山风,这只是小伤,没有大碍。” 他避开她的触碰,就怕自己对她会更狠不下心肠。 “好吧!那你等等,我去帮你热一下饭菜。”天气寒冷,饭菜很快就凉了。 “不必了。” “没关系,后面灶里还有火。”她来到后面,习惯性的热菜热饭。 尉骏想她贵为公主,平日的起居都有下人打理,如何会做厨房里的事,于是不放心的跟了过去,却疑惑的望着她那熟稔的动作,就像是经常在这种事。 他起了疑惑,随口问道:“你经常下厨吗?” 她这句话让她一颗心忽地提起,持勺的手也跟着顿了下,但她随即对他绽放微笑,“对,这是我的兴趣。” “堂堂公主居然有这种兴趣!”他轻扯笑痕,而后回到外面客厅坐下。 不一会儿,就见她端来膳食,搁在他面前,“用吧!” 尉骏抬头望着她那张被灶火烘得红通通得脸颊,有股冲动想抚上她的脸,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不在乎身份的差异去喜欢她,但是现在状况大为不同,他只能逼自己漠视这份感情。 低头吃着饭菜,他看见桌上还有壶酒,“这是婆婆拿来的?” “嗯,是婆婆自己酿的,我喝了一小杯,很香的。” 尉骏倒了杯,一饮而尽,而后像有心事似的,索性将整壶酒拿起来直接灌入口。 “你这样喝会醉的。”她心慌的看着他狂饮的模样。 “关心我还是害怕我?”他冷嗤,“我想你是怕我醉了会对你不轨是不?” “我知道你不会。”吟月嘴上这么说,但身子却堤防的往后退了些,就连说话的嗓音都颤抖着。 “哈……”见她如此,他忍不住大笑,“对,不要把我当好人,至少对你而言我不是。” 吟月就他脸上的愁苦所慑,自然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懂,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又怎么可能对我好。” “你这么想就对了,我很危险,随时都可能违背之前对你的保证而杀了你。” 又喝了口酒,他心情混乱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娘……这屋里曾经他与娘一起共度多少晨昏,可现在……他竟然连娘的尸首都找不到! 他愈想愈恼,又看看吟月那张怔忡又无辜的脸蛋,内心更是煎熬,难忍悲愤与愁苦交叠的苦痛,他猛地重击了下桌面,震得桌面的饭菜都在摇晃。 吟月吓得站了起来,愕然望着他,“你怎么了?” “吃不下了,去休息。”他揉揉眉心,倏然站起来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她不安地看着他躁怒的样子,眼底酝酿出泪雾,其实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对他所产生的一丝心疼。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抚平他眉间的那抹愁,如果她做得到,她一定会试试看。同时她也决定了,就算今后有机会逃走,她也绝不离开,她决定替公主好好偿还这笔债。 虽然人死不能复生,她并没办法让他娘重生,但至少希望可以稍稍抚平他心底的痛。 第四章 翌日,吟月特地早起做早饭,没想到才进灶房已见婆婆在里头忙碌着。 “婆婆,我来就好。”她赶紧过去想接手。 婆婆摇摇头,笑着推她出去,吟月没辙也只好说:“好好,我不动手就是,谁要我打赌输了你。” 婆婆点点头,指着外头要她到外面等待。 吟月里外看了看,却不见尉骏的踪影,于是问道:“婆婆,尉骏还没起床吗?” 婆婆笑着摇摇头,然后拉着吟月的手走到外头,指着前方的山头。 吟月猜测道:“他去山上了?做什么?” 婆婆又指着灶,吟月直觉道:“去猎野味吗?” 又是抹和蔼的笑容绽放在婆婆脸上,吟月知道自己猜对了! 眼看婆婆又回灶房去,吟月心想她总可以找些其他事来做吧? 昨天睡在这里,她发现床单和被单都有股霉味儿,似乎已经好久没洗了,所以她收拾每间房的床被单,拿到后头找来一只木盆,然后到附近的岩壁打来山泉水开始清洗。 沼皂荚果的汁液加在水里,吟月心想后面不可能有人出现,于是悄悄卷起裙角挟在腰际,再拉起裤管露出一截玉笋般的小腿,两手拎着裙摆在木盆里踩着。 随着脚踩的动作加快,里头起了点点细致的泡沫,她愈踩愈开心,竟忍不住笑开了嘴。 这时,尉骏抓了两只山鸡回来,进屋后只见婆婆一个人在灶房忙,不见吟月的身影! 他心一急,迅速往后面走去,才走过去看见的就是她拎着裙摆在木盆里踩衣的开心模样,这副情景让他赫然僵住。 她的笑容是这么美、这么纯真,宛如出水芙蓉,脸上的笑像是忘了自己身处的处境,反而像是对他全然的放心,这样可人的女人……为什么会是齐城风的女儿? 将视线慢慢往下移,尉骏的双眸凝注在她那对白皙的小腿上,目光转为野亮,体内似有百万束火在狂燃! 深吸口气再吐出,他劝自己不但不能对她动心动情,更不能被她此刻迷人的体态所迷惑。 他得赶紧离开这股迷情的骚动才成!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之际,正在木盆内踩得兴高采烈的吟月突然脚底一滑,豆豆小说阅读网整个人就这么往前倾—— 尉骏立刻冲过去接住她的身子,紧紧将她扣在怀里。 吟月瞪大双眼望着他,他立刻放开她让她站好,瘠咽着嗓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洗被单。”吟月偷瞄他一眼。 “你不必做这些事。” “闲着也是闲着,婆婆又不让我进灶房。”一直以来都是她伺候人,现在却得让人伺候,她好不习惯。 “公主不是都很悠哉吗?怎么你这么与众不同?”对她,他可是愈来愈好奇,相处过后,他更是从她身上找不到一点点骄纵的影子。 “我就是我,难道非得要是你所想像的公主模样才成?”听他这么说,她确信宫里并未揭穿她与公主互换身份的事情,因而安下心来。 如今只希望爹爹知情后,千万别为她担心。 听她这么说,尉骏扯唇一笑,“你很会说话。” “不敢当。”看着他俊逸的笑,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小脸,却发现自己还卷着裤管、露出半截小腿! “天!”她惊呼了声,连忙俯身将裙摆拉好,再抬脸时双腮已渲染一片红。 “原来你这位公主也很会脸红。”尉骏双臂抱胸,半眯着眸望着她此刻粉着腮的美丽脸庞。 “你……你讨厌。”发现他双眼如炬般望着她,吟月立刻转过身,“你进屋去,我还要洗被单。” “你去休息,我来吧!”说着他便将水盆里的水倒掉,注入干净的水。 “我不累。” “你不是生病吗?虽然你不肯说,但我猜这病应该不轻才是。”专注的眼凝上她的脸,“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要去福安堂诊治而不去找白磊了吧?” “因为我父皇曾经病过好一阵子,群医束手无策,最后是福安堂的林大夫医好他,从此他只相信林大夫一人。至于白磊……我父皇压根没见过。” “我想白磊也不屑吧!他是名有志节的好大夫。”他看着她,几度想问她是如何和白磊相识的,却又问不出口。 说到白磊,他想起荷包,“对了,你的荷包……” “不用还我,就送给你吧!”吟月对他绽放一抹笑,“没想到你还留着。” “你真要送我?”他很意外。 “对,除非你不要。”她偷偷瞄着他,“你真不要吗?” “我没说不要。”他板着脸站起,没想到她会用这套软招,“不过一只荷包换不了你的自由,别妄想了。” “我没要走,在这里很开心,比待在宫里有趣多了,我为何要走?”而且她确信他不会伤害她,没有理由的,她就是有这样的把握。 “你说真的?”这个女人的想法果真与众不同。 爱吃窝窝头、喜欢一个人出宫闲逛,宫里也没有半个随护或宫女相伴,难道她不喜欢让人伺候? “当然是真的,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不奢求你信我。”吟月不禁又想起自己的病,“其实我没啥大病,就是很多东西不能吃罢了,若吃了就会全身红肿甚至不能呼吸,严重的话会致命,认真说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尉骏立刻拉她进屋,并拿来纸笔给她,“写下来。” “什么?”她一愣。 “把你不能吃的东西全写下,一样也不准遗漏。”就怕他不知情,买了让她吃了会丧命的食材回来。 “这……”吟月不解的望着他,“你何必这么紧张?不能吃的我不吃就行了。” “还是写下来。”他的语气没得商量。 “好嘛!”吟月想了想,开始将那些食材一一写下,几乎快写满整张纸却还没停笔。 尉骏疑惑的走上前看了眼……花生、草菇、黄豆、玉米、虾类、贝类、蟹子、还有许许多多再普通不过的食材。 老天,干脆让她写能吃的,应该会快些! 等她写完之后,他一脸疑虑的看着她柔沁的小脸,真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怪病,“全都不能吃吗?” “有些可吃一些,只会小小的红痒,但有的吃了会让我无法喘息,所以很难说。”瞧他一脸担忧,吟月没想到他竟然会为她担心,心窝有着说不出的柔软。 “全写下了?”他仔细的问。 “嗯,应该是。” “好,这个给我。”他将草纸折好,放入衣襟内,“清晨风大,你别出去,被单让我来洗就好。” 吟月还来不及开口,就见他已走了出去,到屋后继续清洗被单。 他明明关心她还不肯说!吟月偷偷一笑,走进灶房帮婆婆端菜、盛汤,她是当真喜欢现在的生活呀! 尉骏回到黄石山沟与张梁他们会面。 手臂包扎着的张羽乔一瞧见他就怒火中烧,说起话更是冷言冷语,“原来你早看上她了,早说嘛,我又不会跟你抢。” “我带她离开只是不想她再被你侵犯,你如果还要这么想,那就随你。”他将一张草纸交给张羽欣,“羽欣姑娘,请你去山下帮我采买食材,但记住别买这些东西。” 张羽欣接过手一看,“什么?这些都不能买,那还能买什么?” “反正你留意一下,其他可以吃的食材多买一些就行。”他叮嘱道。 “可以吃的?”张羽欣似乎听出蹊跷,“你的意思是这些公主都不能吃?呵,这样还有什么生活乐趣,吃了又会怎么样呢?” “会危及性命,记住了,拜托你。”尉骏谨慎的交代,接着便对张梁说:“我另有计划,请张叔跟我来。” 见他们进入屋内,张羽乔便走向张羽欣,“我说妹子,你喜欢错了人,瞧他为公主做这么多事,还对你说拜托,可见公主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 “哥,你别再说了。”张羽欣已经够火了,大哥还说这种话气她!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尉骏居然会为了公主对她说拜托!倘若是平常她会很开心,可现在她心底却呕得很。 “瞧你,真以为对他无怨无悔的付出,他就会多看你一眼?哈……”丢给她这句话之后,张羽乔便大笑着离开了。 张羽欣看着手中这张纸,原就不满的情绪更加高张。没错,她为何非得为那个公主做这些事?爹娘冒着生命危险将她劫来是别有目的,可没要她去伺候她。 用力将纸紧紧一捏,张羽欣狠狠的眯起双眼,眸底泛出邪恶的光束,随即一抹笑勾勒在她的唇角,已有个主意在她脑海里成形。 她走向后面的房间,轻轻敲了下门板,“爹、尉大哥,我能进去一下吗?” “进来吧!”张梁的声音传出来。 “是。”张羽欣推门而入,对尉骏笑道:“尉大哥,我现在就下山去采买食材,可能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可以吗?” “你去吧!我和你爹还有好些话要说。”尉骏回道。 “好,那你们继续谈,我去办事了。”她甜甜一笑地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之后,尉骏继续对张梁说道:“我的计划就是这样,你认为呢?” “是不错,但是齐城风只要出宫必定有大批护卫保护,要杀他并非易事。”张梁犹豫道。 “我知道不容易,我会独自行动,绝不会拖累你们。我想公主在我手上,即使我不幸被逮住,齐城风应还不至于立刻要我的命。”就算会死,尉骏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张梁闻言激动的站起,“不,我怎能让你独自行动?” “请你务必要冷静。”尉骏按住他的手,“你们全家已替我做了太多事,羽乔说得没错,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你们没必要替我卖命,只需要替我将周围的环境打探好,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事后你就带着妻子和儿女回冀州吧!不要再管这事了。” “这怎么行?小姐会留下那字条给你,就是要我协助你复仇,虽然能力有限,但我绝不会退缩。”张梁对尉家忠心耿耿。 “但我更希望你能多为自己的家人着想,如今我没了家人,想珍惜已来不及。”尉骏拍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吧!” 走出房间,他来到庭院里练功,顺便等待张羽欣将食材买回来。虽然他外表看似轻松,但内心却无比沉重。 此趟任务的危险性他并非不知,成功的机会可说微乎其微,但他不能再拖,母亲被杀的仇恨一直压在他胸口,尤其面对公主的笑容他竟不由想跟着笑,那分自责更在他胸口堆积。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杀了齐城风,不是齐城风死,就是他亡! 约莫两个时辰后,张羽欣回来了,见着他时脸上的笑脸极不自然,甚至带点怯意的将食材交给他,“因为可以买的东西不多,我就随意买了一些面食还有瓜果,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尉骏接过手,并将银两给她,而后提起装着食材的麻袋离开。 来到瑁西山脚下时,他看见有小贩在卖窝窝头,突然又想起公主,于是上前买了一些带上山。 可以想见,当吟月瞧见后有多兴奋了! “哇……这是?”吟月看见窝窝头,忍不住笑开了嘴,立刻拿起一个准备咬上一口。 “等等,等用过午饭再吃。”尉骏笑着将窝窝头收回油纸袋内,“我托人买了这些食材,拿去做饭吧!” 她接过麻袋瞧了眼,“有面条呢!好久没吃面条了,我这就拿去下。” “婆婆呢?”尉骏这才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 “婆婆到后面的菜圃拔菜,面就让我来下吧!”走进灶房,她熟稔的生灶火,并用铁锅盛水,待水滚后就将面条慢慢放入。 不一会儿,她端了两碗面出来,“面煮好了,思……这面特别香呢!”她闻了闻自己煮的汤面。 听她这么说,尉骏立刻嗅了嗅,虽然味道很淡,但他似乎可以闻到某种熟悉的味道,“怎么会有花生味?” “花生!”说真格的,她因为不能吃花生,已许久没吃了,早忘了是啥味道。 “这面一定有问题,还是别吃了。” 他正想将面拿去倒掉,吟月却笑着阻止他,“是你太敏感了才会产生幻觉,面怎么可能有花生味呢?没事的。”说着,她当着他的面夹起面条吃了口。 “你——”他担忧的喊了声,见她吃了几口都没有异常的反应,这才安下心,“我似乎真的想太多了。” 吟月望着他,久久才问:“尉骏,你……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他忽地震住。 “虽然我过去曾帮过你,但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我父皇却是杀了你娘……你该恨我才是。”吟月收起笑容,敛下眉。 “没错,我是该恨你,甚至杀了你,张叔也这么劝我。”她的问话让他板起脸,目光转为犀利。 “但你却没杀我,心里一定很煎熬吧?”她苦涩一笑,“如果我死了能让你心里好过些,那就杀了我吧!” 他瞠大眸子。虽然他嘴上说要她命,可他从没想过真的要杀她。 “我知道我父皇做了很多错事,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代他受过,只求你能饶他一命。”这些话她是为鸾鸾公主说的。 “你开什么玩笑?”尉骏脸色一僵。 “我说的是真心话。”吟月随即站了起来,跪在他面前,“就让我死吧!” “你是在耍我吗?以为我真不敢动手?”他狠狠的锁起眉心。 “我没这么想,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开心,那我死而无憾,你就动手吧!”她咬咬唇,心痛地说。 这番话是她想了许久的,当发现自己愈来愈喜欢他,着实不忍看他活在仇恨之中。 “你给我起来。”他烦郁的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我不会妄杀无辜,更不可能杀了你而放过齐城风。” 说完这话,他回转身来,却惊见吟月倒卧在地不停的喘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仿佛快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尉骏立刻将她抱起。 瞧她的脸瞬间变得红肿,他已然乱了心! “我……我没办法呼吸,好难受……”她指着衣襟,“里头有个囊袋,装有一颗药丸,是白大哥让我放在身边的……” “我看看。”尉骏的手赶紧伸入她的衣襟内,随着她喘息而起伏的胸脯,他不小心摸到不该摸的地方,顿时一股热打从体内窜起。 他强压下体内的骚动,拿出囊袋掏出药丸让她服下,心急的看着她的反应。 吟月已说不出话来,好半晌脸色才稍稍回复正常,“谢谢,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他瞧她依旧喘得厉害。 “还要继续服三天药。”她气虚力乏地说。 “三天?可这里已没药了!”他看看囊袋内已空无一物。 “那……那这样正好……”她的呼吸又开始不匀了,“你不用下手就可以报仇雪恨。” “你以为我是故意害你的?我没有!”他想起刚刚察觉面里的异味,于是回到桌边嗅了嗅,“分明是花生味,难道是——” 虽然他不愿意这么想,但是回想起张羽欣将东西买回来时,脸上的笑容非常不自然,让他不得不起疑。 “走,我带你去看病!”瞧她的脸色极差,就怕延误诊治的时机,于是尉骏立即抱起她往马厩走去。 “你不怕我在途中大叫,暴露你的身份?”吟月窝在他怀里看着他紧绷的脸部线条,无力地问。 “如果你要让我死,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反正他绝不可能看着她死。 听他这么说,吟月嘴角弯起一道弧,贴在他胸口的小脸蓦然淌下了泪。 想她长这么大,除了爹爹和公主外,没有一个男人这么对她,虽然她曾经倾慕过白大哥,但他心里没有她,她也识趣的放弃了。就在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一位真心关心她、喜欢她的男人时,没想到竟遇上了尉骏。 可他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让她一直处在隐瞒他的罪恶之中,偏偏她的心已渐渐臣服于他的温柔下,要她怎么对他说她不是鸾鸾公主呢? “放心,我也没办法让你死。”她若有所意的说,困难的张开眼,“我不能骑马,白大哥说……骑马的颠簸会让我的病情更加严重,所以我无法下山。” “不能骑马?”尉骏蹙眉想了想,“那好,我背你下山。” 随即他放她下来,背着她直往山下走。 “尉骏!”吟月心口更加酸涩了,就算知道他在乎自己,也没想到他愿意对她做这么多。 “你怎不说话,说说话呀!”发现背脊一阵湿热,“你哭了?” 她摇摇头,已心痛得无法言语。 “是不是很不舒服?”瞧她这样的反应,尉骏的心都乱了,可无论如何他得赶紧将她送到百草堂才行。 第五章 经过半天的脚程,尉骏终于将吟月背下山,继续往城西前去。 为了避开齐城风的眼线,他特地绕着偏僻小路,并加快速度直往百草堂前进。 好不容易到了百草堂,当看见白磊就坐在院子里翻弄药材时,他终于得以松口气。 “白磊!”他站在门外轻喊了声。 “尉骏,你——”白磊才要说什么,当看见他背上的人儿时,忍不住问:“吟……” “白大哥,好久不见!”吟月逸出柔弱的呢喃,阻止他说下去,“我的病又犯了。” “你又误食了什么?”白磊立刻让尉骏背她进屋里。 “应该是花生,似乎有人在面里加了花生。”尉骏替她说了。 “那可就麻烦了,花生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毒药。”白磊紧皱着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尉骏,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对白大哥说,如果……你信任我。”吟月转首对他说。 尉骏瞧了他们两人一眼,静静地退出屋外。 “你有什么话要说?”白磊早知道事情不单纯,他们怎么会凑在一块? “他……他以为我是公主所以把我劫走,求你别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吟月含泪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尉骏潜进岩宫想警告公主,当初公主不在,而我换上她的衣裳伪装,却阴错阳差的让他误认为公主,后来我出宫时,就被他的同伙劫走了。”回想起这整件事,犹似一场梦呀! “原来如此。”白磊眉头一锁,“不过他看来挺关心你的,否则不会冒险带你来诊治,想想现在外头有多少人要抓他啊!” “或许是过去我帮过他,他想还我恩情吧!还记得我拿那个荷包请你医治他娘的事吗?”她勾唇一笑。 “呵!是呀!看来这是天意。” “也幸好公主当时来找你,否则若是公主被抓,我真怕会出事。”吟月尽管很虚弱,但想起公主是安全的她仍欣慰一笑。 “你说公主来找我?”他的眉心微微颦起。 “是呀!怎么了?”吟月半合着眸子问:“难道没有?” “不,公主来过,可我劝她回去了。”事实上他根本没见到鸾鸾公主,但为了不让生病的吟月担心,他只好扯谎了。 何况依他的判断,尉骏是个大是大非之人,他绝不会伤害吟月,让她和他在一起才是安全的。至于鸾鸾,他会再试着找听是否真的回岩宫了。 “你们和好了吧?”吟月笑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公主的一句话你就生气,那多可笑,你该知道她是喜欢你的。”吟月望着他,希望可以看见他也显露一丝对公主的爱意。 “知道又如何?”他撇唇一笑,心底暗藏些许无奈。 吟月心一惊,呼吸急促的问道:“难道你们没和好?就这样让公主伤心的回宫?你明明是喜欢公主的呀!” “吟月,你管太多了,你该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才对。”白磊为她把了下脉,“你服下我的急救丹了?” “嗯。” “幸好,否则可麻烦了。你等一下,我去拿针器。”白磊走出房间,就见尉骏站在大门口望着外面,仿佛心事重重。 尉骏听见开门声,立刻回头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及时服下急救丹,只要再施以针灸就没问题了。” 听白磊这么说,尉骏终于松口气,“那就好,能否请你多炼些急救丹给公主带着,公主差点就……” “你劫了公主,却为了她的病将她送来我这里,难道不怕危险?”白磊扯着笑,心知肚明的问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尉骏却回道:“当初是你救了我,该知道我对那假皇上的仇恨有多深,如今唯有掌握公主的性命才能牵制齐城风。” “你真的这么认为?”白磊并不相信。 “当然。”他绝不能在他面前泄漏出心软。 “既然如此,那很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带她走,这样对公主而言太危险了。” 白磊故意这么说。 “什么?”尉骏瞪大眸子。 “难道你真是为了捉到齐城风才对她好?”白磊半眯起双眼,仔细望着尉骏的表情。 “对,我只是利用她。”他说出违心之论。 “若真如此,我更不可能让你带走她。”白磊遂道。 “你!”尉骏利目一瞠,下一刻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们相互喜欢,当然不可能把她再还给我。” “如果说你说对了,你会怎么做?杀了我吗?” “你救过我和我娘,我不会恩将仇报,如果你不让我带她走,我就只好守在这里。”尉骏直视着他的眼,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呵!好吧!如果你想待下,我也欢迎,不过这里离帝京很近,你好自为之。”白磊睨了他一眼,接着取针器回到房间。 眼看他走回房里,尉骏的一颗心像是瞬间冻结似的,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一起,并无法阻止。 他告诉自己,若要了断他对公主的这份感觉,唯一一的方法就是尽快进行他的计划。 三天后,当尉骏确定吟月的身体已然恢复,便准备离开百草堂,进行他该做的事。 白磊发现他的异样,及时挡住他,“你要去哪儿?”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让我走。” “你不是说公主在我这里你就不离开?”白磊盯着他瞧。 “我会再回来,她就暂时交给你了。”尉骏知道就算他不叮咛,白磊也会这么做。 “说,你究竟要去哪?”瞧他的表情,白磊就明白事不单纯。 尉骏冷冷哼了声,“别想诱我说出口,我是不会说的。” “我想我应该猜得出来。”白磊遂道。 “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是想利用公主来放出风声,诱骗皇上出宫,然后再乘机杀了他?” 白磊轻哼,“你以为这样就杀得了他?齐城风向来谨慎,只要出门必定带着大批护卫,我敢说你这么做只会白白送死而已。” 闻言,尉骏狂妄的笑,“我说白大夫,你非但医术高明,就连脑子也不差。不过,你并没有全部猜对,你有时间的话再慢慢猜吧!” “我不想猜了,你现在就告诉我,究竟做何打算?” “你不须操心我的事,好好照顾公主吧!”说完这话,尉骏便离开了百草堂。 正在屋里休息的吟月本想到外头散步,却无意间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眼看尉骏就这么离开,她的心忍不住紧绷起来。 她冲出屋外对白磊说:“白大哥,我要去追他,我不能让他去做傻事。” “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她的身体才刚恢复。 “我好多了,不会有事的,白大哥求你让我走。”她心急的请求道。 “你要怎么追?知道他会去哪儿吗?” “我知道。”吟月很笃定的说:“今天是十月十五,以往皇上每双月的十五都会去帝宫后面的武阳山神殿祭拜,他一定是查出这一点,想利用公主的下落诱皇上出面,再借机杀了他。” “你要去阻止?”他皱起眉。 “对,为了公主也为了他。” “好吧!你换上男装,骑我的马去追他吧!还有……”他走进房间,从墙上拿了一瓶东西雌她,“如果阻止不了他,就迷晕他。” “我知道了。”她收起药瓶,并对白磊点点头,“谢谢你白大哥,那我走了。” 眼看她离开之后,白磊也告诉自己该是去查采鸾鸾下落的时候了,就不知她是否平安的回到帝京?自从吟月告诉他,公主前来找他却没现身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直觉让他极度不安。 吟月换了装后便骑着快马离开,一路上快马加鞭,就怕迟了一步她只能帮他收尸了。 一个时辰过去,她终于在武阳山脚下追上尉骏! “尉骏……”她大声喊道。 闻声,他吃了一惊,回头望见是着男装的吟月追来时,不解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吟月咬咬下唇。 “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你父皇?”尉骏眯起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此刻男装打扮的俊俏样。“你还是回百草堂休息吧!” “我是不放心你。”吟月不喜欢他老爱排拒她,那会让她好难过。 “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父皇?” “因为我知道你杀不了他,没必要担心。”她抿紧唇,很认真的说。 “看来我真得使出全力杀了那贼人,否则真会被你给看扁了!”他激狂一笑,“去找白磊吧!别再来缠我,如果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我才不回去,既然追来这里就是不希望你去送死。” “真是这样?还是打算去通风报信?”他冷冷说道。 “你为什么总要怀疑我?我知道你的为人,不是真心想说这种话来打击我。” 面对这样的他,她直觉好心痛。 “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你好只是怕你如果死了,我会少一个有力的筹码。” 他故意板着脸,不希望再流泄出不该有的温柔。 “是吗!”顿时,吟月的胸口像是被铁鎚重重敲了下,“意思是如果我不是公主,你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你不是吗?”尉骏冷睇她一眼,“别说废话,快滚!” 然而吟月可没这么轻易就被打倒,她故意重重叹口气,还露出一脸疲累,“我赶了好远的路,现在好不舒服,你真要丢下我不管?” 他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不知该不该相信她。 吟月扬眉望着他,“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她定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想看他是否会过来,还是真的打算与皇上同归于尽,不管她的死活?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向她,跃上她的马儿,“走,先去找间客栈好好的休息。”随后驾马往镇上而去。 被他紧紧的护在身前,感受着他的体温与男性气息,吟月满足的笑了,他终究还是关心她的呀!她的胸口溢满了甜蜜与幸福,并在心里暗暗立誓,无论无何,一定要阻止他去送死。 进入客栈安顿好之后,尉骏抚上吟月的额头,神情关切。 “还好没发烧,呼吸还顺吗?”待在百草堂三天,从白磊诊治吟月的方式中,尉骏似乎也抓到窍门了。 “你现在好像大夫。”她忍不住笑了。 “是吗?”他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滑稽。 “你能不能别走?”她紧紧拉住他,若非必要,她不想用药迷昏他,“我真的很不舒服。” “这……”尉骏眉头一敛,“不行,我还是得走。” 瞧他依然坚持,吟月不禁失望的低头思考,看来还是得用迷药了,“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这么做了。” “什么?”在他还没能意会之前,突见一股烟雾飘散在眼前,才闻到味道,他的脑袋就变得异常沉重昏眩。 尉骏的眉头紧紧皱拢,在他昏厥倒地之前,吟月使尽全力想撑住他,但还是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而摔了下来。 “天,好重。”吟月吃力的将他放上床,看着他紧闭双眼的模样,惊叹地说:“没想到白大哥的药这么厉害。” 但她心底却非常愧疚,“尉骏,你千万别生我的气,我只是不希望你去自投罗网,如果你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他好一会儿,她轻轻抚着他满是胡碴儿的下巴,“你对我的好我又怎会不知道?但是……我又好怕当你知道我隐瞒你那么多事之后,你会不肯原谅我。” 轻轻的趴在他胸前,吟月听着他的心跳声,仿佛如此她才能感到安心,再加上沿路追了他好久,她真的累了,不知不觉的窝在他身上睡着了。 慢慢地,天色逐渐暗了,尉骏吸入体内的迷药已退。他猛然张开双眸,立即嗅到一股清香,仰起头瞧了眼,才发现她正伏在自己胸前,而她的胸正贴着他的轻轻起伏着,小嘴里呼出的气息是这般迷人,几乎要让他无法克制了! 深吸口气,他蓦然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顿时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她为何要对他做出这种事? 下一刻他握住她的肩,正想推开她却发现她睡得好沉,让他舍不得叫醒她。 到底该怎么办?他究竟该拿她如何是好? 虽然他没叫醒她,不过他的手劲之大还是震醒了她。 吟月慢慢张开双眼,看见的就是他那对犀锐双眼瞪着她的凶恶样,同时也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 再瞧瞧自己躺在他胸口的暧昧模样,吓得立即站了起来,脚步不稳的直往后退! “小心!”她身后是柜子,尉骏立刻翻身而起将她猛地一拉,扣入怀中。 “我……”以为等到的会是他的责骂与怪罪,可他非但没有怨她,还一心想着她的安全。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见她眉头皱紧、眼泪汪汪,他该爆发的怒火全然消失无踪。 “对不起。”她垂下脸,“是我阻止了你,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无话可说。” 尉骏只能苦笑,发出一抹无奈的叹息,“算了,当着你的面说要杀你爹,换作任何人都会想尽办法阻止。” “这么说你不怪我了?”她终于松口气。 “下不为例,我得先送你回瑁西山,不能再让你跟着我了。”如今只好等待下次的机会。 “那你呢?还要去哪儿?”吟月不想离开他,如果他走了,她不但要担心他的安危还得挂心公主替皇上担忧的心情,这样她会疯掉! “不行,有你在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他眼底透出利光,可不是在说笑。尽管他也不想离开她,但是他不能再被儿女私情给牵绊住,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闻言,她难过的垂下脸说:“既然你执意要杀我父皇,为何还要对我好?” “我对你好吗?应该说只是不希望被人误解我欺负女人,这才事事让着你。” 他不愿在她面前刦心,“既然你心仪白磊,就不必再管我的生死,这样会让我为难。” 吟月猛地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他?” “曾经?” “对。”她认真的点点头,“后来我想通了,只把他当成大哥看待,再没有其他。” “是吗?但我看得出来,他也很关心你。”他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那是因为他对任何人都好。”吟月微笑地望着他,“其实我不管他对谁好,我只希望你能真心对我好,那就够了。” “你……” 听她这么一说,尉骏整颗心瞬间全乱了,努力想克制住翻涌的心情,但还是失败了,索性用力箝住她的肩问道:“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你喜欢我,喜欢一个要杀你爹的男人吗?” “对,我是喜欢你,而你不也对仇人之女百般温柔?”她吸吸鼻子,试着用双手圈住他的腰,“抱我好不好?” 他一震,双手停在她身侧半晌,最后还是放弃挣扎的搂住她的腰。 “你能不能放下心底的仇恨?”吟月真的不希望他活在仇恨之中,过去的他是这么的飒爽开朗,如今却因为恨意变得这么晦暗、不快乐。 “所以你想拿什么来换?”他眯起火厉的双眸问道。 “什么意思?”她懵懂地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就忘了我母亲被杀的仇恨。”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用力推开她,“我们回去吧!” 吟月怔愣住,望着着他的背景说:“但是抱着仇恨对你并没有益处呀!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想让你去冒险。” “够了,你能不能别再说了!”走到门口的他,突然折返她面前,“这么说你并不是说谎,而是真的喜欢我?” “当然,我说的是实话。”她凝注他眼底的火苗。 “那好。”尉骏霍地将她推抵在墙,火炬般的眸子近距离望着她的眼睛,“既然这么喜欢,那我何不接受你?” 他的拇指在她鲜红的唇上轻轻抚弄,最后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小嘴,力道由轻至重的吮吸。 仿佛是想从这样的深吻中确定她所说的话是真抑或是假?然而,当接收到的是她羞赧青涩却完全奉献的反应时,竟激起他体内更高升的热度,几乎将他整个人焚毁! “嗯……”吟月无法承受的呻吟了声,呼出的香气拂上尉骏的脸庞,一举击溃他的自制力。 “你是来真的?”他知道自己只要再跨出一步就无法撤退了。 “你还认为我是假的?”都吻了她、摸了她,怎么还说这种话!她怨怼地望着他,小脸净是委屈。 尉骏半眯着眸子,猛地扯开她的衣襟,低头亲吻她胸前那片雪白的肌肤。 如此亲昵焚热的感觉,直让吟月面红耳臊,而她迷人的体香也激起他狂肆的欲望,下一刻便将她给抱上床。 躺在床上的吟月半启着水眸与他对视,小手紧张的抓着他的衣摆,眸底含着氤氲的水气,看在他眼中更是迷人。 他近不及待的俯下身紧紧锁住她的身子,尽褪彼此的衣物,赤裸相拥。 尉骏细细的取悦她,滚烫的唇席卷她身子每一处敏感的娇嫩…… 缠绵的情潮瞬间弥漫这间小小的房间,烘热了两人的身子,在施与爱之间,两人共同制造了难以忘怀的回忆。 最后在她喜悦的呐喊声中,他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第六章 尉骏轻抚着吟月水亮的乌丝,看着她窝在他怀里甜睡的娇容,心中漾满温柔。 为什么会是她?至今他心底仍忍不住感叹,倘若她不是齐城风的女儿,也非贵为公主,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只可惜事与愿违,非但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如今还发生这样的事,他知道这绝不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是他心底有她,她心底也有他的甜蜜相属。 偏偏看着她那双无辜又脆弱的眼眸,就会让他想起同样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母亲,连爱上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都变成了罪恶! 有谁能告诉他,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吟月也幽幽醒来,当发现自己赤裸的偎在尉骏怀中,面红耳噪地说:“我们……我们躺好久了?” “已经天亮了。”他可以看见从窗外射入的阳光。 “什么?”她不过才眯一下,怎么就天亮了! “昨晚你累了。”尉骏意有所指。 这话让吟月害羞不已,她赶紧别开脸,不敢再与他那对的眸子对视。 尉骏忍不住勾起唇,“好了,不逗你了,我去楼下让小二准备早膳,用过后就该回去了。” “嗯。”她笑着点点头,见他离开后,她也起身整理衣装、头发,待一切打理好却还不见尉骏回来,担心他是否遇上了危险,她不放心的跟着走出房间。 才推开房门,却惊愕的发现有几个熟悉的人在楼下走动,虽然他们故意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但吟月见过他们,这几个人分明就是岩林军的护卫兵! 他们通常都得待在岩宫保护皇上的安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不动声色的接近他们,听见他们低声交谈,“公主至今音讯全无,到底要我们去哪找,皇上天天逼问,压力还真不小。” “那有什么办法?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唯一的血脉,皇上当然操心。” “但是却苦了我们,现在可好,公主不见了,连吟月也不见了,等连爷回来找不到女儿,我们一样不好受。” 听到这里,吟月赶紧回到楼上房间,讶异公主竟然还没回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公主是在从百草堂回帝京时发生意外?或者同样被张梁他们给劫走?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尉骏绝不会还把她当成公主,那么鸾鸾公主到底去了哪儿? 这时候,尉骏正好端粥上来。粥才刚搁下,吟月便抓住他的手说:“我们赶紧回百草堂去吧!”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刚刚……刚刚我看见楼下有宫里的护卫在找人,他们虽然未着护卫服,但我认得他们。”她紧张的说:“快走。” 瞧她为了他的安危这么紧张,尉骏隐隐一笑,忍不住说:“你就这么怕我死——” “死”这个字都还没从他口中吐出,他已经伸手抵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你敢说那个字试试。” “好,我不说就是,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表现自然些才不会被认出。”尉骏捧起她的小脸,眼中漾着柔情,“如果你刚刚下去,就可以随他们回去,为何不走?” “我……”她笑着摇摇头,心想他们找的不是她,就算是她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离开,“在这时候我不会走。” “好吧!等那些人都走了,我们就离开。”他指着桌上的热粥,“快吃吧!凉了可不好吃。” “嗯。”她露出一抹微笑,感受到他真心的对待,深深觉得愧疚。 她现在享受着他的温柔与情意,可是公主却不知下落,这让她一颗心忐忑不安。 但愿公主没事,如此她才能安心的去爱他呀! 吟月身着男装又披上披风,随着尉骏偷偷从后门离开了客栈。 双双跃上马,吟月回头对他说:“先送我回百草堂好吗?我有些话想问白大哥,问过后我们就回山上的木屋。” “你要问他什么?”他板起脸色,一副醋意横生的样子,“别忘了,你已是我的女人。” 他这样的口气,让吟月忍不住掩唇一笑。 “你笑什么?”尉骏眉心一蹙。 “因为从来没有人为我吃味儿,见你这样让我有点窃喜。”她靠在他怀里,微微笑说。 “怎么没人为你吃味儿,肯定有不少王孙公子争相向你示好,对吧?”他眯着幽邃眼眸,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所以你要记住,以后不能再对别的男人笑,听见没?” “有你在身边,我哪敢呀?”吟月勾唇一笑。 “这么说,如果我没在你身边,你就敢了?”他俯身逼视她的眸子,当看见她眼底的戏谵,于是敲敲她的小脑袋。 “嘻嘻。”她忍不住偷笑。 尉骏摇摇头拿她没辙,甩动鞭子急速往百草堂奔驰而去。 到了百草堂,他便放她下马,“去吧!不是有话要问白磊。” 她跃下马背后,对他笑了笑,“你不吃味儿?” “快去吧!”如果她持续用这种笑容诱惑他,他不敢保证是不是愿意放她离开半步。 对他露出一排贝齿,她随即住屋里奔去,没想到里头空无一人,白大哥到底去哪儿了? 过了会儿尉骏也跟进屋里,见她四处找人,于是问:“怎么了?他不在吗?” “对,不知去哪儿了?”吟月有些心慌地说。 “你到底要问他什么?瞧你紧张的。”看她那副仓惶的模样,尉骏不禁好奇,“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这……我是想向他打探一个人。”她只能说这么多了。 “谁?” “你不认识。”她敷衍的说道,又到外头观望好一会儿,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终于等到白磊回来。 她立刻奔上前,“白大哥!” “你们怎么都在?” 看见尉骏平安回来,白磊放心一笑,“能看见你,知道你没做傻事,我真的很开心。” “你真以为我这么不济,去只有死路一条?”尉骏瞅着他一笑,“还有,你到底给她什么东西,竟然让她迷昏我。” 虽然知道白磊是好意,但想想还真呕,被一个弱女子给迷昏,传出去能听吗? “哦!你真的用上了?”白磊问着吟月。 吟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白磊这才意有所指的说道:“我虽然担心你,但还不至于去追你,可是偏偏有个小姑娘硬是放心不下,说什么都要跟去阻止,你说我能怎么办?” 吟月羞赧的说不出话来,但随即想到公主的事,她还是对白磊说:“白大哥,我有话问你,我们进去一下。” “到底什么事?”白磊朝尉骏瞧了眼。 尉骏摊摊手,给白磊一个不解的表情,而后看着吟月将白磊拉进屋里。 一进屋,吟月便压低嗓问:“白大哥,公主没回宫你知道吗?” “你就是要问我这个,不怕尉骏怀疑?”白磊眉心藏着担忧,可以想见他已经知道此事。 其实就在吟月与尉骏离开后,他也跟着离开百草堂前往帝京,当发现帝京到处弥漫着诡谲的气氛,每个角落都有可疑的人走动,他便猜出这些人八成是齐城风派出来寻找公主的人马。 倘若只是吟月不见了,齐城风不会如此劳师动众。 接着他又来到龙蛇杂处的京关口探查,终于确定鸾鸾公主是真的失踪,得知这个事实,白磊仿似热锅上的蚂蚁秀焦虑难安,这才体认到公主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可我着急,如果不能确定公主的安全,我根本不能安心。”吟月不解的望着白磊,“你对公主究竟是什么想法?她是为了去找你才不见的,那她在你这里待了多久?” 白磊掩下双眸,紧锁着眉心,这才道:“她并没来找我。” “什么?”吟月心一提,“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就是怕你担心,这才没对你说实话。”白磊坦言道:“但你放心,我会找到公主的。” “真的?”听他这么说,吟月才稍感安心,“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宫里看看。” “你别回去了,回去又有什么用?”白磊指着门外,“尉骏对你很好,连我都看得出来。” “但我不是公主……”她难过地垂下小脸。 “不是又如何?他喜欢的是你,不是鸾鸾。”白磊拍拍她的肩,“别想太多,你赶紧出去吧!他还在外面待你。” “你真的会去找公主?”吟月确认。 “对,我会去找她,你就别太多虑了。”由于个性使然,他向来不习惯在人前表露自己的心情。 于是说完这话,他便先行走了出去,正好瞧见尉骏在外头喂马,于是上前问道:“你要离开了?” “对,我要带她回瑁西山,难不成你还不肯放她跟我走?”刚刚一路上他看见不少行迹可疑的人在帝京街坊巡视,这里离帝京太近,他无法安心。 “呵!你们心里都有彼此,我阻止有用吗?你还是赶紧带她走吧!”他也该准备一下,出发去外地找鸾鸾那丫头了。 “白大夫,这阵子谢谢你,那我们走了。”尉骏将尾随出来的吟月送上马背。 “路上小心。” 朝白磊点点头,两人便往瑁西山而去。 一路上,吟月想着公主的下落与安危因而静默不语,久久尉骏终于看出她的异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吟月一怔,诧异的望着他,“这怎么可能?” “不是我疑神疑鬼,而是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和白磊都有事瞒着我。”他瞅着她,“如今你已是我的女人,是不是该让我知道你心底的秘密?” “我真的没有。”她心慌意乱的摇着脑袋。 她惊移不定的眼神,让他觉得极度可疑,眸影随之一黯,“我们不是刚认识,你的每一个表情都瞒不了我,最好老实说。” “我……”吟月还是直摇头。 “听我说,我并不是非要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只是不希望白磊知道的我却一无所知。”他沉冷的嗓音从她头顶灌下,“难道我们的关系还不如你与白磊亲密?” “不是这样的!”她真的很不希望他误会。 “如果不是,那你就说说看,让我也可以明白你心底的想法?”他没兴趣探究太多,只是想试探她的心。 吟月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不擅说谎的她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说,真的对不起。” 老天,她该如何说出这一切,如果他知道她的身份不过是名小婢女,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公主,又会怎么想? 她更怕,在他得知她不是公主之后,会立即派张梁去追查公主的下落,这对公主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 “看样子你是在防我?”他并不傻,可以从她不定的眼神中看见她的防备。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可是她到底该说什么却完全没个准儿。 “好,我听,你说。”到了瑁西山腰,他拉紧缰绳,定在原地走遍着她那两片不断紧抿的唇,这个动作可以说明她有多紧张、无措了。 须臾,她仍吐不出半个字,尉骏不禁叹口气,苦涩的笑说:“你说谎,跟我在一起你完全不能诚实以待,更少了该有的轻松。” 吟月有口难言,尤其在他那对犀利目光的逼视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见她不愿回答,尉骏也不再逼,而是急速往木屋而去,来到木屋前,他温柔的将她抱下马,“外面风大,进屋吧!” 偷偷瞄着他那冰冷的背影,她怯怯的随他走进屋里。 眼看婆婆正在打扫屋里,尉骏客气的对她说:“婆婆,能不能帮忙沏壶热茶?” 婆婆微笑点点头,不一会儿一壶香气浓郁的热茶便沏好上桌。这时婆婆对他比手画脚着,尉骏理解的说道:“你去吧!” 闻言,婆婆便开心的离开了。 吟月好奇地问道:“婆婆要去哪儿?” “她去找一位老相好。”他简单的回道。 “原来婆婆有伴,那太好了!”她开心的说。 “你高兴什么?”这丫头竟然不知道他在生气,还为婆婆乐成这样。 瞧他板起脸色,吟月不禁噘起小嘴,“干嘛这么凶,婆婆老来有个伴,我真的替她高兴呀!” “是吗?可是你却没有把我当伴看待。”丢下这话,他便卷起衣袖到后头打水,冲了下脸。 吟月倚在门旁,瞧着他生闷气的模样,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半点劲。 此时,远方传来马蹄声,尉骏先是警戒的拉着她藏在门后,没多久便听见张梁的喊声。 “少爷……少爷……” 尉骏这才松口气的从门后现身,“我在这里,你怎么会这来,不是说过没必要千万别上山来,以免被发现公主的行踪。” “我知道,但是事态紧急,我不能——”张梁正想说什么但因瞧见吟月而噤了声。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瞧他吞吞吐吐的,尉骏随即意会道:“你跟我来。” “是。”张梁随他到屋后的空地。 “说吧!”尉骏转向他。 “是这样的,齐城风好一阵子找不到他宝贝女儿的下落,终于不再坚持隐瞒女儿被劫走的事实,张贴出公主的画像寻人。” 张梁从腰间掏出一张纸,并以诡异的眼神望着尉骏,等着他打开。 尉骏接过手,与他对视了眼便抖开一瞧,顿时……他双眼圆膛,倒吸了口气! “你这是打哪来的?”发沉的嗓音从喉中吐出。 “帝京各个街坊弄堂的墙上都贴满了,可见齐城风有多心急,不过这画像上公主的容貌和她完全不同。”张梁一阵愤慨,“该不会是劫错人了?如果这个是假的,为何公主也不见了。” 尉骏眉心一锁,随即道:“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会问出个答案。” “那好。”张梁难堪的说:“如果真是劫错人,少爷你就怪我吧!” “这不能怪你,当初我潜进岩宫时,在公主的寝宫里看见的也是她,这才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就不知是不是齐城风刻意故弄玄虚。”尉骏很认真的思考。 “我想也是,那我晚点再过来,否则她看见我在场应该不会吐实。”张梁走回马儿身边,在与吟月错身时,他的眼中藏有深深的疑惑。 若不是少爷在,他定会上前逼问她,将心中所有的疑问解开。 一跃上马,张梁快马加鞭往山下而去。 吟月疑惑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她心一提,“你怎么又来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求你别再逼我了!” “哼!”他重重一哼,“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她心一惊。 尉骏将手里的画像拿给她,双眸深沉闱黑,“说,这画像上的人是谁?” 吟月这一瞧已然说不出话,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心跳加速的往后退……看着画像中公主妍美的姿容,她突然觉得好难过,不知公主现在到底在哪儿?是否平安? “不肯说吗?”他沉下嗓。 吟月抬头,看着他那张轮廓分明、极端好看的粗犷脸庞,一直以来他就算再生气,也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可现在…… 万分艰涩的吐出话,“鸾鸾公主……” “谁?”太小声了! “这画像上的人才是公主,真正的鸾鸾公主。”吟月就算一生为婢,也从不认为自己卑贱过,但是此刻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好渺小、好卑微…… “为什么要骗我?”她明知道他对谁怀抱着深仇大恨,也清楚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她却为齐城风隐瞒他! “我怕……我怕说了我的身份……你会不死心,又去找公主。”她咬着唇说。 “所以你就一直瞒骗下去?” 被她这严厉的嗓音一吼,吟月直觉脑子昏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是哑巴吗?为何就是不说话?那你又是谁?” 从以前到现在他不知道祈求了多少回,就是希望她不是公主,可如今梦想成真,他着实该开心才是,又为何想起她刻意的隐瞒,他会如此难以忍受? “我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只要是为了公主好,我会一直隐瞒下去。”她垂下脑袋说。 “然后让我一辈子活在喜欢上公主的煎熬中。”尉骏拧起眉,激动的涨红脸。 “对不起……”她抬头看着他激愤的脸孔,忍不住说:“公主是无辜的,我不希望你伤害她。” “是呀!她是无辜的,那我娘呢?我娘就该死吗?”他一拳重重击向身旁的柱子,鲜血直淌下来。 “你别激动,会受伤的。”她心急的抓着他的手。 “另碰我……我现在心情乱得很。”尉骏猛地推开她,转身步入屋内。 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焦躁的问着随后进屋的吟月,“告诉我,鸾鸾公主会去哪里?” 吟月摇着脑袋,“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不知道也不能说。”她含着泪。 “被逼急了我会——”他的眸子布满血丝。 “就算杀了我也不知道,公主向来极少出宫,我根本不知道她会去哪儿。” 吟月认真的说道:“况且公主对我有恩,我不能背叛公主。” 尉骏瞪着她,狠狠的深吸口气,握紧拳头又松开,“算了!” 猛地推开她,他到灶房里拿来一瓶婆婆酿的酒,坐在木桌边狂饮了起来。想起这阵子他像傻瓜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间,他就觉得气闷。 “你为何会穿公主的衣裳,还假扮她去福安堂?” “这事说来话长,那是因为……”她将原委道出。 “哦!难怪你这么袒护她,你还真是忠心的奴婢。”他愤恨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就此不再说话。 吟月只能无言的站在他身后,望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将酒吞下肚,却什么话也濂。 老天,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别喝了。” 半个时辰过去,尉骏还是一杯接着一杯,吟月忍不住上前劝道。 然而他只是瞧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吟月看不出他眼神里含带的是什么,是轻视还是敌意?抑或是恨意? 此刻的他心情非常紊乱,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 吟月无助的站在门口,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已彻底伤透他的心,可她别无选择。 毕竟公主是善良的,她绝不能让他伤了她。 就在这时候,张梁回来了,只见他提着一些小菜与一坛烈酒进屋,见尉骏正在独饮,他立即道:“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喝,那多无趣。我带了些小菜来,咱们一块喝吧!” “呵!还是你了解我。”尉骏扯唇一笑。 “当然了,我知道少爷心里一定觉得很呕,居然被一个女人玩弄这么久。”张梁重新为他倒了杯酒。“那个假公主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听他这么说,尉骏幽然的目光忍不住瞟向吟月方才站立的地方,然而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是位宫女。”尉骏揉揉眉心。 “宫女?”张梁大笑出声,“哈……想她一个小小的宫女竟妄想争夺未来的皇后之位?” “别胡说,她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我也不想当什么皇上。”尉骏说道。 “你可是先皇的血脉,你不接皇上之位,那由谁来接?”张梁立即道。 “不是还有位大皇子流放在外?” “难道你真的连一点野心都没有?”张梁摇摇头,“凭你的才干和智慧,绝对当之无愧。” “好,既然少爷不愿意谈,那就算了。”张梁又为他倒了杯酒,“至于那个宫女你打算怎么处置?” 尉骏敛下眼,没回答他的话。 “既然只是个宫女,你也不必将她留在这里,我看不如杀了她,好给齐城风一个下马威。”张梁也察觉到少爷对吟月特别照顾与关心,长久下去定非好事,再说羽欣喜欢少爷,若成了大事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得到少爷的青睐。 尉骏猛抬头瞪着他。 “呃,我只是说说,要不然就打发她离开,这种下人跟在你身边只是累赘,没有好处。”张梁又道。 待在隔壁房间的吟月,清楚的听见他们的交谈声,她怎么也没想到尉骏居然是那样的身份! 他真是先皇遗留在外的血脉吗? 张梁说得没错,自己不过是名宫女,而他身上既然流着皇族的血统,不论将来会不会成为皇上,她与他都犹如云泥之别。 为何老天要这样惩罚她,让她的感情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原来她还有让他恨的资格,可现在却只有被打发离开的下场。 一向坚强的吟月再也隐忍不住地低首垂泪,低泣中的她依稀又听见张梁提出她爹的名字! “少爷,你听说过连江吗?” “连江,他不是齐城风的得力助手?”对于此人他早有耳闻,据闻他很有才干且武功高强,只可惜跟着齐城风那个贼人。 “没错,他前阵子离开帝京,但听说他今儿个一早回来了!此人不但武功与智慧都高,还精通跟踪术,我怕我们的行迹迟早会被他查出来。” 张梁这番话说中了尉骏的担忧,这也是令他烦躁的原因之一。 “可恶,我要直闯岩宫杀了那贼人!”尉骏激动地说道。 “少爷,万万不可!”张梁立即劝道:“你这样无异是自寻死路啊!” “只要能杀了齐城风,就算死也无所谓。”醺醉之下,尉骏已然失去理智。 “少爷!”瞧他说得这么认真,张梁浑身不禁紧绷了起来。 “你别再说了,我的家仇我自己会报,你别干涉,你就多吃点,这阵子你辛苦了。”尉骏亲自为他斟上一杯酒。 “让我也为你斟一杯吧!”张梁随即站起,恭敬的为他倒满酒杯。 贴在墙边偷听的吟月浑身战栗,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打着牺牲自己的主意!不,他不可以这么傻、这么笨呀! 还有,爹爹回来了,得知她也不见了,肯定以为她和公主一块儿被劫,假如让爹找到尉骏他们那还得了? 不行,她不能让爹爹伤害尉骏分毫! 可自己被困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又该怎么办? 走到门边,她看见张梁的马儿就绑在屋前,如果她偷偷驾着马儿离开,就算被发现,等尉骏去后头马厩牵马时也来不及了! 主意一定,她便蹑手蹑脚的往马儿的方向走去,随即轻巧的跃上马,喝的一声往山下直奔而去。 屋里的尉骏听见声响,大叫一声,“糟,她跑了。” “她一定是听见我们的谈话了,我马上去追。”张梁遂道。 “不,我去。”尉骏快步往马厩奔去,翻身上马后便毫不延宕地急起直追。 吟月的骑术并不差,知道尉骏已追上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马加鞭的与他拉开距离。 随着马儿前进的速度愈来愈快,她的泪也控制不住的落下……从没想过她与尉骏之间的关系会变成这样,更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拼命的追她,就因为怕她会通风报信! 不会的……我不会通风报信,也不会泄漏你们的行踪,回去只是希望爹能够瞒过皇上,放过你们一马。 “站住……你不能走……”尉骏扬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 狂风直灌入吟月的耳里,她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任凭泪水不停奔流而出。 “天快黑了!就将起山风,你快停下来——”他仍在她身后不停呼喊着。 偏偏他愈接近,她就愈紧张,甩鞭的动作愈来愈急切,这一幕看得尉骏心惊肉跳。 “傻瓜,我要你停下。” 就在他吼完这句话之后,蚀骨的山风刮过她的脸颊,令她疼痛难当。 可是她不能停下,这一停或许她再也逃不了,她很清楚爹的武功,在江湖上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倘若爹找上尉骏一定会对他不利。 “啊……”突然一道猛烈的山风朝她席卷而来,细石与枯叶刮伤她的脸与手,她的双手无法控制的略松开缰绳,整个人在马背上摇晃了下,眼看就要摔下马! 尉骏见状心一惊,嘶哑的大喊,“小心。” 瞬间,尉骏只觉得心跳快要停止,恨不得可以立即飞奔到吟月身边。牢牢接住她的身子。他不敢想像万一她坠马身亡,他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他不怨她的欺瞒,也不气她的逃跑,只希望她停下马来,平安的站在他面前。 所幸她及时稳住身子,免于摔下马的命运,继续往山下驰骋。 才短短片刻,尉骏仿佛经历了生与死,是如此的折磨人心,瞧她无惧利如刀刃的山风,仍不停的往山下直奔,他的心都快要爆开来! 直到瑁西山脚下,他看见一名男子坐在骏马上堵在前方,而她已然哭瘫在他怀里,无力的喊了声“爹”。 尉骏眼底燃起火光!他认得这个男人的眼睛,他就是杀了娘并将他打落悬崖的蒙面人! 他的眸光转向吟月,“你刚刚喊他什么?” “尉骏,对不起,让我跟爹走,所有的一切我会跟我爹说清楚的。”吟月拉着连江的衣袖,“爹,求您别伤他,带我离开吧!” “别走,我要知道你究竟是谁?”尉骏冲上前挡住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我娘?” 吟月闻言震惊的看着父亲,嘶哑的问道:“爹,他说的是真的吗?” 连江没有回答女儿,只是看着目光中满怀恨意的尉骏,“我姓连,连江。” “连江!”尉骏恍然大悟,冷然的笑出声,“原来是为齐城风卖命的走狗。” “随便你怎么说,现在我要带我的女儿离开,你快让开。” 话声方落,连江便将吟月拉上自己的马背,似风般呼啸而去—— 随马儿奔驰而远离尉骏,吟月忍不住回头望向他,泪水再次溃堤。 她知道他将会恨她一辈子、怨她一生一世,或许他俩将永远不会再相见…… 第七章 “爹,您真的杀了他娘吗?” 回帝京的路上,吟月不停追问着父亲,“虽然您为皇上卖命,但也不能乱杀人呀!” 连江拧眉望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您别不说话,快告诉我。”吟月急切地问道。 “很多事情你不懂就别问了。”连江眉心一蹙,“他不是劫走公主,怎么会是你?” “当时公主离宫,我才代替她的,所以他劫错了人。”吟月难过的吸吸鼻子,“至于公主现在在哪儿还是个谜,我好着急。” “公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连江叹了口气,低头看看女儿眼角沾染的泪水,“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小子了?” “我!”她苦涩一笑,“我喜欢他又如何?反正我是配不上他的。” 连江闻言立即拉住缰绳,低头问道:“你知道了些什么吗?” “我知道也不会跟您说的,您不也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她赌气的鼓着腮帮子。 “你不说我也知道。”连江挥鞭往前行。 “您知道?”她咬着下唇,“我懂了,就是因为您和皇上知道,所以才会对他和他娘下毒手?”吟月不敢想像尉骏这些日子来究竟承受过些什么,才会对皇上产生如此深的恨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爹动的手,再想想她和尉骏之间的关系,老天爷为何要对她开这种玩笑! “吟月,你想爹会是这种人吗?”他看着女儿一脸颓丧的表情。 吟月看向自己的父亲,“爹,倘若是从前我相信,可如今……女儿啥都不信了,因为我已不知道这世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不曾想过自己会爱上尉骏,也不敢相信尉骏竟然是先皇的血脉,更不愿意接受公主失踪的事实。 她只想拥有平凡的生活与幸福,但为何连这么简单的东西她都无法拥有? “你既然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连江又拉住缰绳,“回宫后如果皇上问起,你要怎么答?” “您希望我怎么答?” “就说你被劫了,一直关在阴暗的牢房里,直到我去救了你。”连江想了想又道:“皇上一定会问你关于公主的事,你就答从没见过。” “这么做不是对皇上说谎?”她不解的问:“为什么?豆豆小说阅读网” “你不是要护着心上人吗?”连江睨着她,刚毅的脸上净是对爱女的宠溺。 “爹!”吟月脸上漾出喜悦,“您真的愿意帮我?” “那是当然。”他温柔的眼神望着她,“否则不单是他,还有你都会遭殃。” “那么爹,您刚刚说您不是我说的那种人,那您会这么做是有隐情的?”她突然问道。 “怎么?现在才考虑相信我了?”连江哼笑。 “不是的,而是……”她噘起小嘴,“爹,您就会取笑我。” “呵呵!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我当然懂得你的心思,不过……爹希望你能把对他的那份情收起来。”连江的表情是严肃的,当瞧见吟月脸上、手臂全是被砂砾刮伤的痕迹,眼底净是心疼。 “爹,您是什么意思?”她一震。 “他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他,别忘了他是先皇血脉,我们只不过是小人物。” “我懂您的意思,可是……感情怎能说收就收,我的心好痛……”吟月忍不住淌下泪来。 “爹知道,不过这都是命呀!”他清楚尉骏的身份,是目前唯一有资格坐上皇位之人。但是在岩国,除了皇室六亲内的旁枝,其他人是没资格成为嫔妃的。 “可我不明白,您是效忠皇上的,可为何语气中好像有意要让尉骏称帝?”吟月对爹爹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这些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以后爹会找机会告诉你。”连江思考了会儿又道:“刚刚我们谈论的事千万别让皇上知情。” “您当女儿是笨蛋吗?”吟月摇摇头,“我死都不会说的。” “那好,回宫后皇上一定会问你许多,你要小心答,懂吗?”连江摸摸她的脑袋。 “嗯。” 于是吟月便随着爹回宫,她知道未来一定有很多艰险等着她,但她不能退缩,无论如何都要勇敢面对。 尉骏颓丧的回到木屋。 张梁上前问道:“怎么样?追到没?” 紧锁着眉心,尉骏痛楚的摇摇头。 “没追到?”张梁看看外头的风势,“哈!我懂了,她肯定是禁不住这样的狂风,被刮到山上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尉骏冷睇他一眼。 “呃……对不起少爷,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别有居心,所以我真的巴不得她受到报应,如果少爷怪我我也无话好说。” 尉骏深吸口气闭上双眼,没有理会他的话,只道:“你想想法子把我弄进宫吧!” “这……”张梁蹙思考,“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只不过还没试过……” “易容术?” “对,我可以试着去找这方面的能人,不过就算你易了容,还是无法进入护卫队。”因为这方面的人脉他已经利用过了,“难道你一定要进宫?这样太危险了。” “连江回来了,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尉骏眯起双眸走向他,“你再想想吧!只要能把我弄进宫,要我扮成什么都成。” “好吧!我会好好想想。”张梁虽然认识一些宫里的人,可是身份地位都不高,总不能委屈少爷进宫做杂工吧! “那你仔细想想,我给你时间。”说道,他便走进里头,看着桌上刚刚喝剩的半坛酒,立刻坐下来继续喝。 张梁见了,也赶紧坐在他对面,看着少爷喝闷酒的模样,迟疑半天才道:“我认识上宫房的一位老内侍,如果能多塞点银子的话,少爷要进宫应该不成问题。” 尉骏猛地扬起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做公公?” “只是假扮的。”瞧他脸色瞬变,张梁赶紧道:“如果少爷不愿意也没关系,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好你快去办吧!我只想快些进宫,杀了齐城风!”他的眉头一扬,目光烁利的望着他。 “少爷,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张梁按住他的手。 “张梁,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小心的。”他安抚的说道。 “那我想办法跟你一块儿进宫。”张梁遂道。 “不,你在外面接应我,再说,一次出现我们两个陌生面孔并不妥当,恐怕会被怀疑。” “好吧!那我知道了。” “马已经牵回来,就在外头,等风停了我们马上离开,就怕连江会带人马上山。”说完这话后尉骏便走回房间。 坐在房内的一角,他似乎还可以闻到吟月的香气,这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感到无比心痛! “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他懊恼的一拳击在桌上,心底对齐城风的恨意也愈来愈浓。 数日后,张梁联络到上宫房的老内侍,接着便是等待时机。 半个月后,上宫房一位内侍因病过世,由于尉骏与他的年纪相仿又无亲人,只要再请易容高手为他易容,便可顶替那名内侍。 “少爷,这是变声药丸,三天服一颗,可以保持噪音沙哑。”尉骏要入宫前,张梁将一只瓷瓶交给他。 “谢谢你了。”尉骏先服下一颗,“何时能见效?” “半个时辰之后。” “行,那我明白了。”再整理一下行装与脸上的假皮,尉骏这才前往帝京。 顺利入宫后,他首先来到“花瑗宫”,站在宫门外,他亲眼看见正在里头打扫的吟月。于是他等在外头,直见她提着水桶出来,便上前道:“姑娘。” 吟月闻声,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请问你哪位?” “你不认得我了?”他带着自然的笑意,“我是上宫房的。” “哦!原来是上宫房的公公,你怎么会来这里?”她好奇问道。 “我正要去其他地方办事,路过这里顺道来问问,不知公主可有消息?过去她对我们上宫房还挺照顾的。”他想试问是否公主真的不见了。 他的话惹得吟月低叹一声,她摇摇头螓首,“还是没有公主的消息,我也很着急。” “你也没别太着急,吉人自有天相。”易了容的尉骏望着她纤柔的俏脸,心情激荡不已,“对了,你是?” “我叫吟月。” “吟月姑娘,听说你也被劫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他想试探她究竟会怎么说。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一直被关着,直到我爹找到我之前,我都没看到对方的长相,根本不知道是谁劫了我。”说这话时她有意逃开他探究的眼神,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人的眼神好熟悉。 “原来如此,总之能平安回来就好。”其实他好想告诉她“谢谢你保全了我”。 “是呀!谢谢公公。”她对他微微曲膝。 “呃……那我去办事了。”朝她点点头之后,尉骏便离开花瑗宫,过了圆拱门后,他拿出衣襟内的荷包,看着上头西楼月满的图案,终于明白原来这就代表着她。 连吟月呀连吟月,原来这就是她的名。 如今尉骏已了结心中挂念的事,从此刻起便是专心下手除掉齐城风的时候。 不再有任何眷恋,也不再有任何牵绊。 经过几天,尉骏终于打听到齐城风因为公主失踪的缘故,决定将天女召唤来,在宫中起坛为公主祈福。 据了解,起坛之际,祭坛上除了皇上与天女之外不可以有任何人在场,护卫只能守在四周的栏架上,这应该是他动手的最佳良机,只要趁着众人放松戒备时,出其不意的施展轻功上祭坛,便可取他的性命! 为此,尉骏开始勤练轻功和武艺,做好万全的准备等待那天的来临。 转眼间,起坛祭天的日子终于到了。 在这之前,尉骏已向内侍公公申请担任当天的奉茶敬告,可以近距离侍奉一旁。 祭天即将开始,尉骏利目望着齐城风与天女慢慢走了过来,他深吸口气,提高警觉。 待他们一并跪在祭坛上,随着天女嘴里念念有词,尉骏抬头注意到围守的护卫也都松懈下来……下一刻他便将手中的茶壶往地上一扔,随即拔刀冲向齐城风,朝他背上重重刺入。 待护卫们发现为时已晚,皇上已身受重伤。 尉骏亲眼目睹齐城风口吐鲜血的倒在血泊中,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在护卫举起弓箭朝他射出箭矢之前施展轻功欲逃,但最后仍是身中一箭当场喷出血水。 连江追了过来,一把将他抓住,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暗杀皇上?” “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还问我为何要杀他。”尉骏眯起眸,“走狗,既然我已在你手中,那就杀了我吧!” “走狗?”连江忽然想起,当初尉骏也是这么骂他的。 霍地,他看见他脸上似有蹊跷,闯荡江湖多年的他自然可以猜得到这分明是易容术,这么说他该不会就是…… “来人,将他押入大牢,严加看守,观察是否有其他共犯。”连江只能先这么做。 “哈……不必了,你就直接杀了我吧!留下我对你只有坏处。”尉骏并不怕死,在这之前他早已做好赴死的心理准备,也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是吗?你以为关进了牢里,还能威胁到我?你一心寻死,可死了之后呢?想过她该怎么办吗?”目光凌厉的望着他,压低声说。 “她?”尉骏愕然的望着连江。 “你该知道我指的是谁。”连江不再多语,对手下说:“将他押进地牢,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探望他。” 傻子呀!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刺杀齐城风,倘若失手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尉骏被带下去之后,连江快步前往皇上寝宫探视齐城风。 第八章 由于尉骏刺向齐城风的那一刀非常深,几乎伤及肺腑,齐城风在经过太医与福安堂的林大夫集体诊治之后,虽然暂时保住一命,但最多只能延长一个月的寿命。 为此,岩宫里有人欢喜有人忧,而连江便利用这机会与忠心的部属商议道:“本来咱们要起义,可现在齐城风已经重伤了,咱们该让真正的先皇血脉登上皇位。” “可是齐城风的人还在,军令还握在他手上呀!”有人道。 “这些已不足为惧,何况他现在已不能言语。”连江道。 “但是他底下的人,尤其是镇守边关的那些大将每个都野心勃勃的。” “这我已考虑过,田将军与贺将军是咱们的人,至于风将军则是非常贪生怕死,根本没有威胁性。” “那兵符……” “齐城风将它藏在隐密的地方,我会将它找出来的。”连江瞧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头,于是问:“你们还担心什么?” “现在皇上无法说话,净侍刘公公乘机坐大,咱们要小心他使出什么伎俩。” “没错,总之大伙都要提高警觉。”交代过后,连江变离开这处密室,回到岩宫。 一见到爹回来,吟月便快步跑向他,“爹,听说皇上被刺杀?” “是呀!宫里现在正乱着,你别乱跑。”他不希望她多管闲事。 吟月又问:“我还听说刺杀皇上的是一位公公?” “吟月,这不干你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连江摇摇头。 “可我担心此人与尉骏有关,如果他招出尉骏落脚的地方那可怎么办?”她现在一颗心都缠绕在他身上。 “放心,他不会说的。”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您怎么知道?”吟月锁着眉儿,看着爹那不自然的神情。 “好了,现在公主不见了,皇上又奄奄一息,爹有许多事得去办,你就别缠着我了。”连江叹口气,拿女儿没辙。 “爹,您有事瞒着我,而且不肯让我知道,对不对?”她注意着他的表情。 “吟月!”连江就快招架不住了,“爹不肯让你知道也是为你好,你就别再追问了,还有爹不会滥杀无辜,你放心吧!” “是吗?”她还是心存疑惑。 “对,爹还有事得走了。” 看着爹快步离开后,吟月愈想愈不安,发现每每只要提及尉骏,爹就一再回避,该不会是尉骏发生了什么事?或是那位被抓的公公招出了什么? 看看天际,就快用晚膳了,而她也该有所行动,即便危险,她也要为尉骏做点什么。 黑幕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 由于皇上陷入昏迷,前头大殿镇日灯火通明,太医们轮流给予用药,内官、宫女们更是忙进忙出,所有人都把心力集中在皇上能否醒来这件事上,以至于忽略了其他事。 包括囚禁刺客的地牢。 “老江,我好饿,去弄点吃的来吧!”半夜在牢房外头站岗又冷又累,如果可以吃点东西多好。 “这么晚了,上哪儿弄吃的呀?”老江回道。 “御膳厨房呀!”老李说,面露暧昧,“你不是和柳嬷嬷挺好的?” “好吧!我去看看,马上过来。”老江搓搓被冻僵的手说道。 “顺便拿壶小酒过来。”老李又说。 老江离开后一会儿,吟月一身男装的走过来,手上还拿着点心,“这是江爷要我拿来的,他现在正忙着呢!”方才她悄悄来过,恰巧听见他们的谈话,于是折回宫里将了些点心过来。 “哦,和柳嬷嬷私会是吗?”老李明白的笑说。 吟月笑而不答,往四周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憋着气打开一只瓶子往老李身上一扬。 没错,这就是上回白磊给她迷昏尉骏的迷药,还留下半瓶刚好派上用场。 “这是什么?好香呀!”老李疑惑的看看她,随即脑子一沉,倒在吟月面前。 吟月连忙从他身上找到钥匙,迅速将地牢大门打开,才走进去就被那扑鼻而来的恶臭味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捂着鼻子,她鼓起勇气往里面走,为了尉骏,她一定要放了那名刺客,宫里的逼供是非常可怕的,她怕这名刺客会熬不住而把尉骏供出来。 借着墙上昏暗油灯的灯光寻找,她终于瞧见一名男子窝在牢房的一角。 “是你吗?是你刺杀皇上的吗?”时间急迫,她直接的问了。 浑身是伤的尉骏缓缓张开眸子,当看清楚牢外的那张小脸时立刻皱起眉头。 “你……”但他还是选择装傻,“你是谁?” “我是……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吟月终于认出他来,指着他说:“你……你不是上次出现在花瑷宫的公公吗?” “我是……你为何要救我?”他眯起眸。 “我救你当然有我的目的。”吟月说着便拿出另一把钥匙将车门打开,也不管他浑身血渍,铆足全力将他扶起,“我们走。” 尉骏疑惑的望着她,全身是伤的他已无力再多说什么,只好撑着自己让她带他出去,直往宫后的隐密小路逃了出去。 这条路是五年前吟月和公主一起发现的,从那之后公主每每出宫游玩都是经由这个小径,没想到多年后帮了大忙。 为了安全起见,吟月将他带往山坡上,记得数月前她和公主在后山骑马时发现一堆嶙峋怪石,那里应该是躲藏的好地方。 “你……你还没说你救我的目的。”他眯起眸问。 “我不希望你把一个人供出来。”她老实的说道。 “谁?”尉骏久未服药,嗓音已经渐渐恢复。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她看看他的伤,“天,他们怎么这么残忍,把你伤得这么重!” “你是想保护尉骏吗?”虽然他脑子晕沉,但还有思考能力。 “你!”她倒吸口气,“你怎么知道?” “果真。”一抹笑勾魅在他的唇角,他半掩着眸子望着她娇美的容颜。 这丫头……居然不计较后果的将他劫走,就为了保护他,真傻呀! 吟月回睇着他,慢慢瞪大眸子,因为那勾起的嘴角,那低哑的嗓音竟是这么的熟悉! “你……你究竟是谁?”她惊愕的望着他。 “你说呢?”他扬起笑,而后慢慢撕下面皮。 当尉骏的真面目呈现在眼前时,她简直不敢相信。 “你真的是……”天,这是怎么回事? “丫头,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不行。”原以为再也见不着他了,如今他出现在面前,吟月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欢喜,“能见你平安就好,等我为你上完药我就得走了。” “你要走哪儿去?你劫走我,这时候回去岂不送死?” “若我不回去,死的会是我爹。”她难过的吸吸鼻子,“对不起,我不能害了我爹,日后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等登上大位,记得要当一名贤能的君主。” “你不能走。”尉骏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她摇晃着脑袋,对他微微一笑,接着从袖口拿出一瓶伤药,不管他激动的神情,继续为他在伤口上撒伤药。 “很疼吧?”都深可见骨了! “老天!”当药粉一触及伤口,那股痛简直快令他昏厥,但是他仍是挺了过来。 好不容易为他上好药,她将药瓶塞进他手里,“这瓶伤药你留着用,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儿?”尉骏半眯起眸子,紧抓着她的皓腕。 “我说了我要回去。”瞧他为她担心的模样,吟月已是心满意足,“我爹伤害了你,我对你是满满的歉疚,这么做也是希望可以为我爹赎罪。”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他仍不肯松手。 “可是我却无法不在意,让我走吧!或许我回去根本不会有事。”她给予他安慰的笑容,而后拿开他的手,逃离他眼前。 “吟月!”他吃力的站起来,追了一段距离后便跪了下来,“你回来……” 伤重的尉骏,突觉眼前一片漆黑,最后还是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尉骏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置身陌生的房间,而连江就坐在他面前! 他倏然翻身坐起,利目望着连江,“你要做什么?你想杀了我吗?” “我女儿冒死救你,我怎么可能杀你。”连江眯起眸,“你别太激动,好好静养吧!” “你的意思是她死了?”尉骏眼睛都红了。 “不,但是她正在接受拷问。”说起这个,不难看出连江眼中凝聚的苦痛。 吟月被抓起来的时候他并不在宫里,等他回宫后才得知此事,为了找机会救出吟月,他只好先暂时离开。 “你不是岩林军的头儿,怎么不去救她?她是你的女儿呀!”尉骏激动的说。 “现在我已不是了,倘若毫无准备的进宫,不单是我,连吟月都会死。”他也担心女儿,但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何况现在你比较重要。” “你那时不是想杀了我吗?”尉骏泛出冷笑。 “我要杀你的话早就杀了,也不必大费周章安排那一切。”连江眯起眸,“当时我故意把你诱到崖边,因为那下面是片茂密的树林,就算坠崖也不会死,况且白磊也在下面等着救你。” 尉骏闻言极为震惊,“你说白磊?” “没错,你等等,有人来了。”连江直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走进来的竟是尉氏! “骏儿,是你吗?”尉氏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认得儿子的声音,一进房间就摸索着要找他。 “夫人别急。”连江上前扶着她走向尉骏。 一到床边,尉氏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担心得都要哭了,“骏儿,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娘,您……您还活着?没想到您还活着!可我明明看见您——”尉骏不解的看向连江。 “让我来回答吧!”连江沉定的说:“事实上我是先皇也就是你父亲安排在齐城风身边的人,为的是监控齐城风,虽然先皇在人前总是表现出对齐城风的信任,但事实上他还是有所防备,只是没想到先皇会突然得了重病死去。” “那我娘……” “当时齐城风派我杀了你们,可他也并非笨蛋,暗地里派人监视我的行动,未免他起疑,我事先安排好一切这才动手。”连江道出原委。 尉骏恍然大悟,并为吟月的自责心疼不已! “我要去救她。”尉骏急着想起身。 “吟月暂时不会有事的,而你是继任皇位的人选,绝不能出事。”为了国家与自己的职责,他只能这么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皇位……我不稀罕什么皇位,我只要吟月!”尉骏坚持起身,“我已经好多了,我要去救她。” “骏儿,你不能去。”尉氏拉住他,“我们当然要救吟月,但是得从长计议呀!” “你母亲说得没错,别太心急。”连江现在根本不敢想象此刻吟月正在受什么样的酷刑。 尉骏只得躺回床上,然而他心底已另有计划,“我想休息了。” 连江望着他,随即点点头,“好吧!我们退下,你好好休息。” 随即扶着尉氏退出房间。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尉骏悄悄地下床,走到角落拿起长剑走了出去。 摸索着走出屋外,他看看这处陌生的环境,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是此时月儿已升起,他便朝着月儿的方向而去。 吟月,你一定要撑下去,我要来救你了。 才步入帝京口,他却意外看见连江就挡在他面前,双手抱胸望着他。 “连江!”尉骏错愕的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拦住你。”连江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你的眼神瞒不了我,我料定你会这么做。” “你拦不住我的。”已经打定主意,没救她出来,他是不会放弃的。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与你同行,我对宫里熟,对救出吟月有信心。”连江的眉宇间净是一团愁。 尉骏勾起嘴角,“好,那我们走吧!” 连江点点头,与他一块儿往岩宫的方向前进。 吟月遍体鳞伤的被绑在宫中柴房的木条上,不管对方如何逼问,她都矢口否认放走囚犯。 “我说吟月,从小我可说是看着你长大,你别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只要你老实说,我可以把你松绑让你舒服点儿。”逼供的是连江的手下,心里虽不愿,但不得不这么做。 “我说了我没有放走囚犯……是他们搞错了……”她忍着痛喘息着。 “还说不是你,有人在花瑷宫搜到男装,你怎么说?”唉!她愈是不招,他就愈不能松手。 “那是公主的,以前公主经常溜出宫,所以……咳咳……所以得做男装打扮。”吟月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吗?可是牢房守门的老李说是你。” “不是说……是天黑时被劫,怎……怎么看得清楚?”她已无力站住,身子直往下滑,双手被紧紧勒住,勒出深深的血痕。 “这……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得要有人信,偏偏你爹不在,我们也没法子。” “我爹……我爹最好别回来,免得被我连累。”想起爹是平安的,她至少得到安慰呀! “唉!”见她全身都是鞭痕,他再也下不了手,“算了,我不问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会再过来,到时希望你能乖乖招供。” 猛叹口气,他便离开柴房了。 吟月的手腕痛得她逸出了泪,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她真的不想死……不希望这时候死掉,她想看着尉骏登上皇位,如此她才得以安慰的死去。 不一会儿,她又听见柴房门开启的声音,心想该不会又是谁要来逼供了? “吟月……吟月……”进来的是花瑷宫的内侍小吴。 “吴内侍,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来救你的。”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外头看守的人已经被你爹的人打昏了,我这才能进来带你离开。” “可你……你怎么也……” “我一直深受你爹照顾,过去你和公主也待我很好,这是我该做的。”小吴解释道。 “谢谢了。” “快别这么说,我们得赶紧离开。”小吴将她松绑,背到外头,沿着密径离开。 “我爹真的不在宫里吗?”就怕他还在,那她就不能走。 “当然不在。”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急促杂还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小吴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可是……”小吴遥遥头,“不行,丢下你我如何向连爷交代?更何况我小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得活下去。”吟月不希望因为自己害了他。 “我不怕,就算我死了也无所谓。”小吴深吸口气,咬紧牙根硬是加快脚步往前走,“只要再快点儿,我们一定可以顺利逃出去。” 他这句话才刚说完,就有许多人围拥过来,就在吟月与小吴都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时,突见两人从小径那方急奔而来。 “尉骏,快带他们离开,这里由我来挡。”连江对他说。 “好。”尉骏接过吟月背起,带着小吴潜入夜幕中逃跑。 吟月不放心独留在那里与士兵们厮杀的父亲,虽然已不能动弹,仍不停回首,“爹……我要我爹……” “放心,你爹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尉骏安慰着她,“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会回去接应他。” “别……你还受着伤。”她不希望爹遇害,也不想让他落入险境。 “我没事了。”他安慰她,继续往前跑。 来到竹林里,他放下吟月,交代小吴道:“你带吟月往前走,之后会看到一处河谷口,右边有条小径,走进去会看到一间屋子,里面有位妇人,她会照顾你们的。” “好的。”小吴赶紧扶起吟月。 吟月抓住尉骏的手,担心的说:“你务必要小心,并将我爹平安的带回来,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一起行动,但我希望你已不恨我爹了。” “放心,我早已不恨他了,相反的我很感激他。”凝眸望她一眼后,尉骏转身朝来时路奔去。 “吟月,我们走吧!” 小吴重新背起吟月往尉骏所说的方向走去。 第九章 “爹、尉骏……爹……” 吟月从昏睡中惊醒,才醒过来就仓惶的大喊着,那狂流的泪和嘶哑的嗓音教尉氏听了都心疼。 “吟月,没事……没事了。”尉氏安抚着她,轻柔的嗓音终于止住她的哭喊,也让她彻底转醒。 “您是?”吟月望着眼前这位身着粗布衣裳却掩不住风华的妇人。 “我是尉骏的母亲。”她用力的看着吟月,但是怎么睁大眼仍模糊不清呀!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尉骏提过,他说您已被我爹……”说到这里,她就觉得万分愧疚。 “不是的,其实是你爹救了我,他并没有杀我。”尉氏将整个过程告诉了她。 一旁的小吴不由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么说刚刚那位是皇子啰?” “没错,现在该是将皇位还给真正先皇子嗣的时候了。”吟月幽幽的说道。 “那公主……” “我了解公主,她不会有异议,只不过皇上的情况会让她难过吧!”吟月垂首轻叹,“不知公主现在在何处,不知爹和尉骏的情况如何,我真的好担心。” “别担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尉氏在心里祈求上苍。 终于,尉骏与连江回来了,他们一进入屋里,吟月便不顾一切的下了床,颠颠簸簸的走向他们,关心地问:“爹,你们可平安?” “我们很平安,那些人都是我的手下,他们不会真的动手,再说有尉骏的帮忙,不会有事的。”连江看女儿伤痕累累的模样,忍不住抱住她,“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她落着泪摇摇头。 “娘,可给吟月上药了?”尉骏瞧她伤得这么重,一名弱女子怎么吃得消?她手臂上那一道道鞭痕甚至比他的伤还重,就好像鞭笞在他的心上,疼痛难抑。 倘若要追根究底,她是因为他而受伤,他更没想到像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居然可以承受这么大的折磨,这分情要他如何回报? “已经上了药,真没想到有人可以对一个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尉氏刚刚摸到那鞭痕时,可是非常心惊。 连江看尉骏那副很想与吟月说话的模样,于是对尉氏与小吴说:“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们好好聊聊。” 尉氏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从朦胧的视线中看着那两个年轻人,瞧儿子终于有了心上人,她也为他开心啦! 尉骏坐在床畔握住吟月的小手,轻拂过她手臂上一条条皮开肉绽的痕迹,紧锁着眉头说道:“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手,我会将他碎尸万段。” “不要,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她不希望他以暴制暴。 “你就是这么善良。”他情难自禁的将她揽进怀中,“以后要多为自己想,不要凡事护着别人。” “你别这么说,其实我没这么好。”她漾出一抹笑靥,“你呢?伤都好了吗?” “好多了。”他勾唇一笑。 “你还生我的气吗?我骗了你……”对于当初骗他自己是公主的事,她一直挂在心上,就怕他会一直记恨。 “傻瓜,怎么会问这种话?”他眉头轻拢,“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当时也是我太激动了,是我该请你原谅才对。” 她摇摇头,轻轻贴在他胸前笑说:“怎么对我这么客气,我不过是名宫女,就算你要处罚我的欺骗我都愿意。” “处罚你?”尉骏低头笑望着她,“你要什么样的处罚?打屁股还是弹耳朵?” “你胡说什么,我是跟你说正格的。”她噘起小嘴。 “我也说正格的,你还真把我当皇帝看了?该不会是宫女当久了,老是卑躬屈膝的。”她是他爱的女人,不希望她不自觉不如他。 “现在不是,将来也是。” “如果我真成了皇上,那你呢?是我的皇后吗?”他勾起笑。 一听见皇后这两个字,她已然愣住,小小的身子僵在他怀里,因为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岩国的后宫与一般不同,自古以来为了防止宫女勾引皇上,在每个宫女进宫时都得前往皇室宗祠于天女面前起誓,今生今世绝不为妃为嫔。 这也是岩国后宫长久以来传下的法令,不论是谁称帝,都是不能违逆的。 关于这点尉骏并不明白,但她也只能放在心底,绝不能让此事影响了他的心情。 “你怎么了?”他感觉到她的异样。 “没。”她微笑的摇摇头,“我只是听见皇后这两个字有点吓住,因为这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 “哈……”闻言,尉骏忍不住笑了出来,“何止你觉得遥远,我觉得更遥远呢!” “什么意思?” “我不会做皇上的,所以你就别再提了。”他轻轻抚弄她的发。 “不可以,你可是所有人的寄托。”在这之前,爹已经语重心长的规劝过她,要她放下男女私情,好让他能成就对于民的大爱。而她也做了好久的准备,不停告诉自己别伤心、别难过,这样做对他才是最好的,只要他过得好,自己的心痛算不了什么。 “你怎么跟别人一样,我不喜欢听这些,就别再说了。”他皱着眉摇摇头。 “我只是……” “嘘……什么都别说,你只要安心的和我在一起就行了。”他对她露出一抹魅惑人心的微笑,然后将她缚在胸前,柔柔地说道:“别想太多了,只要想着现在就好。” “好,我知道。”她笑着点点头,可心情却非常沉重,又要怎么告诉他,她并不赞成他的做法。 但为了不惹他不开心,吟月打算暂时将这个想法藏在心底,不再说了。 “尉骏,我想睡了。”不能再这么依恋他,她得和他拉开一些距离,免得最后不得不离开时会更加难受。 “也是,你该休息了。”细心的为她盖好被褥,他这才吹熄油灯离开房间。 耳闻他离去的脚步声,吟月的泪水已经控制不住的滴落下来。 为何他要对她这么好,这让她心里好煎熬呀!多希望时间可以就此打住,她可以一辈子守着他,和他在一起。 即便是变成一只泥塑也在所不惜。 经过一段时日的调养后,吟月的伤势好转不少,然而伤虽好了,肩背与手臂的鞭痕犹在,看起来宛如一条条可怕的蚯蚓,在夜里她甚至不敢看自己的身子。 偏偏此时连江告诉她该离开了,他已安排好住处,豆豆小说阅读网就等尉骏登上大位,他也将退休归隐,父女俩在山林间种种菜,为她找个平凡的庄稼汉嫁了,了结他一桩心事。 “可是爹,朝中还有不少大臣是齐城风的人,会这么轻易罢休吗?”她依然担心,就怕硬让尉骏进宫反而会招来危险。 “放心吧!兵符已在我手中,除非他们不想活,否则不敢轻举妄动。”连江知道她一心念着尉骏,非要她舍弃,还真是于心不忍呀!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哪能破坏历代惯例,为了不让尉骏为难,他还是希望吟月可以做个牺牲。 “那就好。”她掩下眼,苦涩地问道:“何时离开?” “尽快,最好三天内。”连江见她眼中漾着泪水却又不敢落下,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我的女儿,想开点。” “好,我知道。”她抿紧唇笑了笑。 “好好利用这三天时间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不要留下遗憾。”连江慈爱的说,轻轻拍拍她的肩。 “女儿知道。”她点点头。 不过吟月没打算说清楚,因为她太了解尉骏了,如果说了,他肯定不接帝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那好,你休息吧!”连江退出房间后,吟月便拿出一只做到一半的荷包继续绣着,一针一线串起自己与尉骏的情。 突然,有脚步声接近,她立刻藏起荷包,转头正好瞧见尉骏走了进来。 “吟月,别一直闷在屋里。走,我们去骑马。”他发现这阵子吟月老是心事重重,或许是闷在屋里养伤的关系。 “骑马?为何突然想骑马?”吟月微笑地问道。 “你的骑术不是挺厉害的,咱们今天就来比一比。”尉骏扯唇一笑,“不过你可得量力而为,别再做出吓人的举动。” “嗯,我知道,那我换套衣裳,这次绝不输你。”吟月将心酸藏住,对他绽放美丽的笑靥。 随即她旋身进入内室,换上一套轻便的衣裳,再出来时展现在尉骏眼前的是她俏丽的模样。 “怎么样?”她偏着脑袋笑笑,笑容宛如玫瑰般迷人。 “不错,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那咱们出发吧!”他走出屋外。 吟月尾随而去,当踏出门看见眼前那匹漂亮的小马时,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样?喜欢吗?”他笑望着她的反应。 “喜欢……好喜欢。”融入心中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毛色好油亮,是我最爱的奶色,真是匹漂亮的小母马。可是……我舍不得骑它,如果把它累坏了怎么办?你好坏,拿它来赢我呀!” “哈……我可没有这种想法,而且你别被它的外表给骗了,虽然它看似娇小,不过脾气和脚力不容小觑,就跟一个女人差不多。”扯开笑,尉骏故意逗弄她。 “你指谁呀?”吟月眯起眸,眼波中流转着教人醺然的醉意。 “你说呢?”轻勾起她优美的下颚,他目光灼灼地掬饮着她那诱人的姿态。 “我不用说的。”轻瞪他一眼,她便跃上小母马的马背,很快地往前驰骋。 果然他没骗她,这匹马儿看似温驯娇柔,然而双腿极为有力,短小精悍。而尉骏紧追在后,他的坐骑是匹快马,故意落后她让她开心。 果真,她不时回头对他嫣然一笑,光是看着她的笑,他都忘了要追上她了。 尉骏撇撇嘴,猛地甩了下缰绳,疾速往前与她并行。 直到山坡的尽头,双手停下马儿,望着山下帝京的风光。 “好美,我从来不曾从这么高的地方欣赏帝京的风光。”望着底下错落的屋瓦,栉比鳞次的层叠之美,吟月不由发出叹息。 “这里是我前些天发现的,这才带你过来。”尉骏下了马背,走到崖边欣赏着。 “山上的景色是很美,但湖边更美。”她回头对他笑,“我一直希望可以在湖边搭个竹屋,悠闲的过日子。” “这还不简单,我一定会达成你的愿望。”他承诺道。 “以后再说吧!不过真的谢谢你,特地带我出来散心,现在我觉得舒服多了。”她笑倚他怀里。 “这里只是我们两个,是很好谈心的地方。” 吟月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笑着推开他,往另一头跑去。 “喂,等等我。”直到树林里,尉骏追上她,一把将她锁在怀里,“我一直都想这么抱抱你。” “我也是。”她贴着他的胸口,“喜欢听你的心跳声。” 她娇软的声音刺激了他的感官,更撩起他体内滚滚热浪。尉骏低头吻住她的小嘴,品尝她甜美的滋味。 当他的手钻进她衣襟时,这动作令吟月浑身一震! 她立刻躲开他的进占,转身背对着他,“别……我们不行这样。” “为什么?”他蹙起双眉,“你怎么了?” “因为……因为我的伤还没完全好。”其实伤是好了,只是疤痕仍在。现在她这副样子,实在没勇气面对他。 “伤还没好!”尉骏听得心头一惊,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必了。”她仓惶的往后退,背脊撞上了树干,疼得她眉儿一皱,眼底漾出晶莹的泪水。 “吟月!”望着她凝出的泪水,他的心口莫名抽紧,“如果伤真的很重,你得让我看看才成。” “我都说不用了。”她眨着一双泪光闪闪的眸,对他摇摇头。 “我要看了才能安心。”她愈是逃避,他的心就愈是纠结在她的伤势上,“如果很严重,我得送你回去休息。” 瞧他如此坚持,她的心顿时焚热了起来,她太了解他了,倘若她仍不肯说,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倒不如让他亲眼看看吧!或许他就会彻底死心了。 吟月随即伸手解着自己的衣襟,微笑地望着他。 尉骏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当她解开襟口让他亲眼目睹那胸肩上一条条难看的疤痕时,他的眉头愈皱愈紧。 “很难看吧?”她嗓音轻颤。 “该死的,如果白磊在,肯定有办法医治,还你原来的样子。”尉骏激动的说道:“走,我带你去找他。” 她摇摇头,哽咽地说:“白大哥只是大夫,不是神仙,他是没办法的。我知道很难看,不怪你会嫌弃,所以我真的没办法——” “谁说我嫌弃?我只是心疼,为你心疼。”尉骏用力将她搂进怀中,当发现她的身子不停发出轻颤时,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旋即,他低头吻遍她的伤痕,是如此的轻柔、怜惜,仿佛怕会弄疼她一般,丝毫不敢轻忽。 “别……你不用这么做……”她摇摇头,直觉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即便他爱她、对她好,可是又有哪个男人可以永远面对自己的女人一身伤痕而不嫌弃? “以为我是装的?”他眯起眸,这才明白她这几天的静默与疏离是这个原因。 “你不用解释,我可以理解。”她紧抿着唇。 “你可以理解什么?”尉骏望着她低垂的小脸,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怀疑,“其实我身上也都是疤痕,我曾受了几次严重的外伤,比你好不到哪儿去。” “可你是男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边说边抚着她的疤痕,“你如果再这么看不起自己,我就去把鞭打你的人给宰了!” 他的话惹得她笑出声,“你就会逗我。” 望着她笑中带泪的模样,尉骏的心又跟着纠结了。他伸手拂去她的泪痕,“相信我,我绝不会在乎你身上的那些伤疤,在我心底你是最完美的。” 她露出一抹笑,“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亲吻着她的额,他附在她耳边说:“以后我们可以到处游山玩水,累了就回湖畔竹屋休息,就这么过一辈子。” 吟月闭上双眸,心底无不激荡,多希望这些都能实现,只不过这仅是场梦呀! “我累了,回去好吗?”他的好让她突觉沉重起来,如今她只想好好静一静,做好离开的心理准备。 这男人啦!为何要对她这么好?教她的心抹上一层愁苦,伤痛不已。 “好吧!出来也久了,我们回去,再过几个月就入冬了,到时山上雪白一片更美了。”他牵着她的柔荑往马儿的方向走去,还体贴的扶她上马。她回头对他笑笑,“不等你了,我要先走了。”才说完她便骑马快速朝前奔去。 “你这丫头老爱玩这招。”他笑着摇摇头,也跟着迅速上马,急追而去。 三天后,吟月已暗地将行囊准备妥当,打算天未亮时离开。 连江来到吟月房间问道:“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她难过的看看这间屋子,心想昨晚他还在这里陪她,如今她却要永远离开他了。 过往的一切都将成为回忆,她既心伤又不舍。 “既然准备好,那就出发吧!”连江拍拍她的肩,“时间会让你忘了一切,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她抿紧唇,将这几天绣好的荷包搁在木桌上,却无法再踏出半步。 “怎么了?”连江拉拉她的手,“不愿走?” “不是的,而是……”吟月不明白爹是否爱过人?他爱娘吗?为何可以将别离说得如此简单。 “别再留恋了,走吧!”连江劝道。 “爹,您会留在他身边帮他吧?”她转首问父亲。 “你放心,爹会帮他的,但首先我得先将你安顿好。” 于是,连江便趁天亮之前将吟月送走,他带着吟月到十里外的一处湖畔,他之前特地在这里搭了间竹屋,知道女儿一直向往能住在湖边。 吟月看着这处地方,忽然痛哭失声,因为她想起三天前尉骏对她的承诺……可如今少了他,这梦还是美的吗? “你怎么了?”连江被她的反应吓住。 “没……我去整理东西。”说再多,爹永远不会懂的。 将屋内的东西都收拾好,并补充足够的粮食之后,连江这才放心的离开。 当他回到山上的木屋,立刻被尉骏堵住,“吟月呢?为何一早就没看见她的人,只剩下这只荷包?” 这荷包还留有她的香气,好像她还在似的,可为何就是不见她的人? “她走了。”连江直接说道:“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忘了她吧!” “什么意思?”尉骏生气地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就忘了吟月吧!未来你有很重要的事得做,千万别让儿女私情绑缚住了。”连江语重心长地说道。 “哈……” 尉骏大笑出声,而后不悦的沉下脸,怒气腾腾的望着他,“你的话当真可笑,什么叫别让儿女私情绑缚住?” “我说了,吟月配不上你,她无福消受你的关爱。”连江没料到他居然会如此执着,原来死心眼的不只吟月一人。 “你怎能这么说,吟月对我而言比任何事都重要,根本没有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他激动的回道:“我这就去找她。” 眼看他急匆匆的离开,连江追了出去,“别白费工夫了,你找不到她的。” “你干脆告诉我她在哪儿,免得我浪费时间。”他回头瞪着连江,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这是不可能的事。”连江向来看重大义,绝不赞同为了小情小爱坏了大事。 然而尉骏却不这么想,在他想法里,身边的人与国家绝对是同等重要的,尤其吟月对他来说意义更是不同,她的人早已占满他整个心头,与他融为一体,是无法分割的。 “好吧!那我们就继续耗下去。”他撇撇嘴,随即跨上马背要去找人。 尉氏徐徐走到连江身旁,“何苦这么做呢?” “我也知道这样很残忍,却是逼不得已的呀!”他看向尉氏,“你过去曾待在先皇身边,该明白原因才是。” “明白原因又如何?能活得快乐才是最要紧的。”自从离开帝京后,她独立照顾尉骏长大,就连认祖归宗都不行,思念先皇时只能独自饮泣,谁知晓,谁又怜惜啦! “难道你也赞成尉骏不做皇帝?”他很意外,如果尉骏称了帝,她可就是皇太后了。 “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我都赞成。”丢下这话,尉氏便回到屋里进入灶房做着早膳。 皇太后?呵!她连想都不敢想,吹着灶火、煮着香喷喷的膳食等着儿子回来吃,这便是她最大的幸福呀! 第十章 尉骏找了三天,始终没有吟月的线索。 他走遍了所有地方,瑁西山的木屋还有黄石山沟也去找过了,仍是一无所获。 在黄石山沟时,当张梁得知此事可说极为震惊,他一直以为连江是个有野心的人,得知自己的女儿与尉骏要好,这才卖命的救他,想拱他上皇位,万万没想到他竟亲自将女儿送走,完全切断她与尉骏的连系! “张梁,带家人回去冀州吧!我是不会去争皇位的。”言下之意,他希望他们能死心。 “少爷!”张梁皱着眉,“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作梦,但是你有才能,你不做皇上谁来做呢?” “大皇子虽然资质驽钝但秉性善良,由他来做皇上再适合不过。”尉骏扯唇一笑,“据我所知宫中尚有几位忠臣,像是江森、刘珏,由他们来辅佐大皇子,一定可以把国家治理得很好。” “你……” “好了,就别再说了,既然吟月不在这里,那我也该走了。”尉骏走出屋外正好瞧见张羽欣站在前面。 她迟疑了会儿才走向他,“尉大哥,我……真的很对不起,我只是嫉妒她,所以在面里动了手脚……” “算了,已事过境迁,我不想再追究。”如今人都消失了,他再追究这些事又有何意义? “你真的不怪我?”张羽欣在事后非常害怕,原本为了害了吟月而开心,但随即想到尉骏的反应,不禁又冷汗涔涔。 “你们全家帮了我许多,就当抵过吧!跟你爹回冀州,尉家庄就麻烦你们了。”交代几句之后,他便不再逗留的离开了。 回到暂住的木屋,尉骏握着母亲的手,“这阵子很少陪您,您很孤单吧?” “怎么会?我知道你在忙什么,吟月还是没有下落吗?”见儿子这般难过,尉氏好心疼呀! “对,但我不会放弃。”尉骏望着娘,微笑地说:“我不当皇上,您会怪我吗?” 尉氏摇摇头,“不会,我也不喜欢宫里的生活。” “好,那等我找到吟月,就和她爹四人一起生活。”他勾起嘴角,听见娘这么说,他总算安下心来。 站在门外的连江听见他们母子的谈话,眉心不禁紧锁,心想难道真是他错了,他不该拆散尉骏和吟月? 想想吟月,就不知道她此刻可好? 然而,待在湖畔的吟月当然不好了,她成天在竹屋内发呆,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尉骏的影子! 偶尔她会来到湖边看着水中倒影,悲伤地回忆着从前,对尉骏的思念不曾稍减。 夜幕低垂时,她总是望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如果自己能化为月儿,就能每天夜里偷偷瞧着他,一解相思之愁。 “月儿呀!请替我多多照应他吧!”如今她只能为他祈福,“就让他忘了我,永远别想起我,尽快寻得喜欢的女子。” 还有公主……愿白大哥能早日找到公主,两人快乐的一起生活。 吟月憔悴的脸庞带着凄美的笑。 即便连江已在宫内打点好一切,但尉骏依旧没有接任皇位的打算,看着他成天早出晚归的四处去找吟月,连江不禁感叹难道这都是命? 连江走进灶房,看尉氏在灶前忙碌着,脸上没有半点不耐与疲累,就像她说的,每天做好晚饭等着儿子回来吃,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她也是个无欲无求的女人啦! 天色暗下,直到饭菜都凉了尉骏才疲累的回到家。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去把饭菜热一热。”尉氏耳闻儿子回来的声音,立刻从房里出来。 “不必了娘,随便吃吃就好。” “不行,饭菜冷了多难入口。”尉氏坚持将饭菜拿进灶房热。 尉骏赶紧帮忙,看着母亲蹲在灶前用吹管吹燃火苗的动作不禁又想起了吟月,记得当时她也是这么为了他忙碌,但她为何要离开呢? 不一会儿饭菜端上桌,其实他根本没有食欲,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勉为其难的吃了几口。 “娘,我们回瑁西山吧!那里才是咱们真正的家。”用膳时他提议道。 “也好,娘也很想念瑁西山,也想婆婆。”尉氏微笑点头。 “好,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尉骏说道。 “这段日子来多亏连江的照顾,咱们母子得亲自去向他道谢并辞别才是,对了,他一直没过来用膳,想必还没吃,等等你先带一份饭菜过去。”她交代儿子。 “是,我知道。” 用过膳后,尉骏带了饭菜过去,连江很意外看见他,赶紧将门打开,“外头天冷,快进来。” 尉骏点点头进入屋内,并将竹篮搁在桌上,“这是我娘交代要带给你用的。” “多谢……” 尉骏继续说道:“我明天要带我娘会瑁西山了,这段日子多谢你的关照。” “你不找吟月了?”连江问。 “当然要找,我是绝不会放弃的。”尉骏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说的是真的?找不到吟月决不放弃吗?”连江叹口气轻笑道:“像你这样漫无目的寻找,何时才能找到呢?” 尉骏脸色一变,望着连江,“你想说什么?” “你是聪明人,还需要我的提醒吗?”连江摇摇头,“我能说的就只有这样,想想吟月喜欢的是什么,相信很快你就能找到她了。” 才听他这么说,尉骏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回到木屋对母亲说:“娘,我出去一趟,今晚不回来了,您记得要关好门窗。” “你要去哪儿?”尉氏追问道。 “我去找吟月。”说完他便替娘关好窗,这才安心的离开。 “唉!这孩子,怎么才回来又要离开,该不会知道吟月去哪儿了?”尉氏望着天,诚心祈求老天保佑她儿子能找到吟月呀! 尉骏快马来到山坡上,回想着连江所说的话。吟月喜欢的是什么? 他不停的思索着。 突然他想到了!上回他带吟月来这里时,她曾说过她最喜欢湖畔……莫非连江真的为她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不再多想,他随即掉转马头往山下直奔,打定主意从周围的湖边开始寻找,虽然帝京附近的大小湖泊不计其数,但他相信终有一天可以找到她! 于是乎,他以帝京为中心开始往外围寻找,找遍方圆五里内的湖畔便花了十天的工夫,每到一处他都仔细的搜寻许久,但仍然不见吟月的踪影。 他不死心,继续往更外围找,就在一个月后当他来到一处幽静的湖畔时,听见不远处有竹林婆娑的声音。 尉骏放慢脚步缓缓朝前移步,远远的就看见一位姑娘站在竹林间,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背影他绝不会错认,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吟月啊! “吟月!”他扬声喊道。 吟月闻声回头,当瞧见是尉骏时,怔愕的说不出话来。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当瞧见慢慢走来的人的确是他,她的四肢一软,差点倒了下来。 “小心。”他迅速上前接住她,才发现她瘦了许多,站在风中几乎立不住,“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 这些日子她到底受了多少苦?他的心疼痛不已。 “我只是……”“想你”两个字她却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如今已是隆冬,她居然穿得这么单薄站在竹林内,该不会是想不开?“你住哪儿?” 尉骏索性将她抱起,快步走出竹林。 “往西走会看见有间竹屋,我就住那儿。”吟月直看着他,深怕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尉骏迅速往西走,果真看见一间竹屋。 他立刻将她送进屋内,点燃炕火以暖和她冰冷的身子。 坐在炕上,她的身子慢慢变得暖和了,白皙小脸也转为红润,“谢谢。” “你还没告诉我,这么冷的天你站在竹林里做什么?” “因为无聊所以到外头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竹林,突然觉得竹叶摩擦的声音很好听,便驻足聆听,谁知道当我想再举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冻僵了!”说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傻瓜,你这样教我如何能不担心?”他紧紧抱着她,给予她温暖,“以后不许再离开我了,知道我找你多久吗?” 她吸吸鼻子,蹙眉看着他,“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伸手摸摸他的脸,见他脸上多了分沧桑,可见他为了找她有多伤神。 “过去一段时间我日日夜夜、翻遍每一块土地,怎么都找不到你。”他笑着拨开她覆额的发,“是你爹给了我暗示,我才能找到你。” “我爹!”她微微敛下眉,“他说你整天除了找我之外,什么事都不做,这怎么成?”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子的。”尉骏用力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比前些日子显得更小的脸庞,“别再折磨自己了,我不做皇上,关于这点我已经向你爹说得很清楚了。” “你真的不做?”她不由红了眼眶。 “对,除了你和我娘,我什么都不要。”他看着这间竹屋,“这应该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湖畔竹屋吧!改明儿个我再多搭两间,就可以将我娘和你爹一起接来住了。” 听着他的话,吟月脑海里不由得想像一家人温馨同住的画面,一颗心变得浓热。 “怎么不说话?不喜欢吗?”瞧她傻傻的看着他,尉骏唇畔的笑容也跟着扩大。 “喜欢,我当然喜欢,我只是觉得好像身在梦中,是这么的不切实际。”吟月怎么也没想到爹爹终于肯成全他们了。 难道是上天怜悯、月神疼惜,让她能够拥有他这分爱? “答应我,以后别再离开我。”他要得到她的亲口承诺。 吟月羞怯的点点头。 因为暖炕的烘热,她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真是诱人。 情不自禁的,他伸手拂过她的小脸,并将她紧紧拥住,“还冷吗?” “不冷了。”她微笑的摇摇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瘦,还是你爹都没好好照顾你?”真不知道连江在想什么,满脑子就只有国家、百姓,难道这些比自己的女儿还重要吗? “当然有,我爹每两天就会来看我一次,还带了许多东西过来。”她垂首说:“在我三岁时娘就去世了,是我爹独自抚养我,给了我满满的爱,所以你别再怪他了。” “我懂。”他拍拍她的后脑,“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孝敬他,敬他如父,这次他愿意提点我,就表示他不再坚持拆散我们了,只是嘴上仍不肯松口而已。” 听他这么说,吟月忍不住笑了,他的体谅、他的爱意,一整个融入她心间,令她心悸不已。 “尉骏……”她勾住他的颈子,以勾人的嗓音说道:“你爱我?” “那是当然。”尉骏毫不迟疑的说道。 “不嫌弃我身子上的伤痕?”她又问。 “要我说几次呢?”尉骏轻锁了下眉心,见她脸上有着不确定的担忧,他眉间的皱痕也更深了。 “二年后呢?对我的爱会变吗?”她眨眨眼。 “不变。” “五年后呢?”她漾出笑。 “不变。” “那——” “就算百年、千年还是不变。”尉骏索性替她说了,“你倘若还怀疑我,我可要生气了。” 吟月脸上的迟疑消失了,她红着双腮,在他颊上亲了下,而后羞怯的想逃开。 尉骏赶紧拉住她,“炕上这么温暖,你不待着打算逃哪儿去?” “我……”吟月亮灿如星的眸子凝望着他,更增添她的娇羞与诱人。 他再也忍不住地缚锁她娇软的身子,凝注她娇羞的神情,殊不知她的柔弱更加勾起他体内的骚动,如深海般的黑眸闪动着野性的光影! 他再也忍不住地剥开她的衣裳,以温柔的目光膜拜她全身,无视于她身上那些可怖的痕迹,因为在他眼中她永远都是如此的完美。 “这炕太热……”她低喃道。 “热?”他笑着摇摇头,“不是,而是你对我的眼神有了感觉,知道吗?你总是这么的敏感。” 他的话又惹得她小脸臊红,望着他深邃的目光,她噎了嗓,情不自禁想将自己奉献给他。 “那你对我呢?”她大胆的询问。 “那还用说。”他的嗓音都瘠咽了。 “那就别用说的。”吟月话语中的暗示让他下腹贲张,体内更燃起了奇妙的火花。 随即狂野的热浪朝她席卷而来,火焰般的爱抚、狂肆的吻带给她不可思议的快意,当两人融为一体时,她情难自禁的落下泪来…… “怎么哭了?”瞧见一抹晶亮挂在她眼角,尉骏定住身躯。 “没事……我是喜极而泣。”吟月羞涩的说。 他轻轻吻掉她的泪,再一次深入她,这次更加粗野狂放! 吟月屏息承受着,如同电击般的感觉刺激着彼此的感官。 外头的天色微微转亮,屋内微弱的烛火也熄灭了。 尉骏在湖畔边又搭了两间牢固的竹屋,打算将娘与连江一同接来生活,但他始终没忘记要带吟月去游山玩水的约定,决定先将爹娘安顿好再出发。 得知事情后,尉氏婉谢了儿子的心意,决定回瑁西山和婆婆一起生活,而连江也决定待在帝京辅佐大皇子,要他们两人别顾虑他们两老,放心去游山玩水。 明白爹娘的体贴与心意,尉骏和吟月收拾好行囊出发了。 “想去哪儿?”途中,尉骏问道。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儿都成。”吟月真心地道。 “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他又问。 “嗯……如果可以,我想去找公主。”公主与白磊至今下落不明,她一直挂念在心。 “公主当真对你这么重要?” “嗯,公主就像我的亲姐姐,我们的感情很好。”回忆以前她与鸾鸾玩乐的情景,吟月有丝伤感。 “可我却杀了她爹。”他皱起眉。 “齐城风不是没死吗?我想等白磊回来会医好他的,如今他已不是皇上,等鸾鸾回来就可以父女团圆了。”或许是齐城风命不该绝,原本被宣告只剩一个月的寿命,但居然活了下来,身体日渐好转。 江森将他安置在一处隐密的地方疗伤,就等鸾鸾回来让他们见面。 “幸好。”他轻喟了一声,“我娘还活着,对他我也没有再多的怨恨了。” 瞧他突然垂头丧气着,吟月拉起他的手说:“这样吧!咱们去南方。” “南方?为何?” “听说南方天气好,风景也优美,更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呢!”她俏皮地说道。 “好,咱们就去南方。”只要是她的心愿,他都会办到。 马儿转个方向往南而行,日阳渐渐照顶,直温暖他俩的心窝。 全书完—— 第十一章 「我没要走,在这里很开心,比待在宫里有趣多了,我为何要走?」而且她确信他不会伤害她,没有理由的,她就是有这样的把握。 「你说真的?」这个女人的想法果真与众不同。 爱吃窝窝头、喜欢一个人出宫闲逛,宫里也没有半个随护或宫女相伴,难道她不喜欢让人伺候? 「当然是真的,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不奢求你信我。」吟月不禁又想起自己的病,「其实我没啥大病,就是很多东西不能吃罢了,若吃了就会全身红肿甚至不能呼吸,严重的话会致命,认真说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尉骏立刻拉她进屋,并拿来纸笔给她,「写下来。」 「什么?」她一愣。 「把你不能吃的东西全写下,一样也不准遗漏。」就怕他不知情,买了让她吃了会丧命的食材回来。 「这……」吟月不解的望着他,「你何必这么紧张?不能吃的我不吃就行了。」 「还是写下来。」他的语气没得商量。 「好嘛!」吟月想了想,开始将那些食材一一写下,几乎快写满整张纸却还没停笔。 尉骏疑惑的走上前看了眼……花生、草菇、黄豆、玉米、虾类、贝类、蟹子、还有许许多多再普通不过的食材。 老天,干脆让她写能吃的,应该会快些! 等她写完之后,他一脸疑虑的看着她柔沁的小脸,真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怪病,「全都不能吃吗?」 「有些可吃一些,只会小小的红痒,但有的吃了会让我无法息,所以很难说。」瞧他一脸担忧,吟月没想到他竟然会为她担心,心窝有着说不出的柔软。 「全写下了?」他仔细的问。 「嗯,应该是。」 「好,这个给我。」他将草纸折好,放入衣襟内,「清晨风大,你别出去,被单让我来洗就好。」 吟月还来不及开口,就见他已走了出去,到屋后继续清洗被单。 他明明关心她还不肯说!吟月偷偷一笑,走进灶房帮婆婆端菜、盛汤,她是当真喜欢现在的生活呀! 尉骏回到黄石山沟与张梁他们会面。 手臂包扎着的张羽乔一瞧见他就怒火中烧,说起话更是冷言冷语,「原来你早看上她了,早说嘛,我又不会跟你抢。」 「我带她离开只是不想她再被你侵犯,你如果还要这么想,那就随你。」他将一张草纸交给张羽欣,「羽欣姑娘,请你去山下帮我采买食材,但记住别买这些东西。」 张羽欣接过手一看,「什么?这些都不能买,那还能买什么?」 「反正你留意一下,其他可以吃的食材多买一些就行。」他叮嘱道。 「可以吃的?」张羽欣似乎听出蹊跷,「你的意思是这些公主都不能吃?呵,这样还有什么生活乐趣,吃了又会怎么样呢?」 「会危及命,记住了,拜托你。」尉骏谨慎的交代,接着便对张梁说:「我另有计划,请张叔跟我来。」 见他们进入屋内,张羽乔便走向张羽欣,「我说妹子,你喜欢错了人,瞧他为公主做这么多事,还对你说拜托,可见公主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 「哥,你别再说了。」张羽欣已经够火了,大哥还说这种话气她!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尉骏居然会为了公主对她说拜托!倘若是平常她会很开心,可现在她心底却呕得很。 「瞧你,真以为对他无怨无悔的付出,他就会多看你一眼?哈……」丢给她这句话之后,张羽乔便大笑着离开了。 张羽欣看着手中这张纸,原就不满的情绪更加高张。没错,她为何非得为那个公主做这些事?爹娘冒着生命危险将她劫来是别有目的,可没要她去伺候她。 用力将纸紧紧一捏,张羽欣狠狠的眯起双眼,眸底泛出邪恶的光束,随即一抹笑勾勒在她的唇角,已有个主意在她脑海里形。 她走向后面的房间,轻轻敲了下门板,「爹、尉大哥,我能进去一下吗?」 「进来吧!」张梁的声音传出来。 「是。」张羽欣推门而入,对尉骏笑道:「尉大哥,我现在就下山去采买食材,可能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可以吗?」 「你去吧!我和你爹还有好些话要说。」尉骏回道。 「好,那你们继续谈,我去办事了。」她甜甜一笑地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之后,尉骏继续对张梁说道:「我的计划就是这样,你认为呢?」 「是不错,但是齐城风只要出宫必定有大批护卫保护,要杀他并非易事。」张梁犹豫道。 「我知道不容易,我会独自行动,绝不会拖累你们。我想公主在我手上,即使我不幸被逮住,齐城风应还不至于立刻要我的命。」就算会死,尉骏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张梁闻言动的站起,「不,我怎能让你独自行动?」 「请你务必要冷静。」尉骏按住他的手,「你们全家已替我做了太多事,羽乔说得没错,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你们没必要替我卖命,只需要替我将周围的环境打探好,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事后你就带着妻子和儿女回冀州吧!不要再管这事了。」 「这怎么行?小姐会留下那字条给你,就是要我协助你复仇,虽然能力有限,但我绝不会退缩。」张梁对尉家忠心耿耿。 「但我更希望你能多为自己的家人着想,如今我没了家人,想珍惜已来不及。」尉骏拍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吧!」 走出房间,他来到庭院里练功,顺便等待张羽欣将食材买回来。虽然他外表看似轻松,但内心却无比沉重。 此趟任务的危险他并非不知,功的机会可说微乎其微,但他不能再拖,母亲被杀的仇恨一直压在他口,尤其面对公主的笑容他竟不由想跟着笑,那分自责更在他口堆积。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杀了齐城风,不是齐城风死,就是他亡! 约莫两个时辰后,张羽欣回来了,见着他时脸上的笑脸极不自然,甚至带点怯意的将食材交给他,「因为可以买的东西不多,我就随意买了一些面食还有瓜果,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尉骏接过手,并将银两给她,而后提起装着食材的麻袋离开。 来到瑁西山脚下时,他看见有小贩在卖窝窝头,突然又想起公主,于是上前买了一些带上山。 可以想见,当吟月瞧见后有多兴奋了! 「哇……这是?」吟月看见窝窝头,忍不住笑开了嘴,立刻拿起一个准备咬上一口。 「等等,等用过午饭再吃。」尉骏笑着将窝窝头收回油纸袋内,「我托人买了这些食材,拿去做饭吧!」 她接过麻袋瞧了眼,「有面条呢!好久没吃面条了,我这就拿去下。」 「婆婆呢?」尉骏这才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 「婆婆到后面的菜圃拔菜,面就让我来下吧!」走进灶房,她熟稔的生灶火,并用铁锅盛水,待水滚后就将面条慢慢放入。 不一会儿,她端了两碗面出来,「面煮好了,思……这面特别香呢!」她闻了闻自己煮的汤面。 听她这么说,尉骏立刻嗅了嗅,虽然味道很淡,但他似乎可以闻到某种熟悉的味道,「怎么会有花生味?」 第十二章 「花生!」说真格的,她因为不能吃花生,已许久没吃了,早忘了是啥味道。 「这面一定有问题,还是别吃了。」 他正想将面拿去倒掉,吟月却笑着阻止他,「是你太敏感了才会产生幻觉,面怎么可能有花生味呢?没事的。」说着,她当着他的面夹起面条吃了口。 「你——」他担忧的喊了声,见她吃了几口都没有异常的反应,这才安下心,「我似乎真的想太多了。」 吟月望着他,久久才问:「尉骏,你……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他忽地震住。 「虽然我过去曾帮过你,但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我父皇却是杀了你娘……你该恨我才是。」吟月收起笑容,敛下眉。 「没错,我是该恨你,甚至杀了你,张叔也这么劝我。」她的问话让他板起脸,目光转为犀利。 「但你却没杀我,心里一定很煎熬吧?」她苦涩一笑,「如果我死了能让你心里好过些,那就杀了我吧!」 他瞠大眸子。虽然他嘴上说要她命,可他从没想过真的要杀她。 「我知道我父皇做了很多错事,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代他受过,只求你能饶他一命。」这些话她是为鸾鸾公主说的。 「你开什么玩笑?」尉骏脸色一僵。 「我说的是真心话。」吟月随即站了起来,跪在他面前,「就让我死吧!」 「你是在耍我吗?以为我真不敢动手?」他狠狠的锁起眉心。 「我没这么想,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开心,那我死而无憾,你就动手吧!」她咬咬唇,心痛地说。 这番话是她想了许久的,当发现自己愈来愈喜欢他,着实不忍看他活在仇恨之中。 「你给我起来。」他烦郁的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我不会妄杀无辜,更不可能杀了你而放过齐城风。」 说完这话,他回转身来,却惊见吟月倒卧在地不停的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仿佛快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尉骏立刻将她抱起。 瞧她的脸瞬间变得红肿,他已然乱了心! 「我……我没办法呼吸,好难受……」她指着衣襟,「里头有个囊袋,装有一颗药丸,是白大哥让我放在身边的……」 「我看看。」尉骏的手赶紧伸入她的衣襟内,随着她息而起伏的脯,他不小心摸到不该摸的地方,顿时一股热打从体内窜起。 他强压下体内的骚动,拿出囊袋掏出药丸让她服下,心急的看着她的反应。 吟月已说不出话来,好半晌脸色才稍稍回复正常,「谢谢,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他瞧她依旧得厉害。 「还要继续服三天药。」她气虚力乏地说。 「三天?可这里已没药了!」他看看囊袋内已空无一物。 「那……那这样正好……」她的呼吸又开始不匀了,「你不用下手就可以报仇雪恨。」 「你以为我是故意害你的?我没有!」他想起刚刚察觉面里的异味,于是回到桌边嗅了嗅,「分明是花生味,难道是——」 虽然他不愿意这么想,但是回想起张羽欣将东西买回来时,脸上的笑容非常不自然,让他不得不起疑。 「走,我带你去看病!」瞧她的脸色极差,就怕延误诊治的时机,于是尉骏立即抱起她往马厩走去。 「你不怕我在途中大叫,暴露你的身份?」吟月窝在他怀里看着他紧绷的脸部线条,无力地问。 「如果你要让我死,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反正他绝不可能看着她死。 听他这么说,吟月嘴角弯起一道弧,贴在他口的小脸蓦然淌下了泪。 想她长这么大,除了爹爹和公主外,没有一个男人这么对她,虽然她曾经倾慕过白大哥,但他心里没有她,她也识趣的放弃了。就在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一位真心关心她、喜欢她的男人时,没想到竟遇上了尉骏。 可他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让她一直处在隐瞒他的罪恶之中,偏偏她的心已渐渐臣服于他的温柔下,要她怎么对他说她不是鸾鸾公主呢? 「放心,我也没办法让你死。」她若有所意的说,困难的张开眼,「我不能骑马,白大哥说……骑马的颠簸会让我的病情更加严重,所以我无法下山。」 「不能骑马?」尉骏蹙眉想了想,「那好,我背你下山。」 随即他放她下来,背着她直往山下走。 「尉骏!」吟月心口更加酸涩了,就算知道他在乎自己,也没想到他愿意对她做这么多。 「你怎不说话,说说话呀!」发现背脊一阵湿热,「你哭了?」 她摇摇头,已心痛得无法言语。 「是不是很不舒服?」瞧她这样的反应,尉骏的心都乱了,可无论如何他得赶紧将她送到百草堂才行。 【第五章】 经过半天的脚程,尉骏终于将吟月背下山,继续往城西前去。 为了避开齐城风的眼线,他特地绕着偏僻小路,并加快速度直往百草堂前进。 好不容易到了百草堂,当看见白磊就坐在院子里翻弄药材时,他终于得以松口气。 「白磊!」他站在门外轻喊了声。 「尉骏,你——」白磊才要说什么,当看见他背上的人儿时,忍不住问:「吟……」 「白大哥,好久不见!」吟月逸出柔弱的呢喃,阻止他说下去,「我的病又犯了。」 「你又误食了什么?」白磊立刻让尉骏背她进屋里。 「应该是花生,似乎有人在面里加了花生。」尉骏替她说了。 「那可就麻烦了,花生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毒药。」白磊紧皱着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尉骏,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对白大哥说,如果……你信任我。」吟月转首对他说。 尉骏瞧了他们两人一眼,静静地退出屋外。 「你有什么话要说?」白磊早知道事情不单纯,他们怎么会凑在一块? 「他……他以为我是公主所以把我劫走,求你别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吟月含泪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尉骏潜进岩宫想警告公主,当初公主不在,而我换上她的衣裳伪装,却阴错阳差的让他误认为公主,后来我出宫时,就被他的同伙劫走了。」回想起这整件事,犹似一场梦呀! 「原来如此。」白磊眉头一锁,「不过他看来挺关心你的,否则不会冒险带你来诊治,想想现在外头有多少人要抓他啊!」 「或许是过去我帮过他,他想还我恩情吧!还记得我拿那个荷包请你医治他娘的事吗?」她勾唇一笑。 「呵!是呀!看来这是天意。」 「也幸好公主当时来找你,否则若是公主被抓,我真怕会出事。」吟月尽管很虚弱,但想起公主是安全的她仍欣慰一笑。 「你说公主来找我?」他的眉心微微颦起。 「是呀!怎么了?」吟月半合着眸子问:「难道没有?」 「不,公主来过,可我劝她回去了。」事实上他根本没见到鸾鸾公主,但为了不让生病的吟月担心,他只好扯谎了。 何况依他的判断,尉骏是个大是大非之人,他绝不会伤害吟月,让她和他在一起才是安全的。至于鸾鸾,他会再试着找听是否真的回岩宫了。 第十三章 「你们和好了吧?」吟月笑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公主的一句话你就生气,那多可笑,你该知道她是喜欢你的。」吟月望着他,希望可以看见他也显露一丝对公主的爱意。 「知道又如何?」他撇唇一笑,心底暗藏些许无奈。 吟月心一惊,呼吸急促的问道:「难道你们没和好?就这样让公主伤心的回宫?你明明是喜欢公主的呀!」 「吟月,你管太多了,你该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才对。」白磊为她把了下脉,「你服下我的急救丹了?」 「嗯。」 「幸好,否则可麻烦了。你等一下,我去拿针噐。」白磊走出房间,就见尉骏站在大门口望着外面,仿佛心事重重。 尉骏听见开门声,立刻回头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及时服下急救丹,只要再施以针灸就没问题了。」 听白磊这么说,尉骏终于松口气,「那就好,能否请你多炼些急救丹给公主带着,公主差点就……」 「你劫了公主,却为了她的病将她送来我这里,难道不怕危险?」白磊扯着笑,心知肚明的问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尉骏却回道:「当初是你救了我,该知道我对那假皇上的仇恨有多深,如今唯有掌握公主的命才能牵制齐城风。」 「你真的这么认为?」白磊并不相信。 「当然。」他绝不能在他面前泄漏出心软。 「既然如此,那很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带她走,这样对公主而言太危险了。」 白磊故意这么说。 「什么?」尉骏瞪大眸子。 「难道你真是为了捉到齐城风才对她好?」白磊半眯起双眼,仔细望着尉骏的表情。 「对,我只是利用她。」他说出违心之论。 「若真如此,我更不可能让你带走她。」白磊遂道。 「你!」尉骏利目一瞠,下一刻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们相互喜欢,当然不可能把她再还给我。」 「如果说你说对了,你会怎么做?杀了我吗?」 「你救过我和我娘,我不会恩将仇报,如果你不让我带她走,我就只好守在这里。」尉骏直视着他的眼,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呵!好吧!如果你想待下,我也欢迎,不过这里离帝京很近,你好自为之。」白磊睨了他一眼,接着取针噐回到房间。 眼看他走回房里,尉骏的一颗心像是瞬间冻结似的,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一起,并无法阻止。 他告诉自己,若要了断他对公主的这份感觉,唯一一的方法就是尽快进行他的计划。 三天后,当尉骏确定吟月的身体已然恢复,便准备离开百草堂,进行他该做的事。 白磊发现他的异样,及时挡住他,「你要去哪儿?」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让我走。」 「你不是说公主在我这里你就不离开?」白磊盯着他瞧。 「我会再回来,她就暂时交给你了。」尉骏知道就算他不叮咛,白磊也会这么做。 「说,你究竟要去哪?」瞧他的表情,白磊就明白事不单纯。 尉骏冷冷哼了声,「别想诱我说出口,我是不会说的。」 「我想我应该猜得出来。」白磊遂道。 「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是想利用公主来放出风声,诱骗皇上出宫,然后再乘机杀了他?」 白磊轻哼,「你以为这样就杀得了他?齐城风向来谨慎,只要出门必定带着大批护卫,我敢说你这么做只会白白送死而已。」 闻言,尉骏狂妄的笑,「我说白大夫,你非但医术高明,就连脑子也不差。不过,你并没有全部猜对,你有时间的话再慢慢猜吧!」 「我不想猜了,你现在就告诉我,究竟做何打算?」 「你不须操心我的事,好好照顾公主吧!」说完这话,尉骏便离开了百草堂。 正在屋里休息的吟月本想到外头散步,却无意间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眼看尉骏就这么离开,她的心忍不住紧绷起来。 她冲出屋外对白磊说:「白大哥,我要去追他,我不能让他去做傻事。」 「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她的身体才刚恢复。 「我好多了,不会有事的,白大哥求你让我走。」她心急的请求道。 「你要怎么追?知道他会去哪儿吗?」 「我知道。」吟月很笃定的说:「今天是十月十五,以往皇上每双月的十五都会去帝宫后面的武阳山神殿祭拜,他一定是查出这一点,想利用公主的下落诱皇上出面,再借机杀了他。」 「你要去阻止?」他皱起眉。 「对,为了公主也为了他。」 「好吧!你换上男装,骑我的马去追他吧!还有……」他走进房间,从墙上拿了一瓶东西雌她,「如果阻止不了他,就迷晕他。」 「我知道了。」她收起药瓶,并对白磊点点头,「谢谢你白大哥,那我走了。」 眼看她离开之后,白磊也告诉自己该是去查采鸾鸾下落的时候了,就不知她是否平安的回到帝京?自从吟月告诉他,公主前来找他却没现身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直觉让他极度不安。 吟月换了装后便骑着快马离开,一路上快马加鞭,就怕迟了一步她只能帮他收尸了。 一个时辰过去,她终于在武阳山脚下追上尉骏! 「尉骏……」她大声喊道。 闻声,他吃了一惊,回头望见是着男装的吟月追来时,不解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吟月咬咬下唇。 「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你父皇?」尉骏眯起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此刻男装打扮的俊俏样。「你还是回百草堂休息吧!」 「我是不放心你。」吟月不喜欢他老爱排拒她,那会让她好难过。 「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父皇?」 「因为我知道你杀不了他,没必要担心。」她抿紧唇,很认真的说。 「看来我真得使出全力杀了那贼人,否则真会被你给看扁了!」他狂一笑,「去找白磊吧!别再来缠我,如果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我才不回去,既然追来这里就是不希望你去送死。」 「真是这样?还是打算去通风报信?」他冷冷说道。 「你为什么总要怀疑我?我知道你的为人,不是真心想说这种话来打击我。」 面对这样的他,她直觉好心痛。 「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你好只是怕你如果死了,我会少一个有力的筹码。」 他故意板着脸,不希望再流泄出不该有的温柔。 「是吗!」顿时,吟月的口像是被铁鎚重重敲了下,「意思是如果我不是公主,你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你不是吗?」尉骏冷睇她一眼,「别说废话,快滚!」 然而吟月可没这么轻易就被打倒,她故意重重叹口气,还露出一脸疲累,「我赶了好远的路,现在好不舒服,你真要丢下我不管?」 他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不知该不该相信她。 吟月扬眉望着他,「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她定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想看他是否会过来,还是真的打算与皇上同归于尽,不管她的死活? 第十四章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向她,跃上她的马儿,「走,先去找间客栈好好的休息。」随后驾马往镇上而去。 被他紧紧的护在身前,感受着他的体温与男气息,吟月满足的笑了,他终究还是关心她的呀!她的口溢满了甜蜜与幸福,并在心里暗暗立誓,无论无何,一定要阻止他去送死。 进入客栈安顿好之后,尉骏抚上吟月的额头,神情关切。 「还好没发烧,呼吸还顺吗?」待在百草堂三天,从白磊诊治吟月的方式中,尉骏似乎也抓到窍门了。 「你现在好像大夫。」她忍不住笑了。 「是吗?」他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滑稽。 「你能不能别走?」她紧紧拉住他,若非必要,她不想用药迷昏他,「我真的很不舒服。」 「这……」尉骏眉头一敛,「不行,我还是得走。」 瞧他依然坚持,吟月不禁失望的低头思考,看来还是得用蒾药了,「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这么做了。」 「什么?」在他还没能意会之前,突见一股烟雾飘散在眼前,才闻到味道,他的脑袋就变得异常沉重昏眩。 尉骏的眉头紧紧皱拢,在他昏厥倒地之前,吟月使尽全力想撑住他,但还是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而摔了下来。 「天,好重。」吟月吃力的将他放上床,看着他紧闭双眼的模样,惊叹地说:「没想到白大哥的药这么厉害。」 但她心底却非常愧疚,「尉骏,你千万别生我的气,我只是不希望你去自投罗网,如果你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他好一会儿,她轻轻抚着他满是胡碴儿的下巴,「你对我的好我又怎会不知道?但是……我又好怕当你知道我隐瞒你那么多事之后,你会不肯原谅我。」 轻轻的趴在他前,吟月听着他的心跳声,仿佛如此她才能感到安心,再加上沿路追了他好久,她真的累了,不知不觉的窝在他身上睡着了。 慢慢地,天色逐渐暗了,尉骏吸入体内的蒾药已退。他猛然张开双眸,立即嗅到一股清香,仰起头瞧了眼,才发现她正伏在自己前,而她的正贴着他的轻轻起伏着,小嘴里呼出的气息是这般迷人,几乎要让他无法克制了! 深吸口气,他蓦然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顿时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她为何要对他做出这种事? 下一刻他握住她的肩,正想推开她却发现她睡得好沉,让他舍不得叫醒她。 到底该怎么办?他究竟该拿她如何是好? 虽然他没叫醒她,不过他的手劲之大还是震醒了她。 吟月慢慢张开双眼,看见的就是他那对犀锐双眼瞪着她的凶恶样,同时也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 再瞧瞧自己躺在他口的暧昧模样,吓得立即站了起来,脚步不稳的直往后退! 「小心!」她身后是柜子,尉骏立刻翻身而起将她猛地一拉,扣入怀中。 「我……」以为等到的会是他的责骂与怪罪,可他非但没有怨她,还一心想着她的安全。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见她眉头皱紧、眼泪汪汪,他该爆发的怒火全然消失无踪。 「对不起。」她垂下脸,「是我阻止了你,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无话可说。」 尉骏只能苦笑,发出一抹无奈的叹息,「算了,当着你的面说要杀你爹,换作任何人都会想尽办法阻止。」 「这么说你不怪我了?」她终于松口气。 「下不为例,我得先送你回瑁西山,不能再让你跟着我了。」如今只好等待下次的机会。 「那你呢?还要去哪儿?」吟月不想离开他,如果他走了,她不但要担心他的安危还得挂心公主替皇上担忧的心情,这样她会疯掉! 「不行,有你在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他眼底透出利光,可不是在说笑。尽管他也不想离开她,但是他不能再被儿女私情给牵绊住,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闻言,她难过的垂下脸说:「既然你执意要杀我父皇,为何还要对我好?」 「我对你好吗?应该说只是不希望被人误解我欺负女人,这才事事让着你。」 他不愿在她面前刦心,「既然你心仪白磊,就不必再管我的生死,这样会让我为难。」 吟月猛地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他?」 「曾经?」 「对。」她认真的点点头,「后来我想通了,只把他当大哥看待,再没有其他。」 「是吗?但我看得出来,他也很关心你。」他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那是因为他对任何人都好。」吟月微笑地望着他,「其实我不管他对谁好,我只希望你能真心对我好,那就够了。」 「你……」 听她这么一说,尉骏整颗心瞬间全乱了,努力想克制住翻涌的心情,但还是失败了,索用力箝住她的肩问道:「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你喜欢我,喜欢一个要杀你爹的男人吗?」 「对,我是喜欢你,而你不也对仇人之女百般温柔?」她吸吸鼻子,试着用双手圈住他的腰,「抱我好不好?」 他一震,双手停在她身侧半晌,最后还是放弃挣扎的搂住她的腰。 「你能不能放下心底的仇恨?」吟月真的不希望他活在仇恨之中,过去的他是这么的飒爽开朗,如今却因为恨意变得这么晦暗、不快乐。 「所以你想拿什么来换?」他眯起火厉的双眸问道。 「什么意思?」她懵懂地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就忘了我母亲被杀的仇恨。」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用力推开她,「我们回去吧!」 吟月怔愣住,望着着他的背景说:「但是抱着仇恨对你并没有益处呀!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想让你去冒险。」 「够了,你能不能别再说了!」走到门口的他,突然折返她面前,「这么说你并不是说谎,而是真的喜欢我?」 「当然,我说的是实话。」她凝注他眼底的火苗。 「那好。」尉骏霍地将她推抵在墙,火炬般的眸子近距离望着她的眼睛,「既然这么喜欢,那我何不接受你?」 他的拇指在她鲜红的唇上轻轻抚弄,最后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小嘴,力道由轻至重的吮吸。 仿佛是想从这样的深吻中确定她所说的话是真抑或是假?然而,当接收到的是她羞赧青涩却完全奉献的反应时,竟起他体内更高升的热度,几乎将他整个人焚毁!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六章】 尉骏轻抚着吟月水亮的乌丝,看着她窝在他怀里甜睡的娇容,心中漾满温柔。 为什么会是她?至今他心底仍忍不住感叹,倘若她不是齐城风的女儿,也非贵为公主,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只可惜事与愿违,非但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如今还发生这样的事,他知道这绝不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是他心底有她,她心底也有他的甜蜜相属。 偏偏看着她那双无辜又脆弱的眼眸,就会让他想起同样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母亲,连爱上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都变了罪恶! 有谁能告诉他,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第十五章 不一会儿,吟月也幽幽醒来,当发现自己赤裸的偎在尉骏怀中,面红耳噪地说:「我们……我们躺好久了?」 「已经天亮了。」他可以看见从窗外射入的阳光。 「什么?」她不过才眯一下,怎么就天亮了! 「昨晚你累了。」尉骏意有所指。 这话让吟月害羞不已,她赶紧别开脸,不敢再与他那对的眸子对视。 尉骏忍不住勾起唇,「好了,不逗你了,我去楼下让小二准备早膳,用过后就该回去了。」 「嗯。」她笑着点点头,见他离开后,她也起身整理衣装、头发,待一切打理好却还不见尉骏回来,担心他是否遇上了危险,她不放心的跟着走出房间。 才推开房门,却惊愕的发现有几个熟悉的人在楼下走动,虽然他们故意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但吟月见过他们,这几个人分明就是岩林军的护卫兵! 他们通常都得待在岩宫保护皇上的安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不动声色的接近他们,听见他们低声交谈,「公主至今音讯全无,到底要我们去哪找,皇上天天逼问,压力还真不小。」 「那有什么办法?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唯一的血脉,皇上当然操心。」 「但是却苦了我们,现在可好,公主不见了,连吟月也不见了,等连爷回来找不到女儿,我们一样不好受。」 听到这里,吟月赶紧回到楼上房间,讶异公主竟然还没回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公主是在从百草堂回帝京时发生意外?或者同样被张梁他们给劫走?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尉骏绝不会还把她当公主,那么鸾鸾公主到底去了哪儿? 这时候,尉骏正好端粥上来。粥才刚搁下,吟月便抓住他的手说:「我们赶紧回百草堂去吧!」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刚刚……刚刚我看见楼下有宫里的护卫在找人,他们虽然未着护卫服,但我认得他们。」她紧张的说:「快走。」 瞧她为了他的安危这么紧张,尉骏隐隐一笑,忍不住说:「你就这么怕我死——」 「死」这个字都还没从他口中吐出,他已经伸手抵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你敢说那个字试试。」 「好,我不说就是,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表现自然些才不会被认出。」尉骏捧起她的小脸,眼中漾着柔情,「如果你刚刚下去,就可以随他们回去,为何不走?」 「我……」她笑着摇摇头,心想他们找的不是她,就算是她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离开,「在这时候我不会走。」 「好吧!等那些人都走了,我们就离开。」他指着桌上的热粥,「快吃吧!凉了可不好吃。」 「嗯。」她露出一抹微笑,感受到他真心的对待,深深觉得愧疚。 她现在享受着他的温柔与情意,可是公主却不知下落,这让她一颗心忐忑不安。 但愿公主没事,如此她才能安心的去爱他呀! 吟月身着男装又披上披风,随着尉骏偷偷从后门离开了客栈。 双双跃上马,吟月回头对他说:「先送我回百草堂好吗?我有些话想问白大哥,问过后我们就回山上的木屋。」 「你要问他什么?」他板起脸色,一副醋意横生的样子,「别忘了,你已是我的女人。」 他这样的口气,让吟月忍不住掩唇一笑。 「你笑什么?」尉骏眉心一蹙。 「因为从来没有人为我吃味儿,见你这样让我有点窃喜。」她靠在他怀里,微微笑说。 「怎么没人为你吃味儿,肯定有不少王孙公子争相向你示好,对吧?」他眯着幽邃眼眸,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所以你要记住,以后不能再对别的男人笑,听见没?」 「有你在身边,我哪敢呀?」吟月勾唇一笑。 「这么说,如果我没在你身边,你就敢了?」他俯身逼视她的眸子,当看见她眼底的戏谵,于是敲敲她的小脑袋。 「嘻嘻。」她忍不住偷笑。 尉骏摇摇头拿她没辙,甩动鞭子急速往百草堂奔驰而去。 到了百草堂,他便放她下马,「去吧!不是有话要问白磊。」 她跃下马背后,对他笑了笑,「你不吃味儿?」 「快去吧!」如果她持续用这种笑容诱惑他,他不敢保证是不是愿意放她离开半步。 对他露出一排贝齿,她随即住屋里奔去,没想到里头空无一人,白大哥到底去哪儿了? 过了会儿尉骏也跟进屋里,见她四处找人,于是问:「怎么了?他不在吗?」 「对,不知去哪儿了?」吟月有些心慌地说。 「你到底要问他什么?瞧你紧张的。」看她那副仓惶的模样,尉骏不禁好奇,「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这……我是想向他打探一个人。」她只能说这么多了。 「谁?」 「你不认识。」她敷衍的说道,又到外头观望好一会儿,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终于等到白磊回来。 她立刻奔上前,「白大哥!」 「你们怎么都在?」 看见尉骏平安回来,白磊放心一笑,「能看见你,知道你没做傻事,我真的很开心。」 「你真以为我这么不济,去只有死路一条?」尉骏瞅着他一笑,「还有,你到底给她什么东西,竟然让她迷昏我。」 虽然知道白磊是好意,但想想还真呕,被一个弱女子给迷昏,传出去能听吗? 「哦!你真的用上了?」白磊问着吟月。 吟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白磊这才意有所指的说道:「我虽然担心你,但还不至于去追你,可是偏偏有个小姑娘硬是放心不下,说什么都要跟去阻止,你说我能怎么办?」 吟月羞赧的说不出话来,但随即想到公主的事,她还是对白磊说:「白大哥,我有话问你,我们进去一下。」 「到底什么事?」白磊朝尉骏瞧了眼。 尉骏摊摊手,给白磊一个不解的表情,而后看着吟月将白磊拉进屋里。 一进屋,吟月便压低嗓问:「白大哥,公主没回宫你知道吗?」 「你就是要问我这个,不怕尉骏怀疑?」白磊眉心藏着担忧,可以想见他已经知道此事。 其实就在吟月与尉骏离开后,他也跟着离开百草堂前往帝京,当发现帝京到处弥漫着诡谲的气氛,每个角落都有可疑的人走动,他便猜出这些人八是齐城风派出来寻找公主的人马。 倘若只是吟月不见了,齐城风不会如此劳师动众。 接着他又来到龙蛇杂处的京关口探查,终于确定鸾鸾公主是真的失踪,得知这个事实,白磊仿似热锅上的蚂蚁秀焦虑难安,这才体认到公主在他心目中的重要。 「可我着急,如果不能确定公主的安全,我根本不能安心。」吟月不解的望着白磊,「你对公主究竟是什么想法?她是为了去找你才不见的,那她在你这里待了多久?」 白磊掩下双眸,紧锁着眉心,这才道:「她并没来找我。」 「什么?」吟月心一提,「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就是怕你担心,这才没对你说实话。」白磊坦言道:「但你放心,我会找到公主的。」 第十六章 「真的?」听他这么说,吟月才稍感安心,「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宫里看看。」 「你别回去了,回去又有什么用?」白磊指着门外,「尉骏对你很好,连我都看得出来。」 「但我不是公主……」她难过地垂下小脸。 「不是又如何?他喜欢的是你,不是鸾鸾。」白磊拍拍她的肩,「别想太多,你赶紧出去吧!他还在外面待你。」 「你真的会去找公主?」吟月确认。 「对,我会去找她,你就别太多虑了。」由于个使然,他向来不习惯在人前表露自己的心情。 于是说完这话,他便先行走了出去,正好瞧见尉骏在外头喂马,于是上前问道:「你要离开了?」 「对,我要带她回瑁西山,难不你还不肯放她跟我走?」刚刚一路上他看见不少行迹可疑的人在帝京街坊巡视,这里离帝京太近,他无法安心。 「呵!你们心里都有彼此,我阻止有用吗?你还是赶紧带她走吧!」他也该准备一下,出发去外地找鸾鸾那丫头了。 「白大夫,这阵子谢谢你,那我们走了。」尉骏将尾随出来的吟月送上马背。 「路上小心。」 朝白磊点点头,两人便往瑁西山而去。 一路上,吟月想着公主的下落与安危因而静默不语,久久尉骏终于看出她的异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吟月一怔,诧异的望着他,「这怎么可能?」 「不是我疑神疑鬼,而是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和白磊都有事瞒着我。」他瞅着她,「如今你已是我的女人,是不是该让我知道你心底的秘密?」 「我真的没有。」她心慌意乱的摇着脑袋。 她惊移不定的眼神,让他觉得极度可疑,眸影随之一黯,「我们不是刚认识,你的每一个表情都瞒不了我,最好老实说。」 「我……」吟月还是直摇头。 「听我说,我并不是非要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只是不希望白磊知道的我却一无所知。」他沉冷的嗓音从她头顶灌下,「难道我们的关系还不如你与白磊亲密?」 「不是这样的!」她真的很不希望他误会。 「如果不是,那你就说说看,让我也可以明白你心底的想法?」他没兴趣探究太多,只是想试探她的心。 吟月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不擅说谎的她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说,真的对不起。」 老天,她该如何说出这一切,如果他知道她的身份不过是名小婢女,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公主,又会怎么想? 她更怕,在他得知她不是公主之后,会立即派张梁去追查公主的下落,这对公主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 「看样子你是在防我?」他并不傻,可以从她不定的眼神中看见她的防备。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可是她到底该说什么却完全没个准儿。 「好,我听,你说。」到了瑁西山腰,他拉紧缰绳,定在原地走遍着她那两片不断紧抿的唇,这个动作可以说明她有多紧张、无措了。 须臾,她仍吐不出半个字,尉骏不禁叹口气,苦涩的笑说:「你说谎,跟我在一起你完全不能诚实以待,更少了该有的轻松。」 吟月有口难言,尤其在他那对犀利目光的逼视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见她不愿回答,尉骏也不再逼,而是急速往木屋而去,来到木屋前,他温柔的将她抱下马,「外面风大,进屋吧!」 偷偷瞄着他那冰冷的背影,她怯怯的随他走进屋里。 眼看婆婆正在打扫屋里,尉骏客气的对她说:「婆婆,能不能帮忙沏壶热茶?」 婆婆微笑点点头,不一会儿一壶香气浓郁的热茶便沏好上桌。这时婆婆对他比手画脚着,尉骏理解的说道:「你去吧!」 闻言,婆婆便开心的离开了。 吟月好奇地问道:「婆婆要去哪儿?」 「她去找一位老相好。」他简单的回道。 「原来婆婆有伴,那太好了!」她开心的说。 「你高兴什么?」这丫头竟然不知道他在生气,还为婆婆乐这样。 瞧他板起脸色,吟月不禁噘起小嘴,「干嘛这么凶,婆婆老来有个伴,我真的替她高兴呀 !」 「是吗?可是你却没有把我当伴看待。」丢下这话,他便卷起衣袖到后头打水,冲了下脸。 吟月倚在门旁,瞧着他生闷气的模样,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半点劲。 此时,远方传来马蹄声,尉骏先是警戒的拉着她藏在门后,没多久便听见张梁的喊声。 「少爷……少爷……」 尉骏这才松口气的从门后现身,「我在这里, 你怎么会这来,不是说过没必要千万别上山来,以免被发现公主的行踪。」 「我知道,但是事态紧急,我不能——」张梁正想说什么但因瞧见吟月而噤了声。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瞧他吞吞吐吐的,尉骏随即意会道:「你跟我来。」 「是。」张梁随他到屋后的空地。 「说吧!」尉骏转向他。 「是这样的,齐城风好一阵子找不到他宝贝女儿的下落,终于不再坚持隐瞒女儿被劫走的事实,张贴出公主的画像寻人。」 张梁从腰间掏出一张纸,并以诡异的眼神望着尉骏,等着他打开。 尉骏接过手,与他对视了眼便抖开一瞧,顿时……他双眼圆膛,倒吸了口气! 「你这是打哪来的?」发沉的嗓音从喉中吐出。 「帝京各个街坊弄堂的墙上都贴满了,可见齐城风有多心急,不过这画像上公主的容貌和她完全不同。」张梁一阵愤慨,「该不会是劫错人了?如果这个是假的,为何公主也不见了。」 尉骏眉心一锁,随即道:「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会问出个答案。」 「那好。」张梁难堪的说:「如果真是劫错人,少爷你就怪我吧!」 「这不能怪你,当初我潜进岩宫时,在公主的寝宫里看见的也是她,这才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就不知是不是齐城风刻意故弄玄虚。」尉骏很认真的思考。 「我想也是,那我晚点再过来,否则她看见我在场应该不会吐实。」张梁走回马儿身边,在与吟月错身时,他的眼中藏有深深的疑惑。 若不是少爷在,他定会上前逼问她,将心中所有的疑问解开。 一跃上马,张梁快马加鞭往山下而去。 吟月疑惑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她心一提,「你怎么又来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求你别再逼我了!」 「哼!」他重重一哼,「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她心一惊。 尉骏将手里的画像拿给她,双眸深沉闱黑,「说,这画像上的人是谁?」 吟月这一瞧已然说不出话,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心跳加速的往后退……看着画像中公主妍美的姿容,她突然觉得好难过,不知公主现在到底在哪儿?是否平安? 「不肯说吗?」他沉下嗓。 吟月抬头,看着他那张轮廓分明、极端好看的粗犷脸庞,一直以来他就算再生气,也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可现在…… 第十七章 万分艰涩的吐出话,「鸾鸾公主……」 「谁?」太小声了! 「这画像上的人才是公主,真正的鸾鸾公主。」吟月就算一生为婢,也从不认为自己卑贱过,但是此刻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好渺小、好卑微…… 「为什么要骗我?」她明知道他对谁怀抱着深仇大恨,也清楚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她却为齐城风隐瞒他! 「我怕……我怕说了我的身份……你会不死心,又去找公主。」她咬着唇说。 「所以你就一直瞒骗下去?」 被她这严厉的嗓音一吼,吟月直觉脑子昏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是哑巴吗?为何就是不说话?那你又是谁?」 从以前到现在他不知道祈求了多少回,就是希望她不是公主,可如今梦想真,他着实该开心才是,又为何想起她刻意的隐瞒,他会如此难以忍受? 「我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只要是为了公主好,我会一直隐瞒下去。」她垂下脑袋说。 「然后让我一辈子活在喜欢上公主的煎熬中。」尉骏拧起眉,动的涨红脸。 「对不起……」她抬头看着他愤的脸孔,忍不住说:「公主是无辜的,我不希望你伤害她。」 「是呀!她是无辜的,那我娘呢?我娘就该死吗?」他一拳重重击向身旁的柱子,鲜血直淌下来。 「你别动,会受伤的。」她心急的抓着他的手。 「另碰我……我现在心情乱得很。」尉骏猛地推开她,转身步入屋内。 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焦躁的问着随后进屋的吟月,「告诉我,鸾鸾公主会去哪里?」 吟月摇着脑袋,「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不知道也不能说。」她含着泪。 「被逼急了我会——」他的眸子布满血丝。 「就算杀了我也不知道,公主向来极少出宫,我根本不知道她会去哪儿。」 吟月认真的说道:「况且公主对我有恩,我不能背叛公主。」 尉骏瞪着她,狠狠的深吸口气,握紧拳头又松开,「算了!」 猛地推开她,他到灶房里拿来一瓶婆婆酿的酒,坐在木桌边狂饮了起来。想起这阵子他像傻瓜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间,他就觉得气闷。 「你为何会穿公主的衣裳,还假扮她去福安堂?」 「这事说来话长,那是因为……」她将原委道出。 「哦!难怪你这么袒护她,你还真是忠心的奴婢。」他愤恨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就此不再说话。 吟月只能无言的站在他身后,望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将酒吞下肚,却什么话也濂。 老天,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别喝了。」 半个时辰过去,尉骏还是一杯接着一杯,吟月忍不住上前劝道。 然而他只是瞧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吟月看不出他眼神里含带的是什么,是轻视还是敌意?抑或是恨意? 此刻的他心情非常紊乱,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 吟月无助的站在门口,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已彻底伤透他的心,可她别无选择。 毕竟公主是善良的,她绝不能让他伤了她。 就在这时候,张梁回来了,只见他提着一些小菜与一坛烈酒进屋,见尉骏正在独饮,他立即道:「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喝,那多无趣。我带了些小菜来,咱们一块喝吧!」 「呵!还是你了解我。」尉骏扯唇一笑。 「当然了,我知道少爷心里一定觉得很呕,居然被一个女人玩弄这么久。」张梁重新为他倒了杯酒。「那个假公主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听他这么说,尉骏幽然的目光忍不住瞟向吟月方才站立的地方,然而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是位宫女。」尉骏揉揉眉心。 「宫女?」张梁大笑出声,「哈……想她一个小小的宫女竟妄想争夺未来的皇后之位?」 「别胡说,她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我也不想当什么皇上。」尉骏说道。 「你可是先皇的血脉,你不接皇上之位,那由谁来接?」张梁立即道。 「不是还有位大皇子流放在外?」 「难道你真的连一点野心都没有?」张梁摇摇头,「凭你的才干和智慧,绝对当之无愧。」 「好,既然少爷不愿意谈,那就算了。」张梁又为他倒了杯酒,「至于那个宫女你打算怎么处置?」 尉骏敛下眼,没回答他的话。 「既然只是个宫女,你也不必将她留在这里,我看不如杀了她,好给齐城风一个下马威。」张梁也察觉到少爷对吟月特别照顾与关心,长久下去定非好事,再说羽欣喜欢少爷,若了大事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得到少爷的青睐。 尉骏猛抬头瞪着他。 「呃,我只是说说,要不然就打发她离开,这种下人跟在你身边只是累赘,没有好处。」张梁又道。 待在隔壁房间的吟月,清楚的听见他们的交谈声,她怎么也没想到尉骏居然是那样的身份! 他真是先皇遗留在外的血脉吗? 张梁说得没错,自己不过是名宫女,而他身上既然流着皇族的血统,不论将来会不会为皇上,她与他都犹如云泥之别。 为何老天要这样惩罚她,让她的感情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原来她还有让他恨的资格,可现在却只有被打发离开的下场。 一向坚强的吟月再也隐忍不住地低首垂泪,低泣中的她依稀又听见张梁提出她爹的名字! 「少爷,你听说过连江吗?」 「连江,他不是齐城风的得力助手?」对于此人他早有耳闻,据闻他很有才干且武功高强,只可惜跟着齐城风那个贼人。 「没错,他前阵子离开帝京,但听说他今儿个一早回来了!此人不但武功与智慧都高,还精通跟踪术,我怕我们的行迹迟早会被他查出来。」 张梁这番话说中了尉骏的担忧,这也是令他烦躁的原因之一。 「可恶,我要直闯岩宫杀了那贼人!」尉骏动地说道。 「少爷,万万不可!」张梁立即劝道:「你这样无异是自寻死路啊!」 「只要能杀了齐城风,就算死也无所谓。」醺醉之下,尉骏已然失去理智。 「少爷!」瞧他说得这么认真,张梁浑身不禁紧绷了起来。 「你别再说了,我的家仇我自己会报,你别干涉,你就多吃点,这阵子你辛苦了。」尉骏亲自为他斟上一杯酒。 「让我也为你斟一杯吧!」张梁随即站起,恭敬的为他倒满酒杯。 贴在墙边偷厛的吟月浑身战栗,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打着牺牲自己的主意!不,他不可以这么傻、这么笨呀! 还有,爹爹回来了,得知她也不见了,肯定以为她和公主一块儿被劫,假如让爹找到尉骏他们那还得了? 不行,她不能让爹爹伤害尉骏分毫! 可自己被困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又该怎么办? 走到门边,她看见张梁的马儿就绑在屋前,如果她偷偷驾着马儿离开,就算被发现,等尉骏去后头马厩牵马时也来不及了! 主意一定,她便蹑手蹑脚的往马儿的方向走去,随即轻巧的跃上马,喝的一声往山下直奔而去。 第十八章 屋里的尉骏听见声响,大叫一声,「糟,她跑了。」 「她一定是听见我们的谈话了,我马上去追。」张梁遂道。 「不,我去。」尉骏快步往马厩奔去,翻身上马后便毫不延宕地急起直追。 吟月的骑术并不差,知道尉骏已追上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马加鞭的与他拉开距离。 随着马儿前进的速度愈来愈快,她的泪也控制不住的落下……从没想过她与尉骏之间的关系会变这样,更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拼命的追她,就因为怕她会通风报信! 不会的……我不会通风报信,也不会泄漏你们的行踪,回去只是希望爹能够瞒过皇上,放过你们一马。 「站住……你不能走……」尉骏扬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 狂风直灌入吟月的耳里,她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任凭泪水不停奔流而出。 「天快黑了!就将起山风,你快停下来——」他仍在她身后不停呼喊着。 偏偏他愈接近,她就愈紧张,甩鞭的动作愈来愈急切,这一幕看得尉骏心惊肉跳。 「傻瓜,我要你停下。」 就在他吼完这句话之后,蚀骨的山风刮过她的脸颊,令她疼痛难当。 可是她不能停下,这一停或许她再也逃不了,她很清楚爹的武功,在江湖上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倘若爹找上尉骏一定会对他不利。 「啊……」突然一道猛烈的山风朝她席卷而来,细石与枯叶刮伤她的脸与手,她的双手无法控制的略松开缰绳,整个人在马背上摇晃了下,眼看就要摔下马! 尉骏见状心一惊,嘶哑的大喊,「小心。」 瞬间,尉骏只觉得心跳快要停止,恨不得可以立即飞奔到吟月身边。牢牢接住她的身子。他不敢想像万一她坠马身亡,他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他不怨她的欺瞒,也不气她的逃跑,只希望她停下马来,平安的站在他面前。 所幸她及时稳住身子,免于摔下马的命运,继续往山下驰骋。 才短短片刻,尉骏仿佛经历了生与死,是如此的折磨人心,瞧她无惧利如刀刃的山风,仍不停的往山下直奔,他的心都快要爆开来! 直到瑁西山脚下,他看见一名男子坐在骏马上堵在前方,而她已然哭瘫在他怀里,无力的喊了声「爹」。 尉骏眼底燃起火光!他认得这个男人的眼睛,他就是杀了娘并将他打落悬崖的蒙面人! 他的眸光转向吟月,「你刚刚喊他什么?」 「尉骏,对不起,让我跟爹走,所有的一切我会跟我爹说清楚的。」吟月拉着连江的衣袖,「爹,求您别伤他,带我离开吧!」 「别走,我要知道你究竟是谁?」尉骏冲上前挡住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我娘?」 吟月闻言震惊的看着父亲,嘶哑的问道:「爹,他说的是真的吗?」 连江没有回答女儿,只是看着目光中满怀恨意的尉骏,「我姓连,连江。」 「连江!」尉骏恍然大悟,冷然的笑出声,「原来是为齐城风卖命的走狗。」 「随便你怎么说,现在我要带我的女儿离开,你快让开。」 话声方落,连江便将吟月拉上自己的马背,似风般呼啸而去—— 随马儿奔驰而远离尉骏,吟月忍不住回头望向他,泪水再次溃堤。 她知道他将会恨她一辈子、怨她一生一世,或许他俩将永远不会再相见…… 【第七章】 「爹,您真的杀了他娘吗?」 回帝京的路上,吟月不停追问着父亲,「虽然您为皇上卖命,但也不能乱杀人呀!」 连江拧眉望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您别不说话,快告诉我。」吟月急切地问道。 「很多事情你不懂就别问了。」连江眉心一蹙,「他不是劫走公主,怎么会是你?」 「当时公主离宫,我才代替她的,所以他劫错了人。」吟月难过的吸吸鼻子,「至于公主现在在哪儿还是个谜,我好着急。」 「公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连江叹了口气,低头看看女儿眼角沾染的泪水,「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小子了?」 「我!」她苦涩一笑,「我喜欢他又如何?反正我是配不上他的。」 连江闻言立即拉住缰绳,低头问道:「你知道了些什么吗?」 「我知道也不会跟您说的,您不也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她赌气的鼓着腮帮子。 「你不说我也知道。」连江挥鞭往前行。 「您知道?」她咬着下唇,「我懂了,就是因为您和皇上知道,所以才会对他和他娘下毒手?」吟月不敢想像尉骏这些日子来究竟承受过些什么,才会对皇上产生如此深的恨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爹动的手,再想想她和尉骏之间的关系,老天爷为何要对她开这种玩笑! 「吟月,你想爹会是这种人吗?」他看着女儿一脸颓丧的表情。 吟月看向自己的父亲,「爹,倘若是从前我相信,可如今……女儿啥都不信了,因为我已不知道这世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不曾想过自己会爱上尉骏,也不敢相信尉骏竟然是先皇的血脉,更不愿意接受公主失踪的事实。 她只想拥有平凡的生活与幸福,但为何连这么简单的东西她都无法拥有? 「你既然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连江又拉住缰绳,「回宫后如果皇上问起,你要怎么答?」 「您希望我怎么答?」 「就说你被劫了,一直关在阴暗的牢房里,直到我去救了你。」连江想了想又道:「皇上一定会问你关于公主的事,你就答从没见过。」 「这么做不是对皇上说谎?」她不解的问:「为什么?」 「你不是要护着心上人吗?」连江睨着她,刚毅的脸上净是对爱女的宠溺。 「爹!」吟月脸上漾出喜悦,「您真的愿意帮我?」 「那是当然。」他温柔的眼神望着她,「否则不单是他,还有你都会遭殃。」 「那么爹,您刚刚说您不是我说的那种人,那您会这么做是有隐情的?」她突然问道。 「怎么?现在才考虑相信我了?」连江哼笑。 「不是的,而是……」她噘起小嘴,「爹,您就会取笑我。」 「呵呵!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我当然懂得你的心思,不过……爹希望你能把对他的那份情收起来。」连江的表情是严肃的,当瞧见吟月脸上、手臂全是被砂砾刮伤的痕迹,眼底净是心疼。 「爹,您是什么意思?」她一震。 「他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他,别忘了他是先皇血脉,我们只不过是小人物。」 「我懂您的意思,可是……感情怎能说收就收,我的心好痛……」吟月忍不住淌下泪来。 「爹知道,不过这都是命呀!」他清楚尉骏的身份,是目前唯一有资格坐上皇位之人。但是在岩国,除了皇室六亲内的旁枝,其他人是没资格为嫔妃的。 「可我不明白,您是效忠皇上的,可为何语气中好像有意要让尉骏称帝?」吟月对爹爹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这些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以后爹会找机会告诉你。」连江思考了会儿又道:「刚刚我们谈论的事千万别让皇上知情。」 第十九章 「您当女儿是笨蛋吗?」吟月摇摇头,「我死都不会说的。」 「那好,回宫后皇上一定会问你许多,你要小心答,懂吗?」连江摸摸她的脑袋。 「嗯。」 于是吟月便随着爹回宫,她知道未来一定有很多艰险等着她,但她不能退缩,无论如何都要勇敢面对。 尉骏颓丧的回到木屋。 张梁上前问道:「怎么样?追到没?」 紧锁着眉心,尉骏痛楚的摇摇头。 「没追到?」张梁看看外头的风势,「哈!我懂了,她肯定是禁不住这样的狂风,被刮到山上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尉骏冷睇他一眼。 「呃……对不起少爷,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别有居心,所以我真的巴不得她受到报应,如果少爷怪我我也无话好说。」 尉骏深吸口气闭上双眼,没有理会他的话,只道:「你想想法子把我弄进宫吧!」 「这……」张梁蹙思考,「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只不过还没试过……」 「易容术?」 「对,我可以试着去找这方面的能人,不过就算你易了容,还是无法进入护卫队。」因为这方面的人脉他已经利用过了,「难道你一定要进宫?这样太危险了。」 「连江回来了,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尉骏眯起双眸走向他,「你再想想吧!只要能把我弄进宫,要我扮什么都。」 「好吧!我会好好想想。」张梁虽然认识一些宫里的人,可是身份地位都不高,总不能委屈少爷进宫做杂工吧! 「那你仔细想想,我给你时间。」说道,他便走进里头,看着桌上刚刚喝剩的半坛酒,立刻坐下来继续喝。 张梁见了,也赶紧坐在他对面,看着少爷喝闷酒的模样,迟疑半天才道:「我认识上宫房的一位老内侍,如果能多塞点银子的话,少爷要进宫应该不问题。」 尉骏猛地扬起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做公公?」 「只是假扮的。」瞧他脸色瞬变,张梁赶紧道:「如果少爷不愿意也没关系,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好你快去办吧!我只想快些进宫,杀了齐城风!」他的眉头一扬,目光烁利的望着他。 「少爷,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张梁按住他的手。 「张梁,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小心的。」他安抚的说道。 「那我想办法跟你一块儿进宫。」张梁遂道。 「不,你在外面接应我,再说,一次出现我们两个陌生面孔并不妥当,恐怕会被怀疑。」 「好吧!那我知道了。」 「马已经牵回来,就在外头,等风停了我们马上离开,就怕连江会带人马上山。」说完这话后尉骏便走回房间。 坐在房内的一角,他似乎还可以闻到吟月的香气,这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感到无比心痛! 「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他懊恼的一拳击在桌上,心底对齐城风的恨意也愈来愈浓。 数日后,张梁联络到上宫房的老内侍,接着便是等待时机。 半个月后,上宫房一位内侍因病过世,由于尉骏与他的年纪相仿又无亲人,只要再请易容高手为他易容,便可顶替那名内侍。 「少爷,这是变声药丸,三天服一颗,可以保持噪音沙哑。」尉骏要入宫前,张梁将一只瓷瓶交给他。 「谢谢你了。」尉骏先服下一颗,「何时能见效?」 「半个时辰之后。」 「行,那我明白了。」再整理一下行装与脸上的假皮,尉骏这才前往帝京。 顺利入宫后,他首先来到「花瑗宫」,站在宫门外,他亲眼看见正在里头打扫的吟月。于是他等在外头,直见她提着水桶出来,便上前道:「姑娘。」 吟月闻声,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请问你哪位?」 「你不认得我了?」他带着自然的笑意,「我是上宫房的。」 「哦!原来是上宫房的公公,你怎么会来这里?」她好奇问道。 「我正要去其他地方办事,路过这里顺道来问问,不知公主可有消息?过去她对我们上宫房还挺照顾的。」他想试问是否公主真的不见了。 他的话惹得吟月低叹一声,她摇摇头螓首,「还是没有公主的消息,我也很着急。」 「你也没别太着急,吉人自有天相。」易了容的尉骏望着她纤柔的俏脸,心情荡不已,「对了,你是?」 「我叫吟月。」 「吟月姑娘,听说你也被劫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他想试探她究竟会怎么说。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一直被关着,直到我爹找到我之前,我都没看到对方的长相,根本不知道是谁劫了我。」说这话时她有意逃开他探究的眼神,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人的眼神好熟悉。 「原来如此,总之能平安回来就好。」其实他好想告诉她「谢谢你保全了我」。 「是呀!谢谢公公。」她对他微微曲膝。 「呃……那我去办事了。」朝她点点头之后,尉骏便离开花瑗宫,过了圆拱门后,他拿出衣襟内的荷包,看着上头西楼月满的图案,终于明白原来这就代表着她。 连吟月呀连吟月,原来这就是她的名。 如今尉骏已了结心中挂念的事,从此刻起便是专心下手除掉齐城风的时候。 不再有任何眷恋,也不再有任何牵绊。 经过几天,尉骏终于打听到齐城风因为公主失踪的缘故,决定将天女召唤来,在宫中起坛为公主祈福。 据了解,起坛之际,祭坛上除了皇上与天女之外不可以有任何人在场,护卫只能守在四周的栏架上,这应该是他动手的最佳良机,只要趁着众人放松戒备时,出其不意的施展轻功上祭坛,便可取他的命! 为此,尉骏开始勤练轻功和武艺,做好万全的准备等待那天的来临。 转眼间,起坛祭天的日子终于到了。 在这之前,尉骏已向内侍公公申请担任当天的奉茶敬告,可以近距离侍奉一旁。 祭天即将开始,尉骏利目望着齐城风与天女慢慢走了过来,他深吸口气,提高警觉。 待他们一并跪在祭坛上,随着天女嘴里念念有词,尉骏抬头注意到围守的护卫也都松懈下来……下一刻他便将手中的茶壶往地上一扔,随即拔刀冲向齐城风,朝他背上重重刺入。 待护卫们发现为时已晚,皇上已身受重伤。 尉骏亲眼目睹齐城风口吐鲜血的倒在血泊中,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在护卫举起弓箭朝他射出箭矢之前施展轻功欲逃,但最后仍是身中一箭当场喷出血水。 连江追了过来,一把将他抓住,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暗杀皇上?」 「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还问我为何要杀他。」尉骏眯起眸,「走狗,既然我已在你手中,那就杀了我吧!」 「走狗?」连江忽然想起,当初尉骏也是这么骂他的。 霍地,他看见他脸上似有蹊跷,闯荡江湖多年的他自然可以猜得到这分明是易容术,这么说他该不会就是…… 「来人,将他押入大牢,严加看守,观察是否有其他共犯。」连江只能先这么做。 第二十章 「哈……不必了,你就直接杀了我吧!留下我对你只有坏处。」尉骏并不怕死,在这之前他早已做好赴死的心理准备,也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是吗?你以为关进了牢里,还能威胁到我?你一心寻死,可死了之后呢?想过她该怎么办吗?」目光凌厉的望着他,压低声说。 「她?」尉骏愕然的望着连江。 「你该知道我指的是谁。」连江不再多语,对手下说:「将他押进地牢,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探望他。」 傻子呀!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刺杀齐城风,倘若失手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尉骏被带下去之后,连江快步前往皇上寝宫探视齐城风。 【第八章】 由于尉骏刺向齐城风的那一刀非常深,几乎伤及肺腑,齐城风在经过太医与福安堂的林大夫集体诊治之后,虽然暂时保住一命,但最多只能延长一个月的寿命。 为此,岩宫里有人欢喜有人忧,而连江便利用这机会与忠心的部属商议道:「本来咱们要起义,可现在齐城风已经重伤了,咱们该让真正的先皇血脉登上皇位。」 「可是齐城风的人还在,军令还握在他手上呀!」有人道。 「这些已不足为惧,何况他现在已不能言语。」连江道。 「但是他底下的人,尤其是镇守边关的那些大将每个都野心勃勃的。」 「这我已考虑过,田将军与贺将军是咱们的人,至于风将军则是非常贪生怕死,根本没有威胁。」 「那兵符……」 「齐城风将它藏在隐密的地方,我会将它找出来的。」连江瞧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头,于是问:「你们还担心什么?」 「现在皇上无法说话,净侍刘公公乘机坐大,咱们要小心他使出什么伎俩。」 「没错,总之大伙都要提高警觉。」交代过后,连江变离开这处密室,回到岩宫。 一见到爹回来,吟月便快步跑向他,「爹,听说皇上被刺杀?」 「是呀!宫里现在正乱着,你别乱跑。」他不希望她多管闲事。 吟月又问:「我还听说刺杀皇上的是一位公公?」 「吟月,这不干你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连江摇摇头。 「可我担心此人与尉骏有关,如果他招出尉骏落脚的地方那可怎么办?」她现在一颗心都缠绕在他身上。 「放心,他不会说的。」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您怎么知道?」吟月锁着眉儿,看着爹那不自然的神情。 「好了,现在公主不见了,皇上又奄奄一息,爹有许多事得去办,你就别缠着我了。」连江叹口气,拿女儿没辙。 「爹,您有事瞒着我,而且不肯让我知道,对不对?」她注意着他的表情。 「吟月!」连江就快招架不住了,「爹不肯让你知道也是为你好,你就别再追问了,还有爹不会滥杀无辜,你放心吧!」 「是吗?」她还是心存疑惑。 「对,爹还有事得走了。」 看着爹快步离开后,吟月愈想愈不安,发现每每只要提及尉骏,爹就一再回避,该不会是尉骏发生了什么事?或是那位被抓的公公招出了什么? 看看天际,就快用晚膳了,而她也该有所行动,即便危险,她也要为尉骏做点什么。 黑幕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 由于皇上陷入昏迷,前头大殿镇日灯火通明,太医们轮流给予用药,内官、宫女们更是忙进忙出,所有人都把心力集中在皇上能否醒来这件事上,以至于忽略了其他事。 包括囚禁刺客的地牢。 「老江,我好饿,去弄点吃的来吧!」半夜在牢房外头站岗又冷又累,如果可以吃点东西多好。 「这么晚了,上哪儿弄吃的呀?」老江回道。 「御膳厨房呀!」老李说,面露暧昧,「你不是和柳嬷嬷挺好的?」 「好吧!我去看看,马上过来。」老江搓搓被冻僵的手说道。 「顺便拿壶小酒过来。」老李又说。 老江离开后一会儿,吟月一身男装的走过来,手上还拿着点心,「这是江爷要我拿来的,他现在正忙着呢!」方才她悄悄来过,恰巧听见他们的谈话,于是折回宫里将了些点心过来。 「哦,和柳嬷嬷私会是吗?」老李明白的笑说。 吟月笑而不答,往四周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憋着气打开一只瓶子往老李身上一扬。 没错,这就是上回白磊给她迷昏尉骏的蒾药,还留下半瓶刚好派上用场。 「这是什么?好香呀!」老李疑惑的看看她,随即脑子一沉,倒在吟月面前。 吟月连忙从他身上找到钥匙,迅速将地牢大门打开,才走进去就被那扑鼻而来的恶臭味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捂着鼻子,她鼓起勇气往里面走,为了尉骏,她一定要放了那名刺客,宫里的逼供是非常可怕的,她怕这名刺客会熬不住而把尉骏供出来。 借着墙上昏暗油灯的灯光寻找,她终于瞧见一名男子窝在牢房的一角。 「是你吗?是你刺杀皇上的吗?」时间急迫,她直接的问了。 浑身是伤的尉骏缓缓张开眸子,当看清楚牢外的那张小脸时立刻皱起眉头。 「你……」但他还是选择装傻,「你是谁?」 「我是……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吟月终于认出他来,指着他说:「你……你不是上次出现在花瑷宫的公公吗?」 「我是……你为何要救我?」他眯起眸。 「我救你当然有我的目的。」吟月说着便拿出另一把钥匙将车门打开,也不管他浑身血渍,铆足全力将他扶起,「我们走。」 尉骏疑惑的望着她,全身是伤的他已无力再多说什么,只好撑着自己让她带他出去,直往宫后的隐密小路逃了出去。 这条路是五年前吟月和公主一起发现的,从那之后公主每每出宫游玩都是经由这个小径,没想到多年后帮了大忙。 为了安全起见,吟月将他带往山坡上,记得数月前她和公主在后山骑马时发现一堆嶙峋怪石,那里应该是躲藏的好地方。 「你……你还没说你救我的目的。」他眯起眸问。 「我不希望你把一个人供出来。」她老实的说道。 「谁?」尉骏久未服药,嗓音已经渐渐恢复。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她看看他的伤,「天,他们怎么这么残忍,把你伤得这么重!」 「你是想保护尉骏吗?」虽然他脑子晕沉,但还有思考能力。 「你!」她倒吸口气,「你怎么知道?」 「果真。」一抹笑勾魅在他的唇角,他半掩着眸子望着她娇美的容颜。 这丫头……居然不计较后果的将他劫走,就为了保护他,真傻呀! 吟月回睇着他,慢慢瞪大眸子,因为那勾起的嘴角,那低哑的嗓音竟是这么的熟悉! 「你……你究竟是谁?」她惊愕的望着他。 「你说呢?」他扬起笑,而后慢慢撕下面皮。 当尉骏的真面目呈现在眼前时,她简直不敢相信。 「你真的是……」天,这是怎么回事? 「丫头,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第二十一章 「不行。」原以为再也见不着他了,如今他出现在面前,吟月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欢喜,「能见你平安就好,等我为你上完药我就得走了。」 「你要走哪儿去?你劫走我,这时候回去岂不送死?」 「若我不回去,死的会是我爹。」她难过的吸吸鼻子,「对不起,我不能害了我爹,日后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等登上大位,记得要当一名贤能的君主。」 「你不能走。」尉骏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她摇晃着脑袋,对他微微一笑,接着从袖口拿出一瓶伤药,不管他动的神情,继续为他在伤口上撒伤药。 「很疼吧?」都深可见骨了! 「老天!」当药粉一触及伤口,那股痛简直快令他昏厥,但是他仍是挺了过来。 好不容易为他上好药,她将药瓶塞进他手里,「这瓶伤药你留着用,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儿?」尉骏半眯起眸子,紧抓着她的皓腕。 「我说了我要回去。」瞧他为她担心的模样,吟月已是心满意足,「我爹伤害了你,我对你是满满的歉疚,这么做也是希望可以为我爹赎罪。」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他仍不肯松手。 「可是我却无法不在意,让我走吧!或许我回去根本不会有事。」她给予他安慰的笑容,而后拿开他的手,逃离他眼前。 「吟月!」他吃力的站起来,追了一段距离后便跪了下来,「你回来……」 伤重的尉骏,突觉眼前一片漆黑,最后还是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尉骏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置身陌生的房间,而连江就坐在他面前! 他倏然翻身坐起,利目望着连江,「你要做什么?你想杀了我吗?」 「我女儿冒死救你,我怎么可能杀你。」连江眯起眸,「你别太动,好好静养吧!」 「你的意思是她死了?」尉骏眼睛都红了。 「不,但是她正在接受拷问。」说起这个,不难看出连江眼中凝聚的苦痛。 吟月被抓起来的时候他并不在宫里,等他回宫后才得知此事,为了找机会救出吟月,他只好先暂时离开。 「你不是岩林军的头儿,怎么不去救她?她是你的女儿呀!」尉骏动的说。 「现在我已不是了,倘若毫无准备的进宫,不单是我,连吟月都会死。」他也担心女儿,但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何况现在你比较重要。」 「你那时不是想杀了我吗?」尉骏泛出冷笑。 「我要杀你的话早就杀了,也不必大费周章安排那一切。」连江眯起眸,「当时我故意把你诱到崖边,因为那下面是片茂密的树林,就算坠崖也不会死,况且白磊也在下面等着救你。」 尉骏闻言极为震惊,「你说白磊?」 「没错,你等等,有人来了。」连江直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走进来的竟是尉氏! 「骏儿,是你吗?」尉氏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认得儿子的声音,一进房间就摸索着要找他。 「夫人别急。」连江上前扶着她走向尉骏。 一到床边,尉氏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担心得都要哭了,「骏儿,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娘,您……您还活着?没想到您还活着!可我明明看见您——」尉骏不解的看向连江。 「让我来回答吧!」连江沉定的说:「事实上我是先皇也就是你父亲安排在齐城风身边的人,为的是监控齐城风,虽然先皇在人前总是表现出对齐城风的信任,但事实上他还是有所防备,只是没想到先皇会突然得了重病死去。」 「那我娘……」 「当时齐城风派我杀了你们,可他也并非笨蛋,暗地里派人监视我的行动,未免他起疑,我事先安排好一切这才动手。」连江道出原委。 尉骏恍然大悟,并为吟月的自责心疼不已! 「我要去救她。」尉骏急着想起身。 「吟月暂时不会有事的,而你是继任皇位的人选,绝不能出事。」为了国家与自己的职责,他只能这么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皇位……我不稀罕什么皇位,我只要吟月!」尉骏坚持起身,「我已经好多了,我要去救她。」 「骏儿,你不能去。」尉氏拉住他,「我们当然要救吟月,但是得从长计议呀!」 「你母亲说得没错,别太心急。」连江现在根本不敢想象此刻吟月正在受什么样的酷刑。 尉骏只得躺回床上,然而他心底已另有计划,「我想休息了。」 连江望着他,随即点点头,「好吧!我们退下,你好好休息。」 随即扶着尉氏退出房间。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尉骏悄悄地下床,走到角落拿起长剑走了出去。 摸索着走出屋外,他看看这处陌生的环境,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是此时月儿已升起,他便朝着月儿的方向而去。 吟月,你一定要撑下去,我要来救你了。 才步入帝京口,他却意外看见连江就挡在他面前,双手抱望着他。 「连江!」尉骏错愕的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拦住你。」连江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你的眼神瞒不了我,我料定你会这么做。」 「你拦不住我的。」已经打定主意,没救她出来,他是不会放弃的。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与你同行,我对宫里熟,对救出吟月有信心。」连江的眉宇间净是一团愁。 尉骏勾起嘴角,「好,那我们走吧!」 连江点点头,与他一块儿往岩宫的方向前进。 吟月遍体鳞伤的被绑在宫中柴房的木条上,不管对方如何逼问,她都矢口否认放走囚犯。 「我说吟月,从小我可说是看着你长大,你别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只要你老实说,我可以把你松绑让你舒服点儿。」逼供的是连江的手下,心里虽不愿,但不得不这么做。 「我说了我没有放走囚犯……是他们搞错了……」她忍着痛息着。 「还说不是你,有人在花瑷宫搜到男装,你怎么说?」唉!她愈是不招,他就愈不能松手。 「那是公主的,以前公主经常溜出宫,所以……咳咳……所以得做男装打扮。」吟月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吗?可是牢房守门的老李说是你。」 「不是说……是天黑时被劫,怎……怎么看得清楚?」她已无力站住,身子直往下滑,双手被紧紧勒住,勒出深深的血痕。 「这……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得要有人信,偏偏你爹不在,我们也没法子。」 「我爹……我爹最好别回来,免得被我连累。」想起爹是平安的,她至少得到安慰呀! 「唉!」见她全身都是鞭痕,他再也下不了手,「算了,我不问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会再过来,到时希望你能乖乖招供。」 猛叹口气,他便离开柴房了。 吟月的手腕痛得她逸出了泪,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她真的不想死……不希望这时候死掉,她想看着尉骏登上皇位,如此她才得以安慰的死去。 不一会儿,她又听见柴房门开启的声音,心想该不会又是谁要来逼供了? 第二十二章 「吟月……吟月……」进来的是花瑷宫的内侍小吴。 「吴内侍,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来救你的。」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外头看守的人已经被你爹的人打昏了,我这才能进来带你离开。」 「可你……你怎么也……」 「我一直深受你爹照顾,过去你和公主也待我很好,这是我该做的。」小吴解释道。 「谢谢了。」 「快别这么说,我们得赶紧离开。」小吴将她松绑,背到外头,沿着密径离开。 「我爹真的不在宫里吗?」就怕他还在,那她就不能走。 「当然不在。」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急促杂还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小吴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可是……」小吴遥遥头,「不行,丢下你我如何向连爷交代?更何况我小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得活下去。」吟月不希望因为自己害了他。 「我不怕,就算我死了也无所谓。」小吴深吸口气,咬紧牙根硬是加快脚步往前走,「只要再快点儿,我们一定可以顺利逃出去。」 他这句话才刚说完,就有许多人围拥过来,就在吟月与小吴都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时,突见两人从小径那方急奔而来。 「尉骏,快带他们离开,这里由我来挡。」连江对他说。 「好。」尉骏接过吟月背起,带着小吴潜入夜幕中逃跑。 吟月不放心独留在那里与士兵们厮杀的父亲,虽然已不能动弹,仍不停回首,「爹……我要我爹……」 「放心,你爹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尉骏安慰着她,「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会回去接应他。」 「别……你还受着伤。」她不希望爹遇害,也不想让他落入险境。 「我没事了。」他安慰她,继续往前跑。 来到竹林里,他放下吟月,交代小吴道:「你带吟月往前走,之后会看到一处河谷口,右边有条小径,走进去会看到一间屋子,里面有位人,她会照顾你们的。」 「好的。」小吴赶紧扶起吟月。 吟月抓住尉骏的手,担心的说:「你务必要小心,并将我爹平安的带回来,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一起行动,但我希望你已不恨我爹了。」 「放心,我早已不恨他了,相反的我很感他。」凝眸望她一眼后,尉骏转身朝来时路奔去。 「吟月,我们走吧!」 小吴重新背起吟月往尉骏所说的方向走去。 【第九章】 「爹、尉骏……爹……」 吟月从昏睡中惊醒,才醒过来就仓惶的大喊着,那狂流的泪和嘶哑的嗓音教尉氏听了都心疼。 「吟月,没事……没事了。」尉氏安抚着她,轻柔的嗓音终于止住她的哭喊,也让她彻底转醒。 「您是?」吟月望着眼前这位身着粗布衣裳却掩不住风华的人。 「我是尉骏的母亲。」她用力的看着吟月,但是怎么睁大眼仍模糊不清呀!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尉骏提过,他说您已被我爹……」说到这里,她就觉得万分愧疚。 「不是的,其实是你爹救了我,他并没有杀我。」尉氏将整个过程告诉了她。 一旁的小吴不由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么说刚刚那位是皇子啰?」 「没错,现在该是将皇位还给真正先皇子嗣的时候了。」吟月幽幽的说道。 「那公主……」 「我了解公主,她不会有异议,只不过皇上的情况会让她难过吧!」吟月垂首轻叹,「不知公主现在在何处,不知爹和尉骏的情况如何,我真的好担心。」 「别担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尉氏在心里祈求上苍。 终于,尉骏与连江回来了,他们一进入屋里,吟月便不顾一切的下了床,颠颠簸簸的走向他们,关心地问:「爹,你们可平安?」 「我们很平安,那些人都是我的手下,他们不会真的动手,再说有尉骏的帮忙,不会有事的。」连江看女儿伤痕累累的模样,忍不住抱住她,「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她落着泪摇摇头。 「娘,可给吟月上药了?」尉骏瞧她伤得这么重,一名弱女子怎么吃得消?她手臂上那一道道鞭痕甚至比他的伤还重,就好像鞭笞在他的心上,疼痛难抑。 倘若要追根究底,她是因为他而受伤,他更没想到像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居然可以承受这么大的折磨,这分情要他如何回报? 「已经上了药,真没想到有人可以对一个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尉氏刚刚摸到那鞭痕时,可是非常心惊。 连江看尉骏那副很想与吟月说话的模样,于是对尉氏与小吴说:「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们好好聊聊。」 尉氏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从朦胧的视线中看着那两个年轻人,瞧儿子终于有了心上人,她也为他开心啦! 尉骏坐在床畔握住吟月的小手,轻拂过她手臂上一条条皮开肉绽的痕迹,紧锁着眉头说道:「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手,我会将他碎尸万段。」 「不要,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她不希望他以暴制暴。 「你就是这么善良。」他情难自禁的将她揽进怀中,「以后要多为自己想,不要凡事护着别人。」 「你别这么说,其实我没这么好。」她漾出一抹笑靥,「你呢?伤都好了吗?」 「好多了。」他勾唇一笑。 「你还生我的气吗?我骗了你……」对于当初骗他自己是公主的事,她一直挂在心上,就怕他会一直记恨。 「傻瓜,怎么会问这种话?」他眉头轻拢,「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当时也是我太动了,是我该请你原谅才对。」 她摇摇头,轻轻贴在他前笑说:「怎么对我这么客气,我不过是名宫女,就算你要处罚我的欺骗我都愿意。」 「处罚你?」尉骏低头笑望着她,「你要什么样的处罚?打股还是弹耳朵?」 「你胡说什么,我是跟你说正格的。」她噘起小嘴。 「我也说正格的,你还真把我当皇帝看了?该不会是宫女当久了,老是卑躬屈膝的。」她是他爱的女人,不希望她不自觉不如他。 「现在不是,将来也是。」 「如果我真了皇上,那你呢?是我的皇后吗?」他勾起笑。 一听见皇后这两个字,她已然愣住,小小的身子僵在他怀里,因为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岩国的后宫与一般不同,自古以来为了防止宫女勾引皇上,在每个宫女进宫时都得前往皇室宗祠于天女面前起誓,今生今世绝不为妃为嫔。 这也是岩国后宫长久以来传下的法令,不论是谁称帝,都是不能违逆的。 关于这点尉骏并不明白,但她也只能放在心底,绝不能让此事影响了他的心情。 「你怎么了?」他感觉到她的异样。 「没。」她微笑的摇摇头,「我只是听见皇后这两个字有点吓住,因为这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 「哈……」闻言,尉骏忍不住笑了出来,「何止你觉得遥远,我觉得更遥远呢!」 「什么意思?」 「我不会做皇上的,所以你就别再提了。」他轻轻抚弄她的发。 第二十三章 「不可以,你可是所有人的寄托。」在这之前,爹已经语重心长的规劝过她,要她放下男女私情,好让他能就对于民的大爱。而她也做了好久的准备,不停告诉自己别伤心、别难过,这样做对他才是最好的,只要他过得好,自己的心痛算不了什么。 「你怎么跟别人一样,我不喜欢听这些,就别再说了。」他皱着眉摇摇头。 「我只是……」 「嘘……什么都别说,你只要安心的和我在一起就行了。」他对她露出一抹魅惑人心的微笑,然后将她缚在前,柔柔地说道:「别想太多了,只要想着现在就好。」 「好,我知道。」她笑着点点头,可心情却非常沉重,又要怎么告诉他,她并不赞他的做法。 但为了不惹他不开心,吟月打算暂时将这个想法藏在心底,不再说了。 「尉骏,我想睡了。」不能再这么依恋他,她得和他拉开一些距离,免得最后不得不离开时会更加难受。 「也是,你该休息了。」细心的为她盖好被褥,他这才吹熄油灯离开房间。 耳闻他离去的脚步声,吟月的泪水已经控制不住的滴落下来。 为何他要对她这么好,这让她心里好煎熬呀!多希望时间可以就此打住,她可以一辈子守着他,和他在一起。 即便是变一只泥塑也在所不惜。 经过一段时日的调养后,吟月的伤势好转不少,然而伤虽好了,肩背与手臂的鞭痕犹在,看起来宛如一条条可怕的蚯蚓,在夜里她甚至不敢看自己的身子。 偏偏此时连江告诉她该离开了,他已安排好住处,就等尉骏登上大位,他也将退休归隐,父女俩在山林间种种菜,为她找个平凡的庄稼汉嫁了,了结他一桩心事。 「可是爹,朝中还有不少大臣是齐城风的人,会这么轻易罢休吗?」她依然担心,就怕硬让尉骏进宫反而会招来危险。 「放心吧!兵符已在我手中,除非他们不想活,否则不敢轻举妄动。」连江知道她一心念着尉骏,非要她舍弃,还真是于心不忍呀!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哪能破坏历代惯例,为了不让尉骏为难,他还是希望吟月可以做个牺牲。 「那就好。」她掩下眼,苦涩地问道:「何时离开?」 「尽快,最好三天内。」连江见她眼中漾着泪水却又不敢落下,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我的女儿,想开点。」 「好,我知道。」她抿紧唇笑了笑。 「好好利用这三天时间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不要留下遗憾。」连江慈爱的说,轻轻拍拍她的肩。 「女儿知道。」她点点头。 不过吟月没打算说清楚,因为她太了解尉骏了,如果说了,他肯定不接帝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那好,你休息吧!」连江退出房间后,吟月便拿出一只做到一半的荷包继续绣着,一针一线串起自己与尉骏的情。 突然,有脚步声接近,她立刻藏起荷包,转头正好瞧见尉骏走了进来。 「吟月,别一直闷在屋里。走,我们去骑马。」他发现这阵子吟月老是心事重重,或许是闷在屋里养伤的关系。 「骑马?为何突然想骑马?」吟月微笑地问道。 「你的骑术不是挺厉害的,咱们今天就来比一比。」尉骏扯唇一笑,「不过你可得量力而为,别再做出吓人的举动。」 「嗯,我知道,那我换套衣裳,这次绝不输你。」吟月将心酸藏住,对他绽放美丽的笑靥。 随即她旋身进入内室,换上一套轻便的衣裳,再出来时展现在尉骏眼前的是她俏丽的模样。 「怎么样?」她偏着脑袋笑笑,笑容宛如玫瑰般迷人。 「不错,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那咱们出发吧!」他走出屋外。 吟月尾随而去,当踏出门看见眼前那匹漂亮的小马时,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样?喜欢吗?」他笑望着她的反应。 「喜欢……好喜欢。」融入心中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毛色好油亮,是我最爱的奶色,真是匹漂亮的小母马。可是……我舍不得骑它,如果把它累坏了怎么办?你好坏,拿它来赢我呀!」 「哈……我可没有这种想法,而且你别被它的外表给骗了,虽然它看似娇小,不过脾气和脚力不容小觑,就跟一个女人差不多。」扯开笑,尉骏故意逗弄她。 「你指谁呀?」吟月眯起眸,眼波中流转着教人醺然的醉意。 「你说呢?」轻勾起她优美的下颚,他目光灼灼地掬饮着她那诱人的姿态。 「我不用说的。」轻瞪他一眼,她便跃上小母马的马背,很快地往前驰骋。 果然他没骗她,这匹马儿看似温驯娇柔,然而双腿极为有力,短小精悍。而尉骏紧追在后,他的坐骑是匹快马,故意落后她让她开心。 果真,她不时回头对他嫣然一笑,光是看着她的笑,他都忘了要追上她了。 尉骏撇撇嘴,猛地甩了下缰绳,疾速往前与她并行。 直到山坡的尽头,双手停下马儿,望着山下帝京的风光。 「好美,我从来不曾从这么高的地方欣赏帝京的风光。」望着底下错落的屋瓦,栉比鳞次的层叠之美,吟月不由发出叹息。 「这里是我前些天发现的,这才带你过来。」尉骏下了马背,走到崖边欣赏着。 「山上的景色是很美,但湖边更美。」她回头对他笑,「我一直希望可以在湖边搭个竹屋,悠闲的过日子。」 「这还不简单,我一定会达你的愿望。」他承诺道。 「以后再说吧!不过真的谢谢你,特地带我出来散心,现在我觉得舒服多了。」她笑倚他怀里。 「这里只是我们两个,是很好谈心的地方。」 吟月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笑着推开他,往另一头跑去。 「喂,等等我。」直到树林里,尉骏追上她,一把将她锁在怀里,「我一直都想这么抱抱你。」 「我也是。」她贴着他的口,「喜欢听你的心跳声。」 她娇软的声音刺了他的感官,更撩起他体内滚滚热浪。尉骏低头吻住她的小嘴,品尝她甜美的滋味。 当他的手钻进她衣襟时,这动作令吟月浑身一震! 她立刻躲开他的进占,转身背对着他,「别……我们不行这样。」 「为什么?」他蹙起双眉,「你怎么了?」 「因为……因为我的伤还没完全好。」其实伤是好了,只是疤痕仍在。现在她这副样子,实在没勇气面对他。 「伤还没好!」尉骏听得心头一惊,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必了。」她仓惶的往后退,背脊撞上了树干,疼得她眉儿一皱,眼底漾出晶莹的泪水。 「吟月!」望着她凝出的泪水,他的心口莫名抽紧,「如果伤真的很重,你得让我看看才。」 「我都说不用了。」她眨着一双泪光闪闪的眸,对他摇摇头。 「我要看了才能安心。」她愈是逃避,他的心就愈是纠结在她的伤势上,「如果很严重,我得送你回去休息。」 瞧他如此坚持,她的心顿时焚热了起来,她太了解他了,倘若她仍不肯说,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第二十四章 倒不如让他亲眼看看吧!或许他就会彻底死心了。 吟月随即伸手解着自己的衣襟,微笑地望着他。 尉骏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当她解开襟口让他亲眼目睹那肩上一条条难看的疤痕时,他的眉头愈皱愈紧。 「很难看吧?」她嗓音轻颤。 「该死的,如果白磊在,肯定有办法医治,还你原来的样子。」尉骏动的说道:「走,我带你去找他。」 她摇摇头,哽咽地说:「白大哥只是大夫,不是神仙,他是没办法的。我知道很难看,不怪你会嫌弃,所以我真的没办法——」 「谁说我嫌弃?我只是心疼,为你心疼。」尉骏用力将她搂进怀中,当发现她的身子不停发出轻颤时,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旋即,他低头吻遍她的伤痕,是如此的轻柔、怜惜,仿佛怕会弄疼她一般,丝毫不敢轻忽。 「别……你不用这么做……」她摇摇头,直觉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即便他爱她、对她好,可是又有哪个男人可以永远面对自己的女人一身伤痕而不嫌弃? 「以为我是装的?」他眯起眸,这才明白她这几天的静默与疏离是这个原因。 「你不用解释,我可以理解。」她紧抿着唇。 「你可以理解什么?」尉骏望着她低垂的小脸,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怀疑,「其实我身上也都是疤痕,我曾受了几次严重的外伤,比你好不到哪儿去。」 「可你是男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边说边抚着她的疤痕,「你如果再这么看不起自己,我就去把鞭打你的人给宰了!」 他的话惹得她笑出声,「你就会逗我。」 望着她笑中带泪的模样,尉骏的心又跟着纠结了。他伸手拂去她的泪痕,「相信我,我绝不会在乎你身上的那些伤疤,在我心底你是最完美的。」 她露出一抹笑,「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亲吻着她的额,他附在她耳边说:「以后我们可以到处游山玩水,累了就回湖畔竹屋休息,就这么过一辈子。」 吟月闭上双眸,心底无不荡,多希望这些都能实现,只不过这仅是场梦呀! 「我累了,回去好吗?」他的好让她突觉沉重起来,如今她只想好好静一静,做好离开的心理准备。 这男人啦!为何要对她这么好?教她的心抹上一层愁苦,伤痛不已。 「好吧!出来也久了,我们回去,再过几个月就入冬了,到时山上雪白一片更美了。」他牵着她的柔荑往马儿的方向走去,还体贴的扶她上马。她回头对他笑笑,「不等你了,我要先走了。」才说完她便骑马快速朝前奔去。 「你这丫头老爱玩这招。」他笑着摇摇头,也跟着迅速上马,急追而去。 三天后,吟月已暗地将行囊准备妥当,打算天未亮时离开。 连江来到吟月房间问道:「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她难过的看看这间屋子,心想昨晚他还在这里陪她,如今她却要永远离开他了。 过往的一切都将为回忆,她既心伤又不舍。 「既然准备好,那就出发吧!」连江拍拍她的肩,「时间会让你忘了一切,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她抿紧唇,将这几天绣好的荷包搁在木桌上,却无法再踏出半步。 「怎么了?」连江拉拉她的手,「不愿走?」 「不是的,而是……」吟月不明白爹是否爱过人?他爱娘吗?为何可以将别离说得如此简单。 「别再留恋了,走吧!」连江劝道。 「爹,您会留在他身边帮他吧?」她转首问父亲。 「你放心,爹会帮他的,但首先我得先将你安顿好。」 于是,连江便趁天亮之前将吟月送走,他带着吟月到十里外的一处湖畔,他之前特地在这里搭了间竹屋,知道女儿一直向往能住在湖边。 吟月看着这处地方,忽然痛哭失声,因为她想起三天前尉骏对她的承诺……可如今少了他,这梦还是美的吗? 「你怎么了?」连江被她的反应吓住。 「没……我去整理东西。」说再多,爹永远不会懂的。 将屋内的东西都收拾好,并补充足够的粮食之后,连江这才放心的离开。 当他回到山上的木屋,立刻被尉骏堵住,「吟月呢?为何一早就没看见她的人,只剩下这只荷包?」 这荷包还留有她的香气,好像她还在似的,可为何就是不见她的人? 「她走了。」连江直接说道:「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忘了她吧!」 「什么意思?」尉骏生气地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就忘了吟月吧!未来你有很重要的事得做,千万别让儿女私情绑缚住了。」连江语重心长地说道。 「哈……」 尉骏大笑出声,而后不悦的沉下脸,怒气腾腾的望着他,「你的话当真可笑,什么叫别让儿女私情绑缚住?」 「我说了,吟月配不上你,她无福消受你的关爱。」连江没料到他居然会如此执着,原来死心眼的不只吟月一人。 「你怎能这么说,吟月对我而言比任何事都重要,根本没有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他动的回道:「我这就去找她。」 眼看他急匆匆的离开,连江追了出去,「别白费工夫了,你找不到她的。」 「你干脆告诉我她在哪儿,免得我浪费时间。」他回头瞪着连江,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这是不可能的事。」连江向来看重大义,绝不赞同为了小情小爱坏了大事。 然而尉骏却不这么想,在他想法里,身边的人与国家绝对是同等重要的,尤其吟月对他来说意义更是不同,她的人早已占满他整个心头,与他融为一体,是无法分割的。 「好吧!那我们就继续耗下去。」他撇撇嘴,随即跨上马背要去找人。 尉氏徐徐走到连江身旁,「何苦这么做呢?」 「我也知道这样很残忍,却是逼不得已的呀!」他看向尉氏,「你过去曾待在先皇身边,该明白原因才是。」 「明白原因又如何?能活得快乐才是最要紧的。」自从离开帝京后,她独竝照顾尉骏长大,就连认祖归宗都不行,思念先皇时只能独自饮泣,谁知晓,谁又怜惜啦! 「难道你也赞尉骏不做皇帝?」他很意外,如果尉骏称了帝,她可就是皇太后了。 「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我都赞。」丢下这话,尉氏便回到屋里进入灶房做着早膳。 皇太后?呵!她连想都不敢想,吹着灶火、煮着香喷喷的膳食等着儿子回来吃,这便是她最大的幸福呀! 【第十章】 尉骏找了三天,始终没有吟月的线索。 他走遍了所有地方,瑁西山的木屋还有黄石山沟也去找过了,仍是一无所获。 在黄石山沟时,当张梁得知此事可说极为震惊,他一直以为连江是个有野心的人,得知自己的女儿与尉骏要好,这才卖命的救他,想拱他上皇位,万万没想到他竟亲自将女儿送走,完全切断她与尉骏的连系! 「张梁,带家人回去冀州吧!我是不会去争皇位的。」言下之意,他希望他们能死心。 第二十五章 「少爷!」张梁皱着眉,「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作梦,但是你有才能,你不做皇上谁来做呢?」 「大皇子虽然资质驽钝但秉善良,由他来做皇上再适合不过。」尉骏扯唇一笑,「据我所知宫中尚有几位忠臣,像是江森、刘珏,由他们来辅佐大皇子,一定可以把国家治理得很好。」 「你……」 「好了,就别再说了,既然吟月不在这里,那我也该走了。」尉骏走出屋外正好瞧见张羽欣站在前面。 她迟疑了会儿才走向他,「尉大哥,我……真的很对不起,我只是嫉妒她,所以在面里动了手脚……」 「算了,已事过境迁,我不想再追究。」如今人都消失了,他再追究这些事又有何意义? 「你真的不怪我?」张羽欣在事后非常害怕,原本为了害了吟月而开心,但随即想到尉骏的反应,不禁又冷汗涔涔。 「你们全家帮了我许多,就当抵过吧!跟你爹回冀州,尉家庄就麻烦你们了。」交代几句之后,他便不再逗留的离开了。 回到暂住的木屋,尉骏握着母亲的手,「这阵子很少陪您,您很孤单吧?」 「怎么会?我知道你在忙什么,吟月还是没有下落吗?」见儿子这般难过,尉氏好心疼呀! 「对,但我不会放弃。」尉骏望着娘,微笑地说:「我不当皇上,您会怪我吗?」 尉氏摇摇头,「不会,我也不喜欢宫里的生活。」 「好,那等我找到吟月,就和她爹四人一起生活。」他勾起嘴角,听见娘这么说,他总算安下心来。 站在门外的连江听见他们母子的谈话,眉心不禁紧锁,心想难道真是他错了,他不该拆散尉骏和吟月? 想想吟月,就不知道她此刻可好? 然而,待在湖畔的吟月当然不好了,她天在竹屋内发呆,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尉骏的影子! 偶尔她会来到湖边看着水中倒影,悲伤地回忆着从前,对尉骏的思念不曾稍减。 夜幕低垂时,她总是望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如果自己能化为月儿,就能每天夜里偷偷瞧着他,一解相思之愁。 「月儿呀!请替我多多照应他吧!」如今她只能为他祈福,「就让他忘了我,永远别想起我,尽快寻得喜欢的女子。」 还有公主……愿白大哥能早日找到公主,两人快乐的一起生活。 吟月憔悴的脸庞带着凄美的笑。 即便连江已在宫内打点好一切,但尉骏依旧没有接任皇位的打算,看着他天早出晚归的四处去找吟月,连江不禁感叹难道这都是命? 连江走进灶房,看尉氏在灶前忙碌着,脸上没有半点不耐与疲累,就像她说的,每天做好晚饭等着儿子回来吃,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她也是个无欲无求的女人啦! 天色暗下,直到饭菜都凉了尉骏才疲累的回到家。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去把饭菜热一热。」尉氏耳闻儿子回来的声音,立刻从房里出来。 「不必了娘,随便吃吃就好。」 「不行,饭菜冷了多难入口。」尉氏坚持将饭菜拿进灶房热。 尉骏赶紧帮忙,看着母亲蹲在灶前用吹管吹燃火苗的动作不禁又想起了吟月,记得当时她也是这么为了他忙碌,但她为何要离开呢? 不一会儿饭菜端上桌,其实他根本没有食欲,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勉为其难的吃了几口。 「娘,我们回瑁西山吧!那里才是咱们真正的家。」用膳时他提议道。 「也好,娘也很想念瑁西山,也想婆婆。」尉氏微笑点头。 「好,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尉骏说道。 「这段日子来多亏连江的照顾,咱们母子得亲自去向他道谢并辞别才是,对了,他一直没过来用膳,想必还没吃,等等你先带一份饭菜过去。」她交代儿子。 「是,我知道。」 用过膳后,尉骏带了饭菜过去,连江很意外看见他,赶紧将门打开,「外头天冷,快进来。」 尉骏点点头进入屋内,并将竹篮搁在桌上,「这是我娘交代要带给你用的。」 「多谢……」 尉骏继续说道:「我明天要带我娘会瑁西山了,这段日子多谢你的关照。」 「你不找吟月了?」连江问。 「当然要找,我是绝不会放弃的。」尉骏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说的是真的?找不到吟月决不放弃吗?」连江叹口气轻笑道:「像你这样漫无目的寻找,何时才能找到呢?」 尉骏脸色一变,望着连江,「你想说什么?」 「你是聪明人,还需要我的提醒吗?」连江摇摇头,「我能说的就只有这样,想想吟月喜欢的是什么,相信很快你就能找到她了。」 才听他这么说,尉骏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回到木屋对母亲说:「娘,我出去一趟,今晚不回来了,您记得要关好门窗。」 「你要去哪儿?」尉氏追问道。 「我去找吟月。」说完他便替娘关好窗,这才安心的离开。 「唉!这孩子,怎么才回来又要离开,该不会知道吟月去哪儿了?」尉氏望着天,诚心祈求老天保佑她儿子能找到吟月呀! 尉骏快马来到山坡上,回想着连江所说的话。吟月喜欢的是什么? 他不停的思索着。 突然他想到了!上回他带吟月来这里时,她曾说过她最喜欢湖畔……莫非连江真的为她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不再多想,他随即掉转马头往山下直奔,打定主意从周围的湖边开始寻找,虽然帝京附近的大小湖泊不计其数,但他相信终有一天可以找到她! 于是乎,他以帝京为中心开始往外围寻找,找遍方圆五里内的湖畔便花了十天的工夫,每到一处他都仔细的搜寻许久,但仍然不见吟月的踪影。 他不死心,继续往更外围找,就在一个月后当他来到一处幽静的湖畔时,听见不远处有竹林婆娑的声音。 尉骏放慢脚步缓缓朝前移步,远远的就看见一位姑娘站在竹林间,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背影他绝不会错认,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吟月啊! 「吟月!」他扬声喊道。 吟月闻声回头,当瞧见是尉骏时,怔愕的说不出话来。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当瞧见慢慢走来的人的确是他,她的四肢一软,差点倒了下来。 「小心。」他迅速上前接住她,才发现她瘦了许多,站在风中几乎立不住,「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 这些日子她到底受了多少苦?他的心疼痛不已。 「我只是……」「想你」两个字她却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如今已是隆冬,她居然穿得这么单薄站在竹林内,该不会是想不开?「你住哪儿?」 尉骏索将她抱起,快步走出竹林。 「往西走会看见有间竹屋,我就住那儿。」吟月直看着他,深怕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尉骏迅速往西走,果真看见一间竹屋。 他立刻将她送进屋内,点燃炕火以暖和她冰冷的身子。 坐在炕上,她的身子慢慢变得暖和了,白皙小脸也转为红润,「谢谢。」 「你还没告诉我,这么冷的天你站在竹林里做什么?」 第二十六章 「因为无聊所以到外头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竹林,突然觉得竹叶摩擦的声音很好听,便驻足聆听,谁知道当我想再举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冻僵了!」说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傻瓜,你这样教我如何能不担心?」他紧紧抱着她,给予她温暖,「以后不许再离开我了,知道我找你多久吗?」 她吸吸鼻子,蹙眉看着他,「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伸手摸摸他的脸,见他脸上多了分沧桑,可见他为了找她有多伤神。 「过去一段时间我日日夜夜、翻遍每一块土地,怎么都找不到你。」他笑着拨开她覆额的发,「是你爹给了我暗示,我才能找到你。」 「我爹!」她微微敛下眉,「他说你整天除了找我之外,什么事都不做,这怎么?」 「是你让我变这样子的。」尉骏用力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比前些日子显得更小的脸庞,「别再折磨自己了,我不做皇上,关于这点我已经向你爹说得很清楚了。」 「你真的不做?」她不由红了眼眶。 「对,除了你和我娘,我什么都不要。」他看着这间竹屋,「这应该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湖畔竹屋吧!改明儿个我再多搭两间,就可以将我娘和你爹一起接来住了。」 听着他的话,吟月脑海里不由得想像一家人温馨同住的画面,一颗心变得浓热。 「怎么不说话?不喜欢吗?」瞧她傻傻的看着他,尉骏唇畔的笑容也跟着扩大。 「喜欢,我当然喜欢,我只是觉得好像身在梦中,是这么的不切实际。」吟月怎么也没想到爹爹终于肯全他们了。 难道是上天怜悯、月神疼惜,让她能够拥有他这分爱? 「答应我,以后别再离开我。」他要得到她的亲口承诺。 吟月羞怯的点点头。 因为暖炕的烘热,她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真是诱人。 情不自禁的,他伸手拂过她的小脸,并将她紧紧拥住,「还冷吗?」 「不冷了。」她微笑的摇摇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瘦,还是你爹都没好好照顾你?」真不知道连江在想什么,满脑子就只有国家、百姓,难道这些比自己的女儿还重要吗? 「当然有,我爹每两天就会来看我一次,还带了许多东西过来。」她垂首说:「在我三岁时娘就去世了,是我爹独自抚养我,给了我满满的爱,所以你别再怪他了。」 「我懂。」他拍拍她的后脑,「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孝敬他,敬他如父,这次他愿意提点我,就表示他不再坚持拆散我们了,只是嘴上仍不肯松口而已。」 听他这么说,吟月忍不住笑了,他的体谅、他的爱意,一整个融入她心间,令她心悸不已。 「尉骏……」她勾住他的颈子,以勾人的嗓音说道:「你爱我?」 「那是当然。」尉骏毫不迟疑的说道。 「不嫌弃我身子上的伤痕?」她又问。 「要我说几次呢?」尉骏轻锁了下眉心,见她脸上有着不确定的担忧,他眉间的皱痕也更深了。 「二年后呢?对我的爱会变吗?」她眨眨眼。 「不变。」 「五年后呢?」她漾出笑。 「不变。」 「那——」 「就算百年、千年还是不变。」尉骏索替她说了,「你倘若还怀疑我,我可要生气了。」 吟月脸上的迟疑消失了,她红着双腮,在他颊上亲了下,而后羞怯的想逃开。 尉骏赶紧拉住她,「炕上这么温暖,你不待着打算逃哪儿去?」 「我……」吟月亮灿如星的眸子凝望着他,更增添她的娇羞与诱人。 他再也忍不住地缚锁她娇软的身子,凝注她娇羞的神情,殊不知她的柔弱更加勾起他体内的骚动,如深海般的黑眸闪动着野的光影! 他再也忍不住地剥开她的衣裳,以温柔的目光膜拜她全身,无视于她身上那些可怖的痕迹,因为在他眼中她永远都是如此的完美。 「这炕太热……」她低喃道。 「热?」他笑着摇摇头,「不是,而是你对我的眼神有了感觉,知道吗?你总是这么的敏感。」 他的话又惹得她小脸臊红,望着他深邃的目光,她噎了嗓,情不自禁想将自己奉献给他。 「那你对我呢?」她大胆的询问。 「那还用说。」他的嗓音都瘠咽了。 「那就别用说的。」吟月话语中的暗示让他下腹贲张,体内更燃起了奇妙的火花。 随即狂野的热浪朝她席卷而来,火焰般的爱抚、狂肆的吻带给她不可思议的快意,当两人融为一体时,她情难自禁的落下泪来…… 「怎么哭了?」瞧见一抹晶亮挂在她眼角,尉骏定住身躯。 「没事……我是喜极而泣。」吟月羞涩的说。 他轻轻吻掉她的泪,再一次深入她,这次更加粗野狂放! 吟月屏息承受着,如同电击般的感觉刺着彼此的感官。 外头的天色微微转亮,屋内微弱的烛火也熄灭了。 尉骏在湖畔边又搭了两间牢固的竹屋,打算将娘与连江一同接来生活,但他始终没忘记要带吟月去游山玩水的约定,决定先将爹娘安顿好再出发。 得知事情后,尉氏婉谢了儿子的心意,决定回瑁西山和婆婆一起生活,而连江也决定待在帝京辅佐大皇子,要他们两人别顾虑他们两老,放心去游山玩水。 明白爹娘的体贴与心意,尉骏和吟月收拾好行囊出发了。 「想去哪儿?」途中,尉骏问道。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儿都。」吟月真心地道。 「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他又问。 「嗯……如果可以,我想去找公主。」公主与白磊至今下落不明,她一直挂念在心。 「公主当真对你这么重要?」 「嗯,公主就像我的亲姐姐,我们的感情很好。」回忆以前她与鸾鸾玩乐的情景,吟月有丝伤感。 「可我却杀了她爹。」他皱起眉。 「齐城风不是没死吗?我想等白磊回来会医好他的,如今他已不是皇上,等鸾鸾回来就可以父女团圆了。」或许是齐城风命不该绝,原本被宣告只剩一个月的寿命,但居然活了下来,身体日渐好转。 江森将他安置在一处隐密的地方疗伤,就等鸾鸾回来让他们见面。 「幸好。」他轻喟了一声,「我娘还活着,对他我也没有再多的怨恨了。」 瞧他突然垂头丧气着,吟月拉起他的手说:「这样吧!咱们去南方。」 「南方?为何?」 「听说南方天气好,风景也优美,更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呢!」她俏皮地说道。 「好,咱们就去南方。」只要是她的心愿,他都会办到。 马儿转个方向往南而行,日阳渐渐照顶,直温暖他俩的心窝。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深宫赋之一《真皇子假公主》; 02、深宫赋之二《白大夫的秘恋》; 03、深宫赋之三《齐王爷的嫩婢》; 04、深宫赋之四《邪皇子的爱奴》。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