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在70年代发大财》 1 男主1号 白清霖终于大学毕业了。 他十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也离开了家,说是追寻自由出国了。家里只留下他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但是父亲的去世给两位老人家打击太大,没多久爷爷也走了,是奶奶辛辛苦苦的把他拉扯大,送进了大学。 他不止一次对奶奶说等他毕业找到工作,就让奶奶过好日子。在大学里他努力读书,平时还会找一些兼职用来赚取生活费,就为了不让奶奶太辛苦,因为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又是农村人比不得城里人有退休金和社保什么能保障生活。 可是事与愿违,他上大一的那一年,奶奶也走了。 其实奶奶病的挺厉害,但从来不跟白清霖说,就一直吃便宜的止疼药之类的扛着。看宝贝孙子上了大学,以后会成为人上人,奶奶再也扛不住病痛,撒手离开了世界。 白清霖请假回到老家,已经出嫁的两个姑姑也回来了。姑侄三人抱头痛哭,送走了奶奶,大姑还让白清霖去她那里住。 白清霖拒绝了,大姑家里也并没有多富裕,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每天还要照看孙子,十分忙碌。自己若是再去给人添麻烦,那就太不懂事了。 不过姑姑们把房子留给了白清霖,并没有出现别人想要看热闹的那种姑侄争夺遗产的事。毕竟当初两位姑姑出嫁,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白清霖的父亲,都给了不少金钱上的支持。 若是他们再来抢侄子的房子,那以后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更主要的是,农村的房子其实值不了几个钱。而且侄子上了大学,以后若是能出人头地,还能帮衬一下两个姑姑家。 总之,姑侄三个还是很和睦的。 白清霖只记得自己穿越之前,是要打算回老家的。他要把自己用不上的一些东西拿回老家,老姑家的表弟明年也要考大学,他还跟自己的同学找了不少现在高中留下来的资料笔记拿回去给表弟看。 火车上很拥挤,下了火车还要坐大巴…… 对,那个大巴翻车了,是为了躲避一辆横冲直撞的豪车,结果翻到了一旁的山沟里。 然后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辆拖拉机的车斗里面。 白清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脆弱大学生,他刚恢复意识之后察觉不对劲儿,眼睛都没敢睁开,只是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情况。 周围的人…… 在唱红歌。 这些歌对他来说真的是有些陌生,作为一个2000年生人的孩子,从小到大听的都是流行歌曲,这种红歌也就在某些晚会或者某些电视剧里才听过。 那些唱歌的声音都很年轻,偶尔还能听到一些知青,下乡之类的字眼。 白清霖心里猛地一颤,他结合当下的情况,突然想起了一本书。 一本自己做完答辩等待毕业期间,舍友推荐他看的一本某男频的种田文。 那本书写一个天天996007的社畜突然穿越到一本书里,然后截取了里面男主的各种机缘,又给自己开了后宫,最后迎娶白富美,成了燕城里一名非常有钱的大佬。 就因为里面有个前期的小炮灰跟他同名同姓,也叫白清霖,被舍友打趣了好几次。然后他把这本书看完,恨不得把里面的男主一号和男主二号骂死。 因为他们一开始拿到的最大的机缘,就是从炮灰白清霖这里骗走的。 这个炮灰也是个倒霉孩子,因为上山下乡的号召,不少年轻人都会被安排到乡下。有人为了避免下乡劳动,就接替了长辈的工作。 炮灰家有两个孩子,他是老大,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也够得上下乡的门槛了。于是外婆决定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他,避免自己这个外孙背井离乡。 问题是,他有个好外婆,却没有个好奶奶。那个奶奶只喜欢大伯三叔和两个姑姑,对他父亲母亲几个眼睛都看不上。当知道原主要接替外婆工作的时候,立马就找人托关系,把那个工作落到了他大伯的小儿子身上了。 一直到组织人上火车了,原主才知道自己被大伯他们偷摸的报了名,替换了原本的堂哥位置。 因为这件事,外婆和奶奶两家彻底撕破脸,父亲干脆带着母亲去了外婆家,跟奶奶家那边断绝了关系,说自己要入赘,并且在原主上火车之前,去民政局改了姓。 而帮着堂哥替换工作这件事,就是男主一号做的。 男主一号和原主堂哥是同学,父亲也是同事。一号因为家里孩子多,工作少,没办法只能下乡,但是帮了他堂哥能拿到两百块钱,并且答应堂哥下乡之后一定会照顾这个堂弟。 结果呢?这个男主一号茶里茶气,不但坏了原主的名声,还骗走了原主的一块玉佩。在那玉佩换钱的途中不小心摔了一跤,血滴到玉佩里面,然后给男主一号开了金手指。 至于那个穿书而来的男主二号,一开始各种对原主嘘寒问暖,偷走了玉佩还栽赃了一号。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在一号手里还是二号手里,原主都没有落一个好下场。 一号怕他跟自己要玉佩,举报原主看违规的书,害的原主被游行赶进牛棚,最后受不了自杀了。 二号则算计原主娶了他不要的一个后宫女,导致原主名声烂大街,最后也自杀了。 两条线里面,原主愣是都没活到十八岁,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最可恨的是原主的父母后来都去南方做生意发了财,还被二号认了干爹干妈,前期积累的不少财富都是原主爸妈给出的成本! 舍友还说那个炮灰在那样的年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个大男人娇滴滴又矫情,就算有了金手指也活不长。 可站在白清霖同名同姓代入的角度来看,不管是一号还是二号,那就是吃着炮灰血肉发展起来的。哪怕说他们截取了炮灰的金手指之后对炮灰好一点儿也成,结果呢? 两条线都把炮灰逼死了,然后自己发达了逍遥自在去了。 简直叔可忍婶不可忍! “如果这个人是我,必不可能让一号二号这么逍遥!我不但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还得看他们俩狗咬狗,最后在给自己找个能干活的老爷们过好日子!就算没老爷们也行,我自己有了这样的金手指,还愁没吃没喝?” 是的,白清霖是个小0。 只可惜他虽然长得好看,特别符合一个0,但上学期间为了赚取生活费不是兼职就是兼职,对那些明示暗示都当看不见,什么校园恋爱? 谈恋爱的基础就得是有钱! 吃不好穿不好,拿什么去搞对象?开玩笑呢。 原本想着等毕业当了社畜,有了自己的积蓄或许就能找个合适的谈个小恋爱了,结果呢? 白清霖怀疑自己是一语成谶,就因为那句话,结果穿进这本书。 一个穿书又一个穿书,搁这儿套娃呢? 他也是服了。 “红星公社,我们到了!” 随着一阵欢呼声,白清霖的肩膀被人推了两下。 “清霖,别睡了,快起来,我们到了。” 推他的是男主一号,朱正民。 这个名字,非常符合男频年代风格。 白清霖佯装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他往周围逡巡一圈,内心叹了口气。 现在是73年,这个时候城市里都破破烂烂的,别说这种乡镇农村了。那种只在爷爷奶奶回忆中提到的场景,现在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嗅着带着一股子牛粪味儿的初春空气,白清霖真心有点儿绝望。 这个年代,没有空调电视,没有网络手机,估计村里连电都没有通。在一个看小说都有可能被抓去游行住牛棚的世代,对于一个两千年生人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做噩梦都梦不到的场景。 这一后斗的知青有十多个,而且不止这一车,后面还跟着三车。 四十多个年轻知青拎着包裹站在陌生贫穷的土地上,一部分人兴致勃勃,看上去确实是想要为了支援乡村努个力的。另一部分则有气无力,估计是不太想来但是没有办法必须得来的。 “这是我弟弟,他从小没干过活,有点儿娇生惯养,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大家多担待。” 朱正民一把拦过白清霖的肩膀,大声的向周围介绍。 白清霖:???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还没到地方就给我下绊子?当我是原主那个傻白甜呢?? “你有病吧?”白清霖一转身甩开了朱正民的手,“要不是你跟我堂哥算计着把我外婆给我的工作弄走,我能在这里?还装起好大哥来了,恶心不恶心?” 原主在家里确实比较娇惯,他母亲是外婆最喜欢的女儿,而他长得和母亲很像,也很得外婆喜爱。虽然面对奶奶总是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数落,但是外婆却给了原主足够的慈爱。 原主的父母对他也很好,每天都被打扮的利利索索的,只要能买到的时尚衣服,他衣柜里必定会有。好吃的糖果点心家里也不断。 他这样一个被捧在手心里的人,让人算计了下乡,他外婆不发怒才怪呢。更别说他还有三个当兵的舅舅,两个在燕城,一个在外地,军衔也都不低,很得领导喜欢。 虽然奶奶家也有点儿社会地位,可是比起外婆家,他母亲算是低嫁。可是因为父亲不得爷爷奶奶喜欢,导致母亲在婆家也不得喜欢。就算没有这一茬,估计两家早晚也得撕破脸。 只是始作俑者跑这里来跟他贴贴,就让太让人膈应了。 2 第五大队 朱正民被下了面子,脸色十分难看。 他是重生过来的,上辈子自从得到那个金手指之后,生活中的一切都顺风顺水,让他积攒了无数财富,身边更是美女如云,光老婆就换了三个。 他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又有钱,魅力又大呢?第一个老婆没能给自己留下一儿半女,自请离婚。刚离婚俩月就被人介绍了第二个白富美,就连前妻的家人也都同意,甚至还不遗余力的帮着自己。 后来第二个老婆车祸没了,二老婆娘家他们还帮忙张罗了第三个老婆。那时候自己都五十多岁了,娶了个小二十岁的国外回来的白富美,绝对的人生赢家。 最后要不是被那个兔崽子气死…… 想到这里,朱正民心情更加不好。他最喜欢的小儿子,竟然看上了白家的闺女,死活要娶。 那白家,就是白清霖的外家,已经跟自己水火不容了。要不是白家能量太大,一时半会儿儿扳不倒,他能容得下白家人在自己眼皮子下面蹦跶? 尤其是…… 他早就习惯上位者的态度了,谁能想到愣是被小兔崽子气到重生呢? 一切都要重头再来,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让白家在燕城消失的机会。 朱正民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就是当下女人们最喜欢的样子。 看上去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文质彬彬。而且还是浓眉大眼双眼皮,想当年多少女人都想在自己身边求一个位置啊! 这一世,他必须要提早得到白清霖手中的那块玉佩! “清霖,就算没有我,你堂哥也会找别人算计你那个工作的。”朱正民一脸委屈,却又不得不强行忍住的表情,“而你堂哥给的钱,也是用来打点的钱。不过被我强要来一些,等到了地方我都给你,这原本也是为你要来的。虽然我知道不能补偿,但是既然来到这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朱正民早就忘了刚下乡那会儿,白清霖对自己一开始是个什么态度。 但是白清霖岁数小,又被他外家娇宠的不行,早就养成了个少爷脾气。如今被迫下乡,态度自然不会很好,但没关系,自己早晚会成为他最信任的人,到时候别说一点儿钱了,白家寄来的罐头奶粉,钱和票,以及那块玉佩,早晚都会用在自己身上。 “你可拉倒吧,猫哭耗子假慈悲。”白清霖翻了个大白眼,“你少败坏我名声就成了,以后离我远点儿。” 朱正民哪里受过这种气! 他重生回来之后正好赶上知青报名,白清霖那个堂哥李清雷就找上了他。原因很简单,朱正民的父亲是毛纺厂一个小领导,他的妹妹的同学,就在白清霖外婆工作的那个供销社当经理。 当时白清霖还叫李清霖,托关系给燕城日报社的一个副总编送了礼,那个霖字就被改成了雷,15岁也被改成了19岁。 要知道白清霖外婆为了孙子能接班,还特地把外孙原本的14岁改大了一岁。15岁是日报社的编辑里面能接受的最小岁数了。谁知道最后竟然被李家人钻了空子呢? “我不过是你哥哥的同学,而且我们又是一起过来的,什么时候败坏过你的名声!”朱正民真的是压不住火,他顺风顺水太久了,如今重生到了当年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让他十分不爽。 不爽原本还能压制住,毕竟他得想办法哄骗白清霖手中的那块玉佩。 可这个时候的白清霖也太难伺候了吧! 果然是个少爷脾气,怪不得当年一挑拨他就自杀了,真是个短命鬼。 “就是,大家都是一起过来的,路上朱大哥还帮你拿过行礼呢,怎么到这里就翻脸了呢?” “朱大哥什么时候说过你的不好?你要这样对他?” “朱大哥还帮你要回来一部分钱呢,你要是抱怨就去找你堂哥啊,关朱大哥什么事?” “好好好,我的错,”白清霖翻了个大白眼,十分不耐烦道:“祝你们都有一个帮别人截胡工作还装一脸委屈的好大哥,以后他就是你们的朱大哥了,可别往我身上推,庙小,要不起。” 白清霖说完,拖着行礼就远远的避开。 朱正民毕竟是一号男主,有自己的男主光环。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到时候等二号男主来,让他们两个男主环环碰就好了,自己在一边看热闹,闷声发大财不香吗? 他这话说完,周围又有些尴尬。 这是什么祝福啊,诅咒还差不多。 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镇领导和各村里过来令人的村长支书什么的,也没想到这群刚来的知青竟然落地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戏,顿时心里都有点儿忐忑,谁都不想把这俩事件中心的人领到自己村里。 一个一看就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看着年岁还那么小,据说只有十五岁。按说十五岁的小伙子在村里已经能抵得上大半个劳动力了,但这是一群知青啊。别说十五岁的知青,就算二十岁的知青也未必能抵得上村里一个劳动力呢。 另一个呢,瞅着高大帅气一脸正气的,但是哪个老人不精明?这位更是不怎么样,截胡别人工作,上来还一副好大哥的样子,眼睛里都是算计,明显有着小心思。 这俩人,不管放哪个村里,怕是以后都有热闹看了。 “好了,别吵了,赶紧分配人。再晚一点儿回去天都黑了!”一位小领导模样的男人站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叠表格,“念到名字的,各个大队都领走好好安置。毕竟大家都是城里来支援的知识青年,总不能让我们这些村里的大老粗看了笑话吧。” 要说一开始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农民们还是挺期待的。毕竟是一群读过书的知识分子啊,又是从城里来的,那不得比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强? 结果呢?这一茬一茬的,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罢了,拿几个公分至少饿不死。可还有部分是真的不消停,也十分令人头疼。 于是,大家都看着,这俩令人头疼的到底会被分到哪个大队去。 在这个年代,很多村子都被改名成了大队,村民不叫村民,叫社员。 “……第五大队,知青马素云,周成亮,白清霖,王巧云,朱正民……” “好家伙,他们去第五大队了,哎呀,我这就放心了。” “第五大队……风水宝地,去年就闹出知青乱子,今年又来了这么俩祖宗,以后有热闹看了。” 第五大队的村长和大队长一脸苦相,还好老村长毕竟是老村长,有点儿度量,勉强笑道:“这里是第五大队的牛车,各位知青同志,我们赶紧走。第五大队离的比较远,再不走天就黑了。” 两辆牛车,带着一群满肚子心思的知青,去往了未知的那个小山村。 白清霖坐在被褥卷上,抱着自己的行李包,脑子里快速的过着剧情。 马素云,魔都人,家里条件一般。但是聪明大气,人也很善良,是朱正民前期的解语花。只不过这朵花开了两年,就被朱正民嫁算计给了村里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也不是说不好,而且跟镇上供销社领导还有亲戚关系,生活也算得上小富裕。 娶了马素云之后,朱正民在供销社的路就打开了一半,能获得不少利益了。 只可惜马素云这个高中生,被彻底断了回城的路。 周成亮就是个墙头草,狗腿子。抱前期抱朱正民大腿,后来抱男主二号的大腿,把自己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而且还顺利回了城,在男主的帮助下得了个挺好的工作,并且为男主以后得敛财之路开了不少方便之门。 王巧云可是对朱正民死心塌地,无论朱正民是男主,还是二号男主的时候,这个王巧云都相当爱慕朱正民。这俩人是同学,王巧云其实是能有工作留在帝都的,但是为了朱正民,硬是把工作偷偷卖了,拿着一笔钱跟着朱正民下乡。 那些钱自然便宜给了朱正民,保证了他相当一段时间的吃喝穿戴。 不过这个姑娘下场更惨,因为朱正民的目标换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嫌弃王巧云没钱又粘人,然后想办法让村里的癞子黏上了她,最终不得不嫁给了癞子。 不过这些情节在书里,可都有正面的解释的。马素云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魔都人看不起人,脾气也不好,让朱正民帮着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活该嫁到农村回不去。 王巧云更是不怎么样了,长得不咋地想得挺美,总觉得自己跟朱正民是同学,朱正民的父亲又是毛纺厂的小领导。嫁给朱正民以后就能吃喝不愁了。可问题人家是男主一号,怎么能看得上你这样的女人?结果呢?非要约男主去小树林,却被癞子截胡了。 命里就不该有富贵! 倒是那个周成亮,为人处世圆滑机敏,会办事,男主给了他帮助,他后期不也帮了男主很多忙吗?这叫互相成就。 白清霖看了那些评论,恶心的差点儿吐了。 他觉得这本书,三观都是扭曲的,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喜欢看,莫非都是脑残? 3 离他远点 第五大队离镇上确实有些距离,做牛车晃悠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了的时候天都昏暗下来了。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牛车晃晃悠悠的在村子里走,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子。 等到了知青点,牛车停了下来。 知青点已经住了五六个知青了,他们正在外面的灶台上做饭,看见来了新人,都纷纷伸脖子往这边张望。 白清霖看着面前这几间土坯房,目光又落到不远处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半晌才收回目光,跟着下了牛车。 将近俩小时,晃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知青点儿的房子其实还算不错的,之前就是村里有钱人掏钱给盖的小学校,地基打的夯实,下面四五层都是青砖,上面才是土坯。这样的房子不怕下雨,因为青砖泡不坏。 远处的小院都是当初来教学的那两名老师住的。不过后来物是人非,两名老师一个被打死在这个学校院子里,一个在那个小院房子里上了吊。 要不是这个原因,这么好的房子也轮不到知青来住,早就被村里人都给分了。 两边院子的院墙都七零八落,知青点这边还好,估计是长期有知青住,原本破烂的院墙被用泥巴树枝围了起来,院子里还种了些菜。 这个时候村里已经没有了大锅饭,每个人干活是要计算公分的,按照公分分粮食拿钱。而且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一点自留地,可以种点儿蔬菜养两只鸡,好歹给家里人肚子补贴补贴。 有的人家鸡蛋也舍不得吃,当然,更不能卖,否则就是薅社会主义羊毛。但是能跟供销社换东西。换一些油盐火柴什么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供销社的鸡蛋是要卖给城里人的,收村里人的鸡蛋很划算,因为便宜。这一进一出,就能给供销社赚上个差价,算作里面上班人的福利。 不过也有人胆子大,敢把鸡蛋拿到黑市里卖。黑市里的东西不用票,价格跟供销社差不多,还能换点儿粮票什么的,对于这些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那就是一笔财富。 只不过敢这样做的人不多,被抓了就得关笆篱子,里面兴许还要挨揍。 哦,笆篱子是东北这边的说法,就是坐牢。 这排土坯房两个最大的被空了出来,盘了炕。里面原有的书桌板凳都被抢空了,知青们用的破桌子还是别人不要打算当劈柴烧火的,就这要过来还花了五分钱呢。 五分钱在73年,是有着购买能力的。能买俩鸡蛋,或者一小包糖块。这对农村人来说,可是很有价值的东西。 “男知青住左边,女知青住右边。”村长指挥着,至于村里的大队长,半路就下车回家了。 算上新来的七个人,男知青有八个,女知青有五个,一共十三人。 这十三个人里面将近一半白清霖都没有印象,在书里也就是背景板的存在。可是现在,这群背景板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这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因为毕竟要共同生活,你再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词语,翻页就能忘的。 八个老爷们睡在一张炕上,略有些挤,所以男知青脸色都不算好看。女知青那边还好,五个人睡,很是宽松。五个女孩很快就说说笑笑的拎了东西进屋,开始收拾了。 白清霖知道,再过两个月还会来一批知青,这两间房就不够用了。到时候男主二号,也就是这本书真正的男主将会到来,这个知青点儿怕是会更加热闹了。 男主二号这批知青里面,有好几个跟他都认识。这几个人也会掏钱把挨着男知青那边的屋子收拾出来盘炕住进去。而且女知青这边也会多出三个人,五个变成八个,其中还有俩特别会搞事情的,更是热闹。 那个时候,按照原文来说,白清霖住不惯男生宿舍,掏钱把原本老师住的那个小院子重新收拾出来住了进去。而且那时朱正民跟他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白清霖毕竟年纪小,一个人住害怕,半推半就的就让朱正民跟他一起去住了。 标准的引狼入室。 不过此白清霖已经不是彼白清霖了。他一个人住可不害怕,不但不怕,还很习惯呢。 村长又嘱咐道:“你们刚来的知青如果没有粮食,就去我那边借一些,到时候从工分里面扣。有什么问题就去村里找我。小吴啊,这里你来的最早,岁数最大,多看着点儿这些年轻的同志。” 吴长青点点头,他虽然不是来的最早的一批知青,但是却是在知青点住的时间最长的知青了。跟他同一批的知青要么想办法回城了,要么实在受不了干农活,就找了村里或者镇上的姑娘结婚了。 但是他一门心思想要回城,就咬着牙熬着,一转眼都快过去十年了。 想当年,他来的时候风华正茂,如今都二十六了,俨然就是一副当地人的模样。 白清霖看向吴长青。书里对吴长青这个人的描写并不多,只说他是这里的老大哥,最后苦苦坚持到知青回城,在城里找了个文职的工作。 不过书里还提到了一嘴,这个吴长青回去的那年,头发都白了一半。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四十多的,身体也不怎么好了。 白清霖如今见了真人,心中忍不住有点儿可怜他,又有点儿佩服。毕竟能在一群幺蛾子里面坚持这么久,也真的算是厉害了。要知道吴长青也是高中生,又是这里年纪最大的,村里如果有什么比较好的名额都会考虑一下他。 可是他什么都没捞着。 这本书是以男主二号的视角写的,在二号的印象里,吴长青被一号男主和二号男主都夺走过去学校当老师的机会,推荐工农兵的机会。要不是最后他拼力考上大学离开,怕是真的要浪费在这个小山村里了。 对于一个没有什么帮助的男性背景板,书里并没有过多描写,大多数都是两三句话一带而过了。 “你可以挑个位置,”吴长青看向新来知青里面年纪最小的白清霖。这个男孩看上去家里条件很好,岁数也小,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竟然狠心让他下乡。 白清霖也不客气,直接道:“什么位置都成,只要离他远点儿。”说着,一指朱正民。 朱正民在高位太久了,如今一次又一次被下面子,脸色及其难看。若是他还在年轻的时候,或许也不会这样的心态。 毕竟白清霖家境比他的好太多了,只要能求着这个小孩儿软和一些,就可以得到不少好处。 吴长青他们这些老知青也没想到这几个新来的知青里面竟然还有闹矛盾的,一时间纷纷看了过去。毕竟这里只是个小山村,来了新人就代表来了点儿新鲜感,如果新人再能带点儿乐子,那就更好了。 老知青们在这里住的,都快麻木了。 吴长青只是嗯了声,把炕头的地方收拾出来,“那你住这里吧,我在你旁边,可以吗?” “成,”白清霖把自己的被褥卷丢到炕上,然后问:“我的包得锁起来,有带锁的柜子吗?” 吴长青耐心道:“柜子不多,值钱的东西最好是自己想办法弄个箱子锁。平日里大家都会出去干活,这里没人看着,会很麻烦。” “村里有卖柜子的吗?”白清霖问。 他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不愁吃喝的小少爷,来这边也带着不少钱票。外婆一家子哪里舍得让他下乡,这突然一下子也着急的不行,恨不得把家里的钱票都给外孙带在身上。 要不是怕带太多会被人惦记,白清霖的行礼怕是更多。 吴长青道:“村里有个木匠,他那里有没有柜子不清楚。但是现在天太晚了,晚上你可以把你的东西放在身边,明天再去问柜子的事。” 这间屋子看上去挺大,但家具真的少。毕竟知青们都不打算在这里常住,他们总觉得自己早晚能回城,至于这个知青点不过就是临时落脚之地。 两张用来写字的破桌子是花五毛钱买回来的,长条椅是村长那边提供的。还有炕尾的炕琴,也叫炕柜,是第一任知青们一起掏钱买的。 炕柜倒是带着锁,不过里面早就被塞满了东西,不可能给白清霖空出来。 朱正民住在炕尾,也不是他想住那边,他其实想挨着白清霖的。在他印象里,白清霖就是个少爷脾气,脾气上来说话不管不顾,但是哄几句就能软下来。再加上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他不管如何也是白清霖在这里唯一的老乡。 老乡与老乡,必定是更亲密的关系。 可白清霖直接要跟他住最远,当着一伙陌生知青下了自己的面子。 朱正民就算是很想要那个吊坠,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身份放那么低。 不过没关系,白清霖这个少爷压根受不了这样的群居生活,他会掏钱把旁边那间曾经的老师宿舍修整出来搬进去住。而且这小孩胆子又小,到时候自己找机会跟他住到一起,那么大的房就住两个人,总比挤在这里强。 等吊坠倒手,就像个办法让白清霖去死!要让他比上辈子死的还早! 朱正民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狠厉。 他可不是上辈子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知青了,巴巴当舔狗当了好几年,要不是白清霖好骗,家里又舍得给钱票寄东西,他才不会搭理这么个玩意儿。 4 火炕 白清霖把自己的被褥卷摊开铺好,这是一套全新的被褥,看着喜庆的被面,他觉得这是原主母亲用来陪嫁的。毕竟下乡的消息让他们一家人猝不及防,来不及准备新的被褥,干脆就用了陪嫁的被褥。 里面都是新棉花,好好的晒一天就十分松软了。 枕头是荞麦皮的,被卷在被褥里面。用的也是新的枕套和枕巾。 这种大红色鸳鸯戏水的枕巾,白清霖只在自己奶奶家或者网上那些怀旧照片里见过。 “嚯,这可真喜庆。”看着那大红的被面枕巾,有个老知青忍不住笑出声,“这是把你老娘的陪嫁都拿来了?” 白清霖哼了声,道:“是,家里来不及做。原本我是要顶替我姥的工作的,谁知道被人做了手脚,都要上车了才知道自己被报名了。没办法,只能拿这些来。” “工作没了?”那老知青忍不住嘬牙花子,“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你家就这么忍了?” 白清霖叹气道:“那能怎么办呢?我奶找关系把我工作给我堂哥了。不过估计他也做不好,那毕竟是我姥的工作。” 好家伙,婆家人找关系把娘家人工作抢了,这两家得撕破脸啊。 “不想说了,烦。”白清霖把自己的行李包放在被面上,左右看看,“晚上吃啥?” 吴长青这才道:“你们新来的知青带口粮来了吗?没带的话我们先帮你们垫补,明天你们去大队那边签字领口粮,回头用钱也好,用工分也好,垫平了就成。” 白清霖笑道:“还能这样?那我先跟你们吃,明天去领口粮。估计过几天我家里就能给我寄点儿粮食来。否则要让我干活,怕是得饿死自己。” 他现在才刚十四岁,别说现在,就是在上辈子,也就帮奶奶种点菜,可没有做过累活。而且农村种地都工业化了,小机器嘟嘟嘟一开,根本不用人工费心扒力。 那时候他奶奶弄了个蔬菜大棚,每天就在大棚里忙忙碌碌,卖一茬菜赚几千块,一年也有两三万收入。这些钱大多都给自己留着上学了。 奶奶还说攒钱给自己在城里买房子娶媳妇,结果…… 还好这本书里原主虽然在剧情中是个炮灰,但在外家还是很受宠爱的。这次他奶闹成这样,两家人也会撕破脸,按照剧情走的话,原主父亲直接跟家里断了关系,入赘白家了。 因为视角的关系,白清霖的父母对男主一号之间的感情一般,但是对男主二号相当不错,最后还认了二号当义子。简直就是认贼做儿,估计原主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一怒之下,导致自己穿越了。 既来之则安之,白清霖可不想参与这群八百个心眼子们之间的斗争,他只打算闷声发财,然后想办法回去帝都。就算爹妈不是亲的,但对原主很宠爱,想必对自己也不会差。 他已经有太多年没有感受过父母的亲情了,备不住这就是上天给的一次机会。 老知青们都拿出来一些口粮,晚上多做了些菜,贴了饼子。 白清霖吃的挺香,以前这些粗粮可不便宜,一群减肥养生的把粗粮的价格拱了上去。真应该让他们也来这里,保证一年下去,再也不想吃粗粮了。 菜是泡发的干菜,放了猪油和盐炖出来的,一点儿肉都没有。 吃一顿两顿可以,怕是多吃几顿得烧心。 新知青的脸色都不算好看,他们来这里支援国家建设,好多都是不情不愿的。自从六几年第一批知青上山下乡之后,后来的知青知道只要出来,再想回去怕是很难。 当年热血的口号让人避之不及。来这里的都是家里不太受宠的孩子,要么是没工作,要么是家里穷。但凡受宠,长辈也会想尽办法把孩子留在身边。 白清霖就是,他下面还有个妹妹,才刚七八岁。但是家里有两个孩子,必须得有一个下乡,所以外婆才让出工作。 可惜了。 被白眼狼抢走了。 棒子面饼子很粗糙,吃起来有点儿喇嗓子,不过细嚼慢咽倒是能吃出粮食原本的甜味。 白清霖吃的很慢,却也把属于自己的份额都吃光了。那几个新知青吃的也很慢,不过明显是因为不喜欢。他们在家就算不受宠,也不至于吃这样粗糙的粮食。 而且在城里,稍微想点儿办法就能弄到细粮,家里也偶尔做一顿饺子或者米粥什么的。就算粗粮也比这里磨的精细一些,不像这里口感这样糟糕。 等白清霖吃饱,天已经很黑了。烧饭的锅刷干净重新煮了水,热水要用来洗漱,还要灌暖水瓶留着喝。 他没有暖水瓶,不过有票,回头可以去县城买一个。 晚上了,知青也没有什么事。偌大的房间只点着一盏油灯。这里还没通电,就连最富有的村长大队长支书他们几家都没通电。不过人家用的是蜡烛,不像油灯这样突突冒黑烟。 时间长了,油灯上面的屋顶都是黑黢黢的,刷也刷不干净,只能用报纸一层一层的糊。 来这里的时候是春季,但是靠山屯是东北,都三月底了仍旧冷的要死。 白清霖要漂亮,来的时候穿的是时髦的棉夹克,到了差点儿被冻透了。幸亏行礼中有一套棉袄,估计再过些日子,家里仍旧会寄新棉袄过来。 因为来了新人,吃饱饭后知青们也没事做,便都集中在男生宿舍这边,盘腿坐在炕上,听老知青讲这里要注意的事儿。 吴长青年纪最大,属于老大哥,所以他很有发言权。 相互自我介绍一番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咱们这儿其实算是个富村了,因为不缺水。说是叫靠山屯,只是叫习惯了。应该是第五大队。咱们大队地也多,现在地里种的都是冬小麦,等麦子熟了就种棒子。哦,棒子在南方叫玉米。北方还有地方叫苞米,苞谷的。反正咱们这里叫棒子。” “那也不忙啊,就把小麦种下去,然后等到收了种玉米,一年也就忙两茬吧?”新知青周成亮插嘴道。 吴长青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人不能只吃小麦和棒子,还得吃菜。现在世道好了,家家户户也有自留地,每家能养两只鸡。但是大队的菜也得种。红薯,土豆,白菜,萝卜还有葱姜蒜是必须要种的。家里自留地能种豆角,韭菜什么的。若是种的多了就能给大队,让大队集中带去供销社,可以换东西。” 北方冬天能吃的菜就是白菜萝卜土豆,吃不完的吃,一茬一茬的吃。大队种的白菜土豆自留一部分,另一部分要拿去供销社。供销社卖的菜都是从村里收的,毕竟城里没有土地可以种菜。就算有院子的,种些豆角小葱什么的,也就凑合了。 “那冬天呢?这边冬天可冷,啥活儿也干不了。”周成亮没想到竟然要种这么多东西,脸色都难看了许多。 吴长青道:“冬天要上山捡柴火,在咱们知青点,都是要组队上山的。做饭,烧炕都得用柴。咱们的厨房在外面,做饭就能把炕烧热了。等睡觉前再放点儿柴火,至少能睡个舒服觉。捡柴火也不是轻松活儿,如果捡回来的柴火不够用,就得挨冻。” 周成亮转了转眼珠子,问:“那就只有炕头是热的呗?” 吴长青点点头。 周成亮更不高兴了,一指白清霖,“那他为啥睡炕头?这大冷的天,凭啥啊。” 吴长青皱眉,看着这个新来的知青,“因为白同志岁数最小。” 周成亮冷笑道:“那我也不大啊,我才十九岁。再说下乡支援人人平等,他就靠岁数小睡炕头?” 朱正民这时候突然说话了,“清霖岁数小,身体弱,睡炕头正好,你都十九了,凭什么跟他争抢?” 白清霖扫了眼朱正民,这时候突然冒出来说话,听着像是偏袒,但直接给自己拉敌了。 “岁数小就能得到好处了?”周成亮果然不高兴了,阴阳怪气道:“那以后下乡就找岁数小的好了,干嘛让我们来?岁数小能睡热炕头,回头干活工分不够吃饭的,你们也觉得他岁数小,给他饭吃呗?” 白清霖啪的一拍桌子,道:“行了,别吵吵了。我不睡炕头,你睡。但是得说好,你要定下睡炕头以后就别换了。否则换来换去,还以为是伺候大少爷呢。让吴大哥挨着你,我睡吴大哥和刘大哥中间成吗?” 他说完,看向老知青刘明。 刘明笑呵呵道:“可以可以,我没意见。” 反正现在三月份了,晚上盖严实了不会多冷。既然能有热闹看,他绝对不多说话。 那炕头虽然暖和,可是烧柴后会太热。因为吴长青在这边干了好多年活儿,身体有点儿不好,睡炕头刚刚好。其他小伙子们谁也不愿意睡炕头,热的睡不着。 白清霖的话岁数小,身体火力没有那么壮,也能睡炕头。 “那就这么定了?你还换不换?”白清霖又问周成亮。 周成亮南方人,没睡过火炕。但也知道炕头离着灶台近,自然就是最暖和的。等白清霖说完,他语气坚定道:“不换了!” 5 必须死 一群人又重新调整了被褥。 女知青那边没有这么多事儿,炕头给了岁数最小的一个叫柳瑶瑶的南方小姑娘,她也才十六岁,长得瘦瘦小小的,皮肤有些黑,估计在家里也是干活很多的。 “总之,每天大队会敲钟提醒大家上工,不过这这段时间比较清闲,还没开工。我们只要上山捡柴火就成了。等到了四月底,天气暖和了也就都得忙起来。还有就是春天能吃的菜不多,大家还得上山挖野菜,否则没东西吃。现在山上应该也有野菜了,就是不太好挖。” 吴长青喝了口水,想了想补充道:“等开工了,大家伙儿得团结起来,不能迟到早退什么的。每天干的活要算工分,我们知青的活儿还算轻松,不过犯了错就得干重活。还有村子后面牛棚那边你们不要过去,那里的人别招惹,会很麻烦。” 这时候朱正民又开口了,“清霖,几点了?我们是不是得休息了?” 白清霖装没听见,只是摆弄着自己面前的茶缸子。 这种搪瓷大茶缸其实在后世很常见,不少怀旧的店里都有卖,上面印着各种口号和图画,如今看了到有一些亲切感。 王巧云见白清霖不说话,生气道:“白同志,你没听见朱大哥问你话吗?” 白清霖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他问我就要回答?这里还有这种规矩?” 知青们都有点儿穷,只有白清霖细白的手腕上带着一块上海梅花表。这块表在供销社都是抢手货,基本到了就被人都订走了。而且一块表一百二十多块钱,还得要票,算是很贵重的东西了。 大家都看到白清霖手腕上有表,但只有朱正民问他时间。 这想表达什么?跟自己熟悉? 王巧云还要说什么,朱正民苦笑道:“算了算了,清霖生我气呢。” 王巧云哪里能看人欺负她心爱的朱大哥,于是更加生气道:“朱大哥都说把东西给你了,你至于得还生气?再说你家有本事,到时候再给你找个工作呗,至于的这么矫情?现在我们都下乡了,大家要团结,你这是破坏团结!” 白清霖没搭理王巧云给自己扣的大帽子,直接抬头对朱正民道:“对了,你还说把卖我工作其中的一部分钱带来给我,现在给吧。” 朱正民:…… 他只是说说,没打算给的。 朱正民没打算给钱,可现在被王巧云架火上了。 而且之前刚下车白清霖说的那一番话,新来的知青们可都听见了,现在他不给,那不就坐实了他不是个好人了吗? “忙起来给忘了,幸亏王同志提醒。”朱正民不亏是重生的,脸皮厚,心眼子转的也快。如果还是年轻的他,估计现在又得下不来台。 不过他的称呼也挺有趣,王巧云跟他叫朱大哥,他呢?叫王巧云王同志。 朱正民抠抠搜搜的把手伸到怀里,半天掏出来一个布缝的钱包,打开之后从里面数出了十张大团结,心疼的直抽抽,却也只能递给白清霖。 那可是十张大团结!普通工人小半年的工资呢! 不少知青看着那卷儿钱,眼睛都直了。周成亮更是,眼珠子恨不得贴钱上面,要不是还顾着面子,怕是能伸手抓一把。 白清霖接过钱,数都没数就塞进棉衣里面的口袋里。这口袋是贴身的,相当于现代在衣服里面的那个兜。以前的衣服可没有这样的兜,这还是白清霖的母亲给他特别缝的,方便放一些东西。 至于白清霖带的钱票之类,不好意思,放在了更加贴身的地方。 “还差两百,记得还。对了还有票,别想抵赖。”白清霖努力思索着情节,书里对这些事都是一句话带过,只提到了三百块,并没有说票的事。 但这么大的事,又是要去那样的好单位,怎么可能只给三百?现在卖工作都是按照两年工资卖的,他姥姥那个位置是个副总编,工资原本就高。哪怕他去了做不成副总编也是在办公室,一个月二十多三十来的,那是必须的。 这个时候,票也值钱,尤其是全国粮票,工业票,自行车票之类的,就更值钱了。 以白清霖对朱正民的了解,应该不止三百块。 果然,白清霖说完,朱正民就算养气多年,也被气的不轻,“是,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不过那些东西都在我爸妈那里,你也知道我在家并不受宠,否则也不会过来这里。东西我只能一点点儿还你。” 朱正民是真的生气,他努力的回想,当年的白清霖是这样一个咄咄逼人的讨厌小孩吗?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他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之前狗一样跟在白清霖身后,等着对方打赏给自己一些钱票…… 等拿到那个玉佩,就让白清霖死!! 他必须死!! 其他知青面面相觑,这时候没人多嘴,却都在心中盘算。 这个白清霖看上去有些傻,太直了,估计是年龄小的缘故。那个朱正民……既然能想办法把别人工作抢了,那家里应该也有点儿能力。 这两个人,都挺值得忽悠……不不,是值得结交的。 当然,这只是某些人心中的想法。 吴长青见他们不说话了。 他说他的,白清霖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周围的人。 能跟剧情对上的人其实并不多,毕竟这只是前期,更别说过俩月又会来一批知青。 新来的女知青就只有马素云和王巧云,刚才介绍里面剩下的三个女知青分别叫周晓燕,来自青市。柳瑶瑶家里更远,竟然是小渔村那边的人。还有一个算是白清霖前世老乡,来自于锅省沧市的余金悦。 男知青里面,朱正民和叫王建国,王爱民的这两个都是来自于燕城。吴长青是沪市的,刘明是青市的,和周晓燕是老乡。周成亮来自湘省一个很穷的镇子上,据说十多口挤在一个两居室里,这次下乡对他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最后一个特别不起眼,比吴长青晚来了几年,如今也是个二十三四的“老人”了。叫王城。 他这个人,在书里压根就没提过,比吴长青和刘明都要背景板。 至于稍微不那么背景板的还有周晓燕和余金悦,这俩姑娘就属于别人故事里的路人甲和路人乙,不出挑也不惹祸,最后一个嫁到了镇上,一个回了老家。 那个柳瑶瑶,白清霖有点儿印象。因为她来自于渔村,现在的渔村那就是个渔村,但是再过几年,渔村可就起飞了。也正是因为她的身份缘故,书里面多提了几嘴。后来男主一号和二号去渔村那边置地买房,都是找的柳瑶瑶家关系。 或许也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身份,瘦小但是长得还不错的柳瑶瑶平稳的在这里度过了好几年。 看着大家都睏了,吴长青原本想说散会,但突然又想起什么来,道:“对了,我跟大家说个事儿。” 他说的,就是去年知青点发生的一件事。 有个女知青和镇上的一个小干部有了首尾,结果那个小干部有家庭孩子。人家老婆带着一群人找上门来,把女知青揍了一顿,还给打流产了。 但是那个女知青也不好惹,直接一封信把小干部举报了。 两败俱伤,都被发配到了大西北。但是把知青点这边的名声搞臭了。 原本知青们就不怎么受待见,现在更是好,村里人对知青点都绕着走,生怕招惹麻烦。 吴长青说完,总结道:“这里的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毕竟不是自己家地盘。除非你俩男未婚女未嫁,彼此家庭都同意。否则闹出乱子来,之前的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见新来的人都应了,这才说了散会。 白清霖就脱了棉袄棉裤,然后就钻了被窝。其实他并不习惯穿着衣服睡,但没办法啊,这里冷。而且周围又都是不认识的大老爷们,大家都穿着衣服睡,他一个人脱光了,总不像样子。 而且他今天也没洗漱,不是不想,是没热水了。 烧炕的热水灌了暖瓶,被女知青那边要走了不少。轮到男知青这边就剩了点儿,有人手快,抢了热水洗漱了。手慢的只有冷水,但是大冷的天,谁愿意用冷水? 暖瓶里的水可不能动,那是明天早晨要用的。 白清霖思索了一会儿剧情,因为这是男主二号视角,对男主一号的所作所为给出来的都是鄙视,更别说现在男主二号还没来,相当于这两个月的剧情在书中并没有怎么体现。 不过书里面写了,二号到来之后,白清霖已经盖好了房子,并且邀请朱正民住了进去。后来二号想了办法离间了原主和朱正民,让原主把朱正民赶了出来,邀请他住进去了。 不过这一世,白清霖内心只想呵呵。这俩白眼狼绝对不可能住进自己的房子! 他现在身体很累,脑子也有点儿迷糊,但总是睡不着。以前不是没住过宿舍,他毕竟是学服装设计的,一个宿舍的男生都是那种白净洋气的小孩,个人卫生非常好,也没有打呼噜的习惯。 这里不一样,躺下一会儿,那呼噜声就跟环绕立体声一样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不只是呼噜声,还有磨牙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太吓人了。 再加上这屋里不知道谁脚丫子臭,那味儿的哟…… 白清霖用被子蒙着头,心中默默数羊,也不知道数了多少,就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察觉身边有动静。 一个黑影偷偷摸摸的下了炕,来到了他的头前。 6 抓贼 新知青的行礼因为没有地方锁,都是放自己头前面地上的。 白清霖行礼里面东西很多,都是他家里人给塞得麦乳精奶粉饼干肉干之类的吃的。不止如此,还有两斤白面和两斤大米这两种细粮。 他下乡可把他父母跟姥姥家的人心疼坏了,不但凑了不少钱票给他,还给塞了一堆吃的。估计再过一段时间,还能寄来包裹。 行礼中的吃的可藏不住,他晚上把身上原本的夹克换成了大棉袄,这夹克就塞进了包里。那个包有什么,别人也能看到一二。 但是白清霖真没想到,大半夜的竟然有人敢偷! 这个黑影就是周成亮,他站在跟前儿,还用手推了推白清霖,见对方没反应觉得是睡踏实了,然后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拉开那个包的拉锁。 白清霖这个行李包,是他大舅当兵用的包,很大,军绿色,带拉锁。这个包抗一路可特别引人注目,比不少知青背的蛇皮袋子大麻袋什么的比,绝对是相当精致的东西了。 拉锁在黑暗中发出希希索索的声音,黑影伸出手探进包里,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白清霖慢慢的起身,一把薅住周成亮的头发,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周成亮梳着这个年代非常有代表性的三七分,头发不算短,绝对能一把抓住。 这一嗓子,可把周成亮吓坏了。他想躲,但是脑袋在别人手里拎着呢,这也躲不开啊。 很快,周围的人都起来了。吴长青还从枕头下面摸出火柴,下了炕把油灯点燃了。 “周成亮?你在干什么?” 别人的行李包开着口子,他蹲在地上,这能是干什么的? 周成亮吓坏了,但是脑子转的飞快,“我,我听见了老鼠的声音,瞅着像是钻到包里了!白清霖你说你,你的包里放了这么多吃的,也不拉好拉锁!” “怪我咯?”白清霖松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脸都涨红的周成亮,“我的包是没拉好拉锁,还是被人偷摸拉开了,我又不是个傻子,能不知道?晚上睡觉前,我这个包可没有敞开着。” 朱正民看着那个被敞开的包,也一脸怒气,“周成亮,你竟然半夜偷东西!”包里这么多吃的,一看就知道是有人馋了。但朱正民现在已经把白清霖的东西归成自己的了,周成亮敢偷自己的东西,那他能高兴? “我没有,我就是抓老鼠,怕吵到你们!”周成亮疯狂辩解。 他是真的饿啊,晚上吃的那点儿东西也没有什么油水,早就消化掉了。他行李中也没有带什么吃的,就只记得白清霖的包里有吃的了。 就这么熬着,等所有人都睡着了他才偷偷摸摸的起来,原本以为白清霖也睡死了,谁知道…… 吴长青脸色也极为难看,睡觉前刚说了不让知青们闹出乱子来,谁知道他们没往外闹,当晚就往屋里人兜里伸了。 周成亮看所有人都鄙视的看着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是,是我!我太饿了,饿的受不了了!我家穷,啥吃的都没带,看白同志的包里那么多吃的,就想偷摸吃点儿。是我错了,你们让公安来抓我吧!” 刚来了新人就报公安,对知青来说也不是件儿光彩的事。而且周成亮只是伸了手,就算抓紧去估计关不了多久还得放出来。回头结了仇更麻烦。 没见这时候除了吴长青和朱正民比较主动,其他人都是一脸看乐子的表情吗?更有的直接把被子蒙头上,开始睡觉了。 毕竟他们可不像白清霖似的,包里有那么多吃的,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老知青值钱的东西更是锁在炕柜里,没有钥匙别人也偷不走。 新来的知青爱咋滴咋滴,管他们什么事。 “你偷别人东西还有理了?我去报公安!”朱正民一脸正气,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白清霖。但是白清霖压根没看他,这让他非常郁闷。 “白同志,这是你的东西,你看要怎么处理?是报公安,还是通知队里民兵,先把人抓起来?”吴长青虽然知道这件事丢脸,但是出了个小偷这种他真的没办法忍。 这可是新来的知青,刚来第一天晚上就敢偷东西,以后还有什么不敢的? “算了吧,”白清霖抬起头,看向吴长青,“刚来第一天,还是别给村里添乱了。” “可是他偷东西!”吴长青恨恨的瞪了还坐在地上耍赖的周成亮,“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饿一宿怎么了?别人有的你就要偷?” 周成亮垂着头,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羞愧,反正不吭声了。 “以后大家伙儿看好东西就成了,反正明天我就买箱子把东西都锁起来。”白清霖一副心软的模样,他知道吴长青虽然是真的生气,但也真的不想知青点闹出乱子。毕竟现在知青点的名气真的很臭,再出个小偷,那更没法要了。 而且周成亮就是个厚脸皮搅屎棍,并且及其小心眼。在没有站稳脚之前跟他闹翻,以后时不时弄出来的小麻烦也够人烦的了。 白清霖下了炕,从兜里摸出一包饼干来。 这是很著名的青市钙奶饼干,淡黄色的包装很有特点。算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了。 这包饼干拿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钻进被窝的那几个都伸出了头。 朱正民对这种饼干并没有兴趣,毕竟他吃过更好的东西。可也是真的饿,毕竟是个大小伙子,晚上吃的那个饼子和那点儿菜,一动弹就消化干净了。 “我知道大家都没吃饱,但人家也没跟你周成亮这样伸手的。但是我来的第一天不想惹乱子,这包饼干算是我给大家带来的见面礼。”白清霖说完,就拆开了包装,拿出两块塞到吴长青手中,“吴大哥,我年纪小扛不住事儿,以后还得请吴大哥多帮忙。” 这种话,从朱正民口中说出来,那绝对就是拉仇恨。但是自己说就不一样了,他如今年纪也确实小,让这里的老大哥多帮忙,很正常啊。 “这也太贵了,你自己留着吃。”吴长青哪里好意思接啊,这可是饼干,他都多少年没吃过饼干了?这一包饼干一块还是两块?能换好几斤粗粮呢。 “没关系,吃吧。你们吃了,总比被耗子吃了强。”说完自己也拿了两块,然后把饼干包放在桌子上,招呼道:“你们也吃,一人两块差不多。”一包二十来块,一人两块还能剩几块,就看最后谁脸皮厚了。 “哈哈哈那多不好意思啊,”刘明嗖的从炕上窜下来,先拿了两块塞到周成亮手中,嘲讽道:“行了,别装可怜了,也就是仗着小白同志心软,要是我,就算不抓你也得揍你一顿。” 周成亮捏着饼干,仍旧低垂着头,不过满脸通红,似乎有些又羞又气的样子。 羞的是自己当众被抓住把柄嘲笑,气的是既然你白清霖要分饼干,为啥不早点儿拿出来?非得等把老子抓了,拿饼干出来装好人? 他现在特别想把饼干往地上一扔,说不吃了!但是这可是饼干啊,巴掌大的一大块饼干,散发着香甜的奶香味的大饼干! 别说现在了,就算以前在家里,一年也吃不到几块的饼干! 刘明一人分了两块饼干,果然还剩下四块。他把饼干包好塞进白清霖的行李袋里,又把拉锁拉好。最后竟然还从角落里找到一截儿铁丝,把拉锁和提手用铁丝固定上了。 这下想要拉开拉锁,得先把铁丝弄开或者绞断才行了。 “行了,这下拉锁不会开了,也不闹耗子了。”刘明说完,抓起自己放在被子上的两块饼干,嘿嘿笑着咬了一口,“真好吃啊,好几年没吃过了。” 原本钻进被窝的人也都不好意思起来,王城拿着饼干,压根舍不得吃。但是他也知道这东西不吃,要么被人偷了,要么就喂了耗子,于是狠狠的咬了一口。 香甜的味道满嘴都是,差点儿让这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哭出来,“小白同志,我包你一个礼拜,不,一个月的柴火。开工之前的柴火你都不用去捡了,我帮你捡!” “我也帮你,挖野菜你那份我给你挖了!”王建国小口小口的吃着饼干,也感动的不行。他来这里三年了,一开始家里还能寄点儿钱票,现在已经好久都没寄了,说是弟弟结婚没有钱。日子原本就过得艰难,平日里连一颗糖都舍不得买,都忘记饼干是什么味的了。 另一块他没舍得吃,找了张报纸小心的包好,塞到枕头下面,“嘿嘿,太好吃了,我枕着睡能做个好梦,明天早晨在吃,还能多吃一天呢。” 他旁边的王爱民见状,也包好一块饼干放了起来,小声道:“小白同志,我帮你打水。” 捡柴,打水,挖野菜。目前的三项工作都被人包了。 吴长青苦笑着拿着饼干,寻思着自己还有什么活儿能干,“这样吧小白,以后你衣服破了需要补,或者……算了,以后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喊我一声就成,能帮我绝对帮。” 他来的时间太久了,好好一个沪市大小伙子,如今都满嘴大碴子味儿了。 白清霖见目的达成了,道:“我能干的活儿就自己干,实在不行了一定得找各位哥哥帮忙。” 朱正民三口两口就把饼干吃完了,他扫了眼地上的行李包,这才开口道:“你明天不是去镇上买东西?我帮你……” “漱漱口睡觉吧,吴大哥,我喝点儿热水成不?嘴里都是饼干,实在睡不着。”白清霖打断了朱正民的话,他其实更想刷牙的,但是热水珍贵,好歹漱漱口也能凑合。 “我给你兑个温水,你把牙刷了吧。”知道白清霖这是娇养的小身子板儿,吴长青也没有之前那种抵触心了,他拿过白清霖的大茶缸子,舀了冷水,又兑了点儿热水,“热水得省着用,明天晚上我给你提前舀一缸子留着。” 他就是每天晚上舀一缸子,一半自己喝,另一半用来洗漱。 但是现在嘴里香甜的味道,他真的不想漱口。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这样想的。 伴着这样的气味儿,还能睡个好觉呢。 7 领粮食 白清霖完全没睡好。 他以前也住宿舍,一个屋八个大小伙子都没有这么闹心过。 因为那时候他有耳塞,最起码听不到打呼噜的动静。而且一起住的男孩们都勤快得很,绝不可能让自己散发出脚丫臭来。 更别说这里的床不是独立的,左右都挨着人,挤得要命。 吴长青还好,睡觉是比较规矩的那种。刘明大哥就不成了,睡姿比较张扬,那脚丫子都快钻到白清霖被窝里了,胳膊也搭到白清霖身上,给他压的做了半宿噩梦。 为啥是半宿呢?因为另外半宿这位刘大哥冻得慌,把胳膊缩回去了。 真是救了白清霖一命。 “我还想要柜子……”白清霖坐在炕沿上,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白净的脸蛋子上挂着俩大黑眼圈,乍一看跟保护动物似的。 吴长青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柜子我找村里的木匠给你打,钱我先帮你垫上,等你回来给我就是。不过你得自己买一把锁。” 白清霖哦了声,抬头看看外面的天,刚蒙蒙亮,“现在就得去村口等牛车?” “一来一回很费时间,女知青那边已经都起了。而且一会儿你们得先去村长那边领粮食,领完粮食才能去镇上。”吴长青帮着白清霖打了洗漱的热水,他是真把这孩子当自己弟弟心疼,毕竟差着十多岁呢。 白清霖叹了口气,慢慢的从炕上下来,然后翻找另一个大包。 他抗来了三个行礼,一个是被子卷,挂着俩搪瓷盆子,里面还塞着口杯牙刷牙膏等怕摔的东西。一个是编织袋,里面放了换洗的衣服和鞋子。 原主喜欢洋气,来的时候就穿了毛裤和棉夹克,到这边差点儿冻没了。 白清霖又不傻,直接翻出了最厚的棉袄棉裤,心中觉得还是原主家里人靠谱,知道这边冷,提前预备上了。否则要按照原主想的后期寄来,怕是人都没了。 套上大棉袄二棉裤,把小皮鞋也换成了大棉靴。又翻出个围脖把自己的脑袋包的只剩下两只眼睛漏在外面。 东北三月份的早晨,真的寒风刺骨啊。 这都不是春寒料峭了,这是春寒冻死人! 换完衣服,白清霖才想起其他人。 炕上早就都空了,别的地方被子都被卷成一圈靠到脚头那边的墙边。 “别看了,就你起的最晚,我知道你晚上没睡好,特地没早叫你的。那边要等着开仓领粮食,不会很早,你现在去估计也得排队。”吴长青真的是个好大哥,把白清霖安排的明明白白。 “谢谢吴大哥!”白清霖洗漱完才觉得精神一些,又掏出雪花膏擦了自己小脸蛋子和手。否则就照这个风,估计一天就给他脸造皴了。 就算是下乡,他也不想糟蹋自己的身体。 外面的天还没大亮,田野山岭中绿色也少。还未融化的积雪给这灰蒙蒙的天地抹上了大片的白。 村里人穿的衣服都十分破旧,基本上以灰色和蓝色为主,因为这两种颜色都比较耐脏。布料则是劳动布,这种布有点儿类似后世的牛仔布,但并没有牛仔布柔软,略有些粗糙,却十分结实耐磨。 鞋子基本都是自家做的老布鞋,还有穿草鞋的。那种大头草鞋后世已经很少见了,外面用稻草编织,里面有条件的就塞棉花,没条件的就是破布头烂鸡毛之类。 他们这些下乡的知青穿的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基本人人都有黄胶鞋和冬天穿的大棉鞋,条件好的还有穿棉皮鞋的。 不过棉皮鞋什么的都不方便下地,估计到时候都得换成旧鞋子。 白清霖打眼望去,整个村子就好像一幅幅陈旧的老式黑白照片,灰突突雾蒙蒙,带着一种年代感的沉闷。 他先随着知青队伍去大队部,大队长村长和会计都到了,正在给人领粮食。除了知青要领,部分社员也要领。有的人家里穷,怕粮食都领回家被老鼠啃了,或者被偷走,干脆都存放在大队部这边的仓库里。到时候按照工分算粮食,边划边吃。 知青领粮食可以先预支工分,也能用钱和粮票购买。 白清霖站在后面看了一圈,朱正民,王建国和王爱民,以及女知青那边新来的马素云和王巧云,都掏钱换了些细粮,又答对着预支工分换的粗粮。 在这里,磨细了的棒子面都算是细粮的一种,但比大米白面要便宜一些。粗粮就是红薯,红薯面,高粱面和杂面。 杂面所谓的杂,其实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掺和在一起做成的面。里面有红薯面、麸皮,些许高粱面以及一些晒干的红薯藤磨成的粉。 这种杂面是最便宜的,同样也是口感最粗糙的,只有家里非常穷的才会以这样的杂面作为经年口粮。 白清霖曾记得奶奶给他讲述过当年知青下乡的故事,有的知青运气好,去的地方比较富裕,有山有水土地肥沃,粮食高产,工分自然也会很高。 听说最高的一个工能达到五毛钱。所谓一个工就是十个工分的满工,等于一个工分五分钱。 而穷的地方呢?那是真的穷,土地贫瘠,干旱,能种出来的作物非常少,大家勒紧裤腰带才能勉强饱腹。那种地方,一个满工只有三分钱。 奶奶说当年来村子里有个知青往家里写信,信封上带了个信笺,上面有水草有鱼。那个知青用箭头指着鱼说:多想尝尝此物之味啊。 可见村子曾经就是个穷地。 红星公社这边算是比较富裕的了,一个满工是三毛五,勤快的人家一年到头不但能吃饱肚子,还能用剩下的工分换成钱来补贴家用呢。 知青里面也有能做到满工分的,就是吴长青跟王城这老哥俩了。吴长青是因为在村里年头长了,干活干出经验,能赚个满工分,咬咬牙还能多出一些工分来。王城纯属于家里十分穷困,来这边拼命干活,年底计算工分和粮食还能分一些寄回家。 领粮食很快,先给社员领,再轮到知青。每个知青能预支二十斤粮食,要么自己准备袋子装回去,要么花两分钱从大队部买个麻袋装。 这里的麻袋都是好东西,哪怕破了补一补照样用。若是镇上那种面袋子更贵,有的人家舍不得用破了的面袋子,还会把袋子改成衣服穿。 有的时候会看到村民身上的衣服印着某某化肥厂某某面粉厂的字样,那衣服基本就是用袋子改的了。 好像文化衫。 白清霖对这个年代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喜,到看的津津有味。他甚至想起自己小时候看村里的老太太大娘穿超市送的文化衫,胸口印着某某纯牛奶,笑的要死。 轮到白清霖换粮食,他直接掏了钱。没买细粮,二十斤全部换成棒子面。细粮太打眼了,他没有必要在头一天炫富之后再次炫富,棒子面里面虽然并不如后世那样精细,还掺杂着一些麸子,口感相当粗糙,咽下去的时候甚至拉嗓子。 但也足够吃了,毕竟知青所都吃大锅饭,大家拿粮食混在一起做。他会做饭可不想做,用棒子面比较合适。 装棒子面的袋子是五分钱买的面粉袋子,分量不轻。白清霖扛着走了一会儿,就憋得脸蛋子通红。这个小身板确实被娇养的有些弱了,二十斤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可真的累。 吴长青跟旁边看了会儿笑话,乐呵呵的帮着把粮食袋子接了过来,“走吧,我带你去木匠那边,定好箱子你得去牛车那里等着去镇上。粮食我帮你带回去,如果有现成的箱子我也帮你都拿过去。” “谢谢吴大哥,要是没有吴大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该嘴甜的时候就得嘴甜,白清霖可没有什么包袱,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撒,给吴长青说的直笑。 木匠家住在村口边上,院子里囤了点儿木头。 虽然说这个时候不兴家里囤东西,尤其是木材。不过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家家户户需要打一些家具,盖房子之类,哪里用不到木匠呢?只要别太过分,基本都睁一眼闭一眼。 估计是木匠早就知道村里要来知青,打好了好几个柜子,也都上了清漆放在院子里阴干。 “箱子,柜子,或者平日里拎的藤箱都有。藤箱比较贵,那可是上的好锁头,好好用能传家的。一米长的木头箱子要一块五,双开门小柜子得三块。锁自己镇上买,那玩意要工业票,俺这里可没有。” 周木匠四十多了,膀大腰圆的。他爹是木匠,他弟他儿子都是木匠,一家子木匠。平时就靠帮人打家具,垒炕赚些钱,平日里也得出工,否则没粮食吃。 白清霖就买了个箱子,这箱子一米长,五十公分宽和高,能放不少东西。 周木匠看吴长青还背着粮食,就笑呵呵道:“我帮你都送过去,以后还买啥直接过来。” 他挺稀罕吴长青的,当初自家妹子就看上了这个知青,不过吴知青早就说铁了心要回城,不想在这里结婚。头两年还被人穿小鞋了,不过这个人实在,会办事,又是文化人。 时不时还帮着村干部们写点儿东西,刷个标语什么的。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不再折腾他,而是把他当村里人对待了。 吴长青喊了声周老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毛五一盒的烟递过去一根,“知青所来了个小孩儿,被人坑了,今年才十四岁。以后在村里,还得老哥哥嫂子们帮忙照顾着。” 同样都是说白清霖年纪小不太能干活,但人家吴长青说的就让人听了心里舒坦。而朱正民呢?则带着一股子茶味儿。 当年就是因为朱正民总是在村里宣传白清霖家里娇生惯养,干活不行,哪怕小孩一天也能有四五个工分,赶上个女知青了,可仍旧会被人嫌弃几句。 时间长了,白清霖总被看不起,脾气越来越不好,名声自然也就越来越差了。 “才十四啊?这可真是,遭罪了。”周木匠接过烟也不抽,直接放在耳朵上夹着。他看着站在旁边很是乖巧的白清霖,道:“你放心,咱们村也不是吃人的村,只要老老实实的总是能填饱肚子。” “我知道了,谢谢周伯伯。”白清霖更加乖巧,还给周木匠鞠了一躬。 这给周木匠笑的,“行了行了,这小孩还挺规矩的。” 吴长青要带着白清霖去镇上,粮食跟箱子放一起,等回来之后再拿去知青所。 等他们走到牛车的地方,发现王巧云正在跟人吵架! 8 各种票 “怎么会有这么不规矩的人?我这件风衣可贵了,你穿成这样非要挤在我身边什么意思?” 王巧云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风衣,不过这可不是穿风衣的天气,所以她里面套了厚厚的毛衣秋衣。这风衣没有展现出原本的潇洒来,反而显得无比臃肿。 跟她对着吵的是村里人,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背着篓子,气呼呼道:“牛车就这么大地儿,不想让人挤着就走着去呗。你冲我嚷嚷做什么?有本事你买个自行车,谁也挤不到你!” 这姑娘个头不高,看着得有十五六岁,皮肤有些黑,穿着个满是补丁的大棉袄,不过干净利索。她用棕色的头巾包裹着头,虽然不如王巧云高,但是气势不输。 “我呸,你不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服吗?眼皮子浅,非要往前凑。这么好的衣服,这辈子你都买不起!”王巧云可心疼她这件风衣了,这原本是她大姐的,大姐结婚之后姐夫给买的。但是在她离开之前偷偷的放在了自己的包里面。 这可是羊毛风衣,就算在京城也都是时新的货。花了姐夫两个多月的工资呢。 她掏出手绢小心翼翼的擦着被蹭脏的地方,嘴里还抱怨道:“怪不得都说你们是泥腿子,看见好的就往前凑。” 其实压根不怪那个姑娘,毕竟牛车地方不大,她旁边坐着的原本是朱正民。可王巧云能愿意让别的女的坐在她的白马王子身边?这一挤一挪,就找了借口把人吵了。 那姑娘哈的笑出声,大声道:“对对对,我是泥腿子,你不是。你多高贵啊,那咋还来我们村里?咋不会去做你的城里大小姐去?你在怎么高贵,来这里照样得下地,跟我们这群泥腿子有啥区别呢?” “你!”王巧云气的脸颊涨红。 她其实压根就不想下乡,毕竟她在城里是有工作的。可她喜欢的男人这不是下乡了吗?为了爱情,她愿意放弃工作。 但是来到这边她也有些后悔,因为太穷太破了。 自己家也不富裕,住的地方不大,兄弟姐妹又多,所以房子隔成了好几个小房间。她原本跟姐姐住在一个小隔间内,但是姐姐出嫁了,那个隔间就是她单独住。 来到这边,要几个人挤同一张炕,喝个热水还得烧柴火,柴火竟然得自己去砍! 从未吃过苦的王巧云哪里见过这些,可是看到朱正民,她还是咬着牙忍了。 “好了,巧云,不要吵了。”马素云轻声劝道:“我们是新来的,跟村里人吵架很吃亏。” 她早晨劝过王巧云不要穿这种贵而且颜色浅的衣服,毕竟这里到处都是脏兮兮暴土扬尘的,又不想城市里那么干净。 可是王巧云偏不,她就要穿好看的衣服。 结果刚坐上车,就被人蹭脏了。 “这可是羊毛的,可难洗了呢!”王巧云心疼坏了。 “行了,别吵了。”朱正民也烦王巧云。但他也知道,在还没有得到那块玉佩之前,也不能直接跟王巧云撕破脸。他手里的钱太少了,原本有了那一百块,再加上知青补助也不少钱,足够他在这边过上不错的生活。 但只一天就少了一百,剩下的钱他绝对不敢拿出来了。在这种地方露富可不是件好事,且不说村里人怎么看,就知青点的人也得防着。 周成亮都敢大半夜当着人去偷东西呢,让他知道自己有钱,他还不得成天惦记?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同一个屋里出了个贼,谁心里不咯噔啊。 但他知道王巧云如今手里,有不少钱。 卖工作的钱,知青补助的钱,两笔钱加起来大几百!在上辈子,这笔钱可支撑着他过了两年好日子呢。 “王同志,你也是读过书的,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事吵架。现在人都来了,我们也别耽误功夫了,赶紧走吧。” 白清霖看了出戏,心中有些愉快。他告别了想要送他去镇上的吴长青,然后坐到了车尾。 车尾冷,车头那边有赶车的王老头垫的稻草,坐着也舒服一些。但是车尾没有。 不过朱正民他们都坐在车头,白清霖可不愿意跟他们挤。好歹忍一忍也就到了,反正今天自己穿的厚实。 确实厚实,两件秋衣一件毛衣一件毛坎肩,外面还套了个大棉袄。脖子上又围了围巾,脑袋上带了那种当兵戴着,带着耳朵的大棉帽子。 两只手往袖筒里一揣,把自己蜷成个球,就不冷了。 这个村子,或者说是第五大队里面有五个姓氏,分别是王、周、沈、张和陆。 赶车是个好营生,忙的时候能赚工分,闲的时候能拉人。这一趟来回每人两分钱,至少可以赚几毛,相当于一个满工了。 赶车的好营生给了村里的王老头,村长姓张,大队长姓周,村书记姓沈,村会计姓陆。 都不得罪,家家户户能照顾上。 白清霖看着村里人带的背篓有些眼馋,他也应该带个背篓出来才对。否则买了东西没地方放。总不能放在自己的这个军绿色挎包里啊,这么小的包能装什么? “婶儿,你这个篓子从哪里整的?”他忍不住问道。 今天车上基本都是知青,村里人就两个,就是跟那个姑娘一起来的一个婶子。看着俩人应该是一家。 刚才那姑娘跟王巧云吵架的时候这婶子就在旁边“掠阵”,只要是吵架她们才不怕,估计是防着王巧云他们动手。不过最后王巧云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什么眼皮子浅泥腿子什么的,完全没有杀伤力,直接被大姑娘怼回去了。 这婶子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现在就坐在大姑娘旁边,一晃一晃的闭目养神呢。 “村里人不少都会编,你想要?”大婶儿撩起眼皮子看了看白清霖,“你就是那个刚十四岁的小知青?哎哟,长得可真白净,瞅着确实小,不过这个头可不矮。” 白清霖个头确实不矮,毕竟小时候也没吃过苦,外家总是给拿好吃的来,营养上面不缺。同样是十四岁,村里不少小伙子可都没这么高。 白清霖讨喜的笑了笑,他一笑,嘴边就有酒窝,瞅着特别招人待见,“婶子这话说的,高能换工分还是粮食?” 婶子哈哈笑,连那个大姑娘都跟着笑。 “你去镇上买东西不带背篓?”大姑娘也抻着脖子聊了起来,“买的东西多不?实在不行我跟我娘帮你背回来?” “挺多的,我自己背就成,可是忘了带家伙事儿了。” 不止他没带,来的知青都没带。 吴长青也没提醒,可能是觉得白清霖被来的包裹里面东西已经很多了。这次去镇上买个暖壶也就足够,暖壶有把手拎着就能回来,还带什么背篓呢。 大姑娘娘俩对视了一眼,大婶儿低声道:“你能买着肥皂火柴不?我给你钱,帮我买块肥皂,我给你个篓子。我这个篓子还是新的呢,可结实了。” 肥皂火柴都得用票买,村里吃粮吃菜方便,可是没有票。每年大队上会把白菜萝卜这些任务菜送去供销社换票回来,但是那些票得用工分来兑,谁家都兑不了几个。 肉票,工业票,布票,是村里最缺少的东西了。 “能,我能买着。”白清霖摸了摸兜,掏出两张票来。一张写着肥皂六块,一张写着火柴一包。 这两张票都算得上是面值很大的票了,不少票只能换一块肥皂或者半块肥皂,那都是好东西。更别说火柴了,火柴票大多都是一盒一盒的买,一包火柴二十盒,那就是家里一整年的用量。 白家老太太怕他出来吃苦,把好票子都给他带上了。 那婶子一看这个票,双眼冒光。 她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白知青,等到了镇上,俺们跟你一起走。我这个篓子里还放了……”最后鸡蛋两个字没出声,只有口型。 她闺女要出嫁了,家里得张罗点儿嫁妆。好东西实在买不到,就想用鸡蛋换点儿实用的东西。这年头,一对儿枕巾就是上好的礼,若是能有两块肥皂几包火柴,都是嫁妆里特别能看的东西了。 至于三转一响…… 那是普通老百姓能惦记的东西吗??能有几条腿的嫁妆都已经很拿得出手了! 白清霖点点头,他们不再说话,都开始闭目养神。 朱正民坐在车头那边,身下是一堆乱糟糟的稻草。就这稻草在村里也是好东西,但是他只觉得这辈子没这么难受过。 再看看白清霖,以前被自己哄的一口一个朱大哥,手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可是这时候俩人正不合,自从过来,白清霖都没看自己一眼。 朱正民真的头疼,他早就忘了当年下乡时候白清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态度了。在乡下的那几年完全是他不愿意提起的,毕竟他为了以后过上好生活,手里确实不太干净。 可谁知道,以前的好日子还没过够,竟然又回到了这种地方。 老天爷到底再开什么玩笑! 身边的王巧云还在唧唧咋咋的抱怨,不是说住的不好就是吃的不好,然后各种委屈的暗示都是为了朱正民。 女知青只有两个新来的要去镇上,男知青里面多了王建国和王爱民。这俩人因为名字相似又是同姓,进进出出都跟兄弟一样。这次是去镇上拿包裹和信,每隔一段时间,知青们都会有几个人去镇上帮忙带信和包裹。 因为去多了耽误事,所以基本两个人结伴,东西多有俩人也能帮忙拿。 这兄弟俩刚来了一年多点儿,身上那股劲儿还没磨光。现在看着王巧云那个样子,就低着头偷着笑。 知青点真的是太枯燥了,多来几个能折腾的,好歹也热闹热闹不是? 9 供销社 牛车晃晃悠悠,天都大亮了才来到镇上。 看看表,其实也不过才上午九点多钟。 赶车的王大爷笑呵呵道:“两点我在这里等你们,最多等半个小时,过时不候啊。” “三爷爷,有啥让我跟我娘帮你带的不?”大姑娘利落的从车上蹦下来,笑嘻嘻的看着王大爷。 他们都姓王,在村里有着亲戚关系。 “带啥带,跟你娘好好转转,等过几天三爷爷去喝你的喜酒。”王大爷挥了挥旱烟袋,笑眯眯的赶着牛车走了。 镇上有专门存放大牲口的地方,王大爷的大闺女就嫁到了镇上,他赶车从不会在中午就回去,因为要去大闺女那边讨口酒喝,帮着干点儿活儿,再好好的睡个午觉才走。 这里说是镇,但一切也都是十分陈旧的。放眼望去大多数都是平房,几个二三层的小楼都十分惹眼。 镇上有几个厂子,能在厂里上班那都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王大爷的女婿就在镇上的机械厂上班,是在仓库看料子的。别看就是个看仓库的,那也是个正式工,一个月能有二十七八块的工资,以及三十斤定额粮食呢。 之前就有知青娶了村里的姑娘,然后走后门进了镇上的厂子,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 这算是知青里面混的最好的了。 镇上的供销社并不大,而且也没有百货大楼之类的,要买东西就只有供销社。 临街三间大平房,门窗都刷成绿色的油漆,外面砖墙上用红油漆写了供销社三个字。所有人要买东西都会来这里,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供销社里什么都有。 白清霖只在电视或者图片上看过这个年代的供销社,如今看见真的了,忙不迭就想往里走。不过袖子被拽了一下,跟着一起下车的婶子冲他直使眼色。 “忘了忘了,不好意思。”白清霖连忙跟着婶子走到角落,“您就是要肥皂和火柴是吧?” 婶子点头道:“是呢,俺们没票,原本带了鸡蛋想去换点儿,这不是你有票吗,我给你钱,这篓子和鸡蛋也都给你,能不能多给带块肥皂火柴啥的。俺家春妮儿还有十天就成亲了,俺这不是想给她多弄点儿嫁妆嘛。” 白清霖看了看篓子里的鸡蛋,差不多能有十五六个。大冬天攒鸡蛋可不容易,估计也是这婶子跟村里换出来的。 他看过小说,直到这里的鸡蛋目前是五分钱俩。这些鸡蛋能有个四毛多钱。可别小看这四毛多钱,能换好几斤粗粮呢。若是扯布也能扯挺大一块,做个褂子足够了。 “就要肥皂跟火柴是吧?别的还要不?就当我给春妮儿姐添个妆。”白清霖笑眯眯的,他知道在乡下这个地方什么都缺,想要跟农村人打好关系,添妆是绝对不会错的。 只要你给点儿像样的,人家一家子都会把你当好人。 挺淳朴的。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婶子脸都笑出褶子了,连旁边的大姑娘春妮都羞红了脸。 “那我就看着买了,婶子……嗯,我得跟婶子咋称呼啊?”白清霖问。 这婶子大笑道:“你叫俺花婶儿就行了,俺男人姓王,跟村里周木匠家隔着两户。咱家种了不少菜,你们知青点儿平时没啥菜吃就去婶子那里拿。” 要不说这东北人能聊呢,一个咱家,俩字就显得特别近乎。 “那成,花婶儿,我买的东西比较多,可能得转上一会儿。你们是跟这里等还是等我买了回去给你们拿过去?” “哎呀你这小同志就是敞亮,”花婶儿很是开心,“我跟春妮先回去,家里还一堆事儿得忙呢。到时候你过去,婶儿给你贴棒子面饼子吃。纯棒子面的,可香了。” 这年头,愿意拿出粮食来招待客人,可真的是上上等的了。 毕竟城里人都吃限额,村里也就在丰年能多口粮食吃。各家各户吃粮食都是搭配野菜什么的,吃纯粮食那都得招待贵客。 “花婶儿客气了,那到时候我给你们拿过去。”白清霖接过背篓,也没要钱,“用鸡蛋和篓子换了,如果钱超了,我就跟婶子家多喝碗汤补回来。若是有富裕,我就给您退回去。” “别退别退,票也是值钱的。”花婶儿连忙撕吧,“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其实这鸡蛋能换点儿火柴,换肥皂老难了。你能给换两块你婶子我心里都妥帖。行了赶紧转去吧,我跟你春泥姐先回去了。” 说完,花婶拽着春泥,头也不会的走了,那架势生怕白清霖给她退钱。 白清霖跟脑子里翻找半天,没怎么找到关于花婶和王春妮的情节。估计就是在村里十分普通的村民,不涉及剧情。 他背着篓子进了供销社,早前来的知青已经在里面买东西了。 供销社一进门,是砖砌的一溜柜台。前面三组柜台上面是玻璃面儿,能看见里面的东西。后面挨着墙的一面大木头架子,放了不少油盐酱醋,烟糖酒茶之类的东西。 柜台里面则是针头线脑,还有本子,笔之类。玻璃柜子上还放了好几个大玻璃缸,里面装着各色的散装糖果。 白清霖看了看,没看到卖手表的。不过倒是有钢笔,英雄钢笔,据说笔尖含金量很高,十分值得收藏。 钢笔不用票,五块钱一支。但是他不需要,因为包裹里带了两只钢笔,都是舅舅给的。 玻璃柜台旁边的柜台也是砖砌的,不过是石头面,靠近玻璃柜台的几个摆放了一些布匹,都是青色的蓝色的。最里面的柜台则是放了蔬菜鸡蛋和猪肉。还有几个大簸箩,里面装了江米条桃酥槽子糕之类的点心,上面用白色棉布盖着。 朱正民他们一群人围着点心簸箩,正在称点心。不过掏钱的基本就是王巧云,这个大冤种一样买了一斤,拎在手里满满的,拿着一包桃酥非要往朱正民怀里塞呢。 朱正民推拒了几下,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白清霖翻了个大白眼,心说:茶男。 火柴一盒两分钱,肥皂贵一点儿,一毛多。 白清霖直接把那两张大票都换了,买了六块肥皂,一大包火柴。火柴也算是硬通货了,拿来送礼十分有牌面。 还拿出一张工业票买了个暖水壶,暖水壶也分种类。最便宜的是竹编壳的。贵的是铁壳,上面还印着大红大绿的图案,有的印着双喜字,看着就喜庆,都能算得上供销社里面十分难得的颜色点缀了。 买了暖水壶,想了想又买了几根针,两卷白线两卷黑线。 针也得用票,不能多买。最多一张票能买五根针。线要用布票,一卷线一尺的布票。 白清霖打算用两根针和两卷线给王春妮做添妆。针线这东西实用,家家户户都补补丁,最不能缺少了。 王建国和王爱民也买了针线,不管以前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到了这里也得自己补补丁,针线活怎么也练出来了。 “买了暖壶?”王爱民看着那个新暖壶,爱不释手,“挺好挺好,以后你有热水喝了,我到时候帮你灌水。” 吃了人家的饼干,帮点儿小忙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爱民哥,你们一会儿还去哪儿?”白清霖也不客气。 “去邮局,”王建国对着白清霖挤挤眼,“我刚买了点儿骨头,晚上炖菜吃。” 骨头不要肉票,是村里人难得能买的东西。但是这时候的骨头剃的可干净了,光溜的,一点儿肉都没有。 王建国打开手里的布袋子让白清霖看,三根大骨头棒子,雪白雪白的。 “那可真好,晚上我得多喝一碗汤。”白清霖笑嘻嘻的。 “啧啧,别人买的骨头,你倒是跟着喝汤。白清霖我记得你挺有钱的啊,也有票,咋不自己买?”王巧玲扣着纸包里的江米条吃,临出来还不忘挤兑一句。 “管你屁事,又没喝你的。”白清霖可不惯着她,虽然这位炮灰女配下场很惨,但也是因为自己眼瞎心盲不做好人闹出来的。 他可一点儿都不想跟王巧云有什么牵连。 不过刚来的时候马素云还挽着王巧云的胳膊,现在倒是走在后面,似乎两个人闹了矛盾。 想想也不意外,王巧云这种人,这张嘴,可太容易得罪人了。别人若是无所求,也不是她爹妈,没必要上赶着。 “清霖,你怎么能对女同志这么说话。”朱正民又冒出来主持正义了。 白清霖直接翻了个大白眼,道:“咋了?吃人嘴短了?帮人说话了?我才十四,她都十八了不照样挤兑我?我还不能说回去?” “行了行了,你们吵架出去吵,别跟门口堵着!” 供销社的服务员可不是什么善茬,能跟这种油水多的地方上班的那都得有点儿后台。 不过这个女柜姐也挺有意思,她圆乎乎的脸儿看着挺喜庆,说出来的话却噎人,“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犟嘴,人家小孩儿没吃她的没喝她的,好意思上来埋汰人?” 王巧云没讨着好,嘴也笨,只是气的跺脚,一转身跑了。 朱正民一副痛心的样子叹气,“清霖,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说完也跑了。这种茶男,都不给人留回嘴空间的吗?过分! 等那俩人都走了,马素云才过来,细声细气的问道:“同志,有没有……有没有不要票的布头?我想买点儿,回去补个东西。” 马素云家条件一般,这年头所谓的一般就是一般穷的意思。衣服破了也得补,而不是直接换新的。 圆脸儿柜姐看了看她,板着脸点点头道:“布头有,你等着。” 她也知道这来的人一看就是知青,跟知青说话到也客气。不过想要笑脸服务是没有,能给你拿点儿布头都是因为看你顺眼。 “姐,多拿点儿,我也想买点儿布头。”白清霖抻着脖子喊了声。 他年纪小,长得漂亮,一声姐也带了甜度的。 那圆脸柜姐扭头对他道:“知道了,别嚷嚷!”说完推门去后面了。 10 裁缝 供销社会有自己内部存留的一些瑕疵品,这些东西都是十分抢手的。不过布头算不上抢手货,大卷的布在运输过程中总会有一些勾丝擦蹭,别人花钱花票自然不会买这样的地方。 所以量出尺寸后,这些坏掉的地方,以及布匹边角染色不均匀的地方都会被裁剪下来,成为布头。 布头有大有小,大的差不多一米的宽幅,不要票,但是要两毛钱一块。小的也就一尺半尺宽,这种都是按斤卖的。 供销社的布头不多,花样也少,并不是很受欢迎。如果去了县里,能找到被服厂或者棉纺厂,那边的布头瑕疵布种类可就很多了,而且块儿也大。 “这两块布头颜色一样,可以做一件褂子了。”白清霖挑了两块蓝色的劳动布,比划了一下,“四毛钱,挺划算的。” “是挺划算的,问题我也不会做衣服啊。”马素云苦笑。她上面有姐姐,穿的衣服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就算破了也不可能扔掉,缝缝补补继续穿。 一件儿新衣服多诱人啊,可是前提也得会做。否则布挺便宜,找裁缝做也得花一笔钱。 她来这边可没有带多少钱,下乡知青补贴两百多块,分了一半给家里。剩下的一百就是她所有的花费,来这边还没上工赚工分就得花一些,等上了工,还不知道自己赚的工分能不能吃饱肚子呢。 所以钱,能少花一些就少花一些。 “我会啊,你给我点儿手工费,我给你做个褂子。”白清霖把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觉得这么好的布如果剪开做补丁,那可就太可惜了。 “你会做衣服?”圆脸儿柜姐问。 白清霖点点头。 原主不会做衣服,但是他会。他上学学的服装设计,一个是因为自己喜欢,第二就是他爷爷奶奶曾经就是村里的裁缝,奶奶甚至还会绣花,做旗袍那是相当不错。 他从小耳濡目染,十岁就会踩缝纫机,十二岁就已经学会了打板,后来在大学经过更加系统的学习,大二就参加了各种比赛,大四老师还带他出国比赛过呢。 做衣服还真难不倒他。 尤其是这个年代穿的衣服都是军装款,列宁服,干部服,大多数是三片拼,闭着眼都能做出来。 圆脸柜姐拿来的布头不多,白清霖挑了几块,打算给自己的衣服贴点儿补丁。他的衣服可都是新的,好的。但再好的衣服下地也得磨烂了。不如提早在袖口和胳膊肘,膝盖的地方补上一层,还能结实好看。 否则穿新衣服下地,太惹眼了。 “那你会做大衣不?毛呢料的大衣?”圆脸儿柜姐忍不住问。 “会啊,我还会量体定做呢。”白清霖对着圆脸儿柜姐笑了笑,“别看我小,我手艺那绝对了。” “张凤儿,你不会是想让这个小知青给你做衣服吧?”另一个柜姐一边打毛衣一边翻白眼。供销社就俩站柜台的,她来的时间长,平时就躲在里面打毛衣。张凤来的时间短,就得在门口那边。 门口柜台的地方可不是个好地方,来来往往人多,事儿也多。 买针头线脑的,买油盐酱醋的,都跟门口堵着,麻烦死了。 张凤笑了笑,看上去有些发愁。 她下个月结婚,家里给买了好大一块红色毛呢料子,说让人做个大衣结婚的时候穿。可是她看不上镇上裁缝的手艺,县城里裁缝做出来的也不咋地。不过她曾经去大城市,看见那边百货商场的大衣,可真好看啊。 只不过太贵了,不但要票,还要五十多块钱呢。 穿一件红色的毛呢大衣结婚,是她最希望的事。实在不行,就去找裁缝做,可她有点儿胖,裁缝做的大衣穿在身上,更是显得特别胖。 这个年代吃胖点儿那是好事,但是小姑娘谁不爱美?穿衣服显瘦才漂亮呢。 “要不这样,姐,你家有报纸不?我用报纸打个样子你试一试,如果觉得可以,我帮你做。不行就算,也浪费不了什么。” 虽然是镇上供销社的柜姐,但这也是柜姐啊。当初朱正民把马素云算计给了镇上供销社的一个会计还是啥的,不是沾了好多便宜吗? 他如果能跟供销社的人有了联系,以后买东西可就方便多了。 “那行,那你们……”张凤看了看面前的四个人。 二王兄弟立马道:“清霖你去忙,我俩去邮局了。到点儿跟牛车那边等你。” 马素云狠了狠心,买了那两块大布头,又买了几块小的,“我也去邮局。” “这位同志,你跟着一起呗,否则我也不好意思让男同志帮我。”张凤连忙道:“不得量尺寸啥的?” “那?”马素云看向白清霖。 在白清霖的印象里,马素云其实还算不错的一个人。她就是性格太好了,又扛不住男主光环,最后才被坑了的。不过说让她害人,她可是绝对没有那个心思。 “素云姐,要不你跟我一起?行不行的,去看看呗。” “那行。”马素云还想让白清霖帮忙做个褂子呢,既然这样,就提前看看白清霖的手艺。 “周姐,你帮我看一会儿啊。”张凤这人急脾气,定好了就坐不住了。 周姐无语的撇嘴,“你还真让这个小孩儿帮你做衣服?万一整坏了呢?” “他说先用报纸弄了让我试,哎呀,周姐你也知道,我挺着急的。那些裁缝做的样子,我都看不上。”张凤说话的时候,已经撩开柜台旁边的盖子走了出来。 “行吧行吧,我给你看着。明天你可得帮我盯半天,我去我娘家有点儿事。”那个周姐虽然不信白清霖能做衣服,但也没有拒绝帮忙。“要我说,你这一个月少吃点儿,瘦下去,比啥都强。” 没想到,七十年代的女人们也都想着减肥了。 白清霖略一打量张凤,其实张凤并不胖,但是骨架大,显得有些壮。但在他眼中,骨架大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肩宽反而更能撑起大衣风衣这种衣服了。 张凤家离供销社不远,走着也就五分钟,穿过两条胡同就到了。 这是个方正的大院子,镇上的人多数都是住这样的院子,区别就是院子里住几家人罢了。 张凤家进门就是三间坐北朝南的正房,东边三间厢房,西边搭了个棚子,棚子里堆了不少煤炭和大白菜。门口有一件倒座房,这个倒座房盖的简单,没有安装窗户和门,都黑洞洞的空着,里面堆放了不少杂物和一辆自行车。 现在是上午十点,镇上很多人都在上班呢,张凤家里也没人。她直接进了东厢房南边的那一间,推开门,里面挺干净利落的。 靠墙一张单人床,床边有个写字台和一个双开门大衣柜。靠窗户放着两把椅子和一个煤炉子。 镇上烧炕的少,不少人家都用煤炉子取暖。如果是楼房或者家属院之类的,或许还有集中供暖。 张凤两三下把煤炉子通开,做上水,又跑去正房抱了一圈报纸过来,“白同志,你快帮我弄弄看。” “尺子有吗?先量尺寸。”白清霖也不废话,“剪子呢?” 尺子只有木尺,不过可以用绳子先量,在用木尺出尺寸。剪子也不是专门的裁缝剪子,但剪子很锋利,也足够用了。 马素云在白清霖的指导下开始量尺寸,她也没想到做个衣服要量那么多尺寸。 什么颈围,上下胸围,肩宽,臂长,腕围,臀围,腰围,上身长,下身长。 她记得自己大姐去裁缝那边做衣服,也没有量那么多的尺寸啊。 有了尺寸,白清霖很快就在报纸上打出了版样。 张凤骨架大,肩宽,胸围较大。这些在这种时候可算不上什么优势,所以需要尽量遮掩。 所以在裁剪上,尽量凸显肩宽的优势,胸围要遮挡一下。而且张凤个头不高,又想穿大衣,这对服装款式要求非常严格。 现在没有垫肩,不过肩膀可以利用裁剪做支撑,胸围做的宽松一些,大衣不做上下一片式,而是两截式。 两截式的大衣能做成高腰,衣摆做a字裙摆款,既能拉长视觉效果,还不会显得壮实。 报纸裁剪好,用胶水粘上,小心翼翼的套在张凤身上。 “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张凤把大衣柜打开一扇门,露出里面的镜子。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感觉跟百货大楼的款式不一样呢。” “这是南方流行的款式,咱们这边百货大楼还没上新呢。”白清霖脸不红心不跳的扯淡。 “我觉得好看,南边的新款就是好看。没想到你岁数这么小就会做衣服。那多长时间能做好?”张凤对着镜子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立马穿上新大衣。 现在做衣服没有那么麻烦,做衣服里面都不带放衬的,就一层。而且这个毛呢料还是很薄的那种,用不用衬也就那样,水洗不变形就成。 “有缝纫机的话,俩小时就能做好。”白清霖道。 这也不是他吹,这种简单几片式的衣服,又不用包缝,也不用做衬,裁剪完了直接上缝纫机,咔咔咔就搞定了。 如果是普通褂子,有了缝纫机,连裁剪带制作,一个小时都用不了。 “有,我爸妈那屋有个缝纫机。当初我妈非要买,结果买了不会用,平时就扎个鞋垫子,都当桌子放茶壶了。”这姑娘说话可是真直率,连自己老妈都埋汰。 “那没问题,我保证你今天就能穿上新大衣!” 11 别跟姨撕吧 马素云其实整个人是有点儿慌的,尤其是看到张凤拿出那一卷布料之后,就更慌了。 她来自沪市,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种大红色的薄毛呢料子可不便宜,而且非常受欢迎,基本上上了货架就能被人一抢而空。 张凤家里能为了她结婚买这么大一块料子,是下了本钱的。若是被白清霖弄坏…… 她知道白清霖有钱,就算坏了也赔得起。但这块料子就可惜了,毕竟这么大一块呢,好好收拾收拾兴许能做出一身衣服来。 白清霖可一点儿都不胆怯,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更何况还先拿报纸打个样呢,有了样板,那就更不会失手了。 他以前给自己做衣服,只要不是款式太过新颖的,完全都能直接在布上直接画样下剪子。毕竟从小就开始摸缝纫机,十来岁就能给自己做简单衬衣的人,对做这种普通款式的大衣来说胸有成竹。 布料被摊开在大床上,白清霖上手摸了摸,感觉不像是纯羊毛的。 这个年代纯羊毛制品比较少,因为无法水洗,不小心就容易变形。这个毛呢料子应该掺杂了其他东西,虽然柔软,但手感略粗糙。 他见过七十年代的毛呢大衣,怎么说呢,要版型没版型,要体态没体态。而且非常容易出印子,脱下来的大衣没收拾好再拿出来,就跟一块抹布似的,特别难看。 现在手里这个款式出来,估计能算得上全国第一份了,绝对不会怕被撞衫,但极有可能会被模仿。 剪子很快,喀嚓喀嚓就把料子分解开。白清霖裁剪的时候也很注意用料,毕竟这个世代买什么东西都要票,这么大的一块料子又是票又是钱,备不住还得搭人情。 仔细的算了算宽幅,做完一件大衣剩下的还能挤出一条直筒裤,正好凑一身。 “扣子你们准备好了吗?”白清霖问张凤。 “准备好了,不过都是这样的。”张凤从自己屋里拿出个盒子,里面装了几十个大黑扣子。这种大黑扣也是很难得的好货品,因为现在还有不少人做衣服不用买塑料扣,而是自己做个盘扣什么的。 乡下很多人穿的衣服,都是盘扣。因为买扣子也得需要布票,供销社常见的扣子都是小白扣小黑扣,还有那种金属按扣,金属裤钩之类的东西。 这样的大扣子只有在做干部服或者大衣风衣的时候才用得上,而这样的衣服一般人也极少能穿得起的。 “搭配黑扣子会不会有点儿暗了?毕竟你是要结婚穿,要不做个包扣吧。”白清霖提议。 包扣在七八十年代很常见,为了让扣子的颜色能搭配衣服,就选合适颜色的布料剪下一小块包在扣子外面,用针线固定好。手巧的不但能改变扣子颜色,还能包出花边,给单调颜色的衣服一些点缀。 “我也觉得黑色扣子不好看,不如白色显亮。但是我妈说结婚穿白色不吉利。”其实张凤也发愁,毕竟这个大黑扣子太普通了,放在新的大衣上确实差点儿意思。 在白清霖眼中来看,黑红搭配也十分经典,问题就是这个扣真的难看,普通的大塑料扣子,摸上去材质一般,不扎实,而且不亮。穿上一段时间有了磨损还会发污。 不过,他脑子里倒是有别的想法。 “你家还有黑色的布吗?布头就成。” “有,布头有。”张凤连忙去翻,翻出啦一堆破布头。这些布头不少都是拆衣服拆下来的,估计家里因为需要扎鞋垫子,破布头可以打毡子用。 白清霖拿着扣子和布头比划了一下,然后剪了一堆原型的黑布片。 “这不还是黑色的吗?”张凤不理解。 白清霖不说话,又把裁剪下来的红色小碎布拿起来,两三下就剪了个桃心出来。 “把这个桃心用黑色的线缝在这个圆片中间,素云姐,你会弄吗?针脚细一些更好看。” 马素云连忙点头,她从进来量了个尺寸之后就没啥事做了,干巴巴的站在一旁,又想走,又舍不得离开。现在终于有活儿干了,她能不愿意? 不就是缝几个桃心,包个扣子吗?这种她拿手。 白清霖指导了两下,看马素云的针线活还不错,就放心的拿着布料去缝纫机那边,打开缝纫机。这种缝纫机是老实的,机头在下面,平时不用的时候就跟一张桌子似的,需要的时候打开上面的板子,就可以把机头拿出来固定住。 纫上红色的线,缝纫机咔咔咔顺利的动了起来。 王金桂着急的往家里赶,她原本是去供销社接闺女下班回家吃饭的,结果闺女不在。一问帮忙值班的小周说来了几个知青说会做衣服,她闺女就把人带回家了。 这简直是,简直胡闹嘛! 王金桂也知道自己闺女想要在结婚的时候出点儿风头,要穿一件漂亮的红色大衣出嫁。因为她表姐去年结婚穿了一件在城里百货大楼买的红色毛呢大衣,可让她眼热了好久。 问题百货大楼的毛呢大衣太贵了,王金桂想尽办法托人带了一大块红色毛呢料子回来,想着找裁缝做一身大衣给闺女穿。可闺女嫌弃裁缝做的大衣穿着不好看,显胖,还显得矮。 问题闺女就是有点壮,有点儿矮啊,这不是随她这个当娘的吗? 那几个知青也太能忽悠了,小年轻能会做什么衣服?好好的料子别给糟蹋了吧! 王金桂越想越心疼,越想越着急,进了院门自行车都来不及锁直接推到墙边,着急忙活的往有人说话的屋里赶。一推门看见闺女身上披挂的红色,顿时眼前一黑。 “凤儿,咋回事?这料子可难买了,你怎么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闺女扑在身上,“妈,你看,好看不好看啊!!” 王金桂冷静下来,仔细一看。 闺女身上穿的大衣基本上成型了,就差领子扣子什么的没做。而且这大衣跟外面卖的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就……看上去真的挺好看的,而且乍一看,还挺显高的呢。 “妈,小白做衣服可好了,这件衣服百货大楼估计都买不到,他说是南方来的样子呢。妈,好看不好看?还有这个!”张凤现在已经高兴地快蹦起来了,她抓了几只包起来带桃心的扣子,“看这个扣子,好看不?素云姐做的!” “这,还真的会做衣服呢?我以为你们瞎胡闹……哎呀,看我这个人说话。”王金桂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地,这才正眼看向屋里的两个陌生人。 一个小姑娘,看着跟自己闺女差不多大的样子,穿的很朴实,但干净利索,长得也白白净净的。 一个小小子,个头挺高,可是真的显小啊,一张小脸儿水嫩嫩的,怎么看怎么不像会做衣服的。可是也偏偏是这个小小子坐在缝纫机旁边,正笑着看向自己。 “这,这小同志,可真显小……”王金桂都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了。 张凤哈哈大笑道:“妈,小白才十四岁,但是这做衣服的手艺,我看比镇上几十年的老裁缝都强。” “不不不,比不上。”白清霖连忙笑着撇清。好家伙,人家几十年的手艺怎么都得比自己厉害。自己也不过就是讨巧,直到很多新款式罢了。 王金桂笑道:“手艺好不分年龄,那什么,哎哟凤儿,你咋都不给两位小同志倒个水喝呢?” 她毕竟活这么多年了,虽然闺女身上的衣服是个半成品,但已经能看出形状来了。别说,她从没看过这种款式,真的很好看。 “哎呀,我光顾着聊天了,忘了忘了。”张凤一拍脑门,赶紧脱下衣服去倒水。 “你们忙,还没吃饭呢吧?我去做饭……嗨,我去国营饭店给你们买点儿吃的。”王金桂知道自己闺女毛毛躁躁的,但是她这个当娘的不得赶紧找补? 人家小小子有能做衣服的手艺,手艺还这么好。如果可以的话,自家以后做衣服就方便多了。 “阿姨不用,我们就快弄完了。”白清霖连忙阻拦。 “不用什么不用?大中午的不得吃饭?你们这些小知青跟乡下吃不到啥好东西,别跟姨撕吧,姨劲儿可大啊。”王金桂一把给白清霖按坐在凳子上,“你们忙着,等着吃饭啊。” 说完又着急忙慌骑车出去了。 不得不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母女俩性子是一样一样的。 白清霖设计的是双排扣方领大衣,天冷把扣子扣最上面就是个普通方领。扣子解开衣领分在两边就是个大驳领。 而且他做的不是贴兜,也不是直接挖兜,而是跟张凤商量了一下,用了两块小碎花布做了前襟的半截衬。 这个年头的衣服不用衬,估计就是因为买布太麻烦了。但是张凤毕竟是供销社上班,能拿到一些瑕疵布。这个粉色小碎花布也是瑕疵品,染色不均匀,不过用来做内衬是足够的了。 有了内衬,就可以顺着前襟片做斜向内插兜。这样的做兜方式不影响大衣下摆造型,在后世的薄料子中长款服装中最常见。 除此之外,还用红布加黑边做了肩章袖章点缀,上面都缝了桃心扣子。 可以说,这件大衣传出去,张凤绝对能够风靡整个红星镇! 12 第一笔金 王金桂买了十多个大肉包子,想了想又买了几个白面馒头。还点了两个菜,一个酸菜粉条炖猪肉,一个白菜豆腐炖猪肉。 这一堆东西花费了她不少钱和票,不过想想她闺女身上穿的新式大衣,心里就妥帖了。 等拎着布包和饭盒子到了家,那件大衣已经上了领子。 女知青正在帮忙锁扣眼缝肩章袖章,小伙子已经开始裁剪裤子了。 “先别忙乎了,赶紧吃饭,趁热乎吃。”王金桂满心欢喜的张罗,“你这孩子真看不出来,做衣服的速度可真快啊。先去洗手,阿姨买了肉包子,还整了俩菜。看看你们这俩孩子,瘦的……” 马素云是瘦,但白清霖并不算瘦。只不过他赶上长个子的年纪,骨架又小,肉都藏在衣服里了。 “让阿姨破费了,”白清霖也没拒绝。 其实他心里都打算好了,就算做完这一身衣服不给钱,但是能跟供销社的人打好关系,以后买东西也方便。而且他对自己的手艺绝对放心,等张凤这件大衣穿出去,绝对能给他张罗回来生意。 毕竟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种地是真不行,以前在老家帮奶奶种地,也没有费过什么力气。毕竟都器械化了,网上就能买到那些旋地机手持播种机之类的家用机械。家里俩大棚可劲儿种菜都用不了太多工夫。 可是这里不行,全部都是人工手工,按照目前来看,拖拉机都没普及,更别说用拖拉机耕地了,那都是牛的事儿。 就算是牛也不敢使劲儿用,所以大多还得人力劳动。 从翻地到播种施肥除草,光是想象白清霖就觉得脑仁疼。 但不干活没工分,没工分就没钱没粮食。他毕竟是半路穿来的,也不可能真的抓着白家可劲儿薅羊毛,也不好意思啊。 所以还得自己想办法赚钱才成,接活儿做衣服就挺好。 国营饭店的饭菜味道一般,但是两大扎实。那肉包子说是一两,不是指包子一两,而是一个包子用了一两面。再加上里面的白菜猪肉粉条的馅,比巴掌还大一圈,又大又喧软。 白清霖昨天来了就啃了俩粗粮饼子,吃了点儿炖白菜。早晨起的又早,来到这里原本寻思着去国营饭店吃个饭再回去,可没想到突然就接了个活儿忙乎到现在,肚子里早就空的打鼓了。 马素云也饿,一开始她还放不开,但是几口土豆丝汤下去,胃口就全开了。这土豆丝汤是王金桂自己煮的,里面足足放了一大勺猪油呢。 一顿饭工夫,王金桂就把这俩知青打听清楚了。 一个是家里孩子多,读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也没有了定量粮,上面姐姐结婚下面弟弟没成年,只能自己下乡的可怜丫头。 一个是被亲奶奶亲堂哥坑了的十四岁小可怜。 这可让王金桂母性大发,把菜里面不多的肉都往俩孩子碗里面夹,“多吃点多吃点,你们现在来这边下乡,也不容易。乡下的活儿可不好干。以后再来镇上就到姨这边,或许吃不太好,但是足足能让你们吃饱。” 其实她也不懂为啥让这些孩子们来乡下,城里娃哪里干的了农活啊? 就算她是镇上的人,但是这么几年下来,乡下知青可没少闹出乱子。不过也有好的知青,就有几个知青或娶或嫁到了镇上县上了,安安分分的工作,现在过得还不错。 不过她听到的更多是女知青在村里被无赖欺负了,男知青为了吃软饭算计那些大队干部的闺女什么的。 想一下都头疼。 白清霖可放得开了,笑嘻嘻的点点头道:“那可太好了,我还想着这么大老远过来连个亲戚都没有,现在我这不就有了吗?大姨,凤姐姐,以后可别嫌弃我。” 王金桂和张凤哈哈大笑,真的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小知青。 就连马素云也跟着笑起来,她过来这边满腹愁云,但是不知为什么,现在突然就没有那么发愁了。看看人家小白同志,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都能如鱼得水,她可比小白同志岁数大多了,总不能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白清霖快速的吃完饭,看看标都快一点了,连忙道:“我们两点得去集合,时间不多了,我赶紧给我姐把裤子弄出来。” 现在这个年代的女士裤子都是右侧开口,估计是为了跟男士裤子有区分。不过到了八十年代,男女士的裤子就都统一成了前开口了。 俩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两点之前把衣服全部搞定了。 张凤迫不及待的穿在身上,活动活动肩膀,又做了几个下蹲的动作,“挺合适的,妈,你觉得咋样?” “好看,真的好看!还显高,显瘦!回头再把你那个小皮鞋穿上,哎哟我闺女简直了,真漂亮!”王金桂不停地点头,脸上都笑开花儿了。 “合适就成,姨,姐,我俩得赶紧走了。”白清霖拍了拍身上的线头,把背篓背在身上,一拍脑门道:“忘了买锁了,还得去买俩锁。” “别着急,不就是锁吗?我给你去拿。”张凤连忙脱下新衣服,穿上旧衣服,“等着我啊。”话音还没落下,人都到院子外面了。 王金桂等张凤走了,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塞到白清霖手中,“拿着,这是做衣服的钱。” “姨,你都是我姨了,还给我们准备了那么好吃的午饭,这钱我可不能要。”白清霖连忙推拒。 “拿着,让亲戚做衣服也不能不给钱啊!”王金桂硬是把钱塞到白清霖衣服兜里,道:“其实还有个事儿,这不是你姐下个月结婚吗?算算还有二十来天。我跟你姨夫的新衣服还没做呢,这不是想着……” 她说着说着,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姨,不是我不愿意啊,我俩现在跟村里住知青点呢,做个简单的针线活儿还成,大件做不了,没缝纫机。”白清霖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新活儿了。 “你说你这孩子,镇上都有亲戚了,还能不常来看看?现在村里不是还没化冻吗?你们估计先忙不起来。回头请个假跟家里住两天呗?还有素云,你俩……哎呀,你俩也不是姐弟……”王金桂犯愁。 她也能看出来,白清霖今天干活是主力,但马素云也没少帮忙。估计这活儿得俩人才能忙得过来。可问题她跟她闺女那真的是,缝个扣子扎个鞋垫子还行,更精细的针线活是完全拿不出手啊。 “没事儿的姨,啥时候能用得上我,我请个假出来帮一天忙就成。小白,你觉得呢?”马素云连忙道。她是很想跟白清霖学做衣服的,而且就算不给钱,能过来吃一顿饱饱的大包子大馒头,她也开心啊。 都是白面的呢,还有肉! 已经非常知足了。 白清霖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合适。 其实他也是因为今天忙乎了这大半天,觉得马素云真的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儿。学东西快,认真,干活速度也快。更重要的是不多话也不废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唯一让他介意的就是原书剧情里,她是朱正民解语花这件事。但是后面被朱正民坑的很惨,哪怕是男主二号的那条时间线,马素云仍旧被朱正民想办法坑了。 可以说这个姑娘真的是,很惨。 如果她性格好,脾气好,自己能帮两把也没问题。前提是她必须得跟朱正民彻底没关系才成。 王金桂从柜子里又拿出两块铁灰色的薄毛呢料子,这是准备自己闺女结婚那天她跟她男人一人做一身新衣服穿的。其实之前看裁缝做的也挺好,但是今天看到白清霖做的大衣,顿时就觉得老裁缝不香了。 “就是这个料子,你看看……” 白清霖苦笑道:“料子挺好的,但是我俩真没空了。等我俩下次过来的,看看这两块料子怎么做。” “哎哟你看我,我就是一着急啥也想不起来。”王金桂又急匆匆跑进厨房,用布袋子装了那几个白面馒头,还塞了几个苹果进去。 “给,拿着回去你俩吃。凤儿咋还不回来?我送你俩先去供销社。东西放我车上,我推着轻省点儿。” 王金桂真的是个急火火的性子,压根容不下白清霖拒绝,把东西往背篓里一放,拎着篓子就捆在自行车后面。 白清霖和马素云也只能跟着,仨人出了门没走几步,张凤就一头汗的跑回来了,“锁,给你锁。不要票,一个五毛钱。还有这个……” 她手里还领着俩油纸包,“碎点心,你俩别嫌弃。这可是好东西呢,平时都是我们内部人才有的。” 白清霖可不嫌弃,这年头点心真的算是奢侈品,碎点心也十分难得。别说现在了,就算是他生活的那个年代,网上不也卖各种点心碎糖果碎火腿边角料什么的吗?价格便宜又实惠,他可真没少买过。 “这怎么好意思。”白清霖这又吃又拿还有钱赚,自己都觉得脸红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别跟我客气啊!等我结婚那天给你下请帖,必须来。你俩都来!”张凤跟她亲妈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风风火火的脾气。 到了供销社,王金桂赶紧去上班了,张凤也得上班,不过还是送白清霖走了一段路才转回去。 等她走了,白清霖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马素云,“素云姐,给你,工资。” “这,这我不能要。”马素云是真的不好意思要这个钱,她觉得自己没做什么,而且又吃又拿的,怎么好意思要钱呢? “有啥不好意思的?只要你愿意,以后咱俩接活儿干,都有钱赚。不过有个前提,你不能跟朱正民说这些事,一个字都不能说。”白清霖提前打防御针,“那玩意没好心眼子,万一眼红给咱俩举报了,就啥都没了。” “你放心,我都不算是认识他,跟他有什么好说的。”马素云接过钱,眼圈都红了。 13 狗都不吃 马素云真的太感动了。 其实她一开始对白清霖的印象不是很好,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年纪小,脾气大,看似十分不好相处。要不是今天得有个女的帮忙量体,可能她也不会跟着去。 可这一遭下来,却让她对白清霖的印象完全转变了。 想一想,要不是被朱正民跟他家堂哥坑了,人家这么小岁数,又这么能干,为啥要下乡受罪啊。而且都被坑了,难不成还要对着坑自己的人露笑脸?又不是傻子! 这次她真不觉得自己帮了多大的忙,可是现在手里拎着点心,兜里还多了两块钱,肚子里更是吃饱了白面大肉包子和好吃的菜! 最最重要的是,小白同志说了,下次有这样的活儿还叫着她一起! 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多么伟大的人格! 她马素云,以后,必须要对小白同志好!往死里好! 小白同志讨厌谁,她马素云就跟着讨厌谁! 朱正民是谁啊?她不认识,也不想认识!所有会阻挡她跟着小白同志赚钱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哎哟,你们两个总算来了,大家伙儿都等半天了。”刚到集合点儿,王巧云又张嘴开始叭叭。“真是一点儿集体观念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也配当知青呢?” 白清霖看了看手表,两点十分。王大爷正坐在牛车上笑呵呵的抽旱烟呢。 “王大爷说了,等到两点半过时不候,这还没到两点半呢,你着急你就先走啊,谁也没让你等我。”白清霖又送出去个免费的大白眼儿,然后笑呵呵跟王大爷道:“不好意思啊王大爷,我们来的晚了。可巧买了点儿碎点心,您带回去给家里孩子们吃个新鲜。” 白清霖把背篓里的碎点心拿出来给王大爷。 王大爷笑着摆摆手道:“你自己留着吃,这不是还没过点儿吗?再说你们坐我的车又不会不给钱。” 花婶儿和春妮回去之前特地跟他说了一声,托这个小白知青帮他们买东西呢。若是太晚,他还琢磨要不要找点儿借口多等一会儿,这不是没到点儿吗?正好了。 “都到齐了?上车吧,走了。”王大爷收了旱烟袋,吆喝了声。 王巧云没得了好,没好气的嘟囔,“碎点心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不嫌丢人。” “碎点心也是粮食做的,都是粮食,有什么好丢人的?”马素云现在也越看王巧云越不顺眼,之前觉得都是女知青,也都是新来的,没必要刚过来就呛呛。 可是这王巧云也太欠了,人家小白同志都不搭理她,她还上赶着找骂呢? “可能是王知青吃点心不用嚼,整个往下咽吧,否则咋还能瞧不起碎点心呢?多好的点心放嘴里不也得碎了?”白清霖拎着篓子仍旧坐在车尾,因为车头的位置早就被占了。虽然车上没有了花婶儿娘俩,那他也不乐意往里面凑合。 “哎哟,你们俩出去一趟,回来说话都一唱一和的了?这是出去干嘛了啊?”王巧云另辟蹊径,非得找个理由怼两句。 马素云登时就气红了脸,声音都哆嗦了,“王巧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怎么胡说了,我……”王巧云洋洋得意,正要再说几句。 白清霖噗嗤笑出声,他拽了把马素云,大声道:“素云姐,你跟她扯什么犊子?没看她脖子上面那个玩意儿就是个摆设吗?我刚十四岁,她都能造谣出这样的话,若是别人从她嘴里一过,怕是真的都别活了。这种人你跟她生气没用,非得找个机会把她牙都敲下来,她才能消停。” “你,你!”王巧云说不过,就只会这俩字,随即扭头对着朱正民红眼圈,“朱大哥,你看白同志他,他,欺负人!” 朱正民眉头一皱,沉声道:“白清霖,我们都是从燕城来的,你说话怎么这么咄咄逼人?” 白清霖哈哈一笑,道:“我看出来了,王巧云欺负我这个小孩的时候你不说话,欺负素云姐你也不吭声。反而我们说回去你倒是替他说话了。怪不得人家跟你叫朱大哥呢,你俩可得好好在一起,别毁了旁的人。” 朱正民立马就不干了,“白清霖你胡乱说什么呢?我和王巧云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好好好,普通同学关系。谁不知道王巧云为了你卖了工作过来,你这么说可就伤了王知青的心了。”白清霖不留声色的挑拨。 王巧云看着朱正民,眼圈更红了,泪水欲落不落的,“朱大哥……你,我……呜呜呜。” 朱正民一时头疼不已,勉强解释道:“王知青放弃工作,来到农村为了农民同志添砖加瓦,这是值得表扬的事,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那么不堪呢?” “说得好,那以后可得看王知青的表现了,毕竟是为了农民同志添砖加瓦才来的乡下呢。”白清霖冷笑,“就这个精神头,一天不拿十个工分都对不起自己卖掉的工作啊。王知青你放心,等回去我们一定替你好好宣传你的下乡精神,绝对不让你的一片苦心都浪费了。” 王巧云气的直哆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气朱正民撇清关系,还是气白清霖尖牙利嘴,反正就是生气。 二王兄弟低着头抿着嘴笑,他俩反正早就看清了,王巧云对朱正民绝对不是什么纯洁的普通同学关系。至于朱正民…… 他们几个在国营饭店吃的饭,自己的饭钱自己拿的,朱正民的饭钱可是王巧云掏的呢。 一边吃着别人的,一边还想撇清关系,这个男人,真是不咋地。 王巧云闭了嘴,这车上就安静多了。 朱正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太久没有参与过这种小家子气的勾心斗角了,只是心中实在纳闷,当年的白清霖也是这样尖牙利嘴吗? 他总是这个态度,自己要怎么才能说服他住在一起,否则要怎么把玉佩拿到手? 想到这里,目光又忍不住落到了白清霖胸前。 白清霖:…… 要不是知道朱正民的目的,他真的会把这玩意儿当成个臭流氓! 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两个人的缘故,感觉回去的速度快了一些。白清霖只觉得自己迷糊了会儿,就到了村子了。 白清霖下了车,他得先去一趟花婶儿家,把肥皂火柴和他准备随的份子送过去。背篓里面还有王金桂送的大馒头跟水果,可现在又不方便直接给马素云分。 篓子里还有鸡蛋,他寻思着一会儿让花婶儿把鸡蛋都煮熟了他再拿回去,给马素云分鸡蛋算了。鸡蛋个头小,偷偷吃起来也方便。 花婶儿看见他,真的是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一点儿都不夸张,怪不得之前网上都说东北人人均社牛,就花婶儿这热情的样子,跟看见自己亲儿子似的。 “小白知青,东西买到了?”花婶儿把人拽到院子里,还悄悄地往四下里看,生怕被人看见他们俩接头。 还好现在不是农忙,这个时间村里又都开始准备做饭了,外面到也没什么人。 狗都没有。 “买到了,”白清霖笑眯眯的跟着花婶儿进屋,看见王春妮还打了个招呼,“春妮姐。” “供销社收鸡蛋按照三分钱一个,十五个鸡蛋四毛五。我给买了两块肥皂,六包火柴。这套针线算是我给春妮姐成亲随的礼。还有这些布头,花婶儿看着有能用的不?补鸡蛋剩下的缺。” 一块肥皂一毛七,一包火柴两分钱,算起来还差一毛。但这是用了票的假,如果不用票,肥皂两毛钱一块都找不到地方买! 而且那一套针线也值两毛钱,还有几块布头,这真的算是村里的大礼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成亲,能送上两毛钱那都是关系非常好的,大多数是拿几个鸡蛋,一碗咸菜什么的,就是随礼。 “你,你这礼随的也太大了。”花婶儿激动的不行,“晚上跟婶儿这里吃啊,婶儿给你贴纯棒子面饼子,炖酸菜,多多放猪油!” “不用了婶儿,我这里买了吃的。就是有件事儿麻烦婶儿一下。”白清霖把鸡蛋拿了出来,这鸡蛋他一直小心放在篓子最上面,颠哒了一路愣是没磕破,也是厉害。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跟婶儿这还能有麻烦?”花婶儿不乐意了,“有啥事?” “婶儿帮我把这几个鸡蛋煮熟了我带回去成不?否则拿回去我们那边,也不能直接吃,就……”白清霖有些不好意思。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春泥儿啊来,帮你弟弟煮鸡蛋去!还有,把面和上!”花婶儿扯着嗓子喊了声。 “真不用了婶儿,”白清霖赶忙找借口问:“我来这么久,咋没看见我叔?” “你叔带你几个兄弟去帮人修炕了,估计晚晌儿才能回来。真不跟婶儿这吃?你可别跟婶儿客气!”花婶儿现在真的是,越看白清霖就越待见。 白清霖把布袋子给花婶儿看,“镇上亲戚给了我几个馒头,趁着新鲜赶紧吃,放冷了就不好吃了。” “成,那婶儿给你?碗咸菜去,不是跟你吹牛,婶儿酱的咸菜,干着吃都好吃,夹馒头吃那简直了。”花婶儿又忙不迭往厨房跑,很快给他装了一大碗咸菜。 不得不说,花婶儿这个酱菜真不错,里面有拉架的小茄子,小萝卜,小黄瓜,虽然看着乌七八黑,但是闻着可是香。 “这可真好,我就待见这口。等开春婶儿要下大酱给我点儿呗?我能拿东西换。”白清霖捏了跟酱黄瓜放进口中,这菜酱的确实好,没有那么咸,还有点儿辣口,配馒头吃绝对好吃。 花婶儿见他真心喜欢,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说啥换不换呢?到时候婶儿给你装一罐子,等秋下在给你腌一罐子菜。你自己偷偷吃啊,这可比你们知青点儿那炖菜好吃多了。” 就知青点儿那几个年轻人做的菜,说难听点儿,但凡不是怕浪费粮食,狗都不吃的。 14 做饭分组 白清霖手里端着碗,背着背篓又去了周木匠家。 他刚过去,就看见吴长青远远的走了过来,看见他便大声道:“建国说你有事去花婶儿那边了,我寻思你忙完了得来这里,就赶紧过来了。” “吴大哥,”白清霖笑嘻嘻道:“花婶儿托我买了点儿东西,刚给她送过去了,这不还送给我一碗她做的酱菜呢。” 村里人若说淳朴,也是真的淳朴,大家都礼尚往来,走得近的邻居那是比离得远的亲戚关系还要好。 “花婶儿家的酱菜很好吃,有的时候我馋了也会花几毛钱买上一些。”吴长青毕竟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村里什么人怎么个情况,他基本都十分熟悉。 “小吴过来啦?”周木匠听到门口有人说话,连忙把门打开,“哟,小知青也回来啦?锁买了吗?我赶紧帮你装上。” 这个时候买锁也会搭配锁鼻儿,是一套的。周木匠接过锁咔咔就钉到箱子上,然后把之前吴长青拿来的粮食装进箱子,“成了,我给你们用平板车拉过去,以后需要做个什么板凳啊柜子啊,就来找我。” 周木匠喊了儿子,帮着把柜子放在平板独轮车上,让儿子给送到知青所。 知青所那边已经开始忙碌着做饭了,每人拿出一些粮食,根据粮食区分开,然后做成饼子。锅里面炖了干菜和酸菜,还少少的加了一点点猪油。 “哟,小白回来了?就差你的粮食了。”今天是两个老知青做饭,男知青这边是刘明,女知青那边是柳瑶瑶。 “我带了饭回来,今天别做我的了。”白清霖看周木匠儿子把柜子帮他放在墙角,然后从背篓里拿出个热乎乎的煮鸡蛋塞了过去,“辛苦大哥了。” 那孩子黧黑的脸顿时通红起来,五大三粗的大高个有些手足无措。 吴长青哈的笑出声,“小白,周小宝才十三岁,比你还小一岁呢。” 白清霖:…… 好家伙,这孩子基因也太好了吧?怎么就窜这么老高。 不过他还是使劲把鸡蛋塞了过去,“弟弟,弟弟拿去吃,别跟我撕吧啊,我劲儿小,你一使劲儿再给我甩地上。” 周小宝想要阻拦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只能讪讪的接过鸡蛋,“谢谢哥。”说完红着脸夺路而逃,推着车子很快就跑没影了。 “这孩子腼腆,你今天不跟我们吃了?”现在屋里人都跟外面围着火灶取暖,吴长青帮着白清霖收拾他那堆东西。 “不了,”白清霖给他看自己布包里的馒头,“买了馒头回来,加上咸菜,一会儿有热水再冲个麦乳精就成了。” “吃的还挺好,”吴长青笑了笑,他到不是嫉妒,就是有些好笑。 这孩子下乡,那能吃得了乡下的苦啊。 “吴大哥,给你。”白清霖又给吴长青塞了俩鸡蛋。 吴长青哪里好意思要,“不行,这我……” “小声点儿,不给别人知道,我跟花婶儿那边换的。”白清霖冲着吴长青挤挤眼,“以后还得劳烦吴大哥帮我呢。” “也行,”吴长青也不矫情,顺手把鸡蛋塞进自己兜里。 白清霖东西挺多,他还有俩大包没拆呢。一个包里装的几乎都是吃的,两罐子麦乳精,还有两袋奶粉,原本两包饼干只剩下一包了。还有一大包糖果,里面有水果糖和知名老品牌糖果大白兔。除此之外还有一盒子果脯,一盒子茯苓饼,一个装满肉酱的罐头瓶子跟一个大铁罐子装的炒面。 那铁罐子之前是装麦乳精的,这种罐子就算吃空了也不会有人舍得扔,里面装针头线脑布头,或者鸡蛋白糖之类的东西,还是很好用的。 这堆吃的外面还裹了几层布,那布也是不错的棉布,估计是担心他在这边没有衣服穿,有了棉布还能让人帮忙做几件衣服。 另一个包里则是各种衣服鞋子,光小皮鞋就两双。 这次下乡,原主的家人真的是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塞满,生怕这孩子在乡下受苦。 包裹里还有一封信,摸上去挺厚。白清霖暂时没有拆,他把箱子锁上,又把买回来的暖水壶和带来的两个搪瓷盘,茶杯饭盒子跟牙具肥皂放在箱子上。 等收拾完了,他用布包装了八个鸡蛋两个苹果,里面还塞了两块布头,走到门口道:“素云姐,你买的东西落我篓子里了。” 正在烤火的马素云一愣,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东西在白清霖那里?不过听见喊声还是走了过来,“落什么了?” “你借给我的布袋子。”白清霖把东西塞给她,“还有你买的苹果。”说完,又冲马素云眨眨眼,做了个嘘的口型。 马素云:…… 隔着布袋子,她摸到了里面的东西,想要拒绝。 “那个馒头啥的我就不给你了,鸡蛋吃起来方便,也放的住。”白清霖笑出两个酒窝,“以后还得麻烦素云姐呢,我又不会做饭……” 马素云顿时明白了,点点头道:“行,以后有啥事,我帮你。”说完拿着布袋子回到女知青屋内,连忙将袋子锁进柜子。 这边柜子有多余的,她到也不用买了。 馒头虽然凉了,但仍旧十分喧软。白清霖跟吴长青借了热水冲麦乳精,边吃边喝,顺便把那封信拆了开来。 信里写的到不是什么思念之语,而是各种安慰之情。并且写明了一些钱票都是分开装的。除了白清霖现在身上穿的那件秋衣上缝了一些零钱,还有什么衣服兜里面,某双鞋垫子下面,都放了钱票。 并且叮嘱白清霖在这边不要跟人起冲突,活儿能干就干,实在干不了花钱买粮食吃也饿不到。家里已经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他再买个工作把他调回去。不过因为如今白家三个舅舅职位都比较高,被人盯得紧,所以只能多等一段时间。 还让白清霖到了之后给家里写一封信,把地址都标注好,方便以后邮寄东西过来。 总之,满纸都是来自于长辈的担忧。 白清霖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原主在两条时间线都没能活过十八岁,但他不是原主,再加上已经有了提防,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至于玉佩…… 现在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并不是开启玉佩的好时机。而且他总觉得朱正民的态度有点儿不对劲儿。按说朱正民在目前这个时间段并不知道自己有玉佩才对。 可是在车上,他的目光确实不停地看自己的胸口。 难不成他喜欢男人?但说不过去啊,毕竟他作为男主一号,身边女人不断。 更或者是…… 他重生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白清霖心里一紧,但随即放松下来。 重生又有什么可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从现在就开始担心自己活不过十八岁,那这几年怕是没法过了。 而且男主二号不就把一号的剧情都打乱了吗?那么他是不是也能打乱目前的剧情?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外面张罗着吃饭的时候,白清霖已经吃饱了。他干掉了两个大馒头和一大杯麦乳精,剩下的馒头被他锁进箱子里,做熟的粮食放在外面有些危险,就算没人偷,也扛不住耗子啃啊。 做完饭的铁锅刷干净还要烧热水,白清霖现在有了暖水壶,就等着烧热水了。 他今天累了一天,特别想用热水泡泡脚。 现在还是三月份,东北这边土地都没化冻,暂时干不了农活。这就导致知青们吃饱了没事干,有些闲了。 关系好的知青会凑在一起下象棋或者打扑克。吴长青坐在煤油灯下补袜子,朱正民坐在角落里垂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几个女知青也过来聊天,然后说起做饭的事。 做饭用的猪油,盐,火柴都是每个知青掏钱平摊的。现在用的东西是之前知青们存下来的,不过剩的不多,再吃几天就没了。 下一次要买东西都得平摊,还有那些干菜,新知青也不能白白吃了人家老知青存的东西。 再一个就是做饭,知青两两成组。 但是现在十三个人,多出来了一个,或许可以有个三人组。 三个人做饭,要比两个人轻松多了。 “我先说,我不会做饭。”白清霖直接举手表决,“谁要跟我一组估计得辛苦一些了。” “不会就学啊,什么都不学擎等着张嘴吃?”王巧云又开始发表意见了。 “我跟小白一组吧,我做饭还行。”马素云举手。 “再加上我吧,”吴长青也表态了,“之前我和王城一组,现在咱们来的人不是多了吗?老带新,王城你带周成亮,晓燕带王知青,小余带朱知青,二王兄弟一组。” “我做饭也不错呢,朱大哥咱俩一组呗?我和其他人都不熟呢。”王巧云可不想看别的女的跟朱正民一组,连忙抢着道:“朱大哥,咱俩一组好不好?” 朱正民其实是想要拒绝的,若非要从女知青里面选,他更愿意跟马素云一组。毕竟马素云这个人他比较了解,脾气好,有耐心,说话轻声细语的,而且手还很巧。 上辈子他的衣服破了鞋子坏了,都是马素云帮着补的。 可是他现在没钱了,又不想得罪王巧云。王巧云兜里的钱可是很多的,若是把人得罪了得不偿失。 “那朱知青你要不要跟王知青一个组?如果你俩一组,就让晓燕和小余一组了。”吴长青看向朱正民,他对这俩人也不太喜欢,若是这俩在一组反而更好,剩的麻烦其他人。 “朱大哥,你是吃过我做的饭的,咱俩一组你也可以轻松些啊。”王巧云着急表态,生怕朱正民不同意。 她可是知道,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这个男人的胃,虽然知青所吃的东西不咋地,可是她有钱啊。回头买点儿肉和鸡蛋给朱大哥开小灶,只要他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那两个人的好事…… 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吗? 15 来自炕头的报应 白清霖又度过了大半个无眠夜。 醒来的时候看了看表,村里人睡的都早,基本上八点多九点就睡觉了,否则都觉得浪费点灯的煤油。 知青点通常也都是这个时间睡,可是现在,才刚半夜十二点! 屋里的鼾声起此彼伏,有吹哨的,有开拖拉机的。伴随着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臭咸菜味的脚丫子,把白清霖的脑瓜子搅的跟浆糊似的。 东北天黑的早,亮的晚。白清霖跟炕上躺的浑身难受,他昨天就没睡好,今天累了一天,其实沾枕头就睡着了,但是睡半截被鼾声和梦话声吵醒就再也合不上眼。 用被子捂住脑袋瓜子都阻挡不住环绕立体声的“装修现场”,没办法,他只能开始从脑子里继续梳理书中的情节。 书中的情节其实可以分成两条时间线,一条是男主一号的,一条是男主二号的。 目前男主二号应该还没穿过来,因为书里写了,男主二号穿越之后知道了自己身处在什么时代环境,又因为必须要下乡,特地找人申请来到这个东北小山村里,就是为了截胡男主一号的机缘。 现在距离男主二号过来还有两个月,等他过来正好赶上农忙。 若说男主一号享受的是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女配为他将来的成功铺路的话,那么男主二号走的就是霸总路线,他毕竟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享受过高科技的社畜,压根看不上这些村姑和旧时代的女人。 他要做的就是截机缘,招小弟,拓展人脉。让自己变成一跺脚地都震的商业大佬。 对了,他其中一个特别厉害的小弟好像就是在这个村子里找到的,这个小弟名字有点儿土,叫什么向阳来着。再男主一号的时间线里,这个男配相当的纸片和平面。 只说他是村里的混混,父母是坏分子,家里早就跟他父母画清了界限。而他是被爷爷奶奶照顾长大的,反正打架斗殴特别在行,还混迹黑市。后来改革开放就去了南方,凭借出色的商业头脑,成为了男主一号提起来都会觉得了不起的大佬。 男主二号来了就盯上了这个未来的大佬,可是他做的不是抱大腿,而是想办法把人举报了,又找人脉把人救了出来。因为这个向阳大佬被举报,他爷爷奶奶差点儿死过去。男主二号还用了空间泉水救了倒霉大佬的爷爷奶奶。 倒霉大佬为了报恩,成了男主二号的左膀右臂,给他做了好多年冲锋陷阵的事。 书里面好像是写了一些,似乎到了两千年,倒霉大佬替男主二号挡住了一次暗杀,在医院抢救了好几天,又躺了俩月才出院。出院后给男主二号留了个纸条说恩情已还就走了。 书的末尾还提过这个大佬,说他在南方发展的十分出色,成为了商业龙头什么的。 其实白清霖对书里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还是很困惑的。毕竟这本是是某点男频升级流爽文,按说里面所有人都要围着男主转,才能衬托出男主的不一般与强大。 但就是有这么个角色,竟然能跟男主在某些方面平分秋色,实在令人想不透作者为什么这么写。 不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白清霖非常有自己身为炮灰的自觉性,那就是远离各种麻烦与各种男主女主大佬们。 只要能过了十八岁这个坎,他想办法回到帝都,在家人的保护下怎么也比自己单打独斗要方便得多。 所以首先,得先活下去。其次,努力的活的舒服一些。 一直到外面天色发白了,白清霖才睏狠了迷糊了一会儿。但真的只有一会儿,只觉得刚睡着,就被嗷的一嗓子吵醒了。 周成亮跪在炕上,半张脸都是血,枕头上更是血糊糊一滩。 他只觉得嗓子疼,脑袋也疼,嘶哑着声音大喊,“我,我流了好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挨着他睡的吴长青默默地起身穿衣服,刘明也翻身起来,哈哈大笑道:“谁让你非要睡炕头的?上火流鼻血了吧?” 南方人不知道北方炕头的厉害,这炕头,基本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或者身体不好的人,虚弱的孕妇或者小孩儿才会去睡。 吴长青睡炕头是因为他劳作了太多年,身体不太好,受了寒骨头缝都难受所以才睡炕头。 让白清霖睡也是因为他岁数小,看着又十分单薄,睡几天炕头也没事。 可是周成亮是个十九岁的大小伙子,火力旺盛,他非要睡炕头,这不就上火了? 北方有句俗话叫做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像这样的小伙子睡炕尾都冻不着,就是因为从头到脚都带着旺盛的火力呢。 白清霖因为缺少睡眠,脑袋直疼。 他嫌弃的看了眼糊了满脸血的周成亮,翻了个白眼下炕洗漱去了。 活该,非要抢炕头,让你知道知道北方炕头的厉害! 周成亮哭天喊地了半天,用冷水洗干净脸上的,鼻子里和流到耳朵里的血块,然后惨白着一张脸拆自己的枕头。 看他准备要洗枕巾枕套,白清霖好心提醒:“别用热水洗啊,得用冷水。” “我失血这么多,你还让我用冷水洗东西?白清霖你岁数这么小怎么心这么狠毒呢?”周成亮骂骂咧咧,拿着葫芦瓢就从锅里舀了一大瓢热水倒进盆里。 “你欠的跟他说这个,让他自己折腾去呗。”刘明虽然也不是什么老实人,但他真心看不上周成亮。也不止周成亮,他看不上这一批来的新知青。 白清霖虽然有钱,但是岁数小又娇气。朱正民一瞅就不是个好东西,感觉他满肚子坏心眼子,说话还怪里怪气的。这个周成亮更别提了,第一天晚上就偷别人的东西吃,还咋咋呼呼折腾,非要抢炕头睡。 这不,遭报应了吧。 周成亮舀了热水去洗东西,今天做饭的双王兄弟给锅里添了冷水,早晨他们吃得少,就煮上一锅杂粮糊糊搭配咸菜凑合凑合,中午仍旧吃糊糊,等晚上才会吃一顿干的。 因为现在都不出工,没有工分赚,也只能这样凑合。 有人觉得东北这地方挺好,就出半年工,另外半年都歇着。可是他们不想想歇半年就等于没钱没粮食赚,若是不精打细算,真的能把人饿死。 不过冬天也不会都闲着,林场和煤炭厂也会找人去做临时工。说是临时工,但因为干的都是重活儿,待遇也不错。不过知青们没人去,地里的活儿都干不了,去林场和煤炭厂纯属找死呢。 村里也会组织去凿冰捞鱼,这个活儿还算可以,却也要小心不要掉进冰窟窿里面。曾经就有人掉进去过,水一冲就找不到了,压根救不回来。等冰化了,人都跑到百里之外的河沟了,烂的不成样子。 捞出来的鱼知青也能分,若是不吃鱼还能用鱼换粮食。 青壮在冬天也会组织上山,砍柴送去镇上,能换点儿粮食。如果是围山打猎,猎物也能换粮食。可太危险了,这种活儿知青也去不了。 真要上山不小心掉进哪个草窠子里,找都找不到,冻上一宿人都得冻个半死,耳朵手指头都能冻掉。 所以在夏秋两级,有脑子的知青就拼命干活,空出时间也不浪费而是上山采摘山货。山货晒干储存起来,等到冬天缺少蔬菜的时候拿去供销社卖掉,好歹能换钱换口吃的。 胆子大的拿去黑市,兴许还能换点儿肉回来呢。 白清霖喝了一大碗杂粮野菜糊糊,说真话,特别难喝。但好歹是热乎的粮食,闭着眼往下吞,喝完了身上也能暖和一些。 喝饱了糊糊,目前比较紧迫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必须要把盖房提上行程。再让他这么熬下去,秃顶都是小危机,怕是没一个月他就被熬的人都没了。 第二件事,他得给家里写信了。 可是原主的字迹是什么样子的,目前没有任何对照。所以这封信他不能自己写,但是可以让吴长青帮他代笔,就说手腕扭着了不方便写字什么的。然后让原主家里把原主之前学习的课本试卷寄过来,他也能模仿原主字迹。 收拾完碗筷,吴长青开始组织人上山捡柴。 整个知青点儿只有一把斧头,也就是说几个人轮流砍,剩下的人就得捡和搬运。这是个很累的活儿,周成亮借口失血过多不想去,王巧云干脆掏出五毛钱,谁帮她砍柴回来这钱就是谁的。 朱正民…… 朱正民不用说话,只要他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王巧云就会自觉地把他的钱也掏了。然后他各种推拒,最后找个借口留下来就成。 至于白清霖,二王兄弟拍着胸口说帮他砍柴,毕竟吃了人家的饼干,早就说好了这件事。 白清霖也没想过两块饼干就真的让人帮一个月,他不是还有碎点心吗?拿出来给二王兄弟,吴长青跟刘明分了一半,让他们带去山上吃,又说了几句好话,心里就没有任何负担了。 所以,等知青点都没啥人了,白清霖从箱子里拿了些水果糖用手帕包好,差不多得有半斤的样子,踹进兜里去大队部了。 这个时候大队部也没啥人,不过大队长跟村长仍旧在大队部坚守岗位。 其实主要因为大队部能有上面批下来的煤炭点炉子,这铁炉子还能烤点红薯或者饼子什么的吃,又有热水喝。虽然算不上是蹭公家的,但真的能给自家省柴火。 还暖和。 “村长伯伯,大队长叔叔!”白清霖嘴甜,模样也甜,进门先打招呼,“忙着呢?” 张成山跟周长根正对坐着,捧着搪瓷大茶缸子吸溜吸溜喝热水呢。这俩人正在盘算等化冻了之后的工作分配,据说过俩月还会有知青过来,让老兄弟俩头疼的就是这群知青。 干活活儿不行,惹事儿第一名。 自从上山下乡的活动开始,村民们满腔热情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原本以为迎接来的都是能下地的青壮,哪成想一个个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少爷小姐。 若老老实实的也成,不! 几乎每年都会有大队传出知青闹幺蛾子的破事。 老哥俩正聊着新来的那个十四岁小知青能干啥呢,其实最好啥也别干,就等着家里寄粮食过来吃,老老实实跟知青所趴窝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然后就听见那十四岁小知青的动静了,这给老哥俩吓一跳,真是不能跟背后议论人啊。 “啥?你想盖房子?”张成山听完白清霖的话,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16 年轻大佬陆向阳 “村长伯伯,大队长叔叔,我真的受不了啦!”白清霖一脸委屈的坐在椅子上,指着自己脸上硕大的黑眼圈,“您看看,我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啦!我那屋里打呼噜声太响了,还有磨牙放屁的,说梦话的,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啊。虽然我是被坑下乡,但是我人小抱负大,也想为咱们农民同志们做贡献啊。可是现在我觉得,估计等不到我做贡献呢,就猝死了。” 村长和大队长一脸黑线,不约而同的想:就你这细皮嫩肉比大姑娘还大姑娘的模样,还给咱们农民做贡献呢?啥贡献啊?养你几年倒插门啊? 不过一宿一宿睡不着觉确实是个大事儿,小知青皮肤嫩又白,眼底下的青黑色分外明显,眼瞅着这才来了两天,人都憔悴了。 “盖房子可是个大事儿,白白浪费这个钱做什么?不如看谁家屋子空着,你过去……”村长是真心替这个小知青着想,这年头跟乡下盖个房子,土坯房也得一百多,砖瓦房更贵。 这个钱小知青还不如留着以后买粮食吃,就算赚不够工分也饿不死不是? “别别别,”白清霖连忙摆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村长伯伯,我可不敢住老乡家里,那什么,我一个男的,不安全。” 大队长猛地咳嗽出声,一个是被这小知青的话呛的,二个是想起几年前村里发生的一件事。 知青下乡着实让乡下沸腾了好久,同时也引发了不少坏心思的人折腾。他们光说知青不好如何如何,其实村里有的人不也是抱着不太光彩的心思吗? 刚开始那一年,他们不愿意去修缮知青点儿的房子,就让刚来的知青都住在老乡家。然后住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吃不到一起,喝不到一起,有人小偷小摸都是小事。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姓王的一户人家小儿子看上了住在自家的一个女知青,想方设法的套近乎都失败之后,竟然给人家女知青下药了。 那姑娘也是刚,二话不说就报了公安,王姓家族的人跪在她跟前磕头都不行,铁了心让那个混蛋吃了花生米。然后姑娘就调走了,说是去了别的地方做知青,具体情况也不知道了。 反正那几年,老王家算是出了名,想要说亲都难,毕竟谁家姑娘也不想嫁到有个吃花生米的罪犯家里。 也是因为那件事,周围的大队都警惕起来,没有盖知青点的麻利儿的把知青点弄出来了,还顺便给村里小年轻们开了个会,一顿的敲打。 反正消停了几年之后,最近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还有书记家那个大姑娘,之前非要嫁给知青点的吴知青,人家死活不同意,给穿小鞋也不同意,说推荐他上工农民大学也没同意。拖了好几年,那姑娘岁数大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嫁人了。 因为这件事,大队书记看吴知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哟,张叔,周叔,就你俩在呢?”村长跟大队长还没心虚完呢,大队办公室的门咣就被推开了。 白清霖也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进门的是个瘦高个,脑袋上剃的极短的村头,皮肤虽然有些黑但是长得特别帅,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不但阳光,还露出一颗小虎牙。 他只觉得心里一跳,我去,这地方真的藏龙卧虎的,咋还有这么极品的帅哥啊?这要是在他们那个时代,就这长相这身高,妥妥小狼狗类型的欧巴。 “陆向阳!你就不知道敲个门再进来?”张成山看见这人,脑门子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就知道出去瞎混,人家锁住早就回来了,就你天天跟外面!你爷你奶都问了老子好多遍了!” 陆向阳?? 白清霖内心无比惊讶。 这位在小说里着笔不多,两条时间线都成了大佬的男配陆向阳?原来他以前并不是永远阴沉着脸也不笑的模样啊?年轻时候的大佬看上去…… “混不吝!”张成山总结。 白清霖:…… 贴题了。 陆向阳嘿嘿笑着把手里一个小篓子放在桌子上,看向白清霖道:“哟,这谁家小孩儿?长得可真好看,张叔你家亲戚?” “人家是新来的小知青!”张成山竟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他家亲戚,他家几代穷根儿,能养出这样的亲戚? “小知青?这才几岁就下乡了?你爸妈也够狠的。”陆向阳眼里带了一抹怜悯,顺手从背篓里掏出个麻花塞白清霖手中,“吃麻花,从津市弄来的,咱这里可没有,好东西呢。” “谢谢陆同志,”白清霖无比乖巧,趁着这个机会把藏在怀里的糖块也拿了出来,“叔叔伯伯还有陆哥哥,我这里有糖。村长伯伯,盖房子的事……” “咋,你要盖房子?”陆向阳也不走,抬屁股就坐到桌子上了,“为啥?知青点的人欺负你?” “不是的,”白清霖又把事说了一遍,“真的睡不着,现在还没上工,白天兴许能补个觉。等上工了咋办啊?” “那你有钱吗?有钱就盖呗。盖成了就你一个人住?你不害怕?”陆向阳如今哪里有未来大佬的样子,简直就是个好奇宝宝。 “不害怕。”白清霖心说这有什么害怕的?还能比身边一直住着狼心狗肺的玩意可怕? “冬天里晚上会有野猪下山拱门呢,”陆向阳严肃的道:“我过去陪你啊?” “陆向阳,你就没个正行。”村长张成山截住话头,把话题转了回来,“不是不让你盖房子,只是虽然你们知青户口落到咱们村了,但毕竟不是真的村里人。这宅基地也没办法划给你啊。” “我不要宅基地,”白清霖摆摆手道:“就知青点后面那个房子,我花钱修了住,以后我回城了房子就给大队上,你们放东西什么的都成。” “那个房子啊?那房子死过人。”陆向阳又忍不住插嘴。 白清霖正色道:“我是知识青年,不怕这些牛鬼蛇神。就算房子里死过人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们若是有冤情就去找害死他们的人,若是没有冤情那也早就没了。再说,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鬼,伟人曾经说过,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曾经网上还有这样的段子,说这屋里死过人不吉利,所以房租便宜。好多人抢着租,为什么呢?因为穷啊! 穷鬼不比死人还要可怕?我都是穷鬼了,我能怕死人吗? 陆向阳露出一脸牙疼的表情。 张成山和大队长周长根对看了一眼,若是能白得个房子,其实对大队来说是件好事。这小知青瞅着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备不住过不久就找到工作回城了。 到时候那个修理好的房子不就成了大队财产了?要知道那个地方还是挺不错的呢,说是在知青点后面,但属于村子最里面,离山近又清净,不远的地方还有个山泉,用水方便。 “你若是走了,真的把房子送给大队?”周长根需要确定一下。 白清霖道:“可以签个协议,盖房子多少钱我掏,请人工多少钱我也掏。大队长叔叔您算一下得多少钱啊,我可不包吃饭。对了,还有外面那圈矮墙篱笆也修一下,万一真有野猪下来呢?” 那房子有地基,现在虽然还没化冻,但是因为不用挖地基反而省事儿。而且那个房子因为死过人,也没多少人敢过去折腾,当年房梁什么的选的都是好的,估计也没坏。 至于坍塌的山墙,村里有人家里存着土砖呢,两分钱一块可以买。 “那屋顶你要稻草的还是要瓦片的?”大队长算了算,又问。 “瓦片的,稻草的漏雨我可不敢去收拾,瓦片的结实。”白清霖兜里有钱,目前很是舍得花。 “瓦片得去批条子……”大队长蹙眉。 “旧瓦片成不?”陆向阳又问,“如果不嫌弃旧瓦片,我知道哪个地方拆厂房,旧瓦片特别便宜就能买一车回来。谁家还要?我有关系咱们多拉点儿回来?旧砖要不要?” 还有这好事? 张成山眼睛都亮了。 旧瓦片只要不破就能继续用,而且便宜。旧砖不能盖房,可是盖个猪圈院墙没问题。 “能拉回来多少?” “看你们掏多少钱了,我回来的时候刚得到消息,镇上那个钢材厂要把旧厂房拆了盖新的,估计这两天的事儿。咱们早点去就能早点儿弄来砖瓦。” 大队长估摸了一个价格,“那个房子是两间半,房梁檩条之前看还是好的,估计还能用。砖瓦费钱,还有重新盘炕的钱加人工,院墙……” “院墙我要砖的!结实!”白清霖道。 “那就得一百五了,多退少补。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明天就能开工。”大队长一锤定音。 白清霖掏出个信封,里面装着十张大团结。他有伸手翻自己身上的秋衣,从胸口那里撕开之前缝的地方,零零碎碎的又掏了一百块出来。 陆向阳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你这小孩,还挺会藏钱。” 白清霖:…… 年轻的大佬有点烦人啊。 交了盖房的钱,又签了协议,还跟村长大队长撕吧了一会儿糖块的归属权,最终小白同志获得胜利,拎着陆向阳送给自己的大麻花出了门。 陆向阳也追了出来,“诶,小知青。那房子一时半会盖不好,那你睡觉咋整?” “白天睡!”白清霖对年轻大佬的态度十分纠结。 “要不这样,你去我那里睡,我家人少,就我爷爷奶奶跟我大伯二叔两家,我自己房子独立的,炕特别大,晚上我睡觉还不打呼。” “我才不去呢,”白清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强迫成了上门女婿。他可不喜欢女的啊。 “你放心,我家没成亲的女性最大的才五岁。”陆向阳哈哈笑:“等你房子盖好了,匀我一半呗,我不想跟家里住,可烦了。” 白清霖斜眼看他,如今的大佬,这么迫不及待伸出大腿要让他抱吗? 那,那也不是不行啦。 17 软饭男 陆向阳是真的不想在家里住,他今年才十八,家里爷爷奶奶叔伯婶子们就开始给他张罗相亲了。 找个女人结婚有什么好的?天天有人在耳朵边上罗里吧嗦的,麻烦死了。 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就因为这个,他跟车回来宁愿跟镇上兄弟家呆着,也不想回来。 可那是他家,他爹娘因为某些情况在国外无法回来,家里也不得不跟那对夫妻划清了界限。他爷爷奶奶可能是觉得对不起这个孙子,那叫一个掏心掏肺的好。 问题太沉重了,他承受不住啊!! 什么传宗接代,什么孩子。他大伯他二叔家那小崽子们一堆一堆的,随便来一个等他没了给他摔盆不就成了?反正都姓陆,有啥区别? 这些话他跟家里说了几次,每次说都被他奶奶揪着耳朵数落,真的是,躲也不好躲,让也不好让,忍的他脑门子都疼了。 这次回来一进院子,就看见院子里来了个陌生大姑娘。吓得他放下东西就跑了,生怕他多看那个姑娘一眼,他爷奶就做主把人家娶回来给他塞床上。 “我说真的,小知青,你让我跟你一起住呗?我会收拾房间,还会做饭。等你下地我还能帮你赚工分,真的,我还是挺会种地的。” 白清霖只觉得无语又好笑,“那你怎么不给你自己家赚工分?” “嗨,我镇上有活儿干,跟大车你知道不?跑一趟车可赚钱了,油门一响,黄金万两。” 陆向阳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读了初中就不再读了,开始是给家里干活赚工分,后来迷上了大卡车,想办法认了个师傅,又学了几年修车开车。再加上他能打,身手好,去年年底就开始跟着师傅一起出车了。 如今户口也在镇上,算是运输队的正式工呢。一个月二十八块钱工资不说,还能用卡车来回的运输点儿东西。这玩意可比工资赚的多,不过不好往外拿,容易被人举报。 原来大佬以前是开运输车的。 白清霖听奶奶说过,那时候重体力活儿辛苦,开运输车看似风光,但更加辛苦还危险。 因为车里会运输一些粮食之类的东西,路上总会遇到劫道的。身手不好的话那就完了,有的时候人出去都回不来。 但是赚的也多,工资高,定量粮食每个月有四十多斤呢,加上一些票,节省的人家不但能吃饱,还能富裕点儿粮食换别的东西。 而且大佬还混迹黑市,这时候的黑市特别危险,总是会有人查。抓到了不但要坐篱笆子,情况严重的甚至会吃花生米。 曾经第一条时间线,大佬在黑市混迹到改革开放,手里攒了大笔的钱,直接奔南方发了财。不过第二条时间线比较倒霉,如果二号男主来了,自己怎么也得提醒一下大佬。 “看你表现吧,”白清霖话也没说死,毕竟关于这个大佬笔墨不多,后期说的都是他能力强,但是脾气不好,是个十分狠厉的家伙。 白清霖目前只想苟住自己一条炮灰命,其他的都得随缘。 “嘿,你个小知青!”没想到自己还得表现好了才行,陆向阳又气又笑,“行行行,不就好好表现吗?你且等着。” 说完,这家伙还伸手捏了把白清霖的脸蛋子,嘟囔着什么挺嫩的,扭头走了。 白清霖:…… 什么人啊!! 动手动脚的!! 白清霖拎着一根麻花进了知青点,一进门就看见炕上坐着三个人。 失血过多脸色不好的周成亮,正在跟朱正民套近乎的王巧云以及吃着别人送来的点心还满脸不情愿的茶男朱正民。 “你哪里来的麻花?”周成亮眼珠子贼,一眼就瞅见那大麻花了,馋的差点儿流口水。 王巧云那个贱女人只给了他半块桃酥,才半块,几口就都吃完了,那馋劲儿都没压下去呢。 “关你屁事。”白清霖没搭理他,把麻花锁进箱子,看见这一屋子人他绝对不想跟屋里呆着,还不如上山跟着捡柴火呢。 “清霖,村里人生活不好过,你拿了他们的吃的,他们就得少吃好多。你怎么也得为农民同志多想想,他们弄点儿吃的容易吗?”朱正民又开始表演茶艺了,“你在家里娇生惯养,如今下了乡怎么还这样?” “关你屁事!”白清霖翻了个大白眼,“吃你的软饭吧!” 说完,抬脚就出了屋,几步跑走了。 朱正民被怼的要死,嘴里香甜的桃酥顿时变得干硬难以下咽。 他其实根本不想吃王巧云给的点心的,可是曾经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的人来到这里,两天下来肚子里装的都是野菜糊糊和杂粮饼子,唯一一点儿油水还是昨天跟镇上吃的国营饭店。 那个菜对他来说简直太难吃了,猪食一样。可是里面有肉有油啊,嘴上觉得难吃,肚子可是很愿意接受的。 可昨天晚上跟今天早晨吃的又是野菜糊糊,那一小勺子猪油下去都看不见,最重要的是压根吃不饱! “朱大哥,那个白清霖也太讨厌了!”王巧云生怕朱正民不高兴,连忙安慰,“咱俩是老乡,吃点儿点心怎么了?他怎么能这么说你呢!” “他就是被惯坏了,毕竟他家里对他很是宠溺。只是他一大早就出去,还拿了那么大的麻花回来……万一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怎么跟他家里交代啊。”朱正民一脸痛心疾首,仿佛是眼睁睁看见白清霖出去做坏事了一样。 “就是,那么大的麻花,燕城都很难看到呢。你说他到底做什么了?怎么会有人给他这么好的东西。”王巧云也馋,那可是麻花,津市特产。 外面裹着脆脆酥酥的脆条,里面满是芝麻红糖馅儿。 她曾经在过年的时候吃过一小块,咬在嘴里别提多香甜了,比桃酥好吃一百倍! 周成亮没接话,他眼珠子跟钉在白清霖箱子上一样,压根挪不开。 他可是知道那个箱子里装满了多少好东西,饼干,糖,麦乳精。还有那根大麻花! 只可惜屋子里有人,如果没人的话,他偷偷地把锁撬开,麻花不敢动,但偷点儿糖吃总是可以的。 而且他听到旁边俩人的对话,那是相当看不上朱正民。嘴里一边说着别人不好,一边不承认自己跟王巧云的关系,还不停的吃王巧云拿来的点心。 真的跟白清霖说的那样,吃软饭。 可心里却又羡慕,如果能有女的愿意让他吃软饭多好,也不图顿顿吃点心,就花钱养着他不让他干活就行了。如果那个女的家里有钱长得还好看,他也不是不愿意娶回来。 白清霖可不知道那三个人心里做什么美梦,三月份的东北真的是光秃秃的啥也没有。晴天出太阳到也算暖和,可是一早一晚仍旧冷得要死。 现在他用不着上山捡柴,也不想跟知青点儿呆着,反而有些没事做了。 要不…… 干脆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玉佩解决了? 村里人现在都比较闲,不少人都趁着大晴天坐在村子边晒场上唠嗑呢。不过村里小孩子多,一群一堆乌压压乱跑,指不定就藏在哪个草垛里呢。 书里形容过,沾了血的玉佩会有白光。朱正民当时是因为天黑下雨摔到才认主玉佩,大下雨天的晚上,外面也不可能有人。男主二号则是因为知道这个玉佩,特地趁他不在屋子里的时候滴血认主的,也是有白光闪烁。 所以外面,未必保险…… 还是得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才成。 主要那个朱正民不太让他放心,万一他是重生的,那必定会知道玉佩的事。否则他为什么总往自己胸口看呢?有他盯着,自己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 有些烦。 白清霖溜达到河岔口,这里的冰雪已经融化了,有几个婶子小媳妇蹲在石头边儿洗衣服。 看见他来了,有个小媳妇还大着胆子跟他打招呼呢。 “哎,小知青,过来过来。” 白清霖:…… “姐姐,怎么啦?” 最甜总是没错的,跟村里人打好关系,好歹以后生活也能舒服一些。 “你咋没上山啊?我看见你们知青都上山捡柴火去了。”那小媳妇笑嘻嘻的,说话也不耽误捶打手里的衣服。 天气那么冷,几个女人的手都冻得通红。 “是哥哥姐姐们看我岁数小,让我多休息几天。”白清霖蹲在旁边石头上,捡了小石头子往河里扔。他也不敢离这群女人太近,村里人太闲,万一传出什么闲话来就麻烦大了。 “听说你才十四?个头倒是挺高的。”有个婶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清霖,“你跟王二驴子家关系挺好?” 白清霖愣了,“王二驴是谁啊?” “就春妮儿她爹!”几个婶子媳妇哈哈的笑,“昨天瞅见你背着篓子去她家了,走的时候还端了碗咸菜呢。” 这年头能给上一碗咸菜,那可不是普通交情。尤其是现在那个碗都是大碗,海碗,一碗真的不少,怎么也得一斤了。 一斤咸菜,家里五六口人省着吃能吃一个礼拜! “哦,昨天去镇上,花婶儿带着鸡蛋去换东西,我就顺手帮了个忙。”白清霖没说自己随礼的事,也是怕被传闲话。 几个女人对看了一眼,那个先前说话的小媳妇又问道:“小知青,你们知青下乡来,带不带布票来啊?我用鸡蛋跟你换点儿布票行不?” 村里可没有这票那票的,一身衣服大的穿完小的穿,都快变成家传的了。若是能做一身新衣服,跟村里都能抬着下巴走。 “柳大华你疯了吧?几个鸡蛋就想换人家的布票?”白清霖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呢,背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向阳你个作死的玩意儿!”柳大华笑着啐了他一口,“看见你就没啥好事儿,话说你今天不是相亲吗?咋跑出来了?” “快闭嘴吧,你咋事儿这么多!”陆向阳才不怕这群妇女呢,他直接把白清霖拽了起来,“走走走小知青,少跟这群妇女在一块儿,她们那嘴太能忽悠了,小心把你忽悠瘸了。” 说着,揽着人胳膊就往外走。 “陆向阳你个小兔崽子,说谁呢?”一个婶子大笑着捡了个石头不轻不重的扔了过去,“赶紧找个厉害的媳妇儿管着你吧,我瞅你都快上天了!” 18 陆金宝 白清霖被人揽着肩膀,别别扭扭的挣扎,“陆向阳,你干嘛啊?松手。” “我救你呢,就你这小孩儿傻不拉几的,人家几句话就把你手里的好东西都忽悠走了。”陆向阳没松手,嬉皮笑脸的,“我带你去我家看看,反正最近你也没啥事儿干,闲得慌。” “我不去。”干嘛啊,突然就要带自己上门,多突兀啊。 陆向阳不依不饶,道:“去呗去呗,看看未来几天你休息的地方,你别告诉我之后还要跟知青点儿闻臭脚丫子睡。” 想起晚上那一股股臭脚丫子味儿,白清霖顿时就没话说了。 陆家算得上村里一个大户,听说他们姓陆的原本不是本地人,是百年前逃荒过来的。后来就跟这边扎下了根。家里男的娶了当地女人做媳妇,库库的生儿子,愣是把外来的陆姓生成了村里一个大姓。 陆家儿子多,也勤快能干,起了不少房子。 陆向阳家就住在村子东头,前后一片都姓陆,全是亲戚。他们这个院里住着陆家爷爷奶奶,陆大伯一家子和二叔一家子。 小叔一家跟县里机械厂上班,平日里也不怎么回来。 因为是农村的院子,都整的挺大,北边是正房共有四间。因为是土坯房有些矮,不过胜在里面宽敞。陆向阳就住在正房东边那一间,单独烧炕,灶坑跟屋外面。 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半大孩子跟院子里玩。还有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大姑娘,听见动静便回过头来看。 陆向阳目不斜视,拽着白清霖就往东屋走,还嗯嗯啊啊的回应那群小孩子打招呼。 白清霖倒是瞅了那大姑娘几眼,村里的大姑娘皮肤都黑,这又是北方,流行睡扁头,就显得脑袋有点儿大,脸也大。 姑娘骨架不小,脖子略短,不过身高不错。可惜穿了件土黄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个军绿色大棉袄,就显得又黑又壮,几乎看不到脖子了。 那姑娘看见陆向阳就有些娇羞,可惜陆向阳压根不去瞅她,把白清霖带进东屋就推开相连的门进了爷爷奶奶住的主屋,“奶,我带朋友回来了,中午多做口饭。” “啥朋友啊?”老太太正在跟个婶子唠嗑呢,老爷子也不在屋里,可能是不想跟妇女们一起八卦,蹲后院侍弄他养的那几只鸡呢。 “刚认识的一个小知青,晚上跟咱家睡几天。”说完,陆向阳扭身又回去了。 “这就是你家大孙子?长得可真精神啊。”那婶子是带着自己侄女过来的,陆奶奶一直想给大孙子找个靠谱的孙媳妇,都相看了好几个了没一个顺心的。 其实这个大姑娘她挺看好,人是隔壁大队的,家里也都和善。主要是个头高,人勤快,腰胯宽,一看就能生孩子。 要陆奶奶来说,这姑娘真的是顶好的了,听说还读过小学,算是个文化人。她家大孙子不就是想找个文化人吗?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对眼儿。 陆向阳回自己屋,就看见小知青扒着窗户往外瞅呢。他这个窗户有一块是玻璃的,平日里擦的特别透亮,能看的很清楚。其他地方钉的都是塑料布,虽然也透光,只不过看不清楚外面。 在村里,大窗户上钉塑料布那都是相当不错的了。想要玻璃窗得批条子,而且还特别贵。现在就算城里,也未必家家户户都有玻璃窗。 “看啥玩意儿呢?”陆向阳拽他,“有啥好看的?” “看你相亲对象呢,个头挺高。”白清霖记不清这个大佬最后有没有结婚了,反正在男主二号这条线上,大佬离开那个吸血鬼之前可是没找对象的。 “电线杆子也高,”陆向阳没好气,“咋,你看上了?我给你介绍介绍啊?” 白清霖无语,他从炕上下来没好气道:“我才十四,找什么对象。” “又不是一辈子十四,你要看上她了让她等你几年。”陆向阳找到暖水壶,给白清霖冲了一杯麦乳精,“喝点儿,一会儿吃午饭,下午我去拉砖头瓦片,你就跟这睡一觉。瞅你脸上那俩黑圈,跟让人揍了似的。” 白清霖心说我跟你真没这么熟啊,你咋这么热情呢?一点儿都不想冷酷无情的大佬。不过还是接过麦乳精喝了两口。 麦乳精在这个年代可是很高档的营养品了,有的时候有钱都买不到,得有人脉有路子才成。尤其是村里,谁家吃得起麦乳精都得是相当厉害的。 不过陆向阳跟大车,手里不可能没好东西。 这屋子的炕是垒在南窗户下面,如今阳光正好,晒得整个炕上都暖暖的。 知青所的炕是北炕,因为是教室改的,那教室南边俩大窗户,不适合弄炕。否则冬天里俩窗户,炕边得冻死。 陆向阳也往炕沿上一坐,叭叭道:“你看我这屋多干净,不像你们知青所,屁大的地方住那么多人,闹挺死了。” “知青所也不小了。”白清霖说的是实话,毕竟是教室改的,咋可能小呢?只不过改建知青所为了按那个炕,加了半堵墙截出来个屋做灶台烧炕了,再加上人多东西多,显得拥挤。 “你这小知青真的是,我都让你过来看了,咋,你还看不上?”陆向阳显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就特别想让白清霖点头答应。 白清霖更加无语,他放下杯子问道:“你这都有单独的屋了,为啥还要跟我去挤?那边就搭一个炕,哪有你这屋里舒服?” 陆向阳满脸青春期的烦躁,“我爷奶非要给我相对象,天天唠叨,烦。我就怕哪天不小心喝多了,第二天一掀被窝里面多个女的。” 白清霖:…… “那不至于的,哪有这样的啊,人家女孩子又不是不要脸。”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可做不出这么胆子大的事,万一被说出去,全家都得跟着丢脸。 “哎,你不懂。”年轻的大佬满腹愁肠,“老头老太太对我太好了,他们总觉得对不住我。你都不知道,我晚上睡觉睡一半睁眼,好家伙我奶跟屋里呢,说怕我踹被子过来给我盖被。” 白清霖有些懂,他也是小的时候父母离异,母亲出国了,父亲再婚去了大城市,家里就他跟爷爷奶奶住,后来爷爷走了,祖孙俩就有点儿相依为命的那个味儿了。 他奶奶也是对他照顾的特别周到细致,只不过他高中出去住校,后来又去燕城上大学,奶奶也不在了。 其实还挺想念老太太跟在自己身边絮絮叨叨的。 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叛逆期,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没想到大佬也有这种时候,如今亲眼看到,总觉得有些难得。 “那是关心你呢,你总是出去跑车不在家,老人家怎么可能不惦念?”白清霖边说,边打量这间屋子。 这屋子可不小,怎么也得有个二十多平。刨去半间屋子的炕,墙边还有个双开门大衣柜,靠北墙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个小的书架。那书架上摆着不少书,基本都是关于车的。 看样子大佬还挺爱学习的。 书桌旁边放着俩上下摞着的柜子,那柜子挺大,不过似乎上的漆不好,焦黄的还坑坑洼洼。 见白清霖多看了两眼柜子,陆向阳就笑,“那是我太奶的陪嫁,黄花梨的。不是怕被人查吗?外面加了一层破板子,重新刷的漆。” 黄花梨柜子可是好东西,陆家太奶家里条件应该挺不错的。 见小知青不爱说话,陆向阳就忍不住开始叨叨:“你家燕城的?别看我,你们知青过来的那个单子都跟大队部放着呢,我都看过了。我也去过燕城,不过是当年大串联的时候偷偷去的。燕城人真多啊,还看了升旗。” 白清霖想了想,“那时候你才多大啊?” 这件事他奶奶曾经说过,大串联那几年全国坐车不要钱,安排的好的话还有地方免费吃住,可让不少人一顿折腾。 “十多岁?十一二吧?跟村里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去的,做了好几天的火车呢。”陆向阳想起这件事,还挺荣耀的。 白清霖对眼前这位大佬滤镜都快碎干净了,“那你爷奶得老担心了吧?” “哈哈哈,”陆向阳笑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嗯呢,俩月才回来,差点儿挨揍。” 陆奶奶送走了串门的婶子,就开始张罗着让媳妇们做饭。她跟屋里坐了片刻,实在没忍住,直接推门就来了大孙子屋里了。 “奶,你又不敲门!”陆向阳挑高眉头,不乐意了。 “哎呀,奶忘了,这不是着急吗?”陆奶奶笑眯眯的看了看白清霖,“这是你朋友?新来的小知青啊?对了金宝,你觉得那姑娘咋样啊?” 白清霖差点儿笑喷,大佬小名竟然叫金宝。 是很宠了。 陆奶奶可太想让孙子点头了,这一瞬间,她都想好了要帮孙子带几个重孙子的事儿了。 “啥姑娘?咱院里有什么姑娘吗?”陆向阳装傻,“我大妹又逃学了?” 陆奶奶气的不行,声音都高了八度,“就是院子里那个,刚才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你瞎啊没看见?那么老大个人!” “没看见就证明她不吸引我的目光,奶,我的事儿您可别操心了。”陆向阳开始犯愁。 “你都十九了,还不找对象?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儿子都满地跑了!”陆奶奶怎么能不发愁啊,她那儿子儿媳妇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就这么一个孙子留在自己身边,自己怎么能不发愁?“那姑娘还读过小学呢,是个文化人。” “我才十七,虚岁都没到十九呢!”陆向阳眼珠子一转,突然道:“奶,你看小知青好看不?” 陆奶奶仔细的去看白清霖,挺好看的,像个小姑娘。可惜不是小姑娘,若是的话…… 哎哟,俩人一个屋唠嗑,岂不就是要成亲了? “我就要找个这样的,白净,漂亮又乖巧。还读过书,城里人。”陆向阳大言不惭,“还得个头高,否则我总低头说话,脖子疼。” 陆奶奶:…… 白清霖:…… “你想什么好屁吃呢?看看你这个德行,还想找个白净漂亮个头高的城里姑娘?”陆奶奶气的不行,“你当你董永啊?还能骗个七仙女下凡?我告诉你金宝,歇了你的心思吧,没事儿你可多照照镜子!!” 嗯,是亲奶奶了。 19 认主 陆奶奶被自己的亲孙子气的回了屋,到吃饭的时候才露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不过倒是对白清霖挺客气,还给他夹了一筷子炒鸡蛋。 陆向阳这一大家子人也不算少,在村里排名的话陆家爷爷排行第三,外面人都叫他陆老三或者陆三爷爷。上面还有大爷爷二爷爷,下面有个四爷爷五爷爷。 可以说陆家这生儿子的能力,也没谁了。 陆家大伯四十岁出头,估计是家族遗传,这个头挺高。不过农民成天跟地里晒,四十来岁皮肤黧黑,有了皱纹,显得有些老。 大伯母跟陆大伯岁数相当,瘦高个,长头发跟后脑勺挽了个发髻,还簪了个木头簪子。 陆三叔看上去挺年轻,估摸着不到三十。也是大高个黑皮肤,不像自己大哥那样爱板着脸,而是脸上总带着笑。 三婶儿没有大伯母高,不过目测也得一米六了。她比较洋气,剪了个时下流行的那种齐耳短发,用黑色钢丝卡子左右别了。看上去十分利索,跟大伯母简直就像是两个时代的人。 大伯母穿的棉袄还是侧开襟的,扣子是盘扣。三婶儿则是对襟棉袄,用的黑塑料扣子,棉袄下面还有两个贴兜。 陆向阳是金宝大孙儿,跟大人一个桌。白清霖占了便宜没去小孩桌,还被请上炕坐在里面,正好能晒着太阳。 小孩那一桌可热闹了。 陆大伯和陆三叔家孩子可不少,不过陆大伯开始俩孩子都是女孩儿,如今都已经二十多岁了,一个嫁到镇上,跟镇上的棉纺厂上班。一个嫁到了隔壁村,自己没工作,但男人是村里砖窑厂的。 那桌最大的是个男孩,今年都十五了,是陆大伯家大儿子。紧接着后面还有二儿子,三儿子和三闺女是双胞胎,最小的也是个儿子,才五岁。 陆三叔家孩子没这么多,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小闺女刚三岁,就坐在陆奶奶身边。因为岁数小,长得也漂亮,还是很受宠的。 说是下面还有个四叔,不过四叔去当兵了,一年半载回不来一次。说是在部队找了个对象,也生了俩儿子了。 陆家,儿子真心多。 这些都是饭桌上说话白清霖听出来的,陆家饭菜还行,也不能说什么还行,比起知青点的,估计随便一家饭菜都还行。 陆家整体水平,是相当还行。桌子上一大盆子白菜粉丝炖豆腐,一盘子酸菜丝炒肉末,一盘子干土豆片炖茄子片,里面加了咸肉片。还有一盘子葱花摊鸡蛋,金黄金黄的。 另外还有俩切成条的大绿萝卜,一盘子白菜心,几根扒了皮的大葱和一碗东北农村常见的大酱。 曾经有一句话很是流行,叫做给一碗东北大酱,能把绿化带吃光。 东北人真的很喜欢吃蘸酱菜,能从野菜冒头就开始吃,中间下来什么菜吃什么菜。别说大白菜大萝卜了,就连嫩茄子都能蘸酱吃。一碗大酱蘸菜无论什么样的席面饭桌都缺少不了,是能从年头吃到年味的“硬菜”。 主食是一盆子高粱米蒸饭,一盆子杂粮窝头,还有一盆子素菜团子。 陆向阳直接给白清霖拿了个菜团子,“吃这个,我大娘的手艺,皮薄馅大,好吃。” 杂粮面的皮有些显黑,却真的很薄。这样的杂粮面粘合度不太够,想要做薄皮挺难的。而且这年头粮食不够都是用菜来凑肚子,陆家大伯母这手艺,绝对能称得上绝了。 里面的馅儿是菜干泡发做的,应该还加了咸菜,口感比较哏啾,不过味道很好。 大伯母被夸,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话。 倒是三婶儿笑了,她道:“小知青喜欢就多吃点儿,别的不说,你大娘做饭的手艺我可是拍马都赶不上的。知道今天家里来且(客),你大娘特特张罗的,都不让我插手。” 大伯母笑意更深了,温温柔柔的说了句,“多吃点儿。”就又不说话了。 白清霖吃的很饱,吃饱了饭气攻心就更睏了。被陆向阳按着倒在炕上,也没脱衣服,就是脱了鞋子,身上盖了层棉褥子。 他觉得自己几乎是一躺下,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阳光西斜,却仍旧笼罩在身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中午吃饭的那种热闹。他浑身懒洋洋的不想起,真的是来了这几天难得睡个好觉,看看手腕上的表,也不过下午两点多。 农村人吃饭早,午饭十一点多就开始吃了,他睡的时候还没到十二点呢。 虽然只睡了三个来小时,却缓解了这几天的疲累,脑袋也没那么难受了。 正打算起床,就听到一门之隔三婶儿和陆奶奶聊天的声音。 “……金宝儿刚进村就去知青点那边卸货了,这孩子真是仁义,刚认识不到一天就上了心。”这是三婶儿的声音。 陆奶奶道:“那小知青也不容易,被人坑的下了乡。他才十四岁,还没金柱大呢。你说这么点儿岁数,养的比姑娘还娇,来乡下能干啥啊?跟知青点被呼噜吵的,觉都睡不好。” “也是可怜,我听说坑他的那个人跟他一起下乡了,就住知青点。也怪不得这孩子宁愿出大笔钱盖房子出来住也不跟那边住,跟仇人天天眼对眼的,那能好?”陆三婶毕竟是当了娘的人,再加上白清霖长得乖巧,心里也有点儿不落忍。 “我看金宝挺待见他的,咱能帮就帮一把。总共不过加把粮食的事,那孩子吃饭跟猫儿似的,哪能抗的住哟。”陆奶奶长叹一声,她也是见不得好好的一个孩子来这边受苦。 婆媳俩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几乎就听不到了。 白清霖原本打算起床,突然灵光一现。 独处,周围没人,浑身都是阳光。 他是不是,应该,可以…… 陆向阳房间里干干净净,针头线脑的估计都在陆奶奶屋里呢。白清霖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没破皮,眼泪还差点儿下来。 佩服那些咬手指头的汉子! 白清霖突然目光一顿,从炕柜下面的缝隙中看到一把线头剪。 七十年代的线头剪和二十一世纪的线头剪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两寸长的u型剪。这剪子别看小,却很好用,剪线头什么的方便极了。 不过为什么陆向阳屋里会有线头剪?白清霖拿起来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这剪子是被用来剪指甲了。 他默默地从兜里掏出手帕,蹑手蹑脚的下了炕,从暖水壶里倒了些水出来。打湿的手帕把线头剪里里外外擦干净,然后用尖锐的地方对准左手大拇指肚…… 真,下不去手! 白清霖咬了咬牙,为了空间,拼了!他狠下心,用力把指肚按在尖锐的前端,然后眼泪就出来了。 真的疼! 别看突然摔破皮什么的不觉得多疼,但是主动戳个洞可太疼了! 书里的男主二号是咬破手指头让玉佩认主的,不得不说人家是男主二号呢,简直狼灭。 鲜红的血液从破皮的地方涌出,白清霖连忙把手伸到领子里面,把挂在肚兜上的玉佩拽出来狠狠的摁在指肚上。 一滴血都不能浪费。 给我吸收! 柔和的白光从玉佩上亮了起来,大拇指的血液被吸收的干干净净,就连破口都开始愈合。 紧接着,白清霖眼前一黑一亮,便进入了书中所写的空间内。 缭绕的白色雾气将偌大的空间围出了一个圆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黑土地,看上去似乎有个三四亩的样子,不过不是一块一块规整好的,而是一整片有些不太规则的形状。 黑土地旁边一条清亮的小溪蜿蜒而过,将空间一分为二。这边有一栋非常古朴的小院儿,院子里几间木质房子,也是古代形式建筑。 小溪的源头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挨着小院。那边是雾气遮掩下的一处山壁,长着野花野草。碗大的泉眼慢慢的往外冒着水,多出来的顺着石缝流淌,落在小溪中。 其实这也算不上小溪的源头,因为其中一部分没入到了雾气之中,看不到也摸不到,仿佛进入虚无。 “检测到主上残留血脉,此空间经过升级会开展完全形态。” 一个缥缈的男声突然响起,把白清霖吓了一跳。 “当灵气充盈之后空间则可升级,升级空间可以连接三千世界。” “你是谁?”白清霖忍不住大声问道。 “我是主上留下的器灵,守护这一方须弥空间。只有身负主上血脉之人才能开启空间完全形态,我可以称呼您为小主人。” 器灵?书里可没有说关于器灵的事啊。 “那,如果不是主上血脉能开启空间吗?”想到原主两世惨死,白清霖怀疑很有可能跟这个血脉有关。 “非主上血脉可开启初级空间,空间内只能种植养殖,却无法使用房内器具,也不能连同三千世界。”器灵的声音真的很缥缈,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如果……”白清霖想了想,继续问道:“那如果非血脉之人开启了空间,但是身边却有着血脉之人,那么空间会如何?” 器灵道:“空间会在升级之时自动回归到血脉之人身上,除非已无血脉之人。血脉之人断绝,空间无法传承,怕是支撑不到三十年,空间就会自动关闭,脱离非血脉之人,直到重新找到传承人。” “那……只要是同血脉的人就能开启空间吗?”这也是白清霖内心中的疑问,毕竟原主的家人也是同血脉,为什么这个玉佩在他们手中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任何异动吗? “主上血脉并非人间传承血脉,小主人继承了空间,还请自行摸索。”器灵说完这些,无论白清霖再问什么,都不再回答了。 不过这也解答了原主为什么两世都没有能活过十八岁了,因为如果原主血脉离得近,空间升级后会自动寻主。所以原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两任男主给折腾没了。 这真的是,血海深仇啊! 20 澡堂子 白清霖对这个空间挺无语的,男主一号二号并非器灵主上血脉却能打开空间,可是这个空间在白家这么多年,愣是没人有机会参透其中奥妙。 只能说不亏是男主。 但是两任男主都如此三观不正,也是让白清霖相当佩服。若是不想让空间认回血脉主人,想办法把原主弄回城不就得了?离得那么远空间自然就不会主动脱离。 不过想一下,以两任男主的狠劲儿,杀了原主确实一劳永逸。 杀人夺宝自古有之,只要没有良心,什么都能干得下去。可以说原主是相当委屈了。 白清霖可不是那个傻白甜原主,现在又让空间认了主,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远离男主,万一不小心被男主光环伤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最好能让俩憨批男主狗咬狗,千万别把事沾自己身上。 不过现在男主二号还没来,以这本书开头男主二号穿来的时间来算,现在那个二号估计还在原本的时代呢。 他要先穿到书里,然后发现这个地方跟他读过的小说一样,又因为只能下乡,所以干脆要求来到了这里,和一号抢机缘。 白清霖打算先低调的等待,等两位领衔主演全部到位之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一圈套住。 毕竟没有千日防贼的,总是提心吊胆想着这俩黑心肝的玩意会不会伤害自己,那真别活了。 想到这里,白清霖又看了眼空间。 空间内十分空旷,只有流水潺潺的声音和轻微的风声,里面一点儿植物的影子都没有。 是的,填补空间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获取种子以及各种活物。 还有那个泉水,喝了之后几乎能达到洗精伐髓的功效,所以现在饮用不合适,还是得等到自己房子盖好再说。 正打算去那个小院里看看,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白清霖连忙默念退出,意识回归。刚睁开眼就看见和陆奶奶房间相连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三婶探出头过来看,见他醒了便笑道:“醒了?我还想你要是还没醒,得把你喊起来了,否则晌午睡太多怕是晚上又睡不着。” “谢谢三婶儿。”白清霖连忙翻身起来,“过来洗把脸,金宝去知青点卸砖了,让人传话回来说一会儿还得去镇上拉一车。让金柱陪你去知青点收拾东西,晚上来这边住。” “那多不好意思,不用麻烦了,我跟那边凑合几天就成。”白清霖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跟别人家睡个午觉就很知足了,还能真的搬过来? “你这孩子,”三婶拉着白清霖到了陆奶奶房间,“娘,小知青不乐意住咱家。” 陆奶奶正坐在炕头上绕线团呢,原来大伯娘也在,帮陆奶奶架着线呢。只是因为她不爱说话,所以刚才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不过几天的事儿,有什么麻烦的?人可不能睡不好,你年纪那么小总是休息不好,以后会长不高的。”陆奶奶笑的一脸慈祥,“金宝和你大伯三叔,还有你爷爷都去知青点那边帮忙了,你若是不来,自己跟金宝说去。那孩子可轴,小心他给你看黑脸。”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自家大孙子那混不吝的样儿,她这个当奶奶的能不清楚?小的时候明明很乖巧,也不知道怎么长大就这样了。 哎…… “奶奶,我先去知青点那边看看。”白清霖有些不太好意思。他被三婶领着去堂屋洗了脸,又被强制擦了一手一脸嘎啦油。 这年头嘎啦油都是好东西,里面装的凡士林膏。北方冬天风硬,洗了脸就出门很容易皴裂。稍微有点儿条件的都会去买点这种不要票的嘎啦油回来用。手里更富裕的还会买小白油,那个更香更滋润一些。 至于雪花膏,农村人可想不到用那种昂贵的玩意儿。 顶着油乎乎的脸出门,还听见三婶儿跟陆奶奶说话的声音,“这小孩儿,脸蛋子可嫩乎了,哈哈。” 白清霖:…… 真的,不知道该说啥。 知青点现在正热闹,陆向阳找来了拖拉机,拉来了一大车拆出来的旧砖旧瓦,还有好几根横梁木。 那厂房有年头了,横梁木也黑乎乎的十分陈旧。但能做房梁的木头都是好木头,只不过被陆向阳三寸不烂之舌给忽悠了过来。 周木匠正围着那几根木头打转,这木头是要卖给他的,要么清理出来继续做房梁,要么就割成板子做家具,反正浪费不了。 新来的小知青要盖房子这件事不过一个中午就传遍了整个村子,一开始村里的人还不信,但看到陆向阳运来的砖瓦卸了半车跟知青点,那就深信不疑了。 知青身上有钱,这是村民们都知道的事。但是没想到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一百多,要盖房! 一开始还有人不乐意呢,毕竟是村里的宅基地,干嘛要给知青?后来大队长说了,那个小知青签了契约,以后他回城了,这个盖好的房子就归大队。 到时候是分给别人住还是放东西,就是大队里面安排了。 这一下村民又觉得小知青傻,那可是一百多块钱啊,就这么白白打水漂了?要早知道就算村里地方大,可大家伙儿都穷,不少都是一家好几个挤在一个屋里住呢。 你一来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也不怕过福了。 白清霖赶过去的时候,拖拉机已经去大队部那边卸另外半车了。回头这一车半都要留在大队部,谁需要谁过去买。 砖头能垒围墙猪圈,那瓦片受欢迎,旧瓦片可比新瓦片便宜多了,谁家不想弄个瓦片屋顶啊。 朱正民围着这两间半破屋子转了好几圈了,一想到过段时间自己就能住进来,心里十分畅快。只不过白清霖到现在还不给他好脸色,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不过想想来了也才三天,等白清霖住进来,晚上害怕了,自然就会找自己这个唯一的老乡,邀请他过去一起住了。 上辈子这屋子他一直住到回城,自从白清霖没了,还会经常有女同志过来帮忙做饭,那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了。 想到这里,朱正民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白清霖懒得搭理他,在人群里找到了灰头土脸的陆向阳,抱怨道:“你去拉砖怎么不喊我?” “喊你干嘛?你能搬几块砖头?”陆向阳回手就想胡撸一下小知青的脑袋,但看到自己的爪子实在太脏了,又默默地收了回来,“我大伯跟三叔一起去的,大队长把盖房子的人都找好了,估计你都认识。” 大队长和村长这俩人收钱办事还是很地道的,找的确实也是白清霖认识的人。 一个是花婶儿家男人,大儿子以及她男人的叔伯兄弟。一个是周木匠家几个青壮,还有就是陆向阳家的人了。 两间半屋子,凑了十二个青壮,怎么也都够用了。 目前这边大队上一个满工分三毛五,白清霖出五毛,不管饭。若真是放开找,可满村子划拉,人都得挤破头。不过找熟人的话就方便了,谁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村长和大队长家都没出人工呢。 也用不着这俩人出人工,他俩早就算好了,砖头瓦块和村里人买的土砖人工都算上,还能富裕不少。到时候拿出十块钱俩人分,剩下的倒找给小知青,两边都妥帖。 那可是五块钱,村子里壮劳力每天满工分忙上一个月,分了粮食之后都未必能落下五块钱! 其实这个帐陆向阳也能算明白,不过他没说。小知青以后要在村里讨生活,可不能招惹了村干部。哪怕有他出头也不行。 不过那俩人也就这点儿能耐了,十块钱而已,回头他对小知青好点儿,多拿出点儿东西来也就找平了。 白清霖可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不过当知道招来的人都是熟人,还是挺开心的。 砖瓦卸下来,那群人就开始动手清理破房子了。塌了的山墙屋顶要收拾走,房间里被砸烂的破家具和土炕这种垃圾也要清理干净。 旧墙拆下来的土砖还能继续用,就码在一旁,不能用的丢到院子外面去,回头敲碎了还能填个路。 有几个知青也在帮忙,吴长青张罗着煮了一大锅热水,男知青帮着收拾垃圾,女知青做后勤。送个水或者把垃圾里面的稻草木头分出来。 这些稻草木头以后用不到了,却也是很好的柴火。她们拿到知青点并不会有人说什么,反而不拿则会被村里人说娇气,浪费。 白清霖实在插不上手,只能眼巴巴的跟旁边看着。一直到大队部那边来喊陆向阳回县里拉砖,他才跟着从施工现场出来。 “让金柱帮你扛东西,晚上收拾收拾过去住。”陆向阳冲着白清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点儿。 白清霖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干嘛呀,我又不是狗。”你勾手我就过去?我不要面子的吗? “嗨呀!”陆金宝啧了声,两步靠过去,“晚上我带你去县里澡堂子洗澡,你如果不搬过去,我就不带你了。” 白清霖:!!! 洗澡!! 他自从过来这边,就从来没洗过澡!热水洗脚都是奢侈的事! “快去收拾,”看着小知青震惊中带着惊喜的表情,陆金宝十分满足,“晚上澡堂子人少,还能泡澡呢。听话啊。”说完就跟着喊他的人一路小跑走了。 洗澡,洗澡,还能泡澡! 白清霖顿时觉得头也痒身上也痒,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洗热水澡了。 若是能再搓一个,那简直了,那就是天堂啊! 搬,必须搬! 面子算什么?能吃吗? 哼! 21 搬家 “你这是干什么?”见白清霖回来,想办法要套近乎的朱正民也跟着回来了,结果发现白清霖正在捆自己的被褥卷,吴长青也在旁边帮忙。 白清霖懒得搭理他,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收拾。 吴长青倒是帮忙解释了,“小白跟咱们这里睡的不太好,先搬去老乡家里过度几天。” “老乡?哪个老乡?”朱正民有些着急。 他可是记得之前白清霖并没有搬去哪个老乡家,而是在知青点熬了十来天搬到新房子里了。也正因为搬过去的时候气温升高,家家户户都开始着手农忙春耕前的准备。 而白清霖因为没有休息好,一直昏昏沉沉的,请了好几天假。 自己也没少帮忙说“好话”,奠定了白清霖娇气不能干活的基础。 “你管的这么宽呢?太平洋上没加盖儿,你守着去不成吗?”白清霖终于给了反应,又是个免费的大白眼。 朱正民义正言辞道:“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我毕竟比你大,又是老乡,还认识你堂哥,怎么也得对你的行为负责。而且吴大哥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老乡家并不安全……” “那也比你安全,至少老乡不算计我的工作。”白清霖搬起被褥卷出了门,门口陆金柱靠着独轮车正在等,见状连忙过来帮忙把被褥卷捆在车上。 车里已经放了他那个箱子,剩下的就是脸盆暖瓶毛巾之类的零碎了。 朱正民追了出来,他不认识陆金柱。毕竟隔了这么多年,当初就算见过也忘了。他不认识,可是其他知青有认识的。朱正民打听了一下,听闻陆金柱竟然是陆向阳的弟弟,顿时大吃一惊。 陆向阳他可是知道,当初他一直以为陆向阳就是村里的大混混,只会打架的那种。而且平时总在外面跟车,三天两头不着家。可是后来开放了,那个混混去了南边,摇身一变成了农民企业家,最后更是比他还要胜了一头。 白清霖怎么就跟陆向阳认识了?? 陆向阳可是个大佬,若是自己能先一步认识他,那么以后…… “我不放心,必须跟你一起去看看。”朱正民满脸担忧,俨然一副好大哥的模样。 陆金柱看向白清霖,“这是?” “不认识,跟我没关系,甭搭理他。”白清霖拒绝三连,低头捡了半拉砖头看向朱正民,“你最好离我远点儿,小心我用砖头嗨你脑袋!” “清霖,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朱正民“痛心疾首”。 “你这不废话吗?任谁被抢了工作还天天得看见仇人,都得这样吧?”白清霖颠了颠砖头,冷笑道:“朱正民,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你也别忙乎了,我不可能跟你和好的,我恨不得都不想认识你!” 说完,他把手里的砖头一扔,那半拉砖擦着朱正民脑壳飞了过去,砸在地上。 朱正民气的脸色发青,手都开始哆嗦了。 他上辈子哪怕最难的时候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如今看了白清霖,眼神恨不得都淬了毒。 吴长青把那些零碎也都收拾好了,对着陆金柱使了个颜色。陆金柱抄起独轮车,吆喝道:“走了走了!”说完,推着车就出了知青小院。 白清霖和吴长青跟在后面,谁也没搭理朱正民。 朱正民缓了半天神儿,他觉得自己应该改变策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白清霖似乎比上辈子还麻烦,总觉得好像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不成……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浑身一震。 他对白清霖不少事并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但努力想还是能回想起一些的。上辈子的白清霖虽然开始对他也不怎么友好,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更别说搬去老乡家了。 毕竟那小孩胆子小,又娇气,在陌生的环境里会自然而然的依靠熟悉的人。而且上辈子白清霖和吴长青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因为他总是各种抱怨,再加上自己煽风点火,导致吴长青对这个娇气的小孩十分排斥。 可是现在呢?吴长青总是很主动的帮着那个小孩,长此以往,怕是会被白清霖邀请住进那个新房子里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朱正民又纠结又愤怒。 不行,他得好好想想,白清霖的转变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真的是跟自己一样,那么他就算是抢也得先把那块玉佩抢过来。 上辈子白清霖可不知道玉佩的秘密,但是却知道自己算计他。兴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对自己的态度才会这么恶劣。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有必要上赶着了,找机会直接动手就成。 “朱大哥,”王巧云可没有帮着收拾破房子,她午睡起来见这边乱糟糟的,直接溜达着去别的地方玩了。现在天色有些晚,她才回来。一进院子就看见朱正民站在院子里,高兴地迎了上去,“你在担心我吗?” 朱正民心中无比烦躁,看见王巧云都有些犯恶心,“你干嘛去了?没看别人都在帮忙?” “我才不帮那个白眼狼收拾东西呢,他对朱大哥那么不友好。”王巧云哼了声,又往前凑了凑,给朱正民看自己的衣兜,“朱大哥,看我跟村里人买了好几个鸡蛋,晚上咱们煮鸡蛋吃啊?” 煮鸡蛋是朱正民上辈子常吃的食物,每天早晨他的小娇妻都会为他准备一杯牛奶,一个煮鸡蛋,一碟小菜和一碗养胃的小米粥。 这是他养生的早餐。 可是自从重新来一遭,煮鸡蛋都成了新鲜的好东西了。 “我不能总吃你的东西!”朱正民严词拒绝。 上午白清霖一句软饭男还是刺激到了他,尤其是现在他在院子里,不远处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了。 王巧云这个蠢货,她就不能进屋之后偷偷说要吃煮鸡蛋吗? “朱大哥,我们是老乡,难道不能彼此照顾吗?”王巧云满脸委屈,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买来的鸡蛋,每个都花了她五分钱呢。 朱正民干脆掏出一毛钱塞给王巧云,“算我跟你买的!” 他花钱买吃的,自然称不上吃软饭了。想到这里,朱正民心里舒服了不少。 王巧云转了转眼珠子,没拒绝。她把鸡蛋拿回女生屋里,又用手帕包了一包江米条,偷摸的进了男知青屋。 这屋里只有朱正民一个,炕上倒是空了个位置,原本墙角那个大箱子也不见了。 “白眼狼呢?他去哪里了?”王巧云把手帕打开,往朱正民面前推了推。 现在没有人看着,朱正民也不再拒绝上赶着的好意,拿起江米条就放进嘴里。“他搬去老乡家了。” “啊?为什么啊?”王巧云还不知道白清霖盖房子的事呢,听闻白清霖搬去老乡家,顿时脑子里出现一堆垃圾八卦,“他跟村里的泥腿子看对眼了?是不是想着以后让村里人帮他干活啊?这是逃避工作吧?” 朱正民刚想要解释,突然止住了。 他眯起眼睛想了想,才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小白在家里养的娇气,从来没干过活。来到这边不想干活也是正常的,毕竟他岁数小。” “哦,哦……”王巧云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江米条,抬腿就往外走,“我去打听打听!” 那个白清霖对朱大哥那么不好,朱大哥还总是维护他,简直不知好人心。她得让村里人都知道白清霖是个什么样的人,娇气小心眼,靠勾搭女同志逃避劳动,年纪小小就满肚子坏心眼子,就应该人人喊打。 朱正民也没有拦着,他也想知道目前陆家是怎么个情况。 毕竟陆向阳……真的是一条大腿,若是被白清霖抱紧了,那以后他再想动白清霖可就不容易了。 想到再过两年会有一场大旱,上辈子他可是靠空间里出产的粮食在那个灾年大赚了一笔,还认识了不少能给他帮助的人脉。 这辈子,他绝对不能错过那个好机会! 白清霖为了能好好的洗个澡同意了搬家,可真进了陆家的院子,又有些怂了。 刚认识就搬过来,仿佛自己有个天大的厚脸皮。 “小知青来啦?”三婶儿听到动静,撩开门帘子出来,“赶紧着,金宝那屋我们都收拾好了,你把东西直接搬进去就成了。诶?小吴同志也来帮忙了?” 吴长青自然是认识陆三婶的,便点头笑道:“张姐好,我过来帮个忙。” 陆三婶就比他大了两岁,他总不好跟着白清霖喊婶子。 反正各论各的,又不是正经亲戚。 陆三婶原名张如婉,这个名字跟村里的起名风格真的是格格不入,不过也算不上独一份,因为大伯母的名字叫田馨蓉,听上去更加美好。 大伯母和陆奶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现在院子里冷清,因为知青点盖房子热闹,除了上学的上班的,基本都跑过去凑热闹了。 村子里,难得能有热闹的事,估计谁放个响屁都会被人讨论半天。 有几个女人帮忙,很快就把东西都归置好了。看到那套崭新的被褥,陆奶奶更是明白这个小知青之前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好日子。毕竟谁下乡来劳动,可没见过拿新被褥的,更何况还这么厚实。 这小孩儿,也太倒霉了。 收拾完了,吴长青要走,白清霖连忙拽着他,把箱子里那包碎点心塞了过去,“吴大哥,你拿回去吃。” “这可不行!”吴长青见是碎点心,连忙拒绝。因为就算是碎的点心,那也是精细粮食,更别说里面还有糖呢,放在县里都是会被抢空的好东西。 “吴大哥!”白清霖撒娇,“你拿着嘛拿着嘛,我又不是不回知青点了,以后还有不少事麻烦你呢。那个房子你帮我盯着点儿,毕竟我啥也不懂,以后我还打算跟院子里种菜,吴大哥不得去帮忙啊。” 吴长青真心扛不住这小孩儿撒娇,明明个头就比自己矮一点儿,愣是看出五六岁的感觉。 “那这也太多了,我抓一把就成。” “你拿回去慢慢吃,还有……”白清霖压低声音,“得麻烦吴大哥帮我盯着朱正民点儿,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儿不对劲儿,我害怕他。” 22 搓背 陆向阳卸完第二车砖的时候天都黑了。 其实不过下午五点,但是这个时候的东北黑的都早,家家户户基本上晚饭都吃完了。 陆向阳从头到脚一身灰,到了家稍微洗了洗,胡乱吃了点儿东西,就嚷嚷着要带着小知青去镇上澡堂子洗澡。 白清霖可太想去洗个澡了,他早就把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什么换洗的衣服,香皂洗头膏,都打包塞进了一个布袋子里。 “大晚上的去洗澡,”陆奶奶嘟囔着给孙子拿肥皂什么的,“早去早回。” “太晚就不回来了,搁镇上住一宿再回来。要不大黑天又冷的。”陆向阳可不想洗的热乎乎的还要来回折腾。 “那就不能明天白天去洗?”陆奶奶说完,看见自家孙子一头的灰,就用力哼了声,“去吧去吧,好好的搓一顿。” 等孙子推着家里的自行车带着小知青走了,陆奶奶还嘀咕呢,“以前洗个澡跟杀猪似的,现在倒是上赶着去了。” 三婶笑道:“指不定是看小知青那么白净,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呗。对了,那小孩儿带来的粮食都放厨房了,我说不让,他非得给,还给了一罐子麦乳精和一条饼干。” 这是晚上做饭的时候白清霖特地拿过去的,三婶和大伯娘不要,白清霖说不要就搬回去。 撕吧了半天才收下来。 “这小孩儿。”陆奶奶笑了声,“他给就留下,回头多给做几顿好吃的。我看那孩子也不是会做饭的人,还自己单独住呢,也不知道寻思啥呢。” 城里来的小孩娇气,兜里有钱,想一出是一处。既然得自家孙子的眼,她这个做奶奶的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呗,做不过多几口粮食的事。 白清霖兴奋坏了,他还没去过这种老时候的大澡堂子呢。小时候也只是听奶奶说过,还听过什么澡泥儿的笑话。 不过那澡堂子再怎么不好,总比只能泡泡脚的知青点儿要强。 这也就是天冷,一段时间不洗澡还能熬过去。但凡天气暖和点儿,那屋里怕是都进不去人。 陆向阳把一个大手电筒拴车把上,脚镫子库库蹬。遇到沟坎的还得减速,时不时问一句后面的人:“颠得慌不?” “还成!” 白清霖其实后腰都颠疼了,但是一想到能洗澡,什么都愿意忍。 他原本就是北方人,澡堂子可没少去,学校洗澡的地方也是一群人一起的,刷卡就能洗。 原本还想着有机会去体验一下传说中东北的洗浴文化,结果刚毕业就被送东北来了,这下能从这种时候就开始体验,心里不得不说有点儿小兴奋。 做牛车要一个多小时恨不得俩小时才能到镇上,骑自称车快了不少,四十分钟就到了。 这时候可没有大众澡堂子,都是很多单位内部的澡堂,而且一年就开半年,员工凭票进入。不过那个澡票也不止员工有,员工家属也会有,慢慢的就流通到了外面。 一张澡票一毛五,按说是很贵的价格了。可是抵挡不住东北人民在寒冷的冬季洗个热水澡的心,私底下卖的还挺好。 陆向阳带着白清霖交了票,领了两把钥匙,直接进男浴室。 厚厚的棉门帘子撩开,一股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 这时候人确实不多,下班后的员工都洗的差不多该离开了。再晚一个小时,澡堂子也要关门。 这个澡堂子也没啥隐私性,进去就能看见几个老爷们光着坐在长条椅上晾水汽,长条椅两边是一排木头柜子,柜子有编号带着锁,找到钥匙相同的编号打开柜子,里面就是放衣服的地方。 白清霖好不扭捏的开始脱衣服,扒了棉袄,脱了毛衣,又脱了秋衣,露出里面的红色小肚兜。 陆向阳见了哈哈笑,白清霖白了他一眼,就看见对方单薄的胸膛和两排肋巴扇儿。腹肌也有,但是不太明显。 只不过那裤子一脱,白清霖迅速的扭回头。 尼玛,别看这大佬瘦归瘦,还,还挺有料的。 白清霖脱了衣服锁好,抱着抱紧肥皂什么的就进了里面的淋浴间。 淋浴头安装在四周的墙上,缭绕的水雾里面只有零星三四个人。中间是个大水池子,那水看上去挺清澈的,到也没有奶奶讲的笑话中有澡泥的程度。 陆向阳随后也跟了进来,低声道:“我听说这里白天水池子刚换了水,估摸着还挺干净的。咋样,不错吧?” 白清霖矜持的嗯了声,找了个靠里面的花洒打开。那水劲儿强悍,哗的一声砸下来,吓的白清霖连忙调小了水。 “好好冲冲然后咱们就下水池子泡去,泡差不多了我给你擦背,你也得给我搓背。”陆向阳就站在他旁边,被水一冲,哗啦啦的泥汤顺着身子往下落。 “你可真白。”陆向阳一边儿洗一边看身边的小知青。 这小孩真白啊,白的发光,那些小姑娘怕是都没有这么白的。 白清霖低着头嗯了声,拿毛巾在自己身上搓。不自在的劲儿这才开始反应出来,之前在学校洗澡自己好歹有个伴儿,他跟宿舍里一个同型号,关系相当不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躲在澡堂子角落一边洗,一边对里面的人品头论足。 看见身材好的就哦哦,身材不好的就啧啧,然后没皮没脸笑成一团。 可是现在,没人和自己乱侃了,身边还有个未来大佬,那家伙多看两眼,他都觉得脸烧得慌。 白清霖可不敢在这种年代乱来,一个不小心怕是得吃花生米了。大不了就不找对象呗,自己一个人也能过的挺好的。再过几十年若是混的有车有房了,就找个小伙子解解眼馋也挺好。 水池子里的水很热,泡的白清霖浑身发红,胸口有些闷,不得不赶紧到外间透透气,然后回来继续泡。 这时候泡个澡可太难得了,他怎么也得泡够本,不搓下两斤泥来都不划算的。 “来来来,我给你搓背。”陆向阳抬手就把白清霖按在台阶上了,然后跪坐在他身后拧干毛巾直接上手。 白清霖被按了个惊慌失措,刚要提醒这个姿势不方便,就被褪猪毛的劲头搓的嗷一嗓子,“轻点轻点儿,哎妈呀我皮都破了吧?” “哈哈哈,你学我们这里的话学的还挺快。没破没破,我小心着呢。看看你身上脏的,面条都能出一碗了。” 陆向阳按着白清霖的肩膀不让他动,手上的毛巾也没停,“瞅你挺白的,这身上也有皴啊。” “这不废话吗?”被连续搓了好几下总算适应了那股子疼劲儿,白清霖这才缓过来,“你身上更脏,可别说我了。” 俩人互相搓了背,又把胳膊腿儿洗干净这才从水池子里爬出来,在淋浴下面打香皂洗头膏收尾。 “赶紧着洗啊,要关门了。”外面看门的进来喊了声。 “知道了,这就出去!”陆向阳大着嗓子喊回去,这个时候,澡堂子就剩下他们俩人了。 到了外面,白清霖找出新的肚兜穿上。陆向阳见了又笑,笑了两声突然开始脸红,扭过脸坐在椅子上晾水汽。 水汽是擦不干净的,得晾。这屋里也暖和,光着并不觉得冷。等晾干了才好穿秋衣秋裤,否则拧在身上套不顺溜。 白清霖洗了个痛快的澡,心情都好了许多,“我们这就回家?还是咋地?” “不回去了,热乎乎的跑那么老远,不得感冒了?去我那里住一宿。”陆向阳终于回过头,见白清霖都穿好了,又来了句:“你可真白。” 白清霖翻了个大白眼,戴了帽子就往外走。 洗完澡身上热乎,就连外面刺骨的寒风都不觉得冷了。 陆向阳跟着出来,抬头看看天,啧了声,“要下雪了。” “这都快三月底了,还下雪?”白清霖拽了拽围巾挡住脸,他这小脸上擦了雪花膏,被风一吹冰凉冰凉的。 “等四月份备不住还下呢,有一年都五月底了还下了雪。”陆向阳找到自己的自行车长腿一偏上去,“来来,赶紧走了。” 陆向阳在镇上有个独门小院,里面就两间正房,两间厢房。 一进屋陆向阳就开了灯,昏黄的灯光把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都照了出来。 “你这里还有电灯!”白清霖十分惊喜。虽然灯泡瓦数不高,但这也是电灯啊。 “今年找关系拉了电线,不错吧?”陆向阳脱了外衣,去院子里抱了柴火进来,“你去里屋炕上收拾收拾,我把炕烧上。” 里屋也有电灯,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炕上挺干净的,靠近门口的炕沿旁边放了一本摊开的书。 白清霖拿起来看了看,是汽车维修技术方面的。他看不懂,又放了回去。 “被垛在炕柜里,都是干净的。你饿了不?我煮个大碴子喝啊?”陆向阳把灶台柴火点燃,又往锅里舀水。 白清霖上了炕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褥子和被子枕头。确实挺干净,至少没有臭脚丫子味。“你要做的话我就喝一碗。” 洗澡可是个力气活儿,晚上吃的那点儿饭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喝碗粥刚刚好。 “我不做还能让你做?”陆向阳笑哼了声,从橱柜里翻出大碴子泡上,又在墙角的咸菜缸里掏出个咸菜疙瘩咣咣切成丝。 铺好了炕,白清霖出来看他做饭,“你平时不回家就住这里?奶奶知道不?” “知道,不过他们以为这房子是我租的。”陆向阳说完冲着白清霖挤了挤眼,“其实是我买的,别告诉我奶啊。” 白清霖:…… “那你镇上有房子还要跟我去挤?”简直莫名其妙。 “那我又不能不回家,你不会过河拆桥吧?”陆向阳切完咸菜丝,又从橱柜里拿了两个鸡蛋洗干净,“给你煮鸡蛋吃,千万给我留半拉炕,以后有空就带你来洗澡,怎么样?” 白清霖:…… 就,又被诱惑住了! 23 新房上梁 白清霖这一觉睡的轻松又香甜,等睁开眼,外面都大亮了。 外屋传来压低声音的说话声,身子下面的炕还是热乎的,身边的被褥早就被叠好放进了炕柜,也不知道陆向阳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他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放在炕头,摸着烘的暖融融的。 “哟,可算起了,我寻思着你一觉得睡到大晌午呢。”陆向阳撩门帘进来,见小知青已经穿好了衣服,便招呼着,“赶紧着吧,吃饭完得赶紧回去,我瞅着要下大雪了。” 外面大锅里留了热水,能舒舒服服的洗漱。 屋子里还多了个黑瘦的小子,看着也就一米六多的个头,身上穿的棉衣打了无数补丁,不过倒是洗的干干净净。 “这就是老大你带来的小知青啊?个头挺高啊这?多大了?”黑瘦小子蹲在灶膛前抄着手,冲白清霖笑出一嘴大白牙。 “才十四,比你还小两岁呢。”陆向阳掀开锅盖,拿出里面热着的包子,给白清霖舀热水,“一会儿我们吃完了就回去,这里你好好收拾收拾,天晴了记得拿被子出去晒晒。” “没问题老大。”瘦猴的目光落在大包子上,撕都撕不开。 他一大早发现这里门没锁,就知道老大来了,等到院子里有了动静之后敲门,还没进门就被老大打发去国营饭店买了肉包子回来。 一两一个的大肉包子,咬上去满嘴油。还有几个煮鸡蛋,他都好久没吃到鸡蛋了。 买完包子剩下一毛五分钱,老大也没要,让他收着带回去给家里小孩买糖吃。 白清霖洗漱完了,掏出雪花膏仔仔细细的涂脸涂手,又把手擦干净这才过来吃东西。 别看国营饭店的炒菜不咋样,但是这包子确实不错,虽然肉不多,吃起来咯吱咯吱都是白菜馅,但馅料调的挺香,面皮发的也松软,还算可口。 吃了俩包子,又吃了个鸡蛋,白清霖就吃不下去了。 陆向阳嗤了声,“喂猫似的,”然后自己跟瘦猴一顿风卷残云,干掉了所有包子,留了俩鸡蛋让瘦猴拿着带回去吃。 外面的雪已经下了一层,陆向阳拍打着自行车座,招呼着,“赶紧着,收拾东西,走了走了。” 白清霖把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和洗澡的东西塞进布袋子,抱着窜上了后车座。陆向阳的脏衣服就扔外屋水盆里,估计一会儿那个瘦猴会给洗出来。 真不错,不亏是大佬,还有自己的小弟。 白清霖先去邮局打了个电话,他来了好几天了,家里担心的不行。说了地址,又说自己在这边过得挺好,好好的安慰了老妈和姥姥,光电话费就花了五块钱。 一路顶着风雪,到村里的时候雪已经下大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一进陆家门,三婶儿就跟屋里迎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扫炕的扫帚,“我就寻思着你们也该回来了,赶紧把雪扫扫。你大伯娘一大早就把姜水煮上了,一会儿一人一碗啊。” 撩门帘子进屋,屋里烧的暖烘烘的,东屋热闹的很,下大雪了家里几个小孩也没去上学,就都在东屋里玩。 在农村,这样的情景很正常。冬天白天的时候家里老人屋里烧的暖和,大人孩子都跟这个屋里呆着,其他房间也烧炕,也是为了省柴火。 等晚上回去睡觉了烧几个劈柴,炕烧热了就成。 陆奶奶看着自家孙子冻红的脸,吐槽道:“我还寻思着这都下雪了,你不得跟镇上呆两天再回来啊。平时也没见你回来这么勤快。” “嗨呀,你这老太太,我这不是舍不得您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陆向阳最甜,这种话张口就来。 “就你?拉倒吧!”陆奶奶能不知道自己孙子那点儿小心思?估计是怕自家人觉得小知青不靠谱,一出门就不回来了。 “小白啊,赶紧上炕,炕头暖和。”陆奶奶招呼着。 “奶奶等我放了东西,”白清霖笑出两个小酒窝,把脏衣服放进陆向阳屋里,又跟箱子里掏出半包水果糖拿了过来,“给弟弟妹妹们吃糖。” “你这孩子,手咋这么松啊!赶紧拿回去,昨天你给的饼干我都分给他们吃了。”陆奶奶哪里好意思要这小孩儿的东西。 “饼干是饼干,糖是糖,奶奶吃糖。”陆向阳剥好了一块水果糖递到陆奶奶嘴边儿。 不就是哄老人开心吗?他也是专业的。 陆奶奶哈哈笑着把那块糖吃了,拉着白清霖的手不住的亲香,“哎哟你这孩子可真乖啊,比我那个大孙子强多了。要不你给我当孙子吧。” “好家伙,人家刚来就得给你当孙子了。”陆向阳吃吃笑。 陆奶奶白了他一眼,正好大伯娘端了姜汤过来,“一人喝一碗,里面放了红糖,没那么辣。” 陆向阳一口气把热辣辣的姜汤灌进肚子,左右看看,“我大伯他们呢?” “盖房子那边呢,说是下雪又不下雨,不需要停工,早点儿整出来小白也能早点儿住进去。”三婶儿抬腿坐上炕尾,手里还拿着几根棒针在织毛衣。 不过那毛线看上去很旧了,估计是拆了不知道几水的毛衣,重新开始织的。 “那怎么好意思,这么大的雪。”白清霖一听就有些坐不住了,下雪天多冷啊,怎么能让别人跟外面干活呢。 陆向阳道:“这时候的雪留不住,又不是三九天,下来就冻了。我去看看。” “我也去,”白清霖又从炕上下来。 陆奶奶也没挡着,只是叮嘱道:“裹严实点,看两眼就回来。金宝儿你照看着点儿,别把人摔了。” “知道啦!”陆向阳反手搂住白清霖的肩膀,“走了走了!” 外面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也能看见几个半大小孩儿跟雪地里嗷嗷的疯玩。 积雪在脚底下咯吱咯吱的响,绕过半个村子才来到知青点。 那个房子水泥砖的地基不用动,现在都快收拾干净了,露出压在土墙下面半米高的砖。 收来的土坯高高的摞在一旁,十来个大老爷们吭哧吭哧的干活,忙乎的头顶直冒烟。 “下雪了,各位叔叔伯伯早点儿回去吧。”白清霖作为主家,最适合张这个嘴。 “你们怎么来了?”陆大伯抬头看见自己大侄子和小知青,往外轰道:“回去回去,我们忙乎到晌午也就散了。这雪留不住,别看现在大,明天能化一半。赶紧走吧。” “小知青这不是怕你们冻着吗?一回来就赶紧过来看看。”陆向阳笑嘻嘻的嚷嚷,“我觉得各位也赶紧散了,省的小孩跟屋里坐不住,光担心呢。” “有啥担心的?”王二驴也知道这小知青帮自家闺女换嫁妆和送了陪嫁的事儿,如今看这小孩儿怎么看怎么顺眼,“春雪不冷,俺们都习惯了。金宝,赶紧带小知青回去,别冻着了。” 白清霖跟外面一会儿就冻的不行,被陆向阳连拖带拽的带回去了。 大雪当天晚上就停了,第二天太阳出来化了一半,屋檐上稀里哗啦往下流水。 陆向阳跟家里呆了三天,镇上来人喊他说来了活儿要出车,就忙不迭走了。陆奶奶远香近臭,这两天没少数落他。 白清霖跟陆家人相处的还不错,也知道他喜欢睡懒觉,起来晚了灶上还给他温着吃的呢。这整的白清霖老不好意思了,偷摸的往陆家存水的大缸里放了不少融了灵泉的溪水。 只能说不亏是灵泉,这些天的饭菜味道都好了不少,大伯母还说她手上的冻疮似乎也要好了,估计是天暖的缘故。 白清霖深藏功与名。 空间里仍旧光秃秃的,主要就是还没弄来种子。不过这场雪化了之后天气开始正式的升温,白天热的大棉袄都穿不住。家家户户把农具收拾出来,大队部的农具也都拿出来,该磨的要磨,该规整的药规整。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要开始正式春耕。 房子眼瞅着就要上梁,王春妮的婚事也筹办好了,花婶儿专门来陆家请人,跟白清霖说了让他那天必须过去吃席。 上梁的那天,陆奶奶专门帮着蒸了一锅二合面馒头,又抓了两把白清霖给的水果糖,拿去上梁散喜。 陆三叔蹲在横梁上,拿着馒头和糖果往下扔。下面不少小孩和村里大姑娘小媳妇,连知青点的都过来凑热闹了。毕竟是馒头和糖,知青们也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 吉祥话一句句的说,等馒头和糖果都扔完了,上梁仪式才算正式结束,下面就是要铺瓦片了。 等铺完瓦片,周木匠就要带着自家儿子给屋里盘炕和灶台。这些活儿一天就能搞定,火炕烧几天烧干了,就可以住人了。 至于要进的家具,那得慢慢打,反正白清霖也不着急。 这边房子弄好了,王家喜事儿也开始了。 白清霖算是娘家且,跟在陆奶奶后面上了桌,王家席面做的还成,一个酸菜炖大骨头棒子,一个茄子土豆豆角干乱炖,一个茄子炖河鱼,一个经典的酸菜猪肉炖粉条子。最后还有个凉拌菜,是糖醋白萝卜丝,虽然只是白萝卜丝,但是里面放了糖,吃起来酸甜爽口。 现在家家户户都穷,席面只讲究实惠,量大有肉。菜都是用大搪瓷盆子上的,白清霖怀疑这些盆子都是各家的洗脸盆,否则也没这么大的菜盆用。 知青那边马素云和吴长青来的,因为吃席得随礼,吴长青算是知青点管理,村里人有事儿也会过去请,就随了两毛钱。马素云是有一天偶尔遇到王春妮,知道她在做嫁衣,帮着做了几个好看的包扣。 俩人成了朋友,自然也被请了过来。 这倒是省了白清霖去知青点跑一趟了,“我明天请个假,后天去镇上住两天,买点儿我那个屋里的东西。”白清霖对吴长青说,但是给马素云示意了一下。 马素云松了口气,这段时间白清霖一直住在陆家,俩人见不到,她挺担心白清霖去镇上做衣服不带她的。 毕竟是能赚钱呢,她现在就是想多赚点儿,就怕以后干不动活儿粮食不够吃。 24 夜晚身边人 王春妮的婚礼挺热闹的,新郎就在隔壁大队,两家离的也近,日后走亲戚回娘家都方便。 临走了,花婶儿硬塞给白清霖两碗菜。这两碗可不是席面上的折箩,而是后厨自己留的。毕竟白清霖随的礼比那一毛两毛的多不少,又实用。再加上自家男人儿子给白清霖盖房也赚了不少,花婶儿是很舍得这两碗肉菜的。 菜都被陆奶奶拿了回去,白清霖来到大队请假,说是快春耕了,他要去镇上买点儿东西给新家添置,顺便跟亲戚那边住一宿。 没想到这小知青在镇上还有亲戚,大队长心里琢磨了一下,不过也没问。小知青有亲戚好啊,干不了什么活儿至少还有人帮衬,饿不死。 只要别饿着,就不会闹幺蛾子,毕竟他们大队还想拿先进大队的奖状呢。去年他们拿到了一次,整个大队都开心的不行。有了先进大队这个称号,公社发东西都会提前给他们的。 请好假,白清霖就回到陆家。 陆向阳出车还没回来,不过陆家习以为常了。 对陆奶奶来说,她大孙子主意正,脾气又倔,胆子还大。跟外面行走并不会让人担心,毕竟老太太现在最操心的就是要挑个能让大孙子入眼的孙媳妇。 只可惜大孙子心野了,左一个看不上,右一个看不上,还非要找小知青这样的。 于是陆奶奶每次看到白清霖的时候,目光惋惜又慈爱,恨不得小知青就是个小姑娘,养上几年开开心心的嫁给自己大孙子,那多好呢。 白清霖可不知道陆奶奶心里想什么,他乖乖巧巧的陪老太太和老爷子聊了一会儿,就回到里屋。 之前给白家人打电话,要了原主上学的课本笔记什么的,说自己在这边无聊,看看能不能继续学习,或许还能跟这边考个高中什么的。 反正家里人很是高兴,说让他别担心,很快就会把东西寄过来。 现在这个年代,寄信和东西慢的不行,一封信省内至少七天,省外那就得奔着半个月去了。 不过白清霖也不着急,毕竟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原主的家庭融合呢。毕竟他算是个“外人”,突然占了别人的身体,还有了疼他爱他的父母和其他长辈,让他略有些不太习惯。 吃晚饭的时候,白清霖说自己明天要去镇上,第二天再回来。 “不就是买些东西,让金柱陪你去,他力气大还能帮你拿着。”陆奶奶不放心小知青一个人往镇上去,更别说住一宿了,现在这个世道看似安稳,但哪里都乱,万一小知青遇到个坏人,他们离这么远都帮不上忙。 “我住镇上亲戚那里,第二天下午就回来了。”白清霖给陆奶奶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的解释。 陆奶奶对他确实是真的好,中午吃席的时候估计也是看出他有点儿嫌弃那个搪瓷盘,夹菜只给他夹盆子中间的,怕他没吃饱,回来还给他热了个大红薯。 听到有亲戚,陆奶奶这才放了心。也怪不得小知青会来到这么老远的地方下乡,估计是家里觉得有亲戚能帮衬一下。 否则这么小的岁数来这样辛苦的地方,爹妈都得心疼死。 第二天白清霖起的挺早,主要是这些日子睡得好,而且睡得早。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早睡早起的一天,毕竟人不熬夜枉少年啊! 估计这一脑袋头发是保住了。 张凤天天站柜台后面,跟望夫石似的,脖子都伸长了。她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详细的打听到小知青的下乡地址,这一天天的没看见人来,真心着急的不行。 她妈都快放弃了,说再等两天见不到人,就把布料拿去给裁缝做。 倒也不是嫌弃小知青说话不算话,主要是他们也知道下乡的知青来镇上得请假,怕是没能把假请下来吧。 正想着呢,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小知青!小白,白同志!”张凤兴奋的差点儿从柜台后面蹦出来,“你可算来了!周姐帮我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 周姐还没应声呢,就看张凤从柜台里冲出去,她抻脖子看看外面那个小知青,忍不住撇撇嘴。 这几天光听张凤说那个小白脸子会做衣服,做的特别好看。她就不信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能做出什么好看的衣服,值得天天说。 别是张凤看上这小孩儿了吧?周姐想了想又摇摇头。 小知青确实长得挺高,又白净漂亮,可问题才十四呢!张凤眼瞅着就要结婚了,还能移情别恋?那个结婚对象可是张凤青梅竹马的同学,俩人都认识十来年了。 横不能把同学扔了,巴巴的等这小孩长大吧? “走走走,跟我回家,我妈天天盼着呢,可巧今天周日,都在家里没去上班。你再不来,我妈就要让镇上裁缝给做衣服了。” 张凤巴巴的说了一路,看着白清霖的眼睛都冒光了。 白清霖抱歉的一笑,道:“队里也不能总请假出来,再说快开春春耕了,以后我再想出来就更麻烦。” 农忙的时候,知青一个月只有请一次假的机会,毕竟大家恨不得天天在地里忙乎,那能让他们这群知青到处乱窜呢。 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张家,一推门,张凤她娘王金桂正在院子里晒被子。 毕竟天气暖和了,又是个大晴天,家里的厚被子厚棉袄都得拿出来晒晒,晒透了放起来,第二年继续用。 “妈,你看谁来了!”张凤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盼星星盼月亮的,今天可算盼到了。” 王金桂看见白清霖,那热情的仿佛看见自己的亲儿子,“哎哟小白同志,你可来了。我这几天没少念叨你。”说着一把拉过白清霖的手,蹭蹭的就拽屋里了,“张良山你快看,这就是给凤儿做衣裳的那个小知青,宝蛋快去给你小白哥哥倒个热水,宝豆宝丫,快来看看你们的小白哥哥。” 上次来,张家就一个张凤一个王金桂,这次来一家子六口人,那叫一个热闹。 张凤是家里的老大,叫宝蛋的少年是老二,估计也就十岁出头的模样。宝豆和宝丫是双胞胎,五六岁,长得圆头圆脑的,一看就特别像王金桂。 张良山瘦高个,身上似乎带着领导的气质,看着十分稳重,“小白同志,我们家里的事辛苦你了。”说着还伸出手来,要跟白清霖握手。 白清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也没有白辛苦,阿姨给了钱和吃的,挺好的。” “哈哈哈,”张良山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同志,很有意思啊。” 张凤把人带到了就走了,王金桂见这俩人聊起来了,有些坐立不安。 白清霖见状便道:“我就请了两天假,不如现在赶紧量一下尺寸把衣服做出来,别耽误了张凤姐的好日子。” “对对对,你说得对。老张你看看,人家小白同志多懂事。”王金桂蹭的站起身,直接进了主屋,“布料上次你也看了,都准备好了。我还给几个小的也买了两块……就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你赶紧看看。” 白清霖早就想好了给王金桂做什么衣服了,现在有看到了男主人张良山,心里也有了计较。 两个人各做一件短款风衣,王金桂做个时尚的大翻领,张良山比较瘦,脖子也长,可以做个小立领。新的布料是灯芯绒,这个料子在镇上都见不到,估计是王金桂从别的地方买回来的。 绿色的灯芯绒可以给两个小男孩做两件夹克衫,碎花的就给小姑娘,做个厚款的连衣裙。 白清霖把图样画出来,王金桂看了连连点头,“我觉得挺好,都挺好的,你看着做。尺寸我们早量好了,对了上次那个女同志怎么没跟着来?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素云姐明天来,她过来主要帮忙锁扣眼和收边,还是能忙得过来的。不过阿姨我得说好了,风衣得要内衬,有内衬的做出来板正好看。当然没有也可以做……” “内衬是吧?有的有的,家里有剩下的棉布,我看你给凤做的那个了,有衬确实好看。”王金桂说着就翻箱倒柜,翻出来几块厚棉布,还有几块劳动布,“你看看哪个能用就用哪个。” 带衬的衣服废布,一般家庭可不敢这么勇。不过张家家庭条件好,一套内衬都可以做一件衣服了,仍旧面不改色的拿了出来。 拿了尺寸,白清霖胸有成竹的开始裁剪,一上午的工夫就把几件衣服都剪了出来,每件衣服单独卷起来放在一边,先做王金桂的。 中午吃了饭,张良山午睡也只能去儿子屋里了,王金桂陪着白清霖,看着他哒哒哒的踩了一下午的缝纫机。 衣服逐渐成了型,王金桂穿在身上,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好看,真好看,也板正。这大领子在镇上都很少见呢,显得我特别年轻。” 张良山也试了新衣服,小立领的风衣显得他十分稳重,而且这件衣服还是个暗扣的设计,穿在身上笔挺的,这文人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宝蛋的绿色灯芯绒的夹克衫也做出来了,是仿军装的款式,还做了肩章和袖章。这给小孩儿高兴地,脸蛋子通红。 外面天都黑透了白清霖才离开,王金桂又请他吃了晚饭,答应了帮他买一些东西的事。 白清霖之前是打算跟王金桂家住一宿的,不过后来陆向阳给了他镇上房子的钥匙,他就改了主意。跟不熟悉的人凑合一宿,还不如自己去那边住呢,清净又没人打扰。 打开院门,进了屋先学着陆向阳的样子烧了炕,又把炕席用湿毛巾擦了一遍,铺上被褥。等炕烧热了就钻进被窝,累了一天了,一躺进暖和的被窝里,顿时就有些睁不开眼。 睡的迷迷糊糊地,突然察觉到身边有了奇怪的动静。 “谁!”白清霖猛地睁开眼,当看清眼前的那个人,把他吓了一跳,“陆向阳?你怎么回来了?” 25 傻乎乎的 陆向阳伸手拉开点灯,道:“这是我家,咋,我还不能回来了?” 说完看着裹在被窝里的白清霖,见他露出来的脖颈上那一抹红线,顿时有些脸热,“倒是你,你怎么来了?” 白清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偷摸来别人家住,结果还被抓了个正着,“我来镇上办点儿事儿呢。要耽误一天,明天下午回去。你这是刚回来?” 当嗅到陆向阳身上的淡淡酒气,顿时蹙眉道:“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你怎么还喝酒了呢?” 陆向阳抬起胳膊嗅了嗅,笑道:“小孩儿懂的还挺多,回来之后跟兄弟们喝的。我先去洗一下子。” 他这次回来带了挺多不错的好东西,不过现在都丢在门外呢,得先拿进来明天安排一下。 不过没想到这小知青在这里,不过看小知青这迷迷瞪瞪的模样,估计也不会想太多。毕竟一些大头他都塞在兄弟那边了。 陆向阳把东西拎进厢房,用锅里剩下的热水洗了手脚刷了牙,进屋就看见小知青已经把他的被褥都铺好了,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还挺贤惠啊?” 白清霖无语,这大佬,嘴是真的欠。 钻进被窝,陆向阳问道:“你来镇上办什么事呢?” 白清霖缩着头想了想,“约好了帮人做几件衣裳,总不能食言。” “哟,你还会做衣裳呢?可巧我这次带回来不少布料,给我做一身呗?再给我奶做一身,你自己做两身替换的。”陆向阳寻思着自己带回来的布匹,觉得真是不错。 他以前的衣服都是奶奶和大娘婶子做的,现在奶奶老了,大娘婶子也有自己的孩子,总不能衣服还让他们做。可巧小知青会做衣裳,不管好看不好看,能穿就成。 “我不要,我有衣服。”白清霖可不想多占便宜,陆家人对他已经很好了,一身衣服虽然没多少布,可是在这个年代,新衣服那就是金贵的东西。 “你那衣服能下地干活?”陆向阳又不是没看见这小知青穿来的衣服,一件件都是好的,补丁什么的更是没有。穿那样的好衣服下地,怕是要被村里人数落死了,“瑕疵布,不值什么钱。再说以后我还得去你那边住呢,就当租金了。好了,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我这边一堆事儿等着。” 白清霖:…… 真,不亏是大佬。 白清霖又一觉到天亮,年轻人睡觉没够,能熬夜,也能长床上。窗户上没有拉窗帘,明晃晃的眼光照进来,正好落在眼睛上。 陆向阳又起的很早,不过出了堂屋没看见人。锅里有热水,还热着包子跟鸡蛋,看看数量应该就是给自己留的。 他也没客气,洗漱完拿起包子就吃。这里吃饭早睡觉早,一宿过去早就饿了。十四岁的年龄还在长个头,正是能吃的时候。 吃完包子正在剥鸡蛋,陆向阳回来了,身后没带人。 “去哪里办事?要不要我送你?” 白清霖摇摇头道:“就跟供销社后面,溜达过去就成。” 马素云要做牛车过来,现在才七点多,估计还没到呢。 陆向阳想了想,“供销社后面?不会是张家吧?他家闺女还有大半个月就要出嫁了,据说找了个不错的裁缝做了一身新衣裳,说的是你?” 白清霖没想到陆向阳的信息网这么大,连这个事也知道,“嗯,是我。你认识那边?” 陆向阳嗤笑道:“这个镇上没有我不认识的,张凤她妈跟棉纺厂,她爸是机械厂副厂长。不过咱们这里棉纺厂效益一般,我带回来一些好布料也是她妈帮我出手的。” 好家伙,竟然是上下家关系! 白清霖思忖,这陆向阳是有本事的大佬,估计在镇上也有不少关系网。就这样都能被男主二号举报了个准儿,怕是被当场抓了现行。 现在男主二号还没来呢,那自己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你总这样,也不怕被人举报。”白清霖说完,看向陆向阳。 陆向阳大笑道:“怕什么,这里不少人都互相认识,谁手里没有个短缺的时候?再说我也不亲自去啊,东西出手都有人呢。你这小孩儿知道的还挺多,放心吧。” 听到这里,白清霖反而放心不下来。 如果大佬在这里做的事都是别人睁一眼闭一眼允许的,那为什么举报还会被抓?而且听说判了好多年,要不是男主二号把他保下来,怕是直接发配大西北了。 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不过没等他琢磨完,陆向阳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吃完没?赶紧着,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回头我去张家接你,咱俩下午一起回去。” 白清霖连忙吃了鸡蛋,又喝了几口热水送下去,“知道了,你忙就先别回来呗,我又不会跑丢。” “担心你呢,你这小孩不知好歹。”陆向阳抬手胡撸一下小知青的脑袋,这头发短短的毛绒绒的,好像只野猫子。 白清霖溜达着出了院子,陆向阳从屋里拿了几个麻袋捆在自行车后面,锁好门抬腿上了车,“你过去吧,记得等我去接你,别乱跑啊。”说完,一脚自行车就跑了。 白清霖:…… 自己如今是十四又不是四岁,至于让一个十七八的小孩天天叮嘱吗? 还不到八点,供销社没开门,等到了张凤家,没想到马素云已经来了。 “是吴知青做的担保,让我跟大队部借了自行车过来。”马素云坐在屋里已经干上了活儿,旁边坐着张凤,俩人正聊天呢。 王金桂和张良山以及几个小的都不在,估计都上班上学去了。 “那行,我们今天就能把衣服都做好。”白清霖挺开心的,马素云来得早证明她对这件事比较上心,也愿意用心,这是个好现象。 今天的活儿不多,就是两个小孩的衣服,以及所有衣服要锁扣眼,钉扣子,牵边和一些活动量比较大的地方需要锁边。 白清霖还用剩下的红布剪了红色五角星,专门给小孩衣服绣领子袖口上的。 小姑娘的裙子也是绿色灯芯绒,专门多掐了一些进去,等小姑娘长大了放开量还能多穿一年。 那夹克衫不用放量,因为本身就比较宽松,袖口还弄了松紧带,这样就算袖子长一些也不妨碍活动。 马素云一边帮忙,心里一边称奇。 眼前这小知青才十四岁,但是看做衣服的熟练度不比那些老裁缝差,而且脑子里还有新点子出来,这可比墨守成规的老裁缝强多了。 若是她能跟小知青多学一些,以后就算回城了好歹手里也有个技术,找不到工作还能帮人做衣服赚几个钱呢。 以后她怎么也得对这个小白同志好一些,能多学点儿就多学点儿! 中午的时候王金桂要回来做饭,她车后面还绑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东西。 “小白,你要的我买回来了,那边还多给了点儿骨头,正好拿回去炖汤喝。”王金桂进门看见马素云,也开心的打招呼,“小马也来了?中午婶儿给你们做好吃的。” 白清霖是拜托王金桂问她能不能买点儿猪下水猪头猪脚之类的,这东西供销社也有,不过量少,他也抢不上。镇上有个屠宰场,以前男主一号二号可没少在屠宰场沾油水,能不用票买到不少好货。 原本只是问问,没想到王金桂还真有路子,不但买了半个猪头,四个大猪蹄子,一副收拾干净的猪下水。还买了五斤五花肉,五斤板油以及一堆剃干净的猪骨头。 “婶儿,多少钱啊?”白清霖正在熨衣服,空不开手。 毛呢和灯芯绒都不能直接熨烫,衣服上面得垫了湿毛巾,用熨斗从湿毛巾上走。若是直接走熨斗,那衣服上的纤维都被烫平了,这衣服也算是毁了。 “就五花肉和板油要了肉票,其他的都不要票。猪头有十斤,八分钱一斤,猪蹄子十三斤,也是八分钱。猪下水二十一斤,四分钱一斤。骨头是送的,给了挺多。”王金桂把东西从车上卸下来放到墙角阴凉处,“肉跟板油咱俩平分,好不容易抢来的。” 这年头带肥的肉值钱,因为就算是城里,那个油也是每个人定量的,一个月二两三两的,想炒个菜都放不开手。也怪不得这边都是炖菜,不炖菜真吃不到什么油水。 所以肥肉能靠猪油,还能得一碗油渣。那油渣不管是煮汤还是做馅吃都非常香,比直接吃肉划算。 这一堆东西,加起来不过三块钱,再加几斤肉票,白清霖真心觉得划算多了。 毕竟后世这猪蹄子一斤二十多,比肉贵,放开吃都心疼。而如今呢?几分钱一斤还不要票,简直跟白给似的。 下午三点刚过,陆向阳就来了。他自行车后面绑了两个大麻袋,进了院子就把麻袋卸下来拎进屋里,那熟悉的程度仿佛他就是张家人一样。 “还没弄完?”陆向阳撩帘子进来看,看见马素云还愣了一下。 “快了,就是收尾的零碎活儿。”马素云手脚勤快,都弄的差不多了,再把衣服熨烫好检查一下,就可以收工。 白清霖手里正摆弄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看见陆向阳,问到:“你说王婶子在棉纺厂上班,能弄到碎布头不?” “棉纺厂哪有碎布头?被服厂才有。”陆向阳拽了个凳子坐在门口,还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来磕,“你要碎布头做什么?我能弄来瑕疵布。” “我想整点儿东西,用碎布头,破扣子跟皮筋儿什么的做,兴许还能换点儿钱。”白清霖说完,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陆向阳。 陆向阳拿着东西看了看,这是个头花,扣子用布包了,周围还做了花瓣,比市面上卖的要好看多了。 “这玩意看着好看,但很容易被人学了啊。”没啥技术含量,用碎布头就能做,手巧的一看就知道怎么弄了。 白清霖笑嘻嘻道:“是啊,慢慢做,做到年前,有多少卖多少,一杆子的买卖。王婶子不是人脉多吗?我这寻思着……” “你别寻思了,我给你整,到时候我找人帮你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头花,但是陆向阳从里面看到了大笔的财富,不过后续他得跟小知青好好聊聊,毕竟有外人,不好谈钱的事啊。 话说回来,这小知青脑子里点子还挺多,就是说话不背人,傻乎乎的。 26 深藏不露 大佬的承诺可比千金! 白清霖兴奋的差点儿当场搓起小手手,“真的有门路?那你可得多帮我弄点儿。到时候我带着大娘和婶子一起做,兴许年前能赚个年货钱。” 陆向阳哼笑,心说你赚个年货钱就满意了?若是做得好,别说明年的年货钱,后年大后年的兴许都能赚上。 “行了,你别操心了,这里的活儿都整完了吗?”陆向阳就待见这小知青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劲儿,显得没出息,又特别好玩。 “快了,这点儿裙边儿牵完了,熨一下就没事了。”马素云手里一直没停,心里还琢磨着白清霖说要用碎布头做头花的事。那个头花她刚才也看见了,确实简单。 可就算这么简单的东西,在这之前却从没人做过。 她知道,以白清霖的心思,到时候干活一定会有她一份,不求多赚,买不买年货放一边,能把这一年的粮食钱赚差不多她就心满意足。 粮食现在也不贵,粗粮一毛左右,村里都是几分钱。只要她平日里做点工分,再加上白同志带她出来干点儿私货,至少不怕饿肚子。 “那你忙,我去外面转转。对了小知青,你那房子落停了是吧?是不是得准备买点儿东西放进去?”陆向阳坐着也没意思,干脆站起身,“我去张凤那儿瞅瞅,看看添置点儿啥。” “不用不用,我都跟张凤姐说好了,一会儿走的时候跟供销社门口过直接拿上就成。”白清霖早就跟张凤列了单子,他独自住,回头也有自己开火的时候,这个油盐酱醋得准备上。 票据和钱都已经给了张凤,走的时候直接拿。 陆向阳只好继续坐下,盯着马素云的手直看。 马素云可不觉得这看上去凶巴巴的男同志是觉得自己手好看,他是嫌弃自己慢呢。于是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恨不得缝出虚影来。 等都收拾干净了,也快四点了。 装肉的麻袋捆在了马素云后车座上,白清霖背着装着油盐酱醋的篓子,坐在陆向阳身后,三个人闷头往村里赶。 四十多分钟的路骑车的俩人一头汗,只有小白同志腰酸背痛,下了车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上次去洗澡,他还没这个感觉呢,现在只不过多了个背篓,就累成这样。 马素云把麻袋卸在陆家然后去大队部还车,白清霖把五花肉拿出来,让陆奶奶做炖肉吃。 两斤半的肉其实没多少,几个孩子看见肉就忍不住欢呼。陆家因为陆向阳条件已经算是可以了,至少一个月能吃到点肉。 一个月吃一点儿算什么啊,这年头谁肚子里都缺油水,恨不得天天吃呢。 马素云怀里揣着今天干活得到的三块钱,中午还吃了红烧肉跟大馒头,简直心满意足。知青点里面已经开始做饭了,她掏了粮食出来,见女知青都去男知青那个屋了,才小心翼翼把钱拿出来,藏在自己柜子深处。 虽然半个月才赚了五块钱,但是吃了两顿肉,还吃了白面馒头。马素云十分满足,这比她在家里的日子好多了。 想起家里那乱糟糟的一团,她心里就犯愁。估计她写的信家里已经收到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收到来自于家里的问候。 来的时候她妈还跟她说好好干活,多赚点儿粮食和钱补贴家里。现在虽然还没摸锄把,可光捡柴就已经把人累的够呛了。 山里现在还出了野菜,吴同志的意思是趁着还没彻底开工,赶紧去山上挖野菜回来。挖的多了兴许还能买到供销社去。 挖野菜…… 马素云深深的叹了口气。 马素云这边心烦,吴长青也觉得闹心,尤其是看见朱正民。 白清霖的房子盖好之后,这个朱正民就来了精神,仿佛那是他的房子,每天里里外外的看。不是指挥这个柴火放去哪里,就是指挥那个烧炕要烧多久。 因为这事儿,刘明没少刺他。 刘明王城和二王兄弟吃了吴长青带回来的碎点心,心里对白清霖的印象很是不错的。这段日子上山也没少捡柴火,挑了大的堆在白清霖的院子里面。 这本是好事,但被朱正民指手画脚一顿说,那火儿就上来了。 “也不看自己多大的脸,”刘明冷笑道:“人家都不稀得搭理你,还非上赶着找关注。” 朱正民义正言辞道:“都是知青,我和小白同志又是一个地方来的,如今帮他把把关怎么了?你非要把知青点儿的这几个人挑拨的都翻脸不成?” 朱正民看刘明一百个不顺眼,看吴长青更是没好脸。他那次瞅见几个人偷偷吃点心了,以为是偷吃王巧云的,当场就闹了起来。 然后说是白清霖给吴长青的,心里那叫一个不舒服。 他看不上那些碎点心,但是吴长青凭什么? 而且一个屋男知青不算白清霖统共七个,他凭啥把自己跟周成亮避开?这是要弄小团体不成?不利于团结,还想做知青点儿的管理? 结果事儿一说开,刘明就开了嘲讽,“为什么不给你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我们帮小白天天烧炕,捡了那么多柴火。这是人家小白特地送给我们吃的。你俩干啥呢?一个不上山柴火还是女同志掏钱让人帮你弄的,一个捡回来的那点儿玩意够烧一天的吗?” 总之,因为朱正民没脸没皮这个德行,知青点最近几乎天天吵架。 吴长青很烦,恨不得敲开朱正民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都是啥玩意。人事儿不懂,人话不说,怎么就偷了个人皮穿呢。 陆奶奶肉炖的稀烂,肥肉恨不得都化了,吃起来一点儿都不腻。 知道白清霖明天要搬家,老太太可不舍了。主要是这小孩儿太乖了,说话嘴还甜,特别会哄老人开心,比自己那个糟心的大孙子强太多。 不过当知道大孙子要搬过去一块住,陆奶奶登时就不高兴了,“你过去干啥?村里没你不祸祸的东西了,还去人家小白那里折腾?” “小白害怕,”陆向阳理直气壮道:“我过去陪他唠嗑!再说了,家里闹腾得慌,我看书看不进去。” “我呸,你就是嫌我念叨你了。”陆奶奶还能不知道孙子心里那点儿小九九?“我看你就是心野,家里搁哄不住你了!” “嗨呀!”陆向阳一脸烦恼,“奶奶这不都清楚吗?还非得说出来。再说都住一个村里,我备不住每天还得回来蹭饭吃呢。” “吃个巴掌!”陆奶奶抬屁股,伸手就给大孙子背上拍了下,“把你的粮食都拿走,拿走拿走,自己吃自己的去!谁乐意伺候你!” 其实她知道大孙子过去住也是好意,这小白岁数太小了,跟知青点那边有的知青还不和,万一被人欺负了咋整? 只是大孙子这德行,让人看了就生气! 三婶儿倒是笑了,跟陆奶奶道:“娘,金宝过去住也挺好的,那边女知青都是城里来的,我看新来的有个模样不错,人瞅着也干脆,还白净。就算这个不喜欢,以后备不住还得来新的女知青……” “干啥玩意啊三婶儿?当我大老爷,过去选妃呢?”陆向阳简直无语。 “让你胡说八道!”陆奶奶伸手又是给了他一下,不过心里也动了心思。她大孙子主意正,兴许就是不好意思说想在知青里面找,过去近水楼台的看看,备不住就能看见顺眼的呢。 白清霖只是笑着帮大伯娘撑着线,村里没通电,屋里就点着个油灯,精细活儿干不了,但是绕个线团还成。 陆爷爷大伯和三叔都跟地上矮凳子上坐着,手里摆弄着农具和筐。 因为如今家里都有了自留地,所以工具每家一套,多出来的都存在大队部。自家的工具必须要收拾好,镰刀要磨,锄头铁锹要固定,这都是老爷们的活儿。 陆爷爷会编筐,编簸箩和盖帘子啥的。 雪一落下去山里的野菜都纷纷冒头了,大家伙儿都要趁着还没彻底开锄,赶紧去山上弄些鲜嫩的野菜回来吃。 吃了一冬天的萝卜白菜土豆子,这嘴里都快苦出汤儿来了。 陆向阳带回来一些瑕疵布,说是给家里做几件衣裳。还着重提了白清霖会做衣裳,做的好看,都能在镇上赚钱了。 “让他给我做一身,我出去也有面。” “美得你,还让人家给你做衣裳,欠你的该你的?咋?你大娘三婶儿做的衣裳你出去就没面了?”陆奶奶真的是听不得大孙子说话,一听就一肚子火儿。 “人家做的好看!会做那个干部服啥的,我大娘三婶儿会吗?奶奶你会吗?”陆向阳躲开陆奶奶的巴掌,虽然不疼,但……那也不能总打一个地方啊! “你还穿干部服?你穿出去给谁看?你看哪个跑车的穿干部服了?”陆奶奶都快被气死了。那干部服是老百姓能随便穿的吗?谁家有身干部服,不都得进城办事的时候才好穿出门,平日里都好好的放在箱子里的。 “做个夹克衫,宽松耐磨也精神。”白清霖笑道。他可太喜欢看着陆家一家子人……不,是陆奶奶和陆金宝互动了,怎么看怎么好笑。 “对,做那个夹克衫,上面缝俩红五星,老好看了。”其实白天跟张家的时候,陆向阳一眼就看上给张宝蛋做的那个夹克衫了,只是当着外人,没好意思张嘴。 “我特地带了灯芯绒的布回来,就要那个夹克衫。” “小白你啐他!没皮没脸的玩意,还夹克衫呢,我瞅你长得像夹克衫!”陆奶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是看向白清霖,忍不住又高看了一眼。 这小家伙,还会做衣服呢? 深藏不露啊。 27 乱炖 白清霖和陆向阳一起搬进新家这件事,让朱正民差点儿就崩了心态。 他虽然隐约的察觉出白清霖似乎比自己上一辈子更难应付,但是之前顺风顺水让他只是认为这不过就是小孩子耍脾气罢了。 等白清霖搬进新家,晚上害怕,自己自然就有了机会。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陆向阳竟然跟着一起搬了进去! 陆向阳这个人,自己上辈子并没有怎么关注过,因为他在镇上跑大车,很少回村。农忙的时候见过几次,只觉得是个混混刺头,看着跟谁都笑呵呵的,但是这种人最不好惹。 尤其是那年大旱,村里为了水源和别的大队打了起来,那个陆向阳动手真的毫不犹豫,哪怕对方的锄头对着他的脑袋劈下来,他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锄头还是劈偏了,在陆向阳的眉梢重重的划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疤痕和满脸的血。 总之那一次让他对陆向阳敬而远之,平日见了面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 可是这个人,他怎么就能说服白清霖,跟他一起住进去了呢?是了,在之前白清霖就搬进了陆家,或许就是这段时间那个陆向阳被白清霖说动了。 朱正民觉得,这件事必定是白清霖主动。 陆家对陆向阳很宠,也有为他单独留下的屋子,所以他怎么可能放弃自己舒适的家跑来跟白清霖住知青点这边? 朱正民站在人群外,冷冷的看着站在院子里招呼过去帮忙知青的白清霖。 他觉得,白清霖一定跟自己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上辈子,白清霖被自己几句话气到投河,也是他眼睁睁的看着白清霖沉入水底。 所以,他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来的?要回来找自己报仇吗? 也难怪,从一开始他对自己的态度就特别激烈,完全不像自己上辈子遇到的那样。 朱正民的脑子飞快运转,努力的把脑海中关于白清霖的事重新翻出来仔细查看,然后松了口气。上辈子,白清霖至死都不知道他贴身玉佩中携带空间这件事。 这也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看着那群讨好白清霖的知青,朱正民冷笑一声转身回到知青点。既然一开始你就要与我为敌,那就别怪我提前动手了。 陆向阳确实是个阻碍,但是他有弱点。因为陆向阳跑车来回倒腾了不少好东西,大部分都是在黑市出手的。在这种时代,黑市既能让一个人发家,同样也会让一个人被彻底踩死。 只要他抓住机会,就绝对不让陆向阳翻身,这样做简直一石两鸟。既能提前清除自己上辈子拿不下南方市场的遗憾,又能把白清霖身边的帮手清理掉。 当他跟在黑市混的人有了挂个,就不信这群擅长明哲保身的知青们还能上赶着往前凑。到时候自己不管是强行动手还是让白清霖乖乖交换,都不会有人阻碍了。 白清霖敏锐的察觉到朱正民离开时阴冷的眼神,心里对朱正民重生的推理明确到了百分之八十。 要知道在书里,朱正民可是个标准的茶男,典型的动口不动手,软饭硬吃那种。这个人还被男主二号吐槽过,说什么朱正民这样的人都能当男主,怕是作者眼瞎。 当然,在白清霖眼中,男主一号二号当男主,基本都属于作者眼瞎。但是目前男主二号还没在,一号已经表现出了重生的苗头,那么他就不得不警惕起来了。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想要逼死一个人手段真的可以简单粗暴,那就是举报。只要朱正民偷摸的在自己院子里藏点东西,反手一个举报,那么无论如何自己都得脱层皮。还有陆向阳,如果朱正民是重生的,那必定会知道陆向阳在黑市发家的历史。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出头鸟,不打一下都手痒的那种。 白清霖收回目光,把朱正民暂定成为头号危机人物。 今天因为算是乔迁之喜,白清霖一大早起来,就把买回来的猪头猪脚猪杂都收拾干净,下锅炖上了。 调味料很少,只有简单的盐葱姜蒜,一些醋和酱油。什么桂皮香叶那完全都找不到,运气好或许才能跟供销社翻检一些别人抢剩下的八角花椒。想要做卤味很难了,但是东北名菜就是大锅炖,就想陆奶奶做的酸菜炖肉,那肉炖的稀烂,油都化在酸菜里面了,配上杂粮饼子吃,简直香的隔壁小孩嗷嗷哭的程度。 白清霖运气不咋地,但也没关系。这些好歹都是肉,放在锅里足足炖了两个小时,再放了酸菜丝,那香味谁都顶不住。 幸亏这里是知青点,离村子略有些距离,香味暂时飘不过去。 但却把过来帮忙的知青们馋的要命,就算只是不要票的猪头猪脚,那他们也舍不得一顿吃这么多啊!这么大一锅的肉,以后日子不过了? 朱正民不来这边,王巧云自然也不回来。不但没有来,还去镇上买了一只烧鸡。 两个人烧了野菜糊糊搭配烧鸡吃,可是烧鸡再怎么香,能香的过炖肉? 王巧云狠狠的咬着鸡骨头,骂道:“这样的大吃大喝,简直就是走资本主义路线,我应该去大队部举报他!而且朱大哥对他这么好,他竟然没有请朱大哥一起去吃饭!真是小肚鸡肠,令人讨厌。” 朱正民也被馋的要命,嘴里的鸡大腿有些索然无味。 过了几十年好日子的他如今又来受这样的苦,让他真的无法适应。 再坚持坚持,美好的生活终究是他朱正民的! 相比于这边的冷清,白清霖那边可热闹的不行。房子盖好之后周木匠就来量尺寸了,现在已经把做好的炕琴和两张桌子搬了进来。 一张课桌,一张书桌。都是用陆向阳带回来的横梁木打的,特别结实。 女同志都坐在炕上吃饭,男同志则在地上围着桌子。三张长条凳子还是从老乡家里借的,碗筷知青自备,陆向阳还打了一斤散篓子给知青们倒上了。 一大盆的乱炖搬上了桌,就这一个菜,里面有肉和酸菜白菜土豆茄子豆角,满满登登的。锅里还烧上了汤,贴了棒子面大饼子。 棒子面是白清霖又去大队部买回来的,足足买了三十斤,每个饼子都有手掌大! 开席之前,白清霖还用大海碗装了满满一碗的肉,让陆向阳赶紧给陆奶奶送过去。陆向阳回来又带了一大盆的煮红薯,热腾腾的透着香甜。 “……我奶奶可把清霖当自己孙子看呢,我又得经常出去跑车,还得劳烦各位平时多帮忙。”陆向阳举起茶缸子,男知青都喝的散篓子,女知青是自己泡了茶。 知青们这次说是来帮忙,其实就是带了礼金来庆贺的。毕竟搬家是个大事儿,还是住新房子,十分值得开个席。 只是没想到白清霖竟然弄的这么好,让他们拿出来的那一毛两毛都不好意思看了。其中还有更过分的,周成亮就掏了五分钱,在一堆毛票里十分显眼。 “放心吧,我把小白当弟弟看,等你出去忙,自然有我来照顾他。”吴长青作为知青点的老大哥,当仁不让。他表态完了,其他知青都纷纷表态。这一屋子里面没有王巧云跟朱正民,竟然和谐起来。 周成亮也脸红脖子粗的表示白清霖就是他弟弟,以后有活儿就喊他过来。不过真的假的不好说,反正没人信。 一开席,知青们就都不说话了,埋头苦吃。肉香四溢的乱炖,一大饭盒的骨头汤,还有扎实的纯棒子面大饼子。塞了满嘴,那油都恨不得顺着嘴角流出来。 真香啊…… 老知青们吃着饭,一个个都红了眼圈。 他们多久没吃过这样美味的饭菜了?每天的野菜糊糊杂粮饼,吃的他们每个人都干瘦干瘦的。就算跟山里找到几个野鸡蛋,抓到个兔子,那也舍不得吃,恨不得都换成粮食。 肉,只能解馋。只有粮食才能饱腹,让他们不至于被饿死。 也就年前分粮分钱的时候,老知青们会凑出几块钱去镇上买些不要票的肉和骨头,再买点儿细粮,回来炖上一大锅乱炖,蒸点儿油渣野菜团子。 那样的美味,能让他们怀念一整年。 可桌上这一盆乱炖,里面真的能看到大块的肉!塞进嘴里软糯喷香,再咬一口大饼子,喝一口骨头汤。真的,打耳光都不带抬头的! 白清霖难得吃撑一回,看着陆向阳涨红着脸把走路歪歪扭扭的知青们送回去。那一大锅炖菜还剩下一碗,现在天气不热,留一宿明天吃也可以。 吴长青还约了他们明天一大早去山上挖野菜,千叮咛万嘱咐野菜的重要性,说了八百遍才被不耐烦的陆向阳架出去。 “有几个知青人还不错,”锁好门回来,醉醺醺的陆金宝坐在炕头开始念叨,“不过新来的那几个差点儿意思,还是老知青好,踏实。” 白清霖无语,一斤酒六七个人分着喝,还能喝醉。合着一个人都不到二两的量。 “明天挖野菜,你去不?”看着那个醉鬼合衣躺在枕头上,白清霖问。 “去,不去冬天吃什么?”陆向阳翻身看着坐在炕头上的小知青,终于没忍住邪恶的右手,上去就把小知青脸蛋子捏住了,“哎哟,你这么这么嫩,这么好看啊?我真想……嗯,真想,咬你一口……” 白清霖默默地打掉对方的咸猪蹄儿,抄起枕巾往他脸上一盖,“好了,安静的去吧,阿门。” 这大佬滤镜,真的快碎到拼不起来了啊! 28 挖野菜 这是白清霖在新家住的第一天,兴奋的晚上没怎么睡好,一大早又被吴长青他们喊起来去挖野菜。 在未来,挖野菜会成为以家庭为单位的团建式娱乐活动,不少人都是以好玩为主,吃为辅。但是现在不行,春季的野菜是十分宝贵的资源,因为它会成为人们在冬季以及明年春季来临之前,可以和储存的白菜土豆竞争饭桌c位的物资。 再过几天就要正式开始春耕了,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非常宝贵,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进山,恨不得把能吃的东西都带回家。 一部分野菜会送往供销社,换取日常用的东西。另一大部分则会被晒干,腌制,妥善的放上大半年。 在粮食匮乏的如今,野菜的作用不容小觑,因为它不用花钱,并且可以骗饱肚皮。 老知青们都背着筐,筐里面还放着好几个麻袋,一看就是要大战的准备。新知青里面,马素云也背了个大筐,里面放了个麻袋,身上还垮了个小布包,包里装了水和干粮。 朱正民好歹拎了个背篓,王巧云更是双手空空,就带了个水壶,仿佛是去山上郊游的。 白清霖也双手空空,不过陆向阳背了个大筐,筐里塞满了麻袋,上面还放了两个灌满水的军用水壶和一个布包,包里装了咸菜跟棒子面饼子和几块饼干。 “我们往这边走,这边村里人少。”吴长青显然已经十分熟悉山里的状况了,指了方向就带人直接进了山。 山脚下的野菜早就被挖干净了,他们要往里面去,越往里走,野菜越多。不过更深山的地方不能去,这山可不安全,很容易碰上野兽。尤其是春季因为饥饿出来觅食的野猪和野狼,那是要命的事。 爬山是个力气活儿,白清霖勉强跟了一段路,就已经气喘吁吁了。怪不得陆向阳不让他背东西,别说背东西了,空手上来都费劲。 老知青已经三三两两散开,现在最多的野菜就是荠菜了,这种菜也不怕冷,在雪地里都能顽强的钻出地面,努力伸展叶片。还有常见的小根蒜,这东西适合腌咸菜。 花婶儿给白清霖的酱菜里面大部分都是这种野菜,吃起来有蒜的味道,脆脆的很爽口。 目前这两种野菜最多,等天气再暖和一些,还有蕨菜,猴腿儿,野葱,野芹菜,榆钱,香椿等各种野菜,能一口气挖到六月份,家里人勤快的能储存好几麻袋野干菜。 白清霖跟在陆向阳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空间的缘故,他似乎对植物的分辨能力强了不少,总是可以在一些树窝草梗旁边找到一窝一窝的荠菜和小根蒜。 陆向阳手里拿了个小铁片,挖野菜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筐就满了,然后把筐里的野菜到进麻袋让白清霖守着,他再继续去挖。 朱正民一开始一直跟在白清霖不远的地方,但是随着他们越爬越高,再加上和陆向阳形影不离,最终还是放弃了。 王巧云是不挖野菜的,山上又冷又脏,她转了一圈就想下山了。朱正民也只是胡乱挖了点儿,最终还是败给了体力,野菜刚盖住筐底就再也爬不动,涨红着脸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他原本是想要趁着白清霖在山上的时候动手,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琢磨半天还是下了山。 路过白清霖的房子时候,朱正民脸色十分难看,不过当王巧云去村里换了几个鸡蛋回来煮了做午饭之后,才缓和了一些。 山上的人并不知道这俩早早就离开了。对知青们来说,这些野菜不止是野菜,还是钱。并不是所有知青都有家里人帮衬的,有的甚至还得帮衬一下家里。所以有这样赚钱的机会,恨不得从山上呆一整天都不下来。 扑棱棱。 几只野鸡被惊动了,扑闪着翅膀刷的从草丛中飞起来,还没等人有反应,就冲进了深山。 陆向阳连忙去野鸡飞起来的地方扒拉,竟然找到了两个鸡窝,每个窝里都有十来个蛋。 “嚯,发财了!”他笑着小声招呼白清霖,“快来看,野鸡蛋!” “别都拿走,否则明年野鸡少了没得蛋捡了。”白清霖看着这些花皮鸡蛋,心中十分激动。野鸡可是国保,他之前只从电视上见过,而且抓野鸡还会坐牢,所以压根没吃过什么野鸡蛋。 但是这时候野鸡就是弱势群体了,大家粮食都吃不饱,谁还管你是不是保护动物呢,只要能抓住,那必须吃! 白清霖不会做陷阱,反正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主一号二号只要上了山,就能满载而归。反正他是抓不住野鸡的,能捡几个鸡蛋都很开心。 “知道,放心吧。”陆向阳一个窝里拿了八个,又把草窝周围收拾了一下,就带着白清霖远远的避开。没一会儿,飞走的野鸡似乎知道没有危险了,果然又飞了回来钻进草丛,安静的开始孵蛋了。 他们七点上山,忙到九点已经塞满了一个麻袋。 白清霖全程打酱油,不过他找野菜很快,陆向阳挖野菜很快,两个人配合还算不错。 喝了点儿水,又吃了几块饼子,陆向阳脱了外套要继续。知青们也不打算这么早回去,趁着天没黑,他们更希望多收获一些。 山上很难走,有的地方压根没有路。铁器还不普及,柴刀什么的根本别想。陆向阳用棍子去扑打那些挡路的藤蔓野草,顺着水声还找到了一处山泉。 这里的地势已经很高了,两个人洗了手,又把水壶灌满,站在山梁上往下看。山坡没有树木遮挡的地方绝对能看到人影,不管大人孩子都背着筐,拿着麻袋,辛苦却又开心的收获着山林赐予的食物。 这个时节,除了腿脚不好上不了山的老人和孩子,以及人人嫌弃的懒汉,基本家家户户都会进山。远远的还能看见熟人,打个招呼之后就立刻埋头,继续寻找。 “这里有山泉眼!”陆向阳大声的呼喊,听见了的人都纷纷抬起头来回应。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水壶可以带上来的,没有带水的人要么忍着,要么就等找到山泉来解渴。 已经有人往这边走了,陆向阳捡了个树杈戳在泉眼旁边,拉着白清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又是一窝荠菜,在枯草的掩盖下十分明显,葱葱郁郁,鲜嫩欲滴。 陆向阳立马蹲下来采摘,白清霖四处溜达,看见一截长满木耳的枯树。木耳已经很干燥了,有些小,但密密麻麻的长了一片。 他眯了眯眼,回头看陆向阳没注意,立马把这节枯树偷回了空间。 其实这一路看见了不少好东西,已经滋出毛绒绒芽包的桃树,旁边的树苗就静悄悄的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土坑,被白清霖用脚扒拉平整。还有香椿树,这种树很容易在周围冒出分苗,也被收进空间好几棵。 仗着陆向阳不让他干活,白清霖一路偷渡了十多棵树苗,心里美滋滋的。 “能不能做个小的草耙子啊?”看着陆向阳沾满泥土的手,白清霖一边收拾麻袋一边说道:“也不大,就掌心这么大,边角料就能做。一边是耙子齿,一边是小锄头的样子,不但能挖野菜,等回头下地还能除草。” 别看这个季节种不了菜,但是那些顽强的野草却能拱破冻土钻出地面,一棵棵长得郁郁葱葱,根系及其发达。只用手薅,怕是要累死了。 猩猩都知道要用工具,人类为啥要委屈自己的双手? “铁的?看上去还不错。”陆向阳歪着头看着小知青在地上划拉的图样,“回去你画纸上给我,机械厂有废钢料,我看看能不能车几个出来。” 白清霖点点头,想了想又有些担心,“这个不算是薅社会主义羊毛吧?” 陆向阳喷笑出声,“这么大点儿的玩意……”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当然,给点钱更好。估计也就几毛钱,回头我多做几个,问问我大娘三婶儿用不用。” 越看小知青画的东西就越觉得不错,现在每家每户只能有一套农具,若是之前,一套农具都没有,想要用就得去大队部借。这两天还算好点儿了,家家都能有点儿自留地,还能养几只鸡。 这种小东西不占农具的名额,不管是除草还是以后家里种点儿什么,到也方便。 白清霖十分开心,他以前跟奶奶种地的时候就用这个玩意,不过大片的菜地有除草剂,一喷什么草都长不起来。这个小耙子就收拾自家菜园子最合适,夏天野草长得快,用小耙子一会儿工夫就能收拾干净了。 他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让他抗铁锹锄头去凯蒂估计没戏,最大可能就是领个除草的活儿。这活儿琐碎麻烦,有个工具能方便许多。 不过陆向阳想的更远,他有个朋友的爸爸就在机械厂看仓库,仓库里堆积了不少钢铁废料,都是要等待回炉的。如果能把这些废料重新利用一下,仨瓜俩枣的也算是利润,或许他还能分上一杯羹呢。 如果这小耙子真的好用,兴许朋友的爸爸还能转为正式工,那以后自己要弄点什么东西,就更方便了。 阳光西斜,山上开始阴冷起来。知青们满载而归,用木棍子挑着塞得满满的麻袋往回走,虽然很累,但仍旧兴奋又开心。 回程的时候白清霖还发现了个兔子洞,愣是掏出大大小小十多只兔子。不过他趁陆向阳没注意往空间里偷渡了两只小兔子,若是能再多养几只小兔子,兴许以后他就不愁肉吃了。 小兔子放进筐里跟野鸡蛋作伴,用枯草树枝遮挡。大兔子直接被陆向阳带到山泉边儿上扒皮开膛,收拾好了用干草裹起来塞进麻袋。 白清霖背着筐,突然就不羡慕男主一号二号了。 他觉得也挺幸运的,虽然自己没啥本事,但开局抱了大佬的腿,这以后还怕不能起飞吗? 如果大佬一直这么靠谱又稳重就好了,他碎掉的滤镜还能捡起来粘粘好。 29 兔子 这次集体行动,所有人都很开心。 知青点那边收获似乎也是颇丰,女知青择菜,男知青烧水,看上去晚上是打算吃顿好的。 白清霖家里还有剩下的一碗肉菜和几块饼子没吃完,晚上打算就做个野菜鸡蛋汤对付对付。 陆向阳把三只扒了皮的大兔子抹了盐挂在暂时不住人的西屋风干,又找了筐装了那几只小的,翻来覆去的数了数,总觉得少了两只。 怕是没注意跑了,他也没在意,抓了把野菜扔进去,把兔子窝也放进了西屋。 这年头每户养鸡也只能养两只,养兔子就更不允许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到举报,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不过兔子长得快,偷摸养上一个月就上膘能吃了。 乡下没有肉票,村里人想要吃口肉,都会把主意打到山上。那些村干部也睁一眼闭一眼,小东西他们就当没看见。若是抓到了大的野猪狍子就不行了,必须要上交。 要么送去供销社给全村换福利,要么当场杀了全村人跟着分肉。 不过谁家若是能无伤打到野猪,那就是极好的运气了。山里野兽多,野猪这种繁育快又凶猛的野兽就成了村里人最头疼的东西了。 这里有句话叫做受伤的野猪比虎凶,可见这玩意是很难抓的。但是又因为特别能生的特性,每年冬季春季都会从山上下来好几拨,不是糟蹋刚种下的粮食就是伤人。 挨着山的几个村子也会每年组织人上山打猎,抓到猪了,全村过年。抓不到还受了伤,那就只能认倒霉了。 兔子的话也是不管,这玩意比野猪还烦人。别看长得毛绒绒十分乖巧,但是兔子很会打洞,生的又多。庄稼长得密的时候,一亩地里能找到好几个兔子洞。这些兔子洞伤了庄稼的根就会减产,更别说它们什么玩意都敢吃,一不留神一小片庄稼菜地就被啃光了。 村里有人会下套子,多的时候一宿能抓十多只野兔。给村干部一家送一只,剩下的就拿了跟村里人换东西,或者偷摸拿去镇上黑市,换些布票油票。 所以说挨着个富山,真的能少挨不少饿。 白清霖他们抓到的野兔是灰色的,又赶上春天兔子掉毛,皮毛有些斑驳。不过就算斑驳也是好东西,陆爷爷会硝制兽皮,陆向阳说弄完了给小知青做个兔皮的马甲冬天穿。 “不用,给爷爷奶奶做马甲吧,我有大棉袄呢。”白清霖哪里好意思让老人家受累完了给自己做马甲,又指了指西屋的兔子,“给爷爷奶奶那边送两只过去,咱们刚吃了顿肉,总不能天天吃。” 这年头,天天吃肉也会遭人嫉恨,没准就有那种眼红的跑去举报。到时候没事都给找出事来,白白受罪。 “拉倒吧,我爷奶可看不上这两只兔子。你可别小看我大伯,他下套子抓兔子狍子什么的,村里都数一数二的。没准一会儿还会给咱这边送兔子来呢。”陆向阳唏哩呼噜的吃了饭,洗了锅又开始烧水,“明天我跟家里再呆一天,后天我得去镇上了。” “去镇上?”白清霖猛地警醒起来,“别去黑市,我瞅着那个朱正民憋着坏呢,小心他点儿。” 陆向阳忍住笑道:“咋,在你眼里我这么没本事?” 白清霖切了声,心想但凡你有本事,当初也不会被男主二号算计举报进去,还白白贴了人情,被人家控制了二十来年,“防人之心不可无,朱正民跟我不合,我今天在山上就瞅着他眼神不对。你如今跟我走得近,他少不了要害你。” “好端端的你怎么招惹了这么条毒蛇?”陆向阳自然也发现那个朱正民的不对劲儿了,“那我去镇上之后你怎么办?让我大弟过来?他白天上学,晚上正好来陪你。” “算了吧,你大弟也是个孩子,我折腾他做什么。”白清霖说完,突然想起来陆金柱今年十五,比如今的自己还大一岁呢。 陆向阳哼笑着看小知青,“他是孩子,那你是什么?” 正说着,外面的栅栏门就被敲响了,“哥,在不?”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的正是陆金柱。 十五岁的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瘦高瘦高的,比他哥还黑了一个度。陆金柱手里拎着个篓子进来,笑嘻嘻道:“白哥哥好,吃饭了吗?我爹下了套抓了不少兔子野鸡,这都收拾好了让我拿了些过来。奶说了,让你们抹了盐挂房梁上,风干了可以多放一段时间慢慢吃。” 陆向阳给了白清霖一个得意的眼神,转头对陆金柱道:“我俩今天也抓了几只兔子,还有几个小的,给你拿几只回去喂着玩?” “活的?”陆金柱双眼发亮,“我看看呗。” 大筐里的小兔子挤成一团,最大的不过巴掌大,被人盯着瑟瑟发抖,“挺肥的。”陆金柱抓了一只出来看了看,“大的你们养,这几个小的我拿走。狗子金花就想养个兔子玩呢。” 狗子和金花是陆三叔家最小的俩,都在读一年级。 现在的学校教学不如当年老三届教的扎实,也不如后世学的东西多。老师们大多都在应付,小学毕业找关系当小学老师的也不少,自己还没学明白,就开始带学生了。 不过村里人也不求什么成绩,上小学也是因为要认识点儿字,扫扫盲。除非真的学习特别好的,否则不少小学没毕业就都不上了。 陆向阳上了个初中,觉得老师也就那样,还没他爷跟大伯懂得多,干脆就不上高中,跟地里忙了一年,就在镇上找了关系跟人跑车去了。 三年工夫,从临时工成了正式工,把村里人都羡慕坏了。 陆金柱带来的背篓里有兔子有野鸡,都杀好了。清空了背篓又放了四只小兔子进去,还被白清霖塞了一兜水果糖,然后美滋滋的走了。 水果糖虽然金贵,但陆向阳也没阻止。主要是没什么必要,小知青对他家人好,他家里人必然会想办法对小知青好,否则也不会让金柱过来送肉了。 人情就是这样,得有往来才能走得顺。 送走了陆金柱,陆向阳这才问,“不让金柱过来,那晚上怎么办?朱正民万一琢磨什么坏事呢?” “就怕他不琢磨,不抓了手腕子我都没办法揍他一顿。”白清霖可不是只有十四岁的原主,他原本都二十多岁了,看过这本书有了预测,更何况还有空间。 真遇到不能应付比较棘手的事,直接躲空间去比什么都安全。 他现在不放心的就是陆金宝,“你去镇上到底干什么?” 陆向阳啧了声,“出车啊,回来这都好几天了,得回去了。这次估计时间会长点儿,要去省里运煤。” 东北是工业大省,光镇上就有一个机械厂,一个窑厂和一个钢管厂。这些厂子平日里运作都需要煤,煤炭则是得去省里往这边运输。 因为现在火车还没那么发达,路线也少,从矿区运来的煤都集中在省里,从省里发到市里,再从市里往周边乡镇发。 红星公社这边的地理位置距离市区远,但是距离省城反而会比较近,就特批了每次都去省里拉煤。而且镇上还有一条专门走货运火车的铁轨,每次只要有运煤车过,铁轨两边就聚满了大人小孩,都去捡颠掉下来的煤炭。 资源的缺乏让不少城里人哪怕拿了煤票都买不到够烧的煤,家里勤快的就去捡煤炭,去机械厂钢管厂的锅炉房捡烧剩下的煤核,一年下来能积攒不少,好保证漫长冬季取暖做饭用。 想一想,在这方面还是村里方便,就是上山砍柴有些累,且还会伴随危险。不过勤快的家里能堆高高的柴垛,足够一冬天保证炕是暖的。 听到他不是去黑市,白清霖松了口气,“那你回来就直接回家,别去黑市,小心被人抓了尾巴。” “你是我媳妇儿啊?管这么多?”陆向阳不正经的斜眼看着白清霖,脸上都是笑。 白清霖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那随便你,爱咋地咋地。反正你出事了我又不心疼。” 陆向阳哈哈大笑,笑完了才道:“到时候你也去镇上,我托人给你传话,然后带你去洗澡咋样?” 白清霖:…… 这个混蛋,总是用洗澡来诱惑人! “澡票你卖给我几张,我自己去洗。”白清霖伸手,白嫩的掌心向上,“你不回来,我还不能洗澡了?” 陆向阳笑的更厉害,笑着笑着突然想起白玉般颈子上那一抹细细的红色肚兜带子,突然就呛咳起来,“能洗能洗,但是我现在没澡票了,这玩意难得。等我多找几张一准卖给你。” 他的脸有些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咳嗽的,“我明天下午就走,明天陪你上山一趟,走的时候装点儿野菜拿去镇上帮你卖了。家里要添置什么你列个单子给我,省里东西多,我直接给你买回来。” 白清霖给陆向阳兑了一碗温水递过去,里面还悄悄的放了点儿掺了灵泉的溪水,“没什么要买的,你多注意安全就成。” 其实是家里什么都缺,也正是因为什么都缺,所以反而不知道要添置什么了。 陆向阳吨吨吨的喝了水,半晌憋出两个字,“真甜。” 他抬眼看到白清霖在油灯下显得更加纤长的睫毛,顿时觉得脸更加烧的慌了。 真是的,没事穿什么肚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