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禁止》


 第1章

    单恋禁止 作者：归鸿落雪简介：嗨，老公标签：情有独钟、阴差阳错、重生、校园主角：江霄、付清舟视角：互攻立意：勇敢面对困难和失败€€€€€€€€€€€€€€€€€€€€€€€€€€€€€€€€正文已完结。江霄有个暗恋十年的人，他鼓起勇气准备表白，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断。他只来得及将人护在身下，尚未诉诸于口的爱意随着死亡永藏喧嚣。付清舟在轮椅上坐了十年，是个了无生趣的工作狂。直到一场车祸，沉默寡言的司机将他死死护进怀里，在鲜血淋漓中落下一吻。在他惊愕的目光里，对方停止了呼吸。从前不曾在意的细节一一浮现，江霄死后，付清舟爱上了他。这是场注定求而不得的暗恋，隔着生死，他永远无法将爱意宣之于口。€€€€江霄睁开眼，正在将自己的退学申请表交给班主任。迎着对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江霄将退学申请表抽了回来，撕得粉碎。重生回到二十年前，他要找付清舟表白。他听别人说过，付清舟高中时品学兼优，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太阳。江霄找到对方的时候，小太阳正一脸阴郁狠戾地叼着烟，把自己考了零分的试卷塞进脚下踩着的人嘴里。这个小太阳……好像不太对？€€€€江霄死后的十年里，付清舟从怀念到思念，最后江霄成了他求而不得的执念。重回高中，付清舟去找江霄表白。他听别人说过，江霄高中时生活艰苦，是个孤僻沉默的小蘑菇。付清舟找到对方的时候，小蘑菇正一脸阳光灿烂地数着钱，招呼着自己的一众狐朋狗友去纸醉金迷。这个小蘑菇……好像不太对？€€€€时光交错，重回少年时代，他们终于将单恋变成了双向暗恋。双重生/阳光开朗vs阴郁偏执江霄x付清舟文案2021.9.11单元练习第1章 车祸付总，笑一个呗嗤€€€€刺耳的刹车声在浓郁的夜色中响起，轮胎和地面剧烈的摩擦溅起了一路火花，惨白的灯光在山壁上飞速地掠过，映照出阴森的杂木碎石。江霄紧紧把着方向盘，鬓边沁出了冷汗，西装袖子上的褶皱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他转过头，目光关切地看向后座的人。“付总，您没事吧？”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后面的人抬起头来，在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见小半截冷白的脖颈，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没事。”“刚才€€€€”江霄甫一开口，刺眼的灯光和背后的凉意同时袭来，他猛地转过头，却为时已晚。轰隆！停在盘旋山路拐角处的私家车被沉重的卡车撞到了边缘，被路边的防护栏挡了一下，斜斜地挂在陡坡和公路的交界处，旁边就是陡峭的斜坡，那近乎垂直的角度融于漆黑的夜色，仿佛深不见底。瞬间的失重和眩晕过后，剧烈的疼痛从胸腔传来，江霄睁开眼，闪动的车灯下，车侧面的陡坡仿佛在预告着死亡。他想打开车门，然而那车门被石头抵得很死，副驾的车门卡在了防护栏，根本没留出路。他艰难地解开安全带，越过变形的副驾，摸索到了温热的躯体，急切地喊对方，“付总？付总？付清舟！”付清舟咳嗽了一声，江霄勉强松了口气，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打算带着付清舟从车后门出去。然而下一秒，刺目的大灯再次亮起。轰隆！挂在边缘的私家车被重重地撞飞了出去。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意外的车祸，是准备充分的谋杀！江霄捂住付清舟的后脑和脖颈，死死将人护在怀里，失重感再次传来的间隙，他甚至还能不受控制地想道，付清舟真的太瘦了，骨头都硌手。嘭！八个小时前。轻快雀跃的音乐声在昏暗的房间中响起，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只手，有气无力地胡乱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了罪魁祸首，将手机拿进了被子里。整个房间安静下来。五分钟后，被子被猛地掀开，江霄从床上蹦了下来，按开手机一看，中午十二点零五分，顿时松了口气。窗帘拉开，灿烂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带着春天独有的暖意。江霄打了个哈欠，伸手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挠着肚子一边往卫生间走。刚挤好牙膏，就有电话打了进来。“喂？”他抬头看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的人，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江哥，今天付总在洛乡山庄参加晚宴，他让你晚上八点去接，回城里的公寓。”付清舟的小助理道。“好。”江霄瞥了一眼竖在洗漱台旁边的杂志，封面上的青年西装革履，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上挑，正冷淡又疏离地望着他。他挂了电话，伸手往那封面上弹了一下，很没正形道：“付总，笑一个呗。”封面上的人依旧面无表情，旁边是一行醒目的大字：青年残疾企业家的艰辛创业路，只不过「残疾」两个字被人用马克笔重重地涂掉。江霄吐掉嘴里的牙膏沫，顶着嘴边一圈白沫冲着镜子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付总，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清舟，”江霄抹掉牙膏沫，敛起笑容，神情款款道：“其实我暗恋你十年了……嘶。”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付清舟，以后我来照顾你，我不在意你的腿€€€€”江霄皱起眉，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没事提腿干嘛。”付清舟双腿残疾，他听李博文说过，好像是十八岁那年出了场很严重的车祸，虽然勉强捡回了命，却没了两条腿。不过付总白手起家，如今是有名的励志杰出青年企业家，这点小瑕疵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当然，对江霄来说也无关紧要。他喜欢付清舟，不管是什么样的付清舟对他来说都一样完美。江霄仔细地刮了胡子洗完脸，挑了身崭新又很贵的西装，摇身一变又是付总家为人称道的帅哥司机。他站在穿衣镜前，伸手抓了抓喷了许多发胶还是十分卷翘的头发，对着镜子上的照片抱怨道：“这卷毛……要不我去剃个板寸？”照片里的付清舟垂着眼睛不说话，坐在车里认真的看手里的文件。江霄盯着照片许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刚下定的决心又有些动摇。他现在要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脑子一热直接拽着付清舟告白也没什么违和感。可他今年已经三十八岁，无房无车，租着破烂的房子，眼看人到中年，仍然一事无成。他喜欢的人却前途无量，即便腿脚不好也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扑，哪怕全都被付清舟毫不犹豫的拒绝。但起码他们敢表明心意。江霄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刚被压下去的卷毛又耀武扬威地翘了起来，被主人一脸郁闷地给压了下去。洛乡山庄在城郊的半山腰上，盘山公路有些陡峭，车子不怎么好开，开到一半总觉得车底下咔啦咔啦地响，挡风玻璃前的车载小多肉都哆哆嗦嗦的。他停了车下来检查，没发现什么毛病，倒是路上的碎石挺多，路上几乎没有车，被傍晚的余晖映照，让人觉得有些冷清。江霄蹲在路边抽了根烟，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摁灭了烟头，扔到了栏杆外那陡峭的山坡上，等了一会儿觉得味道散得差不多，才重新上车。天色已晚，车子缓缓往山庄里面开去，远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厅传来了热闹的欢笑声。江霄靠在车上又抽了两根烟，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强忍着想放弃的冲动，然后看见两个人影缓缓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江霄打开后备箱拿出了折叠轮椅，快步推到了付清舟面前。“江哥。”小助理笑着跟他打招呼，眼中有几分惊讶，“这么远你都能认出我们来。”“眼睛好。”江霄笑着说，目光却紧紧锁着他前面的人。付清舟身量同他差不多高，但是人很瘦，那张俊秀的脸上总是带着病态的苍白，今天应该是喝了不少酒，微微有些发红，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落不到实处。“付总。”江霄伸手去扶他，紧接着胳膊一重，对方半个身子都靠了上来。江霄诧异，放在平时，付清舟根本不会让别人扶，他忍不住偏头去看对方，却也只能看见熟悉而冷漠的侧脸，只是脖子和耳后红了大片。

 第3章

    教室南面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他其实根本没有印象当时自己挑的这个座位。但是在十几年后李博文的提醒下，他曾一遍又遍地想过，十八岁的付清舟坐在那里的模样。“当时班主任说你退学了还是转学了，正好空出来，就让付清舟坐你位子上了。”“付清舟人超级好，刚来就被抢进了篮球队，而且品学兼优，性格活泼开朗，跟个小太阳似的。”“不过下学期他就出了车祸，还挺严重的，家里人来给他办了休学手续……公司年会上我险些没认出来，还以为是重名呢……”教室里有人在发课本，有人在打扫卫生，还有聚在一起聊天的，他坐到桌子前，转头就看见了窗户外面大片的梧桐树。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大团小团绵软的云，灼热的阳光落在他胳膊上，微微发烫。他的手上还没有那么多疤和茧痕，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和稚嫩的力量感，最不完美的地方是他初中拿笔姿势不规范在中指磨出来的一个小茧子。他车祸回到了二十年前。他还没有退学。明天就可以见到十八岁的付清舟。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付清舟。阳光下的手微微颤抖，江霄强行压下从心底汹涌而出的喜悦和激动，狠狠掐了一下掌心。他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突然砸中的倒霉蛋，捡起来发现馅饼不仅热乎，还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个。“江霄你怎么回事？一直在走神。”下了课，李博文扭着头问他。一节课过去，江霄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闻言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事。”江霄长得帅气俊朗，头发有些天然卷，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淡的栗色，看起来松软又干净，浓密的睫毛下眼睛澄澈清亮，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下垂，像只帅气又乖巧的大型犬。李博文忍了好几下也没能忍住，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又伸手扯他的腮帮子，感叹道：“儿大不由爹！我儿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里面装着个大叔灵魂的江霄有点适应不了高中生动不动就认爹的独特嗜好。但他心情实在好得离谱，也就不计较小屁孩胡闹，只笑着推开他的手，满足地叹了口气。“卧槽。”李博文惊疑不定地望着他，“江霄你到底发什么神经？”江霄拍了拍他的脑袋，“别说脏话。”李博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江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而且还是有点叛逆不务正业的那种。“昨晚打游戏没睡够。”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将刚发下来的新书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桌洞里，开始一本一本往上写名字。“我就说嘛€€€€”李博文拍了拍胸口，但瞥见他整齐漂亮的字时险些背过气去，“卧槽江霄，你果然是坏掉了吧！”周围一圈同学不约而同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江霄转过头来，对着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卢老师的谆谆教诲使我大受触动，我要洗心革面，好好学习。”李博文大受震撼，用头使劲撞桌子，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江霄疯了还是我疯了！”下午放学，江霄拽着精神恍惚的李博文出了校门，哭笑不得道：“博文，不至于吧？”“大哥求你，别喊得这么恶心。”李博文崩溃道：“我舅老爷他们才这样喊我，你以前都叫我李子的！”江霄沉默片刻，“我们已经高二了，成熟点儿。”“不！我拒绝！”李博文哭丧着脸跨上了自己的山地自行车扬长而去，只留给江霄一个悲愤的背影。江霄只好自己往回走。老爸家离七中很远，在城东快近郊区的地方，离一中很近，老爸本意是想让他去芜城一中。但当时他非要跟对方拧着来，最后来了城西市区的七中，江总没办法，就在七中边上给他买了套房子。为这事他那个继母跟老爸闹了很久。七中离津水河公园很近，他站在人行道上看了会儿大爷钓鱼，决定还是先回去看看老爸。想起老爸和家里那母子俩，江霄原本雀跃了一天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他从书包里翻出了个钱夹，里面一沓厚厚的钞票，还有几张银行卡和身份证，翻了半天硬是没找出张坐公交的零钱。江霄叹了口气，这会儿江总还没破产呢。他抓了抓头发，抽了张钞票去了旁边的超市，拿了块两毛钱的口香糖。“呃……”老板狐疑地看了他两眼，又是验钞灯又是上手摸，过了好一会儿才找给他九十九块零八毛。顶着老板不爽的目光，他溜达到公交车站，仔细研究了一下路线才坐上了十九路，四十分钟后，他抓着扶手问司机，“师傅，东源西站什么时候到？”“东源街西边修路呐！不走那边，临时改道！”师傅大声道：“同学你去哪儿啊？”“溪华小区！”江霄靠着栏杆也冲他喊。“你这站下！”外面混泥土切割机和发电机的声音越来越近，司机扯着嗓子吼：“从孟村这边穿过去往西走，十分钟就出去，坐七路车！四站就到！”“谢谢啊师傅！”江霄点了一下头，从公交车上跳了下来。九月傍晚的热气裹挟着呛人的灰尘和刺耳的噪音迎面扑来，江霄被呛了一口，一边扇着灰一边往前，没走两步就出了身汗。何苦呢？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找罪受，但还是硬着头皮拐进了孟村。孟村其实就是城东这边的一个城中村，紧挨着几栋货运公司的破旧宿舍楼，楼后面就是一大片乡下常见的平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也没拆，起码二十年后依旧在这里。江霄拍了拍身上的灰往西边走，这会儿正当饭点，各家各户吵吵嚷嚷，胡同里还有小孩成群结队在玩奥特曼大战怪兽。他拎开撞到自己腿的小孩儿，小孩儿还拿着枪指着他，自己给自己配音，“突突突！”江霄别开他的枪口，慢悠悠道：“叔叔告诉你一个秘密。”“突突突！奥特曼机枪！”小孩想要对准他。“世界上根本没有奥特曼。”江霄笑容灿烂，“那就是个皮套子。”他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小孩的哭声，江霄满意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大概是对他不相信奥特曼的报应，这些胡同怎么都走不到头，眼看天黑了下来，江霄一脸烦躁地打开手机里的指南针。果然转向了。他以为自己在往西，其实闷头一路往南去了。关键有手机指南针还转不回来，他的大脑现在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在往西。孟村南边挨着东阳街，据说那边混子挺多尤其乱，他还没去过€€€€“操你妈个傻逼玩意儿！”暴躁的骂声从旁边的小胡同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哀嚎声和求饶声，听得江霄耳朵都隐隐发疼。不知道是转向有点蒙还是他的好奇心因为年龄变小而不受控制地增加，他偏过头往胡同里面看了一眼。昏黄的老式白炽灯挂墙头，灯光下围了群扑棱蛾子和蚊子，再往下，一个穿着黑色背心和蓝白花裤衩的人正踩着个红色长毛大金链子，嚣张地把张纸塞进了对方嘴里，露出来的那截纸角角上是用红色墨水画的零分，还圈住了「试卷」的一半卷字。黑背心瞧着瘦，但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薄削结实，一头黑发略长，刘海都快把眼睛全都遮住，嘴里还叼着根猩红的烟，看着就不像个好人。不过腿挺长，尤其是小腿，看着十分修长漂亮。“哥哥哥！舟哥我错了！我下次真不敢了！”红毛哀嚎连连，但黑背心不为所动。大概是察觉到江霄的视线，黑背心叼着眼抬起头来，满脸戾气地盯着他，“你也想死？”黑发下那双眼睛阴郁冰冷，眼尾微微上挑，掩在细碎的刘海后面，就差把不好惹刻在脑门上。昏黄的灯光下，对方尚显稚嫩的轮廓映在了江霄眼中，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付清舟！？”第3章 可爱你江叔在呢根据李博文的转述，外加上江霄极具主观色彩的想象，十八岁的付清舟品学兼优，活泼开朗，热爱篮球，助人为乐，团结同学，是个干净温暖的小太阳。再不济，和付总相处十年，在江霄的记忆中，付清舟性格沉稳，工作努力，游刃有余，是时常登上新闻杂志的杰出青年代表。不管哪一个，都很难让江霄和眼前这个黑背心花裤衩，留着一头非主流长发往别人嘴里塞零分试卷的混混联系起来。江霄往后退了一步，不打算掺和混混们的互殴，抱歉道：“不好意思，可能认错人了。”黑背心叼着烟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你找我有事儿？”江霄惊愕地看着他，不等心里的惊涛骇浪汹涌而起，被欺压的红毛大金链不知道从哪儿摸到的砖头，照着付清舟的脑门就砸了上去。付清舟正盯着江霄，躲得迟了半秒，砖头正中太阳穴，顿时脑袋一懵。“付清舟！”江霄也顾不上震惊，跑过去想伸手将人接住。谁知付清舟动作利索地扣住他胳膊用力往后一拧，把江霄整个人都制住，而后一脚踹到了红毛的下巴上，暴躁骂道：“操你大爷！”江霄来不及想是胳膊被付清舟拧到脱臼震撼还是有生之年能从付清舟嘴里听见「操你大爷」这种劲爆的词震撼，就被付清舟往墙边一扔。眼看那红毛大金链子爬起来要抄着板砖再往付清舟头上砸，江霄顿时也顾不上胳膊疼，上去一脚就踢飞了他手里的板砖。江霄从小就练散打，虽然学得马马虎虎，但是姿势标准，旋转飞脚踢下巴这种装逼姿势轻车熟路，很能唬人。红毛举着一只手呆在了原地，连付清舟都愣了一下。“故意伤害，”江霄看着红毛，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指了指一脑袋血的付清舟，“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报警。”红毛惊慌地退后，付清舟冷冷看了他一眼，“滚。”对方连滚带爬地跑了。江霄捂着胳膊转过头来看向付清舟，“付总、付清舟，你没事吧？”付清舟皱着眉盯着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往前踉跄了一步就往墙边的砖头堆里栽了下去。“付清舟！”江霄一把将人捞住。然后被压得一个趔趄跪到了地上。好重。比三十八岁的付清舟重多了。江霄鼻子忽然一酸。

 第5章

    现在是二十年前，爷爷没有去世，老爸没有破产跳楼，付清舟也还没有出车祸。一切都还来得及。€€€€付清舟一推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酒气，还夹杂着发臭的腥味，紧接着一个酒瓶子就哐啷砸在了他的脚边，男人醉醺醺地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狗杂种你还敢回来！”角落里传来了虚弱的呜咽声。付清舟踢开旁边的碎玻璃碴，不太熟练地摸索着按开了屋里的灯。刺目的光照亮了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啤酒瓶易拉罐散落满地，桌子上还有几盘剩菜，光着膀子的男人瘫在沙发上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你自己偷偷转学了？老子费了多大劲把你弄进一中，你他妈的非得去七中！”对方骂了句难听的脏话，手里的酒瓶子往旁边一砸，角落里的小孩儿吓得尖叫了一声。付清舟没什么反应，只是转头看向那小孩。“他妈了个逼的！”付建洪想从沙发上站起来，但人醉得厉害，晃了几下又重重跌在了沙发上，往旁边啐了口痰，“小杂种！一个两个全他妈的是杂种！贱货生的杂种！”付清舟走到角落里，低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小孩，对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想哭又不敢哭，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裤角，“哥哥。”这是付建洪的妻子带来的儿子，带来的时候才三岁，他妈待了没两年受不了付建洪喝酒赌博，留下小孩儿跑了。付建洪不会养孩子，当年付清舟正是满腔戾气的时候，而后又出了车祸，前几年浑浑噩噩自顾尚且不暇，只依稀记得这小孩儿没活过八岁就夭折了，怎么死的付建洪说的含糊，他也没有多问。他将小孩儿拎了起来，付建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嘴里骂骂咧咧地想要动手。付清舟一脚把人踹到了沙发上，付建洪半天没抬起头来，他抱着小孩儿进了旁边的卧房，插住了插销。他坐在椅子上，脚下踩着堆脏衣服也没发觉，习惯性地伸手压眉心，过长的刘海覆在手背上，有些陌生的别扭和怪异。他终于想起自己之前在做什么。那天是江霄去世十周年的忌日，他带着花去了墓地。江霄临死前的那个吻让他惊愕之余又刻骨铭心，在他黯淡无光的人生中突兀地划上了一刀，鲜血淋漓之下裹着隐晦酸涩的爱意，横亘在他心间，让他释然不能。当年他刚出院时收到了律师送来的遗嘱，与其说是遗嘱，倒不如说是一封隐晦的情书。而当他打开江霄租住的房间，满屋的照片里的付清舟同他沉默相望，那一瞬间付清舟险些夺门而逃。江霄在他身边待了十年，明明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他怎么就半点都没察觉到对方的心意€€€€在江霄死后的十年里几乎成了束缚住他的魔咒。花放在了墓碑前，照片里的青年顶着一头卷毛冲他笑得帅气又灿烂。付清舟给他擦了照片和墓碑，坐在旁边抽起了烟，絮絮叨叨地同江霄说着话。他早就戒了烟，但是江霄留下的遗物里有个打火机和两包烟，打火机底下刻着付清舟的名字，让他不知道该说这人大胆还是闷骚。公司早就走上了正轨，他昨天开会发了脾气，把一群小年轻骂得狗血淋头。身体越来越差，他准备提前退休。烟彻底戒不掉了，都怪江霄。江霄写得那沓厚厚的日记他终于全看完了，字很漂亮，写得很酸，但他很喜欢看……可惜不管他说多少话，江霄都没办法听见。江霄沉默地喜欢了他十年，他又在寂静与死亡中喜欢了江霄十年，都没敢轻易说出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司机还在墓园外面等着，付清舟没带伞进来，他准备起身离开，转头却看见墓碑上江霄的照片被雨水打湿。喉咙里的那句我喜欢你很久了到底没敢说出来，哪怕是对着江霄的墓碑。他伸手帮江霄抹掉照片上的雨，拍了拍墓碑，说下个月再来看你。照片上的人笑得更灿烂了。他起身，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就失去了意识。付清舟看着书桌上深刻的划痕和周围陈旧过时的摆设，在医院里他还没有分清自己到底是十八岁付清舟还是四十八岁的付清舟。被砖头砸过的脑袋嗡嗡作响，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他难受得厉害，只能凭着记忆回了「家」。直到看见死去多年的付建宏，他才真的确信自己回到了三十年前。江霄和他同龄，他可以见到活着的、十八岁的江霄……付清舟早已死寂的心脏忽然开始强有力地跳动起来。“江霄高中时生活地很艰难，性子很冷，孤僻沉默，跟发了霉的小蘑菇似的……”“可叛逆了，逃课打架逛网吧，你转来的前一天他就退学了，你坐的那个位子就是之前他坐的。”“€€，你俩这叫啥，有缘无分……”李博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付清舟看过江霄的日记，知道他高中时的那些往事，以及那些他不愿同旁人提及的遗憾和愧疚，后来每次和李博文喝酒听他提起江霄，他都是既痛苦又快乐。他着魔一般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江霄的事情，然而不管他知道的再多，也没办法再看一眼活着的江霄，只剩无边无际落不到实处的思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他脚边的小孩儿拽了拽他的衣服。付清舟低头看他。付致有点害怕地缩回了手，付清舟冷冰冰的脸看起来很吓人，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哥哥，我饿。”小孩儿穿着儿童背心和小裤衩，胳膊脸上被打得青紫，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瞪着他，像只骨瘦如柴的灰皮老鼠。付清舟同情心不多，但这孩子喊他声哥，付建洪不是个东西，把孩子扔这里就是等死。门打开，付建洪就摇晃着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付清舟你长本事了，你他娘的怎么不踹死老子！”付清舟不管他，牵着小孩绕开他，付建洪气急败坏一酒瓶往他后脑勺砸去，“你个白眼狼！我操€€€€”付清舟伸手夺过空酒瓶往墙上狠狠一砸，锋利的玻璃抵在了付建洪的脖子上，声音冷得像冰碴，“付建洪，你想死记得死远一点。”付建洪被他眼底的狠厉和冷漠逼得一愣，更多的是害怕抵在脖子上的瓶子。付清舟扔了瓶子，领着付致离开，身后传来虚张声势的怒吼：“付清舟！老子是你亲娘舅！老子把你拉扯这么大你想让老子死！？早晚弄死你们这俩狗杂种！白眼狼！婊子生的野种！操！”付清舟置若罔闻，付致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边，有些惊恐地回头去看，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后脑勺转了回来。“想吃什么？”付清舟问。“肉。”付致攥着他的手，使劲咽了咽口水。东阳街上的烧烤摊子大半夜也不缺人，地痞混混在一处喝酒打牌，付致狼吞虎咽吃得满脸都是油。“舟子！你明天不去上学啊？”摊子后有人问他。“去。”付清舟看了对方半天没认出来是谁。“一中那么厉害，你舅还吹你能考个985，咋又说你转去七中啦？”那人又问。付清舟没说话，只问付致吃饱了没，然后牵着小孩走了。“嘁，能耐啥呀，没爹的野种。”旁边喝酒的人嗤笑一声。“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个顶个的贱料，”也有人附和，“听说他那个妈啊……”付清舟置若罔闻，付致拿着皱巴巴的卫生纸擦嘴，“哥哥，我们要回家吗？”“不回。”付清舟带着他拐进了个小胡同，廉价旅馆红彤彤的招牌照得他眉眼冷硬。“今晚先住宾馆。”付致心大又听话，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付清舟靠在床头，被砖头砸的脑袋一阵阵地发懵。他虽然在医院里醒过来，但记不清楚到底是谁砸的这一下，又是被谁送到了医院，脑震荡造成记忆短暂的缺失让人有些烦躁。想起江霄日记里的内容，他决定明天去找对方€€€€起码先阻止江霄去南方。再顺便表个白。第5章 校门阴郁小蘑菇？江学林摔得这一跤很严重，拍完片子江霄立马就给他办上了住院，等忙完已经接近半夜。江霄抽空在走廊外面给他爸江磊打了个电话。过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才匆匆赶来。江磊今年四十多岁，但遗传了江家显年轻的好基因，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眉眼间和江学林有六七分相似，这会儿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脱。“爸，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江磊拿过旁边的片子看，眼里的焦虑和疲惫在医院的白灯底下一览无遗。“又不是啥大事。”江学林大概觉得给孩子添麻烦了，板着脸摆摆手，“工作要紧。”“工作哪有你身体重要。”江磊叹气，转头看见在角落里的江霄，语气温和地生硬刻意，“要不是霄霄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江霄对他老爸的感情实在有些复杂，但他到底不是十七八岁的愣头青，和江磊说不了三句话就能吵架动手，他前世活到他爸这个年纪，多少也理解江磊的不得已。但理解不代表能原谅。他想见他爸，但现在真见到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靠在墙上垂眼看柜子上的药瓶。“霄霄，你明天还得上学，我守着爷爷，你赶紧回去吧。”江磊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我先接个电话。”“诶，楚总，这个事儿吧……”江磊在病房里说了没两句就推门出去，江霄皱了皱眉。江学林赶他回去睡觉，他摇头，坐在椅子上没动弹。江磊这个电话打了不知道多久，江霄这一天过得手忙脚乱，靠着椅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喧哗声冲破光怪陆离的梦境，他迷迷瞪瞪睁开眼，就听见走廊焦急的喊声。“叫保安来！”“消防栓！”“灭火器来了灭火器！快点！”“打119！”江学林还在睡觉，没被这杂乱声吵醒，旁边陪床的家属有人起身推门去看，江霄看了一眼盖在身上的西装，随手放到了旁边，探出头去看。前台那里还在冒着黑烟，护士们乱做一团，穿着土黄夹克的中年人被个戴眼镜的年轻医生按在地上，那中年人哭嚎得撕心裂肺，但按着他的医生眼神很冷，转头对护士长说：“报警。”没多久警察就匆匆赶来将人带走，几个护士看着被烧的登记资料一边收拾一边唏嘘，还有护士在安抚被吵醒的病人和家属。江霄看着走廊上边显示的时间，才凌晨四点三十二，江磊拎着暖瓶回来，推着他进病房，“有人想放火被护士撞见，跟疯了一样……我昨晚看你睡着了就没喊你，再去睡会儿起来去上学，等天亮了我去找个护工，我让你妈也来陪着，你爷这儿你就甭操心了。江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声音忍不住发呛，“我妈死十几年了。”被他这话冷不丁一噎，老爸脸上闪过的愧疚让江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病床。

 第7章

    向闲扔给了付清舟一个防身棍，自己就冲了上去，付清舟握着棍子站在门后边没打算动手。虽然身体是十八岁，但灵魂不是，他修身养性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动手打架的年纪了。付清舟站了一会儿，估摸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谁知手刚摸到门把，就听见向闲一声惨叫，他不由闻声望去。“妈的拽老子链子！老子弄死你！”向闲眼神狠厉地扭过头，反手棍子就直直往对方脑门上抽。七彩的灯光跳跃，年轻了二十多岁的李博文的脸在付清舟眼前闪过，来不及多想，他快步冲上去，手里的棍子一别一转，就把盛怒中的向闲给往后推了一把。李博文吓得一个趔趄跌进卡座里，心有余悸地瞪大了眼睛，“卧槽！”付清舟救的是对面的人，向闲扭头看他的目光顿时就变了，脸上的血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狰狞，“付清舟，你他妈到底和谁一伙的！？”见他还要揍李博文，付清舟拽住人压低了声音道：“你刚这么抽要出人命。”向闲一把推开他，“操，老子心里有数！”付清舟已经动了手，顺带帮向闲抽了几个人，实际上在将人分开，省得这群年轻人打架没个轻重出了人命。包间里灯光昏暗，付清舟好几次差点认错人，音乐声愈发响亮，不知道是谁动了麦克风，刺耳的声音顿时响起。李博文实在不会打架，几乎是被向闲给压着揍，付清舟见状索性混入其中，不经意间帮他挡了好几下。“江霄呢！？”混乱中他趁机抓住李博文问，转头在包间里找人，但是灯光太暗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打死我都不会出卖兄弟！”李博文义正严辞，付清舟险些一脚给他踹出去。上完卫生间的江霄哼着轻快的调子，拿着纸巾慢吞吞地擦干净手，准备和付清舟未来的队友吃顿丰盛的午餐，以后好让他们帮自己追人，结果一推开门，里面混乱的场景险些让他背过气去。“什么情况！？”他话音刚落，防身棍就擦着他的脸抽到了墙上。江霄下意识地回击，在吵闹的音乐和骂声里听见了李博文鬼哭狼嚎的声音：“嗷€€€€救命！别打了卧槽！”包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赤橙黄绿青蓝紫晃得江霄眼睛疼，这么多人混战在一起，他艰难地看清被人堵在卡座里面的墙角处的李博文，也顾不上那么多，伸手啪得一下彻底关灭了灯。整个包间顿时变得更暗，骂声此起彼伏。江霄趁机一脚踹开旁边的人，踩着桌子就直奔李博文过去，对着揍人最狠的那个凌空一脚，正踹在对方后腰上。桌子上的饭菜撒落一地，看得江霄直肉疼，他拽住了李博文的胳膊想把人给拽起来，结果这小子死沉，一下没能拽起来。旁边几个人气势汹汹冲了上来，江霄没办法，一把勒住刚才被他踹了一脚还没缓过来的倒霉蛋的脖子打算让人给自己当肉盾。费力护着李博文少挨揍的付清舟冷不丁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疼得倒吸了口凉气。但想到对方是个小崽子，他总不能真的实打实跟人动手，便装作缓不过来的样子准备离开。谁知道还没走一步，脖颈就猝不及防被人给勒住，后背结结实实抵在了对方的胸膛上，温热急促的呼吸贴着他的耳廓吹过，瞬间激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付清舟扣住对方的手腕，抬腿往对方脚下一别，就带着人摔到了富有弹性的卡座上，勒着他的胳膊顿时一松，他刚要起身，那人的胳膊往下一滑狠狠将他箍住。天气炎热，付清舟只穿了个黑背心，方才拉扯间衣服也被拽得乱七八糟，对方这么一滑，好死不死滑进了他的背心里，薄薄的皮肉带着滚烫的热意，让原本不打算动手的人失去了涵养，不等转头一后肘就砸在了对方的下巴上。江霄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唇齿间都弥漫起了血腥味，他本意只是想将人制住，谁成想这年纪的小兔崽子力道这么大，顿时被激起了火气。见对方要起身，手来不及，江霄抬腿便勾住对方的腰带着人滚到了卡座后面，还很阴险得让对方当了个肉垫，一个巧劲就单手扣住了对方的两只手腕，往后狠狠一别，将人脸朝下按在了地上。被这么一摔一压，付清舟本来就没吃东西的胃里一阵翻腾，地上不知道是什么菜，油腥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险些让他直接吐出来。灯光昏暗闪烁，江霄下巴被揍得生疼，跟付清舟学的脏话运用自如，带着火气道：“操你大爷！”付清舟本来不想动手，但或许是对方这过于歹毒的招式和嚣张的叫骂实在挑战他的底线，又或许是受这副少年人身体内激素水平的影响让他怒意来得压抑不住，他手腕骤然发力，挣开了对方的桎梏，而后猛地转身，一膝盖狠狠顶在了对方的肚子上。江霄猝不及防，险些将胃给吐出来，膝盖跪在对方腰侧，骤然失力整个人都趴在了这人身上。付清舟手里摸到的防身棍转了个向，狠狠砸在对方的肩膀上，手里的不知道是油还是血，手一滑就抓住了对方的头发。意外地有点软。他趁对方发懵将人拖起来，脑袋照着卡座上一磕，低头凑在他耳边，声音阴沉狠戾，“小兔崽子，你操谁？”江霄被这下磕得眼前一黑，胡乱地扶住卡座后背，双腿骤然发力扣住了对方的腰，脑袋狠狠往他头上一撞，紧接着按住人的肩膀将人压在了卡座上，咧嘴笑道：“操你！”两个人身手不相上下，你来我往火气愈发地大起来，谁都没再留手，也不管什么招数打法，两个人滚到了地上。哐当！江霄被踹到了桌子腿前，有什么浓汤撒了他满身，紧接着一只手就薅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江霄最烦别人碰他头发，摸起地上的饭盒就往对方头上砸了下去，趁机将人又压在了下面。付清舟险些直接吐出来，目光陡然阴鸷，手上力道加大迫使对方抬起头来。但大概是他对这副身体的力度掌控还不够熟练，导致这一拽力道过大，俩人猝不及防来了个面对面，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鼻尖都险些碰上。付清舟抓着他头发的手无意识一紧，江霄疼得闷哼了一下，另一只手怒而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想将对方推开。啪嗒！有人按开了大主灯，“别打了！再打就报警了！”刺眼的灯光下，付清舟终于看清了跟自己动手的小兔崽子长什么样€€€€对方身高腿长被他压在下面，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刚才扣在他头顶上的饭盒盖子，栗色的卷发从他的指缝间支棱出来，那张帅气的脸上全是烦躁，大概被灯光刺得眼疼闭上了眼睛，又不爽地撩起眼皮盯向他。付清舟准备抽下去的棍子戛然而止。江霄！？江霄不爽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刚才和他玩命互殴的人头发上全是菜叶子，膝盖死死抵着他的下腹，几乎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对方垂着头目光阴鸷地盯着他，像是想要了他的命。尤其是一只手薅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里的棍子扬在半空马上就要抽下来更加能佐证这个事实€€€€但是，就算打死他这个人也是付清舟吧！？江霄的瞳孔在地震，付清舟握着棍子的手在颤抖。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的两个人沉默相望，心里惊涛骇浪和山崩地裂，死了都要爱的背景音乐格外应景。付清舟想象中的温柔浪漫的初见在这一瞬间化作了苍白的齑粉。作者有话说：本章有改动，重发。第7章 面包算了算了江霄想象过他和付清舟的正式见面。那应该在夏日的高中校园，他和新来的转学生付清舟偶然撞上，对方认出他是送自己去医院的好心人，然后他们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同班同学，循序渐近成为好朋友€€€€而不是在昏暗喧嚣到处充满了菜汤味的ktv包厢里大打出手，把对方揍个半死。他看着付清舟头发上的菜叶和汤汁心如死灰。付清舟薅着江霄头发的手缓缓松开，还在卷毛翘起来的时候轻轻给压了压，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一些，“我€€€€”“我操！”惨烈的哀嚎打断了他的话，李博文连滚带爬朝着他俩冲过来，“江儿！”孟今，就是之前的高个青皮也赶紧来拉人，语气来还带着一丝惊恐，“江霄你没事吧！？”“舟哥，算了算了！”向闲几个小弟冲过来拽付清舟，还有个心惊胆战地拿走了他攥着的防身棍，生怕他怒意上头把对方给抽死。两个呆滞的人被七手八脚地强行分开。“不是，我是没认€€€€”江霄看着付清舟离自己越来越远，想挣开旁边拽着自己的人去跟付清舟解释。他是真没认出来！要是知道对方是付清舟，打死他都不会还手！李博文第一次见江霄这么激动，顿时拽得力气更大了，“江儿不至于！别气别气！”“算了，别和傻逼一般见识！”孟今人高马大力道出奇的大，见江霄神情悲愤，很有义气地冲对面嚷嚷道：“付清舟是吧！今儿这仇我们替江霄记下了！”“不是，等等！”江霄试图辩驳，然而现在他和付清舟还不认识，给不出个充足的理由，紧接着话音就被几个大嗓门的盖了过去。李博文这会儿混在自己人这边，胆子出奇的大，气势汹汹道：“付清舟！你以后见了我们江哥记得绕道走！不然揍得连你爹都不认识！”江霄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不……”“操！我们舟哥这是留手了！”向闲带来的小弟怒声道：“姓江的你给我们等着！”付清舟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菜汤，这味道让他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眼角的血迹让他的神情愈发阴沉，“跟江霄没关系€€€€”“对，怎么能没关系！他把舟哥你揍得这么厉害，弄死他！”小弟一号气愤道。“听见没，舟哥说早晚弄你！”小弟二号抢话口出狂言，“江霄你死定了！”付清舟握紧的拳头上爆出了青筋。“算了舟子，别跟这傻逼一般见识。”向闲还是头一次见付清舟这么不淡定，搂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压低声音道：“这几个都是七中的学生，不好下狠手，给大麦出出气就算了。”ktv的服务员哭丧着脸站在旁边，“向哥，这事儿得您跟老板去解释。”“成，我去给李哥说，你找人收拾一下。”向闲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目光从李博文和江霄脸上依次掠过，最后目光停在了江霄脸上，伸手嚣张地朝他点了点，“你小子敢惹我兄弟，给老子等着，舟子咱们走。”付清舟：“……”“谁怕谁！有种就来！”李博文丝毫不甘示弱。江霄：“……”虽然很想冲上去解开误会，但估计会被付清舟当成神经病，情况会变得更糟糕。这一下双方算是彻底结了梁子，分开时还火药味十足。江霄忍不住转头去看付清舟，对方混在一众地痞混混中间毫无违和感，后脑勺上还沾着他扣上去的菜叶子，在阳光下绿油油的好不耀眼。李博文看着江霄下巴和额头上青紫，一边给他递纸巾一边恨恨道：“这姓付的下手真狠，把你打得都破相了。”江霄拿着纸巾擦额头上的血，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不过那个付清舟确实挺厉害的。”孟今皱眉道：“他跟着向闲混，在东阳街那片挺出名，打起架来不要命。”江霄的脑袋一阵阵的发懵，眼前一会儿是三十多岁温文尔雅疏离冷淡的付总。一会儿是十八岁狠戾阴鸷的付清舟，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短短两天里他先是被付清舟卸了胳膊，紧接着又实打实跟付清舟互殴了一场€€€€少年时期的付清舟真的跟他想象中热情开朗的小太阳，以及他迷恋的那个冷淡成熟的付总沾不上半点关系。“江儿？江霄！哎哎哎€€€€”李博文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进耳朵里，江霄转头去看，脚下忽然一轻。付清舟转过头，却发现江霄那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向闲骂骂咧咧地用卫生纸按着鼻子上的血窟窿，见付清舟转头，以为他报仇心切，忍不住问道：“舟子，姓江的那小子跟你打个平手？”付清舟很能打，东阳街混子多，但敢惹他的没几个，向闲虽然没跟他动过手，但估摸着自己胜算不大。

 第9章

    朱红色漆的大门掉漆掉得坑坑洼洼，门口前还停了辆年岁久远的拖拉机，走进去就会发现拥挤又逼仄的院子，地面铺满了红砖头，东南北各自开着两个门，还有个生锈的铁梯子通往房顶，依稀能看见上面还有几间搭出来的房间。院墙里面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几根交织在一起的晾衣绳上挂满了衣服，昏黄的白炽灯挂在墙头，油腻的炒菜味混杂着吵闹的人声迎面扑来。付致好奇又胆怯地打量着陌生的院落，身材臃肿穿着睡裙的中年妇女从北边的房间走出来打量了他一眼，又不按兴趣地耷拉下眼皮，弯腰拎起了屋门€€€€前晾着的鞋子。南边的房间里传来了小孩啼哭的声音，二楼的违章房里有赤着膀子的男人探出头来骂道：“操你妈的会不会哄孩子！吵死了！”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进了南边第二间屋子，穿着迷彩服和绿胶鞋的夫妇两个刚放下手里的包准备开门，“咋这么晚才回来？”“去同学家玩了。”小女孩笑嘻嘻地说。付清舟带着他走到了最东边靠右的房间，打开了上面的老式锁，陈旧的气味中带着几分阴冷。橘黄色的灯光将整间屋子照亮，一眼就能望到头，在门旁边隔了个纱网板子，顶着一张双人木头床，勉强算隔出了个睡觉的位置。门另一边是张油腻腻的茶几和灰扑扑的沙发，旁边放着个咖啡色的布艺两轮行李箱和个大编制袋，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先在这里住段时间。”付清舟关上门，虽然半点都不隔音，但聊胜于无，“等过些日子再搬家。”他现在手头里的钱有限，只能租得起这种房子，不过这一片前面就是江霄住的宜南花园，再往前直接到七中，走路顶多十分钟，还算不错。付致却比他激动得多，围着指甲盖大点儿的地方兴致勃勃地跑了三圈，坐在那张灰扑扑地沙发上开心地喊道：“哥哥！新家！”付清舟反应淡淡，他跟付致非亲非故，其实没什么感情，带着人纯粹是不想让他再死得不明不白。“明天送你去幼儿园。”付清舟对他说：“你明年就得上小学，要好好学习。”付建洪压根没让付致上过幼儿园，他今天下午就是去给付致办入学，他之前攒的那点钱全扔进去了，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住进这里。虽然这点钱在付总看来无关痛痒，但对于现在的付清舟和付致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付清舟掏了掏口袋，九十八块三毛二，这是他们现在仅剩的积蓄。得想办法挣钱。付致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钱，“哥哥，我们以后还会有肉吃吗？”“会。”付清舟言简意赅，见付致神情紧张，安抚道：“真没钱就去找你嫂子借。”付致瞪圆了眼睛，“嫂子？”付清舟垂眸看向手里的小桃核，红色的绳子缠绕在他指间，“将来的。”第9章 学习江霄是他的轻快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想起。江霄摸到了枕头边上的手机，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捂住了眼睛，“喂？”“霄霄，你现在在哪里？”江磊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进耳朵里，有点失真。江霄脑子迷迷糊糊，想着做梦还能梦见死人给自己打电话，最好还是不要接话，心道付总好不容易舍得给他放几天假，他当然是在家睡觉€€€€嗯？“你班主任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突然要退学，今天又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去上课，江霄你到底想干什么？”江磊的口吻听起来逐渐严厉。江霄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陌生而熟悉的装潢让他有点发懵，墙壁上的时钟显示上午九点零三分，透过落地窗还能看见七中的教学楼和在操场里上体育课的学生。电话那头江磊迟迟得不到回应，训斥道：“江霄，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严厉的训斥里带着股心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江霄拿着手机走进卫生间，习惯性地找付清舟的照片，结果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啊，对，他重生回到二十年前了，当然没付总的照片。江霄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挤牙膏一边对着手机那头的人道：“爸，我知道。”紧接着就是水杯被打翻的声音，慌乱过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江霄叹了口气，扣掉了电话。从他奶奶去世之后的十多年里，他就没再喊过江磊爸，后来就没机会喊了。其实喊声爸也没那么别扭。江霄有些困顿地耷拉着眼皮对着镜子刷牙，看不见付清舟的早晨€€€€哪怕只是他珍藏的照片€€€€格外让人没有动力。想跟付清舟说早安晚安，想看付清舟吃小面包喝热牛奶，想抱着付清舟下车……江霄面色一僵，咬着牙刷低头看向自己的裤子。该死的青春期高中生，江霄暗骂了一句，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破罐子破摔进了浴室。氤氲的雾气里，二十年后的付总那双冷淡疏离的眼睛同二十年前付清舟那双阴鸷冰冷的眼睛重叠在一起，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双修长又漂亮的小腿，付总衬衣扣到最上面的那颗纽扣，锁骨上那道浅淡的疤痕……无一不让他着迷。他脑子里对着付清舟这样那样熟练地亵渎了好几遍，从浴室里出来又是个人模狗样的高中生。七中的夏季校服十分简单，白t黑裤，男女同款，抗磨耐造还凉快，江霄背着书包在门卫大爷的注视下跑进学校，正好赶上第三节 课下课。他站在走廊里听着班里咋咋呼呼，以为班里没有老师，但当推开门的一瞬就感觉不对劲€€€€老师不在的话为什么还关着门？然而这迟来的常识已经救不了他了。鼓着掌欢呼的教室倏然归于安静，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推门而入的江霄身上。讲台上，卢凤皱起了眉，而站在她旁边穿着七中校服的男生转过头来，略长的刘海之下是双江霄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半个小时前他还想着眼睛的主人干了点不可描述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各种离谱的巧合撞在一起，江霄沉寂了多年的羞耻心「嘭」得一下轰然爆发，他瞪着讲台上的付清舟，脑海里和对方打架以及和他「打架」的画面交织闪过，激动混杂着心虚和紧张排山倒海呼啸而过，千言万语化作了一个脏字。操。他大概是说出来了，不然没办法解释凤仙儿漆黑的脸和教室里陡然爆发的哄笑。付清舟面色坦然，眼角的伤痕和淤青掩在头发下，隐约可见。“好了，新同学介绍就到这里了，吕浩，你带付清舟去搬套桌椅领新书。”卢凤话音倏然变冷，“江霄，你跟我到办公室来。”说完她拿起讲台上的语文书气势汹汹出了教室门。江霄的目光还黏在付清舟脸上没撕下来，重生回来他第一次和付清舟在双方清醒的情况下面对面，他迫切地想跟付清舟说点什么，但是话像被卡在了喉咙里，死活说不出来。付清舟站在讲台上比他高了一头，微微侧着身子低头看想江霄，对方正顶着一头柔软的卷毛面色不善地瞪着他，看起来像随时能在给他一拳头……“江霄，昨天€€€€”付清舟微微蹙眉，刚开口就被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打断。“江霄！磨蹭什么呢！”卢凤的声音从江霄身后传来。江霄转身就走，走了两步转过头对付清舟道：“等着。”等他挨完训，一定要跟付清舟好好说上句话！付清舟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被挑衅了。“你看你看，我就说吧，江儿跟这个新来的不对付！”李博文的声音从教室里传了出来，“昨天他俩打架那一架打得……”江霄想冲回去把李博文的嘴给缝上。语文书被重重摔在了桌子上，玻璃杯中泡的枸杞晃荡了一下。“开学第一天就想退学，第二天就迟到，我还听李博文说你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打架，江霄，你到底想干嘛？真不打算上这个学了是吧！？”卢凤盯着他一脸的严厉。“是我不对老师，对不起。”江霄一时之间很难从中年社畜突然变回个高中生，被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老师训得有点发懵，但基因里对老师的恐惧还是让他及时认错。“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和你爸。”卢凤见他道歉脸色好了一点，语气缓和下来，“江霄，你中考进来的成绩全市前一百，在咱们学校里年级第五，老师们对你的期望是非常大的，高考冲个重本没问题，但是你看看你整个高一都在干什么，啊？打架，逃课，上网吧，考试缺考，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成绩！”卢凤说着越发痛心疾首，“江霄，你脑子是聪明，但是学习得踏踏实实的来，你现在的成绩放到七中是还能看，勉强能留在前百，但要放在一中呢？直接五百名开外！就是放到三中都进不了中游，你跟老师说说，你到底想干嘛？”七中虽然在芜城能排得上号，但跟三中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跟芜城一中这种省重点高中比起来更是差了不止一截，他当年能进一中，来七中是为了跟他爸置气。不肯好好学习也是为了气他爸。幼稚愚蠢，偏偏还怀着满腔自负，觉得没高中毕业他照样能混得不错，结果爷爷和老爸接连去世让他一蹶不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吃尽苦头，最后阴差阳错碰上了付清舟，他才终于艰难地从那种烂泥般的生活里爬了出来。“老师，我会好好学习。”江霄抬起头来，看向窗户外面茂盛的梧桐树，“和新同学一起。”卢凤听他前半句还觉得欣慰，但听到后半句又面色古怪，好一会儿才道：“付清舟是从一中转来的，成绩非常好，你跟他多学习学习错不了。”“一定。”江霄点头。回到教室他就看见付清舟在和八班的班长吕浩在搬桌子，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将往教室后边搬的桌子给按住。付清舟转头看向他。吕浩是个胖胖的班长，经常戴着副蓝框眼睛，笑起来时有俩酒窝，为人仗义热情，同学们爱称蓝胖子，他从李博文口中听了一上午江霄如何殴打付清舟的英勇事迹，见江霄捣乱立马挡在了他面前，“江霄，教室里不能打架。”“不打架。”江霄笑得灿烂和善，盯着付清舟说：“我想和新同学做同桌。”一起学习那不得坐一块么，四舍五入就是他跟付清舟可以做同桌。“那李子坐哪啊？”吕浩看着走过来看热闹的李博文。李博文听他说完，满脸震惊，一把拽住江霄的胳膊，“不成不成！胖胖你别听江儿瞎说！他俩要坐一块指定要出事！”在边上看热闹的同学赶忙过来拉桌子的拉桌子，拽人的拽人，江霄话都没能和付清舟说上一句就被李博文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同学按回了座位上。“付清舟你别介意，江霄他就这样，其实人还是挺好的。”吕浩和另一个同学帮忙把桌凳给他搬到最后一排，“大家以后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以前的事儿就过去了。”“对对对，”旁边的人附和，“而且咱班月考完就会调次位子，别担心。”付清舟：“……”他还是很想跟江霄做同桌的。江霄郁闷地瞪着桌子前厚厚的一摞书，“我真不动手。”“你之前跟叶扬当同桌前也是这么说的。”李博文木着脸道：“结果呢，三天不到当着教导主任的面把人胳膊给踹折了，我信你个鬼。”江霄一言难尽道：“我干过这事儿？”“你没干过我喊你爸爸。”李博文拍桌子。江霄一本正经地点头，“哎，乖儿子。”李博文气得要勒死他。付清舟看着江霄和李博文闹成一团，即便知道他们是好朋友也压不住心里升腾而起的扭曲念头。江霄是他的。不想让别人碰。江霄似有所感转头看向教室后排，就见付清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桌子前收拾课本，忍了好几忍都没忍住，想起身去帮忙。

 第11章

    肯定是他太喜欢付清舟所以才思想格外龌龊。“付清舟，等等我！”成功把自己说服的江霄兴高采烈地追了上去。付清舟看着他的小卷毛和明亮清澈的眼睛，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负罪感，指间轻轻摩挲了一下，“真跟我逃课？”“昂，看他们打球也没意思。”江霄和他穿过草坪来到马路边上，“你打算去干什么？”几分钟后，付清舟带着他进了七中后面一片错综复杂的小巷子，最后停在了两扇被油漆摸得五颜六色的铁大门前面，平安巷希望幼儿园的牌子坑坑洼洼，在和江霄热情的打招呼。“接孩子放学。”第11章 水饺你看你哥就很乖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来接孩子的爷爷奶奶，付清舟和江霄两个穿着七中校服的少年格外显眼，在应付了好几个热心大爷大妈的问话之后，付致终于背着小书包哒哒跑了出来。“哥哥！”付致看上去很开心，跑过来停在了付清舟跟前，看到他哥身边的陌生人时，好奇又戒备地往付清舟身边挪了挪。江霄傻了眼，转头看向付清舟，“你还有个弟弟！？”他在付清舟身边工作了十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还有个这么小的弟弟。“算是表弟。”付清舟没当着孩子的面跟江霄解释他们家错综复杂的亲缘关系。哦，娘家人。江霄瞬间理解。他蹲下来摸了摸付致的小脑袋，笑得亲切和善，“你好小朋友，我叫江霄，是你哥哥的同学。”付致有点认生，不好意思地对江霄笑了笑，奶声奶气地说：“你好，我叫付致，今年六岁了，在大班的花花班上学。”“真乖。”江霄捏了捏他的小脸，冲他张开胳膊，“哥哥抱抱？”付致仰着脸看付清舟，见付清舟点头，乖乖搂住了江霄的脖子。小孩儿特别轻，江霄一只手就能抱住，他跟在付清舟身后逗付致，“幼儿园好不好玩？”“好玩！”付致眼睛亮了亮，“老师教我们叠小星星，画向日葵，还看了动画片！”“这么厉害啊。”江霄感叹道：“可比我们上学有意思多了。”“哥哥你们上学学什么？”付致好奇的问。“学怎么考试。”江霄叹了口气，“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付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卷毛，“那我下次教你叠小星星。”“好啊。”江霄小声道：“也教你哥哥，我俩一起学。”“好。”付致学着他趴在他耳朵上小声回答。短短几分钟，一大一小就迅速熟络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叭叭说个不停，说的话比付清舟跟他们三天加起来的话都多。“让他下来自己走。”付清舟停下来对江霄说。“没事，他又不沉。”江霄掂了掂怀里的付致。“让他下来认路。”付清舟看向付致，“我来接你三天，以后自己从幼儿园回家。”付致乖乖点头，从江霄怀里下来，走到他们前面开始努力记路。江霄摸了摸鼻子，刚才付清舟那个语气恍惚间让他以为看到了二十年后的付总，正经又严肃，带着股不近人情的苛刻和冷漠，一声付总险些脱口而出。付清舟转头看向他，“江霄，你可以先回去。”“我跟你一起。”江霄当然不可能放过和他独处的机会，“我还想上你家看看呢。”前世付清舟有好几处房产，他偶尔会进去接人，装潢得冷淡简约，没有半点儿人气，总让他觉得付清舟孤零零一个人很可怜。“你确定要去？”付清舟的语气有点奇怪。“当然。”江霄坚定点头。直到路过院门口停着的那台老旧的拖拉机，付致开心地打开锈迹斑斑的红铁门之后，他才知道付清舟为什么要问这句话。但当他看见满院子横七竖八的晾衣绳和各样的衣服，以及被房间里突然出来的中年女人白了一眼之后，才在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你们两个原来住在这里？”“嗯。”付清舟神色坦然地点头，指给他看，“最西头这间。”“离七中还挺近的。”江霄绞尽脑汁找出了一个优点。“走过去十分钟。”付清舟配合着他的话说，江霄的共情能力很强，所以他从来都是体贴且善解人意的，就像前世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待自己如常，现在即便震惊也只是一闪而过。当然，就算他表现得很介意付清舟也觉得完全没问题。那扇刷着绿漆像是六七十年代的单开木门被通往屋顶的铁梯子挡了一半，上面挂着把老式铁锁，付致从脖子上掏出根拴着把钥匙的黑绳子，踮着脚去开锁。门打开，付致迫不及待蹿了进去，江霄跟着进门，看着屋里简陋到几乎相当于没有的家具愣了一下，他就是混得最差的那段时间，都没住过这种房子，一想到付清舟带着付致住在这里，他就有点不是滋味。房间里只有一扇打不开的小窗户，三点来钟里面都是黑的，灯是老旧的白炽灯，打开还需要拉绳，啪嗒一声整个房间被昏黄的灯光照亮。“江霄哥哥，这是我和哥哥的家！”付致兴高采烈地跟江霄介绍，“这是我们的桌子！这是我们的沙发！这是我们的床！”江霄附和道：“哇，真厉害。”“有点简陋，随便坐。”付清舟进来关上门，拿起桌子旁边的塑料暖瓶，倒了杯白开水递给了江霄。江霄接过来时鼻子都酸了，恨不能现在就把付致跟付清舟打包给拎回自己家。但想起付清舟骨子里的傲气和不服输，默默地将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江霄喝了口水，冰冰凉，顿时心里更难受了。“我第三节 课上课前回学校。”付清舟看着付致在屋子里来回蹦€€，“你回吗？”“回啊。”江霄一脸纯良，“我还要好好学习。”付清舟笑了一下，在灯光下看着格外好看，江霄赶紧低头又喝了口水。“哥哥，我饿了。”付致跑到付清舟跟前摸了摸肚子。“走吧，去吃饭。”付清舟道。付致有点犹豫地看着他，小声道：“可是，咱家只剩九十五块钱了。”付清舟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放心，够养你的。”“正好我也饿了！”江霄状若无意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记得附近饭馆特别多，走走走，吃东西去，我请客。”“不用，其实我€€€€”付清舟拒绝。他凑到付清舟耳边低声道：“你饿一顿就算了，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你挨饿。”温热的呼吸扫在耳廓上有点痒，付清舟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将中午从卡里取出来的钱塞回了裤兜，“那谢了。”“甭跟我客气。”江霄一把抱起付致，昧着良心道：“我看见付致就跟看见我亲弟弟似的，特合我眼缘。”当然更重要的是看见你就跟看见我亲老婆似的。江霄在心里默默补充。付清舟看着自家黑黢黢的弟弟和白到快发光的江霄，实在不太理解他从哪儿得出的这个结论。超市开在七中后面的街边，正对着江霄住的宜南花园小区，街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小饭馆，还有个大型超市和菜市场，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想吃什么？”江霄问付致。付致还有点不好意思，眼巴巴地看着付清舟，“我跟哥哥吃一样的。”江霄心想这孩子真上道，清了清嗓子看向付清舟，“你想吃什么？”“水饺吧。”付清舟看着旁边饭馆上的招牌。“吃饺子！”付致开心地喊，“江霄哥哥！我想吃韭菜馅的！”“好，那就吃水饺。”江霄抱着他和付清舟进了门。刚上桌的饺子还冒着热气，江霄坐在付清舟对面，习惯性的帮他递过料碟和醋碗。付清舟看着面前的碗碟愣了一下，抬头去看江霄，发现他正在帮付致掰开一次性筷子。“嗳，快吃啊。”江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付清舟你发什么愣？”付清舟看了他一眼，低头开始吃饭，他中午在网吧泡了俩小时没吃上口饭，现在动了筷子，饥饿像是突然开了闸汹涌而出。付清舟记得那天下了暴雨。他昨晚开会到凌晨三点，六点钟被闹钟吵醒，整个人头痛欲裂，还去卫生间吐了一场，外面雨声轰隆，他刚给江霄发完今天不去公司的消息，外面就传来了门铃声。他坐着轮椅去开门，门外江霄正低头看着手机，见到他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抱歉付总，我刚看到消息，是不是吵到你了？”“没有，是我通知晚了。”付清舟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和瓢泼暴雨，又瞥见他淋湿了大半的衣服，自己将轮椅往后推了一下，“进来吧，等雨小些再走。”江霄看起来有些拘谨，付清舟请他坐在了客厅，打算去厨房给他接杯水，就见他赶忙站起来，“付总，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您。”付清舟将杯子递给他，看了一眼表，“我去睡一觉，九点去公司，冰箱里有吃的，你自便。”江霄端着杯子点头，付清舟难受得厉害，回了房间吃了把药，倒头睡了过去。他是被人晃醒的。“付总？付总？”付清舟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见江霄放大的脸，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付总，您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不用。”付清舟坐起来，使劲按了按眉心，“几点了？”“十点半。”江霄直起身子，“我看您迟迟没出来，喊也不应，没门锁，我就进来看看。”“没关系，睡过头了。”他白着脸缓了半晌，外面的雨不仅没小，反而越下越大，“今天不去公司了，麻烦你跑一趟。”“没事，不麻烦。”江霄扶着他坐上轮椅，“付总，去吃点东西吧。”付清舟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不等他拒绝，就被江霄推去了餐厅，冒着热气的两盘饺子放在桌上，看着像刚出锅不久。“我看冰箱里有几袋速冻水饺，就煮了两包。”江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起吃吧付总。”外面大雨倾盆雷声阵阵，屋里开着灯，氤氲的热气在小小的一方桌子上扩散弥漫，江霄把料碟和醋碗递到他手边，笑着说：“付总，趁热吃。”鬼使神差的，他和江霄面对面吃完了一整盘，仍然意犹未尽。其实速冻水饺的味道很一般，但后来付清舟再也没吃过那么让他有食欲的东西。“我们村头的幼儿园里有棵大松树，我爬得最高。”江霄一本正经地对付致吹牛，“园里小孩都管我叫大哥。”“大哥！”付致嘴里的饺子塞得满满的，含混不清地喊他。

 第13章

    “呵，就我一个铁哥们。”李博文骄傲又戒备道：“没你什么事儿。”付清舟笑了笑，眼前就多了份盒饭跟饮料，江霄给他打开上面的塑料膜，最后把筷子递给他，“我不知道你口味，给你要的原味的鸡块，你要不喜欢就跟我的鸡腿换。”其实他对付清舟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买的是他最习惯的口味。“谢谢。”付清舟接过了筷子。“靠。”李博文掰开自己的筷子暗骂一声，盯着对付清舟殷勤备至的江霄，“儿啊，你是不是被人给威胁了？”不然怎么从头到脚跟变了个人一样！付清舟闻言也转头看向江霄，江霄会主动凑上来跟他交朋友他属实没想到。而且前世这时候江霄已经退学了，现在却还好好待在七中上课，人生轨迹完全不同。“我们这叫不打不相识！”江霄瞪了一眼李博文，习惯性地帮付清舟拧开饮料瓶盖，“凤仙儿一顿给我骂醒了，我以后肯定得好好学习啊，人付清舟学习这么好，凤仙儿说让我多跟新同学交流，之前那全都是误会，我俩早就一笑泯恩仇了。”没错，就是这样！江霄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付清舟接过瓶子愣了一下，恍惚间以为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江霄。但抬头看见江霄正在跟李博文抢盘子里的炸鸡块，又将心里荒唐的念头压了下去。鸡块被放在了米饭上，江霄诧异抬头，付清舟正好将筷子收回去。“筷子还没用过。”付清舟说。江霄大脑有点宕机，“啊，给我？”“我吃不了这么多。”付清舟见他呆愣，有点想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但最后只是用力捏了捏筷子，垂下眼睛吃饭，“快吃吧，吃完回去上晚自习。”付清舟给他夹的鸡块。付清舟夹的。是付清舟夹的！！江霄愣愣瞪了鸡块半晌，闷头开始扒饭。这绝对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鸡块！作者有话说：江霄（指着鸡）：你这辈子值了！第13章 参考替我谢谢他两节晚自习后，走读生准备放学，江霄把今天没做完的作业塞进书包，就听李博文问：“网吧走着？”“不去了，我爷在医院，我得去看他。”江霄说。“啊？”李博文使劲锤了他一拳，“咱爷爷住院你都不告诉我一声，你还是不是兄弟！？”他跟李博文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从小一起玩到大，暑假没少跟他回老家，江学林也特别喜欢他。“这不是给忙忘了。”江霄将书包一拎，“一起？”“必须的啊。”李博文将卷子往书包里一装，“走走走，爷爷到底怎么了，严不严重？”“摔了一跤，人年纪大了骨头脆……”江霄转头去看后面的付清舟，结果连影都没找见。提前走了？付清舟把买来的晚饭放到网吧桌子前，对看着动画片的付致说：“慢慢吃。”付致拿起根大鸡腿，“哥哥也吃。”“我在学校吃过了。”付清舟打开电脑，“别到处乱跑，吃完带你回去睡觉。”“好。”付致坐在椅子上晃着小短腿啃着肉，看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付清舟登录上企鹅号，果然有了好几条新消息。常返：抱歉，一直在开会，刚看到消息。常返：程序运行得很好。常返：真不考虑之前的提议？付清舟在上初中时接触的计算机，感兴趣自学了几年，然后在计算机网站论坛里认识的常子期，两个人偶尔会讨论些技术问题，他也会通过对方接些私活，后来他出了车祸休学两年，上大学时又重新联系上，直接去了常子期的公司。几年之后他自己出来单干，常子期帮了不少忙，算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他一直没告诉常子期自己的年龄，上高一的时候常子期就一直想挖人。付清舟看了一眼还在啃鸡腿的付致，开始回对方消息。付清舟：我在上学。常返：你还没工作？常返：哪所大学？付清舟：高中。常返：常返：别开玩笑。付清舟：芜城七中，高二。对方的消息框沉默了良久。常返：也确实有迹可循，这年头工作的人很少有用企鹅谈工作。付清舟：你们公司要兼职吗？周六周日。常返：你成年了吗？付清舟发过去一张打码的身份证。过了五分钟，对面给他发过来一份兼职薪酬待遇表，看起来像是刚拟好的。常返：「位置」这是公司具体位置，周六来给前台报名字就行，我们详谈。付清舟：好的，谢谢。常返：期待合作。付清舟：【握手】；“哥哥，我不想看这个了。”付致指着自己的屏幕说：“我想看奥特曼。”付清舟任劳任怨的帮他找到奥特曼，就听付致问：“哥哥，你是奥特曼吗？”“不是。”付清舟帮他把声音调小了一点。“为什么？”付致对这个答案有点失望。“因为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付清舟实话实说。啃着鸡腿的小孩儿看着屏幕慢慢瞪大了眼睛。付致大部分时间都是各乖巧又懂事的孩子，但有那么一小部分时间也会有些叛逆€€€€比如他哥试图给他讲清楚奥特曼其实是个人在外面套了个皮套子。付致泪汪汪地盯着他哥，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付清舟受不了他这凄惨的眼神，妥协道：“好吧，世界上有奥特曼。”付致抽了抽鼻子，啃了口鸡肉，“哥哥，奥特曼说他原谅你了。”“呃……”付清舟叹了口气，“替我谢谢他。”€€€€“爷爷！我和江儿来看您了！”李博文左手拎着补品右手拎着花进了门，声音忽然一顿，转头看向江霄。江霄进门一看，果不其然看见了章娟。“霄霄也来看爷爷啊。”章娟笑得温柔和气，手里还拿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江霄冷着脸没说话，转头看向江学林，“爷爷，今天感觉好点了吗？”“好多了，文文也来了啊。”江学林冲李博文招手，“哎哟好久不见文文了，快过来让爷爷看看。”“哎！”李博文走到床前，“爷爷我给你买的补钙的，你一定要记得吃啊。”江学林笑呵呵地点头，“好，好。”“霄霄比过年时长高了不少。”章娟笑道：“你好久没回家了，这周六你爸生日，正好咱们一起聚聚，好不好霄霄？”江霄看见她的笑胃里就一阵痉挛，各种破碎的画面呼啸而过，最后停在了他爸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江学林看了江霄一眼，“霄霄，你阿姨说的对，哪有不回自己家的道理，你跟你亲爹犯不着置气。”要是江霄还是十八岁，听了江学林这话只会觉得憋屈愤怒，他爷爷明明知道他不愿意回去还逼他。但现在却能听出另一层意思，他强忍着恶心，却挤不出丝笑，“爷爷你说得没错，放心吧阿姨，我周六一定回去。”果不其然，章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连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嘴上却说着：“对嘛，这才对。”江霄两岁那年，他妈妈因病去世，那时候江磊的事业刚刚起步，没有办法，把江霄送回了老家由他爷爷奶奶带着，江霄八岁的时候江磊再婚，章娟带着个十二岁的儿子嫁给了江磊。江霄一直以为电视剧里的桥段恶俗狗血，但当真的发生在他面前，他才知道电视剧拍得属实保守了。“江霄，你还好吧？”医院门口，李博文看着他有点担心，“你干嘛答应她回去啊，江昊安那个傻逼肯定又要找你麻烦。”“李子。”江霄放下拦车的手，“我爷说得没错，江磊是我亲爸，那里也是我的家，我不能因为章娟和江昊安把他越推越远。”:лf“啊？啥意思？”李博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算我爸死了，他的钱也得留给我。”江霄语气发冷。他宁可把那些钱烧给他爸，也绝对不想再看着那对母子拿着他爸的钱逍遥法外。“卧槽！”李博文震惊地看着他，“你个傻逼终于醒悟了吗！？”江霄沉默片刻，“是挺傻逼的。”“我他妈早就跟你说了八百遍了！”李博文搂住他的脖子说：“你爸跟你差不多，对人好起来恨不得掏心掏肺，你那后妈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看看江昊安，车子房子公司股票都攥手里，就你个傻逼有骨气这不要那不要，看着俩外人捞你亲爸的票子，指不定哪天人俩卷钱跑了，你跟你爸就喝西北风去吧！”“呃……”江霄心里一抽，不得不说，李博文一语成谶。即便江磊死前给他留下了足够多的钱，但他为了给他爸还债又全填了窟窿，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听别人骂自己爹娘是件如此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

 第15章

    虽然待在一个班里，但是他们一个在第三排一个在后排，课下时间少得可怜，付清舟不再去接付致放学。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找不到人影，这让江霄感觉有些沮丧。他背着包坐上了十九路，东源西街的路依旧没有修完，这回他成功穿过了孟村坐上了七路，到溪华小区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他停在别墅前，掏出钥匙开门，怎么都拧不动。换锁了。他在门铃响声中盯着旁边花坛里的杂草，有一瞬间仍然不受控制地想转身离开。咔哒。“谁啊？”一道陌生的带着睡意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然后露出了江昊安那张不耐烦的脸，看清是他之后瞬间臭了起来。“你来干什么？”江昊安冷笑，“不是说就算死也不回来吗？”“我回我家，”江霄扶在门框上的手一松，猝不及防诓了他个趔趄，“关你屁事。”江昊安低声骂了一句，刚要发作，里面就传来了江磊的声音，“昊安，谁啊？”江霄穿过玄关，看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江磊，“是我。”“霄霄？”江磊脸上一喜，瞬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今天怎么回来了？哦对，今天是周六，学校里放假了？”“今天你生日，”江霄看向餐桌上的残羹剩饭，还有从厨房里出来的神色尴尬的章娟，在她接话前道：“我跟阿姨说了今天回来给你过生日的。”江磊脸上的喜悦更加明显了，旋即看向章娟，“你怎么没跟我说？”“哎哟，我这两天一直往医院跑照顾咱爸，这不是给忙忘了嘛。”章娟走过来赔笑道：“不好意思啊霄霄，是阿姨不好，给忘了，吃饭了吗？我再给你做。”“不用了，我晚上吃。”江霄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将袋子递给江磊，“生日礼物。”江磊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大喜过望，他赶紧接过袋子来看，发现是自己喜欢的手表之后更是激动，“霄霄，你还记得爸爸喜欢这个牌子？”“我小时候你常带我去逛就记住了。”江霄扫了一眼章娟和靠在玄关柜上臭着张脸的江昊安，“爸，家里换锁了？”章娟一脸干笑，江磊一拍额头，从抽屉里拿出放好的钥匙，“对对，你看我这脑子，说好要给你送去的，前两天锁坏了，昊安找人来修干脆换了新锁。”江霄伸手接过钥匙在手里掂了掂，“爸，我找你有事。”“是不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江磊顿时紧张起来。江霄摸了摸鼻子，语气平和道：“爸，我想单独跟你说。”“好好，走，去二楼书房。”江磊哪见过这么乖巧听话的江霄，外加这一声声「爸」叫得他晕乎乎的，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怪不得你爷爷说你长大了。”江霄转过头去瞥了一眼章娟和江昊安，意味不明笑了一下。作者有话说：江磊（老父亲落泪）：逐渐迷失在一声声「爸」里。第15章 热闹单手把你拎起来“妈，他来干什么？”江昊安烦躁地将手机一扔。“今天你爸过生日。”章娟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倒是你，在公司里干得怎么样？”“就那样呗。”江昊安今年大学刚毕业，直接就被安排到江磊的公司里，职位还不低，但他并不喜欢上班，“都知道我是谁，一个个的上赶着凑，没意思。”当然也有背后议论他是继子名不正言不顺什么的，被他给整了，江昊安想起来就心里憋闷。要是没江霄这个亲儿子在，谁敢跟他面前这么说。“你跟着你爸好好干。”章娟说：“你弟现在年纪还小不懂事，多帮帮你爸分担，让他也轻松一点，别这么操劳。”“哎我知道。”江昊安往沙发上一躺，“今天周六妈你能不能让我歇歇，好不容易歇歇。”“歇什么歇，等会儿跟我去医院看爷爷，晚上你舅舅和几个姨妈还有你爸朋友都要过来，蛋糕订好了吗？”“订好了。”江昊安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咱们再尽心也不如人亲儿子一句话。”“昊安，你忘了我跟你说的？”章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知道知道。”江昊安躺在沙发上摆摆手。章娟拿着手里的盘子，有些不安地看向二楼。二楼书房。江霄玩着江磊的书桌上的小摆件，江磊从保险箱里拿出一沓文件来，“这些都是爸爸给你准备好的，包括公司的股份，等你过完十八岁的生日你和妈妈的那部分都会转到你名下。”江霄早就知道，前世江磊自杀之后，留给他的钱和各种保险和资产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无法忍受江磊自杀的事实。他爸给他安排好了所有的退路，他却和江磊冷战了许多年，连记忆里最后一面都是父子两个在歇斯底里地吵架。“你阿姨嫁给我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昊安十二岁就跟她来我们家，我自问不可能待他跟待你一样。但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有的他都有，但你现在年纪还小，我总要多给你留条后路。”江磊顿了顿，“霄霄啊，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情来了？”江霄之前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问题，江磊难免疑惑。“我梦见我妈了。”江霄心不在焉地弹了一下摆件的脑袋，“她说我以后会流落街头，我就有点担心。”这孩子气的话让江磊哭笑不得，“做个梦而已，不用害怕。”“嗯。”江霄将摆件推了个四脚朝天。“霄霄，我知道你怨我。”江磊沉默许久才开口，“妈妈的事情都怪我不好，如果我早点€€€€”“都过去了。”江霄打断了他的话，“爸，再给我两套房子行么？”“当然可以。”江磊听完心疼又愧疚，答应得十分痛快，“你想要哪两套？”“宜南花园剩下的那套，还有我们家从前住的那套老房子。”江霄说。江磊眼眶有点发红，“好，好。”江霄满意地扶起了摆件。“宜南花园不如都江水岸的房子好，是现在这套住得不舒服？”江磊疑惑问道：“要不给你换成都江水岸的？”“不，我有用。”江霄拒绝。“干什么用？”江磊有点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江霄看了他一眼，江磊识趣地摆摆手，“算了，我不问了，你自己有打算。”“用来给你追儿媳妇。”江霄往椅背上一靠。江磊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晚上家里出奇的热闹。江学林一共三儿两女，除了江磊留在芜城，其他的要么远嫁要么在外闯荡，亲戚里来的反倒是江昊安的舅舅和几个姨妈，对着江磊一口一个大哥倒是喊得顺口。对着他一口一个大外甥也毫无心理负担，江霄疲于应付，心里更觉得膈应，说了几句便上了二楼。二楼的客厅里是江磊几个生意上的伙伴，正在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烟雾缭绕呛到不行。江霄回房间待了半个小时，外面喧哗热闹，像是无数尖刺扎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反胃又厌恶。老爸当年出事，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肯伸出援手拉他一把，就连他这个亲儿子都跑到南方自己玩乐，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轰隆！外面电闪雷鸣，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砸在玻璃上，映衬着外面漆黑的天色。“爸，我走了。”江霄背着书包，找到了江磊。“这才几点？外面下雨了，今晚先住家里吧。”江磊喝得有些醉，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周围的几个人凑上来，对着江霄一顿夸。什么长得英俊什么成绩好什么年少有为虎父无犬子，听得江磊心花怒放。“我回去还有事。”江霄扶了江磊一把，声音有些发沉。江磊还是没醉彻底，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那让老陈送你回去。”老陈是江磊的司机，这会儿人多，江磊找不到人，低头去找手机。“不用了，我自己走。”江霄将人放开，“爸，少喝点酒。”江磊愣了愣，“诶，好。”江霄撑着伞走进了雨里，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下朦胧模糊，路上溅起的水浸透了运动鞋的网子，在鞋帮上留下了几个泥点。灯光和喧嚣声被远远甩在身后，湿漉沉重的雨幕压得江霄有些喘不上气来，攥着伞柄的手因为过分用力微微有些发抖。其实江霄的胆子很小。他对死亡有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抵抗和恐惧，却总是忍不住去回忆，然后任由恐惧和阴影将他彻底湮没。他小时候常黏在他妈妈身边，实际上对妈妈的记忆模糊而零碎，唯一深刻的是那张苍白带着泪的脸，温柔又不舍地望着他，枯瘦的手摸着他的头发，然后无力的垂落下去。后来他被爷爷奶奶带在身边，虽然总是会想妈妈，但两个老人照顾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八岁，已经知道死亡是什么，但依旧无法面对。他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哭得歇斯底里，闹得一群人都不得安生，江磊魂不守舍顾不上他，新婚不久的妻子带着江昊安在旁安抚，而他被他爷爷抱着，恐惧而绝望。后来他从南方回来，去太平间认领江磊的尸体时，暴雨如注，他孤身一人，茫然又无措，他对着江磊面目全非的尸体，一滴泪都掉不出来。而江学林他只看见了一个冰冷孤独的墓碑。他确实很没用，半点都坚强不起来，他走不出死亡的阴影，迈不出通往新生活的脚步，有时候连喘口气都会被愧疚和绝望湮没。活着的江学林和江磊并没有办法让他感觉好受一些，那些刻入灵魂的绝望和自责依旧如影随形，甚至随着他将原本的轨迹改变而愈演愈烈。江霄在雨里走着，仓惶而短促地喘了口气，却依然觉得空气稀薄，周围黑漆漆的雨幕看不见半点灯光，雨打在伞布上的声音让他有些眩晕。操，这是哪儿？他回过神来，一时没认出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狭窄的巷子，溢满的排水沟，头顶上是轰隆隆的雷声，简直跟恐怖片没什么两样，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呜咽的哭声，江霄的头发瞬间一炸。前面有道模糊的白光一闪而过，旋即传来了脚步声，哭声也越来越近，江霄握紧了伞柄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谁知脚下一滑，半只脚踩进了旁边的排水沟里，他急着去扶墙，手里的伞掉在了地上，瞬间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那在晃动的惨白的光直直地照在了他脸上，他下意识地挡住了脸。江霄心里无数恐怖的猜测呼啸而过，想起鬼怕脏话的说法，壮着胆子骂道：“操！王八蛋！是不是找死！？”

 第17章

    付致只穿了个小点的短袖，吹完头发拿着江霄给他的魔方转来转去，没一会儿就好奇心渐起，问在看电视的江霄，“大哥，我可不可以到处看看？”“当然可以，随便逛。”江霄很大方。“不要随便动哥哥的东西。”付清舟说。付致乖巧的点头，没多久走过来拽了拽江霄的手，“江霄哥哥，我想玩那个。”“哪个？”江霄顺势被他牵起来，跟着他来到了专门放健身器材的房间，就见付致跑到角落里指着个小哑铃，“这个！”“玩吧。”江霄哭笑不得，这是他买哑铃送的，也就两瓶水沉，被他扔角落里积灰了，“不过小心别被砸到。”“谢谢大哥！”付致开心地蹦了一下。“不用惯着他。”付清舟靠在门框上道。“人就玩个小哑铃，你这哥哥好严厉。”江霄顺手拎起个臂力棒，挑衅地冲付清舟扬了扬眉，“怎么样舟哥，比比？”“可以。”付清舟点头。江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握住臂力棒的两端，弹簧向内弯曲，短袖下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让人毫不怀疑他强悍的爆发力，那张帅气英俊甚至带着点奶的脸上是无害又挑衅的笑。可爱又欠揍。付清舟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目光顺着汗珠的路径滑过喉结和锁骨，又被衣服给遮挡住。不过他依稀能想象出里面流畅的线条和劲€€的腰身，以及江霄一直引以为傲的腹肌。江霄原本一边锻炼一边沉浸在付清舟的美貌里无法自拔，尤其是对方穿着自己的睡衣更是让他心猿意马。但对方的目光不知道是太过挑衅还是不屑，让他爆发出了强烈的好胜心。最后停下的时候手抖得有点厉害。“怎么样？”他扬了扬下巴，“你江哥还可以吧？持久高效。”付清舟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手，“江哥厉害，我认输。”“你这人怎么这样？”江霄震惊地望着他，一脸傻狗被骗的懵逼。付清舟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半真半假道：“真比不过。”江霄狐疑地看着他，“那你揍我的时候也没留手啊，给我揍个半死。”付清舟试图挽救自己早就碎得一塌糊涂的形象，“我一般不动手。”是的，前世从江霄第一次见付清舟开始，对方就是个斯文人，礼貌稳重，客气疏离，甚至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一句脏话，但重生回来，江霄发现付总也曾年少轻狂。“别啊舟哥。”江霄单手拿着臂力棒轻轻戳了戳付清舟的胳膊，放软了声音企图诱哄：“试试呗。”他本来只是开玩笑，但没想到付清舟真做了。跟他一个不差。江霄啧了一声，心服口服给他鼓掌，“厉害。”但事实证明，装逼是有代价的。付致疯玩了一晚上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睡了过去，江霄给他找了个小毯子盖肚子，然后跟付清舟坐在阳台的吧台上看雨。俩人喝着汽水，端杯子的手都是抖的，宛如得了帕金森。“靠。”江霄一边抖一边笑，杯子里的汽水险些撒出来。付清舟本来不想笑，但江霄笑得太有感染力，他将杯子往吧台上一搁，也跟着笑了起来。“神经病。”江霄笑着抹了把脸，脖子里的小桃核掉了出来，又被红绳挂住，磕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声细微的闷响。他趴在桌子上，将头埋进桌子里，长长的舒了口气。阳台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噼啪声，透过雨幕，路灯氤氲不清的光团连成了串，汽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汇聚的车流隐没进路的尽头，仿佛是大片汹涌黑暗的海，进去便再也浮不上来。空调的风声细微而轻柔，杯子里的汽水滋滋作响，冰块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怎么会在孟村迷路？”付清舟忽然问。江霄的额头抵在胳膊上，困顿地睁着眼睛看脚下地板的纹路，另一只手搭在后颈上下意识地摩挲着红绳子。他可能是有点困迷糊了，又或者付清舟的声音对他来说诱惑力实在有些大，他想了很久，才试探性地开口：“雨下得太大了。”付清舟没有说话，这让他觉得安心不少，慢吞吞地继续说：“老爸家里锁换了。”付清舟端起杯子来喝了口汽水。江霄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前世的种种画面和现在的记忆混杂在一处纠结缠绕，他的声音低沉到有些发闷，“他们都不要我了。”一只温热的手压在了他的头顶。“没关系。”第17章 雪糕普通的同学情谊第二天江霄一觉睡到了八点，他盯着天花板愣了好半晌，猛地坐了起来。付清舟在他家！昨天付清舟还摸他头了，摸了两次！！还穿他睡衣了！江霄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整个人都晕乎乎地开心到冒泡，他从床上蹦了下来，抓了抓头发，然后悄悄推开门露出了个脑袋往外面瞧。“大哥起来啦！”付致清脆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付清舟将买的早餐放到了餐桌上，转头看向他，扬了扬手里的门禁牌子，“我看挂在门上，就出去了一趟，不介意吧？”江霄使劲摇了摇头，愣愣地看着他往哆啦a梦的碗和盘子里倒豆浆放油条和小笼包，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大哥！”付致拽住门把手，大声喊他：“吃早饭啦！”“付致。”付清舟喊了一声。付致立马乖巧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小声说：“大哥吃早饭。”江霄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打了个哈欠，“这就来。”他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付清舟刚好拿筷子出来，筷子上的小狗熊笑得十分灿烂。“猫猫！小狗！大熊猫！”付致激动地盘点着上面的动物，最后落在桌垫上，发出了满足地赞叹：“哇！小鳄鱼！”付清舟忍着笑，问江霄：“你要小狗还是小猫？”江霄想找个缝钻进去，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带别人回家，自然全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虽然以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看，也属实有点幼稚。“那就小狗吧。”付清舟把筷子递给他。江霄使劲捏了捏筷子，端起豆浆来喝了一大口，对面的付清舟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立马转头喷了出来，舌头被烫得生疼，面色痛苦地看向付清舟。付清舟叹了口气，“刚想说烫。”“没事，不疼。”江霄被烫得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我看看。”付清舟探过身来托住他的下巴。付致也一脸紧张的跪在椅子上盯着他。“真、真没事。”江霄觉得自己被付清舟碰到的地方比嘴里烫得多，他往后撤抵在了椅背上，紧张的望着付清舟，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搁。“张嘴。”付清舟声音清冷。江霄哪里经过这架势，未来老婆让他张嘴，能拒绝吗？那必然不能。“没起泡。”付清舟松开了他的下巴，坐了回去。江霄略带失望，“啊，就这样？”“要不你喝点醋？”付清舟递给他醋瓶子。江霄脸上写满了拒绝，“不，我这个人最不爱吃醋了。”付清舟笑了笑，给他碗里放了个小笼包。一场雨过后温度逐渐降了下来。江霄一边努力学习补课一边努力增加跟付清舟的相处机会，然而付清舟似乎总是很忙，他经常找不到人。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就要迎来第一次月考，江霄被高强度的学习折磨得日渐疲惫，好不容易这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他打算找付清舟问几个题，结果跑完一圈之后愣是没找到付清舟的人影。自由活动时间，江霄无精打采地坐在看台上背英语单词，背得昏昏欲睡，砰得一声球形的不明物体冲他飞来，他眼疾手快地抓住。有人使劲吹了声口哨。“牛逼啊江哥！”是孟念。李博文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砸我们家江儿！这么帅的脸砸坏了你们赔啊！？”众人一阵哄笑。“李子，你这老母鸡护崽的架势收一收。”孟念大声笑道：“江哥，练练手？”江霄不怎么喜欢打篮球，但十几年没摸过球，还真有点手痒，他将单词书往旁边一放，从看台上跳了下来，“成。”下课铃响的时候他都有些意犹未尽。“走走走，兄弟们吃饭去！”李博文招呼着，一群人开始往南食堂走。“江哥，我们篮球队最近在招新成员，有没有兴趣打比赛？”孟念问他。“我还是算了。”江霄摇头，“没时间。”做不完的试卷作业和惨淡的成绩摆在那里，他还想跟付清舟考同一所大学€€€€虽然他学起来感觉有心无力。“我听说付清舟篮球打得挺好，你们怎么不去找他？”江霄状若无意地问道。“诶？可是咱们跟姓付的有仇啊。”孟念愤愤道：“而且当时他把江哥你打成那样，这仇咱们还没报呢！”“报个屁啊。”李博文翻了个白眼，“江霄他都恨不得一天到晚黏付清舟身上，一下课就往教室后面跑，吃饭也要拖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谈恋爱呢。”“别胡说八道。”江霄清了清嗓子。他还没正式追人，怎么能算谈恋爱。

 第19章

    江霄把人扔到了地上，小巷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江霄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在疼，等拐出胡同，他伸手往脸上一抹，昏暗的灯光下看了一手的血。不会破相了吧？江霄一边抽着凉气一边把校服扯下来扔到了洗衣机里，趴在洗手池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打架的时候在有意识地护着脸，除了额角有块淤青之外，就是鼻梁上不知道被哪个混蛋玩意给划破了，可能是刀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一道小血口子。他手上的血是腰上的伤，这群混混带了刀，像是生怕出不了人命。有这劲头干点什么不好。酒精倒在伤口上是迟缓的生疼，双氧水将破掉的血肉烧得泛起了白沫，江霄疼得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龇牙咧嘴的将创可贴按在了鼻梁上。周六去医院的时候顺便买盒祛疤的药膏吧。江霄往腰上的伤口贴纱布，鼻梁这儿还挺重要的，要是付清舟嫌弃就不好了。付清舟€€€€江霄盯着镜子里灰头土脸的卷毛叹了口气。青春期的小孩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该怎么让人不生气？洗衣机轰轰地转着，江霄靠在洗手台上摸出了手机，打开浏览器。“老婆生气了该怎么哄？”“未来老婆生气了€€€€”江霄按了删除，又打，“男朋友生气了€€€€”再删除，现在还不是男朋友，最后老老实实问，“暗恋对象生气该怎么哄？”底下的答案千奇百怪，什么跪搓衣板什么洗干净躺床上，更夸张的是撒娇卖萌装可怜，甚至附有详细教程。江霄刷着刷着就开始看回答里狗血故事，一边嫌弃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毕竟没有人类能抗拒八卦的诱惑，等他回过神来洗衣机衣服都烘干了。一看表十一点半，然后一脸痛苦地去书房做作业。再刷手机他就是孙子。江霄一边写着卷子一边走神，明天要找付清舟问清楚他到底在忙什么，把人给哄好，然后……叮铃铃！闹钟骤然响起。江霄一脸懵逼抬起头，操场上住宿生的跑步号子一声接一声，桌子上的钟表显示清晨六点十五。他低头看了一眼就写了三行字的试卷，不可置信地打了个喷嚏。他发誓真的只是想迷糊一会儿，结果睁眼就第二天了€€€€这操蛋的高中生活。他跑进教室的时候，小晨读刚结束，正好碰见付清舟坐在座位上背单词。“付清舟！”江霄书包都没放，直接坐在了他旁边空着的座位上。付清舟有点诧异地看着他的鼻梁，“脸怎么了？”江霄盯着他没说话，满腔疑问出口却变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语气里带着丝委屈，“你怎么不给我带雪糕了？”前段时间他们经常一起吃饭，付清舟去超市就会给他带块雪糕回来，但是这段时间他常找不到人，雪糕也没了。付清舟看着一脸控诉的江霄，只觉得他委屈得卷毛都耷拉下来了，可怜兮兮的。“天凉了。”付清舟使劲捏了捏手里的中性笔，有点想揉江霄的脑袋。“该让王氏破产了？”江霄嘴快接上话。付清舟：“……”江霄讪讪摸了摸鼻子，结果摸到了创可贴。“怎么伤的？”付清舟问他。“不小心摔的。”江霄有点心虚，“中午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我€€€€”付清舟刚要说有事，就见江霄目光清澈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像只自己叼着绳子想出去玩的大型犬。一旦被拒绝就会沮丧地垂下尾巴，于是他话到嘴边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弯，“想喝瘦肉粥。”“好！”江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低头从书包里掏了掏，掏出来了两个小面包和一瓶热牛奶，献宝似得塞进了付清舟手里，“大晨读偷偷吃。”说完就乐颠颠地拎着书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付清舟捏着温热的牛奶瓶子，整个人都被淹没进了愧疚和自责里。说到底江霄还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少年，将他当成普通同学也理所当然，而且主要问题在他自己，他不能对江霄的要求这么高。还是要慢慢来。旁边围观了全程的叶扬一脸呆滞。付清舟转头看向他，“怎么了？”“你跟江霄€€€€”叶扬欲言又止，这他妈要不是俩男的他都以为这俩人在一起谈恋爱了，话说这俩不是不对付的吗？付清舟喝了一口牛奶，有些遗憾道：“只是普通同学而已。”叶扬抽了抽嘴角，“我信了你的邪。”你家普通同学会巴巴凑上来热情邀请吃饭还顺带送个早餐的！？要不是他知道江霄从前什么混账样子他险些就信了！中午北食堂，江霄看着付清舟身边的叶扬和吕浩沉默半晌，“你俩来干嘛？”叶扬毫不客气道：“来吃饭。”吕浩笑眯眯道：“我是班长，要带新同学适应环境。”“新同学来了都仨星期了合着您老才刚想起来。”李博文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那你在这儿干嘛？”叶扬不服气道。“靠，我跟我兄弟兼同桌一起吃饭怎么了？”李博文一拍桌子。“我也跟我兄弟兼同桌吃饭，你管得着吗你。”叶扬挑衅道。“哎哎哎大家心平气和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吕浩摆了摆他的小胖手，“吃饭吃饭。”付清舟坐在江霄对面，不紧不慢地喝着瘦肉粥。江霄低头剥了个鸡蛋，把蛋黄扔进自己粥里，“我不吃喜欢吃蛋清，付清舟你吃吗？”叶扬和吕浩支棱起耳朵来听热闹，毕竟这新来的学霸确实不太好接近，听说付清舟和江霄还有仇，付清舟总不可能吃江霄不要的蛋清。付清舟淡定自若地接过蛋清放进了自己碗里，“吃。”李博文一脸没眼看的表情，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江霄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追女朋友都没追得这么殷勤备至，丢人！“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年级第一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吕浩说。“我靠，不是吧？”叶扬震惊道。“年级第一是谁？”江霄问。“你是不是健忘啊，三班班花，年级第一，你女神，高一你跟叶扬较着劲追了人整整一学期的那个！”李博文揶揄道：“刘灵薇，你的薇薇女神。”江霄一口粥呛在了喉咙里，他赶忙抬头看向付清舟，“别胡说八道！我那是年纪小不懂事，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叶扬翻了个白眼，“靠，你为了她给我踹断根胳膊，装什么装？”“那是你嘴臭撩贱，跟她没关系。”江霄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把人给哄来吃饭了，结果冒出来仨猪队友把他往死里坑，“我早就不喜欢她了！”付清舟垂着眼睛喝粥，没搭他们的话，安安静静好像根本不感兴趣。江霄捏紧了手里的勺子。“付清舟，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几班的？”叶扬揶揄问道：“怎么样，这都半个多月了，人追到手没有？”江霄险些把手里的勺子捏断，“你有喜欢的人了？”付清舟抬起头来，“有问题？”“那当然很没有问题。”吕浩笑嘻嘻道：“咱们大学霸成绩好长得俊，追个人不是手到擒来。”江霄说不上心里又酸又失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嘴里的粥顿时就失去了味道。但转过头来想想，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会有喜欢的对象真的再正常不过。可这人是付清舟。他绝对不可能把付清舟给拱手让人。江霄低下头掩去眼底地失落，漫不经心问：“你喜欢谁？兄弟帮你一起追啊。”第19章 辣条我最喜欢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江霄内心阴暗地想。“好啊。”付清舟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江霄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不麻烦。”一顿午饭两个人吃得心思各异，一起回去的路上，叶扬忽然问付清舟，“付清舟，你为什么会从一中转到七中来啊？”其他几个人也都好奇地看向他。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七中都要比一中差上不少，而且凤仙儿说过付清舟的成绩非常好。付清舟还没回答，江霄就皱眉道：“人自己的私事别瞎打听。”叶扬不服气道：“不是，我问付清舟又没问你，关你什么事儿啊？”“我就爱多管闲事。”江霄和李博文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把叶扬给夹在了中间，李博文笑眯眯问：“叶扬同学，你断掉的胳膊还好吗？”俩人力气都很大，叶扬怒道：“我靠你俩都是神经病！”“哪儿能呢，付清舟的兄弟就是我兄弟的兄弟。”李博文很讲义气道：“以后咱就是好兄弟。”叶扬崩溃骂道：“谁他妈跟你这个神经病当好兄弟啊！”“他哥叶芒在一中上学，这小子对一中格外感兴趣，甭放在心上。”吕浩走在付清舟身边欣慰感慨：“你看，咱们班的同学多么和谐友爱啊。”有没有爱不知道，反正江霄一整个下午都因为付清舟「喜欢的人」而频频走神，自动铅笔的笔芯都摁断了好几根。

 第21章

    “当然不是！”江霄果断否认，脑海里灵光一现，“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外国球星的名字。”然后他胡诌了一个特别拗口的外国名，他故意说得很模糊，“不怎么出名但是超级帅，算了，我给你输，给我。”付清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江霄觉得自己的这招反客为主简直了，他故意多按了好几下，加好友成功，“咦，你企鹅号用的本名啊？”“嗯。”付清舟接过手机，“你的网名€€€€”江霄的头像是个拽里拽气的熊猫头表情包，网名叫……银河系第一大帅比。众所周知，人不中二枉少年。江霄身为一个普通人也在所难免，就像他记不住自己曾经有个卡通仙人掌内裤会竖大拇指，他也不太理解自己十八岁时为什么会取这个中二又自恋的网名。然后还觉得挺有特色重生回来也没改。“是不是很有气势？”江霄硬着头皮接话。“确实。”付清舟忍着笑点头。江霄厚着脸皮强行挽尊，“你还是比较识货的。”付清舟的肩膀在抖。“付清舟你是不是在笑？”江霄瞬间炸毛。“没有。”付清舟把手机屏幕放到面前，惨白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不信你看。”“我靠。”江霄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神经病！”“胆子这么小。”付清舟按灭了手机屏幕，笑着问他：“你这样怎么在银河系混？”“我们银河系，”江霄往他那边挤了挤，“都是看脸的。”付清舟被他挤了个趔趄，紧接着腰间一紧又被人给捞了回去，江霄的手掌很热，透过薄薄的校服落在皮肤上，让付清舟呼吸都有点乱。“旁边的人挤我。”江霄没把手拿开，转过头去瞪左边的罪魁祸首。李博文一脸正气，“不好意思！”“呃……”江霄替他尴尬的演技默哀了三秒，松开了放在付清舟腰间的手。“兄弟们！姐妹们！别玩了！”宋竹中气十足地喊道：“虽然一等奖只是个吸尘器，但它代表的荣誉是无价的，给我唱起来！”一群人状况百出嘻嘻哈哈，但最后好歹是进入了状态。第二节 课晚自习下课，江霄给李博文使了个眼色，拽着付清舟悄悄从舞台上跳了下来，俩人转悠到了后台。后台空旷又阴森，带着与现在燥热的天气截然相反的凉意，江霄拿着手机照明，“我记得这儿有个后门来着。”“不是要参加集体活动吗？”付清舟在他旁边问：“怎么又跑了？”“适当参加，适当逃跑。”江霄停下了脚步，拿着手机茫然地转了一圈，果不其然他又转向了，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付清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认路了？”“哪能啊。”江霄死要面子，准备打开指南针的手又顿时收了回去，“走这边。”十分钟后，付清舟眼睁睁看着江霄带着他第三次路过这个生了锈的铁架子，“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完全没有。”江霄理直气壮地盯着他，三秒钟之后就泄了气，抓了抓头发，有点沮丧道：“天一黑我就容易转向。”从前开车有导航还好，就算是特别难找的地方，付清舟也会耐心地给他指路，不过要是让他在黑暗里凭记忆定位，指定转向。“门在哪边？”付清舟问他。“北边。”江霄跟着他转了个方向。走了几步就传来了付清舟的声音：“你之前觉得这边是哪儿？”“东边。”江霄郁闷地叹了口气，“你想笑就笑吧。”付清舟转头刚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了铁皮剌地的刺耳声，江霄吓得一个激灵，紧紧攥住了付清舟的手腕，“卧槽什么玩意儿！？”“舞台那边传来的，可能是在移动位置。”付清舟回答。“但是舞台在另一边。”江霄反驳。付清舟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转向了。”江霄有点尴尬地瞪着他，默默撒开了手。“你要相信科学。”重生回来的付清舟信誓旦旦，然后在黑暗中抓住了江霄的手，“走吧。”江霄心里又开始不间断地放起了小烟花，满脑子只剩下句广告词€€€€恭喜两位嘉宾牵手成功！付清舟！主动！！牵他的手了！呵，转向迷路又怎样，他都因祸得福牵到暗恋对象的手，那就说明这个缺陷是有用的！江霄心里的小人叉着小腰骄傲地挺了挺胸，仰天大笑。很快俩人就成功找到了后门，不过门被两张桌子给挡住了，他们合力将桌子抬走，成功走出了礼堂。夜晚校园的路灯洒下来橘黄色的光，透过茂盛的枝叶落下斑驳的光点，远处的梧桐树影影绰绰，教学楼里还能看见攒动的人影。付清舟一向话少，出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江霄也变得沉默寡言，但是重生回来之后，江霄总是忍不住会多说话，连带着性子都随着年龄变得活泼了不少。“付清舟，你接家教的兼职吗？”江霄问他：“一个小时三百。”“不接。”付清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现在手上的事情很多，没有空闲的时间，而且对他来说家教得到的收益和付出的精力无法成正比。“真不考虑一下么？”江霄有点惋惜道：“五百够不够？”付清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江霄，“教谁？”“我。”江霄郁闷地指了指自己，“我高一没怎么学习，高二刚开学跟不上老师的进度，我跟凤仙儿保证要改过自新好好学习的，但是有心无力。”“可以。”付清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三五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每天两个小时，周六八点到十一点三个小时。”江霄耷拉下来的卷毛瞬间精神抖擞，他眼睛发亮地看着付清舟，“你刚不是不教吗？”“没办法，你给得太多了。”付清舟面不改色道。江霄扶着他的肩膀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揶揄道：“好歹咱俩还有层「夫妻」关系呢，你不得打个亲情折？”付清舟认真地考虑了几秒，“那就四百九十九吧。”“你个黑心的奸商。”江霄一脸痛心疾首，但眼里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不过很快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付致在客房里抱着他哥新给他买的迪迦奥特曼睡了过去，书房里，江霄看着面前摊开的试卷有点傻眼，“从今天就开始啊？”“学习还用挑日子？”付清舟从书包里拿出来了本五三，看了一眼表，“今天的作业你做了多少？”江霄从书包里拿出试卷来数了数，“数理化都没做，英语练习册做完了，语文和生物还差一半……你呢？”“课上做完了。”付清舟伸出手，“我看看你高一期末考卷。”“呃……”江霄突然觉得谈正事的付清舟宛如变了个人，跟前世的成年付总像了个七八分，无形之中就能给人极大的压力。他认命的把期末试卷全交出去，闷头做起了作业，时不时用余光瞄一眼付清舟。付清舟坐在从餐厅搬来的椅子上神色严肃，尤其是两条俊秀的眉毛皱得死紧，稍显冷淡的目光落在试卷上€€€€该死的性感。江霄心里哀嚎了一声，忽然觉得让付清舟来给他补课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美色当前，他又不是柳下惠，怎么可能专心致志地学习。“江霄。”付清舟头也不抬的出声道：“看题，不用看我。”江霄默默地收回了目光。江霄千辛万苦做完了半张数学试卷之后，付清舟终于抬起了头，“你这个成绩€€€€”江霄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付清舟委婉地说道：“你初中的底子不错，不过看样子高一也确实没怎么学。”“唔。”江霄羞愧地摸了摸鼻子。“补课的话得抓紧了，从高一开始补。”付清舟递给他一张画着表格条理分明的a4纸，“这是我暂时列的补习计划，你选的理科，高考就是语数英和理综，你英语这样都能考一百二的话，现阶段先不用补，数学和化学相对来说占优势，物理和语文偏弱，生物的话可以往后放一放。”江霄的目光黏在付清舟白皙漂亮的腕骨上，赞同地点了点头。“江霄，你一天八节课有六节课都在走神。”付清舟沉下声音来，“剩下两节课不是在和李博文吃东西就是在犯困，你天天想什么呢？”书桌抽屉里放着他找人搜集来的大量关于付清舟和付建洪付致的资料，还有他凭借前世记忆查到的人物关系，江霄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冲他露出了个灿烂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注意力不集中，从小就这样。”笑得傻兮兮的，偏偏眼神清澈又明亮，一张帅脸上写满了无辜。付清舟被他笑得心里一软，原本有些强硬严厉的语气也不受控制地缓和了下来，“以后上课要专心听讲。”江霄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眼睛看向还皱着眉的付清舟，“付老师，你上课也不专心啊，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整天走神犯困偷吃东西？”“呃……”付清舟淡定地将笔放下，“我听叶扬跟吕浩说的。”江霄心里刚升腾起的小泡泡顿时被无情地扎破，“哦。”“今天晚上我们先开始补高一的数学和物理。”付清舟从他的书架里拿出课本来，“作业等补完课再做。”江霄乖巧地坐在桌子前点头，“没问题。”整整两个小时的补课时间江霄既痛苦又快乐，美色当前硬是逼着自己认真学习学进去了大半，好歹把题给解对了。“这个地方，公式代第二个比第一个要合适。”付清舟站在他椅子旁边，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拿着铅笔给他指公式，分析道：“你审题速度太快，漏掉了关键信息，还有最后一步这里€€€€”付清舟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他，严肃道：“你小数点没点。”“哦。”江霄被他盯得有点紧张，低下头改了过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付清舟把手里的铅笔一扔，胳膊搭在了江霄的椅背上，稍一用力将吭哧吭哧改题的江霄转了过来，这姿势有点强势，像是把人给困在了椅子里，他的目光扫过江霄的唇鼻，落在了他眼睛里，“江霄同学，你还要什么问题吗？”江霄后背抵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他，喉结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江霄同学有没有问题他不知道，付清舟这个姿势离得他这么近，顶着一张禁欲又冷淡的脸盯着他€€€€小江霄同学就快出大问题了。月考测验

 第23章

    第22章 迟到【二更】已婚人士注意影响叮！电梯到了八楼。江霄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转头看向付清舟，“害怕了？”“我就是好奇。”付清舟走到门口按门铃。“好奇什么？”江霄往墙上一靠。“你是不是吃醋了？”付清舟凑近他仔细看了看，“说话一股酸味。”江霄往后退了退, 脑袋差点磕墙上，真假难辨道：“没错，就是吃醋了, 你要有了小女朋友咱俩趁早离, 我这种帅比在银河系特别抢手, 三婚都不带怕的。”“不离。”付清舟笑道：“都说了没有小女朋友。”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付致踮着脚仰头看他俩，一脸天真无邪地问：“哥哥, 你和大哥在亲亲吗？”“咳咳咳！”刚准备说话的江霄被口水呛住。付清舟往后退了两步，笃定道：“你看, 他说话一直不靠谱。”不靠谱的付致扶着门把手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哥哥, 亲亲要在没人的地方。”江霄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拖着箱子进屋, 哭笑不得道：“我跟你哥闹着玩呢, 你从哪儿学得这些的话？”“电视剧里。”付致骄傲地抬头。“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付清舟关上门,“还有自己在家的时候有人敲门按门铃都不要开，我和你江霄哥哥都自己有钥匙，记住了吗？”“记住啦！”付致使劲点了点头。付清舟租的这个房子的格局和江霄家差不多，江霄和付清舟在搬东西, 付致拿着奥特曼兴奋地在每个房间里跑来跑去。江霄把锅递给付清舟，“要不我提前把补课费预支给你？”这里的租金其实并不便宜, 而且付清舟又是整租, 江霄有点担心他钱不够。“不用, 兼职那边我提前预€€€€支的工资足够。”付清舟接过来放进厨房。“真的？”江霄扒在移门上探进头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等我没钱付房租了，我就领着付致去你家蹭吃蹭喝。”付清舟弯腰去拿筷子，白色的t恤往下滑落，露出了小半截腰，流畅的腰线没入了灰色的牛仔裤里。江霄伸手给他扯了一下。付清舟回头看他，一脸莫名其妙，“嗯？”江霄往他后腰上拍了一把，“已婚人士注意影响。”付清舟哭笑不得。江霄对这个「角色扮演」游戏好像乐此不疲，就像付致坚持不懈地认为他哥是迪迦奥特曼的人间形态，自己是被奥特曼拯救的无辜小孩一样。不过某个时间段里，高中生之间总会流传一些神奇的扮演游戏，比如男生到处兴致勃勃地给人当爹当爸，也有几个看动漫入戏太深指定好兄弟为大老婆小老婆，玩得好的小女生之间老公老婆互相称呼，都属于躁动的青春期里在学习之余的调剂。起初付清舟还有些理解不能，直到前排俩女生给他展示自己画出来的卡通版「结婚证」，还一本正经地给他发了颗大白兔当喜糖，他就见怪不怪了。不管是八岁还是十八岁，小崽子们对过家家这种游戏都抱有极大的热情。但即使是他心智早就成熟，对上江霄这种过家家式的玩法，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因为他是真的如此希望的。€€€€周三下了场雨，地上飘了满地落叶，合唱比赛八班出了点小状况。宋竹哭得稀里哗啦，“不仅忘词唱岔了行，最后还跑调了，都怪我没指挥好。”“竹竹，不要伤心啦，大家都已经尽力了。”张糯在旁边安慰她。“竹姐，没事，我觉得咱班已经唱得很好了，一班人都没上齐，五班更是稀碎，咱班起码唱完了。”大牙坐在桌子上说。“没错，就算得不了一等奖，咱们班班费也够秋游买好几箱零食的。”吕浩拍了拍她肩膀。宋竹哭得眼线都花了，刘海上别的珍珠发卡有点歪，她接过张糯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鼻子，“真的？”“真的！”吕浩挺着胖肚子打包票。李博文在后座揪了揪她挑染地那缕蓝头发，“竹姐，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坚强起来。”“老娘才不是男子汉，呸！”宋竹红着鼻子拿字典砸他。旁边一群人七嘴八舌闹哄哄的，江霄在边上看着笑，然后脸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他头也不回往后一捣，就被人给抓住了胳膊，手里多了罐冰可乐。“不喝？”付清舟伸手要拿回来。“喝。”江霄往旁边一躲，打开猛地灌了口，冰凉。“舟哥，我的呢？”李博文嚷嚷道：“你怎么只给江霄？”“就是就是。”大牙在旁边起哄。吕浩凑过去够，“江哥，来一口。”江霄赶紧又喝了一口，就被旁边路过的叶扬给抢了过去，一群人分而喝之，连空罐子都没给他留。付清舟站在窗户边上笑，江霄逮住叶扬就开揍，旁边李博文和吕浩扇风点火，张糯在给宋竹拿着镜子让她补妆，一群人闹腾得很。“对了，凤仙儿说下周三四五月考。”大牙拍了拍吕浩，“胖胖，我在你后桌，靠你了。”“啊又考试！”李博文用头撞字典，“朕不活了！”“付清舟！外面有人找！”门口有同学喊。付清舟出去，江霄混在人堆里趴在窗户上一起看热闹。走廊里站了个留着波波头的女生，个子不高，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时脸颊还有两个小梨涡，看着十分可爱，说话声也很温柔，“清舟，原来真的是你呀。”付清舟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对这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印象，“你是？”姜思雨眼底有些失落，但还是冲他笑道：“是我呀，姜思雨，在孟村的时候我们是邻居，初中的时候我们总是一起上学，你忘啦？”付清舟还真不记得，“找我有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是不是你，我在三班，就在你们楼上。”姜思雨笑得可爱，“记得来找我玩啊，我走了，拜拜。”八班看热闹的同学一阵起哄。付清舟没看见江霄，回班里就发现他在跟李博文和宋竹在说话，笑得十分灿烂。晚上补课的时候，江霄有点心不在焉。“这个上面要写催化剂和反应温度。”付清舟用红笔给他圈了起来，“然后序号三要€€€€”“哎，问你个事儿。”江霄往椅背上一靠。“问。”付清舟放下了笔。江霄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半晌又直起身子拿起笔来做题，“算了。”付清舟将他手里的笔抽走，“什么算了，一晚上都在走神，到底想问什么？”“月考完了要调位子。”江霄清了清嗓子，“我想和你做同桌。”“没问题。”付清舟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卷毛，“班主任会同意的。”江霄拍开他的手，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姜思雨就是你一直暗恋的那个温柔又可爱的小女朋友？”“不是。”付清舟果断否认，“她好像是我初中同学。”“好像？”江霄尾音上扬。“我对她没什么印象。”付清舟手里的笔敲了敲桌子，再次强调，“没有小女朋友，也没暗恋的人，江霄同学。”他现在是明恋。江霄满意了，“这还差不多，我觉得高中生还是要专心学习，这样你教我也能专心。”“你说得很有道理。”付清舟赞同道：“那今晚就多补一章物理。”“呃……”江霄偶尔也会不那么喜欢付清舟。比如他冷酷无情要他学习的时候。月考前一晚上江霄没有睡好，早上起来差点迟到，他从单元楼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付清舟。“你也起晚了？”江霄幸灾乐祸地问他。付清舟看了他一眼，拔腿就往前跑。“卧槽你等等我！”江霄看了一眼手表也跑了起来。“要不是昨晚上你非要我做那道大题，咱俩肯定不会迟到！”江霄一边跑一边笃定的说。“那是谁补了一半跑去厕所偷偷玩手机？”付清舟冷嗖嗖地看了他一眼，“一玩半个小时。”江霄心虚地闭上了嘴，刚准备过马路，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他被人猛地往后一拽，一辆面包车在他跟前疾速驶过。“操！开车不长眼啊！”江霄吓出了一身冷汗，某些不太好的回忆被刺激出来，让他觉得有点晕，直到手上传来一阵疼痛。付清舟死死攥着江霄的手，脸色难看地盯着马路，嘴唇上几乎没有血色，江霄转过头来被吓了一跳，“付清舟，你没事吧？吓到了？”付清舟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神好像聚不起焦来，攥着他手的力道越来越紧，江霄吃痛，却没挣开他。“付清舟？”江霄觉得他状态不对，伸手使劲搓了搓他的后背，结果摸了一手的汗。江霄见过小孩儿惊悸出汗，以为付清舟没睡醒被吓掉了魂，用上了点力气揪了揪他的耳朵和头发，“付清舟，回魂了！”付清舟有些急促的喘了口气，惨白着一张脸盯着他，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像是从某个噩梦中清醒了过来，声音沙哑的喊他的名字，“江霄。”莫名其妙的，江霄突然有点想哭，但很快他就把这种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笑着回答他：“哎，在呢。”第23章 操场【三更】一百块钱一次江霄是在付清舟的怀里一点点变冷的。付清舟十八岁时出过一次严重的车祸, 他因此失去了双腿，休学两年，原本给自己规划好的人生变得天翻地覆。他濒死的时候面对死亡时很恐惧, 醒来后面对空荡荡的裤管，他崩溃过，焦虑过, 但最后还是逼着自己面对现实。

 第25章

    “我和我闺蜜还有男朋友去海边啦……”“我要肝它个五天五夜的游戏！”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江霄在纸上抄完各科目留下的作业，就看见李博文对着手机唉声叹气。“怎么了李子？”江霄捣了他一下。李博文愁眉苦脸，“十一我舅一家要来玩, 他家那四个孩子我操, 我想想就要疯。”最可恶的是会乱动他房间里的东西, 他的手办他的限量球鞋总之他所有的东西都会遭殃。“来我家吧。”江霄头也不抬地写着刚发下来的英语试卷，“把你房间锁上，钥匙带走。”李博文惊奇地看向他,“卧槽你那宝贝房子不是谁都不让进吗？”“无所谓，房子而已。”江霄曾经对自己的某些特定的习惯很在意, 像是自己的房子不会让别人进，像是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前必须穿套新衣服, 又或者必须每天早上都跟付总的照片说早安……但是死了一遭，他发现这些特定的执着事件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不用再将所有人排斥在外, 也不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诶, 那付清舟呢？”李博文凑上来神神秘秘道：“你不约他出去玩玩？”“他住我隔壁。”江霄说：“一直在给我补课。”“靠。”李博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合着我就一顺带的！？”“你就说你去不去吧。”“去！”但他万万没想到江霄的假期生活会如此枯燥。“做作业？”李博文在书房里哀嚎。“做完作业才能出去玩。”付致坐在他对面，两条小短腿在空气里晃来晃去，“哥哥给我布置了好多作业呀。”李博文伸长了胳膊去捏他的脸,“小黑蛋，你哥哥真坏。”“我叫付致, 不叫小黑蛋！”付致纠正他,“而且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大哥是世界上第二好的人！”“你大哥又是谁？”李博文问。“大哥就是江霄哥哥啊。”付致认真道：“村头幼儿园都喊江霄哥哥大哥！”李博文笑得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江霄端着饮料和水果进来，“乐什么呢？”“大哥，村头一哥，哈哈哈！”李博文无情地嘲笑他。江霄淡定道：“谁还没年少轻狂过。”李博文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付清舟干嘛去了？”“他在学校上竞赛课。”江霄拖过椅子来坐下，“三天后才放假。”“噫，好惨。”李博文幸灾乐祸。付致拿着铅笔费劲地写字，小声嘟囔：“好惨。”付清舟回来的时候刚好卡在饭点上。李博文在书房打游戏，付致在客厅看奥特曼，江霄拿着刀在剁鸡。付清舟有点震惊地站在厨房门口，“你要做什么？”江霄转过来望着他，砍刀上还沾着点血，“写作业太累，炖个鸡汤喝。”付清舟刚想问你会做饭，但看着厨房里井井有条的配料和食材又觉得没必要，江霄厨艺精湛，原来是从小就会做饭。“要帮忙吗？”他把书包放在了餐椅上。江霄半点不客气，“帮我刷一下高压锅吧。”付清舟动作不太熟练地站在了水槽前，一边刷锅一边问：“你怎么学会的做饭？”“我自己住，外卖吃腻了就去学了。”江霄含糊道，然后手起刀落，砍断了鸡脖子。其实是在他给付清舟当司机之前，有段时间他失业，干脆就去厨师培训班上课，考了几本厨师证，去饭店做过厨子。最开始他还上过工地，小工大工都干过，后来跟着别人刷墙铺砖，洗车修车补胎，通下水道一绝……总之干过各种工作，钱倒是没少挣，可惜理财一塌糊涂，攒不下钱，空学了一身奇怪的技能。他把剁好的鸡洗干净放进锅里焯水，扔进大料，神神秘秘地对付清舟道：“其实我抡大锤特厉害。”付清舟有点迷惑，“抡大锤？”“大锤八十小锤四十，那小品看过没？”江霄绘声绘色道：“八十！八十！”付清舟笑得刷锅的手都在抖，“神经病。”“真的，不骗你，有空给你表演表演。”江霄骄傲道：“一般人我不告诉的。”江霄会不会抡锤付清舟不知道，但是江霄做的菜实在很有水平，他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付致和李博文风卷残云，李博文啧啧称奇，“北食堂的鸡腿饭就是垃圾，江儿，以后你去做厨子吧。”江霄扒了口饭，“十个厨子九个胖，请容我拒绝。”“胖怎么了，你看咱们班蓝胖胖，多可爱。”李博文摇头，“你这个颜狗。”江霄给付清舟夹了根鸡翅，“你吃太慢了，等会他俩连汤都不给你剩。”付清舟愉快收下。李博文酸溜溜地撇嘴，被江霄瞪了一眼，然后低头啃自己抢来的大鸡腿。€€€€江学林出院的时候江霄正好做完了作业。江霄跟着江磊一起去医院接人，然后去了酒店。江霄的两个叔叔和一个姑姑终于趁着假期赶了回来，还带了他的几个堂哥堂妹回来。江霄跟这群亲戚实在不怎么熟悉，江学林看见儿女和其他孙子孙女自然高兴，有个堂妹嘴甜，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江磊跟几个兄弟在寒暄，章娟在和姑姑婶婶们聊着家长里短，江昊安从公司里赶过来，没多久就和几个堂兄还有叔叔喝起酒来，包厢里十分热闹欢快。江霄一直在低头玩手机，吃饭吃了一半，趁旁人不注意跑到酒楼后边的庭院里透气。他实在很不喜欢这种「家宴」。“霄霄，怎么出来了？”江学林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江霄赶忙回头，就看见江学林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他伸手将人扶住，“爷，你吃饱了？”“饱了。”江学林坐到木椅上跟他一起晒太阳，“放了几天假？”“七天。”江霄算了算，“还有三天就开学。”“作业做完了吗？”江学林关心道。江霄失笑，“做完了，一沓试卷呢。”江学林摸了摸他的头，“这孙子。”江霄问他：“叔叔和姑姑他们跟你回老家吗？”“不回去，霖霖他们嫌有蚊子，还要去啥地方玩，咱也没听清。”江学林笑道：“正好清净。”“爷爷，要不你来城里住吧，跟我一块儿。”江霄用脚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子，“你要嫌楼高我就去找个平房，能让你种菜的。”“不用，不用。”江学林摆手，“我就愿意在老家住着，邻里都认识，再说那是咱家祖屋，空着不好。”于是江霄也不好再劝。江学林是个固执的老头，一群儿女和孙子孙女劝他不要回老家住也没用，最后没办法，还是将人送了回去。第二天江学林刚起床围着院子走了几圈，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晃门。“来了€€€€”他扯着嗓子喊，踩着布鞋去开大门，院子里的狗汪汪直叫唤。“爷爷！”李博文背着大包小包跟他打招呼。“哎哟，文文，你咋来了？”江学林惊讶之余掩不住脸上的笑。“我跟江儿来玩两天。”李博文笑道：“欢不欢迎？”“欢迎，当然欢迎，想住几天都行。”江学林大声笑道，往大门外去看。李博文帮他推开大门，江霄拎着包冲他笑得灿烂，“爷爷，我带同学回家玩。”“哎，好，好！”江学林看着从出租车另一边下来了个高个子少年，旁边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猛一冲还有点眼熟。“爷爷你好，我叫付清舟，是江霄的同学。”付清舟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他。付致藏在他哥的腿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小声道：“爷爷好。”“哎你们好。”江学林接过东西，就听付致惊讶道：“呀！是轮椅老爷爷！”江学林看了付致好一会才认出来付致和付清舟，“哎呀，原来是你们啊。”付清舟简单地跟江霄说了之前付致在医院迷路的事情，江霄忍着笑听完。原来他爷爷之前念叨的不懂事喊他大爷的小哥就是付清舟。老家的宅子很大，典型的四合院布局，门前种着石榴树和苦莲子，墙边还种着大丛月季和芍药，红砖铺出来的小路上长满了青苔，黑色的短毛小狗眼睛滴溜溜地转打量他们，好像下一秒就要去偷袈裟，台阶上趴着只细长的白毛猫，眼睛狭长往下耷拉，满脸无声的嘲讽，懒洋洋的舔着爪子，高冷十足。从花丛里慢悠悠地走出来一只大胖橘猫，黏黏糊糊的贴在江霄腿上，竖着尾巴冲他喵喵直叫唤。江霄一把将橘猫捞进了怀里，严肃的问：“粥粥你怎么又胖了？”走在他旁边的付清舟愣了一下，和他怀里快胖成猪的橘猫对上了眼神，“你喊它什么？”第25章 星星过分了啊舟哥“粥粥啊。”江霄拿起橘猫的前爪冲他晃了晃, 猫猫的白手套在阳光下看着柔软又蓬松，“人家大名南瓜粥，小名粥粥, 是不是，粥粥？”“喵€€€€”大橘猫眯着眼睛冲付清舟叫了一声，奶里奶气, 和它魁梧雄壮的身材完全不搭。“你摸摸, 可热乎了。”江霄抱着南瓜粥将它往前递了递, 示意付清舟伸手摸。付清舟面色紧绷，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去碰胖猫的脑袋。

 第27章

    江霄一巴掌兜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少在这儿撩贱。”“哎, 付清舟！”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几人循声望去，就看见穿着校服的波波头女生站在后门边上，冲付清舟招手。正是之前来找过他的姜思雨。付清舟看了她一眼，姜思雨就半点不见外地走进了八班,“清舟，你们在调座位啊？”后面的几个男生咋咋呼呼地在起哄, 班里大部分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付清舟和姜思雨身上。“有事吗？”付清舟将手里的书摆好。“没事, 大课间来看看你。”姜思雨笑得甜美可爱, 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提着杯奶茶，“顺便恭喜你考了年级第一。”“谢谢。”付清舟客气地点了点头，却没有接，“好意心领了，我不喝。”“少糖的。”姜思雨见他不接也不恼，大大方方将奶茶放到了他的课桌上。后面几个围观的男生顿时更起劲了，起哄声不断，姜思雨涨红了脸，笑着跟他摆摆手，“我走啦。”付清舟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奶茶，前世倒是发生过这件事，只不过时间太久，他忘记了当时是怎么处理的，大概是很让姜思雨下不来台，以至于他出车祸以后，姜思雨还专门去奚落了他一顿。然后给他留下了一沓厚厚的钞票。但是现在想来，也许事情发生的时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一只修长的手将桌子上的奶茶拿了起来，付清舟抬眼，就看见江霄神情戏谑地看着他。“百香果珍珠，少糖加冰。”江霄拿着奶茶转了两圈，“舟哥原来喜欢这个口味的。”“不喜欢。”付清舟坐了下来。“那多浪费人家小姑娘的心意。”江霄一脸正气地将奶茶放到了桌子上。“是不能浪费。”付清舟将奶茶推给他，“帮我喝了吧。”江霄：“？？”奶茶味道不错，但也可能是因为「情敌」送的，所以喝起来总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晚上我有事。”放学的时候，江霄在校门口跟付清舟分开，他拎着书包带拦出租车，“我得去我爸那儿一趟，明天补？”付清舟点头，然后紧盯着他上了车，等车开远了，才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穿过昏暗的走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隔着厚重的门板从里面传了出来。江霄推开门，烟味酒味混杂着香水味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哟！江少！”里面有人眼尖认出他来，扯着嗓子跟他打招呼。“江霄来啦！”坐在中间的是个戴眼镜的青年，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身上的白衬衣沾了好几个口红印子，一边搂了个衣着暴露的姑娘，翘着二郎腿冲他吹了声口哨。“难得江少来这种场子，不做乖宝宝了？”旁边有人笑着问。还有个上来就像灌酒的，被江霄伸手挡开，他半道大腿和腰腹也不知道被谁摸了好几下，才好不容易走到了卡座中间。“慕哥。”江霄跟对方打了个招呼。慕正平推开边上递来的酒杯，让怀里的女孩离开，搂过江霄的肩膀，“有事儿才记得喊哥，没事儿八百年都不给我打回电话，江霄，你这人忒不仗义。”江霄笑了笑，拿起桌子的空杯子往里面倒满了酒，“那我给你赔个不是？”“你他妈拉倒吧。”慕正平一巴掌将酒杯按在了桌子上，“半杯就疯的量你喝个屁，事儿给你办好了。”他从旁边拿出个文件袋来，抬腿搭在桌子上，“我还以为你要查什么大人物呢，没意思。”“谢了慕哥，改天请你吃饭。”江霄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就要走。“不过啊，他这个舅舅倒有点意思。”慕正平挑了挑眉。江霄闻言又坐了下来。慕正平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靠，你不会真看上这小子了吧？哥劝你可悠着点，你爸不得腿给你打折。”“我们家又没皇位要继承。”江霄扯了扯嘴角，“不至于。”江家纯属靠江磊白手起家，虽然在芜城能排个号，但是搁在这些公子哥家前面还是不太够看的，慕正平比他大四五岁，他认识慕正平纯属意外，后来被硬拉着去过几个局，他表示出抗拒之后，慕正平就再也没喊过他。“这下可真便宜了江昊安那个傻逼。”慕正平啧了一声。“他舅舅什么情况？”江霄问。“一个老赌鬼。”慕正平直起身子，“早些年败光了家产，后来不知道在哪儿发了笔横财，好像跟他妹有点关系，后来又开始赌，这倒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他现在跟着的那个人是江昊安手底下的。”“什么意思？”江霄被周围的音乐声吵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别是你哥找了个男人来勾引你。”慕正平见他真的一脸懵，诧异道：“你不是察觉到什么才让我查的这个付清舟？”“不是。”江霄摇了摇头，使劲拍了一下慕正平的肩膀，“慕哥，这回真的谢了。”江霄拿着文件袋出了门，好像还能听见耳朵边的轰鸣声。付清舟是高二下学期出的车祸，离现在少说还有半年的时间，据说车子套了牌，现场没有目击者，肇事司机逃逸，一直没有被抓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本来江霄也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这是个意外，但直到盘山公路的那场车祸€€€€那是一场再明显不过的谋杀。到底是谁这么恨付清舟，要置他于死地？万一导致付清舟双腿残疾的这场车祸也是呢？毕竟只差一点儿付清舟就救不过来了。江霄不敢拿付清舟的性命去赌，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可能的隐患都杜绝在外。他伸手绕开了文件袋上缠着的绳子。€€€€“姜思雨。”付清舟快走几步喊住了前面背着书包的女生。姜思雨转过头来，看见他明显有些惊讶，“付清舟？你怎么会来这里？”紧接着她就意识到自己失态，弯起眼睛笑道：“你是来专门送我回家的吗？”“你不是早就搬家了么，怎么还往孟村的方向走？”付清舟紧盯着她，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慌乱。“我回去看爷爷奶奶。”姜思雨垂下眼睛，伸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美甲上小闪片在路灯底下闪着细碎的光。“姜思雨。”付清舟的声音微沉，“我有喜欢的人了。”姜思雨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脸上满是失望，她笑得有些勉强，“哦，这样啊，不好意思啊，给你造成困扰了。”“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眼眶有些泛红。“姜思雨。”付清舟盯着她，语重心长道：“如果遇到了困难，你可以向警察求助。”姜思雨一惊，猛地抬起头，“你、你在说什么？”“并不是只有「男朋友」才会帮助你。”付清舟道：“朋友也可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支中性笔，往纸上写了个电话号码，递给了姜思雨，“如果碰上解决不了的事情，找警察不方便，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姜思雨紧紧捏着手里的便签，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喜欢的那个人，”付清舟声音顿了顿，“是个烂好人，我在向他学习。”满心感动的姜思雨：“哦。”付清舟扣上了笔帽，“再见。”然后毫不留情转身便走。姜思雨咬了咬嘴唇，快跑了两步抓住了他的手，“付清舟！”“小伙子，就这儿坐七路就能到宜南花园小区。”出租车司机找给江霄零钱，“这会儿应该还有趟公交。”“谢谢了师傅。”江霄弯腰关上的车门，把零钱揣进了兜里，一转头就看见公交站牌旁的路灯底下，俩穿着七中校服的高中生背对着他，跟演电视剧似的牵着小手。啧啧，现在的小情侣。他将书包甩到肩膀上，眼睛一眯，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和书包有点眼熟。付清舟！？姜思雨松开了手。“谢谢。”她感激地冲付清舟点了点头，背着书包跑了。付清舟捏了捏手里她递过来的钥匙，揣进了兜里。姜思雨这么小心，难道附近有人在监视€€€€付清舟目光一滞。江霄微微一笑，“好巧啊，付清舟同学。”付清舟看看他又看看姜思雨跑远了背影，试图解释，“刚才那是……”江霄脸上的笑容不变，等他下文。付清舟本来就不想把江霄牵扯进来，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她在给我递东西。”“哦，递东西。”江霄低头踢了踢马路牙子，笑着说：“高中生嘛，很正常，放心，我不告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付清舟皱了皱眉。江霄将手里的硬币向上抛了起来，银色的金属在路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划出流畅的弧度之后又落进了掌心里。他歪头看着付清舟笑，“我想的哪样？”“我跟姜思雨没关系。”付清舟觉得江霄的笑有些刺眼。“哦。”江霄抛了抛手里的硬币，正巧十七路公交车到站，他几步上车，挑了最后排的座位坐下。没一会儿旁边座位上就坐了个人。江霄闭着眼睛没动弹，付清舟坐在他旁边也一直沉默着。晚班的公交车晃晃悠悠了半个小时，停在了宜家花园站。江霄从公交车上下来往小区大门走，付清舟却迟迟没有跟上来。江霄忍了好几忍也没能忍住，转过头就看见付清舟站在公交站牌下面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又怂又蠢。硬是把十八岁的付清舟当成了三十八岁的付清舟，他们中间相差了整整二十年，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有他在参与的生活，现在这个尚未经历苦难的付清舟永远都不可能再成为他记忆里的那个付清舟。他不敢跟三十八岁的付清舟告白是因为自卑和怯懦。

 第29章

    送什么奶茶，付清舟每天除了白开水就是白开水，偶尔喝点可乐或者苏打水，才不喜欢这些€€甜的饮料。啊，奶茶真好喝。珍珠好q弹。讨厌奶茶……江霄趁着老师转身板书，吸走了最后一颗珍珠，揪下上面贴着的粉色贴纸看了一眼。「付清舟同学，今天也要开心呀-」还在旁边贴了圈布灵布灵的小爱心。江霄把贴纸贴在了笔记本后面，还薅了张新的贴在旁边，写上了姜思雨的名字，在下面分别画了几个星星。围观了全程的付清舟：“你在干嘛？”江霄扯了扯嘴角，手上的笔转得快出了残影。“看看谁送的奶茶更好喝。”第28章 分寸一群书呆子夜色已深, 付致光着脚丫站在卧室门口，缓缓睁大了眼睛。“稍等一下。”付清舟微微偏头，面前闪着幽蓝的电脑屏幕熄灭, 他转过椅子，勾掉了鼻梁上的平光镜，声音带着天生的冷淡,“付致, 还没睡？”“哥哥, 我做噩梦了。”付致小声地说，他抱着奥特曼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房间里看上去摆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还有一块贴满了照片的大板子，“是江霄哥哥！”但是很快他的视线就被付清舟高大的身影挡住。付清舟面无表情地垂眸望着他, 付致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抱紧了奥特曼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哥哥现在看起来有点吓人。付清舟抬起手来, 付致惊恐地抱住了头，奥特曼玩具掉在了地板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啪嗒。昏暗的走廊里瞬间明亮起来。付清舟弯腰将他抱起来, 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奥特曼,“做什么噩梦了？”付致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对方还是他熟悉的哥哥，顿时委屈地瘪了瘪嘴，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小声说：“我梦见妈妈不要我了……哥哥不见了，爸爸来抓我回去, 还打我。”小孩子有时候分不清楚现实跟梦境, 他搂着付清舟的胳膊在止不住的发抖,“好疼呀，我想跑但是跑不掉。”付清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梦都是假的。”付致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地啜泣起来，“哥哥……我害怕。”付清舟抱着他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给他盖好了被子，把奥特曼放在床头上，“不用怕。”“哥哥会变成奥特曼来救我吗？”付致的睫毛上还挂着泪。付清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会。”付致吸了吸鼻子，抱住了他的手，好一会儿才停止了抽泣，沉沉地睡了过去。床头的灯光逐渐昏暗，奥特曼落进了阴影里。付清舟刚打开门，楠//枫书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接通。“付清舟！”姜思雨急促又焦急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我爸又发酒疯了，他在拿椅子砸门，我、我该怎么办？”付清舟拧开了书桌上的台灯，目光没有丝毫波澜，声音冷淡又平静，“为什么不报警？”“他们不会管的！啊€€€€”姜思雨尖叫了一声，好半晌才抖着声音说：“舟哥，你救救我……”付清舟轻笑了一声，“你从谁那里听说我能救你？”“你、你舅舅很得老板赏识，我爸害怕他，你一定能帮我。”姜思雨哭着说：“向闲、向闲告诉我的。”付清舟缓缓拧灭了台灯，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消失，清冷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一整块板子，上面贴满了大大小小不同人的照片，最中央的位置，是个顶着一头卷毛的青年，那是张描绘细致的素描画，画上的人扯着嘴角，神情却疲惫空洞。这是江霄去世时灵堂摆的那张遗像，他放在桌子上看了十年，每个细节都牢牢刻在心里，画出来再轻易不过，但真开始动笔，他才知道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但他需要这么一件东西来提醒自己。他无法接受再次失去江霄。江霄是烂好人，但他不是。€€€€“啊啊啊终于！”宋竹激动地拍着桌子，“这周五下午我们要去秋游了同志们！”“再拖下去就成冬游了。”郭野哀嚎，“苍天垂怜！”“周五下午坐大巴去酒店，住两天两夜，周日下午回学校。”吕浩捏着行程表，“所有老师都跟着去，班里要分小组和带队老师……我靠，还有保安队，牛逼牛逼。”“有钱烧得。”李博文摊手，“芜城也就七中敢干这种事，一中那群苦逼高二连运动会都开不了。”“一群书呆子。”叶扬酸溜溜地撇嘴，“每天除了考试就是考试，烤糊算了。”“分组了啊，酒店房间是标间，俩人一组！”吕浩在班里吆喝，“赶紧报上来！”虽然今天才周二，但是很显然大家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了，叽叽喳喳开始讨论周五的秋游。江霄看着试卷上的古文翻译题，费劲巴拉翻译了半句，还是没忍住看向旁边在刷五三的付清舟，“秋游你参加吗？”“参加。”付清舟转头看他，以一种老干部的口吻评价道：“多出去玩玩对身体好。”“那要不咱俩一组？”江霄低头看了看拗口的古文，又看看了他。“好。”付清舟顿了顿，“那李博文呢？”“我当然跟叶扬一组啊！”李博文搂过叶扬深情道：“我们家扬扬怕黑，晚上离不开我。”“滚滚滚！”叶扬一胳膊肘捣开他，却没有拒绝。李博文给了江霄一个「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的做作表情，江霄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兄弟。周二晚上付清舟要上竞赛课，江霄心血来潮多留了节自习课，打算等付清舟一起回家，还没下课他就提前溜走往实验楼那边走，手抄在兜里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实验楼在学校东北角，除了生物化学的实验课和竞赛的那群人会来上课，人迹罕至，边上还有片松树林，路灯稀稀拉拉几个，大晚上看着就有点阴森。江霄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耳边突然传来了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旁边的松树林。“贱货……勾引……”听起来像是个女声。江霄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下文，低头继续看手机。树林里传来了响亮的巴掌声，哭声变得有些大，清晰地传进了江霄耳朵里。他看了看表，离付清舟下课还有十分钟，纠结三秒后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树林。五六个背着书包的女生围着个短头发的女生推搡，对方低着头小声哭，最前面的女生烫着波浪卷，伸手拽住她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你他妈很骚啊，去勾引付清舟，不知道我看上他了？”江霄皱起了眉，那短发女生抬起头来，露出了头发后的脸，正是姜思雨。姜思雨踹在校服兜里的手动了一下，死死叮嘱那个波浪卷女生，下一秒却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那边几个女生！干什么呢！”众人惊惶地转头看向江霄，却在看见他身上的校服之后转为了轻蔑。“你最好少管闲事。”波浪卷嗤笑一声：“你不会看上姜思雨了吧？姜思雨这个，果然，天生就是……”骂得很难听，有些词汇简直不堪入耳，很难想象这是能从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嘴里吐出来的字眼，他皱起眉，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口吻严肃道：“我都拍下来了，以后你们要是再欺负她，我就把视频交给学校，让领导和你们家长处理。”几个女生脸色一变。“同学之间不想着互帮互助也就算了，竟然还搞这种小团体欺凌同学，以多欺少很值得骄傲吗？你们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天天想着谈恋爱，将来恋爱可不会为你们的人生负责。”江霄训斥道：“你们这次月考考得很好？还是觉得爸妈能养你们一辈子？”这口吻这气势简直和他们教导主任以及家里喋喋不休的老爸一个德行，波浪卷女生翻了个大白眼，小声骂道：“靠，哪来的神经病。”“还不赶紧走！”江霄不动声色地让出了路。几个女生面色古怪地离开了。感觉莫名其妙被教导主任训了一顿，问题对方还是个跟他们年纪一般大的高中生。姜思雨蹲在树边埋头呜呜地哭了起来。江霄对着「情敌」心情复杂，但说到底对方在他眼里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姜思雨，你不要紧吧？”姜思雨使劲摇了摇头，江霄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来，“给我。”姜思雨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什么？”“你兜里的东西。”江霄耐心道。姜思雨吸了吸鼻子，纠结半晌，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把美工刀，放进了他的掌心。“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要告诉家长和老师，跟你的安全比起来没什么丢脸的。”江霄顿了顿，“实在气不过，逮住一个狠揍，但是不要动刀子。”姜思雨愕然地望着他。“当然，其实我也不建议后者。”江霄笑了笑，将美工刀揣进了自己口袋里，“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吧。”姜思雨被他拽了起来，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谢谢。”“不客气。”江霄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正好听见实验楼的下课铃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姜思雨小声问他，眼里感激夹杂着崇拜。江霄摆摆手，笑道：“赶紧回家吧，我要去接我女朋友了。”姜思雨咬了咬嘴唇，红着脸转身跑了。没过多久，付清舟从实验楼里走了出来。江霄背着书包跑了过去，边跑便冲他挥手，“付清舟！”付清舟恍惚间以为看见只大卷毛狗兴高采烈地扑向自己，下意识想伸手去抱住横冲直撞的人，谁知江霄很有分寸地在他跟前刹住了车，一拳头捶在了他肩膀上，哥俩好般地招呼他，“走着，一起回家。”“呃……”付清舟空落落的手抓了抓书包带子，“好。”第29章

 第31章

    “这个题……明天你给我讲。”江霄眼皮发沉，没撑住又闭上了眼睛。“江霄？”付清舟轻声喊他。“嗯……”江霄大概是很想睁开眼睛，拖长了声音应了一下，满是困意的声音微哑，带着慵懒和一点儿惑人的沉，“付清舟，我不行了……”付清舟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他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什么不行？”“我撑不住了……”江霄哼哼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接上话，“困死了。”“江霄。”付清舟喉结微动，近乎贪婪地盯着屏幕里的人，藏在阴影里的眼睛跃动着暗沉的光，声音不自觉带上了诱哄，“睡吧，我关视频。”“嗯。”江霄终于放纵自己沉入了睡意之中。付清舟低头看了一眼书桌下面，方才江霄微哑的声音仿佛还缠在他耳朵上。深更半夜，很适合干点禽兽行径。付清舟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眼底暗沉的光逐渐变得幽深。一墙之隔安然沉睡的人毫无知觉。第30章 大巴人还在睡转眼就到了周五。八班的同学们都很激动, 实际上整栋楼的高二学生都很兴奋，他们刚度过了最难适应和懵懂的高一，还没到争分夺秒压力倍增的高三, 对这种大型活动兴味十足。上大巴车的时候宛如一群下山放飞自我的野猴子，卢凤缜着脸维持秩序，“动作都快点儿, 后面的班等着呢！宋竹好好穿衣服！李博文你是要去逃难吗！”宋竹把扎在腰间的校服外套解下来, 不满地嘟囔,“好不容易出去玩，为什么非要穿校服……”“怕麻烦吧。”张糯小声地说。江霄弯腰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李博文瞄了一眼他空着的邻座, 揶揄道：“付清舟呢？”“去安排付致托管班的事情，马上就到。”江霄低头看了眼消息, 有人往这边走，他顺手把书包扔在了座位上。李博文坐在空座旁边, 叶扬打量了一遭，过来在另一边坐下,“哎, 付清舟呢？”“这就来。”李博文回答。付清舟背着书包上车后, 江霄往旁边的座位一挪，接过他手里的书包将人让进了刚才他坐的最里面的座位。李博文和他变成了邻座，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小声道：“江儿, 真不要脸。”江霄转头对他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李博文忍不住揉他的脑袋上的卷毛，俩人你一拳我一掌地闹了起来。“江霄。”付清舟略显冷淡的声音响起,“这个怎么弄？”江霄的注意力立马从打闹中跑到了付清舟身上, 他侧身接过付清舟递来的罐子,“这是什么？”“付致非要送你的零食。”付清舟指了一下，“打不开。”于是江霄开始低头摆弄手里的罐子，“按理说有个开罐器，徒手挺难打开的。”“可能是不小心掉了。”付清舟面不改色地说着，把捏在手里的开罐器扔进了口袋里。江霄想徒手给掰开，付清舟见他指尖有些发红，伸手将罐子拿走，“算了，也不急吃这个。”江霄抓起脚边的书包找了找，找到了两个好消化不怎么甜的蒸蛋糕，又摸出了包牛奶递给付清舟，“你午饭是不是没来得及吃？”“嗯。”付清舟接过了牛奶。江霄熟练地把蛋糕的包装袋撕开递给他，“先吃点儿垫垫。”李博文在旁边一脸没眼看的表情，扭头盯着啃辣条的叶扬，“分我一根。”“不！”叶扬誓死捍卫，“我这包就剩三根了！”“我就吃两根！”李博文眼疾手快给他抽了两根出来塞进嘴里，叶扬作势要抢回来，李博文举着油手道：“抹你身上啊！”目的地在隔壁市，路程不算短，刚开始大家咋咋呼呼闹腾了半个多小时，慢慢车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大部分同学都睡了过去，剩下的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看电影。旁边李博文睡得四仰八叉，江霄伸手把他脑袋推了推，凑过去低声问付清舟，“听歌吗？”付清舟正看着窗外出神，闻言接过了他递来的耳机，轻缓的音乐让人很放松，窗外的风景飞速闪过，原本紧绷的后背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江霄一边听着歌一边用余光打量付清舟，见他闭上了眼睛，伸手将窗户旁边深蓝色的帘子给拉上遮住阳光，然后悄悄调小了音量。付清舟靠在椅背上，头微低垂，眉头紧皱在一起，脸色很苍白，眼底还有不明显的青黑痕迹，显然没怎么休息好，他双臂交叉抱于胸前，是个十足的防御姿势。江霄忘了从哪里看到的，会下意识这样防御的人实际上极其缺乏安全感。但是在他的记忆里付清舟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被他强势掌控在自己手里，不管什么都没有办法打败他。这也许是他为什么会被付清舟吸引的原因，失败者对成功者天然带着羡慕和崇拜，那是深陷泥潭无法自救者对美好的本能向往。至于这种崇拜和艳羡是何时变质成喜欢的，连江霄自己都说不清楚，等他回过神来时，眼睛已经离不开付清舟了。甚至开始自私地希望付清舟遇到失败，展现出脆弱的一面。前世江霄的前半生过于无忧无虑，后来又有极大的落差带来的不真实感，让他对整个社会和社会里的人都抱着一种过于极端和美化的想法，后来花了很多年他才明白过来，世界上没有谁是天生成功和无坚不摧的。哪怕是他眼里加了无数滤镜的付清舟。付清舟会害怕，会压抑，会崩溃，会像他一样无能为力焦头烂额……他意识到这些并且开始心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栽了。江霄往付清舟身边靠了靠，昏暗的车厢里到处是辣条和零食混杂在一起的憋闷味道，座椅也谈不上舒服，但耳机里轻缓的音乐和付清舟的呼吸声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他意识逐渐开始飘忽时，车颠簸了一下，而后肩膀忽然一沉。付清舟靠在了他的肩上。那点困意瞬间转化成了隐秘的欣喜，付清舟靠在他身上，两个人的胳膊和大腿几乎没有空隙地紧贴在一起，少年人的体温轻易地透过了薄薄的校服，将他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思骤然搅乱。付清舟柔软的头发扫在他的脖颈间，微微有些发痒，江霄僵在原处没敢动弹，连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小心了起来，他缓慢地偏过头，只能看见付清舟线条流畅的鼻梁和小半边侧脸。仍然是抑制不住的喜欢。哪怕这喜欢混杂了太多复杂和遗憾。江霄往旁边偏了偏头，放任自己同付清舟靠在了一起，然后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大巴车在高速路上平稳地向前行驶。江霄早就沉入了梦境，呼吸变得踏实均匀，靠在他肩膀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江霄校服领口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脖子上戴着的小桃核露在了外面，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腿上，手腕上戴着串有点细的桃木珠子，跟黑色的表带紧紧挨在一起。付清舟睡眠一向很浅，自从车祸之后他根本无法在车上入睡，事实上他也不是很理解怎么能有人被颠一下，脑袋就能正好压在旁边人的肩膀上。江霄的手很漂亮，筋骨分明，手指修长，搭在方向盘上白得晃眼，很适合用来亲吻。付清舟有些恼怒地闭了闭眼睛。可见有些头是不能开的，他的灵魂似乎被这具十七八岁的身体影响得有点严重，青春期的荷尔蒙与多巴胺总是在引诱他去想一些对他来说过于刺激的事情，有违他一贯的冷淡和漠视。有江霄加持，极容易让他沉溺其中。宛如禁欲过久之后的另一种极端。近乎着魔一般，他握住了那只漂亮的手，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毕竟人在睡眠时的行为是不受主观意识控制的。“同学们醒一醒，我们快到目的地了……醒一醒……”凤仙儿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江霄被吵醒，有些懵地看着面前的椅背，眼睛里还带着点茫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他才想起来付清舟靠在自己身上，肩膀和半边胳膊隐隐有些发麻，他低头一看，人还在睡。顿时懊恼起来，这么美好的待遇他竟然没撑住在车上睡了过去！他轻轻动了一下胳膊，紧接着震惊地看向自己抓着付清舟手掌的爪子，险些直接蹦起来。旁边打哈欠的李博文瞥见，啧啧直摇头，小声道：“卧槽，江儿，干嘛呢！”“不是€€€€”江霄瞪着自己那只占便宜的爪子，用气声吼道：“它自己握上去的！我不知道！”“你看我像信的样子吗？”李博文耸了耸肩膀，“兄弟懂，你的手有它自己的想法。”江霄其实反驳的没太有底气，毕竟他对付清舟那点心思实在称不上清白。而且他也不是很想松开，索性将错就错握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盯着李博文一脸看禽兽的目光，不太情愿的松了手。直到大巴车晃晃悠悠地停下，江霄才伸手拍了拍付清舟的胳膊，轻声道：“哎，付清舟，到地儿了。”付清舟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愣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来，盯着江霄不知道在想什么。“哎，回神了！”江霄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顺手往他侧脸上被压出来的红印子上摸了一把，笑着问道：“这是睡懵了？”付清舟抓住了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才放开，声音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嗯。”车里的同学已经开始咋咋呼呼的往外走，旁边李博文和叶扬早就蹿没了影，江霄起来把自己和付清舟的书包都挂在了肩膀上，冲着还有些发懵的付清舟伸出只手来。付清舟抓住了他的手，借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心里的诧异还没褪去。本来只是装个样子，结果他真靠着江霄睡了一觉。他在车上睡着了。“付清舟！”付清舟站在车后门的阴影里抬头，就看见江霄站在太阳底下，眼神清亮，笑着冲他喊：“走啊。”他眯了眯眼睛，抬脚走进了阳光里。第31章 房间我不是，我没有“都是两人标间, 但是轮到咱们班少了一间。”吕浩拿着一沓房卡焦头烂额。“我就说咱们别让三班，这下好了。”宋竹拿着房卡在前台上敲。路过的三班班长笑靥如花，一头染成褐色的波浪卷在空气里留下漂亮的弧度, 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冲，“谢谢你们啊。”“常珂，你€€€€”宋竹脸色一沉, 被旁边的张糯拽了一把。

 第33章

    叶扬幸灾乐祸道：“哈哈哈活该！”吕浩想要拉人, 被李博文拦了一下，“先别乱动, 江儿, 没事吧？摔哪儿了？”江霄一脸想死的表情, 猝不及防和付清舟四目相对，一张白皙的帅脸瞬间涨得通红，两个人几乎紧紧贴在一起，都是男的，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心虚地张了张嘴，“那个……我€€€€”操！这他妈怎么解释！？“他没事。”付清舟直起身子，动作迅速地将人拽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散了吧。”“我去，都三点半了。”郭野看了眼手表，“没觉得这么晚啊。”李博文见江霄神情有点不太对，从床上跳下去赶人，“都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要爬山。”叶扬跑去了卫生间，吕浩跟郭野勾肩搭背地走了，李博文跟着一块出了门，原本闹哄哄的房间霎时安静了下来。江霄坐在地上抹了把脸，尴尬之余又有点丢人，“刚刚……靠。”“精力还挺旺盛。”付清舟揶揄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啊？”江霄先是愣了一下，送了口气之余还有点莫名的失落，“啊，对。”高中生嘛，打闹起来不小心过火太正常了……吧？“不过€€€€”付清舟突然蹲下来凑近他，声音微沉：“江哥，你打算怎么解决？”说完还垂眸扫了他的裤子一眼，认真里还夹杂着点笑意和挑衅。江霄顿时脑子一热，“怎么着，你帮我？”付清舟冷不丁被他噎住，江霄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伸手将人拽起来就往外跑。「嘭」得一声关门声，在卫生间里蹲着的叶扬被吓了一跳，扯着嗓子喊：“干嘛呢！李子？”他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又不死心地喊：“舟哥？江霄？”“卧槽。”叶扬火急火燎地提上裤子，从厕所里探出头来，“有人吗？”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满床的扑克牌和散乱的床铺，手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在逐渐消失的冲水声中变得明显，他后背忽然一凉。€€€€大半夜拽着付清舟在大马路上狂奔，江霄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快要接近十一月的天气很凉，江霄只穿着短袖，没多久就觉得被冷风给刮透了，渐渐停下了脚步，鼓起勇气转过头看向付清舟。付清舟穿着外套，但也被冷风吹得鼻子发红，“你不冷？”江霄吸了一下鼻子，卷毛被冷风吹得乱七八糟，大声说：“我精力旺盛！气血足！不冷！”付清舟看着他笑了起来。“笑什么笑。”江霄多少有点恼羞成怒，清了清嗓子问：“你难道就没这种、这种控制不住的情况？”“有啊。”付清舟坦然点头。“就是。”江霄觉得自己丢尽了的脸皮被找补回来了一些，愈发理直气壮，“那什么，谢了啊。”“嗯？”付清舟跟他一起走到了路边的灯底下。“帮我遮！了！一下！”江霄觉得他明知故问。付清舟转过身将手搭在栏杆上，肩膀微微颤抖。“给我憋住。”江霄看着空荡荡没几辆车的马路，声音麻木，还带着点放弃解释的了无生气。付清舟歪过头来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没笑。”江霄严肃地盯着他，一阵冷风吹过，紧接着江霄就很没气势地偏过头打了个喷嚏，露在外面的胳膊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付清舟声音里带着笑，“回去吧，别冻坏了。”“你看你就是在笑！”江霄如同苦苦追寻线索终于找到凶手的侦探，试图借此来掩盖自己今晚的尴尬和抽风。付清舟将外套脱下来扔给他。“你不€€€€”江霄看着他里面穿着的卫衣愣了一下，“卧槽，刚在房间里你不热啊？”“还行？”付清舟指着他，“赶紧穿上。”两个人身量差不多，江霄穿上外套顿时觉得暖和了过来，衣服上还残留着点温热，他将手揣进兜里，站在马路牙子上跳了跳，抬脚往前，“走了。”付清舟跟着他走了两步，伸手把他从路边拽到了人行道里面，跟他换了个位置。“深更半夜的又没车。”江霄有点莫名其妙。“你在边上能挡风。”付清舟转头冲他笑。江霄磨了磨牙，伸长胳膊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单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咬牙道：“这样更能挡风。”付清舟后背僵了僵，压住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脏，强装淡定道：“嗯。”江霄不可避免地感到挫败。付清舟不仅对他「硬了」这件事情反应平淡，对他刻意甚至有点暧昧的触碰都习以为常，果然直得顶天立地。江霄悻悻地松开了手，原本温热的怀抱骤然离开，付清舟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我们现在回去还能睡€€€€”江霄打开手机，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脚步，“你有没有听见哭声？”他们住的这个酒店近山，稍微有些偏僻，附近的路灯稀疏，外加夜深人静，其实有那么一点儿€€人。尤其是当江霄说：“好像是个女……鬼？”“别开玩笑。”付清舟听见了耳朵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坚定道：“相信科学。”“对，没错。”重生回来的江霄十分支持他的说法，“怎、怎么可能有鬼。”两个人壮着胆子往传出声音的绿化带走了过去，手机上的亮光打过去，蓬头散发正在大口啃面包的女生猛地抬头惊叫出声：“啊！”“啊啊啊！”江霄的手机摔到了地上，手脚并用扒在了付清舟身上。付清舟反应没他快，只能攥紧了手机，“谁！？”姜思雨抽噎了一声，使劲咽下嘴里的面包，“付清舟？江霄！”两分钟后，三个人并排坐在了酒店外面的马路牙子上，后面就是半人多高的绿化带。“她锁了门不让你进，怎么不去找老师？”江霄看她吃面包干巴巴的都觉得费劲。“老师睡了。”姜思雨使劲咽下去，小声说：“而且也不一定相信我。”常珂成绩好，长得漂亮，嘴又甜，平时温柔有礼貌，老师本来就十分喜欢她，她不是没告诉过老师，但最后都会不了了之。“现在才高二。”江霄皱眉道：“你难道要这样被她们欺负两年吗？”姜思雨苦涩的笑了笑，“我也没有办法呀。”明目张胆的欺凌可以反抗或者向他人求助，但是暗中的孤立和冷遇才最让人难受，更无从下手。“可能我真的很让人讨厌吧。”姜思雨吃掉最后一口面包，伸手抹了一下眼睛。“讨厌你就明着来，拉帮结派欺负人算什么本事！”清脆的女声突然从绿化带后面响起，马路牙子上坐着的三个人同时惊恐扭头。张糯紧紧抱着宋竹的胳膊，宋竹手里拿着根防身棍，往身后指了指，淡定道：“我们在一楼这边的房间，糯糯被哭声吓醒了，我带她出来看看。”江霄看着她手里的防身棍和张糯手里的防狼喷雾，觉得可能不止是「看看」这么简单。“我跟你讲，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宋竹看着姜思雨，“那些跟她一起孤立你的人根本就不值得结交，随波逐流的孬种罢了。”“谢谢。”姜思雨不好意思道：“打扰你们休息了，对不起。”宋竹豪爽地摆了摆手，“没事，这三更半夜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房间，外面还挺冷的。”姜思雨有些犹豫，“这样……方便吗？”“那你总不能跟他俩回楠丨枫房间啊。”宋竹拎着棍子指了指江霄和付清舟，动作幅度有点大，差点扫到江霄的鼻子。“竹姐您慢点。”江霄哭笑不得。“竹竹。”张糯扯了扯她的袖子，走过去挽住了姜思雨的胳膊，柔声道：“先回房间暖和一下吧。”姜思雨感激地看了江霄一眼，目光对上付清舟的时候有些躲闪，然后跟着宋竹和张糯回了酒店。江霄顿时松了口气，大晚上一惊一乍，把所有旖旎的心思都给吓跑了，转头见付清舟还在盯着姜思雨几个的背影，抬手使劲在他眼前挥了挥，“人都走了还看！”付清舟回过神来，“走吧，回去睡觉。”江霄跟他走了几步，低头瞅了眼自己被紧紧攥住的手腕，“其实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一直抓着我干嘛？真害怕了？”付清舟默默松开了手，露出了江霄戴着的桃木手串，一脸淡定道：“没有。”作者有话说：付总：桃木辟邪，相信科学。第33章 反应这样方便等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江霄之前跟李博文通了气，叶扬虽然受到了一点儿惊吓，但还是没抵抗住困意睡了过去。江霄和付清舟也早就困得不行, 倒头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八点要到酒店大厅集合吃早饭，江霄只觉得自己刚合上眼，就被李博文给喊了起来。“快点儿, 群里说凤仙儿在底下发脾气了！”李博文一边穿裤子一边喊, 叶扬吓得滚到了床下, 哀嚎着不想起来。江霄艰难地睁开眼睛，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付清舟坐在床上晃了晃他，“江霄, 起床了。”江霄抓住他的手抱进怀里，“付总……”“什么？”他说得含糊, 付清舟低头想仔细听。“这个梦……”江霄闭着眼睛笑了笑，将人拽进怀里, 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再睡€€€€”付清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快点啊啊啊！”李博文一巴掌甩在了江霄后背上。江霄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抱着付清舟的手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脸色一片煞白。

 第35章

    “哪样啊？”李博文莫名其妙。“我也说不清楚。”江霄皱了皱眉，伸手扣住了李博文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下一秒就被李博文狠狠甩开。“卧槽你干嘛呢！恶不恶心！”李博文差点蹦起来，疯狂甩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虽然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但你也不能这么饥不择食啊！”江霄摊了摊手，“过来给我亲一口。”“老子灭了你！”李博文斩钉截铁，抬脚就往他身上踹，被江霄动作利落地躲开了。“看见没，我家舟哥就不这样。”江霄笑得十分灿烂，溜溜达达回到了付清舟身边挨着他坐下。李博文：他就多余开这个口提醒！“喝水。”付清舟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江霄一口气喝了半瓶，捏着瓶子碰了碰付清舟的手背，“舟哥，我其实喜欢过一个人。”付清舟了然，“刘灵薇？”“求你了舟哥，放过刘灵薇吧。”江霄哭笑不得，“我跟她真的清清白白，谈不上喜欢。”付清舟拿过他手里的瓶子，沉默着没说话。“我暗恋了他很长时间。”江霄跟他挨得很近，顺手从旁边折了根树枝，扯了扯嘴角，“但我跟他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我决定把他忘了。”手里的树枝因为受力太大险些被折断，江霄清了清嗓子，有点说不下去。“忘记一个人没这么容易。”付清舟看着他。江霄笑道：“是啊，哪能说忘就忘。”虽然他对「付清舟对自己也有意思」这件事情大喜过望，然而等真的确认之后，他那没睡醒的脑子又清醒了过来。他心里装着的是那个三十八岁的付清舟，虽然这么说挺混蛋的，但是他确确实实是将眼前这个十八岁的付清舟当成了付总的替代品。不可否认他真的很喜欢眼前少年时期的付清舟，可这种喜欢是建立在过往那而十年跟付总相处的点点滴滴之上，午夜梦回里是坐在轮椅上那个冷淡又遥不可及的付清舟，一觉醒来对眼前的付清舟又无法自拔。挺混蛋的。江霄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还有当个人渣的潜质。可他到底不是十七八岁热血上头的时候了，平常付清舟没有回应他剃头担子一头热也就罢了，现在付清舟真的有了回应，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这样对眼前的少年太不公平。没有理由让他去承担这种过分沉重的感情。“你现在还是忘不了他。”付清舟突然出声。江霄沉默片刻，但还是点了头，“是。”“但你已经决定要忘了他，对不对？”付清舟直直地盯着他，江霄甚至能从他眼中看出某种极其压抑的冷酷。“对。”江霄本能地想要躲避他的目光。然而付清舟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你暗恋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也知道永远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你以为自己能忘，但你不会忘。”“他会永远留在你的心里。”付清舟手里的矿泉水瓶重重地抵在了江霄的心口上，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神情冷漠到给人不适的压迫感，“怎么，你就打算永远停留在原地，不肯再往前迈出一步了？”他像是在跟江霄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人喜欢自揭伤疤，这让付清舟感受到了压抑已久的烦躁，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江霄突然冒出一个暗恋多年的「情敌」，还是因为从江霄身上看到了自己。江霄皱了皱眉，“可是这样对眼前的人不公平。”付清舟手里的塑料瓶顺着江霄的腰腹往下滑，滚到了地上，手却扣在了江霄的手背上，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阴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感情的事哪来的什么公平和先来后到，谁抢到就是谁的。”作者有话说：付总现在多少是有点不正常在身上的【狗脑袋摇头】；三十八岁的江儿对上的是四十八岁有点变态的付总，虽然都顶着高中生的壳子装得人模狗样的吧【苍蝇搓手嘿嘿】第35章 感情谢了兄弟江霄一脸懵逼,“不太合适吧？”付清舟理直气壮，“有什么不合适的？”“那你能接受？”江霄又问。付清舟的手从他的手背上离开，抬起手给江霄看手里碾死的小虫子, 微微一笑，“不是在说你吗，跟我有什么关系？”江霄看着惨死的小虫子, 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前面老师开始喊继续爬山, 付清舟弯腰将地上的水瓶捡起, 顺势抓住了江霄的手把人给拽了起来，“走了，继续。”江霄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付清舟，我€€€€”“你腰不疼了？”付清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难道你故意装的？”江霄顿时骑虎难下，“当然不是。”“那就跟上。”付清舟握紧了他的手, 拽着人继续往前。他做事从来都是目的导向者，只要能达成最终目标, 他不在乎过程如何。譬如想得到江霄这个人, 他就不会在乎是用什么手段, 不管是哪个时空哪个世界里的江霄，都只能是他的。至于江霄口中那个暗恋多年的「情敌」€€€€既然江霄敢先来招惹他，就算有十个八个也得统统滚蛋。“舟哥，生气了？”江霄拽了拽他的手。付清舟头也不回道：“生什么气？”“是啊, 生什么气？”江霄仰头望天。“谁知道呢。”付清舟叹了口气。江霄厚着脸皮道：“那你以后还给我补课吗？”“谁会跟钱过不去？”付清舟踩着台阶往上，回身拽了江霄一把。江霄连着上了两个台阶,“那我就放心了。”“你放哪门子心？”付清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打个牌都能硬。”“卧槽！”江霄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旁边路过的两个女生不知道听没听见，红着脸匆匆跑了过去，“付清舟！”付清舟没好气地呼噜了一把他的卷毛，发闷的声音从手掌心里传了出来，“敢做不敢当？”“我那是……那是不小心！意外！”江霄恼羞成怒，“你还说你也有过呢！”“骗你的。”付清舟无情地拿开了他的手，慢条斯理道：“你现在想的是谁？”“啊？”江霄愣了一下。“还是你暗恋的那位么？”付清舟歪了歪头，目光却无比正直。“我他妈€€€€”江霄一脸憋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尴尬抽风的画面。这是什么破问题！中途又休息两次，每次江霄想再跟付清舟说点正事的时候，总会被他轻飘飘地挡回去，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无处下手。“我们只是在谈你之前的感情问题。”“当然，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朋友。”“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付清舟十分精准地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位在「朋友」上面，对江霄明里暗里的试探置若罔闻。事实上江霄还真有点摸不准他的心思，说挑明了吧，那层窗户纸还没戳破，说没挑明吧，他们对彼此的那点小心思好像都心知肚明……至于为什么说好像，付清舟的表现实在不像是明白了他心思的样子。“江霄，我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付清舟坐在草地上，不太舒服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想去揉。“哎别用手揉。”江霄挡开他的手，半跪在他面前，伸手托住了他的脸，“我看看。”付清舟大大方方任由他看，甚至还理直气壮地提要求，“给我吹一下。”江霄凑近他的眼睛使劲吹了吹，“还有吗？”付清舟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没了。”江霄的拇指堪堪扫过他眼尾那颗褐色的小痣，付清舟就直起了身子，“谢了兄弟。”江霄顿时一口老血卡在了嗓子眼。第36章 困倦吻到了山顶已经中午十二点, 学生们吵吵嚷嚷，三五聚成一团，开始享用自己背上来的午饭。昨天晚上他们打牌的几个自然而然聚在了一起, 江霄和付清舟都是简单的三明治，李博文带的一盒寿司不等落地就被分完了，他只能含泪啃起了叶扬救济的饭团和从江霄手里抢来的火腿。“江儿,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李博文又埋进他的书包里拿了根肠。“顺便带的。”江霄剥开包装, 下意识地递给了付清舟。付清舟自己接得太过自然, 以至于他咬了一口才觉得不太对劲，但吃都吃了，他总不好再塞回江霄手里。江霄盘腿坐在草地上吃三明治, 跟李博文还有叶扬几个有说有笑，头顶上的卷毛在阳光下看起来蓬松柔软, 清亮的眼神时不时扫在他身上，不多久他手里就会多瓶饮料或者小零食。没办法拒绝。哪怕他很在意江霄说的那个「暗恋对象」, 哪怕他有些生气，但依旧没办法拒绝。江霄似乎天生就惹人喜爱, 善良, 正直, 亲近他人……像只温柔又勇敢的大型犬。还是卷毛的。付清舟咬了一口面包，又咸又甜的滋味让他有点反胃。

 第37章

    江霄钻进了被子里，头:лf刚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付清舟等了好一会儿才翻过身来，就看见江霄侧身对着他睡得正熟，昏暗的房间里看不太清晰，但他们离得足够近。刚才明明困得要命，但是现在江霄离他这么近，那些困意反而烟消云散了。这次不再是隔着屏幕，而是活生生的人躺在他面前。自投罗网。付清舟笑了笑，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而后抬起手来揉了揉他蓬松的卷毛，江霄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又没了动静。江霄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坐在驾驶位上，跟他说过的话少得可怜，除了帮他上下车时短暂的肢体接触，他鲜少会离得江霄这么近。而就算是肢体接触，他也处在一种轻微但不反感的烦躁里，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去注意和深思一个司机不动声色的体贴，更难以发觉掩藏在这种体贴之后的温柔。所以江霄死后，等他发觉剖析出来之后才更加遗憾，更令人难过的是，对江霄来说全心全意去做的事情，对他而言只是从未注意的寻常事。那些仓促潦草的回忆如果没有江霄那本日记的辅助，他甚至早就淡忘。所以才让他后知后觉生出的爱意如此苍白可笑。他早就意识到这种感情不合常理，毕竟没有谁会爱上一个死人，甚至愈演愈烈，在他这些天跟真正的江霄相处之后这种感觉更强明显和强烈。他爱上的是他自己虚构创造出来的「江霄」，是用他单薄的记忆和江霄的日记加工出来的这样一个人，同现在十八岁的江霄，乃是与跟真正的三十八岁的江霄，都大相径庭。付清舟抿了抿唇，手指轻轻抚过江霄的眉眼和鼻梁，落在了他的唇角上。但那又怎么样。付清舟看着毫无防备熟睡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露出了个温柔的笑，然而那笑弧度冷漠凉薄，未达眼底。知道是自欺欺人，知道是在做梦，也知道是在拖拽着现在尚且无辜懵懂的江霄入泥潭。可谁让真实的江霄，比他虚构出来的那个「江霄」好了不止百倍千倍呢？他就更不可能放手了。他凑上去，吻住了尚沉沦梦境中的人，温软的，炙热的，卑鄙的，疯狂又隐忍的一个吻。江霄大概是有些喘不过气来，无意识地想躲，却被没入发间的那只手托住了后颈，难受地闷哼了一声。付清舟有些遗憾地将人松开，拇指轻缓的擦去他唇边残留的痕迹，将人搂进了怀里。沉沉闭上了眼睛。第37章 好人热心市民路过江霄睡得天昏地暗, 梦里都在爬山，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结果是一片海，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险些给他憋死，他挣扎了许久才爬上岸，跑到云上啃火腿肠。不知道啃了多久, 又梦见跟人打架, 紧接着就有人在晃他。“江霄……江霄？”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就看见付清舟的脸，迷迷糊糊哼哼了几声，翻过身继续睡。然后被人捏住鼻子生生给憋醒了。五分钟后江霄才清醒过来, 顶着一脑门官司瞪着付清舟，显然没睡够。“篝火晚会开始了。”付清舟推他下床,“李博文给你打了三个视频都没吵醒你。”江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昨晚他激动了半宿, 根本没睡几个小时，就兴奋地爬了一上午山, 付清舟生病又给他吓了一跳, 放松下来这两三个小时都不够他睡的。付清舟往他脸上摸了一把,“去洗个脸。”江霄迷迷瞪瞪地走到卫生间，冷水泼在脸上，嘴唇传来一阵刺痛，他凑近镜子看了看,“靠，我嘴破皮了？”付清舟靠在门框上, 淡淡地看了镜子里的人一眼,“山上风大, 喝水太少，正常。”江霄舔了一下伤口，觉得有道理，低头继续洗脸，“找厕所不方便……嘶，操。”“我看看。”付清舟走到他跟前托起了他湿漉漉的下巴，“哪儿？”“看不见。”江霄的睫毛被水打湿成了绺，他不太舒服地闭着眼睛，“一小点儿地方，过会自己就好了。”付清舟的拇指按在了他的唇角某处，“这里？”“哎€€€€嘶。”江霄脖子往回缩，刚睁眼结果水就进了眼睛，赶忙拍开付清舟的手低头抽毛巾，“你这找得还挺准。”“有点肿。”付清舟看着低头擦脸的人说。“不会是虫子吧？”江霄觉得不太像干裂的疼，“蜱虫什么的，卧槽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呃……”付清舟沉默片刻，“这季节没蜱虫。”江霄顿时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注意嘴上的伤口了，李博文的第四个视频打了个过来，那边嘈杂喧闹，李博文喊的什么也听不清。“这就来！”江霄拿起沙发上的校服外套和茶几上的房卡，拽着付清舟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跑。电梯里江霄打量着付清舟的脸色，瞧着比下午好多了，但看着依旧情绪不太高，不太确定地问：“真想去啊？要不还是在酒店睡觉€€€€”“都下来了。”付清舟伸手把他转过来的脑袋给推回去，“正好出去吃点东西。”“医生说你不能吃凉的和油腻的。”江霄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辛辣和甜的也不行，太惨了。”付清舟收回手，“嗯。”江霄没忍住又转过头来看他，“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刚睡醒。”电梯到了一楼，付清舟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我现在很开心。”江霄接受了这个理由，毕竟他刚睡醒也不想动弹，等到了度假村，喧哗的浪潮差点将他们湮没。高二年级的学生不算少，原本还以班为单位聚集，但这会儿已经混杂得到处都是，人造沙滩上燃着的篝火噼里啪啦，周边围了一群人在跳，跟舞没多大关系，那咋呼得好像是食人族在跳大神。李博文在人群里喊了他们一声，不等江霄反应过来，就被人拽进了「跳大神」的圈子里，吕浩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耳朵边上炸开，“江儿！燥起来！”江霄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响，手脚不同步地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转头去找付清舟，走了半圈才发现他跟自己隔了老远，被李博文那厮推搡着往前。那不情不愿的样子活像被逼良为娼。江霄忍不住乐了，跟着吕浩和郭野几个开始蹦€€，没一会儿就沉浸其中，彻底成了跳大神里的一员，旁边还有群在烧烤的，还有度假村提供开放的娱乐设施。他跳了一圈就趁机溜了，走到旁边去倒鞋里的沙子，这会儿天色将暗未暗，路灯稀稀拉拉地开始亮起，不伦不类的人造沙滩在这儿估计就是为了这个篝火，这种残次品一样的度假村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设计的。他找了半天没找见付清舟，干脆扯着嗓子在喧闹声里喊：“付清舟！”李博文探出头来吼：“舟哥去厕所了！”江霄担心他又吐，踢了踢鞋子准备去找人，刚没走几步就被人给撞到了胳膊，紧接着袖子就被人给抓住了。他愣了一下，就看见姜思雨仓惶的脸，一脸求助地望着他，小声道：“帮帮忙。”江霄以为又是常珂那几个欺负她的人，皱着眉抬头看了过去，准备去跟老师说一声，谁知是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有点面熟€€€€那头蓝毛和鼻钉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向闲旁边站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瞧着倒是人模狗样。但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姜思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另一边是个穿着开衫和休闲裤的，看起比那西装男年纪大点儿，冲西装男笑得谄媚，转头看向姜思雨，语气里带着点压抑的不耐烦，“思雨，还不赶紧过来，就是一块儿陪计总吃顿饭！”姜思雨紧紧攥着江霄的袖子躲在他的身后，声音有点抖，“我、我和我同学约好一起的。”那个西装男看江霄的目光有点发冷，脸上却带着笑，“同学么？没关系，一起来吃，我请你们。”“不用了。”江霄开口，拿开了姜思雨攥着他袖子的手。姜思雨面色霎时惨白。“我们自己都带了吃的。”江霄伸出胳膊搭在了姜思雨的肩膀上，懒洋洋道：“几位叔叔一块吃点儿？”向闲翻了个白眼，“谁他妈是你叔叔。”李博文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带着几个玩得好的男生往这边走了过来，齐刷刷站在了江霄和姜思雨的身边，认出向闲之后面色更是不善。“怎么着，想打架啊？”李博文上来就呛，“这儿可全都是我们的人！有点儿逼数成吗？”“哟，干嘛呢这是？”宋竹光着脚丫跑过来凑热闹，瞥了一眼姜思雨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拍开江霄的胳膊，“小雨，是不是江霄这混蛋欺负你了？”姜思雨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江霄顺势将人塞进宋竹怀里。“老师！”江霄扯着嗓子冲卢凤和几个班主任的方向喊：“这儿有几个怪叔叔要请我们吃饭！”“哎，误会误会！”休闲装男人赶忙制止他，“我是姜思雨她爸，正好碰上你们出来玩，我就领她去吃顿饭，思雨，还不赶紧过来！”姜思雨抱住宋竹的胳膊抖了一下。“没看到她不愿意啊！”江霄声音吼得比他还大，把旁边的李博文几个都吓了一跳。计峰皱起了眉，姜威赶忙赔笑，另一边卢凤几个老师注意到了他们，已经有两个老师往这边走了。姜威尴尬地陪着笑脸，“计总，您看这……”“还是小孩子。”计峰笑了一声，“向闲，走了。”向闲看着江霄伸手指了指他，江霄面无表情地冲他竖了根中指。姜威恶狠狠地瞪了姜思雨一眼，扔下了一句「回家再收拾你」，转身快走几步跟上了计峰和向闲。姜思雨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江霄和李博文一群男生大眼瞪小眼看着她哭，宋竹蹲下来抱住她，将人轰走，“别围着了，你们玩去。”两个老师过来了解情况，被江霄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李博文虽然留了下来，但压根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向闲来挑事儿？”“不是。”江霄皱起了眉。那个叫计峰的……他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江霄，江霄！”宋竹小声喊他：“怎么办呀？”江霄看着一直在哭的姜思雨，脑仁有点疼，目光在周边逡巡了一圈，正好看见熟悉的身影，“付清舟！过来！”付清舟走到他跟前，将手里上的水全甩到了他脸上。江霄瞪着他，“你干嘛？”“自动甩干。”付清舟又往他脸上甩了一下。江霄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去看一直在哭的姜思雨，“这……怎么办呀？她一直哭，好像跟她爸有矛盾。”

 第39章

    付清舟踢了回来，“小屁孩心思还不少。”江霄一脸高深莫测，“呵。”俩人你踢我一下我踢你一下，无聊又幼稚来回了好几轮，旁边叶扬带着困意哀嚎道：“求你们了去隔壁开间房干柴烈火大战八百回合吧我真的困死了！”付清舟和江霄不约而同僵住，好半晌江霄才怒道：“胡说什么！”叶扬已经打起了呼噜。江霄觉得自己因为心虚可能有些反应过度，再转过头来看付清舟总有点莫名的尴尬，干巴巴地重复刚才的话，“胡说八道。”他俩明明就是在闹着玩！普通正直的高中生！十分纯洁地！玩！付清舟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声音里还带着点笑，“睡觉吧。”江霄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叶扬这个神经病传染了，刻意强调：“纯睡觉。”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捂我眼睛干嘛？”“亮得我睡不着。”付清舟一本正经道：“瓦数太大。”“操。”江霄抓着他的手腕笑得床都在抖。付清舟拿开手，看着他笑，江霄觉得他俩可能指定有点毛病，在这样下去今晚都别睡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笑意憋了回去，翻了个身背对着付清舟，“睡睡睡！”“晚安。”“嗯，晚安。”第39章 饮料你有事回学校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车厢里潮湿又闷热, 雨水打在玻璃上汇聚成水膜淌下，车里的玻璃生出的雾气让外面的景色变得模糊又遥远。大巴摇摇晃晃，江霄靠在付清舟身上睡得天昏地暗, 被晃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到学校了。”付清舟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江霄和付清舟混在人群里飞奔向教学楼，雨不算大，但乍然从闷热的车厢里出来, 凉风还是让付清舟打了个两个喷嚏。江霄把自己的校服外套兜头给了他, 付清舟愣了一下,“不€€€€”「用」还没说出口，江霄已经和李博文叶扬闹了起来，从外面接了雨水往对方身上疯狂甩, 半大不大的少年，成熟起来好像是个大人, 幼稚起来一场雨也能让他们玩得兴致勃勃。付清舟往角落里站了站，将外套拉链拉到了下巴, 不知道江霄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衣服上总有股清爽的味道, 混在湿冷的风里, 格外好闻。江霄拽着李博文将人甩进了雨里, 顺手将叶扬推下了台阶，正笑得灿烂，转头就被吕浩一屁股顶进了雨里，耀武扬威的甩了甩头发, 又嘻嘻哈哈地往回跑。凤仙儿点名的时候，江霄站在他身边, 鼻尖还带着层薄汗, 坏心眼地把手上沾的雨水往他手背上蹭。因为这场雨来得突然, 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是上午，凤仙儿嘱咐了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然后就原地解散。离得近，江霄和付清舟干脆直接冒雨跑回了小区。“你不去接付致？”江霄站在楼道里跺脚上的水。“跟托管班定好的晚上八点。”付清舟没想到回来得这么早，跟那边说好的时间也晚。“一块儿上去？”江霄抬了抬下巴，“你作业还在我这儿。”付清舟没有拒绝的理由，跟着他上了楼。江霄在学校就点好了外卖，等他俩都洗完澡后外卖正好送到了楼上。他接过外卖，脑袋上还搭着条半干的毛巾，转身就看见付清舟穿着他的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付清舟低头拨了拨眼前的碎发，电视里放着午间新闻，阳台半开的窗户送进来一点冷风，裹挟着雨声，吹得睡衣的角落轻轻扬了一下。外卖的热度隔着塑料盒传进指腹，恍惚间江霄以为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江霄点得粥和好消化的蔬菜小包，付清舟坐在地毯上慢吞吞地喝着粥，江霄过去把阳台上的窗户关了。“等会儿吃点感冒药。”江霄从电视柜底下拿出药来放到了桌子上。“我没事。”付清舟笃定道。“刚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打喷嚏。”江霄端起粥来喝了一口，没滋没味的，“俩浴室挨着，听得可清楚了。”“呃……”付清舟沉默地低头吃饭。大概还是胃口不好，付清舟只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两个包子，江霄把剩下的全给包圆了，在付清舟略带震惊的目光中，端起了他剩下的半碗粥，两口喝了个干净。“我早上没吃饭。”江霄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鼻子，“你这吃得也太少了。”“你刚说我感冒了。”付清舟指着他手里的碗，“不怕被传染？”“身体强壮，百毒不侵。”江霄冲他抬了抬胳膊，€€瑟又欠揍。付清舟往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撑着他的肩膀起来往客房走，“我睡一觉，六点叫我。”江霄扭头盯着他的后背，然后眼睁睁看着客房门被关上，小声念叨：“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还要我叫起床……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从黑掉的屏幕里看见了自己傻乐的脸。没出息啊没出息。他目光瞥见了桌子上的药盒，赶紧喊：“付清舟！你没吃药！”€€€€秋天天已经黑得早了，江霄从衣柜里找出了件毛衣，又找了件厚外套出来，在他试图翻遍衣柜找秋裤的时候被付清舟果断制止。“不至于。”付清舟套上那件灰色的毛衣，伸手去够自己的校服外套，然后被江霄强硬地抓着手腕拿起了厚外套。“外面还在下雨，晚上更冷。”江霄将他的校服扔进了脏衣篓，找出来了条厚点的牛仔裤递给他，“赶紧穿上，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两个人身量相差无几，江霄的衣服付清舟穿得也正合适，实际上两个人的校服早就弄混了，付清舟拿着裤子站了一会儿，还是打算穿上。江霄其实特别害怕付清舟生病，前世他经常半夜开车送人去医院，带着人去做检查，厚厚的一摞单子，各种拗口又奇怪的药名，还有各项异常的指标，躺在病床上的人拧着眉虚弱又冷淡的模样让他记忆深刻。相比较之下胃病和感冒简直就是毛毛雨。但江霄不敢掉以轻心。他有点后悔前段时间仗着天气热时不时拽着付清舟去吃雪糕，重生回来飘飘然，付清舟不懂，他也没轻没重。事实证明江霄的决定是正确的，外面冷风呼呼地吹，比上午冷了不止一倍，付清舟将手揣进了外套兜里，江霄只穿了件卫衣，手里却兜着件轻薄的羽绒服。他撑着伞斜着眼看付清舟，“我说外面冷你还不信，你不是不穿吗？”付清舟手揣兜里忽然冲他敞开了外套，“来，一起穿。”说完像模像样地把他一只胳膊给裹进了怀里。“神经病啊你。”江霄笑得伞都快撑不住了，“你今年几岁，等会见了付致都得喊声哥。”付清舟挨着他也一起笑，没笑多久就听见了付致响亮的喊声：“哥哥！大哥！”隔着栅栏都能看见小孩一蹦三尺高，恨不得直接蹦过来，“江霄哥哥！”付清舟进去签了字，才把付致领出来，手里拎着个旅行包，里面装的都是这两天付致的洗漱用品和换洗的枕巾被套还有衣服，来得时候天还暖和，没带厚衣服，付致身上就穿着件薄外套，一个劲地想往江霄怀里钻。江霄把那件小薄羽绒服给他穿上，瞬间就变成到小腿的长款，就是袖子也长，跟黑水桶上插了两根木棍一样。江霄蹲着给他挽袖子，付清舟站在旁边给他俩撑伞，突然感受到了一道不太和善的目光，他偏了偏头，周围都是接孩子的家长，电动车和私家车挤在一块儿，没找到人在哪儿。“怎么了？”江霄抱起了付致问他，付致见他哥这表情，趴在江霄肩膀上没敢说话。“好像有人在盯着。”付清舟顺手拎起羽绒服的帽子兜付致头上，“可能是看错了，走吧。”晚上八点来钟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但是今天下了雨又突然降温，街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小吃店招牌上的红光映在满是水的地面上，又被踩过的运动鞋溅起了圈圈涟漪。江霄看向马路对面的红绿灯，隔着雨幕有些朦胧，付清舟顿了顿。虽然看起来动作很自然，但他突然改了路线，推着江霄和付致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门铃声在雨幕里听起来少了几分清脆。“欢迎光临。”昏昏欲睡的小店员支棱起脑袋来打了个哈欠，“想喝点什么？”角落里有对小情侣在自拍，靠窗的那边三个女生在涂指甲，江霄转头看向付清舟，付清舟已经开始点单了，付致小声道：“哥哥，我想吃双皮奶。”付清舟点上了双皮奶，“我出去一下。”江霄觉得不太对劲，就听付清舟说：“没事儿，是向闲的人，他们认得你，你别出去了。”不等江霄反应过来，付清舟就推门出去了，江霄把付致放在旁边的卡座上，隔着模糊的玻璃看着付清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向闲的人？向闲的人跟着他们做什么？因为姜思雨的事？还是因为之前包厢打架？江霄越想越不放心，想跟上去看看，紧接着衣角就被人拽了拽，“江霄哥哥，哥哥去哪里了？”江霄低头看向他。付清舟其实只影影绰绰看了个大概，但突然出来看到了一个熟悉地来不及躲的身影之后就确定了，拔腿就追了上去。他应该有更稳妥的办法，前世被商业对手盯了两三年下黑手也是有的，他通常都是耐心地等待，寻找合适的机会，置对方于死地的时候也没多少畅快。但现在他感到了愤怒。有人在盯着江霄这件事情让他冷漠的那根神经受到了挑衅€€€€他在胡同口猛地刹住，运动鞋溅起的水花洒在了斑驳的墙面，随手捡的铁棍被抡成了满月的圆弧，骤然刺破雨幕往对方脑门猛地砸了上去。来不及躲闪的红毛瞳孔张大，双腿冷不丁一软坐进了水里，铁棍擦着他的鼻尖重重抡到了墙上，墙皮墙灰和里面红砖碎裂的渣滓在雨里炸开四散，铁棍落下的地方形成了深深的凹陷，蛛网般的裂纹向周围的墙皮延伸，灰渣簌簌而落。红毛惊恐地愣在原地，头皮止不住的发麻。付清舟拎的是人家用来抵门的铁棍，不是那种轻飘飘的防身棍，而是很久以前那些走街串巷的匠人用铁水浇筑起来的实打实的铁棍，上面粗糙的纹理和上面的锈迹在雨中变得有些模糊。握着铁棍的人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从那几个还没甩开防身棍的混子身上落到了红毛脸上，雨水顺着打湿的头发从鼻梁滑落，露出了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冰冷骇人。“你有事？”第40章 法则恭喜啊商铺后面是老旧的居民楼, 居民楼后面就是平安巷那种错综交叉的小巷子，江霄前后脚追出来，就已经没了付清舟的影子。天黑还下着雨, 付清舟没带伞，江霄撑着伞在过分狭窄的巷子里也施展不开，暴躁地收起来攥进手里, 企图在转向之前能找到人。江霄十分感谢那道惨烈的如同杀猪一样的嚎叫, 持续的时间足够他拐过几个巷子口, 循声而至。

 第41章

    江霄勾起嘴角，“恭喜啊。”那笑容冰冷阴鸷，无端让人胆寒，章娟几乎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等反应过来江霄已经去了客厅，旋即哂笑。一个十七八岁没脑子的愣头青，能成什么气候。期中考试第41章 视频你是我老婆吗章娟的哥哥章通是个秃头, 弟弟章候有点地中海，两个人跟江磊差不多年纪，但是江磊看着比他俩年轻上十来岁。江霄的从江昊安俩舅舅锃光瓦亮的脑门转到了江昊安暂时还算茂密的头发上, 眯了眯眼睛。正在说话的江昊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霄的目光是什么意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江霄俩胳膊搭在膝盖上冲他摊了摊手。“昊安这两年在公司干得不错, 上手特别快。”江磊毫不吝啬地夸奖着江昊安,“霄霄啊, 霄霄什么都不懂，他学习成绩要是能有他哥一半好我就谢天谢地了。”“孩子还小，不着急。”章通笑呵呵道：“我家那小子也一样, 天天被老师叫家长，大点儿就好了。”章候放下茶杯, 那张大嘴笑得快咧到耳朵后面，嘴角的痦子一颤一颤的,“对了姐夫，之前我跟你说得那个项目, 对, 就是会所那个的分成和股份……”江霄听了两句就不想再听, 拿着手机想给付清舟发消息，一行字还没打完，忽然听见了个耳熟的名字，正在打字的手一顿。“这事儿我让手底下的人去办的, 就是计峰，姐夫你之前见过的。”章候笑道。“哦, 我知道他。”江磊道：“那人不错, 好好培养, 能用。”江霄还想再听，但是很快他们就转移了话题，变成了江昊安想要回总公司历练的事情上，江磊逮住江昊安一顿夸，但愣是没应下来。江霄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怎么懂，但是跟在付清舟身边十来年，多少明白点东西，意识到他爸还是在提防江昊安，或者说并不打算真的跟他表现的一样，看重江昊安所以想把公司交到他手上。毕竟江磊现在还年轻，并不着急退休。江霄拿着手机转了一圈。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江磊和章娟挨在一起说说笑笑，江霄低着头吃虾，抽空给付清舟发消息。银河系第一大帅比：【图片】；银河系第一大帅比：没滋没味，还不如食堂的好吃；银河系第一大帅比：你下课了吗？他等了一会儿，付清舟没回消息，应该还没有下课。等章通和章候一群人离开，江磊回过头来对江霄道：“霄霄，今晚住家里吧，明天让老陈送你上学。”“嗯。”江霄低着头看手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别老低头看手机，对颈椎不好。”江磊拍了拍他的肩膀。江霄把手机塞进了兜里，阿姨在打扫卫生，切了水果过来，章娟和江昊安还有江磊坐在一起，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其乐融融。那种无名的烦躁又从心底涌了上来，让他想扭头开门就走。他突然十分想念付清舟和付致，跟他们待在一起不管是吃饭看电视还是做作业都让人心安。“霄霄，来吃水果啊。”章娟笑着冲他招手。江霄走过去大刺拉拉地坐在了江磊旁边，见他真过来了章娟脸上的笑容淡了三分，伸手递给了他一碗切好的火龙果。“妈，他又不是够不着。”江昊安皱了皱眉。江霄单手接了过来，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看得江昊安眼里冒火。“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你弟弟吃醋。”章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递给了他一碗，“给，你的。”江磊笑道：“昊安也还小，都是孩子。”因为江霄的加入，客厅里的氛围变得古怪而压抑，偏偏江磊和章娟还想维持着一种普通家庭的和睦，江霄看着都替他爸累得慌。都没坚持完一集电视剧，几个人就各自回了房间。江霄那碗火龙果吃得恶心，想回房倒点水喝，不等关门就被人从外面拦了一下。江磊和章娟住在二楼，他和江昊安的房间在三楼，有点动静也听不见，江昊安敢拦他门江霄半点不意外。放他真十八岁，不等江昊安说话俩人就能抡起来，但现在江霄还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江昊安冷冷盯着他，“你要是敢动我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会放过你。”江霄被他气笑了，“你自己下作，也不用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下作。”“你说什么？”江昊安登时黑了脸。江霄的手扶在了门上，慢条斯理地用力将门往回关，“看来你现在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嘭。门被江霄从里面硬生生给关上了。江昊安神色阴鸷地站在门口半晌才离开。江霄从卫生间里出来，床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滑开锁屏，是付清舟的消息。付清舟：不好吃别吃了。付清舟：晚上回去给你带夜宵。江霄笑了一下，靠着床坐在了地毯上，看了眼时间，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喂？”付清舟立马就接了。冷冷淡淡的声音江霄听着就像天籁，胸腔里那股子憋闷和烦躁瞬间一扫而空。“下课了？”江霄问。“嗯，刚出实验楼。”付清舟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我在我爸家呢。”江霄曲起了一条腿，手腕搭在了膝盖上，来回滚着腕子上的小桃木珠子。付清舟那边顿了顿，“今晚不回来了？”江霄忍不住笑起来，“你这语气好像我老婆。”那边沉默了几秒，却没有反驳，反而让江霄自己不自在起来，“那什么，我就开个玩笑，今晚我住我爸这里。”“嗯。”付清舟应该是在走路，隐约能听见细微的风声。“晚上你回去再喝一次药。”江霄叮嘱他，“别揣兜里啊。”“你不在，我揣兜里你也看不见。”付清舟笑了一声。“嘿你这人，到底是谁生病？”江霄往下一滑直接躺在了地毯上，翘起了二郎腿，“等会儿我跟你视频看着你喝下去。”“管这么多，”付清舟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点低沉，“你是我老婆吗？”江霄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盯着天花板，刚才火龙果的甜味忽然从舌根泛起，顺着他的神经浸透到了浑身的血液里，带起了一阵酥麻而细微的欣喜。他动了动嘴，刚要回话，就听电话那边的付清舟道：“开个玩笑。”“呃……”刚升腾起来的雀跃小火苗「噗」得被熄灭，江霄忍不住啧了一声。“回去视频。”付清舟说：“你看着我喝。”江霄挑了挑眉，“这还差不多。”第42章 秋雨正儿八经几场秋雨过后, 天气逐渐开始冷了起来。江霄校服外套里面穿得还是短袖，付清舟已经穿上了薄毛衣，就这样手还整天都是凉的。“一点儿火力都没有。”江霄捏了捏他的手, 作出了个不太满意的评价。付清舟写着作业头也不抬道：“再摸我就喊非礼了。”“喊，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江霄恶声恶气，将他的手往自己兜里揣。“记下来记下来！”李博文在后面嚷嚷,“江霄自习课上公然调戏同桌！”叶扬拿着班级值日本一边写一边念：“江霄和付清舟自习课谈恋爱, 无视对后面同学造成的心灵伤害€€€€啊, 不对，心灵和身体的双重伤害。”江霄转过身来抽走他的本子，“胡说八道, 我跟舟哥那是正儿八经的兄弟情。”叶扬在本子上画了两个小王八。江霄把本子一扔，“画得什么玩意儿。”“靠。”叶扬道：“我这水平都能开画展了好吗！”“扬扬, 人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江霄叹了口气，继续给付清舟暖手。“去你的扬扬, 扬扬是你能叫的吗！”叶扬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伸手揍他，“那是留给我媳妇儿的！”“算了扬扬, 扬扬别生气, 扬扬消消气。”李博文嘻嘻哈哈地伸手拉偏架。“扬扬给我本儿！”过道另一边的吕浩看热闹不嫌事大, 宋竹拿着纸团往垃圾桶后面扔，“扬扬躲开！”叶扬冲他们竖中指，“艹，八班也就剩舟哥一个好人了。”付清舟从试卷里抬起头来,“扬扬，借块橡皮。”“你们这群畜生！”叶扬愤怒地用本子拍着桌子, 跟最近的李博文江霄闹成一团。“叶扬！有人找你！”靠近门口的同学忽然喊他。叶扬出去的时候还耀武扬威地冲李博文竖中指。江霄转身回去做题, 刚写了一道公式, 门外面忽然传来了叶扬愤怒的骂声，“关我屁事！你爱跟谁跟谁，老子他妈自己过！”靠近门的几个爱看热闹想站起来去看，结果还没靠近窗户，叶扬就推开门进来了，外面站着个跟叶扬身量差不多的高中生，不过穿得是一中的校服。“哇，跟叶扬长得一模一样！”后门的男声看得最清楚，惊呼出声。

 第43章

    付建洪面色不善地扫了江霄和付致一眼，“你别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能跟我对着干，你带着他就是个拖油瓶，你以后上大学还能带着他？你以后成家还带着他？他跟老子也就那么点儿关系，跟你八竿子都打不着，你带着他干嘛？”“不带着他，让你把他卖给别人，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死了？”付清舟语气嘲讽。付建洪被踩到了痛脚，“放你妈的屁！老子是为了他好！人家那么有钱，从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能让他这辈子都花不完！你懂什么！？”付清舟冷冷盯着他，“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就不止报警这么简单了，我让你一辈子都在监狱里过。”付建洪忌惮地瞪着他，气急败坏道：“老子是你亲舅舅！老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这小子跟你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付清舟转身拍一下江霄的肩膀，不再理会付建洪的控诉，“回家。”€€€€付致虽然吓得不轻，但是胃口还很好，吃了个汉堡，然后抱着可乐喝了大半杯，赖在江霄怀里撒娇不肯去睡觉。最后还是付清舟被他拎回了卧室。付清舟花了点时间把他给哄睡着，轻轻地关上了卧室的门，看了眼表已经半夜十二点，江霄已经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睡了过去。“起来，去床上睡。”付清舟弯腰推了推他的肩膀。江霄猛地睁开眼睛，眼神涣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几点了€€€€我回家睡。”“快一点了。”付清舟弯腰看着他，“太晚了，在这里睡吧。”江霄眼皮发沉，刚要闭上眼睛又睁开，混沌的脑子跟突然开了八百瓦灯泡似的清晰起来，积攒的睡意瞬间灰飞烟灭€€€€付清舟今天！亲他了！还坐他腿上！还摸他喉结！还是个深吻！还解他裤子！付清舟就看见上一秒困得要死要活的人，下一秒就精神焕发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像头饿狼一样盯着他，眼里好像在冒绿光。“你今天强吻我。”江霄笃定道。付清舟：“……”江霄耳朵和脖颈涨得通红，“你还伸舌头。”付清舟眉梢微动，“所以？”江霄干巴巴地瞪着他，有点结巴，“虽然是为了骗过那个人，但、但你这也太……”过分吗？好像也不是很过分。江霄清了清嗓子，“太不矜持。”“抱歉。”付清舟没什么诚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要不让你还回来？”江霄的目光不太受自己控制地落在了他的唇上，很软，很凉……他有点移不开眼睛，咽了咽口水。“开个玩笑。”付清舟见他眯起眼睛，拍了拍他的腰，果断后撤转身进卧室，“去洗澡睡觉。”江霄盯着他的背影不爽地磨了磨牙，喊道：“别老拍我腰！耍流氓！”付清舟家里就两张床，付致占了一张，江霄洗完澡出来得知他要跟付清舟睡一张床时，顶着湿漉漉的卷毛故意往他脸上甩水珠，强装淡定道：“哦。”付清舟递给他一条毛巾，“家里没新的，先用我的。”江霄对着脑袋一顿狂搓，看得付清舟眼皮直跳，江霄给他展示蓬松了不止一倍的头发，“看！”付清舟指尖微动，然后遵从本心伸手使劲揉了两把，有点潮湿，但格外柔软。江霄有点兴奋，这算是他跟付清舟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只有他们两个人，划重点。“作业是不是没做完？”付清舟关了台灯。“呃……”江霄瞬间就兴奋不起来了，木着张脸瞪着漆黑的虚空，“闭嘴。”付清舟笑了起来，胳膊放在他枕头上面摸他的卷毛，江霄伸手拍开，“我警告你啊，别动手动脚的耍流氓，不然我€€€€”“嗯？”付清舟在黑暗中问他：“不然你怎么样？”“不然我就耍回去！”江霄猛地翻身隔着被子压在了付清舟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对准脑门给他啵了一个，然后迅速翻回身去，笑得嚣张€€瑟。“还治不了你。”然而付清舟却突然没了动静。江霄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他说话，顿时又有点忐忑起来，他伸手戳了戳付清舟的胳膊，“生气了？我跟你闹着玩呢。”付清舟伸手抓住了他手，抓得很用力，凉意浸透皮肤传到神经末梢，让江霄呼吸一滞，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付清舟的脸，“舟哥，怎么了？”“没事。”付清舟的声音有点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出声，“江霄，我能抱抱你吗？”江霄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但还是侧身将人搂进了怀里，“来，江哥抱抱。”江霄的身上很热，呼吸稍微有些不稳，抱着他的胳膊也很有力，强劲的心跳声传进了付清舟耳朵里，方才因为那个熟悉的吻涌上来的惊悸和恐惧逐渐消散。甚至恍惚有个瞬间，他闻到了刺鼻的汽油味和血腥味，这些味道将他和江霄的尸体包裹其中，让他没有办法呼吸。但江霄的心跳声又将他拉回了现实，就像溺水的人被猛地拽出了水面。他伸手覆在了江霄的侧颈上。江霄喉咙有些发紧，觉得再这样抱下去又要丢人，一出声才发觉嗓子有点哑，“付清舟，你摸我脖子干嘛？”付清舟的拇指在他喉结上摩挲了一下，淡定道：“不小心。”然后冷酷无情地将人推开，翻身背对着他拽过被子盖上，“睡了。”江霄在黑暗中盯着他的后脑勺半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声嘟囔道：“流氓。”付清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睡了过去。江霄猜测是前者，他咧开嘴傻乐了半天，一点点往付清舟那边蹭过去，直到两床被子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才停下来松了口气。又过了半晌，他试探性地伸出胳膊，隔着薄薄的被子搭在了付清舟腰间，然后像狗扒拉骨头一样，连人带着被子抱进了怀里，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抱个人再正常不过了，反正我睡着了不知道自己的胳膊干了什么，江霄在心里默默跟自己的良心辩驳，没辩两句就睡熟了过去。被他抱着的付清舟睁开眼睛，扣住了江霄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放在唇边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好像这样就能隔着无法跨越的时间，亲到了那个三十八岁的江霄。第44章 朋友我怕有人醋付致这件事好像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但江霄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姜思雨最近找过你吗？”江霄坐在看台上问。“没有。”付清舟拍了两下手里的篮球，回身传给李博文，单手撑着看台边缘跳了上来。“帅呆了舟哥！”李博文带着球跑了两步,“不打了？”“你们玩。”付清舟冲他和孟念几个摆了摆手，挨着江霄坐下，“怎么想起来她了？”“怎么, 你吃醋？”江霄伸手往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我吃哪门子醋。”付清舟往后面的台子上一靠, 因为打球脑门和鼻尖上都出了层薄汗, 有些苍白的脸终于透出点红润的意思来，说话还是慢条斯理，像是戏谑又像是抱怨,“这没名没分的。”正在喝饮料的江霄被呛了一口。付清舟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毛毛躁躁的。”江霄瞪着他不说话, 他伸手去拿江霄手里的饮料，被江霄眼疾手快地躲开,“这是冰的，你喝这个。”江霄递给他一个保温杯, 里面是上体育课前专门接的温水。付清舟也不是非要喝饮料, 打开保温杯喝了几口。从秋游过后, 更确切地说从那个吻过后，江霄就知道付清舟对自己是怎么个意思。但他总觉得贸然开口很对不住付清舟，不过却有点分不清倒底对不住的是哪一个。好像脚踏两条船又好像没踏, 对上付清舟总忍不住心里发虚，但还非得霸占着他不让人家去找下家……江霄摸了摸鼻子。以及, 付清舟的态度真的很难琢磨, 总是玩笑般地撩拨他, 可一旦发觉他有认真的趋势，就立马划清界限，搞得江霄总是很迷茫。两个人的感情状况比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圆锥曲线还要复杂，江霄有点无从下手。他倚在付清舟身上叹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叹完，篮球场另一边就走来了个熟悉的身影，江霄一开始以为是姜思雨，结果等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三班的那个班花，好像是叫€€€€“付清舟，我叫常珂。”常珂站在他们下面的看台上，仰起脸来笑得甜美可人，“之前我给你送过奶茶和小饼干，你还记得我吗？”付清舟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有事吗？”“我想……”常珂有点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看向旁边的江霄，“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谈谈？”江霄靠着付清舟伸长了腿，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闻言道：“没事，你们谈，当我不在就行。”江霄侧着身子，常珂应该是没认出来他来，她抿了抿唇，“付清舟，你有女朋友吗？”江霄动了动，没说话。“没有。”付清舟实话实说。常珂面上一喜，大胆中带了丝矜持，“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付清舟沉默着没说话，靠着他的江霄顿时有点坐不住了，他直起身子，面色不善地盯着付清舟，付清舟这才施施然转过头来看向江霄，“不好意思，有喜欢的人了。”常珂心里一凉，但还是保持着笑容，“没关系，我们可以做朋友，我会一直等着你的。”“谢谢，但是不用了。”付清舟看向她，“我喜欢的人很小气，不让我乱交朋友。”常珂好险没维持住脸上的笑，目光落在江霄脸上微微一顿，认出了他是当时在小树林里救姜思雨的那个人，心里闪过诸多猜测，但面上没显，落落大方道：“没关系，我先走啦。”“舟哥。”江霄拖长了声音喊他，“这么不给人家小姑娘留面子吗？”付清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怕有人醋。”江霄被太阳照得眯起了眼睛，“舟哥，其实我€€€€”叮铃铃。

 第45章

    付清舟示意江霄别多说。江霄皱了皱眉，“警察同志，那她怎么办？她回家她爸就能把她给卖了。”“小同学，这件事情……”警察耐心地给他们解释了一通，出警局大门的时候江霄都觉得心里憋着口气。“谢谢你们，真的谢谢。”姜思雨抓紧了手里的书包，抿了抿唇道：“我打算先办个住校，反正我已经成年了，寒暑假就去打工赚大学学费，以后考大学考得远远的……我就当，没这个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江霄对她道：“虽然困难，但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姜思雨冲他笑了笑，“嗯。”“行了，走吧。”付清舟无情地打断了他俩的对视。时间太晚，姜思雨只能找个酒店暂住，江霄和付清舟打车回了小区，上楼前付清舟忽然问道：“江霄，你很怕我腿受伤？”“腿多重要！”不说还好，一说江霄顿时来了脾气，“你打架厉害归打架厉害，也不能什么地方都露出来让人踹吧！膝盖多重要你自己不知道？半点防守都没有，你那叫打架？你那纯属挨揍！”付清舟被他吼得一愣，眯起眼睛道：“我好好问你，你吼我干什么？”“我现在吼你，不是你挨踹的时候了？”江霄越想越气，“你不是很厉害吗？就干站那儿让向闲踹？你不说我还忘了，你揍那孙子都没之前揍我的一半用劲，你给他挠痒痒吗！”“呃……”付清舟理亏，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你要就这水平，我一个能干趴你仨！”江霄眼睛里直冒火，“后面那几个人就照着你后背抽也不知道还手，你他妈是沙袋还是乌龟？躲都不躲！”“我跟他们认识€€€€”付清舟试图解释。“是，你就跟我不认识！”江霄转身就要进楼道。付清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人往后一掼，正好按在了单元楼前的防盗门上，罕见地有了点火气，但对着江霄还是强行压了下去，“我不是跟你吵架，我就是问问。”“问什么你问！”江霄瞪他。“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腿？”付清舟试图让他的注意力回到问题本身。但江霄现在就是不想听，他对几个月后的夺走付清舟双腿的那场车祸既恐惧又厌恶，生怕自己扭转不了这个结局，偏偏付清舟还一直在提。“我的腿其实€€€€”付清舟话还没说话，嘴就被人给堵住了。江霄靠在防盗门上，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后脖颈，呼吸又沉又重，凶得要把他整个人都吞进去，像是按着猎物的猎犬，付清舟稍微有点想退后的动作就被他死死按住，甚至连换气的机会都不给他留。等他亲够了，付清舟觉得自己险些憋死，又舍不得推开，喘着气凑近他想亲回去。旁边适时出现了一道口哨声。江霄拧着眉往旁边看去，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站在阴影中，乌漆抹黑也看不清脸，对方手里提着个大购物袋，他的心情依旧恶劣，恶声恶气道：“看个屁！”那人转了转手里的钥匙，“二位，劳驾换个地方亲亲，我开个门。”第46章 学习下次继续那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用钥匙打开防盗门，一只脚迈进去之后又探出头来，“对了小哥, 你家梅花螺丝刀还没还，等会儿给你送过去。”说完哼着不知道什么歌的调子愉快地进了电梯。付清舟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江霄,“你€€€€”江霄背对着他向着防盗门, 一只手捂着脸不说话。“怎么？”付清舟有点好笑, 他脑袋上的乌云如有实质。“找地缝呢，别烦我。”江霄的语气生无可恋。付清舟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江霄闷头就往楼道里走，付清舟把人拽住,“等等。”江霄的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还亲？”付清舟沉默了两秒,“你还有张物理试卷没做完，明天老师要讲, 记得做。”“呃……”江霄瞪着他，拔腿就走, 防盗门嘭得一声关上, 将付清舟关在了楼道外。付清舟在楼底站了一会儿, 直到看见八楼的灯光亮起，才往家里走去。开门的时候付致听见动静，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探出头来，“哥哥？”“嗯。”付清舟低头换鞋。“江霄哥哥呢？”付致打了个哈欠, 声音软糯地问他。付清舟抬眼看他，“找他有事？”付致摇了摇头,“我想江霄哥哥了。”“明天晚上放学去找他。”付清舟说。付致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好。”第二天上课的时候, 江霄订正自己的物理试卷，只选择题就错了大半，他手里转着红笔，用余光去瞄旁边的付清舟。付清舟正在物理试卷底下做上节课刚发的数学作业，试卷上干干净净只有中规中矩的对号。江霄手里的红笔在卷子上点了点，拿胳膊肘捣了捣付清舟的胳膊，“哎，给我讲个题呗。”付清舟从试卷中抬起头来，“「哎」是谁？”江霄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昨天不该对你发脾气，我当时是因为一些其他事情……对不起。”江霄脾气上来又急又爆，李博文形容他就是个随时随地能冒火星子的人形炸弹，他因为这个性格没少栽跟头，偏偏大少爷当惯了性子还傲，刚开始拉不下脸来道歉，吃了不少亏。但后来被生活的苦强行磨平了棱角，道起歉赔起笑那叫一个熟练。大概是恐惧的加持，他一碰上付清舟的事情就暴露本性，急起来就犯浑。付清舟看了他一眼，笔帽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昨天给我咬破了。”热度以不可阻挡之势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根，江霄匆忙地瞥了一眼他的嘴唇，上面确实有个不易察觉的小伤口，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付清舟盯着他快红透的耳朵，眉梢微动，不咸不淡道：“不接受。”这着实超出了江霄的预计，毕竟付清舟在他这里一直很好说话，不过他昨天确实有点过分，于是他小声问道：“那你怎么样才能接受？”付清舟眯了眯眼睛，“除非你嘴也破了，让我亲回来。”江霄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磕巴道：“不、不好吧？”“不好就算了。”付清舟声音淡淡，“你去找别人给你讲题吧，反正我只是个沙袋。”说完就人模人样地低头继续做题，好像那些数字才是他的真爱。之前付清舟亲他那是形势所迫，昨天晚上是他犯浑强吻的人家，还把付清舟的嘴给咬破了，还冲他发脾气，付清舟生气理所应当，要是亲一下就能让他消气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是总感觉很对不起付总。江霄抓了抓头发，他对着付清舟根本就不可能忘了付总……这到底是什么世界难题？“勉强就算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付清舟头也不抬，但是声音有点发冷，“毕竟你心里还装着别人。”江霄顿时急了，“我没有！亲就亲！”付清舟勾了勾嘴角，“千万别勉强。”江霄气呼呼地把试卷推到他跟前，丝毫没有求人的自觉，“你到底讲不讲？”付清舟拿过他手里的红笔，“哪道题？”付清舟不属于天才学神那一挂，知识都是自己一点点打得基础，搞计算机是兴趣使然，讲起题来条理分明深入浅出，江霄听得很轻松，甚至觉得他很适合当老师教学生。连着讲了两道题，付清舟甚至贴心地给他标出了课本上的知识点，又从练习册上给他找了同类型的题目来练手，江霄本身就不笨，很快就把这个点给彻底掌握了。江霄沉浸在做题的快乐中无法自拔，甚至还企图翘掉宝贵的体育课来做题。付清舟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慢条斯理道：“我也不喜欢强人所€€€€”“走！”江霄腾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我乐意得很！”“乐意什么？”跑回教室换衣服的李博文听了个半截儿，“你俩要干什么去？一起啊！”“带我一个！”叶扬站在门口把校服外套往桌子上一扔。江霄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付清舟淡定道：“高考物理狂练三百道，一起？”“卧槽，不了不了。”李博文一听脑子就大，“我狂不了，您自己来吧。”叶扬早就在听见物理两个字的时候拔腿就跑了。物理题能不能狂练三百道江霄不知道，但付清舟亲起人来挺疯狂的，跟他那高冷的学霸人设简直就是背道而驰。体育器材室的隔间里狭窄而拥挤，江霄的腿硌着不知道是箱子角还是羽毛球拍的手柄，被付清舟按在角落里手脚都伸展不开，这略显诡异的场景简直就像某些不可描述的视频里的开场。付清舟扣着他的手腕按在墙上，江霄一边忍不住回应他一边抽空吐槽：“你非得……挑这儿……回家不行吗€€€€靠你别咬我！”付清舟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侧过头去亲他的脖子，江霄的脖子敏感得要命，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他，说话都有点连不上趟，“不是，等等，你没说亲脖子……付清舟！”付清舟目光深冷地盯着他，微凉的唇掠过侧颈，一口咬在了他的喉结上，江霄惊喘了一声，脚下一滑后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散了满地，他猝不及防坐在了满是灰的箱子上，他的手腕挣脱了付清舟的禁锢，一把将还在站着的人搂了过来，按在了自己腿上，没好气道：“你给我洗裤子吗？”“给你洗。”付清舟似乎对他的侧颈有种奇怪的迷恋，或轻或重吻在上面，给江霄亲得后脊背发凉。“你别……”江霄往后躲，“我卫衣低领的，等会儿李子他们看见了怎么办？”付清舟皱起了眉，难得不满，“真麻烦。”“所以我说回家。”江霄说完突然觉得有点歧义，刻意补充道：“亲。”“这时候别扮演客服。”付清舟的手不怎么老实地在他后腰处摩挲。江霄的奇怪笑点被戳中，笑得脑袋都埋进了他的校服外套里，付清舟低头亲他的耳垂，“江霄，你好像很害怕我腿受伤，是怕我坐轮椅吗？”正在笑着的人浑身一僵，从他怀里缓缓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半晌，“什么轮椅？你他妈还亲不亲？”付清舟半点不客气地咬在了他脖子上。……

 第47章

    他跟叶北从小一块儿长大，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不管什么他俩都要比较，他为此没少跟他打过架，直到高中他俩分开去了不同的高中，他才松了口气。但爸妈离婚这件事情又把他彻底打回了原型。叶北脸颊处还青着一块，叶扬低头掏钥匙，闷声道：“你还来干嘛？”“爸妈很担心你。”叶北侧着让开。叶扬冷嗤了一声，火气腾得就起来，刚要反唇相讥，但想起江霄说的话，又生生压了回去，“所以呢？”“回家吧。”叶北道：“我们跟爸妈好好谈谈，如果你一定要坚持自己谁都不跟，那我跟你一起。”叶扬开锁的手一顿，拧过头来看向他，“你说什么？”“我跟你一起，谁也不跟。”叶北说：“妈妈那边爸爸会请护工，我们可以经常过去看她，我们都已经十八岁了，独自生活也没有问题。”叶扬按着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眼眶里突然莫名其妙出现的热意驱散，他硬邦邦道：“用不着你来可怜我。”叶北冷静道：“昨天他们两个签了离婚协议书，今天去拿的离婚证。”叶扬开门的手一抖。叶北说：“叶扬，我觉得他们离婚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叶扬猛地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爸爸的工作出了问题。”叶北说：“家里的财产大部分都给了妈妈和我们，我猜他们离婚是为了保全财产。”叶扬被这突如其来的猜测砸得有点懵，但紧接着叶北的话让他更加懵，“你认识七中有个叫付清舟的同学吗？”第48章 短信但他关心我晚上付清舟回来就抱着笔记本扎进了书房里, 付致去喊了他两趟人都没出来。江霄气势汹汹地推门进去，付清舟还盯着电脑，键盘上的手指动得飞快, 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的平光镜，神情冷硬又严肃。有那么一个恍神，江霄以为看见了二十年后的付清舟, 连带着声音也咽进了肚子里。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付清舟身后, 看着屏幕上的代码陷入了沉默。什么玩意儿。不过很帅就是了。江霄的目光从屏幕上转移到了付清舟的手上, 又落到了付清舟那张俊脸上，兀自欣赏了半天，付清舟终于停了下来。“吃饭？”付清舟勾掉了鼻梁上的眼镜。“啊。”江霄揉了揉鼻子,“今天做的糖醋排骨。”“走。”付清舟起来伸了个懒腰，家居服下露出了小半截清瘦的腰。江霄有点想摸, 又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可惜地看着他的腰被衣服盖住,“都弄完了吗？”“完了。”付清舟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吃饭。”江霄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你别老对我动手动脚的, 耍流氓要加钱。”“怎么个加法？”付清舟语气突然认真。江霄一巴掌拍开他的胳膊,“滚蛋，老子又不卖！”付清舟被拍开也不介意，指了指自己的嘴，“你看, 伤口还没好。”“付清舟，厚颜无耻说得就是你。”江霄对他这种耍流氓的行径十分痛心。付清舟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你不想吗？”“我€€€€”江霄拧过头来瞪他,“你少撩拨我, 不然你后果自负。”付清舟低头往他后脖颈上亲了一口，江霄登时寒毛都炸开了，“卧槽！”“呀。”门口站着的付致捂住了眼睛，自言自语道：“小孩子不可以看。”江霄用胳膊肘捣了付清舟一下，付清舟沉默两秒，伸手往付致脑袋上一按，冷酷道：“忘掉。”“好€€€€”付致很努力地开始憋气。“干嘛呢？”江霄戳了戳他的脸。“忘掉哥哥亲了你！”付致大声道。“你这能把自己给憋死。”江霄叹了口气，“我跟你哥闹着玩呢。”付致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他，江霄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哎快吃饭去！”吃饭的时候付致啃着排骨，看看他哥又看看江霄，突然问：“哥哥，江霄哥哥是我嫂子吗？”正在嗦骨头的江霄险些把骨头给吞了。“不是。”付清舟慢条斯理地否定。付致有些失望，江霄使劲咬了咬嘴里的骨头，心里有点儿微妙的不爽，还没等他咂摸出这种不爽是怎么个意思，就听付清舟道：“他不愿意。”付致直白道：“江霄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当嫂子呀？”付清舟跟着他转头看向江霄。“呃……”江霄险些给骨头咬碎，略显纠结道：“这个事儿吧，它有点复杂。”付清舟了然，诚实道：“你江霄哥哥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他不喜欢我，没办法给你当嫂子。”付致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手里的排骨都不怎么香了，好一会儿才同情地看向付清舟，“哥哥加油，把江霄哥哥抢过来。”“我努力。”付清舟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付致吃完了就跑去洗手间洗手，江霄有点不自在地看向他，“你跟小孩儿瞎说什么？”“逗他玩的。”付清舟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汤，“你也说了是瞎说。”人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江霄刚要说话，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接通。“叶扬？”江霄有点惊讶，但鉴于中午俩人聊了天，他也见怪不怪，“什么事……昂，我有他电话……”他看了旁边的付清舟一眼，“你找他什么事？”电话那头叶扬听起来有点着急，江霄却皱起了眉，“行，等会儿我短信发给你……嗯，没事。”付清舟在收拾碗筷，见他眉毛快拧成麻花，忍不住问：“怎么了？”“叶扬他哥想要你电话。”江霄有点疑惑，“你认识叶北？”“不认识。”付清舟说：“他要我电话干嘛？”“我哪知道。”江霄低头给叶扬发短信，“说不定是看你长得帅，想跟你认识。”付清舟沉默了片刻，刚要开口，就听江霄自己给自己找补，“我没吃醋！”“对，你又不喜欢我。”付清舟接话也接的利索。“付清舟你是不是想打架？”江霄把手机往餐桌上一扔，凶神恶煞的看着他。“我去刷碗。”付清舟果断拒绝了他的挑战，擦完桌子进了厨房去刷碗，如同一个被恶霸迫害的小媳妇。江霄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重新拿起手机来给叶扬发消息。“你哥找付清舟什么事？”“好像是问我爸公司的事，舟哥这么牛逼的吗？”江霄皱了皱眉，又给李博文发短信，“叶扬他爸在哪个公司工作你知道吗？”“好像是南松集团？就是慕正平他老爹的集团，我听叶扬提过。”江霄盯着南松集团四个字陷入了沉默，某些曾经被他忽略的回忆突然涌进了脑海。付清舟有半年的时间疯狂加班，连带着江霄也不得不跟着一起熬。那段时间天很冷，原本他是在车库等的，但后来付清舟喊他上公司里的会议室等着。深夜会议室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付清舟在办公室里不出来，江霄无所事事，就拿着手机刷视频，打游戏，实在无聊，他就在会议室来回地转，左看看右看看，偶尔会翻到公司的会议资料。那应该是一份并购企划书，封皮上印着个奇怪的logo，他随便翻了翻，是南松集团准备并购付清舟这家公司的企划书，看日期还挺新鲜。江霄不可避免的有点担心，毕竟除了他喜欢付清舟，付清舟还是他顶头的大boss，要是付清舟的公司被并购了，那他会不会一起跟着失业？可惜他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付清舟就给他发消息下楼，他抬头一看已经半夜三点，顿时又觉得付清舟这样熬身体容易出问题。奈何他人微言轻，旁敲侧击劝告付清舟也听不进耳朵里。付清舟看起来很累，脸上带着憔悴的苍白，说话都有气无力，他忍不住劝道：“付总，还是要少熬夜。”“嗯。”付清舟照旧敷衍，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江霄在旁边瞥了一眼，好像又是那个南松集团。可惜生意上的事情他不懂，上车后没多久付清舟就在后座睡了过去。车子停在了别墅前，江霄熄了火，却没叫醒付清舟，借着外面昏黄的路灯打量着对方，发现这几天他肉眼可见的消瘦。付清舟醒来时手边是一份热气腾腾的夜宵。“付总，在车里趁热吃了吧。”江霄在驾驶座上捧着份相同的夜宵，“等会儿盒子我直接扔了，这是刚接的热水。”付清舟可能是睡得有点儿懵，打开锡纸盖子，接过江霄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低头开始慢吞吞地吃饭。江霄吃得狼吞虎咽，他盒子底都干净了付清舟才吃了一小半，恹恹地靠在椅背上，伸手又想拿旁边的平板看资料。“付总，三点半了。”江霄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您吃完饭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八点半我来接您。”付清舟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唔。”江霄觉得付总半睡不醒的样子特别可爱，没睡醒给什么吃什么的样子也特别可爱，恨不得把人抱进怀里使劲揉一揉，可惜他要是敢这么做，明天付总就敢让他滚蛋。他把付清舟抱进轮椅里，推着他进了门，不经意往客厅看了一眼，愣在了原地。原本整洁的地板上摔了两个杯子，杯子碎片散落在地毯和茶几前，地上还有几滴细微的血迹，像是不小心摔的，又像是人心情暴躁时泄愤的产物。“回去吧。”付清舟往客厅里淡淡地扫了一眼。江霄张了张嘴，但到底没有立场越界，只能道：“那付总您早点休息。”付清舟没回他，他只能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第49章

    付清舟今天晚上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付清舟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江霄。”“哎。”江霄的锁骨被他的呼吸扫得有点痒。“江霄。”付清舟又喊他。“哎，你江哥在呢。”江霄使劲搓了搓他的后背，“付清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付清舟吐了口气，“嗯，刚才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我是不是打视频把你吓起来了？”江霄使劲捏了捏他的后颈，他知道付清舟容易惊悸，顿时后悔打这个电话了，自责又心疼，“以后这么晚我不给你打了。”“梦很吓人。”付清舟声音干涩，“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嗳，都是我的错。”江霄使劲搂了搂他，跟哄小孩儿似的给他拍背，“不怕不怕，都是假的，我哄哄你。”他这边真心实意地哄着人，付清舟却不怎么领情，低头勾开了他的裤绳。江霄瞪圆了眼睛，“干、干嘛！？”付清舟一本正经，“不是要哄我？”“不不、不是这个哄法！”江霄手忙脚乱去系裤带。付清舟轻笑了一声，靠在床头看他面红耳赤地系裤子，坏心眼地把手伸进他睡衣里摸了把他的腰，江霄被冰得险些从床上蹦起来，愤愤地瞪着他，头上的卷毛晃了晃，脖颈上斑驳的吻痕在灯光下看着格外漂亮。那些汹涌而出的恐惧和惊悸逐渐没入了血液，变得安静而乖巧。付清舟笑着喊他，“江霄。”“干嘛！？”江霄一脸警惕，又痛心疾首地盯着他，“付清舟同学，纵欲过度容易肾虚，年纪轻轻你不要不把身体€€€€唔。”付清舟捂住了他的嘴，胳膊顺势用力将人放倒在了枕头上，另一只手按灭了床头灯，“江霄同学，睡觉。”第50章 可别别过来期中考试江霄很有信心。毕竟有付清舟这种大学霸一对一辅导, 他也不算笨，高一的知识补了大半，落笔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能考个满分。最后一天考完没有晚自习, 晚上他和付清舟带着付致去外面吃饭。因为时间充足，考试又放周末，所以江霄特地约了市中心的餐厅, 是家私人菜馆, 环境清幽, 味道不错，以前江磊经常带他来吃。“包厢没订着，他们家生意太好。”江霄牵着付致推开门, 一转身就对上了张熟悉的脸。江磊看见他有点惊讶，笑道：“霄霄, 你也来这儿吃饭？”“爸。”江霄喊了他一声，觉得他爸这笑容底下隐藏着点尴尬。“叔叔好。”付清舟客气地跟他打招呼, 付致也跟着他一起叫人。“哎，你好你好, 霄霄的同学啊？”江磊跟他们打招呼, 这时候从二楼下来了个青年。“爸, 菜都好了，妈叫你赶紧上去。”江昊安话说完就看见了江霄，顿时止住了话音。江霄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旁边的江磊笑得不止尴尬, 甚至有点莫名的心虚，“正好你哥和你阿姨都在, 和你同学上来一起吃个饭吧霄霄。”江霄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扯了扯嘴角,“不用了。”“叔叔，我们在手机上订好了。”付清舟伸手搭在了江霄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江霄大半夜好不容易抢到的优惠券，不用太浪费了，您不用管我们。”江霄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大半夜抢优惠券，但只要付清舟开口，那没抢也抢了，点头道：“爸，你们吃。”然后带着付€€€€清舟和付致回到了座位上。江磊有些过不去看向他，但江霄始终没有回头，很快就转过了那一大盆绿植，看不见了。“爸，我们上去吧。”江昊安喊他。“哎，好。”江磊收回了目光，跟他一起上了楼。吃饭吃到一半，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两声。江霄拿起来看了两眼，挑了一下眉。付清舟转头看他。“我爸给我转钱了。”江霄看着短信提示，“数字还挺吉利。”八万八，六万六，美其名曰让他给饭卡充钱。付清舟笑了笑，“那就再添两道菜。”“毕竟我大半夜都得抢优惠券。”江霄笑着叹了口气，“可以啊舟哥，卖惨都这么隐晦。”付清舟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不容一起出来吃顿饭，本来应该高高兴兴，但一想到江磊和那母子两个在楼上吃饭，江霄心里就觉得膈应。“他们家的小酥肉很好吃。”江霄把盘子拖到付致和付清舟跟前，付致咬着肉拽了拽他的袖子，“大哥，我想尿尿。”“走，我带你去。”江霄牵起他就要起身，被旁边的付清舟制止。“先把你嘴里的肉咽下去。”他对付致说。付致使劲嚼着嘴里的肉，艰难地咽了下去，江霄赶紧给他递饮料。在卫生间等付致出来的时候，章娟拎着包从旁边的卫生间里出来，她正拿着纸巾擦嘴角的口红，看见江霄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霄霄啊，我听你爸爸说你也在这边吃饭，怎么不一起上去吃？”章娟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护着肚子，好像生怕江霄会对她怎么着似的。江霄虽然很讨厌她，但还真没下作到会对个没出生的孩子动手，他往旁边推了推，江磊不在，他连话都不想跟这个女人接茬。章娟上前一步，江霄往后退了一大步，半只脚都踏进了卫生间的门，大声道：“你给我站那儿，别过来！”章娟被吓了一跳，紧紧攥着包带，硬是没敢动弹。“这儿有监控，也有证人。”江霄指了指旁边路过的服务员小哥，小哥吓得手上的水都没敢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什么事儿就是你自己作的，跟我可没关系。”江霄举起双手以示清白，“离我远点儿。”章娟脸上的表情一阵白一阵青，连最基本的笑容都没维持下去，“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好歹这也是你弟弟妹妹。”“可别。”江霄皮笑肉不笑，恶毒的话刚要出口，就看见了出来的付致，“我就这一个弟弟，其他的不认。”章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江霄一边帮付致洗手一边笑道：“怎么，你还想进男厕所参观一下？”章娟愤怒地离开了。但江霄并没有感觉好上多少。简直就是浪费了这顿饭。吃完饭后他跟付清舟在楼道口分开，回去洗了个澡，突然特别想抽根烟。可惜现在他是个高中生，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好，这辈子他不打算再碰了，最好让付清舟也戒了。翻遍了房间的抽屉没找到口香糖，江霄有点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拿着手机穿上外套下了楼。小区外面有个超市，江霄拿了个罐口香糖，低头正准备用现金付钱，旁边突然有人喊他，“朋友，能帮忙给一毛钱吗？”江霄转头看过去，是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但看着年纪二十多岁，带着个黑色的鸭舌帽，露出来的半截下巴上有道不太明显的疤。“给。”他从钱包里摸了一角的硬币递给对方。“谢了啊。”那人半点也不客气，接过来给收银员，“美女，要个塑料袋。”然后把推车里一堆袋装方便面和火腿肠往收银台上搁，因为他的动作，手腕上露出了个蝎子纹身，尾巴尖还是个红色的心形。江霄瞥了一眼，拿着口香糖就走出了超市，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喊：“哎，帅哥！借我钱那帅哥！”江霄觉得别人喊帅哥自己回头挺尴尬的，奈何对方指向性太明显，他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加个微信吧，我回家还你。”那人说。“不用了，就一毛钱。”江霄觉得没必要。但对方坚持，“一毛钱也是钱啊，大家挣钱都不容易，我扫你。”江霄只好拿出手机，结果对方对准拍了个照。“不好意思啊，手机欠费没网，等会回家加你，记得通过，拜拜。”对方似乎在赶时间，拎着一大包方便面大步走向了小区对面的那片平房。江霄回去就忘了这事，结果快睡觉的时候，微信有个好友申请，通过之后对方直接发了个语音过来，“帅哥，今天谢了啊。”然后是个0.1元的红包。江霄点了收款，准备退出聊天界面，对方忽然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我叫谈远，帅哥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江霄皱了皱眉，干脆地回，“不用了。”然后困得一头栽进了枕头里。周六付清舟要去兼职，付致要去幼儿园，江霄睡到了中午，跟李博文约好去吃饭。“卧槽你他妈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李博文不满道：“每次叫你出来不是在做题就是在做饭看孩子，你醒一醒啊！你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不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爸爸！”“呃……”江霄啃着手里的冰激凌，无力反驳。“一个两个都约不出来。”李博文痛心疾首，“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高中生€€€€”江霄慢吞吞道：“早睡早起多做题，少看手机少沉迷。”“靠。”李博文勒住他的脖子，“你丫绝对不是我江儿，你到底是被哪个老师灌了迷魂汤！”江霄一边啃着边边一边拖着他往游戏厅走，“陪你玩陪你玩。”“见色忘义的东西。”李博文撇嘴，“有了付清舟就忘了我。”“我要成天惦记你，你还敢跟我出来玩？”江霄头也不回地问。李博文使劲搓了搓胳膊，“滚滚滚！我正儿八经一大好直男！”俩人玩了会儿游戏机，李博文又撺掇着他去玩蹦床。江霄被人弹起来从高处掉进泡沫球海洋的时候，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抽了才答应李博文玩这个。直到他被人拽起来，那种恐怖的窒息感才渐渐消退。

 第51章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江霄看着付清舟的头像，立马松开李博文站好，拽了拽领子，傻笑着点了接听。李博文没眼看，蹲在旁边的小摊子前看镜子，试图找到那个跟踪他们的人。“还没回家？”付清舟应该是刚到家，正在开灯。“没，我和李子在市中心乱逛呢。”江霄问：“你吃晚饭了吗，我给你带回去。”“不用，我随便吃€€€€”付清舟的话一顿，眼神骤然变冷，“江霄！”第52章 回家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付清舟的声音带着急切, 甚至有某种难以描述的惊慌。江霄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镜头里谈远的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但是付清舟对这个身影太熟悉了, 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恐惧充斥着他的灵魂，谈远穿着囚服对他笑的模样犹在眼前。“你把我送进了监狱又能怎么样呢？”谈远眼神带着淡淡的嘲讽，“你的腿没了, 江霄还是死了, 你还剩下什么？”失衡的心跳让付清舟握紧了手机, 冷声道：“回来。”江霄看了看李博文刚点好的串儿，“我跟李子还没€€€€”“回家！现在！”付清舟抬高了声音，是少有的严厉。江霄吓了一跳, 但付清舟实在有点吓人，“好好好, 回家，我马上回！”直到进了电梯闻着浓郁的烤串味, 江霄才像是回过神来，“操。”“怎么了？”李博文一边啃串儿一边问他。“把谈远给忘了, 他不会跟回来了吧？”江霄说。“大哥, 夜市那地儿堵得跟球一样, 你拽着我在人山人海里狂飙了少说一千米。”李博文舔了舔嘴角的孜然，“信我，你跟那几个花臂大哥抢出租车的时候旁边连只狗都没见着。”“啊。”江霄伸手摸了摸鼻子。“江儿，你跟我说实话, 你真没把人追到手？”李博文狐疑望着他，“你俩这黏糊劲连叶扬这种没脑子都觉得不正常。”“还没。”江霄看着屏幕上跃动的数字, 他想起这几次两个人愈发过界的接触和付清舟对他有些执拗的态度, 叹了口气。“卧槽还没呢！？”李博文啃了个鸡心,“付清舟都快把你给别裤腰带上了，你俩见天儿黏在一块，我想找你上个厕所打个球都会被他给瞪回来，说真的，你俩要没谈，他老是霸着你干嘛？”“什么霸着？”江霄觉得电梯有点慢。“霸占！占有！你的学习时间娱乐时间以及吃饭时间全都是他！”李博文愤愤道：“今天要不是他去兼职我也约不出你来，谁家他妈的谈恋爱这么黏糊？”“没谈。”江霄叹了口气。李博文抬手要揍他，“重点是这个吗！是这个吗！”江霄挡住，顺带把剩下的鸡心抢了过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跟他€€€€就是住得比较近而已，我又请他给我补课，天天在一块也正常。”他找到了个合理的解释。“反正有点奇怪。”李博文话音刚落，电梯到了八楼，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然后江霄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神色阴沉的付清舟。“卧槽！”李博文拎着串吓了一大跳，险些没蹦起来。“怎么站这儿啊？”江霄也被吓了一跳，但表现得没李博文那么明显，他走过去拍了付清舟的肩膀一下，“看，回来得快不快？”付清舟没说话，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嘴唇白得吓人，江霄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舟哥，你是不是不舒服？”“没有。”付清舟垂下眼睛，“回去吧。”说完就要往电梯里走。“哎等等！”江霄下意识去拽他，结果发现他的手冰凉，有种不太自然的僵硬。李博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冲江霄使了个眼神，拎着串回了电梯，“我付致弟弟这会儿肯定还没睡，我去隔壁给他送烤串去，你俩等会儿过来吃啊。”说完「啪」得一下关上了电梯门。“先进屋吧。”江霄开门，拉着他进了屋。客厅里柔和的灯光打下来，江霄把钥匙和手机扔在柜子上，转头去看付清舟，“付清舟，你脸太白了，让我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付清舟只望着他不说话。江霄没什么耐性，但是在付清舟这里可以乘以十，但过了半晌付清舟也没给他个解释，他顿时就有点急了，“不是，你一通电话我着急忙慌赶回来，你总得给我个原因吧？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出什么事情了，你说话！”付清舟神情漠然，脸更白了。江霄刚要伸手碰他，却被他躲开。付清舟往后退了半步，开口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没事。”不等江霄炸毛，他又紧接着说：“刚才看新闻，说有个犯罪嫌疑人去了你玩的地方，我好像在视频里看见了……才叫你回来。”半真半假，十分具有说服力。甚至让江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哦，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这么着急。”付清舟扯了扯嘴角，“江霄，借一下你家卫生间。”“你又不是第一次€€€€”江霄话没说完，付清舟转身就进了卫生间，门被人从里面仓促地锁住。江霄皱了皱眉，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刚准备往客厅里走，就听见冲水声里混杂着其他声音。他脚步一顿，耳朵贴在了门上。拜当初偷工减料的工人所赐，这个卫生间实在是不隔音，干呕声和咳嗽声透过门板清晰地落进了他耳朵里。“付清舟，你没事吧？”江霄敲了敲门，“你是不是吐了？肠胃炎又犯了？你给我开开门。”卫生间里没有回应。“舟哥？舟哥你开个门。”江霄拧了一下门把手，没拧动，转身去找备用钥匙，但是柜子里塞满了杂物，根本找不到在哪儿。他心里急，转身蓄力，一脚踹在了门上。震得他脚后跟疼。卫生间偷工减料的门晃晃悠悠开了。付清舟站在洗手池前，一脸冷漠地盯着他，“你干什么？”脚后跟又麻又涨，江霄的火气腾得一下就冲上了脑子，“我干什么！我他妈踹门！怎么喊你都不开！你死里边怎么办！”付清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我……没听见。”“去你妈的没听见！”江霄怒道：“这破门的隔音外边放个屁都能听见！你到底想干嘛你他妈说！”付清舟皱起了眉，“我没事了。”“我有事！”江霄吼他：“你别跟我来弯弯绕绕那一套，我不信一个新闻能把你吓成这样！还有上次我让你给讲题的那次，你脸跟今天一样，他妈的跟被人吸干了血一样！你到底在瞒我什么！？啊！”“只是低血糖。”付清舟垂下眼睛不看他，伸手把毛巾放回了毛巾架上，声音平静道：“我下次注意，先回去了。”说完他就想越过江霄出去，结果被江霄抓住了衣领往后一掼，江霄指着镜子里的人问：“你看看你这叫没事！？跟快死了一样！”“那你他妈想听我说什么！”付清舟一把挣开他的手，力气大得险些把江霄掼出门外。江霄愣了三秒，才想起来吼：“我怎么知道！”“我有什么可以瞒的？”付清舟努力控制住发抖的手，去拽自己皱巴巴的领子，“你别胡思乱想。”“那你倒是说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江霄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我都说了没事。”付清舟抬眼看他。江霄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不受控制的往上冒，他扯了扯嘴角，“付清舟，撇开别的不说，咱俩好歹算是朋友，我他妈担心你！想知道不行吗！你要不想说你直说，老他妈敷衍我算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敷衍谁！”付清舟脑子有些混乱，但他还是感受到了愤怒，冷声道：“江霄，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回应你，结果你蹿得比兔子还快，说句喜欢就那么费劲吗！”他轻嗤了一声：“对，差点忘了你还有个放不下的暗恋对象，嫌我敷衍，你去找他啊，跟他表白，跟他说喜欢，也不用这么煞费苦心糊弄我！”“我他妈做梦都想！”江霄红着眼睛瞪着他，“要是他在有你什么事！你根本就不是他！”付清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你以为亲两下就能怎么着吗？”江霄眼神发冷，上前两步逼近他，“付清舟，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真喜欢我吗？”付清舟丝毫不退，攥紧的拳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胳膊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你他妈那叫喜欢？”江霄沉声道：“我不傻，你只是想把我拴在你身边，正好觉得我喜欢你，就顺势而为……不然你怎么从来都不肯说喜欢我？”付清舟一拳往他脸上砸了过去，江霄下意识用手腕挡住，刺骨的疼险些让他叫出声来，两个怒火中烧的人扭打在一处，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碰到了花洒的开关，冰冷的水淋头浇下来，让险些失去理智的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江霄的膝盖抵着付清舟手腕，压在他身上，清晰地感觉到付清舟在发抖。尽管上一秒他一拳头掏在江霄的肚子上半点都没留手。江霄觉得自己的肚子可能又要青上几个星期。他松开攥着的拳头，伸手帮付清舟捋了把额前的湿发，低下头望他，眼睛却是红的，声音带着哽咽，“舟哥，我暗恋了他十年，一直没敢表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滚烫的泪滴在了付清舟的眉心，付清舟躺在满是水的地板上，却被心里的某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燃烧得几欲沸腾。江霄使劲抹了把脸，也就没能看见付清舟脸上的错愕。“我…不想把你和他弄混了。”江霄扯了扯嘴角，眼泪跟不受控制一样往下掉，他胡乱地抹了一把，笑道：“我更不想把你当成他的替身，把我的喜欢全都塞给你，这对你不公平，这事是我混蛋，我还是没办法放下他，对不起啊舟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作者有话说：骂人是不对的，说话带脏字更不好，更更不可以打架！小可爱们不要学!文章纯属虚构仅供娱乐！不要当真！切勿代入现实！好孩子要讲文明懂礼貌，鞠躬！第53章 执拗他不知道

 第53章

    在他十分有限的经验里，很难找到怎么哄付清舟这个选项，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安静地待在旁边，而怎么哄被他惹生气的付清舟，则直接没有。一整个上午，付清舟甚至都没看他一眼。毕竟提出到此为止的也是他。江霄低头看着试卷上的数字，写了个解。上午最后一节课快下课，凤仙儿拿了新的座位表，让吕浩贴在了黑板上。“下课之前搬好。”凤仙儿冷着脸说完，又看向江霄，“江霄，跟我来办公室。”班里闹哄哄地在看座位表，江霄来不及看就进了办公室。时值中午，办公室里除了卢凤没有其他老师，卢凤没关门，顺手给他推了把旁边老师空着的椅子，“坐，老师和你聊聊。”江霄以为她要说成绩的事情，十分淡定地坐了下来。“这次期中考试你成绩进步非常大，平时你的表现老师也看在眼里，几个老师都非常高兴，当然，你爸爸听了之后也很开心。”卢凤毫不吝啬的夸奖他，“你一直都是个非常聪明的学生，只不过中间走了段弯路，现在重回正轨老师很欣慰，一定要再接再厉保持住，继续进步。”江霄点了点头。“但是，我跟你爸爸通电话的时候他和我提了一件事，希望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我从你爸爸口中也知道你现在的家庭是重组家庭，比较复杂……”“老师您直说就行。”江霄突然有点心神不宁。“是这样，你爸爸希望你能转学去一中。”卢凤说。江霄原本还算平静的脸瞬间阴沉起来。第55章 寒风咋就这么局限“你爸爸跟我聊了很久, 我们也分析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一中都比七中好上很多……”卢凤大概是看他脸色难看，话锋一转，“当然你爸爸也表示, 会适当尊重你的意见，如果有什么想法，我还是建议你好好跟爸爸聊一下。”江霄走出办公室的时候, 最后一节课已经下课了, 走廊里稀稀拉拉几个人, 有不紧不慢往楼下走的，也有腿快带着午饭回教室的。走廊被夹在教室中间，没有窗户, 狭长而逼仄，秋天的冷风从尽头吹来, 让江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不知道怎么跟江磊聊。前世他们总是针锋相对，一言不合就能动手, 他对江磊只有愤怒，抗拒, 和不理解, 可江磊死后, 他又忍不住思念，后悔，想着重来一次一定要好好对他。但事实证明即便真的能重来一次，即便表面缓和, 横亘在他们父子两个之间的矛盾也不会消失。推开教室门，里面已经没有同学了, 他看见付清舟的书桌在中间第五排里面第二个, 他买的水杯还放在上面。但是他的桌子在最北边外边, 跟付清舟成了个对角线€€€€隔了三四排七八个桌子。他突然觉得整间空旷的教室都变得陌生起来，心里空落落的，还泛着点无依无靠的酸涩。他对付清舟说了很过分的话，也是活该。江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趴着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里终于出现了声音，他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江霄皱着眉抬起头来。“老师快来了。”是班里一个比较沉默内向的男同学，长得倒是唇红齿白，跟个小姑娘似的。校服里露出来的那小半截手腕纤细清瘦，江霄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掰断。对方可能是被他的起床气吓到了，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儿，顺带还把手缩回了校服里。“呃……”江霄沉默了两秒，抬头去看付清舟。付清舟在他斜前方，前后左右差不多全都是女同学，他好像在给同桌讲题，那个女生看一眼试卷看两眼付清舟，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前桌的两个女生也一起来凑热闹，有一个还拿起付清舟的水杯来看了看，笑着说了句什么，虽然江霄看不清楚付清舟的表情，但还是险些捏断了手里的笔。下午两节课他压根就没往耳朵里听，脑子里乱糟糟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付清舟身上。江霄有些懊恼地低下头骂了一声，坐在他旁边的人吓得一哆嗦。“呃……”江霄转头看向自己的新同桌，挤出来个和善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没骂你。”新同桌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校服袖子里就露出来小半截指头捏着笔。江霄有点好奇，指着他的手问：“你这样拿笔不难受啊？”新同桌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着脸把手全都露了出来，好像生怕他不满意似的。“呃……”江霄觉得跟他简直无法交流。大课间和李博文几个打篮球的时候，江霄无意间提了一句自己有些奇怪的新同桌。“€€，郁乐承啊。”李博文挠了挠头，“高二文理分科从别的班分进来的，住校生吧，不熟。”“话挺少的。”江霄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郁乐承？他不是个同性恋吗？”孟念顺走了李博文手底下的篮球，“高一的时候我跟他邻班，当时闹得好像还挺大的，他家好像是农村的，他爸妈被叫来之后差点给他打死，要不是老师拦着差点儿出人命。”江霄拍了拍篮球。“不是，同性恋怎么了？”李博文嚷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跟手办结婚的都有，好歹人喜欢的对象还是个人类，咋就这么局限呢？”“哈哈哈！”一群人被他给逗笑，连声附和。“不愧是你李子。”孟念笑道：“说得还真他妈有道理。”“是吧。”李博文轻嗤了一声：“谁也别想分开我跟我二次元的老婆们。”“「们」就过分了啊。”江霄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转头问孟念，“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吗？”“还挺多的吧。”孟念挠了挠头，“反正当时他被孤立了很久，经常听见他们宿舍骂他，最后他自己一个人搬去了楼管对面废弃的一个宿舍，好像那里面还死过人！”很快一群人的谈论主题就从郁乐承变到了宿舍恐怖奇谈。回教室的路上，李博文勾着江霄的脖子，“你跟舟哥什么情况？吵架了？”江霄不太想回教室，拽着李博文去超市，“我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他生气了。”李博文了然，指着他颧骨上的淤青，“舟哥揍得？”“呃……”江霄嘀咕道：“我也揍他了。”李博文抽了抽嘴角，“你俩这是什么奇怪的互殴爱好？”“没真打。”江霄抹了把脸。“我当然知道没真打，你俩要是动真格的，现在指定都在医院吊着呢。”李博文从冰柜里拿了两根雪糕，“既然是你的错，你赶紧哄人去啊。”江霄一手拎着俩掉渣饼一手拿着雪糕咬开包装袋，“不敢。”李博文跟看变异生物一样看着他，“还有你不敢的事儿？”江霄咬了口雪糕，冰得他牙齿发酸舌头€€麻，含糊不清道：“我不敢的事情多了。”但绝对不包括任由人摆布。江磊坐在书桌对面，语重心长道：“霄霄，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当时你报七中是为了跟我赌气，那属于一时冲动，这件事情我其实考虑很久了，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现在你章阿姨怀孕了，公司现在步入正轨也不怎么忙了，我就想把你接回来好好照顾你，而且一中的师资比七中强太多，也是替你将来打算……”江霄坐在江磊对面，看着他黑发间零星的白发，等他说完才开口：“我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是我妈刚去世的时候，那时候你忙得脚不沾地，是奶奶和爷爷在照顾我，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是奶奶去世爷爷生病那阵，然后你给我带回来了个后妈和只会欺负我的「哥哥」。”江霄以为自己再提起来会愤怒，但心情却出奇地平静，“爸，太晚了，要是当时我赌气跑出去你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我说，也许我会留下来。”江磊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又好像印象里那个只会顶撞和打架的儿子完全变了一个人，以至于当他想象中的争执和怒火没有爆发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了几分不知所措。“我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又或者将来的打算。”江霄扯了扯嘴角，“以前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怎么在意，你是我爸，我知道你为我打算，但总得尊重一下我的意愿。”江磊愣了好久才回来神来，带着狐疑和不确定，“那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打算？”江霄在书房一直和他聊到了后半夜。聊到了江磊都撑不住想撵他回房间睡觉，但江霄还是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时不时低头喝口茶继续。有好几个瞬间，江磊恍惚以为自己在跟一个同龄人说话，甚至自己隐隐被人给压了一头，尤其是江霄望着他说得语重心长的时候。天色堪堪亮的时候，江霄终于放下了茶杯，里面被泡发的枸杞和茶叶落在茶网上，终于结束了被繁复冲泡的折磨。“爸，我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江霄起身，拍了拍自己有点发皱的校服，“我说的这些，你可以当耳旁风，也可以放在心里，公司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可以学，我不想你的心血白费。”江磊眼睛里都困出了红血色，精神却异常亢奋，“你真是这么想的？”江霄点了点头。“你章阿姨怀孕的事情€€€€”江磊却欲言又止地望着他。“我再不喜欢她，那也是你的孩子。”江霄扯了扯嘴角，“就像你没必要插手我在哪里学习，我也没必要插手你的家事，但是爸，父子终归是父子，就像你希望我一样，我也希望你能平安健康，活个十岁，好歹让你儿子给你养老送终。”江磊觉得自己儿子顶着头卷毛和略显稚嫩的面孔说着这么正经的话有点可爱。但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热，低下头仓促地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让老陈送你去学校，困了就跟老师请个假。”江霄冲他笑了笑，头也不回地出去了。江磊突然觉得自家儿子仿佛一夕之间变成了大人，又觉得他们之间已经隔起来了一道无形又难以逾越的屏障，他既感到欣慰，又觉得失落，再回想江霄说的「你的家事」，愧疚和自责几乎潮水般涌上了心头。汽车的声音离窗户越来越远，就像他跟江霄的距离的一样，让他突然觉得力不从心。江霄在困顿中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亲密关系是不能强求的，就像他跟江磊，各自往后退一步，反而可以达成某种和谐的平衡，看淡了所谓的感情，也就不必要再互相伤害。那……他对付清舟也能做到这样么？车子停在了校门口，陈叔的声音在前边响起，“霄霄，到学校了。”“谢谢陈叔。”江霄背着书包关上了车门，被天边的朝阳照得眯起了眼睛。校门口，同样穿着七中校服的少年逆着光站在那里，柔软的黑发被寒风吹得扬起，那双微挑的眼睛向他看了过来，江霄甚至看见了他眼角那颗褐色的小痣。心脏开始不受控制无规律跳动，混乱而漠落的灵魂深处迸发出了不可自抑的喜悦和渴望，在这个深秋的清晨里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一瞬间无数冗杂沉重的想法掠过心头，又同周围喧嚣的声音一同湮没于寂静，彻夜不眠的困顿和混乱里只剩下最本能的意识。“付清舟！”他站寒风中，站在朝阳下，喊出了他的名字。第56章

 第55章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付清舟是老天爷派来救我的。”江霄回忆起来还是忍不住想笑，声音却带着哭腔，“我第一天上班开车把他载到了郊外，半夜找不到路以为碰见了鬼打墙，吓得要死，我跟他说，结果付清舟坐在后边笑。他以为我没看见，但我从后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最后开了导航我才把他送回家，就这样他都没炒了我。”“我刚开始不怎么会推轮椅，有次去海边不小心把他给掀海里，害他住院了半个多月，他都没炒了我……”江霄说：“他就是不肯炒我，让我给他干了十年的司机，我每天接送他上下班，跟着他去出差，到处飞来飞去开会，别人都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只会压榨员工的工作狂，但我知道他不是。”“他怕冷，喜欢穿厚毛衣，讨厌听交通广播，喜欢吃辣的和甜的但是吃药要忌口，所以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不肯好好吃饭。生气的时候会先皱左眉毛，会挂了电话之后骂人，总会熬夜因为他吃得药让他精神亢奋会失眠，他喜欢旅游，喜欢篮球，但是却被困在轮椅上没办法随心所欲……他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但是只要被人对他稍微好那么一点，他就恨不得十倍还给人家，有时候看着冷酷无情，但要是人家求他跟前，总是会忍不住心软……”江霄说得没有逻辑也没有顺序，但心里的难过却如影随形，他看着面前的付清舟，眼眶里泪根本控制不住往下掉，“他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人，我喜欢他，我喜欢付清舟，但是我不敢说，我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活下去的人，一个连活下去都要找别人当借口的人，我不敢跟他说€€€€”“我害怕我一说出来，被拒绝之后我就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了。”“付清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让我活下去的理由。”江霄难过又有些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付清舟，“我以为可以一样的，明明都是一个人，明明你也是付清舟，你现在还好好的，但是不一样，舟哥，不一样，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不能骗你……每次看着你对我好，你对我笑，我都很愧疚很难受，我觉得我在利用你，我明明很想保护你。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做得一塌糊涂，什么事情都处理得乱七八糟，还是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舟哥……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江霄的话有些连不起来，哭腔哽咽字不成句，“可是我真的好想付清舟，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会发了疯一样地想他，可我又偏偏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霄伸手抹了把脸，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付清舟脸上的表情，也许他会被当成个胡言乱语的神经病，也许付清舟只会以为这是他耍人想出来的拙劣借口，但他却不想再隐瞒下去了。他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进退两难，最终还是重蹈覆辙走回了老路，他把选择权交给了付清舟€€€€就像当年他站在楼顶上，把生死交给了一个尚未见面的老板。懦弱又愚蠢。“你说，你是二十年后重生回来的。”付清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抖，但又好像出奇的冷静，“你喜欢二十年后的付清舟，又控制不住自己喜欢现在的付清舟。”江霄对他抓重点的能力深感佩服，垂着脑袋抽噎了一声，依旧没敢抬头看他。“江霄喜欢付清舟，对吗？”付清舟的声音低沉又温和，带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对。”江霄闷声道：“江霄喜欢付清舟。”“你叫江霄，我叫付清舟。”付清舟笃定道：“所以你喜欢我，对不对？”“对……可是€€€€”江霄想抬头，却被人一只手按住了脑袋，整个人都被拥进了一个冷冽又熟悉的怀抱里，洗衣液淡淡的清香在冷风中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付清舟揉了揉他的卷毛，“没有什么可是，这种时候你只需要跟我说，付清舟，我喜欢你，就可以了。”江霄想哭又想笑，将脸埋在他肩膀上，一出声却带上了哭腔，像是经年不得实现的虚无缥缈的愿望终于得到了实现，又像是禁锢在心脏上的枷锁终于被解开，面对死亡都不敢说出口的爱意终于不必再隐藏：“付清舟，我喜欢你。”一字一句，轰然落地。在他看不见的灯光底下，紧紧抱着他的人早就泪流满面。“我知道，我已经知道很久了。”难解又复杂的爱意，终于沉甸甸落在能解开它们的手掌里。第58章 低头谈恋爱吗江霄哭过的眼睛是红的, 不止眼睛，鼻头和嘴巴上边也是红的，看着可怜兮兮的。付清舟用拇指擦了一下他鼻尖上的汗, 江霄别扭的转过头去，沉默着不说话。“怎么了？”付清舟问。“有点儿尴尬。”江霄不止脸上，觉得浑身都在发烫,“丢人。”坦白的时候情绪上头, 被那些回忆浸泡的时候没什么, 但是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道个歉哭得稀里哗啦，藏在心底那些多年的事情都被自己翻出来跟别人分享, 尴尬之余又觉得很没面子。尤其是对着付清舟。付清舟笑了笑，“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江霄叹了口气, 在冷风里使劲搓了搓脸，鼓起勇气转头看向他,“你真的信我说的？”“别人说我不信，但是你说的, 我信。”付清舟拿开他还想揉眼睛的手,“别搓了, 再搓就肿了。”江霄有点别扭的看着他，“但是我比你大二十岁。”“呃……”付清舟被他的灵魂计算年龄法给噎了一下。“正常人要是谈恋爱对象比自己大十岁都觉得太老。”江霄有点担忧，“你真不介意？”实际上比他还要再大上十岁的付清舟：“不介意，年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那要是四十八岁呢？”江霄举了个例子, 但很快自己就给否决了，“不行, 四十八确实有点老, 我要谈个四十八的都觉得不行。”灵魂四十八确实有点老的付清舟：“……”两个人沉默着在路边坐了半晌, 江霄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如释重负的坦然，“舟哥，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知道挺匪夷所思的，也不会强求你能理解，我只是不想你误会。”一度吃自己醋吃了小半个学期的付清舟淡定地望着他，“你一直都喜欢我，我误会什么？”江霄被他的理直气壮给震惊了两秒，“也……行吧。”付清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不起。”江霄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你跟我道什么歉？”“一直不知道你想得事情这么多，忽略了你的感受。”付清舟捏住他的耳垂，“还故意不跟你说话。”江霄和他对视了三秒，幽幽道：“你果然是故意的。”“嗯，可生气了。”付清舟说：“我跟你好了这么久，你说我不如别人，结果搞了半天别人是我自己。”“是我的错。”江霄心虚地揉了揉鼻子，反应过来之后说话有点磕巴，“咱俩那个、好过？”“又亲又摸又一起睡，怎么不算？”付清舟有点发愁地看着他，“也就是你不让我解裤€€€€”“大哥！”江霄赶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往两边看了看，“这还在学校里呢，你说话注意点儿。”付清舟眯起眼睛，用犬齿咬住了他掌侧的一点软肉，用力碾了碾，江霄吃痛，但还是任由他咬着。“不疼？”付清舟松了嘴。“有点儿。”江霄摊开手掌，被咬的那一小块地方有点发红，带着点麻酥酥的疼。“你当时在楼顶的时候，冷不冷？”付清舟用指腹摸了摸他的掌心。“记不清了。”江霄笑道：“那时候哪里注意得到，光顾着哭和打哆嗦了。”“那现在€€€€”付清舟攥住了他的手，“你还觉得孤零零一个人吗？”付清舟攥的力气有点大，江霄觉得自己在发抖，“没有，我在乎的人都还在。”付清舟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看透了里面那个沧桑又疲惫的灵魂，“整天装成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看着周围和自己不是一个时间的人，哪怕在乎的人都还在，偶尔还是会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时不时会觉得自己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预知未来，想改变未来，又害怕未知的未来，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崩溃。”江霄愕然地望着他。“会不会这样？”付清舟问。江霄张了张嘴，说不出否定的答案。当然……会。“你们学霸这都能猜到？”江霄有点诧异。“你猜我怎么猜到的。”付清舟捏了捏他的掌心，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走，回家吧。”江霄低头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付清舟头语气认真道：“无论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付清舟，过去、现在、将来的付清舟都是我，我都会变成更好的那个。”“不管你十八岁，三十八岁，还是四十八岁，我都喜欢你。”付清舟严肃道：“既然你也喜欢我，就别想那么多。”江霄被他绕得有点晕，但好像又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江霄，谈恋爱吗？”第59章 着急确认什么江霄瞪着他, 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逗你的。”付清舟还是心疼了，不忍把人给逼得太紧，伸手揉了把他的卷毛,“等你想好了，或者等你喜欢我比喜欢记忆里的那个付清舟多了，我等着。”江霄拍开他的手, 刚要说话, 却被付清舟抓住了手, 付清舟强行同他十指相扣，然后顺势塞进了江霄的校服兜里，“挺冷的, 回家吧。”江霄整个人跟只大火炉似的，校服里面就只穿了件薄卫衣, 掌心却依旧发热，付清舟的手跟冰块一样, 江霄在把他的手丢出去和握得更紧之间选择了后者。两个人挨在一起，不紧不慢地踩着灯光往外面走。付清舟偏头看江霄的眉眼,“江霄, 你怎么这么爱哭？”“我爷说我泪窝浅。”江霄也觉得挺丢人的, 语气无奈，“打小就这样，看别人家哭丧我哭得比人正经孙子都惨，有次我姨想知道我到底多么能哭, 把我放院子里，哭得差点撅过去, 我爷我说嘴唇都哭紫了, 在地上刨了个洞。”付清舟笑得肩膀都在抖, 江霄瞪着地上的影子，没好气道：“笑什么笑，你没哭过？”“怎么可能。”刚跟着他哭了一场的付清舟面不改色道：“刚生下来肯定哭啊。”江霄登时更郁闷了。毕竟哭这件事情一点儿都不男子汉。“那€€€€”付清舟往他身上挨了挨，挤着他在路沿边上走，好奇地问：“你之前暗恋你的付总时，有没有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付清舟！”江霄终于不再盯着地上的影子瞧，转过头来恼羞成怒的瞪着他。付清舟了然，“没关系，他又不知道，不过这辈子的付总知道了。”江霄哭笑不得地瞪着他，“你幼不幼稚。”付清舟只看着他笑，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盛着深秋夜晚的灯光，眼角的褐色小痣若隐若现，冲他伸出了只胳膊，“来，付总抱抱。”江霄只当他在吃飞醋，但还是停下来，伸手将人抱住，闷声道：“对不起，舟哥，给我点时间。”“没关系。”付清舟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在他耳朵边上低声道：“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江霄老脸一红，往他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将人给松开，“少跟着李博文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付清舟冲他笑得一脸无辜。时隔好几天，两个人终于又在楼道口分开，分开的时候，付清舟还有点舍不得。

 第57章

    “这不是正发愁么。”江霄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我爸天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也没空教我，两眼一抹黑。”“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慕正平指着他，“你哥我现成的在这里摆着，你不找我找谁？”“真的？”江霄笑了一下。“当然。”慕正平拍了拍桌子，正色道：“江霄，咱们哥们，我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能白帮你，你现在缺人，我现在缺钱，咱俩一搭伙，解了对方的燃眉之急，日后咱俩就算铁哥们。”江霄扯了扯嘴角，“哥你太抬举我了，我就一小孩儿瞎胡闹。”“那现在也多少该有点名堂了。”慕正平说：“我知道你在查你后妈。”江霄扯起来的嘴角轻轻压了下去，抬眼看向慕正平。“放心，我跟这些事情没牵扯，你要是想往下查随便查就是。”慕正平喝了口酒，“今儿约你出来也主要是为这事，再不提前跟你透个信，等你查到后边我就解释不清楚了，而且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江霄看着他没说话。慕正平继续道：“付清舟和姜思雨是你同学，付清舟的舅舅付建洪和姜思雨的爸爸姜威同在一个会所里工作，这个会所明面上的老板叫计峰，但实际上管事的叫章候。”他说到这里见江霄神色未变，就知道他应该是早就查到了，“这个章候是章娟的亲弟弟，江昊安的亲舅舅，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家会所是算在你爸名下的，万一哪天真出了事，找的也是江磊。”“我有个蠢弟弟叫慕正风的，一听老爷子要分家产，脑子抽筋打算搞个孩子，他跟江昊安还有章候走得都很近，本来是跟计峰手底下那个付建洪说好的收养他儿子，结果半道被付清舟搅黄了，我那个弟弟，心眼小，报复心强，跟江昊安一样，都喜欢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慕正平笑道：“你要盯紧他。”“多谢提醒。”江霄冲他举了一下杯子。“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明知道那家会所有问题，怎么不劝你爸？”慕正平有点好奇，将江霄面无表情，摊手道：“怎么说咱哥俩以后也是合作关系，你跟哥透个底，省得以后我坏了你的事。”“会所给江昊安留着。”江霄笑眯眯道：“他和章娟谁也别想跑。”慕正平有点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我还以为你跟你爸一样心软呢。”“心软会死人。”江霄脸上的笑容变淡。“你后妈怀的那个孩子是个不小的麻烦。”慕正平点到即止，“你就这么放着？”“放着。”江霄说：“你猜我爸更喜欢章娟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更喜欢江昊安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慕正平了然。“慕哥，话都说到这里了€€€€”江霄说：“付清舟在常子期的科技公司工作，常子期很重视他，他们之前还收购了你们南松集团的一个很小的子公司。”“你这个对象可不简单啊，这么小的年纪，做出来的事情这么绝，我要不是撤得快，我的人也险些折他手里。”慕正平挑眉，“老头子都在他手底下吃了个闷亏，派下去的秘书差点蹲了大牢，而且我还听说这秘书的儿子还和你们是同班同学？做这么绝？”“他一向很有能力。”江霄理所当然道：“他智商高，能力强，而且很有做生意的天赋，未来不可限量，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呃……”慕正平本意是想提醒他戒备一下，谁知收到了滤镜八百米厚的彩虹屁，他决定再下剂猛药，“我听说他和常子期最近在接触你爸的公司，你可别被抄了底。”“这不是有你么。”江霄似笑非笑道：“生意场上讲究的就是利益，他就是我亲老婆，不该让的也绝对不让。”慕正平哈哈一笑，“好家伙，不愧是我兄弟！”……一顿饭吃到了半夜，江霄最后还是避无可避喝了两口酒，从电梯里出来有点晕乎，按了好几次指纹都没开，正准备输密码，结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付清舟面无表情站在他面前。江霄笑得人畜无害，“舟哥，你怎么来了？”“付致非吵着来找你。”付清舟闻见了他身上的酒味，侧开身子把他扶了进来，“喝酒了？”“喝了一点儿。”江霄叹了口气，“成年人总要发泄点苦闷，小孩儿别学。”付清舟扶着他坐到沙发上，“跟李子喝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江霄仰面躺在沙发上，“付致呢？”“没撑住睡着了。”付清舟指了指客房，“睡之前还跟我闹。”江霄被逗乐了，“你多跟他笑笑，老板着张脸，小孩儿害怕。”付清舟扯了扯嘴角，“行了，快去洗漱，赶紧睡觉。”“明天周日无所谓。”江霄伸了个懒腰，瘫着没动。付清舟伸手给他解衣服，江霄本来是想立马蹦起来，但大概是酒精起了点作用，没蹦动，充其量挪了挪屁股，“哎，我自己来。”付清舟给他拽下外套来，一条腿跪在沙发上给他拽毛衣。江霄攥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付清舟，我喝酒了，你别招我。”付清舟不以为意，另一只手去拽他的袖子，“你又没醉，赶紧脱了去洗澡。”江霄心里正发燥，手上一个用力，抬脚顺势往他腿弯一抵，付清舟没站稳，整个人猝不及防砸到了他身上。江霄心满意足将人抱了个满怀。付清舟差点被他身上的菜味和酒味给熏吐，抬头想起身，结果江霄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另一只胳膊牢牢箍着他的腰，小腿扣住他的腿弯，跟树袋熊抱树枝一样把他给裹得严严实实。“松开。”付清舟拍了拍他的腰。“不。”江霄的脑袋一个劲往他颈窝里拱，含混不清道：“我说了你别招我，你非不听话。”“我是给你脱衣服！”付清舟压着嗓子说：“你自己闻闻你身上这个味道！”江霄使劲耸了耸鼻子，“没味儿啊，还挺香的，跟刚洗了澡一样。”“你闻的是我！”付清舟伸手推他热烘烘的脑袋，江霄顺着他的力道左摇右晃，就是死活不撒手。付清舟又不能真对他动手，最后都挣扎出了层薄汗，咬牙道：“你先放开我，你自己脱。”“不，你给我脱。”江霄抱着他倒进沙发里，“就这样脱。”江霄比他要沉，付清舟被压得差点没喘上气来，微微抬高声音，“江霄，你喝了多少？”江霄抬起头来，胳膊压在他肚子上，冲他比了个耶。“两瓶？”“两杯。”“白的红的？”“啤的。”“呃……”付清舟从没见过江霄喝酒，毕竟江霄作为司机需要滴酒不沾，但是他没想到江霄这酒量差到这种地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脸猝不及防被江霄双手捧住。“付清舟。”付清舟盯着他没动。“我喜欢你。”江霄皱着眉，语气认真又郑重，“我想好好跟你谈恋爱，过日子。”付清舟愣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你不知道。”江霄叹了口气，“我在你面前都是装的，我这个人其实特别差劲，配不上你，哪个时候的你都配不上，你说气不气人。”“配得上。”付清舟说：“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不，你很好，特别优秀。”江霄又叹了口气。“你早就察觉到了。”付清舟扯了扯嘴角，“你之前不是说我装着喜欢你，其实只是想霸占着你吗？你感觉没错，我其实……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你，所以你才会一直抗拒，我更差劲。”江霄瞪了他两秒，伸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给捋了上去，“那我教你。”付清舟笑道：“怎么教？”“首先，别这么说我未来男朋友。”江霄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记住我喜欢你。”“江霄，你喝醉了吗？”付清舟突然有些不确定。江霄捏住他的下巴往他嘴上狠狠亲了一口，“没醉，还能再喝一杯。”看来是喝醉了。付清舟推了他一下，“你先起来。”江霄压着他不动弹，抓住他的手腕按到了他头顶的沙发扶手上，恶狠狠道：“别乱动。”付清舟有点搓火，想把他给踹下去，奈何腿被他给压得死紧。“付清舟，我其实老早就想问你个事儿€€€€”江霄居高临下盯着他，拖长了声调：“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素描？”期末考试第61章 胡扯少编瞎话“什么素描？”付清舟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了江霄的目光。“心虚了吧。”江霄哼笑一声。付清舟又将目光转回来,“没有，笔记本上都是……乱画着玩的。”江霄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半晌，将脑袋抵在了他颈窝里, 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仗着自己聪明就糊弄我……你说是就是吧……”手腕上的力道一松，付清舟伸手去推他，结果人已经睡过去了, 死沉死沉压在他身上。付清舟的额角狠狠跳动了两下,“江霄, 起来洗个澡再睡。”江霄哼哼了两句，手胡乱地摸了两下他的脸，然后顺着他的脖子滑下来箍住了他的腰, 不动弹了。大冬天的付清舟额头都出了层薄汗，他有些不确定江霄是真的发现了还是酒后说醉话, 罕见地有点心里没底。然而第二天，江霄就一副失忆的样子,“我怎么在沙发上睡了？你怎么不回房间？”“江哥，就两杯啤的。”付清舟将信将疑地盯着他。江霄只嘿嘿笑, 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嫌弃地皱了皱眉,“我先去洗个澡。”很快浴室里就传来了水声。付清舟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刚开始还在想事情，没多久就陷进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依稀还能听见江霄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沐浴露浅淡的香味混在水汽里, 一滴微凉的水珠落在了他额头上。“舟哥，回房间睡。”付清舟睁了一下眼睛, 瞥见了江霄的脸, 又闭上,“嗯。”嘴上应着，但其实没点要动弹的意思。

 第59章

    “那天我亲你的额头，你浑身冰冷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而且我们吵架那天，你的那些表现，”江霄顿了顿，“很像创伤后应激障碍，你害怕车祸，甚至是害怕我出现在你无法掌控的场景中，所以其实说你占有欲过度也不对，你只是害怕我出事情。”江霄看着付清舟，有些不忍说下去，“我知道我的猜测很离谱，但我总是忍不住去想这些事情，甚至主动跟你坦白我也是重生的，舟哥，我之前那么纠结，不止因为现在的付清舟在我心里跟二十年后的付总不同。”付清舟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强装着神色淡定地望着他，“所以，你希望我也是二十年后的人重生回来的？”“说不希望是假的，但我更希望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的你，都能够平平安安的。”江霄扯了扯嘴角，“重生不是什么好事情，舟哥，你其实也看出来了，之前，尤其还没跟你坦白的这些天，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跟他探讨过重生这个问题，讨论的重点在二十年前的人和二十年的人究竟算不算是一个人，我对现在的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喜欢。”江霄自嘲地笑了一声：“人的心理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我却偏偏喜欢把自己往死角里推，所以那段时间我很痛苦，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尽量不要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往自己身上套，以及，就算是真的，也要学会知足。”江霄长长的舒了口气，“后来我想了很多，为什么重生回来，我对我爷爷，对我爸，对李博文€€€€对除你之外的所有人的认知都很正常，唯独对你一个人，偏偏要把自己往死里逼，拼命告诉自己不是一个人。”付清舟怔怔地望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被他死死按在膝盖上，然后又被江霄牢牢扣住握在了掌心。“因为付清舟不仅仅是付清舟，也不仅仅是我的暗恋对象，他更是我那十年里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他在我心里独一无二，远超过身为一个人或者喜欢对象的存在。因而在我的潜意识里不容亵渎，换句话说，我之前敢追你，是因为觉得你不是我的那个付清舟……”付清舟轻笑了一声。“是挺有意思的。”江霄也笑了笑，“我都没意识到这么多，合着这么多年，我都没把你当个人，而是当成了某种过分抽象又不可代替的精神支柱，本来就不敢追，这下就更不敢了，死前都没敢说出来。”付清舟的胳膊不自然地痉挛了一下。江霄使劲搓了搓他的胳膊，“付清舟，没人喜欢过分剖析自己的内心，自己的秘密和不堪都一览无遗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有些事情，你只有说出来，留下的那些深可见骨化脓出疮的伤口才能愈合。”“我……”江霄抓了抓他的手，定定地望着他，“我其实也想明白了，这世上能有一个付清舟存在，对我来说已经是可遇不可求天大的幸事。不管你是二十年前的、二十年后的，还是七八十年以后的，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都喜欢你。”“我要把我寄托于你身上的求生意志拿回来，我不会再把你当做是活下去的希望。”江霄说：“我要为了自己活着，然后学会爱你。”付清舟的目光有些惊愕，仿佛第一天真正认识江霄这个人。“怎么样，帅吧？”江霄冲他挑了挑眉。付清舟扯了扯嘴角，又垂下了眼睛，“帅。”简直帅呆了。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江霄。江霄托起了他的下巴，“舟哥，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心眼比地上的窟窿都多，我知道我那些猜测你不想说，能有一百种理由说服我糊弄我，不用解释，也不用担心，因为我既然敢试探你，现在又敢直白地告诉你，我就已经不在意了。”“不管是从前的，将来的。”江霄的拇指温柔地擦过他的脸颊，“我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学会爱眼前这个付清舟。”付清舟望着他温柔又坚定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他层层叠叠弯弯绕绕的那些心思和设计，在江霄过分直白简单的攻势之下险些溃不成军。“付清舟，我生过病，想自杀不止一次，我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江霄伸长了胳膊将人抱进了怀里，“之前坦白包括拒绝，也存着想激你主动坦白的心思，是我表现地太犹豫不决，还很过分的试探你，让你一直担惊受怕，对不起。”“付清舟，现在你的已经很好很好了。”付清舟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无数人，不管是谁，大家都喜欢戴着面具，他从来不信会有人如此残酷却又温柔地剖开内心，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他眼前。也从来没有人如此坚定不移地告诉他，你很好。江霄这个人很过分。每次表白都要说一大串话，然后让他这种从来都不哭的人被他传染。付清舟将头埋在他肩膀上，用力地咬了咬牙，沉声道：“装傻很好玩吗？”“不是装傻，是害怕。”江霄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地冲他笑，“我不傻一点儿，你怎么能可怜我心疼我。”付清舟伸手糊住了他的脸，别过头去，“你……让我静一静。”“我给你当司机的那十年，除了开车之外光琢磨你了。”江霄握住他的手，低头轻轻捏他的指关节，嘟囔道：“我都比你自己了解你，可惜刚重生回来，我自己的精神状态都不对，每天晕晕乎乎都跟做梦一样，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不然早就……”他声音含糊，付清舟没听清楚，“你嘀咕什么呢？”江霄咧开嘴冲他笑，看着依旧是傻里傻气的样子，可悲的是付清舟依旧觉得这人可爱无辜到过分，只能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付清舟，我已经把我所有能摊开的心事都一点点摊开给你看了。”江霄挨着他靠在沙发上，跟他念叨：“不管你觉得好还是坏，都要喜欢我，喜欢眼前的这个我。”付清舟扯了扯嘴角，伸手扯他的腮帮子，眯起了眼睛，“江霄，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傻。”亏他还觉得这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江霄的脸被他扯得变形，人也不恼，只弯起眼睛冲他笑，“那还是不如你聪明的。”试探来算计去，无非就是把最难堪的那一面都让付清舟看见，再把这个人牢牢绑在自己身边。不是什么聪明的法子，却是最安全的。起码付清舟没有跟之前一样摔门离开。江霄揽着付清舟的腰抱着人亲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沉甸甸落了地。自打付清舟那次在厕所强吻他，江霄就很喜欢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抱着人亲，好像对方整个人都是自己的。而且付清舟总喜欢啃他脖子，这样其实对付清舟来说有点费劲，但江霄很喜欢顺势扣住他的脖子。付清舟的脖子白皙修长，低下头来时的弧度漂亮又流畅，江霄每次将他从车上抱下来的时候，一低头便能看见。冷淡里藏着的旖旎和温度让他觊觎痴迷。付清舟强势冷酷，好像永远都是从容不迫杀伐果断，但是剥开那层不近人情的外壳€€€€江霄被按住额头，仰面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满是侵略和霸占的目光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盯着付清舟的眼神像是饿急了眼的一头狼，幽幽泛着渴望的绿光。付清舟居高临下盯着他，眼角的那颗小痣若隐若现，江霄喉结微动，上面还残留着片被啃出来的红痕。他要动，付清舟拇指轻轻按在了他的侧颈上，将人按了回去。付清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让我也跟你一样，事无巨细全都交代清楚才肯谈恋爱么？”“不。”江霄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我说是我的选择，我只要你知道然后安心。至于你的事情，等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说，不说也无所谓，我早晚都会知道。”“这么自信？”付清舟缓缓凑近他。“昂。”江霄懒洋洋地笑道：“反正你跑不了了。”付清舟挑了挑眉。江霄抱住他将脸埋在了他毛衣里，毛线软糯温暖的触感让人无比心安，“付清舟，你真的喜欢上我了。”“以前不喜欢？”付清舟伸手把他脑袋上翘起来的卷毛悄悄给压了下去。“以前也喜欢。”江霄闷声道：“以前你喜欢江霄，但是现在你喜欢我。”听着有点委屈，又有点矜持的得意。付清舟揉乱了他的卷毛，没说话。“舟哥，要男朋友不要？”江霄问。“要一个吧。”付清舟答。江霄抬起头来瞪着他，“你还想要几个还吧？”付清舟叹了口气，“一个都搞不明白，再多我怕脑子不够。”“您谦虚了。”“您过奖了。”第64章 衣服等着吧元旦这天江霄起了个大早, 对着镜子换了不下五套衣服，企图能跟隔壁的付清舟心有灵犀，穿套情侣装。一墙之隔的卧室, 付清舟还在睡觉。“哥哥，哥哥！起床啦！”付致在他床上蹦€€，“今天要和江霄哥哥一起出去玩！哥哥！”付清舟困顿地睁开眼睛, 一把将付致给按住,“你去隔壁叫你江霄哥哥起床。”“好！”付致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趿拉着拖鞋就跑出了卧室。付清舟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想趁着睡意尚在再眯一会儿, 睡着是不可能的了。他叹了口气，把头蒙进了被子里。江霄刚刮完胡子, 就听见门铃在响，一溜小跑过去开门, 对着空气愣了一下才低头。付致只穿着身棉睡衣趿拉着拖鞋站在门外，大声道：“江霄哥哥！起床啦！”“哎哟祖宗, 小点儿声。”江霄一把将小孩抱进来关上门,“再大点声整栋楼的人都让你喊起来了。”付致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江霄摸了摸他的小脸,“你怎么就这么跑来了，看给冻得，你哥也不管管你。”“哥哥让我来叫你起床。”付致兴奋道：“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哎知道知道。”江霄抱着他进了卧室，给他找了个件羽绒服,“你哥这个不靠谱的，给冻出毛病来了。”“不冷。”付致冲他嘿嘿地笑, 很听话地让他给自己穿衣服,“江霄哥哥, 我们去哪里玩？”“去游乐场。”江霄揉了把他的脑袋，“你哥起来了吗？”“醒了。”付致说：“哥哥很困，昨天晚上我上厕所看见哥哥又在看画。”“这次看了多久？”江霄牵着他往外走。付致使劲点头，“好久好久，我喊他他也不答应，有点吓人。”“没事，下次悄悄告诉我就好。”江霄说：“别喊他。”“江霄哥哥，哥哥是不是生病了？”付致有些不解地问。“没有生病。”江霄笑了笑，“就算真的生病了，我也会治好他。”“哇€€€€”付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江霄有钥匙，直接开了门进来，熟门熟路地换上拖鞋，对付致说：“自己去洗漱穿衣服。”“好！”付致把羽绒服一脱，开心地跑去了卫生间。江霄走到付清舟卧室前，敲了两下门，隐约听着了含糊的应答声，才推门进去。付清舟在刷牙，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第61章

    “都是他！？”江霄有点震惊。“嗯，后来他一并承认了。”付清舟说：“但自始至终他都不肯交代到底是谁指使的他。”江霄拧眉道：“他就这么想要你的命？是不是你舅舅得罪了计峰？”付清舟顿了顿，“不知道，但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对他也不能怎么样。”江霄咬牙道：“找人收拾了他。”付清舟按住他的肩膀，“别乱来，我已经让人盯住他了。”“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江霄面色阴沉，“他背后可能不止计峰，但是计峰为什么要对你一个高中生下手，明明他是€€€€”江霄猛地反应过来，震惊道：“之前谈远跟踪的是我！”付清舟被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的牛奶给洒出去。江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计峰的上司是章候，章候背后是章娟和江昊安，难不成是他们搞得鬼？”“你那个继母和继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付清舟难得说话如此绝对，“你之前的动作都太招摇，他们安分不了多久。”“我就怕他们安分了。”江霄皱眉道：“但是当年是怎么跟你扯上的关系？”有什么画面从付清舟眼前呼啸而过，但是快得让人抓不住，好像他在本能地回避记起来一样。“舟哥？付清舟？”江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哎，回神了！”付清舟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们可以慢慢查。”“说得也是。”江霄赞同地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顺势把手搭在了付清舟的肩膀上，往他下巴上挠了挠，“累了，一起睡会儿？”付清舟道：“还有作业€€€€”“好你答应了。”江霄拖着他往卧室里走，“作业什么作业，晚上再做，你一天一夜不睡熬鹰呢。”他不提醒还好，一提付清舟顿时觉得全身都开始乏力。江霄穿着睡衣往床上一躺，使劲拍了拍旁边的枕头，“过来，江哥哄你睡觉。”付清舟笑了一声，舒了口气躺在了他身边，紧接着就被人扒拉进了怀里，他下意识有点僵硬，但江霄伸手覆在了他的脖子上，动作轻柔的给他按后颈。他有些困顿地眨了眨眼睛，江霄身上的气味让他紧绷的神经逐渐地舒缓了下来，困意一点点在上升。“付清舟，你记不记得有一年你过生日的时候生病，闹脾气不肯吃药？”江霄的声音忽远忽近。付清舟含糊地应了一声：“你又在瞎编什么？”“这回没瞎编。”江霄低声道：“就是你并购琳琅的那段时间，天天加班熬夜，半夜发烧进了医院，正好你生日。”“哦。”付清舟依稀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但还是坚定地反驳，“我没闹脾气。”“是，你没闹，你只是烧糊涂了，粥不肯吃，水不肯喝，自己悄悄拔了针想出院。”江霄缓声道：“还骂无辜的小助理和好心来看你的€€遄。”“呃……”付清舟打了个哈欠，“闭嘴。”“不过也挺好哄的，早上我给你带了块小蛋糕，你就好了。”江霄顺手抓了抓他的头发，“过生日没生日蛋糕，当然会生气。”付清舟想冷酷一点反驳他，但是江霄的声音太温柔，以至于他还没想好措辞，大脑就被困意彻底侵袭。江霄絮絮叨叨跟他说了许多，但他已经听不清了，只在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嘴角被人轻轻亲了一下。“睡吧。”然后终于不受控制地放任自己沉沦于心安。第66章 雨夜我就信了可能是嫌睡眠太好, 付清舟又梦到了从前的事情。是他十八岁出车祸的那天。那时候大概是高二下学期接近期中的时候，为了学费他晚上经常翘课去网吧打单子，偶尔向闲会喊他去帮忙看场子, 他有时候拒绝不掉也只能去敷衍一下。那天晚上下了暴雨，他从网吧撑着伞出来，没走几步就被淋了个透心凉, 伞布压根挡不住狂风骤雨。他只穿了件薄卫衣, 被浇透之后浑身发冷, 因为急着回家，特意抄了条小路，那条路上很多垃圾桶, 前面是许多饭馆和乱七八糟的会所，他踩着水快步往前走, 雨珠噼里啪啦打在伞上，将身后的脚步声完全阻隔。被人从后面甩了一闷棍之后, 付清舟只觉得脑子发懵，甚至没等感觉到疼痛他就倒在了雨里。雨幕让夜色变得沉重而模糊, 他摸到了旁边的砖头还是石头, 在对方又想下手的时候猛地朝着对方脑袋上砸去。应该是砸空了, 他肩膀上又重重挨了一棍子，疼得他烦躁，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脑袋磕在了垃圾桶上。胡同口外的道路上车子开过, 转瞬即逝的灯光让他只看清了对方雨衣下面的小半截脖子，并没有什么辨识度。眼看又一棍落下, 付清舟心下警觉, 然而动作却因为疼痛变得迟缓, 只能下意识抬起胳膊想护住头，但对方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嘭。他脑子嗡得一声，失去了意识。刺耳的鸣笛声让他睁开了眼睛，他躺在垃圾堆里，浑身都被雨水浇透，他以一个近乎扭曲的姿势靠在垃圾桶和墙之间的夹缝里，动一动都觉得疼得要命。一只被淋透的小橘猫颤颤巍巍地从垃圾堆里钻了出来，喵喵地冲他叫了两声，见他没动弹，摇摇晃晃地往巷子口走。“喵€€€€”小橘猫哆哆嗦嗦地仰着头冲人叫。昏黄的灯光下，有人停下了脚步。对方身量很高，撑着把宽大的雨伞，只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在氤氲不清的灯光和雨幕里低下头，看了一眼猫。小猫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喵€€€€”对方犹豫了一秒，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雨伞往后仰，露出了线条流畅的侧脸，微卷的头发从帽衫里翘出来一点，被雨水打湿，看着小猫的眼神温柔又伤心。“对不起啊，我没办法带你回家，因为我也没有家了。”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像是无能为力。付清舟艰难地喘了口气，却冷不防被雨水呛到，咳嗽了两声，身上的伤被拉扯着剧烈地疼痛起来。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小猫凄厉地叫了一声，转身钻进了垃圾堆里。冰冷的雨水被伞阻隔在外，付清舟清晰地感觉有人在晃自己。“喂，你没事吧？哎，醒醒。”他睁开眼睛，却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模模糊糊觉得对方很着急。“你脑袋破了，我帮你叫120。”那人拿出手机来想叫车。“不用。”他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他力气应该很大，对方好像喊了声疼，他稍微放松了力道，抓着对方的手摇摇晃晃坐了起来，“别叫120，我没钱。”“没事我帮€€€€”对方下意识地开口，却又戛然而止，“艹，我也没钱。”付清舟被对方的直白和坦诚给逗笑了，虽然他这副惨状还能笑出来挺离谱，但他确确实实有一瞬间的开心，又或者是两个穷逼之间的同病相怜带来的愉悦。“但你这有点严重啊兄弟。”对方想把他扶起来，但没成功。“不用管我。”付清舟意识有点恍惚，但还是抓着他的手强行站了起来，“我没事……就是有点冷。”对方又犹豫了两秒，然后把身上的连帽衫脱下来穿在了付清舟身上，又把伞塞进他手里，“你能自己走吗？”“能。”付清舟晃了晃，“谢了。”“不客气。”对方有点愧疚地挠挠头，“我上班时间到了，得抓紧时间走了，不然老板扣我工资，我€€€€”对方嘴里说着走，但愣是没挪一步，看样子很想把他送回家或者送去某个医院。烂好人一个。付清舟扯了扯嘴角，却又因为这个烂好人帮助的对象是自己，从而很难生出厌恶的情绪，甚至觉得庆幸和某种感激。“不用管我。”付清舟穿着他的外套，撑着伞摇摇晃晃往巷子另一头走去，被打成这样不能回去，不然付建洪又要没事找事，他打算先回网吧凑合一宿。那人在巷口站了好一会儿，担忧的目光犹如实质。付清舟撑着伞往前走，有一瞬间突然很想知道他的名字，快走到另一边巷口的时候，转身去看他。巷子里空荡荡的，人已经走了。他觉得有点遗憾，也只能撑着伞往前淌过人行横道，紧接着刺眼的灯光和剧烈的刹车声袭来，失重感让他有瞬间的心悸，随之而来的疼痛很快就消失在了无意识中。再睁开眼睛，就是医院雪白的墙和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空荡荡的裤管。“付清舟？付清舟！舟哥！”付清舟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江霄满是焦急的脸，他用力地喘了口气，眼神有点聚不起焦，好像那场大雨还如影随形。“江霄。”他嗓子疼得厉害，声音喊出来也是哑的。“在这儿呢。”江霄抹了把他额头上的冷汗，拽着人坐了起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付清舟摇了摇头。“是不是去游乐场冻着了？”江霄伸手试他的额头，“我好像听见你说冷。”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屋里没开灯，黑暗中江霄凑近的脸和雨幕里那张脸重合在一起，那段缺失的记忆终于被补齐。“那辆车跟的是这个撑伞的黑帽衫，十字路口这里……录像里黑帽衫停下来了，进了巷子……巷子里没监控……嫌疑人应该是觉得对方要穿过巷子，直接在前面拐了弯，绕过来就是巷子另一头，看见伞之后直接加速……”“有目的有计划……但嫌疑人认错人了……他的目标应该是帮你的那个人……”“很抱歉……那天雨太大，证据太少……车子是套了牌的，我们会继续追查……”“付总，常总那边说帮忙查到了，当时隔了一条街的打工的那个年轻人……就是那辆车原本要撞的那个人，叫江霄，之前是……集团的大少爷……破产……”“付总，您看这份面试资料，这个叫江霄的……”“付清舟你疯了吧！你替他没了两条腿你还想把人给弄来当司机是不是有病！？”“你难道要报复他……他也不知情……这都是什么事儿……”“早知道让你穿羽绒服了。”江霄打开了卧室的灯，拽着他起来，“去洗个热水澡，我给你煮点姜汤喝。”“我没事。”付清舟不怎么情愿。“没事什么没事，一到冬天就感冒，白瞎有这么大劲。”江霄往他腰上拍了一把，“赶紧的，洗完澡把付致也叫起来一块吃饭。”付清舟抓住了他的手腕，“江霄。”“你别跟我撒娇。”江霄义正严辞道：“我这个人很没原则的，你撒娇我受不住。”

 第63章

    “不管，反正摸我手了。”江霄颠倒黑白，“就得对我负责。”付清舟背着他往楼道里走，“真霸道。”“对，毕竟是霸总。”江霄往他脖子上亲了一口，“你要把我背八楼去？”“我疯了吗？”付清舟把他放到地上，“背你上八楼今下午笔都拿不住了。”江霄趴在他后背上笑，热气透过外套和毛衣清晰地传递进皮肤里，有点痒又有些热。付清舟拽着他进电梯，想伸手捏他的脸，这时候快合上的电梯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挡了一下，走进来了个戴眼镜的青年，正在打电话，不着痕迹地往他两个身上扫了一眼，付清舟本能地警惕起来，收回了手，把江霄拽到了身后。江霄毫无所觉，懒洋洋地搭着他的肩膀打哈欠。“这件事情等我回医院再说，我现在在家。”那人声音很冷，带着某种强势和疏离的意味，“不行，我要陪我爱人过节。”“元旦不是昨天么？”江霄趴在付清舟耳朵上用气声问。明明几乎没有声音，但那人还是极其敏锐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江霄冲对方露出了个善意的笑容。对方愣了一下，然后冲他点了点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江霄一头雾水，“啊？”“我们家这几个月一直在装修，我爱人经常跟你借东西，他有些过意不去。”对方说：“有空一起吃个饭吧。”江霄恍然道：“哦，哦哦，你是易哥的€€€€”“爱人。”对方很自然道：“叫我云方就行。”“云哥。”江霄从善如流，“我叫江霄，他叫付清舟，邻居嘛，帮一下很正常。”两个人寒暄客套了几句话就到了八楼，云方道：“具体时间小易跟你约，回见。”“好。”江霄点点头，进门的时候听见对门易尘良在喊哥，关上门对付清舟小声道：“我靠，他俩是一对！”付清舟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俩还是一对呢。”“也是。”江霄自顾自傻乐起来，“咱俩也是一对。”付清舟还是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这个云方……感觉有点危险，他是干什么的？”“易哥说他是医生。”江霄感慨道：“天天被迫加班，特别惨。”“加班有什么惨的。”付清舟无情道。“你这种天天加班的工作狂根本不理解我们社畜的心情！”江霄气道：“上班就是折磨。”付清舟疑惑道：“可你日记里写着上班能看到我，所以特别开心。”“看到你开心，上班不开心。”江霄一脸麻木道：“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暗恋帅气老板和痛恨工作狂老板并不冲突。”付清舟：“？”第68章 道歉我知道“我不理解。”叶扬坐在桌子上使劲甩着手里的试卷,“这题是人类能想出来的吗？我从头到尾就写了个解。”李博文拍了拍手，“那我还抄了一下条件。”“抄了条件老师也不给分。”郭野抱着脑袋哀嚎，“我物理这次指定挂了, 我对不住物理老师。”“元旦的时候我妈非要拽着我去姨奶家，烦死了。”宋竹跟张糯抱怨，“他家在山上！我穿了双高跟鞋, 脚都起泡了！他们那儿都没网……”张糯道：“山上风景好。”“风景是挺好的, 不过你猜我碰见了谁？”宋竹神神秘秘道。“谁呀？”张糯好奇道。“咱班的郁乐承。”宋竹压低声音道：“他居然在放羊！”张糯震惊道：“这么冷的天羊吃什么呀？”“它们吃地上的干草€€€€重点是羊吃什么吗？”宋竹捏她的脸。张糯茫然地望着她,“重点是什么啊？”“郁乐承他放羊！”宋竹说：“而且一边放羊一边在背文言文。”“哇，好厉害。”张糯道：“我不会放羊，还背不过文言文。”“呃……”宋竹伸手捂住脸,“我跟你简直无法交流。”张糯矜持地笑了笑。在后面接水听了个正着的江霄往座位旁边看了看，发现郁乐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趴在那儿跟张薄纸似的。“江霄！”门口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紧接着后门就被踹了一脚, 旁边那扫帚的女生吓得惊叫了一声。是几个穿着高三校服的男生，看着块头都很大, 带头的那个脸上带着雀斑, 恶声恶气道：“哪个是付清舟！”埋头做题的付清舟抬起头来, 旁边闹成一团的叶扬几个也闻声看了过来。李博文正巧上厕所回来，甩着手上的水珠，“哎哎让让！让让！好狗不挡道啊！”“谁是付清舟！”雀斑声音暴躁，抬脚又想往门上踹, 被人一笤帚打在了脚背上。那是专门扫操场和马路的大笤帚，枝条很硬, 那人疼得顿时脸都扭曲了, 满口脏话都没来得及骂出来, 就被李博文撞到了旁边，“让开吧你！”江霄拄着笤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找付清舟干嘛？”那表情嚣张又欠揍，付清舟转了一下手里的中性笔，低头往试卷上画了两笔。“这孙子骚扰我女朋友！”雀斑恼羞成怒，痛恨出声。江霄眼角抽了一下，旁边李博文怒道：“放屁！！”“高二三班的常珂是老子女朋友！”雀斑恶狠狠道：“再敢招惹她，老子打断你的腿！”“你打断谁的腿？”江霄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那雀斑挥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李博文顿时暗道不好，叶扬几乎下意识觉得胳膊疼了起来，一切发生地都太快，墙上的钟表秒针甚至没走完一格，人高马大的雀斑脸就跟门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江儿！”李博文赶忙拽他，奈何力气不够，直接让他给挣脱了。宋竹只觉得桌子上闪过了一阵风，付清舟就到了江霄的面前一把将人拦住，雀斑带来的人已经跟叶扬几个打成了一团，付清舟拽着江霄往后拖，“李子，吕浩，把他们分开！”李博文和吕浩还有班里其他几个男生上去拉架，但很明显是在拉偏架，场面顿时更混乱了。“江霄！”付清舟按着他往后走，“你冷静点！”江霄转过头来，看着他神色有些懊恼，“我没事。”付清舟这才把他松开，很快凤仙儿和教导主任闻讯而来，一群人都被带去了办公室。老师们处理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问清楚缘由之后各打三十大板。倒是没落实质性的处分，只是江霄那一拳头太重，需要赔医药费，再加上教导主任在里面和稀泥，最后的处罚是一万字检讨书。晚自习一群打架的都被卢凤赶出来罚站。江霄靠着墙摸了摸鼻子。“江儿，这事不怪你。”李博文愤愤道：“明明是他们先挑事！也是他们先动的手！活该！”“真以为咱们八班好欺负。”叶扬把手机藏在校服袖子里偷偷看小说，“一群傻逼，舟哥天天跟你黏一块，有个屁功夫骚扰他女朋友。”郭野道：“这个常珂是不是跟舟哥表过白来着？”“期中考之前吧。”宋竹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回宿舍哭得老惨了。”“卧槽。”李博文被她吓了一跳，“姑奶奶，咱能别这么吓人吗？”“我不想做作业。”宋竹趴在窗户上说：“哎，江霄，他们来找付清舟麻烦你怎么这么生气？前两天你俩不是还闹别扭嘛？”李博文按住她脑袋往窗户里推，“我们兄弟关系好！我也超生气的！”宋竹拿书打他，李博文一边躲一边把她往里推。“兄弟情深，说他俩一对我都信。”叶扬看着小说头也不抬道：“还挺配的。”李博文目光惊悚的看着他，“你说啥？”“不懂了吧少年。”叶扬摇了摇手机，“之前烂尾的那篇仙侠，有位太太写了同仁，男主跟他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李博文：“啊？”叶扬撇撇嘴，“明明男主跟大boss最配，我决定写篇他俩的同人。”李博文：“啊？”叶扬轻蔑一笑。“可男主不是跟他小师妹€€€€”李博文顶着他杀人的目光默默闭上了嘴，“你开心就好。”他好像一不小心把叶扬给引导去了奇怪的方向。江霄默默地往付清舟旁边靠了靠，低声道：“对不起，我这次又冲动了。”付清舟的腿就像他的逆鳞，一碰就炸，脾气上来他自己都控制不住。“没什么好道歉的。”付清舟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我知道。”江霄定定地望着他，刚要开口说话，楼梯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卢凤拧着眉上来，猛地推开了门。闹哄哄的教室里霎时一静。走廊里罚站的几个也顿时老实了下来。几分钟后，郁乐承跟着卢凤走出了教室，有点担心地往江霄这边看了一眼。江霄顿时皱起了眉。第69章 害怕所以别伤心了

 第65章

    江霄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小桃核，“但我有时候特别想我妈，虽然我对她也没什么印象。”全靠别人嘴里叙述的话构筑起来的形象。“但我妈是个特别温柔特别好的女人。”江霄冲他笑道：“她还给我写过日记和信呢，给我准备了很多衣服和用的，能从小学用到大学，我给你看。”江霄带着他去了卧室，然后从衣柜里拖出来了两个大箱子，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珍视它们，保存得十分完好。“这是我妈给我亲手缝的衣服，我幼儿园还穿过，有件被我不小心磕破了……大一点儿是她买的，小学初中高中都有……这是我妈给我写的每年的生日贺卡和礼物，还有一沓信……这个是她写的育儿日记，可有意思了……”江霄坐在地上，如数家珍地跟付清舟介绍自己的宝贝。“这些后来搬家的时候被搬家公司弄丢了，差点给我气疯。”江霄嘀咕道：“看来重生回来的好处还是挺多的……”付清舟看着贺卡上娟秀的字迹和那些被珍藏的礼物衣服，虽然这些东西和他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不可否认，他从里面感受了某种陌生又亲切的温暖。大概是因为对方身为母亲深爱着江霄，而他作为爱人同样珍视。江霄兴致勃勃地跟他介绍了半天，“反正你跟我在一起了，她也是你妈，就当这是留给我们的。”说这话的江霄带着股孩子气，让他心里一片酸软，不忍心说拒绝的话，“好。”江霄躺在他腿上看照片，外面的雪映照得窗户微微发白，卧室里空调的温度不高不低，加湿器的水雾在台灯底下缓缓散开。付清舟伸手揉了揉江霄的卷毛，“你哄人的功夫原来是遗传。”江霄舒服地眯起眼睛笑，翻了个身搂住他的腰，“舟哥。”付清舟有一搭没一搭地捏他的耳垂，“你是在跟我撒娇吗？”江霄把脸埋在他肚子上笑，热气透过毛衣喷洒在皮肤上，是暖烘烘的痒意。付清舟突然明白了江霄的意思。他想要的其实并不多，也不在乎付清舟偏执又病态的感情，更不介意付清舟的不坦诚，他只是想让自己陪着付清舟，而刚好付清舟也爱他，就足够了。付清舟不由再次感慨，这人真的一点儿都不傻，觉得他沉默寡言憨厚老实简直就是自己对江霄最大的误解。怎么会有人聪明得这么讨人喜欢呢？这么贴心又小心翼翼地告诉他不介意。外面的雪愈发大了起来，深受感动的付总虽然很想按着人亲个天昏地暗，但理智却逼着他将人拽起来去了书房。江霄看着试卷上的错题，目光呆滞无神，“不想改，不想订正，想睡觉。”“只错了一道大题，还有两道填空三道选择。”付清舟看了一眼表，“半个小时可以改完。”江霄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喃喃道：“我不想努力了，付总你好好学习挣钱包养我吧，我还能给你兼职当个司机。”付清舟忍俊不禁，“别做梦了，你得跟我一起挣钱养家。”于是江霄又对着他嘿嘿傻笑起来。但很快江霄就笑不出来了。接近年底这段时间他们几乎天天都在考试，大考小考小测验接连不断，而付清舟三轴连着转，最后考出来的成绩都比他要高出一大截。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智商跟能力是有差距的。“勤能补拙是没错，但可怕的是比你聪明的人还要比你努力好几倍。”李博文一脸看开的表情，“江儿，别灰心，你可是个富二代，有资本的累积。”江霄抱着单词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码归一码，学习上我不能落他太多，不然我心里不平衡，容易找他岔。”“靠。”李博文木然地盯着前方，“我怎么觉得你搁这儿跟我秀呢？”“不用觉得，我就是。”江霄懒洋洋地靠在看台上看下边几个人打羽毛球，“我家这位，身高腿长脸好看，智商高超赚钱能力一流，还特别温柔成熟听人劝，啧，这么好的人€€€€”李博文崩溃地捂住耳朵，“你再多说一句，爹我就不认你这个儿砸！”“正好喊我声爷爷。”江霄拿着单词书往他脑袋上砸，“我没人可说，你就受累听着吧。”“你知道这对一条单身狗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吗？”李博文愤怒地控诉。“一条？”江霄的关注点有些偏离。李博文愣住，“不然呢？一头？”“一只吧。”江霄严肃说。“一个吧，我起码计量单位还是个人。”李博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女朋友。”“得再过几年。”江霄回忆道：“大学谈一个，工作的时候再谈两个。”“就结婚生孩子了？”李博文顺嘴接话。“就又能成功变成单身狗了！”江霄对着他耳朵吼了一嗓子，蹦起来就跑。“卧槽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李博文拔腿就追。付清舟站在窗户前看着操场上追逐打闹的人，勾了勾嘴角。“看什么呢？”€€遄问。“看我男朋友。”付清舟道：“你课备完了？程序写完了？方案准备好了？”“我求求你做个人吧！”€€遄直接抓狂，“我搞不完！教案根本用不着主任还要查！程序他妈的大小bug连一块鬼都不知道怎么走！ppt我憋了一晚上就想出了个标题！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想回高中……起码老师布置了作业我不会我还可以抄同学的实在不行我可以不做……”“你现在也可以。”付清舟微笑。“可以屁！我要还车贷要还房贷还要准备结婚€€€€”€€遄伸手抹了把脸，狰狞的表情一收，“付清舟，哥就跟着你混了，你嫂子想要大钻戒。”付清舟挑眉，“你帮我办件事儿，我嫂子的钻戒就有了。”€€遄眼睛一亮。€€€€两天后，他坐在乌烟瘴气的包间里，觉得这个钻戒可能有点难挣。“你们提出的条件让我很难办啊。”慕正平左拥右抱，看着对面正襟危坐满身书卷气的青年，歪头喝了口酒，“慕正风随便怎么整，但慕南松是我老子，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在他头上撒欢。”“条件可以商量嘛。”€€遄慢条斯理道：“我跟常总那边也接触过一段时间，但还是感觉双方的理念不太合适，您这边是比较理想的选择。”慕正平直起了身子，话锋突然一转，“€€总之前在哪里高就？我怎么越看你越眼熟呢。”€€遄扯了扯嘴角道：“高就谈不上，之前在体制内，现在已经辞职了。”“哎哟，那不可惜啊。”慕正平说。“不可惜，人各有志嘛。”€€遄见他一直喝酒就是不提正事，拿起酒杯来倒满。对着他举了举，“既然慕总喜欢喝酒，那我就陪您喝点儿。”说完一杯酒不带停的全都下了肚，看得旁边一圈人目瞪口呆。杯子放下的时候他还面不改色目光清明，“怎么样慕总？”“爽快！”慕正平拍了一下手，“来！”€€遄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他灌了一肚子酒，脸都没红一下，慕正平勾着他的肩膀大声笑道：“我这人就喜欢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交了！”€€遄笑了笑，“主要感谢慕总肯给我这个机会。”“还是你这个人有本事。”慕正平说：“那些个不懂装懂的草包才最烦人。”€€遄扶了他一把，刚要开口说话，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倩倩？”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没看到身后的人，笑靥如花地挽上了紧跟着出来的男人的胳膊，两个人亲昵地挨在一起，那人的手还不怎么老实地在她身上摸。€€遄压着的酒意腾地一下爆发，将挂在他身上还晕晕乎乎的慕正平往路边一甩，上去就扯开了两个人，然后对着那男的脸上砸了一拳。那男人哀嚎了一声，女人尖叫出声，在看清€€遄的脸之后，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地上。脑袋磕到路灯杆上的慕正平刚艰难地扶着杆站直了身体，冷不防又被一胳膊肘给砸在了下巴上，哀嚎了一声捂住下巴，疼得酒顿时醒了大半。“周媛倩，他是谁！？”€€遄看着地上被自己揍得爬了两下都没爬起来的人。周媛倩正手忙脚乱地在扶人，闻言咬牙道：“他是我真正喜欢的人！”€€遄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说你喜欢他！？”“没错，我就是喜欢他！”周媛倩面色苍白道：“你以为我有多喜欢你？要不是你家有点钱和背景，是我爸妈他们硬逼着我跟你相亲跟你在一起！”€€遄被生生气笑了，“合着你和我订婚和我结婚都是你爸妈他们逼你的？！我求着你跟我结？”周媛倩把人扶起来，“我跟你不过认识一年，我和他之前已经谈了七年的恋爱，我放不下他，我爸妈和你爸妈那边我自己去说，行了吧？”“你这人说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呢？”慕正平捂着下巴道：“管你跟他之前谈了七年还是七十年，你跟人家谈着又跟别人好就他妈是出轨！这年头出轨都能这么清新脱俗理直气壮了？”周媛倩瞪着他，“关你什么事！”“我是€€€€€€”慕正平愣了一下，醉醺醺地硬是没想起对方的名字，但平白挨了两下让他心里极其不爽，干脆把人往怀里一搂，“老子追他很久了，偏偏你搁边挡着，成，这下正好了，你退位，我上位，我一不图他的钱二不图他的势，我就图他这个人！你们这对狗男女就双宿双飞去吧！”旁边那人冲上来要揍他，被€€遄一把扣住了拳头狠狠往下一掰，他厉声道：“滚！”周媛倩狠狠看了他一眼，拽着哀嚎的「真爱」匆匆忙忙走了。慕正平扯着嗓子喊：“我们结婚的时候记得来随个份子！”€€遄想给这个喝酒喝进脑子里的二世祖脸上再来一拳，但还是生生忍住了，咬牙切齿道：“我谢谢你。”慕正平勾着他的肩膀笑，“不用谢，都是兄弟。”第71章 日记背下来了从医院里出来付致的小脸都是白的, 搂着江霄的脖子抽噎。“再让你乱吃东西。”江霄戳他的脸，“冰箱里的雪糕每天都少一块。”付致抽了抽鼻子，“对不起哥哥, 我错了。”“知道错了就好。”江霄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肚子。“以后家里就没有雪糕了。”付清舟拎着一袋子药，“你还有点贫血和营养不良，早晨早起跟江霄一起跑步。”付致和江霄齐齐转过头来望着他, 一个是害怕, 另一个是震惊。“那我……还吃啊。”江霄越说语气越弱,“我胃特别好。”付清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大冬天吃什么雪糕，你又不是小孩子。”江霄委屈地撇了撇嘴,“跑步€€€€”“我跟你们一起跑。”付清舟说。

 第67章

    “你到底什么时候做的作业？”江霄正在为最后两道物理大题抓狂, 看着他优哉游哉溜达过来，忍不住问他。“课间，语文课和英语课, 实在做不完的课上老师讲题的时候。”付清舟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脑袋，“这种做题方法不适合你, 别乱学。”“哦。”江霄从善如流地抱住他的胳膊转过身把脸埋到他肚子上，“舟哥, 困了。”付清舟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把这两道题做完再睡。”“不会。”江霄闷声道：“你给我讲。”付清舟给他捏了捏脖子, 伸手抽出那张试卷来给他讲题。江霄听得认真, 恍然大悟之后陷入了自我怀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是没想到，是公式没记熟，应用不行。”付清舟说：“练习册上有道同类型的，你说你会了偷懒没做。”“啊。”江霄依稀记起来那道题,“你竟然记得？”“记忆力好。”付清舟说。江霄伸手捂住他的嘴，瞪他。付清舟含混不清道：“我没说日记€€€€”江霄恶狠狠道：“再说别怪我不客气！”付清舟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成了期待。江霄默默地松开了手,“对不起, 我错了。”付清舟默默抽出了张试卷,“没关系，那就再做一套。”江霄：“……”€€€€马上就要期末考试，高二紧赶慢赶进入了复习周，付清舟中途出去参加了个比赛，回来就被€€遄堵了个正着。“这个慕正平到底是什么来路？”€€遄拧着眉问他。“他怎么了？”付清舟疑惑。“这个人有点过分热情了。”€€遄顿了顿，“我跟他谈事情那天，正好撞见我未婚妻出轨。”付清舟：“……”“你这是什么表情？”€€遄愤愤道。前世€€遄跟着他干了近二十年，算得上他的左膀右臂和挚友，人长得好性子好品行好，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婚姻。比如结婚十年发现儿子不是自己的，比如自己老婆给他戴了不止一顶绿帽子，离婚官司闹得他心力憔悴€€€€“替你感到遗憾。”付清舟没什么感情道：“慕正平给你下马威了？”“那倒没有。”€€遄脸色有点古怪，“他会不会也跟你一样喜欢男的啊？”付清舟脸色比他更古怪，“我只喜欢江霄一个男的，换成其他男的不行。”“啊？有区别吗？”€€遄自己顿了顿，恍然大悟，“前后顺序不同？”“差不多吧。”付清舟说：“慕正平是南松集团的继承者之一，竞争力比不上那个正儿八经的太子爷，但也不差，起码比慕正风这些私生子强。”“我听说过，他妈是慕南松的第二个老婆，他比他大哥小十多岁。”€€遄啧了一声，“豪门真乱，看着风光日子也糟心。”“你未婚妻的事情打算怎么办？”付清舟问。“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掰了。”€€遄耸了耸肩，“人家都说真爱不是我了，要不是那天晚上正好撞见了，指不定给骗我多久呢，别到时候连孩子都不是我的，我上哪儿说理去。”“你这又是什么表情？”€€遄狐疑地盯着他。“替你开心。”付清舟木着张脸道。€€遄默默翻了个白眼，“别介，我这儿正难过呢。”付清舟道：“慕正平这个人虽然脾气有些不好，但是人品还算可以，能长期合作，不过我不方便露面，后面还是得你来。”“为什么你不方便露面？”€€遄追问。“我家那位跟他有私交。”付清舟顿了顿，“查过我，不合适再露面。”“我靠。”€€遄有点震惊，“你家那小卷毛不是个傻白甜富二代吗？还有那脑子查你？”付清舟扯了扯嘴角，“比我可聪明多了。”他喜欢用阴谋诡计，江霄善用阳谋，明明白白告诉你是坑，还要你心甘情愿跳下去。又白又甜不假，但半点儿都不傻。付清舟看着楼下仰着脸跟自己挥手的江霄，也对着他挥了挥手。旁边的€€遄受不了这个刺激，转身进了机房，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慕正平发来的消息。【邵总，今晚有空吗？来组个局呗。】他刚抬起头就听付清舟道：“放心吧，慕正平肯定不喜欢男的。”€€遄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回复了个「好」。作者有话说：天气炎热，小可爱们注意防暑呀-鞠躬！第73章 热心我这个最热心了慕正平的酒局还算正经, 起码没像上一次是在深夜的某处酒吧，正儿八经的宴会厅一时还让€€遄没适应过来。“邵总，快过来, 我给你介绍一下。”慕正平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西装革履眉眼深邃的男人面前,“常子期, 惟获科技的董事长, 常总，这位是€€遄邵总。”“常总你好。”€€遄主动跟常子期握手，“青易互联网, €€遄。”“邵总。”常子期客气地同他握手，“久仰大名。”“常总客气了。”€€遄笑道：“我们公司……”他正说着, 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对方身上的校服换成了西装, 但那头标志性的卷毛实在太过惹眼。“哦，那位是江霄。”慕正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江磊江总的儿子, 小太子爷, 前段时间江总给了他不少资产，风头正盛，人也很不错，没架子, 可以结交。”€€遄心道这哪里是可以结交，这可是他老板的宝贝疙瘩, 未来老板娘€€€€他忽然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意识到慕正平这语气有点过分亲近了, 甚至给他传递了一种「我们才是一伙人」的信号。倒是不让人觉得冒犯，反而有点自己被人重视的错觉。“霄霄！”慕正平喊了一声，江霄闻声走了过来。“来，哥给你介绍一下。”慕正平搂过他，“这位是惟获科技的常总，这是青易互联网的邵总。”江霄笑着同他们握手，“常总，邵总。”常子期和€€遄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甚至有种「就是你小子」的审视感。“小弟弟，今年才上高二，在市七中，成绩特别好。”慕正平夸起人来有理有据还特别让人信服，“人还长得帅，性子稳重，将来€€€€”“慕总啊。”一道声音突然横进来打断了他的话，几个人转头，就看见了江昊安，他脸上挂着略显虚伪的假笑，伸手握住了慕正平的手，道：“我说怎么听着这边这么热闹，原来是慕总您的局，这要不是我在上边正好请客吃饭，还真赶不上呢。”这话倒是挺有意思，先跟慕正平挑明我知道这是你组的局，而且你还没邀请我，还把自己给择出来，毕竟是「正好在上边请客吃饭」才碰见。最后阴阳怪气的那句摆明了是在说慕正平故意没邀请他。“哎哟，我们家霄霄也在啊。”江昊安撩起眼皮看了江霄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难怪慕总不请我来了。”“昊安你这是说得哪里话，这不是你忙嘛，我这边电话打过去，你那边直接给我拒了，都没给这个机会啊。”慕正平不轻不重地把话给他挡回去，“霄霄最近学习无聊，江总正好提了一嘴，我就带他来散散心。”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不给我面子，而且这是你老子的命令，有气他妈的别乱撒。果不其然，江昊安的脸色微变，有点难看，但到底是场面人，还很能端得住跟常子期和€€遄打招呼。常子期的背景人尽皆知，江昊安试图跟他结交一下，奈何对方性子冷，迟迟没表现出这个意思。江昊安看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没话找话道：“常总这么年轻就已经结婚了，不知道嫂夫人是哪家千金？”这话一出，慕正平好险没笑出声来，江霄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傻逼连背景都没搞清楚就敢问，怕不是脑子抽了。果不其然，常子期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对慕正平道：“慕总，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没关系，你忙。”慕正平拍了拍他的胳膊。常子期又跟€€遄和江霄点了点头，伸手递给江霄一张私人名片，“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找你齐哥，前两天还跟我说起你。”“好的常哥。”江霄从善如流地喊了声哥，常子期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唯独剩下江昊安脸色漆黑，看江霄的目光仿佛要喷出火来。江霄勾了勾嘴角，对面的€€遄也递给了他张名片，“弟弟，欢迎随时来玩，就跟自己家一样。”这话说得江霄一头雾水，反而旁边的慕正平哈哈笑了起来，意有所指道：“邵总你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霄霄是你亲弟弟。”“合我眼缘，真是我亲弟弟倒是好了。”€€遄十分上道地接话，“那我起码得天天车接车送好好养着。”“得了吧，还真当是你亲弟弟，那也不能真当是自己家的啊。”慕正平含沙射影，见江昊安气得转身离开，赶忙喊道：“昊安，怎么这就走了？”江昊安头也没回消失在了人群里。江霄拱手笑道：“两位哥哥辛苦。”“不辛苦不辛苦，骂傻逼顺嘴的事儿，丫上个月截了我俩项目，竟然还有脸凑上来。”慕正平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霄霄，我听说你爸那边有个互联网的新项目，邵总这边正好合适，你帮忙问问呗。”“那是当然。”江霄笑道：“都是自家的。”虽然江霄嘴上说的是客气话，但€€遄这么一合计，心说还真他妈是他们自家的生意。付清舟这算盘打得简直叮当响。再看眼前笑得傻乎乎一脸无害的江小少爷，顿时觉得付清舟当个上门女婿完全可行。就是可能用不了几年就得改姓付。但再想想付清舟那个恋爱脑，又觉得有点困难，可能是自家老板屁颠屁颠上赶着给人打白工。“邵总？邵总想什么呢？”慕正平拿着酒杯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少爷早走了，还看呢。”“不好意思，有点走神。”€€遄抱歉道。“昨晚没休息好吧？”慕正平递给他一杯酒，“等局散了咱俩再单独续个摊儿？”

 第69章

    江霄又看了一眼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抱着付致继续往前走。“小致！清舟！”女人哭着追了上来, 伸手抓住了付清舟的袖子,“我是舅妈啊, 是我啊清舟。”她个子虽然小，但力气却出奇地大，死死拽住付清舟，地上雪滑，江霄赶紧扶住付清舟。“妈妈。”付致怯怯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喊。“是妈妈，小致……”刘荣霞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没用，把你自己留下来受苦，可是妈妈真的没有办法了……”“那你还回来干什么？”付清舟冷声道：“来看看付致有没有被付建洪打死？”“我没有办法了清舟，我真的受不了他€€€€”刘荣霞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我给你磕头，我谢谢你救了小致！”“哎！阿姨你别这样。”江霄赶紧弯腰伸手架人，付清舟虽然冷着脸，但也躲开跟江霄一起把人架了起来。付致被放到地上，看见刘荣霞在哭，又见付清舟在生气，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往下掉。“你们别吓着孩子，阿姨，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江霄把付致抱了起来，“我们找个地方说话，雪等会儿又要下大。”暖意十足的咖啡馆里，刘荣霞有些局促地坐在座位上，四处打量了一圈，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眼里的震惊闪过，“这、这么贵？”“没事，我们就进来暖和一下。”江霄顶着服务员不可置信的目光，笑道：“你好，三杯热水。”“好的，稍等。”服务员大概是用上了所有的敬业意识，微笑着收回菜单去了前台。刘荣霞松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付致，又要掉泪，“付建洪他天天打我，娘家也没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学历低，年纪又大，出去找的工作就那么点钱，带着付致也是让他跟着我吃苦，我以为付建洪能看着他年纪小，多少给他口饭吃……”“付建洪差点把他卖给别人，要不是付清舟去得早€€€€”江霄顿了顿，没再往下说。刘荣霞不停地道歉，被她抱在怀里的付致刚开始有些茫然，后来就伸手给她擦眼泪，“妈妈，不哭。”刘荣霞带着泪冲他笑，“诶，妈妈不哭，妈妈没事，别害怕。”“不害怕！哥哥和江霄哥哥会保护我的！”付致开心地跟她分享，“哥哥带着我搬家，和江霄哥哥带我吃好吃的，还逛商场，去游乐园，幼儿园也交到了好朋友……”小孩子大概是太久没有见到妈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激动，滔滔不绝地同她分享自己这段时间的新生活。刘荣霞笑着摸他的头，不停地跟付清舟和江霄道谢。“妈妈，你是来接我一起走的吗？”付致眼巴巴地看着她。虽然刘荣霞不在的时候，他可以跟小大人一样说妈妈不要自己了，也不伤心难过，但到底是小孩子，从心底里还是希望能跟妈妈在一起的。刘荣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小致，你自己出去玩会儿，妈妈跟你哥哥说几句话。”付致从她身上下来就要走，被付清舟拦住，抱到了江霄腿上。“不用了，他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付清舟近乎冷酷的看着她，“有什么话现在还是说开得好。”刘荣霞尴尬又愧疚地低下头，再抬起头来就红了眼睛，“我……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舅舅办离婚的，我在我打工的地方遇到了个好人，他愿意娶我。但是他那边还带着俩孩子，清舟，我也想把付致带过去好好过日子的。但三个孩子我们养不起，只能暂时先委屈付致，等以后我们条件好了，肯定会把他接过去……”付致顿时安静了下来，抓着江霄的手指，小声道：“妈妈又要给我找新爸爸了，新爸爸会打人吗？”“不会不会，他脾气特别好，人也老实。”刘荣霞赶忙解释。付致抬起头冲她笑，“那妈妈你去吧，我会乖乖听哥哥和江霄哥哥的话。”刘荣霞愣住，“小致，你不想跟妈妈走吗？”“哥哥和江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们会保护我的。”付致认真道：“而且，妈妈和新爸爸养不起三个孩子呀。”刘荣霞突然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付清舟被她哭得心情烦躁，起身道：“等你和付建洪离了婚，付致的抚养权我会想办法转到自己名下，你不需要支付任何抚养费，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以后不要再来了。”刘荣霞急忙起身，“清舟，舅妈谢谢你，但是我以后会接€€€€”“不用谈以后。”付清舟打断了她，“付致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撇下他走了，他差点被打死差点被卖的时候你也不在身边，这样的许诺太空洞，况且你丈夫那边还有两个亲生孩子，你确定他对付致会比对自己的孩子好？”刘荣霞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就算你们养得起三个孩子，你们能让付致享受到最好的教育？能让付致这辈子衣食无忧不用为钱发愁？”付清舟神情冷漠，“你不能，你丈夫也不能，但是我可以。”刘荣霞满脸涨红，含泪道：“清舟，我是他妈妈，我不能没有他。”“从你把他丢下的时候就可以没有他了。”付清舟冷声道。江霄忍不住开口，但又觉得语气有些冲，缓和语气道：“不如这样阿姨，您现在日子过得艰难，付致就先让付清舟养着，等过几年您那边手头宽裕了，付致也能懂事了。到时候让付致自己选，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您到底是他亲生母亲，血缘关系在这儿摆着，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等什么时候您想他了，就来看看他，要是他过得好您也就放心了不是？”刘荣霞愣愣点头，“诶，诶，就是这么个……孩子阿姨不会说话，你让清舟别生气。”“他没生气阿姨，他也是太心疼付致说话冲，您别见怪。”江霄笑着说：“这时候也不早了，您还得去找付清舟他舅舅，我们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您打算留几天啊？要不过两天我们带您和付致好好玩一玩？”“不，不用了，我明天办了手续就得赶紧回去，那边孩子……那边也离不开人。”刘荣霞愧疚地看着付致，“小致，妈妈走了啊，妈妈把电话告诉哥哥，想妈妈就给妈妈打电话啊，妈妈有空就来看你。”付致把头埋进了江霄的脖子里，没吭声。刘荣霞留下电话，匆匆忙忙离开了。“不哭了啊，再哭就把你江哥淹了。”江霄轻轻拍了拍付致的后背。付致哭也只是不出声地哭，小心翼翼，浑身都在发抖，江霄怕他憋着，轻声哄他，“哭出声来，不怕，妈妈已经走远了。”付致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哭得撕心裂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话都说不出来。付清舟冷着张脸拎着他的小书包，却也没有制止。三个人冒着雪走在回家的路上，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街边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付致大概是哭得累了，最后被江霄用外套一裹，皱着眉睡了过去，即便在睡梦里也是不是抽噎两声，小声地喊妈妈。江霄安抚地拍了他两下，转头看付清舟，“你少见说话这么冲，还是对着付致他妈妈。”付清舟沉声道：“上一世付建洪把他卖给了慕正风，付致都没过了这个年，死因不详。”江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儿，虽然还是很瘦，但唇红齿白的，看着就很健康。“她凭什么觉得付建洪能给他口饭吃？她怎么就想不到付致可能会被打死？”付清舟冷声道：“我不会再让付致见她。”“付总，别难过了，现在他会好好长大的。”“嗯。”“你也会好好长大的。”“嗯。”第76章 午饭当然付致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晚上也睡不怎么安稳，江霄看着急，干脆带着他回老家去住了几天。江学林非常开心, 带着付致在村子里每天都溜达好几遍。外面天气冷，江霄窝在屋子里不想动弹，估摸着付清舟有空就给他打视频。付清舟戴着眼镜, 身上的衬衫敞开了两颗扣子, 认真工作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帅气。“吃午饭了吗？”江霄仰面躺在椅子上问他。“还没。”付清舟摘下眼镜, 拿着手机去了另一处安静的地方，看样子是个会议室，“你和爷爷吃了？”“早吃了, 爷俩大手牵小手出去遛弯呢。”江霄笑道：“大冷天的外面全是枯树杈子，也不知道天天看啥。”付清舟笑了笑,“回去快一个星期了，什么时候回来？”江霄挑了挑眉,“怎么，想我了？”“嗯。”付清舟倒是毫不避讳,“晚上回家都没人, 冷冷清清的。”江霄眯了眯眼睛,“是没人给你做饭吧，熬个西红柿汤都得半个小时。”付清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椅子上，“想吃土豆炖牛腩。”“成，等我回去就给你做。”江霄咧嘴一笑。“今天回来？”付清舟问。“好歹收拾一下, 明天吧。”江霄揶揄道：“你这也太想我了，真黏人。”付清舟不置可否,“明天正好放假, 我去超市买菜, 你给我个单子我照着买。”“付总，请独立行走，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江霄隔着屏幕虚虚戳了戳他的脑门，“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孩儿。”付清舟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四十七八行么？”“四十七八，”江霄顿了顿，“不行，这也忒老了，我起码还年富力壮呢。”“呃……”付清舟眉梢微动。“不过是你的话，”江霄拖长了腔，“七十都行。”“没个正形。”付清舟轻咳了一声，“好了，我准备吃饭去了。”“别点外卖啊。”江霄嘱咐他，“你们公司楼下那家餐厅就挺好的。”“知道了。”付清舟又问：“明天几点回来？”“中午€€€€哎好好好，早上，吃了早饭就回去。”江霄看着视频里表情从不满到勉强满意的人，很没骨气地再次退让，“明天给你带早饭。”“好。”付清舟满意地挂了电话。小孩子忘性大，在老家疯玩了这么些天，回来之后只剩下兴奋了。“江霄哥哥，我们过年还去找爷爷玩吗？”付致问。“过年爷爷会过来。”江霄拎着包下来，顺带把他也拎下来。“来我们家？”付致歪了歪头。“不是，去我爸家。”江霄牵着他往前走。“那你呢？”付致有些忐忑地问：“江霄哥哥你也要回自己家吗？”那样的话过年就只有他和哥哥两个人了。“不回去。”江霄单手将他抱了起来，“我在咱们自己家过年。”“咱们家。”付致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哥哥，江霄哥哥，和我，我们三个的家？”

 第71章

    付清舟一巴掌糊在了他脑门上。江霄哀嚎一声：“我又没说你！”付清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又怎么看出来的？”“唉，可能就是脑子好。”江霄长叹一声，企图蒙混过关，翻身往被子里钻，“好困好困，咱们睡觉吧。”付清舟躺下来闭上了眼睛。江霄悄悄地睁开眼睛，过了两分钟还是没憋住，小声道：“舟哥？付总？”付清舟没应声。“真不好奇啊？”江霄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不逼你。”付清舟慢悠悠道：“向你学习，要沉得住气。”江霄哦了一声，翻了两遍身又把腿搭在他肚子上，跟只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哎呀，你问一问吧。”付清舟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江霄伸出手指给他比划，“其实你跟我记忆里边的付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一样的。”付清舟眉梢微动，看着他比划出来的那一丁点儿距离，知道他在糊弄人，忍不住道：“你整天不干别的就只研究我了是吧？”“没啊，我还认真负责给你开车接你上下班给你安排早晚餐陪你去医院……”江霄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数了个差不多之后，得出了个肯定的结论，“我的工作全都是关于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然后他就抱着付清舟嘿嘿笑了起来。付清舟伸手抓了抓他的卷毛，“哪里不一样？”“你不爱吃香菜，不爱吃葱花，但现在口味跟我一模一样，葱花香菜都大把加。”江霄给他举例子，“我死的时候你刚戴上假肢没多久，总是很不习惯，会有很多小动作去调整，但是你现在完全没有这些小动作了，说明你之前可能已经戴了很久的假肢，还有……”江霄的点都是极其细微许多连付清舟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但是他却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以及你老是暗搓搓地打探我对某个特定年龄的男人的态度和看法。”江霄啧啧了两声，“简直不要太明显。”“呃……”付清舟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睡觉。”“不睡。”江霄咧嘴笑道：“我不介意，真的，多有魅力啊付总，你那时候肯定没秃顶。”付清舟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当然没有。”“有我也不介意。”江霄顿了顿，“那还是介意一下吧，地中海挺难看的，我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看看我这头茂盛浓密的头发，七老八十的照样独领风骚。”付清舟想把他的嘴给缝起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不睡了是吧？”“当然睡啊我起了个大早€€€€哎操！”江霄身上忽然一沉，整个人就被捂进了被子里，“别别！错了我错了舟哥！付总！”两个人在床上你来我往的闹腾，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天，没多久雪就纷纷扬扬地撒了下来，覆在了街边的冬青上。谈远蹲在树底下抽着烟，烟灰落在了湿漉漉的地砖上，很快就消散浑浊。“这事儿我不干。”他没看旁边站着的人，将燃着的烟按在地上拧灭，“叔，你找别人吧。”刚开始下雪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湿冷，连喘气都觉得黏糊，谈远有些烦躁，于是又重新点了根烟。“小远啊，我手底下有的是人能干这事儿。”计峰不紧不慢道：“但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过得不容易，你妈去一趟医院就得三五万块钱，你钱都借遍了，没人肯借你了，叔是给你和你妈一条活路。”“钱放火堆里也烧不了这么快。”谈远狠狠吸了口烟，嗤笑一声：“不治了，死了拉倒，我犯不着为她赔上一辈子，又他妈不是我亲娘。”计峰笑着摇头，伸手比了五，“上边说事情成了就能给这个数，叔意思意思留下一百，剩下的全给你，你到时候替你妈治病还是自己去逍遥快活随便你。”谈远抽烟的动作微微一顿，“五百万？”计峰点了点头，“大少爷的命金贵，跟咱们这种贱命不一样。”谈远咬了咬牙，“你让我再想想。”“时间可不等人，叔再等你三天。”计峰拍了拍袖子的雪，“你要不愿意我就去找别人。”雪下得更大了，重重压在塑料搭起来的棚子上，身材清瘦的女人正弯着腰在炒菜，被油烟呛得连连往旁边躲开咳嗽。谈远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锅铲，大声吼道：“你出来干嘛！”吴丽被他吼也不生气，脸色苍白地对他笑，“我觉得好多了，就想晚上给你炒个菜，我还煮了面€€€€”“用不着。”谈远冷声道：“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你没数吗？”吴丽有些局促地捏了捏围裙，“对不起啊远远，妈妈只是想让你吃顿热乎饭，我不做了，不做了。”谈远张了张嘴，看着身高只到他下巴的女人步履虚浮地进了房间。锅里的菜已经有些糊了，他暴躁地关了火，一股脑地把菜倒进盘子里，端着进了房间。桌子上已经有了四五道菜，有鱼有排骨还有他最喜欢的丸子，一碗刚盛好没多久的面条安静地摆在那里。吴丽把筷子放好，轻声细语道：“生日快乐，远远。”谈远喉间一涩，走到桌子前把手里的盘子重重放下，冷着脸道：“我不过生日，你又不是不知道，瞎折腾。”“但也不能浪费了啊。”吴丽坐在他对面，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快点儿趁热吃，天天忙得连轴转，我都好久没跟你一块吃过饭了。”谈远盯着那碗面看了许久，然后端起来大口吃了起来。吴丽坐在旁边满脸慈爱地望着他，“远远啊，都是妈妈不好，妈妈这副身体拖累了你，你本来可以好好上个大学，然后€€€€”“你整天念叨这些有没有意思？”谈远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我不爱学习，成绩也就那样，天天除了打架就是谈恋爱，考个屁的大学，别在哪儿给我编了。”吴丽望着他笑，只是眼睛里有泪，“远远，我不想治了。”谈远猛地把手里的碗摔到了桌子上，怒吼道：“你说不治就不治了！车卖了房卖了钱借了那么多！你不治了怎么早不治！”吴丽的眼泪掉了下来，“太难了远远，我不能再拖累了你，你走吧，那些钱妈妈想办法还。”谈远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陡然变轻，“你赶我走？”“远远，你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对不对？”吴丽红着眼睛说：“回家吧。”“我他妈的不知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谈远吼着声音突然哽咽，“我说我都忘了，你就是我妈……”吴丽使劲攥着手，“何苦呢……我们就这十来年的母子缘分，妈妈很满足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谈远使劲抹了把脸，“你捡我回家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你以后就是我亲妈，这辈子都不会不要我，这话是不是你说的？”吴丽看着他，突然抬起胳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远远啊，你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呢？妈妈都觉得好久没见过你了。”谈远目光凶狠地瞪着她，企图维持自己质问的气势，然而她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就让他鼻子发酸。“今天你生日，我们不说那些了，好好吃顿饭吧。”吴丽拍了拍他的头，“希望我们远远一直开心快乐。”谈远轻嗤了一声，低头闷不吭声地扒碗里的面条。半夜的时候雪已经变得很厚了。江霄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发现付清舟还在熬夜看电脑，顿时就不干了，“后天就过年了你还加班！那个常子期是不是人！”“不是常哥公司的事情。”付清舟合上电脑，看了一眼表，“十一点半，不算晚。”“不算晚什么不算晚，身体就是这样被你熬垮的。”江霄扯着他往床上拽，“你也就仗着现在年轻身体好，你又不是没老过心里难道没点数么？”“老？”付清舟震惊地望着他。“啊，不是。”江霄赶忙找补，“我这里二十五岁之后身体机能就开始逐渐衰老……什么的……”付清舟笃定道：“你果然很介意。”江霄大感冤枉，“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付清舟正要说话，外面一阵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而过，吓得江霄一哆嗦。“这点儿胆子。”付清舟拍了拍他的后背，“救护车。”“我知道。”江霄松了口气，“之前被你吓怕了，我一听这声儿就发憷，尤其是大半夜。”付清舟拉开点窗帘往外边看了一眼，“还在下雪。”江霄探出头去看，近处昏黄的灯下已经堆积了厚厚的雪，远处马路上还有不少车在穿梭，倒是没怎么积住，“豁，这雪。”“瑞雪兆丰年。”付清舟拉上了帘子，“明天腊月二十九，去超市买年货。”“二十九买年货，真沉得住气。”江霄嘀咕了一句，翻身滚进了被子里，“睡睡睡，困死了。”付清舟关上灯，江霄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外面楼道里防盗门嘭得一声被关上，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我靠，易哥干嘛呢这是！”江霄刚酝酿出来的睡意倏然惊散，“他们这房子怎么还没装修完？”“云医生时间少。”付清舟低声道：“我看都是云医生在盯着。”“这也忒宠着了，易哥天天跟玩似的。”江霄打了哈欠，“刚才救护车在响，不会是云医生被叫去临时加班了吧？”付清舟侧身抱住他，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有这个可能。”“一时之间分不清楚你俩谁更惨。”江霄往他那边挤了挤。“加班使我快乐。”付清舟含糊道：“你说的。”“我可没说。”江霄反驳。“「付总脑门上就写着工作狂三个大字，字体都得是黑体加粗，如果有座右铭，我想付总的肯定是工作是加班使我快乐，呵，万恶的资本家，简直是魔鬼。」”付清舟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呃……”江霄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听不见，我睡着了。”第78章 生意他抓住了谈远腊月二十九这天到处都是鞭炮声, 江霄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他以为是李博文，开门的时候还在张着大嘴打哈欠。“哟，还没睡醒呢。”易尘良笑着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易哥？”江霄大早上见到他有点懵,“要借什么吗？”“不借，今天我哥有空，请你们吃饭。”易尘良说。“诶？昨晚上不还出去加班么？”江霄很体谅道：“也不用非得请我们, 都是些小忙。”“那不成, 今年还非得把这个客给请了。”易尘良笑道：“昨晚他走你们还听见了？”“这房子……隔音不好。”江霄伸手摸了摸鼻子。易尘良叹了口气,“确实，这几个月装修没少被投诉，垃圾公司。”

 第73章

    大概他在乎的人和事太多，又或者过分理智，豁不出去。甚至还得亲自来见他。谈远看着他明显有些诧异，试图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但那蹩脚的演技实在让人难以评价。“你应该认识我。”付清舟对着自己曾经的仇人开口：“我是江霄的男朋友，付清舟。”谈远拧眉，不耐烦道：“什么江霄什么付清舟，不认识，出去。”“你妈妈患上的这种罕见病后续治疗的花费虽然巨大，但只要坚持，还是有治愈的可能性。”付清舟不疾不徐道：“这也是你为什么迟迟不肯放弃的原因。”谈远面色难看，“你调查我？”“对你用不着。”付清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至于你跟踪江霄还偷拍我们的照片送到江磊面前的事情，我也可以不用计较。”“我来是想跟你谈桩生意。”第79章 手表情伤未愈，理解手机响了两声就被人接通了,“江霄？”“你在哪儿？”江霄有点着急，他一边从床上下来一边伸手拿衣服，拉着窗帘灯还没看, 一个不小心就磕到了小腿，疼得脸都扭曲了，“操！”“到家了。”卧室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没几秒卧室门被人打开, 明亮的灯光将黑暗驱散, 映照出江霄龇牙咧嘴的帅脸。“你去哪儿了？”江霄语气有点冲。“我睡不着，就去小区外面的超市买对联了，还买了点瓜子和花生。”付清舟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江霄默默松了口气, 瞪着他道：“你是生怕吓不死我。”付清舟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不起, 下次一定提前说。”江霄顺着他的力道歪了歪脑袋，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嗯。”付清舟想起谈远最后说的话, 沉声道：“好多了。”除夕这天连电视都格外热闹。付清舟起床的时候，江霄已经带着付致在门口贴对联了，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付清舟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不用管他。”江霄说：“估计想叫我去他们家过年。”这种泾渭分明的称呼方式让付清舟有点诧异, 毕竟江霄向来心软，尤其是对着自己的亲人, 总是可以把底线一放再放。其他不好说, 但付清舟敢肯定江霄对江磊和江学林绝对是在乎的。“要不回一个？”付清舟说：“就算不为你爸, 你爷爷在旁边肯定也着急。”江霄顿了顿，给江学林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最后不得不又给江磊打了回去。“喂，霄霄啊？是霄霄吗？”江学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焦急之余又松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呢！”“爷爷，我刚才在外面贴对联没听见。”江霄往裤子上蹭了蹭手上沾到的对联上的金粉，“您没带手机来啊？”“走得急给忘了，这大过年的也不好让人再跑一趟回去取。”江学林笑道：“霄霄，什么时候过来啊？”江霄沉默了一会儿，“爷爷，今年我在自己家过年，就不过去了。”“你这孩子，什么自己家，你爸跟我这里就是你自己家。”江学林说：“别跟你爸置气，他就那熊脾气，刚才你不接电话他都急得打算让人去€€€€哎，你爸不让我说。”电话另一边隐约传来了江磊的抱怨声。江霄扯了扯嘴角，“真不过去了爷爷，您好好吃饭休息，过几天回老家了我去看您。”江学林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说不出的遗憾，“真不过来啊？”“去了又得跟我爸吵。”江霄顿了顿，“爷爷，你要是呆得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您。”不出意外，江磊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江霄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今天要是不回来，以后都别回来了！”“你跟孩子吼什么吼！”江学林的嗓门比他还大，听着好像是摔了什么东西，“你跟谁横！”“爸，你别生气，但你听听他说的话。”江磊的气势瞬间矮了下来，企图为自己辩解。“你怎么不看看你做的事！”江学林重重地拍桌子，“把孩子逼得过年都不肯回家，你就是这么当爹的！”那边江磊还在说什么，江霄并不感兴趣，直接挂断了电话。付清舟见他脸色不好，“你爸都知道了？”“嗯。”江霄皱了皱眉，“知道就知道了，我也没打算瞒着他。”付清舟对于家庭关系仅限于和付建洪，现在充其量加上一个付致，事实上他很难理解亲人之间血缘关系的羁绊，因而也无法就此给江霄提出建议。不过江霄看起来也并不需要他的帮助。“我爸这个人，嘴硬心软。”江霄说：“而且我拧他也拧，到时候找个机会服个软，他也不会真怎么样。”“不跟他对着拧？”付清舟有点想笑。“真论起来我都跟他差不多大了，犯不上。”江霄说：“我现在能随时看见他知道世上有这个人在，我就特别满足，生气归生气，矛盾归矛盾，但我爸跟我爷还在，我干什么都觉得有底气。”“不过还是要适当表明一下态度。”江霄伸手摸了摸鼻子，“让他知道我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向他妥协。”付清舟看着他，感慨道：“不错，成熟了。”“好歹死过一次，多少想明白了点儿事情。”江霄把手机往沙发上随手一扔，“走，贴福。”喜庆的福字被正正当当贴在了门口。€€遄低头看了眼消息，冲屋里的人喊：“妈，我出去一趟。”“今天还出去？去哪儿啊？”“有个朋友过来了，我去看看！”€€遄换上鞋，随手拿了条围巾就下了楼。小区外面停着辆低调的车，慕正平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还戴了个骚包的墨镜，见他过来冲他招了招手，“这边。”€€遄出来的有些急，没来及穿外套，下来才觉得冷，大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伸手同他握手，客气道：“慕总，这大过年的，您真不用特地跑一趟。”“没事，家里不忙，我闲着也是闲着。”慕正平把手里的盒子交给他，“表上沾了点油，我自作主张让人去清洗了，还希望你别介意。”“当然不介意。”€€遄接过盒子，干笑道：“上次的酒实在有些烈，让慕总见笑了。”“该我道歉才是，新来的助理没见识，选错了酒。”慕正平又递给他两盒礼品，“这是给伯父伯母带的礼物，一点儿小心意。”“您真是太费心了。”€€遄接过来，嘴上客套道：“外面冷，慕总上去喝杯茶吧？”慕正平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遄笑着正要说您慢走，突然反应过来，“嗯？”“是不是不太方便？”慕正平歪了歪头。“没有没有，慕总请。”€€遄热络又客套地示意他上楼，企图把刚才片刻的事态掩盖过去。这个慕正平倒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大年三十还做什么客，他们又不是很熟……€€遄腹诽，面上却彬彬有礼，带着他上楼。慕正平状若无意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背，“邵总这是急着下来接我，都没穿外套，看给冻的。”“没事，抗冻。”€€遄微微一笑，跟他一起进了电梯，看着电梯上数字愣神。其实那天的量他是喝不醉的，但那酒实在太烈，也不知道谁给他混了，最后喝得都已经断片了，醒来慕正平跟他在酒店里，对方好像照顾了他一晚上，实在有点颠覆他对慕正平的初印象。这个人还真挺不错的……嗯？€€遄低头看着装表的盒子，脑子里闪过了几个模糊的片段，好像是他跟慕正平在推搡还是拉扯，那表被人胡乱地从他手腕上解开……但怎么还亲€€€€€€遄猛地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慕正平，神色逐渐惊恐。“怎么了？”慕正平不解地看着他。€€遄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干巴巴道：“慕总，我喝醉了没事态吧？”“哦，那倒没有。”慕正平十分笃定道。€€遄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那就应该是他记忆混乱或者是做梦了。“就是好像把我当成你前女友了。”慕正平不急不缓，点到为止，“放心，就只是亲了两口，都是男人，没事。”€€遄突然觉得手上的盒子重逾千斤，恨不得往自己脑袋上来两下，“真是不好意思慕总，我断片了，改天我请您吃饭给您赔罪。”“赔罪不至于。”慕正平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情伤未愈，我理解。”€€遄被他这一巴掌拍得浑身的寒毛直竖，只能干笑。“再说别老慕总慕总的叫了，怎么着咱俩也算是同床共枕了一回，叫我慕哥就行。”慕正平说。€€遄扯了扯嘴角，“慕总您多大了？”“二十九。”慕正平笑道：“怎么样，当得起你这声哥吧？”比€€遄大了五岁，确实能喊声哥。但问题是他说话凑得实在有些近，€€遄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如获大赦般看着电梯门打开，他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慕总，这边请。”慕正平倒也没硬逼他，一脸和善地跟着他进了屋子。€€遄的父亲是公职人员，母亲是大学教授，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和善亲近，对于慕正平这时候来拜访也表示欢迎。€€遄在旁边陪着待客，慕正平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没想到肚子里还有点儿东西，跟他爸妈倒是能聊到一起。“叔叔阿姨，你们忙就是了，不用管我，我跟小邵一块儿就行。”慕正平见他们还忙着晚上的年夜饭，十分识趣。“也没什么好忙的，小慕家是本地的？在哪儿过年啊？”邵母问。“我自己过。”慕正平笑道：“没什么意思，正好来看看€€遄。”“自己过年多孤单呐，不如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过吧。”邵母热情道：“人多还热闹。”“对，留下来吧，一起吃年夜饭，你们年轻人也能聊到一起去，省得这小子自己钻房间里打游戏。”€€父拍板道：“晚上咱们爷仨喝点儿。”“这怎么好意思。”慕正平转头看向€€遄。巴不得他赶紧走的€€遄：“慕总不跟家里€€€€”“不过既然叔叔阿姨和小邵都这么说，那我就叨扰了。”慕正平慢条斯理打断了他的话。€€遄：“？？”成绩单

 第75章

    “当然是故意的。”江霄骄傲道：“我还是很聪明的。”付清舟笑着抿了口酒。江霄忿忿道：“但是你不解风情！全程背对着我睡！被子中间能再睡两个李博文！”付清舟不置可否，紧接着就听江霄道：“但是你脖子又红了，跟煮熟了大虾一样。”“我当时只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付清舟试图辩解。江霄咬了咬杯沿，目光期待道：“付总，真的就没一点儿，一点点儿，不说心动，单说是悸动或者是蹦€€了那么两下？”付清舟吃了口菜，沉默半晌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听实话？”江霄使劲点了点头。“有过。”付清舟又喝了口酒，垂下眼睛盯着杯沿，“很多次。”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真听到的时候，江霄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真的？”“我……”付清舟很长时间没碰过酒了，可能是和江霄喝得太急，又或者是今天跟江霄一起过年实在高兴，他竟然觉得有些头晕，“我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不知道分寸的下属，偏偏还让人讨厌不起来。”他从小的成长环境注定他能接收到的爱意有限，大部分时候他甚至很难去界定喜欢和讨厌，人际交往是可习得的技能，但喜恶只能凭靠本能，好在他也不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喜恶。但有时候人类的本能是不可抗拒的。比如江霄在那个雨夜里递给他伞和外套的时候，心底那一瞬间怪异的酸涩，和回头却找不见人时候的遗憾。比如再见到江霄时那一刹那难以言喻的激动。又比如，江霄给他贴心准备早餐的时候，深夜火急火燎送他去医院，在他过生日的时候带来小蛋糕，又或者某些过分体贴的照顾……但都只是瞬间和刹那的悸动，随之而来近乎严苛的冷静与理智便会在这些悸动尚未萌芽的时候便将其掐灭。自作多情，错觉，无意之举，又或者，江霄这个人对谁都是这么体贴。他的冷静和理智恰到好处，正正好好地动不了心。所以他们可以保持在疏离又客气的关系中数十年之久。“具体呢？”江霄迫不及待地想让他举例论证。“比如，你把我掀海里的时候。”付清舟佯装认真地回忆，“比如你大半夜差点把车开沟里，又比如车门一锁拎根扳手就敢去跟人干仗，再比如挂错档车往后狂奔了数百米……诸如此类的时候，我何止心动，都快心炸了。”“啊……”江霄伸手摸了摸鼻子，“有这些事儿吗？我怎么记不清楚了？”付清舟笑了笑，“年纪大了吧？”:лf“那还是比不上付总的。”江霄跟他碰了一个，咬牙切齿道：“这杯我敬您。”付清舟点了点头，“小江还是挺能喝的。”“那是，也就是我为了我们老板的人身安全滴酒不沾。”江霄幽怨地盯着他，“虽然他好像有很多不满。”“不满倒没有。”付清舟说：“只能说是佩服。”江霄最后这杯喝得有点快，很快脑子就懵了，站起来摇摇晃晃要往厨房里走，付清舟赶忙起身扶住他，“干什么？”“煮饺子！”江霄看了一眼表，“一点了？！”“十一点零五。”付清舟按着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付致睡着了，要不不煮了？”“不行，除夕必须吃饺子！饺砸！”江霄愤愤地抗议，“我就想吃个饺子我错了吗！饺子等了一年就为了等这一刻！”付清舟使劲揉了揉他的脸，“这点儿酒量怎么好意思吹上天的？还跟我喝个通宵，嗯？”江霄委屈地瘪了瘪嘴，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到他的肚子上，闷声闷气道：“没喝醉，吃饺子。”“我给你煮。”付清舟揪了揪他的耳朵。“起来。”江霄抱着他不撒手，醉醺醺地喊他：“付总。”“在呢。”付清舟说。“付清舟。”江霄使劲叹了口气，“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我知道。”付清舟摸了摸他的头，“但是你好像永远都会比我知道的还要喜欢我。”江霄抱着他沉默了良久，半晌才慢吞吞抬起头来仰着脸望着他，“吃饺子。”付清舟默默叹了口气，“好，我给你煮。”“你又不会，笨手笨脚的。”江霄皱起了眉，“愁人。”“煮饺子我还是会的。”付清舟掐住他的腮帮子，“有本事喝醉了酒别哭。”“我没哭！”江霄瞪着他。“毛衣都给我哭湿了。”付清舟往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以后打死我都不拽着你喝酒了。”江霄撇了撇嘴，脑子里其实一片浆糊，也不知道跟付清舟在胡说些什么，挂在他身上亦步亦趋地进了厨房，亲自监督他煮饺子。只是醉得有点困，他从背后抱着人，下巴搁在付清舟肩膀上犯困，带着醉意无意识地重复之前的问题，听起来可怜巴巴的，“付总，付总，真的没动心过吗？”付清舟盯着锅里沸腾的水，伸手扣住了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动过。”“什么时候？”电视里十二点的钟声倏然敲响，外面的鞭炮声紧锣密鼓绵延不绝，窗外的烟花大片大片的绽开。江霄迷迷糊糊看见付清舟的嘴在动，但那声音却被湮没在一片喧嚣里。后来过了很久，他才回忆起来，那句话他应该是听见了的，付清舟跟他说的是€€€€“你吻我额头的时候。”作者有话说：文里俩主角都已经成年了才喝的酒，而且只是偶尔喝这一次，未成年人不可以饮酒哦€€€€第82章 谦虚选一个吧刚过完除夕没两天, 付清舟就被学校里的老师一个电话喊走了，说是参加什么冬令营还是什么集训队，江霄也没仔细听, 全沉浸在不能跟付清舟一起过元宵的悲伤里。付清舟倒是完全不见悲伤，甚至还贴心地分别给江霄和付致留好了接下来他们各自要完成的寒假作业。于是江霄化悲愤为动力，中途除了回老家看了趟江学林之外, 其余时间都泡在了书房里, 付清舟给他留的试卷实在太多, 他甚至还把高中课本自己给过了一遍。到最后快要精神恍惚的时候，终于开学了，然而付清舟还是没有回来, 除了晚上打个短暂的视频，其余时候都没个信儿。开学没几天, 江霄就被凤仙儿喊到办公室狠狠地夸了一通。旁边的物理老师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哎呀, 这个年级第十一名我听着怎么着也不如年级前十好听，江霄, 再加把劲考个年级前十, 让我们也长长脸。”江霄谦虚地笑笑, 没说话。“快算了吧张老师，你今上午都跟我们炫耀了多少遍了。”旁边另一名年轻的物理老师笑道：“有个年级第一还不够，还想着年级前十。”“对于有能力的学生，我们必须充分挖掘他的潜能嘛……”老张笑眯眯地转过身去。卢凤夸完他又敲打了一通,“进步只是一时的，要努力保持住, 在保持住的基础上再拼一拼……付清舟这个学期应该主要把精力放在计算机竞赛上, 他这种属于天赋型的学生, 只要心态稳波动几乎不会太大。但是你很容易受心态影响，适当锻炼一下自己的抗压能力……还有你这个学习方法……”江霄听她夸付清舟比听到夸自己还高兴，可惜付清舟不在，他的满腔喜悦无人分享。“牛逼我已经说累了江儿。”李博文冲他竖大拇指，“我往死里学都不可能学到你这种程度。”“有时候方法也很重要。”江霄看着重新变回自己同桌的李博文，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你这次也考得很好。”“哈哈，那是！好歹进了前一百。”李博文冲他挑眉，“这还得多亏了你忙着谈恋爱不搭理我，我只能借学习来消愁了。”江霄说：“继续努力，以后读个博士回来。”“还是不了不了，学我是真上够了，读个大学我就跑。”李博文连连摇头。江霄微微一笑。上辈子，李博文不止上了大学，还读了硕士博士，仔细算算他还有差不多小十年的学要上，以至于后来喝醉了都要扒着栏杆跳河发誓再也不学了，可见有时候人的际遇总是很神奇的。李博文拿着头往字典上哐哐撞，悄悄地摸到了桌子底下的篮球，不由悲从中来，“我的球爱妃啊€€€€”凤仙儿刚开学就逮着他敲打了一顿，让他没事少去篮球场上打球。显然他对此很气愤，“这都要怪你，江儿，你要跟我一块儿凤仙儿肯定就不说我了。”“然后抓着咱俩一块儿训是吗？”江霄回头看了一眼空着的座位，付清舟的课本摞得整整齐齐。“别看了，他不是要去一个星期么。”李博文说：“没准舟哥回来就直接保送了。”“啧。”江霄挑了挑眉。“我听他们竞赛班的同学说，咱家舟哥真的是巨牛逼。”李博文压低了声音道：“一中还专门来找过他，想让他转回去。”江霄震惊道：“我怎么不知道？”“估计这事儿在舟哥眼里都不值得一提。”李博文唉声叹气，“我妈怎么就没给我个好脑子呢？”“十八岁，能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知道躲雨，认识回家的路€€€€”江霄一脸严肃道：“未来可期。”李博文转头和他对视了三秒，两个人不约而同爆发出一阵狂笑。前面的叶扬好奇地转过头来，“笑什么呢？”“笑我们都拥有光明的未来。”江霄严肃道。“屁。”叶扬翻了个白眼。“哟，扬扬怎么了？考了二百五十名多好啊。”李博文笑道：“进步巨大！未来可期！”“叶北全市第五。”叶扬面无表情道。“啊。”江霄摸了摸鼻子。李博文皱眉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就算是同卵双胞胎，也不能排除中途有基因突变的可能……吧？”叶扬抽了抽嘴角，“我爸妈离婚之后，他搬出来跟我住一块儿，天天辅导我学习，我现在都不敢照镜子。”“为什么？”李博文疑惑。“怕看到叶北那张脸做噩梦。”叶扬使劲磨了磨牙，“他还想让我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做梦也不能这个做法吧。”“真是亲哥。”江霄哭笑不得，“他也是为了你好。”

 第77章

    “爸，进去说。”但是江霄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点儿温和地喊了他一声爸之后, 他愣了两秒，等反应过来之后就已经跟着他们进了电梯。十分没有面子。但很快他就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事情, 当他还在第一次打量自己儿子的房子时, 付清舟已经熟门熟路地换好了鞋子, 江霄在旁边帮他挂外套，帮他摘围巾……他那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儿子，伺候人伺候地这么顺手，还他妈的是个男的！就在江董事长的心脏病都快被气出来的时候, 从卧室里吧嗒吧嗒跑出来了个小孩儿，刚要开心的喊人, 结果看见了他这个陌生人之后, 神情瞬间警惕起来, 躲到了江霄身后，怯生生地望着他。“喊江伯伯。”付清舟说。“江伯伯好。”付致小声地跟他打招呼。江磊倒是知道付清舟带着个叫付致的小孩儿，但乍一见面还是被这种一家三口的既视感冲击地有些震撼。不过他也知道江霄这段时间变化很大，仿佛从一个暴躁的毛头小子突然间长大了，不仅能清晰地规划未来，还眼光独到地指出了公司里的很多问题……最起码要是换在以前，他打了江霄一巴掌俩人能当场干架，别说被客客气气地请上来，估计连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他。江磊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十分欣慰的，尤其他今天来本意也是想缓和一下父子关系。而且江霄之前说的那几件事情都很正确，但看到他儿子跟另一个男生这么亲昵，他还是怒火丛生没忍住。尤其他能上来还是姓付的那小子开的口。付致怕生，江霄就哄着他回卧室玩，付清舟单独和江磊在一起也不觉得尴尬，“叔叔，您喝水还是茶？”江磊语气生硬道：“不用。”付清舟不以为意，从茶几旁端了套茶具出来，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烧水。“叔叔，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江霄好，那我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付清舟开门见山道：“我和江霄不可能分开。”江磊轻蔑地笑了一声：“孩子，你们两个才多大，就跟我说不可能，我说句你不爱听的，等过几年你们上了大学，又或者工作了，见的人多了，不用我逼你们自己就会分开了。”付清舟不和他争论这个，反而笑道：“那这么说，您同意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我可没说。”江磊冷哼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好像很有自信？”“江霄给的。”水烧开了，付清舟动作熟练地洗茶沏茶，然后把茶杯放在了他面前，“您请。”江磊眯了眯眼睛，正想开口，江霄就从卧室里出来了。他坐在了付清舟身边，结果发现江磊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沉，不过看着不像要发火的意思。“爸，你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情？”江霄问。江磊预想中正常的流程应该是被江霄拒之门外，又或者父子两个再大吵一架。但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能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喝茶，原本就说不出口的道歉当着付清舟的面更不可能说出来了。“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把自己作死！”江磊说到一半发觉自己语气有点冲，满是挑剔地看了付清舟一眼。“是接到卢老师的电话了吧？”江霄一猜一个准，“我考了个年级十一。”江磊冷哼了一声。当然也包括这个原因。“这个全靠付清舟。”江霄面不改色道：“他是我们年级第一，每天晚上都会辅导我学习，给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所以有时候谈恋爱也不会影响学习的。”江磊瞥了付清舟一眼，觉得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子勉强顺眼了那么一点儿。一丁点儿。“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付清舟适时的开口，语气温和，“归根结底，做家长的都是希望孩子将来能过得好，您很爱江霄，只是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当然了，我也知道对您来说，他跟我在一起不是最好的选择€€€€”江磊转头看向他。“但是，有时候您觉得最好的于他而言未必就是最好的。”付清舟说：“就像您给了他那么多资产和股份，可他最想要的可能只是您可以多陪陪他，父子两个多交流，而不是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江磊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我跟江霄在一起的事情，就跟您说的，未来是怎么样的没人知道，而且江霄的性子您也知道，又犟又倔，越不让他干的事情他非得反着跟你来。”付清舟说到这里有点无奈，“您要€€€€是强行拆散我们，到时候您一腔爱子心反而打了水漂，倒不如您试着给我们一个机会，也给您和江霄一个机会，让江霄证明给您看，他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付清舟谈正事的时候气势逼人，而且总给人一种能信服的感觉，江霄嘴笨不会说，只能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跟着严肃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江磊看着自家儿子看向付清舟那崇拜的眼神，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明知道付清舟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憋闷。“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漂亮。”江磊到底也是在生意场上打拼过来的人，他看向付清舟，“我知道你在常子期的公司，也知道你短短几个月就能自己在外面成立起个公司，还能把触角伸到我眼皮子底下，算是有那么点儿本事。”付清舟微微一笑，“侥幸而已。”江磊冷笑道：“我儿子傻，我可不傻，你要是敢糊弄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江霄不悦地拧眉，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付清舟按住。这是在敲打自己，那就说明他跟江霄的事情对方暂时是同意了一多半。他只点头笑道：“您放心，就算他什么都没有，我也能养得起他。”江磊皮笑肉不笑，“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江霄这时候恨不得把他家付总熠熠生辉的履历和成就做成ppt给他爹慷慨激昂的介绍一番，奈何这些对江磊来说还都是未发生的事情，只得遗憾作罢。不过倒是有一点还是可以拿出手来的。“爸，他保送了。”江霄一脸淡定道：“b大。”江磊结结实实地愣了几秒，就在江霄志得意满骄傲得意的时候，他爸问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能考上吗？”江霄一噎，“我€€€€”我他妈当然考不上！“要我说你还是别耽误人家好孩子了。”江磊话锋突然一变，态度有点儿微妙的变化，“你现在这个成绩€€€€哎，我还没喝呢！”江霄倒干净了他茶杯里的茶，“时间不早了爸，你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吧。”“这才不到十点。”江磊反驳。“我很忙。”江霄拽起他来把人往外推。江磊有点没面子，“你忙什么你忙！”“我忙着努力学习考b大！”江霄愤愤道：“不耽误人家好孩子！”作者有话说：江磊（戳江霄脑门）：你瞅瞅你那不值钱的样子！第85章 刻度拐弯抹角付清舟保送在其中可谓是轰动一时, 毕竟七中近些年在竞赛上都没有什么突破。而且单拼成绩很难拼过三中和一中，这次除了付清舟, 还有一个女生保送，路上碰见校长，老头儿走路都带风。升旗仪式还专门点了付清舟的名字, 可惜付清舟不在, 但江霄与有荣焉, 还胆大包天用手机录了个视频发给付清舟看。高二下学期似乎过得格外快，江霄还没觉得怎么着，转眼就两个月过去,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考完试回家，他发现付清舟竟然在厨房, 紧接着就闻到了糊味。“什么东西糊了？”江霄赶紧放下书包进了厨房。付清舟左手拿着锅铲右手拿着半块西红柿，拧眉道：“什么糊了？”“我怎么知道。”江霄哭笑不得, 使劲闻了闻，赶紧把电饭煲的开关按灭,“你加了多少水？”“按标准线€€€€”付清舟猛地反应过来,“我是不是按错功能键了？”江霄见他懊恼的样子, 实在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毫无原则地倒戈，“都怪这个电饭煲太老式了，咱们明天买新款的。”“呃……”付清舟沉默了两秒,“我会用。”“那不能，你可是七中之光。”江霄把内胆拿出来泡水, 转头去看锅里的菜,“炒的什么菜还挺香€€€€啊。”他看着锅里的葱姜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视频里说先炝出葱姜的香味。”付清舟严肃道：“葱姜蒜应该会更香。”“西红柿炒鸡蛋？”江霄看他手机。“对。”付清舟继续认真地切西红柿。江霄欲言又止, 在他慢悠悠的动作里帮他调小的火，又翻了一下葱姜以及蒜，试探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西红柿炒蛋不用放蒜呢？”“不能放吗？”付清舟有点疑惑，“上次我熬汤放了，你还说香。”“也不是不能，我挺爱吃蒜的。”江霄干笑道：“是不是该放西红柿了？”“等等，我还没切完。”付清舟说。“锅会糊。”江霄终于忍不住提醒。付清舟这才加快了速度，把西红柿放进了锅里，江霄又提醒，“别忘了放盐。”付清舟放下刀，转身就把人推出了厨房，“你要么去洗澡要么去写作业，别在这儿碍手碍脚。”江霄眼睁睁地看着锅子冒了烟，试图动手帮忙，“哥！葱花糊了！你翻锅啊！”回应他的是被无情关上的推拉门。江霄伸手摸了摸鼻子，悄悄地又推开了条缝往里看，就见付清舟正一脸暴躁地把糊掉的菜往垃圾桶里倒。但付总好像对做饭有点莫名的执念，尤其是他上次被逼着喝了一大碗加了蒜沫的西红柿汤之后，他更加确信了这点。“付总，西红柿炒蛋不用加蒜，真的。”他扒拉着门框小声地喊。付清舟只留给了他一个冷酷的背影。江霄小声地指导，“先备好菜，再热锅倒油，先炒蛋备用，再放葱姜，然后是西红柿，最后放炒蛋，来点胡椒粉提个味就成。”付清舟转过身来幽幽地盯着他，“我知道。”江霄笑得一脸灿烂，“要不我来吧，你去忙你的工作，或者去休息陪付致玩会儿。”“不。”付清舟无情地拒绝了他，然后冷酷的关上了厨房门。事实证明做饭这件事情可能真的是需要那么一点天赋的。江霄被冷不丁€€了一口之后，面不改色地端起水杯来喝的时候想。

 第79章

    “那就二十几年。”江霄微微一笑，“跟你博文哥哥一样。”付致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手里的田字格，感慨道：“人生真艰难。”“嘿，你这又从哪儿学的？”江霄坐在他对面。“电视上。”付致恹恹趴在桌子上，“我什么时候才能二十多岁呀？”“很快的。”江霄回忆道：“莫名其妙，忽然之间就二十多岁了，再眨眨眼，三十多岁，不等反应过来，人就老啦。”“好可怕。”付致皱眉道。“只是在回忆里可怕。”江霄笑道：“有时候时间还是过得很慢的。”比如在等付清舟回家的时候。江霄原本打定主意做个沉稳靠谱的成年人，不能给付清舟制造一种他很黏人的错觉。但当他做完一整套题的时候，付清舟还是没有回来，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半夜十一点都不回家，就算是加班也不能不加这么晚吧！？尽管上辈子付清舟加起班来跟不要命一样，凌晨三四点是常有的事情，但江霄还是沉不住气，给他打了个视频。没人接。江霄拿起手机就往外走，没走两步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这么急干什么去？”付清舟不紧不慢地换鞋。江霄悬着的心顿时落在了地上，没好气道：“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嗯？”付清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有点心虚，“刚才在开会，手机放静音忘调回来了，抱歉。”“哦。”江霄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旋即又不满道：“常哥这是什么公司？公司就你一个人了吗？非得让你加班加这么晚。”“没再常哥的公司，自家公司。”付清舟道：“跟€€遄商量事情，忘了时间。”江霄道：“你€€€€要不你暂时还是回来上学吧，你这样天天加班，我都没心思学习。”付清舟有点疑惑地看着他。“是不是……快到上辈子你出车祸的时候了？”江霄说起来后背都觉得发凉。付清舟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江霄坚决地看着他。付清舟最终还是妥协，“好吧，也不急在这一时。”江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当然最好还是哪里都别去。”“你这是要闷死我。”付清舟推着他往房间里走，“好了，快睡觉去。”半夜江霄睡得正熟，忽然被一阵铃声吵醒，他刚要睁眼，铃声就消失了，迷迷糊糊中付清舟好像偏头亲了他一下，“€€遄打来的，不用管，你继续睡。”紧接着就轻微的关门声。江霄本来是想打起精神起来听听的，奈何困得眼皮都撑不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付清舟关上阳台门才接了电话。“付总，谈远不见了。”€€€€江霄对付清舟真的回学校上学有点惊讶。“我就随口一提，你其实少加班就行了。”江霄口是心非道。“我还挺想回学校的，正好还有些手续需要办。”付清舟帮他背书包，“最近公司也不算忙，€€遄完全可以。”正在办公室里为一大摊子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总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第87章 合适就怕他们不为难江霄在学习上没什么特别的方法, 江学林总觉得听老师话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好学生。江霄虽然其他事情上总是捣蛋，但学习上还算听话, 好在脑子也不笨，成绩一直还算可以。除了高一脑抽跟江磊对着干，企图以自己的学习成绩来抗议。好在亡羊补牢, 甚至开了个名叫「付清舟」的外挂。付清舟连着陪了他一个多月, 甚至还陪着他一起考了期中考试, 江霄看着成绩单上的名次，啊了一声。“年级第九。”付清舟赞许地看着他，“不错。”江霄看了一遍自己各科目的成绩, 感慨道：“舟哥，你真的不考虑当个老师吗？”“不考虑。”付清舟轻笑一声：“我也就教你的时候这么耐心。”“咦€€€€”旁边的李博文面色扭曲,“求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吧，再腻歪我就跟你们绝交！”“我们哪儿腻歪了？”江霄勒住他的脖子恶声恶气道：“你还不赶紧学着点儿找一个！”李博文哀嚎道：“我上哪儿找去！我老婆跟我都不在一个次元里！”“我也是！”叶扬和他一起哀嚎,“我的轩辕啊！”李博文愣了一下，“轩辕是谁？”“我靠, 咱俩一块追的那本小说你竟然把主角名字都忘了！”叶扬愤愤道。“啊€€€€”李博文拖着长腔表情逐渐惊恐,“轩辕是个男的吧！”“男的怎么不能当老婆了！”叶扬指着江霄和付清舟说：“你看看他俩, 现实里都黏黏糊糊跟真谈了似的！”李博文和两个当事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我想想都不行了嘛！我的老婆！我命中注定肤白貌美大长腿杀人不眨眼的老婆啊！”叶扬满脸的悲伤，“怎么就傻傻地随boss去了呢！”李博文幽幽道：“有没有可能，他俩是不死不休同归于尽了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叶扬使劲拍桌子，指着江霄和付清舟道：“你怎么不说他俩真搞对象！”“啊。”李博文再次语塞。“啊。”江霄摸了摸鼻子。付清舟默默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梧桐树,“长叶子了。”“真快呀，又要到夏天了。”期中考试之后, 班里就有同学开始穿短袖, 而付清舟终于换掉了毛衣, 穿上了长袖。江霄这段时间有付清舟的全方位辅导和陪伴，整个人心情十分愉悦，不止学习成绩刷刷往上提，体重也开始蹭蹭上涨。原本他和付清舟都没注意，直到英语老师课上说了一句，“江霄你再笑双下巴都出来了。”江霄回家后上称，比之前重了整整十六斤，他转头惊恐地看向付清舟，“我胖了这么多！？”“没看出来。”付清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白白胖胖的好看，瘦了不好看。”江霄很不给情面地拍开他的手，“我胖瘦都很帅。”付清舟哭笑不得，“是是是。”“怎么能胖十六斤！我没觉得吃多少啊。”江霄还沉浸在打击之中没回过神来，就听付清舟道：“你是不是也长高了？”江霄从体重秤上下来，站到他跟前比划了一下，“我靠，我比你高了！”“你本来就比我高。”付清舟眯了眯眼睛，“也就三指吧。”“三指高也是高！”江霄兴奋地围着他转了个圈，“哎嘿，我比你高！哈哈哈！”这副傻得冒泡的样就很让人有欺负欺负的欲望，付清舟慢悠悠道：“可你胖了十六斤。”江霄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后边支棱起来的无形的狗尾巴耷拉了下去，“啊€€€€我今晚上不吃饭了。”“不规律的饮食不仅不能减肥，还会让你的脑子变笨。”付清舟忍不住往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手感极佳，“放心吧，真的不胖。”晚上江霄在悔恨与挣扎中含泪啃了一整根腿骨，第二天一早吭哧吭哧拽着付清舟晨跑。付清舟缠不过他，困顿地跟在他后面跑，时不时还要被他往前使劲拽一段路，和旁边出来遛狗的大哥打了个照面，发现对方无奈又崩溃的表情跟自己如出一辙。然而江霄的精力比狗还要充沛，拽着他跑了一圈之后，还要绕个远路去买自己特别喜欢吃的那家豆浆和油条。付清舟垂着头打着哈欠跟在他后边，跟旁边匆匆而过的行人险些撞到，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回过头去。“咋了？”江霄回过头来问。“没什么，我要豆腐脑。”付清舟笑着说。江霄心领神会，“好嘞。”付清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跟€€遄通电话的时候还是觉得不放心。“先不说没找到人，就算找到了咱也只能盯着。”€€遄把桌子上的一大摞文件搬到茶几上，耳朵夹着手机，“老板，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要疯了。”“再过两天。”付清舟看着在篮球上打球的江霄，对方投了个三分，€€瑟地冲他吹了个口哨。他忍不住笑了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吴丽死了，这个人就很难控制，谈远这个人……多少有点神经质。”“我靠你们到底怎么惹上的这种人。”€€遄叉着腰抓了抓头发，“说起来江霄那边好像也在派人找他，你俩真不通个气儿？”“他知道，我也知道，这样就行了。”付清舟说：“事情要是提到明面上来，江磊肯定要插手，到时候不好解释，先这样吧。”“话说起来，江昊安最近好像老实了不少。”€€遄说，“慕家现在一团乱，慕正平跟我暗示了好几次要加大合作力度。”“你看着办。”付清舟说：“在可控范围内，帮他一把。”“ok。”€€遄说：“还能趁机捞一把。”“悠着点儿，这人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付清舟顿了顿，揶揄道：“适当使用一下美人计也是可以的。”€€遄那边「啪」把电话给挂了。付清舟笑了笑，伸手接住了江霄抛过来的篮球。“体育课还忙着打电话。”江霄擦了把脸上的汗，“好不容易凤仙儿让上节体育课，你就这么浪费。”“我随时都能打。”付清舟拿着篮球在手上转了两圈。

 第81章

    这话可比江霄喜欢男人更有冲击力, 坐在江磊旁边的章娟大惊失色，江昊安不可置信道：“爸，你说什么！？我们公司怎么可能破产！”“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外边可能不清楚, 其实公司财务半年前就出了很多问题。”江磊苦笑道：“具体的情况等回公司再说，不过诸位在公司的股份估值应该会大跌……”后面的争吵就不关江霄的事情了，他示意付清舟和李博文去他房间, 然后扶着江学林离开了闹哄哄的饭桌。江学林的心情看起来竟然还不错, 他问江霄,“你怎么追到的人家舟舟啊？”“啊？”江霄愣了一下，旋即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就、就那样这样然后就追到了呗, 爷爷，你真不生气啊？”“嘿, 我敢生气嘛。”江学林笑眯眯道：“谁喝醉了抱着那只胖猫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哎哟, 付清舟粥粥地喊哦，说我偷偷喜欢你好多好多年了, 你怎么就不看看我, 哭得那叫一个惨€€€€”江霄脸色涨得通红, 磕巴道：“我那是、那是你非灌我酒还跟我打听……”估计不止江昊安想不到，就是江磊也想不到，江学林比他们知道的都要早。而且还早上不少€€€€江霄跟付清舟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在老爷子面前暴露了。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奈何他宝贝孙子实在哭得太惨且过于撕心裂肺，当然让江学林觉得最惨的是自家孙子还是暗恋偷偷喜欢, 那个虐心哟, 生生把他的震惊给虐成了心疼。“瞅你这点出息。”江学林感慨道：“我追你奶奶的时候, 统共也就一个月，那还隔着俩村子呢，你这天天挨着都这么费事儿。”“我们情况不一样。”江霄试图挽尊，“而且我那是喝醉夸张了。”江学林乐得直笑，“这点小酒量嘿。”“爷爷，我爸公司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江霄听出他刚才说的话里有话，还是没忍住问。“哼。”江学林慢悠悠地笑了一声，“你别看你爷文化水平不高，心里明白着呢，也就你跟你爸，一个小糊涂蛋，一个大糊涂蛋，我养你们这么大，啥都瞒不了我。”江霄有点诧异。“之前你爸痛快地给你划了快小一半的家产，哦，你们叫资产是不是？”江学林回身关上了门。江霄点了点头，旋即回过味来，瞪圆了眼睛，“爷爷？”“他老子是没本事，抽他一顿还是可以的。”江学林说：“你那个后妈和江昊安，还有他们那一家子亲戚，早晚会把你爸拖累死，不过你肯劝你爸还是很有心的，听说你还在外面搞了个什么托什么的，还有你爸说的啥重组我也不懂，但听你爸话里的意思，公司完不了。”“破产重组？”江霄问。江学林摆摆手，“记性不好，早忘了，随你们折腾去吧，甭管大的还是小的，你们要是谁混不下去，就给我回来老老实实种地，总归有我这个老头子在，饿不死你们。”江霄眼眶兀地一热。如果上一世江学林这时候还在，就算他爸负债累累，应该也不会选择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就算他再怎么走投无路，应该也会待在老爷子身边。哪怕被抽一顿呢。屋子外面是场嘈杂的闹剧，屋子里面截然相反。江学林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电视里的京剧咿咿呀呀，李博文在沙发上打游戏，付清舟在看江霄书架上攒下来的漫画和玩具。江霄坐在小马扎上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嚼着，€€甜，又忙不迭去倒茶。外面有人在大声骂着什么，还有小孩的哭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夏日的蝉鸣不知停歇，狗吠声连绵不断。“爷爷。”江霄有点儿费劲地把糕点给咽下去。“嗯？”江学林慢吞吞地哼了一声。“晚上想吃拍黄瓜，加蒜。”江霄笑着望着躺椅上的老人。“臭小子。”江学林也跟着他笑，“等会儿人都走了你仨上菜园子里摘去，挑大的摘，再拔点生菜，炒鸡蛋。”“哎，好。”€€€€江磊的动作迅疾又猛烈，大部分竞争对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偌大的一个集团就进行了重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除了剔除了若干个子公司以及不可避免的有部分的损失之外，集团的根骨基本没有损伤。其中出了大力的是常子期的科技公司和他背后的常氏集团，明明两家并不亲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的线，甚至还有余力往摇摇欲坠的慕氏集团身上咬了一口，让人为之震惊。当然，名不见经传的某家公司也借机狠狠捞了一把，以及另一个新的慕氏集团又开始崛起……撇开这些不谈，江霄终于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你帮忙救我爸的公司费这么大功夫你都不跟我提？”他瞪着付清舟问。“也不是只为了帮忙，我还是捞了不少好处的。”身价暴涨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付总淡定道：“我从一开始就是想对付慕氏的南松集团，帮你爸只是顺手。”“你这顺得未免也忒曲折了。”江霄幽幽道。“好吧，多少是想讨好一下你爸。”付清舟轻咳了一声，“总不能真让你成了落魄小少爷。”江霄哼哼了两声，骄傲道：“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付总。”“江总谦虚了，我现在身家加起来还没您一半多。”付清舟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别憋着笑了，后边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江霄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反应过来扑倒他，“你才是狗！”付清舟跟常子期还有慕正平合作搞慕氏集团顺带帮他老爸的事情江霄倒是不意外。毕竟那可是商业小天才付总，但让他意楠`枫外的是章娟竟然主动提出要跟江磊离婚。“孩子不是要生了吗？”江霄从电话里听见江磊这么说诧异地问。“孩子……”江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异，“这事儿你别管了。”“我管不管无所谓，反正是你的孩子。”江霄转头问付清舟，“好像孕期不能离婚来着？”不等付清舟回答，电话那边江磊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当然不是€€€€啊！？”江霄愣在原地。江磊大概是觉得丢脸，不等江霄再说话就匆忙挂了电话。“卧槽。”江霄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喃喃道：“我爸是不是被绿了……”付清舟沉默了两秒，觉得自己不太合适发表意见。江霄诧异道：“孩子竟然不是我爸的。”“呃……”付清舟提醒他，“脸上的笑容可以收一收。”江霄轻咳了一声，好奇地问付清舟：“那孩子到底是谁的？”付清舟被他盯得差点炸毛，“我怎么知道。”不论孩子是谁的，章娟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江磊离婚，离奇的是江昊安和他们身后的那帮子亲戚也没人跳出来反对。但很快他就顾不上好奇他爸的「家务事」了。“我知道，我肯定不出去，但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江霄看着挡在门口的付清舟，“不是，我就下楼扔个垃圾。”“我去。”付清舟说。江霄狐疑地盯着他，“不对，你肯定有事儿。”付清舟和他对视了几秒，严肃道：“外面天热，怕你中暑。”江霄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自己道：“我脑门是是不是写着人傻好骗四个大字？”付清舟顿了顿，“不太好骗了。”“合着就是人傻是吧！”江霄气得勒住他的脖子跟他闹。俩人身量差不多，力气也不相上下，江霄也不舍得真动手，最后还是屈服了，整个人生无可恋地窝在沙发上碎碎念，“我想出去……去超市……看电影……菜市场买菜……”付清舟端着切好的水果来喂他吃，他倒是很没有骨气，巴巴在旁边等着喂，付清舟给一块就吃一块，顺带嘟念两句，“没人性啊……囚禁我……限制我人身自由……果然是个变态……我要那块火龙果……露出你真面目了吧……”付清舟淡定道：“你好像还挺享受的。”“胡说，我很愤怒。”江霄咔嚓咔嚓嚼着苹果。“你日记里就写过€€€€”“给我个提子！”江霄大声打断了他，恼羞成怒，“江霄日记关我江霄霄什么事！”付清舟失笑，老老实实给他喂水果。江霄在家里憋了两天之后，终于被付清舟给放了出来€€€€不放也没办法，他还得回学校上课。“放学我来接你，别跟着博文到处乱跑。”付清舟站在学校门口叮嘱他，“感冒药给你放书包第二层了。”家里浴室花洒坏了，江霄锻炼完非犟着洗澡，结果一个冷水澡就感冒了，还死鸭子嘴硬不肯吃药。“放心吧，没事，多喝点水就好了。”江霄笃定道：“身体好就能扛过去。”付清舟指了指他，“赶紧进教室，等会儿下雨了。”江霄刚进教室，外面忽然一个炸雷，教室里的灯光都哆嗦了一下。“我去，这天阴的。”李博文转头看向被风吹得快折断的树枝，“看样子要下大雨啊。”“六月了就这样。”江霄打了个喷嚏，“靠，突然降温。”“给。”李博文扔给他件连帽衫，“我妈非让我带着，背了一路。”“不用，没那么冷。”不知道谁打开了窗户，冷风一吹，江霄说着又打了个喷嚏，胳膊上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最后还是屈服穿上了外套。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教室的窗帘被吹得呼啦作响。江霄道：“你这衣服上连点儿花都没有。”“你懂个屁，纯黑才酷。”李博文反驳，“小帽一戴，谁都不爱。”江霄吸了吸鼻子，拉上了外套的拉链。第90章 心脏腿好疼啊晚上放学的时候, 大雨已经变成了暴雨，外面来接孩子的车将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此起彼伏。江霄打着伞给付清舟打电话, 电话那头也是一片嘈杂声。“不是不让你来了吗？”江霄大声冲那边喊。“我在红绿灯路口这里。”付清舟抬高了声音道：“这边水深，你慢点过来。”江霄匆匆挂了电话，就往付清舟说的地点走。平时短短一两百米的距离, 这时候全是人和车, 江霄背着书包撑着伞走得格外艰难, 就这样竟然还有学生一只手把着单车另一只手撑着雨伞不算慢地蹿了过去。

 第83章

    “老子抽死你！”江磊抬起巴掌作势要扇。“叔叔！”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父子两个转过头去，就见付清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目光不善地盯着江磊举起来的手掌。江磊清了清嗓子，悻悻放下了手, 江霄摸了摸鼻子，“我爸闹着玩呢, 手机修好了？”“我看你跟你手机最亲。”付清舟走过来, 把修好的手机递给他,“你要注意休息，不能玩太长时间。”“知道知道。”江霄接过手机来，乖乖塞到了枕头底下，关心道：“你吃饭了吗？累不累？要不先睡一觉？”江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霄，心塞里夹带着点酸，心说你老子也忙前忙后就没听见句好话。“爸，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江霄看向他，“付清舟在这里就行。”“呃……”江磊看了付清舟一眼，酸溜溜地叹了口气，“真是长大了。”江磊离开之后，付清舟坐在了床边，给床上的江霄喂粥，“那个司机没问题，这次……应该就是意外。”“有谈远的消息了吗？”江霄问。付清舟摇了摇头，“与其把注意力放在谈远身上，不如盯住章娟和江昊天。”“说起来……”江霄的面色有点古怪，“你知不知道章娟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付清舟沉默了两秒，江霄震惊道：“你果然知道！”“呃……”付清舟清了清嗓子，“这不是我八卦，而是当年查到了一些事情，顺便知道的。”江霄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好奇心显然完胜，“所以是€€€€”“慕南松。”付清舟缓缓道。江霄瞪圆了眼睛，震惊了足足十几秒，不可置信道：“卧槽！？”“前世你爸的公司规模不算小，章娟还有江昊天就算不动手脚，你爸的资产也足够他们挥霍，而且……你也不算什么特别难对付的继承者。”付清舟实话实说之后找补道：“当然你也确实对家产不感兴趣就是了。”江霄抽了抽嘴角。他确实没这个心计跟智商……就是了。“慕南松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你们家的公司，有时候内部攻破比从外面容易得多，包括章娟的兄弟章候几个人，实际上听的都是慕南松的命。”江霄面色有点奇异，“慕南松今年都六十多了吧，章娟她图什么？”“当年慕南松下乡就跟章娟认识了，可惜当时慕南松有原配，儿子都那么大了……”付清舟简略一提，“但还是谈了场轰轰烈烈的忘年恋。”“我去。”江霄被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来。等付清舟喂他喝完一大碗粥之后，他突然悟过来，“好啊，合着你早就知道，所以从一开始就让€€遄接近慕正平，又跟常子期合作搞垮慕氏！你都没跟我说过！”“唔，顺手的事情，没必要拿这些糟心事烦你。”付清舟笑了笑。“我还吭哧吭哧往我爸公司安插人，费劲巴拉转移资产。”江霄幽幽道。“转移了不就都是你的了么。”付清舟露出了万恶资本家的微笑，“虽然辛苦了些，但是不亏。”“我爸说得果然没错。”江霄叹道。“叔叔说什么了？”付清舟眉梢微动。“他说我要是不跟你好了，到时候指定连条裤衩都剩不了。”江霄慢吞吞道。付清舟严肃地摇头，“我觉得我起码还是得给你留条裤衩，裸奔多不好。”江霄瞪着他。“但是，你为什么要不跟我好了？”付清舟皱眉问。江霄噎了一下，旋即一拍大腿，傻乐道：“对啊，我为什么要不跟你好，我跟你好你的东西不就都是我的么！”付清舟郑重地点了点头，“可算聪明了一回。”“你哄小孩儿呢？”江霄脸上的笑容一收，阴恻恻道：“我好歹也小四十了。”付清舟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刚才那小护士还问我你上初几了。”江霄抓了抓脑袋上的卷毛，“你说我拉直会不会显得成熟一点儿？”“不会。”付清舟斩钉截铁，把他的爪子从头发上薅下来，“卷发更有男人味，张嘴。”江霄将信将疑地张嘴吃了个素馄饨，嫌弃道：“没香菜没灵魂。”“等你腿好了吃香菜宴都行。”付清舟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看你这伤势，估计期末考试去不了了。”“耶。”江霄握拳小小地欢呼了一声。付清舟：“……”幼稚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小四十。“不过，慕南松不是病得很厉害么？”江霄忽然想起来，“章娟怎么就这么痛快离婚？急着给他送终？”付清舟险些被呛到，“我听€€遄说，慕南松大概率一时半会死不了，而且好像准备跟现任离婚，章娟……估计是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所以才这么干脆跟你爸离婚。”“南松集团确实比我们家有钱得多。”江霄点了点头，“有钱得多得多。”就算付清舟联合慕正平还有常子期来得这么致命一击，慕家现在的财力依旧雄厚。“离就离，我他妈真受够了那个家了。”慕正平拎着酒瓶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我跟你说句实话，就我能心理健康身体强壮活到这么大，纯属是福大命大。”€€遄被烟味呛得有点恶心，他看着满地的酒瓶子和烟蒂皱了皱眉，走过去把晃眼的灯光灭掉，顺便把动感十足的音乐静音，整个嘈杂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慕正平嘴里咬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他，氤氲的烟雾里笑容看起来都有点虚幻，“邵总，合作愉快啊。”“合作愉快。”€€遄公事公办地点了点头，“慕总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等等。”慕正平直起身子来，满身酒气地靠近他，“公事办完了，我们来聊聊私事怎么样？”€€遄绷紧了后背，警惕看着他，“聊什么私事？”付清舟信誓旦旦说他不喜欢男人，他觉得自己得相信老板，毕竟付清舟还是挺靠谱的。慕正平扯了扯嘴角，“你真看不出我对你有意思？”€€遄猛地抬高了声音：“慕总，我喜欢女人！”慕正平被他吓了一跳，使劲揉了揉耳朵，“哎我知道，我之前也喜欢女的。”€€遄心情复杂，更多的是不解，“那你还€€€€”“但我就觉得你特别招人稀罕。”慕正平冲他脸上吐了口烟，笑得有点狡猾，又有点认真，“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遄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我告诉你啊。”慕正平的手虚虚地放在他的腰侧，却没碰上去，暧昧又朦胧地往下滑，“我在想怎么会有男人的腰这么细，这么漂亮，掐起来肯定特别爽。”砰！慕正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看见了天花板上亮着的射灯，紧接着下巴传来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疼出泪来。€€遄气得脸色涨红，一把将人从地上薅起来，咬牙切齿道：“慕总，酒醒了吗？”慕正平有点站不稳，抓着他的胳膊勉强直起了身子，声音莫名地委屈，“我都没敢上手，你还打我？我前几天才拔的智齿。”€€遄原本积蓄的怒意被他这跳跃的话题带得有点跑偏，“你拔智齿关我屁事！”“当然有你的事。”慕正平跟浑身没骨头一样往他身上倒，含混不清道：“比如我们接吻的时候€€€€嗷！”€€遄收回砸在他肚子上的拳头，把人扔进沙发里，指着他恶狠狠道：“以后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慕正平捂着肚子蜷缩在沙发里咳嗽。€€遄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慕正平有些发抖的声音：“€€遄……我肚子疼……”第92章 卧室别吓爸爸江霄对于住院都能碰见熟人这种事情表示不理解。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慕正平,“慕哥，你怎么进来的？”“胃溃疡。”慕正平虚弱道：“又被人给掏了一拳。”“嘶。”江霄疑惑，“谁敢对你动手啊？”慕正平盯着走进来的€€遄,“这可说不准，有些人就是仗着我不会拿他怎么样。”€€遄道：“慕总，医生说打完吊瓶就可以回家了。”“不行, 我难受, 我需要住院治疗。”慕正平慢条斯理道。“邵老师？”江霄看见€€遄有点惊讶。“不用叫老师, 我已经辞职了。”€€遄没搭理慕正平，“对了，付清舟呢？”“他去楼下打饭了。”江霄道：“你来看慕哥？”“他当然得看着。”慕正平意有所指,“你说对不对，小邵老师？”€€遄想给他脸上再来一拳。江霄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 回去和付清舟说起来，付清舟的反应也很古怪。“咋了？他们有事儿？”江霄问。“慕正平好像在追€€遄。”付清舟有点不解,“但我记得他不喜欢男人。”“人是会变的。”江霄有理有据道：“比如上辈子他俩三十多岁才碰上，当时压根没感觉, 但二十多岁遇见, 就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来感觉了。”付清舟：“唔。”江霄反应过来,“莫非你跟€€遄打包票说慕哥不喜欢男人？”付清舟抬头看天花板。江霄幸灾乐祸，“€€遄那个急脾气，你等着瞧吧。”不过很快他就乐不起来了。闻讯赶来的李博文看着他腿上的石膏泪眼汪汪，“我江儿啊€€€€咱好好的腿咋成这样了！？”“意外, 纯属意外。”江霄安慰他，“过不了多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