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开始摆烂啦》 第1章 反派他开始摆烂啦(穿书)作者:吾乃二哈  文案:  顾淮南是个摆烂选手  某天穿成一篇男频复仇爽文里的反派,活在疯批男主回忆里那种  原主利用幼年男主获取遗产,无利可图再将其丢弃,成为男主黑化的导火索,最后被男主关地下室弄瞎眼挑断腿,扔原始森林,死得凄惨  而原著男主,死爹死妈天煞孤星,前期被炮灰反派虐,活得特别惨,后期直接心理扭曲,黑化成疯批  全文中虐过他的角色无一善终  顾淮南穿过来时,正是全文剧情起点,幼年男主还是个傻白甜  顾淮南:我应该还能抢救下……吧  *  上辈子薄郁是豪门矜贵少爷的替身,养父母觊觎他身体器官,后养父母意外车祸亡故,他沦为别人争夺遗产的工具,更是经历被长辈污蔑,被亲友虐待背叛,一生噩梦不断,仇恨和黑暗占据他整个人生,疯狂侵蚀他的心脏……  没关系,现在他重生了  他要一个一个地报复这些人渣,不计手段地折磨他们,令他们痛不欲生!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就先拿这个斯文败类的顾淮南开刀  如上辈子一样,顾淮南走近他  但这次好像有些不同,他问的是:“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薄郁微微怔愣,依然背后藏刀,表面乖巧点头:“好啊,顾叔叔。”  两人同时心想  顾淮南:我还能再抢救下 (^▽^)  薄郁:他死了:)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的光,如果是为你,我愿洗净血腥,戴上面具,永远活成你想要的样子]  ●表面清冷实际吐槽狂魔摆烂选手穿书受x重生黑化偏执阴郁被治愈攻  ●攻性格多少有点问题,所以被救赎  ●攻受相差12岁,介意者慎入  ●年下养成(上辈子攻死的时候年龄也比受小很多)  ●缺粮自产,我爱年下  ●稍微改动了一下文案设定,跟原梗可能有点差异  ●攻受不在一个户口本,也没有血缘关系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淮南 ┃ 配角:薄郁 ┃ 其它:略  一句话简介:我靠摆烂成为偏执男主的白月光  立意:面对困难迎难而上,不畏艰辛,不惧苦难,积极乐观的生活第1章   顾淮南睁开眼时,手里正拿着一张装框好的黑白遗照。  照片里的男人,他不认识。  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相框突然被人一把夺走,动作很粗鲁。  “请顾总注意场合!”  顾淮南循声转头,看见满脸怒容的陌生中年人,对方正怒瞪他,越过这人,后面是数道惊诧的视线。  他微微一愣。  这些人竟然全穿的黑西装,胸前别着纸白花,而四周依次摆放了很多葬礼用的花圈和挽联。  再低头看自己,也一样打扮。  是葬礼。  顾淮南脸上缓缓冒出一群问号。  什么情况?  这是哪儿这是谁?  又是谁死了?  他记得自己在公司的茶水间,正摸鱼看小说,怎么一个抬头,莫名其妙出现在陌生人的葬礼。  很快,所有疑惑得到解答。  在某片纸函上,他看到这场葬礼的主人名字,薄郑方和杨岚。  非常不凑巧。  他摸鱼看的那本《重回巅峰》里美强惨男主的炮灰爸妈,就叫这俩名,一字不差。  顾淮南:“……”  好像可能大概或许应该……  他也赶潮流穿书了。  顾淮南非常淡定地接受现实。  按照他对这篇小说的记忆,参加这场葬礼的人员非富即贵,作为一个底层的穷酸打工人,他欣然接受了即将变成有钱人的“悲惨”现实。  况且他孤家寡人,父母去世,既没有牵挂,也没有房贷负债。  他现在开始期待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穿成了书里的……?  “哎呀,老顾。”  背后有道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顾淮南扭头看旁边,有个同着黑西装的青年朝他招招手,顾淮南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对方肯定地点头。  顾淮南走过去,对方拉他落座,悄声问:“你拿薄郑方遗像干什么?难道真像那些人传的那样?”  顾淮南疑惑:“哪样?”  青年古怪笑了笑,正要开口,刚才抢走遗照的中年人回头看向两人,神色不太友善。  青年轻咳一声,立刻转移话题。  顾淮南迷惑地睇着两人,隐约觉察出一丝怪异感,但很快青年提到原主,他注意力不自觉被带跑偏。  青年似乎跟原主关系很好,言语间满是熟稔和亲近,顾淮南留意着对方的称谓和语气,时不时地点头,做一点回应。  他面不改色地听青年说话,希望能从中获取穿书信息,顺便了解原主是多有钱的富豪,住多大的豪宅,好让打工人快乐快乐。  听着听着,他忽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我叫顾淮南?”  顾淮南忍不住打断他。  青年一脸“你脑子瓦特了”表情:“你不叫顾淮南,难道我叫?”  顾淮南:“……”  虽然他很想做个有钱人,但不想做个短命的有钱人啊!  顾淮南。  原著里有名的反派,男主父亲的合作伙伴,表面清冷禁欲,像个正面角色,实际斯文败类工于心计。  原著中男主父母遭遇车祸亡故,亲戚们对遗产虎视眈眈,想方设法从男主那里套取信息,原主则在男主面临困境时,趁虚而入。  他骗取男主信任,掠夺薄家这些年积累不易的产业,最后将无利可图的男主一脚蹬开。  而作为《重回巅峰》的男主。  看似整本书的天选之子,实际活得特别惨,运气就没好过,失去父母的幼年期一直活在被虐待的黑暗中,没感受到丝毫温暖,性格因此日渐扭曲,黑化成非常恐怖的人。  他这种人设放在别的文里,就是标准的反派boss。  男主靠着自己满腔恨意支撑,一步步往上爬,年纪轻轻逆袭成了华国商圈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短短十多年位居富豪榜首,一跃成为榜上最年轻的企业家。  这不光是他眼光独到,对经济趋势有非常强的预估能力,他对金融投资行业也掌握得相当透彻。  事业上披荆斩棘,私底下他也利用不同手段对曾经欺辱他的人打击报复,致使他们家破人亡,无一人例外,其中当数原主下场最凄惨。  男主在黑市高价雇人,将破产负债的原主绑到他的私人别墅,狠狠挖瞎原主双眼,打断双腿关进地下车库,阴狠地折磨了他整整三年。  原著里并没有细写这三年男主是怎么虐待的原主,想也知道原主不可能好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年后,男主派人将形同枯槁的原主扔进野兽横行的原始森林,不难想象原主死得有多惨。  当时看到这段剧情,顾淮南人都看傻了,这本书简直人均法外狂徒,他还专门留言吐槽过作者法律意识薄弱,写文要严谨。  怎么可能有人无故失踪三年,也无人查问,再则男主搞死原主,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搞事业虐渣虐反派,完全没受到法律制/裁。  就……离了个大谱。  那句评论下面很多人附和。  不过没多久,顾淮南就被别的读者群起攻击,说他看网文死抠逻辑脑子有坑,还说他眼瞎不看排雷,最后骂他网络键盘侠,甚至诅咒他菊花残满地伤。  虽然已经是成熟稳重的大人。  但他还是生气了。  趁着工作间隙到茶水间摸鱼看更新,顺便回复他们的人身攻击。  只是没想到,他刚编辑完还没发出去那句反驳,一抬头,人就出现在男主他爹的葬礼上。 第3章 而是十年前来过的地方。  少年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慢慢走下台阶,擦了把布满脸颊的雨水,动作带过左眼,感受到刺骨疼痛。  他皱眉,碰了碰受伤的左眼,轻微刺痛很清晰地提醒着他。  这不是一场虚幻的梦。  他真的重生了。  重生回到养父母葬礼那一天。  回到所有噩梦开端的那天。  也是这天,他太过伤心在角落独处,意外在两个人的争执中听到,当初养父母领养他并非出于好心,而是他们儿子得了重病,需要一颗健康又完美匹配的心脏。  他们费尽钱财和心力,耗时多年,最终找到非常符合条件的人。  ——他。  他们不远万里到偏远福利院领养他,不是为救他,是要他这条命去换他们的儿子。  那晚他险被绑架,养父母焦急寻找,哪里是担心他的安危,实际是担心那颗心脏出意外,未来不能好好移植给他们儿子。  如果不是返程时他们遭遇车祸,如果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他可能到死也不知道真相。  一开始他不相信那些话,哪怕证据不停出现,一遍又一遍向他证明,养父母心怀鬼胎。  直至他在书房发现一份文件,是预备好宣告他自然死亡的书涵。  多讽刺。  车祸醒来时,他甚至想过替他们死,还他们对他好。  可惜……  可惜可惜。  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连那些所谓的无血缘亲戚。  也在薄家遗产唯一继承人病逝后,和外人共同图谋薄家的遗产,争相恐后挤到他面前,发觉他没有利用价值,又立即撕下伪装。  碾压,踩踏,轻视,鄙夷。  对待他随意得仿佛对待一条狗。  他二十二年的人生当中,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丝毫的善意,所遇的人一个比一个令他作呕。  每一个人都伪善虚假。  尤其是顾淮南。  表面端着一副高冷无欲样,实际比谁都恶心,哪怕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他也不能解恨。  但没关系。  他现在重生了。  他要一个个报复这些人渣,不计手段地折磨他们,令他们痛不欲生!  他要将他们曾给他的羞辱与痛苦,十倍百倍千倍地奉还!!  少年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力气过重,指甲近乎掐进掌心。  那双阗黑如墨的眼珠变得阴冷,戾气横肆,充斥着可怖的杀意。  他冷冷盯着葬礼的主场地,危险地眯起眼睛,今天就先拿顾淮南这斯文败类开刀。  ……  顾淮南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轻轻揉捏着后颈,总感觉那块皮肤凉飕飕的。  蒋涛问:“咋了?”  顾淮南摇头,“没事。”  这时外面走来一群衣着西服的人,中间似乎围着什么人。  蒋涛说了句“薄家小孩来了”,顾淮南顺视线望去,在看清那少年时,目光有一秒的停顿。  顾淮南:“?”  他是眼瘸了么,男主怎么跟刚才长得好像不一样。  人群中的少年身穿黑色西装,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进场来,他精气神非常不好,肤色蜡黄,面颊凹陷,一副快挂了的模样。  并且他左眼完好无损,很明显跟他在转角遇见的少年不是一个人。  顾淮南更加迷惑。  这俩人到底谁是男主?原著也没写薄郑方有两个亲儿子啊。  他将疑问扔给蒋涛。  蒋涛瞥他:“他有几个儿子,你难道不清楚?”  顾淮南脸上缓缓冒出一排问号。  但他也不敢再追问,再问下去,得露馅儿了。  好在蒋涛没什么心眼儿,自己说:“一个亲儿子,一个养子,不过薄郑方这一走,他家那养子位置就很尴尬,薄家杨家都没人愿意养。”  “我记得那养子,不还是你帮忙找的么,你那会儿还说他眼睛特别像小时候的薄郑方。”  说到最后一句时,蒋涛语调有些微的变化和不自然。  顾淮南压根没注意,他正想着原著的事,没记错的话,原著里根本没写薄郑方有两个儿子,就像凭空多出来一个,真是奇怪。  关键是,原著对这段剧情能略则略,对他有用的信息很少。  现在问题来了。  他该收养这两人中的哪一个,哪一个才是男主。  顾淮南习惯性想摆烂,又有点忌惮原著的凄惨结局,怕养错人。  他只能痛苦地琢磨怎么辨认。  然而他并不知道,因为他那条吐槽的盖楼评论,作者气得连夜大修,设定更是大改特改,除开主线支线不变,里面剧情已经面目全非。  有可能连结局都变得不一样。  蒋涛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最后见顾淮南不吭声,在他面前晃手:“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顾淮南稳如老狗:“有么。”  “有啊。”  蒋涛还想说什么,薄杨两家人开始准备下葬的事,很快两人跟着一群人去到墓地位置。  在工作人员指导下,下葬流程精简又快速,重重叠叠的西服当中,顾淮南一眼瞧见站在角落的少年。  他依旧是那件白衬衣,很单薄,发稍濡湿地贴在额角,左眼贴着药用的纱布,血色浸透出来,冻得脸苍白,瞧上去非常的可怜。  许多人撑伞,只有他没有撑。  少年冷静又笔挺地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墓碑,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敏锐地转头看来。  顾淮南已经侧过脸跟蒋涛说话。  少年微眯着那双阗黑的眼睛,睐向顾淮南,眼神相当锐利,带着紧盯猎物的危险凝视。  他手背轻轻碰过裤兜,那里藏着一把磨得很锋利的水果刀。  可以一刀封喉那种。  ……  葬礼最后环节是献上鲜花。  顾淮南和蒋涛依次上前放下菊花,春雨渐渐小了许多,草地湿润,空气也冰冰凉凉的。  来吊唁的客人大部分都集中在这里,献完鲜花,许多人先离开,顾淮南和蒋涛倒没那么着急。  顾淮南放下花,要离开时,轮椅上的薄林叫住他:“顾叔。”  顾淮南没反应过来叫他,还是蒋涛拽了他一下,他才回头。  薄林推动轮椅过来,“顾叔很久没来看我了。”  顾淮南含糊地“嗯”了声。  说多错多,他不敢多说话,只好用最简单的“嗯”来回答。  薄林倒没有在意他的敷衍,又想再近一些说话,刚推动轮椅,似乎因为说话吸了冷空气,激得剧烈咳嗽起来,看起来像是喘不过来气,旁边人忙把顾淮南挤开。  顾淮南没生气,蒋涛却有点不爽,瞪了眼推开顾淮南的中年男人。  因为薄林这一咳,一群人对他关怀备至,立刻要送他去医院,呼啦啦全跑了,零星剩下几个人。  其中包括孤零零的薄家养子。  所有人关注点都在薄林那里,反而没人看到这个沉默又安静的少年。  也因为对方的咳嗽,让顾淮南辨认出谁是男主,虽说走向跟原著有偏差,但大差不差。  毕竟原著男主不可能是个病秧子,不然十多岁怎么在社会摸滚打爬,存活到成为顶尖富豪。  没跑了。  养子就是原著男主,薄郁。  少年似乎察觉什么,抬起头来,见顾淮南正注视自己,点头致意,又很礼貌地喊了声“顾叔叔”。  他说着用手擦了下额头的水珠,似乎不小心碰到伤口,皱着眉,很小声地嘶了口凉气。  那一瞬间,苍白的脸更白了。  他比顾淮南想象中更可怜。  至少他没想过幼年版男主会这么惨,又瘦又弱。 第5章 顾淮南一拍脑门,完全忘记他穿书这回事了。  他三言两语回答小唐,匆匆忙忙起来洗漱穿衣服,下楼时撞见薄郁,又不得不端起人设,冷静妥当地安排好薄郁今天的饮食。  防盗门一关,顾淮南赶紧出门。  随着顾淮南的离开,门后的薄郁脸色迅速褪温,变得面无表情。  顾淮南走后,薄郁也立刻出门,既然他重生回到十年前,有些事就能够提前做。  比如折磨那些羞辱他的人。  薄郁唇角微微上扬,眼神却如淬满毒液的蛇牙,冰冷又致命。  ……  顾淮南不会开车,又没有驾照,特地打车去公司,给两百六十块车费时,他内心简直在滴血。  偏偏原主人设不允许他表露出来,他到公司办公区域,小唐见他垮着张俊脸,以为今天又要被老板骂,连带着全公司都忐忑极了。  谁知到会议,一向冷静自持的老板反而比他还忐忑,看似俊脸冷淡,实际端着咖啡的手还在小幅度抖。  顾淮南一本正经道:“小唐,我可能得了一种上台就紧张的毛病。”  小唐:“???”  顾淮南也觉得这借口站不住脚,立马改口说:“我嗓子不太舒服,有什么问题,你替我说。”  小唐“哦”了声,虽然不明白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照他吩咐接下工作,幸好今天会议内容不多,他应付得过来。  一上午会议结束,顾淮南整个人都快焉了,迫于原主高冷人设,他没法扶住老腰,只能挺直腰板,非常有气势地走出去。  跟在背后的小唐立刻给蒋涛发消息,反应今天顾淮南的反常。  在楼下公司办公的蒋涛看完短信,心道果然,他就知道顾淮南不可能那么轻易放下。  蒋涛收好手机,联系朋友推荐几个靠谱的精神科医生,他预约好就诊的时间,这才起身去电梯间,准备上楼找顾淮南。第4章   “你把这周六腾出来。”  蒋涛吃着午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见顾淮南看他,又补充:“我带你去见个合作商。”  顾淮南不疑有他,应了声“好”。  快到午餐尾声,顾淮南忽地想起男主的事,问道:“你身边有没有想领养小孩子的夫妻?最好人品和经济都过关那种。”  蒋涛正擦嘴,闻言就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帮那小孩找家?”  顾淮南“嗯”了声。  “回头我帮你问问。”蒋涛说着,问及昨天的事:“对了,你那辆车我让修理厂拖走维修了,留的你电话号码,到时候他们跟你联系。”  顾淮南点点头,又听他欲言又止说:“老顾……你如果有事也别憋心里,说出来好受些。”  顾淮南正眼馋邻座点的草莓慕斯,不走心地说:“我没事啊。”  蒋涛见发小“心不在焉”,顿时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心底简直要把薄郑方骂了个遍。  要不是薄郑方,他这发小也不会成这样!  两人午餐很快结束,各自回公司。  “顾淮南”开的是科技公司,蒋涛则在他公司楼下开了家娱乐传媒公司,因着关系不错,经常一块儿吃饭,小唐也是蒋涛介绍来的。  顾淮南穿书过来只高兴了一天,很快他就笑不出来,因为原主是个超级工作狂,追求严谨,习惯亲力亲为,每天工作量都巨大。  顾·喜欢摆烂·淮南流下痛苦的泪水,还不敢说,他怕自己直接被抓起来送精神病院。  只能兢兢业业地学做老板,天知道这些数据对他来说,宛如天书,每一个字母和数字,他都能看懂,但合在一起他就理解不了。  “老板,你是不是累了?”  小唐保持得体又礼貌的微笑,“如果累了的话,我们可以……”  顾淮南刚要点头,小唐不紧不慢地说完后半句:“换个ppt,临江那边的项目更紧急一点。”  顾淮南:“……”  不想努力了,谁来杀一杀他。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居然所有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淮南试图打破常规,他把文件往旁边一放,“我等下还有事要忙,今天先到这里,你们下班吧。”  小唐非但没有笑,反而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顾淮南莫名心虚起来,但又得拼命稳住人设,“看我做什么?”  小唐摇头,“没事。顾总,那我让大家今天先下班,明天再来。”  顾淮南内心疯狂点头,表面却冷淡地“嗯”了声。  等小唐关门出去,他立刻泄气般在办公椅葛优躺,完全没有一副高冷总裁的模样。  原来做老板这么累啊,一想到往后的日子跟今天一样,顾淮南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焉嗒嗒的。  他根本不知道小唐出去后,给蒋涛打电话,描述他“病”得很严重,连最喜欢的班也不加了,这可把蒋涛给愁死了。  被“生病”的顾总并不知道两人在背后关心他,偷偷往嘴里塞颗糖,认命后,又悠哉悠哉起身,从办公室走出去,准备回家。  这次他没选择打车,而是非常接地气地乘坐地铁,顺路还在小区对面的商超买了做晚餐的菜。  尽管穿书过来继承了原主的巨额财富,可他从小养成的节俭习惯,短时间内很难改变,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习惯。  路过街边驾照报名店时,顾淮南抬头看了眼,然后停住。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自己,摸了摸鼻尖,走进去报名,他向咨询员提出不要求拿证,只求快速学会开车。  咨询员:“???”  顾淮南问:“可以?”  咨询员没见过这种要求,给老板通了个电话,得到答复,她点点头,给顾淮南表格填写。  顾淮南加上驾校师傅的微信,贼高兴地离开,原主不喜欢跟人接触,又有驾照,就没聘请司机。  可他不一样,他不但没有驾驶证,甚至从来没开过车,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无证驾驶。  现在安排妥当,希望能糊弄过去,别被蒋涛发现,他是原主发小,这些小细节最容易勾起他的怀疑。  顾淮南顿觉自己穿书好难呀,穿前是打工人,穿后还要自己给自己打工,不仅要学开车,还得学开公司理财等等,累死。  他好想摆烂。  哎。  但想到原著,他又不得不努力,否则一旦露馅儿,他死得会更快。  转念想到银行卡里的钱,顾淮南又不那么难受了。  至少钱是真实的。  顾淮南心情阴转晴,回家后开门进去时,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但一撞见薄郁,他立马板起脸装高冷。  薄郁正在阳台那边替他浇花,他依旧穿着昨天那身白色衬衣,显得他身板单薄得不行,脸也是没有什么血色,白得像纸。  顾淮南甚至怀疑他在薄家没吃过饭,否则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怎么会那么瘦弱,比同龄人矮小许多。  他记得自己十二岁那会儿,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七五,现在的薄郁顶多一米六。  顾淮南忍不住怀疑,薄郁是不是真的能长到原著描述的一米九。  薄郁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过来,望着顾淮南的眼神带着一丝拘谨,他礼貌地喊了声“顾叔叔”。  顾淮南不太自在地“嗯”了声,摸了摸鼻尖,拎着菜走进厨房做晚餐,不多时,薄郁也进来帮忙。  薄郁小小年纪,洗菜递盘子倒是很熟练,显然在薄家没少做事,从这些细枝末节,能窥见他在薄家过着怎样的日子,至少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  顾淮南难免有点心疼他,就喊住薄郁问道:“你喜欢喝萝卜排骨汤是吧?”  太瘦弱,可以熬汤给他补补。  顾淮南想得很简单,既然最近男主住他家,本着打好关系的想法,他自然要多照顾男主,况且他也想跟男主和平共处。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男主萝卜排骨汤,那当然是因为他看过原著,知道男主没啥爱好,唯独喜欢这道汤啊。  然而顾淮南没想到自己这一问,薄郁表情有瞬间的僵滞,虽然只有一秒,但依然被他察觉。  顾淮南心头咯噔一下,完蛋,不会是踩雷了吧。  他立刻找补说:“那要不……我试试别的汤。”  说完拿手机搜菜谱。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转身后,薄郁注视他的眼神有多冷。  如果目光能具化成刀,顾淮南恐怕现在已经被无数柄尖刀捅死。  薄郁那双黑眸冷冷注视顾淮南,面无表情,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快死的人。  他从来没告诉别人,自己喜欢喝萝卜排骨汤,顾淮南怎么知道的。  除非……  薄郁眸光一冷。  除非顾淮南也是重生的。  想到这种可能性,薄郁看顾淮南的眼神更森冷可怖。  顾淮南对此一无所知,翻找几分钟,也没找到合适的,懒得再找,转头问薄郁:“你想吃什么?”  薄郁垂着眼睫,藏起满眼凶狠,宛如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乖顺又小心翼翼道:“番茄炒蛋可以么?”  “当然可以。”  顾淮南直接点外卖,不过他选的是一些比较清淡的菜,他记得原著里写过男主不吃辣。  晚餐送到,两人在客厅吃,结束后顾淮南出门扔垃圾。  等他回来时,薄郁已经把厨房打理得很干净,还给两人各倒一杯热牛奶,顾淮南一直维持人设,很高冷地说了句“谢谢”。  看了眼两杯牛奶,顾淮南发现他这杯多很多,想着男主长身体,还是得多喝牛奶,于是趁薄郁去拿东西,把两杯牛奶调转位置。 第7章 薄郁脸色明显更加阴沉可怖。  看了眼时间,他关掉网页退出账号,离开网吧。  回病房已近六点半,他有些疲倦,抵不住困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醒来时,病房里一片漆黑,唯有床头微弱的灯光照亮着视线。  “你醒了。”  有人在说话。  薄郁不禁转头看去。  暗淡的壁灯下,顾淮南疏淡眉眼竟有几分温和,瞳仁映着橘黄的光芒,像清透的玻璃珠。  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顾淮南,这让薄郁心情格外差。  他内心非常排斥顾淮南。  因为……  他讨厌同性恋。  但表面又不得不装作很欢迎他,乖顺又欣喜地喊了声“顾叔叔”,实际笑意没有感染至眼底半分。  顾淮南应了声,起身去给他热菜,现在医院很人性化,给病房配备了微波炉,能加热一些简单食物。  薄郁睐向顾淮南的背影。  对方很认真地帮他热晚餐,身姿笔挺高挑,瞧着很斯文,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心思龌龊的老变态。  一想起这人曾经对他说,他眼睛很漂亮,他就恶心。  顾淮南转身端着餐盘过来时,倏然对上薄郁的目光,一愣。  等他再细看,薄郁那张干净脸蛋又露出乖顺笑容,像只可爱的小狗狗,正热切地注视自己的主人。  没有一点杀伤力。  顾淮南微微疑惑了一秒。  是错觉么?  刚才男主看他的眼神很奇怪,跟想砍他一百八十刀一样。  薄郁叫他:“顾叔叔?”  顾淮南“嗯”了声,走过去把餐盘放在床上小桌,“快吃吧。”  薄郁点点头,慢慢吃起来。  顾淮南则做到旁边,继续他的苦逼学习之路。  原主是个高学历人才,能力非常强,又有豪门背景,他完全差他一大截,不努力就得被当精神病。  顾淮南内心落泪,戴着无线耳机,接着听课,这金融投资类的网课,花了他几万块。  薄郁无意中看见笔电屏幕,心底对顾淮南的疑惑更深。  据他所知,顾淮南根本不需要听这种课,况且这是智商税,没有用处,专骗那种人傻钱多的外行。  顾·人傻钱多·淮南认真看视频,并且认真做笔记。  薄郁:“……”  薄郁看他的眼神怪异起来。  这顾淮南似乎跟上辈子……有点不一样,像换了个人。  薄郁轻轻眯了下眼睛,忽地开口:“顾叔叔,我以前在家里养了只小猫,可以接过来养么?”  顾淮南正听着视频,闻言按下暂停,摘脱一只耳机问薄郁说什么,薄郁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一遍。  顾淮南忍住想撸猫的心思,强装高冷的说:“可以。”  为保持原主洁癖设定,顾淮南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但你要保证卫生,不能让客厅到处是猫毛。”  他说完,在心里直呼yes。  薄郁瞳孔微微舒张。  盯着顾淮南的眼神一瞬间变了,背光下的眸光格外幽深,仿佛潜藏丛林暗处的狼。  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个顾淮南……是假的。第6章   薄郁住院两天,检查没有大碍,顾淮南就来为他办理出院手续,顺便请医生帮他换了左眼的药用纱布。  一周前,薄郁和薄家夫妻一起遭遇车祸,他比较幸运,在整辆车卷入货车底部时,他被巨大撞击力甩出车外,幸免于难。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带主角光环。  毕竟是作者亲儿子。  不过在车祸中他左眼受了伤,原著里也提过一句,说他左眼弱视,因为没人重视,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就目前掌握信息来看,薄郁被薄家领养,而薄氏夫妻又还有一个亲儿子,薄郁在薄家的生活,应该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  虽说不太清楚为什么跟原著有差异,但顾淮南宁愿相信眼睛看到的,他也更能理解男主黑化的原因。  他想,应该没人在经历那么多苦难,依旧能保持心地纯良,至少换成他,是做不到的。  顾淮南低头睨薄郁,他左边眉骨到眼皮位置留下了一道疤痕,没有拆线,显得有几分狰狞恐怖。  男主这张帅脸如果留道疤,勉强能说有硬汉气质,但要是眼睛弱视,以后怎么找对象。  顾淮南觉得自己要帮他一把。  他微信联系蒋涛,问他认不认识靠谱的眼科专家。  蒋涛人脉广,不多时给顾淮南推荐了一个首都专家,还帮顾淮南挂了号,最后问是不是为薄郁找的。  顾淮南大方承认,并表示感谢。  蒋涛倒没多问他什么,寒暄几句,他也忙工作去了。  顾淮南揣好手机回病房,医生正在替薄郁上药,薄郁乖乖坐凳子上,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头也死死地拧住,像是在极力忍耐。  他以为薄郁怕疼,拆颗糖递过去哄:“来,吃颗糖就不痛了。”  顾淮南又说:“很甜。”  薄·表面12岁实际22岁·郁:“……”  顾淮南看他不动,往前递了递,甜滋滋的糖果差0.001厘米就要碰到薄郁的嘴唇。  薄郁放在膝盖的手指猛地绷紧,近乎本能地后退避了一下。  他非常厌恶顾淮南靠近自己,哪怕知道这个顾淮南可能是假的,不是上辈子那个顾淮南。  他也讨厌。  顾淮南没想到他会躲,指尖悬空捏着糖,愣愣看他。  奇怪了,原著里不写着男主对原主印象非常好么,也对他非常尊敬,怎么他老觉得男主对他有敌意。  是他的错觉,还是……精准的第六感?  顾淮南陷入沉思。  旁边医生笑道:“顾先生,少给小孩儿吃糖,当心以后长蛀牙。”  薄郁也微微僵笑着说道:“顾叔叔,没事,我不怕疼。”  “行吧。”  薄郁不吃,正合顾淮南的意。  顾淮南故作为难地说了句,“那……我吃吧,不能浪费。”  嘴上说着勉强,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往嘴里塞糖,动作娴熟得仿佛已经干过八百回。  薄郁那双浓黑瞳仁盯着顾淮南,很细微地蹙了蹙眉。  他发觉这个假顾淮南,脑子好像不太行。  医生换完药,两人就离开医院。  薄郁因为车祸受伤,养父母又意外离世,薄家当时为他请了两周假,现在也到他回学校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顾淮南掐着时间起床,叫了辆网约车送薄郁去学校上课,而他自己则在洗漱后,前往公司上(学)班(习)。  今天是周四。  他中午约了那对有意领养的夫妻,忙完工作,顾淮南和蒋涛一起去约好的地点见面。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店见。  顾淮南和蒋涛到地方时,对方两人已经坐在里面有一会儿了。  男士姓贺名从,是一名大学教授,他妻子名叫江茗,也是老师,两人谈吐文雅,为人也比较谦和有礼,作为领养人再合适不过。  顾淮南觉得非常合适,男主正需要这种阳光健康的正常家庭成长。  一番交谈,双方都对想知道的信息有了大致了解。  江茗又道:“顾先生,我和我先生商量过接那孩子的时间,我们想等他结束这学期课程,再接他回家。”  贺从点头附和:“孩子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中途换学校对他不太好,我们希望以他更容易接受的方式,来接他回家。”  “嗯,没问题。”  他们这样细致为薄郁考虑,顾淮南更觉得他们很真诚。  顾淮南算算时间,距离薄郁这学期结束,还剩两个多月,只跟他待这一段时间,问题不大。  况且……他跟男主这几天相处得蛮愉快的。  贺从夫妻俩见事情敲定,也很高兴,他们提出共进午餐,由于顾淮南稍后还有事,就婉拒了。  两人走后,蒋涛和顾淮南就近选择一家饭店吃午餐,一结束,顾淮南赶紧开车回公司忙工作的事。 第9章 她见自己孙儿手腕有伤,脖子也有掐出来的淤青,又听说是薄郁打的,顿时转头瞪薄郁,那表情凶得仿佛要活吞了他一样。  “你这个挨千刀的小畜生,谁让你动手打我家乖宝的!”  她站得离薄郁很近,情绪激动时,倏然抬手,势要打薄郁耳光,还没落下,被顾淮南一把擒住手腕。  顾淮南切住老太太腕骨,镜片后的眸光清清冷冷,一改刚才的懒散,“就算他有错,你也没理由打人。”  “况且他们三个人欺负他一个,他还手有问题么,这应该是最基本的正当防卫,证明他聪明。”  老太太气得要死:“你!”  最后她还骂了不知哪个地方的方言,顾淮南没听懂。  顾淮南没理她,兀自松开她的手,维护般挡在薄郁跟前,以防老太太再搞突袭,伤害薄郁。  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地骂人,顾淮南充耳不闻。  为了稳住原主的人设,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了擦碰过她的那只手,举止特别优雅。  分明没有说一个字来嫌弃别人,却将“嫌弃”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举动,无疑让老太太气个半死,指着顾淮南的手指不停颤抖,像是马上要当场气晕过去。  顾淮南指了指旁边傻愣着的男生们,“他们受的伤,我可以赔偿医药费用,但我家小郁脸上也有伤,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说话时,他目光冷静地一个个掠过在场的几位家长。  不等他们说话,顾淮南又道:“当然,你们不想私了,我们也可以走法律途径,我相信法律是最公正的。”  薄郁安静站在他背后,在听到“我家小郁”四个字时,神情有刹那的松动,但也只有那一刹那。  这四个字像投入无底深渊的小石头,听不到回应,更在他心底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上辈子每一个对他展现善意的人,最终都成为对他另有所图的人,不是图他器官,就是图他价值。  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那几人一听要打官司,费钱又费时,立刻讪笑着要将事情大化小,老太太不依,旁边的人赶紧劝她。  顾淮南在西装里抽出一张名片,“这是我助理的电话,你们商量好后联系他,你们有什么问题,他会直接转达给我。”  “好了,我带我家小郁先走了。”  顾淮南说完,拿过旁边薄郁的书包,非常自然地伸手牵住他往外走,路过张老师时,冲她微笑点头。  张老师目送他俩离开,心底再次感慨顾先生真是又帅又优雅。  过了半会儿,她从帅哥的微笑里陡然间回过神来,等下,这位顾先生怎么好像……  把烂摊子甩给她了???  *  顾淮南没牵一会儿薄郁,后者就立刻抽回手,装作整理衣领。  顾淮南看破不说破,男孩子不喜欢牵手也正常,毕竟又不是牵喜欢的女孩子的手。  出去校园,顾淮南叫了网约车。  车很快来这里接到他们,回家前,顾淮南带薄郁在外面吃了晚餐,今天他太累了,不想做饭。  薄郁现在长身体,老是吃外卖和在外面吃饭好像也不太好,顾淮南开始考虑要不要请个做饭的阿姨。  他这么想,就打算这么做。  正开着笔电搜索,忽见薄郁往客卧走去,顾淮南将他喊住,等薄郁回来,他起身到储物间拿出药箱。  顾淮南坐下沙发,“过来。”  薄郁:“?”  薄郁极细微地蹙了蹙眉,接着依言走过去,顾淮南很自来熟地把他按在沙发坐着,然后打开药箱。  薄郁猜中他要干什么,拒绝说:“顾叔叔,不用麻烦。”  他讨厌顾淮南靠近自己。  “别说话,坐好。”  顾淮南拿出长辈架势制止。  薄郁内心咬着牙坐回去,心里更是阴暗地想砍顾淮南一百八十刀。  顾淮南当然不可能知道,他转头拿出湿巾和碘伏棉签,先给薄郁擦干净脸蛋儿,又一点点在伤口擦药。  他手法娴熟,动作轻柔,这让浑身僵硬绷直的薄郁渐渐放松,任由他用碘伏棉签帮自己抹伤。  顾淮南擦完开始整理药箱,顺嘴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去接猫咪?”  薄郁微愣,说:“明天放学。”  其实他根本没有养猫,那不过是在试探顾淮南。  顾淮南压抑嘴角的笑,“你一个人坐车带猫不方便,我去接你。”  薄郁迟疑一瞬,点头说好。  顾淮南又想起一件事,“这周六下午,我们去首都。”  “那天医生说你左眼需要做个检查,正好我去首都出差,带你去那里检查一下,有问题能及时发现。”  顾淮南边说边关药箱,他背对薄郁,没瞧见薄郁此刻眼神多奇怪。  薄郁上辈子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至死左眼都是弱视,他并不在意,甚至重生以来,也没想起来积极治疗,恢复左眼的视力。  他已经习惯了左眼看东西是模糊的,没有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上辈子顾淮南没有提过要带他去看眼睛,这辈子的顾淮南却提了。  薄郁愈加笃定顾淮南不是真的。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淮南会是假的。  他观察过顾淮南,面貌细节跟记忆中如出一辙,连鼻尖那颗小痣的位置都没有变过半分。  偏偏人却对不上号。  薄郁不由深觉,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淮南拎药箱去储物室。  薄郁想起顾淮南的话,又低头凝视自己的手,继而抬起来捂住右眼,视野里一片高度模糊。  再换捂住左眼,视野清晰。  他用十年时间来习惯左眼的模糊,而现在,他回到了十年前,一切厄运的开端。  他可以改变命运,恢复视力,更可以报复所有羞辱虐待他的人渣,将他们折磨得痛不欲生。  这一刻,薄郁无比真实地体会到他是真的重生了。  ……  顾淮南见薄郁在客厅时不时捂眼睛,似乎在做视力测试,心底愈发心疼这个小男主。  他下定决心在薄郁离开前,好好照顾他,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再转交到那对夫妻的手里。  次日下午。  顾淮南特意给小唐请俩小时假,提前下班去接薄郁。  他还没开始学开车,只好叫了一辆网约车过去,薄郁背着书包、手里又拎了个猫包在路边等他。  薄郁上车后,猫包里的小奶猫喵喵叫个不停,顾淮南听得心都快萌化了,偏偏要维持原主高冷人设,必须做到冷脸面瘫。  顾淮南试图开展话题,“它叫什么名字?”  薄郁答:“还没取。”  确实没取,刚从宠物店买的。  他还没来得及想到。  当然。  顾淮南并不知道。  薄郁道:“顾叔叔帮它取吧。”  顾淮南非常乐意,顺口道:“叫它……派大星怎么样?”  薄郁:“……”  顾淮南看薄郁表情奇怪,意识到自己崩人设,迅速挽尊:“我的意思是,可以从卡通人物方向想。”  薄郁忽地乖巧一笑,“顾叔叔,就叫这个吧。”  薄郁低头看猫包,喊小猫“派大星”,小猫喵了一声回应。  顾淮南萌得不行,又不敢夸可爱,只能绷着,维持最后一点人设。  他强行忍住想撸一把的心思,熬到下车回家,趁薄郁去房间换衣服,迅速抱起小奶猫贴贴。  顾淮南舒舒服服撸了十几秒小奶猫,还像个怪蜀黍一样,依依不舍地亲了它几口,最后放回猫包时,做贼心虚地摆正。  看自己西服满是猫毛,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摆,准备上楼换掉,毁灭证据,免得被薄郁看见。  他刚一转身,就对上薄郁微愕的目光。  顾淮南:“……”第8章   一阵诡异的沉默。  薄郁神色复杂道:“顾叔叔,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顾淮南强行镇定说:“嗯?你渴了啊,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薄郁:“……”  薄郁二十二年人生中,从未见过这么明目张胆装傻的人。  这不单装傻,还装聋。 第11章 举报薄军只是第一步,他要薄家从费城彻底消失。  他要让这些人不得安宁!  ……  “喵呜~”  突然响起猫咪的声音。  薄郁眸底黑暗褪去,转头看门口,派大星坐在门边望着他,那双晶莹明亮的眼睛水汪汪的。  他又想起那晚顾淮南抱着猫的样子,一身笔挺禁欲的西装,偏偏滑稽地蹲在地上,宝贝似的捧着小奶猫,侧脸也能窥见他上扬的嘴角。  有那么喜欢猫么。  薄郁想。  派大星小跑着到他脚边,似乎已经熟悉环境,没有那么怕,在他裤腿亲昵地蹭了蹭,又喵喵叫。  薄郁眸色微动,将它抱起来,仔细端详它哪里让人爱不释手。  他倏然发觉派大星鼻尖有点小黑斑,位置特别,莫名跟顾淮南鼻尖那颗黑痣很相似。  脑海里突然浮现顾淮南的脸。  薄郁微微蹙眉,将派大星关到门外,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以防派大星吵到自己,薄郁特意将门反锁,戴上昨天顾淮南给他的耳塞,继续做未来规划,并在手机上网查询一些资料。  他写得很认真,没有听到客卧外的细微动静,更不知道派大星无意间将客厅香薰蜡烛打翻。  香薰蜡烛是顾淮南点的。  原主一直有点这东西的习惯,顾淮南为保持人设,专门调闹钟点,今天到家立刻点燃一根。  但他没想到那根小小蜡烛,会酿成火灾。  蜡烛的一点火跳动,燎到窗帘,很快点燃布料,火势愈演愈烈。  顾淮南进小区时就见不少人往前走,好像在观望什么,走了一截路,又看前面围了不少人,不停窃窃私语,似乎在说着火了。  他心想哪个倒霉蛋家里着火了。  等他挤进人群,发现那个家里着火的倒霉蛋就是自己。  顾淮南:“……”  靠。  顾淮南原地愣了两秒,陡然想起薄郁和派大星,赶紧给薄郁打电话,想问他当前情况。  谁知连打好几个,薄郁也没有接听,最后直接无法接听。  顾淮南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男主还在别墅里没出来吧?  应该不会吧,原著设定里男主智商奇高,这种事情应该可以应付。  等等。  哪怕他再怎么有主角光环,现在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火灾求生,他未必可以活。  ……要是男主死了,这本书还在么,自己还能活么。  他不敢赌。  顾淮南越想越慌,站不住了。  他冲进内围,脱下西装外套在花园水池扫过,披着湿哒哒的衣服往里钻,邻居忙拦他一下,没拦住。  客卧是有大窗户,已用防盗网封死,人根本出不来,邻居们现在还在用工具帮忙撬开防护网。  顾淮南一进去,直奔客卧。  他边踹开客卧房门,边大喊“薄郁”,浓烈呛人的黑烟扰乱视线,烈火烘烤面颊,烫得他浑身疼。  顾淮南躲开一片掉落的墙皮,又连喊了几声“薄郁”,依然没人回应,在客卧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没看见薄郁人影,顾淮南反而放心不少,说明薄郁已经逃出别墅,他抓住西装外套,折返回客厅。  然而刚要跨出去,一股滚烫火焰猝然扑面而来,温度惊人。  顾淮南猛地退回客卧,散落的一撮额发弥漫着难闻的焦糊味,发梢尖已经烧焦了。  顾淮南艰难呼吸着。  空气散开了各种塑料制品的燃烧味,刺鼻又难闻,令人窒息。  氧气也渐渐变得很稀薄。  他发现一件事。  好像自己被困在这里了。第9章   顾淮南迅速将房门关好,又拿湿润的袖口捂住口鼻,减少吸入浓烟,最后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客卧方位特殊,没人能绕过来,顾淮南靠着窗户呼吸,整张干净的俊脸烫得绯红,也脏脏的。  更别说他那副银丝细边的眼镜,已经彻底变脏,看不太清。  顾淮南尝试过强闯出火焰,但不行,室温很高,他打湿的西服外套也快被烈火烤干。  他嗓子干哑,一股一股冒起铁锈般的腥味,呼吸更是不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烈火渐渐烧穿客卧那扇门,火舌直往里钻,室温逐步攀升。  顾淮南无法遏制地吸入有毒气体,尽管很微量,依然导致他头晕眼花,越来越力不从心。  顾淮南不想交代在这儿,咬牙强撑,竭力吸取新鲜空气。  随着呼吸次数增加,他扒在防盗网的手一点点失力,不受控制地向后倒,突然,他被什么支撑住。  缓了一秒,顾淮南转头看。  是薄郁。  竟然是薄郁。  薄郁披着很厚很湿的棉毯,冷白脸颊满是流淌水珠,衣服裤腿沾染了不少黑灰,瞧着非常狼狈。  他那双眼眸格外镇定,有种不符年龄的沉稳。  顾淮南顿时清醒:“这么危险,你进来干什么?”  薄郁没说话,一把用湿毛巾捂住他的嘴,堵住他后话,又指了指客厅方向,意思很明显。  ——他们得从那边出去。  顾淮南咬咬牙,点头同意。  薄郁将棉毯递给他,顾淮南用来裹住两人,和薄郁对视一眼,直接冲出挡在客卧门口的火堆。  这时,消防车也到达现场。  围观人群纷纷给消防员们让路,一排排消防员立刻开始营救。  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迅速。  而这边。  顾淮南和薄郁到客厅,眼见着距离大门就三四步的路,路过玄关,那燃烧着的储物柜突然折断倒下来。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猛力把薄郁推出大门,自己瞬间被滚烫的木块压住,不重,温度却奇高。  薄郁趔趄跪倒,迅速回头。  顾淮南完全被那烧红的木块压住,一动不动,不知道情况如何。  薄郁料定的预想里,没有顾淮南推开他替他受伤这一项。  哪怕知道顾淮南不是真的顾淮南,他也没放松警惕,人心自私,谁知道顾淮南接近他有什么目的。  可现在,这个人拿命护他。  这次火灾是对假顾淮南的试探。  第一时间他就发现起火,并在极短时间内酝酿计划,借机测试。  看着顾淮南不要命地冲进火场救他,他冷眼旁观,顾淮南通过试探,那他往后不会再起杀心。  如果没通过……  无论真假,顾淮南将在此永眠。  他预想过顾淮南的所有反应,唯独没预想过他会用生命保护自己。  薄郁愣然立在原地。  消防员极快越过他进去玄关,人手拿着专业灭火工具,边灭火边想办法抬起烧烫的木板,救人。  薄郁下意识抬腿,被邻居一把拉到旁边,“别去,很危险。”  他身材瘦小,拽住他的邻居又高壮,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  薄郁目光直直望向玄关,不多时,消防员将昏迷的顾淮南抱出来,垂落的手臂烫出了水泡。  薄郁抿直嘴唇,第一次对自己算计的事产生悔意。  *  顾淮南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病房里,整个脑袋剧痛无比,像被闷棍重击过一样。  他微微转了转干涩的眼珠,旁边趴着的人立刻察觉他动静,惊喜道:“顾总你醒了啊!”  顾淮南目光聚焦,“是你啊小唐。”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嗓现在子哑得多可怕,非常低沉沙哑,跟拉电锯似的难听。  小唐点了点头,忙支起身,去按病床头的呼叫铃。  不多时,医生快步进来。 第13章 别墅里是一片狼藉,他指挥大家处理废墟,自己则在围观原主家什么东西烧坏了,心里直道歉。  “顾总,这阁楼要收拾么?”保洁站在二楼指向上面。  顾淮南想起上三把锁的阁楼。  保洁又说:“我看门上有锁,不过门已经被烧坏了,剩半截。”  顾淮南说:“我看看。”  他避开一堆废渣上楼,寻思去看看原主在阁楼放了什么东西,能拿三把铁锁给关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顾淮南看得瞳孔地震,怀疑人生。  原主封在阁楼里的东西……  居然全是男主他爹的相关物品,不,也不能这么说,具体一点说,里面全是他俩年少时的相关物品。  顾淮南觉得哪里不对。  原主收藏过去的旧物没问题,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锁起来,这锁藏的行为,本身就非常的微妙且可疑。  顾淮南压住内心的困惑。  他再往里走走,随手拿起一张相框,照片里是原主和薄郑方的合照,薄郑方比原主高很多,外表非常儒雅且温和,两人都衣着西服。  这看上去很正常,没什么古怪。  直到顾淮南把相框一翻。  背后用签字笔写了一串流畅的英文,简单易懂。  [g love b]  顾淮南手里的相框顿时如烫手山芋,他抖着手放下,整个人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嘴里情不自禁吐出两个字。  ——卧槽。  这岂止一个卧槽,这不得一万个卧槽来形容啊!  原主不但是个gay,还是个暗恋男主养父的gay,要知道薄郑方可是有妻有子的人。  果然豪门都乱。  作者太会写,也太敢写了。  顾淮南猛地想起刚穿书时,薄家人对他的异样眼光,以及蒋涛多次试探时的欲言又止。  尤其是蒋涛说原主曾提过一句,说男主眼睛神似薄郑方。  顾淮南:“……”  靠。  这狗血剧情,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太离谱了,简直太离谱了。  顾淮南不敢让保洁来打扫,这要是传出去,多尴尬多社死。  他让保洁都去打扫别的地方,阁楼自己打扫,他在小区对面商超买回很多箱子,一一装进去。  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离开,原主又会不会回来,他不方便处理原主这些东西,暂时先放在一起,往后再看情况处理。  等彻底清理完阁楼,时间接近五点,正好快到薄郁的放学时间。  顾淮南嘱咐他们六点下班,又定好明天过来的时间,就先去学校接薄郁,薄郁太瘦了,他打算给薄郁报个跆拳道或者拳击课,锻炼锻炼。  上次薄郁被欺负,他就有这个打算,被欺负最容易导致薄郁黑化,可不能让他黑化。  顾淮南今天没穿西装,简单穿了身休闲装,少了平时高冷的距离感,反而更亲近了些。  他长得好看,光站在那里就已经非常引人注目,不少人频繁地在他身边经过,却不敢上前搭讪。  顾淮南等得无聊,拿着原主手机刷刷微博什么的。  二十多分钟后,薄郁背着书包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  他性格孤僻,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独自走出校园时,一抬眼就看见树下的顾淮南。  那双宛如无机质的黑眸,瞬间清亮了许多。  薄郁快步走近,“顾叔叔。”  顾淮南非常镇定地摁熄屏幕,收好手机说:“走吧,先去吃晚饭,吃完再回家。”  “回家”两个字让薄郁神色微怔一秒,很快又恢复,他点点头,跟在顾淮南身旁离开学校。  坐上网约车。  顾淮南关心问道:“最近还有人来欺负你么?”  薄郁摇头,“没有。”  顾淮南舒心地“嗯”了声,说:“那就好,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或者跟老师说也可以。”  薄郁乖巧地点点头。  顾淮南根本不知道经过上次一事,全班无人敢招惹薄郁。  连那天带头的小霸王看见他,也是灰溜溜地绕道走,根本不敢再跟薄郁正面杠,只敢暗地里搞小动作。  对方联合全班孤立薄郁,什么活动聚会通通不叫他。  薄郁丝毫不在意。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对他不起作用,没人打扰反而是种好事。  两人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  昨晚那群朋友给顾淮南推荐的,是专卖泰餐的新店,生意非常好,需要提前预约。  顾淮南早晨打电话预约,这会儿他们过去正合适。  服务员安排两人坐在靠窗隔间,落地窗可以俯瞰江景,很漂亮。  刚点完餐,服务员离开时,恰好有人路过隔间那扇镂空木门,对方不经意地转头看了眼。  “南哥。”  有人叫顾淮南。  顾淮南正伸手接薄郁给他倒的水,闻言侧过脸,见展一衡满脸惊喜地站在外面,亮着眼看他。  顾淮南眸底划过一丝尴尬。  主要是昨晚蒋涛说他追了原主多年,可现在原主芯子已经换成他,这就有点尴尬了。  展一衡又看薄郁,问道:“南哥,就你跟小郁么?”  顾淮南不至于撒谎骗他,“嗯。”  展一衡笑着说:“能加我一个么?我是一个人。”  薄郁抿直唇瓣。  他放下水壶,低垂着眉眼,另外两人无法看见他的冰冷眼神。  顾淮南总不好直接拒绝,只好点头,展一衡小心推开门走进隔间,在两个座位间短暂犹豫,选择坐在顾淮南的身旁。  他还是比较克制有礼,两人中间隔了两臂宽的距离。  顾淮南悬起的心脏慢吞吞下去。  展一衡坐在顾淮南旁边的举动,让薄郁瞬间皱起眉。  他离顾淮南太近了。  展一衡毫无察觉,询问顾淮南点的是什么晚餐,得到答案点了一样的,顺便还点了适合小孩子的果汁。  展一衡性格开朗阳光,知识面很广,顾淮南很快不再感觉尴尬,跟他随意聊起天。  两人聊得比较愉快。  顾淮南水杯里的柠檬水喝完,展一衡立刻给他倒上,照顾得非常周到,薄郁几次落后。  薄郁捏着杯脚的手渐渐拢紧。  看展一衡的眼神简直冷得可怕,更别说用餐时,他手里还捏着无比锋利的餐刀。  他敢笃定,展一衡心里对顾淮南图谋不轨。  展一衡似乎敏锐觉察到视线,侧眸看过来,跟薄郁目光交汇。  他礼貌性地笑了笑,可薄郁眼神丝毫不改,冷冷盯他,那双深黑眼瞳里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意。  莫名地叫人心里发毛。  展一衡避开薄郁看他的视线。  顾淮南问他:“怎么了?”  展一衡摇摇头说:“没事啊。”  一顿晚餐结束。  顾淮南和展一衡挥别,正要叫网约车来接他们。  展一衡说:“南哥,我看时间也不早,不如我送你们回去吧。”  顾淮南立刻点头,“好。”  他又怕这动作崩人设,改口说:“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展一衡下车为顾淮南打开车门,爽朗地笑了笑,“只要南哥需要,再远的路我也能跑一趟,不嫌麻烦。”  顾淮南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装作扶镜腿,弯腰坐进副驾驶座。  薄郁嘴角不断下压。  展一衡回头看他,薄郁已经弯下腰进后排座,整张脸没入暗处。  他看了一下,隐隐发觉南哥带来的小孩子不太喜欢自己,好像对自己有一些敌意。  目的地不远。  半小时后,展一衡把他俩送到别墅门口,顾淮南刚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手腕突然被拉了一下。 第15章 顾淮南噎了一下。  他不好追问,只好自己在里面找,找了几圈也没找到人。  顾淮南再次给薄郁打电话,这次却很神奇的接通了,他左右看看,酒吧里人声嘈杂,就拿手机先出去。  走到外面,他才接听。  “喂,小郁。”顾淮南关心道:“你现在在哪里?”  那边薄郁声音如常:“顾叔叔,我在家里啊,怎么了?”  顾淮南一愣。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酒吧,奇怪,难道真是自己眼花看错?仔细想想,好像薄郁今天出门时,穿的也不是刚才他看见的那身。  大概真的认错人了。  “顾叔叔?”  顾淮南回神:“没什么,就问你晚餐想吃什么,我顺路买菜。”  薄郁乖乖地报了菜名。  顾淮南嘱咐他好好写作业后,挂断电话,临走时,他又回头睇了眼酒吧,笑自己太疑神疑鬼。  揣好手机,顾淮南走上台阶,很快打车离开。  他乘坐的网约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旁边楼梯转角走下来一个人。  赫然是那个说在家的薄郁。  薄郁睐向顾淮南离开的方向,很快收回视线。  他戴好鸭舌帽和黑口罩,低头用手机发信息,不多时,一个染着黄毛的瘦高青年从酒吧出来。  对方漫不经心地扫视他一眼,拿给他一个不知名的包裹,薄郁则拿出什么东西跟他交易。  黄毛拿到钱就匆匆离开。  薄郁将包裹拆封,扔掉包装,只拿走里面更重要的东西。  做完一切,薄郁坐车回去。  快到小区门口时,他看了眼手机定位系统,画面中慢慢移动的红点距离他越来越近。  他摁灭手机,在车上换回衣服,下车后将伪装的衣服扔进垃圾桶。  ……  顾淮南拎着菜摁门铃,很快室内响起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防盗门锁扣弹开,薄郁的脸出现在门后,眼睛亮亮地看他,像是期待主人回家的修勾勾。  “顾叔叔。”第12章   顾淮南再听到展一衡的事,已经是一周过后,他和蒋涛在吃午餐时,蒋涛偶然提了句。  顾淮南微顿,“公司的机密文件被人窃取?”  蒋涛喝了一口茶,“嗯,对。”  “他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研发的产品没上市,现在对头公司先一步发布了,跟他们公司新品的细节神似,他爸快气死了。”  蒋涛又感慨几句,最后说:“也不知道怎么被窃取的,这下展一衡惨了,我听说他爸准备把他外派。”  顾淮南说:“不至于吧。”  蒋涛耸耸肩,“这背后恐怕不止这一个问题,他是后妈生的,他大哥肯定借机打压。”  顾淮南对此不清楚,没评价,光听蒋涛八卦吐槽,他大概能还原展家的背景,祖上是大豪门,到展一衡祖父那辈开始乱来,私生子女多不胜数,家产也分散很多。  展一衡他爸就是私生子,因为特别会办事,一直留在展氏工作,如今是展氏集团分公司总裁。  他把展一衡带进公司培养,原配儿子不大喜欢展一衡,两兄弟在公司时常有摩擦。  豪门乱得不行,特别这种豪了几辈人的家族,玩得很开。  蒋涛对展一衡印象很不错,做朋友可以,但做恋人,他还是劝顾淮南慎重,让他别去蹚浑水。  展家人多,形势复杂,所有人对展老爷子遗产虎视眈眈,届时争抢起来,必是一场恶战。  顾淮南表示:“我知道。”  原著主线剧情后期,男主黑化复仇,展家也在他的复仇名单里,他施计让展家内部打得头破血流,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收购展氏集团。  一个百年集团,被男主轻而易举给吞并。  不愧是男主。  蒋涛得到顾淮南回答,放心点头,顾淮南一向喜欢年长优秀的男人,展一衡单论年龄就不可能。  只是……  不知道他有没有放下薄郑方。  蒋涛又试探跟顾淮南聊了几句,偶尔提到母校,顾淮南都没反应。  蒋涛心头悬起的石头,顿时落下,很欣慰的想,没反应说明不在意了,看来老顾放下了。  他哪知道顾淮南压根不敢搭话,光听蒋涛追忆往昔的说什么费城中学,什么优秀毕业生讲话,什么梨花树下的学长……  他腔都不敢开,完全不知道啊,这涉及他的知识盲区。  蒋涛见他反应平平,非常放心。  稳了,老顾真没惦记那谁。  两人各想各的。  午餐后,分别回公司。  小唐给顾淮南许多需要签字的文件,顾淮南忙得不行,他一个专注摆烂选手累得想哭。  临近下班,顾淮南看完最新递来的策划,长舒了一口气,摘脱眼镜,轻轻揉按眉心放松。  这时,他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顾淮南接通:“喂,你好。”  那边很长一段沉默,顾淮南疑惑地看看手机,确信没有挂断,更困惑地“喂”了一声。  “你肯接电话了?”  音筒那端的男人声音浑厚苍老,言语却有很自然的责问。  顾淮南:“?”  谁啊?  他不敢开口,怕说错话,敌不动我不动,等对方先开口。  对方静默两秒,略带刻薄的说:“人都死了,你还不肯回来,他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  顾淮南很快听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这人八成是原主的父亲。  顾父又道:“这周末回来,你再敢不回来,以后都别来,死外边也别让我们知道。”  对方气呼呼说完,要挂断通话前,顾淮南隐隐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你那么大声吼淮南做什么,要是他不回来怎么办。”  “不回来就不回来。”  “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倔得很,淮南就是像你。”  ……  顾淮南笑了下。  随即他感到一阵头疼,他现在跟薄郁住,薄郁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样子,他可以随心所欲。  但原主父母不同,他们跟原主相处二十多年,一定能看出差别。  很不妙啊。  顾淮南犹豫要不要装病。  他正思考着,出电梯后没注意外面,险些撞到别人,往后退了些,恰好看见来人的脸。  是展一衡。  “好巧,南哥。”展一衡笑容爽朗,“我刚想上去找你。”  顾淮南想到中午听到的八卦,掩饰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展一衡叹气,“我明天去英国。”  顾淮南假装不知道原因,“去工作么,那挺远的。”  展一衡看他,那眼神让顾淮南瞬间神经紧绷,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是:“南哥,你真的不考虑我么?”  顾淮南冷酷无情:“我只爱他。”  展一衡苦笑,笑中有一丝不甘心,“我不知道会去多久,可能好几年,也可能十几年,我想在离开之前,再来看你一次。”  “南哥,如果我往后能回来,你也没有合适对象的话,你能不能跟我试试,给我个机会。”  顾淮南神色不动:“我只爱他。”  展一衡:“……”  搁这儿当复读机呢。  顾淮南顶着展一衡“你是复读机么”的目光,略愧疚道:“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展一衡眼睛亮起,“可以么?”  顾淮南点头。  一个小时后。  展一衡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对面的人,对面的小少年也面无表情看他,两人对视了足足十秒。 第17章 顾父似乎想说什么,但顾母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又把话咽回去。  顾母说:“先进去吧。”  顾淮南点头,带着薄郁进去,因为距离晚餐有一定时间,顾母让他和薄郁先回卧室休息。  顾淮南走到二楼想起来很重要的事,他压根不知道原主在哪个房间,怎么带薄郁去休息啊。  正当他在走廊踌躇不前时,薄郁开口道:“顾叔叔,你卧室跟现在我们住的装修是不是一样的?”  他这话用得很巧妙,既提醒顾淮南,又能将自己摘出去,置身事外。  顾淮南陡然反应过来,对啊,原主喜欢极简的装修风格,房间必定也是这种类型。  顾淮南思维飞速转动:“不如我打开房间,你来猜。”  “嗯,好。”  薄郁那双黑眸静得没有情绪。  在顾淮南看过去时,薄郁神色很快变得灵动,仿佛那一瞬间的稳重,是他的错觉。  顾淮南有时候感觉,薄郁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太沉稳早熟,甚至有种成年人的果决智慧。  但看他面庞稚嫩又青涩,又觉得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总不会薄郁是上辈子重生的吧,这怎么可能。  如果薄郁真的是重生的人,恐怕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  现在自己好端端活着,薄郁平时也很粘他,又乖乖顺顺的,哪像原著后期那个黑化疯批,显然这个猜测很荒谬,而且不切实际。  薄郁这么信任他,他怎么能怀疑他,这不行,赶紧取消这个想法。  顾淮南思绪回笼,他依次把二楼所有房间打开,借薄郁名义,轻轻松松找到有原主痕迹的卧室。  好在原主喜好特别明显,能一眼认出哪个是原主房间,两人进去,薄郁在小书房里看书,顾淮南先去盥洗室洗个手,洗着洗着,他脑子里突然一簇火花擦亮。  不对,薄郁怎么知道他卧室也是性冷淡的极简风格,他去过?  顾淮南仔细回忆,记不清薄郁有没有去过,他心大的想,应该去过,不然怎么会知道。  洗完手烘干,顾淮南回到卧室,他随意扫视原主的房间,摆件非常简单,几乎没有,只有床头摆放两个相框,但里面是空的,没有放照片。  顾淮南正要低头拿起,外面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敞开的卧室门外路过一个少年。  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穿着红黑相间的篮球服,左胳膊夹着个篮球,浑身汗涔涔地闯进顾淮南的视野。  他没料到空置卧室里有人,脚步一下顿住,往里看清顾淮南的脸时,那张跟顾淮南三分相似的笑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对方冷脸怒道:“顾淮南,你还回来做什么?”  顾淮南:“……?”  顾淮南被他这火气冲得一脸懵逼,心里直呼这人是原主的谁啊?  原主手机里没有家人的信息,微信或者手机号更没有备注过,顾淮南搜集许久,也不知道原主家庭成员到底有哪些。  而且他发现原主似乎做过什么事,导致家庭成员们对他意见很大,目前来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一时间拿不准这少年是原主弟弟,还是别的什么亲戚。  只要不知道,顾淮南就装哑。  他不吭声,少年更生气,凶狠地瞪他一眼,转头气冲冲离开,两秒后隔壁响起巨大的关门声。  薄郁被这声音惊动,从套内书房里走出来,“顾叔叔怎么了?”  顾淮南说:“没事。”  他嘴上说没事,但心里却有点慌,赶紧在微信上找蒋涛打探。  蒋涛这人没什么心眼,三两下能把话给套出来,信息量或许不大,但足够用就行。  十分钟后。  顾淮南大抵知道原主家有几个人,父亲顾廷,母亲冉芳,弟弟顾舟,至于他们一家人有什么矛盾,他猜测应该跟薄郑方有关。  具体是什么事,这不得而知,估计得慢慢从细节来挖掘。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原主暗恋薄郑方,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地追随他。  不过就原主父亲生气的程度,或许不止这点,八成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不然怎么会牵扯到弟弟。  一想到这弟弟,顾淮南还是觉得自家小郁乖一点,很听话,脾气也温顺,完全没有原著形容的乖戾。  他想,可能是现在男主过得很顺,不像原著里,经历了那么多事。  顾淮南是个很懒的人,没心思深挖原主一家过去有什么矛盾,他一向遵循得过且过的摆烂心态。  反正他是走一步看一步,这种事以后再说。  顾淮南说:“小郁,你去继续看吧,这里没事,晚饭还得等等。”  薄郁“嗯”了一声,说:“顾叔叔,里面的书我都可以看么?”  顾淮南说:“当然。”  薄郁闻言点点头,转身回书房。  书房内有关金融投资的书籍非常多,他需要尽快适应十年前的规则,现在他正竭尽全力地阅览。  他要在极短时间内获取力量,而他的力量来源,就是金钱。  上次举报薄军,现在仍然没有消息,恐怕内部已经知会他,单从挪用公/款这点,无法扳倒他。  看来不用钱,动摇不了薄军。  回到办公桌前,他合上刚才看的书,转而抬头看书架上其他的,选来选去后,他抽出一本很特别的。  这本书看上去像手工制作,薄郁翻开扉页,一片压得很薄的泛黄花朵从缝隙滑落在地。  他弯腰捡起放回去,却发现扉页有一行钢笔字,笔锋劲道有力,是瘦金体,写的是一句情诗。  不是特别张扬的那种,而是春雨连绵般的情诗。  真顾淮南写的?  还是……假顾淮南写的?  薄郁淡淡扫视一眼,合上书。  他有个疑问,这个假顾淮南是什么时候替换的,顾家父母似乎并不知道顾淮南不是顾淮南。第14章   餐厅。  一桌五个人。  顾父和顾舟父子两脸不爽。  尤其是顾舟,时不时投在顾淮南身上的视线如菜刀一般锋利,完全没有对哥哥的尊敬。  他看顾淮南的眼神,跟看仇人没什么差别。  顾淮南压根不理他,装瞎。  他该吃吃该喝喝,反正晚餐结束他立刻就走,任凭顾舟瞪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他也不慌。  顾舟沉不住气道:“你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说再也不回顾家了么,现在又回来干嘛。”  顾淮南没开口,顾母倒先一步堵住他的嘴,“你大哥难得回来,你说的什么话,把嘴给我闭上,我们是一家人,你该体谅你大哥。”  顾舟非常不服气地说:“他当初做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我们是一家人,害得我在学校……”  他说到这里,愤愤地瞪顾淮南,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可能是嫌说出来会更丢人。  顾舟不说,顾淮南也猜了个大概,估计这弟弟在学校,或别的什么地方被欺负,将锅扣在原主头上。  可能跟原主有关,也可能跟原主无关,不过叛逆期的小孩都这样,顾淮南非常的善解人意。  “顾淮南你说句话啊!”顾舟气道。  顾淮南给他夹了一箸菜,“吃饭时,少说话,弟弟。”  顾舟:“……”  顾舟筷子一扔,不吃了,直接气冲冲跑上楼。  他动静大,桌上几人都直愣愣看向楼梯口,顾母很淡定,她说了句“别理他”,就给顾淮南盛了一碗鸡汤,又给薄郁用公筷夹了鸡腿。  她说:“小郁,多吃一点。”  薄郁点头:“谢谢顾阿姨。”  顾母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嘴可真甜。你管我儿子叫顾叔叔,怎么反而叫我阿姨。”  薄郁说:“因为顾阿姨年轻。”  他说的也不错,顾母外表确实看上去比同龄人更显年轻。  小孩子的话往往比成人更让人信服,这下顾母更高兴,忙给薄郁夹菜:“你在顾叔叔家习惯么?不习惯的话,也可以到我们这里住。”  薄郁礼貌道:“我跟顾叔叔住很好,谢谢顾阿姨的好意。”  听着称呼奇怪,顾母还是笑着说:“小郁,你还是叫我顾奶奶吧,不然这顺序就乱了。”  薄郁对称呼无所谓,闻言点头。  顾母转头跟顾淮南聊一些琐事,最后问薄郁在什么学校上学。  顾淮南说:“在费城中学。”  顾母随口一提:“小舟今年也在费城中学,不过他快毕业了。”  顾淮南听完也没放在心上。  晚餐后。  顾淮南和薄郁回他们住的别墅,叫的网约车,顾淮南单独开车还需要一定时间。  两人上车不久,顾母打电话过来,让他有时间多回家。  顾淮南以原主口吻答应,挂断通话,他总算松口气,接下来几个月他都不会再到原主父母这里来。  到家后,薄郁没立刻回自己房间,而且留在客厅,他切了一盘水果跟顾淮南一人一半。 第19章 薄郁很轻地眯了下眼眸,“那顾叔叔是同性恋么?”  说这话时,他也略紧张。  他非常排斥同性恋,如果这个假顾淮南也是,他会立刻搬出这里。  顾淮南哪能承认,坚定摇头说:“我不是,你别听他瞎说。”  顾淮南心想男主没多久就要走,自己小小撒个谎骗他,应该不碍事吧?反正往后也见不着。  闻言,薄郁松了口气。  他并不想搬走,但也不想跟同性恋共同居住在同一屋檐下。  两人各怀心事地回了卧室。  几天后是家长会。  顾淮南代表薄郁家长参与,老师会将每个人的成绩单发到家长手里,顾淮南拿着成绩单随意瞟过。  不经意看清上面的成绩,他差点瞳孔地震,这这这……  成绩单  数学:148  英语:149  语文:146  ……  顾淮南手轻轻抖了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光环么,成绩单里的数字,四舍五入就是全科满分啊,男主也太强了!  他内心震惊,表面稳如老狗。  直到班主任张老师带头夸奖,又让顾淮南上去讲讲怎么教出来这么厉害的孩子。  顾淮南尴尬得脚趾抠地。  张老师期待道:“顾先生,请。”  顾淮南:“……”  顾淮南硬着头皮上台,他在脑海搜罗了不少以前工作时用的敷衍式说辞,很快糊弄过去。  张老师又带头给他鼓掌,下面家长们跟着陆陆续续地鼓掌,顾淮南点了下头,用原主那张高冷脸,若无其事地下台坐好。  等家长会结束。  学生们才从走廊外面被放进来。  薄郁背着书包高兴地走过来,问道:“顾叔叔,还顺利么?”  顾淮南说:“顺利,没想到你能这么厉害,几乎要全科满分。”  薄郁那张苍白脸蛋微红,不知被夸的,还是别的原因。  顾淮南说:“考得这么好,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  薄郁看了看他,说:“长寿面。”  顾淮南先是愣了两秒,他很快反应过来,“今天……是你生日?”  薄郁摇头,“不是,今天是以前福利院的院长捡到我的日子。”  顾淮南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  薄郁是被福利院捡到的,没有具体的出生日期,他没有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只是因为他活了下来。  顾淮南越发心疼他,觉得男主过得又难又苦,随着接触,他发现原著中男主的黑化情有可原。  他摸摸薄郁脑袋,“走,我们回家,我给你做长寿面。”  薄郁点点头,“嗯。”第15章   顾淮南以往每年过生日时,他父母都会为他做长寿面,后来他们病逝,他就自己学着做,一开始做出来品相很差,多做几次勉强上手。  他熟练地和面拉条,再烧水,薄郁在他旁边帮忙洗菜之类的,等顾淮南做出来,时间接近七点。  这会儿门铃正好响起,顾淮南先一步过去开门,等薄郁听他吩咐,把长寿面端出去时,客厅餐厅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只有餐桌上的蛋糕亮着蜡烛的光,不多不少,十二根。  顾淮南走过来,把生日皇冠戴在薄郁头上,“生日快乐,小寿星。”  薄郁那双深黑眼眸里倒映着烛光,眸色微微闪动,很难得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谢谢。”  他在心里补充,谢谢你,顾淮南。  顾淮南按着他肩膀坐下,“趁着生日,许个愿望吧。”  薄郁点点头,默默在心里许愿。  他微微低着头,很虔诚,浓密纤长的眼睫在脸庞投落蝶翼般的阴影,以至于他抬头瞬间,顾淮南看不清那双深黑瞳仁里的情绪。  餐厅里没有灯光,唯有烛光照亮两人的面庞,薄郁年幼,没张开,五官相对更柔和稚嫩。  不知道为什么,顾淮南会在他身上看到一种非常割裂的矛盾,好像这具身躯里住的是是一个成年人,且这个人强悍阴鸷,是个可怕的恶魔。  “顾叔叔,你在看什么?”  少年诧异抬眸,很疑惑地问。  顾淮南摇头说没看什么,接着转手在墙壁开关摁亮灯。  四周亮堂堂的,那一瞬间的感受更像错觉,顾淮南压下心里冒出来的奇怪想法,把蛋糕刀递给薄郁。  薄郁切好一块蛋糕,推过去,听顾淮南说:“正好暑假,过几天我带你去首都,把眼睛的手术做了。”  薄郁刚要开口,又听顾淮南说道:“小郁,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顾淮南说这话时,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鼻尖,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小动作,他自己并没有察觉。  薄郁却看得很清楚,或者说他意识到顾淮南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很好的事。  薄郁说:“顾叔叔你说。”  顾淮南放下餐叉,“我之前把你从薄家带走,没有考虑周全,以我条件是不符合收养的,所以没办法建立合法的收养手续。”  “你现在年龄小,有父母照顾的家庭对你身心健康会更有益。”  薄郁如果真是小孩子,倒不会觉得这话有问题,可他不是小孩子。  一个成年人对他说这些话,是有目的的,至于是什么目的……  薄郁很细微地皱了下眉,很快恢复平静,故作无知的问:“顾叔叔不能做我的爸爸么?”  顾淮南“嗯”了声,撒谎说:“我不符合收养的条件。”  “我先前经过你蒋叔叔,认识了一对老师夫妻,他们为人非常好,肯定会对你好,你一定会喜欢他们。”  说到这份上,薄郁还有什么不懂,假顾淮南这是要把他送给别人养。  如果是在上辈子,薄郁可能会高兴,但现在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比起去熟悉陌生人,他更愿意留下。  顾淮南见他迟迟不说话,又神色凝重,迟疑地喊他:“小郁?”  薄郁微抿着唇,“顾叔叔是不喜欢我,所以把我送给别人么?还是顾叔叔觉得我是累赘。”  顾淮南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尖锐的话,跟往常温和态度完全不同,一时间愣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薄郁情绪外泄很短暂,他见顾淮南露出惊奇的神色,很快收敛起来,只勉强笑了笑,“顾叔叔,是我太累赘了,让你觉得麻烦,对不起。”  顾淮南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个没结婚的基……男人,你跟着我住,我给不了你完整家庭的教育,对你不好,你应该跟他们——”  “顾叔叔。”  薄郁打断他的后话,语气淡淡道:“顾叔叔,我吃好了,你慢用,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他说完,留下看着就没吃几口的蛋糕和长寿面,起身回自己房间。  顾淮南连喊他两声,薄郁都没有停下脚步,更别说理他。  嗙。  客卧门合拢。  明明是很轻的关门声,顾淮南却感受到薄郁生气了,而且莫名有种风雨欲来的强烈压迫感。  气氛很压抑,他有点心慌。  因为接薄郁来家里两个半月,他从最初的拘谨到现在的信任,一直表现得非常乖顺,顾淮南没见过薄郁有任何不高兴的征兆。  说起来,他一度以为幼年男主是个不会生气的傻白甜。  他没有想到薄郁也会生气,而且生气的点是自己要送他离开。  顾淮南不理解,那对夫妻是老师,肯定能给薄郁自己给不了的生活,薄郁怎么会不愿意,还觉得自己因为他累赘而不要他。  顾淮南真的不理解。  他又反省,自己这种做法是不是伤害了薄郁,毕竟他才十二岁,是个什么也不太懂的小孩子。  看看完整的蛋糕,和一碗没吃几口的长寿面,顾淮南又顿觉头大,他就提了一句,薄郁就非常抗拒,这真到那对夫妻来接薄郁的时候,薄郁会不会直接翻脸黑化。  仔细想想,顾淮南觉得不应该,哪个小说主角会因为不顺心就原地黑化,想也不可能。  顾淮南这么安慰自己,但也没忍住担心薄郁,把吃的给他送过去。  薄郁开门接过,对他说了句“谢谢顾叔叔”,又把门给关上了,没有笑,有些冷淡。  顾淮南惊奇了一下,心说这小子矮矮的,脾气还挺大。  客卧。  薄郁走到窗户边,盯着窗外的浓重夜色,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不会走。  这是薄郁唯一的想法。  既然顾淮南把他捡回家,就必须做好一辈子跟他绑在一起的准备。 第21章 江左点了点头。  两人关系也没那么熟,相互寒暄后,江左准备离开,这时顾淮南恰好想起某件事,忙把他喊住。  江左疑惑:“顾总还有事?”  顾淮南直接问:“江医生,请你做心理辅导,大概费用是多少呢?”  江左问:“为你做心理辅导么?”  顾淮南摇头,“我家小朋友。”  江左:“……?”  五分钟后。  在病房预估顾淮南反应的薄郁见他带回一个陌生男人。  薄郁左眼依旧戴着纱布眼罩,露出一只独眼,在看见顾淮南后面跟着人,脸上那点笑容迅速消退。  他皱着眉,警惕地盯着顾淮南背后的江左,在打量他后,发觉不符合顾淮南所说的儒雅教授形象,心里疑虑渐渐打消。  顾淮南笑着说:“小郁你醒了,午餐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订。”  薄郁精神不太好,黑漆漆的眼眸里没有光,“什么菜都可以。”  他这副食不知味的可怜样,让顾淮南瞬间心疼起来,尤其当薄郁怯生生问他:“顾叔叔,我的眼睛以后还能看见么?”  顾淮南摸了摸他脑袋,“能的,我会想办法,你别担心。”  薄郁很信任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顾淮南却从中看到了强颜欢笑,更坚定不送养薄郁的想法。  现在的薄郁太脆弱,到新环境肯定更无法适应。  在顾淮南看不见的地方,薄郁苍白脸蛋浮现了很细微的笑。  突然,他眸色一凛,冷冷看向在门口的江左,后者轻挑了下眉,眼底的趣味非常浓郁。  薄郁眼神渐渐阴鸷,露出不符合未成年的凶狠和戾气,像极了恐怖电影里嗜血的恶魔,令人胆寒。  江左戏谑神色微微一敛。  顾淮南没察觉两人短暂的眼神交锋,正低头给薄郁削水果,迫于原主的人设,他不仅得一点点削均匀,还特喵的要切块。  要不是江左在这儿,顾淮南早就不装了,现在他有点后悔削水果,但又不能撂担子不干。  十分钟后,顾淮南把切块的水果分成两盘,给江左递去一盘。  他边给薄郁递另一盘水果,边说:“小郁,这是江叔叔,我朋友。”  薄郁端着水果盘,抬眸看向江左,不复刚才可怕的眼神,反而乖顺温驯地叫了声“江叔叔”。  江左对他和善微笑。  不多时,两盘水果吃完,顾淮南拿着水果盘去清洗,离开前示意江左可以给薄郁做心理疏导。  江左微点了头,心里觉得这次心理疏导肯定颇具挑战性,这个小孩子看起来很不简单。  在病房门合上以后。  江左起身慢慢走近病床,很温柔地说道:“小郁,现在是暑假,你有想去什么地方玩么?”  薄郁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完全没有面对顾淮南时的乖巧,表情冷漠地看了江左一眼,没说话。  他这副态度就非常棘手,江左立刻转移话题,说起“顾淮南”,这次薄郁明显要配合许多。  江左问:“小郁看来很喜欢你顾叔叔,跟他待在一起,你高兴么?”  薄郁微怔了一秒,皱眉。  他不喜欢别人用那么浅薄的认知,定义他和顾淮南的关系,他固然很乐意跟顾淮南接触,但不喜欢别人把这种接触归咎到喜欢的层面。  他又不是同性恋。  见他不吭声,江左耐心等着。  许久,薄郁也没吱声,似乎不想再搭理他,很快这种猜想得到证实,薄郁直接躺平,拿被褥盖住脸。  江左:“……”  他第一次见拒不配合的患者。  对方不搭话,江左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没几分钟,顾淮南端着干净的水果盘走回来。  顾淮南看了眼江左,后者对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表示不行。  顾淮南也料到薄郁可能不配合,毕竟他心防高,哪能轻易地对陌生人吐露心事,不然原著里早死了。  这也正常,不着急。  顾淮南回江左一个“莫方”的眼神,然后等薄郁睡午觉,顾淮南示意江左跟他出病房。  两人到医院楼下的凉亭。  顾淮南问:“江医生,小郁是不是不太配合?”  江左点头说:“他好像不喜欢我,对我也有敌意,恐怕不太好沟通。”  顾淮南沉思一晌,“要不我先陪他,等几天你再过来?”  江左赞同,他又问:“顾总,这孩子是你从哪儿领养的,福利院么?还是从别的渠道。”  顾淮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依然如实告诉他,心想可能对薄郁的心理疏导有利。  江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若有所思,最后走的时候,他回头问道:“顾总,你平时喜欢看电影么?”  顾淮南困惑摇头,“很少看。”  江左笑了下,“推荐你去看《孤儿怨》,很有意思。”  顾淮南不明白他俩什么时候熟到推荐电影了,表面也应到。  江左一走,顾淮南就回病房。  他倒不是要时刻关注薄郁情况,而是小唐又发了不少邮件,他得看看,否则小唐说不定今晚就飞过来。  顾淮南回到病房时,不见薄郁人影,床头柜有张留言小纸条,薄郁说他下楼去散步,等会儿回来。  顾淮南不疑有他,薄郁这几天经常独自下楼散步,他也不担心,顾自忙活自己的事。  而另一边。  江左坐进轿车驾驶座,正调整后视镜时,忽地背后响起关门声。  他立刻扭头,看向后排座,对上少年那张苍白俊秀的脸,以及对方冷得像冰的眼神。  江左稍稳心神,笑着问:“小郁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薄郁说:“他让你跟我聊什么?”  江左不答反道:“你来找我,你顾叔叔知道么?”  薄郁闻言却没说话,只随手从靠背垫的袋子里抽出一张名片,那张名片是江左前段时间打印的。  “你是精神科医生?”  薄郁随意地扫视着手里的名片,动作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小孩子的拘束与青涩,反而很沉稳。  他给江左一种上位者的气魄,奇怪的是,明明眼前的小少年只是初中生,再早熟稳重,也不该是这样。  江左莫名感到细思极恐,仿佛置身《孤儿怨》的故事中,有种很真实的身临其境。  薄郁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他并不在意,不着痕迹地将那张名片收走,说:“如果是顾叔叔请你来给我做心理疏导,那没必要。”  江左说:“他也是一番好意,你这样拒绝,他会不高兴。”  话落,薄郁倏然朝他抬眸看来,眼神格外凛厉。  尽管江左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依然因为这眼神不寒而栗。  像一把寒气森森的尖刀架在脖子上,随时会刺穿喉咙。  江左喉咙一紧,“你——”  “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薄郁淡淡地看他,神色没那么冷,“下次我会配合你。”  江左:“?”  薄郁开车门,“下次见。”  砰。  车门被关上。  直到薄郁消失在停车场入口,江左才长舒一口气,然后又觉得好笑,他居然会怕一个小孩子。  江左心说,自己最近真是看电影看昏头了,怎么可能有小孩子跟成年人融合在一起的事,又不是科幻剧,自己一个医生,也胡思乱想。  恐怕是工作太累的缘故。  他边安慰自己边发动引擎,准备回去休整休整。  *  顾淮南忙完工作不见薄郁回来,正要给他打电话时,门口传来动静,薄郁开门走进来。  顾淮南看他说:“今天去哪里散步了,这么久才回来啊。”  薄郁回答,“在楼下……咳。”  他咳了一声,顾淮南就没心情再问,拿过旁边衣架的外套给他披上,又倒了杯热水捧着。  今天是阴雨天,虽说没下雨,但温度降了一些。  顾淮南想薄郁眼睛快点好,就格外注意他的健康,加上医生担心他免疫力的问题,不得不重视。  不过顾淮南很疑惑,薄郁学拳击也快一个月,体质还是很差么。  “顾叔叔。”  薄郁忽地开口喊他。  顾淮南看他,“?”  薄郁问:“顾叔叔,如果我眼睛一直治不好,往后都看不见,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累赘,不要我?”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顾淮南,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幼犬,希冀又胆怯地望向自己的主人。 第23章 “江叔叔猜猜看。”  江左不答反道:“小郁,我猜你是偷跑出来的,顾总应该不知道吧,你说我要通知他么。”  薄郁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鸷。  江左差点被他凶狠的眼神震慑。  他一米八七的大个子,比薄郁高出一个脑袋还要多,身高差距的压迫感在薄郁这里丝毫没体现。  或者说从气势上,薄郁已经完全碾压了比他高比他年长的自己。  薄郁冷冷一笑,“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废话。”  固然这么说,但薄郁还是很老实地推门离开,一看就知道他还是很怕怕顾淮南知道。  薄郁一走,江左先是笑了声,心说这小子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他没笑多久,又开始担心顾淮南,因为薄郁的心眼起码有八百个,哪家小孩子心机这么重,又这么会伪装,一般成年人都不一定玩得过他。  这次江左不敢贸然发消息,他怕又被薄郁撞见,如非必要,他不太想跟这孩子接触。  他想改天约顾淮南出来,当面说比较合适,也不容易被薄郁听见。  然而江左没想到这一耽误,自己又陷入医闹的麻烦当中,再见顾淮南已经是很久后的事。  *  顾淮南睁开眼时,天已经乌黑。  他揉着睡沉的脑袋坐起来,旁边有人立刻往他背后垫枕头。  顾淮南揉按着胀痛的太阳穴,问薄郁说:“小郁,现在几点了,我今天睡了多久?”  薄郁看看手机,“五个半小时。”  顾淮南吃惊,“这么久。”  薄郁神色如常的说:“应该是前几天我们玩的太累,体力消耗大,今天才睡得多,我也睡了两小时。”  顾淮南“哦”了声,信了。  晚餐顾淮南点的是酒店的套餐,简单吃过,两人也早早休息。  两人在首都没有待多久,游玩后,很快返回费城,一来是顾淮南工作忙,驾校师傅又催他学车,二来薄郁拳击课也得去学,不能浪费钱。  因为薄郁眼睛没有恢复,顾淮南只让他去锻炼身体,不要求他练得多好,还专门叮嘱教练关注他。  一个暑假过去,顾淮南终于学会了开车,上下班都开车,下班时会顺路接薄郁。  见薄郁越发开朗阳光,顾淮南想让江左看看他心理有没有问题,谁知他联系不上江左。  午餐时问蒋涛,蒋涛听到江左,却露出一脸愁容。  顾淮南疑惑,“你怎么这表情?”  蒋涛叹气,“江左忙着打官司,他被人起诉了。”  见顾淮南满脸不解,又解释说:“他有个病人跳楼去世,家属不知道听别人说了什么话,非说是江左治疗问题,闹得厉害,天天去医院骚扰,还挂到网上到处造谣。”  蒋涛说了一堆有关江左的事。  总结就俩字:倒霉  顾淮南也觉得江左挺惨,想打电话安慰一下,有觉得他们好像没那么熟,尤其原主还是个高冷人设。  他就多问几句,让蒋涛多帮忙,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他。  蒋涛听顾淮南关注江左的事,不由多看他几眼,看着看着,心肝一颤,心说老顾该不会看上江左了吧。  回想江左这人,好像确实是顾淮南喜欢那款,个高又斯文,长相英俊,也比顾淮南年长两岁。  蒋涛越想越慌,经过薄郑方那件事,他现在比较怕顾淮南看上直男,虽说江左性向成谜。  他这边担心得要命,顾淮南却想着今天晚餐吃啥。  午餐后,两人一同回去。  今天公司不忙,顾淮南下班比较早,接到薄郁就回家吃饭。  两人一起在厨房做饭,分工有序,各做各的,晚餐后看看电视,又各自回房间忙自己的事。  这样的日子让顾淮南很舒服,久而久之也习惯薄郁在身边,使唤起来也更顺手。  随着时间过去,薄郁的左眼也在渐渐恢复视力,这快让顾淮南喜极而泣,男主终于不是一个独眼龙了。  薄郁升高中后,没有选择住校,他申请走读,学校距离家不远,每天顾淮南下班会绕一圈路去接他。  但顾淮南也发现一个问题,薄郁不像小时候那么内敛稳重,反而越长大越粘人,周末除去练拳击的时间,基本全跟在他背后转。  他现在非常担心,男主看着是不会黑化了,可这么黏他,完全不搞事业,往后怎么成为华国首富。  顾淮南语重心长道:“小郁,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薄郁很自然地说:“费城a大。”  顾淮南皱眉,“你不考清北,上次家长会你们班主任说你成绩很好,清北完全没问题。”  薄郁往他嘴里塞水果,“顾叔叔,你听话只听一半么,老师说的是有可能,我成绩不稳定,志愿填费城会更稳,而且a大也不错。”  顾淮南说:“可是……”  薄郁打断道:“你尝尝这个奶油草莓,很甜。”  他说着给顾淮南喂了一颗草莓,顾淮南张嘴一吃,确实很甜。  吃着吃着,顾淮南意识到薄郁在岔开话题,顿感头疼,薄郁越长大越有自己的想法,压根不听他的。  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两人抬头,小唐正站在门口,顾淮南示意他直接进来。  小唐把文件拿给顾淮南,后者就翻开看起来,他看得认真,嘴里也没闲着,一直吃薄郁递的奶油草莓。  草莓吃完,薄郁又喂桂圆。  顾淮南吃完要吐果核,侧过脸找垃圾桶,一只宽大手掌递到他面前。  薄郁道:“先吐我手上吧。”  顾淮南非常自然地吐到他掌心,仿佛已经习以为常,然后他继续看文件,继续吃桂圆。  薄郁则把果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擦擦手,继续投喂。  小唐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却想,这到底是谁照顾谁呢。第18章   顾淮南忙完工作跟薄郁回家,刚启动引擎,手机就响起。  他下意识一瞥,看见屏幕上备注的名字,顿时头都大了,是顾母打来的电话。  倒不是他怕暴露自己,几年过去,他跟原主父母还算相处愉快,节假日会应邀回去吃饭,只是随着相处加深,顾母思维就开始活络。  ……让他去相亲。  顾母知道原主性向,给他找的相亲对象也是男的。  顾淮南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他想等薄郁成年后再考虑,薄郁这几年一直跟着他,他不能给薄郁错误的引导,万一薄郁被他影响,也变成同性恋怎么办。  一本虐渣爽文的男主,要是变成同性恋,这不得崩啊。  因此顾淮南婉拒过很多次。  顾母从不会强迫他,只会隔一段时间来提一次,这让顾淮南很头疼,前两个月提过,今天又来。  顾淮南假装没听见,放下手刹,踩着油门驶出停车场。  薄郁见他不接,问:“顾叔叔,你手机响了,不接么?”  顾淮南说:“一会儿再接。”  薄郁“嗯”了声,目光淡淡地移开手机屏幕,看向专注开车的顾淮南,黑沉沉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变动,沉沉浮浮。  两人很快到家,下车时顾淮南没急着进门,反而拿着手机走开。  薄郁目送他的背影走远,那张冷俊脸庞没什么表情,眉头却微微蹙起,好像不太高兴。  这边顾淮南走出别墅,他回拨了原主母亲的电话,两人聊了没几句,对方果然提到相亲的事。  顾淮南等对方说完,才道:“妈,可以不用这么急。”  “淮南,我跟你爸爸已经六十多岁了,你还没有结婚,我们很担心,往后小舟也有家庭,我们如果走了,你一个人很孤单。”  顾母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小郁考虑,怕他不高兴,但你不可能一辈子就围着那孩子转吧。”  顾母又说了许久,顾淮南这边听了一耳朵,最后只好说:“行。”  顾母一顿,语气高兴道:“我跟他妈妈说说,订好位置,周末见个面,你别临时有事,把时间安排好。”  “嗯,好。”  ……  挂断通话,顾淮南松了口气,他父母在他大学时离世,他没经历过被催婚这一项,家里亲戚更不会管。  他现在顿觉这就是关切的负担,好在是见一面而已,问题不大,到时候直接私底下回绝。  顾淮南计划得很好,但他漏掉一个环节,就是薄郁粘他粘得紧,他去哪儿后面都跟着这个尾巴。  周天他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小尾巴跟到玄关问:“你去哪里?”  顾淮南找了个借口,“谈合同。”  薄郁微微靠近,他身高已经快跟顾淮南齐平,加上长期练拳击,体型比清瘦的顾淮南更结实。  他问:“跟小唐叔叔一起?”  顾淮南不擅长撒谎,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心虚地“嗯”了声,又说:“我……我忙完就回家,你好好写作业,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薄郁不做声地看他一会儿,笑着点点头,看上去非常乖顺。 第25章 况且医闹的事,应该也不可能跟薄郁有关,他一个小孩子,心思哪能做到这么缜密阴暗。  这样一想,江左又把话咽回去,他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  不多时,两人就到顾淮南住的小区门口,顾淮南下车跟他挥别,正要撑伞走进小区。  江左启动引擎准备往回走,忽然他又感觉到了那种很强烈的窥视感,环顾四周,但没看到什么。  越是这样,他心里越觉得古怪,好像自己正被什么人监视一样。  江左没有久留,很快离开。  他没发现有辆轿车从酒店尾随到这里,而副驾驶座着的少年,是戴着鸭舌帽的薄郁。  薄郁冷冷看向江左离开的方向,浓郁瞳色几乎与深夜融为一体,冰冷,可怖,充斥着未知的危险。  直至汽车消失在尽头,薄郁示意司机开车进小区,从另一侧道路驶回家,避开跟顾淮南碰见。  ……  顾淮南走到别墅花园的栅栏外,却见屋内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心说薄郁今天居然睡得这么早。  推开花园门走进去,昏暗光线下的细石路面湿漉漉的,容易踩滑,他看着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  临近入户门时,顾淮南突然瞥见台阶上坐着一团黑乎乎的人影,黑灯瞎火的,他险些吓一大跳。  等他缓了两秒再去细看,人影正缓慢抬头望来,那张俊脸冻得无比苍白,居然是薄郁。  “小郁?”  顾淮南一惊,连忙上去把伞遮在他头顶,又把人给扶起来,“下着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  薄郁抿着嘴唇不说话。  顾淮南也没追问,扶着薄郁去开门,薄郁浑身湿透,胳膊都是冰凉的,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呆了多久。  夏雨来得猛烈,夜里温度也低了许多,入户门位置狭窄,根本遮不到雨,更别说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子蹲在这里,什么也遮不着。  进门后,顾淮南匆匆找来毛巾给薄郁擦身上的水,又去浴室给浴缸放满热水,好让薄郁去泡个热水澡。  忙活完回来,他接过浴巾给薄郁擦头发,还没擦几分钟,手腕突然被薄郁握住。  顾淮南问:“怎么了?”  薄郁低着头,浓密眼睫遮挡了他的眸光:“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顾淮南奇怪:“嗯?不会吧?”  一看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说了句“抱歉”,又问:“下雨你怎么不找地方躲雨?”  薄郁说:“我怕你没带钥匙。”  这话一落,顾淮南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家小郁真的是个特别招人喜欢的小孩子。  顾淮南笑着摸了摸他脑袋。  薄郁轻轻松开手,改为半握住顾淮南的手掌,这是一种非常亲昵却又不会太过的举动。  薄郁满眼希冀地看他,“顾叔叔,以后你出去,能不能带上我?”  顾淮南为难,“这……”  相亲带个小孩子,好像不太合适,虽说薄郁也不小了。  他看看薄郁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没忍心,点头说“可以”。  薄郁神情高兴,顾淮南又说:“快去泡热水澡,免得感冒。”  薄郁很听话的进浴室。  只是关上门的瞬间,薄郁立刻变成另一副面孔。  他拨通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对好暗语后,又说了几个数字和字母,那边人回答的也是数字和字母。  两人沟通全程没有一个汉字。  挂断通话十分钟,薄郁邮箱收到一封匿名邮件,点开看内容,阅览了几分钟,他脸色逐渐阴沉。  这个江左果然是同性恋。  薄郁微眯着眼睛,盯向资料照片里江左扶顾淮南的那条胳膊。  太脏了,砍断吧。  ……  顾淮南在厨房熬姜汤,他特意加了可乐,甜滋滋的,很好喝。  在薄郁泡澡期间,顾淮南先试喝了两杯,他正喝着突然听到背后有动静,心虚转身,只见派大星蹲在门口慢吞吞舔爪子。  顾淮南松了口气,“是你啊。”  他放下杯子,走过去抱起派大星,它沉甸甸的重量,差点没把顾淮南老腰给闪了。  顾淮南凑过去跟它贴贴,打商量说:“下次你能小点声不,我刚才还以为是小郁洗完澡出来了。”  今年体检时查出顾淮南有蛀牙,当时薄郁和蒋涛都在,为不崩人设,他没敢承认晚上偷偷吃了甜食。  做好牙齿治疗,医生叮嘱他饮食多注意,少吃甜食一类的东西。  薄郁把话记住,整天监督他,还鼓动全公司的员工都盯他,谁抓到他吃甜食有一百块奖励。  这就离谱了。  顾淮南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工作累不说,现在连甜食也不能吃,这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最后他干脆披了个马甲,自己举报自己,从薄郁那里倒挣三千块。  好吧,他确实有点老不要脸。  但赚钱和吃甜食,总得让他占一头吧。  顾淮南贴贴派大星:“是吧。”  派大星“喵”了声,像在回应他。  顾淮南萌得不得了,狠狠贴了贴派大星,派大星嫌弃地拿爪子挡开他,一脸被迫营业的表情。  顾淮南笑着把它放下去,继续喝自己的可乐姜汤。  喝完后,他给薄郁倒了一杯放茶几,自己先上楼洗漱睡觉。  次日清晨,顾淮南口渴起床下楼,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既然醒得早,他就顺便做了个早饭,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薄郁下来,平时这个点他已经跑步回来。  顾淮南又等了会儿,依旧不见薄郁出来,干脆上楼去看看。  推开客卧,薄郁正躺在床上没动,窗帘拉得很紧,室内昏暗,顾淮南也看不清什么,果断走过去把窗帘给全部拉开。  光线明亮许多后,他走到床边喊了声薄郁,薄郁很轻地应了声,顾淮南见他还不动就过去拍他。  这一拍不要紧,指背碰到的皮肤滚烫一片。  顾淮南意识到不对劲,忙去探薄郁额头,果然很烫。  他正着急是先喂退烧药,还是先把人叫醒送医院,这时他手机响起,来电人是江左。  太及时了!  顾淮南忙点击接听。  “顾总,你昨天好像有东西落我车上,我正好路过你家——”  “江医生!你来得正好!”  江左:“?”  十来分钟后。  顾淮南掩上客卧门,跟江左一前一后走下二楼。  顾淮南有点不好意思,“江医生,多少费用你说一下,我转给你。”  “不用。”  江左又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况且你跟蒋涛是发小,我们也认识,算是朋友,朋友间就别提钱。”  既然他这样说,顾淮南也没继续提给钱的事,转而留他吃午饭,这次江左没有拒绝。  不过江左这个“没有拒绝”,很快在薄郁退烧醒来后,开始后悔。  因为他发现薄郁根本没有任何改变,薄郁对顾淮南是一张乖巧得人畜无害的面孔,对他则是另一张堪比魔鬼般凶残的面孔。  冰冷的视线像毒蛇信子般可怕。  比如现在,顾淮南出门买酱油。  刚才还因生病弱不禁风的少年,在顾淮南出门不到半分钟,直接上手掐住他喉咙,快到根本反应不过来。  薄郁敛着笑,面无表情地问:“你接近他有什么目的?”第20章   江左迟缓反应过来:“小郁,有什么话你好好说,顾总看见不好。”  薄郁力道不松,“你威胁我?”  江左叹气,“你这性格得改改,他应该没见过你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吧,要是他撞见,多不好。”  薄郁抿直嘴唇,他的软肋被拿捏得死死的,最终卸了手上力道,坐回沙发另一边。  江左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喉咙,心说这小子下手真狠,往后肯定是个难缠可怕的问题人士,不好约束,顾淮南真是捡了个大麻烦回家。  他正揉着被掐的脖子,忽地听薄郁直言不讳道:“你是同性恋。”  这话是笃定语气,而不是疑问。  江左手一顿,目光看薄郁。  薄郁问:“你是不是看上他,想把他也变成同性恋?真恶心。”  江左:“……” 第27章 薄郁很少见到顾淮南这副模样,他在他面前会端着长辈的架子,印象里顾淮南高大温雅,是值得他真心尊敬的长辈,是哥哥,也是叔叔。  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他对他的看重没有改变,这其中好似掺杂了别的不一样的东西。  心底似乎有东西在发酵膨胀,填满了整颗心脏。  就好像……  ……  顾淮南哪知道自己被撞破开小差,他这会儿正睡得香。  梦里薄郁考上清北,让周围的人羡慕得不行,而且未来长成阳光明媚的大人,事业有成。  他也找到八块腹肌的猛1,跟对方过着二人世界,不要太幸福。  正美滋滋地笑,下一秒,猛1转过头来,那张脸是……  靠靠靠!  “我靠!”  顾淮南猛地惊醒。  他一睁开眼,迅速抬头,不料脑门一下撞上离他很近的人。  嗙地闷响。  反作用力震得顾淮南头晕目眩,好几秒得以缓过来,被他撞到的人,也趔趄后退了一小步。  小书房很狭窄,这一个动静弄得后面书架的书倒下来好几本。  顾淮南看了眼薄郁,揉了揉额头,“你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薄郁耳尖微红,“……叫醒你。”  顾淮南心里疑惑了下,又看薄郁手里还捏着薄毯,以为他要给自己披上,就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就是刚才有点困,现在不困了。”  薄郁点点头。  顾淮南狐疑地看他一眼,忽地说:“你感冒了?脸怎么那么红?”  薄郁不说话,丢下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捏着薄毯匆匆往外走。  顾淮南还没见过他这慌乱无措的样子,愣了两秒,以为他不舒服,忙跟到盥洗室门口,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别耽误了。”  盥洗室里静了一会儿。  薄郁声音传出来,“我……没事,可能是太热了,书房里太闷。”  顾淮南不信,“等你出来,我给你量一□□温。”  说完,下楼去杂物间拿体温器。  等门口脚步声远去,薄郁松了口气,走到洗手台,捧着冷水洗了几把脸,稍微把脸颊温度降下去。  他抬眸看镜面中的自己,脑海里回想这两分钟前那一幕。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靠顾淮南那么近是想做什么,或者说,他没办法深想下去……  薄郁正任由脸颊的水珠滴落,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小郁,我进来了?”  薄郁没想好怎么回答,顾淮南已经推门进来,两人对视一眼,顾淮南皱眉道:“有洗脸巾,你往脸上扑什么水,多浪费啊。”  薄郁:“……”  顾淮南说着抽出洗脸巾,顺手就帮他擦了一把,又把他脖子也擦擦,这动作在三年间,顾淮南做过不下十次,熟练又自然。  这次似乎有点不同,擦到喉咙时,掌心里的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顾淮南倏然一愣,顿时有种非常微妙的尴尬感。  “顾叔叔,我自己来吧。”  薄郁说。  顾淮南愣神时,薄郁拿走他手里的洗脸巾,自己背对他擦脸。  顾淮南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目光看着薄郁的背影。  也是这一看,他忽然间意识到薄郁居然比他高了,还不止高一点,看着起码高了一个手掌的宽度。  过去薄郁很瘦弱,变声期来得很晚,但顾淮南现在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薄郁的声线已经完全变了,变得更低沉。  再看洗漱台,上面摆着象征男性化的剃胡刀跟剃须水,这似乎是今年薄郁生日时,他送给他的。  不知不觉间,三四年前豆芽般瘦弱的小少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顾淮南顿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原著里牛叉的男主,现在成了他半个儿子,还是他养得这么高这么壮的,太自豪了!  他以后老了能躺赢吧。  顾·咸鱼本咸·淮南心满意足。  “喵呜~”  脚边传来叫声。  顾淮南回神,低头看绕着小腿的派大星,把它抱起来,绕到薄郁正面,一手用体温器在他额头“滴”了下。  温度显示正常。  顾淮南抱着猫放心离开。  咔哒。  盥洗室的门关上。  薄郁放下擦脸的那只手,停顿了数秒,试探性地抬起手,很轻地碰了碰被顾淮南摸过的喉结。  那块皮肤很烫,像被火烧。  好奇怪。  薄郁复刻顾淮南的动作,好像自己又没有特别的感受。  那一刹那的心颤,跟幻觉似的。  *  次日学校。  薄郁给同桌扔了双医用手套,对方战战兢兢地扭头看他,眼神惊疑不定,带着惶恐和不安。  “薄、薄薄薄郁你有什么事?”  薄郁在手套点了点,“戴上,用手摸一下我喉结。”  小胖墩同桌:“????”  在薄郁冰冷眼神下,他被迫抖着胳膊戴好手套,照吩咐伸出手。  薄郁突然出声:“等等。”  小胖墩不明所以。  薄郁在书包里拿出一小瓶酒精,给他做了个全方面消毒。  “可以了。”  然而最终小胖墩还是没碰到,薄郁就停止这个想法。  因为他发现光允许别人靠近自己,已经很难做到,他依然很排斥这种亲密行为,心理身体都难以接受。  唯独顾淮南不一样。第22章   顾淮南发现最近薄郁很奇怪。  平时薄郁都非常黏他,最近却莫名有点疏远他,仔细想想,顾淮南猜测是备考太累,精力没那么旺盛。  这样也好,薄郁太黏他,他都担心以后大学住校怎么办,现在两人拉开距离,正好。  顾淮南非常适应现在的状态。  但薄郁对这种疏离感到轻松的同时,又隐隐觉得不满,顾淮南太容易接受了,仿佛他的存在可有可无。  哪怕有一天他不在顾淮南身边,这人是不是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可能接受任何一个靠近他的别人,又把对他的那份好给别人。  在顾淮南的心里,他好像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这种认知让薄郁很心堵。  连上课时,他也不由走神。  “谁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在讲台喊他,“薄郁,你来。”  薄郁被同桌提醒,回神后起身,在老师复述后,他扫视试卷的题,很快回答出正确答案。  老师非常满意,“回答的很好,不过,下次上课注意听讲。”  薄郁点头,“好的,张老师。”  老师继续讲解试卷错题,下一个被点到的人没有薄郁幸运,走神不说,还答不上来,老师脸一板,直接叫他去后排罚站。  下课后,出去买零食回来的同桌偷瞄了眼薄郁,小声说:“……薄郁,刚才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递来一个粉红的信封。  薄郁正沉思怎么处理他跟顾淮南之间的关系,没注意听内容,只敷衍地“嗯”了声。  同桌以为他答应,就说:“那我帮你把它夹在你物理试卷里。”  薄郁没理他,同桌大着胆子夹进去,主要他收了女生的零食,吃人嘴软,他好歹得把任务完成。  他放得比较隐蔽,薄郁又没在意,于是放学后,薄郁将一叠夹杂情书的试卷装进书包里。  这会儿顾淮南正好发微信消息,薄郁点开手机看,冷厉阴郁的眉眼瞬间舒开,神情愉悦地离开教室。  同桌见怪不怪,他跟薄郁当同桌快三年,虽说依然有点怕薄郁,但也差不多摸清薄郁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他特别爱自己的家人,因为每次他叔叔来接他,薄郁都表现得很高兴,藏都藏不住那种,根本不多留半分钟,捞起书包走得飞快。 第29章 蒋涛察觉苗头不对,打了个酒嗝,赶紧忙过来架住展一衡说:“小展,你司机要过来啊,那送哥一程呗,正巧咱们今晚还没叙旧。”  展一衡不悦地睐着薄郁,对这个霸占顾淮南的熊孩子深恶痛绝。  蒋涛把他脸掰过来,“走走走,咱们先下楼去。”  一行人下楼。  目送蒋涛一群人打车离开,蒋涛也坐上展一衡的车,薄郁才用手机打车,他没驾照,顾淮南又喝了酒,两人没办法开车回去。  薄郁扶着他到酒店楼下,给顾淮南披上外套,夜里风冷。  网约车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酒店外是公园,薄郁扶着顾淮南在休息椅坐下等着车过来。  顾淮南有些犯困,薄郁迟疑了一小会儿,把顾淮南脑袋掰过来枕着自己的肩膀,顾淮南保持姿势不动,闭着眼睡着了。  薄郁脊背从开始的僵硬到渐渐放松,他垂下视线,看顾淮南睡得很香,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有人过路,目光奇怪地打量他们,见是两个男的,嫌恶地撇撇嘴。  薄郁抬眸冷冷回视,眼神凶厉。  路人被他一瞪,又怂了,嘴里念念叨叨地走开。  薄郁慢慢敛回视线,正要帮顾淮南理一下外套,顾淮南就醒了。  顾淮南揉着眉心,醉醺醺的问:“我睡了多久?车来了?”  薄郁说:“没多久,再等几分钟。”  顾淮南点了点头,坐直身体开始穿外套,没有再枕着薄郁肩头的意思,而是起身活络了一下。  薄郁微垂着脸,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怅然若失。  没多久汽车到目的地,两人上车回家去,到家快十一点半,好在明天是周末,薄郁不着急早起。  顾淮南上楼去洗澡,薄郁正在楼下把他和顾淮南沾满酒味的外套分类出来,一部分扔进洗衣机,一部分装好,明天让保姆送去干洗店。  刚整理好,按下洗衣机按键,二楼传来一声“哎哟”痛叫。  薄郁迅速上楼进主卧,打开浴室门,“顾叔叔怎么了?你——”  声音戛然而止。  顾淮南斜倒着趴在地上,整个人只穿了件白衬衣,两条腿光着,连内裤都没穿,一览无遗。  花洒还在不停工作,细密的水珠撒在他身上,那件衬衣湿漉漉地黏在身体表面,禁欲又涩情。  薄郁呼吸一滞。  顾淮南瞧见薄郁开门,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来了,门口的薄郁就猛地转过身去。  顾淮南顿时哭笑不得,大家都有的东西,他害羞个什么劲儿啊,现在小孩子界限感这么强么。  顾淮南这一下摔得不轻,哪有空关心薄郁害不害羞,忙说:“你躲什么,给我回来。”  足足停顿十秒,薄郁才抿着嘴转过来,一脸不情愿,只是那张俊脸又诚实地红得滴血。  他走进浴室,眼睛却不敢看顾淮南,顾淮南被花洒的水扑一脸,无暇观察薄郁,抹了下脸,朝他伸手。  薄郁悄悄地屏住呼吸,把顾淮南扶起来后,又给他递浴巾过去。  顾淮南接过来擦,然后当着薄郁面,大大咧咧地把衬衣脱下来,扔进脏衣篓,这一个动作结束,刚才还在浴室的薄郁已经落荒而逃。  顾淮南:“???”  跑什么??  顾淮南擦着头发,心说还想找他帮忙搓个背,人跑得也太快了。  他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低头看看自己膝盖的淤青,想着洗完澡去楼下拿药水擦一擦。  ……  薄郁后背抵住冰凉的木门,脸颊温度不褪,胸腔里那颗心脏更是扑通扑通地狂跳。  有种很慌很急很无法理解的情绪,在他脑海里疯狂地窜,搅乱他思绪,让他无法思考。  他发现自己没办法用平常心,去看顾淮南裸体。  ……会紧张。第24章   初夏的晚夜空气湿热。  开着空调也不能降低那种潮湿热意,薄郁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总觉得有股燥热在心底乱窜。  不知过去多久,他太疲倦了,抵不住困意,逐渐沉睡过去。  这一觉实在是不平静。  他做了一个非常朦胧且暧昧的梦,梦境里四周是湿淋淋的雨滴声,潮热,湿润,他好像浸泡在温水里,手里抓着什么人。  被他擒住手臂的人,皮肤如同玉石一样细腻,浓重的白雾掩饰了对面的样貌,他看不见对方的脸。  胸腔里滚烫的热意不停翻涌,他好像想对他说什么,在嘴边呼之欲出,却又迟迟无法得出想说的内容,内心开始焦躁不安。  对方并不想等他,甩开手想走,他心中一急,暴戾疯长,猛地嵌住对方肩膀,强势地将人扭转回来。  胸腔内有一股无形的冲动在翻腾,遏制不住的浓烈情绪控制思维,不受理智约束地交织纠缠上去,想将对方狠狠融入血肉/躯体,据为己有。  他无法按捺地亲吻,企图掌控对方,令对方全部沾染他的气息。  这一切令他无法言喻的愉悦。  直至用指腹掐住对方脸颊,轻轻抬起,一张熟悉的冷淡禁欲的脸闯入他的视野,对方眼睫湿润,仿佛下一刻就要滚落一颗泪珠。  而他穿的衣服,是一件半敞半褪的白色衬衣,其余空荡荡的。  再一抬头。  迷雾般看不清的模糊环境,也清晰呈现出当下,是一间狭窄潮湿、热气氤氲的很眼熟的浴室。  这是……  ……  薄郁猛地睁开眼睛。  他呼吸不稳地急促喘息,浓黑眼眸里翻涌着极其浓烈的异样情绪,许久才平静下来。  他渐渐平复着呼吸,思绪仍陷入梦境当中,没有完全抽离出来。  实在是这个梦太……  指腹揉捏着眉心,薄郁动身起床,忽地感觉到异常,身形骤然间僵住,他抓着凉被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捏出一绺一绺的折痕。  耳尖像突然被滚烫沸水扑过,一下就红了。  ……  顾淮南穿着睡衣下楼倒水喝,听到生活阳台洗衣机正在运作,以为是保姆今天来得早。  他喝完水走过去,打算跟她说说今天的安排,却见薄郁埋头在洗衣台搓被单被罩,眼下挂着俩醒目的黑眼圈,满脸凝重。  “小郁?”顾淮南叫他。  薄郁略恹恹地“嗯”了声,看起来精神不佳,似乎没睡好。  顾淮南看看他正在洗的东西,又疑惑地看看洗衣机,“周末你不好好休息,怎么一早起来洗被单,放着就好,你杨阿姨(保姆)等会儿来了会洗的,你去休息吧。”  “算了,我帮你洗。”  顾淮南撸起袖口就过来。  薄郁手臂一僵,脸色迅速染红,“不用了!我自己洗就行。”  “……也行。”  顾淮南更觉得奇怪了,看了眼裹满泡沫的被单,又看薄郁赤红的脸,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薄郁见他露出恍然神色,心底更感到窘迫,低着头,既烦躁又心慌,像被揪住把柄的小学生。  顾淮南压下笑意说:“看来我家小郁长大了,是小大人了。”  说完,乐呵呵走出生活阳台。  薄郁脸瞬间红到脖子根,羞赧至极的同时,又觉得顾淮南说话太欠收拾,那张嘴该被堵上。  相处得越久,他越发现假顾淮南不像外表那样清冷疏离,反而思维愚钝,凡事喜好摆烂,如非必要,他甚至不爱用脑子。  这样形象跟表面相差甚远,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在他面前装,现在越加随性,根本不带顾及。  连这种话也说,他真想把他嘴拿东西给堵上,最好没办法说话。  想法刚冒出头,他心头顿然一惊,宛如被细微电流猛激了一下,整个人瞬时清醒过来。  他在想什么,怎么能想那么脏的事,自己真的是疯了么!  他又不是同性恋!  脸颊的烫意火速褪温,连手里湿漉漉的被单也升起一丝幻觉的热度。  他心脏不断鼓涨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发酵,蒸腾。  *  顾淮南今天很闲。  不过小唐没让他闲几分钟,发完邮件直奔顾淮南家,带上电脑监督他完成工作。  顾淮南忙活完出书房,没见到薄郁人影,问保姆,得知薄郁上午就背着书包出门了。  他发微信问,没多久薄郁回复说在市图书馆,顾淮南顿觉安慰,看看,这就是身为男主的觉悟。  而此时市图书馆。  薄郁在最角落的位置翻开《男性生理与心理健康》,顺着目录翻阅至“梦/遗”的主题内容。  看完后,他拿出笔记本记录摘要,又翻开下一本,重复上一步。  这样反反复复看了十多本书,天黑闭馆时,薄郁心满意足走出市图书馆,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自己是正常的。 第31章 蒋涛拿手肘捅他腰窝,顾淮南捞过江左做挡箭牌。  江左:“……”  蒋涛没在意,他兄弟有洁癖这事儿他也知道,拿着礼物试戴去了。  江左被无故捅了下腹部,边揉边说:“顾总,你不厚道,怎么拿我当盾牌,太黑心了。”  顾淮南喝饮料:“下次我注意。”  江左笑着摇摇头。  蒋涛定的会所包厢是家宴厅,有餐厅和客厅两个房间,他们简单用餐后到客厅喝酒聊天。  顾淮南纳闷今天薄郁怎么诡异安静,平时他出门薄郁会时不时发微信,或者打电话,今天这么平静,他反而不太习惯。  一看手机,发现关机了。  顾淮南赶紧充电,不多时开机,瞬间弹出来几十个未接电话。  连微信消息也骤增至99+  顾淮南:“……”  顾淮南把薄郁微信点开,两人对话框里密密麻麻的未接语音红点,以及很多没听的语音。  最后发来的一句,是三分钟前。  顾淮南还没点开听内容,突然弹出一个来电。  【来电人:薄郁】  顾淮南接通电话。  他刚「喂」了声,没来得及说后话,薄郁声音立刻传来:“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顾淮南一愣,这语气……  他细细琢磨了两秒,依旧觉得奇怪,实在是薄郁这质问口吻像极了男朋友查岗。  平时薄郁爱管他,他无所谓,但这么管下去,他以后还怎么找对象,不会真带个小孩子吧。  他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顾淮南这边没立刻说话。  薄郁那边眼神已经阴沉得滴水,但语气却反常地软了下来,“顾叔叔,你是不是嫌我烦,不要我了?”  “我可以自己出去住的,你能不能别嫌我烦?”  听着音筒那边少年特有的低哑声线,可怜巴巴的,顾淮南心头疑虑顿然消失,霎那被愧疚填满。  薄郁是孤儿,一直很缺爱,很没有安全感,担心自己不要他,所以偏执于掌握自己的去向。  这是情有可原的。  顾淮南心疼坏了。  这可是未来的牛叉男主,怎么能这么卑微可怜。  “不嫌你烦,也没有不要你。”  顾淮南拿出哄三岁小孩儿的耐心,解释说:“今天你蒋叔叔生日,我下午出门走得急,忘记跟你说,手机又恰好没电,刚发现没电才充上。”  “没有不要你,只是没来得及跟你说,你也别胡思乱想啊。”  薄郁笑了声,“原来你今晚跟蒋叔叔在一起。”  薄郁语气有点古怪。  顾淮南问:“对,怎么了?”  薄郁又很轻地笑了声,“没事。”  顾淮南没有细想,只当他是放心,随意说了两句,又叮嘱薄郁别管他先休息,他晚点就回去。  挂断通话,顾淮南见旁边江左看他眼神也有些怪异。  顾淮南奇怪问:“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江左说。  顾淮南「哦」了一声,低头喝水。  江左扫视他几秒,又看向蒋涛,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有些人要惨咯。”  顾淮南:“谁要惨了?”  江左笑了笑,没说。  远在顾家。  薄郁缓慢放下手机,低语道:“原来跟蒋涛在一起啊。”  说话间,他眼神阴冷得可怕。  ·  蒋涛正切着生日蛋糕,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慢慢眨了两下眼睛,心说怎么觉得后背毛毛的。  “蒋总你愣着干什么,快切啊。”旁边有朋友催促。  蒋涛又继续切蛋糕分食。  从会所出去,蒋涛又订了ktv的包厢唱歌,一群人又换地方继续喝酒,有几个喝醉酒的人已经离开。  江左没走,试图跟顾淮南搭话的展一衡也没走,最后拢共就剩下来六七个人去唱歌喝酒。  顾淮南一开始没喝,但玩得久,喝得醉醺醺的蒋涛非拉着他干杯,也就无奈地喝了一小杯啤酒。  展一衡被梁成拽了一整晚,终于找到机会跟顾淮南说话,最关键的是那个碍眼的熊孩子也不在。  这机会来得太好了,得之不易。  展一衡给顾淮南端了碟果盘,专挑草莓给他。  他回国以后特别套过蒋涛的话,知道顾淮南这几年爱吃草莓,虽说他也疑惑暗恋对象的爱好怎么忽然变了,但人都会变,这不奇怪。  展一衡走近时,忽地迎上顾淮南旁边那人的目光,两人视线交汇,对方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展一衡也礼貌地点头,在顾淮南另一侧坐下:“南哥,尝尝这个草莓,服务员说是巧克力味的草莓。”  顾淮南来了兴趣,“我试试。”  展一衡立刻用水果签扎了一颗草莓,“南哥,给。”  顾淮南余光瞄见江左正看着,顿觉有点尴尬,指背碰了碰鼻尖,“谢谢,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展一衡略失落,但也没有勉强,只托着果盘方便顾淮南。  江左神色更加微妙。  顾淮南太尴尬了,最后干脆端过来自己吃,展一衡也安安静静在旁边看着他,也不说话。  顾淮南:“……”  江左打破两人间的僵局,“顾总,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顾淮南咽下果肉,“打车。”  展一衡立刻说:“南哥,我送你吧,我今晚没喝酒,能开车。”  顾淮南心说,大哥怎么那么执着,昨晚没送成,改今晚继续么。  顾淮南拒绝:“小衡,不用麻烦你,我们回去也不顺路。”  展一衡还想继续争取,旁边江左又说:“顾总,不如一起拼个车?”  闻言,展一衡偏头看了江左一眼,眼神带有敌意,江左坦然自若,丝毫没有被盯的心虚。  顾淮南咬了口草莓尖,“行。”  在他看来,展一衡对原主有意思,这对穿书的他是一种负担,他又不能代替原主跟他谈恋爱,再说展一衡也不是他的菜。  跟江左坐同一辆车,比跟展一衡比,自然更轻松自在。  展一衡看江左的目光更加不友善,江左笑着回视。  顾淮南没空关心这俩,因为他手机刚响了声,是薄郁发的微信,说他突然肚子特别疼,很难受。  薄郁不舒服,顾淮南当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展一衡刚张嘴想约顾淮南,后者蹭地起身,跟蒋涛说了声,拿过衣架的外套准备离开。  临走前,还把江左带走,这给展一衡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他追逐这个人十年,看着对方在意的人从一个死人变到一个小孩,以为可以等到他回头看看自己。  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展一衡气恼找蒋涛。  蒋涛打了个酒嗝,“你俩不合适,一衡啊,你就放下吧,强扭的瓜不甜,以后你能找到更好的人。”  展一衡不听,扭头就走。  ·  顾淮南哪知道展一衡心理活动超多,他这不是想着抓一个江左,比别处找医生来得更快嘛。  俩人打车回家,顾淮南路上忍不住催了司机两次。  司机倒是很好脾气,听说是小孩子生病,也着急的开始加速。  江左还是第一次见他着急,毕竟顾淮南在他面前一向表现得很佛系,再说难听点,是摆烂。  虽说薄郁性格不太好,但他俩好像相处得还不错。  平时一小时路程,硬生生被司机提到四十分钟。  到家后,顾淮南直奔客厅,薄郁坐在沙发一角,脸色苍白,见顾淮南回来,虚弱又可怜地喊「顾叔叔」。  薄郁喊完就瞥见后进门的江左,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藏了不知多少刀。  江左装作没看见,心里感叹,这熊孩子变脸还是那么快啊,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顾淮南心急,过去扶正薄郁,问他哪里难受,然后立马要送医院。 第33章 薄郁静静注视身旁睡着的人,他夜视能力很好,昏暗室内借着淡淡如薄纱的月色看顾淮南侧脸,很朦胧,显得不太真切。  于是他拉近距离,靠得更近。  顾淮南是淡颜系长相,五官没有那么具有攻击性,眉峰不高,唇色浅淡,鼻梁秀挺而小巧。  他皮肤是玉一样白皙清透,手脚纤细颀长,但并不女性化,相反他有明显的男性化特征,锋利喉结,清朗面庞,宽阔肩背。  薄郁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让人目不转睛。  上辈子「顾淮南」将他领养回家,他无意间发现「顾淮南」喜欢男人,并且很变态地搜集了一个男人的私人物品,私底下用以做那种事。  被「顾淮南」意/淫的男人是谁,薄郁不知道,但这个行为深深恶心了他,尤其每次「顾淮南」看他的眼神,会夸他长得好,夸他眼睛好看。  他知道「顾淮南」在透过他看别人,心底纵然憎恶,却要顾及自己寄人篱下,他太需要一个安静住处。  哪知「顾淮南」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最后更是疯魔地想将他塑造成别人,做他的傀儡。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清楚地明白,必须做掌控全局的上位者,将别人牢牢握在掌心,否则会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开始暗地里小心谋划算计,精准到每一个步骤,趁「顾淮南」再次把他关进地下室,从背后偷袭,用匕首狠狠扎进「顾淮南」肩胛。  可惜他手法不够熟练,力气又太小,没有当场把「顾淮南」毙命,让他苟活了十年。  「顾淮南」给他留下极深的阴影,他无法接受亲密行为,更对同性恋群体深恶痛绝,有很深的偏见。  哪怕现在,他也恶心同性恋。  唯独假顾淮南不会,对方怎样靠近他触碰他,他都不会感到恶心作呕,甚至希望可以更亲近。  他将顾淮南视作亲友长辈,那个姓江的居然那么龌龊,用那种说法来恶心他,竟然还背地里挑拨离间。  不要命的蠢货。  还是解决吧,留着也是浪费。  阴暗一点点覆盖……  突然。  顾淮南迷糊糊地转了个身,闭着眼给他掖了掖被角,“别着凉。”  说完,又呼呼地睡过去,手臂则搭在薄郁腰际,忘记放回去。  薄郁一愣,唇角轻扬。  算了,今天先放过那个蠢货。  ·  薄郁正如江左所说,病得不太严重,第二天醒来就直接恢复,还早起做了顾淮南喜欢的餐食。  顾淮南下楼时,薄郁已经先去学校上课。  顾淮南慢悠悠洗漱后吃着早餐,接到蒋涛打来的电话,他还没开口,蒋涛那边一阵暴风输出。  “我靠,你知道我昨晚睡哪儿么?垃,圾,桶,老子睡的垃圾桶!!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我扔进去的!”  “气死我了!我打电话去问了一圈,也没人抖出来是谁干的,你昨晚走的晚,看见还有谁没?”  顾淮南咬着肉包,“没。”  蒋涛不由气得骂骂咧咧,最后想起,“你家那小屁孩今天怎么样,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顾淮南咽了咽,“只是吃坏东西了,江左让我给他吃点药,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  蒋涛那边突然息声。  顾淮南以为他信号不好,正准备挂断重拨,蒋涛又出声道:“老顾,你不会有新想法了吧?”  顾淮南一头雾水,“什么?”  蒋涛意有所指,“你跟我装糊涂是吧,我说什么你不知道?”  顾淮南反问:“我应该知道?”  蒋涛只笑了两声,不说话了,最后在顾淮南满脸莫名其妙当中,结束两人通话。  顾淮南把这件事当小插曲,蒋涛却开始打别人主意。  蒋涛跟他老婆报备行程,下班后直接去了江左办公的医院,他跨进办公室那会儿,江左正挂断通话。  江左看他,“你怎么过来了。”  蒋涛在沙发坐下,看着江左很微妙地笑了笑,不说话。  江左被他笑得汗毛直立,“有事说事,你冲我笑什么。”  蒋涛说:“没事不能看你啊。”  江左回了句「无聊」,干脆忙活自己的事,昨晚他又被薄郁撞见告状,时刻担心这小子来打击报复,以防万一,先把工作内容安排好。  蒋涛开始审视江左,他跟江左是通过朋友认识,有点交情,对他也算有一些了解,知名院校毕业的高材生,父母也是医学圈里的名人,家境优渥,和老顾也挺搭。  跟薄郑方比,确实年龄差了一点点,但在他看来问题不大,江左比薄郑方靠谱得多,薄郑方是个伪君子懦夫,配不上老顾的痴心。  他现在看江左就很合适。  被蒋涛这么盯着,江左也难以集中注意力做事,停下工作,“蒋涛,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蒋涛直说:“左啊,哥找你没什么事,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江左:“……”  江左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你准备给我介绍什么对象?”  蒋涛也没兜圈子,“我家老顾。”  “咳、咳……咳咳!谁?”  江左擦了擦嘴角,不可置信,“你要介绍谁给我?”  蒋涛皱眉,“你什么反应,老顾配不上你么,他那长相可是g圈天菜好么,要不是他一直……你就给我一句话,你觉得行还是不行?”  江左又咳了声,说:“蒋总,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那你说是什么问题啊?”  江左语塞,他总不能再打一次小报告吧,以薄郁那个性,非得找他麻烦,折腾到底为止。  江左斟酌道:“我们不太合适。”  蒋涛生气,“哼,没眼光。”  说完,气冲冲走出办公室。  江左轻叹一口气,他再觉得顾淮南不错,也顶不住人家旁边趴着只狼啊,凶神恶煞地盯着,敢碰顾淮南一下,非得咬断来人喉管不可。  算了算了,不敢想。  蒋涛前脚走,曹操后脚到。  江左预料到薄郁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算算时间,这小子是一放学就立刻过来了吧。  薄郁很礼貌地笑着打招呼:“江叔叔,下午好。”  他背着单肩挎包,穿了身蓝白相间的费城中学校服,领口微微敞开,人又高又帅,连路过护士都忍不住多看他好几眼。  单看外型,薄郁的确非常优越。  只有江左知道这是个小恶魔。  要命。  薄郁进来,关门。  江左解释说:“昨晚我跟顾——”  “江叔叔。”  薄郁出声打断他的话,依旧人畜无害地笑着,“下次你再在他面前挑拨,我会想办法割掉你的舌头。”  “反正我也是疯子。”  嘶。  江左瞬间头皮发麻。  “那个……小郁,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江左稳了稳心神,语气轻松地劝他,“我只是想帮助你,让你尽快明确自己的想法。”  “你可以不用对我有那么重的敌意,我是来帮助你的,你知——”  嗙。  一把水果刀扎在实木办公桌面。  因为太过用力,刀片在空气中轻轻地嗡鸣着。  薄郁什么也没说,在桌面狠狠扎下一把水果刀,就出去了。  江左屏住呼吸,许久输出一口气,心说完了完了,几年不见,薄郁变得越来越偏执疯狂了,这场面根本控制不住,顾淮南未来堪忧啊!  被一堆人担心的顾淮南正在签文件,小唐专门拿到家里来,逼迫着咸鱼老板看文件签字。  忙活完,小唐离开不久,薄郁背着书包自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小盒草莓慕斯。  顾淮南的疲倦一扫而空。  薄郁给他腾到餐盘,递过去,顾淮南感动得稀里哗啦:“小郁,你真是我的好大儿。”  薄郁额角青筋一跳:“什、么?”  顾淮南没接话,端着草莓慕斯去餐厅吃了,薄郁目光幽深地送他走远,心里对他的话在意极了。  「好大儿」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打趣,还是……在顾淮南心里,其实一直拿他当儿子?  薄郁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无名火。  他不想当顾淮南的儿子。  ……  夜里睡在顾淮南旁边,这股火气都在他胸腔里乱窜,没消退。  最初他渴望顾淮南像父亲长辈一样,关切在意他,但渐渐的,他好像不满足于这个……  他贪婪得想要更多,他想要顾淮南目光里只有他,想让顾淮南用看男人的眼光看他,想掌控顾淮南,想让他那双漂亮眼睛里都是他。 第35章 好在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事情转折。  高考成绩出来还有一段时间。  顾淮南趁着暑假,问薄郁想去什么地方玩,他带他去。  薄郁想了想,“春城。”  顾淮南点头说:“可以,那边天气比较凉爽,适合酷夏。”  两人说走就走,当天买机票,准备好衣服就直飞春城。  落地时,天还没黑,两人在酒店吃过晚餐,在附近的古镇闲逛,正值暑假,游客也非常多,很热闹。  远离费城后,顾淮南更自在,不用穿闷热得不行的西装,他穿了一套休闲的短t桖和短裤,看上去更年轻了些,再加上薄郁大高个子,两人站在一起时,更像是同龄人。  景区小镇吃的东西很多,顾淮南想尝试一下,就买了一份。  他穿书四年,嘴被家里保姆养刁了,尝几口觉得不好吃,有点后悔,但扔了又浪费粮食,纠结。  “给我吧。”薄郁说。  顾淮南犹豫,“我……吃过了。”  薄郁笑得人畜无害:“没关系,我可以吃。”  “那好吧。”  顾淮南拿给他,薄郁舀了一勺,嘴唇碰过顾淮南碰过的勺子边沿。  顾淮南又是一阵别扭,明明薄郁也不是故意的,坦坦荡荡的,他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顾淮南干脆转开脸,把注意力投注在其他美食和小玩意儿上。  一开始顾淮南不好意思让薄郁吃他剩下的东西,后来次数一多,他脸皮渐渐变厚,又无所谓。  只要他没吃完,转手塞给薄郁。  “靓仔,那是你对象伐?”  烤五花肉的小摊老板笑嘻嘻的问他:“我看你们俩吃了不少,他都没生气,对你很好啊。”  顾淮南有点没听懂方言。  老板也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转而把撒了辣椒粉的烤五花肉给他。  现烤的五花肉还滋滋冒着油花,撒上香香的芝麻粒和葱花,散发出浓郁的肉汁香气,馋得人流口水。  顾淮南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他在费城时刻要保持人设,连吃个外卖也只能在家里,更别说这种容易影响原主体型的食物。  原主非常自律,这种食品不会碰,常年有健身习惯。  他不喜欢跑步运动,要维持住原主人设,只能从这些地方动歪脑筋,少吃不胖。  哎,咸鱼穿书太难了。  “顾叔叔,我想吃一个。”  旁边薄郁忽然开口。  顾淮南「哦」了声,拿牙签扎了一块喂他,薄郁高高兴兴地吃着。  两人正分食这一盒烤五花肉,有人朝着他俩走过来,是个年轻男人,对方跟两人打了下招呼。  薄郁立刻警惕地挡住顾淮南,跟防贼一样。  年轻男人笑了笑,“小弟弟,你也太警觉了,我就是想跟你哥哥说句话,不是骗子。”  顾淮南拍了下薄郁肩膀,后者皱了皱眉,还是让开了。  年轻男人说:“我是个自由摄影师,我觉得你的外型,特别符合我最近一个创作想法,可以合作么?”  顾淮南正要拒绝。  年轻男人又补充道:“拍一组,酬劳的话,大概是三万。”  顾淮南:“什么时候开始?”  薄郁:“……”  年轻男人忍不住笑,“你不问问我是拍什么题材?”  顾淮南问:“什么题材?”  年轻男人看了眼薄郁,“骨科。”第27章   骨科。  作为一个看网文十多年的老书虫, 很难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淮南瞥向年轻男人的目光很微妙,他确认般问:“我没听错吧?”  年轻男人客气地笑了笑,“没听错, 创作这种艺术类的东西, 当然是选择大胆的题材, 更具冲击力,太浅显普通, 也缺乏吸引力。”  顾淮南没接话。  他在斟酌,虽说他很想赚这个拍摄的钱,可这题材听上去不太对劲。  他直觉这里面可能有坑。  顾淮南拒绝道:“抱歉, 我不拍。”  “这是我的名片。”  年轻男人递来一张名片,“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开始拍摄,你放心, 我们很专业的,不存在那些露骨的拍摄。”  名片上有一些基础信息,年轻男人姓褚名英。  顾淮南摇头,“不用考虑,你找别人吧。”  说完, 带着薄郁绕过他离开。  褚英却不放弃地拦住他,“先生,其实我是想约拍你个人, 拍一些我的创作, 我个人认为你的外型非常符合我的创作, 如果骨科你不接受, 可以请你看看我其他作品选材么, 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合适的模特。”  顾淮南还要再拒,褚英就拿出手机给他看创作选材。  他再三跟顾淮南保证只拍摄一两组,希望顾淮南能帮帮他,又很诚心地拿出自己工作室的一些证件,证明不是骗子。  顾淮南被他缠着有点烦,薄郁却说:“顾叔叔,他有个家人主题,不如拍一下吧。”  “我们还没有一起拍过照片,我想去首都时,可以拿着照片过去。”  褚英脸色一喜,对着顾淮南点头,“你可以跟你弟弟一起拍。”  他说着想加顾淮南的微信,薄郁挡了下,让他加自己的。  顾淮南迟疑一会儿,还是点头了。  ……  回酒店,顾淮南累得不行,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薄郁住在隔壁2023,那天晨/勃的事可能让薄郁倍感尴尬,这段时间都没跑来跟他一起睡。  顾淮南倒无所谓,薄郁不黏他更好,说实话两人一块儿睡觉,薄郁又爱搂着他,抱得还紧,他每天都被热醒,不如一个人睡觉自在。  顾淮南舒舒服服洗完澡,上床睡觉,临睡时手机响了声,他拿起来看,见是展一衡给他发的微信。  他摁灭手机,想当做没看见。  展一衡又接连发了几条消息过来,滴滴响,顾淮南瞄了眼,看得直皱眉,因为消息内容显得展一衡太卑微了,特别卑微。  他真的好喜欢原主。  顾淮南想。  说实话,他还挺羡慕原主的,能被一个人这么热切赤忱地喜欢十年,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这种幸福又很虚幻,目前为止,展一衡都不知道现在的顾淮南不是他喜欢的顾淮南。  哎,头疼。  顾淮南拒绝展一衡多次,这人的坚定让他叹为观止,被拒后萎靡两天,又接着追。  顾淮南最后还是没回展一衡,思来想去,冷处理对他最好,时间一久,展一衡应该就能放下。  他放下手机,睡觉。  一夜过去,顾淮南舒舒服服醒来,出门跟薄郁下楼吃早餐,两人吃完去褚英指定的地点。  拍摄的是外景,到场后褚英让他们换上一套白衬衣和黑长裤,他俩需要穿的是一样的衣服,如果站在一起,确实有几分像亲兄弟。  顾淮南把衣服放旁边,抬手开始脱自己上衣,刚撩起t桖衣摆露出一截腰,手臂突然微顿几秒。  他似乎想到什么,又放下手,别别扭扭地拿着衣服走去里间。  薄郁见顾淮南不像以往,当着自己面换衣服,也是一愣,微微皱起眉,唇角也慢慢下压。  他感觉到顾淮南在有意识地疏远他,从前他不会回避他的,为什么忽然要避开他?  薄郁有点不高兴。  顾淮南一直坦坦荡荡的,但经过那天薄郁晨/勃的事,心里总归有点不自在,毕竟他是gay啊,而且还是下面那个。  很尴尬,想起来就尴尬。  顾淮南扶了扶额,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得把找对象的事提上日程,免得跟薄郁相处,有些地方怪怪的。  这么想,顾淮南给蒋涛回了个微信,蒋涛最近给他推了不少对象,连照片都发过来了。  顾淮南原想等薄郁上大学,自己再顾自己,现在来看,时间好像也合适,暑假结束薄郁就不在家,要是能找到合适对象,正好能独处。  蒋涛秒回。  【tt】:【图片】【图片】  【tt】:这个不错,各方面都很优越,又高又帅,家世也好,主要是性格温和,你俩一冷一热,互补。  【gu】:嗯,我加他聊下;  【tt】:“ok.jpg” 第37章 顾淮南纳闷他大晚上打十几个电话,是什么意思,音筒那边长久的静默被声音划破——  “南哥,你跟薄郁是那种关系?”第28章   薄郁洗干净手,抬头目视镜面中的自己,眼神冷漠。  既然姓展的那么喜欢春城,不如这次就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  薄郁洗干净手,躺回床上,伸手勾住顾淮南的腰,把熟睡中的人轻易地捕捉进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顾淮南,鼻尖抵在顾淮南后颈凸出来的一小块椎骨,那截露出来的脖领纤细雪白,如花枝般脆弱得不堪一折。  有那么一刻,他很想咬上去。  但不行。  他忍住了。  鼻尖在那片皮肤轻轻蹭了蹭,像小狗讨好主人似的,又像猛兽在猎物身上沾满属于自己的气息。  强势的,偏执的,疯狂的,不可理喻的独占这个人。  薄郁眸色渐渐变深,黑沉沉的。  睡梦中的顾淮南浑然不觉,只感到后颈痒得很,偏头躲了好几次,也没躲开,连梦里也被什么可怕冰冷的猛兽沉甸甸地压住。  这一觉,他睡得很不踏实不舒服,难受得不行。  果不其然。  他醒来发现薄郁又把他摁怀里抱着,顾淮南简直气不打一出来。  原本他就很怕热,这小子还每次同睡都这样。  顾淮南没惯他,一脚踹开。  薄郁被踹醒,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攻击他腹部的脚。  这动作直接导致顾淮南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一倒,当场坐在薄郁身上,他一个成年男人,重量可想而知。  薄郁吃痛皱眉,闷哼一声。  顾淮南浑身刹那僵住。  他的尴尬一瞬间飙升到最高,因为酷夏天热,俩人穿的薄,又靠得近,鼓鼓囊囊的一团里,好像轮廓就会格外明显。  顾淮南:“……”  薄郁:“……”  顾淮南现在想找个地缝。  薄郁见他黑脸,迅速松手。  老脸挂不住的顾淮南又不好生气,毕竟是他先踹人家小孩子,最后红着耳朵爬起,快速钻进浴室。  薄郁也拽了下被褥,挡着。  顾淮南在浴室里脸红到脖子根,太尴尬了,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他兀自在浴室里尴尬半小时,直到展一衡打电话过来,顾淮南被迫开门,从薄郁那里接过手机。  两三下说完,顾淮南挂断。  他洗了个冷水脸,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薄郁正背对他穿t桖。  因为这几年在练拳击,又长期锻炼,他肩背挺括,躬身时肌肉虬结,颇具力量感。  顾淮南转开脸,装看不见。  两人很快准备出门,临出门前,顾淮南加了蒋涛推过来的那位男士。  据说是蒋涛大哥的同学,某研究院的科研员,成熟稳重,人也斯文帅气,反正蒋涛夸得天花乱坠。  顾淮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加上。  对方还没通过,他也不急。  出门打车到黑山脚下,打车费接近两百,顾淮南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但想到昨天拍摄挣了钱,他心态又一下子变好。  哪怕穿书四年,他对钱的概念也没变过,能省则省,能赚就赚。  万一他适应挥霍的生活,再穿回去的话,不纯粹给自己找罪受么,他也是防范于未然。  顾淮南两人到目的地下车,展一衡早就等在那里,见顾淮南过来,脸上的高兴掩都掩饰不了,当他看到后面跟的薄郁,笑容逐渐消失。  要死,这熊孩子怎么跟来了。  说实话,薄郁已经算不上熊孩子,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子,比他还高出两三公分,叫电灯泡更合适。  展一衡心里不爽极了,他约的是顾淮南,没想过顾淮南会带薄郁,但现在来都来了,又不能赶他走。  薄郁朝他走来,微微一笑,很礼貌地叫了声「展叔叔」。  展一衡摆不出来笑脸,老觉得这抹笑容像藏着一把刀,随时会出鞘,态度很敷衍地「嗯」了声。  尽管顾淮南说他们没关系,薄郁也对他没那种心思,但照片里薄郁看顾淮南的眼神,始终在他眼前挥之不去,薄郁那时的眼神实在太专注,太热烈,不像在看一个长辈,倒像在看……老婆。  展一衡不是不信顾淮南,他是不信薄郁。  “走吧。”  顾淮南指了指远处的僻静路径,“我们从这边上去是吧?”  展一衡点头,“对,走这边。”  “好。”  庙宇在青石板台阶的尽头,两边是绿竹林,晨曦细碎的金光穿透叶缝,撒过脚下长满青苔的石板路。  整条台阶很长,三个人慢慢走着,展一衡时不时看一眼薄郁,他每次偏头看薄郁,都发觉薄郁的视线紧紧追着顾淮南,从未移开。  少年的目光不懂得掩饰,那么明显又那么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脸上。  别人想忽略都不行。  青石板长满青苔,很湿滑。  顾淮南不小心踩滑了一下,薄郁反应比谁都快,一把扶住他的腰,等人站稳又把手拿开。  他始终跟在顾淮南身后,不管是视线还是人,都紧跟着顾淮南。  展一衡心脏猛地一跳。  他突然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看错那张照片的内容。  薄郁对南哥可能真的……  “小展?你想什么呢。”  顾淮南给他递了递矿泉水,是在半路买东西的小贩背篓里买来的。  展一衡接过水,说了句「谢谢」,说完抬头看薄郁。  薄郁没有买水喝,他很自然地接过顾淮南喝过的那瓶,拧开,喝水。  似乎察觉到了展一衡的视线,目光朝他看来,那一眼很冰冷,展一衡不由地脊背发凉。  等他再看,薄郁已经转开脸,仿佛那个眼神是他的错觉。  很快他们进寺庙。  大概因为寺庙很灵验,来烧香的人非常多,他们排着队领香,再排队到佛前许愿,最后轮流在石雕香炉那里将香插上去。  僧人将两根竹签香递到顾淮南手边,顾淮南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来,照着别人学,在火种上点燃手里的香,走到佛像前许愿。  他看了眼正在点香的薄郁,再转头看佛像,闭眼默默许愿,许完愿望再拜了三下。  愿望很简单,他希望薄郁考进清北,有个璀璨光明的未来。  顾淮南也没许跟自己有关的愿望,他现在过得很好,没有太大追求,只希望薄郁能好好的。  跟他以前养猫一样,自家孩子开心,他就开心。  顾淮南顺便想求个平安福,薄郁以后在外地上学,他不太放心,既然这里很灵验,那就再求个平安。  他说做就做,拜完朝那边走。  薄郁和展一衡则并肩站在佛像前,两人各自许完愿望,薄郁将竹签香插在石雕香炉时,旁边传来展一衡不紧不慢的声音。  “小郁,你许的什么愿望?”  薄郁没搭理他。  他只在顾淮南视线范围内伪装,顾淮南不在,就是另一幅面孔,尤其在面对展一衡时。  展一衡见他不回答,笑了声,目光落在自己插的那两柱香,“石经寺灵验,所以我只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今年南哥能答应跟我交往,你不用担心,我跟他在一起,会像他那样对你好,也会对他——”  啪嗒。  展一衡插的那两根香倒了。  薄郁戳的。  展一衡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气恼道:“臭小子你干什么!”  说完想伸手抽出倒下的竹签香,但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竹签,下面又是滚烫的香灰,他根本无处下手。  展一衡心情差得不行。  薄郁冷冷看他:“做梦。”  展一衡怒瞪薄郁,“你以为破坏香,我愿望会破灭?我看做梦的人是你,没有我也会有下一个人。”  薄郁神色微变,没说话。  展一衡直直地盯进他的眼睛,“而你……永远也没有机会。” 第39章 “是他。”展一衡在沙发坐下,又说:“你眼睛够毒,这小子真不是善茬,一肚子坏水儿。”  褚英笑了笑,夹着烟在玻璃缸掸去烟灰,又转过去继续修图。  展一衡还琢磨着怎么揭穿人。  ·  顾淮南跟薄郁在春城没呆两天,小唐催着他回去签合同,电子版合同也能签,但合作商那边要求面对面。  两人又买机票回费城,薄郁去猫舍接寄养的派大星,顾淮南则直奔公司签合同。  顾淮南不知道薄郁接派大星,顺道做了点别的事。  展一衡有时间缠人,源于工作太闲,他用了些特别的方式,给展家整个企业都找点事情做。  至少今年内,展一衡恐怕都没精力和时间来骚扰假顾淮南。  薄郁心情相当愉悦。  这份愉悦持续到夜晚拥抱住顾淮南,上辈子他很难安睡,哪怕成年,每个夜晚依旧难捱,噩梦不断。  重生后他做噩梦的次数变得很少,偶尔发生,只要抱着顾淮南,或者听听他的声音,梦里的惊悸会顷刻烟消云散,这也是他在顾淮南卧室安窃/听器的原因。  尽管明白这种行为很变态,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薄郁将脸深深埋进顾淮南颈窝,嗅着熟悉的安心的清香,浑身血液也止不住的沸腾疯狂。  他忍不住再靠近,再靠近,直至鼻尖蹭着温凉皮肤,接着是嘴唇轻轻触碰到,细腻,清润,像触及一块嫩生生的香草布丁。  很香,好想咬。  ……  顾淮南又是被热醒的。  他已经麻木了,机械性地拨开薄郁的手臂,强行钻出他的禁锢。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拿出长形抱枕,塞进薄郁怀里。  稍微活络僵硬的手臂脚踝,顾淮南走向浴室,洗漱后去衣帽间,换了身西装下楼,直接去公司。  他到公司以后,像平常一样在员工区转一圈,假装很努力工作的样子,再回办公室。  但今天他老觉得不对劲,大家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连平时最稳重克制的小唐,也好几次侧目。  顾淮南:“?”  顾淮南临到下班,忍不住问:“我脸上开花了,怎么老看我?”  小唐欲言又止,最后说:“顾总,你不是脸上有花,是脖子有花。”  顾淮南:“??”  顾淮南满脸莫名地进洗手间,偏着脑袋照了照,很费劲儿才看到一点很明显的红斑。  不大,就硬币大小。  蚊子咬的?第30章   “等会儿帮我擦一下药。”  顾淮南用餐时, 突然开口提了一句,又说:“这次买的蚊香液不管用,你最近被蚊虫咬过么?”  薄郁闻言摇头,“没有。”  顾淮南疑惑:“奇怪, 这群蚊子光逮着我一个人咬不成。”  他说着忍不住用手指挠了挠。  见他挠那块红点, 对面桌的薄郁耳尖腾地一烫,眼睛不自然地转开, 不敢看顾淮南。  顾淮南没发现他的异样,心里还想着是不是花园里花草多,该除虫了, 不然怎么会有蚊虫进来。  想到这里,顾淮南用微信联系花匠, 请对方周末来修剪和除虫。  “顾叔叔,那个摄影师拍的照片发给你了么?”薄郁问。  顾淮南说:“好像发过来了,我等下去书房用电脑看看。”  薄郁「嗯」了声。  两人晚餐吃的差不多, 顾淮南起身和薄郁把餐具收拾,拿进厨房,薄郁负责把餐具放进洗碗机。  顾淮南把后续交给薄郁,自己先去书房看邮件。  褚英今早连续发了两封邮件,他粗略扫过一眼, 没认真看内容, 猜测应该是那些照片。  开电脑,登邮箱。  顾淮南点开邮件查看, 的确是那些照片, 他全部放后台下载。  薄郁进书房时, 顾淮南正在处理今天在公司未完成的工作。  这几年靠着他高考般的学习毅力, 勉勉强强跟上公司进度, 他也能上手处理公司一些项目。  今天比较忙,是因为公司新接到一个非常大的项目,神奇的是这家公司对接全走线上,从不露面,神秘感特别强烈。  他看过合同内容,对他们公司百利无一害,对方四舍五入等于在送钱,这让小唐担心好几个晚上,深怕又是一个下套给他们跳的欺诈套路。  上过一次当,小唐现在格外警惕,每一步都检查得相当严谨。  好在双方接触至今,整体流程都非常顺利,预付定金也已到账一部分,后期没问题再付余下部分。  目前来,问题不会很大。  顾淮南对这家公司略有好奇。  小唐特意查过,该公司法人是个德国人,再往深处查,能掌握的信息不多,最多是这家公司经营范围。  两年前新起的公司,据说他们老板更神秘,至今没露面,连员工签合同等等问题也是线上完成,薪酬开的高,相对的要求也很高,入职员工全是各方面的精英。  顾淮南想不出来该公司跟他合作的理由,送钱送得好像他救过他们老板的命一样。  要不是薄郁整天在自己身边,顾淮南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薄郁。  仔细想,这辈子的薄郁应该不会做这些事,也不会动这方面想法,毕竟又不缺钱,也没被虐过。  哪怕建立属于他的商业帝国,也该从更光明璀璨的道路来进行。  ……  “顾叔叔。”  薄郁轻轻敲门提示。  顾淮南抬头看他,薄郁端着水果进书房,放下果盘时,他目光在电脑页面不经意扫过。  页面是合作公司的相关信息,小唐刚邮箱发给顾淮南的。  薄郁停顿一秒,又若无其事地挪开,让顾淮南吃水果。  顾淮南拿水果签叉起一块雪梨,边吃边点开图片下载的后台,“你自己看,我去车库拿文件。”  薄郁说:“好。”  顾淮南出去书房,薄郁坐在电脑前点开照片,他没细看,直接全部给自己手机发了一份过去。  最后他用手机检查有无漏发时,看见了那天的首拍照片,褚英说会删除的那张,也打包发了过来。  不知道褚英是有意还是无意。  图片内容非常大胆,是抓拍的,对焦没太对好,像素有点模糊,但不妨碍看图片。  他和顾淮南水中的姿势相当暧昧,在现场时不觉得,这张抓拍照却将暧昧涩气展现得很明显。  湿漉漉的白衬衣,炽热的胸膛。  青年含咬芬芳馥郁的红茶花,一个似有若无的吻将落在他纤细颈项,距离只差0.001厘米。  他们挨得很近,这种令人心跳加速的亲密,是他从未妄想过的距离。  薄郁很喜欢亲近顾淮南,但他从没有将顾淮南和「性」这个字划等号,顾淮南于他是特殊的。  三四年里,他担任太多复杂的身份,是他的父亲、叔叔、哥哥,又是他无法替代的朋友。  尽管顾淮南不聪慧。  现在他却看见这样的顾淮南。  处于上位的年长者褪去威信和严厉,像剥开硬壳的青椰,内里柔软甘甜,变成另一副没见过的模样。  薄郁抿了抿嘴唇。  “看到没?”  突然冒出的声音令他一惊。  薄郁迅速稳神,将那张照片关掉,页面换成另一张日常照。  顾淮南拿着文件走来,偏头看了眼,“这张拍的不错,明天我去店里洗出来,我们一人一张。”  “到时候再买两个相框……”  顾淮南随口说着。  薄郁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他嘴唇,照片里的唇瓣跟红茶花一样,娇艳鲜红,似乎又很柔软……  顾淮南忽然抬头瞅他,“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薄郁醒神,“可能……太热。”  说着,不太自然地偏开脸,躲避顾淮南看的视线。  顾淮南觉得他奇怪,但眼下还得忙工作,不然明天小唐又得加量,他就让薄郁先回卧室。  他得早点忙完,过两天薄郁填志愿还得守着。  薄郁很快离开书房。  顾淮南继续投入工作,虽然他很想放假……但小唐不允许啊!  他正敲着键盘,微信响了声。 第41章 第31章   顾淮南进包间时, 梁泽先到一步,正坐在里面跟服务员说话。  对方穿了件非常休闲的米白色短袖,短发清爽, 很年轻帅气, 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有蒋涛说的三十岁。  长相偏清朗,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言行举止都很斯文温雅。  听闻脚步声, 梁泽抬头看来,见顾淮南站在门口,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打招呼道:“顾先生,你好。”  顾淮南摸了摸鼻尖,“你好。”  说着他走进包间。  服务员放下点菜用的平板出去,梁泽示意顾淮南坐他对面。  顾淮南坐下后,以为会很尴尬, 谁知梁泽比在微信上更健谈,两人聊得很愉快,因为梁泽本科专业跟他穿书前学的是一样的。  这让两人更有共同话题,聊到午餐结束,顾淮南顿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梁泽笑说:“蒋涛说你大学主修金融, 我以为你会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 看来也不全是。”  顾淮南倒茶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放下水壶, 抿着茶喝,“我……多方面都喜欢了解一些。”  梁泽温温和和地笑了笑。  顾淮南心想要不收敛点, 万一蒋涛还说了别的, 会不会暴露他跟原主诸多爱好不一样。  接下来顾淮南稍微收敛了点, 梁泽以为他不感兴趣,主动换成别的话题,又说到自己喜欢养绿植。  顾淮南说:“我很少打理,平时请的花匠师傅来帮忙处理。”  “明天师傅来帮我剪枝,顺便给花草做驱虫,最近家里蚊虫多,我想应该是花园里植物太多的缘故。”  梁泽不由讶然,“有花匠帮忙处理,应该不会有太多蚊虫太对。”  “是么。”  顾淮南不自觉地抬手碰了碰后颈,那里的红斑还没完全消退。  说来也是奇怪,那块红斑居然一点也不痒,蚊虫叮咬后,应该会有痒意才对,他好像完全不觉得发痒。  奇怪,真的奇怪。  梁泽见他碰了下肩膀,问:“怎么了?你肩膀不舒服么?”  顾淮南摇头,“没事。”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两人从日料店出来,时间还挺多,梁泽问要不要去博物馆看看。  顾淮南点头,“可以,走吧。”  梁泽说:“我去车库开车,你稍等我一会儿。”  “嗯,好。”  梁泽走后没两分钟,顾淮南手机响了声,收到薄郁发来的微信,大致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顾淮南想了想,回复薄郁。  【gu】:不用等我吃晚饭,晚点我才回去。  【boyu】:你跟谁在一起?  顾淮南:“?”  顾淮南眉头微蹙。  薄郁太喜欢管他的事情,上次蒋涛生日那天也这样,他好像对他跟谁在一起这件事非常在意。  家里有个占有欲太强的小孩子,也是一种负担。  哎。  顾淮南叹了口气。  不知道以后薄郁有女朋友,对方能不能接受他管这么多,真是一点自由也没有。  正感叹着,薄郁又发了条消息过来道歉,说自己只是担心他,没有要干涉他的意思。  顾淮南没来得及回,梁泽开车从不远处驶来,这里是临停地段,不能耽误太久,他匆匆上车。  梁泽从后座递来一杯冰饮,笑着说:“刚才在日料店时,我看你似乎很喜欢喝乌梅汁,在旁边饮品店给你买了一杯,希望味道不错。”  顾淮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他以前没跟同性恋群体接触过,没想到会有人这么体贴,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好像他是被照顾的一方。  梁泽启动引擎:“不客气。”  他面容始终挂着得体又温雅的笑,一举一动都展现出良好的家风,看得出来他家庭教育非常好。  ·  薄郁盯着空荡荡的聊天框。  一分钟。  两分钟。  ……  十分钟过去。  顾淮南也没有回他,他抿了抿嘴唇,唇角不自觉地下压几分。  保姆杨琼看他脸色不对,也不太敢跟他说话,拿着抹布走远。  顾先生家这个小孩不太好相处,她来这里工作三四年,看得出来这小孩性格冷漠孤僻,除了顾先生,谁也没放在眼里。  而且她偶然在郊区撞见过一次,看见这孩子跟一群看着就不好惹的社会人士坐上车,至于做什么,她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她一直没跟顾先生说,顾虑太多,她身份说这个也不合适,再则她也怕被报复。  说实话,她是有点怕薄郁的。  薄郁看了眼保姆,保姆笑了下,拎着水桶快速去花园。  他转移视线,低头看手机,又等了十来分钟,手机依旧没动静,随后他切入追踪的app。  图片中代表顾淮南的红点在市中心,放大看位置,在广场附近,红点在这里停留了许久。  薄郁那双阗黑的眼珠照不进光,唯独倒映出那颗红点。  他嘴角渐渐抿直,再下压。  ·  两人到博物馆门口,检票进场,顾淮南手机又响了两声。  进入内场,他拿出手机看,依旧是薄郁给他发来的,只不过两条消息均已撤回,他也不知道薄郁先前发的是什么,没办法回。  既然薄郁撤回,他也就没理,心想着可能是薄郁发错了。  他和梁泽进博物馆,远在顾家,薄郁换了身衣服出门,照着红点所在位置直奔过去。  虽然他现在没有理清楚自己对顾淮南怀有什么心思,但他绝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人靠近顾淮南。  谁也不行。  后排座不断冒冷气。  网约车司机心道,奇了怪了,今天怎么那么冷,车内空调坏了?  他不由调整空调温度。  博物馆主要陈列的文物藏品,都是有关费城历史的。  顾淮南挺认真的看,原著虽说是架空世界,但内容到很完善,连历史文物都跟现实世界没差。  这会儿博物馆人并不多,大部分是情侣和一家三口,场内很安静,顾淮南和梁泽一前一后地观览藏品。  梁泽遇到了解的,也会给顾淮南解说背后的历史,充当临时的解说员,因此增加了顾淮南的知识面。  顾淮南不是原著里的费城土著,对这些了解很少。  两人说着说着,又讲起蒋涛。  顾淮南问:“你跟蒋涛是朋友,那你认识梁成么?”  梁泽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顾总,我们都姓梁,你就没想过我们可能是兄弟么?”  顾淮南:“??”  梁泽笑道:“他是我弟弟。”  见顾淮南满脸惊讶,梁泽问他:“我跟他长得不像么?”  顾淮南摇头,“不太像。”  梁成是型男风格,梁泽是斯文温柔的风格,两人长相也不像。  梁泽笑了笑,简单说了下他们不像的原因,大抵是一个像妈妈,一个像爸爸,所以各长各的。  博物馆有好几层楼,每层展会是不一样的,两人逛完一楼又去二楼,连逛好几层。  逛到闭馆,两人离开博物馆,找了家餐厅吃晚餐,顾淮南都不知道他们一直被人跟着。  直到两人从餐厅出来,顾淮南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他回头看。  薄郁背着斜挎包,安安静静站在熄灭的路灯下,白衣黑裤,因为他所处位置实在太昏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  顾淮南讶然,“小郁?”  梁泽疑惑地抬眸望过去。  这时,薄郁从黑暗中走出来,俊脸扬着很明亮的笑容。  “顾叔叔。”  顾淮南问:“你怎么在这儿?”  薄郁说:“我来市图书馆看书,刚准备回家,就看见你了。”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梁泽,嘴角很细微地下沉了一秒。  表情的微妙变化只在那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 第43章 他不想跟顾淮南分开,他想这辈子都不结婚,跟顾淮南住一起就好,他们可以做很多事……  突然。  一个尖锐又清晰的念头划过思绪。  他是不是……喜欢顾淮南?第32章   薄郁站在次卧窗台前, 目光远眺浓墨一般的深夜。  他视线没有聚焦,涣散地注视远处,眉心深锁, 像在思考极其重要又极其复杂的世纪难题。  一个被他主观忽略的问题。  ——他可能是同性恋。  不, 不是可能。  是百分之九十的几率, 另外百分之十是上辈子的顾淮南影响了他。  薄郁目光沉沉地睐向天空,眼底酝酿着浓稠的恨意。  尽管上辈子他已经让顾淮南死于非命, 但恨意犹存,尤其是想到这个畜生害他变成同性恋。  如果他成了同性恋,顾淮南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好么?  他会不会讨厌他恶心他?  薄郁发现比起变成同性恋, 他更忧虑的是顾淮南对他的态度。  他怕顾淮南讨厌他。  顾淮南说过他不是同性恋,那他对同性恋的态度是怎样的, 讨厌?还是不讨厌?  那如果……被同性恋喜欢呢?  薄郁越想越难以入眠,他急于得到答案,偏偏又必须压制住, 不能贸然冲过去问顾淮南。  他沉思许久,打开笔电,决定先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同性恋。  次日他醒得很早,做好早餐就出门去市图书馆。  网络查询,搜索引擎会留下痕迹, 处理起来太麻烦, 实体书相对会更隐蔽些,对他很有利。  市图书馆文献资料齐全, 涉及范围广泛, 薄郁到上次查资料的楼层, 找到一个比较偏的角落看书。  没人打扰, 他阅览速度很快, 短短一上午面前就摞了好几本书,全是跟同性恋异性恋有关的。  他带着笔电过来,有用部分会记录成数据,最后再统一总结。  接连两天看书,看着数据得出的结论,薄郁陷入沉默。  无论他看多少本书,都得出他不是同性恋的结果,反而印证了他喜欢顾淮南这件事,其中的因果关系也发生了巨大颠倒。  不是因为他是同性恋,才会喜欢同性的顾淮南,而是因为他喜欢顾淮南,顾淮南刚好是个男人。  无论顾淮南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他。  他喜欢顾淮南。  六个字足以让人心脏滚烫。  没有意料之外的错愕,甚至有种拨云见日的清朗明晰。  薄郁合上笔电,沉沉吸了口气,仿佛在做一个重大决定。  他面色沉凝了半分钟,兀然起身收拾笔电,紧接着将所有书放回原位,下楼离开市图书馆,回家。  他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那么迫切地想见顾淮南。  满腔炽热的情愫在心脏不断翻涌,鼓涨,充盈,无法描述。  下车快步到门口。  想见的人正在花坛边逗猫,绚烂夺目的晚霞披在肩头,鲜花簇拥,青年那瞬间好看得不可思议。  薄郁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没有任何疑问。  他喜欢上了假顾淮南,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假顾淮南。  喜欢到想将他据为己有。  ……  顾淮南逗了逗派大星,一抬头,突然瞥见栅栏外的薄郁,对方正看着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格外明亮。  发现顾淮南在看自己,薄郁抿开嘴角笑了一下,又笑了下,到最后嘴角一直保持上扬。  傻乎乎的。  这是顾淮南第一次见他眼底映着光,是很欣喜舒心的笑。  薄郁长相俊美,五官深邃,有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不笑时显得冷锐,笑起来时又很令人挪不开眼。  顾淮南一怔,顿觉心里毛毛的,暗说这小子笑什么啊?  他疑惑地低头看看自己,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劲吧,怎么薄郁看他的眼神那么……古怪。  薄郁叫他:“顾淮南。”  顾淮南俊脸一板,“没大没小。”  薄郁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顾淮南微恼地瞥他一眼,对上薄郁目光,又很不自然地转开脸。  薄郁则扬起嘴角又笑了笑。  顾淮南心里直打鼓,薄郁看他的眼神实在太奇怪,太炽热了,他有点形容不上来,就像……  荒原饥饿的嗜血猛兽盯上美味猎物,潜伏在幽深暗处,伺机而动。  而他,就是那只鲜美猎物。  等他再转头去看,薄郁神色又恢复如初,没有那种攻击性。  但这次顾淮南不再感到是错觉,他本能地觉得薄郁很危险,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是他的第六感。  薄郁推开花园围栏的木门走近,顾淮南下意识制止。  薄郁看他,顾淮南轻咳一声,指挥他给派大星梳毛,说完就转身回客厅,薄郁望着他算是逃离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头。  顾淮南好像比他想的,要聪明一点,看来不能太着急。  顾淮南看薄郁没有跟进来,兀自松了一口气,他总感觉薄郁越长大越不对劲,似乎隐隐地想压他一头,让他不免有种危机感。  顾淮南开始反思,自己太强势了,导致薄郁产生了强烈胜负欲?  他好像也没强势过吧。  顾淮南顿觉拒绝同睡是个好的开始,上两天小打小闹,今晚开始,他没让薄郁进门。  梁泽的事以及今天的感触,也算是给他敲了个警钟,他平时太不注意跟薄郁相处模式了。  表面他给了薄郁足够多的关爱,允许他打破平衡亲近自己,实际毫无分寸感,很影响薄郁对亲密关系的认知,比如现在。  连他这种反射弧很长的人,也开始觉得有点不正常了。  顾淮南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原主倒有个弟弟,关系却不亲厚,对方每回见他跟仇人似的。  他也是偶然得知,原主的弟弟顾舟是他堂弟,过继给原主父母的,原因是他们在原主少年时,突然发现他是同性恋。  顾淮南也挺无语的。  他突然就理解,原主为什么微信里没有家人的号,更没有备注,可见他们一家人矛盾之深。  不过说到家人,顾淮南不清楚别人跟自家弟弟怎么相处,想一想,应该跟他和薄郁相处不一样。  这也是他疏离薄郁的主因。  接连几天,薄郁没有跟他同住,不像最初会不高兴,闹腾一下,随着时间过去,似乎也慢慢接受。  顾淮南逐渐放心,等薄郁填志愿那天,他特地休假在家陪薄郁填志愿,但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却开始出现了分歧——  “留在费城?”  顾淮南皱眉看薄郁,不能理解他的决定,“费城有哪所大学能跟清北比,你在费城上学,我不赞同。”  薄郁抿直唇角,“我不想去首都,想留在费城。”  “不行。”顾淮南拒绝。  这没有商量的余地。  费城有几所大学很不错,也仅限于不错,对薄郁而言,他去首都才能有更好更广阔的未来。  困在费城相当于折断羽翼的飞鸟,整个人生将变得灰暗,他可是站在金字塔尖建立商业帝国的男主。  薄郁的未来,怎么能局限在二三线小城市。  顾淮南不可能同意。  他的确不希望步原著结局,想好好活下去,可没想过影响薄郁,薄郁他很聪明,应该有很好的未来。  薄郁却有更主观的想法,“费城大学也很好,我没必要去清北,而且留在这里我可以……”  他沉默地看了顾淮南一眼,没有继续说完后面的话。  顾淮南没接受到信号,念念叨叨地劝人:“你怎么能留在这里,首都学校比费城好了不止十倍,你留在这里能干什么。”  “我要是走了,你是不是就要开始找对象,跟别人在一起?”  薄郁直直望进他的眼睛。  顾淮南老脸蹭地通红:“胡说什么,谁说我要找对象。”  红了没两秒,他又反应过来,“我找不找对象跟你去哪儿上学有关系?你该考虑的是自己。”  薄郁说:“有关系。”  “什么关系?”  顾淮南等着他说后话,薄郁却迟迟没有再说。 第45章 喜欢顾淮南是条很艰难的路。  他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语,顾淮南却不行,毕竟顶着「顾淮南」的名头。  顾淮南这人,似乎非常在意像不像真顾淮南,他会刻意去学,尤其在顾家人面前。  薄郁想,他想获取顾淮南的喜欢,或许从他真实身份入手会更快。  这个想法深深扎根脑海。  顾淮南自然不知道自己马甲不但掉光,甚至面临对方抽丝剥茧。  他高兴地等着收薄郁的录取通知书,班主任那边也跟他沟通过,两人都觉得薄郁去清北没问题。  时间过得很快。  薄郁果真如他们猜想的那样,顺顺利利地进入名校,学校这方先得到确切消息,连夜做横幅。  拿录取通知书那天,薄郁被班主任和校长推着上台分享高考秘诀,他说了一些话,最后看向台下。  “我的一切成就源于一个人。”  “没有他,就没有我,他给了我有生以来最好的记忆。”  “我很喜欢他。”  心脏倏然开始乱跳。  薄郁抿了抿唇,目光轻轻落在台下的某个人,对方冲他竖起大拇指,他唇角不住地上扬。  心跳也渐渐平稳下来,因为那句隐晦的告白,血液滚烫。  下台后,顾淮南问他:“你这么热啊,看你这脸红的。”  薄郁用手背碰了下,确实烫得不行,连心也是烫的。  他忍不住去握顾淮南探他温度的手,干燥柔软的掌心让他心乱了一拍,再碰下去,差点十指相扣。  顾淮南没注意他的神情,光疑惑他脸怎么那么红,在薄郁得寸进尺前,他抽回手,转头接过班主任递来的录取通知书。  顾淮南兴致盎然,立刻拿过来观览,跟看宝贝似的。  薄郁很细微地摩挲了指肚,好像要将温热的触感印入脑海。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痴迷一个男人,痴迷到想舔他的手指。  真是疯了。  顾淮南翻来覆去看录取通知书,心说这就是我几辈子也考不上的学校,不愧是大爽文的男主。  等时间差不多,顾淮南和薄郁拿着通知书回家。  顾淮南特地为薄郁准备了升学宴,直奔酒店,没请别人,就是顾淮南定的一个豪华晚餐。  两人吃过晚餐后,开车回家。  顾淮南也开始筹备薄郁上大学的事,准备了不少住校需要的东西,摞起来满满一车。  暑假过得格外快,转眼到了大学开学日期,顾淮南开车送薄郁去大学,到首都大概两三个小时。  顾淮南准备的东西多,要不是薄郁拿出不少,他能塞满整辆车,说不定还得搞辆面包车。  两人到学校,一路有学生带着报道,他们进入宿舍时,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在收拾东西。  顾淮南立刻跟她们打招呼,请他们多多照顾自家小郁,说他没出过远门巴拉巴拉的,又给他们送零食。  那俩男生听说薄郁只有十六岁,以为是个矮个子男生,瘦瘦小小,也笑着说会好好照顾他。  顾淮南连声感谢,又发零食。  然后被顾淮南挡着的薄郁站直,宽肩窄腰,一米八几大高个子,冷着张脸,一看就不是善茬。  俩男生:“……”  靠,你管这叫小孩子??  薄郁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俩男生干笑了下,转头忙活自己的事,不再搭理顾淮南了。  顾淮南坐旁边吃薄郁给他洗的草莓,说好他来送薄郁,给薄郁收拾被褥,他一来,反而像个祖宗。  薄郁丝毫没有不悦,他自己收拾自己的,顾淮南水果吃完,还给他递湿纸巾擦手擦嘴。  那两个男生更不敢讲话,完全不知道这俩人是什么操作。  薄郁很快收拾完,说:“顾淮南,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顾淮南瞥他,“乱叫什么。”  薄郁没接他的话,转而给他嘴里塞了颗草莓,“走了。”  顾淮南吞咽草莓,完了就说:“好好说话,下次直接给我,不用喂。”  薄郁点头,“嗯,好。”  顾淮南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笑着跟那俩男生挥别。  等他们出去,俩男生面面相觑。  男生a:“年长的是叔叔,那个男生怎么好像不想叫他叔叔?”  男生b:“他还喂他吃草莓。”  两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的想着,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第34章   餐厅。  二楼临窗座位。  顾淮南和薄郁面对面坐着, 两人点的是汤锅,简单吃完,薄郁给顾淮南点了一盘水果。  顾淮南边吃边说:“一会儿我送你回宿舍, 你好好跟舍友相处, 我在外面酒店住一晚, 明天回费城。”  薄郁喝水的动作微顿,“你一个人住酒店?”  “嗯。”顾淮南咬一口甜滋滋的西瓜,“又没别人,当然是一个人。”  薄郁放下茶杯,“我陪你。”  顾淮南奇怪看他,“你陪我做什么,你现在应该回宿舍跟舍友们多接触, 早点适应大学的住校生活。”  “不用适应。”  薄郁见顾淮南面露不解,他又特意补充说:“开学有一个月的军训,三十多天不见, 我现在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免得想你。”  顾淮南呛了下,薄郁赶紧把自己那杯茶给他喝,又动作轻柔地拍顾淮南的脊背,太过细致, 顾淮南反而浑身别扭起来, 躲开他的手。  薄郁动作停顿了一秒,问:“顾叔叔, 怎么了?”  顾淮南摇头, 把那点异样甩出脑海, 薄郁举止太体贴, 让他不自觉地把他跟那个梁泽联系起来。  梁泽那次见面处处照顾, 那是因为两人以恋爱为前提接触,薄郁对他这么亲昵周到,他觉得很奇怪。  讲道理,男生这么对一个人,应该是对他喜欢或想发展的人。  薄郁这么对他,难道因为……  尊老爱幼??  顾淮南表情顿时很复杂。  虽然他想当「爹」,也不至于让薄郁现在就直接孝顺上。  薄郁垂眸,微拢了下手,再若无其事地撤回,转而给顾淮南倒了杯茶,递去:“顾叔叔,再喝一点吧。”  顾淮南端着抿一口,欲言又止:“你不用这么……”孝顺。  最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薄郁说:“顾叔叔,我今晚陪你在酒店住,明早再回宿舍。”  顾淮南还想再拒,薄郁却说:“酒店不卫生,我过去帮你整理整理,睡觉会舒服一点。”  顾·懒癌患者·淮南:“行吧。”  ·  到酒店开房。  薄郁全权处理开房手续,顾淮南并不知道他升级了套房,从房间的双人床变成了大床。  等顾淮南进房间时,见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愣了下。  他说:“我让你订双人床。”  薄郁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刚买的一次性床单枕套等物品更换,闻言就「嗯」了声,面不改色道:“服务员说双人床那间房浴室出问题不能用,我让他换了一个。”  “怎么不提前取消,不靠谱。”  薄郁拿出手套和口罩,进浴室做消毒前,说:“是我自作主张了,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们换家酒店。”  顾淮南哪好意思折腾人,“懒得换,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说着往薄郁铺好的大床一躺,薄郁嘴角微扬。  随后薄郁去浴室做简单消毒。  顾淮南有点坐不住,“我帮你。”  两年前还是他处处照顾薄郁,一不留神怎么就颠倒过来,奇怪。  顾淮南说着就坐起身,撸起袖子进浴室帮忙,不过他进去时,也没有他用武之地,薄郁已经喷了一遍酒精,正拿花洒冲淋浴间。  顾淮南走得快,进来撞上花洒,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的水,满脸淌水,眼镜更是模糊得阻碍视线。  薄郁抬头,“顾淮南,你——”  尾音突兀地戛然而止。  顾淮南摘脱眼镜,正拿手背擦眼角的水珠,他穿的是件短袖白衬衫,布料单薄,水渍迅速浸湿,透出一层薄薄的皮肤粉白。  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胸膛被淋湿,更因为近视没发现薄郁红着耳根转开脸,好像看见了什么烫眼睛的东西,整张俊脸都是绯红的。 第47章 随着薄郁开始大学军训,顾淮南接到他电话的次数逐渐变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习惯。  他觉着生活好像少了点什么。  蒋涛对此有看法:“我看就是他太粘,把你带得已经习惯了他的烦人,过几天就好了。”  顾淮南不禁若有所思,“是么。”  蒋涛拍拍他,“别想那么多,没有熊孩子,正好去谈个恋爱,你难道真想孤独终老啊。”  “上回给你介绍的梁泽怎么样,你不是说人还行么,怎么最近都不见你跟他继续出去见面?”  顾淮南说:“我……暂时不了。”  蒋涛讶然看他道:“什么暂时不了,你不是想好从薄郑方那里出来,找新对象么,怎么改主意了?”  顾淮南摸了摸鼻尖,不知怎么的,突然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跟薄郁承诺,两年内不谈恋爱,薄郁才愿意去首都上学。  凭蒋涛的个性,要知道他管教不住薄郁,反被其拿捏住,恐怕能闹个天翻地覆,原本蒋涛就看不惯薄郁,这俩人不得直接杠上。  为避免两人冲突,顾淮南小小撒了个谎,“我暂时不想找新的。”  蒋涛渐渐沉下脸色,“老顾,你别跟我说你现在还没放下薄郑方。”  “那倒没有。”  闻言,蒋涛脸色稍缓。  顾淮南有意转移两人的话题,把聊天转移到公司事物,两人随意聊了片刻,结束午餐,各自回公司。  蒋涛自然相信顾淮南没惦记薄郑方,但这样单身,始终很奇怪,他以为是顾淮南不喜欢梁泽。  他特地跟梁泽打了个电话,小小套了对方的话,得知梁泽私底下约过顾淮南几次。  但均被婉拒,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清楚这背后的含义,就恢复成普通朋友关系。  蒋涛听完越发觉得古怪,明明老顾最初印象很好,怎么突然就变卦。  他仔细想了想,又结合刚才梁泽的那番话,老顾好像是在薄郁填高考志愿后变的。  靠,该不会是薄郁这烦人精又跟老顾说了什么话吧。  蒋涛越想越觉得可能,因为薄郁占有欲强这事儿,他知道,薄郁这小子比顾淮南他爹管得都宽。  他不禁隐隐有了几分担忧。  薄郁再这么干涉,老顾真可能孤独终老,而且他这样做的目的,让人细思极恐,无论是出于哪种爱。  蒋涛翻来覆去几晚睡不着。  同样几晚睡不着的还有顾淮南,纯粹是热的,他发现离开薄郁的照顾,自己连被单该换薄款都不知道。  干巴巴地热了好几个晚上,还是保姆换洗时,询问他需不需要更换薄一点的被单,他才想起。  顾淮南破天荒地主动给薄郁打电话,谁知那头接听的却不是薄郁,是一个嗓音非常洪亮的陌生男生。  顾淮南一愣,“你好,我找薄郁。”  那边男生粗声粗气道:“薄郁啊,刚才他摔断腿,教官送他去医院了,接不了电话。”  “摔断腿?”  顾淮南紧张问:“他怎么样,严重么,怎么摔的?”  面对三连问,男生有点招架不住,愣生生的说:“俺也不清楚,要不你自个儿过来看看。”  说完,男生不小心摁断通话。  顾淮南听得一知半解,以为薄郁非常严重,不敢多耽误,跟小唐说了声,把今天的事全权交给他,便匆匆拿着车钥匙下楼。  从费城到首都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顾淮南没敢停歇,一路直奔学校,等到校门口,反应过来该去医院,薄郁在基地军训。  他给薄郁再打电话,那边没接通,他转而联系上薄郁的辅导员,这才得到军训基地的具体位置。  顾淮南到基地附近的医院时,已经热出一身汗,他抹了把额头,在护士台询问了薄郁的病房。  他推门进去时,薄郁的腿正打了石膏翘着,见进门的人是他,薄郁目光先是一怔,接着迅速明亮。  “你怎么来了?”  顾淮南走进病房,围着薄郁先认真看了圈,确认他安然无恙,悄然松了口气,他差点吓死。  先不说自己小命可能跟男主有关,自己养薄郁四年,拿他当半个儿子,对方受伤,他也不免得着急。  医院简陋,没有陪护床,薄郁伸手拉他在床边坐下,又拿湿巾纸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顾淮南陡然反应过来,偏头躲了下,薄郁捏着湿巾纸的手僵在半空。  薄郁看他:“顾叔叔。”  顾淮南顿时满脸写着尴尬,想拿过湿巾纸自己擦,薄郁却不让。  薄郁说:“你没洗手,我来吧。”  顾淮南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好吧。”  顾淮南不知怎么的,竟从中听出了一丝失落,心说不给擦脸而已,有什么失落的,他又不是废物。  顾淮南边擦边问:“你腿怎么回事?怎么弄伤的?”  薄郁微微垂眸,“没事,是我自己在操场不小心摔了一跤。”  顾淮南信他个鬼。  谁轻轻在操场摔了一跤,能把腿直接给摔断,又不是从高台摔落。  薄郁不说,不代表他没办法知道,他趁薄郁午休睡着,设法找到先前接电话的男生。  对方是薄郁同学,人高马大的北方男生,笑起来略憨憨,人也不错,两三下被顾淮南套话成功。  男生毫无察觉地说道:“那三个男生老是不带薄郁玩,今天还欺负他,俺也觉得薄郁有点可怜。”  顾淮南信息了解得差不多,感谢道:“谢谢啊同学。”  男生大大咧咧摆手说「没事」。  顾淮南大抵听出来,是薄郁跟舍友相处不好,无法融入,军训时对方三人趁薄郁在操场跑步,特意来找茬,导致薄郁摔倒。  男生没直说,有一部分是靠顾淮南自行补充,鉴于薄郁中学曾经被同学欺负过,顾淮南对此深信不疑。  他居然不知道薄郁在宿舍被孤立,这种宿舍不住也罢。  在联系辅导员前,顾淮南让小唐把他收集薄郁学校附近的楼盘二手房,要全新的,能直接入住最好。  小唐接到老板的任务,立刻开始行动起来,顾淮南则前去学校,找辅导员沟通一下不住校的问题。  跟舍友关系不合,他无法介入,也不能介入,唯一能为薄郁做的是,让薄郁有一个独立空间。  顾淮南在外忙活时,在医院的薄郁接到一通没有备注的来电。  对方道:“俺已经按照你要求说了,他也相信俺的话。”  “哎呀,他也太好骗了,不过你骗你叔叔干什么啊,他人那么好又那么帅的,搞不懂你。”  对方停顿一息,压低声问:“江杉他们是不是真的推你了?”  薄郁声线冷了下来,“你看见了什么,就是什么。”  对方秒懂,立刻闭嘴。  薄郁冷淡地说:“钱打你账上,以后别出现在他面前。”  “俺懂的,钱货两讫哈哈哈。”  不等他笑完,薄郁直接挂断,并将号码移出通话记录,非常谨慎。  他轻轻放下手机,目光落在骨折的那条腿,唇角无法抑制地上扬。  顾淮南这次会呆多久呢。  一周?还是一个月?第36章   顾淮南回到医院时, 薄郁正在用笔电敲击键盘,面容沉凝,屏幕的幽蓝光线映入他漆黑眸底, 仿佛增添了一抹釉质般的冷光。  这是顾淮南从未见过的模样。  少年褪去青涩稚嫩, 开始变得像大人, 沉稳,睿智, 强大。  短短两周不见,薄郁的蜕变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的薄郁越发趋近原著里的男主,只不过没有作者形容的阴鸷, 更像一个拥有正面形象的男主。  顾淮南隔着病房的可视窗,发觉薄郁好像晒黑了, 目光也更加锋锐坚定,这是成熟的过程。  他忽然感到一丝欣慰。  这么优秀的少年,是他养成的, 想一想就非常有成就感。  “先生,你是病人家属么?”  背后突然响起问声。  顾淮南一惊,立刻转头,推着工具车的护士正疑惑望向他。  顾淮南摸了摸鼻尖,“嗯, 我是里面这个病人的叔叔。”  护士笑着回答,“门没锁,你可以直接进去。”  顾淮南说了句「谢谢」。  等护士离开, 他整理衣服和领口, 推门进去。  顾淮南并不知道他推开门时, 薄郁已经察觉动静, 若无其事地关掉笔电正在处理的电子文件, 换成英语考级的一些考题练习。  在顾淮南放下水果,薄郁抬眸问他,“顾叔叔,最近公司不是很忙么,你怎么过来了?”  顾淮南挑了水果削皮,“我给你打电话,你同学电话里说你骨折,我就过来了,怎么那么不小心,我听说是别人推你,你才摔倒的,是真的么?他们是……室友?”  薄郁微微垂眸,“是,不过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  “嗯,好,我明白。” 第49章 【gu】:嗯, 是;  顾淮南想着既然遇到,那约出来吃个饭好了, 于是给江左发了邀约,哪知道江左那边「正在输入……」好半天,也没回复过来。  他又等了一会儿, 江左那边才回复个「好」字。  餐厅是江左推荐的一家怀石料理,两人约好时间, 顾淮南说要带薄郁一块儿过去,明显江左那边迟疑了。  顾淮南跟江左有段时间没见过,没道理他跟薄郁间有什么矛盾, 怎么他有一种江左忌惮薄郁的既视感。  但这份疑惑很快被打消,江左说带上薄郁最好。  顾淮南自觉是自己想太多了。  刚结束聊天,顾淮南听到副驾驶车窗传来叩响的声音,转头,薄郁正站在车外看他。  顾淮南解锁车门, 薄郁把书包放在后排座, 再坐进副驾驶。  顾淮南问:“处理得怎么样,他们有道歉么?”  薄郁没有隐瞒,“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们也给我道歉了。”  “那就好。”  顾淮南发动引擎, 将话题往自己想知道的地方引,“你们宿舍是住四个人, 都叫什么名字啊?”  薄郁说:“嗯,四人间。”  他没回答下一个问题,顾淮南等了又等,车驶出停车位,状似随意的问:“是不是有个叫萧奇的?”  薄郁神色一顿,看他。  顾淮南掌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被薄郁这么注视,心里咯噔了下,几秒后找补说:“我看新闻,b市有个叫萧奇的理科状元,跟你同届同校,想着你们会不会也同宿舍。”  薄郁很细微地眯了下眼睛,随即否认顾淮南的话,“我宿舍没有叫萧奇的,看来没缘分。”  嗯?没有?  顾淮南心里略疑惑。  原著中萧奇跟薄郁是舍友,讲道理萧奇应该在的,难道是后面换寝室调进同一间么?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淮南特意叮嘱:“我看新闻里,那孩子说话好像心眼挺多,你要是遇上,少跟他接触。”  薄郁笑着点头,“嗯,好,我不会跟他往来。”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来。  只是……  顾淮南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薄郁幽深的目光盯向顾淮南,一时间,心中各种猜测涌现。  萧奇的学历光环只存在于上辈子,这辈子他根本无缘清北,更别说顾淮南刚提到的b城理科状元,他会让他这辈子都没机会上大学。  上辈子他垄断行业,收购萧奇所在公司,对他多方面打压,致使他被整个行业排斥,无法找到工作糊口,最后带妻儿灰溜溜返回b城,做小买卖维持生活,举步维艰。  哪怕这样,他也没有放过萧奇,安排人找回对方妻子的初恋,给萧奇戴绿帽,让他妻离子散。  薄郁深知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善类,是睚眦必报的疯狗,对待昔日仇人,不从对方身上死死咬下一块血肉,誓不罢休。  萧奇遭受多方面重创,精神状态极度不好,没两年跳楼自杀。  萧奇是薄郁最后报复的人,萧奇自杀的次月,薄郁也在深夜下班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  他醒来后,自己置身葬礼现场。  一切回到十年前。  能知道萧奇存在的人,只可能存在于上辈子,难道……  顾淮南真的也是重生的人?  四年相处,他可以很确定顾淮南不是真的顾淮南,那他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上辈子的事?  薄郁转头看窗外,沉思。  顾淮南不知道自己身份被怀疑,自觉帮薄郁避开坑,心情舒爽,一路开车十分专注,没分心。  两人到家,简单吃过晚饭,顾淮南扶薄郁到浴室洗澡,他怕薄郁摔倒,一直站着没走。  薄郁准备脱裤子,手搭在腰际,偏头睨顾淮南,后者一脸「你愣着干嘛,快脱啊」的理所当然表情。  薄郁:“……”  见顾淮南没get自己眼神,薄郁转开脸,微赧道:“顾叔叔,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就好。”  顾淮南现在哪想那么多,“我出去,万一你在浴室摔倒怎么办?”  这套房子环境好,家具也齐全,唯独浴室地砖非磨砂款,容易踩滑,顾淮南前两天回家拿东西刚摔过,薄郁才刚出院,岂不是更危险。  顾淮南光考虑这点,却忽略薄郁看他的眼神非常古怪。  “那顾叔叔我可以扶你肩膀么?”薄郁很礼貌的询问。  顾淮南不假思索点头,“可以。”  他也没打算看薄郁,背过身去,方便薄郁把手搭在他的肩头,也好让自己别看薄郁。  说实话,他一个gay,看男性身材是天然的反应,防范未然,他先转开脑袋,不看薄郁。  尽管薄郁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但或多或少他有点不自在。  背后响着淅淅沥沥的水声。  薄郁脱裤子的细微动静被其掩盖,他没有说话,顾淮南只觉得握住肩膀的手掌滚烫,力道也越发敛紧。  透过布料传递的灼热温度好似藤蔓,在血液生根发芽,蔓延至心脏,鼓动着每一根神经。  顾淮南一开始还很淡定,因为薄郁规规矩矩地洗澡,没说话,也没乱动,显得特别的安静。  顾淮南在心底默数,等着薄郁快点洗完澡,偏偏薄郁洗得非常慢。  他站在淋浴间的玻璃门外,花洒热水不住地溅在后背,衣服湿淋淋黏在皮肤表面。  顾淮南忍不住抬手擦了下后颈。  可热水怎么也擦不完,他不由往前避了避,这时,手腕却突然被湿润的掌心禁锢住。  他一愣,下意识回头。  视野中率先映入肌群流畅的胸腹,单薄肌肉附着在身躯表面,浴室腾腾热气氤氲了视线。  轻轻抬头,两道目光交汇。  薄郁黑沉沉的眼睛没有一丝光,像深邃又可怕的黑色漩涡,蕴藏了极其茂盛汹涌的神色,要将人活生生地吞噬至底。  顾淮南感到一股非常明显的异样,尤其当指肚在腕骨内侧轻轻摩挲,那瞬间有电流猛地窜上脊柱。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挣开,抽手的动作太迅猛,反而把薄郁带得往自己这里倒。  顾淮南:“!!”  顾淮南险些吐出一句国粹。  好在薄郁反应敏捷,双手撑在墙壁稳住,没把他扑倒,两人都安安全全地立在原地。  但糟糕的是,因为薄郁这一按,顾淮南整个人都被困在他怀抱间。  香皂清淡的香味弥散,薄郁湿润的额发垂落水珠,恰好滴在顾淮南眼镜片上,他下意识闭眼。  忽然。  他耳边一空。  眼镜突然被摘掉了。  顾淮南惶恐地睁开眼睛,几百度的近视令他无法看清薄郁的神情,更别说那双乌沉的黑眸。  顾淮南微微蹙眉,“小郁,别闹,把眼镜给我。”  看不清。  顾淮南内心涌起浓浓的不安。  薄郁没说话,目光轻轻落在微眯着眼睛的顾淮南脸上,因无法聚焦,他的视线有些涣散。  顾淮南瞳仁是很浅的琥珀色,映着浴室暖色的光,漂亮至极。  薄郁情难自已地抬手,意图轻抚他的脸庞,但对上顾淮南毫无保留的信任目光,手微微一滞。  顾淮南只看得清大致轮廓。  他见薄郁抬起手,似乎是想碰自己的脸,很快又停住,拿纸巾擦拭干净眼镜,轻柔地为他戴上。  没等顾淮南反应过来,薄郁已经将他轻轻推出淋浴间。  “我自己洗就好,没事的。”  顾淮南愣了两秒,“哦”了声,摸了摸鼻尖走出浴室。  他没注意到自己脸颊已经红得不可思议。  ·  浴室淋浴间。  薄郁擦去脸颊的水渍,垂眸看自己的掌心,几分钟前,这只手碰过顾淮南的手,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他无法抑制内心的渴望,鼻尖贴在掌心,轻嗅。  空荡荡的心脏一瞬间鼓胀。  想再多触碰他……  想独占他。  薄郁抬手挡住眼睛。  他发现自己居然比上辈子的顾淮南还要疯。  ·  薄郁出院后,需要定期做复查,平时也要注意做复健,否则不利于他腿伤的恢复。  顾淮南比他更注意这些,为照顾薄郁恢复,直接让小唐把文件带来首都,俨然将这里当作半个办公地点。  他整天忙活工作,下午再抽时间陪薄郁做复健,日程安排得满当当。 第51章 顾淮南:“……”  顾淮南最后跟逃似的跑出诊断室,耳根子绯红,一半是羞赧的,一半是被薄郁给气的。  他后悔没多踹薄郁几脚。  顾淮南拿完药,走出医院大门时,特意整理了自己领口。  为挡住那些吮痕和齿印,他专门穿了件高领,将领口拉得高高的,严丝合缝地挡住整个脖子。  还好首都今天的温度不算高,这件衣服没那么突兀,也不会很热。  刚上车,手机响了声。  顾淮南点开看,是江左给他发的微信消息,问他到哪里了。  他这才想起今天跟江左约好吃饭,现在肯定没法带薄郁,于是他一个人开车前去。  江左先到包厢。  顾淮南被服务员领着进去,江左正在喝茶看菜单。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顾淮南在他对面坐下,服务员为他倒了杯水,期间江左又抬头看他一眼。  顾淮南端水喝茶,见状不自在道:“江医生,你看我做什么?”  江左视线在他的高领转了圈,轻轻笑着说:“没事。”  顾淮南可不信,他低头看看自己,想看哪里不妥,这低头的动作,恰好露出颈部一小片皮肤。  瓷白如雪的皮肤上印着一抹红。  短短展露了几秒而已。  江左眼睛毒,一眼看见,那端茶的手很细微地滞了瞬间。  在顾淮南抬头时,他恢复如初。  接下来,服务员依次上菜。  怀石料理很特别,顾淮南是第一次尝试,比较新奇,全程关注菜,没发现江左若有所思的神色。  临近结束,顾淮南察觉到江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问:“江左,你最近很忙?”  江左回答:“不算忙。”  顾淮南轻轻擦嘴,“我看你好像有些走神,以为你最近很忙。”  江左没接话,反问道:“你不是说带小郁么,怎么今天没带他过来,是不是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顾淮南:“……”  顾淮南心说,江左这不去算命,简直可惜。  江左大学辅修心理学,平时也爱看相关书籍,非常洞悉人的微表情,一秒读取到顾淮南短暂僵硬。  这两人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就知道!  江左不敢深想,越想越惊恐。  顾淮南那脖子上的吻痕哪儿来的,根本不言而喻。  造孽啊!他就知道薄郁这小子没安好心,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太惨了太惨了,顾总太惨了。  江左心情五味陈杂。  顾淮南哪知道他心理活动那么多,只是江左这么一问,他太尴尬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左也没说话。  顾淮南磨磨蹭蹭半天,说:“昨天我生日,小郁喝了点酒……”  江左顿觉酒不是个好东西。  他看顾淮南,“所以你们……”  这下江左不知道该先骂谁,好像真发生什么,挨骂的应该是顾淮南,他是年长的那个。  顾淮南摸了摸鼻尖,“他是半杯倒,喝完就不省人事。”江左一脸「然后呢」的表情。  顾淮南说完,见江左还在看自己,脸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江左感到惊奇,“没了?”  顾淮南故作镇定,“不然?”  江左:“……”  江左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好顾淮南守住底线了,还好薄郁那小子有良心,没害顾淮南。  同时,顾淮南也悄悄摸了下鼻尖,暗说还好自己撒了个小谎。  两人各想各的。  午餐结束,顾淮南暂时不想回家,跟江左换了场地继续。  江左在首都上学工作,近几年才回费城,对首都比较熟悉,带顾淮南去了一家gay吧。  顾淮南跟薄郁相处太久,很危险,那小孩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凶残得紧,顾淮南迟早会被啃得一块骨头也不剩。  他作为半个朋友,不希望顾淮南未来因为薄郁遭受风言风语。  上次聚会,蒋涛提到顾淮南拒绝梁成哥哥,他就猜到薄郁又从中作梗,以薄郁对顾淮南的占有欲,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这几年,他研究过怎么纠正薄郁的性格,这种偏执性人格,需要长期治疗,且患者配合。  薄郁一看就是不可能配合他的人,不捅他两刀就算不错了。  既然改变不了薄郁,他也只能让顾淮南提前提防,或许顾淮南谈恋爱,慢慢淡出薄郁生活,薄郁对他占有欲也会慢慢变淡。  江左想的很美好。  顾淮南自然不知道他在为自己考虑,他穿书前忙着工作挣钱,从来没去过gay吧,穿书后一年365天有366天陪薄郁,根本没机会去gay吧看看,还挺好奇的。  他答应过薄郁不谈恋爱不喜欢别人,但去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顾淮南长得好,踏进gay吧没多久,陆陆续续有男士来搭讪,要他的联系方式。  他没给,都拒绝了。  答应薄郁的事,他还记得,至少守信这件事他不能出尔反尔。  江左喝着果汁,“这么多搭讪的,没有喜欢的么?”  顾淮南搅动饮料杯内的果肉,“我现在没打算找人,两年后再说。”  江左也不兜圈子,问:“是不是薄郁跟你说过什么?”  顾淮南心底咯噔了下。  这江左怎么一猜一个准,比佛庙里的和尚算得还准。  他表面不动声色,“他没说什么,我自己的事,他还插手不了。”  嘴上说着大话,实际他就是怕江左笑他,因为……他不光被薄郁这小孩拿捏得死死的,还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许诺单身两年。  不能说,说出来江左能笑他一年,说不定蒋涛转眼就知道。  哪怕他嘴严不说,江左单看他表情,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顾淮南心思变化会反应在微表情,稍微跟他走得近,很快能猜出他心思,这也是他玩不过薄郁的原因。  江左默默叹气,“顾总,作为朋友,我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劝你一句,尽早疏远薄郁,他不是善类。”  顾淮南重点完全跑偏,“生命危险?这是怎么回事?”  江左自觉这事儿不能跟顾淮南说,薄郁在顾淮南面前维持友善面具,说明他非常在意这点,自己要是捅破,可能要被他疯狂打击报复。  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江左轻咳一声,“这不是重点,我那句话重点在别的地方。”  顾淮南沉默不语地想了半晌,问:“你看过《重回巅峰》么?”  江左:“……”  顾淮南顿时面露失望。  江左:“??”  江左问:“这本书怎么了?”  顾淮南摇头说「没事」,江左刚才那句话,很难让他不怀疑「江左也是穿书者」这件事。  没看过原著,江左怎么会知道薄郁不是善类。  顾淮南又说了几个暗号,江左始终无动于衷,看他的眼神也怪异起来,仿佛在说「你脑子还好么」。  顾淮南摸了摸鼻尖,不再说话,低头和他的饮料。  确认了,江左不是穿书的。  两人这边在gay吧喝东西聊天,过得还算惬意,远在家里,薄郁脸色就不那么好了。  薄郁处理完电子文件,看看天色,顾淮南还没回来,不由担心,发了微信消息过去,许久没反应。  他疑惑地点开手机,却见那颗标记定位的小红点明晃晃地停在某个地方,放大看地标。  “蓝色酒吧”  薄郁皱起眉头,什么地方?  搜索引擎稍微一查,信息弹出来,有整整十页。  首页写着一排黑体大字——  gay吧。  薄郁顿觉气血翻涌,握在手里的签字笔险些被折断。  顾淮南居然去gay吧!  一大早去市中心,原来是为了去那里钓野男人!! 第53章 薄郁阴沉着脸替顾淮南盖好棉被, 正要起身去找江左,门外响起敲门声,他过去开门。  来人戴着口罩鸭舌帽, 一身低调朴素的穿着, 个头高壮, 声音很低,脸侧有一道比较明显的刀疤。  他问:“怎么处理?”  薄郁没开口。  他在沉思这个问题。  数秒后, 他说:“我自己去处理,你到附近药店买支活血化瘀的药膏,我现在需要用。”  男人点头说明白, 压低帽檐,转身从消防通道迅速下楼。  薄郁摁灭房间内所有灯光, 抽出房卡离开房间,在隔壁房前敲门,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  江左见薄郁站门口, 满眼警惕地问:“什么事?”  薄郁温温和和地笑了笑,“江叔叔,他脖子两边有很多红点,那是怎么弄出来的,你知道么?”  江左顿时捏不清他的目的, 略尴尬回答:“你不该比我更清楚么。”  薄郁笑意微敛,“你弄的?”  他那双眼睛牢牢锁住对方,黑沉沉的瞳色让人心脏止不住地发虚, 好像被什么恐怖冰冷的毒蛇盯上。  尽管他唇角还噙着一抹堪称「友善」的笑。  这笑容莫名令人头皮发麻。  江左本能感知到危险, 立刻说:“你胡说什么, 我……我怎么可能, 我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薄郁微眯起眼睛,“怎么来的?”  “这我哪知道。”  江左觉得两人信息有误,试探性问:“不是你做的?”  薄郁冷冷睇他。  江左暗道一句不妙,原来顾淮南玩得这么野,弄了一脖子吻痕,心大得到处走,还敢在薄郁面前晃。  薄郁见他不说话,欺近一步,“我会弄清楚,如果是你弄的……”  江左有时候发现薄郁挺好笑的,心眼子八百个,又唯恐被顾淮南发现,面上装得要死,光会嘴巴威胁人,偏偏不敢真的做什么。  他有恃无恐道:“薄郁,你要是真的伤害我,你看顾总到时候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  “顾淮南心肠好,耳根子是很软,你了解他,涉及原则性问题,你以为他真会无限包容你么。”  “你真想长久留在他身边,收起你那些阴暗心思,好好做你这个年龄该做的事,你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别走歧路毁了自己,毁了他。”  江左一脸「我劝你善良」的表情。  薄郁:“……”  真有人能劝动他,上辈子他也不至于疯狂报社。  显然江医生不知道这点。  他根本想不到眼前少年的躯壳内,藏着二十五岁的薄郁。  薄郁没有回应江左的话,转身踏出玄关,江左在背后喊住他。  薄郁停下脚步。  江左慢步走到门口,“薄郁,你还小,今晚这事我不怪你,但是,这是最后一次。”  薄郁回头看他。  两道锐利视线在半空交汇。  薄郁危险眯了下眼睛。  江左视若无睹,「嗙」地合上房门,落锁。  ·  薄郁回到顾淮南房间,不多时,买药膏的人折返。  他拿着药膏,坐在床沿,俯下身在顾淮南颈侧一点点地上药,动作轻柔,但他越抹药越恨得咬牙切齿。  顾淮南到底是被哪个野男人碰过,不是江左,难道是展一衡?还是上次那个梁泽?  薄郁一把掐住顾淮南的下颚,目光沉冷地盯着这张脸。  清俊又干净,五官疏淡,唯独唇色被室温烘得艳丽,像点染了颜色的红茶花,漂亮诱人。  薄郁难以自制地低下头。  顾淮南却偏开了脑袋,辖制下颚的力道让他很不舒服。  薄郁神色一顿,定然凝视顾淮南的脸几秒,胸腔内腾地烧起一股无名火,别人能得到允许,光明正大地亲吻,他现在连偷亲都不成!  指腹力气加剧,下颚抬起。  他几乎是咬上去的,本来也没有亲吻经验,这个吻又啃又咬的,纯粹是带着幼稚的惩罚。  离开时,艳丽如茶花的嘴唇像沾满了晨露,鲜艳,漂亮。  慢慢松开禁锢下颚的手指,落在绯红的唇瓣,缓慢又轻柔的摩挲,仿佛在触碰爱不释手的珍宝。  顾淮南喝过酒,睡得很沉,也因为这一动作而轻皱眉头。  被打扰,他睡得很不踏实,脑袋不自觉地偏向另一边,薄郁极力克制,才没有用太大力气掰回来。  顾淮南再度陷入枕头,继续睡觉,薄郁垂眸看他,有一瞬间想把他弄醒,问他到底是谁碰的。  到底薄郁还是没有亲口问。  他现在不能暴露,会把顾淮南吓跑,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能让顾淮南知道他喜欢他。  再等等,只有不到两年。  他可以等。  ·  顾淮南睁开眼时,脑袋沉得很,像往里面灌满了水泥似的。  连他身上也是沉甸甸的,被什么很重的东西压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费劲儿扒开捂住脸的棉被,见自己在陌生房间,看装潢,是一家很不错的酒店。  顾淮南浆糊般的思绪转了几圈,感官也随着清醒回笼。  他察觉自己胸膛前不光很重,还非常的热,好像有什么重物搭在上面,悄悄咪咪掀开被子看了眼。  是一条肌线流畅的结实手臂。  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他居然是裸的,全身只穿了一条内裤!!  顾淮南:“!!”  这这这……这是谁的手??  他又跟谁躺在一张床?  谁给他脱的衣服??  疑问接踵而至。  顾淮南眼前一阵发黑,脑子快转不过来,根本不敢看旁边是谁。  是江左,很惊悚。  不是江左,更惊悚。  他这妥妥的……酒后乱性。  喝酒真的误人啊!  顾淮南头脑风暴十来分钟,也没想好怎么处理。  这时,旁边那人似乎醒了过来,手臂在他肩膀摸索一下,再移到腰际,把他轻轻松松地勾入怀里。  顾淮南大气不敢出,犹豫自己现在到底醒还是不醒。  挣扎半分钟。  顾淮南还是抱着「死就死,大不了摆烂」的心态,把自己装睡的眼睛给睁开,然后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他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瞬间又沉甸甸落回去。  哦,薄郁啊,那没事了。  顾淮南两眼一闭,继续睡。  薄郁:“?”  顾淮南安安心心睡了俩小时,薄郁把他叫醒吃早餐时,还没睡醒,裹在被窝里迟迟不起。  薄郁把粥端过来,喂他。  顾淮南老脸有点挂不住,自己爬起来洗漱,吃早餐。  顾淮南搅着热粥,问:“是江左昨晚给你打电话来接我么?”  薄郁摇头否认,“不是,是你自己喝醉酒给我打电话。”  顾淮南没什么印象。  薄郁给他剥了一颗水煮蛋,顾淮南拿过来吃,刚要一口,薄郁却说不是拿给他吃的。  顾淮南不明所以,“不能吃,那这是拿来做什么的?”  薄郁微微笑着,“拿来热敷,我看你脖子后面有很多红点淤青,听说可以敷一下会好很多。”  “顾叔叔,那些红点事过敏么?”  “咳咳……咳咳咳。”  顾淮南呛得直咳,赶紧喝口粥缓缓,这小子真的是语出惊人。  不过……  真是好尴尬啊。 第55章 临走时,顾母想起还有件事,喊住他说:“对了,淮南。”  顾淮南正在调整安全带,闻言降下车窗,等她说后面的话。  顾母走下台阶,“小舟下学期实习,在首都,上次你说在首都买了房,让他到你家暂住一段时间可以么?”  “大概过年期间去,我们会给他安排住所,但可能没那么快。”  顾淮南还没答复,别墅二楼乍然一声怒吼,“我不去他家!不去!!”  顾母扭头看他,“小舟,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顾舟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顾淮南倒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了,反正那套房子的房间很多,顾舟住一间也不碍事。  顾母见他同意,露出一抹笑。  两人很快在门口挥别。  顾淮南开车回家,进屋时,里面乌漆麻黑的,他有些不习惯。  这四年跟薄郁住一起,薄郁总爱等他回家,每每回来,客厅都是通明的,有一种家的感觉。  今天独自回来,实在很不习惯。  他开门进屋,径直上楼洗澡,临睡前接到薄郁打来的视频电话。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顾淮南问薄郁今天上课感觉,薄郁回答了他,顾淮南让他好好上课。  说完,顾淮南准备关手机睡觉,薄郁也跟他说了句「晚安」。  两人结束视频。  ·  首都。  薄郁靠着床后靠背,手里拿了一张塑封好的合照,是他和顾淮南在春城一起拍的照片。  床头柜上也放了一本杂志,是褚英刊登的摄影杂志,顾淮南早就忘记这回事,薄郁却一直记得。  杂志上市,他买了一本回来。  拿起来,随意翻了翻。  他和顾淮南拍的那两组照片,没有褚英发给他们那些照片,那么暧昧,反而要小清新许多。  照片中的顾淮南啊跟平时截然不同,大概是摘了眼镜的缘故,也可能是衣着的缘故。  薄郁更喜欢这样的顾淮南。  很真实。  西装革履的顾淮南,是不一样的顾淮南,像套在了壳子里。  薄郁把照片放在枕头下,关灯,安心睡觉。  只不过睡觉前,他跟一个人电话联系过,问问侦查的进度。  得知对方毫无进度,薄郁脸色微冷,让对方继续查。  挂断电话。  薄郁许久才躺下。  ·  顾淮南次日接着去公司忙。  临近过年,公司盘点会特别忙碌,小唐忙得脚不沾地,顾淮南也是被他三催五请回来的。  许多事物用不上顾淮南,但小唐见他懈怠,就忍不住把人弄回来工作,老板在公司,也能镇住偷懒的。  顾淮南忙完公司的事回首都,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  薄郁一早收到他今天回来的消息,课后拒绝所有学校活动,直接坐车回家,顺路在楼下买了许多顾淮南爱吃的东西。  等顾淮南开门进去时,满屋子都是饭菜的香味。  门一开,顾淮南刚把行李箱推进去,薄郁迅速走来,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脸也深埋在他颈窝。  顾淮南被他抱得趔趄了半步,撞到身后跟着得人,那人「哎哟」嚷了一句,非常不满。  薄郁一愣,抬头看。  顾淮南不是独自回来的,背后跟着个年轻男生,跟他五官有几分相似,神态更倨傲些。  男生瞪了薄郁一眼,“看什么看。”  薄郁微微皱眉。  顾淮南把薄郁轻轻推开,边推行李箱边说:“小郁,顾舟来首都,最近可能得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薄郁微抿着唇,点头「嗯」了声。  顾舟跟在顾淮南身后,背着个很大旅行包,进来在沙发坐下,姿势洒脱散漫,很没有坐相。  薄郁眉头皱得快成一个川字。  顾淮南去放行李箱,薄郁见状,要跟着去客卧。  顾舟扭头扫视他,“你是牛皮糖么,这么大个人,还粘着我哥。”第40章   顾舟是个自来熟。  随手放下自己的旅行背包, 转头就在沙发边逗起派大星,玩得不亦乐乎,派大星也亲人, 不烦他。  薄郁站在客卧门口, 看了一晌, 转身进客卧,看顾淮南正在放行李箱, 顺手关上门,问:“顾叔叔,他在家住多久呢?”  顾淮南把房间里自己的东西整理了,“呆一两个月吧。”  薄郁「嗯」了声,心道两个月不算长, 只是跟顾淮南单独过年的想法,要泡汤了。  顾淮南正忙碌着收拾东西,忽听薄郁说:“顾叔叔, 今天你太累,不如先别收拾,让他在我房间住一晚,今晚我跟你睡主卧,等明天保姆过来, 让她再打扫吧。”  顾淮南一听, 好像可以。  他忙完工作还没休息,想着回来撸派大星, 就立刻返程, 车轱辘轴似的转了一整天, 确实很累。  顾淮南赞同他的提议,“也行, 你想回客卧收拾一下,换套被单吧。”  薄郁微微压制着嘴角的笑意,点点头就先回客卧。  出去时,顾舟正抱着派大星撸,偏头看他一眼,翻了个白眼。  薄郁也冷着脸回视。  薄郁进客卧,关上门。  顾舟不由撇了撇嘴,他看不惯这小子很久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标准双面人一个,也就顾淮南这蠢笨如猪的人才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几年前那一板砖的仇,他可记得,这小子阴狠着,又会装,心眼子多得手指头都掰不完。  这时,顾淮南从客卧出来。  他见顾舟在客厅逗猫,问:“喝什么饮料?”  顾舟随口报了一个「柠檬水」,顾淮南去厨房给他倒,他扭头看了眼房门紧闭的客卧,起身跟进厨房。  顾淮南刚切好柠檬水,正转身去冰箱里拿气泡水,撞见顾舟在门口,险些被他吓一跳。  顾舟双手抱胸,“欸,你跟他一直住一块儿啊?四年没变?”  顾淮南取出气泡水,“有问题?”  顾舟哼了声,没接话,从他手里拿走柠檬水,转身出了厨房。  顾淮南又给薄郁和自己泡了一杯,等他端着出去,顾舟直接说:“我晚上跟你一起睡。”  顾淮南心说这熊孩子吃错药了,刚在路上还嘴炮怼他,现在居然提出要一起睡。  他下意识觉得有诈。  顾淮南还没来得及拒绝,客卧门陡然一开,薄郁先一步说:“不行。”  顾舟「啪」地放下水杯,瞪薄郁:“我跟我哥睡觉怎么了,难道你大晚上还要粘着他一起睡?”  说着,顾舟满脸嫌恶,“姓薄的,你恶不恶心。”  薄郁嘴唇抿直。  “你该不会也是个同性恋吧,啧,真晦气。”顾舟嫌弃地别开脸。  “顾舟。”  顾淮南不悦地睐向他,“好好说话,我可不是爸妈,会惯着你。”  顾舟嘴贱这事儿,顾淮南早领教过,没想到他说话这么不经大脑。  “跟小郁道歉。”顾淮南说。  顾舟转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你让我跟他道歉?”  “对。”顾淮南毫不让步,“你没根据的乱说话,对别人是一种伤害,你现在跟小郁道歉。”  顾舟梗着脖子,嘴死硬。  薄郁「善解人意」的说:“顾叔叔,没关系,舟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太会说话。”  “你说谁不会说话呢。”  顾舟这暴躁脾气忍不了,“你就装吧,总有一天要翻车。”  薄郁蹙眉,唇角笑意淡了许多。  顾淮南挡住顾舟,“我知道你想搞事,但我最近没精力应付,你今晚自个儿睡吧,小郁跟我睡。”  “你既然想住这里,就别整天折腾人,跟他好好相处。”  顾舟也生气了,“顾淮南你是不是瞎,分不清谁对你好对你坏啊?”  顾淮南目光直视他,“首先,你要尊重我这个大哥,再来跟我谈谁对我谁对我坏。” 第57章 他既讨厌害他初中三年被人贴「同性恋弟弟」的顾淮南,又讨厌双面人的绿茶婊薄郁。  这两人不痛快,他就痛快。  很快他就不痛快。  顾淮南被他挤得摔下沙发,举着拳头锤了他一顿。  顾舟顿时老实许多。  顾淮南前些日子忙工作和应酬,喝酒喝得多,加上今晚又喝了些红酒,犯困得很。  不到十二点,顾淮南上楼休息。  他走后,客厅剩薄郁和顾舟两个人,顾舟仗着自己年长几岁,毫不客气地指挥。  “帮我拿一下砂糖橘。”顾舟喊道。  薄郁完全没动。  顾舟又重复了一遍,薄郁还是没有行动,在他正要生气时,薄郁转过头睇了他一眼。  顾舟莫名觉得那眼神怪恐怖的。  他色厉内荏道:“看什么看,我让你帮我拿下砂糖橘怎么了,我比你大,又是顾淮南弟弟。”  最后「顾淮南」三个字,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薄郁起身,拿起两颗砂糖橘扔去,顾舟手颠了两下才接稳。  等顾舟把两个砂糖橘捏在手心,旁边的薄郁已经上楼,客厅没人,他乐得自在,边吃橘子边看春晚。  薄郁上楼没有回自己卧室。  他在顾淮南卧室门口停了下来,轻轻敲门,里面传来声音。  “谁?”  是带着朦胧睡意的声调,薄郁冷峻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他低声喊了道「顾叔叔」。  顾淮南披着外套来给他开门。  薄郁走近些,“顾叔叔,我一个人睡不着,想跟你一起睡。”  “哦,那你进来吧。”  顾淮南对这些不在意,反正原主那张大床有两米多,俩人睡也不挤。  好吧,他承认自己怕冷,睡好一会儿都没暖和,薄郁过来正好暖暖床,他火气旺。  顾淮南躺下,薄郁也换好睡衣在他旁边睡下来。  黑暗中,薄郁问道:“顾叔叔,我可以抱着你么?”  顾淮南心道又来了,薄郁这习惯是改不了了么,老是喜欢抱个东西,还好现在不是夏天,不然他又会被热得满身都是汗。  薄郁很轻地喊了句「顾叔叔」。  顾淮南随口道:“行吧,但别抱太紧,跟章鱼似的缠得我喘不过。”  薄郁飞快「嗯」了声,话音一落,顾淮南被两条胳膊搂进怀里。  暖烘烘的,倒是蛮舒服。  顾淮南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就舒舒服服地闭眼睡觉。  半小时过后。  薄郁轻声喊了句「顾淮南」,后者睡得死死的,完全没反应。  谨慎起见,薄郁又凑在他耳边叫他一声,顾淮南依然纹丝不动,睡得特别香,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  顾淮南睡眠质量好,尤其今晚还喝过红酒,更难以叫醒。  薄郁放心大胆地抱紧顾淮南,鼻尖抵在他凸起的那块颈骨,旁边就是一个淡淡的咬痕。  他有一瞬间想咬上去,抹去别人留下的痕迹。  让人追查了整整两个月,依然没有查出来顾淮南一夜情的对象是谁,这让他非常不高兴。  查不到,说明顾淮南藏得严实,一晚而已,值得他费尽心思隐瞒。  他不得不去猜,顾淮南是不是爱上这个人,两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互诉衷肠,抵死缠绵。  光想想,他已经无法忍受。  他一定要找出这个人,让他永远在顾淮南面前消失。  如果顾淮南敢喜欢别人,他就把他锁起来,关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让他只能看自己,只能喜欢自己。  他绝不允许顾淮南心里有别人。  薄郁黑化值蹭蹭蹭地往上冒。  然而冒了没两分钟。  顾淮南一个翻身,转过来自动抱住薄郁的腰,又顺手给他盖了盖被子,含糊不清地嗫嚅:“别感冒。”  说完,顾淮南一秒睡沉。  薄郁黑化值跌零。  他低头亲亲顾淮南的额头,又亲不够似的,变成亲顾淮南嘴唇。  没什么吻技,光含咬着嘴唇乱亲,心脏在胸腔内澎湃汹涌地跳动,无法抑制的欢喜冲淡了所有郁色。  最后他亲了亲顾淮南嘴唇,以极低的声音说:“顾淮南,等等我,不要喜欢别人。”  当事人睡得不吭声。  薄郁唇角轻扬,“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满足地抱紧顾淮南。  ·  次日初一。  他们一行人各自玩各自的,顾父顾母去朋友家聚会,顾舟也去找他朋友玩耍。  顾淮南没有久留的打算,他带着薄郁和派大星先回首都,先前他答应薄郁一起在首都过年。  他们下午开车回去,到家已经快晚上七八点,两人没有在家做饭,去外面订了晚餐。  订的时间晚,没有包厢,他们坐到外面大厅靠墙位置。  顾淮南正吃着薄郁给他剥的虾,背后突然有人出声打招呼。  “薄郁?”  薄郁一愣。  顾淮南也扭头看。  来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十八九岁。  女生长相乖巧,也自来熟,直接走过来笑着说:“你也出来吃饭呢,好巧,在这里遇见。”  说着看向顾淮南,“这是?”  薄郁没吭声。  顾淮南用湿巾擦干净手,伸出去,“你好,我是薄郁的叔叔。”  女生惊叹道:“薄郁,你居然有这么帅的叔叔。薄叔叔,你好年轻啊。”  顾淮南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不过我姓顾。”  女生似乎很疑惑,他跟薄郁怎么是两个姓,但也懂礼地没追问,改口喊了声「顾叔叔」。  男生也跟着礼貌地喊「顾叔叔」。  相比两人的热情,薄郁就显得冷淡许多。  两人没有停留多久,在服务员领路下去了自己订的餐桌。  他们走后,顾淮南看对面的薄郁,后者继续给他剥虾壳,一脸认真,丝毫没把刚才的插曲放心里。  顾淮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他们是你同学?”  薄郁摇头说:“不是,是学生会的,先前邀请我入会,我拒绝了。”  “怎么不去?”  顾淮南大学期间也进过学生会,权当学习,不理解薄郁怎么不去。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了解薄郁,薄郁进入大学后,依然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整天就粘着自己。  这样好像很不好。  顾淮南觉得要把薄郁掰正,“有时间的话,可以进去试试,说不定能交到不错的朋友。”  薄郁答非所问:“你想我去么?”  顾淮南愣了一秒。  薄郁把一块烤好的芝士焗生蚝送到顾淮南面前,不紧不慢地说:“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顾淮南老觉得这话奇怪,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他最后笑着说:“你该有自己的想法,以我为中心做什么,难道我不喜欢,你就不去做?”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怕,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薄郁没接话。  顾淮南笑容也渐渐淡下。  薄郁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薄郁提醒顾淮南生蚝快凉了,顾淮南「哦」了声,伸手拿起餐盘里的生蚝,撬开吃。  这时薄郁抬眸,那双沉黑不见光的眼瞳锁住他,“我想做什么事,你都支持我,不会怪我?”  “如果……是坏事呢?”  他神色少见的沉凝认真。  莫名地,顾淮南心脏抖了下。 第59章 薄郁话说到这里,倏然对上顾淮南迷茫的眼神,猛地噤声。  顾淮南疑惑,“怎么不说了?”  薄郁抿了抿嘴唇,“没什么。”  顾淮南满头问号看他,薄郁现在的情绪真是越来越阴晴难定,说生气就生气,说闭嘴就闭嘴。  奇怪。  他围薄郁看了一圈,换到薄郁左边池壁靠着,目光还停在薄郁那边。  薄郁被他注视得红了耳尖,短发一直挡住,顾淮南倒没看见。  顾淮南直直看了半会儿,忽然恍然大悟:“没约没约,我答应过你不约一夜情,怎么会去约,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怎么给你房间号。”  薄郁语气实在很奇怪,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尖锐。  顾淮南:“……”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那次不说「一夜情」,还不如说是狗咬的。  顾淮南直接摆烂,“那你就当我准备和他来个一夜情,被你撞破,现在不去了吧。”  薄郁:“……”  薄郁沉沉地吸了口气,池底的手攥紧成拳,如果不这样,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冲动,在这里做点什么。  顾淮南见他不说话,心想还是这套好用,总算不追问了。  他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许去。”  顾淮南诧异偏头。  旁边薄郁目光格外锐利,眸色深沉,“你答应过我不约一夜情,如果你瞒着我去,我就……”  顾淮南来了兴趣,“就怎样?”  他说话时,微微仰头望着薄郁,露出一整个流畅漂亮的肩颈线条,眉眼也更生动鲜活,没有那么冷淡。  薄郁目光对上他的视线,倏然前倾,单手撑在鹅卵石堆砌的池壁,将顾淮南困在假山和怀抱之间。  极具侵略性地凝视,像锁定什么肥美的猎物。  顾淮南莫名感到紧张,不着痕迹地退后,光洁清瘦的脊背死死抵在假山,退无可退。  粗粝石面硌得他一直背疼,他也没继续往后退。  薄郁注视他片刻,什么也没说,就是那双黑瞳沉沉的,有些吓人。  顾淮南有一瞬间的露怯。  但也只有这瞬间。  很快,他想起薄郁只是个小崽子,十六岁未成年,完全是虚张声势。  他立刻找回自己场子,气势稳住,故作镇定地横手把薄郁一下给推开,摆出一副长辈样。  “小小年纪,还学会威胁人了。”  薄郁收敛锋芒,顺势回到原位,变回那个在顾淮南面前乖顺的少年。  顾淮南表面稳得一批,实际心脏跳得飞快,说不紧张是假的,那一刹那的攻击性,他确实有点慌。  这就是天选之子男主的压迫感么,长见识了。  两人沉默地泡了会儿汤池。  顾淮南忽觉有一丝尴尬在蔓延,怪怪的,他起身想从汤池出去。  刚站起来,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头晕目眩,不受控制地往前倒,意识完全湮灭前,他看见薄郁抬手接住了自己。  ……  顾淮南再睁开眼,人已经回到酒店床上躺着。  他撑着手臂,打算起来,旁边立刻有人快速走来。  扭头,是薄郁。  薄郁给他在床头垫好枕头,方便他后背靠着舒服,又给顾淮南倒了杯温热水,“先别起,多躺会儿。”  顾淮南扶额揉了揉,“我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  薄郁顺手给他整理被褥,“没事,医生说是你在温泉泡得太久的缘故,让你下次不要泡太长时间。”  顾淮南:“……”  太尴尬了。  顾淮南现在尴尬得脚趾抠地。  薄郁像体会不到他的尴尬,说:“顾叔叔,你的泳裤我帮你换下来了,不过硫磺温泉的水已经把它染变色,你可能需要换一条。”  “你……你换的?”  顾淮南迅速掀被子瞄了眼,果然内裤也被换了。  顾淮南:“……”  这让他老脸往哪里搁。  他言辞拒绝道:“下次不要帮我换,我醒来自己换就可以。”  薄郁迟疑,“可是弄脏酒店床单,需要赔偿,据我所知,要三百。”  顾淮南竖起拇指:“你换的对。”  薄郁微微笑着,“嗯。”  顾淮南休息了一会儿,太阳穴没那么涨疼,他问:“蒋涛他们呢?”  薄郁说:“在滑雪场玩了一天,现在去温泉汤池放松,你暂时别去泡,身体负荷太大。”  顾淮南「哦」了声,端着水小抿,喝了几口,他又躺下继续睡。  记不清具体睡了有多久,他再醒来,薄郁已经躺在他旁边,正抱着ipad看什么东西。  察觉动静,他转头看来。  “你醒了,饿么?”薄郁问。  顾淮南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他这一天天的睡,人都要睡懵了,现在头还涨疼着。  正揉着时,什么温热的东西碰到他的指背,他睁开眼睛。  薄郁错开他的手,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顾叔叔,我帮你揉吧。”  “不用了,你忙吧。”  顾淮南把他手拿开,自己随意揉了几下,好受一点,就掀被下床,准备简单吃点东西。  薄郁手指微曲,视线淡淡在手上转了一圈,移向顾淮南。  顾淮南正弯腰看冰箱,室内没开灯,只有床头灯,比较暗,冰箱的光洒出来,映在顾淮南侧脸,有很不一样的朦胧美。  顾淮南拿出东西,偏头随意一扫,跟薄郁视线撞上。  他问:“你要吃?”  薄郁摇头。  顾淮南「嗯」了声,转头打开微波炉,酒店房间里有微波炉。  热好吃的,顾淮南在旁边茶几坐下来吃晚餐,他睡了几个小时,反而不饿,为了不浪费,也坚持吃完。  顾淮南暂时不困,就拿手机刷朋友圈刷微博,又看电视剧。  最后熬到一点放下手机,洗漱后爬上床睡觉,他躺下时,薄郁还没有睡,等他闭眼,薄郁才关灯。  两人挨得并不近,顾淮南像往常一样睡觉。  次日醒来,他咂摸咂摸嘴巴,又觉得嘴里有股海盐青柠的味道,很像他买给薄郁的漱口水。  顾淮南皱皱眉,心说难道昨晚他脑子晕,一不小心拿错漱口水了?  薄郁见他摸着嘴唇,好像在沉思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若无其事地走进浴室,将两瓶并列的漱口水调换了个位置,海盐青柠那一瓶,放在顾淮南平时习惯取放的地方。  做完这个举动,薄郁开始洗漱。  半分钟后,顾淮南也进来浴室,第一件事是看漱口水的位置。  看完,他神色一松。  顾淮南拿自己电动牙刷,薄郁给他腾出地方,洗漱后,薄郁先一步出浴室,去换衣服。  他们总共要在这里呆三天,住两个晚上,今天行程是去爬雪山。  蒋涛他们一起,雪山海拔高,他们提前买了便携氧气罐,爬到半截,缺乏锻炼的顾总提出要休息。  蒋涛笑他,“让你平时偷懒,看吧,这才爬到一半,你就不行了。”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顾总立刻直起腰,“现在走。”  蒋涛哭笑不得,不愧是一生要强的顾淮南。  薄郁给顾淮南递水,“先喝水吧。”  顾淮南接过来,大口喝了几口,一行人接着爬。  然而水喝得太多,半小时后,顾淮南在大家停下休息时,去不远处的公共洗手间。  他出来在洗手台洗手,旁边也又人弯腰清洗双手,不经意一瞥,对上昨天那个搭讪男生的俊脸。  “哥哥,真巧。”  男生冲他友好的笑了笑。 第61章 他莫名松口气,暗自把那冒出头奇怪的想法甩开,真是最近跟媳妇儿看多了偶像剧,他居然觉得薄郁看顾淮南的眼神不对劲。  顾淮南走近,蒋涛勾住他脖子,“走,老顾,我们也拍两张。”  陈兮举了举单反,“站这边吧,我给你们拍。”  顾淮南也没拒绝他,任蒋涛勾着他脖子到旁边拍照。  拍完照,顾淮南要走开,蒋涛喊住他,他回头看蒋涛。  蒋涛欲言又止,犹豫了一小会儿,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口,他转而问了别的:“中午在那家餐厅吃吧。”  顾淮南没意见,“好啊。”  他走后,蒋涛略懊悔没问。  陈兮看他举止奇怪,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  蒋涛压低声问她,“媳妇儿,你有没有觉得薄郁好像对老顾……”  “对老顾怎么?”  “就……哎,算了。”  蒋涛没说下去,陈兮更觉得他奇怪,追问,蒋涛也不说。  山顶能吃的东西少,更别说餐厅,也就两三家餐厅,没法挑。  选了家中餐,这次秦朗没跟来,跟他们挥别,去了另一家餐厅。  秦朗不在,薄郁脸色明显好看许多,特别是在关注他的蒋涛眼中。  用餐时,他们点的是中餐,除开蒋涛两人点的,只要是薄郁点的菜,都是顾淮南平时喜欢的。  顾淮南是个懒人,有爱吃的菜,但凡需要动手,他绝对懒得吃,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薄郁帮他处理。  虾和贝类,薄郁剥壳,水果,薄郁削皮切块……等等。  那种细致,连陈兮都注意到,甚至暗暗羡慕,赶紧让蒋涛学习。  蒋涛边给他媳妇儿剥虾壳,边留意对面挨着顾淮南坐的薄郁。  一餐结束,蒋涛不由皱起眉,他越观察薄郁,心就越往下沉,哪哪都觉得薄郁看顾淮南的眼神不对。  那不像是看长辈的眼神,真要形容,倒像是……看媳妇儿。  蒋涛心头咯噔一下。  草。  ……  一行人走出餐厅。  薄郁微微蹙眉,回头看跟在后面的蒋涛夫妻,对上蒋涛探究的视线,后者在他看来时,又匆匆转头。  薄郁心中疑虑更深。  顾淮南也发现蒋涛频繁看薄郁,趁着走路时,他低声问:“你今天怎么了,老是看薄郁?”  蒋涛看顾淮南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参杂了同情、悔恨、警惕、痛心,好像在看什么绝世大冤种。  许久,蒋涛拍拍他肩膀,“老顾,我真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居然有这种发展,我恐怕是昏头了。”  顾淮南:“?”  蒋涛留下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松开手,往前走了。  到下山,顾淮南也不知道蒋涛那句话什么意思,还挺深奥的。  他们坐的缆车下去,四人一辆,人数正好够,他们刚出缆车,撞见正在出口拍照片的秦朗。  秦朗扭头一看顾淮南,笑了,“顾哥,这么巧啊,咱俩真有缘。”  被无视的蒋涛等人:“……”  陈兮想滑雪,蒋涛带她先走。  秦朗还想再进一步时,薄郁火速挡在前面,像个冷面煞神。  秦朗丝毫不惧,伸长脖子喊:“顾哥你住几零几,我今晚来找你玩。”  在场只有顾淮南知道,秦朗说的「玩」是什么「玩」,他当场拒绝。  薄郁忽然说:“他在8003号。”  秦朗满脸狐疑看他。  薄郁冷冷盯他,补充道:“我跟他住一间,你可以来找我们玩。”  特别强调了一个「我」字。  秦朗显然听错了重点,他嫌弃脸说:“我不玩三人,太乱,不健康。”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想法那么大胆,我真是小看你了,不要脸。”  薄·纯情处男·郁:“……”  顾淮南秒懂,老脸通黄。  他忙阻止秦朗说下去,“别说了,我们先出去,挡住别人通行了。”  不等秦朗说话,顾淮南推着他往外走,等出去他拿开手,下一秒,薄郁握住他手腕,拿湿巾擦他手心。  擦完湿巾,换餐巾纸又擦一次。  顾淮南:“……”  他看出来了,薄郁讨厌秦朗。  三人走出坐缆车的区域,慢步往酒店走,薄郁全程站在中间,防贼似的防着秦朗。  一旦秦朗伸着脖子过来搭话,薄郁火速圈着顾淮南走开,跟护什么宝贝似的,不给人看。  顾淮南看他俩幼稚地你来我挡,跟小学生一样,无语了好一会儿。  进电梯间。  秦朗跟顾淮南说:“顾哥,随时来找我玩,我可以陪你玩一晚上,哪种玩法都可以哦。”  顾淮南嘴角一抽,“我不玩。”  “很好玩的,我还会住几晚,你想清楚了可以来跟我玩。”  “不了不了。”  两人说话仿佛在打哑谜。  薄郁越听眉头越皱,他直觉两人谈话内容中不止玩那么简单。  可恶的是,他听不懂。  这点让薄郁异常烦躁。  ……  叮。  电梯到楼层。  秦朗两步跨出电梯,回头跟顾淮南挥别:“顾哥,我等你找我「玩」。”  不等顾淮南说话,薄郁立刻抬手按下关门键,不止按了一次,他连续按了三次。  顾淮南被他这样子弄得哭笑不得,这讨厌得太明显了。  等两人回到房间。  顾淮南拿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薄郁跟前跟后,快要跟进浴室。  他站定在门口,问:“你跟我进来干什么?”薄郁抿了抿唇,没说话。  顾淮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当回事,抬手打算关门。  突然,一只手掌撑在磨砂玻璃门,阻止他关门。  顾淮南诧异地睐向薄郁。  薄郁手指微曲,“你刚才跟他说的那个「玩」……是什么意思?”  顾淮南:“……”  这是什么令长辈尴尬的问题啊。  “说啊,是什么意思?”薄郁再次开口追问。  他不懂两人打的暗语,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词,两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玩」,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顾淮南没料到养大男主,还要负责教生理课知识,这属实有点为难他,毕竟他自己也没整明白啊!  “就是……”  顾淮南斟酌着开口,“那种小孩子不能知道的玩,等你成年就明白了,现在不用着急了解。”  薄郁:“……”  顾淮南说完准备关门,薄郁却没松开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顾淮南:“!”  顾淮南表面稳住,“你说什么呢,我喜欢男人女人,也跟你没关系,好了,别闹,我得洗漱了。”  “有关系。”薄郁一字一句说。  顾淮南怔愣。  两人诡异又安静地对视了数秒。  顾淮南抱衣服的手臂微微收紧:“什么意思?”  薄郁不答,反而固执追问:“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顾淮南皱眉。  薄郁这样追问,让他不太高兴。  “大人的事,你别管那么多。” 第63章 薄郁迟疑了一瞬,点头。  顾淮南说不清现在什么心情,总之很奇怪,薄郁这个行为背后,似乎有些经不起推敲。  他自己理了理,没什么头绪,轻轻抽回被薄郁握着的手,“既然确定,以后不能再干这种事,如果有喜欢的人,再亲别人,就是不负责不尊重人的行为,包括亲我。”  薄郁听话地点头,“我知道了。”  他虽然表面不显露情绪,心底却悄然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呼出去,薄郁见顾淮南掀被下床,到旁边衣柜换衣服,他眉心渐渐拢紧。  顾淮南换好衣服,转头说:“那个……我下楼买点吃的东西,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薄郁脸色微变,“顾叔叔……”  话音刚落,顾淮南已经走到玄关,开门往外走。  啪嗒。  房间门合拢。  薄郁盯着玄关方向,嘴角压直,眸色黑沉沉的。  顾淮南没信。  ·  顾淮南裹着羽绒服在露台吹冷风,想让脑子清醒点。  他确实很懒,懒得思考,懒得多想,但是吧,他也不是蠢,薄郁那借口也就骗骗小孩子还成。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这种把戏拿来骗他,怎么可能信!  再想试探,用得着伸舌头么。  除非薄郁试探的,根本不是说的那件事,而是试他的底线。  顾淮南一瞬间头都大了。  到底是他养娃哪个步骤出问题,怎么薄郁会跑来亲他,太不可思议,太让人震惊了!  他现在哪还敢回房间。  又吹了一会儿冷风,顾淮南冷得受不住,下楼找前台,想问有没有空余房间可以订。  一问还是没有。  顾淮南心说该不会要熬一晚吧,找蒋涛不现实,他跟他老婆住,找楼下那个秦朗借住?还是算了吧。  他到大厅沙发坐下,打算将就休息一下,反正空调开得很足,也不冷,就一晚上而已。  把羽绒服拉链一拉到底,扣上兜帽,他倚着沙发靠背,闭上眼,想小憩一会儿,却慢慢睡着了……  “顾哥,顾哥?”  耳边不断传来旁人喊声。  顾淮南被烦得睁开眼,蓦然对上秦朗一张放大的俊脸,他吓了一跳,不由慌忙躲开,险些摔下沙发。  秦朗扶了他一把,“顾哥,你也没必要吓成这样吧,我又不是洪水猛兽?真是的。”  顾淮南醒神,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边在沙发坐好边问:“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朗在他对面坐下,“顾哥,这话该我问你吧,凌晨两点,你睡这儿?是不是跟你家小朋友闹矛盾了?”  顾淮南避开回答,说:“我睡不着,下来走走。”  迎着秦朗似笑非笑的目光,顾淮南又觉得这借口太蹩脚。  秦朗看破不说破,提议说:“既然睡不着,要不要跟我去二楼酒吧喝一杯,有个新品酒味道不错。”  顾淮南其实不太想去,他更想睡觉,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在这人儿会遇上薄郁,他干脆点头说「去」。  两人一块儿到二楼酒吧。  秦朗轻车熟路地点了两杯鸡尾酒,跟顾淮南坐到角落卡座。  他把那杯鸡尾酒推过去,“尝尝看,我昨天刚来喝过,味道超赞,你喝一口绝对会喜欢。”  顾淮南对酒不热衷,抿了一口,配合地点点头。  秦朗耸耸肩,“看来你不太喜欢。”  说着,自己几口喝完一杯,又点了杯别的酒喝。  顾淮南喝得慢,秦朗见他在那儿小口抿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说:“顾哥,真跟那小孩儿吵架啦,你被他赶出来的?”  “不是。”  顾淮南叹了口气,“是我自己下楼的,跟他无关。”  说完又问秦朗,“你怎么没回去睡觉,一个人在外面瞎逛?”  秦朗大大咧咧说:“钓男人啊。”  顾淮南:“……”  秦朗放下酒杯,越过桌面倾身靠近,“顾哥,你真不跟我试试?”  顾淮南轻咳一声,摇头。  秦朗颇为扫兴地坐回去,“唉,你说你长得这么帅,禁什么欲嘛,让你上我你不答应,上你也不行。”  顾淮南:“……”  他现在想走行不行。  秦朗见他俊脸一板,说:“算了算了,不跟我玩,是你亏。”  顾淮南看他没有再说这些话,也打消离开的想法。  两人默默喝了会儿酒。  秦朗见他又点酒,说:“顾哥,你有心事可以说来听听,说出来好点,别光顾着喝酒。”  “这酒度数不高,喝多了还是挺醉人,你悠着点,我可扛不动你。”  顾淮南小口抿酒,嘴上说没事。  他不说,秦朗也没勉强,靠着卡座沙发打游戏,厮杀得正上头时,忽地听对面顾淮南说了句话。  酒吧在放音乐,他没太听清,打完一把,摘脱耳机。  秦朗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顾淮南不自在地咳了声,含含糊糊的说:“就是我有个朋友……”  秦朗:“……”  众所周知,这叫无中生友。  “顾哥你继续。”  秦朗忍下吐槽的心思,耐心等着顾淮南后面的话。  顾淮南握着鸡尾酒杯的杯脚,指节微微曲起,说:“我有个朋友,最近遇到一件事,不知道怎么办。”  “就是……他养了好几年的狗,突然跳起来亲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平时相处挺好的。”  秦朗面无表盯顾淮南。  这指向性不要太明显啊喂,这不是说那熊孩子,他把脑袋拧下来。  秦朗思考两秒,抬头直视顾淮南,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养的其实不是什么狗,而是一匹狼。”  顾淮南大受震撼,“不会,我养的……额我朋友养的确实是狗,特别乖特别听话那种,平时很温驯,不咬人,就突然变成这样,你说是不是他在外面接触到一些不正经的狗。”  秦朗:“……”  顾淮南也注意到秦朗古怪的眼神,不自然地低下头,喝了一口酒,底气不足地补充:“我替我朋友猜的。”  他说着,还抬手扶了下眼镜。  秦朗快笑死了,顾淮南这是瞒了,但没完全瞒。  不过,那个叫薄郁的人居然对顾淮南有这种心思,他倒没料到,难怪今天爬山,老是明里暗里针对他。  原来是醋劲儿大着呢,怕自己藏着的顾叔叔被抢走。  毛还没长齐,倒挺会霸占的。  片刻。  秦朗思绪回笼,一语点破,“顾哥,我建议你朋友先确定狗的品种,别把恶狼当成温驯小狗崽,免得到时候被吃干抹净还蒙在鼓里。”  “现在有些狼崽子心机重,混在狗堆里,容易混淆,没养过狗的人很容易上当,被卖还帮着数钱。”  顾淮南有被内涵到,老脸涨红,好在酒吧环境昏暗,也看不见。  他匆匆低头,嘴里应道:“嗯,谢谢,我回头跟我朋友说说,让他自己注意一点。”  秦朗继续打游戏。  顾淮南更愁,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现在秦朗这么一说,他更加觉得薄郁不对劲了。  也不是真觉得薄郁对他有那个意思,他一个老男人,没什么可喜欢的,就怕薄郁青春期懵懂无知,错把对他的依赖和孺慕当成喜欢,错误判断自己的性向,走错路。  唉,愁死了。  顾淮南一口闷完酒,又点了一杯,几口喝完,再点。  等秦朗手机没电,抬头准备找酒保借充电宝,一看桌面摆的酒杯,震惊了,一数,七八杯。  再看对面的顾淮南,规规矩矩坐着,看不出醉态,就是那双漂亮眼睛闭得紧紧的,明显已经睡着了。  秦朗跟顾淮南骨架差不多,他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扛动人。  结账,起身,架起顾淮南胳膊,很意外,顾淮南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算比较轻,他扶着走没压力。  房间里是如狼似虎血气方刚的少年,秦朗当然不会把人送回去,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同样,他对一个醉鬼也没兴趣,本着今天一起爬山喝酒的交情,他准备让顾淮南借宿一晚。  架着人到电梯间按电梯。  顾淮南酒品非常好,不闹不吐,脸也不红,跟正常人差不多,安安静静地任由别人扶着。 第65章 顾淮南越想越生气。  洗漱后出去,一直没有搭理薄郁,连坐上回程的航班,也特地买了离薄郁很远的座位。  蒋涛扭头问薄郁,“薄郁,你惹你顾叔叔生气了?”  薄郁抿了抿唇,摇头。  蒋涛看他脸色也差,转过头去,跟他媳妇儿咬耳朵:“这俩一天天,跟三岁小孩子似的,还闹矛盾。”  陈兮瞥他一眼,“你不帮忙调剂调剂,怎么还在这儿吐槽他们。”  蒋涛耸肩,“下飞机再说吧。”  两人声音渐渐变小。  薄郁慢慢回头,去看后排方向,每个座位并排,哪怕他个头高,也很难看见远处的顾淮南。  默默望了会儿,他转回来。  飞机抵达首都机场,时间已近夜晚七八点,蒋涛让他家司机来接,顺道把顾淮南两人送回家。  他们到家时,在费城过完年的顾舟已经回来,正在家里逗派大星。  一两个月相处下来,大家还算愉快,顾舟主动给顾淮南打招呼,谁知顾淮南随口敷衍两句,直奔卧室。  顾舟:“?”  什么情况?  不等他反应过来,推着行李箱的薄郁从玄关进来,也是一脸沉重,好像遇见什么天塌地陷的事情。  顾舟难得关心:“欸,你咋了,一副欠你八百万的表情。”  薄郁凉凉地觑他一眼,不答反问:“他人呢?”  顾舟朝主卧方向努努嘴。  薄郁把行李箱往空荡的地方推了推,转身去敲主卧房门,喊了几声「顾叔叔」,也没人给他开门。  顾舟一脸新奇,跟看热闹似的凑过去说:“呀,你俩吵架了?”  “好稀奇,什么事能让你们吵架,说给我听听?”  薄郁没搭理他。  顾舟也没再开口,光站旁边围观,不多时,派大星也坐过来。  一人一猫望着薄郁敲门。  薄郁:“……”  两人一猫对视了会儿。  身旁「哒」地一响,主卧门开出一条缝隙,门后露出顾淮南的脸。  顾淮南看向薄郁,“你进来。”  薄郁神色惊喜,立刻点头进门。  房门被迅速关上。  顾舟看了眼门,又看了眼派大星,说:“这俩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啊?”  ·  主卧内。  顾淮南掩唇轻咳了一声,示意薄郁到他面前来。  薄郁不明所以,依旧照他所示走近,顾淮南让他在窗边沙发坐下,接着把茶几上的笔电转过来。  薄郁垂头看,屏幕网页中正暂停着一个视频,标题内容是《如何分辨仰慕与喜欢》。  顾淮南推了推笔电,“看一下。”  薄郁:“……”  薄郁抬头直视他,“顾叔叔,我不明白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茫然,好像真的不懂。  顾淮南现在哪还相信,他越看薄郁越觉得他在装糊涂,别开脸不看他,说:“我收留你四年,从来没教过你这方面的事,索性今天让你学习。”  薄郁婉拒:“今天我可能不……”  “小郁。”  顾淮南出声喊他。  薄郁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淮南走到他身边,想抬手摸一摸他脑袋,但又顾忌什么,最后把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他说:“看看吧,早点学会分辨,对你也有好处。”  薄郁沉默着没说话。  许久,薄郁伸手握住顾淮南的袖口,眼巴巴地望着他,“顾淮南,如果我分得清呢?”  顾淮南把袖口抽回来,没跟他对视,“你才十六岁,能分清什么,青春期的躁动而已,很容易混淆。”  “不会混淆。”  薄郁打断顾淮南的话,霍然站起身,他比顾淮南高,不像四年前,气势上顾淮南直接差了好大一截。  薄郁抓住他手臂,用很轻却不容忽视的力道,“不会混淆,我不是青春期,我根本不是——”  他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顾淮南皱眉,“不是什么?”  薄郁沉吸一口气,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不能说,现在不能说。  一旦他说出来,顾淮南一定会跑得更快,他一定会害怕他,一个成年男人伪装成少年,在身边四年也没露出丝毫破绽。  光凭这一点,顾淮南恐怕都会难以接受,再细想四年前的几次危机,他绝对会远离他。  况且重生的秘密被顾淮南知道,相当于直接告诉他,自己早在四年前就发现他不是真的顾淮南。  薄郁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顾淮南见他支支吾吾,就猜到是在搜罗借口,也不再拐弯抹角,把笔电在他面前一摆,点播放。  薄郁被迫看视频。  等他看视频时,顾淮南拿上手机出主卧,因为他穿的是睡衣,薄郁也不怕他又出门。  顾淮南一走,薄郁就按暂停。  这种无意义的内容,他根本没有必要去看,对顾淮南是仰慕还是喜欢,有谁比他自己更分得清么。  顾淮南这边离开主卧,到阳台,顺手关上落地玻璃门。  确认没人偷听,他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号码,那边接通后,立刻急匆匆说:“江医生我已经放给他看了。”第45章   笔电蓝色光线落在江左脸上, 他调整手机听着顾淮南说话,同时右手点击鼠标,切入视频后台。  江左目光定格在观看人数, 问道:“顾总, 你确定小郁在看么?”  顾淮南疑惑道:“对, 怎么了?”  江左捏了捏眉心,提醒:“你最好在他旁边陪着他看, 另外我给你那些文档资料,你有空可以看看。”  “小郁可能需要你引导,他……”  顾淮南等着他后话, 江左却停在这边没有继续,转而让他先盯着薄郁, 好好看完视频。  挂断通话前,江左又喊住他,“顾总, 你这么着急找我帮忙,是不是因为薄郁对你做了什么?”  顾淮南连忙否认:“不是不是。”  察觉自己反应太过激,显得不对劲,又降低语速,“我觉得他年纪不小, 应该懂这方面的事, 最近我在首都,正好有空……”  “哦, 这样啊。”  江左那边嘴角噙笑, 一脸「我就静静地听你胡诌」, 也没打断。  等顾淮南说完, 两人结束谈话。  顾淮南揣好手机, 默然望向远处,许久,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身打算回去主卧。  江左让他盯着薄郁看完视频,恐怕这小子不老实,自己一走,他就自作主张按了暂停。  顾淮南头一回发现,薄郁可能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听话。  他满怀心事地伸手开玻璃推拉门,刚往里走,客厅黑乎乎的,他冷不丁对上顾舟那张脸,吓了一跳。  “你一声不响在这儿干什么?”  顾舟从电视柜下面扒拉出派大星,一脸莫名地说:“找派大星啊。”  顾淮南摁开灯,“乌漆嘛黑的,你怎么找它,也不知道开灯,开灯会少你一块肉么。”  顾舟闻言超级不爽,“顾淮南你吃枪药了,说话这么呛人。”  语毕,见顾淮南冷脸看过来,又怂得哼了声,抱着猫回自己房间。  顾淮南见顾舟关门,客厅没人,他表情顿时一松。  确实薄郁这件事有些影响他情绪,四年养得好好的,怎么说偏就偏了,连缓冲时间也没给他一点。  顾淮南头疼地揉揉眉心。  ……  薄郁敏锐察觉脚步声,迅速点击视频播放,为了达到以假乱真,顺便拖动进度条。  等顾淮南进门,他「认真」看视频,丝毫没有阳奉阴违的动作,像个听话的好学生坐在沙发。  如果不是江左提醒那一句,顾淮南险些被他骗过去。  他走近茶几,问薄郁:“第十八分钟讲的什么内容?” 第67章 薄郁箭步上前,绕到顾淮南正面,“我不是你亲儿子,跟你也不存在领养关系,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没有为什么。”  顾淮南合上笔电:“我当初帮助你,是因为你年幼孤立无援,现在你上大学,也长大了,不算赶你。”  “喜欢你和留在你身边,我只能选择一个,是么?”薄郁问。  “对。”  薄郁还想据理力争,顾淮南则说:“别争辩,你现在只不过十六岁,未来充满不确定,现在你对我是对长辈的依赖,等你真正遇见喜欢的人,就知道我是为你好,你——”  “顾淮南。”薄郁打断他。  顾淮南回视,见薄郁目光幽深地紧紧盯着自己,他本能觉得薄郁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没等他伸手捂住他的嘴,薄郁已经率先开口。  “我光亲你就能硬,你跟我说这是对长辈的依赖?”  顾淮南哑然半晌,干巴巴地搜罗借口:“这是青春期荷尔蒙……”  “我喜欢你。”薄郁说。  “想抱你,想亲你,我对你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想对你做更过分的事。”  “我没拿你当长辈,我比你更清楚什么是喜欢,也从来没有混淆过,我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心思。”  顾淮南老脸红透。  不是羞的,纯粹是被薄郁气的。  他被薄郁这一番发言给震惊到,同时又想,果然是小孩子发言,话里话外都是喜欢。  他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可喜欢,年龄,三观,阅历都不同,薄郁不过是带着滤镜看他,少年的喜欢滚烫炽烈,但太朦胧太不真切了。  作为三十多岁的长辈,他自然不会当真,更或者放在心上。  顾淮南发现说不过薄郁,他轻呼了口气,开始赶人,“我不跟你废话,你自己回去想清楚。”  对这种反应,薄郁早有预料,可依然被刺痛,“你不信?”  顾淮南很敷衍,“我信。”  薄郁:“……”  薄郁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烦躁得不行,就因为年龄,无论他说什么,顾淮南都不信。  顾淮南话锋一转,“出去。”  薄郁抿了抿唇,顾淮南已经不再搭理他,顾自躺上床睡觉。  薄郁直直看了他一晌,拳头在腿侧几次张合,最后无力地松开,他拿着换下的衣服出门。  顾舟搬来这里后,他和顾淮南一直住一间卧室,现在顾淮南不让他住,他只能重新整理收拾次卧。  薄郁收拾时,顾舟抱着派大星出来看他,说:“真闹矛盾了,还把你赶出来,太稀奇了。”  薄郁冷冷扫他一眼。  顾舟怂了一秒,嘴巴却没停:“你这就属于活该,谁让你跟块牛皮糖似的那么黏他,是个人都烦你。”  “欸,你这脸怎么肿……卧槽,还是个巴掌印,你是干啥了他打你,顾淮南这几年脾气算好的,不像以前,一般不发火。”  “薄郁你到底干啥了?”  顾舟喋喋不休,薄郁寒眸乜他一眼,跟刀一样锋锐犀利。  派大星觉察到危险,飞快蹬开顾舟溜之大吉,顾舟也干笑两声,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薄郁擦干净家具,铺好床,凌晨两点才上床睡觉。  他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心里隐隐感到一丝心慌,这种感受来得迅猛又莫名,让他难以安睡。  辗转到了三四点,他勉强入睡。  他次日是被敲门声吵醒。  起床开门,梆梆敲门的是顾舟。  薄郁神色阴沉,“什么事?”  顾舟一脸大事不妙,急哄哄问:“你到底跟顾淮南闹什么矛盾了?”  薄郁不耐烦道:“与你无关。”  顾舟神情气急败坏,“是跟我没关系,关键顾淮南今早搬家走了!主卧里面都空了!”  薄郁脸色一变,“什么?”第46章   “江医生谢谢你, 我刚到费城,工人已经把东西都搬进去了。”  顾淮南边跟江左通话,边指挥着搬运的工人把东西放哪个房间, 又说:“一大早跟你打电话, 太麻烦你了。”  江左那边笑了笑,“没事,我放假时间也醒的早, 不麻烦。”  两人又说了会儿,就结束通话。  顾淮南等工人忙活完,又联系了之前的保洁公司, 让对方安排人过来打扫卫生。  「搬离首都」是他临时起意,没做任何准备, 连搬家公司也是早晨联系江左时,顺便询问了一句。  昨晚整夜失眠,他回想薄郁说的那些剖白, 以及他看自己炽热的眼神,顿时懊恼得不行。  薄郁对他生出那种心思,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这么长时间,他怎么就完全没发现呢。  但凡早些察觉, 及时引导掰正, 薄郁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至少不会觉得他们是可以恋爱的关系。  顾淮南下意识反省自己。  难道是他没把握好平时跟薄郁相处的分寸, 加上薄郁常年黏着他, 没有接触更多同龄人, 才会把感情重心偏移到他身上。  作为合格的家长, 要学会放手。  思考整整一晚, 他得出不能再留下的结论。  清晨他醒得很早,联系到江左介绍的搬家公司,迅速搬空主卧里自己有关的物品,本来也不多,一辆小面包车都装不满。  回费城只耗时了两三个小时,他熬夜没睡好,找了代驾,到家已经接近中午,他才打电话给江左道谢。  期间薄郁给他打了很多通电话,微信也在不停轰炸,但他都没有理会,等忙完再回复。  顾舟也给他打过,他也没接,防着薄郁用顾舟的手机。  安排好保洁,顾淮南去了公司。  距离开工还有几天,闲来无事,他先去公司转一圈。  他在费城忙活,远在首都的薄郁却沉着脸收拾自己行李。  顾舟看他也在装东西,满头雾水,“他走你也走,你俩干啥呢?”  薄郁背上旅行包,“我回费城。”  顾舟:“??”  薄郁在玄关换鞋时,顾舟跟出来问:“所以顾淮南是回费城了?你怎么知道的?”  薄郁没有回答,开门出去。  顾舟低头想了想,跟到电梯间,刚要开口,却薄郁走向两个西装革履的陌生青年。  让他惊讶的是,其中一个年轻人从薄郁手里接过了旅行包,对待薄郁态度谦恭有礼,仿佛他是什么值得尊重的贵宾或者大人物。  顾舟眼里写满不可思议,直至梯厢关上门,他下巴才合上。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薄郁其实不是薄家领养的孤儿,而是什么世家豪门流落在外的亲儿子??  薄郁不是没看见顾舟惊愕的神情,但眼下已经顾不上他。  他预想过顾淮南会吓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连一天也没结束,人就打包直接跑了。  好在顾淮南手机安装了追踪系统,无论他跑到什么地方,他都能第一时间获取他的所在位置。  地下车库。  薄郁弯腰坐进后排座,一个青年进驾驶座启动车辆,一个在副驾驶,照薄郁吩咐打开笔电,再递去。  薄郁捏了捏胀痛的眉心,一手敲了几下键盘,问:“查到他几点搬出去的没有?”  副驾驶青年说:“看监控,大概在六七点的样子。”  薄郁淡淡「嗯」了声,低头用笔电处理文件,前面两人也没有说话。  等车驶上高速。  副驾驶的青年扭头看了眼,低声说:“陈述,老板好像睡着了。”  驾驶座名为陈述的人,闻言点头,“毕竟不到十七岁,连轴转谁也受不了,过年还处理公司的事。”  “王业,等下到服务区,你给他盖一下毯子。”  王业点了下头。  他又回头多看了薄郁一眼,“奇怪,老板的脸怎么有点肿,好像被人扇过耳光,手指头印都还在上面。”  陈述没空看,边开车边说:“可能是被什么人打的。”  “谁会打他啊,不想要手了。”  王业调侃了一句,很快联想到这次去费城的目的,不开腔了。  陈述倒不怎么八卦老板隐私,无论对方年龄多大,他只认工资,其他的与他无关。  到服务区,王业伸手给薄郁盖毛毯,他刚悄悄盖上去,人就醒了。  薄郁睁开眼,“到了?”  王业答:“还没。”  薄郁直起身,看了眼时间。 第69章 “你胡说什么。”  顾淮南避开薄郁看他的目光, 强行镇定下来:“我不是顾淮南,难道你是顾淮南么?”  说完,他伸手拿起文件, 一副「我不想跟你争辩」的模样。  薄郁一反常态, 没有立刻辩驳他的话, 而是格外沉静地说道:“葬礼那天不是我第一次见顾淮南。”  他没有用「你」来指代,而是用的「顾淮南」三个字。  单单一句话, 让顾淮南心率猛地加速起来,那瞬间他的心脏快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薄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掉马了??什么时候掉马的,为什么他会知道他披着原主的马甲, 薄郁也是穿书一员??  顾淮南瞳孔地震。  内心短时间内涌起无数疑问。  可惜他不能问,他不知道薄郁这句话表达的意思, 更不确定薄郁是不是在诈他的话。  哪怕薄郁真跟他一样是穿书人士,他也必须先稳住。  原主暗恋薄郑方,肯定时常找机会去薄家, 再则薄郁是原主找来的,两人在葬礼前见过面无可厚非。  只是按照原主冷漠的性格,应该跟薄郁没有交集,更别说见到薄郁时跟他说话。  总结=薄郁在诈他;  这是陷阱,他不能往里跳。  顾淮南强行镇定地翻了页文件, 扶正眼镜说:“我印象不深, 大概我们在薄家见过吧。”  他反应平平,似乎真的不知道薄郁刚才在说什么傻话。  薄郁紧盯着顾淮南, 留意他一切细微表情, 抓住了蛛丝马迹。  顾淮南有许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小动作, 紧张时, 他拇指会下意识捏紧手里的东西, 撒谎时,拇指和食指会不自觉地细细摩挲。  这些难以窥见的细节,逃不过他的眼睛。  顾淮南在撒谎。  他因为这句话慌了神。  薄郁嘴角不着痕迹地轻轻上挑。  他观察顾淮南四年,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被他牢牢记在心里。  每个夜深人静的无人夜晚,他偷偷拿出来反复回忆,像品尝一颗淬满毒液的蜜糖,竭尽全力攫取。  哪怕知道这颗蜜糖将来会要他的命,也舍不得放手。  顾淮南被薄郁看得头皮发麻,顶着那道锐利目光,他淡定地翻看文件,拇指却紧紧捏着纸张一角。  如果他低头,一定能看见被自己捏出一道道褶皱的文件。  “见过就见过,没什么稀奇的。”  “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想说的,等我晚上回家再说,我现在很忙。”  顾淮南转移话题,借口赶人。  殊不知这反应更加印证他的心虚,薄郁视线从他手指移到脸庞,走近办公桌,说:“我在这里等你。”  “你在这里做什么,看守犯人么,还是要监视我?”  “我怕你跑了。”  顾淮南:“……”  薄郁确实怕他又跑。  顾淮南身上有太多未知的不确定因素,他不能放他单独留下,万一再跑怎么办。  顾淮南头疼道:“我证件都在家,我不会再……跑。”  薄郁黑眸沉沉地凝视他,毫不让步,那表情仿佛在说「我信你个鬼」。  顾淮南:“……”  人赶也赶不走,顾淮南总不能让楼下保安来赶,薄郁四年间来公司的次数多得数不清,连保安都眼熟他,默认这是顾总的半个干儿子。  要是让保安来赶人,薄郁再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他这张老脸真的彻底没地儿搁了。  连原主的脸一块儿丢。  顾淮南有些恼了,“你没事干,去复印这些资料。”  “好啊。”  薄郁答应得飞快,不等他反悔,人已经抱着那叠资料出办公室。  顾淮南一噎,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他摁着突突跳得眉心,越发觉得自己未来很艰难。  同时,他心也是一凛。  薄郁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让他有一种不安,他得先确认薄郁是不是穿书者,或者了解清楚为什么那么说,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  顾淮南正想着时,小唐拿着饭团站门口敲门,“顾总。”  顾淮南抬头,“进来吧。”  小唐把外卖和饭团放在办公桌,顾淮南看外面忙活的薄郁,犹豫了会儿,还是让小唐给他点了份吃的。  谁知他外卖没到,他正吃着自己那份饭团,薄郁抱资料进来,放下时,低头咬了一口他的饭团。  顾淮南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薄郁垂眸看他,又很自然地伸手,捻走他嘴角一粒米饭,然后放进自己嘴里。  “薄郁!”  顾淮南那张冷淡的俊脸红透。  薄郁却不以为然地问:“顾叔叔,怎么了?”  顾淮南格外生气:“你自己有外卖,等下就到,不用吃我的,还有,别随便拿手来碰我的脸。”  “以前我们也这样。”薄郁说。  顾淮南被他这话堵得哑言,半晌才接着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不喜欢你碰我。”  薄郁松缓神色瞬间冷了下去。  顾淮南毫不退让地回视,两人对峙般静默了几秒。  咚咚。  敲门声响起。  顾淮南一把将薄郁推开,放下饭团,“什么事?”  小唐声音在门外传来,“顾总,小郁的外卖到了。小郁,你自己出来拿,还是我给你拿进去?”  薄郁直起身,“我自己来。”  顾淮南将饭团卷吧卷吧,抬手准备扔进垃圾桶,但又觉得浪费粮食,最后一咬牙,还是拿回来自己吃了。  薄郁回来时,顾某某正吃着自己的外卖,脸色不虞。  随意扫了眼垃圾桶,只有饭团包装的保鲜膜,薄郁唇角微微上扬,心情格外的好。  顾淮南不想跟薄郁呆在同一个地方,让小唐给他找事情做,小唐思索了一下,没有适合他做的。  顾淮南觑向薄郁,“去把办公区域扫一遍,再拖一遍,灰尘都擦干净,办公室不用。”  薄郁也没生气,笑着点头。  顾淮南见他面色轻松,丝毫没觉得被虐,更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  薄郁拎上扫把去办公区域。  小唐余光瞄着脸色不佳的顾淮南,没敢多说话,四年来顾总鲜少生气,今天还是头一回。  他心想,看来两人真的不对劲。  ……  顾淮南生气一下午,工作完出办公室时,薄郁正弯下腰,认真擦着花盆边沿的灰尘。  见顾淮南出来,薄郁神色愉悦,“忙完了,那我们回家吧。”  顾淮南冷淡地点头。  地下停车场。  薄郁打开副驾驶车门,低下头准备坐进去——  “坐后面。”顾淮南突然说。  薄郁动作停顿下来,看他。  顾淮南视若不见地启动引擎,接着放手刹,无视薄郁。  薄郁微微抿直唇,关上车门坐到后排坐去,浑身低气压霜雪一般扑来,让人脊背颤栗。  顾淮南强行挺直腰杆,稳住。  只要他心态够稳,薄郁气势就压不倒他,不慌。  两人谁也没开口,一路诡异沉默地开车到家。  顾淮南抽出车钥匙下车,薄郁紧随其后,两人在玄关各自换鞋,顾淮南换好要走,手腕猛地被擒住。  他抽动了几下,没成功。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顾淮南冷声问。  话音刚落,人就被薄郁抓过去抱在怀里,脑袋也被摁住,动不了。  顾淮南大力挣扎,薄郁也施加力道,将他牢牢地按进怀里,他连续挣动十来分钟,干脆原地摆烂,不动了,爱抱就抱。  薄郁静静地抱了他一会儿,人就开始不老实了。  顾淮南屈起腿,膝盖在他腹部猛地一击,薄郁吃痛地「唔」了声,依然没有松开手,反而亲了下他耳垂。  一抹让人颤栗的电流窜上脊柱,整个人酥麻麻的。 第71章 什么叫他喜欢「顾淮南」,这倒霉孩子看小说看太多, 晕头了吧, 脑洞这么大, 怎么不去写小说。  先不说原主跟他的奇妙关联,单说「顾淮南」这个身份, 薄郁这句话让他听着,就很诡异好么。  不过……  他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真的顾淮南,难道从前短短几面之缘, 足以让他发现他跟顾淮南的不同?  奇怪。真的很奇怪。  顾淮南对此深感疑惑。  他隐隐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可细究下来, 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薄郁将顾淮南这短暂停顿,当作是他的变相默认。  嫉妒一瞬间吞没了理智,使得向来冷静的他为之发狂。  一开始只是猜想, 现在见顾淮南的反应,无异于亲口承认,他心脏顿时如被刀刃生生地捅了一刀。  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顾淮南怎么能喜欢别人。  那个老畜生到底哪里值得他的喜欢,他根本不配!  薄郁从办公桌俯下身, 鹰隼毒蛇般锐利的黑眸紧锁着顾淮南, 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  “你为了他, 变成顾淮南四年, 他就那么重要么, 重要到让你连自己都放弃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问题近乎尖锐。  薄郁无法劝自己冷静下来, 一想到顾淮南心里藏着别人, 两人有他不知道的过往,又曾经在他眼皮底下做最亲密的事……  他就想宰了那个老畜生!  哪只手碰过顾淮南,他就剁了他哪只手,连第三条腿也不放过,既然那老畜生喜欢做那种事,那他就把他给阉了,这辈子也别想做!  薄郁眸底的漆黑越来越浓郁,黑暗紧裹着他的整颗心脏。  他恨不得现在揪出「顾淮南」,挑断他脚筋,化学阉割,折断他的手脚,让他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要把这老畜生从顾淮南心里挖出来!  这边薄修勾黑化值蹭蹭飙升。  而对面。  顾淮南没意识到严重性,正惊愕于薄郁那番话,瞳孔地震。  他掉马甲了,又没完全掉。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薄郁好像误解了什么,他的认知跟现实状况有那么一点点的出入。  比如薄郁不知道他是穿书的。  薄郁以为他为爱假扮「顾淮南」四年,跟「顾淮南」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虽然听上去非常离谱。  但这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他还可以抢救下。  在一阵莫名其妙的震惊后,顾淮南突然发现薄郁为他打开了新思路,巨大的喜悦将他淹没。  既然他在薄郁这里掉马甲掉了一半,已经是狡辩不了的事,那只能尽量保证不暴露太多,至少别让薄郁知道自己是穿书过来的。  不然他真不知道这本书会崩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影响他和书中人物未来的走向。  顾淮南拾敛表情,发挥出平生最厉害的演技,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薄郁被嫉妒彻底支配,忽略了顾淮南的拙劣演技,以及说这句话时,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下颌线紧绷,心脏充盈酸涩苦闷,“顾淮南,你真的……”  顾淮南极其「认真」的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真的顾淮南,我也确实是为他假扮。”  “我……喜欢了他很多年。”  “我是自愿变成他的。”  顾淮南演得自己都差点信了。  他看薄郁一脸天塌地陷的阴沉表情,心说他承认喜欢别人,薄郁总不会再缠着他了吧,少年一般自尊心挺重,见他有别人,估计很快会放下。  顾淮南想得比较美好。  他没有发现薄郁看他的眼神,有多偏执,多疯狂。  “他现在在哪里?”  安静的书房内,慢慢响起薄郁冰冷的问声,每一个字下,蕴藏着可怕的嫉恨与妒意。  顾淮南一下卡住,“这……”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啊!原主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薄郁见他支支吾吾,心更是一寸寸地往下沉。  顾淮南怎么能喜欢别人,喜欢的还是那个老畜生!  指尖在木质桌面扣得极深,仿佛要嵌进去,每根骨节因大力而凸起,泛着一丝丝可怕的青白。  顾淮南被这声音吓得脸色微白,搜罗半天,最后灵机一动地扯谎说:“他已经……死了。”  对不起原主,你四舍五入确实算是死了,不是在咒你。  顾淮南想,现在只能说原主死了,才能解释为什么他变成了「顾淮南」,会出现在这里。  不然根本说不通。  按在桌面的指节一顿。  薄郁危险地眯着那双黑眸,问:“什么时候的事,葬在什么地方?”  顾淮南:“……”  他一沉默下来,薄郁就冷冷笑了声,带着一丝讥讽意味。  顾淮南表面稳如老狗,抖着心脏说:“他葬在什么地方,我不能说,是我跟他约好的秘密。”  “他去世的时间,是四年前你养父母葬礼前夕,我是代替他出席。”  最真实的谎言,是用确切事件,稍微加工,编织成一个逻辑自洽的完整时间链。  顾淮南越编越有样,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骗人先骗自己。  他说完,却听薄郁讽笑,“秘密,你还真是爱他。”  顾淮南:“……”  这小子阴阳怪气起来,真让人头疼,还有点欠打。  薄郁嫉恨得发狂。  他多想把这个人锁起来,让他一辈子只看自己一个人。  顾淮南企图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你先回去休息,明早回首都,就快开学了,你得回去。”  薄郁唇角下压,冷声说了句:“我不回去。”  说话时,他慢慢直起身,目光却依旧落在顾淮南的脸上,两人视线不期然地交汇。  顾淮南转开视线,假装收拾办公桌的桌面文件,有模有样,似乎真的挺忙的。  他正摆着桌面的签字笔,忽听面前的薄郁说:“让我回去可以,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顾淮南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不会回去,以后也不会去。”  “你既然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就该知道我不会喜欢你,你也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等你长大,会有更适合你的人出现。”  顾淮南大道理一堆,薄郁能听进脑子里就怪了。  薄郁没有理会,径直走向门口,临出门时,他回头看顾淮南,丢下一句:“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  说完,关门离开。  顾淮南愣了好一会儿,气到极致,又生起一丝无力感。  这臭小子怎么就横竖不听话呢。  顾淮南在书房头疼,许久,他想起江左,于是给江左打去电话。  同一时间,薄郁回到卧室,打出去一个陌生号码,张口就说:“查一下费城四年前4月21日前后一周,火化遗骸的名单。”  “查到后筛选,挑出身高181,年龄24左右的男性,看看都葬在什么地方,整理后发给我。”  很快结束通话。  薄郁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幽深地眺望室外的浓重夜色。  他要确认「顾淮南」死亡的真实性,如果没死,证明顾淮南在撒谎,他为了「顾淮南」,不惜骗他。  既然这样,他不介意让「顾淮南」真的注销身份,从此在世界上消失。  至于顾淮南。  他一个活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死人,顾淮南一天不喜欢,他等一天,他有一辈子时间来等他的喜欢。  ·  次日。  顾淮南去公司,薄郁亦步亦趋,照样像牛皮糖似的跟着来。  顾淮南快被他烦死了,从前他都没觉得薄郁这么烦过,打不怕,骂也不怕,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薄郁不以为然,挨打不怕,被骂也不怕,照样跟。  连下午小唐送资料,顺带提了句过几天公司做公益的事,他也说要同去,气得顾淮南直瞪他。  顾淮南的好脾气硬生生被他给熬没,一天能骂薄郁好几次,等公司正式开业,薄郁反而收敛一些。  原以为能跟薄郁耗到开学当天,顾淮南正打算再找薄郁,实在不行,他先骗薄郁回去,等对方一开学,他再连夜跑。  某天清晨,他刚开口,还没说到这件事,薄郁倒是罕见地主动开口,提出先回首都。 第73章 “没事。”江左眼底略带一丝兴味,“这也算拓宽我的职业方向吧。”  “作为朋友,你找我寻求帮助,我很乐意为你……你的朋友提供我个人的一些看法。”  顾淮南「嗯」了声,耳尖微烫地继续:“那个追求者很让他头疼,现在他想浇熄对方的热情,最好能恢复成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  江左定然看顾淮南半会儿,笑着说:“这很好办。”  “我咳……他该怎么做?”  江左气定神闲地提出建议,“找个比对方更优秀的对象,那这位追求者,自然就会放弃。”  顾淮南想了想,薄郁是《重回巅峰》的天选之子,作者亲儿子,整体设定绝对是原著中的天花板。  样貌,智商,财富,硬件设施,没有哪一个不优秀。  单单那晚他无意间瞥的一眼,轮廓和长度就让他自惭形秽,怎么找比薄郁更优秀的对象,根本没有啊。  原主倒不错,但鬼知道他在哪里,再说原主喜欢那个薄郑方,哪怕现在还在,也不一定愿意帮他。  头疼死。  顾淮南想着想着,目光投向旁边事不关己的江左。  江左一愣,惊道:“顾总你别害我,我还想多活几年。”  顾淮南:“??”  大概江左也察觉自己反应不对,清了清嗓子,补充:“你朋友身边应该有不少优秀的人。”  顾淮南叹气,这不是没有么,但凡有也不至于想到麻烦你。  他最后说:“我回头跟我朋友说说,谢谢你了。”  江左说了句「不客气」。  不多说,牛排等等餐点上桌,两人各自吃着晚餐,顺便闲聊。  一顿饭结束已近九点,顾淮南送江左回去,他没有开车,两人路上也说话说的少。  中途,顾淮南手机响起。  手机放在手刹旁边,江左垂眸就看见界面「薄郁」两个字。  顾淮南没接。  江左问:“顾总,怎么不接?”  顾淮南借口说:“开车不方便,等下我回去再给他回电话。”  江左自然不信,但也没追问。  到江左住的别墅区门口,江左打开安全带下车,临下车时,他又回头喊了声顾淮南。  顾淮南正想着等下怎么应付薄郁,闻言转头,等着江左后话。  江左神情认真,“如果……你朋友真需要我的帮忙,我其实可以。”  顾淮南说了声「谢谢」,没太放在心上,他没打算再麻烦江左,现在他接受江左帮忙已经够多。  江左看他态度散漫,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了下。  车厢的昏暗环境,恰好掩饰了五官一些无法窥见的微妙变化。  比如,眸底浮现的遗憾。  ·  顾淮南没跟薄郁回电话,一路开车回家,到家洗漱睡觉,次日又忙着工作,薄郁倒是给他打过无数电话,但他都没有接听。  薄郁开学似乎也非常忙碌,除了打电话,没有回来过费城。  他不回来,顾淮南乐得轻松,不过偶尔有那么一点点想这臭小子,也被他忽略。  工作忙到四月底,顾淮南腾出时间,跟小唐带着公益需要的物资,又找了些人一起去仓山。  仓山地势陡峭,又偏僻,交通非常不便利,他们开车历经了七八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天色很黑,他们先在镇上住,次日一早再到村里派送物资。  小镇比较破旧,没两家旅馆,更别说酒店,顾淮南颇为头疼,他皮肤特别敏感,对居住环境要求高,稍微不干净,容易起红疹子。  挑来拣去,最后选择一家看起来稍微整洁的家庭旅馆,是老板自建房做的旅馆。  顾淮南小心翼翼进房间,放下行李,拢共没半小时,小唐来给他送文件,见他脖子起了红疹子。  小唐惊讶,“顾总,这才半小时,你这皮肤也太……娇气了。”  顾淮南没空吐槽,说:“小镇有诊所,或者药店么?”  他现在整个人痒得难受,忍不住伸手挠一挠脖子,又不敢抓太狠,怕到时候破皮,太严重的话,会影响明天去给学校送物资。  小唐也赶紧帮忙消毒,换被单,两人一阵忙活,引得旅馆老板上楼,直在旁边乐呵呵的笑。  连合作方派来的年轻负责人,也笑着打趣了两句。  顾淮南头一次觉得自己太娇气,顿时老脸丢尽,好在负责人和老板嘴上笑话,人都不错,没多久送来一些抗过敏的药膏,说是带来防蚊虫叮咬,让他将就用。  顾淮南说了「谢谢」,等小唐忙活完回自己房间,他才去浴室洗澡,方便之后抹药。  正费力抹药,手机忽地响起。  顾淮南没有搭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打来的,肯定是薄郁。  他没接,那边停歇半分钟,又继续打过来,大概连续打了十来个,他被烦得想关机。  旅馆隔音效果差,最后他怕吵到别人休息,冷着脸接了来电:“喂。”  薄郁那边问:“你不在家?”  顾淮南敷衍地「嗯」了声,说:“你不在学校,跑回费城做什么?”  “顾淮南,我想你了。”  顾淮南:“……”  顾淮南不说话,薄郁继续道:“五一放假,我回来你不在家。”  “我今天去公司,他们说你和小唐叔叔去仓山了,那边山多,最近又是雨季,很危险——”  顾淮南打断说:“不用担心我,这边很安全,至于你,回去首都好好多学习,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还有,不准叫我名字,没礼貌,我是你叔叔。”  薄郁不吭声了。  隔着音筒也能感受到那边的低气压,明显这小子不高兴。  顾淮南心说不高兴更好,早点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快点搞事业,你小子可是男主。  “你不是我叔叔。”  长久沉默后,薄郁忽然来了一句,“我们之前做过那种事,你已经不是我叔叔,我不会叫你顾叔叔了。”  说完,把电话挂断。  顾淮南:“??”  哪种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顾淮南再回拨,山区信号太差,他没打出去,在窗边等等,手机依然显示着无信号。  最后他不得不放弃,临睡前,他都在想薄郁说的什么事?指啃他脖子那件事?倒也不至于吧。  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远在费城。  顾淮南别墅的二楼主卧。  薄郁给陈述他们说了去仓山的事,就关闭手机,放在床头柜,他躺进被窝,深深一嗅。  绵柔被褥和枕巾上沾染了皂香,清清爽爽,不是什么特质的香水,反而更让人着迷。  是顾淮南身上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  就好像……抱着顾淮南一样。  ……  次日一早。  薄郁睁开眼醒来,感觉到了凉意,红着脸换了新的床单被罩。  他又把换下来的东西亲自拿去洗,没让保姆经手,等保姆过来打扫卫生,他已经把那些晾好。  顾淮南自然不知道自己房间发生过什么,早晨五六点起来,忙着去村里,因为没有公路,车进不去,他们需要步行进村。  大家带了不少东西,最后是村长帮忙找来电动三轮车,才解决物资运进去的问题。  他们徒步翻越了一座小山,终于赶在中午前到村口。  这是仓山这个县里最穷的村子,只有一所小学,教育资源匮乏,生活条件更是艰辛,都是老破的石板房,四面漏风。  村长让人通知村民,到学校领东西,然后带顾淮南等人先去学校。  到学校时,顾淮南更惊讶,学校比民居房稍微新一点,也只有一点,依然很破烂。  进去是泥土地的简陋操场,对着三间教室,旁边是老师住所。  这时刚好是下课,老师在门口拉着绳子打铃,学生们一涌而出,欢欢乐乐地玩耍。  有好奇的小孩看顾淮南他们,尤其是顾淮南,因为他戴着口罩,显得最醒目。  合作方的负责人让他助理跟村长一起发书包文具课外书等等东西,小孩子们听老师话排成队伍。  他们都很乖,一人一个,拿着就高高兴兴地到旁边去看。  有小孩看课外书花花绿绿的画,特别高兴,不停地摸,看得顾淮南很不是滋味。  顾淮南穿书近四年,挣钱多,平时又很节俭,偶尔做公益,也攒了不少钱,一直有打算建希望小学的想法。  现在来这一趟,他突然觉得这里就很合适,这些小孩子,他们应该待在好一点的教室里上学,至少能为他们挡个风雨。  这个想法提出来,那位合作方的派来的负责人也立刻赞同。  这件事需要后面再商量,现在是解决当下问题,他们又把牛奶这些东西搬进学校的小厨房,方便孩子们平时用餐时分配。 第75章 几分钟后。  顾淮南没发现有流血痕迹,心里更加担心,难道是他内脏受伤或者肋骨出问题了?  他懂的急救措施太少,顾淮南关心则乱,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拿手机叫救护车,摸索半天才掏出来,可惜这里荒山野岭,根本没信号。  这里太危险,顾淮南把薄郁拖到稍微平缓一点的位置,同时又检查一次,想尽量为薄郁包扎伤口。  可惜依然找不到外伤,他想到自己会人工呼吸,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不行回去找人。  他抬起薄郁下颚,先尝试性地贴近嘴唇,往里吹了一口气。  顿了顿,然后又吹了一口气。  余光瞄见薄郁的手指很轻地动了下,顾淮南以为有效果,又赶紧试着吹了两次。  这次他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好像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顾淮南愣了两秒,先惊喜,再盯着闭眼的薄郁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脸颊蹭地红到脖子根。  他抬手,一巴掌抽在薄郁脸上。  “混账东西,你敢骗我!”  顾淮南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着急,多害怕,如果薄郁因为保护他出意外,他会一辈子寝食难安。  因为他对薄郁也不是那么……  可恨!  这混账东西太可恨了!  薄郁睁开眼,顶着被扇肿的俊脸看顾淮南,“我不是故意的。”  他确实晕了短暂两秒,醒来第一时间闭眼,想趁机伪装,试探顾淮南对他到底有多少心意。  算得固然精准,但没想到顾淮南会突然主动「亲」他,他一时鬼迷心窍,干脆一装到底。  那次被顾淮南发现偷亲后,他能亲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亲一次,就得挨一巴掌。  挨打他不怕,怕的是顾淮南不理他。  顾淮南不喜欢他偷亲,他就不敢再偷偷亲他。  顾淮南压着火气,冷声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从我身上起来那会儿。”  薄郁声音低,却是如实回答。  顾淮南一口老血险些呕出来,“耍我很好玩么?看着我为你着急,你很高兴是么?”  薄郁神色微慌,“不是,我只是……想跟你亲近,你都不让我亲你。”  顾淮南忍不住掐人中,不然他怀疑自己会被薄郁这小子气死。  强行压制蹭蹭蹭往上冒的火气,顾淮南深呼吸几次,转身往上坡走,不想再跟他说话。  薄郁也起身追上来,“对不起顾淮南,下次我不会再装晕骗你。”  顾淮南依然没搭理他,继续往上走,杂草多,他一手拨开,一手护脸,头也不回。  薄郁也用手帮他挡前面带刺的荆条,但没有再说话。  两人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却不见滚下来的那条小道。  天越来越暗,又下着雨,气温渐渐降下去,顾淮南不由开始着急,他不是专业驴友,也知道这种雨季被困山里有多危险。  他走路速度不禁快了许多,脚下泥路又湿漉漉的,一不小心踩滑,薄郁扶住他的腰,他才没倒下去。  「啪」地一声,手被狠狠拍开。  顾淮南没有再看他一眼,抓住一棵树干,迅速起身往上坡走。  薄郁非但不觉得痛,心底更涌起无限甜蜜与欣喜,顾淮南越生气,越表明他对他不是全无感情,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在乎。  哪怕是一点,他也高兴。  顾淮南没空琢磨他在想什么,他很急躁,如果找不到离开的路,他们今晚可能得在这里呆一晚。  仓山是未开发的原始区域,尤其是这个偏远村庄。  这意味着夜晚的森林会非常危险,猛兽出没、失温症等等,全都可能会危及生命。  薄郁见他愁眉不展,也加入寻路的阵营,天色渐暗,气温越来越冷,薄郁脱下外套给顾淮南,但被拒绝。  顾淮南冷淡道:“不用拿给我,我不需要,顾好你自己。”  薄郁没听他的话,强行给他穿上,又拉上拉链,“我身体比你强壮,人也年轻,你别跟我犟,穿好。”  顾淮南刚要反驳他两句,余光瞥见薄郁手臂满是划痕和淤青,有些现在还渗着血。  不用他想也知道,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刚才滚下坡时,薄郁牢牢把他抱在怀里,护得很严实。  相对的,受伤的人换成了薄郁。  顾淮南微微抿了抿唇,到底是养了四年的人,做不到铁石心肠。  他说:“把手给我。”  薄郁目露疑惑。  顾淮南直接伸手将他的手抓过来,动作却没有特别重,继而从兜里拿出药给他擦伤痕。  药膏是昨晚旅馆老板给的,有点止血效果,勉强能用用。  天色昏暗,视线已经比较模糊,顾淮南也没有擦多久,很快松开手。  他们现在找不到出去的路,只能先找个能挡雨的地方,做好记号,等着村民来找他们。  薄郁也这样想。  两人选择一个手机照明,一个手机降低电量消耗,等待有信号时,能立即联系外界,寻求救援。  大概过去一个多小时,两人找到一块嵌进泥土里的残缺巨石,准确来看,是一个类似窖洞的地方。  他们进去看了看,空间狭窄,好在干燥避风,很适合躲雨过夜。  薄郁围着内部的岩壁照明,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安全隐患,他才关闭手机放心坐下。  淋过雨,衣服有些湿,顾淮南把外套用树枝挂起来晾着,再坐下时,顿觉冷得不行。  薄郁隐约看见,问:“你冷么?”  顾淮南不怎么搭理他。  薄郁解释,“太冷容易体温失衡,很危险,你坐过来挨着我。”  顾淮南没动,也没回应。  薄郁主动靠近他坐下,顾淮南想往岩壁挪,肩头倏然一热,是薄郁手掌按在他的肩膀。  “坐好。”  顾淮南这次没有再行动,紧紧挨着薄郁,薄郁手掌移到他的臂肘,又把他往自己跟前揽了揽。  顾淮南额头青筋一跳,没发作,安慰自己,现在是特殊时候,不能顾及那么多。  尽管想生气,但暖和是真暖和,薄郁跟个小火炉似的挨着他。  顾淮南靠着靠着,不知不觉间把头靠在薄郁肩膀,睡着了。  等他睡沉,薄郁摸了下旁边的外套,感觉更干燥些,取下来搭在他身上,免得感冒。  外面依旧雨声不息,气温越来越低,顾淮南裹着外套依然冷得蜷缩起腿,肩膀轻轻地颤抖。  薄郁抱着他换了个方向,想用身躯为他挡住风,顾淮南反而醒了过来,看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薄郁则照旧是那身短t桖。  他立刻脱下来,还给薄郁。  薄郁拒绝,“我不冷,你披着吧。”  顾淮南差点信了,他睡得迷糊,一时忘记分寸,像以前对薄郁那样,直接探过身,用手摸他脸。  “还不冷,看你脸冻的,跟冰块似的,我还以为——”  声音戛然而止。  薄郁切住他手腕,嘴唇在他掌心轻轻地吻了一下,虔诚,又深情,带着一点少年的情切克制,小心翼翼得仿佛对待最昂贵的珍宝。  顾淮南顿觉掌心被火烧一般烫,他猛地抽回手,但薄郁握得太紧,没有立刻抽回来。  那个灼热的吻从掌心如流水般蔓延至腕骨,啃咬,吻舔。  顾淮南趁机抽回那只烫得不行的手,这股烫意感染了他的脸颊。  好在环境昏暗,薄郁也看不清。  顾淮南悄悄松了口气,他把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好像打算把那诡异的灼烫感给摩擦掉。  他正擦着,眼镜突然被薄郁给摘掉,伸手去抢夺,下颚被炽热指腹掐住,抬起,温热唇瓣印上来。  嘴唇被轻轻含咬,舌尖挑了进来,他陡然反应过来,抬手就摔去一巴掌,但被薄郁未卜先知。  薄郁牢牢禁锢他的两只手腕,反剪压在背后,唇舌纠缠,下颚遭控制,他被迫承受着少年强势又炽烈的亲吻,仿佛要被吃掉。  氧气一点点被吞噬,炽热掌心捧住他的脑袋,指腹穿进发间,紧紧贴着敏感的头皮,酥酥麻麻的感觉如电流般令人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一场持久的亲吻,结束于少年的一声吃痛地闷哼。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桎梏,唇与唇之间连着一条暧昧的水线,下意识地舔了下对方的嘴唇——  下一秒,脸颊生生挨了两巴掌。  “我看你是没救了!”  顾淮南极其生气地怒骂道,“明天回村里,你立马回首都,回费城,回哪里都好,我不想再看见你!”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昏暗中,薄郁下颚线紧绷,那双黑眸幽深地盯着顾淮南。  他夜视能力比顾淮南好很多,能清晰将他表情敛入眼里,根本没办法在他面前隐藏。  一如现在的顾淮南,眸底微微泛着水光,话是很坚定冷漠,他脸庞却是绯红的,嘴唇也被吮吸得微肿。 第77章 贪婪算计已经深入骨髓,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他不自觉地拿这些方式对顾淮南,企图将他据为己有。  顾淮南也因此越来越讨厌他。  他现在不知道该拿顾淮南怎么办,该怎样让顾淮南喜欢他。  ……  顾淮南深呼吸了两次,心率渐渐平复下来,再来思考薄郁那番话。  他有太多顾虑,身份,年龄,穿书背景等等,是跨越在他和薄郁之间的一道深壑。  他必须要好好想,认真想。  一旦他和薄郁走错路,影响的不止他们两人,万一这本书直接没了,全书人物不都凉凉。  “我……会考虑。”  顾淮南迟疑地给出答案。  薄郁追问:“你会考虑多久?”  顾淮南扶了下眼镜,“少关心这个,我想清楚会给你回复,你再催,这事儿就当没提过。”  “我不催你,不催你。”  顾淮南裹紧外套,说:“你过来靠着我睡,不准动手动脚,否则刚才的事我连考虑都省了。”  薄郁小狗似的跑过来挨着顾淮南,老实巴交地并着腿,还真的不敢多做什么,任他靠在自己肩膀睡觉。  顾淮南语气里的松动,让他欣喜,不由低头看了眼睡沉的顾淮南,这次他没有多做亲密举动。  他要等顾淮南答应他。  嘴角无法抑制地开始上扬,再上扬,连那双波澜无光的黑眸也染上笑意,心脏充盈着甜蜜。  顾淮南很快就是他一个人的。  只属于他一个人。  ……  次日醒来。  外面雨已经停了,天光大亮。  顾淮南坐直身,动了动睡得僵硬的脖颈和手脚,再看旁边的薄郁,正闭眼靠着岩壁,双臂环胸。  能说到做到,没对他动手动脚,看来这小子也不算太欠揍。  顾淮南伸手拍他手,“醒醒,该出去找信号求救援了。”  拍完,觉得触觉不太对劲,伸手去摸薄郁的手臂,很烫,比他掌心温度高很多。  发烧了?  顾淮南立刻将手贴在两人额头测温,薄郁额头温度也很高,这让顾淮南很着急,荒郊野岭,薄郁既受伤又发烧,这里还没信号。  高危配置啊。  哪怕他知道薄郁有主角光环,但故事走向变化这么多,光环现在还在不在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顾淮南忙脱下外套披在薄郁身上,又费劲儿撕下一片衣服,到外面用雨水浸湿,折起来放在薄郁额头。  放下手时,见他脸颊肿着,面色苍白,眉头紧紧拢着,又很心疼,早知道昨晚不打他耳光。  薄郁这时睁开眼,“顾淮南?”  顾淮南看他嘴唇有些干裂起皮,忍不住轻轻捧着他的脸,“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顺便找信号,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  薄郁一把扣住他的手,“别去,我出去找吃的,你别乱走。”  顾淮南把他按回去,“你发着烧呢,等会儿出去,我还得去找你,老实在这儿呆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顾淮南起身往外走。  薄郁喊了好几声,也没理,等薄郁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洞口,顾淮南人已经不见踪迹。  ·  顾淮南和薄郁没有到指定那户人家,村民们觉得不对劲,回去联系村长,一听就觉得坏了。  外地人在山里迷路,那可是很危险的事,他们村庄周围是未开发的原始森林,有熊瞎子毒蛇这些生物。  村长立刻组织村民带头进山寻找,小唐在村长家急得团团转,出来一趟,要是把老板给整丢,那这个问题就很大了。  张运也很着急,这可是合作公司的老板,丢了以后合作怎么搞。  最后小唐和张运又拿着干粮和水,匆匆追上搜救的村民队伍。  村长沿着他们昨天分开的地段,带着人大规模的寻找,又用喇叭喊,分了好几批人。  顾淮南正在拔一棵野梨树的果子时,倏然听到有声音,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  等他把野梨摘下来,那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是在……喊他的名字。  救援的人来了!  顾淮南忙大声回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拿着两颗野梨循声跑去,但跑了两步又停下,不敢跑得太远,怕等会儿找不到薄郁的位置。  顾淮南在周围大声回应,嗓子都快喊哑了,才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找到了!找到了!!在东边!”  “那边那边!!”  “顾总!”  “村长他们在那边!!”  ……  顾淮南歇了口气,又继续回应,很快村民们三三两两的找了过来,村长还带了村里唯一的老医生。  他们先看到树林里的顾淮南,衬衣皱巴巴的,还破破烂烂,衣摆下面更沾有血迹,一丝不苟的短发凌乱散开,俊脸也脏兮兮的。  小唐一看,心梗了两秒。  张运倒是更加冷静,迅速给他披了件外套,又问:“顾总,没事吧?你家那位小朋友呢?怎么没看见。”  顾淮南拢紧衣服,说:“他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去看看他。”  说完,顾淮南又跟去山洞那边,村长已经和老医生往那边走。  顾淮南进山洞时,薄郁正在入口,脸烧得很红,眼神也有些涣散。  但一见顾淮南,薄郁眼睛顿时一亮,高兴地迅速朝他走过来,在半步距离又停下。  “顾淮南。”他喊了声。  顾淮南上前摸了下他的额头,依旧是烫烫的。  村长说:“顾先生,让医生给他先看看吧,等下再回村里。”  顾淮南退后,“好。”  老医生上去给薄郁看了看背后的伤,又测了下额头的温度,最后问他能不能自己下山。  薄郁「嗯」了声,说可以。  一行人就赶紧下山,既然找到人,也不用再耽误村民的时间。  进村到老医生的小诊所,医生先给薄郁清洗了伤口,在给他上药贴纱布,缠绷带。  这村子里太穷,医生的医疗设备也是空缺的,零星摆了些常用和急用的药,除此之外就没了。  医生让薄郁侧躺着或者坐下,先输一瓶液体,又给顾淮南也开了一副药,好让他早些恢复。  顾淮南拿出钱夹,准备给钱。  医生抬手拦了下他动作,“不用给,昨天送那些东西,我还没好好感谢你们呢,怎么好意思收钱。”  顾淮南坚持要给,“一件事归一件事,您就收下吧。”  薄郁也说:“老先生,您收下吧,我叔叔脾气很倔的。”  老医生这才无奈笑了笑,各退一步,只收下一半的药费。  老医生出去房子,到地里去忙活,在村子里,医生工作不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平时也在种地。  这里实在是太穷了。  顾淮南抬眸望向木条钉的窗户,目光远眺,是层峦叠嶂的高山,郁郁葱葱,山间弥漫着浓雾。  这种景观好好打造成景点,或许也是一种扶贫方式,但耗资巨大,顾淮南有心无力。  薄郁洞悉他的心理活动,问:“你想帮助他们脱贫致富?”  顾淮南收回目光,“是有这个想法,但谈何容易,又不是帮扶一户人家,带起一个村落,这工程量太大,我力量又太薄弱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想让这里奔小康,没那么贫穷。”  顾淮南在旁边坐下,笑了声,“你追着问做什么,你能做到?”  说完,他又心想,如果薄郁按照原著那样壮大他的商业帝国,帮这里扶贫似乎也确实小事一桩。  也不知道得多少年以后。  顾淮南又说:“你好好努力赚钱,以后如果能挣很多钱,就能帮他们就帮一把吧,做好事也不错。”  薄郁点头,“我会帮你实现。”  顾淮南「嗯」了声,笑着说:“好啊,你一直很聪明,一定能做到。”  薄郁被他夸得耳尖一红。第52章   顾淮南带小唐去村里那所学校, 张运也同行,他们跟校长老师几人面对面交流,沟通了希望小学的事。  顾淮南表示自己愿意出资修建学校, 张运也代表他们公司, 提出学习了用具等等物品的提供。  顾淮南也说:“如果有贫困家庭, 他们孩子又特别期望上学,我个人愿意承担他们的学费, 帮助他们直到大学毕业。” 第79章 薄郁无奈道:“那我再——”  “想好了。”  薄郁惊喜地转头,黑暗环境里深深凝视身旁的人,几乎克制不住内心欲念的涌动,想去握他的手。  但理智束缚,他极力压制住了冲动,按耐下来。  顾淮南语调平静道:“薄郁,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在哪里么?”  薄郁一愣,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默然了几息,“我们没有不同,都是自由的人。”  “不对,我们有不同。”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一句,顾淮南是在心里说的。  也是为了提醒自己。  少年赤忱滚烫的喜欢,让他很难不心动,可他不是十多岁二十多岁的人,清楚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担心如果自己某一天穿回去,薄郁该怎么办,不喜欢自己倒好办,万一依旧喜欢……  两个时空的维度,再也无法见面,岂不是辜负了对方。  薄郁小心翼翼地提出「等我成年」的想法,把心捧到他面前,他怎么舍得这孩子难过。  唉。  顾淮南轻轻叹了口气。  薄郁却理解错了,浓黑眼眸一瞬间阴霾密布,脸色冰冷。  还是不愿意?  果然应该锁起来吧。  “如果……”  顾淮南轻轻揉摁着眉心,继续说道:“如果一年以后,你对我还是有那种想法,姑且试一试吧。”  “真的?”  薄郁眸底黑暗潮水般迅速退却,拢起星辰一样的光亮。  顾淮南点头,想到薄郁看不见,又说道:“真的,但是……”  薄郁自动屏蔽后两个字。  顾淮南继续说:“但是仅限试试,试用期三个月。”  “试用期?”  薄郁微微拧眉,问:“试用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三个月?”  顾淮南含糊着回答:“问这么多,一年后你就知道了。时间不早,睡吧,你明天还得走路下山。”  薄郁想追问,顾淮南转过身,把棉被往脸上轻轻一搭,不理他了。  薄郁嘴角紧紧抿着,深拧着眉心,猜不透顾淮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三个月试用期,哪怕顾淮南愿意跟他在一起,期限也只有三个月,过后顾淮南就不要他了?  三个月么?  黑眸牢牢锁住那道人影,深沉情绪在眸底涌动,彻底吞噬理智。  既然顾淮南只愿意给他三个月时间,那剩下的时间,就由他自己来争取,他要把顾淮南锁起来。  唇角轻轻地上扬。  ……  顾淮南醒来时,薄郁不在卧室,他穿好衣服出门,人也没在院子里,正疑惑时,见薄郁在院外进来。  他问:“一大早就打电话?”  薄郁「嗯」了声,“做了点事。”  顾淮南点头,说:“东西收拾好了么,等会儿我和村长去送你。”  “不用。”  薄郁出声拒绝后,又补充:“山路地面湿滑,你不用去送我,我到首都会给你打电话。”  “行吧。”  早餐结束,村长和一位去镇上买东西的村民一起送薄郁,顾淮南跟薄郁挥别,就去那所乡村学校。  校长正在安排修建房子的工人,见顾淮南过来,跟他聊了几句,随即校长又继续去忙碌。  当天夜里,顾淮南接到薄郁来电,后者说他刚到费城,明天去机场再飞首都。  顾淮南叮嘱薄郁好好学习,薄郁也乖乖地任他念叨。  这次通话结束倒挺快,让顾淮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也没多想,今天累了一整天,他一沾枕头,秒睡。  而远在费城。  别墅客厅里坐着三个人,一个是在喝水的薄郁,另外两人正是跟随薄郁回费城的陈述和王业。  两人均是薄郁两年前高薪聘请的精英,也是他上辈子挖掘培养的助手,不过现在提前找到了两人。  陈述将一份文件送到薄郁面前,“这是x国周边的一座小岛屿,比较偏,胜在风景好,平时运送物资也比较方便,宜居。”  薄郁随意拿起来翻看。  跟在顾淮南身边的气质截然不同,现在的他,更冰冷,更锐利,更有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王业笑嘻嘻问:“老板,怎么突然想买个岛,难道办公区要转移到那边,暂时好像没必要吧。”  薄郁轻轻抬眸看了他一眼。  王业就不笑了,立马正色道:“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人飞快闪走。  薄郁扔回文件到茶几,“换一个,地域宽一点,绿植多些,礁石断崖少一些,距离周围岛屿再远点。”  陈述点头,“我再看看。”  嘴上尽职尽责,心里却忍不住猜测,boss突然买岛是什么用途,现在公司正值资金需求大,他抽出一笔钱,居然只买一座拿来住的岛。  很奇怪,因为没必要啊。  听他这形容,这岛不像用来住人,倒像是拿来囚禁锁住什么人。  尽管内心诸多疑惑,但钱又不是自己的,不影响自己领工资,陈述继续认真地为老板挑出售的岛屿。  薄郁耐心等着。  ·  希望小学很快开始动工,有校长夫妻监督进度,顾淮南和张运非常放心,几人也没呆几天,开始返程。  这次公益之旅,挺有意思的,就是那次被困山里,手机摔碎了屏幕,让顾淮南满心疼的。  他们辛苦回到费城,没时间休息,积攒太多工作要忙,顾淮南跟小唐忙活了大半个月,连蒋涛来串门,也被抓来当劳工。  蒋涛累得够呛,每天嚷嚷着要顾淮南给他三倍加班费。  顾淮南给他公司甩了两三个项目,蒋涛看是他满意的低价,加班顿时爽快起来。  等顾淮南忙完,差不多到六月。  他给小唐各自放了一周假,小唐先休假,陪他媳妇去三亚玩了一圈,他们回来,顾淮南自己才休。  顾淮南想着给薄郁一个惊喜,没有提前通知他,他出发前,去换了个新手机,旧手机放在家里。  节俭使然,再加上注重安全隐私,旧手机他也没乱扔。  一路开车到了小区楼下,顾淮南想着让顾舟一块儿去隔壁的商超,买些菜可以回家做饭,结果联系才知道,顾舟跟着领导出差去国外了,要下个月回国。  没人一起拎东西,顾淮南懒得再去商超,先上楼洗澡换身衣服,等薄郁晚点回来,再出去吃。  他洗澡前先定了一家酒店包厢,是薄郁比较喜欢的中餐。  舒舒服服洗个澡出来,顾淮南正擦着头发时,忽听门口传来密码锁解开的语音提示。  应该是薄郁回来了。  顾淮南两三下擦完头发,伸手准备开门,外面传来的却不是薄郁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boss,手续已经在办,可能进度比较慢,我正在催。”  “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也出来了,王业在检查,前两年的内容,他也在核对,以免出现什么纰漏。”  ……  两分钟内,男人说了许多有关金融、财政、国际等等相关信息,涉及了诸多国际上的大公司。  有几个顾淮南曾经听说过,以他公司目前的规模,再有十年也够不到跟人家合作。  顾淮南听得云里雾里。  这人是谁?怎么会在他家?对方又在跟谁说话?  迷惑之余,客厅内响起另一道声音,是他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声音。  “让王业重复核对几遍,这次问题出在,还有隐患,让他排查出来,人手不够,你再安排人。”  “下个月之前,我要拿到岛的所属权,你跟紧。”  青年尽责:“好的,boss。”  卧室内。  顾淮南惊愕不已。  两年前……  薄郁两年前就开始搞事业?他那会儿不才十五岁么,哪儿来钱和人脉,又哪儿来的魄力和资源?  上辈子薄郁也是摸滚打爬了好几年,二十岁那年才开始逆袭崛起,一步步往上爬,凭借惊人天赋,迅速攀登至商圈顶峰,跻身富豪榜首。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再厉害,再有主角光环,也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商业嗅觉,撑起一个公司。 第81章 顾淮南拿手机点开地图,开始搜索一些比较偏的地区。  他不想去国外,语言是一方面问题,习惯饮食又是另外一方面问题,他摆烂惯了,不想努力融入当地人。  国内比较偏的地方是首先,当然,前提是得隐瞒好,不然薄郁为此记恨上自己,那就惨了。  要不去蓉城?  天府之国,城市节奏慢,有吃的有玩的,生活气息又很浓,适合他这种躺平的摆烂咸鱼。  顾淮南打算多了解了解蓉城,查了不少蓉城定居的资料,他查完后警惕地清空搜索词条。  重生男主不是真的小郁,心眼子恐怕有八百个,小心点好。  忙活完,他关闭手机睡觉。  隔壁次卧。  薄郁再次点开定位app,图片中的红点依然在原地,没有挪动,完全不匹配顾淮南现在的位置。  观察了十来分钟。  薄郁拿电脑,登陆后台检测,看是不是系统出现问题,检测结果出来是完好的。  薄郁盯着电脑界面,微微蹙眉。  不是软件问题,就是那部手机出问题了,顾淮南是自己将手机留在家,这样说的话,他换了新手机。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旧手机的追踪系统必须删掉账号,才能植入到新手机。  看来他得回一趟费城。  ·  次日,顾淮南醒来。  他到客厅时,在餐厅看见了坐好标记的早餐和一张留言条。  【我去学校上课了,早餐微波炉加热一分钟就可以吃——薄郁】  顾淮南揉吧揉吧留言条,扔进垃圾桶里,他昨晚没顶住,把薄郁削的水果吃掉了,提心吊胆一晚,好在最后无事发生。  他吃早餐时,心理负担就没那么重,反正都吃过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他愉悦地用完喜欢的早餐。  但这份愉悦很快戛然而止。  因为他手机弹出来一条警示短信,他随意扫了眼,没太放在心上,直到余光瞄过发信人号码。  居然是他闲置在家的破旧手机!第54章   顾淮南手机有防盗预设, 输错一次密码会自动给备用机发提示短信,这是他年前设置的。  现在他突然收到,难道……家里进小偷了?!对方还偷到了他的手机, 并可能正在现场尝试登录密码。  太嚣张了!  顾淮南立刻拨打报警电话。  跟警方说清情况, 他也立刻往费城赶回去, 家里虽没什么贵重物品,可小偷居然能堂而皇之摸上门, 还被他发现,更不能放过。  这跟当着他的面偷东西没区别。  下楼上车前,顾淮南给薄郁打了个电话, 想说自己回费城了,但是薄郁没有立刻接听。  他猜测是在上课, 不方便接。  这样正好,懒得编理由骗薄郁,现在离开, 回去早点规划规划跑路去哪个城市养老合适。  ·  薄郁输错第一个密码,立刻意识到不妙,顾淮南不知什么时候换的密码,他依然输的是最初的。  顾淮南有时候不全是没脑子。  他没有继续尝试,将手机直接扔给王业,“破解密码。”  王业是个业务能手, 技能更涉及方方面面,薪水比陈述开的还要高, 典型能者多得。  他通过电脑很快破解密码, 薄郁又让他将手机定位系统的账号抹去, 不留一点数据痕迹。  输错密码一定会让顾淮南觉察异样, 手机一般有防盗预设, 会让顾淮南加重警惕。  做完一切,手机被放回原主。  两人从别墅出来,刚坐上车没有半分钟,一辆警车突然呼啸而至,停在他们前面。  紧接着下来两位出警的警官,先确认门牌,然后其中一位往里走,另一位警官则看见后面汽车驾驶座的王业,朝他走过来。  砰砰。  几下敲响车窗,王业按下。  警官环顾一眼车内,“你们是业主?在这附近做什么?”  说着,漫不经心扫向后座,跟薄郁视线交汇,警官愣了下,说道:“你们什么关系?另外,麻烦请出示一下驾驶证和身份证。”  两人配合对方,检查后没事。  王业笑嘻嘻问他,“警官,你们出警是有什么事啊?”  警官瞅他,“有人报警,家里进贼了,现在主人不在家。”  “是哪户人家被偷了,这户么?看来我们家也得注意点。”  “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王业一噎,不问了。  警官很快放行,王业也开车驶出停车位,两人走远,王业才说:“老板,你报的警?”  薄郁冷冷乜他一眼。  王业讪笑:“顾先生报的警啊。”  薄郁没说话,手肘搭在车门扶手,指节缓慢而清晰地叩响,声音很轻,却极具压迫感。  王业匆忙背过身,不再过问老板的私事,对的,老板跟顾先生之间的事,通通属于他们私事。  陈述教他的。  薄郁眼睑耷拉下来,目光停在自己戴了黑手套的手上,顿了两秒,他摘脱手套。  他谨慎起见,操作手机时全程戴着手套,也要求王业戴好。  王业起初不了解为什么得这么细致,现在看,幸好老板有远见,否则警察对上他俩脸和信息,再顺指纹追查,分分钟把他俩揪出来。  一旦暴露,会扰乱老板计划。  老板不愧是老板。  车驶上高速,薄郁打开自己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顾淮南打来的,时间在二十分钟前。  看情形,顾淮南应该是在二十分钟前打电话报警,从接电话到出警,时间对的上。  顾淮南现在大概在回程路上。  薄郁闭着眼,静静沉思。  他需要尽快在顾淮南新手机装定位系统,无法掌握顾淮南的具体位置,让他很不安。  ·  顾淮南回到费城别墅,时间近中午,两位警官做了基础立案就先回所里,他先在屋内检查,确认没有重要物品丢失,然后直奔卧室衣帽间。  哗啦——  抽屉被猛地打开。  里面安静躺着那部碎屏的手机。  没丢。  家里一件东西也没丢。  顾淮南忙碌一圈回到客厅,坐下休息的同时,心里感到非常奇怪。  有人潜进别墅里,不偷贵重值钱的东西,反而动了他的破手机,事后更没带走,原封不动放回去。  这行为有种很诡异的违和。  对方目的似乎只是登录手机。  换手机前,他清空了手机内所有支付软件和银行app,哪怕登陆,也无法转走一分钱。  再反推,如果对方不是为钱,那一定是手机里藏着什么东西。  顾淮南越想越细思极恐。  他手机里被人装了他不知道的东西,对方甚至在他换手机后,立马出手销毁罪证。  能轻而易举拿到他手机的人,并往里装东西的,只有一个人。  薄郁。  一股冰冷的寒意窜上脊柱。  顾淮南浑身发抖,手脚更是一瞬间变得冰凉,整个人被死死盯在沙发上一般,许久无法回神。  薄郁不但重生。  他重生后更在他手机里装了东西,装了有多久,又装的什么,这些他一概不知。  可能是窃听,也可能是定位。  但无论是哪一样,都足以让他汗毛直立,感到一阵阵后怕。  难怪薄郁总能精准找到他,难怪薄郁对他行踪了如指掌,这城府这心思,也太深太可怕了!  顾淮南紧紧盯着自己掌心里的手机,如果不是顺便换手机,照他平时那样懒得动,将所有事交给薄郁处理,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可怕的人。 第83章 小唐在撒谎。  既然连身边信任的助理都在撒谎,顾淮南一定是在做什么,而且是瞒着他进行的。  片刻,薄郁给陈述打了个电话,让他设法查一下。  等薄郁再返回病房,那架床上已经不见顾淮南人影,连搭在床边的外套和手机也同时不见踪迹。  病房里拢共也没几个人,他根本问不出什么,最后是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告诉他,人走了。  “嗯,走了有一会儿,他还问过我怎么办理出院手续。”  护士话音未落,见眼前的大男孩脸色倏忽一白,她以为对方低血糖,忙找出一颗水果糖,“小弟弟,你先别慌,吃个糖。”  “办理出院的位置在哪里?”  护士回答说:“护士站就可以办,他办完需要拿药,现在应该在药房那边,你过去——”  “谢谢。”  少年丢下两个字,迅速进电梯间,却没有等电梯,直接走进消防通道,从楼梯下去。  护士惊讶道:“呀,这小弟弟还真紧张他哥哥,电梯也不等,急这一会儿做什么,人又跑不了。”  旁边同事笑了笑,“说不定他真的怕人跑了呢。”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哈哈哈。”  薄郁根本来不及细思,满脑子只有顾淮南为什么突然离开,他要做什么,是不是不要他了。  这些恐惧比上辈子的遭受虐待,更让他心惊胆颤,他把顾淮南看得太重要了,以至于无法接受没有他。  尽管顾淮南答应了给他一年时间,那种不安迟迟没有消退,反而随着顾淮南态度变化而加剧。  他必须把顾淮南关起来,只有那样,顾淮南才能真正属于自己。  ……  顾淮南刚从药房拿到配好的药,蓦然瞥见不远处醒目的少年,两人隔着窜动人群对视数秒。  顾淮南下意识背过身,装作没看见,火速往另一道出口走去,一楼看病的病患太多,他走不了太快。  眼见着能从出口离开时——  “顾淮南。”  背后传来压抑克制的声音。  顾淮南默念三遍「我是聋子我是聋子我是聋子」,脚下走得飞快,不想回头跟薄郁对上。  他怕自己一紧张直接露馅儿,薄郁藏着身份不让他发现,假如自己得知这个秘密,或许会更快领盒饭。  他这不是躲薄郁,是逃命。  要不是薄郁腿长,眼神也好,真被顾淮南钻进人群给跑了。  顾淮南被他抓住手腕后,故作镇定的回过头,“你怎么还在,我以为你先回家去了。”  薄郁眼神冰冷,“你去哪里?”  他语气是强势的质问,手指却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害怕。  顾淮南可不觉得他在害怕,肯定是气得发抖,想立马宰了自己,薄郁对原主的浓烈恨意,可不是自己随便养四年就能化解的。  顾淮南想抽回手,没抽回来。  他稳了稳心神,放软声音,说:“小郁,你先松开手,我不走。”  这招平时对薄郁很管用,但今天效果不大,薄郁把手的力道收紧,目光盯着顾淮南,“跟我过来。”  顾淮南犹豫了下,还是跟过去,不然他怕领盒饭。  医院的七里香长亭。  薄郁迟迟没有松开禁锢顾淮南的手,顾淮南挣了好几次,对方态度都是坚定且强硬的。  在知道薄郁重生前,他敢扇薄郁耳光不带停,现在不太敢,怕被重生的薄郁记账本,以后清算。  薄郁转过身,“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顾淮南别开脸,不自觉有小动作,“我以为你有事先回去了。”  “你撒谎。”  顾淮南神色一僵。  薄郁一把抓起他的另只手腕,“你看看你自己撒谎是什么样子。”  手里缴费单被捏得皱巴巴的。  这是顾淮南的小动作,平时他根本不会注意这点,现在被薄郁直白的指出来,他尴尬又羞恼。  “你在骗我,你不想见我,等我一年也是在撒谎!”  说到最后,薄郁也难以抑制情绪,手下力道不自觉加剧,见顾淮南皱眉,才回过神。  顾淮南猛地抽回手,“我没有骗你,也没有不想见你,你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为什么你不让我牵你的手?”  顾淮南:“……”  薄郁抿直嘴角,黑眸幽深地紧紧注视他,那眼神复杂得让顾淮南心颤。  但他必须告诉自己,不要被骗,薄郁太会装,喜欢他不一定是真的。  顾淮南安抚他说:“我生病了,不想说话,跟理不理你,没关系。”  一听说「生病」,薄郁脸色缓和过来,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确实还没完全好,接过他手里的药。  “我先送你回家。”  坐上网约车,顾淮南试探他说:“你怎么突然回来?有事么?”  薄郁避重就轻回答:“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担心你,今早就请了假坐车回来看你。”  闻言,顾淮南更加笃定昨天动手机的就是他,琢磨着尽早跑。  顾淮南「嗯」了声,装作十分疲倦的模样,闭眼休息。  薄郁也没有再打扰他。  两人到家,薄郁在网上买了些菜,外卖员送过来,他进厨房做饭,顾淮南生病需要吃的清淡,就做些清淡的粥和开胃菜。  而顾淮南反锁卧室房门,偷偷上网,保险起见,他换了张新卡使用,这张卡是原主的备用卡。  他很少用,薄郁应该不知道这张卡的存在。  顾淮南开始搜索逃跑路线图,又认真梳理计划,免得最后露破绽被薄郁发现,薄郁是重生回来的人,肯定比十五岁的薄郁更聪明警惕。  他脑子虽然没薄郁聪明,但该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他准备包辆车前往蓉城,不使用身份信息,薄郁应该很难找到他。  顾淮南正犹豫选周四还是周五离开,门口传来薄郁声音,“顾淮南,饭做好了,你准备出来吃晚饭。”  顾淮南「嗯」了声,说:“好。”  薄郁脚步声远去,接着下楼。  顾淮南起身整理了睡衣,悄然将反锁的锁扣复原,小心翼翼,不让薄郁听见,接着开门下楼。  薄郁在餐厅摆放碗筷,闻声抬头,见顾淮南下来,冲他笑了下。  如果顾淮南不知道他是重生的人,一定抵挡不住少年灼热又充满喜欢的目光,太令人怦然心动。  幸好自己识破薄郁的伪装,不然等薄郁撕掉面具那天,他可能比原主的结局还要惨。  两人相安无事地吃完晚餐和水果,顾淮南上楼休息,临进门,薄郁叫住他,顾淮南回头。  薄郁略带期许的问:“等暑假,我们一起去x国玩,可以么?”  每年薄郁寒暑假他都带薄郁出去玩,没有一次例外。  顾淮南想着不能打草惊蛇,同意薄郁提的事,薄郁眸底满是笑意地注视他,“约好了,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  顾淮南心想反正我那会儿都跑了,反不反悔无所谓。  薄郁留在家里照顾顾淮南没过两天,就回了首都,公司和学校的事也非常多,他是艰难抽出几天回来。  陈述那边,关于岛屿的所属权七月前能拿到,届时他直接带顾淮南过去,顾淮南也不用再回来。  现在五月中旬,他只需要再等一个半月……  ·  顾淮南是周五一早订的车。  临时约的车,保险起见,他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  反正他一个穿书人士,跟书中人物牵扯全凭原主,现在他既然选择离开,那就得做回自己。  带的东西也不多,一个小行李箱,装了几套夏季秋季的衣服,以及重要的各类证件。  他穿的是一身轻便的休闲服,这是四年来第一次脱下西装,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做原主太拘束,不适合他这种咸鱼本咸,随意,洒脱,更适合他。  顾淮南回头深深看了眼这栋住了四年的别墅,一时间感慨万千,舍不得是真的,但他必须要走。  司机催他,“帅哥,现在走不?”  “要走。”  顾淮南把钥匙扔进门口的信箱,弯腰坐进汽车后排,汽车出发,他轻轻地无声地挥了挥手。  再会了。  薄郁。第56章   顾淮南一共换过三辆车, 他行李少,换车也没有不便,正好沿途可以欣赏不同风景。  换到第三辆车时,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 姓秦, 是去蓉城旅行,他顺路搭个人, 说能聊聊天,路上不会太无聊。 第85章 锁在孤岛的房间里,让他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跑!  ·  陈述刚到家洗完澡躺下,床头柜的手机又响了。  他扭头看一眼,头很大。  这不是刚发过去邮件,好像也就过去两三个小时,怎么又来。  陈述开灯,接听。  薄郁那边声线是少年特有的清朗,语气却叫陈述听了也头皮发麻。  “明天去找一个会做锁的人,我要定制一把小锁。”  陈述:“?”  “听到了么?”  “好的,boss。”  “嘟嘟嘟——”  通话单方面结束。  陈述盯着黑屏的手机,缓了好几秒,人才反应过来boss刚说过什么话,他眼睛微睁。  boss是不是被气疯了?第57章   薄郁查到顾淮南最后行踪的路线, 已经是五天以后。  他审视着笔电页面的内容,上面清晰画出了顾淮南身份证使用的路线,很曲折, 看得出来这不是高铁飞机等交通工具能到的地方。  身份证最后使用的地点, 是紧挨着蓉城和滨城的乡镇, 地方不算很偏,而顾淮南是在宾馆使用的。  薄郁关闭邮件页面, 沉默地喝了一口水,什么也没说,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陈述和王业有些胆战心惊。  但凡老板说句话,表个态, 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  许久。  胆大的王业瞄了眼薄郁,出声问:“老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要继续查顾先生在哪座城市么?”  薄郁将水杯放至到办公桌面,合上笔电,说:“不用查,他在蓉城。”  王业惊讶地睁大眼。  没有线索,老板就这么笃定?  薄郁没说自己猜测的原因, 王业将好奇目光投向陈述, 后者做了个噤声动作,王业按耐下八卦。  等从房子里出去, 王业实在没忍住,“他怎么知道的?”  陈述不紧不慢道:“boss跟顾先生相处几年, 能不知道顾先生心里那点想法么, 况且boss心思缜密, 他说顾先生在蓉城,一定就在那里。”  细细一想,王业顿觉陈述这话说的没毛病,看来他们等老板接下来安排就可以了。  薄郁无法掌握顾淮南行踪那天,乱了方寸,过后冷静下来,他分析顾淮南的决定应该不是临时起意。  再仔细推敲,顾淮南至少要提前一周筹划,他虽然性格懒散,却并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公司几十号人要养,他绝不会毫无预兆地丢下这群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把他从葬礼现场带回家。  还有一点,顾淮南态度变得很快,甚至非常突兀,原本一切如常,他也答应等他一年,态度突然改变……似乎源于那天回首都。  难道……  薄郁漆黑眸底微微闪动。  是他失误了。  那天他根据室内环境,判断顾淮南没听见他们对话,可如果顾淮南有心隐瞒,他可能会错漏细节。  顾淮南突然离开,会不会跟听见他那番对话有关,只是那番话最多透露他过早接触商业运作,有一定资本,顾淮南不至于为此远离自己。  还是说因为别的原因?  薄郁沉思了许久。  他又想起顾淮南在旅馆住了几次,恐怕长了不少红疹子,顾淮南皮肤很脆弱,在那种环境不干净的旅馆,也不知道他怎么睡得着。  薄郁一方面生气他逃跑,一方面又心疼他过敏,想着先把人找回来治病,免得他乱挠。  他给陈述打了个电话。  ……  正如薄郁猜想的,顾淮南一身长满红疹子,连脸上都有,自己忍不住拿小刷子挠。  小秦最近跟他住一起,因为顾淮南用的他身份信息租房,作为感谢,让他住在客卧。  对方见顾淮南脸都挠红了,说要带他去医院挂号看看。  顾淮南摇头拒绝,“不用,我在药店买的药也能用,过几天就好。”  医院挂号信息跟身份证挂钩,他一用身份证,招来薄郁怎么办,能少用身份证就少用吧。  闻言,旁边秦朗倒是多看了他几眼,目光带着打量。  顾淮南不经意跟他视线相接,不太自然地转开脸,他有点心虚,怕秦朗看出来什么。  冬天泡温泉那会儿,秦朗跟薄郁非常不对付,现在想来,薄郁看不惯秦朗处处针对,八成在吃醋。  当然,有两成可能是装的。  顾淮南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能感化原著疯批男主对自己深情不悔,不砍自己两刀算不错了。  薄郁不待见秦朗,也许是秦朗说话太招人嫌。  顾淮南出不了门,小秦就独自出门去逛景点。  秦·招人嫌·朗忙凑过来问:“顾哥,你突然离家出走,该不是那个姓薄的小疯子对你做什么了吧?”  顾淮南震惊脸看他,心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尽管诧异,顾淮南还是迅速掩饰,“我没离家出走啊,休假想换个城市,好好休息一下。”  秦朗笑了声,“顾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撒谎的时候很有意思。”  顾淮南:“……”  秦朗见顾淮南立刻变脸,往后退了些距离,指了指他手:“你看。”  顾淮南低头,手里捏着的药膏管已经变形,药膏更溢得满手都是。  他尴尬地找纸巾擦,嘴里找补道:“不小心挤得太用力……”  秦朗笑而不语。  最后顾淮南也发现借口蹩脚,叹了口气,干脆不解释了,反正再怎么解释,也是欲盖弥彰。  秦朗看他放弃挣扎,笑着问:“真跟那疯小子有关,他对你做什么了?你跟他做了?”  顾淮南猛地抬头,脸红到脖子根,“胡说什么,他一个未成年,我怎么可能对他有那种心思,也不可能同意,我又不是变态!”  秦朗见他恼羞成怒,忙说:“我随口说的,你别激动啊。”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再说……再说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跟他是……”  “是什么?”  秦朗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等着他的回答,手里正玩着保卫萝卜。  顾淮南依旧觉得脸颊很烫,尤其是秦朗的提问,换成之前,他能毫不犹豫说薄郁是他半个干儿子,但现在他说不出来。  毕竟……没人敢当男主爸爸。  秦朗打完一把,顾淮南还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把手机一关,直接问:“薄郁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顾淮南看他猜的保守,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幸好秦朗没猜到薄郁偷亲他,不然也太尴尬了。  顾淮南含糊地「嗯」了声,算是肯定秦朗的猜测,后者见自己猜中,更是来劲儿,缠着顾淮南问东问西。  顾淮南被他烦得不行,直接承认:“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逃避薄郁,因为我怕他。”  “怕他是正常的。”  显然秦朗理解的「怕」,跟顾淮南的「怕」不在一条线上。  顾淮南也没反驳,随他怎么想。  他拿着药膏回卧室擦,擦药又吞了两颗防过敏的药,这才躺上床休息,大白天也睡不着。  顾淮南拿手机,想登录社交软件,刚要输入密码,又担心被薄郁发现,最后只好选择看看视频。  他离开费城那天注销了社交账号,也更换了手机号,目前只有微信还保留着,却一直没有登录过。  其他他想过一段时间后,告诉蒋涛江左这些人他的行踪,又怕薄郁找上他们,思来想去,谁也不说最好。  事实证明顾淮南的顾忌是对的。  薄郁无法找到他当天,立刻上门找过蒋涛和江左,连忙得焦头烂额的展一衡也被他找过,不过三人均不清楚顾淮南去了哪里。  询问无果,薄郁才让陈述去查顾淮南身份信息的使用情况。  顾淮南在这套房子里呆了大概一周,脸颊的红疹子得以恢复。  他初到蓉城,没怎么逛过,秦朗带着他和小秦一起去景点游玩,日子倒过得挺快的。  薄郁那边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顾淮南的踪迹却毫无进展,耐心也逐渐消失。  陈述一个月有三分之二时间,会跟薄郁见面,深感他近日心情非常不好,随着时间而不断加剧。  他也催着侦探调查进度,可惜越催越没结果,最后还是薄郁直接推了最紧急的工作,亲自飞去蓉城。  顾淮南没使用身份证,蓉城各家星级酒店也没他踪迹,可见他最近住的不是酒店。  蓉城没有朋友,顾淮南能住哪里,要么自己租房,要么住在别的野男人家里。  第二点,薄郁最不能忍。  如果顾淮南敢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一定会弄死那个野男人。 第87章 王业后怕地紧紧拽住薄郁,心脏快跳到嗓子眼,要不是他们手快,老板差点被货车给撞飞。  陈述比他更冷静,按住薄郁肩膀,说:“boss,绿灯再过去吧。”  薄郁嘴角下压,刚才的急切情绪也极力抑制住,他抿了抿唇,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对面。  许久,他心跳渐渐稳定,开始回忆那瞬间的细节:“车兜里有食物,他在这个区活动,应该住在这个片区,你让人重点查这个区。”  陈述点头,“我立马安排。”  薄郁闭了闭眼,又补充一句:“别打草惊蛇。”  “好的,boss。”  几分钟后。  薄郁坐回车内,他推掉下午的视频会议,让王业载他在这附近转转,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  另一边。  骑着自行车的顾淮南拐进小区停车棚,停好车,咬着油条上楼,路过小区凉亭,见大爷们在下棋,还站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他现在日常就是退休模式,过得特别潇洒,每天咸鱼一样的生活,简直是他穿书前梦寐以求的日子。  没有糟心的熊孩子(薄郁),也不用整体假扮别人,生怕哪里不对劲露馅儿,活得兢兢业业。  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这几年薄郁似乎也没有找他,相信再过几年,薄郁说不定就忘记他这号人,届时他也不用再东躲西藏,能光明正大地使用身份证信息。  顾淮南越想越觉得美滋滋。  他上楼喝完豆浆,抱着平板玩游戏,小秦现在从自驾游变成全球游,目前在瑞士旅行,很少来蓉城,上次见小秦,已经是三年前的事。  他变成独居,秦朗毕业后继续往上深造,现在是博士生,每天都非常忙,很少来找他玩。  说实话,日子虽好,顾淮南还是有点小孤单,特别是过节日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起薄郁。  那会儿每次过节,薄郁都会安排得非常妥当,小到送给顾家父母的节日礼物,格外细致,完全超出同龄人,顾淮南根本不用操心那些事。  现在他一个人,虽然不用准备过节,但多少还是会有点孤单。  顾淮南立刻摇了摇头,将薄郁甩出脑海,他不能再想这小子,那可是原著大魔王,不是小白花薄郁,根本就没有纯良的薄郁。  想通这点,顾淮南心凉许多。  在家呆到下午两点,顾淮南拿着钥匙出门,先简单吃了个午饭,他去流浪动物救助站。  两年前,他闲来无事就报名去流浪动物救助站做志愿者,一做就是两年,打发打发时间很不错。  救助站是一个老婆婆开的,已经开了十多年,她将所有积蓄和退休金都消耗在这里,连儿女接她去国外养老,也拒绝了。  顾淮南熟练地进休息室,换了身方便干活的衣服,照常消毒全身,再出去给流浪动物们喂食换水,最后挨个给关在笼子里生病的动物喂药。  忙活完,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顾淮南出来时,其他志愿者和救助站的主人邓奶奶正凑在一起说话,旁边还站着几个拿拍摄机器的陌生人。  见顾淮南出来,有个志愿者小姑娘忙说:“我知道谁合适,淮南哥,他是这里长得最好看的,让他来。”  顾淮南:“?”  顾淮南云里雾里被小姑娘抓过去,对方乐呵呵地说:“既然做宣传,当然是挑最好看的,才有人看。”  驾着摄像机的人礼貌问:“你好,能方便摘一下眼镜么?”  顾淮南对上数道目光,“先等下,我先问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有人说:“他们在拍救助站的宣传片,想帮邓奶奶拉一些赞助,现在流浪动物越来越多,经济压力也大,她也怕自己以后难以负担。”  志愿者小姑娘也说:“现在拍东西,都讲究有个噱头,淮南哥你长得帅,拍视频肯定能让更多人看到。”  顾淮南有点犹豫,“很多人看到,会发到网上?”  他多少有点担心被薄郁看到。  小姑娘解释,“发微博和公众号,主要是推给一些关注公益的人,对这方面不关注,应该看不到。”  闻言,顾淮南没什么心里负担,爽快答应,毕竟薄郁不可能关注公益,原著里写过,薄郁是个精致利己主义,公益也只是表面功夫,从来不经过自己的手,全是助理去办。  既然薄郁不关心,那肯定看不见,也不会发现自己。  顾淮南放心大胆地拍了一张宣传照,是他摘掉眼镜抱着流浪猫的照片,很普通日常的一张照片。  偏偏搭配了顾淮南那张脸,一下在微博引起不少转发,热度莫名其妙炒起来,连那张照片转发范围,也一瞬间遍布全国。  薄郁在给派大星买猫粮时,习惯性地给救助站捐猫粮,却在蓉城一家救助站的公众号,刷到照片。  他原本一眼晃过,没有在意,因为要填捐助人的简单信息,他点进去填写,一张熟悉的俊脸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视野。  依然是记忆里的模样,青年咧嘴冲镜头温和地露出笑脸,怀里抱着一只三花田园猫。  薄郁眼睛紧紧锁在那张照片。  他那双黑眸里翻涌着浓郁情绪,最终归于沉静,唇角很慢很慢地勾起一抹笑意。  终于抓到你了。  顾淮南。第59章   宣传片发出去没几天, 救助站受到各界关注,不少好心人向救助站捐助宠物粮等等物品,极大缓解邓奶奶的经济压力。  也有不少善良的人来救助站领养, 光是顾淮南照顾的小猫小狗, 都有好几个在最近被领养回去。  顾淮南去那天, 邓奶奶也说有人来领养,还带来一卡车的进口宠物粮, 全是捐给流浪动物救助站的。  这么大的手笔,让志愿者们和邓奶奶都很吃惊,因为这实在是很大一笔金额, 捐赠人怕不是什么富豪。  有志愿者帮邓奶奶联系对方,对方也表示是热爱动物, 现在也想领养一只小狗,陪伴家里的宠物猫。  邓奶奶正愁不知道怎么办,他提出来领养, 自然满口答应,两人很快敲定上门领养的时间。  对方来之前,特意了解过志愿者们的工作内容,重点询问那位拍宣传片的志愿者,说是面熟, 长得很像自己的一位老朋友。  邓奶奶不疑有他, 很热情的介绍了这位姓顾的志愿者,并表示领养的话, 对方经常照顾的流浪动物里, 就有一只腿受伤的小狗, 两人或许还能见上一面。  邓奶奶提前通知过顾淮南, 他以为是当地富商好心捐粮, 也很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想为小狗找个好主人。  到救助站,顾淮南先去换了身轻便的工作服,再抱着小狗去供志愿者们临时休息的屋子。  那间屋子比较干净,邓奶奶最近拿来接待好心的捐助人。  顾淮南抱着小狗进去时,跟顾淮南比较熟悉的小姑娘乐呵呵道:“来了,淮南哥过来了。看吧,薄先生,他是不是比照片还帅啊。”  顾淮南立刻露出友善的笑容,顺小姑娘那边看去,跟一道锐利热切的目光相接。  那张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少年脸庞,瞬间出现眼前,比那时更年长成熟,眉眼也更锋锐坚定。  这冲击力实在太大,顾淮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哐啷一声,他腿不小心撞到木桶,陡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哎呀」了句,忙问他:“淮南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  顾淮南扶了扶黑框眼镜,心虚地转开脸,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眼。  薄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情况这是??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弹幕在他脑海疯狂刷屏。  几秒后,顾淮南反应过来,匆匆背过身,“稍等,我去拿个东西。”  也不等大家回神,抱着小狗扭头就离开休息屋,走得特别快。  那志愿者小姑娘嘀咕:噫,要拿什么东西啊。  话音刚落,对面藤椅坐着的那位薄先生忽地起身,“抱歉,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邓奶奶慈爱笑道:“好,好,小薄你先去忙,淮南应该等下就过来。”  同行的王业和陈述对视一眼,秒懂老板去干什么,他还能干什么,堵人呗,肯定怕人又跑了。  这五年多,他们在蓉城遍布眼线,雇佣不少侦探调查顾淮南行踪,每年养这群侦探和眼线,费用高达千万,倘若顾淮南使用一次身份信息,他们能立刻获知他的当前位置。  甚至能具体到住所的门牌号。  一件很简单的事,偏偏五年也没得出结果。  顾淮南也是真的能藏能躲,更能沉得住气,五年多不用身份证,正常人谁受得了,他竟然能忍,跟老板真是半斤八两。  这俩人没一个是正常的。  但凡正常人,没谁能干得出来这么狗的事,一声不吭跑五年,任凭对方怎么找也不肯露面,心是真狠。  顾淮南哪知道自己被吐槽心狠,他出去后立刻把小狗放回笼子,直奔休息区换衣服,两三下套好,以最快速度冲出救助站大门。  废话,他当然得冲,薄郁现在发现他的踪迹,肯定恨不得立马砍他一百八十刀解恨。  现在不跑,不等死么。  顾淮南一出去,立马拦住一辆计程车上去,刚要关门,一条手臂霍然按在车门框,阻止关门动作。  他僵着脑袋抬头看,对上薄郁那双漆无光、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珠。  薄郁很轻地笑了,“顾叔叔,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呢?”  顾淮南干巴巴地讪笑,“真巧啊,在这里遇见。”  “不巧,我找你五年多了。”  顾淮南:“……”  ……  被抓上车那瞬间,顾淮南整个脑子都是懵的,有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恍惚感。  他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自己是怎么突然被薄郁给捉到,果然整本书都在为薄郁服务么,这就是天选之子的光环么!  “想什么这么出神?”  薄郁坐在驾驶座,平静问他。 第89章 几十秒。  薄郁在房间窗帘下,发现一双雪白纤细的脚,正努力地挤进帘子后面,意图相当明显。  趁开门者不备,搞偷袭。  薄郁轻轻笑了下。  他没有再继续观察顾淮南,低头翻开一份项目书,阅览。  两年前他创办企业在国际站稳脚步,工作量急剧增加,他日程更被陈述安排得非常紧凑,在蓉城停留的时间也很短暂,连家中的派大星,也是交给家里佣人照顾。  他想得到顾淮南,必须拥有足够丰厚的金钱,利用这些资源编织一张巨大的密网,困住他,锁牢他。  他给了顾淮南五年的自由,现在既然被他抓到,就不可能再放顾淮南走,他要一笔一笔清算,这人曾经骗过自己的每一句谎言。  ……  顾淮南在窗帘背后站得腿脚泛酸,腰杆都要直不起来,竟然也没把薄郁给等来。  他不由心生质疑,难道是自己误会薄郁,房间里没装摄像头?薄郁不知道自己不见了?  不对啊。  薄郁是重生的原著男主,那些法制咖坏毛病应该没被纠正才对,这间卧房肯定有监控摄像头。  顾淮南越想越笃定。  他没出去,咬着牙继续忍,自己不搞定薄郁,根本没法离开这里,连这脚铐也打不开。  也不知等到多久,夜幕降临,整间屋子陷入黑暗,浓稠的墨一样。  顾淮南久等不到薄郁出现,自己反而饿得前胸贴后背,正打算出去先找找能吃的东西——  咔哒。  门锁弹开。  顾淮南立马屏住呼吸,脊背紧紧贴着墙壁,大气不敢出。  门轴很轻地发出一声「吱呀」,光线从缝隙透入,一道挺拔高挑的身影立在光影间,背着光。  隔着朦胧布帘,顾淮南看见那人慢步走进室内,脚步声很轻,像是担心让室内的宠猫受惊一般。  突然,脚步声停止。  顾淮南攥紧手里的鸡毛掸子。  是的,鸡毛掸子,这间卧房里干净得没有任何可攻击性的武器,搜罗了许久,搜出这个,勉强能用。  室内诡异的安静。  顾淮南跟薄郁隔着窗帘,面对面,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可怕的寂静如潮水般涌现。  顾淮南小心吞咽了唾液,悄悄并拢五指,准备偷袭,企图依靠一击把薄郁给打晕,虽然成功率近零。  他一鼓作气,高举鸡毛掸子,正要出去——  刷地一声。  窗帘被人猛地拉开。  顾淮南顿时一惊,想也不想地朝目标打下去。  昏暗环境中,他手腕竟被精准切住,动作也无法继续下去,接着,鸡毛掸子被夺走,整个人被薄郁一牵,带出了窗帘后面。  顾淮南反应过来,用力一挣,脱离薄郁的桎梏,后者似乎也没有要强迫的意思,温温和和的问:“我做了红酒牛排,你要吃么?”  顾淮南想硬气地说我不吃,刚张嘴,肚子先出声叫了起来,那句不吃更没底气说出口。  这时,肉香散发的香味跟鱼钩似的,勾得顾淮南疯狂分泌唾液,他早晨出门只吃了个素菜包子,午餐和晚餐都没吃。  薄郁好像听到他肚子在叫。  顾淮南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青的,最终食欲战胜思维。  他坐在楼下餐厅吃牛排,红酒制作的菲力牛排有很特别的香味,薄郁格外体贴地切成小块,顾淮南根本不用自己使用餐具。  顾淮南尽管很饿,但冒充原主时养成的用餐习惯,令他不至于狼吞虎咽,依然很慢地品尝晚餐,只不过比平时咀嚼次数少了很多。  “顾叔叔,好吃么?”  薄郁抬眸问他。  顾淮南擦擦嘴角的红酒酱汁,不答反问:“这条脚铐的钥匙呢?”  薄郁凝视他轻笑,“又想跑?”  他笑容很淡,眉眼却生得很锋利,莫名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倘若是缺乏阅历的同辈年轻人跟他对视,很难占据上风。  哪怕是跟他相处过四年的顾淮南,也很难摸清薄郁现在想什么。  所以薄郁到底是生气他「跑」,还是生气自己没「杀」他啊?  顾淮南感觉很迷。  “怎么了,不敢说么?”  薄郁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具,金属质地的餐刀跟骨瓷餐盘碰撞,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响。  这声响却狠狠敲在顾淮南心间。  顾淮南仿佛一瞬间感受到了餐刀抵在喉咙口的冰冷,以及刀刃划破皮肤的清晰疼痛。  嘶。  薄郁是想用餐刀捅他么。  餐刀好像比较小,不能一击毙命,死亡前的挣扎也太绝望了。  “顾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薄郁笑着再次开口。  他笑得温隽,配上那双深邃迷人的桃花眼,很令人心动。  如果忽略漆黑眸底的薄戾。  顾淮南醒神,他抬头认真看桌对面的薄郁,说:“你要不给个痛快吧,看在过去四年我养你的情分上,就别拿小刀,拿菜刀吧。”  薄郁:“……”  薄郁皱眉,“你在说什么?”  顾淮南摊牌不装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薄郁眉心笼着一抹冷意,“你知道我想什么,却依然抛弃我。顾淮南,你跟石头一样捂不热么,还是你觉得骗人很好玩?”  顾淮南觉得他用词有点不准确,纠正道:“我们之间谈不上抛弃,再说我也没骗过你,以前承诺的话,是我对年少薄郁说的。”  “是你骗我在先,以前在我手机里偷偷装东西的人是你吧,你以前是不是也想悄无声息地杀了我?”  薄郁微抿着唇,没有反驳。  顾淮南看他默认,心说好家伙,你果然想杀我,我猜的没错!  “是。”  薄郁没有掩饰,承认道:“我过去的确很恨你,想让你从这世界上消失,可我恨的是原来的顾淮南,不是你,我对你一直都——”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顾淮南打断薄郁的后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还是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  薄郁目光落在他脸庞,深深凝视他,眸底浮现一丝痛意与疯狂。  “我不会放你走。”  逃走五年,已经是他忍耐极限。  他不可能再放顾淮南走,如果顾淮南再敢跑,他不止会锁住他的双脚,连他双手也要锁住。  这种偏执让顾淮南有些生气。  顾淮南气道:“你疯了么,你以为你能关我一辈子么,我在蓉城有朋友,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报警来救我的,你还会被起诉。”  “你说的这两个人么?”  顾淮南一愣。  薄郁在桌面扔下两张照片,是秦朗和小秦的照片,看角度不是正常拍摄,应该是被人跟踪偷拍。  顾淮南眼眸微微睁大。  薄郁站起身,不徐不疾地走到顾淮南身边,附身贴在他耳边:“顾叔叔,你乖一点,我会保证他们安全。”  顾淮南想过被抓住薄郁会有多疯,但没想到会疯成这样。  他飞快躲开,“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你。”  粗/俗露/骨的两个字。  顾淮南几乎瞬间红了整张脸,不是羞耻赧然,纯粹是气的。  他抖着手指向薄郁:“你你你……你简直无耻!!”  这话骂得不痛不痒,毫无攻击性,顾淮南说完也觉得不对劲,又赶紧补充两句国粹。  薄郁顺势握住他的手,很紧,顾淮南挣脱不开,想抬腿踢他,膝盖也被死死压在桌下。  顾淮南又气又急,“扪心自问,我那四年待你不差,给吃给穿,你对我哪里不满意,要这么折腾我。”  薄郁绕到背后轻轻抱住顾淮南,低声道:“没有不满意,你很好。”  顾淮南有句国粹想讲。  “没有不满意,你把我关起来干什么,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喜欢我吧,你清醒一点。”  顾淮南见骂他不行,又开始软磨硬泡道:“你仔细看看,你面前是个三十三岁的老男人,又邋遢又宅,一无是处,根本不值得你费心。”  顾淮南疯狂抹黑自己。  薄郁不为所动,在他一阵自黑过后,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虔诚又深情,还不让顾淮南躲。  一旦顾淮南有躲避的意向,单纯的贴面吻立刻变成最亲密的法式深吻,氧气被吸到肺部快炸裂的地步。 第91章 十分钟后。  顾淮南发现男人一直在周围兜圈子,迟迟没有开出这个范围,直到顾淮南提出质疑,对方才歉意地笑了下,拐入另一条道路。  然后,私家车驶入顾淮南眼熟的那栋别墅,距离越来越近。  顾淮南说:“走错了,快掉头。”  男人认真道:“我没有走错,这条路是对的,顾先生。”  顾淮南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姓顾?”  男人没有回答。  车停在别墅花园。  顾淮南惊得飞快去开车门,但男人将车门和车窗都锁住,他出不去。  顾淮南急得不得了,尤其他隔着车窗对上在别墅二楼露台的薄郁的眼睛,对方目光极静地注视他。  那种静极其可怕,像沉没在深海底部的岩浆,滚滚烈火压抑到了极致,如果轻轻一碰……  顾淮南不禁打了个寒战。  ……  顾淮南是被薄郁牵着手下车的,后者一言不发,既不生气,也没有笑,平静得让他脊背发毛。  一路牵着顾淮南上楼,进卧室,关门上锁。  顾淮南站在旁边,紧张得吞咽了下分泌的唾液。  说实话,薄郁不说话时的压迫感太强了,他有种被凶猛野兽衔喉的可怕压制感。  薄郁穿的是一身深黑西装,他慢条斯理地扯松领带,浓郁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他,“为什么要跑?”  顾淮南下意识后退。  薄郁却被他这个举动深深刺痛心脏,几乎是猛地上前,一把握住他手臂,“为什么你要走?顾淮南。”  “我原谅你欺骗我,我原谅你不守承诺,我原谅你消失五年,为什么你还是要跑?为什么!”  最后腔调近乎沙哑。  顾淮南吓愣住,半晌说:“我……我怕你杀我。”  薄郁冷笑,“究竟是你想要我死,还是我要你死?”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我从来没有一天夜晚安眠过,我怕你死在外面,怕你穿不暖吃不饱,怕你跟野男人跑了!”  “你现在说……怕我杀你?”  薄郁压制着情绪,拽紧他的手臂,一字一句说:“就这样,你觉得你死了,我还能活么?我会杀你么?”  顾淮南嘴唇动了动,偏开脸,没有回答薄郁的话。  薄郁把他的脸强行掰过来正视自己,“说话,告诉我!”  顾淮南望着薄郁,对方眸底满是痛色和愠怒,他原本不如薄郁聪明,分不清眼前青年说的是真是假。  一个心有城府的可怕男人,真的会真心喜欢别人么,而且喜欢的还是跟曾经仇人用一张脸的人。  顾淮南真的很难相信。  他迟迟不说话,薄郁握紧他手臂,压低声道:“我让你说话。”  顾淮南轻轻抿了抿唇,开口。  薄郁凑近听,赫然听见顾淮南说了几个字——  “我知道你是重生的。”第62章   顾淮南是抱着「大不了撕破脸, 你让我狗带」的心态说这句话。  薄郁现在既不虐他,又不放他走,好吃好喝地伺候, 唯独锁住他的脚, 这让他心里很没底。  越是没底, 他越是慌。  相比他的慌,薄郁显得更困惑, 在一息的沉默过后,他陡然明白了什么,皱着眉, 神色阴沉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顾淮南?”  顾淮南:“……”  怎么还记得这茬?  要不是确定这小子是重生的,顾淮南真有理由怀疑他是个恋爱脑。  用脚趾头想, 也知道那是撒谎的吧,再不济,五年过去也早该想通, 怎么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薄郁不肯放过他,追问:“是不是顾淮南?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顾淮南挣动手臂,企图脱身,但薄郁抓得紧,没成功。  他放弃挣扎, 抿了抿唇说:“不是他, 我那是骗你的,我跟他从来没有见过面, 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你是上辈子重生的人, 是我自己发现的。”  “什么意思?”  薄郁隐隐有种异样的预感, 握住顾淮南手臂的力道不由加剧,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好像只有这样, 心里才会踏实,才能感受到顾淮南呆在自己身边。  如果不是他经历重生,他绝不可能相信顾淮南说的话,甚至会以为这是他故意编造的谎言。  但倘若顾淮南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他是不是有一天会像他来到他身边时那样,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会有人知道他有多怕,怕顾淮南不要他,怕顾淮南偷偷离开。  顾淮南深吸一口气,最后异常认真的说:“因为……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你上辈子跟顾淮南有仇,也知道你间接杀死顾淮南,你重生回来一定会杀他,我现在是他,你总有一天也会搞死我的。”  “你不是我以为的薄郁,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顾淮南,我们——”  “顾淮南!”  薄郁下颌线紧绷,出声打断。  顾淮南却道:“你先别急着否认,我确实不如你聪明敏锐,但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骗我说你喜欢我。”  “其实你不可能喜欢我的,你根本不是同性恋。”  “上辈子你甚至可能非常讨厌憎恶同性恋这个群体,你以那种方式来接近我,纯粹是想玩弄羞辱我,借此达到你复仇的目的。”  语毕,室内一片寂静。  薄郁沉默凝视他,没有说话。  他缄默不语,顾淮南权当他是默认自己说的对。  毕竟这确实是薄郁会做的事。  顾淮南看他出神,手臂用力一拽,成功脱身,刚往后推开半步,薄郁倏然上前一把抱住他。  薄郁冲过来力道实在太大,他又没站稳,脚下还有一条金属链。  两人趔趄着倒在床上,他后背不疼,胸膛倒被薄郁撞得有点疼,鼻尖也磕在薄郁肩膀,顿时酸痛得不行。  他举动突然,顾淮南醒神过来,两人已经一上一下倒在床边。  顾淮南想推开他,耳边忽地传来薄郁的声音,“你说错了。”  顾淮南一顿。  薄郁猛地咬住他侧颈,犹如野兽衔咬猎物命脉般,有些发狠,疼得顾淮南「唔」地叫了一声。  咬合力稍微放松,轻轻舔过齿痕,又参杂着暧昧的亲吻。  顾淮南被他这一出搞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  在他想狠狠踢薄郁时,后者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搞死你。”  顾淮南脸一白,故作镇定道:“要搞死就快搞死,你把关我在这里也是浪费精力唔——”  嘴唇被用力堵住,后话也均被阻了回去,没办法继续说。  顾淮南拿手臂推他肩膀,反被剪住双手压在头顶,薄郁单手轻易桎梏他的反抗,另只手掐住他下颚,防止顾淮南张嘴咬他。  一番被迫承受的激烈深吻结束。  薄郁抬起头,发狠地盯着顾淮南,眸光猩红,像是被气到了极致般,“你还真敢说,说我是骗你的,还阴谋论以为我拿这件事羞辱玩弄你。”  “顾淮南,你可真会把刀往人的心窝子里戳,居然以为我喜欢你是骗你的谎话,我要真的想复仇,你以为你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我对你是真喜欢假喜欢,你扪心自问,你自己难道真的不清楚么,还是你根本不敢深想,怕发现你自己早就喜欢我,是不是!”  顾淮南被他这招打得猝不及防,哑然半晌才说:“我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喜欢小孩子。”  闻言,薄郁唇角下压,脸色阴沉,“不可能喜欢我?”  顾淮南硬着头皮点头,“对。”  “很好,很好。”  “你刚才让我搞死你是吧,好啊,我现在就搞死你。”  薄郁气极反笑。  顾淮南却有种慎得慌的感觉。  薄郁在他面前有很多面,深情,虔诚,炽烈,热情……唯独没有这种带着情/欲般凶狠的模样。  顾淮南被薄郁这样子震住,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定,他咬住下唇,心说但愿醒来能回到现实世界。  闭眼,等着薄郁搞死他。  等了几秒,他脖子没感受到丝毫手指虎口的压力,反而正前方凉飕飕的,正诧异时,有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划过皮肤,引得他一阵颤栗。  薄郁指腹落在他唇角,轻轻地摩挲,一丝微弱电流霎时窜上头皮,浑身都痒酥酥的。  顾淮南猛地睁开眼,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你干什么?!”  末尾几个字险些破音,因为薄郁在他又惊又懵地瞪他时,竟当着他的面企图拽他的裤子。 第93章 顾淮南脸颊又是一阵滚烫, 尤其想到薄郁刚才那句话, 一口老血差点梗在喉咙口。  薄郁现在既不放他走,还把他关得越来越远, 让他简直求救无门,总不能他自己找艘船划回去吧。  他一个旱鸭子,只怕还没出海, 半路上就被一个浪花打翻船,直接狗带, 更别说得救。  难道……真的要跟薄郁做?  不行!  顾淮南狠狠摇头。  坚决不能做,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跟薄郁做那种事情, 肯定更没办法离开这里。  薄郁这小子心眼子贼多,指不定是缓兵之计,拿这个来骗他,到时候他们关系打破平衡,更难脱身。  思来想去, 顾淮南也没想出好的办法脱身, 也是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薄郁可能大概也许真的……对他怀有喜欢的心思。  因为刚才薄郁单膝跪在他面前, 低头亲吻他足弓的模样, 实在太过虔诚深情, 且低姿态。  原著中薄郁从未向任何人低下头颅, 哪怕是折磨他十数年的命运,他性格不屈,自尊心又很强,想要他对某个人某件事低头,比登天还难。  顾淮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很复杂。  他浅浅叹了口气,在别墅周围随意走动,边走边看有没有转机,这座岛上如果有别的人乘船离开,说不定他能过去凑个数。  然而接下来半个月,顾淮南逛遍海岸线边缘和这整座岛屿,居然也没发现除那栋别墅以外的其他房屋。  甚至连多余的人也没看见,好像整座岛内只有薄郁那一栋房子,也只有他们几个人和陌生保镖。  顾淮南越观察越绝望,自己该不会真的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吧。  虽说这里样样不缺,可这简直与世隔绝,太……太奇怪,他确实想退休养老,也不至于跟社会脱节啊。  薄郁对于顾淮南的焦躁,显得很无所谓,他一如既往地在深夜走进顾淮南房间,帮他换衣服。  每一天都这样,每一件衣服,都是薄郁帮顾淮南一一换上,只有他有脚铐钥匙,顾淮南要是反抗他,薄郁非但几天不给他换衣服,还会用另类方式弄月庄他和他的衣服。  顾淮南气得不行,薄郁就好脾气地安抚他,挨了耳光也照来不误。  他气归气,最让他头疼的是自己,薄郁对他日渐熟稔,完完全全掌握让他屈服的点,比他自己自力更生还要好几倍,每次薄郁动手,他都忍不住沉浸其中。  薄郁会的方式也越来越多,让他招架不住……  比如现在。  顾淮南松缓了咬住下唇的牙,唇色因为被用力咬过而泛着艷丽的红,额角也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薄郁抬起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听见那清晰的「咕咚」声,顾淮南一瞬间整个人都红了。  薄郁唇角微微上扬,他目不转睛地凝视顾淮南,用纸巾擦去嘴角残余的自浊,接着附身亲吻他的额角,舌尖卷走了一颗汗珠,吞入腹中。  “顾淮南。”  声线沙哑又低沉,好像带有一丝情涩的味道。  因为他的靠近,顾淮南嗅到了淡淡石楠花的香味,是他让薄郁嘴唇沾染上了这个味道。  他脸颊绯红得不行,尤其薄郁还轻轻叫他的名字,嘴唇如画笔一样舔吻他的耳垂。  他们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除了最后一步,几乎全做过。  顾淮南抗拒过,挣扎过,可惜都无济于事,周身每一寸土地皆被薄郁涂抹上他的气息。  像一头给猎物打上标记的猛兽,将猎物全身沾满自己的印记,不允许别的敌人觊觎和窥探。  顾淮南怕自己身体再这样下去,要被掏空了,在薄郁过来前,他把室内家具全抵在门口,以防薄郁过来。  奇怪的是,每晚他都挡住,偏偏薄郁依然来去自如,丝毫不受影响,就像今晚,顾淮南半夜醒来,背后已经紧贴着炽热结实的胸膛。  顾淮南脱离他的怀抱,挪远些,对着薄郁心窝子就是用力一脚,踹得后者险些滚下床去。  薄郁蹙了蹙眉,慢慢睁开那双阗黑深邃的眼睛,对上顾淮南惊怒的目光,他不为所动,肌群紧绷的手臂轻易将人抓回来。  顾淮南气得咬了他手臂一口,薄郁哼都没哼一声,反而低头含住他耳垂,极尽情涩地吸吮了几下。  顾淮南脸皮没他厚,匆匆红着脸把嘴给撒开,薄郁也默契地停止,把顾淮南气得够呛。  顾淮南没忍住,重提原来的话题,“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你想好跟我做了?”薄郁问。  顾淮南一噎,黑着脸扔去两个字「不做」,挣开薄郁手臂,挪到床边睡觉,薄郁也不再打扰他。  次日,顾淮南早餐过后又开始出去闲逛,背后十米远坠着一条尾巴。  是薄郁雇佣的外籍保镖,人高马大,比薄郁还要高几公分,不苟言笑,整天冷冰冰地跟在顾淮南背后,说好听点是保护,实际就是监视。  薄郁没时间跟他,通常就会换成这位保镖大哥。  顾淮南发现薄郁每周有几天会不在,他观察过,薄郁在这几天会出海,或者乘坐直升飞机短暂离开。  经过两周的计划,顾淮南决定趁薄郁坐船离开时,偷偷躲上船,这也是他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  顾淮南沿着海岸线找港口,薄郁要离开,肯定会乘船或者搭直升机,先确定他今天用什么交通工具。  走了一圈,快天黑时,顾淮南在一个位置发现港口,距离很远,被挡住了路,一般人很难过去。  这明显就是在防他。  顾淮南找到位置,心满意足回去自己卧室,趁着薄郁不在这几天,抓紧时间拿笔画路线图。  画好后他藏在床底下,以防被薄郁或者打扫卫生的佣人发现。  付诸行动那天,顾淮南一夜没睡,等凌晨时分薄郁从身旁起来,他也随即坐起来。  薄郁见他迷瞪瞪地望着自己,不由捧住他的脸亲吻,顾淮南硬着头皮回应他,这一举动让薄郁倍感惊喜,把他按回床垫,继续深吻。  顾淮南趁机上下摸索,想找出被薄郁藏起来的脚铐钥匙,谁知钥匙没找到,反而把【薄郁】给莫得更有朝气,还跳动两下。  顾淮南:“……”  顾淮南尴尬得耳尖发烫。  薄郁将他找东西的手给抓住,那双黑眸酝酿着极深的暗色,夜一般浓稠。  他腔调危险,“你的手在干什么?”  顾淮南没敢让他知道自己在找钥匙,立刻用亲吻转移注意力,薄郁显然很吃这一套。  等两人浑身黏糊糊地下床,薄郁先给顾淮南解开一侧脚铐,等他洗完澡再穿衣服,而薄郁进浴室后,顾淮南立马在他衣服里翻找。  “你在找什么呢,顾叔叔。”  背后陡然响起声音。  顾淮南一惊,僵着脖子转头,对上薄郁微微含笑的目光。  薄郁晃了下手里的钥匙,问:“在找这个是么?”  顾淮南:“……”  顾淮南忐忑极了,不敢开腔。  薄郁笑了声,满身湿气地走出浴室,停在顾淮南面前蹲下,给他解开另一只脚的脚铐。  顾淮南:“?”  薄郁将脚铐放在一旁,手依然捧着顾淮南的脚,爱惜地轻轻摩挲金属环在脚踝压出来的印痕。  顾淮南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用力抽回脚,但没成功,下一秒,滚烫的吻落在足弓,一路向上蔓延,虔诚又炽热。  “够、够了!”  顾淮南面红耳赤地喝止他。  薄郁很听话,轻柔地放下他的脚,然后为他仔细穿上拖鞋,说:“顾淮南,不要企图逃跑,不然我会生气的。”  顾淮南心头咯噔下,嘴上说:“你把我关在孤岛,我怎么逃出去,我又没长翅膀。”  薄郁笑着看他,没说话。  对上这样一双阗黑深邃的眼睛,顾淮南心虚地转开脸,整理领口的手指不禁用力,捏出了褶皱。  薄郁微微眯起眼睛。  突然。  顾淮南的手被一把抓住。  他一惊,转头看向握住他手的薄郁,后者帮他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口,说:“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走去衣帽间,几分钟后,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西装出来。  顾淮南目送薄郁离开别墅,紧接着自己也立刻换了身衣服,现在脚上没有脚铐,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甩开保镖,抄近路前往港口,很轻易甩掉保镖这件事他只疑惑了两秒,很快被将要脱身的喜悦覆盖。  顾淮南很顺利地翻上游艇,在薄郁他们上船前,到机房躲起来。  等得昏昏欲睡时,他听见游艇启动的声音,没多久整艘船开始颠簸,那一瞬间顾淮南险些喜极而泣,总算是要脱身了。  他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松弛,整个人被疲倦席卷,很快靠着船壁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顾淮南睁开眼时,昏暗的机房内更加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出门匆忙,没带什么吃的,现在感到了一丝饥饿。  好在还能忍,等船靠岸,他出去再想办法吃点东西。  等啊等,这船迟迟不靠岸,顾淮南饿得前胸贴后背,终于在夜里忍不住走出机房。  这艘游艇很大,二层甲板有非常多房间,顾淮南只能找没有关门的大厅,他上到一层甲板,倏然闻到食物的香味,慢吞吞摸过去。  整个大厅里都比较黑,也不至于看不清,他瞧见有张餐桌上摆放着食物,顾淮南馋虫瞬间勾起,让他无暇顾忌周围环境。  他稳住身体核心,在波动船舱移动到餐桌边,刚要伸手——  啪。  大厅灯光陡然亮起。  许久不见光,刺眼得让顾淮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等他放下手朝前面看去,撞上一张冰冷又熟悉的俊脸,对方安静坐在靠墙的皮质沙发,单手托腮,没什么表情的注视他,像一条盘旋在湿冷地穴的冰冷毒蛇。  顾淮南立刻缩回手,想也不想地往外跑去,结果不知道舱门什么时候被关上,从外反锁,根本推不开。  顾淮南脑海里一下蹦出两个字。  完了。 第95章 薄郁把他没喝完的水一饮而尽,顾淮南见他故意拿嘴贴着自己喝过的那边杯沿,又是一阵生气。  顾淮南用膝盖杵他,薄郁放下水杯,侧眸看他,“想继续?”  顾淮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随即骂他:“你是变态么,喝我喝过的水,你不准喝。”  薄郁见他气呼呼的,莫名可爱,忽地恶劣一笑,“我还吞过你精水,你那时候怎么不说?”  顾淮南:“……”  顾淮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骂他才好。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boss,准备得差不多了。”  “好。”  薄郁回了一句。  等外面脚步声远去,薄郁起身去玄关那边,似乎是拿什么,由于光线昏暗,顾淮南也没看清他拿的是个什么东西,何况他没心思看。  薄郁回来后将东西放在窗边茶几,顾淮南无心观察,他正努力蹭着背后的双手,想把捆住自己双手的领带给磨蹭掉,好脱身。  他又拽又扯,这领带却纹丝未动,反而因为他扭来扭去的动作,吸引了薄郁的目光。  “忍不住了?”薄郁问。  顾淮南一下涨红脸,顿住动作,没有再继续挣脱双手。  薄郁解开衬衣领口的纽扣,又卷起袖口,双手撑在顾淮南腰侧,俯下身凝视他,那双黑眸里映着一抹幽深的月光,“你真的不说那句话?”  顾淮南张嘴,“就不说嗯啊——”  最脆弱单薄的独立个体被捕捉。  顾淮南一瞬间噤声。  作祟的手轻轻地挑衅他的神经,顾淮南肩膀不住地颤抖,他咬牙道:“薄郁你这个混蛋!你唔——”  尾音被吞没。  熟悉又热烈的吐息交织,密密匝匝的蛛网般笼罩住顾淮南,他整个人仿佛被擒住命运后颈的宠物猫,张牙舞爪却又不敢反抗半分,任由对方牵制他,左右他。  独立个体朝着更茁壮发展,薄郁又突兀地停下建造的举动,顾淮南被他几次中断暂停,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  顾淮南气得直接爆粗口:“你他妈到底行不行,卡到一半是不是有病!”  薄郁不气,反被他逗笑,“难得见你这么着急。”  顾淮南:“……”  他现在被卡得想锤人。  顾淮南吼完也发现不妥,搞得他很想让薄郁咚他一样,凶巴巴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薄郁觉得这样的顾淮南有种别样的可爱,他碰了碰他的脸颊,“别着急,今晚地惩罚才刚刚开始,乖一点。”  说着,薄郁起身到窗边,打开刚才放下的盒子,顾淮南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很快拆开包装,他就知道是个什么了。  薄郁居然买了这种东西!  顾淮南眼睛睁大,薄郁伸手摘脱他的眼镜,亲昵贴在他耳边,极轻地笑了一声:“你好像很热呢。”  顾淮南骂他,“你他妈往哪儿用?”  薄郁咬了咬他耳垂,“当然是按照说明书用,你让我弄的,现在想反悔么,晚了。”  顾淮南一噎,想骂他,这话确实是他说的没毛病,不过……他是想让薄郁不要一会儿暂停一会儿继续,又不是开关,还带暂停,这也太折磨人,而不是薄郁理解的意思啊!  顾淮南又气又急,情绪交杂间,他居然还能安慰自己,问题不大,幸好不是直接用别的。  但很快他觉得自己想法不对劲,大骂着薄郁变态涩青,偏偏薄郁不生气,反而像得到认可的修狗似的,更加来劲。  顾淮南神色一变,连骂人的语气也没那么凶巴巴,注意力完全变了,他整个人倏然僵住,眼角绯红,一颗一颗地滚落热泪。  薄郁一一吻去那些泪珠,最后吻落在唇边,顾淮南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不管不顾地放纵,开始回应对方。  薄郁对顾淮南的亲近毫无抵抗能力,对方的心情传递给他,他就竭尽全力地让其更快乐一些,他要这个人从心到人都离不开自己。  ……  许久过后。  顾淮南太过疲倦,不由睡沉。  薄郁摸了摸他的脸,低头在他侧脸亲吻一下。  顾淮南睡得太沉,倒没精力抬手打他,薄郁笑了笑,起床。  他给顾淮南松开捆住双手的领带,见手腕勒出红印,疼惜地吻了下顾淮南腕骨。  片刻后薄郁抱他进浴室,等出来,给顾淮南找了件自己的衬衣穿上,又拿出药膏,在他磨破皮的手腕摸了药,最后摊开被子,整理乱七八糟的床。  忙活完,他把在沙发上睡着的顾淮南小心抱回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这次薄郁没给他戴脚铐,想必他这几天也没力气再逃跑。  薄郁换了身衣服离开这间屋子,临出门时,他特地反锁了门。  有人不乖,他得防着一点。  从一层甲板上去二层。  某个临时会议室,陈述和王业正在忙碌工作,见薄郁进来,就开始筹备稍后的视频会议。  视频会议很长,近六点才结束,薄郁揉了揉眉心,回去休息,离开时叮嘱他们最近勤快点。  他一走,王业就偷偷开始八卦。  “老板今晚心情好像不错,顾先生这次逃跑他居然没发火,他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过说真的,老板还真的挺会拿捏他的,料得这么准他会上船,麦克给我打电话说被顾先生甩开,我还有点不相信。”  陈述正在整理桌面文件,闻言就说:“boss跟顾先生发生什么事,都是他们两人的私事,你别乱八卦打听,小心boss生气。”  王业往后一靠,“有啥不能说,我从五年前就觉得他们俩不对劲,看起来是养父子,实际不但没有领养手续,两人关系还亲密。”  “你来得晚,你是不知道老板看他看得多紧,单单让我查过的人,起码就有一百来个,男的女的都有。”  陈述的确比王业晚入职,但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不比他知道的少,薄郁从不在他们面前掩饰。  ·  顾淮南睡得沉,他太久没这么累过,整个人有种被榨干的疲倦感,醒来时全身肌肉酸痛,跟跑了几公里马拉松一样,尤其是椎骨以下。  他睁开眼皮看了几秒天花板,五感慢慢回笼,发觉腰际很沉,扭头看,薄郁正闭眼睡在旁边,手臂亲昵地搭在他腰上。  昨夜那次记忆涌现,顾淮南俊脸闪过红橙黄绿青蓝紫,呼吸不畅,抬起脚想把这人踹下床。  他刚曲起腿,一种难以形容的不适陡然袭来,电光般蹿过脊柱,他动作瞬间僵住,腿软得放下来。  薄郁被他这动静扰醒,睁眼。  顾淮南在旁边摸索戴上眼镜,回头瞪了薄郁一眼,掀被下床。  但因为昨晚他跟薄郁对峙得太久,导致他腿部肌肉也是酸痛的,脚一踩到地面,整个人腿软地往前一跪。  薄郁立刻起身来扶他。  顾淮南大力打开他的手,恼怒道:“滚开,别碰我。”  薄郁显然不是一个听他话的人,直接下床,抄起他后膝,把人抱回床上,顾淮南挣扎起来,又被他摁着肩膀按回去。  顾淮南急了,“薄郁!”  薄郁理了理他的领口和碎发,“腿酸就别乱跑。”  顾淮南嘴角一抽,半天不知道怎么驳他和骂他,最后他别扭道:“你把手拿开,我要去洗手间。”  薄郁弯腰把他打横抱起来,顾淮南大惊地搂住他脖子,“你干什么?”  薄郁很受用他的举止,说:“带你去洗手间。”  顾淮南:“……”  他有一万句美丽中国话要讲。  最后薄郁没抱他去,脸颊倒是挨了好几个耳光,吃早餐时,王业连看了薄郁好几眼。  薄郁浑不在意,吃完回房间,见某人已经把他放在茶几上的早餐吃光,唇边不由扬起一丝笑意。  顾淮南被关在这房间也没几天,又回到小岛别墅,但这次盯着他的人,变成了薄郁。  换句话说,薄郁现在去哪里都把他带着,就差把他塞口袋里,好在薄郁没再给他戴那金属脚铐。  唯一不好的点是,薄郁那该死的惩罚居然还没结束,顾淮南快被他折腾得麻木了。  这次薄郁到a国出差,也带着他,可惜被他折磨一夜,顾淮南到现在浑身都疼,就跟和薄郁打了一架似的,根本没法出门。  休息到第三天,顾淮南戴着薄郁特质的定位手环,出酒店闲逛,当然,背后依旧跟着上次那个外籍保镖。  两人几乎零交流。  语言不通,顾淮南也就随便逛逛,他太久没接触外界,跟脱水的鱼摆摆一样,想出来走一走。  其实他并不能走太久,腰是酸痛的,皮肤也有点刺痛,尤其被衣服碰到点时,尽管衣服布料足够柔软,依旧会擦到。  他跟薄郁虽然没到最后那一步,但薄郁这家伙除了没有标志性的穿插动作,其他的没少做,每次出来,他都要酱酱酿酿他。  想起来顾淮南就生气。  他抬脚踹了下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心里烦闷地不行,想着他跟薄郁的关系就一阵头疼。  越头疼他越烦躁,越是踢石子。  突然。  前面传来一声「哎哟」痛呼。  顾淮南抬头看,不远处有个男人捂住额头,正在搓揉痛处。  糟了。  顾淮南快步上前,用不熟练的英文问对方:“你没事吧?”  对方转过头,“我没……顾总?”  顾淮南满脸诧异,“江医生。” 第97章 顾淮南心头一慌,“麦克他……”  “不用管他。”  薄郁毋庸置疑地握住他的手,黑眸深深注视他,看不透情绪。  薄郁说:“我陪你。”  他态度强硬,顾淮南的计划突然被打乱,且面临翻车危机,他很不爽道:“我不想跟你一起去,我要和麦克一起出去。”  薄郁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顾淮南毫不示弱地回视对方,为了增加气势,他还特意扶正眼镜。  薄郁眼神阴冷,“你要跟他一起去,你喜欢他?”  顾淮南气势立马垮一半,“啊?”  薄郁深睐他一眼,拿手机拨通某个号码,接着说:“今天把麦克调走,换个人来过来,挑长得不行的,年轻身材好的也不要。”  顾淮南:“??”  薄郁说完,挂断。  顾淮南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把人调走了?”  他虽然跟麦克没说过几句话,也不喜欢这人打小报告,可这是对方本职工作,他也没想过怪他啊。  莫名把别人工作搞丢,顾淮南感到非常内疚。  闻言,薄郁眉眼沉冷,“不调走,等着你喜欢上他?”  顾淮南:“……”  顾淮南几次想反驳他,最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推开薄郁:“不知道你在瞎想什么。”  “顾淮南。”  薄郁倏然喊住他。  顾淮南站定。  薄郁伸手牵住他手肘,阻止他离开衣帽间,“顾淮南,你真的不知道我在瞎想什么?我找你这么多年,从未多看别人一眼,你说我瞎想什么?”  “我喜欢了你九年。”  “九……九年?”  顾淮南震惊地抬眸。  薄郁居然这么早就开始喜欢他?  九年……  时间真不是一般的长。  等下。  如果薄郁喜欢他九年,岂不是意味着九年前薄郁的芯子就已经换了,跟他和原主状况是一样的。  简单来说,他刚穿书过来,在葬礼那时接回家的人,很可能是……  重生黑化的薄郁!  嘶。  顾淮南吸了口凉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福大命大,最后居然还被薄郁喜欢上,真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还是他运气太差。  薄郁握住他手臂的掌心上移,握住他肩膀,轻缓道:“顾淮南,我不管你是谁,既然我喜欢你,那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如果你敢喜欢别人……”  那双黑眸中酝酿着浓重的暗色,一切光源皆无法照入。  薄郁并没有说完后话,但顾淮南立马get他的威胁意思。  如果他敢喜欢别人,薄郁肯定会像原著一样,分分钟打断他的双腿,或者直接做到让他下不来床。  顾总:qaq;  顾淮南一贯很喜欢摆烂,他忽然想要不还是躺平算球,别跑了,万一翻车,这腿可能就保不住。  没有腿,那他后半生不完全被薄郁给掌控,光是想想都觉得腿软。  “今天……先不去了。”顾淮南闷声说。  薄郁垂眸凝视他,问:“为什么突然不去了?”  顾淮南离开衣帽间,脱了外套飞快爬上床,把被褥往身上一盖,跟乌龟冬眠似的钻被窝里。  薄郁跟出来,见他焉嗒嗒地缩进被窝里,跟淋水的小野猫一样,就知道刚才的威胁起效果了。  某人暂时不敢有什么小九九了。  薄郁在床边坐下,手轻轻按在顾淮南后颈,低头问他:“既然不出去的话,要不要做点别的事?”  顾淮南:“……”  玛德。  顾淮南内心疯狂吐槽,这小子怎么整天光想这些,特么不是男主么,去搞事业搞钱啊!  怎么偏偏整天就想搞他!!第66章   陈述夜里送文件, 灯光下他发现薄郁侧脸有道明显的巴掌印,还是新鲜的,每根指痕明明白白挂着。  薄郁面无表情,“在看什么?”  陈述垂下眼,“没看什么。boss, 没问题的话,我跟王业稍后直接过去那边分部。”  薄郁「嗯」了声, 没有异议。  陈述也在这里没多留,拿上东西就利落地出去。  不多时酒店服务员来送餐,摆好后, 薄郁到卧室叫醒顾淮南。  顾淮南被他吵醒,不悦地皱了皱眉, 睁开眼一看见是他,俊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抓过枕头猛地砸来。  薄郁顺手接住, 问:“还疼么?你饿不饿,我点了些清淡的中餐。”  顾淮南不答,黑着脸:“滚。”  薄郁放下枕头,“过会儿吃了午餐,我再帮你擦一次药。”  “滚出去!”  伴随这道怒声, 另一个枕头也被抓起砸过来, 依然被稳稳接住。  顾淮南见两个都砸不到薄郁,更生气了, 抬手去掀被子, 却不小心牵扯到了痛处, 脸瞬间一白。  薄郁过来扶住他, 将枕头垫在他的后腰,“先别动。”  顾淮南脸色很苍白,连唇色也淡了许多,他像是气急了,唯独眼尾泛着一抹艳丽的薄红。  那是一种摄人心魂的秾丽。  薄郁替他搭好被子,说:“我去给你端进来吧,等我。”  顾淮南别开脸,仍在气头上。  他们以那种奇怪方式相处近一个月,薄郁都没有实质性做什么,顾淮南心里也对他放松警惕,以为薄郁不会冒犯,偏偏今天这小子就做了。  还特么还不止一次!是很多次!  顾淮南头疼扶额。  好吧,虽然也有他的一定原因,他笑了薄郁上次快,但也不用一直证明他不快吧,边证明还边问他,不回答就继续。  怪他心软,禁不住诱惑,在那种状态下稀里糊涂就跟薄郁做了。  顾淮南耷拉着脑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从来没这么烦躁过,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和薄郁的关系。  他们现在捅破那层纸,关系只会更加混乱。  哎。  “叹什么气。”  声音突然响起。  顾淮南一惊,对上薄郁含满情意的浓黑双眸,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薄郁知道他在闹别扭,有时候顾淮南挺像小孩子,明明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做事不够大胆洒脱,瞻前顾后的,连带着他那家公司那么多年也不温不火。  这人就是这个样子,要么摆烂,要么钻洞缩进去,胆小得很。  顾淮南不理他,他也没有多烦他,在床边坐下,清香米粥散发的香味勾着顾淮南的馋虫。  顾淮南冷着脸横他一眼,端过来自己吃,薄郁时不时给他递一点小菜,顾淮南也没拒绝。  两人默契地配合喝粥。  顾淮南吃完把碗扔给薄郁,被褥往脸上一盖,不理人。  薄郁就着他的碗吃晚饭,过后服务员来收拾餐具,薄郁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门。  “我有事出去一趟,茶几上有草莓和蓝莓,已经洗过。”  顾淮南不吭声,薄郁知道他听见了,笑了下,关门离开。  顾淮南确定薄郁已经出门,火速爬起来,忍着疼换好衣服,准备去见江左,商量怎么跑。  他想了想,还是要跑,主要薄郁这需求量太大了,他一把老骨头,根本遭不住啊。  哪怕他们最后成了,薄郁见他跟狗见骨头似的,每天都来一轮,他要不了几天,人就要精尽人亡。  顾淮南拧开酒店房门,刚跨出去一只脚,腰际突然横来一条胳膊,把他给推回去。  顾淮南:“??”  扭头看,门口守着一尊石像般面无表情的保镖,这不是离谱的点,离谱的是对方居然戴着口罩和墨镜,完全看不清脸。 第99章 薄郁先起床点了些早餐,洗漱后让陈述他们过来开个短暂的临时会议,服务员送餐上楼,他们先暂停。  薄郁端着早餐进卧室。  王业瞄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偷偷地说:“陈述,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啊,老板这速度也太慢了。”  陈述翻了翻文件,淡淡道:“boss行事雷厉风行,也不代表他对感情游刃有余。”  王业「啧」了声,“你一个单身狗,说的好像很有经验一样。”  陈述:“……”  两人正互呛,旁边倏然响起开门声,又纷纷闭上嘴。  薄郁空着手出来,神色不太对,有些阴沉,好像心情很不好。  陈述和王业对视一眼,默契不开腔,老板心情不好十之八九跟卧室那位祖宗有关系。  薄郁默然坐下,说:“继续。”  两人兢兢业业地继续,说话也小心翼翼,生怕被薄郁殃及池鱼。  与此同时。  室内的顾淮南疯狂擦嘴,心里酸涩地想,这小子是占便宜上瘾了是吧,都甩掉他了,居然还敢乱亲。  顾淮南擦着擦着,又放下手,微微抿了抿唇,心头跟堵了块巨石一样,让他闷得慌。  睡不着,吃不香,总之很难受。  他几十年的人生当中,首次出现这种情况,第六感告诉他这很不妙,自己大概也许可能对薄郁……  顾淮南猛地打住这个想法。  不行,薄郁现在爽完就甩掉他,立马送他回国,明显不想跟他继续下去,他作为一个长辈,怎么能缠住别人不放手,这多难看。  体面地分开,是最好的。  薄郁哪知道自己为让顾淮南高兴,忍痛做的一个选择,居然能让人脑补一出狗血抛弃的大戏。  顾淮南不让他亲,他烦躁得很,尤其想到刚才顾淮南偏开脸,一副极度嫌弃他的样子。  啪。  手中钢笔徒然拍在茶几。  陈述和王业刷地抬头看自家老板,腔都不敢开,两人暗中交流下眼神,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三个字——  【咋回事?】  薄郁拾敛阴沉神色,重新捡起钢笔,在文件签名。  陈述得到那份签名的文件,起身,跟王业非常识趣的立马离开,毕竟老板一看就要找茬的架势。  两人一出去,顾淮南也出来卧室,薄郁看他,后者一怔,接着转开脸,走进衣帽间。  不多时,顾淮南换身衣服出来。  薄郁见他在玄关穿鞋,问:“去哪儿?又去见江左?”  顾淮南立马转头,震惊脸。  薄郁冷淡道:“他今天去巴黎,不在a国,也不会去公园。”  顾淮南惊愕地看着薄郁,讶然他怎么知道自己跟江左见过,甚至两人常见地点是在公园。  转念想起薄郁是重生回来的人,想知道他的行踪,简直轻而易举。  顾淮南有些生气,“你跟踪我?”  薄郁不答,反而朝他轻轻地挑了下手指,“过来。”  顾淮南不过去。  既然他们那些不清不楚的暧昧,到处为止,薄郁的喜欢也已近尾声,他们还是不要那么多接触。  薄郁皱起眉心,眸色渐冷。  顾淮南没理薄郁的话,推开门往外走去,照旧被那个保镖拦住。  他回头看薄郁,“你说不关我。”  薄郁抿直唇,许久抬了下手,保镖立马会意,让步。  顾淮南下楼找了个咖啡馆坐。  他和薄郁关系出了问题,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划清界限,跟薄郁不清不楚地做了很多越界的事,现在变成这样,他自己也有责任。  是他贪图一时的享乐,沉沦在薄郁织造的情爱密网,薄郁抽身而退,他倒陷进去。  哎。  人家失恋好歹恋过,他跟薄郁这算什么?p友么?  顾淮南在咖啡馆呆了一整天,他没试图找江左,现在被薄郁发现,他也怕给他带去麻烦。  一天的思考,顾淮南决定回去跟薄郁说清楚,当断则断。  他想的好好的,谁知道一回酒店,薄郁居然不在。  顾淮南吃过晚餐后,干脆先洗漱,再等薄郁,等到深夜,薄郁竟然被陈述他们架着回来,满身酒气。  顾淮南疑惑,“他喝酒了?”  陈述点头,还没说话,旁边的王业说:“老板今天……应酬。”  顾淮南压下困惑,帮着照顾薄郁,等他们离开,他又去浴室拿湿毛巾给薄郁擦脸。  薄郁酒量几乎为零,是个半杯倒,这是他从前跟薄郁生活时发现的,薄郁鲜少喝酒,他没见过他主动喝。  今天应酬很重要么?  另一边。  陈述看了眼王业,“撒谎。”  王业嘻嘻笑着,说:“咱们这也算是助攻,老板追到对象,一高兴,说不定给咱俩升职加薪。”  陈述:“……”  王业见他一脸无语,手肘捅捅他,挑着眉说:“难道你不喜欢加薪?”  陈述一脸严肃,“喜欢。”  王业哈哈大笑。  ……  顾淮南帮薄郁脱去西服和皮鞋,给他盖好被子,正要去浴室,手腕倏然一紧,被抓住了。  转头看,薄郁醉得不省人事,手却牢牢抓住他。  顾淮南用劲掰扯许久,也没掰开,干脆躺回床上,心想过一会儿薄郁应该就会放开手。  顾淮南等啊等,等到迷迷糊糊地睡沉过去,那只手也没放开。  再睁开眼,已经是早晨。  一如昨天清晨看见的一样,薄郁那张俊脸近在咫尺。  顾淮南深深注视,心想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跟薄郁睡在一起。  薄郁喜欢他那么多年,他们也以不正常的关系在异国相处了几个月,薄郁应该满足,不会再那么偏执地想锁住他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顾淮南小心翼翼地靠近,想……  倏然,薄郁睁开眼睛。  顾淮南刷地退回去,钻进被窝,盖住滚烫的脸,装睡。  薄郁皱了皱眉,思维回笼,宿醉后他眉心和太阳穴极痛。  他用手按住揉捏了一会儿,又看向身旁,顾淮南现在「睡」得正沉,一动不动,他嘴角渐渐下压。  因为想到他们马上要短暂分开。  他想顾淮南心甘情愿留在身边,必须要得到他的心,而这个前提,是顾淮南高兴。  顾淮南被他关在身边,没有自由,一直不高兴,尽管不舍得,但他有更坚定且长远的目标。  ·  顾淮南拿着证件进登机口时,薄郁正在外面目送他,隔着一道安检,两人无声对视。  顾淮南抿了抿嘴唇,心情越来越低落且不爽,前天下午他们做了那种事过后,薄郁夜里出门一趟,等第二天,突然提出放他回国。  整整几个月时间,任他怎样逃跑,或是痛骂,薄郁丝毫没有改口,偏偏他们做过那种事后,他就放手。  尤其薄郁从早晨送他来机场到现在,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  顾淮南收回目光,心说,果然是小孩子的喜欢,短暂得只有两天。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转身进入登机口,一开始他脚下走得很快,但快着快着,又不由地慢下来。  ……  登机口。  检票员正检完最后一名旅客的机票,转身时,她忽地看见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  对方正朝登机口外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青年神色略落寞,“谢谢,我没事,只是回来……”  话音顿在这里。  他没说完,对检票员笑了笑,又往通道走,去机舱。  检票员疑惑地看了眼他,并未放在身上,离开时,她无意间瞥过青年刚才看的方向,发现那地方的视线盲区,正走出来一个英俊青年。  她多看了对方两眼,心说真是奇怪的两个人。  这边机舱。  顾淮南登机坐好,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黑漆漆的,没有任何信息。  他看了许久,直到响起飞机起飞的提示音,才把手机收好。  里程很长,中间还有转机,等顾淮南到蓉城机场,已经是一天后。 第101章 ……  叮咚。  门铃在凌晨响起。  睡在沙发上的秦朗被吵醒,他皱了皱眉头,酸胀的太阳穴让他头晕目眩,缓了半晌,门铃声才慢悠悠地钻进他的脑子里。  秦朗摇摇晃晃起身,揉着眉心,边伸手打开门,直直地对上门口站着的高挑身影。  “大晚上的,你找谁啊?”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  秦朗抬头,深深揉了揉眼睛,视线渐渐聚焦在来人的那张脸。  有点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对方盯着他看的眼神格外冰冷,像潮湿阴暗角落的毒蛇,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秦朗莫名打了个寒战,脖子猛地被一把掐住,整个人被大力带得撞上防盗门的金属面板,哐地一声重响,疼得他脑瓜子嗡嗡地回响。  也是这一下,秦朗顿时清醒。  秦朗惊恐地抬眼,跟那张冰冷阴森的脸对上,“薄……”  他声带受阻,根本发不出尾音。  薄郁眼神锐利地盯着他,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穿他的衣服?”  薄郁提出的问题极其的多。  秦朗张嘴想说我是秦朗,谁知脖子上的虎口愈发加重,他几乎无法呼吸,别说回答问题。  他怀疑薄郁想掐死自己。  “老板!”  旁边传来别人的声音,紧跟着秦朗感觉喉咙失去桎梏,肺腑灌入氧气,自己得以呼吸。  他瘫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薄郁充满戾气的眼神锐利扫过,秦朗后背瞬间淌下一片冷汗,心说这熊孩子怎么比五年前更吓人了啊。  秦朗心有余悸地摸着喉咙。  这时,薄郁一脚踹开门口的秦朗,把人扔出房间,回身关门。  按理说他这么凶厉,不讲理,应该会大力甩上门,却诡异地轻手轻脚,好像很怕打扰什么人睡觉一样。  秦朗被狠踹一脚,刚要发火,面前蹲下来一个人,把他扶起来。  是个帅哥。  秦朗一下歪倒在人怀里,“帅哥,要不要加个微信聊聊?”  王业:“……”  王业把人推开,“我直的。”  秦朗笑道:“好巧,我也是。”  王业嘴角一抽,心里盼望在楼下忙工作的陈述快上楼救命。  ·  薄郁不紧不慢地走到卧室门口。  停顿几息,推门而入。  室内摆着一张两米宽的大床,被褥皱巴巴地裹住那道人影,空气清新,是他熟悉的清浅香味,没有让他恨不得杀人的石楠花味道。  这诏示着卧室内没有发生任何,也许。  薄郁在床边弯下腰,目光深深凝视露出半张脸的人。  瞬息后,他低头,有些气恼且疯狂地吻咬那饱满水润的唇瓣。  有时候他真恨不得把这人吞掉,好让他别到处找野男人,不过才几天,哪怕找人监视,他依然能跟别人共处一室,还让别人穿他的衣服。  吻得太狠,有人吃痛地哼了声,黑暗中他慢慢睁开眼。  一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薄郁对上那双迷离茫然得眼睛,正要质问对方,外头的野男人是谁,他们有没有做别的——  一向对他不够亲密的人,突然格外主动地搂住他吻了上来。  热烈的亲吻吞噬他的理智与嫉妒,他任由对方青涩地吻舔。  最后无法遏制自己的思潮,用力抱住对方几个翻转,两人卷进薄薄的被褥中间,继续做更疯狂的事。第69章   叮叮叮——  手机的定时闹钟响起。  顾淮南习惯性伸手, 去关床头柜的手机闹钟,关停声音,他转了个身, 准备继续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他浑身酸痛, 像整个人被过度使用,身体很空, 腰腿也软得没什么力气。  特别像是做过一些情事。  他昨夜也确实做了个激烈又酣畅淋漓的春梦,梦里的另一位主角,是薄郁。  这让他罪恶感很重, 好像他是个觊觎薄郁年轻肉体的老变态,糟糕的是, 他确实馋人家。  明明只跟薄郁做过一次,但那时的体验反而让他忘不掉,症结所在, 是薄郁太会,让他很难忘。  顾淮南轻轻叹气,果然像原主一样禁欲太久,会出问题。  他边想着要不要找个对象解决下,边转过身, 打算睡个回笼觉, 昨夜喝的啤酒不多,但不知怎么的, 他累得很, 现在还没睡够。  打着哈欠, 揉揉眼睛准备接着睡觉, 突然, 他余光瞄见什么,手指动作一顿,慢慢放下。  视野里赫然多出一个人。  顾淮南:“!!”  这谁??  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情况?他被窝里怎么还有个人??  倏然。  顾淮南心猛地一个咯噔,差点骤停,缓了两秒,才慢慢呼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旁边的人。  难道是……秦朗?  昨夜秦朗在家留宿,虽然不在同一间屋子,但两人都喝了酒,意志不够清楚,说不定在思维混乱时,荷尔蒙作祟他们昨夜……  顾淮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他觉得自己心跳可能要骤停了。  这太荒唐,太离谱了!比他跟薄郁做那种事还要离谱!!  如果昨晚是跟秦朗……  顾淮南不敢深想,抱住脑袋,犹豫许久,才颤颤巍巍抬手拿眼镜。  他想看清这到底是不是秦朗,无论是不是他,都够他心脏秒停半分钟了,至少先确认一下。  手还没够着,这时,被窝里一条炽热的手臂探来,搭在他腰际,那手熟练地一揽一捞,他撞进木质调冷松香的怀抱里。  未等他反应,对方亲昵地低头吻在他的额头,将头埋进他颈窝,说:“别起,陪我再睡会儿。”  熟悉声音令顾淮南浑身僵硬,头皮发麻,脑子一片空白,尤其他感觉到了掌心贴在脊背的滚烫温度。  他没穿一种可以遮蔽皮肤的布料成品。  不妙的是,同样没有的人不止他一个人,因为对方明晃晃地威胁他。  顾淮南整个人瞬间吓到褪色。  同时,他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稳稳落回去。  想到是薄郁,心情反而酸胀起来,像是在蜜罐里发酵的草莓酱,酸酸甜甜的,让人难耐。  顾淮南手脚僵着,薄郁修长指节轻抚他的后背,渐渐挪到颈骨,亲昵又暧昧地温柔揉捏,像在揉捏一只小猫咪的后颈。  声音在顾淮南耳边低语:“顾淮南,昨晚的感觉好么,要不要再来一次?”  顾淮南脸颊蹭地烫红,因为他发觉对方的工具正散发危险气息,在慢慢接近他,明显得让他不由颤栗。  顾淮南顿时像炸毛的猫咪一样,迅速退开怀抱,惊愕道:“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不对,你怎么会在我家,你怎么进来的?!”  他喝过酒,昨夜睡得很香,记忆里压根没这段,更不记得薄郁开门进来的动静。  顾淮南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但薄郁锢着他的腰,脚尖没着地,人又被薄郁猛然抓回去。  双手被禁锢在头顶,膝盖也被压制,薄郁盯着他,脸色阴沉下来:“外面那个野男人是谁?”  “什么野男人?”  顾淮南完全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话,莫名出现,莫名跟他做那种事,又莫名问这种问题。  他觉得薄郁真的越长大越可恶,不像小时候那么讨人喜欢。  “你说什么野男人?”  薄郁一只手抬起顾淮南的下颚,“我真是太容忍你,想让你高兴点,放你回国,你呢,一回来就找别的野男人,我看你真的欠操。”  顾淮南听他说那么粗俗的话,俊脸涨红,“你胡说什么,你才……”  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薄郁人狠话不多,直接付诸行动,顾淮南讶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薄郁,整个人掉进染缸似的通红。  薄郁温柔捧住他的颈骨,像衔咬猎物的黑狼般,浑身散发危险的气息,尤其是那双沉静黑眸直勾勾地注视他。  有一瞬的短暂静默。  顾淮南回过神,咬了咬下唇,吸着冷气,骂他:“薄郁你这混小子,你找抽呢!”  “你抽吧,与其看他跟别的野男人做,不如你跟我做,一样的,我不可能让你碰别人。”  顾淮南气得半死,想反抗,偏偏又没办法,实在是情况不允许,他一旦有什么举动,薄郁的惩罚立刻施行。 第103章 顾淮南「哦」了声,往前走了一步,想躲开薄郁的手,谁知跨出去半步,整个腰被手臂搂住。  顾淮南看他,“你干什么?”  薄郁目光灼灼地看他,没说话。  顾淮南忽然间福至心灵,明白对方想做什么,飞快抬手,恰好挡住薄郁亲过来的脸。  薄郁一顿,停下来。  顾淮南冷着脸,“在医院上车前,我说过什么,你忘了?”  薄郁点头,“记得。”  顾淮南直接把人推开,端过桌面的饮料喝,是草莓粒兑雪碧,味道很好,适合最近的季节。  喝了几口,顾淮南说:“我明天要回费城一趟。”  薄郁解开领口最上面的纽扣,道:“我陪你回去。”  顾淮南知道他最近忙,出院前,薄郁在医院陪床,每晚忙到凌晨,眼下肉眼可见的多了两道青痕。  他拒绝道:“不用,我忙完就回来,你忙自己的事,空闲了多休息。”  薄郁盯着他看了一晌,闷声说:“展一衡,江左,还有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们也在费城。”  顾淮南:“……”  最后顾淮南是跟薄郁坐飞机回去的,到费城后,他先回去休息,等没那么累再出去。  薄郁连轴转了好几天,到家不久,顾淮南倒杯水的功夫,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淮南忍不住笑他,累成这样还要跟过来盯着自己,这小子怎么跟小狼狗似的,粘人,独占欲又强。  找薄毯给他盖上,顾淮南再上二楼洗了个澡,气温高,他就回趟家的时间,已经浑身是汗。  顾淮南洗完澡出来,见薄郁还睡得很沉,就独自开车出去买菜。  这附近有家商超,但倒闭了,他只能去远一点的地方买。  只是短暂离开而已,顾淮南没想到等他出超市,薄郁已经站在出口等他,还不止薄郁一个人,他被好几个人簇拥在中间。  见他出来,薄郁面容浮现的不安立刻消散,冲他很轻地笑了下。  顾淮南疑惑,“你怎么来了?”  薄郁朝他走来,什么也没说,轻轻牵起他的手,“回家吧。”  顾淮南任由他牵着自己坐上车,开车回家也就十来分钟。  顾淮南解开安全扣,准备下车。  倏然,薄郁倾身过来抱住他,很用力地抱着。  顾淮南问他,“怎么了?”  薄郁许久没有说话,在顾淮南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说:“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顾淮南一怔。  薄郁头轻埋在他颈窝,手捧着他的脑袋,他近乎能听到薄郁的心跳,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  薄郁说:“顾淮南,不要一声不吭的离开,我会疯掉,忍不住锁你。”  再坚硬冰冷的心也会为之融化。  顾淮南顺势抱住他的腰,“小郁,你其实不用把我看得那么重要,我充其量是你有点喜欢的人。”  “不是。”  薄郁反驳他的话,继续说:“你不止是我喜欢的人。”还是朋友,兄长,是生命中所有重要角色。  但后面的话,薄郁没有告诉他。  他的爱对顾淮南来说,会很窒息,他怕把顾淮南吓跑。  顾淮南问:“还是什么?”  薄郁轻轻放开手,说:“还是我对未来的全部期望。”  顾淮南老脸一红,“胡说什么。”  薄郁一笑,顾淮南把他推开,顾自匆匆下车上楼。  两人在家吃过晚饭,次日顾淮南去了一趟公司,跟蒋涛碰面聚了下。  蒋涛在门口看见他进来,险些揍他一顿,五年杳无音讯,他作为朋友简直能急死,还是顾家父母找上门,他才知道顾淮南失踪。  要不是他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差点没去报警,看完信,他还得去阻止顾家父母报警。  顾淮南自然很感激他,请他好好吃了顿饭,又诚恳地道歉,才安抚蒋涛的情绪。  蒋涛缓了缓,突然问:“对了,你跟那个薄郁怎么回事?”  顾淮南心头猛地一跳。  蒋涛看他,顾淮南心虚地端起水抿了一口,说:“我跟薄郁……什么怎么回事?”  蒋涛是个直男,也看出不对劲,“你失踪后,他比谁都着急,一天来我公司找我八百回,他还要我给他梁泽的联系方式。”  “你说他着急就着急,我也能理解,可他要梁泽联系方式干啥,还问我你有没有跟别的人有关系,最后他甚至怀疑是我把你藏起来了。”  “说真的,他比你妈还关心你。”  ……  蒋涛越说,顾淮南越心虚,不敢正眼看他,光低着头喝水。  蒋涛巴拉巴拉说完,问他,“我跟你说这么多,你光喝水干什么?”  语毕,蒋涛一愣,接着眼睛一点点的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淮南,“我靠顾淮南,你该不会是……”  顾淮南不吭声。  蒋涛一个劲儿地「卧槽卧槽」,跟复读机一样。  “你来真的?”最后蒋涛说。  顾淮南摸了摸鼻尖,遮遮掩掩说:“先试试,我……算了,说不定等他腻了这种关系,就断了。”  蒋涛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一声不响地跑了五年,公司也不要,该不会就是为了躲他吧?”  顾淮南轻轻点了下头。  蒋涛顿时恨铁不成钢,“早说让你别养他,这小子就是个白眼狼,当初薄家不要他,如果不是你,还不知道他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搬砖呢。”  “你怎么偏偏栽在最棘手的两个人身上,一个薄郑方,斯文败类,辜负你,现在他养子又来,你跟薄家是不是犯冲啊。”  顾淮南劝住他,“过去的事不提,我跟薄郁的事,是我自愿的,蒋涛,不全是他的错。”  “怎么不是他的错。”蒋涛很生气,“他仗着那张脸来引诱你,像他那种模样的小年轻,我能给你找十个。”  “什么十个?”  突然插入一道冷越声音。  蒋涛话音顿住,扭头一看,差点没从座位摔下去。  只见薄郁从外面缓缓进来,十分自然地坐在顾淮南身边,目光很淡地掠过蒋涛,笑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小年轻,能找十个?”  顾淮南尴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来这里了?”  薄郁说:“我去公司接你,唐助理说你来找他,我再去楼下前台问,对方跟我说你们在这里。”  蒋涛心说这前台我明天就炒了。  顾淮南问他,“渴不渴,我让给你点杯水喝吧。”  “不用。”  薄郁说了拒绝的话,手直接端起顾淮南那杯,“我喝你的。”  他边喝边看对面的蒋涛,很温和的笑着,这幅模样,反而让蒋涛有点头皮发麻。  蒋涛四五年不见薄郁,发觉这熊孩子越长越人模人样。  这身高怎么也超一米九了吧,浑身气场比上次见面,还要有震慑力,笑眯眯的样子,简直像极了久经商战、一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说真的,蒋涛还是有点怵他。  气氛渐渐冷凝。  顾淮南说:“时间不早,蒋涛,我跟他先走,改天我们再聚。”  蒋涛木楞地「嗯」了声。  顾淮南拉着薄郁起身,两人很快离开餐厅,走到楼下时,薄郁轻轻拽了下顾淮南的手。  顾淮南顺势停下,扭头看他。  薄郁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年轻?还要找十个?”  街道人来人往,顾淮南脸皮薄,飞快拿手捂住薄郁的嘴。  “瞎说的,瞎说的,蒋涛整天带小孩子,哪有空给我介绍人,再说我有一个就够折腾我,再来十个,那我不得精尽人亡。”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颤。  薄郁握住他的手,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和指节,“这么说的话,你喜欢跟我做?”  顾淮南触电似的抽回手,迅速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拉着薄郁直奔地下车库。  大街上,他太怕薄郁做什么事。  两人坐上车,顾淮南才松口气,至少这里没人看见。  有薄郁在,顾淮南直接偷懒不开,车钥匙给薄郁,让他开车。  薄郁开车一向很稳,顾淮南放心靠着颈枕睡觉,睡得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他们不在家。  车停在半山腰,周围漆黑,挡风玻璃前方是整座城市的夜景,霓虹灯如星光般映入眼底,美不胜收。  “小郁,我们来这儿做什么?”顾淮南问。  他说着,转头去看驾驶座的薄郁,后者侧眸注视他,没说话,只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顾淮南心说这小子笑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薄郁笑什么,以及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了。 第105章 但展一衡还没开口,两人撞上在电梯间出现的顾淮南。  顾淮南目光扫过他们两人,略尴尬地跟展一衡打招呼,“好巧。”  展一衡把话咽回去。  薄郁微微皱眉,“你来找我?”  顾淮南点头,“想让你帮我取东西,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薄郁眉心舒展开,过去牵住顾淮南,顾淮南被展一衡注视,有些不自在,想抽回手,没成功。  薄郁说:“我们去取。”  顾淮南点了下头,跟展一衡挥别,看两人牵着手步入电梯间,展一衡迅速上前,喊住顾淮南。  顾淮南回头,“小展,还有事?”  展一衡睇了眼薄郁,神色认真道:“南哥,薄郁是骗你的,他根本不像表面那么纯良,是个疯子。”  见顾淮南表情哑然地看自己,展一衡走近些,迎着薄郁黑沉沉的目光,说:“他对你图谋不轨,不怀好意,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展一衡越说越多,他真的担心顾淮南被假象欺骗,薄郁这小子为人手段阴狠,心眼也多,顾淮南根本玩不过他,只会被欺负。  他说这么多,担心之余也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哪怕顾淮南不选择他,他也不想看见他选择别人。  “我知道的。”  顾淮南忽然说了句。  展一衡一愣,忧虑神色顿在脸上,表情僵硬,许久都是空白的。  顾淮南摸了摸鼻尖,“小展,我跟他生活那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是自愿的。”  展一愣脸色一瞬间变了。  顾淮南不忍心地转开脸,他不能告诉展一衡自己不是「顾淮南」,他只能这样拒绝他。  展一衡一直喜欢的那个「顾淮南」,现在已经不在了,他不是展一衡要追逐等待的那个人。  薄郁睇了眼电梯外的展一衡,对方失恋痛苦的表情表露无遗。  他捂住顾淮南的眼睛,直接拿开顾淮南摁住开门键的手,按下关门,很快电梯门合拢。  随着电梯不断上升,顾淮南拿下他的手,轻叹一口气,说:“我不是他喜欢的人。”  薄郁搂住他肩膀,“我知道。”  顾淮南说:“他不知道。”  倏然,薄郁捧住他的脸看向自己,“顾淮南,你该担心的是我。”  顾淮南:“??”  薄郁吻了下他的嘴唇,“不要想他,我会生气。”  顾淮南红着脸把他手从衣摆下抓开,“乱碰什么,你找抽呢。”  薄郁关心问:“疼么?”  顾淮南脸更红,把他推开。  这时电梯门正好打开,他快步走出电梯,直奔房间。  薄郁不徐不疾地跟在他背后,进去后关上门。  ……  夜晚。  管家推着餐车来房间给他们送晚餐,薄郁特地叮嘱了菜单内容,送来的都是顾淮南爱吃的东西。  薄郁没告诉顾淮南这家酒店是他投资的,并不是在防他,而是顾淮南一定会联想他曾经监控他的事。  顾淮南今天不太舒服,晚餐后不久,他爬上床休息。  他们在酒店呆了接近两三天,顾淮南疑惑薄郁不工作,薄郁却说想跟他单独相处几天,不想被打扰。  顾淮南能度假,自然很开心。  最近气温高,天热炎热,虽然他们在山里,依然感受到了温度。  顾淮南在便利店买了条泳裤,开始热衷学游泳,还让薄郁教他,兴致勃勃地学习。  学了两天,顾淮南逐渐上手,能够游出几米远就飘了,提出要跟薄郁比比游泳的速度。  薄郁欣然接受。  两人下水一齐出发,顾淮南游到半截就累得停下,还呛了两口水,还是薄郁抱着他钻出水面。  顾淮南抹去眼前的水珠,说:“这次不算,明天再游。”  说完要走,却发觉锢在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  顾淮南喊道:“薄郁?”  薄郁目光深沉地凝视他,轻轻撩开他湿润的额发,“顾叔叔,我教你几天,收取一点学费,可以吧?”  五年后再遇,薄郁叫他的每一声「顾叔叔」,背后都没好事,尤其是最近,这个称呼,已经预兆着他身上要发生什么事情。  顾淮南警觉,立马开始挣扎,“你先等等,我们上岸再说!你别动!”  薄郁轻抚他湿漉漉的脸颊,眸色很深沉,“我不想等。”  语毕,吻落下。  平静泳池掀起海浪般的波动。  一层又一层地拍打在白皙细腻的皮肤表面,粗壮有力的手掌捏住胳膊,嫩肉如奶油一样挤出指缝。  顾淮南抓住下水楼梯,整个人才不至于划进水里,脚掌时不时踩到薄郁,薄郁个头长得很高,整个人是踩在水底的,无压力。  薄郁亲咬着顾淮南的耳垂,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顾淮南耳垂已经红得快要滴血,却还要面临被舌尖不断舔吻的极致调情,面红耳赤到整片皮肤都变成粉色,让人爱不释手。  有人也真的爱不释手。  一遍又一遍地触碰、亲吻这细腻的皮肤,像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作画般打着自己的印记。  ……  顾淮南裹着自带的浴袍,被薄郁抱上二楼,他完全没眼去看那片泳池,被米青氵夜弄得脏兮兮的不说,还得去跟酒店方沟通换水。  顾淮南越想越觉得丢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等他钻地洞,人倒是先睡着了,等他被饿醒,一楼泳池已经换过池水,茶几上也摆着他爱吃的菜。  薄郁见他醒了过来,想来抱他,顾淮南拒绝了,自己起身过去。  结果他刚跨出去了半步,腿一软,当场双膝跪地。  顾淮南:“……”  薄郁单膝跪下,将他打横抱起来到沙发放下,顾淮南一坐下,腰椎跟过电一样疼得他差点弹起来。  薄郁拿枕头给他垫了下,顾淮南扶正眼镜,没有理他,顾自端起碗筷,吃今天的晚饭。  第二天早晨。  顾淮南就不干了,他算是明白怎么回事,薄郁哪是陪他来约会,这特么分明是关起门来操。  他得赶紧跑。  顾淮南收拾东西要走,薄郁拦他,“山路被塌方泥土堵路,明天才通路,今天走不了。”  顾淮南:“……”  顾淮南沉思了一晌,直接咸鱼躺平,开始摆烂,“随便你造吧,记得动作轻点,我老骨头顶不住了。”  薄郁:“……”  顾淮南等了会儿,薄郁没行动,他扭头看他,后者在他身边躺下,将他抱进怀里。  顾淮南问:“不做?”  薄郁答,“嗯,不做。”  顾淮南质疑,“你也不行了?”  薄郁:“……”  察觉他的眼神,顾淮南改口,“你怎么突然不做,良心发现了?”  薄郁轻笑,“你不想做,可以拒绝我,我不会强迫你。”  顾淮南心说,我信你个鬼,你小子哪次不是先动手,还恶劣的搞东搞西,还逼着他在床上叫他……  顾淮南想到那两个字都烫耳朵。  顾淮南说:“好,下次你再敢强迫我,就禁欲一个月。”  薄郁握住他的手亲了亲,“好。”  顾淮南不怎么信,但也没办法,谁让他对薄郁没法狠下心,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在床上也一样。  谁知下次薄郁自己反而先禁欲。  两人下山回家,薄郁忙于工作,一整个月在国外,顾淮南留在国内照顾派大星,派大星突然感冒,正在住院治疗,离不开主人。  等派大星病好过后,顾淮南把他送到顾舟家暂时养着,而他自己飞去国外见薄郁,想给他一个惊喜。  顾淮南问过陈述薄郁的行程,知道他们在哪家酒店住。  薄郁忙完回到酒店休息,推门进入卧室,却见自己床上躺着一个穿睡袍的青年,正睡得很沉。  薄郁解开领口的动作倏然一顿,目光冰冷锐利,慢慢走近,借壁灯看清对方的脸庞,他眸光一柔。  俯身靠近,在对方脸颊亲吻。  顾淮南睁开眼,对上薄郁的脸,目光交汇,昏黄壁灯下,暧昧氛围在不断滋生,他脸颊微红,突然伸手勾住他薄郁脖颈,主动亲吻上去。  薄郁自然是热情地回应他。  一夜好风景。  薄郁紧紧地搂住怀里的人,绵长温馨的热吻结束,他挨着顾淮南说:“顾淮南,我爱你,很爱。”  顾淮南被亲得喘不过气,缓了缓,脸贴在他胸膛,低声说道:“我……也一样。” 第107章 精疲力竭地分开时,两人浑身都是热汗,顾淮南抬腿把人踹开,薄郁借机握住他脚踝,在腿肚一吻。  顾淮南这次急了,“我不来了!”  薄郁笑了声,“放心,不折腾你了,今晚放过你。”  顾淮南脸一黑。  薄郁知道欺负得过分,他会生气,从后座给顾淮南拿了身干净的衣服,等他换好,他也换了一身。  稍作休息,薄郁开车前去附近星级酒店,他们得洗个澡,顾淮南工作累了一天,今晚他又在车上闹他,他需要好好休息。  到酒店,顾淮南已经睡着,薄郁想抱他进去,他反而自己醒了。  两人办理入住后,上楼。  到房间顾淮南洗漱休息,薄郁也洗漱完再上床。  一夜好眠。  薄郁次日醒来,身边一空。  他脸色骤变,根本来不及细想,立马在房间里找顾淮南,找不到就联系陈述他们。  正直七点半,陈述还在睡觉,接电话的是王业。  王业迷瞪瞪地接听,“喂,老板,一大早打电话有啥事?”  薄郁没问怎么是他接的电话,语言简洁道:“顾淮南失踪,准备定位,追踪他的位置。”  不等王业反应,薄郁挂断,起身穿衣服,准备出门。  他刚走到玄关的位置,要开门,门口传来开门声。  咔哒。  门被打开。  顾淮南拎着早餐站在门口,诧异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薄郁神色松缓,“没事。”  顾淮南啊越过他进去,把早餐放在茶几上,说:“这附近什么也没有,酒店也没什么好吃的,幸好我看地图,有家连锁便利店,买饭团。我买了你喜欢的口味,你去洗漱——”  薄郁突然从背后将他整个抱入怀里,高大身躯近乎把顾淮南裹进胸腔,好像要让他融入自己血肉。  顾淮南笑他:“怎么了?”  薄郁声音沉闷,“你又不见了。”  顾淮南想掰开他的胳膊,“你先吃东西吧,昨晚我们……咳。”  顾淮南红着脸打住后话。  他总不能说他们昨晚做太久,体力消耗大,需要多补充能量吧,他敢保证,这句话一出口,今晚薄郁又要复制昨晚的事情。  薄郁没有松开手,反而重提昨夜的话题,“顾淮南,跟我结婚吧。”  顾淮南没说话,薄郁又极为亲密地喊他「顾叔叔」,像只修勾勾一样不停讨好他,亲他耳朵,又亲他脸。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薄郁对他强硬霸道的态度改了,变得粘人幼稚,尤其发现他吃软不吃硬。  一旦想做什么,能缠在他身边软磨硬泡几百回,直至他受不了答应为止。  顾淮南把他推开,“先吃东西。”  薄郁没撒手,转而抱着他的腰,“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只这一件。”  顾淮南说:“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太仓促了,我们只交往了几个月。”  “我们在一起只有几个月,但我们曾经在一起几年,这不够么?结婚不会改变现状,但可以保证你的合法权益,我的财产全部给你。”  “闭嘴。”  顾淮南喝止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是你的东西,我自己有钱,不需要你给我,况且你不怕我拿着你的钱,把你踹了啊。”  薄郁掰过顾淮南肩膀,让两人能够面对面,他目光灼灼地看这顾淮南,“钱没了能再赚,但顾淮南,全世界只有一个。”  “傻不傻啊你。”  “我愿意拿我全部财产,换你跟我结婚,这样可以么?”薄郁问。  顾淮南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跟我结婚?”  薄郁站直身,手触碰顾淮南的侧脸,说:“因为我想更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  他是越贪心不足,不甘只做男朋友,他还想做顾淮南老公,想占据他全部心神,想让他余生只有自己。  顾淮南沉默许久。  薄郁没有着急催他做决定,而是静静注视,等待他的回答。  “真是败给你了。”  顾淮南轻轻叹了口气,“以后你后悔,不准怪我。”  薄郁唇角笑意加深,“不怪你。”  他视线太灼热,顾淮南目光不自在地转开,“那就试试。”  “好。”  薄郁小心捧起顾淮南的脸,低头亲吻他的唇瓣。  顾淮南抵抗无效,被迫仰头继续这个深吻,他没有丝毫讨厌,反而开始迎合薄郁。  他是个极其被动的人,过去一切被薄郁牵着鼻子走,这次他想自己做个决定,试试看,他未来究竟跟薄郁会走到哪一步。  试试看,他们会不会一辈子。第74章 番外·现世篇  他说赚钱是真的去赚钱,顾淮南经常见不到人,小郁偶尔会拿钱给他,但被顾淮南拒绝。  顾淮南拒绝多次后,就发觉自己钱夹里的钱一天一变,很均匀地多出几百块,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顾淮南又无语又好笑,这小子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有一天夜里,顾淮南加班回家,不见小郁在家,等到第二天早晨也不见他回来,顾淮南很着急。  他给小郁打电话,通话那头是一阵忙音,没有人接听。  这天过后,他再也没看见小郁。  顾淮南试过报警,但他只有小郁体貌特征,任何信息也没有,警方只能暂时立案,他们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小郁的身份。  派出所没有任何消息,顾淮南也联系不到人,越来越焦虑。  他反复担心了一个多月,都在想要不要狠心抽一笔钱出来,找个私家侦探查查,免得小郁真的出现什么意外,受伤等等。  不等他取钱,某天下班,在路边等网约车时,一辆豪车忽然停在他面前,副驾驶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友好的脸庞。  是个陌生的老头子,他大概五十岁左右。  “顾先生,您好。”对方道。  顾淮南疑惑,指了指自己。  老头子缓缓点头。  顾淮南问:“我认识你么,你是……哪位客户么?”  老头子笑着摇头,说:“我不认识您,不过我家少董事认识您,他想请您前去一聚。”  “少董事?”  顾淮南想了想,自己客户当中应该没有能开这种顶级豪车的有钱人,正猜测对方是不是骗子。  老头子探出手,“少董事说,您看见这个,就会跟我走了。”  顾淮南一看,他手里是一部旧手机,正是他先前给小郁使用的那部,是他自己的旧手机。  顾淮南急切追问:“他认识小郁?你们知道他在哪里么?”  “顾先生可以亲自问问少董事。”  顾淮南没有迟疑,开门上车。  ·  顾淮南随着酒店管家的引路,一路到星级酒店的顶层豪华房,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他都有种如梦如幻的虚幻感。  他心里想着这个少董事到底是谁,跟小郁有什么关系?按照小说逻辑,难道小郁是他的儿子?  顾淮南脑海里闪过无数猜想。  等他见到这位少董事,整个人都在瞳孔地震。  因为这位少董事……居然就是失踪近两个月的小郁。  顾淮南:“??”  什么情况啊这是??  小郁衣着笔挺昂贵的高奢西装,黑发修剪得更细碎清爽,周身气场不同于过去,看不出他只有十八岁。  顾淮南愣在原地。  小郁起身走来,搂住他肩膀,笑着说:“哥哥,怎么不说话了?”  顾淮南干巴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小郁揽着他坐下沙发,给他倒了杯水递去,顾淮南说了声谢谢,低头喝水来掩盖自己的震惊。  小郁语气温情道:“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我会悉数告诉你。”  顾淮南摆摆手,松了口气般说:“不用了,我看见你安然无恙,就放心了,不用担心你出事。”  小郁眸色微动,“哥哥,你很关心我安全么?”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