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大佬总想对男主始乱终弃》 第1章 女装大佬总想对男主始乱终弃作者:商红药文案:宴落帆穿进点家男频文中,成为龙傲天男主那个爱慕虚荣的未婚妻。按剧情,他将在男主落魄后,羞辱贬低提出退婚。然后又在男主东山再起时厚颜讨好,挽回失败沦为笑柄,死于复仇男主剑下。顺应剧情必死无疑,但和男主结婚,宴/女装大佬/落帆:[我想要大叫.jpg]退婚要趁早。在男主落魄后提退婚是捧高踩低,但若是让权势正盛的男主自己提,他顶多是丢脸。那么,是时候让男主见识一下他的未婚妻有多恶劣了——*宴落帆娇生惯养,说自己脚疼,非让男主背着他走。殷辞月表面拒绝,实则心动:阿宴,这、这于理不合。*宴落帆挑三拣四,非要穿男主亲手给他洗的衣服。殷辞月闻着淡香,红起耳根:阿宴开心便好。*宴落帆狠狠心,要殷辞月去取凌天峰百年一开的九叶花。殷辞月守了十天十夜取来。宴落帆拿着花挑眉:这花瓣都掉了一片,你倒好意思拿这种东西给我?殷辞月轻声道歉,说少的那片花瓣沾到他了的血才会摘掉。*宴落帆作天作地,没想到所有的计策均以失败告终。他:……你搞我心态?*剧情发展,面对落魄男主。宴落帆难免心软:……小可怜。终于等到男主强势归来,宴落帆问心无愧,一整个敬而远之,但在剧情中将他斩杀的男主却主动凑上来,还说什么‘非他不可’。宴落帆:别,离我远点。他慌忙后退,动作幅度过大,拉扯间从胸口蹦出一个馒头。宴落帆/殷辞月/围观路人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胸部:……?!第二日郾城周报大标题#修真界第一美人竟是个大男人!#,顷刻抢售一空。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搜索关键字:主角:宴落帆,殷辞月 ┃ 配角:金舒荣、殷施琅、小春…… ┃ 其它:【更新时间固定为晚上十点~】一句话简介:说好本来不喜欢作精未婚妻的呢?立意:幸福是奋斗来的!!第01章 初次见面熙来攘往,人欢马叫,奇门遁甲诸多修士聚集郾城各显神通。虽说此地本就在修真界声名在外,但真正让这些修士聚集于此的,却是近日突然出现的秘境。那可是就连修真界门派领袖的临谷峪,都借以弟子考核之名,前来分一杯羹的聚灵地。各方势力凑到一起,发生冲突乃是必然,单是清晨城主派出去的守卫便处理了至少十七起矛盾,都是借琐碎小事故意滋事。不过,在众人勾心斗角,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爽的情况下,唯有一处清闲——茶馆二楼雅间,大开窗户,其中两少年相对而坐,将路边小贩的谈论听得一清二楚:“我们郡主连堂堂段家的提婚都拒了,而且只穿云锦制的衣裳,平日吃食也都是灵果灵兽,满匣子的首饰更不用说那可是文都大师亲手打制的。若是有一点不顺心,都是要发脾气的。”雅间内一人闻言哼笑,“你那未婚妻可真是被娇养出来的花骨朵,气性大得很。”对面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端起茶盏,放到嘴边啜了一口,这玄衣少年唇色浅淡,神情冷漠,一双漆黑风眼毫无波澜,周身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刚开始开口那人似已习惯,仍是喋喋不休:“说是要比瑶池里的仙女还要俊俏,可单有一张脸又有什么用?现在还只是炼气五段,能不能进临谷峪都悬。”少年第一次开口:“与你无关。”“可她也就第一美人的称号配得上你了。虽说是长辈定下的约定,又说什么命定之人必须要在一起,但谁能说这不是有心人的故意捏造?”少年友人又不服气地说了好一会儿,口干舌燥,赶紧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结果看对面的人只专心品茶压根没听进去的模样,一时间更为气恼。天才是不是都不明白‘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谁知茶馆楼下刚消停没几刻钟,又出来个大嗓门叫嚷:“没天理了!郡主又在赵老板那里仗势欺人,大家伙快去看看,堂堂郾城郡主居然干出欺压百姓的事!”众人顿时被喊声吸引过去,朝赵老板的店走去,不说帮忙,至少要看会儿热闹。少年友人立刻站起身,迫不及待道:“我们也去看看。”见玄衣少年待在原地没动,就知他不感兴趣,“总归是你未婚妻,如果那些人说的不是真的,她受欺负了呢?”玄衣少年这才抬了脚。两人过去时里面已经吵了好一会儿了,刚凑近便听到布坊传出一道尖锐怒骂声:“老东西,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仔细一看,里面那小丫鬟怒不可遏,杏眼瞪圆,一拍钱柜呵道:“你就说,到底有没有私自替换我们郡主用的云锦?”而被质问的布坊老板两鬓斑白,佝偻身子,咳起来像是得了痨病,满脸为难地望着小丫鬟身后戴面纱的人:“小郡主,求您别为难我了,我这小门小店怎么敢替换您用的布料?”被请求的人只是微垂眼睫,并未言语。说仗势欺人还真不差。少年友人冷笑,瞧了眼身边友人的脸色,口不对心:“许是误会。”且好生看着这未婚妻的真面目。布坊里的围观百姓见这一幕,纷纷面露不忍地窃窃私语,“这老板也太可怜了。”“怎么能干仗势欺人的事呢?”“你瞅那老板,都要被吓昏过去了。”……谁也看不到低着头的赵老板一脸不屑,郡主也没好怕的。他偷换云锦又怎么样?总归大家都喜欢当锄强扶弱的正义侠客,只要他表现得够卑微可怜,数不清的人会帮他说话。让他盘算一下借着这次发扬名声的机会能坑到多少钱。想到这里赵老板嘴上更为谦卑:“小春姑娘,我怎么敢?”“你怎么不敢?”而一开始骂人的丫鬟,也就是小春听到这些言语,气不打一处来,这群人怎么不辨是非?若不是这老东西为捞油水偷换云锦,郡主身上又怎么会起红疹子?她们过来讨要说法,反倒被说仗势欺人,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正巧,有个看不过眼的人站出来,仗义执言:“仗着城主之女的身份欺压寻常店家,这便是郾城的规矩,便是第一美人的行事作风吗?”这话像是打开了开关,众人议论也不再藏着掖着,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从始至终没开过口的“郡主”。依他们看这可是纵使刁奴欺压寻常百姓,什么修真界第一美人?看来不过如此。赵老板还趁机浑水摸鱼,表现自己的良善:“唉,这位小友,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为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没必要,在郾城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如果实在可怜我,倒不如照顾照顾我的生意,毕竟替换云锦……我担待不起。”“你们胡说……”什么?小春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拽了拽,很不服气地唤了声:“郡主!”被唤郡主的宴落帆抿抿嘴,眼睫轻颤遮住无措,他都被这些人骂那么长时间了,主角怎么还没过来?是的,是“他”,而不是“她”。修真界公认的第一美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要抓宴落帆解释,他也讲不通。细说也是三年前的事了,他从水池子里艰难爬出,发现自己穿进正看的那本退婚流男频小说,还成了龙傲天男主——他爱慕虚荣的未婚妻,连性别都不符。得亏他男人尊严还在。想到这里宴落帆抬眼,环顾四周观察围观众人的愤懑神情,最后看向开口修士身上,无意落到其身后,这人倒是好看得出挑。宴落帆又将眼睫垂下,视线也随之下移,谁知瞥到一抹暗绿,上面繁复的睚眦图腾令他呼吸一窒。是主角到了?这睚眦玉佩在小说中用了极长篇幅来描绘,还暗示了主角后期的性格。睚眦为凶兽,嗜杀喜斗,在以瑞兽为家族图腾的主流下无比特殊,不可能会重复。宴落帆重新抬眼,将目光再次落到那张脸上,回忆起小说的描写:同看旁人站在一起,如珠玉混入鱼目。此人一身玄衣,身形颀长,样貌俊美,面庞轮廓分明,长睫掩着凛冽的凤眼,神情冷淡,周围自动出现一片真空地带映衬其格格不入的优秀。没错,肯定是殷辞月,那个主角!真好看,谁能想到这样天之骄子的人物之后会变得落魄可怜?宴落帆终于有进入剧情的实感,看着眼前这鲜活的人,产生同情:“你……”不对!剧本是什么来着?作为一开口脑子就苍白似鹅毛的社恐,宴落帆卡住了。众人静默。宴落帆更为无所适从。幸而小春及时站出来救场,“你这是要同我们郾城作对?!”卡在原地的修士终于回神,眼睛还没从宴落帆身上离开,下意识摇头:“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讨喜? 第3章 殷辞月亦是微微颔首,并未表现出不同。宴落帆含糊应声,主角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厌恶应该也不会很直白,被殷夫人拉着往下认人。“这是辞月的兄长,殷施琅。”宴落帆点头,自然不少:“殷大哥好。”“嗯。”殷施琅的反应是和殷辞月如出一辙的冷淡,可清楚剧情的宴落帆知道这都是浮于表面的模仿。虽说殷夫人的区别对待如此明显,可这份偏爱是假的,她并非殷辞月的生母,反而,被她粗略介绍的殷施琅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于殷施琅而言,有个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追赶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并非好事。大五岁的年纪只能产生更大的对比,无数人在私下说“同一个老子的种,怎么施琅少爷就那么没用”,连他的母亲都怨恨他天赋的匮乏。他能做的,只有努力追赶殷辞月的脚步,不断模仿,哪一刻起床、吃什么、喝什么,甚至去修炼本不擅长的功法……这样除了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二人差距,别无用处。所以在殷辞月天赋消失,比常人还不如的那一刻,殷施琅的欺压比任何人都来得猛烈。他说:“没天赋的人,本就应该被踩在脚下。”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落落,坐在这,和辞月坐一起。”宴城主呼喊。宴落帆回神,听话地走过去坐下,听着双方大人互相恭维,时不时地做出点回应,在殷夫人夸他“善解人意,秀外慧中”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作者有话要说:第03章 那就讨厌殷夫人言语满是歉意,隐约有点高傲:“我们本该早些来拜访的,没成想拖到了这个时候。”宴城主没放在心上,现在谁人不知道堂堂殷家?只要两家的联姻还在,他便能从中谋得好处,“不算什么,这次你们来是因为临谷峪的弟子入门考核吧?落落也要考核,这段时间辞月帮帮我们落落如何?”“好。”殷辞月没有拒绝的理由。宴落帆感觉有探究的视线隐约落在他身上,抬眼,与殷辞月四目相对。只是一说起这个,殷夫人又有得夸了,“辞月不用参加这入门考核,直接到秘境参加临谷峪的内门弟子选拔呢,施琅这孩子就不行了。”“辞月未及弱冠便达到了筑基中期,不知有多少门派抢着要,挑来挑去还是觉得第一门派临谷峪好。临谷峪也给我们辞月面子,收为内门弟子是一定的了,只要通过内门弟子选拔,那就是几大尊者的亲传弟子,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殷夫人说完,明显看了眼殷施琅,显然这“多少人”意有所指。宴落帆悄悄瞥了眼殷施琅的脸色,看到对贬低的麻木,他纠结地手指绞在一起,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没忍住看向一边坐着的殷辞月,然后,“……”刚开始殷辞月不是坐在那么角落的位置吧,瞧着都有些可怜了,好像他俩中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宴落帆默默朝另一边移了移,“要不我……”去其它位置坐?刚好宴城主开口了,直接打断:“反正都比我们落落强。”宴落帆将剩下的话忘记,看向宴城主的目光很是无语。殷夫人笑笑,说道:“怎么能这样比?”凝重的话题便这样被带过,互为亲家的几人又聊起来,内容重点依旧是殷辞月,说他的样貌、修为以及爱好,没说两句殷夫人就会有意无意地刺她亲生儿子两句,仿佛是在提醒殷施琅的无能。宴城主突然想起,“说起来,临谷峪内门选拔在入门考核前边,也就这两天的事,辞月有时间帮落落吗?”“有,我会帮忙。”殷辞月声线冷冽,恰如碎玉。宴落帆听完感觉耳朵痒痒的,下意识推脱:“我自己也可以的,伯父,不要麻烦别人。”这宴城主就听不下去了,提醒道:“怎么能说是麻烦别人?他是你未婚夫,是未来要和你成亲的人。”宴落帆往后缩了缩,他实在不知如何去和殷辞月这个主角相处,试图再挣扎一把,“我知道,但……”宴城主不打算继续放任,皱眉打断:“不要任性。”宴落帆闷闷地坐回原处,报复性地朝殷辞月那边挪了挪,明明已经心生反感,为什么答应得那么干脆?殷辞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嘴里那句“于理不合”咽下,垂着眼睫往另一边坐了坐。刚消停了一会儿,从府门口方向来了个蓝衣小厮,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嘴里喊着“城主大人”,到中堂看到那么多人,眼珠子一转:“郡主,您的东西。”殷夫人还在问:“这是怎么了?”宴落帆还没起身,小春先快步走过去扯到手中,嘟囔道:“你哪里来的郡主东西?”然后她定神看了两眼,将那张纸“唰”地一下塞进袖子,转变口风呵道:“还不快点下去。”小厮却没着急走,趴在小春耳边:“赵老板说现在不赔,他们游云小姐等着会做主。”这才赶紧离开。小春凑到宴落帆身侧,将纸递过去,压低声音,“赵老板向我们城主府要的赔偿。”宴落帆嘴巴微张,难言惊讶。当时看着混乱,可那些掉在地上的布其实没什么实质性损伤,赵老板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居然还好意思狮子大开口要赔偿。不过,毫无灵气的小春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便是在此刻的中堂,哪怕是将声音压成蚊子,在场的修士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想在殷辞月面前败坏形象的!再就是,游云小姐这名号有点耳熟?宴城主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摆摆手将人赶走,“我们长辈在场你们也不好说话,落落带辞月在郾城四处逛一逛吧,顺便聊一聊。”压根没给宴落帆拒绝的机会。宴落帆也只能带人离开中堂,走在前面感觉如芒刺背。小春没忍住打量殷辞月两眼,怎么都觉得眼熟,然后蓦然回忆起自己在游云布坊的泼辣表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拽拽自家郡主的衣袖:“小郡主。”宴落帆回头。小春咬咬牙,想着郡主在姑爷那里的形象就毁在她手上了,压低声音:“姑爷当时也在游云布坊,都看见了。”她想着小郡主好生解释一番,说两句好话将误会说开就好了,不会有严重后果的。然而宴落帆想的是另一回事:绝对不能解开误会!他站定,转身环视一周,迅速拉住殷辞月的手腕:“你跟我来。”殷辞月看向被抓住的手腕,但视线却被那凝霜皓腕所吸引,这是和他截然不同的柔弱,手指也纤长,指尖圆圆的,指甲修剪得规规整整,透出乖巧。想不到小郡主这双手这么好看,和她脾气倒是不一样。但这明显越界。殷辞月反应过来,立刻试图挣脱,结果却发现纹丝未动。他不自觉蹙眉,这小郡主力气未免太大了些。将人拉到角落后,宴落帆也不太清楚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犹豫地明知故问:“你当时在游云布坊都看见了?”殷辞月没有立刻回答,抬起手,语气冷淡地提醒:“松手。”然后在宴落帆慌里慌张松手后,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嗯”了一声作为回答,又补充道:“小郡主平日都是这样,直接拉男子手腕?”“没有。”宴落帆回答得利落,正想着主角果然好凶,就不自觉瞟到殷辞月泛红的耳根,有些不可置信:“你害羞?”开后宫的主角现在那么纯情?殷辞月偏过头,冷声反驳:“没有。”那就没有嘛,宴落帆感觉诡异地扳回一局,然后努力回想看过的电视剧,模仿其中反派的动作和语气,让自己表情凶残一些:“不许和旁人提这件事,也不许评价我,你没权力管我,知道吗?”可由于担心不像女生而刻意放轻的软糯声调,说是发脾气,倒更像是在软绵绵的撒娇,殷辞月也没厌烦,应下:“好,我知道了。”还不够可恶,宴落帆捏捏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组织着语言:“我们两个的婚约算不得数。”这有些出乎所料,殷辞月薄唇轻启,淡淡道:“天命之言,是不允许违背的,这婚约无论你我讨厌与否,都会继续下去。”宴落帆抿抿嘴,知道自己失言。宴城主拒绝他退婚的理由也是这个。本来原主和殷辞月就是单纯娃娃亲的关系,没什么所谓的“天命之言”,可就在他成为原主,作为被溺死原主活下去的那一年,卦象显示:殷辞月和他是天作之合。这个预言在修士的眼中是必然。当时提退婚被拒绝的他,甚至想过公开自己的男人之躯的事实,可他更清楚,若让现在的宴城主知道他男人身份的事实,就不是三言两语的呵斥那么简单了。前城主还在世的女儿可以捧在手上,当联姻工具加固权势,但还在世的儿子,只会争抢权力成为敌人。“你讨厌我。”殷辞月似乎只是在单纯陈述事实。宴落帆从思绪中抽离,闻言一愣,默默地怂了,嘀咕道:“我不喜欢你,也没说讨厌你,我只是不想要这个婚约。”宴落帆抬眼,直视殷辞月,板着一张小脸讲道理:“你不觉得它限制了我们吗?”殷辞月未置一词。“我就是像别人说的那样事多,还娇惯,你要同我在一起必须顺着我,发脾气你要哄着我,喜欢什么你就得给我什么……”宴落帆一口气将自己的蛮横要求提出,唯恐一停就没脸继续说下去,差点呼吸不畅,最后补充,“不然,我们没天命之言说得那样合适!”现在他正试图钻进地缝。而殷辞月依旧冷静,浓密的眼睫在眼底留下阴翳:“我不会答应过分要求。”那这是答应了一半?宴落帆真没想到那个天命之言的威力居然那么大,都能让讨厌他的主角步步退让,他本欲继续说些什么,一边的小春终于站不住了,语气尽是无可奈何:“郡主!”担心小春和宴城主告状的宴落帆默默闭嘴。小春看着未来姑爷,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真没想到郡主居然这般讨厌婚约,明明姑爷的样貌也是极为出挑地,当务之急是道歉,“我们郡主只是在开玩笑,殷少爷您千万别误会,她平日不这样的。”殷辞月扬起第一个笑,其中毫无笑意,甚至隐约间透出冰冷:“那便是,针对、我?”“没有,绝对没有!”小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慌得不行,“她只是刚好心情有点差,你说对不对,郡主?”最后两字拉长声调,明晃晃地威胁,但宴落帆还真没办法,摆出漫不经心的姿态,“嗯。”一副你说是就是的模样。不能再让两人待在一起了,小春赔笑着将人拉走,喊道:“我们小姐还有事情要做,就先离开了,殷少爷您自己先逛一会儿。”没一会儿,殷辞月的小厮兜兜转转两圈,终于找到人,赶紧凑上去询问:“少爷,小郡主人呢,不是要一起逛逛吗?”“走了。” 第5章 够体现出他的贪得无厌了。宴落帆满意地将卷轴递回去,心虚得眼睛都不敢抬,硬逼着自己追问:“记住了吗?”“嗯,记住了。”“这都……”记不住?宴落帆将剩下的话咽回去,“你答应了,不觉得很麻烦吗?”殷辞月凤眸轻抬,冷若冰霜:“麻烦,你就不要了?”小骗子,惯会伪装。殷施琅,他所谓的兄长,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自他踏入殷家那一刻起,所有与他相近的友人小厮全被收买,避他如蛇蝎,此刻眼前的小郡主本就讨厌他,与之一拍即合也并非难以想象。殷辞月怀了郁气,还有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失望。第05章 触霉头的明月如霜。郾城附近新出现的秘境称为生源,实质更像贪婪的婴儿,毫无节制的搜刮周围的灵力,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毫无灵力的人路过只会认为是乱葬岗,绝不会知道这是什么秘境,毕竟是满目的萧条苍凉。秘境只在子时开启,进入后只能在三天后子时离开,在里面陷入危险也毫无办法。哪怕临谷峪大能已经提前用神识检查过秘境,甚至还编制出详细地图,可其中的未知依旧难以想象。修真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想要走捷径获得利处,就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风险。各门派聚集于此,由于只允许筑基期才能进入的限制,许多弟子只能眼热地在外等待,无法避免的喧闹。“在临谷峪弟子堆里站着,没有穿素白袍子的那个,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和第一美人有婚约,未及弱冠就达到筑基期的天才?”“应该是,看着就有股子天才味,高高在上瞧不起人。”“别的我不说,主要是他和第一美人的婚约,完全就是运气好吧?和他实力没关系,怎么好事没落到我身上?”两个安溪门的弟子感慨中满是难以掩饰的艳羡,不过这番话也算大部分人的心声了。“哼。”一声刺耳冷哼,“那个郡主和其他骄横大小姐有什么不同?这么关注,还不如想想怎么提高实力。”众人视线聚集过去,发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炼气期,又不约而同移开视线。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哗众取宠的人而已。楚历气急,那些人的视线过分直白,可他也不好大喊自己是真见过,只好将目光落到专心看地图的殷辞月身上,渡步过去:“又见面了。”殷辞月抬头,面色冷淡。一看就是没认出来,不是说天才过目不忘?楚历深吸一口气,给出关键词:“游云布坊。”殷辞月颔首。楚历有些气闷,出言相激:“我过来送兄长,你那个未婚妻没过来送你?”殷辞月眼皮垂下,再次看向手中展开的地图,想起听完话后小郡主当时不敢置信的脸色,好像做错的事是他,不由得沉声:“不需要。”楚历是个脸皮厚的,也不知道不能随便看别人东西的道理,同样看向殷辞月的地图,发现上面除了原有的详细解释,还有朱红色的标注,压低声音:“这是什么?临谷峪只跟弟子说的特别机密?”“不是。”初步确定好路线的殷辞月,将地图卷轴收起,因不知如何称呼而停顿:“……这些是她要的。”她?楚历回想在地图上的密麻朱红,难得产生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心情,欲言又止半天:“挺贪心的,那么多。你有时间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殷辞月不能给出确定答复。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人,将两人不加遮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情微妙的平衡。果然,想当第一美人的未婚夫也不是简单事,要是他们,到秘境当然还是要首先考虑自己的需求。说不上是不是巧合,传来坐骑灵兽的蹄声。修士对这种情况都敏感许多,所以下意识朝声音所在方向望去,然后便再也无法转移视线,虽是第一次见面,却能明确眼前人的身份——第一美人,宴落帆。不愧是被天道所偏爱的好样貌,为造物主精雕细琢后产生的面庞,墨发如瀑,皮肤白皙似霜雪。不似寻常女子娇小的身形,平添几分窈窕,除去嫣红含朱的唇瓣,更惹人注意的是那双琥珀般通透明亮的双眸,被扫过的人只感觉到自己是被珍视的存在,恨不得将世间珍宝悉数奉上……所以,完全不是无法做到!在场有些人的心理再次微妙走向失衡,如果是这样,他们也完全能做到将这位小郡主摆在首位,什么乱七八糟的丹药宝物,都比不上眼前人的美好。宴落帆下灵兽时差点脚滑,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被人盯着,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其实现在长相和穿越前相差无几,他并不认为有多出挑,要说还是戴着面纱最自在。终于在人群中捕捉到那抹劲竹挺拔的身影,宴落帆嘴角勾起勉强的弧度,自从之前不欢而散,他已经好久没机会继续作精人设了。当然,宴落帆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殷辞月锋芒毕露的原因,那可是他完全了解过人生的角色,从第一章 追到最后的崽,说一句看着长大都不为过的程度,绝不会做出无缘无故发脾气这种事的。“辞月哥哥。”宴落帆听到自己刻意放轻的声音响起。殷辞月一怔,有些出乎意料,迟疑片刻:“还有想要的东西?”宴落帆几乎要平地摔,赶紧否认:“没有,就是单纯给你送东西。”嗯,宴城主强塞过来的东西。他走过去,在背后小春的注视下,将的手中的丹药递出,艰难讲出宴城主准备的说辞:“担、担心你在秘境里受伤,我们郾城特制的丹药。”葱白如玉般的指尖捏着青玉的小瓷瓶,令人一时辨别不出到底哪个更漂亮。殷辞月盯着看了两秒,接过,随手丢进储物袋,“谢谢。”明明是公认的未婚夫妻,却生疏的可怕,瞧着心思各异。看得出那丹药肯定落得个尘灰的结局,宴落帆倒也不难过,这份厌恶本就是他所求的,剩下的只要目睹殷辞月进入秘境就可以。话说,在殷辞月眼中他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过来送行都被误解,反正脱不了贪心二字就对了。既然知晓,从一开始就拒绝不好吗?不过他依旧无法理解殷辞月的顺从,也幸亏他当时都是根据剧情反着来的,所要的东西,不仅能完全避免危险,还能最大限度取得临谷峪要求的分值,堪称完美选择。小说中未婚妻这个角色,在殷辞月拥有天才之名时,从中取得数不尽的好处,像进入秘境这种事自然不能放过。表面温柔善良的未婚妻当然不像他那么蠢,将贪婪表现出来,而是将运用话术,把自己想要的包装成不能不要的。比如,她想要涂云的灵菇,明明是因为有美颜的功效,却偏要说成宴城主体虚,要进补。无法拒绝的殷辞月到达危险的涂云,被地图未曾记载的灵兽所伤,十分危急。宴落帆站到殷辞月身侧,良久沉默,最后还是没忍住挑起话头:“去秘境小心一点。”殷辞月睨了一眼,“知道。”宴落帆清楚其中的冷淡,偏过头,他看到殷辞月直硬的眼睫微垂,月光在脸上留下阴翳,就像被讨厌却只能自己舔舐伤口的可怜小兽。殷家怎么没人过来呢?殷辞月说不出什么心情,看来殷施琅和小郡主做的约定与以往不同,竟然还做出送他入秘境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宴落帆再次朝殷辞月看过去,只能看出一如既往的冷淡。多少还是会有些气恼吧?果然,前期的主角在待人接物这方面依旧是天使,不会把负面情绪散发,只会偷偷生闷气。明月高悬,显示子时到来。“诸位,时间差不多,是时候进入了。”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是临谷峪掌门,符合一切隐士高人的幻想,长发飘飘且仙风道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正气。“如果可以,还是希望杀人越货这种事少发生,三思而后行,不要为自己的仙途平添业障。秘境只会在今日,以及三日后的子时开启,无论大家受伤与否,秘境都会进行驱逐。”一切准备就绪,依照门派实力顺序,等候在外的筑基期弟子进入。秘境开启是一场视觉盛宴,无限梦幻,斑斓扭曲的星洞漩涡,仿佛特为修士们编织出的美梦。进入的弟子都克制,努力板着脸,可因激动而颤抖的拳头将心情毫无遮掩的暴露。对于筑基期,都算刚入门的修士而言,这大抵是他们第一次进入秘境的机会。殷辞月不同,他是真的冷静,在踏入秘境前甚至还记得提醒身边的小骗子:“秘境隔绝,通灵佩无法使用。”宴落帆歪头,意思是:所以?殷辞月神情冷淡,“还有想要的东西,要早说。”宴落帆想都不想直接摇头:“没了。”在看到殷辞月皱起的眉峰后,补上一句,“万事小心。”很明显殷辞月想听的不是这个,眉宇都并未舒展,临走前目光扫过他未婚妻脖颈上的丝带,轻启薄唇:“蠢。”说完,身影消失在秘境之中。宴落帆摸不着头脑,看向身边的小春,瞪圆一双桃花眼:“你听见了,他刚才骂我?”小春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娇呵传来:“谁是宴落帆?!”宴落帆茫然,乖乖举手:“这里。”剩下的人循声望去,来者不善,看架势是来寻仇的。“郡主就了不起,我们游云遍布每个城池,倒也是第一次见仗势欺人到这种地步的。居然敢动我们家的游云布坊,今日宴郡主若不给说法,这事不会轻易终了!”宴落帆又弱弱地将手放下,可惜早已被捕捉到,那人影越来越近,有股江湖流氓寻仇的味儿,提着剑:“就你是吧。”作者有话要说:第06章 游云郡主羽衣金缕,在夜色中分毫不减光辉色彩,头顶及手腕是肉眼可见的沉重,珠围翠绕,至于那本该惹人注意的漂亮脸蛋,更是浓妆艳抹的富贵——这是个含金汤匙出生的女子,一眼便能看出。出越家世带来傲气任性的底气,此时女子微抬下巴,目光锁定:“你就是郾城唯一的郡主?”“游云小姐,您、您慢一点,我快要追不上了……”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气喘吁吁的呼喊,最后看到的是赵老板圆滚滚而狼狈的身影。被逼问的宴落帆终于回忆起,之前赵老板送账单到城主府时提过一嘴,这是搬救兵来兴师问罪了,居然在这种时间赶过来,确实是个急性子。赵老板苦大仇深,连滚带爬凑到那位游云小姐身边,嘴一张,便开始大气不喘地数落宴落帆的恶行,在诸多未离场修士的注视下,刻意表演般加大音量:“大家都知道做小本买卖的,不容易,更不敢和郡主这样的大人物作对,哪怕我压根没换云锦,也还是和郡主道了歉,没成想店还是被砸了。只是想要些赔偿,还直接被打出了城主府。”游云小姐随着这番话,朝着她的目标宴落帆走去,鲜红唇瓣微抿:“我是金舒荣,你也可以称我为游云小姐。我不是来讨人嫌的,这次来也不过想给自家铺子求个说法。”逐渐拉近的距离,让她得以看清那张被誉为第一的脸,秾绝艳丽,凝霜白肤,尤其是潋滟水光的桃花眼,纯粹而极致,果然无人能及。 第7章 “这可不行!”“哪里不行?”金舒荣撇撇嘴,倒真有点小说中天真大小姐的模样,只是她语气强硬:“不能到此为止,我是来和落落做朋友的。”宴落帆干笑两声,没有答话。金舒荣也不恼,甚至还感觉到几分新鲜,以前可没她上赶着交朋友的时候。也怪她想得不够全面,小郡主瞧着便娇娇气气,良善柔弱,怎么会因为听到别人受刑感到欣喜?都怪那些个小丫头瞎出主意。决定挽回形象的金舒荣决定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走到一边摆放的数个大箱子前,“这都是我要送你的。”说完便不顾宴落帆的反应,挨个打开,并且一一介绍,“这箱是高阶灵石,这些是灵武山产的宝石,这一箱子是云锦……”“不用!”宴落帆震惊,这要比皇室的聘礼都要多,立刻语无伦次地拒绝:“不用,我也用不到。”“怎么不需要,落落不要任性!”宴城主厉声打断,继续说,“游云小姐亲自上门道歉,还要你和成为朋友,怎么有诚意,怎么能拒绝?”金舒荣蓦然笑容落下,瑞凤眼微眯。也就是背对着,宴城主看不到,可宴落帆看得一清二楚,搞不懂哪里出了差错。“宴城主,我是在和落落讲话,不要插嘴,好吗?”金舒荣虽是在询问,可语气肃然。宴城主面色难堪,讪讪闭嘴。沉默半晌后,金舒荣又将笑颜挂上,似乎刚才的尖锐不曾存在,“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今日还有其他事忙,不知落落能否送送我?”经一早上闲聊,她也大抵弄清楚了宴城主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更听说过郾城现城主兄弟阋墙谋位害命的传闻,想来落落在这城主府也不快活。想到这里,金舒荣轻笑两声,“不会连这都要拒绝我吧?”宴落帆只好答应,门口小春哪怕害怕也紧跟其后,一路无言。临走前,金舒荣笑靥如花:“等临谷峪入门我们还会相见。”宴落帆一想到城主府收了那么多好处就头疼,但终于将人送走也是松口气:“再会。”谁知就这一松懈,一眨眼他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刚反应过来,人已经骑着灵兽跑了,扭过头挥挥手,嘴里还在喊:“这个就当我们情谊的见证了!”宴落帆心想还是等殷辞月这个主角回来再说吧,视线落到手中被塞的东西上,是个通透玉牌,上面有海浪般层叠的云纹以及齐整的四个大字“通行云令”。“啊!”小春也看见了,在惊呼一声后立刻将嘴捂住,压低声音:“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通行云令?”宴落帆的惊讶如出一辙,以至于超过几分。旁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这可是小说里金舒荣送给殷辞月的令牌,价值超过千块上品灵石,可以调动一切游云旗下的店铺,在里面随便挑选东西更是洒洒水的事。这令牌怎么能在他手里,可不是乱了套?“必须还回去。”他为当初吐槽‘金舒荣和殷辞月初次见面就送云令’这一桥段严肃道歉,和主角光环没关系,完全是金舒荣慷慨个性使然。送殷辞月最起码还能用取得更大利益、结交未来大能来解释,送他可是绝对竹篮打水。话说,殷辞月现在大概正在秘境疯狂得分吧?然而事实却要比宴落帆想象中凶险万分。殷辞月在幽深山洞中堪堪躲过密集进攻,借壁上峭石隐在暗处,等待时机。坚硬闪着黑色寒光的毒针刺在他面前的墙壁,毫无疑问,稍有不慎就会被扎成刺猬,然后沦为络新妇的早餐。暂时同行的临谷峪弟子钦佩难掩,人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白日络新妇本该处于沉睡,谁知他们遇到的刚产卵不久,不仅没沉睡,还拥有更高的进攻性。那临谷峪弟子汗流浃背,突然想起什么笑了声,出言调侃:“这也是第一美人同你求的东西?”络新妇听到声响,又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殷辞月挥剑打落毒刺,十分平静:“没有求。”那临谷峪弟子笑笑,没信,“那来这得不到分的地方干什么,只为了什么织锦岂不是得不偿失?”殷辞月没答,辩解毫无意义,专心对抗。他说的确实是实话。络新妇作为隐于暗处的蜘蛛妖怪,其织出的锦缎柔软丝滑,最重要的是可以按照心意塑形,不会轻易脱落。小骗子说了很多想要的东西,偏偏最重要的没提——络新妇的织锦。若是讨厌结喉展露人前,这才是最适合用来遮掩的,更不会磨伤颈脖。蠢。殷辞月莫名回忆起宴落帆被骂时的模样,嘴角弧度轻扬。那日小骗子睁着浅褐色的桃花眼,是浓密眼睫都遮挡不住的光亮,又因为不敢置信瞪得很圆,像只被主人责怪猫儿,在凶巴巴地嗔怪撒娇。此刻,山洞深处终于传来络新妇走动的声音,忆起小骗子叫“殷大哥”时笑弯的眉眼,殷辞月抿平嘴角。叫他辞月哥哥便那般不情愿。“引出去。”需要的只有织锦,算作丹药的回礼,两不相欠。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灵兽尸体割破喉咙,鲜血随机喷洒,丢给那个临谷峪弟子。收到指令,那人接过灵兽尸体,乘上事先准备好的灵器,迅速消失在山洞。他也清楚,自己的活比殷辞月简单得多,只需要尽量将尸体丢弃得远一点,然后借灵符离开就好。而进入山洞,面对的是更多未知风险,毒物钟爱群居,就算他们将络新妇引出,也不代表全部风险消失。络新妇速度极快,必须尽快取到织锦。殷辞月也不拖沓,迅速深入山洞,却在一瞬感觉到突破了什么禁制,视野亮起,他为看清后的构造蹙眉。这并非天然形成,或者动物挖掘出的洞穴,更像世外高人隐居的住处,只是各处角落已经结满破败的蛛网,积攒厚厚尘灰。作者有话要说:第08章 继承秘境玉石桌台上的棋盘若隐荧光,殷辞月谨慎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提剑环视,确定没有能离开出路后,走过去查看。看境况,他似是无意突破了前人设下的禁制。若是没猜错,他所在的书斋是类似于秘境枢纽的位置,刚靠近棋盘便能感受到磅礴灵力。拿出地图略加比对,不难察觉这看似凌乱的棋局是按秘境方位所摆。殷辞月用剑去拨弄,白玉棋子纹丝未动。无法移动?可想离开书斋,破局应当是唯一方法。想通后,殷辞月运行灵气包裹手指,重新伸出手,将代表无虞谷的棋子轻松拿起。一瞬间,他手上灵气便被白玉棋子吞噬干净,棋盘从天元散发出堪称刺眼的光芒。棋局已活,对弈开始。与其同时,身处无虞谷的各门派弟子经历了一场地裂天崩,黑沉夜空于瞬间亮起,他们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原本的混沌秘境——活起来了!“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该死,明明马上就要抓住雾虫了!”一派慌乱,然而在其他位置的弟子们仍是平静祥和,甚至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此刻零星守在门派外的各派长老,也感应到灵气波动,紧接着他们目睹本该在两日后子时开启的秘境提前开启。秘境突然排斥起非原生的活物。长老们相视两眼,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摸摸胡须,沉声判断:“看来有个了不起的娃娃正在接受秘境继承的考验。”“区区筑基期?此子不可估量。”另一老者皱眉应声。最后还是临谷峪掌门站出来主持大局,“不知里面是怎样的混乱,当下最重要的是保证其他弟子的安危,告知他们秘境已开。”时间容不得拖延,趁着仍能用神识探知,几位长老立刻将消息传送进去。但是,危机背后隐藏更多机缘,哪怕筑基期的修士也有追求大道的决心,尤其是参加临谷峪内门选拔的弟子,他们需要足够的分值,毅然停留。消息很快传到郾城,激起讨论,宴落帆自然无法避免得知。毕竟是看小说穿越的人,秘境异动,他第一猜测便是殷辞月干的好事,除了主角这个天道之子谁还有这么大的能力?可转念一想,剧情里没提这茬,只描写了下殷辞月带伤却仍然取到高分,受到众人羡慕,以及部分庸才的嫉妒。宴落帆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石桌,他对提到的天才地宝心中有数,不会触发这种支线剧情。总该不会是因为他没根据剧情做事,所以搞出蝴蝶效应了?“殷辞月不会出事吧?”宴落帆有点心焦,“小春,你还听说什么了?”小春本也是随口一提,正泡着茶水,“郡主别担心,长老已经把秘境开启的消息传进去了,听说已经有人从里面出来了呢。”宴落帆站起身,主角可不就只有两种境况吗?一种是特别幸运,一种是特别倒霉,既然秘境大概率不是殷辞月继承,那……“殷家那边可有说什么?”小春倒茶的动作一顿,摇头,然后解释:“也不奇怪,据说姑爷并不是现在的殷夫人生的呢。”“嗯?”宴落帆一愣,惊讶的是小春从何而知。小春接着说道:“我和殷家小厮闲来无事聊了两句。姑爷的生母当初也是殷家家主的未婚妻,没什么感情,日子就难过些,药石难医郁结于心……”宴落帆点头,也难怪,“难怪那么听话。”许是母亲从小教导,让殷辞月哪怕对他生厌也坚持善待。小春终于泡好茶,十分满意,倒了杯送到她家郡主面前,“今日茶水用的是朝露呢。”扑鼻的香气,不过宴落帆已经没心情品尝,“闲着也无事,要不我们去秘境那里守着?”小春笑眯眯,答应得干脆:“好啊。”然后带着几分揶揄,“我还以为郡主很讨厌姑爷,原来这样担心啊?” 第9章 可殷辞月却仿佛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多少人的艳羡,眉眼冷淡,“是,师父。”所幸结果是好的,掌门瞧着比他刚收的徒弟还高兴,大笑两声,拍拍殷辞月的肩膀,作出保证:“我定助你踏上登仙梯。”宴落帆听到清晰的咬牙声,转头看到之前出言嘲讽的青衣弟子脸色青白难堪。确实,旁人求而不得的在殷辞月那里似乎再普通不过,有人心里嫉恨也无法避免。成绩结算完成,众人散去。掌门还有其他事要忙,临走前塞给殷辞月一块代表亲传身份的玉佩,又嘱咐了两句,特别体贴,说等弟子入门完成便要到临谷峪,趁这两天好好玩一玩。算完筹数,殷辞月将东西一一装进储物袋,而后递给身后的小郡主。宴落帆没料到殷辞月对送东西那么积极主动,“拿出来也麻烦,等回去我会找你要的。”才怪!装忘记就好。殷辞月应下。宴落帆随手理了理衣袖,无意划到被挂在臂弯处的络新妇织锦,瞪圆一双桃花眼:“这个刚才在我这里,是不是没算分?”殷辞月见眼前的小骗子实在懊恼,解释:“这个不算筹数。”“不算筹数?”宴落帆将织锦举到与视线平齐,想也不想一脸嫌弃,“那要这个做什么?”殷辞月一怔,好像脑海中的弦霎时拨动了一下,马上便要意识到什么,又在眨眼间溜走了。他先介绍将织锦的特点介绍了一番,然后目光下移,欲言又止:“……”宴落帆一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是在看哪里?!胸口的布包位置偏了?他立刻垂下眼偷偷瞄了两下,没发现不对,继而灵光一闪——那就是太小了!自以为想明白的宴落帆假意轻咳两声,抬手借宽大衣袖遮住作假了的胸口,少有的柔弱,“有点不舒服。”这略显做作的遮挡属实刻意,殷辞月注意到眯了眯凤眸,显出几分不解,质疑道:“就是炼气期,也不会生病。”宴落帆慌忙打断,“还不是因为在这鬼都不来的地方,等了那么长时间?”说完他直接拉住殷辞月,不满抱怨,“你也不知道关心我。”小春旁观半天,原地愣住,郡主这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有就是,姑爷好像很乐在其中的样子,小春看了眼殷辞月绯红的耳根作出判断。殷辞月硬直的眼睫轻颤,从被抱住的胳膊扩散,半边身体都是麻的,又不好在众人面前推搡导致小郡主失去脸面……“织锦可以代替你现在所用的丝带。”之前这小郡主就表现出完全不想听人提有结喉这事,他也只能从侧面提醒。宴落帆扯了扯手中的织锦,干巴巴地道谢:“麻烦你了。”居然是这样体贴的人设……他想起后期经受挫折的殷辞月所呈现出的冰冷模样,有几分叹息。也就只有原文中的坏蛋才忍心伤害这样纯粹的人。所以!殷辞月刚才并没看他那里?!宴落帆突然回想起自己对殷辞月下移视线的揣测,尴尬得抬不起头,人家只是在看脖子而已。堂堂主角,怎么会去关注他胸部的大小?怪他太心虚,思想也龌龊。于是,殷辞月就看着他未婚妻在道谢后,也不再说一句话,眼尾反而渐渐透出薄红,欲说还休。“害羞?”“才不是!”宴落帆矢口否认,总感觉这场景出现过,只是两人位置发生了置换。之后,二人结伴回到城主府,翌日清晨小春去帮宴落帆梳发髻,发现昨日的织锦系在她家郡主脖子上。极致纯粹的红绑在白皙纤细的颈脖上,是一场视觉盛宴。但小春看向棱镜中她家郡主的漂亮脸蛋,撩起一角织锦,明知故问:“郡主,这个是?”宴落帆将小春手中的织锦拽回,“你笑得好奇怪。”终于不用被糙布折磨,他也轻松不少,“殷辞月送的,你不是在吗?”小春不怀好意地“啊”了两声,继续梳发髻,语气十分耐人寻味:“原来是系在脖子上的丝带啊。”宴落帆:“不然?”小春将手中的墨发在指尖转了一圈,眨眨眼暗示:“我还以为是在做那种事时用的呢。”宴落帆的回应是一脸茫然。“比如……将你绑在床头什么的!”说完小春已经梳好发髻,迅速从房间溜走,还在门口位置做了个鬼脸。“轰”地一下,血色上涌,宴落帆有些窘迫地喊了声:“小春,这个月的赏钱没了!”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半晌没得到回应,他正打算起身查看,小春突然探了个头,晃了两下,打趣道:“郡主,姑爷来给你送东西了~”但凡晚来一点也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宴落帆努力忘掉小春说的那些话,整理两下衣裙便打开了门,没好气地问:“送什么?”等看清后,却为自己看到的光景怔愣。真不愧为作者花五百字笔墨描写过的主角,看了就算不立刻一见钟情,也要心悸一瞬。今日殷辞月穿的是如雪素衣,堪及弱冠的年纪,又用旁人无法相比的天赋,该是浑身傲气任性恣意,此刻站在桃花树下却是一身冷意,如雪山上的清冽冰泉,通透孤高,望过来的那双凤眼幽深沉寂。宴落帆不自觉放轻:“没人来拜访你吗?”殷辞月答:“不想见。”总归是和殷家人一般虚假的嘴脸,无甚新意,他拿出装满珍宝的储物袋:“给。”宴落帆想着找借口拒绝,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过来送东西?眼神飘忽时瞥到那枚通行云令,开口:“前两天游云小姐送过了,所以我不需要了,你自己留着吧。”“哎?”小春这边看一眼,那边看一眼,最后拽了拽宴落帆的衣袖,压低声音:“郡主,你这让姑爷多难过啊。”宴落帆觉得小春在说胡话,怎么会有人因为东西送不出去难过?良久沉默。殷辞月抬眼,眸光染上困惑,“你在秘境外等,不是为这个?”作者有话要说:第10章 不知所措宴落帆哑口无言。不是想要东西,那不就是因为担心殷辞月吗?可这种话一说出口,殷辞月还能会继续厌恶他从而提出退婚吗?必须用其他借口才行。许久,殷辞月没得到答复,抬眼间似是突然想起,语气回归冷淡:“那么,是因殷施琅?”宴落帆倒没想过还有借口送上门,虽说搞不懂其中牵扯,可还是下意识点头:“没错。”殷辞月:“……”小骗子倒是毫无遮掩,该说笨还是?“送我进秘境的时候也是。”又是陈述句,宴落帆第一次发现陈述句这么讨厌,尤其是在看到殷辞月轻垂的眼睫后,明明希望得到厌恶的他下意识挽回:“不完全是。”当然,这么苍白的辩驳完全不起任何作用。殷辞月已经认定。原本殷施琅就喜欢搞诛心那一套,在将他周围的人全部收买后,又会特意派一个人来接近——当然,最后仍是更为险恶的背叛。殷辞月为自己方才产生的几分犹疑感到讽刺,看来他还没能对此适应。他将竹青储物袋放到小院石桌上,眉眼间的冰冷前所未有,“这些是为你所取,无论是送人丢掉,随你。”宴落帆认真劝告:“你以后总会用上的。”殷辞月抿了抿嘴,薄唇略失血色:“我有很多。”“很多?”宴落帆一怔,“怎么会有很多?”刚问出口便后悔了,他瞬间反应过来,继承秘境可不就是取之不尽了?转念一想,这种遭人眼红的事,殷辞月肯定不会直白讲出来,用不着担忧。然而,殷辞月很没自觉:“继承……”秘境。话没能继续说下去,接下来他凤眼微睁,满是不可思议,里面映照的是突然贴近而放大的漂亮脸蛋——属于宴落帆,他的未婚妻。将他嘴捂住的手很柔软,还有一股桂花糕的甜甜香味。几乎要扑到他怀里的身体称不上娇小,但透出温暖,腰部纤细,似乎被能轻松圈住。为了亲近,无所不用其极!殷辞月想着推开,但一时无从下手。而罪魁祸首宴落帆将殷辞月嘴捂住后,长舒一口气,幸亏他反应及时,殷辞月怎么不知人心险恶呢?什么都朝外说。危机解决后,他终于注意到眼前人皱起的眉峰,干笑两声将手收到背后,又用另一只手抓住殷辞月的手腕,拉扯着,“我们进去说。”殷辞月抿抿唇,试图将遗留下的触感平复。宴落帆一边拉着人走,一边不着边际地想:殷辞月是不是冰块成精?手腕凉就算了,怎么嘴巴也凉冰冰的?倒是挺软的。宴落帆完全无视殷辞月的抗拒,将人推进房间,然后把打算跟着进入的小春无情关在门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第11章 此刻,演武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让不明情况的人来看上一眼,不会认为擂台上的两人为兄弟,瞧着该是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才是。这已是第七战。殷辞月长睫微掩,收剑动作干脆,一袭雪衣纤尘不染,“到此为止。”对面的殷施琅则是头发凌乱,连金冠都掉落在一旁,难以形容的狼狈,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喘粗气。他一场都没胜。早就预想到的结果,可当真发生的那一刻,仍是无法接受。“再来!”这时殷夫人一脸嫌恶厌烦地走进,甩了下帕子,俯视着她的亲生儿子,“再来什么再来?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明日便是临谷峪入门考核,有这时间倒不如跟着骞师父修炼,搁这儿丢人。”殷施琅脸色难堪,将剑紧攥手中,青筋暴起,在站起身后几乎要咬碎一口牙:“是。”殷夫人眼神带了些抱怨,“辞月你也真是,由着你兄长胡闹。”说完,殷夫人走上擂台将掉在一边的金冠捡起,细心认真地帮她亲儿子将散开的头发梳理好,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鬓角:“对了,辞月,我有件事忘记说。今日游云小姐过来拜访,要和你见上一面,传闻中她最讨厌旁人迟到,你快些过去吧。”现在过去其实已经有些迟了,更何况殷夫人的刻意拖延。殷辞月并未指出,长睫微垂,淡淡道:“好。”问:现在中堂所有人中谁最着急,是背负拉拢人任务的金舒荣?还是想让自家攀上游云的殷家家主?答:都不是,是被骚扰了半天,都快要喘不过气的宴落帆。殷辞月怎么还没过来?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宴落帆刚好第九次将手从金舒荣那儿夺回来,充满暗示:“除了交朋友,今日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吧?”金舒荣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忍不住撇嘴,听完话后迫不及待表真心,“和落落做朋友就是最重要的事。”“本来父亲让我来见什么临谷峪掌门亲传弟子,我是不愿意来的。结果我一听,是来城主府,这不是落落住的地方吗?这我才过来了。”金舒荣拍拍胸口,笑容明媚,“落落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可是朋友,旁人再厉害那也是眼高于顶的傲慢家伙,多说一句话好像得给钱一样……”宴落帆听得一脸麻木,压了压额角,再一抬眼捕捉到熟悉身影,红润唇瓣轻扬:“辞月哥哥,你怎么才过来?”该是吃过蜜糖,才会连眼角眉梢都漾出甜软。殷辞月一愣,垂眼道了声“抱歉”,抬脚迈入。宴落帆决定给自己颁个最佳“情敌”奖,没让殷辞月听见金舒荣在满嘴跑火车,正想看看所谓的怦然心动是个什么表情,偏过头,望见一脸的苦大仇深。两人对上眼,宴落帆:“……”虽然没对谁心动过,可这绝对不是。金舒荣眼神仿佛望的是负心汉,直勾勾地盯着——宴落帆。“落落。”金舒荣委屈巴巴,失了神气。她都不知道落落还有那么讨喜的时候,当然之前也很讨喜,可刚才喊人甜得都像是块小糖糕了。区别对待,落落居然对朋友区别对待!心碎。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特别!想到这里,金舒荣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在殷辞月身上,凶巴巴地问:“你就是那个殷辞月?堂堂临谷峪掌门亲传,连守时都做不到是吗?”“他很忙的。”宴落帆没搞懂情况,一脸茫然地帮忙找补。但这换来的是金舒荣更加恼火的拍桌子,强行压了压脾气,“落落,我是在问他!”被拍桌子的声响吓了一跳,宴落帆乖乖点头:“好、好的。”看到这一幕的殷辞月难免蹙眉,又添了把火:“这便是金小姐的为客之道?”金舒荣又想拍桌子,但注意到一边宴落帆提前躲闪的动作,勉强收手,心中懊恼。她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再如何也不能对落落发脾气,“落落,我没想凶你。”宴落帆干笑两声,“没关系。”得到原谅的金舒荣仍是不服气,安分半天后嘀咕:“落落都没叫过我舒容姐姐。”宴落帆装没听见。金舒荣带着指桑骂槐那股子味儿,不屑地哼笑两声:“师父再好自己不努力也没用,还是现在能拿到手里的最好。”说完她站起身,拍了两下手,外面守着的人一听到指令,立刻抬着好几个大箱子进来,排成一列。金舒荣下巴微抬,自己亲手将箱子打开,“看到这些了吗?”全都是些罕见的奇珍异宝,一时间都很难叫上名字,有眼熟的在竹青储物袋里见到过,不过其中最为明显的还是一把嵌满宝石的长剑,摆在最中间。“落落,这些都是给……”宴落帆提前打断:“给辞月哥哥的,我知道。”金舒荣一愣,还真没办法反驳,这些东西确实是老头子给这个殷辞月准备的,刚才上头了。于是她“啪”地一下将箱子关上,些许气急,“这些落落可以自己到我们游云取。”都怪老头子非安排她过来,丢脸。宴落帆笑笑,没应答,心里想着得找机会把玉令还回去。现在肯定不行,让宴城主见了,估计会被气死,天上掉馅饼都不知道好好接住。殷辞月名字被提起,风眼微抬,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冽,只是其中多了些微寒意:“我不需要。”金舒荣没忍住冷笑,但碍于送不出去她家老头子那里没办法交代,咬牙切齿道:“我送出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殷辞月漠然地扫了金舒荣一眼,“那是你的事。”眼瞅火药味越来越重,宴落帆这个以为将剧情研究透彻的人迷惘了。就别再提一见钟情的事了,单说一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平日话都没两句的天才,另一个是人群中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富婆,再如何也不能发展到现在针锋相对的场面吧?“辞月哥哥,你不要这样说话。”宴落帆决定站出来打圆场,“游云小姐这次过来没有敌意。”金舒荣心情明媚了些,落落帮她说话了,于是去掉了些一开始的尖锐,改为阴阳怪气:“是的,不知道我是哪里冒犯了殷少爷,要受到这样的针对。”宴落帆感觉这台词有几分耳熟,只要将“殷少爷”换成“郡主”,便毫无违和。这不是小说里金舒荣争风吃醋的台词吗?现在好像也是,就是被吃醋的换成了他,这个小说里的虚荣恶毒女配。他不由得看向殷辞月,却刚好视线相撞,还没等反应过来,殷辞月已经将视线移开。宴落帆怀疑自己看错了,那眼神里好像有几分委屈,像是他以前见过的流浪猫,和另一只小狗打架,刚打了没两下小狗主人就把小狗提溜回去了,那时候小猫的眼神就是这样。后来,他没忍心,把小猫带回家了。何况,殷辞月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就是说话直接了点,也没针对你……”说完,宴落帆他都觉得一碗水端平可真难,不继续在谁语气更恶劣上浪费时间,将话题岔开:“明日便是临谷峪入门考核了,你可准备好了?”金舒荣也不再咄咄逼人,颇为自得,眼尾轻扬,“小意思,有钱能使鬼推磨,落落还不知道明日的规则吧?只要唤一声姐姐,我便告诉你。”宴落帆:“……”我要说知道的比你还清楚,你相信吗?这时殷夫人姗姗来迟,刚好听到耳朵里,当即“好言相劝”。“落落,游云小姐也是真想同你做朋友,叫一声也没什么的,万一你明日因为没做好准备,落选了可如何是好?”宴落帆毫不在意,不过喊一句倒也没什么,刚张开嘴——“兄长可安心了?”殷辞月突然开口,却是对殷施琅说的。殷施琅瞬间明白这话的意思,他也清楚母亲让小郡主喊,归根到底是想帮他知道规则,提前做好万全准备,但“我不需要,我相信小郡主一样不需要。”他不愿在殷辞月面前落下乘。第12章 抱我下去“落落,等明日我一定和你拜在同一尊者门下。”目送金舒荣的金樽轿离去,宴落帆转过身,刚好看到一脸冷冰冰的殷辞月,直勾勾地看了半晌,然后眨眨眼:“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叫她姐姐?”殷辞月将视线收回,凝视他片刻:“……自作多情。”说完便转身离去,就是这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宴落帆本来就有点纠结,眼下更是直接确定,殷辞月说的话和他没关系,只是今日攻击性尤其强而已。好丢脸!本来就说,堂堂主角怎么会在意他叫不叫人姐姐?自我意识过剩。总之,今日一见钟情的剧情算彻底走不下去了,但明日的临谷峪入门除去与他有关的,应该不会有太大变故。殷施琅、金舒荣以及他,全都成功进入临谷峪,期间还有个重要女性角色新出场。临谷峪入门选外门弟子,是每十年一次,期间若是有什么特别出名的天才,会特意安排人去调查,若是真厉害就像殷辞月这样成为例外。以往只是看看道骨灵根什么的,但今年因壬申尊者心血来潮搞了回特殊,不仅搞了个两两对战的擂台,甚至还安排上水镜,特意观察众人品行,声势格外浩大。虽说提前知道剧情,宴落帆多少也有些心理准备,但等真到场时还是没忍住惊叹,露出了向往的表情。进行入门考核,首先需登上一处腾空的圆弧石台,看着都有个小城镇的大小,垂挂枯死的藤树,缝隙是碧绿色的青苔,遮天蔽日,隐约能听到什么灵兽的吼声。宴落帆将头探出轿辇,“这是把小岛搬起来了吗?”小春表现得比宴落帆夸张一万倍,一路上惊呼就没停过,“郡主,这真不愧是临谷峪,只是入门便那么大的手笔!”“听听,这该是多没见过世面?”一道略显张扬的女声插入对话。宴落帆循声望去,见女子红衣似火,弦月眉梢上挑,神情是独属于烂漫少女的骄矜。 第13章 至于金舒荣则是挑了挑眉,是她不能听的?反正云令在落落手里,她们两人的牵扯便断不了,反正目的达成了,干脆提醒:“将要午时了,快点入场吧。”吞天兽背脊上完全是小型象牙白宫殿,碧瓦朱甍、丹楹刻桷,符合常人对仙界的一切幻想。宴落帆毕竟才穿越过来三年,对于修真界的了解,理论远大于真实见闻,所以当小说中虚幻的描写真实呈现在眼前,那种震撼难以言喻。就连金舒荣都停住脚步,目光落在象牙白柱所镶嵌的玉髓上,“连山珀?倒是大手笔,居然就这样简单地镶在这儿。”这玉石名字宴落帆有所印象,有个与之相关的传闻,说是有个贫穷善良的卖药郎,为家中生病老人上山采挖草药,无意中挖到了连山珀的矿,一颗便能卖五百中品灵石,从此衣食无忧。理想化且不合实际的故事,完全没考虑到无能者怀璧其罪。等三人进入大殿,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所有视线似乎在那刹那聚集,其中还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像刚才和宴落帆争执的方香菱,提前一个时辰离开的殷施琅,还有——“那是不是你小弟,叫什么名字?”宴落帆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殷辞月,使了个眼色。殷辞月言简意明:“楚历,不熟。”宴落帆歪了歪头,直接把不相信写在了脸上,压低声音:“我都见他在你身边两次了,怎么还不熟?”楚历搁那儿站着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宴落帆还会记住他,对殷辞月口中的不熟倒是完全不惊讶。等三人走进,他也不知自己抱有什么念头,“星希尊者很喜欢你。”听完,宴落帆第一时间朝高台上的诸位尊者看去,刚好对上一位艳丽尊者的笑眼,红着脸无所适从地看了身边的殷辞月一眼,发现不对后,又看了身边的金舒荣,最后才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我?为什么?”楚历有些憋气,吐出一个字:“脸。”他决定收回之前说过的话,一张漂亮脸蛋确实能得到很多便利。宴落帆也站到队伍中,垂着头,试图让前排的人将他挡住。之前没注意到还好,在发现星希尊者后,这视线简直如影随形,极具攻击性。金舒荣倒是偏过头看了两眼,“眼光不错。”设身处地,她也很愿意让落落当徒弟,就算什么都不会,单纯欣赏眼睛也是舒服的。就说现在,不少人蠢蠢欲动,要不是她给瞪了回去,不知道落落要受到多少骚扰,估计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道貌岸然的话,什么“人生地不熟 ”“将来会成为临谷峪同门,多多关照”,再直白一点的也就是“郡主倾城国色,想来修为也不错”。在宴落帆并不知情的前提下,金舒荣第五次将准备上前搭话的人赶走时,银台上的掌门一挥手,凌空出现数颗通透晶石:“午时已到,这次先请参加临谷峪入门考核的各位修士两两对决,不过点到为止,目的并非断定修为高低,之后还会进行灵根测试。”基本到这里的都已经知晓自己的灵根属性,这程序也就是证实的过场而已。说完,本在掌门面前的数颗晶石悬空到众人头顶。“晶石颜色相同分为一组对决。”宴落帆仰起头,看到闪烁的黛粉,环视一圈搜寻,视线与熟悉的人影相对。作为他对手的方香菱娇哼一声,偏过头去,“死心吧!就算你这样看着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金舒荣来得迟,并不知两人之前生过冲突,闻言眉头蹙起,“本就是点到为止,说什么手下留情,而且,你怎么就断定落落比不过你?”方香菱扭过头,拒绝交谈。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过,自从见了这小郡主,放在心上人殷辞月身上的目光是少之又少。而宴落帆也不知道该如何搭话,毕竟原文中确实没比过,而他穿书之后也没对“羽化登仙”抱有希望,在加紧修炼上也没多下功夫。刚开始他也抱有过努力修炼的念头,若是修为比殷辞月高,还用得着担心被刺死的结局吗?结果宴城主不断通报殷辞月修为提升的消息……好的,天赋在那里摆着。想到这里,宴落帆无语地望了一眼殷辞月所在的位置,谁知刚好四目相对。“宴郡主,你得了星希尊者的青眼,自然不必担心。”是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身边的殷施琅,一开口,便是满嘴的酸气。这不是一次两次了,宴落帆也疲于应付虚伪又掺杂尖刺的奉承,不善矫饰,露出几分厌烦,“众人皆知,星希尊者最厌收徒。”说完后,为避免殷施琅继续和他掰扯,宴落帆默默朝殷辞月所在的位置凑了凑,却没注意到身侧人顿觉古怪的目光。殷辞月欲言又止,“你……”“晶石为黛粉的,上场比试。”星希尊者娇而媚的声音响起,神情更是毫不掩饰自己想看热闹的意图。宴落帆看出来了,开始怀疑自己和方香菱第一个上场是暗箱操作,但嘴上还得应声:“是。”接着他转过头,见方香菱一声哼笑将黛粉晶石捏到手中,颇为剑拔弩张。比还是要比的,宴落帆迈着步子,路过殷辞月时没忍住暗搓搓瞪了一眼,“都怪你。”招蜂引蝶,遇到的各色美人不是一见钟情便是暗恋多年,将来全部视他这个未婚妻为眼中钉肉中刺。作者有话要说:第14章 不甚亲近这话被众修士听进耳朵,一时彼此相视含笑,尤其是星希尊者当时转了两下水烟壶,感叹了句,“小娃娃们这种爱恨纠葛就是多,看着都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至于被骂的殷辞月,被瞪之后认真反省自己有何过错,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完全没有,小骗子又在借题发挥。他有几分习以为常,对发脾气完全没放在心上,更多是在回想小郡主方才那下意识的躲避动作。殷辞月不得不关注,毕竟当殷施琅凑到宴落帆身边时,他都已经做好了看两人谈笑风生、讥讽嘲弄的准备,可小骗子未能掩饰住的厌烦,以及躲到他身后的回避动作,无一不令人怀疑他之前的推断。想到这里,他长睫轻掀,黑沉凤眸注视高台上的窈窕涂白。无论第几次看都会为之赞叹造物主技艺精妙的漂亮脸蛋,琥珀色的浅棕双眸总处于水光潋滟,澄澈通透,如不谙世事的山林鸟兽,拥有与众不同的鲜活,偏偏眼尾处的一抹绛红,平添魅色。样貌和心性无一不是令人琢磨不同的矛盾。此时掌门发话了,简单概述了一下规则,“一炷香,不限手段掉下垭台为输,比试开始——”宴落帆正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手中捏着软鞭,对于他人的视线感知并不灵敏,“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只求输得不要太难看,不然宴城主那里无法交代。若是小说中描写得具体些,他说不准还有制胜的法子,可偏偏作者属性成谜,外貌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对最为关键的打斗过程就只是简单的一句:宴郡主疏于修炼,实力不敌,将软鞭甩出后却被方香菱借力打力,跌下垭台。“你怎么不出手?”方香菱拧着倒晕眉,提着手中的银色长剑发问。挥鞭子那可不就和原文一模一样?宴落帆抿抿红唇,开口反问:“你不是也没出手?”方香菱不满地冷哼一声,她对自己的剑术还是自得,只是担心把这娇娇弱弱的小美人给重伤,但总归两人相厌,“那你便看好了,小心点我刮花你的小脸。”说完,银剑如诡蛇,迅速逼近。毕竟最后结局是被追杀然后两剑刺死,宴落帆这几年修炼别的不行,躲避逃跑技术算是用了狠功夫,尤其是对剑刺的各种角度全部了熟于心,瞅准机会后退一步,轻松躲过。接下来倒不像两方打斗了,称为你追我赶的竞技赛更为合适,待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对每一剑都注入灵气的方香菱有些气喘,举着剑:“你!你到底想不想要比试,是不是在故意羞辱我?”刚开始她还在想不能伤到这小郡主的脸蛋,毕竟榜上有名的美人没几个是不把脸看得比命重要的,到后来,已经没有闲心控制了,说是气急败坏也不为过,“怎么就刺不到?!”殷辞月在队列中看着,前几日他虽尽量避免和宴落帆见面,但对帮忙修炼从不含糊,小骗子有几斤几两重他再清楚不过,见此光景也难免失笑,这还是个小赖皮。宴落帆干笑,偶尔挥出软鞭将银剑拨开,他那不是打不过吗?“你太厉害……”我没办法。就是这一分心,被方香菱捕捉到机会,她顺势将缠上银剑的软鞭绷紧,然后——用浑身的力气一拉,“我看你还得……”意。话还未说完,看着就无力纤细的美人因她拉扯,给她撞了个满怀,没能收住力气往后退了两步,失足跌下垭台。一众惊呼声响起,殷辞月先是皱眉,无意识迈出一步,转而忆起修士又怎么会因为跌下高台受伤?他看向自己迈出的那只脚,收回,有几分懊恼。而一直关注战局的金舒荣关心则乱,立刻过去:“没跌伤吧?!”方香菱平躺在地上,转头看向倒在一边的宴落帆,该说不愧为美人榜第一吗?拥有比鸡蛋清还要光滑软糯的皮肤、根根分明的浅褐色眼睫,以及琉璃珠子般的眼睛中令人心软的惶恐。还有,好香。除草药的清香外,还隐着不属于任何花药的甜。他们方家制香制毒,世间千万种香都能一一分辨,却偏不能将这香味进行划分。还没等方香菱仔细闻一闻,或是对这软玉在怀的状态发表什么见解,“软玉”已经像是触电一样迅速弹开,把她当成什么不该碰触的脏东西般,“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没被这样嫌弃过。宴落帆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有些羞耻,伸手去扶:“你没受伤吧?抱歉,我是无心的。”这下轮到方香菱无措了,刚才她是不是太凶了?本来就只是下意识反应而已。她站起身又转了口风:“我、我又没说要怪你。”金舒荣快步过去确定他们落落没受伤,松了一口气,对正常比试也不好诘难,只好闷声嘱咐,“以后注意一点,万一扭伤,就算轻松治好也会疼的。”宴落帆魂不守舍地点头。他自己怪自己,干的是什么事?一个男的被拽到人家怀里去了,不应该懈怠修炼的。现在更不能告诉殷辞月他是个男的了,扑到重要女性角色怀里这种事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想到这里,宴落帆有几分心虚地朝殷辞月所在的方向偷偷瞄了一眼,谁知被抓了个正着,立刻扭过头,十足地欲盖弥彰。这一系列小动作被一边的金舒荣尽收眼底,她眼睛一眨,叹道:“你瞧殷辞月这是怎么一回事,见你跌了也不过来扶一扶,脚长在地上了?冷血。”殷辞月没什么好辩驳,本来关心未婚妻是再正常不过,可他好似在同谁较劲,表达关心便输了的想法占了上风。若这套话放在平时,宴落帆是很乐意顺着说然后借题发挥的,可偏偏他正做错了事,不好指摘什么,含糊其辞:“他和我也就只有那层关系而已,不怎么亲近的。”金舒荣拿着帕子正硬拽着给宴落帆擦手,闻言捂捂嘴,差点笑出声。啧,她都快要可怜这小天才了。可她可不愿帮对手说话,佯装恍悟拍了下手:“哦~原来如此。”方香菱在一旁听着,总觉得那里不太对劲,尤其是她暗恋对象殷辞月的脸色,似乎有点微不可见的委屈懊恼在里头。可方殷两家很是亲近,她自诩两人一同长大,对殷辞月的心性再了解不过,‘理性决绝,做事不后悔’是他的准则,更何谈因为这小郡主一句话便感到委屈?最关键的是,就算殷辞月被这小郡主牵动心虚,她也没感到有多嫉妒和愤怒。奇怪。“小郡主。”她轻唤一声,见小郡主茫然地望过来。“你用的是什么香?”宴落帆也知道自己因为吃药身上总有股草药味,可那草药的功效不能摆在明面上说,“药味熏到你了?我不用香的,不过衣物会用游云的特供熏香,你闻到的可能是那个味道。” 第15章 殷施琅也算是中等天资,虽比不上殷辞月但颇为刻苦,实力也算看得过去,只是这身上的衣物和所用的物件,每一样瞧着都是全新珍品,看来是殷夫人为今日遴选特意准备的。而殷辞月,和往日装扮并无不同。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正当宴落帆愤愤不平时,星希尊者哼笑一声,抬了抬下巴给她刚收的宝贝徒弟使眼色,“这不就到他手里了吗?”此刻,那块被殷辞月拒绝后,送给金舒荣的血玉,最后还是出现在了殷辞月身上。宴落帆瞳孔地震,合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作者有话要说:辞月:我不要也不能给别人!第16章 泣鸳灵珏待临谷峪入门遴选圆满结束,和小说剧情有关联的那几个人物全部顺利入选,也就只有内外门的区别。殷施琅和楚历捧着手中外门玉碟的表现完全是两个极端,前者自怨自艾直冒酸气,后者倒是知足常乐心满意足。要从外门进入内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有志者事竟成罢了。等宣布完遴选结果,还没等宴落帆去询问血玉转手的具体缘由,金舒荣迎上去是毫不掩饰地一脸痛心,说话更是显而易见地言不由衷:“是我自愿赠予他,没经落落的同意,希望你不要恼我。”宴落帆扫了一眼殷辞月的神情,照例面若冷霜不食人间烟火,他只得含糊应声:“啊,嗯嗯,没关系的,本来也是要送给他。”“是她硬要塞给我,并非我想要。”许是注意到了小未婚妻的视线,殷辞月颇为欲盖弥彰地补充。要回来是绝不可能的事,宴落帆也只能装作不在意,但禁不住好奇:“她为什么硬塞给你?”金舒荣收到时明明十分爱不释手的模样,总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因为他有我母亲需要的雾森木。”金舒荣将咬牙切齿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言语和神情相反地割裂,“我没什么好报答他的,为了感谢相助,所以!心甘情愿地,把血玉送给他了。”恨不得一字一顿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确实完全不想要呢。”金舒荣气恼的是这些没有半句谎话,从始至终殷辞月都没表示过自己想要那块血玉,只是在她不断加筹码时不为所动,仅此而已。明明从一开始目标就是血玉!眼瞅着金舒荣阴阳怪气完就快要被气昏,宴落帆将事情因果搞清后,立刻将话题岔开,“反正找到了也是好事,你是不是这就要离开了?”言罢,他见金舒荣长叹一声,然后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什么一把塞过来,将手摊开后看到一块墨青瑾瑜佩。许是看出他的茫然,金舒荣解释道:“那块血玉不好看,瞧着就凶神恶煞,你戴着这块通灵佩,我照样可以和你随时聊天。”“……好。”宴落帆答应下来,毕竟看金舒荣那不服气的表情,要是拒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索性将瑾瑜佩戴在血玉边上。殷辞月并没对此发表什么见解。一众来参加遴选的修士即将离去,诸位尊者也不例外,只是星希尊者临了瞧了一眼,以芊芊十指遮嘴,佯装吃惊:“落落,那成对儿的忞血玉我忘记告诉你怎么用了。”等宴落帆看过去,她才继续说道:“要在那灵兽眼睛上滴上一滴血才行,你和你那小未婚夫分别滴就行。”“好,谢谢师父。”宴落帆嘴角轻勾,瞧着腼腆又讨喜。这可不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只要他不滴血,谁还能管得到。金舒荣听着是后悔无及,就知道是特殊东西,她盯着挂在殷辞月腰间的血玉都快烧出一个洞了,最后愤愤扭头,“我走了!”她才不想继续听。最后也就只剩下殷辞月和宴落帆两人,面面相觑——“你怎么知道金舒荣缺的那味药材是雾森木?”殷辞月的视线在宴落帆腰间的瑾瑜佩上稍一停顿,眉眼冷淡了些。宴落帆注意到了,茫然追问:“怎么了?”“挂一块就够了。”说完生怕这小骗子搞不明白,殷辞月补充道,“被尊者破例收徒,本就有人因此不满,可能会有人以此攻讦你对尊者不敬。”这话放在以前宴落帆不会在意,可他是看过小说的,剧情中那些嫉妒殷辞月的人找起事来无所不用其极,更别提他还没那份实力呢。于是他将金舒荣送的那块瑾瑜佩收起,还拍拍胸口,“摘下来就好了。”殷辞月觉得眼前傻乎乎的小骗子顺眼不少,也有心情回答问题了,“她母亲在附子洞受伤,多是伤口上染了怄毒,治疗怄毒所需要的材料唯一珍惜难寻的便是雾森木。”“而雾森木为秘境特产。”宴落帆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正巧殷辞月前不久继承了秘境,这东西还不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疑惑解开,一行人回到宴城城主府报喜,宴城主神气地说要大摆筵席,让饭菜流水般供上七天七夜。至于殷家那几个人,殷家主有一个争气的儿子便够了,对他的大儿子其实没什么要求,殷夫人一听她亲生儿子连一个草包美人都没比过,脸青一块紫一块的难看,骂了殷施琅两句后把嫌弃摆在脸上,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小春高兴之余,难免有几分伤感,她家小郡主进入临谷峪也就代表二人的分别,没听说哪个弟子还能带小厮丫环过去,“郡主,以后谁给你梳头发?”宴落帆:“……”不提他都要忘记这回事了。一边的宴城主倒是两声大笑,出言宽慰:“这个不必担心,你兄长在临谷峪多年,等过段时间联系,让他为你安排个服侍的杂役弟子。本来这次临谷峪弟子遴选他也是要过来的,但被事给绊住了。”“兄长?”宴落帆没什么印象,就连小说中对这个角色都少有提及,应当是个边缘人物。宴城主许是想起自己亲生儿子,与有荣焉,耐心也上了一层次:“你对他没印象也正常,他也就在你刚被找回府时抱过你一次,而后便到临谷峪去了。”“等我送信件过去,让他好生关照你。”“好。”宴落帆答应得利落,实则心底不抱希望,就宴城主这样唯利是图的性子,很难养出什么丰神俊朗的好儿子。“这是何物?”宴城主余光挨在血玉上,这东西一看便不是凡物。“星希尊者送她的拜师礼。”殷辞月代为解释,宴城主这才发现还有另外一块,眉头皱成川字想了好半天,绞尽脑汁,最后恍然重锤手心:“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泣鸳灵珏?”他的视线在这对未婚夫妻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属于宴落帆的血玉上,“你还没在泣鸳眼睛上滴血?”接下来宴城主好一通催促,也不说这玉的具体用处,硬是哄着稀里糊涂的宴落帆扎破了指尖,血滴与泣鸳接触的一瞬,灵珏变得澄澈透明。宴落帆琉璃般的玉珏拿起,客观评价道:“比之前好看点。”接着将视线移到不为所动的殷辞月脸上,瞧着当真是霁月光风、不萦于怀,“你那块不着急,看看有什么作用再说。”宴城主这就不同意了,“怎么不着急?这可是一对儿,单你滴一块有什么用?”他也担忧殷辞月不乐意,于是厚着一张老脸,好言相劝,“你们二人总归是要结为道侣,这灵珏在双修时能派上大用场,据说提高修为不是一星半点儿,具体怎么样还要看你们用过后的效果。”现在宴落帆脸上的热度可以用来炼丹药,口呿舌挢,“不、不是,这个还早。”“你们本就是被天道承认的命定之人,谈论这个算不得早,莫不是辞月因落落同你实力不对等,于是厌弃……”“别说这种话!”宴落帆阻止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殷辞月划破指尖,血如碧玺,坠落在灵珏上激起涟漪,木然发问:“你是不是有一点着急?”“这才对!”宴城主舒心了,“我就知道辞月是利落干脆之人。”宴落帆看属于殷辞月的那块灵珏不断变幻色彩,最终定格在通体透明中心有一抹绛红的状态,很是无奈,“怎么和我那块儿颜色不一样?”都怪宴城主胡说八道给殷辞月施压,若是不滴还不知道会被如何编排。宴城主没解释,看向那抹绛红,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满意地望了宴落帆一眼,而后道:“当然,这灵珏也有坏处在。”宴落帆都说不出什么驳斥的话了,将坏处搁在后边讲一听便是有心安排,只是看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宴城主无视他的疑惑继续说道:“若是伴侣不贞,这灵珏便会进行反噬,而且会给另一方提醒。我也不好多说,你们临谷峪的转籍殿记载得肯定要比我知道的详细。”这下宴落帆明白刚才那一眼的意思了,大概是:这你还不把“金龟婿”牢牢攥在手心?他现在都不敢去看殷辞月的脸色,这主角未来别说开后宫了,找个性别为女的道侣都要迎难而上。“有……有解除之法吧?”宴城主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不争气,气不顺地答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这般事情便算告一段落了,各自回到房间去收拾在临谷峪要用到的物件。宴落帆望了眼殷辞月的背影,很亏心地跟上去,轻轻拍了两下肩膀后,努力将声音放轻放软:“辞月哥哥。”殷辞月倏然停住脚步,转身。宴落帆差点一头撞怀里,堪堪刹住脚,锁在夸大裙袖中的指尖纠结在一起,仰着脸:“辞月哥哥,你不必担心,世上没有不可破的术法,只要多翻几本典籍,一定能找到……”“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被打断的宴落帆迷惘:“啊?”殷辞月凛若冰霜叙述事实:“要担心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他愈发搞不清楚小骗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从一开始,厌恶婚约的人便只有你而已。”宴落帆慢半拍:“……是哦。”所以从头到尾为泣鸳灵珏烦恼的只有他一个,是吗?啊!话说,若没有破解之法,他岂不是也要和非主角道侣说再见?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换临谷峪地图,qwq这灵珏以后有大用处嘿嘿 第17章 安静了还没半刻钟,方香菱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擦拭桌案:“别怪我没告诉你,方才送你过来的可不是好招惹的人,最好端正些。”“这个朝瑜师兄瞧着温顺和善,但发起火来可是半点也不含糊。就他身上戴的那块掌法令,可是掌门亲手给的,还夸奖他是真正的如玉公子,还让其负责巡视后山禁地,平日那些个桀骜不驯的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宴落帆听得认真,时不时一点头,客观评价道:“他很厉害。”身后突然传来声响,他回过头,发现殷辞月低敛眉眼,骨节分明的如玉手指正玩弄着两颗碧色珠子,还有一颗落在地上正朝着他的脚边滚来。宴落帆弯腰捡起,在指尖碰触这珠子的一刹那发现其内有乾坤,蕴含着浩瀚的水灵气,主角不是变异雷灵根吗?拿这珠子做什么?虽说惊讶,可他将珠子塞过去的动作没停顿,甚至还叮嘱了句:“小心点。”殷辞月直而浓密的眼睫在两人指尖相碰时微颤,嘴里吐出的言语分外不动听:“不用你管。”宴落帆收手的动作一顿,十分莫名:“……”到底谁是想要被讨厌的人?他都快要怀疑眼前的殷辞月其实抱有和他一样的想法,试图被讨厌,然后被退婚了。“喂!”用胳膊支着脑袋看了半天的方香菱喊了一嗓子,眉头皱紧,语气不善:“你是怎么和那个朝瑜师兄认识的?”“他是我……”堂兄。“喧哗吵闹,哪里有临谷峪弟子的样子?!”紧接着是破门而入的声音,宴落帆将剩下的话咽回去,看向门口,是一袭暗纹玄衣,传说中待人和善的齐长老黑着脸迈入悟阁,“有闲谈的时间还不如去找你们朝瑜师兄,凝心静气。”破案了。宴落帆一听后面这句当即反应过来,齐长老确实是和善的,只不过局限于好学生,所以才会在他们与宴朝瑜心目中的形象大不相同。然而,接下来他眼睁睁看着这位眉头皱成川字的齐长老,在往前走了两步后,停顿在他的案桌旁,凛冽扫视,半晌将目光收回继续走向枯叶屏风前,沉声道:“衣冠束发是你对求道态度的外显……”剩下的宴落帆便没再继续听了,这不就是当初高中班主任的那一套说辞?换汤不换药,事事都能上升到人生高度。伴着沉闷的敲桌案声,齐长老的絮叨终于临近尾声,在瞥了一眼他心目中的不良弟子后,恨铁不成钢道:“你还不准备将头发梳好?”顺着齐长老的视线,宴落帆抬手摸了摸他有史以来扎得最完美的马尾,在正中间的位置,高低也刚刚好……所以,刚才说的是他?完全没有这份自觉,甚至在认清现实后有几分悲伤。刚才齐长老停在桌案旁,他还以为是因为宴朝瑜那层关系,没料到居然是他趋近完美的马尾辫?因宴落帆并不会绾发,局面一时陷入僵持,在他已经开始想象因不服管教而被责罚时,脑后的马尾辫被解开,墨发披散。正当他因茫然而回头时,殷辞月冷冽若玉碎的声音响起:“不要乱动。”于是他就像木头人一样乖乖坐着,连呼吸都一同放缓,生怕影响到殷辞月给他扎辫子的动作。宴落帆再次意识到殷辞月的指尖很凉,就连梳理碎发时无意扫过后颈,都像是划过一块冷玉。他无意识出神,小说中任何角色都没有过这待遇吧?主角亲手扎辫子,等以后能吹个十年。再就是,其他弟子怎么比他还像木头人?而齐长老脸色还是那么难看。殷辞月垂着眼睫,心无旁骛,较之绸丝更要顺滑的乌发在他指缝中穿梭,最后被用发簪一缕一缕固定在脑后。“好了。”他将手收回,仍能感受到触感的遗留。宴落帆这才扭过头,差点没眼泪汪汪,若没有殷辞月帮忙他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情实意道:“你人真好。”他宣布世界上没有比主角更好的人。他决定三天不!十天,整整一旬都不找麻烦!“好了,浪费时间。”齐长老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终于开始今日辰时的正经内容,“道法天一,求道除去刻苦修行,最为重要的便是个人心境,忌嗔、忌悲,更要忌痴缠不休。”说到这里,齐长老意有所指,朝宴落帆殷辞月二人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我说的话要往心里记。”与此同时,殷辞月抬手扶额的动作一顿,因指尖残留的天南愈花香,他动作有几分不自然地将手放下,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讲。从始至终一系列的事方香菱都看在眼里,手指无意扣弄着桌角。殷辞月,他是玩珠子都能掉下桌的人吗?偏偏在提到朝瑜师兄时。他们二人自幼相识,她清楚殷辞月在殷家的处境,明白他的抱负,更了解他冷血无情的本质,做事总是无可挑剔如机关程序——时至今日,她才蓦然发现,这些也不过是她以为。什么时候殷辞月还会给人梳头发了?连他恐怕都没意识到自己正盯着小未婚妻的后脑发呆。肤如凝脂,玉骨冰肌,琥珀琉璃似的眼睛稍一弯,便叫人心软,就连打哈欠都像只没睡醒的猫儿,确实拥有一切被喜爱的资本,这样想来也不感奇怪了。方香菱按了按眉心,不知为何失笑。这便是天命之人的威力吗?连这般寡情少欲的殷辞月都抵挡不过。终于挨到辰时结束,齐长老丝毫不拖沓地甩袖离去,对悟阁毫无留恋。宴落帆第一紧要的事就是正式道谢,转过身先对出手相助的殷辞月拜了两下,“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殷辞月受之无愧,风眼轻抬:“你要如何道谢?”宴落帆卡住,思来想去将腰间的储物袋放到案桌上,一挥手很是气派:“这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挑,只要你喜欢就好。”“随我挑?”殷辞月勾起唇角,语气颇为意味深长。南本来宴落帆是完全不虚的,可在看到这表情后默默不安了些,最后还是狠了狠心一闭眼,重重点头:“嗯!”殷辞月将储物袋扔了回去,“我有一个问题之前便想要问你。”宴落帆接过储物袋,“什么?”殷辞月指尖敲击两下桌案,用陈述事实的语气:“你厌恶我兄长。”宴落帆先是哑口无言,然后表演了个振振有词,“嗯。他德行有亏,只是表面对人彬彬有礼。我知道他是你兄长,你肯定觉得他人还不错,但你还记得收到临谷峪地图那日吗?他过来找我,听说我和你关系差,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贬低你。”他故意将话说得夸张,也是想让殷辞月现在就对殷施琅有所防备,就算这个目的失败,说不准还能得个“喜欢背后编排人”的坏印象。永远不亏。说完,他坐直等待回话。“嗯。”殷辞月少有地轻笑,“我明白了。”宴落帆有点糊涂,不过也没追问,他摸摸头发,“你怎么会编头发?”殷辞月的回答充分体现人与人之间的参差:“看过。”宴/努力学但失败无数次/落帆:“是吗,哈哈。”立刻将话题引回报答上,他开始搜罗自己的储物袋,埋头左挑右选,“你看都不看,这里面其实东西不少的……”说着说着从里面不断拿出东西,有镶满宝石的盔甲、闪着银光的宝剑,甚至还有一坛不知道多少年的桃花酿,“这些都给你!”这可都是他准备跑路时的存货,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殷辞月还没来得及表达拒绝,就看到眼前的小未婚妻眼睛一亮,展露笑颜,甜声嗲气地朝他背后喊:“哥哥,你来了。”来人正是宴朝瑜。他扫了一眼桌案上摆放的东西,然后将视线落在到小堂妹身上,轻声道歉:“因为一点小事耽搁了一会儿。”宴落帆摇摇头,“麻烦哥哥了。”殷辞月冷下眉眼,忽地明白,就算小骗子之前的事是误会,喜欢叫人哥哥总不是假的,而且,依旧厌恶二人婚约。作者有话要说:殷/在小舅子眼中的白脸/辞月:烦了……第19章 嘴巴破了宴落帆站起身准备再去和大狮鹫斗智斗勇,正想着要找个合适时机动手撸毛,就看到他堂兄站在原地,眉眼清润若画:“落落前段日子对你多有麻烦。”然后被感谢的殷辞月闻言稍一怔愣,回了一声冷笑。宴落帆:“……?”主角确实是吃错药了,对吧?不然明明是不喜纷争的冷淡性子,怎么会毫无缘由做出能被称为“嘲讽”的神情?该不会是走火入魔?毕竟从今日见面起脸色瞧着就不甚好看。宴朝瑜对这冒犯并不感到气恼,只是嘴角弧度微落,他对于触犯门规的事比较严格,但对自己受到冒犯这种事反而宽容许多,语气平静:“或许我有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你?”殷辞月不为所动。宴落帆看看左边这个,又看看右边这个,最后头疼地按了两下太阳穴,“殷辞月,你在闹什么脾气?”连名带姓的称呼,殷辞月听得真切,眉宇中的躁郁更盛,连同指节用力到泛白,“随便。”到现在,连声“辞月哥哥”都不愿叫了,就因为他没搭理这个什么朝瑜师兄?随便,随便叫谁哥哥,同他没关系,他更不会在意。这下宴落帆更摸不着头脑了,随便什么?他尽量好声好气:“你好好讲话好不好?”“走吧,落落。”宴朝瑜似乎失了与未来妹夫谈话的兴致,招了招手,轻携起宴落帆的手腕,阻止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争执,“待会儿我要去巡视,正好带你了解一番临谷峪的门规,省得因不懂而犯禁。”宴落帆抿抿嘴,临踏出悟阁大门还回头看了眼,目光中满是“朽木不可雕”的着急。本来殷辞月就因被掌门收徒一事被很多人看不顺眼,树敌颇多,现在居然还出言顶撞手持掌法令的师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于是,刚离开悟阁没多远,也就刚好不会被窃听的距离,宴落帆立刻停住脚步,有些为难:“哥哥,他只是刚好心情不太好,平日还是很尊敬前辈的。”说着他感觉言语过分苍白,没有说服力,决定投其所好试试,“也很守规矩,修炼更是刻苦。”“落落,”宴朝瑜转过身,眉梢微蹙,“你这是在帮他向我说好话吗?” 第19章 有许多天赋异禀或者被千娇万宠长大的修士,一味地去追求一些高阶剑法,却总搞不明白基础并不意味着简单,更不意味着易破解。他自认已经将这剑术修炼得炉火纯青,却发现殷辞月的造诣并不在他之下,甚至还在其中融会了其他功法。“喂,能不能停一停?”宋青望慢半拍意识到自己貌似是撞到枪口上了,在持剑手腕儿被划伤的一瞬,他立刻跳下演武台,举起两只手招呼了两下,“我认输好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殷辞月的反应是冷冷斜了他一眼,然后便准备转身离去,持有一句废话不愿多说的态度。“啧。”宋青望将剑收起,声调微扬,“你未来媳妇儿旁边站着的是宴朝瑜又不是我,把气发在我身上算怎么一回事?”殷辞月还真停住了脚步,凤眸微眯,危险十足,“不是因为她。”宋青书是个没皮没脸的,刚和人打了架,马上就能称兄道弟的跟上去,“不是因为她,还能为谁?别藏着掖着,你的小心思我看得清楚呢。”明明从那美人走过来时就便乱了心神宴落帆恍然,一切都清晰明了,有迹可循。他终于搞清楚殷辞月一直冷脸的原因,下意识地进行解释,“他是我堂兄,亲堂兄!我们两个姓都一样。”殷辞月:“……”左一句朝瑜师兄,右一句哥哥,谁知道他姓什么?因这闹出的乌龙,殷辞月回想起自己的种种表现难免脸热,还得嘴硬:“不是因为你……”声音越来越小,脸色瞧着也没刚才那么冷了。宋青望最是恣意,完全不知道伪装二字怎么写,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没停。宴落帆:“……哦。”宴朝瑜眉眼之间也染上无奈之色,似是喃喃:“原来如此。”现在他们周围漂浮的已经不是空气,而是尴尬了,下一秒有乌鸦从头顶嘎嘎飞过留下一串省略号,都不会有人为此惊讶。还是宴落帆想起紧要的事,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个瓷白小瓶子,朝殷辞月丢过去,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受伤了,别留疤。”殷辞月接过,垂下眼皮将小瓶打开,顿时闻到一股浓郁的天南愈花香。“天南愈?”宋青望探了探头,也准备凑把热闹,“这个东西效用太大,不能多吃,偶尔吃个一两颗还可以。”宴落帆:闭嘴吧你。被提醒,殷辞月抬眼,似是无意问起:“你身上一直有这丹药的气味,为什么?”宴落帆有点慌,“因、因为我还没到筑基期,会老的,所以……会偶尔使用一点。”殷辞月并没有被说服,他拿起一枚天南愈的蓝色药丸,“有其他更为合适的丹药。”宋青望一挑眉,这家伙早就想问,还借着他刚才的话做由头。宴落帆对自己多管闲事追悔莫及,主要是天南愈见效最快。他紧张得眼睫不断颤动,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我、我不太清楚这些……”“落落,巡视还没有完成。”宴朝瑜突然开口,似是无意打断,继而对殷辞月颔首,“误会解开是好事,接下来我要和落落巡视后山禁地,便不聊了。”宴落帆赶紧点点头应和,“对对,你们去忙你们的吧,不说了。”然后马上拽住宴朝瑜的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去。宋青望拉长音“嗯”了一声,“刚才朝瑜师兄是故意的吧,这是有什么不好答的?”不用他说,殷辞月心底也清楚。这两人有共同的秘密,而且不愿告知他。天南愈,是时候去转籍殿仔细看看用处了。“与你无关。”殷辞月站得离宋青望远了一些,冷淡眉眼是毫不遮掩的嫌恶,“我和你不熟。”“别呀,打过不就是相识一场吗?我叫宋青望,我知道你是殷辞月,现在不就熟了吗?”……另一处宴落帆刚走离两人视线范围,便悄悄松了一口气,幸亏他走得及时。只是,宴朝瑜刚才真的是无意岔开话题的吗?他看向宴朝瑜的目光有些怀疑和好奇,却也不好直接问。然而宴朝瑜比他更加迫不及待,“落落,你是男子还是女子?”宴落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眨眨眼睛:“女子。”接下来宴朝瑜的神情在说,他对这回答很失望,带着叹息:“那你为何要隐瞒服用天南愈的原因?算了,我还以为你终于弄清楚了自己身为男子。”宴落帆:对不起,信息量有点大,让我处理一下。“落落,你要记住你是男子,不是女子。事到如今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发现你的存在,实在担心父亲会对你出手,所以让你暂时伪装女子,可没想到连你自己都会信以为然……”宴朝瑜遮掩不住住的内疚,“不知你是否真心悦于殷辞月,可你要清楚,他并不知晓你的真实模样,如今这般,只是彻头彻尾的欺骗。”宴落帆表面淡定:“嗯。”内心土拨鼠尖叫。所以原主是性别认知障碍。宴朝瑜多年不与城主联系是因为看不惯他父亲的做法?当时说他和殷辞月为了未来很好的朋友,也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男的?更因此,在他承认喜欢殷辞月时才会面露惊讶并且掩饰?至于对他那么好,则是因心怀愧疚?原来一切都早有苗头。宴朝瑜觉得他没听进去,“落落,天命之说什么也无法证明。”耽于情爱,对现在的落落而言凶险异常。作者有话要说:保持原定取得压倒性的胜利,那就不改了吧hhh第21章 他喜欢我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宴落帆自己还没将信息消化完全,硬是乱说一气将事情揭过,然后将他满心愧疚的堂兄送去巡视。“嗯,我心中有数。”比起宴朝瑜出于愧疚而产生的责任感,以现在的情况,他其实更关注殷辞月所表现出的态度。已足够明晰,殷辞月冷脸就是在怀疑他和宴朝瑜有什么,表面上这件事说开皆大欢喜,可让人在意的点其实是:主角为什么会在意他和谁不清不楚?宴落帆一时只能想出两种答案:一是由于他主角未婚妻的身份,出于基础占有欲觉得被羞辱;二是……殷辞月真喜欢上了他,这个表面为女其实掏出来比谁都大(?)的男人。他摇摇头将第二条否认,步摇随之晃动。可要说第一条,小说里未婚妻这个角色还真用过,后期出于羞辱落魄男主的念头,公然和其他人暧昧不清,殷辞月当时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潜意识拒绝细想,宴落帆沉下心分析现状,最要紧的任务其实是将泣鸳灵珏的术法解除。这灵珏只能用后患无穷四个字来形容。他毫不犹豫回到岚星峰,马不停蹄寻找星希尊者,到峰顶的千星楼敲了两下门:“师父,我有事可以问吗?”“进来就是。”星希尊者娇柔的声音响起,很是慵懒。宴落帆推门而入,见星希尊者正散漫任性地品着桃花酿,酒水湿了一身,明明不远处就是贵妃榻,偏要率性地半坐在地。星希尊者勾了勾手指,睁着迷蒙的醉眼,等她小徒弟近身后捏住腰间那块血玉:“你说,他要是死得晚一点该多好,至少让我知道我们二人到底有没有情谊。”居然澄澈透明,她这小徒弟可要比表面上无情多了。她收回手,仿佛方才的失态全然为错觉,“好徒弟,你找师父有什么要紧的事,再不快些说,我便要继续喝酒了。”宴落帆斟酌着用词,毕竟是星希尊者送的拜师礼,他不能太抗拒,“就是这泣鸳灵珏,师父这个有破除的法子吗?我听说它对背叛道侣的人进行反噬,有点不安。”星希尊者轻笑,“自然是有的,我怎么可能坑自己的徒弟?这不过是拿来玩的,你真想知道解除之法,去转籍殿找找便是了。”宴落帆道谢,不便继续打扰,临离开关门时还是忍不住嘱咐了句:“师父,不可以贪饮的,不然等明日会头疼。”“嗯。”星希尊者看向紧闭的殿门,曾经她也听某人劝说过差不多的话,可惜到头来也只不过大梦一场。宴落帆被带着巡视时有经过转籍殿,知道离岚星峰不远。他也没浪费时间,偷懒使了好多个御风诀赶往。以星希尊者的语气来推断,解除方法肯定不会很难,这是好消息。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来到转籍殿,对负责除尘的管事弟子开门见山地询问:“这位师兄,你可知道有关泣鸳灵珏的竹简放在哪儿?”本来那掌事弟子正拿着拂尘有一下没一下地敷衍,听到问询也是不耐烦地抱怨,“什么问题都要问我,干脆让我代替你们修炼好……了?”说到最后一个字,他埋怨的表情一收,瞬间换了副面孔,一拍胸口,“你可算问对人了,整个转籍殿就没我不知道放在哪儿的书!”掌事弟子正色道:“你再说一遍,我方才没听清。”宴落帆往回缩了缩手,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只能认真重复:“泣鸳灵珏。”掌事弟子朝两人左侧一指,满脸笑意:“就在最靠南的那一列,我带你过去找,我这个人最喜欢助人为乐了。”这时一个脸生小弟子抱着竹简过来,“师兄,我想要找《春笙百草》,你知道在哪儿吗?”掌事弟子咋舌,“你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小弟子嗫嚅:“我、我……”“没事,师兄你去帮他找,都知道位置了,我自己可以找到的。”说完,宴落帆也不容掌事弟子拒绝,道了声谢后立刻头也不回地跑路。某些特定的珍宝是会有属于自己典籍的,可又因为这样的珍宝往往只有一个,所以需要查阅这典籍的人少之又少,在这一门列的竹简往往蒙了一层厚重的灰尘也无人在意。找到灵珏的竹简并非难事,毕竟它是唯一灰尘较少并摆放在最上方的红色竹简,看起来在前不久应该被人查阅过,而这个人大抵就是星希尊者。宴落帆将思绪强行拉回,对竹简用了基础除尘咒,然后将竹简放在额头灵台的位置,这是阅读典籍的最快方法。泣鸳灵珏制造者的初衷令人唏嘘,极为痴情。制造者名唤苑燕,是赫赫有名的灵器锻造师,她想为爱武成痴的道侣锻造出在双修获得灵气能事半功倍的灵器,但她没想到,道侣冷淡是因为心中另有其人,和她待在一起只是放不下取之不尽的灵器。灵珏被制造出来后,意外获得检验真心的能力。苑燕并未多想将其送出,却发现在她身上通体绛红的血玉,在道侣身上却只有一条红色丝线。这意味道侣对她没有分毫真心,那道侣见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死苑燕。苑燕的血溅到灵珏上,含冤成痴,不愿放过任何对道侣不忠的人,后人为灵珏取名泣鸳。 第21章 宴落帆表演了个皮笑肉不笑,心力交瘁:“嗯,多亏齐长老教导。”天知道他昨天晚上背书时一度头晕眼花。正准备离去,宴落帆却意外发现殷辞月今日坐在身后,而并非刻意远离他的位置,路过时嘴了一句:“让你来那么晚。”也没指望得到答复,脚步更是丝毫没有停顿。谁知就在下一刻,手腕被抓住,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将他抓住的那只手忽然用力,宴落帆瞬间失去平衡朝发力方向扑去,倒在漫着浅淡冷香的胸膛,他惊呼:“干什么?”他无措质问,手腕却被紧紧箍住,整个人只能像是主动一样埋在殷辞月怀中。“有话好好讲,别、别动手。”宴落帆转用协商战术,殷辞月终于被监视得忍无可忍决定揍他了?别,主角不是会打女生的人设……吧?他挣扎着抬起头,对上一双偏执黑幽的凤眸,骤然脱力,弱弱地:“我道歉好不好?”害怕。可殷辞月要的并非道歉,他将头埋在怀中人的颈窝餍足轻蹭,声线微沉:“我给过你三次机会,落落。”这称呼是两人从未有过的亲昵。殷辞月将眼前小骗子的脸捧起,略带凉意的手下是软糯,他眼神执着认真:“是你自己没有珍惜,以后便不能怪我。”别想全身而退。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仍然澄澈的血玉灵珏,继而移回上方。这是无人可比拟的一张漂亮脸蛋。眼尾轻扬但半阖却尽是无辜的眉眼,精致小巧的鼻子,就连害怕紧张时会颤动的眼睫都讨喜,却长了张惯会说谎的嘴尽会说些不动听的言语。殷辞月拇指摩挲那殷红的唇瓣。宴落帆往后挣脱,按按方才被抓住的手腕,“三次机会?”殷辞月看着他的小动作,凤眸微暗,沉声解释:“在钿语路一次,找人监视又一次,最后一次是刚才。”宴落帆可是没了脾气:好嘛,解释权归你所有是不是?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掉落万字(?)请宝子们继续支持,啾咪!第23章 万字更新宴落帆语气干巴巴, “所以你终于忍无可忍,决定退婚?”殷辞月再次拉住眼前人的手腕,这次没用力, 只运用灵气温养, 眉眼低敛回了两个字:“做梦。”小骗子手腕白皙, 还没怎么用力便留下红痕,瞧着倒不算可怖刺目, 更能令人联想到落雪红梅。这般娇弱,真被欺负了又会如何?宴落帆想也知道不会如此轻松,但人总是要抱有一点希望, 稳下心神, 第一反应是看向殷辞月原本佩戴泣鸳灵珏的位置,发现空无一物。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在找什么?”殷辞月凤眼微眯。宴落帆也不太敢提,毕竟他那块透明的还戴在那里, 硬要追究起来他心虚,可想搞懂殷辞月眼下的意思,还是先弄清楚其恼火的缘由为好:“……怎么没戴玉珏?”殷辞月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宴落帆的透明玉珏上,凤眸黑沉:“怕弄坏。”宴落帆讪讪垂眼, “是吗?”“不然是因为什么?”殷辞月这一下反问将宴落帆弄得再次紧张,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掐断对话:“挺好的, 我也害怕弄坏, 待会儿也收起来。”两人彼此相望, 各怀心思。尤其是宴落帆转过身后拍拍胸口, 想着还好还好,没知道泣鸳灵珏所呈现出的红代表什么就行, 看来只是单纯被跟踪得忍无可忍。可他也未曾仔细回想殷辞月说的三次机会从何时开始, 更不曾想到现在这“还好”两字说得轻巧, 第二日却是直接笑不出来。清晨辰时,早已形成生物钟中的宴落帆照例推开房门,以为看到的将会是他堂兄宴朝瑜同大狮鹫等候在外的场景,谁知看到冷冰冰的一张俊脸。这脸的主人他昨日刚近距离看过,就是说给过三次机会的殷辞月。“哥哥呢?”殷辞月用很平常的语气宣布对宴落帆而言十分可怖的消息:“这几日朝瑜师兄离开临谷峪,临走前将你托付于我,所以我接你去早课。”“这么突然?”宴落帆不相信,以堂兄缜密温和的个性要离开肯定会事先通知他一声。殷辞月眼睛都不眨一下:“因情况紧急。”那这也是没办法,宴落帆只能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又没忍住小声嘀咕:“什么时候决定的?该不会要走过去吧……”殷辞月勾了两下手腕儿,鸦青契约印记轮转,一眨眼,他们二人身侧就多了一只叫不上名字样貌丑陋凶猛的灵兽,“走。”这态度从始至终都过分自然,好似昨日的窘迫尴尬不曾发生,声线都是一如既往地冷冽。可宴落帆做不到这种程度,他没抬脚,庆幸自己已经将透明灵珏收起,可殷红唇瓣抿了又抿仍是决定打破如今的虚假平静:“殷辞月,我之前说过一句话,但现在想要收回去。”殷辞月黑睫掀起,“快误时辰了。”并不想听。宴落帆咬咬牙,盯着脚尖不敢看面前人的脸色:“我说不讨厌你,只是厌恶婚约,其实完全是谎话。”为了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性,他还在说完这句后将头抬起,目光直视,“我是讨厌你的。”……良久寂静,连呼吸声都不曾拥有。最终是殷辞月打破沉默,他瞧着没有丝毫动容,就连头发丝儿都没动一下,问:“说完了?”宴落帆下意识答:“嗯,完了。”他担心自己的小命儿也玩完了。这时机说正合适,等上灵兽再说他担心殷辞月恼羞成怒,把他从上面扔下去,再过分一点的话他也不敢说,说不定也不用等男子身份暴露那一天,现在就能被主角两剑刺死。不过殷辞月这反应也过分平淡,是真对他怀有喜欢?难道已经被一系列跟踪消磨干净了?一般来讲,听心上人说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至少要表现出来点儿伤心吧?殷辞月的视线已经落到了身侧灵兽上,简单陈述事实:“今日是安长老讲道,迟到半刻都会受罚。”宴落帆:“……”那你不早说!殷辞月见小未婚妻手忙脚乱,垂眸跟上,下次小骗子要说谎至少要先控制住颤抖的眼睫。等宴落帆到了那毛都没长的灵兽身上,硌得哪儿都疼,一路上心惊胆战唯恐殷辞月是憋着坏,想在半空中将他扔下灵兽。这灵兽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和狮鹫比起控制速度的能力可谓云泥之别,老是玩急刹车那一套搞得人措手不及。在数不清第几次荡到殷辞月怀中,宴落帆羞耻到耳根都要烧起来,绷着小脸任性:“你这灵兽怎么连点毛都不长,以后不要骑它了。”让人心生厌恶要从细节做起,比如多用命令语气来讲祈使句。殷辞月手指都没挪动一下:“快到了。”自然,旁人愿不愿听那是另外一回事。没一会儿全身硬邦邦的灵兽呼扇着两片干巴巴的翅膀落地,气势十足激起满地灰尘,搞得宴落帆连打好几个喷嚏,免不了去怀疑这灵兽是不是听到他路上的抱怨于是趁机报复。许是主角光环的陪同,哪怕他们已经误了时辰到悟阁,却没见到安长老的身影,直到两人顺利落座安长老才气喘吁吁地迈进大门,一开口便是抱怨:“我就不懂掌门为何偏要执着于什么早已隐世的门派,每次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便安排人去寻,无功而返多少次了?”埋怨完早课还是得继续讲,安长老是个满脸横肉的大胡子老头,凶起来比街角屠夫还可怕,此刻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些个年轻气盛的嫩苗子,别想在你们朝瑜师兄离开门派时趁机生事!”他在这时朝殷辞月所在的方向望了眼,“这几日殷辞月会代为掌令。”宴落帆莫名感觉堂兄离开这事就是殷辞月撺掇出来的,可一时也拿不出证据,只好垂眼继续盯着满书简的鬼画符神游天外。他一直认为安长老不应执迷于炼丹,这完全没发挥其真正天赋,明明研究催眠咒术更合适。他相信安长老在催眠这方面的拥有不亚于殷辞月在修炼上的天赋。正当宴落帆因想象中安长老如美人鱼唱歌的画面而失笑时,气如虹中的怒吼传来:“宴落帆,什么时候了还不认真听道?”宴落帆默默低头,乖巧站起。他知道大家对他的印象已经从高不可攀的第一美人,转变成草包美人了,不知多少师兄碰见他从一开始的试图送东西改为讲道法,可这完全是无法挽回的事。“你没想过月末论道过不了受罚会怎么样?”宴落帆蓦然抬头,一脸茫然,他刚才似乎听见了类似于月考的恐怖东西。“我看等到思过崖抄过《悟道》百遍你才会知道后悔。”安长老抱着拳,“坐下吧。”宴落帆坐下,如游魂般飘忽。没人提过这一茬,包括小说剧情。他左右看了两眼见旁人同样一脸震惊,心理平衡些,原来大家都是忽闻噩耗。不过没人主动询问,要知道安长老可不会是会平和解释的人,他只是进行好一通训斥后悻悻离去。众人的震惊被推迟到早课结束,以往都是跟在长老屁股后前后脚离开,现如今全都待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直到确定安长老骑着鬓狼离去,顿时炸锅:“刚才说什么月末论道?”“还说论道失败的要去思过崖,听说那里冻死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连悟阁中多了个人都没发觉,直到这多余的人出声:“思过崖啊,我刚从那儿回来,寒风刺骨确实不差,跟拿着针扎骨头缝一样。”宴落帆发现这人是宋青望,殷辞月前两天在演武台刚收的小弟,一时无言。宴/预想到无法通过/落帆:是我的错,没让你看清我难看的脸色。宋青望还在佯装发抖,添油加醋道:“不是师兄骗你们,就月末考核无法通过的新入弟子,也没多少灵气御寒,冻成冰柱的都大有人在。”不少弟子都露了怯,难免担忧起自己的未来。就是这个时候宋青望没憋住,笑得前仰后合,抹了两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又拍拍殷辞月的桌案:“快看你未来媳妇儿的脸色,笑死我了,不会真相信了吧?”宴落帆:“……”演武台那天殷辞月怎么没直接给你打死?殷辞月蹙眉,瞥了一眼宋青书,声线冷冰:“别逗她。”宋青望转眼站直,端正态度。这年头想交个经历差不多的朋友容易吗?尤其这人还是醋缸子。“好吧,长老们不会任由你们冻成冰柱的,会给一块暖玉确保你心脏跳动。”悟阁一干人等:还不如不说,完全没被安慰到。宋青望逗完人,心情稍霁,“不说说好去演武台练两手,怎么还不走?”殷辞月正欲起身,宴落帆重重地拍了下案桌,约好了是吧?“我都要去思过崖当冰块了,你还有心情和人‘练两手’?也不知道主动教我,哥哥便是这样嘱咐你的?” 第23章 小骗子在说一些任性的话时要的并不是他的千依百顺,而是抗拒,就算要答应也要表现出勉强,这样才会让小骗子放下戒备和警惕。宋青望见好兄弟若有所思,“怎么,是顿悟到什么了?”殷辞月抬眼,语气认真:“腾蛇是真不能长毛发?”看了半天还在想这回事儿?宋青望拱手:“别问了,咱们去打一架好吧?”暴殄天物的人都应该被叉出临谷峪。殷辞月拒绝,看了眼天色:“时间不够。”宋青望擦剑动作一顿,挑眉发问:“你还有事要忙?”“嗯。”殷辞月转身朝不远处被宴落帆称为小吃的舂陵路走去,他准备去挑选一些东西。宋青望跟上去,“你是缺什么了,掌门那儿不是取之不尽?”这挑选的东西掌门还真没有,具体答案要让翌日辰时的宴落帆来揭晓。他正如往日一样草草扎了两个看得过去的丸子,然后推开房门看到他名义上的未婚夫殷辞月——以及殷辞月手腕处的不明布匹。他边往头上插发簪,边问:“拿的什么?”“朝瑜师兄每日都会送你的衣裙。”宴落帆沉默以对,一个两个爱给他买小裙子是什么爱好?虽搞不懂有何种特殊含义,可他走过去,敷衍地拨弄两下,“我不喜欢,你没用心挑。”殷辞月任由他动作,说起今日早课:“齐长老今日代文长老讲道,你今日绾发松散。”从表面来看这两句话没有分毫关联,可被齐长老无数次指责求道之心不端的宴落帆明白其言外之意,他话锋一转:“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几套衣裙还不错,可这质地不像是云锦。”“是络新妇的蛛丝。”殷辞月视线落到宴落帆的颈脖处,那里仍缠绕他赠送的红色织锦,凝脂似雪,柔弱纤细恍若能被一手掌握。这就没任何问题了,宴落帆默默接到手中,等价交换般暗示:“我头上丸子要散了。”于是殷辞月给他重新簪发,梳成凌虚髻,露出白皙后颈。今日两人的代步工具依旧是腾蛇,只是今日的背上多了块方正白绒,肉眼辨别不出具体材质,不过能看到腾蛇颇为愤愤地鼻孔出气,不服气归不服气背依旧要放下去,毕竟这是它少有的放风机会。宴落帆心情万分复杂地上前摸上两把,只觉得古怪又可爱,坐上去倒也不似之前那样硬邦邦。只是,“这方向不是去悟阁。”他看过无数小说的脑海瞬间产生多种猜测,其中字号最大的是:殷辞月准备将他带到人迹罕至的苦寒之地自生自灭。没错,主角应当是不屑于动手。殷辞月无奈,小骗子可是将小心思写在脸上,想猜不到都困难,“今日是十五,按惯例长老要带新入弟子去后山猎兽,这才不会疏于实战。”这个规定宴落帆之前听说过,由于临谷峪在某次门派大比派出的内门弟子中,居然出现空有灵力却不会运用的前车之鉴,为防止重蹈覆辙掌门才特意安排每月十五集体围猎,让众弟子不能疏于实战,同时还能为山下普通村民排除祸患。等腾蛇高度下降,可以看到已经有不少弟子等候多时,包括他们同期的外门弟子,较为眼熟的也就那几个。还没等彻底落地,就能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又在编排人,“掌门首徒自是不同,不像我们这些人只能起大早步步爬上后山。”回应这话的是宋青望,他很直白:“那不然呢?”殷施琅噎住,一般不会是这个反应。宋青望这人有轴劲,瞧着殷施琅是不认可他的话,认真说道:“内门外门都有区别,更何况掌门亲传,若都一样还分那么清楚做什么?”是这个道理,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谁会和你计较什么公平得失?只有象牙塔被宠坏的孩子才会说这种话。宴落帆恨不得鼓掌表示认同,只是“宋青望你又不是新入门的弟子,怎么和我们一起?”宋青望活动一番筋骨,“我是你们的带队师兄之一。”话音刚落,齐长老姗姗来迟,先是一声吼镇住场面,“别让我看见你们任性妄为,你们在大部分灵兽眼里不过是块塞牙的肉。”宴落帆在储物袋翻找好一会儿,终于拿出压箱底的软鞭,大概率这段有剧情,不是这次围猎那便是下一次,总结来说就是殷施琅故意使坏导致其害人害己。临谷峪后山属禁地,云雾缭绕,危机四伏,因此才安排宴朝瑜承担起巡视任务,以防不知深浅的小弟子葬身于此。不过有靠谱带队师兄一般不会出现差错。刚这样想着,齐长老已然开始安排,摸着大胡子不加思考道:“宋青望和殷辞月关系不错是吧?那你带着他和宴落帆,再随便挑两个外门弟子。”宋青望立刻应声:“好嘞,完全没问题。”刚说完,宴落帆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见这个缺心眼的朝外门弟子人堆儿里指了两下,“你们两个,跟我来。”这是怎样冥冥之中的安排,才能在一干人等里挑出这两个有过关系的:一个刚才口吐狂言的殷施琅,另一个则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楚厉。若是说之前还没能确定,那现在绝对不会有差错,殷施琅使坏就是这次,故意将吸引毒虫灵兽的祸石放到殷辞月身上,结果真的引来凶兽。结果殷辞月受轻伤,殷施琅则是直接断了一条腿,其他人倒是没出现问题。可这就是轻伤也让主角在寒冰床上昏迷数日,宴落帆咬咬下唇,趁着众人未曾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凑到宋青望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压低声音:“宋青望?”结果宋青望好似被烫到,一下弹出去三米远,正色道:“我们就这个距离说话。”宴落帆:“……”我是刺猬?这距离说话得用喊的吧?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欢迎殷施琅?他和殷施琅又没仇没怨,这不是又会被认为在帮殷辞月?虽说事实本就如此。他只好斟酌言辞,犹豫发问:“你是随便挑选的,要不再好好想一想?”谁知听到这话,楚厉狠狠代入,认为宴落帆还在怪他之前的有意针对,低头道歉:“我为之前的偏见道歉,还请小郡主能够原谅我。”宴落帆再次明白骂人要指名道姓这个简单道理,他正想解释:“我不是……”宋青望却已经对围猎迫不及待,直接打断:“都是临谷峪的弟子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开就好,我们快点入后山禁制吧。”宴落帆只好闭嘴,将注意力放到殷辞月身上,“不许离太远,要让我受伤可饶不了你。”其实齐长老的分配还有几分道理,虽说承认起来很勉强,可他和殷辞月在内门弟子中的水平一个弱得离谱一个则是强得离谱,刚好构成平衡。也不管旁人做何反应,宴落帆注意着人员的动向,时刻将身侧的殷辞月和殷施琅隔绝开,绝对不给任何动手机会。进入临谷峪后山的瞬间便能听见凶兽的低吼声,浓荫蔽日,时不时有飞鸟惊起,地势更极为险峻,瞧着稍有不慎便会坠落,他们这些连御剑还未习得的弟子会连挣扎也无成为凶兽的口中餐。几位带队师兄师姐颇为游刃有余,偏偏宋青望这不靠谱的看什么都觉新鲜,带领着人四处乱窜:“我之前来围猎差点抓住一只冥翠鸟,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碰见。”如果没记错,这次他们这些刚入门弟子的任务是猎杀至少一只玄阶灵兽。宴落帆扶着墙,踩着碎石步履维艰,“冥翠鸟是什么?”回答的人是跟在他身后的殷辞月,“是可口吐人言幻化如梦的黄阶鸟兽,在藤拍场千金难求。”合着宋青望那么激动是过来赚外快来了,宴落帆一时无语。这时在队伍最后的殷施琅终于憋不住话了,张嘴便是抱怨:“后山围猎应以猎杀玄阶为先,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凶险,这位师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终于到不需单人通过的略显平坦的地界,高林茂密到抬头都无法窥见阳光,四处都弥漫虫兽尸体腐烂的气息。宋青望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到开口的殷施琅身上,“去吧,你不是要去猎玄阶吗?”他这话其实并无恶意,单纯认为这师弟着急就先去好了,本来猎杀玄阶算不得难事。可只能靠灵符宝器护命的殷施琅倍感羞辱,将矛头对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辞月,你就任由别人这样侮辱你的兄长是吗?”殷辞月的眼神像是在看跳梁小丑,本是多说一句话都吝啬,可无意间瞥到身侧小骗子愤愤咬牙的小动作,轻垂眼睫:“兄长,我没有这个意思。”在场无论是宋青望或是宴落帆都懵了一瞬。殷辞月就这么“敬畏”他兄长,连这样无缘无故的迁怒都能接受?紧接着殷施琅已经蹬鼻子上脸,一副标准小人得志的做派,“你没这个意思?我看你心里是开心的紧。最近掌门给了你多少好东西,拿出来给兄长看看。”要说临谷峪之前殷施琅并不会这样嚣张,可他自从成为外门弟子后,每日都觉得被人瞧不起受冷眼,早已心理失衡,好不容易能踩在作为掌门首徒的弟弟头上找回尊严,就不受控了些。眼瞅殷辞月还真准备拿出来,先抓狂的人是宴落帆,“少浪费时间,知道这里多少虫子吗?我快发疯了,不想猎兽就尽早退出!”最后这句,他是盯着殷施琅说的,非常具有针对性。宋青望也从震惊中回神,顺着话说:“我们得抓紧了。”一行人开始继续寻找玄阶灵兽,而殷辞月看着小骗子脑后摇晃的珠花,嘴角轻扬:至少并不是不在意。出风头机会被打断的殷施琅则是眼神阴鸷可怖,紧攥手中祸石。只是个在入门遴选时只知道闪躲的蠢货,就因为一张脸就能被尊者收入亲传,这未免过分不公。刚好这祸石不能放身上太长时间,倒不如送给这小郡主,若是不慎让凶兽刮花小脸……现在便能想象到那抓狂发疯的样子,失去的滋味一定不好吧?作者有话要说:第24章 温润柔软宴落帆完全没想到会因简单两句话惹上麻烦, 他正驱赶着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飞虫,以证明自己并未说谎。不过追究起来不算意外,毕竟于殷施琅而言, 刚才殷辞月态度不错算不上敌人, 这一时脑热将怨愤推到对他不满的宴落帆身上也在情理之中。开神志的凶兽一般会在后山深处, 他们这些人仅在最外层游荡面临危险的可能极低,最倒霉也是遇到空有一身蛮力的低智灵兽横冲直撞。一般十五猎兽, 弟子们都会选择猎杀玄阶镪熊,它住在避光的洞穴,有极大攻击性, 不过迫于体型巨大在密林中容易被好几人一起风筝死。宋青望敲定, 事先给几人分发御风符,到宴落帆时还多给了一张,看着好兄弟说道:“都要参加, 不然齐长老那里也没法交代,我多给她张跑得更快,不会出问题。”殷辞月冷淡道:“不必同我解释。”对,就该是这个态度, 宴落帆满意轻笑:“没事,我自己还有几张。”宋青望不屑咂舌, 想着搞什么装模做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殷施琅站到了他的身侧, 觍着脸伸手:“多给我几张, 你作为师兄本就应该保证我们不受伤。”宋青望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 要别人东西如此理所应当,本来御风符这些东西都应该是新入门弟子自行准备, “这位师弟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我虽为你们的带队师兄, 却只有带你们找灵兽的职责,至于想找死的——”他拉长尾音,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实在无能为力。”宴落帆用手中的御风符遮住嘴,为防止别人看见他在偷笑,还转过了身。然而在他与殷施琅擦肩而过时,未曾发觉自己衣袖中多了一块轻若鸿毛的祸石。宋青望将猎兽时尤其需要注意的点细讲,“应该都知道镪熊体型巨大因此行动不便,尽可能朝着狭窄的缝隙钻确实有一定作用,但它的力气同样不容小觑,若只是在密林穿梭,很有可能反将自己逼入绝路。”他端正态度,正色道:“我们一共五个人,朝着与镪熊相对的方向使用御风符,同时还要进行攻击,用术法或者远程灵器都行。”“麻烦师兄了。”殷施琅态度突然两极反转,下一句便暴露本性,“可以将我安排在你和殷辞月中间吗?”宋青望一点头,回答得利落干脆:“不能。”殷施琅退了半步不再出声。宋青望偏过头继续说道:“我和殷辞月在最两侧,方便随时支援你们,至于其他你们想在谁身边都行。” 第25章 直到无法再听到殷施琅发疯的喊叫,他才终于意识到——殷辞月!主角!你干了什么?后期有大量重要剧情的反派角色就这样被轻易干掉了,那后面的主角落魄被欺压的剧情怎么过?不过,这应该能称得上是好事。可殷辞月不堪其辱离开临谷峪,转而被隐世门派收入门下的剧情还有戏吗?两人没走出多远,碰上人。“你们没事这实在太好了。”宋青望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之前大话说得好,可要自己带着新弟子出事多少还是会有责罚。他三步并两步走来,满头雾水打量几眼,最后看向他好兄弟,问:“你未婚妻脸色怎么那么苍白,被吓到了?”“没,”宴落帆自己给出答复,“可能是因为被蛇咬了一口。”“蛇?”宋青望瞪大眼,“有毒吗?”宴落帆指指身边的殷辞月,“他找了草药。”宋青望放下心,握了握拳头准备大展身手,“那我们去和那俩外门会和,然后去找镪熊算账。”与其同时殷辞月从腰间的竹青储物袋将一庞然大物取出,眉眼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不需要了。”宴落帆表现得比宋青望还要震惊,他记得两人并没分开多长时间,可从这镪熊眼部的符咒灼伤来推断,确实是追赶他们的那头,“什么时候?”殷辞月给关键字:“找草药顺手。”顺手?宴落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对自己身为拖油瓶的更加清晰,再不愿多管闲事,干巴巴地夸赞:“……厉害。”宋青望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大鹅,半晌沉默后哥俩好地拍拍殷辞月的肩膀:“你行,入门没一个月就能单挑镪熊。”殷辞月用陈述事实的语气:“不是单挑,落落的符咒伤到了它的要害。”原来还有他的功劳,宴落帆为了求证朝镪熊看去,果不其然在胸口位置发现雷烈符咒造成的伤痕。宋青望接受这个说法,一点头道:“好,你们俩都比我厉害。”虽说只有两人参与其中,可也算完成任务,宋青望环视一圈找到自己来时的方向,“把那俩人找出来咱们就走,总感觉今日的后山不太对劲……”刚走出去没两步,便听到一阵不稳的呼吸,伴着凌乱狼狈的脚步声,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楚厉。此刻楚厉满脸惊慌,嘴巴都失去血色,“师兄,殷、殷施琅他死了。”“什么?”宋青望窒息,没料到自己最后还是摊上事了。原来楚厉在和众人分散后一直在尽力寻人,谁知突然听到巨兽声响,他心中不安赶去查看看到的确实殷施琅被围攻的惨状。等众人赶过去,无力回天,只能看到殷施琅被鸟虫蚕食到千疮百孔的尸体,以及狰狞扭曲的面目,胸口脊柱破碎不堪形如肉泥,许是之后祸石引来的巨型凶兽的手笔。宴落帆还未来得及细看,视线突然转为黑暗,原来是殷辞月将他眼睛遮挡住。他没拨开,不想多看。宋青望眉头皱成川字,他也不是没见过比这更血腥的画面,稍一叹息:“都说了让他跟我一起去寻你们,这就是他自己的命数。”“接下来怎么办?”宴落帆控制,努力让自己语气寻常,无论这件事殷辞月是否偏激,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不能被怀疑。宋青望使出火诀,蓝青火焰将尸体瞬间燃为灰烬,他从储物袋中找出一青白小罐,将灰白骨灰收起,“等回临谷峪给他堆个坟头算了。”正收拾着,他蓦然抬头,看着他的好兄弟殷辞月扯出个笑,“看来这思过崖是非要再去一次不可,到时候别忘了探望我。”宴落帆盯着脚尖,毕竟连累了无辜的人,他有点愧疚,“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送。”“不用!”宋青望差点将手里的骨灰撒了,连忙阻止,找补道,“那里天寒地冻,你这小身子骨可受不了,让你未婚夫去就行。”殷辞月硬直眼睫在眸底留下阴翳,应下:“好。”如宋青望猜想的一样,齐长老听说这么个十五猎兽居然有弟子折在里头,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几分,怒火中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死了,怎么死的,尸体呢?”宋青望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将怀中小罐朝外一推:“长老你可不知道那惨状,尸体残破不全,也不知道怎么惹上了那么多灵兽。为了防止您看到伤心,我就地烧成灰了,这不在小罐里。”齐长老将这混小子的头当成鼓不断拍动,忍无可忍怒吼:“宋青望!!”“在这~”齐长老咬牙切齿:“你到省刑峰领三十骨鞭,然后自行去思过崖,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回来。”宋青望临走还要顶嘴,“那我要是现在就知错了呢?”“你给我滚!”“好嘞。”临离开宋青望抬抬下巴,在众人目睹下对殷辞月丢出一颗小石子,言语饱含深意:“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了去帮你才把你哥撂下的,道歉就免了吧?”殷辞月接住那黑色石子,“我会向父亲说明此事。”宋青望这才放下心来,伸了个懒腰,吊儿郎当吹着小曲离开,背着众人感叹:“我也是无能为力啊。”齐长老也没心情去盘点其他人的战果,长袖一甩,将手中被硬塞过来的小罐交到殷辞月手中,极其郑重:“世事无常,也确实是临谷峪的疏忽,若你父亲问起如实相告即可。”殷辞月双手接过,垂下眼,“父亲会理解。”宴落帆看着那小罐,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能不能有这待遇,心想殷家主能不能理解他不敢断定,可殷夫人那边绝对是无法理解,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最后众人散去,他坐上腾蛇,夜里的临谷峪显得陌生,意识到殷辞月一直沉默,忍不住开口:“后悔了?”殷辞月将视线落到小骗子被白布缠绕的手腕,语焉不详,“或许。”后悔是有,却不是因为这罐子里的人,而是为在小骗子面前过早暴露真面目会让其心生忌惮。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确实让宴落帆为之反思,到底哪一个才是主角的真实?“宋青望最后丢给你的是什么?”殷辞月答:“祸石。”宴落帆并未惊讶,和他的推测完全相同。从一开始,宋青望并未仔细察看尸体而是选择一把火烧掉,这本就不合常理,不要说尸体过分可怖摄人,这都是借口。宋青望发现了殷施琅死因的不寻常,可他本就是能在演武台挖人灵根的狠角色,在猜测此事为殷辞月所为后,提出让殷辞月去思过崖探望的要求,这便是求证,最后出于兄弟道义或是嫌麻烦,选择进一步将事实掩盖。此刻腾蛇的高度下降,岚星峰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宴落帆决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当中?”半晌沉默,殷辞月给出答案:“是。”腾蛇终于落地,灰尘四起,宴落帆从提出那个最后问题后就没再开口,甚至在殷辞月准备扶他时选择无视,直到发觉腾蛇一直停留在原地,眉眼低敛:“走吧。”殷辞月看向自己落空的手,眸色黑沉,却没开口追问这冷淡的缘由。说实话宴落帆也是茫然的。他只是继续作精蛮横仅此而已,为了殷施琅那样的人生气实在不至于,至于一切尽在殷辞月掌握之中这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超厉害,发自内心的那种。对做错事殷施琅处罚的同时,殷辞月还能同时去试探宋青望这个人如何。他相信就算宋青望最后没选择一把火烧掉尸体,殷辞月也是有后手的。最后所以感慨化作一句话:主角就是主角。只是现在殷辞月不出声算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今日情绪不高他这次刚好撞枪口上了?于是宴落帆仰起脸,将语气调整的好了一点:“不走吗?”殷辞月这个人很有气势和魄力,尤其是在他面无表情进行俯视时,总会让人产生眼前不是什么临谷峪弟子,而是无情无爱神明的错觉。他薄唇轻启,伸出手将眼前小未婚妻的脸抬得更高,“落落。”宴落帆下意识服从,任由白皙透着黛青血管的修长指节勾着他的下巴,或是入夜风凉,他瑟缩了一下。“不要怕我。”下一刻宴落帆试图解释的言语被堵在喉咙,化作挣扎的呜咽,可对方展现出贪婪和强烈的占有欲,几乎要将他的呼吸都夺走,在口齿纠缠过程中,彼此沾染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气味。待二人分离刚才的一切荒谬如错觉,可唇上遗留的凉意仍在为宴落帆不断确认这事实:殷辞月,这个修真升级文主角,在小说剧情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的人,刚才亲了他这个男人。疯了。他一双桃花眼瞪圆,盯着眼前人连夜色都无法遮掩住的烧红耳根,一时不知该为自己失去的初吻叹息,还是去同情不明真相的殷辞月。宴落帆指尖都颤了,本来习惯性咬唇的动作也被生硬克制,“你、你会后悔的。”“殷辞月,你刚才干了什么?!”殷辞月面临质问,依旧淡然,注视小骗子茶色瞳仁蒙上细碎水光,连那因羞耻和恼怒而沁红的眼尾都显得讨喜,怎么会有这样合心意的人?尤其是嘴巴湿润,染上属于他的气味时。还想,得到更多……一道略显耳熟的女声传来,其中充斥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怒火,循声望去竟是多日不见的金舒荣。她正从院门大树下火急火燎赶来,活像是抓住红杏出墙妻子,走到宴落帆身边就掏出帕子一通猛擦,“不干净!”明明被人看到刚才那一幕应该更为羞耻,可宴落帆却奇妙地不再无措,甚至还能劝金舒荣冷静,“不算什么大事。”“怎么不算?”金舒荣眼泪都要掉下来,她没料到分明是为早些见到小郡主才守着,却看到这让人心碎的一幕,“就算是未婚夫妻也要…也要保持距离才行。”这话听着都矛盾,宴落帆失笑。殷辞月凤眸微眯,声线冷冰:“游云小姐,这和你无关。”金舒荣横眉,气得头上珠钗乱晃:“怎么无关,我和落落是好友,我不能让她受登徒子的调戏。”本来在撒火和抓狂中做选择的宴落帆拉起架,承担起岔开话题的责任,“我以为你会很快回到临谷峪,没成想花了至少半月的时间,伯母身体还好吗?”“已经大好了,只是前不久有些铺子出了问题,就没能立刻赶回来,没成想你已经……”金舒荣又说到伤心处。宴落帆有些窘迫,虽说不知为何要解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金舒荣假意抹泪,倒也好哄:“嗯,我相信落落。”然后她继续指桑骂槐,“有些人看着清心寡欲的,其实骨子里还不知在想些什么,越冷淡的人,他越……”再不打断是不行了,宴落帆尬笑两声,双手合十,“已经丑时了,你们也是时候离开了。”金舒荣不太满意,她等那么长时间可是冲着和落落促膝长谈来的,可看落落这憔悴的模样,只得勉强松口:“好吧。”但要求要是要提,“明日我和落落一起去早课可好?”宴落帆正愁和殷辞月见面尴尬,自是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好。”殷辞月连表达意见的时机也无,但目光落到小骗子红润的唇瓣上,回想到柔软温暖的触感,也没再多生事端。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至于惨遭嫌弃的云纹锦裰衣,则是孤零零躺在妆台。这边正兴冲冲地往山下赶,那边刚告别徒弟的星希尊者一到主峰,看到个她认为不该在此时出现在眼前的人物——殷辞月。“我那小徒弟的未婚夫,你怎么还在这里待着?”殷辞月偏过头去,不明所以,但还是颔首行礼:“星希尊者,师父正在大殿等候。”星希尊者拧眉,见自家徒弟的未婚夫仍不理解,追问:“我在问你为什么没和我那小徒弟一起,她方才求我下山逛七夕庙会,没同你提起过?”殷辞月重复:“七夕庙会?”他压根不清楚今日是七夕。星希尊者也看出来了,挥挥手,“算了,你继续修炼吧,我估计落落现在都已经到山下了。”殷辞月垂眼,“多谢尊者告知。”下一瞬人已消失在原地。星希尊者为之轻笑,“也没那么无可救药。”这两人要在一起可有得磨。所有人都认为她出于任性恣意收徒,熟不知其中多方考量,一个只知道躲避又拥有漂亮脸蛋的孩子,若是被公之于众又没有强势后盾,那下场将是不忍想象。与此同时,山下庙会熙熙攘攘,车马行人络绎不绝,正值黄昏已然悬灯结彩,万家灯火的繁荣要比孤高清净的安静更令人沉醉,小吃的香味勾着人跑。其中宴落帆由于落在他身上男男女女的视线太多,于第八次被香囊砸脑壳后,已经眼泪汪汪地在摊位上挑选起面具。摊主很是热情挨个介绍着典故,最后拿起一张玉面狐狸的半脸面具,笑道:“这个最合适公子不过了。”宴落帆接过,犹豫地看了旁边的猪头面具一眼,那个看起来好像更有意思,“这个……”摊主立刻叹气,“这个太傻,没人乐意买,你若是买那玉面狐狸,我把这张送你。”宴落帆利落将灵石递出,但看着手中憨态可掬的猪头,最后屈服于世俗眼光,默默戴上玉面狐狸。戴上面具效果确实立竿见影,虽还有不少视线落过来,但和方才起起来不过九牛一毛。逛了还没半个时辰,宴落帆两手都塞满了东西,一样也舍不得朝储物袋里放,东西当然要吃热腾腾又新鲜的才好,所以最终的局面是被糖葫芦、糖糕、酥油饼……夺走了全部精力。临谷峪什么都好,就是讲究清心寡欲,连同供给的伙食过分清汤寡水,吃得时间一久嘴馋到都要上街啃人。他刚走出香味扑鼻的酥皮肉摊位,却发现前面乱哄哄地被堵住,没办法继续前进,还能听见女子隐在隐约泣。“怎么了?”路人同样疑惑。一知道内情的人出言解释,“还不是前两天苏屠户说死就死,只剩下一个待嫁的女儿,连处埋尸体的地都买不起,这不趁着庙会人多,那小丫头决定将自己卖出去筹钱。”“也是可怜人。”路人人作出断,一声叹息。正当众人讨论这小姑娘会被谁买走时,终于有人站出来,而这时宴落帆也刚好从人群中挤到最前排,还没组织好语言一抬眼,当即捂住嘴。谁能告诉他殷辞月为什么会出现在庙会?“你需要多少灵石?”殷辞月仍是那副冷淡的模样,甚至都没有去将小姑娘扶起。身着烂麻破布的小姑娘抬起头,像是看到一束光,“五块下品灵石就好,我自己还有三块。”殷辞月半蹲将一块中品灵石递出:“去埋葬你的父亲。”小姑娘捧着手心的灵石,喜极而泣,哽咽得一度不能自已:“多谢公子,我愿当牛做马报答。”说完磕了好几个响头,殷辞月并未阻拦。宴落帆咬了一口糖葫芦,反思自己对殷辞月这个主角偏见过甚,不能因为殷施琅草率的死就给人盖上行事恨绝的章,他然后默默往人群中退后一步。“公子,我不能平白受您恩惠。”小姑娘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恩人,“我会做很多事情,浣衣做饭都行,就算不会也可以学,求您带我走吧!”宴落帆看着这一幕,终于想起所对应的剧情。不能怪他记性差,毕竟这一段在小说中被用一句话给带过:殷辞月在下山时见过一卖身葬父的女子,忆起自己生母,给予帮助。受帮助的女子见之不忘拜入临谷峪门下成为洒扫弟子,准备报恩,谁知因缘巧合成为宴落帆的仆人,知晓了这蛇蝎女人的真面目并于众人面前揭穿。这是个让殷辞月发现未婚妻爱慕虚荣心狠手辣的重要角色。所以,现在这个请求应该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你叫什么名字?”殷辞月独特的清冽声线在良久沉默后响起。这便是要答应了?小姑娘激动答道:“珂儿,我叫珂儿。”殷辞月垂眼看她,更为精确一些应该是看珂儿凌乱却不乏巧心的发髻,“会为女子绾发?”“嗯!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公子夫人。”珂儿是个八面玲珑且口齿伶俐的,一下便猜到恩人的目的。“明日到临谷峪。”也不知是否为错觉,殷辞月在说这话时眉眼间寒气退散不少。尘埃落定,宴落帆默默将面具扶正,转身彻底隐于人群之中,却未注意到身后人的身影已经落在了他腰侧灵佩上。殷辞月还真就看上他了?帮个人还得记挂着他不会绾发这回事。不过这部分剧情最后的结果倒是没有改变,珂儿还是会成为他的侍从,说不准可以当成败坏形象的机会利用一下。“小公子,要不要进来逛一逛,我们春满楼可是有你想不到的乐子。”一条不知道洒了多少粉的帕子甩过来,宴落帆被呛得连打好几个喷嚏,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修真小说中少儿不宜的场所,在咳嗽几声后禁不住好奇,他试探性询问:“我能只喝酒吗?”老鸨自是一口答应:“当然,随公子高兴就好。”单凭这面具露出的半张脸她都能确定这是个俊俏至极的小公子,不通世事,若真要选姑娘还说不准是哪个吃亏呢。宴落帆跟着进去,顺嘴问道:“今日你们的花魁会出来跳舞吗?”老鸨用帕子捂嘴笑道:“今日是什么时候?乞巧节,不知有多少世家公子就等这一天来见上玉清一面,她自然会出现。”宴落帆被引入春满楼,坐到偏僻一角倒也乐得冷清。都要古代了,不见识一番春楼什么样子他觉得可惜,尤其是小说剧情中所提到的花魁玉清,被称为唯一能威胁到原主第一美人地位的存在,美人榜第二,才貌双全。这时老鸨又出门拉客,“哎哟,世间竟还有这般俊朗的公子,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今日玉清姑娘可会献舞,不能错过呀。”宴落帆隐忧,循声看向春满楼大门,下意识将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捂住害怕被发现。殷辞月能不能再阴魂不散一点?不,是殷辞月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他并不认为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会做喝花酒这种事,那么出现在此的唯一解释——他的身份至少是引起了怀疑,更糟糕或许是已经暴露。“小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宴落帆头也没回,手依旧严严实实挡住脸,压低声音:“我正在用舔掉生命线的方式自尽。”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那男子失笑,倒是少见这么有意思的小公子,他将扇子合上提议道:“一个人坐在这里,倒不如随我到楼上喝几杯好酒?”宴落帆这才看向开口的人,谁能解释春楼为什么会出现男人?不过眼瞅着殷辞月放下纠结马上就要过来,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们现在上去?”若是被当场逮到,他的形象就从男扮女装骗人感情的混蛋,转变成在骗人感情期间还忍不住喝花酒的色鬼。光想想都要昏倒。而开口男子动作顿了一顿,怎么这样迫不及待,莫不是他看错眼了,这不是只纯良小白兔?作者有话要说:第26章 谁给你的春满楼的大堂和二楼是全然不同的天地。若将大堂称为喧闹风尘的俗处, 那么二楼瞧着倒更像是文人墨客该到的书斋,若不是若隐若无的脂粉香味提醒,都要让来客怀疑是否来错了地方。宴落帆就差将茫然挂在脸上, 虽说答应上来, 可这和他想象中的纵情声色相差甚远, 枉废了之前的心理建设。瞧着割裂,但从楼上仍可窥见到大堂中殷辞月身影, 他默默朝房间所在方向凑了凑,岂料听到几声不和谐的□□,又红着脸慌忙弹开。着一袭竹青将人带上来的男子注意到这一系列的小动作, 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弯成月牙, 狡黠一笑:“小公子这是在躲人?”宴落帆也不好隐瞒,信口胡诌了个借口:“我实在太想见玉清小姐一面,借了他不少钱, 这是过来讨债的。”说完,又担忧男子是个正义人士会将他交出去,赶忙找补了一句:“我之后一定会还的,但今天不太方便, 你不要……”说到这里,男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回了一声轻笑:“当然, 我怎么会将春满楼的客人交出去, 尽管放心。”心里却并没相信这番话。这小公子从头到脚没一件俗物, 就连这一身衣裳布料都是价值千金的云锦,更别提上面的绣纹又花费绣娘多少工夫。这样的人居然说自己欠了别人的钱, 放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只是既然这小公子隐瞒, 也不好过分追问。依他看, 楼下前来找人的俊朗公子瞧着不是来讨债,倒像是来捉奸的。他将人引入房间轻轻合上门扉,似是无意提及:“这么说来,小公子确实很想见玉清小姐。”“自然。”宴落帆回忆着小说中路人甲的说辞,仿照着回答,“花魁玉清是让多少人都魂牵梦萦的人物,可想见上一面,可是要比登天还难,我也只能借一些钱又靠乞巧节的机会才能来碰碰运气。”说完他目光落到房间陈设上,比想象中要典雅许多,就是标准古人该住的阁房,瓷罐木桌,雕梁画栋,精雕细琢而不失古朴。宴落帆响起一直都没有追问男子身份,“你在这春满楼是管事、客人还是其他什么?”男子举手投足都带着惑人的味道,动作轻柔行礼,声音更是温润若清泉:“奴名唤潮笙,哀思如潮的潮,凤管鸾笙的笙。说来惭愧,奴不过是一委身于人的卖笑小倌罢了。”宴落帆:“……”为什么突然换自称?他在这古代虽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这小倌儿是个什么职业,一时语无伦次:“那你叫我过来是……我、我不喜欢这个,是为玉清小姐来的。当然!我还会给你灵石的,你想赎身,还是做其他什么都行!”“小公子不是说自己都需要借钱了吗?”潮笙轻笑两声,“奴又怎忍心去要你的钱?”“小公子不必心忧,奴只是想帮忙,结一段良缘罢了。”话说到这种地步,宴落帆只好犹犹豫豫地坐下,拘谨得像块木头,眼睛都不敢乱动一下。现在实属进退两难,要出去说不准一开门刚好撞上找人的殷辞月。那他的形象就要在欺骗人感情期间还出来喝花酒上,再多加一条喜欢男子。说实话他本人是毫无偏见,可这个设定在比钢管还直的男频小说主角眼里绝对是纯粹大变态。他正犹豫,潮笙沏了一盏茶水,偏过头含笑道:“小公子不好龙阳,奴能理解的,您可以将奴当成寻常友人。”宴落帆只好将茶水接过,朝床底瞄了一眼发现是实心的后忍不住询问:“潮笙,你这里有能躲的地方吗?”“小公子若真不想被发现,奴倒是有法子,就是不知道……”潮笙言尽于此,宴落帆也很配合地追问:“直说就好。”“小公子戴面具定是不愿以真实样貌示人,可这双眼睛却是轻易无法隐藏。”潮笙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即将碰触时收回,“若小公子愿信任,奴可尝试一二。” 第29章 “没事,我不伤心。”宴落帆回答,顺便拉开二人距离。他估摸着等回临谷峪还要被盘问,要提前串联好逻辑才行,比如说他们是怎么相遇、怎么相识,东西又是为什么送出去。“小公子不是说那是来讨债的人?”哦,这里还有件事情没解决。宴落帆扶额:“这个……”他还没想好借口。潮笙摇摇头笑道:“我并非逼问,既然小公子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宴落帆当即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谢。玉清倒是很难过,瘪瘪嘴,手指扣动屏风:“所以说是为了我而来也是假的喽?”宴落帆讪笑两声。玉清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结,催促身侧的潮笙,“既然人已经糊弄过去,弟弟你能不能把他的画皮去除,让我看看他真实的模样到底有多俊俏?”毕竟确实让人家帮了忙,宴落帆不好推脱,接过潮笙递过来的透明药水涂抹在脸上,将真实面目展露人前。岂料玉清却是直接瞪大了一双杏眼,满是不可置信,指着人讲话颠三倒四:“你长得、长得……你到底是谁?!”“阿姊,不要无理取闹。”“不是。”玉清摇晃着脑袋,没有半分淡定的模样,立刻转身走到书阁翻来覆去,终于找出画轴又慌忙赶回,“他长得好像这画中的人。”“这是什么画?”潮笙发问。“是你,美人榜第一的宴落帆!你到底是男是女?”说着玉清将画轴打开,确定极为相似,她作为万年老二,每日都会看上几遍的人又怎会随便错认。现在倒是轮到宴落帆怀念那个体验生活小少爷画的抽象图了,那都认不出来谁是谁。他下意识否认:“不是我。”玉清视线上下扫视,持怀疑态度:“不是?你觉得我可相信?”宴落帆看着那与他八分相像的画,咬唇道:“我……是她的兄长,所以长得有几分相似。”玉清算是发现了,这第一美人有点傻乎乎的,和她心目中蛇蝎美人的劲敌形象大不相同,慢条斯理找出破绽:“那你怎能解释方才那殷辞月为何来寻你这第一美人的兄长,而你却还说和你妹妹一面之缘?”宴落帆编不下去了,他选择放弃,抿抿嘴:“你如何知道他是殷辞月?”玉清挑了挑柳叶眉:“临谷峪赠予首徒的掌门玉令,恐怕没人会不认识。”原来如此,毕竟从一开始殷辞月也没暴露过临谷峪弟子的身份,而玉清却已做下判断。宴落帆决定最后拯救一下自己的马甲,小说中玉清也并非恶毒的角色,“我确实是宴落帆,这次说来话长,可没有要故意诓骗的意思,你们能不能不要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我可以给你们很多灵石……”玉清打断:“我不在意,不过你确实是男子不错吧?”“果然我确实是这修真界最美的女子不错,你是男人,这一点正合我意。”玉清弯起眉眼,哥俩好地拍拍眼前人的肩膀,“我在这春满楼最不缺的便是灵石,不会去故意透露你身份的。而且就算我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吧?”“话虽如此,你装作女子不会是因为喜欢男子吧?”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宴落帆一时无法理解,但不妨碍他退后半步,“没有的事。”“时候已晚,我必须要赶回临谷峪,希望今日发生的事你们不要告知任何人。”他重申请求。玉清颔首,越看眼前人越顺眼:“我有预感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要下山来看我哦。”宴落帆先是离开这房门,半刻后又慌忙退回,解释道:“你、你们这里有没有空房间?我需要换成女子衣物回去。”此刻星岚峰,确实如他想的那样,殷辞月正待在小院里等待,回想到那男子说话时不断颤动的眼睫,感到熟悉。夜色渐暗,终于在月上树梢时,他等到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宴落帆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深呼吸两三次,终于在秋叶棠树下寻到那人影,瞧着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携一身寒气。殷辞月掀起长睫,语气寻常,似乎是在谈论天气吃食,问:“落落今日可有送给一男子玉佩?”宴落帆故作惊讶,当即决定倒打一耙:“难不成你跟踪我?殷辞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想要送给谁是我的自由……”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他人已经被拉住手腕,然后被拽入略带凉意的怀里。“落落。”这呼唤中含着克制。殷辞月以为时间还长,这小骗子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上旁人,但一想到手心这块玉佩他眸色越发阴沉,将人箍得更紧,闻到在这人身上从未有过的胭脂香味。和春满楼味道相同。而这时宴落帆手忙脚乱将人推开,抱着胳膊:“所以你现在是过来质问我?”他决定试探一下殷辞月的底线,“如果我就是心悦他,所以才送玉佩……”“那我便杀了他。”“什么?”宴落帆怀疑自己听错,“你不是这种人。”殷辞月凤眸微沉,当时落落也在春满楼,又或许……那说谎的男子就是她本人?他观察着眼前未婚妻的神色,看着那由于不安而轻颤的眼睫,冷声回应:“我是。”这样落落同其他男子接触时会心怀忌惮。“落落没什么想解释的?”比如,为何身着男子衣裳,为何要出现在春满楼,为何要撒谎?小骗子。“那么我……”宴落帆说不下去了,甩甩手,“我不喜欢他,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自己。你高兴了,能走了?”宴落帆说完这番话,转身大力推开房门,结果一转眼看到妆台上被遗忘的月白衣衫,当时瞳孔地震。要知道殷辞月还在身后并未离开,只要稍微再往这里走两步,或者朝旁边挪动一分便能看见这房间中的男人衣裳。妆台不应该对门摆的!作者有话要说:第27章 发什么疯“为何不进?”殷辞月时刻注意着小未婚妻的神情, 自然没轻易放过这不自然的停顿,当即眉眼低敛轻声询问。小骗子这是在刻意隐藏,此刻屋内又有什么他所不能看见的东西。总归这小骗子学不会坦诚二字, 那他便要自己去看。想到这里殷辞月不顾眼前小未婚妻的防备, 上前一步。宴落帆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 一双桃花眼睁得溜圆,搬出礼节教义来:“你、你怎么可以私闯女子闺房?”将自己的屋子称作闺房很是羞耻, 可他无法确定那身月白云锦袍子有没有被发现,悬在头顶的剑还未落下,也就只能再挣扎一番。殷辞月自然没错过如此明显的疏漏, 这袍子不可能属于旁人, 毕竟临谷峪没有让无关人员轻易进入的道理。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当时在春满楼和他对峙的男子就是落落本人,可为何要身着男装幻化外貌的原因尚未可知。小骗子确实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 脸上想要将人赶走的念头过分明显,这时往往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殷辞月并没有挑明,而是提起与两人眼下情况全然无关的要求,难得有了些恶趣味, 他就任小骗子在那儿推,纹丝不动待在原地:“落落明日要同我一起去上早课。”“我都有灵兽了为何还要……”宴落帆说话声越来越小, 他察觉出自己若不答应这“狡诈”的主角就不会走, 硬着头皮答应, “好, 同你一起便是了。”至于金舒荣那里一定要提前想好解释,否则很难处理。还没等他想好借口, 殷辞月已经提出新要求, 含冷霜的凤眸中多了几分笑意:“早课时要同我坐在一起。”得寸进尺是不是?宴落帆简直想要掐着眼前人的脖子来质问, 但面上甚至还扯出僵硬微笑,字从嘴里一个个朝外蹦:“嗯,你开心就好。”“还有……”“还有?”宴落帆大声反问,他现在看殷辞月脸上就写着贪心二字。殷辞月依旧不慌不忙,从容地将话说完:“明日名唤珂儿的仆役弟子会过来星岚峰,日后她会照顾你,替你绾发。”宴落帆刚涨起来的气焰就又这样消了下去,不管是不是他主动要的,收别人的恩惠确实嘴软:“哦,还有没有其他事,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殷辞月嘴角轻扬将人拥入怀中,声线仍是冷冽,可这次其中似是掺杂了些其他的:“还有便是夜安好梦,以后要唤我辞月哥哥。”“……辞月哥哥。”等人走后,宴落帆守在门口处望着那背影,慢半拍将脸捂住不顾形象地揉,手心感受到滚烫的热度。这未免有些太犯规了。不!别脸红,这人不仅是个男的,还是主角,更是属于大道的气运之子。宴落帆拍拍脸,仰头望向盈满的圆月,三年过去记忆中的月亮已经变得模糊,可其实修真-世界的月亮也没什么不同。回到房间他将那被遗忘的月白袍子收进储物袋,看向水镜中的倒影,怎么也想不通方才殷辞月态度突然软化的缘由,难不成主角都是这样阴晴不定?宴落帆数次变换姿势,最后定格在用胳膊支着脑袋的动作,仔细梳理过明日有好多事情要忙,首先要同金舒荣解释两人为何不再一起去早课,早课结束要去同星希尊者一起习道,主要是学习逃跑的法子,最后是要妥善安置那个过来照顾他的珂儿。整整一日都被填得满当当。此刻在远离星岚峰一处名唤思过崖的断壁,寒风凛冽萧瑟,就连黑夜都如同张开大嘴的贪婪巨兽,说是能让人静心的寒气若寒针刺入骨缝,若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待在这里,不消片刻便会化作冰块后倒地破碎。宋青望心疼地抱住自己,毫无形象地缩成一团,小声怒骂:“到底是哪个杀千刀脑子有病搞出来什么思过崖?”骤然,因风雪而模糊的视野中多出一道人影。宋青望毫不犹豫地认错道歉,很是熟练:“长老我绝对没有要辱骂先人的意思,只是脑袋被冻得有点迷糊……”他在那儿口干舌燥说半天没得到回应,若是在平日长老早就一鞭子抽过来,因怀疑自己看错于是重新朝人影望去,憋出来句快要被遗忘的家乡话,内容是在骂人,“不是我说殷辞月你过来干什么,今日不是来了一次?差点没给我吓死。”殷辞月不答反问:“世上可有将女子伪作男子的术式?”他发觉有一些信息被漏掉,而且或是解释小骗子做法的关键。宋青望吸吸鼻子,将身上的狐皮毯子裹得更紧,略加思索后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说的伪装是何种程度?那人修为又是?”“炼气期,看着同男子并无区别。”殷辞月回答。宋青望稍一点头:“那便不可能是靠自己的修为幻化,至于那些能将人转换性别的宝物,在我印象中只有转生琉璃盏,不过它正待在合欢派掌门的手里……”殷辞月垂眼,既如此那落落便不可能得到此物。他眼前忽然闪过二人相处时的古怪场景。无论是对结喉的刻意遮挡,还是平日完全不在意男女之别,再就是他曾在转籍殿所找到的天南愈用途,其中只有一条是无法为其他草药所替代的:延迟肉-体的生长。小骗子还曾在后山猎兽时捂住不太对劲的胸口,最近一次要说起那毫无违和的男子装扮。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第31章 熟悉的冷冽声线似是贴在耳侧响起,甚至能感受那温热的呼吸,宴落帆捂住耳朵扭头,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殷辞月,你怎么过来了?”距离过近,殷辞月甚至能看清眼前人脸上的细小绒毛,略显惊慌的眼神自然更无法忽视,他烦闷到面沉如水,反问:“我无事便不能过来?”其实他是想起珂儿的安排,小骗子是否为男子仍需证明,可若答案为确定,难说不会和长久相处的珂儿产生感情。想到这里,他冷声回应,“我来将珂儿带走。”宴落帆不明所以地点头:“嗯,好?”就不多问一句缘由?殷辞月朝眼前人手中捏的信件望了一眼,将其内容概括:“你将要及笄,宴城主要你同我一起住。”作者有话要说:理了理大纲,就是说马不能掉的太突兀,还是先让辞月有落落或许为男子这个概念,然后再通过同居剧情试探!啾咪啾咪第28章 多亏了他宴落帆一头雾水, 重新将目光落到手中的几封信件上,把火漆封缄一口气全部拆除。果然正如殷辞月说的那般,也不知道分明是修真界消息怎么能传播得如此迅速, 宴城主一听说殷辞月提升至筑基期大圆满, 急忙书信几封派飞鹤送来, 字里行间的意思全都是催促互为天命的二人至少先住在一起,说什么他也快及笄, 差不多该举行结契仪式。宴落帆从看到书信内容起,眉宇就没舒展开,果然剧情随主角境界提升也产生了前置。小说中也有这段剧情, 当时原主比宴城主表现得更要迫不及待, 可作为主导方的殷辞月觉得太急,于是出言拒绝。宴落帆将手中书信用火决烧毁,看着手中跳动的火烛, 他冷声开口:“没关系,伯父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我会告诉他你已经严词拒绝此事。”殷辞月:“……”拒绝,什么时候的事?而且小骗子瞧着情绪恶劣, 他欲言又止,目光落到灰烬上, 却无意注意到:“你手腕怎么了?”方才他只是又听见小骗子要吃丹药, 并不知为何而吃。青紫瘀痕在凝霜雪般的皓腕极为刺目, 仿佛攀附着一条花色毒蛇, 分外可怖,令看见的人挪不开眼睛, 为之心生怜惜。珂儿虽搞不清楚状况, 却能辨别出这是恩人在和心上人闹别扭, 立刻代为答复,将事情前后说清,故意将伤势形容得严重:“宴小姐这瘀痕若是不揉开,会疼好久,而且更严重些说不准会留疤。要不……殷公子来帮小姐?”这瘀痕可不只手腕处有,宴落帆摆手拒绝,分外惶恐:“不需要。”然后他偏过头去,用眼神无声催促,那意思大概是:为何还不带着人离开?殷辞月视线仍在那瘀痕上并未转移,眉眼间寒霜更甚:怎么会有这样不会照顾自己的人,还那么倔。他松了口,从储物袋中将一瓷白小瓶拿出,“这丹药有化瘀作用,世上不只有天南愈一种丹药。另外,朝瑜师兄过几日便要回来,珂儿……便暂时安置在你这儿。”说完似乎是担忧眼前人误会,他再次出言找补:“只是因珂儿暂时无处可去。”宴落帆恍悟点头:“嗯,我清楚的。”以今日殷辞月的冷淡态度,他本就不会因此而误会。殷辞月被这小骗子的顺从模样搞得气闷,平日倒没见到过乖巧模样,他倒要看看能漠然到几时,“我走了。”腾蛇甩着尾巴悠哉悠哉离去,临了还不忘回头望一眼曾经嫌弃过自己的小混蛋,那目光的意思大概是:哼!这么没眼光的家伙,就此一刀两断才好!也就是长得比它见过的人都好看而已,没什么好捧着的。珂儿凌乱非常,朝那离去背影看一眼,又朝自己的临时主子看一眼,犹豫道:“小姐,你是和殷公子吵架了吗?当初我爹娘也经常吵架,等我娘死之后我爹爹可后悔了,每日都抱着牌位后悔。”宴落帆:我竟一时间分辨不出你在咒谁。“我们没吵架。”他将瓷白小瓶中的丹药塞到嘴里,用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喃,“那是关系好才会做的事。”珂儿没听清,可她知道这是在嘴硬。按按发疼的手腕,宴落帆思来想去也学不会刺探那种技巧,直截了当地询问:“珂儿,你之后会到殷辞月那里当仆役弟子吗?”“这我也不知道。”珂儿更糊里糊涂,摸不着头脑,当初备勤峰的师兄明明说她今后会一直在宴小姐这里照顾,可恩人又突然过来要人,“殷公子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吧。”宴落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那你还和他有联系?”珂儿愣了一瞬,继而惶恐,急忙证明自己的忠心清白:“宴小姐,您不会是因我才和恩人闹了别扭吧?我发誓和殷公子如今是完全没有半分联系,您和恩人都是明月般的人物,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宴落帆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赶紧打断。依他的心思其实两人有联系更好,时不时说上两句殷辞月的坏话然后被转述一下,被厌恶退婚还不是小事一桩。“殷辞月他这个人,”宴落帆酝酿了一下,决定借用已经草率下线的殷施琅台词,当时听到天才弟弟又提升境界可把他气够呛,“空有一身修为,可眼高于顶,整个人总是冷冰冰也不见个笑脸,无情!冷血!”说完一转头,发现珂儿眼泪都要掉下来。“宴小姐,我知道你是因为和殷公子吵架才会说这种话,并不是真心这样想,可他是我的恩人在,这、这样我……”本来珂儿生得就稚嫩,现在眼泪汪汪的样子更像是夫妻闹掰后不知该跟谁的小孩,宴落帆一时罪恶感爆棚,他在干什么,利用个半大的孩子?当即转了话锋,“抱歉,我以后不会说这些让你为难的话了。”珂儿破涕为笑:“小姐你真是好人。”宴落帆对此不置可否:“你以后喊我名字或者师姐就行。”接着一连几日过去,他一直都忙忙碌碌,殷辞月的态度模棱两可依旧冷漠,现在都已经发展到二人见面不打招呼的地步,可当他对谁表现得稍微亲切,拿视线还会像小刀子般莫名刺过来。临谷峪已然生出二人不合濒临决裂的传言,不少虎视眈眈的师兄弟更加蠢蠢欲动。在宴落帆收到第五十二首抒发情谊的酸诗时,他正待在小院里让珂儿绾发,待会儿整理着装去找能教他假死之法的竹御尊者。得双管齐下,在继续作精以及寻找失败后跑路法子上共同发力,这样才能万无一失。话说珂儿不愧是殷辞月挑出来的人,果然心灵手巧,编辫子能弄出来朵花,这么多天过去硬是没一天重复的造型,若是没那么啰嗦便更好了。“小师姐,你真不打算和恩人和好吗?我看他只是拉不下脸面,你只要稍微服软就好,一直这样下去会给旁人可乘之机的。”珂儿插上一枝青玉发簪,瞅着那一封封书信都替恩人发愁,忍不住多劝两句。宴落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可完全当作耳旁风,甚至还有闲心将那些酸诗收起,“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会老得快。”珂儿鼓鼓脸,恨不得将那些酸诗直接抢到手撕掉,但还是先将一份书简放到桌上:“这是你不在时殷师兄送过来的,说这是答应过你的事。”宴落帆“嗯?”了一声,茫然地将书简接过,摊开一看:“原来是这个。”几乎要被他抛到脑后,没两天便要开始的论道,没过是要被丢到思过崖受罪的。殷辞月给他送来的类似于重点。一看到这个他就知道珂儿又要唠叨好一会儿,赶紧站起身,预备离开:“先将这个收起来,我要去找竹御尊者一趟,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你若是无聊就去找其他同门玩一玩。”说完,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召出侴兀兽转头跑路。也就还没过一炷香的工夫,殷辞月的身影出现在岚星峰,没寻到小骗子的身影,“她人呢?”珂儿觉得可真是不巧,“小师姐她去找竹御尊者了,没同我细说原因,恩人你找小师姐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吗?”殷辞月的目光落到珂儿怀中自己亲手送出的书简上,他发现这上面有错处,所以要过来提醒,绝不是想和那个小骗子讲话!“不,我自己说。”珂儿正准备给人倒一盏茶,就听到:“我去寻她。”再抬头也就只能看见背影。竹御尊者也算是临谷峪除掌门外的一大神秘人物,谁也不知他的真实年龄为多少,分明有着令人不可捉摸的修为可以维持幻化年轻俊美的样貌,却偏偏总是以老态龙钟枯槁老人的姿态出现。有传闻说是竹御尊者得罪了什么大能,当年以假死侥幸逃脱,所以才不敢以真实面貌示人。当然,宴落帆对这小说世界中花样传说习以为常,压根没往心里放,要他说这不过是表现竹御尊者实力强劲的侧面衬托。可他将带来的几壶好酒摆好,见到那风烛残年,垂垂老矣竹御尊者时仍是忍不住惊讶,和他想象中神仙老头的样子也有明显差别,说是街边随便拉来的流浪者也不为过,不过一双鹰眼依旧有神。寒暄几句后,宴落帆终于引入正题,回想着星希尊者给的说辞:“尊者,您活那么长时间有什么秘密吗?”应该差不多。竹御尊者也确实打开了话匣子,声嘶力竭咳嗽:“我曾经因为一株仙草杀……”“不!不是。”宴落帆感觉话题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我的意思是您对逃跑什么的方面有没有秘诀。”幸亏他打断及时,不然今后对那个问题的答复或许就是:我曾经因为晚辈问了不该问的,所以……竹御尊者“哦”了两声,哈哈大笑起来,一副老顽童的模样,“难道你个小丫头还真相信了?”宴落帆:心累。竹御尊者笑得前仰后合,或许有些累,终于正色回答:“要学假死最起码要达到筑基期,那个时候你才能将灵气勉强运用起来,小丫头戒骄戒躁,等那个时候你再过来问我。”宴落帆想想,五年差不多已经能行,他还没废物到这种地步,还未来得及细问,竹御尊者思维跳脱,一眨眼便将话题引到了另一处。“我帮你看看手相如何?”宴落帆乖乖伸出手。竹御尊者看手相看得摇头晃脑,啧啧称奇:“你这气运贵不可言,我这一辈子也就见过两次而已。”宴落帆歪歪头,他还以为会什么也看不出,毕竟是个外来者,好奇追问:“尊者,我命格什么样?”“运开时泰,若我并未推错,你在桃李年华遭劫,失去所有,但在此后会一帆风顺。”竹御尊者捋着胡子,“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一切命运之说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玄之又玄,可宴落帆听到那句二十遭劫时,代入的并非现在,而是那场令他穿书的车祸,难免心凛:“尊者,我还有可能取回那些失去的东西吗?”竹御尊者摇头,一副老神棍的做派:“不可说不可说。”宴落帆纠结片刻,突然想起:“那您说之前见过的一次,那人如何了?”竹御尊者倒酒的动作一顿,一脸的皱纹几乎凝住,“他是你师父的心上人,是消失了还是死了?谁又清楚。”宴落帆看出尊者并不想继续这个人物的讨论,不再勉强,轻声道谢:“多谢尊者。”“不用谢。”竹御尊者摆摆手,顺势提出,“我这里有个忙不知道你可愿意帮?”宴落帆自然义不容辞:“尊者尽管说,我定尽力而为。”还真有了点玩仙侠游戏的味道,长胡子老头作为npc发布任务,他又怎么能推拒?竹御尊者长叹一声,将桌上的酒慢吞吞收入储物袋,这才摇头道:“我那徒弟不争气,却也是从街上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在思过崖待那么长日子……”一个时辰过后,宴落帆出现在思过崖,御火诀捏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将身上具有火属性的绒袍裹得更紧。若让他到思过崖来找旁人兴许还能拒绝,可宋青望要细说来还是因他和殷辞月才被罚,前来送“吃食”这种小事当然不应拒绝。不过这凛冽寒风属实并非人身能够轻易抵抗,他被刮得摔了两次有余。单是应付这风雪都已经筋疲力尽,更何谈去注意身后是否有人跟踪?终于在崖边上找到人,宴落帆将食盒推过去,戳戳眼前落雪的脑壳:“你师父让我给你送吃的。”宋青望将一身风雪抖落掉,看清眼前人的第一反应:明眸皓齿,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男子,估计还是殷辞月那家伙太过疑心。他看向那食盒摸不着头脑,“我都辟谷了,用不着吃东西啊。”但既然是师父让送过来的,还是要拆开看看,想到这里宋青望将那精致的雕花食盒打开,谁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里面的火气撞得仰躺在地,紧接着一道中气兽鸣。恍若浴火的灵兽身形宛若豺狼,偏偏长了个豹子头,瞧着古怪异常,却并不难辨别出这便是火烈鋃。宴落帆没来得及阻止,只好退后几步,抓紧解释:“竹御尊者的意思是你将这火烈鋃驯服结契,就不用害怕思过崖的风雪了。”都不用继续解释,宋青望清楚自家师父那老狐狸,这是想让他顺便演一出救同门于危难之中的戏码。火烈鋃浴火却喜于雪山之巅出现,这思过崖便是它最喜欢的地方,可这炼气期的修为他是真不一定能保住啊! 第33章 首先对于他的任性,为什么殷辞月并没产生厌烦,甚至还在玉珏上表现出好感?都怪他实在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担心什么过分?先将成功被退婚的任务完成,然后在主角步入落魄剧情时给予帮助,重新打好关系不是分分钟?而且到时还不必担心乱七八糟的情爱关系。宴落帆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荡,环顾一圈。仔细看来这小院的配置和他当时在城主府住的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是否为殷辞月的有意安排。可惜他并非恋旧的人,这熟悉感也就一闪而过,又继续想起接下来的行动规划。除去他自己态度上的改变,其实还有能作为辅助的一条,那便是阻止殷辞月修炼,至少让金丹剧情来得更晚。想到这里,宴落帆扭过头朝着正收拾储物袋的殷辞月望去。无论多少次都会令人不由得感叹“真不愧是主角”的一张脸,剑眉星目、风神俊朗,就连总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都显得个性。客观来说,他最喜欢的其实是那双比艺术品更要精致的手,白皙修长自然是最基础的,恰到好处的骨节分明,上面的黛青色血管恰如点睛,每次见到都想要画下来。可惜,他不太喜欢修真界的作画工具。宴落帆遗憾摇头,然后将视线收回,重新将秋千荡起。没有错漏任何一处细节的殷辞月:“……”为何突然摇头,可是哪里不满?想不通,只好继续整理储物袋杂物。他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应下,除去这点事没必要拒绝外,另一点是想用储物袋内的衣物饰品来试探身份。只是小骗子似乎早已准备,里面的东西大多经过整理,就连衣物除去衣裙外也见不到更多。殷辞月从储物袋中拿出茶白瓷瓶,闻到浓郁的天南愈花香,继而毫不犹豫地将内里丹药替换。无论原因为何,天南愈会损害根骨是不争事实。他握紧手中瓷瓶,以前倒不是没听过因爱生恨痴缠不休的人,只体会到可悲,得不到就干脆放手,及时止损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更何况小骗子对他毫无情意,殷辞月眸色渐深,低喃:“放手?”不可能。他坐在妆台前,将储物袋中的首饰放置到柜匣,对玉佩进行规整,在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珏蓦然停手——泣鸳灵珏。不过如今它所呈现出的状态并非澄澈,或许大部分仍保持透明,但在最中心的位置确实有一点红,令人无法忽视。殷辞月怔愣,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绛红所代表什么,难免失笑。原来并非毫无动容。他看向正在院内欢快荡秋千的人影,正傻乎乎地荡腿,根本不知道运用灵力。明明修士都爱用修为来解决问题,唯有这个小骗子,总会做出一些麻烦事,就像是俗世中的凡人。殷辞月为自己方才的纠结失笑,然后将灵力散出,在勉强摇晃的秋千上助力。这时宴落帆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不好意思地跳下秋千,歪歪头迷惘发问:“收拾完了?”瞧着倒真像是只好奇的猫儿,殷辞月因发现玉珏心情大好,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也难以摆出,“简单。”宴落帆陷入沉默,这还没半个时辰吧?自己将那些不方便给人看的东西收拾进另一个储物袋用了整整两个时辰,一时间竟分别不出到底是在为难谁。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他抓住秋千摇绳,架势摆好准备重新挑事:“那你……”“我让珂儿转交给你的书简你可记过了?”殷辞月将话打断。这当然是刻意为之,一看神情就知道又想生事,但他也清楚,只要提到论道相关这小骗子便会表现得如现在这般心虚,且闪烁其词。宴落帆刚摆好的架势直接垮掉,整个人如霜打过的茄子,蔫嗒嗒地小声嘀咕:“还没看完。”殷辞月陈述事实:“三日后便要论道。”宴落帆被揭短处没办法继续硬气,扣了两下食指指尖,倒打一耙:“若不是你和堂兄突然提什么住在一起的事,浪费了好多时间,我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说完为了增加言语气势还重重跺脚。殷辞月将整理好的储物袋丢回去,维持住冷淡,“那便从现在开始背。”不容置喙。宴落帆坐回秋千,踢了两下小石子,扭过头一副不配合的表情,但嘴上却闷闷地回应:“看就看,我又没说不想。”说完后他又想起强调,“你就在旁边看着,省得你认为我不专心。”这样起码能占用一点殷辞月修炼的时间。主角总是除性格外堪称六边形战士的全能人物,帮忙补习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宴落帆深知自己悟性极低,却仍在殷辞月指引下于短短三日内将论道重点理解了个大概,并背诵得滚瓜烂熟,堪称奇迹。二人突然住到同一所小院内,关系并未产生显著变化,而宴落帆更是直接将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当舍友对待,经常会莫名过渡到哥俩好的模式。若非殷辞月时不时地提醒,他恐怕还觉察不出哪里有错。月末论道那日特殊,不必上早课,只需在申时参与考核便可。宴落帆在前一日背书背得昏天黑地,早早放下话说绝不会早起,结果仍没能抵抗住生物钟的力量,在辰时如往日般睁开眼睛,满目清醒。听到小院内毫无声响,他在床上磨磨蹭蹭滚了一圈,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舍友”,懒洋洋地呼喊:“辞月哥哥!”绝不允许殷辞月背着他偷偷修炼!宴落帆再接再厉从床上爬起换好衣衫,推开门环视一圈,再次呼唤:“辞月哥哥!”怎么不见人?本来一开始他是连名带姓喊人的,结果每次殷辞月都装没听见,非得听到一声“辞月哥哥”才会应声,也就逐渐形成习惯。正对面门扉紧闭,宴落帆走过去试探性敲门,好几声没得到回应便干脆推开,自言自语:“人呢?”结果一上来便被腾腾的水汽扑了一脸,其中弥漫的苦涩药味似乎是要直接钻到嘴里。他倒退几步,终于将屋内情况看清,好一幅美男入浴图。此时殷辞月正浸在满是草药的木浴桶内,水汽凝成的水珠从冷白肌肤上滑落,在肌理转折处积成水洼,尤其是锁骨处最为明显,只是一双凤眸失去神采,似乎是关闭了七窍,正与外界的一切隔绝。这场景宴落帆并不熟,可这场景描写他记得清楚。修士提升境界自筑基期开始便需要面临雷劫,在到达大圆满时往往会提前做准备,将肉-体用药淬炼。可现在情况显然不对,桶内的药汤依旧呈深褐色,没有半分被吸收的模样。未来定能成神掌控法则的主角在金丹前泡个药浴,小事一桩,原剧情中无需花费笔墨描写。面对未知情况的宴落帆有些慌,立刻找到传音灵佩和星希尊者取得联系,将情况表达清楚,“师父,我该怎么办?”那边的星希尊者应付自如,“这便是灵气经脉被堵住了,强行打开他的七窍就好。”宴落帆一脑门子问号,都不敢太大声讲话,唯恐对殷辞月产生负面影响,“师父,怎么强行打开啊?”星希尊者一顿,“你是水灵根应该比较游刃有余,将灵气随便找一窍送进去就好。”宴落帆只想沉默,他不过是个无法熟练运用灵力的炼气期,干巴巴地问:“师父你现在过来还来得及?”“不管也无事,经脉会慢慢打开的,顶多是多疼一会儿消磨些时间。”星希尊者无奈补充,“你也不必担心惊扰到他,这种情况有人帮他保持神志更好。也是奇怪,你那小未婚夫不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怎么会阻塞经脉?”“我也不清楚。”此为谎言。将传音灵佩收起,宴落帆蹙起的眉尖无法舒展,随修为提升却逐渐变窄的经脉,这正是殷辞月修为无法精进的原因。修行可以概括为吐纳吸收灵气的过程,经脉便是输送运转的管道,管道都没了,哪怕用来储存灵气的丹田灵池再大也毫无作用。星希尊者说的话他也理解,被堵塞住的经脉会逐渐适应而放宽,可殷辞月的并不会,只能等那团灵气自己慢慢消磨。“殷辞月?”宴落帆不会往七窍里输灵气,于是只能寄希望于通过言语将神志唤回。不过,他也是头一次能毫无压力地去观察主角的样貌,坐在这里毫无生息的样子像是摆在橱窗中的精致木偶,由技艺最高超的匠师雕刻,就连头发丝都倾注心血。他趴在浴桶边,伸出手将灵气汇入食指指尖,一会儿戳戳耳朵一会儿扯扯眼皮,完全没起到任何作用,倒是没对鼻子下手,那实在太影响主角形象,主角控干不出来这种事。最后将“魔爪”伸向失去血色的嘴巴——宴落帆试探性碰了两下,蓦然回想起这嘴巴曾经亲过他,夺走的还是初吻,一时间咬牙切齿:“记住,没有下次!”岂料,手指突然被衔住,“哎?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下刺痛,鲜血混着灵力从指尖流出。将手抽出来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宴落帆难以形容心情,好似眼前的并不是什么主角,而是他养的一条不听话的大狗,因主人的纵容不断得寸进尺,“殷辞月!”那双凤眸瞬间恢复清明,而因突如其来的拉扯差点跌入木桶,整个人挂在殷辞月身上,恶狠狠地抓紧,“你是故意的吧?!”刚从疼痛中脱离的殷辞月看向自己抓人的手:“……”恐怕此刻世间最茫然的人便是他了。药浴淬炼醒来,小骗子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他面前,正耳侧绯红。殷辞月将口中食指吐出,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嘴里的血腥味还未全然消退,“你为何在我屋内?”宴落帆扶着罪魁祸首的肩膀重新站好,没好气地说道:“我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在这句话尾音落下时,两人同时搞清楚眼前的状况,由于被阻塞的经脉已开,药浴被迅速吸收然后恢复成清水且无比澄澈。要明白,没人会在泡澡时穿衣服,哪怕修士也不例外。宴落帆剩下的话堵在喉咙,发现没有任何词汇能用来形容此刻的尴尬,双目相望,他认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欲言又止:“身、身材不错?”……良久沉寂。“抱歉!”宴落帆直接夺门而出,迅速逃回自己屋内将头埋进被子,不断思考同一个问题:他一个男的看了主角洗澡不算是占便宜吧?可他现在的身份是女子,应该按占便宜来算吗?升级流修真文怎么会出现这种剧情!绝对不是他的错。无语,可恶。此刻对面屋内的殷辞月整理好着装,耳根热度同样无法散去,也就只有那张脸还保持淡然冷静。原本昨日落落说过要睡到午时,他想趁着无事将药浴淬炼完成,顺利的话其实可以在辰时结束,谁知道出了差错……该去认错?可这又要如何说。 第35章 看着宋青望满是震惊的脸,他感到一丝丝愧疚,但仍是坚持主张,甚至出言补充:“辞月哥哥要帮我抄写,他很忙,没时间去演武台打架。”宋青望只好接受现实,也懒得去征求好兄弟的意见,无奈询问:“那你说他什么时候有空?”宴落帆毫无自觉地反问:“我怎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宋青望欲言又止,心底小人在疯狂抓头发:不是你把人给留下的,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不用想都知道殷辞月这“耙耳朵”绝对不会反驳未婚妻说的话,甚至还会很乐意纵容,帮忙助长气焰。这时殷辞月终于开口,给出含糊期限:“等她将字练好。”宋青望下意识脱口而出:“那这辈子可算是没空了。”宴落帆:“……”就算觉得他练不好,能不能稍微说得稍微含蓄那么一点?难免有些恼羞成怒,宴落帆那点愧疚被消磨干净,重重地拍桌子,提醒道:“我们要开始练字了,青望师兄没事的话,能不能不要继续打扰我们?”宋青望自知失言,在耸了耸肩后转身溜走,在马上走出悟阁门口时,“反正我那五年是完全没练出来。”原来是以自身为经验,宴落帆选择原谅,毕竟他暗戳戳练了有三年时间,除了不再像鬼画符勉强能看懂外,完全没有半分美感可言。可殷辞月自然不这样认为,他示意宴落帆坐到一旁,已经从储物袋内找到宣纸,安排道:“你只需抄写十遍,这十遍不要去在意笔速,只要将每一个字都尽力写好便可。”繁复而无意义的抄写只会浪费时间。宴落帆将纸接过,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先是将纸铺平,“好。”殷辞月看出身侧人的无措,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份模范样本,递过去:“我抄写过一遍,你对着写。”宴落帆将书页翻开,又该说一句主角真不愧为主角,这字龙飞凤舞,笔酣墨饱极具风骨,都说字如其人这话简直丝毫不差。可让他照着写其实并非易事,前几年也不是没找过大家的书法临摹,写来写去总是不成样子。他提笔,第一个点迟迟落不下去,身边殷辞月的目光令人忽视不能,“你不写总看我做什么,别忘了你可是要抄四十遍。”殷辞月并未将视线移开,反而给出合理的借口:“要先知晓笔迹,否则安长老会察觉不对。”宴落帆无话可说,也没想想自己背《道论》时写过多少字,以殷辞月的头脑还能没记住不成?于是他心一横,将笔落下。“不对,”殷辞月已经走到他身边,“握笔姿势要改。”宴落帆本来对刚写出的那一点很满意,一下子被打击到,这可是他用了三年的持笔姿势,只能仰着脸委屈巴巴地问:“哪里不对?”话音刚落,身侧人略带凉意的手已经将他的手握住,因为温度变化,他难免瑟缩却又不好贸然将手收回,诚实地评价:“你手有点凉哦。”作者有话要说:第31章 惹人讨厌殷辞月帮忙改持笔姿势的动作一顿, 垂眼刚好看见小骗子仰脸看他的模样,乖乖的,瞧着确为练字而苦恼, “嗯, 你的手很暖。”其实宴落帆方才那句话是在暗示殷辞月将手拿开, 可非但没起到作用,还把气氛给弄得很怪, 他只好重新扭过头去,自我催眠两个大男人握一会儿就握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这个想法完全将身后这个大男人其实对他怀有心意的关键要素无视。说不准是否为错觉, “还没调整好?”他的不断退让让自己的可活动空间变得更小, 甚至耳侧能听到清晰的呼吸声,逐渐耐人寻味起来,似乎所处的整个范围都被另一个人强势占有, 而且还有试图更深一步侵略的趋势。宴落帆忍无可忍地再次转过头,然后陷入沉默:“……”有一说一,若自己在做这种事时也处于害羞状态,还是不要太过勉强。他在看到殷辞月的泛红耳廓后, 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也有欺软怕硬的恶劣个性,莫名开始硬气:“这样到底是你在写, 还是我在写?”终于在这话之后他的手重获自由, 简单活动两下, “我知道该怎么持笔了。”殷辞月微不可见地点头, 看着眼前人半晌,终于从那用力捏紧笔杆而泛白的指节找到羞赧的痕迹, 他不太擅长做这种事也就只能尝试着来,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种登徒子行为确实能起到一定作用, 让小骗子至少有一些危机感。接下来便如刚开始的暧昧不曾存在,两人安静地抄写,只能听见笔尖与宣纸摩擦的声响,窸窸窣窣,悟阁落针可闻。然而宴落帆越回想越不是一回事,磨墨用力到试图擦出火星,溅出的墨汁将衣袖弄脏,沾染到手上,他冷静下来眼前的宣纸已经被糊得不像个样子,不过无人在意,“你、你刚才算不算是占便宜?”殷辞月抄写动作一僵,在宣纸上留下一块突兀墨点,他本就心虚,眼下更是自惭,不过神情倒是瞧不出丝毫变化,淡淡道:“不算。”谁知好不容易警觉起来的小骗子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言语。又过去大概半个时辰。宴落帆终于将一份抄写认真完成,将宣纸拿起抖落两下越看越满意,最后一点头:“今日就先抄写这一遍。”他又担忧被反对,大道理说得一套接一套,“欲速则不达,无论修炼还是练字都是同样的道理。”说完也不管殷辞月什么反应,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等立刻悟阁,他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独自离开并非偷懒不想练字,只不过是两人独处于同一空间突然让人心烦气躁。那些同门走得那么快是做什么,就不能多待在这里学一会儿习?最后其实也没接受殷辞月那苍白的说辞,只是没忍心追问。宴落帆想起那看着红热的耳根以及看似冷淡的脸,难免失笑,只想建议若是自己还迈不过去那道坎的话就不要勉强。他甩甩衣袖看着上面不规则的墨点,就算回到小院碰面也仍脱不了尴尬二字,刚好今日是月末开山时间,闲来无事倒不如换好衣服下山一趟,刚好已经好久没去春满楼和那两人维系友情了。这次他可不敢穿男装了,只好换一身平日并不常穿又不惹人注意的青衣,从储物袋中搜罗出块面纱算是完成伪装。正当午的时间,哪怕受欢迎如春满楼也并没有太多人,只有几个姑娘在木栏上撑着胳膊,无所事事看向楼下的人来人往,偶尔打个哈欠聊着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什么玥儿姑娘为了个穷书生将所有的私房都交了出去,就等着书生功成名就娶她为妻,谁知都过去三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安溪门掌门大弟子整日打听第一美人的消息;再就是最近玉清姑娘的心情很不错,每日都会照好长时间的镜子。宴落帆进的时候还被老鸨给喊住。“这位小姐可是来错了地方?”宴落帆摇头,表明来意:“我是来寻玉清姑娘的。”老鸨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担忧这又是个道侣被迷住自己无能为力前来算账的,当即打起太极来毫不含糊,“这我们玉清可是花魁,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得看她自己的心思。”说完,老鸨又紧接着宣传自己家的小馆儿,带着诱导,“我们这里还有许多身段不错也会疼人的公子,不知小姐可有兴趣?”宴落帆无奈地递出一块上品灵石,重新请求:“现在可以见了?你和玉清小姐提面具,她说不准能记起来我是谁。”老鸨接过灵石,笑容可掬,连忙上三层去问询,不息片刻便返回,招手唤道:“玉清说要见您,小姐快来吧。”无论什么时候灵石都要比言语有力得多,等宴落帆进入房间时,老鸨甚至还贴心地将门关紧,嘱咐道:“若玉清闹脾气,小姐只要赞美她的容貌就好。”这才离去。宴落帆点头,再一转过身就看见玉清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你过来看我啦!”玉清一双杏眼弯成月牙,高兴得像是要到糖果的孩子。并没有太过生疏,宴落帆也逐渐松懈下来,被引到梨花木桌喝了口茶水,“玉清,怎么不见潮笙?”玉清摇头:“他整日在做什么我哪里会知道,难不成你其实是过来找他的?”从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若是可以宴落帆想要学习一下这易容之术,诚实道:“我想知道换皮术该怎么做。”玉清也没纠结,一点头:“原来如此,不过那可是潮笙他压箱底的东西,大概不会教给你,什么时候你需要就来春满楼,还方便,这个他不会拒绝。”说完后,玉清重重一拍桌子,柳眉挑起,“可你说的话不对!”“哪里不对?”宴落帆知错能改。玉清慢条斯理地将茶水满上,说道:“不够委婉,不够讨人喜欢。”宴落帆现在满脑门问号,不知该从何处问起,生怕又被斥一声不对,只能乖乖伸出手将茶水接过。“不对!”玉清眼疾手快将茶水移走,“你拿茶盏时要将手连同腕部朝外推,而不是这样直接伸过来。”“这样会拿不稳?”“不,这样不够漂亮。”宴落帆表演了个哑口无言。而玉清则是痛心疾首,一副眼前人在暴殄天物浪费绝色容貌的神情,敲敲桌子:“你可是美人榜第一,能不能有点身在其位的自觉,每一处都必须做到最好才行。虽然你的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好看,可是精益求精这个道理是人都懂。”宴落帆作为男子很难有这份自觉,他讪笑:“这个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玉清得意地理理秀发,真诚道:“我会教你。”宴落帆并没有学习的欲望,“这个……”玉清还以为他是信不过自己这个美人榜第二,重申道:“我在这春满楼什么人没见过,当那么多年花魁作为最受欢迎的那个,也是下了很多工夫的,对怎么讨人喜欢……”“玉清,”宴落帆咬咬下唇,“我是男子。”玉清卡壳一瞬,她方才忘记这回事了,都怪眼前人的装扮太具有迷惑性,找补道:“也有好多姑娘喜欢我的。”宴落帆只想沉默。可他灵光一闪,想到另一个方向:“玉清你是不是也很懂该如何惹人讨厌?”玉清眨眨眼,回了两个字:“自然。”这宴落帆才算是有了学习的兴趣,而且十分迫切:“那你教我好不好?”他半真半假地扶额,“你也知道我其实是男子,可因为有美人榜第一这个名号,总会有人找上门来,我实在忍不了。”到了玉清熟悉的领域,惺惺相惜道:“这个再简单不过了,你只需要贬低欺压他,说他处处不如旁的男人,然后表现对旁人怀有心意。”宴落帆沉思片刻,灵魂质问:“若找不到比他强的人呢?”玉清挥手动作一顿,思索片刻后转了话锋:“这样吧,我也有不少讨厌的客人。男人都是些贱皮子,越难得到就越会视若珍宝,若是轻松到手,必然不会珍惜。”宴/确实为男子/落帆此刻受到一千点溅射伤害。玉清并未注意到自己言语上的不妥,正色起来,拍拍手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顺着他来,装作对他情根深种,无法放手,然后表现又表现出任性的一面,经常询问他到底爱不爱你,提各种难以达成的要求,用琐碎小事骚扰他,他一达不到或反感就说他不够心悦于你。”宴落帆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那我还要和他们全部在一起?”玉清愕然:“我们说的不是如何让殷辞月厌恶你吗?”宴落帆:这是怎么猜到的?玉清看出眼前人的茫然,颇为做作地重复之前的对话:“哎呀,‘若找不到比他强的人呢?’除了你未婚夫,还有谁能在你心中得此殊荣?”宴落帆的反驳苍白而无力:“不是,我说的是事实。”玉清轻啧,以表反对,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样:“情人眼中出西施?”宴落帆是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殷辞月作为整个修真-世界的主角,无论长相还是心性都万里挑不出来个一,怎么可能有人会比他还好?可玉清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耽于情爱而不自知的傻瓜,满是怜惜。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殷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强词夺理!”站在人堆最外层,宴落帆就算低着头,笑意也从眼角眉梢中流露出来。活该。如果是殷施琅是小说剧情中最惹人讨厌的人物,那殷夫人就是令人恨得牙根痒痒。在殷辞月年纪尚幼时殷夫人若是单纯冷待还好,可她却是三番两次故意送出相克的食物,甚至还向殷辞月传达他母亲是被他自己克死的观念。等到殷辞月后期落魄,她小人得志变本加厉,多次折辱,可惜最后结局是很痛快的死法,完全没有那种报仇雪恨的爽感。最重要的是,虽没有明确证据,可殷辞月母亲生病没有大夫医治似乎也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下这算是狠狠报复,失去最重要儿子的滋味可不好过。珂儿站在一旁心有戚戚,“小师姐,你不着急吗?”宴落帆看戏看得正热闹,闻言摇摇头,解释道:“长老应该很快就过来了,不会出大事的,而且就算出事我还能插手不成?”殷夫人气到浑身颤抖,指人的手指不断颤抖,仿佛下一刻便会陷入疯狂,已然神志不清:“殷辞月,你是故意的,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是你杀死了施琅!”宴落帆将目光落到台上的殷辞月身上,含着几分叹息。然而,他并未注意到殷夫人骤然阴狠的眼神。“我才不会让你好过!”随着这一声怒吼,殷夫人已经冲过来,并且将手中寒光利刃稳稳放在他的颈脖处。事发突然,没人能及时做出反应,顿时骚乱起来。殷辞月以及宴朝瑜同时唤:“落落!”至于突然被卷入争斗的宴落帆本人,遮掩不住地茫然:“和我有什么关系?”殷夫人没搭理他,而是对着演武台上的殷辞月,大吼:“我命令你,立刻杀了他,然后再自杀!”宴落帆:“……?”我相信了,你恐怕是真疯。就算是单凭数量,他这毫无意义的一条命也抵不过两条命啊。他决心自救,“说出来恐怕你不相信,我和他关系蛮差。”殷夫人持刀的手用力,当时那雪白细腻的颈脖便留下一道血痕,“你以为我不知道临谷峪的事?施琅他每日都要给我写信。”宴落帆:可恶,好你个妈宝男!此刻擂台上的宋青望可保持不住淡定了,看着对面好兄弟捏紧的拳头怎一个心惊肉跳来形容,他当即好言相劝,梳理利弊,“我敢发誓,就算你杀了我然后自杀,你那继母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小未婚妻,冷静,一定要冷静。”“我明白。”殷辞月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寒,含着冰渣子般。小骗子受伤这个事实令他无法接受,瓷白如玉的颈脖因为他的失误而沾染上血痕,刺目,那红似是要将眼睛也一连烧红。殷夫人止不住地冷笑,抬着头:“那你可就忍心让她因你而死?”殷辞月凤眸黑沉,拔出剑。对面的宋青望看得心惊肉跳。殷夫人则是露出满意的笑。原本持看热闹心态的一干人等顿时安生不住,看着已然陷入危机的“小师妹”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倒没人再对谁是谁非起争执。这算是什么事?宴落帆感受到颈脖处的痛楚,他的本意其实是过来帮忙,没成想不仅连热闹都没看成,还拖了后腿。先不论程度多少,殷辞月确实心悦于他,而且就算他作为一个普通人,这场面依旧棘手。别说太多,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此刻殷家主终于无法忍受这丢脸的局面,一声怒斥:“你给我适可而止。”就是现在——宴落帆动作干脆利索,反手将刀抢过再接上擒拿背摔,下一刻殷夫人已经仰躺在地。他将危机解决后的第一句话:“这不能算是我的错吧?”临谷峪围观众人同时陷入安静,难掩愕然:这还是他们心目中娇娇柔柔的第一美人?作者有话要说:第33章 帮你出气不管怎么说, 没出大事就好。现在毋庸置疑,过错方就是这个敢于对小师妹出手的疯婆子!本就是他们殷家自己的争端却偏要将外人扯进来,还搞威胁那一套。而吓蒙的珂儿看到这局面终于反应过来, 惊讶得嘴中都能塞一颗鸡蛋, 她一脸憧憬:“小师姐, 你真的好厉害!”宴落帆活动活动手腕,觉得技术生疏不少。自从穿入这修真界, 穿上女子的着装,他就再也没有使用过擒拿术。想当初他还是为了防身特意练习的,结果却被教练撺掇着参加比赛, 凭技术拿了好多名次及奖金, 不过这种近身格斗术在这种修为至上,大多为远程“法师”攻击的情况下,基本派不上用场。不过, 用来对付基本无修为还被奢淫生活掏空身体的殷夫人绰绰有余。他成功将人放倒后,第一反应是担忧被宴城主知晓又要被责怪不够淑女,不成大家闺秀的样子。这种情况也没办法,而且他动作已经尽量利落干脆了, 没进行粗鲁拉扯。殷夫人被撂倒,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上方, 呼吸微弱, 嘴里小声念叨殷施琅的名字。第一个出现在宴落帆面前的是殷辞月, 可以用“与此同时”来形容,在殷夫人被呵斥引走注意力, 宴落帆出手的同时, 殷辞月也将这机会给抓住, 迅速离开擂台。“落落。”殷辞月素来冷静平稳的声线有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视线落在眼前人颈脖鲜红的血痕上,那里仍有血液在不断渗出。宴落帆毫无自觉地摸了摸脖子,然后带下来一手血,其实这种出血的伤口只要不进行拉扯就不疼,只是看着可怖,“还好,就划破了一点皮,包扎都是浪费。”宴朝瑜完全不认同这种说法,他失去了往日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看向殷夫人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恨厉,利剑出鞘:“门规第四十四条,伤临谷峪弟子即可当场格杀。”其他随令弟子:师兄你是不是漏掉了几个字?分明是情况特别恶劣的时候才能这样做。“朝瑜,不可鲁莽。”出现的是竹御尊者,不似以往不拘小节,瞧着更像是白发飘飘的得道老人,更多了一份威仪。殷辞月找出丹药亲手塞到小未婚妻的嘴中,长睫在眸底留下黑沉的阴翳似不可见的深渊,“是我的错。”“不是。”宴落帆将丹药吞下去后立刻反驳,又立刻觉察不对,他可不能说这种拉好感的话,可将所有问题朝自己身上揽是个大毛病,必须好好治一治,转变话锋,“确实是你的错。”他说完之后下巴微抬,做出高傲状,“殷夫人说要你杀死宋青望然后自杀时,你没有立刻动手,这是其一;在我受伤时,你居然冷脸站在原地不动,完全没有丝毫关心,这是其二;不过这都是小错,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是什么吗?”殷辞月并未因这无理取闹的话而变脸,反而轻声询问:“什么?”宴落帆嗤笑一声,偏过头躲开殷辞月继续朝他嘴里塞丹药的动作,冷声道:“你明知道自己错了,却只知道说嘴,连报复回去都不会?”他知道如今的殷夫人还没来得及干各种坏事,如今还在前期的纯良主角不会舍得下手,只是想要借题发挥,仅此而已。可,听完话的殷辞月迅速拔剑,期间没有任何出于犹豫的停顿,闪着寒光的剑尖落在殷夫人的喉咙上,在马上就要刺下去的瞬间——殷家主目眦欲裂:“你竟敢!”此时,竹御尊者出手阻拦。他用石子将剑锋打偏,目光落到宴落帆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并不含愤怒地劝告:“此为业障,将会成为他登仙路的阻碍,切勿咄咄相逼。”宴落帆总感觉这话里有话,他也不是真要殷夫人去死,立刻摇头:“算了,没意思,也是我的业障。”看不出殷辞月有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将自己颈脖处沾血的织锦取下,然后随便往上撒了些药粉。“我来。”殷辞月冷眼看向神志不清的殷夫人一眼,将视线收回后请求。宴落帆后退一步,捂住颈脖有话好好说,“血已经止住了。”那颗丹药的品阶不错,用来治这么一点小伤可惜了。殷辞月只是把剑收起,将之前说过的话再次重复:“女子有结喉是常见的事,而且就算是男子……”他将没说完的话吞回去,重新找出一条白色织锦亲手缠绕上,雪一般的白色和白皙颈脖比起令人一时难以分高低。宴落帆有些瑟缩,替他绑织锦的手指尖太凉,无意间的碰触也存在感极高。“为什么在演武场?”他决心找茬。宋青望也已经从演武台上下来,慢悠悠磨蹭过来,生怕撞到枪口上,代为答复:“我闲着无聊想着练两手,就把辞月给喊过来了。”宴落帆没理,目光依旧直勾勾盯着殷辞月,追问:“那我的衣裙?”殷辞月回答:“在储物袋中,已经洗净。”尚未离开的众人将这前后一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想第一美人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先不说刚才露的那一手,就单说对掌门首徒殷辞月从始至终盛气凌人的态度,有够恶劣。不少弟子神情里不免带上同情。“小师妹,殷师兄他并非没关心,只是当时的场面谁也不可能反应过来。”“要我说小师妹才没错,她只是因这无妄之灾受到惊吓了而已。”“可是,那再如何也是他的继母,怎么能命令他做这种事?”嘁嘁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你们懂什么,别多管闲事行吗?”宋青望急得抓耳挠腮,不管说得是否在理,人家两人一人愿打一个愿挨。宴落帆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摆出厌烦状,将身前的殷辞月一把推开:“好,就都说成是我的错好了!”离去的背影都透着怒冲冲。殷辞月看向小骗子离去的方向,并未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将视线重新垂下,看着殷夫人没有任何言语。“我看你是被魇住了心神!”殷家主快步走过来,并未扶起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而是怒斥,“你可知道她是你继母,若你真杀了她,世人会如何看你?!”殷辞月只觉得讽刺,冷眼回望:“这算什么?”他为何要在意那些无关的人会如何看待?在很多年前他早已看清,自己这位父亲口口声声恩爱情深,为了这个女人抛弃了母亲,不断标榜抬高自己,可实际上爱的只有自己,身边人一旦失去价值便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我知道该如何做。”殷家主目光阴冷下来,意识到这儿子不会听他的话,压低声音,“我会解决此事。”殷辞月轻笑,可眼神中却不带丝毫笑意,“父亲打算如何解决?”殷家主勾起嘴角,透着厌弃和阴险:“前几日我刚查清……”他蓦然将声音放大,誓要昭告天下的模样,狠狠指向地上的妻子,“她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将我欺瞒多年,被虚伪表皮所蒙蔽!是她!在背后操作害死了你母亲,这次我带她过来其实便是同你商量该如何处理此事,自然不该轻轻放过。”处理?用的竟是处理二字。 第39章 “尊者长老,若无事我便回主峰了。”直到那车辇在转角处消失,殷辞月才转过身辞别,眉眼深沉透不出一丝情绪,黑硬的眼睫半掩住眸色。竹御尊者摆摆手,“走吧,去忙你想要做的事。”其实齐长老还有些话要讲,主要是想教育一番试图杀死继母这种不顾业障的做法,不过既然尊者都开口放人,他也不好强行留下,只能摇摇头:“不过是个筑基期大圆满,他能有多少事情要忙?”殷辞月微微颔首,架势看着恭敬谦逊,然后转身离去。竹御尊者想着不能多管闲事,可架不住为长者的责任催促,他看着那背影补充一句:“就算是天道所承认的姻缘,也切勿情痴,或许不过是情劫一场。”若不是殷辞月离去的脚步停顿一瞬,都要被人怀疑是否没听见。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忌痴忌缠,定能踏上登仙梯的人不可为俗世情爱所扰,可他从始至终都没在意过这些。目光短浅也好,睚眦必报也罢,他只想讨一个人的欢喜。殷辞月垂头,看向自己的指尖,仿佛还能见到那鲜红血迹,在要轻颤的瞬间他将五指攥紧。不知道他这位继母能忍到几时。此时佩有殷家家徽的车辇摇摇晃晃,离开临谷峪所庇护城庄。可异象横生,坐骑灵兽铿铿的蹄声也掩盖不了后方车辇内的惨叫,惊鸟四散,一边收灵石做事的侍卫顿觉不妙,立刻拦下灵兽将门帘掀开,只能看到僵持惨状。他们原本被绑成粽子的殷夫人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此刻正手持匕首骑坐在殷家主身上,对着那赤-裸的胸膛一下下刺入,恨之深切令人胆寒。“去死去死,殷元仁你竟敢这样对我!”殷夫人尖利的怒吼将侍从的意识唤回,他们赶紧上前让人拉开,然后丢在车辇下,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家主母瞧着无异于街边疯婆,正仰天狂笑以至上气不接下气。“都要给我儿陪葬!”不过殷家主再如何那也是个修士,就算被匕首刺入胸膛多次,他也是挣扎着起身,将一口口涌出喉咙的血强行吞下,“毒妇,我才不会死……”殷家主将刚得到的蓝靛瓷瓶从衣袖中取出,赶紧一颗颗塞到口中,直到吃得一颗不剩后丢到一旁。这可是能令白骨生肉的玄阶丹药。他刚准备嘲笑,却发觉伤势更加严重,磅礴灵气在经脉中四处流窜加快血流的速度,血液从多个伤口处喷涌。“不、不对!”可他仅剩的力气也就只能说出这句话了。殷夫人笑累了,瘫坐在地上:“你且看那匕首。”殷家主将视线满满移动到胸口所插的匕首上,一时魂耗神丧。殷夫人原本温柔的声线已经变得嘶哑而尖利:“没错,这就是你那发妻当初的陪嫁,你可知这是谁给我的?”殷家主已无力回天,目光逐渐涣散,脑海中那个名字却无比清晰,是殷辞月!这匕首和丹药,这一切都是被算计好的!他不甘心,不甘心……侍从慌作一团,殷夫人安静半晌,目光直直落于不远处的巨石,“都该死!”她一头撞上去,倒也正合当初大婚时生死不离的诺言。消息尚未传到临谷峪,殷辞月回到小院,轻叩对面紧闭的门扉。“落落。”听到声响后宴落帆将头埋在被子里装死,一声不吭。在门外又锲而不舍地唤了好几声,似乎下一刻便要破门而入时,他才有气无力地回话:“什么事,说!”殷辞月的冷冽声线一如既往,刻意放低后更是让人下意识心软得动听,像哄小孩子般,“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宴落帆灵机一动,从床上弹坐起,来了兴趣:“那你觉得自己哪里错了?”门外陷入安静。久到他觉得人是不是已经离开准备开门查看时,殷辞月才再次开口:“哪里都错了。”“是吗?”宴落帆明知故问,难免失笑。原来就连作为主角的殷辞月面临这样无理取闹的问题,也只能说这样糊弄人的回答。他打了个哈欠,“我现在不要见你,等什么时候你的回答让我满意了,我再开门。”殷辞月垂眼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再次叩门,等那好消息传过来落落总会主动出现。方才他的沉默并非找不到自己的错处,而是清楚落落不会想听那些,就连她当时在演武场的话都是在刻意反讽。“落落,你是不是还在疼?”宴落帆继续咸鱼躺在床上,回答得十分硬气:“不要你管。”结果一抬眼刚好发现自己因心烦意乱,回来后只顾着将门锁住,却忘记晌午为练字采光而打开的木窗。他再次重新坐起,难免陷入纠结,去关?还是不去关?为了防止殷辞月发现本该在生闷气的“未婚妻”其实正躺在床上睡得舒服,宴落帆最终还是做下前去关门的决定,谁知还未走出去两步——殷辞月那光风霁月的身影出现在窗口。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微妙尴尬。首先打破沉寂的是殷辞月,他目光落于宴落帆的颈脖处,那里仍然存在的红痕已经被织锦所遮掩,然后轻唤:“落落。”宴落帆脚停滞在半空,继续前进也不是,退回去也不好,只能站在原地,绷着一张小脸命令道:“替我关窗。”殷辞月并未回拒,上前一步抬手准备关窗,可是却被屋内窗前桌案上的凌乱书画吸引住视线,他停住手,看向宣纸上已被涂黑的人脸,一时沉默。“看什么?”宴落帆注意到这举动,立刻注意到不对,心中庆幸离去前已经用浓墨涂黑脸部,而且当时出于私心还将衣物画成了现代风。这种地步,殷辞月还能认出画中人是自己才有鬼。确定不会引起误会,宴落帆态度自然地走过去,迅速伸出手打算将涂鸦收起。可殷辞月已经先一步按住,目光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小骗子,隐藏去执着后发问:“是谁?”宴落帆被问住,正语塞时蓦然回想起玉清传授过的惹人厌技巧:‘说他处处不如旁的男人,表现对旁人的心悦’。他迟疑地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拉扯着伤口,颈脖处随之传来隐约刺痛,皱眉试探,假意遮掩:“不值得一提的人。”果然殷辞月已然眸色微沉,将那张轻飘飘的白宣拿起,“这服饰不曾见过,是外邦人。”“嗯。”宴落帆干脆应下,却没有进一步介绍的意向。有一句话叫多说多错,放在这里刚好合适,适当地留白给殷辞月想象的空间就足够,他会自己构设出合适的故事。“你若是好奇,将这纸拿走也没什么。”殷辞月视线落在白宣纸上,最后倒还真收了起来,回了一声:“好。”然后他顺应小骗子刚开始说的话,帮忙关上了木窗,两人视线被隔断,唯剩沉默。亲眼看着窗被合上,宴落帆抬手捂住胸口,感觉那里的心脏正在嘭嘭跳动,回顾细节,刚才他的表现堪称完美,没有丝毫漏洞,单是这一幅莫名其妙的画就足够将好感拉下。要从这修真界找到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完全不可能。可之后同宴落帆想象中的待遇有所不同,那画仿佛不曾存在。因他除每日早课外基本闭门不出,殷辞月会在那紧闭的门外停留很长时间,询问伤口是否有所好转,继而说一些普通闲聊,寻找自己压根不存在的错处。今日的内容是,“落落是因我去春满楼所以气恼?”宴落帆临摹着抄写,一听就知道是宋青望说的,也用不着纠结,他明知故问地试探:“所以,你乞巧那日为何要去?”事到如今他仍是难免担忧自己当日的装束有纰漏,而且仔细回想起来殷辞月的冷淡也确实是从七夕翌日开始。“听说你到春满楼第一件事就是往花魁玉清所在的第三层去,这话可有假?”殷辞月想给出个解释并不难,半真半假道:“那日一男子佩戴你的灵佩,我寻他而去,才到了那儿。”“嗯。”宴落帆干巴巴地回应一声,他的表现听起来没被怀疑,想着三四天也过去了,整日闷在房内人都要长出蘑菇,于是松口,“我清楚了。”殷辞月听出这语气软下,趁热打铁追问:“落落可还生气?”宴落帆顺着这台阶将门拉开,看到门口的人,又忍不住嘴硬一句:“先说好,我可不是原谅你,只是觉得太无聊,而且罚抄的四十遍你还没给我。”说完,他见殷辞月轻笑了一声。“在这。”宴落帆点点头,那表情大概就是在表示‘这还差不多’,将眼前人拿出的宣纸塞到储物袋,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有个好消息!”是宋青望满是欣悦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小道传来,而另一条大道姗姗来迟的珂儿却是愁眉惨淡,搁那欲言又止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宴落帆偏过头去,“什么?”宋青望一拍手,笑道:“就前几日过来挑事,殷家那两个管事的死路上了。”珂儿走过来听清,没成想他们两人要说的竟是同一个消息,当即义愤填膺:“殷师兄的父母横死,你怎能说这是好消息?”宴落帆搞清楚状况,第一时间望向身侧的殷辞月,略带迟疑地询问:“怎么死的?”回答的人是宋青望,他完全没遮掩地幸灾乐祸,“听侍卫说是殷夫人与殷家主反目,在离开临谷峪当日便下了手,只是这消息先是传到殷家老宅,然后才传来临谷峪,路上多花了些时间。”珂儿气得马上要跳起来打人。而殷辞月则是轻垂眼睫:“原是如此。”瞧着也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讶,宴落帆稍放下心,淡淡道:“活该,不过也算不上好消息。”现在的殷家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至少在殷辞月心目中还不属于该死的那一类。珂儿左看看右瞧瞧,很有眼力见地闭上嘴。她终于发觉自己和眼前三人步调不统一,这几人完全没任何悲伤之色,可“父死母亡”这再如何也不能被称为好消息。宴落帆略一沉吟,也不愿问更加详细的经过,他干脆将这个话题带过,转过头看向殷辞月,“你是不是要回乡凭吊?”殷辞月想也不想摇头,“我并不在族谱之上。”言外之意便是与殷家毫无关系。宴落帆也没无聊到坚持,看了珂儿一眼,“最近修炼得如何?”照以往珂儿便会多问两句,趁机请教,可这次却笑容腼腆,勾着脚尖回答:“因为有陈师兄教我,所以并没有落下,还精进许多。”这陈师兄又是何许人也?宴落帆迟疑片刻:“所以,你要他当你的道侣?”珂儿傻笑两声,拉住宴落帆的衣袖,朝不远处的小阁楼走过去,“小师姐,我们到一边去说。”见两人离开,而好兄弟正专注地望着背影,宋青望:要不咱直接跟上去算了。 第41章 余步庭呆住,“尊者何意?”星希尊者轻笑几声,“那样便要你来当这个神女,说不准辞月这神子的位置也能一并空出来。”谁知余步庭闻言结结巴巴半天,抬眼瞄了宴落帆一眼,面红耳赤地嗫嚅道:“神女本就该由小师妹这样美好的人来装扮。”星希尊者这下可更止不住笑了。宴落帆听着只感觉到尴尬,要知道方才殷辞月被驳斥是为伤害殷夫人一事,而殷辞月出手是为他的言语,这“美好”二字他担不住,只能默默将头歪到一边。这对话殷辞月听得真切,眸光骤冷。余步庭正走着,突然打了个寒战,双手搓了搓胳膊,突然预感不妙。终于到了云图大师的住处,是一处园林庭阁,瞧着别有一种隐世高人的味道。云图大师也确实是能被称为高人的存在,她在制衣这方面的地位和首饰方面的文都大师一般无人能及,也就只有四年一度的天祭日才能将其请动。他们到这里是为量体裁衣,于宴落帆而言,问题就出在前面这一项“量体”上,可直到见到布尺时他才想起:自己是能被随便量的吗?和女子差别蛮大。尤其是最近,他又往上长了三厘米,这本算是好消息,可不是时候。宴落帆默默缩到队伍最后,对星希尊者小声嘀咕:“师父,前几日我才刚量过,能跳过这个环节吗?”星希尊者面露为难,“这……”宴落帆压力好大,这个要求居然很难吗?接下来图云大师的呼唤将他的疑惑解答:“那个宴落帆美人榜第一呢?我可是冲着她过来的,怎么见不到人?”宴落帆默默举手,小声回应:“这里。”星希尊者压低声音:“你被选做神女,可有她力推的一筹。”图云大师眼睛一亮,立刻走过去将人从最后方拉出,毫不遮掩地赞叹:“文都那老头子难得没说假话,当真是倾城国色,玉璧无暇……你放心,我定要为你裁制出最纯白完美的神女服!”她笑容就没落下来过,毕竟是好不容易才逮到的机会,在此之前不知道听了文都那家伙多少次炫耀,不就是为人打了一套首饰?“我这神女服不能戴那些首饰,太俗。”宴落帆不明其中缘由,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小心将之前说的话又重复一遍:“我前几日刚量过,这次能不……”话还没说完便被图云大师利落打断,“那些怎么比得上我的布尺精准?”宴落帆哑口无言,迟疑片刻后决定进行一下最后挣扎:“量是可以,不过我有很多要求。”他担忧自己失去说完的勇气,干脆一口气,“这神女服所用的布料绝不能低于云锦,必须用灵兽丝线织成,而且不能粗糙,必须要做到比流水还要丝滑。”单是这一项便要花至少半月的时间,“穿起来必须方便,我不要那些里三层外三层的麻烦衣服。”这条倒是发自内心,“至于样式,我要是独一份。”一般神女服有固定样式不会大改。宴落帆以为这样琐碎的要求会让云图大师厌烦,可只听到鼓掌声。“不错,本该如此。”云图大师说着扯起眼前第一美人所穿的衣裙,“瞧瞧,这都是些什么废料,怎么能穿在你身上。”宴落帆:“……”事情不对劲起来了。云图大师爱美心切,很是迫不及待,立马催促:“快到里间去,让我为你好生量一量。”宴落帆没了拒绝的理由,只好苦着一张小脸磨磨蹭蹭地进入,进入后第一时间便是道歉,语气干巴巴:“云图大师,我刚才是开玩笑。”一息过后——云图大师面色复杂,看着自己所量出的数据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犹豫半晌后:“还好还好。”说得也太勉强,宴落帆只想捂脸,测腿根时他强行要求自己来量给糊弄过去,可测量胸围时自己来不方便,天知道他有多担心云图大师一用力这布包就反弹不回来了。云图大师觉得自己知晓了美人不愿测围的真相,这身形不似小姑娘,倒更像是少年,只好面带怜惜地安慰:“腿长腰细都不错,就是肩膀略宽了些,还有就是这……”她目光落在宴落帆的胸口,欲言又止半晌,评价道:“也算小巧。”宴落帆差点没绷住表情管理,其实前几日他还特意随年龄对布包进行了更换,这个还稍大一些,他视线飘忽,恨不得找到个地缝钻进去才好,讷讷道:“大师不要同旁人说好不好?”云图大师颔首,答应得利落:“这是自然。”接下来每日轮流进入,轮到殷辞月时云图大师又是一阵称奇,从未见过这样标准俊朗的身体围数,感慨道:“难怪竟能和第一美人天作一双。”殷辞月喜欢听这种话。宴落帆眼神只剩下纯粹的无语,等他逃脱死亡剧情,也要练出来一样的好身材。待所有人量完,这日的进度便算完成,云图大师恋恋不舍地送客,临了临了还从储物袋中搜罗出一大堆东西,不断朝宴落帆手中塞,“这些都是好东西,你多吃一些,见效很快的。”宴落帆被堆了个满怀,一头雾水。方香菱倒是看出些苗头,她将里面可能染味的东西挑出来,直白道:“这些乱七八糟只会将人吃胖,想要那里大,干脆吃些丹药好了。”现在是人都能反应过来这些水果食物时用来干什么的了。宴落帆捂脸,恼羞成怒,气鼓鼓地看向殷辞月,立刻推人离开:“还不回快点月舫楼,你还有一大堆事没做,怎么还要我提醒!”一行人就此先后离去。待回到星舫楼,宴落帆便一屁股坐在小院秋千,摆摆手:“去收拾吧。”殷辞月毫无推拒,只是失笑,落落脸皮薄方才那些话定要让她恼上好长一段时间。这样任性一点也好,落落待人总是有一层无形的隔阂,如今才是真正鲜活的模样。殷辞月进入屋内,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床折磨落落多日的被子给收起,然后将床铺一同掀起,其中掉出的两团不明物体滚到他的脚边。他弯下身将东西捏到手中,是两团柔软布包,可这用处是什么?正巧宴落帆已经调节好尴尬情绪,迈步进入屋内,嘴里还在催促:“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他已经看清殷辞月手中拿着的东西,是刚被替换掉不久的布包,当时随手塞到床头后就抛到了脑后。可现在,它出现在殷辞月手中!宴落帆脑袋短路,一时哑然,呆在原地。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布包其实是他做的娃娃?本来殷辞月是没弄清楚用处的,可看到眼前人遮掩不住的心虚,想起图云大师的话他慢半拍反应过来,“这是落落放在……”“不是!”宴落帆大声打断,“无论你想说什么都不是。”眼前小骗子的反应像要炸毛的猫儿,唯恐表现不出自己心虚,殷辞月这才意识到手中的东西又是能佐证落落为男子身份的物件,他已经很久没关注过这些。毕竟怀疑一旦开始,就是不断被确认的过程,再加上小骗子是个不会伪装的,总是处处漏洞。自从那日小骗子陷入危险,而他却无能为力,他便已经意识到无论男女身份,都不会放开眼前这个人。不过殷辞月起了些坏心思,他刻意捏了捏手中的布团,“哦,我知道了这是落落要送我的香囊,对吗?只是因为太丑,一直没好拿出手。”管他说成什么,反正能洗脱嫌疑就行,宴落帆自然毫不犹豫地应下:“没错!”殷辞月接着套路,佯装纠结:“细看来也不像,落落也从未做过这些东西。”宴落帆赶紧挽回,走过去将布包强行夺回塞到储物袋中,软下声调:“因为我不好意思嘛。”“那我这个月末能收到香囊?”殷辞月抛出最终目的。看着眼前的小未婚妻傻乎乎地咬钩,向他保证,“当然可以。”殷辞月唇角弧度轻扬,“我就知道落落是心悦我的。”他清楚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反驳。宴落帆也确实含糊应下。然后殷辞月继续整理房间,宴落帆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唯恐又被翻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还忍不住碎碎念:“香囊什么的,其实买一个也差不多……”“嗯?”殷辞月故作不解,“落落既然这样认为那什么?”宴落帆读懂了这尚未言尽之意,只会搓搓袖口:“没有,只是担心弄出来的不好看。”殷辞月也不打算步步紧逼,看似接受了这说法,回答道:“落落就算是只绣一棵草,我也会欢喜。”他发现自己找到了新乐子。小骗子为了圆谎而着急的模样可是讨喜得很,揭穿反倒没了意思。宴落帆还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快被人给摸清楚,正思考到月末时强词夺理将香囊事情带过的可能性。由于宴城主要求他在女子方面全能全知,所以他对于弹琴吟诗,甚至唱歌跳舞都有所涉猎,可就是这女工,和练字一样令人心烦。绣棵草也欢喜是吧?这话说得倒是好听,等真收到只有一棵草的香囊时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出来。宴落帆愤愤地扭过头去,“嗯,别太贪心,那就是你天祭日的生辰礼物了。”正好明面上敷衍一个,私下里送的那份认真的,就没人怀疑是他送的了。闻言,殷辞月停止手中的动作。宴落帆还以为是将人给惹恼了,心想刚好吵架也不用送什么香囊了,扬起声调:“怎么,这是嫌弃了,不想要?”然后他看着殷辞月蓦然转过头,眼底是怔愣,“……落落知晓我的生辰?”宴落帆发觉哪里出了差错,赶紧将事情说得平常,“很奇怪?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我背过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生辰。”言外之意:你并不特殊。可殷辞月依旧柔软了棱角,反问:“金舒荣的生辰是哪一日?”宴落帆给自己挖了坑,决心耍赖:“我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不算不算。”然后他开始细数自己捏造出来的人物和及其生辰,“李老板生辰为三月初一,田婶的生辰是五月初八,孙奶奶的生辰是二月三十……”殷辞月打断:“好,我知道。”二月哪里来的三十日?小骗子编造起胡话,也没个根据。作者有话要说:第36章 我的珍藏由于只是随口说数字, 完全不过脑子,于是宴落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上的离谱,就算是被打断也没觉得不对劲, 还很自然地岔开话题:“待会儿还要去舀春路买鞋子, 你收拾完了吗?”当然已经完成, 整个房间只能用焕然一新来形容,尤其是床铺上面铺的可都是络新妇的织锦, 放在千拍阁万金难求的东西在这里却若寻常麻布。不过宴落帆其实也不是特别需要买新鞋,他有一大堆不同样式的放在储物袋中落灰,这次的目的是查看殷辞月在购物上的偏好。小说中无论前后期, 殷辞月都没有明显的偏好, 在面对选择时会选能得到最大回报的哪一项,寻常衣物都是非黑即白没个花样,也就幸亏长了张好脸什么都能撑起来。可是, 这让人怎么送礼物?既然要准备一份用心的,就决不能随便。在去舀春路的途中,宴落帆佯装无意提及,“假如我真的会送你个香囊, 你觉得什么颜色最好看?”殷辞月听到这话,先是强调:“不是假如。”宴落帆无奈:“嗯, 我真会送你个香囊, 你喜欢什么颜色?” 第43章 听到话后,殷辞月上前走到他的身侧,随便选出一两件看着和神女服比较搭的。至于星希尊者心虚不已,悄无声息,默默找机会溜出了坊阁。“这些布料来得及赶制吗?”宴落帆禁不住好奇,要清楚图云大师供他选择的那几块布料,虽都为纯白,可上面的暗纹图样全都繁复精致,并非两三日便能赶制出来。图云大师正得意,解释起来也不嫌麻烦:“这些自然是要提前准备好,绝不会耽误时间,只是有些放久的衣料会有尘腐气,这是必须要拿香艾熏过。”“原来如此。”宴落帆点点头。岂料到图云大师又来了兴致,拉着他往里间走,明显不肯轻易放人,还说着,“神女飘带也有许多不同样式,我全部都拿过来给你瞧瞧,一口气全部挑选好这样做起来也方便。”宴落帆被蛮力拉住,只能用毫无还手之力来形容,求助般的扭过头希望殷辞月能说句话,谁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还见方香菱一边闻着布料一边嘀咕味道不好,“一定要用我们方家的香料才行。”宴落帆:“……”哽住。他意识到今日绝不可能轻易逃脱,少说也要磨蹭到酉时。殷辞月这坏家伙跑得倒挺快,也不知道拉着他一起,等回去必须要借此发一通脾气才行!殷辞月还不知自家小骗子又找到挑事机会,他离开坊阁找到了在外出神的星希尊者。“怎么这是有话要讲,我可不知道更多。”已经进行过反思的星希尊者决定对小徒弟的秘密守口如瓶,很是防备。不过殷辞月并非为方才话题而来,于是他摇头,“我只是有疑惑难以弄清,事关悟谦尊者。”星希尊者脸上的浅笑一凝,继而几声干笑,“都是已经死去的人,还能有什么秘密不成,你尽管问便是了。”她有些自嘲,笑道:“我痴恋于他这件事竟连你们小辈都知道了,可真是有够没脸。”殷辞月并无此意,他眸色微沉坚持道:“这不是丢脸的事。”心悦于人并尽力追逐从来不会是能令人看轻的事,说完后他将画轴从储物袋中取出,并且将画展开,“不知悟谦尊者有没有提过这画中世界。”星希尊者点头,瞟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不愿多看,“他最喜欢讲那些被臆造出来的乱七八糟传说,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殷辞月将画轴收起,因为他不认为小骗子会有精力去记住个不存在的画中世界,更何况经过比对,小骗子所画出的某些部分在这张画轴中没有相同,“不过是好奇。”“好奇什么?”“悟谦尊者是个怎样的人。”星希尊者扶额,似是陷入久远的记忆,但等回过神来后只说了一句话:“不过是个孤僻乖戾的疯子,从不愿好好修炼,每日就知道研究些古书中的阵法封印。”她站起身,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不提他这种不让人开心的,你还是快些去陪我那小徒弟。”殷辞月没继续追问,他知道现在不是深入了解的好时候,干脆告别:“多谢尊者答惑。”普通怠倦的日常若指尖流沙般时间飞逝,一眨眼便过去了一旬,祝舞所需的服饰已由云图大师准备完成,正学习祝舞动作流程的众人被临时叫去试衣。宴落帆可算是逃过一劫,顶着身后上一届祝舞扮演神女的师姐怒吼:“这部分动作一定要柔你明不明白,要比水还要柔顺,比云还要舒展!”“知道啦!”宴落帆捂着耳朵头也不回地跑路。前几日他还因记动作快洋洋得意了好一会儿,谁知道现在却败在不够软上,头都大了一圈,在路上没忍住为自己辩解:“我明明没有一个动作是错的。”殷辞月最近少见小骗子这样乖的时候,趁机揉了揉眼前垂头丧气却毛茸茸的脑袋,“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这并非谎话,只是那师姐的要求过高,毕竟这次落落为神女还顶着美人榜第一的名号,旁人抱有极大期待为必然,不能用寻常的标准来要求。宴落帆闷闷不乐,甚至想下个腰来证明自己,“我还是尽力吧……”一到坊阁图云大师推门就看着这哭丧的小脸,出于长辈心态以及对美人的偏爱,她忙问:“这是怎么了?”方香菱耸耸肩,代为解释:“她动作不够柔,被师姐给训了好一通。”图云大师一笑,这不正是时候?“只要穿上我这神女服,就算你硬得好似块木头,也能比水蛇还要灵动。”这形容,宴落帆很难抱有好的幻想,可架不住图云大师一股脑地连拉带拽,他还是被推入里间更换衣物。看到摆放整齐的神女服,颜色方面自然是没得说,这便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白吧?在光芒的照射下闪着碎光,伸手摸上去却又不会感到粗糙,丝滑细腻若风轻柔。瞧着样式繁复可穿起来却简单得很,宴落帆自从穿进这修真界已经好久没遇到这样方便的衣裙了。而且配有整整五片飘带,分别在头发,脖子,腰间以及双臂,他随便做了个祝舞中的动作,看着身下的影子一时震惊。这就是传说中的化腐朽为神奇?外面不知为何有些吵闹,宴落帆没放在心上兴冲冲地跑出去准备分享,“云图大师真的好厉……”害。笑容凝固在脸上,剩下的话吞回嘴巴里,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小小坊阁什么时候聚集了那么一大堆人?宴落帆茫然且无措地站在原地。殷辞月好似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看着他家小骗子的一瞬间:“好看。”一身碎光素白已经复杂繁复的纹样放在寻常人身上会是灾难,可眼前人拥有足够嫩白的肌肤,完全没有被压下的感觉,再加上本就偏柔和的琥珀色双眸,以及由络新妇织锦而打造的飘带无风而动,恍惚间说成殒世仙子也不为过。云图大师则是一脸欣慰,有种做出如此合适美丽的衣裙就算现在死去也毫无遗憾之感,不过她上下扫视,精益求精道:“还有些地方可以做出修改。”剩下的人从震撼中相继回神,尤其是刚出现的那几个外来弟子,不知晓眼前人的身份,只能感叹:“神女降世也就只有这样的程度。”一容貌出挑秀丽的女弟子不好意思地抿了抿红唇,拱手道:“我范玉黎甘拜下风。”宴落帆正尴尬,听到这个名字倒是反应过来眼前人的身份。范玉黎,美人榜第三,自认美貌绝世谁也瞧不上,性格是一等一的恶劣,所谓仗美行凶是她最常做的事,在小说剧情中和虚假的原主水火不容,互相使绊子。这是过来找事的?他慢半拍反应过来。金舒荣见他茫然,也只好摇头解释情况:“她觉得这才的神女应该由……”“不是!”范玉黎矢口否认,“我只是过来瞻仰一下第一美人的尊容。”金舒荣:“……”瞻仰是用在死人身上的吧?话说敢不敢变得再快一点,方才气势汹汹非要云图大师做神女服的人到底是谁?范玉黎也是心中委屈,她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朝身后一伸手,命令道:“把那画轴递给我。”身后那两人忙不迭地安排上,双手递了过去,“在这。”范玉黎“啪”地一下将画卷打开展示上面的抽象人物,对宴落帆抱怨:“你们临谷峪的人可真坏,在舀春路那小坏蛋明明说这画是最像你的,还说是你亲口承认过的唯一一幅。”“我、我确实承认过……”宴落帆不知从何处解释,这不是那体验生活的小少爷画的吗?居然到现在才卖出去也是离谱。范玉黎大受震撼,在她看来胆敢将自己画成这德行的应该被乱棍打死,语塞半天,最后终于憋出来句:“这就是那些人嘴里说的人美心善吗?”宴落帆闻言羞耻得不行,“不是不是。”范玉黎很是迟疑,她一直都奉行一个道理:只要人足够好看做什么事都会被原谅,所以做错事也从不道歉。可眼前出现了个比她更好看的人物,还没那么蛮横。范玉黎委屈巴巴:“怎么可以这样?”宴落帆摸不着头脑,试探道:“你因为我被骗的灵石,我会给你。”范玉黎并非此意,她将身侧柱子重重一锤:“不可以这样!你比我好看都这么温柔,那我的蛮横不是很没有道理吗?”宴落帆并不知其中的逻辑关系在哪里。作者有话要说:第38章 是大狗狗不过还没等宴落帆理清楚逻辑关系, 范玉黎身后的那两个男弟子已经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态度之谦卑令人咋舌。“师姐如果一直恼怒,脸上可会长皱纹, 一定要开心起来才可以。”“对啊, 而且美人之间性格存在差异也属正常, 没人要求师姐必须温顺和善,而且我们也不觉得这是蛮横。”“我们就喜欢师姐这个样子。”范玉黎似乎是被说服, 一叉腰,下巴微抬训斥道:“谁允许你们站得那么近的?远一些,别让师兄看到反而误会些什么。”那两个男弟子相视一眼之后, 还真后退撤开了一段距离, 只是脸色瞧着不太好看。见状范玉黎很满意地找出一面小水镜,左右看了眼自己的脸蛋,又假意拂了拂灰尘, 这才扯着语速缓缓道:“之前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作为,以为你定是个虚伪小人。”说完她一声轻叹,很是郁闷,继续说道:“现在这样我倒情愿你是传说中那个虚伪小人, 下次美人榜大比我岂不是又没戏了。”在原著剧情里原主和范玉黎不对付的原因就是这个,一个是明目张胆毫不遮掩地坏, 另一个总是要摆出一副菩萨心肠的模样, 却最喜欢明里暗里的拉踩, 而且都极其看重美人榜排名。宴落帆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只能含糊其辞:“这、这都是说不准的事。”他希望那个时候已经恢复男子身份。范玉黎才不愿意听这些客套话,她自觉不快, 朝一边殷辞月所站的方向看了两眼, “你未婚夫天赋好, 长得倒也不差。”“嗯,”宴落帆点点头,很是认可,“确实是这样。”怎么,这就发展到要争夺未婚夫的剧情了?然而范玉黎话锋一转,“既然如此你定是瞧不上旁人的,可不能和我抢师兄了。”宴落帆不知这话从何而来,毕竟,“我都不知道你师兄是谁。”范玉黎也没有解释的兴趣,用手拨弄了两下头发,“你最好不认识。等我回去就告诉他,你早已将他忘掉,省得他还对你牵肠挂肚,有段蓉语一个就足够惹人心烦了。”放下这句话,范玉黎便甩甩袖子离开,穿着一身花裙子背影好像是只斗气昂扬的花孔雀。“安溪门果然不是好相处的,所有门派也就只有他们的弟子才有胆子过来争神女的位置,齐长老可是又有得头疼了。”金舒荣说完这话便被云图大师叫过去更换衣装,也没了继续解释的机会。今日不过是个小插曲,至于那个什么不知姓名的师兄,宴落帆更是没放在心上。毕竟近日来和他套近乎的其他门派弟子,人山人海,个个都说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记不记得住算是一回事,他们郾城什么时候来过那么多修士?撒谎也不知道找个新鲜的。正出神,金舒荣已换完衣装出来,也是让人眼前一亮。毕竟神女的服装都进行了大改,引路的服装若是不变实在有些厚此薄彼。引路的衣物瞧着是水墨所泼成般,一气呵成,带着书生文气,金舒荣褪去一身华服和沉甸甸的金银饰品,瞧着更像是邻家大姐姐,温柔解意。宴落帆真心实意地夸奖了几句,本来不喜欢这种寡淡装束的金舒荣也来了兴致,提着衣裙转了两圈展示。等各位女子换衣服之后便轮到男子,第一个便是要担任神子的殷辞月。宴落帆还蛮期待的,所以从殷辞月进入里间起就一直聚精会神地等待,半炷香的时间过去,殷辞月身着纯白神子服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人产生一瞬间恍惚,似乎真看到了天上的神祇,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举手投足之间又有对俗世的怜惜。宴落帆赞美的话也是脱口而出:“真好看。”似是皎皎明月,令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占据。云图大师也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硬是推着两人站在一起要她看看到底相不相配,盯着越看越欢喜,最后在两人额间各添了一点朱砂,似是点睛之笔成为二人唯一的眷恋,和尘世唯一相接的地方。“这才有了人味儿。”一切都等到真正天祭日那天呈现在众人眼前。殷辞月也很期待那日到来,因为至今都没见到香囊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又不好明里暗里的催促,担心小骗子失了兴致。一直到月末最后一日,他刚在演武场将觊觎他家小骗子的人名正言顺教训一顿,归来就看见小骗子正当在院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秋千,见到他时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迅速拉了下脸,似乎是在和自己较劲一样,非要黑着脸将东西递出去。“喏,这是你之前要的香囊。”小骗子将手中香囊攥得很紧,眼神正在飘忽,拧巴地补充,“确实是有点丑,你如果介意的话直接扔掉也行。”一他怎么会扔掉落落亲手给他绣的香囊,虽说上面只有一棵孤零零的兰花,不过也可以看出是下了工夫才能绣出来的,比预想中歪歪扭扭敷衍的样子强上不少。殷辞月收入手中,“我会佩在身上。”宴落帆也不再继续说一些别扭话,仰着小脸弯起笑眼,认真道:“祝你生辰快乐。”然后像缩回壳的小乌龟迅速回到房间关闭木门。殷辞月垂眼正在考虑,他明日天祭仪式祝舞将在香囊带在身上让所有人都看到的可行性。 第45章 顾恭如嘴角的浅淡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他声音冷漠:“那么你是真的相信这都是意外, 阿宴。”宴落帆一时语塞, 说实话他并不这样认为。如果这件事出在旁人身上,他或许会接受全为巧合的说法,但是想起当日宋青望同他说过殷辞月正在帮他出气之类的说法, 二者有关联是一定的,可绝不能承认。他犹豫道:“所以你是准备……”顾恭如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是在这祭天仪式上将其真面目揭穿,不过是个虚伪小人,没必要记挂在心。”宴落帆不能接受这样的后续发展。他这一瞬间的迟疑被顾恭如看在眼中, “难道你并不想这样?”这话宴落帆就无法理解了,他偏过头反问:“你们安溪门想借此事来抨击打压我们临谷峪, 难道我应该希望这样?”然而顾恭如听完这话表现得十分惊讶, 下垂的狗狗眼满是受伤, 言语委屈:“阿宴,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些。”宴落帆觉得匪夷所思,“为我?”顾恭如眉眼低敛, 面色微沉:“这件事中确有我的运作, 哪怕这真的是巧合也会让其成为确凿证据, 可那是因为只要揭穿他的真面目,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阿宴就可以有正当理由和他分开,就连宴城主也没办法说些什么。”他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清,“若一直放任下去,等阿宴及笈,结了姻缘之契,那阿宴的男人身份又该如何隐藏或解释?”宴落帆有些懵,现在有好多问题没弄清。可仔细一想并不奇怪,首先顾恭如为何知道他的男子身份?穿女装的事应该是在堂兄找到原主时所出的主意,所以在此之前尚在流浪的原主应该都是以真实的男孩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难怪会为他和殷辞月的未婚关系感到吃惊。“阿宴,我只是想帮你,这并不该犹豫。”顾恭如出言催促,看到眼前人眸中的慌乱,他略一停顿,“难不成阿宴迟疑的原因是真的喜欢上了他?”“不可能。”宴落帆回答得斩钉截铁。他脑子飞速运转找着合理借口,“我只是、只是因为你刚才说的事其实是我的手笔,如果你真的在众人面前揭穿,那么沦为众矢之的将是我。”宴落帆紧张得眼睫不断颤抖,努力将其中的因果理清,为了增加言语的可信度还进一步提醒,“你应当听说过我命令殷辞月对他继母出手这件事。”将这件事认下其实非常冒险,毕竟从短暂的两次接触可以看出,在顾恭如眼中他的形象应该是温柔善良,这算是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可能会招致更加浓烈的厌恶。“好,这件事我不会再提。”然而顾恭如就这样轻易放弃。宴落帆抬起眼皮,眸中是难掩的惊讶。顾恭如笑容浅淡,轻声解释:“我说过做这件事只是为了帮助阿宴。”然而他接下来话锋一转,“不过若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不必为此担心,我自有将所有事推到他身上的方法。”宴落帆有些烦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明明是我的过错。”谁知顾恭如眉眼弯弯,流露出笑意,“我就知道阿宴还是以前的阿宴。放心好了,既然我答应过就不会再提,请阿宴相信我绝对不会背叛。”最后这句话未免说得太重。宴落帆抬眼,看出眼前人的认真和专注,却莫名感受到危险,他谨慎地斟酌言辞:“好,我会相信你。”如是说道。接下来迫于时间有限,他不再多说慌忙找寻借口离开,期间头也不回。其实顾恭如这个提议的确令人心动。总归这件事本就是殷辞月所做,那么他借这件事去提出退婚,宴城主那边也没办法说什么,而且就算有意见手也伸不了那么远。就像宴朝瑜所说过的,如今的他其实不必拘泥于必须让殷辞月退婚。可是不行。宴落帆下意识这样想。不说这件事会不会给有心之人提供名正言顺的“正义”理由,从而导致殷辞月在落魄阶段更加受人欺凌压迫,就单说殷辞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心生怨怼,万一这样他岂不是仍旧无法脱离死亡结局吗?嗯,没错,就是这样。绝对不能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私心什么的。就这样一边出着神宴落帆已经回到了月舫楼,从储物袋中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大箱礼物放到殷辞月的房门前,里面有不少的东西,全都是他思来想去后为落魄阶段的殷辞月准备的,每一样都能根据小说剧情派上用场。要知道殷辞月所表现出的唯一兴趣就是……对他。宴落帆摇摇头,将多余的思绪甩出。无论如何,这件事也提醒了他必须要抓紧。等宴落帆回到大典,祭天仪式仍在继续,众人都低垂着头歌颂天道的恩德,吟诵的歌谣似乎是冲破古老时空而出现,洗涤灵台令人心神沉寂。“怎么了?离开一趟回来脸色那么难看。”星希尊者注意到了小徒弟的魂不守舍。宴落帆随口扯了个理由,“没事,只是有些饿了。”站在一旁的殷辞月听得真切,他走过来摸摸小骗子的头发,“我去给你找些糕点。”然后起身离开。星希尊者看着徒弟未婚夫离去的背影,扭过头似乎一时兴起地问:“你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要成举办成人礼,这些日子在主峰和你的小未婚夫相处得怎么样?结契仪式迟早要举行。”“不怎么样。”宴落帆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一旦注意到后,仿佛人人都在提醒他时间紧迫?结契仪式可是要比泣鸳灵珏还要麻烦。星希尊者注意到小徒弟并不愿意继续聊这个话题,也扇了两下骨扇,意犹未尽地闭上嘴。她才不相信这样苍白的脸色是被饿出来的,修士可没那么脆弱。如果没看错小徒弟走的时候,对面安溪门的那个大师兄也离开了,难不成真是这间隙里两人聊了些什么?不一会儿殷辞月拿着糕点回来,宴落帆塞到嘴里觉得难得地噎人,怎么也咽不下去。不知站了多久,各个门派已经将自己特意准备的祭品奉上,一一放置到巨鼎当中,等轮到安溪门时是顾恭如站出来,不过他将手中的重瓣九世莲放好后,并没有立刻退回,而是站在原地,拱手道:“晚辈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宴落帆有种不祥预感,朝身侧望去,正好殷辞月也看向他,相顾无言。安溪门的掌门也捋着长胡子帮腔,“不知临谷峪的林掌门可否愿意帮我教导这徒弟一段时日。”临谷峪掌门从不收徒,殷辞月是唯一例外,更何况是其他门派的徒弟?只是还没等人出言拒绝,顾恭如已经将剩下的话补充完全,笑容和煦:“我并非要成为临谷峪弟子,自知没有这样的福分,只是尚在年幼时曾受过星希尊者的徒弟宴落帆的恩惠,只是想借一段时间了却这段业障因果。”林掌门有些为难,觉得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只好将话丢给另一方当事人,他看向宴落帆所在方向,“你认为此事该如何?”毕竟刚让人抓住了小辫子,宴落帆不好将场面搞得难堪,略加思索后掀起眼睫:“便许他在临谷峪待一年。”对于修士而言这短短一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此事便这样敲定,顾恭如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也暂时回到了安溪门的队伍。待所有门派天祭完成,天祭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掌门起身将自己的徒弟带到茂鼎旁,站在所有法阵最中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高声道:“这份赐福归你所有,将会成为修真界最新的开始。”而看着这一切的宴落帆则是无声地同时将这句台词念完。是的,这并不是个轻易便能羽化登仙的世界,相反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所以才让殷辞月显得更加特殊。而看过原著小说的他更加清楚,殷辞月追求大道成功后,修真界也确实迎来了很长一段的复苏。他是属于大道的。正在众人议论纷纷,认为这种事不应该交给一个毛头小子来做时,天生异象——高台之上天光大亮,似是仙界与修真界打破了那层禁制般,恍惚之间龙鸣雷现,磅礴灵气倾泻而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那纯粹而无杂质的风。掌门露出满意的笑,带着期盼,“本来如此。”待祭天仪式正式结束,所有人一拥而上,将这天之骄子层层围住,不少人都言语谄媚,似乎已经看到眼前这人成为大能将修真界掌握手中的未来。虽然不知道这异象是因为天祭仪式还是眼前的少年,可与之交好总归没错,这可是掌门所看重的人。可殷辞月的眼中只有一个人,他的小骗子正盯着虚空发呆。正当他准备冲破层层阻碍走过去时,宴落帆刚好抬头,与之对视,然后将视线迅速移开,又低下头和星希尊者说了些什么便先行离开。而他却仍被这些无关人员围住。“真不愧是临谷峪的掌门首徒。”顾恭如不知什么时候含笑走来,似是真心钦佩,“只可惜阿宴却没有你这份天资。这么说来,天道所认定的姻缘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也是早晚分开。”范玉黎赶紧过来,“师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照眼下的形势,他们安溪门可不好与临谷峪为敌。不过顾恭如也没有要继续纠缠的倾向,笑容不改:“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然后转身离开。与此同时,宴落帆在离去的途中遇到了珂儿。珂儿见他孤身一人朝他身后看了两眼,“小师姐,你没和殷师兄一起呀?”什么时候他们两人在旁人眼中也是这样形影不离的关系,这不是个好苗头,宴落帆摇头,“你怎么了,看着这么高兴。”作者有话要说:第40章 你会答应珂儿捧着脸, 标准怀春少女坠入爱河的模样,说道:“陈师兄说要为我取百年一开的九叶花,他说别算是等上十天十夜, 就算等上一百天都不在话下, 他真的好喜欢我。”说实在的, 单听这两句话,哪怕后面那句过分夸大宴落帆也不敢发表什么看法, 于是多追问一句:“所以他给你取来了吗?”珂儿放下手,摇摇头体贴道:“取花这么辛苦,我怎么舍得陈师兄守那么长时间?他有这份心意便足够。”好, 差不多能确定是标准画大饼。“他原话是怎么说的?”宴落帆不愿意诬陷任何一个好人。珂儿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了一番,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种甜言蜜语,西子捧心道:“陈师兄说九叶花生长在凌天峰,凛寒程度远超思过崖, 不少人为了心爱的人守上几日便被冻成冰块儿,还有凶兽徘徊左右,利爪能将人撕成碎片,但他不害怕。”宴落帆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教育, 连片花瓣都没见着两片嘴唇一碰就是好了?“你不能……”“这位小师妹,他该不会最后还问你要了点什么吧?”顾恭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侧, 并出言打断。这么一说珂儿还真被要去了点东西, 因此犹疑:“他衣服都浆洗过不知多少次已经毁坏, 最近更是吃不饱穿不暖, 我于心不忍就主动给了他一点灵石。”一说起这个她就肉痛,瘪瘪嘴:“那可是我攒了好长时间, 准备成亲后再用的。”宴落帆都不知该怎么教育眼前这个傻姑娘了, 八九不离十, 这件事发生前两天珂儿一定提起过自己存了私房钱,于是被人盯上使计骗走,“没听说过临谷峪的弟子还有穿破烂衣裳的。”顾恭如出主意,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瞧着不像狗狗更像是狡黠的狐狸,“实在不行你还是让他把那个九叶花给取了,毕竟听起来难得应该能卖个高价。也没什么好心疼的,不过是十天而已,于修士是一眨眼的事。”珂儿仍有些犹豫,“这样不太好……”顾恭如轻笑着摇头,“既然他那么想去取你拦着也不好,等他真取来所谓的九叶花,你可以用花换得的灵石都给他,这样不就好,也没人会责怪你。”珂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重重一点头:“好,谢谢这位师兄,我现在去告诉他。”顾恭如嘴角轻勾目送珂儿远去,等终于见不到人后才转过身,脸上笑容更甚:“我打赌那个什么陈师兄绝对不会取,世上情爱大多于此,不过是彼此倾轧隐瞒。”这说法未免悲观,宴落帆很难同意,只得将话题岔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总该不是跟踪我?” 第47章 他重新将目光放在屋内大箱子上,若要仔细看来,确实不会有人花那么大的手笔使坏。“好。”殷辞月走进,不加防备地将箱子打开,然后看到其中的琳琅宝物:镶满宝石的剑鞘、寒冰链成的薄甲,各种属性的攻击防御符咒……宴落帆走过来,虚假地赞叹一声:“这可都是好东西。”殷辞月点头,“丢掉什么地方合适?”已经跳过了如何处理这个问题而直接选择丢弃位置了吗?宴落帆不许,“为什么要丢掉?”“这是旁人给的。”“所以?”“我只要落落给的。”殷辞月继续决定要丢到什么地方,“要扔到能被这人看到的位置,山门关如何?”“别说了。”宴落帆有气无力地打断,真的是好守男德一主角,他有些无语,“你丢院子里就好,他能看到。”殷辞月蹙眉,“落落的意思是他还会回来看?”“不!”宴落帆抬头,“因为这是我送的。”……相顾无言,长久沉默。最后是由自觉做错事的殷辞月来打破,他轻唤:“落落。”宴落帆都要被自己的操作给气笑了,一甩头,“你今天,不!还有明天,都别跟我说话了!”说完这句话便将三步并两步回到房间,然后恼羞成怒地给门上了好几层禁制锁链。被扔下面对一箱子礼物的殷辞月:“……”这是他没预料到的。毕竟落落昨日已经将生辰礼送出,而且香囊也是花了工夫。回想自己方才的揣测,殷辞月觉得小骗子生气也是有道理的,虽然应该是羞恼占大部。他走到小骗子的房门前,手一放上便感知上加固的禁制,小骗子和星希尊者别的没学会,净学会些让别人没办法找到他或是找到也没办法揪走的禁制,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殷辞月无计可施:“落落,我没想到那是你所送。”毕竟大部分时间落落都在他视野内行动,“是我疑心太重。”宴落帆在屋内特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前,抱着胳膊,就等着听殷辞月能编造出什么理由。“在我刚进入殷家时,兄长表现得十分厌烦,但母亲一直说要我们成为好友……后来有一日兄长说只要打开一个箱子便会接受我,结果里面是让人生病的毒粉。”殷辞月仿佛说的是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声音淡漠:“就算生辰他们也会用各种方法让我犯错。”宴落帆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咔”地一下将门打开,“你没打他一顿?”殷施琅真不愧是炮灰角色,就连小时候都这么惹人讨厌!突然打开的门撞击墙壁发出沉闷声响,看着眼前出现的人,殷辞月先将笑意压平,“原谅我了?”眼前人真的很懂得如何叫人心软,宴落帆一瞬迟疑,选择嘴硬:“本来我也没生气。”殷辞月掀起眼睫,反正殷施琅已经死去,没人能证明他言语的真假,只要落落相信那这便为真实。也并非全然为谎言,这种事确实时有发生,不过他没那么蠢,那些人屡次自作自受便歇了心思安分起来。他的落落总是心软,才容易被旁人所欺。殷辞月干脆将话题岔开,“待明日去剑谷,落落同我选成对的灵剑可好?”宴落帆闻言,神情大概是‘你再说什么昏头话?’,果断拒绝:“才不要。”先不说这样够不够帅气,就单说主角带着他这个拖油瓶能选到好剑才奇怪。被利落拒绝,殷辞月也不恼,因为明日的结果一定会是选对剑,这是唯一的选择。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选剑!来到落落最期待的环节第42章 选本命剑所谓剑谷倒并非什么插满剑的山谷, 而是一处与大型地窖类似的场所,里面曾是上古仙魔大战陨落后各类神明邪魔的葬身之地,不过因传言悠久具体如何已不可查证。其中每一柄灵剑都拥有自己的剑灵, 最高阶也就是临谷峪掌门所持的劫云属天阶, 甚至其剑灵拥有自己的意识。可知晓剧情的宴落帆清楚, 接下来殷辞月会选中的那柄剑才是能真正被称为“灵”的存在,它甚至能与人通过神识交谈, 而且在灵气充沛的前提下可以自行攻击。不过也正因为这剑的特殊,于是难以驾驭,至少落魄时难以填饱它肚子的殷辞月暂时不行。所以不过是听起来霸道, 前期可是一点作用也没派上。宴落帆回想着小说内容出神, 不走心地踢了两下脚下的小石子,眼看着它骨碌碌滚远——最后停在御竹尊者脚下。“你们一个个过去,以免干扰到剑灵的选择。”是的, 有选择权的只有殷辞月。除非是面对主角,才会前仆后继,要不然那些剑都是个顶个的高冷。宴落帆自辰时便等在这里,整整两个时辰过去可算进入正题, 歪头朝暗窟中看了两眼,好似这样就能直接望到最深处的庆幸。御竹尊者呼唤:“殷辞月。”没人对这顺序表达不满, 毕竟无论天资修为悟性, 榜首都是这同一个人。不过殷辞月并未迈出脚步, 他停留在原地, “我要选择对剑。”御竹尊者一听便明白过来,不过是年轻道侣之间的坚持, 也不算难为人的大事, 他朝宴落帆所在方位点点头, 不加询问地做下决定:“那你们一共进入便是了。”虽然是很高兴能第一个选,可宴落帆做了个拒绝的手势,表达诉求:“我要选自己一个人的剑。”这还不好解决吗?御竹尊者挥挥手,“进去再做决定也不晚。”确实是这个道理,在场的也没人会因可可爱爱的“小师妹”第一个进去选而反感,而且就算第一个进去,就第一美人这修为,也不会有什么好灵剑跟着走,完全没有威胁。“进去慢慢挑,挑不到也不着急。”“对,是那些灵剑没眼光。如果挑不到满意的,我的可以给小师妹玩上一段时日。”“就你还能为小师妹挑到什么好剑?”……一个两个还没进去就敢断定结局。最后是金舒容不耐烦地冷声开口:“就算落落挑不到,也轮不到你们献殷勤。”宴落帆觉得气氛不是很对头,赶紧扯住殷辞月的衣袖进入,嘴里还要不服气地碎碎念,“我才不会挑不到。”剑谷如同深夜中的乱葬岗,就连那细碎闪烁的灵剑锋芒都如同山野鬼火,宴落帆刚进去就停住,这和他想象中着实差得有点多,阴森可怖,连同灵剑所汇聚成的威压,甚至到达了令人下意识发怵的程度。殷辞月走在他的前面,将他的手腕紧攥,似乎安心就这样传达过去。宴落帆也随之迈出脚步。他们二人每走出一步,便有灵剑腾空跃起聚集过来,然后似是忌惮地停留在七尺左右的距离。小说景象出现在眼前对于宴落帆来说也不是一次两次,可都没这回震撼,尤其是那些凑过来的剑所发出的剑鸣,如同古语正讲述悲伤的故事,让人几欲落泪。宴落帆试探着伸出手去,而那些即将被碰触到的剑为之躲闪。他并未不快,只是告诉殷辞月眼前情况的特殊,轻声道:“它们都是为你而来。”殷辞月停住脚步,扭过头望进一双闪着晨光的眼睛,灵剑的“魄”在这倒影下有了新的色彩,没人会不为此沉溺,毕竟这是无比的澄澈,“所以落落要选对剑?”“不要。”宴落帆发现主角煞风景可真有一手,轻轻推搡了一下,“还不继续往前走,这是有看中的了?”原文并没有明确标注那柄“神剑”的方位,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好几次殷辞月有看中的对剑都会被宴落帆否决,给出的借口都是不够好看一类。“为什么有的剑并没有过来?”宴落帆注意到盲点,难不成是主角的魅力不够大?这剑未免太不识相,凑热闹都不会。然而殷辞月的回答让他瞬间感到失算,“那是女修的剑。”宴落帆一怔,难以相信:“原来这剑还分性别?”“自然。”殷辞月嘴角弧度轻微上扬,缓缓说道:“这里所有的剑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被打造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划分。”从没人说过这件事,连小说中都没提,宴落帆不死心地作出假设:“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能拿着男子该用的剑离开?”殷辞月将他的幻想利落打破,“除非你本为男子。”宴落帆干笑两声,“你可真会开玩笑。”然后嘴角落下,遮掩不住地失望。殷辞月见他家落落都快将垂头丧气写在脸上,难免心疼,可还没等他出言宽慰——“反正本来也没有看中我的,挑不到也没区别。”没区别声音还那么委屈?殷辞月帮忙找好借口:“落落是不喜欢女修所用的剑式?”宴落帆不耐烦地哼唧一声算作回答。“双剑不会有这个顾虑。”殷辞月将自己原本的目的慢慢引出,“它们并不拘泥于男女,只要互为道侣便足够,也有专为龙阳所铸造的剑。”宴落帆:“……”难道他还真能让殷辞月抛弃巨炫酷能聊天的神剑,和他一个男人去选什么毫无说法的对剑?抱歉,作为有人性且知感恩的穿越者,不干缺心眼的事。于是他无可奈何,“认真挑你的便好了。”也就在殷辞月数不清第几次将手伸向对剑时,宴落帆正打算不厌其烦地阻止,一柄自带灵感威压的剑出现,其他剑当时就后退腾出一片真空地带。瞧着便不是普通货色,无论是剑身上烫金红的纹路,抑或是血煞之气……更别谈其他灵剑的忌惮,确实是小说中应属于殷辞月的那柄。宴落帆就在旁边看着,静等接下来剧情在正轨上发展。谁知,殷辞月就好似没看见般,避开了那浑身都写着特殊的剑,坚持伸向后方的对剑。“你在干什么?”宴落帆停止了装聋作哑。殷辞月却为这问题感到莫名,但依旧认真回答:“挑选落落和我的剑。”宴落帆朝着那柄神剑看了眼,这么高的存在感不应该啊?“你的不就在面前?”这剑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最后被殷辞月起了个含霜,现在别说高冷了,围着人打转,活像是条被主人无视后正在撒欢找存在感的傻狗,可怜兮兮。这谁能看得下去?宴落帆出言催促:“你快和它结契。” 第49章 除非这玉珏彻底变红恢复为一开始并未滴血的状态,他才会将其还回。现在并非戳破小骗子男子身份的好时机,若是处理不好或许会影响到二人婚约,可怀疑已经埋在种子就定要想办法挖出来才好。不出意外,最近小骗子会多次试探。殷辞月想得没错,宴落帆就是这样打算的,总归试探两次也没什么影响,只是想要更加安心罢了。可这如何去试探是个问题。回到月舫楼宴落帆坐在小院的秋千上,望着虚空出神,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腿,若殷辞月真的已经发现他是男子呢?“欸?”他蓦然停住,而后站起。没什么可担心的。若殷辞月已经知情,又没有什么特别反感的反应,不就表明压根不在意吗?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说不准还能念着有点友情的份上,利落地将婚给退了,至于那玉珏,也没说变红必须是爱,就不能是出于惺惺相惜的友谊?所以他这好半天纠结了个寂寞。终于将事情想通的宴落帆一拍手,“辞月哥哥!”刚喊出声,就看到宋青望晃晃悠悠地过来了,走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搓搓手:“我听说你们今日挑选了本命剑,让我见识见识如何?”殷辞月也听到呼唤从屋内走出,抬眼道:“又想打架?”宋青望一笑,一副手痒难耐的神情:“这不刚好试试你的本命剑,我这马上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宴落帆闻言一怔,忍不住追问:“去哪儿?”“还不是掌门,临闭关前还要惦记着什么已经隐世的门派,”宋青望一直难以理解这份执着,不过也乐得离开,“又听见消息,这次轮到我去寻找了,正好趁着玩上一段时日。”就知道玩,宴落帆可算看明白了,“那大概多久能回来。”被晾在一边的殷辞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落落,你管他做什么?”宴落帆眨眨眼睛,给出了个没人会为此生气的理由:“他不是你朋友吗?”宋青望只想拍手称赞,可真是好话术,这话他听了都高兴,毕竟殷辞月从未承认过朋友一说,“一两年?”宴落帆感叹:“那么久。”殷辞月无言,最好别回来。接下来那两人离开去演武场,小院中只剩下宴落帆一人,不过他也没闲着,当时就将含霜的分-身星避召出,然后拿出审问犯人的架势。“说为什么我的结契仪式和殷辞月的不一样?”星避倒也没藏着掖着,嗫嚅回答:‘你的只是普通的使用契约。’宴落帆追问:“和真正的契约有何不同?”星避晃晃剑身,声音甜甜:‘没什么不同,只要主人愿意与你共享其实毫无差别。’宴落帆大概理解,也就是殷辞月若是不想让他用说收回就收回,“你说的那些传音寻人,我能自行解除吗?”‘当然,不行!’一把剑还搞说话大喘气这一套,宴落帆顿时无语。星避接着说道:‘这是主人才能决定的事。’宴落帆认清现实,只要将殷辞月哄好一切不成问题,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强调:“我为男子的身份不许告诉他?”星避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震惊道:“哥哥,你在欺骗主人的感情吗?”这么说倒也不差,就是难听,宴落帆没反驳。星避立刻发出刺耳剑鸣,委屈兮兮,“哥哥,我不可以隐瞒主人的。”宴落帆莫名感觉自己正在欺负小朋友,“我只是没让你提,也没说要你欺骗,这有什么难的?而且你以为你说了他便会相信?你觉得他是信我,还是信你?”星避想想自家主人嫌弃自己的模样,摇摆片刻,干脆将自己一下插进地里逃避现实。宴落帆哼哼两声,可算出了一点气,“别忘了,是你先骗了我,没经我同意就结契这事还没算账。”作者有话要说:第44章 给我洗脚先将疑惑解决, 接下来就是专心应对主角即将来临的落魄阶段。毕竟已经初见端倪,无论是掌门的突然闭关,抑或是宋青望的离开, 原剧情与殷辞月交好的角色会在这段时间依次离去, 要提前做好防范。宴落帆没收力朝地里的星避踢了一脚, 丝毫不给这“神剑”面子,刚才一番沟通他也算清楚这剑鬼心眼不少, “你,给我起来。”星避颤抖了一下,然后从土中磨蹭出来倒在地上。装死?宴落帆不吃这一套, “我那么弱, 要是遇到危险你能保护我吗?”星避当时就支棱起来,‘当然,毕竟主人的灵气那么多,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若是这剑有手,此刻一定是叉腰的动作,可宴落帆对这回答并不满意,蹙眉追问道:“若是他失去了灵气, 你就什么作用都没有?”星避又蔫了,小声“嗯”了一声。宴落帆坐在秋千上, 跟训不争气的小孩一样, 伸手弹了两下星避的剑身:“你怎么这样不争气, 连储存灵气都做不到吗?”‘这个可以!’星避原地蹦跶两下, ‘不过只够三次攻击,更多就不行了……’这可要比完全没用好多了, 宴落帆很欣慰, 也和颜悦色起来, 叮嘱道:“星避你这段时间让主体含霜那边多吸收一些灵气,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好,小意思。’不过星避不明白,‘我觉得主人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宴落帆为自己正名,“我不是害怕。”说不准你主人以后还要我保护。星避又磕了两下石头,不知为何滚到秋千后面开始晃着剑身。被推了两下的宴落帆:“……你这是在做什么?”星避小声道:“我在报恩,是哥哥才让我成功结契的,放心好啦,我会努力偷主人的灵气养你的!”所以刚才那动作是在晃秋千?宴落帆也是被这傻剑给逗笑了,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剑身,“不许浪费灵气。”好嘛,又被骂了,星避摇摆两下后选择自己钻进契印。宴落帆随之看向手腕上类似于非主流纹身的契印,觉得有一丢丢的酷,但不好意思说,如果不是担忧人设不稳,他甚至想撸起袖子绕着临谷峪走两圈。这可是主角才能有的印记!宴落帆认真想了下,他现在有三个任务:一是试探自己的男扮女装是否暴露;二是想办法拖延殷辞月境界提升;至于三就是为殷辞月的落魄阶段如何度过做准备。三已经尽力而为过了,什么生辰礼物、含霜剑储存灵气,就连他自己和殷施琅这两个最可恶的反派都不可能出手了,肯定不会出问题。于是现在要在意的只有前两项。等落阳被天际吞噬掉最后一抹光亮,被喊出去对决的殷辞月终于回到星舫楼,携着一身寒气,俊朗出挑的脸瞧着格外不愉。宴落帆在房内听到声响,立刻唤了声:“辞月哥哥。”殷辞月立刻将负面收起,并未直接进入而是站到木门位置,“我在。”宴落帆在床上如上岸的鱼般滚了两下,得到回应后迅速站起,做好万全准备:“你进来。”于是殷辞月自行将门推开,然后是遮掩不住地怔愣,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落落,你这是生病了?”眼前的小骗子穿得单薄,只有一层里衣,外面虚虚地披着一层外袍,夜明珠昏暗的烛光倒映在那双永远澄澈的眼睛,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站在他面前。再被继续这样盯下去,宴落帆自己都要脚趾抠地了,这一身明明比穿t恤什么的遮得更加严实,可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么怪?他假意轻咳两声:“我感觉最近身形变化不小,你帮我量一量。”殷辞月一时怔然,拒绝得很勉强,“于理不合。”他默默将视线从眼前赤着的脚上移开,漂亮却不似女子那般小巧,可是白皙,足弓也很明显,像是用冷玉雕刻而成。这便是小骗子冥思苦想出来的试探方法?能有什么用。这确实是宴落帆一时脑热的产物,经过一下午的思考他得出结论:殷辞月到现在还能忍住不揭穿的唯一原因就是没证据!他这还是从图云大师那里搞来的灵感,直接将揭穿机会送上门,早已产生怀疑的殷辞月还能忍住?如果压根就没怀疑,不过只是量量身高腰围什么的,又不是大事。而且今日也看到了灵珏,如果在殷辞月已经发现男扮女装的前提下看,就说明两人崩不了,甚至还能做朋友。想到这里,宴落帆朝布尺所在的方位抬了抬下巴,出言催促:“快点。”本来是应该拒绝的,可殷辞月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拿起了布尺,垂眼看着铺平木板,这应该不会伤到人。他告诉自己,这并非定力不足,只是好奇接下来落落打算做什么。宴落帆对殷辞月的定力确有绝对的信任,坐怀不乱的角色,绝不会有任何偏差之外的事情发生。他举起胳膊示意,无声凝望。殷辞月:“……”好,他确实不够静心。宴落帆看着殷辞月朝他走过来,前两步还好,越近越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默默收手:“不、不量也行?”殷辞月没听,只强调:“落落今日确实胖了些。”宴落帆其实不在意这种事,可他最近抽条很快,之前到殷辞月下巴现在都已经到鼻子下方了,就让人很有危机感,天南愈真不靠谱,从没听说过修真界还有抗药性这回事,“闭上嘴量你的吧!”虽然话是这样说,可从没听说过还有圈着人量腰围的。宴落帆感觉自己稍微后靠一点点就要碰到人,忍不住死鱼眼质问:“这应该算是登徒子?”“不算。”殷辞月回答得认真,“这是落落要求的。”宴落帆:才不是。他要的是那种云图大师中规中矩式量法,然后再等人轻描淡写地说出‘身形似少年’的结论。“量好了吗?”“落落腰很细。”宴落帆差点没绷住,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我没让你说这个!”殷辞月终于撤开,摆弄着手中的布尺,说出令人无奈的事实:“可我不会看这布尺。”宴落帆一窒,终于忍无可忍,但还是维持平和的表象:“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出来呢?”殷辞月眨了下眼,满是纯良:“落落在催。” 第51章 殷辞月可真是好样的,别多说,这绝对是伺机报复!竹御尊者可能是见他待在那里一动不动,招手,“这一步便是淬体,你先试试,我看看现在以你的境界最多能坚持几个时辰。”先估量眼前飞流急湍,抬头都望不到边际的瀑布,然后又朝那地下的山石瞧了一眼,宴落帆嘴角抽搐,差点一声苦笑,在瀑布下打坐几个时辰?还真是有够高看他的。但毕竟是已经应下的事,宴落帆也只能绷着脸磨蹭下去,第一感觉就是好凉!在盛夏还蛮舒服,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好地方?竹御尊者见状很满意,他就知道这不是个娇气的孩子,顺便开口激励:“辞月那孩子经常整夜整夜待在此处。”宴落帆第一反应就是这完全在胡说,他们二人住在同一小院发生什么他还能不知道?然而竹御尊者接着说:“然后在辰时前回去处理其他事务。”宴落帆一愣,这所谓的“其他事务”该不会是指给他梳头做菜?仔细想来也是,殷辞月都已经是筑基期的人了,压根不需要睡眠和吃饭却每日仍会回到星舫阁。“原来如此。”他心情说不出的复杂,然后这一丁点感动在彻底立于瀑布之下后烟消云散。宴落帆虚扶了下山壁,因为这强大的冲击力他差点直接倒下,“尊者,是不是我站的方式不对?”不然不会如此勉强。竹御尊者在他期盼的注视下缓缓摇头,“应该打坐。”宴落帆坐下后感觉稍微轻松一点,可时间一长,方才还能被说成清爽舒适的水温逐渐刺骨,他垂眼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发现已经被攥得失去血色。好冷——与此同时,殷辞月已经和腾蛇一起来到凌天峰,这也是他的第一感觉,这里满目霜雪不见人烟,却生长着最为珍贵的花。他提着含霜剑,第一次与其交流:“落落现在如何了?”含霜剑是不对主人说谎的,于是它实事求是:“蛮差。”作者有话要说:第46章 他想你了怎么个不好法殷辞月大概也清楚, 垂眸思索片刻最后还是追问:“他……心情如何?”于是万里之外,星避犹犹豫豫顶着被踢的风险外散感知,‘那、那个哥哥, 含霜让我看看你心情, 要怎么回?’宴落帆被瀑布打得和落汤鸡一样, 都要冷得神志不清了,听完这话当时火气又上来, 冷笑两声:“你跟他说,我好得很,等他回来我还得好好道谢。”含霜将话原模原样地传达出去, 就连语气都模仿得一般无二。看来小骗子这是被气得不轻, 殷辞月已经能预想到等回到临谷峪将面临的“狂风暴雨”,他斟酌道:“我一定将九叶花带回去。”含霜发现了,它主人不太会哄人, 但作为一把剑不好指手画脚,只得老老实实转述。果不其然,宴落帆听完又是一声哼笑,“真行。”装听不懂这一套, 明明就算这苦修不是殷辞月运作的,但昨日上早课时一点劝阻也没有, 同样该罚!“落帆啊, 有没有感觉身体正在被淬炼?”在岸边的竹御尊者适时开口, 面露担忧, 刚才听见这孩子都已经开始神志不清自言自语了。宴落帆甩甩头,想将被打湿的头发弄开不过失败了, 他咬咬牙将发抖给强行克制, 吐出两个字:“还好。”一个时辰都没到就撑不住, 这绝对不行!依竹御尊者刚开始的话来听,一两个时辰为基准,那他最起码要在瀑布底下待一个半时辰才好。没错,他奉行的原则就是不力争上游,可也不要当最差劲的。弟子都还能坚持住,竹御尊者也不好将人给强行叫出,估摸着才一炷香的时间应该不会过度,顺便扯起闲话:“我有说过你和曾经的一位尊者很像吗?”宴落帆出于礼节回应,“您是说悟谦尊者?”他记得当时看手相时有提起过这个人。竹御尊者点头,也不管正在和水流搏斗的宴落帆能不能看见,自顾自地往下说:“他死去?或是消失的那日正好和星希尊者在一起,遇到了至少玄阶的凶兽,那时候他们可还没这么厉害,悟谦尊者似是为了保护星希尊者没能逃脱。”他忍不住一声长叹,“那日刚好是五百八十八年一次的祈神节,现在想来又是快要来临了。”宴落帆没放在心上,修真界就数节日最多,只是竹御尊者不是一次两次提起了,“为什么说他是消失?”明明大家都说是死了。竹御尊者席地而坐,“他是我的至交好友,他有多惜命,我清楚。”这判断方式也太含糊了宴落帆选择继续咬牙坚持,不再继续话题。竹御尊者似乎也陷入了回忆,整个人枯坐望着水下的粼粼倒影。……与此同时,正在凌天峰的殷辞月也没发出任何细微声响,毕竟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崩动塌陷,倒不是畏惧受伤,只是将九叶花给盖住才是陷入了僵局。腾蛇将自己缩到最小,缠绕在手腕化作手镯,可眼睛却在注意周遭有可能是危险的地方。“静。”殷辞月轻按腾蛇的脑壳,眯起凤眼察觉到不对,那团“雪”具有生命。他迅速从原本所待的位置撤开,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那大型雪球一样的家伙扑了过来,长毛中只能找到一口獠牙所在的位置。腾蛇第一个坐不住,好啊,有人敢在他面前动手。它发出嘶嘶的预备攻击声,然后又被那只冷白如玉的手按下。殷辞月将距离来开,依这只守护灵兽来判断他并没找错位置,九叶花绝对在这附近。而这时被放置到一边的含霜再次传话:‘那个哥……姐姐!他已经从瀑布下离开了,说要不然别取什么九叶花了,快回去结束苦修就行。’殷辞月失笑,含着浅淡的纵容,可是最终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回事,“要取。”因为这九叶花还有淬炼根骨的作用,虽说蕴穗子更有效,可那基本不会现世,也就只能先用这个来治愈落落过量食用天南愈而损伤的根骨。原本就是落落不提,他也是要来的,本就在天祭日时取得了掌门的允许。不然出山不会如此简单。不过这话传到宴落帆的耳朵里可是完全变了味道。这殷辞月出去之后就换了一副面孔?他坚持了一个半时辰,如今趴在岸边好似一条脱水无力的鱼,考虑起现在道歉认错的可行性,要怎么说?不该麻烦你去取什么小破花的,我现在很后悔,你快些回来吧?绝对不可能。宴落帆利落否决,然后软绵绵地翻了个身,决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过他先歪过头询问:“尊者,你就当我从没答应过好吗?”竹御尊者都被这欢脱性子的小辈给逗乐,“那你准备何时学习这假死之法啊?”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宴落帆抛出真正想询问的问题:“那能告诉我淬魂是怎么来吗?”竹御尊者一笑,一指澄澈河水中的游鱼,“看到了?”宴落帆点点头,半知半懂地猜测:“只要我能轻松抓住它就行吗?”“不。”竹御尊者含笑摇头,然后一定神——那条被指到的鱼儿似乎是被无形的力量捧起,然后又跌了回去,许是太过惊慌开始四处逃窜,却总被无形的墙壁给挡住。宴落帆:有话好好说,不要突然开始展示魔法。他难免干笑两声:“尊者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做到这种地步吧?”竹御尊者的回答是轻巧点头,“我听你师父说了,你灵气运用太差,就连借神识引出体外都还未做到,这次正是长进的机会。”宴落帆呆滞片刻,然后望向仍在不断碰壁的鱼儿,诚实道:“让我去当这条鱼还好受些……”他在今日可算知道了一个词的意思,“揠苗助长”莫过于此。“不过在这河里确实难了些。”听到这话,宴落帆怀有希冀。可是竹御尊者接下来补完又将他打入谷底,“在水缸里做到这种程度就好,这儿的水流太湍急,会将神识冲散。”宴落帆面无表情,干巴巴道:“您可真体贴。”竹御尊者自认受之无愧且非常受用。“要知道辞月那孩子早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每日……”宴落帆都能自行接完后面的话,“每日都会到这里整晚整晚地练习。”竹御尊者面带微笑:“正是如此。”令人讨厌的别人家孩子!宴落帆发誓他再也不会以貌取人,敲这竹御尊者慈眉善目的小老头模样,心黑得很。又过了一会儿宴落帆十分自觉地回到瀑布下,“尊者请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炼体的。”至于什么淬魂他是想都不敢想。又借着水流彼此相撞的嘈杂声响,宴落帆呼唤星避。星避还以为这是终于忍不住要骂人了,结果听到自己的临时主人声音闷闷地响起:“我现在是不是很像个疯子?”毕竟湿发全都软趴趴贴在头上,等天色再昏暗些会被直接当作水鬼也说不准。于是星避认真打量片刻,看着这“出水芙蓉”般的场景,以凡人的审美绝对不可能被称为丑陋,它言语诚恳:“比我差一点。”宴落帆:“……”很好,不如不说。然而他不知道这可是星避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它自诩修真界最为潇洒厉害的剑。“你说也没人给我梳头了,幸亏我没及笄还能扎丸子头应付,不然该怎么见人?”星避不太懂这些俗世规矩仪态,它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主人没人帮这位哥哥梳头,顿时福临心至立刻跑去传话。另一方的含霜搁哪儿欲言又止半天,暗搓搓探知了一番当下的形式,觉得并非开口的好时机。然后发觉探知的殷辞月蹙眉,语气似是要与这冰天雪地相融:“说。”他很不喜欢这罔顾落落意愿的剑,也从未掩饰过反感。含霜想想两边的对比快要哭出声,“那个姐姐应该是想你了。”殷辞月一怔,开始怀疑这剑为了讨他欢心故意扯谎,“他想我了?”而一边同样为取九叶花而临时组队的不知名路人,他以为这是在用某种传音术法,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们家那个也特别粘人,脾气特别爆动不动就生气,不过只要我稍微装装可怜就行,好哄。”“的确。”殷辞月也觉得他家小骗子容易心软。那不知名路人来了传授经验的兴致:“一瞧就知道你是那种万事都要做到最好,平日又出挑的那种人。”冷冰冰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天之骄子气质,他全看在眼里,“但这人不能太强势,你得给她关心你的机会,那才有满足感,你们两个才能长久。” 第53章 这般迅速的得心应手让竹御尊者赞叹不已。“你悟性不差。”宴落帆勾起嘴角,眉眼弯弯道了声谢, 心里想的却是应该将齐长老拉来好生听听这话,少在那里教训他愚不可及了,分明是教习方式的锅。竹御尊者提起,“明日辞月那孩子便要回来了吧?”宴落帆点头, 回答有些含糊:“大概。”竹御尊者正色起来,叮嘱道:“以后可不要再乱吃丹药了, 都将根骨给弄坏了, 幸亏辞月那孩子体贴主动去寻那什么九叶花, 不然你以后还想不想修炼了?”这就让人有些听不懂了, 宴落帆虽然乖巧点头,可脸上的茫然掩饰不住, 什么主动, 这明明是他要求的。仔细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古怪, 临谷峪单他一个任性,可尊者又怎么会同意这般无理取闹的出山原因?“九叶花能治愈损伤的根骨?”竹御尊者摆弄着那白胡子,反问:“不然他为何要取?”宴落帆陷入沉默,半晌后重新抬头,淡淡道:“我还是去瀑布底下多待一会儿吧。”还能借着水温冷静,将那莫名的感触压下。殷辞月实在过分认真了些……被无意提及的殷辞月望向即将成熟的九叶花,这花状若重莲,瓣有九叶呈月白,其虽聚集风雪寒气而生,却若暖玉会将周围的山雪融化。差不多是该将凶兽给驱逐走了。与其临时结为队友的路人甲也同意这个认知,“我逃跑很有一手的,将其中一只引开,剩下一只交给你,一共有五朵你给我一朵就成。”殷辞月微微颔首,这凶兽实力和修士金丹初期差不多,应是容易对付却不能小瞧它在这山雪中的优势,“好。”两人正准备动身,却有另一伙人突然乘赤鹰赶到,身上是黑鹰图腾的衣衫,来势汹汹,面对雪球凶兽毫不忌惮,语气中满是不屑:“这便是传说中的九叶花?”雪球凶兽察觉到危险,顿时被激怒,雄浑怒吼在整个山巅响起。“杀了它,我很忙。”这来人心思不少,回回攻击术法都朝九叶花扔去,瞅准雪球凶兽不愿让九叶花受损。毕竟修真界弱肉强食,如此天灵地宝有人会争夺再正常不过,殷辞月并未出现什么紧张情绪,场面混乱反而于他有益,依赤鹰的速度绝对不及腾蛇。只是突然横生变故,许是那攻击过分密集,就连两只守花灵兽都没能挡住,有两朵已经化作灰烬。路人甲差点没绷住直接骂人,抱怨:“这几个人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真烦,若不是他们好生守着这花,这几个人过来时估计连影子都看不到。雪球凶兽盯着那破败的花叶陷入呆滞,然后——彻底暴起!殷辞月蹙眉:“退。”路人甲不明白:“退?这花就这样不要了?”不过他动作还是很顺从的后撤。周遭突然风雪肆起,几乎要直接将人吞噬般,殷辞月瞬息之间做出判断,这凶兽的修为已经飙升至元婴大圆满,不容小觑,需暂避锋芒,“它狂化了。”专为守护某种灵草的凶兽都有这样的特质,在灵草受到破坏后战斗力会提升到另一个量级,这也是为何他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单纯将其引开。可一般不会提升那么多。刚来的那几个人也慌了手脚,“不应该到金丹大圆满吗?!”“这都是你的错!”另一人高高抬手试图甩出一巴掌,“你现在就下去让它吃掉你!”“明明是你让我动手的不是吗?”争执换不来雪球兽怒火的平息,哪怕他们在发现不对的一瞬间就已经让赤鹰开逃,却在这凛冽狂风下怎么也稳不住,几乎要自己跌落,相互攀扯怒骂。其中一人在濒临掉下去的瞬间,突然发现远方藏匿着的二人:“为什么不攻击他们?”另一人眼睛一亮想到法子,当即跳转赤鹰的方向。路人甲见状不对后退两步,几乎要失声,要硬把猜测从嗓子中挤出:“他们是要将凶兽引到我们这边。”这出祸水东引可真是有够恶心。殷辞月不慌不忙使出雷诀将赤鹰劈落,在其中一人即将施展术法前用身侧的冰凌化箭,果断刺入,涌流的鲜血将原本纯白的雪染红,空气中弥漫起铁锈味。路人甲都看傻了眼,这小兄弟看着不过年纪轻轻俊朗一点,出起手来果决非常,倒是很符合这身冷冽,他重新将目光落到不远处其中一人正被撕扯的惨状,“必死无疑。”另一人心知无法逃脱,临死前怒吼:“我们段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痛苦尖嚎划破天际。这几人也不过是金丹中后期的修为,无法从元婴期凶兽爪下逃脱。路人甲倒不害怕什么段家的报复,却仍是泄了气,提议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结果一回头看到身旁小兄弟还在盯着九叶花看,他赶紧苦口婆心相劝,“他们修为比我们高都毫无办法。”殷辞月没应声。他答应过,更何况就是现在逃脱也为时已晚,只能殊死一搏。果不其然雪球凶兽解决完那几人当时就对他们怒视,毫不迟疑地扑来。殷辞月开始与其周旋,路人甲见状也并未选择离开,而是应付起另一只还未凶化的守花兽,“没料到我竟会葬身此地。”刚开始还好,只是修士总归比不上凶兽气盛,逐渐显出疲态,就在殷辞月将要第无数次从兽爪下逃脱时,从那堆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中刺出一把匕首,刚好刺入他的胸膛。“倒不如陪我们一起。”接着殷辞月被兽爪撕伤,血液溅到九叶花之上。路人甲觉得吾命休矣,“段家可真是恶心人的玩意!”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时,雷劫忽至,九重天雷将凌天峰的兽类吓得惊逃。路人甲傻眼,“筑基升金丹搞出这种架势?”殷辞月用含霜打退新一次的攻击,感知到身体温度正在消失,他抬头望了眼天雷,神情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冷声道:“等我死,你便告诉他我是跌落山崖找不到出来的路,所以才回不去。”含霜若是人形现在眼泪都要掉下来,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不过它等了好些年的主人就要这样死了?含霜晕乎乎,浑浑噩噩地跑去传话。于是另一方宴落帆听到的转述是:“主人说他若是死掉,就告诉你他是跌落山崖找……”宴落帆正坐在瀑布下静心,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时星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可是为时已晚,它是柄不会说谎的蠢剑,简要概述了一下情况:“主人临死不远了。”这剑是永远也学不会言辞委婉,宴落帆并不是很慌,毕竟小说剧情里的殷辞月不知遇到过多少次凶险,不还是好好的?可他心里说不出地发堵,“他要死了?他要真死了……”也不会有接下来的剧情,他自然更不会面临什么死亡威胁,可是这不行,绝对不行!宴落帆有些怅然若失,幽幽道:“他死了我找个新的未婚夫倒是麻烦事,你让他小心一点,必须得回来,我连片花叶子都没见到呢。”星避震惊道:“哥哥,你好无情。”宴落帆气得很,锤锤一边的山石,质问:“你就没什么传送法阵的功能?”星避又被骂了,不敢再出声,选择老老实实地当传声筒。殷辞月都要被气笑了,这剑真是不争气,他吃了几颗丹药,“好,我会小心。”聚集起来的雷云让视野昏暗,而眼前的凶兽没有半分瑟缩,他凝神,硬直眼睫上依附上飘雪,低声道:“我不忍心让落落做麻烦事。”于天雷即将落下的瞬间,殷辞月眉眼瞬间森严,就是此刻,落鸿——雪球凶兽被天雷误伤,瘫倒在地,了无生息。殷辞月站定后止不住地咳嗽,失血已经被丹药暂时止住,可伤势在这刺骨寒意下得不到丝毫好转,他言简意赅:“让开。”路人甲慌忙退开几步,这算怎么一回事?他倒是想,可是这里哪有能躲的地方?也就是在他眨眼的那一刹那,另一只雪球凶兽同样倒地。殷辞月扶着含霜剑,慢慢支撑不住滑倒在地,这天雷来得倒是时候,“拿着花往山下走。”路人甲其实不太好意思拿,经过一场乱战就剩下两朵了,他又没派上什么用场。“你道侣叫什么,我给她送过去?”“临谷峪,宴落帆。”路人甲震撼到失语,修真界美人榜第一的名号谁没听说过?他难免语无伦次起来,“我、我若是你,爬也得爬回去,这花我取走一朵,若你活下去了我就不送了,若你……我拿的那朵就会送过去。”此刻另一道天雷降下,不偏不倚落在殷辞月身上。短暂的视盲后路人甲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随手揪了一株花跑路,“放心!”作者有话要说:第49章 你回来了轰雷掣电, 翻滚云层中隐约闪动青紫色,若是让不明真相的云游修士见到,定以为这是什么出窍期大能的渡劫雷云, 谁又能想到不过筑基升至金丹便能引发如此异动。与其同时, 宴落帆又听星避将情况给详细叙述完成, 大概知晓情况。他倒是听说过什么段家,是唯一和皇室还有关联的修真世家, 个顶个的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之前还恬不知耻地朝郾城城主府送过“聘礼”,自然是被宴城主给回拒。“他们的人也太可恶了!”宴落帆气得拍打水面。这动静吸引了竹御尊者的注意, 急忙发问:“这是怎么了?”宴落帆将事情经过简要概述完成, 只是隐去了含霜星避的存在,“尊者,有什么能直接传送过去的法阵一类, 然后帮帮他吗?”竹御尊者缓缓摇头,就是乘天底下速度最快的云舟,等到达也是为时已晚,因不忍而面带愁容:“只能看造化了, 他命里不该有此劫……”不该有此劫。宴落帆知道他是其中唯一的变故,原本还未升到金丹期的殷辞月应当一直顺风顺水才是, 就是因为要为他取什么九叶花的过错。星避晕头转向感知着万里之外的雷劫, 忍不住和它的临时主子商量起后事, “哥哥, 等主人死掉你能去凌天峰将我的另一半给捡回来吗?”宴落帆气到语塞,确实也不能指望柄剑拥有什么感情, 更何况殷辞月又是那种冷冰冰的人物, 话也少, “你最好祈祷他活着,不然我就直接把你也随便找个地方扔了。”星避不吱声了,它一直在努力,都快将灵气耗竭干净了。突然间宴落帆灵感突现,将星避召出,然后毫无保留地朝里面输送灵气,“起码会有一点作用吧?”幸亏他这几日苦修没有任何偷懒,灵气也算充沛,只是可惜不能让竹御尊者帮忙,结契的灵剑只能接纳属于主人的灵力。这股灵力由星避转送至含霜,然后再由含霜输送到殷辞月身上。“落落。”殷辞月感知到水系灵力的存在,强撑着睁开眼看到仍在翻滚的劫云,不由得低语轻唤。 第55章 刚说完便察觉到被疏漏的地方,殷辞月这个家伙从筑基期起就不需要睡眠,然后整日偷偷修炼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面露怀疑,“总归不会是又跑去后山了?”发现经脉开始变窄所以去试探原因也是情有可原。谁知殷辞月摇头,“我到了丹雾峰,九叶花要炼制成丹药还需要一些时日。”宴落帆倒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他仔细打量片刻,眉目中流露出担忧,正色道:“你嘴巴怎么没治好?”就算是经脉受损,总不能连丹药都一连失去效果了吧?殷辞月抚过嘴角的伤处,那里已经结痂,又将目光放到眼前人的殷红唇瓣上,为没能找到痕迹而可惜,“不要紧。”宴落帆现在对一切变故异常敏感,等到悟阁将坐骑灵兽收起,他又找出一大堆丹药,“总该有个有用的,还是咬得太狠了?”路过的金舒容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恨不得自戳耳朵才不会这般气恼,她将那嘴角伤痕看得一清二楚,不免阴阳怪气:“这是有意过来炫耀的,刚九死一生升入金丹的殷道友?”而早就到达悟阁听到动静后走出的顾恭如,更是差点没挂住脸上阳光的笑,“阿宴,好久不见,这段时间我好想你,可是安溪门实在一堆麻烦事,那什么秘境麻烦得很……而且我的飞信你一封也没回过。”普通朋友这样说话实在过分腻歪,宴落帆很不习惯更别谈动容,他每日苦修结束只想倒在床上咸鱼躺,实事求是:“不过几日,而且我从未见过什么……”“修士虽不必过分在意男女大防,”殷辞月在这时突然开口打断,又冷声补充,“可你还是不要这样呼唤落落为好。”顾恭如终于卸掉那无棱角的表面伪装,沉下脸:“这是我的自由。”殷辞月回了两个字:“不是。”……这是什么“两男争一女”的诡异画面,尤其是这个“女”其实是个男子。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宴落帆额角黑线都要划下,为自己之前的放任而后悔,只得打圆场,“不叫就不叫,又不是什么大事。”顾恭如闭嘴,可不满依旧写在脸上,“那我以后叫什么?”“宴落帆,落帆,落落……什么都行。”宴落帆能一口气说出一大堆,但忍不住无奈,说好的来消业障?怎么净给他出难题。所幸殷辞月也是听话,随之进入悟阁,可冷意并未消退。他厌恶旁人于落落是特殊存在,就是称呼也不行,而且每次被唤作“阿宴”时,落落总会流露出一丝怀念,那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往。等各自入座,整个悟阁一时陷入凝滞。也就只有宴落帆还未察觉,仍惦记着殷辞月嘴巴上的伤,“这丹药你……”嗯?什么时候好的?坐在斜前方的金舒容皮笑肉不笑,看出他心中所想,出言相讥:“显摆完不就好了。”宴落帆再不明白为何不治疗伤口便是呆瓜了,脸直接红到脖子根,拿丹药的手指在轻颤两下后骤然发力,狠狠磕在桌案上,然后愤愤扭过头去。为追求天常道法而生的殷辞月怎么有这么幼稚的小心思?而且就拿刚才在门口那件事,也不够淡定冷静,现在难道是能同人随便起冲突的时候吗?还不谨小慎微一点。宴落帆回想到自己方才的担忧,气得捶捶桌子。齐长老姗姗来迟前来讲道,看到许久未曾见面的弟子出现在眼前,欣慰地长叹一声:“可不能好高骛远,最为根本的道法绝对不能落下。”众弟子齐声应是。等到结束早课,殷辞月起身,结果发现宴落帆并未直接拔腿离去。按照以往惯例,落落会在长老宣布下早课的一瞬间离开,才不会搭理旁人,结果这次——应该是在特意等他?“还不走?”宴落帆出言催促,他打算直接将人给送到星舫楼,这样才能放心。走了有一段,殷辞月发现这方向是朝着星舫楼而去,他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个性,直接将疑惑问出:“落落有些奇怪。”宴落帆顿时心虚,声音都拔高一个程度:“哪里奇怪,不要胡说。”既然不愿回答,殷辞月也不想将好好的氛围弄僵,在离开一段距离后,他将话题转移:“落落之前说过不记得顾恭如。”宴落帆理所应当地点头,“怎么了?”殷辞月将步伐放慢,目光放到身侧人的脸上,注意着任何细微变化,“可是落落在听到他叫你阿宴时的眼神不是这样说的。”宴落帆恍然,干脆利落地解释:“这个和谁叫没有关系,只是‘阿宴’这个称呼让人怀念而已,当初所有对我好的人都这样叫。”“现在没人这样叫了。”殷辞月陈述。宴落帆耸肩,不以为意,“这很正常。”毕竟连世界都换了。殷辞月突然轻声道:“那我这样叫好不好?”宴落帆陷入沉默:“……”合着刚才对顾恭如说的话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且这称呼放在当下也毫无特殊意义。没得到答复,殷辞月似乎很是受伤,但还要强撑着不表现出来的模样:“是我对落落不够好。”宴落帆才意识到他方才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赶紧表示无所谓:“你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殷辞月从善如流:“阿宴?”宴落帆长舒一口气,无奈道:“我在。”在大多时刻,他对待这个剧情里冷心冷肝的主角真是毫无办法。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个不知名的宝空投了2011块月石,啾咪啾咪!第51章 你在撒谎接下来几日都毫无波澜地寻常度过。宴落帆全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注意着一切有异动的情况,在此期间有人想要找殷辞月去演武场练上几手,都被他给强硬拒绝, 借口无非就是要陪逛街一类。可这日子一长宴朝瑜都发现了不对劲, 难免生出担忧, 说好的先搬离星舫楼,而接下来就是要逐渐划清界限, 可这怎么还走得越来越近了?于是他在这天早课结束后把宴落帆给单独叫走,提出这个问题。宴落帆在被呼唤名字那一刻就大概猜测到原因,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所以并未表现出心虚, 只是在回答过程中有几分含糊:“我正在寻合适的时机,一直没能开口。”“这件事不必过分心急。”宴朝瑜很少面对说谎的人,在他的概念里修士都是一身浩然正气, 所以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忍不住叮嘱两句,“落落还是要注意和他独处时的界限,别将现状搞得更复杂为好。若是闲来无事倒不如找顾恭如, 他是个好孩子,同你也是知根知底。”宴落帆自然是没想到会在他大堂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看来这两人是私底下进行过交谈, 而且顾恭如还借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不过, 他有一种宴朝瑜是在毫无知觉中被收买的体会, 可就按平时处事来讲,笑眯眯的总归是更讨人喜欢一些, 就连有一句话都是这样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哥哥, 放心, 我会注意。”至于和顾恭如变得亲近这件事,他可没答应。说是来自食草动物的第六感?他觉得这个人实际并不是表面那样好相处,无论言语还是行动都给人带着假面的虚浮感。可就算心思深沉又没做坏事,宴落帆心烦得抓抓头发。宴朝瑜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他提议:“落落可要同我一起去巡山?”宴落帆迟疑片刻,因为他护送殷辞月回到星舫楼的任务还没完成,打算开口拒绝:“还是算了……”然后,便被抓住了手腕儿带到灵兽上。他只能将剩下的话给默默吞回去。就这一次而已,不会出什么事的。坐下决定宴落帆在心中召唤星避,让星避代为转告,可是迟迟没得到回应,也就将这件事情暂时搁置。不得不说偶尔巡山确实有放松心情的奇效,整个临谷峪都收入眼底,水软山温,由碧色所铺就的锦图,就连偶尔传来的兽鸣都显得悠长。半炷香时间过去,已经可以远远地看见演武场,那里有小黑蚂蚁一样聚集的人影,瞧着要比往日多一些,许是在宋青望离开后有了新乐子?宴落帆直到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些本该清心寡欲的修士有那么多好斗因子,还敢胆大妄为地公然开设赌局。当然他如此抱怨连天,主要是由于之前去试了两把,然后狠狠赔了,自此“赌”成为一生之敌。天知道看着膘肥体壮的年轻壮汉和半截入土的老头对打怎么会输?只能说修真界确实奇妙。正当他出神时,宴朝瑜开口询问:“我听说近来落落在修炼上很用心。”宴落帆回答:“确实如此。”说完他又想起另一件要紧的事,刚好到转籍殿,拍拍坐骑灵兽的脑壳,“哥哥,我想要去查阅一下典籍,就不继续巡视了。”宴朝瑜也未强求,将人放下后又叮嘱了两句“不要急于求成”后离开。然后宴落帆刚迈进转籍殿的玉石门槛,就迎面碰上了之前那个说自己乐于助人的师兄。“唉呀!小师妹你又过来了,上次我还没能认出你是谁,后来才听说你便是美人……”宴落帆都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会听到什么话了,赶紧羞耻打断:“师兄可知道有关光灵根的典籍在何处?”“光灵根?”掌事师兄拧着眉,左思右想,“这个或许……就在东南角上?修真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灵根也都有的。虽说我没听说过什么光灵根,可它如果真有,在那一片儿肯定能找到记载。”宴落帆道了谢,刚抬起脚准备朝那方向走去却又僵硬停住,他想起还有另一件没来得及做的事,第一时间便是找到灵草区,翻找一阵却没找到之前被刻意藏匿在此的暗红竹简。掌事师兄一直跟着他,以便随时提供帮助,见状立刻追问:“小师妹可是要找什么?”不管怎么说乱放典籍确实没太有公德心,宴落帆不太好意思,但不得不开口:“师兄,我之前将泣鸳灵珏的竹简放在这儿,可这次却找不到了。”掌事师兄前段时间才将这些个才子佳人的关系搞明白,刚好派上用场,他轻捶掌心,“我上次发现了,你那未婚夫刚好路过就拿走了,说要摆放回原位,现在应该能在之前的位置找到。”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宴落帆表演了一整个懵住,放在竹简上的指尖迟迟无法移动。他那天本就是为了避开殷辞月才将竹简藏匿,可据掌事师兄的话,大概在他刚走后竹简就被发现了。殷辞月有翻开看吗?不可能不看。宴落帆一时无法平静,在掌事师兄的不断追问下,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我之前还有些细节没弄懂,请问师兄我可以带走吗?”掌事师兄见这神情不对,立刻引着人去寻,然后亲手将竹简递出,宽慰道:“总归这世上也就你有泣鸳灵珏,要带走就带走。”宴落帆轻声道谢,垂眼看向竹简的系绳,确实并非他的惯用手法。就算试图抱有其实是被无关人员而并非殷辞月翻看过的心思,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小师妹你可要继续去寻什么光灵根典籍?”宴落帆从自己被欺骗的认知中回神,回归淡定,点头道:“嗯,请师兄带我去看。”只能在心中暂时将此事压下。星避懵懵懂懂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知到自己这位临时主人心绪的巨大波动,思来想去最后也没敢吱声。查找有关于光灵根的典籍确实是件麻烦事,有各种灵根适合如何修炼、有各种灵根比较亲近的元素,甚至连怎样结合能生出想要的灵根这种不靠谱的典籍都有,就是没找到有关光灵根的记载。宴落帆心烦意乱和掌事师兄从午时翻找到酉时,终于在积尘的角落找到了布满灰尘将近腐朽的竹简。 第57章 知晓事情经过的珂儿是整日长吁短叹,为没办法帮上恩人而着急,对于那些传谣言的,是指着鼻子骂,今日又找到岚星峰,“小师姐你说这可该怎么办,大家都说殷师兄之前是借着邪术才会提升境界,说得有鼻子有眼。”宴落帆知道这是必然过程,那些人见本高高在上的殷辞月露出一点破绽,便群涌而上,不把人踩进泥地绝不善罢甘休,仿佛那样就又高人一等似的。“管不住别人的嘴,只要别刻意在我面前说就要。”否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那主角控的维护之心。因为这事宴朝瑜还特意过来一趟,话里话外就是划清界限不要急于一时,这段时间殷辞月应该十分脆弱,不要由此生出心魔才好。当时宴落帆含糊应下,脆弱应该称不上吧?只是宴城主见风使舵的速度未免过快,当日便写了好几封信由飞鹤送来,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这段时间先好好对待这殷辞月,防止还有后起的可能,若是真的一直无可救药——就果断退婚。无情,想当初不是拿两人的天定良缘搞出一套套说辞?宴落帆坐在刚安置好不久的秋千上发呆,珂儿也因为有事而离开,整个小院陷入沉寂。不应该,不应该那么快的,小说中明明还在表面上平和了一段时间,这次却像无法阻挡的山洪。“阿宴。”宴落帆听到唤声,第一时间转头,然后木然道:“不是说过不要这样叫吗?”顾恭如在叹气之后改口,“落落,这样叫还真是别扭。”宴落帆眼看着顾恭如要过来帮他推秋千,干脆站起,直接问道:“有什么事?”顾恭如将这防备看在眼中却未直接指出,而是眉间皱起,眼含担忧:“你不打算趁这个机会去提退婚?”“他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我现在提算怎么一回事?”宴落帆将宴朝瑜那番说辞搬出,“他现在很脆弱,万一生出心魔,那不是平添业障?你以后不要管这件事了。”说不上是偏见还是其他,他总认为这谣言背后是顾恭如在推波助澜。岂料到顾恭如都被这样说了也没有气恼,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本典籍,“这是在转籍殿找到的,可能会对殷道友的经脉有帮助……我和他生过嫌隙,若让他觉得是落井下石就不好了,所以由落落代为转交可好?”宴落帆听完,当场愣住:“……”这样他好像就有点凭着偏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顾恭如似是并未发现他的神情变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至于之前,我没料到余道友提对决竟是想趁人之危,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帮他说话的,还请落落相信我。”姿态放得很低,让人不忍苛责,尤其宴落帆本就不是浑身为刺的性格,他很犹豫,只能先将人给哄过去:“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记挂在心。”顾恭如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也没逗留,利落离去。星避已经安静不住了,它看着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就炸毛,‘哥哥,你可不要相信他说的话。’宴落帆随口答应,陷入沉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迟迟没有将真相说出。就算是在眼下这种关头提退婚被厌恶,可只要站出来表达一番维护就可以重新拉上好感度,更何况有星希尊者这个师父以及宴朝瑜这个堂兄在,宴城主也没机会对他支配什么。可……不是时候。星避察觉到不对劲赶紧表示:‘哥哥,我发誓不会将你为男子这件事说出去,否则神魂俱灭!’宴落帆从思绪中抽离,很不理解,“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星避将真正的意愿说出:“所以哥哥现在不要着急,主人很脆弱的,他真的会生出心魔。”就连本命剑都这样说难道还有假?宴落帆重新找到了将婚约继续下去的理由,淡淡道:“放心。”他顺势追问:“殷辞月在何处?”星避从含霜那里知道它主人正在后山猎兽的事实,为自己睁眼说瞎话而感到羞愧,没事,脆弱指的是心理上,没问题的,“在后山。”……知道宴落帆正在寻找他的消息时,殷辞月刚好拧掉一头烈狼的头颅,因无法使用除尘咒,只好慢条斯理地用手帕将沾染到的血迹擦拭,眉眼间像是含着冰霜。身上的血腥气却是无法用帕子擦去,不要熏到阿宴才好。“让阿宴到瀑布下寻我。”含霜尽职尽责地将消息传递过去,心中却在嘀咕那些捧高踩低的人都是蠢货,就算无法运用一身灵气,可受过九重雷劫淬炼的肉身总不会被替代,而且主人在直接动手这方面并不亚于任何人。“去瀑布做什么?”虽是这样发问,可等宴落帆人到时,看到正在山泉下沐浴的某人,差点合不拢嘴。这是什么意思?色-诱,是色-诱吧?现在喊人是不是很不合适?宴落帆凌乱非常,最后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殷辞月!”然后迅速站到树后。这场面并非殷辞月的有意为之,他只是想洗净身上的血污,更没料到他的阿宴来得如此之快,当然,其中还有失去神识探知后无法察觉到周围危险的缘故。所以被喊时他也有些慌忙,只是素来冷淡的脸表现得并不明显。等到殷辞月穿衣服时又发现了个问题,他无法将身上的水给直接弄干,用布擦又太慢可能会让阿宴等不及,所以——“湿、湿身-诱惑?”看清楚后宴落帆难免结巴,又下意识捂眼睛,然后突然念起自己的男子身份,他不应该因为面对另一个男子的身体而感到紧张,于是又僵硬放下。若隐若现,他倒是第一次醒悟过来这个词的“诱惑”二字,大概是何种感觉。宴落帆随手甩出去个专门用来烘烤衣服的火系符咒,红着耳根,还偏要做出正经的模样:“以后别这样了。”作者有话要说:第53章 杀人凶手作为修士而突然无法使用灵气, 必然会碰触到许多不便,无论出行,亦或是日常琐碎, 甚至就连最为低阶的符咒, 都需要有一定灵气才能使用, 麻烦程度无异于现代人类失去网络。宴落帆记得他送出的一大箱子中有不少能弥补这方面不便的符咒,于是他提醒:“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正好有东西能派上用场,平日多注意些。”殷辞月一直将那一箱子的东西好生收起,这次才刚想起来。宴落帆继续解释道:“有不少凡人能用的符咒, 这样也更方便一些。”殷辞月应下:“好。”“这段时间也别来后山修炼了, 万一碰上什么找茬的人就不好了。”宴落帆又没忍住多叮嘱了一句,“但若是真有什么事,你就用传音灵佩告诉我。”其实道理相同, 他现在说的这些通过传音灵佩说清也足够,可或许是由于担心,宴落帆就是想亲眼过来看看。虽说主角和常人定然不同,可一下面对如此巨大的落差, 还被昔日的同门恶言相向,总归会产生一些负面情绪, “你不必在意那些人说的话, 清者自清, 解释也多余他们都不会相信。”说完这些后, 场面再度陷入沉默,宴落帆一时不知还能继续说些什么来让话题推进。不知道后面强势归来的剧情有没有和这些落魄剧情一样提前, 那个时候殷辞月将会先离开临谷峪很长一段时间, 进入到隐世门派修行, 那才是能真正发挥他体质优势的地方。而宴落帆也大概做好了决定,在这部分剧情即将来临之时,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让自己消失,回归男子身份,远离这些令人头疼的剧情。要清楚现在殷辞月无法使用灵力,是运用假死之法而不被发觉的最好时机。“宋青望最近有和你说过什么消息吗?”出去找隐世门派的线索,结果到现在连半点回信都没有,就知道在门派外面乱晃。殷辞月摇头,“并未。”宴落帆对这个回答并不失望,毕竟这是理所应当。原文剧情中掌门派人寻找了不知多少回,此次都是无功而返,他只是想让殷辞月能够去往那个地方,结果迟迟没得到线索。谁知他刚一闭关,殷辞月步入落魄阶段,被欺压了一段时间之后怒而离开,反而在途中误打误撞进入了隐世门派。也怪这掌门太不熟悉自己门派弟子的品行,闭关过分着急,他明明一开始就察觉到殷辞月体质的特殊,出于会令人骄傲等各种考量,也没直接昭告天下。宴落帆也思考过要不要由他来讲这体质,可不敢贸然做出决断,毕竟稍有不慎或许就会产生不良的蝴蝶效应。当然,他也没有将顾恭如给的那些可能有帮助的典籍交出去。现在什么情况他还能不知道吗?毫不夸张地说,整个转籍殿都没有任何有用的记载,因为小说中的殷辞月也是翻找了很长时间,徒劳无功罢了。沉默良久,殷辞月突然又开口了,用陈述的语气:“落落很担心我。”宴落帆立刻将锅推到星避身上,“因为它说你很脆弱,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我接下来还找竹遇尊者有事就不继续聊天了。”他是不太能接受别人将他的关心直接指出来,有些慌乱地摆摆手,拔腿就走,临上灵兽前还要不安心地喊一句:“有事用传音灵佩喊我一声就好。”然后在路上还在埋怨,他居然把最为紧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本来不是要让殷辞月切断泣鸳灵珏羁绊吗?结果给搁置了。宴落帆突然想到一处疏漏,话说现在没办法用灵力还能行吗?他回到岚星峰,踢了一脚小石子。算了,现在提也不是时候。传闻一直无法止住,整个临谷峪几乎没人不知道掌门首徒——那个鼎鼎大名的天才殷辞月,似乎因靠邪术涨修为而遭到了反噬,宴落帆偶尔路过人堆时除了望见一如既往的痴迷,还发现其中掺杂上了同情,说实在的有几分可笑。这日正上早课,就连金舒荣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将声音压低:“哎,那些传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殷辞月得罪谁了?”她对于那些说邪术快速提升修为的说法完全不相信,若要真有这种方法,那些正在骂的人肯定上赶着去使用。只是金丹期修士经脉突然消失这种事闻所未闻,难免令人心生好奇。没得到回应,金舒荣接着朝第一排空位看了眼,“我就说余步庭是个小肚鸡肠的,他是不是缺心眼儿?当着那么多人把这种事给说出来,齐长老差点儿被直接气昏过去。”余步庭今日并未过来上早课,由于他犯了欺压同门的过错所以被遣到了思过崖。宴落帆也是无奈,没错,正常有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儿。“嗯,我不想提了。”宴落帆将这个话题含糊带过,碰巧金舒荣想起另一件十分紧要的事。“不久后的门派大比可怎么办?他作为掌门首徒无论什么情况都一定要出场的。”宴落帆也被提醒到,只是原本门派大比时殷辞月还没有到达金丹期,在此过程大放异彩,岂料现在倒成了头疼事,“不参加不行吗?”金舒荣给了个“你说呢”的表情。虽然她是很看不惯殷辞月往日的作风,却也真心实意在担忧,毕竟不是那些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干脆将事情朝好的方向想,“也许在门派大比之前的就好了呢?毕竟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知道小说剧情的宴落帆是没办法抱这份希望了。看看眼前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金舒荣也很难打起精神,灵光一闪道:“我记得已经快到落落生辰了,可想要什么礼物?” 第59章 说实话,段家比起殷家还是差点火候,他们也就敢趁着掌门正在闭关才过来闹事,他想起,“你听说过什么泉源灵佩吗?”……果然,翌日清晨,齐长老刚准备开始讲早课,悟阁外就传来嘈杂且喧闹的声响,有杂役弟子阻拦的声音,还能听到那位段少爷趾高气扬的指使:“还不快点将那什么殷辞月给我找出来!”齐长老不知发生什么,严肃的脸上就满是怒容:“何人在此闹事?”段安平在这个工夫已经不顾阻拦地将门一脚踢开,视线先是落到蹙眉的宴落帆身上,有点痴态,而后再看向他今日准备对付的目标,露出嘲弄一笑:“长老,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神情转变速度说成变脸大师一点也不为过,刚说完这话便挂上了委屈,甚至还能抽噎几声以表苦闷。临谷峪让这些阿猫阿狗进来得实在过分轻巧了。宴落帆看得一肚子气,明明昨天还是一声生硬冷漠的“旁系”,今日就成了什么自幼一起长大,又听见段安平接着说道:“我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妹妹,居然因为一株花丧了性命!而那罪魁祸首便是你们临谷峪的弟子殷辞月……我知道齐长老最是刚正不阿,一定不会徇私。”齐长老本来就因为前几日余步庭做的错事而心怀愧疚,没有直接盖棺定论,而是很客气地询问殷辞月:“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顾恭如先开了口:“以我对殷道友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定是有误会。”金舒荣闻言面露古怪,这笑面虎难道真是突然转性?殷辞月只是垂眼简单陈述:“她是被守花灵兽所伤。”段安平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怒目而视,顺便将腰间灵佩取下,重重拍了两下案桌:“说的倒是毫不相干,可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被凶兽所伤?”作者有话要说:第54章 罚为杂役段安平昨日被关在厢房内整整三个时辰, 可是半炷香的时间都不落下,等出去后一问管事,人家说以为他是在闹着玩?不用多说就知道是哪两个人的手笔, 他这次可是憋着一肚子火过来的, 绝不善罢甘休。“你忘记了, 那没关系,这泉源灵佩内可是将你的作为记得清清楚楚。”说着段安平朝着紫色玉佩内输送灵气, 看到的场景竟是那三人正在苦苦逃生,眼看着马上便能逃走,这时不远处的殷辞月却出手将挂在赤鹰上的人打落, 因此那三人葬身凶兽之口。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人临死前确实将矛头对准了殷辞月, 诅咒刺耳。殷辞月眼神淡漠,薄唇轻启:“他们祸水东引,我不过反击, 又有何错?”段安平只打算听自己想听到的,阴恻恻道:“那你这是承认动过手了?”说完这话,他再度转过身面向齐长老,言语极度恳切, “长老这话你都听到了,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可怜的堂妹不过是慌了手脚, 正好看到他所以想寻求帮助, 居然被理解成祸水东引?要知道, 我堂妹从小到大可是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一只。”这人嘴里实在没有半分实话,悟阁内的同门大多都面露反感, 他们虽是有些看不惯什么好事都到殷辞月头上, 却也不允许这样的宵小之辈踩在他们临谷峪的头上。南“殷辞月他不是这种人。”“我倒是认识你这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堂妹, 当时她可是正在虐杀狸奴,手段令人发指。”……这时金舒荣一拍桌子开口:“看什么看,你若是还敢将心思打到落落身上,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众人恍悟,啊,这人原来是觊觎他们的小师妹,实在可恶!就算现在的殷辞月失去了浑身经脉,配不上他们小师妹,却也轮不到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猴子垂涎。当时段安平就感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突然如同尖刺般,让人难耐,只能张口结舌,“你、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回事。”齐长老活了那么多年,什么弯弯道道没见过,知晓这人口中一定为假,可若是这灵佩景象被修真界众人知晓,那他们临谷峪的声誉岂不是毁于一旦,又该如何同闭关的掌门交代?“先不论事情真假,你此次来的目的是?”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段安平摆出被折辱的姿态,几乎声泪俱下:“难不成齐长老还真以为我是借机来挑事的?我不过是想给堂妹寻个公道,你若是这样说,岂不是将临谷峪摆在不义之地!”宴落帆敲敲桌案,“据我所知泉源灵佩是可以随意更改其中记载的,只要稍微检查一番,就你发现你所谓的证据经过篡改。”段安平咬死一句话:“他确实动过手从不是假的。”宴落帆并不否认这一点,“那我说是你堂妹为抢灵株所以先动的手呢?”段安平心虚暴怒:“你居然信口雌黄,齐长老也任由临谷峪的弟子就这样……”“你说我在说谎。”宴落帆一摊手,很是无赖的姿态,“证据呢证据,你有本事就将属于你小堂妹的那块灵佩复原,将真正的因果给大家看。”泉源灵佩虽能更改,但只要是再经过一定术法,还是有复原可能的。虽然宴落帆并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但他确定这位段少爷不敢冒险,“也别说什么没改过,刚开始你堂妹分明是冲着东北太阳方向,怎么一掉落那太阳就到了身后?”段安平被堵得哑口无言。“不对,就是殷辞月……”他说不下去了,说实话泉源灵佩很不方便,要具体知晓死前景象还需要得意将分支玉佩取回,然后和主佩放在一起才行,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旁系,死便死了,谁又会花那么大工夫去调查?仔细想来这灵佩出现得也蹊跷,到底是谁放到他们段家祠堂的?段安平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当了出头鸟,脸青紫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他来之前真以为是殷辞月杀了他们段家的人,没打算诬陷什么的。“这……”宴落帆站起身,板着小脸追问:“你是不是打算破坏我们临谷峪弟子的声誉?”是的,这句话就非常有技巧,关键点就是将殷辞月一个人的事情扩大到整个门派,在临谷峪的地盘还能吃亏不成?段安平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不是,我这灵佩是在祠堂……”“落落。”顾恭如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轻声劝告,“他所言非真,可殷道友出手不假,为了不影响殷道友的名声,还是小事化了比较好。”宴落帆听着有点道理,可就是哪里不太对劲,“现在这样才是真的影响。”可段安平已经迫不及待地顺杆往上爬,“好,那我也不咄咄逼人了,让殷辞月……”他挠头随口说了个轻但是在众人观念中蛮侮辱人的惩罚,“让他和杂役弟子一样扫两个月的大街好了,总归也是废人一个,我还帮忙找了个事做。”宴落帆想骂人,也没憋着:“你脑袋没问题吧?”段安平不管,他已经够丢人了,“你真觉得有那么多人在意真假,别太天真了,第一美人。”确实,要不然也不会有空穴来风这一说了,宴落帆语塞,他想起最近那些有关邪术的谣言。毕竟确实动了手,齐长老最后站出来主持大局,进行了一番讨价还价:“一个月如何?”段安平迟疑片刻,“行。”要不说旁系的命可真不值钱,人都死了居然只能换一个月扫大街。最后对殷辞月伤人的惩罚是当一个月的杂役弟子。其实这在肉身上完全是不痛不痒,又没有被打,从表面看要比关到思过崖好上千百倍,可从尊严层面来讲,昔日高高在上的掌门首徒竟成了最为低微的杂役弟子,受人冷眼,这落差一般人肯定受不住,段安平打的就是这种注意。这剧情,宴落帆真是够了,被罚为杂役小说中不是殷施琅使坏后的结果吗?本以为会被蝴蝶掉,居然以这种形式重现。他担忧,于是在下早课后眼瞅着段安平走出山门关,防止又有什么小动作,谁知这家伙一步三回头,还是觉得不能将锅全都自己背了。“我是真不知道这灵佩被人给改过,还以为能主持正义呢。”段安平虽说平日里横行霸道,可诬陷临谷峪弟子破坏声誉这件事,给他十个胆子也做不出,毕竟首先段家家主就饶不了他,走出去老远之后忍不住扭过头,远远地扔过来一个玉石样的小东西,“喏,这是你当时想拍下来的东西,我拿着也没用,别生气了。”当时他喊价就是打算拍下来送给美人的,结果临了被关起来也没来得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灵石花出去,人没哄到不说,待会儿回去还要被罚跪,倒霉!别让他知道那块泉源灵佩是谁放的。宴落帆下意识去接,结果发现手中是那块出自悟谦尊者之手的小怀表,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人已经坐着飞行灵兽跑远了,心情难免复杂。金舒荣本是过来看热闹,随之嗤笑一声,“他还真是个傻子。”想讨好起码嘴上要说点好听的吧?搞得像仇人。算了,看在落落的面子上,一码归一码,她琢磨了一下,“等他受完罚,我就把段家真想要的那东西送过去。”宴落帆有些失笑,不过刚才段安平第一句话他没听懂,只能先记在心里,他还有另一件事没有完成,到星舫楼找到被罚的殷辞月。“就算你不做这杂役弟子,也没人敢说什么,就当他不存在好了。”这说的是实话,要不然就是那种人多势众的前提下才会有人表达不满,临谷峪除去实力之外还在意辈分,殷辞月掌门首徒的地位对于其他人而言,就是老子和儿子的关系,说成降维打击也不为过。殷辞月并不在意这些,“阿宴可想吃糖糕?”宴落帆差点脱口而出一声“想”,可现在是吃什么糖糕的时候吗?肯定有好多人借这个机会去挑事,在殷辞月刚清扫完的地面上扔垃圾之类,在小说中属原主做得最过分,还特意将人叫到小院中——忽然间他灵光一闪:“谁规定杂役弟子就必须要干洒扫的活?”殷辞月不解。宴落帆继续说道:“我宣布从今日开始,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便是我星岚峰的专属杂役弟子了,每日都要给我做糖糕!”整个临谷峪都没人对此表达不满,哪怕心中生羡,也左右不过酸上两句“小师妹未免将人护得太过”之类的,糖糕这种东西谁不会做?本来宴落帆甚至还打算直接将人给带到星岚峰去住,可是却遭到了宴朝瑜的反对,说是这样不就和之前在星舫楼时毫无区别了吗?这才作罢。这日他坐在小院内的秋千上,殷辞月在后面尽心地轻推。“要不然我们也去找什么隐世门派的线索?就说是掌门临闭关前的嘱托,反正也没人能求证。”宴落帆正为三月后的门派大比感到头疼,字如其意,这一般是多个门派凑在一起让门下弟子相互切磋学习,然后进行明里暗里地较劲。他记得,“到时候会来不少厉害人物。”殷辞月犹豫片刻,他好早之前就意识到他家阿宴到底为何最近如此体贴,只是想被多在意一段时间,可现在如此担忧,还是解释清楚为好:“阿宴,我经脉消失不错,可……”宴落帆惯例安抚,像是在哄小孩子:“嗯嗯,我当然觉得你还是很厉害的。”殷辞月想说的话被堵回去,在又推了两下秋千后,他重新开口:“阿宴,我的体术还好。”宴落帆往后仰头,看向身后人,心想怎么会有人在如此死亡的角度下都如此耐看,可是他不理解这话的意思:“嗯?”殷辞月进一步解释:“就是哪怕不用灵力,他们也并非我的对手。”这话听起来未免过分自满,可他们同龄的修士大多都还卡在练气期,要不然不过弱冠便达筑基的殷辞月也不能被称为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受过雷劫淬炼的肉身,哪怕不使用灵气,也绝非练气期可以挑战的,临谷峪弟子大多遗忘了这点。虽说惊讶,可宴落帆早已习惯情节的变动,仔细想来确实,在剧情中到大后期,大家都已经到达的筑基期,那个时候才能去欺压主角,可现在落魄剧情前置,他们这些反派还没来得及成长。所以他并没去质疑这话的真假,而是问:“那你为何还要去拒绝余步庭在演武场的挑战?”殷辞月眉心微蹙,“阿宴不喜欢我同人对决。”宴落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他的过错,“我哪有……”好吧,确实有,在殷辞月升入金丹后,但凡有来练手的都被他找借口给拒绝掉了。宴落帆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么多日担忧了个寂寞,一时木然,干巴巴道:“谁让你不早说的。”感觉十分丢人,他干脆从秋千上站起,偏过头去,“我去找师父了,你想到哪里晃就晃吧,谁惹你生气就把他给揍一顿。”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小院朝峰顶走。殷辞月:“……”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若忍住说得更晚一些就好了。不过宴落帆也确实松了一口气,总归并不是真的任人宰割就是好事,他找星希尊者是要将那悟谦尊者亲手打制的挂表送出去,刚好再聊一聊门派大比的安排。就算殷辞月打练气期就像洒洒水那样轻易,可招架不住有人故意使坏,至少要先将规则给定好,别搞金丹期和金丹期对决那一套。 第61章 他说到一半干脆换了一种问法,神情认真,“有一日你会杀死我吗?”殷辞月蹙眉,不明白这问题从何而来,凤眸微沉:“我永远不会伤害阿宴,此有天道为证,若有违背,天谴为罚。”算是私心吧,宴落帆并未像电视桥段那样听到誓言前出手阻拦,而是任由眼前人将话说完,因为他需要这份保证,却又忍不住心虚地碎碎念:“本来就算我真做了什么错事,也有在尽力弥补。”虽不知他家阿宴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不过殷辞月并不打算反驳这话。宴落帆继续说道:“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往转籍殿跑?”殷辞月眼睫半阖,轻声解释:“毕竟灵力已经无法使用,打发时间罢了。”本来也是在没话找话,宴落帆从桌前站起,终于狠下心:“从明日开始你就不用过来送什么糖糕了,我要专心在修炼上,不能贪口腹之欲,若是有人说你分明被罚却什么都不做,比你厉害的让他来找我,不如你厉害的,自己将他打一顿算了。”临谷峪也是有许多金丹元婴期的师兄师姐在,不过他们大多在忙自己的事,不像一些外门及杂役弟子般清闲,整日就知道琢磨怎么去欺负人。他将话说完,也不管殷辞月是个反应,站到门口位置将门轻巧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要睡觉了。”下达了逐客令。……殷辞月虽离开,却意识到宴落帆正在刻意冷待他的事实,在小院门前回望一眼,正能看到紧闭的阁门,垂眼停留片刻。他不能任由阿宴这样疏远,得寻个方法阻止才行,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满足阿宴升为筑基期的心愿。殷辞月理好思绪,并没有朝主峰的星舫楼走,而是去往相反的方向到达丹芜峰,去取由九叶花所炼制出来治疗根骨的药。到的时候刚好碰到一瘸一拐来找伤药的余步庭,这才刚被齐长老从思过崖放出来,本来是要关整整三个月的,可担心落下早课听道,便由一顿鞭子给抵了。“你这是来特意看我笑话的?”自我意识过剩。殷辞月直接就没搭理,径直路过。这无视令余步庭更加气愤,他从小到大所面对最多的便是旁人的无视,因此才不断努力,可总会有比他更为出挑的人存在,这些人都该死,而殷辞月是最为可恶的一个。“真可笑,到这里不会是想治疗自己的经脉吧?齐长老都说了毫无办法,还挣扎什么,老老实实顶着掌门首徒的身份过完这五百年算了。至于宴落帆,你可是别想了。”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殷辞月才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凤眸黑深:“那么,是你在想?”余步庭是认为自己能打得过殷辞月的,可在对上那目光后却没由来地发怵,接下来讥讽的话全部被堵在喉咙,最后支支吾吾:“我、我可没想,只是觉得顾道友比你与小师妹更为相配,路见不平而已。”然后生怕自己被揍般,屁滚尿流地离开。只能说他的第六感确实灵敏,方才殷辞月就是打算动手的,毕竟阿宴都说过了,遇到能打过的直接打一顿便好,可惜人走得太快,说话也不过脑子,还真将顾恭如当成了好友至交。丹芜峰都是一心炼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角色,才不管哪个落魄哪个厉害,只知道全是过来问他们要丹药的讨债鬼。“九叶温盛丹刚才正好炼制完成,这可是我最为成功的一次,吃的时候先欣赏一会儿,看看它多圆润光滑,色泽也是顶好的。”那师兄为自己的杰作而感到骄傲,叮嘱了好一通才恋恋不舍将靛蓝瓷瓶递出。殷辞月客气道谢,将其接过。那师兄意犹未尽,嘱咐道:“以后若要需要炼制这种稀奇丹药,记得还来找我!”类似九叶花这种稀奇东西当然是要好好涨涨见识。一会儿另一个师兄晃着丹药瓶中炼制失败的丹药,瞅了眼那离去的背影,“他便是那第一美人的未婚夫?”“应该是,瞧着郎才女貌的。”那晃丹药瓶的师兄满不在意的点点头,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自己的丹药到底为何炼制失败,“明明丹炉的火控制得很好……”他在柜列看了半晌,最后茫然地抓了抓头发,一脸疑惑道:“我炼制出来的春回丹去哪儿了?浅蓝色,刚才就放在这。”“你整日炼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我去找师父告你一状!”“别啊,春-药怎么能算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待会儿我重炼一份送你怎么样?”时至翌日,估计宴落帆已经结束了整一日的修炼,殷辞月于申时将丹药给送过去,没有当日去送的原因是想在这日还能有正当理由见一面。“我不是说不吃糖糕了,你怎么还过来?”果然,若毫无理由,这时候大概已经被赶出去了,殷辞月抿抿嘴角,“之前九叶花炼制的丹药已经炼制完成。”宴落帆“哦”了一声,满不在意地点点头,伸出手:“那给我吧。”说不准将这治愈根骨的丹药吃上,他就能直接踏入筑基期呢?殷辞月将瓷瓶递出。宴落帆拿着丹药却堵着门没动,所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还站在这里干嘛,快走”,当然不可能这样直说,不过用目光催促。殷辞月无可奈何:“阿宴,你自己吃我不放心。”能治愈根骨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温吞良药,期间要运用灵气吸收,对于他家落落的灵气运用,他不敢冒险。“我告诉你如何运气。”宴落帆不情不愿地让开,还得嘴硬一两句:“我可不是不愿见你,只是太累,想早点休息。”对于这拙劣的谎言,殷辞月没有选择拆穿。宴落帆将瓷瓶中的丹药倒在手心,首先闻到一股颇为浓郁的花香,有种难以言语的糜烂味道,一时语塞。修真界炼丹技术竟然如此神奇,能把九叶花那种清冷孤高的香味搞出这种气息,他也没多做纠结,只是忍不住吐槽了句:“这丹药怎么一点都不圆润?”然后迅速丢在嘴中,顺便喝了口泉水,动作十分一气呵成。殷辞月本欲阻止的手停在中途,“……”宴落帆歪歪头,迷茫道:“怎么,我吃的方法不对?”不是,殷辞月现在是怀疑这丹药不对,和那师兄描述的不太一样,“你可有觉得不适的地方?”宴落帆也被这架势搞得有点恐慌,他迅速感受身上的异变,最后憋出来句:“有、有点热算不算?”难道并没错?殷辞月有些迟疑,也不能乱吃解毒丹,万一将九叶花的药性一道给解除就不好了,只能试探着往下推进,“试着将灵气携着药性游走。”宴落帆乖乖点头,照着这说法来,可是不太对劲。?!别别别,如果出那么大的丑,他是真的会哭出声。宴落帆已经想要说脏话了,这药性不听他指挥老是往下三路窜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身体已经不是有点热的程度了,而是觉得衣服多余,想要立刻脱下的感觉。“不行……”宴落帆弱弱的,气息不稳,开始庆幸自己是坐在床上吃的药,衣服也繁复琐碎不会被轻易看穿,他悄悄弯了一点腰,又试图证明并非他的问题:“九叶花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它不是长在严寒之地吗?是不是会让人浑身发热?”眼前人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让原就艳丽绝色的容貌多了一份魅惑,低头抬眼望过来的视线也是湿漉漉的仿佛连着丝线,可殷辞月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在担心,毕竟九叶花没有这种作用。“阿宴,你身体不舒服?”他注意到宴落帆不正常的坐姿。宴落帆有气无力地与欲望抗争,在意识蒙眬中缓缓摇头,重重地喘气,他能感觉呼出的气很烫,在咂咂嘴后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用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撒娇语气:“你给我倒点凉水,我好渴。”殷辞月立刻去倒水,手上已经联系到了给丹药的师兄,简要概述了一下情况,然后走到床边要将茶杯被递出去的那一刻,得到回应:“该不会是拿错了春回丹?!”“那东西可是春-药!”殷辞月少有地怔住,伸出去的手背已经贴上了温热,是阿宴发烫的脸,软乎乎的像是猫儿在蹭。作者有话要说:别抱有期待,脖子以下的事情不会发生(确信第56章 人为你杀殷辞月看向眼前人略干的殷红唇瓣, 稳住心神,将茶杯送到嘴边,“阿宴, 你吃的……是春-药。”宴落帆本来已经迷迷糊糊, 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凉茶,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俯下身止不住地咳嗽, 抓着殷辞月的手腕不断用力,感受到那股引人沉迷的凉意,不舍得松开, “那、那该怎么办, 有解药吗?”师兄说这种东西不备解药,殷辞月只能在那期待的目光下摇头,“先吃颗解毒丹。”宴落帆已经要对这种小丸子有阴影了, 但为了能好受一些还是一眨眼就吞了下去,深呼吸了一口,“见效好慢。”毕竟严格来讲春回丹并不能算是“毒”,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人体有益的, 殷辞月看着宴落帆拿着他的手往脸上贴,似乎想借此降低温度, 还哼哼唧唧地半阖着眼仿佛下一刻便会失去意识般, 犹豫是否抽手。宴落帆所有的意志都在强撑着不去拉扯自己抑或是殷辞月的衣裳, “给我弄来凉水。”他往后靠, 将两人距离彻底拉开,靠在床柱子上恹恹地补充了句:“我泡在里面可能会好受些, 你现在就去。”殷辞月也未拖延, 立刻去取水, 他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也知晓他家阿宴在这时所忌惮的点,“好。”现在不是将男子身份揭穿的好时机。眼看着人离开,宴落帆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仰躺在床上,打了个滚后嘀咕:“真是可怕。”这种烂俗春-药梗还是发生在他这个穿书人士身上了,仔细感受起来,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炉子里烤,燥热,然后就是那种不太方便描述的欲望。不行,这个研制春-药的师兄别让他逮到,不然必须打差评。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殷辞月将水带回,“阿宴?”在朝床边看了一眼之后离开,并把门轻轻带上。在听到木门吱呀的声响后,宴落帆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放下:“嗯。”然后他将自己整个人泡在冷水,先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又往嘴里塞了几颗解毒丹……一个时辰过去。感受到身体温度逐渐降下,然后便是麻烦解决之后无法避免涌上心头的羞耻感,都已经不敢想象殷辞月知晓他这个未婚妻为男子,回忆起今日发生的事会是何种心情。这个事不能怪他吧?分明是殷辞月没有仔细检查丹药的缘故。啊!他方才还拽着殷辞月的手往脸上贴,好丢人。宴落帆心烦意乱,将半个头沉入水中,像小鱼儿一样不断吐泡泡,话说,他刚才自给自足时没有发出什么不和谐声音吧?至少那么长时间过去,殷辞月这家伙已经离开了。他试探着朝门外,没好气地喊了一声,“殷辞月!”然后得到回复:“阿宴?”为什么还不走,宴落帆气急败坏地拍打水面,直接且干脆地质问:“你怎么还不走?”殷辞月:“……”他是能理解阿宴现在不愿见他的心情,可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放任阿宴一个人待着,听声音似乎是没问题了,很是无奈,“我去取真正的九叶丹。”宴落帆确定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立刻从水中站起然后穿好衣衫,迅速将整个人的状态收拾好,坐在妆台前于心中不断催眠自己:好,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的脸庞的轮廓是不是更加明显了,越发趋近于少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过两日到丹芜峰问问天南愈的丹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幸亏潮笙简单教过他一招半式,能先简单遮一遮,若一直无法抑制就干脆养成戴面纱的习惯。 第63章 金舒荣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会听到什么话,一口打断。顾恭如也准备了一些送行礼物, 是个小匣子,里面装了些出行或许会用到的东西,他假意关切道:“殷道友不愿说去哪儿,我们也不好追问, 只能简单备上些东西。”顾恭如扫了眼那雕花匣子,并未伸手结果, 语气冷淡:“不用。”顾恭如被拒绝也并不感觉窘迫或是恼怒, 好声好气地将递出去的匣子收回, 笑容浅淡:“既然殷道友不领情, 那我也不会逼迫什么。”金舒荣见状在心底轻啧一声,瞧瞧这安溪门的多会表现自己的善解人意, 把殷辞月这家伙映衬得冷血无情且蛮不讲理, 不过可惜, 他们落落并不吃这一套,整个人眼睛都在殷辞月身上没移开过。“你现在无法使用灵力,含霜不要离身。”殷辞月将目光落到自己小骗子脸上时,肉眼可见的柔和许多,按捺不住伸出手揉揉眼前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应下:“好。”看着眼前人乘着他所准备的就算普通凡人也能使用的御风符离去,宴落帆琢磨着自己这段时间也不能闲着,筑基期一时半会儿是毫无希望了,倒不如现在易容之术上多下工夫。正巧这日是临谷峪每周一次的山门关大开时间,允许弟子自行下山,他也不准备原路返回了,“我下山一趟。”听到这话金舒荣和顾恭如同时出声:“我同你一起。”去春满楼这可不方便带人一起去,宴落帆干脆利落地将两人给回绝,并且严词强调:“也不许偷偷跟上来。”之后他更是亲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这才放下心来。前些日子单是临谷峪要忙的事情便足够令人头疼,宴落帆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时间去找玉清潮笙姐弟俩维系友谊了,也不知道最近山底下有何变化。不过他刚戴着面纱踏入春满楼便被火眼金睛的老鸨给认出。“这不是宴小姐吗?快到三楼去,玉清因脸上长了个痘又在发脾气,您见到她时注意着点。”宴落帆来过几次,每次来玉清基本上都处于生气状态,仿佛河豚成精,他对此习以为常,毫无负担地应下。只是直到将门推开,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彻底,这真是一位名扬天下的花魁该有的房间吗?“该不会是遭了强盗?”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玉清砸东西的动作一停,动作熟练地迈过一地狼藉,带着不满的哭腔:“落落,你快看我,看我脸上!”宴落帆被抓住,只能被动的欣赏那脸半晌,终于在左眉尾部找到那几乎看不到的粉点痘,客观评价:“还是美的,几乎看不到,这没什么好在意的。”玉清跺跺脚,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小铜镜,扒拉着痘痘的所在位置,抱怨道:“可是范玉黎那个家伙竟敢嘲笑我!”宴落帆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曾在何处听过,先迈过一地的碎瓷片找到个完好无缺的木凳坐下,“你可是最好看的女子,不必在意旁人说些什么。”这便是关键所在,玉清愤愤道:“可她是美人榜第三,当时和我只相差一万的筹数!”这样一听,宴落帆彻底回忆起,不就是当初在天祭日时到坊阁挑衅,争夺神女身份而且还喜欢顾恭如的那个女孩子吗?她确实明艳动人,和玉清的冷清孤傲全然不同,“可她不是安溪门的人吗,怎么能千里迢迢过来挑衅你?”一提起这件事玉清就恨得牙根痒痒,又将一木凳踢倒,愤然道:“还不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个姓顾的在这里,就昨天她没办法进入临谷峪,闲来无事便来南山南,吹吹风。找我的晦气。”“她是冲着顾恭如来的。”宴落帆恍悟。玉清干脆坐到了他的旁边,开始细说起其中的缘由,“不是那个段蓉语死在你的小未婚夫的手上了吗?她可能是又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得趁热打铁这才忙不迭地赶了过来,谁知道竟是连山门关都进不了。”话说到最后已经多了分讥讽,听得出来这两个人是很不对付,不过宴落帆需要强调一点:“段蓉语是谁?”怎么就能说成是死在了殷辞月的手上?“前些日子不是段家那个二世祖到你们临谷峪去闹事,为他那个死在天凌峰的小堂妹,他那日去之前还到这春满楼坐了一会儿,所以我知道一点。”玉清无所谓地扇了两下扇子,继续解释,“别的不说,那段蓉语可是对顾恭如痴迷得很,又对其有恩情,所以范玉黎一直拿她都毫无办法。”宴落帆起了一点八卦的心思,追问:“什么恩情?”玉清在这春满楼那么多年,别的不说,各大门派之间的小道消息可是了若指掌,也没含糊,直接解释:“当初顾恭如不过是个最可怜不过的小乞丐,倒在路边都无人在意,是段蓉语央求掌门将人带走,这才有了大名鼎鼎的安溪门大师兄。”“安溪门公认,等段蓉语及笄两人是要在一起结为道侣的,范玉黎一直对此不满却又毫无办法,这次可算是顺了她的心。”宴落帆点点头,“原来如此。”他觉得自己仿佛马上就要触碰到某个真相,忍不住蹙眉,“你知道她为何要去采什么九叶花吗?”玉清刚张开嘴——“偷偷摸摸说什么呢?怎么不让我也听听!”范玉黎闯入,直接将门给踢开,毫不因自己的蛮横霸道感到羞耻。老鸨在后面慌里慌张地跟上来,止不住地唉声叹气,她没能将人给拦住,这下玉清又要大发脾气了,“范小姐你这么做实在不合适,我们家玉清是不愿意和你讲话的。”“我过来找她聊聊天有什么不行?”范玉黎说完这句话后,将终于房里的人看清,一时间欲言又止:“你怎么会在这儿?”这话很明显是对着宴落帆说的,所以他还特意摸了摸自己并未着急取下的面纱,果然电视剧里演的都是骗人的,这个不是轻巧的就被认出来了吗?一个两个的。宴落帆想着理由,“我……”“落落愿意来就来,反正这里就是不欢迎你,你立刻给我滚出去!”玉清对自己的竞争对手向来不客气,也懒得装什么清冷如月,一拍桌子站起身。范玉黎她不愿意在比自己好看的人面前表现出蛮横霸道,因为那会让自己气度落入下乘,所以现在她被玉清指着鼻子骂也没有大发雷霆,“你们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加我一个第三又有什么关系?”“歪理。”玉清特意把长痘的那半张脸偏到一边不让人看,之前也没听范玉黎在她面前承认自己是第三。范玉黎大概从被生下来那刻起,就不知道被人嫌弃是个什么滋味,现在更是毫无自觉地拖了个木凳坐到二人中间,一上来就是告状:“你可不知道,我昨日好心好意告诉她眉毛中有颗痘,她居然直接开口骂我,真是不讲理!”玉清第一次见到这种给人当面泼脏水的,当场反驳:“你在我客人面前说这话,分明是想故意丢我的脸,是嘲笑!”“才不是,你小人之心!”“就是。”……宴落帆被这小学鸡吵架的局面搞得头疼,只能问范玉黎:“所以你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范玉黎重新坐好,委屈巴巴地回答:“我太无聊了嘛,你们临谷峪那么难进。”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眼前一亮,面前这不就是个临谷峪的大红人?虽然是情敌,不过算个好人说不准会愿意帮忙,“你带我进临谷峪好不好,这样我就不找玉清的麻烦了。”原来她知道这是在找麻烦,宴落帆有些无奈,终是在软磨硬泡下松了口:“这个要问过我师父才行。”若是可以他也非常希望范玉黎能把顾恭如这个规划外的角色带走,只是在用传音灵佩练习星希尊者时他忍不住多问一句,“当时他回去弄秘境时你就没多劝两句?”范玉黎提起这事就气恼,当时顾师兄能回门派她自然很高兴,可是,“段蓉语一直缠着师兄,我没办法搭话。”宴落帆一愣,正想继续追问,星希尊者那边来了回音:“怎么了落落,找师父有什么事?”宴落帆简单概括了一下当前的情况。星希尊者略加沉吟,“虽是安溪门的弟子,可既是落落信得过的人,带就带来吧,只是临谷峪最近有些乱你是知道的,多注意些。”宴落帆应下,然后就此切断传音灵佩的联系,对满脸期待的范玉黎点点头,“师父同意你进到临谷峪。”范玉黎“嘻嘻”一声,露出个看似讨好的笑,“你真是个好人。”宴落帆懒得否认这话,只是这态度实在变化太大,范玉黎之前不是没夸过他,但那言语里总是带着点敌对的尖锐,于是他问道:“在你眼里我应该还是你的对手吧?”谁知范玉黎却是摇摇头,连同乌发上的步摇随之轻晃,声音清脆道:“现在可算不上。”“为何?”宴落帆没觉得现在两人立场有什么变化。范玉黎神秘兮兮且毫无意义地将声音压低,面带羞赧,“你不是已经和你未婚夫定终生了吗?这样顾师兄就算‘贼心不死’也毫无办法,而且他之前回安溪门时,都已经同意下来和段蓉语结契了,应该也是对你没那么执着了,对吧?”听到第一句话时就能感受到尴尬了,宴落帆也是知道传言会传得很快,但没想到有人真会当面提,这可就没法装听不见了。他先往后靠了一点,将二人距离拉开,却没办法做出让眼前人满意的答复,因为想起昨日在悟阁顾恭如显然不正常的反应,只好将话题岔开:“他同意和段蓉语结契,这是什么意思?”范玉黎光是提起来都会心怀不满:“姻缘之契。”宴落帆一怔,他没往这方面想的原因是:“顾恭如回来没表现出一点难过。”范玉黎满不在乎,拨弄两下额前发丝,随口撤了个理由:“顾师兄并非喜怒形于色的人,怎么会将自己的难过说出来?”玉清一直觉得她这个竞争对手的眼光差劲,这个时候终于憋不住了,“真的是,我看他就是单纯不在意,范玉黎我好心告诉你,我见过的人可多了,他城府深沉,不是你能招架住的。”范玉黎炸毛,腾地一下从木凳上站起:“你胡说八道什么,没人会不喜欢顾师兄。”作为自己已定妻子的人死去了,在回来后闭口不提也就算了,还照常与人谈笑风生?宴落帆也不是不讲理,要求重要之人死去后一定要哭天喊地,可一丝消沉也无……“段……小姐她,”宴落帆没记住名字,“和顾恭如将要结契,为什么要突然跑到天凌峰采九叶花?”范玉黎本来气呼呼的,闻言一怔,那几日她将自己关到房间内,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什么,“谁知道她。”玉清在一边凉飕飕道:“九叶花可是最为出名的情定之花,这还能是为谁取的?”确实,宴落帆当初也是从珂儿嘴中听说,不过他只在意了取到的困难程度,猜想脱口而出:“是顾恭如让她取的?”为了让这位段小姐死在殷辞月的手中,当日段安平来临谷峪闹事时临走前说的话就很奇怪,如果是这样就能说通了。宴落帆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自知失言,补充道:“我没有说顾恭如是故意害死她的意思。”说完后,他自己都觉得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就这种程度。可范玉黎却陷入了迷茫,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似乎是陷入了回想,半晌过后声音沉郁:“或许真是顾师兄要求的。”紧接着她回神,慌乱道:“我这可不是承认顾师兄害人,只是说……”都说最了解你的其实是敌人,范玉黎对段蓉语更是了如指掌,若不是顾师兄要求,她这人绝对不会做这种麻烦事,什么情定之花绝不会相信。范玉黎不想继续说了,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表现得很是烦躁,“我不想了!”玉清回了两声冷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听说安溪门大师兄将范玉黎和段蓉语吊了那么久,却突然答应和段蓉语结契,原来是猜想到这个结局,真是好计谋。“这种人应该被浸猪笼。”范玉黎柳眉微竖,忍不住出言反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顾师兄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这种事。”……真的不知道吗?一个时辰过后,本来是打算下山学习的宴落帆也放弃了,临走前强调:“段蓉语不是殷辞月杀的,是死在凶兽手中。”这一点必须要弄清楚。之后带人回到临谷峪,宴落帆对山门关的师兄简单解释两句,毫不费力地将人带入,走在路上还忍不住在心底担忧这安保确实不好,难怪当时段安平进来得如此轻易。范玉黎是个直性子,有什么不开心转头就忘,走在乱石铺就的山路上,稍慢一点便被落下距离,她三步并两步跟上:“你走得好快,步子也大,个子也蛮高。”宴落帆迈出去的脚步卡住,他最近是过分自在了些,进行完反思,迅速转移话题:“话说,你这次过来是准备将顾恭如给带走吗?”范玉黎背着手走路,摇头晃脑地回答:“当然,我这次过来可是特意没告诉他,就是打算吓他一跳。”两人闲聊着就到了顾恭如在临谷峪的住处——如画雅士,竹林挺拔。范玉黎迫不及待地高抬起手,欣喜地唤道:“顾师兄!”顾恭如凝眉转头,在看清眼前人后将眉宇皱得更紧,顺便将手上的雕花匣收起,言语冷淡:“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还和落落一道前来?”宴落帆认出那本是要送给殷辞月的木匣。而范玉黎本是兴高采烈,现在却弱弱的将手收回,顾师兄一直那么凶吗?也不知是不是受在春满楼谈话的影响,她心底泛起一点恐惧,弱弱地又喊了声:“师兄……” 第65章 宴落帆毫无意义地摇摇头,想起了个不太高超的主意,小声道:“其实……死掉的个是我讨厌的人。”范玉黎微微瞪大眼睛,被这说悄悄话的氛围所感染,忍不住同样压低声音,将头探过去,“怎么说?”这宴落帆还真说不出什么,憋了半天:“他太过自傲了。”范玉黎没到劲爆八卦有些失望,又重新坐了回去,不过也能理解:“我也很讨厌那种人,可你未婚夫不是更过分?都不讲话的。”宴落帆一时无言以对,沉默半晌:“他是腼腆。”听到这回答,范玉黎也沉默了。半炷香后,范玉黎回到自己的住处,说不上是否微巧合刚和碰上了顾恭如,总归还是有习惯在,她照例扬起个笑,声音甜甜:“顾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顾恭如不答反问:“你这是刚才岚星峰回来?”范玉黎笑容凝滞一瞬,果然不是错觉,每次她去岚星峰只要回来必然能撞上平日见不到面的师兄,不过也无所谓了,“嗯,和落落聊了一会儿。”顾恭如表现得很平静,“聊的什么?”范玉黎挑挑拣拣说了一些,最后犹豫提起:“落落说前几日死的那个人她很讨厌。”其实这话不该说的,但她想着落落的意思应该是让说这话,毕竟上一个话题刚强调过不许对外说,然后说这个时就很可疑。这第一美人是真的傻乎乎,连撒谎利用都不会。顾恭如眯了眯眼,言语中并未透露半分情感:“为何?”范玉黎想想,将宴落帆的原话重复一遍。顾恭如将嘴角抿平,这是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所以故意试探?未免太不公平,分明一切证据都在指向殷辞月,可阿宴偏偏不去怀疑。至少从表象上他和余步庭关系好,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他胸口堵了口郁气,冷然道:“以后少去找他。”范玉黎为此恼怒,语气好一点不行吗?只能无奈道:“我又不是殷辞月。”顾恭如没搭话。宴落帆久久没收到回音,也知道是他想得太简单,顾恭如都已经能周全筹划出那么多事了,怎么可能因为想邀功就上钩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接下来几日他只能时不时催促乐不思蜀的范玉黎抓紧离开,带着顾恭如一起。本是寻常一日,宴落帆上完早课后在后山瀑布自行打坐,心底却毫无缘由地慌乱,出于第六感他呼唤星避,却迟迟没得到回应。“出事了!”随着那传话弟子的一声呼喊,宴落帆来不及细问就被带到主峰,看到躺在寒冰上了无生息的殷辞月,几乎看不到胸膛起伏。在这幽寒洞的昏暗中也能看出的苍白如雪,那张作者花无数笔墨描写的脸庞上满是细碎伤痕,纤长而浓密的眼睫上已经凝了冰霜,而一头墨发则是披散在冰面上,依稀可以看到它们因粘稠血液纠缠在一起。“他怎么伤成这样?”宴落帆听到自己声音发颤,本不明显,却被这空洞的寒窟放大。身上没有一处好肉,能被称为遍体鳞伤,尤其是至少现在都能看到那伤口中正在不断渗出的血液,为什么没有愈合?到底出了什么事?旁边站着的青衣女子捂脸抽泣:“对不起,都是为了救我他才会不慎被妖藤拖入毒沼,我不知道会这样……若是他永远都醒不过来,我会为此负责!”作者有话要说:第59章 都是为他这青衣女子容貌似水中芙蓉, 脱俗出尘而不染世故,一双小鹿眼此刻正泪眼婆娑,豆大的泪水正因自责而不要钱似的落下, 确实拥有令人心生怜惜乃至一见钟情的资本。“请问你是?”宴落帆觉得至少要先弄清眼前人的身份, 于是礼貌问询。青衣女子听到问话先用袖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哽咽道:“我叫楚沛然,是个散修。”介绍完自己她开始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 “我听闻能使人快速提升修为的温葵草会在雾谷出现,于是前往,可是由于粗心大意不慎被毒藤所伤……”说到这里她将自己的衣袖, 随之出现的是已经被剔除血肉的胳膊, 令人心生恐惧得刺眼,“他将我救起,而自己却被毒藤吞噬, 幸亏最后他还是将剑冲破了捆束,明明中毒之人会逐渐失去气力。”宴落帆听完第一句介绍后便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心情了,楚沛然这个角色也是剧情中偏多戏份的女配之一,她作为一介散修逍遥自在, 一直搜寻各处灵草,后来与落魄后的主角相遇, 并被其无意中救起。除了灵草名字并非小说中的, 简直是对剧情的完美演绎。照这样发展下去, 后面的剧情将会是楚沛然为了报答, 干脆久住临谷峪,衣不解带地照顾为她受伤的殷辞月, 如同终于找到根的浮萍, 甘愿放弃原有的逍遥自在。她是除最后出场的隐世门派“小师妹”外, 最受欢迎的女配,毕竟雪中送炭这种事无人会不为之动容,就连无情冷淡的主角也表现出数次例外。“原来如此。”宴落帆停止出神,看向他小说中最喜欢的女性角色,本想是勾起个笑以示友好的,却仿佛僵住般,目光停留在殷辞月因寒冰而减缓流出的暗红血液上,“为什么不给他止血?”楚沛然面露不忍,似乎已经宣定了寒冰之上那人的必死结局:“雾藤的毒,无法解除,现在只能借刮骨这种方法,可他浑身是伤口……”剩下的不言而喻。宴落帆下意识抓住殷辞月的手腕,在感受那轻缓的勃动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地往里面输送了些灵气,在确实察觉到一定程度的好转后,他将手收回,倒退半步:“嗯,你、你照看好他。”楚沛然常年辗转在各个峰顶洞穴,和修真界联系甚微,也不知道这些人里里外外的牵扯,也只是傻傻点头:“我会的,你放心。”从那阴暗寒窟中走出,宴落帆被强光刺到,在眯了眯眼睛后发现眼前多了个人,因心情恶劣而语气不善:“顾恭如,你来这里做什么?”顾恭如并没有为这无故迁怒而气恼,面色如常:“我听闻殷道友受了伤,还是被个不知名女子带回来的,总归无事,便过来看看。”这次倒没拿出什么深明大义的理由,不过宴落帆也没心情去周旋敷衍:“没什么好看的。”顾恭如眼底笑意更甚,轻声道:“那便不看了。”听到这话宴落帆难免心情古怪,不过没直说。顾恭如看出这眼神的意思,似是好心道:“若是殷辞月能够平安度过这场劫难,或许会对那女子生出喜欢,落落那时候将两人界限划清岂不是顺理成章?”“我知道。”宴落帆没好气地回答,他还有要紧事,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别继续站在这儿了。”将人顺利赶走后,宴落帆又往洞窟口添了好几道禁制,全都是针对顾恭如的,省得被趁机下手,将所有事情都准备完成他才将星避取出,不断朝里面输送灵气。如果他没想错,最后殷辞月确实因为毒素而失去了气力,真正冲破毒藤的是储存灵气的含霜。果然,星避接收到灵气后恢复了精神,若是有脸一定是在眉飞色舞地描述当时情况到底有多紧急,将自己的作用无限夸张:“你可不知道,若不是我反应及时将所有灵气调动,主人就死掉了!”说完后它愤愤地,“都是为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不然主人思虑如此周全,才不会出事。”宴落帆按按太阳穴,稳了稳心神后将全身灵气输送过去。搞得星避受宠若惊:“哥哥,你灵气不多,给我一半就行。”宴落帆为这傻剑而感到无奈,“我这是让你输送给殷辞月,他受伤太严重了。”普通丹药毫无用处,只有光灵根的灵气有些作用。星避恍悟:“哦哦,我明白了!”宴落帆将灵气输送过去,直到感受到眩晕脱力感才罢休,他没守在殷辞月身边有三个原因,一是他的光灵根在那阴暗魔窟里无法重新凝聚灵力;二是可以让修为不错的楚沛然负责守卫;还有个三,他想知道剧情还有没有回到正轨的可能。星避将灵气转给含霜,而含霜又转给它的主人,一来一回殷辞月的毒素已经被解决大半,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细微伤痕依旧狰狞。去后山,重新储存灵气,宴落帆做下决定后头也不回地离去,待在瀑布边上直至黑夜降临,灵气变得稀薄,他才起身。“小师姐。”宴落帆听到唤声,扭过头去发现是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珂儿,问道:“怎么了?”珂儿碾碾脚下的翠草,犹豫道:“我听说殷师兄的事情了,他带了个陌生女修回来。”这话过分离谱,宴落帆进行纠正:“是陌生女修带他回来。”毕竟人都已经失去意识,伤得不轻。珂儿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事情经过她已经听各种传言说了个七七八八,“殷师兄现在还好吗?”宴落帆摇摇头:“还没有醒来。”珂儿眉尖纠结在一起,她相信那些人说的话,不是说殷师兄无情冷漠,只是他绝对做不出来为帮无关之人自己深陷危险的事,“还是等师兄醒来再说吧。”“嗯。”宴落帆不明白眼前人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他好累,整一个灵气转换装置般吸纳了一天灵气,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伸出手揉揉珂儿略显凌乱的发丝,“回去睡吧。”尘埃落定,经星避的判断,殷辞月身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了,恢复意识是早晚的,至于外面那点皮外伤没必要在意。等回到岚星峰,宴落帆躺在柔软丝榻上却是如何也无法入睡,明明眼睛都干涩了,翻来覆去好几回,最后是星避也是忍无可忍。“哥哥,你不担心旁人对主人产生感情吗?”它主人光风霁月的,分明是个香饽饽来着,怎么能没有一点危机感。宴落帆缓缓眨眼,沉默许久,久得让星避怀疑是不是在它问话过程中人睡着了才突然开口:“你不会是真想让你主人和我共度余生吧?”星避不明白有什么不可以的,反驳道:“虽然哥哥撒了谎,但也不是不可以被原谅啊。”根本就不是这回事。宴落帆又重重地翻了个身,觉得和一把剑说不通道理,抿抿嘴后还是要怼回去一句:“那殷辞月不对别人产生感情不就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星避察觉到它这位临时主人心情不愉,没再开口搭话,只不过主人不会对旁人产生感情,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待第二日天光大亮,宴落帆于辰时睁眼,上来听到的便是星避的告状:“哥哥,那人好生没良心!”宴萫萫猪落帆心中一凛,连忙追问:“怎么了?”星避闷声闷气,简要概括现状:“主人醒了,不要她照顾,然后她就走了,连点好东西都不知道留!”单从这描述宴落帆很难认同这“没良心”的结论,不过有更为紧要的问题:“殷辞月将人赶走做什么?”说好的久住呢?星避同样不理解,“是啊是啊,主人眼睛都看不见了,那么需要有人照顾,结果!那人就这样说走就走!”宴落帆捕捉到另一个重点,不可置信道:“眼睛看不见是什么意思?”星避这才想起来解释:“眼睛好脆弱的,虽然哥哥已经尽力帮忙解毒了,可恢复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行的。”都到这种程度了,无法使用灵力且无法视物,竟然就这样将自己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人给赶走?宴落帆不由得再次询问:“所以,他当初为什么救人?”这星避可有的说了,气呼呼地解释:“当时主人正守着温葵草,谁只要这人突然出现,还被毒藤所伤,狠狠压在灵草上面还是小事,主要这些天珍地宝基本都不能见血,这几千年都不见得能出现一次的温葵草怎么能被这样破坏?所以主人就出手了。”说完后它还不忘记补充:“不过主人被毒藤卷走时已经将温葵草收起了,哥哥不必担心。”不能明白这话的意思,宴落帆反问:“我应该很在意这草吗?”星避这才想起一直没说过它主人离开临谷峪的目的,抓紧说明:“哥哥不是说要升为筑基期,这草能派上大用场的,主人可是特意去取的。”宴落帆不由得为此失言。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他。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宴落帆无可奈何将那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仙草拿到手中,一想到就是这么个玩意才让殷辞月受了那么重的伤便心中郁卒,毕竟要怪起来,事情的源头是他自己。不值,太亏。于是他干巴巴地说道:“宴师姐若是不想要,我便给你还回来。”然而殷辞月并不满意这个解决方式,语气冰冷得仿佛能掉下来冰碴子,“那你拿着,若是你也不愿要,就扔掉。”宴落帆:“……”好,明白了。“你、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我或许能帮忙转达一下。”不管怎么说受了旁人的东西,无以为报,作为一个三观正常,五官端正的穿越人士他良心有愧,想找个方法去弥补。殷辞月还真有话,不过说得很轻:“香囊丢了。”“什么?”宴落帆没能听清。殷辞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他亲手做的香囊丢了,抱歉。”啊,宴落帆终于察觉到一开始觉得不对劲的点是为何了,原来是腰间那丑丑的香囊不见了,大概是被毒藤给吞掉了吧,他顺势推断:“你想让他给你个新的?小意思,我会说……”“不是。”谁知殷辞月竟然打断,“只是抱歉。”是在为弄丢香囊这件事道歉。自己命都要不保了还要因为这点小事感到愧疚吗?宴落帆少有地生出烦躁,为自己对这份珍视的无法回报:“嗯,我知道了。”说完便快步离开,本是打算摔门而去的,想到现在殷辞月看不到定会对声音越发敏感,最后也不过是将门轻轻带上。夜色昏暗,月如银盘,而最为夺目的那颗启明星却不见踪影,许是被云层藏匿其中。宴落帆抬头注视虚空,最后黯然垂眼,他之于殷辞月,就像是云之于星,遮挡住本该有的光彩。若是屡次心软往复,只会将人伤得更深。“星避,回到你主人身边。”星避无法理解这话的意思,对归属进行强调:“就算哥哥不想要了,可我也只能听主人的话……”宴落帆摇摇头,勾起的唇角不含笑意,阴恻恻道:“你最后给你输一次灵气,这灵气只能用来保护你主人,若你不愿——”他将话尾拉长,很是耐人寻味,继续道:“我便拿你抹我自己的脖子!”星避意识到这临时主人没开玩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震惊了,它无法抗拒主人的意愿,临时的也一样,所以若是宴落帆真的这样做它也无法阻止,可殷辞月呢?肯定不会接受这个说法,到时候别说回到主人身边,直接被打回重炼也说不准!“哥哥,我惹你不高兴了?”宴落帆摆摆手指,将星避剑召唤出来后又伸手弹了一下,抱着胳膊道:“你就是个小眼线,我做什么也不方便。”星避试图谈判:“我不会告密的,可以发誓。”宴落帆不接受,要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划清与殷辞月的界限,星避一直待在身边极不方便算一回事,另一方面是不愿再听到殷辞月的凄惨,否则定会心软,从这一刻开始要硬下心肠——“走就是了,说我有了更好的剑。”……于是在星舫楼回忆当日过往的殷辞月坐起身,视线无焦距地看向他送出去的本命剑,面色不善:“为何回来?”直面这毫不遮掩的嫌恶,星避想发抖,可作为远古圣剑面子还是要的,所以它将自己插入地下稳住:‘哥哥说他有了更好的剑,所以……’殷辞月又怎么会相信,却也沉声道:“我知晓了。”还有泣鸳灵珏的存在,阿宴绝不可能从他身边离开。时至翌日,言三语四,籍籍人言。临谷峪弟子对宴落帆的印象从美貌绝世转变为另一个令人艳羡的天才,细说起来这小师妹可是比殷辞月到达筑基还要早,实在不可思议。宴落帆去上早课时呼啦啦被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地讨教,询问快速冲破练气期大圆满的原因。属金舒荣的祝贺最为真心,笑逐颜开:“我记得你之前说及笄想要的礼物是达到筑基,如今也算心愿得偿,是顿悟了还是?”宴落帆倒也没隐瞒,直言道:“吃的灵草,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温葵。”金舒荣笑不出来了,蛾眉紧蹙,她在那之后也特意查过,知晓这药草会严重损伤根骨,“你不必如此着急的,又是哪里来的……”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咬咬牙想起前段时间重伤的殷辞月,原来如此,虽恼怒却也没讲话说得太重,只是抱怨:“殷辞月他未免思虑不周!”“我若是不想吃,没人能逼我。”宴落帆说起这个简单的道理,顺便解释:“我之前吃过九叶花炼制的丹药,所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不必挂怀。”金舒荣这才放下心,看了眼某个无人的座位,犹豫道:“前两日我听说他受伤本是要探望,还没来得及便好起来了,殷辞月是真的看不见了吗?”“或许。”宴落帆模棱两可地回答,为了表现自己的不在意还用手托着腮,“我也不清楚。”金舒荣更惊讶了,“落落没过去看他?”“在他昏迷时去过一趟。”宴落帆懒懒地打个哈欠,姿态很是漠然,一双桃花眼如冰冷的琥珀,“不去又如何?该看不见的还是看不见。”说不上是否为巧合,路过悟阁准备祝贺自家堂弟升为筑基的宴朝瑜刚好将这话听得真切,不由得面露失望。“落落,你真的这样认为的?”宴落帆有种被家长给逮住的感觉,可既然决定开演便不好半途而废,他硬着头皮反问:“我说得不对?”闻言,宴朝瑜眉间沟壑更甚:“他是为你受伤,就算……”宴落帆摆摆手,佯装不耐烦地打断:“哥哥,我说过不止一次,你不要管我的事了。”“师兄,落落不过是嘴硬而已,心里说不上到底有多烦,你就不要逼他了。”看见顾恭如站出来帮忙说话,宴朝瑜脸色缓和了些,在纠结片刻后从储物袋中将一沓书信取出,放在他那变化极大的堂弟桌前,眉眼低敛:“这都是我父亲打算给你的信,本想不让你看了心烦便拦下了,现在……由你自行决断吧。”说完拂袖离去。宴落帆看向那书信上属于宴城主的署名,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他每拖延地随便抽取一封拆开,密密麻麻的内容翻来覆去要表达的意思都一样,“要我与殷辞月划清界限?”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借口吗?他将纸张重新塞回去,似是自喃:“这也是没有办法。”悟阁众弟子全都听得真切,为此心思各异,而顾恭如的神情倒是耐人寻味,瞧不出喜怒。这天可变得真快,金舒荣也懒得遮掩,拍了下桌子,“该不会是这个姓‘顾’的家伙和你说了些什么?!”作者有话要说:第62章 自私虚伪虽然顾恭如的确经常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可这次真不是,于是他嘴角弧度微落:“金小姐对我有成见,这很奇怪。”金舒荣其实一直认为她的名字很俗, 每次被叫都会暗搓搓生气, 这才搞出个什么游云小姐的称号, 所以脸上更不好看些,对成见毫不遮掩:“你们安溪门就是心眼多。”顾恭如懒得反驳如此没意思的话, 干脆将目光放到他心心念念的阿宴身上,语气中是极易被察觉到的殷切:“那么落落你打算听宴城主的话,是吗?”他想听的只有确定的答案。不过宴落帆这次并没有让他失望, 轻巧一点头, 嘴角的弧度并无笑意:“当然,怎么能拒绝长辈的劝告。”这一事件以及决定传播的快速程度,让宴落帆这个当事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他并不知晓的暗网, 或者说那些修士整天修炼也不做,只想着听怕旁人的八卦。最为显著的变化就是原本还算安分的一些同门,现在好似狂蜂浪蝶,就差去堵着他小院的门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早便堆在门口处, 第一次没能注意到,宴落帆差点被绊倒在门槛上。可是, 现在没空去关照那些同门懵懂的春心, 主要是殷辞月有没有听说这个无情的信息。为了求证宴落帆特意选在了某个深夜, 趁着无人注意去往星舫楼, 敲了两下门后用原本的声线呼唤:“那个……殷、殷师兄?”本以为回应会从屋内传来,谁知却是在身后响起:“谁?”宴落帆转过身看到殷辞月在月色下如温润公子般的身影, 吓了一跳, 在倒退半步后才注意到眼前人的目光仍是无焦距, 又摆出和上次一样的杂役弟子身份,顺便解释道:“我将温葵草转交给宴师姐了,他收得很爽快。”其实这话里还有暗指贪心的意思,不过殷辞月大概没意识到,因为给出的回应只是一声轻“嗯”。宴落帆难以琢磨其中的情绪,只好慢慢牵引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师兄怎么大半夜没待在房间里?”殷辞月大概朝着声音来源走了两步,期间还差点被路上不知从何处掉出的枝丫阻挡,把宴落帆给看得心惊肉跳,就差直接伸手去扶了,不过最后在迈出半步后还是停留在原地。“如今白日黑夜与我并无区别。”啊,也对,现在正处于全然黑夜无法判断的情况,宴落帆将话引子问完,于扶额后聊起正题:“师兄最近有碰到其他同门说些什么吗?”殷辞月停住脚步,在沉默片刻后:“有。”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宴落帆在咬唇后也没继续追问,而是随意坐在门口石阶上,从储物袋中将小瓷瓶拿出,“丹芜峰师兄说这能逐渐治愈你的眼疾,让你每日按时辰服用。”等殷辞月走过来,他将药塞过去,语气格外平缓:“要我说什么未婚妻道侣的,全都比不上修炼重要,等追道成神后只会认为现在的纠葛可笑。”“不对。”殷辞月反驳得坚定而认真,“那都是还未发生的,不应是……”“殷师兄,这叫防患于未然,懂吗?”宴落帆摇头打断,他近日来思绪混乱掉入怪圈,快速划清关系的理由其一为那不断提前的剧情,另一个是他所不愿承认的:喜欢上殷辞月这件事的后果是不可接受的!与其说是通过恶劣刺激减少殷辞月的喜欢,倒不如说成将殷辞月从他的身边推开。自私也好,虚假也罢。宴落帆抬起头望向不知何时站到面前的人,一如既往丰神雅澹,这个角度好似悲天悯人却又无情的神祇,他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存在,彼此间的交际比蒲公英的绒丝还要纤细易折。独自生活多年,磕绊受挫,从不去依靠谁,他学到最有用的自我保护便是不去在意。“宴师姐生性寡淡无情,他那样的人,看到你死在面前不感到难过我也不会惊讶。”言语仿佛跨过遥远的维度虚空与另一个世界相连。作为豪门流落在外的幺儿,十八岁才被带回家的宴落帆,听见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做下如此评价。人就是这样,他明白这一点,哪怕在最开始是真情实感的落泪欣喜,哪怕花了多年寻觅,也不过是一吹就散的喜爱。嗯,没错,他就是这种人,更不会愚蠢地抱有期待,毕竟这是件很失礼的事。可能真是伪装“宴郡主”这个角色太久,久到会让人忘却曾经。宴落帆站起身,毫无意义地拍拍手:“现在深夜,你应该去睡一会儿,这样或许会好得更快。”然后,沉默良久的殷辞月在视盲以及黑夜的情况下,精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在看不到他眸中错愕的情况下反驳:“不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会证明你是错的。”宴落帆半晌都没说出话,最后在怔愣中下意识挣脱,确定殷辞月没能恢复视力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是吗?就因为……”“我心悦于他,”殷辞月自行将剩下的话补充完全,“我比你更了解他。”宴落帆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诞,他还能比不上旁人了解自己?可眼下却无法反驳,只能在临走前硬着头皮怼了句:“身在庐山,识人不清。”等他匆匆回到岚星峰,也不知是因为升为筑基自从不再需要睡眠,还是今日的谈话,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海中不断回想的是殷辞月当时的鉴定。宴落帆在第十九次翻身后干脆坐起,捶了两下被子,不过软绵绵达不到任何宣泄的效果,在重新躺回去后后脑勺不小心磕到床头,一时间龇牙咧嘴,“好疼。”殷辞月这家伙怎么就能那么倔? 第69章 竹御尊者走竹楼里缓步走出,无奈道:“既然如此着急,怎么不亲眼到星舫楼瞧一瞧?”宴落帆招手的动作一僵,干笑两声:“他没事吧?”竹御尊者长叹一声,面色微沉:“辞月那孩子傲然刚强,和那几个弟子争执时被推下了山阶,前不久本就中毒动摇的根本,现在更是要了半条命下去。”宴落帆愣住,竟如此严重?“他现在怎么样?”竹御尊者垂眼摇头:“折了不知多少节骨头,他又没了经脉不好用重药,只能暂时温养,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谁能料到当初瞩目的天之骄子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星避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宴落帆有些慌乱:“那、那该如何?”竹御尊者也给不出答复,“希望他能撑过去。”宴落帆知道拥有光灵根的他必须要过去,可是明明刚决定——“那些欺辱他的人呢?”“思过崖。”真是便宜了他们,宴落帆愤愤道:“应该打上他几十鞭子才解气!”竹御尊者也是第一次见这平日淡定随缘的弟子如此生气,默默回复:“打过了。”那宴落帆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快步离开朝着主峰方向走,可是在即将离开这竹园时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尊者,我现在升入筑基了,可以同您学习假死之术吗?”竹御尊者回了两个字:“当然。”作者有话要说:第64章 门派大比主峰毕竟是钟灵毓秀之地, 只要过去必然会遇到不少最新修炼的师兄师姐,就连那些面生的同门也会到这里选一处良地,甚至于每一块还有各种地界的划分, 宴落帆一路上嘴就没闲着, 一直打招呼没停。有位师姐在见到他时面露惊讶, 疑惑脱口而出:“小师妹,你这是过来找殷辞月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同他一刀两断了呢。”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赶紧摇摇头,“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就算真是指责宴落帆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毕竟从做出的事情来看, 他和当初落井下石原主的差别也就只有没亲自动手, 仅此而已,“听说他伤得很重,竹御尊者让我来瞧瞧。”等到星舫楼见到丛生的杂草以及小院中落尘的秋千, 难免生出荒凉败落之感。宴落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未曾在白日到过这里了,按理来说,他也没有将脚步放轻,哪怕是失去视力, 殷辞月还能很快察觉到有人前来,可直到他站在房门前将门敲响, 也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殷辞月?”他连唤几声, 最后焦急地推门而出, 看到要比到处中毒时还要狼狈的模样, 近乎了无生息地躺在那里。宴落帆走过去,看到含霜剑被随意的丢弃在一边, 来不及兴师问罪先往里面注入灵气, 本以为会失败, 可是没有,看来殷辞月还未收回他对星避的使用权。“哥哥,主人他伤得好重。”显而易见,用不着如此多余的说明,宴落帆吩咐道:“将我输送的灵气传给你主人。”含霜都快要带上哭腔了,十分无措:“你真的不打算管……”“打住!”宴落帆弹了下剑身,缓声解释,“这是让你防备不时之需的,行了吧?”含霜这才委委屈屈地闭上嘴,倚在床上说着当时的情况,只能用怒火中烧来形容:“那几个人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疯魔,非要打着帮余步庭复仇的名号过来挑事,你知道的,主人现在的情况怎么能敌过他们,直接被推下了台阶。”与此同时,受了鞭子跪在思过崖的几人相继打了喷嚏,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嘴中骂骂咧咧:“到底是谁把他推下去的?啊?!”另外几人面对大哥的质问连忙推卸责任,“没有,我都没碰着他!”“我当时离他有十尺那么远,毛都没碰。”“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虽然站得离他最近,也推了,可我真的没用力……”话还没说完,另外几个被牵连的已经暴起将他给胖揍了一顿,“就是你的错。”那人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应该不会招致宴师妹的厌恶吧?……这把没用的剑,宴落帆在心底默默吐槽,已经将床上人的手腕抓住,往里面有条理地输送灵气,看着那些细碎伤口逐渐愈合,这才松了一口气。竹御尊者说的话并无夸张成分,殷辞月的气血因多次受伤损耗严重,若是凡尘界的人或许已经被盖上棺材盖了。宴落帆简单推断道:“他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过来。”至少身体状况是这样说的。他没打算停留太久,所以将灵气疏导得差不多后就站起身,最后嘱咐了含霜剑两句,“靠谱一会儿好吗?我之前让你用来保护殷辞月的灵气是不是被你给私自吞掉了?”含霜想喊冤,“才没有,是主……”“阿宴。”属于殷辞月的特有冷冽声线响起。宴落帆被直接吓了个激灵,准备往后扯,可是衣袖已经被拉扯住,太过用力挣扎说不准会让伤势更重,只好站在原地干巴巴问出毫无意义的问题:“你、你醒了。”好险,差点又用了男声。他将目光落到正抓着他的手上,瓷白精致,修长而骨节分明似冷玉,只是上面泛红的细碎伤痕破坏了原有的完美,应该被跌下台阶时被碎石划伤的结果。可恶,那几个人绝对不应该被放过,居然破坏了艺术品一般的存在!不过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更为不解风情。宴落帆在欣赏完这指节后,伸出手将其一根一根地掰开,然后站到不会被殷辞月给拉到的位置,将来到这里的原因推卸掉:“那竹御尊者就能放心了。”“你要走?”殷辞月眨了眨那双无焦距的风眼,显得受伤而茫然。令人心生怜惜吗,尤其是宴落帆,他很吃这一套,却也只是迟疑片刻:“嗯。”殷辞月将头给偏了过去,半阖着眼,似是接受了这一现实:“好。”好果决,宴落帆有一瞬间感到意外,但是并没有选择拖延追问,现在不是弄清这些的时候,拖沓不决才会造成大问题,所以他也不过是转身离去,并将门扉轻轻闭合,在迈出小院时使出法诀将杂草去除。殷辞月本来就不会是死缠烂打的类型,这才是走向正确的发展。另一处待在屋内的殷辞月用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看了含霜一眼,冷声道:“多嘴。”这会是他最后一次放手。靠卖弄可怜换来的关心注定不会长久,心悦的人,他的阿宴——就算强行挽留会遭到厌恶。关于先天道体……从星舫楼离开宴落帆打算重新找到竹御尊者,该将学习假死之术提上日程了,他连要死掉的地方都已经挑选完成,反正已经筑基期,强行接个外派任务然后在外面找好消失的地方。不过在路上时被转籍殿的师兄给拦下了,“小师妹,有好多你的信件堆积在这里。”宴落帆先道了歉,然后将那沓信件接到手中,粗扫一眼全部都是来自郾城,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会是什么内容,肯定又是在催促他和殷辞月划清界限了,回一封也好。然后他随便拆开了一封,和他想象中倒是差距不小,说的是有可能的话将殷辞月给带回郾城一趟,说不准能找到解决之法,若是就连这样也毫无头绪,就真的该抛弃这颗弃子了。宴城主说他大概听到了些消息,觉得宴落帆的冷落太过明显,会影响到作为第一美人的名誉。想得到是周全,宴落帆权当没看到后面这句。接下来大半个月,他的每一日都在早课和学习假死之术之间周转,殷辞月那里也是迟迟没得到任何消息,仿佛这个失去原有实力的掌门首徒要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那些心怀嫉妒的人也安分下来,甚至还生出一些兔死狐悲的同情。大家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将宴落帆和殷辞月联系在一起,就像两人从未有过之前的亲近。而那被人所抗拒的门派大比也随时间推移将近,星希尊者整日忙得热火朝天,强行拉着宴落帆帮忙,好似再不得到帮忙马上就要慌乱得直接死掉。这日宴落帆看着签表:“我们临谷峪大部分都是对安溪门,是实力差不多的缘故吗?”星希尊者停下写写画画,用毛笔杆瞧瞧自己傻徒弟的脑门:“当然,不是!只是若是不排在一起,他们就会说‘临谷峪怕了’之类的昏头话,总归对谁都没关系,所以——”宴落帆点点头原来如此,所以:“殷辞月也会和他们对上?”星希尊者先是一声叹气,她对于自家徒弟的拧巴感到无可奈何,可是并不打算插手:“不会,他受伤太重,可以借此推脱掉,不会有人说什么的。”真的阴差阳错解决了吗?宴落帆暂时安下心来,他看向自己这位师父:“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星希尊者点点头,先是在全身舒展后伸了个懒腰,从窗棂的斑驳色彩中望向西下落阳:“早知道应该推给竹御那个老家伙的!”宴落帆整理了一下手中纸页,做完排序之后,“师父,我该有个师弟或是师妹吧?”“欸?”星希尊者惊讶地瞪圆狐狸眼,她托着腮,一般来说,“作为徒弟都是希望师父只有他一个吧?这样无论是教导还是其他,落落并不是这样想的吗?”宴落帆轻笑,目光垂在泛黄的宣纸上,“岚星峰太冷清了,多几个人不好吗?”星希尊者看着自家徒弟越来越浮于表面的笑,那里面在最近掺杂进许多忧虑,她略一沉吟,笑眯眯地回应:“不,我只要落落一个徒弟就够了。”在说完这话后她站起身,揉揉眼前毛茸茸的脑袋:“想太多可是会掉头发的。”时至门派大比那日,如同天祭日的重来,不过这次各门派都是冲着展露实力来的,每列队伍中都有雄赳赳气昂昂的存在,就像是把‘我要将你们打趴下’给写在了脸上。宴落帆没将那些人放下心上,他环视一圈,确定殷辞月没出现后松了一口气。“喂,你现在回心转意了没有?”是自上次闹事后便再也没见过的段安平,此刻别别扭扭地凑过来,一看就是听说了划清界限的小道消息。不过宴落帆的摇头很干脆:“完全没有。”他又紧接着将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现在你知道那枚泉源灵佩是从何而来了吗?”作者有话要说:第65章 我会参加一提起这件事段安平仍然是一肚子的火气, 他回到老宅后被家主打了好一顿之后又是罚跪,将事情前后离了清楚,最后终于得出被当刀子使的最终结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他上临谷峪来闹事居然是被人给算计来的。于是紧接着便是痛定思痛, 将所有与那日祠堂有关的人全部搜罗起来, 还真找到了一点线索, 而且从抹黑临谷峪的出发点来看,完全能说得过去。“是安溪门的人放的, 我们段家的长老查看过泉源灵佩中的灵气痕迹,确实是他们所特有的运气方式,而且有目击仆人所见人影的证实。”果然, 有佐证当然是好事, 宴落帆对于单纯使用存音玉佩指正不够放心,所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段安平来了劲,在一边碎碎念地唾骂:“安溪门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为了取代你们临谷峪的位置,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损招都能想得出!尤其是那个姓‘顾’的什么大师兄……”“你说什么?!”范玉黎本是兴冲冲跑过来打招呼,一走过来就听见有人在说他们安溪门的坏话, 立刻动起手将人推搡到一边。当然,段安平这种喜欢美人的角色, 一打照面便将眼前人的身份给认出, 笑容带上了点讨好的伏低做小:“这不是范小姐吗?”范玉黎冷哼一声,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指着鼻子骂:“再让我听见你说我们安溪门的坏话,等死吧你!”段安平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本是打算辩解, 可是宴落帆两声轻咳, 并且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那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二位了。” 第71章 顾恭如注意到了这视线,在咬咬牙后再次挂上胜券在握的笑容,没关系,殷辞月无法视物,只要借攻击将身上铃铛打落便好。他想得太简单了,因为想要借殷辞月的攻击,所以会主动送上门去,却又无法精准地预测下一步的动向,几息过去虽是将铃铛打落几个,也实实在在地换了浑身伤痕。顾恭如凝眉,再次朝宴落帆方向望去,看到一张担忧的脸,只是这情感不是为他。他与殷辞月的距离拉开,顺便使出火诀将人逼退,哪怕被说卑鄙,也要取得最终的胜利。顾恭如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而殷辞月并没有将这铃铛的轻晃放过,他冲破火诀仿佛涅槃向死而生的火凤,虽神情冷然,可每一剑的落处都是精妙。下一刻,顾恭如持剑的手从擂台掉落,喷洒出的血液似是要将天地染红。场下有人没忍住叫了一声好,这才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就该受人尊敬。本想乘人之危的那些个弟子面红耳赤,羞愧万分又胆战心惊,默默退到最后方。大家都觉得这场比试已经分出胜负,该到此为止了,包括顾恭如也是这样想的:不、不行!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死!丢脸什么的他才不在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操之过急是失算。顾恭如想通之后,立刻开口:“我……”认输。剩下的话语被舌根处涌出的血液堵住,他一下跪倒在地,紧接着捂住嘴巴看到那断落在地的舌头,狼狈万分的咳嗽,鲜血也是不住地朝外喷洒。这算怎么回事?还没等茫然的众人将状况搞清,殷辞月已经提着剑站到顾恭如面前,宛若无情的神祇,接下来是还未受伤的手腕,腿骨……折断的声音令人牙酸。顾恭如满嘴的血,无法哀嚎出声,不过在场的人都能知晓他此刻的痛楚。疯了,真是疯了,谁来救救他。骗子,若是真的无法视物,殷辞月绝不可能如此精准地将他口中的舌头切断,从一开始便预想到此时的场景了吗?因为他的觊觎!最后还是安溪门的掌门看不过爱徒受如此折磨,干脆怒斥一声:“到此为止!”殷辞月明显不为所动,声线是一如既往地清冷:“他没认输。”一干人等再度彼此相望,可心境却和一开始大不相同,满目复杂:合着将人舌头割掉,就可以一直打下去?千万别记他们的仇,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见风使舵之人,修真界也不例外,刚才还眼高于顶横飞冷对的一些人,立刻转变了话锋,和殷辞月站在了同一战线:“就是,对决哪有被旁人终止的道理?”“当然应该继续下去。”“就像方才顾道友说的,作为修士谁还没受过伤?”……星希尊者懒得听这些乌合之众捣乱:“辞月,适可而止。”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种道理很简单,殷辞月知道,却并不在意,眼看他的剑又要落在顾恭如的耳朵上。宴朝瑜站出来阻拦:“辞月,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见殷辞月不想听进去的模样,他无奈地扯扯自家小堂弟的衣袖,低声提醒,“落落。”宴落帆终于从震撼中回神,发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一时茫然:“比完了,应该是比完了吧?”要知道顾恭如看着都没有块好地方了,再继续下去是直接杀人?宴落帆对此毫无实感。不过殷辞月倒还真的停手了,从擂台上走下,一袭雪衣上满是刺眼血迹,似是从深渊中爬上来的修罗,他走到宴落帆的面前但没有说话,像是终于找到主人于是安分下来的恶犬。还没等宴落帆想到合适的话去打破眼下的僵局,安溪门掌门已经暴跳如雷,刚才殷辞月在擂台之上,受重重法阵符咒所保护,他没办法出手,现在才是算账的时候。“我从未见过如此嗜血恶毒的修士,你们临谷峪是要维护他吗?”已经有人将狼狈的顾恭如救起,拖出一道长长血痕。星希尊者拧眉:“你这是什么意思?”而殷辞月对这些与他有关的争执,只是垂眼:“我生了心魔。”众人皆是愕然,心魔这种东西可是必须要谨慎小心,有人甚至为此杀害生身父母,依照这样的说法,殷辞月的狠辣手段也不该被过分苛责,心魔可是无法控制。安溪门掌门为此吹胡子瞪眼:“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借……”在看到眼前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红光后,他气急败坏地将嘴闭上,“你们临谷峪,就是这样管教弟子的?”宴朝瑜左右看了眼,看向自己傻堂弟,赶紧将话题岔开:“辞月生出心魔这件事轻视不得,城主不是要你最近回去一趟?将辞月给带回去换个心情也好。”他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不愿称宴城主为父亲。宴落帆想起自己前不久看到的那份信件,愣愣点头,“嗯嗯,好、好的。”这也是将人带走避风头,可心魔?心魔!主角在这段时间产生了心魔?!而且殷辞月刚才表现得未免太强了,根本不像该有的小可怜模样。安溪门掌门显然对此不满,还打算不依不饶,不过在竹御尊者的插科打诨下送丹药下,终于还是将此事顺利带过,充满混乱的门派大比也继续往下推进,只是众人心思各异。作者有话要说:第67章 由此生执尤其是被拖离现场的顾恭如, 被不知从何处伤口流下的鲜血染红视野,可他不愿将眼睛闭上,非要将一切记住, 刻在骨髓。直到他倒下, 落落也没朝这边多停留片刻。顾恭如差点被割掉的耳朵中是尖锐的轰鸣, 没办法听到身边人的说话声,看到那些人张张合合的嘴, 感到纯粹而无尽的嘲讽。输得彻底。哪怕殷辞月无法使用灵力,甚至在此之前深受毒伤,可是他在体术上仍然无法将其制服, 凭什么?真是可笑。顾恭如咳出一口血, 将胸口的竹青衣物染红,通过修炼去追赶上殷辞月是完全不可能的,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不甘心!不甘心!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让他的神智越发清明,连陷入昏睡都是一种奢望,不会也不能就此放弃。范玉黎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傻了,被她师父拉着跌跌撞撞离开, 站到受伤的顾恭如面前遍体生寒,因为看出了双眼中无法遮掩的怨怼, “这不、不行, 到此为止不好吗?师兄你需要好好休息……”安溪门掌门甩袖离开, 带走所有安溪门的弟子, 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连表面的平和也无法维持, 他将刚讨要来的玄阶丹药塞到自家爱徒口中, 绷不住严肃的神情, 最终化作无奈长叹:“这便是定数吗?”他的弟子及不上林清轩的弟子,而他的安溪门也永远及不上临谷峪。顾恭如止不住地咳嗽,体内满是撕裂感的疼痛,将舌头勉强接回去后,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不!我才不相信什么定数。”天道不公,那他便弃了这大道!至于留在原地继续参加门派大比的诸多门派,则是心照不宣地将事情带过,强者为尊的道理无人不知,别说那安溪门弟子没死,就是真的被一剑刺死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宴落帆和面前站着的殷辞月相对而立,长久无言,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口。“你、你真的生出了心魔?”他对于这一事实仍是无法接受,可殷辞月的乖巧点头将幻想打破。宴朝瑜作为毫无疑问的正人君子,在意识到这位绝世天才是为自己的堂弟才产生心魔后,下一刻生出说不尽的愧疚,以前所有的隔阂误会全都刨除不计,他在轻叹后开口:“落落,你打算怎么做?”将远离计划贯彻下去,不行吗?宴落帆并没改变想法,他对于这个修真界的心魔并不了解,在指了指自己后:“我?”宴朝瑜的点头十分沉重,将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早该想到的,辞月他接连遭受变故,我还催着你理清二人感情,迫使你远离……”宴落帆摇摇头:“哥哥没逼过我,只是这心魔到底算什么?”“是修炼时所产生的执念。”宴朝瑜这话似乎是在预告结局,“稍有不慎便会越陷越深,最后被心魔所吞噬,失去原有的理智靠欲望驱使行动。”宴落帆更加茫然了,他将目光落到从方才没说一句话的殷辞月身上,“什么时候出现的?”殷辞月眨眨眼:“忘记了。”宴落帆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不知道怎样才能将话题继续,只好再次看向一旁的大堂兄:“哥哥,我应……”话还没说完,他扭过去的头又被外力给转了过去,感受到脸颊上若冷玉的冰凉,后退一步然后看向罪魁祸首,“干什么?”殷辞月将手收回,眉眼中透出冷淡,可说出的话却充斥着不正常的占有欲:“阿宴,看我。”宴朝瑜有些愕然,不过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想,落落便是殷辞月的“执”,全部的言语化为无可奈何:“随他吧。”宴落帆也是看过不少修真小说的,他不自觉再度偏过头:“随他?不应该和心魔做斗争吗?”然后下一刻,他的头又被强行转了回去,对上一张明显气鼓鼓的俊脸,一时无言,殷辞月倒是比之前情绪外露许多,只是话依旧如此少。宴朝瑜解释道:“在产生心魔前期可以通过满足执念的法子来抑制,后期欲望无法实现时才需要对抗。”“什么情况的欲望无法实现?”宴朝瑜定下心神,想了个实际存在的前例:“有位前辈也是爱而不得生出执念,不断放大的欲望没能得到满足,他在失去理智后……吃掉了那个被他珍视的人,说二人永不分离。”好好讲话,为什么突然讲鬼故事?宴落帆大白天打了个寒战,实现在殷辞月身上不敢再转移:“我知道了。”可接下来要做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试探性询问:“你还有理智吧?”殷辞月面对询问,在轻抿薄唇后回了一声“有”。宴落帆立刻松了一口气,再次后退一步将二人距离拉开,可还没等他组织好言语,殷辞月紧跟着上前一步,让二人距离恢复。宴落帆求助地看向身侧的大堂兄,为防止殷辞月拧他的脑袋又自行转回去,可以说为十分自觉,“但一开始也没这样啊。”想到理由并不困难,宴朝瑜略一沉思:“许是顾恭如同你太过亲近,所以他动手才毫不手软,又已经将心魔引了出来,所以才会这样。”好,宴落帆接受这说法,他搞清了状况,决定再弄懂殷辞月目前的诉求:“你站我面前这是做什么?”“陪阿宴。”殷辞月言简意赅,态度认真。……星希尊者在那边刚把局面给维持住,转头就看见她那小徒弟正在无意义地踱步,而方才给众人下马威的殷辞月则是亦步亦趋,像是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场景莫名喜感。她为此扶额,“落落,你先将人给带回去。”省得再生出新的事端。宴落帆读懂其言外之意,除了应下别无选择,他偏过头:“我带你回星舫楼。”殷辞月并未拒绝。只是等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宴落帆准备将人送回房间继续养身体,然后转身离去时,一扭头,“小尾巴”再次坚持不懈地跟上来,并且面带苦恼。还没等他追问,殷辞月已经将眼睫垂下轻声道歉,再唤一声:“阿宴。”可是行动上显然不打算做出改变。宴落帆:“……”于是他带着这个小尾巴回到岚星峰,坐在秋千上发呆,在分析情况失败后,“你现在还想跟着我吗?”这个问题是第十次被问起,而殷辞月也是第十次点头,仿佛同一场景的不断回档。“我跟着阿宴,或者,阿宴跟着我。”照以前,这种直白的话绝对不可能从殷辞月的口中听见,宴落帆欲言又止半晌后选择退让,现在的状态肯定不会维持太久的,他坚信。 第73章 宴落帆:“……”小师妹这个角色竟然还有这种过往,倒也不是说不行,只是与人设不符。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脱离危险才是最为紧要的。眼前几人的实力少说是金丹期,修□□每个境界都是无法逾越的沟堑,他们太过被动,不过林诗溪也是活了好几百年的厉害角色,应付起来不算麻烦,只是照应身边这两个人就有些吃力了。他们节节败退,几人身上全出现了大小伤痕,尤其是殷辞月顾虑太多,将本该打在宴落帆身上的攻击挡下。宴落帆将用来遁逃的自制烟雾丸握在手中,寻找合适时机,这个方法已经使用过一次,短时间再用效果会大幅降低。林诗溪已经顾及不上形象了,她不要钱似的将符咒丢出,嘴中怒骂:“是他先调戏我,又在我没搭理他时步步紧逼,稍一反抗就死掉,倒成了我的过错。”那些人因这话而分神,宴落帆瞬间抓住机会,烟雾在密林中瞬间弥漫。林诗溪也不傻,乘着这段时间从袖□□出数枚银针,紧接着迅速将二人带离,只是身后那几人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在三人即将从视野中消失的瞬息,捏出法诀,“想走?做梦!”作者有话要说:第69章 他逃离了也不知道是发出攻击那人准头不行, 或者本就是冲无法迅速躲避的人来的,那闪着锋芒的诀光直直冲向殷辞月。林诗溪看到了却没有空出的手来帮忙。见这一击要被殷辞月结结实实地承受下来,宴落帆的动作比脑子更快, 瞬间将人拉开, 可是没料到的是另一个黑衣人在这时同样发动攻击, 他没能及时躲避,直接掉落下飞剑。下方是深不可测的断山悬崖, 若深渊巨口会将人吞噬得渣也不剩。殷辞月迅速伸出手去拉,“阿宴。”修士的反应要比凡人快千百倍,此时要将人重新拽回去算不得难事, 感受到失重的宴落帆同样下意识伸出手, 两人指尖仿佛下一刻便会衔接。可就是在那一瞬间,宴落帆出神了,这不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最好假死时机吗?谁也怪不得不过, 是彻头彻尾的意外,非要寻个人承担错处,大概就是那几个眼睛有问题还牵连无辜的黑衣人。宴落帆触碰到的殷辞月的如玉指尖,或许是由于惊怕, 透着凉意,此时飞镖冲着二人的手再次刺来, 他没忍住蹙眉, 然后——将手收回。殷辞月的手被刺穿, 可他并未吃痛收回, 甚至还往前再度伸手几近失衡,发觉无力挽回后凤眸中的瞳孔放大, 里面的倒影不断缩小, 满是不敢置信:“阿宴?”他没抓住阿宴, 这不行!林诗溪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试图探出白绫将人拉回,可那些人摆明想要至少带走一人,在察觉到他们打算逃离后攻击若密集春雨,白绫速度不及,“你跳下去也没用,我们必须走。”她做下决断分析眼下的最优方案,用白绫将跟着跳下去殷辞月手腕抓住,说是出于私心吧?这个人可不能让溜走了,必须带着跑。虽说有些冷血,可在少了一人后想要逃脱确实轻便许多,不过半炷香的工夫他们二人已经脱离了黑衣杀手的掌控,借高山密林隐匿气息。殷辞月眼底暗红和纯黑不断交织,无论如何也无法冷静,他的拳头落在一人宽的枝干上,九重天雷淬炼过的体魄将其折断的轻而易举,好好想想该如何找回阿宴,他的阿宴……看不到、看不到,现在看不到!看着眼前人不断发抖的指尖,原本霁月光风的清冷化作彻头彻尾的偏执,林诗溪只感觉到心惊肉跳,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宽慰道:“别、别担心,你道侣毕竟是筑基期的修为,虽说在掉下去前受了伤,可要说死肯定不至于……”因为其中那个“死”字被狠狠盯了一眼的林诗溪默默消音,讲话声不自觉降低,先为她的行为找了个借口:“你无法使用灵力若是跟着跳下去,说不定得谁照顾谁。”殷辞月没办法听进去这些,只觉得头疼欲裂,阿宴从他指尖离去的景象逼他发疯,那里似乎仍有残存的温度。心魔乘虚而入不断折磨神经:如果他强大就不会这样,都是他的过错。“你怎么了?”林诗溪惊呼,看着眼前吐血的人,一时难掩慌乱,“我们马上到崖底找人,现在就过去!”本来是害怕那些人守株待兔想着过一会再去,可就当前形势而言,绝对不行!再等一会儿,她担心死的不是掉下山崖的美人妹妹,而是眼前由于担心道侣而发疯的“天道之体”。说到底全是被她所累,最后咬咬牙站起:“走。”师父说了,要问心无愧。而此刻的段山崖底宴落帆躺在山涧旁,通过自身状态充分阐述了“半死不活”这个词汇,说实话刚将手抽回去他就后悔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哪怕期间用了好几个御风诀也是纯粹找罪受。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殷辞月没将他拉住时眼睛中的惊慌,该不会给孩子弄出阴影吧?情况紧急,又不是电视剧可以动用时停让他思考个十几分钟,就一眨眼的时间,脑子一热做下的决定。别的不多说,那一下攻击真是有够人受的,五脏六腑都被揉碎般抽痛,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简单躺了一会儿充电,消化了一□□内丹药,宴落帆便强撑着起身,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出两步,然后停下,脱了脚上的鞋子,一只丢在河边,另一只丢在了河里,琢磨着这样大概能显得更为狼狈些。最后他将储物袋塞到头后发髻中,又看到自己手上满是伤痕,都是在掉落时抓住突出的乱石所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可这种程度远远不够,无法取信于人,做戏必须要全套。“在这!”是那几个黑衣人,来的正是时候,宴落帆看着朝他胸□□过来的黑镖毫无挣扎,下一刻感受到尖刺的没入,然后迅速动用起假死之术踉跄倒地,隐匿生息。那黑衣估计也没料到如此轻巧,上前神识检查一番后不放心地补了一剑,又踢上两脚,“刚才是最后一口气?”“看样子是,长得倒是好看,可惜了一张脸。”就是那位祸国的妖妃也不及半分,此刻浑身伤痕满是狼狈,也能夸一句我见犹怜。另一黑衣认可点头,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是林诗溪,还是刚才那个是?”“就当这个是。”他们也很烦天天揪着一个人不放,能交差就可以,不为难自己。在打算离去之时,其中一黑衣于心不忍,将宴落帆的“尸身”推入流湍,山涧迅速将其带离,他有些怅然:“被灵兽吃了蛮可惜,那么好看。”“被鱼吃掉就不可惜了?”……宴落帆感受到流水,心中默默祈祷这几个人临走前撞上可能会来找他的殷辞月。只能说天道是眷顾他的,事情就是如此碰巧,一行人撞上后立刻刀剑相向,有黑衣似乎唯恐作死不够,边打着还要轻“啧”一声附带言语相讥:“可惜你们晚来一步,那个小美人在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死在我手中,现在定然在喂鱼了。真可怜,要知道我可是差点动了恻隐之心,”林诗溪深觉不妙,她是想到这几人大概会在崖顶等,可没想到他们对待无辜之人如此狠辣,说不出的愧疚和慌乱,“真是疯子!”对面黑衣十分阴狠,不屑一笑:“放心,不必难过,因为你们马上就要去陪她。”“该死。”林诗溪低骂一声,立刻看向身边人的脸色,想着首要任务就是将人给护住,可是才刚偏过头去立刻怔住。显而易见,殷辞月的状态不正常,似乎已然被心魔操控住神智,一双漆黑幽深的风眼现在隐约透出嗜血的暗红,连同冷冽清越的声线都染上嘶哑:“含霜。”他手中的银剑似是打开某种禁制,自握剑之处蔓延血色纹路,一头乌发无风自起。等到林诗溪回神,立刻想要阻拦,她倒没见过没心魔所噬的人,只知道再如何眼前这几人都比他们二人强太多,可也只能干巴巴地劝说一句:“冷静,你冷静些。”眨眼之间,眼前人已从面前消失,她偏过头去看到其中一黑衣已然倒地,难免一僵,喃喃道:“什么时候心魔还有让人实力大增的用处了?”不过林诗溪也未迟疑太长时间,因为发现这反击中运用了灵力,明明天道之体没有他们悬雁门的功法不可能使用,那么,是顿悟吗?一时间她心如擂鼓,原来这便是受天道所眷的天才,分明同为金丹期却拥有碾压的实力,可是——“倒霉。”林诗溪说完这话后也破罐子破摔地加入,两人用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将这些仇家利落解决,那些尸体歪七扭八的死状凄惨。将这些人解决后,林诗溪站到一边,觉得下一个要被收拾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她紧闭双眼低头,害怕得语无伦次:“你们确实是被我拖累,你又比我强,那、那要杀要剐随便!”没想到有一日她竟需要做出如此觉悟。不过殷辞月显然是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立在原地盯着虚空不知在思考什么。林诗溪大着胆子,试探道:“我们先将尸体找到,就像话本里说的那样,说不准能找到什么死而复生之术呢?”犹豫没得到回应,她小声补充,“你现在还好吗?”好?不好。他的阿宴死了?殷辞月低下头,突然想起些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大片泛红的灵珏,在猜测得到确认后骤然脱力,失控低笑。林诗溪战战兢兢后退半步,完了,师父若知道会杀人的,好不容易找到的拥有天道之体的天才就这么疯了。她欲哭无泪:“我们去找找看,会有方法的,你别放弃。”去找?殷辞月紧攥手中的泣怨灵珏,并未消褪的红表明其物主的平安,之前的一切在此刻被回想起,尤其是阿宴将手抽离的瞬间,“是故意的。”为了从他身边离开。可仍然心存幻想,殷辞月找出传音灵佩试图牵引到另一头,可是迟迟未得到回应。去找?不去找?阿宴会不会不想见到他,毕竟他这么没用……林诗溪心惊肉跳,看着这天才眼底暗红若翻涌的浪涛,最后听到一声:“去找阿宴。”她忙不迭跟上,两人顺着山涧一路往下,整整两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黑鸦立于树梢叫声喑哑,最后除了两只绣花鞋子别无所获。从头到尾,殷辞月都未曾放下手中的灵珏和玉佩,神情随时间愈发淡漠,眉宇中都透出冷情。林诗溪也是头大,他们一路上用着灵力赶路,神识探知,就差直接跑到这山涧尽头了,尸体飘得真能那么快?该不会已经被路过灵兽给吃掉了?找那么久,也该放弃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凑巧的事?她原地磨蹭两下,现在也不抱能将人带回的希望:“还继续找吗?”殷辞月朝她看了一眼,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悬雁门是隐世门派。”林诗溪点点头:“虽然你应该因为我对悬雁门有些时间,可是,这真的是最适合你去的地方,在外面只会蹉跎……”殷辞月淡淡打断:“我去。”林诗溪怀疑自己听错,赶紧将话扩充并重复:“你的意思是说愿意和我一起回到悬雁门,对吗?”殷辞月眼睫轻垂,手指摩挲着泛红的灵珏:“嗯。”心魔正在同理智拉锯,他想立刻见到阿宴,无法忍受阿宴从他的身边离开,甚至想要用千年寒铁将人锁住,无论阿宴会如何气恼挣扎也绝不放开锁链,让阿宴只能陪伴在他的左右。可是,不行,不行!现在无法做到。他被抛下了,阿宴厌烦了。殷辞月强行压制住心魔所致的暴戾,面沉如水,仿佛任何事都不会为他带来波澜,只有眼底依旧存在的暗红流露出残存的心迹。 第75章 宴落帆干笑两声,应和道:“原来如此。”两人话题没能继续下去,因为宴落帆整整昏睡了五日,他们已经到达了合欢派。真不愧是所有小说中出场频率最高的门派,特色放在那里,正在山门关的位置就看到有人在相拥激吻,宴落帆一瞬间联想到了上大学时在宿舍楼底下的小情侣,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花朝看不下去:“干什么,你能不能为门派名誉着想?”被骂的人不满抬头,在看到来人后轻咳两声,立刻转移话题:“师兄怎么还多带回来个人?”花朝懒得解释:“不要你管。”然后领人离去。一路上宴落帆遇到不少好奇的打量,不过他的注意力都在沿途风景上,一路都是飘香的嫩粉桃花,传说中的桃花源不知是否有此美景,若是能在这么漂亮的地方找个山洞隐居倒也是不错的住处。而花朝的说法也从一开始的随便看看,转换为:“暂住一段时日。”……花开花败。到底住了多少时日已经令人记不清了,至少上百年的光阴过去,一开始佩戴着的面具已然破旧不堪,而宴落帆那样懒散的修行也将提升到了金丹期的修为。世上不会因为少了谁便终止。不过,偶尔修剪桃花时他会突然停住,回想起子时带着九叶花来寻他的人。“安清!”这是宴落帆随口起的新名字,姓是母亲的,他在听到唤声后扭头。花朝三步并两步走过来,“你知道吗,临谷峪的掌门终于出关了!”宴落帆眨眨眼,不自觉折断了手中的花枝,音量近乎自语:“原来过得这样快。”按照小说剧情的进度,再过去一百年殷辞月便会从悬雁门归来,让那些曾经折辱过他的人在害怕以及后悔中死去。花朝还在继续说当前的情况:“你知道吗?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个殷辞月,不是有传闻说他通过邪术来快速增长修为,所以才无法使用灵力吗?谁知道临谷峪掌门说那其实是天道之体,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反正很厉害就对了!”宴落帆点点头,原剧情中殷辞月是被欺辱离开的,所以还有掌门大怒让那些不长眼人物登殷家门道歉的部分。花朝顺手摆弄着花枝,“临谷峪掌门听说那些破事,尤其是殷辞月已经失踪后,差点被当场气昏过去,责罚了好多弟子。”活该。宴落帆对此满不在意。而花朝终于说起正题:“掌门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话要讲。”宴落帆放下手中的花枝,并无惊讶:“好,我这就过去。”若要仔细追究起来,要说起当初进入合欢派第一次和掌门相见那日,合欢派掌门在认人方面确实有一手,当时就将他的身份给辨认出,不过也通情达理,并没有公之于众而是帮忙隐瞒,也没有接连追问……现在临谷峪掌门终于出关,可能是询问他到底要不要将殷辞月的下落告知吧?当然,合欢派掌门作为星希尊者的挚友,这事并没有对星希尊者隐瞒,所以宴落帆当时被失而复得的星希尊者暴捶一顿。星希尊者对于徒弟莫名更换性别的事情并未多提,大概是担忧将人逼得太紧。到达欢喜阁,还没迈进去就听到合欢派掌门和星希尊者的嬉笑声,自从宴落帆在此“暂居”后,星希尊者经常过来做客玩乐,时不时指点一下不懂事的蠢徒弟。宴落帆迈步进入,轻唤了一声:“师父。”星希尊者让人赶紧过去坐,而合欢派掌门则是不怀好意地笑。宴落帆有种不妙的预感,不过还是顺着猜想说:“我不打算将殷辞月的下落告知掌门。”不然殷辞月回来就没有那种突然的感觉了!没成想星希尊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管他做什么,谁要和你说这个了。”而合欢派掌门也紧接着搭腔:“你可知道你现在到底有多大的名气?比之当初美人榜第一的名号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也搞不懂,明明脸都看不到,怎么还能痴迷?”星希尊者打量自家徒弟两眼,将其面具取下,调侃道:“神秘?”现在的宴落帆绝不会被错认成女子,完全就是明眸善睐的讨喜少爷,却仍拥有超脱性别的绝色,此刻因为被人盯着耳廓泛红,“那是要做什么?”合欢派掌门这下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将声音压低:“咱、咱们搞个比武相亲如何?”“给谁?”“你。”宴落帆歪歪头:“……?”若是没出错,他现在可是毫无疑问的男子身份。作者有话要说:第71章 天南愈药合欢派掌门这莫名的一时兴起, 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答复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宴落帆就连原因都没追问:“不要,感觉很奇怪。”合欢派掌门努努嘴, 又给了星希尊者一个暗示的眼神, 嘟囔道:“你话说得不要那么果断。”受到挚友求助的星希尊者也将撑着脸的胳膊拿开, 摆了摆手指:“这可和你想象中的比武招亲不一样,不是说他胜过所有人便可以娶你的。”宴落帆安分地坐在原处, 盯着杯中正在打转的茶梗,眼巴巴地继续往下听,他倒要知道自家师父打算如何唬人。“我们是这样打算的, 这场比武招亲的胜者可以获得与你谈话的机会, 当然,并不是随便聊聊天,那个时候你要摘下自己的面具, 这才有噱头。”星希尊者笑眼弯弯,撑着胳膊十指交叉,似乎全然不知她的言语为宴落帆带来多少惊讶。“可是我的脸……”合欢派掌门立刻打断:“这并不是问题,而且你无法戴着面具过一辈子, 不是吗?”没错,宴落帆无法说出否认的话语, 但也不代表他愿意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 去答应这带不来任何好处的事情, 他看向星希尊者求助道:“师父, 为什么要突然搞这个?”星希尊者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帮其理清额发, “自然是过得太无聊了, 而且合欢派正在败落, 这是让那些弟子挑选道侣的好时机,还会让合欢派再次声名大振。”“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这个我曾经的徒弟,名义上已经死去的第一美人,需要崭新的身份。”被轻点了下鼻子的宴落帆欲言又止,最后仍是逃避地垂下眼睫,至少要先把小说剧情过完吧?他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星希尊者看到了其中的动摇,赶紧趁热打铁:“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她知道自家小徒弟心中的忌惮,不就是那个失去踪迹受到欺骗的小未婚夫吗?“落落,我以为你很清楚,无论如何辞月那孩子都不会是去伤害你的人。”当然,宴落帆的确清楚,而且还拥有曾经的誓言作为绝对的保证,他的每一次迟疑,都是不愿从那双漂亮锐利的眼睛中看到——失望。但是。“好,我答应。”就当是一次放纵的任性,不会出任何问题。修真界的修士们都是一边标榜着断情绝欲,一边寻找乐子的无聊存在。宴落帆如今“安清”身份的受关注在所有人意料之外,仔细追究起来要谈起他与花朝的第一次相见,作为合欢派最为挑剔毒舌的长老亲传,他那“第一美人有所不及”的话语,在茶馆说书先生添油加醋的描述,以及重重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修真界的趣谈。那张毫无装饰的白色面具,加持神秘,让不知多少人特意赶到合欢派一睹。原本宴落帆是打算以假面示人,可是毕竟潮笙没在左右,这作为临时品的面皮无法长久使用,当那些听到风声的人到达合欢派之后,他只能闭门不见。清高而孤傲,要不说人都喜欢有挑战性的,若是轻巧如了他的意,说不定还不会被吹嘘得那么厉害。自那日宴落帆答应下来,整个合欢派全都忙得脚不沾地,仿佛是在平静油锅中滴下清泉,瞬间炸开。也是,合欢派和寻常门派基本无甚不同,也就是修炼方式上存在细微差别,日日的修行同样枯燥而乏味,终于来了点新鲜,忙不迭将手头上的事情全部放下。宴落帆这个比武招亲中最重要的角色,除了多做了身衣裳,居然没有其他能干的,每日待在小院里消磨时间。这日花朝风风火火地过来,牛饮一杯茶水,又打开话匣子:“我真是不明白花莲那家伙到底是要做什么,老是找些不靠谱的人,这次更是狠狠栽了一跟头,被抛弃还不算什么,竟然直接被打断了腿。”在合欢派住了一段时间后宴落帆也知道,这位花莲便是当时在门口遇到同人拥吻的那位,他一怔追问:“那他现在如何?”花朝想到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弟弟就要叹气:“躺在玉床上,嚷嚷着疼,他的脸也被划了……”他说不下去了,到底还是心疼,可又有什么办法?正能慢慢养着。宴落帆略一思索,从储物袋中取出都快要落灰的丹药,大大小小摆放了一列,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你挑一些丹药送过去?”然后他开始一瓶一瓶地介绍起丹药的名称和功效,等说到靛蓝瓷瓶时,有些无语地停顿一下,忍不住吐槽:“这一瓶是天南愈研制而成,不过吃了伤根骨,而且吃得越多,这效果便越发不明显,到最后也寻常的高阶丹药并无不同。”“这怎么可能?”花朝也懂一点药理,据他所知天南愈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担忧的话语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被人坑骗了?”一边说着,他将靛蓝瓷瓶拿到手中,拧开之后确实闻到天南愈所特有的香味,不过里面还掺杂了其他东西。察觉出不对劲,花朝倒出一颗丹药在指尖捏碎,眯了眯狐狸眼,做出判断:“这并非寻常的天南愈丹药,不,应该也算,只不过用的是毫无药效的花叶。”宴落帆也捏碎了一颗,却看不出什么门道,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可能,一开始是有药效的。”这是怎么回事?花朝耸肩,回应道:“它里面掺杂的其他丹药确实有治愈能力。”可他当时所在意的功效不是这个,而是延缓身体生长,但宴落帆不能将这话说出口,否则解释起来会更加麻烦,只能不安蹙眉:“花朝,你确定没弄错吗?”花朝在他的视线下摇头,又立刻安抚:“被骗也没什么,还省得伤根骨。”宴落帆完全没被安慰到,他意识到在哪里出了差错,又想起自己曾经顺手塞到另一个小瓷瓶中的,赶紧找出放到桌上:“那、那这颗呢?”花朝经过闻和品两个步骤后,得出答案:“这个是真的。”他看到眼前人难看的脸色,“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宴落帆回神,摇摇头暂且将这件事带过,随手挑选了几瓶合适的丹药,顺手往里面输送了些灵力后递出去:“这些都很适合治疗骨肉伤,你带给花莲好了。”花朝应下,不过他来这里另有目的:“伤害花莲的那个混蛋,他……也参加了比武招亲。”难怪这个时候还特意过来,宴落帆表示了解:“那你的意思是让他退出?”“那也太便宜他了。”花朝一声嗤笑,多情的桃花眼中流露出阴狠,说出自己的计划,“等到月末比武招亲那日,要先将他捧在云端,然后狠狠摔下来!”……一旬过去,十个日夜,修真界的大小茶馆,但凡修士多的地方都在谈论同一个话题,那便是不久后合欢派要举办的那场比武招亲,无论那日是否忙碌全都表示就算不参加,也要凑个热闹,而春满楼里的人更是不例外。“你听说了吗?那个假面美人打出的旗号可是要与当初的第一美人相媲美。”另一人一头雾水:“第一美人?不是花魁玉清?”“不是,一百多年前玉清只能排在第二,第一是郾城的郡主,当初天祭日她扮作神女,我远远地看过一眼,那种样貌当真是天姿绝色……”开启话头的那男子难掩怀念,“很难再心悦其他什么人了。”另一人没亲眼看见过,听如此苍白的描述毫无动容,无所谓地耸肩:“合欢派的假面美人不是说比她还好看?”“啪嗒——” 第77章 众生哗然。金舒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话语到底有多讨打,弹着寇红的食指,坐于轿辇之上,“说什么与第一美人相媲美,不过是拿来抬高自己的小把戏,这场比武招亲细说起来定是已经决定好了最终胜者,管他是否好看,只好谈好价钱让胜者在外吹嘘两句,便将你们哄得团团转。”她勾着红唇,眸光锐利刺向帷帐中人,其中并无笑意:“若真是天姿绝色,摘了面具又如何?”哇,宴落帆倒没想到以往整日笑眯眯的金舒容,竟然是如此锋利骄横的个性,倒不会为此感到气恼,只是觉得将认知刷新了,可是摆在眼下的问题必须要解决。星希尊者在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她柳眉微蹙:“舒荣,不要闹事。”金舒容不情不愿地轻哼一声,反正她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也就随便找了块净地入座。宴落帆松了一口气,轻声询问:“继续吗?”花朝颔首,依照流程行事:“是否还有挑战者?”因方才的小插曲,原本试图上场的人此刻彼此相望,一时踌躇,大家都愿意给游云一份薄面。而刚刚下场的玉清看着帷帐中的朦胧人影,她是听过落落用男声说话的,眼下越发觉得熟悉,灵光一闪,恍悟拍手:“原来如此!”“弟弟,潮笙,快上去快上去。”玉清不禁连声催促。只是想过来凑份热闹的潮笙不知自家阿姊是着了什么魔,被推搡两下后越发摸不着头脑:“我上去做什么?”还没等玉清说出理由,合欢派来了位不速之客——范玉黎当场气结:“顾恭如,你居然还敢出现!”虽说就算被调侃也不会表现激动,可当她看到这个欺师灭祖的混蛋再次出现在面前时,直接怒火攻心,讥讽的言语不经思考脱口而出。顾恭如这个混蛋实在让掌门丢尽脸面,还伤透了心。顾恭如被质问,一袭黑衣,表面上仍是温柔和善,可是他眉眼中流露出阴狠:“玉黎已经忘记我们的同门情谊了吗?当初你……”范玉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缠着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闭嘴!你现在便同我回门派跟掌门认错!”“我有什么错?”顾恭如不屑反问,不过是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仅此而已,相反那些试图阻挠他继续变强的人才是真的该死,少拿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义道理纠缠。当然,他现在要处理的人是这个胆敢攀扯阿宴,不知天高地厚的合欢派弟子。范玉黎都要被气昏头了,居然还问“有什么错”,这些年他杀了多少修士剜去灵根以供自身修行?“不知羞耻!”可是顾恭如已经对那粉红帷帐出手,不过在场那么多修士也不是吃干饭的,纷纷出手阻拦,只是在这种突然出手的情况之下还是有所疏漏,宴落帆面前的所有帷帐全被掀起,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花朝愣住,想要去挡,可是已经来不及。众人为之怔愣片刻,这是哪怕戴着半脸面具都无法遮挡的清姿绝色,面庞光洁白皙上面带着因无措而泛起的薄红,如同桃花瓣最根部的部分,不知凑近是否能闻到浅香,而半张的嘴像是含着樱珠,带着殷红的湿润,被面具花样包围的双眼,浓密而卷翘的眼睫正在轻颤。所谓“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该是如此。嗯,美人正在紧张,在场的人无论男女都为之心悸一瞬,感同身受地担忧。可是宴落帆以前那些熟人在回神后却是陷入迷茫,不由得心生怀疑,这真的只是长相相似而已吗?容不得思考,星希尊者已经和顾恭如动起手来,二人一时难分上下,并非星希尊者实力不高,只是顾恭如吸纳他人修为灵气,剜去旁人灵根所换来的魔力磅礴,又时不时地使阴招,这才难以招架。眼瞅着自家师父要被利刃刺中,宴落帆也顾不上遮掩了,场面陷入混乱,“师、尊者!小心背后。”可就是这一声提醒,让失手的顾恭如将矛头对准了他,链刃甩出。由于清闲太久,宴落帆早就没了随身备武器的习惯,此刻连个能遮挡的工具都没有,就算闪躲那链刃也似长眼睛般如影随形,在他马上就要被刺中的那一刻,还听到了顾恭如那个没脑子的在说:“让你知晓冒犯阿宴的下场。”宴落帆:“……”他的大脑比鹅毛还要苍白几分,下意识闭眼,然而痛楚却久久没有传来,就算这是个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也不应该有如此不合常理的时停现象。所以宴落帆在做好心理准备后睁眼,却在看清眼前人是谁后,陷入越发长久的怔愣,他不自觉唤出那个姓名:“殷辞月。”现在的殷辞月真如小说强势归来剧情中所描述的那样,凤眸中褪去了一开始的锋芒而愈发沉郁,眉眼长开了些,分明是极为俊美的容貌神情却冷淡得可怕,硬直长睫半分颤动也无,漂亮修长的手指轻松抓住那黑色链刃,正直直地注视顾恭如所在的方向,似乎对一切都掌握手中。宴落帆思绪混乱,这是……不愿看他的意思?然而,殷辞月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淡定冷静,在赶来看到阿宴即将受伤的那一刻,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体内的血液几乎停止流动,等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人揽入怀中,而那链刃则是被抓住。阿宴,在他身边,正在看着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殷辞月得到了长久以往无法实现的满足,几乎要喟叹出声,只能靠紧紧抓住链刃用力到骨节发白,在轻颤暴露心迹的那一刻,他将链刃用力拽过丢到一边。当然,在所有人因突然出现的已死之人感到震惊时,顾恭如彻底失控,狞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死,居然还在我面前出现,你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被你算计折辱?做梦!”殷辞月将怀中的人安置好,薄唇轻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期间与其更没有任何视线相交,然后迅速于原地消失,出现在半空中,含霜割破了顾恭如那只试图伤害阿宴的手腕。赶紧过去将人带到守卫中央保护的金舒容,先是憨笑两声:“这、这里比较安全。”若在帷帐被揭时仅仅是心存怀疑,可等殷辞月出现的那一刻,虽说不明白这男子身份算怎么一回事,眼前人身份确为落落可以说是十有八九,她回想一下自己方才的话忍不住脚趾抓地,就当现在也不知道好了!做好心理建设的金舒容默默端来一份瓜果:“安清是吧?吃一点?”宴落帆回神,正努力消化眼下情况,嘴中突然被塞了一颗剥好皮的葡萄,他茫然地眨眨眼:“谢谢?”对上澄澈漂亮的熟悉双眼,失而复得,金舒容想用力抱住眼前人,可碍于种种忌惮勉强克制,清了清嗓子开始推销起自己:“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游云当今掌事人,我有的灵石说是堆成山也不为过,奇珍异宝更是应有尽有,你……”“你什么你?”玉清拉着潮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刚才话说得如此难听,现在倒说起胡话。”金舒容是不吃亏的个性,“哈?”了一声后,当仁不让地反驳:“那你是过来做什么的?别以为我没听说,玉清花魁不是为了撕下面具而来吗?还说不摘是由于太丑?!”玉清被当场揭短,一时语塞:“那、那也比你不懂礼节强多了!”宴落帆将嘴中葡萄咽下去,怀疑自己马甲已经掉干净了,也顾不上观看战局赶紧摆明立场:“我不在意这些。”刚说完这话,宴朝瑜已经走了过来,一贯温和的脸上此刻黑如锅底:“你!”在想起不好挑明后,他将剩下的指责言语咽回,化作无奈轻叹,“方才有没有伤到?”距离太远反应不及,也就没能帮上忙。宴落帆摇摇头,视线紧盯着半空中的月白人影,要说担心确实没有,强势归来的主角在小说中可是能碾压修真界所有的人物,就算顾恭如修魔也不可能打过。果不其然,与其说顾恭如落于下乘,倒不如说是毫无还手之力,还被当作炫耀实力的工具。就刚才那一回合,殷辞月明明有将其击杀的机会,偏要像是猫逗鼠,挽出利落漂亮的剑花挑断顾恭如的脚筋。星希尊者将一切看得真切,有些失笑地看向自家傻徒弟,这算什么?孔雀开屏。不过这点小心思也就只有高境界的人才能看出,至少金舒容是看不出来的,她还惦记着刚才殷辞月不愿多看宴落帆一眼的事,想着两人该不会是闹别扭了?最后顾恭如不敌,坠入擂台之上,这一切仿佛百年前门派大比的重演,依旧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在即将闭眼的一瞬间他突然注意到所疏漏的,挣扎着看向宴落帆所在的位置。所以,那是落落?他方才差点伤到了落落,幸亏被拦下了,幸亏——失血过多浑身发冷,顾恭如再度回忆起两人相识的冬夜。一直心怀不安的范玉黎跳上擂台,恳求道:“能否让我们安溪门处置他?”她知晓自己这话说得毫无道理,毕竟一点力都没出,可是还是想让掌门自行了断,“行吗?”殷辞月并未第一时间给出答复,而是在落地后第一次看向他的阿宴。宴落帆对上那视线,莫名知晓其中含义,犹豫道:“可以吧?”那便是可以,殷辞月微微颔首,却并没有走下擂台。合欢派掌门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试探道:“你是临谷峪掌门之徒?多谢你求下我们安清,你不用比的,会额外安排安清同你当面道谢,接下来便要比擂继续,如何?”这时在一开始混乱找地方猫着的“混蛋”又跳了出来,站在擂台上活像方才出风头的人是他一样,还觍着脸对宴落帆笑:“放心,安清公子,我不会继续让你失望了。”宴落帆无措,干笑两声,将视线撇到一边,不知为何涌上心虚。金舒容默默瞧了眼某位醋缸的脸色:“……”第一次见到如此勇敢的人,倒是值得嘉奖。她至今无法忘记,当初殷辞月出临谷峪采九叶花,他们所有对落落有点意思的人全被安排上事做。殷辞月将视线收回,声线冷冽:“那么,我挑战。”现在擂台下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阿宴。阿宴为何要比武招亲?眼前这个人在阿宴那里是特别的?不行,阿宴只能看着他一个人,能和阿宴见面的也只能有他一个!作者有话要说:第73章 将来打算接下来的对决绝不能被称为势均力敌, 而是彻头彻尾地碾压,在殷辞月轻描淡写的攻击下,对面的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步步后退, 每次都在即将掉落擂台的边缘徘徊。当然, 这并非由于这人身姿矫健, 而是在他马上要退下去时,殷辞月便会刚好将其赶回中央, 明明是极为可恶的侮辱手段,却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那“混蛋”额头已经布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精神像是紧绷的琴弦, 绷断仿佛就是下一刻, 在不知多少次被剑锋从眼前划过时,他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恐惧,坐在擂台上两腿站战:“我认输, 认输!”可是规则是被打下或者掉落擂台,在擂台上认输或有使诈的嫌疑。宴落帆在此期间已经重新坐回了一开始的位置,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现如今的殷辞月是如此恶劣的性格吗?而且这情况和一开始的计划有出入, 所以他不自觉轻蹙眉尖,看向身边的花朝, 将声音压低:“他认输了, 怎么办?”花朝回了一声嗤笑, 刚打算说这样也足够丢脸, 就看见场上之人再次行动起来,失声道:“他这是要做什么?”本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比武招亲, 可眼下殷辞月的举动分明是要将人刺死, 那眉宇中的森严杀气不似作假, 甚至能让人感受到从脊背攀爬起来的寒意。原文小说中殷辞月可是只杀了仇人,客观来讲这“混蛋”与他并无瓜葛,不应该会招致如此厌恶。宴落帆仍未反应过来,只是微睁桃花眼,“别……”这种毫无缘由的杀人会招致其他修士的忌惮和敌视。不过殷辞月还真的就乖乖停手了,只是眼角眉梢都透出摄人郁气,语气是毫无情感的平静:“你在意他?”在这一瞬间原本嘈杂的局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连贯穿山谷的萧瑟风声都消失不见,只能听到这不带波澜的问询,无端激起寒气。作为被询问的当事人,宴落帆在呆滞片刻后立刻回神,唯恐被误会地摇头:“完全没有。”总感觉回答得晚一些便会有十分可怕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比如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掉落之类。“那为何要阻拦?”殷辞月将视线放到狼狈不堪的对手身上,声音放得很轻,如同一阵轻柔的风,可他手上那把泛着寒光的剑并不是这样说的。刚才还在耀武扬威试图彰显自己身手的人渣,只想头也不回地远离这是非之地,当那把通体冰凉的剑抵在喉咙上时,他由于过分害怕而失禁,本是想出风头,却落了个颜面全无的下场。殷辞月凤眸微眯,这回倒是将剑收回去了,微微后退,带着点不易被察觉到的嫌恶,阿宴不会喜欢这种人。宴落帆也是没料到这种发展,还没搬出规则呢看到这一幕后只剩下欲言又止,看向身侧的花朝:“让他走?” 第79章 不行。安静的时间太长,宴落帆都要怀疑自己说的并不是“心悦”,而是“定”,不然怎么能整个人都呆住?他在轻咬下唇后谨慎地将沉寂打破:“说句话。”殷辞月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我知道,我也心悦阿宴,所以……”最后那句话太轻,宴落帆听不真切,再追问殷辞月却也不愿重复一遍,只是坐在他的身侧,聊起这百年间在悬雁门发生的大小事,除了闭关修炼便是祛除反复的心魔很是枯燥,却是殷辞月实实在在度过的。这讲述像是要让宴落帆参与进那段日子。宴落帆也被提起了兴致,后知后觉想起本该和主角一同出场作为小师妹的林诗溪,顺嘴一问:“她现在如何?”在小说剧情中这小师妹可是在隐世门派憋疯了,对谈情说爱有种狂热的向往,最喜欢照着话本中的台词吟风弄月,可以说是个小戏精,蛮可爱的个性。殷辞月对自家阿宴提起旁人有些难过,不过很好地隐藏住了,“不清楚,我同她并无交集。”真是冷酷,不过却没和小说剧情产生出入,事到如今宴落帆也没指望这二人产生情愫,不过是好奇罢了,话题终止在此,他干脆继续追问:“你不过百年有余便到了出窍期,受劫成神是早晚的事,千万不要懈怠。”他都想好了,等殷辞月成功掌握大道,看透世俗后,他这个穿越者就该认真研究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大概再有三百年吧,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然而,他说这话时正在欣赏殷辞月的手,却忽略掉了其神情变化。……二人暂时分离,殷辞月被星希尊者招去问话。等到入夜,宴落帆按照惯例回到小院睡觉,虽说早在筑基期便不再需要睡眠,可这可是享受,还是可以继续维持下去的,不然等回到原世界无法适应了该如何是好?这一日过度用脑,必须好好睡一觉。谁知他碰到枕头,刚闭上眼,就发觉身侧一沉,蓦然扭头,在看清来者后松懈下来,不过还是伸出手轻推了一把:“你到我这里做什么?”殷辞月将那只手捉住,放在嘴边轻啄,眉眼间染上眷恋,向来清冷的声线在沉下后掺杂进温柔:“我想阿宴。”宴落帆那只被抓住的手被亲得痒痒的,而且在床上说这种话怎么说都透露出暧昧,作为草食动物面对危险时的第六感让他并未将话题继续,而是硬邦邦地“哦”了一声,又把头扭回去,颇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意味。“阿宴。”宴落帆权当被拿走的那只手不是自己的,但在听到这声似是贴着耳侧,还带着温热的唤声后,那从耳迹扩散的酥麻感差点让他坐起,不过还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殷辞月像是在饿极了的凶兽,面对心惊胆战的小猎物,慢条斯理地踩过红线,步步紧逼。他在注意到眼前人的敏感轻颤后,薄唇轻启:“阿宴,当初那些卷轴图册呢?”宴落帆头一次懊恼自己的联想能力,不用提,肯定是说当初悦山悦水送的双修典籍,他怂巴巴地咽了口口水,睁开眼,又犹豫地垂下,语言中不自觉带上不想被追究的讨好:“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了。”只要检查一下储物袋便会被轻易戳穿的谎言,听着这撒娇一般的语气,殷辞月做不出揭穿这种事,所以亲了亲他的阿宴,“不要紧,合欢派掌门那里应该不缺这些。”这是什么意思?宴落帆卡了一下:“你该不会是想去要吧?”殷辞月没有反驳,眼底染上笑意,“不会打扰到合欢派掌门的休息。”“别。”宴落帆忍无可忍地坐起,拿着储物袋开始苦寻,转了话锋,“太麻烦了,我还是先找一找。”依合欢派掌门那洒脱的性子,只要去要了,第二日他和殷辞月的“风流韵事”就能传遍整个修真界。不敢想,太可怕了。终于,在殷辞月期待目光的注视下,宴落帆终于磨磨蹭蹭地将典籍拿出,怀有一丝丝侥幸去询问:“找这个做什么?”这话说出口怎么听都像是在明知故问,矫揉造作。而殷辞月也是认真回答:“双修,落落不想吗?”宴落帆哽住,拿着典籍的手一颤:“……”很难想。他们真的不能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吗?他欲言又止,然后在对上视线后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用视死如归的架势将典籍递出去,用力程度像是在递即将杀死自己的刀。这是在玷污主角吧?绝对是!说不定他马上就会因为做这种事,被忍无可忍的天道降下天雷劈死。“我忏悔。”宴落帆不小心说出了声。殷辞月正在将典籍接过去,听到后产生了点茫然,“什么?”宴落帆把头摇成拨浪鼓,破罐子破摔地坐过去,眼睁睁看着那典籍被翻开,上来便是赤果果的两个带把小人,烦了,明明画工如此一般却偏要把那个位置画得如此细致,不得不说美感是完全没有,不产生阴影都是万事大吉。他麻木脸。殷辞月继续往下翻,顺便观察着身边人的表情变化,试图找到一些偏好,然后在这本都快要被翻完的时候,宴落帆终于瞪大了双眼,不过并非感兴趣,而是这套动作实在突破人体极限。“这合理吗?”他发出灵魂质问。殷辞月本是草草带过,听到这话后认真观察片刻:“可以,阿宴要试试?”宴落帆抬手将殷辞月的脸推远,一口拒绝:“完全不想。”“阿宴是不是不愿……”宴落帆差点就回答“当然”了,不过在此之前他看到了殷辞月疑似受伤的神情,将那些典籍扒拉到一边,又强行扯出个笑:“这些太复杂了,我们才第一次,不好,先简单一点行不行?”有人能拒绝这种请求吗?至少殷辞月不行,所以他轻轻颔首,带着无法藏匿的迫不及待将人压倒在床上。这对宴落帆来说有点猝不及防,一直等到殷辞月再次咬上嘴巴,他那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才安分了些,甚至很是无奈,含糊地请求:“能不能…别总咬一个地方?”快秃噜皮了!殷辞月在这时倒是很听话,落下的吻慢慢下移,从唇瓣到颈部,又到锁骨,然后微微用力在上面留下痕迹。“阿宴,阿宴,我好想你。”宴落帆有点吃痛,紧接着是无语,本来在脖子那里蹭来蹭去就很像是大狗了,现在还咬人?事到如今听到这话他完全生不出感动的心思,甚至还在怀疑是不是漏字了,不是“我好想你”,而是“我好想要你”。他在这种情况下的出神让殷辞月不满,于是——“不许咬那里!”宴落帆想说脏话了,明明在修真界装女子那么长时间他都快忘记怎么说脏话了,可是在被咬的那一瞬间,一万句国骂涌上心头。呜,肯定肿了,这主角是不是属狗的?……常见疏于锻炼体能为废渣的宴落帆昏过去好几次,期间朦朦胧胧地想是如何发展到当下局面的。原本是打算就此隐居,主要是害怕知晓真相的殷辞月失望,以及再被宴城主那老混蛋利用,嫌麻烦,现在都不是需要担忧的问题。他从未喜欢过谁,但觉得这份心意大概属于“心悦”,干脆任性一次,无论什么结局都接受。哦,不够完全,他不接受被做昏过去这一条,和想象中的纯爱相差甚远,仿佛无意走进了某花市的片场。“殷辞月,我……”接下来被用力一撞,剩下的言语化作呜咽。夜色还长,抵死缠绵,耳鬓厮磨。于是等到第二日,直接被做昏过去的宴落帆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恼羞成怒”,将殷辞月箍着他的胳膊强行掰开,脸臭臭的也不讲话。贪得无厌,不可理喻,厚颜无耻!宴落帆想不出更多的四字词语了,不过这只是他词汇量的极限,并非怒火的极限。一想到昨日他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被殷辞月哄骗,居然真的将那典籍上的动作实践了一遍,甚至那个连那个很不合理的姿势也是一样。他将自己的里衣拽开一点,看着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最后目光落到那被重点照顾的粉红两点上,一个脑袋比两个大。果然还是肿了,都说了不要咬,偏不听!“不许装睡了。”殷辞月听话地将眼睁开,弱弱地唤了声:“阿宴,不要生气。”嗯,他的确有错,没忍住,可是阿宴香香甜甜的怎么亲也不够。宴落帆毫不留情将那张试图靠近他的脸推开,声音有些喑哑,在轻咳两声后兴师问罪:“让你停下,为什么不听话?”殷辞月锲而不舍地继续凑过去,“我想要阿宴更舒服一些。”好吧,其实有舒服到,宴落帆最后还是沉不住性子,无法长久维持生气的状态,只是垮着一张小脸抱怨:“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殷辞月认真看了一眼,然后耳根慢慢爬上一层薄红,他偏过头去面带不舍地说道:“阿宴,你、你受不住了。”宴落帆:“……”理解成诱惑了?他一时间咬牙切齿,将被子丢到殷辞月的头上,然后狠狠捂住,威胁道:“不许说了,再继续说就没下次了!”现在光风霁月的主角在宴落帆心中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条疑似口欲期没过的蠢狗。他恶狠狠地横了一眼被乖顺捂住的殷辞月,由于腰酸腿痛的后遗症正在思索:为什么自己如此自然地成为了被上的那一个?就很离谱!宴落帆想不通,正准备穿衣服所以动了动腿,然后听到铃铛般的清脆声响,他不敢置信地将被子一把掀开,看到一串光泽像银,可硬度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单只脚铐连着细长锁链,安静地出现在他的脚踝上。怎么回事?他后知后觉猜测到自己并未听清的那句话是何含义,大概是永不分离一类的?不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殷辞月,给我解释!”作者有话要说:宴落帆:狗狗竟是我自己。因为上一本到最后只有一个吻,故尝试证明……第75章 回临谷峪虽说这单只脚铐锁链的样式极为精巧, 上面的花纹样式也是肉眼看得出的花了心思,是一只睚眦凶兽踩着浪一般的祥云,其内圈中为防止将皮肉刮伤还弄上了一圈不知何种灵兽的柔软皮毛。宴落帆问完话, 耐着性子晃了晃那叮铃作响的脚铐, 发现他刚醒来时没发现是有原因的, 比鸿毛还要轻盈完全没有坠累。工匠技术蛮不错,值得夸奖……才不是!他压根不需要这种没用的东西, 一把将殷辞月盖在脸上的被子掀到一边,在轻抿嘴角后扬起个毫无感情的笑,桃花眼弯弯:“怎么, 是昨天晚上不够开心吗?嗯?”听着那拉长的尾音, 殷辞月确定其中的恼怒,没有丝毫拖延地低头认错:“阿宴,我知道错了。”认错态度良好, 宴落帆只当作是一时兴起,也就没再追究,只是又晃了晃脚很理所应当地请求:“嗯,取下来吧。”殷辞月迟疑片刻:“不取好不好?”为了防止从那张柔软嘴巴中听到拒绝的话语, 他一把将人拥住,然后埋在肩窝中好似撒娇一般轻蹭, 顺便轻啄了两口那白皙上较深的印记。现在的阿宴整个人身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这个认知, 让殷辞月无比满足, 只能以将人抱得更紧去排解。而被抱住的宴落帆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偏了偏,努力去理解这话的含义, 最后想到了另一种小说常见套路, 瞳孔地震, 满目震惊:“你的意思是要一直这样锁着我?”这算囚禁吗?一定是的吧。 第81章 那弟子恍悟,推测道:“你们掌门又派人来关心星希尊者了?”说完也不管还没得到回答,他将声音压低叮嘱,“待会儿见到尊者千万不要乱说话,又快到五百八十八年才有一次的祈神节了,悟谦尊者的忌日,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宴落帆道谢,老实点头,让这好心师弟引着他走上峰顶。许是听完故事后目光添加上主管色彩,整个峰阁是说不出的愁云惨淡,连翠鸟清啼都化作凄凄之音,轻风卷过将破碎落叶堆积在石阶前,为此好心师弟特意解释,“星希尊者不愿让杂役弟子过来。”将人送到后,他又忍不住嘱咐两句:“一定不许乱说话!”这才离开。宴落帆直接小鸡啄米式点头,然后在敲门后迈入,轻唤了声:“师父。”星希尊者看清来者是谁后将酒壶推到一边,眸底是毫无醉意的清醒,指指面前的蒲团轻笑道:“落落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啊,快些来坐。”“怎么又开始喝酒了。”宴落帆坐过去,面带关切。星希尊者点点他的鼻子,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就这么一小壶,而且还不都怪你这个小混蛋当初假死?搞得师父好难过。”宴落帆自觉心虚,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不过星希尊者可是有许多话想讲,她没那么多顾忌,想不通就是想不通:“你说当初悟谦怎么会被那几个人给杀死?”这话题跳转过快,而且宴落帆又不是目睹,自然评价不了更多,只能乖乖听着。星希尊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若知道会这样,我怎么会独自一人离去?”那时她还并非尊者,可悟谦的实力却是数一数二,她不好在那里碍事,以为事情会被轻易解决,可是到头来受到的消失却是尸骨无存。此为心结,不断滋生出内疚和后悔,在那天后的每一日都折磨着她,“他还说要在……”“师父。”宴落帆没忍住出言打断,将星希尊者从痛苦回忆中拉回。他明白照这样下去星希尊者永远走不出这阴影,在短暂纠结后,以假设试探开口:“若是悟谦尊者并没有死,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这个问题没有思考的意义,星希尊者垂眼,带着叹息答道:“可他确实是死了。”所有人都这样告诉她,说‘不要再怀有希冀了’‘死了就是死了’,不过,“都过去五百多年了,难过还能剩下多少呢?不过是执念罢了。”宴落帆在这期间做下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他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也清楚闭口不言才是最优的处理方案,“他肯定没有死。”星希尊者在怔愣后为之失笑,这小徒弟安慰人还挺会胡扯,她也不恼,跟哄孩子似的回复:“是,当初我就是这样觉得的,他怎么会死呢?那几个人明明算不上很强。”宴落帆将手中随手拿起的琉璃盏攥得很紧:“师父不是说过我和悟谦尊者很像吗?”星希尊者有些迷惘,不过还是端正了态度:“是,我说过。”难不成还真是传人一类?宴落帆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认真说道:“我们、本不是这个修真界的人。”他得快点说完,不然会后悔,“师父听说过大千世界吧?我和他来自于另外的世界,那里和修真界完全不同,没有灵气经脉,更没有凶兽器灵。悟谦尊者并非死了,而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星希尊者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木然,陷入长久的怔愣,连手中杯盏落地都没察觉:“不、不可能。”虽然嘴上是这样说,可实际上一切都有迹可循,无论是那如出一辙的疏离态度,抑或是奇奇怪怪的手工玩意,还是那画中的幻想世界,与她相处那么久的人,居然和她并非同一世界,难怪、难怪竟是如此特别,“你说的是真的。”星希尊者确定下来,有几分脱力,但眼睛又瞬间亮起来:“我能去你们的世界吗?”如果可以宴落帆也是想的,他遗憾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至今也不知该如何回去。”听到这话星希尊者神情黯然下去,不过心底却是为小徒弟的道侣松了一口气,陈述道:“你想回去。”宴落帆没反驳,事实如此,但他也并不打算抛弃谁,只强调:“以殷辞月的资质成神是早晚的事,在那之后我会努力找到离开的方法。”出于各种考量,他没将这是个小说世界说出口,在已定人生下过活可不会令人高兴。星希尊者认可点头,继而是后知后觉地愤怒,骂道:“悟谦那个狗东西,居然给我搞这一出!”态度直接两极反转,宴落帆为之震惊:“……”星希尊者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内疚和伤心全都喂了狗,活像个傻子一样,她恼羞成怒地一拍桌案:“去死!”宴落帆看着碎成齑粉的桌案,默默退后一步,好嘛,确实是不伤心了,整个人瞧着都要被气炸了,他帮忙将酒壶给拿起,“反正他没死就好了。”星希尊者这下开始嘴硬了,头一扭,撇嘴道:“我才不管他。”她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可这个说法仍有讲不通的地方,也就是一开始还未说完的,“那日他明明说……说要同我逛遍整个修真界,还说会一直照顾我,如此情真意切,却转头回了自己的世界。可恶。”宴落帆不知该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原来这两人是两情相悦,悟谦尊者可真不地道。就在这个时候,星希尊者又叹了声气,小声嘀咕:“他不是这种人啊。”然后她又迅速打起精神来,“这样也好,我也不必继续担忧你在辞月那孩子飞升后该怎么办了,岚星峰总不能师徒俩都被扔下吧?”宴落帆失笑,看得出来师父情绪好了不少。于他而言,除去作为主角的殷辞月,最特殊的人便是因穿越者而陷入烦忧的星希尊者,将真相说出也不是头脑发热做下的决定。星希尊者接着起身将那些齑粉清理干净,说道:“若是要找回去的法子,肯定要从悟谦剩下的那些东西中找,说不准会有些头绪。待会儿我搜罗起来,送到你那里。”“师父你真好。”宴落帆笑眼弯弯。星希尊者了却心头大事,那块一直压着她胸口的巨石落下,整个人呈现出容光焕发的状态:“辞月那孩子是不是不清楚这一回事?”宴落帆点头:“我不打算告诉他。”星希尊者现在可有代入感,戳戳小徒弟的脑门,“真无情,若是他愿为了你不成神呢?”宴落帆摇摇头:“以我的资质又不可能和他一起成神,那就一直陪着他,等到寿元将近,那时候再……”“咚咚咚——”门被敲响,将接下来的话打断。“阿宴。”响起殷辞月的声音。宴落帆和星希尊者相视一眼后,走去开门,“和掌门聊完了?”殷辞月“嗯”了一声,对星希尊者微微颔首周全礼节,再看向自家道侣:“要到郾城去?”宴落帆摇头,在此之前他要先去见大堂兄一趟,至少先将为何假死离去给解释清楚,“不着急,等宴城主沉不住气时再去。”另一件需要在意的事情他还一直忘了提,“悬雁门那里那么长时间不回去会出问题吗?”“不会,他说已经没有好教的了,我能一直陪着阿宴。”宴落帆一时无言,也就只能从殷辞月这个主角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一百年就将该学的全部学完,这真的合理吗?但是还要多说一句:“不要懈怠了修炼。”殷辞月应下。而星希尊者看着离去的两人,长叹一声,到底是逃不开的纠葛。作者有话要说:第77章 他本该死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明显更需要在意, 殷辞月出现的时机实在太不凑巧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宴落帆搁心里担忧半天,最后觉得还是直接问出来才明朗, 省得胡思乱想, 于是他干脆停下脚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什么?”殷辞月第一时间似乎并没反应过来。宴落帆只好认真地重新问一遍:“就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殷辞月缓缓眨了眨眼睛, 以他的智商很快便能知晓这问话的意思,所以, “刚才是有我不能听的。”宴落帆没否认。殷辞月垂眼,看向自家不知善意隐瞒的道侣,他也只是听到了最后一句而已:“没有, 我什么也没听到。”“其实也没什么, ”宴落帆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对,下意识找补,“就是关于你未来飞升后的打算, 那都是你离开后才会发生的事,没必要放在心上。”话说到这种地步,已然毫无纰漏,可有关飞升也是殷辞月一直以来的心结, 所有人都告诉他一定要刻苦修炼,朝着大道飞升路走去, “我从未说过想要飞升。”事到如今从殷辞月嘴中听到这些话, 宴落帆都不感到奇怪了, 摇着头说道:“你若不想, 等我寿元到了之后才考虑也为时不晚。”“我会陪阿宴一起。”宴落帆蓦然抬头,凝眉道:“什么意思?”殷辞月表现得十分云淡风轻, 薄唇中吐出的言语却是执拗:“陪阿宴化作枯骨, 进入轮回。”在看到宴落帆肉眼看见的喃凤震惊后, 他将自己长久以来做出的打算说出,“上古秘法,同时死去再施以术法辅助,结下九世连契,我们便能永生永世在一起。不好吗?”当然不好!宴落帆都不知道该说出什么了,哪怕是在修真界,这也绝对足够疯狂:“可你明明能飞升,这个什么术法完全没必要……”殷辞月冷声打断:“可我不想。”宴落帆不喜欢这样,反驳道:“你想。”无法对等的付出只会让人感到压力。而且这完全是在胡说,如果真的不想怎么会在小说中成功飞升成为修真界第一人?现在主动放弃,唯一的变数就是他这个穿越者。他可以在有关任何殷辞月的事情上做出退步,可唯独不允许小说结局的改变。那是对他错误选择的证实:两人在一起得不到任何好处。氛围陷入凝滞,仿佛即将陷入暴动,鸟啼声也没了生息。自从两人在一起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们的相处一直在刻意避免冲突,最终还是在此刻爆发。不过宴落帆迅速冷静下来,他无法忍受这份尴尬,咬了咬下唇:“是我……”的错。殷辞月硬直的浓密眼睫在眸底留下阴翳,开口将其打断:“我以后不会再提了,阿宴不要生气。”不不不!宴落帆才不会相信这话,认为趁机将事情说开也好,在深吸一口气后正色道:“我应该不会有轮回这种东西,所以就算你真的放弃飞升和我一起死也没意义,而且就算只有一世又怎么样?明明有好几百年。”这能抵过现代好几辈子了行吗?别贪心。没成想主角是个恋爱脑。他继续说道:“而且你飞升参透天道法则可是大好事,说不准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呢?”复活?殷辞月也不是没想过,不过现在的重点是:“阿宴为何不会有轮回?”宴落帆就知道话题肯定会朝着这个方向走,他干脆将声音压低,搞得神秘兮兮增加可信度:“告诉你个小秘密,其实我不是宴落帆。”殷辞月:“……”他一时很难理解。而宴落帆也没打算卖关子,他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你知道夺舍吗?我在这个壳子十五岁时占据了这个身体,虽然并不是刻意为之,可这确实发生了。”周知:夺舍是违背法则的,至于这种行为来逃脱轮回的人,也必然不会被天道所接受,一旦死去便是彻底灰飞烟灭的下场。 第83章 宴城主还以为他儿子是生出了胆怯,还安抚了两句,说些大言不惭的话:“放心,父亲不会让你出事。”宴朝瑜心情更为复杂,冷淡回了声“知道了”,期间头也没回。等终于到达那提前安放的秘境后,宴落帆先进入了秘境,殷辞月紧随其后,而宴朝瑜则是跟在宴城主身后排在最后一个。等全部人尤其是最重要的宴城主进去后,殷辞月和宴落帆便离开了秘境。宴朝瑜有些话要问他的父亲。宴城主进去后没见到人,想着这是怎么回事?一扭头看见他亲生儿子吓得倒退半步,稳下心神:“怎么没见那两个人?”宴朝瑜沉默片刻,不答反问:“你对我母亲的死可有过一点悔恨?”宴城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得胆裂魂飞,不敢置信地摇头:“你、你竟还记得,这不可能!”怎么能忘记?宴朝瑜没有一日不被这记忆所折磨,他当时年幼不假,但还有辨明是非的能力,他为自己对这自私自利的人还心怀希冀感到讽刺,嗤笑一声:“看来没有。”宴城主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反应十分迅速,马上表现出追悔莫及的神情,甚至还踉跄了一下:“怎么会没有?”他一边迅速在心中想着法子,一边继续说着谎言,“我岂有一日忘记过你母亲的死?但当时正出于万分紧急,她又是个无修为的凡人,若是留下我去阻挡,那我们一家人都不可能活下去,此为无奈之举。”撒谎!还在撒谎。宴朝瑜攥紧了拳头,控制不住地发抖,明明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却要攀扯别的借口,在母亲死去的第一日便纳了小妾。他长舒一口气:“不觉得现在的情况似曾相识吗,父亲?”宴城主一怔,险些维持不住后悔的表情,不!他不想落得和兄长同一个结局,他还有许多未做的事,“朝瑜,朝瑜,我可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帮着旁人去对付你的父亲?父亲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做任何坏事了,给父亲一次机会可好?求求你了,朝瑜……”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见宴朝瑜神情冷淡,瘫坐在地喃喃道:“我可是你的父亲。”“从你杀死我母亲那一日起,便不是了。”宴朝瑜说完后转身离去,还能听到宴城主临终前的嘶吼:“我有什么错?!我可是一城城主,那个贱妇凭什么不让我纳妾?宴场域和我争夺城主之位,他那么无能,凭什么跟我比?他更该死……”剩下的话已经无法听见,宴朝瑜出现在秘境之外。殷辞月随之驱动秘境,让其中的凶兽行动起来。而宴落帆在犹豫片刻后,“他有说些什么吗?”宴朝瑜垂眼,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死不悔改。”不惜片刻秘境内重新归于平静,宴城主永远留在了里面,和他的贪婪一同葬身凶兽之口,赎不清满身的罪孽。但是,在外面站得好好的宴落帆突然捂住胸口,因忍受不住心脏的抽痛差点瘫坐在地,不过被殷辞月给及时抱住,“阿宴?”宴落帆现在疼的不只是胸口了,还有头,他强撑着睁开眼,看到胸口前浮现出的法阵,一些未曾接收的记忆在一瞬间涌入——哦,原来他穿越的时机并非记忆中从池塘内爬出来的那一段,而是刚出生便过来了。他以小乞丐的身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后来有一日宴朝瑜找到了他,给出男扮女装的建议,他不想回到城主府更不想掺和进未来会发生的剧情,但是冬日实在太冷,和他互为依靠的另一个小乞丐也不见了……好冷,他浑身都是红疹,在被冻伤后演变为溃烂。就算让宴朝瑜给他一些灵石就此离开,这么小的年纪也会被很快夺走,无法生存。清楚这一点的他终于还是接受了命运。可是,他注定无法拥有安宁的生活,那日掉入池塘九死一生并非意外。作者有话要说:第79章 你当城主毕竟小说中郾城郡主这个主角未婚妻的角色, “她”和宴城主实为一丘之貉,对香于其背后的血海深仇并未花费笔墨来进行描写,宴落帆也就是被认回时从宴朝瑜嘴中听说了一些, 真正面对这份丑恶是在十五岁。他那日刚被逼着学完琵琶, 本是想告诉宴城主那师傅不称职, 却无意间听到宴城主正在与人谈论当年的事,弑父杀母……宴落帆当即转身离开, 可当时修为尚浅的他发出的动静,怎么能被正经修士给忽略?里面的人开门追赶,而他因慌忙躲闪而落水, 正当宴城主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时, 宴朝瑜路过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宴城主就算再差劲,也想在亲生儿子面前保留几分颜面,他干脆使用了忘归咒法, 让宴落帆将一切都忘却。不过作为穿越者的宴落帆只忘记了前十几年的记忆,对原世界还记得清晰,所以才会搞出以为刚穿越的乌龙。那忘归咒法在施法者死后自动解除——宴落帆看到胸前浮空出现的阵法如同破碎的玻璃,在分崩离析后消失不见, 他有些脱力,脑袋中更是一团乱麻, 但还是安抚身侧的殷辞月:“没事, 只是解除了术法。”“他竟也对你用了忘归。”宴朝瑜都生不出更为失望的情绪了。在进入临谷峪之前宴城主一直是他眼中的完美父亲, 可是在一次意外中他中了敌人施的术法, 在解除过程中碰巧祛除了“忘归”,他也由此记起有关他母亲之死的真相。宴朝瑜往秘境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冷冰冰地吐出话语:“死不足惜。”宴城主的死都不足以抵过那些错误。宴落帆现在心情复杂, 仿佛打翻了五味瓶, 恢复了十多年记忆,他一时间难以继续将自己从这个世界摘出,置之度外,因为这就是他的人生,不是顶替谁,扮演谁。说来也奇怪,他在这个世界待了将近一百三十年,不过十几年记忆而已却足够颠覆以往认知。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不是什么根据剧情来行动的傀儡,就像小春的死去,仅仅是按照各自的人生过活。宴落帆看向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攥紧,依旧恍惚茫然:“我、我就是……”剩下的话被吞回去,他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又难免纠结,回到原世界这种事还有没有必要。如果根据时间跨度去评断,他在现代世界其实不过二十年,在这个修真界却实打实待了一百多年;根据情感去推断,他现代那边的家一团乱麻,简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在这边有待他亲善的兄长,有道侣,还有师父和朋友;就算是用成就什么的,虽然他的绘画作品以及连载漫画也算受欢迎,但是!想想回去还要填坑是真心痛苦,剧情什么的都忘光了。留在这里蛮好,逍遥且自在。回到原世界的法子就随缘,找不到就算了。这时殷辞月用神识检查完了宴落帆的身体,确认毫无大碍后松了一口气,但还需要多问一句:“阿宴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宴落帆晃晃脑袋:“没有。”不过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他在想了想后打个商量:“就你在我没死之前修炼能不能别太刻苦?就普通刻苦就行。”殷辞月不喜欢听这些,所以没说话。宴落帆继续说道:“这样我们待在一起的日子能更长一些。”殷辞月眨眨眼睛,似是惊讶于听到这话,他含着迟疑反问:“阿宴舍不得我?”宴落帆:“……那不然?”总那么直白其实也蛮让人脸热的。也不多说,若是根据原文剧情来,殷辞月飞升也就这二三十年的事了,在他不打算离开的基础上看待的话属实有点快。他都想好了,在殷辞月飞升后就到凡间界玩上几圈,说不准还能混个国师当一当,给成神的殷辞月塑金身弄信徒什么的,也不至于会无聊。宴朝瑜看见眼前两人正在“打情骂俏”,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想起临谷峪堆积如山的公事,“我先回去了,至于郾城就落落看着办好了。”哎?别啊!可宴落帆刚打算开口阻止,宴朝瑜已经乘上飞剑消失于原地。“这可该怎么办?”他傻眼。现如今郾城只能用烂摊子来形容,一团乱麻,剪都找不到能剪的地方,处处都是崩坏和漏洞,只剩下表面那一点光鲜。认清现状的宴落帆看向自家道侣,在眨眨眼后询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去给人家当‘镇国神兽’拉拢点支持。”殷辞月:“……或许?”宴落帆当即后退一步:“我开玩笑,你别认真。”接下来便是朴实无华的工作时间,因为作为金丹期修士其实并没有睡眠吃饭这种基础诉求,所以处理起事情是现实意义上的夜以继日,一低头再一抬头便是黑夜了,再一眨眼又成了白天。宴落帆如此忙碌,殷辞月也没闲着,同样在帮忙。“怎么会有人喜欢给自己找罪受?”对宴城主可以说是有一万个不理解了。小春的孙女小翠端着茶水过来,见自家新主子正焦头烂额,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时刚好看到竹简,提醒道:“郡、城主,安城素来与我们交恶,这才肯定是憋着坏过来的,还是要警惕小心些。”宴落帆脑袋昏昏沉沉,听完后赶紧点头,将刚才的批准改为拒绝,顺便道谢:“多亏你了,我对郾城其实不够了解很容易出岔子。”小翠抿着嘴笑,“这是奴婢该做的。”宴落帆打了个哈欠,觉得竹简上规整的字全都化作了蝌蚪文,这些东西都太为难人了,他都没个概念,只好追问:“陈王说要买我们郾城的炷玉,你觉得该同意吗?”小翠仔细一想,点头答道:“陈王不是第一次买了,是信得过的。”接下来宴落帆又追问了几个问题,小翠都很认真地回答还进行了十分认真的解释,只能用事无巨细来形容,周到万分。到最后宴落帆看了眼旁边半人高未处理的竹简,他偏过头去,语重心长地喊道:“小翠啊。”殷辞月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过宴落帆沉浸在找到下家的快乐,眉眼弯弯继续说道:“感觉你在这方面还蛮有天赋的,很厉害也很适合。”小翠一头雾水,不过她也能听出这是受到了赏识:“我会全力协助城主的。”“不。”宴落帆可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自古以来就有退位让贤这种优良传统吗?让更有能力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他都想象到之后的轻松生活了,“你当城主怎么样?”小翠一整个愣住,连惶恐都被迷惘所替代。饶是她听祖母说过这位“郡主”思维跳脱,对这番话也实在无法理解,从未听说过让一个小丫鬟随便继位城主的,“我听错了什么,城主你能再说一遍吗?”宴落帆耐心地重复一遍:“你来当城主。”担心小翠不愿接手这烂摊子,他急忙补充,“若是有什么麻烦事你尽管找我,缺灵石的话我给你一储物袋……”“城主,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翠慌忙打断,她可不是得寸进尺不识好歹的人,“我怎么能当城主?这不合适!”宴落帆小声嘀咕:“总之比我合适。”小翠竟无法反驳,可是这实在于理不合,她退了一步:“我会帮城主处理公务的。”“小翠,我们修士都忙于修炼,一闭关便是几百年,我志不在此。”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小翠也不好再推拒:“那、那城主若是后悔便随时回来,可好?”“好!”宴落帆一口应下,丢下一枚传音灵佩和一储物袋的灵石,将门推开宣布:“以后小翠便是这郾城城主,若是有人对她不敬……”言尽于此,满是威胁。 第85章 实际上宴落帆希望能慢一点吃到,在确定人离开后,他笑眯眯地看向身侧的金舒容:“你一定不会瞒着我的,对吧?”金舒容严阵以待,默默咽了口口水,干笑两声:“当然,我怎么会欺骗落落呢?”宴落帆轻叹一声,任由眼睫半垂遮掩住潋滟的双眸,面带黯然,低声追问:“我到底有什么事?”金舒容在不断搞灵石的路上不知道多少次与人谈判,言语向来犀利直白,戳穿对手的伪装更是毫不留情,当然,眼前落落的演技非常一般,可就算这样也好可爱!有人舍得欺骗这样的落落吗?她做不到,又更不舍得让眼前人因为那莫名的占卜而陷入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她在咬牙后起身:“我!”“我突然想起有好多要忙的,啊呀,真是焦头烂额,就不继续待在这里了。”金舒容迅速起身,一点拒绝的时间都没留给宴落帆,头也不回地离去连门都忘记关,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她认为自己真的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不然非得把所有的事都说出去……也许只是占卜错了。在那日后金舒容找到殷辞月聊过这件事,结果无疾而终,在以前她就看不出殷辞月在想什么,时至如今,更加看不透了,总归这两个小道侣之间一定能找到解决方法的,所谓吉人天相。那边卖惨失败的宴落帆看着眼前的空板凳,一脸不知所措。哇,这肯定不对劲,他不会真的要死了吧?宴落帆正出神,嘴巴被碰了一下,在闻到糕点所特有的香甜气息后他垂眼,张开嘴巴一口吞掉,口齿不清地夸赞:“好次!”端着糕点的殷辞月继续投喂,将自家道侣嘴边的糕点渣子擦掉,用近乎自语的音量:“阿宴要永远待在我身边。”宴落帆嘴巴忙着吃糕点,只能“嗯”了两声表示同意,笑眼弯弯。至于那值得忧虑的隐瞒,殷辞月瞧着都没放在心上,他其实没必要纠结,对吧?然而时至翌日,怀着这种逃避念头的宴落帆就被星希尊者给召到了岚星峰,借传话师兄的形容便是十万火急——他才刚迈进那门槛,就望见星希尊者一脸紧张。“落落,你没有命数。”宴落帆大概能明白这话的意思,下意识反问:“我会死吗?”星希尊者摇头,看着自家傻徒弟:“就算是现在立刻死掉那也是有命数的。”那就是不会死的意思,宴落帆看得开,心想原来前几日金舒容那么担忧是为这回事,反正他没有因这命数的缺失而产生任何不舒服,索性安抚道:“我毕竟不属于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或许只是单纯不归天道管呢?”可能是时间过分久远,让宴落帆都忘记当初他曾被悟谦尊者看过手相运势,并不同于现如今的缺失。“竹御说星盘推算你明明会在三百年后死掉的,现在却改了,乱七八糟,一团云雾。”宴落帆默默计算,发现这应该是小说中“原主”被刺死的时间,那他这是由于脱离剧情掌控所以才导致命格更改吗?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他将重点转移:“竹御尊者怎么主动和师父提起这件事?”星希尊者摇头,她也不清楚,“谁知道那老东西在想些什么,明明以前总念叨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宴落帆点完头想去找竹御尊者当面谈谈,被星希尊者看出心思。“他出去云游,你现在过去也迟了一步。”宴落帆无奈接受现实。这份担忧被压在心底,直等到祈神节当日,整个修真界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少有人会在这天摆臭脸,就连素来冷清的临谷峪也是一路上的鼓声锣鸣,好不快活。殷辞月和宴落帆的结契仪式安排在夜里,于是他们白日有大把时间,索性出了山门关到凡间界见识庙会,一路上嘴巴就没闲着过,入口各种美食。和临谷峪山脚下掺杂进修士特色的庙会全然不同,王城内的凡界传统庙会具有更重的烟火气息,不过小腿高的孩子结伴玩闹,跟着个手拿糖葫芦的大孩子从他们二人身边路过,嬉笑着说要去放河灯。刚猜完谜题的宴落帆拿着作为奖励的兔子灯,瞬间转移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拉住身侧道侣的手腕,“我们也去凑份热闹。”殷辞月都还没来得及将刚买的糖葫芦拿到手,便被拽走,当然他也并没用力抗拒。根据售卖河灯的老奶奶的说辞,在祈神日一同放河灯的有情人,能够实现永远在一起的心愿。不过这种话还是随便听听,毕竟他们拿着河灯还没走出去三步远,就听到老奶奶对独身一人过来的公子换了种说辞,“公子怎么脸色如此难看?放个河灯吧,定会得偿所愿,让河灯带着烦恼顺着河流漂走。”那哭脸公子还真买了个河灯,嘴上忍不住抱怨:“都怪庙会上的小贼,将我的玉佩顺走了!那可是、可是我和小秋的定情之物!”他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中做工粗糙的河灯,“这我要如何交代?”这点距离,就算宴落帆并非修士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要说定情信物这种东西,他和殷辞月也算过,就是星希尊者作为拜师礼的泣怨灵珏,不过被弄丢了……“那个之前我撒谎了,”他决定坦白从宽,“我那块灵珏不见了。”殷辞月一怔,看出自家阿宴的内疚,他不自觉朝腰间玉珏摸去,视线也飘到一边:“其实……”宴落帆“嗯?”了一声,歪头的模样很是茫然。反正两人要在今日结契了,没必要继续隐瞒,殷辞月在短暂迟疑后将玉珏递了出去,轻抿薄唇后说道:“阿宴,这便是你那块玉珏。”宴落帆接到手中,整个人陷入呆滞,就像是突然无法理解人类语言那样,动起来如同卡壳的机关,轻轻地张嘴发出一声:“哈?”殷辞月后知后觉地产生了心虚的情绪,一贯清冷似月的眼睛流露出慌乱,“之前阿宴让我整理储物袋,刚好找到了玉珏,所以……”剩下的话不必补充。“哇!”宴落帆再次发出拟声词,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究了,回顾一下时间线,那个时候刚好知晓了玉珏透明的含义。他同样心虚,手忙脚乱,不自觉地折着河灯的边角,“所以你当时知道玉珏变红的含义,是不是?”殷辞月低头默认。果然当时的怀疑并非毫无缘由,宴落帆一边这样想着,摩挲着手中灵珏,蓦然低头,突然意识到这可不就是个好感显示器吗?他看到全然变红的玉珏,耳根迅速烧红迅速蔓延脸上,这不就表明任何心情每次心动都被记录了?啊!!羞耻!他迷迷糊糊地转过身,随手将河灯丢到河中,连愿望都忘记许了,权当作转移话题的工具。殷辞月倒是认认真真地将河灯放入,甚至还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怀有十分郑重的态度。宴落帆轻咳两声,“你居然还相信这个吗?”修行为逆天而行,一般修士对于凡尘界所信奉的各种神明并不在意,殷辞月一直以来的表现同样如此,不过他看向随流水离开的河灯,“相信的。”只要能实现心愿。殷辞月将视线落到自家阿宴脸上,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倒映着河灯的光亮,宛如跳动的烛光。他想起离开郾城秘境的那日,阿宴的眼睛一直这样澄澈明亮,其中是独有的温柔,“阿宴不问我许了什么愿望吗?”宴落帆顺着往下问:“什么?”殷辞月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今晚便会实现了。”这种超级模棱两可的说法,实在让人心生误会,若不是两人早就做过这种事,宴落帆都要理解为另一个方面了,只得回以干笑。时间过得差不多他们是时候回去完成缔结姻缘契了,也是碰巧,正当两人转过身准备离开时,那个丢玉佩公子的心上人小秋过来了,整个人气呼呼:“弄丢了?你怎么不直接把自己弄丢?”那公子唯唯诺诺地低声道歉。小秋也没咄咄相逼,发完脾气后抱着胳膊:“算了,把河灯放完——”她在偏过头后僵硬卡住,因为发现了偷东西的小贼正同人耀武扬威,拿着她亲手送出去的玉佩!“站住!”小贼拔腿就跑,宴落帆默默使了点小绊子,小贼在下一刻摔了个狗啃泥。小秋将人逮了个正着,当即冷笑一声:“在祈神节你居然敢做这种事,不怕遭报应吗?”……宴落帆和殷辞月对后续发展并无兴趣,默默离开陷入混乱的花灯河途。祁神节。“好像没听说这节日有什么典故。”在两人路过的茶馆中的说书先生正回答这份疑惑:“千百年前的誉王横行奡桀,暴戾残忍,他在杀母弑父登上皇位,又摧毁道观和寺庙,弄得民不聊生,当所有百姓陷入绝望时,祁神日到来了,带走了这位誉王。”有人随手扔出几块银锭,“听都听够了,能不能换个故事?”收了银锭的说书先生喜笑颜开,可是拿钱不干事,毕竟祁神节这天必须讲这些,他清清嗓子:“能碰巧赶上五百八十八年一度的祁神日,是我们的殊荣,将得到赐福和康宁,但是,另一种说法,这日除去荡清污秽外,还会将并不属于这世间的存在——”“肃清。”已经御剑离去的宴落帆无缘听到。作者有话要说:第82章 失去生息不过眨眼间二人已经回到临谷峪, 站于主峰祭台之上,面对数十米高的天碑承受着来自天道规则的威压。此天碑传说中为女娲所漏落的补天遗石,通体呈现出通透而明亮的白色, 再走近一些磅礴灵力扑面而来, 仔细看去, 上面是用神器一点点雕刻出的古语碑文,就算无法看懂也会下意识地心生拜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到临谷峪祭台和道侣缔结姻缘契约的殊荣, 自有其特别之处,在补天遗石的见证下,他们说出的誓言会被天道重点关注, 任何有悖忠贞的行为, 都会受天道所谴,更会受到众人唾弃。之前有个临谷峪弟子是个浪荡公子,为了证明自家已经收心, 于是和其道侣来这里缔契,谁知他死性不改,与另一人暗生情愫,被天道所查当即降下数道天雷。这人最后的下场是修为尽废, 用来招蜂引蝶的容貌也毁。这则故事是星希尊者讲给宴落帆的,让他掂量着起誓, 别说得太狠。“等我找到道侣能不能也到你们临谷峪来?”乘着祈神节山门关大开, 范玉黎特意跑过来凑热闹, 现在更是满脸向往。听到这话的玉清扇着手中的羽扇, 一挑眉,旧事重提道:“怎么?你那位顾师兄没跟你过来?”范玉黎闻言大咧咧翻个白眼, 朝着看热闹的宴落帆抱怨, “你听听她说这晦气话!师父把他给关到融泅水牢了, 做那么多错事不能简单死去,要先把罪给赎完。”“依我看就应该让他直接下阿鼻地狱才是。”玉清知晓那位安溪门长老的心思,肯定会杀死顾恭如算一回事,但还是希望这徒弟死去后能好受一些。姗姗来迟的金舒容右手揉了揉左侧的肩膀,他们游云在如此盛大节日当天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偷闲过来,看了眼补天遗石,碰巧将话题岔开:“把这块划出片地界,让那些修为低的过来长见识,能赚到不少灵石。”因掌门游手好闲,实际上真正为临谷峪掌事人的宴朝瑜,他十分不食烟火,断然拒绝:“要对遗石心怀敬畏。”金舒容默默闭上嘴,看向宴落帆的目光像是老母亲般不舍:“结契也好。”她调整好那复杂的心情,咧嘴笑道:“我也不会说什么场面话,就希望你们能一直好好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缺灵石直接到我们游云来,那块云令永远代表游云。”宴落帆轻声道谢。殷辞月望了眼高悬头顶的圆月,时辰差不多,马上便要到祈神节最后一个时辰,已经能感受到天地灵气的复苏,“阿宴,可以吗?”宴落帆点头,“运转契约法阵吧。”话音刚落,得到允许的殷辞月已经迫不及待地运转起法阵,自二人脚下出现皎白圆阵,如果仔细观察起来会发现在宴落帆脚下的存在部分缺失,那方位代表着命数……当二人脚下法阵交织在一起,意味二人的永不分离。按照该有的程序,殷辞月和宴落帆先后划破手心,如红色琉璃般的血珠落下,法阵在那瞬间转换为暗红。自此,契成——谷则异室,死则同穴。宴落帆按了按心口的位置,能感受到那里与眼前人多了一份无法割离的联系,这很奇妙,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他意识到现在瞧着面无表情,只有嘴角一丝轻微弧度透露心迹的殷辞月,其实正激动而欢欣。“我也很欢喜。”宴落帆低声说着,耳尖是夜色都无法遮掩的红。 第87章 可听到声音的林掌门却像抓到救命稻草般,喊了声:“师兄!”来人正是悬雁门的掌门,他们也会在祈神节这日打开山门关,本意是想游乐,没成想却听说了临谷峪掌门首徒出大事的消息,这才忙不迭赶过来,大概知晓情况后更是无奈,“那孩子倒是个痴情种。”林掌门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得无奈摇头,看向自己多年未见的师兄询问解决之法:“我看他现在都要被心魔侵蚀了。”悬雁门掌门拧眉:“我带他到静心阁。”林掌门想也是怎么回事,但,“辞月这孩子守着无七魂六魄的尸身,大概不会轻易离开。”悬雁门掌门冷下眉眼:“他痴念过甚,不是好事。”之前他就想过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剥离他的情丝,便会将他与其道侣的过往全部遗忘,还能让这孩子更专心于修炼。”“辞月这孩子不会同意。”“这件事不需要他同意。”悬雁门掌门在发现殷辞月的心魔始终无法去除时,动过这念头,只是被拒绝了,可照眼下形势这是最好的解决之法。出租车停下,司机看了眼打表,“十五。”宴落帆付款下车,还不知道自家道侣要被剥情丝了,等了好多日终于等到文学大会,在此之前他拿到了悟谦的联系方式,进行过简单的交涉试探,大概就是以星希尊者展开,上来第一句:请问星希尊者这个角色有官配吗?在此之前,宴落帆切断网络将被锁的小说迅速读完,确定星希尊者出场不多而且从未提到过有心上人。等了大概有三分钟,悟谦的才慢吞吞地回复:有。宴落帆顺理成章地追问:谁?悟谦尊者回了一个字:我。宴落帆继续回应:嗯,悟谦尊者,我知道。这句话才刚发出去,他便收到了无数个问好,以及慌乱的疑问‘你谁?’‘什么意思?’‘开玩笑?’……宴落帆也没卖关子:我和你一样,所以我知道,星希尊者说你的字很丑。接下来两人进行了信息的确认和互通,终于将其中的关系弄清楚,然后悟谦尊者非让宴落帆叫师公,还问他一个男人怎么能对主角下手?语气可谓痛心疾首。宴落帆的复杂心情逐渐变为无奈,为了不被单方面训斥,他说起星希尊者有多悲伤。最后两人扯平谁也不说谁,悟谦非要马上见一面,“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怎么就能让殷辞月这个角色心动?不合理!不过宴落帆给拒绝了,原因也很简单:“我稿子没画完。”悟谦:“……”同为创作者无法反驳的理由。电话挂断,宴落帆捂住额头生无可恋地回看自己的漫画,他说的可不是借口,若再不画完李编辑就要发疯了。至于和悟谦见面还是安排在文学大会,毕竟他们凡人两个也没有回到小说世界的法子,不着急。……回忆结束,宴落帆戴着黑色口罩,在大会门口等人,终于看到那个戴蓝帽子的男人:“那个悟谦尊……老师是吗?”来人挺高的个子,看着就一身正气的模样,相貌端正俊美,气质温文尔雅,还真能和传闻中的悟谦尊者对上好。悟谦尊者有点近视,快步走过去,陷入震惊:“你就是宴落帆?”“是我。”“长得蛮不错啊!”悟谦尊者哥俩好地拍拍眼前人的肩膀,用看女婿的眼神打量片刻,脱口而出,突然就觉得也不是无法理解殷辞月这个角色动心了。他感叹完后紧接着说起正事:“一开始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你是不是也有这种错觉?”宴落帆并没有同感,他摇摇头,给了个往下看的眼神。悟谦茫然低头,一声“哇”,“这是什么?”这是最后一道证明,宴落帆确认过除了他之外没人能看见,如今悟谦尊者也能看到足够说明其言语真实,他彻底放下心来,解释道:“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悟谦尊者又是一声惊叹:“干什么用的?”宴落帆不好意思地沉默一瞬,含糊道:“没什么用。”“嗯?”这悟谦尊者必不能相信,只能自行猜测,“装饰?契约?还是其他什么的?”宴落帆木着一张脸,小声且快速的说道:“脚链。”生怕被人听清的音量,可悟谦尊者还是听到了,也陷入了诡异沉默,半晌后重新开口:“该、该不会是主角给你戴的吧?”宴落帆果断岔开话题:“师公,我们聊点有用的行吗?”见悟谦尊者还打算不依不饶,他果断发大招,轻咳两声,“我心悦你,星星,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悟谦尊者听到自己写给星系的情书被念出来,直接面红耳赤:“闭嘴闭嘴!”作者有话要说:第84章 拔除情丝经过好几轮的戳痛脚, 两人最终还是平和了心情,大概互通信息之后,在现代位面称不上尊者的悟谦忍不住叹气, 追忆自己逝去的爱情。早知道他就应该早些下定决心, 起码还能快活一段时日, 认真回想起来满是后悔,“当时我都想好了先英雄救美, 然后再对星希说出心意,水到渠成的事,谁知道刚把人宰完, 我也没了。”宴落帆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身穿?”悟谦尊者摇头,无奈地解释道:“你在离开前肯定有脱力感吧?我当时也是,没办法调动灵力, 然后那些被我打到的人里有个没死透的,自爆了。”所以这才是没找到尸体怀疑悟谦尊者自爆的缘由?宴落帆大概知晓了。悟谦尊者仍是念念不忘,不由得继续追问:“你说我们还能回去吗?”宴落帆想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个问题,此刻给出答复不假思索, “不能。”悟谦尊者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倒也没十分失望, 耸肩说道:“我想也是。”两人一同走进大会内场, 悟谦尊者还是忍不住打量身侧人, 他穿越过去的时候殷辞月甚至还没出生, 可惜了没能亲眼见上一眼书中主角,也没见证任何剧情, 实在很亏, “你给我好好讲讲偏移后的剧情行吗?”请原谅他的好奇。要让宴落帆讲, 他也很难找到切入的时机,正纠结该从游云布坊第一次见面讲起,还是从殷辞月落魄阶段提前讲,“其实也没偏很多……”话还未说完,宴落帆突然感觉到心口被挖开般疼痛,瞬间流出冷汗,差点没站住,幸亏扶着一旁的座椅,不然肯定会直接倒在地上,“嘶!”他咬紧牙关,就近坐下,几乎要疼出眼泪,“什么剧情能那么疼?”悟谦尊者刚开始还以为这小兄弟有心脏病,听到这话才意识到是被另一个世界所影响,“后面一帆风顺,哪有什么事?”宴落帆摇了摇低垂的脑袋,说不出更多的话,但脑子却在飞快运转。一般情况下肉身所遭到的伤害不会通过姻缘契约传递给道侣,能感受到如此程度的疼痛,肯定与神识灵台有关,是心魔在发疯?这种似乎要抽离什么的感觉,总该不会是被拔了早就不存在的经脉吧?不过他所不知的是这跨越位面传递过来的疼痛,与殷辞月本身所承受的疼痛相比较,不足十一。远在修真位面临谷峪寒冰窟中,青紫色的法阵以山为根拔地而起,将最中央的存在牢牢禁锢容不得任何抗拒,分神期大能倾尽竭尽全力,动用浑身灵气所开启的大阵,单是威压都足够让寻常弟子胆寒心颤。星希尊者担任吸引注意的责任,她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可此为无奈之举。落落再也不可能回来,若是任由殷辞月一直被心魔所控,才会真的将其毁掉,这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结果,拔除情丝,专注修炼,将这一切的偏执悲伤全部忘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星希尊者把忧虑掩去,冷声道:“若是你挣扎出来,大阵紊乱的灵力将会直接碾碎落落的尸身。”原本竭力挣脱的殷辞月在听到这话后停止了动作,哪怕情丝的抽离如同根骨被寸寸打断,也没有再动,视线都不曾移动,执着地望着他道侣的肉身。“为什么?”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星希尊者不喜欢当恶人,更讨厌这样无力的场面,她能给出什么答复呢?这大阵所指向的未来,并不是殷辞月自己想要的。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开口:“或许你再也不会想起这些,真相是什么也不会在意,但哪怕是现在不到半刻的时间,我也要说清楚:落落的离去并非自己的选择。他曾多次向我说起要永远陪伴你,最后这样的场面,所有人都不曾预料。”殷辞月疼得麻木,在听到这话后缓慢眨动眼睛,感受到一滴流水从脸上滑落,带着仿佛被指尖轻抚过的痒意。“阿宴……”他无法说出更多。因为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无数银白丝线从他的身体中离开,在大阵中央汇成一股丝绳。大阵成,情丝断——殷辞月无比抗拒,甚至在这期间伸手去抓浮空的情丝,可惜起不了任何效果,在最后倒在冰窟底的那一刻,恋恋不舍地望了最中央挂满寒霜的道侣肉身最后一眼,陷入昏睡。不可以,绝不能忘记。他要将阿宴找回来,要让阿宴永远无法离开,要……再抱抱他的阿宴。寒冰窟好冷,弄得阿宴也好冷。他的阿……什么?宴落帆还不知道自家道侣遭遇了什么,他将扶着额头好半天才将那疼痛缓过来,可在此之后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一样空落落的,“殷辞月那边肯定出什么事了。”其实悟谦尊者觉得新鲜,难不成小说中特有的心有灵犀还真存在不成?“怎么说?”因为面对的人是能被称为主角创造者的人物,宴落帆莫名觉得窘迫,但还是将自己之前一直避免提及的事情说出:“我回来那天正跟殷辞月缔结姻缘契约。”“啊?”悟谦呆滞两秒,一拍手,“对,还有这么一回事!可惜了。”没能和星希也把关系定了。宴落帆读懂其言外之意,难免失笑反问:“现在这样能说成好事?”他摸摸按了按心口,心底的担忧却是怎么也无法排解,殷辞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出事?现在什么怎么样了?可惜现如今没人能回答这几个问题。悟谦眼瞅着这小兄弟心情瞬间恶劣下去,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只能干巴巴地劝说:“看开点,他有主角光环能出什么事?”一提起这个宴落帆就有的说了,他至今都无法理解:“你说他作为主角,怎么就能直到结局都没个对象呢?”“有啊有啊,这不是你吗?”悟谦强词夺理,配上真挚地咧嘴笑,让宴落帆没办法继续指责。其实宴落帆在穿越后对这结局蛮理解的,在真实面对殷辞月,而且与之相处过后,不难产生这个人就该是光风霁月、寡情少欲且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在殷辞月向他展露心迹后才会让人感到震惊,而且在x欲这方面的要求,也着实称不上“寡情”二字。认真思索过哪个结局更好,会发现殷辞月喜欢上他,还不如孤独成神。宴落帆默默心虚,一时无言。在此次大会后他和悟谦尊者会时不时约出来聊天,还特意画了幅殷辞月的画像给送过去填补遗憾,就算换了个世界生活也在正常过下去,只是在朦胧中即将醒来的那一刻还会无意识呼唤殷辞月的名字,在翻身时会不自觉抓身侧并不存在的另一人手腕。在即将迟到打车到学校时,着急的他会捏个御风诀,在毫无效果后尴尬放下,顺便左右看看有没有被旁人给注意到。早晨没吃饭,坐在教室里宴落帆饥肠辘辘,会在心中琢磨,他都已经金丹期了怎么还会饿啊!然后想到自己现在是个凡人,好亏……他手痒顺手在课本上画图,画出的每个人头眉眼间都有殷辞月的痕迹,在注意到这点后干脆画了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小声嘀咕:“难道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第89章 不可否认,这小骗子确实拥有万中挑一的出挑皮相,就连要挟人也不会令人心生厌烦,可他做这些不过是想满足过往执念罢了。若是小骗子还以为能像以往那样轻松拿捏他,便是大错特错。殷辞月垂眼看到怀中人难看的脸色,嘴角抿平,将其护得更为周全。娇气。宴落帆不知道抱着他的人脑袋里正想些什么,肉身穿越位面让他头晕眼花,几乎要呕吐,不过一边的悟谦尊者看起来要狼狈更多,大概是因为殷辞月无法顾及周全。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三人到达悬雁门崖边。宴落帆缓了缓,那么久没见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他维持抱着殷辞月的动作,踮了一点脚,将头放在殷辞月的肩膀上,小声说着最为真心的话:“我好想你。”“你这是做了什么?”林诗溪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远远看到殷辞月带着两个奇装异服的凡人出现,还与其中一人纠缠在一起,顿时受到莫大惊吓。只是仔细观察起来,其中一人怎么那么像当初的好看妹妹,就殷辞月的道侣?不应该正毫无声息躺在临谷峪寒冰窟,而且受层层禁制保护吗?她试探道:“宴落帆?”宴落帆不好意思地将踮脚放下,点点头。林诗溪搞不清楚状况,但她看到殷辞月的情丝依旧老实待在手腕处,不由得疑惑道:“他情丝都拔了,不是忘记你了吗?”嗯?嗯?!难怪那么冷淡。宴落帆怔愣,然后默默拉开和殷辞月的距离,这才正色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除了晕得昏天黑地的悟谦尊者,没人注意到殷辞月在被松开后不自觉攥手的小动作。嗯,若要仔细观察,脸色也不好看了些。作者有话要说:第86章 为此知足接下来林诗溪将拔除情丝的前因后果全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一边说着还在心底忍不住琢磨,眼前这位公子怎么看都像是凡人一个,她也听说了宴落帆是金丹修为来着。虽说她心怀疑虑, 但还是做了最后的强调:“他现在应该是没有任何有关你的记忆。”话是对宴落帆说的, 但林诗溪的目光却是看向了一旁面无表情的殷辞月, 以求得答案。殷辞月也没搪塞,实话实说:“确实如此。”宴落帆:那、那他刚才把人抱住是不是占便宜痴汉行为?很难去表达知道道侣已经遗忘他的复杂心情, 反正宴落帆一想到自己对毫无记忆的殷辞月表达想念,还将人抱住,如此直白!脚底下宫殿都要抠出来了。别的不多说, 现在殷辞月应该和原文中主角的人设毫无区别, 甚至过之不及。宴落帆耳尖通红,尴尬得一丝笑都扯不出来,看向自家道侣手腕上拧成圆镯的情丝, 干巴巴地询问:“你、那你为何要将我给带回来?”在这种情况下明明毫无理由。了却执念。可殷辞月下意识拒绝将这冷淡的理由说出,而是反问:“你不想回来?”宴落帆回答:“想的。”话题就此终止,气氛陷入某种凝滞,彼此相望却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撇开, 尤其是感觉风中凌乱的宴落帆,正思索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展开, 在半晌后重新开口:“这情丝没办法装回去吗?”林诗溪摇头:“本来应该是可以的, 但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宴落帆为这回复感到失望, 刚垂下眼睫, 就听到如今更为寡言少语的殷辞月突然开口:“暂时不行。”言外之意是之后会可以。不过很可惜,宴落帆没注意这画外音, 他在环顾一周后发出疑问:“这是哪里?”殷辞月答道:“悬雁门。”本来想要回答的林诗溪开口慢了一步, 神情有几分莫名地看了殷辞月一眼, 是错觉吗?之前可不是会好心解答疑惑的性格,都被拔除情丝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厚此薄彼一说?哪怕眼前的人曾让他爱而生执,也不该在无情丝的情况下拥有偏爱。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得到答案的宴落帆同一旁被忽视已久的悟谦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惊叹。悬雁门不正是小说中主角“进修”的隐世门派吗?因为存于虚无秘境中,山门关开启的位置也没个定数,能寻到的人少之又少……就是之前的宴落帆也没想过自家自己还能到这里转一圈。不过悟谦迅速从惊讶中回神,他回到这位面的目的可不是长见识,“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星希?”宴落帆偏过头,从林诗溪的话语中他知晓殷辞月只是忘记了他而已,帮忙介绍道:“这是悟谦尊者,也就是我师父当初的心上人。”现在的星希尊者依旧是美人榜前五的绝色,轶事什么的也耳熟能详,尤其是与当初悟谦尊者的生死虐恋,更是将近无人不知,哪怕是长久不出山的林诗溪也略知一二,“可你不是凡人吗?”悟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宴落帆也只能代为回答:“他和我情况差不多。”林诗溪:其实你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哎!但这样直接说显得很呆,所以她干笑一声,毫无感情地捧哏:“啊,原来如此。”可话说了那么多,悟谦尊者一开始的询问还是没得到解答,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好“老乡”,施以眼神暗示。不过当他第三次眨眼睛时,面前多了一道人影,来自殷辞月。“我送尊者回临谷峪。”听着倒蛮客气,但这眼神淡漠甚至还带着几分敌意,悟谦尊者看得真切,想到自己这主角后期可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他为自己的安危咽了口唾沫,“那个落帆,你应该也是要一起的吧?星希毕竟是你师父,她肯定也很想见你一面。”这说法合情合理,宴落帆也正愁着该以何种态度与失去感情的殷辞月相处,刚好趁机分析一下当下情形,于是点头:“嗯,我也过去……可以吗?”他犹豫地看向自家失去记忆一脸生人勿进的道侣,在说完话后不自觉抿了抿唇瓣。殷辞月垂眼看着那殷红唇珠,脑子中冒出的念头是适合被含住掠夺,在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后他撇开视线:“嗯,你的身体还在那里。”唔,听着怪怪的。但总归是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答复,宴落帆没去指摘什么,他的重点放在:“对,那我还能回到之前那个身体吗?”林诗溪问:“怎么了,你现在这个身体不好吗?”倒不是不好,只是不想从头修炼,再说了现在这本体壳子还不知道有没有灵根这种东西,宴落帆言简意赅地解释:“那个身体有金丹期的修为,我修炼了好久。”殷辞月在一旁站着,依旧眉眼冷淡,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胸口处正在发闷。可是,为何?这百年间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毕竟只有半根情丝,难以生出情绪是理所应当,但就是现在,他因为这个小骗子道侣生出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殷辞月没有深想,只是将腾蛇召出,硬直而长密的眼睫在眸底留下阴翳,轻启薄唇:“走。”哪怕是修真界,一百年也足够改变许多。临谷峪山门关从青玉雕琢而成的护阵柱已经更换了图样,上面的麒麟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稍微盯得久一点便会有被扑杀的恐慌感,但只要听到从主峰传来的杳杳钟声被震慑得神识便会恢复清明。至于回门派的宴落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抓住手腕带去岚星峰,身后跟着自食其力的悟谦尊者。“你是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宴落帆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若是将失去记忆的殷辞月代入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形式模式,那可不是会拉“陌生人”手腕的个性,就连坐近一点都会被拉开距离,可以说是非常守男德。“没有。”殷辞月敛下眉眼,又迅速补充,“会记起来。”怎么像做错事情一样?宴落帆眉眼弯弯,为之失笑,语气揶揄道:“哦,这样啊。”殷辞月垂眼不吱声,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形象。那边气喘吁吁的悟谦尊者终于赶了上来,来不及平复呼吸,三步并两步过去拍门,忙不迭地喊:“星希,星希!我回来了!!”门开——“谁?”星希尊者被扰了清梦,上来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但在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后当即倒退半步,虚捂着嘴巴,“我该不会是疯了吧?”悟谦上前一步,满脸动容,准备将自己心上人抱住,“不是,星希我是真的回来了。”星希尊者惊喜,也张开了手,可是下一刻就将目光落到了后方,宝贝徒弟也回来了!“落落,你还好吗?”她说完这话,直接快走两步将伸着胳膊的悟谦绕开,忙不迭走到宴落帆面前上下打量,顺便将那白皙脸蛋上捏出印子,“真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宴落帆解释了一下:“殷辞月把我们带回来的。”师徒二人短暂寒暄过后,星希尊者又挂上了愁容,因为她看到了殷辞月手腕上的情丝镯:“当年……”“我知道,也是无奈之举嘛。”宴落帆立刻打断安抚,“说到底还是我突然消失的过错。”星希尊者也不好说太多。宴落帆刚打算将话题引到欢乐的部分,就看到站在星希尊者身后一脸怨念的悟谦,他觉得这场面有点喜感,只好提醒:“师父,还是先去和悟谦尊者聊聊吧。”星希尊者闻言扭头看了眼,少有的不好意思,扭捏起来:“那、那你先去见掌门,把情丝给解决。”“嗯,好。”宴落帆应下。见两人迈进阁门,他偏过头去先抬了抬脚:“这什么,一直发亮?”之前不会如此频繁。殷辞月看着这不断闪烁,仿佛要在主人面前彰显存在感的情丝,后知后觉地感到丢脸,不过他没撒谎:“情丝锁。”所以这是情丝?宴落帆将视线落到这亮线的另一头,看到这情丝深扎在殷辞月的手腕处,他仰头追问:“它在你体内对不对?”距离太近!殷辞月“嗯”了一声,闻到眼前人身上的香甜气息,不过并没有退后的想法,甚至还想更近一点,他将这冲动归结为情丝的拉扯。宴落帆歪了歪头,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去找掌门,好不好?”不管怎么说,能再次见到殷辞月就足够令他感到开心了,人要懂得知足。经过思索后,宴落帆决定摆出对好兄弟的架势,省得造成什么尴尬局面,他拍拍失忆道侣的肩膀,“不要操之过急,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为此愧疚……哎,你还有会愧疚吗?算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就好。”殷辞月:“……”怎么能是这么无所谓的态度?他都要怀疑这小骗子才是真被拔情丝的人了。不过接下来两人见到掌门,听到的推测却让形式发生了逆转,林掌门抚着大胡子说道:“落帆,你要努力让辞月这孩子的神魂也心悦你,以此重新唤醒被压制的情丝。至于具体要如何做,我便不好多说了。”宴落帆茫然眨眼,无言以对。是不是通俗一些理解,他要去勾引如今情绪都很难有的殷辞月? 第91章 原来之前那话中的“欺负”二字真没有少儿不宜的含义, 只是单纯霸凌而已。谁能想到, 拔完情丝殷辞月居然真成了小说中的纯情主角, 一般看这痕迹分布的情况都大概能猜出来吧?事到如今要他解释, 也只能硬着头皮,含糊道:“双修就是比较容易留下痕迹。”话说得又轻又快, 不过殷辞月还是听清了, 虽说已经失去与双修有关的记忆, 但他大抵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依旧茫然:“你是男子?”怎么还是个疑问句?宴落帆重重点头,反问:“不够明显?”殷辞月接着问道:“男子之间也能双修?”“可以,”不过宴落帆不想继续探讨这没用的话题了,出言催促,“先把身体换回来再细说。”殷辞月略一点头,施起术法来算不得难事,毕竟这本就是属于宴落帆的壳子,又不会产生什么排异反应,所以他只需要将眼前人的魂魄牵引出,剩下的一切便是水到渠成。两个肉身并列平躺,宴落帆感受到灵魂被牵引的感觉,然后失去控制权,另一个肉身似乎成为一块巨大磁铁在不断吸引他过去。接下来他眼前一黑,再睁眼便是待在另一个壳子的视角了,尝试运转灵力也十分顺利,没有半分生疏之感,不由得感慨:“还挺轻松的,比我想象中简单多了。”宴落帆抓着外袍坐起,正说着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哦,他刚才拔了自己三根眼睫毛。宴落帆简单翻找了一下旁边放着的储物袋,搜罗出一身衣袍,然后偏过头去,暗示道:“我要穿衣服了。”殷辞月完全没有自己需要躲避的自觉,他有两个理由:“你我都是男子,更何况还是道侣。”宴落帆沉默以对:“……”好,是这个理。他先运用灵气将身上的暧昧痕迹清除干净,然后将披着的外袍一掀,眼疾手快地将里衣套上,剩下的衣物则是不紧不慢地穿起,“双修这种事等你恢复记忆就清楚了。”这明显是搪塞,不过殷辞月也没追问,只是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宴落帆穿完衣服,一抬眼就看到自家失忆道侣陷入沉思,伸出手摆了摆:“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想起什么了吧?”“没有。”殷辞月否认,却将视线偏到一边不敢看人,并且还将带情丝镯的左手放到身后。宴落帆也没抱多大希望,一点头,“这儿蛮冷的,我们还是离开。”“嗯。”殷辞月紧跟其后,依旧神情冷淡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目光落到眼前人的白皙脖颈上,脑海在不受控地回想刚才的场景。小骗子样貌出挑,身形也是恰到好处,硬要说是有些瘦,白得像是山雪中生出的精怪,肘部、肩窝、膝盖……全都晕着仿佛桃花碾磨成的黛粉,让人见了无端脸热。殷辞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是什么厚颜无耻的登徒子?宴落帆刚好扭头,没放过这小动作,“怎么了?”“没什么。”回答得太快,以至于产生某种心虚的意味。宴落帆有些莫名其妙地“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问完后他赶紧补充,“我跟着你一起好不好?我会非常安静的,绝不会添麻烦。”殷辞月回答:“好。”这小骗子像是担忧被抛弃的猫儿,让他想起幼时喂养的那只雪一样白的小猫,就算被带回家也总是缩成一团待在角落,什么也不敢做,后来那只小白猫被讨债的人惊扰,跨过木桌时不慎打破了一个盘子。没人会因此指责它,可它对着那盘子委委屈屈喵了两声后,就此离开,再也没有归来。后来在此见到是在卖盘子的小贩手中,期间到底发生什么已不可知,它身体干瘪僵直,琉璃般的眼珠也浑浊得不成样子。殷辞月感受到手腕有被情丝探入的感觉,他并未掀开袖子查看,而是把没说完的话讲完:“就算添麻烦也没关系。”宴落帆眨眨眼,都要怀疑那情丝压根没被抽掉了,“为什么?”殷辞月对上那目光,为这个问题的回答一滞,临时想出理由:“你是我的道侣。”原来如此。是出于所谓的道侣责任吗?宴落帆并未因此生出沮丧,反而觉得有那么一点特殊都算好事,笑道:“是吧?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要是回答不好,等恢复记忆直接秋后算账!殷辞月对上这双笑眼,觉得手腕有些痒痒的,他不自觉动了动手指,“心悦你并非奇怪的事。”失忆后倒是比以前更会说话了,宴落帆耳尖爬上落霞般的红色,假意轻咳两声,佯装正经:“是这样的,心悦我的人蛮多,从临谷峪主峰峰顶排到山门关都绰绰有余。”请原谅他的大言不惭,那些人应该只喜欢他的女装来着。“所以我们接下来到底去哪儿?”殷辞月将上句话默默记在心底,对自家道侣受欢迎程度进行刷新,“星舫楼。”宴落帆有少许诧异,挑眉道:“你不打算回悬雁门?”殷辞月摇头,“没必要。”就算一直待在那里修为也不会精进一步,倒不如留在小骗子更为熟悉的地方,毕竟这是他的道侣。这个时候殷辞月已经将自己一开始将人找回来的目的抛掷脑后。星舫楼作为殷辞月在主峰原来的住处,位于灵脉上方,修炼起来得天独厚,而且就算那么久都无人居住也没有半分破败的迹象,一道除尘咒施下去只能用焕然一新来形容。宴落帆十分怀念,三步并两步走到秋千那儿坐下,指指对面的房间,试图唤起一点回忆:“当初咱们也是住在这里,你在哪儿,我在你对面。”殷辞月左右看了眼房间,“我们不住一起?”“在这里的时候倒是没睡一起。”宴落帆给了个比较模糊的回答,又忍不住踩一踩失去情感道侣的底线在哪里,“当然,你若是想同我睡一起也可以。”殷辞月没搭话,走过去帮忙推秋千,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不好放手了,“我们为何会结为道侣?”宴落帆晃着两条腿,努力将秋千荡高,仔细思考过后简要概括:“因为我们互为天命之人,你是我的未婚夫,而我当时以女子身份示人,你被我给骗到了。”殷辞月觉得不该是这个回答,因抬起手袖子后移,看到了手腕上如同藤蔓的情丝正试图将眼前人圈住,他将情丝抓住攥在手中,用自语的音量,“所以是小骗子?”宴落帆想起当初结契仪式尚未说出的秘密,突然发现没有比殷辞月失忆情况下更好的时机了,“殷辞月,你看过话本吗?”以此来引入小说剧情——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干巴巴不加修饰地讲出甚至称得上枯燥……殷辞月专心听完,“为何要告诉我?”当然是出于对伴侣的坦诚!但宴落帆嘴上不是这样说的,“当初答应的。”等入夜,两个不需要睡眠的修士竟然稀里糊涂地躺在了一起,两人平躺着,盯着床上挂着的绸丝,彼此无言。殷辞月在消化着今日听到的一切,甚至有怀疑是不是小骗子在故意消遣人,但小骗子虽然是用讲故事的方式说的,神情却十分认真不似作伪。他于小骗子而言是个话本中的存在,听着又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很稀奇。最后小骗子问他,‘若是让你选择,你觉得是话本中的结局好,还是目前这样?’他偏过头去,看到的是恬静睡眼,放任了情丝的动作,看着情丝慢慢纠缠到眼前人的手腕上。就这么喜欢吗?作者有话要说:第89章 一举两得那是个毫无意义问题, 去纠结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可小骗子对答案十分执着。殷辞月清楚没有情丝的自己称不上完整二字,但或许是在这种情况下, 在小骗子眼中才会得到最为准确, 不掺杂任何感情的答复。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呢?“追道成神于我而言, 并不重要。”不过是被旁人强加的意愿。就算单从旁人的讲述中他大抵也能猜测到什么才是重要,也不得不承认, 眼前这个小骗子确实是他视若珍宝的人。殷辞月看着宴落帆的睡眼,将绑满情丝的手抬起,慢慢放在了那张被称为绝色容颜的脸上, 结果刚碰到就像是被刺到般收回, 揉搓遗留触感的指尖,然后背过身去闭上眼睛。作为渡劫期别说睡眠了,就是连疲惫都很少有, 可在闭上眼后他确实进入了睡梦。或许那真的能被称为梦?殷辞月无法控制,他感受到视线的偏移并且放到了藤椅上的人——是小骗子,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小骗子将手中的话本放置到一旁后偏过头, 露出个比较无奈的笑,张开红润的嘴巴说了些什么。可惜他无法听清。殷辞月想要知道这话的内容, 可惜梦中的他并未追问, 而是三两步走了过去, 将人拥在怀中, 应当是说了什么讨喜的话,因为小骗子扬着嘴角, 也抱住了他, 从后背, 将葱白如玉的手指撒娇般插进他的头发。“阿宴。”他这样唤道,这一声尤为清晰,其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喑哑。下一刻他已经将人从藤椅上捞起,小骗子穿的衣袍十分松垮,因这一动作最后跟挂在身上没区别,可以看到上面满是红色的暧昧痕迹。小骗子含着笑意,“好乖,我们去床上。”殷辞月感受到右耳处的温热气息,仿佛一把火,将人烧得半身酥麻。他将人压在床上……“什么啊?”听到声音殷辞月醒来,满目清明,看到小骗子已经坐起看着有些恼羞成怒地扶额,他同样坐起又回想起梦境,试探地唤了声:“阿宴?”宴落帆颇有做贼心虚的架势,像是被吓到炸毛的猫,凌乱的束发上窜出一撮呆毛,眼睛瞪圆:“怎么了?”在说完后突然意识到这称呼的不对劲,他又面露惊喜,“是恢复记忆了吗?”殷辞月将视线放到左手腕情丝镯上,想起那缱绻暧昧却没有进展到最后的梦境,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但张了张嘴最后给出的回答却是摇头,“没有。”宴落帆不禁面露可惜,不过也清楚,情丝都还在手腕上老实待着怎么可能恢复?他正反思自己的梦为什么会如此少儿不宜?难不成真是因为素了太长时间?可在原世界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也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太羞耻了。“在想什么?”听到问话,宴落帆突然发现自家失忆道侣话多了一些,但为了保全颜面他摇头,“不是很重要,没什么好说的。”他注意到另一个点,“不过你没恢复记忆怎么想起来要叫我‘阿宴’?”殷辞月为这追问一怔,“……不知道。”宴落帆歪歪头,托着下巴推测道:“可能你已经想起一点了,但没意识到。”然后两人相对而坐,彼此沉默。宴落帆发现他们居然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聊天也因为失忆找不到话题,眨眨眼睛,“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回顾往昔,殷辞月除了修炼便是修炼,等修为无法更进一步后便琢磨将道侣召回的法阵,现在要他找想做的事情,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毕竟最终目标都在面前了,“我给你做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