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真少爷马甲掉光了》 第1章 万人嫌真少爷马甲掉光了  作者:西风狂  文案:  1.为了不让亲友担心,肖沉隐瞒了自己帝国军人的身份。  然而他从没想过,自己那么多年的肖家少爷的身份居然是假的。  对比着真少爷的乖巧懂事,父兄与肖沉名义上的未婚夫对肖沉的娇纵任性愈发厌恶。  一夜之间,肖沉沦为人人唾弃的存在。  愤怒过后,他被家人伤透了心,只想离开。  一次次失望中,他学乖了,不再妄想,乖乖受着各种冷嘲热讽,被迫弥补着真少爷因他受的苦。  皮肤割了,腺体给了,肖沉带着一身伤痛,死遁在一次任务中。  后来真相大白,肖沉才是真正的肖家小少爷,他们后悔莫及,然而为时已晚。  2.谁也没想到,著名黑星肖沉,一个划破手都要哭半天的做作软o,居然有着隐藏身份,还差点以身殉国死在所有人眼前。  一场军校体验综艺中,众人终于得以见到真实的肖沉。  然而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那个气场强大不苟言笑,徒手干翻三台机甲的野男人是谁啊?  粉丝:呜呜呜,我来看我的娇软……老婆?  肖沉死遁后,想要弥补肖沉的亲友: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儿子/弟弟/未婚妻?  3.肖沉干过几次卧底任务,皆是被虐心虐身的身份,都以死遁告终。  他不知道的是,他‘死’后,那些人每日每夜都痛苦得不能自已。  从家人身边死遁后他失去了记忆,而谁想这次死遁得消息走漏风声,那些曾经对他弃之如敝屣的男人们纷纷找上门来,追悔莫及痛苦万分地祈求他的原谅。  可他们却痛苦地发现,肖沉早已忘记了一切。  面对人数众多的大型追妻火葬场,失忆.战斗狂.肖沉:……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我都失忆了这些事就不能翻篇吗#  #你们说的那个只会哭的菜鸡必定不是我#  #老子流血不流泪,你们说的都特么是造谣!造谣!#  强强  风骚变态攻x狂傲暴躁受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软o小少爷竟是星际最强  立意:永远不要为了爱情迷失自我第01章 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华灯初上,夜色掩映下,帝国大桥高耸入云,不见尽头。桥面之下,两旁江水沉沉,深不见底,诡谲难辨。  肖沉骑着机甲摩托飞驰而过,风把他的皮夹克吹得猎猎作响,露出一截苍白劲瘦的侧腰来,带着些惊心触目的伤痕。  他不甚在意,一身黑衣犹如一只黑色的猎豹,在夜色中疾驰。  而实际上这位酷哥内心的雀跃都快压制不住了,一贯冷峻的眉目鲜少柔和下来。  因为肖夜枫,也就是肖沉的父亲,喊他回家。  自从肖怀冰来到肖家,他大闹一场过后,这还是肖夜枫第一次主动联系他,让他回家。他想了一瞬,大概是老头子要过生日了才这般不计前嫌,那他也就大发慈悲原谅他了。  星际时代,机甲是男人独有的浪漫。他仗着自身身份,四处托人花了大价钱才好不容易搞来一台顶尖配制的,比他自己的机甲都好上许多。他打算把这个送给肖夜枫当生日礼物。  他自己都喜欢得要命,肖夜枫一定也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头盔下,他的眼睛亮得像夜幕下亮晶晶的星辰。  如果肖夜枫道歉,那他原谅他也不是不可以,肖沉想。  -  肖沉,肖家小少爷,被誉为全星际最做作的omega,唱、跳、rap全废,只有一张脸能看的著名黑星,谁也想不到他还有另一个隐藏身份——隶属于帝国军校的最强猎人,猎人黑蚺。  不同于一般军校生,猎人隶属于帝国军校的猎人学院,以神秘与高死亡率著称,深受帝国人民爱戴。由于训练异常残酷,任务也九死一生,他们实力大都远远高于一般军校生,因此大部分单兵作战。  任务危险,猎人寿命也都短暂,肖沉不想让家人为自己担忧,也就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  他的前几次任务说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凶险血腥,肖沉没少受伤,皮都被扒下来几层,可他丝毫不后悔。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想让父亲为他自豪,即使父亲永远不会知道,可他也想有这个资格。他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他也想让父亲为他自豪。  兄长们都是alpha,他是家里唯一的omega,他憋着一口气,就想要证明自己不比兄长们弱。他拼了命的训练,接那些凶险万分的任务,去成为那个战力榜第一。  即使作为omega,他也丝毫不丢肖家的脸。  也因此,他的腺体也残缺了,身上疤痕遍布,被迫受过兽人改造,留下了实验体刺青……可这都没什么,他忍得了。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尊敬的父亲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领来一个人,然后告诉他,他不是真正的肖家少爷,领来的这个人才是。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一下都成了笑话。  他在这个家里呆了那么多年的位置,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抹消掉了。  因此前些日子肖沉与肖夜枫大吵一架,说他无理取闹也好,任性妄为也好,他就是接受不了自己最亲的人突然告诉自己,对不起你不是我的孩子,然后他的存在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被人取代了。  原来那么多年的亲情只有他那么在乎,原来他就那么可有可无,随随便便就可以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取代。  父兄们对他愈发冷漠,几乎一夜之间他们都变了态度,他们变得冷淡疏离,却自发地亲近肖怀冰,留下他自己怎么也融不进去那样的氛围,孤零零一个可笑的局外人。  而且只要他一开口,本来融洽的气氛也会瞬间僵硬,家人交谈也会不自觉地生硬起来,仿佛他是硬生生插进来的人;家庭聚会,晚餐,出游……所有的家庭活动他都被悄无声息地除了名,他的位置全都被肖怀冰顶替。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被抛弃,被背叛,可他又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实不是肖家的孩子,他本来就是个外人。  他笑自己小家子气,斤斤计较,他明白那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是他无理取闹,可他还是忍不住愤怒大吵一架后赌气般离家出走,一直到这次父亲喊他回去。  通讯器里,他装作不耐烦地回应了,说自己也许会回家的,实则内心早已欢心雀跃,连礼物都早早地备好了。  老头子都拉下脸让他回去了,那他也就服个软吧。  -  这是自肖怀冰来到肖家以后,肖沉第一次参加这样类似于家庭聚会的活动。  往年父亲生日宴会大都是在晚上,家里让他回去的信息也是在傍晚发出,肖沉自然也以为这次也一样,是在晚上办。  然而等着他的只有残羹冷炙。  大厅内各色流苏宝石琳琅满目,不成章法地堆砌着,各种昂贵酒水洒了一地,显然是之前经历过好一场酒桌上的争锋,还未来得及收拾。  他伸出手去探了探桌上他叫不出名字的菜,已经冷了。  肖沉内心一时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偌大的房子安静得不可思议,肖沉见到了肖夜枫,他看起来有些乏累,一个人在等他。  虽然肖沉总是喊他老头子,但男人其实远没有那么大岁数,加上他外表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看上去竟就像肖沉稍稍年长些的兄弟一般。  肖夜枫神情有些疲累,穿着熨帖的衬衫,深色的马甲勾勒出腰身,昂贵精致的袖扣更添些许矜贵之感。蓝色的眸子像一片迷人的海,与左耳蓝绿色的耳钉相得益彰,一副风流之相。  肖沉状作不知情的样子,貌似不怎么在意地问道:“家里怎么了,这么大阵仗,今天你生日?”  “嗯。”肖夜枫只是闭着眼掐了掐鼻根,低低回应道。  肖沉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一些:“你以前不都晚上办的吗?这次是年龄大了终于没精力闹一晚上了?”  他顿了顿,还是小声道:“怎么就不能告诉我一声呢?”  他的那句话声音太小了,肖夜枫没听见,也就错过了那短短的话里饱含着的委屈,只淡淡解释道:“你是知道的,怀冰他这些年在外面受了不少苦,腺体有些问题,不能累着,所以就提前办了,让他早睡好好休息。”  显然,肖夜枫根本没有考虑过让他来。  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  根本没有人希望他来。  亏他还饿着肚子大老远来一趟,肖沉内心不爽,余光瞥见茶几上放着几个团子。自己家他也没那么拘束,反正家里一群a也不吃这甜腻腻的玩意儿,他腺体残损,平时能量消耗也大,正好吃一个垫垫肚子。  他刚要伸手去拿,肖夜枫就开口制止道:“这是你大哥特意给怀冰做的,他腺体不太好,医生说要吃些甜的。”  肖夜枫的声音有些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疼惜,转而又对肖沉道:“你要是饿的话那边还有些菜,你自己去吃些吧。你大哥睡了,除了他家里也没人会做饭。”  肖沉被烫了一般缩回手来,耳边似乎突兀地响起他二哥骂他的话:你怎么什么都要抢怀冰的?  一瞬间那些不好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本来的好心情消磨殆尽,他愈发烦躁起来。  猎人训练艰苦,他连虫族尸体都吃过,吃剩菜更没什么。只是他心里委屈,肖怀冰吃饱了睡着了兄长都惦念着备好了甜品,别人碰都不能碰,而他大老远来一趟空着肚子也只能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这些团子第二天早就会冷掉,肖家讲究,不让吃隔夜的东西,这些团子要么就是扔了,要么就会让佣人拿走,但他肖沉今天晚上就只有剩饭。  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家不欢迎他。  妈的,老子以后都不碰甜的了。  他没心情吃别人吃剩的东西,直接问道:“说吧,喊我来到底什么事?”  肖夜枫罕见地沉默了,似乎有些挣扎。肖沉专注认真地注视着他,肖夜枫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感觉自己要说的话有些残忍,一瞬间竟有些说不出话。  然而他想着肖怀冰稀薄接近没有的信息素,还是开口道:“怀冰的腺体有损伤,需要人为打入信息素,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肖夜枫怕肖沉没听懂似的,又加一句:“你抽取一些给怀冰治疗吧。”  肖沉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般,说不出话。他手上攥着之前准备了许久的机甲钥匙,手心和心底都冰凉一片。  他紧紧攥着钥匙,手被硌得疼痛也丝毫不觉,他突然觉得自己巴巴地赶过来送礼物可笑极了。  他忽然很想问问肖夜枫,你不知道我的腺体也是残缺的吗?  肖怀冰腺体受损,需要打入信息素,可他是腺体残损,比肖怀冰还要严重上许多,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信息素,怎么抽给肖怀冰?  肖夜枫见他迟迟不说话,便道:“你的腺体是最好的,也是最符合标准的。” 第3章 可他不知道,这一次是完全不同的,肖沉已经不是肖家的一份子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回到肖家的底气。  肖夜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直到他看见从虫洞里被抬出的肖沉,半边脸上都染了红。  那孩子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脆弱的胸膛看不清起伏,他忽然就觉得耳边一嗡。  他从没见过肖沉这般乖顺的样子,他似乎总是在生气,总是在焦虑不安,这是他第一次这般沉默,平静地似乎睡着了一般,那般安详,连一贯皱着的眉都被抚平。  原来他总是这般累吗?肖夜枫想。  怎么会呢?  他还要弥补肖沉的,怎么就突然没有时间了呢?  他似乎总是有别的事情去做,公司的事也好,肖怀冰的事也好,肖沉在他这里总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他总是想着,做完手头那件事再说,总是来得及的,肖沉总是会等他的。  可是这次怎么就来不及了呢?第03章 他们一次也没有回头  肖一岚看着自家弟弟虚弱地躺在那里,心下一惊,直接上前问明情况。在得知没有威胁到生命安全后长舒一口气,回头才发现肖夜枫还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他心里奇怪,却也没太在意,对肖夜枫道:“阿沉没有生命危险,别的还需要去医院检查。”  大概率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事,晕过去可能也只是被吓的,毕竟肖沉从小到大都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一时见了虫族那般可怖的怪物被吓晕过去也情有可原。  别说肖沉了,面对虫族那些类似恐怖电影中的玩意儿,成年alpha都受不住,甚至有的直接被吓到失禁。毕竟虫族是仿着人长的,只是大都很猎奇,完全令人承受不住。  不过肖沉大概是被生生拖进虫洞内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肖夜枫此刻才回过神一般,皱着眉头询问医疗人员有什么注意事项。  明明刚刚经历过三级雌虫的袭击,对方的神情却很松快的样子,回答道:“没事,他没受什么伤。黑蚺来的很快,雌虫还没来及造成什么损害。”  “不过还是送医院检查比较保险,还要注意心理问题,有些人几年都脱离不了这个阴影,经常失眠心悸等等。omega的天性又对情绪感知比较敏感,这方面你们要加强一下注意。”医护人员叮嘱道,而后又去救治别的受伤人员。  他们跟着医护车去了医院,病床上的肖沉脸色苍白得吓人。  肖夜枫看着肖沉忽然感到恍惚,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肖沉陌生得可怕。肖家是帝国数一数二的豪门财阀,肖沉应当是无忧无虑的豪门小少爷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色苍白得惊人,连唇上都无一丝血色。  他一点都不了解肖沉,他对肖沉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怔怔地出神,突然肩上被人轻拍了一下,是肖一岚。  肖一岚轻声道:“怀冰刚才打电话过来了,你走的太急没带通讯器,他就打给我了。他问我们怎么不在家,能不能快点回去,他有些怕黑。”  “你也是知道怀冰的经历的,他这么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怕黑怕静,怕没有人陪着。我们要不先回去吧。”肖一岚有些担忧。  他看着肖沉,又补充道:“阿沉的性格你也了解的,怀冰比他胆小太多了。放着阿沉一个人也不会有事的。”  肖一岚这样说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到,肖沉昏迷之前刚刚被拖进了虫穴,医护人员也反复提醒要注意病人的心理问题,可他下意识地就以为肖怀冰才是更需要有人陪伴的那个。  肖沉的事情总是可以放一放,他总不是第一位的。  他们不知道,肖沉这么多年为了这个‘第一位’付出了多少,可他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好。你给怀冰回个话,我们马上就到,别让他等急了。”肖夜枫道。他依稀记起来肖沉似乎是爱吃甜的,那盘团子肖沉似乎很想吃的样子,明天带过来放进他的早餐里也好。  他起身欲走,一位医生突兀地推门而入。  医生撇了他一眼,看他这个动作也明白这人要走,开口道:“你是病人家属?走什么走,病人身体状况严重着呢。”  肖一岚顿时神情一凛,惊到:“您说什么?之前的军部后勤医疗人员都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您说的根本不可能!是不是搞错了?”  医生只淡淡瞥他一眼:“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他拜拜手,道:“出来说吧,详细情况已经发给你了。”  -  医生已经离开了,肖一岚还是久久无法回神。他打开电子版肖沉的身体状况报告,始终无法相信这说的是肖沉。  由于肖沉意识并不清醒,检查也极为简单,报告很简短,‘腺体过度残损’刺痛了肖一岚的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前肖沉的怒火竟是因为这个。他们一直逼着肖沉提取信息素,可肖沉自己都是‘腺体残损’,他去哪儿给他们搞来信息素啊?  这个傻子自己都没有,却什么也不说,就那么憋着。  他就自己默默忍了那么久,他们不问,他也就不说。  肖夜枫以前忙,肖沉可以说是他带大的,可这件事肖沉却连他也没有告诉。  肖一岚想起医生刚才说,腺体残损会导致病人抑郁,甚至厌世轻生。而肖沉的腺体已经残损到了这个地步,极有可能是有自残行为的。  这种负面情绪极难控制,需要家人陪伴关心,否则到了后期甚至可能会出现幻觉,每日每夜都想要自我了断,痛苦异常。  肖一岚抖着手轻轻掀开肖沉腕上的衣袖,几道又深又长的伤疤触目惊心。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捂着脸。  “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呢……”他喃喃。  他早该知道的,他们家阿沉的性子最是傲气,小时候就是这样,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说,被大家孤立,被别人欺负,他都一声不吭。  肖沉的概念里说出来委屈痛处就等于示弱,而弱者是不配得到爱的。  肖沉从小就不讨人喜欢,他性子倔,嘴不甜,也没办法和同龄人玩到一起去。孩子们都是有头儿的,肖沉当小少爷嚣张惯了,哪里是肯服软的性子,再加上家里有钱,活脱脱就是块肥肉,没少被别人欺负,刚开始也经常挨揍。  可是这些肖沉一个字都没告诉别人,就那么生生忍着。  直到后来肖一岚才从别人嘴里直到肖沉受了多少欺负,那些被扯破的衣服,湿淋淋的书包,那样晚的回家时间终于都有了答案。  他们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们训斥他不听话,说,你再这样不听话,就不要你了。  不乖的孩子不讨人喜欢,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没有人要的。  他们没注意到,说这些话时肖沉本来执拗的表情下悄然发红的眼眶。  知道真相后他气冲冲地去找人算账,却惊愕地发现肖沉已经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家伙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报了武术班,还偷偷找了肖家的保镖把人狠狠揍了一顿。  被他发现时小孩一副很心虚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话里都有怯怯的试探:“我没给你丢人吧,哥?”  他那一刻心里很不是滋味。  被人欺负怎么会是一件羞耻的事呢?  他那时候年纪小,没有察觉出肖沉那句话中的不安与自卑,没察觉出肖沉的焦虑,也就错过了治愈肖沉内心的最好机会。  以至于到了今天,肖沉腺体都残损到了发不出信息素也不告诉他们,痛苦到自残也不发一言。  这是他的失职。  肖一岚愧疚得不敢抬头去看灯光下肖沉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  肖沉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  为了不让父兄发现,肖沉连猎人那套都使上了,现在半边身子都僵得不行。  好了没啊?  差不多得了吧?  还哭上瘾了?  哦,不对,肖一岚他没哭出来。  撸他袖子做什么?那是他之前年少无知被虫族触。手不小心绑了手腕,他放血排毒留下的伤而已啊?  如果时间能倒流肖沉一定要扇死两个小时前躺进虫族尸体中的自己。  他是真没想到能被父亲和大哥逮个正着,他当时人都在担架上了,跑也跑不了,刚吵完一架醒来大家彼此看着又尴尬。  反正他身体没什么事,去医院之后这两人应该也就回去了,毕竟肖怀冰挺怕黑的。这人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半夜总是惊醒,醒了之后发现没人估计睡不着觉。  罢了,他们应该很快就回去了。  肖沉暗道,内心却空荡荡的。  从小到大,肖夜枫很少陪过他。他告诉自己,父亲本就是这个不苟言笑的性格,只要父亲心里有他就够了。  可是肖怀冰到了这个家之后,肖夜枫几乎天天都在家里呆着,陪着胆小怕生的肖怀冰,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父亲不是不可以陪一个人呆着,只是那个人不是他。所有的‘忙’,‘不善言辞’都是借口罢了。  可他到底还是个没骨气的,他还是想回家。  肖怀冰是肖家的孩子,住肖家的房子怎么想也比他名正言顺多了,肖沉想通后就不怎么生气了。只是他离家出走,拉不下脸回来,另一方面也怕肖夜枫看着他就想起他鸠占鹊巢的错来,给人添堵,所以就一直在外面凑合过夜。  虽然他不想承认,心底有个隐秘的地方却暗暗期待着回到肖家。  现在他们两人站在他的床边,可肖沉明白,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走。或者是因为肖怀冰,或者是别的什么事,他总不是最要紧的那一个。  肖一岚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低头去看,而后脸色不太好地低声对肖夜枫道:“是怀冰,可能等急了。回去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肖沉的状况有些严重,可怀冰也不能不管。那孩子一向脆弱,是最为典型的那种omega,娇弱,容易哭,容易多想,腺体受损后这个症状就愈发明显了。  “回去吧,肖沉能照顾好自己。我们明天来早一点。”肖夜枫道。  肖沉心下一沉,紧接着就是无可抑制的委屈。他马上就狠狠唾弃自己,委屈个屁,堂堂猎人这么小家子气,再说他也是知道肖怀冰情况的,他跟个普通群众计较什么。  而后他就没心思多想了,因为肖一岚接通了通讯器。另一边的肖怀冰显然是吓坏了,声音都发着抖:“家里,家里有好多血,大哥,我好害怕呜呜呜……”  omega的声音惊恐得无法连贯,语无伦次,令人听起来就心下发紧。  肖沉思考了一瞬,马上就明白肖怀冰指的是什么了。  肖沉:……  那是他之前从腺体抽出来的那一管子血。  虽然听起来挺离谱的,但是肖怀冰胆子确实出奇的小,一管子血把他吓到信息素紊乱也不是没有可能,肖沉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见识太少,外面的omega说不定都这样。  与学院里的不同,外面的omega似乎都挺柔弱的,就比如肖怀冰就总是不舒服,每次父亲和大哥同他说话的时候肖怀冰总会很难受,导致全家人都紧张地围在他身边,留着话都没说完的肖沉可笑地独自呆在一边,格格不入。  肖沉一开始还怀疑肖怀冰是不是故意针对他,也就发了几次脾气,后来肖怀冰总也是这样肖沉也不由得信了几分,甚至会主动退让。  他没必要为难一个弱者,况且他也没有立场要求父兄听完他的话。  他不是肖家的人,占了别人身份那么多年,没什么可委屈的,肖沉想。 第5章 当然,如果真的没有搞到食物,导演也会准备的,只是要怎么拿到就要嘉宾们自由发挥了。  “梦中的小楼”已经官宣邀请嘉宾,肖沉赫然在列,很快#肖沉参加‘梦中的小楼’#就冲至热搜第一,瞬间掀起腥风血雨。  肖沉的粉丝首先就坐不住了,直接辱骂肖沉工作室,情绪激动。  【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这么脆弱的omega接这种综艺!】  【呜呜呜,以老婆那个性格去了肯定要受委屈的,到时候受了欺负还不能回来,还没有人会安慰他,怎么办啊?】  【能不能不去啊……古地球蚊虫杂草那么多,我们家沉沉皮肤那么娇嫩,肯定会流血破皮的,到时候黑子们肯定又会来骂我们宝娇气了。】  肖沉粉丝们情绪激昂,甚至跑到了节目组的微博下辱骂,或者提前要求节目组照顾肖沉。甚至威胁要是让他们家肖沉掉了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让节目组好过。  他们这种反应自然引起了网友的反感,网上大肆辱骂肖沉的言论也越来越多。  【xc家粉丝可真牛啊,别人家都没那么多事,就他那么多事。】  【笑死了,大家也不用太期待了,以xc的脾气,这期节目可以换个名了,就叫‘xc哭戏大赏’。】  【楼上抬举他了,以xc的演技还能叫‘戏’?】  【我预测一下,肯定有人讲,你知道我家哥哥有多努力吗?破了皮都咬牙坚持呢。】  【楼上不用预测,现在都已经有那种言论了好吗?】  【沉沉之前刚经历过虫袭,那可是连黑蚺都参战的虫袭,危险情况可想而知,你们居然还网爆我们哥哥,黑子们没有心!】  【笑死,xc粉丝这不就来了?】  然而人的思维是具有发散性的,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只看脸的话黑蚺和肖沉还是蛮配的’,结果话题越来越歪,最后竟一发不可收拾。搜索榜上,#黑蚺x肖沉#的话题直接异军突起。  人本质上都是嗑cp的生物,这个话题火得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cp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他妈的服了,黑蚺就是救了肖沉而已吧,这都能磕?】  【抱走我们黑蚺,肖沉不配。】  【楼上想什么呢,黑蚺大猛a,怎么可能被人抱。】  肖沉只是抽空随意看了一眼通讯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猎人称谓就这样和自己本名上了热搜。  他挑了挑眉,不会吧,他的身份暴露了?  他不记得他做过什么会暴露身份的事啊?  他神情凝重地点进去,如果是真的的话他就要准备直接撤退了,猎人的身份不适合呆在这里,会引来变异虫族,给他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然而热搜的内容他却怎么也看不懂。  【艹,冷酷猛a地表最强x娇气软o哭包小作精,我磕到了。】  【这你们都不磕?我磕拉了都!】  【不得不说,xc的脸还是很可以的。】  【楼上太可以了好吗?娇妻文学yyds!】  【你们想想一贯冷漠的战神被自家小白兔一样的娇妻抱着胳膊撒娇,小娇妻柔软的胸脯还若有若无地蹭着战神有力的手臂,战神看着天真的娇妻眼眸微沉……】  【我当初就说不让楼上的太太退出文坛】  【泥塑起来了可还行,这就是o吗?】  肖沉:……?  ‘娇妻’?  ‘哭包小作精’?  那是谁?  他想不通。  他不能理解。  肖沉忍着怪异眯着眼睛去看,结果没想到看到了更有冲击性的一段:  【生了孩子后肖沉的那处居然堵住了,整日里胀得难受。孩子吃不到奶,肖沉急得直哭,只能恳求丈夫帮自己揉一揉……】  【黑蚺滚烫有力的大手抚着肖沉胸前的柔软,肖沉连连惊呼,圆润的脚趾蜷缩着……】  肖沉手一抖,通讯器直接滑了出去,他微张着嘴,神情茫然极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训练完、还附着薄薄一层汗水的胸肌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背后发冷,隐隐还有想吐的感觉。  这就是黑粉的发言吗?竟恐怖如斯,经纪人说的没错,网络言论果然搞人心态,连他这样的专业人士都能被影响到。  肖沉感到阵阵恶寒,一时分不清这些粉丝是在损自己还是在夸自己。  ……不过幸好应该是没暴露。  -  当然,cp粉终究还是少数,网上辱骂厌恶肖沉的更多,其中也不乏来浑水摸鱼,想捞到什么好处的。  【别看xc了,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肖家的小少爷也要来!就是那个叫肖怀冰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去看了,孩子好乖,老阿姨动心.jpg】  【话说孩子这么乖,不会被xc欺负吧!】  【说起来xc也姓肖,会不会……】  【呵呵,楼上想啥呢,肖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埋汰的孩子。】  肖一岚没想到,自己只是本着大哥的义务来公司让别人照顾一下肖怀冰就会看到这些言论。  他来到时肖沉的负责小组正在整理网上对肖沉的印象数据,肖一岚关照完肖怀冰突然想起了肖沉,就顺带来看看肖沉是什么情况,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言论。  整理的屏幕上还有很多,有些辱骂的评论肖一岚只是看着就感到愤怒与委屈,更何况肖沉腺体有问题,他看着这些东西只会更加压抑悲伤,肖一岚不敢想象这么多年肖沉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们都以为,所有人都知道肖沉是肖家的孩子,有肖家的后盾,肖沉怎么可能在娱乐圈受委屈,却没想到肖沉根本就没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份。  那个节目组也是导演与肖家关系走得近才知道肖沉的身份,只导演一个人知道。  他们以为肖沉总是仗着肖家的身份张扬跋扈,却不知原来肖沉根本就没告诉任何人。  “他一直都是这样吗?”肖一岚问。  就这样任凭这些人辱骂,明明只要告诉肖家,网上的评论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是啊,听他们说沉哥一直都这样,明明人特别好,摩托骑得贼拉帅。”那整理的小哥就是一暑假工,哪里认得出这是肖怀冰的哥哥。  机甲摩托一直都是男人心中永远的女神,肖沉技术又牛的一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直接拉满了小哥的好感度。  他随口科普道:“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不知道,肖怀冰这个人啊从出道就开始吸沉哥的血,踩着沉哥上位。他每次营销乖巧人设都要把我们沉哥拉出来踩两下,偏偏他背后又是肖家谁也得罪不起,只能忍着。”  小哥见肖一岚愣怔的样子不由笑道:“很吃惊吧?我第一次见到沉哥也特别吃惊。偏偏沉哥脾气特好,一点儿都不计较。”  肖一岚皱着眉,一副不认同的样子:“什么叫吸血?没有那么严重吧,不就是照顾一下后辈吗?”  说吸血什么的未免太过难听了些。  “难听?抢肖沉资源的不是他肖怀冰了?”那小哥道:“听肖沉经纪人说那肖怀冰也不知道是和沉哥杠上了还是怎么样,总是抢沉哥的代言和剧。”  “肖怀冰家的粉丝骂沉哥骂得最狠,沉哥不仅不计较还让我们帮忙约束着粉丝,不让自家粉丝去闹。”小哥补充道:“明明他自己都被那些言论整的难受,一天天的挂着个黑眼圈。”  肖一岚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也只干巴巴地道:“是这样吗?”  “是啊。”那小哥一手利索地干这活,一边叹气道:“沉哥一直都是这样。他都不知道委屈的。”  肖一岚愣愣地站在原地,被这句轻飘飘的话砸得脑子发懵。  肖沉曾经有一段时间瘦得厉害,面色苍白,总是悄悄捂着侧腹,什么也吃不下,每次都是几口白粥了事。  他们都以为肖沉只是因为肖怀冰的事怄气,想要引起家人的注意才这样的,也就没人放在心上,毕竟肖怀冰的身体才是真的羸弱。  肖一岚现在回想起来,他曾经不止一次起夜时见到清醒着,四处游走徘徊着的肖沉,他只当肖沉是玩得晚了,却从未考虑过肖沉失眠的可能。  无数个夜里,肖沉也许翻来覆去,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痛苦而焦虑,而作为他最亲近的家人们,他们不仅对此视而不见,甚至嗤之以鼻。  医生说肖沉的腺体残损有些时候了,恐怕肖沉痛苦远比他想的要更久。  肖一岚忽然就明白了肖沉为什么总是对痛苦保持沉默,为什么对肖怀冰的到来感到那般愤怒不安。  肖沉从未真正地把自己看成是肖家的一份子,他认为自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那么长时间的逞强,骄傲,自负都是为了向家人们表现他很优秀,请不要抛弃他,他有在家中继续存在着的资格。  他一边卑微地渴望着肖家的亲情,一边又在努力地维持着为数不多的自尊。  而这个他费尽千辛万苦才维持着的资格,肖怀冰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拿到了。  可是成为家人怎么会需要资格呢?  肖一岚怔怔地想。第06章 肖沉他,居然哭了  星际时代,直播也是综艺的一种方式,不过更多综艺喜欢采用直播录制结合的方式,“梦中的小楼”就是采用这种方式。  由于拍摄地点是古地球,除了提前去适应的人所有人都要集合后一起乘坐飞船去古地球。  因着军部的作息,肖沉起得很早,他看了一眼时间,心道还来得及,又训练了一会儿才出发去集合地点。  然而肖沉不知道的是,为了更好地塑造肖沉娇气的形象,节目组的人故意给了他延后的时间,也就是说肖沉一定是最晚到达的一个。  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废物花瓶一个,却敢让这么多的前辈等着他,到时候估计网上又会掀起一波舆论,节目组也就有了热度。  肖沉到达集合地点的时候,所有人都出发了,只单独留下了几个人给肖沉说明情况,说因为他来得实在是太迟了,他们就先走了,一会回来再接他。  以防万一他们还给肖沉留了个机甲,反正肖沉有机甲驾驶准许证。  星际时代,几乎人人都有机甲驾驶证,但是能开机甲的却不多,尤其还是这种要穿梭宇宙的机甲,一个人在静谧地宇宙里行驶,一般人可没这个胆量。他们给肖沉留这个机甲是什么目的昭然若揭。  一般人都不会开机甲,肖沉这个草包美人就更不可能会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特意给肖沉留了一个机甲部盖过章根本没法开的。  肖沉必定会迟到。  到时候他们再说肖沉本来就是迟到的,他们给了肖沉机甲,可肖沉自己娇气不愿意开啊。  这事无论如何都只能怪肖沉他自己。 第7章 节目组人员很敏。感,镜头直接对准了肖沉,然后就看见肖沉静静落泪的一幕。  【肖沉也太做作了吧!让他切个东西都哭!怎么,别人干得他干不得?】  【就是,人家肖怀冰也是o还是小少爷干捡柴的活都没哭呢!】  【肖沉,全星际最绿茶的o。】  然而也有画风不符的:  【不懂就问,这就是仙女落泪吗?】  【呜,我的娇娇老婆受委屈了。】  【“你别哭了,你再哭朕的心都要碎了。”】  然而此时的肖.仙女.绿茶.沉心里想的也很简单而狂野:  艹这玩意是他妈的**吗这么辣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肖怀冰出场  众人:唯恐惊动美人,不敢高声语  肖沉:不敢高声语?  爷这就给你们整个大的第07章 他们谁也算不上是个好哥哥  肖沉最后还是没切完那个洋葱,他的粉丝闹腾得太厉害,节目组也不敢让他接着切菜了,直接把他请出了厨房,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平复一下心情。  肖沉:?  他当初第一次杀虫族的时候长官都没让他平复心情,这就切个洋葱而已,至于吗?  楚渊和肖怀冰抱着树枝之类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肖沉一个人坐在那里哭,周围没有人去管他,他就那么孤零零坐在那里,安静地哭。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眼睛湿湿润润的,发着红。  肖怀冰怯怯地扯住楚渊的袖子,悄声问道:“渊哥,你要不要去看看肖沉哥哥?我听说他刚才切了菜很委屈,我陪你去看看吧?”  “不必。”楚渊声音冷漠极了:“哭瞎了再说。”  -  晚餐差不多要开始了,肖肆还没有来,肖怀冰便自告奋勇地叫自家哥哥吃饭。众人见他们兄弟情深也了然一笑,有这么个时时刻刻挂念自己的弟弟可真好啊。  观众现在看肖怀冰都不自觉带上了妈系滤镜,怎么看怎么可爱。  肖怀冰找到肖肆的时候后者正在一个人发呆,肖怀冰从没见过他这样微萎靡的样子,不由得担忧地问道:“二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肖肆没看他,只怔怔地自言自语似的道:“我从来没见过肖沉哭成那个样子。”  他语言艰涩,喉结动了动才重新组织好语言:“怀冰,你知道吗?哪怕是肖沉小时候被高年级的欺负,我都没见过他哼过一声。我们两个从小吵到大,我比大哥还要了解他,肖沉的骨头硬得很,他怎么可能就因为这点重话就哭成这个样子?”  肖怀冰敏锐地意识到,肖肆内心相比较他更在乎肖沉,只不过他自己不承认罢了。他像只狡猾的狐狸般循循善诱道:“也许是你误解了他呢?毕竟大家都说他是个做作虚伪的人啊?”  肖肆没察觉到肖怀冰话里的恶意,他想着什么,不再开口。  肖沉以前被高年级的人欺负过,他是知道的。  他见过那些人怎么欺负肖沉的,一群人按住肖沉,锋利的小刀在肖沉身上划出血花。肖沉的身上被那些人用小刀刻下‘野狗’,‘贱。人’之类的侮辱词汇,他害怕地躲起来,生怕被发现,傻了一样不敢报警,愣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只听着肖沉强忍住的痛呼。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肖沉的眼睛,毒蛇一般燃烧着熊熊的恨意,没有丝毫怯懦。  他偷偷看着肖沉,肖沉没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甚至没告诉父亲与大哥。可他是知道的,那天肖沉在浴室里,自己拿着刀抖着身体,亲手把那些刻在他身上的词划烂,上半身都是血迹。  他又害怕又自责,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兄弟,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肖沉道歉,为了那天他的怯懦。他们明明是兄弟,可他却因为自己的怯懦背叛了肖沉。  幸而肖沉从来不提这件事,他们也就这样吵吵闹闹地长大。  大哥还以为肖沉只是被人欺负,可他不知道肖沉到底遭受过什么。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终归也没敢报警。  他们谁也算不上一个好哥哥的。  可是除了吵闹,他不知道该怎么与肖沉相处,他看着肖沉就像看着自己曾经的罪。  后来肖怀冰出现了,他再一次当了哥哥,至少这次他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兄长。  他怎么也想不通,那样坚强的肖沉,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哭成那个样子?  “怀冰?肖沉最近怎么了?他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肖肆问道。  肖怀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腺体,若无其事道:“没有啊?可能是父亲之前训斥了他的缘故?”  “是这样吗。”肖肆回道,垂着眸子,不知道信没信。  也许就只是普通的情绪外露吧,他想。  他想对肖沉好的,可是那么多年他们吵闹得习惯了,他心怀愧疚,他心里有鬼,他早就不知道除了这种方法该怎样与肖沉相处了。  他笨拙地掩藏起那些感情,鸵鸟一般维持着这样打打闹闹的和平。  这样就好,他想,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消除这隔阂。  -  晚饭开始了,大厨们做的还是很好的,每个人还有一碗粥,还贴心地撒上了些许葱花装饰,看起来就十分诱人。  众人也劳碌了一天,只觉得饭菜无比香甜。  肖沉也差不多缓过来了,慢悠悠地晃过来准备吃饭。古地球的月亮有些朦胧,反而有种别样的美。虫鸣,晚风,皮蛋瘦肉粥,肖沉眯着眼睛,浑身都惬意地不行。  【说实话我好馋。】  【谁不是呢姐妹?】  【不懂就问这是来度假的吗?】  众人正吃着,导演突然神神秘秘凑过来,还带着一个十分健壮的男人。  “接下来要带给大家一个惊喜,想必各位也都猜到了……”导演神情激动,脸都有点红:“对!就是节目组开播前承诺过的大惊喜——我们为各位请来了一位猎人!大家欢迎!”  所有人一时都惊住了,惊诧之下竟没几人敢说话。  来人长相凶狠,肌肉结实健壮,眉眼间透露着一股凶煞之气,虽然能看出来他已经尽力在和蔼了,但所有人还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弹幕也都骚动起来,十分激动的样子。  【卧槽妈妈,我看到活的猎人了!活的唉!孩子这辈子值了。】  【心疼在场的所有人……感觉大家都被吓坏了,这就是猎人的威压吗?】  【我凑,这个猎人都那么吓人了,难以想象黑蚺要强到什么地步。】  【呜呜呜,看给我们家沉沉宝贝吓得,一会肯定不敢吃饭了,本来就瘦,心疼死妈妈了!】  【妈的楼上恶心死我了,肖沉粉丝又来了?】  肖怀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往楚渊怀里靠,连一向嚣张的皇甫獭都收敛着声音,小声暗戳戳地问导演:“阿导啊,他为什么没有带着猎人专有的面具啊?”  导演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猎人就直直地看向他,直接把皇甫獭看得浑身一抖:“面具是猎人的身份,每个猎人的面具独一无二且带有个人特点,不戴面具对于我们而言反而是最好的伪装。”  平时嚣张地像只二哈一样的皇甫獭此时乖得像只兔子一样,瞬间安静如鸡。  【笑死了,你们看到皇甫獭的表情没,笑死我了。】  【我作证,我哥从没这么老实过!】  【话说回来猎人可真厉害,距离那么远獭哥声音又小,这样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惊了。】  导演爽朗地一笑:“大家不要拘谨,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  众人的热情都出奇地高,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猎人啊!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的。  气氛炒得火热,猎人也很耐心,触及到一些机密问题他就笑着带过,众人也渐渐没那么紧张了。  弹幕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说起猎人果然还是要提起那位吧?】  【艹楼上真勇,那位都快成神了吧?这真是我们可以问的?】  【不知道为什么,网上我甚至可以说出求艹这种话,真正面对猎人我胆小如鸡。】  一旁慢悠悠喝粥的肖沉看到这都不免来了兴趣,‘能成神的那位’,谁啊?  他回想起曾经切磋过的那些战友,就那些,还成神?  他内心嗤笑一声,在外面那群人老能装了,回学院就原形毕露了,除了训练白天就追狗撵鸡,晚上就扮鬼乱窜,吃饭比野狗还禽。兽,做事比院长他二舅还缺德。  就那个红狐,不止一次扮女装去勾引隔壁学院的玩闹了,隔几天就被一群a追着揍,那动静满学院都能听见,一点猎人的气节都没有,丢人。  某人这样想着,丝毫没有考虑过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哪次起哄最厉害的不是他?  院长愁秃的一半功劳都得归功于他。  猎人的寿命本就短暂,昨天还一起玩闹的人可能下一次任务就再也回不来了,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每一次任务都能活着回来,所以每个人都努力生活着,用这种方式享受着生活。  “‘那位’?”猎人挑挑眉,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也就用他们的说法来称呼黑蚺,入乡随俗。  黑蚺确实很强大,他是切身对战过的,如果是黑蚺的话那么‘成神’也不算夸张。那样强大的精神力压迫,他现在想起来都有阴影。  他突然想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看待黑蚺的,便顺势问了出来。  一直躲在楚渊身后沉默着的肖怀冰突然开了口,说道:“我记得,肖沉之前被‘那位大人’救过吧,请问可以说说感受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我真的很仰慕他,所以很好奇……”  皇甫獭不着痕迹地轻笑一声,这个肖怀冰可不像面上那么乖啊。  猎人有名气的不少,各家粉丝也多,夸的太夸张别的猎人吹一定不满意,夸的不到位,那就是不尊重猎人,无论怎么说都是错。  这种话题又丢给**最多的肖沉,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圆滑地处理好这件事,再者大众印象里也不认为他有资格能评价一位英雄。  然而突然被点名的肖沉一脸懵逼。  ‘那位’到底是谁啊?  古地球读物里的伏地魔吗都不能提名的?  到底是哪个猎人那么埋汰啊? 第9章 吃过晚饭,天色便逐渐黑了下去,古地球上黑沉沉一片,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慌。  今日份的直播已经结束,晚上即使有什么内容大概也是录播形式,作为花絮,他们也就放开了许多,毕竟后期还可以剪辑。  入夜后众人就要分房间,在这里度过古地球的第一个夜晚了。  每人一个房间,如果有想要一起住的也可以。  按平常来讲楚渊是要陪着肖怀冰的,肖怀冰怕黑他们都是知道的,没人陪着可能会吓到睡不着。  可他脑海里肖沉望着他的那双脆弱的眸子,怎么也挥之不去。  “怎么了,渊哥?”正在铺床的肖怀冰不解地问了一句。  “没事。”楚渊道。  而他们谁也不知道,古地球的第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暴雨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第09章 他从未听过这般痛苦的声音  起风了。  肖沉松松地叼着一根烟靠在窗边,还有余力用精神力护着火。  他上身只随意披了一件白衬衫,大敞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也懒得去扣,露出线条明晰的腹部来。衣袖被他卷上去,肌肉紧实的小臂苍白得惊人,附着些许的疤。  自从到这个古地球,他的潜意识里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很危险,但一定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大概是等级不怎么高的虫族。  他还是打算趁着夜里出去探查一番,虽然大概率没什么收获,毕竟等级越低越会藏。  别的倒没什么,就怕是特级虫族,能隐藏在人类中,不好找。  以他丰富的作战经验,今天晚上大概会有暴雨,不会有哪个傻子想不开半夜过来义务查寝的。再者‘肖沉’这个娱乐圈的身份本来就是他当初为了一个任务才创的,本身就不讨喜,不用担心别人半夜送关怀。  至于肖肆和楚渊就更不用担心了,肖肆那家伙是他兄弟,从小一起打打闹闹着长大的,肖沉可太了解他了,估计会彻夜研究他的音乐,这人一旦上头就很难注意到外界的事,所以他才能取得今天娱乐圈的这个地位。  而楚渊就更不用担心了,肖怀冰怕黑,这家伙除非是疯了才会放着肖怀冰不陪来找他唠嗑。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肖沉还是调出了猎人专用的伪装临时人偶。  这个临时人偶可以说是他们特有的东西了,诱敌伪装都特别好,基本上和本体一模一样。  不过还是有风险的,就是临时人偶只能抽出一段记忆,模仿的也是那一段记忆里被模仿对象的性格和相应情形下的行为。  由于人的性格会改变,因而极有可能人偶的性格与被模仿对象当下的性格大相径庭。  不过应付眼下的情况还是绰绰有余的。  夜里用枪动静太大,肖沉只在后腰别了把刀就翻窗而出了,动作轻盈得像只野猫。  -  雨下得厉害。  肖怀冰有些害怕,可楚渊不知道为什么愿意陪着他却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坚持要打地铺。  他有些委屈,微微咬着唇,眸子里有些难堪:“渊哥,我真的很怕黑,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楚渊不为所动,一双眸子沉沉地看着他,语气安抚:“我在这里。”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灯给你留着。”  “嗯。”肖怀冰怯怯地应了,过了许久才又出声,神色有些纠结般的:“渊哥,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楚渊道,可肖怀冰听起来就像是在敷衍。  他眼圈渐渐红起来,像是终于忍不住般地,“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就是怕黑,我没有办法抛掉这个阴影……我就知道,我根本比不上肖沉。”  泪水顺着肖怀冰脸庞落下,他的眼尾缀着令人心碎的红:“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接受过那些贵族的教育,那些高等的用具,我就像个丑小鸭,可笑死了,哪里哪里都不如肖沉哥哥,所以大家偏爱更优秀的人也正常的。”  由于哭泣,他的声音软软的,听着让人心里发酸:“我不知道肖沉哥哥会那么生气……我没想过抢他东西的,我只是想着,能拥有父亲和哥哥的爱我就很知足了,我没想和他抢东西的……”  他哭了许久,才终于呜咽出了一点点委屈:“为什么,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啊……”  因为他的人生被别人偷走了啊。  他怎么可能一点委屈也没有?  楚渊看着眼前哭泣的omega,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保护欲。他逐渐接近肖怀冰,慢慢地上了床,把肖怀冰搂进怀里。  他安抚着肖怀冰,轻柔地抚着肖怀冰的背:“别哭了,你腺体有伤,再哭下去对身体不好。”  怎么会是你的错,明明你才是被抢了东西的那一个。  楚渊从别人嘴里早就了解到了肖沉的恶劣品性,但他没有想到肖沉居然会把肖怀冰欺负成这样,还颠倒黑白,如此地理直气壮。  肖家要是知道,怕不是会心疼坏了。  “没事,不会让肖沉再欺负你了。”楚渊道:“肖沉欠你的,我以后会替他全部还给你。”  肖怀冰哭累了就渐渐睡去了。  楚渊睁着眼睛,静静地听着窗外雨声大作。  虽然肖沉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喜欢的,但是他还是无法无视肖沉带给别人的伤害。  肖沉小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任性,那么乖,那么软。  那时候肖沉小小的一只,奶白奶白的小团子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什么都害怕,也很爱哭。  他哭也不敢大声哭,总是很压抑地,小声小声地哭,也从来不敢去找父亲哭,所以只敢在他的面前哭。  他好像总是很不安,很怕被丢弃。  什么都怕,什么都忍着,什么都不敢说。  他怔怔地出着神,窗外忽地一声惊雷,拌着凄厉的风声,恶鬼在雨中呜咽哀嚎一般。  不知道肖沉现在还怕不怕打雷,楚渊忽然想。  怎么可能呢?他自嘲地笑了笑,肖沉早不是以前那个温顺乖巧的性子了,以他现在的骄纵脾性,打雷天飙车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没有注意到,本该怕黑到不敢入睡的肖怀冰,此刻睡得正香。  楚渊无法抑制地想起来那个猎人的话,肖沉可能会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看起来那么正常,入场直播时还任性地抢走了肖怀冰的风头。  肖沉那么自我,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抢走了肖怀冰的东西那么多年,也没见他心虚到不敢入眠。说他会有心理问题,这怎么可能呢?  这太离谱了。  楚渊不相信,但还是悄声下了床,披了件雨衣。  屋外风雨咆哮,肖沉的住处远离所有人,因为没人愿意和他住在一起,节目组就顺势做了手脚,让肖沉抽中独自居住的小楼。  肖沉估计还以为是他自己手气不好吧,他不知道他早就被节目组针对了。  那楼高得离谱,楼梯很长很窄,风雨中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只是让人看着就胆战心惊,难以想象住在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大厅很脏,一副破败的样子,破旧的东西随意地放着,想也知道娇纵惯了的小少爷不会收拾房间,说不定还要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嫌弃。  他又不像肖怀冰那么能吃苦,把这金贵的小少爷扔到这么个地方,想也知道会有多委屈。  楚渊站在门外,纠结着。  他是要和肖沉划清界限的,他不能喜欢肖沉,他的精神力会害死肖沉,这一次来就是个错误了。  但他还是想再看肖沉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楚渊很不安,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失去着什么,他没发觉自己在一点点忘记对肖沉的喜欢,反而对肖沉的偏见在一点点加深。  就看一眼,他对自己说。  楚家的基因优秀,楚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精神力很强大,即使在夜晚也能视物,只一眼就看见了肖沉。  而这一眼就让他浑身发冷。  他根本没有办法相信这是那个白天风流恣意的肖沉。  此刻的肖沉像只不安的小兽,蜷缩在房间的一角里,昂贵的衣服都沾染上了灰尘,变得脏兮兮的,他也顾不上去擦,随着雷声还在发着抖,很害怕的样子。  那个总是骄傲着的,唇边噙着笑意的风流矜贵的小少爷怎么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这真的是肖沉吗?  楚渊根本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人与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但是被欺负狠了就会哭出来的肖沉联系起来。  他就这样一个人硬挺着害怕多久了,为什么不喊他,或者喊肖肆过来?  再怎么样他也是自己的未婚妻,肖肆的弟弟,肖沉如果告诉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放着他不管?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忍着?  “肖沉?你还好吗?”楚渊轻声问,面对肖怀冰都没有柔和几分的声音此刻有些微微颤抖,“你不要怕,我在这里,你不要哭……”  他哪里还能冷静,语无伦次,是他在人前从没表露过的慌张。  肖沉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外面风声太大,楚渊一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小声的啜泣声。  肖沉小小地团成一团,一如幼时那般无助爱哭的样子。  楚渊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披着雨衣,omega身体脆弱,受不了他身上的寒,他急急忙忙地脱下雨衣。  他试探地伸出手,肖沉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惊得浑身一抖,不住地往角落里缩着身子。  肖沉的泪就那么滴在楚渊的手背上。  楚渊不知道肖沉究竟是怎么了,仓皇之中他无暇顾及,只跪在地上抖着双手,急切地想要去擦肖沉的泪。  可肖沉的泪怎么也流不尽,眼底尽是一片绝望与麻木。  “疼……”  楚渊从未听过这般痛苦的声音,像是被一寸寸剥了皮,呻。吟中浸满了血泪。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对一般人来讲这地方过于寒冷萧瑟了,可肖沉3s级精神力,这个温度对他来讲不算什么。  肖沉依旧没走正门,做贼一样又从窗户躲着摄像头翻了进来。  屋子里出了他临走时留下的临时人偶没有其他人,看样子应该没出什么岔子。  想也知道,昨天雨那么大,怎么可能有傻子专门冒着雨来一趟。  临时人偶乖乖地呆在床上,肖沉昨天走得急,都没注意看,此刻阳光投了进来他才发现这个人偶有些不太对。  好死不死的,这个人偶抽取的记忆居然是他之前潜伏任务里被改造成兽人性。奴的那一段。  肖沉挑挑眉,心道还挺刺激,昨天万一有人来可不就直接凉凉。  下次一定得确定后再走。  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身为战力榜第一卧底课却倒数了。要是教卧底课的老师知道了,非得飞过来给他两下,然后再凶狠道:“我教你的都教进狗肚子里了?你是没脑子吗黑蚺?”  肖沉只是想想就觉得耳膜震得疼,那老师的大嗓门代号不叫‘大喇叭’太可惜了。  人偶只抽取了他被改造的前期,身体上只出现了一些细小鳞片,后期他下半身都是蛇尾,那看上去才吓人,一般人早就吓萎了,也就那变态才能感兴趣,把他买回家养着玩。  肖沉确定这个屋子没人来过,他那段时期虽然没有什么意识,但大抵是脆弱的,身体上也有异样,如果有人来应该会去喊医生,不会放着他独自呆到现在。  肖沉放下心,准备回收临时人偶。  小人偶抬头呆呆地看着他,和他如出一辙的脸上忽地流下两行血泪来,嘴里呢喃道:“疼……好疼……”  临时人偶没有生命和情绪,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单纯他记忆的反射,连生物都算不上。  他拍了拍人偶的头,继而往下抚着人偶的脖子,突然一发力,人偶应声倒下,而后消失成金色的沙,被风吹散。  对着他自己,肖沉从不手软,尤其是这个阶段弱小脆弱的自己。  -  由于人类的迁移退出,早晨古地球的空气很是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虽然人类大部分已经不在古地球上居住了,但随着古地球旅游业的发展还是建立了相应的旅游便利站,可以买到新鲜食材,因此肖沉他们吃的也不是什么速食食品。  节目组提供的早餐还不错,肖沉吃了些青菜馅的小包子和豆浆,整个人都散发着进食的喜悦。  忽地,肖沉的眼前被放了一个苹果派,他抬头看过去,是楚渊。  楚渊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欲言又止。  苹果派散发着甜食的香气,肖沉刚才就在餐桌上看到了,由于量不多,他也就没拿,给肖怀冰留着。  甜食都要给肖怀冰留着,这不是约定俗成的事吗?给他这个苹果派做什么?  肖沉垂着眼睛,沉默地把苹果派推了回去:“我不吃这个,你给肖怀冰吧,他爱吃甜的。”  楚渊眼神暗了暗,道:“你以前很喜欢苹果派的。”  是吗?肖沉自己都不记得了。  甜食都是肖怀冰爱吃的,肖沉就渐渐不吃甜食了,因为他不想再被别人说他抢了肖怀冰的东西,这时间久了他都快忘记自己还喜欢吃这东西。  “你记错了。”肖沉笃定道。  虽然但是,要是让别人知道黑蚺居然喜欢吃软o才爱吃的甜食,他还怎么在猎人圈混了?  楚渊沉默片刻,道:“你最近,出了些什么问题吗?”  他还是问出口了,但他明白以肖沉的傲气大概率不会说些什么。  “没有。”肖沉咽下一口豆浆随意道。  他压根没想到楚渊昨天夜里会来他的屋子,肖沉现在浑身都因为豆浆放糖了而愉悦。  楚渊眼前闪过肖沉昨晚那般痛苦的样子,即便暗地里痛苦到发疯,也要装出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吗?  有些人心理疾病发作的时候不会有记忆,楚渊猜想肖沉大概就是这样,肖沉不记得他昨天晚上来过,以为他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要瞒着他,一个人承担这样的痛苦?  楚渊的喉结动了动,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不要怕……我不会说出去的。”  肖沉看着他的目光沉沉,楚渊看不出肖沉在想些什么,他整理着语言:“你不用对着我也伪装的。”  不想笑可以不笑,痛也可以说出来,不用强迫自己,勉强自己。  楚渊想不通,为什么肖沉不说出来,就这么一个人死死扛着。他不说,别人要怎么才能帮他?  肖沉小时候就是这样,从来也不信任别人,他和肖怀冰太不一样了。  如果说肖怀冰是个粘人又乖顺的狗狗,总是温顺地对待所有人,那么肖沉就像极了一条无毒的蛇,总是不安且充满了攻击性,却又狠不下心去真正伤了人,终归还是没人喜欢。  他怕孤独,却仍旧不肯乖顺些,虚张声势的,自己也受了许多的伤,到最后也是一个人,习不习惯的也就这样孤独地一个人熬着。  肖沉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情绪,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楚渊微微软了声音,劝道:“我们都很担心你……怀冰也是,其实你没必要针对怀冰……”  肖沉越听越听不懂,楚渊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起来他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了。  他听不懂,但也大概明白楚渊的意思,只要是涉及到肖怀冰左不过就那几种含义。  他垂着眸子,声音淡淡:“我知道。我不会为难肖怀冰的,我占了他的东西,我会竭尽全力地还,你不用担心。”  楚渊顿了一下,他本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让肖沉不要一个人默默忍受痛苦,他只是不想再看见他哭。  他抿了抿唇,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不要你还什么东西的,你不要怕……”  你不要哭,不要再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伤害自己,不要死死地掩着伤口,任它流血发脓。  肖沉吃完饭就走了,楚渊看着肖沉从始至终都未动过的苹果派神色怔怔。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意气风发的,嚣张桀骜的小少爷竟连一块苹果派都不敢碰了呢?  他明明可是肖家的小少爷,整个帝国最尊贵的omega之一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12章 他本能地感觉肖沉在哭  第二天的任务是逐渐适应古地球的生活,节目组仍然提供食物,但是嘉宾们也要自己开始尝试着获取古地球的食物。  肖怀冰和肖肆是兄弟,他们两个自然一组,其他人则由抽签决定。  肖沉抽到了楚渊,他盯着自己的签,想着怎么才能甩开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古地球的古怪他只那一晚感觉尤其强烈,而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可古地球上有那么多前来旅游的无辜群众,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检查一下附近的区域比较好。  而且肖沉是个典型的杀虫族派,不论虫族有什么苦衷,善良与否,是否吃过人类,只要是虫族,肖沉都不会手软,他会竭尽所能地寻找到虫族,然后杀了它们。  他是一个战士,是帝国的最锋利的刀,他不该有仁慈之心。  他不怕黑蚺被人惧怕,被冠上冷血怪物之名,他那么多的战友们死于虫族之手,他背负着滔天的仇恨,绝不可能对着虫族心慈手软。  他之前赶在3s训练被禁前参加了特训,等他后续的衰弱期一过,他的战力又会上升一个水平,到时候说不定他都能手撕特级雌虫了,肖沉愉悦地想。  楚渊看着肖沉微微亮起来的眸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肖沉是因为和他分成一组而开心,可他注定要让肖沉失望了。  肖怀冰昨夜腺体后遗症太严重了,他和肖肆也是刚刚才知道肖怀冰的腺体有问题,手忙脚乱的。  听说腺体对omega来说极为重要,肖肆和他都不敢放松,两人商量后楚渊打算今天跟着肖怀冰。肖肆毕竟只有一个人,他去了也好有照应,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的信息素也能安抚一下肖怀冰。  “走吧。”肖沉对着楚渊道,他对二人的打算一无所知。  因为怕肖沉生气,怕肖沉闹得肖怀冰病情加重,他们没打算提前告诉肖沉。他们只想着,镜头前肖沉大概会收敛一些,他们丝毫没有考虑到肖沉也会感到委屈,也会感到难堪。  肖怀冰需要人照顾,难道肖沉就不需要了吗?  他也是一个omega,本来也是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啊。  楚渊忽然不忍告诉肖沉。  肖沉转头看着楚渊,神情疑惑。  楚渊看着肖沉一无所知的脸,吐不出半个字。  当年楚父在外面的女人为难还不是楚家掌权人的他,让他学狗叫,他都没有感觉自己如此难以说出话来。  谁都想不到,这个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楚家历任最优秀的家主居然会怕一个omega哭。  此时一个清亮的少年音突然轻快地响起:“渊哥?怎么还不走?二哥已经把飞行器驾驶出来了。”  肖怀冰笑着道,他忽然才看见肖沉似的,有些尴尬:“啊,肖沉哥哥,你也在啊。”  肖沉疑惑道:“你说的话什么意思,楚渊和你一组吗?”  “是啊,渊哥昨天和我说他今天会陪着我的,你不知道?”肖怀冰无辜道。  肖沉的眸子忽然闪烁了一下,很快,楚渊几乎没看清,只听见了肖沉闷闷的声音,有些手足无措似的:“这样啊……好的,没事,我知道了。”  他的微微垂着头,表情被发丝掩住,楚渊看不清,却本能地感觉肖沉在哭:“你们走吧。”  对着摄像机,楚渊能感觉到肖沉在努力遏制着自己的情感,怕在镜头前失态。  楚渊心里钝钝地疼,他的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腺体是omega最重要的器官,大意不得,楚渊不敢有一丝怠慢,他不能离开肖怀冰。  弹幕也开始了讨论,肖沉粉丝‘心疼我家娇娇老婆’之类的弹幕很快就被别的弹幕压下去:  【看吧,连楚影帝都不想和肖沉这种人呆在一起,肖沉人渣实锤了】  【我楚哥虽然脾气冷,但是还没这么让谁难堪过,肖沉品性如何可见一斑】  【就我一个人磕到了高冷影帝x阳光弟弟吗?他们好配】  楚渊看着这些弹幕,后知后觉感觉到他这种行为在别人看起来就是在为难肖沉,可他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他怎么会故意想让肖沉难堪呢?  楚渊想开口解释,说不是那样的,而肖怀冰却适时插嘴道:“肖沉哥哥你可能不知道,因为渊哥要和我们一起,所以渊哥跟随直播也要过来。你自己可以吗?”  肖沉没有跟随直播的智能摄像机,每组分配一个,楚渊过去了肖沉这边就没有了,也就是说肖沉可能这一期不会有任何镜头。  节目组总不能让一个智能摄像机直播肖肆楚渊两位大咖吧?衡量之下就只能牺牲肖沉了,反正也没多少人想看他,他的咖位也根本没法和那两位比,傻子都知道要怎么分配智能摄像机。  肖沉猛地抬头,眸子里闪着不可置信的脆弱的光,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失了态,很快就掩住了情绪,强撑着说好。  他看起来脆弱极了,凌乱的发丝遮着苍白的脸。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太过丢脸,肖沉离开得很快,楚渊都没有机会给他解释一句。  肖沉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第13章 楚渊眉头一皱,突然有些心慌。  弹幕此时也反应过来:  【我靠肖沉还真没骗人,他真没偷人东西!】  【他没偷人东西他还给人家干什么?】  【当时那个阵仗不就是逼着人家道歉吗?肖沉还不还的他自己根本没话语权。】  【……我突然想起来肖沉还被扔在那边呢……】  肖肆神情也难看起来,猎人说的不会有错,可如果真是和这个猎人说的一样,那他们一定是误会肖沉了。  那只兔子是他从肖沉手上抢过来的,可他太心急了,他根本就不信任肖沉,也就根本没发现丝毫异样。  众人皆沉默起来,唯有肖怀冰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我真的很认真地布置了很久的陷阱……”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语气有些委屈。  【确实,小少爷辛苦那么久都没捉到的东西,肖沉怎么可能捉到。】  【别哭了,我们都知道你委屈,这是你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眼看着肖怀冰泪眼朦胧着,众人惊慌失措地去哄,毕竟那可是肖家的小少爷,金贵的很,谁敢让他受委屈啊?  唯独皇甫獭敛了一贯懒散着的笑意,眸子里难得有了锋利的光,他像是随口一提般漫不经心地轻轻道:“我记得陷阱那边是有摄像机的吧?”  为了记录猎物被捕瞬间作为录播的内容,节目组一定会留有摄像机,而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调出录像就会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如惊雷一般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一片寂静中,皇甫獭像个知心大哥哥一样拍了拍肖怀冰的头,语气温柔极了:“放心吧,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皇甫獭明明笑意温暖,肖怀冰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努力加快进度的qaq第14章 他是不是也厌弃了自己  录像打开,所有人都围聚着观看,直播的热度急剧飙升。  皇甫獭笑意松散,这个时候其实最应该做的是去接肖沉,而不是在这里围聚着看什么所谓的证据。  所有人都只关心所谓的真相,肖沉到底怎样没人关心。  录像被调到了肖怀冰安置好陷阱的时刻,那猎人看到这粗糙的手法评价道:“我不会看错的,这个陷阱问题太多了,猎人里小孩子都能做的比这个好。”  肖怀冰脸上挂不住,尴尬极了。  过了许久,肖沉的身影才出现在录像里。  他看起来状况糟糕极了,身上脏兮兮的,还有些潮湿,不知道是不小心跌进水里了还是身上的冷汗,步伐踉跄着缓慢移动着。  想也知道,他一个连跳舞都嫌累不肯学的小明星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在这种地方照顾自己?他像只平时被娇惯着的家猫,一旦被抛弃连不让自己受伤都做不到。  录像里的肖沉微微抿着唇,他似乎累极了,也委屈极了。  地面还算平坦,肖沉却不知怎么了突然来了个平地摔,他也不起来,似乎也被自己摔懵了,坐在那里好久都没动静。  就在此时一只兔子窜了出来,而后竟直直地撞在了树上,肖沉也被引起了注意,过去将兔子提起来,而他们就在这个时候来了,而后的事众人就都知道了。  良久无人说话。  【我的天,竟然还真是兔子自己撞死的,我们真的冤枉肖沉了。】  【大家还别不信,古地球就有守株待兔的成语,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  【肖沉真的就是个笨蛋美人,被冤枉了都不知道解释的】  【我头一次见到平地摔还能把自己摔懵的,呜呜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笨蛋老婆?】  楚渊神色复杂,他没想到肖沉说的是真的,可肖沉为什么不解释,被肖肆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肖沉为什么不反抗?  他想起肖沉那时候似乎是要同他讲些什么的,可他到底还是没听,还是将他抛弃了。  肖沉似乎对此逆来顺受,他很平静地就接受了众人的不屑,嘲讽和弹幕的辱骂讽刺。  他这个态度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种场景他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次了,他被诋毁辱骂得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信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是不是自己也厌弃了自己,所以才会有了心理问题,才会偷偷自。残?  楚渊不敢细想,他的眼前闪过那天夜里,肖沉滴在他手背上的泪。  皇甫獭冷眼看着,适时提醒道:“这个摄像头现在应该还是开着的吧?”  摄像头开着的话如果肖沉没离开他们就能看到肖沉的状况,众人如梦初醒般快进着时间。  录像里他们离开后肖沉杵在原地伫立了好久,就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快进速度很快,而肖沉的身影竟未动一分,他就那么等着,一直到太阳下山,一直到夜幕初上,他倔强地等着,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可他在等什么呢?不会有人来的,除非他低头,除非他认错。  肖沉的等待无望而漫长,他也许会悲伤,会委屈,会不安,但这一切都是安静的,因为没有人会来,所以难过和泪水都是憋在心里,不动声色。  快进结束,肖沉仍在原地。他似乎还是冷的,面色惨白,微微发着抖,却一步未动。  【我的天,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就那么一直站着?】  【突然对肖沉改观了,这要是我被这么冤枉怕不是要哭死。】  【……我觉得,我们所有人都欠了肖沉一个道歉。】  【肖沉真的,好倔啊】  由于是直播,事情发酵得太过迅速,网友们罕见地替肖沉打抱不平,肖沉粉丝也是第一次见到路人替肖沉说话,一时间又替肖沉气愤又被此种场面感动得热泪盈眶,甚至还有心大的忙着安利肖沉。  节目组急忙关闭了所有摄像头,能挽回一些是一些。可是星际时代信息传播速度那样快,想要封住这个消息谈何容易?  周围兵荒马乱,楚渊的心却冷得厉害。  他之前询问肖沉为什么总是把人拒之门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扛着痛苦什么也不说,现在楚渊知道答案了。  因为肖沉从来都是一个人,不会有人相信他,帮助他。  肖沉的内心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子,他渴望有人能来,可他又不主动,不开口,不软化态度,他要强硬着,以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等待着,以此来维持自尊。  屏幕里肖沉微垂着头,晚风吹乱了他的碎发,寂寥清冷的月光下肖沉的身影愈发孤寂,楚渊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股心慌,肖沉看起来似乎随时都能消失一般。  他想起那天晚上被他抱起来轻飘飘的肖沉,喊着疼的肖沉,流着泪的肖沉,他想他终于还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我去接肖沉回来。”楚渊道。  “这么晚?多危险啊,让工作人员去就好了吧?”肖怀冰诧异道。  节目组其他人也急忙拦着:“楚老师别急,不会有事的,您这么晚出去再冻着了可怎么办,明天还有工作呢……”  “我跟你一起。”肖肆打断了节目组的阻拦,目光笃定:“我们去接他回来。”  肖怀冰脸色有些难堪,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  他们难道忘了他是怕黑的吗?为什么全都走了,留下他一个人?  他们不是最喜欢他的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他眼眸暗了暗,肖沉,又是肖沉,这人为什么总是要抢走他的东西?  明明楚渊是他的,明明好不容易楚渊就快要对他动心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肖沉又要来针对他?  肖怀冰越想越偏执,精神力也开始紊乱。然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红光。  另一边楚渊和肖肆急着接肖沉回来,飞行器开始自动驾驶,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二人都不免心慌。  “我当时怎么能做那种糊涂事?肖沉他可是一个omega啊!”肖肆恼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怒火上头了还是被魔鬼蛊惑了,为什么能做出把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个人丢在野外的事情来。  楚渊看着肖肆恼火的神情没说什么,只沉默地拍了拍肖肆的肩。他明白肖肆的感受,甚至更甚于他。  他明明见过肖沉那么痛苦的模样,却还是把肖沉一个人丢下。  他曾经说过他会保护肖沉,可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楚渊心中酸涩,曾经的肖沉锋芒毕露,而现在的肖沉连块苹果派都要小心翼翼地让给别人,这就是他对肖沉承诺过的保护?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肖肆在一旁懊恼道:“你说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明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上学都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虽然也吵吵闹闹,可他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  “等等,你说什么?”楚渊微微瞪大了眼睛:“从来没分开过,什么意思?”  他的脑袋突然开始疼起来,可心中有块地方却愈发明晰,一直都被他刻意忽略的违和感在此刻异常凸显。  肖家显赫,有私人医院,孩子不可能抱错,楚渊喃喃:“你和肖沉从没分开过……”  不是抱错了孩子,又没走失过,为什么会有真假少爷之说?  “肖肆,你听我说。”楚渊神情凝重,“事情有些不对劲……”  楚渊还没说完,一只属于虫族的坚硬触。手就那么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楚渊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软软地倒下。  “楚渊!”肖肆惊道,他急忙扶起楚渊,朝着触。手的方向看去。  飞行器内,一个人形的虫族蜘蛛一样趴在地上,十几双眼睛此刻都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一瞬间,肖肆的脑海中闪过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先给大家道个歉,最近要控制字数,所以章节字数会短一些……  但是我会日更的!第15章 我也会替你去死的  那虫族像极了人类,关节处却不自然地弯折着,脑袋也开了个瓢,红红黄黄地往外淌着一堆脑。浆一样的东西,那触。手就是从这里伸出来,裹着恶心的粘液,宛如最恐怖的噩梦中的怪物。虫族身上的血腥和尸臭味混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帝国人被猎人们保护得太好了,这还是肖肆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虫族,他都没有发觉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猎人们一直面对的,竟然是这样可怕的存在吗? 第15章 皇甫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肖沉的身。体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疤!  他看着肖沉,对方的目光依旧冷清,毫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皇甫獭被这双浸着冷意的眸子看得一愣。  这还是肖沉吗?  肖沉撇了一眼皇甫獭,发现那边的触。手没有动便没有反抗,任凭触。手在他身上增添些许轻微血痕。一方面他确实有些轻微的疼痛上瘾,另一方面创造点痕迹他也好糊弄过去。  终于,皇甫獭那边的触。手动了,缠上了肖沉的脖子,摩挲着他的喉结。  完了,肖沉要凉。皇甫獭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本该进了虫肚的人眼睛忽地透出戾气来,继而他只觉得眼前一闪,肖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消失了。  他再定睛一看,肖沉已然出现在了虫族身后,手里还提着那虫族的头。  皇甫獭这才发现,肖沉居然还戴了双黑色的手套,此刻那虫族的血顺着黑色手套往下淌着。  能杀虫族的要么是虫族,要么就是猎人。  肖沉是猎人,皇甫獭怔怔地想,然后就对上了肖沉宛如野兽般的眸子。  男人明明手里还提着人头,却优雅地像只黑色的大猫。他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唇前,露出一丝餍足的笑意。  皇甫獭明白这是让他不要说出去,不然就会和这虫族一个下场。  皇甫獭:“嘤qaq”  他明白了,他不会说出去的。  肖沉好可怕,这个人是怪物吗?  肖沉:?  他已经尽力表达出善意了,皇甫獭这是什么意思?  他听说皇甫獭这个人城府很不一般,是连肖家大哥都叮嘱他要小心的地步。  肖沉眸子微暗,这个人城府果然不一般,他竟没看懂皇甫獭的意思。  此人果然城府颇深,不可小觑。  -  肖沉按着之前处理类猿一样的法子直接传送给了花镜。  他本以为皇甫獭这个人要出什么幺蛾子,还一直暗中提防,没想到皇甫獭反而帮他圆过去了这件事,说那虫族不知道为什么直接跑了。他倒是看不出有丝毫慌乱的样子,整个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众人想起肖肆之前也说过虫族直接跑了的事情,对此也就信了几分。  他们忙着对肖怀冰嘘寒问暖,根本没人关心肖沉。这也方便肖沉混过去,肖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甫獭看着肖沉,omega的身影如往常一般孤单。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被人欺负、冷暴力的人会是一个猎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涩。  那猎人大叔向学院汇报了一下情况,继而道:“军部说黑蚺的行程经过了这个地方,那虫族大概是畏惧黑蚺的精神力吧。”  “黑蚺这么厉害吗?只是精神力就能做到将这样恐怖的生物吓走?”众人不可置信。  猎人大叔颔首:“如果是黑蚺那个男人的话,一切都有可能。”  “那个男人强到可怕。”猎人大叔道。  一时沉默,众人都沉浸在黑蚺强大实力的震撼中。毕竟听说是一回事,真正体验是另一回事。  有了虫族,节目一时也不能往下播了。况且楚渊也受了伤,现在还昏迷不醒,肖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虫族伤到了,也昏迷着。  肖沉一时有些心虚,之前的衰弱期到底还是加强了他的实力,他没控制好,下手一时失了分寸,肖肆估计得躺好一会了。  节目组正发愁,不知道要不要回帝国,皇甫獭便道他有个贵族朋友,古地球上有他的好几座古堡和庄园,也许他们可以去他朋友府上借住。  说是朋友,其实也就是家族的原因有过过节问候,别的也不熟。  皇甫獭也是有私心的,毕竟可以不工作,谁傻不回家?  自从他知道肖沉是猎人后,从一开始的恐惧到最后已然变成全然的狂热,毕竟谁小时候没做过成为猎人的梦?  猎人和机甲,男人梦想中的no.1。  “不过那个贵族身份非常显赫,你们注意不要冒犯他,平时要按着古堡的规矩来。”皇甫獭叮嘱道。  “显赫吗?”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肖怀冰试探地问道:“比肖家……比渊哥家还要显赫?”  皇甫獭轻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惹恼了他,你要向王赔罪的。”  竟这般尊贵吗?众人皆感到震惊。  古堡很大,远远地就看见漫山的红色,隐隐传来一股花香。走近时才发现,古堡里竟种满了玫瑰。  还没进门,便有一群仆人来接待他们。  肖怀冰看着一丛丛的玫瑰怔怔道:“好美……玫瑰竟这般香吗?”  “家主大人特意吩咐过的,浇玫瑰的水里放了植物可以吸收的玫瑰香精,待开花时便是名贵的玫瑰香水的味道。”仆从解释道。  给花浇香水?这就是贵族的癖好吗?众人神色惊奇。  皇甫獭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肖沉旁边,小声道:“这可真俗,你说是吧,沉沉?”  肖沉懒得更正皇甫獭的称谓,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自顾自地就和他聊起来,态度熟稔得就像他们是老友一般。  肖沉脸色很臭,道:“俗不俗的不知道,我只觉得这花挺骚包的。”让他有了些许不好的联想。  什么样的男的才能干出来这种事?  当夜,他们歇在古堡,导演核算了一下,认为古堡庄园也不是不能继续拍,换个主题就行。  肖肆和楚渊昏迷着,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  深夜,众人皆睡得沉了,谁也没注意,楚渊的房间里,肖怀冰附在昏迷的男人耳边轻声道:“楚渊哥哥,你不要喜欢肖沉了好不好?你就只喜欢我,不要看别人……”  “你不要被肖沉抢走,好不好?”  他这么说着,嗡嗡如虫鸣。  寂静的房间里,似乎有翅膀呼扇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第17章 那是他的半条灵魂  楚渊在昏迷中挣扎得很厉害,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失去,可他无能为力。  耳边有谁的声音如漩涡一般,他躲不开,记忆如被洪水冲刷,他努力想要记住心爱之人的脸,却仍是抵抗不住。  记忆最终停留在一个午后,那尊贵的小少爷骄纵的声音,和将狼狈的他扶起时露出的那一截洁白无瑕的手臂。  他喜欢肖家小少爷,喜欢了很久很久。  那是他于无边夜色中的唯一星光,是茫茫雪夜中他仅有的温暖。  那是他的半条灵魂。  世人皆道他楚渊随面容冷酷,但确是个谦谦君子。  他们不知道他才不是什么“君子”,他是披着人皮的疯狗,是地狱里扯着蜘蛛丝也要爬上来的恶鬼。  他本就不良善。  而那个人是他的药。  因为那个人,他才能活在阳光下,宛若常人。  他要保护好那个人,决不让任何人伤他一分一毫。  耳边嘈杂,楚渊从昏迷中醒来,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了,又似乎一切都正常。  身边一群人都在关切地看着他。肖怀冰捧着他的手,眼眶发红,纤弱的omega发丝凌乱,眼眸浸着泪,楚楚可怜,看起来惹人怜爱极了。  “渊哥,你可算醒了,人家肖家小少爷都照顾你一晚上了!”旁边有人道。  楚渊刚醒来脑子不清醒,只听见了“肖家小少爷”几个字。  那是他的爱人吗?  楚渊顾不上肩上的疼痛,挣扎着去看。  他仍能感觉到昏迷前心中酸涩之感,他依稀记得那个娇弱的小少爷受了不少委屈,安静着哭起来的时候泪水像断了线的白水晶。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少爷受委屈却毫无动作。  最无能的alpha都不会让自己的omega受委屈,他并非懦弱无能之辈,竟也做出了这般窝囊之事。  他看着肖怀冰,语气里满是愧疚与疼惜:“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肖怀冰眼睛微微瞪大,泪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他“哇”地一声哭出了声,继而直接扑进了楚渊怀里,像是受极了委屈。  记忆中的小少爷连悲伤都是安静的,能哭成这个样子看起来是受了不少委屈。  楚渊按下心中的违和之感,抬眸望向众人。  众人被他冰凉的眸子看得浑身发冷,此刻他们皆回想起了关于楚渊的传闻和这个男人的可怖之处。  谁也不想得罪楚家,这个时候能推出个不在场的替罪羊是最佳的选择。  肖沉因着也受了伤休养,没人在意他也就没通知他来看望楚渊,此刻正好不在现场。而兔子那件事肖沉也确确实实得罪了肖怀冰,惹恼了肖家,把他推出去也不算冤枉他。  “肖沉。”楚渊沉吟道,他不太记得这个人是谁。可就仅仅只是念着名字,他的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悸动,心像火烧一样,烫得他心口疼。  助理看着楚渊这个样子以为他不记得,便悄悄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就是您名义上的未婚妻。”  “名义上的未婚妻”?  他喜欢的明明是肖家的小少爷,他的未婚妻理应是肖怀冰才对。  楚渊皱了皱眉,看起来这肖沉不简单。  他这样想着,内心某一处却莫名地抽动了一下。  “古堡接下来有场宴会,您要参加吗?”助理问道,而后又耳语道:“王也会来这场宴会。”  王也会来?楚渊面色沉了沉。  他们的王年轻而任性,却有着狠辣的手段和深不可测的心思。 第17章 肖怀冰的眸子中划过一丝癫狂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次出了点问题,没整点发第19章 他该是有多爱那个男人  肖沉逃窜得迅速,狼狈得就像红狐想要勾。引人却突然发现勾。引对象是花.暴力奶妈.全学院的爹.镜一般。  整个星际里除了肖夜枫没有肖沉畏惧的人,只是肖沉太过心虚。  他当时从皇宫里逃得狼狈,如果不是花镜帮了他一把他根本就跑不出去,最后也是扔了一具假尸。体才死遁成功。  如今这个阴沉不定让人捉摸不透的王当时也不过是一个狠厉阴骛的皇族子弟,后来肖沉听人说那个小家伙抱着自己的那具假尸。体三天未合眼,滴水未进,没出过房间。  肖沉完全摸不到头脑,他记得这个小崽子明明一直都很不待见他,他死了小崽子不仅没放鞭炮庆祝居然还如此伤心,为什么啊?  肖沉完全想不通,但本能地认为这是个麻烦。  他满脑子都是变强,这种杂事只会耽误他砍虫的速度。  小崽子虽然小,但心思却阴,他“死”后态度又这般莫名其妙,因而肖沉便能躲多远躲多远。  再者,以肖沉的原则来讲,任务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脱离了他扮演的“角色”,所有的恩怨是非都与他无关。  肖沉有些冷漠地想。  他本以为这就够离谱的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楚渊那边居然来人告诉他,肖怀冰不小心冒犯了古堡主人,让他过去替肖怀冰顶罪。  肖沉:?  是他给了他们他脾气好的错觉吗?  犯了错就乖乖挨打,而不应该是赖在别人头上。  肖沉本就不是脾气温顺的主儿,直接简洁道:“让他爬。”  不然的话他也不介意自己上手揍楚渊一顿。  肖沉利索地拒绝了。  然而忽然之间,他的身体像过了电流一般,根根汗毛竖立。  有什么极为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肖沉皱眉。  他有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之前的特级虫族并非是让他警铃大作的源头,而这次的预感比上次更甚。  而让肖沉都感到毛骨悚然的来源,大概是在宴会内部的核心地带。肖家不认他,他现在的身份也只能当个服务员,进不了宴会内部。  如今看来,肖怀冰反倒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楚渊的人仍在劝说着肖沉,见肖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干脆道:“家主说了,只要你替肖怀冰顶罪,他可以考虑和你结婚作为补偿。”  那人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不认为肖沉会同意。  没有人会愿意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更何况肖怀冰得罪的那个人不是常人,他得罪的可是世人皆畏惧的疯子贵族,是那个最为冷血变态家族的族长。  肖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见,他只想着答应这件事好混进宴会内部。他语气极其不自然,毕竟刚刚那般决绝地拒绝过现在难免有些尴尬:“我替他认罚。”  那人愣住了。  眼前的omega面色黯然,像是被夺走了所有的光。  他该是有多爱那个男人,竟会答应这种屈辱可怖之事。  他的爱太过卑微,他已然低到了尘埃里,可被他这般爱着的男人心里却只有另一个omega。  那人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会遭受怎样的噩梦吗?  那人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闭了嘴。  omega长长的睫毛微垂着,眸子里透出破碎的光,那人不忍地移开了眼。  -  楚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肖怀冰就在他眼前,他却感到那般心烦气躁。  这种感受在他成年之后便鲜少再有了,他冷着脸,别人都以为他是生气肖沉让肖怀冰受了委屈,可只有楚渊自己知道,他满脑子都是肖沉,甚至为此坐立不安了一整天。  他没让肖沉参加宴会,肖沉却安静得一反常态,楚渊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又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肖沉呢?”楚渊问道,神情不耐:“他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小动作?”  助理闻言有些惊讶:“您忘了?您不是让肖沉去替小少爷认错赔罪了吗?”  “我什么时候让他去了?”楚渊更是莫名其妙,他楚渊还不至于这般窝囊,连自己的omega都护不住,还做出要推别人当替罪羊的掉价的事情来。  “可是怀冰少爷跟我说……”助理话未说完便明白了,大概是肖怀冰过于害怕,或者是想趁这件事报复肖沉吧。  毕竟听说肖沉占了肖小少爷的位置那么多年,肖小少爷回家之后也没少被肖沉欺负。  助理都明白的事,楚渊又怎么会不懂。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闷:“他……同意了?”  “听去的人说,肖沉是不乐意的,他还骂了您。”助理有些犹豫地回答,怕楚渊生气。  “那也正常。”楚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松了一口气,之前一直堵着的胸口终于松快了些。  他倒是不生气,毕竟谁被这样要求都不可能不生气。  “可是,肖沉还是去了。”助理顶着楚渊突然锐利起来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因为我们的人说您可能会娶了他作为补偿。”  “我没说过会与肖沉结婚!”楚渊惊道,他没想到他的人会这么给肖沉说:“你们怎么能骗他呢?”  “为什么不可以?”助理有些不解:“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吗?肖家那边也是这样。”  “反正他也不会生气,也没立场生气。”  他的话轻飘飘的,楚渊却听得心里一颤。  一直都这样做的?  一直都在被欺骗,可他还是愿意去替肖怀冰顶罪,就为了那一点他会娶他的可能。  楚渊微微发怔。  助理看他似乎不高兴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要让肖沉少爷回来吗?现在还来得及。”  楚渊沉默良久,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  “可是海诺家族的族长有多冷酷残忍您是知道的,我知道您是想给肖怀冰出气,但是肖沉如果真的去了,到时候您再后悔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助理劝道。  楚渊良久没有回应,助理知晓他的意思,轻手轻脚地离开,关上了门。  楚渊屋里的灯亮了半宿。  一夜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第20章 他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活泼开朗的肖沉了?  肖肆在床上躺了那么长时间,终于悠悠转醒。  肖一岚听说两个弟弟又打架了,肖肆还被肖沉打得几天都下不了床,他听着就深感头疼。从小这俩熊孩子就天天打架,就是两个行走的麻烦精,没一天给他省心的,这次打得又如此厉害,肖一岚也不由得担忧,直接开了肖家的飞船飞过来看看这俩小崽子又作了什么妖。  为了不造成恐慌和收益,节目组没说虫族的事,不然古地球一封锁起来肖家就算有再大的特权肖一岚想要过来也是困难重重。  尽管肖肆一直说没事,肖一岚仍是坚持要看看肖肆伤在哪里。肖肆羞恼道:“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肖一岚直接上手扒衣服,别的地方倒还好,都是些擦伤,唯独小腹上有一块显眼的淤青。  肖怀冰直接红了眼,声音里有些埋怨:“肖沉哥哥怎么能这样对你?你们是兄弟啊,他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肖肆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摸了摸肖怀冰的头。  肖怀冰回到肖家时间晚,他们都已经变成成熟的大人了,对着家人也知道要收敛身上的尖刺。  可他与肖沉是不同的,两只同样凶猛的小兽作伴着长大,哪里知道温柔为何物呢?  直到他们长大了才知道那些往日岁月中有哪些是真真正正伤到了对方,可那些尖刺早已成了旧墙里的钉子,即使**那处也会留着空空的一个洞,即便不再流血可只是看着便能想起当初的疼。  肖一岚直接笑了出来:“这就叫狠了?你是不知道你这两个哥哥小时候打架有多厉害,我现在想起来真是又觉得后怕又觉得好笑。”  他说着‘两个哥哥’,显然没觉得肖沉不是肖家的孩子。肖怀冰眼眸暗了暗。  肖一岚的声音温柔而透着笑意:“也不知道是谁教了这两个小东西打麻将,肖肆仗着自己年龄大,居然作弊欺负阿沉,阿沉就一直输一直输,他小时候又犟得很,输了还玩,玩了又输。”  “然后他知道肖肆是在鞋上粘了块镜子看他牌后气不过,当天晚上就趁着肖肆睡觉,在肖肆后脑勺上用剃刀剃了个王八。”  “肖肆气得直接放狗追着阿沉咬,那狗追了阿沉十八条街,到最后狗都累了阿沉还在跑。”肖一岚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肖肆有些脸红,毕竟没人能在被提到黑历史时还淡定的。  他现在长大了,也成熟了,肖一岚提到这件事时肖肆也不由得感叹当时还是太小不懂事,意气用事,完全不思考后果。那狗那般凶猛,他居然还放狗咬自己自己弟弟。  肖怀冰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怎么也插不进去他们之间的氛围。  肖一岚敏锐地发现肖怀冰的窘迫,体贴道:“怀冰感觉怎么样,能适应节目的节奏吗?不能的话告诉肖肆,让他带着你。”  “还好。”肖怀冰乖巧道。  “对了,”肖一岚拿出一个巨大的包裹,打开后竟是一个蛋糕。  他看着肖怀冰愣怔的脸笑意盈盈:“生日快乐,怀冰。”  肖怀冰有些吃惊的样子,想到了些什么又惊喜道:“谢谢大哥!我自己都忘了……”  “大哥自己做的,尝一尝喜欢吗?”肖一岚温柔道。  肖家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作为大哥他只想能补偿一些就补偿一些,至少要让肖怀冰在肖家是快乐的。 第19章 这是虐杀!  肖沉抿了抿唇,身。体瞬间紧绷起来,顶级猎人的直觉警报拼命拉响。  门外的这个人,实力极为强大。  突然,一切归于寂静。  肖沉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愉悦地笑起来,空旷而寂静的古堡里显得十分荒诞而诡异。  他听见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继而门被推开,浓重的血腥味即刻传了进来,奇异地夹杂着玫瑰的甜意。  那人提着的刀。具的身形优雅而轻快,礼服胸前插的一朵红玫瑰还在往下滴着血。  “怎么是你!”肖沉惊道。  对方微微一怔,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而后挑了挑眉,轻笑道:“真是没有礼貌的小东西。”  男人有着一双蛊惑人心的眸子,声音浸着笑意,莫名撩人:“叫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肖肆觉得肖沉信息素让人难以忍受不是因为肖沉信息素难闻,单纯是因为他俩比肖沉弱老大一截。  以及,最后这货就是正攻啦!先不要急着讨厌他嘛,求求了qaq  全场极少的不用hzc的人第22章 他们该是把肖沉伤得有多狠  肖沉瞬间阴了脸,他早该想到的,如此夸张又风骚的贵族除了当初那个变态玩意儿还能有谁?  肖沉曾经出过一次军部的卧底任务,中间出了一些差错,被人冤枉成星盗,而后被改造成了兽人奴隶。  他当时意识不清淅,但还是凭着本能逃了出去,而后就被逮进了拍卖场,旁人都嫌弃他品相不好,最后买下他的就是眼前这个气质风流又危险的长发男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就是帝国最血腥残忍的海诺家族的族长。  男人随手把还沾着血的长刀放在刀架上,繁复的礼服衬衫花边染上了猩红,宛如古老传说中傲慢而冷漠的血族一般。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血腥气,肖沉只能窥见一些诡异的肢体,他猜测男人刚才是杀了几只虫族。  肖沉僵着没有开口,他之前是不辞而别的,估计这人现在还在气头上。  “进了几只小虫子,我练了练手,都在这里了。”海诺显然也知道肖沉的目的,漫不经心道,而后语气有些撒娇似的:“你可真冷漠啊亲爱的,许久未见你竟只顾着看那些虫子吗?”  男人慵懒地靠在门边,丝毫看不出刚刚那样凶残地虐杀过虫族。他突然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难道说,你是动不了了吗?”  海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趣味,他像只突然被引起兴趣的波斯猫一般,每一步都流露着贵族特意培训出的优雅。  他闲适地转着修长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擅自从笼子里跑出去,还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亲爱的,你做好被惩。罚的准备了吗?”  肖沉无言地看着他,这是喝大了,几天没挨揍觉得自己又行了是吗?  他直接暴躁地一脚踹过去,海诺轻轻松松地接下,而后按着他的大。腿。男人将黑色手套连着戒指一同摘下,代表家主身份的戒指就被他这么随意地仍在床下。  海诺掀起肖沉紧贴着身体的衣服,指尖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你说,你这样不乖,我是在你这里刻下我的名字好呢,”  海诺带着凉意的指尖摩挲着肖沉的小腹,继而缓缓上移到胸口,“还是在这里穿个纹着我名字的环好呢?”  男人的声音温柔而缠绵,指尖轻触着肖沉的喉结:“或者是,用项圈把你栓在我身边好呢?”  肖沉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这人发什么疯,“我在你脑袋上开个洞比较好!”  3s精神力在此刻突然暴动,肖沉直接挣开了手。铐,一拳打过去,海诺早有提防,将肖沉反手从背后按住。  海诺笑着想要张口,却突然发现肖沉后颈腺体上的可怖的疤,刚才还慵懒闲适的贵族一瞬间瞳孔巨震,方寸大乱。  肖沉离开他的时候,明明这里还是好好的啊?  怎么又受了伤?  肖沉抓住机会打中了海诺的下巴,二人有来有往一顿混战。  ……  一顿混战后二人皆挂了彩,肖沉此刻占着上风,紧实的大腿内侧贴着海诺的侧腰。  “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我不就是去接受了3s级训练吗?”肖沉恼道。  刚才还邪魅成熟的男人此刻脑袋一偏,抿着唇,全然一副小孩赌气的样子。  肖沉根本也不打算惯着他,“不说是吧?那我打到你说!”  海诺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声音完全没了刚才的悠闲,急切而短促:“等等!”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肖沉冷笑一声,作势要打。  海诺耳尖都红了,“不是,你等等亲爱的!”  他眼神有些躲避:“你……顶到我了。”  什么玩意儿?  肖沉面上一片空白,他突然想起来将他带过来的人似乎往他身上喷过什么药剂,他仗着自己抗药性强就没在意。  “都是你的人干的好事!这是你的意思吧?”肖沉恼道,脖颈红成一片。  海诺脸色比他更红:“我没有,我不是!我都不知道亲爱的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里啊!”  最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肖沉窝在海诺的被子里等药效过去,反正虫族都被海诺解决了,他也没活了。  灯光被海诺特意调暗,贵族的房间里还讲究地点上了熏香。  海诺看着气鼓鼓又尴尬的肖沉觉得有些好笑,递给肖沉一杯热水。  众所周知,什么问题都可以用多喝热水解决。  肖沉皱着眉毛嫌弃道:“我,专业猎人,怎么可能随便喝别人递过来的水,一点警戒心都没有?”  “加了蜂蜜。”海诺道,他养了肖沉那么久,早就知道该怎么把这人哄得服帖。  “哦。”肖沉一秒变乖,接过来乖乖地小口小口地抿着。  海诺眼神暗了暗,他给肖沉的自然不是什么热水,而是加了水的3s训练衰弱期的恢复剂,全星际也只有这一杯。肖沉逞强,直接让肖沉喝估计他得挨一顿揍。  恢复剂不影响3s训练效果,只是不会让肖沉衰弱期那么疼。  他不能自私地把肖沉关起来,那就只能在放肖沉自由的时候尽可能为他做一些事情。  海诺从柜子里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轻声道:“还有,生日快乐。”  肖沉还没来及产生什么情感就听见海诺接着说道:“不过亲爱的你身上有股很高级的腐烂的味道哎,是不小心沾到了什么东西吗?”  肖沉:……  这人今天别想完整的出这个屋子。  -  皇甫獭尽忠职守地在大厅里拦着肖一岚,内心尴尬。  这肖家的大哥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肖沉是猎人的事啊?能放进去吗?  而肖一岚对皇甫獭只满心的警戒。  他刚才找到了把肖沉送到海诺房间里的人,都是一些想要讨好海诺的家族的人,那些人居然敢把那么下。作的手段用在肖沉身上!  他们居然敢对肖沉下。药!  那可是他的弟弟,在肖家一直霸王着的小少爷啊,他们怎么敢这么侮辱他,作贱他!  肖一岚不敢想象,如果肖沉真的被侵犯了自己该怎么办。  那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不能再犯第二次错了。  肖一岚心下暗暗心惊,皇甫獭这般城府的人居然也为海诺所用。不过他们肖家也不惧,肖一岚强忍着怒气道:“让我进去,我要带肖沉走。”  他一想到肖沉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就心痛得不能自已,他难以想象以肖沉的傲气如果遭遇了那种事会怎样。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肖沉。”肖一岚道。  他?  皇甫獭对着朋友一向脑子不怎么好使,他与肖沉交好,自然就把肖沉大哥也算在朋友圈之内,迟钝地没反应过来。  “你说错了,是‘它们’才对。”皇甫獭善解人意地露出友善的笑,肖沉说要打几个虫族,所以应该是‘它们’才对。  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露的带着恶意的笑让肖一岚心里一紧,语气都不由得发颤:“‘他们’?”  肖一岚早就明了海诺对待omega的态度有多残忍血腥,可他万万没想到海诺居然能对一个娇弱的omega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  一直沉默着的肖肆听到这里直接红了眼:“你们怎么敢!”  肖家二少此刻完全没了平时桀骜慵懒的样子,此刻的他全然像一只被惹怒的雄狮。  无论如何肖沉都是肖家的小少爷啊!  肖肆年少出名,他有才,性子也是和肖沉如出一辙的傲,谁也瞧不起,偏生他才华绝艳,被人称为星际乐坛的王,这么多年在娱乐圈里顺风顺水,张狂恣意,这还是皇甫獭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失态的样子。  皇甫獭一脸懵逼,他觉得自己稍微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不敢?他自己同意的。”  肖沉自己接的杀虫族的任务啊?  “肖沉自己同意的?”肖肆不可置信的喃喃:“怎么会?”  这太离谱了,哪个omega会同意这般屈辱的事?  “怎么不会?你们又不能帮他。”皇甫獭莫名其妙地回答。  能杀虫族的要么是猎人要么是虫族,一般人上去就基本是送死,他们再怎么是世家子弟,再如何阔绰,在杀虫族这方面也是帮不到什么忙的。  二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他们是家人,他们怎么可能不会帮他?  可是细细回想起来,肖沉从未在他们面前示弱过,明明说出来肖家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他非要自己硬扛着一声不吭。他受过那么多委屈,往往他们发现时肖沉伤都早已好了。  他们这个哥哥,做的该是有多不称职。  肖肆低头攥紧了拳头,他没有哪一刻如此这般后悔当初对肖沉说的话。  楚渊让肖沉顶替肖怀冰,肖沉给他们任何人说他们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肖家不可能让他经历这么屈辱和可怖的事情。  肖沉宁愿被那些人伤害侮辱也不愿意求他们,想必是早已对他们失望了。  他坚信他们会把他推出去来保全肖怀冰,会为了避免得罪海诺利益损失而选择牺牲他。 第21章 是啊,肖家那么富庶,全星际都知道的那么显赫的肖家,怎么会连一个omega的身体都调养不好呢?  肖一岚看着肖沉苍白消瘦的脸颊,出神地想着。  明明家里给肖怀冰请了最有名的调理师来调理腺体,为什么就不能也给肖沉请一位?哪怕是让那位师傅顺带着给肖沉看一看呢?都不至于造成今天这个结果。  肖沉的房间里有调理腺体的药泉,可自从肖怀冰搬进去他就再没回过家。  那药泉就那么金贵,房间就那样金贵,金贵到他们堂堂肖家也拿不出钱多建一个吗?  要弥补怀冰他们明明有的是办法,可为什么要夺了肖沉的呢?  这孩子心性本又敏感,那之后他再没回过肖家。  肖一岚见过肖怀冰发。情期痛苦的样子,omega的哀嚎声整个别墅都能听见。只是腺体有损就痛苦成了那个样子,肖沉的腺体那么糟糕,他又不像肖怀冰一样身边有他们陪着,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他发。情的时候又该有多痛苦。  omega那么脆弱那么痛苦的时候他们居然就放任肖沉在外面,他们从没问过肖沉去哪里住,要住多久。  肖沉接受医生检查的时候他看着肖沉的智脑记录,肖沉居然还去过桥洞!那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还傻傻地选了一个虫族在附近出现过的虫洞。  肖一岚想不通,肖沉一个小少爷怎么会去桥洞睡呢,他是拿不出钱吗?  肖一岚查了肖沉的消费记录,才发现肖沉从肖怀冰被父亲领回家后就再没动过家里给他的卡,哪怕是去睡桥洞,这个小少爷也强撑着他的傲气。  下着雨的夜里,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夜里,随时都可能会有alpha经过的夜里,肖沉一个人忍着四肢百骸里传来的疼,忍着惊恐,忍着寒冷,就自己一个人孤独地一秒一秒地煎熬着,等着遥远的黎明。  肖怀冰来到肖家的时候肖沉发了好大的脾气,他从没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可他们只想着肖沉本就脾气暴躁,谁也没想到竟是因为他那时腺体就已经出了问题。  可他们当时都只关心肖怀冰有没有被吓到,无人在意摔门而去的肖沉,无人在意他为什么生气,为什么那么生气。  肖沉从没真正地觉得自己是肖家的一份子,因为肖家从没真正地接纳他,他们不是他可以避风的港,他们是能刺伤他的剑。  “您下决定吧,只是我从医生的角度来讲不建议您选择让小少爷遭这罪。”医生道,“能治愈的机率非常非常小,建议您还是让小少爷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白白遭罪太不值了。”  肖一岚焦躁地薅住自己的头发,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  他像只困兽踱步许久,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咆哮。  衣着名贵的男人在冷硬的椅子上挣扎了一夜,还是对医生道:“我选择治疗。就算是有一丝希望也要治疗,拜托您一定要治疗好阿沉,也请您尽可能地减少阿沉的痛苦,可以吗,拜托您了。”  肖家的大少爷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他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肖一岚没告诉任何人,他自己下了决定。  他有私心,他太想让肖沉活着了。  那是他的幼弟,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阿沉去死。  他知道如果告诉父亲和肖肆,他们也一定会选择让肖沉接受治疗,尽管这种选择对于他们而言过于残忍。  肖家没一个是怂蛋,对着他们自己也是,对着别人也是。  不管肖沉怎样,决定是他一个人下的,责任他一个人担,痛苦他也一个人担着。  这样如果肖沉最后真的撑不住,最后自责愧疚,每日每夜活在痛苦中的也就只有他。  -  然而肖一岚还是低估了医生口中的‘痛苦’。  他想过肖沉醒来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肖沉醒来时会是那个样子:  惨白着脸,眼里没有一丝光亮,仿佛醒来的只是一个肉。体的壳子,内里的灵魂早已离开。  肖一岚想要伸出手去替肖沉抚平他缭乱的发,肖沉却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反应之大整个身体都抖动着,惊恐地把自己往角落里缩着。  他太害怕了,反应太大太激烈了,手上的针都脱了出去,血顷刻间就溢了出来,可肖沉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紧盯着他,像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  然而实际上肖沉并非畏惧,衰弱期的大脑本就昏昏沉沉,身体下意识地警戒着,潜意识里却认为肖一岚是安全的,矛盾的认知让他察觉危险,本能地避开罢了。  肖一岚生生地止住动作,医生解释道肖沉的身体受的刺激太大了,腺体也会影响到omega的大脑,也就导致了肖沉此刻不清醒的状态。  “阿沉,我是大哥啊,你不要怕……”肖一岚轻声安抚着,他忍着哽咽,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肖沉之前经历过什么,试探着缓缓地接近肖沉。  “……大哥?”肖沉模糊地呓语着,不甚清醒的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的画面,他逐渐放松下来。  肖沉脸色惨白,不甚清醒的样子,小孩一样嘟囔着:“你、不是、大哥。”  肖沉似乎疼得说话也不能连贯,但还是努力地一字一句地,吃力地认真地反驳着他:“大哥、不会对我那么好。”  他认出了肖一岚,身体也诚实地放松下来,嘴上却诚实地阐述着之前脑海中的画面:“大哥对我,很凶。他不喜欢我。”  肖沉逐渐适应了身体,说话也连贯起来。他认真道:“大哥不喊我阿沉,他喊我‘拖油瓶’。”  肖一岚浑身一震,那是他小时候对肖沉的称呼。  他那时不喜欢肖沉,总觉得肖沉分去了父亲的更多宠爱,偏偏肖沉很喜欢他,总是粘着他。  他那时整日对着肖沉也没什么好脸色。总是‘小拖油瓶’‘小拖油瓶’地叫。后来他长大了成熟了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对弟弟们的态度才有所软化。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肖沉不在意或者是早就忘了,毕竟他当时还小,却没想到肖沉原来一直都记着,记到现在。  若是没有怨气,没有委屈,他怎么可能会念着那么久?  可他念了那么久的委屈到底也不说出来,只在脑子被痛苦折磨的不甚清醒时才敢泄露一二,却仍是无怨言,仍是喊他大哥。  肖一岚再也忍受不住,他将肖沉揽在怀里,肖沉冰凉的脸贴在他的胸前。  “对不起,阿沉,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死遁已经在路上啦~第25章 肖沉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身体  肖沉虽然醒了,但他极少说话,更多时候是在发呆,人也逐渐消瘦下去。  他大多时候昏睡着,肖一岚也无法判断肖沉是否清醒,只能尽力陪在肖沉身边。  肖肆还小,心态也不成熟,肖一岚怕他接受不了也就没告诉肖肆。  他握着通讯器,想着这件事情还是要告诉肖夜枫。  毕竟肖夜枫对肖沉而言太重要了,肖沉最听肖夜枫的话,他最渴望的大概就是肖夜枫的肯定。  肖夜枫也是爱着肖沉的,他对肖沉的感情远比肖沉以为的要多得多,只是他太不善言辞了,他们之间的误会隔阂太深了,两个人也都别扭,明明都那么重视对方,却还是闹成今天这个局面。  就像肖沉不在肖家住这件事,肖夜枫明明就想让肖沉回来,连肖沉的新房间都收拾好了,每天都让人打扫,还把肖沉原本房间里的书全移了过来。肖一岚见过好几次肖夜枫望着给肖沉准备的那个新房间,怔怔地出神,他怎么可能不想让肖沉回来,他怎么可能不想肖沉?  虽然肖沉不是他真正的孩子,可他们当了那么久的父子,早就分不清了,真真假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肖夜枫不是不爱肖沉,可他用错了方法,他也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对肖沉的在意。  他做了太多伤了肖沉的事了,可他自己却察觉不出。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让自己的孩子们换个房间的小事,于肖沉看来就是不承认肖沉的身份,就是父亲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表现。  肖一岚旁观着能看清,父亲对肖沉是有愧的,肖沉对父亲也是有怨的,因而明明是一家人相处着却那么别扭,明明互相重视着、深爱着,却也互相伤害着。爱恨难分明,隔阂误会久了也会成了伤。  他们之间的事情拖了太久了,可眼下肖沉显然已经没有时间了,他等不起了。  如果肖沉的治疗不顺利,这可能就是肖沉的最后一段时间了。  他不能眼看着肖沉带着遗憾离开,也不能让父亲余生都沉浸在痛苦悔恨之中。  可肖一岚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没来及告诉父亲这个消息就出现了意外。  -  肖怀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慌得厉害,看着肖肆和肖一岚对肖沉嘘寒问暖,一反常态地不再聚集到自己身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一种无缘由的焦虑恐惧感。  肖怀冰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肖沉的第一眼就感到恐惧焦躁,本能地想要针对肖沉,替代肖沉。  他发觉周围人有些古怪,似乎被什么影响了认知一般,自己的记忆也很朦胧,他不由得感到些许害怕。  后来他无意中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一个文件,上面说出现了新的虫族,能力未知。他恍然大悟,他们身边一定有特级虫族!  可是迄今为止这个虫族给周围人带来的影响都是有利于他的,这个虫族一定也是看不惯肖沉欺负他,想要帮他。  肖怀冰决定要掩护这个虫族。  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既能掩护这个虫族,又能除掉肖沉。  听说这次肖沉被那个疯子贵族折磨得够呛,现在还在床上爬不起来,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肖沉让他感到警惕和不安,肖怀冰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身体里有一种本能,让他时时刻刻都想要杀了肖沉。  他不知道,这是特级虫族刻在基因中的对黑蚺的恐惧。  根本就没有什么暗中相助的特级虫族。  -  是夜,肖夜枫就接到了肖怀冰的通讯,对面的omega看起来害怕极了,眼尾勾出了一抹红,眼里还盈着欲垂的泪。他看起来吓坏了,磕磕绊绊地喊着父亲,声音娇软得让人心生爱怜:“父亲,我好怕……我在肖沉哥哥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很可怕东西……”  肖夜枫一副刚刚从舞会上回来的打扮,风流英俊的外表让他看起来像是肖一岚的兄长一般,此刻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你不要怕,怀冰,你冷静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们遇到了虫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肖怀冰语无伦次,有些害怕又有些纠结的样子:“我在肖沉哥哥房间里发现的那个东西,看起来像,像……像虫蜕。”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我觉得,肖沉哥哥可能是……可能和虫族有关系。”  肖怀冰本来想说肖沉是虫族的,可肖夜枫的脸色太过可怖,他被惊得换了个说法。  肖夜枫一下子握紧了扶手,一贯风流的脸上此刻是少有的郑重:“那个虫蜕现在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肖怀冰小声道,他突然有些后悔,肖夜枫的脸色太过阴沉。  这真是一直都温柔体贴,风流恣意的父亲吗?他有一种错觉,似乎眼前这个令人心惊的才是父亲真正的样子。  肖夜枫似乎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急忙安抚着肖怀冰。  挂断通讯器后,肖夜枫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肖家是帝国显赫的大家族,也比旁人能知道更多信息。  他看向自己桌上的文件,上面赫然写着,军部实验室损毁,三只‘女王蜂’窜逃。旁边还有张照片,仔细看去,那竟是肖沉的照片!  肖夜枫很久之前就发现,肖沉的行为有些古怪,他没怎么在意,只是关心肖沉安全,毕竟omega一个人在外太过危险了。可他派去的人竟都跟丢了肖沉。  他没放心上,领队却擅自在别墅里撞上了微型摄像头,直到前几天才告诉他。  肖沉在肖家从来都是放松的,这也是为什么摄像头能拍到有用的照片,可也只有一张。  照片里肖沉正在换衣服的样子,上半身赤。裸着,遍布着令人心生寒意的形状诡异的疤,侧腰上赫然是实验体编码的纹身。  肖沉他,经历过人体实验。 第23章 他站在肖沉的审讯室外面,血腥气浓重得厉害。  肖沉的审讯室比较高级,门是隔音的,肖夜枫看不见里面,也听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门里门外,是全然两个世界。  肖夜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明明里面的‘肖沉’不是他的肖沉,他与这个‘肖沉’也没什么好说的。  “您要进去看看吗?”旁边的士兵问道。  肖夜枫沉默了一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让他赶来,似乎不过来他就会失去他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而他顺着心意来到这个地方后却奇异地发现自己并未有什么感觉,那个虫族顶着肖沉的脸在受刑,他本以为自己会难以接受,会伤心,会痛苦,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情平静得诡异,似乎里面受刑的只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冷静得诡异,他满心只想知道肖沉的消息。这些天里他没怎么休息过,全在找肖沉的踪迹,魔怔一般反复查询着肖沉的记录,录像,想要找到哪怕是一丝的线索,可是都毫无收获。  他已然快要急得发疯。  有鲜血从内里渗出来,不难想到里面的人正遭受着什么样的痛苦。肖夜枫踩着他的血,无动于衷。  “不用了。”他想了想,还是道。  他对这个虫族唯有恨意,莫名其妙来这里就已然是个错误了。  他离开的毫无留恋。  他还要去接着找肖沉的下落。  他不知道,门里的肖沉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父亲……”身形与一团烂肉无异的人形怔怔地去唤,喉管里艰难地挤出残破的气声,流着血还淤肿着的独眼费力地睁着,却终究是看不见寒冷厚实的墙壁外肖夜枫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  肖沉的声音非常轻,几乎只是残破的气声,轻得让人几乎都以为是错觉。审讯官一直都在观察着肖沉,这才不致于错过肖沉这个微小的反应。  即使是审讯官这个程度的也难以探知到门外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肖夜枫来了。  眼前这个小少爷意志坚强得不似常人,被他们折磨了那么久都没吭一声,迄今为止被逼出的第一句竟是‘父亲’。  能坚持那么久可见这人不是软弱之辈,可是呼喊父母之类的行为又确实令人不解。  不过探知原因也不是他的任务,而肖沉的这一举动也许是什么突破点也说不定,他顺势编造一些夸张的事实看看能不能击溃肖沉的心里界限,问出什么。  他这么想着,面上嗤笑一声:“喊什么父亲,你以为肖家主会来这种地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抢了人家小少爷的身份,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肖家的少爷了?省省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不知道是那个穷乡僻壤的野狗,也敢自认肖家的少爷,那是你能攀得上的吗?”审讯官语气刻薄嘲讽。  这是肖沉那一块好不了的心病,肖沉即刻就抬起眼来,眸子中全然是不可置信。  这人知道这么多的东西,没肖家的信息渠道是不可能的,刚刚他感知到的父亲的气息也绝不会出错。  难道真的是父亲把他送进了晦冥岛,也是父亲让这些人刑讯他,把这些刑。具用在他身上?  审讯官的话果然奏了效,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人此刻如恶犬一般突然挣扎起来,锁链上的尖刺深深地刺了进去,血腥味即刻浓郁起来,可肖沉浑然不觉。  血滴进肖沉的眸子里,肖沉只紧紧盯着审讯官,猩红的眼睛像极了某种被逼到绝路的野兽,绝望里透着破碎的光:“是我父亲让你们抓了我,是吗?”  这是审讯官第一次听见这个倔强的小少爷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语气绝望得让人心惊。  他在询问,可他的语气分明已然知道答案,只是他还不死心罢了。  “还叫父亲,你真以为人家把你当孩子?不知道那个贫民窟里的垃圾,也好意思攀肖家这棵树?”审讯官道。  他顿了顿,思考着怎么编才能让眼前之人更加崩溃。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又道:“不仅是肖家主让我们抓了你,他还说了,让我们手下不必留情,往死里折腾,替真正的小少爷出出气。”  真正的少爷?肖怀冰?  这是父亲说出的话吗?肖沉愣怔,父亲果然还是在意的,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认为他抢了肖怀冰的东西。之前吵架时肖夜枫脱口而出的话肖沉还能欺骗自己父亲是一时口误,却原来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父亲只是不小心吐露心声罢了。  原来父亲从未把他当成过肖家的人,当成过他的孩子。  审讯官嗤笑一声:“你还不明白吗?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你,就是你那心心念念的父亲把你抓紧来的,你还不知道你有多让人讨厌吗?之前还死死赖在肖家不肯走。”  “不过你死了也是件好事,肖家就再没人闹幺蛾子了,也就安生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精神力是3s级别的,给你个奸细也浪费,之前割下的腺体给了小少爷,小少爷会成为最优秀的士兵,你这一辈子都比不上。”审讯官的眼里划过一丝诡异的光。  “当然,你的这块皮也不会浪费。因为你,肖家小少爷现在小腹上还有道疤吧?正好用来做植皮手术,也算你的荣幸,将来这块皮还能跟着人家有个好归宿。”审讯官语气嘲讽。  肖沉的小腹被生生撕下一块皮,内里的敏。感肉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这种新奇地感受让肖沉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审讯官嗅着愈发浓郁的血腥味道,不由得舔了舔唇,眸子里晦暗地划过一丝狂热。  他想起大哥有给他说过肖怀冰皮肤上有一道疤,似乎是在外面生活是不小心割伤的。美丽的外表对omega而言十分重要,肖怀冰那么长的一道疤抹了很多名贵的药都不起成色,肖夜枫没少为此发愁。肖沉没想到,最后这主意还是打到了他头上。  肖怀冰腺体不好,让肖沉抽信息素,肖沉腺体残损抽不出来,他就放血,可他没想到原来父亲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的腺体,还费劲心思地把他骗到这种地方来。  明明只要肖夜枫一句话,肖沉就会把腺体给他,哪里用得上这么颇费心机的手段?  肖沉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肖夜枫恐怕不知道,只要他一句话,肖沉就能心甘情愿地奉上生命。不论肖沉会对此多么愤怒,多么气愤,争吵暴怒后他也一定会顺从肖夜枫。  父亲一定是怨极了他,肖怀冰因为他受的苦,父亲打定主意要从他身上讨来。所以才把他骗来这个地方,用这么多这么多的手段、刑具来侮辱他。  这还不够,他还要再过来亲眼看着他痛苦,听着他的惨叫才觉得过瘾是吗?晦冥岛那么远的距离,那么猛的浪,他竟也愿意来,就只是为了亲眼看看占了他孩子位置的罪魁祸首受到惩罚。  他最崇拜的,信任的父亲为了他一手精心策划的惩罚。  他像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怎么他最敬爱的父亲心里竟是觉得畅快的吗?  父亲就那么狠心,即使他被伤成了这个样子父亲也不愿意来看他一眼吗?  父亲就这么怨他,这么恨他吗?  肖沉能感受到身体逐渐发冷,似乎这次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可他无暇顾及,他整个人偏执得要发狂。  他能为肖夜枫去死!可肖夜枫是怎么对他的!  他巴巴地捧着一颗心,可肖夜枫从来就没看过他一眼。即使没有肖怀冰的存在,他也永远不是他的骄傲。  他是家里唯一的omega,他是父亲的耻辱,父亲从没觉得他是他的骄傲。  父亲是不是,从来没爱过他?  所有有关于父亲温情的幻想,大抵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父亲从没爱过他,从没正视过他,从没认为过他是他的孩子。  肖沉的脑子昏昏沉沉,即使是他,这个情况下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父亲恨他,父亲恨他……父亲恨他!  肖沉魔怔一般反复回想着这句话,肖夜枫的目光像个牢笼,那些失望的,带着怒意的,漫不经心的,轻视的目光几乎让肖沉入了魔,如刀子般一道道地剜着他的心。  他恍然间觉得疼,明明恢复剂还在起着效果,可他怎么会这么疼,疼得他几乎要落泪。  黑蚺是不可能落泪的,落泪的只能是肖沉。  最后肖沉怔怔地想,既然你恨我,那我也不要爱你了。  我也恨你。  肖沉的手攥紧用力到发白,残留的一只眼睛下滑下血珠,眸子里是凛冽的恨意:“我恨你……我恨你啊肖夜枫!”  他的嗓子本就喑哑得不成样子,此刻更是如地狱中被烈火灼烧抽筋剜骨的恶鬼一般。  审讯官惊得手中的杯子也摔在地上,他近乎站立不稳,刑讯室中所有的物品都在震动,地上的鲜血也开始滚动。  这竟是精神力暴动的前兆!可是肖沉的腺体不是都被他们挖了吗?  肖沉的精神力开始暴动,他的额角隐隐地开始显露出鳞片,被改造后他的身体只是看起来是人形,实际上兽人状态仍未改变,此刻濒临死亡显然也快显出形态。  他没了腺体,精神力却愈发强劲恐怖起来,那审讯官却像看到了什么诱人的东西一般,眼睛瞬间变成了虫族特有的复眼:“是猎人!我们抓到了一个没了腺体的猎人!”  审讯官竟是一只虫族!  他的虫翅显现出来,神情兴奋极了:“真是走了大运,我们居然捕到了精神力如此纯粹的猎人!”  如果能吃了这个濒死的猎人,那么他的等级绝对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监狱里虫族翅膀嗡鸣声愈发强烈,从各个角落里不断传来,刚才还是人形的犯人或审讯官突然就撕裂了人皮,从中钻出无数个可怖的虫族,直接咬断了身边人的头颅!  所有虫族都为这个濒死猎人那么纯粹强大的精神力疯狂,放眼望去,整座监狱竟都是虫族!  嗡鸣声响彻整个晦冥岛,还在不断有可怖的虫族从地下钻出,疯狂地向岛中心的监狱爬去,周边的黑暗海水中竟也有变异的生物湿淋淋地上了岸,几百只人手组成的足蠕动着,快速地向监狱移动着。  整座晦冥岛,竟是虫族精心培育的巢。  虫族的手足密密麻麻地交叠着,人脸挨着人脸,整座岛顷刻被虫族覆盖,巨大的虫鸣声不断共振回响,俨然一副地狱绘图。  虫潮中心的肖沉被锁链紧紧束缚着,所有虫族的目光都贪婪地看着他,可他浑然不觉。  他的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眼前一片猩红,嘶哑残破的声音里是让所有人心惊的疯狂:“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肖夜枫!”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让他如此痛苦?  无数虫族嗡鸣中,人类的声音绝望得令人心惊。  衰弱期的作用下,肖沉的皮肤宛如鳞片般皲裂开来,形容可怖,他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怪物,喉管里不成音调的声音呜咽一般。  肖沉受过的比这重的伤多的多,可没有哪一次让他这般发狂,一贯冷静得如同战斗机器的黑蚺此刻红了眼,任何一个猎人如果在这都要惊得腿软,哪怕是花镜在这也要退进她的空间里不敢直视。  没有任何猎人有胆量直面失去理智的黑蚺。  没了腺体,肖沉的精神力更加毫无收敛,海水也被他搅得汹涌。逸散出的精神力竟成了形,巨大的蟒蛇死死地缠着整座晦冥岛。海水猩红,海面上尽是变异惊怪的尸体。  “你们要吃了我?”肖沉,不,黑蚺笑得恣意,鲜血从他的唇边溢出,宛如修罗恶鬼,“那就来吧。”  他笑得张狂绝望,精神力暴乱得让天地都异变,顷刻间将无数虫族开膛破肚。  “先杀了你们,我再去杀了肖夜枫。”  肖沉语气冷静,面上却已然笑意癫狂。  -  肖肆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肢体,他恢复得不错,总算可以下地。  肖怀冰总是泪眼朦胧地埋怨肖沉伤得他太狠,肖肆也只无奈地笑笑,肖沉下手收着了他能感觉到,他躺了那么久实在不关肖沉的事,是他直面了虫族狂暴精神力的后果。  现在想想肖沉也真的能忍,他当初生生被拖进了虫洞的时候该有多么害怕。肖沉腺体又残损,虫族精神力又那么狂暴,他这个弟弟这么久该有多难受,居然就那么强撑着录完了这么长时间的节目,受着这么多人的谩骂,受着他的坏脾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直面了虫族的缘故,肖肆总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之前头脑中有些模糊的地方逐渐清晰起来,他的精神力也隐隐有股排斥的感觉,似乎在抵抗着什么东西的入。侵一般。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肖肆想。  他与肖沉的隔阂太久了,他因为自己幼时的懦弱不断地拒绝肖沉,疏远肖沉,伤害肖沉,而肖沉却一直在原地等着他,一如那晚被他们丢在原地一般,石头一样执着倔强地等着,等着他相通,等着他主动愿意开口。  可明明肖沉什么也没有做错,一直以来问心有愧的都是他。 第25章 他不能再让肖沉孤单一人了。  船长微微错愕,他完全没想过肖肆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时代兄弟关系像他们这么好的可不多见,也没有谁能在明知极有可能丧命的情况下仍然坚持。  可是手足兄弟不过是嘴上的至亲,既不是父母,也不是挚爱,更不是自己的骨肉,幼时还好,长大后各奔东西的不在少数,父母去世后也就大多没了联系,仅仅是这样稀疏浅薄的羁绊,为了这种微弱的关系丧命真的值得吗?  船长仍在劝导,“你是肖肆对吧,大明星,著名的歌手,乐坛的天王,整个星际没人没听过你的歌。你现在还这样年轻就有这种成绩,你的未来不可限量,为什么要把自己葬送在那种地方?”  就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将来都可能不会在一个屋子里生活的人,放弃自己大好的前程,放弃大把的金钱,被众人众星捧月的待遇,拿自己鲜活的生命赌一场毫无奖励的必输的赌局,真的值得吗?  “值得。”肖肆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赌局,这是一场迟来的赴约,迟到了许久的补偿。  至少最后一次,让他做个好哥哥吧。  -  谁也没想到,“梦中的小楼”节目再度直播居然会是这种场景,网络上对“梦中的小楼”的评价还停留在‘肖沉真是个绿茶作精’,‘节目组霸凌肖沉’之类的话题,所有人都在等后续的处理和剧组的后续道歉,没人会想到这次的直播内容会这般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屏幕里的肖沉似乎正在飞速移动着,巨大嗡鸣背景音下时不时传来肖沉痛苦地喘。息声。他眼睛半睁着,浑身都是血,那血量让人禁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流干了身上的每一滴血。  他抓着摄像机的手法仓促而粗暴,指尖都被录进去一段。  网友们惊奇地发现,那一贯修长纤细的手,竟被人生生掰断了指甲一般,指尖上还在血肉模糊地滴着血。他抓住摄像机的手法太过急躁了,他太过用力了,粗糙的动作直接对他伤痕累累的指尖造成了二次伤害。  有胆小的omega已然不敢再去看,可他却像浑然不觉一般,麻木地飞速移动着,身形矫健得让人难以将他与以往那个娇柔做作的肖沉联系起来。  【我艹,这是什么情况,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了……】  【这是特效妆吧?这么血腥的也能播?节目组不怕被封吗?】  【这还是肖沉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话说肖沉竟然也愿意让别人动他那张宝贵的脸吗?】  【肖沉他妈是想火想疯了吧?】  然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肖沉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他身上那些夸张得像是画上去的伤口竟真的崩裂开来,鲜血即刻涌了出来。  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已经有人开始联系帝国的相关部门。  【我觉得,这不像是假的……】  【肖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肖沉!】  【沉沉,你在干什么啊,你不要吓妈妈啊呜呜呜】  正在所有人都惊疑不定之时,一颗巨大的涨了气的头颅出现在了镜头里,腐烂的唇一直咧到了耳根后,本该是人类眼球的地方塞满了上百只虫族独有的复眼。  肖沉竟是在虫族旁边!  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因为眼前的景象头皮发麻就看见实时新闻里冲至第一的讯息:“梦中的小楼”直播位置定位:晦冥岛。  【这居然是真的,肖沉就在晦冥岛!】  【晦冥岛有虫族啊!肖沉是疯了吗?】  短短十几分钟,帝国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梦中的小楼”,观看率已然飙升至第一。  而肖沉根本无暇顾及。  之前军部的人来得突然,肖沉也只来得及把节目组的摄像机放进了纽扣大小的隐形空间里,藏在了审讯官身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收走了,根本无法与学院联系,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告知学院晦冥岛出现了状况。  晦冥岛的情况太过危急了,谁也没想到虫族竟然已经入侵了帝国,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整个晦冥岛都被蛀空了,俨然竟是虫族在帝国的一个驻扎地!  情况太过危急,已然威胁到了帝国的安全,即使是暴露身份肖沉也要把这个消息传给帝国。  肖沉侧身躲过虫族带着利刺的触。手,虫族的头猝然逼近身前,上千只眼睛仅仅盯着肖沉,眸子里尽是贪婪。肖沉已然杀得麻木,反手将砍刀刺进虫族的眼睛,继而猛一发力,竟生生砍下了那虫族的半只脑袋!  越来越多可怖的虫族蜂拥而上,帝国的人们哪里见过如此之多的虫族,有的仅仅只是看着屏幕就已然腿软,在肖沉砍下半个虫族脑袋之时更是吐了出来,浑身抖如筛糠。  肖沉此刻的脸让他们感到害怕而陌生,他的手上,身上都沾满了血,遍布伤痕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可他的手却出奇的稳,刀光闪烁间他杀虫的动作行云流水,虫族的尸体堆积如山,血将他的靴子都漫湿。  这哪里是那个废物花瓶?这赫然就是地狱中的恶鬼罗刹!  此刻,所有人脑子里都有一个疑问,这真的是肖沉吗?  虫族的长相诡异而可怖,这么恐怖的东西现实里居然是真的存在的吗?  肖沉像是终于把眼前的虫族砍得差不多了一般,他闪身躲进一个牢房内,终于停了下来,简单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他处理的随意而手法残忍血腥,网友们只是看着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头皮发麻。而明明之前连切个菜都要哭上半天的娇气包肖沉此刻却好像习以为常了一般,面无表情着利落地剜掉那些被虫族注入毒素的烂肉。  他疼得脸都白了,颤抖地喘,只有气声,下手却狠厉。  他好像终于是有空顾及摄像头了一般,这才看向摄像头,目光却不似以往的任何他在屏幕上的镜头,那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肖沉,让所有人都不禁背冒冷汗。  肖沉浑身是伤,声音却冷得离奇:“猎人小队编号37539,晦冥岛发现虫巢,海陆空三支虫种均有来袭,且已发现特级虫族。”  他流利地说着众人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详尽而简短地阐述了晦冥岛的情况。  【我艹我艹,我看懂了,肖沉是猎人!】  【我有点难以接受,我哥那么软的一个人,居然是猎人?】  【天呐,如果肖沉真的是猎人,娱乐圈的身份只是他的卧底身份,那我们之前都干了些什么啊?】  【等等,如果肖沉是猎人,那也就是说这都是真的,肖沉这些伤都是真的!】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肖沉伤成这个样子,让人丝毫不怀疑他流血过多死去的可能。  肖沉不能再受伤了,他需要治疗,需要休息啊!  肖沉的眼睛只能睁开一只,另一只不知道是不是瞎了,还在渗着血,他们只是看着就觉得疼,肖沉又该有多痛苦?  可以往总以娇弱示人的omega只是语气平稳地汇报着情报,身姿站得比松柏还要挺拔。  就是这样的人,为他们挡住了所有的危险,将他们牢牢地护住。  可他明明还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啊!  “阿沉……”肖一岚捂住了嘴,他根本没想过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居然会是猎人。  可为什么啊,为什么肖沉要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去当一个猎人?  肖一岚听说过猎人的训练有多残酷,也听说过猎人的任务死亡率有多高,可他从来没想过肖沉会是猎人。他可是一个omega啊?他怎么能受的了?  他不敢去想肖沉受了多少苦,那些可怖的伤疤,残损的腺体,肖沉抚着小腹强装没事的样子,半夜辗转难以入睡的样子,所有种种,都有了答案。  即使知道肖沉听不见,肖一岚还是忍不住地小声乞求道:“求你了,肖沉,活下来好不好……”  别对他们这么残忍,别让他们看着他死去却什么也做不到。  肖夜枫紧紧地盯着屏幕里满身是血的肖沉,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孩子居然会是猎人。  他对肖沉的记忆还停留在肖沉小时候,那么小那么软,连话都不会说还在吐字不清地努力喊着他爸爸。  猎人正常训练是没有人体实验这一项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肖沉究竟经历过什么,他怎么会有那样的疤?他是不是被人虐待过?  是了,肖沉是被人虐待过,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肖夜枫疼得眼前隐隐发黑,可他不能倒下,他已经错得太多了,他不能再接着错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竭力维持着平静,道:“我去一趟晦冥岛。”  这次,肖一岚没有多说什么,他甚至抢在了父亲前面。  另一边,已然潜进晦冥岛的花镜冷淡地对着红狐道:“外面的虫族交给我,你进去找黑蚺,备用人偶在你空间里。”  “带不出整个身体也没关系,把头割下来给我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入v前三天凌晨更新,夹子当天十一点之后更新,后续更新就还是我们的老时间啦~  谢谢大家的喜欢  放个预收嘿嘿嘿  《我疯后所有人后悔莫及》  1.作为赫赫有名的冷面战神,帝国最年轻的少尉,枭枫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小秘密:他会不定时地抽风。  正常时他是高岭之花,犯疯病时他是踩着高跟鞋束着细腰,脸上还涂着厚重的油彩的战斗疯批。  两个人格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他被派去卧底星际最凶恶的星盗群体,碰上了自己军校时的旧友。  临时换人根本来不及,情急之下他干脆莽了一把,让疯批人格卧底。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身份倒是没暴露,只是疯批人格的他不仅成了旧友的搭档,还撺掇着旧友杀了‘自己’。  ……就是冰山人格的那个。  清醒后的枭枫:……不,不愧是我?  2.雷诺有一个秘密,他喜欢自己军校时的旧友,现在的宿敌。  然而他终归还是杀了他。  他将永无解脱之日。  3.枭枫杀过一个人,那个人是所有人梦中的白月光。  他们恨他,厌恶他。  后来,枭枫死了,他们开始后悔。  再后来,他们才知道,枭枫没死。  枭枫疯了。第28章 这一次,他不会再等任何人了。  肖沉汇报完毕后就打算直接关了摄像机, 情况已经汇报完毕,摄像机也就没了开着的必要。  节目组用的是新型的机子, 肖沉在学院里的大部分时间也都用在了格斗技的训练上了,工具的使用这门课他也没取得太好的成绩,因此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关,只能仅凭本能摸索着。  肖沉本来身体就已经濒临极限了,眼睛也瞎了一只,他现在看东西都是模糊的,种种条件因素让他根本就没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把摄像机关上, 并且摄像机的镜头还对着他。  他把自己放松下来, 半靠着墙壁坐着, 粘着血的发干涸后又垂了下来,他整个人看上去恍然一个血人, 即使是肖沉那些狂热的粉丝也几乎认不出来这是肖沉。  他似乎是累极了, 众人只看见一贯含着一汪泪的那只眸子里黯淡了许多,半合着,像是生命快要走到了尽头一般。  众人不由得开始担忧了起来, 也许是气氛不如之前紧张,众人也渐渐开始讨论了起来。  【肖沉是不是不知道他摄像头没关上啊?这种错误都能犯肖沉的眼睛太让人担忧了,有没有专业人士知道这会不会影响他的视力啊?】 第27章 真的很谢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嘿嘿)第29章 您到底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  肖沉受的伤太重了, 他本就在衰弱期,刚才又回光返照一般情绪那么激动, 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  红狐红着眼睛把晕过去的黑蚺背在身上。黑蚺出乎意料的轻,在他的背上安静地趴着,像只淋了雨后软塌塌的小野猫,乖得不行。  谁能想到猎人最强居然也会有这么乖的时候。  花镜说的对,虫族太多了。红狐的实力根本比不上他们两个开了挂一样的大佬,让他自己一个人背着失去战力的黑蚺还要冲出虫潮确实过于强人所难。  即便如此,红狐也不打算按着花镜嘱咐他的做。  他是黑蚺的好兄弟, 铁哥们, 是在战场上能放心把后背交付给对方的亲战友, 让他砍下黑蚺的头他根本就办不到。  况且如果今天是他躺在这里,黑蚺绝不会只砍下他的头, 他又怎么能这样对黑蚺?他根本就做不到把黑蚺丢在这里, 放任他的身体被虫族撕咬的事情来。  红狐苦笑一声,也许就是因为他总是拎不清才怎么也赶不上这俩货的吧。  黑蚺好不容易度过了衰弱期,只要他能把黑蚺带出去, 所有的伤都会恢复,包括腺体和眼睛。黑蚺的身体会变得更为强大。3s训练最难熬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红狐不想让黑蚺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把花镜给他的备用人偶拿出来,转瞬间人偶就变成了和肖沉一模一样的外表, 手上也缠着被鲜血浸湿的布。  备用人偶和临时人偶的作用差不多,只不过不需要回收,能模仿出模仿对象的身体状态, 等彻底冷却后不论用什么机器检测也只是一具尸体, 是死遁的最佳道具。  “走, 咱们回学院。”红狐道。  他背上的黑蚺无知无觉, 只有微弱的呼吸,似乎是在回应一般。  ……  红狐把黑蚺带出来的时候几乎是爬着出来的,他受了不少的伤,美艳撩人的脸上都沾了不少血迹。  他抬头看着花镜,颇有点可怜的味道:“我把黑蚺带出来了。”  饶是花镜这般冷血的人物也不由得被眼前堪称壮烈的景象震惊到,她没想到以黑蚺的实力还会伤得这么重,更没想到红狐会拼了命也要把黑蚺带出来。  她语气有些诧异:“我不是说了只要把头带出来就可以了吗?你们怎么会伤成这样!”  红狐心虚地别开眼睛不敢看他,犹自嘴硬道:“我总不能放着黑蚺不管自己一个人跑吧?再说砍头多疼啊……”  即使黑蚺连3s训练都能一声不吭地扛下来,红狐仍会担心黑蚺会不会疼,会不会难受。  花镜从一开始的震惊也很快恢复过来,她没戳破红狐的小心思,只是淡淡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她这样说着,却在红狐小声嘟囔着‘这不是多余的事’中微微蹲下来,摸了摸红狐的头,唇边带着极为浅淡的笑意。  男孩子们啊,真是……  后续的猎人们很快赶来,本来虫巢应当是极难攻破的,每次攻破虫潮都要牺牲几位猎人,更何况晦冥岛还爆发了虫巢。可这次因着肖沉阐述详尽,他们很快就攻破了晦冥岛,所有的虫族一网打尽。  无一死亡。  -  肖肆终于还是来到了岛上,他的运气似乎出奇的好,居然一只虫族也没有碰上,顺利得不可思议。  可他大概还是来得晚了。  岛上已然风平浪静,安静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地上还有虫族爬行过的痕迹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远处晦冥岛的监狱耸立着,地面上的建筑都是军官居住,地面以下极深的地方才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肖肆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他小心地踏入监狱的塔楼,甫一踏入便暗暗心惊,这地上竟满溢着血水,他的裤脚也被浸湿,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快睁不开眼睛。  地面上不少残肢碎肉浸泡在血水中,有些死不瞑目的虫族被不知什么武器钉在墙上,淬着毒意的眼睛阴狠地瞪着他,监狱里还关着一些被虫族咬死的犯人,旁边脱落着一坨坨还沾带着血迹的人皮。  这样惊悚阴森的地方,肖肆一个alpha都背后隐隐发冷,他难以想象肖沉会有多么害怕。  肖肆不敢坐电梯,他顺着楼梯走下去一层层地找着肖沉,然而越往下气温越低,场面越血腥。肖肆越发心慌,这样恐怖的场景,一般人见了一面恐怕就会做噩梦,可他昏迷了那么久,肖沉早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他发疯似的寻找着肖沉的身影,生怕自己见到的会是肖沉的尸体。  他还欠着肖沉的道歉,他与肖沉的隔阂还没有说开,他还有好多好多没来得及弥补肖沉的事情……  越回想以往种种,肖肆越愧疚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肖沉从来都是最渴望家族的那一个,可他却从来都游离于家族之外,他从家族里得到的少之又少,可他仍保持着最热烈的情感,即使这情感注定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终于,他还是找到了肖沉。  肖肆无暇注意肖沉还缠着刀的手,他满眼只有肖沉微微垂下的头。  那一贯桀骜英俊的脸不知道被谁划了长长的一道,血肉外翻着还在滴着血,他一只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永远不会再睁开一样,另一只半合着的眼睛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神彩,让人难以想象到这曾经是怎样一双总是带着戾气、桀骜不驯的清冷眸子。  肖肆觉得心被针扎似的泛起麻密的疼,肖沉就那么无知无觉地躺在监狱的一角,这个曾经矜贵桀骜的小少爷现在却浸泡在冰冷肮脏的血水里,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污染得不成样子。  “……肖沉?”他试探地唤,可空旷阴森的古堡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像极了一声叹息。  肖沉的头发散乱着,白皙的脸上都是血迹和脏污。  他明明是最爱干净的。  肖肆魔怔了一般轻轻地去擦,可却越擦越脏,怎么也擦不干净。  幼弟的血沾到他的手上,肖肆却宛如发现了什么一般狂喜起来。  触。手是带着些许温热的,肖沉还活着!  肖肆激动地快要哭出声来,他竭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身体颤抖得如同筛糠。  “肖沉……肖沉……”肖肆疯魔了一般又哭又笑,他的弟弟还活着!肖沉还活着!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肖沉’只是一具假冒的尸体,泛着热气是因为备用人偶刚刚变化,可这一点热气也终将冷却下来,‘肖沉’也终将会死。  晦冥岛太冷了,肖沉身上的热度逐渐开始流失。肖肆把衣服脱了下来,全部裹在肖沉身上,肖沉只无知无觉地任他作为。  肖沉从没有这么乖顺的时刻,肖肆却只想落泪,他口中喃喃自语着:“别怕,你不要怕,哥哥这就带你回家,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了……”  这是肖肆头一次在肖沉面前自称哥哥,可是他的那个最别扭又最温柔的幼弟终是听不见了,他却不知道,仍把他那伤痕累累的至亲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走出这座将肖沉活活困死的地狱。  幼时他们就是这样,即使打得厉害,最后回家的时候还是要带上对方,不然回家是要被大哥挨个训斥的。肖沉年龄小,吵着打着到最后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肖肆的背上,肖肆自己也累得够呛,一边背着幼弟还要一边骂骂咧咧地唧唧歪歪,而肖沉往往就在肖肆的骂声中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肖沉的身上愈发冷了下来,肖肆努力地想要维持住肖沉的理智:“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的那一回,也是这样,我背着你,你指着月亮给我看,你说你将来一定会和它一样,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着你……”  那时的那些年少轻狂,月下相伴着的温情,最后竟也会疏远至此。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只是被背着的人早已伤痕累累,背人的那一个已然泣不成声。  他们一同长大,即使打打闹闹的最熟悉的人也终归是彼此,他眼神一转对方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们明明心里都在意对方在意得不得了,可最后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呢?  “其实那天晚上,那个巷子里,我一直都在,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你,可我没敢进去……”肖肆崩溃地哭道,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那个硬硬的疤,终于被肖肆亲手撕了下来,带着血,连着肉。  “对不起肖沉,我是个怂包,是个孬种,我没保护好你,一直都是,一直都……”肖肆泣不成声,桀骜的男人此刻哭着乞求,他从没这么卑微过:“我错了肖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泪水从眼中满溢出来,十分狼狈的样子:“我求你,肖沉,我求求你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不要对我那么绝情,不要连一个补偿的机会也不给我,好不好?”  肖肆此刻全然没了尊严,他百般哀求着肖沉,带着哭腔的声音寂寥地回荡在地下监狱里,悲怆得足以让神明侧目。  可无论他怎么哀求,怎么哭喊,如何的歇斯底里,如何的肝肠寸断,肖沉的身体仍是一点点地冷下去。  肖肆放下肖沉,死死地把肖沉搂在怀里,也不管肖沉的血把他衣服都弄脏。  他努力地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肖沉,可那些热量如水滴入海,肖沉依旧是刺骨的冰凉。肖沉的头颅软软地埋在肖肆的肩上,冰冷的脸挨着他的锁骨,冷得肖肆骨头也钝钝的疼。他感受不到任何温热的气息,崩溃得要发狂。  “我知道你是想报复我,你不要再装了好不好肖沉?你不要再生气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你不要开玩笑了,快点醒过来好不好?”肖肆颤着声音恳求着。  无人回应。  晦冥岛冷得厉害,监狱里死去虫族的尸体都早已不再冒着热气,备用人偶之前残留着的热量终归是会流失殆尽的,可肖肆哪里会知道,他执拗地想把肖沉的身体捂热,拼命恳求着肖沉不要走。  肖夜枫肖一岚赶到时就看见这个场景。  一片诡异苍白的虫族尸体残骸中,肖肆紧紧地把肖沉拥在怀里,脸上的神态却灰败得令人心惊,他们从没见过肖肆这般颓丧绝望的神态。  而肖沉的状况却更为严重,他的这个最小的弟弟此刻双目紧闭,脸上、身上全都是伤,垂落在地的指尖血肉模糊,眉头微微皱着。  肖沉的胸前已经不再起伏,肖一岚上前伸手去探,一片冰凉。  “阿沉……”肖一岚鼻子一酸,不忍地侧开头。  他心里清楚,肖沉已经走了。  他早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可真的亲眼看到的时候却仍是接受不了。  肖肆听见动静,终于回过神似的看向肖一岚,眼中兀地迸发出神彩,他用力抓住肖一岚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哥!肖沉快不行了,你快救救他,你快救他!”  他的嗓子早就沙哑,此刻的声音残破得惊人。  肖一岚无言地看着他,眼含着泪水,他抚了抚肖肆的后颈,轻轻地摇了摇头。  肖肆看懂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大哥,你是在骗我是不是?你是不是还在气我说了那些话?我给你道歉大哥,你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肖一岚看着肖肆不愿接受的样子忍不住唤道:“阿肆,肖沉他,已经走了。”  “不可能!怎么会呢?”肖肆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肖沉的身上还热着,他明明就还有气,他怎么可能……”  肖肆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与肖沉别别扭扭了十几年,肖沉一直在等他说出原因,可等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告诉肖沉所有一切的时候,一直等着的那个人却早已听不见了。  他心里大概也是明白肖沉已经走了,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肖一岚眼眶红得厉害,他沉默地把两个弟弟抱在怀里,肖肆趴在他的肩上,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都怪我,都怪我!肖沉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啊,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肖肆嚎啕大哭。  肖沉是在他的怀里走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没做到。  他明明是有机会救肖沉的,可他却什么也没做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是当初那个小巷子里什么也做不到的孬。种。  肖沉在他怀里慢慢死去的样子会成为他的噩梦,终他一生,他也无法摆脱。  “大哥,肖沉他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肖肆道,神态却魔怔了一般:“他是恨我,他是恨我才不愿意留下来的!”  “阿沉不会怪你的,他怎么会恨你,阿肆,你不要再想了!“肖一岚急切道。  肖肆哪里肯听,只执拗地念着,他本就才是大病初愈,监狱里又冷,他又都把衣服裹在了肖沉身上,能撑到肖一岚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此刻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肖一岚急忙把肖肆揽在怀里。  一直杵在门边的肖夜枫终于动了。 第29章 他小声抱怨道:“还有,帝国为什么就没有可以让普通人也能对付虫族的武器,这样不会省力很多吗?”  助理说完后才发觉自己竟没忍住说了那么多,他有些不好意思,内心微微羞恼,明明才见了海诺第一面就说了这么多话,果然好看的人就会让人心生好感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失礼了。”  海诺贴心地微微摇头,眸子里的笑意愈发玩味。  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唇角微微勾起,声音低沉而蛊惑:“给你一个提示吧,亲爱的助理先生。”  “您有没有想过,虫族是从哪里来的呢?”海诺看着助理茫然的表情,笑得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声音愈发粘腻勾人,贵族独有的古老腔调优美流利,富有岁月沉淀的韵味,贴在助理耳边,却让助理寒意迭起:“猜猜看,虫族为什么会那么像人类?”  助理突然有一种被什么大型食肉动物盯住的恐惧感,仿佛对方的獠牙已经抵在了他的侧颈。  而海诺很快退了回去,笑道“我们走吧,想必楚家主也把人带出来了。”  他神色自然,仿佛刚刚那些话只不过是助理的错觉。  “哦,哦,好。”助理愣怔地回答。  他们来到院子里时楚渊已经把肖怀冰带出来了,而肖怀冰竟诡异地没有任何哭诉委屈的神态,吓傻了一般愣愣得不敢动弹,眼里空然无一物。  “你要的人。”楚渊阴沉着脸,不想再多说,似乎极其疲乏一般。  海诺挑了挑眉,楚渊的气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短短几十天,他的变化竟如此翻天覆地。  “楚家主当真让我佩服,真是好狠厉的心性。”海诺道,楚渊只当他阴阳怪气,扭头便要走,不想再理会他。  然而海诺下一句话便把他整个人钉在原地:“对着自己也能下这般重手,即使是我也自愧不如。”  “你?”楚渊神色终于松动,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不要那么紧张。”海诺笑道,亲昵地拍了拍楚渊的肩:“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  他提着肖怀冰便走,姿态轻盈闲适地宛如叼着猎物的花豹一般。  海诺内心感叹,不愧是那个楚家的家主,这般绝情和疯狂,也难怪让王都感到头疼畏惧。  门外,海诺家族的管家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海诺出来便迎上去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  他的目光转向海诺手上看起来似乎有些痴傻的人。  前段时间这小少爷明明还正常,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着实奇怪。  不过管家也不关心这个,这也不是他该问的。  “这个孩子没用啦,我来晚了,里面都被人掏空了。”海诺无趣道,随手把肖怀冰扔在一边,神态慵懒,“就只剩下这一堆没用的骨血了。”  “留给美丽的丽娜小姐吧。”海诺懒懒道:“希望她明年可以开的更红些。”  海诺没有浏览星际网的习惯,他完全不知道‘肖沉’死了的事情,来这一趟也只是后知后觉地找肖怀冰麻烦罢了。  毕竟查得太多,真的触犯了肖沉的底线的话,他是会挨揍的。  海诺走后没有多久,楚渊就收到了肖一岚的通讯,他强忍着不适打开,肖一岚直接对他一通怒骂。  那可是海诺啊!  那样血腥残忍的贵族,楚渊怎么能让他带走怀冰?  楚渊身体极不舒服的样子,但仍强撑着道:“等一下,一岚,你先听我说一件事。”  “你知不知道肖怀冰是‘女王蜂’的幼虫?”  “你说什么?”通讯器对面传来肖一岚不可置信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海诺:把肖怀冰拿去给花堆肥吧  助理:海诺族长真是一个温婉亲切的人啊  肖沉:?第31章 他们之前的所有种种,已然被肖沉单方面的清零  这件事严重而复杂, 楚渊直接到了肖家当面与肖一岚讲。  “楚渊,你把肖沉送给了海诺还不够, 现在还要把怀冰送给海诺吗?”肖一岚怒道,他没想到楚渊还能做这种事第二次。  一旁的肖肆急忙拦住了肖一岚,神情严肃起来:“大哥,你先听听楚渊要说什么,我也觉得有些事情很奇怪。”  他沉吟道:“我和楚渊之前在飞船上遇到了虫族,当时楚渊正和我说着话,没说完就被虫族攻击了, 一直到肖沉出事我们才再见面。”  肖肆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一点我觉得很奇怪。海诺那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就算了, 反正也没人知道他想什么。但是楚渊你当了那么久的楚家家主, 不会不懂这其中的利弊。用阿沉顶罪,你不仅会得罪肖家, 而且海诺那里你也讨不到什么好。海诺再如何猖狂自大, 也不可能同时和肖家楚家作对。”  他的眸子里带着深究,“那个时候,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楚渊微微吞咽了一下才道:“我当时想说的是, 肖家不可能抱错孩子,肖沉也没有走丢过,为什么会有真假少爷之说?”  肖一岚微微一愣,的确如此。  被人挑明之后, 那些所有的疑点此刻都明晰起来。  肖沉是他带大的,他是什么性格没人比肖一岚更清楚。小时候被那么欺负,被校园暴力, 被针对, 他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有哭, 都没有求助于他们, 一个人把事情解决得那样漂亮干脆,为什么他们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样的肖沉娇弱,爱哭?  明明这么违和的事情已然摊在他们面前,为什么他们谁也没注意到?  楚渊还在列举着种种证据,可他已经全然没有心思去听了。  肖家掌管家族企业的长子,怎么可能是个庸人,楚渊挑明后,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变得明晰起来。  他们抓错了人,肖沉不是虫族,肖怀冰才是!  楚渊最后一句是:“因为人们下意识里认为虫族就是被替换者,所以情感也会从被替换者身上转到虫族身上。也就是说我们对肖怀冰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感都是从肖沉身上转移的。”  因而为什么肖怀冰明明没在肖家生活多久,他们也没什么情感基础,却能让他们那么想要补偿他,即使补偿肖怀冰会让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受委屈。  可‘女王蜂’再怎么厉害,肖怀冰到底只是一只幼虫。  是他们本来就有问题,本来就与肖沉有隔阂,本来就已经伤害了肖沉,只是他们自己注意不到,还以为相安无事,肖怀冰的作用也许只不过是把他们对肖沉的伤害、忽略放大了。  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坚不可摧,牢不可破,肖怀冰又怎么可能找到机会?  裂痕与伤害一直都存在,只是被伤得遍体鳞伤的那个人不愿意低头,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肖肆红着眼睛问道:“那个幼虫呢?你就把他直接给海诺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楚渊语气淡淡,说出的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我把他的东西,姑且称之为‘虫核’,挖出来了。”  楚渊本就懂些医学方面的事,况且星际时代,器官移植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语气刻板,却让人觉得他的内里早已疯了:“我试了很多次,最开始是把他的心脏换了,可没有什么用,他还是试图干扰我的意志,至少有九次我以为他是我的至爱,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让我放了他,伤害他比伤害我自己还让我觉得难以忍受。”  他淡淡说着,仿佛是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后来我在手臂内侧用刀刻着肖沉的名字,只要我有想要放了他的念头我就用刀按着上一次的刻痕划,这方法很有效,我能感受到他的催眠,他却不能真正催眠我。”  幼虫的手段很有效,但是一旦被识破,想要再次发动能力就很难了。  毕竟他只是个幼虫,还不是成虫。  “后来我又换了他的肾,肝,脾,眼睛……甚至是腺体,可没有一个是我想要找的。”楚渊回想起来,现在仍是觉得吵。  肖怀冰一开始哭得厉害,拼命求着,骂着,到最后换声带的时候楚渊干脆割下他的声带,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  “最后我就找到了这个虫核。”楚渊总结道。即使说起这样血腥的事情,他仍是面不改色的,淡淡地抿了一口茶。  他看起来冷淡而理性,可内里显然已经疯得不轻。  肖沉是他的光,现在这束光被他亲手弄丢了,他本来就是地狱中的恶鬼,是肖沉让他有披上人皮的机会,现在肖沉不在了,他也没那个心情装得衣冠楚楚。  他其实省略了很多东西。  比如到了实验后期,肖怀冰的身体已然支撑不住了,药剂作用下,皮肤细胞衰败得厉害,一片片柳絮似的脱落下来,到最后只剩下内里的皮肤,血肉模糊。  肖怀冰神智都已然不清醒了,疼痛却仍如附骨之疽,他被折磨得快要疯了。  可楚渊仍是不停手,他不知道楚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血液大量流失掉,又被换上了新的冲刷进血管。他已经无暇感受到委屈,满心只想求死。  等到楚渊找到他想要的那个成为‘虫核’的东西之时,肖怀冰已然被他活活折磨疯了。  口不能言,眼不能观,耳不能闻,疼痛是唯一的感知,即使是虫族也无法承受得了这样的痛苦。  那副身躯的内脏都早已被换了一遍,血也换过了好几轮,里面早就空了,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后来海诺又问楚渊讨要肖怀冰,楚渊给肖怀冰临时换上了看得过去的器官,直接打包送给了海诺。  肖怀冰折了海诺的花,按着海诺的习惯,可能肖怀冰现在已经成了花肥了吧。  楚渊用冷淡的语调说着最血腥的事,此刻一片寂静。  肖一岚总算知道楚渊为什么能在楚家那样的环境下依旧能当上家主,为什么能从一个破落贵族不受宠的长子有了今天这样的地位。  这个男人太过残忍狠厉,也太过薄情了。  也不知道当初让肖沉跟这样的人订婚算对算错。  肖肆看着楚渊的目光复杂,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却仍是沉默了。  楚渊找到了‘虫核’,那个虫核现在会在哪里显而易见。  他对自己总是比对别人更为残忍。  因为自己弱小的缘故,他亲手把肖沉送上了死路,楚渊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继续忍受下去自己的弱小?  他一定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虫核放到自己身上了。  普通人面对虫族毫无反抗之力,即使明知可能会变成怪物,楚渊仍要这样做。  这个男人本来就疯狂得可怕,之前那副冷淡克制的模样不过是因为肖沉还在。  肖肆莫名的有种错觉,似乎肖沉从来都是这个男人的枷锁,肖沉不在了,这个男人也就彻底不想伪装了。  肖沉这一死,也不知道放出了什么恶魔。  众人一时无言。  他们此刻突然意识到他们对肖沉有多残忍。  晦冥岛都是虫族,他们居然还把肖沉关在那样满是虫族的地方,任虫族欺。凌他,侮辱他。  他是一个猎人啊!  被自己最为痛恨的虫族折磨,他心里该有多么难受。 第31章 他又换了一种方法,想要让肖沉的心脏跳动起来。  他还将在这里呆上许久,一直到天明,一如之前的许多个晚上。  这一次,他终于选择了陪在肖沉身边。  肖夜枫不知道的是,肖家的肖沉永远都不可能再睁开眼睛。另一边,猎人学院的黑蚺也缓缓苏醒。  肖沉睁开眼睛就看到花镜那个面具,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就打了干寒颤,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得罪这位暴烈奶妈的事情一样。红狐也戴上了笑眯眯的狐狸面具,裸露的大片锁骨上还带着新鲜的伤。  私下里他们是不戴着面具的,就比如之前红狐去晦冥岛接应肖沉。而学院里还是要戴上的。  大概是自己任务又差点死掉了吧,肖沉想。然而他发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记忆模糊得厉害。  “你好好歇着吧,别动弹了。”花镜道,又补了一句:“如果要是觉得脑子有不对的地方很正常,你脑浆都淌出去半拉了,我能给你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不错了。”  从刚才开始她的语气就很不爽,此刻愈发的阴沉:“给你说几次了,腺体和脑子这样精细的东西我那些怪物身上没有,搞不到你身上去……算了,你这混。蛋反正也不听我的。3s训练衰弱期已经过去了,后面慢慢都会恢复的。”  “让你担心了。”肖沉道,他的声音因着受伤嘶哑得厉害。  与此同时,肖一岚和肖肆也查到了一些消息。  之前父亲说肖沉是虫族,拿了一张照片给肖一岚看,当时肖沉侧腰上的编码肖一岚记下了。而他们现在用肖家的资源进行查询。这串编码查不到什么信息,唯一出现的地方只有在一个副官的资料上,却很奇怪,是在打印文件上用铅笔写下的一串代码,没人知道这代表什么,又是谁写下的。  肖一岚查了一下,这个副官出现得突然,个人评价却极高,创过不少个人记录,是个极为优秀的alpha,不过也因此树敌不少。后面却似乎因为差点侵。犯了一个omega而被他的上级送进监狱,那个omega似乎也受了惊吓,后来成了那个副官上级的妻子。  得罪了顶头上司的老婆,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不知道这个副官和肖沉有什么关系。  正巧最近也有一个关于猎人的综艺,大致是猎人学院体验类型的综艺。  这是唯一的可以知道肖沉是否还活着,是否已经回到了猎人学院的机会。他们绝不能错过。  那个副官的事也正好可以调查调查。  肖肆想都没想就接下了这个综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  花镜(大佬吐烟):放弃吧,那玩意你死了他都不可能活  小剧场二:  楚渊:肖沉是我的光  海诺(听不太懂人话)扭头看肖沉:……亲爱的,我听好几个人都说过这句话了,你是古地球的电灯泡成精了吗?  今天你们总不能说我短了吧?嘿嘿嘿  本鸽子精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第32章 哈罗德  军部体验的综艺很快就开始了, 肖肆跟着节目组来到了帝国军部。  综艺仍是采用半直播半录制的方式,直播内容都是提前设定好的体验项目, 地点也是提前几天确定,保证不会有重要信息源泄露。  楚渊没有来。  肖肆眸色暗了暗。  皇甫獭倒是来了,一如既往地笑嘻嘻地和别人打着招呼,看见他的时候却渐渐敛了笑,低低地喊他‘肖沉哥哥’,眼中闪着什么情绪。  肖肆回想过往的种种,这才明白皇甫獭原来一直都知道肖沉的身份。  他心里不是滋味, 一个外人都知道肖沉的身份, 他们作为家人却丝毫不知道肖沉都在外面吃过多少苦, 他们该是有多不关心肖沉。  一开始冗长的入场直播后,他们很快就开始了基础的军部训练。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带他们训练的却不是猎人, 而是军部其他部门的人。  猎人学院院长特地来道歉,不好意思道:“实在对不住,他们太忙了。军部的兄弟们也知道怎么杀虫族, 让他们先带你们行吗?”  军部虽然也杀虫族,不过主要任务是和人类打,不像猎人那么专业。  院长心里暗骂,都怪他把那群崽子养得太傲了, 一个个的不听话,都不愿意来,全说有任务, 溜得比疯狗还快。  专业猎人哪里这么有空, 他们大都是单人接任务, 能力不够随时会在某个任务里死亡, 他们疯了才会不去训练来接这种浪费时间的活。  院长心里冷笑一声,学院里作妖的时候可没见这群不干人事的东西说浪费时间。  不过黑蚺倒是受了重伤回来了,他绝对没任务,刚好接这个综艺,还能好好歇歇,要不然一个没看住这人又跑出去砍虫了。无缝接任务他是个铁人也扛不住。  院长心底‘不怀好意’地打着黑蚺的主意,面上却和蔼道:“后续正常录制我们一定会让相关猎人配合的。作为补偿,学院会派黑蚺会来。”  弹幕瞬间沸腾。  【我艹我明明是来找我家肖沉老婆的,没想到居然会见到黑蚺老公!】  【这直播看的,好值】  【说起来老公会不会认识我老婆啊?】  【楼上家里开桃园的吗?】  “虽然是黑蚺,不过他们是不是激动过头了啊?”院长不解道。  导演面上一片沧桑,显然已经习惯了:“您估计不知道,黑蚺已经连续好几年霸占‘帝国最想嫁的alpha榜’第一了,这算什么,都是小场面。”  院长:……?  作为院长,他比别人知道更多东西。  黑蚺他,不是个omega吗?  -  肖肆他们已经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基础训练了,这些天所有人都瘦了不少,众人心疼自家哥哥的同时也见识到了军部的士兵们有多辛苦。  【这群alpha都累成这样,当初肖沉是怎么熬下来的?】  【我现在都没有办法把那么一个柔弱的人和猎人联系起来】  【我也感觉,之前有个综艺,老婆不小心擦破皮了,当时就哭了,好多粉丝都心疼得不得了。你能想象这是一个能在眼都瞎了,指甲都被拔了的情况下,握刀的手却一点没抖的人吗?】  【我现在都不敢相信当时直播里一身伤的人是肖沉。之前有人爆料,有一回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有兔肉,肖沉当时就不乐意了,说他见不了血,见不了这么残忍的事情。你敢信这能是从一个浑身是血,几秒钟把一个虫族开膛破肚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当初真的不该说肖沉演技不好的,他演技简直太好了,把那么多人都骗了。也就是因为他演技那么好,把我们都骗过去了,才挨了那么多的骂……】  【别说了呜呜呜,我又想我沉哥了……】  肖沉那一次其实没哭,只是别人说他哭了,营销号又大肆报道,因而很多人都如此认为。兔肉的是也是编造的,他性子冷,压根就不可能和不熟的人应酬。  对着外人,肖沉本就寡言,再加上媒体营销和肖怀冰的能力,大众一直都以为肖沉的性格就是爱哭,娇气,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到他居然是一个猎人。  肖沉当初也是因为一个任务进了娱乐圈,他压根也没打算好好干,因此也丝毫不管自己风评如何。  根深蒂固的认知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即使是在直播中亲眼看到了肖沉杀虫的样子,很多人仍是不敢相信肖沉会是猎人,觉得反差太大。  一直带着肖肆他们训练的军官说差不多可以了,今天就可以接触杀虫族专用的刀了。  众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杀虫族居然还要用特制的刀具,还要把精神力附在刀上。  带着他们的军官叫殷无玄,是个上尉,足以见到军部对此次宣传的重视度。  殷无玄年纪轻轻官位就如此之高,不难知道这个人实力有多出众。他性格又好,训练以外的时间都是笑眯眯的,很阳光爽朗的样子,偶尔又有一种痞性的帅气,完全打破了众人对军部高冷严肃的认知,很多观众都对他有好感。不过是短短这一段训练时间,他就与众人混熟了。  上级军官往往端着架子,让人有一种距离感,而殷无玄的部下却都和他以兄弟相称,却也尊重他,服从他的一切命令。  带着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门外汉,引导他们把精神力附在刀上时也极为耐心,为了不让大家尴尬还会开一些玩笑,活跃气氛。  给刀附精神力到底还是太难了,众人累得大汗淋漓仍是无法引出精神力半分。  殷无玄也不急躁生气,安慰道:“没有关系,你们毕竟是新人,这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你们已经做得很棒了,我第一次的时候刀都炸了,教官都被我震到树上去了,整个操场地追我,高低要给我来一下子。”  众人被他的话逗笑,一时也放松了下来。  然而还是出现了意外的状况。  “教官!肖肆那边好像出了问题,您快去看看吧!”皇甫獭焦急道。  刚才还面带笑意的殷无玄即刻严肃起来,迅速走到肖肆身边。  肖肆整个人都冒着冷汗,他没听殷无玄的一个一个按着顺序来,自己听了步骤后就开始练习了,结果现在精神力被刀吸收得厉害。  “把精神力断掉!”殷无玄命令道,这是最安全的法子。肖肆是个新手,这么下去会被刀吸干的!  肖肆咬着牙不愿意断开精神力,即便他整个人都感觉像个快被吸干的干尸,眼前模糊不清,耳边也开始嗡鸣。  他绝对不能放弃。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把精神力附在刀上只不过是第一步,这步做不到别的东西都是空谈。这么简单基础的东西,他做起来却如登天一般难。  肖沉当初又该受了多少苦?他腺体本来就有毛病,还这样损耗精神力。肖肆感觉自己越发痛苦,精神力的大量流失甚至让他感觉自己隐隐开始窒息。他都已然这般痛苦,肖沉又怎么受得了?  虽然肖怀冰已经没了,那些影响也渐渐消失,但是肖沉在肖肆的脑海中依然是柔弱的固有形象。  肖沉浑身是血躺在他怀里慢慢死去的样子给他留下太大的阴影了,他每天做梦都是肖沉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梦里无论他怎么赶,怎么哭着求着肖沉,到最后肖沉都会在他的背上、他的怀里悄无声息地渐渐死去,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  他们太弱小了,对虫族毫无抵抗力,把肖沉伤害至此。  楚渊恨自己的弱小恨得发狂,甚至都把虫核移到了自己身上,肖肆难道就好过?  他每每想起肖沉的时候,吃着甜的东西的时候,看着天上的月亮的时候,深夜想起肖沉房间紧闭着的门的时候,他又何尝不痛恨自己的弱小?  他也痛苦得快要疯了。  肖肆的理智早就岌岌可危了,只不过是表现出来的正常罢了。  如果连这样基础的事情也做不到,他永远都是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废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珍视的东西一点点地消失。  大不了也就是死罢了。  “把他的手掰开!”殷无玄急道,然而众人怎么掰也无济于事。肖肆就像是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松手。  见这种方法无效,殷无玄情急之下导入自己的精神力,努力引导着肖肆。  这种情况,只能赌一把肖肆能掌控住这把刀了,可是第一次就能掌控住刀的例子太少了,即使是军部的士兵也极少能做到,殷无玄心中根本就没底。  如果肖肆失败了,精神力也已经导入的殷无玄也会受到影响,甚至也许再也导不出精神力。可放任不管,肖肆大概率会被抽干。 第33章 而黑蚺姿态随意地站在那里,已经开始整理衣袖,与他身边的情形形成巨大的反差。  众人:!  刚才发生了什么?  唯独皇甫獭突然感觉自己这一脸懵逼的心态似曾相识。  【我突然觉得蚺哥这整理衣袖的样子好像一只正在洗脸的小猫啊,好乖】  【?这小猫咪一脚能给你踹墙里去,扣都扣不下来】  虽然他们一直都知道黑蚺实力强劲,但是亲眼所见黑蚺的实力还是远远地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一时间屏幕上只有无数的‘?’疯狂刷屏。  【斯哈斯哈,这个腰,这个腿,这个胸!我好了兄弟们。】  【楼上注意点形象,猎人们都能看见!但我还是想说蚺哥确实帅得人腿软】  【我一直都觉得疤痕好丑的,但是在蚺哥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好性。感】  ……  刚才黑蚺出现在镜头中直播间的访问数量就开始上升,在黑蚺战斗后更是急剧增加,终于,这个直播间还是撑不住了,直接崩到黑屏。  节目组急忙让人去修,但修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今天的直播也只能到这里,后续只能用录屏的方式。  即使导演也心下感叹,这机器拍了那么多的明星都没崩,直播的时候各种情况都遇到过,但像今天这样崩得那么彻底的还是头一次,仅仅就只是在直播黑蚺的康复训练。虽然也确实因为这康复训练有点硬核。  皇甫獭神色复杂道:“说真的,我之前还觉得,黑蚺受着伤还要来带我们会不会太辛苦了,现在我只为我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担忧了。”  那边黑蚺扶起旁边的人,挨个道谢,又郑重道:“以后你们要陪练我也一定会去的。”  一旁喝水的猎人听了这话一口水呛在嗓子里,急忙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  那谁能受的住啊?  黑蚺这时才有空理会殷无玄他们,走过来微微颔首示意。他没注意到自己走向殷无玄时周围人震惊的神态。  他对着殷无玄态度自然道:“你是军部的兄弟吧,辛苦了,接下来我会和你们一起负责这件事。”  然而殷无玄只冷笑一声,黑着脸避开走到一旁。  邬岐急忙缓和气氛,岔开话题。  黑蚺倒也没有在意,他战斗方式本来就狠厉,点到为止在他这里就是一句空话,被他揍狠了继而怨恨在心的也不是少数,他早都习惯了,仍是不改,下次照旧。  旁边的人凑过来不解地问道:“都这么久了他还生你气呢?”  黑蚺动作一顿,不解道:“我认识他?”  他脑子里不甚清醒,有些能记得有些记不得,这个殷无玄就完全没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大概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那人失笑道:“这你都能忘,你脑子里果然都是战斗吧?”  他想了想,道:“这事吧比较麻烦,之前军部部门切磋的时候有个omega想跟你切磋,你又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没留手,把人揍惨了。”  “这倒没什么,关键后来那个omega成了殷无玄老婆,你说人家能对你态度好吗?”  黑蚺无所谓地听着,垂着眸子安静地喝了口水。  虽然听起来很狂妄,但是他从来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想法,能让他记住的也只有实力强劲到能把他按着揍的人,不过现在这种人已经很少了。  -  猎人的训练场地对于普通人而言到底还是太危险了,因而训练地点也安排在了军部。  猎人虽然隶属于军部,但和军部的其他部门是割裂开来的,其他部门的主要敌人是星盗,是人类方的敌人,而猎人学院的主要敌人是虫族,非人类方的敌人。  虽然之前也有接触,但因着彼此之间独立而割裂,这倒还是黑蚺第一次进军部其他部门。  然而刚刚踏入军部没多久,黑蚺就被一个女声叫住了。  “……哈罗德?”女人的声音发着颤,似乎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黑蚺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对方眸子里即刻溢满了泪,全然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他微微歪了歪头,继而本能地觉得这是个麻烦,转身欲走,却被女人追了上来。  女人紧紧地扯住他,生怕他走掉一样。  她抬着头看着黑蚺,面上一片执拗:“虽然很冒犯,但我莫名地觉得您好像我的一位故人……您可以把面罩拿下来让我看看吗?”  黑蚺觉得对方简直莫名其妙,猎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下面具?任何情况下给不确定身份的人看到自己的脸都是极其不安全的行为,更何况对方还看到了自己的面具。  他顿了顿,还是耐心地摇了摇头。  女人仍是不死心道:“我不看您的脸,我就只想看看您的眼睛,可以吗?”  这次黑蚺仍是坚定地拒绝了,女人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让黑蚺离开。  黑蚺离开很久后,女人在原地独自愣怔了许久。  她呆了一会后,邬岐来了,见到她这副失神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关心道:“怎么了桃子?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被成为‘桃子’的女人苦笑道:“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笑我……我刚才见到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猎人,莫名觉得像哈罗德,还胡搅蛮缠了半天想让人家把面具拿下来,指不定人家会觉得我脑子有病吧。”  她苦笑着,终于是憋不住,把自己的脸埋在衣袖里:“你说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哈罗德,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了,过得还好吗?”  “都怪我当初太弱小了,什么也做不到,甚至连去问一问他都做不到……”桃子道。  邬岐想说其实哈罗德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也就你和殷无玄觉得他是个东西,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那么伤心,到底还是没说出这些话,转而岔开话题道:“你说的那个猎人应该是黑蚺,你这一天天的沉迷搞那些我们都看不懂的东西,对别的事你是一概不知啊。”  桃子勉强地笑笑,她知道邬岐的意思,也就顺着说道:“我以前也见过黑蚺几面,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觉得他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这才让我把他误当成了哈罗德。”  “可能就是最近太想他了吧。”  邬岐笑道:“你跟老殷可绝了,他之前也说一个大明星像哈罗德,你俩这是都害了相思病了这么晕?”  他抚着桃子的肩安慰道:“他只是被关进了监狱里,后来就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以哈罗德的性子怎么可能乖乖地呆着,肯定是跑了,或者让谁给捞出来了,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当大官呢,别想了。”  桃子内心苦涩,她知道哈罗德的为人,某些事情上那人就像古地球的驴一样倔,如果被冤枉了肯定要死犟着硬抗,绝不可能逃跑,死也要站着死。  她知道邬岐是在安慰她,扯出了一个笑来,道:“你说的对。”  转而又有些担忧道:“我们当初不告诉老殷真的好吗?”  邬岐敛起了笑,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去闹,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全都白费了,再说当时他也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反而只是白白牺牲。而他现在都成了家,现在再告诉他的话不是毁人家庭吗?”  如果当时要是告诉了殷无玄,他绝对不可能像现在一般前途一片光明,有个厉害的老丈人和温柔美丽的omega妻子。  邬岐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哈罗德那样一个人,又是个罪犯,这两个人过了那么久仍是惦念着。  他们在这边念叨着,黑蚺的耳朵烫得厉害,他完全不知道那两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只当是第一次教学比较紧张。他假意咳嗽两声掩盖过去自己些许的不自然。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教官了,有什么想要问的吗?”黑蚺简短道,“如果没有我们开始教学。”  “教官,”肖肆坦然地看着黑蚺,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请问你见没见过一个猎人,是个omega,有的时候会哭?”  他脑子里的肖沉仍然是肖怀冰能力影响后的样子,可他太心急了,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古怪:“他可能有些少爷脾气,有点洁癖,但是不是个坏孩子,内心很善良温柔……”  他的弟弟那么好,被他们那样忽视,曲解,却仍旧对他们体贴,包容。可是因为他们的失误,肖沉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皇甫獭知道肖肆指的是肖沉,实际上他来参加这种综艺也是为了肖沉的消息,此刻也紧紧地盯着黑蚺,想要他给一个答案。  然而黑蚺只是微微皱着眉,声音冷淡:  “这里没有那种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骂我自己第34章 冲突  肖肆和皇甫獭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  虽然两人之前都对黑蚺有好感, 但肖沉是他们的逆鳞,被黑蚺这样说, 二人根本没有什么好脸色。  虽然肖沉自己没有放在心上,但皇甫獭始终记着肖沉救过他的命。他平日里看似阳光和善,嘻嘻哈哈地什么也不放心上,实则内里冷漠乖张,对人毫无同理心。他完完全全是个外热内冷的家伙,好脾气都是为了避免麻烦装出来的罢了。  可是肖沉是他真正放在心里当成朋友的人。  如果今天黑蚺说的是别的任何什么人,皇甫獭再如何反感都会笑嘻嘻地糊弄过去, 再气不过也就是说些什么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让黑蚺下不来台罢了。可黑蚺这话里说的是肖沉, 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满心都是愤怒,暖色的眸子中尽是尖锐的怒意, 哪里还有余心阴阳怪气。  肖肆更是满心愤怒, 像只被入侵了领地的雄狮。  肖沉是他心里不能被触碰的伤口。没人想得到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居然还会有害怕的东西,居然也会每夜每夜地做着噩梦。  每天夜里他都会梦见肖沉慢慢躺在他怀里死去的样子,冰冷的地牢、满地的鲜血与虫族尸体充斥着他的所有梦境, 他甚至可以准确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偏偏他的精神力好得过分,即使每夜都睡得不安稳,他仍是看起来精神焕发的样子。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肖肆对着黑蚺上前就是一拳。众人惊呼, 毕竟那可是黑蚺!他们之前才见识过黑蚺的强劲实力,到现在都在腿软,肖肆居然丝毫不畏惧。  黑蚺只是微微侧身便躲开了, 一手迅速地抓住肖肆的手腕, 借着惯性顺势往旁边的一个猎人方向一带, 肖肆重心不稳, 如果不是被那猎人扶了一把恐怕会直接摔在地上。  黑蚺今天刚刚进行了康复训练,那些陪同的猎人想了一下这到底也算是宣传猎人的综艺,况且黑蚺的脾气一向冷,说话做事都狂得一批,放他自己一个人来军部他们也不是很放心。所以黑蚺过去后他们也顺带去军部晃几圈,结果果然还是出了事。  那猎人扶起肖肆后急忙拦住他劝道:“你别生气,黑蚺他就是嘴上说的难听,心不坏的。”  旁边的猎人也岔开话题道:“你说的那个人我们这里真没有,本来猎人omega就很少,会哭的就更没有几个了。”  猎人们流血不流泪,专业课上倒是有哭泣的培训,但是真正能哭出来的倒是没几个。那猎人急昏了头,口不择言道:“倒是有一个能哭出来的,红狐,但是那家伙是个alpha,也不符合条件啊。”  他们这么急也是有原因的,猎人本来就不愿意伤害普通人,黑蚺那家伙也不可能真的对普通人出手,况且肖肆是个星际级别的大明星,万一真的被猎人伤了到底影响不好。  然而另一边黑蚺似乎完全打上头了,看着肖肆的眼神也渐渐充满了狂热。  肖肆一个新人,刚刚接触猎人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居然有胆量对他动手,可见其天赋。如果能正确地引导,未来将不可限量。  面具后的黑蚺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战意,示意二人:“上机甲。”  皇甫獭和肖肆愣怔片刻,黑蚺只道:“不是想和我比试吗?你们用机甲和我打,不许用生物机甲,其他你们随意。”  生物机甲感官协同,痛觉会诚实地反应到他们身上,而其他机甲则不会,因而黑蚺不让他们用生物机甲,怕这两人承受不住。  皇甫獭和肖肆眸色微沉,两个人盯着黑蚺的样子像极了两匹饿狼。  那边已经开始战斗,猎人们看反正也拦不下来了索性抱着胳膊悠哉游哉地看。  没办法,黑蚺想打,他们拦也拦不住,那能怎么办,不就只能惯着,大不了后面有什么事情他们替黑蚺扛了就是。  然而就在这时,花镜在猎人学院的私下公共频道发了一条消息:  【有人见到黑蚺吗?发定位给我。】  花镜忙着治疗伤员和驯养那些怪物,根本不知道黑蚺又去哪里浪了。她很快又补充道: 第35章 众人渐渐不再关注这个话题,只有殷无玄自己微微愣神。  两个a之间,原来也会有那种事吗?  他自嘲地笑笑,很快地止住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他已经有了妻子,不该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有或者没有,都早已过去了,哈罗德也早就离开他了。  即使奈尔从不让他触碰,他们也很少有什么交流,但奈尔到底也是他的妻子,他娶了奈尔,就会对他尽责。  尽管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爱,自己又是否爱奈尔。  -  殷无玄回到军部的休息室后才知道奈尔过来了。  他微微一顿,抿了抿唇,还是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对待奈尔,他娶奈尔本来就是为了收拾哈罗德的摊子,旁人也都说奈尔喜欢他,他们极配,他也就顺着别人的意思娶了奈尔。  omega太过娇弱,殷无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奈尔,他从没接触过那么小巧又惹人怜爱的人类,似乎精致得一碰就会碎掉,奈尔也从来不让他触碰,两个人也就这么过来了。  殷无玄进门时,奈尔正在整理他的衣服,听到了声音回头对他笑得温柔:“你回来了?”  “嗯。”殷无玄回应道,他听说如果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怀,omega的心理也会出问题,因而他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辛苦你了。”  “哪里,还是你更辛苦。”奈尔笑着,上前要帮殷无玄脱掉衣服。  他们凑得极近,然而就在此时,奈尔嗅到了一股从殷无玄身上传来的味道,很轻很散,几乎没有,但是却当即唤起了他最深处的恐惧,虽恐怖的噩梦。  他几乎是立刻回想起当初被生生掏了虫核的疼痛,内脏都被精神力压迫得在内里爆炸的绝望。  他的手抖了起来,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呢?  那个男人明明都死了,身体都被改造成了兽人。他当初明明确定了那人被卖进了拍卖场,被一个贵族买走,活活折磨死了啊!  那人下半身都被改造成了蛇尾,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狼狈地看着他,鳞片都被蹭掉了许多,他根本就不可能跑得了啊!  “怎么了?”殷无玄问道。  “没……没事。”奈尔勉强地笑着,心慌地抿了一口茶。  他心里明白,当初殷无玄根本不喜欢他,要不是他使了点手段,殷无玄根本不可能会娶他。  殷无玄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殷无玄真正喜欢的是谁,可因为某些不能告诉殷无玄的理由,他们都对此缄默不言,奈尔也是钻了这个空子。  可他当初被打得太厉害,能保住一条命都已是不易,他根本就不敢让殷无玄碰他,他怕自己维持不了人类状态。  他恨死哈罗德那个破坏他幸福的人类了,他本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哈罗德也受尽了侮辱折磨,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人还有卷土重来的时候。  哈罗德为什么不能安心地去死呢?就不能让他好好地做殷无玄温柔体贴的妻子吗?  反正哈罗德一个a根本不可能给殷无玄幸福,再者alpha到底还是会喜欢omega,哈罗德本来就不可能比他更懂得如何讨a欢心。  奈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佯装镇定地问道:“殷哥,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人吗?”  他咬了咬唇,有些难受的样子:“你身上的信息素太猛烈了,我有点难受。”  殷无玄思考了一瞬,这些天里他接触过的最为强大的alpha就是黑蚺了,而黑蚺曾经也攻击过奈尔,奈尔现在这副害怕的样子倒也正常。他恐怕仍是没有摆脱对黑蚺的恐惧。  殷无玄道:“你说的那个可能是黑蚺,他之前攻击过你,你害怕也正常。”  他一边说一边体贴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又把衣服泡进水里。  居然是黑蚺吗?  奈尔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哈罗德早就死了,被改造成了兽人,还被拔了舌头,那个样子无论如何也是活不下来的。  只是他刚刚竟觉得黑蚺身上有一丝哈罗德的感觉,殷无玄与黑蚺接触久了,会不会又想起哈罗德?  奈尔不敢去想象那种可能。  他沉思了片刻,抬眸对殷无玄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能不能不要接近黑蚺啊?”奈尔咬着唇,有些不悦的样子。  殷无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觉得奈尔的态度很不对劲。  奈尔本就心虚,干脆无理取闹道:“没有为什么!就是,就是我怕你喜欢他……”  反正已经说出来了,奈尔干脆道:“你不许喜欢他,可以吗?”  殷无玄没忍住,笑道:“我们两个都是a,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拍拍奈尔的肩,道:“我讨厌他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千字短吗?不短了!(声音逐渐虚弱)  明天,明天我会努力长一点的……嘤第36章 黑蚺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抑制剂?  浴室。  黑蚺赤。裸着身体, 微微闭着眼,冰冷的水从头浇下, 顺着他劲瘦腰肢上肌肉的纹理滑落。  水滴溅落间,黑蚺的身体轻。颤着,空旷纯白的浴室内回荡着他压抑的喘。息声。他赤着脚站在地上,附着淡淡青色血管的苍白的双足也被冻得微微泛红,寒意自脚底侵上。  他忽地没有抑制住一声呜咽,带着哭腔的轻哼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后颈一突一突地疼,他的发。情期还是到了。  双腿兀地变成了蛇尾的模样, 他站立不住, 想要撑着上半身都已十分艰难。  他艰难地爬行了几下去拿抑制剂, 行动间肌肉绷紧又放松,蛇尾在地上蜿蜒出一道透明水痕。  一贯高傲的人此刻却狼狈地伏在地上, 眼里却全然是坚定的神色, 毫无迷茫,从另一个视角看莫名让人口干舌燥。  黑蚺扯掉盖子,反手将针扎进自己皮肤里, 冰冷的液体推了进去 ,他垂着眸子毫无反应,显然早就习惯。  恢复人腿后,他将自己埋进床里, 沉沉睡去。  -  肖肆他们在这里也训练了一段时间了,按着计划来看已经可以简单地接触虫族,做一些杀虫的训练了。  黑蚺不知道临时又接了什么任务还是被别的什么事情绊住了, 晚一点才能来, 殷无玄先带着他们去了军部的实验场地。  军部实验室不如猎人的专业, 而且节目组也只能在外面空旷的训练场地进行拍摄, 实验室是不允许进入的,因而倒也不怕泄露什么机密  说是实验室,可虫族毕竟不是他们主要的敌人,因而管理也不是很严格。不过进入实验室之前殷无玄还是嘱咐了几句。  他一改之前的随意,语气罕见地严肃起来:“小伙子们,进去之后不要简单地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眉毛微皱,显出些许厌恶的样子:“那些虫子可远比你们想象中会装可怜……虽然也不过就是些畜生罢了。”  他最后一句说得很轻,没有几个人听见。  他们进去后军部也只提供了一只虫族,这只虫族虚弱得厉害,奄奄一息,似乎随时都能死去的样子,精神力更是溃散到几近没有的地步。  他们用着**的刀具练习着,可就是这样也够呛,到了中午也就只有肖肆和皇甫獭能造成些许伤害。  时间已然到了中午,众人也被强制性地休息。  【这虫族可真难砍,第一次那么鲜明地认识到了普通人和虫族之间的差距。】  【所以说蚺哥到底会有多强,我突然就想看蚺哥砍虫了】  【说实话,黑蚺砍虫的动作简直艺术,力量和杀戮组成一种血腥的美,这大概就是暴力美学吧】  然而众人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见到殷无玄的妻子。  奈尔也来到了军部,给殷无玄送饭。  他是公爵的儿子,军部也不敢得罪公爵,况且奈尔还是殷无玄的妻子,之前本来也就是军部的人,因而进入军部试验场也没人说什么。  “大家好,辛苦了。我也做了你们那份的,要尝尝吗?”奈尔温柔地笑着,众人几乎很快就被俘虏了心神。  【诸位,我陷进去了。】  【这就是omega吗?呜呜呜好温柔,我将来也想娶个omega!】  【虽然之前我还磕旧友和教官的cp,现在我只想说omega就是最棒的!】  【这样温柔的人黑蚺也能下得去手,不愧是我蚺哥,o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这就是他最强的原因吗?】  气氛一片和谐,众人分享着奈尔带来的食物。  他们正吃着,一群人拉着什么走了进来,看起来不像是士兵的模样。  “请问,你是肖肆吗?”有个孩子模样的人怯怯地问道:“你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看着衣服模样这似乎是个工作人员,不是军部的人,应该就是搬运东西的苦力。  他们几个人看起来在运着什么东西,看起来似乎是几个方块状的东西,被黑布遮起来。  肖肆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碰见问他要签名的人,在得到殷无玄同意的情况下也就签了。  那边肖肆在签名,皇甫獭感叹道:“真没想到,这种地方都能遇见粉丝,肖肆的知名度也够厉害的。”  殷无玄抱着臂看着,微微笑道:“这家伙确实厉害,之前我们在别的星球上打击星盗的时候,那里的土著民居然在听肖肆的歌。”  他感叹道:“语言不通他们都能听得津津有味,这家伙果然是个人才。他家人也挺喜欢他的作品吧?”  殷无玄无意地问了一句。  肖肆的心却微微一沉,继而有些苦涩。  肖沉还活着的时候从没听过他的歌,他嘲笑肖沉没有艺术细胞,就他这样的当个爱豆绝对糊一辈子,而知道肖沉死后,肖肆和大哥一起整理他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家伙把他所有的专辑都买了,即使一次也没听过。  他的兄弟不理解他,可从来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他,而他直到肖沉死后才发现,早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那群人围在肖肆旁边,黑布遮住的东西一时竟没人看管。  嘉宾中有人好奇地撩起了一角,居然看见了一张人脸!  看见的人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想到里面居然会关着人! 第37章 就在二人都以为兽人要攻击的时候,那虫族的尸体忽地爆炸开来,瞬间滚起的气浪直接将兽人掀翻,一个身影就在此时趁着气浪造成的波动瞬间窜了进来!  竟是黑蚺!  虫族已死,尸体是最容易处理的,黑蚺直接用精神体压爆了虫族尸体,钻空子进了塔。  两人都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会是黑蚺,明明之前他们才刚刚跟黑蚺起了冲突,可黑蚺居然还愿意只身来救他们。  他们心情复杂,黑蚺的声音却微微上挑,很是愉悦的样子,奇异地安抚了他们。  “士兵们,该归队了。”黑蚺眼睛微微眯起。  兽人一反之前的迟钝,动作瞬间灵活起来,而黑蚺更为迅速,肖肆皇甫獭都未看清他的动作兽人已然成了两半。  怪物轰然倒地,而黑蚺只是随意地甩了甩长刀,道:“先休整一下,我一会送你们出去。”  他也不嫌弃,兀自坐在一边修休整。要想从塔的内部出去,只有走顶层这一种方法。  肖肆神情复杂,他愧疚起来,忽地为自己以往的行为感到抱歉。  他直至现在才设身处地地为黑蚺想想,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黑蚺伤都没好,腺体也是刚长出来,他们之前还这样为难黑蚺。明明黑蚺自己伤也才好,却还在担心他们让他们用机甲和他打。  现在想想,如果他们当时真的伤到了黑蚺,哪怕是一点点,那其实就是在逼黑蚺死。  黑蚺是战力榜第一,他必须无时无刻都是强大的,假使作为普通群众的他们真的让黑蚺受到了伤害,哪怕只是片刻,都足以让黑蚺跌落神坛了,到时候全星际的谩骂铺天盖地,黑蚺要怎么才能承受住?  他们将黑蚺置于那般险恶的境地,黑蚺却仍是选择来救他们,明明他完全不在场,完全可以冷漠不管他们。  他明明自己伤也才好没多久。  皇甫獭显然和肖肆想的一样,二人都羞愧起来。  “黑蚺,不对,蚺哥,真对不起让你过来一趟,之前做的事情真是对不住。”皇甫獭道,他觉得这样道歉远远不够,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只能道:“今后我们一定听话,真的!”  肖肆也诚恳地道歉。  黑蚺惊得眼皮都一跳,这两人之前明明还是个刺头,怎么这么快就态度好转了?  他之前有虚心请教过老兵,遇上新兵蛋子是个刺头还是上面有人的那种,不能打骂,要怎么管才好,对方给了他厚厚一本的参考经验,他都来得及背,这刺头们就自我解决了?  他怎么觉得不太信呢?  管他们耍什么花招呢,反正也都打不过他。  黑蚺也无暇理会他们奇怪的态度,只当这两人又犯了什么毛病,简短道:“这塔只能从顶层走,顶层的生物可能会无差别攻击,到时候我把你们送到顶层,你们直接走,听明白了吗?”  这塔居然还不止一层,这样的生物也不止这一只?  两人愣怔,都明白自己给黑蚺添了多大的麻烦,也只能低头回答明白了。  这两人也是在各自领域天王一般的人物,此刻在黑蚺面前却可怜得像两只淋了水的大型犬,蔫哒哒的。  黑蚺从怀里拿出一支抑制剂来,他赶来得太急了,都没来得及打,另一支还给了奈尔,现在也只能凑活着用了。  “你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吗?”二人见黑蚺注射着什么东西,担忧地问。  “没什么事,抑制剂而已。”黑蚺无所谓道,他没觉得自己的性别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因而也没避着这两人。  肖肆的呼吸一滞,不可置信道:“你……你是omega?”  皇甫獭也愣得说不出话,谁能想到,猎人榜战力第一居然是个o!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黑蚺是alpha!  黑蚺随意应付着点点头,张口咬下套。子,反手就要往自己腺体处扎。  “等一下!”皇甫獭急切地拦住了,他看着黑蚺如此熟练的手法暗暗心惊,怎么会有omega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他焦急道:“抑制剂不能随便打!这对omega的身体伤害太大了!”  肖肆的手都被他用力攥到发白,他狠狠地抓住黑蚺的手,即使黑蚺皱眉了也没有松开:“你不能打。”  他眼圈几乎是即刻就红了,这个之前即使是面对虫族和兽人都没有流泪的男人此刻语气低沉,隐隐透着恳求,这是黑蚺第一次见到这个一贯张扬的男人这般脆弱。  肖肆道:“我的弟弟,就是抑制剂打得太多,到最后腺体都出了问题,医生后来都说他没几天能活了。”  男人的声音发着颤,似乎仍久久地沉溺于那时的愧疚自责中:“他那么疼——医生说他会活活疼死的,可我,我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他,他死之前我们最后一面居然还在打架,我都,我都还没来得及取得他的原谅……”  黑蚺那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后颈上打入抑制剂的模样太过熟悉了,太像肖沉了,总是对自己那般狠厉,毫不留情,毫无畏缩。  他见过肖沉放在医疗室的腺体处的一管血,那么多,管子上还沾上了些许血迹,他闭上眼睛都能想到肖沉下手该有多么得利落干脆。  黑蚺下手只会比肖沉更重,他一个猎人,身体各处的隐患只会比肖沉更多,以这样的身体得到战力榜第一的头衔,黑蚺付出了多少可想而知。  不仅仅是努力和时间,也许还有健康和寿命,以及……清醒的理智。  他们总算知道那些精神力强悍的猎人明明那么强为什么还会精神力紊乱的原因了。  以黑蚺这种打起来不要命,根本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性子,精神力出问题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  黑蚺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又开始愁眉苦脸了,大概是担心走不出去吧。  他安慰道:“放心,我在这,即使我死了也会把你们送出去的。”  黑蚺难得语气不那么冷冽,但这两人神态反而更加自责。  他也顾不上猜测这两人在想些什么了,抑制剂的作用让他短暂性地身体没有力气。  “肖肆,过来帮我个忙。”黑蚺淡淡道,似乎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边撩起衣服露出有着肌肉纹理的劲瘦侧腰,上面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刚才的气浪太过猛烈,把黑蚺身上之前的旧伤都崩裂了,他觉不到疼似的,随意道:“用绷带扎住就行。”  然而肖肆魔怔了一般,只死死盯住黑蚺的侧腰。  那里有一串被血染红的编码。  正是肖一岚给他说过的那张照片上,肖沉侧腰上的那串!  他红着眼睛,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确认了好几遍,一个字符也没错。  他怔怔地抬头,对上了黑蚺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带着笑意的眸子。  黑蚺很少有这种情绪,这个样子只是在安抚群众。  他看着肖肆被吓住似的模样轻笑道:“那么害怕做什么?”  “我又不吃人。”  作者有话要说:第38章 你记得我是谁吗  那串编码, 肖肆至死都不敢忘。黑蚺侧腰上微微被撕裂的伤口渗出星星点点的猩红,几乎是立刻又将他拖入那场他永远也逃不脱的噩梦。  他的耳边开始了嗡鸣声, 似乎还夹杂着晦冥岛猩红血河的滴答水声,肖肆无暇去管,眸中几欲癫狂,不可置信般地又把黑蚺的衣衫撩的更高。  更多的诡异可怖的疤痕显露出来,纵横遍布,让人心惊。  肖肆拼命告诉自己也许那只是那一批实验体的编码,又或者是碰巧黑蚺纹了这串编码, 毕竟仅仅凭着一个纹身也不能确定什么, 可他心里有一个直觉, 这就是肖沉!  肖肆的神经自看见肖沉死在他怀里就一直紧绷着,那夜以来他也从没睡过一个好觉, 虽然旁人不觉得, 但他其实已经快要崩溃了。  这么多天来他宛如行尸走肉,alpha本就狂暴,再没有肖沉的消息他或许会疯了都说不定。黑蚺身上的这串编码就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哪里还有余力去否认黑蚺就是肖沉这个事实?  军部不让他们带通讯器,所以肖肆也没有办法联系到肖一岚,告诉他黑蚺可能就是肖沉。  他猛地抬头去看黑蚺的脸,想找到哪怕是一丝熟悉的痕迹, 可是他只能看见一张冷硬的面具。  黑蚺不知道肖肆为什么突然情绪起伏这么大,因而刚刚下意识地用训练中安抚群众的方法说些玩笑话来缓和肖肆过于绷紧的神经。  他语气轻松带着调笑的意味,肖肆却并未被安抚下来, 反而兀地加重了喘。息。  黑蚺的声音带着笑意, 眸子中也有着刻意的暖流, 与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明明还受着伤, 之前还刻板严肃地告知他们情况,可现在却是这般和煦的态度。  他情绪转折得突兀,简直就像是机器的程序一般,似乎不管他之前是什么情绪,怎样的性格,只要一个指令,他就能立刻给出命令要求的情绪。  他仿佛就是个机器,连自然地表达情绪和想法都不被允许,他只能服从命令。  以肖小少爷倔强狂傲的性格,恐怕得要把他的自尊一寸寸碾碎,把他所有的高傲踩进泥里,才能调。教出这般连自己的人格都没有了的样子。  这些天里,他们那般针对黑蚺,殷无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黑蚺是没品的alpha,他们更是直接用机甲对战黑蚺,这个人被他们针对到了这种地步,现在却仍是愿意来救他们。  这些人究竟对肖沉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才能把原本一身利刺的肖沉,折磨训练成现在这个一点脾气、一丝自我的人格也没有的黑蚺?  肖肆只恨自己没有再早一点找到肖沉。  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肖沉明明死在了他的怀里,军部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才复活的肖沉,肖沉又为什么会成了黑蚺,成了现在这种样子?  为什么肖沉似乎对肖家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也不认得他?  军部究竟对肖沉做了什么?  肖肆几乎是顷刻想到了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让他浑身都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肖沉的尸体已经被肖夜枫烧得干净,灰都埋在了肖家的后院,现在的肖沉极有可能是军部克隆的产物。  肖沉之前是猎人,在猎人学院有备份的记忆和克隆的身体副本也是有可能的,猎人学院想要再培育一个合心趁手的‘肖沉’太容易了。  克隆人本来就没有人权,军部对他做任何事都不犯法。  他的以前活着时受尽了委屈的幼弟,死后竟也受尽了折磨,不能安眠。  有些人会认为克隆体不是本体,只不过是本体的替代,怎样对他们都不过分,而肖肆不同,在他的概念里,克隆体有着本体的记忆,行事性格也与本体相同,那就与本体并无差别。  这就是肖沉,就是他的弟弟。  克隆人被残害的例子太多了,他一定要带着肖沉离开猎人学院。  “你记得我是谁吗?”肖肆问道。他的声音抖得太厉害了,连皇甫獭都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肖肆。”黑蚺莫名其妙地回道。  “除此之外呢?”肖肆追问着,他只觉得自己嗓音干涩,说出几个音节都艰难得厉害。他看着黑蚺茫然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却仍是不死心地问着。  黑蚺皱皱眉,只当他太过恐惧乱了脑子,便转而安抚着肖肆,肖肆只匆匆低头,掩住了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表情。  军部可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洗脑了肖沉,或者是只保留了他们需要的那部分训练的记忆。他们一定是对肖沉的记忆动了手脚,肖沉才会认不出他们,才会宁愿呆在这个地方被训练成战斗机器也想不起来他还有个家,想不起来他的家人们都还在等着他。  肖肆一边想着,一边包扎着黑蚺身上崩开的伤口。  他竭力不去在意那些伤口,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抖得太厉害,试探地问道:“你身上的这串编码是什么?”  黑蚺随意地瞥了一眼,他对这串编码没什么记忆,也就随意道:“训练或者任务时候留下的,我记不清了。”  肖肆抿了抿唇,又小心地把黑蚺的伤口包扎好。 第39章 一个身份显赫手握权贵的疯子,能做出什么样歇斯底里的事情是无法想象的。  诚然这会毁了他自己,可那又怎样?  肖肆早就没有多少理智了。  黑蚺没当真,毕竟谁会因为一个相识没多久的人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他们按着黑蚺叮嘱的藏了起来,黑蚺却微微有些心虚,悄悄地捻了捻手上站着血的碎肉屑。  那个遗言芯片对他其实没那么重要,他不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什么也没留,只有个名字,因而那芯片于他而言什么也不是,只是用来安抚肖肆的手段罢了,毕竟肖肆这种仗着自己能力强不服指令的人真的很难让他听话。  然而居然这么好用吗?肖肆竟然真的乖乖听话了。  黑蚺内心暗暗惊奇。  而他不知道他拿来敷衍的东西,却是拉住肖肆岌岌可危的理智的最后一根蜘蛛丝。  可等到真正看到那怪物时所有人都震惊了片刻,那竟是一只巨大的‘九尾狐’!  怪物披着一身破旧发黄的花布一般的东西,暗色的鲜血侵染下让人更加心生恐怖,发出女人般尖细的笑声,九条长长的尾巴扭曲地长在身上。  它长着一颗狐狸的头,嘴却诡异地开至耳根,下半张脸都鲜血淋漓,浑身散发出女人香料的甜味,混杂着尸体的臭气和血腥味,诡异而浓烈。  它太大了,一层都容不下,上半身竟把塔的好几层破开来,他们站在这里抬头便看得到塔顶的天空。  再呆下去,塔估计就要被这家伙毁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别说是塔顶上不去,那两人恐怕都会被碾成泥。  “跑!”黑蚺嘶吼道,目眦欲裂。  二人尽管不放心黑蚺,但他们留在这只会让情势对黑蚺更加不利,他们只能咬着牙头也不回地往上跑。  塔顶的无人飞行器被那只兽人尽数打落,二人冷静地戴上简易飞行器,利落地跑至高塔边缘,纵身便跳。  他们的身后传来令人心惊的狐狸的诡异的笑声。  肖肆死死地睁着眼,攥紧了拳头。  他忽地就理解了楚渊为什么会做出那般疯狂到歇斯底里的事情。  肖肆再也不想经历因为自己的弱小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肖沉送死的事情了。  飞行器滑行了一段距离,众人急忙围聚了过来,焦急地询问着他们塔里是什么情况,黑蚺怎么样了。  二人虽然刚刚脱险,神色却镇定,条理清晰而尽量简短地陈述着他们知道的一切信息。军部的人一边记录一边心底惊奇,普通人尽了训练塔,九死一生后居然还能这么冷静,语言明晰,着实令人吃惊。  皇甫獭和肖肆没有说黑蚺是omega的事情,信息记录完毕后众人便让他们去休息了,尽管二人仍执拗地坚持在原地等仍被军部不由分说地劝走了,毕竟这两人都是星际有名的明星,碰不得伤不得,留在这里也是碍事。  “我们的人已经在打信息素了,可是短时间内根本没法进入。黑蚺已经出发了顶层的机关,‘九尾狐’已经出动。”一个军部人员道,语气严肃:“我们的人就算去了也没用。”  九尾狐都已经能自己突破禁制,它现在的实力如何军部根本没法估测,如果黑蚺也战胜不了,那他们去了多少人都不过是白白伤亡。  殷无玄沉吟道:“用无人智脑拍摄和作战。”  尽管塔内精神力也许会压碎智脑,根本无法辅助作战,但拍摄应该是可以的,能让他们了解到情况总比现在这样什么也不知道的强。  智脑连接着军部的屏幕,渐渐飞进了塔内。  入目遍地是之前兽人的尸体,还有着被撕咬啃食的痕迹,大概是九尾狐留下的,相关的人员已经脸色发白了。  “不……不可能啊,她怎么会强了这么多?明明之前没有这么……”他已然惊恐地再说不出话。  殷无玄眸色沉了沉,黑蚺之前救了奈尔,是他的恩人。不管出于这个原因还是处于战友情,他都不希望黑蚺出事。  毕竟黑蚺如果死了,那就意味着最强战力的失败,意味着人类确实无法战胜兽人和虫族。  黑蚺的命不是他自己的,生与死他自己也决定不了。  恐怕到时候黑蚺如果真的意识都不清了,奄奄一息的时候,军部的有些人仍然会让人用机器维持着黑蚺的生命,保持着他大脑的活跃,让他想死都死不了,对外就称黑蚺仍然活着,在养伤。  他眯了眯眼,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机器渐渐深入,烟尘散去,众人终于看到了九尾狐的庞大的身影和跪在一边的黑蚺。  男人受了不少伤,看起来也疲乏得很,一只手捂住小腹,鲜血从指缝间溢出。  他抬头,眸中却毫无怯懦。  众人皆听见了他狂妄的声音:“听说九尾狐的精神力聚集在心脏里?”  他明明一身狼狈,语气却尽然是笃定,眼中闪着光亮:“我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都看到了!我好多了,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呀~  也谢谢大家能喜欢这个故事,欸嘿嘿第40章 那是一根泛着玫瑰香气的发丝  塔内九尾狐的精神力威压强大, 智脑传来的影像也断断续续,十分不流畅。  众人忙着思考对策和分析, 殷无玄看着屏幕的眸子却沉了些许。  他探究地看着屏幕内微微兴奋起来的黑蚺,神色严肃,不自觉地摩挲着嘴唇。军部以往联赛的时候,殷无玄见过匹配到黑蚺的猎人或者军部的人在对战黑蚺后的状态,明明战斗都已经结束,他们提起黑蚺仍是沉浸在对方的威压之下一般。  就比如奈尔,黑蚺与他的对战过去了那么久, 可之前黑蚺只不过是问了几句话就把奈尔吓到发情期提前, 即使打了抑制剂昏迷着也仍是极不安稳的样子, 足以见得黑蚺给他留下的阴影之大。  之前有裁判在做军部访谈时提到过黑蚺,说黑蚺简直就像一个怪物, 军部高层有人怀疑过黑蚺有情感障碍, 似乎让黑蚺去做了相关的检测,可到最后的结果判定也没有公布,但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上级就不再让黑蚺去接解救人质之类的任务了, 这很难不让人去猜想黑蚺的情绪感知方面是否有障碍。  不过黑蚺心理有什么问题都不奇怪,猎人战力榜第一,军部的战斗机器,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才能像今天这般强大, 即使心理变态也很正常。  猎人本来就没几个心理正常的,黑蚺那个程度的就更不可能如常人一般了。即使同为军部的人,黑蚺也许比他们要压抑得多得多, 承受的也更多。  然而上级给他派了这个任务, 真正接触了黑蚺之后他反而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是那些人嘴中的黑蚺。黑蚺看起来很正常, 和普通猎人也没什么差别太大的地方。  而现在殷无玄看着屏幕中的黑蚺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形容。  黑蚺战斗起来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平日里冷淡内敛的人打起来却愈是伤痕累累愈是兴奋,简直像头没有理智的野兽,一时间反倒衬得那只狐狸更清醒些。  黑蚺怕是疯得不清。即使是殷无玄这般玩世不恭的人也不由得冷汗直冒。  看起来正常的疯子才疯得最厉害。  不过尽管殷无玄能看出来黑蚺的状态他也做不了什么,他与黑蚺本来也就只是这个综艺任务的短期搭档罢了,而在此之前他们之间更是除了奈尔那件事就再无交际,他对黑蚺的心理状况也帮不了什么忙。  猎人一贯如此,他们的生命大都短暂而痛苦。殷无玄也只能叹息一声。  屏幕中的画面开始卡顿模糊,众人顿时神情紧张起来,殷无玄也皱紧了眉头,很快画面便消失在屏幕中,智脑失去了联系,只能等等看后面会不会再次连接。  众人都明白,这是九尾狐的精神力又更加猛烈了。它吃了那么多的兽人,精神力正是膨涨的时候,而黑蚺腺体才刚刚新生,恐怕很难当它的对手。  而如果黑蚺没顶住,狐狸出来后就难办了。猎人学院有规定,花镜不能与危险系数太高的生物作战,没了黑蚺和花镜,猎人又少,且眼下大多不在学院,军部其他部门更是没有相关的作战经验,估计会让军部大出血一回。  现在只能希望黑蚺能撑到众人可以进入塔内支援的时候了。  塔内,九尾狐的脸愈发向着人脸变化,逐渐显现出女人面庞的样子,一双狐狸眼满是恶意与贪婪。  黑蚺狼狈地翻身躲过刺向他的尾巴,不防被眼前一片飞灰遮住了眼睛。  九尾狐的尾巴几乎是立刻窜了出来,他躲闪不及被缠住了腰腿,挣扎不得。黑蚺暗暗心惊,这九尾狐果然很强。  不过短短一瞬狐狸便已到了他眼前,嘴中模仿着女子“咯咯”的笑,细长锋利的指甲划开黑蚺碍事的衣物,男人被迫露出了脆弱的脖颈和大片苍白的肌肤。  狐狸眼中尽是贪婪,直勾勾地盯着黑蚺的腺体处。  “多么强劲狂躁的腺体的啊……”狐狸女人般的声音中尽是痴迷与狂热:“妾身就收下了。”  她的一条尾巴挑起黑蚺的下巴,强迫着男人抬起头,她看着男人眸中仍旧熊熊燃烧着的战意与戾气觉得有趣极了,嫣红的指甲穿过虚拟着的面具描摹着黑蚺的下眼睑。  她欣赏了片刻,声音柔媚道:“妾身忽然觉得,你的眼睛当真漂亮,不如挖出来当成妾身的收藏,可好?”  她这么说着,丝毫没有询问的意味。  “随、随你。”黑蚺费力道,唇角扯出张狂的笑意,“跟老子一起下地狱吧!”  他说着直接催动精神力,想要精神力自爆,和九尾狐同归于尽。  3s级精神力是星际少有的纯粹,以性命为引完全可以自爆,只是会死得极为痛苦。  那狐狸没想到会遇见3s级别精神力的持有者,悚然后退,然而就在此时,有什么东西忽地从黑蚺的手腕上飞了出来,直击九尾狐心脏。  那本是九尾狐最为强劲的地方,她根本没在意,然而那东西却竟然穿过了她的身体!  九尾狐的精神力瞬间逸散,她就像一只被穿透的水球,之前吞噬的兽人的精神力全部逸散出去,甚至连她自己的也急速流失,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精神力流失而亡,成为一具干尸!  黑蚺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只是催动精神力打算自爆,手腕上却有什么东西直接窜了出来,明明那里之前什么也没有啊!  九尾狐发出刺耳的尖利叫声,狠狠地抓住了黑蚺,愤怒地叫着些什么,唇角都被她用力到开裂,鲜血滴落,猩红诡异。  黑蚺本就体力不支,此刻被九尾狐攥得只觉得骨头都要被碾碎,眼睛也不自觉地变为了蛇瞳。  九尾狐离他太近了,直接看到了黑蚺眸子的变化,巨大的震惊下不自觉地松了手。  “你,你……居然也是兽人?”女人愣怔道,不可置信地看着缓过来后就不停咳嗽的黑蚺。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震惊过后眸中尽是哀切,转而半哭半喜的疯笑道:“哈哈哈哈哈……可怜啊可怜……”  她看着黑蚺,不知是在替谁哀伤:“你才是最可怜的东西!”  黑蚺眸中毫无迷茫,冷淡尖锐的蛇瞳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狐狸的眸中忽地又尽是狠厉:“妾身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狐狸恨极了,她被关在这里太久太久了,被迫失去自由的每一天,她都想着要挣脱了这塔,让那些将她迫害至此的人付出代价。  她吞噬了那么多的兽人,万万没想到会死在一个年轻猎人的手上。  狐狸的眸子浸满了恶毒,精神力飞速流失的情况下皮肤愈发干瘪,全然看不出之前女人的模样,诅咒道:“妾身死了,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妾身要你时时刻刻都要受着钻心噬骨的疼,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九尾狐最后的精神力凝聚着死前的怨毒,直直地向着黑蚺刺去,黑蚺躲闪不及,被带着刻骨寒意的精神力深深侵入。  狐狸用尽了最后一丝精神力,庞大而丰盈的身躯迅速干瘪下去,轰然倒地,黑蚺这才有喘息的机会。  陌生的精神力顺着黑蚺的脊骨向上攀爬,他冷得一个寒颤,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强撑着站起来。他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救了他一命。  黑蚺按着记忆中伤了九尾狐的东西落地的方向寻找,那里没有什么别的奇特的东西,只有一根长发十分违和。  这不是九尾狐的毛发,他自己也是短发,这跟长发古怪得很,还泛着若有若无的丝丝玫瑰的甜味,黑蚺几乎都以为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  难道是有谁偷偷把一根头发系在了他的手腕上?可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不过一根头发而已,又是怎么能伤了九尾狐?  难道这根发丝上附着过什么比这九尾狐还要强大的精神力吗? 第41章 心虚.jpg  我估计很快就要设置防盗了哦第42章 黑蚺怎么会是omega  浴室里冷得离奇, 黑蚺脸上仍是戴着面具,无知无觉地浸泡在冷水中。水管是开着的, 小股小股的冷水不断地涌进浴缸中,又从中满溢了出来。  殷无玄立即警惕起来,黑色的靴子踏进水中,一时间空旷的浴室中只有水流流动的声音和黑蚺细微的喘。息声。  他浑身紧绷着探查了一会,整座屋子没有别的精神力存在,附近也没有什么有威胁的生物,这才将视线转移到黑蚺身上。  黑蚺一身衣服都没脱, 整个人双眸紧闭着浸泡在冷水里。他的衣衫敞开, 之前在塔中留下的伤口触目惊心, 被水泡得已然有些肿胀发白,不知道男人这个状态多久了。  殷无玄想起他们之前在塔中探查的情形, 眼前闪过九尾狐胸口处撕裂敞开的**和空荡荡的胸膛, 他眸色微沉。  以黑蚺的实力不应该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他都盯了黑蚺那么久,正常情况下黑蚺早就警戒着醒过来了, 现在却是这般无知无觉的样子,他的状态一定不正常。  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在医院好好休息,挣扎着也要离开?  离开也就算了,毕竟安心养伤这种事放在黑蚺身上本就不正常, 可他明明还受着伤,为什么要泡冷水?伤口浸水本就疼,还会发炎, 这严重了可是会致命的!  难道说黑蚺的心理状态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殷无玄皱眉。  只是此刻显然容不得他想这么多了, 这里冷得厉害, 黑蚺大战后身体本就虚弱, 这么泡下去是会死人的!  幸好他来得及时,放着黑蚺这么乱来哪天不知道就死在哪里了,第一猎人就这么没了到时候猎人学院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想起之前黑蚺炸了虫族进塔的行为,再看看眼前满地冷水的浴室,暗叹道这个人果然乱来,仗着实力强大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自己。  他关了水龙头,上前抱起黑蚺,反正都是alpha也没那么多讲究。  黑蚺整个人像个冰块,即使是殷无玄甫一触手也冷得一个寒颤,如果不是黑蚺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殷无玄几乎都以为自己抱着的是具尸体。  殷无玄微微皱了皱眉,黑蚺很轻,没什么重量,整个人都无力地歪在他的身上,让人难以想象第一猎人居然会有那么虚弱的样子。殷无玄根本没办法把他怀里的人和那个对着九尾狐张狂自负的黑蚺联系起来。  他的动作如此之大,黑蚺都未醒过来,殷无玄只能找了条毛巾给他擦拭干净,裹上毯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殷无玄似乎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有些发苦,浸着些许烈酒烟草的味道。  ……易感期吗?  那可挺要命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泡冷水的吗?殷无玄神情复杂。  alpha易感期极其暴躁,黑蚺这种强大的alpha估计更难受。这么多天里他又要忍着易感期的暴躁脾气,又要去塔里救人,着实辛苦。  他忽地觉得自己前些天不应该那么对黑蚺的,这个人一定是累极了。  殷无玄有些为难起来,黑蚺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这么睡着肯定不行,但是帮黑蚺换衣服又未免太过逾矩。  他纠结着,幸而黑蚺很快就悠悠转醒。  黑蚺昏迷中迟钝地察觉到其他人的精神力,挣扎着许久才醒过来。  他身上还湿哒哒的,见到是殷无玄微微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因着之前浸了冷水,声音还带着鼻音:“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明明之前才泡过冷水,这个人此刻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头脑清晰地询问着他来到这个地方的缘由,除了苍白的肤色和冷冰冰的体温,他的语气、神态都一如往常的那个冷漠着的黑蚺,丝毫没有显出一丝不适的模样。  殷无玄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忽然有些说不出话。  黑蚺这个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分别,似乎察觉不到痛苦一般,整个人宛如机器一样。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平时就是这么忍着,强撑着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他平时是不是也有这么辛苦的时候,只是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殷无玄无奈道:“你先别管这件事了,你是怎么回事,易感期吗?好好休息啊!”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虽然我之前确实不怎么喜欢你,但是你一个伤员,不好好养伤,还把自己泡在冷水池里是做什么?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黑蚺随意地抹了一把虚拟面具后湿漉漉的脸,他泡池子是因为谁?抑制剂给了奈尔,他发情期来得突然,手上也没有抑制剂了,不就只能泡冷水池?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吃了狐心的原因,他老是感觉到一股燥热,且因着3s训练对他体质的加强,他没感觉有什么不适。  反正伤口很快就能恢复,也不用担心发烧。  黑蚺懒得理会殷无玄,这个人在他这里除了能当对手打打架没别的价值,他一向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别人的话从来都是耳旁风,因而直接打断道:“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了吧,我一会换个衣服就要休息了。”  殷无玄看着黑蚺油盐不进的态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救了奈尔,我来探望探望你不行吗?顺带为我之前对你的态度道歉。”  他顿了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道:“你那个抑制剂到底怎么来的?医生说这个剂量太猛了,奈尔以前还是上过战场都有些受不住,你是从哪个omega手里拿来的?得提醒他少用,时间久了对身体损伤太大了。”  黑蚺挑了挑眉,只当殷无玄是在兴师问罪来了,厌烦道:“偶尔一支不会有事的,你夫人又是公爵家的儿子,很快就能调养过来。”  殷无玄愣怔,他没有责怪黑蚺的意思,他只是想着,这个抑制剂药性太猛了,想着提醒黑蚺一下而已,却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戒备。  ……他之前对黑蚺态度原来那么恶劣吗?让黑蚺觉得他来一定是为了苛责为难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奈尔恢复得很好,我很感谢你。我只是觉得这个药剂有问题。”  殷无玄拿出一管抑制剂和军医批注的单子,解释道:“就是这个,你看一下单子,很多成分都重了。”  他并不是为了针对黑蚺,或者觉得黑蚺是故意伤害奈尔,黑蚺救了奈尔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了,他心里也是很感激黑蚺的,只是他担心使用这个药剂的omega而已。  他忧心忡忡道:“你可能不知道,omega的体质比alpha差很多,所以即使药性重了一点,长时间下去也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到时候再想补救恐怕就来不及了。”  黑蚺挑了挑眉,心道这人对omega的误会很大啊。  他看着殷无玄手上的药剂,眼睛微微一亮,道:“这个药剂是?”  “从医务室拿来的推迟剂,和之前你给奈尔注射的药剂成分很相似。”他神态严肃道:“推迟剂的后遗症太猛烈了,那个抑制剂居然和这个药剂成分差不多。”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黑蚺心中暗道。  他拿过抑制剂,语气冷淡道:“我知道了。”  黑蚺直视着殷无玄,浅淡的眸子毫无情绪:“这事你不用管,我也能给你保证这抑制剂没什么问题。”  他没理会殷无玄陡然黯淡下来的神色,直接撕开包装将抑制剂注进身体中,殷无玄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得愣怔了片刻。  “你这是在做什么?”殷无玄惊道,他刚刚都说了这个药剂很猛对身体伤害很大,黑蚺为什么还这么做?  黑蚺也不遮掩,干脆道:“你应该也闻到了,我在发情期,正好用这个抑制剂。”  他语气冷淡,随意地用干毛巾擦着湿乱的发:“好了,你说的这个不好的抑制剂我也打了,这下扯平了。”  “你是什么意思?”殷无玄艰难道:“什么发情期?你是omega?”  他不可置信地陡然提高了声调。  “嗯。”黑蚺随意敷衍道。  殷无玄不可置信,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看着黑蚺的态度又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是他见识短浅了。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所以这些天你说你有事情会耽搁一会,就是指发情期?你还在发情期的时候去了塔里?”  黑蚺只敷衍地点点头。  殷无玄想起奈尔每次发情期时因为没有标记,难受得冷汗涟涟得样子,他难以想象黑蚺会在发情期的时候进入训练塔。  曾经那些黑蚺做过的事,殷无玄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太乱来了!你是个omega,还在发情期,你怎么能去干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殷无玄焦急道:“我都说了这个抑制剂危险,你怎么能打进自己身体里?”  什么“扯平了”?黑蚺难道以为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责怪黑蚺的吗?  他有些手足无措,解释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奈尔他现在恢复得很好……”  殷无玄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黑蚺说话,他的认知中omega都很脆弱,话说重了都有可能有抑郁的风险,他拿不准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到黑蚺,才能让黑蚺明白他没怪黑蚺,不用用这么近乎自虐的方式证明抑制剂没问题。  殷无玄放轻了声音,试探地询问道:“跟我去医务室好吗?这个抑制剂很严重,你刚刚受了那么重的伤,本来就在发情期,身体亏损的很严重,去打一些营养剂或者看看有没有可以调理补救的方法,行吗?”  以黑蚺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估计腺体早就出问题了,刚刚又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 ,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不用。”黑蚺淡淡道:“你没事的话就先走吧,我自己有分寸。”  殷无玄看着黑蚺冷淡的眉眼,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毕竟他也确实没有立场劝导黑蚺。  他的通讯器也震动了几下,奈尔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还要去照顾自己得妻子。  他抿了抿唇,看着黑蚺漆黑的面具和湿透了的衣衫下微微显出的伤痕,最终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  公爵家的医护室。  奈尔恢复得还不错,医生说虽然发情期提前了些许,但是之后调理得当也不会留下什么病根,让他们放心。  “这个抑制剂的成分多少还是太猛烈了些,小少爷的身子弱,幸好也只是偶尔一次,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医生宽慰道。  公爵在一旁心疼地抚着奈尔的肩膀,又急忙吩咐仆人去熬煮滋补的汤药。  奈尔差点死在虫族嘴里,还因着受到了惊吓发情期都提前,公爵心疼后怕得不行,生怕一个没看住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就不见了。  年长的男人有些责备:“你当初去军部我就不同意,好好一个贵族子弟不做,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现在又差点没了命!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他又气又急,语气中尽是责备,奈尔见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讨好地凑到男人身边撒娇,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公爵被他哄得情绪也没那么激动了,殷无玄看着他们渐渐舒展了眉头。  奈尔总是这般温柔贴心,明明是自己差点失去生命,却还会反过来安慰别人,这么长时间殷无玄就没见过奈尔有过什么负面情绪,总是很阳光开朗,很温暖,简直像极了一个小太阳。  公爵神色松快了些许,却仍是有些阴骛的样子:“我怎么听说你之后又受到了惊吓?”  他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还没问你了,抑制剂是怎么回事?你是我的孩子,给你注射抑制剂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都没有经过我的准许?你的身体万一出了问题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殷无玄解释道:“父亲,您先不要生气,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周围又都是alpha,奈尔发情期来得也突然,情急之下也只能这样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刻意掩去了黑蚺。  奈尔也道:“其实是我自己的缘故啦……是我没用,都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了还没办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似的,急忙捂住嘴,眼睛微微瞪大,有些娇憨的样子。  “什么心理障碍?”公爵担忧道:“你说实话,不许欺骗爸爸。”  奈尔小心看了一眼殷无玄,有些为难地开了口:“没什么,就是,这次给我注射抑制剂的人是黑蚺。”  他说的断断续续,还刻意放轻了声音,公爵仍是听清了黑蚺的名字。  他猛地把桌上的被子打落到地下:“又是他!”  公爵气急道:“之前联赛时打了你的就是这个人吧?害得你现在都不敢再进入军部,他居然还敢这么对你,他怎么敢!”  “父亲!”奈尔劝道:“您别说了,毕竟我也有责任,再说了,黑蚺是战力榜第一,您说这些不好。” 第43章 这个任务,是哈罗德还在时小队接下的任务,也就是这个任务之后所有人才开始厌恶哈罗德。  那是还稚嫩着的他们第一次见识到哈罗德身上,专属于‘精英’和‘天才’的冷漠。  任务内容很简单,只是让他们处理好一颗从星盗手下夺过来的小星球的交接工作,清除残留的星盗和可能的隐患,但到最后不知为什么他们居然遇上了虫潮,把整颗小星球都包围了起来,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们几乎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当时的情况下整颗小星球因着被虫潮影响发不出讯息,必须有人回去告知军部情况,战斗机甲只有一架,如果操作得当也许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可这种概率小到可怜,更可能的情况是所有人一起死,但这样也就没有人可以向帝国汇报这里的情况。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殷无玄认为人比任务更重要,他决定带着所有人赌一把。而就在当晚,哈罗德却自己偷偷开着机甲走了。幸而他们运气好,虫潮后来不知因何原因很快就散了,他们也得以平安回到军部。  所有人都知道以哈罗德高傲的性格偷偷开走机甲不是因为想要活命,这个人只是把任务看的远远高于人命。只要任务可以完成,就算搭上他自己的那条他也毫无怨言。  也因为这一次任务,他们才看清了哈罗德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哈罗德的冷漠、不近人情、任务至上让他们心惊。  他是一个好的战士,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战友。  不过哈罗德这样所谓的‘天才’,理智到冷漠的人估计也不知道何为友情吧?  尽管哈罗德没有做错,某种方面来讲他的行为堪称典范,可那之后,经历过这个任务的所有人都开始厌恶哈罗德。不过哈罗德那种从来都高高在上着的人也对此也浑不在意就是了。  众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奈尔也暗暗担忧,偷偷地去看殷无玄的脸色。  殷无玄面上依旧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似乎一如往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听到任务的那一刻他的耳边都嗡鸣了一瞬。  他感到茫然,又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他想见哈罗德,却又怕让那时候的哈罗德见到现在这个已然褪去了少年炙热轻狂的自己。  殷无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怕些什么。也许是怕哈罗德对现在的他失望,亦或者是想让自己留给哈罗德的印象依旧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不是现在这个饱经沧桑,有些失去了棱角的自己。  他眼神空洞着,内心一片茫然,对着皇甫獭闹腾的惊讶赞叹中都是恍惚着点头敷衍过去。  这个小任务本来也就只是为了让他们练练手,不算太重要,再者黑蚺前不久也受了伤,因而这次黑蚺不跟着他们一起去。  这样肖沉也能好好休息了,肖肆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任务也很明了,就是找出虫潮爆发的原因。不过找不出也没关系,毕竟虫潮爆发没有规律性,原因毫无借鉴意义,这只不过是个吸引观众的噱头罢了。  猎人给他们的身份是军部新调过去的文职军官,过去记忆中的人不会认出他们,最多只会觉得他们的脸熟悉。  众人心思各异,直播的镜头下,猎人施展着能力,他们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化着,最终渐渐稳定下来。  他们的视线最终停在一个少年身上。  -  他们似乎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殷无玄他们惊讶地发现年幼了许多的自己也都在,第一次面对面着看到自己的脸,众人心里都觉得有些新奇。  更为年轻的奈尔有些尴尬地拿着托盘,杯中的咖啡洒了一大半,地上还有一大摊褐色的液体和碎了的咖啡杯,而另一位少年身上的衣服也被浸染了大半。  少年眉眼锋利,目光清冷,却古怪地戴着一个黑色的半面面罩,耳上还戴着星际时代的小型耳机,看起来就像耳饰一般,为少年更添了几分桀骜不驯的气势。  他白色的衬衫已然被咖啡染了大半,有些苍白的皮肤被烫得发红,加上他带着寒意的眉眼愈发让人觉得少年怒气冲冲,很不好惹的样子。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年轻的奈尔道:“对不起哈罗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很忙的样子想给你倒杯咖啡……”  弹幕也被少年的气势冲击到了,纷纷感叹道:  【我的天,这小哥哥好帅!我无了】  【这个小狼狗很难不让人心动,我腿都软了】  【帅哥叫什么,哈罗德?好奇怪的名字。】  然而很快就有不同声音的弹幕道:  【不是吧不是吧?居然是哈罗德?还有人不知道哈罗德是强。奸犯?】  【我草?楼上认真的?这么帅的小帅哥居然是个变态吗?】  【……话说隔着面具你们是怎么看出来他帅的?】  【我认真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奈尔小哥哥就是差点被一个叫哈罗德的侵犯了,估计就是这混。蛋】  【妈的敢动我男神!这人完了!】  而殷无玄他们也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事情,奈尔的表情立刻就有些变了。  这件事起因是奈尔不小心把咖啡洒到了哈罗德身上,而之后哈罗德居然狠狠讽刺了奈尔一顿,众人当时都很生气,没人理会哈罗德,都去安慰奈尔了。  青狼直接冷哼一声,道:“没想到就接个任务还这么晦气。”  另一边哈罗德果然一如当时的反应,态度冷淡,语气嫌弃道:“不要过来碍事。”  果然这句话一出,众人直接怒气冲冲地训斥哈罗德:奈尔本来给你倒咖啡就是好意,你还理所应当起来了?  奈尔红了眼眶,直接跑了出去。  年长的奈尔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当初还是太娇气……”  他这样解释着,眼睛却紧紧盯着那个语出伤人的耀眼冷淡的少年。  明明人是他将人一手推向的深渊和死亡,他看着仍然鲜活的哈罗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怀念,心底深处有一丝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的酸涩感。  那时候他满心只想让众人讨厌哈罗德,咖啡的事情也是他故意的,现在在看,却丝毫没有那时的得意,只有不知缘由的惘然。  他忽然发觉自己竟无法抑制地开始怀念起哈罗德。  这边众人放完狠话也都追了出去,哈罗德自己站在原地,眸中神色淡淡,平静得就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青狼只觉得手上痒痒,桃子见状赶紧拦了下来,好说歹说才劝住。  而哈罗德连正眼都没看他们,简短道:“文职人员宿舍在楼下。”  【妈的气死我了,他傲个球啊!】  【一看就是个心理变态,奈尔就是脾气太好了,殷教官怎么不去揍他一顿啊!】  【这种人就该死无全尸】  弹幕语气愈发恶毒。  这里显然也没有与任务相关的东西,按着发展来看之后就只有哈罗德一个人呆在这里,众人便都顺应当时的情况离开。  回到宿舍后,为了留给众人私人空间,直播也就自然地关闭了,直播的屏幕就这样渐渐地黑了下去。  -  夜幕沉沉。  距离众人进了宿舍直播暂停后过了许久,时间已然都到了晚上。在观众都以为他们休息了,不会再接着直播了的时候,直播屏幕兀地亮了。  是肖肆。  众人也大多休息了,弹幕没有白天那般多,零星几个。  【我肆哥果然是个夜猫子,这么晚了还没睡】  【话说肆哥这么晚还不睡是要做什么事啊?有点担心】  肖肆手上似乎提着什么东西。夜有些冷,他呼出的气都散着白气。  他无心理会弹幕,满脑子都是白天时初见的那个名为哈罗德的冷傲少年。  那眉眼,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肖沉!  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每每梦中都见到过的那双逐渐黯淡下去,失去生机的眸子,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肖沉为什么变成了他们口中差点猥。亵了omega的哈罗德,为什么脸上戴着漆黑的面具,但是他根本没法放着肖沉不管。  即使少年气质冷峻,拒人千里之外,眉眼间却也透着稚嫩,还是个孩子模样,肖肆怎么可能放着这样的肖沉不管?  他左右想了半天,还是打算去看看肖沉在做些什么。  他心里有些复杂,似乎不管在哪里,如何地强大,顶着什么名字,肖沉总是孤零零的,总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房间的灯居然还亮着,依稀看见一个身影直直地杵在巨大的任务处理器的屏幕旁边,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  【哈罗德居然没回去吗?他一直工作到现在?】  【突然心里复杂,所有人都跑了,就他自己在这忙,一点怨言没有】  【姐妹们你们醒醒,想想这家伙干过什么事!】  【等等,肆哥来这做什么?】  屏幕前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过来盯着肖肆,只是目光不似前些锐利,隐隐有些迷茫的样子。  肖肆这才看清这人居然浑身都湿漉漉的,显然洗了澡急匆匆地没擦干净就忙着干活了,头发都是湿的,手指都冻得通红。  ……是有些不舒服吗?  少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肖肆突然就心软了一下,而后是刺刺的疼。  这是他的弟弟,他家的小孩儿,从来都不听话的小崽子,在外面居然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肖沉小时候性子傲得很,说话都带着刺儿,肖肆只能尽可能表达出友好,心里做好了被这小崽子一顿怼的准备,放软了声音道:“晚上太冷了,我做了一些粥,来暖暖身子吗?”  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和蔼些,没人知道,胸口的酸涩堵得他都快要呼吸不过来。  哈罗德似乎神志不清一般,完全没了白天里冷淡理智的样子,怔愣地盯着看他了好久,似乎反应不过来一般。  肖肆耐心地等着,然而哈罗德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你长得好像我哥……我见过的一个人。”  他话改得突然,屏幕外的观众听得云里雾里,肖肆却听清了。  只这一句,便让肖肆几乎要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不好意思,谢谢大家的包容qaq  三次元的事情确实有点多,但是我会努力写好的!  谢谢大家的包容和喜欢~第45章 没有哥哥,没有粥,也没有毛毯  【我天, 肆哥居然会给人煮粥,你敢信这是当初怼遍全歌坛大佬的肖肆?】  【我从没见过我哥这么温柔过, 被我哥怼哭过的人都能绕帝国一圈了】  【肆哥有点不对劲啊,这可是个人渣啊】  弹幕讨论得激烈,可眼下肖肆哪里有空去理会。  少年说完了那句话就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显出些许孩子的柔软来。他本也就只不过是个孩子,强撑着的冷淡褪去,此刻神情无辜得让肖肆眼眶发烫。 第45章 肖肆霎地红了眼眶。  哈罗德的声音极小,直播的镜头也只能看见哈罗德动了动嘴,捕捉不到声音。  肖肆让哈罗德靠在怀里,打算让少年今夜歇在他的房内。他们本来就是兄弟,也没那么多的避讳。  然而肖肆却对上了殷无玄担忧的眼眸。  男人在这里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回到房间后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即使知道这只是过去时间的投影,不论他们做什么都影响不了事实的结果,旧时的老友也根本不可能有这一段的记忆,他仍是想要去见哈罗德。  他不知道哈罗德这个时候的房间在哪,他找遍了楼下的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哈罗德的名字。  他依稀记得哈罗德是个工作狂的性子,就来白天的房间碰碰运气,然而他没想到肖肆会在他之前来到这个房间,更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对话。  “你要送他去哪?地下室吗?”殷无玄问道。  肖肆正眼也不看他,声音冷得宛如冰窟:“我的房间。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肖肆不知道自家弟弟和殷无玄有着什么关系,但他依稀记得,他与肖一岚找到的那份有着肖沉腰腹上编码的文件上,那个最终被送进监狱的副官的名字就是哈罗德。  而那个副官的上级,正是殷无玄。  文件上记录着,殷无玄亲手把自己的副官送入了监狱。  -  殷无玄仿佛失了魂一般回到了房间。  他动静不大,但是邬岐和青狼本就是军部的顶尖战士,早就发现殷无玄的异常了。  “怎么了老殷?睡不着?我俩陪你唠唠?”青狼笑着道。  邬岐也轻笑着看着殷无玄,他本就担忧殷无玄见到过去的哈罗德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反常的事情,更不可能放着殷无玄一个人不管。  “……好。”殷无玄道,神色复杂。  屋内,殷无玄沉默了良久,什么也没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青狼有些急切地问道,他本来就是个暴躁性子,直接道:“不会是哈罗德现在就做了什么缺德事吧?”  他想着,能让殷无玄露出这种神情的也就只有哈罗德了。  提到哈罗德,殷无玄的神态总算有所松动。  他抿了抿唇,道:“你们还记得当初的这个时候的事情吗?”  殷无玄语气艰涩:“我刚刚去了白天那个房间,哈罗德居然一直都没走,他一个人处理工作,处理到了现在。”  就在他被所有人埋怨,冷落,嘲讽后,他就那样默默地,一声不吭地完成了所有的任务。  “什么?”青狼挑挑眉,有些意外:“那个家伙看起来可不像是有这种好脾气的人。”  他们当初所有人嘲讽哈罗德之后就直接走了,没人记得还有什么任务,第二天所有人照常处理手头的事情,谁也没想到这都是哈罗德的成果,可他却什么都没说。  “他那个时候居然还发着烧,我都没有想到……”殷无玄神色有些复杂,他发觉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哈罗德。  哈罗德烧得那么厉害,当时没有肖肆,他也不在,那人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殷无玄突然发现自己已然记不得哈罗德第二天是什么状态了,他只记得那天奈尔受了委屈,却全然不记得哈罗德的事情。毕竟那个人那么强大自傲,让人丝毫无法将这样的人与脆弱一词联想起来,谁又会去担忧哈罗德怎么样了呢?  强大的精神力让殷无玄五感都比常人更加敏锐些,他想起刚刚远远依稀听见的那些谈话,心底愈发沉重起来。  他从不知道,当时看起来那般强大桀骜的旧友,居然承受着那样的痛苦,连面具都不能拿下来。  他从没注意过哈罗德的手腕,想也知道,那手臂上大抵都是青紫鼓胀的针眼。  那些人怎么能对哈罗德这样残酷?哈罗德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当初又是得罪了谁?  殷无玄想不通,他眉头紧蹙着,语气微沉着说了大半。  即使是青狼这般厌烦哈罗德的人心中也渐渐有些不适起来,他自认与哈罗德都是一贯骄傲的人,而哈罗德更甚。一个骄傲到自负的人被这样残忍地对待,难以想象哈罗德内心会有多么屈辱。  那个男人一贯清高自傲,谁能想到他居然还承受着这些?  青狼不禁猜测,这人难道是被逼疯了才做出了之后的那件事?  如果是这样解释反倒合理很多。  毕竟哈罗德虽然古怪,为人又冷漠,但是也确实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殷无玄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之前从来都不知道,哈罗德居然住的是地下室。后勤怎么会这样安排!”  青狼手抵着下巴,他一直都以为哈罗德是自傲,不愿意和他们同住,却不知道原来这个人一直都住在地下室。  他似乎对哈罗德有些误会。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毕竟哈罗德后来确实也犯了错,不算无辜。况且人都死过了,多想无益。  “你们不知道?”邬岐惊奇道:“上面说哈罗德的信息素太猛烈了,精神力也强大,对omega威胁很大,所以哈罗德一直都住的地下室。不仅是在这里,军部的时候他就被刻意隔离了。”  殷无玄的指尖轻颤了一下,他从来都不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哈罗德居然是这样过来的。  “别想了,这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邬岐道。  殷无玄眸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渐渐地深了,一切终是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第47章 反正那个人不可能是他  肖肆将哈罗德安置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肖肆总觉得少年应当是累极了, 眉眼也和顺了下来。  说是少年,但大抵也只有肖肆这般觉得。旁人不知,肖肆却知道这张冰冷面具下是怎样一副稚嫩的面孔。在他看来,肖沉这个时候也不过只是个孩子。  平日里这人气势惊人,本就没几人敢于直视审视他,更何况他又总是带着面具,做事雷厉风行, 不苟言笑, 众人提起他也只感到些许畏惧。相比于其他人, 哈罗德给人留下的印象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反而更像是一个刻板平面的严厉军官的形象。  他像一座不可仰望的高耸冰山, 那样冷, 又那般遥远。众人只知道他会完美地完成所有的事情,和这个人出任务死亡率也会降到最低,却没人会想, 他要做到这种程度该付出多少努力,会不会也有累的时候。  大概是累的,肖肆心道,有些心疼地轻轻触碰着哈罗德眼下淡淡的青黑和带着凉意的面具。  在肖家的时候, 虽然他们也称不上尽责,但多少一张柔软的大床还是有的。  肖肆看着哈罗德有些陌生又熟悉的眉眼,想着来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 殷无玄他们防备带着隐隐敌意的目光, 内心不由得暗叹一声。  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去做, 来受这些罪是做什么呢。  肖肆微微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然而不待他想清楚,那违和之感便不知为何散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睡梦中,他忽地感到一股不知因何缘由而来的惊悚之感,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一般,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窟,从头至脚像是浸了冰水,压迫感让他连呼吸都感到艰难。  他忽地睁开眼,直直对上了一双鹰一般满是戾气的眸子。  是哈罗德。  男人衣衫因着昨日的折腾微微有些凌乱,露出些许苍白的脖颈,却丝毫不影响他冷冽的气质,带着寒意的目光将肖肆整个人都钉在原地。  ……这真的是他的弟弟吗?  肖肆从未被肖沉这般对待过,一瞬间冷汗将他的后背都浸湿。猎人搭建的场景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即使肖沉就是黑蚺,他也绝对看不出任何差错才对。  肖肆只感到头皮发麻,眼前这个人哪里还有半点昨天迷糊的样子?他现在相信哈罗德昨天说的没想为难奈尔的事情了。  他甚至觉得,如果哈罗德真的察觉到了古怪之处,也许会直接杀了他也说不定。  肖肆不知道哈罗德察觉到了什么,只能佯装镇定:“怎么了?”  肖肆没有看见,他出声的那一瞬间,哈罗德眼睛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昨天晚上,你有什么事情?”哈罗德问道。  “夜里突然饿了,我就煮了些粥,路过看到你也没睡,反正做的也多,就顺道问问你要不要也喝一点。”肖肆喉结动了动,道。  他隐隐地被哈罗德的气势压迫得心慌,脑子一片空白,这一瞬他之前所有的借口全部都想不起来。  漏洞百出,措辞也有极大的问题。  这个人的身份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哈罗德面具下的神情暗了暗,他的指尖微微颤了颤,正要动作时眼前却忽地闪过昨夜里的那晚粥。  他兀地怔住了,很快便又反应过来,声音微沉:“我知道了。”  “不要做多余的事。”  哈罗德语气冷淡,没再多说便出了门。  肖肆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  他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肖沉的压迫感居然如此强大,他想起以往那些时日,肖沉原来一直都在让着他。  -  黑蚺兀地从冷水中惊醒,**的胸口不断起伏着,被体温暖得温热的水滴顺着肌肉的轮廓渐渐下滑,于水面之处交融,消失不见。  空旷的浴室中一时只有低沉急促的喘。息,伴着随他动作间滴落的水滴声。  黑蚺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被水浸冷的手随意将散落的发向后捋,深深的池子中黑色的蛇尾显露其中,随着水流微微晃动。  他重重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自上次被殷无玄闯进浴室后他就换了个房子住,反正他房子也不少,况且这个房子的浴池极大极深,他自被改造成了兽人便愈发喜爱这种深水的构造了。  从之前被改造成兽人后他就隐隐察觉出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甚至开始隐隐影响到了他的实力,本来3s训练后的他不至于在塔里受那么重的伤,恢复也不应该有那么慢。而在最近,这种影响愈发地严重了。  就在他吞了狐狸心脏之后。  这也是他泡冷水的原因,并非全是因为什么发情期。他还不至于被那种东西折磨到失了分寸。  他近来愈发频繁地感到燥热,几次都快要控制不住信息素的逸散。而比那更严重的是,他似乎开始产生了些许幻觉。  幻觉并不痛苦,发作也极少,至今也只有一两次。于他而言不过像是梦境一般的东西,或者是电视连续剧一般,只不过主人公都是他自己。有些似乎是他的记忆,但有些似乎不是,不会影响他的心智,只是让他感觉有些许新奇。  他能肯定那不是他,因为有些他记得的场景事件,幻觉中却是截然不同的走向。  梦中的他虽然与现实的他相像,但实力却比他弱上不少,也比他更为脆弱。即使是黑蚺这般实力至上的冷酷战斗批都忍不住隐隐感觉心里有些发堵。  那种刻骨的孤独感,让黑蚺到了幻觉结束都感到有些烦闷。  而后来,他的幻觉中甚至还出现了殷无玄。不过幻觉不连续,很多时候都只是几个片段。  蓦地,他眼前忽地一黑,黑蚺动作微微一顿,心知这幻觉又要来了,他微微有些无奈,他澡还没泡完呢。 第47章 那个所谓的‘地下场所’估计就是在这个地方。  周围荒凉破败,男人浑身冷冽地站于其中,格格不入。  这种场所不是老手,不知道其中的关窍想要进去太难了。可看哈罗德那个冷漠的性子也不像是个能知道的。  这下行不通了,众人暗道。  【这小哥哥一看就是那种精英范的,平时也老是端着的样子,怎么可能会知道怎么进去?】  【这个时候果然还是要感叹一声,老殷好滑头,不愧是你。这个时候明明年龄也不大,怎么就这么老油条了?】  【大家安心,这都是发生过的事,殷教官肯定不会出事,不然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殷教官是肯定没事,那哈罗德呢……】  哈罗德静静地等了一会,确定没有情况后,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动作,,内里最隐蔽处竟开了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暗道,下面一片漆黑,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他动作太快,众人都没有看清暗道就敞开了。那种熟练程度简直让人怀疑他也是常客,可那浑身冰冷禁欲的气质又让人实在无法把二者联系起来。  眼前逐渐黑了下去,一片漆黑中,耳边逐渐开始嘈杂起来,各种声音忽得一齐涌入,惨叫声,哭喊声,男人们的笑声,武器和肉体不断碰撞在地上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地下,愈发可怖,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众人不由得心脏都开始了狂跳,可哈罗德的肩背依旧笔直,步伐坚定得毫无一丝停顿。  他们的眼前兀地亮了起来,众人这才看清他们所处之出。而不过仅仅看了几眼,众人便觉得浑身都被寒意穿得透彻,连弹幕都被惊得短暂失语。  地面之下远比他们所想的要大得多。场地上不仅拴着兽人和虫族,甚至还有人类在被售卖,不远的地方还有正在拼死搏斗的人类,台下观众的喝彩混着售卖场上人鱼的哀怮之声。所有人都像极了野兽,残暴野蛮,眸中皆是赤裸裸的欲望。  肖肆紧紧咬着牙,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肖沉一个omega来这种地方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而更让肖肆心沉的是,自下了暗道,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暗暗打量着哈罗德,甚至有人开始冲着哈罗德吹口哨,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  殷无玄没表现出来什么,只是眸色微沉,默默地攥紧了手。即使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此刻也不由得紧张哈罗德。  他知道哈罗德实力很强,但往往越是实力强劲,纯粹冷傲的人,就越容易在这种腌臜的地方栽跟头。这里的人都是欲。望的奴隶,哪有什么良善之辈,都恨不得把这样天神一般的人物扯下来,撕裂他脸上那张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面具,都渴望着看一贯冷漠的人脸上沉迷失神,终于快。感的样子。  【我开始害怕了,你们看到那群人了吗?都跟他妈几百年没那啥过似的。拜托看清楚啊,那tm是个a!不是香香软软的o!】  【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劝回去吗?就不能等军部来人吗?】  【楼上别想了,这是灰色地带,军部没法管。硬要人倒是能要回来,只不过是不是健全,神智正不正常可就难说了。】  【还好吧其实,他到底也是alpha,这群人知道哈罗德真实性别应该也就痿了。我还是比较担心奈尔,一个o在这种地方太危险了。】  【……楼上殷无玄小号?也太单纯了,美人是不分性别的,懂?】  哈罗德视线都没有偏一下,即使到了这种地方眸子中依旧含着股冷意,黑亮的靴子踏在地上,让人莫名地口干舌燥。  他没去管旁边的人堪称下。流的目光,直直地走进了一间类似于酒吧的地方。  “这是?”青狼疑惑,哈罗德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去向?  殷无玄沉着声音道:“军部文件上应该有写,这里的管事人是谁。”  那些交接文件大部分都是哈罗德处理的,他知道这些倒也不算奇怪。  哈罗德气质太过出众,即使是戴着面具也难掩冷冽独特的气质,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有些是单纯地贪图这身皮囊,而有些则盘算着怎么把这种顶级的货色搞到手。  皮囊漂亮的这里满地都是,可气质这么让人心痒痒的也就这一份儿。  看这气势估计也就是军部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也就面上端得厉害,实际上嫩得不行,好拿捏得很。  哈罗德刚一踏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一个男人举着酒杯蹭上来,自来熟地就要揽他的肩膀,肖肆只感觉自己的眉毛狠狠一跳。他没看见,另一边的殷无玄也黑了脸。  【我的天,这是什么全员恶人的地方】  【别喝啊!我刚刚看见这人往里面放了药!】  【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觉得大半个酒吧的人都看过来了,好瘆人】  哈罗德面无表情,在殷无玄他们担忧的目光中一手接住杯子就狠狠地往男人头上一砸,男人额上登时流下血来。男人也不是个好惹的,当即怒急反笑,看着哈罗德的目光更为狂热。他张口刚要说些什么调笑的话就被哈罗德掐着脖子狠狠地抡到墙上,一瞬间巨大的精神力爆发,巨大的冲击之下直接让男人晕了过去。  众人这下才开始噤声正眼看着哈罗德,目光中的狂热也变成了隐隐的警惕。  “这也太乱来了……”青狼咂舌,他本以为以哈罗德谨慎的性格怎么也要收集一些情报,悄无声息地动手。  “他是为了我们。”殷无玄道。这种地方,耽搁一秒恐怕都会有巨大的变数。他语气微微沉重道:“不是他乱来,是我们等不起了。”  青狼怔然。  因着这场闹剧,灯光音乐都停了下来,气氛紧张。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只是理了理袖口,道:“我找你们老板,有事情要让他处理一下。”  经理笑眯眯地出来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给哈罗德带路。  这里只有强者才有正常商谈的资格。  出乎众人意料,老板看起来似乎是个和善的老头,看到哈罗德也神态自然,完全没有别人目光中的贪婪,只是笑呵呵道:“小友找我是要有什么生意要做?价钱都好商量。”  “不做生意。我来找人。”哈罗德道。  他虽然这样说着,可他心里明白,他自己已然就是最大的筹码。  而众人不知道,他们只急切哈罗德太过纯粹好骗,哪怕编一个什么生意的借口也好啊?他这样说,难保老头下一刻不赶人。  出乎众人意料,老头态度依旧和蔼,慈祥道:“小友别急,看小友的样子大概是军部的人吧?之前也有几个军部的小兄弟过来,你要找的可是他们?”  老人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拿出了一个盒子:“只是就和你们军部一样,我们这里也是要讲规矩的。你要想在这里找人,就必须要按着规矩来。”  他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条正在蠕动的虫。  “我艹。”即使是青狼这样的硬汉,此刻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而其他人也没管他,他们看着那个盒子中的东西,神色都愈发难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晚上考完试就不忙啦!(大概)第49章 金蝉  老人极为贴心似的, 道:“你那几位朋友就和你一样,一团的少年气, 一看就是军部的,所以都被斗兽场买去了。斗兽场的规矩都是要让金蝉上身的,也不是老朽我故意为难你。”  茶水的热气氤氲下,老人的眉眼愈发慈眉善目,“放心吧,也就是心里上有点膈应,实际上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坏处的。小友年纪轻轻便有这番气势, 也不像是克服不了小小心理难关之人呐。”  哈罗德垂着眸子, 老人也不催他, 只是笑呵呵地又抿了一口茶。  “放他妈的屁没有坏处!这老头怎么说得出口!“青狼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那般厌恶哈罗德, 此刻居然都有了这种反应, 不难知道这所谓的‘金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其他人的表现也没比他好上多少,尤其是殷无玄,整个人阴沉的可怕。  哈罗德那样高傲的人, 这群人怎么敢用这种东西侮辱他!  【说起来大家为什么都是这种反应?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有没有人来科普一下啊?】  【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东西,大美人不要听这个糟老头子的啊!】  【感觉以这位别扭的性格会让这个虫子上身……有人说一下这会怎么样吗?】  “这是什么东西!”肖肆比所有人都要急躁,就差扯着殷无玄的领子问了。  “这是‘金蝉’,地下的格斗场, 斗‘兽’场惯用的东西。”殷无玄只觉得自己嗓音干涩,说出的话都无比艰难,“‘金蝉’一开始会让人精神力高涨, **力量也大大增加, 但是也会逐渐侵蚀人的神智, 让人变成只会战斗的行尸走肉。如果在体内停留得太久, 迟迟不取出来,到最后即使生生剜掉也无济于事了。”  军部的年轻士兵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东西,他们天天训练,就算接任务也很少接触这种地方,青涩得简直就像是一张白纸,满腔炽热,最为好骗。  他们最不怕死,也因而最容易死。那老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哈罗德本人就是极好的‘货’,单这具皮囊的价就难以估量,等之后玩坏了再丢进斗兽场,又会是一个极好的兽奴。稳赚不亏的买卖,谁不动心。  肖肆死死地盯着那只虫,他恨不得直接扯走肖沉。但他也知道,以肖沉的性格,绝不可能对旁人的窘境不理不问,即使这‘旁人’害的他发烧,对他恶言相向。  “可恶,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欠了他人情。”青狼别扭道,语气里隐隐有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担心。  “他知道的。”殷无玄忽地打断了青狼的话:“他看过那些文件。他什么都知道。”  青狼愣怔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明白一般。  一时寂静下来。  而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哈罗德微微颔首,伸出手捏起金蝉,将那虫子放在自己的手腕上。金蝉很快便钻入了手腕之中,哈罗德的身体猛地一颤,呼吸都急促了些许,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眉眼依旧像化不开的冰川。  他这样傲气的人,即使疼得狠了也不愿意出声。  众人神色复杂起来,那老板没说那金蝉要如何上身,可哈罗德的操作却那般行云流水,甚至都没有问过那老板,显然就如殷无玄所说,他显然早就知道金蝉的用途,也清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老板敛了笑意,也明白自己遇到的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一张白纸。只不过这种事他做了那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此见到明知金蝉有什么后果仍敢让金蝉上身的人。  “好魄力。”老板赞赏道,也觉得新奇:“那些人对你很重要吗,值得你下这样的赌注?”  哈罗德没有理会他,他本就没有义务对老板解释什么,也不屑于同这样的人多说什么,只淡淡道:“你只用按着原本的约定把我送进斗兽场就行。当然,如果我被金蝉蛀空,神志不清,自然就归你了。”  他笃定老板会同意,毕竟这买卖无论如何老板都不亏,他给这人打白工去斗兽场,他能抵过的价值远远超过一只小小的金蝉。而且以老板之前诱哄他的话来看本来也就是这个打算,只不过现在拿到明面上说而已。  老板欣然同意,安排人带哈罗德去斗兽场。  他眸中带着笑意地注视着哈罗德的背影,心道果然是个新兵,还是太单纯,也就看起来不好搞罢了。  金蝉如果是那般好抵抗的东西,就不会让这么多人避如毒蝎了。  “这样没有关系吗?”之前笑得像只狐狸似的经理问道,“那个人看起来可不象是心智不坚定的人,也许真的能抵抗住也说不定。”  老板只惬意地抿了口茶,悠然道:“不可能的。只要他进了斗兽场,总有快要濒临死亡,拼命渴求力量的时候。想要在那种环境中保持心智清醒,根本不可能。”  肖肆狠狠地剜了一眼老板,心道等他出了这个地方绝对要把这里给强拆了,而后便急忙去看肖沉的状态,不出意料地还是只能看见一张面具,所有的痛苦和情绪全部都掩在这张面具之后,让人几乎都要忘了肖沉的脸,忘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那东西去除之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肖肆面上冷静地问着,可显然他的理智已所剩无多了。  “我不知道。”殷无玄艰难地说,因为他从没见过有人可以抵抗住金蝉,这东西过于可怖,简直就像大。麻一般,让人疯狂地沉浸在力量的快。感中,尤其是像他们这种作战类型的战士,极难抵抗。  况且以哈罗德那种对于力量接近于病态的追求,也许会陷得更深也说不定。  【……感觉好沉重】  【我之前居然还说过这样的人坏话……我算看清了,这小哥就只是别扭,明明为了殷教官他们都能做到这个地步,心里指不定多喜欢他们,就是嘴上不说罢了】  【其实他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想好要牺牲自己了吧,救命,我快哭了,哈罗德好像我肖哥,都是那么温柔却一直都被误会的人】  青狼低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手腕之处不知何来历的诡异的疤,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地抿了抿唇。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短,真的!等我考完试回去就写!今天晚上加更,()就是不知道写完几点能发……  我会努力加快进度哒!第50章 总归他本来也没多少时间了 第49章 那浑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男人没看见一般,只兀自道:“忘了告诉你,你不用太过担忧,那个狼崽子被金蝉啃食得太厉害,估计不会记得这件事,除非有人告诉他。不过我想大概是不会的。”  他低低地笑起来,话中有意无意地嘲讽着谁的小心思。  哈罗德无暇理会他,整个人都苍白着脸,显然两只金蝉的争斗让他也不好受。他一手紧紧攥着手腕,强撑着道:“殷无玄在哪?我会付足你价钱的。”  那人冷漠道:“你一个新兵,怎么可能……”会有钱?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的人随手扯下一枚袖扣,递给他。  哈罗德行动前换了常服,他的衣服都是作为肖沉家里准备的,他从没穿过。任务在这方面的细节没有要求,他除了战斗训练一窍不通,就干脆带着大哥给他准备的衣服用了。  那些衣服本就是私人定制,价格不菲,扯下来的那颗袖扣的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那人低头一看,那袖扣不大,却烫得他手都微微抖了起来。他咳嗽两声,故作高深道:“应当是被丢进宇宙缝隙了,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去了也是送死。”  他说着说着,看到哈罗德已经开始了动作不由得沉默了一瞬,道:“你不会当真要去吧?”  哈罗德微微颔首,那人摩挲着袖扣,开口道:“看在你这袖扣确实价值不菲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宇宙缝隙那种地方去不得,你应当听说过,从没人能从那里出来,即使侥幸逃脱也没了半条命吧?”  “实际上这句话是真的。宇宙缝隙中不仅时间是乱的,而且进去的人,即使出来了,也必须留下半缕魂。”  “‘魂’?”哈罗德微微皱眉,显然不信这人的话:“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会有灵魂。”  他不再留恋,转身便走。  哈罗德不知道,他走后男人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最后摇着头失笑道:“这次居然是我错了。那家伙,当真养了个了不得的儿子啊。”  他将自己重又掩在漆黑的衣袍之下,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碎碎念道:“那群家伙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  青狼的唇都被他自己咬得渗出了血,他没法去想,他那样厌恶的人居然会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  他总是说那人傲气,可那样傲气的人居然愿意为了他心甘情愿地把精神力降到c或者d。那可是哈罗德那个天之骄子啊!那人把任务和荣誉看得那样的重,他从没想过为了他,哈罗德竟然就那么简单地放弃了3s 的精神力。  那可是整个星际上都找不到几个的3s级别的精神力啊!  他总是说哈罗德罪有应得,总是骂这人是人渣,现在看来,他才是最没良心的垃圾。  没有了3s级别的精神力,先不说哈罗德自尊心会受到多大的挫伤,就那张面具就会让这人苦不堪言。面具本来就是遏制精神力的东西,现在哈罗德的精神力骤降,那面具给他带来的负担会是难以想象的沉重。  青狼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这个时间段,距离哈罗德出事被卖作奴隶也就只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之后殷无玄便和哈罗德出了任务,回来没多久便出了那种事,哈罗德也再没有了消息。他实在无法不去多想。  那时候精神力已然衰弱成那个样子的哈罗德,会遭受什么样的虐待不言而喻。他从前不是不知道,可从来没像这次一般细想过。  他忽地想起来奈尔并没有被金蝉寄生,他应当会知道这件事才对。  可奈尔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就这么看着他骂哈罗德骂了那么久?  哈罗德该有多心寒。  他对着奈尔再也没了曾经的体贴温柔,根本顾不上奈尔是个omega,他此刻只渴求一个答案。他对着奈尔语气失控:“你是记得这件事的对吧?我们当中就只有你没有被安上金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狼牙都隐隐显露出来,邬岐急忙拦在奈尔身前,奈尔惊恐地缩在殷无玄旁边,惶恐地摇着头,道:“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那时候的记忆啊……”  他已然快要哭出了声。  殷无玄也担忧哈罗德,但是作为小队的领队,他显然要先稳住众人的情绪,因而冷声道:“冷静点,青狼!”  而一贯最服从他的指令的青狼此刻死死地盯着他,道:“我他妈冷静不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才能这么冷静!”  殷无玄皱眉,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突然开始狂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上大概会有加更?(因为熬夜太痛苦辽……)第52章 (二合一)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以后了  什么叫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该知道些什么吗?  难道哈罗德出了什么事吗?  不会的,不应该。他娶了奈尔, 公爵承诺过的,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的,哈罗德应该早就走了,以那人的能力,他应当是早该晋升了,去实现他所有的抱负……他怎么、怎么可能?  然而他的心却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如果真如他所想,为什么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了, 哈罗德从未联系过他?  他知身边的人都厌恶哈罗德, 故而自己也极少提起, 从来都只是默默地念着,经年累月早就成了心底的一处伤, 摸不到, 碰不得,往常无事,只夜里会钝钝地疼, 无缘由地呢喃着那人的名字。  他只觉得喉中干涩,也顾及不得奈尔的眼神,急切道:“你是什么意思?哈罗德怎么了?”  殷无玄神色蓦地沉下来,青狼这才冷静下来, 他到底也是个战士,情绪失控失言了这一句已然是不该。他想到邬岐的叮嘱,又隐晦地瞥了一眼摄像头, 话至嘴边又滚了滚, 才侧开视线, 道:“没什么。”  他的转折古怪生硬得很, 反而更加印证了他的心虚,殷无玄的心沉了下去。  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哈罗德从未再联系过他,他本以为是那人冷心冷清,自嘲自己太过自以为是,看重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量,可他从未想过哈罗德会出事。倘若当真如此,那他这般不闻不问……  他才是最冷清冷心的那一个。  殷无玄此刻哪里还有平时懒散慵懒的样子,此刻整个人都阴沉得可怕,邬岐都快认不出这居然是殷无玄。  男人平日中总是收敛着的精神力一齐爆发出来,他沉着一张脸,直播镜头也被精神力压迫得黑了下去,再连接不上。  “老殷!”邬岐急道,冷汗把额头都浸湿。  他狠狠地咬了咬唇,看着殷无玄平日中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久了,他几乎都忘了这人曾经是个何等狂暴的状态。和奈尔组成家庭后,殷无玄便渐渐收了戾气,逐渐有了担当,处事也愈发稳重圆滑,那么久被家庭和妻子磨去了的少年的狂态恣意,这短短几句话便前功尽弃。  邬岐哪里知道,哈罗德离开后殷无玄便像是没了魂一般,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殷无玄在变得更好,他们以为他会更幸福,却不知道殷无玄藏在面具之下日复一日的煎熬、自我放逐。  男人的精神力狂躁得比回溯中哈罗德的精神力还要让人喘不过气来,奈尔都害怕得躲开,看着殷无玄仿佛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殷无玄道,他全然没有自己的精神力正在压迫别人的意识,眸中全是急切,所有这些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青狼也暗暗心惊,他一早便知道殷无玄强,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跟着殷无玄。哈罗德离开后这人便逐渐敛了脾气,他本以为是因着宇宙裂隙的原因这人实力大退,而此刻殷无玄的样子让他恍惚以为又看到了当初那个不知收敛的狂傲的少年。  殷无玄眸中的东西他看不懂,那种情绪却震得他微微愣怔。  ——殷无玄分明是在求他。  这人不仅是他的上级,更是他的生死之交,是他这么多年的战友,他已然这般神态,青狼又怎么狠得下心去瞒他?  他抿了抿唇,挣扎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委婉道:“哈罗德他,被和那些奴隶一起卖给了别人。”  青狼从没想过,曾经的那些话此刻说出来却那般艰难。从前他只觉得哈罗德罪有应得,这人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最为讨厌的便是这种人,可他从未想到哈罗德竟会为他牺牲至此。  “和奴隶一起?”殷无玄喃喃,不可置信:“那不就是把他当作奴隶卖?”  高傲如哈罗德,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而肖肆比他还激动,失控道:“你说什么!不是就只被关进了监狱吗?怎么会这样?”  ……奴隶?  肖沉这样的容貌,没了3s精神力,他会遭受什么可想而知。  众人投来古怪的目光,皇甫獭更是扯了扯他的袖子,肖肆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撇开了目光,只是垂在一侧的手却死死攥紧。  殷无玄只觉得耳边都在嗡鸣着,不自然道:“怎么可能?那可是哈罗德?”  他看着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自己那最是温柔体贴的妻子,道:“对吧?奈尔,你那么温柔,不可能看着哈罗德被这样处置的,对吗?”  奈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冷极了,他担忧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那人果然还是这样,即便不出现,只不过是一些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哪怕仅仅只是一两句就足以让殷无玄再次为他痴狂。  他陪了殷无玄那么久,他从没见过殷无玄会因为他露出这样的情绪过。殷无玄总是唇边挂着笑意的,游刃有余,漫不经心,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握中一般。他简直是个完美的战士和丈夫。  殷无玄从未因为他情绪失控过。  他忽地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他那样狼狈,费尽心思抢来的,即便呆在了他的身边那么久,却终究到底也不是他的。  脑海中的那根弦终于是断了。  奈尔冷冷地看着殷无玄,道:“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他?军部本来是让他死的,是我保了他的命!”  殷无玄失语片刻,而后震惊道:“你怎么能这样……要他成为奴隶,还不如让他去死……”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奈尔神情倔强,声音中透着哭腔:“无玄,究竟是我是你的妻子,还是他哈罗德是?你的妻子被别人欺凌,你为什么却向着罪魁祸首?”  殷无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妻子这般歇斯底里过。奈尔看着他这副为难的神态便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这个人心中从来都没有他,他不过只是名义上有名无实的‘妻子’罢了,所有种种,皆是他自己强求。殷无玄的心还有灵魂,早就全给了一个死人。  奈尔终于忍不住崩溃了,那么多的委屈他早就快要受不住了:“哈罗德哈罗德,我早就受够了他了!你知不知道,婚后的每一晚,你梦中呢喃的,全都是哈罗德!”  “那几年你每晚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你有时候会在晚上写日记,那里面全都是哈罗德的名字!”  “每年总有一天你从来不回家,那天从来没人知道你去哪了。你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可我记得,那天是哈罗德的生日,对吗?”  omega质问着,殷无玄只觉得不可理喻:“你在说什么?我和哈罗德只是朋友!他和我都是alpha!”  奈尔忽地觉得无力极了,也觉得殷无玄可怜极了。他至少知道自己恨的是谁,殷无玄却连自己爱的是谁都不知道。  他怜悯地看了一眼殷无玄,自嘲地笑道:“是我错了。”  “我输了。”奈尔忽地面无表情道,他眸子中继而满是恶意:“可那又如何呢?他死了。”  他这般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的胸口却也钝钝地疼。  回溯以来,后悔莫及的哪里又只有青狼一个?  见到了过去的哈罗德,奈尔才意识到,原来他也在想哈罗德。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念着那人,他怎么会知殷无玄也在念着?  那几年中殷无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如若奈尔睡得极好,他又怎能知晓?哈罗德生日没几个人记得,奈尔却仍能记到今天。  殷无玄蠢,他也未必聪明。  众人皆愣怔地看着奈尔,殷无玄也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奈尔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他的精神力渐渐收敛下来,智脑闪烁片刻,直播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奈尔听到动静心知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轻叹一声,道:“算了,我放弃了。”便扭头退出了回溯,留下众人呆愣在原地。  他本就是公爵的儿子,即使擅自离开了回溯军部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我天这是怎么回事,我的cp要be了?】  【我去查了哈罗德干过的那些事,当时的受害者就是奈尔,人家生气也正常吧?】  【怎么说呢,虽然目前为止我都挺喜欢这个小哥的,但是骚扰omega只能说他罪有应得了。】  那边哈罗德已然快要消失在他们视野当中,这件事也只能先放放,毕竟于任务相比,一个死人的事情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更何况这个死人还是个罪人。 第51章 第53章 虫潮前夕  只不过短短几天未见, 哈罗德竟瘦了一圈,整个人消瘦得厉害, 让人一时不知道究竟谁才是进了修养室的那个。  哈罗德只淡淡道:“少管闲事,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扭头便要走,殷无玄情急之下便扯住了哈罗德的手腕,急切道:“你怎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你这种性格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他明明是在担忧哈罗德,他想说不要总是这样拒人千里之外, 他刻意与人保持距离, 什么都不说, 别人要怎么知道他的感受,要怎么去帮他?  他的眼神炽热, 哈罗德鲜少地畏缩了一般, 微微后退一些距离,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抖着。  他看不见,弹幕正疯狂地刷屏着:  【小殷教官你快撒手, 孩子手腕还伤着呢!】  【还真的全忘了……好难受】  【冰山美人真的好能忍,那种伤口搁我身上早就满地打滚了】  殷无玄这才注意到手掌之下古怪的触感,他定睛看去居然是一截绷带。  “你受伤了?”他问道,全然无印象。他也不知道那件长长的军服下仍浸着血的纱布。  哈罗德面不改色地将手腕抽出来, 淡淡道:“相比于这个,你应该更要注意你的脑子。下次行动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愚笨鲁莽的人。”  他说完不给殷无玄反应的时间, 扭头便走。留下殷无玄站在原地越想越气愤。  他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哈罗德的话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越想越委屈, 小声不满地嘀咕着。  敌人面前似狼如虎的少年在同伴面前也只不过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他哪里能想到,那小小的绷带之下掩着的是致命的伤口。  他以为这不过只是寻常的一天罢了。  那时的殷无玄没看到,已然走出他视线的哈罗德蓦地捂住了手腕,微微颤抖着,脸色忽地变得更加苍白,冷汗不断地往外渗着。  他那么要强,连痛苦都不愿意表现在人前,回溯之外的殷无玄只觉得心酸。  这些事情,哈罗德不说,他们也就没人知道。  “他会这样痛苦很久吗?”皇甫獭轻轻问道。  会。殷无玄心道,可他忽地才发现自己已然说不出话。  【专业人士来给大家科普一下,这小哥情况太严重了,估计之后五感都会和那个时候的殷无玄一样渐渐丧失,但如果他少使用精神力的话还能拖得久一点】  【感觉这个时候精神力其实已经受损了吧……】  【回楼上,看这小哥的消瘦程度大概现在只有b,顶天了也就到a,而且这个情况还会再往下降】  【心情复杂,虽然这哥的性格确实不太好,但他曾经也是个天之骄子,这种落差谁能受得了】  哈罗德仅仅只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便站立起来,他目光依旧凌厉冷冽,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而回溯之外的众人却看见了哈罗德曾经伤成那样都稳稳拿着刀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  这个小星球的交接任务也要完成了,回溯中的众人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甚至打算举办军部的小型宴会。而回溯之外的众人心情却愈发沉重,他们清楚地知道一切没这么简单,有什么潜伏的危险正在逼近着。  而他们也快要知道答案了。  宴会上可以喝酒,众人憋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可以放纵一下,哪里还能收得住。气氛火热,有人借着醉意起哄让哈罗德喝酒,而哈罗德只是眉头微蹙,冷淡地拒绝,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他们也有自己的心思,哈罗德从未取下过面罩,仅仅半张脸便足以让人惊叹,他们实在是太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容貌才能配得上这样一双眸子。  “你和我打一场,你赢了我便喝,如何?”哈罗德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般:“让我喝酒,你还不配。”  瞬间鸦雀无声,说话的人面色也难看起来。连殷无玄在哈罗德手下都讨不得什么好,真打起来他也只有挨揍的份。  男人面上平淡,似乎游刃有余的样子,而坐在一旁的肖肆却看见了哈罗德一直掩在衣袖下的手腕,此刻因为动作原因露出半截绷带。  肖肆眸色一沉,金蝉造成的伤恐怕还没好透。  哈罗德本也厌恶这种气氛,借口有事便走,丝毫不在意旁人怎么想。  回溯中宴会上众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不知是谁阴阳怪气道:“他以为他是谁啊,一个正在受罚的罪人罢了,还真以为和我们一样是帝国的战士吗?笑死人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肖肆阴骛的目光盯地说不下去,殷无玄的精神力瞬间爆发出来,压制得他冷汗涟涟。他想质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目光顿时变为惊恐。  过去的这个宴会上他只顾着和青狼喝酒,未曾关注到这个小角落中发生的事情,更未注意到哈罗德的不适。他从未想过,一个连名都排不上的小士兵居然都敢这样刁难哈罗德。  他微微松了些许压制,那人发现自己突然能发声了,目光更加惊恐,急忙道:“我胡说的,您别在意,我就是图个嘴上痛快。”  殷无玄还想要再逼问些什么那人便死活不说了。  他心中拎得清,殷无玄再怎样也不过只能为难他,而他如果说了些什么,那位可是能直接让他丢了脑袋。  殷无玄心中也明白眼下这人什么也不会说,哈罗德已然消失在宴会上,他那种身体情况,身边没人怎么行。他狠狠地剜了一眼这人,急忙追出去寻哈罗德。  肖肆也抿着唇跟上。  他是知道肖沉的性格的,这家伙就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心软得一塌糊涂。可即便这样肖肆也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敢把肖沉欺负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想要逼他喝酒。  军部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肖沉一个omega要怎么习惯?更何况他还是肖家的孩子,从前再怎么样也没人敢当面刁难过他。  这得受多少委屈。肖肆暗叹。  他们追出去及时,正巧与哈罗德打了个照面,男人一反之前的沉稳,有些匆忙的样子,似乎是没想到宴会上除了他还有出来乱晃的人,微愣了片刻,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让人几乎都以为刚才的感觉只不过是错觉。  而他不知道,他面对的这两人都太熟悉他了,他自以为遮掩的很好的情绪实际上谁也没瞒过去,他的所有的小动作这两人都清楚得很。  “出什么问题了?”肖肆直接挑明道。  “没事。”哈罗德简短道,垂下眸子,侧过身匆匆忙忙地便想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面具一般,给他的感觉也极为古怪违和。  那便是有事了。两人心中明了。  殷无玄扯住了欲走的哈罗德,嗓音微沉:“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们的,毕竟我们是文职,有些东西你肯定没我们清楚,处理起来也没我们方便,不是吗?”  他语气安抚,带着隐隐的诱导的意味。他比哈罗德微微高些,哈罗德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来看他,眸子中流露出些许茫然来。  殷无玄毕竟不是原本那个人了,这么多年早就比之前精于世故,城府愈深,哈罗德虽然实力强,但到底过于纯粹,又只是个少年,哪里能抵得了现在的殷无玄?  肖肆暗骂老狐狸,就知道骗他弟弟,但此刻也不得不配合殷无玄,毕竟放着不管肖沉不知道又要一个人默默地承担些什么。即使这只不过是过去的投影,肖肆也没有办法对肖沉不管不顾。  他挤出了一个哄骗意味极强的笑来,道:“你还记得我吧?我之前给你做过粥的。我不会骗你的。”  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为和蔼可亲一些,缓声道:“再说你也受伤了吧?一个人处理总归有些麻烦,对吧?”  哈罗德微不可察地将手腕往身后藏了藏,他虽仍冷着一张脸,但以肖肆多年和自家弟弟相处的经验判断,哈罗德已经动摇了。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他又一次问道。  哈罗德喉结上下滚了滚,最终坦言道:“这件事你们不要声张。有人发情期到了,但我找不到适合他用的抑制剂,军部的剂量太重了。”  肖肆瞬间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急切道:“你发情期到了?”  他话未落地便被两人古怪地打量着,肖肆哪里顾及得上,只紧张地盯着哈罗德。  哈罗德皱着眉,罕见地有些无语道:“……我是alpha。”  “那没事,你给他用军部的抑制剂就行。”肖肆松了一口气,道:“偶尔一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哈罗德沉默片刻,眸子中全然是不信任。  “真的。不会有问题。”殷无玄补充道,语气笃定。  哈罗德难得的有些少年模样的神态,语气迟缓:“……啊?可那是,身体很娇弱的omega。”  小行星上没特意准备抑制剂,哈罗德手上也只有自己平常用的,可他不觉得那个omega受得了。但此刻显然已没有别的办法。  他眼眸微垂,思考片刻便道:“跟我来吧。我给他注射抑制器,你们守在外面。”  二人点头应允。  然而在看到哈罗德口中‘发情的omega’后二人面上皆是掩不住的震惊:  “奈尔?”  作者有话要说:第54章 他们全部都欠了哈罗德一条命  为什么奈尔会突然发情?明明在他记忆中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殷无玄微微错愕。他依稀记得这个任务执行前所有omega都提前打了阻断剂避开时间, 毕竟小行星上情况特殊,所有人又几乎住在一个楼层, 这样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  奈尔这个样子已经算得上是触犯军纪了。不过这只是严格来说,毕竟他是公爵的儿子,影响不大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  哈罗德当即半跪着给身体瘫软的omega注射了抑制剂,奈尔有些惊恐和迷糊的样子,有些发烫的手扯着哈罗德的袖子,哀求道:“求你了,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他的能力明明对别人都有效, 可是对哈罗德就影响甚微,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针对哈罗德, 心里不服气的原因。  奈尔的话中隐隐带上了诱导的意味,微微有些压迫的气势:“我也不想这样, 但是万一我出了什么问题无玄可能会受到影响, 我爸爸也会不开心,你能理解一下我吗?”  他这样说着,面上确实极为可怜的样子。  观众当了那么多年的社畜, 有些话术早就听腻了,弹幕此刻炸得厉害:  【嗯……如果我没想错,是那个意思吗?】  【……大概是吧,但是我真没想到奈尔这样的温柔小可爱会说这种话, 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想多个屁,这不就是他上头有人,让大美人自己掂量掂量的意思吗?】  【虽然但是,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影响不到殷无玄吧?】  【求求大美人千万不要忍气吞声, 本来之前就受了伤……】  经过之前那件事, 外界对哈罗德的印象全都停留在‘可怜大美人’的印象,即便有少数仍是不喜欢他的人,但大多数人都对哈罗德转变了看法,反而对之前的流言产生了怀疑——这样一个能为了战友牺牲自己的人,真的会干出那种事情吗?  哈罗德沉吟片刻,道:“好……”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殷无玄打断了:“不行。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必须告知所有人。”  哈罗德愣怔地看着他,可能因为心理原因,殷无玄竟看出了一丝可怜的感觉——‘你不是说好了不会说出去的?’  殷无玄有些心虚地默默鼻子,明明哈罗德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冷傲的不可一世的天才,殷无玄却总觉得有种欺负小孩的错觉,微微有些愧疚地侧开视线,循循善诱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会有处分的,让大家知道反而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这下连肖肆都无语了,一会大事一会小事,你能不能统一一下,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  【这就是成熟大人的阴险啊】 第53章 “你这样下去,会腺体残损的,你知道吗?”肖肆神情复杂道。  然而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哈罗德微微亮起的眼睛,声音里都透着笑意:“不会的。”  大概是现在生死关头,哈罗德想也未想便道:“我家、咳,我很有钱的,房间里还有温泉,能调理好,不会出问题。”  肖肆的心瞬间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样,他忽地说不出话。  而弹幕几乎是瞬间就炸了:  【哈罗德是omega!我的妈这么a的人你告诉我这是o?】  【兄弟们你们谁还记得那个说哈罗德猥。亵了omega的小道消息?谁来告诉我一个o要怎么强。奸另一个o?】  【可是不是有人说哈罗德档案上说最后被关进监狱了吗?他没做那种事为什么要认呢?】  【可是即使那件事是假的又能怎么样呢?哈罗德大概早就死了吧?】  【艹楼上闭嘴,刀到我了】  肖肆咬了咬牙,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凑近哈罗德,神情恍惚了一瞬。眼下情况紧急,他就算再如何不愿也要给哈罗德注射抑制剂。  他这次离哈罗德太近了,近的能听见他轻微的闷哼声和急促的呼吸。  可是抑制剂起效到底还是没那么快,哈罗德需要的抑制剂的量也超过了一支的用量,但此刻虫族愈发的多了,还有更多的再赶过来,隐隐呈现了包围的趋势。  哈罗德眸色一沉,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打算将机甲的控制权限交给肖肆。  肖肆几乎是瞬间便慌了,曾经不好的记忆又占据了脑海,他死死地攥住哈罗德的小臂,力道之大哈罗德都怀疑自己听见了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肖肆问道,有些失控的样子:“你又打算一个人扛下来所有的事吗?”  哈罗德微微蹙眉,道:“我只是找到了解决方法,需要一个人去做些事情。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他以为肖肆只是怕他偷偷跑掉。  “你不许走!”肖肆红着眼睛道,执拗地扯住哈罗德的手臂。  哈罗德眸色沉了沉,再这样下去虫族就要赶上来了,他们两个都得死。  他想了想,把而上耳钉一般的耳机拿下来,塞进了肖肆另一只手中,诱骗道:“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是我之前战死的战友留给我的,你先替我保管着,我一会还要回来拿。你这样总该信我了吧?”  然而肖肆之前早就被这人用这种方法骗过了,此刻根本不相信他。  哈罗德完全不知道这波是被自己坑了,他叹了口气,想着反正自己估计也活不下来,现下也没有别人,也就无所谓了。  他微微探身,在肖肆耳边道:“我之前在地下场所的时候,两只金蝉的冲击力太大了,面罩失效了,现在可以拿下来了。”他软声哄骗着,尾音撩人,道:“你想看看我的脸吗?”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红狐告诉他要想让对方头脑不清醒还不能动手的时候就说这句就行,他想大概现在这句话也能用。  他拿下那张面具,那之下的面容锋利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因着青涩的原因,肖沉那时候的面容还未像现在这般透着股桀骜不羁的意味,勾得人心中发痒。  弹幕直接炸锅,无他,这张脸实在和肖沉太像了。  而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哈罗德道:“我名黑蚺,我绝不会骗你,不然你可以去猎人学院找院长,让我身败名裂就是。”  他嗓音微沉,道:“我以我全部的荣耀做担保,我绝不会骗你。”  肖肆愣怔地看着记忆中幼弟青涩的面庞,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大脑一片空白,只执拗道:“你不准骗我,好吗?我们说好的,你不能骗我……”  哈罗德轻声回应道:“好。我不骗你。”  他没拿回自己的耳机,只趁着肖肆愣怔的瞬间抽出了手臂,此刻赫然已经淤青。  哈罗德没戴上面罩,打开了舱门,肖肆瞬间发觉不对,警觉道:“你要做什么?你说好不会骗我的!”  可他现在正在控制着机甲,即使要把控制权限转移给智脑也要一段时间,根本没办法阻拦哈罗德。他只看见哈罗德扭头看着他,用口型无声道:“对不起——”  继而毫不犹豫地跳下。  “肖沉!”肖肆终于崩溃地嘶吼道,他再也忍不住,直接抛下机甲,奔至舱门边跪下一声声歇斯底里地叫着肖沉的名字。  哈罗德的发情还没有抑制住,信息素的引导下虫族抛开机甲向着哈罗德的方向俯冲过去,几乎是瞬间哈罗德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肖肆眼中,他只能看见一只只虫族的背影。  他看不见哈罗德,只能无助地吼道:“你说过不会骗我的!肖沉!你个混蛋!”  他死死地攥紧了那对耳钉,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按钮,耳机居然放起了歌。  肖肆愣怔地发现,那耳机传出的,居然是他的声音。  肖沉一直都在听他的歌。  尽管他们彼此打闹,相看两厌,但他的兄弟一直在默默地关心他,可他那么多年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兄弟又一次地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又迟了一步。  肖肆跪在地上,痛苦得头也磕破,那一贯被人称赞的嗓音此刻破碎得不成样子,极近痛苦地哀嚎着,不成语句,声声泣血。  他紧紧攥着那对耳钉,用力到指尖都在地上磨出了血痕。  直播外,黑蚺洗完澡偶尔撇了一眼屏幕,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他嘴微张着,大脑完全宕机。  这是什么东西?  菜鸡竟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第56章 殷无玄疯了  黑蚺头发还没擦干挂着个毛巾就被红狐扯到了花镜跟前, 二人如临大敌地扯着他的手腕看。  红狐完全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控诉地看着他:“你至于连我都骗吗?我又不会嘲笑你!”  他想到了什么, 怕刺激到黑蚺自尊心似的,安抚地拍了拍自己好兄弟的肩膀,缓声道:“相信我兄弟,你已经做得比很多人都要好了。再说为了救战友自己替他们承担了金蝉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们都为你感到自豪。”  他原本只知道哈罗德做过什么事情,对这个人很是敬佩,但知道哈罗德是黑蚺的时候这种敬佩又全然转为心疼, 他本来就比一般男子感情细腻些许, 此刻更是感觉眼睛发热, 忙作这种神态掩饰过去,大声冲着不远处正在忙活的花镜吼道:“对吧?花镜?”  花镜正低头看着报告, 显然完全没听这群小伙子在说什么, 此刻被红狐这样一叫才突然回过神一般道:“啊?嗯。”  花爸爸忙着正事,他们的谈话花镜也只听进去了片段词汇。她口中随意敷衍道:“我对你的‘三角恋’关系没什么感觉,不过也不至于嘲笑。”  黑蚺迷茫片刻, 和红狐一样神态愣怔,缓缓地从喉管中挤出一个音节:……啊?  什么玩意儿‘三角恋’?  花镜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周围的氛围有些古怪,两个男孩此刻都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像两只受惊了的小猫咪一样。她不由得挑挑眉道:“总不能让我为你们错综复杂的关系感到骄傲吧?”  她又不是红狐, 这种事情她真的骄傲不起来。  花镜微微有些为难道:“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红狐本来伤感的情绪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黑蚺, 挣扎良久才道:“我本来以为只有我这样的才能……, 没想到你这样浓眉大眼的也……?”  黑蚺此刻像装x被当场戳破一般尴尬, 偏偏他又确实没撒谎, 憋屈道:“我没有!”  他正色起来,撩开自己的衣袖道:“虽然我确实不清楚和殷无玄的事情,但是我的手腕上确实没有金蝉侵蚀过的痕迹。”  那里只有虫族触。手造成伤痕和被利器割开后留下的疤。  “恐怕还是九尾狐的原因。原本我不能理解,但是如果哈罗德和你是一个人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花镜解释道:“九尾狐本来就很难搞,又在塔里被关了那么久,精神力是个什么情况早就没法探测了。”  她阐述着自己的猜想:“你吃了狐心,九尾狐的精神力附到了你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记忆回溯本来也是精神力的技能,被精神力干扰也正常。也就是说回溯中并不是真正的你,而是被九尾狐影响后呈现出的一种效果,或者说形象。”  “大的方向上没什么差别,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的记忆作为补充纠正,世界记忆也确定了主流方向。你还是你,依旧去做了救人的事情,但是小的细节上就有差别,比如说你被削弱的实力和复杂了很多的人际关系。”花镜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水,毕竟她也明白黑蚺不可能在任务中出现任何真实的情绪。  黑蚺眸色微沉,沉吟道:“可九尾狐的目的是什么?”  大概是怀恨在心,要抹黑他的形象吧。黑蚺心中微沉,但他不后悔。  花镜漫不经心道:“唔……大概是为了让你看上去更让男人怜爱?”  男、人、怜、爱  黑蚺一贯冷静的神色直接裂开,不可置信地喃喃:“你说什么?”  花镜爱怜地拍了拍他的头,道:“安心,没别的副作用,大概就是狐狸本能吧?”  她丝毫没察觉眼前的人已经心态崩溃一般,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没办法,本能嘛,控制不住的,要不你理解一下?”  呵,看这小崽子下次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红狐看着花镜微微眯起的眼睛默默地缩了缩身体。  所以说,永远不要得罪奶妈。  -  另一边,殷无玄在没找到哈罗德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他怎么也没想到,哈罗德当初竟为他们牺牲至此。  虫族愈发少了起来,过去的他们都欢呼起来,一如那时候他们脱险时的一样,可是现在的众人看着此刻的情景只有满心的愧疚酸涩。  殷无玄脑中此刻早已没了冷静,抬腿便走,却被邬岐死死拦住:“老殷!你清醒点!哈罗德早就开着机甲走了,你根本找不到他的!”  殷无玄死死地盯着邬岐,道:“他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透啊!他现在精神力都降到了d,他要怎么去开那个机甲?他会精神力衰竭的!他会死的!”  而过去的他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明明劫后余生,这群文职人员却都红着眼睛,极近悲伤一般。  过去的殷无玄疑惑道:“所有人都平安了,你们怎么这种表情?”  殷无玄看着这张稚嫩的脸上未褪尽的喜悦内心残忍道,真好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能这样毫无负担。  殷无玄本来就正难过呢,过去的自己正好撞在了枪口上,他冷笑一声,讥讽道:“所有人都平安?那哈罗德呢?”  过去的殷无玄神色放松下来,竟还有一丝笑意:“放心吧,那可是哈罗德!那家伙可是很强的,他绝对有实力全身而退。”  殷无玄怒急反笑,一脚把过去的自己踢开老远,把他摁在地上便抡起拳头,打得少年殷无玄头都偏过去,兀地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吐沫。  众人全都惊呼起来,急忙上去扯开二人。  不待少年殷无玄说什么,殷无玄便红着眼睛吼道:“你tm就是一个白眼狼,畜。生!”  他罕见地爆了粗口,泪水却滚了下来,“全身而退……呵,全身而退!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你在说些什么?”少年殷无玄捂着自己的脸莫名其妙道。  邬岐只感觉自己都快拉不住殷无玄,他狠厉的目光简直要生吞人肉一般:“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精神力只有d!他要怎么才能控制机甲,怎么才能‘全身而退’!你告诉我啊!”  “什么?”少年脸色立刻苍白起来,口中下意识否定道:“不可能,你说谎……那可是哈罗德?他明明是3s级别的精神力,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了d?”  殷无玄笑了起来,捂住了脸,泪水却将他的手心都浸湿,确实是哈罗德才能做出来的事。那个人就是这般要强,这般地骄傲。 第55章 黑蚺灌了几口水又接着打了, 全程没有往他们这边看过一眼。  殷无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止住了所有的动作。他和哈罗德那么久没见, 他此刻猝然见到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脑内乱糟糟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疑问。  为什么这么长久的时间哈罗德不来找他,黑蚺也从来没提起过那些事,就好像不记得。他全然是另一个人一样,殷无玄在黑蚺身上看不到一丝哈罗德的影子,实际上如果不是奈尔的父亲说漏了嘴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曾经的旧友居然会是黑蚺。  殷无玄想起他曾经撞见的黑蚺泡冷水的样子,再结合黑蚺对他的态度不由得担忧起来。哈罗德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为什么会泡冷水, 他那之后到底有没有摆脱金蝉的影响?被改造成了奴隶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想问的太多太多了, 最关心的却只有一个问题。  他……他还好吗?  殷无玄复杂地注视着黑蚺,曾经那么让他厌恶的身影此刻看起来那么单薄又脆弱, 他见过黑蚺那么多面竟从来都没想过黑蚺会是哈罗德。  他脑子太乱了, 竟没察觉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知道对方开口才猝然惊觉。  “嗨~你就是殷上尉吧?久仰。”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笑道,面具后面一双魅惑的狐狸眼此刻微微眯起来, 愈发撩人。  看对方的样子,大抵也是一个猎人,不过看起来倒是实力不怎么强劲的样子。  弹幕纷纷惊呼,好漂亮的眼睛, 而对方一开口弹幕更加疯狂:  这声音也太tm好听了吧!  这面具后面的一定是个大美人!  “你是?”殷无玄问道,直觉对方是个难缠的人。  以他对这种人的直觉大概都是些只有小手段,没实力却喜欢玩弄人心的那类人, 他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对方没看着他, 直视着摄像头, 轻佻地眨了眨眼:“不好意思, 我有些事情找他,只能拜托各位下次再聊了~”  明明是横插进来的人,男人却并不让人生厌,弹幕正惊呼我可以之时就被男人毫不留情地关了直播。  面对一片黑屏的众人沉默着,但却居然不怎么生气,大概是对方的眼睛太过勾人了,让人良久不能回神。  殷无玄却完全不为所动,皱着眉头审视着这个漂亮得过分得男人。而对方却不紧不慢地看着远处的黑蚺,漫不经心一般地问道:“不愧是第一猎人。好漂亮的身手,不是吗?”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殷无玄完全不吃男人这一套。  男人突然敛了笑,眼睛也冷了下来,猝不及防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记得你?”  不待殷无玄回答,他便冷笑一声,道:“殷无玄,殷大教官,殷上尉。是什么让你觉得一个人能在经过了两只金蟾,精神力极速衰弱成d,被拷打虐待了那么久,又经过了整整十年的宇宙缝隙和那样屈辱的人体改造之后,还能完好无损,还能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一般,再往你身边凑?”  殷无玄的瞳孔猝然收缩,对方却步步紧逼:“怎么,你还要来找他,你还要来问他?你凭什么觉得他还愿意记着你?”  “那样极致的痛苦,十个猎人来都要疯,你为什么会认为他能承受得住?你凭什么会认为他还能保持住理智?”  男人补充道:“几乎是所有人都认为黑蚺精神有问题,但你知道他为什么从不去心理咨询吗?”  他愈发逼近殷无玄,丝毫不顾男人愣怔的神色:“因为每一次的询问,安抚,疏通,都像是强迫他去回忆那些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东西,是再把他本来就流着脓的伤口生生剜开,强迫他去看,去想,去再经历一遍连他都要下意识避开的、血淋淋的、宛如地狱一般的过往。”  “你说什么?”殷无玄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艰涩起来,他有些不能理解男人说的意思,或者说,他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想那种可能。  他不愿意去想,哈罗德可能早就被折磨疯了,所以才丝毫不记得他,所以才,才一个人泡那么冷的冷水,对痛苦毫无感知一般。  他仍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不可能……”  那可是哈罗德啊!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会、怎么会被折磨疯了呢?  男人嗤笑一声:“怎么不会,殷大少爷,我不说别的,你知道什么是宠物改造吗?那可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怜悯地摇了摇头:“你们家奈尔不过是一句没有实证的指控,可是能完全摧毁一个战士的。”  殷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不然以殷无玄的职位还不至于让那贵族如此青睐,好说歹说威逼利诱着也要把奈尔嫁给殷无玄,所以男人叫他一声殷大少爷也不奇怪,只是怎么听都有一股嘲讽的意味。  他踮着脚尖靠近殷无玄,轻声道:“我来告诉你吧。所谓改造,就是要完全让被改造者失去人类的一切——包括人格,记忆,自尊……”  “性。奴是做什么用的,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理解吧?舌头,牙齿,指甲……那么碍事的东西,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全拔了?”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恶意,他看着殷无玄痛苦的神情,无声地勾了勾妖异面具遮掩下的唇角。  他悄声道:“他被剜了舌头,敲了牙齿,拔了指甲,浑身都是血……那么痛苦,他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得住理智?”  男人想起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似的补充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之前有被刑讯过呀,那他应该早就没了那些东西吧,也省事。”  殷无玄死死地盯住气质美艳妖冶的男人,痛苦地低吼道:“你胡说!他是哈罗德!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他再也忍不住,外放的气势死死地压制住男人,却鬼使神差地没捂住男人的嘴。殷无玄的理智几欲崩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了解他,他就算是死,也决计不可能受这种羞辱!”  “是吗?”男人被他的精神力压制得气都喘不顺仍是艰难地开口道:“你要是、真的了解他,就该知道,他有多看重荣耀,有多、多看重你!”  什么意思?  殷无玄也是个聪明的,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不可置信地后退数步,指尖也微微抖着,下意识松开了钳制。  不、不可能!  千万不要是那样!  男人猛地喘。息起来,咳嗽几声后阴恻恻地道:“如果死了,他就要担下猥。亵omega的罪名,你觉得,他能忍受得了死后也要担着这种罪名吗?”  他直勾勾地盯着殷无玄,看着他的理智逐渐地崩溃掉。  “你骗我!”殷无玄愣怔地否认着,他痛苦得整个人都要硬生生地被劈成两半一般,呈现在脸上便是一片茫然的样子,喃喃地否认着。  那美艳男人无奈地轻笑起来,到最后泪水也溢了出来:“你其实早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不是吗?”  男人的一贯悦耳的声音听在殷无玄耳中却仿佛是被下了判决书一般:“那档案上写的,下判决的人是你。”  “他哪怕再怎样自傲,也从来都不会违背你,对吗?”  那判决书根本不是殷无玄下的,执行者也不是殷无玄,毕竟他对整件事完全不知情。判决文件应该是被谁动了手脚,可是哈罗德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样侮辱他的,想要让他死的,是殷无玄,是和他一起经历了那十年的殷无玄。  殷无玄不敢去想那个时候哈罗德会有多绝望,该会有多恨他。  哈罗德信了那份文件,所以即使可以挣扎,可以自己,他仍是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份屈辱,就只这是因为是他下的判决。  执行者也是他。殷无玄不敢去想,哈罗德承受这一切是不是就是想在死前见他一面?  哪怕这一面是他被杀死,被改造的时候。  哈罗德大概只是想要见他一面,想要当面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哈罗德到底也没见到他,而是死在了非人的、屈辱的折磨中,而他也以为对方升了官,不愿意见他,便也从没探究过哈罗德究竟怎么样了。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错过了哈罗德的‘死亡’,这个由他亲手造成的‘死亡’。  殷无玄再也支撑不住理智,心中撕心裂肺得疼,无法抑制地低低嘶吼起来。男人捂住自己的脖子,一边贴心地放出了一个精神力的屏障,不让这边的景象泄露出去。  男人又轻飘飘地丢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吗?回溯中那个人说宇宙裂隙会吞噬人的‘魂’。”  他面容冷淡着,说了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问题,你猜,你能完好无损地从宇宙缝隙中出来,你的代价是谁替你承担的?”  男人终于没了一开始那种甜腻古怪的笑意,眸色怠惰地扭开了头,似乎累了一般。  殷无玄的眸子微微瞪大。  为什么宇宙裂隙那十年之后,哈罗德闭口不谈约定,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为什么不再出团体的任务,为什么逐渐淡出了他的世界……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可是早已为时已晚。  这样活下来的哈罗德,该有多痛苦,痛苦得宁愿选择忘记所有的事情。  殷无玄神情麻木面色苍白地走了,那身形竟宛如行将就木的临死之人一般,全凭着一口气撑着。  他走后良久,黑蚺似乎才发现这边的情况一般,男人也撤下了精神力屏蔽。  黑蚺熟稔地开口道:“你给他说了那件事了?”  男人,也就是红狐神情微微一僵,他刚才演得太上头了,忘了这一茬了。  实际上黑蚺是想要告诉殷无玄奈尔有问题,让他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但回溯直播后花镜的那句调侃的话老是回荡在他的耳边,他觉得对着殷无玄太过尴尬了,这才让红狐替他来说这件事。  他看着红狐这样的神情不免疑惑道:“怎么了?刚刚就见你们聊了好久,这不就一两句话的事情?”  不至于聊那么久吧?  红狐微微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就,我稍微自己发挥了一下,适量加工、夸张了一部分事实……”  实际上是过度胡编乱造了大部分的事实。  黑蚺挑挑眉:?  红狐急忙道:“不过你可以完全放心,你动手吧,殷无玄绝对不会有太大反应的!嗯……至少不会太生气?”  黑蚺愈发不懂这两人究竟交流了什么,但是红狐这样说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点了点头,眸色微沉。  既然如此,他就可以动手了。  -  晚上。  殷无玄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来到了老贵族的家里,他是来离婚的。  经过这种事他完全没有办法再接着自我欺骗下去了,他不想对不起哈罗德,也不想对不起奈尔,这是最好的方法。  殷无玄不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他看着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心知这可能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了。  幸而他和奈尔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奈尔体质特殊,成婚之后从没让他碰过,因而他也没有标记过奈尔,即使离婚也不会对奈尔有什么影响。  然而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愈发浓重的血腥味,离别墅越近这股味道便愈发地浓烈。  他谨慎地靠近,周围有一股极为狂暴的精神力,他从未感知过这般混乱的,毫无章法的精神力。一般能有这样精神力的大多是猎人。  ——快要疯了,或者已经疯了的、‘报废’的猎人。  殷无玄来不及想太多,他的身体即刻做好了战斗准备,大脑灵活地分析者他接下来遇到的极有可能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猎人。  他没过多的惊讶,众所周知,猎人寿命极短,疯了的也不在少数。  这本就是猎人的宿命。  然而当他推开门时,却见到了一片鲜红的血迹,和那猩红鲜血中静静躺着的,他那温柔体贴的妻子。  奈尔像是睡着了,安详地躺在地上。  而殷无玄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提着刀站在奈尔尸体一旁的,居然会是黑蚺。  血迹将对方半个手臂都染红,可他却无知无觉一般,冷淡地眸子看着殷无玄。  良久,才有声音响起。  “他死了。”  “我杀的。”  殷无玄瞳孔一缩。 第57章 对方看起来是个贵族模样面容姣好的青年, 举手投足间都是不经意的贵气, 穿着也极为讲究,身上若隐若现地传来不知名的香气。  黑蚺本身对贵族没什么好感, 这类人大多看不上猎人, 甚至还嘲讽他们只不过是帝国没有感情的工具。  可这个贵族似乎和那些人都不同,而且这个贵族的眸子中涌动着让他看不懂的情绪,他不知怎么的居然真的停下来打算听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之前倒不觉得, 仔细打量之下黑蚺才发现这个年轻贵族竟与肖肆眉眼之间有些相像,只不过青年的眸子更为柔和,像极了一汪春水,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对方喊他的那声黑蚺叹息一般, 似乎很久未见,那般沉重,那般的……思念。  “我是黑蚺。你是?”黑蚺简短道, 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认识的贵族。  “我叫肖一岚, 肖肆的哥哥。”对方丝毫没有贵族的盛气凌人, 那双眸子充满了哀伤一般渴望地紧紧盯着他。  肖一岚?  那个名声显赫的肖家的长子, 也就是肖家现在实质的掌权人,没想到肖肆居然会是肖家的人。以肖家显赫的程度,也难怪脾气这般桀骜。  他微微颔首,刻板地应付道:“肖肆很努力,他做的很好。”  黑蚺没看见,肖一岚掩在衣袖下已然用力攥紧到发白的手,他用进全身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在黑蚺面前落下泪来。  黑蚺只不过是几句敷衍的话,肖一岚却差点控制不住他浅笑着的伪装。  不行,他必须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吓到肖沉,不能打扰到肖沉。  那场直播后他才知道肖沉居然没死,他虽然不知道自家弟弟为什么尸体都被父亲烧了还能完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但是只要肖沉还活着他就已然庆幸万分了。  肖沉离开后,他想要弥补,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们一直以来做的有多过分。  肖沉爱吃甜的,他想做些甜食,才发现自己竟不知肖沉爱吃什么,他绞尽脑汁地想,却只能悲哀地记起来肖怀冰似乎爱吃苹果派;他想要把肖沉的照片摆出来,即使他离开了,他仍是肖家的一份子,可他翻遍了家庭相册却再没找到更多。  甚至他去了肖沉的房间,却发现所有的设施早就因为肖怀冰当初要搬进来被他们移动过了。  这个家找不到半点肖沉存在过的痕迹,那些痕迹早就被肖怀冰的代替。  他怔然地想,那个时候肖沉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被替代,被抹消,被取而代之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感受?  肖一岚忽然想起来,他大抵是记得肖沉的反应的——从一开始的暴躁,不满,咒骂,愤怒,最后变成了沉默,麻木,习惯,无动于衷。  他的心像被什么攥紧,一胀一胀地疼得厉害。  肖一岚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又想说他很想他,他们都很想他,但到最后,他看着肖沉陌生漆黑的面具,终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告诉自己,以肖沉的视角来看,这只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第一面,他不能太过冒犯,不能表现得太过古怪,不能让肖沉讨厌他……可他干涩地嗓音却不由自主地问道:“……黑蚺阁下,您见多识广,我想问问您,如果有一个人背叛了极为深爱他的家人,那这个人还有没有可能得到原谅?”  他急切诚恳地看着黑蚺,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判决一般。  黑蚺想了想,肖一岚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不小心惹恼了肖肆,以肖肆的脾气被惹恼了也不奇怪。不过这个人也就看起来桀骜不驯,本质上对于家人极为在意,也容易心软。  不过这件事情如果放他身上恐怕不行,如果让他心甘情愿付出生命的人有一天背叛了他,他估计不做猎人也要和那人同归于尽的。  不过肖肆毕竟不是他,黑蚺拍了拍肖一岚的肩膀,安慰道:“这个人会得到原谅的。”  他笑道:“他们是家人不是吗?他总会得到原谅的。”  黑蚺不再说更多,他还有事情,很快就走了。  他身后,肖一岚再也抑制不住,红了眼睛。  -  直播快要开始了,可之前那位记忆回溯的猎人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迟迟没有到场。  他们这边的流程看不见那些嘉宾的亲属,只有直播后那边才能单方面看到正在执行回溯任务的他们,而他们却看不见那些人。  因而黑蚺也就不知道,另一边嘉宾亲属中,坐在最高处的,那个他最为在意的,只要一眼就足以让他灵魂都痛苦得震颤起来的男人。  “父亲,您真的不打算去看看阿沉吗?”肖一岚问道,语气复杂。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肖沉对肖夜枫的感情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可肖夜枫却对肖沉总是那么残忍。  肖沉死亡时明明肖夜枫也那般伤心过,可是现在他竟连去看一眼肖沉的打算也没有。  肖夜枫神色冷漠,没有理会肖一岚的话。  这个男人在肖沉死后愈发地冷漠,连以往脸上总是带着的商业性的笑也逐渐淡去,整个人逐渐失去了生气,似乎肖沉的死把他也带走了。可是在直到肖沉还活着的时候他却没什么反应,看着肖沉就像一个陌生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里的惊涛骇浪。  见肖夜枫没说什么,肖一岚也只好作罢。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这次直播后,他一定要找肖夜枫问个明白。  然而肖夜枫不知道,他拒绝了这一次,便再无与肖沉和平和解的机会。  那记忆回溯的猎人终于来了,只是神色有些不对劲。他戴着面具,旁人倒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唯有黑蚺看着他笑道:“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这次任务又不用你砍虫族。”  黑蚺本意是调侃,没成想那猎人反应更大了,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黑蚺一贯只对虫族心思细腻,本也就对战友极为信任,因而只当对方是不舒服,没再说什么。  那猎人也不再多说,运用起异能。  众人逐渐迈进那猎人搭建的场景之中,黑蚺殷无玄他们率先迈入,嘉宾们则尾随其后。而就在此时那构建着的场景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猎人也瞬间被冷汗浸湿了背部。  他惊慌地喊道:“出异常了,快回来!”  而早在他喊之前黑蚺便神色一凛,直接把身后的嘉宾踢了出去,后面没进入的嘉宾也急忙后退。可那场景坍塌得太快了,黑蚺和殷无玄把人推出去后根本来不及再跑出去,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回溯之中。  场外,肖夜枫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面色阴沉得难看。  肖肆急上了头,直接揪住那猎人的领子质问道:“他们人呢!”  众人急忙劝下,一旁的猎人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猎人语态慌张:“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似乎是基点选错了,他们可能会迷失在时间里……”  肖肆急道:“少说那些没用的!你直接说他们现在可能在哪?”  那猎人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接下来的话极难说出口一般,众人催促下良久才道:“宇宙裂隙。”  -  那回溯场景坍塌得太快,黑蚺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把直播摄像头甩给殷无玄,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带着这个东西获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只来得及看见殷无玄猝然瞪大的眼睛,继而面前便一片漆黑了。  昏迷中他似乎感觉自己翻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他依稀感觉自己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有什么地方正在变化,可眼下显然不是查看的好时机。  周围仍是一片昏暗,他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只能费力地走。  忽地,他似乎听见有人叫他的声音。他扭头一看,那似乎是个孩子。  那孩子走进了他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似乎和他差不多齐平。  黑蚺吐出一口气,他居然变小了。  “你是哪个房间的?晚上不可以出来的,明白吗?”那孩子不由分说地拉起他便跑,他想挣扎却发现连精神力都空空如也。  ——他居然真的成了一个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周昏暗得厉害,借着不知从何透进来的些许亮光,黑蚺依稀看清了,扯着他跑的孩子有头漂亮的长发。  黑蚺沉默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孩子的原因他的思维也活跃起来,怔怔道:“……女孩子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那孩子步伐一顿:“谁是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第61章 他本就应该呆在肖家,哪里都不许去  那孩子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了一个空旷的大房子中, 夜色沉沉,黑蚺看不清环境, 还算灵敏的感官却听见很多猝然紊乱起来的呼吸和寂静夜幕中愈发接近的脚步声。  那孩子将他胡乱塞进被子中,急切道:“你快进去,一会千万不要出声!”  黑蚺扯住了他的袖子,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是谁?”  那孩子被他扯得转过身来,他们离得很近,黑蚺依稀看见他的一只眼睛似乎被什么遮住了, 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孩子一边把黑蚺塞进被子中一边急道:“一会再说。”  他顿了顿, 又补充道:“反正我不是女孩子!”  虽然现在情况紧急, 但是他还是要捍卫一下自己男性的尊严的。  那脚步声愈发近了,寂静的夜里像什么古怪生物拖着残肢在地上走, 很快便来到了门房外面。那孩子也进了被子, 只不过却是坐起来的样子。  黑蚺安静地伏在被子中,屏息凝神。他脑子飞速运转着,分析着眼下的情况。那孩子说的话有一种古怪的专属于旧式贵族的腔调, 看样子也是个小贵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贵族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脚步声的主人终于站定,夜很静,即使隔着一层被子黑蚺也能听见来人掐着嗓子一般古怪粘腻的声音。  “兰兹少爷, 现在已经晚上了,您怎么不睡觉?虽说您也算是海诺家的小少爷,但这规定也不能因您一个人破例, 对吗?”  “您如果实在睡不着的话, 我们也是可以帮帮您的。”黑蚺感觉似乎听到了轻笑的声音。  来人声音轻柔, 仿佛真的是在关心一般, 而黑蚺却感觉到身旁的这个小少爷几乎是瞬间便绷紧了身体,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他很害怕,黑蚺眸子微沉,这里有些古怪。  然而黑蚺听见这人强撑着道:“我刚刚打完营养针回来,不是故意晚上出门的。”  黑蚺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海诺’这个称谓有些熟悉,但他很快便无暇去想了。这小少爷身体冷得厉害,黑蚺想了想,试探着握紧了小少爷的手。  按着他平时的作风早莽上去问个清楚了,但他现在的身形还只是个孩子,精神力也仿佛没有一般。  被称为兰兹少爷的孩子紧张地连手都在抖,却还勉强镇定道:“你可以来帮忙,但是如果我的眼睛恶化了妈妈会生气的。”  黑蚺敏锐地察觉到,在说到‘帮忙’这个词汇的时候,这个小少爷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人只能不情愿地离开了,离开前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一定会汇报给老爷的。”  一片漆黑中,黑蚺静静地和这个小少爷缩进一床被子中。他们等了许久,直到那个人已经离开那小少爷才终于吐出一口气来。  他解释道:“那个人是海诺家的仆从,他说的帮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少爷的声音轻极了,却让黑蚺皱紧了眉头:“他们会在不睡觉的孩子眼皮上滴药剂,强迫我们闭上眼睛。那种药剂进了眼睛会很疼,可能还会让眼睛坏掉。”  他小声道:“可是闭上眼睛也没有用的,只要放松,药剂就会流进来。”  怎么会有人这么对待孩子?黑蚺皱眉,问道:“这里是哪?你又是谁?”  对方回道:“我叫兰兹,这里是海诺家族的地下室。” 第59章 殷无玄此刻满脑子都只有哈罗德刚刚站起来差点站不稳的样子,他抿了抿唇,急忙想要跟上哈罗德,可很快眼前又模糊起来。  这场景本就极不稳定,这次场景坍塌得更快了。  -  场景再次重组、稳定。  殷无玄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他正眼居然就直直对上了哈罗德的眼睛。  他开口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转了个弯。他唤道:“黑蚺。”  殷无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刚刚看到了那些事,他此刻满心都是愧疚,心疼,以及对那些人的愤怒,可他又想起黑蚺的那句‘不要让我看不起你’,最终也只干巴巴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好吗?”  而黑蚺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殷无玄这才发现不对劲,黑蚺看起来呆呆的,似乎被谁抽走了所有的灵魂一般。  他环顾四周,却悚然地发现他此刻正处在一个房间内,而这个房间中全部都是黑蚺!  不,那个样子与其说是‘黑蚺’,不如说是像极了黑蚺的生物体。  殷无玄只觉得有一股冷意至后背攀上,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些‘黑蚺’大多浸泡在不知名液体中,有的闭着眼睛,有的却睁开了,只是没有神彩,也没有任何反应,像个坏掉的木偶,整个房间中只有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仪器在响。  殷无玄心中即刻浮现出一个最坏的猜测。他神情此刻凝重下来,军人的本能占了上风。  如果这是别有用心之人培育出来的黑蚺克隆体就糟了,那么多黑蚺的克隆体,足以组成一支小队了,而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克隆体有多少,如果对方有这样一支克隆体部队……  殷无玄不敢去想。  冷汗将他的背后都浸湿,即使只有一支小队也不是帝国可以对付的。  而黑蚺到那时极有可能被万人唾骂。殷无玄的神色愈发阴沉下来。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毁了这些生物体。  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属于黑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声音他太过熟悉了,可这一次却让他怔住了,甚至直接释放出了精神力,寒毛直竖。  他听见黑蚺的声音在说:“我好想你啊……可是你之前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你讨厌我吗?”  那声音缱绻温柔,带着点可怜巴巴的讨好的意味,殷无玄根本不敢想象这是能从黑蚺口中说出的话,可那声音又确确实实是黑蚺的。违和感太过明显,诡异得让殷无玄警戒更甚。  即使知道对方看不到他,殷无玄仍是伏着身体,放轻了脚步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那声音说过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会,片刻寂静后,殷无玄又听到黑蚺的声音在说:“滚开,我不想见到你,我恨你。”  这次的声音和之前的声音截然不同,虽然是同一个声音,可这次的声音却更加的冷漠,即使是说着‘我恨你’这样的话也刻板极了,不带一丝情感。  但以黑蚺的性格,他根本不会说出‘我恨你’这种话,更不要说这句话的语气还那般诡异平静。  殷无玄身形迅速,终于看到了究竟是什么在说话,而这一眼便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黑蚺样子的人型生物安坐在手术台一样的东西上,他的身上是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此刻全部接在‘黑蚺’的身上,而‘黑蚺’垂着眸子,唇部机械地一张一和。  而这并不是殷无玄震惊的原因。  王此刻居然跪在了地上,虽然也许只是一时的情急,但按着他的性子这番作为也足够令人惊奇了。  他伏在‘黑蚺’的腿上,抬头看着毫无反应的‘黑蚺’,一贯总是任性的人此刻软了声音哀求着:“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话啊?”  他丝毫看不出之前那般喜怒不定的样子,只执拗道:“你说话好不好?就一句也可以,哪怕是怨我也好,骂我也好……”  王魔怔一般站起来胡乱地走着,差点把自己都绊倒,口中却兀自胡言乱语地喃喃着:“不对不对,他不会这样子说话的,他应该,他应该怎么样的来着……”  他胡乱地调节着一旁的仪器,‘黑蚺’随着他的动作做出不同的反应,可那都不是王想要的,他的神色愈发绝望。  最终他好像也累了,蜷缩在地上捂着脸,道:“怎么办啊小七,你该怎么做,你会有什么反应,明明我全知道的,明明我全都记得的。”  他崩溃道:“可是我现在好像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63章 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  殷无玄悚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小七’是谁?王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通,但王的神态太过扭曲癫狂, 简直像个披着人皮的发疯怪物,完全与他平日中展现出的优雅矜贵大相径庭。  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殷无玄仍是被此刻诡异的氛围惊得后退一步,他眸色微沉,心中暗道无论王是恨极了黑蚺也好,抑或是别的什么感情,黑蚺都万万不能再靠近王了。  年轻的帝王此刻像极了一头只渴望吞噬撕咬的野兽, 而黑蚺就是他不小心放走了的猎物。殷无玄丝毫不怀疑, 如果王知道他口中的‘小七’就是黑蚺, 恐怕黑蚺这辈子都再也别想踏出皇宫半步。  而殷无玄不知道的是,如果王真的知道所有的一切, 不要说王城皇宫, 黑蚺连王的寝室都迈不出一步。  年轻的帝王眸子中都透着狂态,他怎么也得不到他想要的,手下的动作愈发混乱无序起来, 他反复调节着,可克隆体的身体哪里能承受得住他这样的折磨,很快‘黑蚺’的唇边便溢出血来。  它像人类一般瞪着眼睛,看起来似乎难受极了, 青筋也鼓胀着,那些线在它身上的接口处开始溃烂。  这种克隆体是没有生物意识的,程序设定下它尖叫哀嚎着疼, 眸中忽地溢出血痕来。  即使知道这并非是黑蚺, 殷无玄也不由得难受起来。他想要拭去黑蚺脸上的泪, 可怎么也擦不去, 他失神的眸子某一刻对准了殷无玄,那其中的巨大的痛苦和悲伤直直撞进殷无玄的心脏,那股强烈的冲击像巨浪一般将他吞噬。  可王却毫无察觉一般地兀自道:“不对,不对,他不会这么说话,他不会哭的。”  他双眼失神,仿佛回忆一般地喃喃:“他被我那样对待都没有哭,一身血的时候还对着我笑,他怎么会哭呢……”  ‘黑蚺’被那些线禁锢着的身体动弹不得,他无力地歪着头,像是被折磨狠了一般。  王轻柔地抚上它的脸,替他擦去那些血迹,语气温柔地呢喃着什么,仿佛在对着情人一般,话中的内容却极为冷漠:“你不该哭的,你怎么能哭呢?”  他轻轻揩去‘黑蚺’眼角的泪,指尖瞬间染上了妖冶的红。他叹息似的惋惜道:“他从来都不会哭,知道了吗?乖孩子,你做错啦。”  他仿佛真的在嗔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然而下一秒他便挖出了‘黑蚺’的眼睛,甚至连精神力也没用,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动作迅速到殷无玄都差点看不清的程度。  殷无玄铁青着脸,即使知道王恶劣的性格,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仍是没有想到王居然会这样做。  他听见王的声音淡淡道:“不听话的东西,也没必要留着了。”  继而随手便把那双眼睛扔在地下。  ‘黑蚺’的身体随之委顿瘫软下去,它一个克隆体此刻已然到了极限了。  王的脸上还残留着之前剜去克隆体眼睛时溅上的血,此刻他的脸上却已转换成了甜蜜粘人的笑意,弯腰从另一个巨大容器中抱起了下一个克隆体,姿势亲密得宛如恋人一般。  王背对着殷无玄,殷无玄看不到他在克隆体额上轻轻一吻,只听见王的声音在轻轻呢喃着:“你一定要像他,再像他一点……”  殷无玄几乎都要以为之前王伏在克隆体身上哀伤的样子只不过是个错觉,现在才是王真正的样子。  可眼前发生的太过于震撼了,诡异古怪得简直像个幻觉。  而他的周围也愈发模糊混乱起来,似乎真是幻觉崩塌的样子。  周围的场景逐渐开始开裂,碎片式的一片片飘落,殷无玄恍然不知自己所处。  一片朦胧间,殷无玄似乎看到了黑蚺。  他依旧是那副戴着管家面具的样子,一身黑色制服衬得他更为禁欲冷淡。  而殷无玄却兀地瞪大了眼睛——他看见黑蚺手中居然攥着一团血淋淋的肉!  场景碎片中,他看见黑蚺发着抖,将那东西掷于身前的器皿中。  黑蚺气息都稳不住,却仍是强撑道:“这就是殿下的诚意。请问七殿下还满意吗?”  他轻轻喘。息着,端着器皿的男人满意地勾起唇角,道:“您这样强大的精神力,殿下一定会满意的。”  男人不怀好意道:“王想必也会欣喜于殿下的仁慈。”  他说完,临走前还不忘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黑蚺好几眼,目光中全然是贪婪的神色。  碎片中仅有短短几句对话,殷无玄费力地去看,碎片中又变成了别的景象。  他看见黑蚺虚弱地倒在地上,黑色的制服都被浸湿。  他费力地扯开一侧的柜子,而后浑身一松,似乎是松懈了对谁精神力桎梏的样子。王几乎是瞬间扑了出来,目眦欲裂,死死地攥住黑蚺的手臂。  殷无玄看见王痛苦地张开嘴哀嚎着,可他没听见任何声音,唯有愈发汹涌的血从他的喉处漫溢出来,他浑然不觉,只死死地盯着黑蚺,淬着蛇一般的毒。  殷无玄依稀辨认出王在说:“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黑蚺费力地半撑起来,半垂着眸子,道:“药效这么快就过去了,果然还是低估了您的实力。”  王愤怒地扯出了他的衣领,黑蚺微微抬头,艰难地伸出手,微凉的手贴着王喉上的伤口,喃喃道:“很抱歉伤了您的声带,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您安静下来。”  他的眸中逐渐失去了神彩,头最终还是垂了下来:“用我作为筹码,您会获得更大的利益。”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愈发冷了,手臂似乎也被那人攥得更紧,大脑逐渐空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正好您也厌恶我,不是吗?”  他很快便失去了意识,也就没听见那一贯阴毒虚伪的蛇嘶哑的声音。  那人说的断断续续,喉上的伤口让他吐字痛苦极了,他很快就被冷汗浸湿,却仍坚持地一字一顿道:“没有、讨厌你,从来都没有……”  碎片逐渐消散成沙,殷无玄最后只看到年轻的王死死按住喉间的伤口,大量的精神力被他这般毫不留情地刺进自己身体之中,指尖都深深地抠入了伤口之中,苍白的手被血染得猩红。  殷无玄没听到,那狠厉的王承受着那般的痛苦也要说的话是:“你不许死!你是我的狗,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敢去死!”  他强撑着那副狠绝的样子,歇斯底里地威胁着,眼中却兀地流出了泪。  他面上还带着泪,却又忽地声音轻柔道:“你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我名正言顺吧?”  “可你不听我的话……”  “那是不是我把他们都杀了,你就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疼,又不想熬夜太狠,只能先写到这里了qaq  就,王不是正攻来着第64章 嘘——  宇宙缝隙深处。  黑蚺踮着脚悄悄地下了床, 一边警戒地四处打量着。  他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大得离奇,虽然在海诺说让他回自己的床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个房间并非只有海诺一个人, 然而在真的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黑蚺仍是觉得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贵族让自己的孩子住在地下室? 第61章 那孩子疑惑道:“为什么要害怕?兰兹哥哥说只要我们乖乖的就可以回家了呀?”  他自豪道:“我们所有人都很乖很乖,爸爸妈妈消了气就会接走我们了。”  黑蚺神情复杂,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戳破这个谎言。  可是海诺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明明知道……真相,大概算是真相吧。  那孩子眼睛蓦然一亮:“海诺哥哥回来了!”  黑蚺之前受了那般的冲击,本来小孩子的头脑就极为冲动,他顾不上海诺还苍白着的脸色,直接上去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告诉他们?”  为什么要欺骗这些孩子?  海诺勾起的笑僵了片刻,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睁着那只无辜的双眼,笑意恶劣,微微歪头道:“我们认识吗?小、妹、妹?”  黑蚺微微卡壳了一瞬,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恶心阴森的地方,海诺还有闲心和他计较这些。  他急道:“我没空和你开玩笑,你明明知道他们在……”骗你们。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海诺扯到了角落里,对方笑盈盈道:“小妹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只是在做游戏而已。”  谁家的游戏他妈的能这么硬核?  你骗鬼呢。  黑蚺冷冷地直视着海诺,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骗这些孩子,明明他自己根本不相信。他冷笑道:“这样吗?那你让我看看你的另一只眼睛我就相信你。”  海诺笑意不减,稳稳道:“我的眼睛最近受了伤,见不得光。”  “是吗?”黑蚺逼近着海诺,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孩子:“你知道你的眼眶里是什么吗?”  他盯着海诺完好的一只眼,寒声道:“那是虫族的眼睛!”  “那只眼睛在你的身体里呆的久了,你的身体会逐渐异化,虫族化,到时候你就会变成一个怪物!”  “现在你还觉得无所谓吗?”黑蚺质问道:“你明明就知道这些,为什么要骗那些人!”  他愤怒之下这些话不加思考就吐了出来,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的话对着一个孩子来讲过于残忍了,他微微抿了抿唇。  海诺终于敛了笑意,却不是因为黑蚺说的那些,实际上他对自己将要面对的结果不甚在意。他叹息一声,道:“那你想怎么做呢?告诉他们吗?”  他坐在自己那张小小的床上,脚尖轻轻点着地:“然后呢?他们就会开始害怕,哭泣,所有人在漫长的绝望和痛苦中死去。”  黑蚺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道:“然后想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逃出去啊?”  海诺微微眯着眼,有些不适的样子,那只外来的眼睛对他而言终归负担太大。  他双手撑着床,有些孩子稚气的样子,看着黑蚺,唇边挑着意味不明的笑:“外界?你觉得,是谁把你、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来的呢?”  他转而用手托着腮道:“我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孩子,是最不重要的实验品,离开这里又能去哪?”  他这般说着,丝毫没有任何悲伤亦或者是愤怒的情绪,甚至之前还能轻笑着说起这件事,就像置身事外一般。  海诺没有说他自己,实际上于他而言,即使可以他也不会逃。  没有别的原因,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他低垂着眸子。  黑蚺神色沉沉道:“总有活下去的办法。”  海诺望着不远处三两结伴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含着希望的眼睛,道:“这些都是贵族的孩子。他们中很多人来这里之前,连要怎么自己穿衣服都不知道呢。”  他无所谓道:“那个实验,除了我,其他人很快就死了。”  “告诉他们真相除了痛苦他们也做不到什么,只能一日日煎熬地等着悬在头上的剑落下。相比于那么漫长煎熬的痛苦,还不如不告诉他们,让他们怀有希望,反而还能熬得更久些。痛苦也只有临死的那一刻,这样不好吗?”  黑蚺默然,他这才发现他们也只不过是些孩子,可他们面对的却是装备完整,意图不明的成年人,这场仗本就毫无胜算。  他复杂地看着海诺。  黑蚺忽地意识到,整间房子里,这个人才是最痛苦、最绝望的人。  他沉着眸子,感受了一下自己自见到那只虫族后就隐隐开始躁动的精神力,道:“这样不好。”  “我会带你们出去的。”黑蚺道。  对方笑起来,即使仅剩一只眸子裸露在外面也依稀能看出几分日后妖孽般美艳的容貌,“那就谢谢你了。”  他漫不经心道,也不知信了几分,语气轻佻,带着古老的贵族腔调:“小救世主。  -  不知过了多久,殷无玄的眼前的场景终于稳定下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位置已经处于宇宙裂隙的边缘地带,之前一直断断续续的耳机此刻也有了声音。他总算联系上了军部。  “可以听见吗老殷?你现在在宇宙缝隙的边缘处,我们能确定你的位置,等一会就过来接应你。”邬岐道。  殷无玄问道:“黑蚺呢?你们确定他的位置了吗?”  “这正是我要给你说明的情况。”邬岐道,语气凝重:“你现在应该是处于过去的时间中,我们要你,把黑蚺带出来。”  殷无玄一愣,他不明白邬岐的话:“带出来,什么意思?”  邬岐那边顿了顿,有些为难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还是道:“老殷,你还记得你之前和哈罗德一起进了宇宙裂隙吗?”  殷无玄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听见邬岐道:“那个时候,他大概是替你承受了宇宙裂隙的冲击。他的一小半精神力估计裂成了碎片,留在了那里,依附在了混乱时间中的‘黑蚺’身上。”  精神力这种东西玄而又玄,它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也过太复杂了。  “我们也不清楚这些精神力经过宇宙裂隙的作用会异化成什么东西。实际上能从宇宙缝隙逃出来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出来的人都‘没了半条命’。”  “这个体现便是,人格不全,只有片面的人格特质,或者是记忆。我猜就是因为缺失了精神力。黑蚺可能是因为只有一小段留在这里,所以影响不大。”  邬岐沉着声音道:“老殷,你还记得之前回溯中那个神秘人说的‘魂’吗?我猜他说的可能就是异化后的精神力。也许那些人留在宇宙缝隙中的精神力就相当于‘魂’,没了‘魂’,他们自然就不完整。”  “所以我想,如果这些遗失的精神力真的是类似于魂魄的东西,那么他们应该也算是黑蚺的一部分,和黑蚺也算有关系。黑蚺现在在宇宙裂隙深处,定位不到,你把见到的‘黑蚺’带出来也许会有些帮助也说不定。”  邬岐补充道:“不过你带出来的‘黑蚺’极有可能只有那一段的记忆,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完整的本体。”  说完这些话后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知道真相后他也一直愧疚着,总想着等这件事结束后去和哈罗德道歉,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件事,他心中也不好受。  他垂下眸子,道:“一会我们会加固场景,你就能触碰到黑蚺了。注意一定要快。”  殷无玄垂着眸子,道:“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的后悔,黑蚺再一次地把生的机会让给了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再一次差点崩溃。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场景居然会是哈罗德作为奴隶被贩卖的时候。  男人的下半身赫然已经成了蛇尾,整个人伤痕累累地缩着,那双眸子中完全找寻不到曾经的丝毫骄傲,只有一片麻木空洞,手腕被死死束缚着,裸露着半人半蛇的躯体,胸口以下的部位都浸在水中。  殷无玄知道自己动作要快,他强迫着自己走向黑蚺,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侧开脸不去看黑蚺的那条蛇尾。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黑蚺,语气艰涩道:“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殷无玄的另一只手早已紧攥成拳。  而‘黑蚺’却兀地躲开他的手,眸中满是兽类本能的警惕。  黑蚺在害怕。  殷无玄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而他不知道的是,和他一样想要带走‘黑蚺’的,可远远不止他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第66章 肖沉一瞬间只嗅到了玫瑰的香气  殷无玄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是黑蚺受惊吓得厉害,他站在这个距离只是微一动作黑蚺便挣扎起来, 身下的冷水都被蛇尾搅动得激荡。  殷无玄手足无措,放软了声音安抚也无济于事。他想起邬岐叮嘱道的一定要快,只能咬咬牙伸出手想要触碰黑蚺。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已经稳定的场景忽地又震颤起来,继而那震颤中心的空间居然缓缓开裂、破碎,像个裂开的巨大的口子,漆黑一片, 不知通往何方。  所有人都警戒地盯着那处深渊一般的至暗之处, 气氛一片死寂, 毕竟这是宇宙裂隙,一个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致命的地方。  一片寂静之中, 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殷无玄先是嗅到了一股奇异的玫瑰的香气, 接着一个男人便神情自若地走了出来,动作闲适优雅得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一般,而不是在什么混乱危险的宇宙裂隙中。  男人穿着繁复讲究, 穿戴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制成的白手套的手微微抬了抬帽子,漫不经心地行了一个贵族礼,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晚上好,各位。”  殷无玄瞬间警惕起来, 能在宇宙裂隙中来去自如的人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个小角色。  待看清了男人的脸后,殷无玄微微皱眉:“海诺?”  海诺家族一向以变态血腥闻名,听闻这一任的族长更甚。他这般年轻, 家族的长老和历任族长却都不敢违抗他便足以说明这点。也不知道这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不用紧张。”海诺的目光透过摄像头直直地对上了众人, 尽管隔着一个屏幕, 众人仍是被这样的目光盯得发怵。他们听到男人不紧不慢地道:“我只是过来把人带走而已。”  他要带走谁, 不言而喻。  殷无玄心中已然升起了怒气,面上却仍是冷静道:“这样有些过分吧?黑蚺是猎人,怎么说也是军部的人,您说带走就带走,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加重了语气,挡在黑蚺面前,丝毫不打算退让:“我现在要带他回军部,接受治疗,想必海诺公爵不会干扰军部正常任务吧。”  海诺笑意不减,语气慵懒,道:“那便看看他愿意和谁走吧。”  他的目光直直对上殷无玄背后的人,旁若无人一般道:“你还要再这样到什么时候,嗯?明明很容易就能搞定的事。”  海诺话中微微有些抱怨。  他语气熟稔,又充满笃定的意味:“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玩了这么久,也该认真了,亲爱的。”  这副模样,俨然熟人一般。  他自信地朝着肖沉的方向迈了一步,结果对方的反应比殷无玄动作的时候更为激烈,张开嘴低低嘶吼着,露出蛇一般的毒牙和若隐若现的信子。  这个反应,简直像见了仇人一般。  殷无玄更为警戒了起来,面色愈发不善。  海诺挂在脸上的一贯游刃有余的笑容僵了片刻。  海诺:……  海诺:?  他面上笑意不减,实则那股自信的气势早就没了,这一瞬他的大脑飞速回想着自己最近做过什么事情,一直到刚才的言语动作。  ……他应该、大概是没做让肖沉讨厌的事吧?  他连衣服都换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套! 第63章 海诺顿了顿,有些为难道:“别了吧……之前都打过了,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之前?管家怔道:“恕我直言,我并未在它身上见到。”  “哦,那个啊。”海诺把肖沉放入治疗仓,随手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肌肉分明的侧腰:“在我身上呢。”  管家:……?  奴隶的烙印,不是应该在奴隶身上吗?为什么族长身上会有这样耻辱的东西?  他急道:“您也太乱来了!您可是海诺家族的族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您是整个家族的荣光,带回来一只性。奴就已经很……”  “管家。”海诺的声音带着笑意,眸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管家几乎是瞬间就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熟悉极了,似乎发生过无数次。  他听见尊贵的族长说着:“这是我正在追求的人,仅此而已。”  管家顿了顿,海诺本以为对方消停了就没再过问,然而他忽地听见管家又道:“您正在追求的人?那便是未来的族长夫人了。”  他丝毫没有之前的态度,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神态自然道:“那需要我安排相关的课程来教导夫人将来要怎样服侍您吗?”  毕竟海诺家族连语言都带着旧式贵族口音,规矩也极多,该有的贵族糟粕那是一个也没少。  海诺罕见地沉默了,他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神情复杂地看着管家。  你是真的不想我好,是吗?  片刻后,他开口道:“不用了。至少最近,我没有死亡的打算。”  肖沉清醒后如果知道有这种事一定会把他剁了的。  而且他真的想象不出肖沉学那种东西的样子。  这个人生来就属于战场,不是他的,也不会是任何人的。  修复仓修复得很快,肖沉身上的一些伤很快就好了,只是舌头和心理的创伤估计好得没那么快。  海诺垂眸凝视着肖沉手腕上营养针之类的药剂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针眼,他心中没底,不知道这一次肖沉要用多久才能重新竖立起‘人’的意识。  上一次纯粹是机缘巧合,这一次要怎么办呢?  他轻轻地将肖沉的手腕涂上了药,小心地包扎起来。  如果肖沉一生都恢复不了那他养着便是,无论如何他都陪在肖沉身边,一直到肖沉恢复好,一直到肖沉再次……离开。  -  宇宙裂隙。  肖沉最后还是上了小少爷的床。  夜幕沉沉,他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睡不着。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他大致能推断出这里是过去的某个时间,宇宙裂隙不同于记忆回溯,他改变的事情大抵都会真的发生,并影响到现在。他只需要把这群孩子带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怎么出去,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事实上从进入宇宙裂隙中他便愈发觉得不对,虽然之前花镜便说过他的记忆缺少了一段,可近来他的这种感受便愈发地凸显,他总感觉自己此刻并非是完整的。  不过好在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记忆似乎也快要恢复了。  可能因为是小孩子,他睡不着便无趣地戳了戳床上的另一个人,低声问道:“你的眼睛疼吗?”  他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却没想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嗯’。  肖沉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也是会害怕孤独和疼痛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小少爷十分亲近,虽然对方平时十句话里没几句真的,脸上的哭笑喜怒也大抵都是假的,他还是忍不住地问:“等从这里出去了,你打算做些什么啊?”  肖沉没打算从这小少爷嘴中听到什么真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海诺抿了抿唇,他最想做的事当然不可能说,只是……  他开口,小孩子稚嫩的声音轻轻的,“我想去摸摸阳光。”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他也不再遮掩,道:“我听这里之前的一个姐姐说过,有一种东西只生在阳光下,她说,那种东西叫‘花’。”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憧憬,道:“你见过‘花’吗?我以前可能见过,但我现在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呆在这里太久了,地下的地方,即使是有光亮也是极少的,未接触到身体就已然冰冷。他见到的光更多的是在手术台上,刺眼,冰冷,苍白,疼痛。  有‘花’的地方,就有太阳。  这个看上去比同龄孩子要早熟得多的小少爷整个人转过身来,黑夜中肖沉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那个姐姐说她以前收到过‘玫瑰’,是一种非常非常漂亮的花。”  他此刻才有几分孩子的样子:“你见过那种花吗?真的很美吗?”  肖沉思考了一瞬,同样小声回应道:“应该是很美的花,毕竟是象征着‘爱’的花。很美,很香。”  “是吗?‘爱’啊。”那容貌精致的小少爷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肖沉才听见他轻声道:“真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味道啊。”  声音轻得仿佛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喜阳第68章 “跪下”  肖沉是被一股香气唤醒的。  他猝然睁眼便看见一旁端着什么东西的海诺, 身体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被束缚住。  他有些惊奇地动了动手腕, 之前还使不上力气的手此刻却活动自如,手腕上还缠着什么东西,他只感觉到一丝丝清凉,丝毫没有浸了水的潮湿感。身体也暖和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然不在原本的地方,身下是一片清澈温暖的水,似乎还在流动着。  在肖沉的意识中水都是冰冷静止的, 刚刚醒来便面临着这样的场景, 当即悚然一惊, 迅速后退着,将自己的半张脸都浸没在水下, 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眸子, 死死地盯着海诺。  男人开口,他听不懂男人古怪的音调,却本能地被他华丽低沉的嗓音吸引着, “你现在的身体似乎不能离开水太久,冷水太冰了,温泉可以吗?”  他听不懂海诺的话,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着。加之他身上此刻没了束缚, 也稍稍放下了些许警惕,缓缓地朝着海诺的方向游动着,长长的蛇尾在水中游曳, 莫名的诡异而妖冶。  男人开口缓声道:“你现在应该是饿了, 该吃些东西了。”他刻意地没有使用‘进食’这样的字眼, 尽量不加重肖沉对自己错误的认知。  “你现在还没有舌头, 不太方便,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流食。”海诺解释道,他手拿着汤勺搅拌着碗中的东西,香气立刻逸散出来,肖沉的喉结下意识地动了动,但他仍是不明白海诺的动作,微微歪了歪头。  “就是吃饭,吃-饭。”海诺解释道,他看着肖沉仍是不能理解的样子,夸张地做了一个咀嚼吞咽的动作,“这个能明白了吗?”  他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教什么小朋友。  看着肖沉仍旧迷茫的眼神,海诺无奈地叹了口气,刻意模仿的、不带丝毫贵族口音的语气妥协道:“好吧,该‘进食’了,这次可以听懂吗?”  肖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安静地敛了敛眸子,乖顺地把还包扎着的手腕递给海诺。  海诺伸出去的汤勺僵在半空。  他想起了肖沉手腕上的那些针眼。  肖沉被拔了舌头,本来进食就容易漏出去,整个人攻击性又强得很,警惕性也高,流食做起来也麻烦。那些人哪有那么耐心,直接用**了事,再注射廉价的营养针就行。反正肖沉本来品相就不好,死不了就行。  肖沉本来就没有记忆,又没有人类的意识,他被这样对待久了,便以为这就是所谓的‘进食’。  他是所谓的性。奴,他的嘴巴从来只被教育做那件事。  实际上,他能主动地把手腕递给海诺已经是对他付出了极大的信任了。  海诺抿了抿唇,眸中愈发阴沉,唇边却僵硬地挑起一丝笑意——他不想吓到肖沉,即使他知道肖沉并非像他看上去的那般无害。  “不是呦,这不是吃饭。”男人的声音让肖沉心底发软,他莫名地靠得更近了。他听见男人说:“吃饭才不会疼,它会让你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试试吧,嗯?”  海诺说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把汤勺抵在肖沉唇边。  汤勺的温度海诺刻意调试过的,只是温热,不烫。但肖沉哪里感受过这种温度,他被唇上温热陌生的触感烫得发懵,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猝然后退,甚至比原来的地方更远了,惊疑未定地瞪着眼睛盯着海诺,喉中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肖沉本就警惕性高,被改造成了兽人更是阴晴不定,极易伤人,也因而卖不出去,毕竟一般人对着所谓的‘宠物’脾气再好也该生气了。  海诺无奈地看了一眼温泉,小声嘀咕道:“说真的,这是我第二喜欢的衣服了。”  第一套回来的时候就扔了。  他再次认命地进了温泉,衣服瞬间被泉水浸湿,贴在身上,隐隐露出肌肉的形状,贴附的状态让他极为不舒服。这种料子昂贵也娇气,泡完这水也算废了。  海诺缓缓地靠近肖沉,对方随着他的接近不断后退低吼着,极为不安的样子。  海诺没再接近,他停在肖沉的警戒范围之外,俯身捞起了肖沉水面之下的蛇尾,将其缠在了自己的腰身上。  “现在,我的生命就在你的掌控之下。”他重又缓缓地接近肖沉,这次肖沉没有接着后退,只是仍是眸子仍带戾气。  他们距离近了许多,海诺扯了扯领口,露出半截苍白的脖颈。他轻握住肖沉的手,将其按在自己的咽喉处,对方下意识收紧了手,兽类长长的指甲瞬间将海诺的皮肤挠地发红。  “不要害怕。”海诺握住肖沉的手轻轻按了按,他抬眸,乖顺极了,“我的生死,此刻全由你支配。”  他湿漉漉的眸子看着肖沉,看起来无害极了,声带随着他的声音震颤着,温热的触感让肖沉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了手。  肖沉没有收回手,或者说,这种掌控他人生命的状态才能让他感知到安全。  海诺开口道:“你现在控制住我了,我伤害不了你,对吗?”  他抿了一口汤勺示范,也示意他没有放任何不该有的东西,接着便又将汤勺抵在肖沉唇边。  肖沉面容冷峻,眨了眨眼,海诺能感觉到水面之下,肖沉的蛇尾正有些不安地摩挲着他,神色有些松动。他迟疑片刻,先是用鼻尖轻轻地碰了碰汤勺,有些温热的汤勺让他瞬间缩了回来。  似乎是没察觉到有什么威胁,肖沉终于张口将其吞了进去,微微有些粘稠的液体顺着唇边溢出了些许,他的眼睛即刻亮了亮。  热量顺着食管流进四肢百骸,空虚了许久的胃久违地迎来了真正的食物。  海诺体贴地替他擦拭掉唇边溢出的流食,这一次肖沉没有拒绝。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安安静静地吞食完了那一碗流食。  海诺很快便离开,不再接着打扰肖沉。他回到房间便直接脱下了湿透了的衣服,腰上赫然是一片淤青。  他再抬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喉部一片红肿清晰的指甲印,有的已然渗出血迹。  兀地,仆从敲了敲房门——王找他有事。  啧。  海诺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指甲印,虽然他确实不注重这些,但是果然还是遮一下比较好吧?  管家微微弯着喃凤腰,垂眸看着海诺空无一物的手,道:“毕竟是去见王,您还是戴着族长的戒指比较好。”  海诺微不可察地一僵,而后无事发生的样子道:“不必,小皇帝而已。”  他有些心虚地摩挲着原本戴着戒指的地方,那东西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他弄丢了。  管家鞠了一躬道:“我明白了,我会让人去找的。” 第65章 之前他说一定会带他们出去的时候肖沉就发现了,这个小少爷总是置身事外一般,现在也是,说起这件事却不感到丝毫悲伤。肖沉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早就失望透顶,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肖沉直视着海诺的眼睛,不依不挠地问道:“被换了器官的实验体是不是没有办法恢复了?或者说,异化是不可逆的,就算出去了,你的身体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状态。”  “这就是你不渴望出去的理由吗?”肖沉轻声问道。  其实并不是。  肖沉与他接触时间不算长,对他还不算了解。  那可是海诺家的孩子,即使平日里再怎样装得温柔无害,他骨子里也绝不可能是个善类。就算要下地狱也会扯着人同归于尽,怎么可能就这样默默地忍受,然后受尽痛苦、毫无尊严的死去?  海诺沉默了一瞬,他反复地咀嚼着那些满浸着仇和恨的话,到了嘴边便转了个弯,开口便是轻笑,道:“你猜的对。”  “那你会怎么样?就这样死去,还是会……异化成虫族?”肖沉艰难地吐出最后那句话,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忽地感到头皮发麻起来。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会变成虫族?  他难以想象海诺会变成那种生物,那些失败的、已经死亡的实验体的尸体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应该不会,我大概和其他人一样,眼睛那里也会慢慢地腐烂掉,应该活不了多久。”海诺淡淡道,云淡风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不会的。”肖沉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一个人,叫‘花镜’。只要你能活着出去她绝对能让你恢复到正常的身体。”  “我绝对会带你,带你们出去的。”肖沉笃定道。  “那就先谢谢你了。”海诺漫不经心地敷衍着,语气哄小孩一般。  “那你可要动作快一点了,”海诺补充道:“这间屋子里,下一个实验体估计就是你了。”  -  卧室。  月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冷冷地洒在屋内。  房间内传来蛇尾在地上蜿蜒经过的声音。房间的主人安静地躺在深色的床上,一无所知地闭着眼睛,白皙的皮肤与床单形成巨大的反差。  如果有人在这一定会惊得面无血色,因为男人的床上竟伏着一只兽人,下半身还连着一条长得惊人的蛇尾!  他们离得极近,兽人几乎就快要伏在男人身上,直直地盯着男人的咽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海诺从梦中惊醒,兀地对上一双蛇一般的眸子。  月光下,那双眸子透着股野性的狠厉,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便会突然攻击一般,也不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就这样盯着他看多久了。  海诺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惊醒了。  谁大晚上的被这样盯着还能睡过去啊!  他怕突然开灯会让肖沉感觉刺眼,于是便维持着这个姿势,仰头看着肖沉,无奈地开口道:“怎么了?睡不着吗,还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他撩了撩垂在胸前的长发:“先说好,如果你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吃了我加餐是不可能的。”  肖沉没有回应,他没有舌头,本来也给不了什么回应。他们离得极近,海诺认真地看着他,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飞速地移开了视线,脖颈都红得厉害。  “你衣服呢!”海诺罕见地崩溃道。  明明之前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安置在床上的时候给他披上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了,今天少一些第70章 他想征服他  海诺挣扎着想要给肖沉穿上衣服, 他努力地想把自己从肖沉的身下挣出来,小心地把手往外抽。  然而, 没扯动。  肖沉此刻完全就是兽人状态,浑身都是**着的,蛇尾紧贴在海诺的两腿之间,海诺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整个人僵着身体不敢动作。  他憋屈地微微屈着腿,想要把腿并起来又觉得不太合适,就这样敞着吧, 又有些骚扰omega的嫌疑, 一时间进退两难。  肖沉此刻身上还是湿着的, 带着凉意的水滴从他的发尾坠落,又滴在海诺的锁骨上, 顺着肌肉纹理蜿蜒至深处。月光下, 肖沉的蛇瞳透着冷意,海诺这才惊觉:  肖沉可能是来杀他的。  海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艰难道:“亲爱的, 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一顿饱和钝钝饱,肖沉应该还是能分得清……吧?  肖沉只歪着头看着他,清亮的眼眸中全然是兽类的天真,**绵软湿。热的触感传来, 激得海诺头皮发麻,舌尖都传来微麻的触感,他觉得自己几乎都要嗅到专属于肖沉信息素的烟草和烈酒的味道。  海诺顾不得肖沉也许是过来想要攻击他的, 挣扎着脱了睡衣外套披在肖沉身上, 肖沉怎么可能配合, 那睡衣只能将掉不掉地松散地披在肖沉身上。  现在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他们几乎就算谁都没穿衣服,即使是海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整个耳朵都红了。  他强撑着开口道:“亲爱的,如果你真的打算在今天晚上杀了我的话,先让我穿上衣服。”  至少让他死的体面一点,这是他最后的请求。毕竟他多少也算个贵族,面子还是要的。  肖沉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海诺的侧腰处。  肌肉分明的侧腰上,赫然有着一个烙印,肖沉看不懂那是什么,只本能地觉得熟悉。那似乎是深埋于他血脉中的,即使忘却了所有的记忆也让他会为止震颤的东西,是他的灵魂,是他存在的所有意义。  他情不自禁地用指尖轻轻触碰着那一小块因高温而坏死的皮肤,眸色微动,终于不再像个兽类。  海诺被他微凉的指尖惊得一抖,他认真看着肖沉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肖沉恢复了记忆。  他轻轻握着触着自己侧腰的微凉的手,引着那指尖在他的腰腹上缓缓描摹。  海诺整个人半倚在床头,他们离得极近,海诺几乎是贴在肖沉耳边道:“这个烙印是‘黑蚺’。”  “黑——蚺。”他轻轻念着,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缠绵,带着某种肖沉听不出的情愫。  他声音本就好听,刻意这般地呢喃便更为勾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肖沉感觉自己几乎感受到了男人胸膛的震动。夜色中,男人呼吸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佛喘。息着一般。  他抬眼看着肖沉,从肖沉的角度直接能看见他脆弱的脖颈,附着青色的血管,他却浑然不觉,语气循循善诱道:“这是你的名字。”  他的手引着肖沉附在那片皮肤上,叹息一般在肖沉耳边道:“这里,全都是你。”  肖沉眸色暗了暗,忽地产生一种想要将人吞吃入腹的欲。望。  他舔了舔唇,原本的那股杀意终于消散干净。  这个男人确实很强。  从见到海诺的的第一面他便意识到了这个男人强得厉害,下意识地时时警惕着,兽类的本能让他不得不短暂服从,但流淌在他血液中狂热的战斗因子却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战胜这个男人。  肖沉的眸子透着**。裸的欲望,直勾勾地盯着海诺脆弱的咽喉。  他现在不想战胜这个男人了。  他想征服他。  肖沉的蛇尾难耐地蠢蠢欲动着,喉结上下滚了滚。而海诺对此一无所知,他等了半晌,肖沉似乎什么反应也没有的样子,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记忆的恢复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一个烙印就想让肖沉恢复确实太过奢望了。  他平时风骚惯了,丝毫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也完全不知道这短短几句交流已然改变了他在肖沉心中的定位。  海诺猜想肖沉大概是饿了,正巧肖沉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出神的样子,海诺抓住这个漏洞拖住肖沉的腰猝然发力,两人的位置瞬间便换了,肖沉兀地被打断了思路,还没来得及攻击便被被子裹了起来,只能露出两只眼睛,尾尖微微摇晃。  “睡一会吧,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改造成了这样,得好好修养了。”海诺轻声道,一边去衣柜拿起一件新的衣袍穿上,“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本来之前吃的就不多,饿坏了吧?”  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海诺不知道的是,肖沉一直盯着他的线条流畅的后背,目光死死地黏在海诺侧腰后处显露的半截烙印上。  他忽然感觉这个男人无比的熟悉,明明他们只相处了那么短的时间。他听不懂男人的话,可他莫名感觉自己似乎知道男人的名字,他张口想要叫住他,张开嘴才发现只有微弱的气流声。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尾尖,怔怔地出神。  -  宇宙裂隙。  虽然肖沉早就做好会被作为实验体的心理准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就在第二天早上。  他倒是不怎么着急,反正他总会出去的,到时候找花镜就行,眼睛不算什么精细结构,花镜那边应该有可替换的正常器官。  他倒是不慌不忙,其他的孩子有些紧张地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因为那些人说过,只要他们在这场‘考试’中能表现的让那些人满意,他们就能回家了。  孩子们一边羡慕,一边又真的希望肖沉可以回家,他们丝毫不知道所谓的‘考试’根本不是什么回家的试炼,而是通往死亡的道路。  他心情沉重,那些孩子们见他心情不好的样子纷纷给他打气道:“放心吧,很多人都通过了,他们都被爸爸妈妈接走了!”  肖沉心知,那些被‘接走’的孩子大概是全都死了。  旁边的孩子仍没有停止,又补充道:“真的很多人都过了,到现在也就只有海诺哥哥没有通过……你肯定比海诺哥哥聪明的!”  正站在外围故意冷着脸给肖沉脸色看的海诺:……  肖沉知道小家伙正因为他这无所谓的态度而生气,心里估计还是担忧他的,临走前他还是拍了拍这小屁孩的肩,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小少爷冷哼一声,恶狠狠道:“是吗?我倒很期待你变成大虫子的那天。”  肖沉轻笑着随手扯了扯海诺的脸,这样才对,小孩子就该这样,讨厌就是讨厌,生气就是生气,明明就不喜欢这些人却还总是逼着自己笑出来,天天阴阳怪气的怎么心理健康地成长。  他心里盘算着正好也趁着这次看看那究竟是什么虫族,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也就没看见海诺愈发阴沉的面色。  肖沉离开没多久,海诺就吵着眼睛疼。他从来都乖顺,又是唯一一个也许能成功的实验体,众人不敢怠慢,急忙将人拉去检查。  “能直接去三楼吗?”海诺咬着唇,显然痛得狠了:“我觉得我这只眼睛可能不行了,估计要换新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可怜极了:“我不想再来回折腾了。”  那工作人员沉吟一瞬觉得他说的也对,毕竟来回折腾确实会损失大量的时间,影响移植效果。  三楼的房间储存着所有培育好的虫族的部位,这些东西极难培育,总共也就这么一点,也就是说肖沉如果接受实验,那些人一定会依着肖沉身体的数据来这里取走最为契合的某个器官。  海诺安静地等着,仪器在他耳边不断地发出声音,他的指尖都在轻微地发着抖,冰凉一片,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精神高度紧张着。  他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成功。  终于,他等的人来了。  那人急急忙忙地匆匆赶来,戴着口罩都能察觉到他的喜悦:“这个受体真是太完美了,你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们培育的那些胚胎都死了,我们都几乎以为他是实验室的产品,怎么会有这么契合的实验体,我们怎么就没早一点发现他呢?”  海诺的眼睛也因此微微睁大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那个实验人员才注意到他,喜悦之下直接指着海诺,当着他的面脱口而出:“那个实验体比他还要完美,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他简直喜形于色,看样子似乎是个极为年轻,心思简单的人。  海诺那只眼睛上的纱布已经被揭了下来,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掩在衣服下的手攥紧到发白,试探地说道:“他比我好的话,那他成功了,你们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  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极为害怕的样子。  检查他眼睛的人大概也很年轻,笑着安抚道:“怎么会,你乖乖听话,也能回家的。再说,只是他成功的几率比你大,但也不一定会成功,你还是有机会的。” 第67章 他不敢乱动, 一时只能这么僵持着,舌尖被肖沉的口腔包裹着, 寒意和疼痛激得他舌尖都开始隐隐发麻。  他小心地释放出信息素安抚着肖沉,喉结有些紧张地上下滚了滚。  肖沉此刻身为半兽形,本就对动作的东西敏感,几乎是一瞬便将手覆于海诺的咽喉处,这次却下意识地放松了力气,反应过来后便也只是将手松松地搭着。  海诺凸出的喉结就在他的掌心之下,肖沉甚至可以察觉到血管的跳动, 滚烫地一下一下正往他的掌心撞。  他被海诺身上的香气熏得迷迷糊糊的, 眼眸却渐渐沉了下来,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肖沉松开嘴,海诺疼得夸张地吸气。  其实倒没有那么疼, 他就只是想逗逗肖沉罢了。然而下一秒他就真情实意地开始吸气了。  ——肖沉狠狠咬住了他的腺体。  那种力道, 简直像是要将牙齿都嵌进去一般。  疼倒是不疼,可腺体部位太过敏感,更何况海诺还是个成年的、功能健全的alpha。  海诺身下一紧:!  虽然但是, 他真的不是omega,肖沉就算把他腺体咬穿了也没用啊!  他闭上眼睛,搂住肖沉隐隐有些鳞片的劲瘦的腰,轻叹道:“算啦, 随你吧。”  反正等肖沉恢复了迟早都是要还回来的。  他低垂着头,长发散在肖沉的肩上,他能嗅到肖沉带着烟草与烈酒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忽然无比地怀念和肖沉打得你死我活的日子, 至少那个时候他可以丝毫不用忍耐, 完全由着本能支配征服肖沉、占有肖沉。  “亲爱的, 你快点恢复吧。”他轻声地喃喃, 无意识地撒娇道:“我都快忍不住了。”  -  海诺折腾了许久,终于好不容易地测取到了数据,结束的时候竟有终于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本想着直接让人去医院取,但是医院那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坚持要让他本人过来,他想着肖沉的事情确实他本人做比较放心,也就没多想,直接去了医院。  然而去了医院海诺才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虽然因着俊美出挑的容貌他确实会被大众注意到,但他现在是在医院里,被监视着的感觉却反而更加强烈了。  海诺神色自若地跟着神色明显不对劲的医生去了医院内部的房间,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海诺一路上竟没有看见半个病人。  他唇边勾起一丝笑意,看来有人忍不住了。  果然,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了。  一个男人正坐在房间中,他的身边就放着海诺需要的那个器官部件,那个古怪的医生早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静悄悄地关上了门,此刻房间内就只有他们两人。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眉眼与肖沉相似极了,抿着的薄唇让他的气质更为冷冽,耳垂上却缀着一颗魔鬼蓝耳钉,为他添了一丝风流气息,与男人阴骛冰冷的气息格格不入,盯着海诺的眸子中尽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疯。  这就是肖沉的父亲,肖夜枫。  海诺眸色愈深。  他对肖夜枫隐隐的压迫浑然不觉一般,笑眯眯对着肖夜枫道:“好久不见啊大人,近来还忙吗?”  肖夜枫这个样子本来就没有遮掩的打算,况且他又是肖沉的父亲,海诺也不遮掩了,干脆挑明道:“毕竟肖家那么大的企业,还要顾着猎人那边的事情,忙也可以理解。”  肖夜枫的气势更为压迫,一瞬间alpha的精神力爆发,矛头直对海诺,他声音透着彻骨的冷,令人不寒而栗:“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海诺笑得像只狐狸,颔首道:“是啊。你的好院长没告诉你?”  他微微倾着身体,语气恶劣道:“你替他们忙活了大半辈子,连儿子都丢了一个,怎么,难道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他本就因着肖沉的事对肖夜枫有怨言,嘴下就更不可能客气了。  肖夜枫攥紧了拳头,冷声道:“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这个东西。”  “哎,话不能乱说,我可不是你救的。”海诺语带笑意,眸色却冷得厉害:“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带走肖沉。”  话说到这里,海诺也干脆不装了,语气里全然是浓重的怨气:“你从实验室里把他带走了,把他当成一个人养大,你就应该把他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当作你的儿子,而不是当初那个不会哭不会笑,没有感情的胚胎!”  他红着眼睛怒道:“你知道我是在哪里遇见他的吗?在性。奴的拍卖场!肖夜枫,你就对他这么不上心吗?他是你的儿子,他们再如何瞒着你,你也不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去当了猎人,还做了这么危险的任务,差点就回不来!”  “他也是个人,也会哭,也会疼,也会委屈。”海诺道,毫不回避地直视着肖夜枫:“他那么喜欢你,敬佩你,只要你一句话他都能把命给你,你就那么狠心,这么多年只把他当成个实验材料养大吗?”  “你知道什么!”肖夜枫也火了,肖沉出事后,他的事情就一直是肖夜枫不可触碰的逆鳞,“我从没把他当成实验品,自始至终,他都是我的孩子!”  肖夜枫语气沉沉,面带怒色:“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藏着猎人的身份,为什么一手扶起了肖家?我就是想让他们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地生活!”  他心中酸涩起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总是那么忙,总是没法陪着肖沉,总是忽略了肖沉。  肖夜枫确实是猎人,不过身处高层,他不了解战场前线的猎人,再加上院长他们有意隐瞒,他怎么也想不到肖沉会跑过去当猎人。  他知道前线猎人的生活多苦,任务有多残酷,这些时日中他时常去想,肖沉究竟吃过多少苦,身上又会受多少伤。  海诺发泄了那么多的怨气后也冷静了下来,眯起来的眼睛不带笑意:“这些话你留着给肖沉解释。不过按着他的性子,如果知道了真相估计会恨不得杀了你吧。”  肖沉早就恨不得要杀了他了。肖夜枫心中钝痛,他冷硬地开口道:“把它给我,我要把肖沉从宇宙裂隙中带出来。”  “怎么,你要用实验室那一套对待肖沉吗?这就是你说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海诺语气轻柔,却带着凉薄的讽刺意味。  “你不要混淆概念,那只不过是一段精神力,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肖沉救出来……”  肖夜枫话未说尽便被海诺打断了,他叹息一般道:“你别再打着爱的名义伤害肖沉了。”  “虽然我也从没有感受过亲情,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算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海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残忍,他神色自若地取走了自己要的东西,心中嘲讽。  连他都要折腾一番才能取得肖沉口腔的数据,肖夜枫却直接能确定需要的器官,这就是他说的没有把肖沉当作实验材料?  海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转身便欲走,忽地听见肖夜枫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肖沉注定会杀了你吧?”  肖夜枫似乎就是随意一问一般,神色自然地看着海诺,看着最后一只、已然是成年的女王蜂。  “先顾好您自己吧,大人。”海诺轻笑道,浑不在意地往肖夜枫心上又捅了一刀:“咱们两个谁先走一步都不一定呢。”  海诺出了房间才嫌弃地撇撇嘴,‘女王蜂’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好阴柔,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  不过也没办法,从人变成一只怪物,他从来都没有选择。  -  医院里静得厉害,海诺却感受到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监视器,摄像头正直直地对着他,灵活地跟着他移动。  血腥味愈发浓重,忽地传来了女人哭诉的声音,继而便是众多肢体在地上爬行的声音,正不断地从各个方向传来。  海诺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这是谁的手笔了。身上有着女王蜂虫核可不止他一个人。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才过去了那么短的时间,那人就能将这份能力运用得如此自如了。  对方的意图他也大概明白,大抵就是先引来虫族,如果运气好直接就能将他杀死在这里,他没死成也没关系,只要对战他就一定会暴露出虫族的攻击触。手,所以那个摄像头才一直对准了他。  即使毁了那个摄像头也不行,因为这条走廊里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个这样的东西。  海诺歪着头想了想,对方都用上监视器了,他不做点什么似乎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好名声’。  他唇边带着笑意,走近了那个摄像头,确定对方能看见所有的细节。然后兀地敞开了衣服,露出后颈上还带着血痕的印子,开口道:“看到了吗?肖沉咬的。”  他眯着眼睛和那个摄像头对视着,心情很好地强调着:“这是我的腺体。”  镜头:……  那一瞬间,海诺似乎能感觉到镜头对面的浓烈杀意。  那些虫族似乎也忍耐不住了,终于暴露了身形,目光贪婪地向着海诺的方向飞速移动着。  一瞬间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海诺,他感觉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滚烫得恨不能把他烧穿,如有实质一般。  他心知对方想让他暴露身份,虫族愈发接近,海诺这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把木仓。  他微微歪着头轻笑着,受伤的舌尖兴奋地舔了舔唇,染上了些许猩红,让他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危险和妖冶。  海诺看着镜头,挑眉道:“我们贵族的男人,都是有木仓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两只本来就是虫族,海诺是人变成了虫  对,就是那句话,‘我们上流社会的男人都是有枪的’莫名洗脑第73章 ……都杀了吧  宇宙裂隙。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肖沉怎么也想不到移植的那个眼睛会和自己的身体产生排异反应, 明明花镜那些怪物身上的器官他都接受良好,而这次他竟然发烧了, 一连几天都昏昏沉沉的,根本做不了什么大动作。  他只能偷偷溜出去找到智脑,凭借着猎人的训练轻巧地避开了监听,给学院发送了情报。只是这到底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肖沉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学院能收到他的消息,只能赌一把。  这也是他目前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而且因着他们的情况太过特殊,那些人干脆把他们两个单独隔离起来, 时时密切地观察他们两人的情况。  这里太过安静了, 除了黑暗和寒冷, 与他们相伴的就只有彼此。  肖沉想起之前探查时遇到的虫族的痕迹,眼眸微沉。他想, 也许他找到了突破的方法了。  他悄声告诉海诺, 没注意到海诺抿着的唇。  男孩的长发披散着,眼睛被纱布遮住,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落魄的贵族长毛猫,蔫巴巴地对着他的方向,看起来惹人怜爱极了。  肖沉觉得内心软了一片,像是有只猫软乎乎地蜷在他心里, 他一时又觉得安宁舒适,一边胸腔内又有什么东西酸胀地疼着,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  海诺看不见肖沉的样子, 眼眶内虫族的眼睛也不安分。他摸索着碰了碰肖沉的身体, 语气故作轻松地问道:“如果我将来真的变成了虫族, 你会觉得我恶心吗?”  肖沉顿了顿, 诚恳道:“事实上,我的职责是杀虫族。”  如果海诺真的成了虫族,那问题就不是恶心不恶心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那你会杀了我吗?”海诺歪着头,被厚厚纱布缠着的眼睛‘望’着他。  肖沉微微愣怔,他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这个问题。  如果是以前的他的话一定会杀了海诺,不管这个人有什么苦衷,但是现在他有些犹豫了。  那么多事情都隐隐暗示着虫族的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没有办法不去细想。  海诺看不见肖沉的神态,他只察觉肖沉沉默了很久,他的心沉了下去,已然明了肖沉的答案。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改变什么。  海诺忽地勾起了唇,故作轻松道:“那我就只能努力不成虫子啦。” 第69章 “不许过去!”肖沉兀地道,他的唇边还渗着血,此刻狠狠地盯着海诺。  那群人见状纷纷惊慌起来:“不可能,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清醒了!”  可是海诺的态度已然有些松动,现在就走让他们怎么甘心。他们好话说尽,又哄又骗,极尽所能地想让海诺乖乖地过去。  肖沉愈发用力地攥住海诺的手腕,可是被换过的眼睛愈发地疼痛,他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耳边全是肖怀冰娇俏的笑声。  他眼前一片昏暗,脑子被笑声震得发昏,肖沉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恐怖,他强撑着威胁海诺,不让他走。  “你不许走……你不许走!”  “再给我几分钟,我很快就好了!”  肖沉的声音透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哀求,他狼狈地半跪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执拗地抓着海诺的手腕。  海诺无言地看着肖沉,眉眼间皆是安静的哀伤,没有任何言语,肖沉却在那一瞬间知晓了海诺的打算。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为什么?  海诺明明知道那些人是在骗他啊?  耳边的笑声愈发地聒噪,肖沉的眼前又出现了肖夜枫的样子,依旧是那个冷淡的模样,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肖沉已经不想去听了。他扯住海诺的衣服,红着眼嘶吼道:“你要是敢走,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色厉内茬、竭尽所能地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威胁着。他被幻觉折磨地快要发疯,眸中尽是疯狂和令人心惊的偏执:“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我会把你锁起来,折断你的手脚……”他胡言乱语地威胁着,海诺却不觉得可怖,只觉得心中酸涩得厉害。  可他不得不走,他不是肖沉,他没那么善良。  地下室的生活那么孤独漫长,如果不是刻骨的恨,他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早在被关在这里的第一天他就下定决心了,他要报复那些人,为了这个目的变成怪物他也不在乎。  或者说他呆在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变成一只怪物,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向海诺家族复仇的能力。  他知道和肖沉走,他就能变成正常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那些恨早就成了他的一部分,他放不下,他解脱不了。他被这些仇恨折磨了那么久,让他成为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普通人类躲躲藏藏苟且偷生一辈子,还不如让他去死。  海诺轻声地叹了一口气,他没费多少力气便从肖沉的手中挣脱出来。他微微倾着身子,轻吻着肖沉换过的那只眸子,一触即分。  “这是赔礼。”海诺轻声道,男孩清亮的嗓音有些讨好的意味:“就原谅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75章 这次是他先不要他们的  海诺向着那群人走过去, 神情乖巧又引人爱怜,张惶的眼透着惴惴的不安, 长长的睫毛挂着之前强硬将眼睛扯开的血珠。  无人知晓他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此刻有多疼。  “海诺——”肖沉挣扎着,他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这般咬牙切齿地喊。  海诺没有回头,肖沉眸色愈发癫狂,他眼前阵阵发黑,却仍是徒劳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海诺离开的方向。  “兰兹.海诺!”  这是肖沉第一次这样郑重认真地唤着他的全名,海诺浑身僵了片刻, 他再也控制不住面上那副迷惑人心的柔弱神态, 牙齿将下唇都咬破。  他的内心煎熬挣扎得像是在用火烤, 可他最终也只不过停顿了短短一瞬。  肖沉的眼前愈发地暗了下来,他看着海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海诺不敢回头去看肖沉的神态, 他乖乖地走向了实验室的那群人。他们带着他很快离开, 飞船上,那些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头,哄小孩子一般给他糖吃, 他只乖顺地微微垂着头,像只家养的幼猫。  他们仔细地检查着男孩的眼睛,兴奋地汇报给海诺家族,说着实验体有多么多么成功。  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 这个被他们称之为最优秀的实验体,只挂了个海诺家族的姓,连家谱上都查无此人的孩子, 最后会成为海诺一族的族长, 甚至掌控了整个家族。  -  肖沉发觉自己似乎晕过去了一段时间。  醒来时他的眼睛还遗留着之前的剧痛, 精神力宛如被掏空一般, 浑身都疲乏得厉害。  孩子们都不见了,肖沉依稀察觉到空气中遗留的属于猎人的精神力,大概是猎人来过了,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带走他。  他的身体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精神力干涸的厉害,也不知道和他被替换的那只眼睛有没有关联。  他太过疲惫了,也就没有注意有人靠近,直到他忽然听见两个人的交谈声。  “这里都被我们清理干净了,那边房间里就是他们用你的基因合成的胚胎……”  “不过我说啊,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一个轻佻的声音问道。  “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另一个男声更为低沉,有些磕绊似的,道:“这、这也太突然了,我什么都没想好。”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那个最开始的男声又道:“你也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上头说了这些都是实验品,认真来讲不能算是人的,又还没有自己的意识。如果你想,上头允许销毁的。”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再想想……”  肖沉昏昏沉沉地听着,他听得不甚清晰,最后进了耳朵的也只有一些‘胚胎’,‘实验’,‘销毁’类似的词汇。  那声音让他感觉陌生又熟悉,他似乎曾在哪里听到过,只是迟钝的大脑却一时想不清楚。  脚步声逐渐接近,那两个人很快便进了房间。肖沉的位置有些偏,不知什么原因,那些人进门没有发现他,直直地走向那些所谓的‘胚胎’。  毕竟有人在身边,肖沉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目光却探究地盯着其中一个人。  猎人出任务时一般情况大都会戴着面具,肖沉看不见他的样子,却莫名觉得这个人非常熟悉。  那人没有注意到他,此刻正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些巨大容器中的肉块,目光中却没有普通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恶寒恶心,全然是茫然无措的样子。  另一个人打了个寒颤,真心实意地感叹道:“我艹,这海诺家族确实名不虚传,有够变态的,居然拿你的基因研究这些玩意儿,万一真让他们养大了指不定成个什么祸害人的玩意儿。”  他语气沉重起来,说到正事语气也开始正经:“捉到的那几个说这些东西养不活,除非用母体的养分供着。我看这么邪门的东西养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烧了拉倒。”  ‘……你的基因?’  肖沉微微愣怔,怔然地盯着那人的后背看。他想起了他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熟悉的声音了:  这是肖夜枫的声音,是他……父亲的声音。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眸中像有一团火在烧。  肖沉的反应太大了,那两人毕竟是猎人,瞬间警惕起来,这才注意到肖沉。  “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还有一个人?”说话的那人惊道,他们两个猎人刚刚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屋里还有别人!  而那人看见肖沉的样子后更为震惊,话完全没过脑子,直接口不择言道:“枫哥,这小孩长得和你也太像了!那群人不是说没有成活的胚胎吗?这小崽子都长这么大了!”  年轻的肖夜枫,虽然他现在还不叫这个名字,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肖沉,他太过年轻了,猎人那一套早就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猝然有了理论上的‘孩子’,大脑完全是空白的。  肖沉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刚刚冷却的血此刻又沸腾起来,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杀了肖夜枫,他知道那只不过是幻听,而这种想法却像生了根一般疯狂往他心脏最深处钻。  他恨得发狂,那只被换过的眼睛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情感,撕裂般德疼,疯狂地汲取着肖沉的精神力。  肖沉不知道这个眼睛是海诺的,而海诺也没想到自己的眼睛早就被虫族的眼睛异化,虽然不能算作虫族的眼睛,但肯定不是正常的人类器官。  肖沉被这变故折腾得连站起来都艰难,更不要说去杀一个专业猎人。  他哪里甘心,爬都爬不起来了还要执拗地盯着人问:“你准备怎么对它们?”  肖夜枫难得愣怔地看着这个与自己眉眼有八分相似的孩子,他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孩童目光中那种沉重的情感也让他难以喘过气来。  他看着已经成型的一个胚胎,他和那个浑浑噩噩,不知道是否有人类思想的、勉强能称之为‘人’的东西对视良久,才道:“我要带他们回去,把他们抚养大。”  年轻的男人声音还有些青涩,他还没有成家,也没有喜欢的人,突然告诉他有了‘孩子’——虽然只不过是实验体,这也足够让这个优秀的猎人手足无措好一会了。  他冷静下来后看着这些‘孩子’又于心不忍,这些孩子长得和他太像了,他看着他们,心中竟然有了一股奇异的柔情。  实际上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他却莫名地想要留下这些‘孩子’。大概是在这世上孤身太久了,他居然也开始期待这种大概勉强算得上是‘亲情’的羁绊。  某种方面来讲,肖沉确实像极了他。  另一个男人听到肖夜枫的话惊道:“你疯了!这不是什么普通‘孩子’啊!这些只不过是实验品,是胚胎啊!”  他苦口婆心地教育着显然被蒙了心的肖夜枫:“只有和爱的人生下来孩子的才能算的上是亲人的,这种时候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  那人头疼地说着,而且眼下这个瞪着他们的小崽子显然不对劲啊!不把这些东西销毁日后绝对会出麻烦。  肖沉已经听不进去这个人在说些什么了,他满脑子只有肖夜枫说的话。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仍是会被肖夜枫的一两句话影响到溃不成军。  肖沉反复品着那句话,他想着那些过往,反复咀嚼着那些苦涩。  他逐渐平静了下来,像是挣扎累了一般,轻笑一声:“骗子。”  他太累了。  他不要再做肖夜枫的儿子了。  肖沉强撑着站起来,他现在杀不了肖夜枫,但总能做的了别的。  他费力地举起椅子,拼劲全力砸向有着属于他的信息素的那个容器。  他杀不了肖夜枫,却也不想再和这人再继续这样一段彼此相厌,又彼此伤害的关系了。索性这样一了百了,他也不用再受着这份挣扎。  肖夜枫急忙拦住,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发作的肖沉,将那个容器护在身后。  “你要带走它们?”肖沉淡淡地问,似乎刚刚做出那种疯狂的事情不是他一般。  他忽地勾起了唇,语气近乎残忍道:“最小的那个,长大后会杀了你。”  肖沉快意地看着男人僵直的神态,他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男人胸膛的同时也把自己伤得鲜血淋淋。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肖夜枫就不可能再对他产生半点亲情了,谁会爱一个注定要杀了自己的人呢?  他在过去说了这句话,此后的岁月里肖夜枫都不可能会真的爱他,从一开始他得到的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假的,肖夜枫确确实实地从没爱过他,从来都时刻提防着他。  他残忍地抹去了自己那份不该有的奢望,亲手断了自己的所有后路。  肖沉闭着眼睛感受心脏那里传来的疼痛,他已然快要习惯了。  他不想再当被抛弃的那一个了。  这次是他自己不要的。  是他先不要他们的。  “即使这样,你也要带走它们吗?”肖沉歪着头看着肖夜枫笑。  肖夜枫看着这个奇怪的孩子,他明明在笑,可他的眼睛却又那么绝望,绝望得让肖夜枫觉得,自己一定做过什么伤过这孩子的事情。  他怔怔地伸出手想拉肖沉起来,有什么东西混在话里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对不起……” 第71章 那小机械助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旁边,肖夜枫掩去情绪,指尖夹着鳞片轻轻敲了敲,淡笑道:“看来你没有清理干净啊,小家伙。”  智能助手的指示灯故障一般闪烁片刻,忽地道:“检测到残留成分,已开启深度扫描。”  几乎是瞬间整个房间便被智能助手发出的光覆盖着,肖夜枫瞳孔兀地收缩着——他看见了铺天盖地的、宛如血迹一般的痕迹。  肖夜枫怎么也没想到皇宫的附近还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微微有些愣怔,恍惚之间听见机械音确定了这就是血迹。  这里曾经满是鲜血,他捡到的鳞片估计就是血迹主人挣扎时留下的,而这里早已被机械助手自发的程序清理干净,如果不是深度扫描的射线作用,没人会知道这里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痕迹满地皆是,床上、墙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被这种印迹覆盖得满满当当,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开始分析,心底愈发心惊,究竟是什么样的伤口才会流这样多的血?  肖夜枫的面色愈发地凝重,这血痕的主人必定遭受过极大的痛苦,这才挣扎得满地都是血痕。  他猜想这大概是皇族处刑人时受刑者留下的痕迹,许多贵族本就性格暴戾,对人行私刑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而且他们的私刑往往更为残暴。  这样巨大的出血量,想必那人也早就死了,只是不知道死前受了多少痛苦,不过这也和他没什么关系,肖夜枫这样想着,忽地听见智能助手问道:“是否继续上次的任务?”  他没来得及回应便听到一声:“已打开上次的任务。”  肖夜枫的眼前兀地出现了一张界面,上面画着机甲钥匙的构造图,笔触工整利落,隐隐透着一股锋利之感,眼熟极了。  最为关键的是,那张构造图呈现的机甲钥匙,和肖沉当初送他的那个几乎是一摸一样。  他后来听肖一岚说那个机甲是定制的,肖沉废了好多功夫,甚至自己都参与了设计,也就是说那个机甲和钥匙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他却在这里看到这样一个极为相似的构造图。  肖夜枫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之前捡到的还沾着血迹的鳞片此刻触感极为凸显,他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般。  他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手中破损的鳞片这样的眼熟了。  ——那是身体被改造后的肖沉身上的。  他终于知道了这个智能助手将他识别成谁,而这又是谁的房间。  这里是肖沉的房间,是肖沉之前接下皇族任务的身份住的地方。而这些血,这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毫无疑问,全部都是肖沉留下的。  愧疚与悔意宛如毒蛇噬咬着肖夜枫的内心,他似乎总是迟一步才能发现肖沉的痛苦,总是迟一步才发现他的孩子早已在无尽的深渊中挣扎,又总是迟一步才想要拉住肖沉早已放下的手。  面对肖沉,他似乎总是迟一步。  肖夜枫的爱来得太迟了,肖沉在反复地等待中惴惴不安着,反复地自我怀疑着,他不断地渴望着,自尊又促使他一次次压抑着,退缩着,他在漫长的不断的煎熬中不动声色地挣扎,在一次次重复地凝望着肖夜枫的背影中终于彻底放弃。  肖夜枫被这个认知砸的眼前发懵,他恍惚以为自己脱离了身体,却听见他的声音依旧冷漠地问:“这些痕迹是‘我’造成的吗?”  “是您。”  肖夜枫垂下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机械助手故障一般停顿片刻后才断断续续道:“……内脏、挖了出来,您的情绪过于激动了,弄得满地都是……很难打扫。”  机械音声音冷漠刻板,毫无感情波动,肖夜枫听着只觉得心如刀割一般。  他闭了闭眼,似乎又恢复寻常,只是声音似乎有些发抖:“还有吗?”  机械助手歪了歪头部,道:“我感受到您很悲伤。”  “但我识别出,您似乎在笑。”  肖夜枫终于说不出话,只是攥紧了伤痕累累的鳞片。  -  另一边,红狐懒洋洋地趴着,忽地想到什么一般支楞起来,花镜撇了他一眼,习以为常道:“又怎么了?”  红狐纠结道:“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咱们接应黑蚺的时候,是不是后来没处理干净那个小房间啊?”  他想起当时那间房子被他们仨霍霍完的样子,撇撇嘴道:“都怪你俩,假死造尸体我没意见,只是你们为什么非要那么暴力地从你的那些怪物里取内脏啊?一屋子被你们折腾得都是血。”  “当时情况特殊,时间紧,手法只能粗暴一点。不过那个智能助手有设定清理的程序,放心吧。”花镜冷漠道:“而且什么叫我们?因为动作太大砸到智能助手导致强制关闭设备,被没保存也没备份的黑蚺按在地上揍的不是你了?”  红狐:……  他心虚地摸摸鼻子,久违地回忆起了对一脸怨念、怒急反笑的黑蚺的阴影。  红狐顶着花镜嫌弃的目光重又趴了回去,沉默良久。  花镜轻轻拍了拍难得消沉的男人的肩,叹气道:“知道你难受。”  她转而语气凉薄道:“一会难受完了起来干活。”  红狐:?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我那么伤心哎?”  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78章 “我是,肖沉。”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精神力的缘故, 接上舌头后肖沉一直恢复得都不是很好,人倒是让海诺养得更娇气了, 之前花镜养的怪物身上的器官他直接拿来用都没事,现在却反而烧得昏天黑地,什么药剂都试了也没有好转。  海诺有些担忧,他从前照顾肖沉的时候几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当然希望这是肖沉记忆恢复的前兆,只不过眼下看来更有可能出宇宙裂隙时受的暗伤。  肖沉睡得极不安稳,一宿一宿地做噩梦,醒来也是目光一片空洞, 茫茫然没有落点。再这样下去人都要烧得傻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 肖沉总是盯着一点在发呆, 眼球缓慢地移动着,似乎他盯着的虚空的那里真的有什么人一般。尽管医疗助手说这是兽人身上属于兽类的正常特征, 但海诺就是觉得哪里不对。这可是肖沉, 怎么可能和普通兽人一样。  权衡之下,海诺还是决定带肖沉去医院检查。  他想了想,临走前给肖沉围了个巨大的围巾, 肖沉几乎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了两只黑亮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海诺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软了一瞬, 低头柔声叮嘱肖沉在外面尽量不要露出脸。  毕竟以肖沉的性格,等恢复记忆之后要是知道他这样弱势的一面让别人看到了,估计要恼羞成怒, 海诺心下觉得好笑。  肖沉无言地抬头看着他, 湿漉漉的眼睛有些不安似的, 尽管知道这大约是自己的错觉, 海诺还是不禁心头微颤。  他蹲下来与肖沉的视线持平,柔顺的发垂在身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肖沉的睫毛颤了颤,心中那股焦躁恐慌感被海诺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奇异地安抚了大半。  他还不习惯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凝视着海诺片刻,试探地牵起了海诺的手,笨拙地用唇触碰着男人的手背。  这是海诺曾经对肖沉做过很多次的动作,肖沉在努力地用海诺可以理解的方式回应他。  海诺被手上还带着略低体温的触感惊得一颤,不知怎么腿竟忽地一软,要不是反应及时就直接当着肖沉的面跪下了。  “族长!”管家那张冰冷的脸都绷不住了,声音里透着惊慌。  海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察觉到肖沉还看着他,海诺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又闪过刚刚肖沉‘吻’他时手背上有些凉意的触感,心下顿时一慌,没注意又踩到了裤脚,脚下一滑,竟重又跌了回去。  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族长失智行为的管家:?  海诺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当着肖沉的面居然做出了这么丢人的反应,他羞恼得耳尖都红透了,干脆半跪在地上也不起来了,把脸埋进肖沉的膝上,权当逃避。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之前和肖沉打的昏天黑地的时候海诺嘴上还能骚得风生水起,可是失忆的肖沉简直太纯良无害了,反倒让海诺变得纯情起来,整个人都不自在极了。  肖沉看着这样的海诺蓦地感到一种奇异的情绪,他控制不住地抚摸着海诺的发丝。这种情感陌生而炽热,他恍惚觉得曾经也在哪里感受过,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前所未有的轻快。  可他又本能地觉得不该是这样的,长长坠下的蛇尾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异物感鲜明地接在腰下,他的眼眶此刻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热。  肖沉的唇角不可抑制地勾起,胸口却愈发地酸胀起来,不断地向下坠去。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让他无措极了,他一时头脑发懵,却不由自主地开口喃喃,仿佛这句话早已深埋于他的意识。  “我很…喜,欢你。”  肖沉磕磕绊绊地说道,他察觉自己似乎是在笑,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泪珠却瞬时坠落,可也就仅仅一滴罢了,而后毫无痕迹,仿佛这滴泪只不过是个幻觉。  海诺猛地抬头,他没看见肖沉的泪,只看见了肖沉转瞬即逝的笑意。  “真的吗?”海诺脱口而出,他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像个傻子,却也顾不得那么多。  肖沉回应了他,那他任性一点也是可以的吧?  “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海诺问道,全然没发觉自己的问题幼稚得像个小孩。  他不记得了,曾经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地下室中,他也曾这样问过肖沉。那时候他们刚刚认识,肖沉为了安抚便这样随口骗他。  现在的肖沉无言地看着海诺,他觉得这样的眼神熟悉极了,他不敢直视,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给了海诺和那个时候一样的答案。  海诺的眼眸猝然亮起。  -  海诺很快就被医生叫走了,肖沉自己一个人在病房内静静发呆。  实际上肖沉本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的,可他被梦境困扰得太久了。  梦中的他也是这样半人半蛇的鬼样子,也是被人锁在冰冷的水中,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全然不同的另一个走向。  梦境中的他感到屈辱而愤怒,巨大的情绪波动下连身上的痛苦都微不足道了。异化的蛇尾让他心惊,他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腰部以下的肉块如果不是还传来阵阵疼痛感他都几乎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团难看诡异的死肉。  他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丢失的记忆让他高度紧张,他失控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口腔内空空荡荡。  清醒时浑浑噩噩的大脑,在梦中却反而古怪地思路明晰起来。他听得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他们说他是犯了错被改造的罪犯,是奴隶,他遭受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可他莫名觉得自己不属于这儿。  我犯了什么错?  他吞咽下泡得发肿的饲料怔怔地想,眼前忽地闪过一碗卖相糟糕的粥,一闪而过,短暂地仿佛是绝望中出现的错觉。  漫无边际的绝望感笼罩着他,人群目光中隐隐透出的贪婪蔑视,抑或是怜悯嫌恶都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毫无尊严,甚至连蔽体的衣物都没有,他连个人都算不上了。  他的后颈撕裂般的疼,各种信息素的气味让他愈发地脆弱不安。  而最糟糕的是,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幻觉,而这幻觉后来竟也出现在了白天、他没有昏睡的时候。  他看见一个男人拿着钳子一样的东西,上面夹着什么血红色的薄片,他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看见男人仿佛某种果实一般密密麻麻紧凑在一起的数百只带着黑点的黄色眼球,紧实地挨挨挤挤在黑洞洞的眼眶里。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被这样一双眼睛紧紧凝视着,他的指尖却莫名传来粘湿的触感,鼻尖似乎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继而便是钻心的疼。  视野诡异地小,眼前逐渐地暗下去,他听见女人的叫声,凄厉地诅咒着,不成声调地叫着什么名字,可他听不清,他被这惨叫刺得耳鸣头痛。  现在,他呆在惨白的病房中,而他的床边正站着一个狐狸头的女人,鲜血从女人脖颈处的接口流到了丰满的胸脯上,可女人毫无察觉一般只是目光悲悯地看着他,属于狐狸的嘴角血淋淋地裂开至脑后。  他知道这大概又是幻觉,女人身上的伤口眼让他觉得眼熟极了,他怔怔地盯着女人发呆,忽地感觉有什么声音。  肖沉抬头看去,是医院病房的智脑正在播放。  他的瞳孔悚然一缩——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第73章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肖夜枫要的黑咖啡换成了牛奶,递到肖夜枫手边,叹道:“你昨天一定又很晚才睡吧?”  肖夜枫抿了一口牛奶,发现不是咖啡后微微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喝了几口便含糊地应付着肖一岚。他捏了捏眉头,显出些许疲乏的样子,解释道:“还好,昨天就是有些失眠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感到些许心慌,也许是寻找肖沉的进度毫无进展的缘故。海诺那个家伙一定知道些什么,看那人的态度肖沉应该暂时没什么危险,可是尽管知道这些肖夜枫仍是止不住心焦烦躁。  事态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掌控了,在此之前肖夜枫从不知道肖沉居然就是黑蚺。前线的猎人本来就损伤严重,死亡率高更新换代也快,到了黑蚺那个等级的更不知道身体会损伤成什么样子。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阿沉的事急也没用。”肖一岚道,正好烤箱响了一声,他起身去端刚刚烤好的甜点。  这个家里都是alpha,除了肖沉根本没人爱吃这么甜的东西,肖一岚嘴上说不要着急,可他自己都做不到。  那是刚刚烤好的苹果派,肖一岚自己都没发觉,他下意识地做了这个东西。  肖沉曾经得到过一块同学妈妈做的苹果派,他说他不喜欢吃,太甜,而且苹果烤软了很难吃,软趴趴的,他不喜欢,可是最后到底他还是吃完了。  后来有一次他发烧烧得厉害,肖夜枫联系不到,只有肖一岚在床边陪着他的时候,肖沉神志不清地对肖一岚说他想吃苹果派,只要这个。他烧得浑身发烫,吃着都反胃,却还死死地护着不让拿走。  肖沉是真的喜欢苹果派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反正他很早之前就不喜欢了。  肖一岚丝毫也不知道,他无意识地想着为肖沉做出来的东西,肖沉早就不想吃了。  人是会累的,哪怕是忍耐性极强的黑蚺,太久得不到渴望的东西,也就不想要了。  肖一岚尝了一口刚烤好的苹果派,随口道:“不过关于阿沉的倒真有件事。”  “墓地的人通知我,说昨天晚上有人进去了,大概是流浪汉之类的人吧,那边说那人看起来似乎精神有点不正常,或者可能是喝醉了,把墓碑踹翻就跑了,现在那边问我们要不要把人找出来追究责任。”  肖一岚没怎么在意,接着道:“反正那个墓碑本来也是空的,我就说不用了,让他们维护就行,费用我们这边出。”  那个墓地是肖夜枫之前为了掩人耳目随便买的,真正的肖沉‘尸体’早被肖夜枫带走了,根本不在那里。肖家从来没人去过,买了也就放那了,一直没人管过,如果不是今天那边的人通知肖一岚肖家根本就记不起来这件事。  肖夜枫只点了点头默许了肖一岚的处理,肖一岚接着道:“说起来墓地守门的晚上似乎就一个人,以昨天晚上的天气,猛地看到个人影肯定吓坏了。那边说那人都吓得胡言乱语,非说看到的人影脸上长着鳞片,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肖夜枫抿了几口牛奶,心里明白肖一岚说这些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放松一下,便淡淡地搭腔道:“是吗?人送医院去了吗?”  “没什么大事……”肖一岚轻笑着说,他还没来及说完便看到刚才还面色冷淡的肖夜枫猛得一阵,抬头死死地盯着他,道:“‘鳞片’?”  “啊,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肖一岚疑惑道:“可能是天太黑了看错了也说不定……”  肖夜枫没有立刻回应他,他沉默了良久,肖一岚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父亲?”他试探着问。  “没有看错。”肖夜枫道,声音微微颤抖:“那是肖沉。”  肖一岚一怔,“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阿沉呢?阿沉不是在宇宙裂隙之中吗?”肖一岚问道,下意识地不敢相信,质疑道:“那边说昨天晚上的就是个乞丐,精神不太正常,这怎么可能会是阿沉呢?”  他的弟弟那么骄傲,是最强的第一猎人,帝国的战神、肖家的小少爷,怎么可能会被认成是乞丐?  肖一岚极力否认道:“阿沉是我带着长大的,我了解他,那不可能是他!”  肖夜枫脸色不是很好看,道:“他应该是从宇宙裂隙中出来了。”  他没有告诉肖一岚的是,那边形容的肖沉的状况,极有可能是从宇宙裂隙中逃出来付出的代价。  肖一岚突然想起来什么,神情突然变得格外惊慌:“阿沉去了他自己的墓……可是那个地方是假的啊!”  阿沉一定是误会什么了,肖一岚心中一沉,有些难过道:“阿沉他把自己的墓碑都弄翻了……”  他一定是格外地愤怒,委屈。  “阿沉为什么不回家,不来找我们呢?”肖一岚问道。  肖一岚说不出话,他知道肖沉一定是对他失望透了。  “我去找他。”肖夜枫道,语气艰涩。  作者有话要说:第80章 你说他真的爱过我们吗?  他们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肖沉。  肖一岚收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等他们回过味来去找人的时候肖沉早就离开了,况且那天晚上那样的大雨, 痕迹都冲没了,肖沉又是受过训练的,行动时都躲着监视器,他们根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他们很快就没有时间去找肖沉了。  皇族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听闻了肖怀冰的死讯,非要过来给肖怀冰开一场追悼会。当初肖怀冰死后他们通知过有关部门,上面的意思是就说肖怀冰死在了一场虫袭中。因为女王蜂的能力太过恐怖, 为了避免民众恐慌, 只能用这种说法。  当时一家人都沉浸在肖沉死亡的悲伤中, 肖家忙着研究肖沉的尸体,楚渊刚刚融合了虫核, 身体还处在极度的不适中, 这种事情竟悄无声息地定下了。  肖肆气得够呛,嗤了一声,道:“这人都死多久了, 现在开追悼会,老子去海诺花园里再把人刨出来吗?”  “这事确实奇怪。”肖一岚沉吟道:“现在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况且这确实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当初上报过,按理来说不可能再这般为难我们。”  除非肖怀冰有什么皇族的朋友, 可他们对肖怀冰的事情丝毫不了解。  “这次的事情似乎是公爵主张的,就是之前的七殿下。”肖一岚道,所以这个公爵的权力才这般大。  况且肖家根本没理由拒绝, 他们有苦说不出。  “谁知道, 我看皇族脑子都有病。”毕竟王就那个性格, 肖肆腹诽道, 又问:“父亲呢?怎么说?”  “父亲,似乎是默许了。”肖一岚纠结良久才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父亲对肖沉的死亡悲伤并不比他们少,为什么却默许了这种行为?  肖沉现在又是已经从宇宙裂隙中逃出来了,他要是知道他死后父亲竟在肖家开了肖怀冰的追悼会,该有多么失望,多么伤心。  肖一岚现在也看不懂肖夜枫了。  肖肆沉默一瞬,声音低沉道:“呵,谁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他对肖沉可从来没有一点父亲的样子。”  他抚了抚额,叹息道:“大哥,你知道吗?不只肖沉,那只虫子在我们家的时候,我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是嫉妒的要死的。”  他顿了顿,有道:“你说他真的爱过我们吗?”  “父亲只是……不善言辞。”肖一岚道,有些底气不足。  肖肆嗤笑了一声,片刻后,又道:“爱谁谁,我反正不去追悼会,老子恶心。”  他道:“有时候,我真恨极了这个所谓的贵族的身份,管他什么帝国稳定不稳定,只要给肖沉出这一口气。”  “你名义上算是肖怀冰的哥哥,现在又是全帝国的歌坛明星,你不出场说不过去。”肖一岚叹息道,他虽然这么说着,心中也明白肖肆大概不会听他的。  “你去?”肖肆撇了他一眼,问。其实他心中早就知道答案了。  “我也不去。”肖一岚摇了摇头道。  肖沉终归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些痛苦都不是假的,让他们去参加仇人的追悼会,这简直太过痛苦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身为贵族要承担责任,他真想不管不顾地让所有人都知道肖怀冰的真正身份。可如果真这么做了,再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的话,帝国恐怕会陷入恐慌之中。  “既是父亲默许的,就让他自己去吧。”肖一岚淡淡道。  这次,他也不站在父亲身边了。  -  尽管肖家如何不愿,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又是同样的令人厌烦的场合,流程。  肖夜枫垂着眼。  他面色阴沉,和以往表现在人前的极不相同,不过大家也都理解。  极力主张要开追悼会的公爵笑眯眯地道:“人都死好久了,肖家主还没缓过来吗?”  众人听着心中怪异,哪有人会这么说话,这不是往人家心上插刀子吗?  不过皇族的多少脑子都点毛病,更何况那是公爵,之前的七殿下,倒是没人敢说什么。  肖夜枫抬眼,探究地盯着公爵道:“我记得,怀冰和殿下之前并无往来吧?”  他单刀直入:“殿下为何坚持要举行追悼会?”  公爵抿唇笑道:“令郎如此优秀,本殿被深深吸引,心生爱怜。”  他语气阴阳怪气,面上却笑得腼腆,微不可察地向人群中瞥了一眼,“毕竟怀冰可比他‘哥哥’强上很多。”  他刻意加重了‘哥哥’二字,肖夜枫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  公爵说着,目光却并没有在肖夜枫脸上过多地停留,漫不经心地四下窥探。  肖沉在外很少提起自己的身份,因而很少有人知道肖沉就是那个所谓的‘顶替肖怀冰’位置的人,就是肖家的孩子,可是公爵反常的态度很难不让肖夜枫多想。  “确实啊,肖小少爷之前流浪在外受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回来还被假冒的骑在头上,小少爷脾气又软,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有人急忙讨好道:“那个假冒的人真恬不知耻,殿下这么喜欢小少爷,肯定也会为小少爷出口气吧?”  “唉,肖小少爷就是人太好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被两个人瘆人的目光钉在原地。  ……他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是在夸肖小少爷没错啊?  他明明是顺着公爵的意思说的,为什么公爵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可怕啊?皇家难道都是和王一样品种的神经病吗?  旁边的人丝毫没有感受到氛围不对,还以为是两人因为肖怀冰的死亡太过伤心的原因,凑上前道:“殿下,肖家主,我是肖怀冰的经纪人。怀冰意外去世之后我们也很伤心,这边也一直都没有正式的宣布一些信息。”  “这边我们是想开一场正式的粉丝告别会,如果有二位的参与支持就更好了,你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位同行打断了,对方有些奇怪,居然没理会公爵,直直地盯着肖家主看,道:“我们这边需要更详细的信息,毕竟有关虫族,麻烦您告诉我相关的详细信息。”  这人看起来很奇怪,大半张脸都被遮住,语气却有一种压迫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下意识就听从了他的话。  而更奇怪地是,肖夜枫没有拒绝,深深地看着这个人,说了一句:“好。这边不方便,跟我来。”  肖怀冰的经纪人眼睁睁地看着肖家主就这样走了,被晾在原地尴尬极了。  走了一位也不要紧,反正本来关键任务就不是肖家主,经纪人整理好心情,对着一旁的公爵笑脸相迎道:“殿下,您看……”  她话都没敢说完。  此刻的公爵正死死盯着肖夜枫他们离开的方向,唇角不自然地勾起,面颊、耳尖、脖颈皆红了一片,目光中尽是火热痴迷,语气兴奋而病态,喃喃道:“找到你了……”  他忽然意识到有人还在看着自己,霎时间收敛了所有异样,笑眯眯问道:“嗯?怎么了?”  仅仅一瞬间,又是那个优雅的年轻公爵。  如果不是公爵的脖颈还红着,经纪人几乎都以为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第75章 而肖沉现在这个样子,肖夜枫无法不去多想。  肖沉顾不上肖夜枫,即使心知这只不过是幻觉,他仍无法抑制住自己,在肖夜枫诧异的目光中猛地直起身子,阴沉道:“你在撒谎。”  “真让人伤心,明明妾身只是好意。”狐狸女人靠得近了,虚空的手捧住肖沉的脸,狐狸嘴里伸出的长舌舔舐着肖沉的眼球。就算知道这只不过是幻觉,肖沉仍然感到不适极了,下意识地侧了侧头。  肖夜枫看着肖沉这个动作眸色愈深,他几乎是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肖沉自己还没意识到,但他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他已经开始对幻觉有了反应,这说明他已经开始分辨不了幻觉和真实了。  肖夜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了,一时竟像个青涩的什么也不会的年轻猎人。多年以前他看着那些退役的猎人们,对他们的痛苦手足无措,而多年后的今天,自己的儿子又重蹈那些前辈们的覆辙,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肖沉,肖沉……”他跪下来,几乎是颤抖着轻抚着肖沉的头,直视着那双毫无焦点、浸满了痛苦的眸子。  他无能为力,他毫无办法。  可肖沉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他瞒着你呢。”狐狸头女人轻笑道:“我可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小长官,你猜猜是什么?”  女人的笑声越发地刺耳,肖沉越发头昏脑胀,眼前恍惚间又是晦冥岛的那间牢笼,父亲的信息素就停在门外。  指尖疼得他想尖叫,他恍惚觉得自己没了眼睛,可眼球却不知为何滚烫起来,愈发彰显着它们的存在。女人的笑声一下子变成凄厉的哀嚎:“啊!——啊!好疼啊,我好疼!”  而肖沉却觉得忽然间心头竟松快了许多,他像个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空气,大口喘。息着。  他竟能得到片刻缓和的时间胡乱地想着,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坏得更厉害了,连狐狸女人身上的花香都能嗅到了。  可狐狸身上怎么会香呢?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脑子又乱成一团。  “你的眼睛?!这不是你的!你骗了我!”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正经,指尖变作利爪,向他的眼睛抓来,却重又痛苦起来,很快地消失。  肖沉没听清狐狸在说什么,他的眼前不断闪过晦冥岛的场景,审讯官的眼睛如同攒聚在一起的青蛙卵,让他作呕。  “父亲!”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尖叫,他瘫软在地上,指尖还在地上向着门外的方向徒劳地抓着,“你不要走……”  肖夜枫眼疾手快地将肖沉的手抓住,不让他伤害自己,急切地道:“肖沉!你清醒一点!”  他突然明白肖沉这是怎么了,自责像毒蛇一样咬住了他的心脏,他悔恨得恨不得杀了自己:“我就在这里,我、爸爸就在这里……这里不是晦冥岛,再也没有人,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他鲜少在肖沉面前这般自称。  这个一贯冷漠的男人,此刻也几乎忍不住要泣不成声。  他忍不住将肖沉抱得更紧,许久未见,肖沉更瘦了,体温低得可怕,肖夜枫眼前模糊一片,他到了此刻才真正明白晦冥岛到底给肖沉带来的阴影有多大。  那样深的地底,连一丝阳光都没有,只有虫族和不成人样的尸体的地狱一样的地方,肖沉到底熬了多久、受了多少苦?  这些全部都是他的错。  是他的自负,他的愚蠢导致了这一切,全部都是他的过错。  肖沉没有看他,只怔怔地看着一个地方,嘴唇开开合合。  肖夜枫凑近了听,他听见肖沉在说:“……不要把我的腺体给肖怀冰好不好,父亲?”  他有些委屈似的,低声咕哝道:“花镜会骂……”  肖夜枫只听清了前面的话,他是如何精明的一个人,一下子便知道肖沉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不,那些‘虫族’居然看上了肖沉的腺体,要把肖沉的腺体给肖怀冰。  肖沉那个时候一定是以为这都是他的意思。  “他们要把你的腺体、给肖怀冰?”肖夜枫怔道,他不敢想象,当时在晦冥岛的肖沉听到这样的消息该会有多绝望。  肖沉以前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他便一直以为肖沉很坚强,不会崩溃。肖沉太能忍了,他把自己的痛苦掩饰地太好了,肖夜枫从不知道肖沉经历过什么。  “不给,不给。你不要再想了。”肖夜枫崩溃道,他不敢相信那些人这样骗肖沉。  肖沉缓了缓,似乎恢复了不少,抬头看着肖夜枫,目光还有些涣散。他语气委屈,闷闷道:“我没欺负过肖怀冰,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肖沉的话软绵绵的,肖夜枫却觉得疼得厉害。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肖夜枫道,将静默的肖沉搂得更紧。  偌大冰冷的黑暗之中,他沉默地陪伴着自己的孩子,像要将缺失了那么久的陪伴还清一般。  一时寂静得只有呼吸声和肖沉轻声呢喃。  忽然间有什么声音警报似的想,声音急促,一声比一声响亮,甚至将一直都沉浸在幻觉中得肖沉惊醒了。  肖夜枫警惕地循声望去,那竟然是个他从没有任何印象的设备!  那看起来似乎是个智能识别的东西,肖夜枫不记得肖家有这个东西,一瞬间哀悼会上公爵种种古怪的行为都串联起来,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将肖沉死死护住。  这个东西绝对有问题!  那东西指向了肖夜枫,忽地发出语音:“识别到目标状态危险,是否消灭危险物?”  “已锁定,不可选择。消灭危险物。”  那东西居然对准了肖沉,肖夜枫瞳孔一震。  一瞬间红光大亮,肖沉的身体下意识地躲开,本能让他强制脱离了幻境。  他毕竟是黑蚺,短短一瞬的时间就搞清了情况,狐狸女人的话仿佛又在耳畔响起,刺耳得过分。  肖沉还有点晕,身体接触地板的冰凉触感一下子将他带回了现实。他看着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隐藏得极好的陌生器械,神情愣怔片刻,有那么一瞬间,肖夜枫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他似乎看见了肖沉脸上有些受伤的神色。  肖沉很快清醒过来,转而瞪着眼睛看着肖夜枫,不可置信道:“你骗我?”  “你他妈让我跟你来,跟我说了那么多话,就是为了哄我,为了让我卸下所有防备来杀我?”他激动道,眼睛都用力到隐隐发红。  “不是这样的!肖沉,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肖夜枫急切道,识图唤回肖沉的理智:“这个东西我不知道从哪来的,不是我放的!”  “老子不想听你说!你他妈的就只会骗我!”肖沉红着眼睛怒道,下意识地想要掏出刀,可手却颤抖得不听使唤。  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脖子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你就是对我失望了!你就是觉得我脑子坏了,我整个人都废了!你觉得我是你的耻辱!”  他干脆把过往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不管不顾地什么都乱说一通。  肖夜枫瞪大了眼睛,他从没想过肖沉会这样想。  他们都清楚肖沉现在病了,可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觉得肖沉是耻辱?  肖沉是他的孩子,又不是商品,又不是工具,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理由就抛弃、抹杀肖沉?  “我从没觉得你是我的耻辱!”肖夜枫语气坚定:“我从来都认为你很优秀。”  “你他妈少胡说了!”肖沉反驳道。  “你对我满意你会把我赶出家、把我的房间给别人用?”  “你对我满意你会听都没听我解释,直接把我送去晦冥岛,还要把我的腺体割掉?”  他自嘲地笑道,“这叫什么?哈,废物利用吗?”  他形容自己,是‘让肖夜枫满意’,似乎他根本不算个人,只是什么产品罢了。肖夜枫心如刀绞,“你从来不是什么‘废物’!我从来没这么觉得!”  他哽咽道:“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了,我不该那么对你。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认为你是我的孩子……”  “哈,无所谓了。”他没说完便被肖沉打断了,肖沉耸耸肩,他用那双宛如狼一般狠厉的眼睛看着肖夜枫,眼中却只能闪着让人心碎的光,“我已经是个‘废物’了。”  他随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早就坏透了。”  “肖沉,你听我说,这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生病了。”肖夜枫强撑着想要安抚肖沉:“一切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先冷静下来!”  “我们想想办法,一切都会好的?跟我回去吧,好么?”肖夜枫柔声道,他顿了顿,才让声音得以流畅起来:“你的哥哥们,都很想你,我们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滚开!”肖沉哄着眼眶吼道,眼前一片模糊,执拗地盯着肖夜枫,“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肖夜枫还想再说些什么,忽地眼神一凛,一束红光直冲肖沉,他疾声道:“小心!”  肖沉沉浸在情绪中,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瞬时便被狠狠击中,一道红光裹挟着肖沉直直冲破了墙壁,几乎只是瞬间肖沉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墙壁被击穿,肖沉在难枫半空便被抛落在地上。不过幸好红光没它看起来的那般可怖,只造成了些许皮外伤。  肖沉躺在冲击造成的废墟中看着天,一时不想动弹。  他提不起力气再去挣扎了。  想要他死也好,想让他疯也好,再把他送进监狱也好,都随便吧。  肖沉麻木地想着,他不想再挣扎了。  ……不想再听那些假话了。  狐狸头女人再次出现,靠在他身边,面上笑意盈盈,刚要说什么却被肖沉打断了。  “闭嘴。不管你有什么屁话要说,先让老子静静。”肖沉冷漠道。  看你生前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那么能叽歪。  一天到晚的谁都没你事多。  狐狸头女人:……?  -  肖沉躺在地上不想动弹,麻木的大脑迟钝地转动着。他茫然地看着天,缓缓地想着这里天气真好,跟那天晚上一点都不一样。  他将来要埋在这里,不要埋在那个墓地。那里太冷了,也没有人陪他。  埋在这里真的很好,肖沉头脑混乱地想着。他现在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茫然的状态。  ——如果旁边没有一个直勾勾盯着他的女人就更好了。  女人面上怜悯,假惺惺道:“真傻了?看起来怪可惜的。我还以为你能让我多看一会乐子呢。”  肖沉无所谓的闭上眼睛,尽管知道在让别人眼里他像极了一个和自己吵架的精神病人,他仍忍不住回嘴道:“你早八百年就死了,要说乐子谁有你乐子大?”  只剩个魂儿了还有脸说别人呢?  女人被他的话堵的阻塞了片刻,片刻后幽幽地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我不信你察觉不到。”  肖沉不耐烦道:“有话直说,老子跟你感情没好到还能唠嗑。”  他迟钝的脑袋勉强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模糊地记起女人似乎说了什么“眼睛”的话,他声音懒散地威胁着:“没话说就滚,不然老子瞪死你。”  女人强忍着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这里有你残留的精神力,你自己找去吧!”  说完便消失不见。  肖沉吹了会风,还是沉默着站了起来。虽然嘴上嫌弃着,但他心里终归还是在意女人说的肖夜枫骗了他到底是什么事。 第77章 【呵呵,楼上看了黑蚺的训练清单了吗?哪个人扛下来还能保持清醒?以往也不是没出现过失控猎人伤害普通人的例子】  【可是黑蚺经受了这些不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吗?】  【……】  “父亲,那些言论你看到了吗?”肖一岚神情凝重地问。  他眼下有很浓重的青黑,肖夜枫在他的追问下说了那张照片的来源,知道了这些后他怎么可能不担心肖沉。  “看到了。”肖夜枫揉了揉眉心,“按理来说舆论应该会偏向肖沉才对,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有人在操纵。”  “嗯。”肖一岚忧心忡忡的回应着,“希望阿沉不要看到这些。”  肖沉要是看到这些曾经被他保护的人在背后这样说他,不知道该有多心寒。  “肖肆呢?”肖夜枫问道,按理来说以肖肆的性格知道这种事不可能还这么安静。  “去和那些人吵架了,用的是他自己的账号。”肖一岚道。  肖夜枫微微一怔,继而表情变得无奈又柔软。  “算了,随他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84章 他该放下了  海诺的古堡。  今夜风大。  不知道为什么, 管家似乎没有把窗关好,足有三个多人高的窗被全部收起, 冷风直往房子里灌。  海诺裹着一身丝质长袍,看起来慵懒极了,长发没有束起,长长地披散在身后。  他生着一张艳丽到雌雄莫辨的脸,如果不是裸露在外的肢体肌肉线条过于明显,简直就像是古老油画中动人心魄的美人。  他懒散地靠在窗边,身下便是几百米之下的地面, 月光散落在他的身上, 像是附上了一层霜。  海诺微不可查地把自己的领口扯得更大了些, 窗口吹来的风撩动着他身上的花香,像极了一只渡着月光的白孔雀——既圣洁又透着极具他个人风格的花枝招展。  他忽地开口道:“怎么穿得这么少?我给你穿的那些衣服呢?都扔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人回答, 唯有细碎的风声。  海诺叹了一口气, 不再掩饰,转头认真地看着藏在阴影中的肖沉:“想喝点热汤吗?”  他的语气熟稔寻常,就像肖沉只不过是出去逛了一圈而已。  肖沉沉默着动了动, 终于从阴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他面色苍白,蛇鳞已经完全褪去,属于冷血动物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看起来整个人都糟糕透了,眼神木木地盯着虚空一点。  “你都想起来了?”海诺无奈地问道, 肖沉不说话,他就只能不断地问。  肖沉现在的状态和之前太不一样了,他像只受了伤的老兽, 收起了所有的锋芒骄傲, 只剩下麻木和温顺。  他看起来像失了魂一般, 来到这里似乎也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海诺按下之前因为肖沉不辞而别的那点委屈, 耐心地询问,那双多情的眸子此刻只映着一个人的身影,“不说些什么?是舌头疼还是嗓子难受?”  肖沉对海诺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循着花香的气味向着海诺的方向茫然地走了几步。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你看到那些言论了吗?”肖沉对海诺的问题避而不答,他有些无助似的,茫然道:“我做了错事。”  “我好像…是个坏人。”  海诺敏锐地意识到肖沉的状态古怪,像是不太清醒一样。他表情无奈,柔声哄道:“没事,问题不大,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咳,好东西。”  他到底有些心虚,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确实不算人。  他骗小孩似的,语气循循善诱,一边轻手轻脚地向着肖沉的方向靠近:“做坏人没那么差的,你看看我,不也好好活着吗?”  海诺认真道:“就算你做了错事也没关系,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想,没有人会来指责你。”  “谁让你难过,我就去杀了谁;如果你不想让我这么做,我就带你走。”海诺柔声道,神情轻松,仿佛这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肖沉沉默着看着海诺,有一瞬间海诺几乎以为肖沉是清醒的。  海诺与肖沉离得很近,肖沉甚至可以嗅得到玫瑰的香气。他听见海诺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奇异地安抚着他。  “你想睡觉吗?很晚了,睡一觉吧。”海诺看着他,漂亮的眸子中带着温暖的笑意:“在这里,你是绝对安全的。”  肖沉的脑子昏昏沉沉,他早就知道自己坏的差不多了,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得更坏。  此刻他晕乎乎的脑子中奇异地只有一种想法:眼前的这个人很漂亮。  玫瑰的香气让他杂乱焦虑的脑子逐渐沉了下来,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我想吻他。  海诺已经和他靠的极近了,肖沉偏头便咬,唇间顿时传来血腥味,海诺吃痛地哼了几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吻,开始主动掌控节奏。  他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肖沉总是在受伤,他的任务总是那么危险,他总是那么疯狂,只要能变强就拿命去换,现在更是连意识都快不清晰了。  他不知道肖沉下一次会去哪,不知道肖沉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又在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不知道肖沉的情况怎么样,甚至如果肖沉要是出了意外他会连肖沉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样的情况,即使是他,即使他早就习惯了等待,可在这样未知的、漫长的时间里也会不安。  海诺将肖沉按在地上,对着肖沉的喉结狠狠就是一口,肖沉被他的动作惊得下意识吞咽了几下,鼻腔被玫瑰的信息素气味狠狠侵。入。  片刻后,海诺起身,刚才还称得上温柔的脸此刻全然是侵。略性。  他的唇角勾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肖沉喉间红。肿渗血的红痕,喟叹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语气有些遗憾似的撒着娇,浓烈的信息素却让肖沉无意识地细微颤抖,“亲爱的,你都不知道,我忍了好久了。”  肖沉的心莫名跳的很快,海诺的信息素铺天盖地,omega的本能疯狂尖叫着要他逃离,海诺的眸子却几乎要让他沉溺。  可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又开始嗡鸣,身边的场景被一点一点侵蚀,渐渐变成了晦冥岛的样子。  肖沉狼狈地大口喘。息着,呼吸间都是海诺的气味。他索性不去想那么多,猛然抱住了海诺,闭着眼睛埋进他的怀里。  他的感官似乎在浓烈的玫瑰花香中恢复了些许,迟钝地察觉到海诺的身体似乎猛地振颤了一瞬,继而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花香浓烈了一瞬,海诺的表情很快又装模做样地重新冷酷了起来,只是指尖不受控制地发着颤。  肖沉缓缓地察觉到被什么东西抵着。  海诺叹了一声,有些无奈道:“亲爱的,我承认我确实惊喜到了。但是现在还不行。”  他的声音瞬间真正冷了下来,只单单是气势便让人不寒而栗:“毕竟我没有被人围观的爱好。”  “对于女士来说,这样做也很失礼,不是吗?”  ‘女士’?!  肖沉下意识捕捉到了这个词,浑浑噩噩的脑子逐渐地开始运转,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是海诺的古堡,而正在说话的人就是海诺。  ……女士吗?  肖沉顺着海诺的目光看去,那里除了狐狸女人没有任何人。  女人此刻早已没了之前妩媚慵懒的模样,她的皮肉此刻都深深绽开,眸子中带着刻苦的恨意,却因为畏惧什么似的不敢上前。  肖沉感觉之前仿佛泡在温水里的状态逐渐消退,思维也逐渐地清晰起来。他迟疑地问着海诺,道:“你能看见我的幻觉?”  狐狸头女人面色愈发地狰狞,死死地盯着海诺,恨不得要活吞了他一般。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浑浊的狐狸眼:“那双眼睛,是你的?!”  所以这人才能看见她!  “什么眼睛?”肖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他早就觉得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太对劲,此刻他也差不多清醒过来,越想这件事越觉得奇怪。  海诺心虚地摸摸鼻子,移开了视线,强行引开话题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幻觉,而是那只狐狸留下的精神力。”  “老狐狸狡猾得很,混在了你的精神力里面。你精神力等级高,只有你能察觉到,就算你说了别人也只会觉得是你自己出了问题。”  说到最后,海诺的思绪逐渐开始偏移,有些不确定道:“亲爱的你到底是怎么得罪的九尾狐?抢她男人了?”  毕竟是个狐狸,除了这个理由海诺也想不出别的了。  肖沉顿了顿,抢她男人倒没有,也就,杀了她之后啃了她心脏?  海诺也没追究,有些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你看起来怎么状态这么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  女人深知自己此刻就算想要逃跑也来不及了,索性歇斯底里地诅咒着,她太知道肖沉的软肋是什么了,可只是刚刚开口便被海诺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地钉在地上,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女王蜂!你是女王蜂!”女人惊得喃喃:“最后一只女王蜂,居然还活着……”  海诺站起来没几下就把女人解决掉了,迎着肖沉惊奇的视线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你是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的,也算是虫族。她是兽人,本质和虫族差不多。”  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神情又隐隐地有些自得。  “虫族里,我可是最高级的品种。”海诺有些炫耀道,神情幼稚得让肖沉不忍直视。  没想到困扰肖沉的问题解决的这么简单,海诺不自觉地微微笑起来,接着道:“你从前跟虫族打交道惯了,不熟悉兽人,被坑了也很正常。”  他之前因为动作激烈而散开的衣袍就这样大敞着,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肤,随性地卧在地上,撑着脸看着肖沉,神态促狭道:“那你现在恢复正常了,说说吧,之前到底干什么去了?”  肖沉沉默片刻,许久未转动的大脑终于又正常工作起来,渐渐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想起来自己去找父亲之后发生的事,顾不得海诺还在旁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此刻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那是什么缺爱发言啊!  还有之前要把所有人都杀了的言论,他是个猎人啊,他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狐狸精害我。  肖沉的表情随着记忆的恢复逐渐变得生无可恋,他不小心瞥见了海诺的下。身,喉间又是一梗。  哦,是了,刚才他强吻了海诺。  ……再说一遍,狐狸精果然害人。 第79章 然后就有人在街头开着扩声器辱骂,黑蚺的雕像也写满了谩骂的字眼,肖沉曾经的海报写真被恶搞涂鸦,然后再贴到大街上……  可是全部都没用,甚至有人将晦冥岛黑蚺浑身是伤的截图贴在大街上,可黑蚺就像已经死了一样,根本不出现。  有人又扒出了黑蚺的墓地,尽管他们明白里面没有黑蚺的尸体,他们仍是想要去破坏——万一呢,万一这能刺激到黑蚺呢。  然而却被肖肆带着保镖拦在了门外。  肖肆本就是精神力极为强大的alpha,雇佣的保镖也都不是一般人,拦住一群乌合之众绰绰有余。  肖肆的影响力太大了,他名气又大,粉丝也多,众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人群中有很多肖肆的歌迷,都在苦口婆心地劝肖肆不要趟这趟浑水。  肖肆摇摇头,否认道:“这不是浑水,肖沉是我弟弟。”  “如果你们中有我的粉丝,就请回去吧,不要再伤害我的兄弟了。”  从大哥那里知道肖沉来过这里,并且情绪失控后,他怎么可能放任这群人破坏这里,再次让肖沉伤心?  众人急道:“你清醒你点,那不是你弟弟,那是虫族!”  肖肆神态坚定:“各位请回吧,即使不要我的职业生涯我也不会放各位进入的。”  他垂下眸子:“肖沉是我的弟弟,永远都是。”  他想起他和大哥一起去质问父亲时,父亲说的那些话,父亲的道歉,父亲的坦白。  父亲为了他们从猎人学院退出,想要给他们一个正常的家庭,让他们正常地长大。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父亲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他怎么可能只是把他们当成实验品?  人心都是肉长的,父亲只是陪伴他们的时间少,他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父亲对他们的感情,对他们的爱?他们的那些委屈,爆发,愤怒,也只是觉得父亲给予的爱不够而已。  肖肆眼眶发红,想起临走前父亲说的话:  “我从来没把你们当成过实验品。”  “可能现在来说有些晚了,但我永远爱你们,远胜过爱我自己。”  肖肆眨了眨眼,抬头看着天,心中默念。  快回家吧,肖沉。  我们都在等你。  -  楚渊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里。  女王蜂的能力确实好用,即使他和虫核融合得并没有很完整也足够他使用了,一路上默不作声地放倒了很多人。  士兵们在他发动能力的一瞬间眼神便迷离了,楚渊暗暗为女王蜂的能力心惊。不愧是留来对付肖沉的后手,果然能力如此强大,他暗暗为肖沉担忧起来。  毕竟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海诺是女王蜂成体。  对于失控的黑蚺而言,海诺是他唯一的克星,而现在的黑蚺因为九尾狐狸的缘故极为虚弱,对上海诺根本没有胜算。  肖沉的处境极为危险。  眼下的重点就是找出一直在背后搞出这些事情的人,再让猎人学院做出官方澄清,之前所有的都是误会,肖沉是人类,而非虫族。  而楚渊查到的背后的人和皇族有关系,这也是他来这里的原因。  他轻手轻脚地翻进王的卧室,却发现早就有人等着他了,而且来找王的不只他一个。  楚渊认出了另一个人是谁,直接开口质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制止肖沉?那可是九条尾巴的狐狸兽人,你怎么放心让他一个omega去!”  殷无玄面色冷淡,嘲讽道:“那也比你看着你的小情人欺负哈罗德强。你不知道那对他来讲是多大的侮辱吗?”  楚渊冷声道:“殷无玄,你哪来的立场责备我?有妇之夫的立场吗?”  他嗤笑一声,“你和肖沉早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殷无玄面色难看起来,却也无法否认楚渊说的话。王看着两边吵得差不多了,适时道:“现在事态紧迫,二位也不是来吵架的,不是吗?”  年轻的王城府极深,从他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开诚布公地说吧,这件事情背后推动者确实与皇族有关。”  “是我的弟弟。”  “他现在在猎人学院中,没有名义处决他,王也没有直接干涉猎人学院的权力,只能麻烦二位将他带出来。”王面上有些疲惫道。  楚渊没有多疑,抬脚便走,他太过忧心肖沉了。晚一步肖沉都可能遇到海诺,成年体的女王蜂肖沉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殷无玄眸色沉沉,离开前对王轻声道:“我不知道您和他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有件事情我希望您能清楚。”  “即使您是王,但如果您做出了伤害哈罗德的事情,我也绝不会放过您。”他警告道。  “怎么会。”王浅笑道,眸中却闪过一道狠厉的光。第86章 这是帝国历史上最讽刺的一笔  实际上从猎人学院里把公爵捉出来并没有那么难。  女王蜂的能力本就强悍, 即使楚渊只算得上半个虫实力也不可小觑,再加上殷无玄的助力, 在猎人学院里找一个人并非难事。  更何况还有花镜这么一个开了挂的存在,没了黑蚺,学院中她就是最大的挂,抓住公爵基本没费什么力气。  一切结束后,花镜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能说出口:“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他知道黑蚺多不让人省心吗?我一个不注意那边就缺胳膊少腿了。”  “我好不容易给黑蚺拉扯大,终于实力强大,不用太担心了, 我能顾得上别的伤员了, 结果那玩意又要搞死黑蚺, 他不知道黑蚺能长这么大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吗?”她难得的情绪激动。  红狐却难以轻松起来,他有些忧愁道:“可是女王蜂最后的一只到底去哪了?黑蚺万一真的遇上了……”  “哦, 那个啊, 没事。”花镜冷静下来,随口道:“我和他之前打了一场,没打过。”  “不过我认可这个女婿了。”  红狐:……啊?  什么玩意儿?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他咋啥都不知道啊?  -  另一边的皇宫, 王和公爵。  此刻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  兄弟两人都敛了笑意,王冷声道:“你别做的太过分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公爵笑了笑,讽刺道:“你总是这样“软心肠”。你当了王又有什么用, 他也不是你的。”  他仿佛没看见王愈发难看的表情,故意插刀一般:“顺带说一句,他的肾, 我用着挺好的。”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你是在逼死他!”王平静地阐述道。  公爵只是笑, “所以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永远只能在这里口头念念你的“小七”罢了。”  他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清, “你和我都是一样的心思,我们都没干净到哪去。你别说你没想过把他变成你的东西。”  公爵叹息一声:“你我都曾产生过“他是我的”这样的错觉,但你该知道,以他真正的性格他永远不是任何人的。”  “不把他真正由内而外整个摧毁,他怎么可能肯乖乖成为我的所有物?”公爵释然地笑了笑,“不过现在看来我是失败了。他归你了。”  王沉默着,脸上没有什么波动,看着公爵的样子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死人。  公爵舔了舔唇,脸上还蹭着些许血迹,王那张无悲无喜的脸让他心中愈发地焦躁。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你的脸上无时无刻都带着面具,我真好奇你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情感。”  他咳了几声,唇边渗出些许血迹,大约是之前被打的,可他混不在意,只直勾勾地盯着王的眼睛。  “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  “小七从未替我做过事情,即使是在父王的强迫下。”  “父王一开始是打算将他送给我,可父王最后还是将他送给了你。他从未骗过你,也从未害过你,他说想让你坐上王位,也是真心的。”  公爵满意地看着王猛然瞪大的眼睛:“你每次计划提前泄露,遇到刺杀,在父王那出的差错都是我的人动的手。”  他有些怀念似的:“小七到底还是猎人出来的,干净得很,根本不知道这些手段,他嘴又笨,每次都解释不清,每次都被你手下的人罚。”  他带着餍足的表情眯了眯眼:“他唯一一次做错了事也是因为好心办了坏事,不过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了,不是吗?”  “不过说起来他现在身体里的所有器官是不是大部分都不是他的了?真是让人怜爱。精神被摧毁后他应该就更乖了,就便宜你了。”  王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一贯带着笑意的眸子阴沉极了。  公爵见状更开心了,笑道:“反正我也活不了了,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知道被你日日辱骂的“父王的狗”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心里什么感受?”  “啊?我的王?”  公爵笑着,像极了一条动人心魄的美艳毒蛇。  -  事情结束了。  殷无玄郑重道:“我认为不能把事情全盘托出,有些部分必须要对公众隐藏起来,不然帝国会陷入恐慌之中的。”  楚渊面色冷淡,话却透着狠厉:“我不管那么多。别人死不死无所谓,我只要还肖沉一个清白,那是他应得的,他值得。”  他嗤笑一声,撇了一眼王:“再说,帝国陷入恐慌和肖沉有什么关系,这只能说明这位无能。无能的王灭国也是早晚的事,不差这一件。”  楚渊算得上是半个女王蜂,实力的强大让他变了不少,也不再忌惮王。更何况这人曾经估计也伤害过肖沉,他对王没必要有什么好脸色。  王没有理会他们,脸上没了一贯的笑意,很疲惫似的,谁也不知道刚刚在房间里他和公爵说了些什么。  他语气淡淡,下令道:“让他们把查到的都公布吧,一定要快。”  他们都心知肚明,以肖沉消失之前的状态,留给肖沉的时间不会很多了。  只希望他们来得及,能赶在肖沉死亡之前。  官方通报了所有的事情真相,人们这才发现他们似乎做错了事。  官方这一次发布了很多消息,包括起因的那张照片,黑蚺失控的原因。  ——是因为要救出困在塔中的普通人,他吞食了兽人的心脏造成的后遗症。  他是为了保护帝国的人民,不是广为流传的因为实力强大而膨胀。  人们也逐渐了解,黑蚺在那场战斗后所承受的痛苦,他会产生幻觉,会逐渐被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