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 穿到民国写小说》 第1章 《花滑 穿到民国写小说》作者:菌行  文案:  张素商穿越了。  家人远在百年后,身体平白胖了两圈,体脂超标,健康堪忧,家里已经断绝关系,失去经济来源的他即将断粮!  张素商绝望的拿起笔,希望用小说拯救自己的肚子。  对了,他还要减肥,太胖会有脂肪肝和三高,可如果要活着见到亲人们的话,张素商至少要保证自己活到下个世纪!  此时距离冬奥还有两三年,要是他爸来了,还能凭宇航员优秀的体能、前花滑之王的技术再去浪一枚奥运金牌,他一个练到十六岁就因为发育关退役,最高难度只有3a的半桶水也只能写写小说填肚子而已。  等等,这会儿有人能跳3a吗?  此时奥运的赛场上还未出现过中国人的身影,如果能让奇迹提早发生,再咸鱼的人想必都会为之拼搏一下。  而张素商不是咸鱼。  本文灵感来源于1908年伦敦奥运会后,天津一家刊物介绍了奥林匹克运动的历史,并提出三个问题↓  中国何时才能派一位选手参加奥运会?  中国何时才能派一支队伍参加奥运会?  中国何时才能举办一届奥运会?  小说是梦想的载体,笔者希望在这个幻想的故事中,围绕这三个问题,开启一段追梦的故事。  本文为架空小说,请勿带入现实。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民国旧影 励志人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素商 ┃ 配角:阿列克谢 ┃ 其它:小说马甲一堆的冬奥冠军  一句话简介:回到百年前写小说,顺便参加冬奥  立意:为了国家荣誉突破千难万险,点亮冬奥之光  作品简评:  出身花滑冠军之家却因伤病扑街的青年张素商被晕车反应送到了民国,此时冬奥之光还未点亮,国家还未出现能够参加国际赛事的运动员,张素商挺着肚子,决定在这个时代继续报效国家。  本文用风趣幽默的语调,讲述了一个少年人为国奋斗的故事,角色性格立体,故事妙趣横生。第1章   张素商打了个喷嚏,在圣彼得堡的寒风中缩成瑟瑟发抖的一团,满心酸苦。  他本是一个才结束高考的18岁少年,才收到top1的录取通知书不到两天,正准备在开学前把驾照给考了,谁知天赋太差,练车时整个车身都一抖一抖的,同车的教练被颠到吐了出来,连带着张素商也被熏得冲下车吐了一通。  等再起身,他人就到了一百多年前的火车上,而目的地则是圣彼得堡。  本来他还打算练完车就回家喝他爹煲的鸡汤,顺带再拉着家里的巨型贵宾格雷森出门遛几圈,现在他的汤和狗都远在百年之后了。  张素商翻了行李箱,里面有一封繁体字书写的绝交信,根据其中内容可以推测出现在的自己正准备去圣彼得堡的格勒大学学医,为此不惜以与家中绝交为代价推掉了老太太安排的童养媳。  好消息是张素商在现代报的学校也是医学系,他有个脑科医生的梦,坏消息是这个时代没有脑科。  好在从录取通知书里夹着的信件可知,等下了火车后,就会有人来接他。  此时是1926年,写下《福尔摩斯》的柯南.道尔还活着,伊丽莎白二世和世界上第一台电视将会一起在今年诞生于世。  如果可以,张素商很希望自己留学的国家是英国,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他还可以去找福尔摩斯他爹要个签名。  少年抱着破旧的行李箱,穿着半新不旧的棉袄,脚踩千层底棉鞋,蹲在火车站里,心疼得抱住胖胖的自己,被冻得哭了出来。  不是他想掉眼泪,但2月的俄罗斯真的太冷了,他一个东北人都受不了,嗷呜。  不知道蹲了多久,一个裹得和熊一样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张素商抬头,发现此人穿一身陈旧的皮毛大衣、毛毡帽子和长靴,下半张脸都掩在衣领后边,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让张素商一下就清醒过来。  这大哥隔着厚实的衣领叽里咕噜了一串,声音有些沙哑,还时不时咳两下,但张素商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此人叫阿列克谢,来接人的,他让张素商跟他走,在开学前,张素商要住在他的屋子里,说完这人就拉过张素商的行李箱,把人带出了车站。  张素商跟在后面,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拿吧。”  谢大哥一句话没回,只埋头朝前走。  地上不知何时积了30公分厚的雪,估计除了哈士奇和阿拉斯加,没什么生物喜欢这种环境,张素商穿的这具身体偏胖,体力不行,没过多久就累得吭哧吭哧,呼出的白气把眼前的圆框眼镜都染上了雾。  “哇啊!”  张素商面朝下扑在雪地上,谢大哥终于转头,一手把他提溜起来。  他问道:“你受伤了吗?”  张素商连连摇头,自己爬起来,擦掉脸上的雪,拿衣角小心翼翼擦了镜片,喘着气说:“我还行,可以走。”  阿列克谢点点头,拽住张素商的胳膊往前走,高大的身板挡住大半寒风,两人顶着风雪继续前行,虽说在这个年代,汽车也该出世了,但且不说坐车要钱,光看这天气,那车子也是开不出来的。  就这么走了两小时,他们到了一处破旧的屋子。  这是很典型的20世纪初的建筑物,一砖一瓦都述说着陈旧和淳朴,先踩几阶积了雪的台阶,阿列克谢深吸口气,低喝一声,双手举起,姿态如大熊,对着门板就是一撞,这么撞了好几下,才终于将冻住的门撞开。  这哥们撞门的动静太大,张素商差点以为房子要被撞塌了。  屋子不大,却有个壁炉,里面积了不少煤灰,阿列克谢拿一根棍子在里面翻了几下,翻出些还燃着点点星红的煤炭,就面露高兴,又往里面添柴火。  这种煤炭和柴火一起用的方式安不安全另说,但屋子里的确温暖了起来。  屋子里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明显是才收拾出来的,里面摆了张不大的木床,一张半人高的小桌和一把凳子,以及大大的书架,上面只躺着一本厚厚的俄文词典和几张报纸。  张素商拖着行李进屋,看到那本词典时,顿了顿,心想那位谢大哥应当人不错。  由于爸爸曾是花样滑冰运动员、舅爷爷是花滑教练,连自己也练过花滑的关系,张素商从小就接触过不少俄罗斯人,和他们处得也不错,13岁那会儿还在一位名叫瓦西里的著名教练手下经历过短训,俄语也是那时候学会的。  可惜竞技运动强者如云,技术难度更是一年比一年高,等张素商15岁的时候,五周跳都出世了,最高难度只有3a的他没能练出头,个子还蹭蹭得蹿,最后干脆退役专心读书,考入水木医学系。  他收拾好东西出了屋子,就看到阿列克谢已经摘了帽子,露出浅金色的头发,还有轮廓清晰硬朗的面庞,他一边把锅架到壁炉上,一边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su shan吗?”  他对中文的发音并不标准,张素商纠正道:“我叫张-素-商,不是苏珊,不过你可以叫我秋卡。”  这是他的俄语昵称,据说是一只狮子的名字,也可以译成奇克,但念起来的发音更接近秋卡。  两人聊了聊,阿列克谢说学校里宿舍不够,新的宿舍楼还没建好,教授让一些留学生寄住在学生的家里。  阿列克谢在格勒大学学的是物理,今年20岁,不过要忽视那宽大的身板只看脸的话,张素商会以为他只有十六岁。  阿列克谢:“你学什么专业的?”  张素商:“医学,我想救人。”  阿列克谢就笑了一下,将锅里的土豆汤分了他一碗,说:“到陌生的地方学习很不容易,你能下定决心来这里,俄语也说得好,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未来的病人都会因为你此时的决定而得救。”  张素商这下确定了,这人的确是个好人。  证据就是从进屋到现在,阿列克谢没和他提过一句与钱相关的事,张素商心中十分庆幸,因为他现在真没钱。  前身与家里绝交的代价就是兜里快没钱了,其实原本还有钱,但要在这个时代完成从国内到圣彼得堡的旅程,再多的钱都能花光。  不过根据这个年代的特性,许多到外边读书的学子都得半工半读、勤工俭学。  等到深夜,张素商盘腿坐在木板,理了理“自己”的财产,书籍和纸笔墨水都有,厚衣服只有他身上那件,晚上还要当被子盖。  张素商翻着这些东西,叹了口气:“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他想家,真的,特别想,张素商是领养的孩子,生身父母不详,对养父的感情却十分深厚,滑冰是受了他们的影响,学医也是,他前十八年人生里最大的目标,也就是成为两位亲人的骄傲。  而在火车上的时候,张素商已经尝试过呕吐回家法,做梦法,祈祷各路神仙法,硬是没有成功回家,也就是说,他可能要在这个时代过一辈子也说不定,可是他很想看到自己的家人。  然而哪怕是他家里年纪最大的鹿太爷也是个四零后,也就是要16年以后,等到这具身体34岁时才会出生,他爸爸更是九零后,现在1908年出生的张素商要想见到他爸爸,就得活到90岁才行。  啊,爸爸,我该如何活到90岁去孝敬好多年后才出生的你?  张素商想,他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这身体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肯定有脂肪肝!健康也不够他撑到90岁的。  张素商愁的一晚上没睡着,天快亮时终于有了点睡意,又听见外边传来撞门的声音。  要不是知道咋回事,他险些以为这是哪来的恐怖片音效了。第2章   门被外边的冰雪封住了,阿列克谢撞了两分钟的门,觉得外边的冰雪被他撞松了,之后才拉着门往后扯。  张素商看到他用力到脸都发红的样子,默默走过去,拽着他的手臂一起往后发力,才终于将门拉开。  阿列克谢感激的对他说:“谢谢,如果只有我一人,得折腾十多分钟才能开门。”  门一开,冷气冲得张素商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外面白茫茫一片,不是冰就是雪,东北人张素商觉得俄罗斯这天气也是够夸张的了,高纬度地区可怕的低温啊。  他们这屋子没暖气,唯一的取暖设施是那个壁炉,为了节省煤炭和木柴也不会整晚整晚的烧,要不是他昨晚失眠,光靠盖身上那件棉大衣,大概能半夜冻醒。  阿列克谢看他冻得牙齿打颤的可怜模样,将一条旧围巾递给他:“看来你到俄罗斯之前没有好好了解过这块土地,这里的2月就是这么冷的。”  张素商当然也不好说他对俄罗斯其实很熟,只不过那个俄罗斯是多年后的船新版本。  阿列克谢问:“秋卡,吃早饭吗?”  饭当然是要吃的。  两个生活在20世纪初的穷大学生自然吃不起白面肉蛋,阿列克谢热了昨晚的土豆汤,再把黑面包泡在里面就是一餐。  张素商一边吃一边怀念那锅永远也进不了肚子的鸡汤,不是他吹,他爹煲汤水平可好了,有时还会直接拿椰子水做汤底,加入才宰杀切块的鸡肉、竹荪,炖出一锅清清爽爽的海南椰子鸡,汤水清清爽爽,喝下去又暖心暖胃。  不过最极品的还属猪肚鸡汤,要炖得又白又浓,里面洒上白胡椒粉,等猪肚和鸡肉吃得差不多了,就往高汤中加入红薯粉去煮,待粉条煮软,那口感配上鸡汤的鲜味,绝了!  越想越饿,连带着张素商胃口大开,吃了一碗还想再盛,发现锅里已经空了。  昨夜晚饭的剩余显然是不够两个大男人填饱肚子的,阿列克谢是什么出身张素商不知道,但他也会勤工俭学。  吃完早饭后,他们就一起出了门,阿列克谢带着张素商又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圣彼得堡的瓦西里岛,格勒大学就坐落于此处。  幸好前身不仅给他留了块脂肪肝,其他地方的脂肪也质量颇高,让张素商到底是顶住了圣彼得堡清晨的低温。  这地方一年到头都没暖和多少日子。  格勒大学是整个俄罗斯历史最为悠久的大学,格勒是它现在的名字,在后世,这所学校被称为圣彼得堡国立大学,拥有九位诺贝尔奖得主。  后世破解了庞加莱猜想并获得菲尔兹奖的佩雷尔曼也就读于这所学校,虽然这位哥是六零后,离他出生还有四十年左右。 第3章 醋溜诶,他之前从没吃过这种味道的菜式,特开胃。  阿列克谢幸福的咬了一口,他的学长米哈伊姆提着几个瓶子:“喏,你要的东西,我们一层楼的空酒瓶都在这了。”  这年头粮食珍贵的很,酒这种奢侈品更是稀有物,若非还有点家底,米哈伊姆都掏不出这几个瓶子。  阿列克谢道了声谢:“你要的数据我也帮你算出来了。”  米哈伊姆接过他的草稿本,整个人立刻投入到研究之中,过了一阵,他拍拍学弟的肩膀,满脸赞叹:“你真的应该到我们这边来的,基础研究虽然重要,但出成果太难了,而且会过得很清贫。”  阿列克谢咬着列巴片,口齿不清的蹦出一句话:“你们那个项目我知道,我预言,要出成果也得接近20年,这还是我往少的算了,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搞基础研究。”  反正他以后的目标就是留校做个讲师,实在不行就去做高中老师,至于米哈伊姆参加的研究组,虽然基础理论在1914年就被初步提出,但阿列克谢真的不感兴趣。  米哈伊姆叹气:“好吧,我期待着你改变主意的一天。”  他这么说着,顺手将自己饭盒中的一块猪排塞阿列克谢饭盒里,又从学弟饭盒中叉了半块列巴夹土豆丝塞嘴里,半响,他睁大了眼睛。  “上帝啊,这东西真是太美味了!你在哪买的?”  阿列克谢低头翻阅比他所处学年更高一级的教科书,懒懒回道:“室友做的。”  能摊上一个拥有好厨艺的室友是阿列克谢心中的新年开始以来最幸运的事,而且这个室友不会喝醉酒以后和他打架,早上能早起和他一起撞门,还体味不重,到了夏天不会熏得满屋子味儿,让阿列克谢满意得不行。  他的上个室友是个惹祸精,上学期末尾终于在一场群架中把自己送到了退学的境地,张素商来俄罗斯前,阿列克谢已经做好了应对又一个麻烦的准备,结果张素商却是个优点一大堆的好人!  他总算能在平静的时光中专心学习了,对了,随着临近开学,秋卡似乎也开始预习书籍,不知道他有没有读写障碍,回去以后教教他好了。  张素商的俄语好得很,不仅没有读写障碍,还开始摩拳擦掌的准备整一笔外快。  圣彼得堡早报要的是吸人眼球的故事,张素商做了个阅读理解,就是要留住读者,让人看了还想看的故事,再分析一下,就是剧情要饱满有趣,结尾还要留钩子。  那推理小说不完美符合这个要求嘛?  从19世纪中期,埃德加.爱伦.坡首创了侦探小说模式,到20世纪黄金御三家阿加莎.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约翰.狄克森.卡尔的兴盛期,推理小说的生命力直到21世纪都没有要终结的迹象。  现在张素商身处二十世纪的二十年代,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他也不做文抄公,就自己搞设定。  阿列克谢将张素商被雪水泡得湿冷的鞋子摆在炉子边烤,转头就看见室友铺开纸笔,咬着笔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既然准备将故事投到俄罗斯人的报纸上,那自然是要以这儿的人做主角的,张素商翻了翻自己的脑子,决定了,这个故事的主角叫伊利亚。  【将母亲的尸体葬在土地中,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找到失踪多年的父亲,伊利亚骑着一条名为鲍里斯的驴子离开了乌拉尔山脉,历经一天一夜抵达叶卡捷琳娜堡的火车站,目标是圣彼得堡。  火车上十分拥挤,伊利亚顺着车票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对坐在此处的男人说:“先生,这是我的座位。”  那个男人抬起头,露出焦糖玫瑰一般美丽的面孔,站起身,露出高大健壮的相当于两个伊利亚的身躯,他傲慢的回道:“不,这是我的座位。”】  以上,就是主角伊利亚和他的搭档瓦西里相遇的故事,这两人见面先为座位开始了交谈,伊利亚很想以武力抢夺座位,却畏惧瓦西里结实的胸大肌。  张素商特意在这里加了特写,主要描述了瓦西里的胸肌多么鼓,臂膀多么粗,身材威慑力有多大。  经过“友好”的交谈,顺带着树立了伊利亚怂入人心、瓦西里粗壮美人的形象后,瓦西里终于发现是自己看错了票上的数字,并和伊利亚道歉,期间引出劝架路人一二三,四五六。  然后驴叫和女性的尖叫同时响起。  案件来了。  写到这里,张素商觉得坐久了屁股有点酸,就爬起来,做了几组拉伸动作,这具身体柔韧性还可以,尤其是腰很软,张素商心里琢磨着再练十天八个月,他可以试试劈叉。  下腰现在就可以试。  张素商嘿呦一声,慢慢往后仰,等腰弯到一定程度了,两只手撑住地板,除了腰腹部有点肌肉延伸拉扯感外,居然连痛都没有。  要知道前身可没像他本体一样从小练舞,这柔韧可是天生的,对男人来说,这可是顶级柔韧天赋啊,张素商保持着下腰的姿势,心想,这哥们要是活在一百多年后,再让他舅爷爷看到这天赋,非得拉去练贝尔曼不可。  这么想着,他又保持着下腰的姿势,四肢挪动着往前走,虽然这么移动很奇行种,但可以有效的锻炼后链肌肉。  身体背面的所有肌肉,比如背部、臀部、后腿、小腿等部位的肌肉可以可以算作后链肌肉,锻炼这部分肌肉,可以在运动中更好地保护脊椎、预防或改良头前倾、肩膀下垂、圆肩等不良体态。  张素商可是花样滑冰运动员出身,从4岁开始接受形体、体态训练,他的舅爷爷更是帮运动员练肌肉的无氧大师,练后链肌肉的水平也是一绝。  锻炼了一阵,张素商觉得有点累,正要起身,就听见哗啦一下,他一转头,就看到一堆柴掉地板上,阿列克谢愣愣的看着他,眼神惊恐,仿佛下一秒就能夺门而出。  进门就看到有人以诡异的姿势满地板乱爬,斯拉夫人也是人,他们也会怕的啊。  张素商:“阿列克谢,你听我解释!”  阿列克谢颤抖着说:“这、这又是你的减肥方法了吗?”  是啊。  张素商翻身爬起来,帮受到惊吓的熊大收拾柴火,两个人又去烧壁炉,张素商蹲着讪讪的:“我在做蔬菜饼的时候,有几个馅里添了油渣,煎一煎就很香的啦,都给你吃好不好?”  阿列克谢闷闷的:“不用,我俩平分就好了。”  真是个好室友。  张素商小心拿刷子沾了油将锅面刷了一层,将蔬菜饼放在上面慢慢的煎,这种蔬菜饼的口感其实很粗,好在馅儿调得好。  张素商切萝卜丝的技术可好了,加上油渣这种东西虽然放后世属于不健康食品,架不住吃起来香。  两个年轻人蹲在炉子边,将饼吃得干干净净,饭后喝热水消食,张素商顺手将已经写好的那部分递给阿列克谢。  “帮我看看。”说完这句,他又写后面的去了。  阿列克谢接过纸,先是疑惑,等看了一段剧情,又觉得有意思:“这是小说吗?”  张素商头也不抬:“是啊,侦探小说。”  阿列克谢:“伊利亚就是侦探?他看起来胆子不怎么样。”  张素商:“勇敢的侦探那么多,来一个怂包多新奇啊,他只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就可以了。”  他不是还给安排了一个浑身肌肉的搭档瓦西里做保镖嘛,出不了事哒。  阿列克谢好奇的问:“那接下来的剧情呢?”  张素商:“你等会儿。”  他嘿咻嘿咻的又做了200个开合跳,50个波比跳,才重新坐下。  这篇被张素商命名为《列车上的驴叫声》的故事属于典型的短篇,用词精简干练,这主要是吸取了柯南.道尔爵士投《血字研究》时被拒稿十几次的教训,不是他老人家故事不精彩,而是那字数要做连载太少,一次性刊登又太多……  张素商肯定是想吃连载这碗长期饭的,可要是连载不了,先赚一篇的钱也可以,篇幅自然要控制,写的故事也不算太复杂。  整个案件总结下来就是情杀,受害者婚外恋,伊利亚侦探哆哆嗦嗦的看了尸体和案发现场,起初先把嫌疑人定在妻子身上,毕竟后世警.察查案都会先从认识的人里头找,丈夫受害先看妻子,妻子受害先看丈夫,最后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下手的是受害者的爹,因为受害者的爹早年也被戴过绿帽,他一直怀疑受害者不是自己的孩子,又深恨受害者出轨的作为。  光看案件流程,放在这个时代还不错,放后世就只能算中上了,可这个故事本来也只是个引子,侦探伊利亚作为笑点够出彩,能逗得大家发笑,顺道将伊利亚、瓦西里两个角色的形象立起来就行了。  至少阿列克谢看伊利亚和瓦西里一边查案一边斗嘴时就笑得不行,张素商看得心中一定,行了,这篇文不说多优秀,让人看着放松就好。  故事的结尾,凶手身份被揭露时愤怒的朝伊利亚侦探冲去,瓦西里一拳将人撂倒,待火车到站后,两人便与车上的热心群众将凶手扭送警处,又交换了联系方式。  伊利亚牵着他的驴抵达事先联系好的房东处,谁知三天后,瓦西里敲开了他的门,请求他帮忙查一个案件。  行了,钩子也放好了。  张素商伸了个懒腰,将故事又抄录了一遍,和阿列克谢一起出门买晚餐吃的面包,顺便将信寄了出去。  贴邮票的时候,张素商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能不能刊登。”  阿列克谢看着他,坚定地说道:“肯定能的,这是我今年看到过的最有趣的故事!”  “秋卡,你真是个才华出众的人。”  张素商被夸得不好意思,挠挠头:“哪里哪里,其实我还没出全力呢。”第5章   张素商和阿列克谢把稿子一寄,就回家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了,张素商对高纬度地区的低温还是适应度不够,手头有了点钱,就琢磨着要改善居住条件。  所以他回家时又想买床厚实点的被子,被阿列克谢拦下了。  “买被子不划算,你直接买棉花和布料,我给你做一床被子就行了,放心,我做这些很快的。”  张素商一听做和买的价格差,立刻就应下了阿列克谢的好意,心想就算阿列克谢做得慢点也不要紧,大不了他多扛几天,年轻人火力旺,撑得住。  这么想着,张素商又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雪水被煮的咕嘟咕嘟冒泡了,就将一半倒在盆子里,混了些凉水,等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张素商将袜子一脱,脚脚踩进了有点烫的水中。  “唔呼呼呼呼~”张素商享受的眯起眼睛,发出快乐的声音。  他在21世纪是习惯天天冲澡的,尤其是读高三那阵,天天伏案苦学,肩颈压力大,睡前拿热水重点冲一冲这些部位,肌肉就能得到放松,再往床上一躺,往太阳穴抹点百草油,就能睡得香喷喷。  现在想这么享受是不行了,张素商给自己的最大享受只有泡脚,幸好室友人好,不介意他费柴火。  阿列克谢当然是不介意的,每天早起时都能看到盆里已经装了温水的幸福感已经让他十分满足,他终于再也不用怕洗漱时牙被冻得发酸,早晚也有热饭热菜可吃,内心对张素商这位好室友简直充满了感激,多费点柴火或炭又算得了什么?  等张素商脚泡到一半,就看到阿列克谢抱着他唯一的大衣走过来:“秋卡,晚上冷,被子做好之前,你可以盖这个。”  见张素商转头,惊讶的看着他的模样,阿列克谢不解的歪头:“怎么了?”  张素商结结巴巴:“不、不,没怎么,只是十分感激你,你、你要和我一起泡脚吗?水还是热的。”  “好啊。”  阿列克谢从善如流,他将大衣搭桌子上,搬着板凳坐张素商边上,比张素商大了两码的脚踩进盆盆,一下占了盆中三分之二的地盘。  张素商动动鼻子,心中默默叹气。  亚洲人,主要是东亚人体味最少,这不光是饮食习惯差异导致的,还由于咱们的祖先在从热带迁徙到温带时,为了适应降低的温度,老祖宗的基因有出现变异,从此在保存身体热量时更加方便,相应的,汗腺分泌也减少了,体味自然也不多,这算是一种进化。  在欧美,哪怕人们天天洗澡,还是会有较大的体味,这大概也是西方盛行香水的缘故,但阿列克谢这人比较讲卫生,虽然洗澡换衣服的频率不算高,但早起的时候会用冷水擦洗一下身体,算是张素商到俄罗斯为止遇到的最不难闻的那个。  否则他也不会愿意和他一个盆泡脚了。  泡脚是享受,谁泡谁知道,不然后世的洗脚城也不能开遍各地,虽然洗脚城的重点主要是足底按摩、有的还外加捏肩揉背、采耳头疗……等张素商第二次往盆里添热水时,阿列克谢的面上也浮现出快乐的红晕。  他低头一看,惊喜的指着张素商的脚:“秋卡,原来你的食指和中指都比大拇指长诶。”  张素商低头一看:“是啊。”  他穿越前后都是罗马脚,用爸爸的话说就是这种脚型天生适合跳芭蕾。  他看阿列克谢的脚:“你的脚就只有食指比大拇指长诶。”典型的希腊脚。  阿列克谢认真点头:“是啊,我爸妈的脚就不长这样。”说着说着,他又笑起来:“你是我遇到过的第一个肯和我聊这个的人,我父母都不耐烦和我说这个,嫌无聊。”  “这有什么好无聊的,琢磨长自己身上的部位多正常啊。”张素商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两个人就一起捧着冒着白气的杯子,低头啜一口,冷冷的冬季也变得温暖起来。  不对,现在是3月,哪怕街边的树上还是干枯得不见一点绿意,也可以说是春天了。  张素商擦干净脚,将壁炉边烤得暖烘烘的棉鞋棉袜拿过来穿好,搬了个较高的凳子,开始坐姿提踵,主要是他觉得自己这个身体不仅胖,而且腓肠肌较强,比目鱼肌较弱,看起来就是腿肚子特别粗。 第5章 蒋静湖是来俄四个留学生里年纪最小的,才16岁,俄语也说的不流利,但凭着一腔热血,加上家里开着全城最好的药铺,父母、祖父祖母都支持,他是四人里来俄最积极,也最先准备好出发的。  相比之下,原身是地主家的儿子,家里还给安排了童养媳,为了来俄罗斯时,还在家里的祠堂挨了二十板子,被除了族,要不是出嫁的姐姐临行前塞了几个钱,都坚持不到圣彼得堡。  备注:就记忆里那个板子的力道,要不是原身脂肪够厚,防御力够强,张素商觉得他都坚持不到自己穿过来的时候。  “诶,是我。”蒋静湖顺势在张素商身边坐下,眼中带着心疼:“饿滴神呀,你怎么瘦成这样咧?我和伍夜明、李源他们一起过来时都辛苦得很,你自个过来,这一路肯定特不容易,这阵子你过得咋样咧?”  张素商看着他满脸关切,心中一暖,回道:“学校的宿舍不够了,教授安排我住在一位学长家中,那位学长人很好,特别照顾我,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放心,我其实过得不错的。”  “可你瘦了这么多!”蒋静湖不信,他只要一看老同学那消失了三分之二的小肚子,就觉得他是在逞强,虽然自己也不宽裕,但蒋静湖却觉得明天要想法子多买几张饭票塞到张素商的兜里。  蒋静湖想,他还得偷偷地塞。  张素商又和蒋静湖聊了一阵,得知先过来的蒋静湖、伍夜明、李源三人都住了宿舍,蒋静湖和他都是学医的,伍夜明进了工程系,李源学了化学,而哪怕是家底最厚的蒋静湖,这会儿也找了个打扫宿舍楼的工作,想着节省一点。  这些人只要学成归国,都是比黄金更珍贵的人才啊。  张素商和人聊着聊着,就有了点心虚惭愧,他总觉得和这些真的冒着一切未知跑到异国他乡的学生,自己这点思想觉悟真是不太够。  他的最大目标只是活到九十岁,虽然听起来宏伟,但和为国拼命比起来,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张素商也考虑过,就算自己以后要帮助他人,前提也得是自身有余力。  阿列克谢对他的鼓励和安慰,应该送给这些人才是。  此时,一个头发花白的卷毛老头走了进来,他穿着绿色的棉袄,神情严肃,胡须剃得干干净净,他翻开书本,嘴里吐出一串快速的俄语。  蒋静湖还有点不适应弹舌音,他愁眉苦脸的听了一阵,拽住张素商的袖子:“秋璞,你听懂了没?”  张素商翻译道:“这位叶甫根尼教授就是我们今后几年除校长以外的最高领导,他是医学系主任,在咱们这个系说话最好使。”  蒋静湖连连点头:“原来如此,诶?你俄语很好嘛!”  张素商腼腆的回道:“我语言天赋还行。”  他穿越前从到俄罗斯参加训练,到将俄语的读写练到可以自己写小说的水平,也就只花了一年时间,平时看日漫时也不需要字幕。  听到这里,蒋静湖面露羡慕:“真好,我们的俄语都还不够流利,读写都吃力,李源来前还说想把这里的化学书都翻译成国文带回国,最近常常通宵学这边孩子们的课本。”  国内许多行业不是没有发展,但到底没有外边发达,他们就想多带些知识回去。  蒋静湖这时又一握拳:“不过没关系,学问这东西,只要下苦功夫,总能学到肚子里去。”  张素商闻言,心中一动,正要回几句,就感到后腰被不轻不重点了一下,丹尼尔在后边小声说:“你们能停了吗?教授要看过来了。”  他的语速倒不快,蒋静湖也听得懂,两人连忙住嘴,乖乖看向讲台,果然对上叶甫根尼教授那双冰冷的绿眼睛。  张素商打了个激灵,无论是什么年代的老师,他们的眼神总是那么有威慑力。  叶甫根尼缓缓说道:“现在,我开始点名,被叫到名字的就站起来,让我们认识你。”  然而等到班会开完,能让张素商把名字和脸对上的也只有丹尼尔和蒋静湖,顺带一提,国外重名率很高,加上他们这一届可能是运气问题,班上有3个谢尔盖,4个伊万,称呼他们时必须加上父称以作区分。  别说张素商,班里的其他同学们在记他们的名字时也晕了。第7章   蒋静湖之后带着张素商把另外两人也认了认,学化学的李源是个看起来魁梧黑壮的汉子,学工程的伍夜明则是个斯文白净的青年。  说是青年,他们之中没有人超过20岁,都是年纪轻轻就远赴异国他乡求学。  人在他乡,同胞便是最亲的人,这几位对张素商的态度都很友善,言语中都是让张素商遇到了不好解决的事情就来找他们,他们怎么地也会帮忙,如果和室友处的不好,那就住他们宿舍来。  他们似乎很担心张素商过得不好,毕竟,谁叫他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大圈呢?  努力减肥一个月,张素商不仅掉了脂肪,身上的肉也更加紧致,在不知情人士看来,他一定是吃不好过不好才会消瘦这么一大圈。  吃不好是真的,过不好还不至于,张素商可以摸着良心说,像阿列克谢这种帮室友缝袜子缝棉被的室友,不说绝无仅有,也是稀世奇珍。  而且昨天晚上他还玩左脚搭右肩上,右脚搭左肩上的柔韧动作,阿列克谢被他吓得不行,真要有个人想要逃离那间屋子,那个人也不会是张素商啊。  他们还请张素商吃了皮罗什基。  在俄罗斯,皮罗什基是最著名的面食之一,这是一样代表着“太阳”、“佳节”、“健康”等吉祥寓意的本土传统美食,在张素商的记忆里,这是一种味道不错、馅料丰富的馅饼。  去买皮罗什基的是蒋静湖,他买了四个带回来,一人一个,张素商咬了一口,就发现里面居然是蘑菇肉馅,还有点洋葱的香气,鲜美的肉汁顺着味蕾流进咽喉里,令张素商感动得想流泪。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除油渣外吃的第一顿肉,人真是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以前张素商做运动员那会儿,只觉得长辈们塞过来的牛肉、鸡肉、鱼肉塞得他胃胀想吐,可要是换了现在的他,只会说“多来点,我还能继续干饭”。  肉蛋奶是人类的财富,它们是蛋白质等多种营养元素的提供者,是强身健体的好伙伴,天知道张素商这阵子只敢做有氧,正儿八经的无氧都不敢练,就是怕营养跟不上,把身体底子耗没了。  分开之前,伍夜明还把他从家乡带来的最后一个咸鸭蛋塞到了张素商手里。  张素商真是特不好意思,想塞回去吧,人家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生怕张素商拒绝他的好意,最后张素商也只能心里琢磨着等酸菜出坛,他得分他们一些。  这年头,送啥都不如送吃的实在。  阿列克谢还有事,张素商今天一个人回家,阿列克谢早就配了新钥匙,张素商琢磨着今天气温还可以,他正好做个大扫除。  比如地板已经好几天没擦了,反正屋子不大,也就六十五平,他拿块湿抹布,花两个小时就能把屋子的各个角落和地板都擦上一遍,窗户和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可以留给阿列克谢处理。  还有家里的煤球和柴要补充了,每天自己开火做饭就特别耗这些东西,张素商十分想念小时候在舅老爷老家见过的铁皮炉子,里面放几块蜂窝煤就能烧上一整天,做饭烧水都方便。  然而蜂窝煤在49年才会被一位德州工人发明出来,距离现在还有23年,比他邻居家的鹿爷爷还晚出生7年,而张素商作为一名穿越者,并不会“发明”蜂窝煤。  这也不能怪他啊,像他这一辈的年轻小孩用惯了的都是天然气和电,能见过蜂窝煤都算运气了。  最重要的是,烧蜂窝煤的话,就不用经常清煤灰了,现在张素商却必须把家里的煤灰通通清出来,不然屋子里的空气不好。  等点燃了壁炉,张素商又烧了热水,然后将屋子里的被套、枕套拆下来,连着袜子、内衣全放盆里一通搓。  这具身体和穿越前的张素商一样有尘螨过敏敢信?  张素商都不敢晒被子,因为晒的时候被子上会积累灰尘,拍都没用,等到晚上盖的时候就会不停的打喷嚏,连带着过敏性结膜炎、过敏性鼻咽炎也会一起发作,所以他只能勤洗这些东西,再慢慢烤干。  阿列克谢给他的被子已经做好,军绿色的棉布被套裹着里面的棉絮,睡前泡个脚、喝几口热水,再滚到被子里,外面加盖一层大衣,就是难得的享受了。  张素商感激他的帮助,洗被套的时候就把阿列克谢的也一起洗了,洗完以后拧到半干,再放壁炉边烤。  炉子里还架了口锅,锅底刷了猪油,慢慢的煎着列巴和土豆丝,张素商剥开咸鸭蛋,油滋滋的金色蛋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张素商舔一下,露出幸福的表情。  他都好久没吃过鸭蛋了。  等吃过饭,张素商在小桌上铺开纸笔,打算写怂包侦探系列的第二篇故事。  他对二十年代的俄罗斯的理解还是以近段时间的亲身经历为主,故事取材其实也与周边环境和人有关。  上回《列车上的驴叫声》的结尾处,焦糖玫瑰壮汉瓦西里敲响了主人公伊利亚的房门,请求他去查一桩案件,这次张素商就接着写。  按照本文的文风,为了喜剧效果,开门的是驴子鲍里斯,而且门开以后,它先对瓦西里喊了一嗓子,之后剧情才展开。  瓦西里是一位出身极好的知识青年,圣彼得堡本地人,之前在叶卡捷琳娜堡读大学,拥有古典文学的学位。  而他找到伊利亚,是因为在他租住的公寓附近,发生了杀人案件,一名四十岁的助产士被杀死,而他的堂姐米拉就住在案发现场附近,据说她看到了凶手的身影,并被对方从二楼推了下去,现在正昏迷不醒,而本地警方却并没有找到线索追捕真凶,因此瓦西里才想到伊利亚。  这家伙怂归怂,办案水平却一流。  两人遂一起前往案发现场,又去调查了死者生前的关系网,得知这名助产士已经在医院工作了十来年,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人缘算不得好,有过一段婚姻,但已经结束,没有孩子,但看家中陈设,她很有钱,有钱到不像一个助产士。  然而在把所有和助产士有怨的人都查了一遍,期间还差点将一位高中女教师当做凶手给逮了——这位曾经生下一个女婴,出生后不到半小时,还没送到产房外的父亲手中,就成了死婴,女教师的长子一直说是助产士害的,但他们家拿不出证据。  不过根据调查,这位女教师与其家人最终都被定为无罪,此时瓦西里得知堂姐米拉苏醒,又与伊利亚一同前往医院。  张素商为这篇故事取名为《没有血缘的双生子》,玩得却是交换杀人的概念。  众所周知,警方查杀人案时,首先就会调查死者的关系网,询问死者是否与某人有怨,并从中找出嫌疑人,关键是这招真的好使,大部分罪犯都是这么揪出来的。  可若是交换杀人呢?  张素商最初接触到这个理念,是1951年的希区柯克电影《火车怪客》,后来颇有人气的日剧《轮到你了》之中也是围绕着这个理念展开故事。  在《没有血缘的双生子》文中一共有两名死者,一个是中年助产士,一个米拉的继父,凶手则是米拉与一位女支女妮可。  米拉年幼时曾被继父侵犯,彼时妮可是她的邻居与好友,妮可家境贫穷,父亲是个瘸了腿的赌徒,两人深知对方的痛苦,曾相拥着一起流泪,直到后来米拉搬家,而妮可长大后成为了一名女支女。  又过了几年,妮可得知自己其实不是赌徒父亲的亲生女儿,他早年是一名人贩子,后来得罪了一个“大人物”而被打断一条腿,妮可是他没能卖出去砸手里的货物。  再调查下去,妮可正是那位高中女教师的孩子,而将她从产房中掉包出来的,就是中年助产士。  此时,米拉已经成为了大学生,与女支女妮拥有截然不同的社会地位,没人想到她们曾经相识,而妮可在染上性病后,决心在死前复仇,于是她找到了米拉,和对方立下约定,杀死对方最恨的人。  在这篇故事中,两位凶手都不好对付,米拉身体脆弱却是个影后,而女支女妮可则凶残至极,她们先是一起将武力担当瓦西里用药迷晕,又手持一把水果刀,差点把主角伊利亚送上西天,要不是米拉在关键时刻幡然醒悟,把伊利亚从水果刀下拉了出来,又有驴子鲍里斯勇救主人,这个系列就要大结局了。  而在故事的结尾,妮可从高楼跌落,摔死,而伊利亚和瓦西里一起搀扶着米拉到一楼时,却看到她的手中握着一枚铜制徽章,上面有镂空的鳄鱼图案。  魅力反派是写作史上经久不衰的重要元素,他们的存在是故事精彩的保障,也是主线的浮现,比如汉尼拔,人气都压过主角了,张素商又怎能忘记给自己的小说设定个厉害反派?  呵,他不仅要搞厉害反派,还要搞很多个厉害反派,让怂包伊利亚度过比谁都充实而跌宕起伏的人生。  话说还有人记得《怂包神探伊利亚》的故事开头里有写,伊利亚离开家乡到圣彼得堡,是为了找爸爸的吗?  张素商写好大纲,又一鼓作气将故事写了一半,就听到门板被敲响的声音。  笃、笃、笃。  这是阿列克谢领完教授开的小灶书单回来了?  张素商应了一声:“来了!”  谁知打开门,却见一个留着白胡须的老头,以及一个发际线危险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请问这是秋卡先生的家吗?我们是圣彼得堡早报的编辑。”  张素商眨眨眼,侧身将人让进了屋,随口回道:“我就是秋卡,《列车上的驴叫声》可以上报了吗?”  “你就是秋卡?”约瑟夫主编和叶戈尔编辑纷纷露出不信的表情。  他们很肯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高大美丽的青年并非俄罗斯人,哪怕他的俄语说的不错,完全没有口音,可他能写出那样精彩的俄语小说?  这就像在21世纪,也没几个中国人相信歪果仁能用汉字写出一本精彩绝伦的小说一样,大部分人连母语写作都写不好,何况是用外语了。  张素商笑笑,指着桌面:“你们来得巧了,我正在写伊利亚侦探的第二篇故事,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在旁边等一会儿。”  两位编辑面面相觑,在张素商的邀请下坐下,张素商给他们倒了热水,给壁炉边的被套、枕套翻了面,坐回到小桌前,不紧不慢的继续写。  和《列车上的驴叫声》相比,《没有血缘的双生子》篇幅更长一些,张素商打算分上中下三篇投稿。  钢笔落在白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对这个年代的文字工作者们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而张素商垂着眼眸,神情沉静,偶尔停笔思考一阵,看起来很是专注。  等上篇写完时,张素商又拿了纸开始抄,期间顺手修掉错字和标点符号,对一些词语和段落的安排也重新整理了一下。  他抄完一张纸,就将一张原稿交给两位编辑,约瑟夫编辑迫不及待的接过,和叶戈尔脸挨脸的看着。  叶戈尔看着看着,内心惊叹起来,那个外国青年居然真是这些故事的作者!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这篇故事的文字运用比上一篇更加纯熟,文笔进步得还挺明显,现在看来,是作者本人对俄语写作越发熟练的关系。 第7章 【我没别的想法,就是对那头驴子记忆深刻,它是一头强壮又聪明的驴子,我决定了,我的儿子、孙子以后都要叫鲍里斯!】  阿列克谢看着最后一条评论陷入了沉默。  其实在国外,老爸、儿子、孙子三代人叫同一个名字是常有的情况,比如阿列克谢就有个同学,他的名字叫伊万.伊万耶维奇.安科斯基,从中间的父称就可以看出来,他爹和他一个名字,也就是所谓的伊万的二次方,据说隔壁数学系还有个伊万三次方。  张素商跑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垒得老高的书:“我好了,走吧。”  阿列克谢将报纸放到大衣的内袋中,替张素商抱了一部分书,边走边问道:“你的小说很受欢迎,报社那边提议专门给你开个板块,每日连载你的小说,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看过张素商的写作速度,一小时就可以将一天连载的份量都写好,顺带着修个文,每次他都是提前好几天把稿子写好,丢到一边,等过几天编辑上门了,就直接交过去,显得颇有余力。  张素商摇头:“现在赚得钱已经够我们天天吃肉,穿得更加暖和,还存下一笔钱了,我觉得够花了。”  要知道只要他不断更,一个月起码可以赚200卢布,编辑那边还准备再次给他提稿费,想必等到《神探伊利亚》结束时,他大学几年的花费都能攒齐,回国时还能带一笔钱。  “写小说只是我短期内糊口的方式,比起花太多时间在写作上,我更想专心学习,还有翻译些书籍。”张素商叹气:“你是知道的,我的俄语很好,可我的同胞们面对俄语教学还是有些吃力,而且我们都想将更多的知识带回国,这时候我就得多出点力了。”  学医本来就是很劳神的事情,张素商只是语言天赋格外出色,但他本人并非阿列克谢那种课堂知识扫一眼就能学会,考试一直第一名的学神,是的,他最近才知道阿列克谢成绩超级好,难怪人家是师长的宠儿,能靠奖学金养活自己。  来都来了,张素商怎么也得把本专业的知识学好才有脸回国,这是原则问题,而蒋静湖、伍夜明、李源学习倒是没问题,他们俄语不佳,可是他们拼命啊,每天三人都会头对头的蹲路灯底下一起复习,眼睛都要熬坏了。  他们都是未来的国家栋梁,张素商实在不忍心看他们这么折腾,干脆就将他们的教科书都要了过来,每天提前翻译好中文,平时也会过去给大家补俄文,争取早日攻克语言关。  幸好这年头能出国留学的都是聪明人,学什么都快,要放后世全都是状元苗子,张素商估计在这个学期结束以前,他们三个的俄语水平就能追上来了。  想到这里,张素商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轻声说道:“晴天总会来的。”  阿列克谢不明所以,只应了一声。  在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张素商意外的发现这儿聚集了一群人,抱着一堆东西的张素商都挤不进去教室,坐他后座的丹尼尔也被堵在门口,鞋都掉了一只。  他过去帮忙将丹尼尔的鞋踢到空处,丹尼尔道了声谢,低头穿鞋,张素商则踮着脚看这教室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啊?”  “是伊万a的哥哥来看他了。”有人在张素商背后说话,他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伊万b。  他们教室有3个谢尔盖,4个伊万,要一个个的记他们的父称太费劲了,叶甫根尼教授就没记,直接给他们的名字后面加了abcd来区分。  在张素商的记忆里,伊万a是个家世很好的小个子青年,目测一米六五都不到,而他面前的伊万b则是个消息灵通的雀斑男孩,想知道什么校内八卦的话,问他准没错。  他好奇的问伊万b:“他的哥哥是什么特别的人吗?”  伊万b闻言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秋卡,我知道你平时专注于学习,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丹尼尔这时也站好,对张素商说道:“伊万a的哥哥是米沙.普拉托夫,他是上一届奥运会的亚军啊!”  那可是奥运亚军!  张素商淡定的应道:“哦,原来是运动员啊,他很有名?是哪个项目的啊?”  丹尼尔回道:“他是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项目的,花样滑冰是一项冰上运动,运动员穿着有冰刀的冰鞋上冰进行表演,他们需要旋转、滑行还有跳跃,而且这个项目下面分三个小项……”  他怕这个来自中国的土包子同学不知道花滑是什么,还开始了科普。  张素商平静的补充道:“男子单人滑、女子单人滑、双人滑,我知道了。”  在21世纪,花滑下面有四个小项,第四项是1976年列入的冰舞。  顺带一提,双人滑是1924年,也就是第一届冬奥会时被纳入冬奥项目的,在那之前,奥运会里的花滑项目只有两个——男子单人滑和女子单人滑。  丹尼尔愣了一下:“你知道吗?”  张素商:“我当然知道,我也滑冰。”  伊万b和丹尼尔对视一眼,面上都带着疑惑,首先自从他们认识张素商开始,这人从来没有上冰去滑行过,要知道圣彼得堡直到昨天为止,气温一直都在零度以下,学校内的湖面冻得结结实实,课后有不少人都会上去玩玩。  其次,张素商既然也滑冰,他怎么连这个项目的奥运亚军也不认识?就算他和部分人一样只记冠军的名字,可知道有个世界第二的运动员来到这里,他难道也不好奇吗?  接着他们就看到张素商又开始踮脚往教室里瞅:“诶,那个伊万a的哥哥是哪个啊?人太多,我看不到诶。”  这可是1924年也就是第一届冬奥的男单亚军耶!想到这里,张素商的眼睛都亮了。  如果在21世纪,他想要见到这些花滑行业的上古大佬,只能去找他们的墓碑了,如今能看到活人版本,多么的让人激动啊!  伊万b和丹尼尔恍然,原来这人还是知道好奇的,就是反应慢了点。  就在此时,教人体结构的教授出场了,那是个穿着大衣,雄壮得和熊一般的男子,他大吼一声:“堵在这里做什么?”  教室门口的人群纷纷作鸟兽散,张素商、丹尼尔、伊万b也得以挤进教室,此时一个褐发蓝眼、身高大约一米六出头的清俊青年正好与张素商擦肩而过。  他们对视了一秒,张素商对他笑了一下。  你好,前辈。  2053年的世青赛亚军,跨越130年的时光向你问好。  作者有话要说:  皮卡秋的爸爸有一个专门装奖牌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各大a级赛事的金牌,包括两枚奥运金牌、一枚珍贵的银牌、三枚团体赛铜牌。  而且身为国内最好的花滑流派的嫡系子弟,秋秋所处的师门内也有好几个奥运冠军、亚军,加上和他爸爸同期的那些老对手,秋卡真的已经见过很多奥运冠军、亚军、季军,有一阵子他以为a级大赛的金牌在自家亲友圈里人手一枚,就他自己菜到没有……正所谓见过的大佬太多,孩子都麻了。第10章 (五千字  众所周知,学医是要学会解剖的,这就导致了格勒大学内部,驯养了小动物最多的地方就是医学系。  所以在那位世界亚军离开后,那位熊一样的、名叫阿布拉木的教授就拖着一筐小白鼠进来了。  学生们沉默了。  中医世家出身的蒋静湖指着那些吱吱叫的玩意,颤抖着问张素商:“那、那是老鼠吗?秋璞,教授为何带这种东西进来?”  张素商平静的回道:“每个医学生都要过这一关的,想开点。”  以后还有牛蛙和兔子、狗、猴等着你,张素商特别想得开,在教授把小白鼠分下来后,先拽住小白鼠的尾巴开始甩,甩完对自己的队友丹尼尔、蒋静湖、伊万c解释道:“先把它弄晕,省得它待会儿咬人。”  他爹是学医出身,当年上解剖课的时候就被小动物咬过,结果去打了狂犬疫苗,顺带一提,五针疫苗要用21天打完,第一次去的时候还要注射血清,十分惨。  这年头有狂犬疫苗吗?  有啊,巴斯德大神在19世纪末就把狂犬疫苗的初代版本搞了出来,并用其救过人,但张素商还是不想被咬,他痛阈值偏低,怕疼。  要解剖,当然是要先搞死小白鼠,最省钱的肯定不是什么注射死亡,注射器也是要钱的,断颈处死法才是常见手法,而且用这法子,老鼠死得快,痛苦也少,到了2050年也还在继续用,可谓处死小白鼠的经典手法。  教授之前就拿一只白鼠做了个示范,也不知道该说毛子就是勇还是咋地,张素商前面的一组已经成功搞死了小白鼠,就是动手的那位用力过大,断颈的同时,顺便把老鼠的脑袋也扯了下来……  相对于小白鼠,人类这种庞然大物的力量未免太可怕了些。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蒋静湖忍不住移开目光,嘴里念念有词:“额滴神呀。”  张素商和丹尼尔对视一眼,丹尼尔抬头,明显是不想自己上,张素商又看着苍白清瘦的贵气青年伊万c,问道:“你动手我动手?”  伊万c看着张素商跃跃欲试的样子,沉默两秒:“你来吧。”  张素商干脆利索的一手捏小白鼠颈部,一手扯尾巴,手头一用力,轻微的喀嚓声响起,小白鼠一缕芳魂便归了上帝。  这时后面有人喊起来:“教授,我们白鼠的眼珠破掉了!”  阿布拉木教授暴躁的走过去:“我和你们说过不要太用力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相比起其他第一回 杀鼠而状况不断的小组,张素商这一组就很平静,丹尼尔拿起注射器,又拿起小刀,看起来是都想在鼠尸身上试一遍。  蒋静湖瑟瑟缩缩的在一边说:“我、我也想试试。”  即使再怕,小伙子也没忘记自己出国是为了学东西,这份学习的渴望让他硬是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张素商欣赏小伙子这股劲头,又去教授那里拿了两只白鼠过来,给蒋静湖练练手,原本他只是想拿一只的,但有两只趁着这生死关头开始交配,他就干脆一起拿过来了。  白鼠这东西,多杀杀就熟练了,他还好心和蒋静湖说:“你要多练啊,毕竟以后还要杀兔子和牛蛙的。”  蒋静湖哆哆嗦嗦,但令人惊异的是,他杀鼠的质量不比张素商低,可见真动起手来,这人的手还是挺稳的,是块做医生的好材料。  伊万c拿着他的小白鼠,又从口袋里拿出10戈比:“多余的小白鼠要钱的,我给你。”  张素商大大方方的收下钱币,蒋静湖也要给钱,他摇摇头,直接脱了手套从人口袋里摸出一块红薯干塞嘴里,又将手套戴好。  “有这个就行了。”  他的组员们都以一种看怪胎的目光看着他,请恕他们见识少,还没见过解剖课上吃东西的人。  这时教室另一头又有人喊起来:“啊啊啊!教授它还在动!”  阿布拉木教授越发暴躁,吼声大得半栋教学楼都能听见。  大一嘛,其实要学的还没后来那么多,上午搞完解剖,还有基础化学,下午则是一起去上大课,有位从圣彼得堡中心医院过来的医术大拿要过来开讲座,主讲医生个人的职业操守与德行。  张素商是那种不太喜欢在学期末临阵突击的性格,一边上课一边就将之大致背了下来,课后还会将这些课翻译成中文,并将已经翻译好的内容交给蒋静湖。  蒋静湖很不愿意接受同学的心血:“这笔记你自己留着在复习时用呀,我看一遍就记了个五五六六,回去多背两遍就差不多了。”  张素商摇头:“没事,我记性也好,回去拿教科书多背几遍就不影响考试了,你不是要和伍夜明他们整理翻译的教科书的稿子吗?我这份你也拿去用吧。”  蒋静湖打开笔记一看,发现张素商的翻译进度已经超过了老师的教学进度,几乎半本教科书的内容都被他做好了。  他深深看了张素商一眼,有些担忧:“秋璞,努力是好事,但你真的要顾惜身体,平时能吃就多吃点,要不今天也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张素商:“我吃的很好,你们不用这么担心我啦。”  他的同胞们总认为他瘦得太快,一定是身体不好,因此一直找机会关心他,让张素商又是暖心又是无奈。  蒋静湖一步一回头:“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吃饭?那你晚上多吃点啊,明天我再给你带红薯干,你别再减肥了,你现在的体型很健康,别减了。”  张素商朝他挥手:“知道啦,我不减,只是运动而已,学医的多运动可是好事。”  他那个做医生的爹在知道他想学医的时候,就特意叮嘱过他,千万别放弃锻炼的习惯,甚至在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和他念叨,以后遇到医闹的时候,先往昂贵的仪器后面躲……  主要是他爹在年轻时被医闹的打过好几次,最惨的一次坐了一个月轮椅,治愈以后又重回一线治病救人。  如今世道这么乱,医闹的强度说不定更胜21世纪,他锻炼身体也是为了自身安危着想,等天气再暖和点,地面没滑溜溜的冰面和雪的时候,张素商还打算把短跑和马拉松练起来。  不过现在,他准备用滑冰来进一步锻炼身体,这是一项可以减肥塑形,提高身体协调性、反应力的综合型运动,也是张素商最熟悉的运动。  此时学校的湖面还没有解冻,下课放学后还是有不少年轻人上去玩,旁边也有租冰鞋的地方,可能是今天有个奥运亚军过来的关系,张素商班上好几个人在下课后都往冰湖跑。  在俄罗斯这种高纬度地区,冰雪运动具备天然的国民性和热度。  张素商跟着他们找到租冰鞋的地方,以张素商的目光来看,这些冰鞋和后世的赛级冰鞋完全无法相比,冰刀的厚度、长短、形状和刀齿都与他记忆中的不同。  且不说制作工艺和材质,湖面上的冰也不比正式的赛级冰场,在上面滑一圈会对冰刀造成巨大的伤害,加上没有科学的保养,这些鞋子上的冰刀钝得连他家的卤牛肉都切不了。  张素商蹲着选了一阵,挑出一双勉强能看的,换好后吧嗒吧嗒走到冰湖旁。  已经在这玩了一阵的丹尼尔看到他的身影,立刻滑过来:“秋卡,要上冰吗?”  张素商应了一声,挥开丹尼尔好意伸过来的手,抬脚上冰,直接摔了个劈叉,周围响起一阵笑声,张素商扶着冰面站好,发现以那个八卦的伊万b笑得最大声。 第9章 张素商觉得有这股刻苦劲,只要是能靠成绩进的学校,都拦不住蒋静湖。  他蹲旁边等了一会儿,蒋静湖背完那一页,头也不抬的问:“干嘛?”  张素商:“请你出诊。”  蒋静湖嗖的一下跳起来:“那你还等我?有病人就直接把我拉走啊,病情面前无需犹豫!”  张素商心说也不是啥大毛病,不然他直接把阿列克谢送医院了,他现在也不缺送人去医院的钱,蒋静湖却还是拉着他问完了病人的情况,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他的出诊药箱。  “像风热感冒对吧?你看了他的舌苔是颜色了吗?”  蒋静湖风风火火的拉着张素商跑,张素商以快走的速度跟着,发现这位文弱的小大夫没过几百米就跑得一身汗。  他暗叹口气,把药箱夺过来扛起,将人背起就跑。  伍夜明和李源在后头看着他俩的背影,李源感叹:“秋璞虽是瘦了不少,体质仍然是我们四个里最好的,我就扛不起静湖那一百多斤。”  伍夜明看着李源勉强一米六的小身板,陷入了沉默。  民国时期,哪怕是欧美国家,男性平均身高也只有一米六五,比如那位奥运亚军米沙,在许多人看来是中等身高,但还算不上矮,中国的男性平均身高普遍一米六,北方又比南方普遍高一点,李源的身高不能说跌破平均值,可也不高。  伍夜明一米七二,加上比较白净,就已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了。  蒋静湖被颠了一路,差点吐出来,却硬是凭一颗医者仁心,撑着给阿列克谢做了检查,期间阿列克谢上了两回厕所,目测是水灌多了。  而蒋静湖则拿了草稿本,刷刷几笔:“秋璞,你的诊断是正确的,风热感冒,不严重,多喝热水,好好养,过几天就能自己好了,你要是想他好快点,我就给他针灸加艾灸,再拔个罐。”  张素商将一坛酸菜摆桌上,诚恳的说道:“多谢大夫。”  蒋静湖咳了一声,有些腼腆:“别叫我大夫,还没出师呢,而且你在西医方面比我做得好,以后咱俩还得齐头并进,共同推进中华医术发展呢。”  做医学生的好处很多,坏处也很多,比如某天走进医院里,发现看诊的医生是当年班里挂科的某个玩意,你肯定掉头就想走,但如果发现坐诊的是班里的学神,心态便完全不同了。  张素商就是蒋静湖心中的那位“学神”,他心中打定主意,万一毕业回国后,碰上了要动手术的事,他一准得找张素商动刀。  两个医学生不紧不慢的商量好对阿列克谢的治疗方法,阿列克谢听他们两个用中文交流,虽一脸懵逼,出于对张素商的信任,也还稳得住。  直到张素商把他摁着趴好,而蒋静湖拿出针,在蜡烛上烤了烤,对他一扎。  阿列克谢:“嗷!你们在做什么!”  张素商、蒋静湖:“我们在用中国的医术治疗你。”  阿列克谢觉得他的信任被摧毁了,在趴着挨针的时候,他深刻反思了自己生病不去找学校里的医学系教授,不去医院找专业医生,而是放任两个大一的蹩脚医学生给自己看病是多么不靠谱的行为。  等蒋静湖将点燃的艾草放他身上的时候,他差点爬起来把水浇自己身上,上帝啊,这两个人居然在他身上放火!  这是医术吗?不!这是巫术啊!  然而张素商大力出奇迹,硬是将这位一米九的战斗民族青年摁住,温柔的说道:“相信我们,我不会害你的,廖莎,乖啊。”  阿列克谢差点嗷得哭出来,不过在五分钟后,他就感受到一股热流进入身体。  居然还蛮舒服的。  莫非中国的医术真有用?  张素商这时才想起就算是做手术,医生也要提前和病人以及家属做术前沟通呢,他和蒋静湖却没把针灸、拔罐当多大的事,忘了和阿列克谢沟通。  他坐在床边开始介绍蒋静湖的治疗方式,以及他出身于一个多么古老的医学世家,他的爹、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多么的牛,夸得蒋静湖都不好意思了。  阿列克谢的情绪平静下来,他好奇的抬头看张素商:“中医真有那么神奇?”  张素商抬起胳膊,一用力,上面的肌肉鼓起:“当然,我的肌肉疲劳都是静湖帮我缓解的。”  有时候知道医生多牛,也是给病人的强心剂,直到蒋静湖拿出竹罐,点火在里面一扫,就把罐摁阿列克谢背上。  阿列克谢:“嗷!”  托蒋静湖的福,阿列克谢的感冒第二天晚上就好了,这位俄罗斯青年对自己背后的罐印十分稀奇,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还偷偷拉着张素商询问他能否再去找蒋静湖拔罐。  在拔了罐以后,他的肩颈酸痛也好了,中医真是好神奇!  张素商拿着磨刀石,小心翼翼的自己打磨着新买的冰鞋的冰刀,随口回道:“那个不能天天拔,不然泄阳气的。”  阿列克谢面露不解,阳气?那是什么东西?  等冰刀磨得差不多了,张素商将之珍惜的放入盒子里,起身朝前助跑几步,双手举起跳了个两周,落地后手依然高举,又原地单足转了两圈,他还想转第三圈,但没站稳,扶着阿列克谢才没摔倒。  阿列克谢目瞪口呆,半响才指着张素商:“秋卡,你会芭蕾吗?”  张素商刚才双手高举的动作,根本就是芭蕾里的三位手嘛!那个旋转的芭蕾气质也浓得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4岁开始学舞,主攻芭蕾,辅修古典舞,拿过全国芭蕾舞比赛少儿组金奖的张素商十分谦虚:“我只是个业余的爱好者而已。”  他是真的认为自己现在的水平很业余,虽然脑子里的技巧还在,舞蹈意识也有,可身体跟不上啊!跳起舞来的姿态比那位口碑不太好的“宇宙首席”都差得多,旋转时还有严重位移,要让他穿越前的舞蹈老师看了,张素商会被打死。  更别提20世纪初是一个大师遍地走的时代,传奇舞者尼金斯基虽已因精神分裂症退出舞台八年,可他余威犹在,依然是诸多男舞者仰望的神。  芭蕾女皇巴普洛娃仍在巡演。  乌兰诺娃两年后就会从舞蹈学校毕业,进入基洛夫芭蕾舞团。  现代舞创始人伊莎多拉.邓肯还精神头十足。  另一位现代舞之母玛莎.葛兰姆正好在今年创立了她的舞团。  与这群大神活在一个年代,张素商都不敢说自己会跳舞,于是他只能扶着窗台,老老实实的练基本功。  就算是跨越了一百多年的时光,张素商也没想过要丢掉舞蹈和花样滑冰,那是他过往十八年人生的痕迹,他从记事开始就与这些东西相伴,以后的几十年,他也会带着这些东西一起走下去。  阿列克谢双手托腮,看着他练习的身影,他是个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这辈子都没看过一场正式的芭蕾演出,只知道有位学长的未婚妻是芭蕾舞者,她曾到格勒大学探望那位学生,走路的姿态就像一只天鹅。  是的,秋卡也像天鹅,不过他看起来不像那种贵族花园里的天鹅,他更强壮灵敏、精力旺盛,是能靠自己在大自然中生存,敢于直面风霜雨雪的野生天鹅。  作者有话要说:  在所有人都将一米八的秋卡视作熊一般威武的汉子时,只有一米九的廖莎能觉得素商像天鹅。  在平均身高一米六五的年代,他们两个真得好高大啊……  素商3岁上冰,4岁练舞,两样东西都练到了18岁,也就是穿越之前的一天,他还每天按时上冰、去舞蹈房练习,底子是很扎实的,但他穿越前不好好吃饭,筋骨不够强健,所以在冲难度的时候出现骨折伤,结果在最重要的14岁-15岁期间只能去养腿,好好一张ssr硬是在上升期荒废了许久,好不容易恢复了吧,发育关又来了。第12章   清晨,张素商出门跑十公里,阿列克谢起床洗漱,客厅和走廊的地板上都干干净净,桌椅板凳被移到了角落里。  他有夜盲症,所以体贴的中国室友总会在晚上将地上的一切障碍物挪开,预防阿列克谢起夜的时候被绊倒,天亮以后才会移回来,只是今天天气不好,阴转小雨,天也亮得晚,张素商凌晨五点起床出门晨跑,那时天还没亮呢。  阿列克谢自己将桌椅挪到原来的位置,报童将一叠报纸送到了门口,阿列克谢开门将几个戈比交给他,友善的说了谢谢,还和报童聊了天气。  他感叹着:“虽然下雨了,但天气还是有转暖。”  报童:“是的,先生,我想现在已经接近零度了。”  之前他们这儿的平均气温都是零下十度到零下五度。  想起这天气,阿列克谢也不由得在心中敬佩张素商,他这位室友每天天不亮爬起来锻炼,不管外面风多大,除非下暴雨暴雪,否则一定会出门,太拼了。  接着报童露出忐忑的神情:“抱歉,先生,今早……没有圣彼得堡早报。”  阿列克谢不解:“怎么没有了?”  报童回道:“因为今日是周四,报纸脱销了。”  圣彼得堡早报会在周四的趣事栏目里刊登《神探伊利亚》的连载,自从进入《没有血缘的双生子》篇后,这篇小说的人气逐渐攀升,直到这个中篇结束时,进入了故事高潮。  阿列克谢恍然大悟,哦,是的,秋卡的小说人气在近期越发高涨,就连他的教授都有谈论这本书,说是妻子专门将连载了《神探伊利亚》的报纸订好,天天拿熨斗熨报纸,保养得比自己的脸还精心。  他温和的回道:“没有也没关系。”阿列克谢已经在家里提前看过稿子了,订报纸也只是为了收藏,但也不会为了这个为难一个小报童。  其实《神探伊利亚》的大火,和《没有血缘的双生子》的结局也有关,张素商在这篇的结尾写了一段法庭上的辩护,并引出了新角色,性格坚毅的女律师达莉娅和她的死对头,毛绒控谢尔盖。  这两位出色的律师分别站在被告和原告的立场,其中达莉娅竭力要改变凶手米拉被判死刑的命运,而谢尔盖律师则要为原告讨回公道,一定要米拉偿命。  张素商为了写这一段,特意去翻阅了不少俄罗斯这个时代的法学书籍,并构思出了一场他站在后世人的角度上觉得质量不错的法庭辩论,在达莉娅的辩护下,本案件的凶手米拉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表现良好还可以减刑。  而在故事的主角伊利亚和搭档瓦西里前去感谢这位律师时,达莉娅义正言辞的表示:“我只是想留下更多的可能,在侦查条件有限的这个年代,我们不能保证每桩案件都不是冤假错案,又或者是没有更深的内情,现在我为你们保下米拉的性命,或许以后,她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真相。”  说完这句话后,达莉娅潇洒的转身离去,袖口处有一个鹿头,据背景角色介绍,达莉娅所属的律师事务所,所有人都有一件绣着鹿头的大衣,只是绣得地方不同罢了。  ……  总之在这一段上了连载后,读者范围内就被引出一场大地震,稳中有升的文章质量令老读者们欣喜不已,新角色的登场则吸引了更多的读者跳坑。  比如行事果决、字里行间都透着潇洒劲儿的女律师达莉娅,她的存在直接让无数知识女性纷纷入坑,如饥似渴的将《神探伊利亚》的过往章节都翻出来读了又读,“秋卡”是一位支持妇女解放运动的先进人士,也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同。  在20世纪,进步人士还是美称,说出要为某某群体争取权益也不用先去舆论钉板上滚几圈,支持女性崛起也是好事,大家都赞同。  张素商本人塑造女律师的时候其实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书里的主要角色都比较逗比,需要一个理性的角色来中和一下。  比如与达莉娅一起上演辩护大战的律师谢尔盖,则以其毛绒控喜剧人的身份,为这篇故事增添了更多喜剧元素。  他总有一种预感,就是笔下的那群逗比总有一天会在boss战中还忙着和驴子鲍里斯搞笑,没个靠谱人拉着,boss岂不是要不战而胜?  此时张素商并不知道达莉娅这个角色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在1917年,俄罗斯经历了一场蜕变,新政府宣布男女平等、给予女性选举权、教育权以及男女同工同酬。  而现在是1926年,距离那场伟大改变才过去了9年,女性们正在进步,但还没有达到可以进入律师这个“高端”行业的程度。  事实上,在被封建意识洗脑了上千后,二十世纪初的大部分俄罗斯女性已经认同了自己与男性存在天生的智力差距,有很多女人觉得自己学不会操纵机器,不配做工人,她们无法承担男人的工作,她们不行。  所以现在政府也在努力的搞这方面的宣传工作,通过报纸、电影等等方式告诉女性们,你们行的,要相信自己,你们可以成为工人、教师、学者、科学家,智力这玩意和性别真没关系。  在《神探伊利亚》中登场的达莉娅聪慧机敏,反应力极快,和男律师进行辩论时丝毫不落下风,在辩论结束后,又安慰自己负责的被告米拉,坚定地告诉她,自己会维护她活下去的权利,这是一个十分正面的形象。  达莉娅本人提出的保留一条生命或许也会连带着保留更多真相的辩护理念,也让阅读这个故事的读者陷入深思。  张素商本人是反对废死的,他认为死亡是对于犯罪者的一大威慑,但对于死刑这项利器,慎重使用也是必然的,他自己写这些故事也只是为了糊口,写完以后就继续练波比跳了。  但在1926年,这样一篇看似搞笑实际上暗含了许多先进思想的小说,却是能引发思想地震的,于是《神探伊利亚》就这么被官方报纸转载了,而且还是订阅量相当大的俄罗斯月报。  在这篇文章的下方,是一段长长的赞美。  【我很高兴在晚饭前阅读了圣彼得堡早报连载的小说《神探伊利亚》,最初我只是将之作为娱乐读物,可是渐渐地,我无法抑制的沉浸在故事里,我的两个女儿都已经上学了,她们为了达莉娅律师这个角色兴奋得大半晚睡不着觉,我的小女儿柳德米拉发誓她以后一定要成为一名律师,我为她感到骄傲……】  稀里糊涂就成了妇女解放运动旗帜之一的秋卡挠头,但有报纸转载他的文章,就意味着会有额外的稿酬入账,圣彼得堡早报也提出要给他继续涨稿费,这都是好事。  过了一阵,张素商一身汗的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冰鞋,看起来还滑过冰,肩扛一个大袋子,阿列克谢探头一看,里面全是袜子,还是那种很温暖的厚棉袜。  张素商对他咧嘴一笑,摸出十双袜子塞过去:“来来来,我涨稿费了,你收下这个,咱们一起高兴。”  阿列克谢接住满怀的袜子,有些不知所措:“哦,谢谢。”  这还是母亲去世以后,第一次有人给他买袜子呢…… 第11章 米沙低着头,半响,他轻轻问道:“嘿,如果我学不好芭蕾的话,是不是永远都无法超越吉利斯和威利他们?”  张素商听了,干脆的回道:“如果你想更进一步,要做的无非就是加强技术,或者是提升表演,这和练不练芭蕾关系不大的。”  他舞蹈底子那么好,在比赛里碰上会四周跳的对手时不也只能甘拜下风?  米沙痛苦的低头:“可是我曾经骨折过,我无法在跳跃方面超越威利,规定图形又不如吉利斯。”  曾经骨折但依然敢继续冲击四周跳的张素商:“……多补钙,兄弟,平时多做陆地训练,你可以的。”  将这个一直拿不到冠军,显然心理压力山大的运动员送回去后,张素商浑身湿淋淋的和阿列克谢回了家,夜风吹得他哆哆嗦嗦。  阿列克谢体贴的走前面为他挡风,感叹着:“我以前从不知道,运动员为了一场胜利,要背负这么大的压力。”  张素商在寒风中打了个喷嚏,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星,回了一句:“因为他想给祖国带来荣誉啊。”  对于一个新生没多久的国家,一个冠军头衔不仅是个人的荣耀,也能为同胞们带来更多自信。  而对还在苦难中的祖国来说,他们是不是也迫切的需要一块奖牌呢?  想起白天丹尼尔的表现,张素商想,或许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觉得中国根本没人能参加世界级运动赛事,也没人懂竞技运动。  他长叹一口气。  要不他还是再提一下训练强度吧。  张素商心中隐隐出现一个念头,但他没想到的是,米沙第二天敲响了他的房门,一脸严肃的问:“请你告诉我,昨晚你说的陆地训练有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提到的吉利斯是个超级大佬,他是目前为止全世界唯一一个拿到了冬奥三连冠的男子单人滑运动员,20、24、28三年的冬奥冠军都是他,而他本人的学生索尼娅.海妮则是28、32、36的冬奥三连冠。第14章   陆地训练就是通过有氧加强体能,再用无氧运动加强力量,接着跳舞练柔韧和体态,再在陆地上做跳跃啊。  “有句话说得好,陆地训练都做不好的运动员,到了冰上也不会有大出息的,只有耐得住陆地训练的枯燥和辛苦,才能在冰上大放光彩。”  米沙才喝完一大杯牛奶,站在张素商边上,仰头看人:“这句话谁说的?”  张素商:“我说的,你能跳多高,看的是你的臀腿力量够不够,而你跳得越高,能转体的时间就越多,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米沙思考了几秒,干脆点头:“对。”  张素商:“那你旋转时速度快不快,是不是要看腰腹力量?”  米沙:“对,还有平衡能力,否则转太快了我站不稳。”  这就是了,运动员在场上表现的如何,不光是技术问题,还和身体的素质有关,这些对运动员来说也是常识了。  可是作为运动员,米沙自认身体已经胜过普通人一大截了,他可是能一口气跑完五公里,还精通目前已有的所有规定图形,甚至是在冰上做5种旋转、会4种两周跳的男人!  张素商默默看他一眼:“哦,你好厉害哦,那你可以在陆地上做跳跃吗?”  米沙轻蔑一笑:“当然可以。”谁还没试过在地上做跳跃了?  他助跑了一阵,双足呈八字跳起,来了个陆地萨霍夫两周跳,顺带一提,萨霍夫跳的创造者,就是第一位花滑男单奥运冠军乌里希.萨霍夫,他和吉利斯一样都是瑞典人。  张素商看他一眼,脱下外套,活动一下关节,同样开始朝前助跑,也是一个两周跳。  花样滑冰的跳跃要看童子功,没童子功的人极限就是两周跳,天赋高点的练出个低级三周也就差不多了,张素商的身体状态还没调整好,现在的极限是阿克塞尔两周跳。  阿克塞尔跳在1882年由挪威运动员阿克塞尔.鲍尔森完成,是六种花滑跳跃中唯一跳跃方向在前边的,加上需要比其他跳跃多空中转体半周,因此也是六种跳跃里难度最高、分值最高的。  毕竟习惯了朝后面跳,就这一个跳跃方向与众不同,还要多转半圈,练起来肯定让人不习惯,而在当前这个年代,一周半已经是所有人的极限,两周半都没出世呢。  米沙张大嘴看着张素商:“你跳了两周半?”  张素商举手:“陆地完成跳跃和冰上完成跳跃是两回事,而且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的周数不足。”  空中转体一周是360度,两周720度,两周半900度,张素商估计自己刚才只转体了800度,但在米沙看来,他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急切的追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并不是运动员,我也从没见过你参加任何比赛!”  张素商拿出早就想好的、给自己的花滑技巧找的理由:“因为我身体素质比你强,所以我可以完成这个动作。”  米沙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接着张素商就一拍大腿:“你别不信,难道你没发现我的大腿比你粗吗?这就是我的肌肉比你多!”  米沙:“……腿粗难道不是肥肉多吗?”  张素商咳了一声:“其实肌肉多的话,也是会让腿粗的。”  而且他的腿也不是很粗啦,只是本身就有一米八,骨架肯定比米沙大一些,加上体脂率还有百分之十九,看起来就粗了那么一点点。  但他还会继续瘦的!  在张素商那个空中两周半的示范下,米沙信了他的邪,开始按照张素商的安排,先去跑十公里热身,而张素商见他如此自觉,则从背包里摸出纸笔,随便找了个地方铺好,开始拼命赶稿。  自从前阵子官方报纸转发了《神探伊利亚》后,这篇小说的人气便暴涨,连带着编辑部催稿催得急,他们承诺只要张素商每周拿出两更,他们就将他现在的稿费再翻一倍。  最重要的是,等张素商把第三个案件写好后,出版社就可以为他出书了,届时又是一笔版权费,除此以外,还有国际上的报纸也青睐这个故事,希望出版社可以给出英文版,他们愿意花高价买去转载。  张素商本就还有余力,编辑部给得多,自然能打动他。  在金钱的诱惑下,他火速搞出了第三个案件的大纲。  在破获了两个案件后,伊利亚在破案方面的才华得到了警方的认同,并被邀请去处理一起老妇人被谋杀的案件,然而到了案发地点后,才发现老妇人的尸首已经被放入了棺木中,大家开始搞葬礼了,而来参加葬礼的人都穿着体面。  那么问题来了,在出场的十余个角色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在案发现场被破坏的情况下,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让伊利亚使用?  张素商在这个案件里推出了数位个性十足的角色。  喜欢猥亵孩子的牧师、死者满嘴粗话的儿子、与继父有暧昧关系的死者女儿,偷盗主家财产的厨子,以及一名女装大佬的护工,就连死者本人,也是信奉不明教派,曾将自己的龙凤胎送上祭坛的疯子……  这一波就叫全员恶人。  尤其是死者的家还是深山别墅,夜晚一场暴雨,山体滑坡,连出去都成问题了,而死者的家里又古老阴森,深夜点燃蜡烛去上个厕所,都差点在走廊里被人拿菜刀劈死。  怂包伊利亚进入了这么一桩案件中,若非有武力值强悍的搭档瓦西里护体,还有神驴鲍里斯在关键时刻吆喝上一嗓子,真是差点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等他们经过千辛万苦找出凶手,也就是那名女装大佬的护士时,还差点被干掉了。  最后是山下村镇的警局发觉不对,发动镇上的人民群众,以工人的力量挖开被堵塞的山道过来救了主角二人组。  顺带一提,为首的女警中是一个貌若天仙的美女,伊利亚和瓦西里一见她,便被惊艳得支支吾吾说不好话。  而在故事的结尾,这位飒爽美丽的女士露出神秘的笑容,靠在一条巷子里,死者满口粗话的儿子半跪在“她”面前,而“她”把玩着一枚镂空的鳄鱼金色胸针,张口是清朗的男声。  “护士这枚旗废了,放弃他。”  写到这里,张素商长长吐了口气,自我夸奖道:“我可真是个人才啊,这个年代肯定没有人想得到我会玩女装大佬,还一玩就是两个。”  这操作骚吗?骚就对了!张素商又不是要写世界名著,只要能卖钱就好。  米沙这时也终于跑完他的十公里回来了,他双手扶着大腿,佝着身子大喘气,浑身都是汗,看起来累得不轻。  张素商评价道:“你的体力也太差了,速度也不快。”  米沙朝他翻了个白眼,张素商没说啥,让人先拉伸,又拿了个小木球递过去:“喏,按摩球,我教你一套放松肌肉的动作,记得每次运动后都要做,这样可以减轻你的身体负荷。”  运动后的身体保养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运动员的运动寿命,重要的很。  张素商敢说,仅仅是这套保养动作,米沙就已经值回了票价。  由于冰雪运动受场地限制颇大,如今很多花样滑冰运动员其实都过得很“业余”,在春夏秋等没有冰面可训练的时候,他们会以日常生活为主,以那位花滑大佬吉利斯为例,他除了是一名运动员,还是一名柏林工业大学毕业的建筑设计师,兼职作家。  吉利斯住在德国的波茨坦,当波茨坦湖结冰时,他就在上面做训练,有时也会去柏林的人工冰场。  米沙也是业余运动员,他除了训练外,还是一个甜点师,烤得一手好蛋糕,平时会一周上一次人工冰场,由于种种原因,俄罗斯也是近几年才开始有花样滑冰运动员,米沙算其中的先驱者,他自己就是本国在这个行业的最强,别说找到能指导他的人了,连找个水平相当,能能他带来益处的陪练都难。  张素商就是米沙给自己找的陪练,如今应该也可以算作半个教练,作为报酬,他每周上冰的时候也要把张素商带过去。  看张素商整理纸笔的动作,米沙犹豫了一阵,问道:“秋卡,你以后想代表自己的国家出赛吗?”  张素商回头,就看米沙神情复杂:“我看你似乎有在花样滑冰上继续精进的意思,你这么努力,是为了你的国家吗?”  “这条路会很难走。”  张素商沉默一阵,轻笑一声:“再说吧,花样滑冰的比赛要到天气冷了以后才会开始。”  哪怕隔了百年时光,他也是祖国妈妈的儿子,在哪孝敬妈妈不是孝敬呢。  张素商练习花样滑冰,主要是因为他习惯了滑冰,离不开这项运动,但如果祖国需要他的力量,他当然万死不辞。  总之现在先训练着,再好好攒钱吧。第15章   人只要认真起来过日子,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张素商从穿越至今一直在认真减肥,还有赚钱改善生活质量,不知不觉的,他就从一百八十斤瘦到了一百三十五斤。  对于一米八的张素商来说,这样的体重已经可以了,再减也不利于健康,接下来只要健康饮食,按时进行无氧有氧等一系列训练就好。  虽然比不得穿越前那具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锻炼的身板,但在这个时代,他的身体素质也超越了99.99%的人类了吧。  “唉。”  见张素商一边吃面一边叹气,阿列克谢给他倒了杯牛奶:“怎么了?”  张素商摸出一个小本本,翻开:“我不是为自己来到圣彼得堡后的生活做了个总结嘛,明明我觉得自己天天都很忙很累,结果一篇总结写下来,发现自己也没办成什么大事。”  阿列克谢翻开一看。  1926年大学第一学期末总结。  1.瘦身二十二公斤,已完成。  2.考试全系排名前三,已完成。  3.解决温饱,已完成。  虽然只有三件事,但件件都是大事,阿列克谢觉得张素商能干完这么多事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张素商还在那里掰手指:“我原本想在这个学期把我的教科书、李源和伍夜明的教科书都翻译完,可我没做到。”  阿列克谢:“你不是已经翻译完了吗?”  张素商:“只翻译完这个学期的量而已。”  说到这,张素商还有点无奈,在他看来,几位一起来求学的同学才是国之栋梁的好苗子,好好学习就可以了,翻译的工作由他来就好,但几人还非要和他客气,揽过去一半的量。  阿列克谢沉默一阵:“你们国家的留学生都很优秀。”  这话是他由心而发,一般来说,大学的课程需要四年才能读完,再往上还有更高的学位,可这些中国留学生深知自己来到俄罗斯有多么不易,学起来比谁都拼命。 第13章 “注意跳的时候要保持好身体的轴心平稳,不要歪轴,身体收紧,开始!。”  米沙知道张素商的意思,他看了旁观的几人一眼,转身滑到冰场中。  打消质疑的最好方式就是展现实力,他已经在秋卡的帮助下得到巨大的进步,是时候表现出来为秋卡正名了。  t跳和s跳被后世冰迷们成为低级跳跃,因为这两个跳跃比后面的lo跳、f跳、lz跳和a跳更简单,分值更低。  但在当下,能同时掌握2t和2s的依然是大佬,比如说卢卡斯,他掌握了这两个跳跃,于是他就成了俄罗斯国内排名第二的花样滑冰男单运动员。  他比米沙年轻,只有20岁,身体更加健壮,也不敢说自己的两周跳成功率能有百分之九十,可是米沙做到了。  这一刻,卢卡斯甚至有点点绝望,他原本和米沙是势均力敌的,也就是和规定图形差一点,然而现在看来,米沙已经超过他太多。  卢卡斯的教练,也就是他的叔叔,马克西姆不敢置信的问道:“米沙的实力比起以前简直是脱胎换骨,难道这些变化都是你带给他的吗?”  他看着那个中国少年,对方正扶着一个椅背,将右腿从后方拉起到后脑勺上,马克西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掰成这样的,难道他以前在马戏团里工作吗?!  张素商闻言愣了一下,放下腿思考了一下,回道:“我想,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能给米沙带来这样大的变化了。”  卢卡斯质问道:“可你是中国人,你们国家连个运动员都没有!你怎么能教好一个世界级的运动员?”  张素商耸肩:“你不要乱说话,以前是以前,我已经决心做一名运动员,所以我的国家有运动员了。”  他跳到冰上,脚下一使力,嗖的一下就滑到离米沙不远处。  “米沙,单跳练得不错,我想我们可以练新的东西了。”  “新的东西?”米沙抹了把汗,专注的看着张素商:“你是觉得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夺冠,对吗?”  张素商理所当然的说道:“米沙,世界冠军,就是突破当前极限的人,这也是竞技运动的意义,你们代表的是人体的无限可能,如果一个运动员想要成为世界第一,那么他就必须拿出超出上一位世界第一的能力才行。”  “你现在的技术只能说是达到了和吉利斯、博克差不多的水平,可你没有超过他们,所以你对上他们的时候不会有必胜的把握,可你难道打算把胜利的希望,放在他们临场失误上吗?”  “你得拿出新东西,就像当初吉利斯拿出2f,拿出跳接蹲转这些全新的技术一样。”  米沙问道:“我要怎么做?”  张素商:“规定图形就不要指望了,我都不知道如何在规定图形方面胜过吉利斯,他是这方面的绝世天才。”  “要赢他只能从跳跃、旋转方面下手,你有没有试过做更高难度的跳跃?”  米沙觉得自己明白张素商的意思了,他跃跃欲试:“你要我练勾手两周跳(2lz)还是阿克塞尔两周跳(2a)?”  经过张素商的基础训练,把身体变得更轻快后,米沙正处于一种觉得自己很行、冲劲十足的状态。  2a要完成两周半的转体,难度高了点,但他可以挑战2lz。  张素商眨巴眼睛,一脸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当然是都练啦,我希望你能在今年结束以前集齐所有两周跳。”  米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素商耐心的重复道:“我要你都练。”  旁观的卢卡斯这时候蹦过来,他站在米沙身后,双手叉腰:“别开玩笑了,我承认你可能有点刷子,但练新跳跃没那么简单!”  张素商:“可两周跳就是不难啊!我训练米沙两个月了,我比你们更了解他的身体状态,他绝对有能力完成!”  卢卡斯:“不难个头!米沙不是你的试验品!乱来的话受伤的也不是你,练2lz都算了,2a你自己练去吧!”  你行你上啊!  张素商见这小伙子语气这么冲,眉头也皱起来:“我练就我练,2a本来就不难!”  他说着,抬脚一跳。第17章   阿克塞尔两周跳,简称2a,学名两周半,需要运动员朝前跳起,空中转体900度落冰,是一个在20世纪90年代就已经普及的跳跃。  顺带一提,张素商练出这个跳跃的时候才6岁。  正是因为对于这个跳跃实在太熟了,所以张素商捡起来也比较快,减完肥以后再练练陆地跳跃就没啥问题了。  张素商落冰后,甩了下头,自觉十分帅气,旁观众人,包括他的好徒弟米沙却只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那可是2a啊!他怎么说跳就跳了?  正常情况下,运动员开始跳跃之前不是都要助滑蓄力一阵的吗?这个中国小子的蓄力过程在哪儿呢?是被熊吃了吗?  接着大家又看到张素商在站稳后没有停顿,再次抬脚起跳,又是一个2a,就这么一口气崩了四个。  巧合的是,每当他跳完一个2a时,脚下的冰刀就会在冰上划四分之一个圆弧线,四个2a跳完,刚刚好形成一个圆。  这是多么可怕的控制力!  等张素商停下这组跳跃后,他对米沙说道:“赛季开始前把新跳跃练出来。”  这不是和米沙商量的语气,而是作为教练,要求自己手下的运动员必须做到。  米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回道:“是的,教练,我会努力的。”  张素商又恢复平时笑眯眯的模样:“别有太大压力,我会帮你的。”  米沙正要松口气,张素商又说道:“但你也不能完全放松,运动员要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话,就彻底失去潜能爆发的可能了,所以我会看你的情况调整训练菜单。”  米沙的心又提了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米沙已经非常清晰的意识到,秋卡这人脾气好归好,涉及到训练的事却是一丝不苟,用那位名叫蒋静湖的中国留学生的话说,秋卡是一只笑面虎。  平时和张素商打哈哈,开玩笑都没有关系,训练的时候不用心,完不成张素商给的训练单却是绝对不行的。  大概学生怕老师,运动员怕教练都是天生的,米沙特别怕张素商冷脸,因此听话的很。  看他自觉,张素商也滑到另一边开始练滑行,比起这些远古选手,出生于百年后的张素商从未接触过规定图形的比赛,教练偶尔教学生们一起规定图形,也只是觉得这种古老的滑行方式对于磨炼滑行基本功很有帮助。  张素商虽然跳跃不行,滑行功底却是同期运动员里的第一名,便是因为给他启蒙的老教练生得早,经历过规定图形比赛的时代,精通所有规定图形,连带着学生也被教得好。  也幸好是有这么一段,不然张素商现在也要抓瞎,不会规定图形,只会跳跃和旋转的运动员在这个时代根本吃不开。  此时,无论是卢卡斯还是马克西姆,都彻底对张素商执教米沙没有了意见。  张素商是中国人。  可他会2a。  米沙是国内花滑的一哥,不能随随便便交给外人。  可他会2a。  张素商才18岁。  可他能连续跳四个2a,还说要教米沙跳2a!  这群人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张素商,世界上的第一个2a要等48年的冬奥会才会出世。  而现在是26年,一旦米沙学会2a,那么在张素商不参赛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高歌一曲“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但就算不知道历史,这群内行人也能看明白张素商的牛逼之处。  卢卡斯喃喃:“这怎么可能呢?那是个中国人,他们国家连普及度更广的田径项目都找不出能参加国际赛事的人,为什么这个秋卡可以这么强?那个国家有孕育运动员的土壤吗?他在中国找得到冰场训练吗?”  这个问题,场边的其他人也有,但他们比较稳得住,一个穿着绿色连体衣,看起来像是某个工厂里走出来的工人一样的中年走过来:“马克西姆,之前我们接到举报,说米沙被一个外国人蛊惑,即将毁掉自己的运动生涯,现在看来,他的运动生涯正要去往更加高的地方。”  他摘下帽子,拍了拍:“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之后我会回去汇报,那个中国男孩很优秀,他配得上米沙教练的职位。”  这就是要认下对方教练的身份了。  马克西姆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彼得.彼得耶维奇,很抱歉这次我没有查明真相便举报了米沙,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彼得先生温和的回道:“亲爱的马克西姆,你只是关心本国的运动员而已,没有犯任何过错,我也只是过来看一眼,并很高兴看到米沙找到一个能让他心悦诚服的教练。”  之后彼得先生上冰,拉着张素商聊了一阵。  张素商刚开始还挺懵逼,不知道这个光头大叔是谁,不过人家看起来礼貌得很,他也停下来耐心和人说话。  经介绍,他得知这位彼得先生是一个管体育的官员,职位不大,但会在国内运动员去参加国际赛事时帮忙对接外头,也就是说,帮忙递交个报名表,以及安排他们的出国行程。  彼得先生问张素商有没有兴趣正式成为米沙的教练,这里的正式,就是问张素商要不要进他们的体制。  举国体育制度本就是源自苏联,也就是这个时期的俄罗斯,国家会选拔并培养有天赋能力的运动员培养,又送到国际赛场上比赛,毕竟练体育是要花钱的,穷文富武,自古如此,在许多人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没有上头支援,运动员从哪里找肉蛋奶吃?从哪找专业的教练员和训练场地?  像马克西姆,他就是一位体制内的教练,而米沙之所以没教练,主要是小伙子太强了,之前没教练可以教他。  彼得深知以邻国如今的情况,张素商能拥有现在的运动水平,必然是天赋加吃苦的结果,如果能将这个年轻人引进来,那么他们就可以将米沙以外的运动员也放他手下训练,进一步提高本国的花样滑冰水平。  更何况张素商也才18岁,若他代表俄罗斯参赛,至少未来十年,花样滑冰的荣光将属于他。  这年头也不光是大洋彼岸的美国有人才引进策略,俄罗斯也有,只要是人才,大家都喜欢。  张素商闻言怔了怔,完全没想到自己随便滑个冰,还能天降移民机会。  他沉默许久,缓缓回道:“先生,谢谢您的欣赏和好意,我受宠若惊,但我来到这里,便是为了学有所成后能够报效国家,如果我今日答应您,便是违背当初来俄的初心。”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张素商从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左右时代的英雄好汉,他很有自知之明,能做大事的是伍夜明、李源、蒋静湖那些人,他呢,只要解决温饱,平时滑滑冰,混到九十多岁就满足了。  但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未来的世界会如何发展,张素商都没动过要移民的念头。  这个年代的祖国苦啊,他还想学好医术后就回国做个医生呢,学医救不了中国人,救看得见的病人总行吧?  张素商拒绝了彼得先生的邀请,也拒绝了那份丰厚的薪水以及移民机会。  结束了一天的冰上训练,张素商又叮嘱米沙:“回去以后记得压腿,做我教你的芭蕾基础动作,你的四肢还是有点僵,花样滑冰是冬季运动里最具艺术美感的项目,你不能僵,四肢放松以后,体态和气质才能提起来。”  米沙认真的记下,临走前还从包里翻出来一个他自己烤的大列巴。  米沙的列巴就和他做人一样实在,份量足得很,张素商一抱,心想这得有五斤重,拿去砸人都够了。  幸好他骑了自行车过来。  自行车于1790年被发明,如今已经成了普及度极高的交通工具,张素商走在圣彼得堡的大街上都能看到不少年轻人骑车从街道上穿行而过。  他有了钱以后就买了辆自行车,平时去学校时就是阿列克谢骑车,他跟在旁边跑,跑累了才坐后座上。  阿列克谢刚开始还不敢骑快了,怕张素商跟不上,后来他又发现,如果他不骑快点,张素商能跑得他连背影都瞅不见。  其实这个时候也有汽车卖了,但张素商就是练车考驾照的时候把自己颠到穿越的,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再自己开车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汽车防震技术咋样……  张素商拿绳子将那个超大号的列巴捆后座上,悠悠哉哉往回骑,路上就看到阿列克谢站在街口,正犹豫着看不远处打群架的一帮人。  他按了按车铃,大喊:“廖莎,看什么呢?”  阿列克谢一顿,回头看到张素商,蓝眼中划过一抹复杂,他挡在张素商面前:“没什么,你训练结束了?那就回去吧。” 第15章 此时还没有人正式将芭蕾元素加入花样滑冰中,他即将成为第一个!  米沙坚信自己一定能够获得成功,  是的,他本就已经脱胎换骨了,拥有了更强的跳跃能力,如果再有一个好节目加成,他相信自己可以走向冠军的宝座。  张素商就平静得多:“那自由滑呢?你得编两个节目,是想两个节目风格一致,还是找个不一样的?”  米沙:“呃,不知道。”  他很习惯的看着张素商,希望教练帮他拿主意,张素商冷酷的拒绝了他:“米沙,你得自己做选择。”  张素商不可能给米沙当一辈子教练,所以米沙必须有自己选曲的能力,而且就张素商自己知道的,能够自己选曲的运动员,在表现力以及对表演的领悟力方面都会好一些。  “这样吧,你先把自己想滑的曲子列一张表,然后做排除法,将不那么适合比赛,或者不够适合你的删掉,留下最后几首给我看。”  张素商拍拍手,示意他继续去练,又看向旁边做笔记的马克西姆教练:“你这样我可要收费了。”  马克西姆十分光棍:“你收钱啊,我又没拦着你。”  张素商伸手:“100卢布。”  马克西姆瞪眼睛:“你是哪里来的资本家啊?100卢布?你怎么不去抢!而且你给米沙上课都没有那么贵!”  张素商一脸理直气壮:“米沙是米沙,他和我学的是做运动员的本事,你要从我这把当教练的本事都拿走,这是直接让我给你敲个新饭碗啊,收费贵点又怎么啦?”  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见马克西姆真的开始考虑给100卢布,张素商又改口:“不过你要是给我和米沙各买两双新冰鞋,也不是不能偶尔帮你带一下卢卡斯。”  卢卡斯就是马克西姆的运动员,还是他的侄子,两人闻言都高兴起来:“真的啊?”  张素商:“真的啊。”你们两个都已经上门蹭课的,我又不能把你们赶出去,干脆拿点好处就算了呗。  想到这里,张素商还有点悲凉,换了一百多年后,像他这种名门正派出身,亲爹是奥运冠军,本人也拿过世青赛亚军的运动员,真跑去做教练的话,怎么地也能千把块一节课,现在两双冰鞋就能买他的服务了,果然人离乡贱,他没以前值钱了啊。  他又补充:“还有,我们的冰刀需要按时磨,我自己的冰刀都算了,米沙总嫌我磨刀磨得太锋利。”  马克西姆立刻应下:“我帮他磨,保证磨到他满意为止。”  接着马克西姆又搓手:“那卢卡斯选曲的时候,你也帮忙看一下呗。”  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张素商拿起一个让米沙烤的麦芬蛋糕咬了一口,现在很多材料都短缺,做出来的蛋糕也没有后世口感丰富,好在米沙特别舍得放黄油,吃起来口感还是很软糯的。  路过的奥洛夫有点馋,他好心提醒道:“每多吃一口,就要多跳半小时的舞。”  张素商将剩下大半个蛋糕都塞嘴里,含含糊糊:“一口。”  这就是减肥人士自欺欺人的最高境界。  等回了家,张素商又将一盆羊骨放锅里熬,熬到汤滚起来,撇去上面的血沫,滴了点醋,加香菜、萝卜炖,又切了两块列巴。  不知不觉,他居然也适应了这种中国汤配西方面包的吃法。  外面不知不觉下起了雨,阿列克谢跑进屋的时候,先是闻到一股浓烈的肉香气,面露感动:“一闻味道就好吃。”  张素商看他一身雨水,丢过去一条毛巾。  阿列克谢道了声谢,小心翼翼的从大衣里掏出一个大大的信封递给张素商:“房东阿姨刚才让我交给你的。”  张素商一脸纳闷:“什么啊。”  看到信封上贴的邮票,张素商动作一顿,那是墨竹,典型的中国画。  他抠下邮票,珍惜的塞一个笔记本里,又打开信纸,上面是一手很是漂亮的俄文,比他写的还好看。  【您好,秋卡先生,我是《神探伊利亚》的中国读者云岩,现居中国上海英租界,是一个教授英文、法文、俄文的老师,前日于一张报纸上观看了您的大作,深感其中妙想世间难得,遂生出念头,欲将先生的作品翻译成中文,让更多人看见……】  这是一个想要《神探伊利亚》中文版权的哥们,他甚至将自己翻译的中文版也寄了过来,张素商一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哥们文笔比他好多了,用词文雅而精炼,他自己写中文版的《神探伊利亚》都不会这么好看。  等看到信纸末尾处,对面报过来的价格,又回想了一下国内现在的物价,张素商心想这些人也是挺舍得出血的。  《神探伊利亚》的销量很好,张素商算过自己的版权费,他拿得只是百分之十,都有这么多的钱,出版社怕是都赚翻了。  但张素商对自家人赚外国人的钱不用手软,对自家人却只想要正常的费用。  他铺开信纸,在上面用中文写了起来。  【云岩先生,见信佳,我是秋卡,很高兴能够收到你们的来信,我很愿意将《神探伊利亚》的中文版权卖给您所说的上海晚报,收费不需要您提出的那么高,有一半就够了,这笔钱也不需给我,而是交给xx街的周先生,他是我的朋友。  也许您会惊讶,我怎么用国文给您写回信,这自然是因为秋卡本为华夏子民,我的真名是张素商,东北人,于一年前到俄罗斯学医,《神探伊利亚》只是我练习俄文、以及赚些稿费的营生,能得到国内读者的喜爱,却是我意料不到的,您的翻译信雅达,胜我多矣……】  阿列克谢问道:“这是你家人的信吗?”  张素商摇头:“这是国内读者希望购买《神探伊利亚》版权的求购信,来自上海,我老家在东北。”  阿列克谢眨眨眼:“那他们到时候是把钱给你邮过来吗?”  熊熊掰手指:“你是中国人,在俄罗斯写书,书卖到了中国,然后中国读者又写信到俄罗斯,希望翻译你的书……”  这圈子绕的好远啊。  张素商也觉得远,但他更正道:“我不打算要这笔稿费,所以让他们把钱交给别人了。”  阿列克谢:“是谁?”  张素商随口应道:“学校啊,教育是国本嘛。”  其实通过李源,张素商和莫斯科那边的留学生也是认识的,周先生是今年五月才回去的一位学生。  张素商没什么大能耐,但对于这些为国家崛起而读书的人却满心敬意,若是能给他们一些帮助,他也算不白穿越一遭。  此时通信系统还不发达,一个月后,云岩才收到了张素商的回信。  从校门口的传达室拿到这封来自俄罗斯的信件时,老先生高兴地一路小跑,到办公室时迫不及待的喊道:“诸位!秋卡先生给我回信啦!”  办公室里几个都是外语老师,也是《神探伊利亚》的读者,闻言纷纷站起来:“真的?快打开信念一念。”  云岩一脸高兴的展信朗读起来。  念着念着,云岩和办公室里的人神情都诡异起来。第20章   20世纪20年代是怎样一个时代呢?  国家苦难,百姓泡苦水里,大家都在受外国人的欺负,无数人寻找着崛起的道路。  而在无数条道路里,有部分人认为,应该摈弃国学,完全学习西学,以西学挽救目前的局面。  这就导致如今有很多人都相当推崇西学,推崇西方作家,认为他们的文字精炼,故事精彩,里面的思想也更加先进。  秋卡的《神探伊利亚》能在国内获得诸多读者的喜爱,角色的性格丰富立体、剧情搞笑又不失惊悚都不是主要原因,毕竟厉害的文人多得是。  这本书真正从俄罗斯一路火到欧洲,又从欧洲活到国内,还是因为其中的思想。  出生于盛世中华的张素商虽然才出生没几天就被抛弃在公共厕所,但没过几天就没养父带回了家,从小到大都是好吃好穿的养着,双亲都是三观正直、勤恳豁达的好人,这让他长成了一个典型的21世纪正直好少年。  在阅读《神探伊利亚》的时候,云岩觉得秋卡这人很有意思,他似乎从不觉得女人就低谁一等,在他翻译的英文版中,有一句“你我都是人,只是走的路不同”。  秋卡同情这个时代饱受苦难的底层人民,又提出认为受苦不是犯罪的理由,偶尔在文里玩点骚操作,搞俩女装大佬唬读者,嬉笑怒骂间又抛出一两个超出当前时代的理念。  这是一个不走寻常路,但又值得尊重的作家,国内的读者们都对秋卡先生抱有一份尊重,觉得他不愧是新生俄罗斯的作家,透过他的文字,人们可以观察到他先进的思想。  而且这本书本身有趣的剧情,也相当能吸引人,许多人最初只是抱着看个故事解解闷的心态阅读此书,最后却所得极多,很有点寓教于乐的意思。  云岩认为,如《神探伊利亚》这样的故事,大家读了绝不会亏,不读才是遗憾,尤其是国内许多女学生,他们被父母送到新式学堂,但其中有不少都只是为了提高“身价”。  真的想要让这些孩子们意识到自己不输给任何人,还得师长们去引导,而这世上还有比阅读更好地引导一个人的方式吗?  云岩是个热爱读书的文人,他发自内心的觉得阅读是人类最伟大的奇迹,所以他要让自己的学生,自己的亲友,还有更多的同胞看到这样一本佳作才行,这才有了他半个月翻译完《神探伊利亚》,还找了关系给远在圣彼得堡的秋卡写信一事。  结果秋卡的回信到了,人家在文中用清秀端正的字迹清楚表明了自己是中国人。  别说是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了,云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信寄错了地方,所以有心怀不轨之人来冒充秋卡先生。  办公室里另一位刘铭老师喃喃:“这、这怎么可能呢?秋卡先生用俄文写作,本人的英文译本也在欧洲各国卖得极好,他怎么会是我、我们的……”  说到这里,大家心中都升起不敢置信的情愫,又是惊喜,又是畏惧,若这是真的,国内出了一位外国广受好评的文人,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值得大家一起自豪!可若是假的,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但对方连在什么学校念书,读哪个班,平时住什么地方,如何与他通信都说清楚了,可见是不怕查证的。  而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张素商还顺带着把《神探伊利亚》正连载于圣彼得堡早报的后续剧情也发了过来。  既然是发给自家人看的,他给的自然是中文版。  云岩念完张素商的回信,就拿起了稿纸,深吸一口气:“《神探伊利亚》的第四起案件,是奇盗鳄鱼的出场,此人来历不明,警方也不知他的外貌性别与年龄,只知他擅于变装,身份极多,喜爱偷盗一些稀奇的古董。”  张素商的第四个案件,便是一个博物馆的馆长请求怂包神探伊利亚帮忙追查他们丢失的古董,神探伊利亚在此期间遇上了不少新角色。  比如在博物馆打工、夜晚还去夜校念书,期盼着自己可以考入基辅大学的单身妈妈凯瑟琳娜,她的女儿珊珊。  再比如古董鉴定专家察罕不花。  这次的故事比起之前几起案件,少了许多惊悚阴暗的气息,变得更加轻快,智斗内容却更加丰富。  随着故事背景逐渐展露,读者发现原来故事中有两个势力,一个是以达莉娅所属的法学毕业的律师、警察、法医们组成的正义一方,还有一方则是神秘的盗贼鳄鱼与其属下,他们偷盗、走私文物,手段繁多,令人难以应对。  伊利亚作为卷进去的倒霉蛋,偏又阴差阳错的真让他找回了丢失的古董,从这起案件开始也成为了鳄鱼组织的眼中钉。  在案件结尾,等伊利亚拿着报酬去喝咖啡,和好友瓦西里发誓说:“以后咱们再也不管这些人的事了。”  结果这时却有个美人坐在他们旁边要求拼桌,咖啡喝完,伊利亚和瓦西里晕倒。  至于之后的故事,张素商还没写,所以云岩也看不到。  这就导致当云岩念完这个故事,办公室里的大家表情已经从诡异变成了急切:“后面呢?”  云岩:“没了。”  众人:“啊?”  云岩:“张先生只寄来这么多稿子。”  顺带一提,之前张素商在回信里写了他对云岩文笔的赞美,但在云岩看来,张素商的文笔也不错啊,虽然白话过头了点,但也称得上简洁精炼,最重要的是,张素商的文风幽默促狭,主角团时不时开个玩笑,讲点笑话,虽没有云岩的古雅之风,却给人一种“这才是秋卡”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果然,翻译是不可能超过原作的,这并非文笔之过,而是真正的风格永远无法被模仿,若要发行中文版的《神探伊利亚》,还是要张先生自己来。”  众人是同时看过云岩、张素商版本的,听到这里,虽心中各有想法,也不得不赞同云岩说得对。  听完张素商发来的第四个案件,大家心里都已经认定张素商所言非虚,毕竟如此精彩、如此“秋卡”风格的故事,也只有他本人才能写。  刘铭老师面露欣喜:“不曾想我国竟也有文人可写出得到欧洲列国认同的故事!” 第17章 张素商摊手:“我要不参赛,练这么努力做什么呢?”  两人相视一笑,对了一拳。  时日久了,张素商也看出来,和他一同来留学的这几人不仅是爱国的热血少年,还思维清明敏捷,脑子好使得很,又很愿意去学习和接受新鲜事物,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优秀人才。  伍夜明想做运动员是他没想到的,但他乐见其成。  不过说到参赛,伍夜明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经济状况算不上好,在这读书就不容易了,再去别的国家比赛,实在没那么多的钱。  他嘀咕着:“我要不要也投稿赚点钱呢?可我不会写小说啊。”  张素商眼前一亮:“可以啊,我见伍兄上学期写的论文,简洁清晰,文笔流畅,不以传世佳作为目的,只写娱乐之作的话,已是很够了。”  伍夜明不仅拥有在这个时代算得上不错的一米七二的身高,长得帅,学习努力,半年学完一年的课,有运动天赋,语言天赋也非常高,一学期磨炼出来的俄语水平,和张素商才穿越那会儿比也不差什么了。  天之骄子指的就是这种人。  “至于小说,写起来更是不难。”张素商给他出主意。  “伍兄不是工程系的么,不若写一个工程师的故事。”其实张素商更喜欢《雷雨》《回家的诱惑》那一类看着就让人念叨“真是家门不幸”的狗血故事,但伍夜明看起来不像是能写这种故事的性子。  伍夜明纳闷:“可工程涵盖的范围极广,我写什么工程啊?”  张素商挠头:“是哦,我对工程也不了解,但若我是读者,必然想看那种觉着新奇的工程,普通的修铁路怕是不行。”  伍夜明面无表情:“我说过很多遍了,不是学工程学的就会建铁路,工程学下面有很多专业,建筑工程、材料工程、水利工程、轻化工程……”  他吐出一堆工学专业,张素商赧然:“哎呀,我学医的,对工学不太了解,多谢伍兄科普了。”  伍夜明是机械工程的,不过他这人很全能,动手能力特强,平时教室里的电路坏了、或者要换电灯泡,看起来就像电气工程的学生,谁的自行车坏了也可以找他去修。  张素商的自行车要是出了问题,也找伍夜明处理。  琢磨了一阵,张素商又提议道:“若说最能吸引大众目光的,自然是大家都向往的,比如说航空航天,要是伍兄写一篇飞到外太空的小说,说不定会很受欢迎,我记得上回还看到伍兄在图书馆看齐奥科夫斯基的论文,想必对此是有所了解的。”  齐奥科夫斯基是新俄罗斯的科学院院士,他在1903年到1911年期间,发表了数篇论文,奠定了火箭飞行的理论基础,像研究液体火箭、多级火箭系统都是他的设想。  顺便一提,世界上第一枚液体火箭,就是在今年,1926年在美国升了天。  伍夜明犹豫一下:“我对这方面有兴趣不假,可我却不太清楚具体的设计。”  他掰着手指和张素商数:“飞行器的设计、功力、制造,还有飞行器的环境与人员如何在其中生存,这些我都没有进行专业的学习,只是有所了解而已。”  张素商看着他一阵无言:“你觉得必须要对这方面的事情拥有专业级别的了解,才能动笔写小说是吗?”  伍夜明看着他,一脸不解:“不然呢?”  写着侦探小说,但本人对怎么做侦探完全懵逼的张素商:……  你们这些学神真的对自己很严格诶,刘大神写了《三体》,可他也不会制造二向箔啊。  原本在这段对话后,张素商觉得伍夜明可能已经放弃了写小说的念头,也做好了自己将来支援伍夜明外出比赛费用的心理准备,结果到了第二周,他再去找蒋静湖理疗时,就得知伍夜明准备正式去研究航空工程。  他要冲击双学位!将来造不了火箭,也可以造飞机!  用伍夜明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反正我人都在俄罗斯了,只学一门专业,也不知回去以后够不够祖国使唤,不若多学一些,技多不压身,知识多了总不亏。”  虽然张素商自己也是个考得起清华北大的学霸,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摸不透这些上古学神在想什么。  他只是小声和李源、蒋静湖说:“那我们要翻译的教科书又多一门啦?”  李源叹气:“是啊,而且这门专业的知识,可能这边不太乐意我们带回去,我和静湖商量了一下,要不咱们每人都背一部分要紧的内容,要是到时候带不回去,咱们就用脑子带回去,再默出来。”  李源是个过目不忘的人。  蒋静湖问他:“那你的化学要不要也背一部分?我这边背完医术还有些空闲,正好化学与医学有相同之处,我可以帮忙。”  小蒋大夫的记性也不差。  张素商心想,原来自己才是四人组里最没用的那个。  脑子不好使的他也只能多赚钱,并努力改善他们的生活了。  第二天,张素商买了五套崭新的厚外套,军绿色,厚毛边,光看着就暖和,乃是过冬利器。  张素商都算好了,他自己和阿列克谢拿两件,另外三件就送蒋静湖这边。  唯一的问题就是阿列克谢有一米九,想买他这个尺码的衣服不容易,张素商也是在和阿列克谢做室友的这段时间里,才慢慢发现对方平时都是自己给自己做衣服。  难怪阿列克谢的针线活做得那么好,原来是实践机会多。  跑了几家店才找到特大号的厚实冬衣,张素商心满意足的背着加起来有三十斤的衣物,才回家,就看到阿列克谢慢吞吞的坐脚踏缝纫机旁边做衣服。  脚踏缝纫机由美国的商人、发明家胜家在1859年发明并申请专利,是当下所有裁缝们都极为喜爱的利器。  张素商放下东西,在阿列克谢旁边坐下,听着缝纫机工作时的嘚嘚声响,心中安静了下来。  他双手托腮:“这是米沙的那件?”  阿列克谢头也不抬的回道:“是你的。”  在他旁边还有一张小桌,上面是针线篓子和颜色丰富的布料,最上面是一张吉赛尔画的设计图,这位女士品味极佳,除了不肯给自己的编舞节目和设计图打折外哪里都好。  而在雪白的纸上,画着一个以张素商为原型的模特,身穿一件红色的衣物,式样简洁大方,如同一位小王子。第23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张素商搓了搓手臂。  秋天来了, 温度又开始朝着个位数进发了,《神探伊利亚》的故事也落下了帷幕。  《神探伊利亚》的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案件,则围绕着达莉娅律师所属的正义一方、奇盗鳄鱼所在组织的斗争展开, 剧情越发展到后面, 奇盗亦正亦邪的特质显现, 有时候他会对伊利亚下死手, 有时候又会在某起杀人案里, 随手帮伊利亚一把。  要不是读者们明白这是个女装大佬, 大家都要以为鳄鱼是女主角了, 虽然他的戏份比女主角还多就是了……  而故事的结尾,则是敌军入侵开始,具体哪个国家, 张素商也没明写, 总之故事中的人放下恩怨, 怂包伊利亚放弃避去大后方, 而决定投身前线,而瓦西里与他一起奔赴保家卫国的战争中,就在营地中,他们看到了一位俊美的新兵。  ……  这个结局有点开放式,在现在的很多人看来, 也不是寻常的侦探小说该有的结局,但张素商觉得再过十几年,大家会觉得他给的结局很正常。  众所周知,一个侦探一生可以经历多起案件,所以侦探小说完全可以写成超级长篇, 只要故事质量不掉, 作者完全可以靠这个系列养一辈子, 只是张素商觉得剧情已经叙述完整,再写下去也有狗尾续貂之嫌,便干脆结束了。  就算如此,他拿到的版权费也特别多,甚至足以让他在圣彼得堡本地买不止一套房子,但他思考了许久,还是没买。  买啥啊,等到1941年,这座城市得被战火包围好几年,啥房子都不顶用,还不如继续租着呢,不过在和阿列克谢商量过后,他们决定搬家。  其实他俩原来住的屋子优点挺多的,比如离学校近,再比如有个大壁炉,缺点就是木门不太结实,张素商觉得等今年冬天到了,他和阿列克谢再撞几次,就真要给房东赔新门了。  而且他楼底下那个邻居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反正脾气大得很,张素商晚上做几个波比跳,第二跳早上必然能在地板上发现门缝里塞进来的恐吓信。  恐吓内容一般是“你再吵,我就放狗咬你。”  张素商:……  虽然他没见过邻居的真面目,但他穿越前就养狗,光听狗叫声就能分辨出狗的体型,自然知道这位邻居家养的是小型犬,拿这玩意威胁一个一米八的大汉,这邻居也是个能人。  算了,还是搬吧。  阿列克谢认识的人比张素商多些,就由他去找了中介,然后两人就开始了看房。  张素商和阿列克谢商量着:“首先面积要大一点,起码得90平,不然咱们两个大男人实在住的挤,堆哑铃的地方都没有。”  阿列克谢补充:“还要有阳台,不然老晒不着阳光。”  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就采光不好,一年到头都阴暗得很,要不是有个壁炉,估计屋里要发霉。  两人商量定了,就把附近符合要求的房子都逛了一遍,虽然大家现在都有钱了,阿列克谢有大把奖学金,张素商更是有大把稿费,但两人都不打算分开住。  一个人住多麻烦啊,生了病都没个人照顾,还是有人陪着好。  逛来逛去,最让他们最满意的还是一间靠海的房子,临街二楼,一楼被租出去开文具店,二楼就是住房。  新家还是离学校不远,方便两人通勤,面积却比以前大了不少,大约90平,两室一厅一卫,有一个设施齐全的厨房,还有全套的红木家具,书架子做得特别大,沙发也软。  一看这套家具,张素商就拍板定了这里,接着就是搬家。  本来张素商和阿列克谢都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需要带,谁知一收拾,锅碗瓢盆是肯定不能丢的,书和稿子、文具也要带,加上衣服、洗漱用品、被子毯子枕头,最后还是下楼雇了辆车,加上两个大男人能扛,才一趟运了过去。  收拾完这些,张素商就满19岁了。  他是10月1日出生,每年都能和祖国母亲一起过生日,说起生日,他还很有点悲伤。  众所周知,申请入党需要满18周岁,张素商双亲都是党员,他自己才满18岁就通过参加的社区义工协会提交了入党申请书,参加入党积极分子培训,等接受审查以后,就有希望成为预备党员,结果……他穿越了!  真是悔不该考驾照。  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张素商决定认真给自己办个生日,恰好阿列克谢是9月30日的生日,两人就差一天,可以一起过。  他给自己所有的好朋友,包括留学四人组的另外三人,班里关系比较好的丹尼尔、伊万abcd、吉赛尔、奥洛夫、米沙发出了邀请。  “我和室友一起过生日,你们也来玩啊。”  他写好了自己想请的人的名单,还问了阿列克谢:“你呢,你那边有几个人?”  阿列克谢掰着手指数了数:“我的学长米哈伊姆、尼基塔会过来。”  他不擅交际,只有这两个朋友,尼基塔是最照顾他的那位教授的儿子。  张素商一拍手:“那我们得好好招待。”  虽然是寿星,但做饭肯定不能让客人干,张素商干劲满满,当即拉着阿列克谢去买菜。  羊肉来十斤,到时候他做羊排,然后是时鲜蔬菜,到时候加土豆做个沙拉看,再买一只鸡,加上生姜、萝卜、菌菇一起炖十来个小时,便是一锅好汤。  在这待了许久,张素商也知道俄罗斯这一块儿吃东西有讲究,他们习惯先喝汤和吃沙拉,然后才是热菜,最后吃甜品和茶。  若是家里人随便吃吃,那就无所谓,请客人还是按流程来比较有诚意。  他念叨着:“甜品米沙会带过来,我们自己也备点鸡蛋糕吧,这个简单,有鸡蛋、面粉和糖就可以了。”  张素商小时候和邻居家的鹿爷爷学花样滑冰的基础,偶尔也去那边蹭饭,鹿爷爷的爱人在世时就做得一手好吃的鸡蛋糕,而张素商自诩是这手艺的嫡系传人。  阿列克谢静静的看着他盘算买东西时的模样。  “廖莎,生日要明天才办,你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可以先做。”张素商回头问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想了想,回道:“我想喝罗宋汤。”  他解释着:“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唯一一次过生日,是母亲帮我办的,那时候她用家里仅剩的材料做了罗宋汤给我。”  张素商耐心的听他说完,打了个响指:“好嘞,那咱们就做这个。”  他穿越前就在俄罗斯训练过一年花样滑冰,罗宋汤肯定是会做的,只是那玩意做起来复杂一点,张素商平时懒得做,但如果是寿星提出要求的话,张素商就不怕麻烦了。 第19章 张素商作为没进体制的教练, 跟着蹭了一回福利, 这会儿和米沙一起被赛事主办方的人从火车接到车上,到达旅馆,一路上就是不停的长见识,活像个乡巴佬。  来接米沙的那位工作人员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过于高大的异国少年,眼中滑过不明显的轻蔑。  米沙却有些坐立难安:“秋卡,你觉得我能行吗?”  张素商疑惑:“啊?我之前不是已经给你做过加强训练了吗?你现实具备压倒性的技术优势,节目也做得那么精致,没理由输的啊。”  除了在规定图形拥有无法超越优势的上古大神吉利斯,就连那位以跳跃能力闻名当下花滑行业的博克,都无法和米沙媲美。  飞龙骑脸如何输!  米沙:“可万一我在赛场上失误了呢?”  张素商打量了他的表情,伸手搭小伙子肩膀上,用一种温和有力的语气安慰着:“失误了就爬起来继续滑,无论如何,你都要把节目完整的呈现给观众,才不辜负你这些日子的努力。”  米沙被安抚好了。  而和他们同车的工作人员已经偷偷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他的想法和没有见到张素商本人时的卢卡斯、马克西姆教练、彼得先生很像——一定是这个中国人用花言巧语迷惑了他们的米沙,使他们的冠军选手对他言听计从。  中国人怎么会懂滑冰?这个秋卡一定是个骗子!亏他还和畅销小说的作者一个名字,估计他取这个名字也是为了蹭热度吧。  他们下榻的是一家朴素的旅馆,但看起来干净整洁,墙上贴着鼓励运动员积极进取的标语,不断有朝气蓬勃的年轻运动员进出,虽然这会儿天气已经冷得大伙一起口吐白气,年轻人们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张素商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在工作人员安排房间时,开口要求道:“请给我们一楼的房间,米沙要做锻炼,到时候蹦蹦跳跳的,住在高楼会影响下面的住客。”  工作人员斜他一眼,又看向米沙。  米沙:“是的,我需要锻炼。”  工作人员这才递给他们一张房卡,结果这时他们又听到后面有人喊道:“让我们住米沙和秋卡隔壁!”  大家一回头,就看到卢卡斯和马克西姆急匆匆的赶来,脸都跑得通红,马克西姆一过来,便搂住张素商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哦,秋卡,你们出发的时候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大家可以一起走啊!”  卢卡斯喘着气,直接拉开自己的行李箱,蹲着抬头看张素商,像只希望被表扬的狗狗:“秋卡,我也找吉赛尔设计了表演服,如何?”  张素商莫名其妙:“你觉得好就行了。”  马克西姆教练这时拿到房间钥匙,又掏出两个纸包,里面是列巴片夹牛蒡丝:“旅途辛苦,来吃点东西吧。”  卢卡斯利索的提起张素商的行李箱就要走,发现张素商的箱子下面有滚轮时,还惊喜的叫了一声,不断地夸他箱子长得帅。  路过的人,包括工作人员在内,都被马克西姆教练、卢卡斯热情得过分的态度惊了一下,大家都是无产阶级的兄弟姐妹,这两位待人自然是有礼貌的,但他们以前从不曾对任何人这么热切过,即使是米沙。  那个中国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是张素商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肯定要吐糟一句:我不是神圣,只是被这两人蹭了好多节课还没收学费的可怜人。  卢卡斯蹭着他的课,不仅体态有所进步,就连两周跳也练全了五个,只有最难的2a还在练,还有增肌、体能等课程,米沙学啥,卢卡斯就咬着牙跟上。  这不,张素商才歇下没多久,那边就敲了门,米沙一开门,卢卡斯的头就从门缝里探过来。  “秋卡,开始训练了吗?”  张素商坐地上压腿:“正要开始。”  卢卡斯羞涩的打开门,忸怩的蹭过来:“秋卡,今晚什么体力活,比如打洗澡用的热水,还有买酒水,我都可以帮你做,所以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训练,一起睡啊?”  只要能带我训练,今晚我就是秋卡的熊。  张素商都被蹭了那么多节课了,这会儿也不在意再多一节,他看米沙:“可以吗?”  米沙轻轻摇头:“我不介意。”  房间内的空间不够,只够两个人一起蹦跶,张素商就盘腿坐床上。  “先激活臀腿核心等肌肉群,再开合跳一百下,让身体热起来。”  两个同样俊秀,身材精瘦结实的男生在立刻侧躺好,高抬腿、后抬腿、登山跑……之后又一起蹦跶,场面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年轻人火力旺,他们运动的时候都只穿背心,肌肉全露出来了,怕冷的东北小熊张素商裹着被子。  张素商:“你们斯拉夫人都这么抗冻得吗?”  卢卡斯一边喘气一边回道:“我不是斯拉夫人啊?我是犹太人,不过我是党员,寒冷什么的,小时候多打打雪仗,就自然而然的习惯啦!”  他们练得热闹,路人看到努力的运动员也面露欣慰,看到躲在被被里的张素商又哼了一声。  卢卡斯练完就要按照事先说好的,给张素商打洗澡水,张素商拦住他:“都这么晚了,外面越来越冷,你别出去了,睡觉吧。”  他待会出去打湿帕子擦擦脸,漱个口就好,运动员的身体最金贵,可不能在比赛前出差错。  虽然张素商其实拿这些斯拉夫人运动后越发浓重的体味很没办法,但还是健康更重要。  卢卡斯大咧咧的:“没事,我自己也要洗的,不差你这一点。”  他也爱干净。  卢卡斯提着两个桶出去,米沙提着一个盆跟上,等回来的时候,三个人一起擦了身姿,换上睡衣,把两张床拼到一起,三个人一起缩进软乎乎的被子里。  米沙忍不住笑:“我从没和人睡一起呢。”  卢卡斯也兴奋:“我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睡过,他那时候常和我说故事呢。”  他是西伯利亚出生,那里地广人稀,有些地方数百里内都找不到一户人家,加上那会儿俄罗斯还没新生,唯物主义还没占据主流,自然有不少人信一些非人的东西。  卢卡斯讲了几个在老家听过的故事,吓得米沙哆哆嗦嗦,张素商却是个傻大胆,坐起来正儿八经的咳了一声。  “在我所处的国度的南边,有一个山村,那里有一个叫楚人美的女士,她的故事也有意思的很……”  凭着畅销作家的叙事功底,加上楚女士的故事本就渗人,窗外寒风又呼呼的吹,吹得树枝不断地拍打窗户,这个故事的氛围拉满,两个斯拉夫小伙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米沙不自觉拽住卢卡斯的袖子,咽了下口水:“然、然后呢?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楚女士解脱了吗?”  张素商幽幽的回道:“没有解脱啊,她还在那条河里唱歌,说不定还会出现在你们的梦里。”  两只熊搂抱到一起,心中同时浮现出一句话。  是不是叫秋卡的人都这么会讲故事?  张素商:“行了,睡觉。”他倒头就睡,哪管熊们的梦境中会不会真的走进一位楚姓女士。  结果睡到一半的时候,张素商就被翻来覆去的卢卡斯吵醒了。  他爬起来,正好看到大男孩抱紧被子,身上发着抖,张素商作为医学生,下意识的往他额头一探,察觉到对方的体温有点高。  米沙也被闹醒了,他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张素商将卢卡斯扶起来,观察了他的舌苔,把了把脉,感谢蒋静湖的教学,他判断出这是风寒感冒。  一通折腾下来,屋子里的人全醒了。  米沙看着卢卡斯忧心忡忡:“他生病了,怎么办?明天就要比赛了啊!”  他和卢卡斯一起上了不少课,两人早就熟悉了,虽然米沙心中忌惮这个努力勤奋的对手,但绝不希望对方在赛前因疾病倒下。  张素商淡定的回道:“没事,别担心,他的症状不严重。”  正好他出门前找蒋静湖要了一些常备的药丸,米沙被他叫去把隔壁的马克西姆叫醒,两人一起又去前台找开水,回来后搭配药丸一起给卢卡斯灌下去,张素商又拿出一瓶油给他使劲的推背,最后拿被子裹紧,发了一身汗。  卢卡斯乖乖的被张素商折腾,眼睛烧得水汪汪的,还满眼信任的看着他:“秋卡,我想起来了,你是医学生,你在治疗我对吧?”  张素商拍了他脑门一下:“是啊,我好歹算你的老师,总不能让你病恹恹的比赛。”  卢卡斯闻言傻笑起来:“你承认我是你学生了。”他眼中流露出幸福的神采,仿佛被张素商认同带来的快活,能压过疾病对他的侵扰。  马克西姆低声对张素商说:“卢卡斯很佩服你,也很喜欢你,他说和你一起上课很愉快。”  他不仅是卢卡斯的教练,也是叔叔,这位教练并没有子女,谈起和卢卡斯有关的事情时,眼中总带着份慈爱。  直到晨光照了进来,卢卡斯的体温终于降回到正常线。第26章   中国比莫斯科快五小时, 当张素商忙着照顾卢卡斯时,中国已经来到了白天。  上海英租界,报童抱着一摞报纸在街头大喊:“号外!秋卡所写的新书《女飞行员》已开始登报连载, 感兴趣的快来看啊!”  这孩子大字不识一个, 却记性极好,将卖报时要喊出来吸引客人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云岩正急匆匆的去中学上班, 听到报童的声音后, 连忙停下买了份报纸, 感叹着:“他可算把新书写出来了。”  在《神探伊利亚》完结时,许多人都发现虽然追连载总有一种看不够的心焦,但真到了完结的时候, 内心又有一股怅然, 然而这世上的故事, 除了坑, 都必然会有一个结局, 大家也只能恋恋不舍的与之道别。  虽然通过与张素商的通信, 云岩已提前得知他要完结的打算,但等看到内容后, 他又觉得一股卧槽涌上心头。  不是张素商的故事写的不好,又或是他烂尾了,排除其他因素, 秋卡的文笔、剧情都一直在进步,大家都认为秋卡是成长型作者, 但故事因战争终止,正义和邪恶携手抗击外敌去了, 这么个结局就太……  而当云岩展开报纸一看, 赫然发现《女飞行员》和《神探伊利亚》是一个世界观, 内心更是无奈。  云岩念念叨叨:“秋璞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才过去多少年?总不能大家没歇个几十年就立刻打第二场吧?这背景着实不合理。”  不过很快,他就沉浸到了小说的世界中。  比起搞笑惊悚风的《神探伊利亚》,《女飞行员》就是典型的现实向小说,开局女主先被渣男骗身骗心,回家父母兄弟姐妹嫂子姐夫一起丢风凉话,连饭都吃不饱。  这一波就叫地狱开局,而但凡是地狱开局,读者们就总会好奇主角怎么咸鱼翻身。  但许多人也没想到以爽文起家的秋卡先生的新书会是这么个模样,有些文人直接登报破口大骂。  “秋卡欲写寓意更深之文字自然好,却也得看清自身能力,这《女飞行员》从主角到背景都不伦不类,女主凯瑟琳娜无媒无聘嫁于认识不过一个月的男子,可谓自轻自贱,嫁人后不思伺候公婆丈夫,成日里想着读书考学,不守本分,是为不贤,如此女子,便是遭了休弃也活该……”  “都说半桶水晃荡,这秋卡就是半桶水,如今世界已无大规模战争,他却先后以战争背景分别作为两篇小说的结局和开局,到底是何居心……”  “不敢想如此下品之文字竟是我国人在外人的报纸上发布,当真是丢脸丢到外面去了!”  不过这会儿觉得张素商丢脸的其实也只有某些“自己人”,就像豆瓣评国内外电影时,会默认同水准作品中,外国电影平均分比国内电影高1分一样,外国读者对张素商的小说也接受良好。  尤其是西方争夺权益的女性们,她们在知道秋卡新开的小说题材后,便满心惊喜,只觉得世上最懂她们的还是秋卡先生。  如今女性主义小说本就少,能写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她们对张素商充满了期待,盼着看到凯瑟琳娜走出困境,真正成为女飞行员的一天。  这群人吵得热热闹闹,而作为话题中心的张素商却丝毫不知情,他忙了一晚没睡,第二天清早只能顶着黑眼圈带米沙去比赛。  由于莫斯科身处高纬度地区,所以天亮得晚,太阳在早上九点才慢吞吞的升起,大家伙拿了面包、牛奶,吃了一顿热腾腾得早饭,大多就恢复了过来。  张素商找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先苦着脸灌下去大半杯,又啃了个皮罗什基,才觉得整个人精神一些。  好在他在发觉卢卡斯不对劲后,就将米沙赶到了马克西姆的房间去睡,总算没影响到运动员的状态。  而卢卡斯则神采奕奕,看起来完全不像发过烧的人。  精油开背,解压神器,谁试谁知道,不仅能缓解肌肉酸痛,还特别舒缓精神。 第21章 那位黑发蓝眼的芭蕾美人可毒舌得很,做她的学生不仅能练舞,还能顺便在无尽的嘲讽里磨炼出一颗坚强的心脏,算算也是个挺适合运动员的好老师。  他鼓励米沙:“加油,要是你什么时候练到我一半的水平,俄罗斯国内赛十连冠就是你的了。”  说完,他单脚站立,右腿抬起,来了个朝天蹬,也就是控腿180度,两条腿成了一条竖着的直线,就在米沙满头大汗的以为这就是自己的终极目标时,张素商掰着腿往下压。  诶嘿,他的软开极限其实是270度的。  米沙:“你把我从楼顶扔下去,自己去比赛吧。”  张素商腼腆一笑:“我是想去比赛啊,这不是俄罗斯的国内赛轮不着我个外国人上场嘛,扔你下去就免了。”  自从米沙拜他为师,张素商都好久不用自己买面包了,米沙承包了他家所有的面点,为了免费列巴也不能扔米沙啊。  到了第二天,米沙再出场时,全场都陷入了沉默。  为了符合俄罗斯此时朴素的价值观,张素商没给米沙搞发型,也没给他化妆,但他坚定地让米沙在比赛前一天晚上洗了头。  洗头能不能涨颜值他不知道,但洗头绝对能增加自信。  但米沙还是成了全场最靓的仔,无他,这人穿的衣服太显眼了,比起穿着西装或者小马甲的其他人,他的衣服更加贴身、凸显优越的身材,领子开得有点下,露出锁骨,左后肩还有一个大大的银色音符。  那位娜斯佳又跑了过来,她是女单一姐,曾和米沙一起参加过奥运,两人说话时就少了几分客气:“你这是从哪个舞蹈团买的表演服?看起来比西装更方便活动。”  米沙:“这可不是二手货,是我找裁缝做的。”  张素商在不远处吆喝:“米沙!来热身!把外套穿上,还没开始表演呢,你瞎显摆什么呀?不怕感冒啊?”  都他妈身处11月的莫斯科了,在没开始比赛时,只穿一件衣服晃悠,是生怕医院里没他的床吗?  米沙吓得原地一跳,立刻冲过去,在张素商的监管下老老实实穿上外套。  张教练哪都好,但米沙就是怕他,只要张素商说话声音大一点,他就听话得和猫崽似的。  一个又一个运动员上场,米沙备赛,张素商偶尔朝那边瞟一眼,彼得先生又凑过来:有点得意的和他说“怎么样?我们运动员的水平还行吧?”  虽然你这个中国教练很牛逼,可我们其他运动员也不差,潜力深厚的好苗子多得很。  看这些冰上姿态优美如画、滑行轻灵、旋转轻快的运动员们,听这富有俄罗斯艺术底蕴的音乐,厉害吧?  张素商莫名其妙,但他才从彼得那里赚了一笔,这会儿很好说话:“哦,你们家运动员都很好啊,滑行功底还可以,就是步法编排得单调了一点,旋转姿势也少了一点,跳跃难度低了点。”  彼得:……合着除了滑行,其他的都不可以啊。  估计这人唯一看得上的就是自己还有自己亲手带出来的米沙了,彼得先生对米沙的节目越发期待,之后溜跶的时候,又和其他来观赛的滑联官员嘀咕,大意时米沙今年找了个厉害的教练,把自己全方位升级了一遍,大家伙待会儿用心看啊。  万一米沙升级得特别厉害,他们就要准备学习先进经验啦。  有记者也来这里观赛,他看遍全场,最有话题的还是在奥运拿过银牌的米沙,加上这位换了个异国教练,不怕他拍谁?  他举起机器对着那边咔嚓一声,又觉得哪里不对。  米沙自然是个俊朗的小伙子,而他的教练也高大美丽,两人站在一起,分别展现了东方、西方的男性之美,还挺赏心悦目的,但这两人的体型差太大了,米沙被他教练衬托得和小鸡仔似的。  等米沙脱外套准备上场了,张素商接过他的外套,最后鼓励了几句,那场面在记者看来更是爸爸带儿子一般。  不是张素商显老,是米沙太娇小。  但等米沙开始表演时,场上所有的噪杂声都渐渐褪去。  米沙的起始姿势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两只手并拢,手心向上抬起,面上带笑,就像是捧着糖果的大男孩,带着喜庆的意味。  这就是舞者的“故事感”,米沙起范儿了。  大半年的特训不是白训的,米沙跟着张素商练全了六种两周跳,还练了芭蕾,他的节目更是张素商和吉赛尔一手安排,练表演服都在现有条件下做到最好。  别人不知道,但米沙却知道自己在努力减肥的过程中将腰围减到了63,张素商看完他的量体数据就立刻拍板,让吉赛尔设计衣服的时候多显一下腰线……  这小心机现在就管用了,没人能不将目光放米沙身上。  而等他完成世界上第一个阿克塞尔两周跳,也就是2a时,全场一片哗然,轰的一下,人声都压过音乐声了。  米沙一听,就知道自己是要成功了,他的情绪越发上扬,将《胡桃夹子》特有的圣诞雪夜童趣喜庆的氛围感带了出来。  秋卡现在一定也看着他的表演,秋卡一定为他骄傲!  米沙咧着嘴,又跳了组勾手两周跳加后外点冰两周跳(2lz 2t)的连跳,恰好2lz以前也没人攻克,今天是头一回出世,看得观众们纷纷起立。  而在纷杂的背景音中,张素商和娜斯佳聊着:“啥?你想把训练场地从索契转移到有人工冰场的圣彼得堡?唔,我是能给你推荐个不错的舞蹈教室,表演服制作这事就不好讲了,设计图可以给你搞,但裁缝有没有空,得回去问问他。”  娜斯佳:“我还想租个靠近舞蹈教室的房子,你有没有推荐的?”  张素商听了她的预算,推荐道:“我以前租的房子就不错,房东好说话,屋子里有壁炉和厕所,就是楼下的邻居不喜欢吵闹,还养狗,会给人写恐吓信……”  也不是张素商不关心学生,但他看了米沙前半段的表演后,就断定学生优势极大,除非冰场突然被炸,不然他输不了,这会儿就特淡定。  娜斯佳:“狗大吗?”  张素商:“不大,6斤都没有,趁主人不在的时候喂他吃点面包,他还能表演握手和转圈圈。”  那就没事了,娜斯佳去和教练商量换地方的事,马克西姆又拉着卢卡斯过来,说是卢卡斯快上场了,希望张素商鼓励几句。  与此同时,米沙的短节目结束,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他激动地热泪盈眶,眼睛往场边一瞟,看到卢卡斯一把抱住张素商,用力的拍他教练的背。  米沙:可恶的卢卡斯,平时蹭课都算了,现在还来和我抢教练!  要是米沙看过中国的戏剧,这会儿准得骂卢卡斯是个狐狸精。  他顾不得朝观众、裁判行礼,立刻滑到场边去扒卢卡斯:“你干什么呢?比赛要开始了,你不去热身,缠着我教练干嘛?”第28章   雪花随着冬日的呼吸一起落人身上, 让张素商打了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打算回去后煮点姜汤喝。  冰雪运动在高纬度国家本就常见,而花样滑冰还带有艺术性、表演性, 人气高得很, 米沙在赛场上爆了种,冰迷们比他本人还激动。  阿尔乔是体育报的记者,本人也是个冰迷,看到米沙的表演, 他当即断定, 除非米沙断腿或者下一届奥运的冰场突然被炸了,不然冠军肯定是他们俄罗斯的!  等到第二天, 这场比赛的重头戏——自由滑来了,几乎所有赶得到的花滑人都赶了过来, 连速滑那边都派人过来,看看米沙到底做了啥,怎么突然所有人都谈论着他。  米沙的自由滑选曲最后是吉赛尔帮忙推荐的——柴可夫斯基《天鹅湖》。  老柴是古典乐中的宝藏,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如果想要靠古典乐脱单, 莫扎特比柴可夫斯基强10倍, 但柴家古典乐中蕴藏的力量感真不是其他音乐可以比的, 他甚至有资格和贝多芬并列为全世界最有力量感的两位作曲家。  乐迷们有句老话说得好, 古典乐中, 不同的大师可以抵抗不同的不良状态, 贝多芬抗情绪不振导致的萎靡, 柴可夫斯基抗饥饿导致的无力。  而在编舞时,如今的编舞要求并没有后世那样苛刻, 在张素商的记忆里, 他们的节目步法编排必须要十分复杂华丽, 在做步法时上身也要配合着做出为难自己平衡能力的舞蹈动作,才有希望评到最难的4级评价。  而且他们跳跃前、跳跃后都要有难度步法作为衔接动作,像那种用最简单的压步助滑十来秒才开始跳的,分数都不会高。  现在就不讲究那些了,跳跃前压步个十几二十秒,只要节目看起来好看,裁判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张素商编舞和吉赛尔给米沙编舞时就咋好看咋整,等到设计考斯腾时,张素商更是直接拍板,给米沙整个黑天鹅造型,给他的表演服上用黑羽毛在肩膀贴个翅膀的形状。  至于为啥不是天鹅公主、王子,而是要整黑天鹅,那自然是因为这个角色的视觉冲击力够大啦!  《天鹅湖》本就是家喻户晓的经典,搭配上绝望悲壮、于音乐高潮时疯狂起舞的黑天鹅!那效果得有多好?  张素商对于节目质量的把控、吉赛尔的审美加起来,给米沙制作了一个足以震撼所有人的节目。  这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将芭蕾元素与花样滑冰结合的节目,而它的完成度,则超越了这个时代。  从米沙登场开始,现场便有无数人纷纷惊呼:“是天鹅!”  等音乐开始后,更是有无数人正襟危坐,屏息凝神的看着米沙在冰上起舞,他的芭蕾底子其实不算厉害,但花样滑冰本就自带凌虚御风的洒脱,当他在冰上飞速滑行,展开双臂时,竟是真让人在恍惚间看到一只飞翔的黑天鹅。  等到节目结束,全场掌声雷动,由于掌声过于热烈,连场馆外的人都不解的看着里面,一脸疑惑。  “有人把冰场滑炸了吗?”  冰场没炸,但也快差不多了,米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赞扬和喜爱,所有的冰迷都恨不得生扑到冰上来拥抱他。  等他下了冰,连裁判都跑过来搂着他狠亲一口。  人们大声的赞美他:“米沙,你是我们的冠军,天呐,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艺术!冰上的艺术!”  “你刚才是在冰上跳芭蕾吗?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米沙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被人这么夸,尤其是他跟着张素商和吉赛尔训练的时候,别说被夸,不被骂“村口傻鹅”都算那两人当天心情好了。  现在这么多人说他是“优雅的冰上天鹅”,米沙又是兴奋又是腼腆,还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可能是被吐糟得多了,他也觉得自家是村口傻鹅,天鹅的话,至少也该是吉赛尔、奥洛夫、秋卡那样的才算……  米沙左看右看,终于看到了自家教练。  张素商正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的看着马克西姆教练安慰再次只拿了亚军的卢卡斯,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怀念。  米沙大声喊道:“秋卡!要出分了!”  张素商回过神来,立刻跑过来,先把厚外套扔米沙头上:“别着凉了,要喝水吗?要不要擦鼻涕?”  从事冰上运动的人大多都有点轻微的鼻炎,训练和比赛结束后擤鼻涕也是常态,米沙也不例外,他从张素商手里接过纸巾努力的擤,鼻涕还有点发黄。  张素商琢磨着回去以后再找蒋静湖给米沙开点药吃吃。  裁判们很快给出了分数,此时花样滑冰赛事实施的是6分制,也就是运动员从节目开始就有6分,而9位裁判一起为他打分,当他的节目里出现问题时就会扣除相应的分数。  米沙的技术大多是5.9,还有两个6分,艺术分则史无前例的拿了7个满分,哪怕国内赛时裁判总是手松一点,这个成绩也足够可怕了。  记者们也都疯了,阿尔乔念叨着:“这是足以使整个花样滑冰发生巨大变革的伟大表演,他去年还不是这样的,是他的教练帮他蜕变的吗?”  他对张素商这个异国教练已然充满好奇。  阿尔乔深吸一口气,决定仗着自己一米七的高个子一口气冲进人群,争取采访到那位教练,谁知道人冲到一半呢,就被一团风给冲飞了。  马克西姆跑到张素商面前:“你教双人滑吗?我堂姐的女儿是练双人的!”  张素商坚定地回道:“不教!”  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练单人滑的!  双人滑有螺旋线和托举动作需要练习,张素商根本不会,更别说教了,他就没那个技能点。  马克西姆:“我们按市价的1.5倍给你结教练费!”  张素商转身的动作卡住了,接着他迅速回身,咳了一声:“如果你是要编舞的话,我这边可以帮点忙,但价格就……”  马克西姆会意的搓手指:“一切好商量。”  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不那么无产的笑容。 第23章 蒋静湖:“秋璞的身体向来硬朗,我开几服药,一天吃三次,好好养着,病好前吃些不油腻的肉粥、多食蔬果,多饮热水,养个几天,会好的。”  张素商慢慢睁开眼睛:“是不是不管生什么病,大夫都喜欢让人多喝热水的?”  蒋静湖在他额头上一摸:“你也是大夫,信我,等你开始给人看病了,多喝热水这句话也不会少说。”  张素商:也是。  等蒋静湖走了,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  今天也不是休假日,阿列克谢应该也要去上课,张素商孤零零的躺床上看着天花板,莫名其妙就心里难受起来。  以前生病的时候,他爸爸都会给他炖汤。  可是现在没汤,呜呜,他好惨,张素商转头,发现一只海鸥掠过窗外。  就在此时,阿列克谢进门来,手里拿着热水:“秋卡,看什么呢?”  张素商:“也不知道那只鸟的味道好不好。”  阿列克谢:???  他端着水杯:“喝热水吧,蒋医生说待会把草药送过来煎,你想喝汤的话,我可以买一些猪肉回来,做肉丸菠菜汤好不?正好要用肉汤给你煮粥。”  张素商感动得扑进他的怀里,激动的叫道:“阿列克谢!”  他抽抽搭搭的问:“你今天不去上课啦?”  阿列克谢:“我请假啊。”  张素商;“别为了我错过知识啊。”  阿列克谢很淡定:“没事,书上的东西早学完了,少上一两节课不影响,而且你都病了,我上课也没心思听讲。”  诶?  张素商眨巴一下眼睛,就被熊大塞了水杯,温热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他低头咀了一口,里面有丝丝甜意,应该是加了白糖。  他抬眼看阿列克谢,发现他又蹲下,把张素商的拖鞋摆正,然后打开圣经,坐床边慢慢的念着。  张素商:“你不是不信了吗?”  阿列克谢:“我是不信啊,但这和我向上帝祈祷你快点康复不冲突。”  张素商的心跳噗通一下,脸上莫名烧得慌,他靠着枕头,垂下眼眸,有点点害羞。  虽然家里总是张素商在做饭,但阿列克谢做的肉粥味道也很好,清淡又鲜美,连带着里面的蔬菜都吃着特别适口。  在没有许多药物的情况下,生病就是靠人体的免疫力自己扛,张素商的免疫系统战斗力应该还行,原本蒋静湖预估他要养一星期,但他三天就好了。  而他病了多久,阿列克谢就请了多久的假,米沙和娜斯佳、卢卡斯跑过来探望他的时候,就发现传说中病得还挺重的教练精神状态相当好,甚至能坐着写稿,顶多速度比以前慢点。  毕竟发烧嘛,脑子有点钝,卡文也比较严重,但反正他也不急。  来探望他的吉赛尔看了看张素商的脸色,和他感叹:“你看起来都不像生病的人,我以前见过尼金斯基,他生病时才叫惨,脸都要凹下去了。”  听到舞蹈之.神.的名字,张素商好奇的抬起头:“我有人照顾,状态肯定好,难道尼金斯基没人照顾吗?”  吉赛尔叹了口气:“当然有,但没有你的阿列克谢贴心,而且佳吉列夫,就是我们舞蹈团的团长对他也不好,控制欲特别强,从不许尼金斯基脱离他的掌控,还会打他,我记得有一次,佳吉列夫在大街上打了他,在这种环境里,他哪里能好过呢?可惜他结婚以后也没能摆脱过往的阴影,现在还住进了疗养院,成了个疯子。”  “不说这个了。”吉赛尔转移话题:“你介绍过来的娜斯佳是个不错的姑娘,我打算给她编一套《睡美人》,你确定要给她排跳跃吗?”  张素商果断回道:“排!我会争取在世锦赛开始让她学会两个一周跳。”  一周跳可是最简单的玩意,张素商当年集齐六种一周跳只用了一个月,现在距离世锦赛还有3个月,没道理娜斯佳连两个最简单的1t和1s也学不会啊。  只要有了跳跃,甭管难度如何,娜斯佳的地位都将从此不同。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件事来,翻身在自己的抽屉里翻啊翻,拿出一叠信纸来。  吉赛尔:“你干嘛?”  张素商满脸无奈:“别提了,我的读者来信特别多,平时我也会挑几封写回信,这一病让我把这事都给忘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他在国内的铁杆读者云岩,上周人家还写信问张素商带人去莫斯科参加花滑比赛的成绩如何呢。  要米沙发挥失常,连个冠军都没拿的话,张素商还不好意思给人写回信,现在就没关系啦~  张素商铺开信纸,在上面写了起来。  【云兄展信佳。  我的学生米沙成绩很好,拿了冠军……】  此时云岩已经成了国内有名的“秋卡的笔友”,大家都知道但凡他给张素商写信,那边必然会回,等张素商又一封信抵达了上海时,云岩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有人喊道:“云兄,快念念张先生又写了什么。”  云岩乐呵呵的打开信封,表情诡异起来。  随着他将信念完,场面一片寂静。  在张素商说要带学生去参赛的时候,大家已经特别研究过了他要参加的花样滑冰是什么项目,但要说指望他出什么成绩,那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大家都对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很有b数,心里也觉得那个米沙恐怕也只是个玩票的,不然怎么也不会找个中国教练。  所以……冠军?开玩笑的吧哈哈哈。  过了许久,才有人用颤抖的声音说:“张先生说他的学生拿了冠军,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  此时一个穿着朴素的青年钻出人群,咧开一口白牙:“各位,这米沙可是俄国首屈一指的男子单人滑运动员,所以他找了张先生做教练时,许多人都不敢置信,可据我在留学的同学说,这次米沙在全国赛的表现简直是脱胎换骨啦!连他们最好的女子单人滑运动员娜斯佳在赛后都按奈不住,找上了张先生的门要拜师呢!”  这话一出,全场都轰动了。第30章   浑然不觉自己干了什么大事的张素商在喝了几天粥后, 成功回归了日常,跑到老师那里销了假。  叶甫根尼教授看着他, 伸手:“病好了就好。”  张素商下意识要和他握手:“谢谢教授关心。”  谁知叶甫根尼教授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像模像样的摁了一阵,皱眉:“感觉和其他人的手腕没什么两样,蒋是通过什么原理给人看病的?难道是我的触觉还不够发达吗?”  “算了,你回教室去吧。”教授挥了挥手。  张素商:……  虽然自己也总在各大考试里拿到年级前五名,但和蒋静湖这种攻克语言关后就位居第一名再也不下去的人比起来,他果然还是十分平庸吧。  张素商没好意思说他和蒋静湖学过把脉, 现在也能给人看点小病小痛, 水准相当于解放后游走于乡村的赤脚大夫。  他回到了教室,才发现蒋静湖的人气十分高涨,他拉着蒋静湖问:“在我养病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蒋静湖捂着脸:“你还记得上学期, 我帮教人体结构的雅科夫教授去给历史系的莫莉教授送信吗?”  张素商:“我记得啊, 他们是两口子嘛。”  蒋静湖补充:“而且他们还结婚二十年不孕。”  当时蒋静湖就顺手给人把了个脉,又见莫莉教授脸上有痤疮,脱发,体型格外肥胖,就好心建议她减肥,见人手腕酸痛, 还送了几贴膏药。  张素商也知道这个事, 好歹也是医生家的孩子, 他一听莫莉教授的症状,就猜她应是多囊卵巢。  后来蒋静湖还偷偷告诉张素商, 他也不是特想给教授看病, 因为这儿还是有很多人不信中医, 但莫莉教授的腕骨太粗了, 他以前没见过,有点好奇,想摸摸那到底是骨头粗还是胖得显得粗。  这是激素失调导致的慢性病,到了后世也不好治,一般都是控制,不会死人,但如果患者不好好控制体重,上了年纪以后得糖尿病和冠心病的几率将远高于正常人。  他琢磨着蒋静湖的治疗思路也正确,控制好体脂,再吃中药调理,的确能显著改善情况。  而等莫莉教授的手腕好了以后,她就来找蒋静湖开药吃,直到上一周,成功减了20斤、43岁高龄的莫莉教授惊讶的发现,她怀孕了。  蒋静湖一战封神。  在张素商不知道的时候,蒋静湖就这么成了全系最受教授欢迎的人,有想找他治不孕的,还有想找他治肩颈酸痛的,甚至还有找他壮阳的。  张素商听得眉心直跳:“那你给他们治了吗?”  蒋静湖连连摇头:“这儿好多草药都找不到,我也就周末的时候能去郊外挖一点,你还用了大部分,这怎么治啊?我顶多给人拔个罐,这些天拔罐次数太多,我手都酸了,你看,还贴着膏药呢。”  他展示了自己贴着药贴的手,让张素商同情不已。  据他所知,这个时代的国内吵中医、西医的有效性,以及是否废掉中医、推行西医都吵得快上天了,小蒋大夫却阴差阳错的成功在国外推广了中医,也是神奇。  坐他后边的丹尼尔和张素商八卦:“还有医院想请蒋那边交流,甚至是聘用他的呢,不过蒋拒绝了。”  蒋静湖神情坚定地回道:“我当然要拒绝了,我以后可是要回国的,秋璞,我算是发现了,其实中医和西医虽然体系不同,要结合许是有些困难,但绝对能互补,中西医一起来,治病就更有效率,我有了好多新思路呢。”  张素商立刻给他鼓劲:“我也这么觉得,我们一起加油,指不定就能找出新路子攻克更多的疑难杂症呢。”  “嗯!”蒋静湖开心起来,张素商也是头一回看到他露出如此明亮的表情。  这是个多么虔诚的医者啊。  空了几天课对张素商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他是早就把未来几年都翻译过一遍的人,到学校上课都可以视作第二遍学习,不存在落下什么知识点的问题。  下课的时候,蒋静湖还和他说:“我想着下午去蹭一蹭大二的课,教授说过,只要我们的考试能过,是可以提前毕业的。”  伍夜明就是这么干的,他明年就要去大三上课了。  张素商心说他现在的学习压力比高考那会儿还大,但同学这么争气,他不跟上总是不好意思,这种感觉就像宿舍里其他人都在考研,唯一的咸鱼也不好偷懒,只能也开始翻书……好多全寝室一起上岸的情况就是这么来的。  张素商就是被带动的那条咸鱼,他硬着头皮点头,和蒋静湖一起去图书馆借书,又跑到大二教室上课。  结果到了地方,就发现这儿居然还有他们的同学,也就是伊万b。  伊万abcd四号人,a最好记,他是米沙的弟弟,c是个病弱系的美男子,话不多,常给人一种阴森古堡里走出来的感觉,d则是奶油小生式的系草。  唯有伊万b,他貌不惊人,张素商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人特八卦,是个校内万事通。  他和蒋静湖看着伊万b:“你怎么在这?”  伊万b难得露出腼腆的表情,挠着头:“我想明年读大三。”  蒋静湖这才想起来:“对哦,你上次考试只比秋璞低两名。”  这也是个读书厉害的。  大家一起坐下,老师进来时也不在意教室里多几个人,该怎么上课就怎么上,医学讲课的风格大家都懂,书老厚一本,不可能讲得特别细,老师挑最重点的讲了,再划一下重点,然后就是背。  只要学医,不管中外都要背。  蒋静湖从小就背医术,早背麻了,张素商就有点技巧,他社交能力还可以,能找学长学姐借历年真题来刷,而且他小时候就和爸爸背过一些医学类的口诀,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自己编口诀来背。 第25章 国际赛事的门槛说低不低,但也有宽容的一面,运动员所属国家的滑联给他们报名,他们就能来。  要不是中国没有滑联,连提交报名资料也不劳烦俄罗斯这边的滑联帮忙了。  是哦,他们没有滑联,张素商和伍夜明对视一眼,眼中同时滑过一抹低落,兴奋的心情就像被浇了盆冷水似的。  别说滑联了,直到他们两个上冰之前,国内都没有像样的花滑、速滑运动员。  肖均是民国驻俄罗斯大使馆的一名文员,某日,当他烤着炉火瑟瑟发抖时,有人敲响了他的办公室大门,门开以后,他们走了进来。  那是两个很年轻的青年,穿着厚厚的衣服,很明显都是学生,肩膀、头发上还留着晶莹的雪花。  肖均站起来:“两位同学,来此有何事?”  那个格外高大的青年拉开包住下半张脸的围巾,露出一个明朗如阳光的笑。  “我们要报名参加在奥地利举办的欧锦赛,我是花样滑冰,我旁边这位伍兄是速度滑冰,但报名的话,有些资料要官方机构盖章……”  肖均面露惊讶:“什、什么?你们要参加什么比赛?”  张素商重复了一遍。  在这名年轻人的指导下,肖均木木的去翻表格,翻到一半才一拍脑袋,跑去找上官。  他听闻过这些比赛,但从没想过国人之中也有英才能参与其中,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得让大使知道才行。  那两个年轻人正在创造历史!第32章   1908年, 曾有人在报纸上提问,中国何时能派出运动员参加奥运会。  这个问题现在还没人答,下一届的冬奥在1928年, 且还差着一年的时光呢,但其实除了奥运, 其他国际赛事也没有中国运动员的身影。  都说强国需要少年人拥有坚定的意志、勤恳学习以及强健的体魄,这些年咬紧牙关去国外吃苦留学的学生不少, 张素商、蒋静湖、伍夜明、李源都是其中的一员, 但暂时没人在运动领域有存在感。  现在张素商拉着伍夜明来搞报名的事, 肖均不管他们能不能成,心里先高看两个年轻人一眼, 只觉得支撑民族未来的就该是这样的精神小伙,没一会儿就亲亲热热的叫起两青年的字。  张素商的字是秋璞,而伍夜明的字是……超人, 张素商给的建议,李源和蒋静湖都投了赞成票,伍夜明从善如流。  没一会儿, 大使吴秀也跑了过来, 拉着两个年轻人说了好一阵话, 和他们拍着胸部保证:“国内的程序包我身上了, 既然你们俩要参赛, 这事就不会在我们自己身上卡了!”  张素商还以为搞完俄罗斯的冰协,到了自己人这里还要再跑一跑, 谁知道人家把他和伍夜明一按,将所有事情都揽过去, 他们只要坐着吃茶点就行了。  伍夜明捧着那盘子桃酥, 神情十分感动:“我好久没吃这一口了, 出国前没什么感觉,现在这一下口,我想家得慌。”  张素商也想吃,但他很克制,只掰了一半下来慢慢品味,另一半给伍夜明塞嘴里了,速滑不用跳,体重控制没花滑那么严格,花滑就苦了,但凡腹肌的线条比以前模糊一点点,张素商都要紧张上半天,生怕体脂变多。  吴大使后来告诉他们,手续一时半会搞不完,让他们回去等几天,他之后会让肖均亲自把文件送过去,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尽管过来找他,他能办的都会帮忙办,比如帮两位运动员在国内的报纸上发布筹款信息什么的。  跨国行可是烧钱大项。  这人真是太好了,让张素商感激之余又忍不住得寸进尺了一把,他很不好意思的问大使:“我们已经把比赛用的费用攒齐了,现在更想买点家乡的调料回去,大使馆有多余的匀给我们吗?”  吴大使:“啊?”  张素商自穿越过来一直都在啃列巴,心情好点就下面条或者吃白面包,白米也有买,俄罗斯人也吃大米,不管是加牛奶熬粥还是混到肉里一起做丸子,味道都可以,唯有一点让张素商无奈,就是这儿没调料。  这儿当然也有油盐售卖,但一些酱料,再比如酱油、醋的味道都和国内不同,张素商最惦记的老干妈、辣妹子更是还不知道在哪,陶华碧女士还没出生呢。  吴大使是山西人,他家祖祖辈辈都是酿醋做这方面生意的,所以他还真有带地道的醋出门。  张素商高高兴兴的提着两壶醋走了。  他们是下午上完课才过来的,事情办完,天色已暗,他抬起头,看到一抹银色的星光从天际滑过。  “啊!是流星!”他指着那边惊喜的叫了一声,连忙闭上眼睛许愿。  希望爸爸在现代买的彩票能中奖,希望他自己的赛程顺利。  吴大使是个利索的人,证件很快被集齐,被肖均送了过来,俄冰协也敲定了行程,虽然张素商有攒钱,但俄冰协主动提出了包下张素商的车票钱。  就当是他执教米沙、娜斯佳、卢卡斯这么久的报答了。  张素商马上就买回家近十斤的猪肉,让阿列克谢细细的剁好,又把肉末放盆子里不停的摔打,这样做出的肉会更有弹性,张素商本人则将肉里偏肥的那部分煎成油渣,和葱一起混到肉里调成馅。  接着他又和阿列克谢一起揉了面、切面团、再用擀面杖碾开,一气儿包了400个饺子。  张素商看着阿列克谢捏饺子褶的动作,忍不住的笑:“你的手真巧啊,饺子包得比我还好看。”  阿列克谢的手指修长冷白,做什么都很灵活,他头也不抬的回道:“我从小就捏针线啊。”  他还给张素商缝了个包呢,趁着锅里烧水煮饺子的时候就送到了张素商手上,这包是棕色的牛皮制的,很是结实,张素商比划了一下大小,觉得可以放些钱和证件在里面。  阿列克谢:“嗯,零碎的杂物都可以放。”  张素商:“那我可以放砖吗?”他挥了挥手,觉得这样就多一样防身武器。  阿列克谢沉默了一阵,从外套的口袋里搜了搜,摸出一把折叠的小刀给张素商:“把这个也带上吧。”  熊大也觉得世道乱,张素商要注意保护自己。  两人对视一笑,在温馨的气氛中一起吃饺子,阿列克谢说:“和你认识以后,我就再也没挨过饿了呢,真好。”  他小时候经常挨饿,上小学的时候都有过饿晕过去的经历,现在天天都吃得饱饱的,太好了。  吃饱喝足以后,阿列克谢往沙发上一倒,后脑勺下面是他自己手工制作的熊玩偶,柔软且毛绒绒的,过了一阵,张素商也爬上沙发,推了推他,阿列克谢自动往里面挤了挤,给张素商挪出了地方,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让两个吃饱喝足的年轻人一起眯起眼睛来。  这个午觉睡到了下午五点,张素商才噌的一下坐起来:“糟糕!我还要给超人送饺子和证件的!”  幸好由于气温的关系,饺子不存在变质的问题,阿列克谢见天色晚了,就骑着自行车一路将张素商送到了格勒大学的宿舍楼下。  张素商双手叉腰,气沉丹田:“静湖,我包了饺子,下来拿——”  半座宿舍楼都听到了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瘦瘦小小的李源跑出来:“他在帮人拔罐,我来拿吧!”  李源是个看似一米六,实则一米五九的娇小男子,还特别瘦,张素商哪里肯让他拿东西,最后还是送了上去,一进屋就看到伍夜明的好朋友,曾和米沙发生冰上碰撞的伊戈尔趴在床上,身上满是火罐。  张素商看了一眼:“这人身上的湿气好重,罐子里都有水珠了。”  伍夜明坐旁边按摩脚踝:“住海边难免湿气重,圣彼得堡到底是海边城市。”  自从确定要参加比赛后,伍夜明就默默提升了训练强度,张素商替他重新设计过训练单,其余的交给蒋静湖。  他们问:“什么时候走?”  张素商:“订的是下周一的火车票,大概要转车好几次了,不过我是和米沙一起跟俄冰协的团队走,能省不少事呢。”  花样滑冰和速度滑冰的比赛国家不在同一个,张素商要去奥地利的维也纳,而伍夜明要去瑞典的斯德哥尔摩,而瑞典和俄罗斯本就只隔了个波罗的海,坐船很快就到了,而张素商要去的奥地利,却和俄罗斯隔着好几个国家,好在走陆路就可以抵达。  张素商内心是庆幸的。  他有晕船的毛病,但凡今年速滑和花滑的比赛场地换一换,张素商在比赛开始前就要被削一波。  而伍夜明也被托付给了伊戈尔,到时候他和俄罗斯的速滑队伍组团,能少很多事。  听到这里,蒋静湖长叹一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你们又要去别的国家了,看来在秋璞走的日子里,我只能看你在圣彼得堡早报上发布的文章来思念你了。”  张素商突然僵住了。  好一会儿,他尴尬的笑笑:“我……没有存稿诶。”  室内诡异的安静了几秒,伍夜明、蒋静湖、李源和伊戈尔异口同声的喊道:“什么!你没有存稿?”  李源焦急的拍着桌子:“我正看凯瑟琳娜读夜校看得满心激动呢,夜校还有社会化抚养幼儿都是极好的制度,一旦国内的读者看到也能大有启发,你怎么能不写呢?”  伊戈尔也不顾浑身的火罐,仰头艰难的说:“原本我还遗憾去瑞典的时候不能看到《女飞行员》,原来你根本没写?”  一群小伙子同时对张素商露出了“怎么会有你如此不负责任的作者”的眼神。  看他们这反应,原来大家都是《女飞行员》的书迷。  于是在出发的前几天,张素商到哪都带着稿子和笔,抽出点时间就拼命赶稿,总算在出发前攒了三万字的稿子交到了叶戈尔编辑。  虽然这点字数,在他完成比赛回来以前,大概也只能维持两周更一次的频率吧……  于是在张素商朝友人们挥着小手帕道别的第二天,圣彼得堡早报就不得不遗憾的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个通知。  【由于作者秋卡去参加花样滑冰欧锦赛,本周休刊。】  圣彼得堡早报这个小说首发报刊都这样了,那些英译、汉译后再连载小说的国外报纸更是如此,没过几天,几个英语国家的小说报刊、上海晚报都宣布了秋卡停刊一事。  张素商的笔友兼铁杆冰迷捧着报纸,发出了疑问:“张先生这是带运动员去比赛了吗?”  不少人还以为张素商是带队去比赛呢。  一青年指着报纸骂:“秋卡先生真是的,出远门前也不知道攒点稿子。”  另一人拦住他:“倒也不用如此生气,我国青年在国外执教了一名冠军运动员,现在还要带对方去参加国际赛事,我们作为同胞也与有荣焉。”  听到这,那青年的神色也缓和下来:“罢了,那我也在此遥祝秋卡先生带的那几个运动员在欧洲锦标赛获得好成绩吧。”第33章   并没有带队, 而是本人亲自去参赛的张素商被火车颠到了。  天可怜见,他以前从没有晕火车的毛病,后来想想张素商也没坐过火车, 他出生的时候全国人民都坐高铁了,火车那边主要运货,现在被20世纪的货车颠一下十分正常, 毕竟他可是坐驾校训练车都能把自己吐到穿越的人,可见这方面的抵抗力不强。  张素商在车上吐到差点以为自己要回去了。  米沙扶着他的背拍了一阵, 和卢卡奇一起艰难的将高个教练架回座位,娜斯佳拿凉水打湿手帕,盖在张素商的额头上。  俄冰协的领队是彼得先生,他本来以为张素商过来还能以教练的身份照顾一下其他运动员, 现在却成了运动员照顾张教练了。  他无奈的说:“您对这种交通工具适应不良, 当初又是怎么从中国跑到俄罗斯留学的?”  张素商心说他不知道啊,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 火车都进圣彼得堡的火车站啦,接着阿列克谢就来接人了。  看他蔫巴巴的样子,彼得先生也有点不忍:“你歇着吧,好好睡一觉, 多颠颠也就适应了。”  彼得的话没什么用,张素商该吐还是吐, 每天最舒服的时候就是火车靠站暂时停止的那段时间, 其他时候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只剩躺平的力气。  这年头长途出行真的很苦很累, 而且路线复杂。  火车从圣彼得堡行驶到明斯克, 他们又在这里转车上了另一趟从明斯克前往基辅的, 基辅在后世是乌克兰的首都。  等到了基辅, 他们又换车,换成了从基辅前往利沃夫的,直到抵达国家边境,他们又换车进入了斯洛伐克,之后又从斯洛伐克进奥地利。  其实从利沃夫进入匈牙利,再从匈牙利入境奥地利更近,但匈牙利在前几年才从奥匈帝国中独立出来,现在两国边境还有点小打小闹,彼得领队告诉张素商,为了保证安全,他们得绕点远路。  张素商无比怀念那个坐飞机去往世界各地比赛的年代,但现实是他被这场长途火车之旅折磨得不行,等他在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旅途抵达奥地利维也纳时,张素商比出发前已经瘦了3斤。 第27章 张素商可感动了,他拉着米沙和卢卡斯的手说:“有了你们的鼓励,明天我一定能滑出好成绩,你们也要加油,争取进个前三。”  米沙骄傲一笑:“教练放心,虽然我的滑行不比吉利斯,拿个第二还是没问题的。”  坐旁边的马克西姆教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脸都憋红了。  就在张素商抵达奥地利的当天,伍夜明也踏上了前往瑞典的道路,比起张素商,伍夜明的道路无疑顺利许多,因为他不晕车。  在旅途之中,小超人还可以看看车窗外的风景,感叹着:“希望有一天,我们国家也能有如此完备且快速的交通网络。”  速滑选手伊戈尔按住好友的肩膀,鼓励道:“会的,只要你们的人民能团结起来,你们就能无所不能。”  伍夜明对他笑笑,心里又惦记起正在奥地利的张素商,也不知秋璞一路可否顺利,算算日子,他的比赛也该开始了、  伍夜明担忧的念叨:“秋璞总说他的滑行不如吉利斯,但规定图形却是花样滑冰赛事中的重点,这可怎么办呢?”  伊戈尔听到这里,嘴角一抽:“伍,你们好像都搞错了一件事。”  伍夜明不解的看着他:“什么?”  伊戈尔:“我对花样滑冰有所了解,也看过秋卡的训练,他说自己的滑行是弱项,只是相对于他的跳跃、旋转而已,他说自己不如吉利斯,也只是不如吉利斯而已。”  吉利斯可是花样滑冰项目有史以来的最强滑行大师。  学霸说自己考满分100分的卷面时只能拿99分,然后哀叹自己是个弱鸡,这种话其他人只要听听就好,要真信了99分是弱鸡分数,就是被忽悠傻了。  伍夜明突然想起张素商在学校里好像也是这个做派,他总是一边哀叹自己是留学四人中的智商低谷,一边在考试时一举冲入年级前三,还帮四人中的其他三人翻译教科书,帮助他们克服了留学最初时间的不适应,这次说要出国比赛,打破中国运动员在国际赛场上的零纪录的人也是秋璞。  伍夜明拍着胸口,自夸道:“还是我好,能考第一就说自己考第一,能跳级就跳级,诚实坦荡,不像秋璞,老是假谦虚。”  这人明明强的可怕,还老说自己是弱鸡,等到赛场上展现了实力,可不得吓别人一跳么。  秋璞真是坏心眼。  伍夜明不知道的是,在他就着北国风光啃干粮,与伊戈尔聊天说地时,欧锦赛现场正一片寂静。  男子单人滑的规定图形比赛才结束,所有人看着排行榜上的字样满脸震惊。  第一位当然还是吉利斯,而第二位,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名字。  sushang.zhang,china。  拿了第三的米沙站在排行榜前张大嘴。  教练,原来你说让我争取个前三是这个意思啊。第35章   从有记忆开始, 张素商就进行了最专业的滑行训练。  他的父亲曾教导过他,滑行有三个发力关键,脚踝、膝盖、上身。  脚踝是的倾斜角度决定了冰刀能否更深的划过冰面,而膝盖的灵活、上身的姿态变化则是提升滑行质量的要点。  而张素商最擅长的就是脚踝部位的变化, 所以还没退役那会儿, 他被誉为年轻一代中滑行质量最高的。  可惜21世纪是拼跳跃的时代,滑行强只是锦上添花, 步法再华丽炫目, 也抵不上一个四周跳。  张素商的师姐就偏科在跳跃上, 她集齐了六种四周跳,但滑行一般般,可大家就是因为她而将更多的目光集中到女单那边。  幸运的是,张素商的滑行天赋使他在规定图形时代也不至于吃比赛规则的亏, 不幸的是他穿越了。  如果是穿越前,绝不会有人因为排在比赛第二位的是中国人,而对赛事主办方提出质疑。  排在第四位的英国选手约翰在本次比赛中拿出了个人最佳表现,他满心以为自己即将进入前三, 结果却被挤到了第五,他没有找第三名的米沙的麻烦,更不敢惹排名第四的博克, 所以他就张素商的成绩向赛事主办方提出了质疑。  他操着一口优雅的牛津腔,用矜持的态度询问:“那个中国人如何拿到现在的分数?”  那可是一个披着黄皮的人,不管张素商自露面以来,其外表在现场的女性那里获得了多么高的评价,在所有人看来, 这只是一个抱上了俄罗斯大腿, 才得以参赛的庸人, 他的国家没有孕育出色运动员的环境。  他们是东亚病夫。  米沙立刻不满了,他站出来,胸一挺:“秋卡具备卓越的才能,是真正的滑冰天才,他凭本事赢得荣誉,无需质疑!”  张素商很想反驳自己不是天才,但看到学生这么维护他,内心又很感动,接着他回想了一下百年后的赛场上有没有厉害的英国男单,然后遗憾的发现,至少世界前十没有他们的身影。  百年后的男单赛场,主要由俄系、日系、北美系互相争锋,而中国也一直有稳定出产世界排名前六的选手,在顶级赛场上的存在感从没有低过。  裁判员雅尼先生也给出了答复:“zhang在比赛中展现了新的规定图形,他的滑行稳定而优美,从容有序,完美符合比赛的评判标准。”  目前全世界总共有21种规定图形,其中好几个都是吉利斯创造的,而张素商在本场比赛里,创造出了一种新的图案——他利用鲍步和大一字,以冰刀在冰场上画了一个超大号的几何图形。  雅尼先生还有话没说,其实在张素商之前出场的吉利斯先生已经在规定图形一项拿了好几个6分,也就是满分,大家都以为吉利斯将是这场比赛的第一,谁知张素商之后出场,拿出了与吉利斯风格不同却同样出色的滑行,要不是张素商的国籍令人心中犹疑,让好几个想要打出6分的裁判默默将之改成了5.9和5.8,张素商本该凭借着那个新图形摸到第一。  另一位裁判员也说道:“zhang在鲍步时展现了新的滑行姿态,也就是上身后仰,这是一个很优美的动作,也是他优秀平衡性的证明,的确,他拥有奇特的肤色,但我们不能因此否认他的实力。”  其实裁判们在打分的时候也满心纳闷,完全不懂张素商从哪冒出来的,可他的确强得独树一帜,把其他人都给比下去了,除了吉利斯,几乎所有人都与他有悬殊的实力差。  他们可是正经办比赛的,自然要按规则打分。  “黄皮肤的人那么多,总会出现一两个奇迹的。”裁判们做了总结,张素商凭实力成为了很多人眼里的“黄皮肤里的个例”。  约翰申诉不成,走到张素商面前,努力仰着头展示自己的高傲:“看来米沙在滑行上的进步是因为你了?你也就只能在滑行上有优势了,跳跃就不是你有资格触碰的领域了,你等着吧。”  旁听的米沙、卢卡斯、娜斯佳的表情诡异起来。  张素商欲言又止:“你高兴就好。”  等这场闹剧结束,东道主选手博克跑过来拍拍张素商的肩膀:“别在意,那些英国人总是特别高傲,看不得别人一下展现出超越他们的实力。”他做了个鬼脸:“你知道的,贵族的傲慢。”  见张素商被逗笑了,博克又鼓励他:“跳跃是冰上最精彩的动作,每个人都有能力挑战,加油!”  张素商:“那个……”  博克:“别紧张,要对自己有信心。”  博克又和米沙拥抱了一下:“你的跳跃强了很多,看来你的新教练的确有两把刷子,我猜zhang的滑行也是和那位神秘的教练学的?不过我不会放弃击败你的。”  米沙:“其实……”  博克:“哦,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大家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  张素商:“那个,我看起来像是很不擅长跳跃的样子吗?”  米沙:“其实,秋卡就是我的教练,而且他主要教跳跃。”  这个人能不能等他们把话说完啦?  可能是被张素商给打击到了,这一天,张素商的好学生们没有再给他打热水,张素商也不在意,自己捧着热水回屋泡脚。  米沙看他一眼,又看一眼。  张素商:“看我干啥?”  米沙:“教练啊,你说我明天应该争取第几?”  张素商:“运动员当然是争取第一啊!”然后他又改口:“不过从实际出发的话,你还是争第二吧。”  米沙:我就知道。  卢卡斯指着自己:“那我呢?”  张素商和米沙、马克西姆教练异口同声的喊:“你争取进前五!”  一场比赛的最终排名都是看运动员的总排名的,米沙规定图形排第三,如果他要胜过吉利斯的话,短节目和自由滑的排名就不能低,且还有的打呢,至于卢卡斯那边压力就更大了,他规定图形排第七。  这家伙太喜欢跳跃而忽略了滑行的训练,偏科的结果就是比赛吃亏,还不如娜斯佳呢,那丫头也喜欢跳跃,可她的规定图形也拿了第二名,仅次于索尼娅,比完以后,她还能感叹一句索尼娅实在是太强了,可见已经意识到对手有多难对付,这才是比赛的样子。  米沙做完睡前训练就可以休息,张素商不行,他借着油灯的光又开始伏案写作,虽然被读者吐糟过不攒存稿,但在意识到自己的缺陷后,他还是有了勤奋的意识。  卢卡斯来串门时,感叹道:“秋卡真辛苦,感觉从开始练习滑冰到出国比赛,你都是靠自己努力,为了给国家争光,你也够拼的了。”  他和米沙都是有国家养的运动员,以后退役了还可以做教练,以他们现在的成绩,以后应该也不会为吃饭发愁。  卢卡斯特别敬佩张素商的地方就是这个,其实张素商所处的环境,训练的起点都不如他和米沙,但他却这么出色,这么能吃苦,简直是追梦人的典范。  张素商头也不抬:“也不用把我想得太高大上,最初写《神探伊利亚》的时候,我还想过如果稿子不被录用,没钱可赚的话就放弃滑冰的。”  卢卡斯和米沙一起露出惊愕的表情:“你还想过放弃吗?”  张素商:“是啊,因为在滑冰、为国争光之前,我也要吃饭的啊,对我来说,我不是那种觉悟特别深的人,又挨过饿,梦想对我来说是有份量的东西,如果我发现自己的负重能力不足以同时背起生活和梦想,那就只能先把梦想放一边了。”  卢卡斯不是很能理解张素商的想法,在他看来,如果自己拥有张素商这样的天赋才能,那么哪怕是乞讨,他也要抵达比赛场地,对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荣耀和梦想高于一切。  卢卡斯哼哼:“你觉悟也太低了吧。”  米沙年纪大一点,反而很能理解张素商:“既然你能管好自己的生活,还能来参赛为国争光,就已经足够了不起了。”  无论张素商嘴上怎么说,事实就是他兼顾好了学习、生活,还在滑冰方面很有成就。  就在此时,门被敲了起来,张素商过去开门,就看到彼得焦急的和他说:“安菲萨的右脚肿起来了,你能帮忙看看吗?”  现在还不是后世,运动员出门比国际赛事还有队医跟随,各方面都很完善,如今的俄罗斯代表团里唯一懂医疗知识的就是张素商。  张素商立刻提着个背包和他过去了。  安菲萨和娜斯佳住一个房间,张素商到的时候,女孩正坐在床上,而娜斯佳蹲着给她冰敷脚踝,她的处理是正确的,张素商一看就知道安菲萨是运动导致的小腿肌肉无菌炎症。  张素商是经历过21世纪竞技强度的,训练训到肌肉肿胀是常见的事,但那时候他可以去医院做磁热疗法,身体恢复能力较强的年轻人做完第二天就可以消肿,坚持一个疗程会改善很多。  他有个练四周跳很猛的师姐,有一次两条腿都肿了,做完磁疗第二天就冲赛场上去继续和人拼四周,虽然这种做法不值得提倡,但还是能说明现代医学的优越之处。  竞技运动不仅拼天赋和努力,还拼健康,中国队后期能稳定输出高质量运动员,和队医的业务进步也是分不开的。  但现在又没有做磁疗的仪器,张素商只能拿出他的另一位小超人,蒋静湖大夫的活络药膏。  药膏涂在伤处上,以按摩促进吸收,让安菲萨觉得伤处有点火辣辣的,但疼痛的确是缓解了许多。  她舒了口气:“我还以为要退赛了呢,幸好有秋卡教练在。”  彼得也夸:“秋卡毕竟是格勒大学的优等生,我早发现了,你们中国医生对运动损伤很有一套。”  张素商:“我这个手法也就一般啦,连针灸都没法给安菲萨做。”  大家在看完他的规定图形比赛后都觉得这人就是假谦虚,对他说的真话也只是呵呵一笑,秋卡,大家都已经认清你的牛逼之处了,只是不揭穿你而已。  第二天比的是短节目,这次先比的就是女单了,安菲萨成功完成了比赛,回来时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抱和鼓励。  娜斯佳今天又要和索尼娅竞争,根据适应场地时得到的情报,索尼娅极有可能掌握了一周半,也就是1a,这让只会两种跳跃的娜斯佳压力很大。  在比赛开始前,她看向张素商,希望得到鼓励:“教练。”  张素商伸出两只手,掌心向上:“扶着我跳两下。” 第29章 最重要的是,无论他做了在懂行的运动员眼中多么高难度的动作,他的姿态和情绪都是那么的轻松写意,仿佛一切都毫不费力。  在之前出场的经典节目中,《卡门》、《斗牛》热烈激情,《胡桃夹子》活泼愉快,《月光》则是将一种优雅的梦幻美展现到了极致。  等到节目结束的时候,现场好半响连掌声都没有,张素商给四面都行完礼了,才渐渐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那掌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有人鼓掌鼓得手都痛了,吹完口哨后还问身边的人:“他是中国选手对吧?他真是高大美丽,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黄种人!”  这次没人再误会张素商的国籍,而张素商连身汗都没出,披上外套等分。  卢卡斯满脸骄傲的拉住他的胳膊:“秋卡,你一定会是第一名的!”  米沙也连连点头,张素商的实力他们都明白,现场没人能和张素商更强!  张素商反而是最不乐观的那个人,他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回道:“我这次的目的只是上欧锦赛的领奖台,是不是第一不重要,只要让我拿块牌子回去给吴大使、超人他们看着乐一乐就好。”  卢卡斯不解:“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不会赢呢?秋卡,明眼人都知道你赢定了。”  张素商就很一言难尽的看小伙子一眼。  孩子,不要搞错了,像花样滑冰这种打分运动,其竞籍运动的黑幕在百年后都还存在,在20世纪初,我一个黄种人突然冲到欧洲的赛场上,就是实力再强,那些裁判能愿意给他一个高分吗?有人愿意把象征着完美的6分安他脑袋上吗?  张素商可不做这个美梦,这也是他昨晚和米沙说,让他努力争取冠军的缘故。  果不其然,张素商最后只拿到了一个6分,给他打分的还是俄罗斯的裁判,算半个自己人,其他人十分默契的给了他5.9。  张素商,暂列第二。  此时还没有上场的运动员仅剩吉利斯一位,他正在脱外套,但他身边的学生索尼娅已经面露担忧。  她在短节目凭借着跳跃技术的优势,勉强压住了娜斯佳位列第一,但那是娜斯佳只有两个一周跳的缘故。  可她的教练在跳跃难度方面完全落后于米沙,现在他该如何击败那些俄罗斯人呢?  吉利斯十分温和的安抚弟子:“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输。”第37章   在这个时代, 并不是跳跃最强就是王,相应的,花样滑冰是艺术运动这个特性, 依然被许多人坚持着, 既然还没有变成跳跃大赛, 那么其他运动员也有击败超级jumper的法子。  比如吉利斯,他和跳跃天才博克已经干了两届冬奥了,每次都是他赢,说他没两把刷子, 谁信啊。  所以吉利斯一开始就没指望自己能在这一届的欧锦赛拿冠军,因为博克是奥地利人,吉利斯这次过来就抱着无所谓冠军亚军的心态。  索尼娅用一种无语的目光看着教练的背影,她的师母塞西莉爽朗一笑, 拍拍她的肩膀:“我就喜欢吉利斯这种想得开的心态,这种男人最有魅力了。”  吉利斯说的不会输, 是他心里明白自己不是博克这个主场选手,还因为在赛场上赢奥地利人的次数太多,被奥地利冰迷呸得次数很是不少, 所以他的目标就是不掉领奖台, 只要有奖牌入账, 他这趟就不算亏。  而以张素商和米沙的表现,他们两个也能上领奖台,只要他完成比赛,博克就上不了了, 一想到宿敌即将扑街, 吉利斯心里还有点小高兴, 叫你们老是呸我哈哈哈。  平心而论, 正是这种心态让吉利斯发挥稳定,从不失误,但……  索尼娅:这种浑身光棍劲的大叔哪里来的魅力啊?  而塞西莉亚对着吉利斯的背影拍了一张照,收拾好器材,转身要离开,索尼娅拉住她:“您要去哪?”  塞西莉亚笑着回道:“去洗照片,吉利斯希望我在欧锦赛结束前,可以将zhang的照片洗出来送给他作为礼物。”  张素商这时拉着学生们说:“我这次只要有奖牌带回家就算是赚了,娜斯佳,你待会儿去找吉利斯帮我要几张签名,我要做纪念。”  娜斯佳:“为什么要我去啊?想要就自己去。”  张素商羞涩:“我不好意思嘛,明明我和他是对手,再被别人发现我是他的冰迷,总觉得在士气方面会落下风,你是女单,就不用顾忌这个了。”  娜斯佳气得要死,她生怕教练被打分黑幕黑掉金牌,结果这人一点也不担心,还惦记着找对手要签名!她真是白操心啦!  小姑娘跺脚:“你对这场的打分就真的没想法吗?”  张素商想了想,反问:“你觉得是诺贝尔厉害,还是花样滑冰欧锦赛的金牌厉害?”  娜斯佳不假思索的回道:“那还用说嘛,肯定是诺贝尔啦!这两者有可比性吗?”  虽说智力和体能对于人类来说哪样更重要,人们一直都有所争论,但仔细想一想,人类再怎么点身体方面的技能,也很难与猫科动物比战斗力,可如果人类狂点智力,别说地球上的其他生物了,连星辰大海他们都能征服。  所以还是代表智力成就的诺贝尔更稀罕一点吧。  张素商一摊手:“那不就得了,我又不是被黑掉了诺贝尔,只是一块欧锦赛金牌而已,放平心态就好啦。”  娜斯佳、卢卡斯、米沙:你自我开解的能力真是好强哦,说得好像中国有诺贝尔可以被黑一样。  这几个小朋友当然不知道,在二十多年后,吉利斯的校友,与他一样毕业自柏林工业大学的女科学家何泽慧将会与她的丈夫钱三强一起发现铀核三裂变,然而由于彼时国际对中国的鄙视,诺贝尔压根就没有将奖项颁发给他们的想法。  张素商好歹也是拿着高分考上top1的学霸,对这些历史有所耳闻,所以他宽慰自己的方式就是——诺贝尔都能被黑,何况小小的欧锦赛金牌,放宽心吧,只等我兔晋升为蓝星五大流…五大善人,就没人敢这么欺负咱了。  至少比起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他知道国家终将崛起,还能做到心中有希望,面上有阳光。  不甘且先放在心底,花滑比赛的传统就是想拿到更高的打分待遇,便必须刷裁判的印象分,慢慢来吧,只要能一直表现得优秀,打分待遇时也是可以提升的。  哪个世界级运动员不是这么从萌新时期奋斗起来的呢?索尼娅在上届冬奥就该夺冠了,结果被人拿裙子太短说事,直接成绩无效,人小姑娘也没说放弃花滑呀。  这么一想,张素商就坐在旁边看比赛,一双眼睛瞪得和写轮眼似的,就指着从正在比赛的吉利斯身上复制点什么值得参考的技术下来。  看到最后,他发现这家伙的滑行实在是太可怕了,对别人来说,使用冰刀在冰上画图案是需要精细操控的事情,可对吉利斯来说,这些动作就和玩似的。  这、这已经是天赋型能力了,张素商也复制不了,而且根据他的目测,吉利斯的跳跃能力没比博克差,甚至隐隐有点超越的感觉。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上古神兽呢,真强啊。  米沙看得神情凝重。  “吉利斯在拼命。”  哪怕是上一届冬奥的时候,他都没见吉利斯滑出现在的水准,或许张素商表现出了碾压级的实力,可吉利斯一点也没放弃比赛,甚至拼上全部迎敌,这样的精神何尝不值得敬佩?  场边的索尼娅的表情也放松下来,虽然教练上场前摆着一副输了也不怕的光棍表情,但他果然是不甘心输的。  只要吉利斯还有拼劲,那么作为运动员,他就没有真的输掉。  这一天的比赛结束时,排名再次发生易位,张素商落到第二名,而米沙排到第一,但小伙子看起来并不高兴,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第一是占便宜占来了。  但凡张素商换个国籍,这会儿也该拿9个6分了。  本场比赛共有9名裁判。  在回程的路上,有人在后面大叫张素商的名字。  “张桑!苏珊!苏珊!”  有人在背后狂跑,绕到张素商面前停下,喘着气,兴奋的看着他,他是个小个子,看起来一米五出头,穿一身西装,打扮得人模人样。  小个子用英语自我介绍:“您好,张桑,我是日本驻奥地利大使馆的小泽,方才我在观众席看到了您的精彩表演,真是我们亚洲人的骄傲啊。”  张素商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礼貌的回道:“谢谢。”  小泽:“我认为以张桑的实力,才应该是短节目的第一名,可惜这些运动项目总对我们黄种人抱有偏见,所以我们更要团结一致……”  张素商正要回一句要团结也不和你们团结,旁边的米沙、卢卡斯、娜斯佳、马克西姆、彼得的脸色就黑了。  尤其是彼得先生,他有个亲哥哥在1904年死在辽东半岛。  娜斯佳一把拉着张素商的胳膊,扯着他往前走:“教练,米沙说要再给你烧水,咱们走吧。”  张素商从善如流的跟着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问:“娜斯佳,你觉得附近有意大利炮卖吗?”  卢卡斯一脸懵逼的问:“意大利炮?秋卡教练,这里是维也纳。”  张素商面露遗憾:“真可惜。”  等回到旅馆,他的好徒弟果然给他烧了热水,张素商拿出一包姜粉撒进去,再把脚往水里一放,啊,享受。  米沙有点馋:“教练,我也想泡。”  张素商:“你把脚放进来呗,这盆挺大的,再多放三双脚也行。”  然后卢卡斯的脚也跟着过来了,张素商看过去时,他还嘿嘿的笑:“这水我也有添柴呢。”  三个大男人将脚踩在装满热水的盆子里,一起仰头舒了口气,现场气氛十分温馨。  如果以后俄罗斯花滑国家队出现什么泡脚的传统,张素商绝不无辜。  就在此时,马克西姆又跑过来:“秋卡,又有人要找你。”  张素商懒洋洋的:“什么人啊?”  马克西姆:“个子不高,黄皮肤,说的英语口音有点重。”  张素商听得面露嫌弃:“又是那群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  他嘿了一声,拿起他随身携带的皮包就要去见人,这包四四方方,乃高品质牛皮所制,正所谓廖莎手中线,秋卡身上衣,临行密密缝,砖头放入包,是居家旅行必备的防身武器。  包里的夹层还放了折叠的水果刀,只要不碰上热武器,张素商有信心在持有此包时突破10人组成的包围圈。  谁知走到了一楼,张素商就发现来人是个穿着素雅的中式长衫的中年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一见张素商,便热情的上前:“可是写下《神探伊利亚》与《女飞行员》的秋卡先生?我是驻奥地利大使馆的大使,柳先明。”  张素商立刻将包扔跟过来的米沙怀里,在心里骂马克西姆,什么叫个子不高啊?柳大使明明比那个小泽高了起码10公分呢。  接着他冲过去抓起人家的两只手摇了摇,面上带笑,无比友善:“是,我就是秋卡,柳大使叫我素商就好,我的字是秋璞,您叫字也行。”  对自己人,张素商向来是态度很好的。  柳先明看着这高大健朗的年轻人,和蔼的说道:“老吴给我发了电报,我也一直在注意欧锦赛,先前看了秋璞的比赛,真是提气啊,不想我国竟有如此出色的运动员,原本我们还担心您不惜休刊来比赛,最后没拿到好成绩会影响您的写作状态,现在看您比得这么好,想必待您归俄,《女飞行员》的连载也能恢复正常了。”  张素商:咋走到这里也能碰上催更的……  幸好柳大使很快就转移话题:“秋璞来奥地利后,吃喝可还适应?我听老吴说秋璞喜爱饺子配醋,我这没醋,却有从老家带来的榨菜,很是开胃,秋璞可要?”  柳大使的老家在重庆涪陵。  张素商早受够这一路的伙食了,他热泪盈眶:“要!”第38章   游子在外时, 碰到个老乡,真就和碰到亲人是一样的。  柳大使人特别好,不仅带来了榨菜, 还提着两斤白面, 借着旅馆的厨房要给自家运动健儿煮面条改善伙食,在这年头有白面吃是真的奢侈,张素商心里特别领他的情。  于是张素商在1927年的1月, 在奥地利维也纳吃到了非常正宗的重庆小面。  红油飘在汤上,白白的面条在汤里沉浮, 用竹筷挑起面条放入口中,油辣子的香气与面食劲道的口感,一起带来至高无上的味觉享受。  张素商:啊,这就是天堂吗。 第31章 等他带着排了大半个白天的队才买到的票入场时,就看到了张素商的身影, 他穿着厚实的大衣,和俄罗斯代表团走在一起, 高挑的个子在人群中十分醒目, 白皙俊俏的外表也相当惹眼,据柳大使肉眼观察,练习花样滑冰的大多都有一副不错的皮相, 而秋卡先生不仅写书厉害, 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花样滑冰可是百年颜狗项目.jpg  如果他那时候就知道秋卡能展现出碾压全场的实力的话, 柳大使一定会在第一天就搬着摄影器材入场, 但就算如此,在看到秋卡拿下规定图形第二的时候, 柳大使也无比激动的鼓着掌, 觉得自己这趟已经回本了。  有了个规定图形第二的名次, 无论之后比得怎么样,都可以放到报纸上吹一波“我国还是有运动健儿”的。  而等短节目结束时,明眼人都知道若非他是全场唯一的黄皮肤,让裁判在打分时顾忌颇多,冠军将毫无悬念,柳大使一边为秋卡在国际赛场上的遭遇感到不甘和愤懑,但又特别为这个年轻人骄傲。  瞧瞧他们秋卡先生,胜不骄,被比赛黑幕绊了脚也十分平静,那宠辱不惊的心性,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为了留个纪念,他又跑前跑后的拉了器材过来,在这里就要感谢他的夫人,一位摄影爱好者。  在柳夫人的帮助下,他们支起器材,柳大使抹了把汗:“也不知道今天秋卡状态如何,我听说这个运动特别看发挥。”  柳夫人微笑着说:“只要能拍到秋卡在赛场上的身影,就已经是在记录历史。”  来了就是赚到。  柳大使点头,认同夫人的想法。  他们站在冰场边,看运动员一个个上场,花样滑冰与网球一样是贵族运动,能练这个的必然是有闲钱购置冰鞋,能时不时上冰练习,还能自己灌制赛用唱片的人,现场等候的男士大多风度翩翩,而女孩们也衣着得体,好一副上流社会景象。  相比之下,和张素商一起过来的俄罗斯运动员们就都特别朴素,虽然也算穿着得体,但布料款式都很朴实,女单娜斯佳更是一直穿着工装,看起来就是个工人。  这群人的画风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柳夫人神情中带着份向往:“如果女人能工作,那么娜拉出走后,也能挺直腰杆活下去。”  “那位娜斯佳就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柳大使头也不抬,他和吴大使关系极好,吴大使早就成了党员,他也打了入党报告,他们同样是希望能够救亡图存的人,俄国的蜕变已让许多人看到了希望。  女单的比赛结果是娜斯佳夺冠,索尼娅以细微分差位居第二,张素商从此也成了教出过欧锦赛冠军的名教头了。  柳夫人还听不远处一对法国选手聊天。  “看来在往后的比赛中,女性也要开始挑战跳跃了。”  “她们必须将裙摆改短才能完成跳跃动作,也许以往女性也不是没有跳跃的能力,但衣服限制了她们。”  还有一个英国大叔不满的骂娜斯佳和索尼娅伤风败俗,他说:“女人就不该参加什么比赛,这不是她们该来的地方。”  柳大使和柳夫人对视一眼,柳大使微微一笑:“夫人,我认为女人可以参加任何体育比赛,也可以玩摄影。”柳夫人牵着他的手摇了摇,看丈夫的目光很是柔和。  不过看到张素商卖板的时候,柳大使夫妇还是嘴角一抽。  秋卡不是畅销书作家吗?他怎么看起来很缺钱的样子。  等到博克开始登场比赛时,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  博克是顶尖选手,至少在欧锦赛之前,他已经被默认为唯一能够挑战吉利斯的存在,但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随着以张素商为首的俄系选手对赛场的冲击,博克若是再不做出改变,就有了掉到二线的危机。  但博克恰好乐于改变自己的人,他一直在不断的改进技术,这是他能够与吉利斯相斗多年的关键。  所以在他的比赛开始时,许多人都看到了博克的尝试,他的唱片还是那一张,但他对于表演的投入却更上一个层次,情绪更加外放。  他试图像米沙、卢卡斯一样拿出更加能打动人的表演,哪怕有些部分处理得不够好,但比起一成不变的其他人,他已然算得上出彩。  米沙和卢卡斯就更不用提了,他们的出现就是对对花样滑冰的洗礼,张素商给了他们更好地技术、更好的表演,甚至是更好的表演服,所有出彩的元素结合到一起,便是一场视觉盛宴。  但真正让人关注的运动员,还是张素商。  这位来自东方古国的小伙子在之前已经给大家太多惊喜。  张素商身上还是那件朴素的军大衣,而且直到他自己的比赛开始以前,他都被彼得先生拉着给一个叫安菲萨的女孩做心理辅导。  这姑娘有点事故体质,赛前扭脚,发挥得也不好,但心理素质很硬,据说她本人平时是纺织工人,母亲在俄罗斯蜕变前是个女支女,后来和她一起在厂里工作,小姑娘的荣誉感非常强,做工人时认真努力,做了运动员比谁都拼命。  张素商鼓励她的方式就是:“你的伤势已经没大碍了,放心的上吧。”  安菲萨握拳:“好!”  小姑娘在欧锦赛滑到了女单第五名,若非以前没练过跳跃,也没参加过比赛,在裁判那里没有眼缘,差点就冲上了领奖台,要不是娜斯佳拜张素商为师,技术进步巨大,以这姑娘的天赋,应该是被教练当做一姐接班人培养的。  等张素商登场时,俄罗斯的运动员、教练们就站在一处,大喊“达歪!”也就是“Дaвan (加油)”,声音不小,很有点声势。  作为东道主选手的博克往那边看了一眼,也跟着鼓起掌来,大喊英语中的e on!”接着吉利斯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选手们如此做法,自然是感激张素商分享给他们的技术,但一个首次登上国际舞台的运动员能得到这么多人的鼓励,也让现场氛围莫名有了点感人的味道。  而张素商脱下外套,现场不少人都惊呼出声,张素商的穿着算不上大胆,就是一件款式优雅简洁,让他看起来像个小王子的衬衫,袖口做得有些大,滑行时风灌入袖口,让袖子鼓起,就有了种飘逸感。  但这件衣服却是红色的,比赛开始至今,大家不是穿白西装就是黑西黄,只有张素商,又是蓝色又是红色的,硬是在色彩上比别人惹眼些。  柳大使连忙喊道:“开始拍了!”  柳夫人俯下身:“好!”  张素商滑到冰面中心,摆出一个起始姿势,他懒得编新节目,干脆把自己穿越前用过的一个节目拉了出来,削了点难度,改了改构成,灌了张唱片就带了过来。  这就是《天方夜谭组曲》,由俄国作曲家柯萨科夫在1888年创作,这位大师是海军出身,早年一直飘在海上,海洋的壮阔让他的内心焕发了无限幻想,而这支曲子就包含了他对于东方古老故事的想象。  在阿拉伯的传说中,苏丹王是一位暴君,他坚信女人是不贞的存在,因此每天都要娶一个新娘,在天亮时杀死她,直到充满智慧的山鲁佐德嫁于他,她每个晚上都会讲一个故事,让苏丹王不忍杀她,最后这两个人走向了happy第40章   民国英租界, 济世中学外语老师办公室。  一个年轻人提着一把湿淋淋的伞跑进办公室里,喘着气:“今年的雨水真是丰沛。”  云岩立刻上前接伞,问道:“小李, 买到了吗?”  年轻人小心翼翼的从外套里拿出一张报纸:“买到了,都知道《女飞行员》今天会放新情节,顶着大雨去买报纸的人很是不少。”  小伙子这学期才加入这间办公室,对前辈们很是尊敬, 前辈们也对他颇为照顾, 由于知道他家家境一般,这种报纸都是大家一起买了放办公室里一起看, 很是为他省了笔钱。  《女飞行员》如今已经成为了国内极为畅销的小说,主要是这小说的来历就奇,出口转内销,作者为一赴外求学的留学生,却写出了洋人都喜欢的小说, 这本就够吸引眼球了。  本着洋人都喜欢的玩意肯定都差不了的心态,许多人一开始就对秋卡的故事高看一眼,加上故事本身质量极高, 题材新奇,前所未有的以女性为视角,走得还是此时罕见到不行的大女主爽文路线, 而作为故事背景的俄国社会、前小说男主伊利亚等配角, 也吸引了无数人的好奇心。  如今《女飞行员》的剧情已经发展到了凯瑟琳娜开始备考基辅大学数学系的阶段,在之前的剧情里,这位开局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以及渣男前夫、重男轻女家庭的女主已经通过工作, 达成了靠劳动养活自己和女儿的成就。  这一切让她自信心上涨, 原本有些畏缩自卑的性格得到改变, 开始昂首挺胸的做人,作者秋卡在这期间展现了许多骚操作。  首先是女主大战极品亲戚,顺带一提,那些亲戚被描述得十分欠揍,是读者恨不得打破次元壁冲进书里拿起折凳把他们的狗腿打断的那种欠揍,他们每次出场都能引起全城读者一起破口大骂“怎么这群人又来了,秋卡还要不要好好写书了?干脆天天写这些恶人罢!”  像性子火爆一点的评论家,已经提笔写了对秋卡执着于描写极品的不满,并在报纸上骂了整整一个版面。  秋卡照样我行我素,等这群极品终于作了大死,被女主报警送进监狱后,所有人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无比舒爽。  接着第二个后世网文常见套路来了,女主的女儿珊珊开始长大学说话,并展现出了过人的聪慧,虽然书中没有明写,但只要是长了眼睛的读者都明白,珊珊是个神童。  养萌娃、养神童是女性向爽文里的重要分类,秋卡深谙其道,将珊珊的可爱、机灵、体贴书写得淋漓尽致,而当她的渣男爹过来抢孩子时,小姑娘又如同小鬼当家的主角一样使出鬼马妙计,保住了自己和母亲的小家。  然后第三个网文常见套路,渣男爹因不断作死倒了大霉,患上xing病,而女主凯瑟琳娜却越过越好,两边的对照让深恨渣男的读者们也相当爽快。  《女飞行员》最讨巧的地方也在这里,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这篇文够爽够新奇,完美达成为读者解闷、舒爽心情的效果,而对想要看些深刻内容的读者来说,《女飞行员》的背景就够他们钻研了。  最重要的是,作者秋卡本人所处的环境,就是和凯瑟琳娜一样的解放后的俄国,大家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秋卡观察周围而写出来的东西,那么有些东西参考起来,也有了现实作为依据。  大家一起满怀期待的展开报纸,迅速翻到第二版,一般来说,这上面会刊登《女飞行员》的中文版更新。  在国内读者的请求下,明明更新量并不少,但总是给人懒散感觉的秋卡先生总算明白了作为中国作家,就不要指望别人把他写的俄语小说翻成中文,自己上才更靠谱的道理,自己一个人搞定了俄语、英语、中文三个版本的更新,成为国内许多以翻译家为目标的小年轻眼中的楷模。  结果在报纸的第二版上,一点《女飞行员》的小说都没有,只有一张大大的黑白照片在上面。  照片的背景是许多洋人,而照片的主角有两个人,其中青年身量高挑,比照片里所有背景人都要高那么一截,容貌秀丽端正得如同画中人,他搂着的中年人温文尔雅,只是脖子上挂着一块圆圆的牌子,嘴巴咧开,看起来略有些傻气。  请相信所有读者在看到这张照片时都满心疑惑,完全不知道这俩人是谁。  直到他们看到照片下方的一行大字——热烈庆贺《女飞行员》作者张素商先生于花样滑冰欧洲锦标赛取得男子单人滑金牌。  大家还记得秋卡是为什么断更的吗?  答:他去参加花滑欧锦赛了。  众所周知,秋卡先生的业余爱好是滑冰,还在俄罗斯收了学生,学生的成绩还不错,在国内赛拿了冠军,让不少国人都嘀咕秋卡先生回国后,要不要再收几个徒弟代表国家去国际赛场上争光。  许多人看着那行子揉了揉眼睛,左右询问着:“秋卡先生的本名是张素商对吧?他之前好像是去欧洲参加了个比赛对吧?”  旁边的人回答:“是啊,之前报纸还特别科普了一番何为花样滑冰,何为欧洲锦标赛呢。”  但那时候大家都以为秋卡先生是以教练的身份去的,谁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自己参赛了!  而在巨大标题下,则写着本场比赛的报道。  【据悉,张素商先生在1月4日于奥地利维也纳,以规定图形第二、短节目第二、自由滑第一、综合第一的成绩,胜过前万国运动大会冠军吉利斯、亚军米沙、季军博克取得金牌,我国驻奥地利大使柳先明先生于现场进行道贺,并与张先生留下珍贵的合影……】  云岩先生用力捶了捶胸口,猛地扑到小李面前,拿着报纸看了又看,内心又是惊又是喜,最后竟是一把捂住鼻子哭了出来。  “这、这真是天大的喜事。”秋卡先生这是再次为咱们国人争光了啊!  他本以为秋卡先生带出的学生在比赛里拿到好成绩就是喜事了,但现在他才明白,看到自己的国人拿下国际赛事的金牌是何等的喜悦!  这喜悦来得猝不及防,可云岩只想说,这样的惊喜可以再多来点!  云岩抹着眼泪:“我从未想过能看到这一幕,做梦都没有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办公室内的许多人也挤到报纸前,头挨着头,盯着那报纸怎么也看不够。  “诶,这戴着牌子的就是柳大使吧?旁边的便是秋卡先生?天啊!这般品貌,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出色。”  “原来那洋人比赛的金牌长这个模样,哈哈哈,我还以为若是以后能看到国人取得国际大赛的奖牌,也该从铜牌开始,没想到一开始就是最厉害的金牌!”  “秋卡先生真年轻,也是,他还在读书呢。”  “先生好高!比柳大使和照片里的洋人都高出快一个头了!”  “秋卡先生居然自己去参加比赛了,他还夺冠了!先生真会瞒,之前居然都不曾说他自己也是厉害的运动员。”  “他真的赢了那么多厉害的洋人呀?”  没人混淆张素商和柳大使,主要是柳大使今年三十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大几岁,实在不像能去和运动健儿拼金牌的样子。  大家对张素商的真面目议论纷纷,但都是夸的,张素商不算传统的浓眉大眼美男子,五官漂亮得很容易被这个时代的老人们评为阴柔,但好在个头够高,笑容爽朗,拍照时还竖了个活力满满的大拇指,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加上照片里的金牌自带光环,谁又舍得挑他长相的刺?  许多人都夸:咱们秋卡先生真是个精神小伙。  等看到报纸上写着的【柳大使携夫人将张冠军的比赛摄影下来,张冠军则将夺冠时所穿的冰鞋、唱片也送于柳大使,将于录像一同送回国内】时,许多人都期待起来。  花样滑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大家都不知道,但知道摄影的人还是不少的,此时拍照已经在上流社会里普及开来,不少人都会带家人去拍个照,电影也已经诞生,一些京戏名伶也录了影像放于影院里播放,很是神奇。  秋卡所在的赛场远在欧洲,对于满心好奇的国人来说,有个摄影纪录在,也可以让他们更好地看清秋卡如何力压那些欧洲选手夺冠的,这也是柳大使分开前向张素商讨了唱片的缘故。  声效搭配影像,嗯,完美!正好国内运动项目式微多年,猛不丁掉下来个金牌,估计不少人都心中怀疑,有了这些便能打消他们的疑虑啦。 第33章 第一个登场的当然是娜斯佳,她是滑联售卖的比赛录像里最先出场的,人们将她称为奇迹少女,她的表演热烈而灵动,有着惊人的感染力,她就是活生生的卡门。  还有米沙,曾经的他平庸得让人记不住名字,可是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新的冰上明星!  尼金斯基安静的看着,尼金斯卡看得出他很专注,她心中升起一份喜悦,而就在录像进行到了最后,当神秘壮阔的《天方夜谭》响起时。  “他太注重上肢的柔软舞动,所以手臂的舞动和脚下动作还不够协调。”  尼金斯卡点头:“是的,这个年轻人身上还有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不过他是运动员,很多地方是不如我们舞者做得好,不过我想他的舞蹈功底应该很不错,好好练习一下,应该能成为新的首席,虽然我以前从没见过黄皮肤的芭蕾首席……”  想当年她哥哥也跳过《天方夜谭》,人们为了他的表演近乎疯狂,每次表演结束后都恨不得冲上台狠狠的拥抱他、吻他,有一次他的表演服都被热情过头的观众们扯坏了,佳吉列夫还为此发了好大的火。  等等,刚才有人说话了吗!第42章   在重新养肉的日子里, 张素商很是得到了一些关怀,蒋静湖每日给他把脉,斟酌着药材的用量, 经常调药方, 这么吃了两周,加上张素商自己健康饮食、作息规律, 很快就养好了。  蒋静湖就夸他:“秋璞的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 往后荤素搭配,注意身体,想来活个八十多都是能的。”  民国的人均寿命是33岁,夸张素商能活八十岁, 绝对是把他当老寿星潜力股看了。  张素商心想八十岁算个啥, 他的终极目标可是九十岁,如果可以, 他希望能看到08年的北京奥运会, 不过这具身体是1908年生,真到了2008, 他就成人瑞了。  心里宏图壮志再多, 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 张素商说:“哪里哪里,我身体再好, 也比不得超人。”  一说起伍夜明, 蒋静湖撇嘴:“他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有希望活到百岁的, 精气神和我曾祖父一般。”  张素商知道蒋静湖的曾祖父, 据蒋静湖说, 他曾祖曾做过宫廷御医, 只是后来心爱的青梅竹马被送到一个满族贝子家里做丫鬟, 那丫鬟后来又因貌美成了小妾,在宅院斗争中发了疯病,最后被丢到了乱葬岗,被蒋家曾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带离京城,经过治疗后恢复了正常,与蒋家曾祖生下了一个男孩,正是蒋静湖的太爷爷。  这也是蒋静湖说话有点京城味儿的原因,他现在是东北人,祖上却是北京的。  听到这个故事时,张素商还感叹过老爷子是个痴情人,不过他还是今天才知道蒋家曾祖活了107岁,这么说来,小蒋大夫也携带了长寿基因。  他打量了一下伍夜明,发现他人中偏长且深,老人们说长这样的都长寿。  伍夜明回道:“得了吧,我活那么久干嘛?要么大家伙一起长命百岁,不然就留我一个老头子,多没趣。”  对寿命的讨论到此为止,大家转而吐糟蒋静湖如今最缺的就是补肾的药材。  蒋静湖:“我真是怎么也没想到,外国人也有这么多肾亏的,尤其是叶甫根尼教授,他那个头发掉的呀,不仅要补肾,还要补气血。”  如果说如今谁对格勒大学的教授们的肾状态知之甚深,那个人就是蒋静湖。  他还给张素商的室友、学生们也把过脉,得出结论。  阿列克谢哪都挺好。  米沙则和他教练一个毛病,脾虚。  卢卡斯也挺好,但他的小叔叔马克西姆有肝病,不想早死就得戒酒。  娜斯佳肠胃吸收能力差,难怪特别瘦。  安菲萨有点虚,要多吃肉多喝牛奶,多保持愉悦的心态。  是的,出身乌克兰地区的俄国花滑女单二姐安菲萨如今也把训练场地改为圣彼得堡,并拜入张素商门下,所以在火车路过基辅的时候,人家压根就没下车,一路跟着张素商来到了这里。  俄冰协十分自觉的帮她把学费交到了张素商手里,并承诺张素商去挪威奥斯陆参加世锦赛的车旅费也由他们包了。  挪威奥斯陆位于北欧,从圣彼得堡到奥斯陆的路线,就是先坐火车到塔林,再乘船进入波罗的海,目的地奥斯陆本就是港口城市,上船就是直达,全程预计只要15到17天。  也就是说,从1月到2月中旬,他们还有45天左右的休养训练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能给运动员带来的变化自然是有限的,米沙、娜斯佳、卢卡斯跟着原有的菜单走就行了,新徒弟安菲萨则另有安排。  张素商首先问她:“你要做新节目吗?还是就现在的节目进行改编?放心,无论是哪个选项,我都能保证你的节目观赏性。”  安菲萨选了改编,对她的选择,张素商倒不意外,这样可以免去情绪的磨合,留更多时间给技术。  他们的时间太短,张素商观察了一下小姑娘的技术基础,她的滑行比娜斯佳差一点,柔韧却更好,而且她也是个中心偏低的小个子,很适合练习跳跃技术。  张素商迅速把奥洛夫和吉赛尔召唤到了冰场,请求他们将安菲萨的《四季 op.37b9》、《四季 op.37b11》改编成更加有表现力的模样。  这两首都是柴可夫斯基《四季》套曲的一部分,前者是9月的狩猎,曲调活泼的像是开学季的熊孩子,后者则是11月的雪橇,听起来优美得像是看着雪景由远及近,一点沁凉落在鼻尖。  显然,老柴就是俄国古典乐界的电和光,永远的神话,无人可比的super star,在流行乐诞生之前,他就是西方音乐爱好者越不过去的大山,而此时距离猫王唱出流行乐第一炮《监狱摇滚》还有起码30年,他也甭指望现在能看到流行乐出现在花滑的赛场上了。  张素商:“两个节目都各加一组躬身转接贝尔曼。”  奥洛夫一顿,看向安菲萨的目光就多出了一份同情,吉赛尔打量了一番安菲萨,点头:“可以。”  这下所有人看安菲萨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安菲萨摸不着头脑,转头问米沙:“躬身转我知道,贝尔曼是什么?”  米沙十分和气的解释道:“是一种很美,但对柔韧要求巨高的直立旋转姿态。”  安菲萨哈哈一笑:“要求再高还能高过娜斯佳的提刀燕式旋转吗?”  娜斯佳叹气:“傻孩子,提刀燕式旋转的外号是半贝,意思就是柔韧需求只有贝尔曼的一半。”  张素商:“这点时间顶多够她练出一种跳跃的,拿铜牌都未必够,不过安菲萨的柔韧基础还行,加强旋转吧,安菲萨,你要做好贴膏药的准备了,吉赛尔,她的腰背柔韧交给你。”  吉赛尔撸起袖子:“知道了。”  安菲萨:“诶?”  张素商也一挥手:“你今天的冰上训练结束了,和吉赛尔走吧。”  安菲萨被拉走了,卢卡斯看着她的背影,意思意思抹了下眼角,魔鬼吉赛尔曾在一周内把卢卡斯的腿掰到可以劈叉的程度,其残忍无情又岂是寻常人能想象的呢?  他又看向盘腿坐在场边,拿螺丝刀拧冰刀与冰鞋连接处的张教练,心想,米沙也开始练习三周跳了,他也练成了2a,现在可以跟上他们的训练进度了,但张素商在离开维也纳前,将他的技术分享出去了不少,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但世锦赛的领奖台竞争激烈程度,恐怕会比以前更高。  “他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优势呢?”卢卡斯喃喃。  马克西姆闻言,淡淡扫他一眼:“你不懂,如果他不这么做,说不定在哪一天,赛场上就没有中国人的影子了。”他是沙皇时代出身的人,他经历过这个国家最贫苦的时刻,吃过苦,7个兄弟姐妹里长大的只有3个,唯一的妹妹为了吃饭做过女支女,他太懂社会对个人命运的影响力了。  秋卡一定是很想保留中国人在国际赛场上的影响力,才放弃了巨大的技术优势,不过……马克西姆看着张素商上冰的身影,心想就算张素商将收紧和核心发力的技术传出去,那些人就能撼动他吗?不一定吧。  这人可是他接触花滑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天才。  在结束这天的训练回家时,张素商在他家门口看到阿列克谢和一个亚洲男人站在家门口。  他意外的眨巴眼,看阿列克谢,这谁啊?  阿列克谢摇头:“我不知道,他说要找你,但我没带钥匙,所以我们一起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不着痕迹的眨眨眼睛,张素商就懂了。  阿列克谢记性好得很,从没有忘带钥匙的记录,反倒是张素商忘过几次,最后不得不顺着水管爬到二楼,从窗户进入房子,颇有飞贼潜力,他之所以这么说,恐怕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疑,不能这人说认识张素商,他就把人放进去,万一这家伙是个骗子呢?  他是物理系的学生,但数学水准极高,加上临近大四,最近加入了一个课组,教授事先给做了保密要素科普,防范意识很高。  而来人这时有力的对张素商微微鞠躬:“您好,我是天津晚报的主编,田共荣,我来此是为了和秋卡先生商谈《神探伊利亚》、《女飞行员》两部作品的转载事项,先生的作品在国内已有许多人观看过,但主要集中在南方,我方报社希望能将先生的作品传给更多人知道,这是泸上晚报的主编张青云先生写的介绍信。”  他双手将信递过来,张素商拆开,发现的确是张青云的笔迹,这哥们喜欢在写捺时勾一下,挺好认的。  张素商开始摸口袋,他穿的衣服是阿列克谢给做的,口袋做的特别大,很是能装,只见他先是摸出了一个300毫升的小水壶,又拿出一包牛肉干,接着是一本书,一双护腕,一个小套娃,终于,他找到了钥匙。  他拧开门:“请进。”  这个田共荣看起来似乎真是来和他谈故事转载的,泸上晚报只是区域性的报纸,张素商也听云岩在信中提过国内有多家报纸希望转载他的故事的意愿,泸上晚报对此也不介意,但张素商考虑到《神探伊利亚》已经有书籍出版,再卖报纸转载权似乎没有必要,而《女飞行员》他是愿意再卖的。  而田共荣亲自跑到俄罗斯来和张素商说这事,看起来也诚恳得很,给的价格也很好看。  张素商客客气气,还给他倒了杯热水,又仔细看了田共荣带来的合同,说自己想考虑一下,不过等田共荣一走,他就把杯子扔垃圾桶里。  阿列克谢正收拾菜肉准备做饭呢,看他瞬间冷下来的表情,吓了一跳:“秋卡,怎么了?”  张素商破口大骂:“*&%¥#@……”由于全是中文消音词,阿列克谢没听懂,等张素商开始苏卡不列的时候,他才确定室友是在骂脏。  阿列克谢关切道:“是他给的合同里有坑吗?小心些,资本家都狡猾得很,要么还是让你的笔友推荐一家靠谱的报刊吧。”  张素商摇头:“合同没问题,数遍国内,能给我这么多稿费的报纸都不多。”但正常的报刊主编会在祝贺他拿下欧锦赛冠军后,不停的和他感叹他在比赛里受到的不公待遇来源于他是亚洲人,然后说若是亚洲能团结一致,携手共荣更好吗?  “不过送上门的钱,不赚白不赚,我想买车好久了。”  伍夜明想拆一辆车钻研发动机结构已经好久了。  阿列克谢还是不太懂张素商为啥老惦记买车买拖拉机,但他这人有一点好,就是张素商想要啥的时候,他都懒得问为什么,只会说:“我认识一个师兄,现在是车厂的工程师,你要我帮忙问一下吗?”  张素商立刻高兴起来,他捧着阿列克谢的下巴亲了一口:“要的!谢谢你,廖莎,等我稿费到了,我要先买你最喜欢的肘子,再买车。”  阿列克谢蹭蹭连退两步,捂着下巴,一双婴儿蓝的眼中满是无措和害羞,笔挺的鼻梁下,微薄的红唇紧紧抿着,他本就白,脸一红便格外显眼。  张素商本来还觉得没什么,这会儿也莫名脸热,他昂着头:“你、你们西方人不是经常贴面吻的吗?”  阿列克谢小声:“这能一样吗?”  张素商当然知道不一样啦!他眼神从下往上斜着打量阿列克谢的脸,反问:“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  阿列克谢沉默了,好半晌,他走过来,用手轻轻摸了摸张素商的脸颊,做饭去了。  张素商:淦,他好撩。第43章   在2月中旬到来前, 留学四人组都发生了不少事,不说张素商这边开始准备买车,蒋静湖的教授在药物原材料厂里找了几个工人帮忙挖药材, 弄到了一株至少百年的老参, 李源不声不响就从本科毕业并开始攻读更高一级的学位……伍夜明才是经历最精彩的。  俄国冰协和他的教授一起对他发起了转籍邀请。  伍夜明长得很帅,一米七二的身高在这个年代也很是拿得出手,加上本人还是学神、世界级的运动员,诸多光环环绕下,夸他是现实里的小说男主都委屈了他。  俄国一方开出的转籍条件也很优厚, 伍夜明不仅能自己转过来, 他的父母亲人也可以,而就张素商所知,伍夜明底下还有两个学习成绩不错的弟妹,若是为了他们着想, 便是他答应转籍似乎也可以理解。  但伍夜明却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俄国留学, 所以他拒绝道:“我的国家风雨飘摇,人民还在受苦受难, 我又如何能为了自身的富贵而忘记初衷。”  这话说得坚决,伍夜明也做好了得罪人的准备, 谁知到了那位邀请他的滑联官员的小女儿米娅却因此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意。  等张素商反应过来的时候, 这对少男少女已经是能手拉手在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的关系了。  张素商趴在宿舍二楼的阳台上看下面一双有情人, 纳闷:“超人不是要回国吗?那姑娘愿意?”  李源:“她还真愿意, 都已经开始学中文了。”  张素商:“那她家里人呢?能愿意吗?”  蒋静湖:“吵了一架, 还是勉强同意了。”  米娅是个棕发蓝眼的微胖姑娘, 脾气很好, 做得一手好饭菜, 本人也是格勒大学的学生, 专攻材料,和伍夜明的确是有话聊,张素商默默送上祝福,又小声问李源:“那个田共荣的事情问到了吗?” 第35章 在欧锦赛时期,人们就认为张素商是一位跳跃有力、旋转柔韧、表演出彩的全面型选手,他几乎没有短板,每一样都强,每一样都超出了时代,也就是滑行仅为普通的一流水准,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的旋转也让人望尘莫及。  博克惊叹的看着他:“他的转速很高,但稳定性非常好。”  在这个年代,大家普遍做的还是双足旋转,转速高起来虽然美观,但内行人都明白,单足站立的旋转难度更高,而张素商玩得几乎全是单足转,他甚至把另一条腿都举过头顶了。  本地的大使是一个彭姓中年,他穿着朴素,戴着黑框眼镜,朴素得像一个老农,他也的确是农民家庭出身,只是语言天赋太好了,好得学习一门新语言只要三个多月,不知不觉就会了八国语言,便稀里糊涂走上了外交官之路。  眼下彭大使笨拙的摆弄着手里的照相机,发觉自己实在搞不定这东西后,便挫败的叹气,抬头看着张素商的旋转。  如此精彩的一幕,他竟不能拍摄下来,真是可惜。  就在此时,他发现旁边一位金发碧眼的记者正对着张素商咔嚓咔嚓的拍摄,顿时眼前一亮。  不善机械但交际能力很强的彭大使上前,和记者攀谈了一阵,拿着兜里的瓜子和对方结下了友谊。  记者小伙约翰咧开满口白牙:“先生,我从未见过拥有如您一般流畅法语的外国人,你也是来拍照吗?”  彭大使面露羞涩:“是啊,但我第一次玩这个。”  约翰立刻热情的表示:“我可以帮忙,你有哪不懂的?”  彭大使学东西快,没一会儿就弄懂了玩摄影器材的窍门,还从约翰这里得知张素商那种高速旋转很难抓拍,以如今相机的技术水准,能拍到人形的残影都算不错了,约翰刚才拍了几张便心疼胶卷。  约翰侃侃而谈:“除非他能保持那个姿势不动让我拍摄,要么就用摄影机去拍录像。”  彭大使沉思片刻,朝着冰场边走去,张素商看到自家国人,自然态度友善得不行,他听到彭大使的请求,微笑着点点头,下冰摆了个固定的贝尔曼姿态。  一瞬间,满场的记者都涌过来,对着张素商一通拍。  张素商维持了十来秒的姿势才把腿放下来,待彭大使再迎上来,他便露出笑容,和学生们道别,提着包和彭大使离开。  等到了无人的地方,彭大使神情不变,嘴里吐出一串闽南话:“国内在搞清洗,你在外行走时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张素商嘴角一抽:“我都在俄国念书了,大家都知道我是哪边的吧?”  彭大使说:“你只要咬定自己是无党派人士就可以了,没人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国外抓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好好比赛,多拿几个奖,给咱们中国人涨志气,其他的你都不要管。”  接着张素商就被带去和本地唐人街的华侨同胞们见面,在欧锦赛过后,他的名声便扩散开来,作为当前世界上唯一一个有点知名度的亚洲面孔的运动员,就连亚洲其他国家也大多对他好感极高,更别提自己人了。  等回到旅馆的时候,张素商面色如常,怀里却捧了一堆同胞们送的吃的喝的,这还是他不断推辞的结果,不然他能被礼物给淹没。  有一热情的服装店老板甚至送了他一匹黑金色的缎子,上面用金线绣了花与藤蔓的纹路,看起来华美非常。  带着这些东西回来的时候,别说是娜斯佳和安菲萨两个女孩了,连米沙、卢卡斯都看得目不转睛,围着这匹宝缎眼冒小星星。  米沙小心翼翼的在上面摸了摸:“好美的布料,只有皇族才能穿这种布料做的衣服吧。”  张素商调侃他:“现在不嫌这东西的资本主义味儿重了?”  米沙尴尬的咳了一声,把自己的行李翻了翻,清了个空包出来:“你还是用这个把布料好好装起来吧,不然会吸引很多小偷的。”  张素商从善如流,他也知道这明显是手工制的玩意贵重得很,但如果能用它做表演服,再用红色的珠子缝在花蕊处,一定能刷新所有人对“服装”二字的印象。  安菲萨听到他的想法,说:“如果你能做出这样一件表演服,一定能媲美尼金斯基的玫瑰花魂,教练,你打算做冰上的舞神吗?”  张素商十分有自知之明:“我的舞蹈还没到可以称为神的程度呢。”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天的休整时间,第二天,张素商大清早就爬起来,一个一个的叫起学生们,大家结伴去晨练,而在晨练的路上,他们看见了一群混混围着个瘦弱的男人扔着石头,那男人也不吭声,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张素商和他的毛子学生们全是正义感爆棚的党员,哪里容得下这场面?他大手一挥,米沙和卢卡斯先虎扑出去:“快住手!”  这些挪威小混混显然是听不懂俄语的,但他们都长了眼睛,一下就看到了人高马大的张素商撸起袖子,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块板砖……  把小混混赶走,张素商跑到那瘦弱男人面前,用挪威语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男人没有反应,张素商有点愣,想起对方刚才被一群人围着骂“傻子”时也没反抗,说不定是听力有点问题。  他握拳击掌,又用手语问:“你还好吗?”  遗憾的是张素商会的手语只有两种,一种是21世纪的中国通用版,还有一种是英语通用版,这哥们一点反应也没给,他呆滞的目光直视前方,魂儿都不知道在哪,让张素商等人十分无奈。  卢卡斯整理了袖口:“他可能脑子有点问题,我去找警察过来吧,他们也许知道这个人的家人在哪。”  大家倒没觉得这哥们是个流浪汉,因为他的衣着很是得体,头发、脸、手都很整洁,明显是有人照顾的,估计是谁家走失的傻子吧。  米沙也点头:“秋卡教练,你先和娜斯佳、安菲萨回旅馆练舞吧,尤其是安菲萨,她和新节目的磨合时间太短了。”  听到舞蹈的俄语单词,那个“傻子”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起头,张口吐出一句俄语:“我饿了。”第45章   水在锅中翻滚, 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张素商将切好的面条飞速下锅,安菲萨将带来的番茄酱倒在另一个小锅里, 加了鸡蛋一起翻炒,等面条出来,再拿这酱一拌,洁白的面条便染上了诱人的红色油光。  来自俄国的几个运动员是经常和张素商一起吃饭的, 平时张教练要求他们吃少油少盐的鸡肉、鱼肉、牛肉,辅助牛奶和鸡蛋补充营养,但份量通常不多,顶多塞个半饱,然后再用蔬菜把剩下的饿意填掉。  这么吃的效果很好, 搭配充足的睡眠和锻炼,蒋静湖连补药都没给开,几个运动员的身板便越来越结实,连出身最贫苦的安菲萨都血色极佳, 头发柔亮浓密, 连腮红都不用打,便看着白里透红,浑身洋溢着健康之美,走出去回头率极高。  但在外比赛的时候,大家也没空去搞什么健身餐,都是干粮配水, 偶尔条件好点就下一碗面条, 跟着张素商, 面条、饺子、馄饨、大饼他们都吃惯了, 教练做饭时还能搭把手。  今天他们选择了番茄鸡蛋面作为早饭, 那个被他们捡回来的哥们也跟着一起吃,他虽然寡言少语,教养却不错,吸溜面条都没发出声音。  相比之下,其他几个标准工农阶级出身的少年少女就吃得比较豪迈,在救下这哥们之前,他们被张教练鞭策着跑了10公里,又都正年轻,胃口好得很,张素商下了五斤面条,除去那哥们拿走的一小碗,其他的全被他们吃完了。  米沙问卢卡斯:“马克西姆和彼得先生还没起床吗?我们不给他们留一点?”  卢卡斯回道:“彼得先生说要带他去吃挪威本土的早餐。”  想起昨晚把张素商吃吐的鲱鱼,大家的表情微妙一瞬。  安菲萨和卢卡斯最能吃,两人还拿面条在番茄肉酱的锅里滚了滚,将酱也扫得干干净净。  张素商拿出珍藏的薄荷叶泡了水慢慢喝,还分了那哥们一杯:“我叫秋卡,你叫什么来着?家在哪里?”  哥们捧着水杯,眼珠子缓慢的转动,似乎是张素商的问题太多,让他的大脑处理起来有些困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瓦斯奇卡。”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昵称,而非全名。  俄罗斯人喜欢叫亲近的人的昵称,像张素商就管阿列克谢叫廖莎,而在名字的后面加“奇卡”二字也是一种非常亲密的叫法,一般是父母长辈称呼自家女孩居多,但被这么叫男孩的也不是没有,米沙就被他弟弟伊万叫过“米洛奇卡”。  张素商蹲着问他:“你的家人在哪呢?你怎么在这里的?”  一个疑似失能的人能保持整洁,可见他的家人是靠谱的,这会儿人丢了,还不定得多急呢。  瓦斯奇卡又低下头,他看起来三十多岁,苍白而瘦弱,像那种长期被关在房间里躺着的病人,但五官的底子挺好,但凡神情别那么呆滞,也该是个不逊于奥洛夫的中年帅哥。  既然他不出声,张素商也只好让米沙去报警,而他自己则阅读蒋静湖发来的一封电报。  小蒋大夫有一位族兄,是个前清时期参加过甲午战争的军医,医术十分过硬,是小蒋大夫十分敬佩的人,人家年纪大了,对于学习新的外科手法依然很感兴趣,特意询问蒋静湖能否给一些学习资料给他,这事张素商也知道,蒋静湖寄的资料有不少还是他翻译的。  但根据电报里的内容,他们这次寄信并不顺利,路上还被审查的人卡了一下,若非有蒋静湖的教授去做担保,保证那只是一些医学资料的话,差点就过不了关。  看来无论在什么地方,风声都变紧了,本来事情已经解决了,蒋静湖不发这封电报也可以,还可以省不少钱,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张素商懂蒋静湖的意思,这是让他注意保护自己。  张素商:就算如此也没有后悔入党。  他都为了入党奋斗了两辈子了,穿越以后也坚持不懈的打申请,终于靠着热情加入了组织,念入党宣言的那天,他高兴得像是离家多年后终于看到家在哪儿的孩子。  身为未来人,他还能不知道哪条路最好吗?现在要做的也不过是在时间的河流里看着一切流淌,但上哪条船,却是张素商自己决定的。  张素商往后一靠:“方法总比困难多,天总会亮的啊。”  瓦斯奇卡坐在旁边,缩成一团,喃喃:“天才不会亮。”  张素商意外的看他一眼,反问:“为什么不会亮?自然规律告诉我们,即使是极地,在经历过半年的黑夜后,也会迎来白昼。”  瓦斯奇卡怔怔的看着他,又疑惑似的念着:“极地是什么?”  在这个大部分人最高学历都只有胎教的年代,张素商没有嘲笑他懂得少,心里还很体谅这位脑子也许有点问题的先生。  他拿起一个苹果,指着最上下两端,解释道:“在我们生活的地球的这两个地方,有着太阳光难以照到的两个部分,冰雪和寒冷封掉了那里的一切,这两块地方就分别叫做南极和北极,它们都是半年黑夜,半年白昼,南北极的黑夜也是最长的,但就算是这样的地方,阳光也会照过去。”  张素商说到一半又改口:“不,有些人的黑夜比南北极的黑夜还长,这时候就要加把劲活久点,争取看到白天的到来了。”  他说的那个黑夜很是漫长的倒霉蛋就是他自己,可怜的小秋卡,穿越了一百多年的时光,被俄罗斯零下的低温冻得七荤八素还没有暖气,甚至连口爸爸的鸡汤都喝不上,要不是碰上阿列克谢,肯定会过得孤苦伶仃。  瓦斯奇卡又没声了,对于他那已经在虚空中飘了九年的大脑,处理南北极的问题显然够他忙活的了。  直到中午,瓦斯奇卡的家人才赶了过来,那是一位看起来很温柔的夫人,妆容精致,鬓发却已凌乱,看起来像是跑过来的,她焦急的拉着瓦斯奇卡,用带着口音的俄语问他过得好不好。  娜斯佳不满的说道:“他可好了,我们给他吃面、喝水,问他要不要上厕所,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他。”  罗慕拉一顿,回头对着他们客客气气的鞠躬,眼圈还红红的:“谢谢你们照顾他,他生病了,之前一直在住院,已经没法适应外面的世界了。”  他们住的地方与这里隔着大半座城市,她甚至不知道瓦斯奇卡是怎么过来的,但丈夫从很久以前就不是特别适应社会的那种人,他小时候沉默寡言,长大了先给王子做男宠,之后又被佳吉列夫困在了只有舞蹈的世界里,才离开那个男人独自支撑生活时,他的压力非常大,也为后来的精神疾病埋下隐患。  其实尼金斯基也明白,一旦脱离佳吉列夫,当了那么多年金丝雀的他将无法生活,可对自由的渴望还有对罗慕拉的责任感,最终促使着他朝未知的世界奔去,而他的结局也如他自己所料,是一场盛大的悲剧。  当一战的战火燃烧,他越发无法维持生活时,佳吉列夫将他从战区捞了出来,而他再次和佳吉列夫接吻……  那或许才是尼金斯基最无法面对的,兜兜转转,命运却嘲讽他说,你依然无法飞翔,即使舞台能给他暂时的解脱感,等脱离舞台时,他就无法忽视缠在身上的线。  罗慕拉已经不年轻了,她无力对丈夫的过往说什么,她只能保证只要自己还活着,她就保证尼金斯基的吃喝拉撒,绝不让他在某天流浪街头,冻死饿死。  带着丈夫离开前,罗慕拉回头看着张素商,认出了这个让尼金斯卡一定要将丈夫带到挪威来的主因。  她轻声说道:“我的丈夫,年轻的时候也跳舞,他是跳《天方夜谭》成名的。”  曾经的尼金斯基,也是如此意气风发。  张素商愣了一下,然后露出开朗的笑容:“原来你们知道我的表演啊。”他都这么有名了吗哈哈哈。  小伙子还挺乐呵。  瓦斯奇卡回头,看着他,缓慢的说:“你跳不了《彼得鲁什卡》。”  张素商:“啊?”  罗慕拉夫人叹气:“他夸你性格好呢。”  这两人走了,留下张素商满头问号,半响,他恍然,彼得鲁什卡是木偶,算起来是个悲剧压抑的角色,瓦斯奇卡是夸他开朗乐观吗?  罗慕拉扶着尼金斯基,轻声说道:“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你说话,亲爱的,你真的很喜欢他的舞蹈,对吗?你有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吗?”  尼金斯基摇头,他不觉得张素商像自己,曾经他无法独立生活,需要依靠“金主”,最后活成了提线木偶,但他听尼金斯卡说过那个年轻人的故事。  出身贫苦的国家却能靠自己到国外留学,写出畅销小说,自费参加花样滑冰比赛,这种人是不会沦落为提线木偶的,张素商赚得到钱,他可以挺直腰板活着。  他说:“那孩子很明亮。”  罗慕拉闻言沉默了一阵,转移话题:“现在那个国家的女孩也都比以前更精神了,我听说秋卡的两个学生都是女工人……”  现在的舞者不需要再依附权贵,八小时工作制和完善的福利待遇,让工农也有时间、金钱去学习和接触艺术,工人居然可以学习在常人看来无比烧钱的花样滑冰,甚至是参加国际赛事,这种魔幻的事情也只能在那个国家出现。  “亲爱的,我不拦着你去看那个年轻人的比赛,但你得答应我,不要再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了。” 第37章 尼金斯基又不吭声了,他低头,总算是将目光放到了冰上。  而在一线男单登场时,许多人都发现了他们的变化,此时花样滑冰也算是有编舞的概念,毕竟每个运动员上场都要拿着不一样的节目,搭配不一样的音乐,千篇一律的运动也谈不上艺术性。  吉利斯将他的《茶花女》修改成了有更多表情和肢体动作的质感,包括伸出手依依不舍的看着远方,在节目的最终捂着脸伏倒在地,这很戏精,但的确是切实的让人感受到了这个故事中男主阿尔芒与玛格丽特之间的爱恨纠葛。  等到了博克登场时,大家就发现这人直接换了个节目。  欧锦赛那会儿,博克选择了十分百老汇歌舞风格的曲子,这次他却将之换成了维瓦尔第的《c大调曼陀铃协奏曲》,他本人则扮成一副小丑的模样,在场上四处蹦跶飞奔,表情似喜实悲。  在观看博克的表演时,别说现场其他观众了,连尼金斯基也坐直了身体,表情前所未有的专注。  在俄系的芭蕾元素花滑节目、张素商的古典乐情绪流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后,博克在对手的压力下居然自创了诙谐流的表演,这让曾经被戏称为“跳跃家”的他立刻在艺术表演的殿堂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张素商随着观众们一起鼓掌,夸赞道:“很棒的小丑。”  在他印象里,挑战过诙谐风格的花滑选手并不少,也出过不少经典,但博克作为这个时代的先驱,一开始就能有这个完成度,实在是把他都惊到了。  所以他就和身边的学生们感叹:“你们看,人果然还是要逼一逼,只要压力没超过人的承受范围,那就是激发他们潜力的动力啊!”  这群上古神兽们不仅换了节目,连衣服都重做了,博克的那身小丑连体衣就很好看,而背后还用亮钻贴了气球的图案,张素商超喜欢的,他为此连连夸赞。  米沙和卢卡斯都有了压力,这会儿正在活动手腕脚腕。  安菲萨就面无表情:“就算你这么说,你做的那些表演服设计我们也是不想用的。”  张素商的审美在他们看来很迷,明明有些时候他可以做出很惊艳的设计,但有的时候,他的设计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闪瞎眼。  亮钻太多了。  除了吉利斯、博克、卡尔这三名选手,其他的选手的尝试其实并不成功,但裁判们都很给面子,尤其是在欧锦赛出场过的裁判,他们给分数比欧锦赛那会儿就大方多了。  来自美国、加拿大的美洲选手这会儿就很懵,因为他们之中有不少并没有参加欧锦赛,对于花样滑冰表演形式的变革不是没有耳闻,但鉴于这个年代影像传播的艰难,他们并没有切身感受到俄系选手的冲击,也没被惊艳过,毕竟这年头连有声电影都没流行开来……  所以当美洲系的运动员登场时,大多都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土老帽的感受,大家都那么时髦的改变了自己,唯有他们还是原来的老一套,裁判也不买他们的账了。  明明原本由于加拿大的纬度偏上的关系,他们的冰雪运动发展得还可以的。  等一个金发的少年下场时,就和身边的教练说:“比赛结束以后,我们得想法子和其他人交流一下。”  教练赞同的点头:“欧洲到底是花样滑冰的发源地,论冰雪运动,还是这边最发达。”  金发少年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注到了俄国运动员的聚集地,一个亚洲青年站在俄国运动员中间,却完全不显突兀,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也满是尊敬。  1882年,美国颁布了《排华法案》,当时有效期为十年,但到了1902年,《排华法案》被定为永久有效。  在理查德的心里,华人普遍穷酸小气,爱吸鸦片,而且长得稍微像点样子的都会卖身,他们可怜,但也有可恨之处,就和贫民窟的那些黑人一样,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想不起来这群人的存在,也懒得花力气去讨厌。  张素商却和他认知中的所有华人都不一样,他很高大,比现场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高,有着西方人都认可的漂亮外表,但身上没什么桃色新闻,据说是花样滑冰蜕变的第一人,虽然很多人口头不说,但如今的花样滑冰行业已经默认他是不世出的天才。  这是理查德第一次碰到形象如此正面的华人,他想,这才是一个神秘古国该有的样子吧,那位张也许是什么贵族后代,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华人恐怕是太穷了,所以才上不得台面,只是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仪态气质如天鹅般高贵的张素商要和一群工人混在一起。  张素商要知道这人的心声,肯定得回一句:因为爷爷是无产阶级。  就在此时,观众们发出一声惊呼,理查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教练喊道:“米沙跳了3t!”  跟着张素商练了一年多的米沙终于跨进了三周跳的大门,在他之前,吉利斯和博克纷纷挑战了2a并取得了成功,而在米沙之后,卢卡斯也完成了3t,这个年轻人跳a跳不行,导致修炼2a时进度不佳,等练三周跳的时候,反而比之前利索了许多。  看到学生们这么出息,张素商也一直在鼓掌,他看得明白,米沙之前还有点仗着先进技术才能和吉利斯、博克拼一拼,现在的他却已经有了真正顶级选手的自信和冲劲,表演也越发好看。  这种看着自己亲手打磨的璞玉绽放光芒的感觉还是很棒的,张素商想,难怪他以前的教练只要看到他有了进步,就笑得和吃饱的大仓鼠一样满足。  等小伙子们下了冰,张素商给他们披外套,递冰刀的刀套,嘴上夸道:“比得不错,你们越来越棒了。”  米沙高高兴兴的抱了他一下,卢卡斯则伸手:“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吧,你也要上场了。”  张素商微笑一下,从善如流。  等他开始上冰,这群俄国年轻人们突然站成一排,他们以四分之一拍的速度拍两下手,又大喊:“秋卡!乌拉!”接着又拍手,如此循环。  如此专业的啦啦队表演让张素商忍不住回头一笑,食指中指并拢在唇上一点,朝他们抛了个飞吻,马克西姆还跳起来做了个接住的动作。  现场的气氛立刻就这么被炒热了,场边的彭大使举着摄影机,一边和身边的记者朋友约翰聊天,一边满脸笑意的盯着张素商的身影,看到自家孩子在外交了这么多朋友,他心里欢喜得紧。  后来有人评价这一幕:“他们之间的友谊让许多人感到惊讶,俄国的选手们不仅将那个华人视作教练,也把他当做亲密的朋友,这段跨越了肤色的尊敬和友情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顺便一提,中国小子的确很个滑冰的天才。”  张素商还没穿越的时候,在赛场上就靠艺术表现力吃饭,以至于还被人吐糟过是艺术水母,全靠表演分吃饭,跳跃稀烂,倒不是说他真的跳跃烂,但表演的确是他的面板上数值最高的属性。  所以当他表演《月光》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也许已经有人通过录像反复观看过他的表演,但只有亲临现场,他们才明白张素商是独一无二的,在花样滑冰的世界里,他是自成一档的强者。  尼金斯基凝视着这片冰上的月光,嘴角微微勾起,他的女儿靠着他说道:“爸爸,滑冰真美,我也想滑冰。”第48章   无论是彭大使还是柳大使, 很多人和张素商接触时,对他的期盼都是“好好读书,好好滑冰”。  因为他们都明白, 从这个年轻人登上赛场开始,他的每一步都是创造历史, 他的形象优秀, 性格开朗大方, 这让他交到了许多异国的朋友,也让他为华人这个群体在许多人那里赢得了好印象。  这就是张素商比赛的意义,他的荣誉能激励国人, 哪怕很多满心偏见的外国人都坚信张素商只是个稀有的个例, 但至少在他们提起中国人时, 辫子头不能再是唯一被提起的形象。  张素商以绝对的实力压下一群人拿下了短节目第一, 一口气追到了排位第一。  彭大使满心喜悦,在比赛结束时就想跑过去抱一抱自家孩子, 谁知那群俄国年轻人们已经先涌过去, 热情的围着他说话,张素商被簇拥其中,神情温和, 让彭大使不自觉举起手中的相机拍下这一幕, 满心感动。  看啊, 他们中国人也是可以获得这么多外人尊敬和喜爱的。  其实张素商都不是很在意喜欢自己的人是哪个国家的, 他生在盛世, 那年头的孩子们都很自信, 有时候自家运动员出门比赛, 没拿到奥运金牌时, 大家也只会说辛苦, 下次继续努力,而不会以此斥责运动员不够好。  说白了,他们已经强大到不需要靠外人的认同,就连张素商那时候最愁的也只是自己的跳跃能力落后艺术表现力太多,老是被人说“仗着爸爸余荫的水母儿子”。  这会儿他很淡定的接过水壶,转头一看坐在俄国选手休息区的尼金斯基、罗慕拉、吉拉和尼金斯卡,他也只是一点头,却意外的看到尼金斯基对他招手。  马克西姆教练站在张素商身后说道:“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张素商:“我也很喜欢他,可惜我没能看过他巅峰期的表演。”  这位舞神已经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九年了,缺少运动让他的肌肉萎缩,体型再不复曾经的精瘦,就连头发都剃成了易于打理的平头,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再跳舞的样子。  无论是舞蹈还是体育都需要长期的训练以维持状态和技巧,就比如张素商的爸爸,在从花滑赛场退役后,他爸依然坚持锻炼,甚至加大了力量训练,身材无限接近于权藤俊辅,也就是胸大腰细,看起来特男人、特性感。  张素商特别遗憾的一点就是他在役时为了保持跳跃能力,不敢练那么多肌肉,要保持轻盈嘛,而等退役后没多久,他就被科目二搞得穿越了,不然他也想练出爸爸那样的身材。  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  这天的晚餐还是运动员们自己做,张素商是不想再吐了,所以他拿早就发好的面摊了饼子,里面夹胡萝卜丝,再加上一碗红烧牛肉,以及一盆牛骨汤,每个人碗里还窝了个汤里面滚了老半天的鸡蛋,一伙人围着桌子吃得大汗淋漓。  大冬天吃这些,从食道到胃都是暖暖的,而充足的能量和碳水也能让人心情上佳,张素商当然知道运动员这么吃会发胖啦,但是天气那么冷,大家一路坐船,都掉了3到5斤的体重,这时候打点牙祭也没关系。  他没直接上红烧肉就算不错了,要知道这道菜自从面世,就在他的朋友圈子里广受欢迎,从蒋静湖、李源、伍夜明那几个自家人,再到阿列克谢、米沙这些俄国胃,就没人能扛住红烧肉的诱惑的,大多吃完还在嘬筷子回味。  可惜国外没有豆瓣酱,不然张素商就可以拿出他家传的菜式——牛肉末生煎蛋,这道菜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拌饭吃一绝,是他爷爷奶奶开饭店时的招牌菜之一,连吃一个月就能胖5到8斤。  他爸当年就这么胖过,后来减肥减得无比痛苦。  罗慕拉夫人应邀带着丈夫、女儿和小姑子尼金斯卡一起来吃饭,初次尝试中国饮食的她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氛围是能影响人的,但周围全是饭桶和笑闹声的时候,真的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胃口大开。  就在此时,卢卡斯讲了个笑话,据说是他叔叔的爸爸的妹妹的小姑子的姨夫在外经商的故事,主要就是讲一个犹太商人在德国和一个工程师掰扯成本和利润,其中工程师想要花比较多的钱把东西做好,犹太商人却想多赚钱。  经过一番争论,他们决定不就成本再吵,而是一致决定,为产品设定高标准,再送到犹太商人亲戚家的检查机构,花点钱买个质量证明,再高价卖出,犹太商人赚了检查费,而德国工程师有了质量的名声。  说到最后,卢卡斯一拍大腿:“结果还是消费者买单,可怜的资本主义国家啊,我们的检查费都只是必要的成本和人工费,才不会那么坑钱呢。”  众人:卢卡斯你这么臭自家亲戚的犹太商人行径时,有想过你自己也是犹太人嘛……  卢卡斯:“啊?我是犹太人没错,可我也是信仰坚定的党员啊。”  说完他还一捶胸口,乌拉!  这时候吃得快的已经饱了,米沙就端着餐盘自己去洗,自己吃的碗盘都自己清洗,这算是张素商家的规矩,学生们都执行得很好。  尼金斯基低着头专注的吃饼,他盘中的食物都是罗慕拉提前切成小块,吃起来很方便,鲜美的肉块和脆甜的萝卜丝入口,咀嚼间汤汁还不断往味蕾里渗,再喝口汤,实在是享受。  他吃完的时候,罗慕拉下意识要去端盘子,却见他摇头,动作便一顿,张素商看他一眼,指着灶台:“锅里有热水,你倒一点到冷水里混着,洗碗的时候不用冻到手。”  尼金斯基不说话,笨拙的将碗叠在盘子上,端起来走开了,这一幕看得尼金斯卡和罗慕拉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张素商心里还挺稀奇,原来舞神还是有一定自理能力的嘛,看来他的病情比想象中的好一点?  吉拉这时吃完一抹嘴,站起来对着张素商弯腰:“秋卡教练,我想和你学习花样滑冰!”  张素商满脸疑问号:“啊?可你不是跳舞的吗?”他倒不介意这姑娘没有滑冰的童子功,毕竟这个年代的花滑竞争力还没以后强,女单有个两周跳都够用了,但吉拉的爸爸可是舞神,转而和他学滑冰算啥啊。  他看向这姑娘的父母,尼金斯基正在洗碗,还砸了个盘子,米沙在帮他捡,罗慕拉则笑笑:“可以啊,等去俄国后,你先滑一滑试试吧。”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难道罗慕拉打算带丈夫去俄国吗?  大家都看向她,罗慕拉的神情却坚定起来,如果说在来挪威之前,她还对张素商满心怀疑的话,现在的她则下定决心,怎么也不能放这个中国小子跑了。  这些年她带着丈夫女儿辗转于欧洲各国的精神疗养院,说颠沛流离也不为过,如今不过是换个国家而已,她早就会说俄语了,连语言关都没问题!  定下回国的事情,罗慕拉打算告辞,谁知尼金斯基却坐到张素商旁边说:“你的上身和步法不协调,编舞不好。”  张素商:?  他的编舞可是他家的伊拉勒师叔,他爸爸的同门师弟,出身维吾尔族,自幼能歌善舞,编舞质量国际驰名,哪不协调啦?  尼金斯基:“你的步法太繁琐了,太急,和《月光》不匹配。”  张素商:……谁叫以后的规则就是这么回事,裁判就喜欢运动员用一堆衔接步法把节目填得满满的,编舞们为了拿分也只能做这样的编排啊。  仔细想想,尼金斯基不仅自己会编舞,还曾和编舞大神附近合作过数次,他要挑谁的毛病,都是底气足足的,他从艺术角度点出张素商节目中的不足之处,其实是其他人想要都得不到的指点。  所以他还好好地感谢了人家——他把自己没来得及吃完的山楂糕都送给吉拉了。  第二天就是决赛了,自由滑的成绩将会决定所有人的最终成绩,张素商到会场后,就是四处张望,打算再把彭大使和尼金斯基一家接到他们那边坐着,那儿视角最好,也方便彭大使进行拍摄。  但这一看,却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就在观众席的一侧,有一群亚裔面孔的人拉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アジア選手がんばれ(亚洲选手加油)”。  语言天赋极好,而且在穿越前和几个同时期的日本选手关系还行的张素商:……  要是百年后看到邻国友人举旗子,张素商还能给个好脸,毕竟那时候国家强盛,要加油就加油,他接着就是了,但在这个年代,看到这面旗子却只能让他感到膈应。  幸好此时彭大使也拉着一群人过来了。  华人是遍布全球的一个群体,就算是在挪威,也有着唐人街的存在,为了国内首个参加世界级运动比赛的张素商,彭大使特意将这些人拉了过来。第49章 第39章 小姑娘对张素商说道:“我想过了,既然芭蕾可以办舞蹈剧,为什么花样滑冰就不可以?我们完全可以将那些经典故事进行改编,再放到冰上表演,这可比马戏团表演精彩多了。”  张素商和他的学生们都具备优秀的外表、强大的技术以及出色的表现力,这就是冰上表演者最重要的三大素质,索尼娅来此,便是想邀请张素商与她组个舞团一起演出。  张素商有些犹豫,一旦答应了索尼娅的邀请,光是在欧洲巡演所需要花在路程上的时间,便会让他无力继续学业,对一名大学生来说,这很不应该。  但不可否认的是,索尼娅口中的冰上演出代表着极大的利益。  这位女单上古神兽是公认的高智商人才,她拥有精明的心思和敏锐的目光,创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冰上表演团体,也曾加入好莱坞成为当时片酬最高的三位女星之一,她深知如何做能对自己更有利,所以她在退役后通过婚姻加入了美国国籍,也曾在德国的奥运上向希特勒行纳粹礼。  索尼娅人不坏,她只是太明白如何利己,以及如何赚钱了,直到她去世为止,她都一直活在富贵繁华的世界里,战火不曾伤害到她分毫,据说她在晚年也曾后悔过讨好希特勒的举动,但好处她的确是都拿到手了,言语上的悔意也让她避开了战后的清算。  如果现在和索尼娅走上她的道路的话,张素商敢肯定,凭他的未卜先知,凭他写小说的能力,凭他的冰上表演,他的余生也会安稳而富足。  张素商沉默一阵,没有说话,索尼娅耐心的坐在旁边等着他。  半晌,张素商释然一笑,他对索尼娅说道:“抱歉,还有人等我回家,所以我没有时间参加欧洲巡演,感谢你对我的欣赏和邀请,索尼娅。”  阿列克谢在圣彼得堡的家里等他,而他的祖国也在等待游子学成归国。  索尼娅很体谅他:“因为学业吗?的确,留学不容易,要你放弃这个,来和我做表演不合适,但我依然为你保留一个位置,你的技术和表现力是最好的,观众们一定会喜欢你。”  她离开后,马克西姆站在张素商身后说道:“真可惜你拒绝了她,如果趁着世锦赛才结束时、你作为被王室颁奖的冠军、名头最响亮的时候和她去做巡演,赚得可能不会比佳吉列夫舞蹈团当年巡演时赚的少,而且还能获得更大的声望。”  作为一个同样有着精明大脑的犹太人,马克西姆听到索尼娅的邀请时便知道了冰上演出的前景和市场潜力,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傻侄子卢卡斯也塞进去,遗憾的是索尼娅只看上了秋卡。  张素商转身一摊手:“是啊,可惜我真的没空。”  马克西姆嘀咕:“得了吧,你不是没空,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懂,先拒绝了俄国和日本提出的转籍邀请,接着又拒绝索尼娅,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傻子,但是……”他拍拍张素商的肩膀。  “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我才尊敬你。”  张素商带着又一块金牌踏上了回俄的旅途,不得不说海船比火车要难适应得多,船长是个开船很猛的俄国人,驾驶风格与后世的俄罗斯飞机机长相似,带着股不论啥风雨都敢迎头冲的悍勇气场,张素商在回程也吐得头昏脑涨,只能在舱室里躺平。  等到船只终于在塔林靠岸的时候,张素商勉强恢复了点精气神,在米沙的搀扶下爬起来,收拾着行李箱准备下船。  就在此时,有人敲了敲门,卢卡斯叫着“谁啊”去开门,看到来人时,他惊讶的张大了嘴,正要说话,就见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米沙看他一眼,也险些叫出来,他一把捂住嘴,表情也微微扭曲。  张素商小心的将装着冰鞋的箱子关好,就见一只手进入视野,拉起了箱子的把手,他不解的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婴儿蓝眼睛。  一米九的阿列克谢蹲在船舱里,将整个空间都衬得逼仄起来。  张素商愕然的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阿列克谢笑着回道:“我觉得你肯定被晕船折腾得不轻,所以过来帮你搬行李啊。”  为了来接张素商的船,他特意提前打听了他们乘坐的船只何时会到,又提前几天坐火车来塔林,在一家临海的旅馆住下,每天就坐在阳台旁边低头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港口。  现在,他终于接到了秋卡。  阿列克谢转身蹲下:“你一路很辛苦吧?来,我背你走。”  米沙和卢卡斯对视一眼,默契的将张素商的箱子提在手里,张素商几乎是懵逼的被阿列克谢一路背到了岸边的旅馆,被他推荐着吃了当地盛产的鳕鱼沙拉、烤鹿肉和胡萝卜塔塔。  彼得先生说:“好吧,我们的确被船折磨得很辛苦,所以在塔林休养一天再走也没什么。”  阿列克谢甚至还给张素商买了一瓶度数不高的白葡萄酒,酒水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带出一些泡沫,夕阳的余光落在上面,泛出晶莹的色泽。  米沙、卢卡斯、娜斯佳和安菲萨那几个年轻人已经抱着伏特加喝high了,张素商坐在角落里,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酒精与味蕾触碰,带着些微的刺激感。  他靠着沙发,问阿列克谢:“廖莎,你不是加入了一个很好的课题组,现在很忙吗?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接我?”  阿列克谢认真的切着鹿肉,闻言看着他,蓝眼剔透得如同港口外的海面,湿冷海风顺着窗缝吹进来,却没吹散他的声音。  “因为我想你了。”  张素商怔了一下,连忙去看卢卡斯他们,确定他们没注意到这里后,他松了口气,再回头时,发现阿列克谢已经靠了过来,两人的脸距离不超过5公分。  阿列克谢眼中带着试探,他继续缓缓地靠近,在张素商没有反抗的情况下,他的唇在张素商额头碰了一下。  “我想见你,所以我从圣彼得堡跑到塔林,这可以让我少想你几天。”  张素商有点结巴:“可、可是,廖莎,这事咱们能别在这里说吗?据我所知,你们国家的东正教教徒很多,他们应该不喜欢看到两个男人这么亲密。”  阿列克谢认真的回了一句:“我不怕他们,如有必要,我可以牵着你的手走到上帝面前。”  说完这句,他坐了回去。第51章   拿到一枚世锦赛金牌的意义比张素商想象得还要重大得多, 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他难得享受到了记者围在火车站口守着拍照的待遇。  在他回俄后,俄冰协再次向他发出了转籍邀请, 张素商再次拒绝了他们。  彼得先生无奈一叹:“秋卡, 你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他劝说张素商:“其实就你们国家那个兵荒马乱的样子,还不如先留在外面, 那才不浪费你的天赋和才华, 等什么时候战乱停止,和平到来,你再回去建设国家, 我想你的同胞们也是能理解这份决定的。”  张素商看他一眼,笑笑:“再说吧。”  他最愿意留的国家当然是现在的俄国了, 毕竟阿列克谢、米沙、卢卡斯他们都在这里, 可是让人遗憾的是, 等到了四几年,这儿也是个修罗场。  张素商可不是那种被忽悠的以为二战转折点是在诺曼底的傻瓜,而真正作为转折点的那场守卫战就发生在俄国, 而且惨烈得不行, 整个二战就数俄国和中国牺牲最多。  俄国直到21世纪都还女多男少呢,一代男人都打光了, 才有了后来女性上战场的事情。  他双手插衣兜里,看着上方圣彼得堡蔚蓝的天空,心想, 再过个几年, 大家都找不到净土了, 除非去远离亚欧大陆的美洲, 但那里还有排华法案呢。  几年后才会发生的烦心事暂且放到一边, 张素商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罗慕拉夫人一个人拖着两个大箱子爬楼梯,而她的女儿吉拉也背着个大包。  在来到了俄国后,张素商主动帮他们找了附近的房子,两家现在隔了不到50米,要做什么都方便。  张素商帮罗慕拉夫人搬行李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尼金斯基拿着一块抹布,木然的在擦地板。  也没人说什么别让病人做事的话,对于长期发呆、精神一度崩溃的人来说,能主动去做家务是一种恢复的表现,只要尼金斯基的情绪还算稳定,那就让他做吧。  人是一种脆弱的生物,因为他们会被很多病痛击倒,精神也会出问题,所以需要想尽一切办法吃饱穿暖,并寻找家人、朋友,用情感安慰自己,还有从工作中去汲取被需求的满足。  但人也是坚韧的,只要还有求生欲,不管是什么绝境,总还能挣扎一下,有些运气好的就能挣出来。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罗慕拉夫人邀请张素商留下吃饭,张素商也没客气,一边吃东西,一边就和她说清楚了奥洛夫和吉赛尔的住处,以及那里上课的流程和一些工作细节。  罗慕拉夫人也是舞者出身,女儿也练舞蹈,吉赛尔那里通过一年多的招生,也有了几十个学员,最近也在琢磨找新老师,罗慕拉夫人这时候去刚刚好。  临走前,这位夫人硬是往张素商怀里塞了一个礼盒,她感激的说道:“谢谢你,照顾我们。”  张素商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双崭新的舞鞋,对罗慕拉露出温和的微笑:“不用谢,我敬佩您带着一个家庭开启新生活的勇气,所做的也不过举手之劳,也请您注意健康,不要过于劳累。”  于是等张素商开始恢复学习、滑冰、练舞的日常时,罗慕拉夫人也加入了吉赛尔和奥洛夫的舞蹈教室。  起初吉赛尔对这一切也感到不可思议,她的好朋友秋卡不过是出门比了一次世锦赛,居然就吸引到了舞神去观赛,等他回来的时候,舞神一家也跟了过来,而且罗慕拉夫人还加入了她的教学团队。  换了几年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的人生还能有这个魔幻发展,但现实却是她和奥洛夫已经得到了俄冰协的赞助,不仅舞蹈教室的地址被换到了一家临街二层小楼,手底除了从附近的小学招到的初级班学员,还有好几个被俄冰协塞过来的运动员。  她和张素商感叹:“真是人生莫测,奥洛夫才在大街上撞上你们的时候,肯定也想不到你会变成世界冠军,而我们会走入花样滑冰的世界。”  吉赛尔和奥洛夫现在手里有十多个编舞的任务,下个赛季便是奥运赛季,他们需要为俄国的花滑运动员们编出足以在奥运出彩的节目,包括双人滑都来找他们了。  张素商:“岂止你没想到现在的一切,我最初也没想到,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只想搞定温饱问题呢。”  说完,他将外套脱下,身上只有黑色的衬衫以及练舞的长裤,换上那双新舞鞋,开始练舞,但他的动作却明显不是芭蕾,而是中国古典舞。  冒小翻、撕叉跳、虎跳小翻、串翻身、探海转、绞柱。  张素商在穿越过来后,付出了时不时就要找蒋静湖做治疗的代价,总算把穿越前的舞蹈技巧一个个都捡了回来。  而在这个时代的舞者看来,张素商的技巧就太生猛了,其中很多动作的难度都让他们看得眼角直抽。  吉赛尔还稳得住,她和丈夫说:“这就是世界冠军的体能和爆发力啊。”  旁观的一些学员却都张大嘴巴,在他们看来,张素商强得简直不可思议。  吉拉也在练舞,张素商的跳跃动作吸引了她的目光,由于自己的父亲就曾是世界上最擅长跳跃的舞者,她在练舞时也着重培养这方面的能力,却怎么也没有触碰到父亲的层次。  张素商未必能做到跳起来然后双□□击12下,可他的滞空能力同样恐怖,那种看似轻盈的跳法,实则是强大的肌肉力量在支撑。  证据就是张素商的腿部肌肉,比舞蹈教室内所有男性都要发达得多,他很高,所以显得双腿长、直且并不粗壮,但他的腿围其实是最粗的。  吉拉看得目不转睛,等张素商离开,小姑娘还舍不得离开舞蹈教室,她趁着母亲不注意,也试着做了个虎跳小翻,然后……  吉拉:“啊!”  蒋静湖被张素商拉到了吉拉家里。  他背着药箱一脸无奈:“我这一年到头治疗的跌打损伤病患,有五分之四都是你手下的小朋友。”  张素商很不好意思:“哎呀,练舞、练滑冰,总免不了摔摔打打嘛。”  吉拉小姑娘的伤势并不重,也就扭了一下的事,虽然脚踝看起来青肿,似乎很恐怖,其实韧带、骨骼都没啥大事,养着就行。  蒋静湖给她开了药,加上小姑娘受伤时就先拿室外的雪进行了冰敷,伤处处理得好,预计一周内就能养好。  等吉拉这边看完了,张素商拉着蒋静湖,一指尼金斯基:“那边那个也帮我看一下呗?你们家不是会治情志病的吗?”  他们说话都是用中文,罗慕拉夫人是听不懂的,但她对和丈夫有关的事情总是敏感的很,见他们的神情,就感觉出了点什么,目光也投了过来,眼中带着恳切的神情。  小蒋大夫顿时感到了压力。  他拉着张素商走到一边:“虽然我祖上有过治疗情志病的记录,但那是我先祖干的,我只是背下了方子,但中药本来就是千人千方,未必就能套到尼金斯基的身上。”  情志病也是分很多种的,他家太奶奶是因为在宅院之中被磋磨得没了自尊,又流产两次,甚至还被府里的福晋诬陷与下人私通,连娘家都抛弃了她,整个人都彻底崩溃,最后出现了疯病,成天抱着个襁褓在院子里游荡,幻想自己是一个生下了女儿的幸福小妇人。  尼金斯基的病情未必就和蒋静湖的太奶奶一样,这俩病因也不同啊。  张素商眨眨眼睛:“你等着。”  他转头去和罗慕拉夫人聊了一下,甚至还拉着吉拉说了阵话,两位女士的表情不断变化,最后都很坚定地冲他点头。  小张大夫虽然目前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医学生,但他每次给学生处理伤口,或者是给他们拔罐、艾灸、推拿的时候,大家都咬着牙接受这古怪的中式疗法,可见他在处理医患关系方面就是很有一套。  其实想找蒋静湖治疗不孕不育的人很多,其中有些实在不能治的病患,他治不好,病患态度也不行,都是张素商去处理的。  小张牛高马大,能言善道,为蒋静湖挡掉了不少事。  等他回到蒋静湖边上,语气已十分肯定:“你只给尼金斯基开个调理的方子也行,其实家属早就不在乎病人能不能好了,只要人还活着,能吃能睡就行,如果能比现在精神状态好一些也可以,不能她们也不会怪你的。”  罗慕拉和吉拉表示她们愿意接受四平八稳的太平方,她们只希望尼金斯基能好受一些,疗效不明显也认了,毕竟,再差也差不过从前。  蒋静湖心里有底了,这才走到尼金斯基边上,伸手,用前所未有温和的语气问:“我可以摸你的手腕吗?我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你的身体状态。”  与情志病人相处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要让病患感到不适,小蒋大夫的医术有没有他先祖高明不好说,而且自从到了俄国,他治得最多的是跌打损伤和不孕不育……但他对病人的态度很好。  医药有极限,总有绝症是医生们怎么也治不好的,但关怀和体贴总能让病患们好过一些。 第41章 有时候一瓶酒好不好喝,酒水的品质并不是主要的,一旦酒被寄予了一段回忆或一段情感,再平庸的滋味也能令人难忘。  阿列克谢在从塔林回来的时候,就特意多买了两瓶白葡萄酒,准备放家中收藏,现在喝也正好。  等他开了酒,就发现室内灯光已经关好,只有餐桌上点着两根蜡烛,张素商双腿并拢,保持着很乖的姿势,坐在火锅旁等他。  火锅配烛光似乎有点怪怪的,阿列克谢却感受到了他想要传达的浪漫。  他在张素商对面坐好,中国青年美丽清雅的面孔在火光中柔和而温暖。  食物很鲜美,葡萄酒甘甜略涩,但其中的果香还有现场的氛围能盖过酒水的缺点,在涮火锅的时候,他们交谈着日常。  张素商说:“今天我们教授在课后教我们跳交谊舞了,因为班里男生居多,我只好和米沙的弟弟做舞伴,他的舞步太乱了,踩了我好几次。”  阿列克谢:“是你跳男步?”  张素商:“当然了,看看我的身高,谁能让我跳女步?”  阿列克谢不语,张素商恍然,忍俊不禁:“是啦,你的身高足以让我跳女步,可是你会跳舞吗?”  此时收音机里传来《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是柴可夫斯基唯一的小提琴协奏曲,如泣如诉的乐声蕴含着创作者愁肠百转的思绪,还有典型的俄式壮阔与忧郁,本不是适合跳舞的曲子。  可是当阿列克谢走到张素商面前,做出邀舞的姿态时,他如何能说出拒绝的话呢?  廖莎,我的廖沙,高大、善良、体贴、聪明的廖莎,敢牵着我走到上帝面前的廖莎,你是我对这个时代最初的认知,是我在这个时代最亲近的家人。  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渐渐靠近、连在一起。  张素商额头靠着阿列克谢的肩膀,闭着眼睛,被带着轻轻的摇晃、缓慢的挪动脚步,耳边就是稳定灼热的呼吸。  他抬起头,与阿列克谢相视一笑:“tы mon6ypeвecthnk (你是我的海燕) ”  阿列克谢喝得有点多,他面上微醺,语调慵然:“怎么叫我海燕?”  因为高尔基的《海燕》,是张素商背下的第一首俄语诗。  “我的心里有一片海,而你在上面飞翔。”  这就是张素商对阿列克谢的感受,肉麻吗?大概有点,但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张素商也只想抛开顾忌,坦诚自己的心意。第53章   张素商做了个梦, 梦到他仰躺在一艘晃荡的船上,天上是色彩斑斓的极光,但他并不冷, 不远处,柴火燃烧时的吱嘎声从壁炉中传来, 他甚至很热。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他,他有点头晕,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滴发热的水珠顺着阿列克谢的金发垂落到他脸上。  “秋卡。”阿列克谢俯身吻了吻他。  张素商突然有点害羞,他捂着脸转头笑起来。  “别这么看我。”  “什么?”阿列克谢有些茫然,就被捂住了眼睛, 他的爱人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和他说:“廖莎,闭上眼睛, 再抱抱我吧。”  世界上第一款手持花洒本应在1934年, 由法国设计师德拉蒙德发明, 但张素商的情况不太一样,虽然他身处1927年,但他的身边有一位小超人——伍夜明。  这位手工帝听了张素商的设想后, 仅花了一周时间便设计出初版图纸,手搓了第一款实验手持花洒, 在经过几次调整后, 成品就有了。  该咋说呢, 虽然知道这个年代奇人辈出, 有拿缴获的罐头手搓电容器的,有高中生拿捡来的垃圾攒出一台电报机的, 还有在工业体系不完整的岛上手搓推土机的……能人大拿们恨不得手搓万物, 但伍夜明在张素商眼里依然是一个奇迹。  张素商坐在板凳上, 低着头,手拿毛巾捂着眼睛,就像个怕水流进眼里的小孩子,阿列克谢就蹲在旁边给他揉搓头皮。  短发洗起来总是很容易,很快,阿列克谢对他说:“冲好了。”  张素商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阿列克谢拿着干毛巾,细细的将他眼角的水珠擦拭干净。  张素商的眼角余光瞥到一样东西,他双手比划了个圆,既羡慕对方,又暗暗佩服自己。  这就是一米九男人的大小吗?真好诶。  殊不知阿列克谢也有点羡慕张素商的腹肌。  不是说他就没腹肌,阿列克谢日常跟着张素商一起蹦跶,运动量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但张素商的腹肌线条清晰得能让人隔着十米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运动员吗?真好诶。  等收拾好,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张素商趴着,长长的吐了口气,正想闭上眼睛,就感到带着薄茧的指腹压上眉心,像是要把什么揉开一样。  阿列克谢想问到底有什么烦恼,才让张素商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依然蹙着眉头,让他也跟着担忧起来。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人搂怀里。  ……  留学四人组每周都会至少聚会一次,如果张素商那一周胃口比较好,买了一大堆吃的请大家聚餐的话,这个次数还会增多。  此次聚会,张素商得知蒋静湖的便秘终于好了,李源却又有了脱发的毛病,才一进门,他就看到李源找蒋静湖讨药吃。  蒋静湖挥手:“去!去!天天熬夜还和化学药品泡在一起的人,吃药也保不住你的头发。”  中医又不是万能的。  张素商这时插了一嘴:“廖莎原来也脱发,不过那是他原来营养状况不好,多吃点肉就没事了,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这两人又同时朝他挥手:“去!去!这不是吃肉的事。”  他们可都是点灯熬油苦读书的类型,张素商和伍夜明好点,因为他们的运动量比较大,年轻的世界级运动员大多身板可以,蒋静湖则时不时打打祖上传下来的养生拳法,锻炼保证了他们的基础体质。  李源却是久坐低头熬夜俱全,最近才开始感觉到脱发问题,已经算不错了,他还有颈椎问题呢,也亏得蒋静湖就是他室友,能天天盯着他做颈椎保健操。  张素商听蒋静湖唠唠叨叨的点出李源那些不良生活习惯,双手捧下巴坐在旁边,斜眼打量伍夜明:“超人,这次出门感觉如何?”  伍夜明在前阵子参加了速滑比赛,并拿下了世锦赛的银牌,他回道:“哪里都好,我已经习惯跨国比赛了,唯一不好的地方可能就是路上特别想米娅。”  米娅就是伍夜明的女友,材料学的学神,两人感情好得很,自从认识了米娅以后,伍夜明就常常跑到材料那边上课,又一个新学位即将因此被他攻克。  其实校内有运动员男友的女孩不止米娅一个,另一位是医学系的学生,张素商也认识,那姑娘在男友外出参加田径比赛时,她特意请假去帮忙打理男友一路上的生活,米娅却从没考虑过为男友而中断自己的学业,她是个特别理性的姑娘,这辈子都做不成恋爱脑。  张素商比较欣赏米娅这一类女孩,就像他,再喜欢阿列克谢,也没想过让对方放弃事业。  伍夜明也赞同女友好好学习,将来成为俄国版居里夫人,只是这一路上但凡在一处地方停留,就会立刻给米娅发电报。  电报到手了还不舍得扔,两人就这么攒了半个书包的电报,肉麻得让人没眼看。  感谢旋转板和手持花洒的专利费,不然照伍夜明这个发电报的频率,他压根没钱回来。  伍夜明和张素商说了一件事:“我在参加世锦赛的时候,看到日本人带人来给我加油,而且在比赛结束后,为首的那个日本商人过来和我套交情。”  提到日本,伍夜明的面上浮现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  日本商人先是要送他金条,说是资助他回来的船票钱,感激他为亚洲争光,接着还让一个漂亮的女孩为他献花,但要伍夜明说,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比米娅更美的女人!他根本没碰那束花。  而那个矮子扯了半天,话题转来转去,转到了伍夜明对于换更好地训练环境,获取正式的运动员身份感不感兴趣。  说白了就是问他转不转籍。  伍夜明:不转,滚!  张素商挠头:“我在挪威也遇到了这种事,发现观众席上有日本人的时候,我真是被膈应得要死,也亏得彭大使拉来一帮父老乡亲,把他们的声势压下去了。”  亲日的名头就没好听过,反正张素商绝不愿意背这个名声。  李源是和国内联系得最频繁的,他扶了扶眼镜:“那边要我们避免曝光身份,现在家里风声鹤唳的,我们藏好,以后若是……也算是保留了有生力量。”  蒋静湖一捶床板:“怎么就到了这一步?都是自家人,偏偏现在这样……”  李源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蒋静湖止住声音,又扭过头:“罢了,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现如今除了好好念书,还能做什么呢?”  张素商十分真诚的表示:“你好好念书就够了,国家不缺满身热血的能人志士,却缺乏高尖技术,可是国家要发展,就缺不了科学的助力,我们不就是意识到这点,才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国家留学嘛。”  小张同志不仅擅长安抚脾气暴躁的病人与家属,安抚起生闷气的小蒋大夫也有一套。  蒋静湖气自己对现状无能为力,其实伍夜明和李源心里也郁闷,张素商这时安慰蒋静湖,也是安慰另外两位。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难熬,而对先辈们来说,他们是在不知道黎明会降临的情况下选择了与黑暗战斗,他们所经历的忧虑和自我怀疑也是后世人无法想象的。  张素商身处这样的环境里,也觉得语言的安慰力度不太够,于是他提起了另一件事。  他一拍手:“对了,我买的那辆车已经到货了,你们要去看看吗?”  为了满足伍夜明对发动机结构的好奇,对开车的心理阴影面积比通辽还大的张素商真的买了一辆车。  车是托阿列克谢的师兄买的,才下生产线就被拉到了他们家,这年头有车的人也不多,停车位、车库的概念也没有在普通人之中普及,张素商就停自家后街,也没人去管。  备注:这是现代社会不提倡的行为,好孩子不要学。  伍夜明之前只看过校长的车,然后在女友的带领下摸了摸车身和轮胎,心里暗暗推测它们是什么材料。  张素商的车十分朴素,空调、行车记录仪、自动升降的车窗等等是全部没有的,以现有的造车技术,这玩意就只是能载着人走而已,但对几个留学生来说,这样一辆任他们玩的车也算稀奇。  伍夜明和李源把车整个看了一遍,聊着:“这玩意的大致结构还算比较好理解,就是发动机的技术不好破解,燃油反而比较难解决。”  李源:“其实吧,用酒精也是可以解决问题的。”在极限环境中,自己酿酒提取酒精然后拿去给汽车做燃料这种操作是真的可行的。  就是这么干有点费机器寿命,安全性也没那么高。  张素商听着听着,问他们:“那咱们现在就拆发动机?”  伍夜明迟疑片刻,扭捏着:“在拆之前,先开车出去转一圈呗?”  伍夜明这辈子除了火车、马车和黄包车,其他车都没坐过,还挺想试试这四个轮子、用油发动的车坐起来是个啥滋味。  张素商打了个响指:“当然可以啦。”  蒋静湖立刻阻止他们:“你们知道怎么开车吗?别把车开得撞墙上就好。”  大家之前连方向盘长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何谈开车,就这么自己摸索着上路的话,很容易出事故的。  张素商左看右看,见大家挣扎着,似乎是准备放弃坐车直接拆了,总觉得他们这失落的样子还怪让他不落忍的。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我来开?”  好歹也练过半个月的科目二,用最低档的速度带着他们走几圈,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想到这,张素商面露自信,他拍着胸部:“不瞒你们说,我对驾驶还是了解一二的,不如就由我带你们去兜兜风?”  听到他的话,大家面露欣喜,随即从善如流的点头:“好啊好啊。”  要是张素商的驾校教练在这的话,大概会对这几位少年英才伸出尔康手,大呼:“快——逃——”  可惜教练没穿过来,只有几个无知的羔羊傻乎乎上了张素商的车。  阿列克谢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张素商的车从后街移到了家门口,车身与人行道平行,且相隔不超过30公分,停得相当漂亮。  但是很快,车门砰的打开,蒋静湖、李源、伍夜明几乎是滚了下来,趴在街头吐了起来。 第43章 阿列克谢垂下眼眸:“当然,我永远不会做出伤害他的选择。”  “你最好说到做到。”伍夜明慎重的告诉对方:“无论你们将来发生什么,能不能一直相守,请你绝对不要伤害他。”  由于外头不安全,伍夜明这一晚干脆就留宿在张家,张素商特意将自己原来的卧室收拾了一下,请他住了进去,至于他自己的话,嘿嘿,他们两个早就睡一间房了。  天气冷就不用天天洗澡,张素商倒了一大盆热水,把脚脚踩进去,就已经十分享受了,他热爱泡脚,而在蒋静湖的支持下,他的享受还得到了升级,现在他的热水都加了药粉,跑起来关节暖暖的。  阿列克谢将暖水瓶放旁边,随时准备添水,这种暖水瓶的历史相当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北宋后期,内里是瓶胆,外面是铁皮做的壳,壳上还有个俄语写的“劳动人民最光荣”字样,这是他在今年的谢肉节连续打赢好几个单位的勇士而获得的奖品。  俄国的新年早期始于3月,这时他们会举办迎春送冬的节庆,也就是谢肉节,又称送冬节,人们庆祝的方式不仅有美食美酒,还有拳击,一米九、坚持锻炼的阿列克谢在这种节日显然具备巨大的优势。  张素商和阿列克谢说:“我们几个留学生里,虽然静湖才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但我好像才是被照顾得最多的那个,他们又是给我送肉干,又是给我药粉和膏药的,超人还老是手搓些好东西给我,今天还这么担心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阿列克谢想起张素商时不时就做一锅卤菜送过去,还有他帮忙翻译的那些各科教材,倒觉得这四人就是互相照顾的家人一般的情谊。  他很客观的回道:“他们都很喜欢和你相处。”  秋卡的人缘一直不错,美国报纸上说的肤色不同导致的歧视和区别待遇,他还没在秋卡身边的人身上看到过,只要是和秋卡一起玩过的人,都会认为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像阿列克谢,最初去火车站接这个留学生时,还做好了应对双方因性格、习惯不同导致的各种冲突的准备,结果……他现在可以为秋卡付出生命。  如果那起枪击事件真的和秋卡有关,甚至会伤到秋卡的话,阿列克谢不介意把家里的部分洗洁精、调料混到一起,丢到那些人家里。  虽然是物理领域的学神,但阿列克谢的确会制造一些杀伤性不低的玩意,像那位名叫李源的少年在学习化学时,有些专业词汇还是阿列克谢教的。  张素商捧脸叹气:“可是只要上了我的车,他们就不喜欢我了。”  他的驾驶技术可能不太适合普通的机动车辆吧,虽然车车已经是确定要给伍夜明拆了,但张素商还是意思意思去报了俄国的驾照,颠吐了好几个战斗民族的教练后,成功在驾考标准还没那么严的年代拿到了驾照本本。  然而还是没人愿意上他的车,阿列克谢鼓起勇气上去过一次,那天颠得连晚饭都没吃。  他扑到自家大熊宽厚的怀抱里,拿脸蛋蹭温暖柔软的胸肌。  “廖莎。”  张素商仰起头,嘟起嘴,阿列克谢笑了一下,低头含住他的嘴唇。  这个亲吻很温柔,气息交融时,舌尖的轻扫都温缓细致得不可思议,温柔到让张素商整个人都醉醺醺的,最后软绵绵的仰头倒在床上,阿列克谢平复了一下呼吸,又拿着热水瓶给盆里添热水。  张素商甜滋滋的想,他和廖莎的生活就是如此甜蜜浪漫,又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阿列克谢:“躺下了就拿被子搭个肚子,不要着凉。”  张素商:“哦。”  第二天张素商还得照常去上学,不管是写小说还是滑冰,张素商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本职是留学生,他是来这学东西的,俄罗斯的冬季低温都拦不住他上学的脚步,枪子也拦不住。  课堂上没人讨论昨天发生在市中心体育馆附近的案件,看来是案件保密做得好,张素商认认真真的在书籍上划重点,将早就预习过的知识又咀嚼了一遍。  直到三天后,这件事才又和张素商扯上了关系。  驻俄大使馆的肖均先生来敲了张素商的门,将他和伍夜明一起拉到大使馆,而吴大使则和几个穿着便服的俄国人站在办公室里。  张素商进了门,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室内,发现除了吴大使,其他几人他都不认识,只是为首的那个中年人看起来格外严肃,眉心带着川字纹,浅绿色的眼睛像湖水一样,气场让他莫名想起了自己中学时期的教导主任,虽然帅到让班里好多人心动不已,但硬是一个敢写情书的勇士都没有。  大家都不想在周一上午被拉上台当着全校师生批一顿。  那中年看到张素商,走过来伸出手:“我是格里戈里,我的女儿很喜欢您的《女飞行员》,秋卡先生。”  张素商回握:“非常感激她的喜欢,我是秋卡。”  大家客气了几句,在吴大使的示意下纷纷落座,张素商手里还被塞了个橘子,格里戈里打开一直抱在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张素商。  “我知道您在3号,于体育馆附近带着学生晨跑,想必您当时听到了枪声,而这几位就是受害者。”  张素商看了一眼夹子里的照片,被上头的惨状吓了一跳,伍夜明见状立刻把那份文件抢自己手里,低头翻阅着:“嗯,我确定我和秋璞都不认识这几个人,我们的交友范围都没有涉及到前朝王公贵族。”  格里戈里皮笑肉不笑:“我知道,我本以为写出《神探伊利亚》的作者面对这种情况会更从容些。”  他的后半句是对张素商说的,张素商挠头:“瞧您说的,这写啥就得会啥的话,我写了伊利亚会训驴子,可我本人连头驴子都没有。”  格里戈里心说他的重点不是这个,算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前几天发生的案子:“秋卡先生,不论如何,这件事,您都有必要知晓始末,因为你才是一切的缘由。”  张素商坐正,对担忧的伍夜明微微点头:“愿闻其详。”  格里戈里说道:“首先,我要恭喜您和伍先生都拿到了明年奥运的参赛名额,不过我想冒昧问一句,两位已经想好为哪一边出战了吗?”  张素商满头问号,伍夜明却像是明白了什么。  格里戈里:“据我所知,目前为止,您的国家内部有三方希望您能在参加奥运时举起他们的旗帜。”第56章   张素商早知道现在世道乱, 但没想过自己参加个奥运还能有这么多事。  格里戈里告诉他,为了争夺他和伍夜明参赛时代表谁的名义,国内的舆论已经吵起来了, 而且由于他们出身东北, 差不多就是清朝那一块旧势力的保留地, 所以那几个满清的遗老遗少才专门北上来找他。  南北两方都厉害,前清余孽唯一的牌, 就是……“尤其是您,秋卡先生,您有满族血统, 对吧?”  张素商懵逼, 这人怎么知道他算半个满族人的!  在穿越前,张素商是被领养的孩子, 他的生母出身单亲家庭,念书时被一个炼铜已婚男性骗了感情和身体,最后在公厕把他生了下来, 不过据公厕的看门阿姨说,那个女孩进厕所两个小时后就脸色苍白的离开, 而他本人则被抛弃在马桶盖上。  后来张素商在世青赛拿下银牌的时候,他的生母还来找过他, 但张素商并没有认亲的想法。  虽然知道母亲在生育他时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抛弃他时也肯定有很多无奈,但既然已经不要他了,就不要再想着把人认回去了, 当年那个小婴儿可是差点在公厕里饿死, 才被好心人转送福利院的。  抛弃他的母亲姓董, 祖上是董鄂氏。  不对不对, 这群人不可能知道他穿越前的事。  张素商又在脑子里翻了翻,才想起这具身体的生母出身满族的佟佳氏……满清余孽跑过来找他的根子原来是在这呢!  张素商很想站起来说“我的身心都属于党”,但鉴于保密要求,他努力把话咽了回去,面露尴尬:“我从来没想过参加奥运还有这么多需要考量的因素呢。”  百年以后参加奥运只需要考虑一件事,就是他能不能打败国内的一群好手,抢到一个奥运名额,其他的都不需要他操心,哪有现在这么多事啊!  说起来,他穿越前是2053年,2054又要举办冬奥了,可他就算没穿,恐怕也挣不上冬奥名额,毕竟后世竞争那么激烈,他的赛场最高难度只有3a,而四周跳仅仅在训练里成过,他还只练过点冰类的四周,而顶级选手大多五种四周练全,厉害点的六种四周全,最厉害的甚至拼出了五周……  张素商先是青年组时期骨折,接着又被发育关折磨到退役,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足以和顶级选手对抗,真侥幸拿到个名额,还要被质疑是靠爸爸。  伍夜明也不惊讶张素商的回答,蒋静湖和张素商算同乡,对彼此的身世都清楚得很,张素商家属于正白旗的汉军旗,在前清276年间出过好几位进士和举人,家里良田万顷,是当地颇有势力的宗族,而他们能圈那么多地,就是靠和其他满族贵族联姻壮大势力。  伍夜明家里就普通一些,他家就他爷爷一个秀才,后来在甲午时和带着长子一起入伍,两父子在黄海一起为国捐躯,连具尸体也没留下,幸而祖母刚强,靠开一家茶楼拉扯大了小儿子,结果小儿子带着妻子下乡收茶的时候,又被一群抽着大烟、冒充山贼的丘八给害了,伍夜明作为小儿子的独子,是伍家最后一个男丁。  说来在这个注重血脉延续的年代,他家居然敢把伍夜明这根独苗苗送出来留学,也让知道此事的几人感叹伍家祖母的心大,万一路上出了啥意外,伍家可就彻底断根了。  总之,这起案件就是前清余孽得到了一些日本人的支持,跑到俄国希望张素商代替他们参赛,结果却在见到张素商前就被打死的故事。  格里戈里看吴大使一眼:“开枪的人在被抓住后立刻选择了自杀,我们不好确定他的身份,请问他真的和贵方政府没有关系吗?”  吴大使坚定地回道:“我发誓他和我效忠的政府没有丝毫关系,若我说了谎,便让我天打五雷轰。”  这个誓言好狠,让格里戈里眼中也划过一抹怀疑,张素商和伍夜明则努力绷住表情。  吴大使他……是个比他们资历还老的党员,对那边的忠诚度不说能为零,只能说是负数。  尤其是在守常先生就义后,很多党员都默默紧了紧心里的那根弦。  格里戈里先生说完案件的前因后果,叹气:“如果您愿意代表我国参加比赛的话,就没有这些麻烦了。”  张素商笑着摇头:“先生,你可曾见过孩子会在母亲困难时离开的?”  越是祖国需要他的时候,他越不能离开。  格里戈里先生也没有勉强他的意思,劝秋卡转籍的人多了去了,彼得先生试过,马克西姆试过,张素商都没接茬,只是在米沙、卢卡斯、娜斯佳之后,又多收了安菲萨和吉拉做学生,这就代表了他的态度——他不会转籍,但他也不想得罪俄国,所以哪怕是为了示好,他也增加了手底的学生数量。  张素商作为医学生与畅销小说家还挺忙的,能做到这一步也够了。  最重要的是,秋卡是无党派人士,他不干涉政治,只要他不站边,大家不会刻意去为难一个学医的运动员,何况从他的小说内容来看,张素商是对社友好人士,他连着两本小说的主角都是俄国人。  虽然只是被叫过来说了些话,但官方人士的身份让格里戈里自带压迫感,张素商积累了一堆心理压力,回家时已经十分心累。  而吴大使之后还悄悄叮嘱他和伍夜明:“你们不要想太多,代表哪边的事情,我们会帮你们分析,你们要做的只有保证自己的安全。”  “孩子们,你们是中华体育的火种,请一定要保重自己!”  张素商看着吴大使温和慈爱的神情,鼻头一酸,他一把扑向吴大使,一米六出头、有点腰间盘突出的吴大使努力扎好马步,架住这个庞大的小伙子,拍拍他的后背。  张素商闷闷的说:“我真不能举咱们的旗帜吗?”  吴大使坚定地回道:“让你们光明正大举旗的那一天终会到来,但现在,上头对你们的唯一期望就是好好备战明年的奥运会,在万国之前展现咱们中国人的实力,拿到好成绩,振奋国人!”  他打开门,发现阿列克谢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来,听到门口的动静,阿列克谢头也不回的说道:“过来喝汤。”  他们都喜欢喝汤,张素商走过去,就看到肉丸子在汤水里翻滚着。  厨房的烟火气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张素商端了碗汤,站在旁边慢慢的吹着气,喝一小口,猪骨与海带混在一起的鲜味渗进味蕾,还有点胡椒的香气,驱寒暖胃。  阿列克谢关心道:“去大使馆有遇到什么事吗?”  张素商摇摇头:“没有啦。”  像是要强调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补充道:“我只是在想新赛季的节目,我该带什么节目去奥运,才能稳拿冠军呢?”  要换了百年后,拿着那么大的技术优势,张素商压根不怕金牌跑,但现在的话,他甚至要警惕自己发挥太好,让奥委会直接将自己的参赛资格剥夺掉。  但这是中国运动员首次上奥运,张素商心里是希望搞个经典的,这样起码后世花滑人看到他的节目,不至于说一句“这家伙是个跳跃天才,其他的受限于时代不够优秀”。  然而问题也在这里,张素商在青年组时编的节目,不是音乐这会儿还没诞生,就是风格和这个时代不搭,这会儿连流行音乐都没有诞生!再往下找的话,他的少年组节目又都太幼稚了。  在20世纪20年代,想必也没人愿意看他穿着绿色连体衣表演《小跳蛙呱呱呱》,或者是看他把自己打扮成番茄酱罐子滑《皮卡丘之歌》。  张素商思考起来,想到连晚饭都没吃几口,睡觉的时候还双眼圆睁瞪着天花板,阿列克谢躺好,转头看看他的侧脸,将手轻轻搭他眼上。  “睡觉,明天还要晨训和上课。”  “哦。”  第二日,张素商照常训练学习,只是在晚上去舞蹈教室上课时,和奥洛夫、吉赛尔谈起了新节目的事。  吉赛尔被他的龟毛折磨得不胜其烦:“柴可夫斯基的《冬日之梦》不行,肖邦的《雨滴》和《辉煌圆舞曲》不行,贝多芬的《皇帝》已经是最适合你的了,当时除了你没谁有资格滑这首曲子,可你还是拒绝了它!”  张素商:“咳,咱滑《皇帝》不合适。”  他见过自己亲爹的赛场表演,那才是最配《皇帝》的人,至于他自己的话,“太子爷”的名号一喊就是十几年,最后成了对任何皇公贵族都不感冒的党员。  奥拉夫也不理解:“是啊,你挑来挑去,到底有没有想好滑什么?我们不断地提出建议,你又不断地否认,我们已经快弄不清楚你的想法了,还是说你要滑祖国的传统曲目?”  说到这,奥拉夫觉得他悟了,既然是要去奥运,将自家传统文化带过去展示也是很正常的嘛。  张素商立刻摇头:“我不会把裁判无法理解的东西带到赛场上。”  他是去参加竞技运动的,如果没有把握让裁判和观众理解中国的音乐,他宁肯不滑,不然传统文化是展示了,金牌也飞了。 第45章 要不是考虑到在暴露了治疗不孕症后,蒋静湖被无数无法生育的病患骚扰到一度无法好好念书,连带着张素商在那段时间也不断地和病人家属周旋,张素商真想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好好炫一把他们小蒋大夫的能耐。第58章   以前吉赛尔曾和张素商说过, 他的舞蹈在常人看来不错,至少技巧方面很强,但在细节方面瑕疵不少, 如果让尼金斯基瞧见了,他大概会被挑成马蜂窝。  他现在就是基础属性有余, 精细度不足。  张素商:我能怎么办?我的舞蹈老师和教练又没和我一起穿过来, 没有他们的精准总指导、严厉要求, 技术稀里糊涂就糙了嘛。  本来人家也不是专业舞者, 只是个滑冰的。  如今有个尼大编舞啊呸他亲爱的编舞尼金斯基既然愿意指点他,张素商自然乐得听从。  然后他就被一瘸一拐的尼金斯基也整的一瘸一拐了。  不是说张素商扭了脚, 而是他在从180斤瘦到130斤后, 终于再次出现了肌肉酸痛,现场的米沙、卢卡斯等人看得嘴都是抽的, 只觉得尼金斯基过于严格, 张素商却觉得还好。  他以前在国家队训练的时候, 也常常出现这种肌肉酸痛的状态,有时候累的很了心跳还会飚上198,对运动员来说, 大强度运动永远是日常。  像米沙和卢卡斯、娜斯佳和安菲萨这四个在他手下也不是没叫过苦, 但张素商都只是嘴上哄哄,然后就继续下狠手了, 毕竟他们几个的训练强度连他在少年组的一半都没有,都是大人了,抱怨啥?  尼金斯基让张素商找回了国家队的感觉。  就是这个味儿, 来吧, 尽情的对我高标准严要求, 我已经懈怠很久了。  张素商的真实想法很朴素, 他在穿越前虽然没在赛场上蹦出过四周跳,但那是伤病和发育共同导致的结果,说一句时运不济也行,但他在训练里,还是有把4t、4f和4lz都尝试过的,3a更是练得滚瓜烂熟。  按他那位前花滑之王的爸爸的说法就是——如果你真的没有滑冰的天赋,我顶多带你上冰玩玩,而不会将你送到赛场上,但一个运动员能否走到顶峰,不仅看天赋,也看你自己是否刻苦,还有运气,运气在竞技行业里其实很重要,如果你没滑出头,别沮丧,人生除了滑冰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事。  张素商不缺天赋,而从他能在青年组时期能把自己练到骨折来看,他也不缺努力,只可惜他与世界级赛事的领奖台的缘分在20世纪。  而在穿越后,张素商尽可能的以穿越前的标准要求自己,也只是将跳跃能力恢复到跳3lz的程度,3a和四周跳的成功率都不行,后者是由于冰刀质量不够,一旦尝试就会导致冰刀断裂,而前者的失败,张素商得承认这是自身的不足。  尼金斯基是一个在巅峰期能够跳起来后双足交击12下才落地的神人,哪怕放在后世,他也是足以攀爬到世界顶峰的天才,而他的训练、严厉对张素商来说就是及时雨。  等这一天训练结束的时候,张素商看着怀表,按着手腕数了一下,175,可以可以,好久没这个训练质量了。  而奥洛夫和吉赛尔看张素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怪物,吉赛尔惊叹道:“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如你一样跟上他的训练。”  张素商表示:“还好,我当初减肥的时候也一度进行高强度训练。”  他坐好,拿出一个木球在小腿、大腿上滚,此球是他从蒋静湖那里摸来的按摩球,由伍超人同志亲手打磨。  训练结束以后不进行理疗按摩的话,第二天的酸痛感可以让人哭出来,张素商试过。  其他人大多都是自己找根棒子滚滚肌肉,像娜斯佳还拿擀面杖擀过自己,最后大家还是默认伍夜明那边的按摩球最好用。  伍夜明:……我把专利卖给商店了,你们自己去买吧。  练完体能,还有舞蹈,众所周知,技巧难练,但不是练不出来,但身段里的那种韵味、对节目的理解和领悟,就是一种水磨工夫,要人舍得花心力去钻,最后达成和故事合二为一的视觉效果。  夸张吗?  张素商他爸在役时就是这么干的,他的是当时极少数能从裁判手里拿到高表演分的亚洲运动员,表演水平被业界默认为世界第一。  不吃苦不成角。  从这一天开始,张素商天天高高兴兴的去和尼金斯基训练,把国内的舆论争斗、生活中的小苦恼全部抛之脑后,只专注的提升自己。  奥洛夫感叹:“他和尼金斯基算是绝配了,他们两个会磨出一套好节目的。”  吉拉和罗慕拉一个在这里学舞,一个在这里教授舞蹈,两人对尼金斯基现在的状态都感触颇深。  原本大家都以为尼金斯基一辈子也就那样了,谁知道他还有站起来的时候。  知道尼金斯基下定决心重新开始工作的时候,罗慕拉还偷偷哭了半宿,之后就做了一大串手工香肠,亲自送到了蒋静湖的宿舍里,甚至还在张素商的建议下,扯了块红布,用俄语在上面写了“感谢神医救我宝贝”。  尼金斯基就是罗慕拉的宝贝,没毛病。  蒋静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出生到现在收到的第一块病人感恩的红布居然是俄语版的,他哭笑不得,拒绝香肠,只留下了红布。  他还和伍夜明、李源开玩笑说:“我爹出生的时候,我们那一块也是闹饥荒,家里只能喝粥,也没钱买布料做襁褓,最后只好拿病人送的这种红布做襁褓和小衣服,现在那襁褓和小衣还存在我奶奶箱子里呢。”  李源:“你家这样的红布得有多少啊?”  蒋静湖挠头:“不多,反正没牌匾多,我家从曾爷爷那一辈开始就在收牌匾,到我爹这一辈都放不下了,又不好意思拿去砍柴烧,最后就存到了我曾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四合院里。”  众人:……  后来蒋静湖还去看了一眼张素商和尼金斯基怎么工作的,又和吉赛尔聊了聊,最后揣着小心脏默默的回来。  尼金斯基对张素商严厉,张素商对尼金斯基龟毛,蒋静湖对编舞不了解,都看出来这两人在工作时是互相折磨的关系。  张素商的龟毛体现在方方面面,他先是对音乐百般挑剔,觉得尼金斯基给的衔接不够圆滑,拉着人听了五十多张古典乐唱片,最后才从某张冷门到几乎没人听、后世也无名的唱片里截出一段风声。  张素商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宇宙里就该有这样的声音。”  其实他只是觉得这段声音和后世流行过一阵的“星球之声”相似,他才决定用这一段的。  虽然真空之中不能传递声音,但每个星球都有磁场,而太阳风与磁场作用时,就会产生电磁波和机械波,之后通过仪器将之转换成人类可以听的声波即可。  地球妈妈的声音不算特别动听,真放到比赛里对裁判耳朵不友好,但唱片里的声音本来也不是完全还原地球声音,仅仅是一段有相似之处的风声,是那种一听就让人觉得苍凉的北风。  尼金斯基是不懂真空传声之类的知识的,他只是听张素商和伍夜明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说地球之外肯定有气层,气层内部一定有风声,对科学并不了解的艺术家尼金斯基就决定:这个创意好,就用这个!  不仅是音乐,张素商还对尼金斯基的动作编排提出了诸多疑问和质疑,包括这个地方为啥做旋转,那里做跳跃会不会来不及,这段步法希望再华丽一点……  这要是一个正常的情志病才开始恢复没多久,而且没好全的人的话,早被他逼得再去喝药了,但尼金斯基看起来居然还挺享受,因为张素商不仅会提要求,还会哄人。  但凡尼金斯基做得好了,他还给人带糖和巧克力,在工作结束的时候,他随手将牛奶、巧克力之类的往尼金斯基身边一放,坐他旁边说:“今天辛苦了,你在第二段步法的编排真精彩,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夜宵?”  尼金斯基一边感到自己被人肯定的喜悦,一边很不好意思的说:“我要减肥,抱歉,不能和你去。”  九年不练舞,舞神身上早就有赘肉了,肌肉也在长期不运动里消失,但现在他希望恢复体形,甚至开始和女儿一起参加每日晨训,饮食也控制了起来。  张素商:“没关系啦,等你减完了我们再聚餐也一样哒,你吃不吃羊肉?我们到时候可以涮羊肉。”  被人许下一个未来才能实现的约定其实是美好的,因为这代表对方想和你长期做朋友。  尼金斯基:“吃。”  蒋静湖算是发现了,张素商的社交能力不仅能对付医闹,对付病患本身也很有一套。  而张素商又是很擅长在生活中寻找小说题材的一个人,所以等到《女飞行员》的新一期开始,疯癫少女米菲已经恢复到准备复习一年就去读中学了。  话接上回,在米菲的哥哥尼古拉冲回来,告诉她们有人中枪后,凯瑟琳娜就问了怎么回事,尼古拉没有回答,只含含糊糊的说“总有外国人会过来”,又感谢她照顾了自己的妹妹。  一聊起米菲这个命途多舛的姑娘,凯瑟琳娜眼中没有怜悯,只是说:“似乎总有人能通过暴力和侵犯来伤害我们,神还说我们有罪。”  尼古拉苦笑:“是啊,我就曾经做过买赎罪券的蠢事,学习唯物主义后,我才明白自己对妹妹造成了二次伤害,谢谢你带她走出房间,带她晒太阳。”  凯瑟琳娜:“可能告诉她无罪的人,只有你,那张赎罪券后来被你扔了,但米菲心里的赎罪券,也需要你去处理。”  听到了凯瑟琳娜的劝说,尼古拉鼓起勇气和妹妹聊了聊,两人抱着痛哭一场,之后米菲就开始恢复正常饮食、在阳光下运动,她不再苍白虚弱,而是捡起了书本,想要重归人生正轨。  与此同时,凯瑟琳娜开始考驾照,她被发现具备惊人的驾驶天赋,之后被尼古拉带着与米菲一起去射击俱乐部玩的时候,又展现出了射击天赋,她的性格冷静理性,而且面对反射着光泽的金属器械也敢于上手,她很快就搞清楚这些东西的结构,甚至能在维修工人工作时去搭把手。  她成长得飞快,不仅在大学里成绩优异,校外生活也丰富有趣,而这一切源于八小时工作制,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八小时属于工农阶级自己。  没有女人也可以工作的社会,她没法养活自己和女儿,没有八小时工作制,她没法在学业和工作外发掘出自己的兴趣和天赋。  随着凯瑟琳娜活得越来越精彩,《女飞行员》看着也爽起来,而男主角尼古拉,也对这位坚强善良的女士产生了心动。  由于作者本人对感情戏有点苦手,所以他写的男主尼古拉表现自己情感的方式,就是他给女主角缝补破掉的外套。  张素商:男主和米菲出身裁缝家庭,都会做针线活。  缝纫算历届小说男主里比较罕见的特长了,在张素商之前,估计也没谁会写男主做针线活,《西游记》里唐僧给悟空缝虎皮裙那段不算,咱大圣又不是女主。  不知情人士看到这一段时,只当是秋卡先生想写一个设定新奇的男主角,阿列克谢看到这一段时却忍不住笑出声,他转头对张素商喊道:“秋卡,你的表演服设计图做出来了吗?”  正在厨房里煮汤的张素商头也不回的喊:“短节目那套做好了,你多买点亮钻和珠子,我一定要在奥运靓起来!”第59章   张素商发现一件事情, 就是在业界水平越高的人,他们做事越不拖拉,喊开工就开工, 而且做事精雕细琢,态度好,愿意耐着性子去修正瑕疵, 出来的成品也棒棒的。  没错,他说的就是舞神。  他给尼金斯基开的编舞时限是两个月, 心里却做好陪对方磨上三个月的准备, 谁知道这人一个月就拿出了成品,顺便一提, 在将技术动作调整好以后,质量不比后世那些已经成熟的大神编舞差。  这还是尼金斯基空了近十年没开工,而且首次编排冰上节目。  顺带一提,为了更好地为张素商展示这套节目, 尼金斯基还磕磕绊绊学会了滑冰,包括对冰刀内外刃的使用,虽然期间摔了好几脚,手掌都磕掉了一张皮, 但他消毒水一擦, 绷带一绑,又执着的继续工作。  #何为敬业#  他的肌肉恢复得较慢, 但减肥效果喜人,健身餐加足够的运动量, 让他一个月就瘦了五斤, 整个人结实了一圈, 前两天罗慕拉还带他去城里最好的理发店剪了新发型, 胡子一剃,衣服再穿得整洁精神点,哪怕岁月赠予了他皱纹,往那一站,依然是个不输给奥洛夫的帅哥。  蒋静湖隔三天给他看诊一次,说是有几味药会让肾负担较大,如今病人好点了,就给他换温和一点的方子继续调。  尼金斯基的精神分裂有遗传因素,完全治好是难了,但通过药物控制、周围人再注意点他的情绪,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能够工作和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罗慕拉不断地点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医生,您已经办到了欧洲无数疗养院都办不到的事情!”  蒋静湖左右看看,小小声提醒罗慕拉:“你可别和别人说是我治的啊。”他之前碰过拿着柴刀逼他帮某位夫人怀孕的疯狂医闹事件,要不是张素商立刻用一米八的身板为他挡住,又用三寸不烂之舌平复了病患家属的情绪,他差点就凉了。  小蒋大夫对医闹的阴影不比通辽市小。  而张素商在看完尼金斯基给他编排的《星空之春》后感动得差点流眼泪。  曾几何时,他只是国家队一个小虾米,虽然父辈留下的人脉让他享受到了不错的资源,但竞技运动强者为尊,他的实绩不能打,队里找编舞时,那些大神级编舞都是盯着一号、二号选手去服务。  张素商最好的那套节目是《天方夜谭》,那都是他的师叔伊拉勒看在爸爸的面子上给的。  至于那些顶级选手才能享受的专人编曲、一个赛季换好几套表演服等待遇,秋秋没有享受过。  如今他有三个只要提出要求就会围着他转的编舞,奥洛夫、吉赛尔和尼金斯基,一水的佳吉列夫舞蹈团出身的大牌,做事精益求精,干活任劳任怨,做编舞的同时顺手就给你把表演服设计图也肝出来了。  这群前芭蕾舞者的品味相当赞,尤其是尼金斯基,他以黑色的纱为底,上面用纯银亮粉画出了一条星河,而且比起其他人,他的设计更加大胆,直接给了张素商荷叶袖的设计,又在后肩的部分做了不算深的v字设计,并添了黑色飘带做设计,像是飘荡在身后的燕尾,设计虽繁复了些,颜色却只有黑白灰三色,看起来简约大方,其中灰色是作为黑白中间的渐变段。  张素商捧着图纸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这是我的表演服呀?”  “嗯。”尼金斯基坐在旁边揉眼睛,他属于那种特容易沉浸入某种状态的人,昨天灵感上来了,便干脆熬夜修改完善了这套设计,如今眼睛看到强光都会流泪,都是累的。  奥洛夫笑着说:“你看到这张图的表情和瓦斯奇卡看到玫瑰花魂那套衣服时的表情一样。”  张素商有些不好意思:“这套衣服真的好看,一想到要穿它去参加奥运,我便激动不已。”  这样的衣服做起来肯定不容易,渐变的部分最难搞,尼金斯基在记忆里翻了翻,找出一家能染渐变色的店铺推荐给他,张素商顺着他给的地址一找,居然还真有这地方。 第47章 感谢马克西姆叔叔,他不仅真的打了只膘肥体壮的狍子,还打了一窝貂、兔子,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拖延回车上的时间,但张素商还是很感激他。  因为马克西姆将那窝貂都送给他了。  张素商如获至宝:“太棒了!我要让廖莎做五条围脖,他、我、超人、李源和静湖正好一人一条。”  别和他说啥动物保护,保护生态不要皮草,这年头野生动物泛滥成灾,漫山遍野都是,人类的脖子比动物更需要保护!  “你倒是不客气。”马克西姆将一只兔子塞尼金斯基手里,又对他讨好一笑:“我们卢卡斯的自由滑还得劳您多费心。”  卢卡斯今年的短节目、自由滑全交给这位大神了。  张素商很负责任的将他们一个个送回家,每个人下车时都满脸解脱。  但等回家的时候,他就看到蒋静湖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  “秋璞,大事不好了!”  张素商一顿,连忙说道:“别急,先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蒋静湖一跺脚:“超人和李源他们不是参加了一个研究航天机器的兴趣小组吗?李源自告奋勇说要用化学燃料帮那玩意上天,结果隔壁寝室就被他们给炸了!”  张素商心里咯噔一声。  “伤亡情况如何?”  蒋静湖一抹眼睛,打了个嗝,在张素商急得要死的目光中幽幽说道:“无人伤亡,那群人精得很,一发现不对就一起跑了,还顺带着疏散了群众,包括我。”  才松了口气,蒋静湖又说道:“但是。”  张素商的心又提起来:“怎么啦?”  蒋静湖:“他们炸掉的寝室是两间!我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校长提着一把椅子去找他们。”  张素商:“快上车!”  蒋静湖这时展现了惊人的义气,为了尽快就拯救他的两位好同学,他毫不迟疑的冲上张素商的副驾驶,顺手往嘴里塞了颗药。第61章   急匆匆赶到学校的时候, 蒋静湖已经做好给伍夜明、李源接骨的心理准备。  张素商猛打方向盘,脚一直踩油门上,只偶尔才在刹车上放一放, 他说:“车后备箱里有药箱, 酒精、纱布都是齐全的。”  他带人去郊外总要防着些意外, 这些东西都准备得齐全, 没想到学生们没用上,好朋友这会儿却快要用了。  张素商还挺自信:“我也会接骨, 如果只是脱臼类伤势的话,就让我处理吧。”  他爸可是说过他给人接脱臼伤的手法不逊于专业医生呢。  蒋静湖努力揉着胸口:“就按你说的办,如果是骨折伤的话,你也得给我搭把手,yue!”小蒋大夫一把抓起一个袋子吐了起来, 这袋子也是张素商准备的,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谁知等赶到以后,他们才发现需要接骨的不是伍夜明、李源以及他们的小组成员, 而是校长。  校长今年五十多岁, 在这个年代, 已经是不折不扣半只脚进棺材的年纪了, 虽然他身材雄壮,但老胳膊老腿的, 一激烈运动就容易身体零件出故障,这不,在追着伍夜明跑的时候,校长踩中了不知道哪个学生丢的黄豆, 整个人重重摔了一跤。  右小腿骨折了。  跑到一半的伍夜明发现不对, 还拉着李源回去, 张素商和蒋静湖来得也正是时候。  只听张素商一声:“校长!”  他们便一起扑了上去,打开药箱为校长处理了伤口,就在此时,医学系的教授也被喊了过来,大家拿担架把人抬到室内。  张素商也很有义气,所以他看到校长拽在手里的凳子,就试着去拉:“校长,您歇会儿吧,这凳子我帮您收着。”  校长的手紧紧的,张素商拉了两下没拉动,校长还颤巍巍的伸出另一只手:“炸、炸掉寝室的那几个人给我出列!”  张素商和蒋静湖对视一眼,眼中有着相同的无奈。  这、这可咋办啊。  伍夜明下意识地想往后缩,看校长那一边说话一边疼得只吸气的惨样还是走了出去。  李源也满心愧疚,内心已经做好了被退学的准备,他对自己的化学燃料配比极有信心,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炸了寝室。  两人上前的时候还互相叽叽咕咕。  “超人,你那结构到底靠不靠谱?”  “当然靠谱了!难道你以为炸寝室的问题在我设计的结构上吗?你的燃料才是不知道靠不靠谱呢!”  “我的燃料怎么啦?我拿洗衣粉和面粉、洗洁精配的玩意都能推着玩具车往前飞出五六米,这次我给你配燃料时用的可是实验室里拿出来的好货色!安全性绝对更高!”  现场其他师生也不知道他们用中文说得是什么,但敏锐些的人已经发现校长的神情看起来没有预想中的生气。  但在他们靠近的时候,校长将一直拽在手里的凳子扔了出去。  看来老人家还是气的。  伍夜明果断挡在瘦弱的李源前头,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击中的时候,一个丰满柔软的身躯扑过来,一胳膊把凳子挡开,如同护鸡仔的母鸡一般挡在伍夜明前面,正是闻讯而来的米娅!  “米娅!”伍夜明看着女朋友略粗的背影,感动得眼睛湿润,米娅回头,圆润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她沉着点头,似乎是要让伍夜明安心,连张素商都被这一刻的米娅帅到了。  就在此时,米娅的父亲,材料学的教授涅克夫教授挤入人群,和校长说:“他们的实验材料是我给的!”  这是实话,要没教授的支援,几个学生弄不到高纯度的材料,要炸寝室也没那么容易……以张素商对李源的了解,多给他买点洗洁精说不定可以,但李源又不是个傻的,怎么会真的搞那么大份量的危险物品出来?  所以搞航空机器小组的这几个人,伍夜明、李源以及另外三个大男生,都是从教授那里拿到过支持的。  教授们也没有想到这几个人凑一起杀伤力这么大就是了。  之后又挤进来几个教授,都是要给自己的得意弟子求情,要罚钱或者关禁闭都可以,只别退他们的学。  校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一拍桌子:“别吵了!别吵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开除他们!是你们一直在我面前不断的说话,让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噤声,校长又使劲的捶了吓心口,指着伍夜明:“你们几个!从今以后,去靠近湖面的那个仓库里做实验!再出事你们自己去提湖水灭火,需要经费给我打申请!”  大家:“诶!?”  校长一翻白眼,躺了回去,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混账”、“臭小子”、“真想让他们也断腿”之类的话,但张素商看出来了,这老爷子恼归恼,但惜才的心思压过了愤怒,让他最终决定给这几个天才开绿色通道。  真是个好师长啊。  校长这时又对几位教授说:“对了,既然是你们给的材料,那寝室的修缮费用……”  教授们立刻把老腿抡得和风火轮一般,纷纷找着借口散了,据张素商后来从米娅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修寝室的费用还是校长自己打报告申请了公款修的,至于那几个炸寝室的学生,则每人写了超长篇幅的检讨,在全校师生面前念诵。  不过看他们念检讨时的表情,张素商觉得这个惩罚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伍夜明念的时候还数次提起米娅同学,什么他做实验没有顾忌自身安全对不起米娅同学,感谢米娅同学对他的关心云云。  这整个就是秀恩爱现场嘛!  只有李源,既是单身狗,还很有羞耻心,从小到大都是学神的他首次被师长公开批评,念检讨的时候抹了抹眼泪,让校长心里特意过不去,又觉得这小伙子是这个小组里唯一有良心的人,在李源下场的时候还去安慰了他一下,恰好两人都是学化学的,很快,校长就开始亲切的管李源叫“佩斯”  佩斯是李源的字。  张素商和蒋静湖站在人群中,偷偷问:“那我们还找不找校长要接骨的医药费啦?”  蒋静湖连连摇头:“不要了不要了,就当咱们的医药费抵了寝室的维修费了。”  由于宿舍楼被炸,蒋静湖、李源和伍夜明暂时无家可归,找同班同学借床一两天还成,总这样就不像话了,蒋静湖建议伍夜明去米娅那里蹭个床,被呸了一句。  伍夜明:“我是那样的人吗?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可不能污了米娅的名声!”  蒋静湖:“你俩不都订婚了吗?”  伍夜明:“那也没结婚呢!”  在男女关系方面十分保守的伍夜明是坚决不接受婚前同居的。  张素商挠头:“那你们去我那里住吧?”  他之前就提议过这件事了,朋友们面面相觑,又拒绝了他的好意,李源说:“你家不是两室一厅吗?阿列克谢也祝那,我们去了,他住哪?”  阿列克谢住我床上呗,张素商欲言又止,伍夜明咳了一声:“我们三个人,你家安置不下的,而且你才把大半身家都交给组织了,我们也不能让你负担太多。”  有关这点,张素商一拍手:“我有钱啊!有人找我买《神探伊利亚》的影视版权,说要拍摄有声电影,你们不知道吗?”  伍夜明、蒋静湖、李源异口同声道:“有声电影?”  此时还是默片的天下,有声电影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新鲜的概念,张素商在把书写出名气后,也不是没人找他买过版权,但他就是不肯卖,便是出于对默片的看不上眼。  默片有艺术性,但有些故事不是无声影片可以讲述的,别的不说,《神探伊利亚》里有好几个偏惊悚恐怖的场景,这时候不来点音效,多浪费这个题材的吓人buff啊!  但早在张素商穿越过来的那一年,也就是26年,有声电影的实验片就已经出世,俄国如今正在上升阶段,经济、艺术领域都在发展,彼得先生的侄子就是一位勇于挑战新鲜事物的导演,他才将一出芭蕾舞剧连画面带声音的录下来播放,27年初就开始想要挑战剧情片。  张素商当时正好想赚钱买车,就把自己的故事卖出去了,这两天才收到钱。  蒋静湖懵逼:“你年初就把版权卖出去了,他现在才把钱给你?”  张素商:“是啊,而且你们知道我住的是小二楼啊,二楼住人,一楼其实一直空着的,现在我有钱了,就可以买家具把那里填起来。”  他原本只想买一台新钢琴放一楼,现在多买两张床也没什么问题。  他掰着手指算:“一楼也是两室一厅厨卫都有的格局,只是少了个阳台,静湖和阿源住一楼,我和阿列克谢可以住一起,超人你睡他原来的房间就是了。”  反正他们家有客人来,都是睡阿列克谢原来那间房的。  张素商这么说,还立刻就把他们的行李搬上了车,正要热情邀请他们上车时,蒋静湖和李源都退避三尺,言明他们可以走着去,20分钟的路而已,这年头的人可不怕走路。  只有伍夜明犹豫一阵,跟着张素商一起上了。  等车开动,伍夜明死死靠着椅背,脸色苍白:“秋璞。”  张素商:“嗯。”  伍夜明:“无论你喜欢谁,你都得先保护好自己,有些事,不能让外人知晓,你就得死死的瞒着,这不光是对你好,也对阿列克谢好。”  张素商一踩刹车,车辆停在路边,他转头,满脸愕然:“超人……”  伍夜明捂着嘴,深呼吸,才又对张素商勉强一笑:“行了,我就提醒你一声,你只要知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你的朋友就成,静湖和佩斯那边,我也替你瞒着。”  伍夜明没把话说明,张素商却懂了,这一刻,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蒋静湖和李源也一边走一边聊天。  蒋静湖满脸忧虑:“诶,你说,咱们以后就住上下楼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哈,秋璞和他家那口子动静大了点,咱们装傻的功夫够使吗?”  李源坚定地说:“不够使也要使,秋璞是突破了盲婚哑嫁,又脱离宗族来这留学的,和阿列克谢是难得的缘分,是突破了封建习气的自由恋爱,他们说出来,我们做朋友的就祝福,他们不想说,我们该装聋作哑就装聋作哑,再说了,他们平时都那么忙,也未必就会闹出动静来。”  蒋静湖:“那可未必,我给秋璞和阿列克谢都把过脉的,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康,小伙子血气方刚的,秋璞还是运动员呢,他那体质,啧啧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气。 第49章 其实想逃出这种家庭的年轻人也不少,只是女孩大多下场不好,性子软点的就是一碗药晕倒,醒来的时候已经上了轿子,性子硬点的就是死了,张素商是男性子弟里第一个明着说要跑的,虽然险些被打死,但一百八十斤的体格为他提升了抗打击能力,最后成了活着离开那里的第一人。  但这不妨碍张素商想起那个家就打寒颤,他坚定地摇头:“我疯了才跟张家和好,我不回去。”  李源面露欣慰:“你虽然有些地方迟钝了些,在这种地方还是头脑清楚的嘛。”  张素商:“我怎么就迟钝了?”  所有人都伸出手指着他,神色微妙中透着浓浓的无奈,张素商抱头蹲下:“行吧行吧,我就是闹不懂为什么现在做个运动员还要考虑那么多的事情!”  他只想好好滑冰,好好念书,然后为国家做贡献啊!  伍夜明连连叹气:“知道你以前不曾考虑这些了,以后注意些就是,总之,你往后的主要工作也在外面。”  张素商抬头,不解:“外面?”  蒋静湖点头,蹲下,拍拍他的肩膀:“你就好好滑冰念书,以后索尼娅再邀请你去巡演,只要不妨碍学习,也可以答应,赚了钱愿意给家里就给。”不愿意也没人勉强,那毕竟是张素商自己一笔一笔写出来的财富,怎么使用都是他自己的事。  这一刻,张素商莫名觉得这帮人看他的目光就像父母看孩子,充满了包容和温情。  明明在穿越之前,他是同辈里公认性格成熟稳重的大哥,现在,他却混成了弟弟,幸好他周围的人都比他机敏,还对他特别关心,从没说过“秋璞自己飞,出事自己背”,不然他在这个年代怕是活不了几年。  吴大使之后又给他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先去拍电报回国,言明张素商因学业和训练繁忙,暂时无法考虑回国的事。  张素商则扯着衣领,去找小苹果哦不雅博科夫,小伙为了演绎好“伊利亚”这个角色,已经快把自己活成伊利亚的憨样了,剧组的编剧也早早候在那里,将准备好的剧本塞他手里,让原作者把把关。  他们的创作态度实在太好,张素商感动不已,将手里的拿破仑蛋糕塞过去。  “来,吃蛋糕。”  雅博科夫连连拒绝:“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这一定很贵吧?”  张素商:“不贵啊,我自己做的。”  面对他们惊讶的表情,张素商十分得意:“我平时都自己做饭吃,厨艺在亲友圈里备受好评呢。”  之前说过,张素商出身的花滑师门中有位新疆出身的师叔,师叔名叫伊拉勒,翻译成汉文就是新月,听起来都美,而这位师叔其实算维吾尔族和塔塔尔族的混血,而塔塔尔族在从俄国迁徙到新疆时,便将拿破仑蛋糕带了过来,在国内被称为塔塔尔蛋糕、娜帕里勇蛋糕。  张素商自幼便是师门团宠,这里蹭一口祖师爷家的鸡蛋糕,那里蹭一口师叔家的塔塔尔蛋糕,有时蒙古族出身的察罕不花师叔还给他带自家的熏羊腿。  孩子长这么高和营养好是分不开的。  然而在张素商拒绝归国的消息登报后,国内还是生出不少言论。  【如今大家伙心头火热,张先生为何不归国?】  【张素商莫非真有转籍之意?正所谓儿不嫌母丑,一朝发达便别抱他怀,还是过于市侩了。】  【悲呼,不过一冰嬉者,母亲召唤,非但不应,反而找了诸多借口推脱,此非人子所为。】  国内的报纸是会通过吴大使,而让圣彼得堡的留学生们看到的,但凡是记载了这些不好言论的报纸,吴大使、蒋静湖、李源和伍夜明都默契的瞒了下来,丝毫没有让张素商看见的意思。  但张素商还是看到了,他训练结束后,总会去蒋静湖那里做个保养,不经意间就看到了被小蒋大夫塞到床单底下的报纸一角,张素商顺手拿出来一看。  张素商:哇哦。  他对繁体字不怎么适应,阅读的速度比其他人慢些,就造成了一种他凝视着报纸内心满是难过的错觉。  蒋静湖一把拉住他:“别看了,这事不是你的错,那么多人都拉你,你要现在回去,人都能被拉得断成几截!”  张素商懵懵的看他:“啊?哦,没关系啊,他们要说就说嘛。”  伍夜明小心翼翼的问他:“你不难受吗?”  张素商挠头:“难受个啥,我找借口不回去是真的,大家遗憾和不满也是真的,那就让他们说嘛,发泄发泄情绪,这事很快就过去了,还能捂住所有人的嘴不成?”  他以前可是出身花滑名门却总滑不出好成绩的冠军之子,人称“扑街太子爷”,每次在赛场上滑崩了,不知道多少人说他辱没师门和辜负爸爸的教导,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言论时,张素商可难过了,但他没滑好是真的,面对冰迷的指责,他便低头,并暗暗下定决心努力训练。  虽然后来练到骨折是个意外,但张素商面对舆论的心态却被锻炼得相当平和,他张素商在赛场上拼不到顶尖位置是时也命也,但输了成绩以后,总不能再输了心,坦然面对大家的评价就好。  听他这么回答,蒋静湖露出笑,他一捶张素商的胸口:“就该这么想,好秋璞,训练辛苦了吧?走,我给你按腿去。”  好在还有不少人看出了张素商的困境,比如他的好笔友云岩,看到报纸上张素商暂不回国的消息后,反而松了口气。  “非他之过,平安就好。”  云岩摇着头,和办公桌另一边的老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相同的失落。  若张素商真能回来该多好?不说长久的留着,只是让大家看看冠军滑冰也是件美事,通过影院看花滑节目到底缺了点味道,但这年头从没有逼着人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理,人家明年还要去比大赛的。  云岩只能摇着头说:“唉,恰好《神探伊利亚》在影院上映,咱们便去那里看看吧,当支持秋璞了。”  同事们纷纷点头:“说的极是,我们还没看过有声电影呢。”  《神探伊利亚》不仅是俄国第一个有声电影,引进到国内也是首次,算是个不得了的新奇玩意,不少人可能不知道张素商是原作者,但他们依然会走进影院观影,票房自然也压过默片,成了上海最火的影片。  后来大部分观众都认为影片中演技最好的是那头神奇的驴子。  这大概就是开动物电影的先河吧。  东北,张佳夏晚穿着时髦的旗袍,外面披一件皮草,被丫鬟扶着下了黄包车,看着影院门口挂着的暴漫驴脸,吐了口白气。  “素商真是出息,写的故事都拍电影了。”  丫鬟不解的问:“夫人,既然您想看少爷的电影,为何不应娘家老夫人的约一起过来,非要拖到今日呢?”  她可是亲眼看见张佳夏晚期盼看《神探伊利亚》时有多么焦急,只恨不得长翅膀飞到影院门口。  张佳夏晚摇头:“只要我应了夫人,她就又要劝我给素商写信哄他回来,好把娘家侄女介绍给素商了,他正在外头求学,我不能给他添这种麻烦。”  生母早逝,这世上只有她和弟弟相依为命,后来她被嫁走,弟弟独自在那个家里,养得越发沉默内向,继母没有生育,就惦记着嫁娘家侄女来拉拢素商,却没管过人家愿不愿意。  以张佳夏晚的想法,弟弟能脱离那个家,哪怕吃点苦头也值了,那就是个泥潭子,待久了能让人变成魔鬼。  丈夫是铁路局里管账的,拿钱的门道多,人脉也广,和体育却没什么关系,最近却也和她提过,拍个电报将弟弟叫回来,夏晚疯了才那么干,她知道有些老亲和日本人有联系,弟弟只要回来,就要被那些人拉到沼泽地里去。  “你还是别回来的好。”夏晚喃喃。  她想起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少年龟缩在阴暗的租房里,手里没钱,只有一箱书放在床边,他就紧紧的抱着书箱,像是抱着自己的信仰。  你是那么的想要去学点什么帮助苦难中的国家,你的梦想如此纯粹。  张佳夏晚活了一辈子,没见过几个这样的傻子,哪怕她不是素商的姐姐,也会希望这样傻的人能好好地学本事,平平安安一辈子。  在这年秋天结束前,张素商和蒋静湖修完了格勒大学医学系的学士学位,开始朝着硕士学位进发,而李源、伍夜明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和教授进实验室了。  这几位天资卓越、满腔热血的少年,以令人吃惊的专注力和勤奋投入到学习中,并得到了师长们的认可。  顺带一提,在小蒋大夫的帮助下,张素商的医术终于脱离了赤脚大夫的水准,最近也开始试着练针灸,偶尔会在蒋静湖的看管下,为学生们下针。  比如米沙,他最近膝盖有点不舒服。  张素商试探着扎了一针:“怎么样?”  米沙:“嗯……不痛,没什么感觉,和蒋的针灸不太一样。”  张素商和蒋静湖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不一样了?”  米沙:“蒋扎针会让人觉得酸酸麻麻的,你的针不会让我有这种感觉。”  那就是没扎到位了,由于米沙这段评价,张素商扎卢卡斯时就越发小心翼翼,光穴位就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扎下去,卢卡斯就痛叫一声。  张素商:“酸吗?”  卢卡斯:“没有酸,就是痛。”  张素商又将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因为他只找男性练针灸,对女孩还有点避讳的意识,尼金斯基和马克西姆对视一眼,同时往后退了一步。第64章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舞神对张素商和蒋静湖这两个小年轻很有好感,平时也十分宽容,乐意听他们的话。  但如果张素商说要开车或者针灸的话, 即使是马克西姆这种一战老兵、尼金斯基这样的舞蹈之神也遭不住。  见他们都不愿意,张素商只好拿针往自己身上扎, 一边扎一边嘀咕:“明明我扎自己都能觉出针感的,怎么扎别人就不行呢?”  蒋静湖拍拍他的肩膀:“慢慢学,不急。”  起码张素商的针扎不坏人, 穴位也背得精熟,其他东西则都要时间去积累。  就算是小蒋大夫那位神奇的曾祖父, 也没说学了不到两年就可以轻松找准穴位的,蒋静湖自己倒是可以,但他的天赋没法转移到张素商身上。  对于针灸的摸索在磕磕绊绊中度过, 张素商的学习却进入了新阶段。  和伍夜明、李源不同, 张素商和蒋静湖都只专注于医学, 在学士阶段结束后,他们就被系主任叶甫根尼教授收下,也开始偶尔被带着去医院转悠,打个下手什么的。  叶甫根尼教授是专攻外科的, 这就恰好对了张素商和蒋静湖擅长的领域。  如果是不严重的骨折伤势,叶甫根尼教授会直接交给张素商和蒋静湖搞,他在旁边旁观, 通常是他们两个接好骨头, 他再指挥他们打个石膏,开个药就ok, 外伤的话, 他们两个也可以做缝合。  老教授对他们的业务能力很满意:“比我以前带的那几个干活利索多了。”  蒋静湖、张素商: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带艺拜师啊!  蒋静湖捏针缝合比张素商利索, 而张素商接骨则比蒋静湖利索。  一是他穿越前的爹便是骨科大拿,在北京某医院做大主任,虽然他爹后来主要关注骨肿瘤领域,喊他接骨有点高架炮打蚊子的嫌疑,架不住张素商这个儿子又经常受点骨头方面的伤,一来二去还是学了不少东西。  二就是张素商人高马大,经常锻炼力气足,大家都知道,做骨科大夫,就要体能好……张素商这方面的优势可太大了,有次他们接了个一米八几的大汉伤患,接骨的时候嚎得比杀猪还响,蒋静湖和叶甫根尼教授都按不住,还是张素商上去动手。  没过几天,蒋静湖又被叶甫根尼教授介绍到妇产科去了,小蒋大夫不仅能治不孕不育,月经不调也可以搞,其他妇科疾病也有所涉猎,妇产科那位主任已经盯上他很久了。  蒋静湖一走,张素商就更累了,小伙子两辈子头一次写东西写到手酸,一天不到,他写的病历字数就比他一周的小说字数还多了。  叶甫根尼教授听到他的吐糟,眉头一皱:“你写小说的时候那么懒?难怪写了这么久。”  合着这老头也追《女飞行员》。  叶甫根尼教授在教学时是个很厚道的老师,他态度很严格,教得却非常细,冷不丁就要问个问题出来。  “无菌区在哪里?”  “起病原因有几种,背一下。”  明明咱小张也是个能把医书背下来,甚至将之全部翻译成中文的学霸,但面对老师时,他还是有一种被血脉压制的感受。  除此以外,他还亲手给患者换药、缝合外伤,抽血技术也得到了教授的好评,说他下手稳准狠,叶甫根尼教授倒是没让他跑腿拿药打饭过,不是张素商不愿意做,但他长得好看,所以护士阿姨们就帮他做完了。  叶甫根尼教授说做了这么多年医生,头一回享受到护士们这么多的关照。  张素商有车,所以从医院回家都是坐车,上车的时候,小蒋大夫熟练地给自己塞了丸晕车药,仰头叹气:“今天搞剖腹产。”  世界上第一起有记载的剖腹产在1610年,现在有接受剖腹的产妇并不稀奇,张素商疑惑:“看你这表情,手术不顺利吗?”  蒋静湖:“挺顺利的,就是产妇体脂有点高,手术的时候脂肪飚出来了。” 第51章 米沙也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能引发这么多人效仿。  到了第二天,这群年轻人跟着教练的脚步进了比赛场地报名,更是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全场焦点。  吉拉初次参赛,她就像是只忐忑的小鸡仔一样,手里牵着爸爸,紧紧跟着张素商,张素商在时不时响起的相机灯光中面不改色,将一叠报名表交给赛事主办方:“这是圣彼得堡地区单人滑选手的报名表。”  工作人员接过:“还有14岁的小女孩?是您又收了新学生吗?”  吉拉连忙站直,张素商点头应道:“是的,她很有跳跃天赋,我认为她很有希望创造女子运动员在跳跃方面的奇迹。”第66章   工作人员看着报名表上的“尼金斯卡”, 恍然:“是的,她当然该有跳跃的天赋,听说您与尼金斯基成为了朋友, 看来不是谣言。”  被提及的两父女都有些不自在,尼金斯基很想抱着猫转头就走, 好躲开集中到他身上的目光。  张素商回道:“如果她以后有什么成就, 那也是她自己的努力。”  他是不参加俄国内部赛事的,这就意味着冠军的位置空了下来,大家都有了机会。  娜斯佳摩拳擦掌就要在今年冲击国内赛二连冠, 米沙又开始不自信了:“今年的强手比去年多呢。”这两年去圣彼得堡的冰场参观学习秋卡教学的运动员、教练都不少, 他们给秋卡交钱,秋卡就给他们做短期培训, 这么干的结果就是今年的俄国赛场上多出了6个五种两周跳练全的。  哪怕这些人还没有练成两周跳里最难的2a, 但这已经够夸张了, 前阵子报纸上还说花样滑冰在中国人的推动下,开始了技术爆发式增长。  张素商却容不得他这会儿出心态问题, 他还盼着米沙完成连冠, 给他再打一波广告, 多招点人过来给他交培训费呢。  于是他指着米沙, 勃然大怒:“大胆!竟敢怀疑自己不够强, 这可是质疑为师对你的训练,乃大不敬!来人啊, 把他拖出去挠痒痒!”  过来观赛的东方溯一个踉跄, 却见伍夜明和马克西姆站米沙两边, 架着他就要出去。  米沙惊恐的挣扎起来:“不要挠我痒痒!”他最怕痒了。  玩闹一下, 理智和信心就回来了。  相比之下, 卢卡斯这人就像是有自信牛逼症一样, 张素商从没见他不自信的时候,挠完米沙的痒痒后,小伙子就一直在尝试做陆地三周,当观众席上有人叫他的名字时,他还屁颠颠跑过去向女冰迷抛飞吻。  有女孩问他:“卢卡斯,你今年的节目是什么?”  卢卡斯优雅一礼:“和电影有关,亲爱的姑娘们,我敢保证是两个好节目。”  张素商和尼金斯基嘀咕:“卢卡斯一定是我所有的学生里最早脱离单身的。”小伙子长得帅、身材好,性格也棒,而且早就和朋友们说过,将来不会强迫喜欢的姑娘皈依犹太教。  主要是他自己也不信教,卢卡斯和他叔叔都是唯物主义者。  就好比张素商,他两辈子也就只信了加特林菩萨这一个神仙,因为作为运动员的他肯定在物理(特指身体强度)方面很有慧根。  伍夜明拿他随身携带的螺丝刀给吉拉拧了鞋子与冰刀链接处的螺丝钉:“这样就行了。”  吉拉看起来很忐忑,因为今年的女子单人滑赛事在男子单人滑之前举办,而她作为年纪小、无参赛经历和过往成绩的运动员,被排到了第一组比赛,这意味着她是所有人里最先出场的。  这个练习花样滑冰还没多久的女孩深知自己受到了很多关注,因为她姓尼金斯卡,她爸爸是尼金斯基,而她的老师是全世界最好的花样滑冰运动员。  舞蹈之神和花滑之神一起给人上buff,这要都滑不好,还不知道舆论要怎么朝这个女孩涌去。  尼金斯基是受过舆论攻击的,在探索现代芭蕾的过程中,他先进的舞蹈理念曾被无数人攻讦过,这让曾经的他不堪重负,如今女儿也走上表演者的道路,让他不由自主的生出担忧。  随着吉拉走上冰面,张素商宽慰好友:“瓦斯奇卡,想开些,孩子就像雏鹰,他们总有展开翅膀飞翔的一天,这期间肯定会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时候,但吉拉比你幸运,因为在她的背后,有父亲看着她。”  尼金斯基的爸爸死得早,几乎没怎么享受过父爱,父母双全的吉拉和他一比就是糖水里泡大的。  所以被张素商这么一安慰,他居然觉得张素商安慰人安慰的正中心坎。  吉拉的规定图形不是优势,等女单都比完规定图形下来时,她只排在第十九名,属于那种被淘汰得短节目、自由滑都差点没能参加得后进生。  曾是世界第一舞者的尼金斯基、现役世界第一花滑选手的张素商都看得很不好意思,觉得这个成绩没法对家长/教练交代。  张素商深吸一口气,安慰他们:“很好,这样就能进入短节目了,争取到时候把成绩追回来。”  而在吉拉之后,张素商的其他学生再没让他操心过成绩问题,这群接受前所未有的科学训练的运动员在国内赛的赛场上大放光芒,战胜其他人对他们而言轻松得不比吃饭睡觉难多少。  先是娜斯佳和安菲萨,两个女孩携手拿下规定图形的第一和第二,而到了男子比赛时,卢卡斯又凭借微末优势拿下第一,米沙第二。  对他们来说,这场比赛还真就是师门内斗。  东方溯自认是南方人,到了俄国后才头一次看到滑冰是什么东西,看规定图形时没现场的其他观众熟悉规则,但他依然感受到了张素商的教学水准有多牛逼。  等这一天比赛下来,张素商带人回去的时候,还被记者们围了起来。  有记者大声问道:“秋卡,请问你真的请尼金斯基做节目了吗?”  张素商理直气壮:“是啊,米沙他们的节目也有不少是尼金斯基操刀编的,他是一名杰出的艺术工作者,找他要编舞只是我们作为正常人的选择。”  又有人问道:“请问您依然会参加奥运吗?米沙他们有赢你的机会吗?”  张素商:“米沙和卢卡斯都是出色的运动员,我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努力提高了他们的技术,等到明天的节目开始时,他们会给大家带来惊喜,至于说我们在国际赛场上碰撞时会如何……我不能预知未来,只能说他们是我不会小觑的对手。”  ……  他们艰难的突围出去,张素商一直顶在队伍最前面,用优秀的太极技术避开一些难答的问题。  东方溯混在队伍里,大受震撼,他这辈子是头一次看到中国人被这么多外国记者围着。  更震撼的是张素商回答问题时的那股自信,他看起来从没考虑过自己的学生会在这场比赛里输给外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到了第二日,赛事进入了对他们更有利的阶段。  以强大先进的跳跃、旋转技术闻名世界,而且非常擅长表演的米沙等人在赛场上绽放出了无以伦比的光芒。  其实这一年的俄国花滑进步相当大,坐拥好几个优秀的芭蕾舞团的他们在艺术方面的先天条件本就优于其他运动员,在这些舞团里,甚至能找到在编舞方面不输吉赛尔、奥洛夫的人。  看俄国的国内赛,技术且不说,视觉盛宴是肯定的,尤其是现在电视没普及开来,电影的最高成就也就是《神探伊利亚》的情况下,这场比赛的观赏性,已然是群众日常生活中能看到的艺术最高的表演。  反正东方溯就只看到这个人上去了,观众一通鼓掌,那个人上去了,观众又一通鼓掌。  米沙的节目依然走芭蕾风格,卢卡斯却突破了自我,将卓别林的默片融入到了花滑之中,他的节目《摩登时代》才出世,便迅速席卷裁判席、观众席,引起惊呼一片片。  拿着话筒报幕的主持人也是会来事的,他知道今年给花滑编舞的不乏舞蹈界大神,干脆将运动员的编舞也念了出来。  当他用富有激情的声音喊出“尼金斯基”这个名字时,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过来。  人们纷纷惊呼。  “他回来了。”  “那个疯子真的好了?”  “这真是今年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  伍夜明在东方溯耳边问道:“如何?这冰上表演也极有乐趣吧?”  东方溯赞同的点头:“来之前,我曾以为是如书中冰嬉一类的表演,到了现场才发觉这是需要力量和技巧的竞技项目,好极,哪怕冰上项目在国内普及率还不高,但你与秋璞在运动上的崛起,也能证明我们并非东亚病夫!”  他跃跃欲试:“真想也上去滑一遭啊!”  蒋静湖条件反射的按住他:“你不能去,先吃起码三个月的牛奶鸡蛋,多晒太阳,用五禽戏把身体调养好了才可以进行强度更高的运动!”  这人气虚、血虚、肾虚,骨头也细细的,走路无力且缓慢,一看就知道常年营养不良,不给他灌上半年的补药,蒋静湖甚至不敢用力握他的胳膊!  就在小蒋大夫操碎心的时候,张素商已经彻底坐稳了他花滑教父的位置。  比赛一结束,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跑过来拉着他寒暄、套近乎,许多运动员甚至以仰望神的目光看着他,不少接受过培训的教练员也对他致意崇敬的目光。  竞技运动强者为尊,而张素商,可以制造强者。  等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回去的路上,又有一名身材十分魁梧的俄冰协官员硬是蹭过来,拉着张素商的手说道:“秋卡先生,我是之前和你说过冰上演出的耶夫杰……”  张素商应着:“嗯,我记得您。”  米沙和卢卡斯嘀嘀咕咕:“那个人就是想要我们在莫斯科做冰演的人。”  卢卡斯:“我记得,当时叔叔都快劝秋卡答应了,结果他和耶夫杰没谈拢价格。”  马克西姆虽然也是不信犹太教的唯物主义者,但犹太人的精明依然流淌在他的血液中,吃亏的买卖他不干,也不让秋卡干。  此时大家好不容易离开聚光灯和人群,正处于放松的状态,就在此时,尼金斯基的眼角瞥见一抹寒光。  他下意识的叫道:“小心!”  张素商转头,运动员的优秀反应力让他果断将耶夫杰先生往旁边一推,又闪身一躲,随着旁人的惊呼,他的左胳膊被刀锋掠过。  幸好此时莫斯科的气温只有0到5度,大家都穿得厚,算是天然的利器屏障,张素商忍住手臂上的痛,下意识要去抓那个人,却抓了个空。  耶夫杰此时也回过神来,他发出一声像是野兽的怒吼,那海狗一样肥壮的身体突然跳起,整个人砸持刀人身上。  他眼睛发红,咧开白森森的牙齿,压着那个人凶狠的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持刀的小混混被砸得趴地上,胳膊都扭曲成了诡异的角度,他痛苦的回道:“我、我不知道,有人给了我钱。”  耶夫杰低吼着:“什么人给你钱?”  小混混惊痛交加,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张素商立刻冲过来,将手往他鼻下一探,松了口气。  “呼,人还在。”第67章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 张素商见过不少强人,比如手搓万物伍超人,中医传人蒋静湖, 农家天才东方溯,更不用说尼金斯基这些早就成名, 且流芳后世的舞蹈传奇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滑联官员既然也那么强。  在用物理手法令那个袭击他的混混晕倒后,蒋静湖上前给人正了骨, 嘴里嘀咕着:“这没三四个月都好不了。”  张素商则握着手臂, 吸了口凉气。  耶夫杰先生恐怖如斯!  马克西姆扶着耶夫杰给他拍灰:“耶夫杰可是我曾经的战友, 他是政委, 以前最喜欢带头冲锋。”  耶夫杰先生挥手:“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也老了。”  众人瞬间对耶夫杰先生充满了敬意, 此人虽然肥壮,但战斗力却是经过战场考验的, 俄国的政委向来带头冲锋, 折损率十分惊人,能活下来的都非常人。  尼金斯基瑟瑟发抖着从张素商身前挪开, 抱着怀里的猫大喘气, 伍夜明不着痕迹的扶了他一把,低声说道:“谢谢你。”  尼金斯基还在打摆子, 神情却越发清明:“他是我的朋友。”  张素商的胳膊还在流血,众人连忙将他送回去,拿了酒精给他消毒,撒药粉,包扎, 蒋静湖跟着的好处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 张素商的伤口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了最好的处理。  就是缝伤口的时候有点疼, 张素商龇牙咧嘴:“你不能给我打麻药吗?”  蒋静湖:“就这点口子有啥打麻药的,忍着点。” 第53章 上周就开了天窗,既然张素商伤重,这周定然也没有稿件,无数读者只能将满心失落化为痛骂送给那个酒蒙子。  就在此时,办公室中有人一声大喊:“张先生更新啦!”  众人纷纷回头:“什么?他有存稿吗?”  那人如同举着辛巴的老猴儿一般举着报纸:“不,是张先生伤势不重,上周临时把稿子赶出来的。”  云岩呼了口气:“我说呢,秋璞怎么会有存稿。”接着他一惊:“他不是伤重不治了吗?”  大家涌到报纸前,只见在头版第一行,就是张素商的体检报告,包括他的身高、体重、肺活量等,根据这份报告,大家可以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除了胳膊上有一条正在愈合的口子外,张素商连颗蛀牙都没有,健康得令人羡慕。  云岩还小声问身边的人:“肺活量8000是什么水平?”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人家这辈子还没见过肺活量八千多的活人。  看到这个消息,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接着他们就忍不住对着剧情满头大汗。  因为在经过了漫长的铺垫后,《女飞行员》的主线剧情终于开始了。  是的,无论他把女主成长史写的多么精彩,但这篇文的重点是一个女性飞行员的苏爽人生,然而在成长阶段,女主连飞机都没摸过。  直到男主的妹妹病愈,他和女主凯瑟琳娜的感情渐入佳境,两人在一段甜得塞牙的剧情后,男主也令无数女子感叹“这才是好男儿”,他们一起在雪地里奔跑,一起爬山,迎着看不到尽头的天空大喊,男主在谢肉节打架,女主为他倒酒,男主让女主的女儿珊珊坐他的肩膀上看烟火,女主为他的妹妹买新衣服。  张素商努力发了一阵子狗粮,就干脆利落的把男主祭天了。  战争开始,男主角为了保家卫国决定走上前线,临走前还和女主立g——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女主将自己、女儿和小姑子的照片塞他手里,动情的说:“我会等你回来。”  两人紧紧拥抱,又发了一波狗粮。  然后男主就在城市保卫战中被炸掉了半边身子,死前看见一个小女孩呆站在不远处,而敌人将一个手榴弹扔到他们身边,男主咬着牙翻身,盖住了手榴弹。  “孩子,快逃。”  男主壮烈牺牲,而他付出性命也想保护的小女孩,却在之后半个小时死在了一场扫射中。  看完这段剧情后,办公室里一片沉默,所有人目瞪口呆,脑子里飘过无数问号。  秋卡,你还好吗?你的脑子还正常吗?你有意识到你把男主角写死了吗?你这是写小说还是报复社会!难道那一刀没捅你的胳膊,而是把你的脑子给捅坏了吗!  要是换了其他描写现实疾苦的小说里,别说死个把男主了,男女主角的九族一起上西天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顶多让读者呸一句“这也太真实了”。  可《女飞行员》的定位是爽文啊,女主开头再衰,写到现在,此书也是全世界大部分知识女性认同的女性主义小说,其基调就是勤奋、向上和乐观,男主从出场到现在,可以说是靠着剧情的步步推动,逐渐获得了广大读者的认同,这时候送男主走,不亚于往鱼塘里丢鱼雷。  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实里正在打世界大战,男主就这么牺牲似乎也情有可原,但一战都过去多少年了?谁还能掀起大战?落榜美术生和男高音的巅峰对决可还没开始呢!秋卡这一波操作简直就是硬开大战,导致男主的死亡也让许多人无法接受。  在得知张素商的伤势并无大碍后,许多读者纷纷写信送到了泸上晚报编辑部,一群人联名请求编辑把这些信送到俄国,让作者看到读者的想法。  恰好编辑们也对《女飞行员》的新剧情很有意见,众志成城之下,一个重达百斤的麻袋就被包装好,送上了前往俄国的铁路。  麻袋入国境的时候还出了点意外,有人上车检验的时候,总觉得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麻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当即拿出小刀划开,一堆白花花的、记录着中国文字的信纸滑了出来。  检验人员光是找翻译搞清楚这些书信的内容就花了两周时间,等他们弄明白这是骂秋卡抽风的信件时,张素商的胳膊都好得只剩浅浅的疤痕了。  伤愈的张素商也正处于惊讶中,因为一位来自远方的客人找到了格勒大学,投奔他来了。  史上少有的兼项游泳、花滑还都成绩不错的奥地利小伙卡尔.夏菲抱着半旧的旅行包,对他咧出一口白牙。  张素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卡尔.夏菲腼腆的:“我骑自行车离开了奥地利,然后坐船到了华沙,再坐火车过来的。”  张素商:“我不是问你怎么来的!你为什么会来俄国?”  卡尔大咧咧的说:“因为奥地利很乱啊,我找不到训练场地了,只好到高纬度地区找认识的人碰碰运气了,呃,我有带钱。”第69章   对于这个年代的运动员来说, 在异国训练是很常见的情况,比如瑞士的吉利斯,他就在德国训练过好几年。  毕竟如今制冰技术没有往后完善, 很多国家都没有人工冰场,许多运动员都只能靠冬季结冰的湖面训练,场地依赖十分严重。  偏偏如今兵荒马乱的,有些场地今年能用, 明年就没了,卡尔遇到的就是这么个事,奥地利内部左方大闹维也纳,连维也纳大学都被占领了。  时代的一粒沙, 落在个人头上便是一座大山, 这导致卡尔失去了可以安然读书训练的环境。  他的前辈博克运气好,国内事发时, 他正带着家小与索尼娅在其他国家进行冰上演出, 卡尔却没有前辈的人脉, 奥地利乱到他连火车票都买不到, 好不容易靠着亲戚的帮助辗转出国, 就想着找个能安心训练的地方。  博克那里去不了, 因为他们最近在德国巡演。  卡尔对张素商傻笑:“我思来想去,你的祖国也乱,所以你才避在俄国读书, 可见这里是能好好训练的地方,所以我就来了。”  张素商满腔对这个心大少年的无语,他辩解道:“我不是惧怕回国, 只是我的朋友认为我在俄国能为国人做出更大贡献。”  毕竟医术没学好, 奥运奖牌没拿到, 他回去也没什么大用。  卡尔满脸理解:“我知道,你是清朝那边的人,对吧?”  张素商怔了怔:“谁和你说我是清朝遗族了?”  卡尔:“日本的报纸上说你是清朝贵族的后代,你其实姓张佳,根本不是平民,而是出身高贵的贵族,对吧?”  他念“张佳”二字的发音十分别扭,看到张素商拧起的眉头,卡尔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下意识的闭上嘴。  张素商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和张佳家断绝关系两年了!”  这世上或许有人能在穿越后与原身家族维持良好关系,甚至顺利融入,但那个人绝对不包括张素商,张佳家就是粪坑,而他不是搅屎棍,对粪坑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就是一屋子侵犯女性、抢夺普通百姓财产、放高利贷、个人作风低劣的罪犯,作为正常人,张素商绝不想和他们有关联。  卡尔和张素商在校门口静站了一阵子,张素商一直不说话,卡尔满心忐忑不安,难道秋卡不想管他?那可咋办,他的俄语水平仅限于购买食物和打招呼,以及夸姑娘长得漂亮,脏话只有一句苏卡不列说得利索。  张素商这时终于出声:“和我来吧。”  卡尔出发时带了全部积蓄,这足够让他在异国他乡生活个两到三年,训练和比赛的旅费也够了。  他一路上还结结巴巴的说:“我的英语和德语都很好,我还会匈牙利语,最近也有学俄语,请放心,等我过了语言关后,还可以去打零工,我很擅长做萨赫蛋糕,还会酿葡萄酒,打扫卫生也一把好手。”  萨赫蛋糕是奥地利很有名的巧克力蛋糕,据说是世界级的甜品,连传说中的茜茜公主都钟情于这款蛋糕。  张素商应了一声,带着小伙子去租了房子,现在他和租房的中介都混熟了,人家一看他领着个小伙子来,就了然道:“一室一厅就够了吧?他能接受什么价位的房子?”  张素商:“他是我的奥地利朋友,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住得离我近一些,这样有事也可以帮忙。”  中介熟练地翻阅着资料:“这里是有一套合适的。”  一居室的租金一般不会太贵,至于工作就更好找了,米沙除花滑外的工作就是开面包店,正好他最近想开展送货上门业务,也就是外卖,准备再招工,把卡尔丢过去就行了,正好这俩能用英语交流。  不过说是要租房,也不能立刻让卡尔住过去,所以张素商又把人领回家,分了他一张沙发。  至于自己稀里糊涂变成满清遗族这件事,张素商和朋友们说了说,引起骂声一片。  伍夜明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可恨,那些日本人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先前才雇佣人伤害你,如今又在舆论上诋毁你!”  张素商苦笑:“可是很多人都不觉得这是诋毁,像卡尔,他还觉得我是贵族出身。”  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和张佳家扯上关系是件坏事的,无论那个家族多么恶心,就是有人觉得祖上做过清朝官的家族更加高贵、高人一等。  比如吴大使,他在看到张素商来访后,也叹了口气,将一叠报纸递过来。  “张佳家在去年得知你成为冠军后,就登报说很荣幸家族中有此英才,很快,天津日租界的日本报纸也转载了这篇新闻,上面还夸你是黄种人的骄傲。”  虽然他们还没有证据说明张佳家和日本人有勾结,但这时候大家伙也不需要证据,只要那一家有这方面的倾向,就足以让人唾弃了。  张素商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我希望在国内有名的报纸上都刊登这封声明。”  吴大使接过来一看:“我知道了。”  蒋静湖在旁边说道:“那张家的确有很多烂人,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秋璞与他们断干净也好。”  说到这个,张素商却想起了什么:“若说完全没有可留恋的,到也不尽然,在我来俄国前,我有个姐姐偷偷塞了不少钱给我,才让我撑到了俄国。”  他咬住下唇,犹豫一阵,还是说道:“我想在不惊动张佳家的情况下联系她一下,至少告诉她,我过得不错。”  吴大使干脆的回道:“可以,我看看那边有没有方便的同志帮你传信。”  ……  都说贵族是高尊严爱面子的群体,但在张佳夏晚看来,张佳家却是再厚脸皮不过的一群人,只要是对他们有利的,他们面上端着,背地里却抢着去做,嫁女儿给大官做小老婆,用近乎无赖的方式侵占他人良田房屋只是这一家的基本操作,可以说,他们是地主豪强群体里最恶劣的一批人。  这个家族的根子已经烂了。  她的弟弟张素商能鼓起勇气脱离家族,说明他是一个正直且富有勇气的好人,张佳夏晚也希望弟弟永远不要和那群人再有关系,但张佳家不这么想。  在张素商闯出名头后,张佳老太爷就呈其为张家麒麟儿,还以此攀附上了政府内一位有志于发展体育的能人。  老太太则想要借此机会骗东三省最大钱庄,将他们家那留过洋、家里好几个大官的郑小姐嫁给自己的小儿子。  太太则写信给娘家,让他们留着那个小脚女童,打算等把张素商哄回来后,就把侄女塞给他。  这群人就像是吸血虫,闻到一点血味都要涌上去。  张佳夏晚自己都活在泥潭里,可她还是不能忍受那群人借着弟弟的名义做丧良心的事,她偷偷写了封说明实情的信,准备找机会丢到郑家门口,也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就在此时,她的丈夫,49岁、大腹便便的徐凯一走了进来,吕姨娘扶着他,媚眼如丝。  “老爷,您也喝得太多了,太太是要生气的。”  徐凯一挥手:“她?不下蛋的母鸡,管她作甚。”  两人走进来,正好撞上张佳夏晚,吕姨娘面露尴尬,徐凯一迷迷瞪瞪的看着她,哈哈一笑:“噫,母鸡,今天难得穿鲜亮的颜色,来,过来。”  张佳夏晚想,这个男人招呼她的模样,就像在招呼一条狗。  对于丈夫的畏惧让她站在原地不敢动,但心底的倔强让她执意不肯顺从对方走过去。  徐凯一等了一会儿,见张佳夏晚呆呆的站在原地,酒意推动着怒意,让他重重朝张佳夏晚脸上一挥。  “给脸不要脸,吃老子的穿老子的,现在要你张开腿都不愿意?滚!”  等徐凯一搂着吕姨娘上楼,丫鬟连忙扑到张佳夏晚旁边。  “夫人,您可好?”  张佳夏晚趴在地板上,许久,她仰起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死不了。”  她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了。  再这样下去,她的结局,想必也是如其他苦命的女子一样,在某天一抛三尺白绫,逃开这痛苦的人间吧。  想到这,张佳夏晚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爬起来,跑回了卧室,将《女飞行员》从枕头下拿出来,抚摸着书皮,失声痛哭。 第55章 她在新兵训练营里通过滑冰和滑雪而在行军比赛时取巧赢得了男性士兵,又展现出了优秀的狙击能力,最后的最后,她还有很好的驾驶天赋。  她是个驾驶方面的天才,对于机械的内部结构以及方向的掌控妙到微毫,张素商在文中写道:“凯瑟琳娜是个天才驾驶员,无论是汽车、坦克,她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了驾驶诀窍,并成为驾驶员中的佼佼者。”  主角嘛,总是要给点金手指的。  张素商下笔如风,哗啦啦的给女主角开启了战场苏爽剧情,不管是靠着狙击能力还有智慧赢得了军队内部比拼,成为新兵第一人,被无数人追随,获得军衔都是基本操作。  可女主的强大终究只是一人的强大,战场的局势发展却每况愈下,敌人的强大和坚定使得女主一方支撑得艰难,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女人入伍的情况越来越普遍。  由于男性身躯更加强大,他们向来是战场上最常见的“兵器”,一般只有男人快被打光了,女人才会上战场。  在这之前,张素商还写了个支线,就是在男人们都上战场保家卫国后,女人们如何支撑起大后方。  她们拼了命的工作,耕田织布在工厂里做着以往只有男人们才能做的工作,在这个“女人无法成为工人”的言论被许多人认同的时代,这群女工却在极限环境中爆发出了旺盛的工作能力,为前线做好了后勤。  在书中,女人们喊出了“我们也是国家的一份子”的口号,如有必要,她们也会扛起食物、水、武器送到前线支援士兵们。  男主角的妹妹,那个曾经被强暴而神志失常的少女就加入了这个队伍,她替女主照顾女儿珊珊,又出于对敌人的仇恨、对女主的惦念而努力工作,并在周围的女工们疲劳时站起来鼓励她们,提议大家将孩子放一起抚养,其他人好专心工作。  张素商写到这里的时候,嘴里还嘀咕“妇女能顶半边天”,然后将女人们的辛苦写得格外细致真实。  后世是这么评价他这么写的意义的——肤浅的女性主义小说,要权益不要责任,真实的女性主义小说,工作,通过付出劳动而获得权益。  其实大部分正经女性都是通过工作来获得经济权进而活得独立而精彩的,在张素商的记忆里,除了宫斗小说外,那种靠男人的思想在后世已经很少见了,因为女孩们不是不信任男孩,但她们不会把一生赌在人性上。  哪怕是嘴上说着“躺平”的人,搞钱的时候也是很认真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他,对于女性如何独立的认知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也截然不同,以至于《女飞行员》中有关男主妹妹辛勤工作到晕倒,醒来以后继续工作的剧情登场后,引起的读者响应比之前还大。  不少知道作者是俄国留学生的读者评价:看来在俄国留学对秋卡先生思想的影响是巨大的,他在书中以激昂的文字强烈认同了劳动人民的价值。  而女性读者们则觉得自己被点明了道路:只有付出劳动、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才能提高自己的地位。  遗憾的是现在不少国家都没有让女性出门干正经工作的环境,在很多人眼中,女人只有做奶妈、侍从、娼妓的能力,她们的脑子不聪明,手脚不灵活,做不了那些男人专属的活。  而这也让《女飞行员》里的社会,成为了一个许多女性心目中的理想国,在那里生活或许会很辛苦,因为大家都要工作才能填饱肚子,可是在那里,女人是有尊严的。  至于那些讨厌工作,认为《女飞行员》中的女人过得太辛苦的,女人实在不该如此抛头露面,战争令女人活得悲哀的人……只能说是时代局限,也不能为此过多的责怪他们。  而张素商本人写这段剧情的想法只有一个——我的女主角好帅,她好牛逼,我真棒,居然能把角色塑造得这么苏,我的配角女儿也好可爱。  总之就是一副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小说能引起多大反响的样子,他对自己的定位到目前为止依然是爽文写手。  写完这段剧情,张素商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腕,想将稿纸收好,就发现周围的人都用渴望的目光盯着他。  他默默将稿纸展开:“你们看吧,不许提前将剧情说出去啊。”  马克西姆小心翼翼的拿过稿纸:“放心放心,我们会等到报刊登载这些内容后再与朋友讨论的。”  作为作家的好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可以提前看更新了吧。  尼金斯基眼睛比往日更加明亮,他努力探着头想要去看稿纸,但却挤不过女孩们,只能越发尽力的伸长脖子。  出于对朋友们的信赖,张素商呼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阵,他对火车的晕车抗性还算够用,目前只是轻微不适,写小说时一专注起来,完全可以忽略那点不适,但松懈以后,疲惫也会成倍袭来。  不知不觉间,他就睡了过去,梦境中有一头眼睛蓝蓝的大熊趴在他身边,圆圆的小耳朵一动一动的,盘着睡在冰上,而张素商就被他盘在中间,完全感受不到风雪带来的寒冷。  见张素商睡得嘴角微微勾起的模样,卢卡斯确定教练做了个好梦,年轻人和娜斯佳对视一眼,默契的各将一件大衣盖他身上。  难得张素商在交通工具上这么舒服的样子,就不要打扰他了。  卡尔.夏菲也是比欧锦赛的成员之一,他看着张素商,不经意间想起之前还出过大家一起往张素商身上盖大衣,最后把他热醒的事呢,看来秋卡先生不仅备受读者喜爱,也被朋友们好好地宠爱着。  不过等上船后,张素商的状态就没那么好了。  他的确会对乘坐过的交通工具有一定的抗性,但这个时代的船是例外,因为华人没法买到一等舱或二等舱的船票,而三等舱过于逼仄和憋闷,就算是不晕船的人待在里面也会觉得不适,何况是张素商这种体质了。  和自己笔下的女主角凯瑟琳娜那可以驾驶任何交通工具且绝对不晕的天赋不同,张素商本人自上了船后,血条下面就挂上了扑街debuff。  他迷迷糊糊的睡了好几天才醒过来,捏着鼻梁揉着额头,在太阳穴上涂了百草油。  这次欧锦赛的举办地点在德国的加尔米施-帕滕基兴,这是巴伐利亚州的一座城市,说起巴伐利亚,这里曾出过一位世界知名的美丽女性,奥地利帝国的皇后,茜茜公主。  卡尔.夏菲就是代表奥地利参赛的,虽然他人在俄国训练,但他祖国的冰协通过电报联系和通知他参赛事宜。  冰协还在电报中提醒他,多向张素商学习先进的滑冰技术,因为卡尔将会是他们在未来参加奥运时最大的夺牌点之一,比起总是催促他回国的泳协,冰协的话语对卡尔来说还算顺眼,想到这里,他又情不自禁的心虚起来,俄国的天气太过寒冷,但这世上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天天冬泳的,在俄国的这段时间,卡尔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懈怠了。  幸好秋卡为他提供了更加有效的肌肉训练方式和营养菜单,让他的肌肉增长进度比以前更快,算下来,他还是有以稳定的速度变强。  张素商醒来后没多久,就被马克西姆拉到了甲板上吃早餐,这大叔也是一片好心,他坚定的认为继续待在空气混浊的房间里的话,张素商将不会有任何胃口。  大叔拿着面包靠在船头叹气:“原本我从不觉得不许黄种人上一等舱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但现在我讨厌死那些偏见了,你比大部分人都有资格登上那里。”  张素商含含糊糊的:“恭喜你的思想比以前更加进步了。”  马克西姆被他噎了一下,翻着白眼:“你知道吗,我最敬佩的不是你的滑冰技术和头脑,而是你乐观的态度,换了我或者卢卡斯被人在方方面面这么鄙视的话,我们早就气疯了。”  呃,有关这点,张素商好好反省了一下自己,因为他早就知道百年后的祖国妈妈强大繁盛,所有人都得对种花家的兔子尊敬礼貌,所以他骨子里还挺骄傲的,看这个时代为难他的外国人,很有点“汝等无知傻瓜怎知我兔子起飞时多么牛逼”的自矜。  等种花兔搓出东风快递,现在在他面前牛逼的外国人还不知道多羡慕嫉妒恨呢。  他挠头:“我相信我的祖国总有一天会强大起来,所以我比较自信,也不是很在意他们的鄙视啦。”  马克西姆对他比大拇指:“所以我才说你心态好,继续保持。”  就在此时,他们背后有人鼓起掌来:“说得好,对于祖国就该有这样的信心才行。”  张素商和马克西姆一起回头,就看到一个金发的年轻人。  在穿越之后,身在俄国的张素商见过不少金发系的帅哥,其中最帅的当然是骨相端正精致到做明星都绰绰有余的阿列克谢,但面前这个也不错。  他看起来二十来岁,金发碧眼,五官立体,以及柔和得仿佛亚洲人的皮相,西方骨相东方皮相在后世可是著名的美人密码,眼前这个人就像是那种混血混得特别好的混血儿,结合了东西方的优点。  该帅哥走过来,伸出手:“我是埃尔文.米勒,你的德国读者,我很喜欢你的《女飞行员》,秋卡先生。”  埃尔文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衣着得体而且看得出很昂贵,张素商和他握了握手,两人就《女飞行员》聊了几句,埃尔文的言谈让张素商和马克西姆都感到了舒服。  但在这场搭话结束后,马克西姆拉着张素商回三等舱时却和他说:“这小子不对劲。”  张素商面露茫然:“怎么不对了?”埃尔文不就是一个路过的热情读者嘛?  马克西姆表情严肃:“他看起来……不像是常见的日耳曼人,我见过斯拉夫人和蒙古人的混血,就是那种感觉。”  张素商不解:“脸的混血感很重也不代表他就是混血啊,这世上就是有些人明明祖上十八辈都没混过血,但脸很立体的。”比如他爸爸,明明是纯得不行的中国人,可他的脸型就是立体到像雕塑,帅得让人连嫉妒的心思都升不起来。  马克西姆:“你不懂,我在战争时见过这种混血,他们总是对血统的两边都没有足够的归属感,又很容易被拿去做间谍,总之我对他们没有好感,你小心点。”  虽然不是很懂马克西姆的意思,但张素商尊重这个老兵的直觉,他认真点头:“好的。”  第二天,埃尔文送了一壶泡有薄荷叶的热水过来。  “听说秋卡有很严重的晕船症状,我的母亲说过,薄荷的味道有利于缓解晕眩的状态。”  埃尔文将薄荷水倒在杯子里递给张素商,自然的搬了个凳子坐边上。  张素商:“看来您的母亲是一位对生活很有经验的女士。”  埃尔文的笑容温和起来:“是的,她很好,可惜去世得早,我曾想过,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或许也会很喜欢您的小说,喜欢《女飞行员》中的那个允许女性工作的社会。”  听到这里,张素商坚定地回道:“那一天肯定会到来的。”  理想主义者吗?埃尔文心里划过这个词汇,面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如果她能听到您的话,想必也会很高兴。”  张素商本来打算找卢卡斯下飞行棋,埃尔文来了以后,米沙就坐在旁边旁听,他觉得不该冷落自己的学生,便提议让埃尔文也加入这场游戏。  面对新游戏,埃尔文面露新奇:“是新的棋类游戏吗?看起来很有意思,有什么诀窍吗?”  张素商和米沙异口同声的说:“运气好就行了。”  飞行棋要啥技巧,不就是看谁扔骰子的手气好嘛。  张素商的飞行棋道具来自伍夜明的友情支援,连飞机模型都做得十分真实,完全就是把这个年代的飞机等比例缩小再刻出来的模样,虽然张素商也不知道超人哥到底从哪看到了真正的飞机。  在下棋的过程中,张素商也得知埃尔文出身德国,但父母早逝,之前就寄居在奥地利的亲戚家里,读完大学后决心成为画家,这次坐船是想回父亲的老家卖掉他遗留的房产。  据说他毕业自维也纳艺术学院。  听到这个学院,张素商差点笑出来,那可是创下了“考不上就二战”纪录的奇迹学院,没想到他眼前还有个奇迹学院的毕业生。  虽然马克西姆对靠近他们的一切不明身份的人都抱有警惕之心,但埃尔文用行动证实了他就是个读者,所以到了下船的时候,大家对他的态度都算不错。  张素商和他挥手道别:“如果你有空,可以到欧锦赛场地看我们的比赛,这应该也是我们在奥运之前的最后一场正式大赛了。”  埃尔文笑着点头,等两边分开,他走出了一段剧情,脸上的笑容才渐渐褪去。  “理想主义者……吗?”埃尔文的表情阴沉起来。  他揉了揉被染发剂弄得很不舒服的头皮,轻叹一声。  这类人若是坠落,下场可是格外的惨烈。  不过他来这里的主要任务还是搜集那些大人物的情报,一个疑似给中国国内一些组织捐钱的运动员兼作家,并非他的工作重点。  这么想着,埃尔文转身走入阴影。  此时包括埃尔文在内的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张素商其实很喜欢在熟悉的人身上取材。  比如尼金斯基,他就和《女飞行员》的男主妹妹有许多性格经历方面的相似,那都是张素商取得尼金斯基本人同意后做的设定。  而在下船后,他又来了灵感。  他兴致勃勃的和周围人说:“诶,你们说我在书里加个金发混血帅哥反派角色怎么样?总是写女主和小伙伴的奋斗故事的话,感觉有点男女失调诶。”  娜斯佳抗议:“我觉得你写女孩们的故事就够了。”  而安菲萨和吉拉对此就很乐意:“是帅哥角色呀?那太棒啦!他会喜欢凯瑟琳娜吗?”第72章   张素商不是第一次来德国, 但还是那句话,以前为了参加比赛,有点名气的可以举办冰雪类赛事的城市他都去过, 但1927年的德国还是第一次来。  正如他们之前所说的, 这是大家在奥运前的最后一战,有的人选择不参加养精蓄锐, 还有的人则抓紧时间来这里练兵。  张素商就是后者, 如今国内还没有条件举办全国级甚至是省级的赛事, 而且他现在回国等于冒险, 光是满洲遗老遗少那伙人就够他喝一壶的, 哪怕是为了自身安危,他也只能继续苟在外头。  在这种情况下, 只有欧锦赛可以作为奥运前的练兵赛事让他参加了。  张素商的语言天赋也是亲友中出了名的好, 见他熟练地使用德语, 带着众人找到旅馆, 马克西姆感叹道:“幸好你来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德语?”  张素商:“我不会啊?只是懂一点日常沟通的话而已,语言学起来又不难。”  众人:好好好, 知道你牛逼了。  秋卡先生的语言天赋好,在他的读者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晓得这人到俄国没多久就可以自己写俄语小说,自己给自己的作品翻译成英文、法文,这也让他成功突破了语言限制,将书卖到了各国。 第57章 在他出生的很多年前,有一个名为张国荣的明星曾说过,男仔也好,女仔也好,喜欢就好。  张素商只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而已。  尼金斯基心想,或许这个年轻人的勇气,比他想象得还要足。  也是,毕竟他可是敢于孤身一人脱离家族,到异国他乡求学,并积极探索写作、滑冰等新领域的人。  他起身,才走出房间,就发现马克西姆教练带着卢卡斯站在门口,目光扫视着左右,仿佛在放哨。  见到尼金斯基出来,胖大叔咳了一声,拍了拍侄子,卢卡斯反应过来,严肃的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对尼金斯基点头。  尼金斯基:原来你俩也知道了啊……  等第二天短节目赛事开始时,现场就热闹得多了,可见冰迷们也会挑有意思的环节观赛。  这次也不知咋回事,反正双人滑第一个上场比赛了,第二个则是女单,男单硬是被排到了最后。  众人懵逼时,就有人偷偷传流言,说主办方某某是某某的儿子,他在索尼娅于欧洲巡演时迷上了她,所以希望女单比赛提前开始。  然而索尼娅才多大啊,张素商看了索尼娅一眼,发现她十分淡定的撩了撩头发,仿佛已经适应了自己追求者无数的人生。  娜斯佳和安菲萨也一脸平静,这算啥?索尼娅这个年纪在俄国早就能结婚生孩子了,像她们俩平时也有追求者,只是忙于训练和工作,无心恋爱罢了。  行吧。  张素商停住了热身动作,自然的将身份转换为教练,指导女孩们进行赛前准备。  他还给姑娘们画饼:“加油啊,别看你们比索尼娅少了巡演攒的人气,可是你们拥有更高的跳跃能力,只要你们赢了她,赶明儿咱也收拾收拾在俄国内做一场冰演。”  其实冰演这事彼得先生和他说过好几次了,只是张素商顾忌着赛季即将开始没应而已,等奥运比完了,带她们去表演也挺好。  所以他这一波画饼相当于把原来就定好的福利现在拿出来诱惑人家,本人分毫不费,还把姑娘们的鸡血打起来了。  套用一句后世流行的说法——光看微商遍地跑的风潮,就明白种花家的兔子们画饼功力多么深厚,只要是21世纪出生的兔子,就没有没听过上司画饼的。  知道张素商和彼得先生早就打算开冰演的马克西姆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套路深,但看卢卡斯在旁边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果不其然,之后娜斯佳状态小爆发了一把,她今年的音乐是轻快的钢琴小品,柔和又优雅,看动作又很有点把现代芭蕾搬到了冰上的感觉。  这浓浓的舞神流编舞一经面世就把裁判和观众唬得一愣一愣的。  毫不夸张的说,娜斯佳在场上比赛,其他国家的运动员就不停的看尼金斯基,满眼都是渴望。  虽然这两年编舞们的进化突飞猛进,但要说在这方面最牛的,果然还是俄国编舞,毛子的艺术细胞简直不讲道理。  别说娜斯佳了,安菲萨今年的节目也好看,她选了西班牙斗牛舞,节目经过罗慕拉的插手改造,氛围感直接拉满,看起来就热烈而富有激情,一下就把现场气氛带了起来。  在安菲萨的节目后半段,不少观众都开始跟着音乐的节奏一起击掌。  但在张素商看来,这场女单大战最玄幻的还是索尼娅,反正他是不明白这姑娘怎么练出两周跳的,对,她把2t给练出来了,虽然早知道作为女子单人滑运动员中第一个挑战跳跃并成功的女人,这姑娘肯定跳跃天赋惊人,但张素商还是觉得她的天赋强得不讲道理。  大部分人都认为一个运动员能创造传奇,肯定和时代环境有关,一代版本一代神,换了个版本可能这个运动员就没那么厉害了。  比如张素商,自从把自身版本从2053版调到了1927版,他就觉得自己超神了,拿一具18岁前没上过冰的身体都能随便刷奖牌。  但有些天赋极高的紫薇星强悍起来,是可以无视年代限制的,时代的上限被拉多高,他们就可以爬到多高。  索尼娅在短节目整了个活,她在跳2t的时候,双手交握着举起,就像在空中跳芭蕾一样,直接把全场人都惊住了。  男单都没她这么强的……  吉拉立刻抬起手,指着她叫道:“是教练在训练时用过的举手姿态!”  张素商也呆了一下,然后挠头:“诶呀,对手进化的这么快,那我回头也让姑娘们把举手练起来好了。”  竞技运动就这样,一旦有一个人突破天花板搞出新的技术,其他人就必须跟上,不然就会被时代淘汰。  要不怎么说这一行残酷呢。  吉拉傻眼:“我也要练吗?”  张素商慈爱的看着她:“傻孩子,你当然要练啦。”开玩笑,女单本就是年纪小才技术强,状态好,吉拉是他手里最小的,这也意味着她会是张素商的女学生里剩余的运动生涯最长的,作为一个起码要打两届奥运的人,你不练新技术?  不过现在,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只菜鸡,她上场比了场短节目,勉勉强强把排名从第十位追到了第七位。  连前六都进不去,菜的抠脚。  拿了第二的娜斯佳都被训了,吉拉看完排名后压根不敢到教练面前晃悠,只好跑到索尼娅那里,没话找话的和人家问怎么就想起来要在跳跃时举手了。  索尼娅淡淡的回道:“觉得举起手跳跃更有美感,恰好如今的跳跃技术在高速发展,我便决定尝试一些新东西。”  吉拉仰望着她,这、这就是天才吗?  与此同时,男单的比赛也正式开始了。第74章   比赛开始前, 尼金斯基注意到赛场的观众席角落里出现了一群黄皮肤观众的身影,他们有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还是高高兴兴的看着比赛。  他们看向冰场的眼睛里有光。  由于是客场作战, 能得到大多数冰迷倾尽全力鼓舞的主要还是德国本土的运动员,奥地利的运动员也能沾点光,外来运动员中除了索尼娅这种人气担当外,大多只能享受到礼貌式的掌声。  像俄国的运动员们, 近两年除了国内赛, 从没享受过主场掌声, 谁知在这场比赛中,他们却享受到了。  那些华人观众人数不多, 顶天了有二三十个,而华人在外的形象也普遍以内敛谦逊为主, 他们很少有张扬的时候,但当娜斯佳和安菲萨、吉拉比赛的时候, 他们却都很给面子的大声呼喊。  毕竟是自家同胞执教出来的, 也算半个自己人。  张素商都没想到在钱大使昨天与他不欢而散后, 居然还有这么多同胞聚集起来给他鼓劲, 虽然他们大多没什么钱,买的票位置也不好, 可是他们往那一站, 张素商就觉得自己有劲了。  那种被祖国妈妈拥抱的温暖感觉又来了。  于是他热身时也一改之前就算我嘴里念叨着歪比巴卜也能随便赢的态度, 表现得格外认真,陆地三周跳也练了好几个, 算是给父老乡亲们炫了一把, 顺带着给他的对手们增加了满满的压力。  米沙就压力山大。  本来作为学生, 看到教练就自带畏惧buff了, 如今张素商这么来劲,那他岂不就是……只能努力打败吉利斯、博克、卢卡斯他们才能拿到银牌了吗!  小伙子一下就燃烧起来了,看向吉利斯的目光都带着杀气,让吉利斯百思不得其解,不清楚自己又哪儿惹着毛子了。  卢卡斯和米沙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领奖台的位置有限,拼了!  此时的花滑比赛已经有了后世的雏形,主办方将规定图形时期的排名倒过来,便是运动员在短节目的出场位次。  于是规定图形第七的卡尔就这么成了张素商手下第一个出场的人,虽然他是奥地利运动员,但自从他跑去投奔张素商后,就连他的同国前辈博克都默认他是张门弟子。  虽然昨天哀嚎作为欧洲第七的自己很菜,可卡尔本身的素质并不低,作为奥地利排名第一,卫冕好几届游泳比赛冠军的他是冰场上罕见的肺活量不比张素商少的人,出色的体能和耐力让他做任何运动都从容写意,动作标准,没有丝毫变形。  在抵达俄国后,卡尔在蹭了几节课后,果断交学费开始和罗慕拉学习舞蹈,加强肢体美感,甚至将自己的短节目内容都改了一部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的表演质量直线上升。  小伙子这次选择了克莱斯勒的小提琴曲《爱之悲》,带着典型的维也纳民谣风,也是克莱斯勒这位出生于1875年的小提琴家、作曲家创作的最出名的音乐小品之一。  对于后世人来说,60年代去世的克莱斯勒已经十分遥远,但对此时的人来说,克莱斯勒是一位距离他们并不远的音乐神童,伟大的天才小提琴演奏者,所以卡尔滑他的曲子,就和后世花滑选手选择滑流行乐一样。  也是在这场比赛,卡尔的表演惊艳了他的大前辈博克。  在张素商提着卡尔的外套,一脸严肃的站在场边观赛时,博克走过来对他说:“我第一次从卡尔身上感受到了他作为运动员的强大威胁,感谢你对他的培养。”  张素商点头:“不客气,他有交学费给我们。”  这小伙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吃苦耐劳,张素商还挺喜欢他的。  博克叹了口气:“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他拼死拼活也才练出一个3t,但博克能感受得到,这就是他的极限了,他和吉利斯一样已经三十多岁,体能已经不可避免的下滑,想要在技术方面得到更高的突破也非常困难。  原本在张素商、卢卡斯、米沙这批人崛起前,博克还认为自己可以和吉利斯在下一届奥运再拼一把,看能不能拿下金牌,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要打卡尔都不轻松了。  唉,虽然昨天才在规定图形拿了第二,但他是真的老了啊。  规定图形排第三的张素商拍着他的肩膀:“博克,未来属于我们,也属于你。”  兄弟,振作点,咱们都是二战前最出色的花样滑冰运动员。  战打起来后可就没人办运动会了。  博克摇头苦笑,不过等看到卡尔以优秀的短节目成绩,一举把排名暂时追到了当前第一时,他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脸,甚至主动上前拥抱了比赛结束的卡尔。  卡尔之后,则是一个来自瑞士的小伙子上场,但他显然没有靠短节目翻盘的能力,最后排到了第三,在这强者如云的赛场,基本告别了夺牌的行列。  等到卢卡斯上场后,现场的观众们又骚动起来,显然,张素商的学生们登场,才是比赛的戏肉到来。  而卢卡斯也不负众望,将一支《小狗圆舞曲》滑得可爱又活泼,他的性格摆在那里,稍微调教一下就能表现出类似于非常优秀的滑稽效果。  张素商觉得后世评价卢卡斯的时候,一定会为他冠上“花样滑冰滑稽风格开创者”的头衔。  顺带一提,这节目也是尼金斯基编的,曾演绎过《彼得鲁什卡》的他实在太擅长教人如何成为舞台之上笑中含泪又能逗笑人的小丑了。  在卢卡斯比赛的时候,马克西姆站在场边深呼吸,耳边还是冰神、舞神对他侄子的评价。  张素商:“他的表演比去年多了层次感,多亏你了,不过我记得他一开始只能滑出单纯的搞笑效果,你怎么让他进化了这么多?”  尼金斯基:“我告诉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不能逗笑观众,下场以后就会被暴打、饿肚子的街头马戏团小丑。”  张素商:是哦,光想想你口中描述的小丑的遭遇我都觉得好惨,卢卡斯要把自己代入其中,那心中的悲戚更是连肢体上的滑稽动作都盖不住了。  在这两人于训练时不断折磨卢卡斯的时候,马克西姆还偷偷心疼过,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两个大神干得好,没他们的严苛要求,哪里有卢卡斯今天的优秀表现!  等卢卡斯的节目结束时,现场已经开始有人站起来鼓掌了。  尼金斯基对于舞蹈动作的设计是神一样的级别,尤其是精神疾病得到缓解后,他再次进入了灵感迸发期,而出于对张素商的感激以及友谊,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灵感带到了花样滑冰的世界,为大家贡献出了至少是精品的节目。  相比之下,米沙的曲子就是传统的芭蕾王子风,他选择了著名芭蕾舞剧《海盗》中的阿里变奏作为自己的短节目。  但传统并不代表就不是小丑的对手,米沙固然没卢卡斯那颗大心脏,由于本性的敏感,他时常会感到不自信,但也会因为卢卡斯的出色表现而爆发出惊人的斗志。  当他的一曲《阿里变奏》结束时,裁判们已经快被纠结的情绪折磨疯了,他们左卢卡斯,右米沙,卡尔在眼前,后头还有个没上场的张素商。  这群选手都是如此出色,到底给谁高分好呢?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要说裁判们没有自己偏心的选手自然是骗人的,但现场观众们的反响实在太热烈了,他们打分时也得注意着点。  以前博克和吉利斯大战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纠结的,只见裁判们手指抽抽,终于给出了自己的评分。  于是当前的男单排名就变成了卢卡斯暂列第一,米沙暂列第二,卡尔暂列第三。  发现没有,这群人全是张素商带出来的,要是国际滑联准备评最佳教练奖的话,他绝对当仁不让,虽然也没有哪个正经教练会亲自下场和学生们抢金牌就是了……  终于,轮到了张素商上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第59章 张素商整理着衣物:“哦。”  舞神有点着急:“你要保护好自己,因为像你这种外表很好看的年轻人,在他们眼里是很受欢迎的猎物。”  就在此时,张素商的胳膊碰到了一个皮包,那皮包滑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吓了两人一跳,张素商连忙将包拿起来拍了拍,爱惜的吹了吹上面的灰,还打开看了看里面的砖。  哎呀,这可是廖莎为他缝的护身砖包,可不能摔坏了。  他转身问尼金斯基:“对了,你之前说那个克里斯对我不怀好意,怎么,你觉得他是要在冰演或版权的合同上坑我们吗?要不我们找个律师?”  尼金斯基:“没什么……”第76章   人有灯下黑的属性, 但当他们发现灯下没那么黑的时候,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也会浮出水面。  比如说, 这年头敢于出远门的,大多不是生计所迫,就是本身有两把刷子,要么就是两者兼具。  带着熊大爱心砖包的熊二不说,就连熊门其他弟子也都是如此。  米沙主职面包店老板,包里常备一根擀面杖,连卡尔.夏菲都被他带的有了这个习惯,马克西姆的外套里总是会备一把匕首, 卢卡斯则把匕首塞小腿里, 而娜斯佳她们带的武器就比较秀气,只是水果刀而已。  张素商拿出个苹果问:“谁借我把刀。”别说娜斯佳和安菲萨了,连吉拉都举起小刀嚷我有我有。  尼金斯基看着女儿:“吉拉?你什么时候带的小刀?”  吉拉萌萌的回望爸爸:“啊?这是出发前妈妈给我的,说是路上遇到什么水果可以自己削。”  尼金斯基:……这群人到底是来比赛的还是来打架的?  其实也就是情况不允许,不然伍夜明还想让张素商带木仓出门, 这么说不是代表超人哥已经掌握了搓枪的工艺。  阿列克谢那位在机械厂工作的师兄会。  所以别看外界每每见到这群人穿着朴素衣物入场,和现场那些中产起步、贵族也不封顶的观众一比,简直无产到不能再无产,像安菲萨直接就是穿了她们工厂发给女工的棉大衣, 衣服上好几个袋子,里面还装了伏特加, 但战斗力最强的就是这批人。  连吉拉都被带坏了,这孩子之前连蟑螂都不敢打, 现在居然敢徒手抓耗子尾巴。  备注:他家的耗子都是那只名为宝贝的丑猫抓回来的, 平均一个月能掏五窝, 整条街的耗子都快被抓完了。  不过很快, 连朴素的衣着也挡不住这群人的人气了。  在自由滑开始之前,张素商带领的团队每往前走一段,都能碰到一群人对他们打招呼,哪怕是那群看起来眼高于顶的国际滑联官员也都对他们慈眉善目。  有一个贵族青年还直接冲到队伍前方,单膝下跪朝娜斯佳献花求爱,娜斯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她布满腱子肉的长腿,卢卡斯和马克西姆连忙把他们两个隔开架远。  可不敢让娜斯佳闹出人命来。  热身的时候,本土的赛事主办方,滑联的一位主裁判员还特意走过来,向张素商攀谈着:“之前我们已经收到了您的节目报表,听说您的自由滑名字是《星空之春》,请问那是怎样的节目呢?”  张素商虽是头一次被西方裁判员这样友善对待,他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小本本,内心十分淡定,他侃侃而谈:“这是我和我的编舞瓦斯奇卡一起创作的节目,灵感来自于对人类科技发展的展望,我在一所很棒的大学就读,格勒大学,他们的理工学科非常棒,一位同校朋友告诉我们,他们希望科技在未来可以发展到足以让人类亲手接触到星星的程度。  毕竟,以前人们飞行只能依靠热气球,后来是飞艇,现在则有了飞机,而我们对头顶星空的追逐永不停止,这种梦想很美,而且理念也相当超前,基于此,我和瓦斯奇卡也运用了超前的音乐来作为节目的骨骼……”  张素商说了一通艺术创作时的想法,那老头也不知道懂没懂,只是一脸惊叹,似乎觉得他很了不起的样子。  其实张素商也不指望他懂,他之所以愿意和对方说这么多,也只是要告诉对方,我的节目很有逼格,你们打艺术分的时候不用担心作为中国人的我拿不出让你们打高分的节目。  也算是提前刷裁判的印象了。  自由滑是在热烈的氛围中展开,先开始的还是双人滑,接着是女单,虽然索尼娅、娜斯佳等人昨天拿出了神一样的节目,但并不代表其他人就放弃了战斗。  自由滑的动作和时长更多,失误率更高,万一张素商扑街了呢?那大家的机会不就来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今天不少运动员反而比昨天更加卖力。  也有部分人是放下了心里的“也许我会赢”的包袱,认为无论怎么比都是张素商赢,那自己只要好好表现,争取到参加冰演赚钱、提高做教练时的身价就可以了,而这部分人的发挥也比较稳定。  而在这一场比赛中,娜斯佳终于得偿所愿,第一次击败了索尼娅,靠着微末的技术分优势拿下了这一届欧锦赛女子单人滑的冠军,看到分数的那一刻,这个还不足20岁的女孩激动得哭了出来。  位居银牌的索尼娅面带优雅的微笑为她鼓掌,眼中却燃起了熊熊斗志。  这是紫微星小姐有生以来第一次输,但以后就绝对不会了。  拿了铜牌的安菲萨叹了口气,但也笑了起来,起码她还是上了台子,等到奥运,她会更加努力,让上头那两位好看。  第七名吉拉则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她好菜。  路过的卡尔拍了下她的肩膀,咧出一口白牙:“嘿,女孩,别失落,你要知道这世上菜得不只是你,我也菜啊哈哈哈哈哈。”  吉拉抬头看着那张傻气的俊脸,面露绝望,难道她已经沦落到要被卡尔视为一路人的地步了吗!  一位名为杰克的美国记者运笔如飞。  【从1926年开始,花样滑冰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化,赛事观赏性也飞快增长,以吉利斯、索尼娅、张、米沙为首的一批运动员用他们卓越的天赋推动着这项运动高速发展,我可以肯定地说,在他们之后,恐怕要等几十年才能再次进入这样的技术爆发期。  在上一届奥运,还有人笃定地说二周跳便是人体极限,而女子运动员根本无法完成跳跃,而在这一届的欧锦赛,男子三周跳大战已经进入高潮,女孩们也开始使用跳跃,她们的两周跳并不比男性差,照这样下去,我们可以好好期待1928年的奥运了。】  杰克确定自己这篇报道传回美国后会有很多人观看,因为张素商在美国并非没有名声,他的《女飞行员》本就畅销各国,尤其是女性读者们纷纷将之奉为圣经,《神探伊利亚》在美国上映时也获得了非常好的票房。  别说啥俄国电影在美国电影是不可思议的,要知道《神探伊利亚》可是这个年代非常稀有的有声电影,加上剧情完整,拍摄组给力,整体完成度相当不错,对于现在的观众们而言,便是难得的视觉盛宴。  自从《神探伊利亚》后,美国也出现了好几个有声电影的摄制组,成不成功另说,但张素商作为原作者也获得了更多的名声。  比赛在激烈的竞争中度过,这一届欧锦赛的参赛人员并没有往届多,由于交通限制,部分运动员决定留在国内训练,等到奥运再出赛,比如远离欧洲大陆的美国便有不少运动员没过来。  但要论关注度和赛事质量的话,这一届欧锦赛还真就刷新了过往记录。  裁判们纷纷为运动员们的拼劲大开眼界,这些年轻人们不断拿出好节目,让他们也大饱眼福,乃至于评判标准也越发严苛。  毕竟卡尔的节目好吧?放在往届比赛能拿好几个六分吧?但在这届比赛上,他一个六分都没拿到,因为如果给了他很多高分的话,后面出现更好地运动员时,裁判们是不是要全部举起六分?  卡尔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但他很有志气,小伙子在上场前就将衣服一脱,露出里面闪闪发光的表演服。  诶嘿!他今年也是亮晶晶!  奥地利花滑的未来扛把子选择了《蓝色多瑙河》作为的自己赛用节目,而在俄国打工生活训练时,他靠着惊人的耐性硬是缠磨得尼金斯基答应为他设计表演服,最终便有了这件惊艳全场的衣物。  舞神的审美自然值得信赖,只见这套表演服以浅蓝色打底,用了光滑的绸缎做主要材料,上面缝了许多水钻,仿佛河面上的粼粼波光。  为了这套衣服,卡尔现在还欠了尼金斯基不少钱,预计要在米沙的面包店里打工三个月才能还清。  随着熟悉的11355也就是do do mi so so的旋律响起,现场许多人都露出了笑容,《蓝色多瑙河》是奥地利人的骄傲,他们对这首乐曲倾注了不亚于多瑙河的情怀,11355这串数字也因此铭刻于奥地利人的心间。  赛事举办地在巴伐利亚州,这里与奥地利没隔多远,加上德国与奥匈帝国的祖上渊源,现场的奥地利观众并不少,卡尔的演出赢得了他们的阵阵喝彩,连博克都看得满面笑容。  这个节目或许没有太多的激情,却有足够的深情,足以打动他们。  在卡尔之后上场的,便是昨天排名下滑的博克和吉利斯了。  博克今年的节目是《参孙与达丽拉》,这是圣经旧约中的故事,直到19世纪,才被圣桑改编成歌剧,并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  圣桑的作曲功力自然深厚,即使被剔除了人声,少了女歌唱家的浅吟低唱,光那温暖且构思精妙的旋律便足以令人们跟着唱起来。  在今年的冰演中,博克也凭借这个节目收获了巨大的人气,以至于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女性冰迷对他表达爱意,博克的夫人为此吃了不少醋。  相比之下,吉利斯的节目便热闹得多,他还是选择了百老汇歌舞剧的风格,长号小号萨克斯在音乐里汇聚成一团,有着浓浓的20世纪初期的风格,不过在这个时代,这种曲子也是时髦的。  加上吉利斯本就是性格偏开朗大方的类型,和他的节目契合度极高,搭配他优秀的滑行,一下就将观众们的情绪带动了起来,据说在冰演时,他的节目总会被放在观众情绪已经开始疲惫的中段,好炒热气氛开启下半场。  有趣的是,他们的节目结束后,裁判出分的速度有点慢,看来也是在两个优秀的选手之间犹豫不已。  而在最后,博克凭借着《参孙与达丽拉》略胜一筹,以微妙的0.1分的优势,越过吉利斯成为当前第一的运动员。  与此同时,米沙的压力的也快要爆炸了。  小伙子发现一件事——他的自由滑似乎未必打得过这些人了。  在昨天的短节目比赛中,卢卡斯便已经靠着《小狗圆舞曲》而比他高了一个排位,今天博克也突然爆发了一场,原本米沙还觉着自己可以保三争二的,现在怕不是连领奖台的位置都快不保!  见他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张素商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米洛奇卡,冷静,别忘了我们为这个赛季准备了什么!”  长达两年的严苛舞蹈训练,还有一次又一次突破极限的体能、力量、敏捷锻炼,奇迹般的跳跃、旋转训练……这些结合到一起,便是米沙整个人的蜕变。  要说运动员也是奇妙,每当他们于赛前想起自己吃过的苦,要么越发忐忑不安,生怕辜负了曾经的自己,要么就是心中有底,情绪也随之平静下来。  米沙属于后者。  当他的音乐响起时,不少人都面露惊讶,因为米沙今年竟然与博客一样选择了圣桑的音乐,大家伙原本还以为他会芭蕾到底呢。  但等节目一开始,人们又面露恍然。  谁也没说过芭蕾就只能在芭蕾舞剧里跳,伊莎贝拉已经证明过了舞蹈完全可以与其他乐曲种类相配,只看跳的那个人水平如何。  米沙未必是最好的舞者,但他们有尼金斯基这尊大神帮忙做编舞,一曲《引子与回旋随想曲》立刻就变成了一支足以令认看得目不转睛的冰上芭蕾。  看着米沙在冰上发光的模样,尼金斯基对张素商说:“其实你与这支曲子的适配性更高,可惜你选择了肖邦。”  最初米沙也没想过要表演这首曲子,直到张素商为了选出自己喜欢的短节目乐曲,尝试了好几首古典乐,并为其中好几首曲子都编出了大致的模样,虽然他最后选择了《即兴幻想曲》,但米沙却为《引子与回旋》而着迷,并央求张素商和尼金斯基为他将之改编成芭蕾风。  张素商欣慰的说道:“米沙是最能吃苦的,也是在编舞风格方面最像我的,这个节目给他才好呢!”  尼金斯基:……你说的编舞风格最像你,难道是指你俩如出一辙的龟毛吗?  但凡老天爷没给张素商那么大的块头,他的编舞们早就联合起来揍他了,由此可见这师徒俩在编舞的时候有多讨嫌。  而且尼金斯基不仅负责编舞,还要给设计服装,如果不是张素商擅长吹彩虹屁,在他疲惫得不行的时候总拿一箩筐好话来哄人,尼金斯基是真想罢工不干了。  米沙的完成节目时已经满身大汗,他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下,张素商将一条毛巾扔他头上,看向裁判席。  裁判们交头接耳,不知交流了个啥,最终,米沙的分数里出现了一个六分,这也是男单自由滑开始的第一个六分!  由于选手们的人气,所以这届比赛专门请了摄影组,好将最出色的那几个选手的节目都录下来,之后售卖到各地为滑联赚钱。  有一个摄影师看着这一幕感叹着:“但凡米沙在上一届奥运拿出这个表现,他将以大比分优势赢过吉利斯得到冠军。”  他的同伴说道:“得了吧,这个表现现在只能保领奖台的位置,夺冠是不可能的。”  他们看向了教练席,那里站着一个穿着外套的中国青年,但所有人都明白,很快就要轮到他上场了。  是啊,有这位在,谁又能说自己可以拿下冠军呢?  摄影师喃喃:“看到他在冰上的表现,我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神。”  之后上场的卢卡斯心态有些失常,这个有点冒冒失失的小伙是真的很想赢,为此他不惜在节目里拿出了还没有练熟的3f,结果狠狠摔了一跤,这让他彻底跌出了领奖台的竞争队伍,在他下场后,马克西姆和吉拉不得不一起哄了他很久。  而在此时,现场安静了下来。  张素商转头,和尼金斯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笑。  “瓦斯奇卡,我们的作品终于要亮相了。”  虽然尼金斯基为他修改过短节目的部分动作,但《星空之春》才是尼金斯基独立为他完成的节目。 第61章 蒋静湖十分无奈的表示:这病我真治不了。  病人绝望:那你就和我一起死吧。  在隔壁接受拔罐治疗的张素商背着一身罐, 拿砖冲过来一挥, 第n次救下了蒋静湖。  事后据张素商说,他打架时看到身板不好的人都不敢下死手, 怕把人脑浆子打出来, 卡尔觉得张素商是高看了自己的战斗力。  他自然不知道, 张素商来自未来, 而且幼年喜欢看篮球比赛,并因此得知了nba曾经有个叫华盛顿的球员,一肘把一个叫汤姆的球员脑浆给打了出来……汤姆后来回忆说他倒下时尝到了咸咸的东西,完全没想到那是自己的脑浆,但经过抢救,这位倒霉蛋还是活了下来,后来还混成了教练。  综上所述,一个经过专业力量训练的运动员,真的战斗力不会弱。  而博克和卡尔又是关系极好的前后辈,两人在欧锦赛重逢后好好聊了一场,卡尔笑哈哈的说了他在俄国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人和事,蒋静湖就这么在博克心中留下了“神医世家出身的小神医”这么一个印象。  于是他们的回程路上又多了博克一家子,张素商在心里对蒋静湖说了抱歉。  而有关冰演的事情,则被他们推到了赛季结束以后,至少要等奥运和世锦赛比完,他们才有心情再去巡演。  回程路上,已经恢复对轮船、火车部分抗性的张素商状态还可以,也是托博克、罗斯贝克周转的福,张素商首次坐上了二等舱——以老阿诺德这位滑联官员的随行医生的身份。  虽然如果不是依附于一个老白男,作为黄种人根本购买不到超出三等舱层次的船票,但张素商只能先适应现状。  此时的航运业已经非常发达,船只也造得极大,上船的第一晚,他靠在船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以及海上的月影,莫名的想家。  不止想21世纪的那个家,还有阿列克谢所在的家,好在他很快就能回去了。  身后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张素商转身,看到米沙坐在栏杆上,以一种潇洒的姿态吹着口琴,娜斯佳在旁边唱着一首俄语民谣,卢卡斯则用响指为他们打节奏。  曲调是柔和动听的,歌词的大意则是一个少女对于农场丰收无比喜悦、并和喜欢的少年喝酒庆祝,带着浓烈的俄国风情。  马克西姆和尼金斯基这两个看起来不像同龄人的同龄人一起坐在张素商身边,一人手里捧着果汁,另一人手里是伏特加。  张素商接过尼金斯基递过来的果汁,就听马克西姆问他:“在想什么?”  张素商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在想啊,如果有一天,那些与我同一个国家的朋友也可以与我登上一艘这么漂亮的邮轮,住二等舱甚至是一等舱,然后在一个月光温柔的夜晚,我们一起喝着果汁唱着歌,最后还能……”  尼金斯基接道:“一起跳舞?”  张素商:“一起扭秧歌。”  见过张素商喝醉后扭秧歌的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喝彩,他们看过去,才发现一个吉拉伴着娜斯佳的歌声在跳舞。  她的母亲是杰出的舞者,父亲是舞神,连姑姑尼金斯卡都是舞蹈界大师级的人物,从记事开始就接受了当前世界上最好的舞蹈教育,这让她在进入花滑领域后从未愁过肢体表现力不够的问题,需要弥补的仅仅是滑冰的技术。  少女年纪不大,身材却已玲珑有致,虽然臀腿较纤细少女要更加有力些,比例却很好,跳起舞来别有一番健康的活力,精致的眉眼间满是笑意。  就连老阿诺德先生都坐着轮椅,被博克推出来看着年轻少年少女们的歌舞,看起来情绪轻松愉快。  这一切是多么美好啊。  尼金斯基看着女儿的身影,轻声说道:“我以前真的错过了很多,秋卡,我不知道你在思念什么,也不知道站在你的位置上要面对多少烦恼,但对我而言,现在这一切,已经美好到无法言喻了。”  在他为了生存第一次躺上贵族的床时,在他在一战的烽火中濒临崩溃时,在他于虚空中浑浑噩噩时,尼金斯基没想过自己的人生能迎接白昼来临的时刻。  马克西姆很man的拍拍尼金斯基的肩膀,请他吃了块巧克力,现在带甜味的糖、糕点等都还是稀罕物,不过他们有米沙和卡尔,平时都不缺甜点吃。  尼金斯基满脸珍惜的将巧克力塞嘴里嚼着,也忍不住笑出来,嘴角是时光留下的纹路,却无法折损他的魅力。  张素商凝视着这一幕,突然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们活过了四十年代、五十年代,随着时间推移,世界一定会越来越美好,无数的科技会喷涌而出,改善人们的生活,更多的艺术作品也会面世,丰富我们的精神,人们对于那些苦难中的人抱有更多的同情与包容之心,说不定你们还会看到火箭技术成熟,人们前往星空的一天。”  马克西姆怪叫:“你说的那是什么天堂吗?而且你说的火箭该不会是佩斯、超人他们用来炸寝室的那玩意吧?”  张素商回道:“纠正一下,火箭不是炸寝室的玩意,之所以炸了寝室只是佩斯和超人的技术还不好,还有你口中的天堂,是一定会发生的真实。”  两位19世纪末出生的大叔都只将这句话当做一个作家对于乌托邦的美好幻想,但这不妨碍他们因此产生更多对未来的向往。  尼金斯基忍不住想,他和马克西姆都出生于1889年,现在他们都是39岁,努努力活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不是问题,他的女儿身体健康,说不定能活到九十年代,甚至是下个世纪。  那个时候,世界会不会真如张素商所说,变得美好如天堂,并且包容痛苦的人呢?  他喃喃:“未来那些跳舞的孩子知道我的故事时,会包容我的过去和疾病,对我给舞蹈界的贡献一个公正的评价吗?”  张素商听到这句话,肯定地说:“他们会如我一般崇拜你,将你视为了不起的传说。”  顶着尼金斯基带笑的“不会吧你别哄我”的目光中,他开开心心的哼着歌,他小时候总听爸爸唱这个,歌名《on the line》,是一个叫mj的离世巨星留下的慢歌,被张素商同龄的青少年称为冷门神作,特适合高考前听着打气。  从未听过的旋律,鼓舞人心的歌词。  1927年底,张素商在欧锦赛卫冕的消息传回了国内,虽然年初还有不少人就这位冠军不肯回国的事吵得鸡飞狗跳,但知道他再次夺冠时,不少人还是高兴不已。  张素商本人不知情的是,此时能在国际赛事上出赛的人太少,所以在他夺冠后,许多人都将期望寄托于他身上,吹他厉害的人也挺多,以至于在比赛开始前,一些报纸调查舆论时,发现许多人压根没想过张素商输了怎么办。  也幸好他不知道,所以他出门比赛的时候没什么压力,甚至还能带上纸笔在路上写更新。  张素商的老朋友云岩就是特别担心万一张素商没拿到冠军而被舆论攻讦的人,就算张素商不知道国内的言论情势,身为友人也会不由自主的操心。  这一天,他在上早班的路上听到了报童的喊声。  “卖报卖报,张素商在德国巴伐利亚花样滑冰欧锦赛卫冕冠军,娜斯佳小姐终于击败索尼娅小姐夺冠。”  云岩停住脚步:“给我来一份报纸!”  报纸的第一版面就是张素商和学生们的合影,尼金斯基和马克西姆作为编舞和副教练站在两边,而张素商、娜斯佳、米沙都戴着奖牌,大家脸上带笑,可见此行收获颇丰。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秋璞还是笑得这么明朗。”在这个年代,张素商的笑也很稀罕,很多人都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能笑得这么开心,仿佛活得无忧无虑似的。  而在这篇报道的末尾,还写着一行字——张素商在接受赛后采访提及《女飞行员》的故事已经进入尾声,目前已经在准备新书的大纲。  且不说为什么记者在花滑比赛结束后找冠军询问“书写的咋样了”这件事有多少糟点,光是得知《女飞行员》即将完结这件事就够不少人惊讶的了。  无数读者在看到这个消息时都忍不住失声叫道:“要结束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作者是个拖拖拉拉、兼职一大把、时不时开天窗的周更党,但《女飞行员》在这一年的连载中已经积累了巨大的人气,是一本在数个国家都具备巨大影响力的通俗小说,尤其是女读者前所未有的多。  有些男人甚至惊呼“我们从不知道女人居然这么喜爱阅读”。  哪怕在男主祭天、女主进入军队后,大家就感觉到了故事进度有在加快,大家依然舍不得结局就此到来。  然而在船上的时候,张素商不仅写好了结局,甚至还搞出了不止一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是女主战死结局,这么写是为了表示作者本人的反战意志,讲述战火对人类的损伤。  看,好好一个数学天才,就这么没了。  看完这个结局的尼金斯基、娜斯佳、安菲萨等人纷纷表示作者要是真把这个结局发出去,作者也要没了。  张素商十分委屈,只好拿出了第二个版本。  “那这个呢?女主所处的那支飞行大队只剩她一个活到战争结束,然后她带着女儿、已逝男主的妹妹一起走向新人生。”  他说着说着又高兴起来:“如果是这个结局的话,可能之后还要补几个番外呢,比如说已逝男主妹妹开工厂、奔富强的女厂长奋斗史,还有珊珊长大后成为化学家的故事,现实里不是有居里夫人吗?珊珊也可以向她看齐啦。”  至于女主凯瑟琳娜的话,她自然是回归日常,平时做做研究,在大学上上课,算是很朴素无华的数学天才的一生了。  安菲萨吐糟:“教练,您一定要让女主所在的那支部队死完吗?就算是描写战争也太残酷了。”  张素商挠头:“诶?可如果是真实的战争的话,只会比书里写的更残忍哦。”  接着大家又看了看“女主所在国家战败,女主驾驶的飞机落到海岛上,女主被食人族吃掉”、“女主缺胳膊少腿的活到了战后,但女儿在战争中失踪”等结局,一致认为还是最完满的那个版本比较适合人类观看。  其他版本看完以后只让读者想说一句“秋卡,我的神经病人”,马克西姆大叔甚至有点担心张素商的精神状态。  他说:“我有几个老战友在战争结束后一度脑子不正常,秋卡你看起来和他们有点像。”  尼金斯基都感叹了一句:“你写这些剧情的时候,感觉病得比我还重。”  通过张素商,大家也算见识了一把作者在写作时到底能有多少离谱的脑洞。  顺带一提,女主被食人族吃掉的灵感来自阿妹利肯大统领老布x早年的经历。  吸纳了读者建议后,张素商拍板:“那就这个吧。”  他将确定好的那个版本的稿纸塞自己的大衣内袋里,和装热酒的瓶子存一起,打算回去后拿这个交稿,然后拿起药箱,准备去给老阿诺德先生做针灸和艾灸。第79章   清晨, 阿列克谢乘一辆牛车到火车站,准备迎接爱人的归来。  由于天气太冷,车夫还专门给牛披了件厚厚的披风, 整头牛除了脑袋和尾巴露在外面,其他地方都被盖住了,牛尾巴还一甩一甩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即使是这样的天气, 附近也有不少人声,工人们吆喝着号子铲掉轨道边缘的冰,几个女工跟在后面撒盐化冰, 还有不少工人扛着包裹送到车上。  在未来人看来,这一幕充满了陈旧的时代气息, 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这却是新时代新气象。  大概是受《女飞行员》的影响, 阿列克谢现在看到女人们工作的场景总会觉得很骄傲,因为如今只有他所属的国家给予了工人包括女工人这么高的社会地位。  但等接到张素商以后,他就发现情况不大对。  他那强悍的、身材高大的恋人被所有人围在中间,表情十分郁闷,氛围十分凝重, 而且队伍末尾还有一个被轮椅推着的老爷爷。  阿列克谢迎上去:“秋卡, 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张素商:“呃,我的稿子丢了。”  阿列克谢睁大眼睛:“什么?”  张素商连忙挥手:“不过丢掉的不是最重要的那份啦, 是其他的稿件丢了, 呃,虽然那些稿子其实更不适合流传出去就是了……”  由于冬季港口结冰的问题, 而从德国出发的轮船往摩尔曼斯克开会走更多冤枉路的关系, 他们是坐船到了陆地上, 就转而坐火车回俄国的,张素商确定好大结局版本后,就去给老阿诺德治疗,顺带着给他念念《女飞行员》的最新故事。  老先生也是他的书粉,有故事听总会情绪状态更好些。  等张素商和阿诺德说完故事,两人又聊了聊天,还喝了半壶酒回船舱的时候。  阿列克谢:“你发现稿纸不见了?”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这时候还没丢。”  事实上当时的张素商喝酒喝得整个人都high了起来,于是他先在走廊上扭了段秧歌,又召集大家一起玩牌,他在出发前就找伍夜明手搓了uno,这会儿正好能玩。  大家闻到他身上的酒香也乐了,都是毛子,谁身上还没带点助兴的酒精饮料啊?于是他们一边喝一边玩,玩到最后都有点醉了。  阿列克谢又说:“小偷就是趁你们喝醉的时候偷东西的?”  马克西姆不好意思:“这时候稿子也还好好的,没丢呢。”  打完牌以后,大家又一起比赛掰手腕,也不拘性别年龄,只两两一组,谁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胜者可以坐人轿,嗯,就是所有人手搭到一起,把他架起来然后一边唱歌一边晃。  阿列克谢完全听不明白这种游戏有啥意义,但看到张素商十分骄傲的举手表示他是最终赢家时,他还是应道:“嗯嗯,真厉害,然后呢?”  然后赢下所有人的张素商就坐着人轿上甲板上唱歌去了,他们甚至还去厨房找水手要了几条鱼烤着吃,尼金斯基那时也喝得有点醉,还站在船沿的栏杆上表演了一段舞蹈,引来阵阵喝彩。  娜斯佳眼角瞥道一个满脸泪痕的中年妇女趴在栏杆上表情不对,又扑过去把人拉开,其后大家和该妇女的家人发生了争执,最后他们和妇女的家人一起劝妇女想开点,然后张素商才发现不对,将尼金斯基从栏杆上拉下来。 第63章 此时未来的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离满2岁还有三个月,而第二届冬季奥运会,将会在瑞士圣莫里茨举办。  按照这时的交通效率,他们得准备出发了。  就在此时,吴大使将两封信交给了张素商和伍夜明。  张素商打开自己的那封信,展开。  【致张素商先生  很高兴您取得了珍贵的奥林匹克运动会参赛资格,教育部体育委员会向您表示衷心的祝贺,我们已将您与伍夜明先生即将参赛的消息刊登于公报上,请二位在1月10日前归国,从北京出发。】  吴大使沉沉的叹气:“抱歉,我们已经争取过了,但那边坚持让你和超人从国内出发,体育委员会的干事出身于钱家,他似乎是将此事视为做政绩的好机会,甚至提前在国内的报纸上造势,说你们必然会从中国出发参加比赛。”  这一波先斩后奏,直接将两位运动员架在了火上,让他们没了选择的余地。第81章   看到那封信的第一时间, 张素商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离离原上谱。  从俄国出发赶到圣莫里茨至少要20天的时间,这还是俄国离瑞士,比国内离瑞士更近的缘故。  如果要从俄国跑到国内, 又从国内跑回俄国之后再出发的话,张素商怎么算都觉得要有40天。  他和伍夜明接到消息时是1月初,而奥运开幕是2月11日, 这意味着他们的时间非常紧,真让他们顺着那位钱干事的,国内国外多绕一圈,极大概率会赶不上奥运!  这又不是有飞机高铁的21世纪!  张素商都没算上适应时间,哪怕对于讲究状态的运动员来说,有充足的时间适应当地环境、调节身体机能是必备, 以前他比国际比赛时都要提前出发, 便是为了拿出最好的状态对抗国际赛上强大的对手们,当然了,这个时代的对手大多不是很强, 只要没发39度高烧、或者身体出现严重伤势, 他可以吊打所有人。  最让他顾忌的, 其实是这个年代出行的风险。  之前他和俄国学生们一起出国比赛时, 一伙人聚在一起应对风险的能力也比独自一人高,但大家也都在包里放了家伙, 防止意外状况发生。  就算放一百多年后, 一个人独自去国外旅行,也要谨慎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何况是20世纪呢。  如果是去国内转一圈的话, 没一群牛高马大的学生围着, 安全感缺乏根本是无法避免的。  张佳家有脑子不清楚的人过来纠缠都算了, 张素商将这些封建残余视为在封建时代诞生、没有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古人,兵来将挡即可,但要是路边突然冒出个土匪往他膝盖上来一棍子,他还比不比赛啦?  张素商干脆道:“我不去。”  吴大使满脸为难:“你确定吗?那舆论可能会很难看哦。”  吴大使不知道百年以后国家强盛时,民众对于运动员的成绩已经没那么在意,也不知道跨栏那位刘飞人的遭遇,但他知道很多人都将体育方面的期待、将洗刷东亚病夫污名的期待寄托在了这两位运动员,尤其是张素商身上。  他是目前国内唯一一个拥有a级国际大赛金牌的运动员,伍夜明也有铜牌、银牌傍身,属于努努力可以拼一把金牌的主。  一旦他们不回去的话,以钱家的财势,以及民众的失望带来的负面情绪,完全可以形成一股舆论风暴压死他们。  到那个时候,若往后两名运动员还要再回国,面对的处境就会非常恶劣了。  如果现在他们回国,即使会影响状态,但只要他们赶上比赛,哪怕成绩不好,但政府那边会给他们不错的待遇。  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伍夜明已经沉默了,看起来十分挣扎,而张素商还是那副倔强少年的表情,吴大使正要再劝说张素商,就见这小伙子将那封信往桌上一扔,扬起下巴。  “去tm的,我只忠于我的国家和我的党,那钱家就是给我再多好处,还能与我的信仰比吗?我从来不是他们那一边的人!我凭什么听他的?真要听了他的话,我还要不要代表国家去奥运会拿金牌了?”  为了个钱家的仕途,把两块奥运金牌,以及振奋国人的机会让出去,他张素商是这样的人?  去他的,老张家可从没这么教过孩子!  伍夜明从纠结的情绪里清醒过来,满脸无语的看着他:“秋璞,你可千万记得这些话在我们这喊喊就好,在外注意些。”  小伙伴脾气太冲,总让超人哥担心张素商哪天祸从口出,这万一被有心人听见了,张素商的小命就要打上个危字。  之前张素商已经被矬子雇佣的小混混拿刀送进医院一次了!  吴大使心想,这孩子的确是圣彼得堡格勒大学那几个留学生里最有少年意气的。  张素商念书只能说是这年代普通的学霸水准,他没伍夜明、李源那么夸张的科研天赋,也没有蒋静湖稀里糊涂就超神的医术,更没有修多个学位,却在体育、写作方面迸发出了更大的潜力,而且他还高挑英俊,作为运动员和作家都颇有名气和人气,是个妥妥的天之骄子,很多时候便肆意些。  这种人本该天生是资产阶级的一员,但当初张素商才来俄国就想法子联系组织打入党报告,之后更是各种相应组织的安排,党性十分坚定,热情更是满分,他一开始便旗帜鲜明的站在无产阶级这边,背叛了他出身的资产阶级。  此类人被称为“高贵的背叛者”,他们的高贵与血脉、财富无关,灵魂却是高洁的。  就是小张敏锐度不高,常常让人操心他的安全问题,最终不得不一致认同这位小同志更适合先苟在国外。  就连钱干事开始使手段时,国内一些同志也想法子找报纸发文,提出运动员旅途劳累会影响在奥运夺牌,不必为了一时面子把人家硬喊回来,只是他们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这种理性的声音没能占据上风。  大家看到张素商就地拿纸开始唰唰唰,不由得疑惑:“秋璞,你在做什么?”  张素商:“我要写文骂那个钱干事!”  跟过来的蒋静湖:“你是打算真身上阵骂他吗?”  张素商理所当然:“肯定是真身啊。”  他行的端坐得正,开大号和人骂战也丝毫不虚。  众人:……  这孩子总是活得这么头铁,真让人忧心啊。  应张素商的要求,他写出来骂钱干事的文将会被发回国内,并有组织里有相关人脉渠道的同志发到各大报刊上刊登,以保证取回一部分舆论阵地。  张素商在吴大使那里写的是澄清,即他并没有提前收到回国的邀请,当钱干事先斩后奏把信发到他手上的时候,仅剩的时间已经不够他回国溜一圈,除此以外,他对钱干事的所作所为提出严厉的批评。  不管您多想拿运动员赚名声,但这不是体育委员会的干事该有的作为,你们要做的是支持国人里好不容易出来的运动员去外比赛,成为我们的支持者,而不是我们争夺奖牌时的阻拦者。  张素商甚至还难得爆了把手速,两天世界写了一万字的短篇小说,名字就叫《浅薄》,写的是一个姓浅名薄的男人做了官,却总不想着干实事,只想攀上其他有能力的人,利用他们去博取绩效。  在这篇文里,张素商运用了类似于《低俗小说》、《疯狂的石头》的环形叙事结构,以及大量的黑幽默。  比如“浅薄看到那姑娘,只觉得她美貌,他要登报告诉大家这么美貌的姑娘是自己治下出来的,再拉她出去走一圈,好彰显自己的能耐”、“那条狗格外神骏,他要拉出去走一圈,彰显自己治下的和睦”。  他用自己的文笔,描述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喜欢彰显自己能力但实际上干啥啥不行,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住不上房子的昏庸形象。  张素商自己写得挺high,别人看得就格外无奈。  钱干事大名就是钱博,张素商这么写,离指名道姓讽刺人家也只差两个字了。  接到那叠厚厚的稿子时,吴大使沉默了许久,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新书写了没有?”  张素商理直气壮:“没写啊。”  吴大使:“一个字没写?”  张素商:“我忙着骂人呢,没空写。”  看看,这个两天就能写一万字的高手速人士在骂人时文思如泉涌,写正经书的时候就一个字不动,这也就是吴大使脾气好,换个脾气不好的读者,早把张素商押去更新了。  在张素商直言不会如钱干事的意回北京出发后,很多人都做好了张素商会在俄国出发的准备时,张素商却开始和阿列克谢一起收拾行李。  当天下午,伍夜明接到了张素商的通知。  “超人,我要和阿列克谢一起去一趟黑河,你去吗?”  伍夜明一脸茫然:“黑河?哪儿啊?”  张素商解释道:“就是我们国家目前最北边的地方,黑河道漠河县,我们明天坐火车出发,没几天就到了,我们还带了照相机,到时候一起在漠河县也就是咱们自己的领土上拍个照,然后赶回俄罗斯坐车去基辅与米沙他们汇合。”  他露出一个大咧咧的笑:“其实我本来就想从自家的土地上出发来着,行程也预先安排好了,不过北京太远,去那儿不方便,而且可以预见的是要应付很多人,从漠河出发的话,时间也不紧。”  伍夜明接过张素商递过来的地图,手指在上面一划拉,漠河县是中国最北的县城,北邻赤塔州、阿穆尔州。  最重要的是,传说中的后贝加尔斯克-满洲里铁路便在这个区域内,他们坐火车完全赶得及。  既然同伴早就安排好了,伍夜明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所以他剩下的问题就只剩一个了。  他看看张素商,又看看泡好红茶,为张素商倒茶的阿列克谢,问道:“廖莎也去?”  阿列克谢温温和和的回道:“我也去,路上给秋卡做个保镖,而且我也想看看秋卡长大的土地。”  虽说这一世的张素商并非是漠河长大的,但去中国的土地上拍个照也有那么个意思。  伍夜明了然:“那我把米娅也带去。”  他起身:“正好,我前阵子和她求婚成功了。”  张素商和阿列克谢面露不解,直到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才从米娅口中得知,昨日伍夜明连夜拍电报给国内的亲人,希望他们能赶去漠河与他们汇合。  伍夜明希望能在家人和亲友的见证下与米娅结婚。  为此,米娅的父母、李源、蒋静湖等人全部都加入了这个前往漠河的队伍中。第82章   在这个男人领不了结婚证, 连指定监护都不能签的时代,张素商带阿列克谢去漠河,确实有点与对方在自家土地上搞点仪式的心思。  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有一年了, 亲也亲了睡也睡了,日子过得和寻常夫妻没什么两样,阿列克谢对他简直没话说, 这年代物资不丰富, 他有啥好吃好玩的都紧着张素商,研究所里发点奖金,回来就塞张素商手里,人心都是肉做的,张素商就想给伴侣一些值得纪念的仪式。  毕竟阿列克谢实在是个好男人, 放在21世纪都打着灯笼难找的那种。  其实他带相机过去, 也是想两个人到时候换身新衣裳在雪地里拍张合影,便算结婚纪念照了,他甚至没告诉阿列克谢自己这点小心思, 想着到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  谁知……伍夜明也要结婚。  张素商在火车站被伍夜明郑重委托了给他们拍结婚照的任务, 这两年来, 伍夜明作为手工帝给张素商手搓了无数重要道具, 只差没帮他烧砖了,这等交情, 让张素商满口答应。  不就是拍照吗, 放心, 他到时候蹲着拍, 保证照片里所有人都能靠拍摄角度成为大长腿!  一群人上了火车, 满心满眼都是对故土的思念以及那场婚礼的向往。  米娅的反应格外有趣, 她虽然父母分别是教授和滑联官员家, 祖上却算不上富贵,也曾与外祖父外祖母下田干过农活,身上很有股淳朴的爽利劲儿,伍夜明没钱没势的时候就毅然爱上了这个外国小伙,并主动追求他,两人相爱时也坦率付出,爱笑又努力,是那种性格好到发到网上都要让人惊呼“天使”的女孩子,偶尔的强势都显得越发有魅力。  伍夜明会爱上她,并决心和对方缔结平等的婚姻契约也是正常的,换成任何男人碰上这么好的女孩子都会想要紧紧抓住。  在火车座位上,米娅面带幸福甜蜜的微笑,认认真真将母亲留下来的头纱、自己缝制的有粉色小花的白裙子又折叠了一遍,在上面摸了又摸,这是她打算在结婚那天穿的衣服。  虽然考虑到漠河的气温和如今的季节,到时候肯定要在外面罩一件厚衣服,但那不是问题,伍夜明求婚时就特意花自己工作的钱买了一件白色皮草送给她。  米娅的母亲则在收拾首饰,算起来也不过是彩色丝带、木质、铁质的饰品,做工精巧,材质却普通得很。  蒋静湖感叹道:“我们之中最早结婚的还是超人啊。”  伍夜明嘿嘿一笑:“一不小心就在这事上领先一步了,我相信你们也会尽早遇到真爱的。”  他这话当然是对蒋静湖、李源说的,至于张素商的话,他在到俄国的第一天就碰上了真爱,那是天定缘分,没法比的。 第65章 伍老太太十分开明:“那就拜完天地后再抛花束嘛,结合着来。”  于是第二天,伍夜明就结婚了。  这年头也没个彩色气球让人吹,犹豫天气原因,连花都只剩下耐寒的梅,张素商临时买了彩纸,剪好以后挂在墙上,伍老太太请来的帮佣也帮忙剪了喜庆的图案贴墙上,算是搞出了氛围。  等吉时一到,伍夜明和米娅穿着西式礼服,携手从大门走入了大堂,张素商和莎拉作为伴郎、伴娘走在新人身后,等亲友便站在两侧,李源还拿着一把唢呐,给人吹结婚进行曲伴奏。  米娅的头上盖了一层半透明的红纱,那是她祖母结婚时用过的盖头,浓密的长发挽成发髻,插了那支白玉簪,立体丰腴的脸上是幸福的笑容,两个年轻人对视,眼中俱是满足。  其实他们都不是普世意义上适合结婚的类型,米娅的身材偏丰满,脸也不是特别美的类型,智商过高,性格要强,很多男人都无法欣赏她,她也满足于念大学、钻研科学的人生,从未想过结婚。  伍夜明则是中国人,在西洋看来,他没有一身白皮本就低人一等,何况他迟早要回国,如果要做他的妻子,必然要付出许多。  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在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下。  张素商站在阿列克谢身边,低声说道:“这就是真爱吧。”若不是天造地设,哪里能突破那么多限制走到一起。  真让人羡慕。  阿列克谢不着痕迹的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张素商胸口又涌起一阵暖流,就算因着当着的环境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到一起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了。  他们看着这对新人拜了天地、高堂、又互相拜了拜,然后米娅的父亲跳出来,站在他们旁边,举起手。  “在上帝和亲友的见证下,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孩子们,我可以预见你们往后的岁月不乏波折,但我祝福你们得到最大的幸福!爸爸爱你们!”  米娅和伍夜明同时笑出来,不约而同的抱住这个胖乎乎的、像熊一样、满脸大胡子的大叔。  拥有这样的家人,想必他们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  张素商不知道的是,当他认为伍夜明和米娅的爱情是跨越千山万水义无反顾的双相奔赴、是感天动地的爱情时,在他的亲友们看来,他和阿列克谢也是奇迹般的一对。  男女结合尚且能有仪式,能向所有人宣告“我们在一起”,可他与阿列克谢,注定只能待在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才能拥抱和接吻。  在新娘抛捧花的时候,张素商一把抓住了捧花,伍夜明、米娅、李源、蒋静湖交流着眼神,露出默契的笑容。  接着大家一起到大院里,张素商一把将花塞阿列克谢手里,去将相机搬过来,架好了架子。  “各位,站好了。”  他这么喊着,将按钮交给帮佣,告诉她“数五下就按下去”,跑到队伍后排,阿列克谢的身边,面对镜头。  他开朗的叫道:“大家,要拍照了,笑吧!”  虽然这个年代的人拍照都挺严肃的,但张素商出声时,大家还是下意识地露出笑脸。  咔嚓一声,他们的影像定格在胶卷上,之后又被洗成了黑白照片,人手一张,直至百年之后,静默的躺在博物馆中,成为后世人探究百年前的线索。  伍老太太布置的酒席十分美味,上面还有大肘子,张素商吃得万分满足,夜间又和阿列克谢一起回房休息,夜晚,万籁俱寂,此时正是洞房花烛夜,新郎新娘却没有睡觉。  伍夜明敲了敲他们的房门:“秋璞,是我,超人。”  正在泡脚的熊大熊二对视一眼,阿列克谢起身去开门,吱嘎一声,伍夜明面前就出现了以阿列克谢的肩膀,根据身高差,他立刻判断出这是阿列克谢,便仰头说道:“廖莎,把秋璞叫过来吧。”  张素商擦了脚,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米娅从伍夜明身后冒头,举起她在婚礼上盖的红纱:“我想看你盖这个。”  张素商懵了一下:“啊?看我盖盖头?你们好好的不去洞房,找我就为了这?”  蒋静湖这时也捧着红烛过来了:“不止呢,秋璞,快让开,外面风大,我得进去,不然蜡烛就灭了。”  他和李源一起挤进屋里,将两根红烛摆在了屋子里唯一的桌上。  米娅将张素商拉到一边,踮着脚将红纱盖他头上,又将放在床头的那束作为捧花的梅花拿过来,塞他手里。  李源抓紧时间给阿列克谢披上了外套,又给他整理了衣领袖口。  蒋静湖走到张素商身边,李源则站在阿列克谢身边,伍夜明走到房间中间,咳了一声。  “虽环境简陋了些,但……秋璞,我们想告诉你,我们支持你的爱情,佩服你与阿列克谢对抗世俗的勇气,也希望你们,能如我和米娅一般幸福。”  他和米娅对视一眼,米娅给了丈夫一个鼓励的眼神,伍夜明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不才伍夜明,字超人,自认是张素商的至交好友,今日腆颜,自荐做你们的证婚人。”  张素商木木的站在原地,任由蒋静湖将他推到阿列克谢面前站着,耳边是伍夜明带着笑意的声音。  “现在,一拜天地。”  阿列克谢已经弄明白了情况,他剔透的蓝眼中满是快乐,伸手拉着张素商转身,对着门外,拜了下去。  鉴于两位新人都算是没有父母的状态,伍夜明的第二句便是“二拜宾客。”  还有……夫妻对拜。  张素商和阿列克谢互相拜了下去,弯腰的那一瞬,他的手背上多了一滴温热的水珠。  是阿列克谢的泪水。第84章   参加了两场两辈子最简陋的婚礼(其中一场还是自己的), 张素商心满意足,神清气爽,连码字都有动力了。  他是个年轻人, 对于爱情和婚姻并非没有向往过,以前期待的都是穿上厚实的运动服,乘坐热气球升上几千米的高空, 再和爱人一起背着降落伞往下跳。  从未想过,原来只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哪怕是简陋的婚礼也能让他满心幸福。  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已不在意这个世界是否祝福他和阿列克谢的感情,因为朋友们的祝福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阿列克谢觉得现在住的屋子光线不好, 坐炕上盘腿久了腰酸, 去室外更新又冻手,干脆不让他写, 只给人套上外套,拉着他去到处晃悠。  当然是带了砖包才出门的, 就算他俩一个一米九,一个一米八,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得揣上家伙才能安心。  这个年代的漠河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如果是想观看高纬度自然风光的话,圣彼得堡的郊外和这里也差不多, 但21世纪的好少年张素商对于找乐子还算有点心得,这里有满族、蒙族等少数民族, 他带着阿列克谢买了些奶制品, 包括酸奶条和奶酒。  他们没有去人太少的地方, 以免不安全, 只是找了空旷的地方, 看着这个年代完全没有污染所以显得格外清透的蓝天白云,吹着刺皮肤的北风,干了一杯又一杯酒。  红纱被还给了米娅,那是伍家传下来的盖头,他们老拿着也不是个事,而那束被作为捧花的梅花则被张素商摘下来,压在书本中准备做干花书签。  仔细算算,穿越过来也有两年了,张素商20岁,托周围几个学神舍友的督促,成功拿下了医学的学士学位,目前又在进修硕士,书写到了第三本,本本销量人气都还可以,至少养活了才穿越时一无所有的他。  花样滑冰这方面,他也勉强混到了当世第一的水准。  其实张素商在21世纪时也不是没有人看好他的潜力,毕竟他虽然没拿过什么像样的a级赛事奖牌,但世青赛银牌怎么也不能算差,在国内比赛时也场场第一,稳定性更是没话说,比赛名额全是用实力挣下来的。  可那时候他伤病、发育关加身,怎么也没法再进一步了,等到了20世纪初,他到了一具陌生的身体里,光减肥就费了老大劲,但健康的底子给了他拼搏的勇气。  张素商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穿越这两年,发现自己干了不少有意义的事情,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遇到了身边的这个人。  耳边传来一阵口琴声,张素商转头,就看到金发蓝眼、俊美逼人的斯拉夫青年捧着口琴,吹着一曲《三套车》。  张素商跟着唱:“看三套车飞奔向前方……”  由于年代特色,这年头最常见的交通工具还是马车,这首歌便是讲述了马车夫的苦难、底层人民的苦难,悲凉在唯美的调子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也使其成为了经典。  这个年代谁都苦,所以张素商才决心入党。  曲子结束时,阿列克谢和张素商说:“回去以后,我也准备入党了。”  张素商笑盈盈的看着他:“那以后我们就和米娅、超人一样,既是爱人,也是同志了。”  这一刻,阿列克谢的心中充斥了温暖的情愫,然后他调皮的爱人就捡起雪球,朝他砸了过来。  阿列克谢笑出声,他叫着“俄国的孩子从不怕打雪仗”,然后毫不犹豫的回击。  在荒芜的雪地上,他们互相追逐奔跑,留下一串串脚印,两人身上都沾了雪,很快又被体温蒸发成水珠,可这又怎样呢?他们都不在乎。  最后的最后,他们一起倒在雪上,印出大大的人影,即使等大雪再次降落,这些痕迹都会被覆盖,但此刻他们的情绪、他们起伏的胸膛都是真实的。  这样就可以了,张素商想,这样就够了。  他应了一声,两人携手离开,第二天,他们又一起登上了火车。  在速度远不如高铁的火车上,他们可以隔着窗户看着车外的北国风光,白茫茫的雪和广阔的针叶林覆盖了正片大地。  时不时有车队在离铁轨不远的地方行驶,总让人觉得这火车坐着坐着就能冒出来一个张麻子连火车乘客带火锅一块劫了。  他们真的有一口火锅,由伍老太太亲情赠送,蒋静湖则坐地上,盘着腿,嘴里念念有词的收拾他从漠河的猎人、老农那里收到的好人参,李源怕冷,就买了一条貂皮围脖。  张素商吐了口白气:“没待几天就又要走了。”这一走,还不知下次回国是什么时候。  伍夜明和米娅对视一笑:“我们迟早会回来的,那时我们会有比现在更多的知识和荣誉。”  米娅柔声说道:“到时候我想在你们的国土上找一所不错的大学,看看他们收不收我做老师。”  伍夜明想了想,笑嘻嘻:“那我想参军,强军强国。”  张素商嘴角一抽,伍夜明是典型的理工男,而且具备工程师的手艺,要是还参个军,将来时运不济再蹲个牢,那放到21世纪,八成会被一个名为通鸽宗的up主翻资料做视频。  啊呸,他的挚友才不会点背到去坐牢呢。  提到这个话题,张素商和阿列克谢的手握在一起,越握越紧,张素商回头,轻声说道:“在那之前,就让我们珍惜求学的时光吧。”  当火车行驶到莫斯科时,米娅与父母、蒋静湖、李源、阿列克谢纷纷提着东西下车,吴大使来接车,一边喊着庆贺新婚,一边从众人手里接过胶卷。  那是伍夜明的结婚合照,吴大使准备洗出来送回国内,作为两名运动员在本国国土上出发的证据。  在张素商的讽刺小说《浅薄》与声明书一起登陆国内的报刊后,舆论当真是打成了一锅粥,钱干事被喷了个灰头土脸,不乏人嘲讽他折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能利用运动员的名声仕途亨通,还丢了面子,成了个众所周知的小人。  文人笔可不比刀子差,割得都是人心头的肉,厉害得很。  钱干事不甘示弱,被上司叱骂时,还不忘登报大骂张素商、伍夜明胆小,既是华夏子孙,为何要在别人的土地上出发去比奥运。  吴大使打算趁舆论最热闹的如今,将伍夜明回国结婚,并且在漠河出发的消息发出去,再有照片佐证,便能使他们的名声好很多。  张素商还问:“这张照片就够了吗?要不要我再写文骂那个钱博?”  吴大使潇洒的挥手:“不用,你那篇《浅薄》写得有意思,有个同志很喜欢,说是打算帮你写文一起骂,他可是写文骂人的祖师,有他帮忙,你安心比赛就是。”  思及这年头文人的战斗力,张素商安心了,便趴在火车窗边叮嘱才新婚没几天的丈夫:“你在家里照顾好自己,工作也不要太累,吃东西要谨慎,别再过敏了,多吃蔬菜和补充肉类蛋白质,不然你夜盲症又要犯了。”  阿列克谢点头:“好,你也照顾好自己,路上注意安全,我给你把砖包又缝了一下,保证结实,遇到不好的人就使劲抡过去。”  张素商笑出来。  “我知道的,我保证我不会被人欺负,放心,等我到基辅后,就直接和大部队汇合。”  另一边,米娅被李源、蒋静湖扛起来,仰着头与伍夜明接吻,浪漫的不得了,上车下车的乘客们有一个算一个,小眼神都往这边瞟,托他们的福,张素商和阿列克谢的交谈都不显眼了。  蒸汽车头喷出大量的白气,与阳光结合,形成一幅迷离的风景。  随着火车开始缓缓行驶、加速,张素商趴在车窗上,回头看着阿列克谢,总觉得难过得很。  他嘀咕着:“才结婚就又分开了,连个蜜月都没有。” 第67章 第86章   伊戈尔率队与德国冰球队在赛前练手一次, 双方都受了点皮肉伤,张素商与队医一起帮他们做了包扎。  综合格斗而已,带一点冰球动作以致负伤, 大家也不想的啊。  听到张素商的感叹, 马克西姆总觉得哪里不对, 又好像哪里都对。  张素商还问伤员:“你们语言都不通, 怎么打起来的?”  伊戈尔也叹气:“唉, 别提了, 都是意大利人的事!”  这又关面条啥事哦!  张素商正迷惑呢, 在外面吃完瓜的卢卡斯跑回来说,是一个意大利人看到德国、俄国冰球队相撞后, 站在德国冰球队那边,拿手指点着额头,冰球队队长恰好是个懂意大利文化的, 他祖母就是意大利人,所以他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是“你们脑子有病”  众所周知,意大利语和印度那边的语言算是一个体系出来的, 都是不打手势没法讲话。  恰好今年冰球队里除了教练和队医没什么理智派,弄明白人家说自己脑子有病后,立刻就炸了啊,接着两边就开打了,有趣的是,打完以后, 那个意大利人早没影了。  这搅shi棍跑得还挺快。  张素商:……  所以你们打这一场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不过且不说这个,张素商本人才站上瑞士的土地, 这边的大使就过来了, 此人姓王, 皮肤偏白,戴眼镜,满脸带笑,声音洪亮,看起来特像那种从小长大的街头小卤菜店的老板,两字形容,亲切。  王大使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张素商就觉得这人能处。  “我是老吴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一起考大学的铁哥们,懂得语言没他多,也就四门,德、法、意、英。”  既然是老吴的老朋友,张素商上来便先给人20点好感,接着王大使就提醒张素商:“秋璞可有空?写一个有关《琴声》的声明?”  张素商很懵:“啊?《琴声》怎么啦?”  他倒不意外眼前这位是自己的读者,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小说出了什么问题。  王大使便连连叹气:“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在外国待了这几年,深觉自己的思想还不够进步,我小时候住的是个村子,村头有个老汉,从街头捡了个疯女人回家生了好几个孩子,我家里人都说他有担当,给了这女人一口饭吃,那女人以前是女支,除了这老汉也没人要,我也觉得这事没毛病。”  张素商懵了一下:“呃,所以你要我写的声明和雅科夫的妈妈有关是吗?”  王大使点头:“对,我也有女儿,她也看《琴声》,不瞒你说,这孩子看了《琴声》后总要哭一哭,但又对雅科夫的母亲颇为敬佩,曾说女子就应该勇敢大胆,最近还穿着男装独自跑出家门,把我吓得呀,我身为人父,只想告诉她如书中人一般勇敢可以,但我更希望她能胆怯小心的活着,不要觉得人落进泥潭里还能活着,没那么好的事。”  王大使只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别进泥潭,健康得苟过各种灾难、在一百多岁时无疾而终最好,为此,他不惜头一次见张素商,便请这位大作家写东西去点醒自己的女儿。  张素商对好爸爸式的男性自带好感度加成,立刻满口答应,当晚就肝了一章雅科夫妈妈的番外,就写她出身还算可以的家庭,但被人拐卖,之后沦落为女支。  为了加强文章效果,他还给雅科夫妈妈安排了一位同时被拐的好友,那位好友不断逃跑,最后被不断折磨,在一个深夜拿柴刀砍断自己的腿,爬进后院的井里死了。  文风极度阴暗,内容极度恐怖,保证所有想要离家出走的小孩看了这章番外,都只想回家躲被子里瑟瑟发抖。  肝完这篇玩意,张素商还顺手弄好俄文、英文版,中文版的稿子交给王大使,其他的就通过电报发回去,反正编辑部就报销这部分费用。  然而张素商不知道的是,这年头已经有截取电报信号的技术了……  此时正在瑞士“工作”,且进展喜人,已经捞了不少情报的金发青年埃尔文读取着电报信号,表情越发莫测。  不用奇怪为何他会在瑞士,因为瑞士本来就有很多人是说德语的。  他曾和张素商偶遇过,两人算是能说上话的关系,埃尔文本来没把张素商放眼里,他的工作范围也不包括这种一心搞医术、滑冰的单纯人类,但从《琴声》连载开始,他就不得不将目光放回到张素商身上。  埃尔文默默思考,那个来自中国的理想主义者看起来不像是会调查一个偶尔在船上见过的友人的性格,他所属的党应该也没兴趣来调查自己这个小人物,可是为什么那个“雅科夫”的经历,甚至是其母亲的经历都让他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既视感?  他看着那张稿子,冷哼一声:“到底是成名的大作家,写这种东西,也不怕哪天被人在大街上捅死。”  要说埃尔文和“雅科夫”最大的不同,便是他没有碰上被好心养父敲晕带走这种好事,他的生父有家族性的精神疾病,四十岁后便逐渐失去理智,在某天跑出家门杀了好几个人,被警察射杀。  罢了,除非张素商把“雅科夫”写成一个间谍,否则这一切便只是巧合吧,这么想着,埃尔文还是将读取的电报塞进行李箱。  思及他已将情报都交给了上头,在一段时间内,他会比较闲,不如去看看奥运现场调剂一下心情。  那个中国人如今已经被花滑爱好者吹捧成了新一代的花滑之神,身边还有舞神尼金斯基帮忙编舞,想来他的节目会非常精彩。  1928年初,2月11日,冬季奥运会在瑞典圣莫里茨正式开幕。  张素商得说比起后世那些冬奥,此时的冬奥还相当寒酸,圣莫里茨冬奥本来就是奥委会第一次把冬奥、夏奥放在不同的地方举办,这就导致了参赛国比往届少了不少,仅有26个国家。  如果他和伍夜明不来的话,本来是25个的……  参赛人数的减少都算了,观赛人员、会场的布置也远不如后世,比如说……这时候的花滑赛场都特么是露天的。  为了保证这些冰雪赛场的运转正常,瑞士还特别挑了圣莫里茨这个地方,当地气温那叫一个绝,张素商到地方没两天,左手就长了冻疮,让他不得不拿出蒋静湖给的冻疮膏涂涂抹抹,结果被米沙发现了,然后不到一天,这盒冻疮膏就被大家用得个七七八八,期间张素商还给一个法国运动员看了扭伤,发现他的足底筋膜炎比扭伤严重多了……  这群人也不白用他的东西,热水米沙打了,早餐卢卡斯端了,外面下雪时,尼金斯基还想给他打伞,不过张素商拒绝了。  他可是正经东北娃,下雪从不打伞,也就他爸那个天上待久的精致boy,甭管下雪还是大晴天,都爱顶着晴雨两用的伞,说是年纪大了,不想让紫外线伤害自己。  最后大家一起去参加开幕式时,张素商也还和这群人一起走,直到入场才分开。  王大使送来了旗子,还问:“你们谁举旗?这可是第一个在奥运举旗的,要记入历史的哦。”  张素商立刻说:“让超人举吧。”  其实他主要是嫌那旗子不是红的,但他面上还是一副谦让模样。  伍夜明可了解张素商了,也不推让,便干脆的点头。  日本也派了5个人过来,但是放心,根据后世历史记载,他们在本届冬奥上颗粒无收,一个铜牌都没摸到,纯粹陪跑。  张素商就不一样了,他就是来拿冠军的,伍夜明也是金牌候选人,他在上一届世锦赛上和金牌差的只有半个身位,今年还和张素商加练腿部肌肉,大腿粗了一圈,力量强得能一脚把人送进急救室。  这一届的中国队,人少却精。  由于天气寒冷,他们也没有准备西装,只穿了出发前张素商找阿列克谢订做的两件红色大棉袄,再统一一下裤子、鞋子的颜色样式,就已经算是体面了。  王大使看着这两个高大健朗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是热泪盈眶,他站直了身体,郑重道:“两位长途跋涉到此地是要蟾宫折桂的,鄙人帮不上什么忙,便祝你们诸事顺利,心想事成。”  他都不说国内此时有多少人盼着这两孩子夺冠,省得他们有压力。  张素商的情绪却很稳定,他笑了笑。  “等着,金牌到手后就借你戴。”  此时还不是体育运动昌盛的后世,但奥运也依然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在张素商不知情的时候,一群提前来到此地的国内记者,搬着拍摄器材来到会场,对准了运动员通道。  为首一个年轻人说道:“等两位运动健儿出场,咱们就立刻将镜头对准他们,然后跟拍,还有,若是可以,便对他们喊一声加油,开幕仪式结束后再去找本地大使要赛程,保证不错过他们的比赛。”  “这些可都是父老乡亲们想看的,说不定待百年后,还会是珍贵的史料呢。”  拍摄冬奥的影像资料可不是什么稀奇事,在本届冬奥,德国导演阿诺尔德.范克也拍下许多珍贵的片段,并将之集结成87分钟的影片,名为《白色竞技场》。  这年轻人话才落,同伴就叫道:“他们出来了!”  大家一转头,伍夜明已经举旗走了出来,而张素商走在他身边。  在本次奥运的所有参赛国里,他们这支队伍都小得寒酸,但两人的表情却都面带自信的笑意。第87章   队伍少, 参赛人员加起来都不到五百个,比起后世一个国家参赛队伍人数都能达到四五百来说,这场奥运的规模就小得多, 仪式自然也办的快。  张素商在寒风里走了一遭, 脸被风吹得有些痛, 才下场呢, 就又被叫过去领赛程表。  本届冬奥将会办八天, 从2月11日到2月19日, 项目也没后世丰富, 像花滑只有三个项目——男单、女单、双人滑。  冰舞这会儿还没成为奥运项目。  而在诸多参赛国中,则以挪威最为强势, 瑞典、奥地利、芬兰等国家的冰雪项目也颇有实力,越过大洋来比赛的美国同样不弱。  除开这些冰雪强国,往下数,最厉害的就是中国了, 因为他们有两个夺金点。  值得一提的是, 这届冬奥的女性参赛人员只有29人,大部分都是来参加女子单人滑的,小部分则参加双人滑, 反正都集中在花滑这边了,其中双人滑中最被看好的则是德国的安德烈若利、皮埃尔.布津内夫妇。  张素商还听到娜斯佳和吉拉树新风(tree new bee),说她上次来比赛的时候, 现场的女孩更少,不过没关系,今年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姑娘们, 会联合那个挪威小妹子一起向世人展现何为真正的花样滑冰。  然后比赛就开始了。  由于赛程紧急, 所以赛事主委会决定先把需要用冰时间长的赛事放前边, 两三天就可以比完的比如花滑就放后边。  用冰时间长的项目,比如冰球,就这么在开幕式第二天开始了。  张素商对此充满了兴趣,并火速带着小伙伴们去围观。  毫不夸张的说,对于喜欢看热闹的观众来说,此时的冰球可看性不比后世差,毕竟后世规则严密,大家要打架,就要先和裁判报备,然后卸装备,不能械斗,最后在裁判的旁观下1vs1,不许掏档,对手倒地后不许继续,打完禁赛5分钟,仔细思量一番,居然还有几分文明!  现在的冰球就不一样了,人家那是场上直接开打,你给一肘我还一脚,简单总结一下,就是武斗间隙进个球,即使大家都要穿护具,这也是身板硬朗的人们才能参与的竞技运动。  有时候还会发展成群架,让裁判们好生烦恼,因为去这群大个子里头劝架,那是真要冒风险的。  张素商可太喜欢这种比赛了,从他随身揣砖包就可以看出他不是那种老实孩子,他看比赛的时候直乐,还和伍夜明说:“难怪俄国的冰球可称世界劲旅,要论打架和打球的综合实力,我看也没别的国家比他们强了。”  直到他所处的时代,冰球都是俄国最强势的项目之一,赛场统治力没比女子单人滑弱多少。  就在此时,下面吵嚷了起来,只见群架又起,法国队队长捂着档惨叫,他的队友则凶猛的朝着对面的英国队扑了过去,这次打得格外凶狠,裁判吹哨都没喊住,很快就有人倒冰上捂着额头呻吟,为了保护自己的队员,英国队教练席上的瘪瘦小老头也亲自下场,抖抖索索的抱住一个法国队球员的大腿,拼命拦住他的前进。  这老头人还挺好,他要不扑这一下,他一个队员的脖子都要被冰刀给割了。  伍夜明捂住眼睛:“不堪入目,这也太野蛮了。”这么说着,他又偷偷从指缝里看赛场。  张素商就直白多了,他咧嘴:“哇哦~”  冰球嘛,大家都是穿着冰鞋打架,脚下不稳,和在地上打完全不一样,张素商给出精辟点评:“这种时候就要找到领头的,然后揪住对方的领子先掀他的防护帽,再对着脑袋、腋下一顿老拳,只要见了血,其他人就冷静了,对了,练冰球之前最好研究一下摔跤。”  有地面技术的话,在冰球赛场会很占优势。  张素商的花滑启蒙教练年轻时是打冰球的,在球队里的职位是“执行者”,也就是专门负责打架的,教了他一堆冰球方面的心得……后来张素商发现这堆心得拿去八角笼里会更好用。  两支球队有数名运动员因犯规被罚离场外,最后由于法国被罚走的运动员太多,他们的教练果断投降,赛程后半段干脆摆烂,比赛进入垃圾时间,观众们纷纷失望,但大多数人还没走,估摸有不少人还盼着他们再来一架。  张素商就和伍夜明嘀咕:“这一场看着还没俄国内斗精彩。”  伍夜明:可不嘛,这一届的俄国冰球队可是一群能和狼群近战的猛士,连尼金斯基都找他们买狼皮。  最后这一届冬奥的冰球金牌属于俄国。  张素商鼓掌:“实至名归,实至名归!”  陪两个运动健儿观赛的王大使是个接受新鲜事物能力很强的人,刚开始看冰球比赛时还有点不能适应,满口都是“粗蛮至极”,现在也看得挺开心的。  他女儿王娇娇这会儿也坐在观众席上,和张素商说:“冰球真有意思,我也想练冰球。” 第69章 尼金斯基摸啊摸,直到他捧起狗爪子想咬一口,被吉拉冲上去拉回来了。  “爸爸,你在家只是咬宝贝的耳朵,为什么现在连狗爪子都不放过了!”  尼金斯基还振振有词:“是你们说我和治愈的毛绒绒多接触有益身心健康的!”  他还挺执着,当天晚上又跑去老乡家里摸狗,最后被送了回来,后来这事上了当地新闻……  直到最后几天,花样滑冰的比赛终于开始了。  张素商收拾好冰鞋、服装,拿着证件,在王大使和伍夜明的陪同下走向赛场。  有工作人员拿着个土喇叭在那里喊:“各位,花样滑冰的规定图形赛事即将开始,请根据赛程表上的安排,随号码顺序登场。”  张素商左右看看,发现他的对手们都神情严肃而自信。  规定图形之王吉利斯对他打了个加油的手势:“我今年也准备了规定图形,这大概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将你甩开的项目了。”  众所周知,张素商不擅长规定图形。  张素商不置可否的笑笑。  然后在这一天,他在冰上用冰刀画出了一个对称且优美的雪花图案,除此以外,他还成功的用冰刀在冰上画了好几个圆,而这些圆套起来,居然像是一个小熊!  雪花图案自然是他到圣莫里茨后才悟出来的新招,而小熊图案,却是他在赛前就准备好的。  张素商:诸君,其实我最不擅长的是跳跃,最擅长的是滑行。  随着这两个崭新图案的诞生,现场一片寂静,王大使不停拍照,激动的念念有词,而尼金斯基则被几个记者缠住了。  在这些记者的“围攻”下,舞神无奈的回道:“是的,秋卡早就开始为奥运准备新的规定图形了。”  毫无疑问,张素商将会成为这场比赛的第一名,除此以外,国际滑联的官员迅速找到他,希望他来为这两个图案命名。  张素商回道:“那个熊图案的名字是小熊,至于雪花图案的话……”说到这,他笑了笑。  “这个图案诞生自2月14日,所以它的名字叫情人节快乐。”第89章   在后世, 人们翻阅尼金斯基的日记本时,曾在28年2月的日记中看到这样一行字——花滑之王用他的滑行诠释了何为浪漫。  毕竟张素商那个感情状况,和他亲近点的人都……我们知道, 但我们就是不说, 我们不仅不说, 我们还相互瞒, 大家都觉得“秋卡的真爱只有我知道, 我一定要为他保密”。  这就是友情叭。  到最后大家都说张素商就是民国交友界第一端水大师,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和他最好, 其他人都比不得自己,自己知道的秘密其他人都不知道, 这水端得简直一绝。  于是张素商在百年后人送外号“留俄团宠”。  团宠在规定图形放大招吓到了不少人,在今天之前,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规定图形世界一流, 跳跃、旋转、表演超出当前时代常见规格的绝世天才,不擅长规定图形创新但本身技术过硬是他的标签。  大家不知道的是, 论滑行技术,后世人未必就比不过老祖宗, 只是百年后已经没有了规定图形比赛, 导致运动员们没专门进行过这方面的训练,张素商才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专注于熟练赛事规则。  这不,适应了两个赛季, 他就开始发力了, 小熊这个图案就是他折腾出来的创新。  至于“情人节快乐”的话, 那就是灵感迸发的产物, 不过等回去以后滑给廖莎看应该不错, 小两口才新婚就为了比赛分开,张素商心里还怪对不住他的。  当然了,后世人看尼金斯基的日记的第一目的虽然是为了更多的了解留俄学生们的经历,但看着看着,他们不由自主的被这货记录的各类萌宠吸引目光,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素商才拿完规定图形第一,索尼娅也拿下了规定图形第一,这也是可以预见的结果,她的老师是当世规定图形第一人吉利斯,而张素商……他自己都才适应规则没多久,能不在规定图形的训练上坑学生已经不错了。  拿了第二的娜斯佳、拿了第三的安菲萨就都很淡定,而拿了第七名的吉拉再次被大家吐糟。  吉拉蹲着大家:“我知道我菜了,你们别说了啊啊啊!”  尼金斯基温和的揉揉她的头发:“没关系,虽然我和你妈妈在学舞蹈的时候,拿过很多第一,但这不代表你就要是第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第七名也很棒了。”  吉拉:爸爸,你还不如别来安慰我呢。  等回到旅馆,张素商发现尼金斯基的情绪有点激动,他从厨房那里买了煮熟的鸡肉和面包,过了一阵,一个老乡抱了条狗过来,尼金斯基便欢天喜地的过去接狗。  舞神到底买了条狗,但不是昨天摸的圣伯纳,而是瑞士另一种知名救援犬——伯恩山。  伯恩山这种狗总结起来,就是狗界著名暖男品种、加强版金毛(体型更大、体味更轻),顺带一提,这种狗狗是典型的白手套,四脚雪白得像剥了壳的山竹,尼金斯基抱回来的这只看起来三个多月,白腹、黑背、红腿,还有两点红眉毛,是个小姑娘。  吉拉对此尴尬一笑:“我说了不让他买狗了,但是没拦住。”  尼金斯基今年编了好几个奥运选手的节目,又有罗慕拉做舞蹈老师赚钱,家庭财政宽裕,剁起手来也十分干脆。  此狗最终被取名“甜心”,这年头也没啥狗粮,但众所周知,狗粮诞生之前,狗狗们也不是吃空气成活的,小甜心的肠胃极好,有剩饭剩菜吃就很开心,只要注意少给点盐,别让她吃到葡萄、巧克力就行了。  后世的伯恩山大多短命,但那是因为他们的基因库太小,所以容易遗传恶性肿瘤,而甜心的妈妈今年12岁,吃嘛嘛香,眼看着还有几年活头,爸爸的血缘也偏远,应该没啥问题。  于是张素商说:“挺好的,我老家说四眼狗辟邪,对你爸有好处。”  伍夜明:“东北还有这说法?”  张素商:“有啊,不过乡下比较多,你一直待城里,不知道也正常。”  伍夜明还真不知道,他祖母是这个年代罕见的会骂前清“一群没卵子的”的老太太,一直尽力让他接受新式教育,他小时候坐学堂里唱的都是民国政府发的《模范公民》里《破除封建迷信》的歌,对一些乡下民俗的了解还不如张素商这个穿越的。  这一天的比赛结束后,现场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要不怎么说索尼娅和吉利斯会做生意呢,他们两个在休赛季四处巡演,不仅推广了花样滑冰,也捞足了人气,但凡是手头有点钱的,都会来看看这“富有艺术感”、“优雅高贵”的冰上舞蹈。  在短节目比赛开始前,索尼娅还特地溜跶过来,给大家鼓劲:“今天大家都好好表现哦,我们争取多留点好的影像,这东西能卖钱,以后大家谁要做冰演,这些影像也可以帮助你们宣传。”  她不仅要赚一时的钱,还想拓展整个花样滑冰的商演市场,长久的赚大钱,很有气魄,而张素商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  索尼娅坚定地认为,张素商是继尼金斯基之后,这个世上最有艺术感的舞者,也是一座巨大的金矿,不管是作为花样滑冰运动员,还是未来的花滑巡演舞团的老板,她都想和张素商打好关系。  所以她笑嘻嘻的向张素商请求:“您能和您的学生们穿上表演服让我们拍照吗?”  张素商从善如流:“行。”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赚冰演这笔钱,但他愿意配合,正所谓多条人脉多条路,指不定以后用得上呢。  他带着米沙、卢卡斯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娜斯佳、安菲萨、吉拉也都换好了表演服,就连索尼娅、吉利斯和博克、卡尔.夏菲也换好了衣服,大家友好的站在一起,伍夜明举着相机。  “大家,smile!”  大家露出笑。  咔嚓一声,这个时代最优秀的花样滑冰选手的模样就留在了胶卷中。  之后索尼娅又要求大家摆出自己节目中最具标志性的动作,由摄影师拍摄,甚至还录了几段运动员做陆地跳跃、用旋转板做旋转练习的片段……  这姑娘现在是为以后赚钱做准备,但这些资料以后百分百会是珍贵史料。  张素商还和索尼娅商量了一下:“你能保存这些胶卷和录像,等二十二年后给我吗?”  索尼娅意外了一下,但对张素商,她总是显得很好说话:“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要等到二十二年后呢?”  十年或二十年这样的整数都好理解些,二十二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吗?  张素商笑起来,就当是他的私心好了,他觉得现在国内的环境无法妥善保存这些资料,他本人也不会在国内,但二十二年后……就不一样了。  他希望将这些对自己而言珍贵的东西,留给他信仰的国家。  此时的摄影技术已经诞生多年,毕竟在尼金斯基的时代,就已经有了通过摄影保留影像资料的习惯,只是那时候佳吉列夫对尼金斯基的独占欲太强,加上他认为留下舞蹈录影会影响舞团的售票收益,所以他只接受摄影,却不接受录影,让巅峰期的尼金斯基没能留下影像资料。  如今,在张素商脱下外套,穿着表演服上场时,镜头对准了他们,尼金斯基接过张素商大衣和刀套、与张素商对拳的一幕也保留下来。  由于张素商是规定图形第一位,短节目比赛时,他便被排到了最后,此时他花滑之神的名头已经藉由那些观看过他比赛的人们传播得越来越远,现场许多人都是为了这位“东方冰神”而来。  比如特地来此的一位好莱坞导演,他就是应索尼娅的邀请过来观看冬奥。  索尼娅与好莱坞还真有点联系,在后世,她曾做过好莱坞三十年代片酬最高的三位女星之一,而这时的她已经与那边有交际了。  就在之前的比赛中,米沙、卢卡斯、卡尔.夏菲、吉利斯、博克等人都拿出了非常漂亮的表现,节目的精彩度也让这位名为约翰.阿瑟的导演双眼异彩连连,他的小儿子、希望以后能成为编剧的阿尔特.阿瑟更是不断地表示,希望以后可以编出适合花滑选手演绎的电影剧本。  他们都隶属于20世纪福克斯公司,事实上,这也是索尼娅在30年代在好莱坞签约的公司。  有一名记者用速记本写着预备放到报纸上的想法。  【有人说花样滑冰即将进入盛世,这是当然的,在战后的这些年里,文学、电影、音乐等领域不断出现优秀的作品,而花样滑冰作为艺术领域中少有的竞技项目,正诞生出一批同时具备强大技术和表现力的选手。  吉利斯的幽默、博克的坦率、卡尔.夏菲的活力、米沙的高冷、索尼娅的可爱娇俏……他们各有风姿,展现出了丰富的舞台风格。】  毫无疑问,他们是花滑赛场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作为记者,我很荣幸的在欧锦赛就提前见识过他们的表演,而此时此刻,最美的冰神就要上场了,他是一个高大美丽的东方青年,拥有惊人的身体比例,如同古希腊的雕塑,他的合作者则是多年前震动世界的舞神尼金斯基,他们一起创作出了了不起的作品,我想他会是冰上明星中最璀璨的那一颗,观看他的表演也是我在这场冬季奥运会中最期待的事情。】  张素商走上场,肖邦的《即兴幻想曲》响起,他的身影就像是流利的音符般在冰上顺滑的跳舞。  有人曾说过张素商的滑行就像海洋身处的鱼,而他的冰刀留下的痕迹就像是水上的波纹,就连脚边绽开的冰花都那么赏心悦目。  他的表演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翻天覆地的,花样滑冰的表演形式在脚下蜕变成全新的东西,整个项目都因他而在艺术领域提升了一个档次。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奇迹,人们目眩神迷,从张素商踏上冰面开始,就几乎忘记了呼吸。  当肖邦的指尖敲在琴键上,他随着音符跳起,双手高举,他的跳跃能让最好的芭蕾舞者向他朝圣,他的旋转就像是回旋具现为人形。  青年的表演酣畅而明快,像是清澈的泉水从高山落下,热情而不失优雅,每个动作都经过了精雕细刻,值得品味。  什么是艺术?张素商先生就是艺术!  当这个短节目结束时,现场的所有观众都站起来为他鼓掌,有人模仿着剧场中的观众大喊”bravo“,还有人拍着大腿,向赛事主办方申请让张素商再来一个,他们还没看够。  有些情绪充沛的观众甚至都看哭了,据说是美哭的,反应夸张得不行。  张素商微微喘气,矜持的向观众们行礼,然后立刻回到场下。  尼金斯基也是被美哭的一员,他一边抹眼泪一边给他披衣服:“亲爱的秋卡,你的表演太棒了,比欧锦赛那会儿更加完美,你现在感觉如何?”  张素商:“冷。”  尼金斯基没听清:“什么?”  张素商声音大了一点:“冷死我了!”  事实上,花样滑冰短节目这一天的平均气温是零下九度,而为了保证表演效果,张素商的表演服都是用薄薄的、半透的纱和绸做的。  运动员们表演完以后,普遍要去擦个鼻涕,那都是寒风吹出来的,像卢卡斯,他的眼泪都冻出来了。  由于他帮忙治疗了博克的父亲老阿诺德先生,国际滑联对张素商的印象极好,裁判们这会儿给分也大方,直接就按他的实力给,8个闪亮亮的6分丢过来,自由滑还没开始比呢,就有点冠军舍他其谁的架势。  而在热烈得地面都震动起来的掌声中,张素商还不得不又脱下外套,顶着寒风,上冰对大家鞠躬行礼表达感谢。  等回旅馆以后,他立刻要了一大包生姜煮水,小半锅喝下去,剩下的泡脚,大概是姜水灌多了,第二天早上,他又上火了,舌尖起了个泡。  幸好这年头信息不发达,大家都不知道运动员生活中的小细节,更不知道他的苦逼和抱怨,所以在短节目结束后,张素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优雅冰神”形象就越传越广,甚至还传到了国内。  就在张素商睡前,还有自称是来自好莱坞的冰迷给他送花,大赞他如雪山一般洁白无暇、高雅迷人。  本人喜欢嗦面条、嗑腊八蒜、随身携带砖包、一点也不男神的张素商:……这谁传的谣啊? 第71章 众人纷纷为张素商点赞,将他的主意整合一番,就互相抽签选择自己要滑的是谁的节目,抽到以后就向对方请教动作去了。  张素商也好奇:“那我也抽一个?”  众人心想,让这人表演自己的节目事小,万一他表演得比自己还好,那不就尴尬了嘛,于是纷纷挥手。  “去,去,你滑《夏》就可以了。”  最后也不知怎么搞的,大家交流着交流着还上了麻将桌,似乎这群花滑选手都对张素商前几天十分沉醉的麻将很好奇。  王大使也是个有意思,直接就地开了个麻将教学班,在花滑项目推广国粹。  哗啦啦的麻将声再次于奥运村中响起,很快,这群来自各国的选手熟练掌握了“碰”、“杠”“自摸”、“和”等中文。  其中索尼娅的战绩最好,在牌桌上迅速横扫其他新学者,张素商怀疑这个精明版的秀兰.邓波尔智商接近160,因为她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好。  第二日,张素商换上自由滑那套渐变色的表演服走上冰面。  一位瑞士本土的选手已经先一步作为司仪,拿着土喇叭说明了何为表演滑,并一个个的喊出这届冬奥奖牌获得者的名字,随着这些冰上明星的出场,观众们都很给面子的鼓起掌来。  由于决定表演是临时的,大家的衣服都还是比赛时那一套,现场也没有聚光灯,冰面质量也比比赛时还差,冰迷们也不会举着灯牌来应援,但熟悉的喧闹氛围还是让张素商高兴起来。  他没有准备《夏》的黑胶唱片,好在主办方为闭幕式邀请了一支小提琴乐队,他们走到场边坐好,张素商也半跪于地,低着头,坐好起始姿势,随着乐声响起,他睁开眼睛,站起,双手打开。  无论身处什么时代,无论是否有灯光,现在站在冰上的我们,就是冰上的未来。  在张素商的记忆里,1928年的冬季在喜悦和欢呼中度过,他在冬奥期间的人气不亚于那些已经成名的影星,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除了没有阿列克谢陪在身边,似乎一切都是完美的。  是啊,如果阿列克谢在身边的话。  张素商突然前所未有的思念自己的爱人。  明明他们才结婚没几天,就一下子分开了这么久,廖莎一定也很想他了吧?  张素商不是个娇气的男生,但他现在特别想扑到阿列克谢怀里撒娇,可能是身体已经适应了船只,又或者是心中的情绪太迫切,张素商回去的时候既没晕船也没晕火车,还一口气肝了一大把稿子。  《琴声》主角小雅科夫被断了右臂的法国大兵里奇收养,之后被里奇偷渡回了自己的国家,里奇在路上教他说法语,意外的发现这个小伙子有很好的语言天赋,等下车时,雅科夫已经有了基本的沟通能力。  里奇还为他改了个名字,叫“阿尔芒”,从此他就成了里奇5岁的私生子。  雅科夫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要收养自己,但他知道在离开母亲后,里奇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不管这好背后是否有其他深意,他都不在乎了,毕竟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可以图谋的,所以两人相处得还不错。  在这一段中,张素商用温馨的笔触描述了法国人的趣事,比如说很硬的法棍,再比如里奇点满的调情能力……他在路上撩了个名为艾莲娜的寡妇,两人约好回到故乡后保持通信。  除此以外,还有张素商从一位法国花滑选手那里听到的法国乡村风光。  在设定中,里奇的父亲在法国南部开了家农场,专门种植玉米,农场中还有好几头牛与一群羊,以及一些帮佣,而在治安不太好的20世纪初,能保住这么一份家业,里奇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老爷子年轻时就是道上的人,和乡里的青壮年组了个自卫队,说起来似乎体面,其实就是一群街溜子划地盘。  里奇的大哥三十多岁,已经继承了家业,而里奇是小儿子,很受父母疼爱,擅长马术,精力充沛,喜欢踢踏舞,从懂事开始就是孩子王,精通各种熊孩子技能,跟着这么个人,改名为“阿尔芒”的雅科夫在旅程中涨了不少见识,撩妹技巧都是其次,他还学会了吹风笛,跳舞,骑马、骑牛、骑羊、做弹弓以及撬锁。  除此以外,他们还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早期拍电影的剧组,里奇还蹦跶进去饰演了一位残疾角色,并在剧组爬上爬下,之后还给雅科夫换了条小裙子,让他进去客串一个小女孩,顺带发现了这小孩很擅长演戏。  战火带来的阴霾终于暂时离开了雅科夫,生活重新回到了他的人生中。  写完这段稿子,张素商例行交给自己的好朋友伍夜明,希望对方提提建议,谁知伍夜明看完后长叹一口气:“你在我结婚的时候,给我看的是这一段剧情就好了。”  张素商的文笔不算顶级,情绪渲染力却很不错,而且很擅长写景,看完他对法国乡村的介绍,连伍夜明都很想去看看,不过思考了一下,发现张素商这个作者其实压根没去过法国,顿时又打消了念头。  算了,听说欧洲很多人不爱洗澡,也对街面卫生不讲究,那边的景色未必比俄罗斯好,而且跨国旅行费钱,他还是老老实实蹲俄国求学好了。  而在伍夜明之外,米沙、尼金斯基等人也看了《琴声》新一段的剧情,已经做好被虐准备的他们惊喜的发现这剧情居然是轻松搞笑风格,尤其是养父里奇这个角色,他玩世不恭,心胸豁达,擅长撩妹,对小孩女士都很礼貌爱护,有种别样的魅力。  众人纷纷夸赞张素商:“这段剧情很棒,我们很喜欢。”  张素商十分得意,对嘛,这才是正经读者的反应。  所以他就不剧透里奇这个角色必死了。  而在度过了漫长的旅途后,火车终于驶入圣彼得堡的车站,车头发出悠长的鸣笛。  张素商戴着金牌跳下车,就看到阿列克谢站在不远处,剔透的蓝眸中是温暖的笑意,这一幕和两年前他们的初遇很像,张素商怔了一下,立刻朝着阿列克谢跑去。  “廖莎,我回来啦!”  他投入那个熟悉的怀抱,闭上眼睛,享受这个时代对他最大的馈赠。  阿列克谢揉了揉他的头发,手里就被塞了块金牌,他便弯起眼睛:“恭喜你夺冠,现在我要叫你冠军秋卡了。”  张素商闷闷的回道:“这个冠军的心脏是你的。”第92章   张素商的心属于熊大, 而他的身体、灵魂以及金牌都属于祖国。  在回到俄国后,他和伍夜明一起将金牌交给了吴大使,请他将之寄回国内, 算是送给国人的一份礼物,而他们本人则继续留在俄国求学。  每年一到接近新年的时间段, 他们就要跑到其他国家去比赛,这期间空掉的功课都要补回来, 所以张素商和伍夜明都没什么空闲, 很快便投入到了繁忙的学习中。  别说是张素商了, 阿列克谢也很忙,他的导师从欧美游学回来后,手里多出了一堆珍贵的资料,其中有和其他科学家交流时得到的技术, 还有些则是一些喜爱社会主义的科学家偷偷塞的。  为了消化这些资料, 阿列克谢忙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恢复了日常的张素商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适当干涉阿列克谢的生活。  斯拉夫人的保质期本来也没有汉人那么长, 一不小心就开始老了, 张素商今年21岁,阿列克谢23岁,看起来年轻, 但从他枕边的发丝, 以及出现血丝的皮肤来看, 他的确不算耐老那一款。  被如此评价的阿列克谢嚼着列巴, 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张素商十分慎重:“还是要注意这些问题, 不然等真的老了, 就彻底无法挽回青春了。”  他爸直到五十多岁时, 皮肤都光滑得很,乍一看也就三十来岁,童颜得不可思议,难道那只是天生丽质的结果吗?不!他爸是有护肤习惯的,张素商小时候就见过他爹拿全能乳给他爸做脸部排毒美颜按摩,按完还给掏耳朵,捏肩膀。  家里祖祖辈辈都是专攻骨科、精通推拿的中医、本人还是院士的老爹帮忙按摩,吸溜,光看就知道很享受了,不是两口子哪里能享受这个待遇。  他拿出小刀:“别的不说,你总要刮胡子吧?,头发也要剪一下,明明是个帅哥,你好歹注意点形象嘛。”  阿列克谢好好地一个格勒大学的物理系系草,日子却过得那么糙,也是够了。  阿列克谢正儿八经的回答:“我是无产阶级的科学研究人员,不整这些虚的,只要劳动便是美丽的。”  张素商:“和阿列克谢睡一张床的是谁?”  阿列克谢:“你啊。”  张素商面无表情的又问了一遍:“谁?”  阿列克谢坐正,清晰的回道:“秋卡,我的丈夫。”  张素商摸出一盒雪花膏:“那你就得注重我的感受,你看我一直都很注重卫生,从没让你觉得困扰过吧?我是不介意你在被子里放屁,但你讲究一点也是对我的体贴,来,我先给你搞一套护理,你学会了也可以给我做。”  阿列克谢看着那盒护肤品十分疑惑:“这是哪里买的?哪家商店的护肤品是用装橘子的玻璃罐做的?”  张素商:“已经做过除菌处理了,这是米娅帮忙做的护肤品,很好用的。”  他发现伍夜明不仅自己有手工帝属性,他的妻子米娅也不甘落后,家里的洗护用品都可以随手自制,牛逼得不行,便请米娅分了他一些。  阿列克谢对于自家亲爱的熊二总是理直气壮找伍夜明、米娅夫妇帮忙已经没有想法了,毕竟他们两家一直都不分彼此,一辆车子两家人随便开随便拆,伍夜明要一个人负责两家的下水道、电器维护,而那两口子平时忙于学习,且不喜欢做饭,平时也时不时上他们家蹭饭,张素商同样不曾找他们要过伙食费,甚至会在做卤菜时主动去送菜。  别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张素商和伍夜明比亲兄弟还亲。  以及是的,张素商做卤味的技巧十分优秀,他爷爷奶奶活到退休年纪后也闲不下来,开了家名为“福星卤味”的熟食店,生意特别好,在蒋静湖那边解决了卤药问题后,他就经常做一大锅卤菜,然后在亲朋好友之间分着吃,偶尔还会送到街里街坊的孤寡老人家里。  他甚至还教会了住在61号的阿丽娜婆婆做雪糕,口味多样,包括玫瑰味、牛奶味等,在小孩、女士之中广受好评,算是附近学校最有名的零嘴小贩,直接带动了阿丽娜婆婆和她唯一的家人——5岁的孙女一起脱贫,那位小孙女也已经被送到了学校中开始念书。  在张素商的坚持下,阿列克谢被迫养了一段时间的生,身体状态明显改善,脱发频率再次降到低于平均值的水平,皮肤上的血丝也被花式保养改善,黑眼圈彻底消失,当然,由于他没有像张素商那样天天维持巨大的运动量,按时出汗,所以要说皮肤通透倒不至于,但气色也好得他的女同学都羡慕起来。  张素商一直觉得阿列克谢对待生活的态度有点问题,他不是邋遢的男人,但因为小时候就过得太过困苦,所以也不会享受生活,苛待起自己也毫不犹豫。  如果没有他皮卡秋好好照顾的话,阿列克谢肯定照顾不好自己。  既然照顾了阿列克谢,和他一起来俄留学的那几个,张素商也没有放过,大家都开始保温杯里泡枸杞。  阿列克谢看着他每天乐呵呵的样子,心里温暖,在某天两人一起做饭的时候,他低声说:“其实我最近在忙的是……”  “啊!”张素商惊叫一声,差点切到手指,连带着洗菜的阿列克谢都吓了一跳,他连忙扒拉开张素商手中的菜刀,捧着他的手。  “伤到了吗?”  张素商呼了口气:“没有,你真是吓到我了,这种机密的事情不要和我说嘛,你有不少工作都是保密的吧。”  这也是他不想暴露两人关系的重要原因之一,在外人眼里,他只是阿列克谢的好室友,但如果他们是恋人的话,以后上头的人未必愿意再给阿列克谢分配那些重要的工作了。  可是科学家的成长,不仅是埋头钻研,还有实践啊,他不想让阿列克谢因自己错过那些珍贵的攀升机会。  阿列克谢愣了:“呃,其实只要你不告诉别人,我和你说也没有关系啦。”  有关保密工作这事,他早就和张素商提过,两人平时默契得很,只是他近期有时候要忙到晚上九点才回家,总觉得让张素商等他又怪不好意思的。  张素商摇头:“没事,我不也经常为了比赛跑出国吗?”  他仰头在阿列克谢的下巴亲了亲:“我们是互相支持的同志,而不是彼此的拖累,你以后再有什么要紧的工作忙得回不来,就提前告诉我你要去找猎户买皮草就好。”  阿列克谢感动:“好。”  其实张素商也不知道阿列克谢到底要干嘛,他的高中物理学的不差,但他本人没这方面的天赋,化学倒还不错,但也没像李源一样要去研究火箭燃料。  说起来最近李源和伍夜明又和研究伙伴一起将研究用的仓库给炸了,其中一个小伙子直接被冲击出大门,人没大事,但折了胳膊,最后还被送到了医院,正好让蒋静湖诊治。  闭环了属于是。  但张素商这么体贴阿列克谢也是有理由的,因为阿列克谢为了保密工作晚回家、夜不归宿的概率,比他出国比赛表演的概率还是低得多。  大约在当天下午六点,他就接到了来自索尼娅的电报,字数不少,看得出小姑娘发电报时花了不少钱。  【亲爱的秋卡,不知你回去的旅程是否顺利,学业是否繁忙,我回到了挪威,考虑到像你这样出色的选手依然注重学习,我也深受激励,经过努力,以及看在那枚金牌的份上,奥斯陆大学的神学院录取了我,我将在这里学习美术,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能够自己设计表演服装。  不过我还年轻,还不到16岁,我的爸爸建议我可以先去别的国家旅居至少一年,增长见闻,再回来继续求学,恰好美国的20世纪福克斯再次邀请了我、吉利斯、博克去那边巡演,他们会给我们人工冰面,你要一起吗……】  看到这里的时候,张素商还很平静,他心想自己努把力,今年结束以前可以念完硕士,进入博士生阶段,再出去浪好像不太好。  接着他看到了后续内容。  【他们说,如果能说动你,愿意出xxxx……】  张素商沉默两秒,开始琢磨这次出国应该收拾什么行李。  原本他也不想答应的,但那些人给的太多了,而他还要攒钱给伍夜明买飞机。第93章   如果要给20世纪初期的阿美莉卡治安做一个简短又贴切的形容的话, 大概就是“哥谭自叹不如”吧。  不是夸张,是现实,在哥谭碰到罪犯起码还有一定几率遇上蝙蝠侠,20世纪初的阿美莉卡则更流行自求多福。 第73章 索尼娅抹抹从嘴边流下来的眼泪,竖起大拇指:“就滑这个,必须滑!你的表演会为我们带来极大的话题和人气,你不滑我都和你急!”  女性观众们,比如娜斯佳、安菲萨纷纷点头,尼金斯基小声和米沙吐糟:“如果秋卡不是亚洲人的脸的话,《巴黎的火焰》首演时本来打算找他去的。”  在编舞的时候,张素商就是他和阿萨菲耶夫的试验品,如何让舞蹈迸发出更高层次的美感、艺术感,都需要通过张素商的演绎来让他们做出更好地判断。  米沙连连叹气:“幸好他不打算用这支舞做明年的节目。”  不然裁判都对着秋卡教练流眼泪去了,谁还管其他男单选手滑成什么样?  博克和吉利斯闻言大为赞同。  吉利斯毫不吝惜赞美之词:“我从未见过一个节目,能够如此淋漓尽致的展现男性的阳刚与力量,而且兼顾美感,能编出这样的节目,尼金斯基先生,您的能力不弱当年。”  大家商业互吹一波,纷纷感到满意,就这么排练了几天,他们都觉得这一趟美国之行绝不会亏,尼金斯基也浑身轻松的去拍电报给家人,表达一下自己工作顺利、工作伙伴都十分给力的好消息。  他一出去,张素商就蹲房间里赶稿,《琴声》自开始连载后,许多他的老读者都跟了过来,并十分关注男主角小雅科夫的命运,在他被性格讨喜的养父领养后,他的养父里奇也成了人气角色。  张素商在出发前就着重描写了雅科夫在法国乡间的成长,包括学法语、和父亲一起拍戏、在有剧团路过时跑去打下手赚点零花,还有和养父里奇一起学驾驶、去郊外打猎,被发现具备音乐天赋后被送去神学院学习音乐等,剧情十分温馨。  说起里奇这个角色,张素商是将之按“妙人”这个标准写的,他在回到老家农场后,不是光靠着父母兄长吃白饭,而是歇了一阵后,就带着一起长大的发小开始做生意,即使没混成豪富,也算富足。  等角色人气攒够了,就可以祭天了。  张素商直接将故事里的时间线跳到男主17岁,雅科夫已经习惯了在法国的生活,加上养父一直没有结婚生育的打算,他就打算念完中学就回家接手父亲的生意,将来给他养老。  就在此时,边境氛围再次紧张起来,里奇开始频繁外出,并强硬的要将雅科夫送到国外去念大学,雅科夫是个经历过战争、很有紧迫感的人,他并不甘愿,却直接被父亲打晕扔上了车,丢到了大洋彼岸。  等雅科夫清醒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了邮轮的一等舱中,手边是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衣服、钱财和一封信,而那封信的内容是“以后就留在美国,不要回来了。”  写到这里,张素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心想等雅科夫的船到岸,里奇的死讯也可以送到他手边了。  就在此时,他看到尼金斯基满脸恍惚的走进房间,那神情看得张素商心中一紧,差点以为对方又犯病了。  他迎上去:“瓦斯奇卡,发生了什么?”  尼金斯基慢吞吞的看向他,露出咧开一个笑,哦呼一声,原地一蹦三尺高,手里的电报也落在地上,张素商捡起一看。  【亲爱的,我怀孕三个月了,你又要做爸爸了——爱你的罗慕拉】  张素商:这家伙居然真和罗慕拉把二胎搞出来了,不对啊,他俩都三四十的人了,居然还有这么好的精神吗?  后来他才知道这事可能还有他和蒋静湖的锅,他们回漠河结婚时,还在当地收购了一些好人参,回来以后惠及了一群人,像尼金斯基和罗慕拉身体底子在蒋静湖看来都不算强,他干脆就送了他们药膳方子,和一些找郊区农民收购的好药材,把两人吃得红光满面,精力充沛。  孩子就是这么搞出来的。  尼金斯基激动的和张素商说:“我从没想过我还能有第二个孩子,我以为我的身体早就熬坏了,现在看来我还很行!秋卡,以后我要更加努力地赚钱,让罗慕拉和孩子们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张素商祝福了他,并提醒道:“你要努力当然好,但不许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毕竟你看,我非常想买飞机给超人他们玩,可我依然会适度休息。”  尼金斯基一顿,面露惊愕:“买飞机?你还没放弃那个离谱的想法吗?谁会卖飞机给你啊。”  说到这,张素商笑了,他打了个响指:“请我们去做商演的那个冤大头就愿意,他可是富豪里最有名的飞行家。”  邀请他们的是一位真正的富豪,手底下不仅有工业类的公司,他还有多家电影院线,本人还有过执导影片的精力,而且还有著名的飞行爱好者。  如无意外,再过几年,这位传说中钢铁侠的现实原型,就会成立属于自己的飞机公司,然后驾驶着自己设计的飞机打破各类飞行记录。  张素商可不是光为了几千美金就跑这么远的。第95章   穿越之前, 大家去美国都是坐飞机直接横穿太平洋,现在要去美国,就得坐船, 跨越大西洋过去。  主要是大家去的是美国东海岸,如果是西海洋的话, 大概率就会把路线换成从日本出发,跨越太平洋了。  张素商在去美国的邮轮上把论文全部写完,米沙闻言还特意跑去翻看,又给卢卡斯看:“你瞧,但凡你学习时多勤快一点,也不至于连教授布置的论文都拖到写不完。”  卢卡斯上身后仰:“快拿走!我见不得这个!”  张素商哈哈笑了起来,卢卡斯本来不是爱读书的人, 自从滑冰赚了点钱后, 他叔叔马克西姆就坚定地把侄子踹去夜校读书,也考了大学, 专修历史,他本人说希望以后可以写两本书,一本记录俄国底层人民从古至今的苦难,一本记录他和朋友们滑冰的故事。  如果这本书真能写出来, 张素商觉得自己怎么也能混个重要男配。  但自从见识过伍夜明拖更的速度后, 张素商目前对自己以外的所有作者的更新速度都不抱指望了。  他这样的周更党在20世纪初居然还算是个勤快人……  等到终于踏上美洲土地时, 张素商晃了晃, 总觉得自己是海里生活了几十年的鲛人,如今第一次上岸, 连在平稳的陆地上怎么行走都有点不会了。  和他一起的几个花滑选手同样有不同程度的“坐船综合症”, 尼金斯基和索尼娅就啥事没有的样子, 脚步利索的让人嫉妒。  他们一起下了船, 才在港口处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群女郎一字排开,她们穿着很拉丁美洲风格的长裙,脖子上挂着花环,活泼的转圈跳舞,场景美不胜收。  有一说一,这群姑娘们业务能力不错,唱跳水平、身材、仪态比后世的小偶像还好。  她们一边跳一边唱:“从冰天雪地来到新大陆,这里充满阳光和热情,亲爱的客人们,霍华德.休斯欢迎你们的到来——”  唱到这里,她们分成两排展开,手臂打开,笑得亮出白白的牙齿,而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志得意满的站在她们中间,对一群表演者们打开双臂。  “欢迎来到阿美莉卡!”  张素商面无表情的感叹:“哇哦。”  而米沙、卢卡斯、娜斯佳和安菲萨这几个无产阶级的儿女已经目瞪口呆,大概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人。  米沙:“这就是资本主义的人吗?作风好怪。”真的好怪,他再看一眼。  张素商为对家辩解了一下:“不是的!他这么怪和是不是资本主义无关啊!”  唯有索尼娅十分自然的迎上去,和人说说笑笑,转头对他们招手:“快来,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霍华德,就是他请我们来美国巡演的。”  就是这个冤大头。  张素商走过去,霍华德便握住他的手,微笑:“久仰大名,我看过您的小说,听闻您在圣莫里茨的表演如同神迹,希望这次能现场目睹您在冰上的表演。”  霍华德非常喜欢张素商写的《女飞行员》,他邀请张素商和自己坐一辆车,并反复询问张素商如何想到在小说中书写带有特殊涂料、可以屏蔽敌人感知的飞机这一创新想法。  张素商:因为在21世纪,全球人都知道阿美莉卡的隐形飞机最发达,你们的隐身涂料才是最厉害的。  但实话不能说,他便露出礼貌的微笑:“我有一个同学叫伍夜明,他是相关专业的博士生。”  对,伍夜明已经读博士了。  霍华德开心的笑起来:“没错,这样专业得好像真的一样的剧情,只有专业人士才能搞定嘛!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高学历的人写的小说,里面总有些内容会不经意的暴露你们的卓越。”  一群人被霍华德安置在他位于纽约的豪宅,那是一座占地30000平方米的小庄园,他们坐车进去的时候还能看到有一位妩媚可爱的丽人骑着白马过来迎接,她也是霍华德的现任女友,好莱坞默片女星,比莉.多夫。  张素商不想说什么“这些人身上带有黄金时代的气息”这样文艺的话,他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姑娘很漂亮,她不是那种五官走势很尖的21世纪好莱坞美女,可她含情的水眸、雪白的肌肤,大方得体的笑容都十分引人好感。  当然了,这种妈生脸的美女,比整容脸漂亮是理所当然的。  庄园的大门不远处有喷泉池,再往里面走有网球场、马房以及一个玻璃花园,一切美轮美奂得和后世那些豪宅也没什么两样。  这里当然也有自来水、电灯、泳池以及一个小型影院,想看电影的话,会有专人拿出一列电影,任由他们挑选并放映。  米沙和卢卡斯来这以后啥也没干,先去看了一整天默片,然后迷上了葛丽泰.嘉宝,霍华德还很大方的表示他可以帮忙要签名。  而娜斯佳和安菲萨则去尝试了网球,原本比莉还想教她们骑马,结果安菲萨大手一挥:“我们厂里有个哥萨克骑兵的后代,骑术很好的,我和他学过几手。”  安菲萨的马上特技比美国西部牛仔都不差,她在农忙时也经常骑马骑牛去帮忙,比莉最后还倒过来向她们请教骑术,连带着尼金斯基也学会了骑马。  至于张素商的话,他比较喜欢游泳池,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自从看到他的身材后,霍华德到泳池边时都会穿长衣长裤,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让他大为不解。  这哥们怎么不一起下来玩呢?  同样不愿意在张素商面前露身材的米沙、卢卡斯有话要说:看到张素商的身材还不自卑的男人,很少,起码霍华德这种爱现的男人不是。  张素商的身材不仅赢在极低的体脂率上,还赢在优越的比例上,和他一比,大部分人都显得腿短胯粗。  他在这个时代是许多直男的天敌,因为他除了不是最“高贵”的白种人外,帅气、年轻、高学历还有奥运奖牌,身材绝赞,基本他出场以后,女孩们都不会看别人了。  但是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他们的表演场地上,霍华德给他们准备了人工冰场,这位富豪请了专业的制冰团队,言明这支团队将全程跟随商演团队,他们将从美国东海岸出发,一路巡演到西海岸,这期间都不用愁没有冰可上。  连圣莫里茨冬奥的主办方都没这么豪气,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张素商这么想着,很快就沉浸于随时都有冰场用的美好生活中。  宽广的剧场中,年轻的富豪命令工人们用冰将地上铺成银盘,才在奥运摘取王冠的冰上神明立于冰面中央,伴随着记录在黑胶唱片中的音乐,在冰上舒展肢体,优雅的滑行。  这唯美的一幕对他的学生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但每次见到依然会感到自叹不如,而不常见的索尼娅、吉利斯、博克就只有满心惊艳了。  索尼娅喃喃:“他的滑行训练不是单纯的做规定图形的训练,而是对步法动作的复杂编排和肢体美感的锻炼。”  好美。  如此飘逸的姿态,也只有冰神的荣誉才配他。  众人静静的站在原地看了一阵,直到音乐停止,张素商结束这次滑行训练,从专注的状态中抽离出来,随意用袖角拭去额角的薄汗。  此时的人工冰面质量还是不如后世,不过冤大头霍华德给冰里加了牛奶,脚感还算柔滑,起码比郊外的野冰要好。  一阵掌声从场边响起,张素商转头,发现这群花滑选手全都没上冰,只专注的站场边看他滑冰,还看了很久的样子。  他的眼角瞥到场地边缘的霍华德,便对金主挥挥手,准备说些什么,就见霍华德走过来,满脸兴奋,语速极快的问他:“我带了摄影器材,你能再来一次那个吗?就那个滑行搭配手臂动作的那个,对了,你能加上你的旋转吗?就是把脚提到比脑袋还高的……”  “贝尔曼?”  “对,贝尔曼!”  张素商从善如流,等霍华德架好器材,便又来了一回,他没有因为旁边有镜头便变得紧绷,该如何还是如何,只当是又做了一场滑行训练。  霍华德却看得如痴如醉,他是会亲自执导电影的人,说得文艺点便是有自己的艺术追求,对美学也有自己的认知。  对他而言,张素商的脸、身材比例、仪态和冰上的气质,都前所未有的完美。  真是没有叫错的外号,人家能被叫做“冰神”是有道理的啊!连霍华德这样以往不在意花样滑冰项目,仅仅欣赏索尼娅的冰上姿态的人,都有点要为张素商而对花样滑冰着迷的趋势了!  他激动的说道:“等你的表演开始,我一定要让我的姑娘们站成两排,给你最大的排场!”  张素商一个趔趄:“你认真的?”  霍华德斩钉截铁:“当然,我是老板,我说的算,我还要全程叫人拍摄你的表演,然后选取最完美的版权,对了,你们考不考虑开展新的表演形式?”  他点着众人:“尼金斯基也在这里,他不是恢复得很好吗?不如我们在场上摆个台子,他在台上表演,你在冰上表演,舞蹈之神和冰神同台演出,多大的噱头,我们会赚翻的!”  “同台?”张素商看向尼金斯基。  “演出……”尼金斯基也看向张素商。  两人眼中是相同的跃跃欲试。  倒不是馋那点钱,但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对彼此的水准都心中有数,若是能一起表演,也是一场乐事。 第75章 张素商回道:“尺寸没问题,反正我买冰鞋后都要改一下。”准确的说是找伍夜明改,他的技术最好,手工改过的冰鞋除了材料不如21世纪的版本,其他都不差。  以纽约为起点,张素商等人带着霍华德给的乐队、制冰团队、服装师、化妆师、五个厨子开始向西进发,一路上只在最繁华的大城市停留并举办演出,每场都引起了轰动,场场满座是基本,有时候第一天的表演结束了,第二天不仅场内坐满,连场馆外都站着激动的冰迷。  在这个时代,冰演市场正处于一个随时等待着去开发,而且前景乐观的状态,霍华德作为老板赚翻了,给花滑运动员们的报酬也大方,他不来虚的,就按照咖位给分红,张素商和索尼娅拿的最多,张素商百分之十,索尼娅百分之九。  这个做法,比只给他们原来的薪水要更能打动人心,一群运动员们表演起来也更加卖力了,博克和卡尔.夏菲的故土都不安宁,尤其是博克,他还拖家带口的,便和卡尔商量着自己以后要移居北美。  卡尔暂时不移,他还想继续在役,为祖国多挣几个牌牌。  索尼娅也是如此,她早有到好莱坞发展的意愿,但在那之前,她想要为挪威做些什么。  他们这些外国人就这样,看重个人发展,但对养育自己的国家不是没有感情,但三观与张素商这种死活不换国籍,俄国冰协诱惑了好几次都不答应的人还是不同。  这几人还来找张素商,张素商能说啥呢:“移居好啊,你们来这边发展不错的,这儿新兴富豪不少,花得起钱看冰演,当花滑教练也不错。”  其实主要是十几年后欧洲打成一锅粥的时候,北美这块儿比较安全,他们还都是白种人,不怕歧视,本身也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名望,大小算中产,不会过得差。  为了收益,霍华德给他们的团队整得花活也越来越多,这支团队里有个叫温德尔.菲蒂格的小伙子,据说出身于美国西部的科罗拉多某所大学,标准理工男,疑似通辽宇宙出品,动手能力极强,给他们搞了几支烟火,在一群选手出场时,就站在场边喷烟花热场。  张素商瞄了一眼,发现配比和正经的危险物品大差不差。  这年头人才还真多,和他们一比,张素商认为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等他们抵达旧金山的时候,champions on ice的名声不说响彻全美,也快差不多了,无数报纸刊载他们的照片,表演时有记者追着拍照,俨然有了巨星的气质。  尤其是舞神与冰神的同场演出,几乎成了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经典。  尼金斯基人气回春,张素商则得到了更多,因为自他在奥运夺冠后,便一直都是黄种人在运动领域的名片,西方一直看不上作为有色人种的他们,但张素商在一项打分运动,通过实力打破了认知局限这就是他如今存在的意义。  他原来真的只是想滑冰减肥而已,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为自己一人滑了。  1928年6月14日,美国旧金山,张素商站在这座城市的港口,看着近在咫尺的碧海蓝天,打开双臂。  身为一名21世纪出生的三零后,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几乎每天都在见证历史吧。  尼金斯基站在他身后,笑着叫道:“秋卡,该走了哦,我们要去适应场地了。”  然后他看到友人回头,笑着问他:“瓦斯奇卡,你知道吗,在今天,南美洲,一只没有脚的鸟出生了,我好高兴。”  尼金斯基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好脾气的接话:“所有这只鸟有什么特别的吗?”  张素商仰着头看天空:“大概就是,正义、勇敢、内心永远年轻,坚定的信仰在他人看来不可能的理想,写的日记让人直到半年后依然想要反复阅读的鸟。”  那不是鸟,而是人吧,尼金斯基这么想着,又笑起来:“你是打算创造一个这样的角色吗?那我可得看看你最近的小说了,那一定很迷人。”  张素商:“呃。”  他倒不是要写这样的角色,他说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个名为格瓦拉的人,他在后世读高中时,还要给对方的书做摘抄、写读后感呢,所以今天就感叹一下这位终于出生了,而且比他还年轻20岁这种魔幻现实而已。  尼金斯基要是真去看《琴声》稿件的话,那才是糟糕,因为男主角的养父正式祭天了不说,男主也无意间发现了养父一直在为某个组织传递情报,并最终被追杀,为了复仇,他走上了一条间谍之路,加入了一家谍报组织。  组织背后的国家当然是虚构的,省得书被和谐掉,张素商叹气,要恰饭的嘛。  最近剧情刚进行到进入组织、被发现卓越演技和艺术素养的培训阶段,算是一个小爽点,但读者们看得应该开心不起来。  毕竟养父死了嘛。  当晚,尼金斯基吃晚饭时一直用哀怨的目光看着张素商。  张素商心虚的别开眼神,解释道:“我写书之前先给男主设定了生日,然后占卜,发现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所以只好这样写了。”  这解释太过苍白空洞,让读者完全无法接受,尼金斯基:“哪有作者是这样写书的啊!”  算卦写书?你当你是天桥底下的半仙啊!  张素商讪讪。  虐完了读者,冰演还要继续。  旧金山是美洲华人最多的地方,早年因淘金热引来不少各族人民,如今大家聚居于此,也出来了几个人物,在道上很有号召力,并弄到了冰演的座位。  在旧金山巡演结束后,张素商再次接到了老乡们的邀请,但这一次,对方的排场就大了许多。  当时他才和同伴们回到酒店准备休息,就见两排人站在后门,一辆车在道路尽头。  一个短发、身材精瘦的少年走到他面前:“张先生,我家大哥有请。”  张素商在这一刻没有紧张,他就是觉得这群人比霍华德的女郎要有范儿多了。第98章   1928年的旧金山, 比1913年的维也纳还是安全一些的。  说个地狱笑话,1913年的时候,男高音、美术落榜生、铁哥和托哥都住维也纳市区, 相隔不到3英里。  张素商来这个时代后, 也许别的没长进多少, 胆儿却大了许多,张素商对同伴们点头, 示意他们不要紧张,便十分淡定的跟着人走了,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 准确的说,是前身的故人。  他坐着车被送到了唐人街, 进了一家旅馆,就看见一个干瘦的中年妇人迎上来:“少爷!是少爷吧!”  张素商这张脸还挺好认,毕竟报纸上到处是他的照片,等确认了这个人就是张素商后, 妇人便跪了下来, 哭喊道:“少爷,奴找您找得好苦。”  张素商差点被这一跪吓跑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妇人的长相,终于从原身的记忆里翻出她的身份——原身姐姐张佳夏晚的贴身丫鬟, 芦花。  但芦花分明是一个有点胖的女孩, 怎么变成这副苍老干瘪的模样?  他心中浮现不祥的预感:“姐姐呢?她怎么样了?你怎么会在这?”  芦花闻言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小姐她……她传递情报的时候被发现,被那些杀千刀的害了,我抱着小小姐逃出来, 在小姐朋友的帮助下来找您。”  旁边一个文质彬彬、看起来是学生的男子走上前, 低声说道:“张先生, 您的姐姐在一年前加入组织,她借由婚姻关系带来的便利,为我们传递了许多珍贵的情报,这次她为了保护另一位同志主动暴露牺牲,组织上不忍她的后人没人管,恰好我要来美留学,就将芦花婶娘和小侄女一起带来了。”  张素商还没从自己的姐姐成了地下情报员并牺牲这个信息里回过神来,又被自己升辈分的事给惊住了,他不敢置信:“我的侄女?”  他一再追问,才弄明白这些人早两个月就得到了自己要来美国冰演的消息,芦花嫁过人,但男人在她生育了儿子后,就要将她典给另一家继续生,多亏张佳夏晚把她买回来,不然她差点被卖到山里,而芦花也准备给张佳夏晚出生的孩子做奶娘。  在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张佳夏晚暴露,芦花抱着孩子连夜逃出来,她手里有张佳夏晚给的钱,又有组织内部即将留学的同志帮忙,硬是跨海找到这里,只为了将孩子送到张素商身边。  不是不想直接送去俄国,但张佳夏晚的夫家有些势力,直接派人盯住了去那边的路,而且张素商人都不在俄国,人生地不熟的,芦花连投靠谁都不知道,还不如直奔正处于美国的正主。  张素商一个大男人在这个时代跨国旅行都要提心吊胆,芦花居然带着一个幼儿一路找到这里,平平安安的将人送到张素商手上,难怪她瘦了这么多。  可他也感激她,因为她本可以将孩子往路边一扔,拿着钱离开也可以,过分点的话,她还可以将女孩卖出去,可她来了,这就是恩义。  芦花将一封沾着血的信交给了张素商。  “这是小姐临终前写好的,托我交给您,姑爷……不,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总是打她,打得她头破血流,小姐也许早就不想活了。”  张素商打开这封信,本以为自己要看到一封充满血泪的信,却发现里面的字迹出乎意料的秀美,语句也十分平静。  【吾弟素商,见信佳。  很抱歉隔了这么久才与你联系,我这个没用的姐姐总是不能给你帮助,却要麻烦你太多,难得给你写信,还是为了将一条小生命托付于你,真是对你不住。  素商,在说事前,姐姐要先对你说一声谢谢,谢你写了《女飞行员》,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这让我的心前所唯有的快活起来,可很快,我环顾四周,惊疑的发现醒过来的女人只有我,其他人还在苦海中睡着。  我要做点什么,证明女人在这个社会的价值,以此争取女性权益的提升,所以我加入了救亡图存的队伍,尽微薄之力,求一个男女平等、所有人都可以活得像个人的未来。  我坚信,终有一日女人可以拥有自由离婚的权利,我们可以离开不幸,可以出门工作,当我们遭遇拐卖、家暴的时候,会有人为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可以站在阳光下,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哪怕我已暴露,即将死亡,可我并不害怕,我是为了伟大的事业献身,或许我很渺小,不能留名青史,可我为自己骄傲。  怀孕的时候,我曾绝望过,因为她是一个家暴犯的孩子,可最后我还是觉得,孩子没有罪,幸运的是,她是女孩,那个罪人不重视她,让我可以将她偷偷送出来,我为她取名兴华,张兴华,素商,请你看在我们的姐弟情谊上照顾她,教导她,让她明白自己要站着活。  1928年2月25日  姐张夏晚】  张素商看着这封信,喃喃:“不该是你觉得对我不住,是我对你不住啊。”  因为在原身的记忆里,张夏晚就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传统女子,在少女时代也说过维护封建宗族的话,对族里一个老鳏夫买来的妻子指点过“她卖了好多次,脏了”,所以无论是他还是原身,都没有产生将这个姐姐带走的想法。  可他竟忘了,这个时代和21世纪是不同的,大部分女性都没有办法接受教育,也无从得知自己被困在怎样的笼子里。  而姐姐靠着阅读自己醒了过来,并做出了实际行动,她其实比这个时代的很多男人都要更加坚强勇敢,而他从未发觉,最后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张夏晚死了。  这封信让张素商的脸火辣辣的,他闭上眼睛,为自己的傲慢和忽视感到后悔,缓了一阵,才沙哑着问:“兴华呢?”  芦花抹抹眼泪:“我去抱小小姐过来。”  那就是张素商第一次看到张兴华,她是一个11个月的女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窝在芦花的怀里怯生生的打量着周遭一切,芦花对她说:“小小姐,这是舅舅。”  张素商看着女孩与自己相似的眼睛,心中叹气,挤出一个笑脸,打开手:“兴华,来抱抱。”  如今是28年,他应该还能抚养这个孩子九年,至于九年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许是回国做个军医,支持抗战,但那时候全世界都乱成一锅粥,没人能肯定地说自己明天如何。  那时候俄国也会被卷进去,阿列克谢是科研人员,有极大可能会被送到后方继续工作,也许能把这孩子托付给他。  只有北美这边不会被波及,或许他应该早做准备,虽然内心崇拜南美的那只鸟,也想过终生飞翔,但张素商抱着软乎乎的外甥女,最终还是意识到,他在地上有责任。  他决定在美国留一份产业,比如一栋富人小区的房屋或者街边的店铺,反正要安全,有了恒产,等混乱席卷世界的时候,他还可以把大一点的兴华送到这边生活。  多做几手准备总是不会错的,张素商很自然的为外甥女思考了战争来临时的退路。  说起来按照历史,索尼娅那时也会在美国定居,他和那姑娘说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养这个女孩几年,实在不行,还是要交给阿列克谢。  那个护送芦花和兴华过来的留学生叫秦步宇,张素商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又请他们吃了顿饭,抱着兴华准备离开时,芦花却表示她送人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她要回去。  张素商惊愕:“你回去做什么?”  芦花拿手帕擦拭眼角:“我也加入了组织,一直在外面待着可不成,我要回去和同志们一起工作!”  这也是位女战士,顺带一提,张夏晚的遗骨也是她处理的,那勇敢的女人在烈火中化为灰,在芦花登船时,她按照张夏晚的遗嘱,将骨灰撒在了张夏晚一直渴望看到的海洋中。  张素商的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半晌他才说:“我们姐弟欠你的,真是还不清了。”  芦花摇头一笑:“少爷别这么说,若没有小姐,我怕是已经被卖到山里去了哩,哪里能有现在的模样?”  她其实才28岁,看起来却已经四十多了,她很瘦,眼睛很亮,张素商尊敬这样的人。  他诚恳的说道:“请不要再叫我少爷,我已经不是少爷了,叫我素商或秋璞都好,我以后也管你叫芦花姐,好吗?”  芦花爽朗的应了,张素商又强硬的塞给芦花一笔钱,拿了兴华的行李,被车送了回去。  张素商两手空空的去,大包小包的回,背上还有个女娃娃,索尼娅等人都被吓了一跳。  米沙等几个俄国年轻人凑过来:“这孩子哪来的?”  张素商:“我姐姐的女儿,她去世了,就托人把女儿送到这边交给我。”  兴华缩在舅舅的怀里,不说话,也不吵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畏惧,但很快又在张素商的怀里睡着了。  对于张素商捡了个外甥女回来抚养这事,大家都很理解,索尼娅、娜斯佳、安菲萨等几个女孩还在路上帮忙照顾过兴华,有家庭的博克、吉利斯也会搭把手,让第一次养小孩的张素商轻松很多。 第77章 “兴华呢?”  “她睡了,幼儿园的老师说她对数字很敏感,而且善于观察,试着布置了一些作业,我辅助她做完了,她确实很有天分,也许我能将她培养成和我一样的物理学家。”  兴华的学习天赋是不错,出于现实考虑,张素商一直对她做双语教学,小姑娘的俄语、汉语都说得很溜,认字也很快,平时不爱活动,就爱窝在一个地方看书,一度让两个爸爸都很担心她的视力。  张素商静静的听着,与阿列克谢交换了一个吻:“抱抱我。”  阿列克谢将他抱到怀里,顺手拿毯子裹好,张素商想起尼金斯基也喜欢这么对自己家的猫。  阿列克谢摩挲着他的肩膀:“新赛季要开始了吗?”  张素商应了一声:“嗯,正在准备新节目呢。”  此时张素商已经达成了世锦赛三连冠、欧锦赛三连冠的成就,加上一枚奥运金牌,这样的数字拿到后世看也相当亮眼,至少是花滑名人堂论资排辈的时候会把他也算进去的级别。  张素商知道,随着他凭借绝对技术优势、表演优势在赛场的崛起,很多人开始将他与黄种人这个群体分割开来看,这让他不得不多次在公开场合声明,张素商是个黄皮肤的中国人,不会变国籍,也不觉得自己属于其他族群。  花滑冰演也参加了几次,每次巡演都能带来不菲的报酬,加上《琴声》的连载,张素商的钱越来越多。  其实最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张素商也没料到能写这么久,但不知不觉的,那个骚气至极的间谍的故事已经变成了一个系列,目前《谁辨我男女》、《阿拉斯加的极光》、《不存在的宝藏》等都已经完结,而为父报仇的主线也走到了后半段。  主角雅科夫回到了出生的土地,想起了自己与母亲、妹妹的往事,也是在这里,他找到了养父曾经工作的痕迹,原来他也是情报人员。  霍华德那边原本只给凯瑟琳.赫本整了个电影拍,谁知后来的剧情也一个赛一个精彩,购买版权的手根本停不下来,成功为张素商攒出了第一台飞机,而《琴声》系列电影不仅拍了好几部,还分俄、美两个版本。  然而自从时间步入了1931年后,张素商就没轻松过。  长江的洪水淹死了许多人,接着又是新疆地震,张素商拿着这些钱,竟不知捐给哪个灾区好,飞机自然也是买不成了。  蒋静湖回国就是为了去灾区救人,张素商则将钱全部换成物资,让他带着一起回去,不管如何,救人总是第一位的,接着他又不断祈祷李源的研究能成功——对方从去年开始就在研究百浪多息。  时代的浪潮让人感到沉重,张素商从没幻想过自己是扛起命运的勇者,他只是被浪潮裹挟的一员,所以他能预料到一件事,那就是等到了九月一十八日,他的心情会更沉重。  他靠在阿列克谢怀里,低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的国家爆发战争,我必须要回去与我的同志们一起作战,以医生和战士的身份,到那个时候,廖莎,你会怪我离你而去吗?”  这个时代的通讯和交通可没后世那么发达,离开也是一个很沉重的词语,因为一旦分别,就可能是一辈子再也不见。  阿列克谢思考了一阵,很认真的回道:“放心,我会带着兴华好好过,不会再婚,等你回来,我们还要一起过日子。”  张素商噎了一下:“那万一我死了呢?”  阿列克谢怒:“谁敢让你死?”  张素商:“战争啊!这世道这么乱!”  阿列克谢点头,表示自己懂了,他说:“那我给你守寡吧。”  完了,张素商觉得他回国后最思念的肯定就是这个家伙,可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阿列克谢很坚定的要把女儿留在身边养育。  真是的,他哭笑不得,心想好吧好吧,虽然一开始他是以舅父的身份抚养兴华,对阿列克谢自称爸爸的说法反驳了好几次,但见他这么坚持,就随他去吧,不过……  张素商拎着他的衣领:“兴华留给你可以,那你也要照顾好她,如果哪天你也遇到战争,就要带她撤到安全的地方,实在不行就把她送去美国,索尼娅答应过我会照顾她,霍华德是我的好友,他现在还派人帮忙看我的房产,他也会帮忙,那里远离亚欧大陆,一旦开战,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阿列克谢一开始不以为然:“我们的国家很安全。”  张素商:“答应我!”  “好吧好吧。”阿列克谢把他抱紧,实在不懂爱人哪来的那么多忧虑,但他明白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强大的祖国做后盾,当母亲身陷困境时,孩子是没法安心过日子的。  他们都有各自的祖国,只要国家召唤,他们便会心甘情愿的为之付出一切,这是这个时代很多人的宿命。  两人就这么抱着,窗外开始落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砸在街面上,发出声响,张素商抓住阿列克谢的金发,感到汗湿,他闭上眼睛,心想虽然今晚没有月亮,不过阿列克谢的眼睛比月光更加动人,倒也不错。  他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张素商感到有人把他抱起,又放到床上,等到第二天早上,一双小手推着张素商,他才醒了过来。  兴华穿着粉蓝色的裙子对他露出笑颜:“舅爸爸,快起来,阿爸已经做好早饭了。”  张素商应了一声,确认阿列克谢有给自己换睡衣才爬起来,被子滑落,外面已经有人开始喊人起床,说起来叫起在这个没有普及闹钟的年代,居然也是一项职业。  微冷的晨风吹进室内,张素商一个激灵,面包的麦香与煎鸡蛋的香气混着钻入鼻间。  新的一天再次到来。  张素商知道,1931年末到1932年初的这个赛季,将会是他在这个时代的最后一个赛季,若非组织坚持要他和伍夜明参加完奥运再回国,他早就已经和蒋静湖一起回了,他舍不得阿列克谢,可他太想为苦难中的同胞们做些什么了。  与此同时,张素商深爱着花样滑冰的事业,无论他曾在冰上遭遇过怎样的挫折,在来到这个时代后,滑冰为他带来了荣誉,也让世人通过他滑冰的模样,稍稍改变了一些对种花人的态度。  他想留两个值得铭记的好节目。  这一天,张素商和尼金斯基探讨编舞的时候,就提出来:“我的短节目音乐是《十面埋伏》,编舞由我自己来。”  尼金斯基惊讶的看他一眼:“以前只看你自己编表演滑,你自己编赛用节目当然没有问题,我相信你的水平,那自由滑呢?也是你自己来吗?”  张素商摇头:“不,我自己编短节目,是因为《十面埋伏》是中式音乐,我要自己来才对味,自由滑节目却要请你来编,必须由你来编。”  张素商转身拿起一个布包,将之打开,里面是黑金色的缎子,金线绣的牡丹与藤蔓在上面缠绕,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国外赛事时,那里的华人老乡们送给他的礼物,现在是时候用到它了。  “这是我用来做自由滑表演服的材料,服装设计也要麻烦你了。”  尼金斯基好奇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张素商回道:“《献给尼金斯基》。”  他微笑着:“毕竟离开之前,要留一份礼物给世人,我希望这个节目足够美丽,令人铭记,而你是这个时代最接近艺术化身的存在,当然,这个节目也是给你,我在艺术领域的知己。”第101章   时代的洪流席卷而来时, 我们都无法独善其身,不如投身其中,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琴声》片段摘抄  尼金斯基在这个赛季没有接收其他人的编舞邀约, 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给张素商的节目之中。  他这两年已经通过编舞赚的盆满钵满, 本人还是俄国冰协、舞协的干事, 妻子的舞蹈教学事业也蒸蒸日上,大女儿吉拉更是考上了圣彼得堡大学, 同样进修医学,准备以后做个医生,小儿子也开始上幼儿园了。  其实罗慕拉本来打算将孩子带在身边直到上小学为止,但全职育儿不到一年,她就开始受不了不工作的日子了, 最后还是把孩子往育儿所放,早上送,晚上接。  可能是张素商写小说时太卖力, 他周围的女孩们都坚定了“女人必须要有工作”的念头,训练时没一个喊苦的,工作时全是劳动先锋,像安菲萨, 去年还在工厂里拿了奖。  张素商去年去美国巡演时,还被邀请拿着话筒,在一个挤满了女性读者的会场中做了一场演讲, 主题是女孩们要工作,握住经济权才有尊严,积极参与社会活动, 才能推动有利于自己的权益。  波伏娃说得好, 女孩这一生要面对太多诱惑, 不工作也可以回去给男人生儿育女,靠男人养,许多女孩一开始就被引导到了这条“捷径”上,靠男人立足固然轻松,可尊严、权益也就不要想了。  必须工作,劳动最光荣,不仅能得到金钱做报酬,还有立足社会的独立性和尊严!  演讲结束时全场一片掌声。  张素商心里还不断挠头,他直到现在还坚定地认为自己对男女平等的观念就是普普通通21世纪青少年的水准,怎么放20世纪,他就被奉为斗士了呢?  他真的只是个在网上会被评为“头脑正常”的普通男性而已,顶多帅一点。  因为读者们太热情,后来张素商还主动劝她们,不要一口气买三套他的书,买一套看看就够了,剩下的钱可以攒着。  世道乱,有存款应对风险总比没有好。  女孩们围着他,眼睛都亮亮,的离开前有个大胆的少女问他:“听说你是俄国留学生,您入党了吗?在阿美莉卡的人如何入党?”  张素商:……有关这个,他也不太清楚,他也没在阿美莉卡入过啊。  总之他身边的女孩们没有一个甘于蹲家里做全职主妇,尼金斯基把大部分编舞任务推掉也是基于此,既然只有张素商这一单,他平时就可以多带带儿子,时不时还能把人领到冰场边玩耍。  张素商也借此见识到了尼金斯基身上比较“毛子”的一面,他完全不怕儿子着凉,小棉衣一裹就把路也走不稳的孩子往冰上带。  最后小安东,也就是尼金斯基的儿子依然走不稳,但他先一步学会了在冰上站稳。  小孩的姐姐为这种奇妙现象取了个名字“两栖幼儿”,特指那些可以同时在地面、冰面行走的3岁以下幼儿。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张素商家的小兴华也属于两栖幼儿,但他习惯给兴华上冰的时候多穿点,用米沙的话说就是“教练,你家女儿穿得好像一头熊”,所以兴华在冰上的表现不如安东那么亮眼。  但也没关系啦,毕竟这姑娘对运动兴趣不大,平时最爱坐着看书,张素商只能定下家规——张兴华小朋友必须每天至少运动40分钟,而且别的可以不练,障碍跑一定要练,他甚至偷偷教自家姑娘怎么开过枪支保险以及瞄准。  小女孩自然顶不住后坐力,但他们可以先学会技巧。  别看张素商本人已经做好回国燃烧自己的准备,对兴华,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等战火开始以后机灵点,看到危险就立马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而当尼金斯基终于拿出成品,而张素商在训练场进行了第一次表演后,整块宽阔的冰上寂静无声。  娜斯佳问尼金斯基:“你打算用自己的舞蹈生涯去成全他,是吗?”  尼金斯基回道:“这也是在成全我自己。”  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不一直是在互相成就吗?现在张素商没法在冰面上留多久了,那么就让他们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吧。  只有冰神才有资格,以知己之名向舞神致敬。  十面埋伏的表演服选择了中式武者的短打,纯黑,用的布料则是托人从国内才买的又轻又薄的缎子,布料上缝了银色的云纹。  《to nijinsky(致尼金斯基)》则用那批黑金色的缎子,为了加强视觉效果,尼金斯基提议过让他试试染头发,再加发饰,不过被张素商拒绝了。  如果把时间换到21世纪,张素商很乐意为了更好地诠释艺术而改变自己的形象,但现在是1931年。  他必须保证自己每次走上国际赛场时,都是黑发黑眼黄皮肤的模样,发饰也不必了,这身表演服已经足够华美,不增加饰物也有很好的视觉效果。  尼金斯基很遗憾,但也理解和支持他的选择:“我还是觉得可以呈现出更好地效果,但你有你的坚持,我尊重你。”  张素商的第一战例行前往欧锦赛,说来也奇,在后世,亚洲选手只能参加四大洲锦标赛,欧锦赛则只有欧洲选手能参加,大家是分开比的,世锦赛才能对上,而在来到这里后,他都要四冠了。  本就三连冠的张素商对自己取得第四冠非常有信心,事实也的确如此,除此以外,他这次下了狠心,从俄国到比赛场地的路上就是一路巡演,一路赚钱,赚到的钱将会汇到美国,交由霍华德。  是的,他终于要正式买飞机了,传说中的白天鹅还没诞生,b17和b29同样还在设计师的脑子里,那是不敢想的好玩意,造了张素商也弄不到,但如果只是普通的飞机,他可以弄到两架,到时候一架留给在俄国继续深造的伍夜明和李源,一架捐回国内,完美。  他这趟欧锦赛来去都巡演,场场表演爆满,最后赚到的钱甚至够他再来一辆坦克。  霍华德的公司不造坦克,张素商只好在回俄国后就地买了一辆二手的,还亲自上去开了开。  当知道张素商准备挑战驾驶新武器时,大家都很紧张,但很快,就连旁观的教官都陷入了沉默,因为张素商的坦克开得特别好……  张素商得意洋洋,原来他不是没有驾驶天赋,而是没把天赋点到普通的交通工具上,坦克才是他的本命座驾啊!和张素商一样开车风格狂野的本届欧锦赛银牌、花滑女单选手安菲萨也试着学习了开坦克的技术,同样十分顺利。  这师生二人的神奇驾驶天赋一时在亲友圈内广为流传,伍夜明还将之写到了日记里。  【1932年1月1日,又一个元旦是在俄国度过,秋璞今日带着学生安菲萨一起去学开坦克,进度很快,教官都不住的夸赞他们,真神奇,他们两个平时开车的风格让正常人完全无法忍受,原来他们的技术更适合运用在战场上,这大概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伍夜明还挺担心张素商劲头一上来,真开着坦克跑前线去,这做医生好歹是待在大后方,上前线的话,能不能活着就真看命了。  他倒不担心安菲萨也开坦克去战场,俄国现在好得很,何况安菲萨还是个女孩子,女孩上战场做什么?她想死吗?  时间很快来到了2月。  张素商和伍夜明提前抵达了美国,还去纽约与霍华德见了一面。  霍华德身边的女孩换成了容貌不算绝美,却气势极强的高挑女性,张素商认识她,那是《琴声》的主角饰演者凯瑟琳.赫本。  土豪对张素商介绍:“我未婚妻凯瑟琳,她很喜欢你的《女飞行员》。”  凯瑟琳对他友善的微笑,张素商与她握手:“嗨,凯瑟琳,我是你的影迷,你的演技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