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养夫郎》 第1章 《我在古代养夫郎》作者:灯火瞳明  文案:  陆一鸣在末世生活了十年,被亲信背叛,阴差阳错穿越到一个架空的朝代。  打了一辈子光棍的他,居然有了媳妇?还是个男的?  那还不得好好宠着!  从哪里开始呢……  要不,先播个种吧?  *  原本以为自己不饿死就非常满足,后来发现嫁的丈夫好像对自己越来越好。  媳妇,这个水果吃了美容。  媳妇,这个酒喝了助眠。  媳妇,你昨天是不是西瓜吃多了,怎么肚子鼓起来了?  *苏爽甜沙雕文,攻金手指很大,受软萌*  【食用指南】  1.前期攻宠受,后期互宠,封面是攻  2.生子文,随机掉落包子(包子:随机?那我走!)  3.本文架空,请勿过多考据  4.文笔一般,感谢支持  食用请注意文案和标签,鞠躬感谢  截图2021.10.14  内容标签: 生子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一鸣,裴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开局送个男媳妇儿  立意:夫夫携手,共创美好生活第1章   穿到这个架空的朝代已经一个月,陆一鸣接受自己回不去的事实。  末世十年闯荡,每天都危机四伏,每天都心惊胆颤,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天灾面前,最可怕的不是变异物种,而是人,是人心复杂的人类。  成为基地领袖后,他的担子更重,这种疲惫更深,别看他表面风光其实内里早就千疮百孔,所以等到真正迎接死亡的时候,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  他想过自己死于变异的丧尸,死于变异的动物,死于敌对之手,只是最终被信任的兄弟背叛,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两袖空空的来两袖空空的去,权利、财富、地位,该有的有,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人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现在,陆一鸣背靠在牛车的草垛上,头枕着手臂,嘴里叼了根稻草,翘着二郎腿,时不时惬意地晃悠晃悠。  植物系异能倒是跟着自己一起来了,只是又变成最初小苗一吹就倒的模样。  哧,真弱。  感受到主人毫不掩饰的嘲笑,小苗动了动仅剩的两片叶子,表达不满。  要不是有它在,不说末世就说这原身,不是它帮忙治愈,主人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现在还嘲笑它,变成这样不都是主人害的。  生气,等自己恢复了一定要“报仇”,以解心头之恨。  陆一鸣感受着小苗在它面前画个圈圈诅咒他,没放在心上。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大荆国解甲归田的将士,西北大莱国与大荆国签订十年停战协议,这场历时五年的战役彻底结束。  除去朝廷的将领外,其他的士兵可以选择去留。  原主的运气不太好,眼看着战争结束,可以回家享福去了,没想到在最后一役中被人砍了一刀,熬不过,归西了。  原身死于伤口感染,他的左肩胛骨有一个贯穿伤,由于治疗不及导致感染,便宜了他这个异世游魂,不过这也导致小苗好不容易积攒的能量消耗殆尽。  他离开的时候给陆一鸣留了记忆,怕是放心不下家中的老父亲和老母亲,作为回报,希望他能够接替原身孝敬他的的父母。  陆一鸣答应了。  根据回忆,这五年原身与家里每隔半年就会有一次书信往来,上一次是半年前,来信说家里一切安好,不要担心之类的官方话,即使只道一些家常,原身每次收到信都会反复阅读。  唯一一件大事也就是三年前,原身的未婚妻退婚,而他的父母怕他到时候超过年龄被拉去官配,所以直接给他娶回了一个哥儿当夫郎。  哥儿是这个世界上特有的一种人群,他们耳后有红痣,可以给汉子生孩子,也可以让女人受孕,只是前者的生育率比后者高,但又比不上女人易生产。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有点鸡肋,所以地位如何可见一斑。  信里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原身,那哥儿也是个可怜的,他是隔壁松阳村的人,三年前那边闹了一次饥荒,他家里因为人口多,无力负担五个孩子,无奈只能将人卖出去为奴或者嫁出去,总要比全家饿死的好。  陆一鸣属于被强征,所以在离开前官府给了不少补贴,这两年他也会陆续寄回去军饷和杂赏,陆家两位老人不至于过得太痛苦。  再加上免赋税的优待,饥荒影响比较小,所以当未婚妻家退婚的时候,两老也有底气买一个人进来。  字里行间透露两位老人对那夫郎是十分满意的,希望原身也能够忘记未婚妻接受这个新夫郎。  奈何原身是个喜欢女子不喜欢哥儿的,所以近三年的回信都选择性忽略这位夫郎。  陆一鸣倒是有些好奇哥儿这种新生物的,对于多个夫郎也无所谓,上辈子也没结婚,这辈子倒是包办婚姻了。  不过对方也不知道长得高矮胖瘦,要是太丑的,还是算了吧。  从西北边境到五河村,陆一鸣走走停停,用了一个月时间,身上的饷银花了个一干二净,要是再晚一天,他可能会成为第一个穿越就饿死街头的人。  这点钱根本不禁花,一下子就没了,回顾上辈子成为基地领袖的自己,哪会料想到自己也有缺钱的一天。  生活不易,鸣鸣叹气。  正直秋收之际,天蒙蒙亮,五河村的村民早就垫了垫肚子,往农田里去了。  原本三年前的饥荒已经让五河村的人备受打击,今年又经历了旱涝,种植的农作物减产,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星哥儿这又是去田里呐?”  “哎哟,这战争都结束了,咱村里的汉子都回来好几天了,你当家的咋滴还没回来?”  “谁都知道一鸣喜欢咱家妍儿,不喜欢带把的不是?怕不是知道了家里娶了个丑哥儿,跑了哟。”  “还是说已经被你这个丧门星给克死了?”  裴星,也就是陆家俩老帮陆一鸣娶回来的夫郎,背着背篓正往田里去,路过宋家的时候,低着头听着这越来越难听的话,一言不发。  宋家与陆家在村里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水平的人家,嫁娶也算门当户对。  陆一鸣走后,宋妍因为美貌被镇上的廖秀才看上了,她本人也爱慕这种虚荣,果断与陆家断了亲,嫁给了镇上的廖秀才当了续弦。  宋家纵身一跃,成了五河村地位仅次于村长家的住户,暗地里虽有一些非议,但谁不想有一个秀才的亲人呢?  至于陆家,自打半买半娶回一个裴星,日子是越来越难熬,陆一鸣长久不回来,陆家两老的心就越忐忑。  特别是前几天参军的汉子都回来了,收到了一鸣重伤不久于人世的消息,陆老汉急火攻心,在床上彻底起不来了。  前天陆老娘带着陆老汉去镇上看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作为家里现在唯一的劳动力,裴星虽然着急,但也只能听老人家的话,去田里忙活,要是没人劳作,这日子估计真的不用过了。  这段时间家里省吃俭用,给陆老汉治病,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裴星琢磨着秋收结束之后,去镇上找找工或者去后面的大山深处碰碰运气,要是运气好,找到一些药材,就好了。  陆家两位老人对裴星倒是挺不错的,也没有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对他冷眼相待,对这两位老人,裴星又感激又敬重,是他们给了饥寒交迫的他一个家。  至于陆一鸣,如果他不接受自己,裴星也不会占着正夫的位置不放,只希望他能够让自己继续报恩。  “跟你说话呢?聋啦?”  宋大娘这次没有随口说几句就让裴星离开,而是揪着他不放,路过的人赶着去秋收,没有人多管闲事,宋大娘更加肆无忌惮了。  “怎么,着急着去哪里?陆一鸣死了你可高兴了吧?听说陆家老夫妻打算把田都给你呀。”  “诶哟,默认了呀,七亩水田,三亩旱田呢,可真舍得,也不知道这家底会不会被你这外人给霍霍光哟。”  宋大娘不知道吃了什么火炮,这嘴喷出来的全是火。  以前裴星也反驳过无数次,每次都换来了更无理的对待,现在他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把手头的活干完才是实在的。  “走这么急干什么,去见你那情郎吗?听说陆一鸣快要死了,就急着找下一家了哟。”  “宋大娘!”  裴星停下了脚步,手里因为忍耐指甲都嵌进了手心,但他无所觉。  如果只是辱骂他自己,他也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被扣上不贞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着急了呀,不亏心你着急什么,我看那李大山对你好着呢,陆一鸣回来看见,指不定就成全你们俩。”  “我和大山哥没有越界的行为。”  “这表面没有,可心里怎么想,谁又知道呢?你说是吧,一鸣。”  原本还在与宋大娘对峙的人背影僵了僵,转过头来朝着宋大娘目光所在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个约一米九的大汉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裴星的脸瞬间惨白,他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了头。  虽然他没有见过陆一鸣,但从外貌上看,他与陆老汉颇为相似,可以确定真的是陆一鸣回来了。  陆一鸣一大早就坐了从新乡镇到五河村的顺车,本想找个人问问路,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一幕。  原本他想绕道而行,不过意外听到他那位便宜夫郎的名字,就停了下来,之前那女人是注意到他了,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往他这边看,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毕竟是混了这么久勾心斗角的生活,要是还看不出这是挑拨离间来,他这都可以打回去重造了。  “你是谁?”  宋大娘噎了噎,显然没想到陆一鸣没有认出她来。  “我是你宋大娘啊,你不记得宋妍了吗?当时我们可看好你们俩了,没想到,哎。”  “哦,所以呢?” 第3章 “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什么叫不碍事!瓜娃儿可说了,好大一伤口呢?还疼不疼?走走走,咱赶紧找大夫再看看。”  眼看着陆阿娘的刚消下去的眼眶又红了,陆一鸣赶紧转了个话题。  “您别担心,要是伤这么重我哪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们面前,反倒是阿爹,大夫怎么说?”  “还不是被那宋家婆娘气的,幸好早早退了婚,不然我和你阿爹可担不起这么个亲家。”  陆阿爹倒是想提裴星的事情,被陆阿娘阻止了,这事还是回家说的好。  “既然阿宝回来了,我们一会儿一起回去。”陆阿爹接过陆阿娘的话说道。  不过陆一鸣没有答应,他请了坐诊的大夫给陆阿爹再次把脉,确认陆阿爹有所好转后,强制让人再待两天,况且这天也黑了,不方便走夜路。  陆阿娘送陆一鸣出医馆,忍不住说道:“裴星是个好哥儿,你…”  “儿子心里有数。”  看着陆一鸣隐在暗幕中的脸,陆阿娘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一路上陆一鸣都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裴星的事情,如果休夫,那肯定还得娶妻,来一个家里人都不知根知底的人风险可比裴星大多了,而且瞧这人的性格,倒是有点逆来顺受,比较好控制。  这里是古代,一个搞不好,休夫是小,闹出人命来可就大了,末世待久了,确实身心疲惫,他就想在这养养老,没什么伟大志向。  陆一鸣站在山头远眺,村庄被黑幕笼罩,桥北有一户人家的灯光破开黑雾,指引归人。第3章   末世的日日夜夜,每个人都时时担惊受怕,惶恐不安,唯恐一不留神就在夜晚消失不见。  变异的人以及动植物可不管你能否安然入睡,生理上的饥饿往往战胜心理上的恐惧,他们会在夜晚伺机而动,给予人类致命一击。  那里的夜潜藏着巨大的威胁,哪怕像陆一鸣这样的异能者,鲜少行走在暗夜中,除非万不得已,才会在夜间奔走。  异世的村庄没有变异的怪物,这里不需要担心病毒侵染,陆一鸣在星空下缓慢前行,乘着月光漫步在田园,享受片刻的安宁。  走近桥边,他注意到远处的灯火下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走上前,心情舒畅地主动搭讪:“怎么不进去等?”  晚上的村庄有些冷,一阵凉风吹过,卷起裴星有些凌乱的长发,它们在空中舞动,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无所适从。  细细打量,对方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只到他的下巴处。  这人身材纤瘦,粗糙的农服穿在他身上,将他瘦弱的身躯藏在宽大的衣服里,真怕这寒风一吹将人卷走。  他那经常风吹日晒的皮肤不像末世前的明星一样,肤白细嫩,倒像是参加了军训的新生,青涩中透着刚毅。  裴星背在身后的手,暗自给自己打气,他抬起头,装作轻松的样子:“我就是怕你不认识路……”  他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嘴真笨,什么叫不认识路,人家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能不认识吗?  反倒是他,是个外人。  陆一鸣瞧着这不断变换的脸,有些好笑,现在的男孩子表情这么丰富吗?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对方捂着头下意识躲开,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又涨红着脸把手放下,把头凑回陆一鸣悬空的手下,自己蹭了蹭。  “总算明白她们说的正太是什么意思了。”  裴星听见陆一鸣泄漏的一声笑,整个人愣住,眨巴眨巴眼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没事,我饿了,进去吃吧。”  陆一鸣率先跨进大门,裴星在他身后摸了摸还残留着暖气的头顶,将门槛上的灯笼取下,跟上对方。  陆家在整个五河村还算气派,进入大门后有一处小小的外园,房屋由一处大堂,两间卧房和一处灶房组成,不大不小,刚好一家人住。  屋内没有灯,陆一鸣按照记忆穿过大堂摸到灶房,他借着月光环视了一圈,桌子上整整齐齐没有东西。  自己下午吩咐过裴星准备晚餐,以对方的性格应该不会忘记,所以还在灶上吗?  果然,热度通过竹盖传递到掌心,深秋转凉,照理来说,饭菜凉得快,要是没人热着,很快就会冰冷。  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灶内的光线随着脚步的逼近越来越亮,脚步在门外骤停。  他侧耳一听,对方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脚踏进来,陆一鸣心下好笑,他有这么可怕吗?  灶里的晚饭是一个玉米和一碗粥,粥上还撒了一点红糖,看得出,这是家里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他也不嫌弃,一手拿一样,走到不远处的竹桌边上,找了把凳子坐下,开口问:“你吃了吗?”  裴星乖巧地点了点头,还没开口,一阵咕噜声隔着灯笼响起,他的脸炸红,连连摇头:“我真的吃了!”  陆一鸣拍了拍边上的椅子,示意他坐。  “说说吧,上一顿是什么时候?”  “中,中午。”  对方生怕陆一鸣觉得他撒谎骗人,赶紧诚实道。  “张嘴。”  “啊?”  没等他抬起头来,一个黑影投下阴影,他的嘴里被塞了一个玉米,温热的玉米触碰到他冰冷的牙齿,他瞬间睁大了眼睛。  陆一鸣喝一口粥说道:“不够,玉米是你晚上的任务。”  裴星哪里会从,他赶紧把玉米拿下来,双手递给陆一鸣,但又被推了回来:“我在镇上吃过了,现在吃不下这么多。”  原来是吃过了。  “那,明日再吃。”  陆一鸣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失落,对方隐藏的很好,他也没有再多说,看着那根不算饱满的玉米,突然有种缺钱的感觉。  果然,赚钱养家是首要任务。  不过有件事情他要确认一下。  “你有心上人吗?”  “啊?”  对方愣了一下,脸色一白,蓦的想起早晨宋大娘的话,夫君相信她的谗言现在要兴师问罪吗?  “我没有!”  裴星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急急开口:“嫁为人夫怎可有如此不守德行为?”  瞧对方惶恐的脸,不会以为自己认为他不守夫道吧,他原意不过是想问一句情况,要是对方有心上人,成人之美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他也夹杂着一些私心,因为他怕麻烦。  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我并无责备的意思,你与我不过第一日相见,若你已有心爱之人,我这是在坏人姻缘,我愿放你归去。”  裴星明白了,夫君不喜他,想赶他走。  他拽着衣服,惨白着脸:“我未曾有过心上人,嫁为人夫,必当恪守本分。”  他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夫君,是打算休了我吗?”  没有心上人,有点难办。  放人回去,以他娘家的生存条件,再次被卖是百分之百的,况且他还嫁过人,处境可想而知。  将人留下呢,就是默认对方是自己夫郎,要是对方动了真感情,到时候有得他头疼。  想想他这么果断的人,居然有一天会为这些事情发愁。  对于陆一鸣来说,如果是弟弟,一直这样乖下去,他愿意照顾到对方成家立业,但如果是另一伴,说实话,裴星这样唯唯诺诺的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沉默的时间格外长,裴星掐着手心,不允许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  刚才不是相处地挺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在他以为对方已经要接受自己的时候,给予自己雷霆一击。  自己真是无用,明明两人才第一天见,人家不过是帮了自己一次,自己难道就想死皮赖脸地赖上人家吗?  他怎么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陆一鸣自始至终,心里放不下的人一直是宋妍,就算不是,那也只会是女人,而不是哥儿。  原来,自己才是败人姻缘的人。  他裴星,不过是一个趁他不在家,伺机留下的“小偷”而已,现在主人回来了,他这只肮脏的老鼠,也该有自知之明地躲起来。  那如今他又在奢望什么?  不是早就有被扫地出门的觉悟了吗?  为什么要委屈?  凭什么委屈?  陆一鸣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水汪汪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小东西还怪可怜的。  “你哭什么?”  陆一鸣的声音一响起,裴星原本还在打转的眼泪瞬间滑落下来,滴在他的食指关节。  无声又绝望。  裴星破罐子破摔,至于陆一鸣,是被吓到了,哥儿这种新物种,不能以正常男子来看待。  他沉默,对方也不说话,就这样隔着水幕对视,最后还是陆一鸣败下阵,松开他的下巴,替他擦拭再次汹涌而出的眼泪。  “爱哭鬼。”  算了,先养着吧,也不差这一口粮。第4章   将人安抚下来,见对方乖巧的模样,他忆起非常久远的一个人。  陆一鸣曾经有过一个弟弟,但末世无情,同他一起从孤儿院出来的弟弟,没有觉醒异能,被感染后,当着他的面自杀了,这是他的一个遗憾。  看见裴星,就像是看见了曾经那个胆小怯懦,但总是为他着想的弟弟的影子,很难让他不上心。  在裴星身边,有一种静下来的感觉,但要说更多,目前没有。 第5章 “不是,只是惊讶你居然还这么小。”  哪里小了,过了十八就是老哥儿了!  他踌躇了片刻,还是把心底的另一个问题犹犹豫豫地抛出,忐忑地等待回答:“夫君是要亲自教我念书吗?”  一阵稚嫩的爆笑声,从某个差点被噤声的小苗嘴里吐出:“哈哈哈,主人你也有今天,给小夫郎讲了一通大道理,结果人家压根就看不懂上面的字。”  “还说人家思想不纯洁,我看不纯洁的……唔!”  某个得意忘形的小苗,彻底被禁言了。  陆一鸣错愕过后,不信邪地询问:“你不识字?”  裴星不安地点点头,夫君这是嫌弃自己吗?  陆一鸣突然想起来,除了官老爷家的哥儿外,普通的哥儿是没有资格上蒙学和参加科举的。  也就是说裴星真的不识字。  他不死心地把书放在他面前问:“你翻看过这本书的内容吗?”  裴星坚决摇头:“夫君的东西,我不会随意乱翻。”  陆一鸣得到答案,面无表情。  所以刚才的事情全是他的误会,对方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追不上我。  “这本书,十八岁之前不许看。”他再次强调。  “嗯嗯。”夫郎乖巧点头。  教人读书写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陆一鸣并不想接手这个繁琐的任务,但一旦对上眼前这一双充斥着诚挚和渴望的小鹿眼时,他又一次妥协。  他的锅,他得背,他这样解释道。  “那你明日起,晚上跟着我学字。”  “真的可以吗?”  陆一鸣没有不耐,点点头。  对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笑颜,朗目疏眉,弯成月牙形的眼眸处深藏着万千星辰,该怎么说呢,有一种春雪融化的味道,很容易感染这份喜悦。  “读书这么开心吗?”  对方重重的点头,读书识字当然开心,但最开心的莫过于夫君要亲自教他读书写字!  他没有看不起自己大字不识,夫君没有嫌弃自己!  开心!  “不过说好了,我很严格的。”  “我不怕苦,我乐意学!”  “哪怕会挨打也不怕?”  “什么都不怕。”  “好。”  陆一鸣将这本闺房之书搁在一旁,拣起另一本《农志》,随意翻看。  “……春采者,必须长梯高杌,数人一树……”  这本书的正文边上,原身留有备注,待他归来之后,是有意向种桑养蚕的,不过现在,陆一鸣不会这些农活,自然不能遵循他的志愿,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让他杀人还行,种田养蚕,他像是会做的人吗?  原身的书大多是有关农业方面的知识,他大致翻了几下,随手丢在一旁。  裴星一脸认真地盯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好像多盯几眼就能认出来。  陆一鸣见了,索性拿出一张纸,写下“裴星”二字,示意他过来看。  他指着字形挨个念给对方听:“这是你的名字,这个是裴,这个是星,月暂晦,星常明,你父亲阿爹希望你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永远散发着光芒,永远开心快乐。”  “嗯!”  夫君好厉害,原来自己的名字还有这么深的涵义,他的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一笔一笔勾勒“星”字的线条。  “夫君的字怎么写?”  裴星低着的头突然向上回抬,差点撞上俯下身打算拿笔的陆一鸣,两人的距离毫厘之间,陆一鸣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对方清澈明亮的眼睛还泛着笑意,瞳孔中只倒映出自己的面孔,他两片薄薄的嘴唇俏皮地向上翘起,像是恬静的弯月。  一泓清泉上落下一滴水,整个水面泛起波澜。  他失神了。  陆一鸣身体向后仰,喉咙吞咽了一下,沉声道:“今日活动到此为止,该上床歇息了。”  原本像小鸟一样雀跃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他按下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脸上腾起红晕,动作也变得扭扭捏捏。  他心里暗想:终、终于要来了吗?  陆一鸣快步走到床边,脱得只剩下一件,掀开被子钻进去,招呼还傻愣在原地的某人:“愣着做什么,不闲冷吗?”  对方哆哆嗦嗦脱下衣服,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的尾音:“来、来了。”  油灯暗下,他听见小孩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在床沿,确定空位没变后,才跨上床。  “嘭——”  这一动不要紧,动了真要命,裴星急急忙忙没注意头顶的横楣板,瞬间疼得飙泪。  陆一鸣夜间视力很好,正巧注意到全过程,看着小孩咬着唇,眼角疼得泛水,笨笨傻傻的,不厚道地扯起嘴角。  他心情不错地打趣:“这就是传说中的磕头谢罪吗?”  “唔——你笑话我!”  这次是真的委屈得哭了。  真娇气,陆一鸣无奈坐起身,拍了拍对方后背,安慰地问:“这么痛?”  他吸了吸鼻子,从陆一鸣安慰的手中脱离,背对着他躺下,拉开被子蒙上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他也是有脾气的!  陆一鸣拢了拢他边上的被子,自己也躺下、闭眼。  过了许久,就在陆一鸣准备入睡时,一道幽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夫君,今晚不圆房吗?”第6章   在月光偷窥不到的被窝底下,裴星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他内衫衣袖的一角,轻轻地拉了拉。  一不留神,很容易忽略这个轻微的动作。  “哟,你家夫……唔!”  陆一鸣懒得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的某根苗。  至于另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先前是他理解有误,这次他没幻听吧?刚教育完没多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果然是欠收拾,不然不长记性。  他抖开被子翻身覆上,将人困在臂弯之中,俯下身,凑近他点缀着孕痣的耳旁,故意用低哑磁性的嗓音说:“夫郎,如此着急吗?”  暧昧的话从耳边响起,一阵酥麻直窜脑门,裴星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酥麻感自上而下流转全身,他瘫软无力,连攥着对方一角的手也因为使不上劲而滑落。  要不是此时他躺在床上,准又让人看笑话。  “嗯?”  含磁的声音再次响起,对方滚烫的气息吐在耳边,裴星觉得他的耳朵已经不属于自己。  他如梦初醒般,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不是,我我我……”  他越说越慌,结结巴巴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急得快哭了。  然而陆一鸣没有就此饶过他,放过他还能称之为惩罚吗?  他变本加厉,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孕痣,大拇指在红痣周围一圈圈打着转,低语:“还敢撩拨我吗?”  轰——  裴星的脸羞耻地炸开,温玉般的脚趾害羞地蜷曲,声音带着一丝娇媚的哭腔:“夫君,我再也不敢了。”  “下次再犯错怎么办?”  “随夫君处置。”  陆一鸣用力捏了一把他柔软的耳垂,拖长了音:“任我处置啊……你要是再犯,我就、罚你、抄《农志》一百遍。”  “嗯嗯。”  揣着手放在胸前,躲在被窝里头只露出半张脸的某小苹果,朝着陆一鸣拼命点头。  后者满意地点点头,从裴星身上起开,重新躺回原位,恶狠狠警告:“行了,快点睡,再不睡立刻执行。”  “我睡着了!”  裴星闭上眼睛,骨碌碌转动着,假装睡觉,没一会儿功夫,平缓的呼吸声传来,看来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主人你不对劲啊~”  没等它嘲笑完,小苗再次惨遭闭麦。  陆一鸣挪开横在眼睛上的手臂,睁开眼睛盯着床顶,不可否认小苗这次说的话,他确实有些不对劲。  惩罚小家伙的方式数不胜数,他偏偏选择会让人多想的这一种,明摆着让人误会。  这是单身久了,见着个活人,春心荡漾了?  陆一鸣想不通,还是先睡吧。  ******  天未亮,陆一鸣是被另一侧强烈的目光盯醒的,他的眉头微蹙,但没睁开。  想是注意到了动静,这人悄咪咪移开视线,半晌没有动作。 第7章 “彼此彼此。”  “臭小子,先把那一头解决了再聊。”  武哥率先冲向另一头,那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不支援,又得新增伤患。  等到最后一头野猪轰然倒地,太阳悄然爬上头顶,众人瘫坐在地上,此刻谁也不想起身。  仰面躺地的武哥胸口起伏:“呵呵呵,总算是活下来了。”  阳光透过树缝渲泄而下,一束光打在陆一鸣的脸上,他侧了侧头:“走吧,这里血腥味太重,不宜久留。”  这里就他的体力消耗最少,他自觉背起那名不知是死是活的重伤人员,提着背篓率先下山。  等陆一鸣走了一段距离,这几人才依次起身。  “这几头野猪怎么办?”  “你还有力气?”  “没有力气也得有,一头野猪三百到五百斤,这得吃几个月才能吃完!”  “嘿嘿嘿,一头好几两银子呢!七头就发财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虽然他们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实在舍不得这些拼死才换来的野猪,瞧这皮这肉,准能卖个好价钱。  全员冒着星星眼看着武哥,他思考了一番,做下决定:“带一头吧,等会儿下去再喊一些人上来帮忙,现在先下去。”  当猎户小队还坠在后头时,陆一鸣一路小跑下山找大夫,这人失血过多,再不医治,恐无力回天。  一个黑影从金黄色的农田里飞过,带起一阵风,眼尖的人眯起眼,瞧了半天,朝裴星惊呼:“星哥儿!你当家的浑身是血,正往李大夫去,你赶紧去瞧瞧!”  裴星听闻手一颤,镰刀锋利的刀刃划破手背,鲜血直流。  他的脑袋嗡嗡的,只听见夫君浑身是血,瞬间红了眼。  镰刀被丢弃在一旁,他惨白着脸,咬着唇,直奔李大夫的住处。第8章   李大夫前脚刚出诊回来,后脚就见两个血人急急忙忙冲进自家大门。  “你这小子,长着一双飞腿,喊都喊不住。”没等陆一鸣回答,他大声惊呼,“你慢点放,再这么折腾,活得也变死的了。”  跑了一路,这人原本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骨肉可见,李大夫皱着眉小心剥离紧贴着伤口的布料,对方惨白着脸,昏迷中无意识痛苦地闷哼。  李大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询问缘由:“你们这是上哪里了?怎么伤这么重?”  长时间的奔跑停下后,身体机能开始逐渐恢复,之前忽视的酸软感席卷全身,陆一鸣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将来龙去脉说与李大夫听。  听完全过程,李大夫手一抖,默默把插错的一根针拔下,脸色僵硬地总结:“这么说你们仅凭五人杀了七头野猪?”  “嗯。”  普通人遇上野猪,五个人都敌不过一头,体格健壮经验丰富的猎户单独行动,一旦遇上野猪,率先考虑的也是如何逃命而不是奋力一搏,可见野猪的凶悍程度。  结果这群汉子,五人硬战七头野猪,七头野猪可不是什么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这是翻好几倍的战斗力。  要不是现在无法空出手,他真想敲开对方的脑袋看看,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勇气。  暴力,实在是暴力,这群不要命的猎户,怪不得娶不上媳妇儿。  “他怎么样?”  李大夫摇摇头,沉声道:“看今晚的造化了,能挺过半月后又是一条汉子,挺不过就……哎。”  剩下的话他没说,不过意思非常明确。  对方收拾完工具,上上下下打量陆一鸣:“你观你气色尚佳,体态自如,你身上何处……”  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翻到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人行色匆匆,毛手毛脚地踢翻了门旁的担架,他小心扶正后,慌忙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眼睛正焦急地张望着某个身影。  两人被这一声响动吸引,一同转过头去,李大夫很快认出来人,一脸戏谑,视线在两人间来来回回跳跃,准备看好戏。  陆一鸣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原本不想让对方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人没瞒住,倒是又惹哭了某只兔子。  他干笑了一声,朝对方走去,自然地抬手摸了摸他柔顺的脑袋,放轻声音,生怕那滚烫的眼泪被他惊动。  “我没……”  猝不及防,纤细的兔子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扑进他的怀里,背后的双手死命拽着他的外衫,耳朵贴着胸口反复确认心脏的跳动。  “事。”  汩汩涌出的湿润渗透衣襟,泪水脱离人体后变得冰凉,贴近他胸膛的皮肤后再次变热,他先是手足无措,后僵着手拍了拍对方发颤的后背,岂料兔子哭得更凶了。  真要命,这要咋整,他也想哭了。  “咳咳,星哥儿啊,差不多得了,考虑考虑我这个独居老人的心情吧,要不你们回家再继续?”  之前是担忧害怕陆一鸣出事,他脑子一懵顾不得其他,现在发现李大夫目睹了全程,又龟缩起来不好意思了。  他像蜗牛一样从陆一鸣的胸口慢慢离开,自以为别人注意不到地用陆一鸣的身体遮挡来人的视线。  陆一鸣挪步走回内堂拿上背篓,裴星亦步亦趋地跟着,说什么也不让人看见他那张大花脸。  瞧见两人要离开,李大夫赶紧拉住他:“一鸣小子,麻烦你再跑一趟,通知大山的家人一句,哎,这糟的什么孽哟。”  大山?李大山?  之前对方的头发一直遮挡着面部,他没注意,原来是他啊。  他悄悄往后面看了一眼,果然身后的小兔子总算肯露出脑袋,惊讶:“大山哥受伤了?”  叫得还挺熟练。  “对,野猪袭击的,贯穿伤。”  一听这么严重,裴星有些担忧,宋大娘欺辱他时,大山哥出手帮过他,他不希望这样的好人就这样死于一场意外。  “能治好吗?”  “看情况。”  裴星越过李大夫的侧身朝榻上望去,一只大手蓦地捂上了他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不明所以地回望陆一鸣。  “伤口丑陋,会长针眼。”  旁观的李大夫顺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笑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的小夫夫哟,伤风败俗啊伤风败俗。”  他们一出门,正巧遇到马不停蹄赶来的李大海,凉帽和汗巾都没摘就急急忙忙过来,陆一鸣猜测他应该是收到武哥他们的信儿了。  “兄弟,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李大海一阵风从两人身边跑过,边跑边朝陆一鸣致谢。  “李伯,我哥怎么样?”  李大夫挪了挪嘴示意:“躺在那呢。”  待夫夫俩消失在拐角,李大海一脸担忧又嫌弃地对某个佯装昏睡的人开口:“别装了,他已经走了。”  李大山睁开紧闭的眼睛,哪里有半分刚醒的姿态,他惨白着脸扯了一个苦笑:“你来了。”  “我不来你还能咋滴?让人家小两口照顾你吗?你想的美。”李大海瞥了一眼李大夫,到嘴的刀片寄语戛然而止。  李大夫笑呵呵表示自己去给患者煎药,将空间留给兄弟俩,他老头也算见多识广,什么事看不出端倪?  房内只剩下两个人,李大海毫不客气开始数落病患。  “你说说你,一听到人家当家的平安回来了,就想不开跑去那劳子小阴山找刺激,看看,看看,对方转眼成了你救命恩人。”  “以前就说过你,那是我兄弟,就算你喜欢那个谁,你这做得也不地道,我在他眼前都臊得慌,自家哥哥喜欢兄弟的夫郎,这说出去像话吗?”  “假如人家哥儿也喜欢你,你让人家哥儿怎么办?别人怎么看他?跟着你一起受全村的非议?还是害死他?”  “更别说,我看那哥儿喜欢的是他家夫君,你啊,要是为了他好,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刚你也见着小两口了吧?恩爱吧?心里滋味如何?”  李大海补了最后一刀,李大山原本苍白的脸蒙了一层霜,他别过头去,眼神涣散地盯着墙壁,真的是有苦难言。  心脏酸涩,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第一次遇见星哥儿是对方被宋大娘刁难,他看不过去,顺手帮了忙,那时只知道这是陆一鸣家新嫁进来的媳妇儿。  他第二次遇见星哥儿是对方在田里挥汗如雨,但也会笑着和人打招呼,那时的笑颜,他至今难以忘记。  他第三次遇见星哥儿是在河边,他一个人边洗衣服边无声落泪,还默默给自己打气,他见着了,开始替对方愤怒,痛恨陆一鸣的漠视。  后来,第四次第五次……他一直保持着距离,不敢上前,只是时不时关注这人的身影,直至情根深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察觉到自己心思又如何,就能忘记了吗?  李大海瞧自己兄长灰败的神情,只得叹一口气,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想通才行。  ******  陆一鸣在捂住裴星眼睛的时候,通过小苗的提示发现李大海已经醒了。  至于为什么阻止裴星上前,他认为这是作为哥哥应该把关的,对方明显是在博取同情,想试探小家伙的反应。  这怎么行,这么有心机的男的不能要,不然小家伙以后肯定被吃得死死的,一点自由都没有。  不能让小裴星误入歧途,这是兄长该做的。  陆一鸣犹犹豫豫问:“你和大山?”  问完又觉得理直气壮,身为哥哥,怎么就不能了解弟弟的感情状况了,扭扭捏捏做什么。  “村里有不少好人,大山哥、大海哥、树哥儿、张婶他们时常替我解围,都是好人,我希望所有的好人都能平平安安。”  瞧对方的语气和态度好像对李大山不是那方面的喜欢,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的手腕突然一紧,他下意识想挣脱,抬到一半松了力道,低头一看,一只骨架分明的手生拽着他。  “怎么突然跑起来了?”  一出拐角,裴星偷偷四下观望,发现没人,拉着陆一鸣就往家里跑。  “我要看看你有没有骗我!身上是不是有伤!你身上这么多血,我都看不见伤口在哪,是不是很疼?”  “小阴山这么凶险的地方,你怎么可能平安无事,每次父亲从山里回来,都骗阿爹说没事,其实身上的伤口都糜烂了!”  “每次他都背着阿爹偷偷让大哥或者二哥帮他刮下伤口处的腐肉,我都有看见。” 第9章 第10章   南方的山林里,入眼所见皆是黄绿色调,每一处都是大自然的画卷。  这里没有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没有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腐蚀性树枝,有的只是简单的一棵树、一株草,静谧而又安然。  陆一鸣翻遍在四处搜寻,只找着了一棵桂花树。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沁人心脾的桂花飘香十里,打从一开始他就留意到了这颗盛开的桂花树,在末世,这些植物难觅踪迹,大量物种适应不了全球灾变而被淘汰。  他轻折一根枝条,递到小苗面前,与它挥舞的藤条碰了碰。  【这个喜欢吗?】  【勉勉强强吧。】  小苗盘起这根枝条,背对着陆一鸣,全身缠绕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球,也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等它舒展藤蔓时,周围已经不见枝条的痕迹。  小苗的主藤蔓没有变化,只是底部不起眼处冒出一颗翠绿的芽孢,缠绕着主枝条快速攀缘生长,椭圆形的绿叶下,淡黄色的罗裙展开,香气袭来,令人心旷神怡。  【我开花了!】  小苗舞动藤蔓在树之间来回跳跃,速度极快,这心情都好得飞起来了,说好的勉勉强强呢?  这让陆一鸣想起一件往事,末世时,小苗一旦见到一些美丽的植株打得比谁都狠,简直就像是有夺妻之恨。  先前他以为只是同类之间的物竞天择,真相居然是因为它无法开花,导致它羡慕嫉妒恨吗?  看透一切的陆一鸣瞧这熊孩子欢快的样子,露出老父亲般慈祥的微笑,这可怜孩子。  【雨下大了,我们该下山了。】  天空暗沉,陆一鸣走了两步,脚底黏上湿土,增了些厚重感。雨势逐渐变大,朦胧的雾气为山间平添了一份薄纱。  走了片刻,他瞧见山脚下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躬着身正在上山,一瘸一拐的,应该是脚受了伤。  陆一鸣皱眉,这种天气,上来找死吗?  原本他不想多管闲事,随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慢下脚步。  等陆一鸣距离他约十步远,对方才注意到他,湿透的衣物紧贴着他的身体,显得异常单薄,那人抬起淋湿的面容,陆一鸣差点忍不住爆粗口。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夫郎,裴星。  见到裴星狼狈的模样,无端的怒火从心里腾起,他摆着脸,脸色极差:“你来做什么?”  或许是他的语气过于冷淡,又或许是秋日的山风太过寒冷,裴星哆嗦了一下身体,眼神不敢与他直视:“我......我没看到你下山,所以......”  “我要是已经回家了呢?你找不到打算怎么办?你这瘦胳膊细腿的,等着喂老虎吗?”  “残着腿还往上走,你以为你是神仙?”  裴星沉默着没说话,刚才不小心摔了没觉着什么,现在被大声呵斥了反倒有些委屈。  从夫君再次入山开始,他就心不在焉,时不时盯着入口处,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影。  两个两个人扛着野猪下山,所有人都在惊叹,唯独他一直搜寻某一个人的身影。  上山的人大部分都下山了,他开始焦躁不安,担忧他会不会出事,会不会又遇上野猪群,他坐立难安,直接放下手中的活,一眨不眨盯着入口。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空中旋转而下,武哥踏出小阴山后,他猜想,夫君一定就在后面了,他伸长脖子耐心等待。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确定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人,极大的心慌催促着他上山。  小阴山外围他来过千百次,在饥荒时期,他几乎天天同村里的妇人以及哥儿上山捡柴采野菜,这里熟的很,要是遇上野兽,他爬树也是一绝。  所以即使有些害怕,他还是顺从自己,决定上山看看,实在找不着,他就回家,找人帮忙。  万幸的是,夫君没事,见到夫君的时候,甭提他有多高兴,但刚一见面,还没说上一句话,铺天盖地的训斥席卷而来。  无尽的担忧换来不理解的斥责。  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让原本的笑颜瞬间垮下。  “上来。”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裴星没有听见,陆一鸣提高音量再次开口:“上来。”  见人杵在原地,他薄唇轻抿,告诉自己沉住气,对方还是个不懂事的少年。  他走到裴星面前,将人的手臂放在自己脖子上,转身、弯腰、跨大腿、起身,动作一气呵成。  被背的人一开始动作僵硬,反应过来后没有挣扎起身,他圈紧脖子将身体软化,把头埋在他的后颈里,蹭了蹭。  温暖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衣服传来,裴星感受着底下强有力的心跳声,悬着的心总算能放回原处。  私心作怪,这一刻他舍不得下来,宽敞的背让他格外心安。  呼呼的风声雨声从他们耳边划过,陆一鸣一言不发,背着某个小夫郎在雨中奔跑。  ******  “诶,你们总算回来了,我和你爹商量着出去找你们呢。”  他们推门而入时,陆母身上的蓑衣穿戴整齐,手里正拿着一个斗笠往上带,一副即将出门的样子。  陆母仔细一瞧,裴星居然是被背着回来,顿时心下一惊,紧张道:“星哥儿这是怎么了?!”  “脚崴了。”  陆一鸣走到大堂的椅子旁,想将人放下,好让人检查伤势,但背上的人死死拽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  “星哥儿?”  见人没反应,陆母拍了拍裴星的背,迟疑了片刻,伸手摸了摸他贴着陆一鸣脖子的脸,一手滚烫。  “星哥儿发烧了,阿宝你将人送到房里去,给他换一身衣服,我去替你们烧点热水。”  原来是生病了。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交流,陆一鸣有些懊恼,怎么没发现他的异常。  他是察觉到两人贴合的肌肤有些发烫,但以为是冷热对比后的心理作用,也就没想这么多,哪知道对方是生病了。  顾不得太多,他将人放在单人塌上,狠心掰开他圈着的手臂,没有了热源,裴星将手收回放在胸前,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发着颤。  “好冷。”  他的身体外部摸上去滚烫,内部就像寒流流过,冰冷刺骨。  “你在这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陆一鸣走到衣柜前,翻箱倒柜没找着对方的衣服,他便从自己那堆随手扯了一件没穿过的,丢在不远处的床上。  他又取了一块干燥的手帕,打横抱起没多斤肉的少年,来到床边。  这人烧得糊涂,全身软弱无力任人摆布,陆一鸣一件件剥离他湿答答的衣服,宽松的衣服下,少年骨瘦如柴,身上没多少肉,看得他直拧眉。  替人擦干身体后,他手脚利落地给他套上准备好的里衣,将他整个人塞进被窝里,裹紧被子。  裴星从被窝里伸出手指,轻轻勾着他的衣袖,迷离的眼神盯着他,固执地一声声叫着:“夫君……”  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只要陆一鸣一起身就能挣脱,但他没有动。  轻叹一口气,原本还想晾他两天,让他长长记性,但还是忍不住回应了这可怜的小东西:“我在。”  “你还生气吗?”  看着对方有气无力的模样,他能怎么办,陆一鸣将人偷溜出被窝的手臂放回去,紧了紧两侧的被子角,将它们塞在对方的肩膀底下。  “我没生气。”  “那就好。”  见人虚弱地闭上眼睛,他瞅了一眼自己还在滴水的衣物,起身从衣柜中随手拿了另一套衣服,在屏风后换上。  衣袖盖不全他的小臂,裤子也露出半截小腿,这衣服对他来说嫌小,对裴星来说偏大。  应该是前几年原身的旧衣,也不知道是谁拿出来的,只是现在这身体长高了,还没来得及改新的。  “热水来了。”  陆一鸣接过陆母提过来的水桶,倒在浴桶里,他试了试水温,正合适,陆母已经贴心地帮他们兑好,只需倒入即可。  来回了四五趟,浴桶里的水半满,他将裴星从被窝里挖出来,脱去里衣,将人放入浴桶里,不含一丝杂念。  随着人的进入,水面慢慢升高,正好没过他的肩膀,待他的身体全部浸泡在水中,陆一鸣拿过手帕,打湿,替他清洗过腰的长发。  热气蒸腾,裴星冰冷的身体在热水中泡过后,总算回了些温度。  他沉重的脑袋清明了些,一回想起刚才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发烧导致心中燥热,还是夫君的举动让他全身发烫。  裴星羽毛般的睫毛轻轻扇动,尖端还带着几滴凝结的水珠,他低着头伸出一只手想抓住头顶轻柔的手帕。  “我自己来吧。”  手被一把抓住,他抬起头寻找对方的眼睛,发现他眉峰紧皱,正盯着自己手背上的伤出神。  裴星的手掌缩了缩,想要抽离,但对方没给机会,反而捏得更紧。  “什么时候的伤?”  “就割稻的时候不小心,但没关系的,只是小伤,不碍事。”  这解释并没有让陆一鸣舒展眉头,原本平滑的手臂上添了一道拇指长的口子,看着异常刺眼,还有满手的茧子,一看就没少干活。  手也伤了,脚也瘸了,这人还想着那半亩三分地。  “我的衣服小了些,等你养好了病,你在家帮我改一下衣服吧,田里的稻我去割。”  要是昨天有人告诉他,明天你会提出亲自去稻田里割稻的话,陆一鸣绝对会嗤笑一声反驳,这辈子都不可能。  即使在孤儿院长大成人,他也没有下田干过一天活,上大学经历末世,更没有从事农业相关的工作。  成为领袖后,谁敢逼着他干农活?不想活了是吧?  让他心甘情愿下地,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离谱。  但事实证明,旗子立了就是用来倒的。  裴星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这怎么行,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一人怎忙得过来?”  更何况,瞧他这两日对割稻的态度,他也能感受到,夫君不像是乐意下地的人。 第11章 【主人啊,你要不还是从了小星星吧,反正我同意了。】  【你先恢复成年状态再来和我讨论这种问题。】  【你还说,我容易嘛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偏偏你这身体还得靠异能治愈,我那可怜的最后一点能量全砸在你身上,导致我恢复出厂设置了,呜呜呜,你还不给我找好吃的犒劳我,我怎么那么命苦,跟了这样一个主人。】  说了这么一大串,重点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吃的。  陆一鸣猜透它那点小心思,也不和它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  【你想吃什么?】  小苗的假哭骤停,它要是有双目,现在绝对在骨碌碌转动那狡猾的眼睛。  【我之前在山上看到一颗柿子树!全是红彤彤的柿子!我想吃!】  【还有呢?】  它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忐忑开口。  【我的治愈异能出问题了,这里没有丧尸的脑晶,我的治疗效果大打折扣,以后不能一键恢复了,呜呜呜,你不能抛弃我!】  他就说小苗怎么突然开始吃普通植物,感情是最大的依仗没了,在极力展现自己的价值。  一人一藤一路走来十年,他早就不把小苗当成是自己的工具。  抛弃是不可能抛弃的,但是他还是很记仇的,之前偷偷看他笑话还嘲笑他的事情,他一直记着呢,不逗一下对方对得起自己的出场费吗?  【看你表现吧。】  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小苗信以为真,内心惶恐地闭麦,发誓以后再也不嘲笑主人。  陆一鸣估计这藤又背地里画小圈圈去了。  他轻轻合拢衣柜门,折回床边,一点点拉下被子,露出对方的半个脑袋,将自己的手背放在对方额头上,试探温度。  裴星眼神四处飘散,无处安放,陆一鸣明显感觉到他的不自在,小东西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羞臊。  确认对方没再发烧,他俯视这人水灵发亮的杏眼,神情严肃,不容置喙:“把崴的脚伸出来我看看。”  裴星又把身子往被窝里沉了沉,哥儿是不能随便露脚的,但一想到对面是夫君,他还是乖乖把右脚暴露在空气中。  白皙的皮肤,粉嫩圆润的脚趾,倒是与这只容易害羞的兔子相配。  温热的大掌裹住冰冷的脚踝,激的裴星往后缩了缩,不过被陆一鸣牢牢固定,反而碰上了淤肿的地方,前者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疼?”  陆一鸣用大拇指在红肿处来回打转,星星点点异能顺着拇指的移动传递到脚踝处,缓解这里的酸痛。  裴星只觉得红肿处有热热的气流在循环,以为是拇指摩挲的原因。  小苗的治愈异能确实大不如前,末世时这种小伤一眨眼就能消除,如今积攒的能量耗尽三分之一都无法痊愈。  他没有再输送异能,怕被瞧出端倪。  “骨头无碍,切记不可再鲁莽行事,要是不听劝下次就打你屁股。”  裴星的脸有瞬间空白,打……打屁股。  见对方又开始害羞,陆一鸣不得不感叹,这里的第三种性别,真的无法用以前对待弟弟的方式对待他。  你觉得在惩罚对方,对方觉得,你在调戏他。  ******  第二天一大早,制止了某个想偷溜下床的病患,他翻身下床,准备去灶房做饭。  上辈子一个人生活时积累了不少做饭经验,不说满汉全席,简单的粥他还是会煮的。  陆母起身后看见在灶房忙活的陆一鸣,大写着震惊,君子远庖厨,在底层社会这一点也相通,文人雅士的大男子主义在这里完美体现。  男子推崇,妇人和哥儿被迫接受,几百年下来,逐渐养成了这种风气。  五年前的陆一鸣奉行这一点,没有干过一次灶房的活,五年后乍一见这场面,陆母属实惊讶万分。  “阿宝,还是我来吧。”  末世前惯用天然气,这时代改变了,这会儿在灶口烧柴确实不太熟练,不过他没有把烧火棍递给陆母。  “没事,快好了,娘你先去洗漱吧。”  陆母非但没走还忧心忡忡:“阿宝啊,你实话告诉娘,你参军时他们是不是让你去灶房当伙计了?”  这不好解释,总不能说他是穿来的所以对这方面不看重吧,所以他只好顺着陆母的意思往下走,黑锅只好抛给距离这十万八千米的戍边军营了。  “娘你要往好了想,要不是去炊事班帮忙,我还不一定能平安回来。”  她想了想,也是,要是阿宝冲在前线,这五年少不得伤筋动骨,这么一看,做饭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是命更重要一些。  不过,现在在家里,这活还是得她来。  拗不过对方,陆一鸣腾出地方,自己去一旁整理割稻的工具,一会儿吃了早饭好早点出发。  翻遍整个大堂也没找着,他一拍脑袋,怎么忘记了,昨天星哥儿没把东西拿回来,这会儿估计还躺在田里的某个角落。  昨晚的风雨一过,天气没有变晴朗,乌云依旧遮蔽天空,它们加紧脚程往东南方快速移动。  简单吃了早饭,他收拾收拾出发。  视野开阔,放眼望去,已有不少人在农田里弯腰劳作,他特意看了一眼李大海家的田,今天他还没来。  他四处寻找镰刀,总算在田埂旁翻出,用坑里的雨水简单冲洗了一番,他学着隔壁田的人把住一簇水稻,割根部位置。  有时候力道把握不到位,不是把手里的这一簇水稻连根拔起,就是差点割伤自己的腿,万幸大伙都弯着腰没往这边瞧,不然准是要被笑话。  “一鸣小子!”  陆一鸣直起身,看向声音来源。  武哥朝他兴奋地挥了挥手,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头野猪:“我正打算去你家找你呢!”  “怎么了?”  “这是你当时猎的那一头野猪,给你送过去,快来搭把手,你别说,就你这头最沉。”  姿势从扛变成了两个人抬,两人边走边聊:“这次因祸得福,有了这头野猪啊,你们这个冬天有口福咯。”  “能卖吗?”  腌制咸肉倒是可行,腊肉也备着一些,但五百来斤的野猪,一家人吃属实有些浪费。  他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银两,但总归换一些钱来得划算,肉他可以上山去打,银两才是硬通货,柴米油盐、布料棉花等都得花销。  家里田多所要交的粮也多,加上今年收成不行,赋税却没降,留给他们的粮食恐怕不多。  想来想去,这野猪还是卖掉一半,利益才是最大化。  “你要卖掉?”  武哥有些诧异,他还以为一鸣会留着吃,一头野猪他家四个人吃刚好能撑过秋冬季,一旦冬季来临,猪肉的价格可不便宜,只要不是手头紧,一半都会自留。  “卖一半吧,兑些银两。”  “那行,我们直接去李屠户家吧,赶了巧,今儿他在家没出去。”  “行。”  武哥脚步一顿,拐了个弯,两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第13章   大半头野猪换了一两银子,说不上大赚,但和心里价位一比,还是高了些,野猪的肉有嚼劲,价格更高。  原本可以卖得更高一些,但猪肋排上的肉他特意留下,没有卖出,好东西还是得给家里留。  “不止野猪,其他肉我也收。”  李屠户送两人出门前意味深长地对陆一鸣道,他敢肯定,以后接对方的生意不会少,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卖他一个好,补齐这一两银子。  陆一鸣点点头,李屠户这里的价格确实公道,他也明白下一次不会有这么高的定价,这很正常,不过总体而言是划算的,毕竟一头野猪要是运往镇上,也得花费人力物力,不一定更赚钱。  “谢了啊,兄弟,昨天下雨我们也就没去你家道谢,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  三十来岁的大块头朴实一笑,虽言少,但多一些真情实意。  “好。”  “对了,陷阱里有些活物,我稍人带去你家了,那野鸡能生蛋,养着能吃好久。”  武哥舔了舔嘴,看样子,以前没少吃。  他们拎着上百斤肉回去时,正巧碰上刚从陆一鸣家出来的猎户小队。  “一鸣回来了,昨日真的多亏你出手,大恩不言谢,浅薄的话我们不多说,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们就行。”  “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都给你办了。”  “哈哈哈哈,对对对。”  几人聊了一会儿,见陆母和裴星出来,也不再逗留,结伴离去。  “刚他们几个送来了两只活的母鸡和几篮子鸡蛋,我放在屋里了。”  陆母见到陆一鸣回来,把对方送的东西详细说与他听,问询他是否有什么不妥。  “不碍事,他们的一点心意,送了这几人心里会好受些。”  “那行,那我就收下了,原本还想还一些回去,咱这都是一个村的,哪需要这么客气。”  她接过陆一鸣手上一小半肉,欣喜道:“这么多肉?”  以往过年他们也会在入冬前购买新鲜的猪肉,腌制存放,待入冬后吃,今年倒是省下这笔开销。  但一想到这是儿子涉险打来得,好像也没有这么开心了,她忍不住叮嘱:“小阴山那地最好别去,咱把家里的田打理好,也不愁吃穿,没必要冒险。”  陆一鸣点头应和,说起用野猪换钱的事:“还剩下一百二十斤的肉,其余的我都卖给李屠户了,这是一两银子,娘你且收着。”  眼见着陆母的手碰上这一两银子,不知道想到什么,收回伸出的手。  她斟酌了一番,才开口:“一鸣,你如今已经成家,我们也不兴大户人家的做法,不多讲究,你挣的钱自己妥善保管就行。”  听这一番话,陆一鸣心下惊讶,他继承原身的记忆,了解到这个朝代还是长辈掌家居多,特别是农家子弟,百善孝为先,上交钱也算是尽孝的一种方式,没分家晚辈管钱的人家少有。  他没有过多纠结,既然陆母不收,他也没客气,毕竟现在他没有积蓄,做任何事情都不方便。 第13章 “夫君回来了!”  裴星小兔子似的朝他雀跃地跑过来,还不忘向屋内提醒,或许是觉得这大呼小叫,又蹦又跳的模样不好,他在距离陆一鸣五步远的地方缓下来,变得拘谨万分。  陆一鸣忍不住揉了揉他乖巧的脑袋,语气温和道:“慢点,脚刚好。”  这一抬手,裴星眼尖,正好瞧见他背后满满的一筐柿子,有陆母撑腰,他鼓着腮帮子,语气带着不赞同:“夫君你又上山了!”  他是知道小阴山有一颗古老的柿子树,但只有饥荒的时候才会去那个地方,在底下拾一些柿子来吃,自从有人从树上摔下来不小心磕到脑袋过世后,这棵树几乎没人敢爬。  结果一不留神,夫君居然去爬这颗柿子树,他怎么能不生气,这多危险啊!  裴星还没告状,陆母见着这一框柿子,不用想也明白两人在闹什么矛盾。  陆母到嘴的斥责被陆父阻止,她最终没有说什么,只剩下孤孤单单的星哥儿生闷气。  桌底下,陆一鸣扯了一下裴星,两人悄悄咬耳朵:“你要是不放心,下次我带你一同前往。”  小苗告知他小阴山背后的某一座无名山上,貌似有一处温泉,底下有东西吸引着它过去。  来到这之后他还没去放松过,知道有温泉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将其分享给裴星,这人体寒,多泡泡温泉有好处。  听在陆母耳朵里这又是另一回事,她差点被气笑,一个人不放心两个人她就能放心了?  “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去就去,带上星哥儿做什么?”  陆一鸣识趣地闭上嘴,不在这方面多辩解,他低头瞄了一眼裴星,发现对方也转着眼珠子朝着他这看,明显是当真了的。  手指轻扣桌面的声音传来,陆父坐在上位,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提醒几人,抓紧吃饭。  天色暗的早,这儿也无娱乐项目,收拾一番后,陆一鸣和裴星两人合力将柿子一个个分类。  已经熟的分在一块儿,这两天吃掉,七八分熟的拣出放在一旁,准备做柿饼。  陆母和裴星两人为柿子手工去皮,陆一鸣将去皮的柿子分成两堆,多的这一堆用绳子一个个串起来,悬挂在通风干燥处;少的这一堆静置在镂空的架子上,待明日拿出去自然晒干。  至于切下的柿子皮也不能丢弃,放置在竹扁上,需晒干以备日后的储藏用。  “夫君懂好多啊。”  柿饼最先的工艺全部完成,裴星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看系绳子的陆一鸣,突然蹦出这句话。  “喜欢吗?”陆母在一旁淡定询问。  陆一鸣手上动作不变,耳朵悄悄竖起,只听见一声轻轻的“嗯”传来,他的心脏慢了一拍。  这一刻他迫切想看见裴星的脸,他假装不经意回头,打算偷看小夫郎的面部表情。  陆母和裴星各自拿了一颗柿子,嘴里还在回味,好像没有特别的情绪。  这时候,他听见陆母又一次发言:“喜欢你就多吃点。”第15章   裴星注意到陆一鸣的视线,他那微张的小嘴合上,举着手里刚剥开的柿子凑到他嘴边,示意他吃。  陆一鸣拿柿子串的手指微微拨动两下,他俯下身,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小块果肉,丝丝甜味在味蕾中晕散开,汁甜如蜜,恰好清除他不久前的郁结之气。  “很甜,你自己吃吧。”  裴星听闻,不由莞尔一笑,他回到小板凳上,吸啜柿子的细肉,丝滑清润,这个真好吃,感觉精神都足了不少。  舒服地长叹一声,他丢柿子皮的手一僵,突然想起来这柿子夫君吃过,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  他头不动,眼珠子飞快往上抬,偷瞄一眼不远处忙碌的人,见对方没在意这边,他做贼心虚般扔掉柿子皮,面红耳赤。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在远处找事情做,企图单方面拉开与陆一鸣的距离。  殊不知这一切尽收某人的眼底,陆一鸣手上的动作不停,心情好了不少。  夜色尚早,两人洗漱回房后并未即刻就寝。  裴星坐在床边改陆一鸣秋冬的衣裳,天渐冷,对方还没一件保暖合身的衣服,他得抓紧时间在入冬前赶一件出来。  早知道夫君这个冬季会回来,他就该提前准备好,而不是现在匆匆忙忙地赶工。  小家伙眉头紧皱,眉宇间有懊恼之色,连他走进身旁也无所察觉,他一个人弓着身,动作细致且认真。  光线较暗,他将布料凑近,绣花针都快戳进眼睛了。  陆一鸣趁着他停下揉眼的间隙,夺走他手里的工具,放进篮子里。  在对方一脸诧异时,他缓缓说道:“休息一会儿,去书案,教你识字。”  之前答应过对方要教他读书写字,近期太累他一时忘记,小家伙也没有再提及,如今空闲下来,是时候兑现诺言。  古时可没有简单易学的汉语注音,多是下苦功夫,死记硬背。  在这种年代,温饱都成问题,农家子弟自然没有过多时间和金钱来供养一个孩子读书识字,更别说是一个地位略低的哥儿。  先前裴星以为夫君只是说说罢了,毕竟那之后夫君没再提及这件事,虽然内心有些失落但他还是懂事地遗忘这件事。  夫君对他已经够好了,他不能得寸进尺。  如今夫君再次提起教他读书写字这件事情,他的嘴角忍不住溢出惊喜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陆一鸣觉得值了,麻烦就麻烦点吧,自己的弟弟自己宠着。  上次留有“裴星”二字的纸被名字的主人收藏在箱底,这会儿小心翼翼拿出来,唯恐用力撕坏了纸张。  这年头纸墨笔砚是真的贵,一两银子不过文人一个月的读书开销,怪不得穷苦人家负担不起,这哪是读书习字,简直就是用钱堆出来的学问。  即使如此,还不是一个个趋之若鹜,赌那一线希望,赌输了倾家荡产,赌赢了飞黄腾达。  不过这都和陆一鸣没关系,他不打算科考,这不比教眼前这只兔子读书识字来得香吗?  裴星第一次握笔,尽管事先给予示范,他眼睛学会了,不代表手也能跟上。  他整个手掌都用力,写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像是一笔笔画上去,而非自然书写。  把“裴星”二字写完,裴星满头大汗,这字怎么瞧怎么丑,特别还是在夫君面前,更是无地自容。  “不用心急,慢慢来,你第一次写,这样已经不错了,你握笔的姿势正确,只是掌控能力有待提高,这个多多练习即可,晚上多练习,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改善。”  “夫君第一次练字也是这般?”  盯着这单纯的眼睛,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善意的谎言,不算撒谎。  不过这安慰还是管用的,至少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也不再自我怀疑。  “夫君,我想认你的名字。”  练习许久,他可以将自己的名字在纸张上熟练书写,虽说一些笔锋等还有待加强,但已经能勉强入眼。  所以他停下书写自己的名字,转头迫不及待地问“陆一鸣”三个字。  陆一鸣接过毛笔,沾了点墨,挥洒自如,只见一眨眼功夫“陆一鸣”三个大字跃然纸上,为了方便对那个书写,他特意写得端正些,好认。  “一”这一字好认,时常也会用到,所以裴星认得,“陆”和“鸣”笔划多一些,他一笔笔临摹,像是要把这三个字刻在心里。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裴星在看“陆一鸣”三个字,陆一鸣则盯着裴星发呆。  这几日的修养,原本消瘦的脸起了些肉,长期营养不良,本该开始抽条的脸还未长开,眉目间透着稚气。  陆一鸣叹息,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一缕发丝从发带中滑落,他替某个专心致志的人轻轻将它别在耳后,正巧擦过点缀着红痣的耳旁,引起对方一阵颤栗。  这里很敏感啊。  某人收回干坏事的手,没有一点反省之意,他发现他还挺喜欢这地方,更喜欢看对方这时的反应。  人老了,恶趣味倒是多了。  陆一鸣如此感叹。  ******  天刚亮,陆一鸣和裴星收拾收拾出门,今儿去镇上,采购一些东西。  陆母在他们出门前嘱咐:“早点回来。”  “好。”  霜降时节,早晨的路边起了一层白白的霜,他们出来的早,白霜还未化去。  “冷?”  陆一鸣瞧见裴星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有些通红,下意识牵起对方的手搓了搓。  说起来,他最近半夜总是被惊醒,某只兔子时常无意识地靠近他这个热源,将手脚埋在他的躯干上,把他当作天然的火炉。  不过,一旦早上起来,对方又会翻脸不认人,偷偷摸摸将手脚抽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他觉得这反应有趣,没拆穿对方。  冰冷的手被温暖大手掌包裹,热量源源不断输送而来,裴星觉得不仅是手,身子好像也暖和不少。  镇上商业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秋收后,人流量开始变多,又正值秋冬交接之际,采购的人不少。  他们打算先去布行瞧一瞧再去找卖货郎买些厨房用料,家里的盐还充足,暂时不需要买。  两人穿过热闹的街道,来到布行,一名妇人带着丫鬟和小厮与他们并肩,目的地与他们相同。  原本已经擦肩而过,那名穿着绫罗绸缎的妇人突然二回头,一脸惊喜地看着陆一鸣。  “一鸣,你回来了!”  陆一鸣一眼认出来人,毕竟原身记忆中不乏对其美好的回忆。  这是原身的前未婚妻,宋妍。  裴星虽未见过宋妍,但凭哥儿的第六感,他准确猜出这人的身份,对方一身亮丽,肌肤光滑白皙,一看就保养地非常好。  他咬着唇,头低下去,轻轻动了动被握着的手,想收回手,不过陆一鸣没松。  裴星打量宋妍的同时,对方也在上下打量陆一鸣身旁一身粗布衣的裴星。  这就是他的夫郎?长得称得上眉清目秀,就是略显寒酸。  多亏母亲没坚持让自己嫁给陆一鸣,否则她现在只能跟着对方风吹日晒,粗茶淡饭,哪能像如今这般锦衣玉食,过着少奶奶的生活。  瞧见对方过得不好,她心理就非常舒坦,看,这就是她当时没嫁的男人,打仗回来又如何,还不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第15章 又如往常般熟稔的口吻,陆一鸣松了一口气,这是气消了。  裴星的小锤锤打在他胸口,不痛不痒,他权当小东西害羞了,便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嗯,软绵绵毛茸茸的,真可爱。  “小子,需要帮忙吗?”  一名路人驻足片刻,见两人久久未动,以为出了什么事,上前询问。  陆一鸣转头朝他摇摇头:“多谢关心,只是内子有些累了,并无大碍。”  待着人离去,裴星从他怀里探出含羞的脑袋,低着头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布行拽。  没走几步,被拽的人停下脚步,裴星回头疑惑,怎么不走了。  “方向反了。”  陆一鸣从脸上读出他想要说的话,率先回答。  裴星抬头望去,他正拽着夫君往隔壁的医馆走去,再踏一步,便是医馆门口的阶梯。  那门童显然还记得陆一鸣,向他打招呼,对方原先以为这人是个不孝子,对他印象不佳,后得知是误会,道了歉,这事儿算是揭过。  “你这次来是?”  裴星在一旁看着,暗暗搓了搓手,他又犯傻了,现在这境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一鸣倒是不尴尬,那颗被小苗当作瘤子的何首乌也该卖了:“我寻着一味药,前来询问这儿是否需要。”  门童来了兴趣,好奇道:“是何物?”  陆一鸣没有直接取出,他瞥了眼周围提议道:“进去说吧。”  今儿医馆面前人流不少,在大门前确实有些不妥,他引着陆一鸣夫夫俩进入药房,交给里头的药童。  药童处理完上一个人的药方,才不紧不慢地询问:“你要卖药?”  “正是。”  陆一鸣说话间,药童抬眸看去。  这人身材伟岸,一双桃花眼深邃冰冷,看着狂野不羁,到不像是个采药的,反倒是个舞刀弄枪的,天生有种压迫感。  要不是怕为医馆招惹是非,他是想一口回绝的,毕竟医馆有自己的药材商,鲜少收山民的药。  倒不是瞧不起他们,只是山民采摘和保存方法不对,往往上好的药材因此被糟蹋,他们心痛又无奈,只好告知山民不收,免得浪费了这些药材。  正想着怎么婉拒陆一鸣的药童,眼见着对方从袖里掏出何首乌,搁置在药台上,他的呼吸急促,惊呼道:“百年品?!”  他捧着这颗何首乌,切片侧看,这颗何首乌保存完好,切断面皮部成云锦花纹状,气味微苦而甘涩,这卖相,百年不止。  医馆的大夫闻声前来,这位不是前几日陆一鸣见到的那位行医大夫,而是另一位姓林的老大夫。  林老大夫仔细端详片刻,视线在陆一鸣和裴星间徘徊,最后锁定陆一鸣,他不动声色地用衣袖遮挡住这何首乌,活像是怕人抢了宝贝。  越老越像小孩,陆一鸣有些好笑。  老大夫端着姿态,语气没有波澜:“这百年何首乌你打算卖多少钱?”  陆一鸣挑眉,老人家果然更狡猾一些,他竖起三根指头,口头纠正:“非也,这何首乌少说三百年。”  被揭穿这文字小把戏,老大夫也没腆着脸,反倒吹胡子瞪眼:“三十两,你抢钱呢?不行,最多十两。”  原本陆一鸣以为三两封顶了,没想到这药价不低,小苗说这药效抵得上三百年的何首乌,他便随口说了一句三百年。  白赚这几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毕竟,他不能告诉对方,这颗何首乌其实生长了一周不到……  陆一鸣也不抬价,痛快答应:“行,您说了算。”  林大夫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痛快,自己反倒过意不去,他思忖良久,招呼一旁默不作声的裴星过去。  “老夫也不占你便宜,这是令夫郎吧,我观他气色不佳,你要是放心,今儿就让我诊一诊,权当你卖何首乌的功劳。”  “自然信得过。”  裴星扯动陆一鸣的衣袖,暗示他拒绝,没想到夫君开口应下,只得乖乖坐下,静待林大夫号脉。  他有些紧张,另一手勾住陆一鸣的衣袖,号脉越久越不安,生怕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如何?”林大夫刚收回手,陆一鸣便开口问。  “气血亏空,营养不良,略有些贫血,我开一帖药,连吃三日,平日多补着些,小病难缠,莫要疏忽,这位夫郎前几日是否受风寒?”  林大夫说的是裴星的诊断结果,眼神却落在陆一鸣身上,满脸不赞同。  陆一鸣替裴星点点头,老大夫又转头嘱咐裴星:“万事郁结于心,心病易发身病,平日里多多注意,切莫大喜大悲。”  见两人有认真听进去,他顺了一把白花花的胡子,朝这对小夫夫叮嘱:“近日房事暂且歇下,不可操劳过度,子嗣一事待气血调理后,再要不迟。”第18章   裴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馆的,反正整个人都在云端飘,林大夫的话一直缭绕在他耳边,他脸上的绯红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陆一鸣时刻注意这个双手抱前,用荷包揣着十两银子,走路不看地的人,免得他哪里磕着碰着。  “回神了。”  下阶梯时,这人差点一脚腾空摔个跟头,陆一鸣眼疾手快拎着这人的后领,才让他幸免于难。  迷糊的脑袋清醒过来,他偷看一眼夫君的表情,再偷看一眼,随后背过身,在夫君看不到的地方咧嘴一笑。  他可瞧仔细了,刚可不止他一个人害羞,夫君耳朵也红了!  陆一鸣接过他提在手里的药包,轻轻推搡他的后背:“走了,去买布。”  布行内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虽说色泽不如现代工艺,但这一针一线的刺绣确实精美绝伦,让人眼前一亮。  这些好的布匹花纹繁复,色彩明快,但无一不是价格昂贵,十两起步。  而次等的布匹颜色暗堂,手感一般,多为素雅简洁的纯色。  裴星轻车熟路,径直走向棉麻区,虽说夫君刚挣了十两银子,但还是得省着点用,农家子还是买些实用一些的,做农活耐穿。  瞧他摆着小脸精挑细选的模样,陆一鸣没有去打扰他,在一旁看着他在竹青色和黎色之间纠结,整张小脸因为犯难而紧皱。  “竹青色更衬夫君的肤色,但是黎色更适合农活穿。”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夫君这么好看,都想买给他。  “夫君,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在给夫君挑衣服,怎么忘记了,他可以询问夫君呀!  陆一鸣走近他身旁,食指轻扣黎色布匹:“就这个吧。”  说完他又顿了顿,把另一匹竹青色的也携上:“我用黎色,你用竹青色。”  裴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的衣服还能穿。”  “你穿好看。”  一句话让裴星哑了嗓,软了气势,他心里像是抹了蜜一般甜,有夫君这话就够了,但钱还是得省着。  “夫君,我……”  话还没说完,陆一鸣大掌附上他纤细脆弱的后颈,大拇指摩挲两下,叽叽喳喳的小东西总算不再开口。  棉布确实更实用一些,外衫和中衣得重新做一套,所以他没有打断裴星的挑选,但制作里衣的布料得舒服些,否则磨着疼。  他皮糙肉厚没关系,每次见裴星撸起袖子干活时,总有些红印,看着有些醒目。  在对方走神下,他又取了两匹细棉布,一匹给他们俩做里衣,一匹给家里的两人。  原本他还想买些棉花填充,裴星前几日说起家里还有些弹好的棉花存货,他便省下这笔钱。  四匹布花了五两银子,还没焐热的银两瞬间少了一半,裴星总算从神游中苏醒过来,嘟着嘴巴,喃喃自语。  陆一鸣好奇他一个人在嘀咕什么,低头凑近,光明正大地偷听。  “好心疼......”  心疼?心疼谁?  他继续偷听,倒是想知道小东西皱着眉头在想什么。  “好心疼钱,夫君太能花了!我得做多少分工才能养得起夫君,唔!”  裴小星星单手捂着脑袋,无辜地向上看。  陆一鸣收回敲他脑袋的手,这小身板还想多做些活?他不同意:“刚才林大夫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多休养才是你近期的任务。”  裴星不用回想便记起来,林大夫说得补一补,才好生养,嗯,难道夫君是想要孩子了?也是,夫君都二十有一了,自己不能拖后腿。  尽管两人脑回路不在同一个频道,这一刻好像莫名又对上了,但又没完全对上。  布匹暂且放置在布行,时间不知不觉已是晌午,在布行还没感觉,一出门,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斜对面有一家新开的酒楼,匾额上的“悦来”两个大字苍劲有力。  门口人来人往,生意好不兴隆。  “听说这东家是京城人,真想去那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地方瞧一瞧,此生也就无憾了。”  “你可拉倒吧,这么富贵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小地方?别是犯了什么罪吧?”  “哪能啊,我刚瞧见县令和一众文人雅士簇拥着一名锦衣华服的人进去了,想必是大有来头。”  八卦的声音不大,但陆一鸣听得清楚,如果真是京城来的大酒楼,必然不会做亏本生意,至于目的,他一点儿也不好奇,这干他一个平民百姓何事?  陆一鸣和裴星路过悦来酒楼,两人并不打算进去,这种地方的花销可不小,少说一顿三五两,多则无上限。  这一顿的银两够家里吃个个把月,现在陆一鸣兜里空荡荡,也没想着奢侈一把,人没钱的时候还是得实在些。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食肆,冷冷清清,平日里的客人大多都给那酒楼捧场去了。  店小二好不容易见人来,热情四溢:“客官里边请,二位要点些什么?”  陆一鸣见裴星有些拘谨,他做了主,要了两碗鸡蛋面。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如有其他吩咐随时唤我便可。”  待小二离去,裴星才小声说道:“夫君,我其实吃个馒头包子就行。”  孩童时,父亲带他来过一回镇上,他第一次知道肉包子是什么味道。 第17章 裴星脸色一白,胸膛起伏不定。  张山?这哪是什么好人家的汉子,这分明就是松阳村有名的癞子,好吃懒做不说,还经常打骂家里的老人,他看上谁就是谁家倒了八辈子霉。  这张显哪里是有什么急事,这是急着去瞧热闹。  不行,这种人小妹怎么能嫁过去。  裴星焦急地拉着陆一鸣就跑,生怕晚了一步制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斑驳的墙面久经风霜,岌岌可危的老房子外,围着一群人,正起着哄看热闹。  陆一鸣他们赶到时,院外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声高昂的调笑声从里头传出:“小娘子长得倒是水灵,你大哥可是把你抵押给我了,躲在你二哥后面做什么?还不是迟早要进我的房?”  一声暴躁粗犷的声音打断他:“皮癞子我今儿就把话撂这里了,你要是敢胡来,我明儿就把你给做了,我看是你不怕死还是我不死!”  被称呼皮癞子的人端坐着,没什么反应,他可不相信裴二能干出这事儿来,为了个妹妹,命都不要了?  “哧——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怎么,你裴家欠了钱就不打算还了?”  这话刚说完,边上还有不少人起哄:“就是,不还钱滚出松阳村。”  这些都是皮癞子的狗腿子,一个个捧着场。  裴二还没开口,另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是我欠的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皮癞子可不会就此放过:“那可不行啊,裴大,你上次可都立了字据,按了手印,两个月不还可是要把你那未出嫁的妹妹抵给我的,今儿我还偏不想要这钱了,人我可要带走。”  “你!咳咳。”  裴大气急攻心,悔不当初,要是他没有被怂恿着去赌坊,要是他没有喝酒误事按下这手印,也不会到如今这般地步。  皮癞子起身,上前一步,见裴二还是不放人,他冷笑一声:“怎么,想和我对簿公堂吗?”  一道女声嚎啕:“当家的,大郎也是受人蛊惑才做了糊涂事,他这二十板都打了,如今要是再受这六十大板,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的忍心?”  “二娘这话好无道理,大哥欠了钱,怎么不把你抵出去,抵我妹作甚!”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在院内响起,院里院外陡然安静,裴二沉了脸,裴父看着自己微颤的手掌,厉声呵斥:“逆子,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  这一巴掌像是将裴家所有的丑陋揭得一干二净。  裴二豁出去了,所有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我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不问问大哥做的什么腌臜事,小妹就不是你亲生女儿了?因为他不是二娘生的,大哥和二娘就能理所当然的拿出去抵债吗?”  “三年前尚且如此,三年后还是这般,陆家暗地里接济过我们多少回了?大哥每次说戒赌戒赌,哪一次成功了?”  “今年年初您还送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给陆家二老,厚着脸皮向弟夫家上门讨钱,结果呢?全都进了赌坊的口袋!”  “哪家岳父卖了哥儿还能这么做的?你有没有为星哥儿考虑过?你就没想到陆家会因此如何看待星哥儿?你说话啊,你让我和阿爹有什么脸去见星哥儿?”  裴星怕里头人吃亏,拼命从外围挤进来,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陆一鸣想捂住他的耳朵都来不及。  他原以为阿爹他们不来看他,是因为家里穷,怕丢了面子。  原来父亲唯一一次过年拜访,并不是他以为的多年未见,想看他一眼,确认自己是否安康,而是因为大哥缺钱,所以来陆家要钱的吗?  那他算什么?聚宝盆吗?  奇怪,今天出门也没少穿,怎么觉得有些冷,好冷啊。  “星哥儿?!”  有些事情不能陆一鸣代劳,得裴星自己解决,比如现在,挺直身板的裴星被围观的村民认出,院内的人闻言转头,将视线聚集在裴星身上。  满腔怒火的裴二哑了火,嘴巴上下张合,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星哥儿在这多久了?他听到了多少?  “哦?星哥儿被休回家了?”  皮癞子打破沉寂,他上下打量裴星,这目光让陆一鸣不适,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  陆一鸣朝屋内扫视一圈,唯有一位中年人,从他的面上依稀能辨出裴星的影子,他朝对方拱了拱手,自我介绍:“小子陆一鸣,今日前来拜访二老。”  裴父第一眼见着裴星,内心所想与皮癞子一致,见陆一鸣上前后,才知道自己想岔了,毕竟陆一鸣和陆父相似度不低。  “好好好。”三个好字,裴父对这个儿婿很是满意。  让另一个人出了风头,皮癞子岂会善罢甘休,他可是听说过陆一鸣喜欢女儿身的:“想必这就是星哥儿的夫婿吧,你看你,参军这么久,买来的夫郎还得倒贴这么多钱,不如趁早断了了事。”  “那就不劳你多费心了。”  原本就是想恶心陆一鸣一把,见对方滴水不漏,他歇了心思,转了话题:“所以呢,你们考虑好了吗,是要儿子呢还是要女儿呢?”  裴父被下了面子,但也只能低声下气地说道:“我们只能凑齐这三两银子,剩余这二两,能否再宽限几日?”  这其中一两银子还是向邻里东拼西凑借来的,除非他们把自家那两亩水田卖了,否则再也拿不出一个铜板。  如若这水田要是卖了,他们这一大家子明年怕是得饿死。  “这可宽限不了,两个月前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今儿不把事情解决了,咱们就去见官,我这白底黑字的欠条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可不是二选一了,裴大挨板子不说,裴瑶说不准也会判给我。”  “哦,对了,或许你可以开口问问你这儿婿,愿不愿意替他大哥还些钱了。”  皮癞子诚心看笑话,二两银子对普通农户来说足够他们吃上两三个月,紧巴着日子,四个月也行,他可不相信陆一鸣听了刚才的话,还会当这个冤大头。  某冤大头还未说话,一名面容消瘦,衣容质朴素简的中年人,拖着疲惫的步伐从外院走来。  “阿爹。”  陆一鸣听见身旁人带着哭腔的轻唤,侧身做了个晚辈礼,对方朝他点点头,对着裴星红了眼,轻轻将人拥入怀中,什么都没说。  事有轻重缓急,这拥抱时间并不久,裴星的阿爹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和一贯铜钱,二两整,正好填上这个缺口。  为母则刚,一向待人温和的裴阿爹,冲着皮癞子冷言道:“五两银子给你,把欠条给我。”  后者嗤笑一声:“这可不够,拖了两个月了,价格怎么也得长一长了。”  “你想要多少?”  “再给一两,我就把欠条撕了。”  皮癞子是笃定裴家拿不出这一两银子,有时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把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去,而是从它身上撤走一根,再撒下两根。  他就喜欢见人有了希望后发现绝望紧随其后的模样。第21章   “皮癞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裴二拳头紧握,脖子上的青筋悍然凸起,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像是一颗随时爆炸的气球。  皮癞子悠闲地接过茶盏,学着官老爷的模样,轻吹水面,再抿一口。  “裴二啊,冤有头债有主,这可不是我按着你大哥的脑袋让他签的,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不太合适吧?”  “何况一个人抵一条命,也不算亏,反正你们养不起,迟早要卖的,不如让我带走,还省了这五两银子,哦,不,六两银子。”  他说着朝裴星这个方向努了一下嘴:“当年卖星哥儿不也是这个价钱,一回生二回熟嘛,便宜了外村人还不如给我这个本村人,大伙说是吧?”  可别说,皮癞子的这张嘴皮子,还真有人洗脑成功,鼎力支持:“嫁呗,反正张山也就三房小妾,改明儿山子跟着镇上老爷发达了,你这女儿可不就是四姨娘了?到时候吃香喝辣的哪少得了你这丈人呐。”  “就是啊,你瞧瞧这寒酸的房屋,不如趁早将人送过去。”  “可不是吗?便宜外乡人做什么,能看上你们家还是你女儿的福气,否则哪里会仁慈到人换人,裴大早挨了板子关大牢,指不定熬不过。”  裴家小妹今年芳龄十三,还未及笄,不过农家可不在乎这些,只要双方同意,养在夫家当童养媳的也不少。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对方猥琐的目光越过裴二在她身上流连,她胸口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恶心。  同大哥虽然不如二哥亲,饥荒前大哥在镇上做工,也会偶尔带一些零嘴儿偷偷塞给她,在她眼中,大哥如冬日里的暖阳,旭和温润。  然而这束温暖的阳光转瞬即逝,摇身一变,成为夺走她一生幸福的寒冬积雪,这叫她如何接受?  她将脸埋入二哥的后背,往日里总是责骂她的人奋不顾身挡在身前,才明白,这是不善言辞的二哥疼爱她的方式。  事不在己高高挂起,听着邻里的冷嘲热讽,她没有三哥的大度,她此刻真恨不得拖着这群人全部下地狱。  阴暗的心思如滚滚残云般在心头滋生,阿爹轻柔的抚摸略过头顶,裴瑶身体一震,头痛欲裂的脑袋平静下来。  不该绝望的,阿爹不会放弃她。  陆一鸣伸手摸口袋银两的动作被裴阿爹制止,他回复皮癞子的上一个要求:“那你稍等片刻。”  裴阿爹平淡的脸上辨不出喜怒,他在二娘和裴父面前站定,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抡起右手,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  “这一巴掌,”裴阿爹停顿片刻,难掩厌恶,“是替我自己打的,教唆亲子卖人儿女,你犯了七出,善妒。”  鲜红的巴掌印烙在脸上,配上那张狰狞的面目,显得有些滑稽。  裴父拦下裴阿爹的第二掌,后者第一次对自己的丈夫冷脸相待,在裴父愣神的刹那,他左手掴下另一掌:“这是替瑶儿打的,往她平日里敬你护你,如此阴毒的二娘,不要也罢。”  二娘怔愣后,在裴父怀里掩面痛哭,一抽没一抽地哭:“哥哥缘何如此?”  裴阿爹无动于衷,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起先他以为只是裴大发昏而已,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另有主谋,要不是今儿路过赌坊,意外听见二娘大哥的嗓门,驻足片刻,还不知这里面的恩怨情仇。  可真是辛苦她了,平日里还得对他曲意逢迎,笑脸相待。  裴父不知这里头的歪歪九九,只当是自家夫郎发了疯,迁怒裴大的亲生母亲。  他看着疯魔的夫郎,相处了二十几年的枕边人,早已不复当年温柔体贴的模样,清冷的面容上平添了几道皱纹,明明是十分熟悉的人,此刻却觉得异常陌生。  裴阿爹轻敛眼皮,不去看对方失望和不信任的眼神,他带着悲伤和疲惫的声音:“分家吧,正好村长也在,做个证。”  “阿清,你怎也跟着二小子胡闹?”  自十五岁嫁与裴父,如今已相伴二十五载,昔日的丈夫,对于他的举措,第一反应是认为自己无理取闹,而不曾怀疑这背后是否有其他的算计。  薛清自嘲,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星哥儿嫁人开始吗?不,或许更早。  是母亲做主纳了二娘开始;是他半夜冻醒却无人倚靠开始;是裴大出生,家中大办,而裴二出生这人不再欣喜若狂开始。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如今,他极力在小辈面前遮掩的恩爱被戳破,他也懒得装了,他累了。  “既然不分家,”裴父以为薛清终于冷静下来,只听下一秒落下重锤,“那和离吧。” 第19章 将大堂简单收拾一番,几人坐下歇息,既然这件事情解决了,那么,另一件事该提上日程。  “小星啊,你坐过来和阿爹说一说话。”  裴星被叫到薛清身旁,几双眼睛落在陆一鸣身上,让他有种误入狼窝的错觉。  面对下属他可以做到从容不迫,面对裴星的家人他难以保持心境,所以他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  第一次见媳妇娘家人,怎么能取得好印象?在线等,挺着急。  【小苗,见名义上媳妇的家人我该做些什么比较好?】  【你等会儿,等我有了媳妇再告诉你。】  【你不是不要媳妇吗?】  【所以啊,你问我我哪能知道。】  陆一鸣也是急昏了头,问小苗这种问题,他刚才一定是脑抽了。  五根苍劲有力的手指钳住他的肩胛骨,居高临下地开口:“跟我切磋一会儿。”  长辈的意旨不敢不从,陆一鸣将背上的回门礼暂且放下,跟随薛阳来到院前的空地。  裴星的担心写在脸上,生怕舅舅把他这夫婿给吃了,薛清见状赶忙将他拦下,安抚道:“男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且详细同我说说,陆一鸣待你如何。”  时刻关注裴星的陆一鸣竖起耳朵想偷听,被突如其来的暴风拳打乱节奏,他将注意收回,专心对抗眼前这头雄狮。  薛阳见人躲开,眼前一亮,好小子,还以为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农家子,这身手居然不错,同他不逞多让。  两人你来我往,分不出上下。  纵然薛阳身经百战,在陆一鸣这也讨不到好,对方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藏玄机,每一次的落点都是身体关键穴位,不像是军队风格,倒像是隐匿于黑暗的杀手,招招出其不意。  薛阳判断准确,在末世,正派的打斗法则难以生存,陆一鸣如今的格斗技巧全依仗于曾经的浴血奋战,他在拼杀中磨练自己,甚至有些杀招得以伤换伤,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有强大的治愈系异能,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所以这种方式反而适合他。  但如今不一样,小苗能力受损,对方也不是丧尸和敌人,没必要打得这么凶,所以他尽可能以温和一些的方式与对方切磋。  薛阳一拳从他耳边呼啸而过,陆一鸣偏头躲开,回敬一肘击,目标是对方颈部动脉,薛阳侧身险险避开,横踢陆一鸣的膝盖,两人互换位置,一时间剑拔弩张。  这不是生死战,仅是一次切磋,薛阳紧绷的身体率先放松,笑声爽朗:“你小子不错,这个外甥夫婿,我认了。”  一拳捶在陆一鸣的胸口,说是打招呼实则报私仇,之前阻拦他下手的事儿这人还记得呢。  陆一鸣平白受了一拳,也只能憋着,能怎么办呢,这是舅舅,只能选择原谅他。  裴星见陆一鸣被最后这一拳打到后退一步,对舅舅撇了撇嘴,伸出柔荑在他胸口轻轻打转。  陆一鸣胸口处丝丝麻麻,像是棉花糖般轻飘飘填充他的整个胸腔,又软又甜。  他低头正好能看见小星小扇子般一眨一眨的睫毛,替他揉伤的表情严肃又认真,暗想这一拳不算亏。  “嗯咳。”  薛清正坐在高堂,朝着两人掩嘴轻咳。  过了舅舅那一关,裴星最亲近的阿爹那一关不知道该怎么过。  “是叫一鸣吧,好孩子,今日让你看笑话了。”  气氛沉闷,想是又忆起裴父一事,薛清有片刻的走神。  他拉过裴星的手,放在陆一鸣的手心:“阿星不善言辞,随我性子软,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不愿多说,如若你真心待他,还望体谅一番,夫夫之间切忌有隔阂,否则像我一样,徒增悲凉。”  无需多言,陆一鸣郑重承诺:“好。”  这一句承诺并未让对方彻底放下心,裴星的阿爹犹犹豫豫,似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咽下去。  陆一鸣见状开口:“阿爹,可有嘱咐于我?”  薛清定定看着他,终究还是将话说出口:“你,要不也写个承诺书吧?”  ******  同邻家购买些粮食和鸡蛋,借着对方家的灶房,薛阿爹简单做了些饭菜。  几人吃完后各奔东西,薛家三人得回一趟裴家收拾东西搬去镇上,陆一鸣和裴星需赶在天黑前回村。  薛清看着远去的小夫夫,一拍脑袋:“怎么忘记问星哥儿他们同房的事情了。”  两人可不知道薛阿爹惦记着他们造人的事情,这会儿裴星又在神游,陆一鸣好奇,这小脑袋瓜到底有多少问题值得深思:“你在想什么?”  正好一片枯叶落在裴星头顶,他顺手摘走,也没扔下,指尖捏住叶柄,在手里来回转悠,打发时间。  “在想夫君怎么会同意写承诺书。”  裴星期待的星星眼映入眼帘,陆一鸣心口一撞,偏过头去,语气不自觉放柔:“当然是怕你阿爹打断我的腿。”  “阿爹才不会这么做呢。”夫君这么好,阿爹才不舍得打他。  某个小家伙喜滋滋的咧着嘴,生怕别人看不出他雀跃的心情,他这会儿也没不长眼地提及裴父的事情,小家伙难得高兴,让这份喜悦多存一段时间。  “要是想阿爹了,就同我说,我带你去镇上看望他们。”  “真的可以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夫君真好!”  秋高气爽,本是多愁善感的季节,只因身旁多了这只小喜鹊,倒是平添了份精彩,田园生活不似前几日繁杂无趣,生出一缕惬意来。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赖。第24章   “夫君,这个姿势对吗?”裴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人收紧,再往下蹲一点。”  “呼——这,这样呢?”  “这样很好,”陆一鸣扶住裴星的腰,鼓励道,“再坚持会儿,这个动作难度大,但打人效果极佳。”  教裴星练武的想法很早就在陆一鸣脑海中盘旋,成型于那日同舅舅对打。  至于怎么培养男孩子的阳刚之气?  当然从强身健体出发,这肌肉一出来,怎么看都比现在弱不经风来得强。  这世道不是说女子和哥儿力气小,往往处于劣势吗?那就教他格斗,教他拳击。  他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欺负他家小孩,不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他就不姓陆,姓裴。  “夫君,我学完这一套打法真的可以随夫君去小阴山背后的温泉吗?”  “嗯,带你去。”  “好,那我就不怕苦,我想同夫君一起。”  闻言,陆一鸣示范的动作一顿,到底没有说什么。  陆母见两人这大早上的不睡觉,跑来练武,很是吃惊。  特别是见到星哥儿鼻子冻得通红,她刚开始还以为陆一鸣惩罚人呢,当场把自家儿子骂得个狗血淋头,才发现自个儿闹了个乌龙。  “瞧把星哥儿累的,要是把人冻坏了,我看你怎么心疼。”  陆一鸣顺着陆母的视线看过去,为了方便练功,这人早晨起来穿的不多,这会儿因为重复一个动作,来回反复。  额头上汗水划过脸颊,嘴唇愈发红润,不似先前苍白的模样,气色不错,看来这几日身体调养加上科**动还是有用的。  “歇一会儿吧。”  陆一鸣递给他一块汗巾,替他从锅里盛一碗青菜肉沫粥,配上鸡蛋。  虽说夫君这翻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让他受宠若惊。  他吃几口偷看一眼夫君,偶尔会对上那双桃花眼,他便低头若无其事地喝几口,再偷看。  夫君怎么这么好看?  轻轻抚摸这人滚圆的脑袋,陆一鸣饶有兴趣地观察这只护食小奶猫,找准机会抓人偷看过来的视线,别说,还挺有趣。  天高云淡,近几日天气不错,放置在凉棚处的柿子水分蒸腾快,柿饼初具雏形。  吊柿表面风干,陆一鸣逐个将之捏成子弹状,平铺的柿饼由裴星一点点捏成圆饼状。  等待数十日,皆可装罐捂霜。  陆一鸣捏着柔软的柿子,想起不远处的人,趁其不备,伸出躁动的恶魔之手,捏起对方的脸颊,感受底下的细嫩手感。  不错,比柿子软。  “夫君!”  见人恼了,陆一鸣松开手,对方脸上多出一个红印,他用食指戳了戳,弹性十足。  都有婴儿肥了,看来进补效果不错。  院内的辣椒长势喜人,毕竟是从小苗身上剥离出来的,得到进化,耐严寒酷暑,生长速度比正常植株快三倍,这会儿已经有绿色的朝天椒冒出。  也幸好这里的人没种过辣椒,否则保不准得看出问题。  【你居然把我当作植物升级站,呜呜呜,我堂堂一治愈兼战斗植株,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差不多得了,不是给你找了一株百年人参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哪能比,宝宝心里苦,宝宝要说,这辣椒差点熏的我眼泪都掉下来。】  【……?】  你一株藤蔓哪里来的眼睛?是我没见识还是你在胡说八道。  【你当时还骗我说低级植物不行呢,这不是好好的长在你身上,今儿吃苹果明儿吃梨,自产自销,自力更生,生活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小苗哭声一顿,主人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  “夫君,这个真的能吃吗?”裴星拨弄着这嫩绿色的朝天椒,一脸纠结。  村里人不吃这玩意儿,小阴山上有朝天椒这件事情人人皆知,这长得鲜红的朝天椒总能吸引一些人好奇去尝一口,对这个不吃辣的地区来说,只差原地去世。  有人不怕死地吃多了,全身泛疹子,胃部烧灼就医,后被村民认为是有毒植物,告诫家中小孩不得食用。 第21章 两个菜卖这么贵,不就是这样那样简简单单做一下吗?  陆母眼馋这七十两,但也图个安心,自家儿子要是偷卖人师傅的菜谱,可就不厚道了。  “娘,你放心,这些菜并非偷师所为,不会有牢狱之灾。”  追根溯源,要问谁创造了这些菜还真不好说,只能说是集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他无非是借了后世的光,搬运至它们记载的历史前。  “那就好,那就好。”  陆一鸣出征前,家里的顶梁柱是陆父,这一点毋庸置疑,一鸣回来后,这几日的行为做派陆父看在眼里,只需用四个字概括:刮目相看。  十六岁的一鸣,只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木讷又稚嫩。  二十一的一鸣,主意大,稳重老练,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已然能挑起整个家的重担,他既欣慰又心疼,能成长至此,必是受了不少苦。  “这七十两你作何打算?”  过惯了贫苦生活的一家子突然横生一笔钱,霎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想法简单,拿其中几两做日常开销用,其余的踏踏实实存入钱庄,还能收些利息,安稳些便好。  年轻人的想法不同,一鸣要是有他用,他们也会支持。  陆一鸣暂无其他想法,刚要开口,突然想起之前下雨时滴落的水:“我想将屋子整顿一番,最好能新造一座。”  农家盖房,花销不会太大,他预算三十两。  这里的房屋风格太过简陋,之前是没钱去管它,现在既然无急用之处,那将这些银两用来盖房子在合适不过。  这纯天然的泥草和泥地,一旦下雨,简直是人间噩梦。  走路时泥巴赖上鞋底,非要和它走天下,吃饭时大自然的馈赠也不少,见人没有汤水,特意在屋顶聚集给你浇一勺。  其他三人虽然觉得这屋子没什么不好,但既然一鸣提起,那便按照他的来。  陆一鸣学的是计算机,课外接过不少房屋建模的单子,脑海中早已形成各种样式的架构图,这会儿只需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便可。  设计图由陆一鸣操刀自制,建造房屋的工程不小,要是简单的建一座房倒是花不了多少功夫,精益求精,既然做了,那么新房夏日避暑和冬日御寒就得考虑在内。  说做就做,这一忙便是从下午直至深夜。  小家伙坐在他的身旁,时不时替他僵硬的肩膀捶一捶。  这图纸越画越精致,裴星精神得很,一点儿都不犯困,这会儿终于完工了,他正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嘴唇因震惊而微张,陆一鸣心情舒畅,心中暗自得意。  “呼——夫君太厉害了!”  裴星一激动,声音止不住拔高,说完后瞬间捂住嘴巴,大眼转动一圈,生怕吵着隔壁已经入睡的长辈。  陆一鸣被裴星的夸赞和表情取悦道,但面上还是轻飘飘地说:“行了,洗洗睡吧。”  设计图是完成了,动工还得等秋收之后,等村里人打谷结束,才能招到人手。  ******  这几日,村里人算是倾巢出动,赶着收捆晒干的稻谷,拿回家去打。  “星哥儿!”  熟悉的声音响起,裴星赶紧从忙碌的捆稻中抬起头,欣喜地朝着声音方向转过头去:“树哥儿!你回来了?!”  来人挺着大肚子,大老远就朝裴星挥手。  树哥儿姓黎,单名一个树,与宋大娘家只有一墙之隔。  当初嫁到五河村,裴星遇到胡搅蛮缠的宋大娘,还是与他同岁的树哥儿看不过,出面替他解围。  树哥儿活泼,不擅长针线活,经常来请教他,他受欺负,树哥儿挺身而出,一来二去,两人逐渐熟络起来。  去年十一月,满十六的树哥儿嫁给镇上的一名商户,两家是娃娃亲,过年回来见树哥儿面色红润,想来是日子美满,裴星是真心替对方高兴。  今年年初时,树哥儿还同他说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怀上,这会儿回村,瞧这肚子形状,怕是开春不久便有了。  “星哥儿,想死我了!”树哥儿一把拥住裴星,后者小心翼翼避开他圆鼓鼓的肚子,生怕磕着碰着。  这相拥的姿势,陆一鸣只看一眼,视线聚焦黎树放在裴星背后的两只手,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良久,他收回视线,越过黎树的肩膀,看向一旁护着黎树的男子,后者对他点头致意。  “几个月啦?”  裴星的手不敢触碰这肚皮,生怕他一不小心戳破了气,对方表演个当场卸货。  “六个月不到,下月中旬临盆。”  哥儿生育一般七月即可,少受三个月苦难,多增生产风险,在这医疗技术水平低下的朝代,难产去世的不在少数。  “恭喜!树哥儿马上就当爹爹啦!”  想起什么,裴星小声凑近对方耳边:“上回你说的话本,能否……能否借我一观?”  裴星羞红了脸,完全不敢转头去看陆一鸣,刚自己那么小声,夫君应该没听见吧。  树哥儿的视线在星哥儿和陆一鸣之间反复横跳,一脸戏谑。  这两人居然看对了眼,不过陆一鸣之前不是喜欢宋妍吗?  以前陆一鸣在村里的风评不错,但架不住这五年空白,谁知道会不会变,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有些担心星哥儿,怕他受委屈。  不过刚一套陆一鸣极其熟练取过星哥儿手上水稻的动作,想来两人相处还算不错。  “行,我下次回镇上了,叫人给你捎过来,我怀孕是用了第七和第十六页的动作,你估量着自己的承受能力,量力而行。”  树哥儿未详细描述,但这些足够裴星面红耳赤,忙捂住他越说越响亮的声音,同时撇过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夫君,贼心虚般移开。  “谢谢你了,树哥儿!”  “这点小事,客气什么,说不准明年的今日我们俩的娃都能下地挖泥巴了呢。”  玩泥巴不现实,隐含意非常清晰。  孕夫久站不易,没过一会儿,两人起身告辞。  走出不远,树哥儿刚还挂在脸上的笑脸瞬间垮下,语气蔫蔫的:“你说星哥儿和陆一鸣能不能成?”  男子想起之前对方专注的眼神,笃定道:“能。”  树哥儿只当他夫君在安慰他,但心里头还是悄悄松了口气,心里默默祝福星哥儿。  道别后,见两人相依离去的背影,裴星摸摸自己的肚子,暗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装上娃。  对方的小动作自然避不开陆一鸣的目光,他注意到裴星从见着树哥儿开始便悄悄捂肚子。  现在吃完中饭不久,照理来说距离消化完还有段时间,但他还是关切地问道:“你这是,肚子胀了?”  ******  劳作结束,一路上裴星都在生闷气,不想理夫君,这榆木脑袋,到底要他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开窍。  陆一鸣不明所以,小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会肚子真的很疼吧?  进了房,他悄悄坐到裴星的身旁,大手附在对方的肚皮上,隔衣传热。  不是闹肚子,难道说是……?  他的浓眉拧成一团,有些难以启齿,过了好一会儿,见人还是不理他,他才一脸纠结地问:“你,是不是姨妈来了?”第27章   据他所知,女生每个月都会有特殊的日子,难道这里的哥儿也有?怪不得能生娃,原来如此,恕他孤陋寡闻。  这段时间哥儿的情绪会变得敏感,得多多照顾,陆一鸣这么想着,去灶房泡了一碗红糖水,在对方迷惑不解的眼神下,提醒道:“多喝热水。”  裴星不明就里,迷迷糊糊接过这红糖水,在陆一鸣的注视下,咕噜咕噜喝下肚,纠正道:“我阿爹没有妹妹,我没有姨妈。”  也对,古时好像并非这么称呼,是他表述不清。  陆一鸣一本正经地说:“来姨妈表示来月事,你们哥儿是不是每个月也会……?”  说起这么私密的事,陆一鸣还挺难为情,不过更羞恼的另有其人,裴星重重的将碗塞回陆一鸣的怀里。  月事?哥儿哪有月事?  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就像是得不到关注的小孩,暗中发现自家阿爹将他渴望已久的糖果毫不在意地给了陌生人。  他的心中莫名酸胀,夫君知道女子会来月事,却不知哥儿根本没有这回事。  但凡稍微了解一下哥儿的情况,都不会说出一番话来,这恰好说明夫君对哥儿一点兴致都没有。  也是,夫君喜欢的本就是女子,娶他也是被逼无奈,就算他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夫君也不会多看一眼。  所以他这些天到底在奢望什么?  夫君待他的模样分明同隔壁刘姐待她家十岁大的儿子别无二致。  不久前,他还臊着脸向树哥儿讨要这画册,就算拿到了又如何?根本用不着它,夫君压根不想和他生孩子。  他双手紧拽着衣袖,暗自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夫君最不喜欢的便是这副懦弱的模样。  “夫君,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他心中发堵,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但出口的颤音还是将他的情绪泄漏得彻底。  兴许是情绪波动太大,陆一鸣从他这句话中感受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头一回觉得慌张无措。  这是,怎么了?  “是肚子疼得紧吗?刚才这红糖水没用吗?那我带你去找李大夫,实在不行,咱去镇上医馆,没事的。”  即使自己耍小性子,夫君也只当他是身体难受,对他温声细语,不认为他是个麻烦。  好温暖啊,这样的夫君,一点儿也不想放开。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仔细回想这一个月的点点滴滴,夫君教他读书写字,夫君维护他时温暖的臂膀,夫君专注时的面容,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宛如昨日。  这样温柔体贴的夫君,怎叫人不欢喜?  原来自己早就沦陷在这番温柔之下,他喜欢陆一鸣,所以会因为宋妍吃味,在意夫君对他的看法,渴望为他生儿育女,期盼同夫君白头偕老。  他真的好喜欢夫君。  但夫君却不喜欢他。 第23章 陆一鸣点点头,这点礼数他还是懂得。  陆父在一旁两手拿着设计图,眯着眼睛凑近,细细看房屋的内部排布,这种新鲜的样式,他从来没有见过,难道说是一鸣在路经北方时所见?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这张设计图,还是被这大胆的设计和古怪的结构所震撼,仿佛给他打开了新的思路。  待这头聊完,他把纸递过去,手指点着其中一处不解:“这有何用处?”  陆一鸣循着所指内容看过去,发现是他要挖的暖气通道:“这是火墙的管道,到时候这儿会放置一个炉灶,冬日里在这儿生火便可以通过暖气道,将整个屋子变暖,也不会满屋子有烟熏味。”  他向陆父解释了一番原理,后者难得夸赞道:“善哉。”  说完,他又皱眉:“这工程不小,恐要月余。”  “嗯,我原先计划着招一些村里的人手来帮忙,但恐怕无法在冬至前完工,外加一些材料难以拼凑齐,所以想着去镇上将这承包给专门建造房屋的小工,不知爹意下如何?”  “这......”陆父有些犹豫,毕竟镇上雇得花费更多的价钱,如果只是为了节省时间,着实有些浪费,但又心痒难耐,着实好奇这完整建造后的模样。  陆一鸣看出陆父迟迟下不了决定的点,助力一把:“母亲和小星身体都有些亏空,能少受些罪还是少受一些。再说有些材料,我们单独购买或许镇上的木材铺不一定允许订购这么多,包给他们,反倒省时省力。”  陆父被说动:“行,依照你的来。”  方案定下,那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批复的事情很快有结果,五河村的里正还算公道,没有难为他们,只是有些诧异,陆家近几年的情况村里有目共睹,实在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去另建一座房,不过他也没多问,让交了三两的土地费,便将同意了这件事。  陆一鸣接过盖着官印的地契,不确定地再问一句:“是否从今日起便可开始?”  “可以了,我明天会去一趟镇上,到时候会将这文书递交给官府备案,另一张地契你拿着,如若有官爷问起,你交给他们查看便可。”  “多谢里正。”  没有多做停留,他回到家将这一纸地契交给陆母掌管,而后拉着裴星去镇上。  “夫君为何带我?”  那夜之后两人的气氛非常奇怪,像这般面对面的独处还是那日之后第一回 。  “前段时间大夫给你开的药已吃完,你该去复诊了。”  一说起那中药,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笑脸瞬间跨下,紧皱成一团,那纠结的眉毛时上时下,很是有趣。  陆一鸣饶有兴趣地在一旁泼冷水:“要是还不见好转,可能要吃更苦的药。”  裴星信以为真,噘着嘴喃喃:“我有乖乖吃的,夫君做得饭菜可好吃了,我现在的饭量越来越大,都快成饭桶了......”  “我说了可不算,还得大夫来定。”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手下自然地顶了顶,陆一鸣见某只兔子沉浸在苦涩的中药中无法自拔,心中有些好笑。  小笨蛋。  “如何?”  裴星忐忑地问林大夫,是真的吃药吃怕了,他真的不知道原来药是可以这么苦的!  又是熟悉的白色胡须,林大夫的手收回,仔细打量两人,还是朝着陆一鸣说道:“补得不错,不过不需要如此克制,适当还是要发泄一下,憋着也容易伤身。”  林大夫从私囊里送给陆一鸣一包清凉退火的菊花茶,嘱咐道:“平日里可以让你夫郎喝一些。”  从林大夫开始说话起,裴星便一直装死,他心中隐秘的事情被透了个底朝天,还是在夫君前,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知廉耻?  从一开始的羞耻到后来的焦躁,他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安慰:“别听那老不正经的,这人恶趣味多,看咱笑话呢。”  他转头,果然看见林大夫眯着眼捋着胡须在看他们,他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撇过头不想说话。  裴星的身体好转,他的担忧也落下,开始办正事。  匠铺里的小伙一脸不耐烦,看两人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有钱大户,脸色自然也不好,他说话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味道:“你们,要包工?还要去村里?这钱你付得起吗?”  城东城西有两家匠铺,他们刚才去了医馆,便先来最近的这一家,刚介绍了情况,图纸还没拿出,就面对这副不屑的面孔。  陆一鸣看了一眼对方,拉着裴星的手,也没有多说:“走吧。”  走出店铺不久,他还能听见背后这人贬低的声音,还特意拔高了音量:“这幅穷酸样,还想包工。”  “夫君,他们怎么能这样?”这话裴星也听见了,虽说经历过这种事情不少,但夫君被人瞧不起,他莫名不爽。  “无事,狗眼看人低,不必太过在意,无法承包,我们的小裴星就只能窝在这冰冷的房间过冬啦。”  陆一鸣打趣,裴星心里暗暗回复:有夫君在,才不会冷。  城西的匠铺比不上城东的气派,不过店家的态度却好上许多,接待他们是一位年轻的伙计:“如果是要一整栋的话,得看过图纸后,我们才能定价。”  “材料可以交给你们置办吗?”  这人扫了一眼陆一鸣,点点头:“可以。”  陆一鸣将图纸拿出,递给他,顺便与他说明一些特殊要求和材料类别。  正说着,那人的手一抖,陆一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稍等片刻。”这人拿着图纸往里头跑,也不顾他们两个客人,风风火火的样子,陆一鸣大致能猜到这匠铺为何无人问津。  不久,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被搀扶着快速从幕布背后走出来,紧拽着图纸,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陆一鸣:“这是何人设计?”  “小子不才。”  “如果我说,将图纸卖给我们,我们承包你们造房的所有费用,你是否愿意?”  老人话语中透着一分激动,但被他极力克制,只是那拿拐杖的手有些颤抖。  陆一鸣思忖片刻,说道:“可以。”  其实古代不存在卖图纸一说,找人包工,就等于把图纸卖给对方,匠铺完全可以拿顾客的图纸帮其他人盖相似的房子,没有版权一说。  不过对生活在版权意识强烈的现代人来说,陆一鸣觉得理所当然。  “什么时候能动工?”  “明日即可。”  陆一鸣还是希望快点建完的,听这话,满意地点点头:“静候佳音。”  待陆一鸣他们走远,老头握着边上的孙子,激动地说:“我们曹家有救了!”  无意中帮了个忙的事情,陆一鸣一无所知,他这会儿正在逛菜市。  建房的事情完成,他们没有立刻回去,陆一鸣带着裴星买了面粉、香菇、韭菜和新鲜的肉。  “夫君,这是要做什么?”  南方立冬并不吃饺子,所以裴星这会儿不清楚陆一鸣的想法。  “今儿立冬,给你包饺子吃。”  虽说不知道“饺子”为何物,但不妨碍裴星吞咽口水,夫君做得东西都好吃!  陆一鸣将饺子皮擀好,陆母将家中的玉米剥成玉米粒,其他食材切成丁备用。  刚想叫小星一起来包饺子,转身发现这人不在:“小星?小星?”  他洗净手,走出灶房,正打算走入卧房去叫他,隐约发现自家院门口有人,这背影眼熟,可不就是刚才这人。  原来是在院外,怪不得没听见。  等会儿教他包饺子,他也可以尽情嘲笑这人笨手笨脚,以报上次打谷之耻。  他悄悄靠近,本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发现裴星的对面有一个人。  很眼熟,李大山?  他在院内站定,亲眼见着裴星收下李大山递给他的包裹,那张小巧的脸上挂着绯红的笑颜,明明独属于他的羞涩,此时正在另一人的面前绽开。  只需一眼,他遗忘许久的,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暴虐,铺天盖地向他席卷而来。  安逸的日子过惯了,末世的点点滴滴他以为早已是往日云烟,但如今在胸腔肆虐的狠意真真切切告诉他,平日里的温和不过是虚假的遮羞布。  他猩红的眼变得异常恐怖,像是一头被人侵染领地的雄狮,冰冷的语气中附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委屈:“你们在干什么?”第29章 (修)  “没、没什么。”  甫一见陆一鸣出来, 裴星慌张地将手里的包裹往后一藏,涨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倒是李大山微怔后,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番举动看在陆一鸣眼里, 就是做贼心虚, 他心底莫名有怒气翻涌而上,原本俊朗的脸紧绷在一起。  小家伙不是喜欢他吗?  为什么要收李大山的礼物?  陆一鸣沉下脸,不复平日里温和的模样,他一点点朝裴星逼近, 一把夺过对方珍藏的宝贝, 当着两人的面,准确无误地扔进水缸里。  “夫君, 不要!”  裴星急急忙忙跑过去想把包裹从水里捞出来, 却在路过陆一鸣身旁时,被人展臂禁锢住。  不光当着他的面舍不得情人的礼物, 被扔了还百般心疼。  好样的,裴星。  陆一鸣这会儿是全然忘记平日里时常要把人嫁出去的想法,那隐晦的占有欲,此刻在情敌面前尽显。  一旁的李大山皱起眉头,重新打量眼前的汉子, 脸上的不赞同一览无余。  陆一鸣身材高大,将裴星完全遮挡在身后,不露出一片衣角, 而后充满敌意地看着李大山:“你还有事吗?”  “多谢那日救命之恩。”  私归私, 公归公, 李大山是真心感谢陆一鸣的救助,否则他这会儿说不准已经失血过多,死在小阴山。  “还有事吗?”  陆一鸣并不买账, 在他面前橇他墙角,他真后悔当时不该多管闲事。 第25章 裴星动人的眼笑成弯月形,眼眸中仿佛有金光在流转,神采奕奕的模样,盖不住那满脸的炫耀和得意。  “小星星真聪明。”陆一鸣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真可爱。  夫君第二次叫他小星星了,他喜欢这个名字。  裴星得到了想要的表扬,他偷偷将喜悦留存在内心深处,待夜深人静时再一个人细细回味。  “夫君喜欢什么馅儿的?”  “玉米猪肉,你呢?”  小家伙绞尽脑汁,无法想象这些成型后的味道,不确定道:“和夫君一样?”  陆一鸣探入韭菜香菇肉馅碗中的勺一顿,转而捞起边上的玉米肉馅,开始包元宝型饺子。  “夫君好快!”  看着夫君三两下功夫,一个饺子就成型,再看看自己,小心翼翼的花好长时间才完成一个,顿时不敢再开小差,专心致志裹饺子。  今夜晚饭迟了些,咕噜噜的响声此起彼伏,几人饥肠辘辘围坐在灶台前,饿狼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冒烟的锅炉,时不时舔一下干燥的唇角。  “阿宝,能吃了吗?”  每隔三五句话时间,陆父便催促一遍,实在是这味道太过芳香诱人,他干瘪的肚子难受得紧。  这一回,总算是得到了不同的回答:“可以了。”  陆一鸣做了不同的饺子皮,自然做的饺子烧法也不同,一锅下水饺,一锅上蒸饺。他素爱煎饺,不过考虑到晚上吃这些煎炸食物有害健康,他打算明日再做。  新鲜出炉的饺子热气腾腾,陆一鸣调了一碗醋碟放在中间,只可惜辣椒还没成熟,否则倒是可以蘸着辣酱吃。  软嫩爽滑的饺子一入口,酸醋味和玉米香甜的味道在蓓蕾蔓延,他咀嚼了几口,点点头,这饺子皮和馅儿调的没问题。  没人说话,吃不惯饺子吗?  陆一鸣抬起头,只见三个人满嘴塞着食物,哪有开口的机会。  他多动的手轻轻戳了戳某只小仓鼠,后者瞪着滚圆的大眼睛,控诉他的行为。  陆一鸣不紧不慢地说道:“慢点儿吃,小心噎着。”  对方鼓着腮帮子,朝他比划,一会儿点点自己的嘴巴,一会儿指指盘里的玉米猪肉水饺。  见人无动于衷,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胖乎乎的、晶莹剔透的玉米猪肉水饺,凑到他嘴边,眉头挑动两下,示意他吃。  陆一鸣就着筷子叼起这只水饺,快速咀嚼后吞咽下肚,与他咬耳朵:“好吃,但没有夫郎甜。”  裴星捏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戳到陆一鸣的下巴,他并不生气,反倒是含笑说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想谋杀亲夫吗?”  他闻言一脸错愕,这人、这人怎么这样?!  明明夫君以前是最守礼、最正经的!  “咳咳。”陆父假咳两声,暗示两人差不多得了,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话。  碗中的水饺很快见底,裴星捂着小嘴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饱嗝,夫君做得东西都好好吃,他可怜兮兮地摸一摸自己微胀的肚皮,忍不住叹息。  可恶,自己为什么只有一个胃!  陆一鸣瞧那傻样,心中好笑。  岁月静好,穿越到这个朝代已有两个月,一个月在路途奔波,一个月过着家里长家里短的日子,忙碌而又充实。  饭后消食,风干的差不多,柿饼基本成型,是时候给它们挪地方了。  “夫君,是这样吗?”  裴星按照陆一鸣的吩咐,在干燥的坛子底下铺上一层晒干的柿子皮,而后在最外围一圈圈摆上去蒂的吊柿,中间放上圆柿饼,每铺一层撒一些柿子皮,层层垒高。  陆一鸣瞥了一眼,夸赞道:“嗯,小星星真能干。”  某小星星笑眼弯弯,嘴上不说,心里甜蜜得很,又得到夫君的表扬啦!开心!  开朗的小夫郎比平时更甜,他算是找到规律了,要想让小星星自信起来,不光得练练身手,心理也得顾及。  教他防身术是为了他不受欺负,时刻表扬他是为了让他对自己更有自自信。不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他将想法吞进肚,暂不打算告知对方。  三只柿饼坛子密封好,需静置半月捂霜,待到小雪时节,便能品尝这老少皆宜的柿饼。  陆一鸣将自然烘干的那本册子摊在案几上,招呼裴星:“过来。”  刚温习完今日的识字任务,见夫君朝他招手,他屁颠屁颠跑过去,乍一见到惹今日夫君生气的罪魁祸首,他又回想起夫君热烈的吻,身体腾起一阵燥热。  完了!  裴星总算记起来这是树哥儿给他的受孕秘籍,夫君不会偷偷翻看过了吧?!  他结结巴巴问:“夫君,怎么了?”  每说一字,他就往案几挪动一分,探出偷偷摸摸的手指,在陆一鸣的注视下一点点把册子拉到自己附近。  殊不知这番掩耳盗铃的举动,引起陆一鸣的好奇,原本还不想知道这哥儿之间的秘密,这会儿他倒是想看看,这本册子是何内容。  黎树该是知道裴星先前不识字的,那必然不是字帖,所以是画本?  他轻挑眉头,摊开一只手,语气平缓:“能让我看一看吗?”  裴星的脊背僵硬,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好,要是给夫君看,他会不会觉得他不知羞?  但他更怕夫君误会,之前凶狠的模样吓到他,夫君那时走向他时,他还以为会被夫君家暴。  深吸一口气,他像是豁出去一般,双手举起画本,将它递到夫君手里。  瞧这小东西愁眉苦脸的模样,他噗嗤一下笑出声,食指刮擦小星星秀气的鼻梁,忍俊不禁:“逗你的。”  他虽好奇那本册子到底是什么,但更希望是小星星亲口告诉他,而不是逼问出来的。  油灯熄灭,待陆一鸣躺下后,裴星在他耳旁细声细语:“夫君,晚安。”  一个吻轻轻落在小星星的嘴角,黑暗中,轻飘飘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晚安。”  ******  匠铺的人来得早,他刚将煎包出锅,十来个人拉着两辆骡车,叩响了他们家的门。  门是在院内晾衣服的陆母所开,队伍中老少层次不齐,每个人手里拿着些工具,面相凶狠,还以为是来闹事的,可真把陆母吓了一跳。  忆起昨日里一鸣的话,陆母越过人群,确认那骡车上的材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匠铺的人?”  “是的,夫人,这是陆一鸣家吗?”  这人的面相在一群人中算是和善,平缓的眉毛不似其他人龙飞凤舞,看着更为亲近,这人是带队的师傅,名叫曹平。  陆母让人稍等片刻,去叫一鸣出来接待。  从城西到五河村坐车没有一个时辰是到不了的,可想而知,这群人在天未亮时便结队出发,这足以证明这家匠铺的重视程度。  陆一鸣朝人打招呼,老人和他孙子不在,不过这领头人与他们的面容有些相似:“你是店家的?”  曹平套着近乎:“我是店家的二儿子,曹平,本次建房带队的人是我。”  他想起什么,热情道谢:“多谢你那日将图纸卖与我们匠铺,阁下点子实在巧妙绝伦,曹某佩服。”  客套了一番,陆一鸣领人前往建址。  批复地址面积,里正已派人测量完,用木桩子做了标记,占地面积约有两百平,其中包含了设计图中的院子。  术业有专攻,陆一鸣只负责一些设计图的内容解疑答惑,具体实施还是得靠这些有经验的工匠。  不需要旧房重拆,建房的速度自然快上一些,画完地面上各个需要挖的点,他们拿上工具开始挖地基,手法熟练而快速,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陆一鸣没有多待,回去取了一桶烧开的热水和几个陶碗,放置在他们休息的地方,供口渴时润喉。  这些人手脚勤快,不过三日,地基基本成型,估摸着用不了两天便可以开始平铺搭建。  饭食方面,这几日都是匠铺自带,陆一鸣见那清一色的白面馒头,皱着眉,怎么好像自己在压榨工人,原本这次房屋建造便不需要银两,如今这伙食倒是可以替他们改善一下。  利益交换是有天平尺度的,偏向任何一方都不利于合作共赢,做人准则问题,他成基地领袖前,一直信奉这一点。  “午饭不用带了,以后我们会送饭菜过来。”  “真的?!”  与曹平说了这事后,对方眼睛都亮了,早就想尝一尝这垂涎已久的菜肴。  这些天闻着从陆家飘出来的香喷喷的菜味,工匠们工作时实在忍不住吞咽口水,甚至在午饭时,看着自己手里的白面馒头,还能就着这香味下饭。  只不过是望梅止渴,全靠想象。  这会儿见陆母端着香气扑鼻的肉味,他们的眼都直了,哪里还顾得上手里这白面馒头,一个个伸长脖子去瞅那肥瘦相间,色泽红亮的红烧肉。  陆一鸣做了一大盆,留了一碗自食。  他特意从镇上买了五花肉和冰糖,这纯炒出来的鲜嫩红烧肉,肥而不腻,味醇汁浓,就是怕油腻的小星星也能吃这三层红烧肉。  曹平差点激动地流眼泪:“比悦来的还好吃!”  “哟,头儿,这家店可在镇上火热的紧,一座难求,你这默不作声地早就去过了?也不怕嫂子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几人熟悉的很,曹平听他们打趣自己也不生气。  “那兄弟几个儿可不能告诉我那婆娘,我还想健全的和你们一起去。”  他们也就说笑,平凡人家哪里舍得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去吃一顿,搞不好真得被打断腿。  “不过我听说,前段时间推出了新菜色,还有试吃菜,头儿你有没有吃到过,同咱们讲讲呗。”  几名小工虽没有去过悦来酒楼,但不妨碍他们有一颗向往的心,听人描述这口味,四舍五入不就是去过一趟酒楼了吗?到时候家里的媳妇问起来,还能装一装,说是头儿请客。  把黑锅甩给头儿,反正有他顶着。  “我也就去了那一回,新菜是奶白鲫鱼汤,那鲜美的味道,至今唇齿留香,至于那下酒菜,叫什么酸豆角,味道有些奇怪,量很少,一会儿就没了。”  “味道怎么奇怪了?”  “哎呀,我也说不上来,第一次有点呛喉,但越吃越想吃,上瘾。”  一群人似懂非懂,听着这话还是不知道这酸豆角到底什么味,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一回悦来酒楼。  休息的时间还没过,他们刚吃完饭,曹平见陆大厨来了,忍不住拉他分享,说起那奶白鲫鱼汤如何如何好吃,那酸豆角如何如何上瘾,都快跨到天上去。  做工前,曹平还拉着陆一鸣,劝说道:“小东家,你有机会一定要去悦来酒楼试一试,你这红烧肉啊,与那奶白鲫鱼汤有的一比,堪称一绝。”  陆一鸣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看来顾焕的酒楼经营的不错。 第27章 热气遇冷液化,温泉面上云雾缭绕,一双白皙的手从水中探出,想要接那飘落的雪花。  陆一鸣眼神一暗,靠近他的身旁,扯过他因为暴露水面而冰凉的手,递到嘴边轻轻触碰,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辩的意味:“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将自己包的韭菜饺子塞进夫君嘴里。  好哥哥夸赞道:小星星真能干~  某躺在床上下不来的小星星:呜呜呜,我真的不能干。  (入v啦,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万更附上~)  (真的没有写脖子以下!只是回来修一下一点点不合理的地方,请审核君手下留情!鞠躬,感谢!)  感谢在2021-09-06 18:35:26~2021-09-08 00:0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沃斯尼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963378 30瓶;风情万种金薇薇 25瓶;沃斯尼蝶 20瓶;不知道叫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0章   星星点点的雪花无声飘落在山间, 为这恬淡的天地平添了一份生气。  温泉漫过全身,适宜的温度让人精神放松,这一路的疲劳得以缓解, 只觉着浑身舒畅。  人体不宜长时间浸泡在温泉中, 他们断断续续泡了四五回,算是结束这一趟温泉之行。  待小星星将衣物穿上,遮掩住那线条流畅的脊背,陆一鸣失望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他暗自告诉自己, 夫郎还小, 还在长身体,还不能吃。  又忍不住看着那青涩的脸庞叹息, 夫郎怎么才十七啊?!  想起自己的真实年龄, 陆一鸣沉默,这么一算, 那自己可不就是老牛吃嫩草了?  以前他上学时还抨击那些有了钱就找小姑娘的,四十了还找二十出头的,臭不要脸。  事到如今,这风水轮流转,转到自己身上了?  利索穿戴完衣物, 两人不急着回去,既然在山间,那便可以做些野味来吃, 好久没吃烤鱼和烤鸡了。  烤鱼好抓, 边上的瀑布下方是个小潭, 潭水不深,距离瀑布不远处的溪流水势平缓,水也不深。  清澈的水面不似现代和末世的浑浊, 水底沉积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偶尔有些青鱼和鲫鱼游过,在澄澈的水中清晰可见。  背篓里带了弓箭,原是用来以防万一,对付山间的凶物,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将背篓交给裴星保管,他卷起裤管,右手握着一支箭,轻轻踏入水中。  冰凉的水漫过他的膝盖,不过他刚从温泉出来,现在热气十足,不怕这点凉意。  抓鱼需要足够的耐心,他屏息凝视,一动不动,待放松警惕的鱼游至身旁时,果断下手。  一击即中!  裴星在岸边捂着嘴,生怕惊扰到溪水中的鱼,见夫君箭头之上插着一条肥硕的鱼,他忍不住惊呼。  来来回回抓了三条,他将鱼交给裴星,指着山下的位置说道:“背篓里有小猎刀,你安心在这处理,我去山上看看有没有野鸡,带一只回来。”  小苗的分枝戴在裴星手上,一旦有危险,小苗也能护住他,要是实在打不过,也能及时将危险信息传递给主枝条,拖延时间到他们赶来。  裴星不这样想,没有人相伴,深山老林的,他一个人着实有些害怕。  但夫君又这般说辞,他不想拖累对方,给自己默默打气后,他接过夫君手里递过来的鱼,点点头。  没走两步,陆一鸣转身折回,将小夫郎手里的鱼扔进背篓里,拉起他的手腕,一同上山。  算了,还是把小家伙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些。  “咻——”  一支利箭稳稳穿过灌木,钉在十米外啄食的野鸡身上。  陆一鸣边收弓边说:“野鸡有了,捡些干燥的枝条,准备做烤鸡烤鱼吧。”  “怪不得夫君带了这些调料。”  他之前拿帕子的时候发现隔板底下还压着些瓶瓶罐罐,好奇之余顺手打开,才发现是油盐等物,夫君早就想好要在这野餐。  穿梭在灌木丛间,沉浸在美食无法自拔的裴星没注意脚下,被一根粗壮的枝条勾了一下脚,他向前踉跄两下,幸好扶住夫君的手臂,才稳住身。  “小心点。”  捡上鸡,沿路返回时他特意绕开刚才那块不平整的地方,这次可不能再被绊住了。  路都走不稳,丢人。  “夫君,叫花鸡为什么叫叫花鸡,因为他是野鸡吗?还是因为......”  正说得起劲,裴星的声音骤停,就在刚才,他感觉脚踝处被不知名东西一把抓住。  而且,好像,还会挪动!  什、什么东西?  这形状和力度不像是藤蔓,倒像是,人!  寒意直窜脑门,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他尝试着用力想挣脱,但那东西越缠越紧,他被固定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他整个身子像是紧绷的弓,僵硬无比。  “夫、夫君,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剧烈颤抖,眼珠子惊转个不停,但是不敢往下去看一眼。  陆一鸣低头往他落在后面的脚上看去,一只掺杂着泥土和血水的脏手正拽住裴星的脚,那力道不小,小星星挣扎时,衣摆上留下明显的黑浓脏指印。  他的视线顺着手臂往灌木丛处延伸,一个满身刀伤的人隐匿其中。  一明一暗,对方犀利的眼神同他对上。  这人,是个同类,手上怕是沾着不少鲜血。  对方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想来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浴血奋战。  不过对方急救措施做的不错,用止血草覆盖在伤口处,用衣物上撕下来的布条缠绕动脉上端,减缓失血的速度。  陆一鸣皱着眉,将他的手指头从裴星脚上一点点抠离。  所以之前绊小星星的也是他。  原本他以为这两人是附近的村民,见到濒死的人怎么也会搭把手。  但对上这高个子的眼神,他想这恐怕没那么容易,眼见着对方有见死不救的趋势,他虚弱地开口:“今日如若相救,他日必有重谢。”  平日里要是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躺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搭理一句,这一看就很麻烦,寻常人能被这般追杀?  那电视剧什么的不是经常演,炮灰救助主角后被主角仇人记恨,因为无权无势遭灭满门,最后主角替他们报仇雪恨。  他只想问,人都死了,你报个仇,那几个惨死的人就能幸福了?  不现实,所以他第一想法是从源头上掐灭这种可能。  多管闲事可不是好事情,特别是他现在还是个无名小卒,自己倒是可以找个深山老林藏着,陆家一家子不行。  然而在裴星面前,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骨子里是这么冷血的一个人,所以还是先问了人的情况再说。  “身份,名字和住址,受伤原因。”  那人有些呆滞,似是没想到这粗布衣的庄稼汉思路如此清晰,颇为无奈:“鄙人顾承,你们放心,来杀我的人都死完了,你拿着这个,去找悦来......”  顾承话还没说完,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这伤势,强撑到现在属实不易。  陆一鸣敏锐地抓住最后两个字,他说的“月来”是指什么,人名还是其他?  “夫君,怎么办?”  裴星已经从恐惧中回神,虽有些不忍心这人死在眼前,但又怕这人会带给他们灭顶之灾,一时拿不定主意。  对方刚从衣襟中取出一枚身份象征的玉佩,明显想交给陆一鸣,应该是与那未尽之言有关,只是来不及多说,便昏死过去。  “先把人拖到温泉那去吧。”  裴星欲言又止,这拎着人的手臂在地上拖拽的手法,不会闹出人命来吧?  【快点,救他。】  【为什么要救他,我好不容易攒到的异能。】  【你看这人衣服怎么样?】  【破破烂烂的,我穿不了。】  【这人身份应该不一般,山中的精品太少,不知道该找到何年马月,你这升级又慢,刚那颗未名珠也不过让你恢复了两成,听闻达官贵族最喜收藏这些奇珍异宝,倒是可以借此打探一番。】  【真的?】  【当然。】  忽悠完小苗,陆一鸣拖着人就走,反正有小苗在,这人就算想死也难。  昏迷之人的致命伤没有上次李大山来得重,但他手臂和腿上的箭伤带了些毒,他自己事先把大部分毒吸出,但还有残余,如今嘴唇不是失血的白色而是略带青紫的中毒状。  “是这个吗?”  陆一鸣和裴星认识草药的种类有限,但为了糊弄过去,前者让后者去采了些刚才温泉旁的不知名植株,捣成碎末,抹在伤口。  表面工夫还是要做一下,但真正治疗的还是小苗。  等他们的烤鱼和叫花鸡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了,那人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陆一鸣上前查看情况,发现毒解了,伤口的血也不流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醒。  “这人没事吧?”  “累到睡熟了。”  “......心真大。”  做好事不留名?  不,这不是陆一鸣的作风。 第29章 陆父一脸茫然,谁醒了?  原本陆母在看到他们家还窝藏了一名受伤严重的人之后,差点眩晕过去,还以为星哥儿和阿宝是因为这事惹恼了差役。  后来发现是收粮的,也就没多说,但还是好奇,这人是个什么情况,特别是在对上那人刚醒来的眼神时,像曾经见过的一头孤狼,凶狠至极,她现在仍觉得心惊肉跳。  有小苗护着,陆一鸣还是放心的,他进入地窖后,发现这人已经坐起身,单手把弄着之前那块带着顾字的玉佩。  见有人来,他收起玉,定眼认出陆一鸣,朝他点头致意:“多谢。”  “无妨。”陆一鸣递给他些清水和流食,“说说吧,先前未尽之言。”  解了渴,冲了饥,这人缓缓道来:“我本是一名玉石商,被家中足兄诓骗此地有未开采过的原石矿,特来勘察,岂料这本身就是个圈套,也怪自己太过轻信他人。”  这番说辞,换做是裴星或许信了,陆一鸣确是半个字都不信,玉石商身上可没有这么多旧刀疤和箭伤,不过他并不想深究。  “阁下之前提及的‘月来’是?”  “是我镇上的一位朋友,原是想让你帮我捎个口信,既然我无事,那这事便作罢了。”  这人说起那位故人可不像是单纯的朋友,倒有点像是小裴星看自己的眼神。  “有一事恐要劳烦兄台。”  “请说。”  “允许我在这暂住时日,另外救命之恩,如若他日需要用的到我的,可到镇上珍宝阁,拿着信物去找他们的管事。”  ******  黑幕落下,洗漱完的李德盼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脸上干干痒痒的。  他挠了挠自己的脸,怎么好像越来越痒,止不住地痒。  他的小妾刚要扑倒对方的怀里,突然被他黑暗中的脸深深吓哭:“啊——大人你的脸!”  他推开人,将脸凑到铜镜前,镜子里的陌生人脸上长着红疹子,他用手挠的地方被挖出一条条血迹,看着像个恶鬼。  “谁干的!”  一阵暴怒声从李宅中响彻云霄,这一夜的李宅所有人彻夜未眠。  这些事情都与陆一鸣无关,不过是让小苗在他身上撒了些小东西而已,不致命。  照常练完字,洗漱上床。  陆一鸣揽过人的身子,把头搁在对方肩头,轻轻说道:“小星,我要考武科举。”  原本裴星还在为这亲昵而有些羞意,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到,但一想到傍晚之事,他明白夫君的决定不是空穴来风。  “夫君做什么我都支持。”  皇权制度下,可不是武力定天下,要想暗地里的小动作总归是不上台面的,权势的力量才是这个朝代的关键。  想守护怀里的人,想守护这温馨安宁的家,他不能一直慵懒下去,无所事事。  “夫君,那人会不会是什么官府追拿的逃犯啊?”见夫君久久未出声,裴星将自己一直担忧的事情说出口。  陆一鸣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珠滑圆润,手感不错:“放心吧,这人虽未说实话,但不是罪犯,或许身份还挺高。”  那人的谈吐和举止,可不像是普通的商户。  “哦,可是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山里,受这么重的伤?”  对方修长的睫毛在黑暗中上下煽动,他心中一动,用指腹勾勒他的眼角,盖上印记。  “不要在床上和你夫君讨论其他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数学总是让人脑壳疼,不知道有没有算错,如果有,友友们记得提醒我一下~呜呜呜,数学渣渣太难了…  (ps:明天白天会修一下文~不会请假哦~)  感谢在2021-09-09 01:43:39~2021-09-10 00:3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咻咻咻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顾承昨夜睡得并不好, 柴房里冷飕飕的,要不是陆一鸣给了他一床被子,病还没好, 他就率先冻死在这。  天蒙蒙亮, 他被隔壁灶房的烟熏味和食物香味闹醒,一打开门便看见这小夫夫俩,一个在那比划着拳脚,一个弯着腰在移栽植物。  顾承活动一下酸痛的肩膀, 走到陆一鸣边上, 好奇:“早,你这是在种什么?”  “葡萄树。”  虽然顾承没有见人种过葡萄树, 但依照常识, 春秋季气温恒定,适宜树木存活, 寒冷的冬季怎么说都不太适合吧。  他委婉提醒:“冬日冻土多,恐伤根系。”  陆一鸣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并不在意,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无事,农家变异植株, 好养,今日栽种,下月果实成熟, 年关就能喝上葡萄酒。”  顾承不懂这些, 自然不会反驳, 反倒点点头,涨知识了。  “我见令夫郎这一套拳法倒是有意思,看似柔软无力, 其实招招致命,也不知师承何处?”  说到夫郎,陆一鸣倒是停下手边的动作,朝人看过去。  他教给裴星的是以色格斗术,不过现在对方还不适应,动作没有达到快准狠的标准,他正让人由慢而快地反复练习。  原本陆一鸣想回答说是他教的,后来想起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比如会问,他是从哪里学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如何解释以色这个国家。  “师承不至于,不过是偶遇的一位老者教了我两招,我也不知其人是谁。”  顾承沉默不语,似是在辨别这话的真假,他转过头对陆一鸣说:“我们来过几招?”  陆一鸣的视线从裴星身上移开,上下扫了一眼边上人的伤:“等你伤好了再说不迟。”  以色格斗术以凶狠著称,这人受伤未愈,这种时候还是静养为佳。  顾承将邀请陆一鸣的话吞入口中,这套拳如果运用在军中,暗组的近战实力恐怕得提高三成。  肚子咕噜噜地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顾承也没有不好意思,问道:“有饱腹的东西吗?”  陆一鸣继续用铲子挖坑,头也不抬:“灶房的锅里给你留了一份。”  一旁的裴星听到吃的,注意力开始分散,今天夫君做的是奶黄包,可软可甜可好吃了,裴星砸吧砸吧嘴,好像又饿了。  “动作错了。”  一根枝条打在手臂上,微厚的衣裳覆盖在表面,一点儿也不疼。  不过裴星还是不经意间红了脸,夫君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腕,手把手教他,前胸贴后背,这姿势不像是在练武,而像是在......调情。  一想到这个词,裴星又开小差了。  这次陆一鸣明显感受到手下力道的减弱,他松开手,走到他面前,严肃说道:“练武时要认真,你来和我对打。”  被夫君骂了,裴星懊恼,他收起刚才不切实际的想法,深吸一口气,神情紧张,每次对打夫君都不会手下留情。  出拳慢了。  “再来。”  手肘攻势被化解。  “再来。”  脚踢动作不够干净利落。  “再来。”  一次又一次重来,裴星气喘吁吁,脸上的汗从鼻梁滑落,但他没有去管它,聚精会神盯着陆一鸣,寻找对方露出的破绽。  找到攻击点了!  裴星佯装手攻,实则膝盖抬起,向上方膝踢,眼见着快要得手,陆一鸣一把抓住他的腿,将人拉近。  “小星星啊,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着想,这里不能踢你夫君,面对歹徒倒是可以再加三分力。”  轰——  裴星的脸色涨红,略带肉的脸颊鼓起,像是那挂在柿子树梢,一撞就会破的红柿。  陆一鸣愉悦地轻笑,自己再多说两句,这人估计要当场表演个头顶冒烟。  此时,一道煞风景的鼓掌声从灶房门口传来:“好身手。”  顾承手里拿着奶黄包,也不知道在门口看了他们多久,单从这几招的展示效果来看,他已经安耐不住招揽的心。  这样的人,适合去给他们营里的那帮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小崽子杀杀锐气,毕竟这可是连亲夫郎都下狠手的家伙。  陆一鸣松开对方的腿,面无表情地将裴星羞红的脸埋进自己怀里,有些不悦:“你是不是没对象?”  “对象是?”  “与你相守的人。”  顾承不解,这人是怎么知道的:“无,为何如此问?”  “因为我用眼睛看出来了。”  软骨在怀的陆一鸣已经全然忘记当时那个未开窍的自己,开始嘲讽其他人。  中午照旧是陆一鸣做饭,今天做的是竹筒饭,原本是从山上砍了些竹子回来打算做两个竹椅,粗的那端竹子放弃了可惜,正好之前腌制的咸肉到了时候,便定下今日的菜色。  蒸锅掀开,浓厚的饭香伴随着热气腾腾的白雾四散而开,今日不仅陆家四人围在一块,还多了一个外人,也在拼命吞咽口水。  梗米、咸肉、豌豆、玉米粒、香菇混成金黄色的竹筒饭,甫一打开,几颗滚圆的的脑袋撞在一起,互相讪讪笑了笑。  “端出去凉一凉再吃,有些烫,我给那些工匠带过去。”陆一鸣用夹子将竹筒放进背篓里,盖上布盖保温。  陆母有些心疼:“你吃了再过去吧?”  “不了,我顺便去看看他们的进程如何,有些地方需要督工,特别是暖气那一块,出漏不好补。”  “早去早回。”  瞧着陆一鸣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顾承好奇道:“你们这是要建新房?”  陆父接口:“是啊,一鸣小子心疼自家人,造个冬暖夏凉的屋子给我们住。” 第31章 章世广眼神微眯,态度冷淡了些:“可是觉得价格低了?那就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  当事人还没反应,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气。  原来一张图纸可以挣这么多钱!  他们看向陆一鸣的眼神热切起来,年轻有活力还没有子嗣,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这不就是佳婿的人选吗?  至于那长得硬邦邦的裴星?他们没放在眼里。  前不久也不知道谁传开的,陆一鸣喜欢的是女子,当时村里家家户户也看不上落魄的陆家,自然不会动心,现在嘛......  有春闺待嫁的村户不声不响地转动眼珠子,动了心思,暗自盘算。  “或许你不知道,我当时找人建房第一家去的便是章家匠铺。”  陆一鸣记仇,自然记得当日倨傲无礼之人,不巧,今个儿这人还出现在队伍中,这不是伸着脸让他打吗?  见他这么一说,那人满脸错愕,往后退了一步,想是记起他来。  章世广皱眉,并不知晓此事:“何意?”  “那就要好好问问你家那位伙计了!满嘴尖酸刻薄,我们普通农家子可不敢招这么一尊大佛。”  裴星怒气冲冲,一想到夫君被这样的小人瞧不起,心里就闷得慌,这会儿终于能扬眉吐气,怎能便宜了那人?  章世广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沉着脸一脚将人踹倒在地:“怎么回事?”  那人哪知道会出事,当日陆一鸣可没有拿出什么图纸来,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怎么说都得把人供起来,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一个劲求饶,哆嗦着不敢开口,见到事情经过的一位雇工替他说明。  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发展,章世广没有勃然大怒,平静地眼神像是在看个死人,伏地的人身体一颤,明白自己完了。  他转过身,语气不再客气:“所以你今日不打算卖图纸了?”  见人没有回答,这意思在明确不过,他举起手臂,朝着后面拿着棍子的二十几个打手示意。  这图纸,他今日势在必得:“把人压过来,我要踩着他的人让他亲自给我画。”  十一名曹家工匠自发组成队伍对抗这二十三人,劣势明显,但陆一鸣加入战局,局势瞬间扭转,他夺过对方一根木棍,锁定章世广。  擒贼先擒王。  后者略有所感,急声呵道:“拦住陆一鸣!”  光是蛮力的人自然比不过有过专业训练的陆一鸣,一刻钟不到,陆一鸣的那根棍子架在对方脖子上。  千钧一发间,也不知道是谁喊道:“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原来是李大海见情况不对,去镇上找了衙役过来。  章世广原本身体僵硬,生怕陆一鸣打他,这会儿看见来人,脸色一喜:“卫大人,是我啊,章世广!”  曹平听闻心里一沉,这搬来的不是官府,而是对方的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承看了一场好戏,走上前,拿出一枚牌子,展示给那位卫大人看。  卫宁的笑僵在脸上,显然认出这牌子,他单膝跪下:“小的参见......”  顾承没有让人将话说完,而是说起这件事的始末。  前者心领神会,沉着脸看向章世广,迅速处理这件事,将闹事的章家一群人带走,生怕顾承以为自己没有秉公执法,被章世广连累。  一场闹剧散场,陆一鸣挑眉,没多问,甩了甩有些酸硬的胳膊,朝顾承说道:“谢了。”  “这件小事可抵不上救命之恩,”顾承摆摆手,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起另一件事,“我想请你来当教头,不知可否?”  ******  今日的菜色并无奇怪之处,只是末了,裴星又端了一碗汤给他。  平淡无味,并无异常。  进房后裴星观察了好一会儿,见这碗大补汤没起作用,偷偷改了方案。  他哪里知道这药效全然被小苗吸收掉了,自然不能起效。  趁着夫君洗澡,他翻出树哥儿给的那本小册子,还有一纸对方的图示说明,翻开树哥儿所指的第七页,清晰的图印入他的眼帘,他猛地将册子合上。  好、好羞耻!图中人怎么能这般不知羞!  为了圆房,裴星咬牙继续看下去,看着看着,他的神思开始发散,自动带入夫君和自己,一想到那副场景,他忍不住面红耳赤,粉嫩的红自上而下漫延全身。  怎么感觉,身体有些奇怪?  陆一鸣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某个小朋友偷偷摸摸将什么东西塞进床垫下,手忙脚乱,差点被被子绊倒。  他轻挑眉梢,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像往常一样走过去,想要熄灭油灯,上床睡觉。  一道微颤的声音从床上响起:“夫、夫君,等一下。”  声音的主人翻身下床,快步走到案几旁,掀开篮子里的遮布,拿出一根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香蕉,走到他面前,一层层剥开。  原本还以为小星星叫停他是要剥给他吃,结果这人在他面前自顾自吃起来,脸上还浮现可疑的红晕。  “香、香蕉很好吃。”  烛光摇曳,黑暗中暧昧的气氛在蔓延。  他见人在暗光下把整个香蕉,一小口一小口吃完,完了还打了个小嗝,不动声色地劝说:“空腹不要吃香蕉,对身体不好。”  说着给他倒了杯温水。  裴星见人神色未变,无动于衷,暗想是不是树哥儿教给他的方法哪里出错了,他明明是按照册子上的说明做的呀,怎么第一步发展就偏离了?  夫君是否以为他饿了,才吃东西的?  他没有气馁,觉得应该是自己哪里发挥不好。  没关系的,还有后续的。  在陆一鸣的注视下,裴星坐回床上,原本只着中衣和里衣的他,垂着眼,手轻微颤抖着缓慢抽离中衣的带子,双目含羞:“夫君~”  染上红晕的脸在烛光下多了一份魅色,自从营养跟上后,原来有些柔弱的小裴星好像长开了不少。  他上前几步,在裴星的面前站定,眼神定定看着眼前羞涩无比的人,轻轻将人拉起圈入怀中。  怀里的人紧拽着他的前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害羞,身体竟有些微微发抖。  陆一鸣单手撩起他的中衣,手掌往后探。  啪——  一声脆响在昏暗静谧的房间中异常突兀。  怀中的人一瞬间僵住,眼神错愕,似是没想到他会有这番举动。  “别胡闹,”罪魁祸首哑着嗓子补充,“上次说过了,再想这些营养不良的东西,就打你屁股。”  这一巴掌的力道不轻,裴星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哪里还敢有其他想法。  他莫名有些委屈,今日见夫君明明是喜欢小孩的,为何迟迟不愿同他圆房?  陆一鸣轻叹一声,要说没有想法那一定是假的,在喜欢的人面前,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起反应?  他之前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在他固化的思维里,十七岁的少年还是个未成年,身体还未发育完全,这时候下手,他怕小星星受到伤害。  回避久了,自己或者对方一有这种倾向,他会下意识避开话题。  不然他为什么每天这么早起床做饭?  “男孩子血气旺,这很正常,忍一忍就过去了,”陆一鸣俯身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补充,“你要是实在想的紧,我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天陆一鸣摸着裴星微突的肚子,问道:香蕉好吃吗?  感谢在2021-09-11 00:00:01~2021-09-12 00:0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新世纪阿宅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閻愛兒、浅洛时安、山鬼、晴 10瓶;恩宝 5瓶;拂袖 2瓶;难捱、开心 加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4章   裴星实在想不明白, 他明明按照册子上的图示一步一步来的,怎的、怎的事情的发展像那脱缰的野马,朝着天边一去不复返了?  而且, 才、才不是夫君所想的那样, 他是想圆房,想要和夫君有个同他一样可爱的宝宝,才不是因为、因为这种事情找夫君求欢的!  “我没有!我要睡了!”  他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被这一巴掌拍散,听着夫君调笑的语气, 有些恼羞, 挣脱对方的手臂,羞赧退去。  见人飞快钻进被窝, 由于动作过快, 受伤的屁股碰撞在硬床板上,倒吸一口气, 陆一鸣摇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家伙。  “裤子退下来我看看。”  被褥中的人装死,陆一鸣亲自动手将人抓出来。  烛火轻响,陆一鸣的阴影落下,轻轻整理对方凌乱的里衣。  他这一掌用了些力, 敏感之人圆润处泛起清晰的掌印,他帮人涂了些药膏,才放下里衣, 遮盖红痕。  做完这些, 他起身去清理手中的膏药残留, 顺手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待身体平息后才掀开被窝钻进去。  裴星身上涂了药膏,没有穿亵裤, 陆一鸣不声不响地将身体往后挪了半分,没有像往常一样贴着小星星替他供暖,他怕自己忍不住提前做了后悔事。  某只害羞的小兔子今日体内燥热,手脚滚烫,在方寸的被窝里安静得出奇,同样没提及这件事。  不该是这样的!  裴星当起缩头乌龟,欲哭无泪,全然无之前的勇气面对夫君。  陆一鸣见某人一直扭来扭曲,在他身旁无法平静,默默放缓呼吸,假寐。  良久后,一只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喊道:“夫君?”  他听见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向自己这挪动一点点,再一点点,而后大着胆子试探着拉开他的手,像是往常一样将身体嵌入他的怀中,被拥着入睡。  兴许是觉得背后有些空,小裴星往后退了退,直到整个人的后背都紧贴陆一鸣的胸膛才停下。  熟悉的温暖包裹他的全身,他僵硬的身体瘫软下来,渐渐沉入梦乡。 第33章 见人口是生非,陆一鸣看在谢承那慷慨的五百两上,决定替他搏些同情:“他伤势严重,还中了毒。”  顾焕担忧的神情不作假,哪里还有那般泰然的模样:“他受伤了?怎么不见他人?”  “不巧哦,谢承天刚亮和他的护卫骑马启程了,”裴星总觉得顾焕待谢承不同,他心急夫君时也是这般模样,“他往东方去了,现在追或许还能追上。”  “受了伤中了毒不在床上躺着,还骑马,他怎么没被一箭射死?”嘴上说着难听的言辞,但那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看够了好戏,陆一鸣补充道:“毒解了,伤未愈。”  这话并没有让顾焕松一口气,没亲眼见着人他不会放下心,不过已经比原先的消息好了许多,当时他收到的消息可是说谢承被人暗算,已经死于荒郊野外了。  所以他听闻有谢承的消息,才会急急忙忙跑来确认。  “他在你们这留了几日?”  “两日。”  两日也不给他递个消息,也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偷偷跟过来了吧?  原本还想多问一些问题,但想起两人最后一面时的对话,他几不可闻地苦笑一声:“罢了,他也不希望我来。”  他只知道谢承的兵营驻扎在居水镇附近,但具体在哪他也无从得知,本想来这逮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扑了个空。  想想也是,要是真的见到了又如何,相顾无言吗?  谢家和顾家本就不是一个阵营,立场不同,自然要分道扬镳。  况且他才不想让人知道他这么在意对方,好像是京城那些急着嫁给他的姑娘似的,穷追不舍。  再说,他顾焕少了他谢承难道就不能逍遥自在了?  想通这一点,他又换上无欲无求的清冷脸,拿出那把眼熟的扇子,扇动两下,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这是要做新菜色吗?”  见人不再询问谢承的时候,陆一鸣和裴星也识趣地不再开口,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他们与之都不是很熟,不方便插手过多。  “不是新菜色,是要做辣椒酱,一种酱料。”  顾焕被这新酱料吸引,来了兴致,上次的酸豆角他找人试吃了,发现效果出奇地好,只可惜成品不多,等他们将辣椒种出来再腌制完,得年后了。  这会儿又有新品,他盘算着怎么捞一些回去,最好把配方也买下来。  辣椒采了满满一小扁,陆一鸣将之分为两堆,一小堆准备做蒜蓉辣酱近几日吃,另一大堆腌制久放。  小米椒洗净放入石臼中,放等多的去皮蒜,生姜一块,用石杵碾碎,放置在一旁待用。  锅内放入油、大葱、洋葱、香叶、八角,用小火慢炸,待到呈现金黄色时,将其他食材撩出,只剩下香料油。  “夫君,这些不要了吗?”  裴星看着陆一鸣把这些大葱等撩出仍在一旁,有些好奇。  “对,这些是为了熬油用的,只需要出味了便可。”  陆一鸣边说边倒入辣椒蒜末翻炒均匀,放入适量盐、白糖、白酒、白醋和生抽,继续用小火慢慢炒,将其中的水分沥出。  待蒜蓉微黄时,将之盛出放置在一旁,等它冷却。  “夫君,这个有些呛人!”  陆一鸣见他凑的近了,用胳膊肘将人隔远一些,免得某只不会吃辣的小兔子变成红辣兔子。  “现在还不能吃,等会儿取蒸架上的馒头沾着试一试,太辣了和我说,下次给你做甜辣酱。”  陆一鸣有些可惜,家中无番茄酱和菠萝,否则倒是可以做韩式甜辣酱,对于不经常吃辣的人来说,甜辣酱更符合胃口,也更受这块地区的欢迎。  等待蒜蓉辣椒酱冷却期间,陆一鸣取出一个小缸,里面放入去杆的朝天椒,倒入碾好的蒜末,加上盐和白酒,搅拌均匀后,密封静置月余。  “这个好吃?”  顾焕被一股辣椒味熏得站在门外,他沾不得辣,但微微辣还是可以吃一些,一见这么多辣椒,有些不敢上前。  辣椒酱已经彻底凉下来,陆一鸣递给他一双筷子和一个馒头,让他自己品。  馒头上裹上一丝蒜蓉辣酱,陆一鸣旁若无人地递到裴星面前,示意他张口,尝一下。  “咳咳,”裴星赶紧抓过边上准备好的温水,咕噜噜一下子灌下去,“夫君,这个有点呛。”  陆一鸣收回手,看着小兔子通红的脸,也不勉强,暗想还是得准备甜辣酱才行。  至于一旁的顾焕见状,虽说这红红的辣椒酱卖相不错,不过他还是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馒头,放过自己的胃。  “这个能改良吗?”  “可以做甜辣酱,不太辣的。”  这名字直白,一听就知道是又甜又辣的味,不过他还是好奇,这又是哪种奇奇怪怪的组合,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行,三十两你卖吗?”  陆一鸣指了指桌子上的辣椒酱:“这个,还是甜辣酱?”  顾焕有些犹豫,他本人不喜特辣的酱,但个人口味不代表所有人的喜好,或许有人觉得越辣越好,或许有人同他一样接受不了过辣的味。  “先买甜辣酱吧,等你这个糟辣酱做出来,我再来。”  陆一鸣点点头,还是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方子,不过他这次写了两份甜辣酱,一份是泰式甜辣酱的配方,还有一份是韩式甜辣酱的,至于菜谱,他没有给。  毕竟,这是另外的价钱。  谢承来去匆匆,毕竟他先前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也不好再细问武科举的事情,如今正愁一个能为其解惑的人,自然要讨教一番。  至于对方是不是也同谢承是一个目的,他暂时不去考虑。  “你要考武科举?”  顾焕的惊讶不比谢承少多少,他原本是想招揽人的,陆一鸣此番举动不正是侧面暗示,无意这种招揽吗?  穷文富武,参加武科举的大多数为贵族勋戚,长期练武是一件非常花钱的事情,聘请师傅、兵器的制造、马和马场的借用、跌打损伤需要的药物治疗,无一不在花销。  对农家子弟来说文科举更容易一些,但需要不少花销,武科举基本都不会考虑,除非这人样样精通。  还没等顾焕想清楚,陆一鸣继续道:“不知顾兄是否认识这样的先生,我想去拜见一二。”  “弓马、技勇、策论,三者缺一不可,你可要考虑清楚,三年一试的常试是在明年开春三月即开始。”  “落子无悔,必当竭尽全力。”  顾焕思索一番,权衡利弊,提了一个条件:“可以,你们居水镇,我确实有一引荐人,不过能否让人教你还是得靠你自己,此外我还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请说。”  “你……”顾焕停顿了一下,陆一鸣还以为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你能不能来悦来当半个月的主厨,帮我训练一番底下的大厨?”  ******  既然谢承不在,顾焕没有久留,同陆一鸣交换条件后,快步离去。  “夫君,如若顾焕喜欢谢承,那他们俩之间定有重重阻碍。”  裴星苦着脸,以前听树哥儿讲话本,也会说起男子之间的龙阳之好,大多不是佳话而是各自娶妻生子的悲惨结局,总归不是好的。  况且他瞧这两人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必定要承担各自家族的子嗣绵长之重,更是机会渺茫。  陆一鸣倒是对这看得开,现代同性恋都合法了,这有什么。  他敲了敲裴星的小脑袋瓜:“操心这么多做什么,不如想想怎么多吃一些,再长胖点。”  裴星其实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夫君一旦在镇上求学,那必然会再遇到宋妍,会不会、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抱歉,给本章前20位评论区留言的友友发红包呀~  补充一句,以后要是再迟到,就像今天一样发红包,大家一起督促手速慢的蠢作者呀~  另外,嘿嘿,今天梳理了圆房线,嘿嘿,大家懂的~  感谢在2021-09-12 18:03:05~2021-09-13 18:1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十七 6瓶;余忆 5瓶;4767915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6章   清晨, 霜重。  这几日气候寒冷,天空倒是晴朗。  裴星替陆一鸣系上最后一根斗篷的带子,整理了一番褶皱后, 送他出门:“夫君一路平安。”  他按捺住想留下夫君的心, 与他挥手作别,落寞之意在小脸上一目了然。  陆一鸣哈了一口气,捧起对方两只有些冰冷的手,放在手心捂热, 这次他要跑好几处地方, 不能带人一起去。  况且天寒地冻的,他也舍不得让人跟着他一起受累。  出了院门后, 他没有立即离去, 而是揽过对方的肩膀,俯下身, 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裴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砸的眩晕,他无意识地点点头,在人走出好远之后,才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像是羽毛刷过心头,痒痒的,又很舒服。  他返回屋内, 偷偷摸摸取出一个匣子, 将面上的衣物挪开, 小心翼翼抽出底层的小包裹,展开。  这是一个缝制一半的荷包,他想送给夫君。  阿爹的手工是从镇上绣房学的, 他在未出嫁前曾跟着绣房的人学过,借着这门手艺赚一些日常开销的银两。  后来他长大后,阿爹就手把手教给了他。  他想送给夫君的这一只荷包上绣的,正是阿爹出嫁前教给他的,相思豆。  青丝暮成雪,寄君以相思。  他爱慕夫君,不似当夜那般仓促的表明心迹,而是想堂堂正正将青丝与相思荷包赠与夫君,诉说鸾动之心。  一针一线,他缝的极慢,似是要将满腔的心意都藏进这一小个荷包中。  阿爹曾说,如若他日他所嫁之人真心待他,那便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对方,如若待他如空气,那便守着将来的孩子过一生,不要奢求那得不到之物,只会徒增伤悲。  夫君待他极好,是他的意中人,他想同夫君相濡以沫,相伴一生。  陆一鸣自然不知晓自家夫郎的小心思,他这会儿正在一破烂的巷尾,差点被巷子里腐烂的味道熏晕过去。  确认顾焕给的地址无误,他敲响这扇岌岌可危的木门:“请问,姜先生在吗?”  据顾焕透露的信息,这位姜润山,姜先生原先是位武探花任御前侍卫,家住京城,后家中出的嫔妃犯事受了牵连,被撤职。 第35章 第37章   “你夫郎绝对会自惭形秽。”  陆一鸣刚做完一盘糖醋排骨, 试吃了一块,差点被这话给呛到:“何出此言?”  顾承又吃了一块,仍觉得不够:“厨艺过人, 其他人在厨房毫无用武之地。”  “我也就会做这一些家常菜罢了, 比不得悦来的各位宫廷大厨。”  自从教了自家夫郎一些基本蒸、炒、煮、烤的要领后,青出于蓝胜于蓝,小星星突然开了窍,能举一反三做出更多美食来。  他不过是沾了前世的光, 才得以了解这么多的菜色, 小星星才是天赋型选手。  不过这些他都没说,夫郎的手艺他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一鸣小子可别妄自菲薄, 我们几个确实不如你灵活, 原来这些调料还有这么多讲究,这些菜色还能如此多变, 今日真的大受裨益。”一名悦来酒楼的大厨如此说道。  无法解释自己的厨艺承袭,陆一鸣只得客气道:“不敢当。”  眼见天色不早了,陆一鸣向顾承告辞。  顾焕将人送出门,手里把玩着这把小剑,还是忍不住问道:“姜大哥同意了?”  “嗯, 多谢顾兄引荐。”  “不知他身体是否有所好转?”  陆一鸣不解,两人昨日照理来说是见过的吧,怎么会向他询问。  似是看出陆一鸣的不解, 顾焕叹了一口气:“他不愿见我们这些旧人, 每次去拜访, 姜大哥都将我们拒之门外,能收下你,当真是意外之喜。”  “我见先生有所好转, 或许是心结还未解,但已同意与我出门。”  “那便好。”  寒风袭来,他紧了紧自己的前襟,抬手时注意到之前戳破的那处痕迹,附近填充的棉花早已偷跑出去,只剩下周遭干瘪的一块布料。  “第一天穿新衣服回去就破了,回去怕是要挨骂咯。”陆一鸣失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小裴星见着这衣服的模样。  沿途路过一处卖蜜饯子的小铺子,他替爱吃甜的某只兔子买了些带回去,算是一日未见的补偿。  前几次来镇上毫无感觉,这一次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想家里的某个人,就想待在他身边,便是岁月静好。  穿越至这个朝代满打满算快三个月了,心境早已不同,现在平凡又温馨的生活,让他满足。  心也没有那么空了,里面住着一只胖兔子,在那搭窝永居,将来或许还有一窝小兔子。  想到这,陆一鸣微不可见地勾起嘴角,有些期待。  暮色苍茫,远处一盏灯火在黑暗中指引归人,场景再现,如同第一晚那般,老屋门口站着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此时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欢喜的同时又带着一些思慕。  陆一鸣快步走上前,将自己的斗篷脱下,裹住这冰人,然后轻轻拥住对方的身子,将人圈入怀中,久久不曾放开。  “我想你了。”  陆一鸣向来打直球,这会儿也是,向自己的人说一句心里话怎么了?  “我也想夫君了,”小兔子停顿一下,既然轻声加了三个字,“特别想。”  看着对方因为这话而泛红的耳朵,他忍不住抬起人的下巴,在他微凉的唇上轻啄一下,又渐渐加深。  小夫郎配合着踮起脚尖,乖巧顺从着陆一鸣的掠夺,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陆一鸣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眼神一眯。  小夫郎太乖了,怎么能这么乖。  留恋半晌,陆一鸣才放过他,半拥半抱将人带进屋,这寒冬腊月的,可不能让人惹了风寒。  饭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了一个家庭小会,陆一鸣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说给陆父陆母听。  “你要考武科举?”  他们曾经将儿子送入学堂时也有这份念头,毕竟科举是重中之重,如若儿子争气,在读书方面哪怕有一丁点儿的天赋和兴趣,他们卖田也会支持。  结果参军前这人还一心扑在农事上,他们还以为这小子以后必定是个农家汉。  后来自我开解,普通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只要自己守本分,也不会招惹什么是非,为人父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平安无事就好。  这会儿一鸣改了主意,想要考科举,还是武科举,他们被这小子措不及防的消息砸得有些晕。  陆一鸣点点头,说起顾焕和姜润山的事情,表示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去镇上。  “那你银两够吗?不够的话我和你爹再补上一些。”  他们第一反应不是阻挠自己儿子的决议,而是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考武举可要花费好多银两,陆母担心他钱不够。  陆一鸣看着陆母有些皱纹的眼角,摸摸手背,这人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这份亲情还是让他打心里有些温暖。  或许,他该真正融入这具身体,不是光占有这一具空壳,而是成为真正的,这个时代的陆一鸣。  “娘,之前顾焕买方子的钱你忘记了?我们够花,爹和娘不用为我们省着钱。”  裴星附和着点点头,更何况最近夫君又多了五百两,不过这钱他们没打算告诉陆父陆母。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钱,怕人有心理负担,他到现在还觉得有些活在梦里,生怕梦醒了,夫君和钱都没了。  陆母想起那钱,还是叮嘱道:“千万要放置在安全的地方,这么多银两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果不够,一定要和我们提。”  “娘,我知晓的。”  “你既已拜师,束脩交给先生了吗?哎,你该早点跟我说,我好准备一些东西给你先生的。”  见陆母有些慌张,陆一鸣单手按着她,安慰道:“娘,这些我都已经准备好,您不需要如此紧张。”  “那就好那就好。”  五年不见,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陆母有些感慨,好像一眨眼人就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  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他们还没来得及接受儿子长大的事实,对方已经脱离他们的庇护越飞越远,或许等不久的将来,该是对方保护他们两个老弱之人了。  待小夫夫两走出灶房后,陆母枕在陆父的肩膀上,轻叹一声:“儿子长大了。”  陆父亲拍她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  房间内,陆一鸣背着手要求裴星:“闭眼,张嘴。”  裴星见陆一鸣倏然凑近的脸,慌慌张张听话地闭上眼睛,心砰砰地跳个不停,脸上的红晕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夫君,是想吻他吗?  不是柔软的触感而是一颗圆圆的颗粒。  酸酸甜甜的口感在蓓蕾中绽开,裴星睁开惊喜的杏眼,弯成月牙形。  是半边梅干!  陆一鸣见着这副模样,摸摸他的脑袋,含着笑问道:“好吃吗?”  “好吃!”裴星说着捻起一颗,踮起脚尖凑到他的嘴边,“夫君也吃。”  话梅入口,他的牙关不经意间触碰到这人柔软的指腹,他存着逗弄的心,轻咬一口,才放人回去。  果不其然,这人又是垂着头,不敢看他半分。  嗯,这话梅不错,酸甜可口。  陆一鸣将买的这一罐话梅干递给他,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都给你的,吃完了和我说,我再去买。”  裴星迟疑片刻,将罐子紧紧抱在怀中,甜甜一笑:“谢谢夫君。”  一罐满满的话梅干被人藏起来,像是一只要过冬的松鼠,生怕有小贼抢了他的宝贝。  时间还早,陆一鸣将姜先生给的武经七书摆在案桌上,准备温习功课,书本放在油灯下,细看才发现不少书本边上有着破损,一看便知是经常翻阅的书籍。  他随手翻看几页,每一篇都有不少标注的痕迹和他自己的心得,且并非胡言乱语,而是真的有独到的见解。  怪不得顾焕想请人出山,这样的人隐姓埋名在闹市之中,居住在破巷子里,确实可惜,当他的教书先生也太过屈才,该天生活在兵场上。  《孙子兵法》他早年阅读过,毕竟在后世也被奉为奇书,其他六本倒是得好好翻看一下。  虽说解试只需默写即可,但兵书,死记硬背的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融会贯通才是真本事。  夫君认真的模样真的非常容易吸引人的目光,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用眼神认真勾勒他的面部轮廓,一不小心便入了迷。  盯着夫君发了半天呆,他总算从对方的面部移开,却不经意瞥见对方的肩袖处破了一道口子。  他放下手中的针线,从单人榻上起身,慢慢凑近。  等人休息时分,他才上前询问:“夫君的衣服怎的破了?”  陆一鸣放下手中的兵书,低头朝他的视线看过去:“在先生那不小心勾到了。”  肩袖处没有棉絮的填充,明显塌下去一块,裴星皱着眉,没有新衣服被穿破的恼怒,只有对方是否会因此受寒的心疼。  “夫君将衣服换下来吧,我找棉絮填上。”  裴星从衣柜中取出一件旧棉衣递给陆一鸣,但他没有接,而是慢条斯理地起身,张开双臂,紧盯着某人,说道:“帮我。”  自从那夜的吻开始,只要裴星醒得早,穿外衣的活都是由他接手,但替夫君宽衣,这还是第二次。  冬日的衣服较厚,身体的接触避不开,裴星帮人解开外衣腰带时,整个人靠在陆一鸣身上,后者低头正巧能看见那颈后白皙的皮肤。  裴星扒前襟的手不经意间磕到他的胸前,颤了颤,陆一鸣见状眼神一暗,凑近他的耳边,用低哑的声音说道:“手感如何?”  夫君又不正经了!  兔子逃也似的往后跳了一步,又慢慢靠近,赤红着脸加快速度,等棉衣从人身上脱下,抱着衣服就往边上跑,全然不管仅着中衣站在屋子中央的人。  陆一鸣心情愉悦,自己拿换的棉衣穿上,饶有兴趣地看某人微抖着一直穿不上线的手。  小苗带着讥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呸,只撩不吃的老处男,活该小星星不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扎小人:夫君每次撩完就不负责,还说我思想不纯洁。  陆一鸣扫了一眼那扁平的肚子,暗想是时候了,清蒸还是红烧好呢?  感谢在2021-09-14 17:57:47~2021-09-15 15:5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战哥哥的坚果小可爱 60瓶;一杯茉莉 45瓶;十九 5瓶;黑裤卡米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对于陆一鸣最近一直懈怠功课的行为, 姜润山很是不喜,上次是乔迁,这次是什么?给夫郎过生辰?  找理由也得找个好点的, 这般敷衍, 真以为练了这几日功夫,能在马背上九中三就开始骄傲了?  愚昧!  想当年,姜润山酸酸的想,自己当年也堪堪半年才有这个水平,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结果这人到好, 一有成绩就得意忘形。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  “或许先生不知我的情况,五年前我应征入伍, 夫郎并未与我拜堂便入了门, 我总归有一些亏欠,想借此弥补点遗憾。”  “明日正巧是夫郎的生辰, 我便选在那一日,想重新与他拜一次堂,了却一番心愿。”  姜润山确实不知陆一鸣是这种情况,倒是没想到陆一鸣是个疼夫郎的,愿意堂堂正正说出来。  天底下如此疼夫郎的人, 他是没有见过的,这也让这份感情更显的弥足珍贵,他要是再拦着人, 反倒是坏了人姻缘。  不过他还是有些拉不下脸:“那你不早说!行了行了知道了, 不过到时候回来, 我还是要检验你功课的。”  “多谢先生。”  见人松口,陆一鸣道谢后向姜润山作揖道别。  “等一下。”  姜润山叫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最近吃了陆一鸣做的饭后,身体好了不少,虽说有可能是心理作用,但还是过意不去,或许是沾了陆一鸣的喜气。  不过也不能总是让人买菜还当厨师,总得做点什么,这不是机会来了?  他从屋里拿出一狐狸披风,递给陆一鸣。  “虽说你成婚好几年了,但这是我的随礼,自己猎的,还未做成裘衣,不值几个钱,当是祝贺你俩新婚。”  这狐狸毛手感柔软,一看就是平日里经常打理的,不似对方所说的那般,毫不在意。  心意领了,陆一鸣接过,再次作揖:“多谢先生。”  瞧着对方行色匆匆的脚步,姜润山暗骂一声:“一个个的就会刺激我这种独身老人。”  一想起另一对夫夫,他叹了一口气,作孽。  出门后的陆一鸣扣准时间来到布行:“半月前我在贵行定制的婚服不知是否已成衣?”  掌柜的记得他,当日穿着朴实无华的衣裳却定做了两件绣娘特定婚服,还是夫夫款式,让他深深记住这个人。  “客官,您的婚服礼袍已完工,我这就给您取来。”  两件红色的婚服,衣袖与前襟处秀着繁复的花纹,没有一丝多余的纹路,简约而不失大气。  验收过后,陆一鸣小心将婚服包裹放入背篓,又去珍宝阁取了之前看中的玉簪,贴身放好,雇了一辆车回村。  前几日无休,只能匆匆忙忙将事情堆在一块,他得赶在晚饭前去一趟媒婆家,请人主持明日的仪式。  虽说一切从简,但他还是希望小星星有一个完整的拜堂仪式,而不是孤单一人磕了头,入了那只有一个人的房。  陆一鸣正在往唐媒人家去,前几日便提过此事,今日还要去商讨一些明日的细节,头一次结婚,没经验,他可不想出什么纰漏。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正有另一位媒婆上了他家,正打算为他和柳家女儿牵桥搭线。  “荞妹子啊,一鸣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这人品呐可是咱村数一数二的,撇开这为人不说,光说这外表啊,可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配得上咱村最好的姑娘。”  陆母摸不准这孙媒人今日前来的目的,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您说笑了。”  “咱村除了村长家和宋家,也就村头那柳家与陆家最是登对,这嫁娶呀还是门当户对的好,否则啊,这帮不上一鸣忙还不说,拖了后腿就不该了。”  “我可听说了,裴家那腌臜事……”  陆母原本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开始贬低星哥儿家的私事,开口打断她的高谈论阔:“孙姐,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个儿桥头的柳家托我来说一说媒,柳家这姑娘年方十五,我是见过的,虽说没有沉鱼落雁之姿,但人举止大方,兰质慧心,那一身气质与一鸣搭的巧。”  “哎,几年前一鸣和宋家女儿那事不提也罢,但今年一鸣二十有一,这眼看着星哥儿的肚子也没什么起色,您不为一鸣考虑也该为这陆家的香火考虑一番不是?”  “况且一鸣这本身也喜欢女儿家不是,哥儿哪有女儿家细腻,星哥儿终究是个哥儿,哪有咱女人家来得曼妙多姿?”  见陆母皱眉,孙媒婆改了口:“要我说啊,男人嘛,三妻四妾多正常,哪有哥儿当正室的。”  “柳家这条件哪里找得着呀?他家也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柳家的也说了,要是一鸣实在心疼这哥儿,也能勉强让他住下当个妾,留个孩子傍身。”  “不过最好啊,还是休了这买来的夫郎,也没花多少钱买来的,大不了,柳家说了,多少钱买来的出双倍还回去。”  “这多出一个人总归有碍两小夫妻的感情,一个屋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柳家女儿见了,定会心里不舒服……”  “我听说啊,前几日柳家女儿在村口碰到早归的一鸣了,两人许是都有意这件事,事后一鸣便往唐媒人家去,还在镇上定了婚服。”  孙媒人见陆母并不知晓此事,顺着往下说:“哎,等一鸣回来啊,你可以问问他……”  裴星在大堂后听了全部,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也不管不顾,任由它红了手背,也红了双眼。  夫君要纳妾?  不、不对,夫君要娶妻?  可,不是已经有他了吗?  怪不得那一日夫君身上有一股胭脂花粉香,原来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柳家女儿身上的香料吗?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那他算什么?  一幕幕相处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夫君抱他的,夫君吻他的,夫君朝着他笑的,仿佛尽在昨日。  然而现在却告诉自己,梦醒了。  夫君,并不喜欢。  他脑中一片空白,心中酸疼得难受,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好像是心脏破了个洞,四处漏风。  夫君,你在哪?  我好疼,小星星好疼啊。  ******  踏着月色回家,陆一鸣心情愉悦。  不枉费他请了这么几日假,可以好好给小夫郎一个难忘的生日,一想到那张笑颜,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之前在布行定制的两套婚服今日完工,唐媒人也答应他明日来主持两人的婚事,虽说只是拜堂和入洞房,但还是想圆夫郎的梦,将一切变得完整。  他心情不错地走在回家路上,但没有见着平日里等候在门口的人,略感奇怪。  进入灶房,见只有陆母一人,问道:“小星呢?”  “他说有些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陆母迟疑片刻,问了一个困扰她多时的问题:“你找唐媒人说亲?”  陆一鸣有些惊讶,陆母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对,明日我打算成婚。”  “明日成婚?和柳家女儿?”  陆母怒视着他,差点抡起棍子把人腿打折,他们陆家没有这种嫌弃发妻之人。  后者一脸莫名其妙:“柳家女儿是谁?我想明日给星哥儿再办个婚礼,还请娘和爹说一声,明日要拜高堂。媒人我已经请了,婚服和喜字等都放在背篓里,娘,我先去瞧一瞧小星。”  陆一鸣留陆母一人在灶房,久久未消化完这几句话。  所以,是她误会了?  陆一鸣心急小星星,这人身体一向不好,不会是染了风寒吧?  早和他说这几日天气渐冷,不该等他的。  陆一鸣推开房门,见屋内漆黑一片,他走到油灯附近,点亮它,光线铺开,顺着光亮望去,见到了床上那裹着的一坨。  他伸出手放在对方的额头,试探体温,发现没发烧,心下松了一口气。  感受到底下人动了动,他知道是人醒了,遂柔声问道:“身体哪里难受?”  平日里要是真的难受,这人绝对会亲昵地蹭一蹭他的衣服,这会儿确是一动未动。  见人没反应,他察觉出一丝不对,还有那一旁破碎的荷包,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  他想将小星星翻过来,查看人的正脸。  没有防备的,一道突如其来的力将他搁倒在床上,裴星翻身覆上,用手一点点触摸这张脸,眼神带着难以诉说的悲伤。  夫君嫌弃他了。  一想到这,他胸口就一阵阵泛疼。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夫君这么温柔地对待他了,他该怎么办?  不做纠缠吗?他做不到啊。  他一定是个坏哥儿,想要独占夫君,怪不得夫君不喜欢他了。  他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不想要,能不能不要让夫君离开他?  可是、可是那放着青丝的荷包已经被他不小心扯坏了,他想给夫君的心意,也如同那荷包一样,破碎得彻底。  他什么都给不了夫君,唯一的礼物也被他弄坏了。  杂乱无章的吻落在陆一鸣的嘴角,滚烫的泪水从裴星的眼眶中簌簌掉落,砸在他的心头。  平日里总是上扬的嘴现在却抿得死死的,微颤的唇在极力忍耐着伤心,那下半唇明明都咬出了血还是没有松口,生怕难堪的呜咽声泄漏出来。  “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委屈吗?告诉我。”  陆一鸣被小夫郎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将人轻轻推开,想替他擦一擦眼泪,弄清楚小兔子伤心欲绝的原因。  然而这一举动在裴星眼里,就是无声的拒绝,他堵在心口处的不安彻底侵袭全身。  夫君要娶妻了。  夫君不喜欢他了。  夫君,不要他了……  莫大的恐慌聚集,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能够留住夫君的东西,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他,把自己给他,企图以这种方式挽留夫君的心。  裴星终于松开自己的牙关,声音带着哭腔和慌张,将自己酝酿了好久的话说出口。  “夫君,我也可以生孩子的,我也可以伺候夫君的,我做什么都可以,夫君,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他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外衣,因为视线模糊和满心的绝望而解不开一带,改为撕扯自己的外衣。 第39章 院外媒婆的声音响起,薛阿爹将裴星送出屋,由薛阳背着下了楼。  夫夫嫁娶无需戴红盖头,甫一见着画着精致妆容的人,陆一鸣刹那间慌神,平日的夫郎乖巧白净,画上妆后的夫郎柔和中带着一丝魅惑。  “吉时已到,请新郎同新夫郎跨火盆。”  唐媒人的话打断陆一鸣的遐想,他将红绸的另一端递给裴星,两人一同跨过火盆来到大堂,陆父陆母穿着庄重的衣裳端坐在高堂,等待这对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陆一鸣与裴星的眼神对上,深深看了眼,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俯身对拜。  “送入洞房!”  礼成,裴星被送进两人的婚房,而陆一鸣被裴星的舅舅拉着,灌酒。  薛阳举杯与陆一鸣一碰:“小星就交给你了,好好待他。”  “自然不会让他受委屈。”  这一次,陆一鸣没有让小苗帮忙,而是敞开了喝,难得高兴。  不过他留了几分神志,毕竟今日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养了这么久终于能吃了,岂能错过?  外人面前看不出他醉酒的痕迹,只有陆一鸣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有些醉了,将薛舅舅喝倒在桌面上,他虚着脚步往房里走。  “夫郎真好看。”  陆一鸣摸着裴星养的玉一般的手,痴痴地亲了一口。  他神志清明了一些,走到案几前在合卺杯上倒上酒,返回床边,伸过手将一盏递给裴星。  后者的手刚碰上酒杯,陆一鸣反而收回,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我喂夫郎。”  说着,将这杯合卺酒含入口中,吻上裴星的唇,度给对方,而自己则喝下另一杯,末了还舔舔嘴唇,盯着裴星的唇露骨地说道:“夫郎真甜。”  裴星刷得一下满脸通红,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夫、夫君。”  昏暗的灯光下,陆一鸣受到蛊惑,向着日思夜想之人缓缓靠近。  红罗帐内春光无限,青瓦屋外寒风飘雪。  十八岁生辰快乐,小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这章吗?  晚了点,老规矩第41章   白皙的手臂露出被褥, 一只小麦色的手将这有着星星点点红痕的手拉进被窝,用身体捂暖。  手臂的主人睫毛煽动两下,陆一鸣缠起一缕青丝慢慢把弄, 兴致盎然地想看这人醒后的表情。  这人, 终于是自己的了。  宿醉后的陆一鸣并不会断片,反而印象深刻,他借着酒劲无赖地要求小星星配合他的事情更是回味无穷。  昨日里尽情欣赏了小夫郎的绝色,特别是他吻孕痣时的模样, 敏感又不懂得拒绝, 仰着头任他胡作非为。  当真是又乖又听话的兔子。  话说回来,树哥儿的册子真不错, 有机会倒是可以解锁一下另外两本的姿势。  夫郎这么乖这么软, 对他的要求百依百顺,但也不能欺负得过火, 瞧瞧他后背的猫爪印就知道有多触目惊心,现在还觉得有些疼。  不过,值,非常值。  被念叨的对象缓缓睁开眼,目光略显呆滞, 还没从睡梦中彻底醒来。  他动了动身体,浑身一僵。  身子很清爽,昨日迷迷糊糊中, 夫君抱着自己在浴桶里清洗过, 还替自己擦过软膏。  但腿和腰都好酸, 感觉完全不是自己的……  酸胀的身体告知他一个事实,他与夫君圆房了,不单单是圆房, 还把树哥儿给的画册前几章做了个遍。  动作稍有不对,还会要求他再来。  他明明都哭着讨饶了,但夫君依旧没有放过他,还让他、让他说一些平日里绝对说不出口的话。  原以为夫君会为此放过他,没想到反而更凶了,将他企图逃离的身子拖回,变着花样问他各种羞耻的问题,不回答就用其他方式逼迫……  裴星拉过被子,用脸蹭了蹭,这叫他如何见人?  自家夫郎一个人在那害羞不已,泛红的耳垂十分有趣,陆一鸣忍不住伸手捏住耳垂,轻轻揉搓。  “夫、夫君?”  裴星拉下被褥,侧过头看向身旁,见他还没起身,一脸惊讶,转而满脸通红。  这个时辰,夫君不该去镇上学习了吗?怎的今日还在?  那刚才自己愚蠢的行为,是不是都被夫君目睹了?  嘶——  他突然一番扭动,全身无力加酸痛无比的身体发出抗议,陆一鸣伸手替他揉了揉腰。  他知道对方是不好意思,昨夜欺负了个够,今日便放过这个小可怜吧。  “良辰美景,昨日忘记同夫郎说了,祝我们的小星星生辰快乐。”  对方听闻果然不再钻牛角尖,但红潮还未褪去,感动中带着羞赧:“多谢夫君,这是我最难以忘怀最幸福的一个生辰。”  他一点点转起头,神情认真。  “夫君没有嫌弃我,愿意给我一个完整的嫁娶礼节,尊重我爱护我,我真的好幸运啊。”  裴星笑逐颜开,末了伸出手,轻轻抚摸陆一鸣的面部轮廓,凝视他痴痴地说道:“夫君真好。”  容忍他的小脾气,照顾他的丧心情,教他读书练武,为他下厨做饭。  夫君太好了,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活在梦中,不愿醒来。  见对方痴迷的模样,陆禽兽忍了忍,终究没忍住。  他凑近对方薄红即将消退的耳旁,轻轻问道:“那你是拜堂的时候最幸福呢?还是洞房的时候?”  ******  昨夜下起了大雪,薛阿爹和薛舅舅都没回去,而是睡在楼下厢房。  待小夫妻俩磨磨蹭蹭从房里下来,四双眼睛齐齐盯着他们,一脸戏谑。  洞房花烛夜嘛,他们懂。  敬了茶,收下红包,陆一鸣搀着腿脚微抖的裴星坐下,心下有些懊恼,昨日还是不知节制了些。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围着,他真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哄。  陆母端了一碗汤圆放在两人面前,递给他们一人一个勺。  “昨晚天黑得早,来不及将这碗汤圆给你们端进去,现在起了便吃了吧。”  想起为何错过这碗汤圆,裴星低下头一言不发,那泛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心里回忆起昨夜的一些片段,手里捞起一个白滚滚的汤圆往嘴里送。  “唔——”  身旁的陆一鸣见人脸色有异,放下勺子转过头关心:“烫着了吗?”  “不、不是,”见陆母和薛阿爹一脸期待的等他开口,裴星红着脸小声说道,“生的。”  “诶,好,生的好啊,团团圆圆,家庭美满。”  “生的”亦有早生贵子之意,在场的人都明白,但没细说。  听着陆母的话,裴星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去勾陆一鸣的小拇指,面上、耳旁像是喝醉了一般,红得出奇。  陆一鸣反手抓住人的手,十指相扣,面上仍是镇定地补充:“确实好。”  原以为夫君会帮着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顺着阿娘的话往下说,当下有些恼羞,想把手指从对方的手掌中抽离。  人都主动来了,陆一鸣会放人走?  拽着人的手不松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安抚。  不过还是舍不得这么多人看夫郎的笑话,陆一鸣便转移了话题。  “院里的葡萄熟了,可以酿酒了。”  大伙顺着陆一鸣的视线看过去,外头银装素裹,天空中还飘着一点点雪花,院角竹架子上那一颗颗翠绿色的葡萄在白雪皑皑的院内,点缀一抹色彩。  这时节可见不着葡萄,薛舅舅惊异道:“当真神奇,这会儿竟还能见葡萄挂枝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五河村竟还有这般耐寒的葡萄藤。  这株葡萄藤不受寒气的影响,在寒冷的冬日里昂然挺立,硕果累累。  三个男人拿着竹筐,外出采摘。  昨夜这雪下了一整夜,今早才小下来,这会儿脚边的积雪漫过脚腕,踏上去还有轻微的压紧声。  陆一鸣从层叠的翡翠葡萄串上摘下一颗,拂去外表的点点积雪,剥开晶莹剔透的葡萄皮,将这圆润饱满的果肉送入口中。  果肉细腻爽口,甜津津的味道在口中散开,甜沁人心。  这青葡萄不错,口感倒有些像以前吃过的阳光玫瑰。  “这葡萄甜而不腻,生得好。以往初秋那时的自种葡萄都酸涩的紧,个头又小无人尝,镇上的紫葡萄又贵又少,我有次嘴馋买过一次串,虽甜但齁,无法与一鸣种的这比拟。”  薛阳吃了一个仍觉不够,又随手摘了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皮也不剥,整个吞入口中:“不错,而且还没核。”  陆一鸣剪下一串,用清水洗净递给裴星,让人先饱个口福,自己则继续去棚架那采摘剩下的葡萄。  屋内的三人分食这一串葡萄,有说有笑的聊着家常,偶尔看一眼外头忙碌的三个大汉,对视一笑。  葡萄生得多,不过他们并没有采完,还剩了小部分挂在枝头。 第41章 见人皱起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总算出手帮人解释,人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的模样,他给对方倒了一杯水,让他起身休息一会儿。  “夫君,你何时动身前往江州府?”  裴星这话在心里头酝酿了许久,既想知道夫君何时动身,又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粘人。  时常有人告诫女子和哥儿不该过多过问自家夫君的官场事,怕惹人不喜,但他寻思夫君还未入官,应该无事吧?  听人说,五河村至江州府大约十来日的路程,如若夫君前往江州府,那他得提前为夫君备着些东西,可不能让夫君在路途饿着冻着。  旅途来回二十日,加上科考的三五日,两人得分开一月。  夫君没离开,已经开始想夫君了,这该如何是好?  陆一鸣低头见人嘴边抵着水杯也不喝,不知道在烦恼些什么,他其实有意向带着小星一同出发,但又怕正月里寒气度过小星,一时半会儿便没提此事。  “姜先生希望我正月二十后动身,前往县里报名后便可直接启程前往江州府,听闻科考前会有群英会,可去观摩一番,对科考有帮助。”  “啊。”  裴星神情沮丧,他还以为夫君在县里报完名,等差不多时日才会前去,没想到夫君是报备完直接前往江州府,那得好长时间见不着夫君了。  他掰着手指慢慢数日子,好似这样能让自己与夫君相处更久一些。  “只有两个月不到了。”  再过两个月不到夫君便要前往江州府,等三月初考完,回来得三月中旬了,那他岂不是要和夫君分开一个多月?  “嗯,”新婚燕尔便要分离,陆一鸣还是觉得得把人稍上,不过他暂时没说,这事还有待商量,毕竟前去的不只他一人,还有其他几位同乡,“夫郎会想我吗?”  “想。”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陆一鸣轻笑一声,俯下身,打算温存片刻。  然而总有人喜欢破坏气氛,门外一阵焦躁的叫喊声打断了这片刻的温馨。  “星哥儿!你父亲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醒各位友友,自制葡萄酒很难保持无菌状态,处理不当很容易生甲醛哦,最好不要尝试哈,不想看友友们躺板板~  (说点三次元的事情,家里有人需要去上海开刀,近几日更新挪到晚上十点,如果无法更新会请假,并在国庆前一周或者国庆补上,感谢理解)  今天给所有本章留评的友友发红包,再次鞠躬  感谢在2021-09-18 18:00:11~2021-09-19 18:2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吱吱霉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3章   裴星急急忙忙直起身, 头顶磕到陆一鸣的下巴,后者毫无防备间咬到舌尖的一块软肉,捂着嘴痛嘶一声。  别看这人看似柔弱无比, 这力量可真不小。  “夫君, 你没事吧?”  裴星手忙脚乱踮起脚尖想查看人的情况,他刚一心急没注意夫君的位置,暗自懊恼。  陆一鸣摆摆手表示没事,这点小伤小苗还是能治愈的, 否则要它何用。  “星哥儿?星哥儿!”  外面的叫喊声急促万分, 让里头的人也心神不宁。  父亲卖了他,他恨他怨, 但他做不到熟视无睹, 多年的亲情怎能一下子割舍。  他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抱着生病的他四处奔走,邻里邻外皆说这病无法治, 但父亲还是没有放弃。  或许是父亲的诚信感动了上苍,在换药后他病情总算好转,担惊受怕半月后终于挺过难关,捡回一条命。  这能说父亲不疼爱他吗?  还有每次外出时的千叮咛万嘱咐,向别人说起自己时犹生的自豪, 偶尔打猎回来带的山果,给他讲山间的趣闻。  怎么能说父亲不疼爱他。  但,事实就是事实, 父亲卖他的事情无法当做不存在。  或许血脉上的亲情也会随着自己孩子的增多而淡薄, 自从弟弟妹妹出生后, 父亲的目光极少在他身上停留。  他的懂事带来的不是父亲的关注,而是因懂事起的忽视,乃至, 无视。  那一日知晓父亲作为的他伤心、难过,甚至有念头想,自己为什么是父亲的孩子?为何无法拥有像陆家夫妇一样温暖的家庭?  人的出生无法选择,无论他如何厌恶,流淌在血液中的血缘关系终究无法改变。  有时候,他甚至怨恨这世道,为何对哥儿如此不公?但又忍不住想,他如果不是哥儿就好了。  或许人就是这样,怨天尤人。  这是在遇到夫君之前的想法。  但如今这想法却是变了,如果他不是哥儿,如果他没有被卖给陆家,那他永远也遇不上夫君,也无法做夫君的夫郎。  他现在很幸福,对父亲的怨恨也少了许多,内心的创伤或许会随着圆满的生活而逐渐释怀,但那条伤疤却依旧留在心底,难以去除。  今日再次听闻他往日刻意忘记的人,他还是难以做到装聋作哑不去过问,因为这是他十几年的父亲。  陆一鸣带着某个纠结的小家伙出门,他大致能猜到对方的所思所想,能理解不会责怪。  如果是他有这样的父母,他绝对会老死不相往来,二十年孤儿的生活和十年末世求生还是让他变得心肠坚硬,除了眼前这块软肋,他并不害怕失去什么。  来人是松阳村的村民,与裴家是近邻,裴星还记得这人,对方家有一哥儿与他算是发小,不过自从两人大一些了,关系反倒渐渐疏远。  “哎,星哥儿,你快跟我去瞧一瞧,你父亲这情况可不好。”  陆一鸣拉着人后退一步,倒不是他想怀疑人,只是事情还是说清楚些比较好,谁知道会不会是有人想谋害自家夫郎而设的陷阱。  他承认自己有些被害妄想,但夫郎只此一个,他要把人护好才行。  裴星不知夫君心里暗戳戳想着什么,只当是以为在提醒自己不该与人靠太近。  “父亲他怎么了?”  自从阿爹搬到镇上去,大哥和二哥分家,他还未去过一回,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的这番转变,相见不如不见。  “你父亲被赌坊的人打了!”  裴星心下一惊,又是不解,父亲从没沾过赌,怎会招惹赌坊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哎,这事我不好说,”这人面露难色,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你要不回去问一下你父亲吧。”  对方越不说他越是在意,莫非父亲因为二娘沾上了赌瘾?惹了赌坊的人?  可不是有大哥和二哥在吗?怎会派人来他这说事,他可是一个外嫁的哥儿,准确来说是卖掉的哥儿,早已入了陆家的籍,就算是解决问题也不该来找他。  他带着不解问道:“大哥和二哥呢?到底发生了何事?”  大哥和二哥不至于闹到这番难看的地步,父亲挨打也不出面,这世道不孝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大哥……不是你大哥!”  “这是何意?”  这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大哥怎会不是他大哥,这可不兴鬼神的说法,莫非……?  他不着痕迹地往陆一鸣身边靠,有些害怕。  对方来回踱步,试着开口三四次,见人升起警惕的目光,他心一横,将事实说出口:“你大哥非你父亲的种,你二娘他不守妇道啊!”  二娘不守妇道?怎么可能?  二娘不是心心念念父亲吗?甚至恨不得阿爹消失在两人的世界里,怎会与他人通奸?  这事儿受到的冲击比父亲被打更加强烈。  然而说的人不会因为他的困惑而停下,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把知道的全部说给他听。  “你二娘他大哥真不是个东西,欠了债自个儿跑路了,将徐二娘抵了出去,赌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你二娘的信物上门讨债,结果你父亲气不过与人发生了口角,被打了!”  “这事要是徐大的锅自然闹不起来,官府也不是摆设,打了人岂能善罢甘休?”  他说着缓了一口气,偷偷睨了眼两人,发现在听,没有暴起的倾向,放下心来,毫无顾忌地开口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坏就坏在徐二娘还真与人有染,平日里徐大以此为要挟,让她时不时拿钱供他赌,她也只能接下这哑巴亏,替自家大哥在后面擦屁股还债。”  “以往这都是小赌小闹,万万没想到这次徐大喝高后被人怂恿着输了上百两,他个穷光蛋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钱。”  “为了自己脱身,徐大想了个阴招,他把徐二娘这事儿抵给赌坊,让人去找徐二娘掏钱,自己则因害怕,当夜卷铺盖走人,人都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去咯。”  “找不到徐大,赌坊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带着人上门找徐二娘讨债,那催债的头儿见徐二娘拿不出钱来,把这事儿抖露出来,现在整个村都人尽皆知。”  “啧啧,原来徐二娘出嫁前与同村的童生有染后被抛弃,早已非完璧之身,我说当年怎的你祖母能给你父亲纳一个妾来,就这么些个聘礼,可娶不上一个女子,更别说是做小。”  “亏你祖母当年还沾沾自喜,以为是祖上积福赚了大头,哪想到是阴沟里翻了跟头。”  家丑不可外扬,裴星并不想听二娘如何,自从知道卖他这主意是二娘提及后,他头号怨恨的便是这位平日里待他们不亲不远的二娘,如今更是令人不齿。  至于祖母,她一向瞧不上他这个哥儿,他与对方并不亲近,如今早已埋入黄土,不愿去说一位已世之人的是非。  “那我父亲……?”  这人识趣地收起偏离的话题,重回正轨。  “你父亲原本被打后也只是受了些外伤,听闻这事儿那还了得?咳血后是彻底一病不起。”  “你大哥知道这事儿后难以接受这事实,整日借酒浇愁,人在酒馆到现在还没醒。至于你二哥,分家后搬离松阳村,不知去向。”  “这事发生在昨夜,如今你二娘被关在祠堂等候查清事实真相,是被休还是被浸猪笼还未知。”  “如今家中只剩你弟弟照顾着你父亲,说你父亲念叨你,托我来给你捎个信。”  陆一鸣见裴星垂下眼,手捏着他的衣袖,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说他本人并不想裴星去接触这档子事,惹了一身腥不说还得重温伤心事,但如果夫郎放不下他父亲,他也会支持。  这件事情终究是一个过不去的坎,是绕是填,全依他自己,旁人开解不了,连他也不行。  作为丈夫,在他冲锋时做他的后盾,在他委屈时做他的依靠,便是他的职责,不该以自己的身份去强求对方。  “想去探望你父亲吗?” 第43章 后来陆父陆母见裴星乖巧,当做自己的哥儿来养,根本不会主动提这件伤心事,裴星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不过是嫁了人,改了户籍,并非真正意义上官府盖章的买卖。  其实,那纸契约按下手印时,裴星便已经与裴家断了关系。  裴父早已忘记那纸契约,当日陆一鸣能够回门,这就说明是认可这桩婚事的,怎么能说是卖人呢?  况且他也不想失去陆家这一助力,他有些着急地说道:“贤婿说笑了,这无缘无故,为何要断亲?”  陆一鸣见裴星虽有些震惊他提出的事,但并未反驳,甚至有些理解阿爹当时是抱着怎样失望的心情提出和离的话语。  “岳父,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唤这一声,谢谢你将小星带到这个世上,将他养大,带到我的面前。”  “小星从没说过您一句不好的话,甚至可以说一直将您当成好父亲的标杆,但是就这两次的接触看,我并未见您有他说的那般好,反倒是一直让我的夫郎受委屈。”  “如若你真心待小星,我们陆家自然当那一张纸不存在,裴家一直会是小星的娘家,”陆一鸣紧扣裴星的手,“但如果只是将小星当做是聚宝盆,那这样的娘家不要也罢。”  裴父显然想起自己按下手印的纸,这会儿哪还有理直气壮的反应:“贤婿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将阿星当做聚宝盆呢,阿星他是我的小哥儿啊。”  血脉至亲无法切断,裴星如此孝顺,怎么会同自己断亲?  他也看出来了,这陆一鸣是喜欢自家哥儿的,这事还是得依小星,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吗,小星性子软,不会对他不管不顾,今日能踏雪前来不正是说明了这一点吗?  他的胸有成竹很快僵在脸上,只听一向乖巧的人闭着眼说道:“依夫君所言吧。”  “裴星!”裴父气急败坏,“你要考虑清楚,今日断亲,村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裴星不孝!你可是要挨板子的!你这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过。”  原本契约的事情陆一鸣不想说,但人偏偏要以孝为由来要挟自己的夫郎。  陆一鸣将人护在身后:“小星不会挨板子,他早就不是裴家人,何来不孝?我们不妨找里正来对证一番?”  “你!”裴父在床上剧烈咳嗽,但陆一鸣仍是漠视。  “今日不过是再次告知你而已,如若他日让我听见有一声说小星不好的,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既然说破,那自然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陆一鸣写下断亲书递给他:“画手印吧。”  见人扭着头不愿意接受,陆一鸣眼神一凛,冷冷地说道:“现在签字给你十两,等会叫了里正拿着契书来签,一分不给。”  裴父以为招来了一个财神爷,万万没想到是一只铁公鸡。  不过十两银子和一毛不给,他当然选择十两银子。  裴父咬着牙按下手印,裴星在一旁看着他接过十两银子喜出望外的表情,竟有些恍惚,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人。  如果说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真心实意失望无比。  原本十两银子是来看望裴父打算给的,如今却成了断亲钱,说来可真是讽刺。  拿着一纸断亲书出了裴家门,裴星再次望向这座他住了十几年,简陋的房屋,仿佛还能在院里见到曾今几人围坐在一起赏月纳凉的场面。  “夫君是否会觉得我做的不好?”  裴星先前不觉得,但这会儿出了大门,见陆一鸣沉默不语,内心有些不安。  此前那番言行,已经有些僭越他内心的礼法,他怕夫君会认为他不孝。  “怎么会呢?这样的小星星我很喜欢。夫郎性子软,我还怕小星会因此妥协,本该如此,一味的迁就并非好事,他们只会认为你好欺负,反而索取更多。”  陆一鸣看着裴星专注的眼睛,他从对方眼眸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影子,这人满眼都是自己。  虽然小星星乖巧得没问到底是什么纸,但他总觉得对方隐约有所察觉。  将人轻轻搂进怀中,亲了亲他的发旋,陆一鸣继续说道:“月有阴晴圆缺,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圆满,小星的阿父不过是小星十五年的过客,以后的几十年,有我陪你。”  裴星回拥陆一鸣,在他的胸膛蹭了蹭,放任自己哭出声,他明白日后不会再为此而伤心难过。  自此过后,裴星和陆一鸣并未再关注裴家的是非。  倒是陆母某天不经意提及,徐大被裴二抓回来了,还让赌坊打了个双腿残废,最后因为还不起钱被衙门带走关进牢里,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徐二娘倒是被裴父领回去,只是没有证据证实徐二娘嫁前失贞,但人哪还有平日里嚣张的气焰,村中人路过裴家都能从外头听见里面裴父打骂徐二娘的声音,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怕是日子不好过。  裴父与裴大断亲了,这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让流言更上一层楼。  不过这都与陆一鸣小夫夫俩无关,他们正在实施造人计划。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床帐内响起:“我的好夫郎,你上次说香蕉好吃,如今这好吃吗?”  “嗯,不是喜欢吃吗,怎么不说话?还是说一点点喂你才行?”  裴星累的手指一点都抬不起来,整个人就像是散架了一般,偏偏那酥麻感一点点传来,磨人得很。  夫君床上和床下完全是两个样子,他就不该趁着年末扫尘时擦拭之前被夫君藏起来的册子,反倒被误以为、以为是……  他抬起手想捂住对方的嘴,反倒被舔了一口,他忙将手垂下藏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夫君,求你了,我好困,想睡觉。”  陆一鸣见他求饶都是软弱无力的模样,总算放过他,原本打算去替人清理,结果眼睛都在打架的某人反倒不让了:“就这样,阿娘说这样容易受孕。”  他在屁股下垫了枕头,未穿亵裤的人儿蹂丨躏的痕迹一览无余,陆一鸣瞧这姿势,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瞥见夫郎眼眶下的青黑,终是打消了念头,不过心里偷偷想,要不要晚点要孩子,他觉得这两人生活更有滋味一些。  兴许是有所感,裴星挣扎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将头抵在他的肩膀说道:“宝宝将来一定同夫君一样好。”  陆一鸣捏一捏他的小脸,放弃自己的想法。  算了,晚点要孩子小夫郎该着急了。  不过他还是想嘴上占点便宜:“夫郎真认为我哪里都好?”  小夫郎还真认真考虑了一番,轻声喃喃:“嗯,除了床上。”  知道陆一鸣不会再对他动手动脚,说完这句话这人毫无顾忌地睡死过去,只留下一脸无奈的陆一鸣,替他盖上被子,将人圈进怀里,长叹一口气。  甜美的夫郎在身边,一朝开荤哪里忍得住,更何况夫郎背着他还偷偷看册子,这能忍?  不过小星星的体力确实有些跟不上,一定是最近天气冷了,夫郎的晨练有所松懈啊!  嗯,多运动才能提高上限。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我呸,只管自己**,不管我的死活。  陆一鸣:嗯?  宝宝:阿爹,你快来!父亲说不要我了,唔!  (感谢友友们的祝福,手术很成功,悬着的心放下啦!)  近期更新时间都会是22:00~  感谢在2021-09-21 01:20:01~2021-09-23 21:1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御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小落落 42瓶;金丝雀都造反了 30瓶;不想起床啊! 10瓶;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5章   一只手伸出被褥试探边上人的体温, 一切正常,没有发烧。  昨夜夫郎坚持留着体内的东西,他在人睡着后撤去了枕头, 但未给他清理, 他有些担心,怕人因此生病。  幸好无碍。  被注视的人眼球微微滚动,缓缓张开双眼,下意识往边上看去, 一张大脸出现在眼前, 他微微往后仰了仰头。  看清人后,他又用蜗牛般的速度向陆一鸣缓缓靠近, 抬起白皙的手勾住他的脖子, 闭着眼熟稔地用头顶蹭了蹭。  陆一鸣被他树懒似的动作逗笑,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估摸着这人还没彻底清醒。  果不其然,怀中的人晃脑的动作一顿,陆一鸣在他猛地抬起头之前习惯性后仰,避免下巴被撞。  刚睡醒之人眼中泛着晶光,陆一鸣忍不住在这双朦胧的鹿眼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倒是彻底让某个还有些迷茫的人清醒过来, 朝着他声音沙哑地叫唤道:“夫君。”  只叫了一声便停下口,这张小脸深陷自我怀疑中,他的声音……  今日小年休息, 昨夜确实不知节制了些, 陆一鸣摸摸鼻子, 熟练地替人揉腰,虽说有些心疼但他心中却无悔改之意。  某个舒服地眯起眼的人没有一点危机感,典型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心里念叨着夫君真好,每次都会坚持给他揉腰。  “夫君,我们还剩下三十六两散银。”  昨夜他打扫时将剩余的银两重新点数,除去存储在钱庄的五百两外,他们零散的钱还剩下三十六两外加九十八个铜板。  主要是之前建房时做饭的开销、上梁酒席的开销和夫君送给他的生辰开销,用了不少银两。  近几日又支出十两学费和三两年杂费,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丰厚的家低一点点在减少。  曾经从没接手过这么多银两的裴星,现在觉得这钱真的是如流水一样,不经花。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他现在深深苦恼,以前没钱时总想着怎么把一文钱掰成两文来用,现在却觉得这些钱根本不够夫君用到这次武科考结束。  夫君实在太能花钱了!  “练武场的开销可以省下来,但马场还得再去一月,约七两,纸张的开销可以省一点,再买一刀即可,过年我打算再买两匹布,给家里每人添一件新衣。”  “这样算下来,我的小管家在我去武科前给我十两,如何?”  马场和纸张的开销不能省,这是夫君要科考的,但新衣的二两银子实属有些浪费,家里剩余的布料其实还能给夫君做一件的。  “夫君,我不用新衣,夫君的旧衣服我改一改也能穿。”  那些旧衣服打了好些补丁,布料又硬,夫郎近期被养得白白嫩嫩的,一点粗糙的摩擦,他的肌肤便会泛红,他舍不得。  他用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将事情定下来:“我想元宵时能同夫郎一起去镇上赏花灯,夫郎愿意吗?”  元宵灯会往年都十分热闹,不过他只有小时候被带着去过一次,记忆有些模糊。  大了些自然不允许在外面抛头露面,嫁了人夫君不在,他自然不能去,如今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有些期待。  穿着旧衣服同夫君出去,说不得会落了夫君的面子,而且他也不想、不想夫君看其他穿着光鲜亮丽衣服的人。  不用思忖多久,裴星便同意了此事。  按摩并未持续多久,陆母难得在外头敲他们的门:“该起了。”  腊月廿四,小年。  今日十分忙碌,购置年货、扫尘、打年糕、祭灶神,安排得满满当当。 第45章 第46章 (捉虫)  年前的陆一鸣抽不出一点儿空余时间, 姜先生像是打算压榨他所有的精力,把时间完全投入到骑射练习之中。  陆一鸣现在九发六中没问题,七中也不在少数, 但百发百中的次数鲜少见到。  要想在解试中脱颖而出, 按照对方现在的水平轻而易举,但一旦上了考场,心里总会有所波澜,大多数考生都发挥不出正常水平, 大约有一两箭的容差。  与陆一鸣接触不久, 就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他并非是那种遇事容易慌张的武生, 但也不得不加强训练, 以防万一。  毕竟科考可不止心理这一变化,也得考虑当时的天气、马的状态等其他不定的因素。  跑完这一圈, 姜润山递给他一个水袋,看了一眼刚才的成绩问道:“感觉如何?”  陆一鸣接过手袋,在马背上润嘴后,搓了搓脸上的寒冰,哈出一口热气:“手感还行。”  除夕, 也是今年最后一天在马场训练,姜先生是真的信任他的体力,一个上午他就没从马背上下来过。  陆一鸣翻身下马, 取下背上的箭袋, 活动一番手臂。  小说中描绘的“箭穿星河, 持弓纵百里无敌,红衣怒马,骁腾观山海之姿”到底不是人干的事。  一个上午他浑身都颠得疼, 万幸有小苗给他物理加持,否则这得酸一两天。  马被牵走带去休息,剩下的两人边走边聊:“近几日你都稳定在九发七中,虽有进步,但万不可松懈。”  陆一鸣从学骑射至今恰好满双月,从初学到有今日的命中率,绝对称得上天才,他有时看着对方在马场上奔跑的英姿也不得不佩服。  如若再给这人一段时间,他甚至都可以期待今年的三甲人选,结合对方的步射、技勇和策论,或占一席。  欣赏归欣赏,如今他是对方的老师,自然不能将之表露在外,习武之人切记过于自满。  陆一鸣不知正常学习两个月能达到何种水平,但平日里见其他在马场练习骑射的武生,发现他们平均水平为九发三四中,那应该还算可以的。  他能感受到姜润山对他隐隐的期待,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学生谨记。”  马场广阔,不似房屋用墙体阻隔,这会儿视野开阔,放眼望去一览无余。  “让开!快让开!”  背后传来慌张的人声,马蹄声伴随着这道声音朝他们逼近,陆一鸣转过头看去。  那马看着有些癫狂,眼睛瞪得老大,愤怒地嘶吼着向前全力奔跑,马蹄踩在地面上扬起厚重的灰尘,它脖子上略长的鬃毛像是被生拽着往前飘。  倒像是桀骜不驯的野马。  骏马上的人拦不住,只能俯下身贴近马背,两手紧紧拽着缰绳,避免被摔下去。  对方注意到正前方有人,但又无法避让,只能高声提醒,以防被失控的马撞上受伤。  陆一鸣拉着姜润山往边上撤,让开道,哪想那马却未沿着事先的路线冲过去,而是向他们直直撞过来!  这马怎么回事?!  眼见着抬起的马蹄快要踩踏上他们的身体,陆一鸣眼疾手快将姜润山推向一旁,自己则闪身暗自用小苗勾住马的后腿,向后一拉。  在马扑倒在地前,他伸手将马背上的少年提拉出去,摔到一旁的干草堆上。  这匹马倒地抽搐,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后,变得一动不动。  【这你干的?】  【不是我,我没有!主人没下令,无缘无故我毒它他干什么?】  这马是发了什么疯直奔他们,这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有人蓄意为之吗?  既然毒液不是小苗所为,谁又这么残忍将一匹马活活毒死?  无数的问题在他脑中快速闪过,陆一鸣一时看着地面没有动作。  “你们对我们的马做了什么?!”  刚才将陆一鸣的马牵走的那一位饲养员正巧看到马倒地不起的画面,这会儿赫然大怒,怒气冲冲朝着三人厉声呵斥。  这人蹲下身检查这匹骏马,发现马嘴里吐出白色的泡沫,健壮的身躯在抽搐中痛苦的死去。  他顿时红了眼:“你们这帮畜生不如的东西,马就活该遭这罪?它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居然还给马吃老鼠药!马不会说话,你们根本不知道他生前到底经历多少痛苦!”  陆一鸣收敛情绪,沉下脸,原本还想兴师问罪,没想到倒打一耙。  “你他娘的,这根本不是我们做的!”  刚从惊魂中回神的少年爬起身,赤红着脸一脸愤怒,刚才要不是有那稻草堆缓冲,他说不得会被发狂的马摔在地上,断了腿,那他便无缘这次武科举了!  少年顶着一头插有稻草的蓬乱头发,怼着人的鼻子就是一顿骂:“你还敢骂我?劳资差点被你们这发疯的马给害死,你们给爷等着,我叫我爹来收拾你们马场!”  不远处的马场主原本只是路过,这会儿听人大声吵起来,赶紧过来。  他一靠近,便认出那位少年的脸,顿时想扶额溜走,这不是县令的宝贝幺儿冯廷玑吗?怎么碰上这位爷。  谁不知道这人平日里嚣张得很,仗着有一位县令父亲的宠爱,不说横行霸道,偷人小孩糖,惹哭人的事没少干。  夭寿了,这祖宗怎么这幅模样?!  要知道这人可受不得一丁点儿委屈,他敬你一尺你得还他一丈,要是倒过来准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冯少爷这是怎么了?下人一时情急冲撞了少爷,还请见谅,我们不妨把事情解决了再罚他如何?”  看着倒地的马他不是不心疼,这可都是他的宝贝。  如今出了事马场必然要担责,但事情真相如何,有待斟酌,这人横行霸道的名声响亮,但绝对不会主动惹事,相反倒是嫉恶如仇得很,处理得好说不定还能放他们一马。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得稳定这位爷的情绪。  冯廷玑撇撇嘴,瞪了那饲养员一眼,明白事情孰轻孰重,这事儿要是冲他来的……  他眯起眼,笑得旁人心头发憷,眼中的凶狠一览无余:他要人生不如死。  四人仔细回顾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饲养员明白自己是误会了他们,这会儿是一个屁都不敢放,缩在一旁降低存在感。  “我一直用的是这马,当初来马场时提过,我的马得是专属的,不允许其他人动。”  这位是马场主亲自接待的,他当然记得这件事,对方的马是万众挑一出来的骏马,由专人每日饲养,定期清理,为的就是讨这位爷欢心。  而且非常不巧,这人正是马培生。  爱马如痴的人最适合也最懂马的保养,交给对方他很放心,不过这放心过头了,否则马培生也不会因为愤怒而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骂对方。  “不知冯少爷今日上马前是否有察觉异常之处?”  冯廷玑记忆回溯,没放过一个细节:“并未察觉不妥,马一切正常。”  马场主皱眉,若有所思:“不知冯少爷今日何时开始练习骑射?”  这个他记得很清楚,今日太冷他起得晚,到马场的时间不早:“巳时。”  “马培生,今日这马是你喂的吗?”  躲在后面的人上前一步,垂着头说道:“是小的,辰时喂完后小人便将马放置在马厩中,期间还曾带它出去赛过一圈。”  照理来说这马交给马培生负责,那便不会有第二个人给他喂食,马场主思考片刻问道:“可曾见其他人与它接触?”  “并未,”马培生有些慌张,这线索摆明了是他做的手脚,他坐立难安,也顾不得其他,大声辩解,“我绝无可能对马下狠手!”  瞧他之前悲痛欲绝的模样确实不太像,但谁又知道这人是不是特意为之,无缘无故被骂的冯廷玑心情不好,嗤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  毫无线索和进展,陆一鸣插嘴补充,将他之前注意到的细节说与他们听:“那马想撞我和先生,不知能否检查一下我们身上有无吸引马的东西?”  陆一鸣其实想当这是一场意外,毕竟他之前从另一匹马上下来时,那马并未有其他反应,理论上是不存在香料等引起马狂乱的东西存在。  术业有专攻,马培生凑近两人身上仔细嗅闻,里里外外仔细检查,没有任何发现,排除刺激物的影响。  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身上携带东西,那马为什么要撞他们?  “你们平时驯马除了人力征服,要求跑远的马回归马厩是如何做的,专用口哨声吗?”  不外乎陆一鸣猜想这事,毕竟以前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一吹哨子,那马屁颠屁颠过来。  马场主有些讶异,驯马与这事有何关系,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有专门的哨声,但会用手舞动小旗配合做指令。”  他们刚才是背对着马房,正向朝着马跑来的方向,陆一鸣没有听见哨声。  至于是否有人在背后舞动旗子,他偏过头问冯廷玑:“不知兄台是否有看见?”  一想起刚才的事儿冯廷玑就生气,那会儿他全身注意力都在马上,哪还记得这事儿,他朝着马场主没好气地回答:“没看。”  陆一鸣问的问题,你朝着我生气做什么?  马场主无话可说,但不能表现出来。  “你,去把所有会驯马的人召集起来。”冯廷玑沿着陆一鸣的思路想,果断指挥马场主。  他是没见着什么挥旗子的人,但现在没有线索,说不定找出什么破绽来。  马场主迟迟未动,他有些为难,不是他不想去,但现在马场有不少人都在练习骑射,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突然叫停,这一下子得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喂,你听到没有?!”  他刚想开骂,一个小厮跌跌撞撞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捕快。  冯廷玑的小厮见情况不对,直奔衙门,说县令的儿子差点儿出事,正巧县太爷也在,差点把他吓个半死,那爱不释手的茶杯都摔个粉碎,就差直接杀上门。  好不容易被县太爷夫人安抚下,他们做属下的马不停蹄地赶来。  这事儿他们能不管?他们敢不管?  见官府的人来了,马场主松了一口气,这下有正当理由可以命人去叫驯马员过来。  马培生既是饲养员又是驯马员,整个马场包括他共计六位驯马员,其他五位在捕快前站成一排,面面相觑,困惑不解,不知发生了何事。  冯廷玑的小厮搬来一把椅子,他端着茶杯,翘着腿坐在上面,一派县令的作风。  “你们每个人将今日做的事情都呈报一遍,包括几时如厕也要如实说来。”  他的手指随意在面前划过,最终定格在最左侧的人身上:“就从你开始。”  “禀告大人,小人……”  五人逐一将自己半日行程说与冯廷玑听,陆一鸣在一旁关注他们的细微动作,企图找出一丝痕迹。  第一、第四和第五位陈述时一直看着冯廷玑,面部坦然,毫无心虚之意。  第二、第三位说话时眼神左右飘忽,第二位有时对上冯廷玑时会互视半宿,第三位一直盯着地面,没有抬头。  “最左边这个和中间这个留下,其他人靠边站。”  冯廷玑出声指的两个人,正是陆一鸣觉得可疑的两人。 第47章 倒酒的活轮到陆一鸣来做,桌上每隔一定距离摆着酒盅和碗筷,表示需要祭奠的长辈。  陆一鸣拿起尖嘴酒壶,给每个酒盅撒上半满的黄酒,以便一会儿再添。  陆母在最南面的桌面摆上点燃的蜡烛和香,在桌子前面的空地上放置一个捆在一起的稻草垫,充当拜垫。  八仙桌的左前方有一个类似锅子一样的铁锅,用于烧纸钱。  将买来的纸钱和念佛柴放在铁锅中点燃,按照辈分从大到小对着北面祭拜祖先。  传统习俗在现代越发淡薄,他以前生活的城区很少有人进行传统的祭祖仪式,都是年前摆些酒席,年后直接报团旅游,浓浓的年味也淡了不少。  但刚才一路上走来,几乎家家户户都敞开大门,祭拜先祖,这年味一下子扑面而来。  “葡萄酒喝一点儿吗?”  他取出之前酿的葡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味道还行,有些甜,酒精味不重,小星星应该会喜欢。  果不其然,夫郎就着他的酒盅轻抿一口,而后自己抵着酒盅一饮而尽:“好喝,又甜又香!”  小甜猫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视线盯着那一坛葡萄酒,露出渴望的眼神。  陆一鸣没让人多喝,虽说葡萄酒的酒精浓度不高,但也是酒,就这人的酒量,他可不敢现在让人喝上头。  否则错过了除夕夜守岁和点头香,这人明儿得生气了。  裴星的视线黏在葡萄酒上,陆一鸣凑近问道:“真的这么好喝吗?我刚只喝了一小口,好像没有品出什么,夫郎愿意让我再尝一口吗?”  裴星没有多想,夫君酿的酒,当然可以喝,他给陆一鸣倒了一杯:“夫君喝。”  知道某人没反应过来,陆一鸣的手轻放在他的后脑勺,不允许这人逃离,他整个人俯下身去,打开这人的牙关,尽情品味这醇香的葡萄酒。  良久,将人亲得软在怀中,陆一鸣才开口描述道:“确实如夫郎所言,又甜又香。”  说着还砸吧砸吧嘴,大有继续下去的意味。  裴星放置在他胸前的手轻轻推拒:“夫君,该吃年夜饭了。”  他们来拿酒本来就是为年夜饭添一些彩头,没想到两人在酒窖耗费了好长时间,阿爹和阿娘都要起疑了!  陆一鸣抬头瞥见正打算叫他们的陆母,朝她点点头,表示就来,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小夫郎的肩膀,将这坛开封的葡萄酒放进背篓,开始往上爬梯子。  回到灶房的陆母朝陆父叹气,突然提议:“当家的,要不我们再要一个吧?”  陆父很是诧异,刚才这是看见了什么让自己的媳妇儿有这般感言。  “说什么呢,都快当祖母的人了,你这身体也吃不消,受这个罪做什么。”  陆母也是被两人的黏糊劲给刺激的,心血来潮,真要个孩子,哪有这个脸,指不定星哥儿肚子里都快有了。  “我也就说说。”  见两人从酒窖出来,这个话题自然没人再提及,陆一鸣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多了个相差二十几岁的弟弟或者妹妹。  “这是新酿的葡萄酒,娘你尝一尝,夫君酿的,可好喝了。”  裴星献佛般给陆母满上,偷偷给自己又续上一杯,端着酒盅喝得急,生怕陆一鸣会把酒盅夺走。  “不和你抢,喝慢点,吃点下酒菜填填肚子,还能再喝两杯。”  酒盅不大,喝三五杯到不至于会醉,便满足这只笑弯了眼的小馋猫吧。  陆母和裴星喝红酒,陆父和陆一鸣喝的则是米酒。  酒过三巡,父子俩好久没说过话,趁着年关,陆父询问一番他的武科考进度。  始终不过问,他们怕陆一鸣觉得他们对他不重视。  五年终究是一个坎,他们不曾参与儿子的成长,现在雏鹰早已成长为雄鹰,老鹰虽然无法在他展翅高飞的给予帮助,但为人父母,该有的关心还是必不可少。  “担保人选可定了?”  陆父与陆一鸣碰杯,学业上的东西他们不懂,但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他们还是能关心一二。  “嗯,今日定下,初八去镇上填结保证明。”  “那就好,银两是否够用?不够的话,你尽管同我们说,你给我们的钱,我们一直存着,平日里也不需要多大的开销。”  陆父算是沉默寡言的代表,这会儿是喝的酒多了,话也变多。  “爹,我和小星还有二十几两呢,足够了。”  说起去参加解试的事情,陆一鸣趁机将想要带上裴星一起的打算说出来:“爹,娘,我这次去带着小星一起。”  脸颊有些红润的某只小兔子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停下一点点舔葡萄酒的动作,转头直愣愣看着夫君,有些呆滞。  夫君,要带去江州府?  “这,”陆母和陆父对视一眼,陆父疑惑,“这可以带家眷吗?”  被全家注视的人淡定地说道:“嗯,与我担保的人会带小厮前往,我带着夫郎并无不妥。”  陆父陆母脸上的担忧一览无余,只有裴星悄悄牵上他的手,紧紧握住,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两位当事人情投意合,做长辈的不会自讨没趣,陆母没说的是,要是路上星哥儿有了怎么办,但想到陆一鸣回来四个多月了还没动静,又觉得应该没这么快。  哥儿本身就不容易受孕一些,两三年的常有,小夫夫俩都不着急,他们自然也不会着急。  趁着陆母洗碗的间隙,裴星拉着陆一鸣直奔两人的卧房。  “夫君真要带我去江州府?”  被刚才那一吓,裴星是彻底酒醒了,脸上的云霞也消失不见,这会儿正一眨不眨仰视着他,满脸期待。  “自然,为夫有未兑现的承诺吗?”  裴星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夫君一言既出,必定说到做到。  他先前以为要与夫君分离两个多月,整日想和夫君多待上一些,但又不敢打扰他温习功课,实在难熬。这会儿听闻能一直同夫君在一起,怎能不欣喜若狂。  “前几日一直盯着我,是不是因为我要离开,盘算着多看我几眼?”  裴星睁着大眼,原来夫君知道他在偷看!  陆一鸣将这人抱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想起一件事,他还没向夫郎讨要那个吻。  “一张纸的惩罚,夫郎还记得吗?”  他自然记得,只是这几日夫君繁忙,他还以为夫君忘记了。  陆一鸣见人还记得,自然地背靠在太师椅上,活像是个大老爷,等着夫郎的服务。  别说,挺期待。  昏暗的灯光下,那刚刚消退的红晕再次浮上脸颊,不施粉黛却胜过浓妆艳抹,让他恍惚想起那日洞房花烛夜,夫郎也是这般坐在床头等他。  他的眼眸变深,体内翻涌着热流,感觉酒劲有些上头。  裴星原本就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离得近,他能清楚地看清这张脸,此时因为羞涩而煽动的睫毛,一点一点轻轻拨动他心中的弦。  对方闭着眼靠近,唇瓣未触及他的嘴角便远离,与他对视两秒,突然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才敢将唇贴上。  这吻并不深,不能说是吻,只是贴合在一起,最后用舌尖舔了一下他的下唇。  陆一鸣扣住他的后脑勺,都送到嘴边了,他不叼回去吃,对不起他的耐心苦等。  直到裴星拽着他前襟的手微微颤动,他才将人放开,怀中人软弱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深喘着气。  陆一鸣替他顺了顺后背,颇有些给大型猫科动物顺毛的既视感。  “夫郎这么久还没学会换气,定是为夫教得不好,平日还是得多多练习。”  裴星的呼吸一顿,略有些急促,陆一鸣觉得肩头的重量增加了,知道这人怕他再来一次。  害怕归害怕,小家伙在他肩头轻轻“嗯”了一声,即使声音再小,他也听见了。  陆一鸣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但没动作,只是将头搁置在对方的肩头,抱着人轻轻拍了拍,等它自己消下去。  “起吧,该去守岁和烧头香了。”  往年守岁基本都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瓜子、蜜饯等守着蜡烛,等待子时的到来。  今年不同,他们围坐在壁炉前,暖和得多,能吃的能聊的也多一些。  寒冬腊月,放眼望去灯火通明,每家每户都在守岁。  子时一到,陆一鸣和裴星左手拿香,右手拿蜡烛,跟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黑暗中行走,往居水镇郊外的大隐寺去烧头香。  寺庙中香火萦绕,正殿处有住持和其他僧人在诵经。  两人点了六炷香,为两辈人祈福,点香时火旺一些,这是陆母特意嘱咐的,寓意香火旺盛。  烧香后选取要拜的菩萨磕头祈福,裴星选取送子观音,而陆一鸣只是拜了大殿中的菩萨。  闻着浓浓的檀香味,听着诵经声,陆一鸣注视这一座微笑的大佛,真心参拜。  感谢上苍让他遇见他的小星星。  ******  洗漱完躺在床上,陆一鸣将昨日之事说与裴星听,只是省去自己被人雇杀的事情,他并不想让对方担心。  “吃惊吗?”  “嗯!惊心动魄,外面好危险,不过,”裴星闪着崇拜的眼睛,捂嘴直呼,“夫君好厉害!能在发狂的马下救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裴星还是有隐隐担忧。  陆一鸣朝着裴星一点点靠近,压低嗓音说道:“那来吧。”  被压倒的裴星一脸困惑。  嗯?来什么?  很快裴星再也无法思考其他事,心中的担忧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唯一闪过的念头便是,原来夫君说的是这个“吃惊”。  陆一鸣将被褥盖上,人生三大喜事之一,滋味确实不错。  彻夜未眠,也算是变相守了岁。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了……肝疼……  蠢作者弱弱求一求评论和营养液~第47章 (捉) 第49章 顾焕落在后头与陆一鸣并肩,朝他轻声感谢:“陆兄,多亏了你,否则我今年估计还是要被关门外。”  陆一鸣不知道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能让人年初二就来守门,还愿意迎着寒风在门外站良久。  他不打算多问也不打算久留。  他将年糕和腊肉递给姜润山,指着天说道:“这天气看着要下雪,我们不多留,明日家中做火锅,倘若天气尚佳,两位愿意前来,我们必当盛情款待。”  说起来还多亏了顾焕,否则他真不知道原来大荆国南北方都不吃辣,这朝代压根没人用辣椒来做菜。  如今倒是便宜了他这个外乡人。  天渐渐暗落下来,顾焕来不及多问,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夫俩脚步匆匆走远。  陆兄还未告知这火锅到底是何物。  难道是将火放进锅里,烧来吃?这确定可以吗?  顾焕难以想象,但有些期待。  他太小看人了,吃货从来都是风雨无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5 22:26:50~2021-09-26 21: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嶺秋風 27瓶;鱼儿 20瓶;恩宝 15瓶;年底我必上岸 12瓶;时间。 11瓶;麻辣香锅香 10瓶;藩篱大魔王、昵称123456 5瓶;昭儿ouge 2瓶;洛水千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8章   牛身上都是宝藏, 特别是吃火锅的时候。  各种部位的牛肉、毛肚、黄喉等,都是火锅必点食材。  农耕时代,牛是重要耕田利器, 私自杀牛有违当朝律法, 这一点在大荆国也是通用。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毕竟是食肉动物,虽说政策不允许,但吃的人多了, 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不能将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抓起来吧?  更何况,私自杀牛不允许, 在府衙有过登记的屠户就不一样了, 这是合法的杀牛人,所以陆一鸣想买牛食材, 还是可以的。  他们回到家不久后,天上开始落下点点雨水,定眼细看那匆匆下落的雨,还能捕捉到夹杂其中轻飘飘的雪花,随着时间的推移, 雨势减缓,风雪加大。  陆一鸣呼出一口白气,进门去点燃壁炉。  陆父陆母省着钱, 他们不在家时, 两人并未用壁炉生暖, 平日里他去镇上求学时也是如此,等入夜后,这个家才会升起暖烘烘的壁炉。  他也曾找三人说过, 无需这般省着用,一个月的柴火和火砖钱并不多,支撑得起。  答应归答应,三人点头后还是老样子。  陆一鸣能猜到他们的想法,无非是他武科考需要的开销数额大,家里除了还有几亩田外无额外收入来源,总不能一直座山吃空,所以能省则省,留点银两为以后他需要用钱打点些事情做准备。  明白他们担忧的点,卖酒的事情刻不容缓。  葡萄酒已经制作完成,效果也不错,现在差的无非就是如何将之推销出去,不是让达官贵族进行买断,而是面向所有人。  他所图略有些大,这种有特殊功效的酒,他想将之作为高端酒售卖,而非普通的米酒一般。  大街上随处吆喝着“卖酒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样的宣传方式,太掉价。  陆一鸣躺在床上思考对策,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睡。  翌日,粉妆玉砌的天边升起一日旭阳,普照大地,但室外的温度却比昨日更冷。  陆一鸣早早起床开始准备做清油火锅底料和番茄火锅底料。  裴星按照吩咐前去查看之前做的辣椒坛子:“夫君,之前腌制的辣椒还剩下小半坛。”  自从夫君教给他和阿娘甜辣酱和糟辣酱的做法后,他们家几乎每隔一日便会做上一顿饱饱口福。  如今他们食辣的度在提升,但那坛里的腌制辣椒和院里的朝天椒,肉眼可见地飞速减少,这会儿只剩下小半坛了。  陆一鸣点点头:“做配料足够了。”  “夫君,”裴星的小脸紧皱在一起,说话有些吞吐,“那些内脏真的可以吃吗?”  陆一鸣早前在李屠户那定了些羊肉、牛肉、牛油、大血管和牛胃,今早对方送过来差点把裴星吓一跳,农家还真没几户人家敢吃牛的。  之前他四处观望,见没人注意,才偷偷摸摸接过,这会儿还是不理解夫君做这所谓的“火锅”,为何需要这些东西。  肉他还能理解,这内脏实在是无法接受。  陆一鸣仅看了一眼,就知道李屠户送来的肉不错,他将手上炒好的清油火锅底料倒入陶罐子静置,等待一会儿制作鸳鸯锅,而后接手这一篮食材,开始剥离毛肚。  “这些大血管搭把手洗一洗,先卖个关子,一会儿满足你的口福。”  听这话裴星是越发好奇了,夫君可从来没回避过他的问题,这是多好吃的东西才会选择吊他胃口。  不过一想曾经夫君做的各种美食,他忍不住频繁吞咽口水,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番茄、娃娃菜、土豆、鸭血、豆皮、金针菇等蔬菜洗完放置在一旁,陆一鸣掐着时间开始制作番茄锅底。  待浓郁的香味四散开,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倒是卡着好点前来。”  姜润山和顾焕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人,是好久没见的谢承,虽有些意外,陆一鸣还是熟稔地朝三人调侃。  人来了,自然无需再将番茄底料盛出备用,而是直接架起定制的鸳鸯锅,开始今日的正菜。  菜板上陆一鸣切菜的动作行云流水,而鸳鸯锅也开始冒泡沸腾。  这里没有特定的火锅桌面,几人搬过小板凳,端着饭碗围坐在铁桶火锅前,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一鸣一点点将肉片和蔬菜下进去。  “可惜没有虾滑和耗油。”陆一鸣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一大堆配菜,有些可惜,“不过幸好还有辣椒,否则火锅都没得吃。”  葱、蒜蓉、牛肉粒、花生碎……  香菜?他不行。  众人学着陆一鸣调酱料,顾焕拿着筷子试了一口,觉得有些难以描述,这等一会儿要怎么吃?  在一群人的围睹之下,陆一鸣从辣锅中夹起一块看着特别辣的羊肉,放进手中的调料碗,来回滚动后放入嘴中咀嚼。  “羊肉的味道略微有些重,”陆一鸣能吃辣,这对他来说仅仅是微辣而已,“熟了,肉可以吃了。”  其他人见他吃着香,看上去也没有想象中的辣,开始试探着往锅里夹筷子。  陆一鸣见裴星对辣锅的肉跃跃欲试,想起番茄牛肉汤还没调,止住他的手,在人不解中,端起空碗加入牛肉粒和芹菜末,盛了一大勺番茄汤。  原本该是下料前做番茄牛肉汤的,但他一时半会儿忘记了,果然是因为太久没吃火锅了吗?  他将热气吹一吹递给自家夫郎:“这个吃一吃看,不知你是否会喜欢。”  其他人见陆一鸣的动作,他们伸向辣锅和番茄锅的动作一顿,停滞在半空,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先吃肉还是先喝汤。  吃了没见识的亏啊!  顾焕第一个放在碗筷,起身去给自己添了一碗,姜润山紧随其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像是昨日那般僵硬,看来是有好好坐下来交谈过一番。  谢承插入他们中间,有意无意将两人隔开,获得两人各一个白眼。  至于陆父陆母,继续自己的动作,不过筷子从辣锅移到番茄锅,夹了一片娃娃菜,假装若无其事地吃上一点后,才慢慢悠悠给自己盛了一碗番茄牛肉汤。  陆一鸣又问了一遍:“吃得惯吗?”  裴星敷衍地点点头,好吃地说不出话来,他继续与这碗热腾腾的番茄牛肉汤较劲,一时半会儿顾不上陆一鸣。  后者有些好笑,宠溺地看着他微微鼓起的奶膘,小财奴加小吃货,不管什么样都是他的宝贝。  怕几人觉得辣,陆一鸣特意准备了凉开水放在一旁。  与他预计的场景相差无几,几个喝完汤的人迫不及待夹起辣锅里的菜,沾了料往嘴里送,结果可想而知。  咳嗽声连绵起伏,要不是姜润山见其他人没意见,差点以为这小子是因为前段时间自己对他太过苛刻,决心报复他。  他刚才可是见对方面不改色吃进去的,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就完全不行了?  “咳咳咳,”顾焕就没姜润山这么淡定,他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眼中辣得起了些水雾,“这哪是什么火上烤的食锅,这分明是火辣辣的哭锅!”  陆一鸣又下了几片毛肚,平静地问道:“好吃吗?”  顾焕刚打算骂人的话一顿,很没志气地开口:“好吃。”  “吃了辣觉得身体热了些吗?”  他感受了一下,确实刺骨的阴冷减了不少:“确实。”  “那不就得了。”  冬天就该吃火锅。  顾焕无法反驳,看着别人吃得津津有味,一却只能擤鼻涕流口水。  他恨,恨自己为何吃不得辣,如此美味佳肴!着实心痛!  “其实你可以将辣锅的肉放进清水中涮一下再吃,表面的辣味会淡一些;或者吃番茄锅的,在你的调料中放一些小米椒。”  陆一鸣见他实在不能吃辣,但又馋的紧,出声提醒道。  至于另一只不太能吃辣的兔子,竖起耳朵听得很认真,这是在心里做笔记呢?  他给人夹了一片番茄锅的牛肉,视线从他身下扫过,轻声说:“今日可以吃一些,不过……的时候不能吃。”  裴星的手一抖,差点将筷子里的肉掉地上,明明没吃辣脸却红得出奇。  夫君怎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事!!  听力很好的谢承若有所思地朝陆一鸣看过来,又快速移开视线去看身旁打算去夹辣锅里的肉的某人,抬手用筷子制止:“你,辣的少吃点。”  顾焕一脸懵,这人什么鬼?凭什么管他事情?  谢承不让做的事,他就偏要做!气死他!  谢承有些无奈,虽然不知道这人又在闹什么,但不听他的劝,到时候受罪的是他自己,最后骂的却可能是他。  至于陆一鸣,深藏功与名。  火锅后必点西瓜爽口,他事先就有所准备,冬日里镇上当然不卖西瓜,但他有小苗,什么季节产不了水果?  【……主人就会压榨童工。】  【千年人参。】  前段时间万忙中的陆一鸣提前下学后抽空去了一趟后面的群山,替他找高级“食材”,这才过了几天,这藤蔓又健忘了。 第51章 夫君怎能将闺房之事搬到文雅的画纸上来!如若被阿爹和阿娘瞧见了该如何是好?!  他扑上前欲夺过对方手中的笔,却不想整个人扑了个空,反倒自投罗网,双手压在对方的肩上,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样。  这不是与画面中的场景重叠了吗?!  他急急忙忙起身,却被人扣住手脚,顺势坐到了对方的大腿上。  陆一鸣的脸和手指一点点靠近,裴星撑在他肩头的手微微推拒,但眼睛却不争气地闭上。  微凉的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擦过,一道带有宠溺意味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小花猫。”  裴星睁开眼,朝人看去,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他往边上一瞥,只见对方大拇指上沾着黑色的墨水,想到刚才脸颊上的触感,顿时两腮通红,宛如一只煮熟的螃蟹。  他还以为夫君要亲他。  陆一鸣发出一声闷笑,见人越发低垂和羞红的脸,用食指抵着他的下巴,强迫对方与他对视。  他的脸一点点靠近,在对方的注视下一点点吻上这张小嘴,攻城略地。  裴星还是头一回睁开眼见夫君吻他的模样,往日里他都是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夫君,或者是在黑暗的灯光中看不清人的面部表情。  这会儿是清楚能看见了,却非常心惊,夫君的眼眸不负平日里看他时的温柔深邃,而是带有占有与侵略的欲望,像是想将他吞入腹中,这神情令他心头一颤,却更陷其中。  原来夫君一直都没将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待,只是藏得很深。  柔软的唇移开,沙哑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看见了?”  裴星被吻得不知东西南北,只能靠在陆一鸣的肩头做支撑,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答:“嗯。”  耳边的人继续恶魔低语:“那这幅画我们拿回去藏着好吗?”  裴星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又被恶魔蛊惑,自然不会拒绝:“好。”  陆一鸣趁热打铁,刚才牺牲的色相可不是单单为了一个吻:“那下次和好夫郎一起实践可好?”  被美色所惑的裴星点点头,嘴角微肿,眼中的雾气还没消散,看着怪可怜的。  得到了陆一鸣想得到的,他放过对方,起身将最后一格填完。  而裴星这会儿也回过神,惊觉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  作画结束的两人将画作卷起,其中一幅被小夫郎牢牢拽在怀中,唯恐被什么人瞧去。  陆一鸣摇头,这一看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爹娘见了不怀疑才怪呢。  不过,想起自己坑蒙拐骗来的橙子,还是有些期待。  哪天吃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魏游:我真惨,明明只是个背景板,出场不过两三章,却需要受生命威胁,蠢作者你没有心。  (ps:本文魏游不会正面出现,只在口头,涉及非常少)  我没真没写脖子以下,请求审核君高抬贵手……  感谢在2021-09-27 20:40:44~2021-09-28 21:1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表白太太们 6瓶;永远滴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0章   趁着年初休息的几日, 陆一鸣和裴星又酿了三坛葡萄酒,放进酒窖。  如今悬挂的葡萄所剩无几,不过枝头已经有新的花苞, 想是不久的将来又是硕果满枝头的模样, 裴星看着这些小花苞很是惊奇。  清闲的日子转瞬即逝,忙碌才是永恒不变的主旋律。  初八清晨,陆一鸣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动作缓慢而轻柔, 但还是惊醒了某位睡得不安稳的人。  他俯下身半躺在床边, 隔着被褥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像是哄小孩睡觉的模样:“昨日睡得晚, 再睡一会儿, 嗯?”  “夫君……”裴星半梦半醒之间拽着他的衣襟,不想让他走, “夫君要去镇上了?”  “嗯,”陆一鸣将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放回暖被中,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晚上回来,不用在院门口等我。”  床上的人再次睡过去,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陆一鸣看了一会儿他熟睡的脸,突然想起一句话,从此君王不早朝。  春宵苦短,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也会这般觉得。  ******  与冯廷玑约定的地点是镇上靠近衙门的一处别院, 算不上大, 但五脏六腑一应俱全,包括一个练武场和射箭场。  陆一鸣背着书箱前来赴约,开门的是之前在马场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厮, 他取下陆一鸣的书箱后,领人前往射箭场。  巳时未到,练武场上已经有两人在对练,汗流浃背,估摸着已经练了有段时间。  “陆兄来了?”  冯廷玑放下手中的弓箭,朝陆一鸣打招呼,将一旁的另一个人介绍给他认识:“这是栗元震,镇上出了名的箭道才子。”  陆一鸣伸手与人对拳:“幸会,鄙人姓陆,陆一鸣。”  栗元震称呼道:“陆兄。”  之前在武场的两人赶过来,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名叫田爱文和田爱武,不似陆一鸣看着身形修长,这两人体格健硕,看着就是习武之人,两个大块头,像是两堵墙站在面前。  冯廷玑在一旁介绍:“你叫他们大田小田就行了。”  田家兄弟看着一脸凶相,实则很是憨厚,这会儿在一旁冲陆一鸣傻笑,还是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憨度翻倍。  “练一练如何?”  人的气场是一种微妙的东西,比如栗元震,一见到陆一鸣,血液中翻滚的胜负欲一直在作祟,想同眼前人一较高下。  一旁的田氏兄弟也有这种感觉,不过既然栗元震先他们一步开口,默契地后退一步,将场地交给两人。  陆一鸣倒是淡定无比,他也想知道官学的人水平如何:“怎么比?”  “按照解试的步射来,五十米,九发看谁命中多。”  “好。”  冯廷玑靠在一旁没有参与几人的争锋,他可是在马场见过陆一鸣出手的,箭法与栗元震不相上下,骑射虽没他稳,但步射绝对有过而无不及。  至于技勇,那日的身手就能说明陆一鸣的反应很快,具体如何还不知,但与田家兄弟打个平手估计不成问题。  唯一把握不住的,是他的策论。  没有看不起的意味,通常来说私学的老师在策论方面确实比不上官学的那些学官,一个那自身曾经的经验讲学,而另一个紧跟朝廷的步伐,甚至不少学官是有权参与阅卷的,自然所见所闻比寻常的老师广。  官学学子的优越性在这方面出奇一致。  “厉害!”  陆一鸣和栗元震同时拉弓射出,连续七次皆是命中,一旁的田爱武忍不住惊叹。  第八次时栗元震失误,并未射中,最终以一箭之失输给陆一鸣。  陆一鸣朝他拱手:“承让。”  栗元震有些可惜的同时又对这个农家子刮目相看,九发九中,确实厉害,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  调整心态后的栗元震比刚才多一分认真,与陆一鸣再比了两局,两人都是九发九中。  “佩服,”原本栗元震还认为陆一鸣有一丝运气成分在里头,这会儿算是真正心服口服,“不知陆兄明日是否有空?我们可以去马场比一比骑射。”  陆一鸣自无不可,点头同意,除了姜先生外,很久没有人能够同他势均力敌了,他很期待明日的骑射。  冯廷玑在一旁笑着说道:“那陆兄可要小心了,栗兄可是草原汉子。”  在陆一鸣的印象中,草原人的形象还是歌曲所叙“套马滴汉子,威武雄壮”……  这会儿见了真人,没穿马褂、没留胡须,体格还没田家兄弟粗犷,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看出来。  刻板印象,不可取。  “行了行了,老栗,三局比完该我们了吧?”  田爱武早就按捺不住了,见栗元震拦着人还不放,忍不住出声提醒。  冯廷玑也挺好奇陆一鸣的技勇的,这会儿在一旁和栗元震一起看好戏。  他们没选择比举重,毕竟这个没什么看头,而是直接上练武台,比试武艺,陆一鸣选的自然是最拿手的刀,田爱武选的是短丨枪。  经过姜先生的“毒打”,他现在对古代的枪已经没有原先那样一窍不通,反倒是悟出不少有针对性的招式,这次用在田爱武身上正合适。  两人打了几个来回,不出半刻钟,胜负已定。  “这也……”冯廷玑后面的话没说,栗元震皱着眉头替他说完,“太快了吧?”  即使是官学中的优等学子,与田爱武比试,起码也得斗个一刻钟以上,这不就是说明,陆一鸣比江州府的人更厉害吗?  他们居水镇居然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武生,怎么以前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不止冯廷玑怀疑人生,田爱武看着脱离自己手心的短丨枪,也怀疑人生,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在做梦呢?  他一脸懵被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拖下去,愣愣地看着同样没坚持一刻钟的哥哥,总算回过神,不是他的问题,是陆一鸣这人有问题!  这人真的不是京城官学来踢馆的?  众人震惊后,思维出奇同步:这次解试有热闹看了。  结合刚才的步射和武斗,他们略微有些幸灾乐祸,倒是想看看江州府的人被打脸时的模样,还能不能维持往日的高高在上。  嘿,别说,还真是迫不及待,他们没有哪一次比今日更渴望解试的到来!  几人看陆一鸣的眼神变了,开始拉着陆一鸣套近乎。  “陆兄武经七书看得如何了?”  “尚可。”  “可全部能背诵且默写?”  “可。”  那策略及格水平应该有,他们看陆一鸣的眼神更红了!  “你这身武艺是哪位先生的教的,这般厉害?” 第53章 “娘,我会照顾好小星的,如若真有身孕,我同小星便在江州府找个地方住下,让信差捎消息给您。”  陆一鸣沉吟后如此说道,陆母将劝人留下的话咽下,眼神有些复杂,却没再说什么。  这小子以前与宋妍定亲也没见现在这么黏糊,如今倒好,恨不得整天黏在夫郎身上,反而显得她这个当娘的有些多管闲事。  不过她还是再次提醒出门在外注意着点分寸,他去江州府是考试的,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逮着人乱来。  有时候她和老头子睡得晚,隐约都能听见一些声音,当真是羞得慌。  要是裴星在这儿铁定脸红地说不出话来,但陆一鸣是谁,厚脸皮着呢,不觉得有什么:“儿子知晓。”  陆母还是不放心,最后嘱咐道:“哎,要是真有身孕,记得千万要小心,咱现在也不缺这几个钱,可不能苦着小星了。”  “娘放心,我记下了。”  这对话裴星自然不从知晓,否则还不得在床上当缩头乌龟,彻底无法直视陆母了?  ******  正月十五上元节。  陆家四人吃完汤圆,收拾收拾全家出动去镇上赏花灯。  “第一回 同阿爹阿娘一起出门游玩。”  裴星穿着雪青色的衣裳,外头披着一件防寒斗篷,未带帽的发间别有陆一鸣所赠的玉簪,整个人看着十分灵动,话也变多了不少,看得出心情不错。  四人穿着今年的新衣,雇了一辆带蓬的牛车轻装出行。  这会儿还是申时,路上却陆陆续续有不少人结伴开始往镇上走去,成群结队的人穿着打扮不同以往,更为光鲜亮丽,特别是那些未出嫁的女子和哥儿,这会儿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期待地跟在家中长辈的身后,东瞅西望。  陆一鸣眼神扫过,撤回视线落在夫郎略显兴奋的脸颊上,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还是夫郎这般模样喜人。”  原本以为这话也就俩小夫夫之前的情趣,没想到对面有人冷不丁的接了一句:“阿荞今日同样美若天仙。”  陆一鸣和裴星转头朝陆父看去,怎么也没想到能从平日木讷嘴笨的陆父口中听到这番话,见陆父脸上看不出随意的痕迹,他们又默契地将目光转向陆母。  陆母与两个小辈的反应一致,不过脸上却多了一丝薄红,伸手偷拧陆父的大腿,不过衣服厚,显然没什么效果。  她佯装恼怒,捶了对方胸口一下:“老东西,在小辈前说什么呢,也不害臊。”  陆父不着痕迹地瞥了陆一鸣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配合着陆父转过身去,顺便把裴星好奇的脑袋摁进怀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孩子不许看。”  裴星窝在他的怀里,嗅着夫君身上独有的味道,特别安心,但又反应过来,气鼓鼓地仰起头瞪大眼睛望着他,眼里满是控诉:我才不是小孩子!  温柔的大掌顺着他的头发来回安抚,裴星回抱他的腰身,将头主动埋在他的胸膛,耳朵紧贴着衣裳,听他强烈的心跳声。  傍晚的余晖消失殆尽,皎洁的月儿从朦胧的夜色中探出身影。  城门外人群汇集。  与往日不同,深灰色的城门外墙上挂着一排排做工精致的花灯,式样繁多,栩栩如生;城墙上灯火通明,金光璀璨的火光映照着整个城门,未入城内便已知内城的繁华。  今日城门口不允许驾车,每一位入城的人都需要接受盘查,许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出来游玩,小星星这会儿还有些紧张,生怕跟丢了人。  身后有几位青年看着长长的队伍感慨道:“每年的元宵都异常热闹啊,居水镇的诸多才子佳人汇聚一堂。”  “那可不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可不只是赏花灯这么简单,说不准还能替你解决终身大事。”  “他哪里会看得上寻常家的姑娘,方兄怕是对那怡春楼的若水姑娘一往情深,每月下学可都会抽空去瞧一眼,想来若水姑娘都识得方兄了。”  “那可不,今个儿可是有若水姑娘的花灯表演,咱几个得早点过去,好让方兄占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这几名书生眯着眼开着玩笑,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同行人突然插嘴冷冷道:“一会儿要是见着先生,问起功课,那就精彩了。”  几个同窗与这人不对付,讥笑道:“周兄自然不屑与我们共游,这位大孝人可还得趁着元宵人流涌动的空隙,卖字帖书画养活家里生病的老母亲呢。”  “哈哈哈,也是,我们可不能带坏人,先生还夸周兄天资聪颖,笔酣墨饱,盼着他中举光耀门楣呢。”  “就是,怎能和我们一群纨绔子弟勾肩搭背,被先生看见了,留了坏印象可不值当。”  后面的话陆一鸣没再听下去,只不过往后扫了一眼那位“周兄”,穿着朴实,背着书笼,握着拳极力忍耐着什么。  人流攒动之下,几人很快与他们相隔开,不见了踪影。  “夫君,这些灯好漂亮!”裴星轻扯陆一鸣的袖子,示意他抬头看。  明灯三千盏的置于头顶,构成一条炫彩夺目的红河,人们穿梭在灯海下,耳边尽是热闹喧嚣,虽没洛阳中秋晚会那般繁华,却有它独特的味道,少了几分现代感,多了几分真实。  人群熙熙攮攮,陆一鸣将袖子上的手拿下,转而十指紧扣:“不能让我夫郎跟着花灯跑了,那我可就只能独守空房了。”  周围的喧闹声没有盖过陆一鸣的声音,话音清晰地传入裴星的耳朵,使得某位一直叽叽喳喳闹腾个不停的人瞬间安静下来,连一旁一直期待的舞灯龙都没顾上。  上元节全镇出动,容易碰上熟人。  “陆兄你也在啊?”田爱武正好看见人群中的陆一鸣,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怕他听不见大声说道,“走走走,今个儿有若水姑娘的花灯表演,一起去怡春楼啊!”  “听说这次若水姑娘可不止在怡春楼里面,演出地儿改为楼外的华河之中,听说是有大人物在我们镇上,变相恭迎对方呢。”  陆一鸣眼神一眯警告他,但说得起劲的人只以为对方是心动了,越发卖力。  “我跟你说,陆兄,你这好不容易有空闲,这真的不能错过,若水姑娘我可是见过的,花容月貌如清水芙蓉,那销魂荡魄的柔语,啧啧,一颦一笑动人心魂,都是男子,我敢打赌,你会喜欢的。”  “是啊,这会儿还不迟,要是抢不到怡春楼的上座,我们还可以包船近距离……”  冯廷玑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他不似田爱武那个傻大个没有眼色。  亮堂的光线下他正好看到陆一鸣身后露出来的一颗脑袋,此刻正好奇地等他接下去的话。  他的目光从人的脸上往下移,最终定格在两人相交的手上,顿时冷汗直冒。  他好像闯祸了!  他怎么忘记了陆一鸣是成家了的!  这架势,这情景,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嫂夫郎?!  等等,他们刚刚对陆一鸣说了什么?逛怡春楼?看花魁跳舞?还说对方会喜欢的?  他再次抬头,看见陆一鸣朝他友好一笑,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惊悚,活像是打算趁着月黑风高杀人灭口。  这还逛什么怡春楼,这特么要!完!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一鸣勾起嘴角,手上磨刀嚯嚯,笑问四人组: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感谢在2021-09-29 22:33:26~2021-09-30 20:2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摩娜 20瓶;54935603 10瓶;表白太太们、5521336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2章   “嫂夫郎, 你听我狡辩!”  “不是,你听我解释!”  陆一鸣见人扑上来想拉裴星的衣袖,将人拦下, 他捏住冯廷玑的手臂紧了紧, 原本不打算动真格的,这会儿到是真的想将人灭口。  “陆兄,不对,陆哥, 嫂夫郎, 我们这是开玩笑呢,陆哥从没去过怡香楼, 他都是义正言辞拒绝我们的, 你要相信陆哥!”  看着这张比他们还稚嫩的脸,冯廷玑对叫裴星“嫂夫郎”没一点儿意见。  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 他们还等着陆一鸣教他们武斗呢,好打脸那群江州府的人,今天要是惹了这位陆一鸣的心尖,可不得打死他们。  上次在马场他们明白的很,那休息时捏在手里爱不释手的宝贝荷包, 他们看一眼都是过错。  栗元震上前附和:“是啊,嫂夫郎,陆哥每次都是赶着天黑回家, 没时间和我们瞎混的。”  不帮忙不行啊, 自从初八比试骑射和人打了个平手, 天天找人比试,前几日还有些胜率,后几日基本都是被压一头, 这会儿他完全是心悦诚服。  现在他和冯廷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同样等着人帮他提升武斗实力呢,说不准还能从他身上薅出点什么来,中举的几率可不就大多了?  “对对对,嫂夫郎,陆哥还劝我们好好学武学,别总去这些地方……”  这话陆一鸣没说过,他睨了几人一眼,捂着夫郎的耳朵不听他们瞎说。  怡香楼的大名,裴星还是听过的,毕竟是镇上唯一的春楼,名声响亮,但若水姑娘倒是未曾见过,他是个哥儿不逛花楼,自热不会流连这种地方。  前段时间去给阿爹过年,阿爹无意间提醒过他,夫君在镇上学习,他又不在身边,或许会瞒着他去花楼。  裴星相信夫君不会去那种地方,因为夫君的衣物上没有这些胭脂俗粉的味道,况且每天晚上,夫君都……  灯笼的红光打在裴星的脸上,陆一鸣莫名觉得这人又想到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而非灯光映照出绯红的脸。  “我自然相信夫君。”  见裴星没生气,四人组总算是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特别是田爱武,总觉得自己捡回一条命。  然而没等他们松完一口气,裴星接下来的话差点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夫君,今日元宵灯会,不若我们去瞧一瞧若水姑娘的表演吧?”  ……  冯廷玑几人眼神无波地看着河中的表演,人还是那个美丽动人的人,但看风景人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  再好的心情也受不住这般惊吓。  他们生无可恋地看着身旁的小夫夫俩,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夫妇俩一起看花魁的场景你们见过吗?反正他们今个儿算是见到了,当事人还若无其事,完全不把他们当外人。  裴星拉着陆一鸣站在石桥上,好奇地往河中望去。  他是真的好奇若水姑娘到底长什么样,才会引得人神魂颠倒,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见过河灯表演,好奇得很,他只想单纯欣赏,而非像周围的人一样,恨不得当场将人扒光。  悠扬的声乐从远处传来,沿河边的人群都安静下来,与之前的骚动截然相反,华河上游亮起大片红光,映得月光黯然失色。  盛大的红莲被八朵白莲簇拥着,沿着河水缓缓驶来,夺目的光辉破开漆黑的夜空,顺流而下停在怡香楼外。  “好漂亮!”  不只裴星一个人发出这样的感叹,河道边的人群同样屏住呼吸,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陆一鸣寻着裴星的视线看过去,河道中原本闭合的八朵白莲缓缓绽放,莲台中见露出八具曼妙的媛女,轻纱舞动。 第55章 “你看清我夫郎是如何消失的吗?”  这口气格外冷冽, 要是对方答不出他想要的内容,摊主觉得下一秒这人就会暴起将自己丢出去。  “没、没有, ”摊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结巴,反正莫名其妙有些恐惧,见对方的脸色更加阴沉,他赶紧补救,“我真的没见到, 刚才我在写谜面,一抬头就看见有一个人拿着刀刺向他,至于这位夫郎, 是真的没看见。”  他用手指着冯廷玑, 又给他看墨迹即将干燥的纸张, 生怕对方不相信自己。  小星星会被带到哪里去?他会不会害怕?  来到这儿他没与人结过仇,所以这到底是谁干的?  陆一鸣的呼吸越发沉重,后面的四人组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怎么将人安抚下来。  冯廷玑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鸣,现在不是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我们分头去找,他们带着人肯定跑不远。”  陆一鸣这会儿一点儿都听不进去,要是小星星出了什么事……要是他受了什么伤……  他要所有人给他陪葬!  陆一鸣压抑下去的戾气一点点攀升,恍惚间又想起了末世时血雨山海的暴虐感。  【主人,你冷静!】  【我有小星星的位置!你忘了我的分枝了吗?他还在小星星身上!】  陆一鸣猩红的眼稍稍褪去,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他当真是乱了阵脚,现在才正是要冷静的时候,况且他怎么忘记了小星星身上还有他赠与的编织手镯。  【在哪?】  【正往城东门方向移动。】  这会儿出城门需要一个个盘查,不会这么快的,他现在不能慌。  小星星不会有事的。  ……  一个人影闪进城东门的巷口,朝着等候多时的人说道:“主子,我带了个哥儿回来。”  “不是让你去刺杀冯廷玑,你怎么带了个哥儿来?”  这位主子的声音低沉而充满颗粒感,从音色上不难判断,是一位中年人,此时的他带着钟馗面具,在黑暗的夜中更令人恐惧。  他关心的不是这个哥儿不哥儿的,而是自己的目标:“冯廷玑死了吗?”  背着裴星的人抬起头,这张脸分明就是当时刺杀冯廷玑的那位女子,这会儿头上盘的凌云髻松散下来,雌雄莫辨的脸略微惊恐:“属下告罪,任务失败了,因为……”  他主人没有再听他的解释,抬脚将人踹翻在地,裴星从他的肩头滚落在一旁,一动未动。  “任务失败,你还敢回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想带着一个哥儿风花雪月不成?”  被踹的人一愣,忍着肚子上的剧痛跪倒在地:“属下无能,这次又是被那陆一鸣搅和了,他最后关头发现我有问题,拉了一把冯廷玑。”  中年人显然知道这人,他愤怒道:“陆一鸣,又是他,上次让我们损失了一个影子,现在又来坏我好事!”  原本就在装睡的人心中一跳,他是被人捂着迷药药倒带走的,但不知为何,没过一会儿又清醒过来,不过在人的肩头昏昏沉沉,力气也没恢复,只知道有人扛着他在飞速奔走。  刚才那一摔倒是让他迷糊的大脑彻底清醒过来,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多亏了夫君的集训,现在他不像以前那个懦弱的他,遇上事只会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他按照夫君所说的先冷静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改变的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找准时机再逃跑。  猝不及防听到夫君的名字,他放缓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夫君何时遇到过危险,怎没有同他提起过?  裴星在黑暗中悄然隙开紧闭的眼睛,朝两人望去,然而这一处太暗,他只能看见两团黑影,一个人站着另一个人跪在地上。  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到底是谁。  跪地的人伸出手指着他这边,裴星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却在打鼓,自己不会被发现了吧?  正当他紧张十分,这人又阴森森的语气再次响起:“这个哥儿是陆一鸣的夫郎,我见那人待他夫郎极好,既然对他本人没有下手的机会,不若将这股闷气撒在他夫郎身上,这可比他自己受伤难受多了。”  站立的人没有开口,像是在思考他的话,良久之后,他的脚步由远而近响起,最终停在裴星的耳边。  裴星的呼吸一滞,还是忍不住手心出汗。  中年人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这不会死了吧?”  另一个人也靠近裴星,语气听不出波澜:“用了一天的剂量,暂时死不了。”  中年人抬脚踢了踢裴星的手臂,对面前人说道:“别弄死了,我还想看见陆一鸣痛苦的表情。”  “遵命。”  一个人的脚步远离,而另一个人缓缓蹲下,靠近裴星,在黑暗中嗤笑一声。  “可怜的哥儿,怪就怪自己嫁了一个好夫君吧。”  他边说边拿出匕首,朝着人的脸上慢慢靠近,就在这人的匕首即将碰到裴星眼睛时,刀下的人睁开双眼,头往边上偏,一手摁住对方的手腕关节,另一手往抬拳揍向人的耳朵。  然而裴星的力气并未完全恢复,能缓解迷药也是多亏了小苗分枝的功劳,这力道不足以将撂倒在地,况且听到动静的中年人再次折回。  腹背受敌!  到底是通过残酷训练培养出来刺杀用的影子,这人很快反应过来,想掐裴星的脖子,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一根从背后冒出来的绳子,紧紧圈着他的脖子,往后拽。  微弱的月光洒在他的面上,他搁置在脖子前的双手拉着绳子拼命挣扎,脸色涨红铁青,像是要被活活勒死。  裴星这会儿看清了,这哪是什么绳子,这是一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藤蔓!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一样,死死勒住人的脖子,还有半截尖叶戳进对方的血管,他亲眼看见人慢慢脱力倒地。  面带钟馗面具的中年人靠近,裴星已经拿上了刚才掉落在地的匕首,警惕地看着来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藤蔓从倒地的人身上抽离,一点点爬上裴星的肩膀,支起上半身,虽然没有眼睛,但中年人总觉得这是在看他。  裴星现在心跳如雷,他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根本无法像平日里同夫君练习那样镇定自若,这会儿也就表面强撑着,紧紧咬着牙齿,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  这事他也回答不了,这藤蔓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越看越像是夫君送给他的草镯子?!  还没等裴星想出个所以然,巷子口又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影一晃而过,像是他的错觉。  一株比裴星身上更粗壮的藤蔓将中年人钉在墙上,一道人影向他靠近,打落他的面具,而他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是他们口中的陆一鸣!正眼神晦暗地盯着他!  “鬼啊!!!”  一声尖锐的恐惧声穿透喧闹的街巷,传进紧跟在陆一鸣身后的人耳里,他们朝着声音的来源快步赶来。  陆一鸣抱着不知具体情况如何的夫郎站在一旁看着蜷缩在巷子尽头的人,神情漠然,像是无情的审判官。  冯廷玑打着灯笼照亮披头散发人的脸,看清两人的脸,这不是县丞和给他送花的人吗?  他震惊的同时愤怒又涌上心头,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县丞搞的鬼?!  这人想干什么?他与县丞无冤无仇,除了同他儿子有些小过节,但不足以让对方想取他的性命!  难道说是爹的原因?  冯廷玑心思拐了七八道弯,也没想出个因果关系,倒是对陆一鸣的手段有些心惊。  看着两人的模样活像是真的见鬼了,原本还以为这两人在装疯卖傻,然而现在是确信这两人是真的疯了,逮着人就疯癫地说着有鬼。  他们刚才也就慢对方半刻钟左右,不知道陆一鸣短时间内对他们做了什么,竟让人这么害怕。  好好的一个县丞和县丞的属下,现在竟然在巷子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使劲挠自己的脸,一条条猩红的爪印布满整张脸,他们才看着像是鬼。  他们看向陆一鸣的眼神带着审视和微恐。  出了这事儿,他们也没心思再逛元宵灯会,陆一鸣抱着有些颤抖的裴星,直接在镇上的客栈开了一间房。  “没事了,别害怕。”  陆一鸣轻轻拍打他的身体,企图以这种方式安抚怀中的人。  躺在夫君怀里,裴星早已镇定下来,他不是因为经历这些而害怕,而是……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上的草镯子上,就算小苗没有眼睛,也被这长久地注视看得浑身不自在。  它思前想后,没放过一处细节,它应该没闯祸吧?  沉默的气氛在蔓延,陆一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裴星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点点抬起头,伸手用指腹临摹他的脸,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他的神情从复杂转而渐渐镇定,原本该是温馨的场景,然而今日这般沉默却让陆一鸣有些紧张。  从眼角到唇瓣,裴星停下动作,直视陆一鸣的眼睛。  他缓缓起口,用干净而清冽的声音说道:“夫君,是妖怪吗?”  陆一鸣心中慌乱不已,这件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原本想过瞒着一辈子,今日却意外被捅出。  以前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古代人好像敬鬼神而远之。  那,小星星会因此而惧怕他吗?  他圈着裴星的手越发绷紧,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头略微低下,对面的人没有在意,反而用柔荑捧起他的脸,一字一顿柔声说道。  “否则怎么会勾了我的魂?”  作者有话要说:  致亲爱的友友们,如果你看到这个作话,不要惊讶也不要担忧,这说明我……  已经在通往北京的天上,大家明天见~  国庆旅游回来给大家加更,近几天是没机会了。  另:陆·妖怪·一·禽兽·鸣上线了!我夫郎太会了~害羞~  感谢在2021-10-01 20:16:17~2021-10-02 21:4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935603 3个;我要做一个淡然的女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cm520、表白太太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4章   恐惧的, 远离的,他刚才脑海中想象的,统统没有具现。  陆一鸣略带酸涩的心被一个叫做裴星的人狠狠填满, 他再也忍不住, 低着头压上去,裴星承受着他的暴风血雨,听着陆一鸣骤然加速的心跳,比任何一刻都安心。 第57章 “我就在这儿,夫郎放心睡吧。”  话音刚落, 船板上传来脚步声,这声音在他们门口停下,转而化为咚咚的敲门声。  “陆哥, 方便出来一下吗?”  这声音听着像是冯廷玑的, 陆一鸣轻轻抚摸裴星皱起的额头:“你继续睡, 我出去看一看。”  门外不止冯廷玑一人,其他几人都在。  陆一鸣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一大包东西,挑起眉梢, 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哥,前段时间我们家的事儿连累了你们,让你们受惊了,这是欠礼。”  马场和元宵的事情起因与陆一鸣无关,又有些关系。  县丞有一位二儿子很是受宠,为人却很傲慢无礼,结党营私还欺负弱小,被冯廷玑他们排除在江州府官学的居水镇小队里。  这人在官学里不仅不受他们待见,还不受江州府本地学子的待见,他怀恨在心,将源头归于居水镇的领头人冯廷玑,派人暗杀他。  至于陆一鸣,前段时间他在马场进步飞快,纯粹是嫉妒心作祟,想将冯廷玑的死顺利嫁祸给对方,准备来个一石二鸟。  县丞的二儿子和冯廷玑有仇,而县丞与县令也不对付,他是大皇子的人,只不过犯了一点儿小错被贬为县丞,而县令是三皇子的人,两人自然互相警惕。  最重要的还是这几年税收的事情,自从这位县丞上任,暗自加大税收力度说,还经常贪污钱财,拉帮结派。  这职位好使,还真拉拢了不少镇上的一些商人和秀才,为其效力。  作为一个还算廉政的县令,当然看不惯这些事情,他暗地里找人寻找县丞贪赃枉法的证据,已经有些眉目。  估计是最近的举动被人发现,对方展开报复性反击,父子俩仇上加仇一起算,找上头人要了两个影卫,对县令最爱的儿子下杀手。  没想到第一次任务失败,让他们损失惨重,怀恨在心,打算对这位农家子也展开报复。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县丞的二儿子已经招了,至于县丞和那位影卫,还是疯疯癫癫的样子,找大夫看了,也束手无策。”  陆一鸣听完他的解释,眉头都没皱一下,绑架裴星这件事对他来说不可饶恕,那两位对他来说,已经是两个死人了。  当日他下的致幻剂足够将人的脑子烧坏,虽说听着残忍,但他不想让人直接死去,便宜了对方,让对方每天活在痛苦之中,才是该有的归宿。  刚才那番话,冯廷玑隐含意他懂,但他不想给解药,死有余辜的人为什么要可怜对方?  更何况,这两人想伤害他捧在手心的小星星,没当场千刀万剐已经很仁慈了。  陆一鸣没有客气,接过他手中的盒子,直说道:“罪有应得罢了。”  冯廷玑见陆一鸣无动于衷的模样,知道这事没戏,但这欠礼还是真心实意的。  “这段时间多亏了陆兄的指点,我们几人才有今日的进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陆兄收下。”  这个木盒子比之前那个小一些,陆一鸣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到船房,从书笼里取出姜先生给的武经七书。  “这是姜先生的注本,对你们的策论或许有帮助。”  姜润山的注释全面,更适合他们,而陆一鸣的思考方式和他们有些差异,反而让他们难以进步,甚至误入歧途。  “多谢陆兄。”  早就想见姜先生教陆一鸣的内容,能让陆一鸣的策论如此灵活,即使没有讲学,这本有姜先生的注本,也值得他们精度。  几人告辞后,陆一鸣拿着两个木匣子折返木板床边,发现裴星并没有睡着,而是一直静静地等待他。  “怎么不睡?”  裴星拉过他的手垫在自己脸颊上,缓缓说道:“夫君不在,睡不着。”  他说完这话,见陆一鸣迟迟未开口,抬起头溜着杏眼看着他:“夫君怎的不说话。”  陆一鸣撩开他的秀发,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我最近才发现,我的小星星如此会说情话。”  这解释裴星更是不解:“我没有说情话,只是实话实说。”  “那便是夫郎所有的话对我来说都是情话。”  裴星苍白的脸精神了一些,害羞地偏过头嘟囔:“夫君所说的话才都是情话。”  陆一鸣摸一摸他的头,没有与之争辩,转移了注意,这会儿心情好了,肉眼可见身体状况也好了不少。  “现在还睡吗?”  躺在床上的人摇摇头,之前想睡也不过是因为身体难受,如今好一些了,自然想同夫君多待一会儿,不想一个人睡去。  陆一鸣将他的枕头垫高,现下无事,他想了想,拿过冯廷玑赠的两个木匣子,两人一起开。  小木匣子率先被裴星打开,里面是一张居水镇的房屋地契,裴星将之取出,递给陆一鸣细看:“这,太贵重了吧?”  居水镇虽说不是什么大地方,但买一间店铺的银两也不便宜,特别是正中商业街附近的店面,少说一百两。  冯廷玑他们给陆一鸣的这个店面不大不小,怕是也要二百两,他们不像谢承和顾焕那般,已经官位在身,或者有其他收入渠道,他们如今还是个学子,估计是将自己的大部**家拼凑在一起,给他买下这间店铺。  自从上次他将葡萄酒送给他们,隔了两日,喝了葡萄酒的四人组向他订购剩余的葡萄酒,他只各卖了一坛,还有一坛多一些的他并未售卖,他打算自用和分装送人。  他们还没有店铺,这是知道他缺什么,对他所好,诚意十足。  陆一鸣思索道:“到时候再送两坛葡萄酒给他们,倒是可以替他们看一次病。”  自从陆一鸣向裴星坦白小苗的事情,说话越发无所顾忌,小苗的治愈功能他也说与对方听,当时他还从裴星脸上看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问就是微囧。  “夫君会受累吗?”  “不会。”受累的是小苗,与他无关。  陆一鸣将手中另一个木匣子打开,这东西说不上贵重,但能找来定是费了一番功夫,对每一位武科生都意义重大。  这是一盒往年各地解试、省试和殿试的策论考题与前三的考生答案。  看到内容时,不只是裴星沉默,陆一鸣也陷入沉思:“县令大人有心了。”  虽说有种现代收到五三的即视感,但这到底是有所区别。这里不像是现代,科技发展迅速,这些册子都是人为誊写,工程巨大。  朝廷的卷宗,普通百姓无法查看,普通官员是无法带走的,只能托人摘抄。这期间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人情世故陆一鸣虽无法得知,但绝对不会那般容易。  这样看来,县令对自己的幺儿是真的重视和喜爱,否则也不会因为陆一鸣救了对方两次就舍得这般下血本。  “呕……”  一阵干呕声打断陆一鸣的思考,他赶忙转过头扶着裴星的身体,手忙脚乱地将木盆凑到他的面前。  “怎么了这是?”  裴星想要回答,但那恶心感越发强烈,苍白着脸,陆一鸣顺着他的背都没有任何作用。  头晕乏力、恶心干呕。  一系列熟悉的词出现在他脑海,他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时手指僵硬。  结合现代他仅有的一些生理知识,他神色复杂地将视线落在对方平坦的肚子上,缓缓向上移动,视线定格在裴星苍白的脸。  他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问道:“夫郎,是有喜了吗?”  虽说他有些期待心爱的人能够为自己孕育后代,但这有些突然,他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说不上喜悦,总觉得有些难以言述。  裴星脸上闪过一阵迷茫,他低下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起头视线聚焦,有些难以置信:“我有了?”  哥儿不易有孕,两三年常有,他阿爹也好几年才有了他,他自然也以为自己没这么快就有孩子,现在反倒有些迷茫无措。  陆一鸣也不是很确定,之前夫郎说有些不适时他通过小苗尝试治疗,但并不能让这种症状消失,现在更是干呕,就算不是怀孕他也该找个大夫来瞧一瞧。  “你在这儿躺一会儿,我去问问船上是否有大夫,能缓解一下症状。”  当机立断,陆一鸣脚步匆匆,朝船板上去,为了尽快找到大夫,他直接大声喊道:“船上有无大夫出诊,诊金五两。”  就算是镇上老大夫问诊一次诊金也不会超过一两,陆一鸣怕人不愿意,直接花了五倍的价钱请人。  他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应,他再次开口:“十两。”  冯廷玑都被陆一鸣这声音炸出来,皱着眉头有些担心,陆一鸣的夫郎出事了?  不少人出来看热闹,但并没有人站出来。  良久,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人走出来,上下打量陆一鸣,欲言又止,最终对他说道:“我不是大夫,但曾在军中同军医学过皮毛,不知可否?”  价格已经加到十两,这会儿还没有大夫站出来,他推测这船上大概是真的没有大夫,退而求其次,他冲老人点点头:“多谢。”  船舱内,他不在的时候,裴星不只是干呕而是真的呕吐出来,他有些皱眉,上前让人半躺在怀里,舒适一些。  见陆一鸣找来大夫,裴星配合着伸出手,方便对方号诊。  陆一鸣从对方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见人收回手,追着问道:“如何?”  “无事,只是有些晕船。”  “没有其他?”  老人看了一眼有些慌张的小夫夫,自然知道这弦外之音,他肯定道:“这事儿急不得,哥儿不易有孕,顺其自然便好。这位夫郎只是有些晕船,我替你们开点姜,头晕时可放在鼻尖,能减缓。”  陆一鸣倒不是心急是否有孕,他只是见不得夫郎难受的模样,如今能有缓解的办法,他提着的心自然落下。  不过裴星倒是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有宝宝了,之前第一次听夫君说有孕时,他还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大夫说没有,他反而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老人离开前对陆一鸣说道:“后生,你刚才那番话,我能明白你焦急的心情,但财不外露,你这样很容易被有些人盯上。”  确实如老人所说,就算他仗着有小苗这样的外挂,但百密总有一疏,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低调还是低调一些,否则阴沟里翻了船,都找不到地方哭。  陆一鸣自己知道有几分斤两,有小苗这个外挂,但别人不知道。对于这样善意的提醒,陆一鸣点点头,表示记下,他顺手送了老人一壶葡萄酒,亲自送人离开。  生姜去晕的味道并不好受,见小星星苍白着脸仍有些难受的模样,陆一鸣很是心疼,他们要走水路五天,现在才第一天。  “夫君,我没事,大夫也说了,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陆一鸣心疼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好,我在这儿陪你。”  裴星刚闭眼没多久,冯廷玑从门外闯入,风风火火的模样像是后面有谁在追着他。  他的脸色因为奔跑而有些红润,眼神对上陆一鸣,喜上眉梢,大声喊道:“陆哥,听说你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一鸣:我有了?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你怕是对攻的能力一无所知。  (今天差点被北京的天冻死……晚了点,给大家鞠躬)  感谢在2021-10-03 22:00:00~2021-10-05 00:4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935603、苏离、呆萌的大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935603 10瓶;dcm520、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冯廷玑觉得宴会有这些还是挺正常的,不过既然陆一鸣离开,他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无事,只是不习惯这些胭脂水粉,要是让我夫郎闻到,怕是不允许我进屋。”  冯廷玑是知道陆一鸣疼夫郎的劲,倒是可以想象,但是一旁的胖子可不认为,他讽刺道:“你这也太怂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挺正常的吗?更何况还是个哥儿。”  陆一鸣不欲与之争辩,说了对方也不会懂,他的小星星是不是哥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是他的小星星。  胖子原本还想多说几句,眼角瞥到一个人,突然闭上嘴巴,这一异常举动引得冯廷玑侧目,这人还会有憋话的时候?  在他的视线里,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并肩走来,其中一位对着陆一鸣点点头:“后生夫郎可好些了?”  陆一鸣记得这人,点点头,拱手道:“多谢您的生姜,夫郎第三日便好了。”  对面人和蔼可亲,眼角笑出几道褶皱:“这可当不得,我倒是得多谢你的葡萄酒。”  陆一鸣的视线与老人对上,对方虽看着年长,但眼睛却犀利的很,仿佛通透的眼神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无所隐瞒。  他知道老人是真的知道葡萄酒的功效,没有再拐弯抹角,思忖片刻说道:“如若您还要,五两一小壶,同上次一样多少。”  这是标准价,陆一鸣不觉得葡萄酒不值这个价,反倒是觉得以后还会涨。  胖子在他身后倒吸一口冷气,老人听闻这价格倒是觉得不错:“有多少来多少,明日送到我住处。”  留了住处地址,两人没有久留,而是先他们一步离开山庄。  胖子见老者走远,用胳膊肘捅冯廷玑,压低声音问道:“你这位陆兄,什么来头?”  冯廷玑没理会他这个问题,反而皱着眉头问道:“这位老者是谁?”  他在船上也见过老者,以为他是一名普通的大夫,如今这模样看着也不像,瞧胖子忐忑乖张的模样,估计是认识的。  这一次胖子没有再怼人,而是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们,特别是陆一鸣,这人居然敢朝老者漫天要价,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看着这群没见识的人,扔下重磅。  “这是巡抚大人,应离,应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这个点我居然还没睡~  感谢在2021-10-05 00:48:08~2021-10-06 05:5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底我必上岸 10瓶;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7章   “他就是巡抚大人?!”  陆一鸣对此没有太大反应, 倒是冯廷玑,差点跳起来。  “这是那位弃武从文的应大人?”  冯廷玑这么一说,陆一鸣在原身的记忆中找到了有关对方的信息。  这老者很是神奇, 年少时英姿风发, 是曾经的武科状元,那会儿武科学子并未困在京城,大多数被派到地方或边境,真枪实弹领军打仗, 也就是说应离是真正上过战场的。  不过后来有一些将领手握兵权却起了不少心思, 甚至发生叛乱,皇帝花了不少功夫平定后, 召回这些人, 剥夺他们的掌兵权利,自此武科进士授予的官职不再仅是营职, 一半变为宫廷卫职。  应离应大人,朝廷改制被剥夺兵权后,皇帝授予他宫廷一等侍卫做补偿,但他没有接受,而是弃武从文, 考了文状元,区区三年当上巡抚,这一做就是十年。  当年这事儿可是轰动整个大荆国, 应离普通百姓出身, 能文能武, 双料状元,简直是寒窗学子的最佳励志故事。  不少人想拜其为师,对方却只收过两个弟子, 还都是武生,不过外界不知道这两人是谁。  “你们怎么认识应大人的?”  胖子是真的好奇,据他所知,应大人并非爱管闲事之人,上次见到时也是一脸严肃,今日同陆一鸣说话时展露的和睦,看得他心惊肉跳。  难道应大人想收陆一鸣为第三个弟子不成?  “那你肯定想不到我们是如何遇到巡抚大人的。”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冯廷玑说起这事有些复杂,他将船上的经过简单说起。  “你是不知道当时陆哥那紧张样,我差点还以为嫂夫郎要临产了。”  面对冯廷玑的调侃,陆一鸣只当是没听见。  胖子听到军医的时候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认真说道:“应大人曾也是令对面闻风丧胆的英雄人物,他说的会治疗一二,怕是自己受伤多了,久病成医。”  “应大人戍边五年,参加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战役,生死之间徘徊过无数次,怕是阎王也觉得他命不该绝,不曾收他。”  “不过他早在大荆国和大莱国开战前被罢了兵权,所以此次前线的将领中并无他的身影。”  “倒是可惜,否则定会有所建树。”  陆一鸣听出他语气中的敬佩和惋惜,用现代语来说,应离怕是胖子的偶像。  胖子喃喃:“不知这次武科举,应大人是否会现身。”  从山庄回到院子,陆一鸣刚推开门,就见大堂里的某人急急忙忙将什么东西塞进娄筐中,藏在身后。  他眉毛轻挑,小星星也有秘密了。  “夫、夫君回来了。”  裴星靠在陆一鸣身上的动作一顿,原本因为陆一鸣回来而喜悦的脸瞬间垮下,他微皱着眉头仔细嗅了嗅,垂下眼没说话。  披风脱一半不开心,陆一鸣自然察觉到他的异常,他抬起人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群英会是否要去逛花楼?”  “嗯?夫郎缘何这么问?”  裴星的脸肉眼可见有些委屈:“夫君身上有胭脂花味。”  他自然相信陆一鸣不会自个儿逛花楼,但还是忍不住想,夫君这么好,定是很受女子和哥儿的欢迎。  这是,吃味了?  陆一鸣食指点在对方的额头上,裴星的脸微仰,那张看着就柔软的唇正好与陆一鸣低下的唇瓣触碰。  比起让人胡思乱想,他更喜欢用身体接触让对方安心。  陆一鸣将手放在腿有些酥软的人腰部,替他做支撑,嘴边却一点点解释:“这胭脂粉味大约是我在酒宴中沾上的,一会儿同你细细说来。”  抵在他胸前的脑袋轻微动了动,乖巧的声音传来:“好。”  裴星帮忙将陆一鸣的披风脱下,放入篓筐一起带走,等陆一鸣回到内室,披风挂在衣架上,而篓筐却不知被藏到哪里去了。  陆一鸣将人抱在怀中,将头搁置在对方的肩头,很是惬意,在小星星身边仿佛能将一切的疲劳都忘记。  “那位老大夫原来是巡抚大人吗?”  裴星静静听陆一鸣今日所做的事情,在知道这人身份时还是大吃一惊,明明见过,他回忆起老大夫的模样和举动,总觉得和脑海中的那些官不同。  巡抚是他见过最大的官,虽说他没犯过事,但不知为何,听到见官就莫名有些害怕。  陆一鸣将应离的事迹说与他听,裴星在他怀中频频发出惊呼:“这也太厉害了!”  历史上能有成为文武状元的人有几个,如今那位看着平平无奇的老人却是其中之一,怎不让人称奇。  虽说陆一鸣也觉得应离才华出众,当得上被人称赞,但这话从小星星嘴里说出来,还是有几分不同。  即使对方是一位老者。  他将人抱起换了一个方向,直视他的眼睛,小孩子般问道:“那是我厉害,还是对方厉害?”  这毫无对比可言,夫君当然厉害,但为何要与对方相比?  他盯了一会儿陆一鸣认真的模样,知道这人又不正经了。  “应大人厉害。”明明可以顺着夫君的话说,但裴星却实话实说。  还没等陆一鸣反应过来,耳边再次传来温热的声音:“他是黎民百姓的大人,但夫君却是我的大人。”  裴星近在咫尺的眼中闪着星光,他澄澈的瞳孔中只倒映出陆一鸣的身影,满满只有他一人。  陆一鸣骤然发觉这些问题毫无意义,不如看这人来的实在,他的拇指落在对方的眼睛,反复摩挲。  想起进门时裴星的举动,他好奇问道:“夫郎今日在家做了些什么?”  岂料这人莫名慌张起来,眼神飘忽不定:“没、没做什么。”  后日便是夫君的生日了,然而他的礼物却还未制作好,一想起那礼物,裴星就臊得慌,也不知道夫君会不会喜欢。  上一次他过生生辰,夫君为他准备的生辰礼物那般特别,而他却没有什么能够为夫君准备的,一想到这,他又觉得他的礼物也不是那般拿得出手。  陆一鸣从问出这话开始就一直观察夫郎的反应,结果这人一会儿脸红一会儿苍白的,就是不说在做什么,这让他更想知道了。  他将手放在人的腰部,手指微动。  裴星整个上半身剧烈往上抖动,但陆一鸣并没有因此放过他:“好痒,夫君别挠痒了,我说,我说。”  怀中人因为巨痒在他腿上扭动,陆一鸣眼神一暗,停下手中的动作,将人固定住,他很早就知道这人怕痒得很,特别是腰部,特别敏感,受不得一点触碰。  平时劳累后花痒痒虽说也有反应却不如现在这般剧烈,现在却能清晰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裴星伏在他的肩头缓上片刻,才嘟囔着:“后天便是夫君的生辰,我也想给一个惊喜。”  生辰?  见小星星兴奋的模样,陆一鸣才反应过来,他上次与夫郎坦白后,说起过自己身份证上的日期,但其实他也不知自己真正是何时生日,孤儿院的院长将他捡到的那一日定为他的生日。  所以他从没自己过生辰。  小的时候见别人的父母给小孩子过生日,他也会羡慕不已,想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不要他了?  后来大一些,懂事了,他明白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便随他去。  人生在世总归要一个人走一段的,他不过是把时间拖长了而已。  所以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日期罢了,但如今为了夫郎的礼物,他也不是不能过一下。  “那我就期待小星星的生日礼物了。”  ……  翌日,陆一鸣前往应离的别院给他送葡萄酒。  开门的人并非院中的小厮,而是一位老熟人,刚陆一鸣向上抬眼时正巧瞥到那熟悉的玉扇,便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等这人的脸映入他的眼帘,陆一鸣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第61章 陆一鸣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能让应离都支持的人,想来不会差,那民间流传的与窝囊皇帝最像的六皇子大概也是流言,光与顾焕合营悦来酒楼便能窥探一二。  两人从书房出来时,顾焕和姜润山两人正好结束一局。  “老师不用再送,我同他一起。”  顾焕起身同他一起离开,既然见到人,他可以将上个月的火锅店分成直接交给陆一鸣,顺便让人去火锅店考察一番,是否有菜色需要改进。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火锅店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火锅店在一月下旬成功开业,不过现在只在江州府和京城两地开设,前段时间陆一鸣和裴星路过商业街那家悦来火锅店时,原本想进去吃一顿,结果看见那门口的那一长条排队的人,最终放弃。  小财迷没吃上火锅还开心得很,人气旺是好事,要知道旁边不远处的悦来酒楼都没有这么热闹,这说明火锅店利润可观,夫君能分到好多好多好多钱!  想起小星星暗戳戳数钱的模样,陆一鸣不由笑出声。  身旁刚打算与他说话的顾焕一脸莫名其妙:“陆兄这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无事,不过是想到内子罢了。”  顾焕回想起为数不多在五河村陆家蹭吃蹭喝的日子,陆一鸣确实待他夫郎极好,他笑着感叹:“你家夫郎确实好福气。”  ……  两人到达悦来火锅店时,已经人满为患。  门口的小二眼瞎也不能认不出自己的当家,见顾焕带着另一个人进入店内,赶忙让开身,躬身让人进去。  这一幕落在昨日群英会的胖子眼中,顿时不满:“凭什么这样的乡巴佬也能进去?”  他昨日特意让人去查了,陆一鸣这人根本没什么背景,就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知道了人的身份,他顿时对自己后来那羡慕的模样有些恼羞成怒。  自己居然羡慕一个庄稼汉?可耻。  如今见人大摇大摆进去,自然不满,他都排了一个时辰队伍了,还不是乖乖在等,眼见着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来得迟反而未受阻拦,怎能忍?  小二显然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左顾右盼也没见其他人进去,不解:“宋公子说的是谁?”  “就刚才进去的那两个。”  店小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瞥见顾焕和陆一鸣消失的衣角。  这位宋少爷也不能得罪,小二好声好气地向人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左边那一位是我们悦来当家的,我们怎敢阻拦?”  悦来酒楼和悦来火锅,从名字上就能联想在一起,悦来酒楼的盛名去过京城的人自然知道,宋胖子也去过,但竟然不知这酒楼的主人竟这般年轻。  “那另一个呢?”  小二回想起那张陌生的脸,摇摇头:“这小的就不知了,想必是当家的朋友。”  听到这宋胖子才心里好受了一点,又变回原本瞧不起的人模样,小二放他进来也不过是沾了认识悦来当家的光,这人本质还是个庄稼汉,穷武生,说不定他自己进来一顿都吃不起。  陆一鸣不知道这人心里竟然有这么多戏,他正皱着眉头看火锅调料。  “你们将调料给人配好了,当做免费蘸料送给客人?”  顾焕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上一次在陆一鸣家吃火锅,要不是有对方示范,他都不明白该如何调制。江州府没人吃过火锅,自然不会调酱料,与其浪费,不如直接将配料调好,直接吃不是更方便吗?  紧跟顾焕的主厨也出来见识一下这一位火锅的创始者,他一直在京城的悦来酒楼当副主厨,试吃火锅后,自愿前来江州府当领班。  这三种制作出的混合调料他花了半个月才找到最佳口感,如今被人否定,等于成果付之东流,心中难免不喜。  他语气不善,直接问:“有何不妥?”  陆一鸣能理解这人的想法,大荆国可没有“自助”这一说法,他尝试打开人的思路:“这样的做法确实深得初尝者的欢心,但你们是否想过,如若每一次都是同样比例的调料,三次过后,他们便没有了新鲜感。如若将每种调料换成他们自己调配,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进行尝试,是否更有参与感?”  “但若是调不出好吃的料如何是好?”  陆一鸣看了主厨一眼,沾了一些水在桌子上写下“参考配方”四个大字。  见人懂了,他继续说道:“写下你之前调的配料放在自助台上,供客人参考,此外,可以放一些水果在这儿爽口,不限量提供但可收取两文钱的调料费。”  原本听见陆一鸣说要放置水果,主厨觉得这人有些不懂得经营,最后那句话一出来,他才明白不懂得经营的恐怕是他。  想起之前门外见到的场景,陆一鸣补充道:“如若有空余小商铺,可租下来,放置一些座椅和棋盘,供人休息等候,当然如若你觉得这部分的花费不值得,也无需这般周到。”  从悦来酒楼用的“取号服务”,在悦来火锅店通用,然而服务这一块,还是某捞做的更让消费者称心,在古代这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倒也不是必要。  顾焕送陆一鸣出门,看着他从应离那一直拿在手中的包裹有些出神。  他迟疑了许久,忍不住问道:“应老给你的,是那把传承剑吗?”  陆一鸣如实点点头,很是诧异,顾焕是如何知道的?  只见对方神色怪异,几次起口也没说出话来,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焕一脸同情地说道:“曾经,我也被寄予厚望交付一把断剑,后来我把它供在书房,看到它就时刻激励自己,不可松懈。直到有一天,我在姜大哥的书房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陆哥就可以拆礼物了~哦吼~搓搓手~  又可以正常晚上十点更新了,我的微博是“是矮丫头呢”  感谢在2021-10-07 20:42:11~2021-10-08 22:0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年底我必上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底我必上岸、一夜暴富、54935603 10瓶;伊然雪洛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9章   所以应老特意将他拉到书房, 为的就是隔开姜润山和顾焕,怕谜底揭穿?  这套路真深。  什么光辉的智者形象,都是装的。  为了激励他们, 当真是煞费苦心, 又是老友又是传承,把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演绎效果逼真,他都被骗了, 这绝对是实力派演员。  陆一鸣与顾焕相顾无言, 应老的形象在他这面目全非,他已经无法直视应老和他的这一把传承剑, 甚至已经开始后悔, 现在把剑退回去还来得及吗?  无奈归无奈,陆一鸣回到租房还是将其放置在书房的架子上, 自己拜的老师,怎么也得含泪认下去。  “这是?”  裴星的面前递过一叠银两,他顺着手臂往上看,确认自己没看错。  陆一鸣将银两放到他的手心,摸摸对方因为惊讶而微愣的脸:“今日见到顾焕了, 这是他给的火锅分红,小财迷你数数看。”  看清面额,裴星一张张数过去, 到最后竟觉得有些烫手,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夫君, 这是不是给错了?多了十几张?”  说是这么说,但裴星的手紧紧拽着这一刀纸票,生怕一个不小心手里的银两变成蝴蝶飞走。  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看向陆一鸣时,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眼中的金色光芒。  陆一鸣将这颗星星抱在怀中,逗弄他的耳垂:“为夫的钱都上交给小星星了,小星星想用这笔钱买什么呢?”  “夫君来保管,我怕弄丢了,这也太多了……”  这钱,都足够在居水镇买一套小一些的院子了!  想起半年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裴星总觉得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他将耳朵贴近对方的胸膛,感受对方强烈的心跳声。  将人圈紧,陆一鸣没有收裴星递给他的钱:“都说男人有钱会变坏,夫郎就不怕我拿着钱花天酒地?”  裴星从他的怀中抬起头,认真地反问:“那,夫君会吗?”  哪有人这般问法的,然而看着小星星澄澈清透的眼神,他却一点儿开玩笑的想法都没有,因为不舍得。  他直视人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我不会。”  怀中人微仰起头,在他的下巴处轻轻一点,圈着他的脖子,用脑袋蹭了蹭:“我相信夫君。”  最终这钱还是收在裴星的手下,陆一鸣以他花钱大手大脚的理由成功说服对方。  ……  翌日,清晨。  陆一鸣早早起床前往应离的院子,他没有上官学,对一些武科的注意事项不甚了解,应老观察他的骑射、技勇和策论后,决定这两日对他进行集训,以备三日后的解试。  应老不参与本次考核,自然不知考题是什么,教导起陆一鸣也无需顾忌那么多。  “你的策论虽别出心裁,但态度却容易让上位者不喜。”  应老看了三四篇陆一鸣的策论内容,  第一篇还只是觉得有些不妥,看了三四篇才真正发现令他不适的问题所在。  陆一鸣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平等和公正的意味,这无形之中在挑战皇权。  这几篇策论在解试和省试都不会有任何问题,或许还会受考官喜爱,得以高分,但如若放在殿试,很有可能连一甲和二甲都够不上。  无论陆一鸣才能如何出众,朝廷都不需要藐视皇威的人。  这话一点即通,陆一鸣无需多想就能猜到问题所在,这与现代人人平等的观念不同,“官大一级压死人”才是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想法,更何况是大荆国的统治者,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策论,不仅要策,还要论,更要夸。  就算陆一鸣不懂心理学,几年的大佬经历和苦心研究这么久夸小星星的实践成果,这还能难道他?  不就是夸人吗?这题他会。  陆一鸣思忖半晌,重新写了一篇给应老,这回倒是把应老惊艳了。  他反复阅读这一篇新的策论,仰头大笑:“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哈哈哈!这要是放在三年前,那殿前前三的名头,绝对有你一份。”  应老拿给陆一鸣的是当年殿试的考题,不过他事先没和陆一鸣透露,殿试的考题能拿到可不容易,之前县令给他的并不全面,有些更重要的内容,他的官级无法触及,自然没有应老来得细致。  “三年前考的是如何应对大莱国的进犯,今年倒是有可能说分封的事情。”  应老这么说也不是毫无根据,已经几十年没有出一个异地王,然而前段时间皇帝却将六皇子责罚一顿,赶出京城,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要说皇帝在意这皇六子,怎么会在这重要关头剥夺对方的皇位继承权,但要说皇帝不在意皇六子,为何又要破例给他封地,直接在京城安一个王爷头衔,赐一座王府不就得了?  这事儿大概也只有皇帝能想得通。  “这些事对你来说还远着呢,最起码得明年这时候才会接触,到时候……”  应老长叹一声,后面的话没说,估计是朝堂上的纷争,只怕一年后的殿试不一定能准时开启。 第63章 包子铺的老板娘也看见了这一幕,暗自叹息,她无意间知晓闺女心悦这位经常路过包子铺的青年。  她也见过陆一鸣许多回,这人样貌俊俏,很容易记得,她还特意打听了这人的身份,打算替自己的闺女问问亲,今日见人和另一位哥儿恩爱无旁人的模样,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闺女怕是无望了。  “爹和娘过段时间替你找一门亲事,忘了这人吧。”  陆一鸣并不知道自己多了一朵桃花,他发现小星星的眼睛没有焦距,紧了紧手里的小手,开口问:“在想什么?”  “在想第一次见到夫君时,夫君将玉米让给我吃的事情。”  裴星吃着香喷喷的肉馅包子,突然有些煽情,这以前是他可望不可求之物,却因为夫君的到来,再也不曾觉得遥不可及。  陆一鸣也想起那日门前等候他的身影,以及那一滴滴进他心里的眼泪,或许是从那时起,他便无法将这人从他的生命中挪去。  心里想着这些东西,但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  “我也记得以前有一只小哭包,”裴星还在等他后面的话,陆一鸣凑到他耳旁,轻声说道,“现在却被我吃进了肚子。”  起先陷入回忆的裴星彻底脱离出来,自家夫君在家这般旁若无人就算了,在大街上还是这样不正经。  裴星撇撇嘴,决定吃完包子前,不理会夫君。  今日应老、姜润山和顾焕都在,见到陆一鸣带着夫郎来,略有些诧异,不过这种调侃的目光在吃到裴星的糕点后,消失殆尽。  应老回味这入口即化的松花糕,暗想着,要不认个干儿子得了?  没等他付诸实践,院门再次被敲响。  陆一鸣从打开的门缝看清人的脸,可不就是之前群英会时与应老同行的前任府尹,宋清吗?  不过他后面跟着的鼻子蹬得比天还高的人怎么好像有些眼熟?  “你怎么在这?!”  还没等宋清开口,宋胖子从后面窜上来,指着陆一鸣的脸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这穷武生怎么也在应先生这?”  宋清眉头紧皱,呵斥道:“不得无礼。”  陆一鸣在宋清和宋胖子两人之间来回扫,到是没想到那一日宋胖子突然不吭声是因为见到宋清,他还以为对方是见到应离才端着稳重的架子。  既然大家都见过,那自然无需再介绍。  “这位便是说要替我医治的武生?”  宋清上下打量陆一鸣,看着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不像是招摇撞骗的人,他此次来见人也是因为对方是葡萄酒的制作者,对于能够缓解他头痛和失眠的话将信将疑。  毕竟他在京城时请御医老友替他把脉,也不过是得了些安神香,看不出什么毛病。  “是小生,说医治不敢当,大概能缓解一二。”  陆一鸣说完后,有人就开始冷嘲热讽:“切,乡下来的穷汉子,指不定是骗老人家的把戏,阿公万不可被他骗了去。”  宋清没有理会自家孙子的话,自行伸出一只手,方便陆一鸣把脉。  如果是一个上门来的一穷二白的武生,他铁定是将人打出去,骗财都骗到他头上来了?  然而眼前替他把脉的人却是应老的关门弟子,那就不得不重视了,况且有那葡萄酒事先铺垫,他也起了三分兴趣,倒是想瞧一瞧这人有何本事能让应离刮目相看。  幸好收徒一事应老还未传开,否则他这孙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宋清直视青年的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何?”  陆一鸣收回手,问道:“宋大人是否年轻时脑部受过伤?”  “你如何得知?”  宋清原本还有些怀疑,现在是真的觉得这人有三分本事,他年轻时也是戍边的将领,脑部受了重伤后才被皇帝调回,虽说静养后好了些,但夜视却出了问题,不过此事只有当年军营几人知晓,连应离都无从得知。  陆一鸣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接着说道:“宋大人的头疼之症便是由它引起的,且近几年已有病情加重之嫌,大人近日怕是睡不了几个好觉。”  【这老人要是再不治疗怕是没几个月好活,小胖真可怜。】  【你能治好?】  【那……肯定是不行的,但凭我的本事,拖个五六年还是可以的。】  【你还骄傲上了?】  【那当然,我是谁,我是宇宙无敌大帅比陆小苗!】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姓?】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陆一鸣严重怀疑这小苗最近是不是背着他偷偷找了媳妇,比平时安静了不少,挣钱倒是更为积极,也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无声的沉默是宋清最好的回答,他确实有这些病症,近段时间不光睡眠不足,甚至时不时想起几个仙逝的儿子和老伴,他都在想是不是他的寿命即将到头了。  一旁的宋胖子不知道这件事,如今见宋清没有反驳,才开始慌张起来:“阿公,这是真的吗?”  宋清看着长得壮硕但心智简单的孙子,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没这么严重。”  这话明显让宋胖子冷静下来,他冲着陆一鸣高声掩盖自己的不安:“听见没!我阿公好得很,你定是在诓人!”  在场没人理会情绪激动的宋胖子,就连裴星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怜悯。  宋清摆摆手,现场只留下他和陆一鸣,他直言:“我的一位友人告诉我,我还能活一年,但近几日我却觉得异常疲累,力不从心,是否说明病情加重了?”  陆一鸣不知道这人原来对自己的身体有所了解,他见老者仍旧温文尔雅的模样,冲他点点头,没有隐瞒。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宋清食指轻扣桌面,沉吟片刻,也不说是否能治愈,而是问道:“你能拖几年?”  陆一鸣张开手掌,伸出五根指头。  “那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上一些,”宋清得到回复,倒是笑了,这笑转而带着审视,“你想要什么?”  不愧是上过战场和混迹官场的老人,眼神非常犀利。  陆一鸣对上他的眼睛,要是常人,大概这会儿已经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但他却没有这种感觉,只不过原本放松的脊背,挺得更直一些。  没人知道这两人在客房内说了些什么,不过不久后,江州府商业中心的一间酒肆铺子却悄然换了当家,新挂了一种酒名“摘星”,暂时不予售卖。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等12号之后呀~开始蒸包子啦~  感谢在2021-10-09 22:43:16~2021-10-10 22:0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殷観 50瓶;一夜暴富 20瓶;yy阴影面积有点大 10瓶ouge 9瓶;郝多甜 6瓶;贤北 5瓶;永远滴神、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1章   三月初三, 清晨。  “夫君,该起了!”  陆一鸣将轻轻推他的人拉进怀里,闭着眼睛温存片刻, 才缓缓起身。  有只小可爱比他动作更快, 自己的衣服还没穿戴整齐,已经开始帮他穿外衫。  陆一鸣替他整理一番胸前的衣襟,尽管已经开始入春,但如今的温度还是偏低, 刚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 衣衫不整容易受凉。  “夫郎今日回来可以再睡一个回笼觉,我约莫日落才能归来。”  武科举分为内场和外场两场考试, 外场考试地点安排在郊外的兵场, 内场则在城内的帅府,第一场在三月初三, 第二场为初六,第三场初九。  裴星乖巧地点头,兵场外非考试人员不得逗留,他想去也不能去。  “夫君不带中午的食物吗?”他见陆一鸣没有带上昨日他偷偷准备的充饥物,有些疑惑。  “辛苦小星星了, 是我没提前知会,为保证的考试的公正性,中午的饭食是由兵部准备的。”  不过他也没有浪费, 将之当做早餐, 与裴星一点点吃完。  与文科举不同, 武科举需要带的东西不多,都是兵场给现成的,自带的无非是一些身体关节处的护具, 简而言之就是轻松上阵。  “就送到这里吧,小星星要是在家觉得闷,就和小苗说一说话。”  两人在城门口分别,陆一鸣与冯廷玑他们一块儿离开,走出城门有一段距离,他忍不住回过头去,那人在城门口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不曾离开。  陆一鸣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看到这一幕的冯廷玑吹了一声口哨:“陆兄好福气啊。”  陆一鸣回过身,瞥了他一眼,也没恼,反倒笑着说道:“自然,不过未成家的冯兄怕是无法享受这幸福的滋味。”  寒风吹过,冯廷玑打了个冷颤,他隐约听见风中传来的一声“咕呱”,也不知是否是错觉。  他们到达时,兵场外早已排起长队,三个临时搭的小帐篷,三个检查口。  每一位进入的考生都需要检查他们的浮票和身上的衣物,是否携带违规用具。  “这地方看着就比那文科举的地方阳刚多了,可不像那地方,常年散发着霉气和湿冷的寒气。”  陆一鸣想起他高考时的场景,屈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那方寸之地连手脚都无法伸展,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将人带下去,军法处置。”  一个粗狂的声音在陆一鸣前面的帐篷里响起,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被士兵拖出去,嘴里喊着:“大人……小的真的不知这不合规矩!”  酒就像是现代的兴奋剂,在武科考试前并不允许携带和饮用,这位考生途经他面前时,他甚至能清晰闻出对方口中散发出的浓重酒味。  这条法令在报考武举考试前便由当地的录入官提前告知,怎会有人不知晓?  不过是存着侥幸心理罢了。  “下一位。”  陆一鸣抬脚进入帐篷,里面只有两个士兵,一个让他站到规定的位置,另一个拿着他的浮票检核身份,并记录着什么。  “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护具也要检查。”  陆一鸣依言照做,在北方读书时澡堂赤诚相见次数多了,脸皮自然厚实不少,除了在小星星面前,其他人倒是无所谓,都是男人,看一眼又不会掉一块肉。  更何况这是武科必检的内容。  士兵对他的衣物和护具仔细检查,翻到护腕时还凑到眼前辨别,确认上面的编号和字样后,还一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的神情有些复杂,却没说什么,只是语气不复之前的冰冷,带着一丝熟稔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看好你。”  陆一鸣不用多想便知道这前因后果,这套护具是应老给的,虽说在比试过程中帮不了多少,但是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老师有心了。  今日第一场上午考的是马射,也就是骑射,下午考的是步射。 第65章 他这一次没有用小苗的恢复力,全靠自己的本事,倒不是说他觉得胜之不武,只是很久没有这种被紧追的压迫感,有些期待。  “陆哥!陆哥!陆哥!”  “郝哥!郝哥!郝哥!”  别看陆一鸣暂时领先,围观的人多,但是认识他的人其实并不多,押郝永世赢的人反而更多,光听这这鼓舞声就知道,喊“陆哥”队的声音一直被对面压一头,只有细细听才能辨别出来。  第二圈结束他缓了一口气,身心高度集中的感觉并不好受,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道理他也懂,所以他没有让自己休息太久,定了定神,直接进入最后一圈。  “嘶——”  冯廷玑倒吸一口气,陆一鸣的第一箭射偏了,而对面的郝永世却再次命中,他稍有些着急。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在边上说风凉话:“不行就是不行,再怎么蹦跶,这该输的比试还是得输。”  “乡下来的果然没见过世面,这心态不行啊,郝哥一追上来,就无法平衡,失误了。”  另一人见缝插针:“之前不过是这小子运气好,郝哥这会儿已经调整过来,这五百两必是囊中之物。”  周遭的声音从他耳边掠过,却没有进入陆一鸣的耳朵,他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就不会轻易被外界影响。  身体中的血液在沸腾,陆一鸣感受吹在脸颊上的自由之风,很是享受马背上的飞驰电掣。  刚才那一箭偏了,倒不是因为他心态问题,只是那一支离弦的箭好似有些问题,他从箭袋里抽出时就觉得它箭身有些弯,射出后果然在无风的情况下,往下偏了偏。  他射剩下两支箭矢时更为小心,如若有损坏他就得往上偏一些。  然而与他想象的不同,原本他怀疑是否有人暗自动了手脚,但剩下的两支并没有问题。  陆一鸣皱着眉沉思,难道是他的错觉?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震耳欲聋的声音穿透马场传入他的耳朵:“陆哥赢了!!”  陆一鸣还没看郝永世的最后结果,冯廷玑的大嗓门已经传来,见对方兴奋的模样,他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同样是九中八,陆一鸣更胜一筹。”  “郝永世最后一圈力挽狂澜,三次全中,但是对比陆一鸣的八发正中靶心,他其中两发有些偏离,所以最后的评分陆一鸣高一些。”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郝永世最后关头能够克服自己心境,光凭这一点,可不见得比陆一鸣差,老夫倒是有些期待下午的步射情况如何。”  总督大人顺着把花花的胡须在一旁点评道,这番话也敲定了这盘赌局的赢家。  应离在边上见他收钱的手速可不慢,暗自腹诽:呵,当真是老狐狸,如果下午不押他门生,他就信人三分。光说这控股能力,这人不当庄主可惜了。  周围一圈原本押了郝永世但输钱的人,听了总督大人一席话,茅塞顿开。  是啊,这大概只是陆一鸣运气好,郝永世第二圈状态差而已,这不是马上就调整回来了?谁没个失误了,他们就不相信那小子能把把赢!  就这么定了,下午继续押郝永世,信他!相信总督!  ……  人都有侥幸心理,古人也逃不出。  上午马射他们对郝永世有多信任,初六那一日的技勇就有多痛恨。  步射和举重连续两场持平后,下注的人越来越多,一边倒的现象却少了,但押郝永世的人都杀红了眼,这一场技勇,可是郝永世的拿手绝活,他们可是把全部的身家都押上去了!  城守尉之子,自小习武,从军十载,素有将星之称,是江州府最看好的武生之一,再输那就非常不应该了!  往年的技勇在武举考试中算是附加分,如若获胜则在同分段考生中排名更高一些,它允许武生自由挑选挑战对象,当然被选择者也有权不应。  这项考试的意义不大,但在挑选侍卫官时,会优先考虑技勇出色者,总的来说,是专门为皇家侍卫设置的。  不过历史上也有不少皇帝开设武科时,取消这一比试,直接取殿前前几位任命为侍卫官,近几年倒是又重视起来。  “一鸣倒是有几分斤两,不知巡抚大人从哪里挖来的人?”  总督抿了一口茶,与应老一起关注不远处的擂台,装作不经意说起。  “半路捡来的,是他哭着央求我收他为徒,我掐指一算,觉得我们有师徒缘分,勉为其难接受了他的恳求,也没教几天,只能说天赋不错。”  吹牛这种事情,应离向来不需要打草稿,至于对方信不信,就是对方的事情。  总督笑着摇头,应离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天赋不错大概是真的,哭着央求大概率只能存在对方的幻想之中,陆一鸣他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人的性格体现在细微之处,他还是有这个辨别能力。  原本总督还有些觊觎陆一鸣的才能,想把人收到自己的麾下,一听应离这老狐狸这么护犊子,打消了念头。  “郝平今日晚上大概要暴跳如雷了,这一千五百两可不少,要是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来,巡抚大人是否会去郝府走一圈?”  郝平可不像陆一鸣一样有发家致富的酒肆和分红,他自诩是一个拿着朝廷俸禄的清关,除了他正妻带来的嫁妆外,没有其他发财的来源。  一千五百两可是整个家三五年的开销,他一个正三品的官员,加上养廉银,一年确实有这么多俸禄,但府上的开销也多,自然存下来的钱少了。  为了儿子一次打赌,花一年的俸禄,怎么看都得先把儿子暴打一顿。  应离淡定放下茶杯:“那也是巡按御史的事情,与我无关。”  总督笑了笑,没再说话,这滴水不漏的老狐狸,谁不知道这次代巡按御史的人是你二徒弟顾焕?虽说官级只能让他成为代巡按御史,但这权利可是实打实的督查官。  与观台上你来我往的氛围不同,擂台上可以称得上一边倒。  连四分之一注香的时间就都没有,郝永世从被陆一鸣压着打,到后来丢盔卸甲,周围的人看了也唏嘘不已。  更有愤怒者,将口中的利剑直接对向大势已去的郝永世。  “什么狗屁城守尉的儿子,还我赌输的一百两银子!”  “平日里看着有横扫千军的霸王之气,结果全他娘的是花拳绣腿,我看哪里是什么霸王之气,就一王八之气。”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可不就是嘛,瞧瞧这模样,当真是丧家之犬,我呸!”  郝永世一拳砸在地面上,抬起猩红的眼看着这一群人模狗样的官学子弟,平日里这群人在他身后尽献殷勤,如今不过是一场赌局,便暴露的真面目。  众人被他凶恶的眼神一吓,差点被喉间的话噎住,回过神又低声暗骂:“神气什么,我看你这将星之名徒有其表,叫什么‘好勇士’,改名叫‘好窝囊’得了。”  官学之中与城守尉同级的官员之子不少,平时都是郝永世和宋胖子带头,他们起哄,反正要烧也是烧那些高个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现在倒戈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做起来毫不心虚。  官学领袖?走了两个,再推选两个不就得了。  陆一鸣对此无动于衷,原本还对这人的坚韧有些动容,但一想到那箭上动手脚的人是谁,他回望郝永世的眼神便不再有多余的情绪。  可怜人必有可恨处罢了。  ……  “夫君今日很累。”  裴星第一眼看见陆一鸣就知道对方今日的心情不佳。  陆一鸣将人抱在怀中,一时没说话,裴星便将手贴在他的后背,耐心等着他开口。  过了许久,他学小星星亲昵地在对方脖颈处蹭了蹭,才开口将今日的事情说与他听。  “原本以为我自己能够看开,没想到还是忆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今日这么多人背叛郝永世的场景多么熟悉,当年他不也是如此?  内忧外患下唯一的一次战败,让受到他庇护的整个基地的人瞬间动摇,甚至连身边一直跟随的亲信朋友也是,选择的不是共渡难关而是取而代之。  千好万好也抵不过一次失败。  他是人,是血肉之躯,不是神,他也有心也会痛。  这些事情夫君没有同他细说,但他能感受到夫君现在的心情。  他看着这人第一次露出痛苦的表情,有些无措,只能将人圈紧,轻柔地吻在对方的眼角,一遍遍说道:“夫君,我在。”  看着怀中人温柔的眉目,陆一鸣轻轻抚上对方透亮的双眸。  上一世的事情他该释怀了,珍惜眼前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陆一鸣抱着裴星往卧房走去,化言语为行动:“家中有些冷清,是该热闹一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老:没错,是他求我的,不是我倒贴  听到这话的陆哥:祭出我那把传承剑  (凌晨还有一更,但不定时间,码完就发,友友们早点睡~别像我一样,大油头,呜呜呜呜)  注:养廉银是清朝的加薪制度,有很多很多很多钱!!!是年俸的10-100倍,看当地的经济情况和税收所得给。  感谢在2021-10-11 22:00:24~2021-10-12 21:2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伊然雪洛、呆萌的大叔、青葱记忆染指悲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底我必上岸 20瓶;伊然雪洛 10瓶;54935603 9瓶;茯茶叶 3瓶;永远滴神、dcm520、浅洛时安、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3章 (国庆补更)  就在三月初九陆一鸣解试第三场, 陆父陆母带着家里的葡萄酒提前一日赶到江州府。  那一日与宋老谈完事宜后,陆一鸣去信告知家中酒肆的开铺地点从居水镇移到江州府,需要家里的葡萄酒和葡萄做供应。  依照陆一鸣信里所说的那般, 陆父陆母不敢迟疑, 连夜打包收拾行李,第二日一大早就从家中出发,还带着一盆葡萄苗的分枝前来。  这次请人雇了镇上的镖局押送,所以到达江州府租房时, 裴星开门看到的不仅有陆父陆母, 还有好久没见的亲人。  裴星惊喜道:“爹娘,舅舅, 您也来了!”  原来前日夫君所说的热闹是这个意思。  陆父陆母到达信中地址时已接近正午, 今日夫君的策论只需考一个上午,他没有去绣房当学徒, 而是在家特意做了一些饭菜,不过只有两人份的,现在倒是不够了。  接夫君出考场的计划失败,裴星出门买了一些肉和菜,做了简单的盖浇饭给一大帮饥肠辘辘的人吃。  “薛哥, 你这侄儿的手艺可不比镇上那些酒肆差。”  押镖的人真心赞叹这厨艺,这一大碗盖浇饭他们三五下就吃完了,要不是看陆父陆母在, 他们都能把碗里的汤汁给舔完。  “扣扣扣——”  大门有人敲门, 没等陆母起身, 一个身影先她一步从灶房飞奔出去。  “夫君回来了!”  陆一鸣按照往常一样将人拥在怀里,今日在策论外没见到小星星,还有些失落, 不过感受到隔着衣服的体温,又觉得安心不已。  他低头想要和夫郎温存片刻,胸口却意外受到阻力。 第67章 “那就要问你家夫人了,陆某可对参军五年家里发生的变故记忆犹新。”  陆一鸣对伤害小星星的人没有一丝好感,既然对方偏要撞他枪口上,他岂有不回击的道理?  出手,直击软肋才能痛不欲生。  一旁抱着女儿的宋妍脸色一僵,廖秀才只知道她与人订过亲,但却不知这是他们宋家主动退的婚,况且鸣哥这么爱她,她相信对方不会将这件事情捅出去。  但没想到……  廖秀才就算再愚钝也察觉出陆一鸣语气中的敌意,他瞥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宋妍,原本还带有一丝笑意的脸彻底沉下来。  因为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夫人为何要瞒着他?宋家和陆家到底有何关联?想起曾经从同僚那听到的传闻,他捏紧拳头,难道说这人真的是……  “你什么意思?”  不理会廖秀才的厉声质问,陆一鸣弹了弹手里莫须有的灰尘,丝毫不虚:“我什么意思,你回村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他们周围有不少人被女娃的哭声吸引过来,原本以为只是一场误会,现在发现竟有其他纠葛,他们还打算继续听下去呢,结果廖秀才沉着脸带人离去。  隐约还能传来女娃哭闹不已的声音,这次却无人安抚。  没戏可唱,人群自然散去。  陆一鸣牵着裴星的手走在闹市之中,刚路过一个巷子,突然觉得后背一重。  他停下脚步,没有动作。  许久过后,一道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多谢夫君。”  曾经只有他一个人,说不过他们又不想惹事,只能自己一个人受着,听着自己这“捡来”的幸福,心中的委屈堆积已久。  然而随着与夫君相遇、相处、相知,他已经将这些情绪慢慢淡去,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胸口被压住,消失已久的酸楚再次涌上心头。  这莫名的情绪又被夫君的三言两语安抚住,现在只剩下无边的感动与热意。  陆一鸣转过身将人抱在怀中,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没有嘲笑突然多愁善感的小星星,而是任由他将以前的委屈宣泄而出。  平复心情的裴星擦擦眼泪,抵着他的胸口不愿抬头:“又让夫君看笑话了。”  “好久没见床下的小哭包了,可爱的很。”  这不正经的话成功让陆一鸣获得“爱的小锤锤”,不过这拳头软软的,他一把拽在手里,递到嘴边吸上一口。  裴星赶紧抽回,往街道上分去余光,见没人往这边看,才放心大胆地再次牵上陆一鸣的手。  耽搁了一段时间,夜渐深,陆一鸣摸着他的肚子问道:“饿了吗?”  这么一说,裴星还真觉得有些饿,明明晚饭吃的也不少,还吃了一个糖人,现在竟又觉得有些饿了。  他有些苦恼,这样下去,他不会要胖了吧?  “可是我最近好像胖了。”  不光裴星这么觉得,陆一鸣也察觉到小星星微微凸起的小腹,不是很明显。  他感受着手里触感的残留,心里一疙瘩,结合他现代的知识,如今这时间,这熟悉的症状,小星星这莫不是……  胃胀气了?  他仔细观察小星星,并没有打嗝之类的症状,暗自否定,大概只是最近疏于锻炼了吧。  “怎么会呢?长肉了这是好事,之前皮包骨的模样,我看了都心疼。”  就算夫郎当真吃成两百斤的球,他也不会嘲笑对方的。  在陆一鸣的鼓舞下,裴星买了许多糕点,他们大包小包打包带去临近的一家客栈。  今日租房内无空余的床铺,他们在客栈订了一间房,准备凑合一晚。  陆一鸣找了小二换完热水,从屏风后出来,正好看见某只小兔子饕餮餍足的模样,他走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星星吃饱了吗?”  裴星点点头,身后的人俯下身,温润的唇瓣擦过他的耳廓,低沉无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夫郎吃饱了,那是否该我了呢?”  “我喂给夫君吃。”  “好。”  陆一鸣将裴星递到他嘴边的一块松花糕叼在嘴边,打横抱起凳子上的人,径直往客栈的浴桶处走去。  “不是……要吃吗?”  “在吃。”  衣衫散落,屏风遮挡了一室旖旎。  ……  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回到家中的廖秀才暴露本性,不复外人面前温文儒雅的书生气,拿笔的劲打起宋妍来毫不含糊。  “说,这人是不是你那个姘头?”  灯光透过纸窗映出屋内的人影,一个人挥着布条凶狠地抽打地上抽泣的女人。  “相公……我没有……”宋妍的声音虚弱无力,赤丨裸的身上布满鞭痕。  “好你个贱人,那日同窗说看见你在布行门口与一男子拉拉扯扯,哭哭啼啼,我还十分信任你,结果你到好,当真给我戴了绿帽子,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宋妍一开始支支吾吾不想把那龌丨龊事告诉廖秀才,结果后者以为她是无从辩解,当场失去理智,扒了她的衣裳,扯过那打扫用的粗布条就往她身上抽。  试问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与其他男人有染?  一想到这画面,他都能把昨日的隔夜饭呕出来!  “相公,我与陆一鸣当真没有男女私情……只不过当年我与他曾有过亲事,但那是阿公定下的,我一心只有相公你啊!”  宋妍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她那张脸保养的确实不错,这会儿凌乱的样子,忍不住让人怜香惜玉,廖秀才也不例外。  如今宋妍所说的事情明显与宋母和他说的对不上,他已经从最开始的疯狂中冷静下来,可以慢慢听对方细细说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宋妍自己哆嗦着披上外衣,跪在地上断断续续说道:“我俩虽自小定下婚事,但也说好如若有一方礼前死亡,可自行毁去婚约,当年陆一鸣在边境,有人传信他过世的消息,两家解了婚约,父亲母亲才替我另寻一门亲事。”  这事真假参半,但是如果去村里打听,还真有不少人会说这个版本的流言,毕竟当年宋大娘做了准备,能保准廖秀才找不到他们毁约的证据。  至于去质问陆家?  廖秀才还要不要这个脸了?  所以如今宋妍说起来毫不心虚,非常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所以你娘把这件事隐瞒了?”  廖秀才当年娶宋妍时,她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对方说的是那户人家未下聘成功,那人便戍边去世,他才娶了宋妍,毕竟娶一个不曾有婚约和有过婚约的人,对他的仕途影响可不一样。  “相公,娘确实有错,但我也是真心爱慕相公,相公这几年难道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  这几年间,廖秀才沉迷宋妍的美貌,确实对她宠爱有加,只要是宋妍想要的,他都会尽力满足对方。  他心疼地把人从地上扶起,将人抱在怀中,柔声安慰:“是我错怪你了。”  在宋妍看不见的地方,廖秀才盯着某处,眼中却不再有往日的深情。  夫人肚子一直未有动静。  或许,他是该做一些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加更,今日临时有事,放在明天吧~  感谢在2021-10-13 02:23:15~2021-10-13 22:0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5章   武科结束, 距离张榜还有二十来天,陆一鸣一家都无法空闲。  先不说要在新院子里种上小苗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水果植株有多累,酒肆挂牌的葡萄酒一经上架后被洗劫一空, 当天告罄, 他们不得不改变策略,排队预订和限时抢购双管齐下。  然而这还没完。  “一鸣啊,你看这葡萄酒存货还有吗?”  自打陆一鸣他们的“摘星”葡萄酒在江州府闯出名声,老头就忍不住在同僚面前炫耀, 现在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知道这葡萄酒是应离老狐狸的徒弟卖的?  原本还想搞点事情的人把爪子默默收回去。  不过, 羡慕嫉妒不说,既然老狐狸你自己露出这个尾巴, 就别怪他们套了。  架不住每日被人在耳旁叨叨买不上葡萄酒,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对话。  “诶,也不需要多少, 就每天额外给我送三五壶呗?”  “这不是我要私吞,实在是被人烦得紧,你这葡萄酒现在供不应求,那些老家伙都求到我这里来了,卖给这些人等于多一条路子, 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应老都这么说了,陆一鸣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见陆一鸣点头答应,应老心里暗自窃喜, 今日留在陆宅的计划成功。  自从陆家搬到应老宅子旁, 要不是被陆一鸣明确拒绝, 老者恨不得将两户人家的院墙打通。  这难道不比走大门来得方便?  每次闻到对面飘来的饭香,他都馋得慌,厚着老脸都不知道蹭吃蹭喝多少回了, 倘若不是经常会有官场上的人士前来,他都恨不得住在陆一鸣家,提前享受晚年生活。  闻闻满屋醇香的葡萄酒,瞧瞧院子里硕大的翠绿西瓜,还有手边新酿的蜂蜜柚子茶,这小日子过的,可不比他这当官的舒服得多?!  等陆小子在朝堂站稳脚跟,他是不是该考虑考虑隐退的事情?  应老咬了一口西瓜,这水果不错,改天让这小子也给他移一些过去。  陆一鸣不知应老所想,他最近看小星星的眼神有些奇怪。  夫郎最近,真的胖了!  中年还没到,居然比他提前一步发福,不应该啊。 第69章 真开心!  “夫君好厉害,夫君好厉害啊,夫君真的太厉害了!”  裴星仰起头一脸崇拜地看着对方, 然而陆一鸣的脸色却阴沉无比,凶狠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聚焦在他的身后。  他察觉不对,刚才他的后背好像被一条手臂猛烈撞击到, 他以为是不小心挤到人, 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在意, 但夫君和周围人的表情显然不对。  所以是……怎么了?  “滴答——滴答——”  这一变故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寂静无声的片场,水滴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好像……不是水, 是……血。  裴星的笑僵在脸上,他缓缓转过身去,只来得及看到定格的一幕,周围的尖叫声将他淹没。  夫君单手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提起悬空。  他的小臂处有一把小刀插着,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滴落在地上。  “夫君!!”  裴星的眼睛瞬间红了,夫君受伤了!  他心急如焚,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然而此时身体内却突然涌起一阵恶心,直逼喉间。  “呕——”  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趴在楼梯的扶手处,闻着血腥味不停干呕。  “娘!你个坏人,不要伤害我娘!”  从雅间冲出来一个小女孩抱着陆一鸣拳打脚踢,被陆一鸣用另一只手拎起后衣领丢到旁边的人身上。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对面就是府衙,有人见情况不对,吩咐店小二赶紧去叫对面的衙役过来。  这一系列变故在极短时间发生,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咳咳咳——”  宋妍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拼命咳嗽,完全不敢抬头看陆一鸣。  好可怕,比廖秀才那种仗着家主权威暴打她时的眼神还要可怕,无情的眼眸中泛着常人看不见的波涛汹涌,像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她刚才以为,真的会死在对方手里!  陆一鸣低着头扫了一眼对方,将匕首交给冯廷玑,自己则用撕碎的中衣在外人面前假装止血。  他踩着对方刚才拿匕首的右手关节,眼神晦暗,刚才如若不是他提前察觉到危机,千钧一发之间用手臂替小星星挡下偷袭,躺在地上的人就不是宋妍而是小星星。  这样的场景,他绝不允许出现!  陆一鸣沉着冷若冰渣的脸走向一旁干呕的裴星,用完好的手轻轻顺着他的后背,全程一言不发。  裴星干呕了一会儿,弯着腰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拽着陆一鸣的衣襟,抬起那双因为干呕而沁满水雾的眼,虚弱地说道:“夫、夫君,我的肚子好像有点疼。”  一只大掌从后背挪到小腹,看似在替他导热,其实是用异能替他治疗。  见裴星苍白的脸回了些血,陆一鸣将人打横抱起,往酒楼不远处的医馆疾步走去。  突然腾空的裴星抱着对方的脖子惊呼:“夫君,你的手!”  “无事,你忘记小苗了?”  陆一鸣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裴星能听得出其压抑的情绪,像是突破爆发的临界点后被硬生生压回去。  “夫君……”  裴星想说什么,但被赶来的官差打断:“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然而心急夫郎的陆一鸣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脚步反而更快。  两个官差不依不饶,将他们拦下,当他们对上陆一鸣充满戾气的眼睛时,被吓了一跳。  “你……”  “滚!”  陆一鸣现在十分烦躁,一个是想要伤害小星星的丑恶女人,两个是想要阻拦他给小星星看病的官差,为什么总有人要挡在他们面前!  如果这里是末世……  他刚起的杀意,因一只温暖的手停下,渐渐压回深处,他转头看向怀里担心他的人,让裴星将他前襟内应离给的牌子丢给官差,才转身离去。  其中一人拿着这块雕刻着特殊花纹的“应”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将即将爆发的脾气压回去,转而怒气冲冲朝着酒楼上去。  他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衙门前闹事!  “有没有大夫在?”  陆一鸣急匆匆冲进医馆,逮着一个空闲的大夫就让人替裴星把脉。  大夫被他脸上的寒气和手臂上的血腥气一吓,差点以为这人是什么山贼强盗。  “这是你夫郎?”  本着医德,他没有将人无理的举动放在心上,盯着陆一鸣手上的血迹一脸凝重。  这个位置出血……  他让陆一鸣把人轻轻放下,仔细号诊。  陆一鸣单手摸着裴星有些冰凉的额头,突然对龟缩起来的小苗出声。  【你今天没有保护他。】  主人的眼神好凶狠,它好怕……好像又回到了末世刚认识那会儿的主人,一点都不可爱。  【对不起!我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苗主动认错,刚才差点让小星星受伤了!它也好内疚。  【你最近很忙?说一说。】  虽然这话听着没有波澜,但它知道主人往往最生气的时候就越这样冷静,反而让它更加害怕。  【最近主人和小星星一直待在一起,我就放分株出去找各种美食吃……】  【但只要是小星星一个人,分株一刻都没离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道理它懂。  没等陆一鸣想好怎么惩罚小苗,一道喜悦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考,猝不及防扔下重磅:“恭喜,令夫郎有身孕了。”  夫郎……有身孕……  陆一鸣大脑有片刻空白,小星星有身孕了!  不知道别人当父亲是种什么感觉,反正他看着病榻上那微凸的小腹,觉得特别不真实。  所以他问了一个在后来经常被小星星拿来嘲笑他,他自己也觉得蠢的问题:“大夫,内子这真的不是胃胀气?”  大夫的脸要笑不笑,总之十分奇怪,把怀孕当作胃胀气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起身一脸过来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看来你们是第一胎,小伙子恭喜了。”  想起之前呕吐和肚子疼的场景,陆一鸣拉住打算离开的大夫,严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令夫郎怕是情绪起伏颇大,才会造成胎儿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不过并不严重,你不放心就拿这单子多配一副安胎药,不过平日还需多多注意。”  大夫当场写了一副药方,塞到这个还有些懵的新手父亲手里,才抿着笑离去。  裴星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有些忐忑,夫君好像从来没说过喜欢孩子,他将手盖在小腹上,成保护姿态,而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夫君,不欢喜吗?”  陆一鸣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不对,让小星星造成误会,他走到病床前,俯身克制地吻过他的发梢,直视他的眼睛肯定:“小星星为我生的,我自然喜欢又欢喜。”  先是他后是宝宝,裴星感动之余,贴着他的胸膛低声补充:“也是我们的结晶。”  如今有身孕的小星星眉目间多了一份柔情,他忍不住低下头凑近。  “咳咳,”大夫去而复返,不过没有靠近他们,而是目不斜视地提醒,“从脉象看胎儿大约有两个多月了,但三个月还未到,年轻人多多注意些。”  说完后,大夫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  “两个多月……”  裴星不知道想起什么事,脸颊瞬间布满霞云。  陆一鸣替他补充:“那必定是元宵那日了,毕竟那一日的夫郎……”  两只温热的手交叠捂住陆一鸣的嘴巴,后者的唇瓣微微向前,亲在对方的掌心。  想到夫君生辰那日,他差不多有一个月身孕了,他们还那般激烈!怪不得隔天早晨起来他的肚子有些微胀,还以为是前一日太放肆的原因。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夫君生辰那日……不会出事吧?”  “不若我们去问一下大夫?”  一想到这事要公之于众,他忍不住退缩:“那还是算了……如若有问题他早该说与我们听了。”  喝了药,小星星小憩半晌,他们才离开医馆,不过陆一鸣还是趁小星星不备找了个时间问大夫这事,万幸并无大碍,只不过日后不能再这般折腾。  这头因祸得福,另一头简直大闹天宫。  衙役心情不好,自然责罚就重,了解情况后将宋妍扣押,找到在青楼花天酒地的廖秀才,告知亲属经过。  廖秀才正愁找不到理由休妻呢,就给他送来枕头。  不理会宋妍的哭天喊地,当场洋洋洒洒一封休妻书砸在她的脸上,彻底断了宋妍求助的念头。  三年荣华富贵,一朝阶下囚。  不过这都与小夫夫俩无关,裴星正为陆一鸣的小心翼翼发愁。  “饭菜?我喂给你!”  “袜子?我帮你穿!”  “如厕?我帮你脱裤……”  裴星无奈地看着陆一鸣:“夫君无需将我看成陶瓷娃娃,一碰就碎,五河村怀孕的哥儿下地干活是常有的事,我没这么娇贵的。”  原以为夫君一脸沉思,是有听进去,结果越发紧张他:“等等,你要下床?你会摔倒的,我抱你!” 第71章 “不知道宝宝会长什么样子。”  “大概像你。”他的脑海中浮现的一直是翻版的小裴星,又软又可爱,特别是小星星抱着小小星星的模样,萌他一脸。  裴星有些惊讶,夫君是何从判断出这个结论的:“可是我希望更像夫君一些,夫君又温柔又体贴又聪明,宝宝像夫君才好。”  这并无任何因果关系,这说的逻辑都不通了,陆一鸣揉一揉他有些犯困的脑袋,没有与他争辩。  身边人的呼吸绵长,只不过一会儿没说话便已入睡。  陆一鸣扯过被子,替两人盖到肩膀处,正当他要陷入梦乡时,隐约间耳边传来一声呢喃:“想听夫君唱歌。”  唱歌……唱歌?!  好可怕的噩梦,怎么梦到夫郎想听他唱歌。  “想听夫君唱歌……”  清晰的声音入耳,这一下,五音不全的陆一鸣彻底醒了。  夫郎竟然真的想听他唱歌,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让小星星突然想听他唱歌?  陆一鸣自认为唯一的缺点就是音律,这不能让小星星发现,有损他在夫郎心中的形象。  所以唱歌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包子:活生生的会动的包子?我谢谢你。还有“狗剩”,是人吗你?是人吗你?是人吗你?  陆一鸣:你再说一遍。  包子:very good(屈服淫威)  对不起晚了,给大家鞠躬,老规矩!  明天生日,今晚还在赶思想汇报的蠢作者,想哭!!  誊写到纸上果然手酸,好久没写这么多字了。  营养液的加更放到周日啦~明早八点半还得去开会……明天容我潇洒走一回。  感谢在2021-10-15 03:24:15~2021-10-15 22:4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活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前程似锦 4瓶ouge 2瓶;永远滴神、dcm52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8章   第二天裴星全然不记得睡梦中的事情, 让陆一鸣暗松一口气。  今日饭后酒肆的孙掌柜带着账簿上门。  “主家,这是三月以来酒肆的账目。”  宋老将商业中心的酒肆连同一众雇工全部过在他的名下,两人商讨过不少细节, 收益这一项,三月以前的账目归宋清,之后的才算给陆一鸣。  三月的账单没有呈报上来, 是因为他发现酒肆的记账太过繁琐, 密密麻麻一大堆, 看着不舒服也不清楚,况且他粗略算过,有些数目也对不上。  于是他当天把掌柜叫来, 手把手教人如何做统计之后, 让人重新做一份再报给他。  结果这一拖拖到今日,连同四月的一起给了, 以为他这是季度报告吗?  这个效率,他不喜欢。  陆一鸣没有直接接过,而是对着酒肆的孙掌柜严肃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宋家的账目单也是一个月呈报一次, 我只不过让你重新做一份,你便顺理成章拖到今日?”  孙掌柜略有富态, 微弯下身谄笑:“主家, 您不知道, 我们酒肆的账房在三月底便离开了,至今还未招到新的账房,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这种油嘴滑舌的姿态在顾客面前很受用,但在他这里并不起效。  “一个半月,招不到一个账房, 怎么,当江州府是五河村吗?”  陆一鸣中解元的事情基本大街小巷都知晓,尤其揭榜当日还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这位农家出身的武解元来自居水镇五河村,底裤都被扒空这一说法都不为过。  见过陆一鸣又凑过揭榜热闹的掌柜,自然也知道他的来历。  不过一个农家出身的武举人,他还没放在心上,这样的人估计银两都没见过多少,更何况经营酒馆生意。  也不知道宋家为何要把酒肆转让给他。  想归这么想,但他面上还是伏低做小,毕竟发钱的人可是陆一鸣:“主家您没经营过酒馆,不知其难易,账房也不是这般轻松便能招到的,首先起码得是个家世清白的秀才,长的需得入眼,更重要的是,品性能经得起考验,否则若是招来个白眼狼,都不知会暗自记下多少银两。”  陆一鸣失笑,这话说得有意思,容易动摇的人还真会信了他的邪,当真开始怀疑是否触及知识盲区。  像这样的人你越是同他争执,越是浪费时间。  他接过掌柜呈报的账簿,一目十行快速翻看。  掌柜确实有用他教的方法重新统计,但是这个数目,简直离谱到把他当成无知小儿,能随意糊弄过去的乡下汉子。  三月份的看完,他又拿起四月份的看。  这翻看速度,孙掌柜内心嗤笑一声,糊弄糊弄新人还差不多,他做掌柜的时间都快赶上对方的年龄了,是否装模作样他还看不出来吗?  有这闲工夫和人对账本,还不如想一会儿同老友去何处听小曲儿。  啪——  两本账簿准确无误地摔在掌柜的跟前,发出响亮的落地声。  孙掌柜眼皮一跳,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三月份的账目明细对不上,各个类别酒类的支出和收入同上一次相比,除了酒名没有一处相同一处。我倒是想问问孙掌柜,你这个账簿是变色龙吗?换个地儿还能改个颜色的?”  他并未将之前陆一鸣看过的原本放入今日的账簿,对方怎么可能还记得?还是说陆一鸣只是在试探他?  孙掌柜略有慌张,但很快镇定,陆一鸣看着他一系列反应,知道这人大概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宋清不追究,他可不喜欢吃亏。  “主家说笑,相隔这么久,兴许是您记错了,我这都是对照平日的记录汇总的,不会有错。”  孙掌柜越说越顺溜,自从店内的账房走以后,记账的是他,每日记录时他会偷偷昧下一些,就算是陆一鸣仔细查也不会查出什么不对,那克扣的银两根本不会出现在账目上,对方不可能知道。  更何况,武夫会去一点点算账吗?他不信。  这么一想他又挺起腰身,理直气壮起来,甚至有些被污蔑的一丝怒意:“主家要是不相信我,大可再找一名管事来检核,我话撂在这儿了,若是有一点出错的地方,您尽管解雇我,我也毫无怨言!”  孙掌柜在酒肆干了二十多年,眼观八路耳听八方,这群农家子在想什么他能不知道?  这帮莽夫一朝中举,打心里认为已经荣升为人上人,平日里就爱就爱标榜自己的实力,享受名誉带来的虚荣,就如现在的陆一鸣,一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实则就是在张显他当家的权威。  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去检核的,这太损他的面子。  陆一鸣听着这话不怒反笑,真不知该说这人自负还是愚蠢,真以为他仅仅炸他呢?  “三月的账本,光说这酿春酒,一两进价进六百四十三坛,还剩一百二十二坛,每坛利润半两,算下来一百三十八两半,这本账目上只有九十五两。”  “经典的女儿红,一两半进价进了……还剩……利润核算该是一百八十两,如今这账目上只有一百二十六两。”  陆一鸣一个一个数据报过去,每说一句话,孙掌柜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说到最后,他已经开始手脚颤抖,冷汗直冒。  “四月份的销量比三月份少了三分之一,我亲自定的摘星酒的数量和价格,能不知道卖了多少钱吗?三月月中上的摘星酒占账目的三分之一,它到四月能占三分之二了?只能到二分之一。”  “你动脑子好好想一想,这亏空的其他酒的销量去哪里了?它长了翅膀不成?自己飞到你的口袋去了?”  见人后退瑟缩,陆一鸣食指轻点座椅扶手,明明是坐着,却给人以无边的压迫。  “怎么,你是认为我考武科就不会九章算术?还是觉得我上次只是粗略翻看,就记不住原账本上的内容?”  陆一鸣差点飚出“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这句“至理名言”,不过最终忍住了,就算他说了对方也听不懂。  不等对方辩解,他继续说道:“我们酒肆除摘星酒外,有一十七种类别的酒,好酒十二类,劣酒五类,每次进的坛数和剩余的数量都能在酒窖里核查,如若你昧下酒钱,那这数量自然对不上。”  “只要我们一同前往酒窖再核查一次,自然会真相大白,到时如若我错怪你,我把冤屈还给你孙掌柜如何?”  孙掌柜这会儿用衣袖擦着自己两颊的汗,明明夏日未至,他却汗流浃背,热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被安排在大堂后旁听的陆家三人,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裴星一手托着沉甸甸的肚子,一手捂着嘴,忍住惊呼。  “夫君果然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怪不得往日的武经七书都无需经常翻阅,就能倒背如流。”  陆父的关注点不同,他轻声说道:“没想到这小子的算术如此厉害,当年怎么没发现?兴许现在已经是个文秀才了。”  陆母小声怀疑:“这么厉害,当真是我生出来的?”  “如何,我看孙掌柜这两个月过得越发滋润,想来这上五百两的银两花的一点儿都不愧疚啊,你看这借给你的钱,你是打算明日补呢,还是等官差来催呢?”  五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想当初他刚穿越那会儿,五两都价值连城,把小星星开心坏了,更何况五百两。  当朝律法虽然比不上秦朝,但十两以上的偷盗罪,若是在五河村和居水镇,已经是重大罪过了,是要刺字服刑的。  噗通——  孙掌柜显然想到了大荆国的律法,曾经他也是小心翼翼,每一笔账每一个数字仔细核对,才敢偷偷昧下几百文,还时常担惊受怕宋家找他的麻烦。  后来发现坐拥无数产业的宋家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不会去细看这一二两小银,他胆子也就越发打起来,由最初的几百文到几十两再到现在的上百两,他已经“顺手”惯了,那律法在他眼里自然轻了许多。  前段时间酒肆猝不及防换了当家,他还担心自己的事情败露,但发现这人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家汉后,胆子又大起来。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疏忽,让他在阴沟里翻了船。  “我、我今日便去筹集银两,明日一定上门还清!还请当家看在老奴在宋家劳苦半生的面子上,放我一条生路!”  一个老掌柜身上牵扯很多,陆一鸣根基不稳,明面上不好得罪,但是暗地里嘛,就要看宋家那会不会追究了,不过那时候,与他陆一鸣又有何关系?  孙管家畏畏缩缩出门,门一关上,又换了一副面孔。  陆一鸣的听力不错,能听清隔着门响起的一阵咒骂:“黄毛小儿,不知所谓!老夫定要……以报今日之辱。”  待人离开,三人才从大堂后走出,一脸钦佩地看着陆一鸣。  “不愧是我的儿子!哈哈哈哈!”  “昨日送酒的时候没说,早就看那心高气傲的掌柜不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送酒的伙计,他才是那个酒肆当家。”  原本他们不想说的,但想想还是一吐为快,今日一鸣所做的也算是为他们狠狠通了一个气,刚才在后面听着简直大快人心。  陆父陆母一脸自豪,而裴星完全是崇拜。  陆一鸣搀扶着裴星,将刚才他坐的位置让给对方:“怎么不在院子里坐着?”  “娘说久坐不好,要多走走,利于顺产。”这话越说越轻,说到最后只剩下害羞的尾音。 第73章 ……  等他回去,夜已深。  掀被子的响动惊醒裴星,他抱着陆一鸣的脖子蹭了蹭,睡意再次袭来。  咚咚——  是宝宝在踢裴星,陆一鸣抱着对方,对方滚圆的肚子贴在他的腹部,他自然能感受到这点响动。  被这么一搅,裴星彻底醒了,想起要说的事情,他自认为颇有心机地说道:“小玉米在和我们打招呼。”  说完还偷偷打量陆一鸣的脸,不过并未发现他有其他表情,不免有些失望。  陆一鸣将脸贴在他的肚皮上,隔着单衣感受肚子里面的胎动。  包子的一脚踢在陆一鸣的脸上,他一阵好笑,抬起头凑近裴星,猝不及防地在他薄唇上啃上一口:“宝宝叫小玉米,是因为第一日见到我时,给你吃的玉米?”  裴星原本还有些微怔,听到这一句话睁大杏眼,攀着他的衣襟,半惊半喜地看着他:“夫君还记得!”  他还以为夫君会问他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原来夫君什么都记得。  这比他一个人偷偷取了名字更令人开心!  看着裴星惊喜的眼神,他用食指在对方的鼻尖轻轻一刮,抵着对方的脑袋调侃道:“小星星是不是第一面见到为夫,就心生爱慕了?”  原本只是日常调戏自家夫郎,岂料对方当真认真回答:“不是的。”  正当陆一鸣被否定打击到时,只听小星星捧着他的脸轻声说:“夫君每一次维护我,关心我,心疼我时,我都会更深地喜欢夫君。”  这倒是没想到,原来小星星这么早就喜欢上他了。  心里美滋滋。  不过他面上还是克制的,轻捏他的鼻子:“没想到小星星这么会说情话。”  见人说完后一脸羞意,陆一鸣心思一动,昨日后半夜宝宝闹腾不已,他们歇了心思,今日倒是可以继续试试,他拉过小星星的手一路向下。  互帮互助,才是孕期的正确打开方式。  ……  第二日陆一鸣将酒肆交给陆父和新上任的账房周江枢后,带着银两前往人市,打算买几个下人。  一来是家中人手不足,小星星肚子大,许多行动不便,像是打扫等繁琐的小事都是陆母在操心,属实忙活不过来。等日后包子生了,带娃很累,交给陆母和小星星他都怕累着对方,能够买个乳娘最好,带娃省时省力。  二来是酒肆的事情,葡萄酒的事现在都是他们自己在做,雇人当然不放心,买人最合适,嘴巴相对牢靠一些,更何况往常都是他和陆父去送葡萄酒,一旦回来晚,家里两人还会担心,如果有下人就无需这般操劳。  最最重要的还是现在有钱了,买的起也供得起。  要是相中的人多,他还打算把酒肆里的人都换了。  身契可比雇佣来的强,若是再发生像上一次孙掌柜这样的事情,又是十分棘手。  “欢迎贵客到来。”  江州府的人牙子不少,不过正规的人市只有一家。  陆一鸣一进门还以为进了什么拍卖场,装潢高端不说,小部分人能在大堂内行走,端茶送水,穿着也不普通,起码比得上富商家的下人。  这些人除了脚上和手上的链子外,看不出与他人有何不同之处,他们甚至比关在笼子里的奴隶更自由一些,能够主动去寻找看得上的主家,如果对方将这人手里的牌子收下,就等于买下这个奴隶。  这是人市的规矩,店内的伙计边将陆一鸣引进大堂,边和他介绍。  “您可在此处随意挑选,如若看的中的,同我们的侍从说一声即可。”  由专人拿着一本小册子跟着他,陆一鸣看了一眼这些能够行动自如的人,暂时没有一人主动朝他走来,他低头查看自己今日的着装。  一个字形容,非常朴实。  算了,他也不喜这些攀龙附凤的人,没人来打扰他,他也能安静观察被关笼子里的奴隶。  人市高矮胖瘦应有尽有,甚至还有高鼻蓝眼的“外国人”,简直就是一件商品,在人权至上的时代想都不敢想。  见到陆一鸣盯着这个人看,边上的侍从提醒道:“这是大莱国边上的小部落人,被灭之后被当做奴隶售卖,这是刚从边境压回的一批,并非妖异之人。”  陆一鸣只是意外在这里见到外国人,并无惊恐之色。  惊讶归惊讶,他是要招下人,需要抛头露面的,这种明显不是大荆国人的,不太符合。  他继续往下一处走,在路过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时,停下脚步。  笼子中少见的有一个半大的小孩,他的目光略过一处角落,那唯一一个小孩被两位老妇老汉隐隐护在内里。  在他扫过时,那个十岁大小的小孩抬起头,朝他看来。  这人的脸不似两位老者一样安静,而是左右两边都有巴掌印,看着十分狼狈,唯有那双眼睛却有些熟悉。  好像……他爹?  陆一鸣精神一抖,自己在想什么。  正当陆一鸣要撇开视线时,小孩一点点站起身,朝他走来。  “我可以,”像是猜到了陆一鸣的所思所想,他盯着陆一鸣一字一顿,用许久不曾开口的嗓音重复,“我可以。”  陆一鸣沉默,实在是有些不愿,毕竟,十岁左右,在他眼里是童工。  刚才走了大半圈都没有满意的,他倒是对这两位老者有些心动。  “这两人怎么卖?”  问起这话时,那位鼓足勇气,第一次开口求人的小孩有些失望,重新回到原地将头埋进手臂间,不再开口。  “老人十两,小孩十二两,”基于人市的规矩,怕人买下后找他们,他将这一家三口的信息补充,“这户人家在京城犯了事,被贬为奴,家主曾是正四品官员,家中男人全部充军,其妇女孩童、下人等全部被贬为奴,这是这户人家的孙子和原管家和嬷嬷。”  陆一鸣没想到这个小孩居然比两个老者还贵上一些,不过也能理解,小孩子的年岁更长一些,所以价格更高。  听了侍从的介绍,他对这两位老者的好感度再次提升,管家和嬷嬷,他们家正好需要。  他开口问两位老者:“是否愿意跟我?”  身为奴,他们是没有自己的选择权的,但这里的人市不同,当家不知怎么想的,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所以当陆一鸣按照惯例问起时,两人同时摇头。  原因不用问,这两人也算是大户人家出生的下人,自然知道陆一鸣不打算买下他们以前的小主子,所以尽管第一次有人想买他们,有些心动,也没有动摇。  陆一鸣沉吟,没多说,而是将整个大堂重新逛一遍,挑选了几个顺眼的小厮和哥儿,才重新回到这三人面前站定:“和这三个一起,送到我府上。”  原本黯然的小脑袋瞬间抬起,陆一鸣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  这么仔细一看,确实和自己爹很像啊,像是看见他做红烧肉时的眼神。  逛完最大的人市,陆一鸣又去了几家人牙子的地方,那里更像是菜市场,奴隶也是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他走了三四家,挑了两个嘴皮子利索一些的,打算让人去店里帮忙。  这一趟,总共花了近百两银子,还剩下二两出头。  陆一鸣看了一眼还未暗落的天空,脚步一顿,带着两个买来的下人,前往蜜饯铺子:“给小星星买点馋嘴的吧。”  想象一会儿小星星看到这些零食时的表情,还挺期待。  ……  陆家并不像陆一鸣想象中的那样平静,之前人市送来的人中,有一位较为年轻的哥儿,挑起了他的神经。  若不是知道这些都是夫君买回来的下人,他都怀疑夫君是不是近期禁欲久了,想要纳一房小妾,但看见人进进出出他和夫君的房间,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陆一鸣一回来就见小星星生自己闷气的宝贝,坐在椅子上发呆。  “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回来。”  他只当是对方因为一天没见自己才脸色不佳,结果这一看,差点把陆一鸣的魂吓走:“谁欺负你了,嘴都撇到下巴去了。”  孕期的情绪容易多变,小星星看见蜜饯还是没有变开心,任凭他怎么哄也没有用。  等晚上看见那名买的哥儿给他们端来热水,替他们整理床铺和衣柜,才明白过来小星星的情绪低落是因为什么。  他单独找了那个下人,告诉他和嬷嬷换个地儿,让他去伺候阿娘,让嬷嬷来照顾小星星。  那人虽有些困惑,但还是照着陆一鸣的吩咐做。  “小星星吃醋了?”陆一鸣回到内室,和人来个鸳鸯浴,他将心情不佳的裴星抱在怀中解释道,“那个哥儿和灶房里的伙计是一对夫夫。”  裴星点点头,但心情却没有因此好转,反而更加低落。  他猜错了?  “怎么了?和夫君说一说。”  裴星将脑袋侧靠在陆一鸣的脖间,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明明知道夫君不是这样的人,但那位哥儿进门时,竟然怀疑夫君会纳小妾。”  陆一鸣倒是没想到这人纠结这么久,原来是自己在和自己较劲。  不过他没有因此而嘲笑他,反而是抚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这没有什么的,我还经常害怕小星星会喜欢上别人呢。”  水中的人转过头,认真道:“我只喜欢夫君。”  陆一鸣耐着性子和人解释:“并非如此,我只是想告诉夫郎,正因为我的心中有你,才会对你有所不安,担心小星星哪一天会不喜欢我了,小星星现在的这种担忧正是证明心中有我,我很高兴。”  被陆一鸣的话安抚,小星星的心情雨过天晴,不过在陆一鸣看不见的地方,裴星半阖的杏眼轻轻转悠。  等将人抱上床,这回裴星没有立马睡去,而是借着月光,手指一点点爬上他里衣的带子,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夫君,我今日问过阿娘,阿娘说孕期也是可以同房的,只、只要轻、轻一点就好。”  陆一鸣原本是在等待今日的一点肉末,没想到直接给他来了一盘红烧肉?  原本还想让人少受一些罪,结果今日肉都到嘴边了,他会不吃?  不可能。  陆一鸣拉过对方乱动的小手,滚烫的气息喷在裴星的耳边:“夫郎啊,现在反悔也没有用了,一会儿磨得慌,你就算哭着向我讨饶,我也是……不会停的。”  说完也不等裴星的反应,将人的衣衫退去。  床帏落下,遮住一室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  嘿,香,这红烧肉。  感谢在2021-10-16 23:50:08~2021-10-17 22:2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呆萌的大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底我必上岸 8瓶;dcm520、苏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0章 第75章 第71章   应离和顾焕带着姜润山离开后不久, 原本眼红陆一鸣酒肆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再加上上次他将孙掌柜的事情告诉宋老家的管家,对方并未采取行动,这倒是让陆一鸣缠上了不小的麻烦。  这一日, 陆一鸣陪着小星星在院子里散步。  他一手扶着小星星, 一手帮他托着越发沉重的肚子:“再过两个月, 小玉米就该出来了。”  裴星将半个身体倚在陆一鸣的身上, 看着重新长出来的西瓜,轻轻嗯了一声:“时间真快, 现在的生活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从小苦惯了的人,一时间让他享受安逸的生活, 反倒有些不自在, 觉得活在梦里一样,心里总会有一丝恐慌, 怕一不留神这样的美好的生活就会离他而去。  这一片西瓜地和甜瓜地都是他之前闲得慌一点点种上去的,如今看着硕果累累的院子,莫名有些感慨。  夫君没进入他的人生之前, 他哪天不是背朝黄土面朝天,每天吃一顿饿一顿, 想着活着就好。  从裴家到陆家,当初心中极度惶恐的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夫家不待见他,只要不是特别难以接受,比如将他卖到窑子之类的, 他都会感激对方,毕竟陆家在他们一家最困难的时候挽救了他们一家。  但事实上,陆阿爹陆阿娘以及夫君对他的好,远远超过他想象中的样子, 一开始非常惶恐,现在却觉得十分幸福,他时常感谢老天的馈赠,让他遇到夫君。  夫君对他的好不单单是指生活上,而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整个人,对方教了他许多,读书习字练武,自信自尊自爱,夫君没有仅将他当做继承香火的哥儿,反而将他当作平等的人,护他敬他甚至爱他。  如今还有了夫君的宝宝。  想到这,裴星抬起头,朝四周飞快张望,突然圈着陆一鸣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上一吻,而后逃也般低下头,活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陆一鸣还在想小星星又在发呆想什么,却措不及防被小星星“偷袭”成功,有片刻的怔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鲜少见到白日里主动的小星星,以往的伦理纲常束缚着他,所以一旦有开窍的举动,陆一鸣怎会让人轻易逃离。  他俯首在兔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轻声说:“现在小星星都学会白天勾引自家夫君了?”  鲜红的云霞飞上脸颊,不待裴星回答,  砰砰砰——  一阵急躁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等陆院的下人去开门,被他调去酒肆里帮忙的伙计大喊着朝他奔来,脸上的着急之色一览无余。  “少爷!少爷!不好了!酒肆出事了!”  “衙、衙门带人查封了我们酒肆!”  他说话气喘吁吁的,一看就是一路跑来没有停歇。  原本还在不喜被人打断了他与小星星温馨的午后,听到这变故瞬间严肃起来。  前段时间他就隐隐有些察觉,这应老还没走半个月呢,就开始对他动手了,当真是摘星酒挡了他们的财路。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后手。  最近摘星酒在江州府太热门,抢了不少风头,自然导致不少人红了眼,几大酒商联合一起,散布谣言和暗地里打压摘星酒的事情他知道,以前还是背地里现在逐渐摆到明面上。  早有预感会有人来找麻烦,但具体是谁,除了一直盯着的孙掌柜,其他人都在暗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一个个去找太费力,不如让人主动来找他。  陆一鸣扶着裴星在凉亭处坐下,这时候要是让人回去,依照对方的性子保不准会胡思乱想,反而会因为帮不上忙惶恐不安。  “简要说说怎么回事。”  那人歇了一口气,快速说道:“今日酒肆来了五六个汉子,抬着一个浑身长者糜烂红点的病人在酒肆门口大肆宣扬,说是因为喝了咱的养生酒才让人病情加重,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为了自证他还拿着一瓶摘星酒喝了一口,果然手臂上泛起了红点,甚至头晕呕吐。”  “原本店里喝酒的人凑过去热闹,结果这一证实,把店里的人全都吓跑了!还惊动了衙门的人,现在正要查封我们的酒肆,彻查摘星酒!唐管家说他先拖着,让我来禀告您。”  唐坤被陆一鸣调去酒肆当掌柜,留在这宅子浪费人才,事实证明见过大场面的人更能胜任这样突发的情况。  听到动静的陆父陆母朝他们走来,了解事情之后。  陆父猛的一拳砸在亭子的石桌上,愤愤道:“简直欺人太甚!”  摘星酒能害人?  酿制不当的葡萄酒确实会造成人的休克,但他们的酒每坛都是经过严格把控的,陆父甚至每次酿制完成分坛,他都会亲自喝上一口,确保不会出问题,才敢拿出去,绝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  除非……  “他们定是拿了其他地方酿的葡萄酒栽赃嫁祸给我们!”  居水镇和五河村少见青葡萄,多是种的紫葡萄,但江州府这么大的地方,有心去找还是可以找得到的。  葡萄酒的葡萄香味还是容易辨别出的,如果有人想要仿制他们的青葡萄酒,反复试验可以做出来,但是能不能保证工艺手法正确,甲醇含量低,从市场上没有葡萄酒售卖就能窥探一二,陆一鸣觉得估计不太行。  更何况,他们的葡萄比较特殊,香味也比较特殊。  “走吧,我和爹过去瞧一瞧,小星星和娘在家等我们消息。”  裴星拉着陆一鸣的袖子不放,晶亮的眼睛明显在说带他一起。  后者这一次没有同意,他摸摸对方的脑袋:“人多,我怕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你,若是没有小玉米,我肯定带上夫郎。”  大事面前,被留下的人心情不好受,但孰轻孰重,裴星还是能拎清:“夫君万事小心。”  ……  “没想到摘星酒竟然会吃死人,幸好我没抢购,不然遭殃的可不就是我了?”  “我看你是抢不到吧,不过确实,你说这要是咱不小心喝了,出了事,那可怎么办才好?”  “也不知道那些疯狂抢购的人后悔不后悔?”  “当然后悔了,我就说上次怎么喝了酒之后上吐下泻的,找不出原因,没想到竟是这养生酒的问题。”  “一夜之间风靡江州府的摘星酒,指不定里头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药材,才这么容易让人上瘾,细思极恐。”  起先不知道是谁带头把这节奏带起来,后来纯粹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自己脑补,说是庆幸实则是在看人笑话。  他们总是喜欢看表面,偏心于弱者角度,而不是去深入思考,这其中是否有隐情,就算最后是冤案,也只不过是感叹一句:原来如此,真是可怜。  等陆一鸣他们赶到酒肆时,大门的封条正要贴上。  很不巧,那人恰巧是上次陆一鸣将应老牌子甩给对方的衙役,看见陆一鸣的脸,瞬间想起当日的场景,脸色不太好看。  特别是当陆一鸣表明他是酒肆主人时,突然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情涌上心头,心里这口恶气还没出呢,这就赶着来送,他语气不好地说道:“来人,把他带走,好好审问。”  边上的两个衙役带着囚链朝陆一鸣靠近。  陆一鸣躲开朝他走来的两人,直面逼近衙役头:“且慢,这位大人可有证据表明在下有罪?”  “呵,”张松指着竹板上的人,“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  之前闹事的人并未离开,很是悠哉地在一旁看好戏,还和一旁的围观群众诉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见陆一鸣看过来,甚至还冲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接着那人完全变了一张脸,看着陆一鸣像是杀父仇人似的,跪在张松面前,撕心裂肺地大喊:“大人,您一定要还我这兄弟一个公道啊!他还没娶亲,这模样让他如何是好!”  “查封!”  “查封!”  “查封!”  一群看热闹只需一张嘴的人,在这个时候就特别团结,脑子都无需动,跟着人群一起喊就行。  那位满身溃烂,脸色苍白昏迷的人还躺在地上,边上蹲着一位拿着药箱的老大夫。衙门在陆一鸣来之前让人去请大夫来诊脉,确定中毒是因为这葡萄酒才下了查封令。  陆一鸣没有理会周围的起哄声,看着张松平静说道:“容我替自己伸冤。”  噗嗤——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嗤笑:“大人赶紧将人带走关押,免得祸害了咱们老百姓。”  张松虽然脸色铁黑,但秉持着职业精神,还是让陆一鸣把戏唱完,他倒是想看看对方还能从何辩解。  见人没有意见,陆一鸣走近那位还留在现场的大夫说道:“我有问题想请问这位诊断的大夫。”  虽然很诧异对方事到如今看上去还十分镇定,但作为一名老大夫,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自然猜到陆一鸣问的内容肯定是与诊断结果有关。  然而他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信,容不得对方质疑,见人隐隐有怀疑自己医术的倾向,他语气不善:“你问。”  “您老是如何断定这人中毒与摘星酒有关?”  “老夫也算见多识广,医治过不少自酿葡萄酒中毒的人,一眼就能得知这人是喝了葡萄酒又饮食了过敏物才看上去这番严重,但那位只喝几口酒便有头晕呕吐四肢发麻此中毒症状的人,罪魁祸首定是那摘星酒!”  自制葡萄酒喝的人还是有的,但容易出事,所以平时在酒肆根本不敢卖,陆一鸣的葡萄酒一出原本还有不少人心有存疑,但见不少达官贵族都抢买,便将信将疑,买了再说。  喝上去之后并未发现异常,反而皮肤变好,睡眠质量提高,这么好的功效,摘星酒不火也难。  老大夫没喝过,他也不会喝。  百密一疏,当时得知市面上有葡萄酒流出,他就知道肯定会出问题!  老大夫看陆一鸣的眼神变得冰冷,若这人是知道有问题还大肆售卖……  “大夫说的确实如此,普通人自酿葡萄酒确实容易让人中毒。”  陆一鸣肯定的话让现场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摘星酒,居然,真的有毒……  就在他们忍不住骂人时,陆一鸣继续淡定开口:“但如果控制酿制手艺是完全可以排除后患的。”  围观的人一片唏嘘,显然不相信他的言辞。  “那你倒是说一说,你是如何做的呢?”  这混杂在一片唏嘘中的提问显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他们的眼珠子转溜一圈,这便宜可以赚:“是啊,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摘星酒怎么做的。”  鱼儿上钩了。  陆一鸣不动声色地将制作葡萄酒的过程说了一遍,周围的人才将信将疑。  他说完看着快步离去的几人,掩下眼底的笑意,葡萄酒也是有品种之分的,毕竟,有对比才有伤害嘛。  亏钱的事情,怎么能怪他呢?  陆一鸣收回思绪,见张松叫人记下葡萄酒的做法,作为取证的一部分,他转头对着老大夫说:“况且,您老第一步推断纠错了,你是如何得知这里装的是我们酒肆的摘星酒?靠瓶子吗?”  陆一鸣没在意其他人,他边说边靠近那名拿着摘星酒壶的人,三两下将酒壶从对方手里夺过来,那人看着空空荡荡的手,突然升起一丝的惊慌。  他朝着衙役大声:“有人想要毁尸灭迹!”  “尸”当然是酒瓶。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陆一鸣已经先一步走到张松身旁。  后者有些紧张,因为他突然想起,这人可是本届的武解元,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打得过对方的,所以他这是打算对自己做什么?!  比起张松紧绷的神情,陆一鸣显然放松很多,他让管家去酒窖里拿一壶葡萄酒过来,把两个酒壶举高,让张松仔细看瓶底。  原本还以为陆一鸣要砸他呢,吓得他眼睛差点闭上。 第77章 兴许是第一面时受到拒绝,他潜意识里觉得对方并不好相处,所以在让他单独面对陆一鸣时会不自然地带着一丝紧张。  更何况,这个书房原本是堂哥在用,如今伯父让他在这儿温习功课,他有一种占了对方地方的羞愧感,更加不敢抬头看他。  不知道这次堂哥来,是不是要赶他。  他有这么可怕吗?  陆一鸣听着这一声拘谨的叫唤,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在他的书案上留了一份西瓜沙冰:“今日做的甜点,趁着还没化赶紧吃。”  “啊?”  陆安显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想通这是给他的,但放下东西的陆一鸣早已走远。  看着陆一鸣消失在方向,他转身端起桌面上带着凉意的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嘴里。  “好冷……”陆安回味着嘴里的味道,又舀起一大勺沙冰,这一次的动作明显加快,“但很好吃。”  三两下将西瓜沙冰吃完,甚至连一点冰都不剩,陆安看着手里的碗,眼神有些复杂。  堂哥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陆一鸣并不在意陆安怎么想他,他给陆父陆母送去解暑的沙冰后,又在小星星眼皮子底下做了一大盆让下人去分。  这么炎热的天气,确实难受的紧,吃些凉快点儿的东西,精神都好了不少。  “小馋猫,你不能吃,”看着可怜兮兮的小星星,他摸摸对方的头,实在不忍心,“明日我去买些茶叶和牛奶给你做些焦糖奶茶吧?”  某消沉的兔子瞬间两眼放光,虽然他不知这“奶茶”是为何物,但只要是夫君做的,那肯定很好吃!  过了半注香,裴星望着越发炎热的天,掰着手指神神叨叨,陆一鸣凑近才听清这人说的是:  都数到一千零一,不对……一千零二了,今日怎么还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啊,姨妈杀人了,永远不准点的亲戚,它又来了,我人没了。  短小无力又一章奉上,等好了再加更吧,昨天电脑,今天亲戚,蠢作者已die。  (我好像发现了写文的一个大问题,炮灰有点降智?打脸不够爽?下一本好好学习一下,多谢友友们一路以来的不嫌弃,爱你们~)  感谢在2021-10-19 22:04:08~2021-10-20 22:1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望各位日更 10瓶;茯茶叶 5瓶;郝多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3章   “听说了吗?刘家酒楼也出了葡萄酒, 那味道好极了!”  “对对对,而且那价格也便宜,一坛酒只要二两银子!可比那摘星酒便宜太多!我瞧那口味也差不了多少,都是葡萄酒。”  “是啊, 我自己都能酿来吃, 何必买这么贵的。”  江州府的各大酒楼一夜之间均上架新鲜的葡萄果酒, 陆一鸣走在街巷间耳边充斥着各种传言, 总而言之, 江州府算是掀起了葡萄酒的热潮。  “可别说,这摘星酒你有钱买, 还不一定有这命吃呢……”  一名挎着篮子的老妇人听闻这话, 拾起篮子里的鸡蛋就往人头上砸:“就是你们这些地痞流氓,广传流言, 诬陷陆当家!”  “臭老太婆, 你干什么?!”  脸上被砸一个鸡蛋的人一手把脸上的黄色粘稠物撸下来, 眼神凶恶地逼近老妇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一篮子鸡蛋,扔在地上。  老妇人毫不示弱, 如今她身体好一些了,有的是力气。  她一把抓住地上碎成一片的鸡蛋, 找准他的脸朝他一手心仍去,蛋黄和蛋清流了对方一脸,这一回是真的愤怒了。  “他娘的, 老东西,你找死!”  一个拳头呼啸而来,老妇人抱着头蹲下,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未出现, 她一点点将头从臂弯间抬起,只见一名青年握住对方举起的手腕,毫不费力地一折。  咔嚓——  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那人后知后觉疼得眼泪直流。  “啊——痛——”  原本那几个和他交头接耳的人看见这一副场景,吓得赶紧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他们什么都没做。  “呵呵呵,我好像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说话的人瞥了陆一鸣一眼,假装急切的模样,匆匆离去。  来不及反应的几个人,见陆一鸣看过来,完全一动也不敢动,武解元,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收回目光,陆一鸣将地上的老妇人扶起来,开口问道:“周婶,发生什么事了?”  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生病多年的周江枢母亲,不过近期周江枢也不知道从哪里听闻陆一鸣会医术,以他大部分工钱换他出一次手。  陆一鸣答应了,不过条件变成当陆安的教书先生。  半个月内,周婶的病情渐渐好转,人也越发精神,不过这还是陆一鸣控制度后的效果,一天治愈,他怕太引人耳目。  有了后盾,周江枢他娘是越发有气势了,指着这群人忿忿说道:“几个臭小子在酒肆门口说摘星酒的坏话,被我抓了个正行。”  想到刚才一路的听闻,陆一鸣大致能猜测到这几个人的来历,他淡淡朝几个人说道:“是刘家、孙家、金家还有谁?”  陆一鸣每说一个人他们的眼皮就跳一下,不为别的,而是对方居然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主谋!一个都不落,一个都没错!  陆一鸣注意着他们的表情,看来自己都猜对了,他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用力掴自己两个耳光再走。”  看着周围渐渐围起来的一群人,他们的脸有些挂不住。  然而恶魔的声音再次响起:“要我帮你们吗?”  几声清脆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响亮,顶着红肿的两颊,他们捂着脸快速离开。  至于地上断了手的这一位,陆一鸣踢了他一脚:“道歉,赔钱,愿意吗?”  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见,但仰头看到的陆一鸣明明就是明目张胆地逼迫,这人心里升起恶意,但在对上对方冰冷的眼眸时,心里一颤,什么气势都溃散无影。  “我道歉,这是一两银子,大娘你收好!”  末了他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周婶,被眯起眼的陆一鸣又吓了一跳,才悻悻离开。  陆一鸣收起若有所思的模样,搀扶着周婶往酒肆去,不过后者却没动:“多谢陆当家了,不过老身还是从另一处进去,不打扰您。”  “无碍,今日还未多谢周婶挺身而出,下次不必如此,若是不长眼的冲撞了您,周江枢该找我算账了。”  “他哪里敢!”  说是这么说,她今日确实有些冲动,但若是有下一次,她还会这么做,陆当家这么好的人,为何要受他们的言语伤害?!  头顶有阴影落下,刚扬起笑打算朝客人打招呼的周江枢见到是他娘,有一瞬间错愕:“娘,你怎么来了?”  不过他紧接着看见跟在后头的陆一鸣,瞬间变了一张脸,他越过对方的肩膀,见酒肆内的人没注意到这边,压着嗓音愁眉苦脸地冲他哭诉:“陆哥,你可算来了!”  待他娘进入后院,周江枢将近期酒肆的账本交给陆一鸣过目。  陆一鸣看了一眼,自从那日闹事后至今,先是断崖式下降后逐渐回暖,近几日的进账又少了许多,大概是刚才听他们说的葡萄果酒的事情。  一目十行看完内容,陆一鸣将本子还给周江枢,后者见陆一鸣并未有一丝着急之色,好奇道:“陆哥,你都不着急吗?”  “不必过于忧虑,很快就会解决的。一会儿有客人来,麻烦帮我引到二楼雅间。”  哪位客人?  他心中有些不安,自从他当摘星酒肆的账房开始,从没见过陆一鸣在酒肆约见过什么人,难道说摘星酒当真被打压到难以翻身了吗?  没过一炷香时间,一位穿着官服带着官帽的人走进摘星酒肆,边上的两位差役之一走向柜台问:“陆当家在否?”  嘶——  周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江州府专管商户的曹大人吗?怎么会来摘星酒肆?又有什么好戏看了吗?  周围前来酒肆喝酒的人转过来看热闹,见差役扫向他们不耐的眼神,识趣地转回去,不过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竖起耳朵仔细听,偶尔假装不经意转头去看进展。  “在、在,”周江枢也见过这位大人,他还以为陆一鸣让他接待的是其他商贾,万万没想到竟是曹大人,他赶紧从柜台前起身,“请大人移步二楼。”  他指着上楼的方向,让曹大人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这段时间的待人接物,倒是让他磨炼地更加圆滑,不似刚来时那般拘谨放不开。  周江枢将人带到目的地:“大人请。”  他没有留在这,默默关上门走出去,吩咐店内端茶送酒的小二帮人带一壶摘星酒和一些下酒菜上去。  “曹大人前来,陆某有失远迎。”  面对陆一鸣,曹意没有像之前那样摆着脸,而是眯起眼笑起褶皱:“你小子还跟我拿乔?”  应离离开前,借口前往应老家坑蒙拐骗葡萄酒的熟人中,就有曹意一个,来的次数多了,两人偶尔也能碰上,所以算不得完全陌生。  端着刚倒的摘星酒抿了一口,曹意长叹一声:“果然还是这酒妙啊,自从应离那老狐狸走了以后,我都没地方去买这摘星酒。”  “若是大人不嫌弃,可让小二一会儿取两壶来,您带走。”  见陆一鸣这么上道,他也不再拐弯抹角:“此次前来,有两件事与你有关。”  曹意边说边拿出一封信,递给陆一鸣:“这是应大人托人给你的。”  走官道比走私运快上许多,应离大概是怕他等的心急,才直接让曹意替他送来,尽管知道曹意也是应离一方的人,他还是没有当着人的面拆信,而是用手压着,不慌不忙问道:“第二件事是?”  打算趁机再喝几口葡萄酒的曹意,见人并未打开信封还有些诧异:“你不先瞧一瞧你老师给你写的内容吗?”  “无妨,不便打扰曹大人过多时间,不如先将事情处理过后再看不迟。”  曹意一噎,其实他真不介意对方当着他的面看信,巴不得他浪费点时间,好让他能抽空喝点酒。  不过见人拒绝,他也只能放下手里的酒杯,谈起第二件事:“每年这时候朝廷都会派人来各省选取宫廷贡品的名单,酒这一块,不知你是否有意向?”  对于宫廷贡品的事情,一旦上了地方贡品的呈报名单,必须得把酿制方法等一并封匣呈报,所以得在上报前争得对方的同意才行。  怕陆一鸣不清楚这一点,曹意还特意朝他解释:“保密这一点你放心,这批封匣是同我们一起进京的,谁要是胆敢抢夺就是与朝廷过不去。”  陆一鸣对此倒是不担心,他的核心是葡萄,并非酿制工艺。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也要随大人一同进京?何时?”  曹意不知道陆一鸣夫郎怀孕的事情:“是的,宫廷贡品会带着酒样进行筛选,如若选上,陛下会召见你们,赐予御酒之称,往年接见均是十二月中旬。”  如今是七月底,等八月地方收集完名单,呈报上京也得九月下旬了,几轮筛选下来,确实得排在年尾。  打从一开始制作出摘星酒,他就没打算将它作为普通的葡萄果酒售卖,目的就是为了贡酒的名号,不过它比想象中来的更快,原本他还以为要再等一年,这倒是有些打乱他蜗居的计划。 第79章 一想起这事,他对作画彻底不忍直视,这已经不是他脑海中文雅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否太过激动,裴星甚至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摸着裴星滚烫的脸,陆一鸣大致能猜想到这人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过这也怪他,毕竟夫郎太美味,他忍不住。  “这次绝对不会做其他事,毕竟,”陆一鸣憋着笑,指着不远处的薛阳说道,“舅舅还在呢。”  裴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薛阳也恰好看过来同他们打招呼,一边指着地上的西瓜笔画着:“这西瓜甜!”  有舅舅在,夫君应该不会做什么。  这才让有些担心的裴星松下来,他半躺在纳凉椅上,供陆一鸣作画。  “这个姿势可以吗?”  “夫郎什么姿势都好看。”  说起来第一次画完后,他嫌弃自己的画不够传神,还特地找老师学了如何作画,现在已经无需让人一直在场景中,也能随心所欲画出来。  比起香艳的私房画,这一次他倒是想把对方和小包子画到里头去,这里没有照片可以存储记忆,只能凭借这样的方式记录。  小星星不知道的是,之前跟随先生学习画画时,用来练习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小星星,坐着的模样,吃饭的模样,看书的模样,同小玉米说话的模样……都刻在他的脑海中,下笔如有神。  当时老师还调侃陆一鸣“倒是个痴情种”。  不过他不在意,那一幅幅画他藏在某处,等某只兔子挖掘宝藏。  一想到夫郎找到那些画时感动的模样,他已经想好让对方如何“感谢”他了。  想来一定又是少儿不宜,所以……儿童房的事情也该做起来了。  心里想着其他事,陆一鸣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一盏茶功夫,两幅画已经完成。  “好小子,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手,一鸣这画意可比那些秀才好多了。”  不光裴星凑过来看,吃完西瓜的薛阳闲着无事也过来凑热闹,他这可不是拍马屁,当真这么认为。  他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不少,见过许许多多因为生活拮据而售卖字画或者替人写字画画维持生计的人,大多数属于能画能写,但却规规矩矩的。  而陆一鸣不只字写得张狂,画也是如此有冲击感,若不是知道自家外甥生的如何,他都以为这是哪里来的祸国妖姬。  只看了一眼,薛阳便离开此地,让小夫夫俩你侬我侬去,像他这样的单身狗,还是不要在这吃狗粮的好……  见薛阳离开,裴星才撇着嘴嗔怪道:“夫君,我平日里哪有这般娇羞!都给舅舅看了笑话去。”  陆一鸣看着画面中低眉抚肚的人儿,再看看眼前的人,没有说话,而是俯下身凑近他,在他唇上碾磨半晌。  待那张微白的唇瞬间红润起来,陆一鸣才替他擦去残留的水渍,深邃的眼睛却未离开唇瓣半点:“这不就一样了?”  眼前人嘴巴张合想说什么,陆一鸣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了,伸手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脑袋。  裴星的眼中泛起水雾,他瘫软的身体靠在对方身上,慌乱的心跳昭示着他不平静的心情。  这般害羞吗?  然而不久,他就觉得有些异常,就算平日里小星星害羞,也不会这样安静。  下坠感一阵阵传来,裴星实在忍不住,左手托着肚子,右手五指用力攥紧对方的衣袖,关节都泛着白色,他磕磕绊绊说道:“夫、夫君,我肚子好像有点疼……”  身下有液体流出,大概是羊水破了。  虽然是第一次生孩子,但他这次却有预感,小玉米迫不及待要出来了!  在这种关头,他一点儿都不想打扰和夫君的兴致,但是实在是忍不住疼,最近几个月的小心翼翼,让他整个人都脆弱不少。  若是以前,他都不会哭的……  【主人!主人!你快点找人啊!】  陆一鸣心里的旖旎烟消云散,差点整个人动不了,还是小苗在脑海中提醒才让他回过神。  “小星星,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去叫稳婆。”  抱着裴星他不敢快走,怕颠着对方,所以只能边喊边抱着人前往准备好的产房。  【小苗你先给小星星减点痛,他整个人都在出冷汗!】  【主人,这真的不行……我要是现在给他治愈,小宝宝就出不来了!】  陆一鸣暗骂一声,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要是能替小星星生孩子就要了……  不是,要是能替他分担这种痛苦就好了……  今日过中秋,家中不少人在伙房里准备晚上的大餐和中秋月饼,这会儿听到陆一鸣的大声喊叫,才忙不迭出来帮忙。  一见是主家夫郎要生了,哪里还顾得着手里的东西。  一群人被陆一鸣焦躁的呼喊急得手忙脚乱,烧水、准备剪刀、干净的棉布等,等产婆到了产房,一切才开始有条不紊起来。  陆一鸣被赶出产房,一旁的薛阳见他来回踱步,上前安慰:“小星星是有福之人,吉人自有天相。”  听见这话的陆一鸣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频率更快了。  总算知道那日树哥儿生产时,唐修文的感受,真的是心里颤得慌。  “啊——”  “小哥儿你跟着我说的吸气和呼气,别乱用力,省点力气。”  “好、好……唔。”  产房里不时传来产婆的声音,但陆一鸣却只关注那一声声惨痛的叫声和闷哼,这时候他就特别痛恨自己过人的听力,当真是一声声打在他的心上。  陆一鸣这焦急的模样让陆母都看不下去,把人赶到伙房,让人去熬鸡汤。  从下午到夜渐深,等他鸡汤熬完,小星星还没生产。  里头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听着小星星有气无力的痛呼,陆一鸣实在忍不住焦急的心,换了干净的衣服,冲进产房。  “哎哟,少爷怎么进来了!汉子不能入内,这这这……不合规矩啊!”  血气可是浊气,若是冲撞了举人老爷,到时候对方找她们算账可怎么好?  陆一鸣避开其中一位产婆拉他的手,朝着小星星走近,在外面等候看不见小星星实在让他不安,如今能够伸手摸得着才觉得好受一些。  从对方惨白的脸上移开,他轻轻吻在对方头发凌乱的发间,掰开他的手心,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这是下午我熬得鸡汤,你喝一点。”  尽管身体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睁开眼见到陆一鸣的那一刹那,裴星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心安,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稻草突然有了归宿,竟让他再生了一些力气出来。  一点点喂了些鸡汤,陆一鸣并未离开,而是将手臂放在小星的五指下,陪着他一起。  原本产婆还想将人赶出去,但见到裴星明显比之前好的状态,最终没说什么。  十足的疼意从手臂间传来,是裴星的指甲掐入他肉里的痛意,或许是略有所感,裴星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后松了些力,而另一头的稳婆却皱着眉头说道:“这位哥儿用力,不要松下来!”  陆一鸣看着对方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水,将他搭在一起的头发轻轻挪开,柔声在他耳边说道:“我在,放心。”  兴许是这话起了作用,裴星配合着稳婆的节奏,某一刹那,陆一鸣觉得手臂猛然一紧,裴星脸色涨红,整个像是随时断裂的满弓,紧绷着身体。  “出来了!头出来了!”  稳婆赶紧扶着婴儿的头,让裴星再用点力。  一声闷哼传来,躺在床上的人有气无力地喘着气,觉得浑身一松,又觉得身下已没有任何感觉,但他面对陆一鸣的脸却隐含着笑泪,无声说道:“夫君,小玉米来到世上了。”  陆一鸣替他松开嘴里的防咬物,轻轻说道:“小玉米也想在中秋和我们团圆。”  稳婆动作麻利地将婴儿的脐带剪下,替人包裹好。  “唔哇呜哇——”  清亮的婴儿声音穿透这个房间,屋外等候的陆母抱着陆父,擦了擦眼里的泪珠,喜极而泣。  看着疲惫不堪的小星星,陆一鸣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隐忍地说道:“夫郎辛苦了。”  大抵是真的累惨了,躺在熟悉的怀里,裴星只来得及看一眼新出生的宝宝,便安心地睡过去。  陆一鸣帮他揉一揉刚生产的肚子,瞬间输送异能进小星星的身体,见睡梦中人一点点紧皱的眉头松开,他才替人轻轻处理下半身,抱着人换了一床被褥。  等一切都做完,他注意到身旁一直站着的稳婆,才想起刚出生哭了没几声的小玉米。  入手这么柔软的一坨,没过一会儿,他的手臂就开始僵硬。  “恭喜陆举人,是个小子。”  接生多年,孙稳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紧张夫郎而忘记自己娃的,她教了好几声,对方才分神朝他看过来。  陆一鸣低头看着这张紧皱的小脸,翻看了一阵没见到红痣,又听见稳婆道贺的话,刚扬起的笑容一僵。  小子?可是之前这么乖巧,怎么会是小子呢?  我那么大一颗小小星星去哪里了?  陆一鸣看着小玉米心情有些复杂,初为人父的喜悦打了对折。  他将小玉米递给一旁的嬷嬷,给两个稳婆包了大红包,又不放心,请了大夫来替刚生产的小星星号诊,见没有任何异常才整个人松懈下来。  陆一鸣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两个宝贝,揉着自己有些发软的腿,心中好像被塞满了棉花,又充实又柔软,万分满足。  上辈子不曾感受到的亲情、爱情,这辈子他都幸运地拥有了。  望着温馨的一幕,他背靠着床框,就这样一直发着呆。  不过很快,陆一鸣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  他的视线从襁褓中皱巴巴的婴儿脸上挪开,移到裴星的脸上,渐渐往下移动,看着被被褥遮盖的地方,平坦的胸脯看不出与平时有何不同。  越看,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怪异。  话说,哥儿有奶水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忙,看到友友们的评论,统一回复一下,还没这么快……不过京城确实是最后一站啦~  应该还有一点番外  感谢在2021-10-21 22:55:34~2021-10-22 22:0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望各位日更 19瓶;54935603 10瓶;顾烟堂 5瓶;劫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5章   这问题虽然困扰他多时, 但他却没有直接问出来,免得像上次问月事一样,被人笑话,等下次替小星星擦身的时候, 倒是可以注意一下。 第81章 几场秋雨后入了十月中旬,天气已经彻底转凉。  今日少见的天气放晴,陆一鸣打算给小玉米做一个可折叠的摇篮推车。  材料也是前段时间就定制的,上午才送来,正好赶上时候。  他刚把底座固定好,门外来了另一批人。  一名衙役把信和路引交给陆一鸣:“恭喜陆举人了,贡酒的名单下来了,等月初我们即刻启程。”  若是不是曹意从京城来信他都快要忘了这一回事。  不过瞧这阵势,看来摘星酒成功入围了,只要等皇帝召见他们,昭告天下后,摘星酒算是真正站稳脚跟,到时候无需他动手,江州府其他模仿他们葡萄酒的酒肆就会被甩开一大截。  陆一鸣给三位衙役每人一壶摘星酒,又添了些碎银:“多谢大人报喜。”  送信和路引一个人便够了,陆一鸣也没拆穿他们的心思,毕竟这算是一件喜事,无需计较这么多。  见陆一鸣如此上道,三个人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他们赶紧把手里的银子揣进衣襟,领头的那位朝陆一鸣提醒:“时间定于十一月初三,因本次行程匆忙,大人吩咐我等须得在十二月前抵达上京,耽搁不得,陆当家早做准备。”  “多谢大人提醒。”  送了几位官差出门,陆父陆母等人围过来。  这件事情早前陆一鸣同意上报时早已经说过,此次进京,他们是举家行动,陆父、陆母、小星星、小玉米还有陆安都一起去,不过管家得留下,照看酒肆的事宜。  他们此次进京,一来是贡酒的事情,陆一鸣打算将摘星酒肆开到京城去,自然免不了人手。  二来是陆家的事情并未解决,边城距离京城又近,可以顺便让陆父带着陆安回去见一见主家人。  至于三嘛,陆一鸣可不想和小星星还有小玉米分开这么久,此次前去,一来一回都得一个半月,更何况皇帝召见的时间也未定,等回来都年后了,小玉米若是认不出他这个大爹爹可不就闹笑话了?  简短的开了一个家庭会议,陆一鸣继续手上的活,这东西也得打包带走,他可不想夫郎到时候还得一直抱着小家伙,手酸得没力气给他……嗯咳。  毕竟至少也得赶二十几天的路,他又不是和尚。  虽然现在已经差不多是了。  收起幽怨的心思,陆一鸣瞥了一眼逗弄小玉米的人,后者浑然不知。  折叠摇车是用榫卯结构搭建的,古代鲜少用钉子这倒是有很多不方便,比如这一块是怎么镶嵌的来着?  正当他还在苦恼手上这块是与哪一个相契合时,一只半大的手拿着木头递到他面前。  “堂哥,给你。”  陆一鸣见到陆安有些诧异,这个人很少主动和他搭讪,除非是在书房碰上了或者是吃饭前后遇上了,点头之交。  诧异归诧异,他还是伸手接过:“谢了。”  这两个拼好,陆一鸣拿起另一根,接过面前又多了一只手,将匹配的木条递给他,他看了对方一眼,没再多说。  等所有都组装结束,陆一鸣伸了一个懒觉,见人欲言又止,直言道:“说吧,什么事。”  这么简单五个字,若不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陆安都会觉得陆一鸣是不是看不起他。  克服心理障碍,陆安吸了一口气,攥着衣袖抬起头直视他:“堂哥等见了圣上真的要去边城见祖母?”  陆一鸣能理解对方忐忑的心情。  说起来陆父早已和陆家断了,其实他们一家都和陆家主家没有瓜葛,若是牵扯到这些,反倒不利于陆一鸣经商和科考。  陆一鸣摇摇头:“到达京城前我们兵分两路,我会雇人送你和爹前去,你无需跟着我在京城等待。”  陆安哑然,他太心急了,今日陆一鸣说会去边城,还以为他们是一家子全部都去,这会儿听了对方所说,心下有些懊恼。  对方在陆父陆母和在他面前的拘谨程度不同,陆一鸣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陆安时对方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毕竟才是十来岁的孩子,估摸着那日当真伤了对方的自尊心,才让人记到今日。  对待陌生人他可以不在乎,但对待自家人他还是有必要说上几句,陆一鸣抬起手轻轻拍了怕他的脑袋:“那天的事,抱歉。”  说完这话的陆一鸣推着折叠摇篮车前往儿童房,留下陆安一个人愣在原地,等凉风吹走刚才大掌覆盖在他脑袋的温度,他才反应过来,摸了摸头顶,裂开一个笑。  其实堂哥,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  这一个多月与小玉米相处,陆一鸣发现一个规律:小家伙喜欢听他说话。  至于怎么感觉出来的?每次他在场说话时,小家伙的眼睛都会朝着他的方向,即使是自家夫郎抱着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过小玉米逐渐长大了,就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会经常抓自己的脸,导致他的脸上会莫名多一些抓痕,一家人看着都心疼不已。  正因为这样,陆一鸣此刻正一本正经地坐在育儿车旁讲童话故事——《三只小猪》:“猪妈妈有三个孩子,老大叫……”  一个一米九的大汉坐在还没他屁股大的小板凳上,边摇摇篮边讲故事,看着还挺……和谐的。  事实证明陆一鸣确实没猜错,一听到他的声音,小玉米停下手上的动作,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盯着他,像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山后边住着一只大灰狼……”  陆一鸣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秋日静谧的午后格外清晰,这样的场景温馨而无一丝违和,路过儿童房的人觉得这一刻仿佛时间都慢了许多。  不过,这不包括某只偷听的兔子。  小星星的产后抑郁来势汹汹,把陆一鸣吓了一跳。  他怎么发现的?  当然是发现小星星居然在房内偷偷喝葡萄酒,还早早洗漱好背对着他躺下,明明嘴巴都嘟起却还假装睡着。  这是怎么回事?  晚饭后好端端的怎的心情不佳了?  他回想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情,没有异常,所以是小星星的问题?  想起他的产前抑郁,他深深觉得产后抑郁是一件大事。  陆一鸣不顾小星星有些别扭的神情,大臂一展把人捞在怀里,像是哄小玉米一样哄他:“因何不开心?同为夫说说。”  怀里的人脸色微红眼神迷离,酒劲上来的裴星顺着他的力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起来,不平稳的呼吸昭示着这人尚未彻底醉去。  小星星都会借酒装睡了?  陆一鸣轻笑一声,掰过他的下巴,不允许他逃避:“嗯?”  昏暗的灯光下这人纤长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眼珠子也转悠个不停,但就是不睁开眼看他,陆一鸣目光凝集在他泛着水光的唇瓣上,眼底深色涌动,他毫不犹豫附上去,撬开对方紧闭的牙关,攻城略地。  “嗯……夫君轻点。”  裴星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喘息,原本闭阖的眼皮隙开一个缝,眼神更加迷离,与之前不同,这一次明显带着春光。  陆一鸣的手趁机挑开他的外衫,想要往里伸,但却被一双柔荑轻轻捏住。  他抬起头朝人看去,裴星的脸上晕染着红霞,像是真的醉了一般:“夫君,大夫说可以……”  用这种方式逃避?  陆一鸣舔了舔嘴角的水渍,回答裴星的是窸窸窣窣衣衫褪去的声音,至于其他问题,等明日再问。  良久之后,夫郎轻柔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飘来,这回大概是真的醉得不轻,他抱着陆一鸣的脖子蹭了蹭,委屈巴巴地说道:“为何夫君只给小玉米讲故事,好哥哥从来都不曾给我讲过……”  温热的鼻息扑在他的耳边,陆一鸣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好哥哥”一炸,动作一顿,原本深陷的脑子重新启动。  这是在解释之前不开心的原因?  陆一鸣低头看着被困身下的人,因为他的停顿正不安分地扭动,好看的眉头皱起,像是不解他为何突然停下。  所以夫郎今日闷闷不乐,是因为撞见他给小玉米讲故事……吃醋了?  吃小玉米的醋。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陆一鸣看向裴星的眼神比刚才更加炙热。  危险的信号明显被裴星察觉,他原本酒意上头的大脑清明了片刻,想要抽身逃离。  原本顾及小星星刚生产的身子没有乱来,如今被发丝凌乱、脸色涨红又满眼爱意的某人这般说道,陆一鸣彻底禽兽了。  “小星星,别怕。”  裴星看着俯身下来的人,有片刻愣神,其实夫君不说还好,一说他反倒更怕了……  力量相差悬殊,可怜的兔子只得在大灰狼的追逐下丢盔卸甲,后悔晚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补这一场,嗯咳……特意去某棠看了一些……嗯咳。  (请审核君手下留情,鞠躬)  感谢在2021-10-23 22:00:00~2021-10-26 01:1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希望各位日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呆萌的大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堂本本 20瓶;苏离、永远滴神、贤北、郝多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7章   吃素八个月, 陆一鸣总算饱了口福。  叫了水清理干净,陆一鸣拿起软膏替他上药,裴星的腿已经失去知觉像是瘫痪了一般,掰开对方软弱无力的腿, 陆一鸣的手刚触及对方暴露的皮肤, 头顶传来一声无意识的呢喃:  “不要了……夫君……”  陆一鸣呼吸一滞, 看着手下被自己摧残的身体, 再次放轻自己的动作。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安抚对方欲要醒来的小脑袋瓜, 温柔细语道:“乖,再睡一会儿。”  缓慢而轻柔的动作没再吵醒某个已经累到睡过去的人, 陆一鸣替夫郎穿戴整齐, 才起身走出去。  一夜未睡,他仍觉得神清气爽, 既然天已经亮了, 他也没再睡回笼觉的道理, 而是起来晨练,自从小星星怀孕后,他整个人都松懈了不少。  许久未曾锻炼, 他都有些生疏了。  【主人是在担心京城之事?】  陆一鸣练的这一套不是教小星星的那些简单的防御术,而是曾经他自己在杀丧尸时自己琢磨出来的杀招。  【嗯, 老师他们虽未详细说,但我总归有些不放心,此次去京城怕是没那么简单。】  老师、顾焕没有消息, 宋清那头闭门不出,甚至是江州府城近段时间的氛围也与往日不太相同,总觉得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希望是我想多了。】 第83章 提问的人背后一凉, 瞬间闭上嘴, 不敢再多说一言。  “行了, 陆一鸣是本届的武解元, 不可轻视,按照此前的分工, 小金负责放迷烟, 我负责刺杀,其他人在马车周围戒备, 嘉实我没有一击得手, 陆一鸣从马车内出来, 就一起围攻他。”  “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掉最好,若是他察觉,一定要速战速决, 万一失败了,迅速撤离!”  “明白!”  领头人抹去大树上的指示标记, 朝着不远处走向另一处的一堆人打了个招呼,紧了紧手上的刀,向马车逼近。  隆长的队伍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陷入深睡,守夜的几个守卫在静谧之中昏昏欲睡,不知这黑暗中有人伺机而动。  他们几人的话清晰地传到陆一鸣耳中,他听着指示看向另一队, 那个方向……陆一鸣皱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宋胖子他们的休憩地。  随着人悄无声息地靠近,陆一鸣回头望了一眼小星星,再次转头时眼神变得犀利无比,嘴角扯出一抹笑。  就像是一头,黑暗中逮捕猎物的狼。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不知道这手法是不是还生疏。  外面的人不清楚马车里头的陆一鸣早就醒来,知晓他们的动作,那名叫做小金的黑衣人绕道马车的另一头,将烟管从窗户送入车厢,马车巨大的车体挡住了视线,小金的嘴刚贴上管子。  变故陡生!  一条婴儿手臂粗的藤蔓无声无息地靠近他的身旁,电闪火时间勒住他的脖子往后拖拽。  烟管掉落在地的细微响动被领头人察觉,马车另一头的人低声询问:“烟放了吗?”  小金被藤蔓拖离原地,他眼睁睁看着陆一鸣从这一处窗口跳出,顶替了他的位置,还冒充了他的声音:“可以动手了。”  脖子上的窒息感让他整张脸涨红,他身体挣扎地更加厉害,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企图以这种方式告诉老大。  快走!  陆一鸣已经醒了!  计划失败了!  但他此时此刻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无力阻止。  肩胛处有尖物刺入,小金的视线逐渐模糊,脖子上的手无力垂下,整个人失去意识。  听到小金的回复,领头人,也就是黑虎超周围打了个手势,其他人戒备以防万一,他提着刀掀开帘幕。  车板上有一个人的身形凸起,从身高判断应该是陆一鸣的夫郎,这人明显占了车厢空间的一半,但此时另一半空间里却空无一人。  陆一鸣没和他夫郎睡一块儿?  没道理啊,信息上明明记录着陆一鸣对自己的夫郎形影不离,万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在这。  黑虎的心中略有不安,如今出现了变故,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控制。  他看着躺在车板上的人,转动手中的刀柄,一点点靠近。  一阵短促的惊呼打断他的动作:“啊!老大!救我!”  骤然听到车外小金的呐喊,他顾不得思考更多,快速冲出马车。  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眦尽裂,只见他带来的五六个兄弟全部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悄然中没了声息,而陆一鸣手中还提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正是刚才呐喊的小金!  他愤怒到了极点,头脑却开始冷静下来,他一边盯着陆一鸣,一边将身体往马车方向靠近一步,对着陆一鸣说道:“你何时醒来的?”  陆一鸣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手里的人丢在地上,沉默着朝他靠近。  黑虎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身体甚至僵硬了半分,他突然喜上眉梢,对陆一鸣身后惊喜道:“黑鹰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陆一鸣的脚步只是停顿了一下,并未回头。  黑鹰的心沉到谷底,看着陆一鸣再次逼近的步伐,他转身想要重新回马车,打算以裴星威胁眼前人。  计划是彻底失败了,当务之急是把消息传给大人,陆一鸣根本不是寻常人!  他心下一寒,想到京城的局势,若是这样一件大杀器抵达京城,会给如今的平衡造成多大的影响。  应离是三皇子那边的,如果他也是,那么……  一定要将消息传出去!  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从马车边上掠过,全然不顾地上的人,他放弃拿裴星来威胁陆一鸣的想法,遁入黑暗中逃跑。  现在最急迫的事情是通知城守尉大人!  树林与官道的分界处,黑虎脚步一顿,发现身后并没有脚步声响起,他没忍住回头,原本靠近他的陆一鸣,此时伫立在他刚才的位置,朝着他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静静站着。  一股比刚才更冷的寒意席卷全身,他敏锐的第六感嗅到了一丝不安。  忽然,黑虎瞳孔一缩。  凉风摆动衣衫,他清楚地看见远处的陆一鸣朝着他这个方向轻轻抬起手臂。  黑虎的头皮发麻,因为他看见一条脱离控制的藤蔓在空中笔直地朝他冲过来,速度极快!  恐惧无声袭上心头,他扭头不敢再看,只知道心中唯一所想,那就是赶紧逃!  极速飞来的枝条接近他的身体,黑虎甚至能听见它破空的声音。  怪物!陆一鸣是怪物!  一根枝条冲破衣物和大腿血肉,把他钉在地上,他看着一点点逼近的人影,身心上的折磨让他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啊——”  然而这凄惨的悲鸣并不能阻止陆一鸣靠近的步伐,他忍着剧痛拼命挪动右腿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抽离,但比他更快的是陆一鸣的人。  脚步停在他的耳边,黑虎抬起头看着来人,莫大的恐慌将他淹没,他看见陆一鸣手中生出一根藤条,尖锐的一端戳向他的眼睛,堪堪在距离眼睛一寸处停下。  树妖,陆一鸣一定是树妖!  一声轻笑从他嘴边泄露,陆一鸣是轻松了,但他却更加惊恐,他发现了对方的秘密,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晚上好啊,远方来的朋友,是谁派你来的呢?”  见人没有回答,陆一鸣慢条斯理地逗弄手中的藤蔓,一个名字一个名字试探过去:“是刘家酒楼的?还是孙家酒肆的……”  一个都没反应,陆一鸣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双阴霾密布的眼睛:“难道说是城守尉大人?”  黑虎的心脏剧烈波动,但面上却看不出神情,岂料还是被陆一鸣发现了异常:“原来如此,他为什么要派人杀我呢?与他儿子打赌让他损了脸面?”  黑虎自知难逃厄运,但又怕自己的身体反应泄漏秘密,他狠下心,当即咬下藏于牙缝的毒药,打算自尽。  等了半天并未毒发身亡,他不禁有些困惑。  陆一鸣蹲下身,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至少你还有点用处。”  “所以为什么城守尉要来害我?”  黑虎的目光逐渐呆滞,内容脱口而出:“若你是应离所说的神医,怕你到了京城替皇上解毒。”  “城守尉是谁的人,在江州府有什么目的?”  “大人是大皇子的人,若是登基失败,大皇子将退居南方,以江州府为中心,自立为王……”  小苗致幻剂的剂量下的重,等陆一鸣问完,这人也差不多废了,他朝着小苗摆摆手,让它处理掉,自己则返回马车。  刚才的那声惨叫已经有不少人被惊醒,若是吓醒小星星,对方醒来看不见他,又该着急了。  不像陆一鸣这边局面一边倒,宋胖子那边被一群人压制,皮肤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渗血的伤口,整个人看着很狼狈,若不是其他护卫军被惊醒,他差点死于这场无声的刺杀中。  “你还好吧?”  陆一鸣递给他一瓶药膏,宋胖子没有犹豫,伸手接过:“暂时死不了。”  蹲了一会儿见人只不过是累瘫了,不存在致命伤,他起身离开。  “小星星醒了?”  裴星朝他轻轻嗅了嗅,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夫君受伤了?”  说着便要去扯他的衣襟,乱动的手被陆一鸣制止,他把人抱在怀中,感受到了什么的裴星一动不敢动。  陆一鸣简单将今晚之事说给对方听,不过瞒下大皇子打算退居江州府的事情,他捏了捏对方的手心,有些庆幸,若是真到了那般地步,将小星星他们独自留在江州府会发生什么事,不敢多想。  “所以说是城守尉大人迁怒夫君,才痛下杀手?这手段也太卑鄙了。”  “嗯,宋胖子也受袭了,宋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陆一鸣没说的是,他让小苗主藤悄然离开,前往城守尉的府邸,给人下慢性。毒药,这人还不能死,若是引起背后之人的惊觉,定会怀疑到他身上。  现在顶多是认为他武艺高强,让人有去无回而已,不过恐怕这一路不会太平了。  隔壁的小玉米许久不见陆一鸣和裴星,突然哭了起来,裴星将小家伙抱到他们的马车,哄着对方入睡。  马车周围的人和物都被清理干净,陆一鸣接受有郝永世在内的护卫军搜查时,一点儿不慌,反倒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企图找出一丝破绽。  标记的事情,大概是他动的手吧?  里应外合,倒是一出好戏。  郝永世离开前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过多情绪,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等人走了之后,陆一鸣上车钻入被窝躺下。  小玉米被哄得睡着了,但小星星还没有,陆一鸣伸手把两个人都圈在怀里。  刚才出去了一趟,暖和的被窝已经有些冰冷,小星星的手和脚也没有之前那般暖和。  秋末初冬,最容易生病,陆一鸣拉过对方有些冰冷的脚放到大腿上,把对方的手放进他的胸口处,替人暖和。  裴星显然被这滚烫的触感吓一跳,指尖瑟缩想要离开,但被陆一鸣强硬按着,动不了。  “别动,热气散了,你的手脚暖得慢。”  温热的鼻息喷在耳边,裴星敏感的耳朵动了动,身体却逐渐软下,这一次没有再抽离。  陆一鸣被他乖巧的模样蛊惑,凑近在他嘴唇辗转了半响,等人失了力气才放开。  裴星的嘴角流了一丝晶莹,他刚要凑近替人擦去,忽然间察觉有些不对。  他垂下眼朝着胸口看去,小星星横着的手臂下,小玉米那双滚圆的大眼睛在黑暗中不知何时睁开,正好奇地看着他们的举动。  这模样也不知看了多久。  明知道小玉米不知事,他还是眉间一跳。  总觉得那双轻轻转悠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被孩子看到亲热场面,该如何处理?在线等挺着急。]  昨天码到一半睡着了的蠢作者,早上给大家奉上另一章… 第85章 “那我这一身荣耀的伤呢?看不起我等戍边战士不成?!”  被陆一鸣振聋发聩的声音感染,不少人替他委屈不平,面对着高耸的城墙,再无此前的惊艳之色,反而惶恐不安,生怕自己也不经意惹了某位大人物而死的不明不白。  想到这,周围不少人打了个哆嗦。  陆一鸣看着周围的反应,重新将衣物合上,官最怕什么?不是怕一个人闹事,而是怕一群人闹事!  近年来大荆国大大小小的战役不少,这个队伍中不少人曾经也是戍边将士,如今听了这话,想起近几年朝廷对待他们的所作所为,深有同感,他们冰冷的目光投射在城卫头领身上,宛如实质。  早就看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人不爽,刚过城门的人大声喝道:“兄弟我们挺你!若是今日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对不起万众死去的将士!”  “我曾经和他一个军营,我可以作证!”  “俺们虽脱离军籍,但若是集体恳请大将军前来主持公道,他必不会拒绝!俺就是见不得一个曾经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兄弟受冤屈!”  “太令人心寒了!求大人们还一个公道!”  城卫头领脸色铁青,原本只是一件小事,万万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闹事,这样下去怕是要闹大,他背上吓出一声冷汗,赶紧大声呵斥:“闭嘴,难道你们也想被抓?”  “我呸,被抓又如何!”一个脸上有条疤的男子挺身而出,“看看你们这副嘴脸,只差把我是坏人几个大字刻在脸上!不知道至今冤枉了多少好人!”  “来人,冒犯朝廷,把人给我通通抓起来!”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沉重的铁骑声,地面上的石子灰尘被地面的震动弹起,城卫和普通百姓心里一慌,而曾经戍边的将士却安定下来。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悦耳,刚才的他们有不少人其实是虚张声势,只凭一腔热血,现在才觉得真正有了依仗!  千万遍听过的声音仿佛尽在昨日,他们又想起边塞时热血沸腾的场景,心中强烈鼓动的心跳正是他们不平静的证明。  在边境,身后一旦有这样的声音想起,必定是戍边队伍前来支援!梦转回肠,熟悉的声音击打在他们的心上,他们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这是大荆国的铁骑声!  保卫大荆国的护国之狮——  大将军回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最近太忙了,尽量日更,时间上可能没法准点,周末开始会好一些,抱歉,鞠躬!  感谢在2021-10-27 09:35:21~2021-10-28 12: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93560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博君一笑(肖) 3瓶;dcm520 2瓶;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0章   尘土飞扬, 铁骑破黄沙而出,上百个身着铁甲的将士纵马而来,这肃穆之气仿若将人置于边境战场。  距离由远而近,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 头盔上的红缨被流转的风吹得笔直, 隔着大老远都能窥探其少年时红衣怒马的风采。  身后一众将士神情严肃, 沉重的铁甲并未压垮他们的脊背, 当真有百战沙场碎铁衣的豪迈气概。  进京的队伍见到这个阵势纷纷避让, 清出一条道路,陆一鸣自然没有动, 这番举动下来, 他们挡住城门的马车此时格外突兀。  “吁——”领将勒住马绳,在他们面前止步, 宛若带着肃杀的血腥气, 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是否需要搜查本将?”  城卫头领率先反应过来,他收起看陆一鸣的阴霾,朝着他恭敬地行礼:“恭迎护国大将军回京。”  说罢, 他朝边上使了一个眼色,让人先把陆一鸣他们这些人拉到一边去, 免得他们这些贱民闹事。  之前有人维护夫君时他有听到,“大将军”会主持公道,如今突然而来的沉默让他有些慌张, 眼见着救兵即将离去,裴星顾不得其他,抱着小玉米上前一步拦下对方。  “大人,夫君保家卫国, 从边境九死一生归来,如今却被人诬陷通敌叛国,还请大人为民做主!”  穆大将军不喜欢多管闲事,尤其是在京城门外,他本就执掌兵权,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无限放大,越职的行为会引起帝王家的猜忌。  裴星磕头请命,怀中小玉米天真无邪的双眼真好对上穆大将军有些老年浑白的眼眸,让他最终改了主意。  “真有其事?”  一旁的城卫首领心里一咯噔,大将军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怎会突然开口,若是今日一事让穆大将军截胡,大皇子和国舅爷的计划失败……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尽管背后冷汗渗透衣襟,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有人提供陆一鸣叛国的证据,须得带回去审问,小人也是奉命抓人,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小的。”  不知道是谁嗤笑一声:“三推六问,屈打成招,怕是没有这个命活着。”  见第一个人出来反驳,其他人胆子也大起来:“大将军,俺最见不得这种欺压出生入死的兄弟的行为,他们哪里知道我们这群人恨不得咬死大荆国的人,饮他们的血,喝他们的肉来偿还曾经死去的弟兄,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就喜欢傻了吧唧的给人扣帽子,还望大将军能给一同戍边的战士主持公道!”  在一片声讨中,陆一鸣再次走上前,他拉开自己胸前的衣襟展示给这上百位回京的将士看,那条刚才在众人面前展示的伤疤再次映入眼帘。  穆大将军视线从他结疤的伤口扫过,眼神犀利地移到城卫首领的脸上,暂时看不出神情,但后者知道大皇子这件事怕是悬了。  众所周知,这些个从边境不要命打仗回来的将军最大的毛病就是护短,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区区小兵,为何要坏他好事!  他的牙咬得发酸,只能继续说道:“大将军莫要听这些人的一面之词,这反贼说不定是在蛊惑人心,借此洗脱罪名。”  舆论确实是陆一鸣煽动的,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刚才那是最快速最有效的办法,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不这么做很难脱身。  况且若是让他在此动怒杀人,他自己当然能够脱身而去,小星星他们呢?一直跟着他亡命天涯吗?他舍不得。  穆大将军身旁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出声:“当日一别,陆兄倒是变化颇大。”  这声音有些耳熟,陆一鸣抬头望去,对上一双冷淡的凤眼,虽然对面的人黑了好几个度,但他还是认出此时风尘仆仆的这位,正是将近一年未见的谢承。  “好久不见。”  穆大将军这时候才把目光转向陆一鸣,上下打量。  “认识?”他问一旁的谢承,不过眼睛却盯着陆一鸣看。  谢承不管他有没有看到,无声地点点头:“是我上次说的那位拒绝我的教头。”  这么一说,穆大将军更有兴趣了,他的目光在陆一鸣身上逗留片刻,对着城卫首领面露讥讽:“正好本将提前返京,两日后才面圣,不若我们今日一起移步衙门听一听我这位士兵是如何叛国的。”  他的语气一变:“若是让我知道是有人冤枉……别怪我不客气了。”  被标上士兵的名号,这位穆大将军显而易见是接管了这件事。  城卫首领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没有面对陆一鸣时的趾高气昂,而是躬着身子低眉顺眼道:“将军路途劳累,怎好让将军屈尊前往。”  刚才他暗中派人前去通知国舅爷和大皇子,他这边拦不住,相信对方能够处理妥当,但是一旦想到他可能受到的惩罚,他心下一沉。  “走吧,本将正好想看看,这位曾经的戍边士兵是如何叛给差点杀死他的敌国的,说不定还能从我军营退伍的士兵里揪出几个漏网之鱼。”  穆大将军不想在这浪费时间,特别是看到城卫心虚的模样,一看就知道陆一鸣是被谁针对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京城的衙门前去,反倒是引来不少人围观,他们好奇这上百将士怎的一回来就直奔衙门去了?莫不是大将军受了什么委屈?那怎么行?  还有人注意到被包围在队伍中的唯一一辆马车,这里面坐的又是谁,竟然能让大将军护着走!  走走走,看热闹去!  事实证明,想抓陆一鸣的人非常精明,或者说权力大,一看到此事不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过错推到了一个酒商身上,让人心甘情愿当替罪羔羊,说自己是江州府人,但因为嫉妒陆一鸣被选中地方贡品名单而他没有怀恨在心,暗中举报。  此番说辞不说陆一鸣不信,就连围观的人也不信,一个酒商的口头证词不可能让城卫首领直接拦人,他们猜测背后之人权力不低,至于再多,不敢多想。  衙门对于这种事情最不喜受理,两头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他们太难做了!刚才大将军的眼神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吞了。  此案以史上最快的速度了结,陆一鸣没有再深究下去,他抿着嘴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总归是自己还不够强,这个朝代可不崇尚个人武力,而是至高的权力。  不过多亏了这大阵势,陆一鸣还未把摘星酒的名声打出去,就提前火了,等开业后门庭若市,比江州府时更胜一筹。  当然这是后话。  ……  不远处的茶楼处有两人看了全过程。  “这人倒是有趣。”  大皇子和国舅爷日常对弈,听着下人的禀告,国舅爷感慨一句。  大皇子眼中暗光一闪而过,差点把手里的棋子砸了,但抬眼看到国舅爷眯起的目光时,他按下心中翻涌的暴怒,平日里他最怕的可不是皇帝,而是这位喜怒不定的国舅爷。  “应离、顾焕、宋清、谢承,甚至穆大将军,”他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棋子,勾起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好一个平民百姓,牵扯的人倒是不少,这样的人可得好好查一查,我可不相信这人这么简单,不过他是三弟的人还是六弟的人呢?”  国舅爷落下最后一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莫要花太多心思在一个人上,你该想该做的,是如何将如今的政务处理好,如何拉拢那些大臣和近臣,你近日在朝堂之上太过心急,虽说我们与大荆国停战,但戍边的粮饷不该克扣,你如今还不是皇帝,容易引起那些将士的不满。”  又是这样,又是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时刻提醒你该怎么做,你哪里做的不好……  看着再次输掉的棋局,大皇子突然心中有些不喜,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一跳,垂着眼平息后才顺从地说道:“您说的是,近日是我急躁了。”  国舅爷揉太阳穴的手一顿,转了一个话题:“皇帝近日情况如何?”  “半死不活,昏迷不醒,太医还说有所好转。”  大皇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应离那老东西,他早该死了,哪需要做什么代理朝政的事情,他这会儿就该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帝!  说起这事他又不免想起应离拿出的解毒丸,猜测起陆一鸣的身份,国舅爷闭阖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皱着眉头看着对方为一个平民百姓陷入苦思的模样,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支持错了人。  这名叫做陆一鸣的必须死,否则必定成为眼前人的心结。  他坐起身,收起慢条斯理的模样,冷着眼提醒:“你,莫要魔怔了。”  ……  比起外面的波涛汹涌,再次吃到陆一鸣做的饭时,应离差点感动到流泪。  今日之事不仅百姓看了热闹,应离在陆一鸣审问结束后把人接走,不过还带了些小尾巴。  他刚满足的身心对上穆大将军的脸,突然心情又不好了:“你这老东西为什么也在这?”  对于应离这种针对他的行为,他司空见惯:“你这徒弟可是我救下的,你该感谢我,而不是一声声的质问。”  不过应离确实没说错,这人手艺真不错,他给自己夹了一块三层的红烧肉,咀嚼完夸赞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一手,听说以前在边境也是伙房的,怎么我不知道还藏着这么一位大厨。”  夸赞的同时又带着些试探,显然这人并未完全相信他。  不过,那又如何,他不是通敌之人。  “献丑罢了,都是自个儿私下里琢磨的,自然入不了您的眼,”陆一鸣替他倒上一杯酒,“今日多谢穆将军替草民解围,敬您一杯。”  陆一鸣干了之后,穆大将军摇晃手里的清酒,同样一饮而尽:“你小子,听小承那小子说身手不错?明日来我府上,帮我训一下跟我来的这一队人。”  谢承当日也曾邀请过他,但他无意党派之争,拒绝了。  今日之事,暗地里敲定了他不是三皇子那一派的就是六皇子那一派的,再无其他可能,所以当不当教头只取决于……他的心情。  他现在心情不错。 第87章 当陆一鸣说出传承之剑的时候,应离脸色爆红,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怎么忘了这茬!  陆一鸣这分明是在报复!  “噗嗤——”穆大将军没忍住笑,整个人都笑得发抖,显然是知道传承之剑的事情,“你还用老师的传承之剑坑人呢,师兄。”  应离涨红脸,咬牙切齿道:“要你管!”  不过这么一打岔,穆大将军确实歇了和他抢人的心。  算了,师兄孤家寡人这么可怜,让让他吧。  ……  陆一鸣进门后,看见小星星撅着屁股在铺床,他没忍住,轻轻拍了一下。  “啊!夫君!”  裴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到了,见到是夫君又瞬间红了脸,夫君怎的、怎的这般……他鼓着脸,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词来形容。  “一起吧,我来帮你。”  京城比不得江州府,这儿的冬天更冷,这屋又是昨日搬进来的,被褥什么的都没有晒,躺的垫的都有些冰冷,所以他趁着太阳大天气好,拿出去晒了晒。  他们房间的事从来不假下人之手,这次也是。  暖和的垫背铺在下面,铺上毛毯垫子,瞬间暖和多了。  做完这些,陆一鸣去看了会儿小玉米才回来抱着他躺在床上,摸着他的头轻声问道:“夫郎会怪我吗?”  裴星趴在陆一鸣的胸脯上,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知道他在说进宫的事情:“为何要怪夫君,夫君是因为京门外的事吧?夫君想保护我们,我知道。”  上次收粮也是,夫君其实是一个很懒的人,会赖床会不愿意干琐碎的活,不喜欢麻烦事,但是却为了这个家不受欺负,做生意考科举,甚至是此次以神医的身份暴露进宫,皆是因为他们,他怎么会怪夫君呢?  陆一鸣轻笑,有这样的夫郎有什么不知足的?  “夫郎真是我的贴心大棉袄。”  “那小棉袄是谁?”  “自然是……”陆一鸣差点脱口而出小玉米,但想到这个是儿子,瞬间改口,“以后同夫郎生的小哥儿。”  裴星小声反驳:“哪里来的小棉袄,夫君都不想和我生。”  最近夫君都……在外面,根本不能受孕,小玉米都快四个月了,他摸摸肚子,想再生一个,这一次还要像小玉米这样乖的!  陆一鸣没有多说,将他的胡思乱想堵在嘴巴里。  倒不是真的不想要三胎,毕竟为国家做贡献还是值得提倡的,但是小星星生产那会儿他是真的怕了,暂时还不想让他这么累。  况且近段时间也不太平,不是怀孕的好时机。  所以孩子的事,过段时间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越是接近完结越担心烂尾,呜呜呜…第一次写文好忐忑啊!不过见到这么多小可爱回复我真的很开心呀!  调整心态再粗发!  感谢在2021-10-30 02:38:54~2021-10-30 23:3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迁。 9瓶;表白太太们、苏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2章   事实上, 和陆一鸣想的一样,皇帝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第三天应离和大将军上朝刚回来,陆一鸣后脚就收到皇帝的口谕。  “陆神医请。”  前来传召的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 李九仁, 这位是打小就跟在皇帝身边的人, 说一句情同手足也不为过,除了他自己,估计最信任的便是这一位了。  这位慈眉善目的大太监可没有表面看上的那般慈祥,他手上沾的血可不比大将军来的少, 就连那些个皇子皇妃在他面前也点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如今前来带人的是这位李九仁, 足以看出皇帝对他有多重视。  陆一鸣接旨后,取了些银两递给他。  李九仁掂了掂手里的银子, 倒是没有拒绝, 不过比起刚才笑不达意的脸多了几分真诚:“陆神医当真年少有为, 圣上此次能够苏醒还多亏了神医的灵丹妙药, 听闻陆神医尚在京城, 命奴才马不停蹄来请神医前去。”  “李大人说笑了,神医不敢当,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能够帮上圣上的忙, 当是我们大荆子民该做的事。”  李九仁被这一声“李大人”叫到了心坎上, 他是总管太监, 在皇宫内确实有侍衔品级,但一般人只会称呼他们为公公, 顶多语气与态度上放尊重一些,这一声大人倒是少见,但他喜欢。  他眯起眼打量这位神医, 若应离此次没有找人冒充,那这人将来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可不一定比他低,心里衡量了一番,李九仁上弯的嘴角咧开,恭维道:“陆神医切莫妄自菲薄,圣上的病就连宫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而陆神医只需几颗药丸就能解了这毒,可见医术之高明,也不知师承何处?”  师承何处?  若是小苗也算师的话,那关系倒是有些复杂了。  总不能说自己的师父是根藤蔓,这不得被当成妖魔鬼怪凌迟处死,况且让他叫一个称呼他为“主人”的苗为师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听着李九仁若有似无的试探,陆一鸣云淡风轻地说道:“神医老人家四海为家,只不过途径五河村时提点了我几句,算不得拜师,我也不知他老人家到底是何人,现在在何处。”  原本还想打探更多消息的李九仁默默将话收回去,你都把我要问的问完了,我还能问什么?  不过他对于陆一鸣有师父这一点倒是深信不疑,对方这么年轻不可能自己搞出这些东西来。毕竟这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农家子,不是医学世家,家底算是清白,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江湖人士,不存在什么教派传承之说。  马车在皇宫的侧门停下,对他进行搜身后改为抬轿,第一次坐轿子陆一鸣还有些新奇,不过走了一段就觉得有些难受,还没他走路来的舒坦。  不过这皇宫确实大,尽管他们是从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侧门进入,也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从午门坐轿子,也不知该多久才能到。  “请陆神医跟杂家来吧。”轿帘子掀起,李九仁对着从轿子里出来的陆一鸣说道。  怎么感觉有种要进宫选秀的错觉。  陆一鸣沉默,这大概是以前宫廷剧太过泛滥的原因。  跟在李九仁的身后走着,他眼睛上下打量这些建筑。  红墙绿瓦,末世前他也曾去过故宫,不过那是翻修之后的景点,比这光鲜华丽许多,大荆国的皇宫从内景来看,与故宫结构倒是颇为相似,怪不得说是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就拿刚才路过的那些金碧辉煌的建筑来说,那些暴露在他眼中精雕玉琢的大殿内景,是真的用黄金和玉石铺成的。  雄伟豪华,只能说不愧是皇帝居住和办公的地方。  李九仁在殿门前停下,朝里禀告:“陛下,陆神医带到。”  虚弱但激动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快宣神医进来!”  陆一鸣入殿,还是被这红黄色的寝宫晃了眼,再次深切感受到这位皇帝的奢靡,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他便目不斜视地朝躺在床上的皇帝走去:“参见陛下。”  皇帝从替他按头的宫女身上起身,正面露出那张气色亏空的脸。  怪不得这解毒丸起效这么慢,他还以为自己的能力下降了,原来是因为对方身体实在太差,治标不治本。  再看看这躺在龙床上的宫女和跪在地上服侍的美人,哪一个不是长得年轻貌美,妖娆多姿,他对皇帝的荒淫又加深了层认识。  皇帝从床上飞快下床,边穿鞋子边对着陆一鸣的方向说道:“来人,给神医赐座。”  这人大概是真的想要寻求长生之道,胡乱套上鞋子后外衣也没穿就来到陆一鸣跟前,拉着他的衣袖殷切道:“神医啊,朕可算找到你了!”  李九仁这狗腿子在他面前和在皇帝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他忙前忙后,刚帮陆一鸣搬完椅子又从宫女手上拿起披风,掂着那发福的肚子殷勤地替皇帝穿上:“哎呦,陛下您可千万注意着身体呐!”  陆一鸣面露受宠若惊之色:“草民惶恐,不过是尽了微薄之力罢了。”  皇帝和颜悦色和陆一鸣因此趾高气昂是两回事,对方毕竟是皇帝,陆一鸣不得不小心应对。  皇帝像不在意陆一鸣的态度如何,他反正见到这位能帮他长生的神医异常激动:“来人!神医救了朕的命,赏千年人参、锦缎百匹、黄金万两、玉石十箱、医神府邸一座!”  见陆一鸣开口要推辞,他连忙热切地问道:“神医莫不是觉得东西少了?你要什么只管向朕开口,就算是天上的仙女,朕都能派人给你送来。”  陆一鸣连忙摆手:“皇上,草民不过是误打误撞,当真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神医这哪的话,朕受歹人投毒病倒,多亏了神医的解毒丸才得以醒来,如今身体欠佳,还望神医替朕调理医治呢,莫不是神医觉得朕这条命抵不上这些东西?”  “不敢,那草民便收下了,多谢陛下恩泽。”  皇帝收起上位者的威慑,笑着说道:“江州府出了名医,真当是地灵人杰的好地方,听闻神医此次进京是为贡品的事情,而这摘星酒又是以养生酒的名号递上来的,不知是否真有特殊的功效?”  陆一鸣心中一凌,这算是隐性威胁吗?才过了一个上午对方就把他调查地一清三楚。  皇帝看似说的是葡萄酒的事情,实则已经将他的身世全完打听清楚,那么家里有几口人什么身份,他曾经又做过什么,都在对方的脑海之中,甚至是小星星他们的一举一动也都控制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也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陆父和陆家本家的关系。  虽然才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荒淫无度的帝王,但他感觉对方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愚昧。  “摘星酒确实是养生酒,有助眠和美容的效果,其他作用甚微。”  皇帝感叹了一句“倒是有趣”后,没再多说什么,显然对此并不在意,他邀请陆一鸣:“听闻神医救治过宋清,不知今日朕是否有幸能让神医诊上一诊?”  这话听着像是在商量,实则是强硬的要求。  他连忙道:“陛下信得过草民,那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陆一鸣把手搭在对方的手上,假装看病,等小苗的回复。  【这人今年四十多,身体却已经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怪不得对你这么好,这是大概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找人保命来着。】  亏空和中毒是可以治疗的,但是身体的加速衰竭是无法复原的,只能减缓,皇帝早年沉迷酒色,挥霍太厉害,从脉象上看,就算他把对方身体的那些黑洞修复完成,顶多能活六七年。  【要是不帮他补,还能撑多久?】  【也就两三年最多了,啧啧,这皇宫真是名不虚传,这**下的,也不知道混合了多少种,这解毒丸都不够他吃的。】  不过陆一鸣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瞧大皇子、三皇子以及其他皇子的动静,别说两三年了,两三个月都已经不错了。  皇帝见他睁开眼收回手,赶紧热切地问道:“神医可看出什么了?”  “陛下,您这身体实在是亏空的厉害,毒并未清除,仍有些顽固残留,若是不出意外,当是这几日新增。”  啪——  一个看着精致不凡的茶杯被皇帝好不留情地摔在地上,脸上的笑容被震怒取代,寝殿的其他侍卫宫女跪了一地,生怕触及霉头:“果然如此!”  他让陆一鸣把脉其实存在几分试探,他没有亲眼见到这解毒丸的研制者,而醒来没多久就命人去找这位神医,结果这人好巧不巧就在应离家里,怕人寻了个人来冒名顶替,领取功劳,他对这位神医虽然热情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怀疑。  如今见人,号诊的结果和太医们的结论一样,顿时心情不佳。  可别让他逮到是谁要害他,否则他定要人千刀万剐!  像是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吓人一跳,他收起情绪,看向一旁同样表现地有些惶恐的陆一鸣:“让神医见笑了,不知神医是否有办法祛除这些余毒?” 第89章 倒不是不想用写方子的办法蒙混过关,只是这群太医若是自己熬出来没有效果,那不就穿帮了?还是药丸比较靠谱些,毕竟他治疗其实依靠异能。  黄太医刚鬼鬼祟祟离开,他刚拿起医书,钱太医后脚又偷偷摸摸进来……  来了还没几日,陆一鸣反倒成了这太医院给太医治病的太医。  ……  皇帝修养了一段时间,气色不错,连带心情舒畅。  十二月二十这一日,他难得心血来潮打算去接见地方的贡品商,顺便同意将陆一鸣放出去。  陆一鸣直奔礼部举办的贡宴处,他既然进宫,不知这次代表摘星酒前来的会不会是……  宾客按照地方落座,穿着地方统一的面圣官服,每位贡品商前面放着一个小桌子,对应摆放此次选中的物品,供皇帝和礼部官员再次筛选,用于年宴和来年祭祀之物。  皇帝还没到席,贡宴并未开始。  鹰眼横扫片场,陆一鸣在人群中搜寻的目光顿住,突然咧开笑容,曹意也在其中,他看过去时对方正好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陆一鸣移开灼热的目光与他对视。  对方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个穿着太医服饰从内廷出来的是熟人,他脸上的惊讶之情毫不掩饰,若不是礼部尚书在他不远处,他差点把下巴掉到地上去。  什么情况?  这人怎么回事?  江州府的队伍不是来了不到一个月吗,为什么陆一鸣都已经混到太医院去了?  在曹意浓浓的不解下,陆一鸣一点点靠近江州府的队伍。  一只柔荑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拉上他的手。  熟悉的形状,熟悉的手感。  陆一鸣反握住对方的手,克制不住自己将人圈进怀里,旁若无人地附在他耳边说道:“想你了。”  三个字成功捕获一只小哭包。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长久的分离,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夫君的安危,如今见到人才心里踏实起来,他轻声开口,饱含着无边相思:“我也想夫君了。”  陆一鸣没说什么,只是把双手圈得更紧,他并不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有什么羞耻的,想自己的夫郎难道还得朝人报备不成?  抱着明显瘦了一圈的身体,他皱着眉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瘦了。”  原本曹意还想询问陆一鸣,见到这一幕轻声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场合。  想到皇帝快要来了,陆一鸣拉着人的手回到摘星酒桌前坐下,这才得以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家分离半月的小夫郎。  裴星这次穿的是江州府发的统一服装,蓝靛色的长衫配上黑色的官帽,脸上画了些妆,看上去更加阳刚一些,甚至是那颗他最喜欢的红痣也被遮了去,乍一看确实像一个普通男子。  陆一鸣把玩着他腰带上的流苏,凑到他面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不着调地问:“是不是想见我才穿这一身来的?”  半月未见思念早已成海,这相聚来之不易,裴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的害羞之中,尽管在这么隆重的场合,他也想让夫君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嗯,”没必要反驳,裴星炙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想见你。”  这话到底对于一个哥儿来说有些羞耻,在陆一鸣看不到的地方,裴星的手指紧拽着衣袖,早已没了告诉曹意他要代替夫君进宫时的沉着冷静,整个身体都因为突破了哥儿纲常而紧绷。  设想过夫郎害羞不答或者鼓着脸生气的场景,万万没想到小星星居然愿意在家之外的地方说情话,着实把他惊讶了一把。  这直白的话直击陆一鸣的心脏,他差点不管不顾亲上去,余光瞥见不少人注视着他们,他只得放弃动作,同人轻咬耳朵:“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心肺复苏,当志愿者的时候培训过,如果哪里有差错,记得提醒我一下,谢谢。友情提醒,心肺复苏一定是要人没有心跳和呼吸才能做,而且这种东西要专业人士指导,不能随便给人做。  感谢在2021-11-01 00:51:56~2021-11-02 00:0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93560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lstars 5瓶;苏离 2瓶;dcm520、表白太太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4章   裴星因为这句话彻底红了脸, 因为画的遮白的妆,他现在脸红耳赤也不会很明显,一想到这是什么地方, 他慌慌张张根本不敢抬头。  陆一鸣贪婪的视线从裴星通红的耳边扫过, 定格在被掩去的红痣的位置, 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一鸣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成太医了?”  见小夫夫俩停下你侬我侬的黏糊劲,曹意挪动位置,坐到陆一鸣边上。  他是真的被对方的官服吓到了,什么情况, 才多久没见, 对方的官职就与他相当了?那他岂不是也要唤对方一声大人?  不只曹意困惑,边上的一圈见过陆一鸣的也震惊不已, 当他们还在千方百计想用贡酒之名回去混个身份时, 这人直接去宫里头当官了, 而且还能见到皇上的那种官。  他们悄然竖起耳朵, 倒是想听听有什么秘密手段。  “陆某略懂医术, 碰巧对皇上的病有所帮助,在宫中暂住一段时日,至于这官职也是暂代而已。”  略懂医术,曹意才不信, 这太医都治不了的病, 陆一鸣可以治, 那说明对方的医术高于太医啊!  “一鸣莫要谦虚了,前段时间应大人说要换成你夫郎, 我还替你担心呢,如今见你在皇宫日子过得这般滋润,哪里需要我们操心。”  还没等曹意再次开口, 一道尖细的声音令所有人的动作停下。  “皇上驾到!”  贡宴在露天举办,朝南高位是皇帝与此次礼部大臣落座之处,而陆一鸣他们这些地方代表则坐于台阶下的空旷之地,皇帝从正中央往下看,一览无余。  锐利的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一圈,在陆一鸣这身与众不同的衣物处停顿半晌,才慢慢开口:“本次贡宴所选的贡品倒是比往年更出色一些。”  礼部尚书起身恭维:“幸于圣上的福祉,百姓得以安康,物产得以富饶。”  皇帝听完这话,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礼部尚书见皇帝没有开口的意思,宣布此次贡宴开始。  此贡宴非寻常宴会,这是带有展示和选拔性质的大型百家宴。  礼部尚书宣读完本次的筛选规则后,另一位礼部官员接手主持工作:“请各省糕点类贡品出列,依次摆放于长桌前,等待评级。”  “皇上是否要参与此次评选?”  礼部尚书位置于皇帝的右手边,按照惯例询问了皇帝一句,没期待能得到回应,然而这一次皇帝却并未拒绝:“那朕今日亲自来试一试这些佳肴,倒是想知道是否真如奏折上描述的那般美味。”  皇帝摆驾,一旁的宫女太监自然得跟着,浩浩荡荡的长队走下台阶,评级的御厨和礼部专员赶紧退开,给皇帝腾出位置,长桌旁围了一圈人,显得有些拥挤。  十三省三十三盘糕点,皇帝随手夹了一块绿豆糕,就往嘴里送。  “陛下!使不得!”一道尖锐的叫声差点把皇帝手里的糕点吓到地上去,他脸上有些不悦,李九仁赶紧说道,“哎哟,我的陛下,让奴才先来试毒!”  听了这话,皇帝心里才舒坦些,他朝着陆一鸣的方向示意:“陆神医在这,哪里有他解不了的毒,朕都不怕,你这奴才怕什么?”  “陛下的龙体乃是万金之躯,可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李九仁说完朝边上的侍卫递了个眼色。  “总太医,请吧。”  陆一鸣还打算和夫郎好好温存片刻,结果火突然就烧到他身上来了,李九仁派侍卫来请他,陆一鸣心里暗骂一声,手上动作不停,他拍了拍裴星发紧的手,才起身前去。  曹意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还以为对方能成为太医已经相当厉害了,没想到竟是太医院的总太医,总太医不是个胡子发白的老太医吗?怎么变成陆一鸣了?  陆一鸣是真的进京一个月不到,而不是已经来了十几年了啊,难道是他在做梦?这梦有点真实有点疼。  皇帝看也没看这边,咬了一口绿豆糕便放回去,咀嚼了几口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味道不错。”  边上的记录官赶紧记下,不管这糕点是否真的味道不错,它已经是最高等级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旁的绿豆糕师父被人踢了一脚才反应过来,激动下跪:“多谢陛下美赞。”  糕点之后是各系菜色,皇帝挑了几道他喜欢的,夸了几句。  “请各省酒类贡品出列,依次摆放于长桌前,等待评级。”  贡酒三十七种,唯有江州府只有一种特色酒被选上。  裴星捧着酒坛子,略微有些紧张地把它放在特定位置上,垂着头不敢抬头。  陆一鸣的视线落在他紧攥着袖口的指尖,克制自己想要上前安抚对方的脚步,岂料灼热的目光被皇帝逮了个正着。  “朕倒是第一次喝这种口味的酒,独特的香甜流转于舌尖,倒是让人回味无穷,哈哈,好酒!”他抿了一口摘星酒,话锋突然一转,“这酿酒师傅看着年纪倒是不大,抬起头来给朕瞧一瞧。”  周围鸦雀无声,第一次碰上这事,酒酿得好还要看脸……?还是一个男子……想起皇帝荒淫无道、喜怒无常的传闻,贡品商们把头低的都快埋到胸口去了,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他们自己。  陆一鸣也被皇帝意料之外的举动惊到,不明白他这是何意。前段时间的接触,皇帝并没有向他发难,待他倒是一点儿不设防备,原本是在这里等着他吗?他想做什么?  “草民拜见陛下。”行完礼,裴星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陆一鸣,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才在对方的鼓励之下昂首挺胸正视皇帝。  盯了足足三秒功夫,皇帝才朝着陆一鸣的方向似笑非笑地说道:“陆神医与令夫郎两人夫夫伉俪,叫朕好生羡慕,不过……越是美好的东西,朕越是想破坏,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不是个男子是个哥儿。  周围的人瞥了一眼裴星的脸又同情陆一鸣,真不知道这人是心大还是怎么,居然把自己的夫郎送到虎口,这下哭都没去哭。  “陛下说笑了,说起伉俪情深哪里比得上陛下与先皇后,草民与内子不过是大荆国内普通的一对夫夫,当不得这声羡慕。”  陆一鸣不着痕迹地把吓傻的裴星挡在身后,再次开口,“陛下如今大病初愈该好生养着,临近午时,草民也该替陛下诊脉了。”  陆一鸣眼皮半阖,从容不迫的模样尽数落在皇帝眼中,他将酒盅内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他半退一步,剑拔弩张的气氛散去:“原本朕还怕陆神医没有尝过女子的滋味,留了些美人打算赐给你,现在看来怕是没有机会咯。”  “承蒙陛下厚爱。”  还是不卑不吭的语气,皇帝眯起眼,又命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停留在陆一鸣的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见到对方第一眼开始,他对这人的举止行为态度便有轻微不喜,回头细想才恍然,是因为他没有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哪怕一丝对皇权的敬畏,就算对方朝他屈膝行礼,他总觉得对方的脊背永远挺直,不曾屈服于奴性,这对上位者来说是绝对是一处禁忌,这是在无声挑战皇权。  基于这样的不喜,他便想看这人傲骨折断的模样,听闻陆一鸣的软肋是这位夫郎,所以他才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测试,没想到对方并没有低头反而借诊脉威胁他。  一个有勇有谋有才,不惧皇权的妙人。  有趣,当真有趣。  “那便来吧。”  皇帝重新回到座位上,把手递过去,自己像是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半躺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裴星胆战心惊地回到位置上,尽管知道夫君所在位置也不敢抬一下头,是真的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  美酒美食、纺织物、陶瓷等相继展出,除了美酒美食外,皇帝均神情厌厌的没有兴趣。  等陆一鸣诊脉完成后他带着一众太监侍卫提前退场,而陆一鸣的休假从一天变成了两天,估计对方暂时不想看见他。  …… 第91章 “是啊,”陆母欣慰有之,感慨有之,但更多是惆怅,“你爹这些年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心里门清,他这是在自责,没有尽到一个儿子该尽的孝心,每次临近年关,他都会一个人发上一会儿呆,心里估计不好受,如今你祖母还愿意认他这个儿子,已是不容易。”  说的是陆父的事情,但陆一鸣或多或少听出了一丝她隐含在这些话里头的情感。  爹觉得亏欠陆家二老,那么娘呢,是否也有这种想法?  陆一鸣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娘,你……想回一趟金家吗?”  陆母的眼神闪烁,明显心动不已,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明亮的眼睛再次归于沉寂:“我怕……”  陆一鸣打断她的犹豫不决:“明日我休假,可以与娘一同前去,若是金家不愿承认,还有我们,我与小星总归站在您的后头,远在边城的爹必然也希望娘能够解开多年的心结。”  见人还是下不了决定,陆一鸣把打听到的事说给她听:“听闻金家的工部侍郎大人事已高,身子骨并不健朗,三代的子嗣不丰,怕是难以有往日的辉煌。”  工部侍郎就是陆母的父亲,她虽是庶女,但因为生母去的早,所以金老爹待她算是不错,生母过世后过继到二娘膝下,也没有受到欺负。  如今年事高了,越发觉得该回去瞧一瞧当年的故人。  只是有些怕金家并不承认她这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女,故而万分忐忑。  心思回转千百遍,陆母攥着指尖终于下了决定:“明日,要劳烦一鸣了。”  “娘,这是儿子该做的,一家人无需这般客气。”  从小豆丁到如今的参天大树,陆母看着这张刚毅的脸一脸欣慰,少时依赖父母,父母老时依赖子女,这就是传承吧。  咯咚——  摇篮里传来一阵响动打断他们母子俩的谈话,两人一齐看过去,只见小玉米袖珍的手里捏着一个小玩具,正朝木框用力拍打,见到他们看过去,又默默放回原处。  活像是在吸引他们的注意。  陆一鸣起身将小玉米抱起来,贴了贴他的脸颊,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听懂他的话,柔声问道:“小玉米还记得大爹爹吗?”  精灵似的大眼睛轻轻转动,像是在辨别眼前人,没一会儿,怀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陆一鸣手足无措,心里有些酸楚。  不过二十天未见,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居然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陆母见小玉米哭得实在伤心,上前一步从陆一鸣手里接回小家伙。  然而,小玉米紧紧扯着陆一鸣的衣服死活不肯放手,小小的手指力气不小,陆母拽都拽不下来。  陆一鸣失笑:“你这二十天的奶倒是没有白喝。”  哭了一会儿,小玉米从嚎啕大哭到小声抽泣。  陆一鸣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小玉米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没有移开半分。  不知为何,陆一鸣看着这纯净的眼神,心中突然一动:“是想我了吗?”  像是在回应陆一鸣一样,小玉米发出“咿咿呀呀”的几声,沾着水珠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怪可怜的。  陆一鸣心房一颤,在他弹性十足的脸颊上啵了一下:“没有不要你,大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心疼还来不及。”  不管小玉米听不听得懂,他向小包子说着宫里的见闻,陆母退到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神格外慈爱。  兴许是哭累了,兴许是在陆一鸣怀里觉得安心,小家伙闭眼的时间越来越频繁,最后伴着陆一鸣低沉的声音逐渐睡去,不过手还是紧拽着衣服,怎么拉都拉不开。  陆一鸣轻声对陆母商量:“今日让小玉米和我们睡吧。”  陆母用手帕轻柔的替他怀里睡着的小家伙擦去眼泪,送他们俩出门。  “夫君!”  裴星从睡梦中惊醒,神情有些慌乱,他怎么好像梦到夫君回来了?  漆黑无光的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格外敏锐的耳朵在这安静的方寸之地没有捕捉到一丝响动,他发了一会儿呆,伸手一摸边上的位置,入手冰凉一片。  果然,只是一个梦。  咯吱——  木门的响动让他心里一紧。  这么晚了,是谁?  一个高大的身影爬上床,隔着被子将他往外挪了挪,在最里头放置了一个柔软的团子,而后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脱衣服。  裴星在心里唤小苗,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一张大手掀开被子一角,夹杂着凉意的身体进入被子,大手揽过他的身子,将他圈在怀里。  熟悉的味道斥在鼻腔里,裴星整个人平静下来,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哭。  “夫君。”  “嗯。”  “夫君。”  “我在。”  “原来,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居然翻车了……呜呜,艰难的一日过去了,加油!  感谢在2021-11-03 00:00:00~2021-11-04 00:5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93560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喵 10瓶;锦鲤本鲤 5瓶;永远滴神、表白太太们、苏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6章   贡宴上见了, 马车里亲了,床上颠鸾倒凤,却依旧没让眼前人觉得真实, 这突如其来的分离, 这二十个日日夜夜, 小星星恐怕没有一个安稳觉。  夫郎如此,他亦然。  在宫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夫郎,关心他吃的如何, 睡的如何, 是否同样在想他。  每次洗漱后他躺在空空荡荡的床上,头枕着胳膊, 想的却是每晚抱着小星星睡的场景, 没了熟悉的体温, 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才知失眠的是何感觉。  谁离不开谁?谁都离不开谁。  黑暗中, 陆一鸣的视线落在裴星的发旋,温热的脚动了动,勾住对方缺少热气的脚掌,将它们放在他的小腿上:“这样冷吗?”  裴星抽了抽腿, 奈何陆一鸣力气太大, 没抽动, 反而让被窝外虎视眈眈的冷气有机可乘。  他停下抖被子的动作,额头在陆一鸣的胸膛轻轻擦了擦:“不冷了。”  陆一鸣把横在上头的手臂收回, 大手拉过裴星两只放置在胸前的手,没有什么比亲自感受更加直观。  他才离开一个时辰不到,原本被他捂热的指尖又微微发凉, 他把裴星的手放在他的咯吱窝底下夹着,没有了衣物的阻拦,带着凉意的手接触到滚烫的皮肤,陆一鸣瞬间想把手臂松开,但实际上夹得更紧。  裴星偏寒的体质与他是哥儿身有关,但这一年的食补,已经好了不少,照理来说冬日里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体寒,明明来的途中还好好的,才二十日未见,又回到了老样子。  真叫人不省心。  陆一鸣发泄似的咬在他脆弱的后颈,听到自家夫郎疼得“嘶”了一声才松开力道,改为含在嘴里,又轻轻舔了一口才松开。  “不乖。”  一声重重的批评在黑暗中响起,先是后颈后是耳边,两处都是敏感的地方,裴星听着近在咫尺的低音炮,大脑炸的一片空白。  为了惩罚夫郎这二十日不珍爱身体,陆一鸣又将他的耳垂含入口中,牙尖用了些力,在黑暗中留下凹陷的痕迹。  “惩罚你,不好好吃饭,不好好锻炼。”  话是这么说,但一只手却在月亮看不见的地方煽风点火,偏偏还不负责浇灭,被挑逗的人哪里经得起他的摧残,张开嘴就要投降。  然而陆一鸣洞察他的想法,率先一步用嘴堵上,昏暗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沉重又难受的喘息声。  裴星的手脚都被陆一鸣固定得死死的,想逃都没处逃,好不容易能了空隙,哑着嗓子求饶:“夫、夫君,我错了。”  “错哪里了?”  “……”  见裴星拉着他的单衣不肯说,陆一鸣浓眉微挑:“不说吗?不说惩罚继续,明日等我问了娘,惩罚更重。”  “我、我说……我不该胃口不佳吃得少,不该经常站在门口吹冷风,不该……”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样子让我心疼?”  “唔……我没有……等等,夫、夫君不是说坦白从宽吗?”  “我可没说。”  房间外抬手准备敲门的陆母最终收回了手,看着手里的这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暗想今晚是没机会端进去了。  这俩小年轻哟!  这猴急劲简直就是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着里头的响动,陆母红着耳朵快速离开,早在五河村她就知道小星会被自家儿子吃的死死的,果不其然,这小玉米还在他们屋呢,就这么肆无忌惮。  这狗粮她吃够了!  老头子怎么还不回来!  她是管不了了,随他们去吧。  眼里只有彼此的两人井不知道门房外还有人。  陆一鸣顾及着小玉米没有太过分,但是这种缓慢反而更磨人,不光裴星这么觉得,陆一鸣也这么觉得,怎么感觉惩罚的不只小星星一人,还有他自己。  所以他只做了一次,便搂着人睡去。  ……  翌日早晨。  小包子醒得早,他睁着眼好奇地看着陌生的床顶,没有第一时间哭泣,反而是侧过脸往边上看去,看得异常认真。  虽然他只能看到包裹在他身上的棉布。  平日这个点小玉米醒了,会有奶娘抱过去喂奶,但今天不同,身旁熟悉的气息让他十分安心,但是肚子里反馈上来的饥饿感令他十分难受。  他挪动着肉嘟嘟的小嘴,只吃到了无色无味的空气,心里顿时不开心了,又饿又不开心好像身下也湿湿的。  烦躁的小玉米越来越委屈,那张可爱的小脸不复刚醒来时的呆萌,嘴巴一撇,用力蹬了一脚。  可恶! 第93章 既然爹不待见她,那她离开就是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反倒是她的罪过。  金府外的马车缓慢离去, 金老被搀扶着在大堂内坐下,让下人给他沏一壶清茶上来,显然气还没消。  茶水换了两次,金老已经偷偷朝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不下几十次。  没道理啊,他又没继续让人拦着,怎么没人影进来呢?  又等了一会儿,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大门外传来。  金老刚想起身的动作一顿,快速整理衣物,摆着一张脸,端起架子,眼神锐利地盯着门口,一会儿人进来一定要好好训斥,把她骂个狗血淋头,看她还敢不敢不着家!  二十三年,整整二十三年,她当真舍得!  脚步声越来越近,金老美滋滋地想,这心急的模样,肯定是想他了。  哼,他就知道这个不孝女肯定在外面哭完之后才会进来,他是不肯能心软的,就算多叫两声也不可能,除非叫三声!  玄色的靴子一角跨进门栏,半空中提着一盒盒礼物。  看到这,金老的脸色好了一些,心里暗自点点头,陆顺教出来的儿子还算礼数周全。  整个灰扑扑的身影跨进门栏,金老继续等待,小厮进来了这两人就在后头了吧?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端起茶杯,但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大门口。  等到小厮走到跟前,他把视线收回,沉默地看着他,这个小厮好像有点眼熟?  怎么好像……是他们府上的?  金府负责采购的小厮一进门就看到三双沉重的眼睛聚集在他身上,一脸严肃,像是三堂会审,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几摞东西扔出去。  他快速回忆自己今日做了什么,确定没有出现什么差错,才哆哆嗦嗦地向金大人行礼:“老老老、老爷,吉祥。”  “我不叫老老老老爷,还没这么老。”  不是小荞他们的下人,金老没有再多分注意力在他身上,跪在地上的小厮在管家的示意下,心惊胆战地离开,一口气跑到库房才卸下忐忑的心,他拍拍胸膛舒了一口气。  刚才大人的眼神吓死他了!  大门归于平静,金老烦躁地再次叫人换一杯茶,一旁久站的管家提醒道:“老爷,这已经是您第三次叫茶了。”  意思是他在这里耗费了许多无用的时间。  金老手指一僵,放下手中的茶杯,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这么久了,你去把外面的人接进来吧,想她应该知道错了。”  管家一阵迷糊,外头没人啊:“老爷您说的是?”  “就那个学人私奔,二十几年没来见我的不孝女,难道她还不肯认错?”  一旁的老管家欲言又止,最后硬着头皮说出事实:“老爷,三小姐在您进府的时候就驾车离去了,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回到住处了。”  ……  裴星注意到马车回来,抱着小玉米等在门口处。  原本还想问此行是否顺利,但见到陆母难过灰败的脸识趣地没有开口。  他抱着小家伙上前,让他的眼睛能看到朝他们走来的陆一鸣和陆母:“小玉米看看是谁回来了?”  小家伙吸吮着手指朝他们看去,等两人围过来,一见是熟人,舒展眉头,绽开一个天真的笑容,没有牙齿的小嘴巴笑起来能看到里头红润的舌头,莫名有一种感染力,非常治愈。  前段时间裴星经常梦中惊醒,好不容易睡着后又被小玉米的哭声唤醒,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少,为了能让他有个好觉,陆母主动将小玉米抱到她的屋子里去,所以小玉米对陆母的气息也十分熟悉。  陆母从裴星的怀里把他抱起,小玉米十分乖顺地让他抱着,笑得很开心,仿佛是在同他在玩什么小游戏似的。  一老一小走在前头,裴星与陆一鸣并肩跟在后头,前者悄悄握着他的手,后者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裴星看不见的兔耳朵瞬间耸搭下来。  陆一鸣指了指前头温馨的两人组,又指了指他们自己,表示娘有他们,没事的。  裴星听懂了他的示意,郑重地点点头。  陆母虽然不知道后头两人在比划着什么,但是被小玉米这么一打岔,她的情绪也恢复不少。  爹既然还肯生她的气,那么在他的心里她还是有些分量的,今日是二十年后第一次上门,爹生气是应该的,等过了几日气消了些,她再前去试一试。  他们住在应离的府上,暂时还未搬出去。  应离知道陆一鸣种水果有一手,特意在他们厢房外的院子里开垦了一片土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今居住在这儿一个月未到,带来的葡萄种和西瓜种已经结出果实,几个涨势好的,成熟可摘。  陆一鸣在葡萄藤架下做了一个双人吊椅,此时他正抱着裴星坐在吊椅上,享受片刻的安宁。  他摘了一颗葡萄,擦了几下放入嘴里咀嚼:“这葡萄依旧甘甜可口,这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冬日还有如此耐寒的水果,恐怕会惊叹万分。”  “嗯,多亏了小苗。”  【好感动啊,小星星还记得我……呜呜呜,我已经在黑屋里关了许久了……只能白天出来玩耍。】  陆一鸣听着他的哭嚎,自己又掰了一颗葡萄塞入小星星的嘴里,顺便问道。  【要来一颗自己的果实吗?】  【……】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好问题。  虽然按照人类的逻辑来说,从它身上剥离的植株,好像就等于它的崽子?那崽子生的果实就是崽子的崽子?那岂不是它的孙子?  小苗伸出的藤蔓在空中滑稽地停顿了一秒,就像是录影带突然卡带,静止不动。  过了一会儿它以更快的速度从葡萄藤蔓上摘下一串葡萄,藤蔓围成一个密不可见的圆球,一点点缩紧,等展开时已经没有了葡萄的痕迹。  裴星这次清晰地看见小苗进食的全过程,眼睛瞪的老大,没有恐慌满是好奇,小苗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它们消失不见的?  【不错不错,这孙子们很好吃,再来几个。】  ……  应离回来气色很差,他们与三皇子那头见了面,谢承安插在京城外的人手被大皇子他们的人揪出来,在对方严刑拷打之前服毒自杀。  而且不只一个,是安插在内部的暗探被一锅端,且悄无声息,像是布了天罗地网一样,没有一丝提前的异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自己内部出了奸细。  “那安插在大皇子寝殿和摄政王那边的呢?”  “那些人倒是安然无恙,传回来的消息与平日相差不大,今个儿远房欺凌弱小,明个儿哪个下属强抢民女,看着就不像样。”  没道理啊,皇帝苏醒,最着急的应该也是投毒之人,多多少少该有些行动才是,怎么会与平日里相差不多,否则他为何费尽心思做这些,还不是想早日登上那最高之处?  陆一鸣把自己的疑问说给他们听,应离也想到这一层,如今军营的探子全部折损,更是让他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奈何无法判断对方的行动,只能干着急。  “你明日进宫万事小心,大皇子可能会对你动手。”  这件事在陆一鸣公开自己是神医的时候就设想过,所以他不会掉以轻心。  次日进宫,前脚刚进太医院,皇帝就把他召过去谈话。  “坐到对面去,和朕来下一盘。”  陆一鸣直视皇帝的眼睛,没有从里面看出什么阴谋诡计,又扫了一眼屁股底下的垫子,确认没有针什么的钉在上头,才放心坐下。  皇帝一看这谨慎的模样,乐了,这是怕自己怀恨在心借机报复不成?  “陆神医倒是个妙人。”  “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横了他一眼,脸上的诧异根本无需掩饰,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盯着棋盘上的黑白阵营悠悠开口:“陆神医看惯生死离别,不知对天之道与人之道有何理解?”  陆一鸣不理解,这两天皇帝经历了什么,竟然和他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太医说这些,他沉吟过后老实回答:“草民没有看惯生死,也就给三四个人看过病,没有死的。”  撒谎是可耻的。  皇帝被他的话一噎,落子都错了一格,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良久后,他再次询问:“神医,人死可以复生吗?”  这是第一次皇帝这么认真的叫他神医,陆一鸣对上这双无波的眼睛,想起自己这个个例,肯定道:“不能。”  皇帝原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眼眸暗淡了些。  陆一鸣突然想起进京以来搜集的资料,皇帝昏庸,其实一开始登上皇位时并非如此,他也是个爱国爱民的皇帝,只是后来听闻皇后被人害死,才成了如今这模样。  所以这问他的话,大概是仍念着皇后吧。  两人无言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只听到落子的轻微响动,皇帝重新收拾心情,再次开口:“你是如何看待朕的几个儿子的?”  又是大道又是皇嗣,陆一鸣突然不明白眼前人到底要说什么,不过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在皇帝满怀期待的视线下,谨慎开口:“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一个脑袋两条腿,没有什么特别的。”  “……”  “医者看待问题果然与众不同,是朕格局小了,生老病死当是由天由命,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时限到了神医也留不住,时限未到阎王也不收。”  他停顿了一会儿,环视御书房里的金碧辉煌,感慨道:“就像是这皇位,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能说朕坐上这皇位不是老天安排的呢?都说人定胜天,怎知这不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生命路线,你以为改变了历史,其实还是在这条道路上。” ??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你为什么脑补这么多?  陆一鸣没有说话,皇帝又说了一句:“只是你以为的以为罢了。”  这棋局自然是皇帝赢了,他或许是觉得一个人说话无趣,下完这一盘就把陆一鸣赶了回去,只留下一脸懵的陆一鸣,行走在路上,还是没明白对方叫他过去的目的是什么。  等陆一鸣走远,皇帝垂着眼看着空空荡荡的御书房,突然自嘲一声:“我同他说这些做什么,偌大的皇宫,除了已故的皇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若有似无的话音回荡在大殿内:“婉儿,我原本想让整个大荆为我们陪葬,那鲜红的血与你最爱的玫瑰相配,是个不错的墓地呢,只是可惜,朕的谢将军不惜带着几个儿子死在边疆,也不愿意让朕的愿望实现。”  “当真是可惜了。”  “小儿子已经去了南方,听说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还添了个孩子,只是不愿意回来看我一眼,大儿子不亲近于我,倒是个好皇帝人选,只不过还需锻炼,婉儿,别怪我狠心,只有经历过血雨腥风的人才能稳坐这位子。”  “不过我这父亲做得也挺失败的,大儿子小儿子都不亲我,连他们嫡子的身份都不能公开,当真失败啊,你定是在天上笑话我吧?不过快了,人间寂寞,很快我就能来见你了……”  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竟隐隐传来哭声。  过了良久,他叫唤了一声:“暗一。”  “陛下。”  “除夕前一日杀了吧。”  暗一没有现出身影,知道他说的是谁,默默答了一句:“属下遵命。”  “等等,”皇帝捏着手里的一颗配药,改了主意,“算了,弄点伤吧,下不来床就行。” 第95章 可悲!扶不起的阿斗!  皇帝垂着眼,低头看跪倒在地的大儿子,嗤笑一声:“既然如此,朕立三皇子为太子,你可有异议?”  “臣,儿臣,”大皇子没有接收到一旁大臣们的暗示,一心以为皇帝在敲打他,早已没有横行霸道的勇气,哆哆嗦嗦地回答:“儿臣不敢。”  “不敢?”  皇帝细细咀嚼这两个字,脚步后撤,绕着几位大臣走了一圈,冷笑一声:“朕看你们敢得很啊,听到大皇子的话了吗?他没有异议,你们几个还想说什么?让朕来听听。”  大皇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皇帝问他“想不想当太子”居然是认真的!  他带着懊恼的神色朝户部尚书看过去,希望对方能帮他一把,但这一次,对方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一场,输了。  这是几个人共同的心声。  皇帝看着这几张挫败的脸,感觉连外头乌云密布的天都晴了,扬眉吐气,心情格外舒畅。  一手好牌,架不住猪队友,能有什么办法?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屎,也得给我咽下去。  一出好戏终有落幕之时,皇帝不光把大皇子几人赶出去,也让陆一鸣和三皇子离开。  “下雪了,”三皇子仰望天空感叹一句,“希望瑞雪兆丰年。”  陆一鸣伸出手接住雪花,入手即化:“但愿如此。”  ……  雪越下越大,颇有冻不死人誓不罢休的意味,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这个雪夜。  天寒地冻,幸亏皇宫有火炕,否则这么冷的天气,当真能冻死人,也不知小星星在家一人睡是否又忘记放脚炉了,可别冻着好。  北京的初雪早已过去,今天是近段时间下的最大的一场雪,无法与小星星一同赏雪,倒是有些遗憾。  天色暗得快,无风落雪又无声,时间尚早,陆一鸣拿着一本册子上床半躺着,打算看完再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陆一鸣的耳朵轻微动了动,他的视线从行字间挪开,微微上抬。  有人在靠近他的屋子。  而且人不少。  冬靴踩过积雪的声音令他警觉,听着不像是太监的步伐,倒像是侍卫刻意放轻脚步的沉闷声,匀速、有条不紊,听脚步目测有十来个。  呲噌——  拔剑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波动人敏感的神经。  “这天气有些冷啊,早点睡吧。”  陆一鸣边打着哈欠边下床,走到油灯处熄灭光亮,随后在黑暗中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跳上横梁,屏息凝视身下,顺便将小苗放出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领队的黑衣人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暂停动作,积雪漫过鞋底,他们一脚下去发出细微的响动容易被听到。  领头人上前从门缝见确认陆一鸣躺在床上,先是从怀里掏出一根迷香,点燃后深入房内,让其燃烧一段时间后,再用积雪熄灭,放回包裹。  他们事先吃了解药,无需顾虑。  又等了一段时间,领头人朝后面的几个白发雪人下达指令:进!  陆一鸣有小苗自然不怕迷药,他在梁上等了老半天,这群人才进来,小心开门后,一群人直奔床铺。  陆一鸣挑起眉梢,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行动自如,看来平日没少来踩点,这就是大皇子的人?  暗一在床边站定:“主子说让他下不了床,暗十,你……”  另一个稚嫩的声音插入打断:“这……虽然陆太医长得确实好看,但……这也太残忍了吧?”  “这有什么残忍的,只是让他下不了床而已,又没说要他的命。”  “那大哥你来,我我我我、我还是喜欢柔软的女人,男人硬邦邦的,我可不好这口!” ??  暗十在想什么?想shi吗?  他一把拍在对方的脑袋上,这声音陆一鸣听着都有些疼:“你他娘的我是要把他的腿打断,和好哪一口有什么关系!快点做!一会儿来人了!”  暗十嘟囔着嘴:“凭啥每次这么血腥的事都让我来做?我还是个孩子,我怎么这么命苦……”  “那下次女装你来。”  一句话成功让暗十闭嘴。  他稳稳地提着刀走近,伸出手打算掀开隆起的被子时,突然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暗一低声喝道:“隐蔽!”  同样的招数来了两次,暗十靠近窗户,发现一根烟管插入房间内后疯狂向领队暗示,但是这漆黑一团的地方,暗一哪里看得见他的暗示。  陆一鸣倒是看到了,像是眼睛在抽搐。  不过,怎么有两拨人?这两拨人明显不是一个主子,除了大皇子,还有谁想要害他?  暗十过了一会儿也没见自己倒下,乐了。  嘿,这迷香居然是同款!  没想到吧,他们有解药!  悄咪咪的一波人在等待几秒后推门而入,与第一波人不同,这些人明显对地形不熟悉,有一个人还被桌角绊了一下。  他们没有多余的废话,找到陆一鸣床就是一顿砍,陆一鸣暗中都能清楚看到破碎的棉被散落在床上,空中飘着不少棉絮。  “咳咳,这不对,床上空的!陆一鸣人呢??”  “走!中计了!快撤!”  这十来个人想要离开,但是第一波人反而不乐意了,陆一鸣不在床上显然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是捉拿皇宫刺客那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拿下!一个不留!”  战局一边倒,很快就结束,连隔壁的太医都没有惊醒,若不是天黑怕伤到同伴,暗一他们还能更快。  找不到陆一鸣,他们压着这几个刺客打算回去审讯,陆一鸣从梁上跳下来靠近暗一,后者只察觉到身边有位风刮过,令他毛骨悚然。  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在暗一耳边响起:“既然大家都打完了,不如坐下来聊一聊?”  “陆神医!”  暗一瞳孔骤缩,他什么时候靠近的?  为何他不曾注意到!  刚才他们打斗的时候,他也没有出面!  他躲在哪里?  他是如何得知他们今日会来的?  一系列的问题恰好说明,对方的身手居然在他之上!  陆一鸣心中一动,这个称呼……还真只有皇帝身边的人叫过,他是试探道:“皇上为何深夜让你们打断我的腿?”  暗十按捺不住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原来还真是皇帝,他图什么?  暗一呵斥: “小十!”  反应过来的暗十顿时气鼓鼓说道:“你诈我!”  “兵不厌诈。”说完后陆一鸣摸黑在椅子上顺势坐下,“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我的腿断了,是否意味着我能出宫回家?”  暗一转过头面向他的位置,别的不能回答,这一点倒是可以肯定:“是。”  陆一鸣的指尖扣在桌面上,敲打在他们的心里,一下又一下,在黑暗中,声音更为敏锐,暗一、暗十的手都紧握着剑柄,若他敢有异动……  格杀勿论!  过了良久,陆一鸣淡淡开口,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今晚我的腿便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联盟了吗?立g了吗?  惊心动魄,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想哭!  激动的我恨不得赶紧写一本电竞文!  码字都晚了,可恶!  睡了睡了~  感谢在2021-11-06 02:05:52~2021-11-07 05:0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935603、苏离、归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汜 10瓶;dcm52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9章   翌日, 总太医陆一鸣,陆神医,因雪夜摸黑回房, 摔伤尾椎骨和摔断一条腿的事情在宫内口口相传, 沦为饭后笑柄。  而他本人, 正躺在床上欢快地吃着小星星投喂的青葡萄:“夫郎剥的,真甜。”  “夫君,”裴星欲言又止,“若是让皇上发觉……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今早夫君被人抬回来, 可把他吓坏了, 禁卫军说,自家夫君摔断了腿, 不良于行, 他听完这话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浑浑噩噩的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夫君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  后来发现夫君竟是装的, 气得他半天都没理他。  陆一鸣一把捞过裴星禁锢在怀里, 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碍事,这是皇帝特许的。”  见裴星拧着眉还想说什么,陆一鸣率先开口:“夫郎为何这般愁眉苦脸,莫非夫郎不想与我一同赏雪?”  “我想的!”裴星紧攥着他的衣襟重复, “我哪有不愿意。”  裴星的身子半挂在陆一鸣身上, 他趁对方不注意一点点挪动屁股, 免得自己沉重的身体压着夫君的腿。  陆一鸣看到这偷偷摸摸的动作,心里好笑, 这潜意识还觉得他受伤呢?他的腿一点事儿都没。  “夫郎不信我?那便试一试吧,看看我是否真的‘不良于行’。” 第97章 太子、满朝文武被禁军包围,大皇子喷笑出声,先是间断的笑声后是仰天狂笑。  他提着剑往皇帝方向走,边走边问:“父皇,这珍馐美酒如何?同琼林宴上的清酒是否味道相同?”  “是你下的毒。”  皇帝扫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利剑,顺着剑身往上移动,看清大皇子脸上猖狂的笑容,只停顿了一秒,没再搭理他,而是把视线从对方的脸上移开,转头看向垂着头立在一旁的李九仁。  他不解地问道:“为何?”  他推心置腹,视为半个亲人,除了皇后外最信任的李九仁,在最后捅了他一刀,比起大皇子挟天子,他更震惊于李九仁的背叛,属实想不通哪一步出了差错。  不愧是跟了皇帝几十年的人,一眼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推心置腹吗?奴才不就是陛下的跑腿工具吗,或者说是另一条腿来的恰当。陛下可从未把我当作可以信赖的人,否则为何与陆神医谈论立太子的事,而对我三缄其口,甚至当时还特意调开奴才?可不就是防着我吗?怕我也站队吗?”  “真是可笑啊。”  “陛下可知我为何叫李九仁?”李九仁抬起充血的眼,脸上的表情不复此前的谄媚,眼里满是憎恶,称之为扭曲也不为过,“是因为我家里有十口人,我为了牢记宫外的九个亲人,自己取的,最后竟真的成为了纪念九个族亲的名儿。”  “陛下,奴才进宫前家中爹娘、祖父祖母尚在,大哥娶亲生子,奴才排老二,还有一个刚会说话的妹妹,多么温馨的一个家,却在陛下游湖那天全毁了。”  李九仁回忆的温情变成凶恶的怒吼:“您猜,他们因何而死?因为当年你选中了我作为你的贴身太监,剥夺了我男人该有的尊严不说,你心中宅心仁厚的生母,将我的族亲全部控制起来。”  皇帝知道这件事,还曾李九仁说起过:“那你当时为何不拒绝朕?况且他们不是过得很好吗?”  李九仁注意到皇帝表情传递过来的理所应当,最后一丝恩情也断了:“呵呵,我一个平民百姓能拒绝吗?亲人确实很好,不用再受折磨,我净身进宫的第二天,九人全部被抛尸荒野!亏我还傻傻的忠心不二,将一文一文钱攒起来,托人递交给宫外的亲族!”  “可笑!我以为他们活得好好的,锦衣玉食,事实上呢,他们早就死了!而我,是在陛下生母死之后才发现端倪,醒悟过来!我困在宫中整整四十年!三十年都被蒙在鼓里,见不到亲人,只能借着仅有的书信知晓他们过得如何,到头来却发现这些信中的温情全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当了三十年的傻子!活在虚假之中!你说我为什么!你说啊!”  他摸了一把眼泪,挺直腰板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笑得很畅快:“陛下定然不曾想到,凌迟皇后的人是谁吧?”  李九仁时刻盯着皇帝,当然注意到他瞳孔骤缩,愤怒无比的样子,而这样的模样,让他十分舒服。  当年皇帝因为皇位放弃皇后,凌迟和厚葬时因为愧疚不敢看一眼棺椁,若是他看一眼便知,那华服下的身躯有多少刀痕和糜烂的伤口。  “我让人拿了大理寺女囚犯的刑拘,每一样都试了一遍,你是不知道那惨叫声有多好听,真想让陛下也听一听,自己深爱的女子受了多大的屈辱之后才坚持不住死去,整整八个时辰,若不是脸上脖子上不能有痕迹,我可真想把五官摘下来泡酒给陛下喝。”  皇帝攥紧拳头砸在桌面上,怒目而视,被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划开一道口子。  “疯子!你这个疯子!朕要杀了你!”  “我是疯了,装疯卖傻十年,陛下怕了吗?哦,忘记说了,陛下还有一个关于皇后的秘密吧?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好不容易从已故太后那头找到证据呢。”  李九仁退开一步,朝着被禁军围困的太子投去目光:“太子殿下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吧?如今你叫的母后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太子对上李九仁的眼睛,让他有片刻恍惚:“与那人的眼睛还真像呢,怪不得陛下这么偏心。”  “李九仁,闭嘴!你没有资格提她!朕命令你闭嘴!”  他朝着文武百官狞笑道,如一头来自地狱的恶犬:“哈哈哈,你肯定不敢相信,你和六皇子同出一母,而当年将你们抱给其他妃子养,不过是为了护你们的周全,原本待你们十年之后便能相认,但是……”  “李九仁!闭嘴!!”  皇帝不让他讲,他偏要说个痛快。  “当今皇帝为保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同文武百官妥协了,哈哈哈!狗屁恩爱如山,是他亲手下的旨,处死皇后,也就是你们生母的圣旨,不敢认你们,是他心虚!”  “他不管面对自己曾经的选择!所以他至今不认你们!不告诉你们,你们是嫡长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就是因为他是个懦夫!他不敢!”  李九仁一口气说完,通体畅快,反正他也要死了,皇帝如今生不如此的滋味,他当真看得舒坦,终于为天上的亲人报仇了,死而无憾!  然而他的兴奋没有激动多久,在扫过太子时顿住,沉着脸问道:“你为何这副表情,你为什么不恨他?!”  太子的表情和其他人都不同,没有震怒,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晓。  “你知道这件事?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报复的快感在太子这大打折扣,李九仁疯魔一般朝他怒吼。  皇帝忍着胸口泛上来的一阵阵刺痛,朝着太子看去,对方的脸色果然并无多少变化,甚至可以说,冷漠。  他的脸色一白,太子居然知道,但他一直没有说起过!也一直……没有认他。  他是不是在埋怨他?  太子没有反驳,冲他点点头: “我知道。”  你为什么知道?你凭什么知道?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你应该恨,恨不得杀了他!”  大皇子瞪了一眼李九仁,不满他抢了自己的风头,虽然他十分意外这个真相,但是那又如何?与他有关吗?  他都要当皇帝了,这太子生母是谁重要吗?  大皇子示意禁军将疯了的李九仁拖到一边去,继续拿回他的主动权:“父皇,下诏书吧。”  国舅爷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道空白的圣旨还有笔墨砚台,摆在皇帝的面前。  皇帝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谋反?”  国舅爷随意道:“你知道的,太后既然愿意联手除掉皇后,自然想要大皇子的生母,也就是他的侄女坐上后位,我不过是帮他一把而已。”  “你就不曾觊觎过这帝位?”  大皇子打断他的话:“莫要挑拨离间!”  大皇子见他迟迟不动手,说道:“怎么?等你的暗卫吗?啊,忘记说了,他们被外面五百精兵压住了,进不来的。”  他边说边脱去外头的精装,露出里头金黄的龙袍,胸前绣着金色缠身的龙头,与皇帝身上沾着丝丝点点血迹的龙袍一比,靓丽许多。  他凑到皇帝面前炫耀,像是个讨糖的孩子:“父皇,你说,儿臣穿上这衣服好看吗?是不是比太子更加合适一些呢?”  久久等不到答复,他的脸阴沉下来,语气也更加阴冷:“父皇,怪不得你总是偏心太子呢,原来是皇后的种啊,而我呢?是不是只是你用来给太子弟弟磨牙的狗骨头呢?只是可惜啊,天算不如人算,我这根狗骨头硬的很,硬生生把狗卡死了,你说有意思不?”  皇帝的眼神自始至终未变,看大皇子就像是在看一个撒泼的孩子,没有之前面对李九仁的愤怒,也没有倾注多余的目光。  大皇子不喜他的眼神,怒火中烧,丢开长剑,一把拎住对方的前襟,把他拽起来丢到一旁:“老东西,起来让我坐一坐这位置!”  他宝贝地看着龙椅,东瞅瞅西摸摸,缓慢坐下,舒服地长叹一声:“啊,果然,皇帝的位置就是宽敞,哪里是下面曲着腿的矮桌比得上的。”  大皇子学着皇帝抬起手,对着下面百官字正腔圆地笑着说道:“众爱卿平身!”  他扫了一眼文武百官,同样把目光停留在禁军中央,腰杆挺直的太子身上,突然觉得扎眼:“来人,把太子的眼睛给我挖下来!”  一秒,两秒……  没有人动,太子平淡的眼神逐渐化为怜悯。  “没听到朕的口谕?!愣着干什么!”  刚才舞剑的几名禁军终于有了动作,在大皇子的惊愕中,他们将后背对着太子,将剑指着高座上的他!  预感情况不对,大皇子明显惊慌失措,指着太子一堆人喝道:“你们胆敢犯上作乱,来人,快把他们拿下!”  “呵呵哈哈哈哈!!”  皇帝狂笑不止,他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沫,喷在大皇子的衣袖上,对着太子面前其中一人说道:“暗一,动手吧。”  他猜想到今日会有这么一出,不是不想提前办他,一来存着磨练太子的心,二来想把摄政王这一群老狐狸一网打尽,布局这么久,陆一鸣都送出宫外,把禁军和暗卫将计就计调离,他就不信大皇子和摄政王不会行动。  禁军听到暗一的信号鱼贯而入,而太子党的姜润山带着护城军及时前来救驾,几个武官,包括应离在内的几人,趁机解决身边的几个小罗罗,大将军自发挡在皇帝面前,以防万一。  反贼很快被缉拿,以皇帝自身为诱饵,一场戏剧就此落幕。  大皇子被拖离时还一脸难以置信,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不可能,我是皇帝!这不可能!”  国舅爷经过皇帝时,叹了一句:“你并不适合当皇帝,至于我,大概也有私心吧,皇帝的位置,谁不想试一试呢?”  还未离开大殿的大皇子冲着国舅爷破口大骂,似是不相信国舅竟然真的有这个想法!亏他一心信任他!  逼宫谋反的主谋下狱,皇帝挑了几个跳蚤小丑,并没有把大皇子党派的人全部下狱。  至于,李九仁,皇帝有些复杂。  他是真的把对方当亲信,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这细微的情感经过刚才的事情抖露,已经消失殆尽。  “呵呵,我输了,真是悔不当初,该把那壶酒换成致命毒酒,毒死你算了。”  皇帝抿着嘴没有多说,原本打算让他体验一遍皇后的痛苦,折磨致死,但最终还是改了主意,让人拉下去杖毙。  尘埃落定,太子与皇帝遥遥相望,亲父子不知该如何面对。  ……  雪夜,除夕夜。  皇帝披头散发,屏退旁人,写完诏书后一个人在偌大的寝殿内缓缓踱步。  空空荡荡的寝殿一丝没有人气,生母走了,皇后走了,太后走了,如今李九仁也走了,他俨然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他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均匀晃动后,看着酒杯面上的倒影,轻轻笑了笑,一饮而尽。  陆一鸣被他赶出宫,为的就是现在。  皇帝躺回龙床上,盖上被子,一阵钻心的疼和窒息的痛席卷而来。  原来直面死亡这么轻松,希望下辈子,能和婉儿成为一对普通的老伴吧,生在帝王家,太多逼不得已。  不过没能见到小六,倒是颇为遗憾。  雪到夜间渐渐停了,守门的太监搓搓手,推门而入。  很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沉寂,惊起千堆雪。  “皇帝,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我……半夜更新的人,权谋真难……确认过眼神,是我不配写的内容。大章奉上(很久之前说的双更?)正文应该还有最后一章。  说说皇帝吧,他这个人其实挺矛盾的,年轻时为了皇位牺牲爱人,失去后又再次情深,或许终究只是感动了自己吧。  友情提醒:蠢作者这儿今天突然降温了,一个下午降了十几度,冻死,友友们注意保暖~  感谢在2021-11-07 05:06:43~2021-11-08 01:5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93560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离 2瓶;dcm520、茯茶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0章 正文完  皇帝驾崩, 新皇即位。  大赦天下,逾元改年号景安,大荆国开始进入盛世。  当然这后话。  谢承事先安排在城外待命的护国军将谋反的城卫缉拿, 与国舅爷和大皇子秘密培养的军队浴血奋战, 在傍晚时守住皇城, 护住京城百姓,这也是为何应府这么大动静也没人出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