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交易》 第一章 “阿苹,面煮好了,快过来端!” 有张马脸的厨师“咚!”一声将两碗馄饨面放在送餐台上,拉开嗓门大吼。 “好,马上来!” 正忙着擦桌子的娇小女孩转过身,急急忙忙朝送餐台走去。 “动作快一点!我们请你来,不是让你混水摸鱼的。”刻薄的老板娘板着脸教训道。 “我知道。” 女孩露出甜甜的酒窝,乖巧地点点头。 严格说来,她不算是个令人惊艳的大美女,不过她有一双又回又亮的大眼睛、红润诱人的樱桃小嘴,和一对可爱的小梨涡,只要一笑,整个人就像亮起来似的,很少人能抗拒她纯真甜美的笑容。 “唔,一看到你的笑脸就骂不下去。”老板娘嘀咕着挥挥手。“算了!快替客人送去吧。” “是!”女孩两手各端起一碗滚烫的馄饨面,准备送到客人桌上。 她叫姜茉苹,是一个礼拜前,刚到日本的留学生。这一待,就准备待上四、五年,不拿到大学学位,她是不会回去的。 来到日本的第三天,她便在这间搭电车只要几站的中华料理馆找到打工的工作,薪水不高,工作却很累,然而她没有喊累的权利。 她的家境并不宽裕,家人所能提供的,仅是一张机票和第一学期的注册费,其余的,全得靠她自己赚取。所以要是没有这份打工的收入,她就得收拾行囊回去了。 她的母亲是个传统的家庭主妇,从小到大,除了念书之外,母亲很少要她分担家务,所以即使这份工作已经做了四天,她还是一再出错。 “哎呀!” 她端着馄饨面,颤巍巍的走向客人,不过汤碗实在太烫,她忍不住手上的灼痛,匆忙将瓷碗放在客人桌上,没想到力道太大,滚烫的面汤竟然泼了出来,洒在客人昂贵的丝绒套装上。 “对……对不起!有没有烫到您?” 她的小脸迅速发白,神情惶恐的低头致歉,等着客人给她一顿劈头痛骂。 “没关系!” 妇人温柔的拿出手帕擦拭自己的衣服,并不责怪她的鲁莽。 姜茉苹缓缓抬头,看见妇人的相貌,霎时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没看过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气质的女人!简直像在古代宫廷出入的贵妇人,那般端庄、优雅。 “夫人——” 一旁仆佣模样的中年妇人,不甚赞同的低嚷。 “不要紧的,凉子。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很害怕呀,衣服洗一洗就好了,不要吓坏她了。”美妇不在意的笑了笑。 “可是——” 那件丝绒套装是帮主送给夫人的生日礼物,夫人一直很喜欢呢! “怎么回事?阿苹又惹祸了?” 面馆的老板娘从厨房冲出来,连连鞠躬道歉。“远藤夫人,真是非常抱歉!这个丫头是新来的,什么事都做不好,还请您多多见谅!” “不要紧的,别怪她!”她转向姜茉苹,柔声问道:“你没烫伤手吧?” “没……没有!”姜茉苹摇摇头,眼眶开始转红。 她在这里工作了四天,惹出的麻烦不下十件——每个人都凶巴巴的骂她,只有这位漂亮高贵的太太不但不怪她,还问她有没有烫到,她真的好感动。 “算了!阿苹,你别端盘子了,到后头洗碗去!”老板娘脸色难看的下令。 “是。”姜茉苹歉疚地向贵妇人行了个礼,才默默走到后头去洗碗。 “真的很抱歉!远藤夫人,今天您点的东西全部免费,就当做我们小小的赔礼。”老板娘尴尬地直陪笑。 衣如泠摇摇头说:“不用了!” “可是……” “既然我们夫人说不用,那就算了!”凉子打断她的话,要她别再-唆了。 “是的!那么请您下次务必再度光临。” 老板娘再次哈腰鞠躬,才转身离开。 “夫人,凉子真搞不懂,帮主明明为您请了道地的中华料理厨师,不管馄饨汤或是海鲜什锦面,只要您想吃的东西,厨子一定会帮您做,您为什么偏要跑来这种地方吃呢?”凉子不解地提出疑问。 “你不懂。我是想回味以前在家时,在小面馆里吃面的感觉。” “回味!”凉子不以为然的看着店内窄小拥挤的空间,不明白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怀念的? 这里的东西味道是不错,但店面实在小了点,一点都不豪华气派。 “凉子,你别忘了,在嫁给你们帮主之前,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平凡人,也曾经穷得三餐不继,必须靠打工维持生计。” 所以她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贫穷时的滋味,而且要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凉子没忘。” “好了,馄饨面快冷了,我们赶快吃吧!” “好的!” 衣如泠和凉子拿起汤匙,开始享用美味可口的馄饨面,才刚将馄饨送入口中,厨房后头就爆出碗盘破裂的巨响,伴随着一阵尖叫传过来—— “啊!” 每个客人都停止动作,转头注视通往厨房的后门。 在店内招呼的老板娘变了脸色,立刻掀开帘子冲到厨房后头去。 “天哪——” 老板娘冲到后头一看,差点没当场昏倒。 一大叠精致的陶瓷碗盘,全部变成一地碎片。 她颠了一下,扶着柱子,颤抖着唇问。“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老板娘,我洗好这些盘子,想拿到碗橱那里去放,没想到地上湿湿的,我跌了一跤,碗盘就……全部摔碎了!” 姜茉苹绞扭着双手,脸色比雪还要苍白。 “你……”老板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指着门口以最大的音量吼道:“你给我滚!” “老板娘,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认真的做,请你——” “别再说了!我已经受够你了,你马上给我走!” “老板娘……” “你做这四天的工钱,就用来抵这些碗盘,别再说了,快走吧,” “老板娘,求求你……” 姜茉苹开始掉眼泪,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就快开学了,她真的不能没有这份打工的收入呀! “少-唆!你简直是灾星,我要是再用你,就是个笨蛋加白痴,我不会改变心意的,你快滚吧!” “老板娘……” 眼看不能挽回老板娘的心意,姜茉苹只好脱下围裙,含泪离开料理馆。 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姜茉苹想起过去几天的际遇和未来渺茫的日子,不禁悲从中来。 她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笨?连端盘子、洗碗这么简单的工作,她都会出错,或许老板娘说得对,她的确是个倒霉的灾星! “咦,你不是在面馆里帮忙端菜的小妹吗?你怎么坐在这里哭呢?” 一个温柔亲切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她抬起泪雾迷蒙的大眼,看见刚才被她泼到面汤的美妇人站在她面前,一脸关心的望着她。 “太太……”她扁起小嘴,拼命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我……我被老板娘解雇了。” “啊?为什么?”妇人睁大美眸惊声问道。 “因为我把碗盘全打破了,再加上刚才我不小心把热汤泼到您身上,老板娘很生气,所以就……”她吸吸鼻子,黯然垂下头。 想一想,她的确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也难怪老板娘生气! “这样呀……”美妇人同情的看着她。“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是一个礼拜前刚过来的留学生,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所以我很需要这份打工的收入,来支付我的学费和生活费,要是没有这份收入,我就得回去了。” 美妇人听到她是留学生,显得很高兴。“我也是曾经留过学,不过我嫁到日本,已经有二十几年了。” “二十几年?!” “是呀!我有个儿子,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不可能!您看起来太年轻了,怎么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姜茉苹不敢置信的惊呼。 这位气质优雅的贵妇人,看起来顶多只有三十出头而已。 “呵呵,你这个孩子真会说话,很讨人喜欢。不过,确实有很多人说我和我儿子看起来像姐弟。” “对呀!您看起来真的好年轻,一点也看不出有个儿子这么大了。”她可不会昧着良心说假话。 “谢谢你!对了,刚才你说需要一份工作支付学费,如果不介意的话,愿不愿意到我家来帮忙?” “你家?” “是呀!我本姓衣,我夫家姓远藤,就住在大阪市郊,房子很大,需要很多人手,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不妨到我家来帮忙。” “真的吗?好啊,我愿意去!”姜茉苹没有多加考虑便答应了。 一方面是她太需要这份工作,另一方面则是这位高贵的美妇人浑身散发的亲切感令她安心,她相信这位仁慈和蔼的长辈不会骗她,更不会害她。 “可是……我很迷糊,又笨手笨脚的,我怕请了我,将来您会失望……”她不安的低下头。 她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笨拙,但她更不想欺瞒这位好心的妇人,让她后悔帮助自己。 “不会的!就算你再怎么迷糊、笨拙,至少也有一两项优点吧?我想,一定会有适合你的工作,你先试试再说。” “真的吗?谢谢您!” 经她这么一安慰,姜茉苹立刻觉得安心多了,她也相信自己不是灾星,不可能搞砸每一份工作。她没那么倒霉! 妇人从刺绣缀珠的绸缎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交给她。“这张名片你留着,如果你有兴趣过来帮忙的话,拿着名片到上头的地址来找这位凉子阿姨,她就会安排工作给你做。”她指指一旁的女佣介绍道。 “我知道,谢谢您,您真是我的救星。”姜茉苹感激涕零,小心地收好名片。 难怪算命的说她命中有贵人相助,像她这种号称“灾难龙卷风”的大灾星,居然有人肯收留她,还好心的提供薪水、膳宿,上天果真没有亏待她! “那我先走了。”美妇人转头对女佣说:“凉子,请长谷川把车开过来。” “是。”凉子立刻拿出行动电话,拨给司机长谷川。 等了一会儿,一辆光可鉴人的白色宾士500缓缓从路的那头驶来,停在她们面前。 姜茉苹一看到车头那个闪闪发亮的银色“人”字形标志,整个人就傻住了。 看来这位好心的妇人没有骗她,她家真的很有钱! “夫人,请上车。”司机打开车门,恭迎美妇人上车。 美妇人再次回头向她道别。“那我先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再见!” “好……好的,再……再见!” 在姜茉苹的呆愣中,价值不菲的高级轿车挥别了她,平稳地驶离她的视线。 灯光暗灭不明的酒吧里,混浊的烟雾四处弥漫,随意摆置的金属桌椅充满了颓废的现代感,音乐声、谈笑声,让冰冷的酒吧多了几分人气。 “晃司,啤酒!” 大仓和也从吧台拎回两瓶海尼根,将其中一瓶丢给远藤晃司。 “谢了!”远藤晃司利落地拉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啤酒。 “嘿!别光顾着喝酒,你瞧那儿有个好辣的妞,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你看,她已经抓着我问了两次你是谁啦。”大仓和也眨眼戏谚道。 “叫她离我远一点!” 远藤晃司继续啜饮啤酒,连瞧都懒得瞧那性感惹火的女人一眼。 “你这家伙,连那种辣得让人流鼻血的美女你都不为所动,你到底对什么有兴趣?” 大仓和也撑着下巴,百思不解的望着清瘦俊美,却冷情冷性、几近无心无情的好友。 “学业方面嘛,没看你花过心思,钱财方面呢,你也不汲汲营营,连辣妹美女你都不屑一顾,能不能告诉我,这辈子你最想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远藤晃司微蹙起眉头,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 “我不知道!” 这句话虽然有点悲哀,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他是关西最大的帮派——黑木帮帮主唯一的独子,从他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是黑木帮的继承人,所以金钱方面,他根本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有几辈子花用不尽的庞大财富。 傲人的家世和出色的外表,让他成为女人争相追逐的目标,她们竭尽所能的巴着他、对他死缠烂打,巴望着成为远藤家的少夫人,所以对于女人,他一直厌恶得很。 也许上天真的很厚爱他,除了这些令人嫉妒的外在条件,他还有一项天赋与优点——那就是一颗得天独厚的金头脑。 从他出生起,就不断展现惊人的能力与天分,之后的学习过程更是一帆风顺,他几乎不需要花费心思,就能办到别人花费数倍心力也办不到的事。 或许就是因为凡事都不需要努力,所以他打小就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冰冷淡漠、对啥事都不关心,因为没有任何一件事能真正引起他的兴趣。 当然有时候他难免会想:完全不需要努力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 或许一点意义也没有,所以他认为自己的人生过得非常无聊。 真的、真的很无聊! “你这小子实在傲得气人!我得去找几个漂亮的小妞陪我喝喝酒,才能消除心头的郁闷。” 大仓和也半开玩笑的嚷嚷,随即起身走向隔壁桌,一直朝他们猛抛媚眼的几个年轻女孩,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他知道,今晚自己有艳福可享了! 远藤晃司没有跟过去,他独自坐在吧台前,支着下颚,摇晃玻璃瓶里剩余的啤酒,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半个钟头过去了,当远藤晃司冰冷地拒绝第五个前来搭讪的女孩时,隐忍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他干嘛要像个傻瓜似的坐在这里,招引不断飞来的蚊子、苍蝇? 他决定自己受够了,从皮夹抽出一张万元大钞放在吧台上,便起身准备离开。 “远藤先生?”一位酒吧的服务生突然跑过来,指着后方说:“大仓先生喝醉了,您要不要送他回去?” 远藤晃司顺着服务生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大仓和也醉醺醺的在那里跳着滑稽可笑的舞蹈。 他懊恼的低咒一声,真想甩下这个麻烦的家伙! 偏偏他与大仓和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且还是小学、中学、以及高中的同班同学,二十年的交情像黏手的麻-,叫他想甩也甩不掉。 他大步走向正在发酒疯的老友,粗声唤道: “和也,你喝醉了,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我要……跳舞……” 大仓和也继续跳着滑稽的舞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他见大家笑了,跳得更加卖力了。 远藤晃司可没他那么好的兴致娱乐众人,索性抓起他的手架在肩上,不顾他的反对,硬将他拖出酒吧。 走出酒吧,远藤晃司将大仓和也塞进自己的保时捷跑车,然后发动引擎,迅速返回黑木帮。 他实在很想直接把大仓和也丢回家,让他的家人去伤脑筋,不过和也的父亲是个非常严厉的人,要是让他知道儿子在外头喝得醉醺醺的回家,恐怕会罚他光着上身跪在庭院里,直到他气消为止。 现在才是二月天,夜晚的低温会将他冻成冰柱。 其实他压根不在乎和也会不会变成冰柱,只是事后他一定会在他的耳边叨念上千遍,怪他见死不救,烦人得很,所以为了耳根清静,还是先带他回家窝一晚,等明天他酒醒之后,再赶他回去就行了! 夜里人车稀少,才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他们就回到黑木帮。 “开门!”远藤晃司探出头,朝看守的手下大喊。 看守大门的人一看是他,立即按下电动钮,厚实的锻造大门便缓缓开启。 远藤晃司将跑车驶入他的专用车库里,然后把大仓和也拖出车外,背着他进入他所居住的东院。 远藤晃司虽然瘦,但长年练武的身体极为有力,背着一个体重将近七十公斤的大男人,他仍是面不改色。 脱鞋进入日式回廊,他打开客房的门,将大仓和也丢进去。 “晚安,朋友!” 关上拉门,远藤晃司回到卧房,直接脱掉衣服进入浴室泡澡。 伺候他的女佣很清楚他的习惯,每晚他回家之前,房里一定铺好柔软的被褥,保温的浴池里则蓄满热水,供他泡澡使用。 满池热水让他全身的毛孔全部张开,洗去一天的疲惫之后,他觉得浑身舒畅极了,闭着眼休息好一会儿,才起身套上睡裤,准备上床休息。 他走出浴室,发现原本应该睡在隔壁客房的大仓和也竟然出现在他房里,而且还舒服的躺在佣人为他铺好的被褥上。 他立即拧起两道剑眉,大步走过去,用脚踢了踢睡成大字形的大仓和也。 “喂!你睡在这里做什么!你应该去睡隔壁才对,快滚回去!” “隔壁没有被子,好冷……唔……别吵我,我要睡觉……”大仓和也抱着棉被,再度沉沉入睡。 “喂,起来!”远藤晃司想把他从棉被里拖出来,他偏偏紧抱着棉被不放,像只躲在茧里的蓑衣虫,让人拿他没办法。 “该死的家伙!” 远藤晃司挫败地将他扔回软垫上,重重喷出一口气,认命地转身去睡客房。 今天真是该死、倒霉的一天! 第二章 姜茉苹怎么也不愿放过上天赐给她的大好机会,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提着行李来到美妇人给她的地址,找凉子报到。 见她到来,凉子很高兴,特地放下手边的工作,带她熟悉偌大的宅子和庭院。 “茉苹,这里就是后院,那边有个池塘,蓄养了很多名贵的日本锦鲤。” “哇……好大的庭院!” 姜茉苹只在寺庙或公园看过这么大的庭院,在日本这个寸土寸金的国家,拥有如此宽广的庭院,想必也有极雄厚的资产,她不禁暗自咋舌。 “是啊!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凉子阿姨,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呀,你问。” “远藤先生到底从事什么样的行业?刚才我来的时候,门口的守卫盘问了好久,才肯让我进来呢!” “既然你有疑问,那我也不瞒你。其实远藤先生是我们大阪最大的帮派——黑木帮的帮主,这里则是黑木帮的总部。远藤家是大阪有名的黑道世家,六十几年前,现任帮主的祖父远藤仓介创立了黑木帮,到目前为止,一共传了三代。当初现任帮主接任时,就曾打算脱离黑道,改为一般的公司企业,只是黑道恩怨多,帮主虽有意淡出,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脱离,常常有些不入流的帮派会暗中挑衅找碴,所以在门户的安全上,才不得不小心防范。”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老是觉得这间宅子有些奇怪,空气中隐约流动着一股紧张诡谲的气氛,原来这里竟是黑道的大本营。 “现在你知道这里是黑木帮,而我们的主子就是黑道的帮主,你还愿意留下来帮忙吗?”凉子担心的问。 “这里虽然是黑木帮的总部,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你和夫人都是那么好的人,如果帮主是坏人,我相信你们绝对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所以我愿意留下来工作,以后还请你们多多指教。” “谢谢你的信任,你绝对不会后悔的!现在先跟我来,我带你到你分配的工作区域去。”凉子笑眯眯地领着她,沿着铺有石板的小路往前走,几分钟之后,眼前赫然出现一栋淡雅别致的日式宅院。 那间宅院的造型和主宅大致相同,不过看得出是一栋新建筑,门槛窗棂都很新。 “这里是东院,是晃司少爷的专属别院。” “主宅很大呀,晃司少爷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姜茉苹纳闷地问。 “因为主宅常有帮里的弟兄走动,晃司少爷怕吵,所以帮主才为他盖了这间则院,不让闲杂人干扰他的生活。” “听起来他好像有点……呃……” “孤僻吗?没错,晃司少爷是不爱和人打交道,能不开口说话,他就不开口说话,帮主和夫人为了他,可说是伤透了脑筋……” 脱了鞋子走进屋内,凉子立刻放轻脚步和声调。 “嘘,从现在开始说话要小声一点。” “屋里好暗喔!”姜茉苹刚从光线充足的室外走进屋内,眼前顿时一片黑暗,瞳孔有好几秒的暂时性失明。 “晃司少爷睡觉时不但怕吵,更怕亮光,所以东院的门窗都有黑色和白色两道,外面是白色的普通门窗,里面那道则是黑色的挡光门窗。以后你要记得,里面那道黑色的挡光门窗要等少爷起床后,才可以推开。” “我记住了。” 姜茉苹撇撇嘴,心里不以为然的想道:这位晃司少爷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怪癖这么多! 凉子走到一扇拉门前,侧耳倾听门内的动静,片刻之后说:“看样子晃司少爷还没起床,你先整理客房好了。” 她指着倒数第二扇房门说:“这间就是客房,客人今天一早离开了,不过隔壁是晃司少爷的房间,你整理时要小声一点,别吵醒他了。” “是的,凉子阿姨。”姜茉苹乖巧的应答。 “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事,就用内线电话连络我。” “是。” 凉子离开后,姜茉苹从储藏室拿出打扫的用具,准备开始打扫客房。 她拉开客房的门,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进去。 房间里比走廊还要暗,她呆站了几秒,猛眨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那位怪少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起床呀?”她不禁咕哝道。 这里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叫她怎么打扫嘛? 她转头四处张望,发现一面墙隐隐透着些许亮光,她猜想:那大概就是窗户吧! 她穿过房间,慢慢走向那面透着些许亮度的墙壁,想把黑色的挡光窗户拉开一些,好让光线透进来。 走了几步,她忽然感觉脚底下似乎踩到某些棉被之类的柔软布垫,不过凉子阿姨说客人已经走了,所以她并没有在意,继续跨步往前走,不料—— “啊!” 一声低沉的惨叫声从她的脚下传来,她这才发现,脚下果真有团棉被,而棉被里似乎有个隆起的东西,她吓得尖叫一声,迅速跳到一旁,抱着门柱发抖。 “什么鬼踩我?” 男人用嗄哑的日文大吼,并且迅速拧亮矮桌上的台灯。 柔和的鹅黄色灯光照亮了室内,姜茉苹这才清楚房间里的状况。 棉被里真的有人! 有个裸着上身的男人半坐在被窝里,痛苦的用手遮住双眼,似乎在忍受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很瘦,肌肉非常紧实,修长的身躯半藏在棉被里,让人无法一窥究竟。一头浅褐色的中长发披在肩上,显得凌乱而狂野。 她可真会踩,一脚正中他的小腹!远藤晃司抱着肚子,低声诅咒。 她的脚要是再往下挪个几寸,他就永远不必传宗接代了。 “你这个白痴是打哪来的?谁叫你闯进东院来?” 打从她一进门,他就知道了,不过因为睡意仍很浓重,所以他懒得爬起来。 再说,光听她笨重如牛的脚步声,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什么武术高手,像她这样的人,来十个他都能一把捏死,所以自然不把她放在心上。 远藤晃司睁开眼,歪头看了看时钟,又随即恼怒地闭上眼。 该死的,才八点钟而已! 从来没有人敢在九点之前吵醒他,而且还是用踩的,一脚踩醒他。 这个女人八成活腻了! “对不起!你……不要紧吧?” 姜茉苹紧张得忘了此刻自己正在日本,结结巴巴的用中文向他道歉。 “中文?”远藤晃司总算睁开一只眼睛,上下打量她,改以中文问。“你是从台湾来的?” “你居然会说中文耶!”姜茉苹露出惊喜的笑容,全然忘了刚才的恐慌和担忧。“好神喔,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台湾来的?” “因为我在台湾看过很多像你这样的笨蛋!” “啊?”搞了半天,姜茉苹才知道他是拐着弯在骂她。 她扁起小嘴,有些委屈的说:“对不起嘛!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踩你的。” “不是故意的就踩得这么准,要真是故意的,我不就等着当公公了?” “什么公公?你是指……爷爷吗?”姜茉苹有些惋惜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会保养,外表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当爷爷了。 “你才是欧巴桑咧!” 远藤晃司气得快吐血了,他老得像爷爷吗? “我不是欧巴桑,我才十九岁而已!”姜茉苹认真的驳斥,一双剔透的圆眸,比晶莹的水晶还要灿亮。 远藤晃司怪异的扫她一眼,嘴里喃喃自语。“真奇怪!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脑子却比猪还要笨……” “啊?你说什么?” “我说——是谁叫你过来的?” 他不耐烦地掀开棉被起身,精瘦修长的四肢,让姜茉苹霎时看痴了。 这个男人不但身材好,脸孔也很有型,细长邪魅的双眼炯炯有神,鼻梁像混血儿一样高挺,薄而紧抿的唇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男性魅力。 他好帅!帅得像从日剧里走出来的电视明星,喜爱日剧的她不禁心向神往,心里小鹿乱撞。 “是凉子阿姨叫我来的,她说客人一早走了,要我过来整理客房,没想到你还没走。” “我不是客人!”他拉开客房的门,大步走向隔壁的卧房。 “你不是客人?那你是谁?” 姜茉苹跟在他的屁股后头,看他打开隔壁的房门,立即怪叫道:“啊!你不能进去那里,那是晃司少爷的房间!” 远藤晃司倏然转头,用一种非常忍耐的表情,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既然我敢走进远藤晃司的房间,那就表示我是——” “小偷?!”姜茉苹惊讶地掩嘴惊呼。 这个小偷好大胆,居然敢在名震关西的黑木帮里行窃! 远藤晃司的嘴角剧烈抽搐,上下两排牙齿左右摩擦,发出可怕的吱咯声。 他必须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气,免得一时忍不住,狠狠咬死她。 “你这个小偷也太猖狂了,进来偷东西也就算了,还光明正大的躲在客房里睡觉,我从没看过像你这么大胆的贼!” 而且长得还如此英挺出众,真是太可惜了! 她左一声小偷,右一声贼,叫得他怒火中烧、额上的青筋一条条冒出来。 他再也克制不住满腹怒气,指着她的鼻子大吼。“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像小偷吗?既然我敢走进远藤晃司的房间,那就表示——我、是、远、藤、晃、司、本、人!”他每说一个字,就用力戳她皎洁饱满的额头一下。 “你是晃司少爷?” 她捂着疼痛的额头,睁大眼,半晌才回过神似的大嚷。“既然你是晃司少爷,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她居然还敢怪他!“你问了吗?蠢蛋!” “可是客人呢?凉子阿姨说,客人一早就走了呀!” “昨晚客人睡在我房里,我则睡在客房里。” 他懒得理她,径自走进房间,打开嵌在墙壁里的衣橱,翻找更换的衣物。 “那——你为什么要睡客房,而不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呢?喔,我知道了!”她纤手一弹,欣喜地嚷道:“因为你是个非常好客的人,所以特地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客人,委屈自己去睡客房,对不对?” 远藤晃司翻了翻眼,懒得解释。 他没那么伟大,他只是懒得浪费力气,把那家伙拖到隔壁去罢了! 他抓出自己要穿的衣服,踢掉下身的棉质睡裤,准备换上干净的衣服。 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黑色的子弹型内裤。 “啊——” 姜茉苹瞪着那块小小的黑色布料,发出惊人的尖叫。 “你鬼叫什么?”远藤晃司不耐烦地转头瞪她。 “你……为什么脱衣服?你该不会想……” 她缩在墙角,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像个企图抵御野兽侵犯的荏弱公主。 “你要是敢再有那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就把你的鸡小脑抓出来洗一洗!” 远藤晃司不悦地抿紧唇,抓出黑色的衬衫、长裤,利落地套上,阴郁的鸦黑色,正好衬托出他森冷淡漠的气息。 见他穿上衣服,姜茉苹这才放心了。 她明亮的水眸,骨溜溜的在他身上打转。 “你总是穿黑色的衣服吗?我注意到你的衣橱里几乎全是黑色的衣服。黑色虽然很适合你,但是你偶尔也可以尝试一下其他颜色的衣服嘛!” 远藤晃司不理她,扭头大步走出房间。 这个小女佣像麻雀一样聒噪,吵死人了! “譬如蓝色、灰色,或是黄色、红色啦,都有不错的效果喔!” 姜茉苹对服装设计很有兴趣,当初一心想到日本来,就是希望能学习日本在时装设计方面的成就。 黄色、红色?听起来简直像小丑穿的! 他不屑地撤撇唇,径自加快脚下的步伐。 “晃司少爷,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呀!”她迈着一双细致的小脚,努力想追上他的步伐。 “谁叫你的腿长得那么短?”依他估算,她大概不到一百六十公分。 “腿短又不是我的错,是你走得太快了!” “你说什么?”远藤晃司讶异地停下脚步,瞠目瞪视她。 这个矮小的丫头竟敢指责他?是她天真得不懂世间的残酷险恶,还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你——啊——”姜茉苹发现他突然停下脚步,想紧急煞车已经来不及了。 砰! 她像一列失控的火车头,笔直撞向他坚硬的胸膛。 “好……痛……” 她捂着自己的鼻子,疼得直掉眼泪。 他在衣服里头藏了什么?钢板吗? 嘿!自作自受。远藤晃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开心地咧开了嘴。 这下聒噪的小女佣总该知道,何时该聪明的闭上嘴了吧? “好痛!晃司少爷,你……” 姜茉苹抬头想向他抱怨,不过眼前哪还有远藤晃司的踪影?他早就走得不见人影了。 “真是个冷漠的人!” 姜茉苹低声咕哝,更加肯定凉子阿姨说得没有错。 他果然像凉子阿姨形容的那样,是个冷漠无情的冷血怪物! “啦啦啦……” 清晨时分,清脆悦耳的歌声,隐约在晨风中飘扬。 远藤晃司睁开眼睛,一时还分不清自己已然清醒,还是犹在梦中。 他将头微侧向一旁,专注聆听那清脆幽扬的歌声,片刻之后,他发现歌声是从庭院里传来的。 他起身随意披上一件宽大的羽织,赤脚走上通往庭院的走廊。 拉开门,清晨的阳光立刻映入他的眼帘,他觉得刺眼,随即垂下眼皮,片刻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个活泼灵巧的身影拿着水管在庭院里走动,替一丛丛的唐菖蒲和紫阳花浇水,像只停驻在紫花丛中的小精灵。 她的小嘴哼着他从没听过的歌曲,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动听。 “啊!晃司少爷,你醒了——哎哟!” 姜茉苹不经意转头,发现他站在回廊上,欣喜的她正想上前和他说话,不料一时大意没发现脚下的水管,被它绊了一跤,她惨叫一声,当场跌个狗吃屎。 “灵巧的小精灵飞走了。”远藤晃司望着她难看的跌倒姿势,喃喃自语。 刚才轻灵的气质只是假象,眼前笨拙的她才是真实的。 “喂!你一大早在庭院里做什么?”他拍了拍柚木地板,懒洋洋的盘腿坐下。 他一向懒得记女人的名字,所以一概称这种雌性动物为:喂! “我在替花浇水呀!” 姜茉苹憨厚的朝他扬扬手中的水管,她忘了水管里有水,这一抬手,冰冷的水柱正好喷向措手不及的他。 “混帐!你在搞什么鬼!?”远藤晃司暴怒地跳起来,大吼着拂去衣服上的残留的水珠。 “对……对不起!” 姜茉苹吓得花容失色,颤抖着手想将水管移开,偏偏心里愈急,愈是一再出错。 慌乱之中,她竟然不小心将拇指压在水管的出口处,本来和缓的水流霎时变成放射状的强烈水柱,全部洒在他身上。 原本没被喷湿的衣服,这下也全遭殃了! “你这个笨蛋!我要杀了你——” 远藤晃司的怒吼声,几哩外都听得见。 他的双眼被强烈的水柱喷得睁不开,只能在空中不断挥舞双手,借以拂去迎面喷洒而来的水柱。 衣如泠和凉子远远走来,看见的就是这幅令人发噱的景象。 “对……对不起嘛!” 姜茉苹终于把水管挪开,不过他早淋成一只落汤鸡。 她丢下手中的水管,恐惧地看着怒火狂燃的他。 他身上的羽织湿了大半,沉重地挂在身上,一头浅褐色的中长发湿答答的黏在头皮上,一撮发丝狼狈地贴在眼皮上方,水珠从他的发梢末端,一滴滴滴落下来。 她既惶恐又懊悔,闯了这种祸,这份工作八成又要飞了吧? “晃司少爷……” “在我原谅你以前,最好给我闭上嘴!” 他的怒火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他急促地喘息,想平息心中的怒火,偏偏一阵毫不掩饰的爆笑声在此时介入,像丢入火丛里的汽油弹,轰地一声爆炸了。 “哈哈哈,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真可爱!” 这个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激怒了他,他回头准备叫来人滚出黑木帮,却发现来者是他的母亲衣如泠。 “妈!”他带着薄怒,不情愿地喊道。 “儿子,妈妈好久没看见你这个样子了,我好怀念小时候帮你洗澡的情景喔。”她温柔地笑眯了眼。 “嘻……”凉子毕竟有所顾忌,只敢掩着嘴偷笑。 “这种事情不必怀念好吗?”他别扭地别开头,将滴着水的羽织下摆扭干。 “对不起!远藤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请您不要解雇我好吗?”姜茉苹恐惧地抖着唇请求。 她不但把晃司少爷淋得像落汤鸡,还碰巧被夫人看见,她一定会生气地解雇她! “没关系,只是衣服淋湿了而已,换件干的就没事了,我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责怪你的。”衣如泠温和地摆摆手,要她别在意。 “真的?夫人,您更是太好了!我从没见过您这么好的人!”姜茉苹感激得热泪盈眶,她真是她的贵人! “我妈原谅你了,我可还没原谅你!” 她居然只向他的母亲求饶,难道她把身为受害者的他当成死人吗? 远藤晃司认为她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股无名的怒火使他发出愤怒的咆哮。“我们黑木帮不养废物,像你这种什么事都做不好的笨蛋,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马上给我滚!” “晃司少爷……”她果然被解雇了! “哇……”她忍不住震惊与悲伤,小嘴一扁,当场就哭了出来。 她这么笨,要是离开这里,一定找不到工作的啦!如果找不到工作,那她就没有钱念书,没有钱念书,就得回台湾去了。 呜……她还不想回去呀! “你哭什么?”远藤晃司被她的嚎啕大哭吓了一跳。“别表现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是你自己笨得什么事都做不好,怎能怪我赶你走?” “哇……” 她也不是存心撒娇,只是这泪水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远藤晃司第一次发现,眼泪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能让他无条件弃械投降。 “你……好,算我认了!不许再哭了,再哭……我就真的叫你滚蛋了!”他胡乱安慰道。 “你是说……”她抬起迷蒙的泪眼,傻傻地呆望着他。“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留下来了吗?” “没错啦,笨女人!”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极不情愿地回答。 奇怪,不是没有女人在他面前哭泣过,但他从来不曾有任何感觉,甚至觉得她们是在作戏,打从心底厌恶鄙视。 而她的眼泪不但不会令他觉得厌恶,甚至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他感觉得到她心底的悲伤,她是真的难过,而不是伪装出来的…… “以后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他甩去袖口的水滴,正想转身进屋,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凉子低吼。“凉子阿姨,以后请人,千万别再请智商低于六十的笨蛋了!” 说完宽袖一甩,随即转身走进屋内。 他骂她笨蛋! 姜茉苹难过地低下头,觉得相当难堪,因此没听见另外两个女人的对话。 “凉子,你看见了没有?晃司生气了耶!” “是呀!夫人,我看见了。” “真难得!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连动动嘴都懒的晃司,居然这么生气的骂人。” 他从小就懒洋洋的,对啥事都不关心,连她这个母亲,都不会见过他发怒或大笑的模样呢!说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晃司少爷这么激动,看来我得赶快把茉苹调走,免得她又惹晃司少爷生气。” “不对!凉子,你不但不应该把她调走,还应该让她继续留在晃司身边。” “为什么?”衣如泠的话让凉子一头雾水。 难道夫人有虐待狂,喜欢看儿子生气?要不是当年她亲眼看着晃司少爷从夫人肚子里生出来,否则她真会怀疑衣如泠不是他的亲娘,而是他的后母。 “凉子,你不觉得这个会生气、会咆哮的晃司比较有人性吗?”衣如泠咯咯笑问。 “这倒是……” “把安排在东院的女佣全部调回主宅,留茉苹一个人照顾晃司就好了。” “晃司少爷不会被气死吧?”她有点担心呢! “放心,不会的,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觉得茉苹会是晃司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凉子还是不懂。 “是呀,很重要的人。” 衣如泠没有多说,只是微笑不语。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第三章 吸尘器运转的吵杂声,在洒满阳光的日光室里回荡着。 姜茉苹穿着女佣的制服——缀着花边的白围裙,手里拿着吸尘器,仔细将榻榻米上的灰尘,全部吸干净。 “晃司少爷,请把脚抬起来。”吸尘器的吸嘴在远藤晃司的脚边几公分停了下来。 他的长腿伸展在和室桌下,她无法把吸尘器推到桌子底下。 远藤晃司懒洋洋的抬起劲瘦修长的双腿,高举在和室桌上,一双隐含着好奇与探索的目光,还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专注得像在观察实验室里的白老鼠。 姜茉苹弯下腰,把吸尘器推到和室桌下方,开始清理桌下的灰尘。 她工作得太过专心,没发现黄金桧木制的和室桌就在前方,忽然“叩!”的一声,她的小脑袋瓜撞上坚硬的桌角,痛得她哇哇大叫。 “啊……痛……”她捂着额头,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笨蛋,远藤晃司摇摇头,冷嗤一声。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要不是亲眼看见,他简直难以置信。 从她拿出吸尘器开始吸地,不过才过了二十分钟,她已经被电线绊倒两次、撞到门框一次,刚才又增加一次撞桌角的纪录。 她就像只巨大笨拙的恐龙,反应神经迟钝得吓人,常常顾前面就顾不了后面,顾上头就顾不了下头。 她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真的很怀疑。 他的周遭充斥着太多冰雪聪明又精明狡诈的人,她的天真笨拙明显与其他人的精明不同,这一点,深深燃起了他对她的好奇心。 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情产生浓厚的兴趣——那就是研究她! “好痛,肿起来了!” 姜茉苹摸着自己的额头上多出来的小包,知道是刚才撞到的地方肿起来了。 “笨蛋也会觉得痛吗?” 远藤晃司撑着下巴,十分纳闷不解。 他以为像她这种感觉迟缓的家伙,不应该觉得痛的。 “晃司少爷,你刚才说了什么吗?”她停止搓揉额头的动作,好奇的询问。 远藤晃司不耐烦地摇头,不想再重复一次。 “那……我吸完地了,我要去做别的事。” 他毫不避讳的专注目光,令姜茉苹满脸发热。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用一种过分专注的眼神盯着她,不管她人在哪里、做什么事,他都正好在那里,还大咧咧盯着她瞧,害她现在一看到他就脸红,心跳得也特别快,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假借低头的动作,借以回避他的视线,匆忙收拾好吸尘器,她便想离开日光室。 她急着逃离日光室,没注意到门槛和走廊的高度有点落差,当场一脚踩空了,重重地落下,跌得五体投地,像马路上被踩扁的青蛙。 好……好痛! 她的胸部……扁了啦! “真是个笨蛋!” 远藤晃司再也受不了她的愚蠢,索性起身走出日光室。 经过还维持着俯卧姿势的姜茉苹身旁时,摇了摇头,发出啧啧的蔑笑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连拉都不肯拉她一把。 当姜茉苹浑身酸痛、困难万分的从地上爬起来时,他已经走远了。 她又羞又气的骂道:“坏人!看我跌倒了,居然连理也不理我。” 不过……刚才晃司少爷说的笨蛋,是指她吗? 没错啦,她的平衡神经是比常人“稍微”差了那么一点,但她才不是笨蛋呢! 从国小开始,她的成绩就一直维持在前几名,虽然数学成绩不太好,不过她已经很努力的用其他科目的分数补过来了呀!他怎么可以骂她笨蛋? 或许她应该聪明一点,赶快离开这个冷血无情的主子,免得哪天她有生命危险时,他连动根手指救她都不肯哪! “坏主人!”她哀怨地向远藤晃司离去的方向投去一瞥,然后拖着吸尘器,可怜兮兮的走向后头的实物间。 晚餐是远藤家族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 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远藤家的人大多会聚在一起用餐,顺便聊聊这一天发生的大小事情。 “茉苹,荞麦面好了没有?帮主、夫人和晃司少爷他们就快来了!” 凉子站在餐室门口,焦急的问道。 所有的菜都已摆置妥当,就缺这道清爽开胃的荞麦凉面。 “我去看看!” 姜茉苹急促地转身,准备冲往厨房,不料才一迈开脚步,就撞上一堵坚硬的胸膛。 她摸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才看见矗立在她面前的人。 “晃司少爷?” “是你呀?”远藤晃司挑了挑眉,不意外这个莽撞的人是她。 “晚餐就快好了,请您先到餐室等候一下,我去厨房看看荞麦面好了没有。”说完,她又举步想冲去厨房。 “慢一点!” 从她闯祸的前科来看,愈在紧急的情况下,她愈是容易出错,所以为了今晚的荞麦面着想,她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慢点吃,总比吃不到的好。 “我知道,谢谢晃司少爷叮咛!” 姜茉苹腼腆地一笑,又朝随后走来的远藤崇史和衣如泠夫妇点头打招呼,才急急忙忙赶往厨房。 站在一旁服侍用餐的女佣百合子瞧见这一幕,心里妒恨交集,她怨恨地瞪着姜茉苹的背影,讨厌她受到大家的喜爱。 她服侍远藤晃司已经有一年多了,他每次看见她,总是不睬不理,若有事吩咐她,顶多叫一声——喂! 她敢打赌,晃司少爷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而姜茉苹才来几天,她最崇拜、仰慕的晃司少爷就为她破了许多例,她——实在无法忍受! 晃司少爷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他! 她远远看见姜茉苹端着放置惹麦面的托盘快步走来,忽然有个坏念头升起,她露出阴险的笑容,知道该怎么让那个新来的笨丫头,哭着滚回家了。 “荞麦面来了!” 姜茉苹两手捧着托盘,高兴地跑进餐室。 前一刻还看她笑容满面地跑着,下一秒就听到她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身子往前一扑,狼狈地趴倒在地上。 放着荞麦面的托盘还紧紧抓在她手中,但是盘子连同荞麦面一起飞了出去,盘子撞到墙壁砸破了,而盘子里的荞麦面则弹了出去,在空中转呀转的,最后在大家的惊呼声中,落在一个最不该落下的地方。 “晃……晃司少爷?” 一大团灰绿色的凉面,不偏不倚,正好掉落在远藤晃司的头上,像一顶滑稽可笑的绿色假发。 幸好是冷的荞麦面,万一是热的乌龙面…… 当时,这是姜茉苹僵化的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看见这滑稽的一幕,大家都觉得很好笑,不过佣人们都悄悄抿着嘴,不敢发出一点笑声,唯一敢纵声大笑的,只有远藤崇史夫妇。 他们压根不理会儿子和荞麦面一样绿的脸,径自抱着肚子笑到流泪。 “你是故意的?” 远藤晃司用力拨掉头上快被怒火蒸热的荞麦面,咬着牙怒声质问。 “不……不是的!”姜茉苹双腿一软,跪坐在榻榻米上,小脸苍白地望着远藤晃司。 她记得上一次不小心把水泼在他的身上,他就气得想解雇她,现在凉面落在他头上,她……非得走路不可了! “晃司少爷,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害怕地解释,表情泫然欲涕。 “谁问你了?我问的是她!” 他冷凝着脸,伸手指向躲在角落的百合子。 “我问你,你是故意的吗?” “我?!”百合子吓得花容失色,少爷应该没看见她绊倒姜茉苹那讨厌的笨丫头才对呀!怎么会…… “荞麦面不是百合子弄倒的,是茉苹呀!”她佯装无辜的辩解。 “你还敢狡辩?!我亲眼看见你伸脚绊倒她,除非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否则我绝对没有看错!” 百合子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远藤晃司的视力,早在她伸出脚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瞧见了。 远藤晃司不想听她解释,冷冷地下令。“我给你一个钟头的时间,收拾东西滚出黑木帮,我们不需要你这种满腹心机的下人!” 她一时糊涂犯了错,他可以原谅,但她一再狡赖强辩,才真的激怒了他。 他痛恨不认错的人! “少帮主,请您再给百合子一次机会,求求您!”百合子砰地下跪,哀声祈求。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叫你滚!”他不想再和她废话,只要她马上滚蛋。 “帮主、夫人,求求你们帮我,替我求情吧!” 远藤崇史径自低头喝茶,根本不想理会她,衣如泠心肠软,本想替她求情,可是想到她欺负新人的卑劣手段,也不由得生气。 她不想挽留这种爱耍诡计的下人,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所以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百合子,我很抱歉。” “哇……”百合子绝望地放声哭泣,实在后悔莫及。 “夫人、晃司少爷,能不能请你们原谅百合子姐姐,不要怪她好不好?”姜茉苹实在不忍心见百合子哭泣,忍不住开口替她求情。 “你凭什么替她求情?”远藤晃司冷冷地问。 这个丫头实在笨得可以,人家都欺压到她头上来了,她还替人家求情。真是一个气死人的笨蛋! “我知道我没资格开口说话,可是我不想看百合子姐姐被赶出去。” “这是黑木帮的帮规,要是为她破了例,以后谁还会听我的命令?”再说,他根本不打算原谅那女人! 姜茉苹一听,不由得黯然垂下脑袋,心中充满无力感。 对不起,百合子姐姐,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 她愧疚的在心中道歉,殊不知,百合子到临走之前都遗恨着她,压根没感谢她曾替她求过情。 仿佛在一转眼间,寒冷的冬天逐渐远去,春天的脚步近了,枝头绽放新芽,路边也冒出许多不知名的小花。 姜茉苹来到黑木帮,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语文学校早已开课,现在她上午到学校上课,下午和晚上则在宅子里帮忙,日子过得既忙碌、又充实。 “茉苹,今天做到这里就好了,辛苦你了!” 下午六点,凉子端来一碟浅褐色的点心,放在偏厅的矮桌上。 “这是夫人请你吃的点心,是有名的和果子烧,很好吃喔!”凉子笑着告诉她。 “这些全都是要给我吃的吗?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谢谢你们!” “别客气!这一个月来,你一直很努力工作,这些只是犒赏你的小点心,不必放在心上。” “谢谢凉子阿姨,当然更谢谢夫人!”姜茉苹的心里像被暖炉烘过似的,温暖得不得了。 只是…… 她一直想不透,温柔仁慈的夫人怎么会有晃司少爷那种冷漠寡情的儿子呢? 夫人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姜茉苹真是不明白。 凉子走后,她端着那碟点心,来到通往后院的长廊上,舒服地坐在敞开的门边,晃动一双白皙的脚丫子,一边享用美味的点心,一边欣赏天边绚丽的晚霞。 “好好吃喔!” 浅褐色的面衣下,包裹着又香又甜的栗子馅,松软可口,甜而不腻,好吃得连舌头都快化掉了。 忙了一下午,她的肚子早已饿扁了,再加上点心好吃极了,她忍不住一个接一个,一口气就吃了三个。 吃完点心之后,她发现手上沾有一些栗子泥,实在舍不得浪费,于是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将指尖上的栗子泥舔干净。 “啧!吃完东西还舔手指头,实在太难看了。” 一个突如其来的嘲笑声,吓得她差点从走廊上跌下来。 “谁?”她睁着小鹿般浑圆的双眼,防备地打量四周。 “你瞎了吗?我这么大的人,你竟然没看见?” 远藤晃司从高大的洋紫荆树下走出来,她这才瞧见他。 原来他站在低垂的枝研下,难怪她没发现。 “晃司少爷,你回来了?” 她拍拍裤子站起来,礼貌的打招呼。 “你在吃什么?”他摘下鼻梁上的墨镜,随口问道。 瞧她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连指尖上残余的味道都舔得一干二净,丢死人了! 他很好奇,那东西真有那么好吃吗? 从他出生至今已有二十六年了,身为黑木帮唯一的继承人,享受山珍海味、珍饶美食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吃多了各国的顶级佳肴,他不认为有什么食物好吃得让他吮指回味。 “是你母亲送给我的和果子点心,栗子口味的,好吃得不得了。” “和果子?”他一脸欲呕的表情。 从他五岁之后,就拒绝让甜腻的点心摆在他面前,以免影响他的食欲。 “是啊!好好吃喔,不知道这种点心贵不贵,希望以后回去的时候,也能买一点回去让我的爸妈尝尝。” “你还想带回去?”他不以为然的说:“那种东西根本不能下咽,你一定没吃过河豚,那才是人间美味。” “河豚是什么?”她傻愣愣地问。 “跟我来!” 远藤晃司将墨镜重新架回鼻梁上,昂昂下巴要她跟他走。 难得他今天心情不错,就勉强做个善事,带她这个乡下上包子去见见世面。 “我吗?” 姜茉苹狐疑的回头看看后面,没有人呀,他叫的应该是她吧! “笨蛋!这里还有别人吗?” 他翻翻白眼,实在受够了她的迟钝。 “要……要去哪里?”她迟疑着不敢跟过去,怕他把她载去卖掉。 她戒慎恐惧的表情令他火冒三丈。 “你怕什么?你既无财、又无色,身材干瘪得像门板,我疯了才会打你的主意!” 他毫不客气的刻薄言词,让她霎时气红了脸。 她的身材是矮小了点没错,但她其实很有料的,身材凹凸有致,一点都不像平板的门板! “你没吃过河豚,我带你去尝鲜,你去是不去?” 他已经失去耐性,如果她再不给他肯定的答复,他马上掉头走人。 “请问……我需要付钱吗?” 只身在外,她必需节俭度日,自然没有多余的金钱享受大餐。 “完全不必花你一毛钱,行吗?” “河豚居”属于黑木帮的产业之一,自然不用她来付账。 “好,那我去!” 她立即绽开笑容,开心地跟着他来到车库。 发觉自己的魅力比不上免费的餐点有吸引力,远藤晃司的男性自尊难免受到一点创伤,不过他并非一只喜欢受人注目的雄孔雀,所以只是耸耸肩,要她系上安全带,然后踩下油门,飞驰上路。 “救……命……哪……”姜茉苹两手紧紧抓着身侧的皮椅,身体因为高速前进的反作用力而往后倾,几乎快和车身齐平了。 她闭着眼睛放声尖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坐什么惊险刺激的高空云霄飞车,哪晓得她坐的只是在地面上行驶的跑车。 “已经到了!闭上你的嘴,给我下车!” 远藤晃司跨下跑车,拍拍自己嗡嗡作响的耳朵。 该死!她的尖叫声害他差点耳聋。 “到了?”姜茉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车子果然已经停下来,她用颤抖的手解开安全带,虚弱地爬出车外。 “等一下……我要……自己搭车回去……不然用走的也行……” 反正她绝不要再坐那部可怕的“云霄飞车”,她还想活到八十岁。 “随便你!不过,至少得等填饱肚子再走。” 他不勉强她坐车,不过他没忘记自己说过要请她吃河豚的承诺。 领头走进“河豚居”,跑堂的小弟一看见远藤晃司,立刻往里通报,不一会儿,“河豚居”的经营人田川正人便迈着大步走出来,笑呵呵地迎接他。 “晃司少帮主,怎么有空过来?” “田川叔叔。”远藤晃司点头打招呼。 田川正人是他父亲远藤崇史的亲信,跟随他的父亲出生入死多年,后来年纪渐长,不适合再在黑道上打滚,父亲才把这间以河豚料理闻名的店面让给他经营。 “咦?这位小姐是……”田川正人好奇的双眼,不断在姜茉苹身上游移。 他是看着晃司长大的,非常了解他的个性,生性冷淡、不爱搭理人的他居然带着女人出现,想来远藤家的香火后继有望了。 “她是新来的女佣,蠢得要命,连河豚都没吃过,所以才带她过来尝尝。”远藤晃司淡然解释。 “新来的女佣?” 田川正人听了,眼珠子瞪得更大,差点没从眼眶里滚出来。 晃司少帮主居然带着一名女佣来吃高级的河豚料理,说出去谁会相信! 噢!帮主和夫人一定会相信。这可是重要情报,他得尽快打电话向他们通报。 “你们替我好好款待少帮主!” 他吩咐属下好生招呼他们,然后立即躲进书房,抓起话筒,向远藤崇史报告刚才看见的事…… 第四章 “请慢用。” 女侍将他们带到专用的包厢里,送上前菜和热茶后,便恭敬地退下。 “吃吧!”远藤晃司率先举箸享用前菜,姜茉苹见状,也跟着拿起筷子进食。 前菜是由几样小菜水煮虾和墨鱼片拼凑而成的冷盘,配上爽口的沾酱,非常开胃,她很快就吃得盘底朝天。 用完了前菜,侍者收下盘子,又送上一大盘精致的生鱼片和热呼呼的火锅。 “这是什么?”姜茉苹挟起一片排列美观的鱼肉,好奇的端详着。 那鱼肉切得好薄,几乎像薄纱一样透明,隐约可以穿透鱼肉,看见另一端的景物。 远藤晃司喝了口热茶,神情慵懒的告诉她。“那是河豚生鱼片。” “河豚?是海豚的一种吗?”她迷惑地问。 “不是,河豚就是河豚,和海豚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因为河豚生长在河里,而海豚生长在海里吗?” 她天真的问题让他哑口无言,撇过头,正好看见墙上贴着河豚的种类和图片,于是他立刻指着墙壁说:“就是河豚!河豚的身上长满了刺,平时和一般的鱼类无异,不过遇到危险时就会迅速膨胀——” “啊——是生气鱼!”姜茉苹看见墙上的图片,立即丢下手中的生鱼片,恐惧地大喊。 “生气鱼?”这个名词他从未听过,不过倒是挺贴切的——膨胀起来像在生气的鱼。 “生气鱼有毒,吃了会死翘翘的!” 她还记得小学时,有人送给住在她家附近的王叔叔几条生气鱼,王妈妈把那些鱼煮来吃,结果当天晚上,一家六口全部毒死了。这件事把她吓坏了,从此她一看到生气鱼就害怕,连看到图片都会让她吓得发抖。 “那是不懂得宰杀的方法,才会引起中毒。河豚的卵巢和内脏都有剧毒,必须小心处理,才不会让毒素污染其他的鱼肉。河豚居的师傅拥有合法宰杀河豚的执照,还有二十多年的经验,开业这么多年以来,每天宰杀的河豚超过上百只,可是从来没有人中过毒。” “我还是别冒险的好,为了吃一条鱼而丧命,实在太划不来了。” “那是你没吃过河豚才会这么说,有人为了吃河豚,不惜倾家荡产、甚至赔上性命,你不试试,绝对会终生后悔。”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听他这么说,如果她执意不尝试河豚的滋味,似乎很对不起自己。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怎么也没勇气将那片薄薄的鱼肉放进嘴里。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吃,你可不可……示范一下?” “吃法很简单,就和一般的生鱼片一样,不过别沾太多酱油和芥茉,那会让河豚原味尽失。像这样——” 他挟起薄而透明的鱼肉,略沾一点酱油和芥茉,然后放进口中咀嚼。 “很美味。你也试试!” 姜茉苹没有立刻动手,她用手撑着下颚,一双明亮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等了一会儿才问。“你觉得怎样?” “我说过了。很美味。”他挟起第二片鱼肉放进嘴里。 “你有没有呼吸困难心跳缓慢、四肢逐渐僵硬,甚至身体麻痹的感觉?” 他瞪着她,以为她脑子有问题。“我又没有心脏病,怎么可能会有这些毛病?” “那就表示这些鱼肉没有毒,我可以安心吃了!”她开心地轻拍小手,然后拿起筷子,扶起一片河豚生鱼片沾上酱油和芥茉,然后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嗯,真的好好吃喔!” 她满足地笑眯了眼,完全没发现远藤晃司铁青的脸色和颤抖的怒气。 她居然把他当成试毒的白老鼠!远藤晃司快气炸了,她可知道,他的命比她那条小命值钱多了,万一他真的被毒死了,她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偿命。 “既然生鱼片这么好吃,那河豚火锅一定也很美味,我一定要好好尝尝。” 姜茉苹从冒着腾腾热气的铁锅里挟出河豚肉和豆腐,津津有味的享用。 她饿坏了,河豚火锅又是如此美味,她不知不觉吃了好多,不经意抬起头,才发现他一直盯着她看,根本没有动筷子。 “唔,吃呀!你怎么不吃?都快被我吃光了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光看你吃我就饱了!你不论吃任何东西,都是这么好吃的模样吗?”她的胃口好得令人惊讶。 囫囵吞下嘴里的食物之后,她才说:“是啊!因为小时候家里很穷,常常吃不饱,后来经济状况好转之后,我们就变得很珍惜食物,不管吃什么东西,都一定尽量吃完,因为我们尝过饥饿的滋味。” “我倒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上只有他不想吃的东西,还没有他吃不到的东西。 “那种滋味不好受,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她朝他一笑,再次催促。“快吃吧!别浪费了这么好的食物。” 他专注地望着她,忽然发现,她的笑容很可爱,纯真而自然,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勤俭认分的她,似乎更可爱。 以往他对女人矫揉造作、贪婪拜金的刻板印象改观了,他不禁以一种全新的眼光来打量她。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除了母亲,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让他看得顺眼。 他原本冰冷淡漠的双眼,霎时升高了几丝热度,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女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好冷,已经快四月了,居然还这么冷。 吃完了河豚料理,远藤晃司走路送姜茉苹去搭电车,夜晚的寒风迎面袭来,姜茉苹拉紧身上的薄毛衣,冷得牙齿不住打颤。 “为什么不多穿件衣服?为了爱美吗?愚蠢的女人!” 一件黑色的皮衣刷地落在她肩上,伴随而来的,是毫不温柔的斥责声。 她讶异地抬头望着略含愠意的远藤晃司,心里十分感动。 “晃司少爷,你真是个大好人!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心肠很坏的大坏蛋,没想到认识你这么久,才知道其实你是好人。” 我是好人?!远藤晃司扭曲着脸,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他若是好人,日本监狱大概有一半以上的犯人应该被放出来。 “别以为自己能看透我,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好人!”他冷峻地驳斥她荒谬的论调。“我没给你脸色看,是因为你没得罪我,而且我瞧你还挺顺眼的,要是得罪了我,我照样对你不客气!” “那……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她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洁白的贝齿紧紧陷入水嫩的红唇里,逐渐模糊的双眼,无意识的盯着自己绞扭在一起的小手。 她黯然神伤的模样让人心疼,连他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也莫名其妙的揪疼了心,心底滋生一丝悔意,觉得自己真是个该下地狱的恶劣浑蛋。 “够了!你装出这副可怜的模样做什么?我可没义务要哄你开心!”他略显急躁的喝斥,大手却不受控制的抹去她的眼泪,似乎无法容忍它的存在。 他的举动让姜茉苹诧异地睁大了眼,透明的泪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像极了耀眼夺目的晶莹水钻。 “晃司少爷,你——” 姜茉苹正想开口,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尖叫声和叫骂声,然后便看见一群男女喧闹的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救命啊!求求你们,谁来救救我……” 一位穿着红色紧身洋装的绝艳美女,赤裸着双脚,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边跑边哀求,却没有人敢伸出援手。 沿路的人纷纷走避,唯恐惹上不该惹的麻烦人物。 绝艳的美女跑到远藤晃司身边,惊恐地拉住他的手臂祈求道: “求求你!先生,救救我吧!” “放手!”远藤晃司神情漠然的扯开美艳女子的手,对站在一旁发愣的姜茉苹说:“我们该走了。” “可是……” “少惹麻烦!” 这一带是黑道势力范围集中的红灯区,欢场小姐欠债不还被债主追杀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连警察都对这个地方避而远之,他可没心思管这种连上帝都管不了的事。 他拉着她的手,硬将她拖离那块是非之地,姜茉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被他拉着走,却频频回首往视那位因无助而啜泣的女子,心中充满了怜悯。 几个高头大马的凶神恶煞走向那名女子,叫嚣道:“高井绪奈,看你往哪里逃!”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她猛摇头,一头如丝缎般光滑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飘动,让围捕她的人有片刻失神。 “少-唆!”为首的森山嗄声嘶笑道:“咱们少主看上你,是你天大的荣幸,少来那一套卖笑不卖身的说法!你要搞清楚,你签下那张五千万日圆的借据已经被我们买下来了,从现在开始,赤蝎帮才是你的债主,你当然得好好伺候我们少帮主。” “不——”高井绪奈悲痛地大嚷,绝望地放声哭泣。“那五千万我是向百乐酒店借的,不是你们!” “我不管那些钱是你向谁借的,我只知道借据在谁手上,谁就是你的债主!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跟我们走,否则要是激怒了光少主,他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我不去!我不要伺候他,我不要……” 赤蝎帮的少主鬼岛光是出了名的虐待狂,她这一去,不死只怕也剩下半条命,她不要啊! “吵死了,既然你这么不识相,那就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几个凶神恶煞已经没耐性再和她搅和,跳上前一把将她攫住,然后粗鲁地将她的双手反扣在身后,准备带回去复命。 “住手!” 姜茉苹趁远藤晃司弯腰开车门的时候,奋力挣脱他的手,转头快步往回冲。 那一刻,充斥在她胸臆的是满腔的怒火和愤慨,那群人当街掳人的嚣张行径让她义愤填膺,完全忘了自己该有的恐惧。 “该死的!笨女人,回来!” 远藤晃司踹上车门,气急败坏的追去。 她要是不想活了,大可坦白告诉他,他很乐意替她解决这个问题,她何必急着到那群赤蝎帮的喽-面前送死? “笨女人,给我回来——” “你们放开她!” 姜茉苹叫嚷着冲进那群高头大马的大汉里,对他们挥舞可笑的小拳头。 “你是谁?”森山并不恼怒,只满眼好奇的上下打量她。 或许是她过于娇小的身材对他们丝毫不构成威胁,所以他才没把她当成敌人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放开这位小姐,她并不想跟你走,你看不出来吗?” “我管她想不想跟我走,我只知道我们光少主要她,她就得跟我们走!” “这是个法治的社会,你们不能像古代的土匪一样,当街掳了人就走!”姜茉苹不知死活的教训道。 “耶——你这个小丫头很有意思,长得也挺可爱的,我们少主说不定会喜欢你的伶牙利齿,我就一并把你带回去伺候他好了。”要是光少主高兴,对他的赏赐绝对不会少。嘿嘿嘿! “你们别过来!”见几个男人逐渐围过来,姜茉苹恐惧地瞪大眼,拼命往后退。 她只是见义勇为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许动她!”原本气得不想理她的远藤晃司,终究还是忍不住插手干涉,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姜茉苹落入这些败类手中。 “你是谁?竟敢管我们赤蝎帮的闲事?”一位喽-上前,指着远藤晃司的鼻子大骂。 “啊——”几乎是立即的,他的双眼因惊恐和疼痛而向外凸出,嘴里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没有人看见远藤晃司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当那名喽-发出惨叫时,他的右手腕已经被硬生生折断了。 “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的鼻子!” 远藤晃司嫌恶地拍拍手,似乎想拍去手上根本不存在的脏污。 其他赤蝎帮的喽-看见这一幕,全部有志一同的将双手藏在背后。 森山望着他,若有所思的说:“素闻黑木帮的远藤少帮主并不插手管道上的事,不知阁下今晚怎么破例了?” “哼!我还以为赤蝎帮全是一群睁眼瞎子,总算有一个带眼珠出门的。” 远藤晃司不屑地冷哼,一点也不在乎这一带正是赤蝎帮的地盘。 森山一听,当场变了脸色,不过还是隐忍着怒气说: “远藤少帮主,敝帮的少主正在等我回去复命,还请远藤少帮主高抬贵手,让我把这个女人带走。” “不行!”一听到这帮坏蛋要将那名可怜的美丽女子带走,姜茉苹便像只竭力捍卫小鸡的母鸡,伸手将她挡在身后。 远藤晃司朝森山昂昂下巴。“呐,你瞧见了!她不想让你把那个女人带走,所以你还是乖乖把人留下吧!” “远藤少帮主,请你不要为难我!” 森山握紧双拳,忍不住胸口的怒气,不过一想到属下刚才被硬生生扭断手腕的画面,他便不敢正面和他冲突。 “我知道你的为难,我不会让你们赤蝎帮平白损失这个人,我开一张六千万的支票,明天你们派个人到黑木帮位于中央区的办公室拿。” 感谢姜茉苹的多管闲事,远藤晃司一眨眼便损失六千万。 花六千万买一个女人?啐!远藤晃司宁愿把这笔钱拿去填海,也不愿花在女人身上——尤其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我们不要钱,只要人!” 六千万他们光少主未必看在眼里,但他肯定高井绪奈是光少主要的,拿他看上的女人去换六千万,他不敢想像光少主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你再坚持,我保证你们会人财两失。” 虽然是一句冷淡的陈述,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己相当浓厚。 远藤晃司向来没有耐心,要他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浪费这么多时间和一群讨厌的毒蝎子周旋,最后他可能会忍不住把那个女人和那群毒蝎子通通宰了。 森山恨恨地咬牙,却敢怒而不敢言。 黑木帮不好惹,远藤晃司更是一个难缠的角色,要是得罪了他,老帮主为了息事宁人,说不定会杀了他向黑木帮赔罪。 “我这就回去禀报我们少帮主。” 森山匆促地行了一个礼,随即领着帮众愤然离开。 他相信光少主不会放过远藤晃司这个嚣张的家伙。 光少主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谢谢你!远藤少帮主,谢谢你救了我。” 赤蝎帮的喽-一走,高井绪奈立刻扑进远藤晃司怀里,感激的泪水落在她美艳如花的脸庞上。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那个笨女人!”远藤晃司一把推开她,气恼地用眼尾扫了扫姜茉苹,还没原谅她刚才找死的行径。 高井绪奈听了,立刻转头对姜茉苹说:“谢谢你救了我,我永远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别客气!人与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那是你的说法,我可不这么认为!”远藤晃司就是气不过姜茉苹那副烂好人的样子。“我花了六千万把这女人从赤蝎帮手中买过来,这笔钱不是白花的,她必须到黑木帮位于道顿堀的京阪酒店工作,直到偿还这笔债务为止。” “什么?”姜茉苹一听,立刻跳起来。“好人做到底,你难道不能——” “不能!”这句话不但冷硬,而且毫无转圜的余地。“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善心人士,更没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平白损失这六千万。” 六千万他是不看在眼里,但那得看他高不高兴。刚才姜茉苹不要命的做法惹恼了他,他非得讨回那六千万不可。 姜茉苹知道要他白白损失六千万,的确过分了点,再说让高井绪奈到黑木帮旗下的酒店工作,至少可以肯定她不会被逼着卖身。 “那——只好委屈你了。”姜茉苹遗憾的对高井绪奈说。 “不!你们肯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如果要怪,就怪我命不好,有个爱吸毒的父亲和好赌的母亲,一口气欠下五千万的债务,害我为了替他们偿还债务,只能卖身到酒店工作。” 高井绪奈眼底含着泪水,梨花带泪的美丽娇容,连姜茉苹看了都怦然心动,远藤晃司却无聊得猛打呵欠。 “没想到你卖身的原因居然这么可怜,真令人同情!”姜茉苹为她掬一把同情之泪。 她不禁庆幸自己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她的父母虽然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但他们一向乐天知命,即使身处逆境也不自暴自弃,所以她们几个孩子都遗传到父母的勇敢与坚强。 高井绪奈望着他们,怯生生的说:“原先住的地方,我已经不敢回去了,我能暂时借住在你们家吗?” “不行!”远藤晃司想也不想便拒绝。 他家可不是什么游民收容所,任何没地方住的人都可以去借住。 “晃司少爷……” 姜茉苹用一双哀求的大眼瞅着他,远藤晃司凶恶地回瞪她,最终还是屈服在她泪光闪闪的眼瞳下。 “一找到住的地方,她就得马上搬出去!”他不忘下但书。 “谢谢你,晃司少爷!”姜茉苹高兴得一时忘形,用力拥抱他一下,又随即放开。她转身拉着高井绪奈的手,兴奋地说:“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过来住几天,如果明天有空,我再陪你去找房子。” “谢谢你们!”高井绪奈感激地猛点头。 她们两人都没发现,远藤晃司僵硬地站在一旁,为了刚才怀抱中的温暖柔软而心悸。 他伸手想捕捉残留在胸膛上的暖意,却只摸到一团冰冷的空气。 刹那间,他体会到一种生平从未有过的感受——空虚。 那种感觉很奇特,却不好受。 他偏头望着脸上洋溢喜悦笑容的姜茉苹,蓦然沉思起来。 难道说……他真的对这个笨女人动心了? 第五章 “没用的混帐东西!” 一个猛烈的巴掌,将森山一掌打下台阶,他滚了好几个圈,一直撞到墙壁才停下来。 “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回来,赤蝎帮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 鬼岛光一掌将坚固的木椅劈成两半,还是气愤难消,双手的指节捏得哔啵作响。 “对不起!光少主,是属下的错……属下认错……” 面貌凶恶的森山在鬼岛光的逼视下,怯弱得像只老鼠。 “你认错了,是吗?” 身材瘦长的男子一面轻抚手中色彩斑斓的奇鸟,缓缓步下阶梯,窗外绚丽的霓虹灯映照在他削瘦如骨的脸上,显得万分可怖。 “既然你已经认错了,那我这个主子也不能太刻薄,我看我就用那六千万替你买一副上好的棺材,好好的厚葬你,你说如何?” 瘦削男子轻柔地微笑,眼底却毫无一丝笑意,有的只是残暴与冷戾。 他把玩跃上他手背的轻盈七彩鸟,猝不及防伸手一掐,那只珍贵的鸟儿嗄声挣扎几下,就这么含冤送命了。 “拿下去,替我好好厚葬它。它毕竟有些苦劳,我绝不会舍不得那些丧葬费。” 他说得云淡风轻,森山却听得冷汗直流。 他知道鬼岛光说这些话的目的是“杀鸡儆猴”,他能够眼也不眨的捏死价值不菲的心爱小鸟,自然也能毫不留情的宰了他。 对他来说,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他绝对不会手软。 “光少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您饶属下一命,光少主……”他无力的双腿往下一跪,只差没屁滚尿流。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将功折罪。” “是!谢谢光少主恩典,属下一定尽全力把高井绪奈抓回来,好好伺候光少主——” “不!”鬼岛光伸手阻止他未完的话。“高井绪奈那贱人不识好歹,老子对她失去兴趣了,如果有需要,尽管宰了她没关系!现在我要你去对付远藤晃司那家伙,听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替我除掉他,我就让你有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听懂了吗!” 森山听得心旌荡摇,只要杀了远藤晃司,就有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么好的事,只有白痴才会拒绝。 不过他可没把贪婪表露在自己脸上,他垂下眼皮,假装谦逊的说: “属下不敢贪图光少主的赏赐,不过属下一定会遵从光少主的命令,全力以赴,不杀远藤晃司,誓不为人!” “很好,你可以下去了!” “是,属下先告退了。” 森山走后,鬼岛光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一抹阴狠诡诈的笑容。 “远藤晃司,这回你死定了!” 他记得中国有个叫做孙子的人,想出了三十六条计谋,其中有条计谋就叫做“借刀杀人”。 有了森山这把刀,他根本不必花费一丝力气,就能除掉远藤晃司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他仰头发出刺耳的大笑,阴恻恐怖的魔音让附近几个属下头皮发麻,却不敢伸手掩住耳朵。 光少主不但性格暴戾,而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们可不想激怒他,然后无故丢掉小命。 “绪奈,我这边有一些租屋的资料,是我请凉子阿姨帮我拿来的,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啊……好呀!” 高井绪奈接过姜茉苹递来的租屋快讯,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着,一双期待的双眼,却盯着门口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绪奈,你在找什么吗?” 姜茉苹发现她的心神不定,不禁好奇的问。 “没——没有呀!” 高井绪奈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的审视手中的资料。 “有没有中意的房子?这间好像不错。” 姜茉苹坐下来,陪她一同翻阅那些租屋资讯。 “唔,是啊。”高井绪奈看了一会儿,佯装不经意问道:“茉苹,怎么没看到远藤少帮主?他出去了吗?” “是啊!他一早就出去了,好像到公司去了吧。”她一向不过问他的事,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呀……”高井绪奈没再多说什么,不过脸上落寞的表情十分明显,但姜茉苹一心帮她寻找合适的房子,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呀!这间位于天王寺的房子好像很不错,坪数不算小,价格却满便宜的。”姜茉苹发现一间理想的房子,立刻拿给她看。 “天王寺一带的治安似乎不太好,我怕……”言下之意就是不满意。 “不然难波这边呢!这里属于都心的闹区,非常繁华,以后买束西也很方便。” “那里是不错,可是有点吵闹。我晚上要上班,如果白天太吵的话,我会睡不着。” “既然这样,那我再帮你找其他的房子好了。” 不知是高井绪奈太挑剔还是怎样地,她们已经找了好几天,还是连一间满意的房子都没找到。 “啊!怎么会这样!” 姜茉苹疑惑地看着手中几乎被翻烂的资料,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租一间房子变得这么困难了?当初她找工作时,也没这么难找呀! “没关系,我们再慢慢找嘛!” 没找到房子,高井绪奈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暗自窃喜。 她本来就不想离开呀! “茉苹,你觉得远藤少帮主如何!”高井绪奈试探地问。 “晃司少爷?”抬眼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才说:“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有时候你会觉得他是好人,有时候又令人觉得很可怕,他——” “我不是问这个啦!”高井绪奈失笑说:“我是问你,你……喜欢晃司少爷吗?” “喜欢他?”姜茉苹白皙的脸蛋儿,瞬间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她低头在光滑的原木桌上画圈圈,竭力回避高井绪奈的视线。 她知道自己回答得言不由衷,远藤晃司是个俊美出色的男人,他们又朝夕相处了好一阵子,如果说她完全不曾动心,那才奇怪呢! 然而,她心里非常清楚,他是高高在上的黑木帮少帮主,而她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女佣,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关于他,她连一丝希冀都不敢有,只要能够常常看见他,她就很满足了。 “是吗?像他那么优秀、那么杰出的男人,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高井绪奈显然不相信。 “我……”正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外头忽然传来男子的谈话声,姜茉苹立刻松了一口气。 “晃司少爷回来了!” “真的!?” 姜茉苹还没起身,高井绪奈已经飞也似的冲出去,姜茉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赶紧跟出去。 “远藤少帮主,您回来了!” 高井绪奈像个传统谦卑的日本妇女,恭敬地跪坐在门边迎接远藤晃司。 “你怎么还没走?” 远藤晃司进门没看见姜茉苹,只看见跪坐在门边的高井绪奈,眉头顿时一拧。 这个女人没事跪在地上干什么?真碍眼! 他最不爱那套繁文缛节,姜茉苹那个笨女人也不曾跪在地上服侍他。 “你快起来吧!晃司不爱人随便跪在地上的。” 跟着远藤晃司一同回来的大仓和也最舍不得看女人受苦,连忙上前扶起高井绪奈。 “谢谢。”高井绪奈抬起头道谢,大仓和也整个人便呆住了。 好……好个美艳绝伦的女人! 他长年流连花丛,却不曾看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真是太美了! “晃司少爷!” 姜茉苹匆匆赶出来,远藤晃司刚好脱掉鞋袜,赤脚踩在光滑的柚木地板上。 “你跑到哪里偷懒去了?我不是叫你每天都要等我回来的吗?”他看见姜茉苹,劈头就是一顿痛骂。 说不出为什么,不过只要一没看到她,他的心里就很不舒坦,非要骂骂人才觉得痛快。 “对不起,我马上帮您把拖鞋拿出来!” “我来吧!”姜茉苹才刚打开鞋柜,高井绪奈立刻抢着拿出一双高级的皮拖鞋,放在远藤晃司面前。 “远藤少帮主,请用。” 姜茉苹拿鞋的手愣在半空中,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我在等吗?” 远藤晃司像没看见高井绪奈放在他面前的那双拖鞋,径自撇头喝斥姜茉苹。 “啊……是!”姜茉苹赶紧把手上的拖鞋放在他面前,远藤晃司这才套上拖鞋,大步走进屋内。 姜茉苹知道他想更衣,连忙跟进房去,整理他更换下来的衣物。 大仓和也见高井绪奈一脸失意的站在一旁,心中顿觉不舍,于是立刻套上那双被忽略的拖鞋,笑嘻嘻的说:“啊,谢谢你帮我拿拖鞋,你真好心。” 高井绪奈感激地瞥他一眼,感谢他再度排除了她的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大仓和也感兴趣的问。 “我叫高井绪奈。” “看你的样子,应该还很年轻吧?”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岁还是很年轻呀!像我和晃司,都已经二十六岁了。” “远藤少帮主和你同年?” 听到远藤晃司的名字,高井绪奈的双颊立刻染上娇羞的红晕,大仓和也只消一眼,就知道她已经被好友迷去了心魂,而他却对她一见钟情! 他很想劝告高井绪奈,千万别爱上那个冷漠无心的人,否则她注定要流泪心伤!这是他由衷的劝告。 “我正要到起居间和晃司喝茶聊天,你想不想一起来?” “好啊!”一听远藤晃司也会去,高井绪奈立刻兴奋地猛点头。 大仓和也见状,不禁暗自摇头苦笑。 他这么做,究竟是替自己制造机会,还是替她制造机会呢? “这个女人为什么在这里!” 远藤晃司一进起居间,就看到聊得起劲的大仓和也和高井绪奈,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立即拉了下来。 “是我请她留下来的。”大仓和也怕他责怪高井绪奈,赶忙说:“我想知道绪奈和赤蝎帮之间的恩怨,所以特地请她留下来。” 绪奈?远藤晃司诧异地挑了挑眉,心想:依他看,他真正感兴趣的,不是赤蝎帮,而是高井绪奈那女人吧! 随便找了个位子盘腿坐下,手指不耐的在厚实的原木桌上敲击。 那个笨女人去厨房泡茶,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该不会她的蠢病又发作,所以把自己弄伤了吧? 等了片刻,远藤晃司耐不住性子,正想起身去找人,姜茉苹刚好端着一大盘热茶和点心进来。 “抱歉让大家久等,茶来了!”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将热茶、地瓜羊羹、腌毛豆等点心一样样拿出来。 “你的手怎么了?” 远藤晃司眼尖,一眼就看到她的左手食指贴了一张卡通图案的比绷。 “没什么,是刚才切羊羹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了。伤口不大,很快就会复原的。” “以后要小心一点,别老是那么笨!”远藤晃司没好气的斥责。 “是!”姜茉苹浅笑着回答。 跟了远藤晃司一段时间,她早已被骂惯了,所以对于他粗声恶气、却隐含着关心的责骂,根本不以为意。 高井绪奈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心里非常羡慕。 虽然远藤晃司对姜茉苹总是冷嘲热讽,没说过一句好话,但她真的好羡慕茉苹。因为他是那么注意茉苹的一举一动,即使被骂,也是幸福的!不像她——他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当然更谈不上什么关心责骂。 思及此,她不禁满心酸楚。 自那晚远藤晃司将她从赤蝎帮手中救出来之后,她就不由自主的爱上他了。 他俊美、昂藏,但也冷漠、寡情,然而这却影响不了她的心意,她还是深深恋着他,无可自拔呀! 毕竟他是她这辈子,第一个真心喜欢上的男人。 “绪奈小姐,你喜欢吃羊羹吗?我的这份给你。” 大仓和也将自己的甜点推到她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谢谢!” 高井绪奈露齿一笑,知道自己迷住了他,这让她有一股虚荣的骄傲。 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没有不对她动心的。唯一例外的,大概就只有她一心所爱的远藤晃司! 姜茉苹取出所有的茶点,将托盘夹在腋下,便准备离开。 “慢着!”远藤晃司突然喊住她。“去拿个杯子过来。” “是。” 姜茉苹以为他急着要用,连忙跑到厨房,拿了一个干净的茶杯,又快步跑回来。 “茶杯来了!” “唔,过来坐下。”远藤晃司头也没抬,径自剥开毛豆荚,将豆子丢进嘴里。 “请问……晃司少爷是在叫我吗?”姜茉苹有些怀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自作多情。 “废话!难道你以为我叫的是茶杯?” 这个女人还是一样笨!不过,却笨得可爱。 “是。”姜茉苹赶紧在四方桌旁唯一的空位坐下,静候他的吩咐。 “倒茶喝呀!这还需要我交代吗?” “是。” 姜茉苹连忙拿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顶级的静冈煎茶,浅绿色的茶汤飘散着煎茶的特殊香气,入口喉韵甘醇,完全没有涩味。 “这个你拿去!”远藤晃司嫌恶地将地瓜羊羹推给她,他一看到甜腻的东西就反胃。 “谢谢。”她知道他讨厌甜食,所以没有异议的接收了他的赏赐。 “别光吃点心!也要记得喝茶。” “是。” “小心一点,茶水很烫,别笨得烫着了。” “是。” 大仓和也惊讶地张大嘴,刚入口的毛豆从嘴里掉出来,咚咚咚滚到门边,撞到门板又弹回来。 这个人……真的是晃司那个傲慢寡言、谁都懒得理的家伙吗? 他揉揉眼睛,想再次确认清楚。 “你眼睛痛吗?如果是,我可以代为治疗。” 远藤晃司只瞄了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语气平静的开口,不过眼底却闪着警告的火光。 “不——不用了!” 大仓和也连连摆手,赶紧将视线转开,假装没看见刚才的事。 远藤晃司不再理他,径自掉头质问姜茉苹。“我不是叫你赶快替那女人找房子吗?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我们找了呀!”姜茉苹嗫嚅地解释。“我们每天都很认真的找房子,可是都没有绪奈满意的,所以……” “我管她满不满意!我已经很慷慨的给了你们一个礼拜的时间,是你们不懂得好好利用,无论如何,明天一早她就给我搬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不相干的人在我的房子里走来走去。” “晃司少爷,您别这么说嘛!” 姜茉苹尴尬地低嚷,高井绪奈则是一脸心伤。 她终究无法让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绪奈小姐急着找房子?”大仓和也双眼一亮,急忙说:“我有一间套房,就在梅田车站附近,目前空着没有人住,如果绪奈小姐不嫌弃的话,就先搬过去那里住吧!” “这……” 高井绪奈停顿了一会儿,见远藤晃司毫无任何挽留的意思,虽然百般不情愿,也只能点头答应。 “那就先谢谢你了!” 她原本还以为远藤晃司至少会礼貌性的挽留一下,谁知道,他根本连开口都不愿意。 她——真的输了吗? 第六章 深夜时分,寂静无声的东院笼罩在一片阐黑的幽暗中,阻挡日光的黑色门窗,同样阻挡了晕黄月光的照映。 一个玲珑窈窕的身影,悄悄穿过长廊,缓缓靠近走廊末端的房间。 房门没有上锁,她轻巧地拉开门,挪动纤足踏进房里,又消悄推上门。 她眯着眼,专注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在黑鸦鸦的房间里找到那团隆起的被褥。 她露出浅笑,笔直走向那团被褥。 她小心地跪坐在被褥旁,伸出手,轻轻掀开那团被褥,往里一探—— 空的?! “你在找我吗?”一个满含嘲讽的低沉嗓音,自她身后传来。 从她蹑手蹑脚的摸进来,远藤晃司就知道了。 他拧亮台灯,毫不意外闯入者是高井绪奈。 “远藤少帮主……” 高井绪奈穿着一件日式的浴衣,优雅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神情娇柔动人,万般惹人怜惜。 “你偷跑进我的房间做什么?”他不耐的问。 看在姜茉苹的面子上,他对高井绪奈已经百般忍耐了,她还想怎么样? “绪奈想……伺候远藤少帮主。” 高井绪奈红着脸,含羞带怯的低垂粉颈,如果是别的男人,只怕早就忍不住扑过去了。只可惜,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的男人,而是远藤晃司。 “我不需要人伺候,滚出去!” “远藤少帮主……”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叫你滚出去!” “远藤少帮主是嫌我脏吗?我一点都不脏!虽然我在百乐酒店工作过,可是我从来不曾卖身,我……还是处女。” “那又怎样?”她以为她还是个处女,他就会要她?真是笑话! “你知道要我这样一个清白的女孩子主动献身,有多么困难吗?你为什么没有一丝感动?”见他冷漠依旧,她不禁情绪激动了起来。 “因为你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女人!”远藤晃司漠然的说:“只要是我喜欢的女人,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如果不是,即使送上门来,我也不会要!你听明白了吗?” “不——”高井绪奈哀痛的摇头,无法接受他不要她的事实。 她倏然将浴衣拉开,露出未着任何贴身衣物的姣美身躯。 “你从没认真看过我,你看看我!这是我纯洁无瑕的身躯,我只想献给你,你看看呀——” “我看见了!”远藤晃司面无表情的注视她洁白如玉的娇躯,慵懒地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 “你叫我看你的身体,我看了。那么接下来呢?你还想要什么?” “我……”望着他毫无温度的瞳眸,高井绪奈哑口无言了。 是呀!她求他看她身体,他看了,那么接下来她还能要求什么?求他要她、抱她吗? 她高井绪奈几时变得这么轻贱了?连主动送上门,他都不要呀! 这件事严重打击了她的自尊,她捂着脸,悲切地哭泣起来。 远藤晃司见她哭了,翻翻白眼,厌恶不耐地掉头走出房间。 他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看了就心烦! “晃司——” 高井绪奈鼓起勇气呼喊他的名字,他的回答却是——用力关上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走出卧房,远藤晃司心烦气躁地踱向庭院,心中不停暗骂:都是那个笨女人惹的祸! 如果不是她好管闲事,坚持把高井绪奈带回来,他怎么会沦落到有房归不得的地步? 他在庭院里找块大石坐下,从口袋取出一支烟点上,刚吸几口,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路东张西望地走过来。 哼!才刚说着,罪魁祸首就来了。 姜茉苹半夜醒来,发现和她同房的高井绪奈不见了,她原先还以为绪奈出去上厕所了,可是没想到等了好久,她还是没回来,她只好披上外衣出来找人。 她从屋里找到屋外,在洒满月光的庭院四处张望,还是没看见高井绪奈,却看见远藤晃司坐在石头上抽烟,她立刻高兴的跑过来。 “晃司少爷,请问你看见绪奈了吗?” “她在我房里!” 远藤晃司冷笑着勾起唇角,想知道她对于自己引狼入室有何看法。 “绪奈在你房里?”姜茉苹眨眨眼,不解地说:“她在你房里干什么?” “你说呢?”他没好气的反问。 姜茉苹歪头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她一定是迷路了!晃司少爷,既然她在你房里,你为什么不顺便把她带出来呢?万一等一下她又迷路了,那该怎么办?” “你——” 这个笨女人,真的气人! 远藤晃司扔掉香烟,转动脚跟碾熄它,猝不及防将她拉进怀里。 前一刻她还好好站着,下一刻就被他拖进怀里,连说一声“不!”都来不及。 他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气恼地瞪祝她明亮无辜的双眸,恶狠狠地说:“我受够了!你给我的折磨,我要你用甜美的小嘴来补偿!” 说完,便猛地低头盖住她的樱唇。 “唔——” 姜茉苹傻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他,完全无法反应,甚至不敢动弹。 晃司少爷……为什么要吻她? “闭上眼睛!我吻你的时候,给我专心一点,否则当心我拖你陪寝!” 姜茉苹一听,赶紧闭上双眼,连瞄都不敢偷瞄,那副纯洁可爱的模样,让他不由得勾唇一笑。 “没有人这么吻过你,对不对?”他不再吻她的唇,只沿着她细致的耳廓,细细的舔吮。 “嗯……”她好紧张,连动也不敢动。 “你喜欢我吗?”他找到她耳后的敏感点,伸出舌头轻舔。 “喜……喜欢。”他突然朝她的耳朵呵气,她浑身一颤,酥麻得差点站不住脚。 “有多喜欢?” 他早发现这个小丫头会不时偷看他,只是不知道是好奇的成分居多,还是爱慕的成分较多?如今看来,是爱慕的成分居多。 “很喜欢……” 她羞赧极了,推开他的怀抱,扭头便想跑开。 “我还没让你走,不许走!” 她的逃避令他不悦,他蛮横地将她拉回来,猛地低头攫住她的唇,再次攻占甜如精蜜的芳唇。 这次他不再像刚才那般轻柔缓慢,而是强烈而狂野地直接夺取他想要的甜蜜,尽情地辗转吸吮,甚至将舌头伸进她嘴里,搅弄一池春水…… “晃司少爷……”她的小手紧揪住他的衣服,全然不知所措。 该怎么做?她完全不知道呀! “叫我晃司。” “不行!我不能直呼晃司少爷的名——啊——” 他倏然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还恶劣地咬了她柔润的下唇,害她痛得惨叫一声。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说——晃司少爷就是晃司少爷,我不能……哎哟!” 话还没说完,她又被咬了一口。 “晃司少爷?” 她抚着疼痛的下唇,莫名其妙的瞅着他。 “叫我晃司,否则我就继续咬你!” 这女人!多少人想叫他的名字,他都嫌不够格,他降贵纡尊让她喊他的名字,她却用一堆话来搪塞,气死人了! “晃……晃司。” 为了怕被咬,姜茉苹只好乖乖喊他的名字。 她轻柔的嗓音喊起他的名字,听起来格外舒服悦耳,远藤晃司满意地点点头,再次低下头,给她一个温柔的奖赏之吻。 黑暗中,一双乌黑的眸子默默注视这一切,充满妒恨的双眼,流下了心碎而悲伤的眼泪…… “茉苹!” 高井绪奈踩着轻盈的步伐进门,轻拍正在努力擦拭橱柜的姜茉苹。 她穿着一袭美丽的浅紫色洋装,完全衬托出她妩媚的风韵和修长玲珑的姣好身段。 “绪奈,你来了?”姜茉苹惊喜的问。 高井绪奈搬出黑木帮已经半个多月了,也开始在黑木帮旗下的京阪酒店工作,不过她还是常常抽空回来看姜茉苹。 “是啊!你在忙吗?” “没有,我刚把工作做完。绪奈,你在新居住得还习惯吧?”她清洗着抹布,一面问道。 “很好呀,梅田那一带很繁华,附近有车站和许多商店街,交通和购物都很方便。” “大仓先生人真好,愿意把这么好的地方免费借给你住。” “是啊!他是很好。”只可惜,她并不爱他。 “晃司少爷告诉我,大仓先生很喜欢你耶。你呢?你喜欢他吗?” 即使远藤晃司一再告诫她不准喊他少爷,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我?不!”高井绪奈笑了笑,语带神秘的说:“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真的?那他一定也很喜欢你,因为你是这么迷人、漂亮。”姜茉苹毫不嫉妒的赞美。 “谢谢,我想——他也是喜欢我的,只是目前他还无法承认。” “为什么呢?” “因为……这很难说,有很多原因。”高井绪奈含糊的转开话题。“对了!我们出去逛逛好吗?好久没出去玩了,最近新装上市,我们去看看吧?” “这……好吧!” 姜茉苹很清楚自己没有能力买新衣服,不过今天是星期假日,出去走走也好。自从到黑木帮工作之后,她还不曾跟朋友好好出去玩一趟呢! 回房换上一套草绿色的连身短裤装,背起心爱的包包,姜茉苹高兴地说:“我们走吧!” “你不用先向远藤少帮主报备吗?”高井绪奈疑惑地问。 “他到北海道去了,今天不会回来,等会儿出门时,告诉凉子阿姨一声就行了。” “好,那我们走吧!” 向凉子打过招呼之后,她们搭着计程车,兴高采烈的来到热闹繁华的心斋桥。 高大的遮雨棚挡住了午后的阳光,蚂蚁似的人潮在宽阔的人行步道区购物漫步,万头攒动的景象令姜茉苹叹为观止。 高井绪奈像识途老马般,带着姜茉苹一间间商店闲逛,不管买不买得起,她们都看得津津有味。 “茉苹,你试试这瓶指甲油,很配你的衣服呢!” 高井绪奈从架子上取下一瓶试用的浅绿色指甲油,均匀地涂抹在姜茉苹纤细的十根手指头上。 “看起来好奇怪,像中毒似的!” 姜茉苹皱眉打量指甲上的绿色油彩,不习惯手指染上怪异的颜料。 “好玩嘛,试试也无妨呀!” 高井绪奈玩够了,放下指甲油,又抓起旁边的腮红瞧着。 忽然—— “哎哟!”她突然弯下腰,抱着肚子呻吟。 “怎么了?”姜茉苹紧张地问。 “我的肚子好痛!”高井绪奈咬着下唇说:“可能是我中午吃的鱼不新鲜,现在肚子好难过。” “那该怎么办?要不要去看医生?”姜茉苹四下张望,准备随时向人求救。 “不用了,去药局买点肠胃药吃一吃就好了。” “那——哪里有药局呢?” “我知道附近有一间,离这里不会太远。” “那我们快过去!” 姜茉苹扶着高并绪奈,一心想赶快找到她所说的那间药局,但高井绪奈却疼得无法再走动。 她紧咬下唇,捧着腹部,虚弱的呻吟道: “不行!茉苹,我的肚子真的好痛,你去帮我买菜好不好?” “当然好!可是我不知道药局在哪里。” “就在前面的巷子里。你右转进去,大概……两分钟就会看到了。”她又哀号一声,似乎真的很痛。 “我知道了!绪奈,你坐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姜茉苹将她扶到路边的椅子上,让她坐着休息,然后立即转身跑向她所指的药局。 “茉苹——” 突然,高井绪奈喊住她。 “什么事?”姜茉苹紧急煞住脚步,回头问道。 “没……没什么!谢谢你。” “别客气。记得在这里乖乖等我,不要乱走喔!” 姜茉苹不再耽搁,头也不回的跑进巷子。 “奇怪,为什么没有呢?” 姜茉苹在巷子里来回找了两遍,还是没看到什么药局。 “到底在哪里?绪奈会不会记错了?” 她疑惑地喃喃自语,正想回去再问清楚,就被一票来意不善的人挡住了去路。 “哈哈!小妞,你在找什么?是在找我们吗?” 几个流氓模样的大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恶形恶状的拦住她,她仔细一看,发现领头的人长得很眼熟。 “你是……” 这个人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相当眼熟,好像是……啊,她想起来了! 上次她和晃司少爷去吃河豚,正好遇上一群坏人在追捕绪奈,当时领头的坏蛋,就是这个人, “你这个坏蛋想做什么?” 怒气使她忘了恐惧,她插着纤腰、昂高下巴瞪视他,像只凶悍的小母狮。 “我想做什么?哈!小妞,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老实告诉你吧,我要抓你去见我们光少主。” “为什么?” 她曾听高井绪奈描述过鬼岛光残酷冷血的行径,所以她一听到鬼岛光三个字就头皮发麻。 “因为你的多事,害我们被迫放掉高井绪奈那女人,平白损失一个伺候我们光少主的女人,当然只好抓你来充数。” 等光少主玩腻了她,他再利用她来引出远藤晃司,真是一举两得,嘿嘿! “你们才不是平白损失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晃司少爷付了六千万给你们!” “少-唆!”被她揪出小辫子,森山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我劝你最好乖乖跟我们走,否则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我才不要跟你们走呢!谁不晓得你们都是坏人,我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乖乖跟你们走?”真是没脑子的坏蛋!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看我怎么对付你!”森山气得咬牙切齿,朝一旁的喽-比了个手势。“把这个臭丫头给我抓起来!” “是!” 几名喽-一涌而上,准备用人海战术包围她,姜茉苹这才开始害怕。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就大声呼救了!” “你以为我会怕?”森山冷笑着喝令。“把她给我抓起来!” “来人啊!救命哪!有人要抓我,快救命呀!”姜茉苹见状,赶紧扯开喉咙大声呼救。 她扯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可惜这条巷子里人行稀疏,就算有人经过,也全被那几个凶神恶煞吓跑了,根本没有人敢来英雄救美。 “闭嘴!臭娘们!” 森山被她吵得受不了,趁她不注意时大步上前,一个手刀劈向她的颈后,当场将她劈昏了。 “没用的东西,全是一群蠢材!”他环视几名面有愧色的手下,冷然吩咐道:“先把她带回去,等打理妥当之后,再送到光少主那里去!” “是!” 几名大汉上前扛起昏厥的姜茉苹,迅速离开小巷,不到半分钟,一行人就消失了踪影。 “茉苹?茉苹?” 片刻之后,高井绪奈跌跌撞撞地赶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巷道,懊悔地低嚷。“糟了,茉苹已经被抓走了!” 都怪她不好!她为什么要因为嫉妒,而答应和森山合谋呢? 她不该诱骗茉苹来到这里,让森山那票黑心的坏蛋抓走她! 其实先前她一直很犹豫,几次想叫茉苹别来了,可是怯弱的她怕森山事后找她算帐,所以还是昧着良心,让她被抓走…… 上天明鉴,她并不是真的想让她落入鬼岛光手里呀! 不行!她得尽快找人来救她才行,如果茉苹不能平安脱险,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长野先生,拜托你替我联络远藤少帮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高井绪奈抓着远藤晃司手下的亲信长野健次的手臂,连声哀求。 虽然远藤晃司人在北海道,但身为亲信的长野健次一定知道该如何联络到他。 “高井小姐,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我实在有困难。少帮主这次去札幌,是为了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据我所知,这场婚礼将在今晚举行,少帮主大老远飞到北海道,不可能没有参加婚礼就回来,你还是死心吧!” “可是——茉苹有危险呀!”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处理的,请你交给我们就行了。” “不行的!你们不了解鬼岛光的可怕,你们斗不过他的。为了茉苹的安全,求你打电话给远藤少帮主,至少拨一通试试看。” “这……” “拜托你!”高井绪奈百般哀求,只差没下跪。 “好吧,我试试看!” 长野健次也很关心姜茉苹,实在不忍心拒绝。 “谢谢你!” “但是——我不敢保证少帮主一定会回来。” “没关系!只要肯试,至少有希望。” 高井绪奈望着逐渐昏暗的天色,双手紧紧交缠,衷心祈祷远藤晃司能够回来…… 第七章 昂贵巨大的水晶吊灯,垂挂在雕塑着精美花纹的天花板上方,闪烁耀眼的光芒,映照着这间高级俱乐部的华丽大厅,杯觥交错的调笑声,充满淫秽糜烂的享乐气息。 铺着白色桌巾的圆桌上,摆放着顶级的法国鹅肝酱、俄国鱼子酱、日本松蕈、中国鲍鱼等昂贵珍奇的世界美食,一应俱全,甚至连非法的猴脑、熊掌都在席上。名贵的洋酒更是无限量供应,喝到醉死都没问题。 几名衣着暴露的女郎在酒酣耳热的宾客间款摆娇躯,跳着煽情媚惑的挑逗之舞,不时有满脸淫欲的男人对她们上下其手,她们也只是娇笑着应和,从不一曾抗拒闪避。 “真是无聊哪!”坐在首位的鬼岛光环视室内,手指不断敲击天鹅绒座椅的扶手,逐渐对这种纵欲狂欢的派对模式感到厌烦。 千篇一律的宴会,玩的是同样无聊的把戏,一点新意都没有,他早就厌腻了! “启禀光少主,我们现在要献上最后一道压轴的菜。” 森山从门外快步走入,低声向鬼岛光报告。 “上来上去还不是同样的菜色?我老早就吃腻了!你正好下去告诉厨房那些没用的废物,下次要是再变不出让我满意的新花样,我就砍了他们的脑袋当下酒菜!” “光少主,这道菜和其他的菜不一样,请您至少瞧一眼,属下保证,您绝对不会后悔的。” “真的!”鬼岛光斜睨森山一眼,暗想他何以敢说这种大话! “你最好保证我会满意,否则休怪我剁了你。” “属下知道!属下这就叫人把菜抬进来。” 抬?鬼岛光挑了挑煞气颇重的粗眉,这个字眼引起他极大的好奇心。 “把菜抬进来!” 森山走到门口,用力拍击双掌,门外立刻涌进两排身材粗壮的男服务生。 他们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头顶上方顶着一个超大的银盘,银盘上覆盖着一块金色的丝绸,遮住了银盘上的菜色。 这等惊人的阵仗引起在场的宾客争相讨论,大家一片哗然,因为他们可以说吃遍天下的珍馐美食,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盘菜。 服务生们顶着大银盘,步履平稳地走进来,绕场一周后,将银盘摆放在儿岛光面前。 “请光少主看看这最后一道菜吧!” 森山露出笃定的微笑,他知道鬼岛光会满意的。 “嗯!”鬼岛光沉吟片刻后起身,走向覆盖着金色绸布的大银盘。 他抓住绸布的一角,挥动手臂用力一扯,绸布下的玄机立即呈现在众人面前。 “啊,这是……”在场的宾客看到银盘上的菜色,纷纷惊呼出声。 原来在那个超大的银盘上,躺着一个身穿艳红薄纱、肤色皎白如雪的女子,她双眼迷蒙,不断扭动覆着薄纱的纤细身躯,似乎很难受。 “她是谁?”这位神秘的女子,引起鬼岛光极大的兴趣。 她虽不是什么艳丽绝色,却有一种清新可人的娇弱气质,十分吸引人。 “远藤晃司的女人。”森山得意的暗笑,他就知道光少主一定会满意。 “远藤晃司的女人?”这倒新奇了! 原本对那女子只有八分兴趣的鬼岛光,现下满心充满了掠夺的兴致。 如果她真是远藤晃司的女人,那他非得尝尝不可! 他沿着银盘兜了一圈,啧啧说道:“人说远藤晃司清心寡欲,视男女情爱如粪土,原来他喜欢的,竟然是这种清纯稚嫩的小乳鸽。” “光少主,既然这个女人是远藤晃司的女人“那我们也想玩一玩。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等您玩过了,就好心赏赐给我们,让我们也尝尝她的滋味吧!” 一群饥渴的色狼涎着脸,纷纷提出下流无耻的要求。 “我怎么会介意?”鬼岛光爽快的说:“大家都是好哥儿们,以前有女人,我哪次没和你们一起共享?放心吧!等我玩过之后,她就是你们的了,随你们想怎么玩都行,就算弄死了也无所谓。” “不行啊,光少主!”森山赶紧阻止道:“属下打算利用她来引出远藤晃司,所以这个女人不能死,请光少主手下留情,暂时饶她一命。” “是吗?”鬼岛光语带惋惜的转头对那群色狼说:“不好意思,伙伴们!既然她还有利用价值,那你们还是可以尽情的玩,不过小心别弄死她就行了。” “没问题,我们会注意的!” 一群淌着口水的男人饥渴地注视银盘上的女人,幻想着玩弄她时的美好滋味。 “先把她送到我房里,等宴会结束了,我再上去好好的‘款待’她。” 鬼岛光挥挥手,要人把那名神智恍惚的女子带到他的卧房。 得知自己的属下抓到远藤晃司的女人,令他心情大好,他打算再开几瓶洋酒,配上他专用的亢奋药丸。他相信,今天自己会有一个很high的夜晚。 飘着蒙蒙细雨的大阪国内机场,一架私人专机缓缓降落在跑道上,空桥架设好之后,舱门随即开启,一位身着黑衣、戴着深色墨镜的劲瘦男子,匆匆步出机舱。 他回过头,朝站在他身后的斯文男子道: “亚焱,谢谢你用专机送我一程,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报你的。” “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瞿亚焱微微一笑,俊逸儒雅的风采,令人倾倒。 他是股市钜子,人称“神脑瞿亚焱”。一次偶然的机缘,他和远藤晃司相识,进而结为至交好友,他是少数远藤晃司打从心底佩服的人之一。当然,远藤晃司之于他亦然! “你有急事,先走吧!我也得回札幌去了。”瞿亚焱还得赶回北海道参加朋友的婚礼。 “那我先走一步了。”远藤晃司不再客气,点点头,转身直奔机场大门。 他的私家轿车已经停在机场门口,一上车,远藤晃司立刻命令属下开往长掘通的黑鲨俱乐部。 吩咐完毕,远藤晃司随即拿出行动电话,与亲信长野健次联络。 “长野,目前情况如何?” “回禀少帮主,根据五分钟前混进俱乐部的兄弟回报说,鬼岛光目前还在大厅喝酒,至于茉苹小姐则被送到二楼鬼岛光的房间,应该暂时没有危险。不过……鬼岛光喝了很多酒,好像还嗑了药,精神相当亢奋。” 远藤晃司蹙了蹙眉,沉声叮嘱道:“继续严密监控,小心不要打草惊蛇,我马上就到。” 切断通讯,远藤晃司立即命司机加快车速。 据他所知,鬼岛光嗜嗑药性极强的神仙丸,只要一嗑这种药,原本生性暴戾的他就会变得更加残酷,有一次他嗑了药,在极度亢奋的情况下把两个应召女郎弄死了,这件事被他的父亲鬼岛纪夫极力封锁消息压了下来,才没引起善良百姓的惊慌。 他不知道嗑了药的鬼岛光会怎么对待姜茉苹那个天真的小女人,但无论他用任何手段,都不是他愿意看见的,所以他必须尽快将她救出来。 他燃起一支烟,凝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沉思。 表面上看起来他平静如昔,但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似乎担忧恐惧着某件事。 是的,他害怕,因为他在乎她! 他出乎自己意料的在乎她!当他听到她落入鬼岛光手中时,心中的慌乱与恐惧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纯真中带着几分笨拙的女孩,悄悄走进他心里,让向来不懂何为牵挂、何为恐惧的他,第一次尝到为人担忧的焦急滋味。 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为了一个女人,情绪激动得想毁掉全世界…… “笨女人,等我!我这就来了……” 他闭上双眼,喃喃祈祷。 希望她平安无事! “真呕人哪!”中村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甩玩手中的钢球,大声抱怨道:“每次老大在楼上玩女人,我们就只能坐在楼下把守,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上去玩玩呢? “闭嘴!中村,如果你不想做,大可滚回新泻老家去种米,别在这里嘀咕抱怨,惹人心烦!”森山心里当然也抱持着同样的想法,只是聪明的他懂得掩饰,而且永远不会说出口。 “是,我知道错了。”中村最怕森山生气,赶紧低声认错。 “哼!” 森山的郁卒不下于他,冷嗤一声转头瞪视墙壁,继续生他的闷气。 忽尔,他从余光看见有道修长的人影从门口走进来,他立即怪异的拧起眉头。 这个时候,不该有人进来的! “你是谁?” 因为俱乐部已经打烊了,所以一楼的灯光大部分都已熄灭,森山眯紧了眼,还是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不过他直觉这个人不是自己人。 那人默不作声,继续朝他的方向走来,一身黑色的衣着,宛如游魂鬼魅般令人发毛。 “站住!你到底是谁?”森山怒斥。 “森山吾郎?” 幽冷的声音飘过来,叫他汗毛耸立。 “你是……” 鬼魅走到一盏微弱的灯光下,森山这才看清那人的长相,霎时吓得倒退三步。 “远藤晃司?!”竟然是他! 一身黑衣的远藤晃司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微弱的顶灯从上方直射而下,让他冷硬的面孔显得更加阴森诡谲,像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催魂使者。 “你是怎么进来的?”森山努力不使恐惧浮现在脸上。 外头起码布置了二十个拥有重装备的人马,而他居然就这样空着手走进来,连把枪都没带。 那些人哪里去了? 森山一想到他们的下场,就不禁冷汗直流。 “走进来的。”远藤晃司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无聊,径自问道:“鬼岛光呢?” “光少主他……他不想见你!” 森山猛吞了一下唾液,才有办法开口说话。 “我不管鬼岛光想不想见我,我只知道,我要见鬼岛光立刻、马上!” “想见我们少主,必须先通过我这一关!” 森山算了算,楼上、楼下剩余的人手,加起来起码超过十五个,口气便大了起来。 他猜想远藤晃司必定是趁门外的人不察时解决他们的,而如今他们已有防备,相信远藤晃司绝对讨不了便宜! “是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远藤晃司轻轻吐出这句话时,他蓦然有种背脊发麻的感觉。 远藤晃司缓缓朝他走来,脸上过度平静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知道吗?如果必须踩过你的尸体才能见到鬼岛光,我绝对不会犹豫!” 想到姜茉苹可能正被鬼岛光残酷地凌虐,他的目光便冷冽似千年寒冰。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你们是要一个一个来,还是全部一起上?” “我们……”森山看了看软脚的属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大吼道:“我们一起上!” “行,全部一起来吧!” “大家上!” 森山一声令下,七、八个手下便蜂拥而上,包夹围攻远藤晃司。 远藤晃司利落地举起长腿,一个旋风似的回旋踢,威力强大惊人,一排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全像保龄球似的飞出去,撞得东倒西歪。 这些人不死心,纷纷爬起来,再次冲向他。 远藤晃司还是闲适地应战,只是这回他不再客气,蔑然一笑,迅速狠戾的出手。 霎时间,求饶声、惨叫声四起,那些刚才还站着的人,此刻全部躺在地上,只是这次他们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厉害……” 唯一没加入战局的森山因为站得远,所以幸免于难,他震惊地猛摇头,脸上的表情惊恐。 由于黑木帮向来极少插手管黑道上的事务,所以很少人见识过远藤晃司的身手,大家依他清瘦修长的体型揣测,身手绝不会太好,然而万万没想到……他根本是深藏不露! “以前我是懒得动手,不是不能动手,不想动手跟不能动手差别很多,这下你该清楚了!现在告诉我,鬼岛光把我的女人藏到哪里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笨女人的安危就愈来愈危险,远藤晃司心中已有打算,如果森山再浪费他的时间,他将会毫不考虑的杀了他。 “就算死,我也不会告诉你,纳命来吧——” 面对他的一再挑衅威逼,原本有几分恐惧的森山气得发狂了,他怒吼着冲向远藤晃司,准备和他一决高下。 “既然你想死,那么我会仁慈的成全你!” 远藤晃司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一心想速战速决,所以下手又快又狠。 森山的气息紊乱不堪,出手也杂乱无章,此时他完全失去以往的水准,光想着该如何抵挡他凌厉的拳脚,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了,当然更别想采取任何反击。 闷声挨了几拳之后,不甘的森山灵机一动,指着头顶上方吼道:“那个女人被我们绑在吊灯上!” 远藤晃司一听,立刻抬头去看,森山逮到这个难得的机会,脚下一使力,扑过去揪住他的衣服,转身将他撂倒在地上,然后飞快拔出藏在暗袋里的小型手枪,抵着他的脑袋。 “不准动!” “你骗我?”远藤晃司冷冷地转头注视他。 “骗你又如何?”森山以为远藤晃司被自己掌控,显得得意极了,因而疏忽了他眼中的一抹杀意。 他用枪柄敲击远藤晃司的头,大笑着说:“怎么样?你万万没想到,向来趾高气昂的你,也会有这一天吧?”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远藤晃司脸色依旧平静,既无愤怒、也无恐惧,不过他眸中出现一抹烦躁的神色,像是对眼前的处境感到厌烦不耐…… “喂!先告诉我,我的女人在哪里?”远藤晃司仿佛没看见指着自己的黑色枪管,神情傲慢的询问。 “你——”森山从没见过像他这般冷傲的人,不禁气得拉开枪枝上的保险栓,大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我从没这么认为。”远藤晃司平静的摇摇头,接着说:“我是认为,你根本杀不了我!” “好!那我就杀了你,让你看看我敢不敢杀你!” 森山狞笑着扣下板机,但他却在下一瞬间睁大眼睛,凸出而赤红的双眼,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被扭转的右手。 原本指着远藤晃司的手枪,怎么会对着自己呢? “你以为你真的杀得了我吗?” 远藤晃司轻柔的低语,甩开他的手腕,还冒着烟的黑色手枪自森山手中无力的松脱,掉落在地板上。 “不……”森山抚着涌出大量鲜血的胸口,瞪着远藤晃司,身体缓缓倒向地面,然后一动也不动。 “愚蠢的男人,如果你不挡我的路,或许我还会饶你一命,你偏要来挡我的路,当然该死!” 他绕过瞪大眼、犹然死不瞑目的森山身边,径自踩着阶梯跨上二楼。 上了楼,几个剩余的喽-全部围了上来,企图逮住他,远藤晃司只用了三分力气,就轻松解决掉那几个乌合之众。 然后他一间间踹开门,寻找姜茉苹的踪影…… “啊!好舒服啊……哈哈哈……” 鬼岛光用力吸了一口大麻,神情恍惚的在房间里高歌、旋转。 他睁着迷茫的双眼,飘飘然的走到床边,注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清秀女子,发出让人汗毛耸立的诡异笑声。 “远藤晃司的女人……哼!好嫩的皮肤呀……”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在她柔嫩的脸颊上用力一掐。 “嗯……”姜茉苹不舒服的扭动身躯,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梦中,否则为何她的脑袋一直昏沉沉的,无法完全清醒过来。 “等不及了,嗯?” 鬼岛光抽掉嘴里的大麻烟,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将还冒着白烟的粗烟卷压在她柔嫩的手背上,用力一转—— “呃啊——”即使神智不清,姜茉苹仍然清楚地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灼热痛楚。 “嘿嘿,临时找不到烟灰缸,你就代替烟灰缸,替我熄掉烟吧!” 鬼岛光扔开已然熄灭的烟卷,对她手背上的烫伤痕迹视而不见,径自从抽屉取出一颗药丸,扳开她的嘴丢进去。 “这是会让你尖叫哀求、让我快乐无比的神奇药丸,等会儿你可要好好的伺候我,让我满足!” 他舔舔唇瓣,伸手用力一撕,便扯开她身上唯一的遮蔽物红色薄纱,一双贪婪的眼睛,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美景。 “呵,想不到远藤晃司那小子这么有眼光,你外表看起来清瘦无肉,其实还挺有料的!瞧瞧——肉都长到这里来了。” 他伸出魔爪,正欲攫住那对镶嵌着粉红宝石的浑圆白玉,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物品爆裂的巨响。 “谁?”鬼岛光迅速回头,发现原本紧锁的大门不知被谁踹开,坚硬的木质门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只留下一个空洞的门框。 “是谁把门踢坏的?” 他摇摇晃晃的走向洞开的大门,想探头出去察看,突然门外伸出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下颚,他不但无法动弹,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远藤……晃司?” 他瞠大双眼,震惊地瞪着站在门边的男人。 “没错,是我!”远藤晃司的眼神冷冽如寒冰,沉声说:“鬼岛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掳走我的女人,我以为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 鬼岛光恨恨地说:“本来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公然从我的地盘上带走高井绪奈,分明就是存心向我挑衅,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以后叫我的面子往哪里摆?” “鬼岛光,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平白把人带走,而是花了六千万买下来的,你要是肯退一步,六千万足够你买好几个女人了。” “我偏不要那些女人,我只要远藤晃司你的女人,怎么样,你肯割爱吗?” “既然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不肯割爱!”远藤晃司毫不考虑的回答,语气开始转硬。 “你……可恶的混帐!”鬼岛光被激怒了,挥出拳头袭向他,远藤晃司身子一低,轻易躲过了他的攻击。 鬼岛光颠了一大步,远藤晃司立即冲到床边,乘隙检查姜茉苹的状况。 她看起来大致还好,不过身上未着寸缕,白嫩的胴体横陈在高级的丝绒床罩上,身子燥热不安的扭动着,张嘴喘息的娇媚姿态令人血脉贲张。 鬼岛光身上的衣着还算整齐,所以远藤晃司推断,她应该还没受到他的侵犯,不过只要一想到鬼岛光那变态看光了她的身体,他就恨不得挖出他的双眼。 他的视线继续往下检视,当他发现姜茉苹手背上那个圆形的烟疤时,向来冷然无波的面孔,倏然掀起令人惊骇的狂风巨浪。 他的瞳孔因愤怒而扩张,鼻翼剧烈抽动,额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冒了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尝到愤怒得无法言语的滋味。 “你——该死!” 他怒不可遏的旋身,一脚便将欲从背后偷袭的鬼岛光踢得飞出去。 “可耻的败类!难道你除了虐待女人,就没办法让女人为你尖叫了吗?” “你……趁我没反击能力时攻击我,你是……小人!”鬼岛光仰躺在地上,腥红浓稠的鼻血汨汨流出,沾满他尖瘦邪恶的脸庞。 “是你让自己失去自我防卫的能力,怨不得别人!” “我不会放过你的!”鬼岛光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的嘶吼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摇摇晃晃的冲到墙边,抽出挂在墙上的武士刀,疯狂地砍向远藤晃司。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远藤晃司冷冷一笑,将双手放在背后,一面闪躲一面后退,以避开他不断逼来的锐利刀光。 鬼岛光见他步步后退,以为他怕了自己,得意地仰头大笑,下手更加阴狠毒辣。 一把削铁如泥的上等武士刀,拿在鬼岛光手中像拿玩具一样轻松,他虽然有些神智不清,但是刀法似乎没受到多大影响,挥舞起来依旧虎虎生风。 “远藤晃司,你怕了是吧?如果你现在求饶的话,我或许会大发慈悲饶你一命,否则的话——哼!” 房里的窗帘、家俱在他的摧残下,都受到不少波及,不过远藤晃司依然毫发未伤,他突然停下脚步,不再继续闪躲。 若不是怕鬼岛光无意中伤了姜茉苹,远藤晃司根本不需要刻意引他到窗边,才动手解决他。 “鬼岛光,大话不要说得太早,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这句话语一出,鬼岛光手中只觉一轻,然后原本紧握在他手中的武士刀,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鬼岛光惊慌地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远藤晃司趁他不注意时,夺走了他的武士刀。 “远藤晃司,把刀还给我!”鬼岛光像野兽般大吼大叫,暴怒地冲向他。 “你要我把刀还你?好,那就还给你!” 远藤晃司嘴角邪魅的一勾,将武士刀转了个方向,反握着刀柄,刀尖朝前,像丢飞刀一样把刀扔回给他。 “接着!” “啊——” 一把锋利的大刀朝自己飞来,就算是半身不遂的人也会爬起来逃命,更何况是手脚健全的鬼岛光? 他惊喘着跳开,锐利的刀锋从他的耳边掠过,扫落一撮黑色的头发,牢牢嵌进墙壁里。 鬼岛光伸手一摸额头,发现上头全是细小的汗珠。 他居然吓得冷汗直冒! “鬼岛光,接招!” 一声厉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鬼岛光还来不及反应,一记有力的侧踢便已踢中他的下巴,他眼前霎时一花,然后便昏沉沉的滚到地上。 远藤晃司冷酷地扯开嘴角,一步步走向他。 “你将会后悔自己伤害了这个女人!因为——不管你怎么对待她,我都会加倍奉还!” 他——万万不该动她! 鬼岛光望着他逐渐逼近的挺拔身影,心里第一次产生恐惧。 当他虚弱地爬起来,重新摆开架势,再次迎战远藤晃司时,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或许,当初他根本不该招惹远藤晃司这个人! 他真的不该招惹他…… 当天深夜,一位神秘人士向警方密报,赤蝎帮位于长掘通的总部藏有大批毒品及枪械,大阪警方立即派出大批警力进行搜捕,当场查获数量庞大的各类毒品及枪枝,并且顺利逮捕数十名赤蝎帮的黑道分子,其中包括赤蝎帮的少帮主鬼岛光。 据说鬼岛光被捕时早已陷入昏迷状态,浑身赤裸、未着寸缕,怪异的是,他身上有许多圆形的伤疤,看起来像被烫伤的痕迹,仔细数了数,至少有百来个,像极了全身长满丑陋斑点的石斑鱼。 警方及媒体对这项奇异的发现并不以为意,大家早有耳闻,鬼岛光这个人有着令人作呕的变态嗜好,会在自己身上烙下这些痕迹,想来并不奇怪。 殊不知,那些伤痕全是源自于某人的报复行动。 第八章 “喂,醒醒!” 远藤晃司粗鲁的把姜茉苹丢在柔软的床垫上,轻拍她的脸颊,企图唤醒她。 不久前,他平安将她带出赤蝎帮,本想将她直接带回黑木帮,不料此时突然发现她开始有些不对劲,浑身烫得要命,脸色更是红得惊人。 于是他当机立断,先将她送到自己位于市区的高级公寓,并随即电召黑木帮的专任医生过来。 “笨女人,不要装睡,快给我起来!”他不耐的在她耳边大吼。 “嗯……”姜茉苹无法开口说话,她的身体好热、好难受,像一把火在体内烧,难过得要命。 “醒醒,笨女人!”他又拍了拍她的脸颊,这次她终于睁开眼睛。 “晃司……少爷?” “知道是我就好!别睡了,等会儿医生马上过来!”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正想离开,忽然一双软滑柔腻的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肯让他走。 接着,是某种类似胸脯的柔软浑圆物体,不停的在他背上摩挲,一再挑逗他的感官刺激。 他惊愕的回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原本纯真如孩童的她,如今倒像个欲求不满的荡妇,脸颊上满是艳丽的醉人红晕,不但主动扯开衣衫,还不断扭动身躯,张着小嘴呻吟喘息的娇媚姿态,倏然引发他下腹的欲火。 他蓦然惊觉,她的全题可能不是医生或药物解决得了的…… “少帮主?” 黑木帮的帮医岸谷已赶到,正在门外待命。 “进来!”虽然已猜到令她难受的原因,不过他还是决定让岸谷替她诊断,确定病因。 “少帮主。”岸谷提着黑色的医事包进入房间,恭敬地行了个礼。 他朝姜茉苹昂昂下巴。“你替我看看,鬼岛光喂她吃了什么鬼东西。” “我马上看看。” 岸谷取出听诊器一听,发现她心跳过快,再加上脸色潮红、面泛春情,因此研判她可能被喂食含有催情成分的春药。 “少帮主,我想她应该是被喂了催情剂,大概是斑蜇之类的强力春药。”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 鬼岛光那个下流无品的浑蛋,就这么放过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他气愤难消,开门唤来手下,要他们即刻代传他的旨意,告诉几位关系良好的警界高层,想办法在牢里解决鬼岛光,别让他再跨出牢门一步。 手下领命离开后,帮医岸谷开口收起医事包,提议道:“少帮主,关于姜小姐的状况,我想——不如让长野来替姜小姐解毒吧!” “长野?为什么这么提议?”远藤晃司挑了挑眉,诧异的神情中隐含着阴骛。 “我和长野还算熟,有一次长野告诉我,他很欣赏姜小姐,只是不敢展开追求行动。我想既然长野未婚,姜小姐目前也没有意中人,不如把长野和姜小姐凑成一对,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呀!” 岸谷说得眉飞色舞,自以为促成了一段好姻缘。 “岸谷!” “嗯?” “永远别再提起这件事。退下吧!春药由我来解,以后她就是我的人,不准再把她的名字和其他男人牵扯在一起!” “啊?”岸谷这下总算注意到,远藤晃司的脸色有多难看。 妈呀!他干了什么傻事?! 看来谣言的确属实,少帮主果真对这个女人动心了,而他居然提议把少帮主喜欢的女人送给属下…… 他完了! 岸谷神情惶恐的退出门外,心想:他是不是应该开始寻找下一份工作了? 房里再度恢复宁静,远藤晃司踱回床边,凝目注视床上难受得扭成一团的姜茉苹。 “笨女人!看看你让自己陷入什么样的绝境?”他懊恼的低声责骂。 他气得想用力摇醒她,又想狠狠吻醒她。 他气她不小心,让自己落入险境,不过对于把她变成自己的人,倒是没有太多抱怨。 他早知道,她注定是他的,差别只在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过想到刚才岸谷说的话,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芥蒂。 原来他最亲信的属下一直对他喜欢的女人有好感,而他却完全不知情。 看来,他这个主子得好好检讨一下! 也许——早点把他们的关系确定下来也好,省得有人一天到晚打他或她的主意。 “我好难过……” 姜茉苹觉得身上的灼热感愈来愈强烈,浑身像陷入火海似的,烫得难受,她从没受过这样的折磨,不禁呜咽哭了起来。 她的哭泣唤醒了沉思中的远藤晃司,他低头观察她的反应,发现她身上的药效愈来愈强,如果再不“解毒”,她肯定会被急速加剧的欲火折磨至死。 他低叹一声,坐在床边,开始拨除自己覆盖在她身上的外套…… “嗯……好舒服……” 姜茉苹本来以为自己正在温度极高的炼狱中,忍受无边无际的焚身之苦,没想到身上的热度忽然降低了,少了衣服的遮蔽,她的痛苦立刻舒缓许多。 “好一点了吗?” 一个略显低沉的嗓音传进她耳里,她努力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 “我不要你……你走开……” 虽然意识不清,但她多少记得自己被掳走的事,她以为眼前的人是鬼岛光,即使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抵抗,也不愿被他侵犯。 “你看清楚,是我!”远藤晃司抓住她的双手,顺势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晃司少爷?”姜茉苹认出他的声音,霎时放软了紧绷抗拒的身躯。“我好难过……” 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他,她立刻嘟嚎着诉苦。 “我知道。马上就会舒服了,忍耐一下。” 他的两手伸到她背后,捧起她赤裸的上半身,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轻柔而缓慢的摩掌,不时逗弄舔吮,像品尝一块珍奇而美味的糕点。 “嗯……”他一逮到机会,便将极富侵略性的舌头探入她口中,灵活的舌尖挑起她敏感的情欲…… 姜茉苹浑身酸痛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在一个陌生而温暖的怀抱里,被一双铁臂牢牢钳制住。 那个硬实的胸膛应该属于某个男人,宽大、结实且光滑、赤裸正如她的柔软与一丝不挂。 一丝不挂? “啊——”她倏地跳起来,迅速抓起床单裹住自己,扯开喉咙放声尖叫。 “搞什么鬼?” 为了安抚她一再重燃的欲望,昨晚他几乎耗尽全身的精力,一直到天快亮才入睡,而这个女人睡得饱饱的,就爬起来吵他? “晃司少爷,是你?!可是……我不是被……被鬼岛光那坏蛋抓走了吗?” “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人平白送给鬼岛光?”他睡意全消,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单手支着头,欣赏她惺忪迷糊的娇憨姿态。 “是你救了我?” “嗯哼!” “那——我有没有被鬼岛光给……”她恐惧地问。 “没有,他根本没机会。” “那……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身上又没有穿衣服?”她又羞又窘,根本不敢掀开被子。 “因为我们上床了!” 他回答得十分爽快,丝毫不拐弯抹角。 “上床!?” 她那宛如末日降临的震惊表情让他十分不满,和他上床有那么不堪吗? “没错,你被鬼岛光那个下三滥的家伙下了春药,如果不抱你,你将会燥热虚脱而死。” “所以说……是晃司少爷救了我?”她怯生生的问。 “可以这么说!” 姜茉苹小嘴一扁,透明的泪水迅速弥漫在她眼中。 她颤抖着双唇,心里又羞又愧,她忍住难堪,满脸羞赧的说:“晃司少爷……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远藤晃司并不意外她会提出要求,他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 他还知道接下来她一定会要他负起责任,甚至要他娶她为妻。 只要是女人,没有一个会傻得放弃远藤少夫人的头衔,即使这个看起来纯真无邪的女孩也一样! 在金钱魔力的驱使下,什么尊严、羞耻心,她们老早放在一边,再厚颜无耻的要求,她们都说得出回。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不免感到失望。 女人啊,果然都是一样的! “你说!”他冷淡地点点头,示意她直说。 “请你……忘了昨晚发生的事!” “什么?!” 生平第一次,远藤晃司像个呆子似的张大嘴。 “请你忘了昨晚的事,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吧!”她涨红脸,低着头再次恳求。 “为什么?” 远藤晃司简直猜不透她的思考模式,这个女人……真的有毛病! “因为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落入鬼岛光手中,劳驾你去救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要你牺牲自己来救我,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牺牲?”远藤晃司一脸呆愕的看着她。“你认为昨晚是我牺牲了?” “是啊!”她红着脸,略微点了点头。“为了救我,我知道你牺牲很多。” “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夺去了你的贞操?” “我知道。可是……那并不是你愿意的呀!全都是为了救我,你才会这么做,所以那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我只希望你也不要怪我,因为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真的不要我负责?”他再次试探的问。 “真的不用!只要你不生我的气,我就很高兴了。” “好,我不怪你。” 远藤晃司点点头,径自下床穿衣。 他着装完毕,转身走向门口,一只手握在门把上,突然回过头说: “你大概不知道一件事,如果我想救一个人,绝不可能是牺牲或是被迫的,除非我心甘情愿,否则不论是谁,都无法让我做出违反自己意愿的事!” 远藤晃司走后,姜茉苹想了好久,才慢慢明白他的意思。 他可是说,和她发生关系,完全是他心甘情愿的? 难道说——他也喜欢她? 姜茉苹睁着迷惑的大眼,想了一整天,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真的喜欢她,像她喜欢他一样吗? 第九章 “远藤少帮主,茉苹还好吗?” 隔天下午,远藤晃司将姜茉苹带回黑木帮休养,刚踏出她的房门,就看到一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高井绪奈一接到姜茉苹平安归来的消息,立刻请大仓和也陪她过来探视姜茉苹。 “只要你少接近她,她就不会出问题!” 远藤晃司冰冷的讥讽,毫不掩饰他的仇视与轻蔑。 “远藤少帮主,你是在怪我害了茉苹吗?”高井绪奈委屈的含着眼泪问。 “难道不是吗?事情的详细经过,我都问过她了,她说是帮你买药,才会落单被抓。据我所知,那条巷子里根本没有药局,你或许骗得倒茉苹那个笨丫头,却骗不了我,” “那是我记错了!”高井绪奈红着脸辩解道:“那时候我因为肚子太痛,所以指的地点也不是很清楚,后来我的肚子好多了,才发现自己说错地点,药局应该是在另一条巷子才对,所以我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她,可是没想到她已经被抓走了。” “如果没有你通风报信,赤蝎帮的败类会知道她在那条巷子里吗?”她以为他会相信这种蠢话? “晃司,绪奈已经说过,是她记错了!更何况她和茉苹是好朋友,我相信她不会害茉苹的。”大仓和也深深爱慕高并绪奈,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喜欢的女人会做这种出卖朋友的事。 “和也,我劝你最好别太相信她!她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单纯,要是你一意孤行,将来总有一天,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远藤晃司顾念着二十年的交情,才有这个耐心规劝他,要是换成别人,他才懒得管他死活。 “晃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绪奈真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误会她了!”大仓和也仍然坚持自己没有看错人。 “既然你打从心底这么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将来你别后悔!” 说完,远藤晃司冷冷扫了高井绪奈一眼,才冷峻地扭头离去。 女人,真是祸水! 高并绪奈才出现短短一个月,就让他们几乎反目成仇,幸好她的心机还不算太深,否则说不定会唆使大仓和也来杀他,让他们拿刀互砍呢! 高井绪奈悲怆地望着远藤晃司的背影,流下苦涩的泪水。 没想到他那么在乎茉苹!为了她,他可以冷酷无情的痛骂她,她实在好委屈。 茉苹甚至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呀!反倒是她,被他唾弃指责的眼神逼得无处可逃,像只狼狈逃窜的小老鼠,她情何以堪? 她只是爱他呀!难道她有错吗? 大仓和也见高井绪奈悲伤流泪的模样,真的很心疼,于是温柔的安慰道:“绪奈小姐,你别太难过,晃司就是这种脾气,他说话虽然不客气,但是他没有恶意。” 高井绪奈透过模糊的泪眼望着他,一颗心不禁被他的温柔打动了。 他的柔情,正是远藤晃司吝于给予的,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她迫切需要这份温柔。“和也……” “绪奈小姐,什么事?”听到心仪的女人喊自己的名字,大仓和也乐得合不拢嘴。 “你想要我吗?” “什么?!” 大仓和也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需要你,请你抱我!” 姜茉苹坐在敞开的门前,任由春天的和风吹拂在自己柔嫩的脸颊上。 她心情极好的哼着自己最喜欢的歌曲,手里则快速地编织着一条鸽灰色的围巾。晃司的生日快到了,她打算织一条围巾送给他,当作他的生日礼物,所以只要他一不在,她就赶快把围巾拿出来织,希望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想到远藤晃司,她便不由得绽开甜蜜喜悦的笑容。 他们的恋情几乎等于半公开了,整个黑木帮上下都对他们的恋曲报以热烈的祝福和期望,连他的父母都公开承认他们的关系,他的母亲更是三天两头带她去买衣服,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宠。 而晃司对她则是愈来愈好了,上个礼拜还特地抽空带她到京都去玩了一趟。 他们先到名闻遐迩的清水寺求了一个护身符,再到金碧辉煌的金阁寺看那贴着黄澄澄金箔的建筑,当然还去了充满古早风味的园和极富诗意的哲学之道,然后在——细雨中撑着小伞,漫步在岚山的渡月桥。 晚上他们就夜宿在岚山,泡温泉、吃京都有名的怀石料理。当然,远藤晃司不会平白浪费香艳旖旎的夜晚,他们一再享受性爱的欢愉,直到天色将明…… 那几天她真的过得好开心,一直到现在都还回味无穷。 她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直到远藤晃司指派给她的女佣快步走过来,递给她一具无线电话。 “茉苹小姐,有位高井小姐打电话来。” 是绪奈! “谢谢!”她接过电话,开心地说:“绪奈吗?我是茉苹。” “茉苹,你去哪里了?上个礼拜我打电话给你,本来想约你去逛街,可是佣人说你不在。” “是啊,晃司带我到京都去玩,顺便去岚山洗温泉。”她甜蜜蜜的回答。 “是吗?”狂烈的妒火,在高井绪奈心中燃烧着。 她真的不想恨天真善良的姜茉苹,可是她好嫉妒! 她还是爱着远藤晃司,但现在他别说爱她了,连看她一眼,他都嫌弄脏自己的眼!因为她上次害茉苹差点落入魔爪,所以他一直记恨着她。呵,他永远只为茉苹好!为了她,他可以与全世界为敌。 她好恨哪!她有什么不好?他爱的女人,为何不是她? 邪恶的嫉妒之魔,再次对她下了恐布的诅咒。 高井绪奈眼神一闪,假装不经意的提起。“茉苹,上次你不是说想看看我的男朋友吗?现在他在我这里,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真的?好啊,我想看!”姜茉苹高兴地说:“绪奈这么漂亮,你的男朋友一定也很英俊迷人,远远望去就像一对金童玉女,人人都会羡慕。” “如果你想看,就快点过来吧!要是来晚了,他说不定就走了。” “好,我马上就去!” 姜茉苹放下话筒,立刻回房更衣,她迫不及待想看看高井绪奈的男朋友。 高井绪奈挂上电话,一双结实的男性手臂从身后搂住她。 “你刚才打电话给谁?” “没什么,只是一个朋友。” 她仰起头,主动吻住男人的唇,男人低吟一声,随即热烈地回应。 他们互相褪去对方的衣服,滚到柔软的大床上,用所有的热情取悦彼此…… “啦啦……” 姜茉苹哼着歌曲,一面望着电梯的楼层指示灯,一层一层的往上攀升。 绪奈的男朋友不知道走了没有?希望她没有来迟, 电梯到达十二楼,她跨出电梯,很快找到高井绪奈的住处。 这里她曾来过几次,不过都是瞒着远藤晃司偷偷来的,他不喜欢她和高井绪奈走得太近,可是她很重视绪奈这个朋友,因为她是她第一个结交的日籍好友。 到了绪奈的住处,她正准备按门铃,却发现大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 她心里觉得很奇怪,绪奈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里虽然是高级住宅区,可是万一有坏人闯入,还是相当危险的! 她推开大门走进阳台,想进去吓吓她。 她的迷糊依然没改进,甫一进门就踢到放置在玄关的一双鞋,她赶紧弯下腰,想把踢歪的鞋子重新摆好,可是才刚伸出手,就当场愣住了。 那一双闪闪发亮的黑色男鞋她非常熟悉,换个方式说,她每天都会擦拭那双鞋——因为那是远藤晃司的鞋子! 奇怪!他的鞋子怎么会在这里? 姜茉苹呆愣了好久,才用力甩甩头,要自己别胡思乱想。 晃司和大仓是好朋友,而大仓和绪奈的交情又不错,所以晃司的鞋子会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呀! 她僵笑着走进室内,刻意忽视门口只有一双男鞋的事实。 “嗯……不要了……” 走进客厅,没有看到半个人,只有一阵暧昧的呻吟声,从敞开的卧房门口传出来。姜茉苹愣了好久-才踩着僵硬而迟缓的步伐,悄悄走向屋子里唯一的一间卧房。 “啊……” 一对赤裸的男女,在米色的床单上紧紧相拥着,男人俯趴在女人身上,不停的摆动下身,急速向前冲刺着。 姜茉苹没想到会看见这幕限制级的画面,脸上霎时一阵红、一阵白。 她迅速别开头,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床上纠缠的男女。 她看见床上的女人是她的好友高井绪奈,她紧闭着双眸,脸上布满激情的红晕,煞是美丽。 她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脸,不过从他的发型和身材看出——他正是远藤晃司! 激情显然已经到达顶端,男人加速冲刺,高井绪奈艳红的小嘴不断叫嚷着:“喔!晃司……爱我!晃司……” 姜茉苹的心碎了,她哽咽一声,转身冲出大门。 她离开后,高井绪奈睁开哀怨的双眼,神情复杂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男人压根没发现姜茉苹的到来,继续猛力冲刺着,他仰头发出低沉的吼叫声,然后在狂喜中结束这场激情。 “你到底在想什么?” 大仓和也淋浴出来,坐在床沿燃起一根烟,透过迷蒙的烟雾,审视女友沮丧忧郁的脸庞。 “为什么最近你老是做出一些奇怪的事?不是买和晃司一样的鞋子给我,就是叫我去剪和晃司一模一样的发型,刚才和我亲热时,居然还喊出晃司的名字,虽然晃司是我的好朋友,但我还是会生气、会介意的,你懂不懂?” 大仓和也深爱着高井绪奈,但男人的尊严和妒意他一样也有,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友在他的床上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他无法释怀。 “和也……我做了好可怕的坏事!”高井绪奈掩着脸,痛苦地呢喃。“我又因为嫉妒,再度做出伤害茉苹的事,我……真是一个可恶的坏女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慢慢说,不要急。” “我……” 望着大仓和也始终如一的关爱脸庞,高井绪奈终于忍不住良心的折磨,放声哭了出来。 她把自己设计陷害姜茉苹、让她被赤蝎帮抓走,还有刚才故意让茉苹以为和她上床的人是远藤晃司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她知道他可能会因此瞧不起她,从此弃她如敝屐,但她实在受不了良心的煎熬。 “我好嫉妒茉苹,你知道吗?大家都喜欢她、疼爱她,连冰冷无情的晃司也爱她、宠她,你瞧她总是笑眯眯的,好像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她烦心。而我呢?我从小就生长在一个没有温暖的家庭,爸爸吸毒,妈妈好赌,他们欠下的大笔债务,就逼我卖身来还债……我没有办法像茉苹过得那么幸福快乐,所以我好嫉妒!我嫉妒她的一切,我想破坏她脸上的笑容……天哪,我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其实她也不愿伤害善良可爱的茉苹,却偏偏克制不住自己的妒意。 大仓和也听了她的告白,沉默了好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和也,你为什么不说话?连你也觉得我面目可憎,令人讨厌,对不对?” 大仓和也还是望着她,沉默不语。 就在高井绪奈以为自己将被无尽的沉默逼疯时,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搓揉她的头发。 “绪奈,你实在不适合当坏人!坏女人应该要心狠手辣,既然下手就别再后悔。哪有坏人像你这样,做了坏事还会愧疚的?” 他继而笑着说:“既然当不了坏人,为何不干脆当好人算了?我知道你还爱着晃司,不过我会耐心等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你不怪我、气我吗?”她泪眼汪汪的问。 “我不必怪你,因为你的良心已经给你够多的折磨了。至于气嘛……不!我不会生你的气,因为我爱你。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你只要记得我爱你,那就足够了。” “和也!”高井绪奈第一次发现,有人疼爱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 她竟然为了一个连看她一眼都不屑的男人,而错过这么好的男人,甚至伤害了一位好朋友,这一切,值得吗? “和也,我想亲自去向茉苹道歉,并向她解释清楚,你愿意陪我去吗?”她急促的问。 “当然,不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你。” “谢谢你,和也!” 这一生,高井绪奈从不曾感觉到如此浓烈的幸福。 她再也不用羡慕姜茉苹,因为她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第十章 “说!你这个女人,到底和茉苹说了什么?” 高井绪奈和大仓和也一走进黑木帮,就看到远藤晃司像列火车头似的的冲过来,一副想找人厮杀拼斗的模样,十分凶狠吓人。 “晃司,怎么回事?” 大仓和也赶紧将高井绪奈护在身后,怕远藤晃司真的动手。 “刚才我从公司回来,家里的佣人告诉我茉苹提着行李走了,而在她离开之前,刚好去找过这个女人,所以一定是她对茉苹说了什么,她才会离开!说——你到底对茉苹说了什么?”远藤晃司怒吼着质问。 “我……”高井绪奈非常害怕他的怒气,一径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来说吧!” 大仓和也安抚地拍拍高并绪奈的手,然后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照实说了出来。 “什么!?果然是她,我要杀了这个女人!” 远藤晃司真的气炸了,他准备揪起高井绪奈,把她扔出黑木帮,从此以后列为拒绝往来户,永远不准她再踏进黑木帮一步。 “晃司,不要冲动!”大仓和也立刻抓住他,低声祈求。“晃司,听我说!我知道绪奈做错了,但她也是一时糊涂,不是有心这么做的。我已经决定要和绪奈结婚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的话,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绪奈一次。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请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和也,你……” 远藤晃司没想到这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竟然陷得这么深、这么快。 他望着双手紧紧交握的两人,咬着牙说:“我可以答应原谅这个女人,不过前提是——茉苹必须毫发无伤的归来!只要她少了一根头发,即使会让你恨我一辈子,我也要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我知道!我会帮你找到茉苹的,谢谢你肯给绪奈一次机会。” “我急着找人,恕不招待!” 远藤晃司头一扭,便匆忙的往外奔去。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她在日本人生地不熟的,除了黑木帮,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他愈想愈急,愈急就愈气。 这个丫头还是一样笨!别人随便耍一点小手段,她就傻傻的相信了,也不想想,他平常连瞧都懒得瞧高井绪奈那女人一眼,又怎么可能和她上床? 她的脑袋到底有没有一点判断力?真是气死人了! “启禀少帮主,有姜小姐的消息了!” 长野健次匆匆走到他身旁,低声禀告道。 “她在哪里?”他立刻揪着他的领子追问。 “呃……机场人员说,下午她曾出现在关西机场,买了一张回家的机票。”长野健次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却不敢放肆拨开他的手。 “那个笨女人!” 远藤晃司低咒一声,气急败坏的奔向车库。 他非要亲手把她逮回来不可! 深夜时分,远藤晃司一无所获地回到黑木帮。 他疲惫地抹了把脸,步履沉重地走向卧房。 下午他飙车赶到机场时,姜茉苹已经不在那里,她虽然买了机票,可是并没有立即搭机返回,海关和航空公司方面,都没有她的出境资料。 于是他留下两个人在机场把守,自己则率领其他人在市区和一些她可能出入的地方寻找,但是忙了一个晚上,还是连一抹影子都没找到。 她到底在哪里?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正在街头流浪,或是遇到心怀不轨的坏人,他就心急如焚。 叹了口气,他打开卧房的门,拧亮了灯,准备进浴室盥洗,忽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茉苹?” 那个缩在角落,眼睛肿得像大核桃的女孩,不就是他找得快焦了的人儿吗? 他几乎把整个大阪翻过来找,而她却一直安然无恙的在他房里。 放下一颗焦急忧虑的心之后,他的直觉反应就是生气。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急?”他握着双拳,暴怒地朝她嘶吼。 “你找我?你……还要我吗?”姜茉苹红着眼问。 “你问这是什么傻话!” 他都快急疯了,她还问这种让人生气的蠢话。 “我没有绪奈漂亮,身材更比不上她,只要是聪明的男人,都会选择她,而不是选我。” 就是想到这一点,她才会立刻打包行李逃回家,她自卑的认为,她绝对比不上高井绪奈,所以连参与竞争的勇气都没有。 “我对那女人压根没一丝好感!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将来也不可能喜欢她!还有——你以为和她上床的人是我,其实那个人是和也,这是高井绪奈那女人亲口说的。” “绪奈为什么要这么做?”姜茉苹真的不明白。 “因为那女人对我有意思,几次勾引不成,便恼羞成怒,想从中介入,破坏我们的感情!” 远藤晃司讨厌高井绪奈,自然把她想得坏透了。 “原来绪奈喜欢你,而我竟然都没发现……我这个朋友真是太失败了,难怪绪奈会生气!”善良的她,把所有的过错全往自己身上揽。 “你别和她抢着认错,你当然也有你的错!”他生气地轻敲她的脑袋,指责道:“你错在不信任我,别人随便耍点小计谋,你就提着行李逃走了,你对我难道不能有多一点的信心吗?” “你那么出色,我怕自己配不上你……” “笨蛋!你这是在怀疑我的眼光吗?我看上的女人,自然有她吸引人的地方,你不必妄自菲薄,在我眼中,没有任何女人比得上你。” “真的吗?”他的话,深深满足了她脆弱的自尊,她绽开甜蜜而满足的笑容,紧紧的拥抱他。 “晃司,我好爱你!你呢?你爱不爱我?”她撒娇着问。 “别问蠢问题!”他窘着脸轻斥。 “可是……”她想知道嘛! “对了!你不是买了回家的机票吗?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他赶快转移话题,怕她再问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到了机场之后,我本来想直接回家的,可是后来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先回来问清楚你的想法,如果你亲口告诉我,你不再要我了,我才会死心回家,从此不踏上日本的土地一步。” “笨女孩!我绝不会不要你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向你证明……” 他的声音逐渐转为粗嗄,她睁大圆眸,还没反应过来,就像只来不及飞走的蝴蝶,瞬间被人捕捉了。 他贴着她的唇,温柔地辗转厮磨,然后慢慢加深这个吻。 她嘤咛一声,反手抱住他的颈项,开始热切地回应…… “对不起!茉苹,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如果你不肯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 高井绪奈跪在榻榻米上,低着头,郑重向姜茉苹道歉。 她因为一时的嫉妒心,伤害了茉苹这位好朋友,如果不能获得茉苹的原谅,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绪奈,你说这是什么傻话?我们是朋友呀!朋友的定义就是互信、互助、互谅嘛,过去的事我都已经忘记了,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提起,就当作没发生这些事吧!” “愚蠢!”远藤晃司受不了的猛摇头,被姜茉苹的宽宏大量给打败了。 要是他,绝不会轻饶在他背后搞鬼的人! “那么远藤少帮主呢?你是否也能原谅我?”无论如何,高井绪奈还是很在意他的想法。 “有茉苹、和也护着你,我原不原谅你,似乎一点也不重要。”他冷冷地回答。 高井绪奈听了,立即黯然低下头,她就知道他绝不可能轻易原谅她! “晃司,绪奈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不肯原谅她呢?” 姜茉苹嘟着小嘴,控诉地望着他。 远藤晃司没好气的扫她一眼,她有没有搞错?他可是为了她才生气的,她倒和外人沆瀣一气,站在同一个阵线上来对抗他。 “好不好嘛?既然和也都已经决定要和绪奈结婚了,身为好友的你如果不给他们祝福,我想和也心里一定会很遗憾。和也,你说对不对?” 姜茉苹转头询问大仓和也,他随即很有默契的点点头。 “是啊,一点都没错!如果没有晃司的祝福,那我们的婚礼一定会失色很多。”他当然也不希望这件事成为他们友谊的污点,他在乎这个朋友。 望着三张充满期盼的脸庞,远藤晃司想气都气不起来。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要是我再不答应,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那你是愿意原谅绪奈-?谢谢你,晃司!” 姜茉苹高兴地拥抱他,在他冷硬的脸上印下一记又一记热情的香吻,远藤晃司紧抿的嘴角立刻松开,转动头颅寻找她柔软的红唇。 姜茉苹含羞带怯地贴住他的唇,一连吻了好几下,他郁闷的心情才稍微好转。 大仓和也和高井绪奈相视一笑,识趣地起身离开。 “还不够,再给我更多!”远藤晃司一把抱住姜茉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和也要结婚了,我们也先订婚。”他回吻她,并且霸道地宣布。 “不行啦!我还要念书,我想学服装设计。”这是她长年的梦想,她绝不愿轻易放弃。 “订了婚,你还是可以照常念书,等你毕业了后,我们再结婚。” “这样好吗?” “不是你想意外怀孕之后,再挺着肚子嫁给我?”他的声音突灰转为低沉的,颇有警告的意味。 “你……”这分明是威胁! “好嘛!我答应先订婚,但是如果要结婚的话,一定得等我毕业之后。” “这点我同意!” 他也不想太早当一堆奶娃儿的父亲,那些软趴趴的小东西吵死人了,他得多培养几年耐性,才有办法容忍他们。 “晃司,我好爱你喔!” “我知道。”他抿着唇,忍住嘴角得意的笑。 “那你呢?你爱不爱我?” 每次只要谈到爱,她就非得追根究底不可。 他假装忙碌地东张西望,回避的意图相当明显。 “你说嘛!晃司,告诉我,好不好?晃司……” “闭上你那美丽的小嘴,吵死了!” 他猛然攫住她的唇,巧妙地堵住那些令人羞窘的问题。 姜茉苹只要一被他吻住,脑子就会暂时罢工停摆,这招很好用,屡试不爽。 果然一吻她,她就立刻闭上双眸,完全陶醉在他高超的吻技中。 她的投入迅速引燃他的欲火,只见他的眸子逐渐转暗,浓郁的激情之火开始在他们身上燃烧。 在热情完全失控前,他飞快拉上门,挡住门外的视线,不让里头的春光外泄…… “什么?订婚?!” 砰!的一声,卓徜风从椅子上跌下来。 他手里握着话筒,两只眼睛瞪得比盘子还大,嘴唇还隐隐颤抖。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晃司?” 他这个冷情冷性的冷血表弟,怎么可能和他一向不屑的女人订婚? 这一定是笑话! 对,这绝对是笑话!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要订婚了!日子就订在下个月初五,要不要过来参加,随你的便吧!” 远藤晃司的语气再认真不过,卓徜风这才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不是真的!你一定是被逼的!”他揪着头发,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如果连这个几近没人性的表弟都要结婚了,那他还有什么借口可以阻挡父母的逼婚? 天哪!谁来救救他呀? “没有人逼我,这是我自愿的。” 远藤晃司单手握着无线电话,修长的身躯宛如一只慵懒的豹,闲适的倚在树干上,一双眼睛则牢牢注视正在追逐蜻蜓的姜茉苹,片刻不敢松懈。 忽然—— 她踢到一块石头,脚步颠了一下,整个身体摇晃几下,接着便往前扑倒…… “危险!” 远藤晃司丢掉手中的电话,飞快冲过去抱住她。 “好险喔!吓死我了。” 姜茉苹拍着胸脯喘息,抬头虚弱的对他一笑。 “为什么不小心一点?要是没有人跟在身边保护你,你不摔得头破血流才怪!” 她老是迷迷糊湖、莽莽撞撞的,叫人一刻也放不下心。 “对不起!我好像老是给你添麻烦……” 她也很讨厌自己少根筋的毛病,可是偏偏积习难改。 “算了!你要是不惹麻烦,我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啊?”姜茉苹茫然的望着他,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涵义。 “没什么!”他认为目前还没必要让她明了她对他的重要性,将来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进屋去吧,妈妈还等着你去试礼服。” “一定要穿礼服吗?礼服的裙摆都很长,要是穿了那样的礼服,我就不会走路了。” “订婚那天会有很多黑木帮的重要干部到场,以后你就是黑木帮的少帮主夫人了,妆点门面是免不了的,不过你可以选几件短一点的裙子,这样就不会绊到脚了。” “对喔!”她吐了吐舌头,怪自己太笨。 “走吧!” 他不在意的搂着她,一同住屋内走。 “喂,喂!晃司?” 被丢在一旁,还没断线的话筒里传来卓徜风的怪叫声。“你还在吗?哈-!晃司?晃——” 嘟! 远藤晃司捡起电话,顺手切断通讯。 “这个家伙还是一样没礼貌,居然敢挂我电话!” 卓徜风摔掉电话,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 如果连那个最瞧不起女人的晃司都要订婚了,那他这个誓言不婚的花花公子还混得下去吗? 一心巴望他传宗接代的老爸老妈,不把他五花大绑拎去相亲才怪!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好保住自己的自由之身。 他转动灵活邪魅的桃花眼,开始思忖能让自己永远保持单身的方法。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想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