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情人》 第一章 维也纳爱森堡音乐学院 严寒的十二月隆冬,雪花片片飘落,织成一片美丽的银色世界,窗外的树梢上,凝结了许多晶莹透明的冰柱。 衣如泠将小提琴靠在纤瘦的肩上,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移动,拉出一首首优美动人的旋律。 今天是星期日,练习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正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复习一下那些困难的指法。 开着暖气的练习室是她最好的练习场地,否则依现在外头零下的低温,只怕手指早就冻僵了,根本无法好好练习。 爱森堡音乐学院是一间举世闻名的贵族学校,她的同学大多来自各国的上流社会或富豪之家,个个拥有傲人的家世背景,只有她—— 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孤女,靠着优异的天赋和自身的努力,获得爱森堡音乐学院的入学许可,并得到学杂费全免的特别优待。 虽然不必支付学杂费,但她的食宿费用还是得靠自己赚取,因此她利用晚上和假日的时间,在市区的一间中国餐馆打工。 像她这样的非法打工,薪资非常微薄,一个月下来,领到的薪水只够支付交通费和伙食费,幸好她的好友卓翎愿意将一间多余的房间借给她,她才省了一笔额外的房租开销。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说人人到,卓翎像阵风似的刮进来。 她穿着一袭漂亮的白色呢绒大衣,头上戴着同材质的白色软呢小帽,脖子上围着同色系的围巾,一身雪白的装扮,衬得双颊红扑扑的,十分美丽。 “卓翎?” “没错,就是我!如泠,你也真是的,明明可以在家里练习,为什么每次都要躲到学校来呢?” 教室里开着暖气,卓翎觉得热,便将外套和软呢帽脱下来,随手按在椅背上。 “你还在睡,我不想吵醒你。”卓翎是个标准的夜猫子,不到三更半夜不上床,若是遇到星期假日,铁定睡到下午才肯起床。 她这个白住的房客,怎么好意思一大早就制造噪音吵醒她呢? “哎呀!怕什么?我睡着之后,打雷、地震都吵不醒我,难道你的琴声会比那些天灾还可怕?”卓翎跳上一张椅子坐下,嘟着嘴问。 “没关系,卓翎。因为晚上我还要打工,而且从这里到市区也比较近。” “真的吗?” “真的!” 经过衣如泠一再保证,卓翎才相信她不是因为见外,而委屈地冒着大风雪躲到学校来练习。 “对了,你怎么会到学校来呢?”衣如泠有些好奇。 虽然卓翎颇有音乐天分,但她从来不是一个认真向学的好学生,更不可能为了练习,在假日时冒着风雪到学校来。 “我是到市区买东西,顺便过来看看你。”说到购物,卓翎才想起,她还没让衣如泠看看自己的战利品。“如泠,你看,我新买的这件苏格兰羊毛外套好看吗?”她将咖啡色与灰色相间的格子花纹外套穿在身上。 衣如泠认真的瞧了瞧,说:“好看!你是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她说的是实话,不是恭维或奉承。卓翎身材高、腿又长,是个标准的模特儿身材。 “太好了!乔安娜她们约我晚上去pub玩,我要穿着这件新衣服去亮相。”卓翎喜孜孜的转圈子。 “你一定会是最美的女孩。”衣如泠真心的说。 “谢谢!晚上别太早睡,我会带宵夜给你。”卓翎一高兴,慷慨的老毛病又犯了。 “卓翎,我们说好了,别再为我破费——” “哎!我难得高兴,你就让我请一次吧?” 问题是,你就是太常常“高兴”了!衣如泠低叹。 一个星期中,卓翎总有四、五天“心情很好”,所以她也常有免费的点心可吃。但这样真的让她很不安,总觉得自己亏欠卓翎太多,怎么还也还不清。 “好了,别多想了,记得晚上等我的宵夜。”卓翎拎起刚买的大包小包,开门离去。 “等等,卓翎,你忘了外套和帽子!”衣如泠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呢帽追出去。 “那个呀……”卓翎看了看衣如泠身上单薄的陈旧大衣,说,“那件衣服我不喜欢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吧!” “可是这件大衣很贵的。”她记得这件大衣是donnakaran的作品,一件起码要上千元美金,而且卓翎才刚买不到一年。 “是不便宜,可是我穿腻了嘛!”她无奈地摊摊手。谁教她有个钱多得无处可花的多金大哥? “可是……” “哎呀,别推辞了,就当帮我接收垃圾吧!好了,我先走啦——拜拜!” 衣如泠望着卓翎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嘴边漾出的笑意。 卓翎就是这种个性。明明是好心想把这件衣服送给她,却故意说得好像这件衣服有多糟糕似的。 垃圾? 真有她的! 幸好她够了解卓翎,知道她纯粹是一片好意,要是换了其他人,不被这种说法气死才怪。 她珍惜地抚摸掌下温暖的呢绒布料,这可是她第一次拥有这么好的衣服呢! 下午四点,衣如泠匆匆结束练习,穿上卓翎送的白呢绒大衣、戴上软呢帽,走进逐渐加强的风雪中。 外头的气温实在太低,幸好有卓翎送的大衣和帽子给她温暖,否则她真怕冻坏手指,等会儿打工时会连盘子都端不稳。 外头天气冷,人们大多躲在家里不愿出来。她从小路走向公车站,沿路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行人。 她一路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没发现后头跟着两个行迹可疑的人。 “真的是她吗?田川?” 日下纯一蹙着眉,总觉得这女孩好像和先前进去的女孩不太相像。 “就是她没错!”田川正人肯定的说,“你忘了她身上的白大衣和帽子吗?这么明显的特征,怎么可能搞错!” “说得也是。”日下纯一点点头,说.“那就行动吧!” 他跑步向前,假意以英文向衣如泠问道:“小姐,请问一下,你知道里昂咖啡屋在哪里吗?” “里昂咖啡屋?你走过头了。”衣如泠转过身,指着学校的方向说。“里昂咖啡屋在另一边,你要——唔……” 日下纯一拿出事先洒了迷药的小毛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她的口鼻。 这是黑木帮研发的一种特制迷药,吸入这种迷药的人会在一定的时间内失去意识和自主能力,却依然能够坐立、行走,方便他们将她带离维也纳。 “救……”慌乱中,衣如泠只看见一只大掌朝她袭来,然后便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只隐约感觉到自己在走路、搭车、然后是搭飞机…… 她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而且她人也不在维也纳,而是在遥远的太平洋彼端——日本。 “嗯……” 衣如泠自混沌不明的梦境中醒来,整个脑袋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睡得浑身乏力,完全提不起一点劲儿。 好不容易自柔软的被褥中爬起来,她发现自己是睡在一间铺了塌塌米、极富日式风味的房间里,她疑惑地四下张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她记得练习结束之后,她离开学校,准备去打工,然后……然后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你醒了?” 一道冰冷、不带感情的低沉嗓音传来,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一个男人站在开启的日式拉门边,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打量她。 他很高,尤其以她坐在塌塌米上的角度来看,他简直高得像个巨人。 他虽高,但不胖,愿长的身材瘦削结实,一身黑衣、黑裤更加突显他诡谲阴冷的气息。 她缓缓仰起头,想看看拥有这身阴冷气息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不料才看一眼,便令她惊恐的倒抽一口气。 好冷的面孔! 这个男人冷得像地狱来的撒旦使者,冷冷的眼、冷冷的唇,恐怕连他的呼吸都是冷的! 虽然冷,但无可否认的,他长得很好看。 性格的五官、挺直的鼻梁、细长而邪魅的凌厉双眼,透着冰冷无情的光芒。稍偏阴柔的面孔,无损他的男子气概,他的眉眼五官、身材体格,无一不令人心动。 “看够了吗?” 更冷的声音像冰珠一般撤过来,她一时没防备,被冻得瑟缩了一下,想到自己那般大胆地盯着一个男人看,脸蛋便无可控制的红了。 “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是远藤崇史,这里是日本的大阪。” “大阪?我怎么会在日本?”衣如泠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太夸张了!她一觉醒来,竟然从维也纳来到了日本? “是你把我抓来的,对不对?为什么?”她更加惊慌地质问。 “问我?何不去问你亲爱的哥哥?毕竟你会在这里,他必须负很大的责任。” “我哥哥?”衣如泠纳闷的重复,心想他一定弄错了。 从她有记忆起,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连父母都没有,哪来的哥哥? “你还搞不清楚吗?那我就坦白告诉你,你那负心的哥哥——卓越,辜负了我妹妹晴子,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想让你哥哥也尝尝,自己妹妹被人玩弄的滋味!” “卓越?”那又是谁?衣如泠的脸上写着更深的迷惑与茫然。 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呀! “你在装傻吗?还是你被迷药迷昏了脑袋,卓翎?” “卓翎?”衣如泠总算有点懂了,原来他们想抓的人是卓翎,而她正好穿了卓翎的衣服,所以才会倒霉的被抓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抓卓翎呢? “你们抓我来……想做什么?”为了保护卓翎,在弄清楚他们的意图之前,她绝不能让他知道他们抓错人了。 “做什么?你还听不懂我的意思?我要让你哥哥知道,负了我妹妹,他绝对会懊悔莫及!他将知道,我们远藤家的人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好惹!” “所以你要……” “你可以认为那是还债、也可以称之为羞辱,总之从现在开始,你的命运掌握在我手中,直到我高兴放人为止,你的人生都属于我,而我——就是你的主人!” “你一定疯了!”衣如泠猛摇小脑袋,害怕地往后退去。 这是个法治的社会,怎么会有人以这种狂傲的语气宣布,他将主宰另一个人的人生,还一副理所当然样子? 他一定是个疯子! “我没疯!事实上,我再清醒不过。”远藤崇史带着冷笑,一步步逼向她。“卓翎,我劝你最好认命,因为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如果要怪,就怪你哥哥卓越不好,他不该来招惹我妹妹,更不该无情地将她抛弃,害她伤心欲绝。 “晴子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不能坐视她的悲伤不管,所以你必须为你哥哥的无情付出惨痛的代价!”他冷冷地审视她最后一眼,随即掉头离去。 “等等……”下意识的,衣如泠喊住他。“你误会了!其实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远藤崇史停下脚步,回头审视欲言又止的她,心底同时发出惊讶地赞叹。 毫无疑问的,她是个美得令人惊艳的女人! 她坐在塌塌米上,漂亮的脸蛋往上微仰着;水灿灿的大眼,直勾勾地凝视他,仿佛有许多话想说。 那红艳艳的樱桃小嘴,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而她身上的日式睡袍,宽大的领口因睡眠而敞开,露出线条姣好的颈部曲线,和胸前大片白嫩的肌肤。 他不安地变换姿势,舒缓因欲望而产生的不适。 “我不是、我不是……”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该怎么说? 告诉他们她不是卓翎,然后在他们终于弄清楚自己抓错人之后,把她放走,再去把卓翎抓来? 不!那她岂不是害了卓翎? 卓翎对她的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尽。她不但是她最好的朋友,更可以说是她的恩人,她怎么能自私的为了自己,害了对她比亲姐妹还好的卓翎呢? 不!她做不到! “我……我的意思是说,我哥哥的所作所为,真的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你难道不能放了我吗?” “你无辜,难道我妹妹就活该倒霉?我知道卓越很疼爱你这个妹妹,所以我折磨你,一定比折磨他还令他痛苦,你说,我会放弃这种好机会,让你们兄妹俩快乐逍遥吗?兄债妹还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别再妄想我会放你走!”说完,远藤崇史不再看她一眼,径自走出房间,用力将拉门拉上。 他站在门外,眉心紧紧拧着。 这件事好像不太对劲! 一种诡异的感觉,无端侵入他向来冷静的脑子。 应该说是一种直觉吧!他隐约感觉到,这件事似乎出了一个大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他目前还想不出来。 他烦躁地甩甩头,决定不再庸人自扰。 总之,现在卓翎在他的手上,要杀要剐全由他高兴,他才是最大的嬴家,不是吗? 他走向餐厅,决定先去陪妹妹吃顿饭,等吃过饭之后,再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折磨那个漂亮的小妖精,好给卓越致命的一击。 “卓小姐,请吃饭。”女仆凉子端着晚餐,以不纯熟的中文招呼道。 衣如泠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有人进来,她拉着凉子,焦急地恳求道:“拜托你,放我走好吗?”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天知道那个急于报复的男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小姐……”凉子惊讶地瞪大眼,头摇得像波浪鼓。“不可以!没有帮主的吩咐,凉子不敢自作主张。” “可是我不能留在这里,他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来伤害我!” “小姐你多心了!”凉子好笑地说。“帮主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其实是个好人。他很有正义感,不会做出不合情理的事,更不可能伤害你,请你放心。” “他无故把我抓来,不就是不合情理的事?”她咕哝道。 “帮主把你留下来,一定有他的道理,请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先用餐吧!”凉子放下晚餐,准备退出房间。 “等一等!拜托你放我出去,他真的会伤害我——” “谁会伤害你?”远藤崇史突然出现在门外,不悦地皱起眉头。 这个女人竟敢在背后偷偷诽谤他!他说了要伤害她吗? “帮主。”凉子见到他,连忙恭敬地行礼。 “你先下去。” “是。”凉子再次行了个礼,迅速离开房间。 “拜托你别走——”衣如泠想拉住凉子的衣摆,却扑了个空。 一转头,看见远藤崇史步伐沉稳的朝她走来,她忍住想尖叫的欲想,畏怯地缩向墙角。 他高大的身形给她极大的压迫感,恐惧使她像只慌乱无措的小动物,只想虚张声势吓退敌人。 她随手抓起柜子上的铜制古典台灯,高高地举起。“你、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拿这个砸你!这个台灯很重,被砸到一定很痛,你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她语无伦次地警告着。 “不然呢?”远藤崇史双手环胸,满不在乎的盯着她,一脸无聊的模样。 “不然我真的会拿这个砸你!” “你以为我会怕?”他偏不信邪,冷笑一着步步朝她逼来。 “快停下来!我是说真的,你再过来,我就要动手了!!” “尽管动手,我不在乎。” “你——”眼见他即将逼近,衣如泠眼一闭,狠心地将手上沉重的台灯砸向他。 远藤崇史身子一闪,利落地躲开飞向他的台灯。“该死,你真的砸我?” 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像只温驯的小猫,却有锐利的爪子。 “我警告过你,是你自己不听,所以我才……是你逼我的!”她生平从未攻击过任何人,颤抖的双手泄漏出她的恐惧与惊慌。 她的倔强真的令远藤崇史动怒了。她能不能理智一点,不要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悲惨的殉道者? 他不是吃人的恶魔,她也不是祭台上的小羔羊,她何必把大家都弄得紧张兮兮的? “你最好不要过来,否则我还会再拿东西丢你——”她左右张望,继续寻找可利用的物品。 “够了!”他真的受够了这个美丽又顽固的女人! 他两个大步跨上前,一把攫住她作怪的小手,同时将她压在墙上,避免她用脚踢伤他的命根子。 “你想做什么?”他果然想非礼她!“啊——救命——”她忍不住放声尖叫,她不要自己的清白葬送在这个可怕的男人手上。 “闭嘴!”他气得想一掌敲昏她。“即使你哥哥该死的对不起我妹妹,我也没打算强暴你泄愤!”他沉声大喝。 虽然她立即停止尖叫,但还是一脸恐惧地缩在墙角,怀疑地盯着他。 远藤崇史见了,忍不住又想诅咒。 他这个在关西地区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黑木帮帮主,竟然被她当成卑劣无耻的小人,连他一诺千金的保证她都不信! 这女人……真有惹火他的本事! 他用力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注视他。“我告诉你,抓你来不是为了强暴你或是凌虐你,我只想让你哥哥尝尝亲人被人玩弄的滋味,所以只要你好好的配合我,我不会动你,明白吗?” 衣如泠直视他冷漠而澄澈的眼底,奇迹似的发现,他的眼珠子居然是咖啡色的! 那双琥珀色的眼底没有令她恐惧的猥琐与色欲,坦荡的一如清澈透明的冰珀湖水,没有任何污垢与杂质的存在。 不知为何,她竟然开始相信,他真的不会伤害她。 见她渐渐安静下来,神情也趋于平稳,远藤崇史才松开对她的钳制。“听好!你只要好好配合,等你哥哥得到应得的教训,我自会无条件送你走,不管你想回维也纳或是台湾,我都会派人将你平安送达目的地——我保证!” 他的态度虽然看似诚恳,但她还是不敢轻易信服,毕竟他若要背弃誓言,根本没有人可以救她,所以她仍然打定主意,只要一逮到机会—— 她就要逃走! 惟有离开这个令她不安的男人,她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与安全。 远藤崇史见她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眼中写着怀疑与不信,气得真想一把捏死她。 这个愚蠢的小笨蛋!他看起来像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算了!信不信随便你,反正你只要好好配合,其他的事我不会为难你,明白吗?” 她咬着下唇,不确定地点点头。 “好了,休息吧!等我需要你时候会通知你,早点睡。”远藤崇史深深地看她一眼,才转身离开卧房。 他离开后,衣如泠无力地瘫坐在塌塌米上。 她到底该怎么办? 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答案。 第二章 吃过来到大阪的第三顿早餐,衣如泠在远藤崇史的许可下,由略懂中文的女仆凉子陪同,参观占地上千坪的黑木帮总部。 虽然莫名其妙的被绑来,但衣如泠并不感到十分害怕。或许是因为这三天来远藤崇史一直以礼相待,也或许是她看出他真的没有伤害她的意图,所以一直没有特别的恐惧感。 “这里是会议室,外头有一条走廊,可以通到外头的庭院。”凉子穿着白袜的脚板在光洁的地板上移动,看似别扭的步伐,前进的速度却很快,衣如泠得用小跑步才跟得上。 又是这种门! 衣如泠瞪着眼前那扇看过无数次的拉门,觉得世界一片灰暗。 她万分肯定,她绝对无法靠自己的力量逃出这里! 光是一个上午走过的地方,同样的拉门就有几百扇,更别提走廊、房间有多少,弯弯曲曲的构造与格局,宛如一个大型的地上蚂蚁窝;错综复杂的路线她根本记不住,哪一条才是通往大门的正确出路。 三天前,她曾试着拨电话给远在维也纳的卓翎,可惜电话总是拨不出去,后来她才知道,这里对外的电话一律得由总机转接,要说出正确的密码,总机才会帮她转拨。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密码,当然行不通。 “卓翎小姐,有什么问题吗?”凉子回头问道。 “噢,没、没什么!”她慌乱地摇头。 “那么,请跟我来。”凉子拉开最后一扇拉门,冰凉鲜甜的空气立即迎面扑来。 “好舒服喔!”衣如泠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据说今年是大阪数十年来气温最低的一年,不过即使气温再低,还是比维也纳温暖许多。早已习惯维也纳低温的衣如泠不但不觉得冷,反而露出舒畅的笑容。 “请换上木屐,我带您参观庭院。” 衣如泠在凉子的指导下,穿上传统的日式木屐,她生平第一次穿木屐,不稳的步履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 “需要我扶您吗?”凉子见她笨拙的模样,想笑却不太敢放肆。 “不用了。”这么大的人走路还要人扶,衣如泠光想就觉得丢脸。 “外头很冷,地上可能结霜了,请小心点走。”凉子刻意放慢脚步,带领衣如泠走上平坦的石板路。 石板路的两旁原是翠绿的草地,不过因为天冷的关系,青草全变成了褐黄色的枯草。 结了薄霜的石板路很滑,衣如泠穿着绑手绑脚的和服,努力和脚下的木屐奋战,才刚觉得自己适应了,不料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便倏地往后倒下。 她看见灰蒙蒙的天空在上端旋转,心想自己一定会跌得四脚朝天,可是闭着眼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传来。 她悄悄睁开眼往下一看,一只古铜色的手臂在离地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扶住她的腰,她才没有难看地跌在地上。 她顺着那只矫健的手臂往上看。远藤崇史那张很有性格但充满怒气的脸庞,映入她惊讶的眼底。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俄罗斯冰上特技吗?”他远远就看见她以极为笨拙的步伐行走,强壮的心脏被她吓得差点迸出胸口。 “我不是故意的,因为路很滑……啊!我的衣服……让我起来!” 她发现自己的和服下摆已掀到大腿上,而他的两个属下正饥渴地盯着她雪白的大腿,她立刻面红耳赤地想把衣服拉好。 “你们没东西可看了吗?”远藤崇史恶狠狠地转头瞪视属下。 田川正人和日下纯一连忙将头转开,假装忙碌地东张西望,就是不敢再看她的大腿一眼。 “走。”远藤崇史替她把和服的下摆拉好,然后拦腰将她抱起。 “你要带我去哪里?”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僵硬、不耐的语气令她恐惧,她抓紧他胸前的衣襟,慌张地大嚷:“不管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都不想去!放开我、放开我——” 衣如泠拍打他结实的胸膛,远藤崇史不耐烦地攫住她毫无作用的小手,低声吼道:“少-唆!” 她像个公主似的享受了三天,该是开始接受折磨的时候了! “什么?你要带我出去?”衣如泠的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颤抖。 她不敢相信,逃跑的机会居然来得如此迅速。 “别高兴得太早,就算离开这栋宅子,你也不会有任何机会逃走!”远藤崇史的话宛如一桶冰水浇下,却浇不熄她想逃跑的雄心壮志。 她相信,只要离开这座迷宫似的宅子,自己绝对可以找到逃跑的机会。 远藤崇史见她眼中燃烧的斗志不但没有熄灭,反而愈烧愈旺,也懒得再次提出警告。 反正她很快就会知道,她所想的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黑木帮之所以名列为关西三大帮之一,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任意自他眼前逃走,那他这个黑木帮帮主也别想混下去。 “走吧!”他带头向外走,司机已经将车开到前门等着。 临走前,衣如泠回头环视偌大的宅子,她相信这会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它。 真可惜,她还满喜欢这栋充满日式风味的宅院,如果不是无故被抓来,她应该会更喜欢它。 她满心以为自己能够逃走,然而两个钟头之后,她沮丧地坐在“宫苑精品屋”的贵宾接待室,为自己第三次逃跑计划的失败而哀悼。 她竟然逃不掉!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远藤崇史那男人虽然狂妄,却不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自大狂,他之所以自负,是因为他拥有绝对的自信。 她连续三次试着逃走,却接二连三的失败了! 她第一次试着逃跑,是在先前上车的时候—— 那时她趁远藤崇史上了车、而她还没上车的空档,逮住机会转身往外跑。 远藤崇史没有下车,只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间一吹,响亮的口哨声立即引来七、八名大汉,很快的将她团团围住,她像只小鸡似的被拎回车上时,远藤崇史还得意的仰头大笑。 而她第二次试着逃跑,是在刚才下车的时候—— 到了“宫苑”门口,司机一打开车门,她立即推开司机往外冲,本以为可以顺利逃走,没想到前后过程不到一分钟,她就被逮了回来。 不死心的她最后一次再尝试,是在进入“宫苑”之后。 她骗远藤崇史说要上洗手间,然后乘机打开厕所的窗子,想从窗户逃离。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从狭窄的窗户爬出来,可惜双脚才刚落地,就看见远藤崇史双手环胸站在她面前,好整以暇的瞅着她,脸上还带着可恨的笑容。 他早料到她会用这种方法开溜,因此老早就站在那儿,悠哉悠哉的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根本还没逃出他的视线,就被活速了。 “看来我真的逃不掉了……”她颓丧地自言自语。 “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去把这件衣服换上!”远藤崇史走过来,将一件黑色的低胸露背晚礼服扔给她。 “还要再换?”衣如泠垮着小脸,累得无力起身。 从他们走进这间豪华的精品屋开始就一直不停的试穿礼服,从蓝的、紫的,换成绿的、红的,几乎各种颜色的礼服她全试过,款式也愈换愈暴露,但远藤崇史却还是不满意。 无论穿上多么暴露低俗的衣服,她仍然高雅得像个参加音乐盛会的淑女,一点也不像他所希望的低级妓女。 “怎么,不想换?”远藤崇史警告地眯起双眼,冷冷地问。 “不是,我只是累了……” “很好!既然你累了,那我来帮你换——”他将她拉起来,推进一旁的更衣室里,自己也随后跟着进去,飞快将门反锁。 “不、不用了!我自己换就可以,你快出去!”她慌乱地大叫,身上大红色的礼服将她的小脸映得像火一般娇艳。 “你不是累了吗?那就让我来为你服务!”他毫不客气地拉下她背后的拉链,柔软的布料立即像水一样往下滑。 “求求你,不要这样……”她忍住尖叫的冲动,死命护着往下滑落的礼服。 “不行,要是你累坏了,我一定会舍不得。乖乖别动,让我为你服务。”他带着毫无笑意的笑容,使劲剥下她身上俗艳的红色礼服。 衣如泠感受到裸露肌肤上传来的凉意,背转过身,瑟缩在更衣室的角落,恨不得像隐形人一样消失在他面前。 远藤崇史丢开手中的礼服,眯起眼,冰冷的审视她。 除了基本的贴身衣物,她身上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布料;即便这样,她还是这般令人心动甜美、无邪……该死的甜美无邪! “过来换上这件!”他将她拉过来,硬将黑色的礼服往她身上套。 “不要——” 他粗鲁的动作弄痛了她,她想制止,他却执意不松手,两人挣扎拉扯,弄得彼此一身狼狈。 “你给我住手!”远藤崇史抬起头,气怕地瞪视张嘴喘息的她,那一张一合的红艳小嘴,意外地勾起他猛烈的欲望。 突来的情欲仿佛火药似的一点即燃,在他还来不及细想前,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他一手抓住她不停抗拒的小手,将她压向贴着花色壁纸的墙壁,一手抬高她的下巴,倏然攫住她柔嫩香软的红唇。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该挣扎。在他碰触她的那一刻,世间的纷纷扰扰变得虚渺,只有他的吻、他的碰触才是真实的。 他毫不客气的吻着她柔软诱人的唇瓣,回味地舔吮那甘美诱人的滋味,他从未尝过如此甜美的樱唇,简直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 他的大掌顺着她身上的诱人曲线,缓缓滑下她不可盈握的腰。 他扯下她身上碍事的蕾丝胸衣,滑向她美丽的蕾丝底裤,蠢蠢欲动的手指,准备侵入薄薄的衣料内…… 砰砰! “远藤先生?请问出了什么问题吗?”店长五十岚拓见他们进去那么久,以为是衣服不合身,紧张地在外头敲门。 远藤崇史仿佛被烫着似的,倏然推开瘫软在他怀中的娇躯,急促地大口喘气。 “远藤先生?”门外传来更焦急的呼喊。 “没事!”远藤崇史朝门外大吼一声,回过头,发现衣如泠凄惨落魄的模样,已经不是狼狈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那甜美的樱唇被他吻得红肿发胀,晶亮美丽的双眸写满了惊惶与羞愧,原本整齐的头发,凌乱地散布在脸颊四周。 昂贵的内衣一边被他扯坏了,另一边则松垮地挂在她的酥胸上,而小小的红色内裤,则被他褪到臀部下,几乎遮不住外泄的春光。 他想笑,但更想发怒。 他怎么会昏了头,差点在更衣室里要了她呢? 他从来不是这种轻易被情欲冲昏头的人,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低咒一声,打开更衣室的门走出去,又飞快地关上,同时不忘赏赐一个大白眼,给想探头进去窥探的五十岚拓。 “送一套新的内衣进去,顺便叫她快点把衣服换好!” “是。”五十岚拓虽然不明白为何需要一套新的内衣,不过还是立即找来一套黑色的内衣,送进更衣室去。 衣如泠换上新的内衣、穿好礼服,背靠着更衣室的门,以颤抖的手指梳理自己凌乱的发丝。 她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她和远藤崇史在里头做了什么。 直到现在她仍不敢相信,她怎么会这么放荡,居然毫不抗拒的任他予取子求,甚至热切地回应? 噢……她一定不是个好女孩! 透过更衣室的镜子,她看见自己过度嫣红的唇瓣和双颊,透露着怎么也遮掩不住的事实,身上那套令人血脉贲张的性感礼服,更加说明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根本是想借着这种荡妇似的衣服来羞辱她! “你在里头睡着了吗?如果换好衣服就快滚出来!”这种谴责的怒气,使远藤崇史失去应有的君子风度,他粗鲁地敲着更衣室的门,要她把动作加快。 衣如泠怯生生地打开门,拉扯着身上暴露的礼服,神色不安地走出来。 远藤崇史一看见她!不满的怒气再次涌现。 那件极为暴露的黑色礼服穿在她身上,集性感、娇艳于一身,却没有一丝低俗的荡妇气息。 她看起来活像在五星级饭店参加盛宴的贵妇人,一点也没有他要的“风尘味”,气恼的他立刻将炮口转向五十岚拓。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功力退步了吗?我说过我要的是一个放荡的妓女,不是高贵的淑女!你找的是什么见鬼的衣服?” 五十岚拓觉得自己很冤枉,但碍于远藤崇史的怒气,也只能缩缩脖子,嗫嚅地解释。“远藤先生,我真的尽力了!这已经是我们店里最性感、最暴露的礼服,上个星期我才刚卖出一件类似的礼服,是太阳城王子酒店的红牌小姐买去的,她穿起来……效果就很好。”完全像个红牌妓女! “那她穿起来怎么会变成这样?”远藤崇史气愤地指着衣如泠,仿佛她穿起来不像妓女,全是她的错。 “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是……气质的关系吧!”五十岚拓再次审视衣如泠,匆促地下了评论。 那件原本极富风尘昧的黑色薄纱礼服,完美地包裹住她纤瘦但玲珑有致的娇躯,低垂的领口让她高耸的酥胸呼之欲出,回过身,背部几乎空无一物,只有几条黑色丝带交缠在雪白无瑕的裸背上,衬托她那凝脂般的细致肌肤。 当她行走时,开叉到大腿的裙摆,会随着步履缓缓飘动,白嫩的玉腿在黑色的薄纱间若隐若现,万分性感诱人。 如果单看脖子以下,这样的造型,毫无疑问是最风骚、最能挑逗男人的性感装扮,绝对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良家妇女。 坏就坏在她脖子以上的脸孔太过清纯,澄澈晶亮的大眼中,完全不带一丝淫欲放荡的气息。 她的骨子里,更没有一个烟视媚行的细胞存在,仅有的,是音乐家与生俱来的典雅气质。 根本没有的东西,叫他去哪里生出来?五十岚拓真的很冤枉。 “可恶!”远藤崇史走到一旁,挫败地燃起一根烟。 “咳!咳!”衣如泠捂着口鼻,不让那呛人的烟味窜入鼻腔。 “怎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受不了烟味?”远藤崇史讥讽地斜睨她。 “不是……”她解释道。“我的气管不好,一闻到烟味就会忍不住咳嗽。咳……咳咳……” 他看她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诅咒连天地将手中的香烟捻熄。“算了,没时间了,就身上这件吧!” 他上前拉起衣如泠,对五十岚拓说:“帐单像以前一样,寄到黑木帮总部给我。” “是的。请慢走,谢谢您的光临!”贵客一走,五十岚拓立刻瘫坐在椅子上,掏出手帕频频拭汗。 看来远藤崇史的口味改变了,他得尽快从国外进口一些超性感的礼服,好满足他挑剔的要求。 第三章 离开“宫苑”之后,远藤崇史带着衣如泠直奔机场,并顺利取得第一班飞往台湾班机的头等舱座位。 “你要带我去台湾?为什么?”衣如泠身上穿着性感的礼服,走在人来人往的关西机场里,引来众多好奇的目光。 她又羞又窘,经过一再请求,远藤崇史才勉强让她被上外套。 “你穿着这么美丽性感的礼服,难道不想让你哥哥欣赏一下?” “你要带我去见他?不!我不能去!”她要是去了,一切就完了! 卓越一定会发现她不是卓翎,虽然远藤崇史会因此放了她,却会马上派人抓走卓翎,她不能害卓翎被抓! “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利吗?” 扩音器里传来广播的声音,宣布前往台湾的旅客开始登机,远藤崇史抓着衣如泠的手,从头等舱旅客专用的特别门进入机舱。 “求求你,不要带我去台湾,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一直到入了座、系上安全带,她珲是不放弃游说。 “闭嘴!让我安静一下。”远藤崇史拿起一份日文报纸阅读,不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 “远藤先生,需要我为您服务吗?”一位美丽的空姐走过来,朝远藤崇史媚然微笑。 “给我一杯加冰的轩尼斯,另外问问她想喝什么。”吩咐完,他又将注意力放在报纸上。 “请问小姐想喝点什么?”空姐甜美的微笑在转向衣如泠时,立即变成敷衍的公式化笑容。 “麻烦给我一杯苹果汁。” “好的,请稍候。”美丽的空姐送上一杯加冰的轩尼斯给远藤崇史,还以甜腻无比的嗓音叮咛道。“有点冰喔,请小心点用!” 接着,她态度粗率地倒了一杯苹果汁给衣如泠,正好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空姐颠了一下,苹果汁洒出来,溅湿了衣如泠的外套。 “抱歉!”空姐拿出纸巾随便一擦,便推着餐车为其他的客人服务去了。 “这……真是大过分了!”衣如泠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但遇上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也不禁要为之气结。 “谁教你不是男人?”远藤崇史凉凉的嘲讽声,从报纸后传来。 衣如泠除了嘟起小嘴,还能说什么?当然只有认了!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用餐的时候,来了一个高挺俊美的空中少爷。 “请问远藤先生要用点什么?”他首先询问坐在走道旁的远藤崇史。 “给我一份鸡肉特餐、生鱼片和热的乌龙茶。”远藤崇史收起报纸,放下用餐台。 “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呢?”空中少爷偏头给衣如泠一个温柔的笑容。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善意的微笑,衣如泠也回他一个真心的笑容。“我也吃鸡肉特餐好了。” “没问题。来,小姐的鸡肉特餐——”空中少爷将鸡肉特餐放在衣如泠的餐台上,还细心地为她摊开餐巾、掀开盒盖、张罗饮料,服务得宾至如归。“小姐请慢用。” “谢谢。” “我的鸡肉特餐呢?”远藤崇史不爽地问。这家伙的殷勤实在令人讨厌! “抱歉,已经没有鸡肉特餐了,请您改点牛肉或鲑鱼好吗?”空少面无表情地问。 远藤崇史瞪着他,竭力忍住嘴边的诅咒。 鸡肉特餐明明是他先点的! “不然……这份鸡肉特餐给你,我改吃别的好了。”衣如泠见他一副想捏死空少的模样,有点担心会发生空中喋血案。 “不用了,给我一份牛肉特餐!”远藤崇史终究忍住冲动,他可不想还没到卓越面前示威,就因杀人罪被逮进警局。 “好的。”空少似乎不知自己刚与死神擦肩而过,还神情愉悦地端菜、倒茶,不时对衣如泠眨眼,完全没发现远藤崇史的脸色,已经由正常的肤色,逐渐转为恐怖的青黑色。 “我劝你最好在我发怒前尽快滚出我的视线,否则你的脖子将会像这支叉子一样——”远藤崇史的右手用力一捏,金属制的叉子立即扭曲成一团。 空中少爷这才知道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连连道歉后,立即推着餐车飞快消失在他们面前。 远藤崇史丢下扭曲的叉子,气得食欲全消。 这是什么烂航空公司!下次再也不坐了! 远藤崇史气炸了,一直到下了飞机,脸色还是很难看。 出了中正机场,黑木帮在台湾的分部早已派人开着高级轿车过来接他,他将衣如泠拖上车,直接下令部属将车开往卓氏企业。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卓越懊悔莫及的表情! “你现在就要去卓氏企业了?”她还没想出不被拆穿的办法,他就要去找卓翎的哥哥了? 如果他们见了面,一切就会被拆穿了! “呃……我有点累了,我们……明天再去好吗?”惟今之计,只有拖一天、算一天了。 “你累了我可不累!今天没见到卓越那家伙,我不会死心!” “拜托,我真的很累了!” “没得谈。”远藤崇史松开领带,解开上头两颗扣子,将身子往后靠,一副舒适惬意的模样。 “算我求你,好吗?”她急得快哭了,眼中有着迷蒙的点点水光。 “你求我也没用。”远藤崇史索性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她。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衣如泠一直想着可以让他改变主意的方法,可是眼看车子都到了台北市区,她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帮主,卓氏企业到了。”司机将车停在卓氏大楼前,远藤崇史睁开眼,看看手中的表,唇角微扬。 “很好,才四点三十八分,卓越应该还在办公室。”说完,他打开车门便想下车。 一股深沉的绝望令衣如泠失去理智,她想也没想,拉住他的手便将他拖回来。 她将心一横,闭上眼、仰起头,把自己的红唇印在他薄而略宽的唇上。 远藤崇史没料到她会有这种惊人的举动,瞪大了眼,活像看到鬼似的,直勾勾看着近在眼前的酡红面孔。 连司机也傻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种突发的状况。 那是一个毫无技巧的吻,她更是一个笨拙、不懂风情的女人,只会呆呆的贴着他的唇,一动也不动。 不过她的吻技虽差,她的唇却是不可思议的柔软、甜美,他不但没有推开她,反而开始留恋起她唇上甘美的滋味。 惊愕过后,他忍不住张开嘴,开始加深这个吻。 “张开嘴。”他按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双唇,供他尽情撷取。 此时的她除了服从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要他不去见卓翎的哥哥,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挽留他。 她微启樱唇,他的舌立刻以狂霸的姿态席卷而来,他的大掌溜进她单薄的衣服下,寻到高耸的蓓蕾,尽情的柔捏、轻夹…… 第四章 刺眼的阳光自窗帘的缝隙间钻进来,远藤崇史利落地翻身下床,进入浴室盥洗。 出来后,他轻拍衣如泠的臀部,要她起床梳洗更衣。“快点起床!等会儿还要去卓氏企业见你哥哥。” 哥哥?卓越? 糟了!衣如泠睁开眼睛,迅速跳起来。 她差点忘了这件事,她必须再次阻止他到卓氏企业去!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利用老方法色诱他,让他打消出门的念头。 她故意抖动肩膀,让披在肩上的丝被落下,根据昨晚的经验,他对她的肉体几乎没有抵抗力。 她的计谋远藤崇史岂会不知?他赶在丝被落下前将它拉起,密密实实地将她包住,还假装体贴的说:“天气挺冷的,小心着凉。” 说完便不再看她,径自走到衣橱前,取出一套干净的西装换上,然后离开房间。 “我在外头等你,你的动作最好快一点,如果你真的不想出门,我只好请你哥哥到家里来作客。” 衣如泠沮丧地垮着小脸,知道这次任谁也无法阻止他去见卓翎的哥哥,只希望卓翎的哥哥有办法保护卓翎,不受远藤崇史那撤旦的报复。 她认命地完成他所有的吩咐,却拒绝食用餐桌上的早点。 就算是囚犯,也有不吃饭的权利吧? 她不肯吃饭,远藤崇史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他转头朝身后的属下命令道:“上原,立刻打电话到卓氏企业给卓越,请他过来陪他妹妹吃饭。” “是!” “不——不用了!”衣如泠立刻大声阻止。“我突然觉得好饿,我马上吃!”她拿起盘子里的面包,咬了一大口。“我已经吃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你必须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我才满意。” “你……”她恨恨地瞪着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把桌上的食物当成他,狠狠的咀嚼。 当衣如泠以史上最慢的速度吃完早餐,等候许久的远藤崇史立刻拖着她,前往卓氏企业“寻仇”。 一路上,衣如泠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内心感到焦躁不安。 他真的要带她去见卓翎的哥哥,这该怎么办? 她安慰自己不要大悲观。记得卓翎说过,她哥哥也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也许他能够保护卓翎,使她免于远藤崇史的报复。 可是……卓翎远在维也纳,远水救不了近火,说不定等卓翎的哥哥赶到维也纳,卓翎早就被人抓走了。 远藤崇史的本领她是见识过的,如果他真的有心想抓走一个人,她相信他绝对有能力办到。 她到底该怎么办? “帮主,我们到了。”司机将车停下来,远藤崇史立刻拉着她的手,将她拖下车。 “下车!” “不!我不要去见他,求你——” “你求我也没用,走!”他硬拖着她走向卓氏大楼,她死命挣扎着不肯进去,两人拉扯了半天,力气不敌远藤崇史的她终究被他拖进门去。 “我要见卓越,那浑蛋在不在?”远藤崇史站在接待柜台前,傲慢地询问接待小姐。 接待小姐见他面孔性格,先是被迷得七荤八素,后来听他语气冷傲,才知道他来意不善。 “总裁不在……这位先生您——” “不在?他去哪里?” “总裁去日本洽公,您——” “我不信!告诉我,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您,您要不要留张名片——” 远藤崇史没耐性理她那套虚应的公式,直接走向电梯,揪住一个正要搭电梯的卓氏员工,质问道:“说!卓越的办公室在哪里?” “总裁办公室在二十二楼。”那名小职员被他寻仇的气势吓得两腿不住发抖,颤抖的手指向上一指,飞快道出公司龙头老大的巢穴。 丢工作,总比丢了性命好呀! 远藤崇史松开他的领子,拉着衣如泠进入电梯。 “刚刚接待小姐不是说了吗?卓——我哥哥不在,所以我们改天再来吧!”衣如泠偷觑他冷硬的面孔,冀盼地提议道。 “我不信!说不定他根本就在办公室里,只是不敢出来见我。”他没那么好骗! 电梯到达二十二楼,远藤崇史拉着衣如泠走出电梯,大步跨过长廊,直接闯进挂有“总裁办公室”的办公室。 “喂!你是谁?你怎么到处乱闯?”卓越的秘书见他大咧咧地闯进来,如入无人之境,立刻跑过来质问。“卓越呢?”远藤崇史旋过身,冷冽的眼神与音调,让秘书畏怯地咽了一下口水。 “总裁不在,请问您——” “他去哪里?” “总裁去日本,请问您找总裁……”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晓得,总裁没交代。” 千里迢迢自日本赶来,却扑了个空,远藤崇史十分懊恼,低咒一声,立即转身走向电梯。 他懊恼,衣如泠才真是悔恨莫及。 原来卓翎的哥哥根本不在台湾,而她却为了一个远在国外的人,把自己当成可口的祭品,献给远藤崇史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撒旦。 她——真是个笨蛋! 得知卓越人在日本,当天下午,远藤崇史又带着衣如泠返回日本。 回到大阪之后,他立刻命人追查卓越的行踪,不到两天,属下便将卓越的行踪呈报上来。 如他所料,卓越果然也来到了大阪! 但奇怪的是,这次卓越的行动相当低调,来到大阪之后,他并没有拜访大多客户,可以说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无所事事。 奇怪,既是出国洽公,却很少安排接见客户的行程,说他是来观光旅游还差不多。 根据属下给他的报告,今晚卓越会出现在大阪市郊的“京桥”俱乐部,和一位旅居日本的朋友吃饭。 他阴鸷的眯了眯眼,决定给他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他回到自己的卧房,衣如泠正趴在床上看书。 从台湾回来之后,他便顺理成章的将她拐进自己房里,利用她美丽的身躯为他暖床。 “起来!换衣服,我们要出去。”他淡淡地瞥她一眼,径自打开衣橱更衣。 这个命令让衣如泠紧张起来,从台湾回日本两天了,他一直没有任何行动,本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这会儿却突然要带她出去。 “我们要去哪里?”她连忙追问。 “去俱乐部吃饭。” 去俱乐部吃饭? 衣如泠狐疑地想:无缘无故的,他会什么要带她去俱乐部吃饭?莫非……莫非他找到卓越了,所以要带她去见他? 喔,不!她不能和卓越碰面。 “我……可不可以不去?”她轻声问道。 “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利吗?”远藤崇史转身面对她,他已经脱下上衣,古铜色的肌肤在灯光的照映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当然没有。”她颓丧地低下头,认命的从衣橱里拿出一件保守的礼服,准备进浴室更衣。 “慢着——”远藤崇史喊住她,怒声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件?这是礼服呀!”她摊开手中华美的礼服,展示给他看。 那是一件高领、长袖的米色礼服,袖口、裙摆都有精美的刺绣,她不知道这是谁的礼服,不过她很喜欢。 “谁叫你穿那件衣服的?我要你穿的是这件!”他扯下另一件礼服扔向她。 衣如泠一看那件礼服,脸色立即大变。 那是她穿去台湾的黑色晚礼服,她发誓再也不穿它的! 她忍住愤慨,抬起头,坚定的告诉他。“我不想穿那件礼服。” “你想反抗我的话?”远藤崇史十分不高兴。 “看在我哥哥亏欠你们的份上,如果你要我做的事是合理的,我愿意配合,但你要我穿这样暴露的礼服出去招摇,我绝不答应。”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性?”他额上的青筋缓缓跳动。 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面挑战他的权威!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穿这么暴露的衣服出门。再说我穿的这么少,都被别的男人看光了,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 “你既不是我的老婆,也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在意?”他轻蔑地冷笑。 她一听,脸色登时发白。 她还以为他要了她,心里对她必定有某些程度的在乎,没想到他的答案竟如此伤人。 他根本不在乎她,她在他的心中一点重量也没有,他只把她当成报仇泄恨的工具,即使她的身子被别的男人看光,他也无所谓!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穿!”她赌气地脱下衣服更衣。 如果他一点都不在乎她的身体让别的男人观看的话,那就让别人看好了! 她迅速换好衣服,态度冷漠的说:“走吧!” 远藤崇史知道她生气了,那一刻,他真想说:别去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能为了偏袒她,平白错过为妹妹晴子讨回公道的机会。所以他只能转头,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房间,或许看不见她的表情,他的心就不会动摇了! 他不知道,身后的她,委屈的清泪早已淌了满腮。 “京桥”位于大阪市郊,是一间只接受富商人会的高级俱乐部,里头拥有一流的软硬体设施,令许多商界人士趋之若骛。 当然,京桥的收费也不便宜,可是这些富商巨贾根本不在乎,因为拥有京桥俱乐部的会员资格,等于一种身份地位的表征,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人人挤破头想进来。 远藤崇史也是京桥的会员,有时会带着情妇上这儿用餐。 他带着衣如泠进入京桥俱乐部,立刻引起一阵不小的旋风,许多人认识他,但不认得他身旁的美人儿。 “好漂亮的女人,她是谁?” “远藤从哪弄来的美人,嫩得叫人想咬一口。” 男人满含色欲的目光在衣如泠身上打转,不时交头接耳、品头论足,女人则嫉妒的瞪着她,恨她抢走她们的风采。 衣如泠不安地低下头,想将自己低垂的领口拉高一点。 男人色眯眯的眼神虽然令她觉得恶心,但女人妒恨的眼神更令她感到害怕。她们神色不善地打量她,似乎想找机会拔光她的头发、划花她的脸。 “过来!”远藤崇史存心忽视她惊慌的心情,刻意将她带往男人最多的聚集处。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大略看了一下,并没有看见卓越的踪影。若不是卓越还没来,就是属下给他的情报出了错误。 不过也无所谓,这里常有台湾的富商出入,相信经过他们的传播,她成为他玩物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进卓越那浑蛋的耳里。 “远藤先生,这位小姐是哪间酒店的小姐,我怎么没见过?”一位和远藤实业有生意往来的大老板,目不转睛的盯着衣如泠,一双色眯眯的芝麻绿豆眼,几乎钻进她薄而少的衣服里。 远藤崇史向服务生要来两杯马丁尼,将其中一杯塞给衣如泠,一面说:“上田先生,您可别误会,她不是哪间酒店的小姐,而是台湾卓氏企业总裁的妹妹呢!” “真的?她是卓总裁的妹妹?怎么可能?”一位来自台湾的商人不敢置信地审视衣如泠,很难相信堂堂卓氏总裁的妹妹,竟伦为日本黑帮帮主的玩物? “你真的是卓翎小姐吗?”他立刻向衣如泠求证。 “不!我不是卓翎。”衣如泠不容许远藤崇史用这种方法破坏卓翎的名誉,于是决心说出实情。 可惜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翎儿,你这样狡辩可不行喔!在场的诸位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龙头大哥,你说谎欺骗他们,当心他们生气。”他假装温柔的说道,眼中却闪着冷冽的警告。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以前才是在说谎,我真的不是卓翎,我叫——” “好了!翎儿,你大概饿了,那边的自助餐台有食物,你自己去拿点东西吃,等会儿我再去找你。” “可是我还没说完,我是——” “翎儿,不要惹我生气!”远藤崇史的冷脸一凛,就连魁梧的男人也会害怕,更何况是衣如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咬着唇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屈服了。她气嘟嘟地起身,走向摆满食物的餐台。 远藤崇史目送她离去,才转头对其他人说:“真是不好意思,翎儿就是爱使小性子。” 可惜根本没人注意听他说什么,大家的视线全落在衣如泠身上,被她走动时自然款摆的性感臀部给吸引了。 看多了丰胸肥臀的妖艳美妇,清纯美丽又带着纯真气息的她,着实令这些男人疯狂着迷。 远藤崇史发现他们饥渴的目光,心里很不是滋昧,仿佛自己珍藏的宝物被人轮流狎玩似的。 有个坐在他附近的男人忍不住说:“远藤先生,可不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如果哪天你不要她了,麻烦先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花重金包下她。”他一开口,一群有色无胆的男人立刻跟进。 “对呀、对呀!先通知我们一声,我们愿意排队,等再久都没关系。” 这些人的话,让远藤崇史重重拧起了眉头,他忍住一人赏他们一拳的冲动,故作慷慨地说:“当然可以!不过先决条件是我玩腻了,才轮得到你们。” “那是当然!”一伙老不修听到有机会得到那仙子般的美人,个个笑咧了嘴,恨不得现在就接收那个小美人;那副色欲横生的模样,真可说是丑态毕露。 远藤崇史压下心头的厌恶,竭力维持脸上平和的表情。 毕竟欺凌她、羞辱她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不该因此觉得不悦,反而应该高兴才对。 他刻意忽视心头的烦躁,端着酒一口接一口的啜饮,同时监视衣如泠的举动。 衣如泠端着白色的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拿着刀叉用力戳刺盘子上的牛排,将那块鲜嫩的牛肉当成远藤崇史,以发泄心中的委屈与怨气。 她怎么会这么没用?才看见他生气的脸,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应该大声告诉他们:我根本不是卓翎!可是她偏偏说不出口。 她真是没出息,她讨厌这么没用的自己! “小姐,请问我可以坐下吗?”一位穿着体面的年轻人过来搭讪。 衣如泠听不懂日文,但基于礼貌,还是以国际语言微笑回应。 那个男人以为衣如泠对他笑,是因为对他有意思,立即高兴地拉开椅子坐下,劈哩啪啦说了一大串日文。 衣如泠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能尴尬地继续点头回应。 这样的反应更加鼓励了他,他大胆握住她的手,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虽然不懂,但她感觉得出来,他是在向她表示好感。 “我不是日本人,是台湾人,我不会说日文,所以……恐怕没办法接受你的好意……”她立刻抽回手,以中文夹杂英文向他说明。 那个男人似乎不懂她的拒绝,反而更卖力的说笑。 衣如泠笑得好累,她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正想起身离开时,忽然发现远藤崇史站在那男人的背后,不知盯着他们看了多久。 “你——” “远藤先生!”那男人见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回头一看,发现远藤崇史站在后头,立即起身与他握手寒喧,两人十分熟稔的样子。 他们以日文交谈片刻,时而谈笑,时而指着衣如泠叽叽咕咕。衣如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刚才那名男子眼中原有的爱慕,转瞬间变成轻蔑,眸中流露出的色欲,令她非常不舒服。 他们谈了一会儿,那名男子带着笑容走了,远藤崇史才不怀好意的朝她走来。“这么迫不及待想找下一个男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想我应该恭喜你,愿意排队等你的客户又多了一位。” “什么意思?” “刚才起码有五个男人向我登记,希望在我玩腻了你之后,成为你的下一个入幕之宾。他们个个有财有势,我看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不用愁了!”他恶意讥讽道。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你太过分了!”再也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伤人了!他可以不爱她,但怎能这样侮辱她? “怎么?你不喜欢那些男人?看在我们好过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挑个年轻又富有的贵公子。” “不要再说了!”她捂住耳朵,跑到一旁,不想再听这些伤人的话。 远藤崇史望着她啜泣的背影,心里浮起一阵怪异的难受感。 似乎从见到她开始,这种迷惑的感觉就开始跟着他,时时刻刻干扰他的情绪,害他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他可怕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乎她! 他在乎她的一切,更害怕她不在乎他,只要有别的男人盯着她看,他就会嫉妒地做出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或是说出一些他根本不想说的话,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 他慌了,女人只是他闲暇时的玩伴,他怎么可以任由一个女人这样左右他的思绪? 他应该将全部的心思放在拓展黑木帮的霸业上,而不是让一个女人搞得晕头转向! 这一切,太混乱了! 第五章 “卓翎?卓翎?醒一醒,我们到了。”高级轿车驶入黑木帮总部的车库,远藤崇史轻拍衣如泠的脸颊,试图唤醒醉得不省人事的她。 “到……到哪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衣如泠迷迷糊糊睁开眼,吐出这句话后又沉沉地睡着了。 “该死!她怎么会醉成这样?”远藤崇史摇摇头,万般无奈,只能将醉得七荤八素的她抱下车,走回他们的卧房。 刚才她在路上摇晃了半个钟头,现在又被他抱着往楼梯上走,发酸的酒液在肚子里作怪,害她好想吐。 她捂着嘴,想忍住那阵恶心的感觉,可是后来实在忍不住,哗啦一声便吐了出来。 “等一等!你——”远藤崇史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吐了他一身,他的脸上挂着震惊过度的滑稽表情,瞠目瞪着身上湿濡的一片。 眼看还差几步就可以回到卧房了,她却…… 唉!自作孽,但没办法,谁教他要说那些难听的话来刺激她? 他压根儿没想到,酒量极差的她竟然会“酗酒”以示抗议,等他发现时,她已经醉得连他是谁都不认得了。 虽然她醉了,舌头倒还挺管用的,硬抓着他说了一堆他的坏话,他只能苦笑着听她数落自己的罪状,无法反驳。 跟一个酒醉的人争辩,简直是白费力气。 说来倒霉,他等了一个晚上,卓越始终没出现,现在还被她吐了一身,真是出师不利。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从认识她开始,他就没遇过什么好事。他愈来愈不敢奢望,自己真能借由她替晴子讨回公道。 回到卧房后,他先将她抱进浴室、脱去她的衣服、替她洗净身子,然后抽出大毛巾擦干她之后抱她回床上,再替她穿上保暖的睡衣。 他打开暖气,掀开床尾的羽绒被,轻轻盖在她身上,才走回浴室清洗自己。 他进入浴室之后,衣如泠突然清醒过来,她爬起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发现这是远藤崇史的卧房。 她终究还是回到这里了! 她就像只笼子里的小鸟,想飞也飞不走,想逃又逃不开。 酒醉过后的忧郁,令她没来由的感到悲伤。她下床走到窗前,打开紧闭的窗户,任由冰冷的寒风吹拂她的脸颊,似乎这样就能让悲伤随风而逝。 远藤崇史从浴室出来,发现她居然没在床上,先是感到惊慌,后来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转头一看——她居然趴在敞开的窗前看风景。 “你疯了!这么冷的天连件衣服也不加,就这么站在这里吹风,你是想被冻死吗?”他气她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 她哀伤地笑了笑。“如果我死了,你正好可以捧着我的骨灰去向我‘哥哥’示威。” 说不定连卓越都没发现她是个冒牌货,还以卓翎的名义将她葬了,等卓翎学成归国,他们铁定会以为自己遇见鬼了! 呵呵……光想到那幕景像就觉得好笑。她又好笑、又酸楚地笑了出来。 “别胡说!”什么死呀死的,听了就叫人不舒服。 “喂!你——” “我有名有姓!”他不喜欢听她这么叫他。 “那我该怎么叫你?” 叫远藤帮主?不好,听起来像个古人。远藤崇史?听起来又太生疏。毕竟他们上过几次床,如果连名带姓的喊他,似乎有点见外。 “叫我的名字。”他关上窗户,将她抱回床上。 “崇史?” “嗯。”他拂开她的发丝,轻吻她细致的耳垂。 “日文发音呢?该怎么说?”她想听听他的父母、朋友、情人是怎么叫他的。 “takashi。” “takashi?”她喃喃自语。“takashi,我怎么会爱上你呢?我真的不懂……” 她伸手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写着他的名字,他起先觉得有点痒,可是渐渐的,轻微的搔痒变成浓烈难忍的欲望。 “翎儿,我要你!”他以狂肆的语气宣布。 他承认,对于她,他很难克制自己的欲望,世人说日本男人好色,或许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两三下便褪去她的睡衣,然后迅速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激烈地吻住她开启的唇,然后往下吻住她的胸蕊、她的肚脐…… 这次前戏和以往一样美好,他认真投入、她热烈反应,可是意外往往发生在人们料想不到的时候。 “崇史——” “嗯?” “我又想吐了。” 她的话令他整整愣了一分钟,完全无法反应。 不会吧?此时此刻,在他炽热得停不下来的时候? 天哪!杀了他吧! “呕!” “不!千万不要吐——” “呕——” 宿醉使衣如泠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但远藤崇史的脸色比她更难看。青黑而人问他,可不可以让她离开了?他却一直没有给她正面的回答。 倒霉到家的他昨晚不但没享受到鱼水之欢,还被她吐了一身,害他一连洗了两次澡,最后弄得连床都没得睡,只能去睡书房。 真是!早知道遇上她准没好事! “对不起嘛!”衣如泠她知道他很生气,只能低头认错。 “你是该道歉!不会喝酒就不要喝,学人家酗什么酒?笨女人!”远藤崇史气得将她臭骂一顿。 她有没有想过,万一她喝醉时他正好不在她身旁,那她岂不是被人占尽便宜? “求你小声一点,我的头好痛。”她呻吟着哀求。 “痛才好!这样下次你才会记住教训,不会再把烈酒当白开水喝。”虽然这么说,不过瞧她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他还是相当不忍,立即命属下把解酒的药丸拿来。 “把这颗药丸吞下去,我试过,挺有效的。”他递给她一颗黄色药丸,她接过来瞧了瞧,有些怀疑地放进嘴里。 不到五分钟,她立刻为自己先前的怀疑,向那颗神奇的药丸道歉。 她的头不但不痛了,而且清晰无比,宿醉的症状全部消失,她舒服得想站起来跳舞。 这是什么药,这么有效? 她想了想,有些担心的问:“这是什么药?该不会是……毒品吧?” 远藤崇史狠狠瞪她一眼,说:“黑木帮上上下下找不出一颗毒品,你想吃还没得吃!” 虽然身处黑道,但他们“黑”得比别人有格调。 “不是就好。”她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吃饭!”他将一盘搭配好的朝食放在她面前。 她看了看,全是一些稀饭、酱菜之类清淡食物,她端起温热的稀饭,夹着一颗腌梅子放进嘴里。梅子很酸,酸得她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还不习惯跪坐着,赶紧加快速度用完餐,免得脚一下子就麻掉了。 远藤崇史见她把朝食吃光了,才满意地点头说:“我等会儿有事出去,你可以到处走走,但不能离开这间屋子,知道吗?” “我可以打电话吗?”她还是想和卓翎联络,她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等我回来再说。”他走出餐厅,两个在外头等候的部属立刻跟了上去。 衣如泠看外头天气不错,气温虽低,但难得出了太阳,她想去庭院走一走。她见上次带她出去的女佣凉子忙着收拾桌上的碗盘,于是她决定自己去。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天空蓝得很干净,不像前几天那样灰蒙蒙的。 经过几天的练习,她己经习惯穿着木屐走路,她一边欣赏沿途的景致,一边往庭院中央的池塘走去。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年轻女孩蹲在池塘边喂鱼,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和服,秀致的五官十分美丽。 她不由得暗想:这个女孩是谁? 那女孩看见她,也显得很惊讶。“你是什么人?”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个女孩居然会说中文! 而且她的口气问得如此理所当然,更加深了衣如泠的猜测这个女孩八成是远藤崇史的另一个女人! 衣如泠发现自己的胸口嫉妒得发疼。 “我是远藤崇史的客人。你也住在这里吗?”衣如泠试着露出和善的微笑。 “客人?”远藤晴子十分疑惑,她哥哥不是那种随便邀请女客人来家里作客的人。事实上,连他的情妇都很少有机会到家里来。 “我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 “我?我叫卓翎。”衣如泠迟疑片刻,还是决定继续借用卓翎的名子。 “姓卓?”女孩的脸色瞬间刷白,低头喃喃说道。“不会正好和‘他’有关系吧?” “你说什么?”衣如泠没听清楚女孩的低语。 “没什么!我……我想再请问一下,你有没有一位亲戚叫做卓越?” “卓越?”那不是卓翎的哥哥吗?“有啊!他是我的哥哥。” “果然!”女孩神色大变,焦急地问。“你不是来作客,而是被抓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远藤崇史告诉你的?” “我太了解他了,他恨卓越,我早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的!”哥哥不懂吗?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既然已经失去这段感情,何不让他们留住最美好的回忆? 哥哥这么做,只会让卓越恨她一辈子! 她将唇一咬,愤然下了决定。她对衣如泠说:“走,我送你出去!” “你要放我出去?”预期的惊喜没有浮上衣如泠的心头,与其说震惊,倒不如说茫然。 她就这样离开了吗?那远藤崇史呢? 他们之间的感情,又该怎么办? “对,我们快走!”远藤晴子没发现她的迷惑,径自拉着她的手,跑回自己的卧房。 她迅速翻出身边所有的钱,算了算大概将近二十万日币,买一张回台湾的机票已经绰绰有余。 她替衣如泠打包几件保暖的衣服,再溜进哥哥的书房,偷出他替衣如泠办的护照。 “走!你从后门出去,比较不会引人注意。” “你出去以后,沿着河道旁的小路往前走,大约十分钟之后会看到一条更大的马路,从那里右转之后一直走,就可以到达车站了。到车站之后你再想办法转车到更大的车站,就可以搭上前往关西机场的电车。”远藤晴子带着衣如泠来到后门,将通往车站的路告诉她。 “就这样?”离开远藤崇史的方法,就这么简单? 她还是茫然无措,她真的要离开他吗? “对!我会想办法引开守卫的注意,你赶到机会就跑出去,知道吗?” “知道。”衣如泠机械化的点头。 “还有,如果你见到卓越的话,一定要告诉他,把你抓来不是我的意思,希望他……不要恨我!”远藤晴子说着,竟悄悄红了眼眶。 她爱卓越,她不希望卓越恨她。 “好。”衣如泠只能杲愣地回答,脑子还是无法思考。 “那我去引开守卫。” 远藤晴子向前跑了几步,突然回头说:“对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你哥哥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很难想象,像他那种高头大马的男人,会有你这种秀气小巧的妹妹。” “是吗?”那当然,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兄妹! “那——我要过去了,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再见面。” 远藤晴子朝她笑了笑,再度掉头跑向后门的守卫。 她依照自己的安排,往前一趴假装摔倒,守卫果然紧张地上前扶起她。衣如泠接到她偷偷打来的手势,立刻听从她的指示,从疏于防守的后门跑出去。 一出后门,她立刻卯足全力向前冲,其实她并不想离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她的两条腿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一直不停的往前跑,一步步将她带离心爱男人的身旁。 她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脸上有水滴落下,她伸手一摸,赫然是热滚滚的泪。 她哭了?她居然哭了? 她不是一直想离开他吗?为什么会落泪呢? 难道……她根本不想离开他? 她的心仿佛被两个不同的势力切开,一边希望她留下,一边却强迫她离开。 其实她真的不想走,但是她怕他根本不会追来,她不想看见他那满不在乎的残酷神情。 他早已有了别人,他根本不会在乎失去她! 含着泪,来到了车站,她以笔谈的方式问到路,改搭另一班电车到天王寺,再从天王寺转搭jr列车到关西机场。 到了机场,她询问航空公司柜台,发现那女孩给她的钱足够买一张前往维也纳的机票,于是她决定先回维也纳,一切等她找到车翎之后再说。 办好离境手续后,她呆坐在机场的大厅里,等候飞往维也纳的班机。不知等了多久,忽然一阵吵杂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有人在呼嚷什么。 候机的旅客受到惊扰,纷纷喧嚷起来,她起先没注意,后来喧闹声愈来愈大,她才抬头一探究竟。 不料一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她以为今生不会再看见的身影。 远藤崇史神情狂乱地朝她走来,眼底的怒气令人害怕,但她却奇迹似的感到安心。 他来了!他还是要她的。 她终于松一口气…… “不许走!除非踩过我的尸体,否则你永远别想离开我!”远藤崇史恶狠狠地瞪着她,为她的背叛感到心痛。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这辈子除了他的家人之外,他从来不曾对任何女人这么好,而她给他的回报是什么?毫不留情的离开他? 他沉痛地闭上眼,决定收回自己的感情。 一切到此为止,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为她付出任何一丝情感。 再也不会了! 被他追回之后,衣如泠才知道那个女孩根本不是远藤崇史的情人,而是他的妹妹——远藤晴子。 为了帮助她逃跑的事,向来受哥哥疼爱的远藤晴子被罚禁足一个礼拜,而她则是自从那天之后就没再见过远藤崇史,他像是突然消失似的,一连几天不见踪影。 她知道他生气了,气得根本不想看见她。 她习惯性的咬紧下唇,眼底一片蒙雾,鼻腔酸楚得想哭。 “卓小姐,你不去外头走一走,晒晒太阳吗?你最近脸色不太好喔!”凉子关心地问。 “不要了,我有点累。” “去走一走嘛,天气很好呢!”凉子拉开拉门,让她看看映入屋内的阳光。 “嗯,天气真的很好。”耀眼的金色光束令衣如泠眯起了眼,也勾起她想出门散心的念头。 “好吧,出去走走也好。” “我替您拿外套。”凉子迅速从衣柜里取出温暖的大衣,披在衣如泠身上,两人换好木屐,小心地走下通往庭院的走廊。 “哎呀——”一个女人神色匆忙走过去,撞到正要进入庭院的衣如泠。 那女人的年纪大概比衣如泠大几岁,高傲冰冷的脸上毫无笑容,一身合宜的名牌套装,衬托出她玲珑的好身材。 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就是帮主的新欢?高崎久美子冷眼瞧着衣如泠,心匠隐忍已久的妒意正缓缓发酵。 “高崎小姐,时间不早了,帮主还等着见你呢!”跟在高崎久美子身旁的人提醒道。 “我知道了。”高崎久美子斜睨衣如泠,冷笑一声,故意以中文说。“哼!我可是帮主身边最重要的人,他根本不能没有我,只要一分钟没看见我.他就会急着到处找人,不像某些人——就算十天半个月没见到一面,帮主恐怕也不会在乎。呵!要是我像这样被冷落,会干脆去死算了,免得活着丢人现眼。”说完,她瞥了衣如泠惨白的小脸一眼,随即傲慢地掉头离去。 衣如泠呆立着,完全被她强悍的作风击败了。 她毫不怀疑远藤崇史会喜欢那样精明、能干的都会女性。比起高崎久美子,她就像个不成熟的小女孩,完全不懂风情,像她这样的青涩女孩,怎么可能留得住他的心? 陪在一旁的凉子见她深受打击,连忙安慰道:“卓小姐,你别担心,高崎小姐只是帮主的秘书。” “现在是秘书,并不表示她永远会是。崇史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如果不是和她在一起,会是和谁在一起呢?” “这……凉子也不知道。” “算了!”衣如泠忍住心头的痛楚,沉痛地摇头。 如果他真的想移情别恋,就由他去吧!只求他快点放她走,让她离开这个痛苦的深渊。 “我要的资料拿回来了吗?”远藤崇史走出办公室附设的套房,看见高崎久美子坐在他的大皮椅上抽烟,不禁皱起眉头。 她是否太放肆了? “帮主吩咐的事,久美子拼死也会办好。” “很好,你可以下去了,我还有事要做。”他暗示她将皮椅还给他。 “帮主,久美子想求您一件事!”她捻熄凉烟起身,脸上带着坚定的决心。 “什么事?” “要我!” 远藤崇史诧异地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求帮主要我!”她脱下外套,解开胸前的钮扣,骄傲地展示她的胴体,她没有穿内衣,美丽的乳房在敞开的薄衫里高高地耸起。 她嫩白的手指继续往下,欲解开下身的窄裙—— “够了!久美子,你这是在做什么?”他飞快抓住她的手,不悦地质问。 “帮主,您真的不知道吗?久美子爱了您好久了!您换过数不清的女人,却总是忽略身旁的我,难道我真的那么没有魅力吗?”她涨红脸问。 “这和魅力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是我的秘书、是我得力的左右手,我重视你的能力,所以不把你当成任意玩弄的对象,我这样做是尊重你,你懂不懂?” “我宁愿当帮主的爱人,也不要当帮主的秘书!我愿意无条件跟着你,只要你爱我,我可以——” “久美子,你跟了我五年,你应该明白,如果我对你有一丝情意,你绝对不会只是我的秘书。” 高崎久美子深受打击地倒退一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与羞愤。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爱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她又哭又笑,神情狂乱而可怜。 “久美子,听我说!你是个很好的女人,但是我——” “但是你不爱我,你只爱那个台湾来的小骚货!” “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吗?如果不是那个无耻的贱人,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够了!久美子,你先出去冷静一下,等你想通了,我希望你为自己说过的话道歉!”远藤崇史顾念她在帮里劳苦功高,本来不想追究,但是她说得太过分了,他不容许她这样辱骂卓翎。 “我宁愿丢了这份工作,也不会为我说过的话道歉!你为了那个贱人辜负了我,我绝不原谅你们!你不必惩戒我,因为我会正式提出辞呈。”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我也不阻拦你,我会付一笔丰厚的遣散费给你,希望你有更好的发展。”既然她已对他心生异念,那么他也不会再留她。 她似乎深受打击,瞪视他良久,才哭着转身跑出去。 看来他真的伤了她! 她是个高傲而坚强的女人,五年来他不曾看她掉过一滴泪,如今她却为了他泪洒办公室。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如果不能给她所想要的爱情,那么就算给她虚假的温柔,也只是慈悲的同情,那倒不如让她离开算了。 在面对自己不爱的女人时!他可以是一个很果决、很无情的男人,但如果他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感情,那么一切就不同了。 想到卓翎那个可恶的女人,竟将他的情意当成垃圾,毫不在意的丢在地上践踏,他就难忍愤慨。 难道她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 想到卓翎,他不由得损紧了薄唇。 既然他的尊重她不领情,那么她就认分地当个复仇的工具吧! 第六章 “把盒子里的衣服换上!”远藤崇史走进房间,将一个白色的纸盒扔在床上。 “换衣服做什么?”衣如泠被他的命令搞得一头雾水。 难道他又要叫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见卓翎的哥哥? “废话少说!如果你不想换,我可以代劳,而你很清楚那会发生什么事!”他不耐烦的神情刺伤了她,多日不见,他似乎连一丝想念她的心情都没有。 她掀开盒盖,盒子里的银色礼服虽然性感,但还不算太曝露,至少比上次那件黑色礼服保守多了。 她认分地换好礼服,跟着远藤崇史出门。他带她来到船井区一间高级饭店,今晚岛津企业的社长岛津幸助在这里举行同业餐叙,据说卓越也会出席。 他们进入宴会厅,远藤崇史很怏就发现卓越的身影。 他踩着坚定无比的步伐走过去,刻意挑了卓越身旁的位子坐下。 卓越转头看见远藤崇史,起先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冷冷地说:“这里位子很多,你不必一定要坐在这里。” “不巧得很,我只想坐在这里。”远藤崇史故意揽紧身边的衣如泠,挑衅地看着他。 衣如泠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卓越的脸。 “如果你真的想坐,那就坐吧!”卓越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样的反应令远藤崇史十分讶异。 卓越瞎了吗?他没看见他身旁的女孩是谁? 卓越的平静令他生气,为了激怒他,远藤崇史故意轻挑地抬高衣如泠的下巴,当着众人的面凑上自己炽热的唇,恣意辗转吸吮。 他要让他看看,自己是如何玩弄他妹妹的! 卓越看见这一幕,略微皱起眉头,那让他想起自己和晴子夭折的爱情。 “看得出远藤先生雅兴正浓,不打扰,再见!”卓越索性起身走向别处,眼不见为净。 远藤崇史诧异的瞪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 他吻的人是他妹妹呀!难道他一点也不在乎? 还是他根本是个自私自利的坏哥哥,卓翎的死活他压根儿不管,只顾自己拈花惹草、寻欢享乐就好? 只有衣如泠明白,卓越根本不认识她,会有这种反应也是正常的。 “看来你哥哥八成已经听到风声,拒绝承认你这个妹妹!怎么办?连你伟大的哥哥都遗弃你了,以后你该何去何从?小可怜……”他故做同情状,眼中却门着恶意的嘲弄与奚落。 “天下之大,自然有我容身之处,没有他我不会饿死。”独力求学、奋斗的生活经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更何况卓越与她本来就毫不相干。 没有他,她连一根头发也不会少。 “是吗?”他冷哼,摆明了不信。“少了他的经济援助,你哪来的钱读书玩乐?不如跟着我,只要你在床上满足我,我会让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他的提议,令她屈辱地闭上眼。“谢谢你的提议,不过就算活活饿死,我也不打算成为任何人的玩物。” “是吗?”她的不识好歹令他恼怒。“那也无妨,反正想当我情妇的女人多得很,不差你一个!” 这样的话实在太伤人,她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该死!他的嘴为什么那么坏?好好的夜晚,就这样被破坏了!远藤崇史懊恼地低声诅咒。 “帮主!”一个穿着香奈儿桃红紧身洋装的艳丽女孩走过来,亲蔫地拉着远藤崇史的手臂,两人像一对相识多年的恋人。 她叫松岛露娜,是远藤崇史现任的情妇。懂得许多欢爱技巧的她,是男人眼中的性感尤物,在衣如泠出现之前,她一直把他伺候得很好。 “帮主,您好久没来找露娜了,是不是有了新欢,就不要露娜了呢?”她扭动诱人的玲珑身躯,爱娇地眨着眼问。 她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却已阅人无数。为了钱,她很早就学会出卖自己的肉体,以换取自己想要的珠宝、名牌。 她跟过不少男人,从企业老板、议员大老到黑道大哥都有,却没有一个像远藤崇史这般,令她深深迷恋。 她恋上他的冷酷、俊美,就算他没有钱,她也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更何况一年一千万的酬劳和不定期的珠宝赏赐并不算少,她不会放掉这条肥羊。 不过他已经好一阵子没来找她了,据说,他身边有一个新货色,她本来不以为意,因为她对自己有信心,她相信他很快就会厌腻,然后乖乖回到她身边。 不过,显然她错了! 他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快玩腻新货色,甚至还有踢掉她这个正角儿的打算,所以她才不惜冒犯他的禁忌,托人打听他的行踪,暗自追到这里来。 “我不记得我有邀请你来。”他虽然笑着,语气却十分冰冷。 他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女人,她们总以为陪他上过几次床,就有权利过问他的行踪。 松岛露娜跟了他将近一年,见到这样的反应,当然知道他生气了,于是连忙挤出两滴眼泪,如泣如诉的说:“我真的很关心帮主!那么久没见到帮主,露娜想您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好可怜呀!” “是吗?”才半个月没见到她,就听几位商场上的朋友说,看见她和大丸百货的小开去开房间。 难道那些人活见鬼了? “是啊!帮主,您要体谅露娜的一片痴心呀!”她以为他相信了,更加娇媚的摩娑他的身体,使出浑身解数诱惑他。 他低头审视依偎在他怀中的艳丽面孔,内心浮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厌恶。 这就是他以往喜欢的女人? 美艳、性感,却自私、贪婪,更可怕的是,她们的内心充满了狡诈与算计,她们压根没有一丝道德操守可言,谁对她们有好处,她们就往哪儿靠,以往他只需要她们的肉体,所以不在乎她们内心想什么,然而现在这一切,突然变得那么不可忍受。 他不禁想起衣如泠。 她和这些女人完全不一样,她虽然柔弱、美丽,却一点也不虚华浮夸,她温柔顺从,却在必要时坚持己见,他一向自己不喜欢太有主见的女人,却欣赏她据理力争时的姿态。 他将视线转向她,发现她眼中闪过一阵痛楚,心里不禁暗喜。 她在难过?为什么?因为她嫉妒?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刻意吻了松岛露娜的唇,结果发现她的脸色果然愈来愈苍白。 太好了,她果然在乎他! “帮主,您在看哪里嘛!”松岛露娜娇嗔地噘起小嘴。她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远藤崇史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 “你先回去,我会再去找你。”谈谈分手的事。 “帮主——”她不依的跺脚。 “露娜,你闹够了!”他拉下脸警告。 松岛露娜立即识相的说:“我马上走,我会日日夜夜期盼帮主来找我。”说完,她就扭着丰臀离开俱乐部。 临走前,她回头瞪了衣如泠一眼,愤怒扭曲的脸上,挂着阴沉可怕的表情。 这个女人是她的敌人,她必须尽快除去她! 那天之后,远藤崇史再度成为一个“不回家的人”,衣如泠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只能嫉妒地猜测,他是否夜夜睡在情妇床上? 至于卓越那儿,他不知是死心了还是怎么,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她曾经要僵硬的面孔,活像被人倒了几亿元的债似的。 或许,他还没报复够吧! “卓翎小姐?” 她混乱的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她转头一看,是那天见过的高崎久美子。 “你是——高崎小姐?”衣如泠不知道她已不再是远藤崇史的秘书,客气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帮主要见你。”高崎久美子的神情有些紧张,不时左右张望,似乎怕被人看见。 衣如泠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起疑。“他要见我?奇怪,如果他要见我,为什么不直接回来?”她一直都在家,一步也没离开呀! “我不清楚,可能帮主没空吧!”高崎久美子看见远处有人走来,立即拉了她的手就走。“快点!帮主急着见你,你快跟我走。” “可是我还没换衣服——” “不用换了,快走吧!”高崎久美子拉着衣如泠从后门离开,守卫也不知道她已离职,竟大方的让她把人带走了。 “快上车,不要被别人发现了!”高崎久美子打开自己的白色丰田轿车,命令衣如泠上车。 衣如泠才刚入座,使座立刻窜出两个孔武有力的壮汉,用胶带封住她的嘴,然后用绳子牢牢捆住她。 “唔——唔——”她惊骇地睁大眼,瞪着在一旁看戏的高崎久美子,此时她才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 她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无法开口说话。 恐惧与疑惑令她满心不安,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绑好了吗?”高崎久美子发动引擎,随时准备上路。 “动也不能动。”说话的人踢了踢无法动弹的衣如泠。 “很好,我们走吧!” 第七章 衣如泠被绑得像颗肉粽扔在后座,她看不见外面的景物,也不知道高崎久美子把车开到哪里,不过隐约听见浪涛声,知道她被带到海边来了。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高崎久美子熄火下车,命令道:“把她带下来!” 两个男人拉着绳子粗鲁的把衣如泠拖下车,粗糙的绳索磨痛了她柔嫩的肌肤,渗出几道血丝。 “你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失手被抓了!”一个妖娆的女人扭着腰走过来,衣如泠仔细一看,竟然是松岛露娜。 “你……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衣如泠诧异极了,这两个几乎是不可能凑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们都恨你和远藤崇史那负心的男人,所以我们打算送你们一程,让你们一块儿下地狱去享福。”松岛露娜嗤声讽刺,毫不掩饰眼中的怨恨。 就是因为这个可恨的女人,远藤崇史才会毫不留情的赶她走!她的自尊不容许自己被男人抛弃,所以她发誓要向他报复,否则难以平息她心中的怨气! “如果你们和他之间有感情的问题,应该亲自和他谈一谈,我不是他,你们把我抓来也没有用。”衣如泠试着和她讲理。 “你是我们最好的诱饵,如果不抓你,他根本不会来。” “事情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他对我……”她考虑该不该把远藤崇史、卓越、她以及卓翎之间的恩怨情仇说出来。 这个故事太复杂,她们有可能不相信。 “只要你安分一点,至少在远藤崇史出现之前,我们不会杀你。” “少和她说那么多,先打电话给帮主。”高崎久美子不耐地说。 “你急什么,怕他跑了?”松岛露娜从容地拿出手机,纤细的手指按下远藤崇史办公室的专线电话号码。 “我是远藤。” 电话那端传来远藤崇史低沉的嗓音,松岛露娜的心不禁荡了一下。“亲爱的,我是露娜。” 听见她的声音,远藤崇史并无惊喜,只冷冷地问:“你想做什么?” “听说帮主一连几天睡在办公室里,漫漫长夜,一定很寂寞吧!需不需要我去陪你呢?”她挑逗地轻笑。“你似乎忘了,我已经给了你一千万的分手费,不需要你的陪伴,也别再打电话来,我不会改变主意。” 远藤崇史的再次拒绝,让松岛露娜又羞又恨,她原本还以为他对她至少有点依恋,没想到他连一秒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就拒绝她了。 “你刚刚浪费了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从现在开始,我们恩断义绝,以后见到你,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狂妄的宣言令远藤崇史忍不住好笑。“你有没有说错?是我对你手下留情,还是你对我手下留情?”“你以为我凭什么说这种大话?”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哼!如果不是手中握有能够使你屈服的秘密武器,我敢这么说吗?” 使他屈服的秘密武器?“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说人。一个你最在乎的人!” “人?”远藤崇史蓦然明白了。“你抓走了谁?是晴子还是卓翎?” 远藤崇史的焦灼让松岛露娜嫉妒得发狂,他最在乎的,果然是卓翎那个弱不禁风的小贱人! “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是卓翎!如果你不想我杀了她,明天清晨五点到十五号码头,我会再打电话给你。记住不准带任何人来,否则我马上杀了她!” “我要先听听她的声音。” “可以。”松岛露娜命人撕掉黏在衣如泠嘴上的胶布,然后将行动电话放在她耳边。 胶带一撕开,衣如泠立刻朝话筒大喊:“崇史,你千万别来!他们想杀你——” “卓翎,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他焦急地问。 “好了,够了!”松岛露娜拿回电话,得意地问,“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我会准时到达,你最好不要伤害卓翎,否则就算把世界翻过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恭候大驾!”松岛露娜冷笑着切断通讯,朝那两个男人下令。“把她带上船,好好看守着!” “露娜小姐,你答应让我们先乐一乐的……”男人猥亵的眼珠,不停的在文如泠姣好的身子上打转。 “少-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远藤崇史到了,我自然会让你们当着地的面玩个痛快。” “那你也该先犒赏我们一下吧?毕竟为了你,我们费了不少力气。”两个男人像条哈巴狗似的讨赏。 松岛露娜打量他们壮硕的身材,露出一抹淫荡的笑容。“等我们到了岛上,会满足你们的。” 衣如泠被带到一座不知名的荒岛。这里除了一间简陋的白色小屋外,连一户住家也没有,岛上杂草蔓布,景色十分荒凉。 自从上岸之后,她就被绑在门前一根坚固的柱子上,强大的海风阵阵吹来,冷得她直打哆嗦。 “啊……用力一点!嗯……”松岛露娜和两个壮汉在小屋里翻云覆雨,海潮掩盖淮她淫荡的浪叫声。 衣如泠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只手,可以捂住饱受噪音凌虐的耳朵。 “别挣扎了,我绑得很牢,你挣不开的。”高崎久美子坐在门前的小阶梯上,缓缓吸着烟,透过迷蒙的烟雾和灯光,审视模样略显狼狈的衣如泠。 她想知道,远藤崇史到底爱上这个女人哪一点? 她既不风骚、手腕也不特别高明;要论功夫及本事,更是一项也没有,她有什么地方吸引人的? 虽然她长得还算不错,但从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她评量的眼神令衣如泠十分不安,直觉想避开她的审视。 “呃……你不进去……和他们一起玩吗?”松岛露娜一次要应付两个男人,恐怕很累吧? “你以为我和松岛那贱货一样,喜欢和男人乱搞?”高崎久美子不屑地撇唇。 “你讨厌她?” “何止讨厌?我压根儿看不起她!”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她已经忍耐她够久了! “既然看不起她,为什么要和她合作?” “因为我们都想除掉远藤崇史,惟有共同合作,才有撂倒他的胜算。” 她们就像是狼与狐狸一样互相利用,等达到目的后,便开始想办法除掉对方。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叛崇史?”她小心地问。 “因为我恨他!”她的眼眶似乎有泪,别过头,愤恨地用手抹去那滴灼热的液体。 她的反应,说明了真正令她伤心的不是恨,而是爱。 “不!你不恨他,你爱他。”衣如泠柔声纠正。 她那副为爱落泪的模样,她曾在镜子里看过无数次!她们都爱远藤崇史,却一样被他伤透了心。 “我不爱他!我跟在他身边五年了,他却只把我当成一个利用的工具!他不爱我、从没爱过我……连我不顾尊严,求他要我一次,他都不肯……我恨他,我要杀了他!”她痛苦地呐喊。 衣如泠这才知道她误会远藤崇史了! 原来高崎久美子不是他的情人,而是因为她暗恋不成,才起了玉石俱焚的念头。 “你太傻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杀了他,你也逃不过黑木帮的追杀?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这点我知道,可是我根本不在乎!得不到他,我宁愿和他一起死。”爱、恨只在一念之间,而她选择恨、放弃了爱。 “你……”这样的爱恋太强烈,也太可怕了。 “你们在聊什么?”松岛露娜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睡衣走出舱房,浑身充满纵欲后的气味,脸上还带着欢爱后的红晕。 “请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穿着!”高崎久美子厌恶地别开头。真不知自己怎么会和这种淫荡的女人合作! “反正等会儿又要脱掉,干脆别穿算了。” 她见高崎久美子和衣如泠惊讶的表情,才大笑着说:“我是说等会儿要洗澡,你们想到哪里去了?那两个没用的男人已经腿软,今晚没办法再满足我了。” “你这个女人真可怕,简直就像吸血的蜘蛛精一样,哪个男人遇上你,铁定被搞得精尽人亡!”高崎久美子不齿地冷哼。 “唉,这点你就说错了!人家远藤帮主就很强,往往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他一个晚上可以来个四、五次,你八成连试都没试过吧?”松岛露娜故意拿针往她心口上扎。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惹我!”高崎久美子当然十分火大,她分明是存心招惹她! “我就是惹你怎样?”松岛露娜可不怕她,要论靠山、人脉,她比她强得多,高崎久美子算什么?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罢了! “好了,请你们……不要吵了!”衣如泠没想到争风吃醋的女人这么可怕,要是男人见了这一幕,还敢娶三妻四妾吗? “闭嘴!”两个女人一起回头吼她。 若真要说,她才是她们最该痛恨的对象! 远藤崇史从未在乎任何女人像在乎她那么深,她一个人就霸占了原本属于她们两人的爱情,难道不可恨吗? “抱歉。”衣如泠发现自己的好意没人领情,不禁扁了扁嘴,委屈地低下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愈来愈担心,远藤崇史真的会来吗? 他们已经布下许多陷阱,等着不知情的他自投罗网,只要他一出现,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她不愿他有任何伤亡。 也或许,她的顾虑根本是多余的,说不定他从没想过要来! 他恨她都来不及了,如果她死了,说不定他会额手称庆,因为终于有件事可能为了她痛苦一辈子。 她闭上酸涩的眼,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清晨五点,天空才透出些微的亮光,一个孤傲挺拔的身影已经站在码头上,等待和他约定的人出现。 没多久,一艘游艇自远处驶来,一个壮硕男子站在船头四处张望一下,没见到其他人,才打手势要远藤崇史过去。 远藤崇史毫不迟疑地走过去。他不必问卓翎在哪里,因为他知道,他们绝不会轻易把卓翎交给他,这只是游戏的第一个关卡。 “我要先搜身!”开船的大汉跳下船,表明要检查远藤崇之身上是否携带任何武器。 他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你很识相,上船!” 远藤崇史点点头,动作利落地跳上游艇。 上船之后,游艇很快掉头驶向海面,经过二十分钟的航行,在天色完全大亮前,终于到达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岛。 远藤崇史跳下游艇,一眼就看见被绑在柱子上的衣如泠。 现在是寒冷的十二月,他们居然就这样把她绑在门口,吹了一整晚的海风?他的心疼得不得了。 “崇史!”衣如泠见到他,说不出内心是感动还是焦急。 他来了!他真的为她赶来了,可是她也害他陷入险境! 远藤崇史没有开口,只微微点头,要她安心。 “亲爱的,昨晚我可想了你一整晚呢!本来还希望你干脆别来算了,毕竟找不太想看见你跪在地上向我求饶的样子。”松岛露娜走出小屋,嘻嘻笑着。 远藤崇史瞪着毫无悔意的她,第一次有想杀她的念头。 “没想到为了她,你真的来了!” 远藤崇史听到高崎久美子的声音,转头一看,才知道这件事她也有份!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以眼神传达心中的沉痛与疑问——她曾经是他最信任的得力助手之一呀! “不要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我!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你比谁都明白,你不该拒绝我的爱,如果那时你肯接受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高崎久美子愤然抽出腰间的刀,架在衣如泠的脖子上,锐利的刀锋划伤了她,血丝沿着颈部的曲线缓缓滴下。 放开她!远藤崇史紧张的以眼神喝令。 “奇怪,远藤什么时候变成哑巴了?”松岛露娜不解地打量远藤崇史,猜测他不说话的原因。 远藤崇史见她已起疑,立即从嘴里吐出一个鸽蛋大小的灰色丸子。 “我带了一样礼物要送给你们,请笑纳……”他将那颗不明的圆形物体扔向松岛露娜等人,他们只听到轰隆一声,四周便迅速布满浓厚的灰色烟雾。 “咳!咳!这是什么?”高崎久美子知道黑木帮自行研发了很秘密武器,但她从没见过这样东西。 “这应该是烟……咳咳!烟雾弹。”一个男人说。 那些烟又呛又臭,大家只能猛咳嗽,不停的流泪。 “快想办法把这些烟弄走呀!”松岛露娜尖叫。 “这种烟很难处理,必须等它自行消散。”另一个男人回答。 四周的浓烟遮蔽了他们的视线,现在他们的视力状况几乎等于零,无法看见周遭的状况,更加深他们内心的恐惧。 “大家要小心一点,远藤崇史可能会乘机混进来,找机会杀了我们!”高崎久美子子警告。 “对!小心一点,千万不能让他靠近我们!” 一群人开始步步为营,警觉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幕中寻找敌人。 “啊有人抓我,是谁?”一个男人神经兮兮地大喊,拳打脚踢的攻击靠近他的人。 “我打死你!” “你疯啦?你打我做什么!”松岛露娜的脸被挥了一拳,痛得哀声大叫。 一个男人摸到门前的柱子,旁边还有一头女性滑细的长发,他立即扯住它,高兴地大喊:“啊!卓翎在这里,我抓到她的头发了!” “笨蛋!那是我的头发——”松岛露娜愤声嘶吼。 “喂!我好像抓到远藤崇史了,你们快帮我把他绑起来!”又一个男人兴奋地大喊。 “你抓我做什么?色狼!”高崎久美子凶狠地将抱住她大腿的人一脚踢开。 烟雾中一片混乱,而直径五十公尺的烟雾外,却清晰得连远处的飞鸟都看得见。 远藤崇史抱着衣如泠坐在小屋的屋顶上,好整以暇的观看他们自相残杀。 “眼睛还难过吗?”他低下头,关心地询问怀中的衣如泠。 刚才他已经帮她滴了消除眼睛不适的药水,流泪的症状应该消除了。 她摇摇头,轻声说:“已经不难过了。” 她往下望去,底下的四个人像疯了一样,完全不顾对方是否是自己的同伴,便疯狂的展开攻击;像掉入陷阱的野兽,惊慌得失去原有的理智和判断力。 此时天际传来扇片转动的哒哒声,远藤崇史抬头一看,微微勾唇说:“有人来接我们了。” 虽然松岛露娜要他单枪匹马前来,并刻意选择这座荒岛以避开黑木帮的追踪,但她忽略了头顶上辽阔的天空。 从他上船的那一刻,他的属下就已经密切掌握他的行踪。 “帮主,请小心抓好绳索。”一位部属从直升机里抛下升降索。 远藤崇史试了试绳索的耐力度,确定没问题之后,便抱着衣如泠,攀紧绳索,让属下将他拉回直升机里。 此时太阳已经爬得很高,金色的光芒将碧蓝的侮水映照得闪闪发亮,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远远的海面上,出现好几艘快艇,正以雷霆之势朝荒岛疾驶而来。 远藤崇史拿出机上高倍数的望远镜一看,快艇上全写着“大阪警视厅”等字样。 警方的人马到了,他们也可以退场了。 他放下望远镜、说:“走吧!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到黑木帮,已将近中午时分,用过丰盛的午餐,远藤崇史便让衣如泠回房休息。 一个晚上没睡,衣如泠真的累了,几乎头一沾枕,便陷入昏睡的状态。这一睡,就睡到入夜之后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有一盏晕黄的灯光陪伴着她。她慵懒地起身,一眼就看见远藤崇史坐在塌塌米上沉思,紧抿的嘴说明他似乎藏有许多无法诉说的心事。 “你醒了?” “嗯。” “觉得还好吧?有没有需要什么?”他客套得像个外人。 “不用,睡了一觉,舒服多了。” “嗯。” 她觉得他似乎有些话想说,于是不再说话,只专注地看着他。 “卓翎,你……”他顿了下,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你——”他痛苦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睁开眼说。“你自由了。我决定送你离开这里,让你回台湾。” “你说什么?”她像被人甩了一巴掌似的,既惊愕又难过。 “我说,你可以离开日本了。” “为什么?”她白着小脸,微颤的双唇张了半晌,却只能挤出这句话。 “我不想再报复你哥哥,所以决定让你回到你哥哥身边去。”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一直是你希望的,不是吗?” 那真的是她希望的吗? 不——根本不是! 他为什么不先问问她要什么,再决定她的未来?他莫名其妙的把她抓来-再让她毫无选择的离去,连一丝自主的权利都没有! “你真的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知不知道我到底在乎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擅自替我做决定!就像你决定把我抓来一样,从不在意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被掠夺的物品,根本不必被尊重!”她告诉自己别哭,但那不争气的眼泪,却还是一滴滴落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他焦急的解释。“我就是因为尊重你,才决定不再囚禁你,我放你自由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快乐!” 她无言地摇头,汹涌的泪水像雨滴似的落下。 如果真的要她快乐,就不该让她走!她爱他,她之所以快乐,全是因为有他呀! “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他的心开始产生一丝希冀。 她的眼泪代表着喜悦,还是悲伤呢? 她又摇摇头,镇定地抹去眼泪。“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走。”他想给她一个祝福的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此时此刻,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微笑,都令他痛苦不堪。 “你为什么不说……只要我不想走,就可以永远不走?”她哀伤地低语。 “你说什么?”他耳尖地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你说你不想走?你根本不想离开我,是不是?”他惊喜地攫住她的双臂,用力地摇晃。 “如果我说是……你会有什么反应?”她瞅着他,试探地问。 “我会说,如果不想走,就永远别走!不要走,留下来,陪在我身边,好吗?”他紧紧抱着她,说着真心的告白。 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卸下他高傲的面具,此刻他在乎的不是尊严与骄傲,而是她的爱!只要她别离开,那些无所谓的东西,他都可以抛弃。 “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那我就不走了!”她扑进他怀里,贪恋那久违的温柔。 他温存地搂紧她,忽然又推开她,为难的说:“可是,跟着我并不安全,以后还是有可能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你不怕吗?” “只要别再是不甘心的女人来找我算帐,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难得红了脸,不自在的说:“那些女人都是在没遇见你以前认识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和其他的女人纠缠不休。” 他的保证令她动容,她笑着送上自己甜美的樱唇.主动给他一个令人窒息的热吻。 他很快的接过主导权,诱哄她张开嘴,任他恣意吮吻。 满满的情意令他宛如漂浮在高高的云端,他决定娶卓翎为妻,等下次见到卓越的时候,他一定要告诉他,他要和卓翎厮守一生! 没想到,这样的决定,竟让他意外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第八章 “你说什么?”远藤崇史瞪着卓越,仿佛听不懂中文似的,重复又问了一遍。 “我说她不是我的妹妹。卓翎目前人在台湾,这个被你抓来的女孩不是卓翎。” 卓越虽然同情荏弱的衣如泠,但还是实话实说。 “你说的是真的?”远藤崇史面色铁青地将衣如泠拖到卓越面前,用力抬起她的下巴。“你再看清楚,她真的不是卓翎?” “我不用看也知道,她不是卓翎!” 卓越的证实,宣判了衣如泠的死刑。 衣如泠低头审视自己捏紧的小手,手心里冒着涔涔的汗水,浸湿了远藤崇史昨天才送给她的订婚戒指。 他昨晚向她求婚了。 她本想立刻把事实告诉他,可是他的热情让她没机会说。没想到卓越今天就突然造访,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他揭穿事实。 远藤崇史完全不能接受,他瞪着微微颤抖的衣如泠,愤怒地咆哮怒吼。“你不是卓翎?你该死的不是卓翎?”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令他的心痛得难受。 他居然爱上一个连姓名都是造假的骗子,还打算和她结婚? 天哪!这是什么笑话? 他不敢相信,他竟像个白痴似的被她欺骗这么久,她害他变成大家的笑柄! “你骗我?你竟敢骗我……”远藤崇史的鼻翼急遽抽动,无法宣泄的怒气使他面目狰狞,他摇身一变,成了衣如泠最害怕的恐怖撤旦。 “你跟我来!”他使劲抓紧她的手,将她拖回自己的卧房。 衣如泠虽然恐惧,却只能乖乖任他摆布。早在她冒名顶替卓翎的那一刻,就想到会有今天这种下场。 回到卧房,他将她狠狠掼在床上,他的粗暴摔痛了她,她却不敢喊痛。“说!你到底是谁?” “我……我叫衣如泠。” “衣如泠?你为什么要假冒卓翎?” “我不是故意假冒卓翎,而是你们抓错人了!”她忍住手上的疼痛,解释道。“我也是被你们抓来之后,才发现你们想抓的人是卓翎,因为卓翎对我有恩,我不愿出卖她,所以才会一直隐瞒事实。”她自认没有做错,就算事情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后来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说出真相,为什么不说?” “刚开始是怕你把卓翎抓来,所以一直不愿说,后来时间久了……反而不敢说了。”或许她是怯懦了点,但她绝对没有存心欺骗他的念头!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的狡辩吗?”他从来、从来不曾这么生气过,阴鸷扭曲的面孔,让她害怕得几乎不敢靠近。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走向他,轻扯他的衣袖。“求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发誓,这是我做过惟一一件欺骗你的事,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说谎骗你了。” “你还想有下次?”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掌,她一时没站稳,摇晃了两下,跌倒在地上。 她的手肘磨破了,他却不闻不问,她委屈地落下泪。 “你还敢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他憎恨的瞪着她,以前曾有过的柔情与爱怜,此刻全成了泡影。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说谎,求你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 “嗯。你肯相信我吗?”她冀盼地问。 “那要看你怎么说服我了。”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取悦我,让我相信你的真诚!” “如泠?”远藤崇史附在她耳边,咬着耳朵轻声喊道。 “嗯?” “你想不想知道,我原谅你了没有?” 衣如泠顿时睡意全消,马上坐起身,着急的问:“你……原谅我了吗?” “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远藤崇史似乎存心要让她着急,好整以暇的起身穿衣,动作缓慢而优雅。 “我不知道……”不过她想,他应该会原谅她吧?毕竟他已经向她求婚了。 “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我绝不原谅你!”他眯起眼,阴冷地说。“如果在你这样耍弄我之后,我还原谅你,那我就是世纪大白痴!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次蠢事,我被你骗过一次,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让你再骗我第二次吗?不过——” 他故意以轻蔑的态度说:“你是个高明的荡妇,而我正好需要一个暖床的情妇,所以我决定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好满足我在床上所有的需求!” “不——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么说,你不可以这么说……”她急促地摇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我不但要这么说,还要这么做!喔,对了!”远藤崇史往外走了两步,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又走回她面前,举起她的手,粗鲁地拔下上头的订婚戒指。 “我想——情妇不适合戴这玩意,还是把它留给适合的人来戴吧!”他给她一个残酷的笑容,随手将戒指塞进口袋里,然后转身离开卧房。 眼泪模糊了衣如泠的视线,她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发现她的幸福离她愈来愈远,愈来愈遥不可及…… “远藤崇史,滚出来!”衣如泠的真实身份被揭发后的第三天,正牌的卓翎就从台湾赶来。 她一路杀到黑木帮,怒气腾腾的在门外叫嚣。 远藤崇史接获属下的回报,以为又是哪个不死心的女人想上门纠缠,移尊就驾出来一看,才知道是卓越的妹妹来了。 “你大老远到日本来,有何贵干?”他上下打量卓翎,她长得很美,身材修长健美得没话说,但奇怪的是,他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如泠给抓来了?”她像只凶悍的母猫,伸着爪子张牙舞爪。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简直不敢相信,温柔甜美的如泠不但被他这个黑帮流氓抓来软禁,还成了供他狎玩取乐的情妇! “是又如何?” “我命令你马上放了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他不喜欢泼辣的女人,卓翎的气焰令他反感。 “就凭这个世界还有公理!如果你不答应放如泠走,我马上打电话报警,叫警察来抓走你这个黑道败类!” “哈哈哈……你尽管试试看!”远藤崇史狂妄的大笑。“我不妨告诉你,黑木帮成立数十年来,跟警、政两界的关系都极为良好,警方有些棘手的案件,甚至还是我们黑木帮协助侦破的,因此只要是黑木帮内部的家务事,警方完全不会插手干涉,这就叫做法外治权,你懂不懂?所以就算你去报警,他们也不会理你,不信你就试试看吧!” “你绑架弱女子,还逼迫她成为你的情妇,这种犯法的事,难道他们也不管吗?” “他们的确不会管。第一,我是‘请’她来作客,不是绑架,有谁亲眼看到我绑架她了吗?第二,我没有‘逼迫’她,她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警方就更管不着了!” “骗人,如泠才不会心甘情愿跟着你这种人呢!” “你若不信就跟我进来,我可以让她亲口告诉你!”看在卓翎是晴子未来小姑的份上,他可以给她一些特别的通融。 “好!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跟我来。”远藤崇史转过身,带头往屋里走。 通过大得吓人的庭院,进入屋内,卓翎就听到一阵悠扬的小提琴乐声传来。她听出那是衣如泠的演奏,立即循着乐音,找到正在长廊上拉小提琴的衣如泠。 “如泠!”卓翎仿佛半辈子没见到她,含着泪直奔向她。 “卓翎?”衣如泠也放下小提琴,惊喜地迎上前。 “你怎么会到日本来?寒假应该快结束了吧?” “还说呢!我从埃及旅行一趟回来,就听说你失踪了,我急得要命,没想到你被那个可恨的男人绑来了!” “卓翎……” “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你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这是真的吗?” 卓翎的手指向站在她们后头的霸道男子,衣如泠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也在。 “好好招待贵宾,别让人家说我们待客不周。”说完,远藤崇史随即转身离开,似乎她的回答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卓翎没等远藤崇史走远,就急忙拉着衣如泠问:“如泠,你快告诉我,你不是自愿留在他身旁的吧?” 怎么可能有人自愿跟着那种暴君?又不是有被虐狂! 衣如泠低头凝视光滑如镜的木质地板,沉默片刻,才小声的说:“卓翎,对不起!” “你……你的意思是说,你真的是自愿留在那个黑帮流氓身边,当他的情妇?”卓翎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纯洁如白鸽的如泠呢?被远藤崇史洗脑改造了吗? “不!如泠,你怎么会这么傻呢?跟着远藤崇史那坏蛋,根本没有未来可言,你别这么想不开,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来不及了!”她睁着布满水珠的大眼,缓缓地摇头。 “什么意思?难道你——你签下了卖身契?还是你怀孕了?”卓翎惊骇的想撞墙,她不会真的把自己卖了吧? “不,都没有。只是我——”她咬着柔嫩的下唇,露出哀伤而凄美的微笑。“我爱他,我不能失去他。” “你说什么?”卓翎真的快要晕厥了。“你什么人不好爱,偏偏去爱那个头发黑、皮肤黑、心肠黑、连血都是黑色的黑帮流氓老大?” 她真是笨的教她生气,又傻得让她心疼!“你可不可以不要爱他,去爱正常一点的男人?” “我没有办法!”衣如泠无奈地苦笑,最近经常落下的泪,又悄悄滑落脸庞。 “我也想过不爱他、甚至狠下心离开他,可是我好痛苦,你知道吗?想到以后再也见不着他、听不见他的声音,我就像快死掉一样,好难受、好难受。我知道自己很懦弱,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离开他……我做不到!”“即使你只能当他一辈子的情妇,你也愿意?” “是……是的。” “傻瓜!”卓翎也哭了。“你干嘛这么死心眼?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何必屈就那个流氓?” 虽然那家伙的外表是满吸引人的,可是他的恶形恶状实在叫人生气,要是老实的如泠跟着他,一定会被他欺负到死的啦!呜…… 眼见个性直爽的卓翎哭得像个孩子,衣如泠立刻掏出手帕,细心地为她拭泪。“别哭!卓翎,我答应你,我会尽量让自己幸福的,你不要为我担心。” “可是……我还是难过嘛!”卓翎接过手帕,拼命擦眼泪。 “别难过。来,我们去日光室喝茶,有一种点心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我让凉子替我们端来……” 衣如泠一路哄着卓翎往日光室走去,没发现刚刚经过的柱子旁,有个高大的身影隐藏在后头。 远藤崇史靠在柱子后头,默默凝视衣如泠离去的背影。 刚才她们所有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向来凌厉的目光,竟因此变得温柔起来。 她说她爱他! 她愿意不计任何名分,只求一辈子跟着他…… 这样的告白,比任何山盟海誓都令他感动。或许因为这是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所以格外能打动他坚硬如石的心扉吧! 那天晚上,他以罕见的温柔取悦她,令她数度攀上喜悦的高峰,在她因疲累而沉沉睡去后,他轻吻她光洁的额头,在心中低语: 泠儿,我爱你…… 第九章 寒冷的冬天已经远去,和煦的暖阳诉说着春天的心情。 无数的香槟玫瑰、粉红色的心型汽球,和缀满鲜花的花形拱门,将豪华的礼堂妆点得热闹缤纷。 远藤晴子和卓越历经无数波折,终于在今天步入结婚礼堂。远藤崇史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带着衣如泠来到台湾,筹备婚礼事宜,送他惟一的妹妹出阁。 婚宴是采用自助式的料理,远藤崇史挽着甜美柔顺的衣如泠,四处向熟识的宾客寒喧问候。 他紧搂着她的腰,瞠眼瞪着四周的男人,谁敢偷瞄衣如泠一眼,他就赏那人一记白眼。 “这套衣服是谁帮你挑的?”那套细肩带的白色小礼服很漂亮,也将她的身村衬托得很好,但他就是不喜欢,因为那些男人全像只饿狼似的盯着她,教他心里不舒服。 “这是晴子选的。哪里有问题吗?” “太暴露了,以后别穿!” “暴露?”她讶异地审视自己。 比起他以前逼她穿的礼服,这件事衣服保守得足以获得乖宝宝奖章,他居然有脸说它太暴露? 他可能也觉得自己站不住脚,不自在的低嚷道:“反正以后别穿就是了!” “哈哈!远藤帮主,真是恭喜恭喜!”一位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朝他拱手祝贺。 “哪里!舍妹出阁,刁帮主百忙之中拨冗前来,远藤深感荣幸。”上次远藤晴子遭人绑架,青木车的帮主刁雄曾帮他一个大忙,因此远藤崇史特地请他前来参加婚礼,算是聊表谢意。 “卓先生是人中之龙,令妹觅得这样的如意郎君,真是可喜可贺,不知接下来,是不是该远藤帮主办喜事了?”刁雄颇有寓意的注视远藤崇史身旁的衣如泠。 “事业尚未稳定,远藤还没打算成家。”他淡淡地说。 “是这样吗?”刁雄挑眉笑了笑,说。“不是刁某爱讨人情,不过上次远藤帮主说过,你欠刁某一个人情,只要刁某开口,你绝不推辞。这些话,远藤帮主可还记得?” “既然是答应过刁帮主的事,远藤当然记得。”远藤崇史知道刁雄这头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会这么问,必然是对他有所求,他等着他主动开口。 “是这样的,刁某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叫刁莉。”他朝身后喊道。“小莉,你过来。” “是的,爸爸。”一名窈窕美艳的女子走上前。 “这位就是你一直十分景仰,却无缘一见的远藤帮主。” “远藤帮主。”刁莉落落大方地问候,一点都不胆怯。 “刁小姐。”远藤崇史也客气的点头回礼。 他听人提过她,她在亚洲黑道中小有名气!素有“台湾黑玫瑰”之称,是个外型艳丽媲美松岛露娜、精明干练可比高崎久美子的女强人。 刁雄哈哈笑道:“小女已届适婚之年,却一直没有合意的对象,她素闻远藤帮主卓尔出众、器度不凡,对你仰慕已久,如果黑木帮能和青木帮结为亲家,对于双方的合作关系,将会有很大的助益。” 哼!原来刁雄想挟恩逼婚,逼他娶他的女儿。远藤崇史在心中暗忖。 刁雄这只老狐狸可真会算!如果他成了刁雄的女婿,那么关西地区起码一半以上的掌控权,将会落入刁雄这只老狐狸的口袋里。 虽然这样也有助于拓展他和台湾方面的关系,不过他没兴趣出卖自己的婚姻,以换取更多的权力和财富。 “婚姻乃是人生大事,不能轻率做决定,我和刁小姐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连熟识都谈不上,要是谈论婚事的话,传出去恐怕会惹人笑话。这个人情远藤还是先欠下,等改天有机会再还给刁帮主。”他说得合情合理,即使刁雄明知他是摆明了拒绝,也没办法当面发作。 刁雄的脸僵了僵,很快又笑着说:“是啊!远藤帮主说得是,你和小女初次相见,的确需要多多培养感情。不如这样吧,刁某斗胆请远藤帮主多留几日,让小女略尽地主之谊,陪远藤帮主到处走走看看,台湾其实有不少好风景,可惜每次远藤帮主总是来去匆匆,所以无法尽情观赏这些美景。” 远藤崇史仍是不愠不火的笑着说:“既然刁帮主诚心邀请,那么远藤就不客气留下来叨扰了。不过远藤住不惯别人的地方,这点还请刁帮主见谅。” “这也无妨,不如让小女一起过去陪伴远藤帮主,她拜过烹饪名师,手艺还算不错,就让她露两手,煮些拿手料理请远藤帮主品尝。” “谢谢刁帮主的安排,您真是太好客了,远藤想拒绝都不行。”他笑着暗讽。 “好说!那就这么安排吧?小莉,你要多花点心思,在远藤帮主停留在台湾这段期间,好好的伺候他,知道吗?” “我知道,爸爸。”刁莉露出自信的笑容。 她爱慕远藤崇史已久,对于他,她是势在必得。 “哈哈哈……”刁雄对女儿有信心,他得意的仰头大笑,几乎可以看见自己称霸亚洲的雄姿。 衣如泠惨白着小脸,凝望身旁的远藤崇史。她多希望他拒绝刁雄的要求,别娶刁莉为妻,可是她根本没有立场开口。 远藤崇史没有开口,只是望着刁莉,莫测高深的笑着。 四个人怀着四种不同的心情,直到婚礼结束…… 当天晚上,刁莉便老实不客气的搬进黑木帮位于北投的分部,对于她的造访,远藤崇史表现得十分热诚,还特地将她安排在他的卧房隔壁。 对于这点,衣如泠虽然没说什么,心底却隐隐觉得不安,后来转念一想,毕竟此刻睡在他房里的人是她,谁住在他们隔壁根本不重要,不是吗? 一双强健的手臂倏然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搂进怀里,直到他能吻住她甜美的唇。 “你怎么——”她以为他已经睡了,毕竟先前才欢爱过两场,他应该累了。 “我还想要你。”这句温柔的宣示,惹得她满脸通红,他对她的需求大得可怕,而他从不掩饰它。 “你已经……已经两次了!”她红着脸低嚷。 “可是我还想要!”他露出无辜的表情。 “你应该休息了。” “再给我一次,我就乖乖休息,我以童子军的荣誉发誓。”天晓得,他根本没当过童子军。 “我……嗯,好啦!”无奈的她只好答应。 对于他的要求,她永远无法拒绝。 “你真听话!”他捧住她圆润的臀部,让双腿夹在他的腰侧,轻松下床。 “你要做什么?”突然腾空的感觉使她惊慌。 “这次我们来点不一样的。”他将她抵在冰凉的墙上,贴在她耳边哑声低问,“我们还没这么试过吧?” “你这是——”他该不会是想—— 她惊骇地瞪大眼,慌张地摇头。“我们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他问得理直气壮。 “因为……没有人会这样……这样好奇怪!”她的脸红得快烧起来了,哪有人站着——噢,她光想就觉得羞人! “事实上,不但有,而且还不少。”他轻松地调整姿势,将她的双腿分得更开。 “可是我不要这样!好奇怪……”她慌得想哭。 “好、好,别哭!你不要就不要……”他握住她盘在他腰上的纤细脚踝,柔声哄道。“来了,下来。” 她以为他真的要放她下来,于是听话地将臀部往下一挪,没想到这个举动正好称了他的意…… 半晌后,他睁开眼,凝视她身后的墙壁,再次露出诡谲的笑容。 她——应该听见了吧? 昨晚的纵欲,让衣如泠和远藤崇史都睡晚了,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手牵手步出房门。 一进餐厅,他们就看见脸色十分难看的刁莉。 “啊,刁小姐?”衣如泠有些意外,她以为刁莉应该早就用过早餐了。 “不好意思,我们睡晚了。”想到他们睡迟的原因,她不禁有些羞赧。 只有远藤崇史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大口享用培根吐司和炒蛋。昨晚的运动量惊人,他需要补充大量的食物。 “没关系。”才怪! 刁莉轻蔑的瞪视衣如泠,心中暗骂她淫荡无耻。 “咦?刁小姐,你的脸上怎么有两个那么大的黑眼圈?”远藤崇史瞅着她,故作惊讶地问。 “真的耶,刁小姐昨晚没睡好吗?”衣如泠连忙问。 “没什么,大概是恋床的关系。”拜托!你们昨晚在隔壁嗯嗯啊啊了一整晚,还把墙壁撞得砰砰作响,我又不是死人或聋子,睡得着才有鬼! 刁莉表面上假笑着,心里却咬牙暗骂。 “咳!不要紧吧?需不需要我派人到青木帮,把刁小姐的床搬来?”远藤崇史以手握拳假意轻咳,掩饰他暗暗偷笑的唇角。 “不用了,今晚应该就会慢慢习惯。”今晚她会准备两个大耳塞,到时候随便他们怎么玩,她也听不见了! “远藤帮主,等会儿你想上哪儿走走吗?台北虽然是个现代化的大都市,但值得一看的观光景点还不少,像阳明山、碧潭、乌来,都是景观优美的风景区。或是你想参观热闹的市区,像天母、忠孝东路、西门叮,都可以一逛。再不然上故宫、博物馆一游,也可以来赵充足的知性之旅。”刁莉提出准备充分的行程说明,亲切地征询远藤崇史的意见。 其实像她这种颐指气使惯了的女强人,并不习惯听从他人的意见,而比较喜欢直接下令。不过远藤崇史是她和父亲都中意的男人,为了他,她愿意收敛自己霸烈的脾气,以符合他的喜好。 “你呢?你想去上哪里去玩?”远藤崇史倾过身,万分温柔地询问衣如泠。 “我?”衣如泠有些尴尬,他怎么在刁莉面前这么问她,好像她才是主角。“我没意见,一切都听刁小姐的安排。” “那就烦请刁小姐为我们安排了。”远藤崇史彬彬有礼的回头微笑。 我们?刁莉的嘴角微微扭曲。衣如泠这个碍事的电灯泡也要去? 她忍下厌恶与不耐,强笑着说:“那就由我擅自作主安排了。我看今天天气还不错,现在又正好是花季,不如我们上阳明山走走好了。” “好呀!”远藤崇史还是保持一贯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落在刁莉眼中,看起来竟像是无言的嘲弄。 “樱花!这里居然有樱花!”衣如泠远远看见那片被花朵染成粉红色的枝头,兴奋得冲上前去,在那飘着粉色花瓣的樱花树下跳跃。 “很美的樱花。”远藤崇史走到她身旁,与她一同仰望树上迎风绽放的美丽樱花。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樱花呢!”虽然她也曾住在这个城市多年,但生活的重担将她压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来的闲情逸致赏樱? 事实上,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悠闲、快乐的时光。 “台湾的樱花开得早,这个月底日本的樱花将会陆续开放,大阪城的护城河旁,种植了数百棵樱树,每当花季来临时,你简直不能想象,那种放眼望去满是樱花的美景。” “真的?好想看喔!”衣如泠听得心向神往,恨不得此刻人就在大阪,欣赏环峙在护城河旁的美丽樱花。“没关系,月底之前我会带你回日本,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花季。” “太好了!” “来,那边还有几棵樱花,我们过去瞧瞧。”远藤崇史小心地护着像孩子似兴奋的衣如泠往前走,似乎忘了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刁莉。 刁莉瞪着他们亲昵的背影,脸愈拉愈长、脸色也愈来愈难看。 这算什么? 她刁莉这辈子从未被人这么忽视过! 凭她的出身和美貌,谁不是对她必恭必敬、殷勤有加?只有远藤崇史这个可恨的臭男人,把那柔弱的淫荡骚货当成宝,却把她这个堂堂青木帮的大小姐当成草! 好胜的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狠狠甩他两巴掌,然后要父亲从此切断与黑木帮的往来! 不过就是因为她性格好胜,所以她不容许自己输给别人,尤其更不能输给那个毫无身份地位的弱女子,她拼死也要扳回一城! 她银牙一咬,决定和他们杠上了。 经过一个上午的步行游览,三个人都饿了,刁莉带他们到一间以料理闻名的山产餐厅,品尝美味的山产料理。 “请问要点什么菜?”服务生送上一份菜单,拿着笔站在一旁等他们点菜。 “如泠,你想吃什么?”远藤崇史将菜单摊开放在衣如泠面前,体贴得一如欧洲的绅士。 “我……”衣如泠看了看菜单,菜色都很不错,只是她有些不安。 她只是个陪客,似乎不该逾越主人的权责,擅自作主点菜。 于是她将菜单推到刁莉面前,说:“刁小姐比较会点菜,请刁小姐点好了。” “衣小姐太客气了。”刁莉不动声色地接过菜单,没有人发现她的手因愤怒而颤抖—— 除了远藤崇史。 他冷笑着勾起嘴角,施施然举起茶杯,啜饮刚泡好的热茶。 刁莉一共点了六菜一汤,都是店里有名的招牌菜。服务生走后,她也端起热茶慢慢喝着,一面舒缓刚才气愤的情绪。 她太容易动怒了! 远藤崇史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日本著名的黑道人物,她早听说日本男人都很大男人,如果要和他硬碰硬,她不但占不了便宜,反而会弄得灰头土脸。 不如学学衣如泠那淫荡的骚货,以柔克刚,说不定他会因此对她改观,乖乖成为她的裙下臣。 很快的,热腾腾的菜送上来了,她微笑着饮尽茶水,准备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 “如泠,这是你爱吃的炒时蔬,试试他们的青菜新不新鲜。”远藤崇史提起筷子,替衣如泠挟了一筷子温泉空心菜。 “我……我自己来就好。”衣如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殷勤伺候。 就算他突然转了性子,也该是为了他未来联姻的对象,而不是她吧?为何他对她百般殷勤,却冷落了可能成为他未婚妻的刁莉? “没关系!来,这应该是三杯土鸡,我以前吃过,味道还不错,你也试试。” 他恍若未间,又夹了一块肥美的鸡肉放进她碗里。 “崇史,你别这样——” “啊!还有这道鱼,看起来很新鲜,你一定得吃一块。”说着—又放进一筷鲜嫩的鱼肉。 啪嚓! 刁莉手中的筷子,应声断成两截。 “刁小姐,怎么啦?”远藤崇史故作惊讶状,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挺有演戏的天分。 “没……”刁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把筷子折断了。” “哎呀!这间餐厅真是太糟糕了,居然拿品质这么差的筷子给客人使用,我一定要向餐厅的老板提出抗议。”远藤崇史假装义愤填膺的骂道。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请服务生再替我拿一双来就好。”刁莉用尽了所有的忍耐力,才没有当场发作。 “真的不用吗?” “真的不用!” 远藤崇史点点头,可是还是在服务生送来新筷子时,以诚恳的语气建议:“麻烦你告诉老板,以后筷子最好改成塑胶或是金属的,比较耐用。” 也可以避免有人因妒拿筷子泄愤,造成餐厅无谓的损失。 呵呵…… 第十章 接下来几天,持续上演着第一天的剧码。 远藤崇史像只穷极无聊的猫,每天陪衣如泠游山玩水之际,不忘戏要逗弄刁莉这只小老鼠,将小老鼠惹得妒极、恨极,却敢怒而不敢言。 不过对于这种一再重复的戏码,他已经觉得厌腻了,刁莉远比他所想的更顽固,怎么气也气不走。 再加上卓翎那个可恨的小妮子,三天两头上门来,想尽办法要衣如泠离开他,气得他几乎想不顾如泠的情面,将卓翎一脚踢回维也纳去。 刁莉的固执和卓翎的扯后腿,使他产生颇大的威胁感,腹背受敌的疲惫,令他想早日结束台湾的行程,返回日本去。 “远藤帮主,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他们参观风景区的行程已经告一段落,这天晚上,刁莉带领他们到丽晶附近逛精品店,顺便为自己添购几套新装。 “不错呀!”远藤崇史撇过头,略看了几秒,敷衍地点点头,随即将视线转回衣如泠身上。 “哎!宝贝,你穿这件衣服真是好看极了!你瞧瞧——”远藤崇史将衣如泠转向服饰店的镜子,让她审视自己身上的衣着。 “这件衣服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将你的肤色、气质、身材完全衬托出来,我想不出有谁能穿这件衣服,像你穿起来这么好看。” “谢谢夸奖,你太抬举我了。”衣如泠没有被他的赞美冲昏头,反而觉得万分不自在,这种油嘴滑舌的话,根本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说的是实话。来,宝贝,我们再看看其他更美的衣服。嗯?”他以罕见的耐心陪着她,一件件挑选合适的衣服。 刁莉终于忍无可忍,她受够了!“我不太舒服,要先回去了!” 说完,刁莉径自拦了一辆计程车,随即疾驰而去。 远藤崇史目送计程车远去,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想跟他斗?刁莉这个黄毛丫头还差得太远! 他是“不想”跟青木帮正面冲突,但并不表示他“不能”,如果他们父女俩太过分,他一样会采取反击。 衣如泠不经意看见他可怕的笑容,终于明白他这几天失常的原因…… 当晚入睡前,她和他摊牌了。 “你在利用我,对不对?”衣如泠盯着他,神情委屈地指控道。 “你终于发现了?”他擦拭自己湿濡的头发,毫无愧疚的承认了。 “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你并不喜欢刁小姐,所以你故意拿我来打击她,想让她知难而退。”她是单纯了点,但她并不是白痴,他和刁莉的斗法已经从台下浮到台面上,她想不发现都难。 “嗯,可以说完全正确。”他抛开毛巾,拿起梳子梳理他浓密的黑发。 “你不该这样利用我,更不该蓄意让刁小姐难堪。” “我不该?”远藤崇史不高兴的丢开梳子,回头质问道。“难道你希望我娶她?” “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如果真的不喜欢刁小姐,就应该跟她把话说清楚,这样作弄她,真的很不好。” “我如果不作弄她,就换她来作弄你了!”远藤崇史气愤地说。“省省你那无谓的同情心,如果连情敌都施以同情,你注定会死得很难看!” 她也不想想,婚礼时他亲昵的举动,等于明白的告诉众人,她是他的女人!而那对姓刁的父女却假装视若无睹,还有胆子提出联姻的要求,他们这么做,又将她置于何处?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蠢女人! “可是……你连实情都不告诉我,让我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她眨眨酸疼的眼,眼中充满了惹人怜爱的水雾。 “那是因为你老实得不会作假!”他恼怒地低吼。“如果我早点告诉你,你会乖乖配合我,不提出反对吗?” “我——”她张嘴愣了愣,随即开上嘴。 她当然会! 他说的对,以她的个性,的确不忍心见人受到欺负,即使那个人是她的情敌,她也不会袖手旁观,任她被欺凌耍弄。 “现在你还怪我利用你吗?”他步步进逼,将她逼到墙边。 “你要知道,刁莉这个女人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反正我顶多答应刁雄的要求,娶刁莉为妻而已,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可是你呢?你以为我娶了刁莉之后,她容得下你吗?她不早早找借口撵走你才怪!我利用你去打倒你自己的敌人,有什么不对?” 她被他这番义正辞严的指责轰得晕头转向,只能怯怯地点头说:“你这么说是没有错,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只要告诉我一句话,你希望我娶刁莉吗?只要你说一声是,我马上去向刁莉求婚。你告诉我,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他伸出一只手抵在她的头顶上方.将她困在他坚硬的胸膛和墙壁之间。 “我……”她该让他娶刁莉吗? 不——她不愿意! 上天原谅她!她是个自私的妒妇,即使明知他娶了刁莉,会比和她在一起好很多倍,她还是不愿放手呀! “不要!”她痛苦地摇头。“我不要你娶她!” 远藤崇史缓下愤怒的表情,放柔语调说:“既然你开口了,那么一切都听你的。现在,把衣服脱下来,做运动的时间到了。” “不会又要在这里吧?”她低声哀嚎。 “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既新奇、又有乐趣。 此时,正要入睡的刁莉听到隔壁传来熟悉的粗喘及娇吟,不时夹杂物体撞击墙壁的嗳昧声响,不禁面红耳赤地哼道:“哼,奸夫淫妇!”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耳塞,愤恨地塞进耳朵里,来个耳不听为净。 远藤崇史别想用这种方法逼她放弃,得不到他,她誓不罢休! 然而没想到,她所立下的雄心壮志不过才一天,就正式宣告夭折了;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破灭的如此迅速。 “爸!你说什么?要我放弃?”刁莉瞪着眼前的父亲,几乎不敢相信,极力促合她与远藤崇史成婚的他,竟会突然要她放弃联姻的念头。 “是的。”刁雄神情黯然,不若以往意气风发。 “为什么?”她相信只要自己再加把劲儿,远藤崇史一定会接纳她的。 “事到如今,爸爸不告诉你也不行了。”刁雄叹息一声说。“其实,青木帮名下最大的产业青辉企业发生财务危机,即将面临倒闭的命运。因为我错误的决断,造成青辉企业营运不佳。” “事情发生之后,我急于弥补这个大洞,挪用了更多资金来周转,才会引发这么大的危机。如果放任不管,青辉企业将会在一个月之内宣布倒闭,而青辉企业一但倒闭,唇齿相依的青木帮也很难再生存下去。” “这件事和我们联姻,又有什么关联?”刁莉疑惑地问。 “这点由我来解释可能比较快。”远藤崇史的妹婿卓越解释道,“刁小姐应该知道,我的外号叫‘商业秃鹰’,专门替人解决事业上的危机,通常他们必须支付公司一半的股权作为报酬,不过我愿意免费挽救青辉企业的危机,惟一的条件就是——” “要我放弃远藤崇史?” “没错,完全正确!”刁莉震惊地瞪大眼,她以为稳若盘石的青木企业即将倒闭,而父亲竟要她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以换取青木企业的生存。 她该听从父亲的命令,放弃吗? 她看看父亲,事业危机将他折磨得苍老许多。再回头看看远藤崇史,他像没事人一般,径自低头与偎在他怀里的衣如泠说话,一颗心豁然开朗。 她何必苦苦追求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凭她刁莉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好男人吗? 想通之后,她笑了。“好,我同意放弃这个联姻的提议,从此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谢谢你的配合,刁小姐。”远藤崇史露出真心的微笑。 她心仪的男人第一次对她露出真诚的笑容,却是因为她的退让。 唉!刁莉轻叹一声,摇头苦笑着离开。 刁氏父女离去后,远藤崇史撇撇嘴,极不情愿的对卓越说:“虽然不怎么需要,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帮助。” “崇史!”衣如泠尴尬地拉扯他的衣袖,要他别这么说。 “哼!大舅子这句话严重了,要不是晴子一再的求我,谁愿意放着好好的蜜月不度,跑回台湾来替青木帮解决危机?” 卓越不屑地从鼻孔里啧气,他和远藤崇史一样,老是看对方不顺眼。 “你可以不必回来!你以为青木企业怎么会突然发生财务危机?如果不是我的介入,谁扳得倒那只老狐狸?” 所以说,就算卓越不出面,远藤崇史一样有办法处理这件事,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看来是我和晴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这就回欧洲去,省得待在这里惹人嫌。”卓越说完,作势要拉着妻子离开。 “卓越——”远藤晴子踩紧脚跟不肯走。她真不明白,卓越和哥哥为何总不能好好相处,非要像两条斗鱼似的,一见面就斗得你死我活? “晴子,你看见了,我已经尽量压低姿态、拉下身段向他示好,他却还是那副死样子,你说我怎能不气?”“崇史,你说句话吧!”衣如泠拉拉达藤崇史的衣袖,一脸哀求的瞅着他,希望他开口道歉。 远藤崇史最看不得她哀求时的可怜神情,他翻了翻白眼,重重地大叹一口气。 “好、好!该死的,我——我很抱歉不该对你冷言相向!”他万分不悦地挤出一句致歉的话。 “您太客气了,杀千刀的大舅子,我很乐意接受您的诚挚歉意。”卓越老实不客气地回嘴。 两个小女人无奈地看着两个呕气斗嘴的大男人,知道这辈子要他们相亲相爱,压根儿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他们能和平相处,别一见面就想砍死对方,她们就谢天谢地了! 一年后 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远藤晴子协同夫婿卓越带着刚满月的宝贝儿子返回日本。远藤崇史不在,衣如泠只好替他接待远道而来的卓越和晴子夫妇。 “晴子、卓越大哥,欢迎你们回来。” “如泠姐,我哥哥还没回来吗?”晴子将宝宝放进衣如泠事先准备好的摇篮里,让酸麻的手臂获得休息。 “东京方面还有点事,不过知道你要来,他应该会尽快赶回来才对。”衣如泠尽量不让自己的话中透出酸涩的语气,崇史对晴子的关爱是无可比拟的,她根本不该拿来做比较! “如泠姐,你和哥哥吵架了吗?我听田川说,哥哥搬到东京已经快半年了。”依她上次见到哥哥时,他与衣如泠寸步不离的状况来判断,他骤然搬离大阪、独自在东京分部定居,两人八成是吵架了。 “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我们真的没有吵架,就连小小的意见不合也没有。他突然说要去东京分部,将我一个人留在大阪,我根本没有立场开口……”她好难过,依他以往对她需索无度的热情来看,他根本不可能独自留在东京却守身如玉,他的身旁必定有其他的美人相伴。 她眨眨眼,逼回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将注意力转向摇篮里的婴儿。 “好可爱的宝宝,他才刚满月吗?” “是啊,你别看他可爱!他肚子饿或是想睡觉的时候,脾气才坏呢,就像他爸爸一样!”说完,娇嗔地扫了卓越一眼。 卓越无辜地摊摊手,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可是他看起来乖得像个天使。”衣如泠抚摸他柔嫩白胖的脸颊,纤细的手指被他好奇的小手牢牢握住,她的心立刻被浓浓的母爱给淹没了。 “他真的好可爱!” “可爱吧?可是怀他的时候,实在好辛苦,我整整害喜四个月,吃什么吐什么,人家是孩子愈大妈妈愈胖,我却恰好相反,全是拜这个调皮的孩子所赐。”她甜蜜地抱怨。 “你——女人怀孕的时候,会有哪些症状?”衣如泠试探地问。 “嗯,很多啦!最明显的就是生理期停止,然后会有恶心、反胃、嗜睡的症状。如泠姐,你问这做什么?该不会是……”她怀疑地盯着衣如泠的肚皮,突然觉得她好像胖了一些。 “是的,我怀了你哥哥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衣如泠没有否认,这种事情根本无法隐瞒,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真的?我要当姑姑了?”远藤晴子开心地拉着她问。“那你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没有?” “没有。”衣如泠摇头。“我打算等他回来再告诉他。” 他们一直没有避孕,她会怀孕,他应该不惊讶才对。 “你说的是真的吗?”远藤崇史刚从东京赶回来,甫进门,就听到这个令他惊喜的消息。 “是的。”她毫无畏惧地直视他的眼。 她决定了!她不再做无谓的等候,如果他无法给她一个未来,那么为了孩子的将来,她不会再傻傻地守在他背后,当一个替他纾解欲望的情妇。 “既然怀孕了,那就结婚吧!”远藤崇史的确不意外这种结果,他坐下来,淡淡地说道。 “这就是你惟一想说的话?”她说不出此刻的心情是难过、还是心碎,她原本还期望他能有些惊喜的表情,甚至是一些感动的言词,可是—— 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道义上的责任之外,他连一句甜言蜜语也不愿多说。 其实她真正想听的也不是甜言蜜语,她只想知道他的感情,她想知道他究竟在不在乎她? 他太让她失望了! “我们分手吧!我打算尽快离开这里,希望你能派人送我回台湾。”她说出心中酝酿已久的答案。 “你在胡说什么?我答应分手了吗?”远藤崇史平静的面孔终于有了波动,他震怒地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离去。 “你不答应也没有用,我心意已决!”她真的不希望孩子重蹈她的覆辙,一辈子都活在被忽视的痛苦中;她更不想让孩子发现,他有个冷漠无情的父亲!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怎么才半个月没见,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直吵着要分手? “我没有闹别扭,我只是想通了。”怀孕之后,她突然觉悟了。 这一年多来的感情,仔细想想,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他就像坐在特别席上的观众,高兴时就来看看戏,想离开时,便潇洒地起身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她不可能一直演唱下去,现在她有了孩子,一切都必须以未出世的孩子为重,所以她必须离开他。 “你想通什么?你根本什么也没想通!”这个令人生气的笨女人!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一定要离开。” “那好!如果你坚持要离开,那我就让你永远也走不了!”远藤崇史神情狂乱地朝属下命令道。“送如泠小姐回房,不许她离开房门一步,如果谁让她出来,我就砍断谁的腿!” “是!”几名属下惶恐地上前,欲带衣如泠回房。 “你关不住我的,只要一逮到机会,我就会离开。”衣如泠回过头,坚定地告诉他。 “你气死我了!带走,快把她带走!”远藤崇史气得喷火,她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魔女,绝对是!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远藤晴子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见了,她存心和我作对!”深吸好几口气,他还是很生气。 远藤晴子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脑中闪过一个直觉。 她感觉得出来,哥哥对衣如泠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般不在乎,她甚至敢说,他比谁都在乎她、爱她! “你很爱如泠姐,是吧!”这句话几乎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远藤崇史的脸倏然涨红,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气恼的吼道:“那又怎样?” “既然你爱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而要摆出这副冷漠的样子?” “你不会懂的!”他不耐的低吼。 “就是因为我不懂,所以才要你告诉我呀!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劝如泠姐留下来呢?” “真的?你能劝她留下来?”他的眼中倏然一亮。 “当然!” “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得保证不笑。” “我绝对不笑。”她举手立誓。 “其实,我……” “哈哈哈哈……” 远藤晴子抱着肚子,像只虾米似的缩成一团,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好面子的男人?哈哈哈……” 她笑得肚子好痛,可是偏偏停不下来,卓越伸出宽厚的大掌,爱怜地替她按摩酸疼的腹部,却也忍不住嘴边的笑意。 “你答应过不笑的!”远藤崇史既羞又恼,早知道就不告诉她! “对不起,可是真的好好笑!”她抹去眼泪,突然拍手嚷道。“对了,我这就去告诉如泠姐,保证她听了之后,感动得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开你。” “不许告诉她!”要是说了,教他的脸往哪摆?“等等!晴子——” 远藤崇史欲追过去,卓越却“正好”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走开,别挡路!”远藤崇史急着追人,闪过他,想从旁边绕过去。 “噢,抱歉,我马上让开!”卓越立刻往旁边一闪,“碰巧”又挡住他的去路。 “你是存心跟我作对吗?快让开!”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卓越看似让路,其实是故意挡他。 两人像在跳恰恰,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最后远藤崇史气极了,狠狠朝他挥出一拳,卓越才飞快跳开。 道路通畅之后,远藤崇史随即飞奔上楼,想阻止妹妹拆他的台。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衣如泠睁大晶莹水亮的眼眸,急切地看着远藤晴子。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远藤晴子坐在床沿,把刚才听来的话转述给她。 “其实哥哥真的是爱你的,偏偏他好面子,拉不下脸向你求婚。本来打算等你怀孕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要求你嫁给他!可是呀!他等了又等,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你的肚皮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等不及,上医院检查才发现——” “发现什么?” “他的精虫数量太少!”说到这个,远藤晴子又忍不住想笑。“医生说这可能是‘纵欲过度’引起的暂时现象,只要好好调养一阵子,减少房事的次数,很快就能恢复生育能力。所以他才会躲在东京分部不回来,因为怕一回来,就会忍不住跳上你的床。” 纵欲过度? 衣如泠一听,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他对她的确是需索无度! “所以你以为是自然得来的孩子,其实是哥哥忍耐许久的产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呀!对不对,哥哥?”远藤晴子笑靥甜甜地回头,询问站在卧房门口的兄长。 “崇史?”衣如泠飞快回头,果然看见一脸不自在的他。 “你都知道了?”她一定会取笑他,然后拿这件事来当作攻击的武器,大肆地嘲讽他吧? “嗯,我都知道了。”她克制不住眼里的泪,万分感动的凝视他。 两人都没发现,不知何时,远藤晴子已悄悄的退场了。 “你到东京去,真的是为了这个理由?不是因为对我厌腻了?或是有其他的新欢——” “嘘!”他拉起她的小手,贴在他炽热鼓起的欲望上。“你还认为我对你已经厌腻,或是有其他的新欢吗?” 衣如泠双颊酡红地轻摇螓首。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傻瓜!你以为有你躺在身旁,我能无动于衷吗?”他轻叹道。“对你——我永远没有抗拒力!” “可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不是不肯说,而是说不出口。你还记得上次我态度恶劣的从你手上抢回订婚戒指的事吗?如果要我自毁誓言,拉下脸再次向你求婚,我……我办不到!只好想办法尽快生个孩子,然后要挟你嫁给我。” “那么,你……爱我吗?”即使明知他不会说,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经过了这些事,难道你还不明了?” 她微微笑着摇头,她当然明了,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我——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我也是!我也是呀!”她含泪扑进他怀里,相偎无数次的宽大胸膛,这次显得特别温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和我共度一生的?”感动之余,她不忘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正确的说,应该是从卓翎来到日本,想要回你的那一天开始。” “那么久?” “没错。因为你和她的对话,我全听到了。” “你全听到了?”衣如泠羞赧地惊喘。 那些感人的誓言,说给别人听是一回事,在他面前表白又是另一回事。 “就是因为全部听到了,所以才会坚决认定你,即使刁氏父女挟恩逼婚,我也不愿答应。” “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她仰起小脸,送上自己香甜的樱唇。 远藤崇史哪禁得起这样的挑逗?低吼一声,便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大床上。 “孩子……不要紧吧?”他爱怜地轻抚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只要温柔一点,没关系的。” “我会的。”他低下头,缓缓含住她的唇。 他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再次带领她体会爱的艺术…… 楼下—— 远藤晴子打开和室的拉门,惊喜地发现院子里的八重樱已经开放了。 “啊,春天来了!” “是啊,你那变态大哥的春天,终于来了。”卓越抱着胖嘟嘟的儿子,开心地逗弄。 “哎哟!”妻子的一记手肘,让他痛得低叫。 外头春光正好,他抱着儿子走出客厅,站在敞开的廊前,一同观赏那灿烂夺目的粉色樱花。 和暖的春风阵阵吹来,抖落树梢的层层花瓣,那宛如雨丝纷飞的落樱,美得教人动容。 真的,春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