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痴傻战神的恶毒男妻》 第1章 《穿成痴傻战神的恶毒男妻》作者:疯狂的黄瓜  文案:  永宁四十六年冬,顾家满门被屠,战神顾爻侥幸逃生,却因伤势过重变成了傻子。  丞相幼子奉旨冲喜,嫁给顾爻为男妻。此人表面温顺无害,实则阴险狡诈,以扇顾爻耳光为乐、断顾爻手脚为趣。  顾爻一朝恢复神智,诈死脱身,数月后伤愈归来,亲手将丞相幼子千刀万剐,连皮带肉在相府门前挂了整整三日才断气。  许长安穿书而来时,大红嫁衣裹身,正值二人成亲前夜。  许长安:……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有偷偷翻窗跑路才能活下去这样子。  系统:警告!距离战神恢复神智取您狗命还有一年,请您按照原著剧情嫁入将军府,否则我现在就送您去世!  为了活命,许长安只得收回翻窗的腿,撸起袖子开启了护夫模式。  回怼路人的冷嘲热讽、抵挡仇人的明枪暗箭、逼退敌国的趁虚而……等等,这个我真不行,夫君你快醒醒啊!  顾爻:好的,夫人。  许长安:???  顾爻说醒就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个秋冬便将来势汹汹的敌国将士逼出疆界,动作之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像个傻了快两年的人。  系统:友情提示,顾爻乃是重生归来,带着前世被原身虐待的记忆,一直在宿主面前装疯卖傻,请宿主务必小心。  已经被顾爻仗着痴傻酱酱酿酿的许长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等大结局了再提示?!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许长安胆小怯懦好拿捏,后来,许长安抛弃人设做自己,他们才惊觉,好拿捏的不是许长安,而是他们。  【扮猪吃虎·痴傻战神·腹黑重生攻x在线卑微·恶毒男妻·沙雕穿书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爻,许长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线卑微求生。  立意:保家卫国。第1章 穿成恶毒男妻  夏蝉留在了金秋,此时已临近冬日。  丞相府内张灯结彩,熙熙攘攘,透着股与平日不同的热闹。一墙之隔的花园中,静立的几人却是死寂无声。  鹤发老者负手站在池塘边,已是花甲之年的他仍然身姿笔挺,锐气不减,仅仅一个眼神就让空气都凌冽了几分。  除他之外,在场的还有三人,其中一人低垂着头,尚是少年,另外二人年纪稍长,分别着紫服、蓝服。  这样的气氛已经维持了大概十几分钟,许长安站得腿都麻了,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觉醒来,就像个傻子一样盯着地面,浑身冷汗涔涔。  忽然,鹤发老者开口,声如洪钟,“安儿。”  这一声宛若催魂,令许长安浑身猛颤,战战兢兢应道:“父、父亲?”  这句话出自许长安之口,却又非他所说。  从他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仿佛有一个人在牵引着他说话、动作,而他只是一个当局的旁观者,言行不由己。  鹤发老者随手从台面上拿了包鱼食,倾倒进池塘,引得游鱼争抢,“爹听府里的下人说,你对这桩婚事似乎颇有不满?”  只一句话,就让许长安慌了神,面上又急又怕,“孩儿从未说过此话,还请父亲明察!”  “哟?”紫服男子将折扇合上,“这么说,倒是父亲冤枉你了?”  许长安欲言又止,咬唇不敢多言。  蓝服男子冷嘲道:“即便顾爻痴傻了,也不是你这晦气东西可以高攀的,能替小妹代嫁,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更何况,父亲教导你多年,是你自己不争气,除了这张脸尚可见人,别的才艺是一样不会。”紫服男子用扇柄挑起许长安的下巴,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白里透红,看了真教人心疼,“如今终于有了你的用武之地,也算是没有白费那么多粮食,你可别不识好歹,丢了丞相府的人。”  许长安一副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认命的姿态,声声哽咽,“大哥二哥说的是,三弟一定谨记在心。”  鹤发老者道:“既是明白了,便早些去梳洗换装,别耽误了时辰。”  “孩儿遵命。”  许长安应声,身体却不敢妄动,直到紫服男子撤离扇柄,才转身退下了。  却无人看见,他眸中的乖顺,在转身的那一瞬便消失殆尽,仅余浓烈的恨意。  许长安寒着脸回到房里,侍女们正低头静候一旁,神色忐忑。  他回眸一瞥,阴狠目光如有实质,令侍女们霎时齐齐跪地,想要求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颤颤巍巍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们跟随许长安多年,对那张乖顺面皮下的蛇蝎心肠早已熟识。  初来时,便见有一奴仆因上呈物件时不慎碰到许长安的指尖,许长安即命人将其双手打断,烹煮后令其吞食。  手段之残忍,令人望而生畏。  以致于她们也常年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许长安冷声道:“还愣着作什么?”  侍女们不知其意,面面相觑着。  半天没等到她们有所动作,许长安的心情更是不佳,“那老不死的让你们伺候本公子梳洗换衣,你们一个个都跟聋了似的,既然耳朵不想要了,就全割了吧!”  侍女们连连磕头,“三公子饶命……三公子饶命啊!”  “若非老不死的催得紧,今日你们一个也活不了。”许长安恨不能杀人解气,指节捏得泛白,“还不快滚起来!”  侍女们忙不迭起身,各司其职为他梳洗换衣。  许长安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对了。”  正为他上唇脂的侍女顿时抖如筛糠,“三、三公子?”  许长安道:“去把曾家兄弟叫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将他的话传到了那老不死的耳中去。  侍女暗中松了口气,应道:“是。”  之后的半个时辰,任由侍女们打扮,许长安都出奇的安静。  这份安静让侍女们更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出了什么岔子,一不留神就丢了自己的小命。  许长安却无暇顾及她们的心思,只觉脑子忽然变得沉重,混混沌沌半晌,才慢慢融合了强制涌入的信息。  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而是他在睡前看的那本复仇虐渣爽文里,跟他一样姓许的恶毒男配的。  恶毒男配有姓无名,乳名安儿,今年十九。  他家世显赫,父亲官拜丞相,妻妾成群,共育有三儿一女。他的年纪最小,在儿子里排行第三,故而人称“许三公子”。  先前与他说话的紫服男子与蓝服男子,便是他的两位哥哥许安.邦和许安定。  许三公子长了张跟许长安一模一样的脸,看似胆小怯懦、温顺无害,却是个阴险狡诈、恃强凌弱的小人。  若说他的存在究竟有何必要,大概就是为了主角顾爻的觉醒服务吧。  主角顾爻一朝跌落神坛,成了个傻子,许三公子奉旨冲喜,嫁给顾爻为男妻,本就对这桩婚事心有不满的他,便将恶气尽数撒在了顾爻的身上,鞭打掌掴、铁烫烙印、挑筋断骨……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许长安在阅读到顾爻被折磨的桥段时,隔着书本,心里都直打颤。  也正因为这过度的刺激,顾爻终于恢复了神志。  许三公子自然逃不过凄惨的结局,被顾爻亲手千刀万剐,连皮带肉在许府门前挂了整整三日才断气,日晒雨淋不过半载便成了干尸,风一吹,外翻的干瘪肉条掉了一地,被路边小儿捡去喂狗,还塞了狗牙。  由于这一段剧情实在是大快人心,所以许长安记得十分清楚。  正是因为记得清楚,此刻不信邪的他,才会在穿书后第三百六十七次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  很好,还是那身雍容华贵的火红嫁衣,一点没变,就连褶皱都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许长安却忍不住仰天无声长啸:为什么!原著里那么多的角色,偏偏让他穿成这个挨千刀的许三公子?!但凡随便挑个许家奴才都比他的结局好啊!  “啪”一声脆响,直击耳膜。  许长安被吓一跳,神志猛然回笼,低头看去,原来是他不慎碰掉了放在手边的茶杯。  “冤枉啊三公子!”  “小的跟了您这么多年,赤诚之心天地可鉴,纵使背叛谁也不会背叛您啊!”  “这一定是老爷的离间计,三公子您可千万别上当啊!”  侍女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屋内只剩下曾家兄弟,也就是原身的心腹,人称“四大阎王”的曾行、曾勇、曾棒和曾厉害。  原著里顾爻能被折磨得半死不活,都是多亏了他们给原身出谋划策。  然而人前为非作歹嚣张跋扈的他们,此刻却跪在陶瓷碎片中声嘶力竭地求饶。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许长安被他们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暂且区分不出这几人谁是谁,也没打算要区分出来。  他惜命,并不想跟四大阎王一起作大死。更何况他堂堂七尺男儿,凭什么要嫁给别的男人为妻?就算要嫁也是顾爻嫁给他才对。  值得庆幸的是,刚才那一吓,这具身体的掌控权终于回到了许长安的手里。  许长安心里有了打算,眨眼之间便如戏精上身,愤然拂袖将果盘推翻,“放肆!”  果盘顿时碎得稀里哗啦,装满的水果也滚了一地。  四大阎王额头都要磕破,“三公子息怒!”  许长安却只管演自己的戏。  “你们当本公子不知这是离间计?”他轻飘飘地“呵”了一声,带着无尽凄凉与嘲讽,“为了圣宠,老不死的竟不惜亲自前来试探我,这是铁了心要将我送入那龙潭虎穴之中啊。”  四大阎王的冷汗都流下来了,“三公子……”  “别说了。”许长安抬手打断他们,颓然扶额,“我想静静。”  四大阎王求之不得地噤了声,忙不迭起身退下了。  待门关上,脚步声渐远,计谋得逞的许长安才喜上眉梢,蹑手蹑脚地跑到窗边。 第3章 系统:这边为您找到一项赠送技能“横扫千军”,请问需要激活吗?  这名字一听就很霸气,许长安忙道:需要需要!  系统:叮——赠送技能“横扫千军”已激活!使用方式:喊出技能名称,越大声越好。使用权限:永久。需要为您阅读简介吗?  许长安:不用了,谢谢。  系统:那么祝您使用愉快哟,再见。  许长安:……  总有种在网上购物的既视感。  系统消失,四周的吵闹将许长安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  有了附加技能,他的底气都足了不少,深吸一口气,大喊道:“都别打了!听我说一句!”  尽管许长安只是一个恶毒炮灰男配,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停下了厮杀,一齐看向他。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执着于主角光环了。  许长安轻咳一声,“那个,你们的头儿是谁?劳烦往前一步说话。”  “俺就是!”只见先前没能砍到顾爻的那名彪形大汉走了出来,“你想说些啥?”  许长安用最狠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们过去?”  此言一出,山匪们皆是一愣,继而哄笑出声。  “是我听错了吗?他在求饶?”  “求饶也没个求饶的模样,该是跪下哭天抢地才对啊!”  “这就是将军夫人的风范?俺家随便挑个奶娃子都比他有骨气!”  许长安心说这是骨气的问题吗?这明明是善良的我不想伤害你们。  奈何世人愚钝,还得他耐心劝导,“你们若是想要钱财,拿走便是,何必伤人性命?何况今日来接亲的可是将军府,后援一旦赶来,你们又有几分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别说后援赶来了,就是现在,山匪的人数也已经折损了一半。虽然不如丞相府折损得厉害,但将军府却是一人未伤。  山匪头子明显也意识到这是一场难打的恶战,借此机会松了口,“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饶了,俺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这样吧,只要你将全部钱财与一人的性命留下,剩下的人便可以走了。”  许长安没想到这群山匪还有目标,“谁的性命?”  山匪头子抬手一指喜轿里的人,“他。”  竟是顾爻!  纵然万众瞩目,顾爻也只是低着头,将脚边的人头踢来踢去,像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无所察,徒留轿子里那滩还未凝固的鲜血,倒映出他面无表情的神色。  顾爻成了傻子,战神传说沦为过去,曾结下的仇人却不是过去。  许长安毫不犹豫地侧身遮挡住顾爻,“不行。”  顾爻抬起的脚微顿,复又踢着人头。  山匪头子道:“那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许长安说:“你大可以试试。”  “不识抬举!”山匪头子被他激怒,大步流星地走来,阔刀一扬,瞬间便将一人开膛破肚,又用刀尖将其残忍地捅了个对穿,“俺试了,你又待如何?”  那人的血溅在了许长安的大红嫁衣上,半点看不出来,却仍能从那温热的湿度感受到它的存在。  许长安心中不忍,闭上了双眼,“我给过你向善的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山匪头子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俺不稀罕!”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许长安倏地睁眼,眸中狠戾之色竟让山匪头子愣怔一瞬,下意识想后退,却已经晚了,只听许长安厉声道:“横扫千军!”  山匪头子的衣摆像是被风吹起,轻轻扬了扬。  所有人:“……”  许长安顿了下,攥紧双拳,又加了几个分贝:“横扫千军——!!!”  山匪头子的衣摆再次扬了扬。  空气安静了一瞬。  山匪头子默默地把先前想要退后的那只脚挪了回来,“……这就是你的无情?”  许长安:“……”  他就不该指望那个破系统靠谱!第3章 你是个男人吗  山匪头子抡起比许长安半个身子还宽的大刀,“敢耍俺,你找死!”  许长安当即怂成一团,“等等等等……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这动刀动枪的多不文雅啊。”  “文雅个屁!”山匪头子一刀砍下来,却被许长安给躲开了,更是气恼,“给俺干死他!”  眼瞅着单方面施暴即将演变成群殴事件,许长安决定及时止损。  “且慢!”许长安抬手,指着山匪头子,“你是个男人吗?”  “你他娘瞎了看不出?!”  “是男人,就跟我单挑。”  山匪头子浓眉上挑,“啥?就凭你?跟俺单挑?哈哈哈哈哈……”  山匪们笑得前仰后合就算了,连丞相府的人都觉得许长安疯了。  “三公子,”四大阎王中有人走过来,一双牛眼睛硕大无比,捂着被砍伤的肩膀悄声劝许长安,“您不是不愿嫁给那傻子?这可是个绝妙的机会啊。您为了众人舍弃一人,纵然换作圣上也不会怪罪下来的。”  他说着,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顾爻。顾爻只是微微偏头,毫无异样地又踢了一脚人头。  他的本意是提醒许长安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奈何许长安却摆了摆手,“无碍。”  牛眼睛皱眉,“三公子——”  许长安道:“退下。”  他是不愿意嫁给顾爻,但他也没办法为了一己私欲害死顾爻。  更何况顾爻死了他嫁给谁?主角都没了,这世界还不得崩塌?  牛眼睛咬了咬牙,自知拦不住他送死,只得应声退下,打算找时机逃跑。  许长安面向笑出了眼泪的山匪头子,也不恼,朗声问他:“单挑,你是敢与不敢?”  山匪头子道:“老子怕你不敢!”  “那你真是多虑了。”许长安说,“但就这么单挑没意思,不如我们赌一把。如果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如果你输了,就得空手原路返回。怎么样?”  山匪头子不干了,“凭什么?”  许长安撩开长袖,露出一截肤如凝脂的纤细手臂,足足比山匪头子的粗壮手臂小上好几圈,“瞅瞅这差距,如果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么山匪头子也该换人了。”  山匪头子微顿,看许长安的眼神却渐渐变了味,冷不丁冒了句:“俺能瞅一眼你盖头下的脸不?”  许长安不知道这山匪头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他知道古人极其讲究,新娘的红盖头只能由新郎掀开,若是这会让其他人掀开了,顾爻不要他了,他不敢保证那操蛋的系统会不会算他任务失败,又给他整一次死亡倒计时。  不过现下也不能直接拒绝,许长安便诱导他道:“如果你赢了就能。”  “成!”山匪头子果然中计,还甚是大方,“既然你没有武器傍身,那俺也不用刀了,省得说俺欺负你。”  “我有。”这要是赤手空拳,还不知道得打到什么时候去。许长安随手拔出身后一人的佩剑,“不用你让。”  被夺了佩剑的将军府人神色微变,更显脸上刀疤狰狞,“你——”  “借来用用。”许长安道,“马上就还。”  刀疤男踌躇看向顾爻,顾爻还在踩着人头玩儿,教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山匪头子道:“确实是马上,很快就会结束了。”  许长安点点头,“我知道。”  只不过,结束的是你。  所有人纷纷后退,为他们腾开了一大块场地。  不是怕被误伤,而是怕许长安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呀——!”  山匪头子倏然大喊,持刀冲向许长安,刀尖在地面剐蹭出令人烦躁的摩擦声。  许长安眉目微敛,手腕翻转握紧长剑,冲过去时嫁衣飘然,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  二人自两端猛然交汇,然后分开。  只听“铛啷啷”一声,大刀自山匪头子手中滑落。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肚子竟是被豁了个大口子,血肉混合着肠肠肚肚流了一地。  许长安利落收剑,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感谢穿越之前他爸一直逼他学剑术、打比赛,不然现在被干掉的人就是他了。  山匪头子跟许长安的体型差异巨大,武器又十分笨重,许长安只占据了灵敏迅捷的优势,一招制敌是上选,因为他根本承受不起对方哪怕一次的攻击。  “老大!”山匪们一窝蜂冲过来,为山匪头子捂住伤口,“臭小子,竟敢伤俺大哥,俺跟你拼了!”  许长安连忙后退,“哎哎哎,说好的单挑,难道你们输不起?”  山匪们语塞,“你……你……”  许长安道:“趁现在赶紧把他送去找大夫,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若是再跟我耗下去,他有命没命不知道,等援军来了你们肯定都会没命。”  山匪们面面相觑,直到山匪头子咬牙道:“还不快走!”  一行人才连忙扶起他,往深山老林里逃了。  许长安把长剑还给刀疤男,“谢了。”  刀疤男看了他一眼,收剑回鞘,倒也没有说些什么。  山匪解决了,但这一地死尸和伤残者也得想法子解决才行。 第5章 后来他努力考上了警校,只可惜还没来得及为国效命,就猝死了。  许长安摇摇头,甩去无法挽回的曾经。  他不想为难顾爻,又担心系统的死亡倒计时,只能先赌一把试试。  他试探性地说:“那……我们也睡吧?”  然后等了两秒。  很好,系统没反应。  但他这句话有些歧义,尤其是在他们两人都穿着喜袍,此刻又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就更显得暧昧不清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就是单纯睡觉……”许长安看到顾爻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太多余了。  一个傻子懂什么洞房花烛夜?  但顾爻不懂,许长安却懂,还不能让他们俩任何一个人落下话柄,所以无论过程如何,都得走个过场才行。  许长安便拍了拍床沿,“过来坐。”  顾爻应声坐下。  许长安刚抬手靠近顾爻衣领,就被顾爻猛然攥住手腕,疼得他痛呼出声,“轻点轻点……”  他想收回手,顾爻却不让,只得连忙道:“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脱衣裳而已。”  顾爻迟钝地看着他,待理解完这句话之后,才松开了他。  许长安揉了揉发红手腕,心里叫苦不迭。  不愧是习武之人,这一下要是再用力一点,他怀疑今天自己的手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吃了苦头,许长安对待顾爻也谨慎了些,“你会脱衣裳吗?会的话我就不碰你了。”  顾爻果真开始自己脱衣裳,直到只剩最后一件里衣才停下。  “真棒。”许长安夸他一句,倒也省得麻烦了。  之前那一觉没睡安稳,许长安这会还觉得困倦,便也跟着脱衣裳。紧接着他惊讶地发现,不会脱衣裳的人不是顾爻,而是他。  小丑竟是他自己。  打脸来得太快,许长安面子上过不去,几番折腾,直到快被大红嫁衣勒死才终于放弃,臊着脸向顾爻求助:“我不会脱,你能帮帮我吗?”  他一双明眸湿漉漉的,示弱起来更显温柔娇气,正常人看了都得心软。  奈何顾爻不是个正常人,所以只是呆呆地看着许长安,没有任何的动作。  许长安便换了个法子,“或者你能穿上衣裳,再脱一次给我看看么?”  不知道是不是许长安的错觉,顾爻的嘴角好像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理会他,兀自上榻睡了。  许长安:“……”  就很卑微。  没办法,他只好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大概是动静太大,吵着顾爻了,顾爻便用目光询问他在干什么。  许长安有些尴尬,“我找把剪刀。”  顾爻顿时翻身坐起,竟是难得开口道:“找剪刀作甚?”  许长安正纳闷顾爻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就忽然想起来,原身杀死顾子期的方法,就是用剪刀一刀一刀地将他捅成了一个蜂窝,然后取来斧子,把他的趾头和关节逐一砍下来,放进坛子里腌制几日,最后……喂给了顾爻吃。  许长安打了个冷颤,连忙将原著剧情抛之脑后,“这衣裳太紧了,我把它剪开好睡觉。”  顾爻还是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可惜许长安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剪刀,秋日加厚的布料材质又太好,撕都撕不破,只好再去打顾爻的主意,让他帮自己脱。  许长安坐在顾爻的身旁,想到以后他们都得同床共枕,保不齐会有点接触,为了不被误伤,必须先把顾爻对自己的警惕心消除了,便抖了抖衣袖,笑得一脸真诚,“你放心,我身上什么都没带,很安全——”  话没说完,就听“咚”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掉了下去。  许长安和顾爻同时低头,只见灰色的布料在滚动中散开,露出里面的物件来。  那物件对于喜欢猎奇的许长安而言并不陌生,据说学名叫作“手指粉碎器”,造型与核桃夹相似,只不过要把里面的核桃换成人手,之后用力下压,就能让人的手指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而这东西,早在许长安穿越过来之前,就由曾厉害帮原身放进了长袖里,以保证新婚当夜能让顾爻永生难忘。  毕竟顾爻的战神之名虽然已是昨日辉煌,但也有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原身自幼娇生惯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说他比女子还娇气都不为过。顾爻却不同,从小便在军队里摸爬打滚的他即便成了个痴傻儿,也有彪悍的武力傍身,外人轻易近不了他的身。  因此原身一早便计划好,要在新婚当夜树立起威信,狠狠将顾爻这条傻狗打痛了、打残了,这条傻狗以后才会懂得畏惧他,并且永远都不敢对主人呲牙。  虽说后来因为忌惮顾爻的一身武力,原身并没有急着在新婚当夜动手,但现在顶替原身接受这个残酷现实的许长安,觉得他可能需要抢救一下。第5章 顾将扮猪吃虎  许长安僵硬地看向顾爻,顾爻也正看着他。  若不是知道顾爻是个傻子,许长安觉得他这副表情简直蓄满了嘲讽意味。  许长安慌忙地把东西包好,尴尬笑道:“呵呵……这个……这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袖子里,但这真不是我放的,你相信我,我……我……”  事发突然,他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好在顾爻似乎也没兴趣听他解释,顺着他的话问:“谁放的?”  许长安立刻道:“曾四啊,就是曾厉害。但是……但是吧……”  原身也同意放进长袖里了。  身为背锅侠的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很危险,索性就不说了。  顾爻看着许长安,过了很久,才问他:“这是什么?”  许长安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的顾爻压根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那他还紧张个鬼?  “这其实是用来吃东西的。”许长安灵机一动,随手从装有核桃枣仁的盘子里拿了个核桃,放进手指粉碎器里一开一合,只听“喀嚓”一声,核桃便碎了,然后将里面的仁剥出来,递给顾爻,理不直气也壮,“看到了吗?就是这么用的。”  他本以为顾爻不会动,没想到顾爻却动了,还呆呆地接过核桃仁看了看,“哦”了一声,像是被他的演技成功欺骗。  “虽然这东西能开核桃,但你刚才也看到了,它的威力非常大,稍有不当就会伤害到自己。”许长安生怕顾爻当真把刑具拿来开核桃,“若是你想吃了,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夹,但你绝对不能动这玩意,明白了吗?”  顾爻倒也配合,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示意他困了。  许长安便火速抛开手指粉碎器,“那我们就睡吧。”  上了床,事件再次回到原点,许长安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试图进行肮脏交易,“我真不会脱,你帮帮我,以后我天天给你夹核桃吃,行吗?”  顾爻干脆地将手里的核桃递到他嘴边。  “……”许长安就没见过这么能拒绝人的,他不死心,“就一次,我保证以后一定记住怎么脱,好不好?”  却听顾爻道:“你吃,我脱。”  许长安“啊?”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张嘴吃掉顾爻手中的核桃,乖巧坐着让他帮自己脱衣裳。  这件在许长安手中一点都不安分的衣裳,到了顾爻手里却很乖巧,没一会就脱下来了。  只是顾爻手脚笨重,几乎是贴着许长安的身子脱下来的,厚实的手掌随着衣裳游遍肢体,带来丝丝异样的感觉。  尽管知道顾爻是个傻子,许长安还是略微有些尴尬。  好在厚重的嫁衣终于脱下来了,许长安也松缓了许多。  他掀开被子,担心顾爻夜里摔下床,“你睡里面吧。若是内急,叫我一声就好。”  顾爻倒也顺从,乖乖地睡进去了。  许长安给他掖了掖被子,倾身将蜡烛吹熄,室内便暗了下来。  古代有一点极其不好,就是空调不到位,寒来暑往,该冷的冷,该热的热,丝毫不含糊。  好在被子厚重,足以隔绝寒气,倒也不至于太难忍。  许长安闭上眼睛,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顾爻:“你要听睡前故事吗?”  据说小孩子都很喜欢这些。  顾爻:“……”  许长安没听到回答,嘀咕一声“怎么睡得这么快”,没多久自己也睡着了。  夜半。  随着“咚”一声闷响,顾爻身上倏然微凉,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身旁,却没见到人。坐起来一看,原来是许长安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下了床,竟还睡得死沉。  恰逢此时,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顾爻便收回视线,披衣下榻,推门出去。  刀疤男正候在外面。  门一关,顾爻已然没了那副睡眼惺忪的痴傻模样,眉宇之间尽是凌冽的肃杀之气。  顾爻声色沉稳道:“如何?”  刀疤男道:“与您预测的一样,全被杀了。”  顾爻无甚表情,像是意料之内。  刀疤男斟酌言辞,“顾将,属下斗胆问一句,您是如何知晓夫人他……与传闻不一的?”  到底是顾爻的妻子,手段再怎么残忍,也不是他一个下属可以评价的。  如何知晓?  顾爻眼眸寒如冰霜,嘴边噙了一抹冷笑。  自然是因为他不仅亲身经历了一番,还险些葬身于许长安之手,那样的血泪教训,他自是刻骨铭心,又怎会不知?怎敢相忘!  没错,顾爻乃是重生而来。  他经历过许长安的摧残,也经历过顾子期的惨死,好不容易诈死脱身,常征沙场的硬骨头竟是用了数月才将被许长安弄出来的一身病痛修养个七八分好,一朝得以报仇雪恨,自是要将许长安千刀万剐,挂在许府门前以儆效尤。  可惜不等找到灭他满门之人,便重生在了这成亲前夜。  顾爻不答,反问道:“那件事可有进度了?”  即使他痴傻了无法发号施令,刀疤男也一直在追查灭门惨案的真凶。 第7章 顾爻去叫顾子期起床,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了许长安一人。  许长安不愿浪费,自己吃了核桃喝完茶,正要叫人引个路去厅堂吃饭,就遇见了归来的曾厉害。  许长安道:“事情可都办妥了?”  曾厉害自信道:“小的办事您放心,决不会有一户人家前来闹事的。”  许长安想是他已经安顿好了,便也没再多问。  如今陪嫁的奴才折损了大半,曾厉害也痛失了三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心中必然难受。  许长安刚要伸手拍他肩膀,见他肩膀有伤,转而拍了拍他的胳膊,“辛苦了,下去包扎一下吧。”  曾厉害一双牛眼睛瞪得老大,差点被许长安这一拍吓得跪地求饶,却见许长安并无异样,犹豫着问道:“三公子,您……是不是私下习过武术?”  “私下”这个词用得巧妙,令许长安身形一僵。  不会吧……  原身贵为丞相之子,还有那么多虐待人的招数,竟然没习过武?!  那昨天岂不是大型穿帮现场?  曾厉害没听见回答,怕惹怒了这位活阎王,当即跪地解释道:“小的不敢越矩,只是好奇您平日不是最烦舞刀弄枪,习武时连教头都赶走了几位,可昨日……昨日……”  许长安该庆幸曾厉害自乱阵脚提供灵感,不然他还真找不到借口来圆这个谎。  “此事不提便罢了,你倒是着急领罚。”许长安猛地将手指粉碎器扔在地上,站稳了恶毒男妻的身份,“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可那顾爻分明武艺精湛,若不是我曾私下学过一二,只怕早已死在昨晚!”  曾厉害见了那刑具,加之许长安的话,自动脑补了一场许长安教训顾爻不成,反倒险些被顾爻教训的场面,更是怕得直磕头,“是小的考虑不周,让您受惊了!请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许长安哪里敢让他再作妖,佯装愠怒道:“这里可是将军府,你不要命了?还不快滚!”  “是是是……”曾厉害连忙爬起来滚了。  许长安又道:“站住。”  曾厉害当即跪下。  许长安道:“我会武功这件事,若是传到别人耳中,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曾厉害忙道:“小的一定严守口风,也绝不让他们到处乱说!”  许长安放心了,“滚吧。”  顾爻站在转角处,将他们的对话一句不落地听进耳中,却对许长安在曾厉害走后松了口气的动作颇感疑惑。  这模样,倒像是许长安方才所言,都是作秀给曾厉害看的一样。  本色出演也会感到累吗?  顾爻不明白,也对许长安没有兴趣。  许长安初来乍到,认不得路,好在遇上了上午的那位老人。  “饿坏了吧?”老人身子佝偻,笑容可亲,“请随老奴过来吧。”  “多谢。”  许长安跟在他步履蹒跚的身后走了一截,对这位老人似乎有点印象,“请问,您可是冯管家?”  老人道:“老奴正是。”  许长安霎时肃然起敬。  不为其他,只因在原著里,这位冯管家是为数不多的善角。  冯管家年幼时,家道中落,流浪街头,是顾爻的父亲给了他一个包子,将他带回将军府里为奴,他便一直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  顾家遭遇灭门惨案后,侥幸躲过的他更是一夜白头,就算顾爻成了痴傻儿也不离不弃,尽心尽力地照料。在原身嫁入将军府后,他知晓这桩婚事委屈了原身,也对原身的蛮横要求任劳任怨。  直到后来,他发现原身虐待顾爻,怒而去找原身理论,就被四大阎王给活活乱棍打死了。  效忠了将军府大半辈子,最后竟是没能落下个好的结局,实在是许长安看书时的意难平。  这是许长安第一次庆幸自己穿书而来了,这一世的冯管家总算能够安享晚年了。  厅堂离得不远,过了几道长廊就是。  许长安到的时候,顾爻和顾子期已经排排坐好了。  顾子期也看见了许长安,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他是谁呀?”  顾子期年纪小不懂事,总是错把叔叔叫成哥哥,以前顾爻还会指正他,后来顾爻傻了之后,他们之间的辈分就彻底乱了。  顾爻傻声傻气地说:“是嫂子吧。”  顾子期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口齿不清地重复:“饺子?”  顾爻本就不想承认许长安的身份,便顺着顾子期道:“饺子。”  许长安纠正道:“是嫂子。”  说完就忍不住在心里呸呸呸!什么嫂子?就算成了亲他也是上面的那个,叫顾爻嫂子还差不多。  顾子期重重地“嗯”了一声,“饺、子。”  许长安:“……”  他实在不是很想记起某句俗语,但又奈何不了这两个傻子。  凑合着听呗,还能离咋的?  跟原著里形容的一样,顾子期长得确实很讨喜,脸蛋圆得像包子,小胖身子也肉乎乎的。真不知道原身怎么下得了手去虐待这么小的孩子。  许长安还挺喜欢这小胖墩的,初见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我能抱抱你吗?”  顾子期张开双手,“可以呀。”  顾爻见许长安果真弯腰要抱顾子期,藏在袖中的拳头青筋暴起,凑巧下人端来食物,他便迅速地将碗筷放在顾子期手中,打断了许长安的动作,木讷道:“吃饭。”  顾子期摇头晃脑,“吃饭,吃饭。”  许长安只好作罢,伸手想摸摸顾子期的肉脸,却被顾爻给抓住了。  顾爻又说:“吃饭。”  连带上昨晚那一次,许长安的这只手腕已经被顾爻捏了两次了。  力道之大,把许长安疼得龇牙咧嘴的,立马端坐在椅子上,顾爻才放开他。  看来顾爻保留下来的习惯还不止一个,他以后还是悠着点,不然保不齐哪天手就没了。第7章 小安在线卑微  一顿午膳吃得异常安静,曾厉害和冯管家各自站在两边伺候着。  许长安压根不敢去碰酥脆的食物,就连吃饭的咀嚼都控制得很小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招惹了顾爻。  偶尔顾子期因为吃不到远处的食物而哼哼唧唧时,他才会帮忙夹一筷子。顾爻则会在此时偏头看他一眼,但好在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毕竟饭菜都是将军府里的人准备的,干净得很,谁也动不了手脚。  饭后,许长安漱完口,发现顾爻在喝黑乎乎的汤汁,那东西味道并不好闻,便好奇地问冯管家:“这是什么?”  冯管家道:“回夫人,这是给顾将治病的药,每日一次,午膳后服用。”  顾爻能有什么病?身强体壮,除了痴傻再无其他。  许长安想起原著里,顾爻确实每天都在喝药,又苦又难喝,关键是还没什么作用。  但对于冯管家而言,这药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只盼着有朝一日顾爻能够清醒,那就什么都值了。  许长安不能说这药无用,但看着顾爻受罪也挺难受的,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才行。  许长安稍一思忖,道:“往后煎药一事,就交给我吧。”  冯管家忙道:“庖房腌臜,夫人金贵之躯怎能去那种地方?还是让老奴负责吧。”  许长安道:“没什么去不得的。如今你年事已高,应当多加歇息,往后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多让其他人帮忙分担着些吧。”  顾爻不动声色地喝着药,垂眸掩去阴冷神色。  这才刚入府,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夺权了,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将军府的家主了。  冯管家也不争,笑笑,“多谢夫人心疼。”  曾厉害顺势道:“今后若有什么力不从心的地方,就交给小的来吧。小的年轻力壮,不需要歇息。”  冯管家还未回答,顾爻先看了曾厉害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的眼睛很大啊。”  许长安一怔。  曾厉害此人,长得尖嘴猴腮,铜铃大的牛眼睛好像稍有不慎就会脱落眼眶,确实很大。  而在原著中,他被恢复神志的顾爻抓住后,也是这双眼睛最先吸引了顾爻的注意力。  “初见时我便在想,世间竟有如此硕大的双目,也不知究竟与常人有何不同?”  话音刚落,只见顾爻手指翻转,竟是将他的双眼活生生地挖了出来!  顾爻对他的惨叫声置若罔闻,瞥了眼掌心里血肉模糊还泛着余热的眼珠子,像是倍感失望,“摘下来细瞧,倒是与常人的并无不同。”  尔后五指收拢,猛然捏碎。  “呯!”  秋风吹关窗户,吓得许长安虎躯一震,险些叫出声来。  想哭,想逃,但是不敢,嘤!  曾厉害还当顾爻是在夸他,沾沾自喜道:“自然是你羡慕不来的。”  许长安:“……”  哥们,你可别说话了。  顾爻喝完药,许长安看着药碗,倒是记起一件事。  这个世界的神医拥有无所不能治的技能,也许能把顾爻的痴傻提前治好也说不定。  许长安兴奋道:“说到治病,我倒是知道有个法子——”  话没说完,顾爻脸色倏地一变,“不要。” 第9章 但两位主人都没说话,他是没有资格出头的。  “无碍。”许长安摆手让冯管家退下,免得误伤了老人家。  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这俩人是来故意刁难他的。  许安.邦所说的小妹,便是许大小姐许安棠。  圣旨下来时,因为她不愿意嫁给顾爻,跳河溺亡。许丞相必须紧着圣上的旨意,只能先让许长安代嫁进将军府,再去捞许安棠的尸体。  可惜几番耽搁下来,许安棠的尸体早就不知道被河水冲去了哪里。  要说责任在谁,许长安觉得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许安棠看不开,你们不怪许安棠,倒来怪我。怪我什么?怪我没把河水喝干,才让许安棠寻死成功?什么狗屁道理!  虽然许长安也知道,道理就是,许安棠是正妻所出,而他不是。  他只是妾室之子。  妾,便是那小的,没权势的,不娇贵的。  而她们的孩子,则比她们更小,更没权势,更不配娇贵。  许安.邦和许安定也是正妻所出,和原身压根不在一个级别,待遇自然也不同。  自从前些年原身的母亲病故,丞相府里就一直盛传是原身克死了他的母亲,两个哥哥更是张嘴闭嘴都是晦气的东西,原身在丞相府的日子更加不好过,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将两幅面孔切换自如。  许长安不是原身,演不来两面三刀,却也不敢轻易崩了人设。  他已经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崩过一次了,再崩一次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得悠着点才行。  风吹多了,本就染了风寒的喉咙有些发痒,许长安掩嘴轻咳两声,低眉顺眼道:“大哥教训的是。但三弟不敢隐瞒,自从阿姊跳河,心中甚是悲戚,确实从未快活过一日。奈何回门之时未到,不敢轻易返家,只能日夜在屋中祈祷,盼望阿姊是被人救走了,而不是……”  他说着,因为受不住严寒,微红的眼眶显得像是他真的很难过,一个字也无法再说下去了。  若不是昨日亲眼看见许长安与顾子期玩得酣畅淋漓,顾爻都差点要信了。  这个人嘴里说出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许安.邦听了许长安的解释,微微挑眉,又用折扇挑他下巴,“你当真未与这傻子尽人事?”  许长安垂眸,抿唇,用委屈的表情告诉了许安.邦答案。  心里却在大骂这他妈是重点吗?你们一家子什么毛病,不羞辱人日子就过不去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我非得把你这把破扇子折断!  “那还真是可怜。”许安.邦明显心口不一,瞅见他雪白的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愉快起来,好像许长安的不快乐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许安定连多看许长安一眼都嫌碍眼,提醒道:“大哥,别忘了正事。”  “行吧。”许安.邦这才收回折扇,又扔了两颗花生米进嘴里,“我们今日来,正是为了回门一事。”  许长安安静地等待他继续。  许安.邦也不绕弯子,“父亲说了,傻子娶你为妻,圣上很是重视,要你明日跟着傻子去上朝,就算是回过门,不必再返家了。”  自从顾爻痴傻后,上朝便免了,圣上再要见他,都会专门派人来知会一声。  许长安很懂事,“三弟一定谨言慎行,不为父亲丢人。”  许安.邦满意地点了点头。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离开时,许安.邦还提了一嘴,“这酒不错,晚些时候送两坛到浮水台来。”  许长安不敢不应,待送走两人,立刻就冷了脸。  将军府里珍藏的酒,全是千金难求的好酒,这两兄弟倒是会占便宜。  冯管家连忙去拿烫伤药,曾厉害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许长安怪罪自己没有通报就将两位公子接入将军府招待。  可是比起许长安,他更不敢得罪许安.邦和许安定,毕竟这两位是连许长安都要乖乖藏起獠牙的正妻之子,平日里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就只能算自己倒霉。  许长安却连看都没看曾厉害一眼,扭头问顾爻:“你没事吧?”  刚才那一下猝不及防,他也不确定伤到顾爻没有。  他有事没关系,主角可不能有事。  顾爻看着狼狈不堪的许长安,茶水湿了他大半的衣裳,冻得他瑟瑟发抖咳嗽连连,脖颈上的烫伤还泛着红,却先担心起自己有事没事。  这样的许长安,还是许长安吗?  顾爻越来越分不清,眼前站着的究竟还是不是前世的那个人了。  许长安等不到他的回答,只好自己检查起来,还小心地注意不碰到顾爻,确认人没事才松了口气。  冯管家拿了药回来,正好见到这一幕,憋不住的心疼,“夫人您也真是,那杯茶……那杯茶……”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那杯茶本来伤不到许长安,可许长安若是不推开顾爻,此刻受伤的就是顾爻了。  许长安笑道:“没事,我不疼。”  顾爻却记得他之前分明疼得倒抽冷气。  冯管家化心疼为动力,打开药瓶的盖子,“夫人请往这里坐。”  许长安便乖乖坐下,“有劳了。”  总算是艰难地维持了人设,许长安一边由着冯管家为自己上烫伤药,一边打定了主意这个仇绝不能过夜。  他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出这口恶气,就见下人们小心翼翼地起出了两坛酒来,顿时灵机一动。  “且慢。”许长安叫住他们。  那几名下人便停下了动作,向他行礼,“夫人好。”  许长安唤道:“曾四。”  总算想起惩罚他了吗?  曾厉害正要跪地求饶,却听许长安继续道:“去买两坛烈酒和几斤巴豆回来。”  想喝将军府的珍藏,他们还不配。  曾厉害:???  许长安又道:“记得挑药效最烈的那种。”  曾厉害呆愣半晌,茫然应道:“……是?”  他惶惶不安地慢慢离开丞相府,却直到看不见许长安,许长安都没有叫住他。  三公子这是……转性了?  曾厉害捉摸不透,想起许长安让他买药效最烈的巴豆,眼珠子一转,总算明白了这是许长安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步伐飞快地走进了药铺。  最烈的美酒和最烈的巴豆,许长安亲自将两者融为一体,闻着还有点香,下意识想尝一口味道如何,还是曾厉害及时拦住了他。  曾厉害压低声音道:“使不得啊三公子,这药一口下去就能要人命的。”  许长安后怕地放下勺子,心说自己真是被烫傻了,下了药的酒都敢馋。  到了约定的晚些时候,许长安拿了一套下人的衣裳换上,又精心化妆掩盖住原貌,再三确认就算原身亲娘在世也认不出来他是谁,才满意地放下了铜镜。  一转身,坐在后面的顾爻早已目睹了他变装的整个过程。  “……”  许长安尴尬地笑了笑,招呼他上榻,“你先睡,我一会就回来了。”  顾爻没想到这人竟会易容之术,而且还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明明前世就连描眉画眼的手法都很生涩,一张清秀的脸也能折腾得不忍直视。  他的视线落在空空的另一半床榻上,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问许长安:“你要去哪玩?”  “不是去玩。”许长安忍俊不禁,“是去看恶人的恶报。”  顾爻似懂非懂,许长安也不多说,拎起两坛酒就出门了。  过了一会,约莫许长安已经出了将军府,顾爻才坐起来,利落地换上一身黑衣,又蒙了面,从窗户跳出去,暗中跟上了许长安。第9章 许安棠是殉情  浮水台是永安城里出了名的瓦肆,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可容数百人同时看戏。  最绝的是,里面的角儿不仅戏唱得好,只要银两给到位,夜里还能服侍得更好,因而很受达官贵人的喜爱。  许长安一副下人打扮,佝偻身子提着酒坛,还没进去就被守卫先拦住了,“干什么呢?知道这是哪儿吗?闷着头就到处乱撞。”  许长安卑微道:“我是将军府的下人,来给许丞相的两位公子送酒,劳烦您行个方便。”  顾爻才跟许长安成亲,痴傻战神娶了位男妻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守卫看这形式,心知许长安才过门就开始往自家送东西了,只怕以后将军府也是姓许的说了算了。  但无论是将军府还是丞相府,他都招惹不起,立马就放了人,“二位公子在楼上左转第三间湘雅阁,你放机灵点,别进错房扰了其他客人。”  许长安连连答应,走进浮水台,月色下的人们都化了兽,上面唱戏,下面淫靡,教人难以直视。  他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迅速从楼梯上去,找到了左转第三间湘雅阁,然后敲了敲门。  许安定的声音传出来,“谁啊?”  许长安压了压嗓子,“将军府的下人,来给二位公子送酒。”  门被推开,里面有很多人,许长安不敢乱看,放下酒就要离开。  许安.邦却道:“站住。”  门边的人立刻伸手将许长安拦住。  许长安心里一咯噔。  不会吧,难道被认出来了?  许安.邦似乎有些醉了,“转过来,让我看看。”  不会的不会的,许长安,要相信你没事在家瞎捉摸的易容技术。  许长安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许安.邦。  屋内男男女女都有,许安定身边美女环绕,许安.邦身边却都是些男子,一看就很生涩,畏畏缩缩的放不开。  “不像。”许安.邦却只瞥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继续喝酒,“他从不敢这般直视我。”  许长安一听这话就知道许安.邦认出自己了,顿时后背发凉,好在许安.邦又败给了自己与原身截然不同的性格。 第11章 圣上道:“无妨。”  好不容易结束早朝,许长安松了口气,跟着群臣离开皇宫,却不免听来几句闲言碎语。  “顾爻成了傻子,娶个男妻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顾家世代为将的千秋佳话,怕是要到此为止咯。”  “却不知虎符究竟去了何处,别是被他当成玩具扔了。”  “扔了?那可是能号令我泱泱大齐四十万铁血将士的虎符啊!他怎敢!”  “傻子有何不敢?不行,若是被不法之人捡去还得了?这事须得连夜上奏折子,让圣上多加重视重视。”  “没错,我这就回去写,还要多写两本!”  “你文采好,写完给我借鉴借鉴啊。”  ……  许长安也没注意到话题是怎么跑偏的,反正后面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回家去写折子了。  他更没想到,虎符竟然还在顾爻手中。  不过也是,去年冬日,顾爻大败魏国凯旋归家,紧接着就遭到灭门,继而痴傻,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一个痴傻,拿着虎符确实没什么用。  但是顾爻不一样,他不会一直痴傻。  两人上了轿子,许长安压低声音问顾爻:“你还记得虎符在哪吗?”  顾爻自然也听到群臣的对话了,所以也像无视群臣一样无视许长安。  “我之前跟你说过,你不会一直痴傻,所以千万要把虎符藏好了,无论谁问你要都不能给。”末了,许长安又补一句,“就算是圣上也不行。”  顾爻倒是没想到,许长安竟然敢说圣上的坏话。  虽然就算许长安不提,他也会这么做。  他顾家历代拿命换来的东西,若非卧龙凤雏现世,谁都没资格从他手里夺走。  回到将军府,有什么东西晃了下顾爻的眼,顾爻便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许长安察觉人没跟上,回头问他:“怎么了?”  顾爻随口道:“有事。”  许长安“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小声问他:“要我陪你去吗?”  顾爻也才反应过来。  前世他痴傻后,时常将上茅房说成“有事”,许长安还曾问过他何事,他答:解决三急之事。  可是重生之后,自从许长安嫁入府中,他便从未说过此话。  许长安若不是重生归来,又是从何得知,有事等同于如厕的?  眼下正事要紧,顾爻暂且没有深究,“不用。”  许长安前脚刚离开,烽烟后脚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爻面前。  顾爻道:“如何?”  烽烟双手呈上一个本子,“属下无能,没有找到与‘横扫千军’有关的人,但却找到了很多关于夫人的……证人与证据。”  顾爻接过本子,随便翻开一页,里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关于许长安的种种劣迹,随便挑一件出来都残忍得令人发指,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迫背锅的许长安颠簸了一天,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平睡觉。  他东倒西歪地走进后院,一只圆滚滚立刻缠住了他的小腿,“好饺子!”  许长安身体发虚,实在抱不动这个小胖墩,“好饺子今天成了病饺子,子期去找哥哥玩好不好?”  顾子期不肯,“病饺子也是好病饺子。”  许长安忍不住笑,“那是什么鬼。”  还是蹲下来环抱住了顾子期。  “不是鬼,是好饺子。”顾子期蹭了蹭许长安的脖子,奶音里却染上了哭腔,“好饺子,子期难过。”  许长安生着病,不敢对着他说话,稍微偏开了头才问他:“子期难过什么?”  顾子期哽咽道:“难过鸭鸭。鸭鸭见阎王了。”  许长安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了只鸭子,“鸭鸭怎么见阎王了?”  鸭子不是会水吗?  顾子期的小胖手指向池塘,“鸭鸭掉进去,没了,就见阎王了。”  许长安跟着顾子期走过去,正纳闷难道他是养了只旱鸭子,就见池子里面沉着一只长相奇丑的破布鸭子。  许长安:“……”  就很无语。  顾子期还在哭,许长安只能哄他,“没事,鸭鸭没死,还能救活的。”  顾子期抽抽搭搭的,“真的?”  “真的。”许长安拭去他眼角的泪珠,“好饺子现在就帮你救活它,你乖乖在这等着。”  顾子期立刻止住泪水,“好!”  冯管家劝道:“这天寒地冻的,夫人您身体又不适,还是让下人们来吧。”  “不要!”顾子期鼓起腮帮子,“鸭鸭不要他们碰!”  冯管家哄道:“好好好,那老奴来总可以了吧?”  许长安道:“还是让我来吧。”  冯管家一大把年纪了,真要让他下去了,只怕到时候需要救的就不止是鸭子了。  顾子期还挺高兴,“好饺子,救鸭鸭!救鸭鸭,好饺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过,叫臣妾是正确的~(///▽///)第11章 借尸还魂试探  鸭子沉到一半就被泥土挂住了,必须得下水才能捞上来。  许长安脱下厚重的外衣,弯腰撩起裤腿,又将衣摆和长袖绑好,拍了拍脸醒醒脑子,正要下水,顾子期又跟着跑了过来,要看他是怎么救鸭鸭的。  “离远一点,这里很有危险。”  许长安担心小胖墩失足掉下水里,拎起他的衣领正要交给冯管家,却听一声急促的“住手!”,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撞下了池塘。  这一下猝不及防,许长安不慎崴了脚,砸进池子里时还连呛了几口池水,手脚冻得僵硬,竟是使不出力道游上去,再怎么扑腾也无济于事。  妈的,好冷……  谁来救救我……  顾爻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许长安拎着顾子期衣领的那一幕,与前世许长安将顾子期摁进池子里直到快要溺亡才放手的姿势一模一样。  顾爻浑身僵硬,没能立刻作出反应,好在一直看着顾子期的狼火速度极快,当即现身将许长安撞入水中,救回顾子期并放到安全位置,又退回了暗中继续守着。  狼火的轻功极好,若非绝世高手,只能看到许长安陷害顾子期不成,自己失足落水的蠢样。  所以毫不知情的冯管家,还在慌张地叫下人们赶紧捞人。  果然,这人先前所有都是伪装,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顾爻脸色阴沉,“烽烟。”  烽烟道:“属下在。”  顾爻把清单还给他,“将这些尽数公之于众,越快越好。”  他一定要让这恶毒之人身败名裂,如过街老鼠,受人唾弃,遗臭万年!  届时就算圣旨在上,也阻挡不了他顾念之要休妻。  “是。”  烽烟接过清单收好,还未退离,顾子期就在一片混乱中看见了顾爻,小短腿交替着跑过来,边跑还边哭:“哥哥!快!好饺子!好饺子!”  顾爻弯腰将他抱起,对于池水中挣扎力度越来越小的许长安视若无睹,“子期不怕,哥哥在。”  顾子期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慌乱致使他本就不成熟的语言组织变得更加糟糕,“好饺子,救鸭鸭!哥哥,好饺子,救鸭鸭!”  顾爻擦去他的眼泪,“好饺子不好,他不是在救鸭鸭,他是想害你。”  “好饺子好!”顾子期却哭得更大声了,“鸭鸭见阎王了!哥哥,子期伤心,好饺子,救鸭鸭!快!哥哥!哥哥!”  说到后面,他已经急得只会喊哥哥了。  顾爻看着顾子期,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是鸭鸭掉进池里了,好饺子帮你去捞鸭鸭?”  顾子期用力点头,泪珠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快!哥哥,好饺子!”  顾爻又看了眼渐渐平静的池面,没动。  顾子期年幼,不知道许长安心思歹毒,救鸭鸭只是他为自己恶行找的借口罢了。  这是难得的杀害许长安的好机会,就算事后丞相府追查,知晓原因是许长安偷鸡不着蚀把米,他们也不敢多言。  顾子期见顾爻不动,用力拍打他的胸口,“哥哥!哥哥!好饺子!快啊!”  顾爻没办法,只得道:“烽烟。”  烽烟会意,出面将许长安捞上了岸边。  顾子期立刻扑腾着挣脱顾爻的怀抱,冲向了许长安。  顾爻知道这是解决许长安的好机会,但他还是无法在顾子期面前杀人,寒了顾子期的心。  至于许长安,就算烽烟来得及时,之后救治时会不会出岔子,就是另外的事了。  顾爻这么想着,佯装才回来的样子,将顾子期提溜起来,以免沾了许长安身上的寒气,生了病。  但他还记得走个过场,呆呆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第13章 公公在外喊道:“圣上驾到!”  明黄色的黄袍随后进入视线,带着数名太监和侍卫,将屋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抓人的。  许长安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虚弱道:“圣上……”  圣上摆摆手,“礼就免了,歇着吧。”  许长安本来也没打算下床,顺势躺下,“多谢圣上。”  圣上亲切地坐在他床边,询问冯管家:“可有唤大夫来看过?”  连病因都没问,完全认定了许长安就是被吓病的。  冯管家一早就得了许长安的意思,配合道:“回圣上,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让夫人多休息几日。”  这话虽然缺斤少两,但确实是大夫说的,也不算是欺君。  圣上点点头,见他手中端着汤药,“这是给顾夫人喝的?”  “回圣上,是的。”  “让朕来吧。”  许长安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喂一个臣子之妻喝药?!  冯管家也受了惊,“这……这等小事,岂敢劳烦圣上,还是让老奴来吧。”  圣上道:“无妨。”  冯管家只好将药碗呈了上去。  圣上舀起一勺汤药,递到许长安唇边,“喝吧。”  圣上敢递,许长安却不敢喝,推脱道:“那个……臣妾还是自己来吧,就不劳驾圣上了。”  圣上眯眼笑了,“自朕登基后,但凡手伸出来,就不曾被拒绝过。顾夫人是想开这先例吗?”  好家伙,不接受就威胁,不愧是九五至尊。  许长安默默地张了嘴。  顾爻站在旁边,低头绾着衣角,根本就不关心他们在干什么。  圣上倒是心情极好,喂了大半碗,才将汤药递还给冯管家,“顾夫人可要保重好身体,如今念之做不了主,这将军府上下,都要倚靠你了。”  许长安垂眸,“臣妾定不辱使命。”  圣上的掌心覆上许长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别让朕失望啊。”  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许长安僵了僵,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好在圣上也没想要他的回答,就像是真的单纯来关心他的健康,看了人喂了药,又送了一大堆补品就走了。  冯管家代替许长安送圣上离开,黑压压的人们逐一撤离,房间也变得空旷起来,连呼吸都比之前顺畅了许多。  许长安撩开衣袖,果然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要不是他身为男子,几乎都要怀疑圣上是不是看上他了。  不过圣上此行着实是令人费解,好像真的只是来关心臣子之妻的身体,但君臣之间会有这么单纯的情感吗?  许长安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转而问顾爻:“你觉不觉得圣上有点奇怪?”  顾爻放下了绾衣角的手,没说话。  能看出圣上奇怪,倒也不算是愚笨。  许长安托腮想了想,还没想清圣上的意图,就见顾子期哭得稀拉哗啦地跑了进来。  顾爻刚要过去,顾子期已经扑进了许长安怀里,“好饺子!”  顾爻:“……”  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许长安把他抱起来,“怎么哭成这样,鸭鸭又落水了?”  “不是。”顾子期抬起手来,“子期痛痛,好饺子吹吹。”  他的小胖手上沾了许多灰尘和小石子,像是在地上碾压过,擦伤严重,伤口流出的鲜血都润湿了袖口。  顾爻皱眉看向窗外,才想起烽烟刚回来,狼火又去办事了,没有人守在顾子期身边。  许长安吓了一跳,“怎么伤成这样?”  顾子期哇哇大哭,“好饺子吹吹!”  “好好好,好饺子给你吹吹。”许长安低头吹了吹,连忙抱着小胖墩下榻,寻来伤药给他包扎。  只是药刚上手,顾子期立刻缩了回去,“痛痛。”  许长安拽不出来,心里也很难受,嘴上却不留情,“子期可是顾家的后代,将来要成为将军的大人物,怎么能被这区区疼痛吓到?”  顾子期摇摇脑袋,哭得更伤心了,“可是他说爹爹不在了,子期是笨蛋,不能成为将军了……呜呜……”  许长安凝眉,追问他:“谁说的?”  顾子期还是哭,因为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长安没办法,叹了口气,“子期,你是相信好饺子,还是相信那个人?”  顾子期毫不犹豫地回答:“好饺子!”  “那么好饺子说你能成为将军,你就能成为将军,别人说的屁都不算,你不用理会他。”  顾子期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许长安摸摸他的脑袋,“记住了,那个人是坏蛋,下次再遇见他,你就告诉好饺子,好饺子帮你教训他。”  顾子期吸着鼻涕,重重点头,“嗯!”  许长安继续给他上药,“那就把手给好饺子吧。”  顾子期犹豫着伸出手来,小嘴巴翘得高高的,声若蚊蝇地反抗:“痛痛……”  这药能消毒,刺激性也大,许长安只能一边上药一边吹吹,“还痛痛吗?”  顾子期惊奇地瞪大眼睛,“不痛痛了。”  许长安笑了。  待包扎好,许长安正要问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就见曾厉害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子期攥紧了许长安的衣裳,大喊:“好饺子坏蛋!”  许长安:???第13章 日常崩坏人设  曾厉害将一旁的顾爻当作空气,向许长安行礼道:“三公子。”  许长安奇怪他怎么在这,“何事?”  曾厉害看向他怀里的顾子期,“小的正在教小公子礼数,不曾想却让小公子跑了出来,惊扰了您,实在是小的办事不周,还请您责罚。”  话是这么说,脸上明显写着“我很棒,你快夸我”。  许长安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测,“教什么礼数?”  曾厉害道:“小公子寄人篱下,却指使主子下水拾物,害您抱病几日,是将军府的没教好。小的自幼跟随您,自然义不容辞,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知道何为主,何为次。”  话说得漂亮,不过是曾厉害的武艺不如顾爻,只能把心思打在其他人身上。  趁着冯管家送圣上离开,他便支走了守着顾子期的下人,狠狠踩撵顾子期的手,又故意放顾子期离开,就是=为了来许长安这里邀功。  他满心期待,却听许长安厉声喝道:“放肆!”  曾厉害下意识“噗通”跪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三、三公子?”  许长安气得发颤,“将军府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了!”  曾厉害愣道:“您可是将军府的一家之主,难道还有人敢说您的不是?”  “我何时说过要你——”许长安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跟曾厉害正常交流,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好、好……你说的对,你确实惊扰了我,该罚,自己去领二十大板吧。”  曾厉害瞪大了牛眼睛,“三公子!”  许长安怒道:“滚!”  曾厉害欲言又止,咬牙恨恨退下。  过了一会,顾子期才把脑袋露出来,“坏蛋走了?”  “走了。”许长安轻轻握住他被绷带缠绕的手,一想起这么幼小的孩子被人虐待,心里就难过得很,“对不起啊,子期,是好饺子害你受伤了。”  顾子期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好饺子没错。”  许长安低头蹭蹭他的额头,“好饺子错了,该罚的。”  距离太近,许长安脸上厚厚的粉刷刷掉落,顾子期吃了一嘴,“呸呸呸!那就罚好饺子快去洗脸吧,好臭臭呀。”  许长安被他逗笑了,“好好好,好饺子这就去洗脸。”  许长安洗了脸,顾子期还眼巴巴地凑过来要闻闻。  许长安弯腰,不料顾子期却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得逞道:“好饺子香香。”  许长安也在顾子期脸上亲了一下,“子期也香香。”  顾子期抱着他的小丑鸭,“那香香的子期想跟好饺子睡,可不可以呀?”  虽然还不到三岁,但顾子期一直都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从小就被他父亲培养出了非同寻常的独立能力,大概……是知道将军征战,朝不保夕吧。  许长安下意识看向顾爻,见顾爻没什么反应,又觉得好笑,主角都傻了,他还征求什么意见?便应道:“好。”  这张床榻很宽敞,三个人睡在一起也不算拥挤,顾子期抱着小丑鸭窝在许长安怀里,安分得很。  许长安看这小丑鸭有些眼熟,但又不记得曾在哪里见过,“子期,这只鸭鸭是谁送给你的啊?”  “是爹爹。”顾子期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告诉子期,鸭鸭就是爹爹,爹爹不在家时,子期只要对鸭鸭说话,爹爹就能听见啦。” 第15章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还把曾厉害和冯管家都留在了将军府里,一个下人也没带。  此刻小贩伸着手,顾子期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总不能说不要了,这可怎么办?  许长安转而打起顾爻的主意,结果顾爻整个人就是出来散步的,指望他带荷包,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钱。  许长安正这么想着,真有人递了块碎银子给小贩,“不用找了。”  然后把最大的那串冰糖葫芦拿给顾子期,“送给你。”  此人是位鹤发云鬓的老者,衣着不凡,身后还跟着不少奴才,想来在这永安城里也是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顾子期很懂事,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没有接,踌躇地看向许长安,“好饺子?”  许长安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正要问老者的府邸在何处,自己好回去差人送还碎银,就听老者道:“几日不见,安儿倒是与爹生分了,连声问候都吝啬。”  安儿?  许长安在心里暗骂一声,总算记起来这声音在哪听过了。  可不就是刚来时,伙同许安.邦和许安定一起数落他的原身他爹,许丞相许关迎嘛。  有了许家两兄弟在前,顾爻对于许长安不认识许关迎的表现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反倒如果许长安认得出来,才会让他觉得奇怪了。  许长安心里叫苦不迭,他跟许关迎总共就见过两次,一次被原身控制着只看得到地面,一次风寒加重连近在身旁的顾爻都看不清,鬼才知道这人就是许关迎啊。  好在许长安也不是第一次崩人设了,适应得极快,正要弯腰作揖,就听肩上的顾子期惊叫一声,吓得他赶紧站好扶稳小家伙,“子期你没事吧?”  顾爻刚要接住顾子期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长袖里。  顾子期抓住许长安,“子期没事。”  “罢了。”许关迎也不为难许长安,“既然遇上了,便去你那小坐一会吧。”  许长安心说你也是个不客气的,面上恭敬万分,“父亲这边请。”  将军府内,通透凉亭,美酒小菜。  顾爻蹲在亭柱边玩蚂蚁,许关迎坐在石凳上,许长安则像个伺候老爷的小厮,在旁边站得笔直。  许长安真的弄不明白,许家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在凉亭里面小坐,是屋里不够暖和还是房间不够宽敞,这都进入严冬了,还非得在这哪哪都不遮风的地方坐着,不是存心找罪受吗?  就在许长安忍不住打了第六个喷嚏,并怀疑自己刚好的风寒又要复发时,许关迎终于开口了。  他说:“棠棠的尸体还没找到。”  一开口就是个炸弹。  经过上次滚烫茶水的教训,许长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发现石桌上并没有热茶后,又放心地收回了脚。  然而这一脚还没收完,许关迎倏地起身,给了许长安一记响亮耳光。  顾爻手一抖,不小心戳断了一只蚂蚁腿。  许关迎下手力道之重,许长安当场就被他打懵了,嘴里瞬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那可是你姐姐!”许关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不过问一句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思上街闲逛,老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许长安心说我在浮水台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许安棠不是你害死的吗?再说了,我就是问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把许安棠给问活过来?  可他不能崩人设,所以忍了又忍,咽下血水咬牙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这就让人去河边守着,直到捞出阿姊为止。”  “不必了!”  许关迎拂袖坐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渐渐又变了副面孔,在那自言自语,“棠棠的死,是为大义,她成全了你,也成全了这江山社稷,值了!”  许长安觉得这老头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也没敢接话,省得又被赏一巴掌。  许关迎自顾自喝了几杯,直到微醺,才拍拍一旁的石凳,“安儿,你坐。”  许长安不知道这老头又想搞什么坏心思,兢兢战战地顺从坐下了。  还不忘看了眼顾爻,对这些人总是无视顾爻这个大活人的行为很是费解,难道就不怕顾爻日后康复了记仇?  许关迎抬手,许长安下意识想躲,许关迎粗糙的手掌已经抚上他泛红的脸颊,深深地叹了口气,“是爹冲动了,你别怪爹。”  许长安心中狂飙素质三千连,嘴上却温顺道:“本就是孩儿的错,又怎敢怪父亲?”  要不是看你年纪大,老子早就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扇飞你了!  “还是你最懂事,比你那两个哥哥省心多了。”许关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俩啊,就只晓得游山玩水,一去便是数日,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长大啊。”  许长安心说我这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跟他们也差不多了。  许关迎感慨完,话锋又是一转,“爹见你今日与那傻子和顾小公子游街,举止亲密,想来如今这将军府里的大小事宜,都是你在全权做主了。”  好家伙,当着顾爻的面叫他傻子就算了,还叫顾子期顾小公子,这区别对待是生怕顾爻不知道你在侮辱他吗?  许长安噎了噎,“……孩儿只是暂替夫君打理上下,不敢越矩。”  开玩笑,他就是个工具人而已,哪里敢喧宾夺主。  “非也。”许关迎意味不明地笑了,轻“嗤”一声,“往后这顾家的将军府,也要姓许咯。”  许长安微微蹙眉。  老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糖!超甜!信我!别弃我而去,嘤……第15章 许相倾囊相助  许关迎瞥了眼还在逗蚂蚁的顾爻,鄙夷之色尽显,“与其像这样痴傻一辈子,还不如死在去年的灭门惨案,还能体面一些。”  许长安就纳闷了,顾爻这才痴傻了一年,你们是不是也太着急贬低他了?  但他不敢得罪许关迎,更不敢得罪顾爻,硬着头皮说:“孩儿相信夫君总会好起来的。”  顾爻微顿。  许关迎却道:“不会的。”  许长安惊诧他的语气竟然如此笃定,“为什么?”  许关迎不答,反问道:“你在将军府也待了些时日,可有见过什么稀奇物件?”  对于二十一世纪穿书而来的他,什么稀奇物件都在博物馆里看过了,能有什么区别?  许长安拿捏不准,“父亲指的是……?”  许关迎直截了当地道:“虎符。”  许长安身形一僵。  许关迎想要虎符?书里怎么没写过这一茬?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明显,许关迎道:“不是爹想要,而是虎符太贵重,也太危险,并不适合放在一个傻子身边。你鲜少出门,不知人心险恶,这世上想要得到虎符的,除了王侯将相,也不乏市井之辈。若是因此引发又一场血案,你不会武功,爹很担心你的安危。”  许长安心说可去你娘的担心吧。  面上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那、那孩儿该如何是好?”  “不用怕。”许关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轻声宽慰他,“虎符是顾家历代传承的荣耀,这傻子定会好好珍藏。只要你与他同床时稍稍费些心思,将他伺候好了,他自会对你唯首是瞻,和盘托出。”  伺候?  疯了吧,哪有当爹的这么出卖亲生儿子的?原身怕不是捡来的。  许长安心里恶心得紧,垂眸掩盖住情绪,看起来倒像是在害羞。  许关迎摸了摸许长安的头,“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从前是爹倏忽了,才让你十九了也未经事,如今不懂得如何讨好他很正常,爹不怪你。”  他说着,招了下手,跟随他而来的下人们便卸下挑了一路的箱子,逐一打开,都是些书本。  许长安忍下想拍开他爪子的冲动,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是什么?”  “爹在路边瞧见的话本。”许关迎道,“想着你能用到,便买了些。你拿回去好生学习学习,若是不够,爹再差人送给你些来。”  许长安嘴角抽搐,只想立刻撵人。  末了,许关迎还提醒他,“傻子不懂这些东西,还是要靠你主动些。只要过了第一次,日后就不难了。”  许长安牙关都要咬碎了,“……是。”  待许关迎和丞相府的人一走,许长安才开始发飙,“臭狐狸!一家子都不安好心!”  他一脚踹上箱子,没踹动,反倒把自己给疼得嗷嗷直叫。  许长安心酸地抱着脚蹲在地上,被扇肿的脸也在刺痛,欲哭无泪。  原身那么歹毒的人,嫁进将军府后肆意妄为,比螃蟹还能横着走,除了恢复神志后的顾爻,谁都拿原身没辙。  他许长安穿书后安分守己,不说绝对问心无愧,至少从没有陷害过谁,为什么受伤的全是他?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有人把手搭在了许长安的肩膀上,许长安还是把脸埋在手臂里不动,“没事……我自己待会就好。”  顾爻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还是收回了手。  许长安真的很难受,他现在时无刻都在想崩人设,想得不行,想得发疯。  凭什么他就得按照剧情走?!凭什么他非得嫁给顾爻当男妻?!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把气撒在他的身上?!他许长安招谁惹谁了?!  许长安猛地站起来,他现在非常想要发泄,不然真的要像河豚一样气炸了。  顾爻还在旁边站着,因为一直没有出声,许长安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现在倒也正好。  许长安说:“能不能借你一个手下给我?”  顾爻看着他红润的眼眶,略微沉默,破天荒地开口,唤了声:“狼火。”  狼火应声出现。  许长安认得这人,在山匪劫财那天被他拔剑的刀疤男。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刀疤男叫狼火。  如果时间倒流,他就是拔谁的剑,都不敢拔狼火的剑。  原著里,顾爻手底下全是能人,其中佼佼者,非烽烟和狼火莫属。  烽烟主守,狼火主攻,此二人结合便是无敌,进能入敌营偷取情报,退能保三万敌军攻城不破,被世人称为顾爻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第17章 “你可真是……真是……”许长安气得指着曾厉害半天说不出话来,“算了,事后我再找你算账!”  曾厉害茫然地瞪大牛眼睛,“三公子,我做错什么了吗?”  许长安怒道:“你还有脸问,谁让你动他的?!”  “您啊。”曾厉害无辜道,“在入将军府之前,不就是您说的,要成为将军府的主子,就得从资历最老的冯管家和年纪最小的顾子期入手,即使不择手段吗?为何小的照做了,您却不开心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  许长安的话音戛然而止,那恐怕是原身说的。  日常背锅的许长安无言以对,“总之,现在立刻派人去找冯管家,务必尽快把人带回来!”  “三公子……”  “如果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曾厉害眸中狠厉一闪而过,很快地恢复了往日的顺从,“小的这就去。”  然后朝一旁的将军府人招手,“跟我走。”  许长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又回到饭桌。  顾子期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好饺子,你怎么啦?”  “吃饭时别说话,小心噎着了。”许长安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以防万一,“没怎么。好饺子会处理好的,你只用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就够了。”  “子期会的。”顾子期乖巧地自己捧着碗喝了一口汤。  窗外寒风阵阵,许长安却根本没有心思再多吃一口。  他想跟着曾厉害去找冯管家,又担心顾爻和顾子期发现冯管家不在,到时候二人闹起来,他真的很难收场。  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原身瞎说话,连累他都不好去罚曾厉害了。  自己打自己的脸,许长安就只能低调一点,等曾厉害把冯管家找回来,再义正言辞地警告他别再作妖了,不然哪天把自己作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冬日夜长昼短,酉时便已渐入黄昏。  将军府的人手加了又加,陪嫁的人手也派出去大半,还是没有找到冯管家。  许长安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走动,许久之后,总算看见曾厉害匆匆回来的身影。  许长安连忙问道:“找到了吗?”  “没有。”曾厉害穿着厚实的衣裳,来回奔波也累得汗淌,“三公子,说不定那老东西早就死了,不然还是算了吧?”  “瞎说什么?”许长安握紧拳头忍下揍人的冲动,“想算了也行,不如我把你也丢出去如何?”  曾厉害不说话了。  许长安等不下去了,穿上衣裳就往外走,“留点人手照看顾将和子期,剩下的全部派出去,天黑之前务必将人寻回来!”  曾厉害道:“是!”  仆人们陆续离开,偌大的将军府内瞬间变得空旷寂静。  “哥哥,”顾子期抱着顾爻的腿,“这么晚了,好饺子是不是偷偷去吃大串串了?怎么不带子期呀?好饺子是不是不喜欢子期了?”  “不是。”顾爻说,“好饺子很喜欢你。”  顾子期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那子期就放心啦。”  烽烟守在暗处,对于自家主子的做法也很捉摸不透。  明明顾爻早在上午就知道了曾厉害对冯管家的恶行,却只是让狼火暗中保护冯管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行动,就好像……觉得冯管家只是暂时出去而已,迟早都会回来的。  若不是他知晓自家主子有多在乎冯管家,都快要以为此刻着急万分的许长安,才是被冯管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永安城内万家灯火通明,夜游的人数较之夏日减少了许多。  将军府的人成群散布在大街小巷里,敞开了嗓子在找人。  “冯管家!冯管家你在哪!”  “冯管家,夫人来了,你快回来啊!”  “冯管家!听到了答应一声!冯管家!”  ……  许长安混在人群里也跟着找,直到天色愈来愈黑,嗓子也疼痛无比。  走到后面,他实在是走不动了,撑着墙壁大喘气。  不行,这样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恐怕找到明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人,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趁着缓和的时间,许长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回忆冯管家有可能去的地方。  菜园子、兵器铺、浮水台……  有了!  许长安眼前一亮,“我知道冯管家在哪了!”  旁边有人问道:“在哪?”  许长安没说,只道:“你们在这继续找,我去看看。”  他说完,就抛下人群跑远了。  寒风瑟瑟,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只有少数几家店铺还开着门,大部分都已经收摊回家了。  店名为顶好吃的包子铺老板正在收拾剩下的包子,冷不丁瞅见站在门口的白发老人,还吓了一跳,“哎哟,是冯管家啊?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还不回家呢?”  冯管家颤巍巍地握着拐杖,饥肠辘辘的他很想要吃东西,奈何囊中羞涩,也做不来那乞讨之事。  他憋了半晌,摇了摇头,“没事,路过看看,这就回了。”  “哎,等等!”老板拿了一盏灯笼递给他,“路上黑,您小心些啊。”  冯管家不敢接灯笼,“这、这老奴怕是还不上的。”  老板笑道:“您平日里那么照顾小店的生意,一盏灯笼罢了,不还便不还吧。”  冯管家勉强勾起笑容,“那……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了。”老板回头继续收拾着自己的摊子。  冯管家提起灯笼,却不知自己究竟该回哪去,漫无目的地走着。  刚走两步,就听有人问道:“您饿吗?”  冯管家没想到还是被瞧了出来,真是丢了将军府的人,连忙快走两步假装没有听见。  那人的身形却比他一个老人更加轻盈,几步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冯管家。”  来人却是许长安。  冯管家一怔,“夫、夫人?”  许长安将刚买的包子交到他手中,“这地方于您而言寓意不同,我本该早一点想到的,害您受苦了。”  冯管家愣愣地接过包子,见许长安满头大汗,又是心疼又是感动,“老奴只是个奴才,夫人可是主子,怎能亲自前来寻老奴?让人瞧去是会笑话的啊。”  “那就随他们笑话吧。”许长安握紧冯管家的手,“我不知道曾四是怎么跟您说的,但我是真心实意地尊敬您,想把您当长辈来孝敬,所说所做皆是如此。曾四妄加猜测,是我教导无方,还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随我回府可好?”  冯管家怎敢让许长安道歉,“夫人没有错,曾四说的对,老奴确实不中用了,留着也是个累赘。”  劝不动,许长安只能故技重施,掩面啜泣,“若是没能将您带回去,我该怎么向顾将交代啊?罢了,那我也不回去了,以后您去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吧。”  冯管家忙道:“夫人使不得啊!老奴……老奴跟您回去还不行吗?”  许长安立刻变脸,“行的。”  冯管家一愣,也知道自己上当了,笑道:“你呀。”第17章 帮夫君洗澡澡  冯管家当年落魄时,顾爻父亲递给他的包子,就是出自这家顶好吃包子铺。  但这包子铺靠近城门,距离将军府十分遥远,归程尤其漫长。  冯管家年迈,走到这里已经耗费了数个时辰,许长安不忍老人家再受罪,不管不顾地强行将人背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冯管家抖得厉害,“夫人,您这是在折老奴的寿啊。”  许长安坚持不放人,“真要折了您的寿,就用我的补上。”  “可别胡说。”冯管家抖得更厉害了,“夫人是要长命百岁的。”  许长安乐道:“祸害留千年,少说我也是一千岁起步。”  冯管家惶恐,“夫人菩萨心肠,哪能以祸害自居!”  许长安被他这一嗓子吼得一跳,“是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路途竟也不显得漫长难熬了。  远远能瞧见将军府屋檐时,冯管家就非得下来自己走,坚决不肯在他人面前乱了主仆的规矩。  许长安累得很,也没力气阻拦,便由着他了。  见到冯管家回来,折腾了一整天的下人们虽然劳累,但也各个脸上带笑,是满足的。  “冯管家您到底去哪里了啊?”  “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着,可真是急死我们了。”  “不过只要您能回来,什么都值了。”  “万幸,还好夫人把您带回来了。”  虽然丞相府陪嫁来的下人不怎么样,但他们的夫人是真的心善。  冯管家也很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大家都辛苦了。”许长安擦去脸上的汗水,“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允你们不用做工。”  一家之主亲自开口给他们放假,所有人都乐得欢呼起来。  许长安笑了笑,看见躲在人群末尾的曾厉害,又敛了笑意,“曾四。” 第19章 许长安将解下的腰带放在屏风上,继续去脱顾爻的里衣,顾爻忽然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  许长安一惊,咬牙叫道:“痛痛痛……”  压根没用力的顾爻:“……”  许长安反应过来后也很尴尬,轻咳一声,“那个……刚才你什么都没听见。”  紧接着转移话题道:“里衣也得脱了才行,不然会湿透的。”  顾爻看着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松开了许长安。  许长安不明所以,继续给他脱衣裳。  刚刚拉开里衣,就见到了结实胸膛上纵横狰狞的刀疤。  许长安手一抖,里衣瞬间掉落,露出顾爻精壮的上半身。  小麦色的肌肤,堪称完美的肌肉线条,却几乎找不到几块完整的肌肤。  砍伤、刺伤、烧伤、箭伤……  有的深可见骨,有的陷进要害,甚至还有的将他整个贯穿……  许长安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伤痕,都在顾爻的身上见到了。  他震惊地捂着嘴,后退两步,眸中全是骇然。  顾爻喉结滚动,长睫垂下,遮掩住眸中黯然情绪。  果然……还是算了吧。  他的手动了动,竟觉得那件躺在地上的里衣似有千斤重。  没等他有所动作,先听到一句脏话。  “操……”许长安咬牙忍住喉头哽咽,眼眶洇湿发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爻不过二十出头,却为了这大齐百姓抗下多少血腥,一个人闷着从来不吭声,更不知道喊疼,如今还成了个痴傻,老天真不公平,凭什么好人却没个好报?!  许长安大步向前,狠狠抱住顾爻。  顾爻被他撞得微仰,愣了愣。  “将军受苦了。”许长安用抱紧他,哭声颤抖不堪,“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温热的泪水滑过肌肤,顾爻僵站着,不知该如何反应,也从未有过类似经历。  他大战敌国凯旋而归时,衣衫褴褛血染满身,所有人惧他、怕他,夸他了不起,是盖世英雄,却没有人对他说一句将军受苦了。  一朝灭门他沦为痴傻,人人都道他傻子可欺,羞他辱他还想夺他兵权,寻常人躲都躲不及,更遑论对他说让我来保护你。  他原以为一身伤疤会吓退许长安,许长安却给了他这辈子从未想过的承诺。  保护吗……  他只保护过别人,还不知道被别人保护是种什么滋味。  顾爻想了想,或许,就跟许家兄弟来到将军府那一日,许长安推开自己独自承受那杯烫茶时,是一样的感受吧。  屋里暖和,但也不能光着身子久站。  许长安担心他生病,忍着情绪将他脱光了,自己也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两人都进入了暖洋洋的池子,舒服得不行。  许长安拿了搓澡的毛巾,本意是想洗干净一点,别让顾爻觉得自己敷衍,此刻才觉得多余。  顾爻身上那么多伤,这一搓下去,得有多疼?  顾爻趴在池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许长安动作,正想拿过毛巾自己来,却见水中倒映里,身后的许长安一直在擦拭。  他将毛巾沾了水,只敢往顾爻没伤的地方擦,动作之轻柔,可以与池水波动相比较。  擦了没两下,眼眶又红了,憋着不出声,囫囵擦了擦脸,自己咽下泪水,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顾爻微顿,慢慢地,又趴回了池边。  许长安害怕弄疼顾爻,动作很轻,却也明白这满身的伤疤不能在池水中久待,给顾爻洗干净了,便将人带出池子,一点点地仔细擦拭干净,然后换上干净衣裳。  俩人回了屋里,许长安把他安顿好,“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  顾爻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坐在榻上安静等待。  没一会儿,许长安回来了,把手里拿的几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又出去端来几个火盆,将房门窗户关上,等室内暖和了,才给顾爻脱下外衣,让他趴在榻上。  “这是我在府里找到的最好的金疮药,听冯管家说,只有它不疼。”许长安倒了一些在自己手上,心里也知道都是哄人的,古代的药物哪里有真的不疼的,只是或轻或重罢了。  他轻轻地擦拭着那些旧伤,嘴上还吹着气,才将药的刺激性降到最低。  其实顾爻想说,屋内不必这么暖和,他不怕冷,也不必怕他疼痛,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他没说。  或许是碍于现在痴傻,或许是他……不想拂了许长安的好意。  许长安用了很久才擦拭完背面,等到膏药吸收了,才让顾爻翻过来。  顾爻的身材很好,好到如果是放在大街上,许长安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的那种好。  他肌肉线条流畅,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类型,腹肌紧绷,晃眼一看有点像……  “噗……”  顾爻不明所以地看着许长安,那双哭过的眼睛还红彤彤的,却看着自己小腹笑出了声。  许长安掩面笑道:“不好意思,我就是突然好奇你的腹肌能不能浣纱,挺像搓衣板的。”  顾爻默了默,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形容他的肌肉,“你可以试试。”  许长安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还想活久一些。”  又兢兢业业地继续擦药。  他的指尖温润,带着膏药抹在身上,软软的,吹出的气也很轻柔,挠得顾爻心中有股莫名的痒痒。  上完药,许长安给他穿好衣裳,开就始琢磨起金疮药。  这药虽然在将军府里已经算很好了,但还并不是最好的。  顾家常年打仗,对于金疮药的需求量很高,也正是因为高,所以在效果上并不注重后续治愈功效,仅仅只能保障受伤时止血止得快,若是之后结了疤,就没什么多大作用了。  现在顾爻不用上战场,止血的金疮药派不上大用场,但是曾经留下的旧伤众多,还有去年灭门惨案时的致命新伤,痴傻后估计没少抓挠,看起来吓人得很,得重新找点管用的金疮药才行。  可是哪里有功效极好的金疮药呢?  许长安盯着小瓷瓶陷入沉思,不多时,幡然醒悟。  他自己就有啊!  原身身娇肉贵,最是怕疼,就连手指破块皮都要用上好的特效金疮药,不出一天就能将止血、结疤、痊愈的过程全部走完。  许长安唤道:“曾四。”  曾厉害推门而入,“三公子。”  许长安道:“我记得家里有不少特效金疮药,陪嫁时可有带些过来?”  曾厉害踌躇道:“那几日您心情欠佳,陪嫁清单都是由纪管家在整理,里面只有……没有特效金疮药。”  许长安没听清,“只有什么?”  曾厉害看了眼一旁玩床帘的顾爻,压低声音说:“玫瑰膏。”  许长安头一次听说这名字,“那是什么?吃的?擦的?”  曾厉害尴尬得不行,“那是……用于男子床笫之间的。”  顾爻的手微顿,复又继续把玩。  “啊?”许长安眨了眨眼,顿时反应过来,脸色猛然涨红,“谁、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有没有特效金疮药!”  曾厉害回道:“没、没有。”  明知道顾爻傻了,许长安还是心虚地看了眼,确定顾爻没什么反应,才整理情绪道:“哪里才有?”  曾厉害想了想,“家里。”  功效如此显著的特效金疮药,外面也是千金难求,原身以前用的那些,都是别人为了讨好许关迎,想尽办法去弄来的。  毕竟丞相府里妻妾众多,哪个都是细皮嫩肉的,娇气得很。  许长安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屏退曾厉害后,许长安想了想,千金他是没有的,还是只能依靠原身的娘家。  目前有两个法子可以拿到特效金疮药,但他拿不准要用哪一个法子。  他拍了拍桌面,吸引顾爻的注意力,“你帮我拿个主意行吗?”  顾爻起身,坐在他旁边以示同意。  “这是第一个主意,我以回门的借口带你去丞相府,悄悄拿点特效金疮药回来研究配方,以后自己做。”许长安把梳子放在左边,又把铜镜放在右边,“这是第二个主意,我让许关迎——也就是我爹给我送些话本和特效金疮药过来。你觉得哪个行得通?”  顾爻的手伸向了梳子,虽然他并不认为许长安能研究出那个什么特效金疮药的成分来。  “我也觉得第一个靠谱点。”许长安说,“若是选了第二个,许关迎会不会误会我的意思,多送些奇怪的东西过来是其次的,主要还是担心他会不会在药里动手脚。”  毕竟原身不得许关迎喜爱,顾爻也没有得到过他的一个好脸色。  “看来还是避不开要回丞相府一趟了。”许长安托腮叹息,心里百般不愿意,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到时候人多不多,万一露馅了怎么办啊……”  顾爻将他的话尽收耳底,轻轻敲着梳子,不作任何表态。  “嘭——”一声,曾厉害忽然推开房门,声音急促,“不好了,三公子,出事了!”  许长安收回梳子和铜镜,“怎么了?”  曾厉害喘息着,“外、外面站了好多衙门的人!”  “衙门?”许长安皱起眉头,“衙门的人来干什么?”  曾厉害目光闪烁,“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许长安刚想让顾爻在房间里等他回来,顾爻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只好道:“去看看。”第19章 谋杀命案缠身 第21章 确实不傻,知道那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虎口。  不过这时候还在念叨着特效金疮药,倒是他没想到的。  许长安惆怅望天,“可是不回去,我还得找个合理的借口,到底找什么借口好呢……”  他正想着,就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曾厉害回来了。  曾厉害为人不行,办事倒挺利索府。  许长安果断抛开了找借口的事情,急道:“都查到了?”  曾厉害压低声音,“三公子放心,小的已经处理好了。”  许长安正要问他处理什么,就听冯管家慌张道:“哎,几位等等,请等老奴先去汇报一声……”  “嘭”一声,门被人推开,几十个披麻戴孝的人大步而入,挤进了屋子里。  顾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窗外,烽烟立刻闪身将在院子里玩耍的顾子期抱走,狼火则现了身,将茶水放在桌上,默默地站在一旁。好像他本来就在这里,只是个将军府里普通的奴才而已。  许长安一见来人穿着,就知道他们是丞相府里的人,回头去看顾爻,狼火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也就不必担心顾爻的安危了。  冯管家跑得满头大汗,“老奴没能拦住他们,惊扰了夫人,是老奴失职了,还请夫人责罚。”  许长安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倒也没有多么惊讶,摆了摆手,“无碍,你先下去吧。”  冯管家担心出事,“夫人……”  许长安道:“下去。”  冯管家只得遵从他的意思,离开了屋子。  许长安与为首的两男一女对峙着,不是他气定神闲,而是他不知道这三人到底是谁,贸然开口只会崩了人设。  哦,又是人设。  许长安现在一想起这两个字,心里就暴躁得很。  好在对方沉不住气,一见到许长安这张脸就上火。  其中一名妇人指着他的鼻子骂:“爹爹卧病在床,你个不孝子竟连看也不看一眼,只知在这守着个傻子,眼里可还有爹爹!”  许长安微微后仰错开妇人的手指,以免划伤自己的脸,心说不就是想找个借口教训我吗,直接上手多好,还说得这么道貌岸然的,你们不也放着许关迎没管,出来找我麻烦?  “爹爹病了?”许长安的演技越发出神入化,震惊过后便是怅然,“自从知晓哥哥们遇害,我伤心欲绝,再无心思去听窗外事。此事是我做得不对,该骂。但你骂完了,能否告诉我爹爹身体好转了吗?我真的很担心。”  “少在这惺惺作态!”那妇人显然不吃这套,“爹爹会生病,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晦气的东西?克死你娘不够,还想克死爹爹!”  许长安无言以对,难过地低着头。  心说原身要真有这能耐,第一个就得先克死你。  旁边的华服男子拍了拍妇人的肩膀,“眉娘,您且消消气,让我来罢。”  眉娘?  许长安挑眉,总算知晓这三人是谁了。  妇人眉娘是许安定的妻子,华服男子则是许安.邦的男妾庵儿,另一个默不作声的男子也是许安.邦的男妾,名叫三蒂。  原身在丞相府里生活时,没少被他们呼来唤去,跟条狗似的累得半死,还讨不了一句好。  “说是伤心欲绝,倒还有心思进食呢。”庵儿媚眼如丝,扭着女子犹不如的水蛇腰走了两步,面色忽然狰狞,端起桌上装满粥的砂锅倒向许长安,“这像是伤心欲绝的样子吗!”  许长安默默向左一偏,躲过滚烫的八宝粥,身上未沾分毫。  倒是庵儿,徒手端起才从柴火上下来的砂锅,手上立马就烫出了几个水泡,疼得摔了砂锅,“烫烫烫……”  许长安又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砂锅落地溅出的八宝粥。  “你还敢躲?!”庵儿气不到一出来,扬手就要扇他。  许长安顺从地往旁边一偏头,这巴掌不痛不痒地擦边而过,表面仍是低眉顺眼,“庵儿哥哥的手这么嫩,还是先回去包扎包扎吧,当心留了疤,到时候大哥可就不宠你了。”  这话若是换到平时,庵儿可能还真照做了,但现在许安.邦已经死了,许长安这话就更像是在嘲讽他。  “许千金你不是人!”庵儿打了个空,更是恼羞成怒,“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跟衙门说了几句话就能脱得了干系,这事已经上报给大理寺了,爹定会要他们严查,你是决计跑不掉的!”  “多谢庵儿哥哥关心。”许长安一脸无辜,“不过,人又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跑啊?”  “你……你……”庵儿气得直倒抽气。  “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啊。”一直没吭声的三蒂冷笑一声,“莫不是以为嫁到将军府,你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莫名其妙就成了嫌疑犯的许长安心里也憋着气,乖顺地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  丞相之子和将军之妻两重身份,怎么着现在的他也比这几个妻妾尊贵。  三蒂“呸”道:“将军又如何,不过是个傻子,你倒还把他当成个宝了!”  庵儿忍着手疼讥笑道:“傻大个的身体倒是挺壮实,想来夜夜欢愉,确实是个宝。”  “壮实?”眉娘嗤道,“从前我养在大院里拴着的旺财也挺壮实的。”  将将军比作恶犬,这已经算得上是大不敬了。  面对众人哄笑,许长安也敛了神色,“说我可以,不要牵扯顾将。”  顾爻喝粥的动作微顿,长睫微垂,复又继续喝粥。  “哟,这还护上了?”眉娘笑得更开心了,“看来夜里是真快活啊。”  许长安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眉娘,嘴角带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眉娘姐姐说笑了,我就是再快活,也不过只陪顾将一人。不似你们,大哥二哥不在的时候,还能凑在一块儿三人行,那才是真正的快活似神仙,又哪是我能比的?”  原身常被他们呼来换去,自然也少不了撞见那些龌龊事的时候。  常年夹着尾巴做人的兔子忽然露出了獠牙,将深藏的丑事挖出来,竟让几人噎得不轻。  三蒂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把攥住许长安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再在这里信口雌黄,可别怪我拳脚不长眼了!”  许长安没动,就等着看他拳脚能如何不长眼。  “哎?”庵儿不知怎的,忽然大笑出声,“可真是巧了,一个克死娘的晦气东西,居然和另一个克死全家的丧门星成了一家人,真是相配得很啊!”  众人笑弯了腰。  顾家历代忠良,顾爻身上要命的疤痕还历历在目,却不知究竟是舍命保护了一群怎样的畜生。  许长安面如霜寒,朝狼火招了下手,“你过来。”  狼火几步向前,许长安朝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愣了愣,看向还在吃八宝粥的顾爻,待许长安说完,神色复杂地退回了一旁。  三蒂不爽,掐着许长安的脸,“偷偷摸摸的,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  忍?  不好意思,实在是忍不了了。  许长安猛然伸手拽住三蒂的臂膀,一个过肩摔,只听“嘭”一声巨响,三蒂在地上砸了个结结实实,哀嚎着半天都起不来。  去你妈的人设!  许长安一脚踩在三蒂的胸膛,冷声道:“我一直都这么说话的,你要是有意见,就用拳头重新教我。”  庵儿瞪大了双眼,面露惊骇,“你……你……”  “你什么你?”许长安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脸,“把舌头捋直了再跟爷说话。”  庵儿竟不知道许长安会武功,被吓得连连后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三蒂,最后指着顾爻,“你竟然为了个傻子跟三蒂动手?!”  “说谁是傻子呢?”许长安烦躁地捏住他起了水泡的手指,向上“喀嚓”一折,在他的惨叫声中一字一句道,“给老子看清楚了,这是我夫君,堂堂齐国战神,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你能有今日的安稳全拜他所赐,羞辱他,你他妈配吗?!”  顾爻空洞的眼眸倏然泛起涟漪,双拳紧握,情绪很快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庵儿连连求饶,“疼疼疼……放手……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快放手!”  许长安果然放开,紧接着一个标准左勾拳,见他嘴角溢血,又赏了一个右勾拳,眼见他咳嗽着吐出几颗带血的断牙来,才稍稍满意了,“记住了,再有下次,我会把你这张嘴撕烂,打碎牙齿拔了舌头,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  庵儿吓得眼泪鼻涕直流,已经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见许长安转向自己,眉娘马上慌了,不停后退着,“你、你要干什么?来人啊!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我乱棍打死!”  可惜冯管家早已召集了人手在外候着,将他们带来的奴才围了个风雨不透,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别担心,我不打女人。”许长安低头凑近瑟瑟发抖的眉娘,目光阴狠,“但是,如果你不为之前的话向我夫君道歉,今天究竟能不能走出这个门槛,可就不一定了。”第21章 人设彻底崩塌  眉娘何时被许长安如此欺辱碾压过,顿时急火攻心,猛然将他推开,“就算今日我走不出这将军府,明日你也要来陪葬!”  许长安猝不及防,踉跄两步撞到柱子才站稳,疼得呲牙,“陪葬?不好意思,祸害留千年,想要我死,还早着呢。”  “千年?你想得美!”眉娘从袖中掏出一物扔在地上,“好好看清楚这是什么!”  许长安低头,那本子像是账簿,不久前有一笔进账来源于售出一包烈性砒.霜,而购买人是……  购买人被涂改过,至于之后改的是谁的名字,因为字迹太过潦草,像是抖着手写的,许长安没能认出来。  庵儿也像是长了威风,趾高气扬地用没断的另一只手指着账簿,“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狡辩说上月初二不是你指使曾四去买的烈性砒.霜!”  “这是事实,不是狡辩。”许长安斜睨他一眼,他立刻后怕地收起手指,“不过我说,你们就是栽赃也学聪明一点,名字糊成这个鬼样子还能算证据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是大夫亲口所言!”三蒂扶着庵儿站起来,“许千金,胆敢谋害兄长,你就等着斩首吧!”  许长安满不在乎,“大夫人呢?”  他只是随口一问,怎料真有人答应:“我在这!”  人群立刻给白胡子的老人家让出了一条道路。  眉娘趾高气扬地道:“有我们给你撑腰,你尽管说出来。”  许长安挑眉,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演。  大夫谢过眉娘后,伸手一指缩在角落里的曾厉害,“上月初二那日,就是他在我药房买了一斤烈性砒.霜!”  曾厉害连忙跑到许长安身后躲着,“冤枉啊三公子,您是知道的,小的那日买的并不是砒.霜!”  许长安自然知道,“他确实没有买过。”  三蒂道:“那他买的是什么?”  许长安犹豫了一下,“烈性是烈性,不过……是巴豆。”  眉娘趁胜追击,“你们买烈性巴豆做什么?” 第23章 “五十大板会死人的啊!顾小公子饶命啊!”  ……  顾子期插着小圆腰,对他们的求饶一概不予理会。硬生生让所有人挨了板子,无论是伤是死,全都扔回了丞相府,以儆效尤。  官老爷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  这次顾子期不用人教,“带着交代,滚。”  交代就是曾厉害的尸首,官老爷忙不迭照做,跑得影儿都没了。  直到外人都离开了,顾子期才瞬间变脸,笑吟吟地抱住许长安的手臂,“好饺子,子期刚刚演得好不好呀?烽烟教了那——么多,子期全都记住了呢。好饺子要不要奖励子期大串串呀?”  许长安没有说话,甚至连在被顾爻带进了将军府之后,都没有回神。  明明是火烧眉毛的险境,居然……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更令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他现在还在这里?  今天他的人设简直崩大发了,可是系统怎么连句警告都没有?  许长安秉持着早死晚死都是死的心态,甚是心虚地在心里唤道:……系统?  系统:我在。  许长安:……  回复这么快,怕不是一直在看。  系统:是的,我一直在看。  许长安震惊了,系统居然能听到他的心声?  系统:毕竟我们一直在靠心声交流呢。  许长安想给自己一拳醒醒脑子。  他也不别扭了,直白问道:我是不是崩人设了?  系统:你所谓的人设,是书中的人设,还是你给自己的人设?  许长安:是你给的人设,谢谢。  系统:我只是让你嫁入将军府,并没有给你多余的指示,这个锅我不背呢。  许长安懵了:那你把我从原来的世界弄过来干什么?  系统:因为你在原来的世界已经熬夜猝死了,现成的灵魂,不用白不用。  猝死?  许长安人傻了。  他只是熬了两个通宵看书,怎么就猝死了?  系统并不理会他的震惊,继续道:原著中顾爻报仇雪恨后,却成了个孤家寡人。结局不好,读者就有怨念,她们的怨念滋生了我,而我选择了你。至于你的任务,就是嫁给顾爻并想办法活下来,为顾爻找到终身伴侣,满足读者的怨念。任务成功后,作为奖励,你就可以在原来的世界里复活了。另外,为了避免宿主过于依赖系统,系统每天的服务时效只有一分钟,也就是让你没事别总叫我出来,再见!  直到系统消失,许长安都没从自己已经猝死的巨大打击中缓和过来。  “喝茶。”  清冷的嗓音唤醒了许长安的理智,他扭头,是顾爻将一杯茶水放在了他面前。  许长安握住温热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胃里,身体也逐渐温暖起来。  狼火似乎想确认什么,低声唤道:“夫人?”  许长安极轻地应了一声,揉了揉眉心,意有所指道:“放心吧,是我。”  狼火便不再吭声。  今天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许长安有些消化不来,放下了茶杯,“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房了。”  便兀自起身离开。  “好饺子!”  顾子期还想跟许长安要大串串奖励,就被冯管家拉住,带去了别的地方玩耍,不给许长安添堵。  顾爻一言不发地看着许长安喝过的茶杯,直到屋内只剩下他的两个心腹,才开了口,“狼火。”  狼火应道:“属下在。”  顾爻问他:“方才为何忽然开口?”  狼火看了眼许长安离开的方向,“是这样的,夫人在与庵儿动手之前,曾与属下耳语,若是动手之后他不再是他,属下便万万不能让他靠近您和小公子,乃至于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  顾爻皱眉。  狼火继续道:“夫人还说,若是他伤了您与小公子,即使只是小伤,属下也不要犹豫,务必立刻……将他杀死。”  所以他刚才只是在确认,许长安还是不是许长安。  顾爻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  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曾厉害今天这一出,不仅把自己作死了,也把许长安推上了风口浪尖。  就算以后有人碍于顾子期的拔舌警告,不敢再说许长安是假冒的,却也架不住心里怀疑。  明明身体是那恶毒之人的,言行举止却判若两人,如此矛盾的一点顾爻也曾混乱过,直到今天,他的推测才真正得到了许长安的亲口验证。  许长安确实不是重生归来,而是借尸还魂。  顾爻早该想到,孩子的直觉是最灵敏的。  前世的他因为痴傻错信了许千金,顾子期却在初见时就面露怯色,全然不同今生的乖巧黏人。  生前的许长安应当是认识顾爻的,只是在死后借了这恶毒之人的身体还魂。  由此,便能解释许长安为何知晓顾爻的事情,却又不认识许家的人。  许长安……  顾爻深思许久,还是不记得自己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许长安这个人,前世真的认识他吗?  顾爻又一次拿不准了。  顾爻推门而入时,许长安已经睡着了,眉心还紧紧地皱着。  他今天确实很劳累,撑不住也是正常的。  顾爻顺手将曳地的被子提起,轻轻盖在了许长安身上。  无论许长安究竟是谁,说要保护他,就真的一句恶语也听不得,宁可冒着被人发现不是许千金的风险,也要出手教训许家人。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保护,还是个比自己弱小的人,他本该感到羞耻,心情却似乎……并没有丝毫不悦。  顾爻不是寻常人,他久征沙场,看透了生死,朝堂之上,亦看淡了人心。许长安是真心待他好,不为他的家财,更不为他的权势,他自然也看得出来。  可现在的他只是个傻子,许长安付出这么多,究竟是图什么呢?  就像尊敬忠义的冯管家一样,尊敬曾为大齐效命的他吗?  偌大的室内,只有柴火发出的细微燃烧声回应他的疑惑。  顾爻默默伸手,轻柔地抚平了许长安紧皱的眉头。第23章 迫不及待和离  这一觉,许长安莫名睡得很踏实,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中午。顾爻就守在一旁,趴在他的手边睡着了。  大概是怕吵醒他,连榻都没上。  许长安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肯定吓到顾爻了,他却因为自己的问题选择了逃避,实在是太没有责任心了。  许长安一边骂着自己,一边下了床,小心翼翼地给顾爻披上被子,正要出门去,手腕就被抓住了。  顾爻迷迷糊糊地问:“你要去哪?”  许长安心说这祖宗下意识的反应也太灵敏了,小声回道:“我去煎药。你上榻睡吧。”  “哦。”顾爻松开他的手,又继续趴着睡了。  体型差距太大,许长安实在抱不动顾爻,又怕再说两句把他吵醒,只好由着他了。  门一关,顾爻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清澈毫无睡意。  午饭是许长安准备的,他亲自炒了一大桌子菜,山珍海味俱全,色香味皆有,还不忘加上一盘每日必备的核桃仁,简直是诚意备至。  话说回来,说不定顾爻还能因为核桃仁吃多了,大脑得到充分吸收,提前康复呢。  “哇——”顾子期一进门就开始流口水了,“今天的饭饭好丰盛呀。”  许长安把他抱上椅子,“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顾子期很会讨好,“这么香,一定是好饺子做的,对不对呀?”  “对。”许长安笑了笑,揉着他的脑袋,“昨天没有抱你过门槛,是好饺子错了,抱歉啊。”  顾子期摇摇头,“好饺子没错。是他们错了,吓着好饺子了,他们都是坏蛋。”  许长安深以为然,“对,他们确实都是坏蛋。”  而他,也确实是个冒牌货。  许长安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他知道主仆不能同桌而食,特意单独留出一份给烽烟和狼火,“昨日多亏二位相助才能脱困,实在是感激不尽。”  烽烟和狼火却不敢收,“保护夫人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许长安坚持道:“我这一没钱二没势的,给不了你们其他,只有这一点心意,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人纷纷看向顾爻,见顾爻没有反应,他们才收下了饭菜,“多谢夫人。”  其实从许长安开始炒菜时,他们就馋上了,只是没想到居然有自己的一份。眼下顾子期在顾爻身边,安危无须担心,他们正好得空吃口热的。  许长安抬起一杯酒,敬顾爻,“也多谢你救我一命。”  他自然明白,若是没有顾爻的示意,烽烟和狼火怎么敢私自帮助他?  虽然他也不明白身为傻子的顾爻是怎么示意的,但烽烟和狼火一直跟在顾爻身边,自然对顾爻的心思有所了解,或许某一个慌张的动作、愤怒的目光,就足以令他们有所行动了。 第25章 第三个箱子被人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常顺犹豫了,“你当真……愿意放我们走?”  许长安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只想做个好人。”  几人稍一合计,抬起箱子一步三回头,生怕遭人暗算。  直到看不见人影,许长安才叹了口气。  他确实很中意这些人,但他也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别人不愿意,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再寻可靠的心腹了。  许长安伸了个懒腰,发现地上有张卖身契,捡起来一看,是常顺的,估计是搬箱子时遗落了。  这东西对于他们至关重要,若是发现找不着,可能会慌张得要命吧。  许长安没办法,只好去找几人。  银子沉重,估计这会还没走多远,追上去并不是难事。  许长安刚走两步,他们就回来了,急得左顾右盼的,显然是发现卖身契不见了。  “正好,免了我多走几步去找你们了。”许长安摊手,将卖身契还给常顺,“趁早撕了吧,免得又落于他人之手。”  常顺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多谢。”  “不客气。”许长安笑笑,“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你母亲的腿疾是心病,别再浪费银钱治疗了。”  常顺一愣,“……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常在你母亲面前诉说我的恶毒,你母亲担忧你会惨死他乡,便想留下你。”为了让他听懂,许长安说得很慢,“可是她没有计策,潜意识里知道留住你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一年她摔断了腿,你请假回家照顾她。于是后来,仅仅只是被桌子绊了一跤,她的腿就摔断了。你找遍了大夫也看不出问题,因为她的腿本来就是好的。”  可惜,原身却以为他在撒谎,根本不让他回家,他母亲就一直残疾到现在。  常顺愣愣,“你怎么知道?”  许长安张嘴就来,“从善以后,我发现自己就有点掐指算命的本事了,可能是老天给我的奖赏吧。”  顾爻:“……”  常顺不知道许长安是不是在胡说,但此事涉及他母亲,他也无法忽视,“那……那我应当如何是好?”  许长安道:“两个办法。第一,对你娘说你被我打发回家了,不出三天,不用药医,你娘就能站起来。”  常顺道:“第二呢?”  许长安笑了,“第二你已经拒绝了。”  第二就是告诉他娘,许千金现在一心向善,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见常顺表情尴尬,许长安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已经开了口,多说几句倒也无妨。”  几人都看着他。  许长安道:“常德,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也喜欢你。若是这次回去再不表白将人娶回家,不出半月,那姑娘就会被山匪掳走做压寨夫人,为保清白,咬舌自尽于新婚当夜了。”  常德震惊,“你是说玉娘?!”  “没错。”许长安也不过多解释,继续提醒下一个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让人不敢相信,却又不敢不信。  顾子期睁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的,只觉得许长安好厉害,小声问顾爻:“哥哥,好饺子说的是真的吗?”  顾爻轻轻应了一声。  他经历过前世,自然知晓许长安说的是真是假。  等许长安停下,常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嘴上还在逞强,“若这些都是真的,你与我们无亲无故,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我要一心向善啊。”许长安嘴巴都说干了,接过顾子期殷勤递来的茶水,灌了一口,才又继续,“你们不愿意为我效命是你们的选择,但我欣赏你们曾经冒死在我手里救人的行为,想让你们以后过得好一点,这是我现在的行事风格,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几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齐齐对许长安拱手道:“虽然不知道这些是否属实,但还是多谢您告知。那……我们就走了?”  许长安看了眼天色,“此时已经近黄昏了,在这休息一夜再走是最好的,若是急着今夜离开,我就让冯管家安排人手送你们吧。”  毕竟那一整箱银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多的是人觊觎。  冯管家应道:“老奴这就去准备。”  常顺又是一拱手,“多谢。”  “行了行了。”许长安摆摆手,弯腰抱起顾子期,“不过,若是哪天反悔了,我还是随时欢迎你们回来。”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连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的机会都没有。第25章 该来的总会来  夜半,许长安好不容易把顾子期哄睡着,正要回房,就见冯管家站在外面,像是等候多时了。  许长安奇怪道:“天这么冷,您怎么还不去歇息?”  冯管家也不隐瞒,“夫人,老奴实在是想不通,您为何要将所有陪嫁积蓄都给了他们?”  “就为这事?”  “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许长安笑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更何况将军府里这么富裕,难道还养不起我一个闲人吗?”  冯管家语塞。  许长安推他回房,“好啦,别多想了,快去睡吧。”  冯管家说不过他,只好去歇息了。  许长安抬头看向天边明月,深深地舒了口气。  一个人孤单奋斗也好,总比整天担忧人设崩塌的日子快活自在。  可惜今晚却并不快活自在。  许长安洗完脸,看着盆中清澈透亮的液体,莫名联想到上月初二的那两坛酒水。  原身的两位哥哥死了,还是死于许长安之手。  就算有顾子期的保护,还有曾厉害的尸体交差,许关迎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  许长安暂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个老狐狸,只想起他当时要尝一口坛子里的酒,曾厉害拦住他说会要人命,他还以为是曾厉害夸大其词,此刻才知道竟然是事实。  无论他是否想要杀害许安.邦和许安定,这二人都因他而死。  死于许长安自己混的药,自己送的酒,甚至还是他自己亲自看着他们喝下去的。  是许长安杀了人。  “铛啷啷”几声,脸盆摔落,水溅了一地。  许长安狼狈地跑回屋,用尽全力蜷缩在床沿,却也缓解不了心里的难受。  许安.邦和许安定确实该死,但是死在他的手上,实在令他无法释怀。  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是顾爻。  “吵、吵醒你了?”许长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不好意思,我不动了,你睡吧。”  顾爻的手在他肩上捏了捏,似是安慰,无声又温柔。  “我没事。”许长安故作轻松,“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  顾爻却轻轻用力,将他转向自己,果然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顾爻问他:“怎么了?”  许长安有些难堪地遮住双眼,摇了摇头,“睡吧。”  顾爻捏着他肩膀不放,“你说的,我是你夫君。”  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仍旧表达出了他想要守护许长安的心意。  “……夫君?”许长安抬头,对上顾遥呆傻却认真的模样,顿时有些绷不住,委屈涌上心头,埋头靠进顾爻怀里,“我杀人了,怎么办?夫君,我杀人了……”  顾爻的下巴抵在许长安头顶,声音依旧木讷,目光却冷了下来,“人该死,你没错。”  “我知道他们该死,可我还是……很难受……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的没有想杀他们……”  他从小就生活在和平稳定的现代社会,一身武艺只教训过流氓地痞,除了在电视剧里,再没见过死人。  可他刚来这里,新婚就遭遇了山匪劫财,之后又接二连三的出事,不仅见了死人,还亲手杀了人,与他的三观一再相悖,他甚至觉得自己搅过酒水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顾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相信你。”  许长安还是在哭,哭着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是故意的,哭到最后,人也累了,趴在顾爻怀里轻轻抽泣着,慢慢地睡着了。  顾爻伸手抹去许长安眼角的泪痕,因为指腹粗糙,还抹红了。  许长安的慌张,他能够理解。  他刚从军时,第一次持刀杀人还不足十二岁。人头落了满地,鲜血溅了满身,那场景是他接连几日的噩梦,甚至还因此发了高烧。  可顾家世代从军,不容许有任何一个懦夫,所以他只能忍着高烧,继续上阵,延续噩梦。  多年后,他的噩梦早已被他打破,成了他的日常。  他不再害怕人头,也不再害怕鲜血,成了无数人口中战无不胜的神话,不敢败,也不能败,就得更加拼命。  他原以为没有什么会让他再动摇,直到去年冬日他满门被屠,那个噩梦,比第一次杀人还要可怕,一直紧随至今。  许长安不是许千金,顾爻没有了首要的复仇对象,今后,他该将目标转移,粉碎噩梦了。  夜深,许长安在睡梦中翻身落地,顾爻熟练地将他捞回来,然后掀开自己的被子,下了榻。  烽烟和狼火早已在门口候着了。  顾爻反手关上了门,将声音隔绝在外,“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狼火明白顾爻指的是灭门的事,羞愧难当,“还没有消息。”  “调查方向错了。”顾爻也是后知后觉,“去查臂膀上纹有松柏树图腾,或者胸前纹有蛟龙图腾的帮派都有哪些。”  当年灭他满门的那伙人,身上分别纹有这两种图腾。  时至今日,很多蛛丝马迹早已消散,这是他唯一抓得住的线索。 第27章 算你狠。  系统消失,还把许长安给气得不轻,一不小心就把粥熬糊了。  许长安舀起来尝了一口,还好,只糊了一点点,并不影响口感。  顾爻的胃口很大,许长安舀出自己的那一碗,剩下的全都是顾爻的。  也不知道顾爻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哪里来的这么大消化量。  只是,平时顾爻都能在他吃完之前席卷一空,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了,连第一口都没能咽下去。  许长安问他:“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顾爻摇摇头,嘴里还含着粥,“怪。”  许长安没明白,“哪里怪了?”  顾爻说不出来,却怎么也不肯继续,放下勺子,说不吃就是不吃了。  “我尝尝。”许长安吃了一口他碗里的粥,细细嚼了嚼,“不怪啊。可能是之前没搅均匀?来,你再尝一口试试。”  他搅了搅粥,舀出一勺递到顾爻嘴边。  顾爻看着面前的勺子,没动。  他的味觉很灵敏,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别人如果给他下药,除非剂量惊人,一口即倒,否则只会是无功而返。  偏偏煮粥是瞒着将军府里其他人做的勾当,顾爻不吃就只能许长安自己解决掉,这可真是令人头大。  许长安欲哭无泪,“拜托,我一个人真的吃不完这么多。你就尝一口,不好吃我再想办法,行吗?”  他明眸湿润,乖巧温顺,像极了撒娇的小奶猫。  顾爻略显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在小奶猫又要撒娇之前,勉强张嘴吃了一口。  许长安不是别人,不会给他下药,就算要保持距离以防暴露身份,他也没必要这么警惕。  许长安卑微问他:“还觉得怪吗?”  还觉得怪。  顾爻想给他这个回答,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已经擅自握住勺子,低头继续吃粥了。  许长安松了口气,拍拍胸脯承诺道:“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搅均匀,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顾爻没说话,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一时脑热,不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吃完粥,许长安把桌面收拾干净,还要悄悄避开将军府的人把碗洗了,亲身切实体会到没有个心腹在身边究竟有多麻烦了。  他守着顾爻漱完口,忽然想起什么,“哦,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怪了。”  顾爻抬头看他。  许长安不好意思地道:“我煮粥的时候走神了,不小心就糊了一点点。”  顾爻:“……”  “真的,我发誓,就一点点,眼睛不好都看不见的那种一点点。”许长安一再强调,“不过,这都能吃出来,你的味觉是不是也太好了?就跟训练过的一样。”  顾爻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许长安却从中感受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沉默,“你……不会是真的训练过吧?”  顾爻也不瞒他,以蹩脚的表达方式坦诚道:“很多毒,都能尝出来。”  无论是沙场上,还是朝堂上,想要害他的人都数不胜数,如果他连这点基本生存能力都没有,只怕很难安然活到现在。  许长安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甚至有些手无足措,“我……那你刚才……怎么还吃?”  顾爻说:“你不会的。”  许长安傻傻地看着顾爻,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顾爻毫无防备的目光,与平时不一样,是真正信任他的模样。  “对,我不会的。”笑容又爬上了面颊,许长安紧紧握住顾爻的双手,“谁都有可能害你,只有我,你可以完全放心。”  顾爻顺势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本就是为你而来,帮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许长安急忙止住话头,“咳咳……反、反正你相信我总是没错的。啊,真是太欣慰了啊,你终于对我放下防备了,感动得想掉眼泪。”  为我而来?  顾爻不动声色地低头,掩盖眸中晦涩不明的情绪。  他从前在军中时,士兵们只要想女人了,就会悄悄看些明令禁止的坊间话本。他那时还不是将军,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因而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内容。  比如其中一本坊间话本里,写的就是一名女鬼痴恋士兵多年,苦修出人形与士兵相爱。士兵早知她非人,问她从何而来,她答的,便是为士兵而来。  顾爻原以为许长安待他好,是像尊敬冯管家一样尊敬他,直到许长安不小心说出这句“为你而来”,他才知道许长安原来喜欢他。  此刻再看当时,许长安坦白身份后给出的两个选项,一个是为他违逆圣旨,独自承受圣上责罚;一个是守护在他身边,等他有了爱人再独自离开:可不都是为了他的自由,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兼顾他的所有感受吗?  顾爻活了两世,竟不知身边一直守护着这样的痴情人,真是糊涂。  他不是负心之人,承了别人的好意,就一定会偿还,可他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现在痴傻还能假装不懂,等到不得不恢复的时候,又该怎么面对想要与他喜结连理的许长安?  没等顾爻想出答案,就被许长安递过来的一盘核桃打断,“来,吃吧。”  经过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努力,许长安夹核桃的功力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再稍稍控制好力道,基本一压就是一个完整的核桃仁,光是用来摆盘都很漂亮。  “没想到这东西还挺好用。”许长安把玩着手指粉碎器,正要再夹两个,就听外面传来拐杖的落地声,吓得他赶紧把东西藏进袖子里,迅速端正坐好,还欲盖弥彰地拿起一个核桃仁喂顾爻。  顾爻默默地看着许长安,在他可怜兮兮的目光下,还是张嘴吃了。  罢了,这人才刚暴露身份,想来很是不安,暂时先给一点甜头吧。  冯管家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温馨画面,乐得合不拢嘴,“顾将和夫人真是恩爱啊。”  许长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讪笑着岔开话题,“怎么样,调查清楚了吗?”  “是的。”冯管家正了色,“您母亲是在前年元旦那日去世的,今天廿九,过两日正好元旦,日子是对的。”  特意挑在这个日子,看来许关迎是认准了许长安想跑也跑不掉的。  行吧,为了特效金疮药,拼就拼了!  莫名被盯着看的顾爻:???  许长安认命地叹了口气,“劳烦您帮我准备得体一些,尽量别让许关迎挑出麻烦来。”  虽然就算他再得体,也挡不住别人找茬,但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一下的。  “您放心,老奴已经差人去办了。”冯管家说着,看了眼门外,确定没人才压低了声音,“不过,据丞相府里的内线说,圣上似乎也会到场,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内线?等等,圣上?!  许长安不明白这位大佬怎么会跟着掺和进来,“我母亲的忌日,跟圣上有什么关系?”  冯管家沉思了一会,“据老奴所知,应当是没有关系的。”  许长安回忆半天,也没回忆出这二者到底有什么联系,只好暂时作罢,“行,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至少有圣上在,于情于理,许关迎都不会轻易对他动手了。  “那老奴就先退下了。”冯管家边走边回头,在关门之前,还笑得一脸意味不明,“您和顾将可以继续了。”  许长安:“……”  顾爻:“……”  两日光阴一闪而过,丞相府府门大开,像是吃人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在请君入瓮。  许长安的感觉有点不太好,低头看了眼自己和顾爻的衣裳,是连一丝多余的杂色都没有的纯素色,相当低调。  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结果一进大门,俩人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顾爻身材高大,步步生风,与生俱来的优势让他无论出现在哪,都是令人难以忽视的焦点。  “三公子来了?”纪管家也是个狗仗人势的,特别爱用鼻孔看人,“就等着您了呢。”  许长安不予理会,瞥见眉娘几人,一个目光就让他们浑身战栗,全都躲在了奴才的后面去,生怕又挨他的揍。  “小心脚下。”许长安率先进了门,带着顾爻跨过门槛时,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跟紧我,不要乱跑。”  顾爻知道许长安是担心有人对自己出言不逊,轻轻应了一声,跟在他的身旁。  冯管家的情报没有错,客厅之上,果然端坐着圣上。  圣上瞧见顾爻和许长安进来,脸上也带了笑容,“顾将和顾夫人来了。”  许长安跪地行礼,“臣妾见过圣上。”  顾爻站在旁边没什么反应,手上把玩着许长安的一缕发丝。  很揉,也很顺。  早在他痴傻后,就不懂何为礼数了。若是非要他行礼,就得回回都有人教。几次过后,圣上也嫌累,干脆就免了他的礼数。  圣上摆摆手,“免礼吧。”  许长安起身,又向许关迎行礼,“孩儿见过爹爹。”  到底是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短短数日,痛失了两个儿子的许关迎苍老得迅速,脸上的沟壑都多了几条,人也消瘦得很。  要不是因为他坐在圣上的下位,许长安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命案一事,因为顾子期的插手,线索中断,大理寺不得不拿曾厉害交代,连刑部都省事了,干脆地送给御史台,再由御史台交给圣上。  许关迎病倒再醒来时,圣上已经批准结案了,他就连再挽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那恨意,就连圣上在场的此时,许关迎都得竭尽全力才抑制住自己不去揪着许长安大声质问,他究竟是不是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许关迎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又无从发泄,只能挑他的刺,“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让圣上在这等你!”  许长安现在越来越会装无辜了,不知所措地捏紧衣角,“孩、孩儿不知圣上在此,失了礼数,还请父亲责罚。”  许关迎睚眦欲裂,“这么说,你是想让我等你了!”  许长安咬着唇不敢说话,还是圣上开口帮忙解围,“好了好了,朕都没计较,许爱卿也别计较了。时辰将至,该开始拜祭了。”  许关迎不得不咬牙咽下恨意,“开、始、拜、祭!”  圣上的出现让阴沉的祠堂都焕然一新,连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朋友全部参加进来,全程一样不漏,上香时比许长安还要哀痛。  他们美名其曰为许长安的母亲吊唁,其实就是想趁机在圣上面前混个眼熟、拍拍马屁,期望能得到个一官半爵的。  毕竟会亲自.慰问臣子之妻的君王少见,会亲自参加臣子之妻母亲忌日的君王更是少见,足以见得圣上对许长安的偏爱。  拜祭完,许关迎又安排他们到院里闲聊小坐。 第29章 顾爻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腿。  许长安眨了眨眼,“……是要我上药?”  顾爻点头。  许长安笑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顾爻还是拿着瓶塞不松手。  “……好吧。”许长安认输了,乖乖地倒了些特效金疮药在伤口上,正要放下裤腿,顾爻朝他递来一条手帕。  “怎么了?”他没明白拿手帕干什么,半晌才在顾爻一直盯着脚踝的目光下反应过来,是给自己绑伤口用的,忍俊不禁道,“你也太可爱了。”  顾爻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耳根却悄悄红了。  许长安绑好伤口,顺势打了个结,一想到这代表着顾爻对他的关心,心里就美滋滋的。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人诚不欺我。  许长安再次要叫出系统分析特效金疮药的成分,就听有人唤他:“顾夫人。”  这声音……是圣上!  许长安不动声色地把特效金疮药收进袖口,转身行礼,“臣妾见过圣上。”  “免礼。”圣上看着他们俩,笑容很是欣慰,“如今你们二人,可真是形影不离,恩爱非常啊。”  许长安也不知道圣上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恩爱,又不好反驳,“臣妾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说得好!”圣上笑声爽朗,“比起那些仗着自己是嫡子就为所欲为的人,朕更喜欢你这样温顺懂事的庶子。”  这话里有话,许长安不知道该不该接,索性不接。  天凉,在外面站得久了,他白皙的脸都被吹得泛红,更显模样乖顺。  圣上怜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案子已经摆平了。”  案子?  许长安反应过来,圣上指的应该是许安.邦和许安平的谋杀案。  “朕知道,你因庶子身份被他们欺辱多年,会憎恨也是人之常情。”圣上收回手,背在身后,“但是手法不够高明,破绽太多,若不是子期那小子,你此时怕是凶多吉少了。”  许长安听明白了,圣上已经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了,却还是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  “觉得困惑对吗?”圣上像是看懂了他在想什么,也不吝啬解答,“你要知道,只有朕给你的恩宠越多,你才会越安全。至少,有人想打你主意时,还得先看看朕的脸色。”  许长安坚信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圣上想要臣妾做什么?”  “朕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圣上笑他糊涂,“朕对你如此用心,要的便是你后顾无忧,好好照顾我大齐的功臣,别让朕成为卸磨杀驴的君主,寒了天下人的心。”  许长安愣了愣,“您……是为了顾将?”  圣上看着低头扣手的顾爻,叹了口气,“曾经,他就是我大齐的江山啊。”  顾爻低垂的眼眸中愧色难掩。  许长安是真没想到,圣上不仅对自己半点歪邪意思没有,还非常重视顾爻这位将军。  得君如此,该是臣子莫大的幸事了。  许长安肃然生敬,“圣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顾将,不让您失望的。”  “好!朕希望你不止说得到,还能做得到。”圣上很是满意,目光移到他颤抖个不停的腿上,“不过,下次再见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朕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你吗?”  “……是臣妾没出息。”许长安心说我这是疼的,不是怕的。  圣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可别又病上几日,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朕欺负你。”  许长安也很尴尬,“……臣妾遵命。”  旁边的太监适时插话:“圣上……”  圣上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事已办完,朕这就回宫。”  他诸事缠身,得这一会清闲已经很是难得,太监都催了许久,要让他回宫批奏折了。  提起奏折,许长安就想到他初次上朝时,那么多臣子扬言要让圣上关注虎符去向,圣上至今也没说过一个字,不知私下独自承受了多少,行礼更是敬重,“臣妾恭送圣上。”  话是这么说,圣上看在他害怕得双腿发抖的份上,还是没让他送。  圣上一走,丞相府里的气氛又沉寂下来。  庇护没了,许长安也不想在这龙潭虎穴里多待,等到脚踝稍稍缓和一些,便去向许关迎告辞。  院子里的亲戚们还在聊得开心,许关迎却不见了人影。  许长安抓住路过的奴才,“许——我父亲人呢?”  那奴才道:“老爷身体不适,已经回屋歇息了。”  许长安松开他,离开小院去找许关迎。  路上经过长廊,廊壁上挂着的字画奇丑无比,不仅是许长安,连顾爻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纷纷为许关迎的审美感到忧心。  许长安也不知道这是出自哪个名家的手笔,不好冒犯了别人,更不好违心夸赞,只得道:“丑得真有个性。”  顾爻:“……”  倒也是这个道理。  许关迎的房门紧闭着,四周很安静,不知为何连个守卫也没有。  许长安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不确定许关迎人在不在,正要敲门,就听房间里传来许关迎的声音:“那可是我活生生的两个儿子啊,您让我怎么沉得住气!”  许长安敲门的动作顿了下。  圣上走了,那群亲戚朋友也全在院中,许关迎这是……在跟谁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7 19:00:00~2021-08-27 23:4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橘柚yo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7章 取你狗命的人  许长安回头对顾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怕他看不懂,干脆牵着他的手不让他乱走。  顾爻垂眸,从两人相握的位置传来专属于许长安的触感,软软的,很温暖。  另一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事已至此,你就是再沉不住气,也得沉。”  语调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关迎痛苦万分,“翻了年我便年近古稀了,妻妾成群又如何,膝下竟是无一儿女,真是造孽啊……”  “这话说了,未免太伤人心。”那人说,“别忘了,你还有许千金。”  许关迎恨声道:“那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许长安:“……”  谢谢,有被冒犯到。  那人笑了,“没出息不是正好吗?若是他有出息,你又该如何拿到虎符?”  又是虎符。  许长安下意识握紧了顾爻的手。  许关迎咬牙道:“那是对您好!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害了我儿子的杀人凶手!”  “行了,好歹也是堂堂大齐的丞相,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难道还不懂得,若想做成一番大事,必然先得有牺牲?”  “可我没想到牺牲的是我儿啊!”  “当初牺牲许安棠时,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许安.邦和许安平死了,你倒是卧病多日。再怎么悲痛,也差不多该振作起来了。”那人略有些烦躁,“若是实在气不过,待事情办完,那没了利用价值的许千金就是你的了,想怎么泄愤都没人拦你。但是现在,为了大局考虑,你还不能动他。”  “这可是您说的。”许关迎似乎就为了这句承诺,“到时不管顾小公子如何偏袒,我都要让他偿命!”  那人正要说话,许长安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尽管声音很小,还是惊动了里面的人。  许关迎厉声道:“谁!”  许长安揉了揉被冻红的鼻头,讪讪道:“父亲,是孩儿。”  许关迎的火气又上来了,“你来干什么!”  许长安心说我还不想来呢,“孩儿是来跟父亲告辞的。”  “滚——”许关迎话没说完,顾爻就听里面那人轻咳一声,像是在提醒许关迎注意语气。  许关迎深呼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调就和气多了,“进来吧。”  许长安还以为他会让自己滚,就不怕自己跟里面的神秘人打个照面吗?  直到推开门后,面对只有许关迎一人的空旷房间,许长安才知道自己想多了,神秘人武功了得,应当是瞬间便藏在屋里或者从窗户离开了。  许长安下意识看了眼顾爻,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留在外面。  许关迎催他,“还站在外面干什么?”  许长安尬笑道:“……孩儿这就进来。”  只好带上了顾爻,一瘸一拐地走进去。  许关迎看见他瘸腿,也不关心,“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长安装傻,“孩儿刚到,正要敲门,就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许关迎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不似作假,才放下了心,“圣上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离开,怎么,你也跟那些亲戚朋友一样,是为了圣上而来?”  “父亲误会了,是因为清晨出门太急,孩儿忘了带顾将的药,那药得在午膳后服用,一日也不能断的。更何况,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孩儿又怎么敢缺席?”  “你怎么不敢?从你娘去世至今,你哪年不是窝在屋子里哭上个十几天才肯出来的?今日在厅堂见你出现,还把爹给惊着了,敢说不是为了圣上?”  许长安已经不想拯救这该死的人设了,“这……难道不是父亲您派人到将军府送话,让孩儿过来一趟的吗?”  许关迎神色鄙夷,“若不是圣上驾到,你娘的忌日都不定有人记得,派人送话?你怕是还没睡醒。” 第31章 若是他现在还在原位,足以将他捅成个马蜂窝。  许长安惊诧地瞪大了双眼,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被顾爻抱着滚出了轿子。  两人落地站稳,雪花纷飞,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层。  他们现在正地处当初遇到山匪的郊外,确实已经被人包围了。而包围他们的人,正是轿夫打扮的刺客。  怪不得许长安会觉得今日的轿子比平时颠簸,原来是因为换了一批人。  顾爻也没想到,原来的轿夫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了,他都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对劲。  烽烟说的对,看来他真的要离许长安远一点了。  这人不仅能看穿他的痴傻有端倪,还能影响他的正常发挥,实在是太危险了。  实际上许长安着实冤枉,丞相府到将军府的路途遥远,须得中途换几波轿夫,他们不可能下轿去逐一查看,又从何知晓换上来的是不是自己人?  许长安忍着脚痛挡在顾爻身前,“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刺客阴邪一笑,“取你狗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安安对圣上自称“臣妾”的问题,我有事先查过,是正确哒~只是很少用而已。  除此之外,还可以自称“臣妇”,但安安是男人,所以我就用了第一种啦。  如果你们实在介意,我也可以换成“臣妻”,主要看你们的意见如何,比心呀~  感谢在2021-08-27 23:45:00~2021-08-28 21:4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醉若成欢 20瓶;道官伪渣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8章 触目惊心的血  顾爻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他明明让狼火取消了元旦对许长安的暗杀,为什么还会有人出现?  许长安下意识看向顾爻的腰侧,果然空空如也。  早在去年,冯管家担心顾爻玩剑伤到自己,就将他的佩剑全都摘下来收好了。  妈的,烽烟和狼火都不在,让一个他赤手空拳的怎么跟一群真刀真枪的打?  许长安焦急地在人群中来回扫着,忽然心生一计,将顾爻轻推到无人的轿子旁,朝刺客首领扬了扬下巴,“来啊,爷倒要看看是谁取谁的狗命。”  “死鸭子嘴硬。”刺客首领提剑冲来。  许长安敏捷侧身避开攻击,抓住轿帘用力一扯盖在刺客首领头上,咬牙忍住脚上剧痛,旋身一脚将他踢飞。  而后顺势夺走他脱手的长剑,向上轻挥划伤他的肩膀,笑道:“嗯,你的嘴确实挺硬。”  伤不重,但破了衣裳,挑衅意味就变得极强。  “你——!”刺客首领怒目,视线落在许长安右脚被血染成深色的素色衣袍上,嘴角泛起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都给我上!”  许长安猛然将轿顶的流苏整根拉断,迅速弯腰绑在小腿上止血,一刀将多余的部分斩断,再抬头时剑锋一转,格挡开一人的攻击,剑柄向下砸在另一人颈上,左脚用力将他踹开,瞬间压倒了后面的四五人。  但是刺客人数众多,想来是做足了准备要让他死在这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赴后继地上赶着跟他对战。  几番下来,太久没有打过架的许长安明显感到吃力,身上被汗湿的厚重外衣更是碍事。  他意识到刺客是想用车轮战术耗光他的体力,必须得速战速决才行,索性将外衣一脱,罩住几人脑袋,用尽臂膀力量将人狠狠撞开,总算是开出了一条道来。  他顾不上手臂阵阵发麻,立刻回头去牵顾爻,却见刺客首领不知何时越过他绕到了顾爻身后,双手握剑高高扬起,长剑折射的冷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阿爻!”许长安手上猛然用力,硬生生将顾爻和他的位置互换,却发现刺客首领只是虚晃一刀,目的根本不是顾爻,刀锋一偏就向他砍来。  他知道中了计,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咬牙闷哼一声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刀,雪白的中衣霎时变得血红。  顾爻平淡无波的眼里杀意陡升,还未动手,许长安已经挽了个剑花,反手刺向刺客首领腹部,拉着他冲出了刺客的包围圈。  刺客首领被人扶起,匆匆止了血,又夺了旁人的剑,“都给我追!”  除了回将军府的那条小道,这附近全是深山老林,地势不平,坑坑洼洼,跑起来特别费时费力。  好在树木硕大,容易隐匿身形,跑在后面的刺客们还得边低头看地面,边抬头看许长安逃跑的方向,渐渐地距离就被拉开了。  许长安牵着顾爻的那只手疼得厉害,却不敢停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脚踝深的雪里狂奔,直到找到可以容纳一人栖身的窄小山洞,才得空低头看一眼。  他的整条袖子都被染红了,大概是之前撞人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刺客的刀身上了。  他怕吓着顾爻,几下擦去手上的血,反而越擦越脏,染得到处都是。  他只好作罢,却又莫名对此情景有些熟悉,无奈地笑了笑,脸上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怪不得,今天的感觉一直不太好,原来是有血光之灾啊。”  血光之灾是能笑着说出来的事情吗?  顾爻握紧了拳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揪得慌。  他想给许长安点穴止血,许长安却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推进山洞里,“乖,你在这里待着别动。”  这个山洞虽然小,但也不至于小到看不见,他还得去找些枯枝败叶来伪装才行。  许长安这么想着,一个转身,顾爻瞳仁猛然缩紧。  触目惊心的血染红了许长安的整个后背,数不清的刀伤将中衣刺得破烂不堪,连裤脚都在延绵不断地往下淌着血,在白雪中异常显目。  灭门那一日的血腥场面恍如昨日,刺激着顾爻的每一根神经。  “安安!”顾爻倏地伸手拉住他,“你流血了。”  许长安头也不回,“我知道。”  顾爻又说:“你流血了。”  顾爻很少会一句话说两遍,许长安察觉他的不对劲,回头一看,那双向来呆滞的星目,此刻满含藏不住的担忧。  “没关系,我——嘶!”许长安想安慰一下顾爻,手臂却痛得根本抬不起来,只能放弃,“我没事,别担心。”  刺客们的声音渐渐从远处传来,许长安知道没有时间了,正要挣脱顾爻去找枯枝,却被顾爻一把抱住,“怎么没事?会死的……你会死的……”  “没事,阿爻,你别慌,我没事的。”许长安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放心吧,现在的我一心向善,有佛光普照,无坚不摧,顶多受点伤,不会有事的。”  开玩笑,再怎么样,他都是有系统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顾爻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紧抓着许长安不放,“别走了,安安,你就在这待着,别走了……”  许长安摇头,“不行。这里容不下两个人,而且他们的目标是我,继续跟着我只会连累你。”  顾爻不肯,“不怕,我不怕连累,安安……”  许长安皱眉,“阿爻,松手,你弄疼我了。”  “不松……”顾爻紧紧抱住许长安,手上摸到的全是湿热的血,“不松……你别走……”  “痛……”刺客们的声音越来越近,许长安急了,“阿爻,你别这样,快放开我,阿爻,顾爻!顾念——唔!”  他喉头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顾爻胸前的衣裳。  “安安!”顾爻吓了一跳,快速为他点下止血穴道,“安安,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安安……”  许长安难受得很,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痛苦,“你……你乖一点,咳咳……我就没事了。”  顾爻慌乱地摇头,“不行,我护你。安安,你别走,我护你……”  “我……”许长安张嘴,又是一口血,用手捂着也没用,鲜血还是一滴滴连串地顺着他的指尖砸入泥土,他用力将长剑塞入顾爻手中,“拿着它,在这待着,别……咳咳……别惹我生气了,好不好,阿爻?”  顾爻想说不好,可是他怕他说了,许长安又会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他咬紧牙关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许长安费力地从一旁抱来枯枝,将自己严严实实地遮挡在山洞里。  做完这一切,许长安脱力地靠在洞口,喘息着嘱咐他,“你乖一点,入夜之前都不要出来,如果他们靠近你,你就……咳咳……就拿剑杀了他们,往家的方向跑,听到了吗?”  顾爻听不见,他一心只想告诉许长安,他没有痴傻,他可以保护他。  可是理智束缚着他,还有不共戴天的灭门之仇没有报,他不能在这里就暴露了身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许长安的名字,迫切又无奈,“安安……安安……”  “我在。”许长安勉强扬起笑容,“别担心,我说过了,我不会死的。”  顾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笃信,莫名想到了初见时的“横扫千军”,那……是不是就是他的后盾?  “我该走了。”在刺客的声音变得更近之前,许长安艰难地撑起身子,“你乖乖的,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入夜之前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们分头行动,晚上在家汇合,如果……咳咳……如果我迟到了,你就等等我,我总会回来的。”  顾爻没有回答。  那后盾不稳定,上次就没有帮许长安解围,无论许长安有多么坚信,他都信不过。  但是此刻,除了相信那后盾之外,他也别无选择了。  许长安不知道顾爻在想什么,等不到他的回答也就不再多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山洞,向着更远的方向逃离。  顾爻透过枝叶缝隙看着许长安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他握紧手中长剑的手都是颤抖的,那上面沾满了许长安的鲜血,好像将他的手也染红了。  许长安没有告诉顾爻,他的眼前其实已经被血模糊了视线,每走一步脑子里都在天旋地转。  可是他离顾爻太近,不敢叫出系统,担心瞬间痊愈的话,万一吓坏了顾爻怎么办?而且还会被人们当成个妖怪。  所以他一直强撑着,直到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坑,在终于看不见顾爻时,他再想唤出系统,却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体一软,彻底倒在了雪地里。  昏迷之前,他还不忘吐槽圣上的面子真不值钱,才刚出丞相府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报仇了,一点都不把圣宠看在眼里。  刺客们很快就来到了山洞前,对于几步之遥站在山洞里的顾爻毫无所察,四下散开寻找他们的踪迹。  有人向前汇报,“头儿,人不见了。”  这里的树太多,地面的雪不够均匀,血迹落在泥土里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继续找!”刺客首领捂着腹部的伤口,“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带着个傻子,不可能会跑远。”  顾爻看到刺客首领手捂的位置,没想到他这么迫切地想要害死许长安,许长安在刺向他时,还是避开了要害。  为什么,就不能宽容地对待那么一个温柔的人呢?  “头儿!”忽然,有人指着地上,“这里有血迹!”  “那还不快找!”刺客首领连忙跟了过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跟着血迹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许长安离开的方向。  正要去追,刺客首领却道:“等等。” 第33章 由于我的存稿已经写到接近结尾了,只能小作修改,大方向动不了了,所以能修改的,我都尽量让它变得合理了,不能修改的,我也会全部记下,争取下一次不犯同样的错误、在剧情上能够更加地谨慎。  总之,真的非常感谢给我鼓励和给我提出意见的诸位!我会继续努力的!(鞠躬)  感谢在2021-08-30 18:00:00~2021-08-31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3768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琞郬 3瓶;月满蔷薇、珂 2瓶;梦懿、木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0章 把你心尖按住  失去意识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长安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好像飘在了天空中,浑身轻得很,好像一张纸、一片羽毛那样轻薄,风一吹就能飞出去好远。  许长安从没体验过这么有趣的滋味,来了劲儿,一会随着风飘到左边,一会随着风飘到右边,如此反复了数百个来回,等他玩到腻了,玩到厌了,漂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又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面朝着白茫茫的天空,想了想,想了又想,没等想到,就听四周传来细微的呼唤。  他坐起来,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只模糊听见了“安安”两个字。  安安?  安安是谁?  他好奇地逆着风,艰难地靠近声源处,直到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却又找不到别的人的存在。  是听错了吗?  他想离开,身后却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手,猛然抓住了他。  一句“救命”还没喊出口,许长安已经被带离了空中。  身在榻上的他猛地睁开眼,又被刺目的阳光逼得闭上了双目。  有人松了口气,“回来了。”  ……是谁在说话?  许长安等适应了阳光,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不知为何平躺着,旁边守着几人,还有更多的人在扒着门窗往里看,见他醒了,一片欢呼雀跃,吵得他直皱眉头。  “别吵,病患需要静养。”倦容满面的无涯将他们叫停,“就算回魂了,这段时日身边也不能离人,还是要悉心照料着。”  冯管家抹了抹眼泪,连连应道:“国师大人放心,老奴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  “既然人醒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差人来唤我。”  “国师大人大恩大德,将军府上下没齿难忘。”  “客气了。小念之既然是我的徒弟,他的妻子出事,我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无涯摆摆手,又忍不住看了眼坐在塌边的顾爻。  话虽如此,自从许长安昏迷之后,顾爻就日夜守在这里,一直握着许长安的手,眼里也只看得到许长安,连他这个师父的存在都被完全无视了。  冯管家也有些尴尬,“委屈国师大人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无涯笑道,“我就是没想到,从前只知金戈铁马的小念之,竟也会有如此痴情的一面,当真是有趣得很。”  冯管家对此十分赞同,“自从夫人进府后,顾将与夫人的感情便与日俱增,连老奴都觉得甜蜜。这次夫人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能安然回来,想来是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不忍心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  “唉,连徒弟都有了相守一生的挚爱,我这个师父还是孤身一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无涯摇摇头,伸了个懒腰,“这几日脚不沾地的,累死个人。我先回去睡一觉,改日得空,再来会会这个小千金吧。”  冯管家忙道:“老奴这就送您回去。”  冯管家送无涯出去,屋外的下人们也都离开了,识趣地给顾爻和许长安留出一点空间。  顾爻却默默地松开紧握了好几天的手。  许长安濒死时,烽烟得了顾爻的命令去找无涯,说的是许长安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顾爻担心得不吃不睡,他作为属下不愿看到主子如此难过,这才擅自做主请来了无涯,丝毫没有牵扯到顾爻。  顾爻也配合,做了几天的戏,现在许长安醒来了,他师父也走了,自然就不用再继续了。  虽然,他总觉得有些舍不得那温润的触感。  不过,为什么许长安明明醒了,人却一直没有反应?  顾爻皱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许长安被摇晃的手掌吸引视线,顺着看向顾爻,双眸竟比一个痴傻还要茫然无光。  顾爻顿时心中一紧,“安安?你怎么了?”  嗯?  又是这个名字。  原来那时发出声音的人,就是你啊?  许长安看向顾爻,一字一句地问他:“你……是谁?”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顾爻傻站在了原地。  许长安想问他为什么不说话,脑中却忽然炸出一道提示音,惊得他身躯猛颤。  有人怒气滔滔地吼:许长安,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许长安迟钝地发现身旁的顾爻静止了,于是好奇地想抬手摸摸自己头顶上是不是坐了个小人,浑身却疼痛得难以挪动,又好奇得不行:你是谁?你在哪说话?许长安又是谁?我怎么看不见你?  那人气得倒吸一口冷气:许!长!安!  这一吼,连带着所有记忆,凶猛地被灌入许长安的大脑之中。  那是许长安从未经受过的剧烈疼痛,他双目圆睁,脑袋好像随时都会炸开一样,痛得他嘶声哀嚎。  系统见他这副模样,才稍稍解气,不愿浪费有限的时长,暂时消失等他接收完信息之后,再找他算账。  时间恢复,顾爻看到的就是许长安问完话后,忽然抱住脑袋痛苦惨叫,在榻上不停打滚的模样,才包扎好的伤口没一会又被血染红了。  顾爻顾不上伪装,用力将他抱起,“安安?安安你怎么了?许长安!”  “痛……好痛啊……”许长安蜷缩在顾爻的怀里,指甲划伤了他脆弱的头皮,眼泪横流,咬得嘴唇出血,“我好痛啊……好痛啊……痛得要死了……”  顾爻急忙唤道:“烽烟!”  隐藏在暗中的烽烟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不一会,无涯揉着黑眼圈又折了回来,无奈道:“我这还没走出将军府呢。”  一进门,发现许长安折腾得满头大汗,立刻正了色,几步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顾爻不可能回答,只能是烽烟代为答道:“卑职也不知晓。只是夫人醒来后似乎不认人了,紧接着就变成了这样。”  “不认人?你先等等,伤口都裂开了,先把他弄晕再说。”无涯正要一个手刀将许长安打晕,就被人抓住了手腕,皱眉道,“小念之,你干什么?”  顾爻喉结滚动,没有答话。  明知道无涯这么做才是对的,可他就是见不得许长安已经这么疼了,无涯还要用这种粗鲁的方式对待许长安。  二人僵持不下。  无涯最是擅长看人,眨眼之间就明白了顾爻的意思,忍不住大笑出声,“小念之啊小念之,我们打断骨头连着血肉都不会哼一声的铁血将军,怎么换成小千金受罪就舍不得了?师父这还没对他做什么呢,你就先心疼上了?”  顾爻也觉臊得慌,仗着痴傻不管不顾,就是耳根红透了也不放手。  “好好好,师父不打他,换成银针总行了吧?”无涯取出一根长针来,“帮个忙,把你的心尖肉按住咯。”  这句心尖肉出来,不只是顾爻臊得很,一屋子的人都替他臊得慌了。  顾爻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师父肯定要没完没了了,所以强压下臊意,按照他师父说的做。  他本就一直抱着许长安,眼下也只是保持原状而已。  无涯见他一脸木讷,觉得无趣,也就不再逗弄,专心给许长安施针。  待许长安晕过去,被顾爻放平在榻上,才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许长安的症状。  “方才烽烟说,小千金似乎不认得人了,随后又突然暴起。”无涯收回号脉的手,又掰开许长安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睛,“小千金确实是陷入了神经错乱的状态,应当是由于刚刚回魂的关系。”  冯管家没想到他们前脚刚走,许长安后脚就出事了,焦急得不行,“那现在可怎么办啊?”  “没事。等小千金醒了再看看,若是还不行,就将他打晕——哦不,是扎晕,不然小念之又得心疼了。”无涯不怀好意地看了眼顾爻,“如此循环几次,直到小千金彻底回神为止,便无大碍了。不过……”  冯管家一口气还没松完,又被他给吊了起来,“不过什么?”  “不过,我看病多年,见过无数失了魂的人,要么是因为过度惊吓,要么是因为过度打击。”无涯说着,摸了摸下巴,“像小千金这样,因为身受重伤而失魂的,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烽烟一愣,打哈哈道:“国师大人有所不知,夫人自幼待在丞相府中,从没遇到过刺客,这还是头一遭,估计是吓坏了吧。”  无涯皱起眉头,“可我看着,小千金不像是受惊啊?”  “您……您不是累了吗?既然夫人睡下了,您也快回去歇息吧。”  “哦对,都快困死了,我得回去了。”  烽烟连忙示意冯管家将无涯送走了。  等冯管家离开后,他们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欣喜若狂。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沉默着,看着昏睡中的许长安。  无涯不知道,他们却比谁都清楚,许长安之所以重伤后会魂魄离体,是因为许长安是借尸还魂,魂魄本来就不属于这个身体。  比起这个,更令他们忧心的是,无涯的招魂确实成功了,可是召回来的这个魂,究竟是许长安,还是许千金呢?  此时,只有顾爻能够区分出来。  因为在许长安的魂魄离体后,这具身体右手臂弯里的红痣胎记也消失了。  那也就是说,前世没有出现在许千金身上的这处红痣胎记,代表着的就是许长安自己。  顾爻无意识地握紧了许长安的手,却连看一眼胎记回来与否的勇气都没有,低声喃喃道:“安安……安安……许长安……”  那个向来笑容满面的人,第一次没有回应他。第31章 你该刮胡子了  拜无涯的银针所赐,许长安又睡了一天,才顶着沉重的脑袋醒来。  “夫人!” 第35章 许长安见顾爻喝了一口,又朝着自己弯腰,脑海里下意识想起那些看过的乱七八糟的话本,以为顾爻是要喂自己喝,被吓得连连后退,“别别别……我喝,我自己喝,我这就喝。”  顾爻顿了下,反应过来许长安误会了,也不解释,顺势将汤药递给他,大有他不乖乖喝下去,自己就要亲自喂他的意思。  许长安被迫妥协,就着顾爻的手,闭气一饮而尽,然后苦得在榻上打滚。  顾爻怕他把伤口滚裂了,一手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一手捏开他的嘴巴,往里面塞了颗蜜饯。  甜腻的味道冲淡了苦涩,许长安不滚了,乖乖地躺在榻上吃糖。  顾爻伸手拉起被子给他盖好。  冯管家忍不住笑意,“看到顾将和夫人如此恩爱,老奴的心里也跟吃了颗蜜饯似的,甜滋滋的。”  许长安差点被蜜饯呛到,都不知道冯管家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顾爻对他好,不过是因为他也对顾爻好罢了,跟恩爱两个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好吗!  顾爻默不作声,往火盆里添了几根木柴,维持着屋内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进入收尾阶段啦,等这几天收完尾再来回复评论叭,笔芯~(///▽///)  另外,小小声:一次性发完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有日更才能苟一下这样子。(狗头保命  感谢在2021-08-31 20:13:44~2021-09-01 19:3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要抱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乐乐 16瓶;21463618、zyl、一只橘柚yo、33963260、墨、倚楼听风雨 10瓶;应笑我 8瓶;子衿 5瓶;珂、木亓 2瓶;情、沿途风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金疮药的配方  这次濒临死亡,许长安躺了一个多月才终于能勉强下榻。  虽然顾爻会在他睡着时帮他擦拭身子,但那滋味始终不如洗澡来得舒服,所以他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上干净衣裳,去浴室泡澡。  顾爻屏退服侍的下人,也跟着他一起进来,衣衫尽褪,浸入到温热的池水中。  距离上一次他们这么赤诚相待,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许长安见到顾爻一身的伤,心疼得止不住落泪,还许下了要保护他的承诺。  现在的许长安已经不会再对他一身的伤痕落泪,却用自己满身的新伤,证明了他的承诺不是空话。  许长安之前的肌肤有多光滑细腻,如今刀疤纵横,在那白嫩纤瘦的身子上就有多异常突兀。  顾爻心有不忍。  这些都不该出现在许长安的身上,他本来是可以一直干干净净下去的。  许长安自然也发现了,摸了摸自己身上凸起的疤痕,又摸了摸顾爻身上凸起的疤痕,忽然笑了起来。  顾爻问他:“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许长安一边乐弯了腰,一边捂住隐隐作痛的伤口,“那笑话说的是,有位姑娘手上破了个口子,暗恋她的男子便也在自己手上划了道口子,姑娘问他干什么,他说这样的话,我们就是两口子了,哈哈哈哈哈……”  这个笑话的笑点其实在他隐去的后面那句,最后男子和姑娘都死于破伤风了。  主要是许长安担心万一顾爻问他破伤风是什么,他可解释不出来。  顾爻看他开心的模样,真为他苦中作乐的心态感到心酸。  就算是这样,也想跟他在一起是吗?  “你不觉得好笑吗?”许长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爻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珠,轻声道:“不用划,我们也是两口子。”  自从许长安死而复生之后,顾爻跟他说的话就比平常多了很多。  比如现在,许长安本来没想得到顾爻的回答,顾爻却认真地给了他反应。  许长安迟钝地“嗯?”了一声,略一思考,“这么说好像也对。但在不久之后,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她跟你才是真正的两口子,我不是。”  一提这个,许长安就想起要给顾爻找对象的任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度,实在是头疼得很。  顾爻见他脸上笑容散去,知道他心中难受,抬手轻轻摸他的脸,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有别人,我只有你。”  有且只有你一人。  现在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许长安没想到顾爻对自己这么信任,感动得狠狠地抱住了他,“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争取早日帮你找到心怡对象,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顾爻回抱住许长安,想说你已经对我够好了,现在该换一下,让我对你好了。  但他没说,因为他是个傻子,话太多了,就会暴露其他不该暴露的事情了。  未着寸缕的肉.体相碰撞,更显得刀疤突兀。  无论看多少次,许长安都觉得顾爻的伤实在是触目惊心,让人心酸,也让人想将它们统统去除,还顾爻一个健康的身体。  哦对了,差点忘记特效金疮药了!  许长安松开顾爻,道:“阿爻,我那天穿的衣裳呢?你们放在哪了?”  顾爻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慌张,“扔了。”  “扔了?!”许长安瞪大了双眼,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特效金疮药就这么没了,那我不是还得找借口再去一趟丞相府?”  顾爻不懂他的焦虑,“府上有。”  “那不一样啊。”许长安无奈,“你身上的伤只有那种特效金疮药有用,咱们府上的不管用。”  顾爻没想到他还在想着这件事。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到底还要为他牺牲到什么程度?  “算了算了。”许长安匆匆洗了两下身子,转身就往池边走,“实在不行,我今晚就潜进去偷一瓶,到时候——”  他话没说完,顾爻忽然前倾,将他整个人都抱入了怀中。  “阿爻?”许长安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顾爻沉默着,脸埋在他温热的颈肩,过了许久,才闷声道:“没扔。”  衣服扔了,药没扔。  许长安开心得不行,两个人洗完了澡,马上就去药房把那瓶特效金疮药给找了出来。  瓶身上还惨留着许长安的血迹,象征着这瓶药有多么地来之不易。  许长安打开盖子的同时,叫出了系统。  许长安:这是不是涂上就能生肌去疤,还我漂漂肌肤的那种特效金疮药?  到底是从丞相府里拿出来的东西,他还是谨慎一些好。  系统消极怠工:嗯。  许长安假装没听出它的敷衍:你能不能查一下它的配方?  系统继续消极怠工:墙头草,出墙杏,断崖花,活人血。  许长安继续无视:最后一个听懂了,但前面几个是什么鬼?  系统没办法:难道你还指望一本复仇虐渣爽文里,对一瓶一笔带过的特效金疮药写下几百字设定吗?  许长安心说也是:那你能具体说一下配方吗?  系统:春天永安城城墙上的绿草,夏天御花园里出墙的红杏,秋天绝命崖断壁上的黄花,冬天随便哪一个人的鲜血。将这四样东西晒干后磨成粉末状,按照8:6:4:2的比例混合,方能制成。  许长安:绝命崖?是新地图呢。有没有什么提示啊?  系统:你每天都走出新剧情,怎么没见给我点提示呢?  许长安:毕竟花的是我的命。  系统:……  难得噎住系统,许长安暗中爽了一把。  系统无奈,只好道:一般人去那里,是有去无回;狼火去那里,是虎口夺食;顾爻烽烟去那里,是来去自如。  因为烽烟主防守,比起主攻击的狼火谨慎万分,所以在断崖上才更具有优势。  许长安期待道:那如果是我去那里呢?  系统鄙夷:心里没点数?  许长安:……  他硬着头皮昧着良心撒谎:没有。  系统:当然是九死一生了。  许长安震惊:好歹我也是拿过攀岩冠军的人。  系统冷笑:要试试吗?  许长安不服气:赌一把吗?  系统:好!我输了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输了一个月别来烦我。  果然,系统并不会因为它拥有上帝视角,而影响它日常想要摸鱼的社畜事实。  许长安:成交!  系统消失,许长安就朝顾爻招了招手,“阿爻,你过来。”  顾爻走过去。  许长安将瓶塞放在桌上,单手撩开顾爻的衣领,就要往上面倒特效金疮药。  看那架势,不像是只倒一点的意思。  顾爻握住许长安的手腕,不让他动。  他不明白许长安为什么忽然要把这瓶特效金创药全部用完,就算许长安查不出里面的成分,他也可以找人去调查,总之是坚决不能让许长安为此再冒险去丞相府的。  许长安却说:“我已经知道它的配方是什么了,就算用完也没关系。” 第37章 初见圣上时回家落水,再见圣上时遭人刺杀,许长安觉得圣上可能有毒,不是很想见,省得见了也尴尬,好像他真的有多胆小怯懦似的。  圣上驾到时,他就窝在被子里装死。  顾爻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开门出去,正好与圣上打了个照面。  圣上笑道:“顾将别来无恙啊。”  然后绕开顾爻想进门。  顾爻却挪了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圣上不明所以,又绕开顾爻,谁知道顾爻紧跟着再次挡过来。  “……顾将不想让朕进去?”圣上看出了他的意图,“惊着你夫人了,是朕不好。朕只跟他说两句话,安抚安抚,马上就走了。”  顾爻还是不让。  圣上头一次被人拒之门外,关键是这人不仅是个大功臣,还是个一根筋的傻子,说理也说不通,罚他也没理由。  妻子因为同一人两次卧病在床,人夫君心疼了,冒着龙颜大怒的危险也要将他拦在外面,是夫妻情深。若是罚了,只怕天下人还说他居心不轨,就想害死顾爻的妻子。  圣上没办法,退而求其次,“那就辛苦你为朕传个话吧。等你夫人身体好些了,狩猎节也快到了,朕亲自邀你们来一场马上的快意恩仇。你夫人出门少,这也是个锻炼胆子的机会,总不能每次都让人看了笑话。”  想到许长安满身的伤,顾爻现在就想跟圣上来一场快意恩仇。  大病初愈就去狩猎,真当不是自己妻子,不懂得心疼。  但他得扮演痴傻,所以不能发火,只能专心守好自己的门。  圣上吃了闭门羹,也不影响其他人上赶着巴结。  不过他们无法像圣上一样,在将军府里来去自如,全被冯管家以许长安需要静养为由,拦在了大门外。  许长安是中午抹的特效金疮药,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拉着顾爻回屋,脱下上衣背朝顾爻,“阿爻,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痊愈了?”  顾爻微怔。  “怎么了?”许长安见他表情不对,“没有用吗?”  顾爻摇头,“有。”  “痊愈了吗?”  “没有。”  许长安听得云里雾里,想起自己其他地方也擦了特效金疮药,转而撩开裤腿,只见右脚的刀痕愈合了五六分,顿时明白了顾爻的意思。  有用,但是没有痊愈。  尽管如此,顾爻也觉得吃惊。  怪不得许长安一直念叨着,原来是因为这特效金疮药当真是个宝贝。  许长安明白了,穿好衣裳分析道:“可能是剂量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乖巧的我回来啦,正在努力回复评论~(///▽///)  全文真的没有多少章啊,加更的话几下就没了,嘤(;?Д`)  最重要的是,存稿只是草稿,还要修改的呀,就不能每天都来看看我(划掉)可爱的小子期嘛。(///▽///)  感谢在2021-09-02 22:45:42~2021-09-03 19:5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4章 此生定不负你  原著里对这特效金疮药的描写虽然不多,却是用寥寥几句,将它送上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此物绝好,天下难寻。即使是深可见骨的致命伤,一次一瓶,一日三次,不出半月也能痊愈。更遑论小剐小蹭,只需零星一点,一刻钟便能痕迹尽消。  他拿到手的那瓶特效金疮药只有小半瓶,肯定没法痊愈。  而且按照系统所说,这特效金疮药需要一年四季的东西才能制成,怪不得每次有人献给许关迎时,都是在开春。  许长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把日历拿出来翻了翻,上面干净整洁一点痕迹都没有,让他根本无迹可寻。  他正要问顾爻立春没有,顾爻已经把手放在其中一张日历上。  许长安了然,“今天是腊月十四?”  顾爻点头。  都说三九四九,冻死猪狗,这都快立春了,许长安也没怎么感受到寒冷。  想来也是,屋内的火盆一直没断过,在他受伤后还只增不减,以确保他不会受凉,又怎么可能会感受到严寒?  许长安想了想,“阿爻,我们还是去丞相府偷吧。”  这药太难做了,真要等到下一年,都不知道顾爻是不是已经找到对象,而且到时候他还在不在这里也是个问题。  顾爻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放弃了,但丞相府肯定不能去,故而摇了摇头。  许长安哄他,“去吧,就一次,好不好啊,阿爻?”  顾爻不看他,免得心软,“你说要为我做的。”  言而无信,确实不行。  其实许长安也觉得就这么放弃有点可惜,“但这药制成须得一年,太久了。”  顾爻道:“一年?”  只是闻一闻就知道特效金疮药的配方已经很令人惊奇了,居然连时间也知道了?  “没错。”许长安也不瞒他,将系统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却卡在了第四上,“四是冬天时,随便——”  顾爻追问:“随便?”  “……我数错了,是三样东西。”许长安迅速避开话题,“总之,在把这三样东西晒干磨成粉末,以8:6:4:2的比例混合之后,就能做成特效金疮药了。”  三样东西,如何是四个比例?  顾爻默不作声,只道:“我等你。”  他知道许长安有所隐瞒,但许长安不想说,他就是问了也没用。  “你等不了我。”许长安摇摇头,“你迟早会恢复神志,还会跟喜欢的人成亲生子,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直到现在,顾爻也不明白许长安为什么如此笃信他会恢复神志,就像……成亲当日笃信横扫千军会出现、遭遇刺客笃信自己绝不会死时一样,坚定不移。  说完,许长安又想到另一个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先收集着,真到必须走的时候,再把配方交给烽烟,他会去想办法的。”  顾爻莫名有些不爽,“跟横扫千军一起走?”  许长安随口道:“什么横扫千——”  他愣了下,没想到顾爻居然还记得这件事,就不能把他丢脸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吗?!  顾爻却不松口,“是吗?”  许长安明白他误会了,觉得好笑,“横扫千军又不是人,我怎么跟它怎么走?”  这倒是出乎顾爻的预料,“与人无关?”  “是啊。”许长安思考了一下,“真要计较起来的话,它倒是与那个……那个……”  系统算什么?数据?可他怎么跟古人解释数据?  顾爻猜测,“鬼?”  “差不多吧。”许长安放弃纠结,“它与鬼有关。如果没有这只鬼,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顾爻隐隐有了猜测,“鬼魂交易?”  只有鬼魂的干扰,才能解释他为什么没能查出与横扫千军相关的人,也没能查出许长安的真实身份。  “算是吧。”许长安觉得系统听到了肯定会很生气,忍不住笑了,“虽然它的嘴巴有些歹毒,但对我还是很好的。”  顾爻没想到,许长安竟然宁可出卖灵魂也要来到他身边,一股心酸翻涌而起。  你为我付出这么多,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抛弃你去跟别人成亲生子?  他用力将许长安抱紧,“安安,我此生定不负你!”  许长安懵了,“嗯?”  “我会比它待你更好。”顾爻认真无比,“我能比它待你更好。”  许长安眨了眨眼,“真的?”  “你信我。”  “那你护我去丞相府偷药吧。”  顾爻:“……”  “是你说要对我好的,不能言而无信。”许长安耍完无赖还不忘示弱,“制药得等一年,你的伤看着多疼啊,我们先偷点来用,就一点,好不好?”  顾爻失策了,抱着许长安避无可避,只能转移视线,“我不疼。”  许长安见有戏,伸手搂住顾爻的脖子强迫他看向自己,撒娇道:“可是我疼,阿爻,我疼。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嘛?阿爻,爻爻,念之?”  温香在怀,湿热的气息近在咫尺,顾爻的耳根逐渐红透,终是卸甲投降,“……好吧。”  说是好,顾爻却没舍得许长安冒险,唤来了烽烟,自知实力不够的许长安也不逞强,果断地将这个任务给转交了出去。  第二天,看着满满一盒子特效金疮药,顾爻怀疑烽烟对于“一点”可能有什么误解。  烽烟却很是无辜,“属下临走时,夫人特意嘱咐,一瓶都不能给丞相府留下。”  是顾爻让他听许长安的,他听了,这不能怪他。  顾爻没办法,只好认命。  自己娶的妻子,凑合宠着吧,还能离咋的?  不过这特效金疮药稀有,丞相府里也没有多少,数下来不过十余瓶而已。  许长安粗略估计了一下,有了它们,顾爻身上的伤能好个七八成,剩下的就等开春以后,他自己集齐材料了。  他是估计好了,等到屏退下人关好门窗,要让顾爻脱衣上药的时候,顾爻却不配合了。  许长安皱眉,“阿爻,听话。” 第39章 常德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多谢许公子!”  许长安皱眉,他立刻又改了口,“不不不,是三公子!瞧瞧小人这记性。多谢三公子!”  许长安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改了称呼?”  常德挠了挠脑袋,“因为您现在与从前……实在是判若两人,小的暂且还没办法将您与从前联系在一起。”  “那就叫夫人。”顾爻冷不丁开口,“顾夫人。”  自从许长安嫁过来,这些陪嫁奴才就一直没有改口,他正好趁这个机会给许长安正了名。  “不准。”常德还没说话,许长安就先反对了,与顾爻正面硬刚,“谁敢叫我夫人,我就罚谁跪大院。”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顾爻听的,就算顾爻没有经历过洞房花烛夜被原身罚跪的事件,也不影响他借题发挥。  实际经历过的顾爻低头看着他,顶风作案,“夫人。”  许长安咬牙,“不、准、叫。”  顾爻明知故犯,“夫人。”  “你!”许长安气得不轻,又不好在旁人面前跟他较劲,索性转身就走。  顾爻跟上他的脚步,在长廊里拉住他,“安安去哪?”  “放手。”许长安甩也甩不开,“我惹不起你,罚自己去跪大院还不行吗?”  顾爻拦在他前面,“不行。”  这人是不知道自己满身的伤吗?万一跪出什么问题来可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许长安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横竖绕不过去,一气之下干脆新仇旧恨一起算,“好不容易弄来了特效金疮药,你既然不要,一开始就别答应我。就算你是将军府的主人,我罚不了你,凭什么连罚自己也不行?别以为你家住得宽就能管得宽!”  顾爻没哄过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地抱他入怀,“那件事,是我错了。”  许长安挣也挣不脱,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姑娘会被喜欢的人气得不轻,“不,你没错,你怎么会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非要去找特效金疮药,没考虑到你想不想要。也是我多管闲事,非要——”  “安安!”顾爻叫停他,又拿他没有办法,埋在他颈间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也心疼你,为什么就做错了?”  许长安心疼他可以,凭什么他心疼许长安就不可以?  许长安怔了怔。  “……我知道了。”顾爻慢慢松开他,眼眸低垂,“外面凉,你回屋。罚我,我去跪。”  许长安急忙抓住他的手,“等、等等!”  顾爻回头,像被欺负的孩子,委屈得很。  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跟个小傻子生气,大概是被点穴强迫气昏了头吧。  何况顾爻这么示弱,他就是有天大的火气都灭得差不多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回房吧。”  顾爻看他,“不罚了?”  许长安伸手抱抱他,“是我错了,我跟你赔不是。”  顾爻弯腰将他抱紧。  “但我不喜欢被人强迫,所以今天这种事只能有一次,再有第二次,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行。”  “好。”  许长安便把他往前推了推,“那我们快回房吧,今天还没给你夹核桃吃呢。”  顾爻嘴角带笑,“好。”  躲在暗处的烽烟惊得瞪大了双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这还是他那个高傲冷漠宁死不会低头的主子吗?别是双双被人借尸还魂了吧!  许长安与烽烟所想一致,他跟在顾爻后面,俏皮模样瞬间消失殆尽。  许长安:系统。  系统:有屁快放。  许长安习惯性无视它的嘴毒:我觉得阿爻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系统:无稽之谈就别谈了。  许长安:不是,你就没觉得阿爻跟之前不一样吗?话多了是其一,逻辑性也越来越高了啊。  系统:所以?你是来讨要奖励的?告诉你,那种东西我没有。  许长安无语了一秒:知道你穷,奖励就不奢望了,总能帮我查查他是不是恢复神志了吧?  系统想也没想:不是。  许长安:……  就很敷衍。  系统见他不死心,不耐烦地问:现在是什么时日了?  许长安秒答:腊月十五。  系统:哦,算算日子,应该是进入恢复的初始阶段了。  许长安愣了:那我的任务怎么办?  系统:少惹点事,你也不至于在床上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许长安觉得系统是在本末倒置:没有他们主动,我也不至于被动。  系统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只想赶紧下班:你看过原著,知道顾爻的脾气,一旦他恢复神智,找到终身伴侣的事情也就没戏了。万事趁早,痴傻刚好。谁对他坏他都记着,谁对他好他也都记着。只要你让他跟终身伴侣多接触几次,难道还怕他会不上心?  许长安: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在将军府里从哪揪出个能跟阿爻配对的好姑娘?  系统:狩猎节不就是个好机会?  许长安懵了:什么狩猎节?  系统:狩猎节是齐国特有的节日,每当这个时候,那些王侯将相达官贵人都要前往狩猎场狩猎,赢者获得金银珠宝各色美人,输者贡献金银珠宝各色美人。  许长安: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赢下比赛,然后把美人送给阿爻?  系统:……你明白个鬼啊!  系统:能被送来送去的美人地位都十分低贱,根本配不上顾爻显赫的家世。你要做的,是从王侯将相达官贵人随行的家眷里,找到一位合适的美人作为目标,帮顾爻搭线。  许长安恍然大悟:这次我真明白了。但我要怎么才能混进去?万一被人当成活靶子怎么办?那可是狩猎场啊。  系统欲言又止,实在没止住:你也是可以随行的王侯将相的家眷,蠢货!  许长安:……  第无数次被系统嫌弃的他觉得,他可能绑定了一个祖宗系统,这要是有实体,都得放在家里供起来,每天三炷香好生伺候着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4 21:36:35~2021-09-05 19:2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奶油糕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6章 浮水台浴血楼  不过狩猎节这件事,许昌安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去问冯管家的时候,冯管家也是支支吾吾的,目光偷偷瞥向顾爻。  不是冯管家不说,而是圣上驾临那日,得了圣上传话圣旨的人是顾爻,顾爻一直没吭声,明显是不想让许长安去,他一个管家又哪里敢多事?  更何况许长安重伤初愈,那刀剑无眼,这一去,要是没事还好,万一有事呢?他也舍不得让许长安去冒这个险。  顾爻见冯管家闪躲的模样,便知晓此事并非他所为,而其他人更不敢轻易违逆他的意思,那是谁告诉许长安的?  又是那个鬼?  顾爻眉眼犀利。  多管闲事。  “怎么,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吗?”许长安不是傻子,看向顾爻,“阿爻,狩猎节我不能去吗?”  顾爻没有直接回答他,“会受伤。”  “不会的。”许长安完成任务心切,“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受伤的,行吗?”  顾爻不吭声。  许长安不死心,转而去攻克冯管家。  冯管家不敢欺骗主子,顶着顾爻给的无形压力,犹犹豫豫地交代了圣上的邀约。  许长安没想到机会早就握在了自己手中,喜不自胜,“既然圣上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去走一趟涨涨见识,岂不是对不起圣上的一番好意?冯管家,就有劳您准备准备了。”  冯管家应道:“哎。”  顾爻想问那我对你的好意呢?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痴傻碍事,什么话都难于启齿。  立春将至,特效金疮药的最后一味药材时效即将结束,可是……  许长安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顾爻,都不知道原来顾爻跟得这么紧,几乎他走到哪里,顾爻就跟到哪里,寸步不离。  这让他可怎么去准备最后一味药材?  许长安觉得头疼,顾爻也觉得头疼。  狼火已经查到线索归来,此事不容小觑,他自是要亲自前去的,可是要怎么才能让许长安安心放他出去,即使只是一个晚上?  两人叹了第不知道多少口气之后,决定不再拖延,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许长安道:“阿爻……”  顾爻道:“安安……”  两人异口同声,欲言又止。 第41章 王承苏?  不远处隐匿在松树后的顾爻微微挑眉。  他倒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牵扯上了那个比乌龟还能缩头的孬种。  看来这次的狩猎节,他就是不去也得去了。  烽烟见顾爻没有发出动手的信号,便心知是要撤退了,“那……那我下次来行吗?今日没带那么多银钱。”  黄金一千两,别说是一般人,纵然换作权贵也不一定能拿出来,说这话不过是想缓和一下罢了。  那人知晓他没钱,也不为难他,干脆地消失了。  毕竟能知晓与常青帮接头方式的人,必然都有一定能耐。  不是达官贵人,就是达官贵人的亲戚,若是贸然杀了,只怕会惹事,他先前放狠话也只是想吓吓烽烟罢了。  烽烟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离开,像极了与他外貌相符的柔弱书生,直到离开郊外进入闹市,便连一声脚步都听不见了,身轻如燕。  烽烟回到顾爻身边没多久,狼火也回来了。  顾爻道:“如何?”  “属下跟着他走了一截路,发现但凡系了红绳的松树和柏树树干上,都设有机关,一直朝向许家镇永安村的方向,以确保他们能听见有人扣响树干。”狼火道,“但在途中遇到了他的同伙,属下担心暴露,便没有再跟了。”  顾爻了然,“足够了。”  永安村的人被山匪屠杀殆尽,衙门一笔带过,以致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已经成了周遭避之不及的鬼村。常青帮正好加以利用,将这地处于深山老林便于藏匿,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的永安村设成一个据点,专用于收集别人的诉求。  狼火见顾爻没有要下命令的意思,主动道:“顾将,不将他们杀了?”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他无时无刻都在想为顾家报仇。  “要杀。”顾爻冷声道,“但不是现在。”  他原本的计划是,如果烽烟没能套出幕后给常青帮撑腰的人是谁,就由狼火跟踪上去,在查到常青帮的据点后将他们一锅端了,届时自会有人忍不住炸毛。  他临时改变主意的原因是,既然烽烟套出了王承苏的名字,在他得到真相之前,暂且可以先留常青帮一命。  迄今为止因为死无对证断掉的线索太多了,他不想又亲手丢失一条线索。  狼火知道自己心急了,也就不再多言。  顾爻道:“回了吧。”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许长安一直见不到他,肯定很担心,他得尽快回去才行。  狼火和烽烟道:“是。”  二人不知道顾爻归心似箭,起初还能紧跟在后,后来却渐渐看不见顾爻的身影,又不敢让顾爻等等他们,只能拼尽全力追上已经消失在夜幕中的自家主子。  顾爻到家时,为了做戏做全套,还等了一下狼火和烽烟,并斥责让自己浪费了一刻钟的他们:“回去加强一下轻功训练。”  这是我们的过错吗?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跟得上您啊。  狼火和烽烟有苦不能言,“……是。”  顾爻不管,也不顾,深吸一口气转换好表情,才推开了房门,“安——”  话音戛然而止。  他原以为正焦急等待他归来的许长安,已经在榻上睡得比小猪崽子还熟了。  狼火和烽烟顿时屏住了呼吸。  不敢笑,也不敢发出声音,免得把祸水引过来了。  顾爻默默咬了咬牙,“……都退下。”  狼火和烽烟瞬间消失。  顾爻将门关上,带着一身寒气来到许长安面前,想上去,忍了忍,还是脱下了大氅,用内力烘热身体,才上了榻。  许长安也不知究竟睡得有多熟,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一如往常地翻了个身,摔下榻去。  顾爻:“……”  就……有点小生气,不是很想捞。  想是这么想,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把许长安给捞了上来。  许长安睡觉不老实,爱蹬被子,即使屋里有火盆也冷得很,下意识就往顾爻温热的怀里钻。  顾爻略一停顿,为他掖好被子,无奈道:“你倒是会撒娇。”  许长安无意识地哼唧一声,听起来像是不服。  顾爻笑了,“不准反驳。”  他看着许长安近在咫尺的温柔眉眼,像柔进了骨子里,让人有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了,一时没忍住,低头吻了吻许长安的唇。  “唔……”许长安在睡梦里不知顾爻做了什么,只觉得软和,便凑上去啃了两口,似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轻轻唤了声,“阿爻……”  顾爻心中一紧,呼吸更重,将他翻身压下纠缠许久,直到他不堪重负闷哼一声,才险险在快失控前收手,硬生生按捺下情动,将许长安抱紧了,哑声道:“小妖精……迟早要把你拆吃入腹。”  顾爻得了甜头,便不计较许长安不等自己归来了。  反倒是一觉醒来的许长安,见到顾爻在自己身旁,还吓了一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爻拉住他没让他摔下榻,“昨晚。”  许长安:“……”  我这是问了个寂寞。  他抓了抓头发,“我明明一直在等你回来,怎么就睡着了……”  一抬手,看到手腕上的绷带,他又急忙垂下了手。  是了,昨晚失了那么多血,自然是会精力不足的。  顾爻没发现绷带,知道许长安等了自己,心情更好了。  许长安本就重伤初愈,坚持不住是很正常的,他昨天没想到,也是疏忽了。  许长安抱了抱顾爻,“对不起啊,阿爻,都没等你到家就睡了,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好不好?”  顾爻确认道:“什么都可以?”  许长安点点头,“什么都可以。”  顾爻傻乎乎地看着他,语出惊人,“我想与你尽人事。”  许长安痛快地应道:“好,那就与我——等等,你说什么?!”  顾爻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想与你尽人事。”  许长安脸蛋红透,连忙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慌张道:“你……你懂什么是尽人事吗?不要胡说!”  “我不知。”顾爻顺势否认,还不忘搬出别人,“但是你哥哥、你爹爹,都曾说过。”  许长安简直不想提起那几个糟心的人,矢口否认道:“他们是骗人的,你不要当真。”  顾爻却很难过,“冯管家也说过,我要与你尽人事,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这下许长安无从反驳了。  他欲言又止,止完又欲,最后豁出去了,“我……那个……其实吧,尽人事也很简单,如果你真想做的话,我教你就是了。”  顾爻抬起头来,“怎么教?”  许长安飞快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喏,这就是尽人事了。”  “……”  顾爻没想到他能这么敷衍,倒也配合,按下他的后脑勺,在他额上亲了下,“就这样?”  许长安莫名臊得慌,面对顾爻真心想学习的认真目光,也心虚得很,视线乱飘,“嗯,就……就是这样。”  “可我更喜欢这样。”  “哪样?”  许长安回头,顾爻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稍作停留,就松开了。  顾爻轻声道:“这样。”  许长安的脸“唰”一下爆红,连脖子都没能幸免,不知所措地想退后,又被顾爻抱着退无可退,“你……你怎么……”  “不可以吗?”顾爻先发制人,陷入了沉思,“可是冯管家说可以。若不可以,便不是夫妻了。”  这一刻,他又庆幸自己痴傻,什么都能装无辜,往别人身上甩锅了。  许长安再次欲言又止,终是捂着红透的脸妥协了,“可、可以……但是你不能在外面这样做,千万千万不能,记住了吗?”  顾爻心满意足,也不为难脸皮薄的许长安,“记住了。”  开春之后,没多久,常顺也回来了。  许长安连忙问他进度如何。  常顺恭敬道:“您说的没错,虽然不知理由,但大小姐的确是……是被老爷逼死的。不仅如此,与大小姐一起被逼死的,还有大小姐的贴身侍卫。”  许长安懵了,“什么贴身侍卫?”  常顺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健忘,“那人原本是个乞丐,被大小姐收留后,便成了大小姐的贴身侍卫。后来圣上下旨冲喜,大小姐被老爷逼得狠了,才坦白她早已与那贴身侍卫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背着老爷私许了终生。”  这就是许安棠为什么会那么反对和顾爻成亲的重要理由之一。第38章 春天是躁动的  原来如此。  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许长安终于明白自己的代嫁是怎么回事了。  许安棠的性子极烈,又与季云朗两情相悦,自然不可能为了许关迎的一己私欲,嫁入将军府里曲意逢迎顾爻,甚至还可能因此与许关迎发生争执。  许关迎一时恼怒,可能是故意的,也可能是无意的,总之许安棠差点葬身在他手上,季云朗想要救许安棠,可惜他们势单力薄,敌不过许关迎,还暴露了私情,最后被逼到不得不以殉情结尾。  许安棠死了,许关迎还有圣旨在上,野心在下,便挑了个最好拿捏也最好操控的许千金代嫁,就为了……得到虎符。  什么为了大义,成全了这江山社稷,全都是许关迎的漂亮话罢了。  得知真相的许长安摇了摇头,竟有些哭笑不能。 第43章 这样不行。  春天来了,万物躁动,人也躁动,找对象的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第39章 心尖肉也来了  狩猎节如期而至,炽热的太阳高悬天际,将还未消融的冰雪烤化。  本该出现的圣上临时被奏折缠身,没能前往,便由国师大人代为参加,亲自将他们引入狩猎场,命人派发骏马与弓箭。  无涯一身白衣站在最前方,飘然若仙人,举止却随意得很,“狩猎场的规矩,想必也不用我再多言了。诸位玩得尽兴,累了便来歇歇,我就不参与了,省得花落谁家都没悬念了。”  能做顾爻的师父,他自然也是功夫了得的。  却不想仍旧有人在底下碎碎念。  “近来国师大人真是越来越得宠了。”  “可不嘛,隔三差五就能代替圣上办事,一般人哪有这待遇。”  “往后路上遇见了,都恭敬些吧,再过不久,恐怕就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了。”  许长安这是第一次见到无涯,一如原著里写的风流倜傥,自信又张扬。  伤重时他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都没来得及感谢无涯的救命之恩,正好这次遇见,得好好道声谢才行。  其他人坐着歇息的坐着歇息,提箭上马的提箭上马,许长安绕开他们来到无涯面前。  许长安行礼道:“徒媳许千金,见过国师大人。”  无涯抬头,有些意外,“哦?心尖肉也来了?”  许长安愣了下,“……什么心尖肉?”  顾爻:“……”  “没什么,没什么。”无涯笑着拍拍身旁坐垫,“别这么拘束啊,小千金,来,坐这。”  许长安也不好再问,和顾爻一起在他身旁落了座。  无涯歪头看他,“身体可好些了?”  许长安低头道:“已经痊愈了,多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  “哎,自家人别那么客气,跟着小念之叫我师父就行。”  “是,师父。”  无涯无奈,“怎么还这么客气?”  许长安就是忍不住,“徒媳本该早一些来谢师父的,因着诸事缠身,一直没来得及,实在是心中愧疚。”  无涯乐道:“你能痊愈便是最好的答谢了。若你实在过意不去,我听闻你厨艺不错,不若哪天请我到你府上去尝个两口?”  许长安喜道:“师父若是感兴趣,将军府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您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来尝。”  话音刚落,许关迎的声音就冷不防出现在身后,“爹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下厨了?”  许长安被吓了一跳。  他差点忘了,许关迎也是王侯将相之一。  许长安不得不做个兢兢业业的演员,“孩儿见过父亲。”  许关迎不给他岔开话题的机会,“你是何时会下厨的?”  无涯不知他们父子关系恶劣,还笑问道:“怎么,许丞相竟不知自己儿子会厨艺?”  “从前我是知道的。”许关迎一瞬不停地盯着许长安的反应,生怕错过了什么,“现在确实是不知了。”  “父亲多虑了。”如今的许长安为了生存,脑子已经能随时转得飞快,“孩儿也是在入将军府后学习的,就为了……能讨得阿爻欢心。”  这话一语双关,起码能让许关迎清楚明白他是为了虎符做出的牺牲。  可惜许关迎认为这是他应当做的,仍旧连多看他一眼都嫌恶心,“比起讨傻——顾将欢心,不如多练练你那鼠胆。见圣上一次便卧榻一次,真是会给爹长脸。若不是这次见着你,爹还寻思着,是不是要连你的丧事也一起办了。”  许长安病重时,许□□和许安平的丧事已经办完了。  尽管如此,许长安也从没见过这么歹毒的亲生父亲。逼死一个女儿不够,在死了两个儿子之后,还想把他这最后一个儿子也咒死。  他又不是故意害死许□□和许安平的,何况真正的凶手是曾厉害,人都已经偿命了,许关迎到底还想怎么样?  许长安本想在外继续维持人设,以免招惹横祸,此刻实在是憋不下这口气,“孩儿如今既已嫁给阿爻,就是死,也当是将军府来操办丧事,不会劳烦父亲的。”  他这话说得硬气,可是落在曾经真的差点失去他的顾爻耳里,就变了味儿。  顾爻面色微沉,“安安。”  只两个字,便让整个热闹的狩猎场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跟见了鬼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顾爻。  许长安不明白他们为何这个反应,但他明白自己的话刺激到顾爻了,气势又软了下来,“对不起啊,阿爻,是我说错话了。”  顾爻最受不住他撒娇,气都消了大半,对旁人的惊诧视若无睹,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再说罚你。”  许长安虽然脸红,做错事了也只得答应,“好,再说罚我。”  许关迎的嘴巴已经张得能容下一个拳头,目瞪口呆地指了指顾爻,又指了指许长安,“你……你竟能让他开口?!”  起初他还以为许长安知道虎符模样是因为顾爻比划或者画出来的,独独没想到会是顾爻亲口说出来的。  许长安觉得奇怪,“怎么了?”  许关迎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了。  面对这么多人的异样目光,许长安也慢慢反应过来了。  顾爻痴傻后戒心很重,不让人近身,更不与人言语,导致他们一直以为顾爻不仅痴傻了,还哑巴了,所以才敢在顾爻面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想到,今日许长安轻而易举就勾得顾爻开了口,而且还连说了两句话,如何不让他们感到震惊?  无涯也觉得神奇,微微挑了挑眉。  他在将军府里为许长安招魂的那几日,顾爻只在无人的夜里不断地唤许长安名字,因而连他都没有听到过顾爻开口。  说是会说话,可当许关迎与其他几人试探着与顾爻沟通时,顾爻却又没有半点反应。  许关迎不信邪,“顾将?顾念之?顾爻?顾傻子?”  最后这一句他说得很小声,许长安还是听见了,语气带上了不悦,“父亲!”  许关迎的注意力还在顾爻身上,“怎么了?”  许长安冷脸道:“请注意您的言辞。”  许关迎反应过来,在外人面前如此未免太过失礼,立刻站直了,轻咳几声,“爹不过是试他一试罢了,并无恶意。不过,如此看来,方才应答也只是凑巧罢了。”  “并非凑巧。”许长安知道顾爻已经开始在恢复了,既然露了馅也不能忽悠过去,便将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自从孩儿嫁入将军府后,阿爻便一直都有反应,只不过,他只对孩儿有反应。”  “当真?”许关迎不信他有这么大的魅力,故意出言激顾爻,“早知你心仪千金,去年我就是将他送给王大人,也不会给你了。”  顾爻果真有反应,冷眼瞥向许关迎,如蛇阴毒,只一个目光就令他浑身寒颤。  王大人,便是王承苏。  此人十分好色,尤好男色,又喜血腥,常常仗着权势强取豪夺,将俊美少年们折磨得不成人样之后,再□□致死,手段极其残忍。  若是顾爻当时真的喜欢许长安,许关迎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许长安不识王承苏,心说还好顾爻配合,却不知道这是顾爻的真实反应。  许关迎印证了猜测,顿时对一个满脑子只有妻子的废物没了兴趣。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蓝玉吉仰头喝了一口美酒,看不出什么喜乐,“能让念之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许丞相,听闻你几个儿媳失踪了,现在可找着了?”  眉娘他们失踪了?  许长安睁大了眼。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有人告诉过他?  许关迎面色一僵,复又恢复,“有劳御史大人挂记。约莫是贪玩跑去了哪,又或是回娘家探亲,忘了跟家里说一声,谈不上什么失踪不失踪的。”  “哦,那是我失言了,抱歉,抱歉。”蓝玉吉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歉意,“那我便在此祝你几个儿媳玩得开心,早日归来吧。”  许关迎欲言又止,明显气得不轻,周围人多,又不好跟蓝玉吉争执,便抓起弓箭上了马,兀自狩猎去了。  许长安心中默默记下失踪一事,正色道:“多谢御史大人相助。”  “无论如何,你也是念之的妻子了,老夫自是不能让他如此羞辱你的。”蓝玉吉捋着花白胡子,“只是不知,你要亲自宴请国师大人一事,听者有份没有?”  许长安记得,蓝玉吉是十分反感他与顾爻的这桩婚事的,但蓝玉吉是为了顾爻好,他也不计较,更何况蓝玉吉刚刚还帮了他,“能得御史大人青睐,是千金的荣幸。您若不嫌弃,自然是可以的。”  无涯拍拍蓝玉吉的肩膀,“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不妨相约同行,去将军府里尝上一尝,看是我徒媳的手艺好,还是宫里御厨的手艺好。”  许长安忙道:“千金只是略懂一二,不敢于御厨比较。”  蓝玉吉却看着他,意味不明道:“孰好孰坏,去过之后,自有分晓。”  许长安也就不再多说。  开玩笑,本大爷可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再怎么样……也是比不过御膳房的。  到底是给圣上做吃食的,他又不是厨师出身,怎么会比得?  也不知道是谁乱传他做饭好吃,回头让他逮到了非得好好收拾一顿。  应付完几人,许长安总算得了空。  来到大齐这么久了,他还没尝过人人称赞的美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便端起一杯尝了一口。  ……这不是跟甜白酒一个味道吗?  他一边默默地又喝了一口,一边将目光移向家眷所在的位置,开始执行自己的目标任务。第40章 许长安看痴了  那些家眷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区分是否成家的方式是看头发。  许长安看不懂那些形状各异的造型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梳得干干净净的是已为人妇,披散着秀发的是待嫁闺中。  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或是温婉可人,或是俏皮可爱,应有尽有,就是……年纪太小了,教人下不去手。 第45章 猎物最多者,夺得第一。  许长安没狩过猎,却知道狩猎有多危险,目光一直紧跟着顾爻的身影,生怕跟丢了。  有人搭上他的腰,他也没反应过来,倒是无涯将他拉过去护住,“王大人,输赢还没分晓呢,您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许长安才注意到,刚才是王承苏在对他动手动脚。  王承苏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嫌无涯碍事,“反正最后赢的都是我,早一点碰,晚一点碰,又有什么区别呢?国师大人,你就通融通融吧。”  他就不相信,一个痴傻还能赢了他女儿。  “通融通融?”无涯笑着,在他以为有戏时,脸色倏地冷下来,“这可通融不了。”  不待他纠缠,便带着许长安走了。  避开王承苏后,无涯的手从许长安肩头顺着臂膀滑落,瞬间激得许长安起了身鸡皮疙瘩,“师、师父?”  无涯侧身避开玩闹的女童,没注意自己碰到了许长安,立刻收了手,“抱歉,是我冒犯了。”  许长安误会了他,也很不好意思,“是我敏感了,多谢师父解围。”  谢完,他又觉得本末倒置,若不是无涯同意了,王承苏何至于如此猖狂?  他不解其意,“可是师父,您为什么要答应他?”  “因为小念之是不会输的。”无涯摊手,笑了笑,“而且我也有些怀念,那个鲜衣怒马的一代战神了啊。”  许长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顾爻在狩猎场上的表现十分出色,即使痴傻也洗不掉他刻在骨子里的优秀,静则守株待兔,动则箭无虚发,那胸有成竹的沉稳骄傲,是他从未表露过的张扬恣意。  这才是……顾爻本来的模样啊。  许长安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无涯伸手引走他的注意力。  无涯对他的表情相当满意,“如何?”  “很帅气。”许长安轻声道,“是我错过的他的曾经。”  以后,估计也没机会看到了。  无涯微顿。  他原以为许长安会夸赞一番,现在听了这话,倒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许长安也觉得自己有些感性,笑着打破尴尬,“阿爻动手这么厉害,好像都能瞥见一星半点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影子了。”  “那是自然。”蓝玉吉道,“至高无上的战神荣誉,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获得的。”  许长安应了一声。  所以,他也要找一个真正配得上顾爻的人才行。  “嗯?”无涯似乎看到好玩的,“王家那女将军,倒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  许长安看向王珂蓉,身为女子的她丝毫不比男子逊色,上了马便较了真,命中率极高,还能灵活地纵横于狩猎场内,身姿姣好,英气逼人。  虽然有个好色的爹,但这个女儿确实没得说。  许长安状似随口一问,“师父,王将军今年芳龄几何啊?”  无涯想了想,“约莫二十一、二吧?怎么了?”  成年了。  许长安放了心,“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常年在外征战,家中夫君应当会很担心。”  “她还未成家呢,哪里来的夫君担心?”无涯乐了,“不过说到这个,她曾经可是十分仰慕小念之的,几乎到了主动求娶的地步呢。”  许长安没想到对方这么主动,莫名有些紧张,“那阿爻呢?”  “奈何小念之是个榆木脑袋,一心只有保家卫国。”无涯摇了摇头,没注意到许长安松了口气,“她也痴情,一直没有婚嫁,就等着小念之哪天开窍了,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可惜啊,等到最后,却只等到顾家满门被屠,小念之也成了个傻子。可她还是没有放弃,圣上当初提议给小念之娶妻冲喜时,就是她,不顾世俗眼光主动请缨,只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说,许长安也明白了。  只可惜最后,嫁给顾爻的人依旧不是一片痴心的王珂蓉,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许长安。  无涯拍拍他的肩膀,“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小念之有了你,她也该放弃了。”  不,她没有。  许长安想到先前王珂蓉给顾爻行礼时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喝了酒面色微醺,此刻想来,应当是脸红才对。  即使顾爻没了功高盖主的家世背景,痴傻呆滞还娶了妻,王珂蓉仍旧喜欢顾爻,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心。  许长安该为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真心喜欢顾爻的人感到开心,却连嘴角都勾不起来。  怎么回事呢?  难道所有老父亲嫁儿子的时候,都像他一样半点都舍不得吗?  无涯见他表情失落,自觉多说了些不该说的,便悄无声息地溜了,省得被顾爻瞧见记了仇。  顾爻归来时,见到的便是许长安失了魂似的盯着自己的模样。  等他避开递水的王珂蓉,大步走过去时,才发现许长安盯着的人是王珂蓉。  夫君当前还敢肆无忌惮地看别人,他觉得,他的男妻可能真的该教训教训了。  顾爻沉声道:“安安。”  “嗯……阿爻?”许长安回过神来,还很惊奇,“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样,赢了吗?”  顾爻故意气他,“输了。”  “输了?!”老父亲嫁儿子的情绪瞬间消散无踪,许长安像个炸了毛的奶猫,“你怎么会输了?输给谁了?不对,那我怎么办?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要让他陪一个糟老头子一个月,还不如直接要他的命算了。  “顾将逗你的。”王珂蓉走过来,眉飞色舞的,“顾将赢了,我好生追赶,也才拿了个第二。”  说是第二,却与第一差距上百头猎物,谁都没想到顾爻能为了许长安这么拼命。  “第二也很优秀了,喝点水吧,看你累得。”许长安越看越觉得王珂蓉顺眼,之前怎么就舍不得呢?这多好的一门亲事啊。  这水是王珂蓉给顾爻的,但顾爻拒绝了,现在被许长安提起,她更是不好意思。  许长安却以为她是拧不开塞子,自告奋勇道:“我来吧。”  不等王珂蓉解释,他已经拿过水袋,拧了拧……没拧开。  “……我手滑了。”他擦了擦掌心,卯足了力气再拧……还是没拧开。  我去,这谁拧的,这么紧,还让不让人喝了?  “还是我来吧。”王珂蓉接过水袋,轻轻一拧,塞子就下来了。  许长安:“……”  就……从小到大都没这么丢脸过。  忘了王珂蓉是将军的他恨不能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也好过现在忍受周围人憋不住的笑声。  许长安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加强锻炼,争取早日恢复曾经的体力,再来给王珂蓉开水袋塞子,一雪今日之耻!  “咚咚咚——”  无涯敲响了铜锣,“比赛结束!胜者,顾念之将军!”  顾爻理都没理无涯,看了眼狼火的方向,狼火便悄然跟上了愤然离开的王承苏。  王珂蓉还留在这里,第一次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误,忙着去讨好她亲爹。  所思所想,大家心知肚明。  无涯看热闹不嫌事大,“顾将军,你好好看看,在场所有人,你最想要带走谁啊?”  许长安面对着顾爻和王珂蓉,识趣地在顾爻有所动作之前,先后退了一步,不妨碍他们。  还敢退?  顾爻心火更烧。  许长安对顾爻的怒意全然不知,还朝他使了使眼色,让他选择旁边紧张到绞着衣角的王珂蓉。  顾爻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怎么,看上了王珂蓉,还想让我把人带回将军府给你?想都别想!  顾爻三步并作两步,在许长安逃跑之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想往哪去,安安?”  手上触感有些异样,但他此刻没心思去管。  许长安欲言又止,靠近顾爻小声劝他:“我哪里都不去,阿爻乖,别抓我,去抓王将军。”  顾爻更气了,“为何?”  许长安都替他着急,欲言又止,干脆拉着他走进帐篷,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你看不出来吗,王将军喜欢你啊。”  顾爻现在才发现了不对劲,“你……是在为我挑人?”  “不然呢?”许长安也不瞒他,“我不是说过吗,我只是暂时待在你身边而已,你以后会遇上真正喜欢的人,那才是你的顾夫人。”  顾爻没想到,许长安竟是在为自己寻觅伴侣,先前他还吃醋,都不知道许长安究竟是怀着多么难过的心情在帮他挑选的。  他心里倍感酸涩,都说了只有你一人,为何就是不信呢?  顾爻揉了揉眉心,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可我不喜欢她。”  许长安不明白,“这么痴情的女人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  “你。”顾爻凑近许长安,既然所作所为无法令许长安放心,那他就明确地表达出来,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幽深的眼眸里满是坚定,看不出丝毫呆滞,也看不出丝毫戏言。  许长安雷劈般呆站在原地,“你……你说你喜欢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0 18:58:46~2021-09-11 20:3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2章 从前是他偏爱  顾爻再次确认了他没听错:“我喜欢你,安安。” 第47章 他……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差劲到他喜欢的人不仅对他毫无感觉,甚至还想要把他推给其他人。  顾爻平生从未怀疑过自己,唯有面对许长安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摇了。  “顾将?”  狼火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唤了他几声也没听到回答,联想今日狩猎场的事,更是忐忑不安。  顾爻态度转换极快,冷声道:“审完了?”  “是的。”狼火道,“但王承苏说,他只是从中赚些小钱,并不管事。若要知晓当年委托常青帮谋杀顾家的人,须得放他回去找高层要来收银簿子,上面才有记载。”  顾爻不吃这套,“放虎归山留后患,让他派人送过来。”  狼火应了一声,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他坚持高层若是见不到他本人,不会给出收银簿子。”  顾爻沉默了一会,松了口,“给他喂下七日散,限时三日内答复。”  “是。”  顾爻身在暗处,眼看着王承苏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连滚带爬地逃离浴血楼,不自觉地挑了下眉。  也许,他一开始就对许长安用错了方式。  王承苏这人,浑身上下处处都不可取,却能逍遥至今,所求皆到手,所欲皆满足,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仗势欺人,强取豪夺,根本不顾对方感受?  许长安稍有不同,他本就身为顾爻的妻子,顾爻不必强取豪夺,尽人事就是许长安的职责所在。  就算顾爻想强要,许长安也敌不过他,能奈他如何?  真要惹急了,只用一副镣铐,顾爻便能将许长安永远锁在身边,教他哪里都去不了。  从前是他太偏爱许长安了,令许长安恃宠而骄,往后该换个法子对待了。第43章 如何深入你心  夜半,将军府内仍旧灯火通明。  顾爻以为许长安在等他归来,心里软了几分,走近却见人来人往,各个面色如死灰。  “顾将,您可算是回来了!”常顺一见顾爻,就跟见了救命稻草,“三公子……三公子他不见了!”  平地一声雷。  顾爻猛然回头,才发现烽烟和狼火都在自己身边。  今日他气得狠了,忘了留人看着,现在许长安身边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一把拽起常顺的衣裳,“怎么回事?!”  常顺急得满头大汗,“今日您走后,三公子带王将军回府,让冯管家收拾出两间屋子,说要……要与您分房。冯管家去收拾屋子时,三公子又说他想出去走走,不让小的跟着。可是谁知三公子这一去,便再没回来了……”  王珂蓉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起,不知晓许长安曾被暗杀过的她,不明白所有人为何这么紧张,“兴许是走得远了些,累了便会回来——”  “找!”顾爻却无暇顾及王珂蓉,连将军府都没进,转身大步往外走,“派出所有人手去给我找!”  冯管家连连应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暗处的烽烟和狼火得了令,也消失无踪,让底下的人即刻出动。  顾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常青帮,可当他潜入其中,却没有发现人员缺少,毕竟要对付许长安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他猜测许长安可能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狩猎场,折回去找,却还是没有看到许长安的身影。  又担心许长安会不会在散步途中被宵小之辈看中后强行带走,于是沿途将附近的小路全找了一遍,又顺着街巷继续找,一刻也不敢停下。  生怕这一停下,就与许长安从此阴阳相隔。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倏忽。  除了将军府的人,还有王珂蓉府上的人、丞相府里的人、其他终于有机会献殷情的人,竟是生生惊动了大半个永安城。  直到天色破晓,第一缕光芒洒向大地时,许长安才打着哈欠从客栈里出来。  应是甜白酒喝得多了,昨晚他睡得极沉,舒服得很。  此刻看见满大街的熟人,许长安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一群人欣喜若狂地喊道:“找到了!”“夫人在这!”“快!快去告诉顾将!”“看好夫人,别让夫人再走丢了!”  顾爻何其灵敏的耳朵,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便以平生最快的轻功速度,出现在了许长安的面前。  许长安猝不及防对上顾爻疲惫不堪的视线,“你这是……怎么了?”  顾爻确认他完好无损,深深地松了口气,重重地将他拥入怀中,“安安……我的命都快被你吓没了。”  他满身的寒凉激得许长安打了个冷颤,在周围人抱头痛哭的状态下,许长安也渐渐反应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昨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爻,就想走出去吹吹冷风方便思考,遇见客栈时又临时起意,干脆先逃避几天再说,但是……因为身边没有带人,他就忘记跟将军府的人说一声了。  顾爻不知他心中所想,没想到自己一场告白,会让许长安做出如此反应,不仅不想与他同房,甚至连家都不愿再回。  说什么学习王承苏强取豪夺,他如此珍视许长安,根本就做不出那种事情来。  “我答应你……安安……”顾爻紧紧抱着许长安,像要与之融为一体,“我会留下王将军……所以,你能不能别走……”  许长安将要开口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该是这样的,这样才是正确的。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脏为何揪得慌,把脸埋进顾爻的胸膛,闷声应道:“……好。”  这么多人找了自己一夜,许长安很是愧疚,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好半天才送走了所有人,该回府的回府,该补眠的补眠。  到最后,就只剩下顾爻和王珂蓉还在。  许长安道:“抱歉,给王将军添麻烦了。”  “你无事便好。”王珂蓉浅笑,目光落在顾爻身上,笑意又淡了几分。  自打找到了人,顾爻的目光便一直没离开过许长安了。  许长安用手肘戳了顾爻一下,示意顾爻说句话,就算是客套两句也行。  顾爻却不知是不是痴傻犯了,一直未能开口。  王珂蓉也不强求,“那我就先回屋了。”  许长安只能答应,“好好歇息。”  待王珂蓉离开,许长安才劝顾爻:“阿爻,你也快去睡吧。”  顾爻却不动。  他说不出强人所难的话,可他找了一整夜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根本不敢让许长安再离开自己的视线。  许长安见顾爻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实在忍不下心,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此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才道:“吓着你了,是我不好,我……陪你回屋吧。”  顾爻动了,像是想牵他的手,又克制住了。  许长安不喜欢,他不该这样。  许长安的手也动了动,最后握成了拳,避开顾爻的视线,“……走吧。”  回到屋里,顾爻躺在榻上,许长安帮他掖了掖被角,便守在一旁等他睡着。  可顾爻躺是躺下了,还一直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许长安命令他:“闭上眼睛。”  顾爻很听话,闭了眼,却……只闭了一只。  许长安:“……”  他补充道:“两只眼都闭上。”  顾爻照做,两只眼都闭上,然后悄悄地眯起一条缝。  许长安又气又好笑,“阿爻!”  顾爻总算闭紧了双眼。  最近天气转暖,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不用火盆也不觉得冷。  许长安守了没一会,便想换个姿势,刚一动,顾爻立刻睁开眼,无声询问他要去哪。  许长安无奈道:“我不走。”  顾爻还是坚持等他换完姿势,不动了,才又闭上双眼。  但一个动作持续不久就会肢体发麻,许长安忍不住动了几次,顾爻次次都会睁眼,本就疲惫不堪还要强撑的模样更是惹人心疼。  许长安没办法,轻轻握住顾爻的手,“我就在这里,你安心睡吧。”  顾爻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握紧了他的手,沉沉睡去。  这一次,顾爻是真的睡了,直到夜深人静才醒来。  许长安就守在他身旁,趴在榻边睡着了。  顾爻轻轻描摹着许长安的眉眼,辗转流连,“安安,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起初知晓许长安对他只是敬佩,他觉得省事,却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贪心了。  许长安睡着了,无从回答。  这个问题,即使他醒着,也回答不了。  将军府内一片安静祥和,同在永安城内的丞相府就显得有些森冷沉寂了。  许关迎拘谨地站着,小心翼翼擦拭额角滴下的汗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承苏死了。”  神秘人负手而立,衣摆飘飘,整张脸都隐在屋檐的阴影之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许关迎的头垂得更低了,“这……是谁干的?”  “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  “常青帮。”神秘人冷笑,“让你关注虎符的动向,你倒是好,虎符的下落不知,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遇害也不知!”  许关迎不明白,“常青帮归他所管,又怎会动他?”  神秘人道:“那就得问问他自己,为什么要碰他碰不得的东西了。” 第49章 王珂蓉目瞪口呆,惊得倒退几步,“你……你怎么能……怎么敢……”  许长安皱眉,“我怎么了?”  王珂蓉欲言又止,喉头滚动,打圆场道,“……没什么。只是切磋这么久了,我也有些饿了,不知将军府是几时用膳?”  许长安不得已,暂时放过顾爻,“没能让王将军尽兴,实在抱歉。早膳应当已经备好了,就由我来带路吧。”  王珂蓉道:“有劳夫人了。”  几人在厅堂入了座,菜都上齐了,也没见着顾子期人影。  许长安问冯管家:“子期呢?”  冯管家道:“小公子吃了许多冰糖葫芦,身体不适,大夫正在给他消食。”  许长安皱眉,“他从哪来的冰糖葫芦?”  冯管家看了王珂蓉一眼,没说话。  “是我给的。”王珂蓉也没想到会这样,“听闻顾小公子喜欢吃冰糖葫芦,我便出门买了些给他。”  本是一番好意,奈何顾子期眼睛大肚皮小,几串冰糖葫芦全吃下去,没一会就开始喊疼了。  小胖墩自己贪吃,许长安也不好说什么,按了按太阳穴,“严重吗?”  “大夫说没事,以后少吃一些便是。”冯管家说,“只是小公子黏人,一直在唤您,您要去看看吗?”  “不去。”许长安十分果断,正好通过这一次教训,让顾子期长长记性,大串串吃多了是会痛的。  他对王珂蓉道:“不好意思,耽搁了点时间,吃饭吧,王将军你随意一点。”  顾爻拿起筷子,默许了许长安的做法。  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敢吃,痛也是活该。  王珂蓉见顾爻都动筷了,也不再多言,“好。”  吃了两口,许长安见王珂蓉盯着冯管家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吗?”  冯管家不得已,像是才想起来,“哦,看老奴这记性,险些忘记了。王将军今日起得早,做了道菜,要让您尝尝味儿呢。”  说是让许长安尝尝味儿,实际上是想让顾爻尝尝味儿。  许长安明白得很,“王将军好雅兴,只是不知做的是哪一道菜?”  王珂蓉指向其中一个盘子,“做得不好,顾夫人嘴下留情。”  ……馒头?  馒头也算是菜吗?  许长安有些迷惑,又不好直说,“嗯……看起来挺不错的,是王将军自己和的面吗?”  “不是。”王珂蓉说,“买冰糖葫芦时看到旁边有家包子铺,生意不错,我便顺路买了几个刚做好的回来蒸。”  ……说好的你做的呢?  许长安哭笑不得,配合地拿起一个,正要咬,顾爻先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下嘴。  王管家适时道:“老奴已经验过了,馒头没有问题。”  顾爻才松开许长安,低头继续吃自己的。  这么当面怀疑来客,许长安还是第一次遇见。  王珂蓉很是尴尬,许长安也很尴尬,憋着解释道:“王将军别介意,主要是……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还是谨慎些为好。”  王珂蓉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往后会注意的。”  许长安及时转移话题,咬了一口馒头,“这家味道确实可以,嗯……主要是你蒸得不错。”  却听王珂蓉道:“我与顾将在战场上初见时,吃的便是这家的馒头。”  许长安差点噎住自己,忙接过顾爻递来的茶水把馒头咽下去,讪讪道:“那……咳咳,那还真是寓意特殊啊。”  “是的。”王珂蓉并不避讳,“当时我军粮草被魏军烧毁,接连数日只靠吃树皮为生,苦苦支撑,幸好顾将前来支援,才不至于马革裹尸,勉强混得今日成就。”  许长安确实不知这段过去,毕竟王珂蓉在原著里只是个衬托顾爻魅力的存在,除此之外没有多大的作用。  王珂蓉手里拿着饱满柔软的馒头,“顾将给我的那个馒头,干燥又割喉,还没有水下咽,但我却认为,那是我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第45章 是顾将的内人  许长安想说人饿坏了,那时候给你吃什么你都会觉得好吃,但还是没说,以免破坏王珂蓉的美好回忆。  不过还真凑巧了,将军府的人跟面食都挺有缘的。  他刚这么想,就听冯管家道:“王将军说的,可是顶好吃包子铺的馒头?”  王珂蓉惊奇道:“没错。你是如何知晓的?”  “将军并未提起过此事。”冯管家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只不过那是老奴喜欢吃的,每逢将军出征时,老奴都会为将军备上一些。”  王珂蓉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是吗?你倒是有心了。”  冯管家道:“老奴应该做的。”  他对王珂蓉没有意见,甚至觉得王珂蓉若能嫁入将军府,延续顾家的香火,也不失是一番美事。  但他身为将军府的管家,需要考虑的是自己的主子想要什么,至于其余的,不是他能去插手的。  许长安头一次面临两次尴尬,他想让气氛好一些,也只得靠顾爻,“这馒头确实不错,阿爻,你也尝一下吧。”  顾爻没动。  王珂蓉说的那些,他早就忘了,即便是事实,也不过是奉圣上命令,前去支援罢了,并无半点私情。  不过他也并非全忘了,还记得些许,比如王珂蓉身为将军,几乎每回出征都没守好粮草,次次让他支援。  如今不自我反思,倒还有脸说出口。  许长安只好主动夹了个馒头放进顾爻碗里,“来,吃一个。”  顾爻的筷子戳进馒头里,拿起来咬了一口。  许长安问他:“如何?”  顾爻默默放下馒头,只吃了还不到小拇指指甲盖的大小,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许长安:“……”  他怎么感觉小傻子有点怪怪的?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打不起精神吗?  许长安担忧地换了道菜夹到顾爻碗里,结果顾爻两口就吃完了。  许长安:“……”  好吧,看来是还在赌气。  吃完饭,许长安还是去看了一眼顾子期,见顾子期症状缓和,睡得比小猪崽还香,才放了心。  刚出小院,就见王珂蓉站在长廊上,显然是在等他。  这在许长安的意料之中,“王将军有事找我?”  “是的。”难得四下无人,王珂蓉正好问出心中疑虑,“不知夫人,可知晓我喜欢顾将一事?”  许长安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我知。”  王珂蓉不明白,“那又为何选我入府?”  “为了给你表现的机会。”许长安也不拐弯抹角,“若是分别两地,如何能让阿爻喜欢上你?”  “……你同意让顾将纳妾?”  “你可以再大胆一点,把顾夫人的位置拿下。”  王珂蓉惊了,“那你呢?”  许长安很是慷慨,“你若是真心喜欢阿爻,我自会主动让位。”  王珂蓉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你当真,对顾将半点意思都没有?”  “我……”许长安看了眼顾爻房间的方向,避开了这个话题,“我早晚都会离开这里,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王珂蓉莫名想到关于他借尸还魂的传闻,也就不再多问。既然许长安愿意帮她,她定然会好好表现,不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多谢夫人相助,往后若有珂蓉能帮上忙的,珂蓉义不容辞。”  许长安笑道:“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只要你能让顾爻接受你,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王珂蓉坚定道:“我会努力的。”  夜深,顾子期缓过劲来,便觉得饿了。  他独立惯了,也没叫醒下人,一个人出了房门,便往庖房走去。  路经许长安房间,心想好饺子今日都没来看他,气得腮帮子鼓,迈着小脚步就要去找许长安闹。  正好现在许长安与顾爻分房睡,若是闹得厉害了,说不定许长安还能心软陪他睡,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顾子期一边走一边乐,忽然发现院子里怎么好像多了棵树,直到走近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树,分明是个人!  顾子期大叫:“有刺——唔!”  还没喊完就被“刺客”捂住了嘴,“别吵,安安睡了。”  “唔唔!”顾子期瞪圆大眼睛,扒拉开“刺客”的手,“哥哥?!你怎么在这呀?”  顾爻没回答他,“大半夜的不睡觉,乱跑什么?”  顾子期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子期饿了呀,要去找吃的。”  顾爻说:“去吧,吃完早点回屋。”  “好。”顾子期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不对呀哥哥,你还没告诉子期,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顾爻胡诌道:“吹风。”  顾子期压根不信,“你为什么不进去?哦,是不是惹好饺子生气,被罚啦?”  顾爻顿了顿,伸手揉揉顾子期的脑袋,“不是哥哥做错事,是好饺子他……不想要哥哥了。”  “那好饺子要子期吗?” 第51章 ‘看来小念之也喜欢得紧啊。’无涯乐道,“不过,几日不见,小念之看起来怎的憔悴了许多?”  “或许是每日锻炼的缘故吧。”许长安也发觉了,“有王将军在,我便让顾将又拾起了晨练。”  “才不是呢。”顾子期却道,“明明是哥哥晚上不睡觉,一直守在好饺子房前,才会这么累的。”  顾爻都来不及捂住顾子期的嘴,他就已经说完了。  许长安一愣,倒是无涯笑了,“夫妻俩闹别扭了?”  顾子期摇头道:“才不是呢。是好饺子见异思迁了。”  “你还懂得用成语了。”蓝玉吉觉得有趣,“那你倒是说说,他见异思迁谁了?”  许长安自己都好奇。  “新屋子呀。”顾子期一本正经,“所以才要分房,不跟哥哥睡啦。”  这算个鬼的见异思迁。  “别瞎说。”许长安给顾子期塞了个大鸡腿,“吃你的东西吧。”  顾子期便抱着鸡腿乖乖啃去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无涯也不好多言,只当他们新婚,还有些小摩擦。  许长安刨了一口饭,却忍不住偷看一眼顾爻,当真疲倦神色尽显。  为什么不睡觉?  为什么要守在他的门前?  他想问,可又怕结果跟他想的一样,自己给自己挖坑。  孩子的话总是最直白的,就算许长安否认,蓝玉吉也能从他的表现得知顾子期说的是真的。  小小丞相幼子,不尽自己该尽的义务,还敢让堂堂将军吃闭门羹,真是胆大包天!  从前的顾爻心中只有家国天下,连同为将军的王珂蓉都看不上眼,如今痴傻了,当真就喜好上许长安这般软弱无能之辈了吗?否则怎会对其一忍再忍?  蓝玉吉不相信顾爻的性情会转变得如此之大,今日前来也不是单单为了一顿饭。  他不动声色地将热茶碰倒,泼了许长安一身。  顾爻面色一凝,在旁伺候的下人们都慌了。  “夫人小心!”  “快!快去叫大夫过来!”  “夫人先用小人的衣裳垫着,别烫伤了。”  “不用麻烦大夫。”好在许长安动作极快,立刻起身拉着衣裳,与肌肤隔开距离,“我没事。”  蓝玉吉见冯管家为许长安取来干净外套换上,才缓缓道:“老夫手滑了,夫人没事吧?”  许长安道:“没烫着您就好。”  蓝玉吉眯眼,仰头喝了口酒。  顾爻痴傻,反应不能作数,将军府内的人却不是傻子,方才的关怀不似作伪。  他也曾见过以前的许长安,几面之缘亦已足够看透本心,与现在确实判若两人。  如此看来,许长安恐怕并非外界传闻的胆小怯懦、上不了台面,反倒是只妄图将世人耍得团团转的小狐狸。  是借尸还魂没错了。  不过此事于顾爻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也没必要去戳穿。  饭后,顾子期被常顺抱去睡觉,无涯想在将军府里散散步,许长安便主动陪他,并强行把顾爻留在了厅堂,陪蓝玉吉和王珂蓉。  无涯是个闲不住的,看花看草看游鱼,什么都能说上两句。  遇到稀奇的物件,还会惊叹两句,“这个锅好啊,用来煮饭可惜了,拿来煎药才能发挥它的真正作用。”  许长安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师父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吧。”  无涯当即应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许长安让人找来布料,将饭锅包裹好,给无涯送回去。  不过说到煎药,许长安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系统曾经说过,特效金疮药不用当季的药材也能做成,现在冬日的人血有了,春日永安城城墙上的绿草也让人取来了,就差夏日御花园里出墙的红杏和秋日绝命崖断壁上的黄花了。  顾爻痴傻后就不用上朝了,许长安入宫的机会太少,只能寄希望于无涯,“师父,您在宫中可有收藏过那些奇花异草?”  “自然。”无涯正开心得了个宝贝,“我虽身为国师,本职却是大夫。别说是宫里的奇花异草,就是路边的野花野草,我那也有不少。”  许长安心中大喜,“那您可有夏日时御花园里出墙的红杏?”  无涯回头,看他,“你要此物何用?”  许长安睁眼说瞎话,“我想做成干花送给阿爻。”  无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送出墙的红杏?”  许长安也反应过来了,硬着头皮胡诌道:“……阿爻喜欢。”  “这……小念之的喜好还真是异于常人啊,哈,哈哈……”无涯尬笑一通,“改日我得空了,便给你拿些来吧。着实是夫妻恩爱,让我好生羡慕啊。”  许长安心说你可别说了,“我去就好,不劳烦师父跑一趟了。”  无涯一秒变脸,“我就不能再来蹭一顿饭吗?”  许长安哭笑不得,“能的,能的。”  “哼。”无涯伸了个懒腰,“走也走累了,我们回去吧。”  许长安应道:“好。”  厅堂内的三人却不如他们俩相处得融洽。  蓝玉吉是御使大夫,与顾家交情甚好,对王珂蓉却没什么太大好感,主要源于王承苏的作风不正,王珂蓉的一味包容。  故而三人在厅堂里,气氛更是尴尬。  顾爻不说话,蓝玉吉不说话,王珂蓉说了几句,没人应答,也不再多言。正好她的手下有急事找她,她便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顾爻与蓝玉吉二人。  蓝玉吉此人,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从前遇见了,顾爻都要尊称他一句“蓝伯伯”,然后聊上半个时辰的时事见解,抛开蓝玉吉与他爹的挚友身份,他们俩也算是半个忘年之交。  而且蓝玉吉守口如瓶,不用担心他知道顾爻假痴傻的事实后会告诉别人,还能利用蓝玉吉的权利,将调查进行得更快、更广。  早在和许长安一同上朝的那一次,顾爻就想对蓝玉吉坦白了,但当时显然还不是时候。如今王承苏死了,常青帮也被灭口,就连狼火调查归来,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常青帮被灭,死的全是松柏树纹身的人,蛟龙纹身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证明高层的人还苟活着。  线索断得彻底,顾爻不得不再次打起找帮手的主意。  正好今日机会难得,不妨先告诉蓝玉吉,再告诉无涯,事情定然会进展得十分顺利。  “你这习惯,看起来倒像是与从前无二。”  蓝玉吉忽然开口,顾爻回过神来,见他盯着自己轻点桌面的手指,才知晓自己刚才思考时,又下意识做了这个动作。  他还未开口,蓝玉吉已经起身,冷嘲道:“可惜你早已痴傻,作出这副假象,也只吓得了那些不知情的人了。”  顾爻一僵,停下了轻点桌面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4 18:41:59~2021-09-16 18: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踪花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7章 叫我就让你亲  “顾爻啊顾爻,你从前那般精明,却不知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沙场无敌又如何,朝堂之上你能斗得过谁?”蓝玉吉像是摘下了伪善面具的恶鬼,弯腰靠近顾爻,一字一句道,“你谁都斗不过。”  距离太近,顾爻若有丝毫动摇,都会被蓝玉吉尽收眼底。  但顾爻没有,眼里平淡无波,坦然与蓝玉吉对视。  蓝玉吉觉得他的反应无趣,起身拉开距离,“大齐东南西北四个边界,分别由你父亲、你伯伯、你哥哥还有你四人坚守,如此血马功劳,圣上却只封你父亲一人为王,担忧的是什么,你应当早已知晓。纵使你们一心为主,不计较功名利禄,但你顾家何其庞大的势力,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为什么?就因为你从前愚蠢,如今更是愚蠢!”  顾爻暗中咬牙,握紧了藏于袖中的拳头。  “不服?”蓝玉吉嗤笑道,“那你可曾想过,你四人分守四界,为何二人死在归途,一人死在家中,只有你侥幸死里逃生?难道是因为你父亲、你伯伯、你哥哥都技不如你吗?嗯?”  顾爻眼睫微颤。  他确实从未想过这一点。  顾家身居高位,行事自然谨慎,打仗归来的途径之路,除了圣上以外,只有与他家关系甚是亲密的人知晓,蓝玉吉这话,莫非……陷害他家的,正是熟人?  “若是从前的你,恐怕已经反应过来了,可惜啊可惜,落了个痴傻还久治不愈。”蓝玉吉摇摇头,“不过,你能苟活至今,也全靠痴傻了。但既然要傻,就傻得彻底一些,别傻着傻着,又像方才一样,看似恢复了,实则没有恢复,惊着了敌人,届时,只怕会落得跟你父母一个下场。”  拿已死之人来诅咒活人,蓝玉吉此言何其恶毒。  “看在从前相知一场的份上,老夫也提点你一句。”蓝玉吉负手而立,遥遥瞧见归来的无涯和许长安,“这世上,值得你信任的,只有你自己。若能得天垂怜恢复神智,不妨好好利用你那借尸还魂的男妻。他确实爱耍些没用的小聪明,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有他在前挡刀,定能保你安然无恙。”  见顾爻毫无反应,蓝玉吉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笑眼盈盈,“现在你看老夫,又有几分像好人?”  直到许长安亲自将他们送走又回来,顾爻都没能对蓝玉吉的提问作出回答。  许长安做了一桌佳肴,累得狠了,便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用脚蹬地,一摇一摆地自娱自乐。  顾爻守在他身旁,低着头默不作声。  存在感本该不强,却还是令人难以忽视。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长安的错觉,顾爻憔悴的面容似乎更加疲累了,是他看不明白的那种心力交瘁。  许长安很想假装看不到,可他不是石头做的,到底没能忍下心弃之不顾。  “阿爻,”他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你夜里……为什么不睡觉?”  顾爻没有回应,一心想着之前与蓝玉吉的对话。  蓝玉吉说的没错,能陷害他顾家的,必然不是一般人。其中是熟人的几率,远大于陌生人。 第53章 遥想穿书前,他都不知道输字怎么写,现在随便接触一个人都能将他打得体无完肤,心里很是难过,并再次坚定了往后要加强锻炼的决心,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付诸实际了。  顾爻见他不开心,向前,握住他的手,将木棍杵向自己胸口。  许长安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怎么了?”  “你赢了。”顾爻说,“别难过。”  许长安一怔,脸色霎时爆红,捂着脸否认,“我才没有。”  顾爻也不反驳。  既然他夫人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王珂蓉默默看着,总算明白,顾爻对待许长安时,与对待她有多么不同。  这样直白的宠爱,是她一直渴望,却又从未拥有过的。  无论是从顾爻的身上,还是从王承苏的身上。  几个奴仆打扮的人走出来,肩上挑着一堆行李,在长廊那唤了一声“王将军”。  “知道了。”王珂蓉点头,示意他们先走。  许长安看那大包小包的,“王将军这是要出门去?”  王珂蓉摇头,“我要回去了。”  “回去?”许长安留她,“这才待了不到半个月,怎么就要回去了?”  “我也不想走。”王珂蓉苦笑一声,“但是我的下属来报,我父亲遇害了,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有一个这样不断作死的父亲,王珂蓉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尽管会有痛苦,更多的却是解脱。  她终于能够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做人,再也不用顶着王承苏的压力在世人面前苟且了。  “王大人遇害了?”许长安震惊,“是什么人干的?”  王珂蓉也不知道,“对方做得很干净,应当是早有准备吧。”  她本想昨日便告诉许长安,却看见许长安与顾爻拥吻一幕,让她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许长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那你早些回去吧。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珂蓉正有此意,“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我初来时,你曾说过,不在乎顾将纳妾的事?”  一瞬间,顾爻便僵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许长安。  许长安不明白王珂蓉为什么非要在顾爻的面前说这件事情,尤其他昨晚才好不容易哄好了顾爻,现在又里外不是人了,“你想要说什么?”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  顾爻竟不知,许长安曾在私底下对王珂蓉说出这些话,究竟……是将他置于何地?  王珂蓉十分直白,“我只想问一问,你说的这句话,可还做数?”  若是之前,许长安能够坦然回答,但经历过顾爻自闭的事,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若是做数,珂蓉已有法子,不用顾将同意,也能嫁入将军府为妾。”王珂蓉几乎是豁出去了,“因为现在将军府里做主的,不是别人,而是夫人你。只要你一句话,不用择个良辰吉日,甚至不用顾将接亲,珂蓉自会带上所有身家为聘,嫁入将军府。”  几乎碾碎了所有自尊,王珂蓉对顾爻的执着,超出了许长安的想象。  许长安还未说话,冯管家已经急道:“夫人,使不得啊!”  “如何使不得?”王珂蓉自认有理有据,“冯管家,顾家如今仅剩顾将一人了,你是看着顾将从小长大的,难道忍心让顾家香火断绝吗?”  冯管家却觉得荒唐,“顾家如何只剩顾将一人了?还请王将军出言慎重。即使顾将膝下无出,小公子也会将香火延续下去,为顾家开枝散叶。”  王珂蓉冷呵道:“冯管家糊涂,顾小公子尚且年幼,如何开得了枝散得了叶?”  “即便如此,这也是顾家的事。”常顺听不下去了,“顾将就是喜欢我家三公子,即使开不了枝散不了叶也无所谓,你待如何?”  许长安皱眉,“常顺。”  “我待如何?”被这区区下人挑衅,王珂蓉也恼了,“若不是圣上从中阻拦,如今将军府的夫人就是我了!我等了多少年,最后却落入了别人手中,难道我堂堂将军,连争取个妾室的资格都没有吗?!”  许长安不想听他们争吵,头疼得紧,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王珂蓉却不放过他,“昨天我看见了。你跟顾将在院子里。”  许长安定了定,紧接着反应过来,只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卧槽……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难得主动一次,还社死得这么彻底!  “今日一走,往后我再想与顾将接触,就是难于上青天了。”王珂蓉没有第二个选择,“是你说过要帮我的,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嫁入将军府了,所以,你的意见呢?”  “夫人三思啊!”冯管家忙道,“即便是痴傻了,顾将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顾将待您的一片真心,您当真半点都看不见吗?您若是这样做,是要寒了顾将的心啊!”  许长安回头,见顾爻低着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握住顾爻的手轻轻捏了捏,“阿爻,我说过,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顾爻倏然抬头。  “抱歉。”许长安对王珂蓉道,“此事我做不了主。”  王珂蓉道:“可是——”  “我是说过无所谓阿爻纳妾,也说过要帮你。”许长安并没有赖账的意思,“但我同时也说过,我只是把你带进将军府而已,至于能不能让阿爻心动,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是你自己没能让阿爻松口,不是吗?”  顾爻的目光像黏在了许长安的身上。  原来……只是给了王珂蓉机会而已,不是不管不顾地想将他推开?  王珂蓉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反驳。  她深呼吸一口气,苦笑道:“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有顾将的。”  许长安只当她是气得狠了,在这胡说八道。  “我不是傻子,你们两情相悦,我看得清楚,强拆人姻缘的事情我也做不来,那太卑鄙无耻了。”王珂蓉念念不舍地看着顾爻,“其实今日争取的妾室位置,我已经知晓结果了,不死心地问出口,只是为了不留遗憾罢了。”  许长安自知心虚,无话可说。  王珂蓉是他带进来的,两个人带着相同的目的,终究还是输给了顾爻的执着。  “但顾将到底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够幸福,而不是……遇见像你这般,能够随意将他推给别人的人。”王珂蓉很不甘心,又不得不妥协,“可是能怎么办呢,顾将就是喜欢你,喜欢到连我入将军府这么多天,一个正眼都不曾给过我的地步。”  从前顾爻没痴傻时,除了公事,就不愿意再与她多言一句。  后来顾爻痴傻了,呵,更是实诚,连她的存在都几乎感受不到了,一心一意只有许长安,将旁人全视作空气。  专情到伤人。  就算王珂蓉不说,许长安也知道顾爻对自己的心意,可他不能,也不敢接受。  “王将军,”许长安劝她,“有些时候,得不到的,学会放手,对彼此而言也是种体面。”  “你说的对。”王珂蓉笑了笑,“既然得不到,那我也该走得体面些。可我还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你抛下顾将离开将军府?”  顾爻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长安却不想提这件事,“恕我无可奉告。”  王珂蓉见顾爻盯着许长安,便知晓自己问对了,就算再难过,也还是为了顾爻继续追问:“你要做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带上顾将一起吗?即使顾家的势力有所减弱,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小觑的。”  许长安有些烦闷,“我带不走他。”  他只是一个穿书的鬼魂而已,自身都难保,还能带走谁?  “那你为何不能为他留下?”  “我——”  王珂蓉打断他,“你必须要做的事情,真的非你不可吗?”  许长安欲言又止,沉默了。  “顾将他,非你不可。”王珂蓉心生苦涩,“对顾将好一点吧,他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愿意给你令人嫉妒的专宠的地步。”  微风吹起衣摆,直到冯管家将王珂蓉送走,许长安都没能出声反驳。  顾爻担心他有什么事,“安安……”  许长安挣脱他的手,“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爻垂眸,看着失去温软的手掌心,没能鼓起勇气追上去。  王珂蓉所说的,许长安其实都想过。  只是他不敢深思,更不敢将这些提到明面上来,往往是刚刚暗戳戳地冒了一个小脑袋,就被他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但他不想,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吗?不是的。  就算他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才是个刚刚被警校录取的学生,成为人民警察的路任重而道远。  为民服务的这条路,真的就非他不可吗?也不是的。  一起报考了警校的同学们,有比他家世显赫的,也有比他成绩优秀的,还有比他更精忠报国的……每一个都比他优秀得多得多。  是他父母的死亡,让他对警察产生了强烈的执念,而不是警察这个职位,对他有任何的执念。  反观顾爻,爱他、宠他、帮他、护他……顾爻真的非他不可吗?  顾爻真的非他不可。  许长安明白的,他早就明白了的。  可是顾爻对他来说,只是个攻略对象。起初是为了活命,后来是为了回家。  就算是一次次的相处下来,顾爻确实动摇过他的心,他也还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非顾爻不可,他又能为了顾爻放弃回家的路吗?  他唯一知道的是,顾爻与回家,不可兼得。  他是真的想待在顾爻身边,也是真的很想回家。  许长安正心烦着到底该如何才能平衡这两者,就又有人来给他添麻烦了。  “三公子,”常顺来报,“圣上驾到,老爷也来了。”第49章 你应当亲口喂  大人物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将军府里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许长安纳闷,“圣上怎么来了?”  “怎么,”圣上手持折扇,步入院中,“顾夫人这是,不欢迎朕?” 第55章 且不说他跟顾爻没有做过那档子事,就算是做过,也没有必要在外人面前这般那般啊,像什么样子?  许关迎眯了眯眼,“还是说,你是在骗爹,话本没看,房也没行?”  “……孩儿怎么敢欺骗父亲。”许长安咬着牙,按照许关迎的要求坐到顾爻身上,红透了脸,低头不敢去看顾爻,“这样行了吗?”  行了。  顾爻很是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6 18:43:57~2021-09-18 18:4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砾、晒太阳的咸鱼 10瓶;星夜印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0章 顾将合法揩油  “奇了怪了。”许关迎却靠着座椅,“既是行过房的亲密关系,为何你都坐到这傻子身上了,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的话说到一半,顾爻已经伸手揽住许长安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低头吻他的唇,旁若无人地唤了声“安安”,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了他的衣裳里。  许长安慌忙地抓住顾爻,“别……父、父亲还在呢。”  顾爻也是为了配合,很听话地就住了手。  许关迎满意了,“喂药吧。”  “……好的。”  许长安端起汤药,还没递到嘴边,脸就已经皱起来了。  谁来救救他,这药也太苦了!  他本想找些其他的东西替代中药,奈何许关迎不是一个好忽悠的对象,时间又紧迫,就只能憋着用了成倍的药材,在短期内熬制出一碗又苦涩又浓稠的汤药出来。  本来只是委屈顾爻一个人的,现在连他自己也要委屈了。  许关迎见他半天不动,催他:“喝啊。”  催什么催,还不许人做一下心理建设了!  秉持着长苦不如短苦的想法,许长安心一狠,闭眼闭气闷了一口,迅速按下顾爻的后脑勺便要将药渡过去。  嘴对嘴地喂药,若不是夫妻之间两厢情愿,而是被人指使,就变了味,羞辱之意极其浓烈。  顾爻知道自己可以躲开,却还是张了嘴。  他想亲许长安,也想告诉所有人,许长安是他的,只有许长安能让他顾念之动容。  就算是变痴傻了,那也只有许长安一人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妥协。  等到汤药顺着喉咙“咕咚”咽下去时,许长安才反应过来,就算是坐在顾爻的身上,他也比顾爻矮太多,水往低处流,一仰头就全进他胃里了。  “好苦……”许长安立刻推开顾爻,捂着嘴想去找水喝,好冲淡这满嘴的苦味。  顾爻已经一手将他抱紧,一手拿了颗蜜饯放进自己嘴里,低头去吻他。  香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渐渐取代了苦涩,许长安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许关迎在一旁看着,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竟然开口放过了他,“可以了。”  许长安立刻让常顺把汤药拿去倒掉,多一眼都不想再看见那玩意儿,连吃了好几颗顾爻递来的蜜饯才缓过神来。  这药都快把他人苦没了。  “安儿,”许关迎抿了口茶,“爹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事想与你单独商议。”  这话,是想要支开顾爻了。  许长安也理解,毕竟他们从前肆无忌惮,是因为以为顾爻不会说话,狩猎节那次被打脸了,自然要慎重一些。  许长安对顾爻道:“阿爻,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就来。”  鬼知道许关迎在打什么坏主意,顾爻不肯走。  “那就让他在门口守着吧。”许关迎也不强迫,让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彪形大汉进来,“下一个死命令,无论如何傻子都不能进来,否则你就与他决裂。”  许长安一愣,心里也有些没谱了,这个老东西想干什么?  许关迎斜睨他一眼,“怎么,难道还担心爹会害你不成?”  许长安心说是啊,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不崩人设要被打,崩了人设要被杀,横竖都要我的命,你们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久久等不到回复,许关迎的声音也冷下来了,“安儿,你如今,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啊。”  “……孩儿不敢。”许长安只能选择相信顾爻,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他解决不了,顾爻也会及时出手的,“阿爻,听父亲的,去外面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进来。”  他倒要看看,许关迎想要作什么死。  顾爻看懂了他眼中的暗示,乖顺地出去了。  待门关上后,许关迎才慢悠悠地站起来,问他:“虎符一事,可有消息了?”  许长安都快被问麻木了,“没有。”  “也对。”许关迎并不意外,抬起手来,在许长安以为要挨打时,抚上了他还残留有吻痕的脖颈,“痕迹不够多,像你这样伺候,就是再伺候一百年,也套不出半个字来。”  顺着被触碰到的地方开始,许长安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后退半步躲开许关迎的手,“孩儿已经尽力了。”  “你还可以再尽力一些。”许关迎收了手,指着那几名彪形大汉,“这是爹特意为你找来的人,个个技艺超群,你只要切身体会一番,往后就懂得如何伺候那傻子了。”  许长安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着退了好几步,“你……你说什么?”  许关迎却一把将他拉住,扔到了榻上,“退什么退,没出息的东西。”  几名彪形大汉会意,上前将许长安团团围住。  “你们干什么!”许长安被人抓住了手脚,“这里可是将军府,你们不要命了吗?!”  他们却听命于许关迎,不顾许长安的挣扎,拉扯着许长安的衣裳。  简直是丧心病狂!  许长安再也顾不上其他了,腰部用力,旋身一脚踹向扒他裤子那人,坐起身来正要下榻,却被人抓住长发拽了回去。  他闷哼一声,反手重击对方腹部,再逃,又被人抱住腰身摔在床板上,几个人拼了命地压死他的四肢,也才勉强能够将他制止住。  然而,受了许长安攻击的人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只这一番争斗,就将许长安会武功的事实暴露无遗。  许关迎冷眼旁观,牙齿几近咬碎,当即出手点下了许长安的穴道。  若不是神秘人提醒,他竟险些被这无耻小儿给欺骗了!  “安儿乖。”许关迎脸上在笑,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向爹证明,庶出也比嫡出厉害吗?现在爹就在这里看着你,你可一定不能辜负爹的一番好心,要做得比平日都好才行啊。”  去你妈的证明!  受到点穴的影响,许长安的身体立刻软成了一滩,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父亲,那是孩儿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已经知晓庶出有多无能了,还请您放过孩儿。”  许关迎却不允,“出了口的话,怎能又吞回去?”  许长安憋着股气试图说理,“就算孩儿还想证明自己,以阿爻的性子,您若是让他们碰了孩儿,阿爻不仅不会放过您,也不会再宠信孩儿了,届时再想得知虎符的下落,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那傻子算个什么东西,老夫教导自己的儿子,还轮得到他插手了!”许关迎根本不在乎,“至于今日之事,只要你不说,爹不说,他们都不说,傻子自然无从知晓。”  许长安才明白他让顾爻出去的真实原因,“可是孩儿也不能背叛顾将啊。”  顾爻如果真的傻了,或许光听声音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是现在顾爻已经在恢复当中了,谁再将他当作傻子,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身居高位,早已习惯了背叛,也不差这一次。”许关迎没了耐心,“动手吧。”  不待许长安多说,彪形大汉已经取来绳子绑住他的双手,掐住他的下巴要亲他。  “滚开!”许长安心里恶心得紧,苦于没有力气,躲也躲不过,在对方恶臭鼻息的不断侵略中再也忍受不住,“不、不行……放开我!阿爻……阿爻!!!”  “嘭”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破开。  顾爻踏入门槛,榻上的许长安衣衫半褪,正被几人强行猥亵。  他瞳仁紧缩,瞬间闪现,用内力将几人猛然击飞,一手抱住颤抖的许长安,一手“喀嚓”捏断那人手腕,声如寒冰,“滚!”  许关迎下意识浑身一抖,面上还装出半点不慌的模样,“既然傻子不舍得,那不妨亲自上阵,让爹教教你们该如何做。”  顾爻脱下外衣为许长安披上的动作微顿,回头,一字一句道:“你配吗?”  那声音透着丝丝寒意,像要将许关迎当场绞死才能泄愤,令许关迎浑身寒意陡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许关迎铩羽而归,久久,许长安还是没缓过劲来,一直软在顾爻怀里。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妈的……许关迎就是个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顾爻心疼得紧,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那几个彪形大汉是活不过今晚了,至于许关迎,他迟早会让那个老不死的为此付出代价的。  许长安庆幸顾爻当时不肯走,否则若是离得远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抱着顾爻,莫名安心了很多,“谢谢你,阿爻。”  顾爻也将他抱紧。  说谢太过疏远,他的夫人,他应当护着的。  “不过阿爻,你会解穴吗?”许长安靠着他的肩膀,“许关迎点了我的穴,我现在还使不上力气。”  怪不得一直软在顾爻怀里。  顾爻正要为他解穴,心思一转,临时使坏,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许长安还未察觉,握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穴道,“他点的就是这里,你会解吗?”  许长安还披着顾爻的外衣,里面的衣裳乱得不行,顾爻顺势轻轻摸了摸,那细嫩的肌肤,让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许长安见顾爻又不说话,心里一沉,别是因为他险些遭到强迫,给小傻子吓到了吧?  “阿爻,叫我的名字。”许长安抚上他的脸,“乖,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吗?叫我。”  叫他的名字,便可以亲他。  记得。  顾爻顺势低头将他深吻,带了些狠意,和对自己的恼意,在许长安快喘不过气时才将人松开,轻声道:“安安。” 第57章 傻子什么都不懂,他撩起来的火,除了他自己灭,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许长安坐在榻边,试图教他,“你自己……弄一下吧。”  顾爻把他圈进怀里,亲了亲,继续装傻,“我好难受……安安教我……”  “这、这我要怎么教?”  许长安又不可能自己做给他看,可是顾爻缠得很紧,看这架势是不会再让他有逃走的机会了。  “……我知道了。”许长安臊红了脸,上了榻,“把眼睛闭上,我帮你。”  顾爻乖乖照做。  半个时辰后,许长安累得手都酸了,还被顾爻反压,吃尽了豆腐,才勉勉强强卸了次火。  许长安窝在顾爻怀里,心里发誓再有下次,他绝对不能心软了,不然手都要废了。  他捧着顾爻的脸,义正言辞地告诉他:“阿爻,我只是帮你解决,以后这种事,你要跟你喜欢的人做,明白了吗?”  顾爻却撩开他汗湿的发,吻了吻他的唇,“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许长安浑身上下都红透了。  顾爻还想再尝尝滋味,奈何冯管家不适时地敲响了房门,“顾将、夫人。”  许长安连忙推开顾爻,“怎、怎么了?”  冯管家发现他声音不对,自知打扰了顾爻的好事,也不多停留,“朝服已经备好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老奴就先退下了。”  “……好。”  许长安回头,看向顾爻,两个人都敛起了闹意。  上朝一事,许长安想了很久,都没想到应对的法子,只能随其自由发展了。  倒是顾爻穿上朝服的模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都说衣裳挑人,再难看的朝服,穿到顾爻身上都变了样,衬得顾爻身高腿长,姿态挺拔,再加上那冷峻的面容,简直潘安再世,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许长安下轿时,搭上顾爻伸来的手,由心夸赞道:“阿爻,你穿朝服真好看。”  他上次得了风寒,都没来得及欣赏,真是可惜了。  顾爻微顿,“那我以后天天穿。”  “倒也不必。”许长安乐了,“你穿什么都好看。”  顾爻低头轻吻他,“你最好看。”  许长安臊红了脸,连忙看看左右,幸好没人,“都说不能在外面亲了。”  顾爻心领神会,“那我们回去亲。”  许长安瞪大了眼,轻捶他胸口,率先入了宫。  可惜许长安逃不过许关迎的试探,也逃不过上朝时文武百官的连番轰炸。  他才在心中祈祷希望这次能够蒙混过关,入殿时便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  “顾将来了。”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在场所有人纷纷回头注目,毫不掩饰眸中的轻蔑之意。  许长安的好心情顿消,与顾爻在这威严肃穆的宫殿中站定,不久,圣上驾到,即刻上朝。  圣上道:“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要上报的?”  话音未落,许关迎便一脚踏出去,“圣上,为了齐国的江山社稷,顾将手中的虎符万万不能再拖了,应当尽快收回才是啊。”  有人开了头,场面就一度失控。  “没错!顾将就连此时都与男妻寸步不离,是将上朝视为儿戏吗?”  “如今顾将已是这般模样,怎能安心将虎符放在他的手中?”  “何况魏国已经伸出了爪牙,若是再不出击,只怕我国会陷入劣势啊!”  圣上听不下去了,“肃静!”  一群人顿时鸦雀无声。  圣上也很头疼,扶着太阳穴,看向许长安,“顾夫人,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许长安很淡定,“没有。”  许关迎紧追道:“那你就是答应归还虎符了?”  许长安说:“也没有。”  许关迎气急,“如今魏国虎视眈眈,守卫边疆本就是那四十万将士的职责所在,于情于理都绕不过去,你怎敢将虎符私吞!”  许长安可不背这个锅,“父亲误会了,孩儿并非此意。”  许关迎质问:“那你是何意?!”  “且不说孩儿不知晓虎符的去向,就算是知晓了,又如何?”  “那还用问,自然是归还给圣上。”  许长安眨了眨眼,“然后呢?”  许关迎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  “交出了虎符,然后呢?”许长安轻笑一声,“放眼整个大齐,除了顾将,还有谁,有能耐号令那四十万将士?你有能耐吗?你们有能耐吗?”  许关迎语塞,满朝文武皆噤了声。  许长安泰然自若道:“各位还是太心急了,下次再上奏折弹劾顾将时,不妨先想一想,谁有本事坐到顾将的位置上,令四十万将士心甘情愿臣服,再来问我虎符何在,如何?”  此话一出,再无人接茬。第52章 武功高手围攻  安然离开皇宫,许长安是气得一路乱骂。  “一群狗东西,想要虎符?想得倒是美!”  “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用鲜血换来的徽章,他们配玷污吗!”  “就是欺负你现在没恢复神智,等你彻底恢复了,我看谁还敢多说一个字!”  骂得累了,他就接过顾爻递来的茶水喝一口,润一润嗓子。  许长安也受够了他们看不起顾爻的丑恶嘴脸,“阿爻啊阿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每当他觉得顾爻好像要恢复了,就会出一堆事情,让顾爻又往回走,在恢复和痴傻之间反复横跳,连他都拿不准,顾爻究竟是在恢复当中,还是在原地踏步了。  顾爻安静地坐着,没有回答。  许长安叹了口气,低声喃喃,“如果哪天我消失不见了,你该怎么办啊?”  顾爻微怔,身体下意识地紧绷。  消失?为什么消失?  这是许长安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究竟是为了拒绝他,还是真的会消失?  他想问,可他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更或许,他明白许长安只是在自言自语,根本就不会给他答案。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吧。”许长安也不多想,“离开皇宫之前,我让人给你师父传了话,等他得空了来看一看你,如果能在魏国入侵之前治好你的痴傻,那就是最好不过的。”  在许长安来之前,连无涯都近不了顾爻的身,自然是不可能给他看病的。  顾爻微微点头,握紧了许长安的手。  他也想尽快让自己合理的恢复神智了。不只是为了保护顾家的虎符,更是为了不错失许长安。  俩人回到将军府,却见官老爷与一群衙役早已等候多时了。  官老爷上前行礼,“下官又来打扰顾将与夫人了。”  许长安对他的出现很是意外,“不知此次所为何事?”  官老爷面露难色,“有件命案……还要请顾夫人随下官去一趟。”  又是命案?!  许长安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了,“又跟我有关系啊?”  官老爷大汗直流,“是的……”  许长安气得扶额,怎么最近就没个顺心的事?  “行。”他也不为难官老爷,“我跟你走一趟。”  顾爻紧跟他身后。  官老爷却道:“此事牵扯甚广,顾将……能否在府中静候结果?”  这意思,是要单独叫走许长安了。  到底是牵扯多大?  许长安拿不准了,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逼他签字画押。  他叫住顾爻,“阿爻,你在府中等我。”  顾爻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抓住许长安的手不让他走,“一起。”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许长安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你知道的,我那么厉害,一般人奈何不了我的。”  顾爻看着许长安得意的模样,许久,才慢慢地松开他的手,“……那我等你回来。”  许长安笑了,“好。”  刚下轿子的他转身又上了官老爷准备的轿子,朝着案发现场远去。  轿子没入拐角,顾爻仍不肯收回视线,声音却冷了下来,“烽烟、狼火。”  烽烟与狼火齐齐出现,“属下在。”  “跟上去,保护安安。”顾爻道,“随时向我汇报情况。” 第59章 许长安得以喘息,咳嗽不停,靠在桶边才不至于滑下去溺死水中。  他原以为黑衣人与许关迎是主仆关系,现在看来,黑衣人怕是跟神秘人才是主仆关系,许关迎不过就是枚棋子罢了。  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不等许长安好好想想,就听许关迎恶狠狠地道:“你可知道,这一桶装的都是些什么?”  许长安嘲讽他:“你嗅觉失灵了,我还没失灵。”  “混账!”许关迎反手就是一巴掌,死死捏着他溢血的嘴角,冷笑道,“这一桶里装的,都是艾草。我儿对此过敏,这么大的量,足以致死。你占了他的身子,有这一地的招魂符为引,只要他们念完咒经,你就会魂飞魄散,再无转世之机!害怕了吗?”  原来许关迎用眉娘他们做诱饵,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啊?  “我都快害怕死了。”许长安更觉得好笑了,咽下口中腥甜,朝他咧嘴,“如果你做得到的话,就尽管试试。”  许关迎不知他为何底气十足,联想到他之前瞬移的功夫,气得又给了他一巴掌,怒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开始念咒!”  瞬间,祭台下的数十名黑衣人,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明明声如洪钟,却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许长安被许关迎扇得脑子嗡嗡作响,嘴角仍是在笑。  他可是有系统的人,妄想让他魂飞魄散,也不问问系统同意吗?  可惜他的笑意没有持续多久,竟然真的开始头疼起来。  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这些黑衣人的念咒来自四面八方,吵得他头疼,后来他渐渐发现不对劲,因为这样的疼还伴随着撕裂感,像要硬生生,将他从这具身体里扯出来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许长安痛不欲生,连忙在心中狂喊系统,可惜今日的时效用完了,系统是如何也出不来了。  许关迎甚是得意,“笑啊,你怎么不笑了?笑啊,哈哈哈哈哈……”  许长安的惨叫声响彻黑夜,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四肢扭曲陷入艾草水里,绳子深深嵌入血肉,鲜血从七窍里流出,喉咙里也不停地在呕血,眼睛逐渐翻白,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能撑到子时唤醒系统吗?如果撑不到的话,阿爻怎么办?阿爻还接受不了他离开的消息,他怎么能死……  直到痛到昏迷前,许长安还在念叨着顾爻该怎么办,大概是心有所思,他好像模糊看到天边的黑暗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不待看清,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许长安看到的,是熟悉的红木床顶。  有什么吵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又被喝止。  他听不见,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慌。  撕裂的疼。  好像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力度很轻,几近小心翼翼,轻轻地唤着什么。  那嗓音明明很陌生,他却莫名因此感到安心,想回复,想开口,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盯着红木床顶,除此之外,就连移动一下眼珠子都做不到。  “叮咚”一声,有什么东西响起。  系统:……虽然我很想跟你说话,但你现在的状态,我还是先帮你恢复记忆吧。  不同于第一次的剧烈痛苦,这一次的记忆输入十分温柔,一点一点地让许长安慢慢接收,甚至在他稍微觉得头疼时,系统都会停下来,给他一点时间缓和。  等到许长安接收完所有记忆,无光的眼眸也有了神采:我只有一个问题。  系统:爱过。  许长安:……  许长安:为什么许关迎带来的人,能对我产生影响?  系统:因为你确实是借尸还魂,只要找对了法子,确实能够将你驱走。  许长安:是真的魂飞魄散?!  系统:是的。  许长安:那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很委屈:一开始我就说过了,为了防止宿主过于依赖系统,系统出现的时效有限,能力也有限,我也没想到你还是以为我是万能的……  说到后面,系统都快没声了。  许长安知道这确实怪不了系统,要怪就只能怪他看过的穿书文里系统金手指太大,一时还改不回来。  许长安: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死了?还是没死?  系统:没死。顾爻救了你。  又是顾爻。  许长安都不知道自己欠了他多少次了。  系统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而且为了救你,顾爻他……  话没说完,时限结束,系统便消失无踪了。  阿爻怎么了?  许长安心里一咯噔,再叫系统,系统都不回应了。  知觉终于回归体内,许长安听到细细碎碎的哭声,还有人压抑着不断唤他的名字。  “安安……安安……你看看我……安安……你看看我啊……”  许长安眨了下眼,身体还有些疼,只能慢慢地,慢慢地,扭头看向身旁。  满屋子的人,遮住了想要透过门窗照射进来的阳光。  顾爻蓬头垢面,如获珍宝地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安安……是你吗?安安……”  许长安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顾爻的脸,沙哑道:“是我。”  长袖滑落,露出藕节臂弯,这几日消失不见的红痣胎记,终于再次映入眼帘。  顾爻呼吸一窒,猛然将他抱紧,“安安……安安……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许长安抚上他的后背,“阿爻。”  顾爻将他抱得更紧了,小心又脆弱,几近哽咽,“我原以为,你说会消失,是骗我的……”  他第一次意识到,许长安如果要离开他,有多么容易。  许长安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验证自己的话,“对不起,吓到你了。”  “是我对不起你。”顾爻已经不是第一次险些失去他了,“我想通了,安安,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算是不喜欢我也好,在哪都好,我不强求你了,我真的不强求了……”  顾爻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许长安想到他这几天该有多么害怕,心也揪得厉害,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吻了吻他的额头,“没事了,阿爻别怕,我没事了……”  顾爻抬头,暗沉无波的眼里盈了泪意,试探性地,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他的唇。  许长安没躲。  顾爻得了鼓舞,猛然低头,吻了个天昏地暗。  许长安像要被吃掉了,也竭尽全力配合着顾爻,直到呼吸不畅,顾爻才不舍地松开他,又亲了亲他的脸,像要让他沾满自己的味道,越多越好。  许长安也很配合,乖乖让他亲。  眼看顾爻亲了许久也不够,无涯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试图让他记起这一屋子人的存在,未免太没眼看了。  顾爻没记起,倒是把许长安的注意力吸引了,扭头一看,所有人都擦着眼泪满含笑意,羞得他瞬间避开顾爻缩进了被子里,只想让时间重新倒流一次,救救他这张老脸吧。  “咳咳……”无涯怕许长安尴尬,也避开不谈此事,“小千金虽然回来了,还得再检查一番,你们都出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0 00:00:09~2021-09-21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衿、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4章 往后我陪着你  一屋子的人想要留着,但又不敢耽误检查,都陆续地走了。  无涯对顾爻说:“小念之,你也要出去。”  顾爻不动,把他当成个空气。  无涯放弃劝说,看向许长安,“小千金。”  许长安会意,“阿爻,你先出去吧。”  这句话的效力很好,如果没有经历过这次惊险的话。  所以顾爻仍旧岿然不动。  从今往后,谁都别想再分开他们俩了,就算是许长安也不行。  许长安也心疼小傻子,“师父,要不……就这样检查吧?”  反正已经没了外人,无涯干脆不装了,“检什么查,我就想骂他几句!你是不知道,这臭小子为了救你都干了些什么!”  这句话系统也说过,如今无涯又提起来,许长安的心也提了起来,“阿爻……他怎么了?”  顾爻抢先道:“师父该回了。”  “哟,这个时候知道要赶我走了?”无涯气得叉腰,“前几日我要走的时候,是谁不惜拔刀也要拦着我,大有一副我敢跨出这个门槛,就要将我就地抹杀的架势?!”  他出口时如此轻松,当时顾爻阴沉着脸的模样,却是当真只给了他一个活命的选项。  救活许长安,否则,就给许长安陪葬。  即使顾爻是无涯培养出来的,但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道理,用在顾爻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了。如今久经沙场的顾爻如果再来与无涯相比试,无涯已经没有信心可以再让他叫一声师父了。  顾爻翻脸不认人,“师父该回了。”  “就不回。”无涯偏偏耍起了小性子,一屁股坐在许长安身旁,啧啧细数顾爻做过的那些事,“小千金,你还记得老狐狸带去的那些黑衣人吗?全都是难得一见的武功高手啊,居然都被你夫君全都杀光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许长安记得,系统还说过,就算是挑出其中一个人来,他也是打不过的。  顾爻的武功竟是如此高深莫测?  “可惜老狐狸自知打不过你夫君,在黑衣人的保护下从暗道跑了。”无涯摇了摇头,很是惋惜,“若不是你夫君急着救你,老狐狸定然也逃不过一死。”  许关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黑衣人又被顾爻赶尽杀绝,死无对证,他们现在根本奈何不了许关迎。 第61章 就是这定魂符有些重,估计得适应一段日子。  “对了,”许长安给顾爻和自己各舀了一碗粥,“正好烽烟和狼火也在,有些话咱们就边吃边聊吧。”  烽烟和狼火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许长安不紧不慢地道:“我知道,你们俩是阿爻最亲信的人,阿爻一旦恢复,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们。”  顾爻吃粥的动作微顿。  许长安……已经知道他在装傻了?  “所以我也没什么好瞒你们的。”没人敢接话,许长安只好自己接了自己的话茬,“可惜阿爻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盯着虎符的人又那么多,这次魏国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忽悠过去,我们得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行。”  原来还不知道他已经恢复了。  顾爻松了口气,“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其实我也不知道。”许长安无奈地笑了笑,“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必须得尽快完全恢复神智才行。”  顾爻装作似懂非懂地点头。  “烽烟,”许长安转向其他人,“待会我去庖房拿一袋药来,有劳你送给国师大人,让他看看配方或者药材有没有问题,如果有,能不能配出比现在更好的药来。”  无涯身为国师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他魂魄离体的那段时间错过了无涯的空闲期,只能先从药材上面想办法了。  烽烟应道:“是。”  “还有狼火,”许长安搅了搅冒着热气的粥,“有劳你查一下,许关迎上次带来的那群黑衣人。”  狼火不解:“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们应该不是许关迎的人,而是隶属于神秘人的手下。”许长安话音稍顿,“更重要的是,他们应该跟顾家灭门有关系。”  顾爻一愣。  许长安继续道:“神秘人行事谨慎,我不求你能找出蛛丝马迹,只想让你确认一下,他们的胸口,是不是都纹有蛟龙图腾。”  瓷碗“哗啦啦”落在地上碎得粉碎,顾爻倏地起身,惊诧万分地看着许长安。  许长安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说过,我是借尸还魂,为你而来的。”许长安坦然与顾爻对视,“所以在你彻底恢复之前,我会做你的刀,尽我所能把那群人抓出来,替你报仇。就算不能抓出来,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比起你,你身边还有个人更值得他们忌惮。”  烽烟此去,无论能不能查出东西,对方都会明白许长安确实是借尸还魂,且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要想动顾爻,就得在除掉顾爻之前,先除掉他。  顾爻却慌了,“不行,不能把你也牵扯进来……”  “你可是我夫君啊,这怎么能算是牵扯呢?”许长安笑了,“何况喜婆也说过,既然喝了合卺酒,你我夫妻二人便如一人,应当同甘共苦,永不分离,不是吗?”  顾爻定定地看着许长安。  “放心,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许长安抱了抱顾爻,微微垂眸,“只是我之前,不想要害人而已。”  既然一味忍让没有用,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顾爻,他都必须要主动出击了。  顾爻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竟是当真如蓝玉吉所说,要让许长安护着他,保他安然无恙吗?  可惜眼下,他确实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许长安不想他们把这件事看得那么沉重,轻咳一声,“烽烟、狼火,我方才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烽烟和狼火跪地道:“属下谨遵夫人命令。”  该做的都做了,许长安才稍稍放心了些。  他吃完自己的那一碗,见顾爻他们还在吃,便起身往外走。  顾爻连忙拉住他,“你要去哪?”  许长安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我去拿药,怎么了?”  顾爻尴尬地收回手,“……哦。”  许长安又给他添了一碗,“我马上就回来,你们慢慢吃。”  顾爻忍不住,按下许长安的后脑勺亲了下他的额头。。  许长安脸皮薄,“还有人在呢,你干什么啊……”  顾爻坦坦荡荡,“快些回来。”  许长安捂脸,“……好。”  烽烟和狼火憋着笑意。  现在的顾将是半点都离不开夫人了啊。  许长安走后,顾爻的脸色却冷了下来,他们也不敢再嬉闹。  顾爻道:“若是黑衣人真有蛟龙纹身,立刻彻查许关迎,就算将他腿脚打断关起来,也绝不能再失去这条线索。”  二人应道:“属下遵命。”  许长安去庖房拿药,走了好长一截,脸上的热度才消下来。  他轻轻抚着羞得发红的额头,好像还能感受到顾爻嘴唇的触感。  他一个母胎单身,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撩,要不是看过原著,都快以为顾爻是个身经百战的情圣了,不然为什么总能轻易挑动他的心弦?  “夫人?夫人?”  冯管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半天,才吸引他的注意力,“您在这干什么呢?”  许长安“啊?”了一声,“我……我去庖房拿药。”  冯管家指了指长廊,“可这是您回房的方向。”  许长安回过神来,更觉得丢脸,他都把药揣进袖子里了,还拿什么药?  正要说已经拿到了,冯管家便问他:“您要拿的可是顾将的药?今日的份不是喝过了吗?”  许长安差点想把愚蠢的自己给拍死,还好没说出口,不然他每天把药藏起来,给顾爻煮粥的事情就要败露了。  他讪笑道:“啊,对。这不是想起来吃过了,正要去找您拿药,您就出现了嘛。”  冯管家想起许关迎上次说的话,“夫人是要给顾将加量吗?”  “不是。”许长安跟着冯管家走,“顾将手里的虎符遭人觊觎,我想请国师大人看看现在的药行不行,不行就重新配一副——呃!”  冯管家脚步骤停,他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抬手揉了揉鼻尖,“怎么了?”  冯管家摊开手心,有一丝无措,“拐杖坏了……”  许长安送给他的拐杖,雕刻在拐杖顶端的包子裂开了。  “没关系。”许长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不是还有好几根吗?换一根用吧。”  “哎。”冯管家应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敲了下脑袋,“瞧老奴这记性,顾将的药都是当日开的,您若是要拿去给国师大人,且等老奴去药店取一副吧。”  许长安道:“您就别跑这一趟了,我让常顺去取吧。”  “不打紧。”冯管家坚持,“事关顾将康复,老奴还是亲自跑一趟放心些,”  许长安也就不再多劝。  待冯管家取来药包,许长安便找了个机会单独叫来烽烟,将配方一起交给他。  烽烟见他手边还有一袋药包,“这一袋不拿吗?”  许长安想了想,“一起吧,就放那别拿回来了。”  他藏了那么多包药材,自己都愁找不到地方扔,能丢一包是一包吧。  “是。”烽烟便拿着药包消失了。  许长安看着天边的太阳,只能盼望无涯可以帮上忙了。  烽烟和狼火的速度很快,当天夜里,几乎是同时回来复命的。  先开口的是烽烟,他说:“国师大人看了配方,没有问题。又检查了两个药包,除了其中一个药包缺了一味药材之外,并没有其他异样。不需要重新配药。”  “缺了一味药材?”许长安皱眉,“什么药材?”  “国师大人没说。”烽烟很是愧疚,“只说那味药材是颗粒状,约莫是属下送去时,不慎将药包弄破,在路上全漏光了。”  还好多拿了一包,不然的话,配方与药材不一致,每日负责取药的冯管家就成了恩将仇报的小人了。  “没事,药可以用就行。”许长安放了心,正要问狼火核实的结果如何,就见狼火跪了下来,忍不住皱眉,“你这是何意?难道黑衣人身上的不是蛟龙纹身吗?”  他当时确实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纹身,只是位置刚好在胸口而已。  “不是的。”狼火却道,“属下无能,前去永安村时,黑衣人的尸首……已经全部被人带走了。”  顾爻沉了脸色。  对方的速度,果然还是一样的快。  “除此之外,在夫人死里逃生后,许关迎也不见了。”狼火说,“属下已经派人去寻,只是,至今都没有个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绝不承认那是虎符——来自挣扎着想要留点悬念的作者  感谢在2021-09-21 08:00:12~2021-09-22 11:0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应笑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道官伪渣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6章 温柔待我夫君  许关迎惜命,谋杀许长安未遂,自然要提防着顾爻的报复了。  但他再怎么逃,还是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许长安也不着急,避轻就重,换了个法子确认,“阿爻,你还记得蛟龙纹身吗?”  顾爻怎么可能会忘记,“记得。”  “那蛟龙纹身是不是在这个位置?”许长安拉开衣领,露出一片雪白肌肤,凭着记忆描摹大概形状,“龙头朝上,纹得很细致,顶端差不多快到锁骨了。”  在他拉开衣领的瞬间,烽烟和狼火立刻就低下了头。  “是。”顾爻一把合上他的衣裳,也想知道许长安到底知道多少,“蛟龙纹身与松柏树纹身,是一伙人吗?” 第63章 一如既往,没有任何人守着,就像是默认的丞相府内的禁区一样,许关迎所属的范围内空旷得瘆人,像极了那种年久无人居住的鬼屋。  许长安承认自己怂了,“狼火。”  狼火应声出现,“夫人有何吩咐?”  许长安想说没有,又觉得这样太丢人了,硬着头皮找了个借口让他陪着自己,“……时间有限,你跟我一起进去找吧。”  狼火有些疑惑,分开找不同的房间不是更快吗?但许长安既然说了,他就只有遵从。  许长安走在前,伸手推开房门,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果然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狼火进门后,许长安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你负责找左边,我负责找右边,看能不能翻到跟神秘人有关的东西。”  狼火应道:“是。”  虽然许关迎的房间没有守卫,但他也不可能会把那些机要的东西放在明面上,要想顺利拿到手,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尽管许长安早已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真当找遍了所有屋子也没找到半点线索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烦躁。  战事在即,他快没有时间了。  “这个老东西,到底是藏在了哪里?”许长安踹了一脚柜子,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这间屋子里绝对有我们看不到的暗道,狼火,你有找机关的经验吗?”  狼火点头,“属下试试。”  然而狼火还未动手,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呵斥:“什么人在里面?!”  许长安吓了一跳,连忙让狼火从窗户逃走,他自己还没来得及爬上窗户,门就已经被人推开,只好抓起一旁的扇子扇风,靠在窗边装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小千金?”  来人却是无涯。  “师父?!”许长安也没想到是他,反守为攻,“您怎么会在这里?阿爻呢?”  “哦,我给小念之看完了,见你一直没回来,闲得无聊,便来这摘几根药草回去。”无涯晃了晃手里还带着泥土的药草。  许长安急忙问他:“您看下来的结果怎么样?”  无涯摊手,“坚持服药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许长安有些失落。  这么说,短期内顾爻还是没有办法恢复了。  “不过,”无涯没忘记刚才听到的声音,“小千金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一来一回的,许长安已经想好了借口,轻笑一声,“我就是想趁着我父亲不在,再来看一眼。再怎么说,也是父子一场,我还是……不相信我父亲真的会对我下那么狠的手。”  无涯见他这样,叹了口气,也很心疼,“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往后你还是要防着那老狐——你爹才是。”  许长安点头,“我明白的。”  无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别让人看去了,又传到你爹的耳朵里。”  许长安求之不得,顺势往外走。  却不想二人离得太近,他一脚就踩到了无涯,无涯没事,倒是把他自己给绊倒了。  无涯也没想到他会忽然踉跄,抓了下,没抓到,他人已经摔到地上,“你没事吧?”  许长安撞到了柜脚,大概是擦破了皮,疼得呲牙,刚把手摊开,就见柜子底下有个暗格被打开,一本簿子露了出来。  许关迎到底是个什么狠人,机关居然设置在柜脚上?!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许长安一边回复无涯说没事,一边在起身时薅了一把柜底,将簿子抓住,用手里的扇子遮挡,站稳时顺势放入了长袖中。  无涯见他的手腕在流血,“这还叫没事?”  许长安把手背在身后,笑道:“没关系,我回去自己包扎就好。”  “不行。”无涯强势抓住他的手,“让我给你看看。”  许长安敌不过无涯的攻势,生怕藏在袖中的簿子会被发现,躲得厉害,“不用了,多谢师父,我自己可以的。”  无涯还是不肯松手,“你这要是回去了,让小念之看见,保不齐得怪我这做师父的冷血无情。”  这次许长安没来得及说话,无涯已经直接用了武力,制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将他按向自己,去抓他受伤的另一只手。  许长安拼了命在挣扎,奈何武功不敌无涯,额头磕在他锁骨上,疼得闷哼一声。  眼见无涯就要得逞,却听无涯忽然“咦”了一声,“你脖子上戴的……是定魂符?”  许长安在慌乱中低头,他因为挣扎乱了衣裳,定魂符露出了一个角,“师父认得此物?”  无涯的眼睛都快嵌在上面了,“能送你这东西的人,恐怕不是一般人吧?”  许长安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东西很稀罕吗?”  “当然!”无涯十分激动,“你不知道吗?这玩意得用自己的心头血作为墨水,执念越深效力越高,再花万两黄金,去庙里找得道高僧画一张定魂符,然后与阳气极重的物件装在一起,三者缺一不可,方能成就一个定魂符啊。”  普通的人,光是听到黄金万两就已经被难倒了,更别提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墨,那可是会折损阳寿的事。  许长安心头猛颤。  他竟不知……这定魂符如此贵重。  “我能瞅一眼吗?”无涯实在眼馋得很,话没说完手就已经伸向许长安脖颈,可惜还没碰到,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顾爻出现在了门口。  他一眼看见无涯怀里搂着衣衫不整的许长安,一副欲行不轨的强迫架势,目光就是一沉。  许长安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忙不迭喊道:“阿爻帮我!”  无涯连忙松了手,“小念之,你听我解释……”  顾爻劈头盖脸就是一掌,两人直接打了起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许长安躲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还险些被两人殃及。  无涯艰难挡住顾爻气势汹汹的攻击,急道:“小千金,你快说句话啊!”  许长安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阿爻,都是误会,师父只是想帮我包扎伤口而已。”  顾爻一听许长安受伤了,当即弃了无涯,回到他身边,“哪里伤了?”  无涯的攻击轻易就被化解,气得瞪大了双眼,还不敢多言。  “手伤了,没事的。”许长安才知道定魂符的来头,舍不得顾爻再担心,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我们先出去吧。”  顾爻明白他的意思,急急跟着他往外走。  许长安手上的伤口确实挺深,好在丞相府里不缺特效金疮药,包扎一圈,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许长安见到满满一盒子特效金疮药,才想起今日来丞相府的第二个理由,“师父,那个药材,您这次也带来了吗?”  他们约定好的,夏日御花园里出墙的红杏。  “带来了。”无涯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可惜没有一枝保持原样的,都被我磨成了粉末状。”  “没关系。”还帮许长安省了事了,“多谢师父。”  “没关系吗?”无涯将特效金疮药还给丞相府的下人,奇怪道,“可你不是要做成干花送给小念之?”  许长安噎了噎,头脑风暴迅速想出个借口,“……我可以用它湿了水,画一幅出墙的红杏,不仅可供观赏,味道还好闻。”  无涯没想到他还有这能耐,“那你做完了,能给我瞧瞧么?”  许长安大方应下,“可以。”  夏天快到了,外面的红杏多了去了,随便摘一些画一幅画就能应付过去,并不碍事。  他答应的时候,却没想到,他会没能在永安城里迎来夏天。  八百里加急,加的,是那战火纷飞的急。  许长安与顾爻被圣上急急招回朝廷,这一次群臣的来势,明显不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够压得下去的。  许长安确实不知道虎符身在何处,“我还是那句话,且不说我没有虎符,就是我有,满朝文武究竟谁有那个本事拿走?”  许关迎当了许久的缩头乌龟,终于在这次露了脸,仗着没有证据证明他想杀害许长安,还敢在顾爻面前蹦跶,“你只管交出来,至于怎么安排,那是圣上的事,不是你一个男妻能多言的。”  这话将许长安贬低得厉害,许长安也不恼,他本就是顾爻的男妻,还可以顺势下坡,“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么接下来孩儿就不发言了,你们继续。”  许关迎不满,“如今大敌当前,还能说出此话,你当真是想将虎符独吞不成?”  许长安懒得理会他。  反正人设已经崩了个彻底,他也不打算再装了,半点都不。  圣上见他大有一直无视到退朝的架势,迫于群臣压力,不得不开口劝他:“顾夫人,许丞相方才是说得过了些,但他也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着想,你且担待担待吧。”  圣上开口了,许长安也不好再继续装傻,“臣妾所言属实,就算再问一百遍,也是一样的回答。那没有的东西,如何让臣妾拿出来?”  许关迎指着他道:“虎符是你夫君弄丢的,你自然该负这个责任。”  顾爻冷眼扫过,许关迎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收起了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2 11:29:00~2021-09-24 07: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8章 要虎符我没有  “父亲言重了。孩儿是该负起这个责任,但孩儿的夫君却没有弄丢虎符,只是忘记放在哪了而已。”许长安义正言辞,“更何况,孩儿也不觉得,泱泱大齐,对付个区区魏国,非得用上孩儿夫君手上的这四十万将士不可。”  除了顾爻之外,顾爻父亲、伯伯、哥哥的虎符,都被圣上没收了,随便拿一个出来,不都能对付魏国来兵?  “区区魏国?”许关迎都被他的用词逗乐了,“无知小儿。”  许长安怼他:“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顾爻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许长安这么连着自己一起骂。  “你!”许关迎气结,看在圣上的面子上才没有出口骂人,“当真是年少,不晓敌国强大,才能说出如此狂言。”  许长安反手扣他一个帽子,“父亲这是在长敌国志气,灭我国威风?”  “行了。”圣上及时出言制止,“魏国来犯的是南边边界,只有念之手上的四十万将士熟悉地形与作战方式,若是换了其他地方的将士,恐怕短期之内难以适应。” 第65章 说完,他们万分敬重地拜了三拜,上了香。  顾爻见许长安眼眶微红,轻轻抚上他的脸,“怎么了?”  许长安摇摇头,“没什么。”  顾爻记得他是借尸还魂,想贴心地询问他是不是想家了,若是惦记,只需告知自己他从前的亲人身在何处,现在就能让冯管家去把人接到将军府里来。  可惜许长安一直没有承认借尸还魂的事,他也不好多说。  其实不说也好。  许长安原本就是独生子,父母在被同伴出卖后死在敌人手中,只给他留下了巨额遗产,以及日复一日的孤独。  顾爻抱着许长安,“你还有我。”  许长安愣了下,以为顾爻是在安慰自己偏偏摊上个许关迎这样的父亲,也没解释,笑了笑,“嗯。”  说起来,许长安跟顾爻一样,都是英雄遗孤,这也是他比常人更能与顾爻共情的原因所在。  只不过他的父母不是将军,而是……在古代更类似于衙门私底下养的内线一样的存在。  许长安握住顾爻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可惜,我没有你这样厉害的本事。”  还没有为他们争光,就死而复生,来到了这个异界。  顾爻哄他:“我厉害,我是你的,你更厉害。”  许长安被他这蹩脚的情话逗笑了,“嗯,我们阿爻说的都对。”  车辆已经备好,许长安与顾爻去试穿铠甲,中途顾爻一直伺机动手动脚,为免耽误时辰,许长安不得不将他赶去了隔壁屋子。  铠甲十分合身,就是重了一些,许长安将它脱下来的时候很是费劲,累出了一身的汗。  “常顺,”许长安换好衣裳,将人叫进来,“你去找把剪子来,绑铠甲的线太长了,得剪一些下来才行。”  常顺却道:“可是……府里没有剪子。”  “都用坏了吗?”许长安把多余的线缠绕在手指上,“现在去买一把应该来得及。”  “不是的。”常顺稍微压低了声音,“小的陪嫁过来后,也有几次想用剪子,但不知为何,将军府里一把也找不着,还不让任何人去买。”  许长安觉得奇怪,“那你们是用什么剪东西的?”  常顺答道:“用刀割,或者手撕。”  许长安看着手里质量上好扯也扯不断的线,陷入了沉思。  “我来吧。”顾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接过他手中的线轻轻一扯,便断成了两截。  许长安已经习惯被顾爻打脸了,“阿爻,为何府上没有剪子?是不是有什么避讳?”  他记得原著里面没有提过这件事啊。  “没有。”顾爻说,“我这就让冯管家去买。”  许长安也没多想,收拾收拾便与顾爻一起启程了。  冯管家年老不便远行,许长安就只带走了常顺,留了常德在府上,也好帮他一二。  只是顾子期闹得太厉害,从知道他们要离开那日起,就哭个不停,缠着夜夜都要与许长安同睡,撒娇卖萌求他别走。  真到了这一天,更是慌了。  “好饺子,好饺子……”顾子期哭得眼睛都肿了,“你是不是不要子期了?好饺子,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  许长安将他抱起,擦去他的泪水,“子期不哭,好饺子只是跟哥哥出去一段时日,很快就回来了。”  “爹爹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了!”顾子期抓紧许长安的衣裳,嚎啕大哭,“子期求求好饺子了,不要走,不要走,子期不想再一个人了,子期只有你们了啊……”  许长安鼻头一酸,强压下情绪,亲了亲顾子期的额头,“子期就这么不相信好饺子吗?”  顾子期摇头,“子期相信好饺子,可是敌国坏蛋,子期怕怕。”  “乖,子期不怕。”许长安哄他,“好饺子就是专打坏蛋的,子期忘了吗?曾厉害那个坏蛋,好饺子是不是打他了?”  顾子期的眼泪掉个不停,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所以你要相信好饺子啊。”许长安捏捏他的小胖脸,“等到打完坏蛋了,好饺子就回来了。”  顾子期还是担心,“真、真的吗?”  许长安伸出小拇指,“那好饺子跟你约定,一定会回来的,好不好?”  至于能不能平安回来,就看天意了。  顾子期犹豫着,慢慢伸出小拇指,勾上许长安的小拇指,“好饺子不能骗子期,一定要回来啊。”  “好。”许长安说,“你也要好好吃饭,听冯管家的话,快快长大。”  “嗯!子期会乖乖的,等你们回来的!”顾子期抬头亲亲许长安的脸,才让冯管家抱走。  顾爻痴傻,许长安从未上过沙场,此去凶多吉少,饶是府上的人再乐观,也忍不住抹泪。  “顾将、夫人,你们可要好好地回来啊。”  “老奴会把将军府内打点好的,您只管专心战事,不用操心家里。”  “若是遇了事,不要硬撑,尽早向圣上传信,请求支援。”  “我知道。”许长安挥了挥手,“别送了,我们走了,你们都回去吧。”  他们仍是驻足目送,直到载着许长安与顾爻的轿子消失在视线里。  许长安放下轿帘,另一只手一直都牵着顾爻。  不止将军府的人担忧,其实他自己也很忐忑,但这一遭是避不开的,就算是硬着头皮他也只能上了。  此时距离边疆还很遥远,许长安不想提前给自己太大压力,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  “对了,”许长安从长袖里取出一个簿子,“差点忘记这个东西了。”  顾爻被他吸引了视线,“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许长安翻了正反两面,都没看到标题,“那天在丞相府里,无涯给你看病,我便趁机跑去许关迎屋里找跟神秘人有关的东西,阴差阳错地在暗格里发现了这个本子,就偷偷把它带回来了。”  可惜他这几天一直很忙,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顾爻看这样式有些眼熟,“是账簿?”  许长安翻开内页,“管它是什么,能被许关迎这么藏着掖着,里面肯定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却不想,这一翻,直接翻到了最是震撼人心的内容——  时日:丁酉年十一月初八。  委托人:丞相许关迎之子许安.邦的男妾庵儿、三蒂,许安平之妻眉娘。  酬金:一千两白银。  已付定金:五百两白银。  委托内容:杀死将军顾念之的男妻许千金。  执行日期:丁酉年元旦节。  执行结果:失败。  许长安愣了愣,“这是……常青帮的账簿?”  顾爻万万没有想到,他找了这么久的东西,竟然就在许长安的手里。  不等他着急去看,许长安已经迅速翻到了前年,停在他最想知道结果的那一页——  时日:丙申年十月一日。  委托人:丞相许关迎。  酬金:一千万两黄金。  已付全款:一千万两黄金。  委托内容:屠尽顾将军府。  执行日期:丙申年十月十六日。  执行结果:成功。  一千万两黄金,便买走了他顾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那成功二字,在这张纸上显得异常刺眼,刺得顾爻眼眶发红,双拳紧握。  就算他顾家与许家政见不合,时有争吵,许关迎又何至于杀害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何至于此啊!  “阿爻!”许长安急忙抱住愤然起身的顾爻,“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还有神秘人的身份没查出来,许关迎还不能死啊!”  “神秘人我自会去查,许关迎是一刻也不能再留!”顾爻发了狠,“安安,你松手!”  许长安怎么可能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你听我说,阿爻,许关迎只是神秘人的走狗,神秘人才是真正陷害你家的凶手,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啊!”  顾爻顿了下,回过头,面如霜寒,“我顾家几百口性命,在你看来,是小?”  许长安从未被他这么盯过,瞬间浑身寒毛直竖,“阿爻……”  顾爻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只有为顾家亡魂报仇,将他挣脱,厉声喝道:“停轿!”  常顺立刻勒马,“吁——”  顾爻翻身下轿,许长安紧随其后,“阿爻!”  他还没拦住顾爻,就见烽烟慌忙现身,“顾将!”  烽烟被顾爻派去守着丞相府,此刻擅离职守,必然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  顾爻心里一咯噔,“你怎么在这?”  “丞相府出事了!”烽烟为了追上他们,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此时上气不接下气的,“许、许关迎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5 10:00:19~2021-09-26 06:0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在水dn 10瓶;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0章 许关迎被谋杀 第67章 如果连这都猜不到,他就枉费跟顾爻这么久了。  狼灭拍马屁道:“属下不辛苦,顾将和副将才是真的辛苦。”  顾爻咬了一口桃子,纠正他:“叫夫人。”  狼灭迅速改口,“夫人初来边疆,可需要属下带您四下逛逛?”  许长安奇怪了,“不是在打仗吗?怎么逛?”  狼灭笑道:“顾将亲临边疆,魏军今天就该连夜撤退了,不碍事。”  许长安没有打过仗,不敢轻易苟同,“算了吧,还是守好边界,以防魏军佯攻变突袭,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是。”狼灭也不强求,提醒他,“不过,外界盛传夫人又怂又没用,您今日与属下一战,方才所言又似略懂兵法,不怕坐实了借尸还魂的传言?”  “早就已经坐实了。”许长安知道边疆收到消息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何况装不装都有人要我性命,我何苦再自己为难自己。”  狼灭大笑出声,“夫人豪情。”  顾爻嫌他碍眼,“没事就出去。”  “是,属下这就出去。”狼灭果断用衣摆擦了擦桌子,将果子放到上面,拿起饭盆就走。  “对了。”走到一半,狼灭回过头来,相当得意地对许长安说,“夫人的剑术有待提高,若不是顾将有言在先,您今日是赢不了属下的。”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许长安:“……”  原著怎么没写你有这么皮!  没有旁人碍事,顾爻又上手了,“要不要我罚他?”  “不要。”许长安撇嘴,“显得我多输不起。”  顾爻笑了,低头吻他,“哪会?我们安安最大气了。”  两人闹了几次,直到许长安累得狠了,顾爻才放过他。  帐篷外的篝火声噼啪作响,许长安靠在顾爻怀里,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们还是分帐篷睡吧?”  这同出同进的,士兵们的眼神都快要把他给看穿了。  顾爻把人搂进,“想都别想。”  “你也太霸道了。”许长安顺坡就下,反正也不是很想跟顾爻分开,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顾爻又亲了亲他,“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霸道。”  眼见又要失控,许长安连忙认输,转了正题,“阿爻,万一魏军真的来犯,我该怎么办啊?”  他连地形、士兵都不熟悉,更别提魏军了,这赶鸭子上架的,急得很,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用担心。”顾爻宽慰他,与狼灭所说一致,“明日魏军就会撤了。”  许长安半信半疑。  他赶路赶得久了,又跟顾爻这么折腾,也没精力深究,又聊了两句,就沉沉睡去了。  怎料,第二日,狼灭当真来报,魏国退军了。  狼灭乐弯了腰,“那群怂狗,一听顾将来了,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连粮食装备都落下了,真是笑死本大爷了。”  顾爻痴傻一事,是圣上全国禁令不许外传出去的,就算魏国听到了一些风声,也无从辨别真假。  这次骚扰,想必也是想借机看看风声是真是假,却不想顾爻竟然真的来了。他们怕死了顾爻,根本来不及坚定真假,为保平安,当即就跑为上策了。  许长安不相信魏军这么好对付,“他们也可能只是假装被吓退,让我军放下警惕,趁胜追击,再设好陷阱等着我们。”  闻言,顾爻忍不住挑起眉头。  他起初其实根本没指望过许长安会懂兵法,所以才向狼灭透露了自己恢复神智的事实,以期狼灭辅佐许长安。  如今看来,竟是他小瞧了自己的这位夫人。  “夫人多虑了。只要他们出了边疆,我们的人便不会再追了。”狼灭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不过,南边夏日多虫,不好久待,既然魏军已退,您和顾将也可以归了。”  许长安不好下定论,“保守起见,我们还是再待几日看看。”  狼灭道:“是。”  说是几日,却又一日延了一日。  数日过后,魏军也一直龟缩在自己家里,隔得远远的,不敢再来嚣张,当真是被顾爻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许长安真是哭笑不得,这才将归期提上了日程。  狼灭还特意摘了许多果子送他们,“有空多来玩玩啊。”  要不是得了圣旨,许长安都快以为自己是来旅游的了。  烽烟代为收下果子,狼火已经打扮成了车夫模样,为许长安撩开轿帘。  “对了,”许长安入轿前,还不忘交个任务给狼灭,“我大齐的军队不该是这番风貌,下次再见,他们若是没有丝毫改变,纵然你剑术比我精湛,我也要罚你管教不严了。”  狼灭一愣,没想到许长安还记得一茬,乐得不轻,“哈哈哈哈哈……是是是,属下遵命。下次有机会,还来切磋剑术啊。”  许长安咬牙道:“下次我一定会凭实力赢你!”  狼灭快要笑趴在地上了,“您回去……哈哈哈……回去好好努力,有生之年,您一定能等到那一天到来的。”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许长安羞得脸色通红,愤而搬出救兵,“阿爻!”  顾爻冷声道:“狼灭。”  只一句话,狼灭立刻敛了笑意跪在地上,“属下祝顾将与夫人一路平安。”  许长安“哼”了一声,弯腰进了轿子。  轿帘一放下,狼灭的笑声便如雷贯耳,许长安又气又说不过,转而去咬顾爻。  顾爻吃痛,闷哼一声,“他做错,为何罚我?”  许长安不讲道理,“你的属下,不罚你罚谁?”  顾爻无奈,把手伸到他面前,“好好好,你想咬便咬吧。”  顾爻这么宠,许长安反而不好意思了,亲了亲刚才的吻痕,“你回去要好好教我,我非得赢他一次才能解气。”  顾爻亲他,“都听你的。”  一路上,许长安特意放慢了脚程,就为了如果魏军有什么动静,他们能够及时回去,却直到抵达长安城,也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两人只是去边疆走了一遭,不过一月,便兵不血刃,凯旋归来。  人人都以为顾爻是痴傻,这功劳就全落在了许长安的身上。夸他不愧是战神的妻子,打败了魏国,保护了百姓,还为顾家争了光。  圣上也是龙颜大悦,与无涯同来,名正言顺地赏了他好多名贵物品,誓要将圣宠进行到底。  许长安知晓真相如何,实在担不起这夸赞,心虚得很,“圣上,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一旁的无涯不让他推辞,“哎,小千金谦虚了,这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啊。都是你该得的、该得的。”  “开心点。”圣上也拍拍他的肩膀,“魏国一事,无论是如何解决的,往后你在群臣面前都是有些斤两的人了,他们不敢再轻易冒犯于你,是件好事啊。”  许长安不得已,只能收下,“承蒙顾家列祖列宗保佑,让我们此去有惊无险。”  “哎呀,那更好了,证明你也是得了顾家先烈承认的儿媳了。”无涯笑着打趣他,便愉快地将此事略过,“其实我们是趁机来将军府蹭吃的,那些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小千金,你上次做的那道红油油的土豆与肉一起炒的菜叫什么名字?我好馋啊。”  “叫土豆红烧肉。”许长安说,“既然师父想吃,那我这就去做。”  无涯心满意足,“那我就等着啦。”  “且慢。”圣上追上来,“不知顾夫人可还记得,曾许诺要让朕瞧一眼你的厨艺?”  许长安不明其意,“庖房烟大,臣妾这就列一份清单出来,您在厅堂稍等片刻便可。”  “不碍事。”圣上脚步没停,跟着他走,“朕的厨艺不精,不看一眼怕是难以学会。”  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您若是想吃,可以让御膳房做,不必亲自劳神费劲。”  圣上却笑了,“顾夫人迟钝,都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朕所为的,并非是一时口舌之欲?”  许长安是真不明白。  圣上引导他,“你每日为念之做饭,所为什么?”  许长安答:“吃饭啊。”  “……”圣上默了两秒,再次试图引导,“见到念之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你心里是何感想?”  许长安想也不想,“下次继续做。”  “除此之外呢?就你个人方面的感想。”  “没有了啊,做顿饭还能有什么感想?”  圣上放弃了,“你就不觉得,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饭菜能得念之喜欢,心里十分满足?”  许长安看了看圣上,又看了看顾爻,“不应该是阿爻觉得吃饱喝足吗?”  顾爻很乖巧,“是的。”  圣上欲言又止,“算了。”  这个话题本该到此为止,奈何许长安教圣上做菜教到一半,忽然又想起来。  他恍然大悟,“圣上,难道您是想做给心爱的人吃?”  圣上为他的迟钝感到哭笑不得,“不然呢?”  什么叫不然呢?!  许长安明明记得,圣上至今未娶一人啊,又是从哪里来的心爱之人?  许长安斟酌言辞,“您……不是还未立后吗?”  圣上笑了,“还未立后,就不能有心爱之人了?”  许长安讪笑,“哦不,当然不是。臣妾只是好奇,那位姑娘究竟是何等天人之姿,才能入得了圣上您的眼?”  此话深得圣上的心,“你觉得国师大人之姿如何?”  许长安道:“自然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说完,猛然察觉不对,“圣上,您所说的心爱之人,不会就是……” 第69章 可惜在场的府中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没想过冯管家会背叛顾家,又从哪里去想办法来试探这位他们都很尊敬的老人家?  更或许他们都知道,一旦开始试探,就中了对方的圈套,陷入了内部猜忌的不信任中。  但若是不试探,这件事就会一直梗在心中,也不是个办法。  许长安没法说出原著里的冯管家对顾家究竟有多忠诚,否则怎会在顾家灭门当日便花白了头发?  正愁得焦头烂额时,余光瞥见一旁的粥,立刻道:“我有办法了。”  顾爻问他,“什么办法?”  “你还记得我曾让烽烟把你吃的药拿给无涯检查过吗?”许长安说,“当时我给了烽烟两包,无涯的检查结果是,一包药材齐全,一包漏了味药材。”  顾爻当然记得,“那是因为烽烟在路上遗漏了。”  许长安却道:“烽烟可是你的人,他究竟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  顾爻定了定。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因为我一来信任烽烟,二来也不怀疑冯管家,所以才将此事翻了篇。”许长安继续道,“但既然现在又有新的证据指向冯管家,不妨就把我之前藏起的所有药包一并拿出来,让烽烟再带去给无涯检查一次。”第63章 魏军去而复返  如果冯管家真的有问题,作为每日取药的人,这副开给顾爻治疗痴傻的药材,就一定也有问题。  顾爻明白许长安的意思了,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自己该不该点这个头,“安安,你怀疑冯管家吗?”  “我不怀疑。”许长安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但这件事已经出了,无论是消除怀疑还是坐实怀疑,我们都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它,不是吗?”  顾爻看着他,良久,笑了。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就因为涉及到冯管家,他就龟缩了,像个什么样子?若冯管家当真与他家灭门有关,他还对得起失去的亲人吗?  顾爻冷声唤道:“烽烟。”  烽烟应声而出,“属下在。”  顾爻命令道:“此次你与狼火同去,抵达国师府后,先检查药包损坏与否,再交由我师父检查。”  烽烟和狼火道:“属下遵命。”  月色下,两道黑影背着沉重的药包,迅速隐入黑暗之中。  许长安眼看着他们消失,下巴抵在顾爻的肩头,轻声道:“阿爻。”  顾爻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怎么了?”  许长安偏头吻他的脖颈,“别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放平心态等结果吧。”  顾爻低头吻他,“好。”  许长安抱着顾爻的腰,“不过,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安排在丞相府里的内线到底是谁?”  “想知道?”顾爻一把将他抱起,“那就要看你今夜的表现如何了。”  如今他们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在还没有出结果之前就先给自己找烦恼确实没有意义,还不如及时行乐。  许长安笑道:“好。”  这一夜,大概是照顾到顾爻的心情,许长安配合得很,让他尽了个兴。  奈何世事无常,还没等到无涯将那大批量的药包全部检查完毕,许长安和顾爻就又要启程前往边疆了。  圣上也很无奈,“魏国之前都已经退兵了,不知为何又卷土重来,且来势汹汹,边疆战士无主,实在是难以招架,已经连失好几座城池了。朕本想令王将军为帅,但上一战你轻松得胜,百官都不同意,故而还是须得你二人前去,稳住军心,击退魏军。”  圣上已经为他们做得够多了,许长安也不想再让圣上难做,“臣妾即刻就与顾将启程,前往边疆。”  圣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也多亏上一次的有惊无险,这一次离别,不知实情的将军府人都放松了警惕,像是送他们去远游,还准备了许多的金银财宝与美食。  许长安一一谢绝,“战况紧急,这次我与顾将就不乘车了,骑马不便,带上这么多东西会拖累行程的,还是留着回来再吃吧。”  顾子期双手捧着一大串冰糖葫芦,奶声奶气地说:“好饺子,大串串不占位置哦。”  这是他一大清早亲自跑去买的,就为了让许长安带走,就算是撒娇卖萌也要送出去的。  “好。”许长安笑着蹲下来,接过他给的冰糖葫芦,咬了一口,赞道,“真香。”  “是吧!”顾子期乌溜溜的眼睛直发光,捧着许长安的脸亲了一大口,“魏军没用,好饺子为副将,定能横扫千军,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  得,连魏军的结局都安排好了,许长安不接茬也不行了。  他亲得顾子期肉肉的脸蛋一弹一弹的,“好,好饺子一定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  顾子期接着说:“然后回来给子期买大串串吃!”  许长安笑他,“不是吃怕了吗?”  顾子期撇嘴,“子期要嘛。”  许长安宠他,“好,回来就买最大串的给子期。”  一一告别将军府众人,他们便翻身上马,连夜离开了永安城。  顾爻想跟许长安一匹马,可惜磨了很久,许长安都以不安全为由拒绝了他。  什么不安全?只要有他顾念之在,什么都是最安全的!  许长安却没有他这么悠闲,愁得很,“阿爻,你说魏军去而复返,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爻一看机会来了,立刻道:“跟我同乘一匹马,我就告诉你。”  许长安瞪他,“想挨抽了?”  顾爻装傻,“你说什么?风好大,我听不清。”  许长安:“……”  这人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许长安气得扬起抽马的鞭子抽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  鞭子带着风声而来,力度极轻,顾爻顺势抬手拽住,用力一拉,便将毫无防备的许长安连人带鞭裹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许长安吓了一跳,紧紧抓住顾爻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下马去。  顾爻紧紧贴着他,“想跟我夫人亲密接触,怎么了,不行吗?”  “不行!”许长安压根不敢乱动,绷直了身体,“放我下去,我要自己坐一匹马!”  顾爻却夺过他手中的长鞭,倏然抽在他的马屁股上,只听那马儿嘶叫一声,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  顾爻把鞭子一扔,“现在就只有这匹马了,是要走路还是与我同骑,夫人自己选吧。”  许长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顾爻!”  顾爻低头亲他,“为夫在。”  许长安气得牙痒痒,“你……你真是……”  “为夫知道自己做得很棒,夫人一定迫不及待想要奖励为夫了吧?”顾爻恶劣地向前顶了一下。  “啊!”许长安被撞得猝不及防,瞬间涨红了脸,一把掐在他的大腿上,咬牙切齿地说,“对,我确实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奖励你了,不过是奖励你今晚睡地板!”  顾爻靠在许长安身上,“地板那么硬,夫人肯定舍不得的,对不对?”  许长安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当天夜里,顾爻不仅知道他的夫人有多么舍不得,还顺势体验了一把睡地板的滋味如何。  他叫苦连天,“我父亲生前都没这么罚过我!”  许长安质问他,“你父亲跟你同屋睡吗?”  顾爻想了下,“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许长安翻身盖好被子,“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顾爻贼心不死,正想爬上床,就听许长安又道:“如果你敢上来,我就去睡地板。”  “……”顾爻默默地又躺了回去。  他就不该逞一时之快的,现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在夜半三更,许长安还是狠不下心,又把可怜兮兮的顾爻叫上了榻来,开心得顾爻一时没忍住,压着他闹了几次,才相依偎着睡了。  饶是他们走走停停,将休息时间缩减到不到三个时辰,在抵达边疆附近时,也花了不少时日。  许长安从没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腿间的皮肤红了一片,都被磨破了,走起路来就像只螃蟹,疼得不行。  顾爻想抱他,又怕抱起来了双腿并拢会更疼,“停马歇一会吧。”  “嗯。”许长安也不强撑,被顾爻扶着下了马。  他们想找一家客栈暂作歇息,宽敞的道路上却连个摆摊的小贩都没有,家家户门紧闭,像是座空城。  许长安皱眉,“没有人吗?”  顾爻却摇头:“有人。”  有人,但很少,且都躲在家中不愿意出现,这是战时常见的局面。  看来,这次魏军的突袭,确实十分难缠。  不过,有狼灭在边疆,顾爻并不担心他们撑不到自己抵达,暂且放下此事,先带许长安进了一家空无一人的客栈,放了两银子在柜台上,才拿了钥匙上了楼。  进屋后,他扶着许长安躺在榻上,取来临走前向无涯索要的特效金疮药,就要帮许长安涂抹。  “我自己来。”许长安抓紧了裤头,“你把药给我就行。”  “松手。”顾爻不知道他在害羞什么,“你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吗?”  许长安红了脸,“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自己来。”  顾爻跟他僵持不下,没办法,只好松了手,把药给他,还不忘嘱咐道:“抹均匀些。”  许长安接过药,又道:“你背过去。”  顾爻无奈,还是听他的转了身。  许长安仍旧不放心,几下将床帘拉上,想背对着顾爻,又担心顾爻悄悄偷看,便正对着他,扯过被子遮拦,一点一点地涂抹。  顾爻难得安分,直到许长安的药涂好了,都没有转过来。 第71章 顾爻还未开口,许长安已经闭上了双眼,泪珠从下巴滚落,“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他不要了,什么白头偕老,什么专爱独宠,他都不要了。  现在回想起来,所谓的恩爱居然全都是笑话,他许长安,就是那个笑话里最大的小丑,动了心,毫无保留地付出,却被人无情践踏,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也有自尊,与其被继续利用,还不如现在就给他个痛快。  顾爻从未感受过这种令人窒息的无能为力,但这里临近边疆,魏国出兵的目的不祥,他绝不能放许长安一人离开,“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好好地,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多谢顾将好意,但是现在,我好像要离了顾将,才能好好的了。”许长安睁开眼,想要装得泰然,却掩不住眸中受伤之色,话尽是往狠了说,“顾将也不必担忧,我懂得狩猎,可以靠猎物迎娶小户人家的闺女,再不济,也可以仗着姿色去做达官贵人的男妾,就算是离了顾将,也能混得如鱼得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顾爻震惊,“你敢!”  许长安今天却是铁了心要跟他断绝关系,“我与顾将本就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和离之后不敢说是清清白白,至少也是干干净净,对得起小户人家,也对得起达官贵人,我有什么不敢!”  “好,很好……”顾爻成功被他激怒,猛然弯腰将他扛了起来。  许长安吓得抓紧了他的衣裳,“你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你我之间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吗?”顾爻已经没有耐心上楼,随便踹开一间屋子,便将许长安放倒在榻上,几下褪去自己的外衫,咬牙道,“今日我就与你行了这夫妻之实,看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碰我顾念之碰过的人!”  烽烟识趣地为他们关上房门,又退出大门,守在了客栈的最外面。第65章 他们的第一次  许长安一愣,连忙下榻,却被顾爻压了回去,“别想跑。”  “放开我!”许长安拼了命地挣扎,“你疯了吗,顾爻?!我已经为你做得够多了,你要想杀了我就动手,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顾爻的动作微僵,“……这对你来说,是羞辱?”  许长安喘息着,“不然呢?!”  顾爻提醒他:“你是我的妻子。”  许长安否认,“不,我只是你的棋子!”  顾爻不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你也说过,然后呢?”许长安反问,“从你让人暗杀我的那一刻开始,你我之间就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说什么喜欢,不过都是骗人——唔!”  顾爻再听不下去,堵住了那张只会将他一而再再而三伤得更透彻的嘴。  郊外多毒蛇,它收起了毒牙,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兔缠紧,在小白兔快要窒息时,又松了松,给小白兔一点喘息的机会。  虽然不乏温柔,却也十分凶狠,小白兔在濒死中来回煎熬,双眼通红。  许长安的眼睛也红透了。  整整一天,从白天到黑夜,最后许长安体力不支晕过去,终于得偿所愿失去了知觉。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与顾爻初见的场景。  在那个荒郊野外,死亡的血色与喜庆的红色相碰撞,他被人头吓得翻身下轿,顾爻将他扶稳,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捏断。  他还未开口道谢,就见顾爻唇边带着如厉鬼勾魂般瘆人的笑意,提醒他:“夫人可要当心,若是在这摔了,只怕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心中巨骇,瞥见悍匪偷袭,仍是奋不顾身地将顾爻推开。  却没发现,在他触碰到顾爻的瞬间,顾爻便翻转了藏在袖中染了血的匕首,只待他有所动作,就能即刻将他抹杀。  许长安猛然惊醒,却没能坐起来,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顾爻哭着求他原谅,他哭着求顾爻住手,最后谁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曾经幻想了无数次,顾爻恢复神智后他们恩爱的场景,结果还是败给了现实。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竟是如此撕裂的痛,从心到身。  许长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嘴中却干燥到没有半点可以滋润嗓子的津液。  “要喝水吗?”顾爻半坐着将他搂在怀里,露出精壮且抓痕纵横的上半身,明显也是刚起来,还没来得及穿衣。  许长安偏开头,不想看他。  顾爻却不准他这么虐待自己,拿过桌上的水仰头喝了一水,捏住他的下巴强势灌进去,“别任性,嘴唇都裂了。”  许长安躲不开,被迫接受,嗓音还很沙哑,但确实比之前好受了很多,“不是拜你所赐?”  顾爻装作没有听见,“昨天就没吃东西了,你现在饿不饿?”  许长安却装不下去,“清白都已经给你了,够了吗?现在可以放我走了?”  顾爻深吸一口气,“……烽烟不懂狩猎,待会我得出去一趟,找到吃的就回来,你别乱跑。”  “我跑得掉吗?”许长安自嘲轻笑,“你不放我走,我就是死,恐怕也得死在你手里吧?”  “我不会让你死的。”顾爻再也无视不下去,“无论你信不信,我昨天所言句句属实。”  许长安点头,“我知道,包括暗杀我那句也是。”  顾爻语塞。  “不是要走吗?”许长安艰难挣脱他的怀抱,转身面朝着墙壁,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波动,“滚吧。”  向来温柔的人忽然竖起满身的刺,竟是如此伤人锥心。  顾爻伸出的手一颤,微微握紧,“……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回来也行。”许长安说,“我也不想见到你。”  顾爻默了默,“……我会回来的。”  许长安没有回应。  顾爻弯腰,想吻他,终是忍住了,下了榻,给他掖好被子、放下床帘,才叫来烽烟伺候穿衣。  临走时,顾爻嘱咐烽烟:“看好安安,别让他离开这间屋子。”  烽烟应道:“是。”  “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顾爻说到这里,稍有停顿,“若是他坚持要走,就点他穴道,让他在榻上待着。切记小心一点,别伤着他了。”  烽烟不敢多言,“属下遵命。”  可惜顾爻多虑了,许长安现在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能耐逃跑。  烽烟想劝他想开一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感情一事实在太过复杂,他看不懂,更无从插手。  他只能尽量不发出声音,给许长安一份安静,默默地走到窗边,想看一看顾爻什么时候回来。  却没想到,刚到窗边,就听房门忽然发出一声响动,有什么细小的东西破风而来。  “什么人!”  烽烟猛然回头,一根银针与他擦面而过,扎进了窗框上,与此同时,身后劲风骤起。  窗外还有人!  若被这手刀砍中,只怕是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烽烟立刻偏头,结果迎面就吸入了一堆粉末,才知道对方的手刀只是个幌子,就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连忙屏气后退数步,却已经晚了。  屋内霎时被数名黑衣人占领,各个落地有声,一点也不像是轻功超凡之人,可为什么在他们动手之前,烽烟竟然一个都没能察觉出来?  烽烟皱眉,暗中用内力压制那堆粉末的药效发作,“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男子身穿奇装异服,说话的口音也十分别扭,用词更是不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王乃是魏国人。”  魏国人少,能自称为本王的人更少,当朝就只有一人,魏盛君魏王爷。  可这里明明是战后地区,前方还未失守,本该与齐军大战的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齐国内部有奸细?  “你们想干什么?”形势不乐观,烽烟来不及多想,一边拖住他们,一边慢慢退到许长安塌前,小声问他,“夫人,您还能动吗?”  若是可以,他还能拼一把,护许长安离开这里。  许长安没有回应。  动?怎么动?  昨天顾爻恨不能将他拆吃入腹,他现在就连坐起身来都办不到,更遑论逃跑。  何况,他也不想逃跑。  “别挣扎了,这是我大魏国最好的软骨散,就是神仙吸进去,也别想动弹半分。”魏盛君并不吃烽烟这一套忽悠,“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本王只是来带人走的,并不做其他事。所以,你们俩,到底哪一位是顾夫人呢?”  居然还是朝着许长安来的!  烽烟的四肢已经开始发软,不等许长安回应,便率先应下,“你想带我去哪?”  顾爻不在,他就只能硬着头皮顶下来了。  “哦,你就是顾夫人啊?真是失敬失敬。”魏盛君挥手,“那就把另一个杀了吧。”  黑衣人道:“是。”  烽烟一愣,“等等!我不是,他才是!”  魏盛君笑了,“耍本王呢?”  他虽笑着,却是狞笑,反手一拳狠打在烽烟的腹部,力气直达肺腑,烽烟霎时口吐鲜血。  “顾夫人虽然会武,却没你这么好的身手,能躲过本王的两次袭击。下次撒谎前,你好歹也要动动脑子。”魏盛君拍了拍烽烟的脸,啪啪作响,“你就是顾将手底下,那个叫烽烟的吧?”  即使是魏国王爷,面对顾爻,仍是又恨又敬地尊称他为顾将。  这一点,恐怕连齐国人都自惭形秽。  烽烟受到软骨散的影响,光是站着都费劲了全力,“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真是硬气啊,本王可是有不少将士,都死在了你的手上呢!”魏盛君猛然将他踹飞,砸在床沿又摔到地面,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弯腰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本王的武功不如你,却还是胜了你?”  烽烟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奈何身体使不上劲,想爬也爬不起来,咬紧牙关,“魏国国风堪忧,偷袭还挺骄傲?”  “怎么说也是顾将的左右手,难道没听说过兵不厌诈这个道理吗?”魏盛君脚上用力,烽烟的脸与地面剧烈摩擦,不免破皮流血,“你确实很强,但只要掌握了你的弱点,也并不是不可击败的神话。”  烽烟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并非不败,但他的功夫可是顾爻一手教导的,除了顾爻之外,不可能会有人知晓他的弱点在哪里。 第73章 他发现他好像对付不了许长安。  “来人啊!”魏盛君叫来下人,“守着顾夫人吃完那些东西,他若是不配合,就硬塞进去!”  下人应道:“是,王爷。”  魏盛君便逃也似地跑了。  下人回头,一步步走向许长安,不等他开口,许长安就已经乖乖端起盘子,吃起了糕点。  他是想死,但这种活受罪又死不了的折磨,他却不愿意受。  魏盛君出了门,急喘几口气平息怒火,才唤来下属,“战歌。”  一名壮汉应声出现,中气十足,“属下在。”  魏盛君问他:“顾夫人被本王掳走后,顾将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战歌道:“听闻顾将受了刺激,一夜之间就恢复了神智,率军亲征,誓要将破防的城池尽数追回,夺走顾夫人。”  “什么一夜之间就恢复了,本王看他是根本就没有痴傻!”魏盛君冷哼道,“还好没有听我哥的亲上战场,不然本王恐怕都没命回来了。”  战歌踌躇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往年都是立刻退兵的魏盛君,却作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决定,“自然是跟顾将打到底,看他究竟能为了顾夫人,做到什么程度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许长安抓来,若是不让顾爻付出些代价,怎么可能轻易还回去呢?  尽管不明所以,战歌也没有提出异议的权利,“是。”第67章 王爷孝出强大  许长安刚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魏盛君的王爷府里一待,就是一个秋冬。  即使大雪纷飞,积雪及膝,魏盛君也像个大孝子一样,无论天寒地冻,都坚持每日来看他一眼。  可惜他不想认这个儿子,每日都出言挑衅,甚至恶意动手,引得魏盛君忍无可忍,几次对他起了杀意,最后关头仍旧停下来了,就是没有杀他,简直孝出强大。  今日也是,魏盛君特意给许长安带了些玩具来打发时间,却被许长安用玩具砸了满面,然后让他滚。  魏盛君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本王还不乐意待了!”  他怒而摔了门,又觉得不对劲,这里本来就是他家,要滚也应该是许长安滚啊。  可他又不能把许长安撵走,真是生气又憋屈,厉声唤道:“战歌!”  战歌现身,“属下在。”  魏盛君问他:“前线的战况如何了?”  为了自己的计谋,他一直待在这里守着许长安,全是由副将在沙场上与顾爻死拼至今。  “顾将已经将所有城池尽数收回了。”战歌说到这,皱了皱眉,“但是,顾将到了边界,却还是没有退意,甚至出兵猛攻,似乎是……要径直入侵进我国。”  很好,这就证明,顾爻必然是很在乎许长安的。  魏盛君心里稳了,并且坚定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心塞,“你现在马上派人,把许千金这几月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传出去,越快越好。”  战歌应道:“是。”  风声传入顾爻耳中时,已经是在冬末。  自从许长安消失,顾爻就没有一日睡得安稳。魏盛君龟缩在魏国,他揪不出来,更无法与那一问三不知的副将谈判,生怕烽烟都被打成了重伤,许长安就算被安然带走,又能安然得了多久?  万一魏盛君太过分,许长安忍不了了,身边又没有一个自己人,起了冲突,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挨饿,会不会受凉,会不会被欺负……  他不知道,他就日日都提心吊胆。  但他再怎么心神俱疲,也不敢懈怠,一仗接着一仗地打,眼下也正在跟幕僚商议,下一次击鼓时,是要袭击魏国的哪座城池,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威慑魏军,让他们为了自保而交出许长安。  “顾将!大事不好了!”狼灭连报告都未打,便冲进了账中。  顾爻正为了许长安的事心急如焚,见他又来胡闹,想也没想就责骂他,“没规没矩的,自去领罚!”  “不是,顾将,您先听我说完啊!”狼灭连连擦汗,“是跟夫人有关的事!”  顾爻一怔,几步疾走过来,“安安有消息了?”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希望,怎么能不激动。  “是……也不是。”狼灭说不清,干脆直接说事,“方才我去小便,偶遇几头魏狗,本来想偷袭,却听他们说夫人被魏盛君抓走了,一直关在屋里,每日都……都要与夫人同床。”  他话音未落,顾爻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他竟当真敢动安安?!”  齐魏两军交战多年,从未出现过挟持他人亲眷的事件,如今魏军不仅坐实了那禽兽之事,居然还将主意打到了他的人头上,当真是不想活了!  “他不敢,所以传闻就……只是同床,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这句话的可信度太低了,狼灭自己都不相信,“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夫人非但没有反抗,还……”  顾爻冷声道:“如果一口气说不完,舌头干脆就别要了!”  “顾将饶命!”狼灭噗通一声跪地,“虽然魏盛君没有强迫夫人,但夫人却表明了,纵使委身于魏盛君也无妨,只一心求死,让魏盛君玩够之后就成全夫人,将夫人……将夫人千刀万剐,或尸首分离,挂到……挂到城门上去……示威。”  千刀万剐,悬于高墙。  这是前世顾爻亲手杀死许千金的手法,除了许长安,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知道。  许长安这是……真的想死,甚至不惜自荐死法啊!  顾爻心下巨撼,脚步踉跄。  狼灭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慌了神,“顾将!顾将您怎么了?”  “……我没事。”顾爻的手陷入了模拟战地的沙盘,勉强站稳,艰难咽下喉中腥甜,才道,“马上传我命令,即刻攻入魏国,就近夺下邑城!”  狼灭一愣,“……什么?”  齐国主和,不允许别人侵占自己的地盘,却也不会去侵占别人的底盘。他们现在已经逼近了魏国的边界,还趁势灭了魏国的重骑兵,明明此刻退兵才是更好的选择。  顾爻没有心情为他解惑,“本将让你马上传令攻城!”  狼灭连忙爬起来,“是、是,属下这就去!”  等顾爻的怒火稍退,狼火才开口劝道:“顾将,若是攻城,破了齐国和平为上的宗旨,恐怕将士们心有不服。”  顾爻怒道:“不服又如何?他们还能反了不成!”  狼火不敢接话,满座幕僚亦鸦雀无声。  “此刻若是退兵,魏盛君定不会放过安安。”顾爻已经明白魏盛君的意思了,“你马上派人过去,让魏军副将转告魏盛君,他到底是要城池,还是要安安,别再拐弯抹角的!”  顾爻杀意已生,狼火也就不再多说,“属下遵命。”  其他幕僚还没从顾爻恢复神智的惊喜中出来,就要面对顾爻为了许长安不顾原则的惊吓,也不敢多留,纷纷告退离开。  顾爻一个人站在帐篷中,像是苍老了好多岁,烛火拉长了他的身影,手中紧捏着写着“魏”字的沙盘旗帜,直到它不堪负重,“咔”一声断成两截。  等到夺回许长安,他才要让魏军好好知道,敢玷污了他的人的名声,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数月不见,他更害怕魏军是在空手套白狼,其实早就将许长安给……  “哗啦啦”几声,顾爻猛然将沙盘掀翻,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如果早知道会闹到今天这一步,他当初就是死也不会瞒着许长安的!  可惜没有如果,只有已经发生的如今的局面。  顾爻不知道的是,许长安确实是被魏盛君带走了,也确实一点都没有装乖,整日作死刺激魏盛君,逼着魏盛君杀自己,却不仅没有受伤、没有挨饿、没有受凉、没有被欺负,还顿顿好吃好喝好睡好玩地好招待着,魏盛君见了他都主动退避三舍,就跟见了鬼似的。  要不是因为顾爻找人的手段了得,战况也不容乐观,许长安都怀疑魏盛君能直接把他丢在这里,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许长安背靠着圆拱门,只听脚步声“沙沙”,由远及近,到他耳旁时,他便猛然转身,一把抓住鬼鬼祟祟的魏盛君。  “我的娘哟!”魏盛君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许长安收紧了双手,“不在这,怎么抓得住你?”  魏盛君都快要哭了,“顾夫人,都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放过本王吗?”  他担心许长安跑了,隔一会就得来看一次,许长安却总抓着他不放,他就只好偷偷跑过来看。  起初他的警惕性很重,许长安突然出现,被他拔刀误伤了几次,吓得他连忙嘱咐人为许长安日日换药,手上、脖子上、身上都缠上了绷带,却还是阻止不了许长安求死,他就只好抑制住自己的警惕性,这才免于让许长安的身上再添新伤。  美人是美人,可惜是个疯子。  外面的人不知道他的苦,传闻还越来越离谱,现在已经变成了他天天把许长安锁在榻上,不分日夜地宠幸了。  真是天大的玩笑!他承认,他起初是有这个色心,但是现在他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敢跟这个疯子睡?这疯子根本就不怕死,万一一个想不通,趁他睡着了把他一起弄死,那可怎么办?他还是很惜命的好吗!  “不能。”许长安十分肯定,“是你说的,要杀了我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兑现承诺?”  魏盛君都快被他逼得神经衰弱了,“你这么想死,为什么非要脏了本王的手,就不能自我了结吗?”  许长安顿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是哦……我自己就可以办到了,根本不用这么求你的。”  魏盛君见他松开自己要走,顿时一个咯噔,将他一把抓住,“你要去哪?”  许长安说:“自我了结。”  “你这人——!”魏盛君几乎抓狂,“你为什么就非死不可呢?”  许长安看了他一眼,“只有死了,我才能回家。”  死后才能回家的不就是鬼魂吗,当真是个疯子!  魏盛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若不是碍于许长安是顾爻的人,他都想赶紧松开这晦气的人了。  “我不脏你的手了,”许长安想挣脱他的束缚,“你放开。”  魏盛君却把他抓得更紧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本王用你作为筹码,都跟顾将说了些什么吗?”  许长安很果断地说:“不想。”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一门心思只想回家。  “不想也得想。”魏盛君却不顾他的意愿,“本王告诉你,顾将已经派人来谈条件了,他想要你,本王就让他退兵归还城池,并在三日后带上虎符只身前来,他也答应了。”  许长安笑了,“是吗?”  魏盛君皱眉,“你笑什么?”  “作为这段日子你对我照顾的回报,我就提醒你一句吧。”许长安说,“我还不配与虎符那么贵重的东西相提并论,顾爻既然答应了,那么十有八九是有诈的。”  魏盛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自卑,“顾将那么在乎你,你就是这么看他的?”  “那都是以前了。”许长安不想再提往事,“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你明明身为敌国王爷,好不容易抓住我了,为什么却一直好生招待着?你不是想要赢顾爻吗?难道你其实是魏国派来的奸细?” 第75章 他根本就没有虎符,顾爻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招?  魏盛君也不信,“他的衣物我都搜过了,没有。”  “有的。”顾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长安身上,“就在安安脖子上戴的定魂符里。”  许长安下意识想抓住定魂符,他的四肢却根本动不了。  魏盛君刚要扯下定魂符,就听顾爻阻止道:“你的目的不是虎符,打开看一眼就够了,别摘下来。”  许长安离不得这个东西。  魏盛君愣了愣,强词夺理,“你怎么知道本王的目的不是虎符?本王就是想要虎符不行吗?”  “就算得到虎符,你也号令不了齐军,此物于你无用。”顾爻说,“你要的究竟是什么,你应当清楚。”  魏盛君哑口无言。  他要的,确实不是虎符,而是顾爻为了许长安突破边境,交出虎符,引起众怒,失了军心。  顾爻并不想跟他计较这些,本就是他自己的失误才造成许长安被掳走,他活该,“我已经配合你了,检查完虎符,就把安安还给我,这件事我可以不与你深究。”  魏盛君掳走许长安,是开了先例,若是顾爻不放过他,即使顾爻今日死在了这里,还有烽烟、狼火和狼灭在,他魏军的家眷就岌岌可危了。  魏盛君自知理亏,打开定魂符一看,里面果真藏着一只完整的虎符,便没再为难顾爻,“你该知道,今夜你回去后,齐军会是个什么反应。”  顾爻自然知道,“我不在乎。”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魏盛君将许长安抱起来,交给他,“你的人,毫发无——呃,也不算是毫发无损,反正没什么大碍,还给你!”  许长安却朝魏盛君怀里一缩,“我不想走。”  顾爻伸出的手僵了僵。  “你不走也得走!”魏盛君觉得许长安简直要命,忙不迭澄清一下,“顾将,先申明,本王没有碰过他,一点都没有,外面的传闻都是假的。”  许长安偏要打他脸,“你明明蹭过我脖子,还说想跟我做。”  顾爻的脸都黑了。  魏盛君急道:“你闭嘴!”  许长安骂他:“你怎么敢做不敢当?”  “你别瞎说!”魏盛君赶紧把他扔进顾爻怀里,后退半步的动作十分认真,“顾将,这疯——不是,你妻子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建议你回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顾爻急忙接住许长安,冷眼看他,“你脑子才有问题。”  魏盛君:“……”  行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许长安却不愿靠近顾爻,挣扎道:“放我下来。”  时隔小半年终于再见许长安,顾爻很想他,同时也不敢再强迫他,“……好,你别乱动,小心摔了。”  他将许长安放下来,解了穴道等许长安站稳,才为许长安解开手脚上的束缚。  魏盛君见顾爻竟然单膝跪地去解许长安脚上的绳子,心中甚是震撼。  他与顾爻交战多年,无论战况多么艰难,都从未见过顾爻低下头颅,更别提下跪了,这个许长安到底是有多恃宠而骄,顾爻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觉得顾爻不喜欢他?  魏盛君特别庆幸自己忍了这段日子,顾爻为了救许长安,已经破例冲进了魏国的边界,如果许长安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顾爻怕是拼了命也要真的违抗齐国的宗旨,灭他魏国了。  许长安刚撞了头,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从屋内到门口的距离,都不知险些摔了多少次,顾爻就在他身后,想扶着他,却又不敢碰他,只虚虚地抬起手,若他真的摔了,也不至于护不住。  许长安今天闹得狠了,什么也没吃,胃里很不舒服,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爻想帮他,他也不肯,几次尝试失败,干脆放弃,打算徒步走回去。  正好,他也不想跟顾爻坐一匹马。  顾爻欲言又止,魏盛君难得贴心,“战歌,去牵一头小毛驴来。”  现在只要能将许长安尽快送走,让他做什么都行。  战歌应了一声,没一会就牵了一头小毛驴过来。  小毛驴不高,许长安不用费劲就能翻上去,就是不怎么安全。  主要是,他没有骑过毛驴,有点无从下脚,很担心会被毛驴撅蹄子。  顾爻看懂了他的顾虑,牵住了小毛驴的缰绳,“我拉着它,你上去,没事的。”  顾爻的目光几乎黏在了许长安的身上,许长安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顾爻一眼。  其实许长安很想问顾爻,为什么要把虎符放在自己身上,又觉得没有意义,万一得到了更加残酷的回答,他没有信心自己可以撑得过去。  许久,他才开口:“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他不知道顾爻为什么会来,是因为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可是他真的累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魏盛君和战歌识趣地东张西望,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顾爻攥紧了手中的缰绳,没有回答,也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4 08:00:00~2021-10-05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应笑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9章 我来自于前世  许长安自嘲一笑,骑上了小毛驴。  也对,顾爻可是这本书的主角,他只是个炮灰而已,炮灰的想法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二人要走,魏盛君提醒顾爻:“你的汗血宝马!”  顾爻头也不回,“换你的小毛驴。”  魏盛君欲言又止,由心佩服顾爻的痴情,目送着他牵着小毛驴,一步一步,带许长安回家。  止戈的战场上全是尸首,顾爻记得许长安害怕,便绕了远路,从森林里走。  夜幕下的森林虫鸣阵阵,时不时还能听到蛇类的吐舌声和野兽的嚎叫声,真真是半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人的神经警惕。  许长安觉得挺好,如果顾爻不在,说不定他还能尝试一下葬身兽口的滋味如何。  他没有自虐倾向,但他有猎奇心,反正都是回家,用什么方式又有什么所谓?  那么多次暗杀他都躲过了,濒死的痛苦滋味他早就已经尝习惯了,也不差这一次。  顾爻怕许长安冷,脱下自己的大氅给他披着,又担心他无聊,一路上都在跟他说话。  从这段日子他们大获全胜,到沿途的地区都发生过什么事,最后又说到这片森林,“从这里向西走,有一处断崖,异常险峻,常人都是有去无回,便被命名为‘绝命崖’。但是绝命崖上有一种黄花,传闻能治百病,因而还是吸引了许多人前来,不惜以命求花。”  许长安低着头,绾着小毛驴的鬃毛,不说话也不吭声,随他唱这场独角戏。  顾爻听许长安的肚子叫了几声,嘴唇也干裂出血了,只恨自己心里太着急,这次过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带上,“安安,再坚持一下,天亮了,我们就回营了,你想吃什么都有。”  许长安听到这话,手上动作微顿,破天荒地开口问他:“方才是什么在叫唤?”  顾爻没想到许长安愿意跟他说话,特别开心,“是豹子。那东西速度极快,相当凶猛,还会上树——”  许长安打断他,“我想吃。”  顾爻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我、我这就去打一只来!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好!”  许长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豹子危险,顾爻不敢带上许长安,便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躲着,才放心离开。  等顾爻走远后,许长安也从里面出来了。  顾爻刚才说,从这里向西走,就是绝命崖的所在地,那是个回家的好去处。  但森林里树冠茂盛,遮盖了星月,他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是西边,只能先摘下定魂符挂在树枝上,算是还了顾爻的虎符,才朝着与顾爻相反的方向离开。  无论是不是西边,只要能够远离顾爻,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选择。  野兽声环伺耳边,给许长安一种自己好像被包围了的错觉,偏偏距离很远,空营造出诡异氛围,还吓不到许长安这种懒于求生的人。  森林里路不平,陡峭得很,走起来比平路费劲许多,因而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离虎符有多远了,又走了多久的路程。  像是感觉不到疲累,他只觉得痛。  干燥开裂的嘴皮痛,饿得难受的胃也痛,撞过墙的头痛,被绑过的手痛,不小心刮伤的浑身上下都痛,只有心不痛。  看不到顾爻,听不见与顾爻有关的声音,那里就平静得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在天色蒙蒙亮时,许长安居然误打误撞,找到了绝命崖。  那附近的树上被刀刻了许多道痕迹,以骷髅头为警示,花朵为标记,告诉所有人这里危险,同时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许长安有些好奇那传说中的小黄花到底长什么样子,便走到崖边向下看。  现在已经是冬末春初,黄花早已枯萎殆尽,除了泛黄的枝叶,就连半点其他的颜色都瞧不见。  许长安不免觉得扫兴。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来看小黄花的,开没开没什么影响。  他绕来绕去,找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以确定下落安稳不会中途被挂住,正心满意足,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叫声:“安安?”  惊得他脚下一滑,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  “安安!”顾爻心神猛颤,脚尖一点,轻功之快,瞬间闪现到崖边,一把抓住了许长安的手,“安安,你别动,我这就拉你上来!”  为了找许长安,他的衣裳被树枝划破了也浑然不觉,跑得满头大汗,此刻连呼吸都带着喘,身上还沾染着豹子未干的血腥味。  与豹子对战时,他都毫无所惧,此刻却慌得,连手都在发抖。  许长安终于与顾爻对视,那样的憔悴令他都心惊,又觉得难受,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乱他心弦呢?  他垂眸,不愿再多看,“别拉了……你松手吧。”  顾爻的心揪着疼,“安安,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好。”许长安摇了摇头,一点点地挣脱他的手,“我要回家了,顾爻,你自己玩吧。”  “不要……安安……安安!!!”  指头一根根脱离掌心,顾爻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抓住。 第77章 他动作太大,额头又开始痛了。  顾爻立刻敛了笑意,“怎么了?”  “没事。”许长安摇摇头,“估计是当时撞得太狠了,还有点痛,过两天就好了。”  顾爻却不敢大意,喊道:“狼火!”  狼火在外应道:“属下在。”  “马上去请师父过来!”  “是。”  许长安不想让他这么大惊小怪,一听是叫无涯过来,忍不住问道:“师父怎么来了?”  “魏盛君带走你时,把烽烟的头骨踢裂了,连军中的大夫都救不了,我只好去请师父来了。”顾爻起身,帮他穿衣,“抬一下手。”  “这么严重?”许长安愣了愣,乖乖地抬手,“那烽烟呢?他还好吗?”  “已经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养伤了。”顾爻给他系好腰带,自己反倒是囫囵套了一身衣裳,便坐下来为他按摩脑袋缓解疼痛,“我担心魏盛君会伤害你,就没有放师父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许长安还没说话,无涯已经掀开帐帘进来,一脸气急败坏,“师父就是拿来这么用的?小念之你有没有一点身为徒弟的自觉!”  顾爻很自觉,“没有。”  无涯被噎得不轻,转而寻找援助,“小千金,你看你夫君!”  许长安装傻,“师父辛苦了。”  无涯哭笑不得,“真是夫妻同心啊,就欺负我个孤寡。”  许长安想说你还有圣上,无涯就已经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哪里不舒服,说一下吧。”  顾爻正要开口,就被许长安抢先道:“阿爻嘴里有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还请师父帮他看一看。”  “是小念之受伤了啊?”无涯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是你呢。”  顾爻也没想到许长安会发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师父你先看安安,他头疼,可有什么法子能够缓解?”  “我没事。”许长安推辞,“师父您先看阿爻。”  “行了行了,别争了。”无涯被他们俩争得头大,一手抚上许长安的额头,一手为顾爻把脉,“为师一起看不就行了?”  许长安:“……”  顾爻:“……”  神医就是嚣张。  “小千金没事。脑袋会疼,受了伤是其次,多半是饿的。魏王爷是克扣你伙食了吗,怎么人都瘦了一圈?”无涯松开了许长安,“倒是小念之,积郁已久,伤及肺腑,怕不是嘴里有血,而是气急攻心,吐血了吧?”  许长安想说是自己没吃,魏盛君对他还是很好的,但也顾不上解释,“吐血是什么意思?”  顾爻连忙道:“安安你别听师父胡说,我没事,我——呃唔!”  无涯直接一掌拍在他的背上,激得他瞬间吐出一口黑红的淤血,污了许长安一身。  “阿爻!”许长安赶紧扶住他,怒问无涯,“师父您干什么?!”  “救他啊。”无涯翻了个白眼,“还说不是吐血,这堆秽物再积几日下去,你夫君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许长安脸色都白了,“这么严重?”  “不然呢?”无涯啧啧叹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就跟不要命似的,觉不好好睡,饭不好好吃,除了上阵杀敌就是琢磨怎样才能尽快救你,那痴情的模样,军中都传闻他是被你下了蛊呢。”  顾爻冷脸道:“谁说的?拉出去杖毙了!”  “瞧瞧,你夫君就这模样,吓得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无涯摇了摇头,“不过我最没想到的是,就因为知道你被抓的消息,小念之就被刺激到恢复了神智,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他感慨完,忽然想起什么,“话说回来,小千金,既然小念之没有在你面前吐血,你又是如何知道他嘴里有血的?”  没有人回答。  无涯一看,两个人都羞红了脸,再仔细一看,里衣都穿成了对方的,脖子上还有清晰的痕迹,顿时反应过来,羡慕得要死,“要命了要命了,我为什么非要多这一嘴,究竟是有多想不开啊……”  一边埋怨一边加速逃离虐狗现场,都出去了还不忘提醒他们:“小念之身体欠佳,不能再动武了,就在榻上歇息几日,养养精气吧。”  顾爻脸皮厚,低头吻了吻许长安,“师父走了。”  “别闹了。”许长安羞得不行,伸手抵住他,“师父都说了,要让你好好养精气。”  “我精气好着呢。”顾爻才不听,“反正衣裳已经脏了,都是要洗的,别浪费了。”  许长安敌不过他的攻势,只好从了。  重新洗澡换了身干净衣裳,顾爻顿时神清气爽,把吃食掰碎,一块一块地喂进许长安嘴里,给他补充点力气。  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许长安需要歇息。  许长安腰酸得很,趴在顾爻身上只顾张嘴吃东西,吃到一半,还不忘问他战况如何,“还没结束吗?我想回家了,子期肯定也想我们了。”  顾爻微顿,一边给他揉腰,一边轻声哄他:“再等等,就快了。”  “对了。”许长安翻了个身,正对着顾爻,“我跟烽烟在客栈里的时候,明明身在战场后方,魏盛君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6 06:00:28~2021-10-07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米巴米巴嘶溜嘶溜、冰凝紫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1章 阿爻负了天下  这个问题顾爻也查过,“有奸细在帮他们,但我还不知道到底是谁。”  要让他查到了,定让那人碎尸万段。  许长安问他:“师父检查药包的结果出来了吗?”  尽管他不想去怀疑冯管家,但这个时候绝不能放过任何有疑点的人。  顾爻明白他的意思,“数量太多了,师父还没来得及检查。”  许长安只好靠自己,“魏盛君好像知道烽烟的弱点。”  顾爻答得迅速,“不可能。”  虽然烽烟只来得及跟他说许长安被魏盛君抓走,之后就昏死过去了,至今还没醒来,所以他并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知道这世上除了他,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烽烟的弱点在哪里。  “是烽烟自己说的。”许长安挠了挠手臂,郊外蚊子多,咬了他好几个红包,“我那时候心情不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有听到他们的对话。魏盛君没有回答究竟是谁把烽烟的弱点告诉了他,但是他嘲笑了烽烟认贼作父。”  顾爻呵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是在骂我呢。”  可惜了,烽烟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这种低级的挑拨离间,起不到什么作用。  许长安摇摇头,“我觉得魏盛君可能是用错成语了,可惜我不知道他当时想用的,到底是个什么成语。”  魏国成立不过百年,所以剽窃了许多齐国的东西,其中就有成语。  因为才刚开始剽窃,所以经常出现词不达意的情况,闹出些笑话来。  “别想了。”顾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挠红包,取了药膏涂上去,“说不定魏盛君就是想把我们引进误区,他这个人最喜欢做的就是虚张声势。”  上完药,许长安止了痒,又觉得腰酸得很,就坐起来骑到顾爻身上,靠着他的肩膀,“阿爻,你能查查魏盛君他哥吗?”  这个姿势很危险,顾爻顺势捏了捏许长安大腿,“他哥怎么了?”  “我在他府上的时候,曾听到战歌跟他汇报你没有痴傻,他当时特别庆幸,还说‘还好没有听我哥的,不然我们都没命回来了’。”许长安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所以我觉得,他哥肯定有问题。”  魏国的当朝圣上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病恹恹的太子殿下魏盛涯,一个是生龙活虎的王爷魏盛君,能让魏盛君叫“哥”的,就只有魏盛涯一人。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问题。”顾爻也正了色,“但魏盛涯贵为太子,却不受宠,风一吹就能病上个十天半月的,整日窝在宫里,见过他容貌的人都没几个,要查他恐怕不容易。”  许长安也明白这一点,“那就先查一查魏盛君还有没有其他的哥哥,比如义兄之类的?”  顾爻觉得可以,“我这就让狼灭去查。”  许长安刚要点头,眼前一花,就被压在了榻上,“怎么了?不是要去找狼灭吗?”  “不急。”顾爻将他剥丝抽茧,“先解决了眼前挑动我的人再说。”  “我才没有!”许长安委屈,“而且我已经洗了两次澡了,你不能再这样了。”  “军中不缺水。”顾爻压下他的挣扎,“再洗一次也无妨。”  许长安欲哭无泪。  太久没见,顾爻想许长安想得紧,又得了甜头,此后连军令都是让狼火去实施的,几乎日日与他黏在一起。  许长安一开始还提醒他不能让军中的人说闲话,但他坚持不走,许长安知道他害怕自己再离开,也就不再多说。  只是他太过凶猛,许长安夜里爬起来如厕时,双腿都是颤抖的,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那禽兽不知道节制为何物。  有人远远看到他过来,不知为何直接扭开了头,不是假装没有看见的模样,而是嫌恶至极的态度。  许长安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直到走近了,才听那人冷不丁骂了句:“狐媚子。”  许长安脚步一顿,“……骂谁呢?”  “这四周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吗?”那人睨他,像被他颈上的痕迹污了眼,恶心得紧,“像你这样的人,也就只能靠床术取悦顾将了。”  “你再说一遍!”许长安拽起他的衣领,可惜武力不及他,立刻就被挣开。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许长安没来得及看清楚。  “怎么,你都做得,我还说不得了?”那人也是个倔脾气,“你若是真有点廉耻之心,就该离顾将远远的,不要玷污了顾将的名声。”  许长安觉得稀奇,“我与顾将是夫妻,做这事天经地义,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还有脸说这话?”那人更气,“对,是没碍着我什么事,可是顾将为了你,现在都已经——”  他话没说完,就听有人喊道:“圣上驾到!”  那人瞪了许长安一眼,便随着所有守夜的人跪地行礼。  许长安不明白他的意思,顾爻怎么了?还有圣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前线?  圣上看见许长安,笑道:“这么巧,顾夫人也在啊。”  “臣妾见过圣上。”许长安后知后觉地行礼,“不知圣上前来,所为何事?”  圣上的笑意渐消,“念之还没告诉你吗?”  许长安莫名有些不安,“什么事情?”  圣上也不答,随手一指刚才那人,“你是……木头是吧?去唤唤念之,让他过来一趟吧。” 第79章 可他还没有所动作,就听四周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尽管动作很轻,但他听到有枯枝被踩断了。  还有人在。  许长安拿不准来的到底是自己人还是坏人,便默默地趴在了地上,在极快的速度内调整呼吸,竭力压低存在感,装成一具尸体混入其中。  对方走到空地,一开口,许长安就已经喜上眉梢。  只听圣上道:“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具尸体?”  不过没等许长安弄明白这个“还”字是什么意思,就听圣上又道:“赶紧处理干净,别让人发现了。”  许长安一愣。  虽然他不想这么想,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圣上这样的对话……明显杀死这些齐军的人,并不是外人。  果然,一旁的黑衣人回道:“圣上,狼火派来保护您的齐军人数颇多,短期内恐怕难以扫清,不如引来野兽将他们吞吃殆尽,或许会更干净。”  “什么齐军?”圣上冷嘲热讽道,“虎符再收不回来,这都快成他顾爻的顾家军了!”  黑衣人不敢说话。  没有了人前的伪装,现在的圣上似乎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貌。  是君主,就难免会对群臣存在猜忌,更何况顾爻功高盖主,谋略了得,失了智尚且要顾忌,恢复神智更是难以控制,圣上不得不防。  这也是许长安在一开始,就觉得圣上并非好人的原因。  可是后来,顾爻根本就没有要谋权篡位的意思,再加上圣上说的那些话,顾爻更是忠心,许长安也放下了警惕,如今一看,竟像是一场布局已久的谎言。  许长安不明白,为什么圣上还是没有放下对顾爻的警惕?  “就交给你去办吧。”圣上不想为难黑衣人,明显也是嫌麻烦,“一群朝着顾爻摇尾巴的死狗,喂野兽已经算得上是个好下场了。”  “是。”黑衣人立刻招呼下面的人去引野兽,自己则留在圣上身边继续献殷勤,“阿水也真是的,圣上您将他从小养到大,他不过是在顾爻身边待了几年而已,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还妄想帮顾爻说话,求您保留顾爻的将军之名,这不是在找死吗?”  阿水?  许长安微微皱眉。  阿水是谁?  “他确实找死。”圣上目光阴冷,“朕去营中时,还碰见他为了顾爻的名声而去责骂许千金,当真把自己当成了顾爻的狗了。你说,难道朕对他不好吗?他可是朕一手培养起来的影卫,朕对他寄予了多少厚望,才将他放到顾爻的身边,可他又是怎么对待朕的!”  黑衣人道:“阿水愚蠢,不懂圣上苦心,丢了命也是活该,圣上别为了他动气,不值得。”  责骂自己……难道他们说的阿水就是木头?!  许长安猛地瞪大了双眼。  木头竟然是圣上安插在顾爻身边的眼线!  怪不得圣上第一次见到木头时,就在回忆木头的名字,原来是因为他们之间早就认识了。否则的话,圣上大可以直接让木头去唤顾爻,而不用纠结于木头的名字。  “确实不值得。”圣上的情绪平复极快,丢了一枚棋子于他而言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反正顾爻也活不过今夜了,既然他想效忠顾爻,朕就成全他,让他们在阴间再去续主仆之情吧。”  阿爻活不过今夜了?  许长安的呼吸有些紊乱,担心被黑衣人发现,又连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他才从顾爻身边出来,顾爻有多么生龙活虎,他比谁都清楚。  黑衣人似乎也不明白圣上的意思,“您不是允了顾爻,待他回朝,便给他一处封地吗?”  “那也要他有命回朝才行。”圣上冷笑道,“魏盛君是个聪明人,得了烽烟的弱点,就能掳走许长安,今夜营中人手不足,只要再给魏盛君一点消息,他就能成为朕的刽子手,亲手替朕杀死顾爻了。”  圣上跟魏盛君合作了?就为了除掉顾爻?  许长安越来越搞不懂圣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他皱眉,目光落在面前惨死的木头脸上,忽然想起来,他为了狐媚子一事跟木头起争执的时候,似乎在木头的衣领里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现在心里慌得不行,但是黑衣人就要叫来野兽吞食尸体,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就再也确认不了了。  许长安其实很害怕尸体,但他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手伸进了木头的胸口,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衣领给拉开。  “可惜魏国人就是蠢笨,魏盛君至今还不知晓是您在助他一臂之力,连虎符都吞下给了别人。”黑衣人很是惋惜,“也不知道那内奸究竟是谁,竟能隐藏得如此之深。”  圣上难得沉默,没有说话。  “还好圣上您有远见,让王将军前来援助。就算魏军入了边界,顾爻不敌,后面也有王将军为了顾爻奋力杀敌,怎么也危及不了永安城的平稳。”黑衣人说到这,又有些拿不准,“不过,就算营中士兵寥寥无几,魏盛君的武功也不敌顾爻,恐怕要让圣上您失望了。”  圣上却道:“不用魏盛君动手,他只需要得到一个人,就足以让顾爻缴械投降了。”  黑衣人问道:“什么人?”  许长安没有听到圣上的回答,他一心想要看清楚木头身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直到衣领终于被他拉开。  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跃然于眼底。  许长安的瞳仁猛缩。  “顾夫人。”  与此同时,曾在许关迎房里听到过的神秘人的声音,骤然在许长安的头顶响起。  是圣上在回答黑衣人之前的问题,也是圣上在唤属于许长安的名称。  圣上会变声!  许长安顿时汗毛直立,然而还没来得及抬头,脑袋就遭到了重击,当场晕了过去。  许长安再醒来的时候,脑袋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块了。  他艰难地抹去眼睫上的血珠,以为自己会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却没想到入目还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常青树。  他扶着粗壮的树干艰难站起身来,四周非常干净,明显不是他被圣上砸晕时倒下的那个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8 07:00:14~2021-10-09 08: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2个;晓晓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哒的可乐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3章 定魂符不见了  ……圣上没有带他走?  许长安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没有时间去多想,甚至顾不上浑身疼痛,步履蹒跚地就往回走。  他要快一点回去告诉顾爻,圣上就是神秘人,是圣上跟许关迎一起各自扮演着黑脸和白脸,想尽了办法要夺取虎符,也是圣上手底下的人伙同许关迎委托的常青帮,一起灭了顾爻满门,是圣上欺骗了顾爻的真心,是圣上卸磨杀驴,是圣上要赶尽杀绝!  许长安很着急,从最开始的东倒西歪,到后来的疾步走,再到最后疯了一样地跑,头痛欲裂也顾不上,只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到顾爻的身边去。  等到他终于跑回营中时,头上伤口崩裂流出的血已经模糊了他的脸。  却听士兵们哭声四起,人人满脸泪痕。  冯管家也红肿着眼眶,颓然坐在地上,一脸的死气沉沉。  狼灭就坐在冯管家的身旁,见到许长安来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抹泪水,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是……夫人?”  他的声音引起了冯管家的注意力,倏然抬头,看向许长安的目光也是震惊无比。  许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人,他的力气有限,他要留着告诉顾爻那个惊天秘密,他还得继续撑下去。  可是他不理会狼灭,狼灭却无法无视他,上前猛然将他拉住,“夫人,您不是被魏军抓走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长安一愣,终于舍得给他一个正眼,“我什么时候被魏军抓走了?”  狼灭都快要哭了,“魏军说的啊!”  “他们胡诌的,我根本就没有碰到他妈。”许长安不想跟他纠结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对了,阿爻呢?他人在哪?我有急事要告诉他。”  狼灭却哭得更大声了,“那你到底是去哪了?为什么一整晚都不见人!”  “我昨晚去追圣上了啊。”许长安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的其他人,心里忽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不是……你们在哭什么?”  狼灭还没有说话,就有士兵先忍不住了,“问我们哭什么?你觉得我们在哭什么!”  许长安被吼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其他士兵也陆续站了起来。  “你找顾将?你凭什么找顾将?你有什么资格来找顾将!”  “顾将如此待你,你却不知安分为何物,屡次给顾将找麻烦,你究竟是何居心!”  “现在顾将死了,你该开心了,你该滚了吧!!!”  “我就说你是个害人的狐媚子,偏生顾将看不出来,真是被狗血蒙了心才会心悦你!”  若不是被狼灭拦住,恐怕他们还会忍不住冲上来打许长安。  许长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们说……阿爻怎么了?”  “顾将死了!你没听明白吗?!”将士们都快要疯了,“魏军来信说魏盛君掳走了你,要让顾将一命换一命!顾将为了救你,已经服毒自杀,连尸体都被魏军带走了!你去哪里找顾将!你还想去哪里找顾将!!!”  许长安愣怔,脚下踉跄,而后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的,阿爻不可能那么傻,魏军说什么就信什么,他不会的……”  冯管家的泪水也蒙了眼,“顾将是没有那么傻。”  许长安转忧为喜,“是吧?我就知道,阿爻不可能那么好骗的。”  “可是他们把一个东西……跟信一起寄了过来。”冯管家哭起来,声音苍老得就像是破风箱,“一个被血染红的定魂符,里面……还装着一只完整的虎符。”  许长安猛然摸向颈间,顿时浑身战栗。  没了。  他的定魂符不见了。  他的定魂符不见了!!!  “顾将带走了定魂符,他说……那是属于你的东西,只有他能碰。”狼灭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只被血污了的虎符,“临走前,顾将只将虎符交给了属下,让属下代为转交给狼火。”  顾爻是不傻,可是如果魏军拿定魂符来威胁他,他……可能真的会犯傻。  许长安颤抖着双手捧着虎符,终究止不住泪流,浑身也痛到了极点,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不信……”许长安狠狠抹去眼泪,他是顾爻的人,他不能这么脆弱,更不能在这里就倒下,“我不信阿爻会那么傻……他们是往哪里走的?告诉我!”  “东边。”那群士兵立马叫嚣起来,“你要去追是吗?去啊!有种你就去追啊!”  许长安拔腿就跑,发了狠地跑,身后的吼声却也句句入了耳。 第81章 狼火莫名想起来,当初许关迎让官老爷骗走许长安的时候,他就曾见过许长安突然从很远的距离,闪现到许关迎的面前,难道……当时并不是他眼花了?  魏盛君也没想通为什么眨眼之间就出现了变故,只以为是许长安动了什么手脚,在震惊中盛怒,迫不及待地想要挽回局势,“快!快给本王杀了他!”  狼灭瞳仁一缩,“夫人小心!”  只听“噗嗤”一声,是肉.体被刀穿刺的声音。  许长安身形猛地一颤,然后,缓缓低头。  他被魏军刺了个对穿。  没想到啊,血肉之躯居然真的这么脆弱且不堪一击呢。  他的嘴里血流不断,用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走……带阿爻……走!!!”  狼火和狼灭还想救他,可惜紧接着,他就被淹没在了魏军的刀剑之中,穿刺声不绝于耳。  狼火和狼灭面露不忍,对视一眼,只能立刻作出取舍,咬牙抱着顾爻杀出了重围。  痛啊……  太痛了……  怎么会这么痛呢……  许长安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剑,只知道痛到最后几乎都快要麻痹了,脸上究竟是血水还是泪水都再也分不清楚。  “别管他了!”魏盛君怒道,“快去抓住顾将,本王重重有赏!”  于是魏军纷纷弃了许长安,再次出击,与齐军陷入混战。  狼火和狼灭带着顾爻,行动不便,也被裹入其中,寸步难行。  许长安已经成了个血窟窿,嘴上却扬起了瘆人的笑意,“不,你……抓不到阿爻了。”  “你会活着看见本王将他碎尸万段的。”魏盛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或者,你喜欢的话,本王也可以用你当初的法子,将他千刀万剐过后,悬于城门之上,你觉得如何?”  许长安还是在笑,笑着踉跄着,走向地势较高的山坡,“有我在,你再也……没有机会抓到阿爻了。”  魏盛君觉得他疯了。  许长安确实是疯了。  他的阿爻死了,他现在只想让魏军陪葬,一个都不能逃脱。  许长安摇晃着站定,然后,倏地从怀里掏出一物,高高举起,“虎符在此,我即为帅!”  齐军动作一顿,就听许长安吼道:“齐军听令,趴下!”  齐军迟疑,面面相觑。  两军交战,战火正盛,此时让他们趴下,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狼火却不知为何,十分信任许长安,紧接着命令:“趴下!”  一瞬间,铠甲声响片片,齐军纷纷卧倒。  “技能!”许长安紧接着怒喊,血衣飘逸,声嘶力竭,“横、扫、千、军——!!!”  “轰”一声巨响,一股诡谲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四散,凡是遭到波及的魏军皆在瞬间炸裂,就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四肢血肉崩了一地,像是在下一场血雨,血雾浓稠,久散不去。  许长安血衣曳地,像是来自地狱的鬼,在齐军仿若见了怪物的惊恐目光中,一步一步,向着远方离开,每一步的脚底,都开出了血花。  狼火从未见过如此场景,他甚至不知道许长安拥有着这么惊人的能力。  可在惧怕之后,他与许长安长期的相处之情,仍旧让他立刻将顾爻交给了狼灭,独自追了上去。  “夫人……”他一开口,就是颤音。  尽管已经在心理上说服了自己,生理上却还是避不开对许长安的恐惧。  “回去,”许长安身上的血流不断,声音沙哑得几不可闻,“回去护好阿爻。”  能说出这些话,就证明许长安并没有失去理智。  狼火稍稍平稳了颤抖,“可是夫人,您受伤了,必须得——”  “我要救他。”许长安很固执地向前走着,“我有办法救他。”  狼火一愣,立刻追问:“什么办法?”  许长安把虎符扔给狼火,只说:“代我转句话吧。”  “什么话?”狼火接住虎符,猛然发现前方就是绝命崖的崖口,“夫人——”  “让阿爻好好活着,”许长安回首,笑容凄然,“连着我的份一起。”  然后,一跃而下。  狼火迅速出手,却连许长安的衣角都没能碰到,“夫人!!!”  许长安在急速中下坠,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系统,”他一开口,就呕了一口血,闭上眼满是痛苦,“我知道你说不了话,但是你只要听着就够了。”  “还记得你跟我打过的赌吗?在我想要做特效金疮药的那一次。”  “你说的,我到绝命崖来,若不是九死一生,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赢了。因为这次我必死无疑。”  “所以我的条件是,救阿爻。”  “求你了,救救阿爻吧……”  “嘭”一声巨响,许长安重重落地,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地,摔了个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刚接到通知临时要出差,来不及改明天的存稿了!  这两天不一定能更,事后会补发大粗长的,信我,嘤!  还有,那个,你们……要不要看一下我的预收呀?吸取了这一本的不足和教训,也是你们调.教(bushu)指导的初成果,就看看我们的孩子(划掉)培养结果好嘛?(///▽///)第75章 这个“他”是谁  “啪——”  许长安脸上一痛,被手机砸了个结结实实。  “我去……”他捂着额头坐起来,揉了好半天才缓过劲,“痛死爸爸了。”  顺手按亮手机屏幕,居然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  “卧槽!”许长安立马从床上蹦跶下来,火速穿好衣服裤子,洗漱干净,去了楼下的健身房健身。  自从收到了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他就更加注重自己的时间管理了。明明平时六点多钟就自然醒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觉睡到了八点钟,昨晚他也没干什么消耗体力的事情啊。  不过时间还不算晚,现在去也来得及。  “小安哥来了呀?”一进健身房,前台小妹都眼熟他了,“今天是要跑步吗?”  “早。”许长安跟她打了个招呼,“嗯,等跑完步了,再做一些肌肉训练。就快开学了,得紧张起来了。”  虽然他的身体肌肉说不上完美,但至少六块腹肌还是有的,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特别受小女生的喜欢。  小妹一直很喜欢他,忍不住凑近了些,“要办私教卡吗?”  “不了。”许长安照例拒绝,下意识隔开了距离,“别这样,他看到了会吃醋的。”  话一出口,不只是小妹,就连许长安自己都愣了下。  这个“他”是谁?  小妹有些尴尬,“她是谁啊?小安哥,你不是还没有处对象吗?”  许长安张了张嘴,想否认,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开口。  小妹明白了,也就不再多说,“那,跑步机在那边,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吧。”  许长安道了声谢,转身走向跑步机。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虽然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说出那句话,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戴上耳机上了跑步机,调整好速度和时间,就开始了每日的运动。  耳机里的声响很大,唱了什么不知道,反正旋律很带劲,跑起步来就跟加了成似的,特别猛。  不过跑到一半,许长安的手机就响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来电人是他的好兄弟陆仁嘉,他手指轻触耳机接通,“喂,儿子?”  “儿子!”陆仁嘉几乎跟他异口同声,声音很是粗犷,“吃东西了没?”  “还没呢。”许长安说,“咋的,你要来给爸爸投食吗?”  “是的呢,爸爸就是要来给宝贝儿子投食的。”陆仁嘉跟他各说各话,也能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和谐,“不过宝贝儿子,你人在哪呢?怎么喘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吧?嘿嘿。”  “你爸爸我在健身房跑步。”  “这借口太老了,爸爸不相信。唉,果然是长大了啊。儿子不用害羞,爸爸很开放的,说吧,对方是男是女啊?”  “滚犊子。我一个母胎单身,跟谁做少儿不宜的事?自攻自受吗?”许长安笑骂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无事献殷勤,你找爸爸到底有什么事?”  陆仁嘉总算说了正事,“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马上要开学了,听说这次的新生有几个关系特别硬,不是很好相处,正好城北那边不是新建了一座庙吗,我就想着,要不咱们俩——”  许长安打断他:“不去。”  “哎,别急啊,难道你就不怕跟那些官二代啊、富二代啊分到一块去?”陆仁嘉劝他,“咱们小时候可没少在他们身上吃苦头,这警校不比学校,苦得很,你要一边训练一边对付那些嘴臭的人,怎么应付得来?”  陆仁嘉跟许长安一样,父母都是烈士,从小就被同龄的人嘲讽是个孤儿,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孩子。  他们俩性格也暴躁,从孤军奋战到成为朋友,之后再遇上嘴巴不干净的,基本全靠拳头说话。这么多年来,校霸的称号就没落下过。  但陆仁嘉说的没错,警校不比学校,规章制度严格,他们再想犯横,有的是比他们更横的人来收拾他们。  许长安妥协了,但也没有完全妥协,“没想到你还这么迷信啊?”  “人嘛,谁会没点信仰呢?”陆仁嘉说,“上学之前的最后一次迷信,往后我的信仰就只有党,我的心里也只有国旗,其他的啥也不是。”  许长安乐了,“行。那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  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忽然凑到许长安的面前,“爸爸已经过来接你了。”  许长安吓了一跳,差点扭了脚,连忙关上跑步机器,摘了耳机给他一拳,“找死啊你,魂都给你吓没了。” 第83章 那和尚说:“信者自信,我们又不强卖。”  陆仁嘉偏就不信了,拉着许长安要走,结果一回头,吓了一大跳,“卧槽!安子,聊两句话的工夫而已,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许长安将定魂符紧紧贴着胸口,眼泪从下巴滴滴滑落,“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好难过啊……阿仁,我好难过啊……”  “不是,你突然怎么了?”陆仁嘉不知所措地拍着他的后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哥,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他妈的,哥这就去给你出头!”  “没有……”许长安死死捏着定魂符,咬牙也抑制不住哭声,“没有……他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很好……”  陆仁嘉愣了下,“他是谁?”  许长安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陆仁嘉看着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了。  但现在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不能一直堵在这里,“安子,别哭了,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再说。”  许长安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很碍事,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行……阿仁,我不能回去……”  陆仁嘉没明白他的意思,“那你想去哪里?”  “我……我想去找他。”  “去找谁?”  “我不知道。”许长安抽泣着,“但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  有人问他:你要找的,是顾爻吗?  许长安一怔,紧接着,记忆如潮水般蜂涌而来,像是要将他撕裂,忽然之间又变得温柔,让他在剧痛中缓和,感知到了缺失的命运。  系统:不好意思,刚才忘记现在没有时效限制了,你没事吧?  许长安慢慢缓过神来,对书中的记忆断在了跳崖的那一刻,根本顾不上自己头疼:阿爻呢?!他怎么样了?他现在还好吗?  系统就知道他要问这个: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好。  许长安问它:什么意思?  系统:顾爻发现了你留下的特效金疮药配方和血瓶子,这些东西和你临终时让狼火转告的话,一直支撑着他。他确实没有寻死觅活,但他现在就像具行尸走肉一样,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了。  许长安怔怔地:还好……他还活着就好。  系统却问他:你真的觉得还好吗?  许长安不明白系统的意思。  系统:在你死后,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天,书中世界却已经过去了一年。失去了你,顾爻不仅成了个孤家寡人,还连复仇的心思都消散了,比起原著里得报大仇却落得孤独一人的结局,更惨。这样对比下来,你还觉得好吗?  许长安不敢想象这一年顾爻都是怎么过的,忍着心酸擦掉下巴的泪水:就算他过得不好,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是知道的。  系统:如果真的没有,我又为什么会出现?  许长安定了定: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可以回去?  系统:是的。  没等许长安说话,系统又道:但你别开心得太早,这一次,是要有所取舍的。  许长安问它:什么取舍?  系统:你在书里的身体已经摔碎了,如果还想穿书,就得用你自己的身体了。  许长安顿了顿,似乎明白系统的意思了。  现在没有二者兼顾的活命选项,他只能够二选一了。  但是他并不在乎:那就用我自己的身体。  系统:别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系统:由于你的任务失败,对顾爻造成了无法补救的伤害,那个世界已经被彻底放弃了,我也马上就要被分配给新的宿主,去其他的世界执行任务了。  系统:也就是说,以后的路,都要你自己去走了。没有横扫千军的技能,也没有一分钟可凝固的时间,你的命就只有一次,死了,就是死了,堕入轮回,再也回不到现代。就算是这样,你也——  许长安打断它:我也选择阿爻。  系统默了默:也许我该直接答应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想一想,你在这里,国泰平安,虽然失去了双亲,也还有亲戚和朋友、理想与追求,可在书里,除了顾爻,你一无所有,还要面对尔虞我诈的斗争,值得吗?  许长安莞尔:别说是尔虞我诈的斗争,只要阿爻在,就是真刀真枪的战争,那都是值得的。  系统知他心意已决,就不再多劝: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这一次,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许长安:我会的。但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系统:看到那口井了吗?在我消失以后,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只要跳进去,你就能回到永安城了。  许长安正想问为什么不是回到顾爻的身边,系统就已经消失了。  抵达井口只需要十秒钟,许长安也仍旧迫不及待,立刻站起身来,却被陆仁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安子,你干什么?”  许长安看着陆仁嘉,似乎明白系统为什么要给他五分钟的时间了。  他慢慢挣脱陆仁嘉的手,“阿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爱人了。他叫顾爻,字念之,是位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陆仁嘉“啊?”了一声,觉得他的脑子可能坏掉了,“你忽然说什么胡话呢?”  “这不是胡话,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许长安尽可能地表述清楚,“虽然一开始有些误会,但后来阿爻他特别爱我,我也特别爱他,我们之间拜过堂、成过亲,也洞过房。而且他和我一样,都是个男人。”  四周的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陆仁嘉也有些尴尬,“不是……安子,你早上不是还母胎单身吗?怎么现在就有对象了,还找了个……老公?”  “因为我爱他,跟他是男是女没有关系。”许长安笑着,将手里的定魂符放到陆仁嘉的掌心里,“也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我现在要舍弃一切,回到他的身边去了。”  陆仁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怎么回去?”  许长安没说,只说:“阿仁,能跟你成为兄弟,是我的荣幸。往后,希望你能连着我的份一起,好好努力,为国效力,保护百姓。”  陆仁嘉还没说话,就听许长安“咦?”了一声,抬手指向天边,“那是什么?”  陆仁嘉下意识扭头,紧接着,路人发出惊呼,“噗通”一声,他再回头时,就只看到了井底泛起的涟漪。  “安子!!!”  许长安闭上双眼,身体在水中渐渐下沉,仿若隔绝了一切,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对不起了,阿仁,今生无缘,我们……来世再做兄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家啦!!!  感谢在2021-10-12 19:30:00~2021-10-14 16:2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8章 浮水台的台主  春雨延绵,浮水台里歌舞齐聚,来客络绎不绝,多少大人物的轿子停在门口,下了人,又陆续离开。  “浮水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闹了?”  “还能是为什么?哼,顾将大败,王将战死沙场,魏军已经攻入了平定城,在向永安城逼近,朝廷却没有任何作为,逼得各方英雄起义,浮水台台主也不要命了,说这天下将要易主,要为新君献上一曲——”  “哎,都说了那是谣言。就算不是谣言,浮水台台主不要命了,难道连你也不要命了吗?”  “这些官员都不要命了,你我还怕什么?”  “谁知道有几个是打着一睹浮水台台主真容的借口,悄悄为圣上办事的?还是谨慎些好啊。”  外面聊得酣畅,浮水台里却寂然无声。  浮水台台主,多少人费尽心机都找不到的人,如今居然自己出现了,就算他们不想谋反,也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绝世佳人,竟然能够逃得过那么多人的调查。  就连顾爻也来了。  他对浮水台台主没有兴趣,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圣上听了传闻,龙颜大怒,要他杀了浮水台台主罢了。  他无所谓,在许长安死后,他什么都无所谓了,只希望浮水台台主快一点出现,他好杀了对方,然后回家,去陪他爱人的灵位,说说今天出门遇见了什么样的花,踩到了什么样的草。  安安喜欢的,只要他说,无论什么,安安都喜欢听的。  片刻后,那位传闻中的浮水台台主终于现身,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中,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抱着琴坐在了戏台上。  顾爻迫不及待,连多一秒钟都等不下去,倏然拔剑出鞘,飞身上台,速度之快,浮水台台主根本来不及逃跑。  “你干什么?!”  “快,保护台主!”  “再不下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浮水台的打手们纷纷涌上来,要阻止顾爻的动作,烽烟和狼火随即现身,将他们一一击退。  场面大乱,浮水台台主立刻弃了琴,刚要跑,就见顾爻掀开了薄纱。  浮水台台主后退一步的动作顿住,顾爻出招的动作也顿住了。  许长安没有想到,他和顾爻的第一面,竟然会在这里。  他依照系统的指示跳下井之后,睁开眼,就获得了系统给他的新身份——浮水台台主,一个常年在外从没有露过面的超级神秘人。  许长安很敷衍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只想立刻去找顾爻,然而紧接着就有人给了他一把琴,告诉他时辰到了,宾客盈门,他该上台了。  好在许长安以前学过弹琴,并不慌张,可是他迫切地想要去确认顾爻的安危,哪里有什么心思弹琴?碍于这件事是原本的台主提起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等到弹完曲子,再去找顾爻了。  怎料,曲子还没有开始弹,他就先找到了顾爻。  “呯”一声,古筝脱手摔落在地。  “阿爻!”许长安忍不住泪目,猛然扑进了顾爻的怀里。  顾爻被他撞了个满怀,手中的剑“当啷”落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你是……安安?”  “是我,阿爻,是我,许长安啊……”许长安按下他的后脑勺,热情又着急地狠狠亲他,“阿爻,我好想你啊。”  距离尚远,打手们听不到他们说话,透过薄纱看到这副场景,一时都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办了。  顾爻呆呆地看着许长安,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你不是……不是……”  “是,但我又活过来了。”许长安抱着顾爻,“乖,我们回房里说,让我好好感受你,阿爻,我真的好想你。”  顾爻现在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在梦境里还是在现实中了,“你……真的是安安?”  许长安看他这副模样,又心疼又好笑,抬手撩开袖子,“喏,现在相信了吗?” 第85章 “你才不懂事!”顾子期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你这个狐狸精!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不配!”  顾爻忍不下去了,“臭小子,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  “都别吵了!”许长安呵斥两人,“让我说一句行吗?”  顾爻和顾子期被他吼得同步抖了抖,下意识地乖乖闭了嘴。  许长安将祠堂的门关上,然后蹲下来,不等顾子期后退问他是不是要害自己,就先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小胖墩,你给我好好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  顾子期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你……”  就在许长安以为顾子期总算是可以消停一下的时候,顾子期却哭得更大声了,还伴随着哀嚎:“鬼啊!!!”  许长安:“……”  可是下一秒,顾子期就扑进了许长安的怀里,“呜哇哇哇哇哇……好饺子,你怎么变成鬼了啊?子期好想你啊……”  许长安一愣。  “你说好要给子期买大串串的,怎么最后就只记得把魏军打得屁滚尿流呢?子期好难过啊……”顾子期紧紧抓着许长安的衣裳,生怕一不留神他又消失不见,“你是怎么回来的啊?好饺子,子期要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下来啊?你告诉子期,就是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子期都给你摘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能留下来,子期什么都愿意做,真的……你别走了,好不好啊……”  许长安鼻头一酸,也抱紧了顾子期,“是好饺子错了,对不起,让子期担心了。”  顾子期的哭声更是汹涌。  等到许长安费了好大的劲解释一通什么叫作借尸还魂,顾子期才终于相信他不是一缕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了。  顾子期年纪太小,已经哭了一整天了,这会儿终于放心,昏昏沉沉地抱着许长安的脖颈就睡了过去,梦里还一抽一抽的,低声呢喃着:“好饺子,子期好想你啊……”  “好饺子也想你。”许长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耐心地将他哄睡。  之后几天,许长安都在专心哄顾子期。  他不能暴露身份,面纱一直不离脸,顾子期还是盯着他看个不停,欢喜得很。  许长安问他:“看什么?”  顾子期抱着他的脸,隔着面纱亲了一口,“好饺子好看。”  许长安笑了,“不得了啊,这情话说得,好饺子都心动了。”  顾子期趁胜追击,“那好饺子要不要嫁给子期呀?子期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喔。”  自从知道许长安现在的身份是浮水台台主,与顾爻没有任何关系之后,顾子期就开始打许长安的主意了。  没等许长安回复,顾爻就先掐住了顾子期的肉脸,“色胆包天,今晚你就别想吃饭了。”  顾子期“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老大声了。  “哟,谁惹小子期哭了啊?”  无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爻一个眼神,顾子期立刻止了哭声,委屈地扑进许长安的怀里求亲亲。  他能这么乖,主要是因为提前被顾爻警告过,如果他说漏了嘴,让别人发现许长安就是许千金,顾爻就不会再让他见到许长安了。  虽然顾子期当时就已经哭着反对过,但由于许长安也很配合顾爻,最后顾子期还是妥协了。  许长安笑得不行,把顾子期抱起来,低头亲了几口,轻声道:“乖,待会好饺子带你去吃大串串。”  顾子期还是委屈,“就我们俩去,不带哥哥了。”  许长安无奈道:“好好好,就我们俩去。”  顾子期这才心满意足,捧着许长安的脸亲了一口,挑衅似的看了顾爻一眼,“哼。”  顾爻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无涯一进门,就见顾爻搂着许长安,许长安则抱着顾子期,画面看起来好不和谐。  现在知道许长安就是许千金的人,除了顾爻和顾子期,就只有烽烟和狼火了。  顾爻吃够了苦头,必然要将许长安置于绝对的保护之中。  无涯轻轻挑眉,“这位,就是浮水台的许台主?”  顾爻丧偶一年,仍如行尸走肉,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痴情种时,他却与许长安一见钟情,在浮水台里翻云覆雨了几夜。  凑巧的是,当时见证了热吻的所有人,都发现这位浮水台台主,与许千金的外形极其相似。  是不幸,也是万幸,顾爻就像是找到了一个替身,得以坚持活了下来。  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传得齐国人尽皆知了。  许长安颔首,“长安见过国师大人。”  爽啊,他终于拿回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无涯定了定,几乎要以为许千金是死而复生了,眯着眼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许台主的声音,略有点耳熟啊。”  岂止是声音耳熟,就连许长安的身高和大致体型都与许千金相差无几,怪不得顾子期也能够接受。  只是不知道,那张面纱后面的脸,会不会也跟许千金一模一样呢?  “是吗?”许长安淡定自若,“可惜了,长安与国师大人应当是初见,之前从未碰过面。”  他的这具身体与无涯,确实是初见。  无涯收回了视线,“嗯,确实是初见。”  再怎么相像,在细节上也是骗不了人的。  许千金柔若无骨,没有许长安这么线条有力的身体,更没有许长安这么健步如飞的步伐。真要比较起来的话,就像是一位闺中长大的少爷和一位在外放养的少爷的气场一样,完全不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无论许长安是许千金的替身不是,只要能让顾爻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那就都是一件好事。  无涯很聪明,顾爻担心他跟许长安说得多了,会发现什么了端倪,于是及时插了话,“师父,听说圣上令您为帅了?”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无涯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抱怨,“说到这事我就来气。王将都死了,圣上居然还是把你这个仅剩的将军给罢免了。民间起义众多,那群魏军听说这件事,也跟吃错药似的,疯狂地招兵买马、大举进攻。朝廷里的那群废物现在倒是想让你回来了,可圣上就算令我一个国师为帅也不肯松口,非要让我接替王将的士兵,逼着我上战场,你说说荒唐不荒唐?我要是会打仗的话,还有你们什么事啊?”  “嗯,师父说的是。”顾爻知道是因为自己跟浮水台台主在一起的事情刺激了圣上,不过他并不在乎圣上是怎么想的,“那您觉得,魏军还有几日能够攻入永安城?”  无涯很果断,“不过数日。”  “有句俗语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顾爻不想再跟他绕弯子了,“若是国破了,您,还要与圣上共存亡吗?”  无涯顿了下,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顾爻道:“因为你是我师父。”  无涯道:“可我也是圣上的人。”  顾爻哑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4 16:25:12~2021-10-15 23:3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晒太阳的咸鱼 6瓶;应笑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0章 永安城城门破  无涯笑了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时,你与小千金,不也没有各自飞,反倒为了彼此奉献生命?”  直到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许长安舍命献祭,才救回的顾爻。  顾爻避而不提此事,“但您和圣上,连夫妻都不是。”  无涯却说:“他说他想娶我为后。”  顾爻没想到圣上竟然真的有立无涯为后的心思,“那您的想法是?”  无涯望向天边,看不出什么喜乐,“我不知道。”  许长安难得开口,“那就别嫁。”  无涯看向他,“为何?”  许长安答道:“所遇非良人,不值生死与共。”  “听这话,许台主对圣上似乎很有异议啊?”无涯饶有兴趣,“传闻许台主曾说过齐国将要易主,如今看来,倒像是并非道听途说了?”  若不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是许长安亲口说出来的,许长安早就已经被杀了。  许长安才不会自己跳进坑里去,只道:“圣上不值得。”  “那也是我与圣上之间的事。”无涯说,“就像我与小念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纵然小念之现在的能力强过我,仍要唤我一声师父。”  所以,就算圣上非良人,无涯也会站在圣上的那一边,陪着圣上走到最后。  无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顾爻也就没有了再劝的必要。他们又聊了几句,直到有人来报魏军已经抵达永安城外,无涯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顾爻倒是气定神闲,“若是永安城也破了,圣上怕是就坐不住了。”  许长安没有说话。  顾爻觉得奇怪,低头一看,却见许长安不知为何,脸色不好,手心也在直冒冷汗,顿时吓得不轻,“安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长安欲言又止,将顾子期放下来,先哄好了他,“子期乖,去找常顺哥哥玩,好饺子一会给你带大串串回来。”  顾子期知道他们要说事,也很懂事,自己迈着小步子,就屁颠屁颠地去找常顺了。  待顾子期走远了,许长安才正了色,“阿爻,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想去丞相府一趟。”  顾爻不明白那个破地方还有什么好去的,“你想问什么,我让纪管家过来。”  一直以来,被顾爻安排在丞相府里的内线,就是纪管家。  现在冯管家死了,纪管家自然而然就接手了将军府里的管家一职。  “不,”许长安却摇头,“这件事我一定要亲自去,才能知道答案对不对。”  顾爻问他:“是有什么发现吗?”  许长安没有明说,“我不想冤枉任何人,还是得去了才能确定。”  顾爻便陪他去了趟丞相府。  时隔这么久,仍能隐隐窥见丞相府当年的气派模样。可惜已是物是人非,杂草横生,偌大的府邸此刻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些值钱的物件,能拿走的都被拿走了,实在拿不走的,也被许关迎的妻妾们尽数敲碎了,宁可毁了也不便宜别人。  许长安无心心疼一地价值连城的宝贝,径直来到了许关迎的房间,刚要推门,就被顾爻拉住后退了几步。  许长安不解,“阿爻?” 第87章 圣上勾了勾唇,似乎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朕竟不知,对你的那些偏爱,都成了负担。”  “滚你娘的偏爱,我魏盛涯不需要!”魏盛涯风度尽失,怒然发飙。  相比较之下,圣上的语气平淡了许多,“就算你不需要,朕还是想给你。”  魏盛涯觉得他可笑,“你已经不是帝王了,往后,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了。”  “不。”圣上推开影卫,在众人的震惊中,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我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你。”  魏盛涯被他的动作惊到,立刻拔剑出鞘,一剑刺入他的心脏。  动作之干净利落,就像是对着跟圣上同等身高的稻草人练习了无数遍,才能做到没有丝毫的偏差。  “你自由了。”圣上总算扬起了笑容,语气之轻快,像是在恭喜他,“这一次,我是不是终于给对了,你想要的东西?”  魏盛涯定了定。  “往后没了我,你要聪明一点,跟自己人会面时挑个隐蔽的地方,不然会被发现的。”圣上笑着笑着,就哭了,伸手去摸魏盛涯的脸,“毕竟,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再这么配合你了。”  魏盛涯正要躲开,听到这话,当场愣住。  许长安忽然想起来,当初顾爻骗圣上,说魏盛君将虎符交给了安插在齐国的内奸时,圣上那么惊慌,原来是因为早就知道了魏盛涯的真实身份。  “除了要聪明一点,也不能忘记初心。毕竟君主之位很难坐的,坐得太久了,就会像我一样,忘记应该怎么正确去爱一个人。”  圣上渐渐站不住了,“嘭”一声闷响,脱离魏盛涯的剑锋砸向地面,目光仍旧朝着魏盛涯的方向,似乎想再多看一眼,却抵不住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千言万语,也在一片模糊中,化作一声低低的呢喃,“对不起……崖儿……”  余音未消,人已转凉。  战歌冷笑:“狗皇帝,死有余辜。”  “啪——”一声脆响,魏盛涯反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仅把战歌打懵了,魏盛涯自己也懵了。  战歌捂着脸,“太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魏盛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又是为什么会了眼眶,他就是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可能是太生气了吧?  因为他还没有说,他要留圣上苟活在世,让圣上亲眼看到自己君临天下;  因为他还没有说,他要把圣上囚禁起来,让圣上也尝一尝他当初的痛苦;  因为他还没有说……  他还没有说什么呢?  魏盛涯也不知道了,但他就是觉得,这么多年来,圣上强迫他承受了这么多,不能,也不该就这么轻易死了的。  顾爻冷眼看着魏盛涯,“太子殿下处心积虑多年,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是该高兴的,怎么不笑呢?”  魏盛涯不想说,他现在根本就笑不出来,也一点都不觉得痛快。  顾爻看完了这出荒诞的戏剧,也没兴趣再跟他耗下去,“只可惜,圣上的命已经偿还了欠你的债,齐国却没有半点亏欠于你,这江山,恐怕是姓不了魏了。”  战歌嘲讽他,“都被我大魏军包围了,你还在这大放厥词呢?”  顾爻笑了,“你应该回头好好看看,被包围的,究竟是我们,还是你们。”  战歌猛然回头,只见外圈的魏军早已倒下大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群齐军,密密麻麻的犹如蚁群出巢,一眼竟是望不到尽头。  早在有了易主的心思后,顾爻就在布局了,魏盛涯的暴露,只不过是将他的计谋提前罢了。  战歌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不……不可能!你不是被废了吗?虎符也被没收了,怎么可能调动这么多的齐军?!”  “难道你没听说过吗?”顾爻抬手捂住许长安的眼睛,“比起齐军,叫他们顾家军,应该会更准确一些。”  许长安冷不防失去了视觉,有些不安,“阿爻?”  “别怕,我在。”顾爻轻声安慰,一个手势,齐军猛然出击。  训练有素的齐军面对上良莠不齐的魏军,就跟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抓一个准,不过一刻钟,血就染深了金銮殿的红墙。  顾爻抱着许长安,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不让这场面污了他的眼,单手拔剑出鞘,剑锋直指魏盛涯,“有一句话,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魏盛涯一直低着头,像极了圣上之前对四周视若无睹的模样,听到这话,才稍稍有了反应,问他:“……什么话?”  顾爻说:“你确实不会打仗。”  然后,手起剑落。  魏盛涯顿时尸首分离,人头“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生前一直看着的,圣上的尸首旁。  自此,永安城之变平息。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顾爻便紧接着,在这乱世之中,将顾子期给推上了皇位。  立国号为“顾”的那一天,不服齐国所作所为的起义之军全部偃旗息鼓,国内平定。  许长安笑了,“原来你说的人选,就是子期啊。”  顾爻问他:“选得不好吗?”  许长安说:“不,选得很好。”  顾子期虽然姓顾,却是圣上的侄子、公主的遗孤,在这满朝文武之中,确实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王位了。  更何况,顾爻成了开国大将军,手握重兵,他推的人,就算是个小屁孩,也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  顾爻自然也知道现在的顾子期还不足以服众,所以他很干脆地选择了委托蓝玉吉,“圣上年幼,往后朝中大事,就要有劳御史大人多多操心了。”  “顾将要将圣上交给老夫?”蓝玉吉摸着花白胡子,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难道就不怕老夫像对你一样,对待圣上?”  顾爻还是行着极其尊敬的礼,“多谢丞相大人提醒,念之这就提醒圣上下令,让您再兼任丞相一职。”  蓝玉吉再也不装了,哈哈大笑,“不愧是老夫的半个忘年之交,聪明、聪明啊!”  顾爻也不谦虚,“那是自然。”  魏盛涯暴露后,顾爻再想起蓝玉吉的话,才知晓蓝玉吉当年就已经发现了魏盛涯不对劲,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会在他想要开口坦白痴傻是假时,恶语相向,熄灭了他想要向外人求助的所有念头。  在此之后,不帮他,也不阻他,是信他能够靠自己的能力,亲手为顾家报仇雪恨。  得友如此,当心存感激。  只不过,魏国尚在苟且,顾爻稳住国内,还得去将魏国的最后一丝生机,也全部断了。  顾爻自己拟了道圣旨,自己奉旨出征时,顾子期还特意跑来送他们。  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独自面对那么多压力,顾爻也忍不下心,刚要抱起他嘱咐一番,就见他径直错开自己,扑进了许长安的怀里。  顾爻:“……”  是一只小白眼狼没错了。  顾子期还很不满,“好饺子,你怎么也要跟哥哥一起走呀?”  许长安弯腰将他抱起,“因为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好饺子舍不得哥哥呀。”  现在上有圣上罩着,下有开国将军保护,他已经不用再戴着面纱了,心甘情愿地背上“我给我自己当替身”的锅,在世人又是羡慕又是怜悯的目光中,与顾爻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顾子期撇嘴,“那好饺子就舍得子期了?”  “也舍不得。”许长安亲他,“所以等好饺子回来,就亲自给子期做大串串赔罪,好不好?”  顾子期两眼发光,“好!”  许长安正要将顾子期放下,顾子期却抓着他不放,“对了,好饺子,子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许长安便继续抱着他,“什么好消息啊?”  顾子期靠近他的耳边,小小声道:“子期现在是圣上了,后宫还空置着喔。”  许长安没听明白,“所以呢?”  难道小胖墩这么小就开始惦记着要选妃了?  顾子期恨铁不成钢,“后宫还空置着呢!后宫啊!”  许长安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敢情还没放弃把他娶过门呢?  顾子期的诱惑还没吊起许长安的兴趣,自己就先坐不住了,“那可是皇后的位置呀,好饺子你难道就不心动吗?”  许长安看到顾爻阴沉的脸,心说:不敢动,不敢动。  事后,当然是以顾子期脑袋上顶着几个大包,嚎啕大哭结束的。  顾爻在隐蔽的角落里狠狠亲完许长安,誓要断了顾子期的念想,“回来我们就把亲成了,还要大办特办,让这天下都知道你许长安是我顾念之的人!”  许长安被他亲得晕乎乎的,又无奈又好笑,“好。”  顾爻凑近他,“然后等成完亲,我们就找一处乡间田园,共度余生。”  许长安看着顾爻认真的神情,笑眼弯弯,“好。”  之后,不过数月,顾爻便将苟延残喘的魏国尽数歼灭,为顾国扩大了地图,并顺势将胆小怯懦的卫国也一起吞没,保顾国百年之内,再无边界之忧。  然后,解甲归田,一花一酒一佳人,二人共赏风花雪月。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谢谢你们!  这篇文可能不尽如意,但这是我第一次写古耽,第一次顺v,第一次边改边写,还在评论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我觉得真的值了。  所以你们要不要给个机会,看一下我的新坑呀?会在年底开,希望到时候不会让你们失望,至少能够看到我确实在成长。  年底开《穿成无脑反派后被炮灰皇子标记了》求预收!  简介:  北朝太子未立,夺位之争暗潮汹涌,最先牺牲于这场宫斗的人,是六皇子。  宋安辞穿书而来时,发现自己比六皇子牺牲得还早,吓得连夜扛起铺盖就跑,却撞见六皇子被逼学狗的一幕,顿时……心软了。  他以四皇子的内线之名,成为六皇子的影卫,白天向四皇子表忠心,晚上给六皇子擦伤药。  一朝翻车,险些命丧四皇子之手,果断拿起小本本记仇:今天不把四皇子揍一顿,我就不是个和议!  于是第二天,由于四皇子身边戒备森严没能动手的宋安辞,就分化成了地坤。  和仪多年的宋安辞从没尝过地坤的苦,不堪忍受雨露期的他不得不找个人来解决需求。  只不过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觉醒来六皇子会躺在他的身边?!  六皇子状似无意地露出腕上绑痕,乖巧又可怜,“都是我自愿的,跟阿辞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