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渣男后怀了女主她叔的崽》 第1章 《穿成渣男后怀了女主她叔的崽(穿书)》作者:鹤也  文案:  沈忱莫名穿越进了一本名叫《独宠我的甜心娇妻》的小说里,成了一个叫慕云生的小炮灰。  慕云生其人,一个入赘豪门的小明星,家有娇妻也依旧劈腿成蜈蚣,直到东窗事发被扫地出门。  一句话总结就是渣得彻底。  穿越过来后沈忱决定痛改前非,坚决跟出轨说不,并下定决心要当一个五讲四美热爱家庭的好青年,谁知却被老婆莫名多出的小叔叔打乱了计划。  小叔叔叫傅时深,能呼风唤雨,点豆成兵。  小叔叔性格冷傲,人狠话不多。  小叔叔似乎看他很不顺眼。  沈忱十分惶恐,更加谨小慎微。  内容标签: 生子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忱,傅时深 ┃ 配角:欢乐纸片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所以我跑路了886!第1章   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客人寥寥无几,冷气打得很足,女人涂着红色蔻丹的修长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听上去像某种节奏难明的鼓点。  “你不是一直在对我献殷勤么?现在机会来了,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资源和人脉,但条件么......”  说道此处她刻意停顿,只等着欣赏对面男人那捡到天降惊喜般的错愕表情,而对方果然不负她所望,不止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连瞳孔都激动地微微涣散。  哼,自己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傅凌南在心中微哂。这种妄图一步登天的小明星往往给点甜头就被迷得晕头转向,最好得手,也最易操控。  她好整以暇理了理额角的鬓发,等着对面的男人主动来询问筹码。  而沈忱还没有从刚才突如其来的强烈眩晕中回过神来,他颇为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闻言下意识回了句:“什么条件?”  “跟我结婚。”  沈忱:?  怎么晕了几秒钟连梦都开始做起来了?  他是一名演员,而今晚正是他某部大获成功的电影的庆功宴,据导演透露这部电影很有可能参选今年的月桂杯电影大赏,这可是华语影坛规格最高的奖项,他作为男主演,自然有一争月桂杯最佳男主角的实力。  因而他对这部电影颇为看重,为了此次庆功宴还去成衣店特意定制了一套全新的礼服,而那阵莫名的眩晕产生时,设计师正在往他的胸口上别一只极具设计感的胸针。  “沈先生年纪轻轻却演技精湛,假以时日包揽各种重头影视奖项一定不是问题。”  沈忱对他的恭维不可置否,但也没有出言戳穿,正准备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顷刻间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却已经处在一处全然陌生的场景。  他的第一反应是也许自己正在做梦,可周遭一切给他的感觉都如此真实,空调里吹出的过强冷风甚至激得他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难不成真的撞邪了吧。最后他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这个结论让坚信了二十多年唯物主义的沈忱难免觉得有些荒谬,可想要解释当下的异常状况,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还算说得通了。  “当然,你别想太多了,你和我有天壤之别,我说的结婚只是走个形式。”对面男人不敢置信般呆呆傻傻的表情让傅凌南心中的优越感更甚,开口也越发趾高气扬。  “你无权干涉我的私生活和财政问题,也不必与我同房,我们照旧各过各的,这段婚姻的起止日期也全权由我决定,你只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懂了吗?”  沈忱不动神色打量着对面的陌生女人,对方一袭裁剪得体的高定连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手上挽着的那只小巧腕包他恰巧认识,是lv刚推出不久的最新限量款——还未公开发售,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他只一眼下去他便将对方的底细猜了个清楚,对自己目前的身份却还没有太清晰的定位,因此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举动,只得含糊的点头暗示自己理解她的意思。  “既然你没意见的话,过两天跟我见见我爸妈,我们就挑个日子把证领了吧。”傅凌南姿态优雅的端起咖啡轻抿一口,起身后又拍了拍连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先走了,奉劝你这两天多读点书,我爸妈对女婿可挑剔得很,太土包子的话会被他们直接pass掉哦。”  “等等。”沈忱叫住了她。  “什么事?”傅凌南颇有些不耐烦的停下脚步。  该不是这个小明星现在就要求我给他点资源吧?长得人模狗样,这胃口倒是大的不行啊。  “也许是我妄加揣测,不过你现在应该怀孕了吧?”  虽然女人腹部的轮廓依然纤细,但沈忱在娱乐圈浸淫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对方在谈话时多次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肚子,刚刚起身时更是条件反射性的用手托住了小腹,迈出的步子也颇为小心翼翼。哪怕体态可以作伪,作为一个母亲的下意识举动却骗不了人。  果然,此话一出,对方投向他的目光瞬间犀利了起来。  “别紧张。”沈忱有些无奈的摊手。“既然你已经言明我们之间只是契约婚姻,我对你的私生活自然不会过多干预,我只不过想提醒你,怀孕初期是最危险的一段时期,无论从为你还是为了宝宝的角度出发,你应该避免穿高跟鞋和这么紧身的衣服,哦对了,咖啡也要少喝。”  闻言傅凌南愣了一瞬,再回过神来眼中却充斥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慕云生,我既然今天找到了你,自然是将你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关心我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扮演好你的角色,该给你的我一点不会少,其他手段别在我面前耍,毫无意义。”  说罢便扬长而去,再没给沈忱一个眼神。  好吧。沈忱耸了耸肩,哪怕只是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他也自觉是有义务去维护的,眼下对方并不领情,他尽到了提醒义务,便也懒得继续纠结。  现在他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索性继续在这里喝他的那杯分毫未动的咖啡,咖啡入口的味道香浓醇厚,并不同于速溶冲泡的平淡口感,想来是用了哪出出产的高档咖啡豆现磨而成,加之奢华高调的店内装修和冷清的环境,这杯咖啡的价值自然可想而知。  咖啡还没品上两口,一大股汹涌的回忆却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头脑中被强行塞入诸多外来记忆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他骤然被那股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头昏脑涨,下意识捂着脑袋轻呼一声。  一直密切关注着店内唯一一个顾客的店员走了过来,态度殷切的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沈忱冲他摆了摆手,继而以一个不那么雅观的姿势将头枕在放在桌子上的手臂上,开始仔细梳理那股陌生的记忆。  倒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记忆,他穿越了,来到的是一本名叫《独宠我的甜心娇妻》的霸道总裁小说里,成为一个名叫慕云生的小炮灰。  霸总小说么,无外乎男女主腻腻歪歪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了你又不爱我,看似针锋相对实际根本是在调情的一路虐狗下来,顺带利落解决几个觊觎男/女主的炮灰,然后两人终成眷属大团圆完结撒花,此书的剧情当然也不例外。  刚刚跟他见面的年轻女人正是此书的女主角傅凌南,傅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养成了唯我独尊的霸道脾气,某天在酒局遇到了本文男主陆言川,还和他发生了些不愉快,男主是个身份尊贵性格霸道冷漠的如帝王般的男人(原文描述),一来二去跟这位大小姐就杠上了,两人频频偶遇暗中较劲,并在彼此较量的过程中觉得哇他/她好特别,这个男人/女人似乎该死的甜美!但两人都很傲娇并羞于承认自己率先爱上对方,由此徒然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狗血误会,但最终还是打出了happy ending,两人在w国的皇室古堡中订婚,彼此交换了戒指,宣誓成为对方一生中唯一所爱之人。  剧情老套无聊还狗血,pk掉各种配角的手段也是极其幼稚,例如他现在所扮演的这个角色,便是男女主虐恋情深的纯种炮灰。傅凌南和陆言川目前正处于彼此看不顺眼但又有一点在意对方的阶段,某次陆言川喝醉了酒,跟正巧前来兴师问罪的女主稀里糊涂之间便不可描述了,醉酒的男主自然是没有这段记忆的,女主碍于自尊也不肯说,谁知几个月后竟被查出怀孕。  她不是没想过流产,但心里对男主一丝莫名的感觉让她对这个计划有了一丝犹豫,加上她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医生也告诫她目前流产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严重伤害,多番纠结后女主最终还是选择要留下这个孩子。  但名门千金未婚先孕的消总归是令人面上无光的,傅凌南小心思多,灵光一闪想出了个假结婚的计划,身边最近又正好有个好容易才攀附上她正在大献殷勤的三十八线小演员,只要她稍加诱惑,令对方俯首听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慕云生就是这个小演员,但他可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胆小鬼,而是个削尖了脑袋也想往上爬的人精,他十七岁时模特出道,外貌不肖细说,自然条正盘顺,一个偶然的机会参演了某部小成本网剧,别出心裁的剧情加上主演不俗的容貌,当年也是小火了一把,而他凭借这份人气顺利签约进了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造梦传媒,成了一个小实习生,但娱乐圈风向变化一直快之又快,那部剧带给他的人气很快就被其他新的流量冲刷了干净,而他之后也没再接到过什么有价值的剧本和角色,不久便泯然于形形色色的明星之间。  转眼他已经快二十三了,眼看着明星的黄金时间即将错过,而自己依旧籍籍无名,慕云生的心思不免活泛起来。他动用所有关系找来了几个富家小姐的行程,广泛撒网,制造偶遇机会,倒真让他走了狗屎运抱上女主这条大腿,随后资源不断,名气也是扶摇直上。  然他天性风流,不久便对这种契约式婚姻十分不满,开始勾搭些莺莺燕燕,见女主对此无动于衷后便更加肆无忌惮。  女主对此毫不在意,不代表男主就能容忍这个炮灰,原本女主和其他人结婚便让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蓦然看见对方居然还和其他女人容色亲昵有说有笑,简直更让他火冒三丈——我得不到的女人你居然敢不珍惜?  男主对待女主的手段可以称作情趣,但对待炮灰力度只能用雷霆万钧来形容。  他稍稍动用了些手段,第二天网上便铺天盖地都是他的丑闻,整容,花心,玩弄感情,不尊重前辈........更有甚者连他吸食药品的不实消息都爆料了出来,以往一直对他赞扬有嘉的营销号也纷纷倒戈,口诛笔伐他的团队多次买通自己让自己写夸他的通稿,实乃营销第一人。  面对如此充足的“证据”,他的粉丝自然纷纷脱粉,原本可观的微博粉丝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微博评论更是被黑粉攻占,充斥着各种恶毒的污言秽语。  慕云生自然不明白为何仅仅一晚的时间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急急忙忙找了女主求救,女主原本想出手替他解决,调查出暗中给他使绊子的人是男主后,内心又有些微妙的欣喜,最终她还是选择接受了男主对她的袒护,火速与慕云生离了婚,宣布从此与他在无瓜葛。  慕云生的巨星之梦自此一朝折翼,而在大人物的操盘之下从天堂到泥淖也只是瞬息,他签约下的诸多合作品牌纷纷宣布与他解约,还向他索赔了一大笔赔偿金,失去了庇护的慕云生自然只得接受,他变卖了名下的房子车子,花光了身上的所有存款才堪堪凑够这笔天价赔偿金。正准备养精蓄锐东山再起,却收到了经纪公司的解约通知——竟是连艺人也再当不成。  到了这份上慕云生自然明白是被什么大人物盯上了,但是他毫无反抗的资本,最终只能灰溜溜离开了这座城市。而他年少辍学,又没有一技之长傍身,后来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只能靠着给人打打零工为生,一辈子穷困潦倒。某天他在餐厅收拾客人吃剩的残羹时,在电视机里看到了男主和女主位于那座庄严古堡中的豪华婚礼,这时才反明白过来当年到底为什么会摔得这样惨。  接收完这段记忆的沈忱也有些唏嘘,在他的观点中慕云生顶多花心了点,远不到那接受那样严峻惩罚的程度,但配角么,向来是完全没有人权的,或许只能算做男女主坎坷的相爱之路上的一块踏脚石,除了为他们的爱情添砖加瓦,便再没有任何价值。  倘若只是在看一本书,慕云生这个角色能得到的便也仅仅是他的两句感叹,但现在他成了这个注定要被炮灰掉的角色,心情自然大不相同。  他不知道进入这本小说的契机是什么,也不清楚还有没有可能回到现实世界,在他找到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之前,他便必须以慕云生这个身份好好生活下去。  或许是由于自己占据了原主的身体,沈忱在一定程度上能感知到原主的内心所想,而慕云生的愿望也十分简单,一是好好活下去,二是在娱乐圈闯出名堂——从始至终他都是真心喜爱着舞台的。  沈忱在心中对慕云生做出承诺,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他的愿望,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自己,毕竟两人现在是真正密不可分的命运共同体。  感受到原主的执念从意识中慢慢消散,沈忱微微一笑,再抬头时脸上的迷茫神情已一扫而光。  虽说在这篇毫无逻辑可言的小说中找到正确的求生方式确实有些困难,可演戏么,恰巧是他最擅长的。  而高难度的剧本他从来都乐意一试。第2章   沈忱悠哉的喝完一杯咖啡,得知傅大小姐已经结过账之后心情更明媚了几分。  这姑娘或许其他方面有些许瑕疵,出手大方上倒是令人讨厌不起来。  甫一走出店门,盛夏的热风裹挟着城市中车水马龙的嘈杂噪声朝他扑面而来,刚刚适应了咖啡厅低温的身体猝不及防被这股混合物命中,少不得使他不由自主低咳了几声。  刚刚还在纠结到底该去哪里的沈忱此刻飞速做出了结论——还是回家比较好,哪怕他对这个陌生的城市有着诸多钻研的兴致,面对如此毒辣的骄阳还是顷刻散了个精光。  慕云生的家离这里有些远,在临近郊区的城中村地带,是一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公寓,空间堪堪够一个人窝着,再强行塞进一个人便会陡然生出些许逼仄的意味来。  他摸了摸口袋,在打车回家和挤公交之间犹豫了几秒,最后毅然选择了后者。  原因无外乎原主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穷光蛋。  慕云生虽然过气,但爱慕虚荣的毛病可半点不少,家里那个占了大半空间的衣柜里更是塞满了各色大牌衣物,真真假假的混杂在一起,也无从考证。而置办这些行头花销自然巨大,一个小明星偶尔的几个广告代言费和三十八线网剧的邀请参演费只能算堪堪包揽住他的衣食。  原主脑海里没有省钱观念,一直信奉赚一分花一分的败家子理论,沈忱却不同,他少年时家境也是平平,所幸家里有个精于理财的母亲,夫妻两人一月多少工资,这一份是下个月的伙食费,这一份是给孩子的资料费,剩下一些又该做何种用途都被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沈忱自小在他娘的熏陶下也养成了一副精明做派,哪怕是每周为数不多的那点零花钱他都要规整得明明白白才安心。  后来他有了许多钱,身价上千万,在这样精明算计恐怕会被诟病为吝啬的守财奴,由此这习惯才算彻底收敛。  而此刻他变回了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于是再度恢复这种做派似乎也顺理成章了起来。  他一边顶着灼烈的日光走去临近的公交车站,心里的小算盘却被拨得劈啪作响,快速清点着原主拢共给他留下多少资产,最终得到的结论是顶多供他一个月不饿肚子。  他默默叹了口气,眉目间染上些许忧愁,没注意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两个小女孩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盯着她,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烈。  “那小哥哥好帅啊!看上去又白又瘦又温柔,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得了吧,你看人家一脸忧伤,指不定就是为了怎么哄女朋友发愁呢。”  “我靠哪个女的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换老娘来!老娘绝对每天都心肝宝贝小甜心的哄着他,决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  所幸她们并不知道使旁边帅哥如此忧郁的真实原因,依旧自顾自讨论得热火朝天,眼见自己等的那班车到站便兴高采烈冲了上去,只给沈忱留下一对俏皮活泼的身影。  几分钟后沈忱等的那班公交也到站了,非常幸运的是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可能人们被过于炎热的天气影响了出行的兴趣,亦或是因为现在并非上下班高峰期,总之沈忱时隔数年的公交车之旅倒还算愉快。  公交一路走走停停,沈忱透过闪烁着斑驳光影的半透明遮阳窗帘不动声色观察着这座城市,沿途一幢幢鳞次栉比的高楼与大厦和他擦肩而过,是和他的世界别无二致的先进与繁荣,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只是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繁华都市,丝毫感觉不出这里竟然只是书中的虚拟世界。 第3章 “原本想把你顺走的那只镯子要回来的,想了想就当是送你们最后的礼物吧,以及不久之后我就要搬家了,新家地址似乎没什么透露给你们们的必要,希望你们及时销毁钥匙,也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免得被下一任租客当成小偷抓起来。虽说我心里一直挺恨你们,可我还是要对你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带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不管生活是辛苦也好劳累也罢,至少我曾经活过,也感受过零星的善意和温暖,这样就足够了。从今以后我要开始真正属于我的生活,也请你们把握好自己的生活,但无论如何,今天之后,希望我们能互不打扰,也再不相见吧。”  这番话说完后他没再看慕凡和杨云芳一眼,径自关上了房门。  马路上施工的噪声连同夏日的燥热一起被锁在门外,沈忱的脸上还挂着一丝真切的难过,眸子里却是一片凝固的霜雪,半丝感情也无,他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按下了录音暂停键。  他原本可以用更决绝更极端的方式赶走这对贪得无厌的夫妻,但放置他们不管就仿佛有一把隐形的锋利刀刃般随时悬在头顶,稍不注意就能给人带来灭顶之灾,对于以后要在娱乐圈长足发展的自己更是如此,因此他才选择了这样一个毫无破绽的解决方法,同慕凡两夫妻对话时大打感情牌,将自己过去的悲惨和对方的贪得无厌渲染得淋漓尽致,哪怕外人听到他们的这番对话,只要是非观分明,大多会感叹一句他真是不计前嫌且心地善良。  只要有这份录音在手,就再不用担心这两人会给他捅出什么篓子了。  顺利解决掉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后,沈忱的心情颇为愉快,但这种愉快在看到出租屋里狗窝一样的环境后立刻蒸发得一干二净。他这个人有点小洁癖,最忌脏乱差,而这个房间里无论是泛着油光的桌面,脏兮兮的地板,还是随处可见的垃圾,无一不在挑战着他的忍耐神经。  最终他又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打扫,勉强将屋子收拾成(自己认为的)稍微能住人的样子,满意的放下手里的抹布后,迟来的饥饿感顿时从胃部蔓延至全身。  他有气无力的跌倒在沙发上,决定给自己点个外卖,看来挑去选中了一家味道清淡的馄饨店。  下单后没过几分钟,有电话打了过来,却并不是外卖小哥。  那头背景声十分嘈杂,电话主人应该是在某个热闹的娱乐场所给他打的电话。  “云生,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出来玩啊!”第4章   沈忱东倒西歪的躺在沙发上,说出的话却是极度温和有礼的。  “李少,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点私事要处理,恐怕去不了,我们改天再约如何?”  作为一个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钻的小明星,原主自然交友广泛,身旁从不乏一群狐朋狗友,张家的少爷,李家的公子,但凡他觉得对方有价值攀附,都会耍耍手段在对方眼前混个眼熟,能深交自然再好不过,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是点头之交也算有这份人脉在。因此他十分喜爱参加各类少爷小姐的酒局和聚会,态度也一直伪装得温柔得体,时间久了倒也逐渐被一些有钱有势的富二代眼熟,什么场子都乐意算他一份。  至于他的巴结对象们到底如何看待他,原主不想,也没那个能力去深究。  但沈忱向来疲于应对各种聚会,对这种畸形的人际关系更是十分看不上眼,因而之前便决定冷处理这些“朋友”,慢慢淡化掉同他们之间的联系,谁知没等他制定好具体行动方针,麻烦却先一步找上了他。  “嗨,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勾搭哪家的千金小姐?”电话那头的李少对他的托辞颇为不屑。“今儿这场子是做给我的几个海归朋友的,身份么也不用我细说,私人局,一般人进不来,不是看你能说会道口齿伶俐的,你说破天也别想混进来。这儿也有几个条件不错的妞儿,关键还知根知底,要真是有跟你看对眼的,哥也好替你把把关不是?”  语气看似和善,高高在上的命令态度却可见一斑。  沈忱知道这邀约大概率是推不掉了,思考了两秒后又换上了一副略带讨好的口气。  “哟,感谢李少有什么好事都不忘提携弟弟我,既然说道这份儿上了,我不去不就是驳您面子不是?那就算是天大的私事跟李少你比起来也不算个是事儿啊。”  一番恭维给足了电话那头人脸面,对方听后果然十分受用。  “你小子真他娘的会见风使舵。”李少笑骂了句,随即报上了地址,是一家高档私房菜餐厅,一行人商量好一起吃个晚饭后再去夜场玩个通宵。  挂断电话后沈忱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打开霸占了卧室半壁空间的显眼衣橱,准备给自己拾掇出一身行头。  若是按原主的穿衣风格,自然怎么花哨亮眼怎么来,恨不得把自己穿成一个高奢品牌的人性衣架才好,这样跟那群富家子弟厮混时至少底气能足些。  可他又哪里知道,那群少爷小姐看人并不是通过衣服的品牌或者价格,决定你地位高低的从来都是你本人的自带价值。  而自带价值的范畴,大抵要把家世,血亲,势力,才华等等综合起来评估,除了一张脸外便再无是处的人,自然是连去费心思评估的价值都没有的。  所以原主在这些人眼中大概一直只是个跳梁小丑般的存在吧。  沈忱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样式简洁的白色衬衫,搭配一条浅蓝的水洗牛仔裤,随后他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身量,恰巧合适,便也没再做过多考虑,直接就换上了这身行头。  原主的容貌跟他自己的长相不大相同,不过也能归于极好看之列,肤色细白,眉目清浅,像副色彩得宜的水墨画,远远看着便让人觉得舒心,偏生总是笑意盈盈的眼角下缀着一颗眼泪般的朱红小痣,于是漫天分明的黑白中又猝然闯入一抹丹朱,陡然生出些妩媚风流的意味来。  沈忱虽然并不颜控 ,但也十分乐得自己的穿越对象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毕竟人基本都是视觉动物,凭这样一幅长相去混迹娱乐圈,起点和机遇自然比绝大部分人要大得多。  沈忱悠哉的换好了衣服,路过客厅的穿衣镜时不经意朝里打量了一眼,原主的外貌原本就显小,再被这身衣服一衬托,活脱脱一个刚刚成年的大学生。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彻底淡出这个圈子,刻意营造出的格格不入绝对能成为这个计划的强效催化剂。  出门口他还是选择了坐公交,一路预料中的收获了无数或明或暗的打量和赞美。  今晚路况有些不好,一段不算长的路程硬是走走停停半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他走进餐厅后向径自向门边西装革履的服务员自报家门,接着便被对方热情的引上了三楼的贵宾包厢。  甫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酒气便朝沈忱扑面而来,夹杂着男男女女刺耳的尖叫声和笑闹声,原本素雅简约的包厢都被搞得十分乌烟瘴气。  自他推门的一瞬间包装箱里十几双双眼睛便齐齐朝他这个方向望过来,待众人看清他的打扮后,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纷呈,嗤笑的有之,惊讶的有之,失望的也有之,但那一刻他们的内心活动却无疑是高度相通的。  眼前的青年跟他们实在是格格不入。  倒是先前把他约来的李文华没摆出一副多吃惊的表情,以他对慕云生的了解,这小子十有八九心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就等着找个时机好好表现一番了。  于是他态度热络的招呼沈忱入席。  “来来来快坐。云生啊,我们几个可是饿着肚子等了你好久,菜都没敢上呢,你说你这不声不响迟到了半晌,是不是得自罚三杯给大伙谢罪?”  沈忱态度坦然,他随手拿起桌上一只干净的仿古式鎏金酒杯,往里倒了满满一杯白酒,从左到右跟这群人一个不落的示意了一番。  “今天处理了点私事,让大伙久等了,我慕云生先自罚三杯,权当赔罪,大家吃好玩好。”  接着干净利落的将一满杯酒一饮而尽,其后两杯也是如法炮制。  沈忱干脆的态度又重新点燃了满室的火热气氛,虽说这种樽式酒杯底子很浅,三杯酒算下来也并没喝上多少,但酒席之上利落爽脆的人总归是十分受欢迎的,大家哄笑成一团,重归方才被打断的各色活动之中。  李文华挥手示意侍者上菜,不一会桌上便摆满了各色佳肴,而沈忱忙活到现在,点的外卖也没来得及吃,说实话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于是他微笑着跟众人打了会哈哈之后,便自顾自的挑着面前几个清淡开胃的小菜吃了起来。  在酒局上吃饭到底会显得有些突兀,不过沈忱的这番举动也没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却把约他过来的李文华气得够呛。  李文华原本想着这个小明星心思活络,嘴甜,玩的花样也多,把他喊过来暖暖场子正合适,对方一直无比势力,这种场子想来他该是非常乐意参加的。  谁知说动他过来都要三催四请不说,对方除了开场时喝了几杯酒活络了下气氛之外,全程都游离在状态之外,没任何作用不说,他身旁副市长家千金跟他搭话,他都爱答不理的应付了两句,然后埋头开始吃饭。  我他娘的请你来是真让你吃饭的?真以为装出一幅宠辱不惊的高冷样子以前那套阿谀奉承的本事就消失不见了?李文华鼻子都要气歪了,不过他自然想不出这幅壳子下早已换了一个身体这样的超自然理由,只觉得这个小明星不识好歹,在给自己甩脸子。  反了天了,这种货色都敢骑在他头上撒野?  他眼珠一转,转眼想出一个能让这个小明星吃点苦头的方法,于是拍手叫停笑闹中的众人。  “今天是我的失误,挑错了场子,我看大家玩的都不很尽兴,不如我们来个刺激点的,大冒险怎么样?”  众人大多都喝的醉醺醺的,是最容易上头的阶段,自然全体举双手赞成。  李文华从桌边拿起一个酒瓶,开始讲解游戏规则。  “我一会儿在桌子上转动这个酒瓶,当酒瓶停下时,被瓶底指着的人可以命令被瓶口指着的人去做任何事,记住哦,是任何事,而且被选中的人绝对不能拒绝,够不够刺激?”  “那岂不是让李少给当马骑也可以咯?”人群里传来某个女孩笑嘻嘻的声音,其他人闻言也都跟着笑作一团。  “那是自然。”李少华耸了耸肩。“只要白大小姐能抽中我就行。”  这项规则自然没有人反对,李文华让侍者清空桌上的杯盘,将酒瓶摆在正中心。  “祝你们好运咯。”  他用力转动了酒瓶,不算小巧的瓶身便在众人的注视下飞速旋转了起来。  沈忱在李文华提出这个游戏时便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原因无外乎满桌都是非富即贵的少爷小姐,有些人的身份地位哪怕是李少华也得敬他们三分,又怎么敢轻易拿他们取乐呢?  纵观整个房间,恐怕只有自己能被划归在“玩物”这一范畴了。  果不其然,酒瓶的转速越来越慢,却始终没有停下,直至细长的瓶口直直指向自己时,它终于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而瓶底毫无意外的指向了李少华。  人群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欢呼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兴奋表情。  “哎呀哎呀,真可怜,看来这回是我们的大明星要遭殃了。”李文华语气十分遗憾。“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该吩咐云生做些什么了。”  沈忱不动声色地起身。“愿赌服输,请李少吩咐吧。”  他不是不知道游戏中的隐情,只肖查看那个酒瓶便有十足证据能证明对方在背后操盘,但以他如今的身份,这间房内的任何人都能将他肆意揉搓,一时的气盛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无论对方做何要求,他只能忍让。  “好说,我看云生你长得眉清目秀的,估计艳遇从来都没少过吧?我们今天就来点刺激的,你去对面包厢要主人的电话,能要回来就算你过关怎么样?不过对面那人是男是女,什么身份我们可一点儿都不清楚。”  要求看似简单,可这家私房菜餐厅是全市出名的昂贵和高档,甚至哪怕有钱都很难在这里订上一餐,更别说是这种贵宾包厢了。  对面人的身份绝对非富即贵,他冒冒失失的闯入,如果是个脾气好的还好说,不巧碰上脾气差的,也基本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文华这一安排不可违不歹毒,完全就是拿自己的后半生去赌。  所有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催促他尽快去完成任务。  而沈忱始终站在原地,没有迈出脚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包厢内的气氛逐渐僵持。  “看来我们的大明星并不打算遵守游戏规则呢。不过哥哥大方,不跟你计较,那我再给你指定个任务吧,你二选一总没意见了吧?”李文华笑眯眯出来打圆场,他用手指了一圈桌上喝剩的酒瓶。  “把这里剩下的酒全都喝了,哥哥也算你过关。”  沈忱一眼望去,啤酒白酒香槟红酒应有尽有,保守估计有二十多瓶,又好几瓶都是开封后没喝几口就被扔在一旁的。  把这些喝完,他这条命就真得交代在这里了。  前方深渊,身后地狱,进退两难。  沈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后端起了手边还盛着半盏残酒的被子,随即离开座位走出了包厢。  他花了一分钟迅速做好了一番思想准备,抬手轻轻敲了敲隔壁包厢的房门。  里面不出预料的没有回音,房门却是虚掩着,并没有锁上。  他信手推开了大门,跌跌撞撞往里闯,嘴里还嘟囔着“我可没喝醉,再来个一百杯也不是问题”,活像个意识不清的醉鬼。  但沈忱的神智此时却无比的清醒,发动浑身演技的同时还不忘分神打量着周遭环境,屋内摆设倒跟他那间没什么两样,里面悄无声息,只有一人。那人沉默的坐在桌前,高大健硕的身形包裹在一袭浓黑色的西装下,额前的头发用发蜡固定,全梳了上去,露出的五官英俊,深邃而冷漠。  他早已注意到了无故闯入自己领地的沈忱,却一直无动于衷,只冷眼看着他拖着踉跄的脚步朝自己走来,随后“不经意”将手中的半杯酒洒在了自己身上。  似乎是不胜酒力,沈忱一个脚软摔倒在了地上,却堪堪跪坐着趴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呀!”他吃惊的抬起头望向男人,双唇水润,眼神迷蒙,而眼尾飞起的一抹薄红更为他原本就惑人的容貌平添几分艳色。  “不好意思......我似乎走错房间了。”他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去跟男人对视,乖顺又可怜的样子,像森林里温驯的小鹿。  男人却依旧没有做声,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周身冷冽而强大的气场差点压得沈忱有些心悸,差点就要演不下去。  沈忱素来准确的直觉在他脑海内疯狂叫嚣,这个男人,十分危险。  随即他敏锐的从男人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中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厌恶。  没错,的确是十分纯然的憎恶。  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时选择接受这个惩罚有多么的不明智,但戏已经演到一半,无论如何他都得继续圆下去。  “啊呀,我好像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沈忱伸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指试探性的抹了抹黑色西装上大块的污渍,随即一脸苦恼的皱起了眉头。 第5章 第6章   沈忱虽然还没搞清状况,但对方的这句控诉让他觉得这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男主陆言川。  慕云生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吧,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仿佛生怕他炮灰得不够彻底似的。  沈忱内心十分无奈,表面却不显,只十分绅士的往后退出两步,留出足够两人互相交涉空间。  原主在剧情中似乎也是这个时间点遇到了男主,但他自恃有女主的保护,对男主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甚至后来还帮着女主呛了男主几句。  他并不知道女主跟男主吵架是情趣,一个炮灰敢跟男主叫板那纯粹是嫌自己死的太慢。  男主原本见他和女主在一起便潜意识里不太待见他,被他嘲讽了几句之后这种不待见更是直接发展成了厌恶,以至后来他教训慕云生时也是丝毫没想过要留手,怎么狠怎么来。  沈忱自然不像原主那么看不清形势,于是他不发一言,只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浑身散发出一股“我只是路人一切与我无瓜”的与世无争气息。  倒是女主前两天才在报纸上看到了与男主有关的花边新闻,现在又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责问,自然不由得火冒三丈。  她摘下脸上的墨镜,一脸不耐:“陆言川,你未免管的太宽了点吧?他是什么身份跟你有关系吗?”  “呵,当然没关系。”陆言川冷笑了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在意你的私生活吧?傅凌南,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我不过是想着我们前几天才刚谈成了一项case,作为生意伙伴,我并不希望你因为私人事务而影响到工作进程。”  “你以为我是你吗?花边新闻全世界乱飞。”傅凌南牙尖嘴利的还击。“你是不是想知道他跟我什么关系?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他是我傅凌南的正牌未婚夫,我跟他在一起天经地义,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  陆言川原本还带着盛怒的表情在听到“未婚夫”这个词时猝然僵在了脸上,半晌后一丝讶异自他脸上崩裂开来。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道:“你刚刚说........他是你的什么?”  “自然是未婚夫了,我们刚挑完婚纱,现在正准备共用午餐。”陆言川失神的表情很大程度上取悦了傅凌南,她现在语气得意,像只斗胜的公鸡。“陆大少爷是要赏脸跟我们一起用餐吗?”  可惜陆言川的失神只持续了一瞬,片刻后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语气鄙夷道。  “还是不了,跟你这母老虎一起吃饭我怕待会儿会胃口全无。”  接着眸光一转,一双怒火满布的眼睛直直盯上了沈忱。  “兄弟,不自我介绍一下?”  猝不及防被男主点名,躲在一旁兀自看戏的沈忱只得站了出来,脸上保持着他惯有的温柔笑意。  “慕云生。”  “啧,乍一听跟死了爹妈似的,果然贱人配贱名。”  陆言川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不小,女主不一定能听见,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沈忱的耳朵里。  不愧是狂狷邪魅的霸道总裁,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呢。  沈忱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他的挑衅。  “您这话说得倒也不错,我的确是个孤儿。”  准备欣赏对方满脸恨意却对自己根本无可奈何的陆言川:?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从最开始看到这人的那一刻就对他全无好感,倒不仅仅是因为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他在跟傅凌南说话时,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这个年轻人,他似乎完全不会变化表情似的,脸上永远挂着那抹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微笑,诚然对方唇红齿白,外貌条件极为出色,但陆言川第一眼看去就觉得他很假。  装什么温柔体贴的好好男人?这么积极的上赶着当倒插门女婿,不就是看上了那只母老虎家的钱吗?  但他自恃身份,这种话肯定是不能轻易讲出来的,于是他便故意出言刺激对方,以期一举撕下对方那张令人作呕的假面。  倒是对方这种坦然的态度让他不知该如何接话,而在谈及父母时他虽然面色如常,眸子里一闪而逝的一抹哀伤却让密切关注他各种举动的陆言川捕捉了个透彻。  好像........这人还真挺可怜的?  等等,这可是我的情敌啊我怎么会想着可怜他??陆言川猛地回过神来,接着不敢相信般使劲摇了摇脑袋。真奇怪,我难不成是被他下降头了?  他再抬眼去打量慕云生时,对方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良面容。  好高明的伪装手段,难怪连母老虎都能被他诱惑。陆言川心中警铃大作,一时间也没再轻举妄动。  “陆言川,幸会。”他冲沈忱伸出手,同时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慕先生现在从事什么职业?”  “演员。”沈忱对男主翻脸如翻书的能力感到有些好笑,但还是礼节性的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  两只手短暂的触碰之后沈忱打算收回手,男主却手腕一翻,拉住了他意欲抽离的手,接着沈忱便感到被男主捏住的手上逐渐增加的压力。  饶是佛系如沈忱也不由得愣了一瞬,随即哭笑不得的看了男主一眼。  说好的霸道腹黑的商业奇才呢?这个喜欢暗中较劲的幼稚鬼是谁?  他这下倒真对被描写的十分脸谱化的男主有了一丝别样的认知了。  但他并不打算反抗,确切来说是不能反抗,即使男主此时表现得像个争风吃醋的毛头小子,他依然是能主宰慕云生整个人生的天选之子。  于是沈忱干脆卸掉手上的全部力气,任由陆言川撒气般的越握越用力。  倒是陆言川握着手里的一团绵软,越捏越觉得没意思。  居然完全不敢反抗,你还算个男人吗?真怂。  妈的,话说回来,哪有男人的手能这么软的?跟捏个面团似的,完全有气没处使。  最终他只得讪讪放手,沈忱则在那只手得到自由后飞速将手缩到了背后,生怕再被捏住似的。倒是陆言川在飞逝的那一抹雪白上看到了明晃晃的一片红痕——显然是被他捏出来的。  啧,真娇气。  他平时最看不起的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白脸,因此对慕云生的鄙夷又更上一层楼。  他还想继续找点什么茬,不远处一直默默看着两个男人暗中较劲的傅凌南这是却开口了。  “云生。”她语气亲昵,换任何听了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亲密的爱侣。“走啦,我突然间就不想吃西餐了,不如我们换家店吧?”  “来了。”  沈忱冲陆言川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接着转身两三步跨上了副驾驶座。  傅大小姐将车子启动,接着猛踩油门,汽车便如离弦的箭般朝远处飞驰而去,独留陆言川神色阴骘的站在原地。  车内气氛冰冷,沈忱和傅凌南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傅凌南的车第三次经过中央公园门前那口巨大的喷泉,沈忱总算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诡秘的沉默。  “你不用有太大心理压力,也不必思考怎么跟我解释,我们之前约法三章过的,我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但如果你因为什么人或事而产生了自己无法相通的困惑时,我很乐意当你的倾听者。”  傅凌南此刻正是内心煎熬的时候,而沈忱的这番话无疑是为她彷徨不安的一颗心注入了强效的强心剂,她数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面色颓然的摇了摇头。  “你不会懂的。”她喃喃自语。“老实说我现在头脑里也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下吧,我先下车了,到家后记得让人给你热杯牛奶,对舒缓心情很有帮助,我亲身体验。”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傅凌南六神无主的点点头,待沈忱下车后准备发动车子,却因为心慌意乱好几次都没踩准油门。  沈忱眼看着车子在原地停了半天,最终只得无奈的敲开车窗让女主换去副驾驶,自己充当司机将她送回家。  傅凌南住在帝都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地图导航里设置有她家的具体位置,沈忱便一路跟着自动导航将傅大小姐平安送到了小区门口。  “谢谢啊。”傅凌南出车门后被热风一吹,原本纷杂的思绪终于有些清醒了。  “对了,我前两天把我们准备结婚的消息告诉爸妈了,他们让你有时间来我家见见面吃个饭。如果你周末有时间的话,那不如就定在这天吧,刚好我也放假,出什么意外状况也好应付。”  沈忱自然点头同意。  最后傅凌南临走时神色颇为复杂的回头看了沈忱一眼。  “你给我的感觉和我调查出的那份资料里的描述挺不一样的........不过目前尚算处在我还挺欣赏的范围,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让我失望的事吧。”  “这份合作的发起人是您,只要您本人不终止合作,我对履行自己的指责自然责无旁贷。”  待傅凌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别墅群中后,沈忱抬抹去了额角被毒辣的阳光蒸发出的一颗汗滴,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本身便只是一场交易,既没有希望,也不存在任何失望可言。第7章   沈忱在家看看电影刷刷微博,无所事事了整整两天,终于接到了唯一一个稍有意义的电话。  是他的经纪人刘武打来的。  造梦传媒作为帝都首屈一指的传媒公司,自然是有一套严格的人员录用体系,但正因为公司规模庞大,内部蛀虫的清理就越发显得困难重重。  刘武的堂兄在造梦的人力资源部工作,用了点手段把刘武也录进了造梦,刘武在进入造梦之前根本没做过正经的工作,是个标准的啃老族,此时摇身一变成了经纪人,手里的资源和人脉情况自然不言而明。  但现今怀揣着明星梦的青少年数不胜数,一批又一批处在大好年华的年轻人被签进了造梦,一步登天者有之,但剩下更多的则是实力平平或者毫无家世背景的小艺人。  他们拿不出像样的成绩,公司自然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资源,大多直接丢去给这种刘武每年评级都是最低级的经纪人,随后再不过问,生死由命。  因此刘武不仅各方面都十分差劲,还经常干些替暴发户拉皮条的勾当,拒绝潜规则的艺人往往会被他更加严厉的苛责,直至在这一行业中彻底生存不下去,哪怕是默默接受他的安排,事后所得的人脉和好处也全都落在了他的手里,艺人半点也别想沾到,哪怕对他再怎么愤懑,对方手里可是完完整整保存着你接受潜规则的证据,你能拿他怎么样?  原主签进造梦时的起点不错,原本也不该沦落到他手上,可后来他不满于现状,居然胆大包天的去爬自己顶头上司傅时深的床,随后被公司变相雪藏,直接丢给了这种劣迹斑斑的经纪人。  也算是原主自作自受。  “云生啊,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电话那头刘武的声音听起来喜气洋洋的。“今儿有个国民品牌的手机广告负责人联系到我,指名道姓邀请你去给他家新出的手机代言呢,虽然不是什么高端机型,面向用户也基本是社会中低阶层,不过凭你现在的名气能接到这种代言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忱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女主,毕竟他对自己目前的名气并不会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想蹭上这种国民品牌代言人的艺人更是数不胜数,这家公司完全没必要可刻意去邀约一个没有任何粉丝基础的三十八线小明星。  沈忱在原来的世界全靠自己孤身一人打拼,最终差一步就要登顶,现在重活一世,乍然间体验到了有人开后门的感觉,此时心里倒真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不过他必然不会拒绝这块大馅饼,他对把前的路看得很清,两人之间的合约原本就涉及到了这项内容,以及以原主现在的状态,实在没有可供他不折傲骨的资本。  忸忸怩怩的欲拒还迎向来不是他的风格,无论什么东西,他想要便会大大方方的接受,不想要的话哪怕它价值万金,也休想得到他的一个眼神。  “是真的吗?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沈忱语气夸张,声音中的激动和喜悦几乎可以透屏而出。“这还得多谢刘哥的栽培和提拔,要不是有刘哥替我争取,我怎么可能能拿到这么好的代言!”  刘武这种人自然是爱听好话的,哪怕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这个慕云生长什么样了,但对方的一通恭维让他从头到脚舒服个彻底,再回复他时倒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高兴。  “嗨,只求你以后出息了,别忘了刘哥就成。对了,你现在尽快来来一趟公司,我给你看看合作合同,没问题的话就麻利点把合同签了。”  “好的好的。”沈忱自然满口答应。“那刘哥我马上赶去公司,和你一起商量下具体的合作事宜。”  造梦传媒位于帝都中央商业圈,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界依然拥有着一整幢独立大夏,而慕云生家住在郊区,哪怕是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过去,差不多也要耽误个把小时的时间。  沈忱赶到公司后凭借记忆摸到了刘武位于大厦三层的办公室,礼貌敲门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谁知办公室不仅是刘武一人,还有个模样清秀楚楚可怜的男生。  那个男生似乎在小声同他汇报些什么东西,但两个人的身体却挨得极近,甚至半个屁股都挨在了刘武的大腿上,姿势极其暧昧。  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刘武抬头打量了来着一眼,接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光芒。  不可否认原主的外貌条件的确是极其出色的。  沈忱却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陡然亮起的眼神,冲对方微微弯腰鞠了个躬,恭敬道。 第7章 就连进电梯时其他人都自动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像他周围有什么防护罩似的,几个人你挤我我挤你缩在角落里,仿佛生怕触了他的霉头,见他没什么反应还要凑在一块窃窃私语,间或用一副“好新奇好可怕”的微妙表情去打量他。  沈忱疑惑,却不说。  直到走进季晨的办公室,他才总算从那种让人感到浑身不适的莫名视线中缓和过来,他整理了下心情,礼貌的冲对方鞠了个躬。  “季哥你好,我是慕云生,从今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季晨没摆什么架子,略微点头后便示意他随便找地方坐下。  看来是想跟自己进行一场平等的交流了。沈忱在对方左边不远处的沙发上落座,一边分出余光打量着季晨。  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容貌不算出色,戴着副金丝框眼睛,头发妥帖的用发胶梳理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西装是某个大牌的低调款,既不会显得平庸也不会喧宾夺主,正适合他这种身份的人穿。  而两人的距离不算太远,沈忱能闻到他身上隐约传来的男士香水味,是很低调的雪竹香,前调浅淡,却余韵悠长,并非市面上的大众货,想必是某位香水师的特调款。  仅一个照面他便推测出对方的涵养和素质绝对不低,能力自然会与这两样成正比,资历至少会是银牌经纪人。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现阶段他能高攀的上的人。  而在沈忱打量季晨的同时,对方也在不动神色打量着他——这个和公司老总有着某种莫名联系的小明星。  公司里像刘武这样尸位素餐的废物其实不少,不过员工大部分都自扫门前雪,对这种货色自发的敬而远之。至于艺人么,有点能耐的也不会洛道落到他们手中,而那些没能力的,哪怕是心中再苦不堪言也无力翻出什么水花,左不过挣扎两下后便任人磋磨,长此以往这些人便自成一圈,钻研出许多利用手中艺人以达到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方法,而他们中的许多和上级也有些沾亲带故,大多数上级即便发现了这种不良行为,只要不闹出大事,基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了。  刘武他之前也略有耳闻,不过都是些皮条客的桃色新闻,他不大感兴趣,只知道此人人品龌龊,这个小艺人之前怕不就是因为这种事和他翻脸,随后便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谁知这事好巧不巧让正在公司视察的傅总撞见,这小艺人没表现出跟多方多热络的样子,倒是一向对外界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傅总破天荒提了句他的名字,随后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诘问,到后来总经理小心翼翼试探着询问对方跟他是什么关系时,他便又陷入沉默了。  不过总经理可不敢小看对方这句看似不经意的提点,当时便命几个部门经理去调了大厦监控,搞清楚慕云生进了哪件办公室后几个人立刻去查看具体情况,当时刘武正和一个小明星搂在一起你侬我侬呢,陡然看见这么大的阵仗,当即吓得半死,刚听见经理提起一句慕云生便一五一十全招了。  后来他的下场自然不肖再说,公司最近也在不动声色进行一番大清洗,总之结果会是许多个“刘武”统统都被赶出去。  这个结果自然大快人心,员工和艺人们兴奋之余,又有“知情人士”爆料这是傅总冲冠一怒为红颜,在替自己受了委屈的小情儿出气呢。  而那个小情儿,就是慕云生,毕竟他离开时脸上带着的那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大伙儿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傅时深视察所经过的地方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气氛可谓是落针可闻,他当时那句慕云生自然传入了不少人的耳朵里,这种小明星若是被旁人提起就罢了,但那可是傅总啊!是名镇整个帝都的傅四爷,呼风唤雨点豆成兵,又杀伐果决人狠话不多的傅时深啊!!能被这位爷记住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个角色。所以这个慕云生哪怕是被他以如此轻飘飘的语气提起,也没足以让所有人都对他肃然起敬了。  之后慕云生的信息自然被大家挖了个一干二净,在得知当年居然正是傅总授意将他变相雪藏后,众人纷纷脑补了一出霸道总裁和不成气候小明星之间的虐恋情深故事并且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有。  对于后续该如何对待暮云生公司高层还特意召开了一次会议,最终总经理拍板决定将他丢给自己——虽然不清楚身份,供起来总是没错的。  季晨作为公司首屈一指的金牌经纪人,对手下每个艺人都会制定一套独立的发展规划,不过大概浏览了暮云生演过的角色后,他诡异的陷入了沉思。  不说表情僵硬肢体不协调,一句不多复杂的台词念得都很秃噜嘴似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提词机器,除了脸好看点,其他实在一无是处。  这么多年经由他手的无不是万里挑一的顶尖艺人,陡然接手了这么个烫手山芋,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还没等他规划好这位的职业路线,好几个节目组却指名道姓要跟他合作,其中不乏让许多有些国民度的小生小花都眼热的邀约。  这下季晨倒是能确定这个小艺人的背景的确不简单了。  于是今天他将暮云生邀约了过来,不仅仅是为了互相混个脸熟,还想近距离研究下对方的人品性格,以便之后对其发展做出最适宜的规划。  而在两人这短短几分钟的会面中,他发觉对方谈吐文雅举止得体,身上自带着那么一股矜持贵的味儿,倒不像档案里记载的初中便辍学打工的穷孩子,反而像个富贵人家出来体验生活的小公子了。  这种反差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待暮云生坐定后便摘下了口罩,脸上上依旧有个浅淡的痕迹,又被白生生的细腻衬托得格外显眼。  季晨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直到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失礼。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失态。”他一点没端着架子,立刻开口道歉。  “没关系。”对面年轻人脸上的笑意温软,似乎全不介怀。“我之前不小心受了些伤,虽说没好透之前不大想出门见人,总觉得有些贻笑大方,不过却因为各种原因总得出门,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不过现在已经适应良好了。”  看来还算是个好相与的人,季晨暗中松了口气。  他见过不少稍微得了点势便眼高于顶的人,不配合工作安排不说,动辄还要责骂呵斥手下的助理,也不怎么把经纪人放在眼里。  他对这种性格的艺人向来讨厌,原本接受暮云生之前已经做好了忍气吞声的打算,甫一接触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不堪,心里对他的满意度不由得更上了一层。  “我叫季晨,你的经纪人,以后还有很多互相了解的机会,现在就步入正题吧。”他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沈忱。“目前有两个剧组分别邀请你去试镜男三号和男四号的位置,还有个演绎类的综艺节目,以及一个生活类综艺节目。”  沈忱接过资料翻看,两个电视剧一个是古装宫斗一个是青春校园,制作组总体水平过得去,就是剧情过于浮夸,都属于那种可能会小有水花的快餐电视剧。  而演绎类节目名为《下一站,演员》,整体立意是邀请新老演员若干,在一起同台飙戏互动pk,直至分出冠亚季军。争议足,目前已定演员的分量也足够,是很容易爆出各种噱头的节目,但将自己的演技毫无遗漏的展现给观众和评委,对专业方面的要求必然严格,否则只会沦为众人的笑料。  生活类综艺节目是给几个艺人一笔定额的钱,让他们在预算内规划着参观所在国家的特色景点,包含衣食住行,是个比较轻松的节目,也很容易树立起艺人自己想要的人设。  大致浏览完所有邀约后,沈忱合上了文件夹,闭上眼睛微微沉思着,两三分钟后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眼里闪坚定的光。  “季哥,我考虑好了,我想要参加《下一站,演员》。”  “什么?”季晨对他的这个决定实属吃惊不小,他原本以为对方会选择生活类综艺,轻松有趣还容易吸粉,再不济去演演电视剧,也能在观众面前混个眼熟,谁知这位爷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便越级挑战最高难度的boss。  就他那个演技,季寒已经能预想出节目播出后他被群嘲至死的场面了。  “云生啊,要不要再考虑下?这个节目专业要求比较高,以你现在........”  没等季晨一番分析说完,沈忱已言辞恳切的出声了打断他。“季哥,请相信我的判断。”  “好吧,那就按你的意愿决定。”看着面前年轻人尚未经过观众磋磨的脸,季晨苦笑着摇了摇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真不知这人是完全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对自己过于自信。  总会是要摔个跟头才能成长的。  跟季晨商量好了工作事宜,沈忱离开他的办公室后去了趟洗手间,还没进去便听见两个自己不认识的艺人在洗手台边说着什么。  “唉你说那个暮云生看着老老实实,心眼还不少啊,一下子就勾搭了这么厚实的靠山,下半辈子不愁咯。”  “嗨,你真以为那位会跟他玩心啊,人家多矜贵一人,不过是玩玩这种戏子罢了,但是那个暮云生,别看现在看上去风光,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我就等着到时候看他怎么哭了。”  沈忱没太听懂他们这番指代模糊的议论,一时有些进退两难,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一把慵懒而磁性的嗓音从内间传了出来。  “你们很闲?他什么时候能摔得很惨我不确定,不过你们拿说闲话的时间去磨炼下演技,总不至于到了现在还糊成一摊烂泥。”  说话的男人旁若无人拧开水龙头冲着手,一头及腰的长发随意扎起,不但没有为他增添一丝女气,反而衬得越发潇洒自如,露出的侧颜明艳而张扬,是一种极富侵略性的美貌,像支带刺的蔷薇,美艳,却伤人。  两人被戳中痛脚时的怒火在看到说话人相貌的时候悄然消失,对方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新晋歌手。公司力捧对象之一,可不是他们这种小角色惹得起的人。  两人都有些讪讪,招呼都没打便朝外走,在洗手间门外遇到沈忱后自然又是另一副精彩表情,沈忱不想同他们计较,只站在原地静静等着方才替他出声解围的人。  那人出来后脚步没停,沈忱却心有灵犀般坠在他身后半步开外的位置,慢悠悠跟着,两人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熟络,也不显得生疏。  直到两人来到一个无人角落,对方的脚步停了下来,接着转身同他四目相对。  “云生,好久不见。”他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真切的笑意。  沈忱顿了顿,也笑了起来。  “这么久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谢皖。”  论及谢皖跟原主的关系,大概类似于原主心中唯一一抹未被世俗侵染的圣地,通俗来讲就是白月光。  当年他刚签进造梦时与谢皖同在一个经纪人手下,第一眼便被对方惊艳得不行,后来因为许多内行规律不懂,犯了不少错误,其他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谢皖明里暗里对他多有帮衬,一来二去他难免会对对方产生些异样心思,不过原主并没有挑明,也隐藏得很好,只是和谢皖相处时愈发掏心掏肺,倒也算有了个知心朋友。  及至后来他被调去刘武手下,两人见面机会便变得寥寥无几。  谢皖的目光自他脸上不太明显的掌印上一扫而过,却并没有问起它的来历。  “最近过得还好吗?”  “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总归是能过下去的。”沈忱耸了耸肩。  “那就好,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找我。”谢皖也并没有觉得暮云生的回答敷衍,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接着与对方错身而过。“我还有事,先走了。”  直至对方的身影自楼梯拐角彻底消失,沈忱才若有所思的离开。  谢皖对他的态度,不知为何总让他感觉有些微妙。  傍晚十二点,谢皖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随后疲累的驱车回到了家中。  他在离公司不远不近的一片小区里租了间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掏出钥匙打开门时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跳的有些快,就像某种能预知到危险的强大直觉。  门无声的打开了,门内一片漆黑,仿佛在无尽深渊般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再逃不出来。  他摸黑去找墙边客厅的开关,却敏锐的察觉客厅一角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接着什么东西便以一股无法抵抗的爆发力向他冲来,将他狠狠压在了墙上。  谢皖在察觉到屋内有人时心里一惊,被控制住时条件反射性准备反抗,却在嗅到对方身上熟悉味道的一瞬间卸下了全身力气,任由对方像只吮血的野兽般,用锋利的牙齿在他脆弱的颈动脉处磨来磨去。  此前多少个深夜他被这股烟草味包裹着入眠,对它更是有着融入骨血般的熟悉。  “皖皖。”那个潜入者凑到他耳边,用沙哑的声音这样唤他。  谢皖摸了摸他垂在自己颈侧的脑袋,像在安抚某种大型野兽,接着他自周遭的烟草味道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血腥气。  “又受伤了?”他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语气依然一派冷静。  “嗯,好痛,我不会包扎。”对方的头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那处皮肤娇嫩,很快便被那层微短的发茬蹭得隐隐作痛。  “要皖皖帮我。”  随后客厅的灯被打开了,谢皖去卧室搬出了医疗箱,小心翼翼用剪刀将对方沾着满血污的一条袖子剪开,露出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却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微微蹲下后手脚麻利的替那处伤口消毒抹药包扎。  整个过程中两人都不发一言,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息在俩人之间流淌。  “这是最后一次了。”谢皖扯着绷带发了个漂亮的结,一边低头检查着包扎情况一边轻飘飘吐出这句话,仿佛一句问候一般平常。“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你这样突然出现在我家我真的会很困扰。”  男人沉默了片刻,轻声笑了。  “那好啊,只要皖皖杀了我,我就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却莫名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狠戾和决绝,仿佛溺于水中的求生者抱着唯一一根浮木一般。  孤注一掷。第9章   待沈忱脸上的伤痕好的差不多后,去见女主父母一事也再次被提上了议程。  傅凌南家中只有一个哥哥,家中事务以后自然要被她哥哥一肩扛起,轮不到她去操心,故而父母自小也没对她报以太大期望,只将她千娇百宠着养大,之后再嫁个门当户对的小少爷,后半生彻底无忧不说,还能为家里拉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两全其美。  两人算盘打得噼啪响,没等到女儿嫁入豪门成为阔太太的喜讯,倒是猝不及防被她已经决定嫁给一个籍籍无名的戏子的消息砸得找不着北。  他们乍然听闻这个炸雷般的消息,也曾苦口婆心劝过傅凌南,谁知这丫头居然真对这小演员一往情深的,吃了秤砣铁了心般非他不嫁。后来又被傅凌南告知她的肚子里还揣了个小的,哪怕夫妻俩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最终也只得接受这个结果。  也罢,对方是个穷小子的话,至少女儿在这段婚姻中会起着绝对的主导作用,对方必然对她死心塌地不说,更不可能受到什么委屈,也算变相实现了二人对她寄予的婚姻幸福的厚望。  只不过人都是偏心的,他们夫妻俩可以对女儿的决定释怀,却未必会接受打乱他们全盘计划的慕云生,尤其是在得知他只是个没钱没权的小角色后,对他的不满更是达到了巅峰——十有八九是想攀高枝一步登天的小人,当初说不定是用了什么龌蹉手段才吸引得家女儿对他神魂颠倒呢。  一番分析后他们对慕云生的鄙夷已经达到了极点,面上却没什么表示,甚至在听到女儿提出要带对方回来看看时爽快的答应了,仿佛对这门亲事已经毫不介怀了一般。  至于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第9章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王妈被这一通讽刺激得面色通红,叉着腰火冒三丈冲着沈忱叫骂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戏子,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说不定早就被公司老总潜规则八百遍了,厚着脸皮攀上我家小姐真以为就能一步登天了?谁给你的脸在我这里装模作样的,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我的身份?那我倒真要好好告诉你我的身份了。”哪怕被对方泼妇骂街式的迎头痛骂也没让沈忱的脸色改变半分,反倒是眸子里不屑和嘲讽越发明显了起来。  “我是被你家小姐光明正大领进傅家的未婚夫,是被她认可,和她关系平等未来,以及要跟她共度一生的人,只要你家小姐一天没有宣布和我关系结束,我便一天是她的家人,也傅家的一份子。倒是你,南南叫你一声王妈是对你的敬重,而不是让你去自抬身价肆意妄为的资本。直白来说就是我是主人,你是仆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面前摆谱,指责我的身份了呢?”  “这......”一番话反驳的王妈哑口无言,她平日里自恃资历,家中所有佣人都对她恭恭敬敬,那些登门拜访的人也无一不对她笑脸相迎,只希望她能多在老爷夫人面前美言两句才好,时间久了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不过也是一个佣人,乃至自己都飘飘然以傅家的半个主人的身份自居了起来。  如今她沉浸多年的美梦被青年快准狠的打破,两人身份的鸿沟被这样直白的摆在台面上对比,一时之间她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说辞竟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对啊,只要小姐不离开他,他的身份便永远凌驾于自己之上,哪怕自己再瞧不起他,这点也永远无法改变。  “我........我不是听你在说我........傅老爷家的不是,一时忍不住才多了句嘴嘛。”她嘟囔着,倒也没有了一开始那么嚣张的气焰。“你又抬出身份来压我做什么?指不定是小姐被你下了什么降头,一时鬼迷心窍才看上你了呢,能跟我家小姐好多久都说不准,倒是先在我这摆起谱来了,什么人呀这是。”  以沈忱待人接物的经验来看,这类仗势欺人的人最好摆平不过,说她有坏心思么,也不是,只是看不上你而已,说她没什么问题吧,却能被她的一张嘴气死,往往这时你便需要摆出一副比她更理直气壮的态度来,气定神闲找她的逻辑漏洞跟她讲两句道理,对方气势上首先输了一头,之后便再不能有什么还击之力了。  沈忱浸淫娱乐圈多年,以往这种心理战术用来对付的多是排的上名号的人,现下却用来恐吓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中年佣人,他自己在心里都不免觉得好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傅伯父是长辈,我不会在背后道他的是非,倒是你们,眼看着客人在客厅坐了半晌都却不知道主动招呼问候,此为失礼,弄脏了我的衣服却全无处置方法,甚至想着让我穿上这么一身肮脏的衣服出门,此为失职,一言不合便对客人大呼小叫,出言不逊,此为失礼。我原本以为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里的人相比都是知书达理的,可看了您才知到原来并非如此,不过哪怕是我这样的普通人家,在待客时也晓得对客人应当以礼相待,在你们这里却大不相同,也许我该找南南问问偌大的傅家到底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风气了。”  沈忱作势拿出手机要拨通傅凌南的电话,王妈果然急了,再顾不上摆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按住了他拨出号码的手。  “唉,好说好说,王妈刚才也是气糊涂了不是?”她满脸堆笑,再不复初时的趾高气扬。“我这人就这个毛病,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就当听个响儿乐呵乐呵,犯不着动真格啊。”  “是吗。”沈忱不动神色将被她握住的手抽出,脸上又恢复了一派温和的表情。“那您想让我不计较,总得给我被弄脏的衣服想个处理办法不是?”  “这........我确实没啥办法啊。”王妈苦着脸。“家里不经常来客 ,也没什么备用的衣服,老爷的那是万万不能给你穿的,再说身形也不合适,你这一时半会的,让我想什么办法啊?我要不出去随便给你买件外套你先穿着应应急,我在家里帮你把这身行头干洗了?”  沈忱想了想,也找不出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正准备点头,忽然听见玄关处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掌声。  “真是一出好戏啊。”  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边鼓着掌一边缓步朝沈忱走了过来,言辞之间颇为戏谑。  “先前我只知道我妹妹找了个小演员,还以为会是个唯唯诺诺的主儿,没曾想居然是个如此牙尖嘴利的妙人。”第11章   一阵有些突兀的掌声蓦然在客厅响起,沈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来,待到对方在自己身边站定时,沈忱总算看清了他的全貌。  单论外貌对方无疑是很出挑的,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两片薄如刀削的艳红唇,加之过于雪白的肤色,倘若这个外貌组合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看上去无疑会显得刻薄而不近人情,但偏偏生了这幅长相的是一位骨相周正的青年,笔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天庭又淡化了三分锐利,杂糅成一副却奇异却莫名和谐的俊秀五官。  但可能是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沈忱对和这个男人接触莫名感到有些抵触,总觉得他瞧向自己那副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一直饱含着深意似的。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对方的身份,倒是王妈先诚惶诚恐冲对方鞠了个躬。“大少爷,您不是正在工作么,怎么突然回家了?”  听到“大少爷”这个称呼,沈忱才反应过来对方正是女主的亲生哥哥,傅燕河。  他穿越过来时手里拿着的便是慕云生的路人剧本,只草草走着作者给这个炮灰设置的既定剧情,受限的地方颇多,对很多剧情和人物关系也并不很清楚,就像现在,他隐约记得傅凌南是有个哥哥的,至于兄妹二人的关系如何,他却不甚明晰。  眼下面对这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他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您就是南南的哥哥傅燕河先生吧?以前跟南南在一起时总听她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大忙人,没想到今天居然有缘一见,实在荣幸。”  “是么。”傅燕河说话轻飘飘的,仿佛根本没把他的恭维放在心上。  “今天毕竟是我唯一的宝贝妹妹敲定终身大事的日子,哪怕工作再忙,我这个哥哥也该抽空替她把把关。不过么。”傅燕河扫了言王妈,意有所指。“你倒是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很不一样。”  “让傅少见笑了。”沈忱低下头,并不硬接他的话茬。  “倒是王妈。”对方也不介意沈忱这个和稀泥的答案,反而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了诚惶诚恐的王妈。  “你最近似乎确实有些年纪大了,连客人都招待不好,仔细算算你的退休年纪确实要到了,不如我提前放你回家享享清福如何?”  这番话一出口,不止王妈,甚至连沈忱都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他对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并不抱多大希望,真算起来恐怕确实不如这个三十年来任劳任怨的妇人,傅燕河这个决定可谓给足了他脸面,可正因为这份人情实在太大,反倒让他犹豫着不敢接受了。  再说他先前一番言行只是想让王妈认清自己的身份,倒还真没想过直接将她扫地出门,,这个结果太过草率,乃至草率到让他怀疑是不是对方随口开的句玩笑了。  不过看向身边王妈冷汗岑岑抖如筛糠的样子,沈忱立刻便否定了之前的猜想。  朝夕陪伴几十年的人都能说开除便开除,傅燕河此人的薄凉和阴晴不定的脾性实在可见一斑。  只是现下他就是个局外人,主人要开除佣人,天经地义,哪怕他觉得王妈罪不至此,也依旧保持着沉默的看客姿态。  倒是王妈,陡然听了大少爷这个决定,心都凉了一半,在傅家打工不说工资优渥,平日里客人送的那些顶好的吃的用的也大半都落在了她的手里,拿出去换钱也好自己吃用也罢,总归又能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她是农村人,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却靠着这份工作替家里的三个儿子每人在帝都郊区置办了一套房产,一直是是亲人邻居争相艳羡的对象,现在第四个儿子的房刚付完了首付,按揭每月也是一大笔钱,倘若她真的丢了这份工作,以她的文化和年龄,又该在哪里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呢?  再者她原本也并不想找这位姑爷的麻烦,实在是得了太太的暗示,让自己找个法子给他个下马威,能趁机将他赶出去最好,自己脑子愚笨,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只得学着电视剧里演的上演了这么一出,谁知好巧不巧全被她平日里最害怕的大少爷看了去,随后神仙斗法凡人受累,自己这个替死鬼倒变成了最终遭了大罪的那一个。  “少.......少爷,您这个决定做的也太突然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两只拳头因害怕而紧紧握起,骨节都有些泛白。“这一大家子事务,没我操持哪行呐,其他下人一个个手粗脚笨的,连老爷夫人平时喜欢的吃的用的都搞不清楚,我就这么走了,谁还能把他们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呀,哪怕您要赶我走,也得等我把家里家外的琐事都安排妥当了不是?”  “啧,那就再说吧。”傅燕河烦恼的揉了揉额角,似乎全然没把王妈一番苦口婆心的哭诉放在心上,转眼间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沈忱身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房里还有干净的衬衫和西装,我们身量相近,你应该能穿。”  沈忱与对方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对视,全然猜不透对方又打着什么主意,只好以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拒绝。  “别担心,衬衫都是新买了还没拆开的,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介怀的。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傅燕河说罢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沈忱思索了两秒钟,还是跟着他的脚步慢吞吞走去了他的房间。  来到房门前时傅燕河十分慷慨的大开房门,任君观赏的架势十足,仿佛房间并不存在任何需要注意的秘密似的。  沈忱进门后暗中打量着对方房间中的摆设,谁能想到傅燕河这种外表妖孽骚包的人,房间却大而空旷,除了日常必须的床柜桌椅外再无其他任何装饰物,整体装修风格也以黑白两色为基础,除了床上那个深蓝色的枕套,居然真的再找不出第三种颜色。  沈忱莫名有种房间主人似乎只是将这里当做一个临时栖息地,而并非可以挡风遮雨的家的感觉。  倒是傅燕河除了在沈忱进门后莫名将房门虚掩上以外再没有其他出格的动作,真就老老实实在衣柜里找出一条还未拆开的纯白衬衫丢给了沈忱。  沈忱接过衬衫准备换上,眼见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同自己对视,虽然对方目光坦然,但沈忱就是觉得有点害羞,解开胸前纽扣的动作也迟缓了起来。  “劳驾你出去一下可以吗?你一直看着我我真的没法换衣服”最终他只得好声好气的同对方商量。  “啧,矫情,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什么我没有啊,怎么跟小姑娘似的换个衣服还不准人看。”  傅燕河嘴上这样抱怨着,最终还是老实的转过身去,留给沈忱一个高大的背影。  沈忱这才放下心来,也背过身去三两下换下湿透的衬衣,将干净的那条套在了身上。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傅燕河那边两人错位处正巧有面不大的试衣镜,堪堪够将他细瘦伶仃的腰线和白皙柔软的背部照个彻底。  傅燕河并没有出声提醒,待欣赏够了镜中美景转过身时,恰巧沈忱扣起了最后一颗纽扣。  “傅少,多谢........”他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却敏锐的察觉傅燕河突然动了起来,对方的运动细胞无疑十分发达,瞬息之间便将沈忱压在了墙壁上,一手撑在沈忱的头顶,另一手则牢牢钳住他的腰,估计是害怕沈忱挣扎或者逃走。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待沈忱反应过来后,便完全没有能力从对方靠身体铸造的强有力的囚牢中脱困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却因一方过于强势而另一方也是个旗鼓相当的男人,怎么看怎么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傅少,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眼见自己挣脱无望,沈忱索性卸掉全身力气,只拿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跟对方对视。  面对他的目光,傅燕河却不躲不闪,反而将脸朝他又凑近了几分,两人几乎鼻尖相对,呼吸可闻。  “你长得挺对我我胃口的,别跟我妹了,跟着我怎么样?”他冲沈忱露出一个诱惑十足的微笑。“她能给的我都能给你,甚至更好——当然我估计你可能一开始对男人不太适应,但相信我,我的技术很好,试过一次你就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两人脸庞相隔不过咫尺,沈忱整个鼻尖都被对方身上喷的浅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包围着,几乎有种不能呼吸的错觉,他有些头昏脑胀,迷茫的张开湿润的双唇想纂取一口新鲜空气,而傅燕河视线就在这时敏锐的捕捉到了红润双唇之间的一隅粉嫩舌尖,原本玩味的神色也渐渐深沉了起来。  他的双唇试探性的往下移,这个小明星却仿佛完全晕在了他怀里似的,全无任何反应,只呆呆的任由他靠近。  两人的嘴唇越离越近,及至傅燕河以为自己快要吻上那双软糯红唇的时候,对方忽然将头轻轻一偏,这个原本该落在唇上的吻便在他光洁的脸上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在了沈忱白皙的耳垂上。  “傅少请自重。”  声音沉稳清晰,哪还有半分刚才迷离的样子?  傅燕河依旧保持着压制住他的姿势没动,片刻之后他轻轻“啧”了一声,一副兴致全无的样子。  “这次考核算你过关了。”  说罢他迅速起身,仿佛再多接触沈忱一秒便会被沾染上什么细菌似的,而方才旖旎的情境也随着他的动作一扫而空。  沈忱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上一直捏着一个电话,电话是通话状态,而另一方则是傅凌南。  “哥,我就说你瞎操心吧!云生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用得着你去测试?”傅凌南略微有些尴尬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这小子倒确实挺不错的,你哥我这关算他通过,至于爸妈那,还得靠你多去做做思想工作了。”  傅燕河拿着手机走出房间,没再看身后的沈忱一眼,而沈忱则是在他离开后面带嫌恶的拿手帕将整个右脸和耳垂搓得通红。  他有些轻微洁癖,十分厌恶不必要的身体触碰,尤其是刚才这种,已经完全触碰了他的底线。  那时傅燕河将他压制了起来,他的头脑便开始飞速旋转,因为完全猜不出对方的目的,他便只能装傻充愣以最快速度逼得对方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后他再一举戳破。  也许确实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但当时那个情境下他就像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一个控制不住便要反扑对方,因此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虽然最后傅燕河对他的无礼行为貌似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在与对方目光相接时,他却将对方眼神里时不时闪过的恶意作弄捕捉的清清楚楚。  这个傅燕河,貌似也并不是个什么真正的好哥哥。  之后不就傅凌南便回了傅家,两人在家里吃过一餐晚饭后便驱车离开。  路上沈忱问傅凌南。  “你哥哥平时对你怎么样?”  “还好啊,一直挺关心我的。”傅凌南回忆着与傅燕河相处的细节。“后来他接手了公司,变得忙了起来,也没多少机会见面了,不过我们的关系倒一直维持的不错........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就是感觉他可能,并没有你表面上感觉到的那么和善。”沈忱小心措辞。“总之你还是注意下吧。”  “嗨,你是不是他那个测试还对他有点耿耿于怀啊,别介,他平时就是那样馊主意一套一套的人。”傅凌南安抚性的拍了拍沈忱的肩膀。“姐姐问我也是相信你,才会让他随便去测试的,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好吧,希望是我想多了。”沈忱轻声回复她。  他已尽到了提醒义务,不管女主相信与否,以后会招至何种结果,无论如何他都算问心无愧。第12章   无论傅知简对这个女婿的表现是否满意,傅凌南反正是铁了心要嫁给这个一事无成的小明星,她如何游说得二老不再针对这门亲事沈忱不得而知,总之他再一次见到傅知简后对方一改之前的轻蔑作态,沉默了半响最终也只叮嘱了句要好好照顾傅凌南。  沈忱自然点头称是,自此两人的婚礼筹备总算提上了议程,而且进度飞快,半月之内就要处理好一切闲杂事宜并向亲朋公开。  倒不是两人多迫不及待,只是傅凌南的肚子最近显怀得很快,已经有了浅浅的一个凸起,当初定制的婚纱又十分修身,再拖些日子恐怕举行婚礼时所有人都要看出端倪。  两人商量后决定婚礼一切从简,傅家那边只邀请些关系密切的亲朋,至于沈忱这边,傅凌南虽然发话说并不介意他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但沈忱稍加思考便谢绝了她的美意。  或许依靠傅凌南的名声足够他在娱乐圈扶摇直上一段时日,但这也注定了他从今往后都会被贴上“关系户”的标签,哪怕有足够优秀的能力,被大众先入为主的印象提前做出定义后,恐怕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洗刷这个形象。  他是个目标十分明确的人,向来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看得清到底哪条才是通向自己既定目标该走的路,哪怕途中会被遍地荆棘刺得鲜血淋漓也绝不会喊痛。  由此他便再没有了什么可邀请的亲朋好友,原主人际关系十分匮乏,除了几个成天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的酒肉朋友,数来数去也找不出一个能交心的,而父母更是不必提,请他们来倒不如宣称自己无父无母比较靠谱。 第11章 这动静实属不小,再加上周围人都留了个心眼在傅时深身上,因而众人都第一时间将目光聚焦在了犹自呆呆躺着的傅含雁身上,一时之间全场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的下场。  小姑娘胸怀大志想攀门富贵亲事他们自然能理解,可惜就可惜在选错了人上,傅四爷那是什么性格的人?心思深不可测又杀伐果决,以往用种种手段对他献殷勤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最终的下场那叫一个惨烈,久而久之哪怕有些人心里有些小九九,也再不敢明里对他耍什么花招,更何况这种幼稚之极的手段了。  傅含雁向来重视自己的形象,陡然摔得如此狼狈还被众人当猴似的围观,面子上登时就挂不住了,她只花了一秒便判定傅时深并没有任何准备扶自己起来的打算,遂动作十分麻利的站了起来,随即借助拨弄额边两缕垂下的刘海的姿势以掩盖早已红透了的耳朵。  “对........对不起,我刚才一不小心........”这时她的声音里倒真正有了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你的衣服.......要不要去换一件.......”  她被男人冷漠的举动惹得心绪打乱,早已打好腹稿的台词也说的七七八八语无伦次,就在她鼓起勇气想与傅时深对视,好让他看看自己眼中的泪光时,一件西装外套突然搭在了她的背上。  这预料之外的情况使傅含雁有些愕然,她满腹疑惑的抬头,蓦地便对上了一双盛满温软笑意的眸子。  是表姐的那个结婚对象,好像是叫........慕云生。  “今天客人有些多,没能及时注意到这里的异常情况,是我疏忽了。”对方言语真挚,满面歉然。“先用我的外套遮一下吧,我这就带你去更衣。”  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了傅时深。  “还有傅四爷,招待不周烦请见谅,就让南南带您去楼上休息室换套干净的衣服吧。”  “得嘞。”傅凌南领命,乍然也面对傅时深又有些犯怵,最后只能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叔叔您请。”  傅时深却没有立刻给出回应,目光在笑得温柔的沈忱和一脸纠结的傅含雁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最终丢下了句“我有些累了,没有要紧事不要再来打扰我”后,便率先踏上了去二楼的楼梯。  沈忱目送着对方的身影逐渐自楼梯口消失,接着转头向犹自伸着脖子张望的傅含雁介绍道:“女更衣室在一楼尽头,南南之前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放了几套衣服在那里备用,你们身量相近,穿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真是谢谢你了。”傅含雁有些讪讪的同沈忱道谢,语气细听之下甚至还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估计这会心里已将坏了自己好事的沈忱骂了个千百遍。不过好在她也意识到了此刻自己实在是有些狼狈,因此没做过多纠缠,稍加思索后便扭头朝更衣室走去。  终于将两人妥善的安置好,沈忱总算松了口气,那场闹剧发生时他就在一旁携着傅凌南同诸位客人敬酒,原本并打算插手,可这个女孩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他那晚在酒店里装醉时的情境复制,沈忱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傅时深会以怎样的态度回应了。  一来是为了确保聚会能顺利完成,二来这个女孩不过鲁莽了点,这位爷倘若在这么多亲戚朋友之间让她下不来台,她以后还如何在傅家立足?  瞬息之间他便打定了圆场的主意,结果最坏不过是傅时深将他们两个一起记上一笔,总好过整场聚会都鸡犬不宁的。  他跟傅凌南耳语了几句,傅凌南对他的决定自然举双手赞成,两人默契分工,不动声色便挽救了这场尚在酝酿中的祸端。  至于为什么让傅凌南送傅时深上楼么,这个安排完全是出自沈忱的私心,他实在不想跟这种完全摸不透脾气的家伙打交道。第14章   傅凌南将傅时深送进了休息室,又问过他的衬衣尺码,一个电话打给了佣人,让他买一条全新的衬衣并送来这里。  将一切都安排稳妥,傅凌南便以接待客人为由提出离开,傅时深自然应允,反正叔侄之间关系并不熟稔,实在没什么可供两人坐下聊一聊的共同话题。  她独自一人走在二楼长而空旷的走廊里,刚刚经过的某间屋子的大门却猝不及防被人推开了,毫无准备的傅凌南登时被吓了一跳,待平静下来后定睛一看,赫然是陆言川。  陆言川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混进了这里,在看到傅凌南时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可这份欣喜却在看清她身上穿着的婚纱后全然蒸发,最终凝结为熊熊怒火。  “你真的准备嫁给他?”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不然呢?”傅凌南毫不示弱的反击。“再说这事和你有关吗?你再不离开的话我可要叫保安了。”  “好好好。”  陆言川怒极反笑,一把将毫无准备的女主拉进了房间,接着利落的将房门上锁。  “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这件事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沈忱在楼下里等了一会,没看到傅凌南的身影,正准备上楼寻他时,突然收到了对方的一条短信。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不用找我。”  沈忱之前便寻思着沉寂了这么久的男主也该有所动作了,这不,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吧。  他利索的回了个“好的。”接着将手机关机,专心应付起大厅中的客人来。  眼下他正跟女主的某一位舅舅谈笑风生,眼角余光瞥见傅含雁正在鬼鬼祟祟的沿着楼梯朝二楼走去,他暗道一声糟糕,草草结束了跟对方的攀谈,随即步履匆匆也跟上了楼。  傅含雁换好衣服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男人就是性格冷漠了点,其他地方他都是很满意的,倘若就这样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话,她觉得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她便顺着自己心中所想悄悄来到了二楼,原本打算见到对方后跟他道个歉,再趁机撒撒娇,哪怕对方的心肠再硬,总归是敌不过自己的各种套路的。  打定主意,她抬手敲了敲门,不知为何全无回应,房门却是虚掩着的。  她鼓起勇气推开房门,踮起脚尖悄朝里面走去,原本以为会听到傅时深的呵斥或是询问,可等她完全走了进去才发现,对方居然睡着了。  休息室里没有床,故而男人只能姿态放松的靠坐在沙发里,全靠一手撑住额角以作支撑,双眸紧闭,呼吸平稳。  她之前有些害怕男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迫人气势,一直都没有好好看看他,现下男人陷入睡梦,虽然依旧气势逼人,却没有了清醒时那份令人完全无法捉摸的冷冽气质。  她仔细打量了傅时深的脸片刻,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对方眉目英挺,五官深邃,是一副极为硬朗又充满男人味的长相。单单凭借这张脸,哪怕他没有帝都傅四爷这一名头,傅含雁相信爱慕他的女人依旧会如过江之鲫。  而如今这个无论从各方面讲都很完美的男人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正陷入沉沉的睡梦中,对自己对他那份胆大包天的觊觎毫无察觉。  傅含雁一瞬不瞬看着男人的侧颜,仿佛着了魔似的又朝他走近一步,接着颤巍巍的伸出手,试图摸一摸对方微微抿起的薄唇。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接触到傅时深的嘴唇时,从她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迅速而干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瞬息之间便阻止了她胆大妄为的举动。  “傅小姐,您这种举动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听这一派温柔低沉的声音,哪怕说出的是指责你的话也全无任何怨气在里面,反而透着些别样的包容与大度在里头。  就在不久之前,也正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毫不客气的打乱了她接近傅时深的计划。  傅含雁从小被娇宠着长大,自然不是什么受了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的软柿子,她方才被打扰时已经非常不快,不过是看在傅凌南的面子上才选择忍气吞声,结果这人居然完全不知好歹,甚至还想第二次坏她好事。  不过就是个走了狗屎运傍上富婆的小明星,傅凌南同他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都教人怀疑,而自己身体里好歹流着傅家的血,身份比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不知高了几个档次,是谁给他的勇气几次三番跟自己摆谱?  “关你什么事?这里是休息室我还不能来了?”傅含雁满面怒容的低声质问沈忱。  “倒也不是。”沈忱耸了耸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已经濒临发怒的边缘。“不过你也知道,傅四爷毕竟身份特殊,自然不能以一般的标准来衡量他的需求,他刚刚说了想要一个人安静休息,闲杂人等入内的话恐怕有些不太合适呢。”  这话说的委婉其中饱含的深意却再明显不过:你不是闲杂人等之一呢,可真是半点面子都没留给对方,而傅含雁从小接受着男人们的阿谀奉承,什么时候被这么直白的话指责过。  她气得浑身发抖,再顾不上想在傅时深面前保持的淑女形象,伸出一只手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  “慕云生,你真把你自己当个什么角色了?不过就是靠花言巧语攀上了我表姐,真以为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对我指指点点了?你别做梦了,我表姐不过就是跟你玩玩,等腻了的时候再一脚把你踢开,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摆谱,就你这种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给我提鞋都不配,我劝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在我面前把尾巴夹紧点,懂吗?”  “我是什么身份姑且不论。”沈忱安静听完她气急败坏的一通嘶吼,待对方息声后才慢吞吞的开口,说出的话依旧是温和而有理的,仿佛根本未曾将对方方才那通可谓恶毒的话放在心上似的。  “但就在刚才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素质跟家庭条件也许并不能成正比呢,家境贫寒却还能保持良好教养的人可能不多,但家境殷实却毫无素质可言的人倒真是比比皆是呢,您说对不对,傅小姐?”  “你在放屁!”傅含雁原本就对对方毫不在意的态度十分怨怼,陡然又被对方牙尖嘴利的还击,顿内心怒火中烧理智全无,来不及思索便依照本能反应抬手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  沈忱一早便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因而在她刚抬起手时便一下猜出了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他反应极快的朝旁边闪了一步,随即伸手准确无误握住了对方丝毫没有收敛力气的手。  开玩笑,以前刘武能打他那一巴掌纯粹是因为自己当时全无防备,眼下如果连个小女生都能打中他,那他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唉,你干什么呢?”最初被对方制住时傅含雁有一瞬间的错愕,她实在没料到这个小明星居然有反抗她的勇气,不过愣了两秒后她迅速反应了过来,开始推搡捶打着沈忱。  “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你是不是想非礼我?真他妈恶心,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啊!”“”  沈忱害怕她继续撒泼,自然不敢放开她的手腕,结果就是被对方十厘米的高跟鞋狠狠踩了几脚,简直苦不堪言。  他一边躲避着傅含雁的捶打,一边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这个正处于疯癫状态下的人冷静下来,全然没有注意身后沙发上靠坐着的人早已睁开了眼睛,正目光凛然的注视着眼前的这场闹剧,黑沉沉的眸子里一丝睡意也无。  “滚出去。”他在目睹沈忱有些狼狈的躲过傅含雁又一次十分用力的跺脚时,终于轻声开口。  一句轻飘飘的话成功令室内所有的噪声都戛然而止,傅含雁高高抬起的右脚就这样顿在了原地,仿佛凝固成了一尊有些滑稽可笑的雕像。  沈忱则顺势放开了她的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需要我把刚才那句话说第二遍吗?”  室内一时之间寂静的落针可闻,傅时深的目光在大气不敢出的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了一番,又吐出一句没有丝毫感情的话。  沈忱原本正低着头,闻言悄悄抬起头瞥了对方一眼,却有些意外的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好吧,就权当做是既定印象影响了这位爷的判断好了,反正自己在他心中打的形象估计早就十分不堪入目了吧。  沈忱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沐浴着傅含雁饱含鄙夷的炫耀目光,冲傅时深微微鞠了个躬。  非常抱歉,我马上就离开。”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时,身后蓦然又响起了的对方毫无情绪起伏的嗓音。  “还站在我面前做什么,是等着我请你出去?”  沈忱刚刚迈出的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后便再没有踏出一步,而方才还在兀自得意的傅含雁此刻则彻底白了一张脸。  她原本以为傅时深对自己多少是有点意思的,这才会出言教训几次三番坏他好事的慕云生,被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出言保护,她不由得有些熏熏然,正幻想着拿下傅时深的心后便能在整个圈子里扬眉吐气一番,对方突如其来的诘问却让她的美梦戛然而止。  “您......傅四爷,您不是在说我吧?”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我平素最讨厌在我面前耍手段的人,趁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之前赶紧滚,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不只是你,你的整个家庭都会因此遭殃。”  男人冷漠的表情和无情的话语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傅含雁已经泪眼迷蒙,一方面是因为惧怕,另一方面则伤心。  直到此刻她才彻底明白,这个只手遮天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刻薄而又不近人情。  可惜她明白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以至往后余生,自己彻底不会再有与他又任何交际的机会。  傅含雁抹了一把眼泪,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房门,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精致的妆容已经被哭花,精心打理的发型也已经散乱,完全不复初见时光彩照人的形象。  沈忱目送着傅含雁的背影自门口消失,转头就对上了傅时深目光灼灼的一双眼,他无端有些忐忑,心里琢磨着反正这位爷也看自己不顺眼,干脆借机直接开溜好了,省得到时候又搞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他这样胡思乱想着,脸上也不自觉浮现出一丝少见的委屈来,而傅时深见了他的这幅表情,却似心情稍微有所好转似的,慢悠悠开口了。  “现在轮到你了,说说你自己吧。”  沈忱心里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陡然听了一句这样的话,脑子竟一时半会有些转不过弯来。  嗯?这话的意思是让我自我介绍吗?不对不对,他不是早就认识我了吗?难不成是让我做自我检讨?不过好像该对他检讨的地方真是挺多的,一时半会还真有些说不过来........  “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最终他只得这样回复。  “我觉得你似乎非常善变。”傅时深好整以暇的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一小片健康的麦色胸膛,说出了自沈忱遇见他以来听到过的最长的话。  “第一次见你时你正想方设法的要爬上我的床,之后玩什么游戏又来我面前装醉,转眼又成了一个被经纪人欺压的小可怜,没曾想几天不见,你居然又摇身一变,成了我的侄婿,我实在是有些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沈忱:........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走到哪都能遇见你。  “傅先生其实不必介怀。”他小心翼翼组织着语言。“每个人都曾做过些错误的决,我为以前的莽撞向你真诚道歉,至于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么,人活在世上总得带着几幅假面,我是如此,傅先生亦是如此,如果日后还有相处机会的话,我相信傅先生完全可以感觉出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这个回答让傅时深顿了顿,不久后他又轻轻哼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原本便十分低沉磁性,这声轻笑更如大提琴低鸣一般动人。 第13章 她第一次见沈忱时呆呆的盯着对方大量了半晌,一言不发,就在沈忱怀疑原主莫不是和这位姑娘也有些什么过节时,她才捂着嘴不敢置信般蹦出一句。  “我靠........靠近一点看,发现你跟你微博里发的照片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啊!实在不会p图发素颜照也比好过那些妖魔鬼怪的照片吧!”  沈忱:........  跟原主说去,与我无关。  “我就姑且当做你在称赞我好了。”他面前一派温软笑意。“老实说我不懂的地方还有很多,以后还有很多需要你关照的地方,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对方的语气温柔,毫无架子,加上极具杀伤力的容貌,让舒雪涵对他的好感简直“蹭蹭蹭”直线上涨。  她酷爱网上吃瓜冲浪,之前了解到对方是个背景不小的十八线明星,于是在她的想象中对方一定具有一身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娇纵毛病,说不定还最爱拿鼻孔看人。  后来陡然接到自己被分派给他当助理的消息,舒雪涵急得头都快秃了,生怕对方这样那样的要求巨多然后一个不顺心就拿自己撒气。不过她只是个刚踏进职场不久的新人,根本无权对上层的决定说不,最终只能含泪接受了这份安排。  不过眼下此人进退有度,表情和态度都拿捏的得当,既不让人觉得过分亲昵也不会让人感到疏离,是教养良好的表现,哪怕面对她一个小小助理这种良好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说明他待人接物之道大抵一向便是如此,并非是那种只爱在镜头前做戏的双面人。  舒雪涵到现在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她看着面前青年笑意浅浅的脸,又想起网上铺天盖地的恶评,无端有些替他难过。  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人演技却不能和颜值成正比呢!!这绝对是上天开出的一个巨大玩笑!  两人互相做过自我介绍,便一同坐车前往了拍摄地,舒雪涵是个活泼的性格,一开始还有点犯怵,跟对方相处了一会也逐渐放开了,一张嘴叭叭叭说个没完,从娱乐八卦聊到风土人情,像只吵闹又可爱的小麻雀。  沈忱原本觉得一路上会有些无聊,此时倒也不介意身边多一份热闹,便一直微笑着听她天南海北的瞎扯,间或插上两句自己的看法,话虽然不多,却总是能让舒雪涵大受鼓舞,起到很好的活跃气氛作用。  汽车行至终点时舒雪涵对沈忱的喜爱也几乎攀上了顶点,她拎着化妆包跟在沈忱身后,分出一抹眼神暗中观察着前方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罢了,老娘今后跟定他了!她霸气不已的撩了一把刘海,心中的想法越发坚定。  大不了就是陪着他一起被黑,反正我心理素质强,网上一个骂是个都不带喘气的!这么好的人在娱乐圈里实在是太可遇不可求了!  沈忱去的尚算早,休息室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他都不算太眼熟。而那些人自然注意到了沈忱的存在,不过因着对方目前正处于负面舆论中心,大家自然对他不很热络,一时之间连个同他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他对其他人的这种态度不以为意,独自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舒雪涵兀自气的磨牙。  “都什么东西,一个二个不都是十八线的小演员,哪来的大哥看不起二哥,真以为自己演技有多出神入化啊在这看不起人。”  “好了好了消消气。”沈忱笑着摇头安抚她。“他们不愿跟我接触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免去了不必要的应酬,我也算乐得清闲。”  约莫一小时左右,全组的人便陆陆续续到齐了,三两个人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俨然已经形成拉帮结派的架势。  不过其中又要数孙哲希最引人注意,他最近资源坡广,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人人都愿意跟他交谈两句,哪怕不能搭上什么话,能在他面前混个脸熟也不错。  宋泽希面对众人时倒是全无派头,之后还挨个同休息室内的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引得不少人都暗中对他点头称道。  可不知是不是故意,他却将在角落里的沈忱忽略了个彻底,有次从他面前路过,也直接对他视而不见,反而态度殷切的同沈忱不远处的狄言攀谈起来。  舒雪涵之前看过几部孙哲希演的电视剧,对他还挺有好感的,眼下却被对方的区别对待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慕哥,他是不是没注意到我们啊。”舒雪涵挠了挠脑袋。“不过也不至于吧........好几次不是都从我们面前走过去了吗。”  “也许吧。”沈忱淡淡回答。  舒雪涵或许并不太懂孙哲希此举的用意,但当他经过沈忱身边时,仿佛不经意般瞟了他一眼,而沈忱却敏锐的自这一眼中感受到了对方依稀的敌意。  虽然这份敌意的由来犹不可知,沈忱却直觉之后节目中大概还有得玩了。  艺人间的明争暗斗他向来无意参与,可若是真危及到了自己,他反击起来也绝不会手软。  现下只等对方出招了。  待全部人马到齐后,节目策划发布了简短的演讲,接着众人轮番自我介绍,毕竟都是之后要共事一段时间的同事,互相混个脸熟也好。  其他人介绍自己时众人的反应尚算热烈,都十足给面子的鼓了几下掌,孙哲希更是收到了不少善意的调侃,气氛轻松活泼,而轮到沈忱时,原本热烈的气氛却像滚烫的热油泼在冷水里似的。  “刺啦”一声后便是无尽的沉寂。  沈忱对这种场面浑不在意,他起身简短说了句:“各位前辈们好,我叫暮云生,这次参加节目希望能多和大家学些关于表演的东西,请各位多多指教。”  数秒钟的沉默后周遭还是响起了零星几声掌声,沈忱拿眼角余光扫去,鼓掌的一共两人,一个是某位走阳光路线的年轻演员,一笑便会露出一颗尖利的小虎牙。另一个则是气质颇为高冷的女孩,她穿着一袭样式简单得宜的雪白连衣裙,仿佛只是例行公事般鼓着掌,沈忱却并没有从她的态度中感受出任何敷衍。  或许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子也说不定呢。  他介绍完后便轮到其他人,气氛很快又恢复了和谐。  待所有人一一介绍完自己后,总导演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颇为兴奋的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收声。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马上我们节目组的投资人之一要来视察我们的情况,之后顺带请大家一起吃个晚饭,倒是大家不必客气,都吃好喝好,权当我们的开工饭了啊。”  话音方落,自门口出便传来一阵轻声哼笑,声音倒算磁性好听,可沈忱却觉得依稀有些耳熟。  “孙导,你这话说的可有些不厚道了,开工饭明明该是你掏钱才对,做什么又来坑我一笔。”  待沈忱和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对上时,才恍然惊觉为何会觉得那声音耳熟了。  来人正是傅燕河,女主的亲哥哥,前不久似乎刚跟他莫名结下梁子。  眼见对方一进门便盯紧了自己,沈忱头痛的捏了捏太阳穴,一股不算太好的预感油然升起。  “不过我在这里倒是有了意外发现,也还算有趣。”傅燕河微微一笑,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  “大家随我移驾醉月楼,今天晚餐我请,权当为大家接风洗尘了。”  虽不明白傅燕河第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众人却都是十分乐意买他的账的,于是大家哄笑着朝门外走,不一会最屋内便只剩寥寥几人。  傅燕河笑意款款的朝始终站在角落里没挪步的沈忱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云生。”  沈忱的心咯噔一沉,面上却并无什么表情变化,甚至嘴角还漾起了一抹温柔笑意。  “傅少,别来无恙。”第17章   醉月楼是帝都一家仿古式五星级饭店,以装修古色古香而闻名,价格自不必说,眼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直接奔此处而去,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三四十人,傅燕河倒也慷慨,大手一挥直接包场了一层楼。  沈忱原本想找个理由推脱,但打好的腹稿在傅燕河目光灼灼的注视之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能钻进汽车里,任由司机将自己载去了目的地。  他赶到时众人已基本落座,虽说共有三张桌子,可圈内一套约定俗称的规矩大家都心里门清,几个有资历有人脉的兀自坐上了首桌,剩下一群人也都估摸着自己的地位迅速选好了位置。  沈忱看了两眼席间众人分布的位置便将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他十分自觉的挑了尾桌一个空着的位置坐下。  傅燕河约莫路上被什么耽搁了,二十多分钟后才姗姗来迟,他进门后也没有客气,直接朝首桌空着的上席走去。  他虽然年轻,可论起身份背景,在众人中也确实只有他能坐得起这个位置。  他落座后拍手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了,接着目光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周,似乎正在找什么人似的。  而沈忱在他进门时便朝角落里缩了缩,以期身旁那位能将自己挡住,免得引起傅燕河的注意。  不过这里的空间也算不得多宽敞,沈忱再怎么遮遮掩掩也还是被傅燕河的目光锁定住了。  “云生,坐那么远做什么,到我身边来。”  对方笑意款款开口,语气中透出别样的亲昵和熟稔意味。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仿佛一块大石被蓦地扔进平静的池水中一般,激得众人心中都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傅燕河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肖细说,在座众人不乏人脉广泛者,说话做事却少不得要看这位年轻的小傅总脸色行事,剩下的人更是将结交他视为莫大的荣幸,被对方不经意扫过一眼都兴奋得仿佛不久便能打开通往更高一层的圈子大门似的。  眼下傅燕河突然以这种暧昧态度点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甚至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遮掩的意思,此等态度由不得他们不胡思乱想。  难不成这个慕云生背后的金主就是小傅总?能搭上这种人不得不说这小明星确实有几分手段,也有可能他是个来体验明星生活的小少爷,跟傅燕河本就熟识也说不定?  沐浴着众人或好奇或大量的目光,沈忱只得起身朝傅燕河走去,他不欲引起更大的风波,最终也只恭敬在他身旁站定,低顺着眉目叫了声“傅少”。  坐在傅燕河身旁的正是《下一站,演员》的导演王波,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不少年岁,察言观色能力简直堪比千年的狐狸,他眼见着傅燕河眼里兴致盎然,知晓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确实不是作态,于是忙不迭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小慕啊,你就坐我这吧,咱们人虽然不少不过熟悉傅总的可不多,既然你跟他是旧识,那可得替我把傅总照顾周到咯!”  “多谢王导。”眼见着无法推脱,沈忱只得微笑着同王波道了谢,随后挨着傅燕河身旁坐下,桌上其他人见了这番变动,也纷纷起身将位置朝旁边挪了一位。  韩成思也在这桌,他本来还暗自庆幸能在这里混到一席之地,吃饭时同大佬们喝喝酒说说话,自然能在他们面前刷些好感,为以后铺铺路。眼下变故陡生,一个本该坐在最外桌的小艺人被指名道姓安插进来了这里,这桌原本便坐的满当,他一来后更是拥挤,显然是非得一人离开才行。  而纵观全桌,资历最浅的也就是自己了。  渐渐有一些人朝他看了过来,他在众人看好戏的眼光中脸色青红交加的起身,脸上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  “陈哥,您来坐我这里吧,我去其他地方坐就好。”  说罢也没等对方同意便兀自离开了原位,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凭他的资历给桌上众人摆谱原本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但此刻众人也顾不得计较他态度如何,傅燕河在所有人都安顿好后笑着说了句“大家请自便。”晚餐便正式开始。  说来也奇怪,傅燕河虽说殷殷切切将暮云生唤来自己身边,一顿饭下来却也没多看他几眼,只顾着跟其他人谈笑风生,仿佛跟身边坐着个透明人似的,完全是视而不见的态度。  沈忱自己倒也乖觉,低敛着眉目兀自安静坐着,一顿饭的功夫也没动几下筷子,存在感低的几不可见。  其他人对两人的关系虽然好奇,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在傅燕河没有指示之前也只能将暮云生当空气看待。  倒是饭局快结束时傅燕河朝他们敬了杯酒,所有人都诚惶诚恐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待众人正要落座时,傅燕河却笑眯眯的按住了暮云生放下酒杯的手。  “云生,我们也只是一段时间不见而已,不知为何总感觉你跟我生分了不少,不如这样,你陪我喝两杯,正好也借机修补下我们的情分怎么样?”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却教密切关注着席间二人动向的众人纷纷心头一动。  他们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只见这个自开席后便一言不发的小艺人难得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眼中依旧是一派温软笑意,教人全然猜不出他的喜怒来。  “傅少,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这次恐怕不能陪您喝个尽兴了。”  沈忱这话倒不是推辞,他今天坐了许久的车,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而这句身体恐怕胃上有些毛病,及至现在已经隐隐有些作痛了。  可傅燕河却显然不准备买他的账,他不轻不重将手中的酒杯磕在了桌子上。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给我面子了?”  他语气寻常,脸上还带着笑意,可这笑意却未达眼底,尚在眸中时便凝成了霜。  席间原本还有些许低语声,这番动静下来立刻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卷入这场不明就里的神仙打架。  不过看小傅总的表现,他们多少是搞明白了或许暮云生跟他并无什么亲近关系,指不定是以前生过什么龃龉,现下找到了机会自然要狠狠磋磨他一番呢。  就在席间气氛即将降至冰点时,暮云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接着起身朝傅燕河举起酒杯。  “傅少盛情难却,那我只好遵命了。”  “哼。”傅燕河哼笑了声。“还不错,这才乖不是么。”  接着他亲自替对方倒了满满一杯酒,对方也没推脱,端起酒杯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接着便是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及至第六杯时,沈忱的胃里已如翻江倒海一般泛起了剧痛,他却依旧一言不发,颤巍巍的举起了酒杯,只是因着胃里的痛楚,连带着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慢慢一杯酒就这样洒了些许出来。 第15章 这是一本英文原文书,还是前两天对方托自己带的。  他自然看过这个小明星的全部资料,仅仅小学毕业,之后便开始打工赚钱,按理说如此晦涩难懂的书籍他本不该感兴趣,更别提是纯英文写就,于普通人而言连读懂都十分困难。  “你看得懂?”傅燕河有些好奇。  “一般般吧。”青年随手翻到书籍的某一页,轻声念出了一段话。  “you know some birds are not meant to be caged, their feathers are just too bright.”  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青年读这段话时用的是标准的英式英语,发音圆润而悦耳,像个优雅的贵族绅士,哪怕是一个最地道的伦敦人也得承认他的发音毫无瑕疵。  这和资料里对青年的记载完全天差地别。  傅燕河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片刻,开口道:“你和我所了解的你似乎有很大出入。”  “这有什么呢。”沈忱依旧低头读着那本书,语气也是波澜不惊的。  “每个人在生活中总得戴着好几副假面不是?我想傅少也会有鲜为人知的一面吧,既然您都是如此,又何必对我怀有质疑呢?总归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真正的暮云生,或者说是我想展现给你们看的那一面,与其信任一份浅显的调查报告,倒不如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感觉。”  这话说完后傅燕河沉默了半晌,沈忱懒得去注意他在做什么,没了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倒也确实清净了许多,他又翻了两页书,将将要沉浸在故事里,身边的男人却又开口了。  “你长得挺好看的,眼睫毛很长。”  沈忱:?  感情你这大半天不是在思考人生,净盯着我的脸看了?  如此驴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成功让沈忱抬起了头,满脸疑惑的盯着对方。  “那就........谢谢表扬?”  傅燕河却没再多说,与沈忱对视半晌后又贴近他一步,弯下腰后伸出了手,似乎情不自禁想要抚摸对方脸上浓密而卷翘的睫毛似的。  沈忱瞧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下意识偏了偏脑袋,堪堪躲过对方伸过来的手。  “傅少这是什么意思?”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态度坦然,不闪不避。  倒是傅燕河伸出的手摸了个空,眼里有一丝不爽一闪而逝,不过他把情绪调整的很快,转眼之间又恢复了以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之间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而敲门声响过两下之后来人便径自推开了房门,仿佛之前的动作并非是征求房主意见,而是一种宣告自己到来的通知。  屋内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成功被这位不速之客打断,沈忱和傅燕河同时抬头朝门口看去,而这个动作在刚进门的傅时深眼中看来,却仿佛一对正在亲密的情侣陡然被人打断,错愕与惊慌完全难以掩饰。  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瞬间便被一层阴翳笼罩,暗沉的令人有些害怕。  “傅先生,您怎么来了?”沈忱在一瞬间的愣怔后迅速与傅燕河拉开了距离,正准备起身迎接对方时又被傅燕河按回了床上。  “你还挂着点滴呢,起来干什么?”傅燕河直起了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身上有些微皱的衣服,接着冲站在门口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叔叔。”他喊到。  傅时深却对他的这番敬称恍若未闻,一双乌沉沉的眸子紧盯着对方,里面情绪难辨,而傅燕河亦不甘示弱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人的目光交错,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已经满到快要溢出的地步,几乎可以具象化。  沈忱对他俩的交锋感到莫名其妙,他知道两人正在暗中较劲,可这角逐因何而起他完全一头雾水,虽然直觉现在急需他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可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罢了,人家叔侄俩神仙打架我参合什么。  最终他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发出声音,只往床边缩了缩,假装自己是一只小鹌鹑。  最终是傅时深单方面结束了两人的交锋,他径自走到床病床前,目标却不是缩成一团的沈忱,而是被规规整整叠好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件西服。  那是他的衣服。  那天他将暮云生送去医院,路上感觉对方浑身冰凉,哆哆嗦嗦发抖得厉害,他稍加思索便将西装外套脱下来裹在了对方身上,直到对方被送进急症室也没取回。  “傅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原本想将你的衣服洗干净后还给你,可我这两天一直在养病,没什么时间处理这件衣服,就只能先放在这里,等........”  沈忱的一番话还未说完,只见傅时深三两下抖开了那件叠得齐整的西装外套,接着当着他的面掏出了口袋里的一张黑卡。  个中意味再明显不过:我只是不放心将钱财放在你手里罢了。  沈忱没说完的话就这样突兀的断在嘴边,他不可置信般抬头看向对方,从傅时深的方向看去,他的眼中波光粼粼,简直像含着一汪眼泪。  不过他也只多看了对方这一眼,接着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走到门边时随手将西装外套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你不需要考虑这些了。”他语气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便步出房门,接着那阵沉稳的脚步声便逐渐消失在沈忱耳畔,从始至终都未做停留。  沈忱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就连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感受。  倒是傅燕河一副看戏姿态般又凑近了他。  “啧啧,云生,你这是被我小叔叔嫌弃了呀。”  他又逗弄了沈忱两句,眼见对方始终有些恹恹的,也不怎么爱搭理他了,他不免觉得有些无趣,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敲敲打打。  过了一会他抬头朝暮云生的方向看去,发现对方仍然呆呆的发着楞,一副无辜宠物蓦然被主人抛弃的模样,可怜又可爱,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妥协般的从随身携带的钱夹里掏出一张卡。  “不就是张黑卡吗,至于做出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喏,这时我名下的信用卡副卡,你拿去随便刷。”  沈忱被对方这番话成功打断了原本神游天外的状态,他颇为意外的看了傅燕河手中拿着的小小卡片一眼,接着冲对方挑了挑眉。  “怎么,你要养我啊?”  “养你倒谈不上,顶多算我今天高兴,给你个零花钱。”傅燕河毫不在意般哼笑一声。“你该知道的,如果真的跟了我,能得到的东西绝对比这更多。”  “还是算了。”沈忱摇了摇头。“多谢傅少的美意,不过我最近的钱还够用,只要你不再灌我一次酒让我躺进医院,我相信我觉得能攒下更多的的积蓄。”  “怎么,还在生气啊?”傅燕河将脸凑近沈忱,眉目间写满了真诚。  “我承认一开始有逗弄你的心思,不过现在我看你是真挺顺眼的,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跟你道歉,所以你为什么不能放下对我的成见跟我相处试试?”  “傅少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你妹夫。”沈忱被他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气的有些想笑。  他现在看到傅燕河的脸就生气,跟他冰释前嫌也只是权宜之计,实际恨不得能躲得他远远的才好,更遑论他根本不喜欢男人,哪怕他确实是个弯的,他也绝对会将傅燕河此人第一个排除在择偶单位范围之外。  “妹夫?我看我看这声实在是妹夫有些名不副实了,你跟小南的相处模式虽然自然,可稍稍用心观察便不难看出其中全无爱意流露,反而更像是朋友间的那种熟稔。不过我也就是随意一猜,至于你们俩到底玩的什么把戏,我倒是真不清楚了。”  “傅少有些妄加揣测了。”对方的一番话让沈忱成功冷下脸来,他虽然知道傅燕河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对象,可陡然被对方如此一针见血的指出自己和傅凌南的秘密却还是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最终他也只能板着脸发出警告。  “我跟南南的关系我们彼此清楚就好,而我做人也有自己遵循的一套原则,倘若傅少再说些如此引人误会的话,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好好好,我继续工作。”傅燕河有些无奈的做了个举手投降的手势,倒也真没再提起刚才的话题,老老实实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  倒是傅燕河走后沈忱不经意间扫了眼门边的小柜子,发现上面放了两样补品,都是温和养胃的东西。  而傅凌南之前拎过来的大包小包都堆在他的床头柜上,傅燕河更不用说,每天都两手空空的过来,这些东西是谁送的,自然不言而喻。  若换做旁人,在被傅时深如此羞辱之后恐怕会满心怨恨,哪怕看了这些东西也只会觉得他在猫哭耗子,假模假样。而沈忱多么玲珑的一副心肠,回想起对方刚进门时自己和傅燕河似乎有些暧昧的姿态,对方为何生气自然也就不言而明了。  想通这点的沈忱一扫之前的低沉心情,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给对方一个解释。  他早已看出傅时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之前还不计前嫌将自己送来了医院,提着补品来看望自己时却突然看到自己同妻子的亲哥哥态度暧昧,换谁谁不得生气?  由此可见,傅时深倒确实是一位十分关心后辈的的称职长辈了。  沈忱问傅凌南要来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却没有立刻打过去,而是试探性的在微信添加里输入了那串数字。  结果这还真就是对方的微信号码。  昵称是简单的傅时深三个字,头像却是一只缩着四只爪爪窝在毛毯上睡觉的小白猫,看上去乖巧可爱,跟傅时深一贯给人的冷硬感觉大相径庭。  沈忱在验证上输入了“我是暮云生”几个字,接着点了发送,原本他也没指望对方会通过,临时加微信也只是不想在对方工作时拨去电话打扰对方,如果到了晚上他还是不通过好友验证的话,沈忱自然只能直接给他打电话了。  半小时后他的手机响起了一阵嗡嗡声,沈忱拿起一看,傅时深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沈忱盯着他头像上那只睡得香甜的小白猫,心情也莫名好了不少。  晚上七点半,护士送了一杯热牛奶给沈忱,他接过后喝了两口,拿出手机给傅时深发了条微信。  “傅先生现在还在忙吗?”  对方回话倒也迅速,两分钟后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没有。”  沈忱盯着这两个字看了片刻,实在难以从中揣摩出主人的悲喜情绪,最终还是决定给他拨个语音电话,好好解释一下今天的误会。  他在点语音通话时一个手抖,误点了上方的视频通话,而他却毫无察觉,捧着牛奶喝的正欢。  及至电话里映出了傅时深那张看上去总是不太高兴的俊脸时,沈忱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了自己这个手抖的严重性。  他方才因为无聊刚在床上暗戳戳滚了一通,头发都被弄得乱糟糟的,喝了牛奶也没来得及擦嘴,上唇处还挂着一圈明显的奶胡子。  他在私底下其实是个有些幼稚的人,不过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总是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这一面是绝不会展现给其他人看的,眼下猝不及防被傅时深将自己如此不修边幅的一面,沈忱心里暗骂了一句卧槽,捧着牛奶杯的手微微颤抖。  小叔叔你听我解释!我真的只是手抖而不是不重视跟你视频!  他欲盖弥彰的拉扯了下身上有些微皱的病号服,用手压了压头上傲然挺立着的一撮呆毛,随后飞速自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再暗戳戳将纸丢进放在床尾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后,他深吸一口气,再看向傅时深时脸上又挂上了一派温和笑意,倘若忽视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耳尖的话,倒的确和以往别无二致。  “傅先生晚上好,现在不忙了吗?”  视频里的傅时深倒像是没有看见他的种种失态行为一般,神色没有丝毫改变,听到他的问话后兀自嗯了一声,便再不开口。  他那边的背景是一处装修古典的房间,沈忱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却从对方穿着的那件浅蓝色居家服上判断出他大抵是在家中。  那层温柔的浅蓝很好的中和了傅时深自带的冷硬气质,衬得他格外成熟而英俊,却又没了以往那种让人感到高不可攀的疏离感。  沈忱的心微微一动,再开口时语气更加绵软了几分。  “我看到您送我的东西了,谢谢的好意,我一定会好好调养身体的。”  傅时深盯着他眼角那颗艳红的小痣看了半晌,平静回应道。  “只是顺便。”  “那云生就谢过傅先生能顺便记起我了。”屏幕那边的青年弯了弯眸子,总是笑意盈盈的眼睛里一派粲然光华。  “今天傅少同我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我有些生气,同他争执了两句,恰巧您那时推门进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失了礼数,还望傅先生见谅。”  傅时深回忆了一番甫一推门进去时看到的情景,青年的确是眼角绯红,眉间一片生动,现在仔细想来,倒也确实有几分像是气的狠了。  不过他自然不会在对方面前承认自己的判断失误,最终还是低声回了句“嗯”。  眼见傅时深听进了自己的解释,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信了几分,可沈忱现在却是全然一派心情大好。  他笑眯眯向对方告别。  “云生冒昧打扰,希望傅先生见谅,如果您没什么事同我说的话,云生便不叨扰了。”  那边的男人敛着眉目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保持住最开始的高冷姿态,淡淡叮嘱了他一句。  “好好养病。”  “云生知道了,傅先生也早点休息。” 第17章 “禹阳,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禹阳依旧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只是我刚刚听到你们说的明明是让他滚出去,说他不如你们身份高贵,想要野鸡变凤凰,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了,让他趁早滚出娱乐圈,怎么现在又突然变成他和你们没办法相处了?”  孙泽希原本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以为对方在心里也是支持自己的行为的,这才敢旁若无人的给这个暮云生使绊子。  他自进组时便注意到了对方,网络上的风言风语暂且不提,不过他这个人最忌遇到和自己走相同路线的艺人,倘若对方比自己有地位便罢了,那些不如他的几乎都被他暗中打压过。  现下这个三十八线小艺人不知怎么突然转了形,也开始走起了温柔暖男路线,更令他不能接受的是,当天见面时他暗中大量过对方几眼,细瞧下来这人的五官不知要比自己优越出多少倍。  说不上是嫉妒还是忌讳,他在心里早已把对方打成了假想敌,只等着什么时候给他一个教训。  原本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这个宋禹阳不知为何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甚至当众打他的脸。  这下他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有些勉强了。  “你........你这样污蔑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说话也要讲证据吧?”  眼见孙哲希有些哑口无言,姚子毅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出了这句话。  倘若在沉默下去绝对会被人看出端倪,反正他估计对方十有八九拿不出证据,到时候只要他和孙哲希咬死了他们两人沆瀣一气,凭暮云生在微博上人人喊打的风气,舆论重心自然会偏向他们这边。  “证据么,不好意思我还真有。”宋禹阳直到这时才抬起头来,朝着镜头方向晃了晃他的手机。  “他进门时我正好打开了录音预备做台词训练,不巧正好将你们的对话全盘录了进去,所以现在需要我播出来给大家听听吗?”  宋禹阳每说一个字,孙哲希的脸色便白下去一分,直至宋对方收声,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比哭还难看了。  摄像师左看右看,镜头在宋禹阳和孙哲希的脸上来回切换,眼见着孙哲希的神色如此异常,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绝对有猫腻。  他正想接过宋禹阳的手机播放那段录音,有人却适时按住了他伸出的手,力道轻柔却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摄像师回头瞧去,是暮云生。  “还是不必了,正巧我有个朋友的家在这附近,我打算去他家借住几天,现在正准备去通知导演,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宋禹阳听了他这番话,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扭头看向了孙哲希和姚子毅的方向。  “听见了吗?人家有在帝都买得起房还愿意借给他住的朋友,你们凭什么会觉得他很乐意跟你们一起住啊?”  孙哲希:........  姚子毅:........  话虽不客气,可好歹那份能当众打脸的录音并没有播放出来,还是让他们松了口气,两人尴尬的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便借口出门有事纷纷离开了。  摄像师眼见一场风波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平息了,有些意犹未尽的摇了摇头,扛着摄像机走出了房门。  待门外彻底安静下来后,沈忱走到了宋禹阳身旁,颇为感激的开口。  “今天谢谢你了。”  他原本可以任凭那份录音播出,将两人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可对方拥有数量众多的粉丝,这件事或许会给他带来影响,可相对的自己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很多时候狂热粉丝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他们容不得偶像的半点“绯闻”,哪怕这些绯闻本就是事实。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当个好人,既揭露了对方的真实模样,也为自己争取了个“会做人”的标签,倘若这段花絮能播出的话,评论区必然十分精彩纷呈。  “没事,我看你比看他们顺眼罢了。”宋禹阳冲他笑了笑,露出嘴边那颗尖利的虎牙。  “不过你也要小心些,”沈忱忧心忡忡。“他的粉丝基础很广,今天你的表现恐怕会朝来很多议论和谩骂。”  他隐约记得对方并不是个多出名的艺人,没什么粉丝基础,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孙哲希那些真爱粉的炮轰。  “这有什么。”宋禹阳对方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混不成娱乐圈我大不了回去继承家里的三座矿,还能饿死不成。”  沈忱:........  是这样吗?打扰了。  当晚他打了个电话给傅凌南,问了她在附近的房子的具体位置。  傅凌南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想了想又补充。  “不过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你知道你这间屋子的对门是谁吗?”  “谁啊?”沈忱心里涌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我小叔叔啊嘿嘿嘿!”  沈忱:????  今日份的第二次打扰。  “所以你们买房子都喜欢扎堆吗还是怎么样?”  “倒也不是扎不扎堆的问题。18楼小高层的江景房,能买得起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些人吧。”  不知为何沈忱总觉得从傅凌南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第20章   《下一站, 演员》官博在当晚便放出了四人在房间对峙的片段。  虽然知道将几人私底下的矛盾公之于众必然会引发一些人的不满,但导演看到摄像机里记录的这番画面却激动得两眼放光。  这两天他正为如何拍出点吸引人的花絮发愁,转眼间素材就自动送上了门。  慕云生, 全组争议最大的话题人物,自带腥风血雨体质,是观众茶余饭后对这个节目最大的谈资。  孙哲希,小顶流,坐拥粉丝无数, 影响力在全组中都算数一数二,是常年在各色营销号上买房的当红小生之一。  而各方面而言都十分具有爆点的两个人碰撞在一起时,导演已经完全可以预料到这份视频会在微博掀起怎样的一场风波了。  虽然公布出去对孙哲希和姚子毅有些不够意思, 不过他对两人谈不上什么好感,自然选择了牺牲他们来成全节目热度。  何况拿份所谓的录音也没真的播放出来,到底对俩人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联想到摄像师刚进门是姚子毅气的满面通红的脸,导演完全能够想出拿份录音里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幸好慕云生机灵,及时阻止了录音的播放,才不至于让两人彻底名声扫地。  从这个角度而言导演倒是对慕云生多了一分赞许, 混乱情境之中依然能不为怒火所蒙蔽, 迅速分析出利弊并作出最得宜的反应, 既保全了对方的面子不说,自己也能在观众面前刷一把好感。  倒不如传闻所言, 只是个绣花枕头。  不过想起以往舆论对他铺天盖地的指责,导演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观众早已对他形成了既定印象,单凭这件事也绝不足以挽回他岌岌可危的名誉。  果不其然,这段彩蛋一经发布便在微博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虽然后期剪辑在视频中加入了轻快活泼的音乐和一些可爱的字幕注释,但完全掩盖不了孙哲希和姚子毅两人说谎被打脸的事实。  虽然大部分观众并不待见慕云生, 可这种现实中随处可遇的不公正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自我代入。  不愿意跟别人同住就直说,干嘛自己先赶人还要在摄像机前卖惨,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去控诉真正受害的人?  真就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呗。  一时之间官博下的评论有了一边倒的趋势,哪怕孙哲希的粉丝第一时间展开了控评也没法改变局势。  @念念不忘有回响:孙哲希怎么会这样啊.........我以前还是他的路好来着,这次做法太欺负人了吧,就算不喜欢慕云生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一张嘴胡说啊。  @一定会有猫的:镜头扫过时粗略看了眼房间里,四张床都堆得满满当当的,我估摸着是慕云生回来之后让他们腾个位置,这位指不定怎么阴阳怪气的不乐意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孙哲希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结果是这么个斤斤计较的变色龙。  @拒绝孙哲希九百九十九次:楼上说话太难听了吧?我觉得孙哲希做的挺好的,遇到这种靠背景进组的关系户还不能讨厌了?你乐意天天跟你讨厌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吗?他只是做了其他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罢了,你们之前一个两个不也骂那个慕云生骂的起劲,现在学会当圣母了?  @小谢的奇妙冒险:楼上粉丝别硬洗了,我看了都尴尬........没人说他不能讨厌别人啊,关键一边暗戳戳给对方穿小鞋,一边在摄像机前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就是很恶心的行为啊,哪怕你直接说我就是讨厌他就是不想跟他住一起大家反应都不会这么大好吧?虽然我不喜欢慕云生但我更讨厌两面三刀的人。  评很快官博的评论区便被各色撕逼掐架所淹没,孙哲希的粉丝眼见在这里讨不到好,便将火力转向了其他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姚子毅。  毕竟当时他也跟着一唱一和,现在所有的责骂都落在了孙哲希身上,粉丝自然气愤。  哪怕平时会在对方的微博里夸两句哥哥好帅,哥哥真有意思,一旦遇到会危及自家正主地位的问题,之前的情意也全都化成了云烟。  管他交好不交好,只要能有垫背的就行。  于是当晚姚子毅的微博下再不复以往的和谐,很多顶着铁粉标志的粉丝都在言辞犀利的质问他。  @孟孟不萌:麻烦出来给个解释可以?摄像大哥刚进去时我看就你脸红脖子粗的,结果居然推我家希宝出来挡枪?现在他被全网黑你满意了吧?明明就是你先挑起的矛盾好吧?  @月落乌啼霜满天:能不能解释下情况?我看你跟希崽都说话了,现在他被骂你却没有任何损失,未免有点太不公平了吧........反正希望你能做个澄清吧,希崽一直拿你当朋友,出了事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扛啊。  @想吃火锅:滚吧你,喊你两句哥你真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了?拿孙哲希当枪使你真是挺恶心的,要不是因为他你以为谁稀罕关注你?长得丑演技又差,笑起来油腻得一批,真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啊?我告诉你如果孙哲希因为这事有啥损失,我把你妈从棺材里骂活过来,他不好过你也别想活!  姚子毅后来打开微博差点没被被这一通辱骂气的半死暂且不提,大部分孙哲希的粉丝都下意识避免提起慕云生,说到底他确实是被穿小鞋了,但少部分极端粉丝还是摸去了慕云生的微博评论下骂骂咧咧。  @孙哲希看看我:现在你满意了吧?装什么白莲花,真以为自己那么无辜?就你这样的人谁能看得起你?谁愿意跟你住?关系户biss关系户biss关系户biss〔微笑〕  @最爱吃芒果千层蛋糕:滚吧你,你以为扳倒孙哲希就会有人喜欢你了?不看看自己那个傻逼演技,我在镜头前丢块肉,狗都比你会演戏,不想写磨炼演技天天考虑着怎么陷害别人挺辛苦的吧?  不过这次倒有不少路人替慕云生说话,原因无外乎这种被同事穿小鞋的事在生活中太过常见,轻易便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陌陌想睡觉:孙哲希粉丝有病?你们在其他地方控评就算了,还要一起来受害者的微博舞?就算他演技差劲吧,怎么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本来就挺委屈的还要被你们骂,我一个路人都看不下去了,追星追的基本三观都没有了?  @我与霜雪共白头:有一说一,慕云生长得是真的好看,拍到他那几幕真就挺长身玉立的,我都有点移不开眼,而且五官细看之下比孙哲希优秀挺多的,就让人看了很舒服的感觉........前提是不考虑演技的话,当个花瓶玩玩综艺拍拍写真倒真挺不错的。  @小狐狸吃草莓:持续吃瓜中hhhhhh只能说娱乐圈里糊是原罪,反正过不了两天节目就要开始了,到时候谁先滚出去谁能笑到最后也就一目了然咯。  ........  沈忱来到节目现场时只见舒雪涵正抱着手机噼里啪啦打着字,一张小脸气的通红。  “怎么了?”他问了一句。  “我操.......操作了一下微博,上面好多人都在说你的坏话。”舒雪涵气的直拍大腿。“我反正闲的没事,就跟她们对骂了两句,说起来我以前也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觉得孙哲希人还不错,我呸!就是个心机boy,亏我以前还买过几份他的写真,就当钱全都喂了狗算了!”  “不用在意网上那些说法,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沈忱安静听完对方堪称幼稚的抱怨,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这件事也算划上了句号,没必要再提。”  他当晚便住进了傅凌南口中的那套十八楼小高层江景房,位置的确优越,屋内的装修布置也一应俱全,比跟其他三人挤在一个宿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倒是真有些感谢孙哲希闹了这么一出,才让他有了这么个名正言顺搞特殊化的机会。  毕竟时时带着副假面也是很累的事。  只不过据说他的对面就是傅时深,沈忱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这几天过去似乎并未见对面有什么人来过,他出门时也从未碰到过对方。  后来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这里大概也就算对方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偶尔想起来才会住上一住吧。  昨天他接到导演的通知,今天上午时要来现场抽取演绎对手。  看来节目离正式开拍时间不远了。  全体嘉宾共有二十人,被分成了ab组,一组十人,两组各选五人随机抽签决定对手,二进一淘汰制,逐步往上pk,直至最后决出胜负。 第19章 演播厅里霎时响起了如雷鸣般掌声。  而沈忱此刻依旧躺在地上,他入戏太深,此刻还没有完全将自己的情绪拔出,只得用手捂住怦怦跳心口,微微喘息着缓解那一阵强烈的悲伤。  倒是江学坚满脸激动的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接着给了他一个热情十足的拥抱。  “我为我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他激动得声音微微颤抖。“我不知道你这块璞玉为何从未被人发掘过,但我敢肯定,你绝对是未来影视圈的希望,并且当之无愧!”  这晚傅老爷子正守在电视机前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换着频道,陡然被一档综艺节目里正在表演的年轻人的名字吸引住了。  “阿深,这是不是就是你家那个小云生?”他扯着嗓子叫来了正在书房忙碌的傅时深。  傅时深对他这个说辞不置可否,事实上哪怕他对比提出抗议,老爷子也完全会将此事当成耳旁风。  罢了,本就因为对方这几天身体不好才来陪着他,随他怎么说吧。  待爷俩看完慕云生的表演,两人不约而同静默了片刻,随即互相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你的小云生,倒真是块当演员的好料子,好好发展绝对飞黄腾达,怎么会一个想不开要跟你搅合在一块呢。”傅老爷子无不遗憾的感叹道。第22章   舞台上的聚光灯再次亮起, 沈忱和江学坚两人并肩站在舞台中央,冲评委席方向鞠了个躬,及至两人直起腰时, 全场如热浪般的掌声依旧经久不息。  “看来现场的观众们都十分激动啊。”主持人提着裙摆笑着走到了二人身旁,她虽然语气轻松,可在灯光的映衬下,她眼角的一丝湿痕十分明显的展露在了摄像机中。“刚刚欣赏过一场如此震撼人心的表演,不仅观众朋友们, 就连我也被感染的心潮澎湃,不过大家还是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来听听看评委老师怎么说吧。”  待主持人说完这番话后, 场上热烈的掌声总算渐渐平息下来。  首先发言的是向显,他也是位资历极深的老戏骨,和江学坚多有合作,耿直的性格更是如出一辙。  “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目光投向了沈忱。  “向老师好。”沈忱恭敬的冲他鞠了个躬。“我叫慕云生。”  “慕云生........慕云生。”向显将他的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随即冲他竖起来大拇指。  “你们这一组呈现给我的表演是这两天来唯一能让我有所触动的,你的演技浑然天成, 一举一动, 甚至每一个眼神里都是戏, 轻易便能将人带入故事,然后无法自拔。虽然我作为评委, 按理说是该给所有参赛者都提出些意见的,可在你的表演里我却几乎找不出瑕疵,你的表现接近完美!”  向显话音方落,观众席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再明显不过的表达出所有人对向显这番话的认同。  “或许以前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但今晚之后我一定会牢牢记住你,所有收看这个节目的观众也会记住你,你是个十分优秀的青年演员,并且当之无愧!”  伴随着观众席再度响起的欢呼声,沈忱再次冲向显鞠了个躬。“多谢向老师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  眼前的青年面对如此高规格的赞扬也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欣喜与激动,相反他情绪拿捏得当,回应自己时的态度不卑不亢,说句颇具风骨也不为过。  这种淡然态度自然又教向显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又多了几分,毕竟这些年他遇见的后辈绝大部分不是目中无人便是低眉顺眼,实在教他喜爱不起来。  接着他又将话题转向了江学坚。  “老江啊,我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甭提谁点评谁了,倒是小慕这么年轻,还能稳稳当当的接住你的戏,不知道你这老东西跟他演对手戏时有没有点危机感?”  “危机感谈不上,倒是惊喜比较多。”江学坚丝毫不介意向显的调侃态度,笑着摆了摆手。“我们都老咯,以后的荧幕还是得交给他们年轻人,有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能继承我们的衣钵,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两人都是将一辈子都献给演艺圈的老艺术家,欣赏就是欣赏,讨厌就是讨厌,绝对不会做出当面夸赞背后排挤这种低级至极的举动的,因此沈忱丝毫不怀疑他们这番话的真实性。  接下来轮到钟亚点评,她的演技一般,细论起来还不一定能比过这个站在台上的青年,虽说对对方如此年轻却拥有如此精湛的演技这件事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但她是极会看场合以及揣摩他人心思的,眼见一个向显不遗余力的给出了最高的赞美,而这个片段的导演狄言虽还未发声,激动程度却绝对不下向显,毕竟最开始起身鼓掌的人便是他,仅凭这一举动,对方对这个青年演员的青眼相待便一览无余。  于是她也言辞恳切的夸赞了沈忱,还不忘鼓励他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精进演技,对江学坚自然更不吝赞美,一番话说的滴水无缝。  只是这番话咋听起来很好,也顾全大局,但稍加分析便能看出其中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可言,完全是用以应付他人的漂亮场面话。  很快便轮到了狄言了,刚刚他的激动情绪全场众人都看在眼里,可现下轮到他点评时,他的脸上却并没有挂上多少高兴的情绪。  “慕云生,我现在需要你回答我的一个问题。”狄言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语气咋听上去还有一丝严肃。  “你........对我的剧本安排做了改动对吗?”  这话问出时全场观众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偌大的场馆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看过《戎衣》的人在脑海中仔细回忆这一幕的细节,隐约想起结尾处似乎确实跟青年的表演有所不同。  电影中将军自刎后的姿势依旧是半跪着的,至死也没有倒下,一派铁骨铮铮。  可在青年的表演中,将军不仅缓缓倒了下去,临死时一只手伸向了空中,仿佛准备抓住些什么似的,就连眼角也沁出了一滴泪。  难不成狄言要因为这个改动大发雷霆?这部电影是他的作品,现在被其他胡乱改动,他生气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这个慕云生除了结尾擅自改戏以外,其他地方的表现都可以说无可挑剔,真因为这点被狄言批判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唉,好好按剧本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观众们的心都提了起来,眼角场上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也不敢交头接耳,只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台上的青年,只等着看他如何答复。  “是的,我确实在结尾处做了改动。”沈忱温声回答。  “我需要一个你擅自改戏的理由。”狄言依旧板着脸,全然看不出喜怒。  “我只是,将自己代入了将军这个角色本身,体验过他的心境后,最终才做出了这样的改动。”沈忱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开口。  “狄导您的处理自然没有问题,小甘将军忍受了数天的凌虐毒打,也从未想过屈服,他从始至终都是个英雄,哪怕是死也要维持着英雄姿态。只是我觉得,就算是英雄,也是会累,会倒下的,他大情大义活了一辈子,临死时总该想起些自己真正牵挂的,或许是千里之外的家人,或许是军营中同生共死的兄弟,亦或是多年前偶然瞧见的某位姑娘水灵灵的一双眼。他将下辈子都献给了国家,从不曾袒露过自己的心绪,于是我私心想着,就将临死之前的这一瞬间,彻彻底底的留给他吧。”  狄言听了他的解释后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再抬起头时依旧面无表情。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擅自改动我的戏。”  “是的,我知道。”  “所以你不惜冒着惹怒我的风险,第一场比赛就被淘汰下去的可能性,也要坚持你自己的主张?”  这个问题直接而尖锐,沈忱没法直接回答,但他也只沉默了数秒钟,再开口时语气中依旧一派坚定。  “是的,优秀的演员应该呈现给观众的绝不仅仅是一个脸谱化的人物,而是该彻底融进角色里,认真体会出他的喜怒哀乐,然后将自己感受到的东西呈现给观众。如果我全盘照您的剧本演的话,甘时吟便只是您的甘时吟,绝不会是我想展现给大家看的那个甘时吟。”  沈忱在说这番话时狄言一直目光犀利的注视着他,而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目光温和,却自信满满。  “这样的话那实在是抱歉了。”狄言有些遗憾的耸了耸肩。“非常可惜........”  他说这句话时故意卖了个关子,将腔调拖得很长,可即便如此观众却从他的种种表现中将他对慕云生的态度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唉,这个年轻演员演技不错,就是太犟了点,完全不知变通,这部剧的大导演就坐在评委席呢,他说这番话可不就相当于直接打了导演的脸,认为他的安排不好么,那狄言不给他面子不也在情理之中?  只希望他能从这件事中长点教训,别在这么自以为是了,娱乐圈比他资历老地位高的人比比皆是,哪怕他的想法确实不错,可哪能轮得到他来摆谱。  “非常可惜........我这一票投定你了!”  狄言的话音方落,观众席处便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那些坐等着慕云生被狠狠讽刺的观众们已经完全傻眼了。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狄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了?他在面对其他演员时候的尖酸刻薄去哪了??  他们和邻座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相同的震惊,有人甚至还不敢置信般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结果。  慕云生何德何能,居然将狄言的这票争取了过来。  要知道在a组的比赛中,狄言几次都宁可弃权也不会将手中的这票轻易投出。  而沈忱在听到狄言的那句“非常可惜”时,尽管面上一片镇定,一颗心却还是高高的悬了起来,及至狄言宣布了最终结果时,他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眼里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多谢狄导。”他恭敬得冲狄言鞠了一躬。  果然他还是赌对了,这种堪称业界标杆的导演,是绝不会因自己的某个片段被改动而觉得丢了面子的,只要你将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看,然后再给出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  他大胆改戏的用意就在此处,相信哪怕这个节目结束之后,狄言也绝不会忘却这个叫做“慕云生”的青年演员。  “小子,敢跟我当场叫板的年轻人可没有几个,你勇气可嘉,且实力过硬,我很欣赏你,也欣赏你对诠释角色的这份认真态度。”狄言直到此时才展现出了看过他们表演之后的第一个笑。  “所以老江啊,对不住了,你狄哥的这票我决定要投给小慕了,咱们这种老家伙就别人年轻人较劲了对不?”  “别介。”江学坚笑着摆了摆手。“狄导还是这么爱拆我的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给我留点面子,我看除非请我喝上两顿酒,这梁子甭想跟我消下去。”  两人一唱一和逗得观众哈哈大笑,一扫之前紧张的气氛,主持人眼见场内气氛一团活泼,也适时的接过了话头。  “看来我们的狄言老师确实是十分爱惜人才,这还没到投票的时候的,就先将手中的这票预留给了慕云生,我们在这里恭喜慕云生率先斩获了五十票,接下来轮到韩成思做出点评,我们你一起来听听,他又有哪些高见呢?”  韩成思是爱豆出身,本身在表演上做的功课便不是很足,这下也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十分走作为一个评委的自觉,最终还是支吾着挑了些慕云生的毛病。  “你的表演很好,但我还是觉得狄言导演在这一幕结尾处的安排更得我心。”  一句话既给了慕云生面子,又不经意间拍了狄言的马屁。  沈忱的回应依旧是一个躬身,而狄言倒是对这番恭维恍若未闻一般,搞得韩成思十分尴尬。  待所有评委点评完毕,便到了投票环节,全场共三百零一名观众,一人手中有一票,投票时间为一分钟。  一分钟后主持人叫停了犹在低声讨论的观众,大屏幕上随即滚动出了投票结果。  慕云生和江学坚的票数比是130:171  这个结果在沈忱的预料之中,毕竟哪怕他表现不错,观众自然会下意识选择更具权威性的江学坚。  而自己的票数与对方的差距结果很小,已经完全超乎了他原本的预料,所以他依然对最终结果保持着乐观态度。  接下来便是评委投票环节,他们手中一票代表50张普通票。  向显将他的一票投给了沈忱,看得出来他确实十分看好这位后辈。  钟亚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票投给了江学坚。  狄言那票不肖说,依然是属于沈忱的。  三人投票下来,慕云生和江学坚的票数比已经变成了230:221  竟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有隐隐领先的趋势。  这时韩成思手中那张票的归宿便显得尤其重要。  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韩成思咬了咬牙,翻出了自己手中提示牌上的名字。  江学坚。  两人的票数比最终结果是230:271。  慕云生出局。第23章   大屏幕上的结果最终定格在了230:271上, 主持人无不遗憾的将目光投向了沈忱,在台下众人的唏嘘中开口了。  “慕云生选手凭借精湛的演技,在今晚给我们带来了一份不小的惊喜, 只是可惜初生牛犊到底还是稚嫩了些,本场比赛晋级的选手是江学坚老师,不过希望我们的小慕也不要气馁,今后的日子一定有更多的机会去磨砺演技,希望下次再见时你依旧能向今晚一样为我们带来一份更大的惊喜。”  “谢谢雨琦姐的祝福。”摄像机在此时适时给了沈忱的脸部一个特写, 只见这个刚刚还在台上大放异彩的年轻人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眼里弥漫着的也是全然真心实意的感激。 第21章 他从保温桶中捞出些莲藕丢进碗中,然后又倒了大半碗的汤,仔细撇除汤里漂浮的星星点点油花后,才递到傅时深手中。  这碗汤汤色乳白,在几段青翠嫩葱的衬托下尤为诱人,里面的几块莲藕莹白如玉,却炖的十分软烂,拿汤匙轻轻一戳便能散作两半。  看上去倒是不错。  傅时深起碗却没有立刻品尝,目光也似不经意般瞟了放在桌上的保温桶一眼。  而沈忱对这一眼却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哭笑不得说道。  “您胃痛的话不好吃些不易消化的东西,所以我没给您盛排骨,至于汤的话这里面还有小半锅,您喝的话绝对管够。”  傅时深闻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文不对题般问道。  “汤是你煮的?”  “是的。”沈忱点了点头。“我有空时偶尔会在厨房捣鼓点东西自己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这句话说完后傅时深并没有再接话,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却并不显得局促,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气氛在两人身边流转。  在对方殷殷目光的注视下,傅时深终于拿起汤匙,盛了口汤后慢条斯理送入了口中。  嗯,入口时能隐隐品尝出莲藕的鲜甜,味道拿捏的也合适,鲜而不腻。  他之前以为对方不过是自吹自擂,厨艺大抵就是能煮熟一锅汤的水准,一口下去倒是对对方的厨艺有了新的认知。  这些年他虽然表面上叱咤风云,风光无限,可为了守住那份偌大家业,也不得不参与一些应酬,饥一餐饱一顿是家常便饭。  时间久了就连身体都提出了抗议,可他依然不以为意。  原因无它,哪怕他没了应酬按时回家,等待他的依旧是冷盘冷盏,满屋寂静。  很没意思。  他似乎有很久都没体会过工作一天后满身劳累的回家时,有人递上一碗可口热汤的感觉了。  他在喝汤之余错过眼去看了靠着他坐的青年一眼,对方穿着一身有些毛绒绒的家居服,一手托腮盯着那只保温桶发呆,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投在他身上,无端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轮廓,就连眼角下那颗总是吸引他注意力的丹朱小痣,也没了往日的招摇惹眼,反而别有一股缱绻缠绵的意味在里面。  恰巧这时青年不经意般抬起了头,与他的目光对上。  青年的神情里有一瞬间的错愕,转眼却被满目温软的笑意所取代。  “味道还好吧?我没猜错的话,傅先生今晚应该没吃晚餐吧?要不要再来一碗?”  语气在他听来也有些软绵绵的,简直像在撒娇。  傅时深的心微微一动,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放下手中的碗后朝对方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意欲抚摸对方的脸庞一般。  沈忱面对他伸来的手,下意识朝旁边一躲,傅时深堪堪伸出的手由此便摸了空。  沈忱实在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对方会做出这种动作,是试探亦或是别有所图,总归是教他琢磨不清的。  他朝对方投去一个有些疑惑的眼神,却见对方神色不变的再次伸出了手,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头顶。  原来不知何时一片极小的树叶恰巧落在了他的头上。  傅时深帮他拿下头上那片并不引人注意的树叶后,摊开手将东西展示给他看。  原来是我头上落了东西啊。对于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沈忱有些不好意思,只怪对方与自己仿佛素来不对盘,一见到他出乎预料的举动自己便下意识有些害怕。  不过他也没同对方解释些什么,只是态度更加殷切的替对方又倒了大半碗汤。  倒是傅时深此刻似乎并没有了继续喝汤的胃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用修长的食指敲着桌子,问了他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傅凌南没有同你在一起?”  这是长辈准备关怀下晚辈的生活了么?  “南南她有自己的工作,我们都是成年人,心里有彼此就好,没必要做什么事都绑在一起。”  听闻他这个回答,傅时深不置可否般哼笑了声,接着拿起桌边的一份报纸递给了沈忱。  沈忱接过报纸一看,偌大的板面上抄标题十分劲爆:  “傅氏千金傅凌南与陆氏继承人陆言川恋情疑似曝光!傅凌南大腹便便恐有身孕?”  这则耸人听闻的新闻配图是傅凌南和陆言川两人一同步入一家餐厅,而傅凌南当时穿的衣服比较贴身,轻易便能让人看出腹部隆起的弧度。  “这就是你所谓的心里有彼此就好?”  傅时深说这句话时声音不大,语气也没多少起伏,但沈忱却莫名从其中感受到了逼问的意味。  他拿着这份报纸,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按照原著剧情这俩人肯定是不会这么早就在一起的,毕竟之后还要相爱相杀打脸各路炮灰,现下他们为什么突然凑在了一块沈忱不是很清楚,哪怕清楚了他也不会在意,毕竟从这本小说的世界观出发,女主的最后归宿注定会是男主。  只是此刻一个或许他该叫小叔叔的长辈,拿着一张刊登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的桃色新闻来质问自己时,他却是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眼看着眼前的青年陷入沉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傅时深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终究是放缓了语气。  “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即便她是傅家人,倘若做错了事,我也不会留情,更加不会偏袒。”  言外之意便是会替他主持公道了。  沈忱完全不明白一向对他十分看不顺眼的傅时深为何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位对他关怀有加的长辈,只是对方的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让他进退两难。  倘若此刻再表现出一副痛哭流涕寻死觅活的姿态来的话,显得十分假不说,傅凌南也要经受一遭无妄之灾。  可倘若他实话实说......  没等他将利弊分析清楚,傅时深又开口说道:“倘若你不愿说,便当我多嘴了吧。”  话是这样说,语气中透出的不耐却显而易见的昭示着说话人的耐心即将告罄。  沈忱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真相全盘托出。  “我想我需要同您解释一下,我跟南南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才假扮做情侣,实际上她的爱人正是陆言川。”  这番破罐子破摔的话说完后屋内有一瞬间的沉寂。  片刻后响起了傅时深有些意味深长的嗓音。  “你刚刚说什么?”  “我知道这对您和整个傅家而言可能是一场欺骗。”沈忱因早在说出真相时便低下了头,再不敢跟傅时深的目光对视,因而错过了他说两人只是假扮情侣时傅时深眼中一闪而逝的光。  “但南南确实是有她的苦衷,而我作为她的好朋友,也是出于某些原因,才答应跟她一起演了这场戏。我知道您听到这个消息后可能会对我大发雷霆,可我不敢在您面前撒谎,如果您有什么要责罚的,请尽管冲我来吧。”  沈忱谨小慎微的说出了这番话,心里却难免泪流满面。  为了保全女主他真的付出了太多了,只希望男主以后看在女主的面子上千万不要再给他来个人道毁灭。  将一切全盘托出后身旁的人反而没了声息,就在沈忱心里有些打鼓的时候,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所说的某些原因,是指什么?”  “嗯?您是什么意思?”咋然听到这个问题,沈忱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比如你现在正在拍的这档节目?或者正在住的那间房子,又或者是其他更多的资源?这就是你答应同她做戏的原因?”  傅时深每说上一个字,对面青年的面色便白上了一分,及至他将整句话说话后,慕云生的脸色只能用惨白来形容。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青年不敢置信般抬起头与他对视。  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青年似乎气的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素来盈满笑意的眸子里有光亮一闪而过,仿佛是在流泪。  对方这样的情态无端让他有点烦躁,他甚至有些后悔开启这样一个话题了。  “又或者你还有其他解释吗。”  青年闻言艰难的冲他挤出了一副笑脸,只是因着他眼里全然伤感的情绪,衬得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您说的对,我确实没有其他解释了,今天冒昧打扰了,我还是先回家吧。”  说完他也没留给傅时深答话的时间,转身便十分干脆的离开了。  走时还没忘带走他的保温桶。  傅时深眼见吃的和这个还算和他眼缘的青年突然之间齐齐离他而去,他有些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撒气似的将桌上那份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而沈忱在出门后气急败坏朝对方的房门踢了一脚,门的隔音和防震效果都十分不错,挨了狠狠一脚也没闹出什么动静。  亏我还想着你生病了关心你一下,这锅汤我自己都一口没喝呢。  沈忱气的直磨牙。  呸呸呸,权当一锅汤喂狗了!第25章   沈忱回去后给傅凌南打了个电话。  傅凌南得知自己的私人行程被无良报社拿去大做文章后气的火冒三丈, 骂骂咧咧表示必须让它天凉王破。  “我跟陆言川真没什么,就最近一起合作了一个case,中午聊得时间久了点, 所以才顺道一起吃了个饭。”傅凌南愤愤不平道。“我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爱跟谁交往吃饭关他们什么事?一天到晚闲出屁来了........不过你应该不会单单因为这种传闻就给我打电话吧?说,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其实看到这条新闻然后告诉我的,是你........小叔叔。”沈忱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婉转告知了对方这一消息。  “嗨,叔叔又怎么了, 他们有谁敢管我的私事?你怕.........等等等等等等,你说我哪个叔叔?”  “小叔叔。”沈忱耐心十足的重复了一遍。  “傅........傅时深啊。”傅凌南突然舌头打卷一般结结巴巴。“这个要慌,问题有点大。”  “我把我们的情况跟他实话实说了。”沈忱直接跟傅凌南摊牌了今晚的情况。“在他这样的人面前, 撒任何谎都是不明智的行为。”  “也对,说了就说了吧。”傅凌南沉默了片刻。“反正他跟我家也不很亲近,也没掉价到会跑去跟我爸妈告状啥的........不过就很奇怪,我小叔叔对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关注了啊?连你的私生活都要管?”  “他们这种人的心思, 谁揣测得出来呢。”沈忱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而将话题又引回了傅凌南身上。  “倒是你,跟陆言川现在怎么样了?”  “嗨, 就那样呗。”傅凌南的语气十分无所谓。“普通合作关系, 他也不知道我肚子里揣的这个崽子到底是谁的。”  说罢她有些嘲讽般轻哼了一声。  “你说同样是男人, 他跟你的差别为什么这么大呢,我们之前的关系不算亲近, 你怎么就能看出我跟他有点什么,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呢,一整个不解风情的直男。”  沈忱心说那可不我毕竟是看过剧本的人,面上却不显,好声好气的安慰她。  “我看他虽然在感情上迟钝了点, 对你还是很在意的,既然你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为什么不直接把事情说开呢?”  傅凌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罢了,等什么时候他那些铺天盖地的花边新闻消失以后,我再好好考虑下该怎么定义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吧。” 第23章 沈忱到场的时间很早,节目还未开拍。偌大的演播厅里只有寥寥几人。  倒是孙哲希也在这几人之中,自沈忱进门时他便魂不守舍朝这边看了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份打量太过显眼,就连跟在沈忱身边的舒雪涵都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偷偷拉了拉沈忱的衣角,随后用硕大的化妆包挡住脸,踮起脚尖在深沉耳边逼逼赖赖。  “慕哥,我怎么看着孙哲希那厮总是朝我们这边看,这小子怕不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你可得注意点。”  她之前还是孙哲希的路好,自从对方和慕云生的宿舍撕逼事件发生后,她便坚定的变成了对方的黑粉,总觉得这丫是面善心坏笑里藏刀,分分钟都能想到一出泼别人脏水的计划。  沈忱眼见这个小姑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不用在意,随他去吧。”  说罢他呼噜了一把舒雪涵的头发,这个稍显亲昵的举动也成功将对方安抚了下来。  没一会孙哲希便按捺不住了,他径自走到沈忱面前,态度有些傲慢的开口了。  “趁节目还没开拍,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反正自己的底细已经被对方摸了个一清二楚,他现在完全连样子都懒得装了。  沈忱倒不介意他的态度,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随后在舒雪涵满含忧虑的注视下同孙哲希一道离开了演播厅。  孙哲希在颇为空旷的楼梯拐角处停了下来,沈忱也顿住了脚步,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这次你总不会去录音了吧?”  孙哲希有些鄙夷的轻哼了一声。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沈忱脸上的笑容不变。  “那我们就闲话少说,直接进入主题吧,那天晚上你碰到过我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跟外人提起,懂吗?”  虽然他并未言明是哪天晚上,双方却都心知肚明。  沈忱觉得他这种求人办事还要顾忌着身份摆谱的态度实在有些可笑,面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种事做得多了早晚会被人抓住把柄,我说不说又有什么所谓。”  “你特么的别不知好歹。”孙哲希被对方油盐不进的态度搞得火冒三丈,飙出一句脏话后颇为暴躁的朝慕云生逼近一步。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轮不到你多嘴,你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能参加这档节目,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小区里啊?既然咱俩干的都是同一种勾当,你哪来的脸对我指指点点?”  “我说过房主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深沉颇为无奈的解释道。  “屁的朋友,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土包子在哪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孙哲却没被他的这套说辞唬住,语气中的嘲讽越发浓烈。“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奉劝你别多管闲事,说话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敢把我的事捅出来的话,大不了我俩鱼死网破一起玩完,我倒要看是你的骂名多还是我的骂名多。”  放下一番狠话后孙哲希也不等沈忱接话,便转身直接上了楼梯。  沈忱想了想他在网络上浩如烟海的粉丝数,一时间倒觉得对方这番话似乎真有那么些道理。  前提是他确实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虽然记仇却也不是个什么都爱往外咋呼的主,这件事原本也没打算公之于众,不过凭对方这阴晴不定的性格,翻车也是迟早的事。  他看戏就好。  想到此处沈忱耸了耸肩,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再回到演播厅时沈忱分神看了眼孙哲希,只见对方神色坦然的同另一位嘉宾说说笑笑,仿佛方才在楼梯间里放狠话威胁他的事根本不存在似的。  这么好的演技,估计也没什么职业比演员更适合他了,沈忱心里有些感慨,接着随手自主持人递过来的抽签桶中取出一支竹签。  只见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孙哲希。  沈忱精神一震。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第27章   主持人宣布抽签结果时孙哲希的脸色僵硬了一瞬,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甚至笑意盈盈的来到沈忱身旁冲他伸出手。  “你之前的两场比赛我都看过,说实话你的表现十分出乎我的预料, 希望在我们比赛中你依旧能给我带来惊喜。”  这话倒不算恭维,节目录制时所有选手是可以去看其他组的表演的,孙哲希早早便打听好了慕云生的表演时间,只等着到时去看个笑话。  后来笑话没看上,倒让他对对方的实力有了十分直观的认知, 因而当他得知第三场的对手居然好巧不巧是沈忱后,心里实在是又惊又怕。  现在网上原本便有很多人爱拿他俩做对比,而他对自己的演技有着十分清楚的认知, 这一场比赛下来,两人孰优孰劣自然会再直观不过的呈现给观众。  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比赛当天对方能遇到什么突发状况,然后发挥失常了。  沈忱眼看着对方伸出了手,却没有任何动作, 只冲孙哲希微微一笑,无比客套的回了句。  “合作愉快。”  第三轮比赛是实景拍摄,比之前两轮的演播厅内搭设场景, 表演时的代入感自然更强, 但专业摄影镜头下嘉宾的一举一动, 表情神态都将被数百倍的放大出来,无形之中也将比赛难度拔高了数倍。  孙哲希抽到的表演片段是一个武侠电影, 故事大致讲的是正道少侠和魔教教主自小在同一人手下习武,青梅竹马相伴着长大,最终却因内心想法的差异最终背道而驰,走上了与对方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而孙哲希和沈忱两人要表演的片段便是武林正派在少侠的带领下围攻魔教,魔教不敌, 被困于一处山顶,两个童年时最亲密的人此刻却相顾无言,后来大侠挥退众人,像儿时练武时总找对方比试那样,同教主进行了最后一场决斗,只不过以往的比试是为了精进武艺,这一场却关乎生死。  最终魔教教主落败,被少侠一掌打下悬崖。  这段戏总体台词不算多,两人的种种心绪大多都是通过神色和眼神来表达,对演绎者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  再者这个片段打戏比较多,最后还有一场跳崖的重头戏,因着实景拍摄,他们两人不仅要在三天之内将武戏学个差不离,最后一幕魔教教主的扮演者甚至还要吊上威亚,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好在两人都有古装戏的基础,孙哲希是舞蹈学院出身,身段灵活,打戏不在话下,而沈忱以前为了演好一部大制作的古装电影甚至还特地跟着一位武术大师学习了一周,虽然跟专业的武术家还有不小差距,演几场打戏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大略浏览完剧本后便开始商量角色分配问题。  孙哲希自然是想演大侠的,他出道以来演的几乎都是白衣飘飘温润如玉的正面角色,这个魔教教主不仅演绎难度大不说,跟他塑造的人设也大不想符,他自然不想去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于是他状似不经意般开口:“云生,看了剧本之后我个人觉得你演教主这个角色会比较好一点,现在的观众都很吃这种亦正亦邪的角色,你的演技又不差,节目播出之后肯定能圈到更多的粉,你说呢?”  “没问题。”沈忱没怎么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倒不在乎吸不吸粉,只是相比大侠这种略微脸谱化的角色,还是教主这样内心情感复杂的人物更让他有演绎的欲望。  敲定好角色之后官博当天便公布了这一结果,微博里自然又是一片沸腾,许多观众戏称这一组为节目最大修罗场,粉丝忙着控评,毒唯互相辱骂,路人吃瓜看戏,一时之间#下一站,演员#的话题又被顶上了热搜,众人纷纷表示他俩比赛时一定会第一时间搬着小板凳守在电脑前,只等着看谁能将谁碾压了。  网上的纠纷暂且不提,孙哲希是无比希望能完好这场戏的,他主动提出每天抽两个小时对台词对戏,沈忱自然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越同对方搭戏便越能感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慕云生眼神流转之间便能入戏,一口台词念得纯熟无比,而他却怎么也无法沉浸入角色里,开口说话也完全是毫无感情的棒读。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两人谁才适合晋级。  甚至原本他引以为豪的打戏对方也能比划得像模像样,动作姿态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他从一开始的颇有信心逐渐变得越来越焦虑,直至正是比赛开始的前一天,他心中的焦虑已经攀上了顶点。  不行,我绝对不能被一个汲汲无名的十八线小角色打败,必须想个什么办法来制止这一切。  他浑浑噩噩的思考了半晌,一个念头逐渐在心中成型。  与此同时傅时深处理完了今天的最后一份文件,拿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后叫来了助理。  “傅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助理毕恭毕敬问道。  “查查城东那边的影视基地最近都有些什么节目在拍摄,我要一份具体的人员名单。”  拿着小本本洗耳恭听的助理:????  我幻听了??  傅总说查什么?影视基地?人员名单?  咱们傅四爷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一天恨不能在公司待满四十八和小时,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就从没见这位爷上心过,他自打被调过来给他打下手后,还从没见他关心过工作以外的任何事。  难不成是哪个小妖精给这尊大佛下了降头,把他迷的五迷三道不说,甚至都变得公私不分了!  助理幻想了一下自家冷冰冰的上司坠入爱河满眼深情款款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连忙抬头去看傅时深的脸。  直到跟对方冷漠依旧的眼神对上,助理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有余悸般拍了拍砰砰直跳的心口。  我就说,谈恋爱这种行为,果然跟副总没有一丝一毫能联系上的可能性。  傅时深完全体会不到助理惊涛骇浪般起伏的心绪,眼见对方不知为何突然愣在了原地,便皱着眉头用手扣了扣桌子。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啊........哦哦哦好的沈总。”助理这才自漫无边际的幻想中回过神来,满是歉意的朝对方鞠了躬。“我这就去查。”  助理的工作能力了得,十分钟后这份资料便摆在了傅时深的桌子上,他信手翻了几页,目光在最后一页的某个人名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神色如常的将资料合上。  “明天下午有什么行程安排。”  “一个月度的总结小会,以及和惠航公司谢总的一顿晚饭。”  傅时深闻言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我有些事要处理,会议改到后天进行,晚餐你看哪天有空便改在哪天吧。”  语气虽然和缓,却绝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直接拍板。  “好的傅总。”助理迅速在工作簿上记下了这两点,欲言又止般在傅时深身旁抬头看了傅时深好几眼,最终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傅总........能冒昧问问您有什么安排吗?”  “私事。”  傅时深漫不经心道。  临下班时助理照常整理顶头上司的办公桌,看到光明正大摆在桌上的那份资料时迟疑了片刻,还是狗狗祟祟的将资料翻到了最后一页。  嗯......明天下午录制的唯一一档节目似乎是........《下一站,演员》?  夭寿啦傅总该不会是真的谈恋爱了吧!  很快便到了比赛当天,沈忱这组的表扬场地选址在了离影视基地不远的一座海拔不高的小山上。  这里平时也会有一些游客来访,不少剧组拍跳崖戏时都会选择这里。  两人化妆准备的时候工作组不多时便将设备摆好,导演正在和摄像师商议着合适的取景角度时,一位始料不及的人来到了现场。  可不是前不久才在剧组闹了场幺蛾子的傅燕河。  这位小傅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却是这档节目的投资人之一,导演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起身迎向了对方。 第25章 “哼,这话早晚都是要说的。”傅老爷子哼笑了一声。“我曾经一直觉得只要你高兴,随你将自己的生活过成什么样都行,只是随着年纪越大,这观念好像真随着岁数改变了,我时常想着你孤身一人,少不得有照顾自己不周到的时候,你这人又闷,遇到什么事都自己咽进肚里,倘若能有个知心人说说话,给你逗个乐,总比什么都自己扛要好。”  老人捂着电话听筒咳嗽了两声,又继续道。“我前几天不知为什么梦到家里添了个小重孙,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梦醒后我也时不时会想起梦里的场景,只是这小孩吧,我虽然喜欢,却也不会强求,只消你能找到合你心意的人,我就心满意足咯,爷爷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喜欢,是男是女没什么可在意的。”  这次傅时深沉默的时间更久,最终沉声回了句“我会考虑的”,便挂断了电话。  那天拍摄节目的现场还蹲守不少希望获取最新一手资料的娱乐记者,故而慕云生在拍摄节目中途不慎跌倒的消息不出片刻便自微博传开,引起了观众沸沸扬扬的讨论。  因为电影原片段本就有推人的那个动作,所以大部分观众都倾向于是慕云生自己没掌握好平衡以至于发生意外,却也有一人人对孙哲希提出了质疑,认为他出手太重。  加之之前他同慕云生的旧怨,这个说法一时之间居然有了不少人认同。  孙哲希看着网上的各色留言,心里又惊又怕,后悔不迭,他当时完全是头脑一热才下的手,真把对方推下山崖后他立刻又恢复了清醒,逃避责任般趁着混乱离开了现场,因此也不知道慕云生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  他心里有些后悔,可这份悔意却并非冲着慕云生去的,更多则是对这一行为会否影响自己前途的担忧。  眼见着官博下说自己是罪魁祸首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甚至要求节目组彻查此事,孙哲希颇为烦躁的将手机扔在了一旁。  为这么个小小角色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他沉思了片刻,一计在心中缓缓成型。  也别怪他心狠手辣,这娱乐圈么,本就是个有势者踏着无能者的身体前进的地儿。  他拿起方才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周总吗?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点东西.......嗯....是关于那天顶撞你的那个小明星的.......”第29章   周飞云原本便对之前大胆顶撞自己的这个小明星有些耿耿于怀, 得了孙哲希的嘱托后,一来是想给自己找回面子,二来也是给小情儿撑撑场子, 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随即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手下的工作效率了得,不出一天便将慕云生的所有信息查了个透彻,除却他跟傅大小姐结婚这类普通人毫无获取途径的绝密消息,就连他家中情况以及社会关系网都被详细整理了出来。  孙哲希看着周飞云发来的资料, 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了资料上记载的某个号码。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 他向导演那里打听慕云生所在的医院,导演原本不欲同他多说,架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终究还是松口告知了他地址。  因着慕云生受伤住院, 没办法再继续接下来的比赛,这轮比赛的晋级者自然就成了孙哲希,然这场事故发生的本就蹊跷, 网络上的各色声音给节目组带来了十分大的压力, 加之导演私心里对慕云生的喜爱还是更胜一筹, 也为节目组发掘了一个演戏的好苗子而高兴。这下陡然让演技平平的孙哲希捡漏进入了决赛,最后一场比赛的可看性绝对会大大降低。  导演心里对孙哲希有些厌烦, 奈何对方背后的金主也是节目的投资人之一,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是万万不能对对方甩脸色的。  送走了这尊大佛,导演长吁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千万不要再去惹出什么幺蛾子, 否则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第二天沈忱正准备吃午饭时,有人旁若无人的推门进了病房,他定睛瞧去,是孙哲希。  之间对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眼神担忧,脸上一派真诚。  “云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通过这几天的静养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除却伤口开始结痂时断断续续的痒意以及偶尔的头晕以外,倒没再出现其他情况。  这几天傅时深偶尔会来看看他,不过对方似乎很忙,每次坐不了两分钟便会被电话催走,却不知为何固执的吩咐助理打理自己住院期间的一切事宜,例如穿衣吃饭,亦或者其他什么需求。  也不知每天送来的饭是谁做的,种类丰盛不说,味道也是一等一的棒,饭后还例行有一碗鲜美可口的骨头汤,沈忱自觉在住院期间不仅没有消瘦不说,大概率还长胖了不少。  至于这位傅时深为何会关照自己到这种程度个中缘由,沈忱懒得细想。  反正自己于对方而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他这番作态哪怕真是有什么意图呢,自己也是无法反抗的,与其想东想西,不如等对方出手,见招拆招。  这几天他过得十分悠闲,心情截止到孙哲希上门之前,一直都十分不错。  眼见着对方一张饱含歉意的脸,沈忱笑了笑,慢悠悠开口道。  “暂时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我知道你因为受了伤所以心情不好,但也不能胡乱冲我撒气吧。”孙哲希闻言,不敢置信道。“我不明白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时我只用了一成力气,大概是你自己没准好或者山路太滑才摔了下去,你受伤了我也很难过,但不能这样凭空诬陷我吧?”  语气低落,面带遗憾,仿佛此事跟他确实毫不相关,倘若沈忱没亲身感受过那股实打实的推力,怕是都要信了他的这番说辞。  真是可惜啊,沈忱无不遗憾的摇了摇头,倘若对方能将这份浑然天成的演技用在演戏上,何愁不能大红大紫呢。  “如果不想让我心情更不好的话烦请你离开吧。”他完全没兴趣和这种人多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演什么戏,真相如何我们心里都有数。”  孙哲希沉默了片刻,轻声叹了口气,说了句云生你好好休息吧之后,便落寞的低着头离开了。  沈忱在对方走后将他带来的所有东西都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谁知等吃完饭后他随手打开微博看了一眼,竟发现他跟孙哲希的名字一起高高挂在热搜上,他满头雾水的点进了词条,只见热门微博赫然是:  旧浪娱乐v:  “新晋小生孙哲希今日打扮低调出现在仁爱医院附近,疑似探望同节目组受伤的慕云生,关于慕云生的受伤原因目前也是众说纷纭,节目组至今还没有给出正面答复,孙哲希在此期间也是饱受争议,不过看这样子是在慕云生那里吃了个闭门羹吗?表情看上去十分落寞啊,反正小编我看了是有点心疼。”  配图是几张对方离开医院后魂不守舍的表情,拍摄照片的距离很近,有好几个特写都给到了对方通红的眼眶上。  这条微博下的评论争吵的也十分激烈,粉丝控评黑粉辱骂路人吃瓜看戏,精彩纷呈。  @三月晓春:相信希宝,捕风捉影黑他的营销号都死了【蜡烛】【蜡烛】  @是小馒头呀:有一说一,慕云生这种十八线糊逼,孙哲希没啥跟他过不去的地方吧........我就觉得这几天的通稿都很奇怪,一个两个仿佛自己在现场似的,电影里本来就有推人这个动作啊,自己没准备好也不能怪别人吧?  @想换个微博名称:楼上的别尬洗了,忘了你家哥哥刚进组时还想把小慕赶出去啦?他这么心黑手狠一人做出什么我都不觉得吃惊好吗?  @笑起来真好看:纯路人,感觉这几张照片拍的太刻意了,相机恨不得怼脸上拍他那俩红眼眶........emmmm看上去怪尴尬的。  .........  沈忱把评论往下翻了两页,兴趣缺缺的关上了手机。  他就知道这人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洗白自己的同时还要过来恶心他一把,十足下作。  不过这种见仁见智的事么,也不可能仅凭一篇卖惨博便完全洗脱他故意伤人的嫌疑,大概率不过是虐虐粉让粉丝没那么难受罢了。  这笔帐只肖自己记得便好,反正来日方长,慢慢算也不迟。  之后半天沈忱没再打开手机,临睡前却接到了经纪人季晨的电话。  “云生?你看到网上的新闻了吗?我跟你讲这件事你千万不要着急,现在不要露面更不要说些什么,我们这边来替你公关就好。”  他语气还算平静,却不难让人听出其中隐含的焦急。  沈忱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他在说上午时和孙哲希的那个热搜,所以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焦虑。  “季哥,发生了什么吗?我今天上午看到了关于我的热搜,感觉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没往心里去,下午没怎么看手机,难道又出了什么事吗?”  听闻对方并不知道网上那条被顶上热搜第一的微博,季晨沉默了片刻,斟酌着词句回复他。  “就是一些........关于你私人问题的新闻,马上去看看吧,不过不要激动,我老实跟你说这件事的风向非常奇怪,原本也不算什么大新闻,但全网营销号跟串通好了似的发了相似通稿,我敢确定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针对的目标就是你。”  季晨安抚了他两句后挂断了电话,沈忱点开微博,赫然发现#慕云生人品#这个话题已经被顶上了热搜第一,后面还缀着一个爆字。  他点进了进去,挂在热门的是一个粉丝近千万的娱乐博主。  虎区爆料v:  我的天哪?最近参加《下一站,演员》那个艺人慕云生居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是农村出身,父母含辛茹苦将他送上花路,谁知道刚出了点名就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连父母都不认了,最近他妈妈做了手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他却连家里的电话都不接,更别说接济下家里了,他爸爸实在没办法,找到我们希望能联系上他.......农村出身不是什么问题,但为了虚荣连亲生父母都不顾,还算是个人吗?!  这段极具煽动性的文字后配的是一段视频,里面赫然是原主的父亲慕凡,只不过此时他完全不复以往找原主要钱时的凶神恶煞,面对镜头时一派老泪纵横的凄惨模样。  “我们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我跟他妈也是尽心尽力的将他供了出去,原本是想着以后能享享天伦之乐,可谁知这孩子........这孩子,唉。”  他对着摄像机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  “我原本也不想麻烦他,可现在家里的情况实在是不好,他妈妈的腿动了场手术,花了不少钱,老二不久前刚娶了媳妇,彩礼钱花的也多,加上今年天气干旱,田里的收成也不好,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找到你们这里,希望通过你们联系上我儿子慕云生,我知道他自己在外打拼也很辛苦,我们做父母的给他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心里一直也很愧疚,所以也不需要他给多少钱,回家看看他妈妈我就满足了。”  说到此处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悲痛的情绪,匆忙转过身去,冲着相机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录了。  录像只有短短几分钟,却十分轻易的挑起了所有人的愤怒。  现如今父母的赡养问题本就具有极高的社会关注度,前不久一起子女因不想赡养父母合伙将两位老人锁在屋内直至饿死的社会新闻更是将这一话题的讨论度推向了顶峰,毕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大部分人对父母还是有着一颗良善之心,陡然无遇见这种既虚荣又不孝的公众人物,自然怒火中烧。  加之营销号仿佛有预谋一般,这个视频甫一打发出便有几十个颇具粉丝的娱乐博主争相转发,相关热搜更是飞速上涨,由此看到这条新闻的人也越来越多,首发者的微博转发已经过了百万,留言也有十万之多。  @人间快乐鉴定师:这人谁??我常驻微博的都没听说过他,哪来的十八线糊逼吧,不过做的这事是真的恶心,狼心狗肺啊这人,为了装逼连自己亲妈都不管了。  @慕云生什么时候来娶我:呕呕呕!之前眼瞎了觉得他长得还蛮好看的,谁知道居然是这样的人,顶着这个id我要被恶心死了!但今年的改名次数已经用完了啊啊啊啊啊啊!慕云生你这憨批绝对不得好死!我真的吐了!【呕吐】【呕吐】  @律师王涛:博主好,我是一名律师,仔细看了下这个案子是可以走法律途径的,我愿意无偿为这对夫妇提供法律援助,请直接联系我。  @椰果双皮奶:这小哥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啧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立人设就是容易崩塌,前几天刚吃了他跟孙哲希的那个瓜,看他人品这么败坏,我估计大概率是他自导自演了。  ........  一时之间他的微博又涌进了无数义愤填膺的群众,评论区处处充斥着各种恶毒至极的咒骂和讽刺,就微博前排给他留评的粉丝都无端牵连,许多人跑去她们的微博冷嘲热讽,甚至言语威胁,逼得不少小姑娘都纷纷删掉了大部分和现实生活有关的微博。  而这场闹剧似乎远没有结束,不就前虎区爆料又发了条意有所指的微博:  “明天还有更新鲜的瓜,大家搬好小板凳。”  短短半天时间,慕云生成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发展成了现在人人喊打的人品低劣者的代名词。第30章   沈忱看着视频中慕凡泣不成声的模样, 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比之原主,这人似乎才更适合当一个演员。  之前倒真是有些小瞧他了。  不过凭慕凡和杨云芳两人微不足道的社会经验,沈忱是绝不相信这个微博号行文中所谓的老两口主动要求曝光的说辞的。  联想到事发之前孙哲希的异常举动, 以及营销号全数出动铺天盖地般的添油加醋,究竟是谁在从中作梗,自然一目了然。  但单凭孙哲希那个蠢货之力绝计不会有如此惊人的号召力,他的背后自然还有人出力,至于对方下了如此大力针对自己的原因, 沈忱倒是一时还真有些猜不出来。  倘若沈忱只是一个汲汲无名的小艺人,此番动作下来必定会被逼的走投无路,直至最终落得个任人拿捏的下场。  可惜对方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 最终却漏算一步,自己背后不仅有造梦,还有个傅大小姐坐镇,试问凭傅家在帝都如日中天的发展势头, 只消把这个姓氏抬出去,又有几个不识抬举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呢?  更何况他从始至终都没寄希望于这对愚昧自私的夫妇能真正改过自新,老早便录下三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的那番对话, 只消这份录音捏在手里, 总归占理的是他。  再不济也有银行流水支出可查, 以往原主为了搪塞两人打过去的一笔又一笔的钱这下总算派上了用场。  不过既然对方送了他这份“大礼”,他也不打算在好戏刚开场时便拆台, 既不有趣,又牵扯不出幕后的一系列牛鬼神蛇,等到事情发酵至顶点再一举戳破,可比现在便揭穿要好好玩多了。  主意打定,沈忱颇为愉悦的关闭了微博, 全然忽略评论区中乌烟瘴气的谩骂羞辱。  反正自他参加节目那时接收到的批判已经够多了,再脆弱的心都能被锤炼成金刚石,现在他已完全不再介怀这种只能于网络中恣意蔓延的恶意,大不了手机一扔,眼不见为净。 第27章 可惜的是录音机只能记录声音,倘若有什么设备能拍下当时的情景的话,几乎所有人都想看看这对夫妻在听到慕云生的感谢时究竟是什么表情了。  录音播放完了,观众再抬头去看慕云生时,哪里还会觉得他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完完全全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傻白甜好吗?!  他们复又想起慕凡之前在视频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慕云生不孝的画面,原本满腔的伤痛此时已全部转化成了怒火。  多年吸血不说,在儿子的事业上升期居然丝毫不顾忌血脉亲情也要倒打他一耙,这样的人,不配为父亲,更不配为人!  录音播放完了,而视频里的青年似乎随着这份录音又回到了当时的情境,愣怔了足足半分钟之久才继续开口。  显然将稍稍愈合的伤疤再度撕裂给人看是件极痛苦的事情,而所有参与了这场网暴盛宴的观众全部都是刽子手。  “这份录音是我当时无意中录下的,如果有怀人怀疑这段音频是伪造的。我也可以联系专家出一份鉴定书,相信听过这段音频的朋友应该能大致理解我与他们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这样我在这段亲情中左右为难,丝毫不知该如何自处,最终只得选择了用钱解决这一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  “我一直没换过电话号码,但却从未接到过他们打的任何一个电话,更遑论我屡屡挂断他们的电话?我不知道我妈妈最近得了什么病,但我相信我每月打给他们的钱足以让她住进一家条件不错的医院........对了,这里要补充下关于汇款的事情。”  他将手机凑近屏幕,让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见这段录音的录取时间。  “这段对话发生在两个多月前,每个月我都有准时往卡里打钱,而这个月的钱,在我父亲控诉我的前一天刚打进卡里。这一点无需撒谎,下一条微博我会公布和他们有关的所有银行流水,算下来也林林总总给了他们近15万,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每一笔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  接着他冲镜头挤出了一个微笑,眼眶却悄然红了。  这是观众第一在这个总是满脸温软笑意的青年脸上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切的难过。  “以及........我的奶奶,因为那次心脏病突发,不幸去世了。”  他一直语调平静,最后一个字里的颤音却暴露出他痛苦至极的情绪。  “医院里的医生很好,哪怕我没有钱交手术费也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照看着她,但手术的事终究不是他们能做主的,所以后来........算了,不说这些了,生死有命,奶奶她终于拜托了病痛和贫穷的折磨,我相信她在天堂的生活一定比在人间愉快,而我也是自她去世后,便收拾行李开始来帝都闯荡,虽然这么多年没闯出什么名堂,但至少勉勉强强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也算不辜负奶奶对我的期望。”  说到这里他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微微闭眼以缓解那每每回忆起便令他窒息的情绪。  “抱歉有些失态了,我要讲的话就到这里,至于其他人对我的评价,我不知该如何反驳,但我觉得通过别人的描述去评判一个人真的是件让人不解的事情,我接受大家的任何评判,不过我希望这种评判是建立在你们亲自观察出结果的基础上,而不是人云亦云。”  “而关于我父亲的这件事,则是彻头彻尾的闹剧,这场闹剧对我造成了十分大的影响,我在此要求始作俑者以及有影响力的传播者必须删除微博并给我一个道歉,否则我不排除用法律手段来维护我的权益。”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朝着拍摄者做出一个“ok”的手势,两秒钟之后屏幕一黑,视频结束了。  录制完这段视频的沈忱深吸了一口,努力平复心中澎湃而又悲痛的情绪。  虽然事情不是他亲历,但他毕竟共享着原主的记忆,难免会与之有所共情。  而傅时深已他开始说话后便老老实实充当着人形支架,也十分认真的将他这番遭遇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虽然他此刻依旧面无表情,但目光触及倚着枕头闭着眼满脸疲惫的青年,难免有些心思微动。  他以前只知道对方极会察言观色,却不知他居然还有个这么悲惨的过去。  他能明显感觉出躺在床上的青年此刻情绪低落,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但他有些口拙,毕竟在他有限的三十二年人生里,可从未考虑过该怎么去安慰一个小辈。  最终他只能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开口。  “挺机灵,还知道录音。”  这话一出他直觉要坏事,毕竟自己本意虽然是夸奖他,但怎么听怎么像讽刺对方有心机。  不过大抵是这人此时并没有跟自己计较的心思,最终只是轻描淡写回了句。  “我又不是什么任人揉搓的小白兔,到这种地步都是隔着一层皮便要撕破脸,自然要准备一些应对措施。我不会主动招惹他们,但他们如果他们来招惹我,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还挺凶,不过在娱乐圈这种大染缸中,有点无害于人的小心计也并不算坏事。  傅时深偏过头不着痕迹打量了他好几眼,最后施施然开口道。  “这件事传播范围似乎很广,不是单单删除微博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法律途径?”  沈忱闻言苦笑着摆了摆手。  “我就是随口说了吓吓他们,这件事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明摆着是针对我,我连幕后黑手是谁都不清楚,又该怎么走法律途径呢?再者当时发散的营销号众多,一个一个起诉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去,我哪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傅时深听了他这番说辞,没什么特殊表示。  之后沈忱便以自己需要休养为由傅时深客气请离了病房,他踏着沉沉脚步离开医院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造梦行政经理的电话。  总归是自己上了那么点心的人,稍微替他撑撑场子也是情理之中。  傅时深动用了各种手段暂且不表,但沈忱的这段视频确实实打实在微博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段视频将虎区娱乐份卖惨视频打脸了个彻底不说,还成功在人们心中猛刷了一把好感。  毕竟在众人看不见的私下他都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娱乐圈向来不乏为自己立好心人设的明星,但最总会无意识间显露自己的本性。然后人设崩塌,两相对比之下,慕云生这类只干活不说话的人不知比他们高明出多少倍。  而在小时后慕云生晒出同慕凡的每一笔转账记录时,所有人这次彻底的站在了他这边。  毕竟情绪可以伪装,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却是怎么也伪造不出来的。  那些当初用污言秽语辱骂他而被顶上前排的评论都被评论者默默删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同情怜悯的言论。  @天下谁人不识君:小哥哥实惨........之前看那个老头卖惨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说到底都是家事,有什么必要曝光在众人面前.....而且之后各种营销号铺天盖地的黑稿,跟约好了似的,怕不是小哥哥得罪了什么人吧?  @鹤也也也也:慕云生你是不是傻啊!!【愤怒】他们俩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拿个锤子的钱给他们!是不是钱多了烧手啊?!怎么会有你这种憨憨!呜呜呜呜他们就是人渣不值得你伤心更不配用你的钱,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傻白甜了好吗?!  @爱吃慕斯蛋糕:呃.......义务教育普及的重要性,但凡这对夫妇多读几年书都不会这么迷信吧,文盲害死人啊。  @小花花:挺搞笑的,这俩狗东西还真是体弱多病,之前中风几天花了五万。现在又病的要死不活,同样的把戏玩一次就没意思了好吧.......这么想死阎王爷怎么不收了这种憨批。  @此去经年:嗨,小哥哥不好意思啊,之前没搞清楚状况骂了你,而且话也挺难的,我在这里跟你道歉,以后吃瓜一定带脑子,再也不跟着傻逼营销号的节奏走了。  慕云生的微博评论区收获了大批安慰的同时,慕云生父亲求助视频的始发博主虎区娱乐那边的评论区却被一片骂声淹没。  毕竟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拿身世这么悲惨的人来做文章。  这条转发量超过百万的视频直接被投诉到下架,辱骂它的人更是源源不绝,最终虎区娱乐只得关闭了评论区,却还是有人在转发里大骂其吃人血馒头,狼心狗肺。  前后不到一小时,慕云生便从人人喊打的不孝子,成功转变成了以德报怨的高尚者,彻底洗刷了冤屈不说,还狠狠吸了一大波粉。  孙哲希这几天一直在关注微博,眼见着慕云生已经被人千夫所指,彻底被踩进泥里,心里别提多得意了,谁知这天他点开微博,却发现情况急转直下,对方居然早有准备,仅凭一段视频便彻底洗净了身上的脏水。  他点开对方的视频,倒不觉得多可怜,听闻对方童年不幸时反而还有种十分快意的感觉。  得意了没多久他便想起这次计划估计要失败了,心里更是把对方恨的牙痒痒。  好在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喊打喊杀的也就是做做样子,绝对没可能触及到自己。  只要他还在这一行,以后有的是机会磋磨他。  孙哲希这样想着,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哼着歌去泡了个泡泡浴,便上床睡觉了。  谁知半夜他却被一阵拍门声惊醒,外面那人下手极重,一听便是蕴含着无比的怒气。  这里是周飞云为他秘密购置的一处房产,能找到这里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明。  孙哲希不明白这人为何大半夜如此怒气冲冲,他小心翼翼打开房门,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门外那人兜头扇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丝毫没有收敛力气,孙哲希被打的头晕眼花,嘴里瞬间被血腥味所覆盖。  “你他娘的敢害老子,傅总的人也敢撺掇我去动?”周飞云凶神恶煞的盯着孙哲希,仿佛要立刻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孙哲希被对方这样的眼神吓得不轻,连连后退了几步。  “不是您说傅燕河您也不放在眼里的吗?怎么现在.....”  “你他妈的闭嘴吧,傅什么燕河。”周飞云喘着粗气冲他吼道。“那是傅时深傅四爷啊!我他妈再活十辈子也没那个本事去跟他较劲!你他娘的倒好,上赶着把我往他眼皮底下推?”  什.......什么?!  孙哲希在听到傅时深这个名字时,头脑里“嗡”的一炸,眼前彻底一黑,就这样生生昏迷了过去。第32章   沈忱这份视频发出的第二天, 造梦传媒官博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配文“支持我司艺人维权”。  官博的这一行为一时间倒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传媒公司, 造梦手下自然艺人无数,而这个官博向来只宣发有一定实绩的艺人的作品或者代言,而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则并不在它的维护范围之内。  听上去十分冷血,却严格秉持着优胜劣汰的行业规则。  故而当它突然为慕云生发声时, 吃瓜路人惊诧之余,思维自然也会发散开来,揣测些有的没的。  不过因为这个小明星实在是太惨了, 如果真是背后有什么势力的话也不至于被人整到这种程度,因此大多数人只是心里嘀嘀咕咕,没几个把真实想法往外吐露了。  虽然依旧有几个营销号试图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却无一例外不被愤怒的吃瓜群众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掀起什么水花。  而造梦的公关如何运作的自然无人知晓,只是三天后,造谣慕云生的首发博主“虎区娱乐”清空了全部微博, 将一份道歉书高高置顶。  “本区未经过查证便擅自发布有关演员@慕云生的污蔑性微博, 造成了极严重的社会影响, 更是对@慕云生本人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在这里本区所有人要对@慕云生进行诚挚的道歉, 很抱歉对您的名誉以及前途带来的损害。这几天我们也进行了深刻反思,我们为了流量枉顾真相,失去了新闻人的本心,因此全组讨论决定,无限期停用此微博账号, 希望大家能理解并支持我们的决定。  再次对在这件事中收到伤害的所有人道歉,临走之前让我说最后一次真话吧,这件事我们也是受了他人的误导,@孙哲希工作室,此账号通过微博私信咨询到本账号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添加微信后便向我们抛出这一话题,结合时事后我们发现此话题能带来的流量巨大,一时经不住诱惑,便做下了这个足以让我们后悔一生的决定【心碎】”  而所有吃瓜群众则都被这个爆炸性消息砸的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  他们是怎么也没预料到,这件事的背后主谋居然是孙哲希的团队。  虽然知道两人之间一直有些龃龉,而且慕云生落崖事件呃呃呃真相也一直不清不楚的,但两人合作了这次之后还有没有机会碰面都另说,何必这样赶尽杀绝呢?  一时之间怀疑者有之,不信者有之,阴阳怪气者也有之,一股笼统都涌入了孙哲希工作室的微博。  而这个账号刚在数小时前转发了一条孙哲希参与的公益活动微博,配图最中央是硕大的“正能量偶像孙哲希”这几个字。  这个tag和虎区爆料抖漏出的消息一对比,显得尤其可笑。  这下无论是黑还是粉都彻底坐不住了。  @我晕车啊啊啊:@孙哲希工作室,你个废物还不出来辟谣,孙哲希不知道比慕云生红多少倍,用得着陷害他?编故事也编得像点好吧?抱走孙哲希,十八线糊比莫碰瓷我家哥哥。  @爱吃草莓蛋糕:啧啧啧,人不可貌相啊,这孙哲希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没想到也是个狠角色........以及他和他团队是怎么知道慕云生家里状况的?细思恐极,我觉得这种事都可以报警了吧?  @我真的很不错:纯路人,他没道理这样做吧......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都是虎区最后一条微博了,两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按理说人家也没道理诬陷他.......  @风萧萧兮易水寒:粉丝别洗了!你家哥哥就是一个小心眼到极点的人!我粉的小爱豆都被他明里暗里穿过好几次小鞋,我可太能认清他的真面目了!当时慕云生无缘无故落崖我就觉得有点玄乎,现在看到这个新闻我相信大家应该都知道真相了吧?!  .........  沈忱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突然间电话响了,“孙哲希”三个字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刚进组时出于友好跟组里大多数年轻艺人都互换过电话,只是彼此间没什么交情,所以也基本没有互相联络过。  他看着孙哲希的名字,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最新还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铃声又锲而不舍响了起来,如此反而挂断了三次之后,沈忱终于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他语气不怎么好。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开口时嗓音有些嘶哑。 第29章 “好。”  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轻易便同意了慕凡的要求。  不说这一家三口都被傅时深的爽快震惊的说不出话,连站在他身后的沈忱都下意识张开了嘴,最终却没说些什么。  罢了,他想,傅时深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这样安排一定自有用意。  “那......我们手头的钱不是很够,可不可以.......”一刹那的惊诧过后便迎来了狂喜,慕凡按捺住内心呼之欲出的喜悦,试图更进一步同他谈条件。  “没有。”傅时深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实现你上一个愿望已经是我的底线,倘若你再得寸进尺的话,直接给我滚出去。”  “唉,唉........别生气啊。”慕凡嘟囔着。“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傅时深却没有理会他的辩解,继续说道。  “我会安排人给你们办理签证和护照,飞机票也一并买好,只是这次之后,慕云生跟你们再无关系,以后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还缠着他不放,我保证你们不会像今天这般能够轻易离开。”  慕凡对比自然毫无异议,千恩万谢后带着妻儿离开了病房,待门彻底掩上后,沈忱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  “傅先生太专横了,我被他们害得这么惨,还以为你会替我出头呢,谁知居然这么轻易放走了他们。”  “闹脾气?”傅时深挑了挑眉,素来冷凝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点笑模样。  “我只保证送他们出去,不过回不回得来,就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傅时深说道做到,第二天便带着一家三口去办了各种手续,他们出门时身上带着存折,里面的钱还有五万多,在银行取出一半换成了外币,便高高兴兴乘坐国际航班飞往了国外。  虽然言语不通畅,可没了周遭人的指指点点,三人的心情还是十分愉快的。  他们花了两星期游览了周遭景点,身上带的钱花的差不多时,才买了三张机票准备返航。  可当他们拉着行李箱到了机场后,却被告知他们三人已被拉黑,十年内禁止入境。  一位友善的华国游客替他们翻译了机场员工的话,他们听后不敢置信般愣在了原地,随即大声嚷嚷着让机场管理出来给个说法。  异国他乡自然无人买账,那位员工被吵的不耐烦,凶神恶煞的警示他们如果再喧哗的话便会叫来警察,他们这才安静下来,随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那位好心人。  “抱歉,对此事我爱莫能助。”那人耸了耸肩后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大概率是这一家三口犯了什么大错才会被禁止入境,他帮忙翻译一下还行,其他的闲事可不想管。  一番沟通无果,三人被赶出了机场,他们愣愣的站在机场外围,眼前是一片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可一股绝望的情绪却灌满了他们的胸腔。  他们又该如何在这异国他乡生存下去呢?  ——————  转眼便到了两天后,医生再次详细检查了沈忱的情况,确认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便拆了他额头的绷带,叮嘱他回家静养。  沈忱带来的东西不多,简单收拾后便回了家。  他还不能长时间低头,于是叫了位钟点工将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通,他将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后随手翻了翻日历,发觉再过三天便是《下一站,演员》的总决赛时间。  他之前因受伤遗憾退赛,后来孙哲希被曝光出使用不正当手段参与竞争,也被节目组除名,现下留在场上的都是实力不错的演员,想来比赛会十分精彩。  三天后他出现在了比赛现场,管理人员跟他还算孰,他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来意,那人问过总策划后便放他进去了。  最终之战的角逐十分激烈,最终结果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力挫老戏骨江学坚和剩下两位位选手,最终拿下了冠军。  沈忱在人群中也跟着鼓起掌来。  节目结束后他来到演播厅后台,问候过策划和导演后又找到了狄言。  狄言正揽着江学坚的肩膀说些什么,眼见着沈忱走了过来,江学坚在对方同他打过招呼后便十分识趣的离开了。  “谢谢您在比赛中对我的支持,狄言前辈。”沈忱恭敬的冲他鞠了个躬。“也十分抱歉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他一直记着狄言在第一场时对自己使用的特别豁免权,可惜自己连决赛都未能参加,这一票自然也就浪费了。  “意外这回事,谁说得准。”狄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我既然把票投给了你就不存在后悔的可能性,希望哪怕节目结束你也能保持状态,砥砺自己不断精进。”  沈忱表情慎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狄言想起了什么。“我有个老朋友,段善林——你应该认识吧?他最近要导一部新戏,戏里缺一位青年演员,不过他这个人跟我差不多挑剔,绝大部分年轻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他挑来挑去找不到合适的,便来找我支招,我之前便在想小慕还挺合适的,既然今天碰到,你考虑看看愿不愿意试试吧。”  沈忱对段善林没什么印象,想来以原主的能力本就接触不到什么优秀的导演,不过有狄言作保,沈忱还是对与这人合作抱有不小期待。  “多谢狄导信任,倘若角色合适的话,我愿意一试。”  之后狄言便给了他段善林的联系方式,同时将他的号码发给了对方。  节目结束已经将近九点,半小时后沈忱回到家,一番洗漱过后准备刷刷手机便休息,电话却突然响了。  是傅时深的助理打来的。  “云生,傅总这边出了点状况,你过来一趟帮帮忙吧!”第34章   傅时深今天谈生意的对象是他父亲的朋友孙和睿, 当年父亲去世后他匆忙上任,内忧外患之下不免有些焦头烂额,多亏了孙和睿从中帮衬, 才教他能抽出多余心力去分析当前状况,下出最正确的那一步棋。  由此他一直对这人颇为尊敬,加之两人最近有个合作项目,故而在孙和睿在会议结束后邀请他去家里吃饭时,傅时深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  孙和睿电话通知过他的妻子后两人便上了车, 他的家离傅时深的公司有些距离,一路上两人就这个合作款项又提出了几条建议,之后孙和睿又颇为热切的询问了他的近况, 看上去像个和蔼的长辈,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路上倒也不算无聊。  傅时深上一次来这位叔叔辈的人家里做客的时间大概在十几年年前,现在时光境迁, 已全然忘却了当时的细节,只能隐约记起对方的太太姓叶,是个说话柔声细语的娇小女人, 一双弯月牙儿似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 还烧得一手地道的苏帮菜。  当他再次见到本人时, 那股模糊的记忆便被悄然唤醒了,因为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除了笑起来时眼角会爬上几缕细纹,其他的便同自己的记忆别无二致。  那女人见到傅时深时稍微愣了一下,似乎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不过却很快反应了过来,笑着将他邀进了门。  “是阿深吗?这么多年不见, 可真是有些变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傅时深同她打过招呼,步入客厅时却瞧见一个女孩正窝在沙发上看手机,见人来了也不觉得拘束,反而颇为热情的同他挥了挥手。  “这是小女孙柏雪,刚刚大学毕业。”孙和睿热络的介绍道。  还没等孙和睿向孙柏雪介绍傅时深,这女孩便抢先一步开口道。  “我知道你,傅时深对吧?我经常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你。”  不知为何傅时深觉得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狂热,再细看时除了盈盈笑意,便再没有其他了。  他摇了摇头,打消了方才的荒谬念头,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你好。”  老实说以这丫头的身份这样直呼傅时深的名讳是件极其失礼的事,但看在这是场家宴的份上,傅时深并不想多同她计较。  人到齐后叶太太便张罗着上菜,依旧是她最拿手的苏帮菜,偏甜口,挺对傅时深的胃口。  席间说话的人也不多,傅时深和叶太太都不是热络的主儿,不过有孙和睿在其中插科打诨,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席间孙和睿开了瓶白酒,一定要让傅时深陪他喝两杯,傅时深原本顾忌着身体,却架不住对方的热切,最终还是喝了三小杯。  晚餐结束后他同孙和睿就着合作合同做了最后一次详尽的研讨,待双方意见达成一致后已差不多快九点,傅时深因为喝了酒,便打电话给了助理,通知了对方自己的地址,让他来接自己回家。  之后他便去了客厅等待,孙和睿不知去了哪,再回来时手里多了瓶已经醒好了的红酒。  “阿深,这是我花了大价钱才搞来的一瓶酒,82年的,普通人轻易喝不到,之前一直忘了拿出来,但现在请你喝一杯应该不迟吧?”  “不必客气,我马上要离开了。”傅时深婉拒道。  “那怎么行,酒我已经醒好了,再者我总觉得今天的准备仓促,对你也有些招呼不周,这杯酒就当做赔罪吧。”孙和睿却铁了心一定要让让对方品尝这价值连城的红酒,说话间已经将红酒倒进了高脚杯递给了傅时深。“倘若你觉得口味不错,将这一瓶带回去也没问题。”  傅时深沉默的凝视着这杯酒红的液体,在灯光的映衬下似乎通体闪着妖异的光,但最终还是将高脚杯接过后一饮而尽。  “是不错的酒。”他评价道。“不过我并不需要,您还是继续留着吧。”  孙和睿眼瞅着他将这杯酒一饮而尽,不知怎么看上去有点兴奋。  “唉,你满意就好,我还怕这东西入不了你的眼呢。”说罢他捧着酒瓶离开。“你稍微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会便过来。”  傅时深点头应下后便在沙发上坐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杯红酒似乎分外醉人,不一会儿他的思维便有些混沌,一股热流似乎在四肢百骸游走,惹得他口干舌燥,心里焦躁不已。  若是在平时他必然能发现自己此刻的状态很不正常,但此刻他无暇去想其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发烫,身体里仿佛困了只跃跃欲试的渴血凶兽,亟待寻到某种发泄途径。  助理开车赶到这里时并未见到傅时深的踪迹,倒是孙和睿笑着同他说自家老板临时改了主意决定在此留宿,让助理先行回去。  助理对这番说辞并不相信,他朝夕跟在傅时深身边,自然对他的品行了解的一清二楚,对方根本不是个会随意变卦的主儿,更遑论临时变卦了却不亲自通知他,反而通过一个外人来传达。  他直觉自家老板可能出了什么事,但身份摆在这里,他完全没有办法硬闯。  最终他思来想去,觉得这种时候似乎只有那个叫慕云生的小明星才适合出面。  倒也不是不能找别人,但现在拿这种事去打扰傅老爷子并不现实,老板的母亲........不提也罢,至于其他人,傅时深向来性格冷傲,没什么朋友不说,亲近的人都很少。  算来算去也只有慕云生能得到他家老板的特殊对待了。  对方生病期间他全程承包了替对方拿换洗衣物,送饭等等杂物,深知两人关系并不一般,慕云生也对自家老板很是恭敬,想来并不会介意来帮这个忙。  因为害怕拖得时间越久情况越不利,助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咬了咬牙拨通慕云生的电话。  沈忱路上听助理描述了大致情形,虽然觉得对方并不会对傅时深做什么不利的事,但将他留在他人家中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总得想个什么法子将他接出来才好。  最终他思忖片刻,同助理说了自己的计划。  到了孙和睿门前,他同助理交换了一个眼神,深吸一口气后敲响了门。  “谁啊?”屋主人不知在做什么,半晌才打开了门,看见屋外一张年轻的陌生面孔,一时也有些愣神。  “我听说我表哥在你家?”沈忱这时却一改以往的温和秉性,说话语气嚣张至极,加上脸上那副不加掩饰的不屑表情,活脱脱一个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  “爷爷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叫我联系表哥回家看看他,谁知他电话也打不通,我问过了助理才知道他在你这里,快让他跟我回去!”  沈忱说话时孙和睿也在不动声色打量这个年轻人,眼见对方神态坦然,全无任何伪装,而傅时深的助理也跟在他身边点头哈腰,登时对这个说辞就信了七分。  傅家旁系众多,他有个自己不认识的表哥表弟确实说得通,不过他的计划将将快要成功,绝不能在这时功亏一篑。  于是他咬了咬牙:“阿深已喝醉了,今晚恐怕不方便离开,你有什么事等明天再来找他吧。”  “明天?”沈忱闻言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爷爷不舒服想马上见到他,你跟我说明天?今儿就是扛我也得把他扛回去,否则我怎么跟爷爷交代?”  一滴冷汗顺着孙和睿的额角滑落。他却仍不松口。  “这也不是我不放行,实在是他醉得不行.........”  “得得得,你也别跟我在这瞎掰扯。”沈忱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要不我电话给你,你亲自打给我爷爷解释?”  傅老爷子一被搬了出来,孙和睿便完全没辙了,他嗫嚅着还想说些什么,门外的年轻人却并不听他解释,直接闯进了屋子。  “嗨,真奇了怪了,要个人怎么这么费劲呢?你不愿意交出来我就自己进去找。”说完他又回头大声招呼门外的助理。“小谢,过来搭把手。”  “好嘞。”助理反应极快,也跟着挤进了屋子,孙和睿在两人的逼视下只得放弃继续抵抗,抬手指了指一个房间。 第31章 “我.........阿深,我也是没办法.......我女儿一直以来有些偏执,前段时间不知在哪看到了你,之后便每天幻想着能和你在一起,现在情况是越来越严重,每天神神叨叨的不说,前两天甚至开始自/残起来.........我跟你叶姨就这么一个孩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唉。”  “有病就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傅时深并不愿意听他打苦情牌。  “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自己宣布解散孙氏,我还能给你一个保全脸面的机会,倘若等我出手,你的下场绝不会这样简单。”  说完没等对方回复他便挂断了电话。  这通说辞真将他当傻子糊弄了,哪怕这人说的情况属实,即使他再溺爱自己的女儿,也绝不会愿意为了她葬送自己多年打拼下的江山。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便是他自己也早存了这份心思,倘若昨晚慕云生没将他带出来,自己此时便在他手里落下了把柄,攀附也好威胁也罢,总归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威胁。  傅时深冷笑一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他从不是什么会被情义束缚的好人,有人敢触他逆鳞也无所谓,只消能承受得起他的滔天怒火就好。  与此同时,孙宅里,孙和睿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脸色苍白的放下了电话。  “爸爸,傅时深跟你说了什么?”他身旁站着披头散发的孙柏雪,此刻她大睁着眼睛,似乎是一夜未眠,眼白里布满血丝,瞧上去十分可怖。  “他不是自愿走的对不对?昨天来接他那个人根本不是他表弟,我记得他的.......我记得我在电视里看到过他........对,就是那个叫慕云生的小明星,他把傅时深骗到哪里去了?”  她神经质的踱来踱去,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扯着头发。  “我当时看他就觉得眼熟,后来在网上一查,果然是慕云生.......这个贱人,贱人!我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啊啊啊啊贱人!”  她情绪彻底失控,疯了一般大喊大叫,孙和睿原本便正在气头上,被她烦的不行,便直接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整天傅时深傅时深,他让你滚去治病你听不听?因为你我的公司都要没了,你还在给我犯病,再吵下去我立刻把你送去精神病院。”  孙柏雪被一巴掌打蒙了,她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不再吵闹,眼里却泛起了令人胆寒的恶毒的光。第36章   处理完孙和睿后傅时深犹豫了片刻, 还不是拨通了沈忱的电话。  不出意外并没有人接,只有冰冷的机械女音不断提醒着他“您呼叫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  他有些泄气的丢下电话, 颇为头痛的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是有昨晚的记忆的,青年好心好意将自己带回家,还十分周到的备好了药和蜂蜜水,谁知就这样猝不及防被拆吃入腹,甚至中途对方带着哭腔央求了自己好几次, 可不知是因为药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非但没有停手,反而越发用力, 对方青涩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竟生生晕过去好几次。  现下傅时深清醒过来,设身处地代入了下对方,连他自己都觉得昨晚的事过于混账, 一整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翻版。  自己当时不太清醒,全然没有克制,而从慕云生的反应来看, 对方显然还是个雏儿, 从未被开发过, 昨晚被自己一通没轻没重的折腾下来,现在的情况必然十分糟糕。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便起身焦虑的踱来踱去, 活像只被抢了配偶的暴躁狮子,好容易安定下来,又从茶几旁的小储物柜里摸出一包香烟,皱着眉头点燃了一支,不过这烟才吸了一半便被他无情抛弃, 他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摁灭了香烟,纡尊降贵的将电话打给了傅凌南。  傅凌南不知在忙些什么,好半天才接起电话。  叔侄俩关系并不熟稔,一时之间谁也没有,气氛有些凝固。  最终还是傅凌南轻声叫出的一句“小叔”才缓解了尴尬的氛围。  “嗯。”傅时深语气一如往常般波澜不惊。“慕云生回你那边去了吗?”  “啊?”傅凌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没有啊,他不是在拍戏么,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啊?”  “好,我知道了。”  没心情同傅凌南解释,傅时深在得到答复后便径自挂断了电话。  屋外阳光尚算明媚,屋内的气压却低的吓人。  傅时深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想。  慕云生似乎是失踪了,或者换句话说,故意躲着自己。  而沈忱现在也确实是在躲着他,那天早上他清醒后便强忍着浑身不适收拾了自己行李衣物,之后便打了个出租车央对方送自己去了一家不远不近的酒店。  中途他甚至还强撑着进了一家药店,各种口服的,外涂的消炎的杀菌的药买了一大堆——他明显感觉身下带来强烈不适的那处还红肿着,甚至有些微微撕裂。  他临走时自镜子里瞥了自己一眼,眼看着大片暧昧的红痕自脖颈一直延伸进了衬衣里,甚至竖起领子都遮不住这痕迹,他离开的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在行李箱中扒拉出了一条围巾系上。  眼下是九月,秋高气爽的天气,虽然微微有些凉意,大多数人却都还穿着单衣,而出租车司机眼见着这个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还围着条围巾的年轻人上了车,一开始有些忐忑,生怕他是什么犯罪分子,听闻他要去酒店,后来自后视镜里瞧着对方脸色苍白,坐立不安,便兀自脑补出一场身患绝症的病人被家人无情抛弃只得垂泪住进酒店的狗血家庭伦理大戏。  他素来是个热心肠,想通此事后面对这位乘客时再不复初时的紧张,后来看着对方中途进了趟药店,又为他方才的猜测添加了一个有力佐证。  于是后来沈忱下车后欲向他支付支付车费时,他心领神会冲对方一笑,满眼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  “少年人,我赚钱比你容易,这趟就当哥带着你免费玩了一趟,我不收你的钱,多攒一些钱,也就多一份希望,加油,千万不要放弃治疗!”  沈忱:?????  沐浴着青年感(疑)激(惑)的目光,司机大哥微微一笑,来了个潇洒的甩尾后便开着车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  沈忱完全搞不清楚对方究竟脑补了些什么,总归车已经开走了,他在想补钱也没办法,最终只能挠了挠脑袋,一瘸一拐的在酒店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  他其实不太乐意住酒店,只是这满身痕迹,傅凌南那边是万万不能回去的,而继续住在傅时深的对方似乎也不合适,他在帝都没什么交情深厚的朋友,最终也只得委委屈屈的住进了酒店。  安置好一切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傅时深拉黑,与其说是避免尴尬,倒不如说是逃避。  他是实在不清楚到底是怎样与对方发展到这一步的,他不是什么老古板,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很高,可这并不代表他自己愿意被牵扯其中。  以前他总是很忙,连吃饭都没时间,更别说谈恋爱,现在更是如此,在这个世界中想要安安稳稳活着都十分艰难,哪里还有时间供他去谈情说爱。  他倒一直不觉得有什么,确切来说他倒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冷漠,算起来也算活了两辈子,见过的男男女女不少,却从没对谁动过心思。  只是在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自己喜欢的大抵还是女性,虽然没有具体的对象,可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能遇到一位命定之人。  而在昨晚之前的他是从没考虑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扯上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  而且还是个权势滔天,动动手指便能压的自己再无翻身之日的冷漠男人。  现在木已成舟,他惹不起,总归是躲得起。  沈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时才有空好好去洗个澡。他走的匆忙,几乎醒来时便立刻落荒而逃,连仔细清理自己都来不及,现在安顿下来,才清晰感觉到全身散了架似的疼,更别提浑身黏腻,满是汗味,教有些轻微洁癖的他完全无法忍受,恨不能跳进浴缸泡上一天才好。  回忆到此处沈忱满脸菜色的骂了句脏话,昨晚他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傅时深人高马大,下面也是个驴玩意儿,粗大的吓人,他只看了一眼便被吓得想哭,谁知道那东西是怎么被塞进自己身体里的。  他阴沉着脸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身下那处红肿得厉害,一碰就疼,再加上他到底有些心理障碍,也不敢将手指伸进去,只得草草洗净表面,也不知那些东西到底被泡出来没有。  发生了这种事,他心里说不难受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这人原本便对这种事看的不重,也不太可能因为被个男人上/了就哭天抢地生无可恋,再加上对方的身份地位,哪怕十个自己都不够他喝一壶的,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十分清楚,由此完全没产生什么复仇打算。  只当是被狗咬了,沈忱在心里将傅时深一通臭骂,小心翼翼在身下抹了了消炎的药后便换上了干净衣物,接着给傅凌南打了个电话。  那头接通得很快。  “凌南.......咳咳咳。”甫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简直粗嘎到了极点,清了好几下嗓子之后才能正常说话。“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傅凌南被沈忱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这嗓子哑的,说话都跟鸭子叫似的。”  沈忱:..........  “我没事。”沈忱有些哭笑不得。“我的节目已经录制结束了,但目前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暂时不回去了........以及,倘若傅时深问起我,你什么都回答不知道便好。”  傅凌南对前半段自然没有任何意义,倒是后面的那半句话听的她一头雾水。  “我小叔叔?你跟他发生了啥?”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误会吧。”  傅凌南想了想,回忆起傅时深和慕云生每次见面时气氛似乎都特别的剑拔弩张,便估摸着大抵是这人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傅时深生气,这才想着出去避避风头。  “好吧,不过我提醒你啊,我小叔叔这人脾气不怎么好,你千万别去惹他,犯了错就麻溜点道歉,你主动还好,等他找到你的时候,就不是什么能见到解决的问题了。”  沈忱心说这事还真没法简单解决,到底还是承了傅凌南的关心,答应过后又跟她聊了两句闲话,电话挂断后便径自缩进被窝里补眠。  他将电话关机了三天,待三天后身体差不多恢复正常,身上的痕迹也断了许多后,这才重新打开了手机。  他没什么朋友,能主动联系他的人更少,由此未接电话只有几通,分别是傅凌南和他的经纪人季寒。  傅大小姐的电话无外乎是问他情况是否安好,倒是季寒的几通电话大抵是涉及到了工作,沈忱不敢怠慢,当即回拨了过去。  电话打通后他叫了声季哥,接着便解释说自己这几天生了病,实在没精力去看手机。  季寒也不知信没信他这个说辞,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慰问了两句现在是否康复后,话锋一转,终于进入正题。  “云生,最近有个不错的导演邀请你去试镜一个角色,我看了剧本,还不错,又是大荧幕,便先替你答应了下来,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来公司一趟?我把剧本给你看看。”  沈忱想了想,婉言谢绝道:“季哥,剧本可以直接发我邮箱,没别的事我还是不过去了吧。”  “这不行,还是得你亲自过来一趟。”季寒却怎么说也不肯松口。“我还有些其他事要跟你聊聊。”  “好吧。”沈忱眼见拗不过对方,只得答应。“那您等等我,我马上过去。”  他觉察出季寒态度有些古怪,稍加思索便能推断出,想见自己的恐怕不是这个经纪人,而是另有他人。  傅时深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他不可能一辈子躲在酒店里不出去见人,而两人之间的问题也确实亟待解决,因此这一趟就算不知是福是祸,他也得走上一遭。  他换好衣服便出了门,准备拦个出租车,不过这里地段繁华,空车十分少,他等了十来分钟也没拦到一辆。  沈忱看了眼时间,心里有些着急,正打算着不如带个墨镜去挤公交得了,一辆车却缓缓在他面前停下,沈忱看了这车两眼,觉得有些眼熟。  果然,这辆车停定后喇叭响了两声,接着驾驶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傅燕河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小帅哥,坐车吗?你指哪我走哪,看在你长这么帅的份上,给你打个折,十块钱一趟,价格绝对童叟无欺。”第37章   沈忱这几天一直躲着不愿见人, 乍然瞧见了傅燕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 倒没教傅燕河看出什么不同来。  他见沈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回他话,便以为对方摆着谱懒得搭理自己呢,不过他也没生气,逗弄对方的兴致反而越发高涨。  “仔细一看原来是我们的大明星慕云生啊。”他从车窗伸出半只手在沈忱面前挥了挥, 成功唤回了沈忱的神智。  “那我们打个商量,我不收你车费了,你给我签个名怎么样?”  一番插科打诨让沈忱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他将诸多乱糟糟的想法通通抛诸脑后,冲傅燕河微微一笑。  “傅少日理万机,我哪敢耽误您的时间,我还是继续等着吧。”  “这里怕是不大好搭车, 而且我真没什么事。”傅燕河毫不介意般摆了摆手。“送你一程就当兜兜风了,上来吧。”  沈忱在迟到与上傅燕河的车之间权衡了一番,很快便做下了决定。  “既然傅少盛情邀约, 我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他也没再跟对方客气, 径自走到后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第33章 想必段善林也是看过了他在节目中的表现,才决定让他来演这个角色。  “我看了下,挺合适的,试镜大概什么时候?”  季寒打开工工作记录本看了看。  “下下周周三下午两点,地点在你之前录节目那个演播厅。”  沈忱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记下时间。  之后季寒又问了些关于生活事业上的问题,沈忱一一耐心答过,而季寒同他寒暄了一通之后,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讲,只得尴尬的问他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  沈忱看了眼时间,摇头婉言谢绝,接着起身向季寒告辞。  季寒欲言又止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挽留他的话来。  出了造梦后沈忱拦下一辆出租,报了当前正在住的酒店名称后,他便给傅凌南打了个电话。  通过交谈得知傅凌南最近已搬回了她父母家养胎,两人之前同住的房子现在正空着,沈忱想了想,同她说自己要搬回去住。  “住呗。”傅凌南一点儿不在意。“这种事没必要跟我讲,这房子本来就是给你住的。”  沈忱回酒店收拾了下行李,一番折腾后总算回了家。  之后的两周他一直在反复研读剧本,不断揣摩角色的性格和心理,而晚上空闲时便找了段善林导过的电影来看,不得不说这人的审美眼光也是十分犀利而独特,说一句佼佼者也不为过。  在他的反复记忆之下,这个角色的台词已经被他背的滚瓜烂熟,虽然是被邀约参演,但他也必须拿出态度来,而现在他十足的把握在面试中打动所有评委。  很快便到了面试的日子,沈忱早早赶去了演播厅,抽完面试顺序后便在休息室中静静等待。  他的号码是19,比较靠前,约摸半小时左右便差不多能轮到他。  休息室中的人并不少,却无人同周边的人人有任何交流,毕竟现在大家都是竞争者,保不齐马上要争取同一个角色,无论谁过谁不过,总的有人心里不好受,所以干脆从一开始便不做任何沟通,大家各凭本事。  沈忱漫不经心的左右张望了几眼,猛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正是《下一站,演员》中唯一的青年评委韩成思。  这人是爱豆出身,目前十分红火,手底有万千粉丝,因而资源必定十分丰富,来参加角色竞选也倒也不多令沈忱吃惊。  只是沈忱回忆了下参加《下一站,演员》之前为了做评委功课而看的这人的演技cut,笑着摇了摇头。  有勇气是好事,但是倘若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的话,勇气便会演变成一场笑话。  前面的人面试速度很快,不一会便轮到了沈忱,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确认仪容仪表干净整洁,这才缓步踏入了面试室。  评委一个三人,两男一女,写着名字的立牌分别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便是段善林。  三人看见沈忱时,纷纷露出了眼前一亮的惊艳表情。  原主的这幅皮相实在是或过于出色。  而沐浴着三人打量视线的沈忱并不拘谨,他大方的朝三人鞠了一躬,开口道。  “各位评委大家好,我是19号面试人慕云生,我想演绎的角色是夏国将军郁盛。”  段善林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挑了挑眉,低声同旁边的女评委说了句什么,女评委又抬头打量了他几眼,随即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好的,请开始你的表演。”一旁的男评委示意沈忱可以直接开始表演了。  沈忱选取了这个角色其中一处比较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进行了表演,他的演技自然无比纯熟,加之一字不差的台词演绎,用心程度更是可见一斑。  及至表演结束时,他预料之中的收获了三位评委的掌声。  “小伙子真是挺不错的。”段善林甚至直接冲他竖起来大拇指。“老狄这家伙还挺靠谱,推荐了个宝贝给我。”  “段导谬赞了,我的演技还不纯熟,依旧有待提升”沈忱十分谦虚的冲他们再次鞠躬。  这份不卑不亢的态度引得评委对他的喜爱又多了几分,之后表示三人轮流提了些关于角色理解的问题,沈忱揣摩得通透,一一对答如流。  沈忱的面试表现显然让段善林十分满意,甚至在他离场前,这人已经十分直白的拍着胸脯对他打起了包票。  “你显然是最契合这个角色的演员,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沈忱同他道过谢后便准备离开,正准备打开房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  下一个面试者是韩成思。  沈忱见到这人倒不多吃惊,倒是韩成思见到他后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  “是你?”  沈忱没太听出这两个字表达的情绪究竟是倍是喜,便面带微笑的同他问了好,随即退出了面试厅。  房门关闭之前,他隐隐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各位评委大家下午好,我是20号面试人韩成思,我面试的角色是夏国.......”  沈忱回家后安心等待面试结果,在他看来这次面试基本是十拿九稳,但还没等来结果,倒是先等到了段善林的电话。  之前狄言向他推荐段善林时曾给过他对方的联系方式,沈忱当时便存了下来,骤然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段善林的名字,他微微愣了一瞬才接起电话。  “喂?是小慕吗?我是段善林。”听筒那头传来段善林中气十足的声音。  “段导好。”沈忱同他问好。  “诶。”段善林应了一声,随即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一副颇为伤脑筋的模样。  “我通知你件事哈........你听了千万不要生气,你也知道我是很看好你的,所以我今天才会亲自打电话跟你说这个情况。”  听着对方的这番话,沈忱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没关系,您直接说吧。”  “就是吧........唉,你面试的那个角色可能要给其他人了。”说罢段善林生怕对方生气似的,连忙补充了句。“不过我心里的第一人选一直都是你,只不过........”第38章   沈忱闻言, 只错愕了一瞬间,很快便明白了个中原因。  段善林虽然是影片的导演,能决定大部分演员的人员, 可拍成一部戏却并不仅仅只靠他一人,背后多方势力运作之下,某些规则是连他也无力改变的。  想来这次便是有人凭借资本夺取他的角色了。  这种事沈忱以往是没怎么遇到过,毕竟凭他当时身价,想要任何角色都是手到擒来, 不过毕竟身处这个圈子,对这种行为也算屡见不鲜,他穿越过来时演的最后那部大获成功的电影, 原本一个配角定的是某位他甚是欣赏的后辈,结果进组时却发现换了人,这人演技平平却眼高于顶,剧组里的人都看他不很顺眼, 不过背后大抵有什么大佬撑腰,没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满,就连导演都对他敬畏三分。  沈忱对这样的人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同时也暗暗替那位优秀的后辈惋惜, 好容易争取来一个展示自己的绝好机会, 却因没有后台而错失良机,之后想再出人头地, 估计是十分艰难了。  没想到现下风水轮流转,这次居然轮到自己被抢了角色。  沈忱心中有些五味杂陈,虽说觉得可惜,却并没有将心中的怨怼发泄在段善林身上。  这人能亲自打电话通知自己这件事,足见对方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可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事儿他也没法扭转。  “没事的段导。”沈忱放柔了嗓音。“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能体谅您的难处,虽然有些可惜,不过还是多谢您的赏识。”  “唉,这都是什么事。”对方青年温和的嗓音登时让段善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我也不瞒你了,你的角色给了那个叫什么.........韩成思的,你应该认识吧?”  “嗯。”沈忱道。“我之前参加的那档演绎类综艺节目,他是评委之一。”  “你们那节目组导演真是眼瞎,就这演技也能当评委啊?”段善林显然对韩成思颇为不屑,编排了两句《下一站,演员》导演的小话后猛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十分头疼的拍了拍脑袋。  “嗨,也别说他了,我自己现在也得当个瞎子,当时投资方那边跟我说想塞个人进来时我心里就疙疙瘩瘩的,看了这人演的东西后,别提有多心梗了,我在镜头前放条狗,狗的眼神都比他有戏,早知道是这种人我当初说什么都不该答应,这不是亲手砸自己招牌么!”  沈忱被他的描述逗得想笑,心里的不快霎时疏解了许多,他强忍着笑意开口安慰对方。  “段导消消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段善林性子爽利,有什么说什么,和狄言倒是有几分相似,难怪能成为好朋友。  不过段善林显然被气得够呛,好容易找到一个发泄窗口,登时又开始骂骂咧咧的。  “你说走后门就走后门吧,我思来想去给他安排了个不影响总体的小角色,也不要求什么演技,露个脸站站桩就行,嘿,你猜怎么着,这尊大佛居然还瞧不上,那是说死说活也不肯将就,还狮子大开口一定要演你那个角色,我当时听了都想骂他,自己什么演技自己心里没数吗?非得给人找不痛快。”  “那确实是挺让人不痛快的。”沈忱顺着他的话接腔。  “唉,我也是没办法,这人的公司为了替他铺路砸了大把的钱,我这也实在没法得罪投资方。”说到此处段善林的情绪明显消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了几分失落。  “你是个好苗子,说实话我也不想把你给丢了,但剧里的角色已经基本安排妥当了,现在我手里只有一个空缺,只是这角色出场次数并不多,人设也不讨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  “是什么角色?”沈忱的心微微一动。  “夏国皇帝晏徽朝。”  沈忱熟读剧本,一听这个名字便想起了与之相关的戏份。  的确是不多讨喜的人设,这人虽贵为皇子,却因是庶出,母亲身份低微,被皇帝多加忽略,因而自小便在欺凌中长大,克扣衣裳伙食不肖说,身旁伺候的太监眼见着皇上确实对这个儿子不管不问,慢慢从一开始的诚惶诚恐变成了胆大包天的欺凌羞辱。  寒冬腊月将仅着单衣的他丢出房门关个半宿,在别处受了气回来也要对着他拳打脚踢,逼迫他像狗一样趴着吃倒在地上发馊的饭菜,兴致来时甚至会直接将他的头按进水缸里,将将要被呛死时再松开手,看着他像条死狗似的躺在地上拼命喘气,几个太监竟似看了什么天大笑话似的笑作一团。  晏徽朝生命力却极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依然顽强生存了下来,而且出落得越发艳丽。  没错,这人虽是皇子,却面若好女,一双桃花眼妩媚多情,只多看上一眼便能将人的生生魂魄吸了去。  而院里太监瞧他的眼神也越发不对味起来,晏徽朝虽有所感觉,除了越发小心隐忍之外,却再无其他办法。  终于,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三个太监摸黑溜进了他的房内,那晚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可屋子里穿出的哀嚎却异常凄厉绝望,他的母亲听到了他的哭嚎,可除了躲在房里瑟瑟发抖之外,却并未做出任何举动。  及至天将将亮起,这三个太监总算心满意足离开了他的房间,一个粗使婢女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看见的便是满床鲜血和几乎断了气的少年。  太监们许是怕晏徽朝死了会闹出什么事端,最终还是替他找来了大夫,晏徽朝的伤养了整整三个月才见好,中途甚至险险几次没熬过去。  现下病是好了,却去了半条命,一双眼里除了冷漠和空洞,再没了一丝其他情绪。  之后他不知从哪套出了皇帝的行踪,在御花园里故意设计了一场偶遇,也不知是做了些什么,竟将皇帝迷的五迷三道,哪怕得知了对方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舍得撒手。  父子逆伦这等霍乱朝纲的丑闻自然遭到了诸多大臣的抵制,可皇帝迷恋晏徽朝甚深,不仅不顾群臣反对,甚至还立下了圣旨将晏徽朝封为太子。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没过两年皇帝便突发恶疾驾崩,这个谁也没注意过的庶出小皇子居然登上了皇位。  他继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抓来方面羞辱自己的三个太监,命刽子手将他们在大殿内凌迟,刽子手技术了得,割了三千多到这几人也未曾断气,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大殿,被迫围观的大臣们莫不被吓的脸色青白,晏徽朝却饶有兴致的拍手叫起好来。  后来他愈发怪张暴戾,动辄便要打杀他人,行刑手段更是闻所未闻,令人瞠目结舌。  他的残暴专横致使夏国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最终终于有人不堪其苦揭竿而起,势如破竹般攻进了皇宫。  而在皇宫沦陷的那一日,晏徽朝身着华服,饮鸩自尽。  当人们冲进富丽堂皇的宫殿时,只瞧见榻上一具凉透的尸体,人虽然死了,可大家的一口恶气还没出尽,最终晏徽朝的尸体被扒光了衣服,吊在城楼整整三天,之后便被剁碎了喂狗,竟是连完整的尸身也留不下来。  这是个充满矛盾性和悲剧色彩角色,因着故事的特殊性,所以在整部电影中占有的篇幅不多,很多场景也是用了十分隐晦的表现手法描写,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个极难驾驭的角色,对演员情绪的调控能力要求也严苛到了极点,表现地轻了会让观众难以产生共鸣,用力过度则容易招致反感,可以说是容不得一丝马虎。  也难怪段善林迟迟定不下这个演员了。  而段善林也感觉到了电话那头青年的沉默,他原本便对对方会接下这个角色不抱什么希望,所以也不多介怀对方的迟疑。 第35章 “你居然还会做饭?”  “之前录节目的间隙随便学着玩的,一来二去也能炒几个小菜。”沈忱硬着头皮瞎编。“刚巧我最近看了份孕妇食谱,便想着做给你尝尝看。”  “好哇。”傅凌南爽快应约。“明天就等着品尝你手艺咯。”  第二天将近中午时两人才碰上面,算起来他俩已有将近两个月没见面,傅凌南和以前倒没什么太大变化,依旧美丽而耀眼,她穿着一件颇为宽松的套头t恤,因而腹部鼓起的弧度并不明显,教人完全看不出她肚子里还揣了个小崽子。  两人许久不见,难免要寒暄一阵,之后沈忱便张罗着给傅大小姐准备午餐,中途以家里没醋了为由将她支使了出去。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沈忱拨通了陆言川的电话。  “南南已经出门了,你做好准备。”  傅凌南依据慕云生的指示买好了醋,又被表示五花八门的各色玩意激起了购买欲,一番大卖特买后她拎着满满一大袋东西外加那瓶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了超市。  谁知还没走上两步便被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一辆超跑一个甩尾停在了她面前,差点没把她撞上。  傅凌南被吓了一跳,抬眼看见车主人时更加没什么好气。  “有事?”她翻了个白眼。  陆言川不明就里便受到了冷落,正欲发作之时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里传来青年的指示声。  “态度好点下车道歉,让她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言川闻言拧着眉头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对方的意见。  他打开车门在傅凌南面前站定,深情款款道。  “南南,以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躲着我好吗?”  “你吃错药了?”傅凌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陆言川的距离。  “有病就去治别在我面前发疯可以吗?”  陆言川刚想说些什么,耳机里又传来一道指示。  “别在意她的态度,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适时展现自己的细心与可靠。”  陆言川闻言,目光在傅凌南身上上下逡巡,最终锁定了她手里拎着的购物袋上。  “这袋子很重吧?”陆言川自信一笑。“不如我来帮你吧。”  “不用。”傅凌南抱着自己的醋瓶和小袋子往后缩了缩。  “一点不重,而且我家离这就五分钟路程,不劳你费心。”  陆言川却异常坚持,直接上手想将那支购物袋夺过来。  “说了我替你拿就是我替你拿,别不知道感恩。”  “你犯得什么病啊?放手!”  “多少人求我帮忙我都不给一个眼神,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你特么再不放手我叫人了啊!”  ........  在两人拉锯般的你争我夺中,不知是谁一个手滑,醋瓶“咔哒”一声摔在了地上,瓶子应声而碎,褐色的液体就这样溅了两人一身。  陆言川被这股强烈的酸味熏得差点窒息,没留神背后又挨了一脚,他差点一个狗啃泥摔倒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整我?”傅凌南雪白的裙摆粘上了大片污渍,她盯着满脸菜色的陆言川,面色不善道。  “以后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电话那头的沈忱:........  不一会傅凌南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家里,沈忱明知原因,还要凑上前假装关切的问她发生了什么。  “没事,就是路上遇到了个神经病。”傅凌南满脸晦气的摆了摆手。“他把我的醋弄洒了,不过我踹了他一脚,也不算吃亏。”  沈忱:你们高兴就好。  之后无所事事了一个星期,某天晚上傅凌南给沈忱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能否替自己参加一场傅氏家宴。  “我们家族每年都会聚上几次,参加么,没什么意思,不去么,又有点不给主办方面子,都是一家人,哪怕是表面客套也得把戏做足。”傅凌南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以前都是我和哥哥轮流去的,但这次我哥哥刚巧在外地出差,我又有事脱不开身,不如你替我去吧,虽然你不是傅家人,不过我们已经结了婚,他们也不至于排外,到时候你只管去吃些东西,不要理他们人便好。”  沈忱那天恰巧有空,他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傅凌南临挂断电话时又想起了什么,同沈忱叮嘱道。  “对了,这次家宴的举办人跟傅时深关系不错,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你到时候还是躲着点他吧。”  时隔多天,沈忱终于再一次听见了傅时深的名字,哪怕他给自己做过许多次思想工作,却对这人依旧有些本能的畏惧。  那晚的记忆和痛处简直深入骨髓,他还是做不到完全放下。  “到时候再看吧。”沈忱性质缺缺答道。第40章   很快便到了傅家举办家宴的日子, 沈忱从傅凌南那里得知了此次宴会的主人叫傅祁鸿,与傅时深平辈,两人平日里关系一直不错, 故而此人在傅家也颇有威望。  而家宴的地点则在他位于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临出发的前一晚沈忱的心里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之后会遇见傅时深。  也不是他故意躲着对方,只是两人以这样的身份发生那种尴尬的关系,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更不知对方会以何种心态面对他, 故而也只能假作无事发生,只要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两人便能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下去。  而傅凌南显然不知道沈忱和自家小叔叔直接发生了什么, 只以为他做了什么事惹傅时深生了气,但凭她对这个小叔叔的了解,如今慕云生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那他们之间的矛盾大抵也不算多严重。  “你不用担心, 我小叔叔不喜欢热闹,也没什么拉拢其他人的必要。这种聚会他很少参加的。”傅凌南安慰他道。“再不济就是他恰好起了兴趣过来看看,应该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难你一个晚辈。”  说罢她想了想, 又补充道。  “如果你跟他之间有什么矛盾的话, 还是趁早把话说开吧, 你该道歉的道歉,该赔罪的赔罪, 大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他对傅家人向来还算宽容。”  沈忱心说他俩之间可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问题,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只回了傅凌南一句知道了。  第二天沈忱早早便开始做准备,他打扮的很慎重, 一身烟灰色的西装,将额前的头发往后梳起,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看来来像个即将奔赴某场晚宴的富家小少爷,年轻而又英俊。  傅凌南家的司机将他送到了那栋别墅前,接着便在车里待命,而沈忱理了理领带和西装下摆,缓缓步入了别墅。  门外有专门等候宾客的人员迎接,他们看到沈忱时恭敬地鞠了个躬,并没有过问他的身份,而是直接将他引进了门。  沈忱来的不算早,此时别墅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他们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各处,同身旁的人说笑或交谈,看上去所有人都一团和乐,实则隐隐形成泾渭分明的架势。  一个家族也能搞这么多小团体,沈忱对比觉得有些好笑,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进门时有不少人炒他这边看来,发现是个生面孔后大多数人都兴致缺缺的收回了打量视线,显然他们都没把这个倒插门年轻人当一回事,除却几个傅家旁系的年轻人同他打了声招呼,其他人便再没分给他过一个多余的眼神。  而沈忱也很反感这类虚情假意的应酬活动,众人这种态度恰巧中他下怀,他自路过的侍者的托盘上取下一杯香槟,接着十分自觉的缩进了一个不很起眼的角落里。  这场家宴的目的说是为了促进家族和睦,倒不如说是一场相互交流信息和拉拢攀附的集会,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脸上都挂着畅快的笑容,至于这张笑脸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沈忱便不知而知了。  自顾自欣赏了下所有人看不出一丝破绽的表演,沈忱觉得有些无趣,便自一旁的餐车上拿起了一颗小点心,随手送进嘴里。  不得不说这里的糕点做的但挺不错的,奶油绵软细腻,奶味浓郁,里面还包裹着一颗新鲜草莓,十分恰当的中和了奶油带来的那股隐隐的甜腻感,一口咬下去酸甜的草莓汁混着奶油融化在口腔里,清新而又甜蜜。  他过来的有些匆忙,晚餐也只是草草吃了点面包垫肚子,几颗糕点顺利勾起了他的饥饿感,他索性多拿了一些,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待家宴时间开始后,傅祁鸿自二楼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身材修长,面容坚毅,一身剪裁得宜的西装更衬得自身身姿笔挺,气度不凡。  大厅里的所有人在见到他时不约而同停止了议论,而在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人时,人群中蓦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还夹杂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显然这人收到了比主人更多的关注,楼下的傅家人无一不满目敬仰的将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  而沈忱在看到这人时,神色颇为复杂的叹了口气,接着往角落更里面挪了挪,恨不得将自己完全掩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昨天还念着千万不要遇见傅时深,今天就看见了他那张看上去总是不太高兴的脸,沈忱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实在是有些差,真该抽个空去庙里上柱香。  而傅祁鸿自然看得出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谁身上,不过他倒不以为忤,保持着满面微笑自二楼缓缓步下台阶。  傅时深却没有下楼的意思,他以一个颇为闲适的姿势倚在二楼的围栏上,漫不经心的在人群中左右逡巡,直到目光扫过某个角落,他的眼神微微一动,这才提起了一分精神。  沈忱被傅时深如有实质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也不清楚这人时怎么自这么远的距离一下便锁定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假装毫无所觉,接着悄悄朝周围人多的地方挪了挪。  他身旁不远处的两个年轻女孩真凑在一块颇为激动的小声说着些什么,沈忱在她们附近站定后,顺利听见了她们的聊天内容。  “啊啊啊啊啊啊四爷好像在看我!”  “你放屁!他明明看的是我,你靠边站站!”  “嗨,不管过了多久,每次看他都还是这么帅。”  “可不是,又帅又有钱,整个帝都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对了你说他不会真看的是我吧?万一他对我有好感,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吧.........”  眼看着她们的话题马上就要直奔到自己同傅时深的小孩将来要上哪所小学,沈忱默默抹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十分想提醒一句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法律上也并不存在嫁娶的可能性。  傅祁鸿在一楼站定后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致辞结束后毫不意外的收到了一阵无比热烈的掌声,他冲所有人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杯,面带笑容宣布道:  “请诸位尽情享受今晚的愉快时光。”  话音甫落,在一旁待命的乐队奏响了一首节奏轻快的曲子,所有人都分散开来,各自朝着早已定下的目标走去。  傅时深还在二楼,显然是没什么人敢去打扰他的,而沈忱这边也没什么愿意同他说话的人,他也没兴趣硬生生挤进本不属于自己的交际圈,便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有一搭没一搭喝着杯中的香槟,偌大的别墅里一时只剩下了这两个闲人。  而沈忱眼看着傅时深并没有过多关注自己,微微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在他看来这事此时便算彻底翻篇,以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没什么往来最好,想到此处他颇为惬意的伸了个小小的懒腰,正准备活动活动略微有些发麻的双腿,却远远看见傅祁鸿端着酒杯朝自己这边走来,。  沈忱心里登时警铃大作,他之前便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现下他盯着对方的脸仔细回忆,蓦然想起那天在造梦的地下车库同傅时深起冲突时,副驾驶座似乎坐着什么人,当时的光线光线太暗,他只看清了那人有些模糊的侧脸,将脑海中那模糊的印象同傅祁鸿两相比对,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就是当时坐在副驾的人。  联想到傅凌南不久前同他说过的这人与傅时深关系不错,沈忱暗道一句糟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傅祁鸿果然是冲着沈忱来的,他在沈忱身旁站定后冲他举了举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看你有些脸熟,却一时记不起在哪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虽然笑着,沈忱却自他的眸底看见了一丝一闪而逝的不屑和戏谑。  “您好,我叫慕云生。”他语气恭敬的朝对方微微弯了弯腰。“是傅凌南的丈夫。”  “凌南啊........”傅祁鸿摸着下巴回忆道。“我之前听说她结婚了,原本我也准备参加她的婚礼,只是当时有事耽搁着没脱开身,也没见到她传说中的丈夫长什么样。我原本一直觉得有些遗憾,结果今天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你,果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难怪能讨得南南的欢心。”  这话表面上看实在夸他,实则明里暗里都是讽刺他靠脸上位,只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傅家人在人情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个个都是人精,谁还听不出来傅祁鸿话里的弦外之音。  原本家宴的主人便很是引人注目,傅祁鸿的身份不低,想要巴结拉拢他的人比比皆是,故而当他靠近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生面孔时,所有人几乎都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了两人。  故而傅祁鸿方一开口,大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估计是这个叫慕云生的犯了他的什么忌讳,他正好随便找个理由磋磨下这个年轻人呢。 第37章 傅时深被这几声气的满脸菜色,若是现在换成旁人站在他面前恐怕已经不知道会死上多少回了,可偏偏惹得他勃然大怒的是他心里有些亏欠的小嫩草,这人外表看着绵软温和,实则却软硬不吃,内里有着一把任谁都啃不动的硬骨头。  连傅时深自己也不例外。  他这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心里,面色几番变幻后最终也还是只能狠狠横了青年一眼,接着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待这尊大佛走后沈忱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跳的有些过快的心口。  这次他说话做事都没留余地,这位爷被狠狠挫了面子,大抵是不会再来找他。  虽说这种做法可能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傅时深会当场翻脸将他打一顿也说不准,不过只要能从根源解决这个令他无比烦恼的问题,沈忱还是愿意铤而走险一次。  他在休息室休整了几分钟,调整好情绪后下楼向傅祁鸿辞别。  虽说宴会进行到一半便离开着实有些失礼,可惜沈忱现在的心情实在糟糕,根本提不起情绪同他人无虚与委蛇。  他甫一下楼,便收获了在场所有傅家人饱含惊诧的打量视线,他们显然瞧见了傅时深怒气冲冲离开的场景,当时一个年轻小辈不长眼色,端着杯酒还想同这位爷攀谈一番,却被对方一脚踹了个结实,从始至终连个眼神都不带落在他身上的。  当时二楼里只有傅时深和这个小艺人,谁惹得他勃然大怒,自然毋庸置疑。  眼见着始作俑者居然全须全尾的从房间走了出来,连根头发丝都不见少的,众人看他都仿佛活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除了这人给四爷下了降头,似乎再找不出其他理由解释眼前这情况了。  傅祁鸿更是一改之前的不屑,直接对沈忱竖起来大拇指。  “年轻人,有魄力。”  沈忱:???  他表扬完了沈忱,似乎犹觉不够,低声补充道。  “早知道你能把这人治得死死的,真该早些跟你混熟一点,最起码也能多看看你是怎么挫他的威风的。”  沈忱:???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一个字也没听懂?  面对沈忱的辞别傅祁鸿十分大方的放行了,临走时还千叮万嘱希望他不要介意自己之前的态度。  沈忱无意与人交恶,自然是顺着他给的台阶答应下来。  第二天他接到了傅凌南打来的电话,也不知她是从谁的口中得知了昨晚家宴的具体情况,语气十分不善。  “他们敢搞你?这是完全不给我傅凌南面子。”傅大小姐在电话那头阴恻恻道。“只要你点头,我有的是方法治他们。”  沈忱心说你这说法可太有歧义了,听得人怪别扭的,面上却不显,温言同她解释了来龙去脉,并强调傅祁鸿后来已经同自己道过歉了。  傅凌南听后颇为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说没关系那就算了。”  不知怎地沈忱居然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失望。  “傅祁鸿跟你小叔叔交好,你拿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拿他是没办法,不过旁边不是有几个帮腔的么。”傅大小姐理直气壮道。“治不了老狐狸我还能治不了几个小崽子?一天到晚的嘴碎嚼舌根,家族群里一晚上能叭叭叭几千条,我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想找个机会治治他们了!”  沈忱:.........  你是女主你高兴就好。  之后的一个半月沈忱并没有工作任务,傅时深也没再来找过他,一时间他恢复了暌违已久的悠闲生活,仿佛刚穿越来这里时那样。  只是当时还是盛夏天气,转眼便已入秋,一场秋雨下来空气中也染上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许是天气渐凉的原因,沈忱最近不知怎地总是十分嗜睡,没人打扰时甚至能睡上整整一天,伴随着睡意而来的是莫名兴起的食欲,仿佛吃进肚子中的食物都去了外太空似的,总也吃不饱,一日三餐都无法满足需求,之后还要补不少零食和一顿宵夜。  最开始他想去看看医生,只是身体实在没什么不舒服,挂号都不知该怎么挂,后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将原因归结为身体自发要屯秋膘,为过冬做准备。  所幸原主是不易胖体质,任凭他怎么往肚子里塞东西体重也没增加几斤,于是他便毫无压力的胡吃海塞了一段时间。  不过饮食的变化到底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眼见着原主原本肌肉匀息的腹部已经逐渐生出了一层软肉,倒不算是多明显的变化,只是没以前那么赏心悦目。  加之《惊鸿》剧组的进组时间快要到了,沈忱很重视这部剧,断然不会带着满身毛病去参演,于是他痛定思痛,最终决定恢复正常的饭量。  很快便到了演员进组的时间,拍摄地是在一个名为凌城仿古影视城,离他现在的住处有些远,到时估计要跟着剧组一起住酒店。  导演将所有人约在了之前面试的演播大楼见面,随后几辆大巴将所有人一同拉去了凌城。  临出发前沈忱打量了一番周围人,见到了不少颇负盛名的演员。  这部电影的确是众星云集。  这一趟的路程大概有四个多小时,最后有一段土路,车子难免颠簸,下车时沈忱面色难看,找了个垃圾桶吐的天昏地暗。  他的助理舒雪涵眼见他脸色苍白,一副随时可能晕过去的样子,十分担心的递给了他一瓶矿泉水。  “慕哥,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忱接过矿泉水漱了漱口,接着冲舒雪涵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没什么大碍,一会还有开机仪式,我不能缺席,马上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缓缓就好了。”  他以前是从不晕车的,这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胃里便不舒服得厉害。  不过他也只当自己出发前大概是吃错了什么东西,现在吐了一通已经舒服多了,便也没有再做他想。  大家休整了一会后段善林便组织着举行了开机仪式,剪彩后大家站在一块,来了张大合影。  段善林在影视界地位不差,故而许多得知了他的戏即将开机消息的娱乐记者纷纷来到凌城蹲点,以期自己能拍到些什么独家路透。  而搜猫新闻旗下的的官方账号搜猫娱乐则拿到了剧组开机仪式的唯一采访权,这张合影自然也被拍下,没过多久便在微博放出了图透。  搜猫娱乐v:段善林的新剧即将开机啦~小编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混进了剧组,拍下了这份十分珍贵的开机资料,大家看看有没有自己心仪的爱豆呢?  【照片】【照片】  段善林的电影曾荣拿过许多国内专业奖项,以剧本内涵深厚和审美眼光毒辣闻名,原本他的观众基数便大,加之组内不少知名演员,没过多久#段善林惊鸿开拍#这个话题便迅速蹿上了微博热搜。  搜猫娱乐的评论区里更是十分精彩。  @小雨霏霏:啊啊啊啊段导终于重出江湖了!这段时间我把他以前的电影都看了百八十遍,不得不说他的场景抓取真的绝了,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韩崽冲鸭!:守护全世界最好的韩成思〔爱心〕,路人吃安利吗?认真努力又帅气温柔的小哥哥,这部戏中会跟许多前辈合作,期待韩成思的表现哦〔爱心〕  @千里不留行:emmmm老段是收钱了?韩成思这样演技的人也敢要?除了一张脸能看,没有其他任何优点了吧,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混进剧组的〔疑惑〕  @想吃火锅:啊啊啊啊啊啊有我女神白盼夏!夏夏有三年内演戏了吧?一复出就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惊喜,夏下给我冲!  @green:没意思,老段拍的电影从头到尾透露出一股让我不适的装逼气息,还好意思自诩文艺,文艺不是矫揉造作好吗?真把我恶心的够呛,这热搜刷得一下就上来了,说没推手谁信啊,只能说一句资本牛逼呗。  ........  沈忱很清楚自己的资历,因而拍照时十分自发自觉的站在了边角位置,大合照上连他的脸都不怎么能看得清,故而除了了了几个粉丝认出他之外,从头到尾他都被观众忽略了个彻底。第42章   一时间有关《惊鸿》的各色消息霸占了微博的半壁热搜, 各色讨论话题都有,而流量随之而来的便是热度,众人对此都十分乐见其成, 故而剧组官博也并未发声,任由各色路人讨论造势。  整张开工照不少人都被拿出来做文章,除却本身便自带热度的男女主以及粉黑撕逼轰轰烈烈的韩成思,沈忱也有幸被几个营销号提名。  @神马娱乐v:  #《惊鸿》剧组开机#小编仔细看了看照片里的演员,除了某位颇具争议性的艺人之外, 剧组里似乎还有另一位年轻演员@慕云生。说起来这位演戏资历也比较浅,之前更是绯闻缠身,如今能出演段善林导演的电影, 怎么总感觉有点微妙呢【思索】大家期待他在《惊鸿》中的表现吗?对这件事又有什么看法呢?  配图是暮云生的几张照片,看上去倒是唇红齿白,颇为惹人注目。  而这篇通稿发的很是阴阳怪气,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在诱导路人往资本运作上想, 只是暮云生这时虽不算出名,但看了《下一站,演员》之后对他颇具好感的观众也不在少数, 不久前爆出的父母指控事件后来又有了惊人反转, 这小哥不仅当了这么久冤大头不说还被亲人倒打一耙, 简直是惹人同情。  故而在大部分认识暮云生的观众眼中他俨然是个美强惨的代表人物,对他报以怜爱都来不及, 怎么可能轻易被带节奏呢。  @风萧萧兮我飘飘:慕云生怎么了?他在《下一站,演员》里表现得挺好的啊,演技也不错,我妈跟我一起看的节目,之后直夸这小伙子可以, 要不是后来受伤,我估摸着他怎么说也得拿个前三吧?  @我要好好学习:司马营销号滚蛋,带个锤子节奏?看过下一站的都知道狄言有多喜欢他吧?老段跟狄言关系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随便一猜就知道是狄言跟老段推荐的这位小哥哥吧?整天阴谋论烦不烦啊?  @来杯卡布奇诺:虽然但是........你这带节奏也太明显了点,我一个路人都看不下去了,父母的事慕云生不都澄清了吗?这能算啥绯闻emmmm,你们是实在没料可爆所以开始乱泼脏水了吗?  @西门吹雪花鸡排酥:我一直都觉得蛮奇怪的,打从一开始就说他有后台,可直到现在也没见谁能扒出个所以然来,人演技确实不错,参加个演戏类节目也没什么大不了吧?要真有后台能任由家里人给他泼那么长时间的脏水?不是他自己手里有录音,这件事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他究竟动了谁的蛋糕值得你们一直逮着他黑?  .........  网上各色舆论甚嚣尘上,沈忱不太爱刷微博,故而对种种舆论也一无所知,倒是凌城今天的风有些大,而女演员们为了上镜大多只穿着一条单薄的衣裙,开机仪式结束后不少人都冻得哆哆嗦嗦,这时韩成思的助理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带着几个打下手的人自开来的保姆车里拿出来一杯杯的热饮,接着同韩成思一道分发给了众人。  只是一杯饮品,大多数人都乐意乘他这个情,几个女演员接过热饮后面带笑意的同他道谢,韩成思也只颇为绅士的点了点头,叮嘱她们要注意防冻。  在开机第一天便以一份小小的恩惠笼络许多人的心,不得不说这人待人接物确实是八面玲珑。  不过韩成思在同助理一块分发热饮时直接略过了沈忱,也不知究竟是没注意到他,还是刻意为之。  舒雪涵眼见着韩成思一行人将将走到他们面前,却脚步一转到了女主白盼夏的面前,目瞪口呆之余又有些恼火。  “慕哥,这人也太不厚道了吧?明知道你在这还装看不见呢。”舒雪涵凑到沈忱耳边小声逼逼。“这不是故意给你难堪吗?真是的,平时在电视里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结果也这么小肚鸡肠,亏我还是他路好,我这就在跟我一起追星的姐妹面前揭露他的真面目,免得她们因为这人的一张脸而识人不清!”  “好了,就是一杯喝的而已。”沈忱眼见着舒雪涵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好笑。“那是他的东西,分给谁都是他的自由,也不不能说针对不是?你要是想喝的话一会我请你喝一杯,咱们没必要计较。”  “也不是一杯喝的的问题啊。”舒雪涵碎碎念。“是人品!人品问题!一进组就给同事穿小鞋,一点儿容人的度量都没有,就凭他这性格,我估计他在娱乐圈也混不了多久。”  今天除了一个开机仪式外并没有什么任务,剧务通知了众人他们下榻的酒店以及房间号后,便宣布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  酒店就在凌城附近,不算太难找,沈忱所住的楼层是8楼,他准备先将行李放好,同舒雪涵一起吃个饭后也给她放半天假,让她到处逛逛。  小姑娘对新的地方总是充满好奇,更何况这里也算是个旅游景点,一路坐车过来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路边也充斥着仿古式商铺,各色小玩意儿琳琅满目的,很是惹眼,当时舒雪涵两眼放光的盯着窗外,活像条垂涎肉骨头的小狗。  舒雪涵听闻沈忱的决定后兴奋的一蹦三尺高,心里对这位又好看又通情达理的小哥哥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简直快要高到爆表的地步。  在酒店前台领了房卡,沈忱拖着行李箱和舒雪涵踏进了电梯,里面没什么人,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一只手及时将门挡住了。  韩成思的助理面带歉意冲电梯里点了点头,接着将韩成思引进了电梯,之后又有几个人鱼贯而入,大多是助理带着的助手。  原本便狭小的电梯间因着几个人的进入顿时便更为逼仄,沈忱往后退了两步才稍微替自己流出了一丝空间。  而韩成思也发现了他,许是想起之前在片场的所作所为,他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倒是沈忱站定后冲他露出一个十足友善的微笑,他得了台阶,也抬起嘴角冲沈忱笑了笑。  沈忱注意到助理按下的楼层是14楼,一般酒店越往上层房间设施越好,而这栋酒店的最高层便是14楼,于剧组而言大抵只有导演和男女主才适合住在这楼。  而如今韩成思不仅自己住去了高层,连带着一干助理也与他同住一层楼,仔细想想,倒确实挺耐人寻味的。  电梯很快便到了八楼,沈忱同舒雪涵离开后电梯门再次合上。  “真是的,一个配角带那么多人。”舒雪涵抱怨道。“这阵仗比尹沭和白盼夏都大了吧?真把自己当什么巨星了。”  尹沭和白盼夏是本剧的男女主。  将东西粗略整理了一遍,时间也将近正午,沈忱稍微打理了一番便带着舒雪涵出去觅食。  附近没什么小的饭店,大点的又不适合两个人吃,舒雪涵挑挑捡捡,最终还是决定去吃快餐,沈忱没什么忌口,便也同意了。  m记里的人向来便多,两人点好餐后四处张望了好一会才看到一桌食客起身欲走。 第39章 而慕云生更不用说,平日里为人低调,除却在最近参加的一档演绎类节目中崭露头角外,便再没什么炒作固粉的举动。故而他的粉丝大多都是散户,粉他全凭为爱发电, 也没什么专业的团队,一时之间支持他的评论几乎完全被韩成思的控评队列淹没。  好在虽然最开始微博转评一边倒的被韩成思家粉丝控住,后来却有为数不少的路人对慕云生的扮相给出了好评, 加上官博十分有选择性的在评论区给两家的支持者都点了赞,一时间两人粉丝的较量倒也算有来有往。  @流泪狗狗头:是英姿飒爽的小将军呀!看上去真的又可靠又帅气,期待韩成思的表现!  @多喝热水:啧啧啧,老段现在也不行了, 把这两位拉出来同框,明眼人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吧?之前不是还鼓吹吹艺术无价论么?现在看来人活着都得恰饭,哪怕是艺术家也不例外啊。[doge]  @鹤鹤飞走了:emmmm挺期待慕云生的, 这个扮相看着挺不错, 角色应该是某个王爷或者贵族吧?而且有点病娇的感觉........虽然看不清楚脸, 这下巴弧度我真的酸了呜呜呜呜。  @仙女猫猫妹妹:楼上有审美吗?慕云生这大尖下巴一看就是整出来的好吧?也就你敢闭着眼吹了,现在整容怪都能有粉丝了?娱乐圈的标准真是越来越低了。  @且放白鹿青崖间:在线围观疯批韩成思粉为爱发疯, 黑别人之前先把你关注的一水韩成思超话和脂粉给我交了,真奇了怪了,人家小演员演技好又努力,我不粉他粉谁去?说起来你家才是拉低娱乐圈标准的第一人吧?韩成思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还去演戏,可别把我的大牙笑掉了。  @geordie:先说一句不是黑粉, 韩成思家的粉丝不要来私信骚扰我!我就是发表下意见,感觉他不是很适合这个角色,虽然扮相挺帅的吧,不过他长得真是太嫩了,完全没有驰骋沙场的大将军那种硬朗刚毅的感觉........反正我就是这个一说,不知道最后成片会是什么效果。  @摘一朵玫瑰花:粉丝别撕了别撕了,听我说句话,这俩人磕cp他不香么?忠犬将军攻x病娇皇帝受,相爱相杀剧本演起来,我为你保家护国你惧我功高盖主什么的,不香不好磕嘛?我摆个脑洞在这里,有没有太太愿意动笔细化?![给您递笔.jpg]  ..........  之后几天#韩成思 慕云生#这个话题都在微博热搜高位居高不下,除却各种粉黑纷争不说,居然还应运而生了一大批cp粉,有文手画手剪刀手,各种在两人第一次共同参与的节目《下一站,演员》中扣糖,有位手速飞快的同人文大手在这个cp成型之初便疯狂码字产粮,现代pa古代pa民国pa应有尽有,故事狗血但酸爽十足,文笔也十分出众,每回更新后追更的读者莫不连连拍手叫好,短短一周时间微博便涨了数十万粉丝,俨然已经成为二人的cp大粉了。  网上的诸多舆论沈忱向来不关注,舒雪涵虽然是个十足的网瘾少女,但她心中对韩成思的成见十分之深,眼见着自家哪哪都好的慕哥被拉郎给了这样一个眼高于顶的小人,心里简直着急冒火,恨不能冲到这个cp粉面前摇着他们的脑袋大吼:你们清醒一点!!韩成思就是个狗比他不值得!!  然而现实异常残酷,cp粉依旧磕糖磕得飞起,舒雪涵气的想吐血,连带对韩成思更加看不顺眼起来,也完全没对沈忱提这件令人扫兴的事。  韩成思那边的团队在舆论发酵之初便将此事告知了韩成思,他听完后也是满脸嫌弃,毕竟自己一个妥妥的直男,以前哪怕传出绯闻对象也是女生,同性恋什么的,他实在是接受不能,而且十分反感。  男人怎么可能跟男人搞在一起呢?要被别的男人睡,这还算是个正常男人吗?  故而他第一时间便想让公关团队将两人相关的cp话题给压下去,不过经纪人告诉他这些人的人数十分可观,对提升他的知名度大有好处,因此不仅没有同意他的要求,反而提点他一定要多同慕云生互动,多让摄影师抓拍到他们和谐相处的场面,而在电影正式上映之前剧组也会是时不时曝光一些拍摄花絮,这些镜头播出后绝对能在cp粉群体中再掀起一波热潮。  韩成思闻言只得答应,心里却对这个群体颇为不屑。  喜欢看男人搞男人这种变态事的,八成脑子都不好使。  后来在拍摄现场他也确实经常有意无意蹭到慕云生身旁,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几句,谁知这人总是对他不冷不热的,连他身旁那个小助理都不肯正眼瞧自己。  韩成思心高气傲,眼见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便也再懒得同他虚与委蛇。  左不过一个资历尚浅的新人,走了狗屎运捡到这么个好项目就以为自己能一步登天了,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摆谱,反正今后的路还很长,咱们就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沈忱完全不知道韩成思对自己的态度早已在心里翻来覆去变换了许多次,不过哪怕他就算清楚,也不会给这种人一个多余的眼神的。  电影已经正式开机,前期并没有他的戏份,不过他也没有因此懒散下来,反而每天雷打不动去片场报道,其他人拍摄时他总会搬着个小板凳在一旁观摩学习。  他对演戏还是挺感兴趣的,也乐得跟有实力者切磋交流,在以前的世界中他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每每对方拍戏时他总会时不时去探个班,顺带观摩下 友人们对不同角色的演绎。  而现在如今他对这个世界的演员了解不多,因此也不可能错过这么一个绝好的学习机会,他在开拍前便跟段善林沟通过这个想法,段善林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现在的青年演员大多都好逸恶劳,不想着怎么沉淀打磨自己,反而总是将大把的心思花在讨好粉丝和维持热度上,也难怪一个比一个演浮夸。  在这种大环境的渲染下,慕云生这类踏实努力的演员反而弥足珍贵,段善林眼光毒辣,从他手中被发掘出的人才更是不可计数,因而他十分清楚,哪怕这个青年人现在还名不见经传,假以时日,却必成大器。  所以在青年提出旁观的要求时,他也乐得送给对方这份人情,反正原本便是公开拍摄,诸多工作人员都在现场,多他一个也不影响什么。  首先拍的便是男女主初相识,沈忱在旁仔细观察着尹沐和白盼夏的动作表情,不得不承认段善林的挑人眼光确实不错,两人融入角色的速度很快,演技也浑然天成,尤其是白盼夏,她平时性格沉静,说起来也算是有些高冷,但只要一进入拍摄状态,立马便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一颦一笑都透着股狡黠劲,将女主的泼辣和灵动演绎得淋漓尽致。  欣赏功底深厚者的表演就像是在欣赏一项艺术,沈忱丝毫不觉得枯燥,反而乐在其中,而段善林显然也很满意两人的表现,大部分内容几乎都是一条过,很少有需要重拍的地方。  拍摄任务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差不多三周后便迎来了沈忱表演的角色所在的夏国的戏份,因着段善林采用的是片段式拍摄的手法,故而第一场戏便是韩成思所饰演的将军在带领夏国军队出战前进行的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讲。  这段故事在剧本中算是一个小高潮,编剧将家国天下的理念巧妙的融合进了台词之中,这段发言不仅能鼓动人心,而且字字珠玑引人深思,将这个电影的意境都拔高了一个度。  段善林对这一场戏十分重视,可惜韩成思的表现却并不尽如人意,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他穿着月白盔甲,看上去倒是英俊潇洒,可在表演时却完全是面无表情,就像是一个棒读课文的小学生,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流露。  “卡卡卡!”第四次ng后,段善林的脾气也上来了,他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演什么啊?是出征前戏将军给战士饯别,不是让你站在那装酷耍帅摆造型你懂吗??我要的悲壮呢?慷慨激昂呢?你体现在了哪里?你除了板着一张脸念台词还能不能有点其他的表情?”  这话说的老大不客气一点脸也没给韩成思留,更何况现场还有那么多人,韩成思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自成名以来已经很久没人敢对他这样迎头痛骂,他心中又急又气,还觉得十分丢脸,奈何他对自己的演技水平也十分清楚,哪怕心中再忿忿不平,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可能是我的状态不好........我会尽量调整的。”  “我看这根本不是状态的问题。”段善林颇为烦躁的用手挠着脑袋,没准备给他台阶下。“演技这东西,你有就是有,没有的话就算调整十年也还是这副鬼样子。”  韩成思闻言沉默了片刻,接着深吸一口气后抬起了头。  “我想我是因为........有旁人在现场所以发挥的有些不好,可以请你让慕云生离开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段善林,就连韩成思身旁一位饰演副将的老牌演员都有些愕然了。  演员本就是要将演技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中的,不说数以万计的观众,哪怕在拍戏时,参与拍摄的工作人员人数也不少,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人而不能好好发挥呢?  演技不过关不去挑自己的问题,反而怪身旁围观的人,哪有这个道理?  “这他妈的........”段善林差点被这人理所当然的语气逗笑了,爆了句粗口也不知道在骂什么。  而被点名点名的沈忱神情无辜的站了起来,满怀歉意的开口道。  “抱歉,我之前一直都在这边旁观的,原本是想进行一些演技方面的学习,没想到却打扰了你,不过我刚才也正准备离开,你也可以好好表现了。”  这话说的温和,细品却是带着刺的——也不劳您开口赶人,你实在没什么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所以我原本便打算离开。  这下不仅韩成思满面怒容,段善林都暗中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看着温柔和善的,实则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倒不是个会被欺负的软柿子。第45章   剧组拍摄计划按部就班进行着, 就在快轮到沈忱戏份的前几天,他却突然接到了经纪人季寒的电话。  通话内容也很令人匪夷所思,居然是让他去参加傅时深两天后的生日宴会。  只是根据沈忱对这位爷肤浅的了解, 他会在过生日时举办什么兴师动众的宴会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费解。  “季哥........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吗?”他拿着电话颇为小心翼翼问道。“这不太像傅四爷的行事风格啊。”  电话那头季寒沉默了片刻,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同他解释道。  “这次宴会是傅老夫人的意思,参加宴会的人很多,傅四爷也没有反对。”  话是说得轻巧, 各种内情他却不打算细说了,再者除了他们这种对傅四爷的家庭略有了解的人,其他人也很难理解这尊大神家一团乱麻的家务事。  事情起因已不可考, 在季寒能接触到傅时深时,这位爷同他母亲的关系就已经是势如水火了,不过碍着这样那样的原因终究是不能彻底决裂,因此便形成了一种双双对峙的微妙格局, 傅时深仍唤她一声母亲,她也依旧是傅家吴无比尊贵的老夫人。  只是这次不知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傅时深过生日的宴会邀请不仅发遍了大半个闺秀名媛圈, 连他们这种娱乐公司也被递了几张请柬, 言外之意无外乎让他们挑几个乖巧伶俐的小孩去暖暖场。  这件事傅时深自然是不知情的, 而待他知晓后,请柬已经传遍了半个帝都, 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最近几天季寒偶然瞧见傅时深时,对方周身弥漫的低气压简直令身旁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妄动,只是哪怕再恼火,他终究还是默认了老夫人的安排。  而公司面对这几张请柬也是犯了难, 派人去吧,傅总会不高兴,忽略掉吧,又像是不给老夫人面子,实在是令人左右为难。  最终公司高层专门开了个研讨会,几人唇枪舌剑数小时后决定还是要承了老夫人这个情。  至于派去参加宴会的人选么,高层首先想到的便是慕云生,不说他跟傅总有些某些他人难以揣测的关系,这人本身也是个乖巧识趣拎得清的,让他去也算间接能哄傅总开心。  这个决定了下来其他就好办了,大家又林林总总选出几个外形惹眼又左右逢源的年轻人,嘱咐各自的经纪人将任务分派下去,这场会议总算圆满结束。  各中曲折在季寒嘴里也只成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解释,他不是个多嘴的人,不会在下属面前妄议上司的是非,而倘若慕云生确实与傅总交情匪浅的话,自然有别的途径了解这些内幕。  虽然对季寒的话将信将疑,沈忱思索片刻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总归他现在一直闲着,再去拒绝公司的安排就有些不合适了,总归宴会上的人不少,只要他小心谨慎,平安度过整个宴会也没什么难度。  只是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宴会实在是有些在意,在结束和季寒的通话后他便拨通了傅凌南的电话。  那边电话接的很快,沈忱同她寒暄了两句后便进入了正题。  “你说我小叔叔的生日宴会啊?”傅凌南在那头嗑瓜子,“咔嚓咔嚓”的的声音听上去像只进行的仓鼠。  “这个倒是真的,不过他跟他母亲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为这事最近他们闹得挺大的,整个傅家都有点不得安宁。”  “是么?”沈忱若有所思。“参加这个宴会是公司指派的任务,你觉得我去合适么?”  “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都闹了多少年了,也没见真起什么冲突。”傅凌南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实话跟你说吧,这几年他妈妈催他成家一直催的挺厉害的,只是我小叔叔没那方面心思,眼看着他都三十二了还孤身一人,哪个当妈的不着急啊,这不,这次的宴会明面上是为他庆生,实际邀请的大多是正当年龄的各家闺秀,这摆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沈忱听了她的话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关系不好又怎么会衍生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想必其中还有不少内幕,不过他素来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对探听他人的隐秘没什么兴趣。  “这么说宴会上连傅四爷的面都不一定能见到对么。”他若有所思道。  “大概率吧。”傅凌南道。“反正你去了该吃吃该喝喝,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多结识一些人,毕竟大部分受邀者的层次都还蛮高的。”  沈忱闻言略微放下心来,同傅凌南道谢后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他便向段善林请了假,目前没他什么戏份,放个假也不会影响剧组进度,故而段善林大手一挥便同意了,倒是在一旁韩成思向他投来了有些嫉妒的目光,显然他的经纪公司也收到了几分请柬,然而目前拍摄的正是他的戏份,加之段善林原本对他便有诸多不难,故而他也不敢轻易提出请假,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个天大的好机会从自己眼皮下溜走了。  前一晚舒雪涵便帮他准备好了参加宴会穿的礼服,到了傅时深生日那天,公司特地派了专车来接他。  这是场晚宴,开场时间在六点整,而地点则是傅家老宅,那是一栋矗立于帝都最中心的独栋别墅,想要在此处置办房产,可不单单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沈忱拍戏的地方离傅宅实在有些远,故而中午十分公司派来的车便到了,他匆匆吃了两口午饭便榻踏上行程,回去的路上又是一顿颠簸,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的晕车反应尤为激烈,一路上吐了好几次,到最后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吐,甚至胃里都泛出了酸水,也仍会下意识的干呕。  司机眼见苍白着一张脸,一路上询问了他好几次是否需要去医院看看,却都被沈忱摇头否决了。  待到达目的地之后,沈忱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恹恹的气息,看起来不像要参加什么宴会,反而像个病人。  他自己也感到此时的状态并不多好,临下车前让舒雪涵给自己打了点腮红,又稍微抹了些口红,整个人看上才算精神了一些。  他到达傅宅时约摸在四点半左右,而此时别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都是打扮的端庄优雅的各家小姐,她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低声谈笑,在屋顶散发着柔和金光的水晶灯的映衬下,仿佛裙摆都开出了大片大片惹眼的花。  领路的侍者将他带入大厅后便恭敬的转身离去,其他几个同他一起过来的公司艺人都如鱼得水般步入了人群中,很快失了踪影。  沈忱素来不太爱参加这类声色场合,便不动声色挪进了角落里。  只是他的外形实在惹眼,气度也十分不凡,哪怕低调的躲进角落,也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在他婉言谢绝第四个欲邀请他做男伴的某家闺秀后,这场宴会的主人,傅时深的母亲宋明月终于露面了。  这是沈忱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傅老夫人,按傅时深的年龄算起来她至少也该年过五十,可是身形却依旧纤细而苗条,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水蓝色晚礼服,乌发如云,眉眼婉约,竟是丝毫看不出岁月在她身上流逝的痕迹,完全不像是个年近不惑的母亲,更像是位不过三十出头的美丽少妇。  显然在场的诸多宾客中吃惊的也并非沈忱一人,及至宋明月款款自二楼步下台阶时,大厅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而宋明月显然是经历过了许多次这种情形,因而对大众人的惊诧赞美不以为意,她在大厅中央站定,理了理额角的一丝碎发,慢条斯理说起了开场白。  都是老生常谈的一套客套说辞,沈忱没什么兴趣听,视线扫过大厅,不出意外并没有捕捉到傅时深的身影。  看来他今晚确实不会出现了。  而注意到本次生日宴的主角缺席的人也不少,沈忱身旁就有两位姑娘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的猜测着什么,只是宋明月还在场,大家也不会不识趣到方面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这里大多的闺秀千金都是冲着傅时深来的,眼下正主却不见了踪影,她们难免有些意兴阑珊,及至后来宋明月宣布晚宴开始,乐师重新奏响旋律优美的曲子时,这种颓废感也并没有从他她们身上散去。 第41章 “三个月左右吧。”jared答道。  听到这个日期后傅时深的心微微一动,那时他被孙和睿算计,稀里糊涂和青年发生了关系,仔细算算时间恰好在三个月前。  而根据青年当晚的生涩反应来看,傅时深毫不怀疑这是他是初次。  所以关于另一位父亲的身份的答案,在他心里呼之欲出。  而当想到这个可能性时,哪怕沉稳如傅时深现在脑海内也是一团乱麻。  他不讨厌青年,甚至可以算得上欣赏,毕竟对方长相好看,性格得体识趣,就连做的饭也十分可口。  可这份欣赏,似乎并没有发展到可以与他共同孕育出一个小孩的地步。  他也并没有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  可是........他下意识偏过头看向了检查室,透过一层薄薄的钢化玻璃,青年露出侧脸看上去安详而柔软,像某种正在安憩的小动物。  也许有个像青年那样乖巧可爱又软绵绵的小团子,也是件不错的事呢?  一时间各种心绪在他的心头翻涌碰撞,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件让他也束手无策的事,他下意识想从口袋里翻出随身携带的香烟点上一根,却猛地想起这里是医院,于是伸到半空中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原地。  “哦,亲爱的傅先生,我知道您现在需要一个消化信息的空间,所以我就先离开了,希望您可以思考出一个能让您满意的解决方案。”  jared很理解傅时深此刻的心情,他说完这番话后便放轻脚步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体贴的帮他把大门掩上。  这里没了外人,傅时深重重的吁了一口气,有些颓唐地坐在了靠墙的长椅上。  他所在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甚至可以说对他影响颇大,故而他一直有些排斥娶妻生子,是因为担心将来倘若与另一半因为种种原因感情不和,小孩也会重蹈他的覆辙。  倘若这个小孩真的出生了,他们甚至无法给他一个完整地家,毕竟男人生子这件事,在大多数看来都是无法理解的,无论是出于保护哪一方,都不可能将孩子母亲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可........他不得不承认,在听闻青年怀孕时至少有一个瞬间,他的欣喜是完全发自内心的,那种与某个未出生的小生命血脉相连的至亲感,浓烈地让他一时间根本无法割舍。  这不是某种预设或者假想,而是一个真真切切存在的小东西,正藏在青年平坦的肚腹中。  他有些不顾形象地揉了把自己的脸,接着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电话那头接通得很快。  “阿深,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听筒里传来了老人有些沙哑的嗓音。  “爷爷。”傅时深轻声问。  “您睡觉了吗?”  “刚听过两段话本,正准备睡呢,你的电话就打来了。”老人似乎听出了傅时深语气中的颓唐,关切地问了句。“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爷爷。”傅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组织着语言。  “今天发生了一件我预料之外的事——我好像有了个小孩,不久前检查出来的,才三个月大。”  在他生日这天,他被这样大的一个“惊喜”砸中了脑袋,当真是有些造化弄人。  而听筒那头骤然没了声音,想来老人也一时对这个消息有些惊诧。  半晌后那头终于传出了声音。  “所以呢,这个孩子并不在你的预期内,对吗?”  “可以这样说。”傅时深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可是当我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似乎也没那么排斥,但我素来便讨厌超脱我掌控的事........这种说法似乎有些矛盾,只是真的有些不清楚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那么你不满的地方在哪里呢?”老人的声音沉稳而轻柔,带着循循善诱的安抚意味。  “是因为他/她的母亲吗?”  傅时深想了想,答道。  “对方的身份有些特殊,也许永远无法对外界公开他的身份,甚至他可能会不愿意以母亲的身份在这个孩子面前自居,但我对他........不算讨厌。”  老人听到这里,轻声笑了。  “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你对这个孩子的出生抱有期待,对这位母亲也怀有好感,这件事的结果不就是显而易见的吗?我清楚你心中的症结所在,上一代的过错并不是让你介怀此事的理由,你无法改变你的父母,却可以决定自己要成为哪种父亲,这样是不是也算填补你的某些遗憾的另一种方式呢?”  老爷子的一番话让傅时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老人似乎感受到了孙子的游移不定,顿了顿又接着慢悠悠开口道。  “过日子原本便是一家三口的事,担心外人的眼光做什么呢?哪怕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让她为人所知晓,只要你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不就好了吗.......说起来我倒真想知道你嚯嚯的是哪家姑娘,我原本还以为小云生跟你情投意合的........算了,真不知道我的大孙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还是你想当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就这么跟对方一刀两断?”  傅时深的臭脾气老爷子可清楚得很,又倔又犟,一旦做下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去,感情上更不用说,倘若他看不上眼,哪怕你掏出万贯家产也别想得到他一个眼神,能和那位发展到这种程度,不肖说多么深爱对方,总归是入了他家孙子的眼的。  只是这人想法多,心里又对往事有些介怀,这才纠纠结结得拿不定主意,倘若他真不想要这个小孩的话,想必也不会有今晚这个电话了。  傅老爷子言尽于此,也没想着多说,他知道傅时深最讨厌别人左右他的想法,过于紧逼反而会适得其反,便这样稍微提点了两句,余下的全凭他自己想清楚。  傅时深安静听完老爷子的一番话,沉思了片刻后认真答道。  “我会仔细考虑您的说法的。”  待挂断电话后他隔着玻璃窗又看了青年一眼,突然发现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抉择。第47章   傅时深推门出去时jared正七歪八倒的倚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激情游戏, 伴随着手机里那声慷慨激昂的三杀音效,jared满面笑容地抬起了头,只是这份份喜气洋洋在对上傅时深那双乌沉沉的眸子时便迅速凝固在了脸上。  “哦, 傅先生,难道您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七手八脚的将手机藏进了上衣口袋。  显然现在依然是他的工作时间,虽然这位雇主向来慷慨而大方,从不对他的种种行为有什么置喙,到底他拿着这份数一数二的优渥工资, 总不能让雇主觉得太过不着调。  “我决定让这个小孩出生。”傅时深坦言道。  “只是我有几点需要确定的地方。”  jared正襟危坐,用行动表示自己听得十分认真。  “首先,作为一位男性怀孕生子。是否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任何不良影响?”  “这个倒不会。”jared想了想, 答道。“跟普通孕妇分娩是一个原理,只要手术成功以及做好后续的护理,他会跟现在的状态没有任何区别。哦,对了, 顺带一提,我之前说的十年前米国桩男性成功产子的新闻,主刀医生恰巧是我的师兄, 我同他关系还不错。”  jared的言下之意傅时深自然听得懂, 对方这番话这也成功减轻了他心中的大部分忧虑。  傅时深冲他点了点头。  “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jared连连摆手。“老实说我对这个特例也十分好奇呢, 只可惜我不是产科医生........不过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拜金鬼,找他手术要价可不便宜, 也没那么好预约哦。”  “这些都不算什么问题。”傅时深回答得很快。  “以及这件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放心吧傅先生。”jared伸手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违背病人的意愿透露他们的隐私有违医德,我目前可没有换个工作的打算。”  “嗯。”傅时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他又问。  “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关于如何照顾孕........他的专业书籍?”  jared:????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雇主,您对新身份的接受时间未免太快了点!  或许是jared打量他的目光太过惊疑不定且好奇, 傅时深难得有了那么点窘迫,他低咳一声,解释道。  “我只是........稍微了解一下。”  jared:........  不用解释了我可以理解的!  之后他便将慕云生带回了家里安置在了客房,这人还在昏睡,两个大男人一直守在旁边也有点不合适,最终傅时深和jared还是决定出门,jared兴高采烈地掏出手机继续游戏,而傅时深则倚在门口抽了支烟。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同青年开口。  这人看着温和绵软,实则是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倘若他不同意,你无论怎样威逼利诱都没法改变他的想法,说不定效果还会适得其反。  这种人放在古代或许该被称赞一句颇具风骨,老实说傅时深以前也算颇为欣赏他的这种性格,毕竟在娱乐圈这种大染缸的浸淫下却依然能保有原则和本心的,实在是寥寥无几,也因此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这也是他为何会被青年吸引的原因。  只是这件事太过特殊,当二人的身份调换,有求于人者变成了自己时,这种油盐不进的倔强态度却难免令他万分头痛。  说起来也可笑,工作上那些价值上亿的合同条款他分分钟便能解决,如今却被个毫无势力背景的青年难倒。  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他脑海里有些混乱,一支烟抽完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刚将烟蒂扔进垃圾桶后便听见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他的心跳似乎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却很快恢复正常,拍了拍jared的肩膀后便同他一起进了门。  这段经历被傅时深复述给了沈忱——除却他种种复杂的心理斗争,其他的三言两语便能表达清楚。  沈忱听完了整件事后有些愣愣的,他垂下眼睫思索了片刻,再抬头时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话........我不会要这个小孩。”  荒谬,整件事情都太过荒谬,这事沈忱此刻唯一的想法,他的性格素来沉稳,哪怕经历过穿越这等玄奇时间也能迅速调整好状态,只是男人怀孕这种事已经荒谬到了令人匪夷所思地步,他作为一个正常男性活了二十多年,陡然接受了这个消息,没有当场崩溃已经算是克制了。  他向来尊敬孕妇,觉得她们无私且伟大,偶尔遇见需要帮忙的孕妇也十分乐得施以援手援手,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孕妇这个身份。  虽然他的思维正被脑海中种种混乱想法干扰,可他做下这个决定时确是毫不犹豫的。  这个小孩,绝不能留。  而傅时深虽然早已猜到了青年的态度,可是当他听到对方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时,心里莫名有一丝懊恼一闪而逝。  “理由呢?”傅时深问道。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沈忱茫茫然开口,神情无辜的像只突然被拎起耳朵的兔子。“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一个男人可以生小孩........这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吧?难道你不觉得?”  傅时深看着他惶惶不安的样子也有些心疼,说到底倘若他那天提高些警惕,这人也不会遭到这场无妄之灾,只是现在既然木已成舟,也只能继续按照他的设想进行下去了。  “我问过jared医生了,他说你这种情况生下这个小孩并没有什么问题。”傅时深语调柔和,抬手试探性地摸了摸青年毛绒绒的发顶,见对面没有拒绝的意图后便稍微加大了力度。  “所以把他生下来可以么?”  沈忱听见这句话后有一瞬间的愣怔,之后眸子里的茫然便消散得一干二净,只余冷静到可怕的清醒。  “你别做梦了。”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傅时深的眼睛开口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似乎是某个表述难以言明一般,他的声音沉默了下去,却很快再次想起。  “我一直在想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你,是,你确实手眼通天,轻飘飘一句话便能断了我这种无名演员的生路,可我惹不起你总能躲得起,之前的事我分明是很生气的。却没胆量跟你计较,只能装作无事发生来麻痹自己,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想让我回忆起那天的痛苦和屈辱,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难道还不够可怜吗?”  这话说的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平铺直叙一般,也没怎么让人感到痛不欲生,却教傅时深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第43章 这话又把傅时深给梗住了,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只是一部戏而已,只要青年想,自己手中多得是各种资源,完全没必要冒着风险去拍这样一部团队和制作都不算顶尖的作品。  只是青年的拒绝来得太过迅速,甚至都没给他威逼利诱的机会。  而沈忱眼看着傅时深好容易好转的脸色又要转黑,也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欠妥,这人可是帝都鼎鼎有名的傅四爷,什么人不是求着盼着能有个被这位爷多看上一眼的机会,这样手眼通天的一个人却数次被自己气的咬牙切齿,却只能强忍着不敢发作,试问普天之下谁还有这样大的排面。  只是说来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的性格向来是温润圆滑滴水不漏,哪怕心中不喜,面上也能装得得体,唯独在面对这个人时怎么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就是想同他呛声,看他吃瘪却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想到此处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恃宠而骄这个词,转瞬他就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跟自己的情况完全边都搭不上吧!  他打了个冷颤,驱赶走了这个莫名浮现的可怕想法,总算是对傅时深放柔了声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jared也说过初期只要多加注意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演的只是一个小配角,一共不到五场戏,难度也不太大,我觉得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傅时深能明显感觉出慕云生的情绪变化,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转变的心境,不过这种两人能以这种平和态度交流自然再好不过,傅时深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终于稍稍疏解了一些,他仔细考虑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万一涉及到什么危险因素,我也会立刻叫停。”  沈忱知道这是傅时深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傅时深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  “这部戏拍完之后,我希望你能暂时搬来我的住处。”  以前可能还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傅时深是在清楚不过,这人对自己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所以他也把这个暂住的日期说死,这样两人之间至少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出乎傅时深预料的是,这次慕云生答应的很痛快,几乎不带什么犹豫的。  “我以为你并不会采纳我的意见。”傅时深若有所思道。  “这确实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该一个人单方面负责啊。”沈忱嘟嘟囔囔的。  他嘴上这样说着,真实想法却并非如此,他是个很现实的人,自己目前甚至连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哪来的能力去独立孕育一个小孩莫呢?况且这种事太过惊世骇俗,是万万不能让他人知晓的,现在他小腹平平倒还好,等几个月后肚子大了起来,又该如何照料自己呢。  人是群居动物,根本没有办法隔开众人单独生存,所以无论从何种角度而言他都需要傅时深的帮助,也不会因此而做出一副扭捏矫情的姿态。  这回答虽然并没能让傅时深满意,不过两人能达成共识自然再好不过,他原本都已经做好要同这人大吵一架的准备了,结果居然什么事也没发生,这件事就这样轻易的被解决了。  傅时深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奇妙的失落感,倒也不是对结果不满,而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剧组?”它强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感觉问道。  “明天吧,我只跟导演请了一天假,而且我的戏份马上就要开拍了。”  傅时深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终于准备将这场谈话结束。  “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吧。”  沈忱点了点头,今天接收的信息实在过量,弄得他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实在需要休整一下。  “晚安。”  傅时深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在步出房间替对方掩上门时,门里也传来了一声轻得几不可查的晚安。  傅时深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除却微微勾起的唇角,看上去同平时根本没什么两样。第49章   一夜无梦。  第二天沈忱七点多便起了床, 打开房门后发现门外停着辆推车,上面摆着一些一次性洗漱用品。  沈忱将东西带回房间,用微冷的水洗了把脸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昨天来时是公司统一接送, 他的助理也还在车上等着他,谁知昨晚居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他一整个晚上的神经都是紧紧绷起,完全自顾不暇,更别提妥善安排这些人了。  他后知后觉有些惭愧, 也不知几个同事和司机等了他多久,不过打开手机倒没看到什么电话和信息,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思考片刻后还是给季寒拨了通电话。  电话打通后他三言两语跟对方交代了下自己的情况,略去醒来后得知的种种魔幻信息,只说自己突然有些低血糖,被傅总无意中发现后便在他家休息了一宿。  季寒闻言也没说什么, 只叮嘱他要多休息注意身体健康,直到这通电话结束也没多问一句话。  沈忱觉得应该是傅时深同他交代过什么,想来昨晚他应该没耽误其他人太久, 不由得松了口气。  洗漱完毕后沈忱下了楼, 楼梯旁便是饭厅, 傅时深正坐在餐桌旁看一份报纸,面前摆着一盘意面, 旁边是一杯黑浓的咖啡。  沈忱此刻也觉得有些饿了,昨天中午吃的东西被他下车后吐了个干净,晚上更不用说,除了象征性喝过两口红酒之外,再没其他东西进嘴。  他想着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这人应该不会介意, 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在走近对方后装模作样轻咳了一声,也算暗中提醒傅时深我已经来了。  傅时深听见了动静,总算放下手中的报纸,注视着沈忱老大不客气的落座后问了句。  “饿了?”  沈忱点了点头,说话语气中带着些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委屈。  “昨天差不多一整天没吃东西。”  傅时深闻言打了通电话,不一会一位西装革履的佣人便端着托盘来到了沈忱身旁,接着动作熟练的将托盘上的一碗粥和一碟小菜摆在了沈忱面前,冲他恭敬地鞠了个躬后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离开了。  看来这份粥应该是一早便准备好了的。  沈忱看着面前尚冒着热气的粥,心里多了几分熨帖。  这是碗香菇鸡肉粥,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清淡,料却放的很足,香菇切成丁星星点点的点缀在白色的瓷碗里,鸡肉切得很大块,却一点不柴,吃上去嫩而爽口,厨师在煮粥时应该特地在粥里加了些鸡汤,一口下去满嘴鲜浓还能尝到隐隐的中药味,略微有些苦,却带着种独属于药材的芳香。  美味的食物很好的安抚了沈忱因饥饿而隐约有些抽痛的胃部,他决定将节食什么的暂时丢在一边,放纵自己这一次,便也不再有什么顾虑,端起碗一口一口吃得香甜。  傅时深表面还在看着他的那份报纸,而自这碗粥端上来开始便一直用眼角余光在打量着青年,见他鼓着腮帮吹了吹仍有些烫的粥后小心翼翼送进嘴里细细咀嚼,跟只什么认真进食的小动物一样,他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也不知不觉间缓和了,甚至心底还不知怎地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绵软。  哪怕轻平时表现得再怎么成熟,说到底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  傅时深一时心情大好,原本他并不怎么饿,不过瞧着青年吃得香甜,便也自餐盘中挑起一些意面细嚼慢咽起来。  很快沈忱手里的一碗粥便见了底,傅时深随时观察着他的情况,眼见着对方有些恋恋不舍碗放下碗,便装作不经意般说了句。  “厨房里应该还有一些粥。”  “我已经吃饱了。”美味的食物总能很好的安抚人的情绪,沈忱现在的心情还算愉快,便毫不吝惜地冲傅时深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谢谢你的款待。”  “嗯。”傅时深面上没什么表情,捏着叉子的手指却下意识紧了紧。“你喜欢就好。”  这顿早饭堪称宾主尽欢,就在两人准备起身离开餐桌时,一个修长的身影自二楼楼梯处婷婷袅袅朝他们走来。  这种时间能在傅宅出现的女性,自然是傅时深的母亲宋明月了。  “早啊,阿深,在吃早饭吗。”宋明月笑意盈盈地同他们打起了招呼,看起来同每个温和宽厚的母亲没什么两样。  因着今天家里没什么外人,她只画了个清新的淡妆,脸上薄薄地抹了一层腮红,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复古式碎花连衣裙,头发随意挽起,一眼瞧过去当真是让人根本猜想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只是沈忱敏锐地察觉到自宋明月出现得那一刻起,傅时深原本放松的情绪立刻紧绷了起来,他总是没什么表情,从表面上也很难看出他的喜恶,可沈忱却总是能够透过对方深沉难明的表象,窥见他内心那一丝并不明显的情绪波动。  傅时深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对宋明月的问候仿佛置若罔闻。  而宋明月也不觉得尴尬,她用手拢了拢散在耳边的一缕发丝,轻声细语道。  “家里来客人了呀,怎么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沈忱看了眼依旧无动于衷的傅时深,轻轻起身礼节性地冲宋明月鞠了个躬。  “宋夫人您好,我叫慕云生,是........”  他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宋明月却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回话似的,兀自打断了他。  “阿深,昨天的聚会你还满意吗,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对象?”  竟是将沈忱忽略了个彻底,仿佛刚才那一句问话也只是提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动物,所求不过是能找个同傅时深交谈的话题。  沈忱耸了耸肩,识趣地收声坐下。  而傅时深一杯咖啡终于见了底,他不轻不重地将咖啡杯磕在大理石制的餐桌上,漫不经心开口道。  “你越界了,这是我的私事,同你没有一点关系。”  说罢也没去看宋明月那张瞬间便失了血色的脸,随手将身旁保持着“超绝乖巧,不凶”态度的沈忱拎了起来,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直到被傅时深带到地下车库塞进汽车后座,沈忱才终于找到机会表达自己的疑惑。  “那个。”他弱弱地举起了手。“所以我们是要去哪?”  “你不是要回凌城拍戏么,正好,我最近要在那边出几天差。”傅时深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在他身旁坐定,接着慢条斯理打开前座司机刚刚递过来的电脑包,掏出笔记本架在了腿上,一副准备认真工作的样子。  “顺路送送你。”  沈忱:???  真的吗我不信。  他朝傅时深投去一个充满审视意味的眼神,沉默地表达着自己质疑,只是对方满脸严肃地盯着笔记本屏幕,十分忙于工作的样子,对沈忱的质疑态度完全熟视无睹。  好吧。沈忱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接受了对方的这个说法。  他向来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就像方才见证了傅时深同他母亲的相处模式那样,他虽然对母子俩为何会产生如此深的隔阂十分好奇,不过眼见着傅时深并没有同他细说的打算,他便十分知趣得也半字不提。  人生在世,无论泼天富贵还是穷困潦倒,谁能没点自己的秘密,又有多少人愿意将伤口撕裂给旁人看呢。  他不了解情况,更没法感同身受,所以对傅时深是万万无法开口说出那些看似悲天悯人实则苍白无力的安慰的话,能做的不过是将这份探究欲望深埋进心底,用与往常别无二致的态度同他相处,不让对方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怜悯或者产生某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被窥探感,仿佛平白就比人矮了半个头似的。  汽车已经发动,伴随着身旁连续不断的键盘敲击声,沈忱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呆,随即给傅凌南发了条微信问她现在忙不忙。  那边回复的很快,在看到对方表示自己不仅一点不忙甚至差点没闲出病来之后,沈忱拨通了她的电话。  傅凌南看起来也确实因为肚子里那个小崽子被憋闷得久了,刚接起电话便跟沈忱一通噼里啪啦的抱怨,沈忱听得有些好笑 ,放柔了声音安抚她两句话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凌南,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不愿意的话,我们的婚姻关系随时可以结束是吗?”  这话甫一问出,不仅电话那头的傅凌南停止了嗯嗯啊啊的无病呻吟,就连他身旁的键盘敲击声都有一瞬的停顿,不过很快便又响了起来。  “怎么了,是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了吗?”傅凌南有些担心的问道。  她当然不认为这人会拿这种事和自己开玩笑,而两人的关系又一直不错,除非是对方那边出了什么事,否则他决计不可能如此突兀的要求要停止这段关系。  “嗯,是有一些突发状况,我一时解释不清。”沈忱仔细组织者语言,满汉歉意地同她说道。“总之非常抱歉,但我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昨天傅时深提出让他同傅凌南结束这段契约婚姻时,他一开始觉得对方过于专横,便怎么也不肯答应他的这个无理要求,不过当晚他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后,觉得确实有必要将这个问题解决。  原因无他,之后他总归是要跟傅时深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的,而傅时深又素来是傅家乃至整个帝都的标杆,一举一动都饱受众人的关注,他不是不相信傅时深有处理好自己行踪的能力,只是没法达到万无一失,万一某次不经意间被一些有心人发现,傅四爷同自家侄婿关系不清不楚的消息不仅足以给自己带来毁灭性的的打击,甚至有可能牵连整个傅家。  而万幸的是他同傅凌南结婚的消息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傅家亲属知晓,处理起来总算不会太过麻烦。  电话那头的傅凌南显然不清楚他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绕,思索片刻后自信满满的同沈忱宣布了自己的猜测。  “这倒不是什么大大事,不过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找不到心仪的另一半了?”  肯定是这样没错,不然这人有什么理由非要跟自己将关系掰扯清楚呢?除了他已经心有所属,不想让那人产生任何误会之外,傅凌南实在不作他想。  这个问题成功噎了沈忱一下,他咽了口唾沫,眼神下意识往身旁坐着的男人游移了一下,接着十分艰难地答道。 第45章 也许是他的动作引起了傅时深的注意,也许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怎么看情况都不太妙,不一会傅时深一双大手便探上了他的额头,感受到青年体温正常后,便捏着他的下巴稍稍用力,将对方的头抬了起来。  “不舒服?”他问道。  “嗯,可能是怀......怀孕的后遗症。”沈忱眼里噙着一包生理性的眼泪,声音轻的有点像在撒娇。“每次坐车都会反胃,之前就有这种情况了,不过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原因。”  傅时深闻言,原本想叫停司机,看了眼窗外才意识到他们正在高速上,也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低头看了眼恨不得将自己蜷成一个球的青年,像只什么可怜巴巴的宠物似的,想到这人正是因为自己才遭了罪,心里便涌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和怜悯感。  有时长途跋涉时他爱喝些茶来解解乏,故而司机常年在车上备着一个时刻装满热水的小保温瓶和一个水杯,傅时深拉开隔板叮嘱司机将车速放慢些后,便慢慢倒了杯热水,接着不甚熟练的吹了吹滚烫的水面。  这约莫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照顾他人的经历,傅时深却并不觉得收到了折辱,反而有些觉得新奇。  就好像在照料一只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小宠物一样。  傅时深向来对小动物不感冒,可将宠物的身份换成是身旁的青年的话,他却又觉得有个小宠物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待杯子里的水变得温热后,傅时深将杯子递给了沈忱。  沈忱冲他笑了笑,接过杯子后小口小口的啜饮着里面的水。  “好些了吗?”  傅时深也不觉得他烦,就这样看着他慢慢将一杯水喝的见底。  “好多了,谢谢你啊。”  温水很好的缓和了他胃里的不适,虽说呕吐感依旧强烈,可总算不像之前那样折磨人。  傅时深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只合拢笔记本后朝沈忱那边移了移,接着动作颇为强势的将对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沈忱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浑身一震。  傅时深却是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闭上眼睛休息,很快就到了。”  这趟车程沈忱曾走过两次,还有多久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虽然之后依旧有得熬,但身旁人的善意却教他的心里多了一丝熨帖。  或许怀孕真能教人的情绪变得感性和敏感吧,他这样想到。  接着他慢慢放松有些僵硬的脖子,摸索着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接着将脸轻轻埋进对方的颈窝。  也许是身体的不适放大了他心底那股名为脆弱的情绪,沈忱像只小狗似的耸着鼻子嗅着傅时深脖颈里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想法也越发娇气起来。  这人肩膀上的骨头硬邦邦的,他肯定要怎么舒服怎么来。  而傅时深除了随着沈忱的动作颇为配合的挪了挪肩膀,完全没有将他赶走的意图。  沈忱放下心来,他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不一会意识便有些模模糊糊的,隐约感觉这时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覆上了他的肚子,接着动作轻柔的替他按揉起来。  他下意识想护住肚子,却隐约从这人的动作中品味到了珍视的意味,他并不觉得危险,便放松了身体,颇为亲昵的拿细嫩的脸颊蹭了蹭近在咫尺的温热皮肤,在这阵令他舒适的按揉中陷入更深的梦乡。第51章   这一觉沈忱睡得很好, 再睁眼时天已擦黑,周围景色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只有身旁傅时深亮起的手机屏幕发着微微光亮。  他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角, 眯着眼睛辨认出对方正在玩一款非常古老的单机游戏。  而傅时深感知到了沈忱的动作,眼疾手快将手机收了起来。  “醒了”他低声问道。  “嗯。”因为还不清醒,沈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洋洋的。“我睡了多久?”  傅时深看了眼手机屏幕。  “大概两小时。”  以他们出发的时间来算,抵达凌城至多不过下午四点,沈忱不知道时间, 根据天色估摸着现在应该在六七点左右,所以傅时深在撒谎。  不过他并不打算拆穿对方这个善意的谎言。  “既然已经到了怎么不直接把我叫醒呢。”他直起身体,活动了下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颈, 这一路都枕在对方的肩膀上,连他都有些受不住,天晓得傅时深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不碍事。”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上去莫名有些宠溺的意味在里头。  沈忱抬眼想去看傅时深的神色, 只可惜天色太暗,什么都看不真切,唯有对方素来凌厉的面部轮廓, 仿佛被无边夜色打上一层阴影, 看起深邃而又俊朗。  沈忱的心莫名便漏跳了一拍。  他还没来得及抓住这丝来得突然的莫名情绪, 却发觉男人动作有些僵硬的缓缓活动了下肩膀。  这个暗戳戳的小动作看得沈忱有些想笑,他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动作轻柔的替他按揉起来。  “就爱逞能。”  傅时深闻言动了动嘴角,似乎是想反驳,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似乎有些头痛的老老实实坐在原地任由沈忱施为。  沈忱替他按摩的原意不过是减轻他肩膀的酸楚,谁知道按了一会却发现对方的肩膀却更僵硬了, 他突然想起以前不知听谁说过傅四爷十分反感同他人有身体接触,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僭越了。  男人看在孩子的份上原意对他好,却并不代表他有那个资本去蹬鼻子上脸。  于是他立刻收回了手,语气饱含歉意。  “不好意思,也许我的举动让你为难了,以后我会注意分寸的。”  正因为青年这份来之不易的体贴而有些紧张的傅时深:.........  你从哪看出我为难了?  不过他到底自恃身份,哪怕心中懊恼面上也不过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无妨。”  傅时深来凌城也算是临时起意,虽然他对沈忱的说辞是要来出差,但真实意图两人都心知肚明,无外乎他并不放心让沈忱单独行动,便打算亲自来盯梢了,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归是要安全些。  故而助理今天一早便只能手忙脚乱的替自家上司更改行程,只是这边算是个风景区,地方比较偏僻,酒店也少,虽说有不少各式各样的小旅馆,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傅时深是绝对看不上眼的,唯一一家拿得出手的正规酒店便是沈忱他们剧组住的那家,只是不巧最近正好有两个剧组在这里拍戏,加上一些过来旅游的游客,酒店住的满满当当,竟是无论如何也匀不出一间空房了。  助理为这事急的焦头烂额,跟酒店经理交涉时甚至连十倍房钱的诱人条件都提了出来,最终还是被经理一脸为难的拒绝了。  “很抱歉,虽然我们很乐意为傅先生服务,但现在确实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也请您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助理闻言叹了口气,只得歇了心思。  他当然知晓经理的苦衷,巨额利益面前能不心动的少之又少,只是其他人已经住下了 ,除非自愿退房,否则酒店方倘若毫无理由便将住客赶走,必将面临严重的名誉问题。  只是他能理解其他人的难处,却未必保得住自己的饭碗,傅时深自己做事雷厉风行,对助理的要求也相当严苛,堪称吹毛求疵,倘若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的话,估计等着他的轻则是一顿责骂,重则是工作不保。  之后他抱着一颗英勇就义的心跟老板打了个电话,战战兢兢说明情况后壮士断腕般闭上了眼,谁知电话那头的男人沉思了片刻,云淡风轻道。  “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吧。”  接着没等助理反应过来便挂断了电话。  准备迎接疾风暴雨洗礼的助理:???  就这就这就这?  没有责罚,没有冷言冷语,甚至连语气都没怎么改变,助理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虽然觉得古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估计今天老板是吃错药了,他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这位爷到底能不能到落脚的地方。  这头助理还在为傅时深的住处着急,那头傅时深便以没处落脚为由跟沈忱讨价还价,意图让对方将房间分自己一半。  “这不太合适吧。”沈忱有些哭笑不得。  倒不是他介怀跟傅时深同住,只是两人到底是在外面,不像在家里似的可以随心所欲,明里暗里盯着双方的眼睛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自然更多。  “可是我没有地方住。”傅时深幽幽叹了口气,眼神有意无意朝沈忱一片平坦的小腹上看,就差直接明示对方我是为了你才来的这鬼地方了。  沈忱被对方的态度搞得有些心软,却仍然试图坚持。  “我房间周围住的都是同事,被他们看见不好。”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一些过去,也会注意,尽量避着别人。”傅时深也不松口。“只是睡一觉而已,也不会让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对吗?”  沈忱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他怎么早没发现这人也会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偏偏还让人毫无拒绝的办法。  “好好好,让你住让你住。”他颇为无奈的揉了揉额角。“我在1409,你到时候轻轻敲门就好啦。”  傅时深闻言,这才满意,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还有事么?那你先去忙吧,我就线回酒店了。”  这里是一处露天停车场,离沈忱住的地方并不远,步行大概五六分钟能到。  得到对方首肯后沈忱便下了车,傅时深也没上演什么依依不舍的戏码,径自将车开走了。  他跟着青年同来的主要目的自然是看护对方,不过这边也确实积压着一个小小的case,他之前忙于傅氏本部的工作,没抽出什么时间来处理,原本准备过段时间派个手下将事情处理妥当,现在既然来了,自然也就要将这事顺手解决了。  他从来不是为了某个人忘却工作的恋爱脑。  而沈忱在回酒店的路上,被初秋略带冷气的晚风一吹,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他至今还是没相通自己跟傅时深究竟是怎样发展到如今这一步的,也理不清自己到底对他怀揣着怎样的感情。  似乎有些隐秘的意动,细品之下却又捉摸不著那一丝感情。  只是有件事他记得十分清楚,这只是个书中的世界,自己也只是个过客,哪怕对方再怎样优秀,终归只是个虚拟的人物。  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便要回到现实世界,更可悲的是他完全没有能力去改变些什么,只能听天由命,任由那个虚无缥缈的名为“命运”的东西所摆布。  在他十三岁那年父母双双出意外身亡后他便懂得了一个道理,对什么东西倾注的感情越多,失去时便会越难过,想要内心变得坚不可摧,那就不要付出任何感情。  之后他也一直履行着这条准则,面上对所有人都是温和良善的,却游离于一切人际交往之外,打从心底里不愿跟任何人产生亲厚的关系。  最温柔,也最无情。  所以在面对这样一个不可预知的变数时,他少见的有些迷茫了,也没有人会为他指引前行的方向。  他心思重重的走进酒店,却好巧不巧迎面撞上了正准备出门的韩成思。  对方全副武装,带着墨镜和口罩,浑身上下遮掩得严严实实,倘若不是他先开口叫了沈忱,估计沈忱也并不会认出他来。  “慕云生,你不是只请了一天的假,怎么现在才回来?”韩成思的声音没有收敛,语气十分吃惊的样子。  沈忱扫了眼埋伏在周围的记者和狗仔,以及不远处草丛里影影绰绰的闪光灯,笑着点了点头。  “嗯,公司里突然有些事情,所以耽误了半天。”  既然是处理公司事务,那耽误些时间也算是情有可原。这个回答堪称无懈可击,就连韩成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他心里有气,并不愿就这样放过对方。 第47章 沈忱和舒雪涵赶到片场时正好八点过几分, 原本算是迟到,不过因为昨天有一幕戏段善林始终不是很满意,虽然已经翻来覆去拍摄了好几遍, 他最终还是决定今天再补拍一次,故而今天所有人的戏份都往后推迟了两小时,所以沈忱不仅能优哉游哉的做好妆造,甚至还有剩余的时间休息一会。  他被造型师拉去换衣服做造型,再回到休息室时已经是一小时后。  舒雪涵原本窝在角落里偷偷啃面包, 待看清沈忱的扮相后整个人都呆愣了一瞬间,接着便开始两眼放光的大声逼逼。  “我靠,慕哥, 你这扮相真是绝了啊!这长相,这身段,这气质!我二十多年来看的所有玛丽苏古言男主此刻简直全都有了脸!”  倒不是舒雪涵刻意恭维,沈忱原本五官便十分出挑, 一袭玄色长袍更衬得他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自古书中走出的矜贵公子。  “也没这么夸张吧。”沈忱被对方的一通吹捧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提起衣服过长的下摆在舒雪涵身旁小心翼翼坐定, 表面云淡风轻, 实则视线好几次不由自主从对方手里捧着的面包上掠过。  昨天他精神不是太好, 一晚上没吃东西,今天早上又走得急, 之前化妆时不觉得,现在空闲下来倒确实有点饿了。  舒雪涵为人机灵,一开始感受到沈忱频频投来的目光时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稍加观察便品出了各种缘由。  “慕哥,你是饿了吗。”她挠了挠脑袋。  “........还好吧, 也不算多饿。”  沈忱很想爽快的回答一句是的,不过问小姑娘要东西吃这种事做起来还是蛮难为情的,他实在是不好开口。  舒雪涵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口是心非,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也没打算揭穿对方,只自背包中拿出了两袋面包,十分苦恼的说道:“唉,昨天路过面包店时一不小心买多了,一个人吃不完,扔了又浪费,不如你来帮我一把吧。”  沈忱看着面前小姑娘写满了真挚的脸,最终还是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好吧,多谢你了。”  “嗨,一袋面包而已。”舒雪涵十分大方的摆了摆手。“这里有草莓和芒果两种夹心的,慕哥你喜欢吃哪种啊?”  “芒果。”沈忱没怎么思索。  接过舒雪涵递来的芒夹心面包后,沈忱冲她露出一个感激十足的笑,随后两人窝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吃起了面包。  一小时过得很快,没一会便有剧务来提醒他他的戏份即将开拍,沈忱整理好着装后来到了片场,却在导演席处看见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傅时深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剧组。  原来就在他跟舒雪涵在休息室偷偷摸摸吃着面包时,造梦集团老总傅时深空降剧组探班的消息宛如在烧得滚烫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沸水般,已经四处传得沸沸扬扬。  傅时深谁不认识,帝都鼎鼎有名的傅四爷,傅氏集团正统接班人,稍微动动手指头整个帝都都要变天。  这样一位大人物突然纡尊降贵来探班公司投资的某一部电影,虽然众人都觉得实在说不过去,却并不妨碍他们逐渐活泛的心思。  原本他们能接近这位爷的机会便少之又少,这次不说让对方对自己青眼相加,但凡在他面前露露面,混个脸熟,以后指不定有些什么机缘再相遇呢。  毕竟以傅四爷的身价而言,哪怕随意从指缝里露出点什么资源,都够不少人一飞冲天了。  于是今天没戏的人少不得捶胸顿足的懊恼一番,随后便绞尽脑汁想找到个回到拍摄现场的理由,侥幸留在片场的人也莫不卯足了劲挤出一副笑脸,心里纷纷祈祷着傅时深能看自己一眼。  而相比各怀心思的众人,傅时深的表现则漠然许多,他跟段善林并不熟,随意寒暄了两句后便在他的身旁坐定,一副“我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来探班的”淡定表情,搞得不明情况的段善林心里直打突突。  谁不知道傅四爷向来日理万机,别人和他约见的时间都是以分钟论的,今天也不知道是刮得什么风,居然让这尊大佛提起兴趣来探访他这个不算出名的小剧组。  他环视着周围演员神情不一的脸,暗地里摇了摇头。  今天的拍摄进度恐怕要落下咯。  而沈忱见了傅时深,却并没有觉得多惊喜,反而有些挑衅般冲他挑了挑眉。  这就是有公事要办?  傅时深同沈忱略带审视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下一瞬他便错开了眼,若无其事般示意段善林可以开始拍摄了。  沈忱对这人堪称自欺欺人的表现逗得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傅时深此行并未知会他,多多少少有些武断的意味,他却清楚这大概是对方在变相表达对自己的关心,可能今晚回到酒店后他会告知对方做任何与自己有关的决策是都要征求自己的意见,但此刻对这人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想法。  他原本便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况且以后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要和傅时深朝夕相处,他会以十分认真的态度开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于是他假装对傅时深视而不见,找准机位在原定位置站定后冲段善林打了个ok的手势。  他要拍的这一幕是晏徽朝即位的那一日,在皇宫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刽子手将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三个太监凌迟的戏,在影片中编剧也是采取的这种插叙方式,先将晏徽朝塑造成一个作恶多端的昏君形象,随后笔锋一转,将他悲惨凄苦的童年引出,就在读者对这位少年皇帝满怀唏嘘的时候,再以一个悲剧收尾,仿佛一声惊堂木响,留给众人无尽唏嘘和遐想的空间。  就在段善林准备开机时,一个温和动听的声音自门口处传了过来。  “打扰大家了,是这样的,我最近拍戏总是找不准感觉,段导您在教导我时总拿云生来举例,碰巧今天轮到云生的戏份,我就想着来观摩学习一下。”  是韩成思。  他说着这番话,冲片场的众人露出了一个十分阳光的微笑。  “应该不会打扰拍摄进度吧?”  段善林自他开口时便觉得头痛,这会更是一股无名火起。  平时从不见他来观摩别人的表演,傅总一来探班倒是马不停蹄赶来了,简直生怕不知道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就这还有脸拿小慕当幌子,你说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艺人,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人小慕多敬业一演员,为了演戏愣是把这尊大佛直接当成空气,这份淡定和从容哪怕是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老手恐怕也比不过。  他心里虽然有诸多不满,奈何这人是投资商点名要捧的人,他也不敢真将这人得罪彻底,只得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韩成思倒也不客气,三两步来到副导演身旁坐下,这个位置离傅时深只有寥寥几人之隔。  而傅时深却仿佛对韩成思有些兴趣似的,一连多看了几眼。  韩成思时刻关注着傅时深的动向,对对方的这个反应自然乐见其成,面上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无辜模样,心里却十分喜不自胜。  如果他能攀上这人,以后想要什么资源还不是信手拈来,还用得着即系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破电影吗?到时候哪怕段善林跪着求他参演,恐怕自己都不屑于给这个凶神恶煞的中年人一个眼神。  他兀自沉浸在沾沾自喜的幻想中,却不知傅时深多看他的那几眼仅仅是为了确定他就是昨晚跟沈忱发生争吵的人,虽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想必翻不出什么水花,不过娱乐圈里的勾心斗角还是让他有些在意,之后派几个人盯着这个小演员的动向,必要时他会出手直接替青年解决问题。  这段插曲暂时告一段落,随着段善林的一声“action!”这幕戏正式开拍。  老实说傅时深今天过来不过是不放心青年单独行动,想把人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爱,探班只是借口,更别提看人演戏了。  他平时一直很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什么电影电视剧,对演员的评估向来也是来自他们的商业价值,在演技赏析这方面可谓毫无眼光。  可哪怕他是个对演技好坏完全无感的人,却也十分明显地感觉出,自拍摄开始的那个瞬间,这人周身的气场已经和平常截然不同了。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齐聚,原本该是一派热闹景象,可大殿内却落针可闻,除却刚刚即位的新帝拿手指不紧不慢敲击着鎏金龙椅发出的咔哒声,竟是安静的如同墓穴一般,所有人都垂着脑袋屏息凝神,生怕一个呼吸过重便会引来这位喜怒无常的新帝的责罚。  晏徽朝颇为闲适的半倚在龙椅上,一袭离经叛道的黑色龙袍衬托得他的皮肤呈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色,十二鎏玉冕后隐约露出的小半张脸生得脸面如冠玉,却神色玩味。  “爱卿何必如此戚戚?”他轻声开口。“我不过是惩治几个狗胆包天的奴才,而诸位均是我夏国栋梁,我自然会以礼相待,诸位不必如此介怀。”  话是这样说,但朝上依旧一片寂静,无人敢开口应声。  晏徽朝似乎觉得无趣,颇为轻蔑的轻哼了一声,也不再开口说话。  不多时金銮殿外便传来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告饶声,是御林军抓住了那三个太监,将他们强行拖了过来。  这三人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曾经被自己当成狗欺辱的晏徽朝有朝一日能登上这至尊之位,原本想卷着细软自皇宫的狗洞逃跑,甫一出门却被御林军抓了个正着。  看着坐在高位上的晏徽朝,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连串的响头磕下去顷刻间额头就见了血。  而晏徽朝听着他们的哭喊,竟颇为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  “你们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天?”他勾了勾唇角。“看起来真可怜,冲人讨饶的滋味不好受吧?”  太监们听了他这话,以为自己有了希望,顿时感激涕零的拜倒在地,连声保证着以后要当牛做马报答他的这份不杀之恩。  “好说。”晏徽朝冲左右的御林军招了招手。“去将宫里手艺最好的刽子手找来,他们一人须得凌迟一千刀,倘若在一千刀之前断了气,行刑之人便给他们陪葬,可倘若没死,多剐上一刀我便赏他黄金一两。”  接着镜头一转,来到了三个太监受刑的一幕,只是倘若真拍出来画面血腥不说,能不能过审都是问题,故而段善林只安排了助理在一旁泼洒人造血浆,配合着演员撕心裂肺的号叫,倒教人看不出破绽。  晏徽朝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又不少大臣已被这场面骇得捂住了嘴干呕,他却兴味十足的舔了舔唇角,仿佛再看一出精彩至极的戏。  四周的惨叫不绝于耳,血腥味溢满了整个大殿,有血迹溅到了晏徽朝苍白的脸上,他只毫不在意的随意拿手一抹,那抹鲜亮的血痕配着他眼底掩盖不住的狂热和兴奋,竟将他原本艳若好女的一张脸衬托得如同恶鬼一般凶煞可怖。  最后一幕是惨叫消失,偌大的宫殿又恢复了原本的沉寂,间或夹杂着大臣们的干呕以及啜泣声。  晏徽朝却对眼前犹如炼狱般的景象视若无睹,他心情颇为畅快的朗声说道。  “爱卿们可还有事要奏?”  鸦雀无声。  即便无人应答,晏徽朝也不觉得扫兴 ,自说自话般宣布了无事退朝后便兀自离去,没再看一众心有戚戚的大臣以及满地的尸骸血迹一眼。第54章   “卡!”  随着段善林的一声呼喝, 这幕戏才算落下尾声。  走出拍摄范围的沈忱闻言转回了身,三两步走回段善林身旁。  “段导,刚才这段有没有需要重拍的地方?”  段善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样片, 随即抬起头冲沈忱竖起了大拇指。  “小伙子表现可以的啊,年纪不大但演技实在是可圈可点,我是没什么指导意见可提供给你了。”  说罢他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我没早几年发掘出你这块璞玉,我之前有部电影的主角的表现我一直不太喜欢,哪怕这电影已经上映了好几年, 每次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疙疙瘩瘩的,倘若那时候我能碰见你的话,我想也不可能会留下这份遗憾了, ”  沈忱心说那可不一定,早几年还是慕云生还是慕云生的时候,那演技可让人看了一眼便不再想看第二眼,更别提去演男主角了, 嘴上却对段善林的恭维十分谦虚。  “哪里,我并非科班出身,演戏也只是照着自己的感觉走, 一点关于表演的专业知识都没有, 哪怕能一时讨巧, 以后需要段导栽培指导的地方还有很多。”  “哈哈,你这年轻人倒比许多半瓶子不满的科班演员要谦虚。”段善林笑着摇了摇头。“演戏最重要的便是要沉进角色里, 将自己带入角色体会他的思想,心境和感情,可这最重要的一环却也是最难的一环,有些人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哪怕能将有关表演的书籍倒背如流, 演技该尴尬还是尴尬,而有些人则是老祖宗赏饭吃,哪怕没学过系统的表演,嘿,人家就是能把角色给演绎得活灵活现,这种是天生当演员的料子,这时候那些课本上关于表演条条框框的古板定义于他们而言反倒成了一道枷锁了。”  言外之意便是沈忱只管跟着感觉走便好,不必过于在意自己并非科班出身。  沈忱自然听出了他隐晦的安慰,颇为感激道。  “多谢段导的指点。”  这时一位客串百官之一的中年男人也开口接话了。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这么好的演技没道理以前没听说过你啊。”  他是一位颇负盛名的老派演员,前些年宣布息影之后逐渐转为幕后,因着跟段善林交情不错,故而时不时在他的剧里客串一些龙套,也算是图个乐子。  “前辈谬赞了,我叫慕云生。”沈忱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慕云生.......”老派演员似乎对他颇为感兴趣,反复念叨了好几次他的名字后若有所思开口道。  “等我回去看看你以前的作品,你的潜力很大,我很看好你,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沈忱:........  倒也不必,估计看过之后你就会立刻后悔说出刚才这番话。  “老马,你知道我在那捡着的这块宝吗?”段善林十分八卦的跟好友分享起了自己的“挖宝”经历。  “是狄言那老家伙给我推荐的,嘿,我当时看着他的消息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这老家伙眼光多高啊,能让他纡尊降贵推荐给我的人那得是什么演技,我跟老狄稍微聊了一下,听说这人是他在《下一站演员》里发掘到的,我立刻就找到这节目看了一眼,别说,小慕的表现确实十分出彩,还敢当众跟狄言叫板,有胆有识还有演技,也难怪老韦这种怪胎会对他青眼相加。” 第49章 “好,我倒是对她的身份有些好奇,有时间带他来我这边吃个饭。”  傅老爷子也没急着向傅时深套话,只轻轻巧巧说了这么一句。  这次傅时深答复的很快。  “好,不过他最近有些忙,等闲下来后我安排个时间带他来看您吧。”  而当傅时深同沈忱提起这件事的那一瞬间,他便开始在心里暗暗懊悔起来。  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对方吗,虽说他对这人确实有好感,可两人的感情却如同一通怎么也掰扯不清的烂账,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倘若就这样带着他去见家长的话,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由此产生些什么他无法预料的联想。  向来雷厉风行的傅大总裁居然在这件堪称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产生了摇摆不定的情绪。  这可太不像他了,难道恋爱真的能让人变得盲目?  最终他也只能以临时有事为由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虽然傅时深依然觉得有必要继续盯着青年,可公司那边还有一大堆公事等着他亲自签字和批复,他总不能放任工作不管。  再三同青年确认过不会有什么危险场景,他也会好好照料自己,傅时深总算同意让沈忱一人在这边待到拍摄结束,却还是定下了每晚让他视频检查的霸王条款。  沈忱知道对方这是担心自己,故而除了在心里嘀咕两句这人实在霸道外,倒没什么大意见。  一天后他被司机接回了傅氏总部,骤然没了人作陪,沈忱不免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在酒店窝了两天,除却每晚跟傅时深打个视频电话,期间完全没再见人。  第三天上午有他的拍摄,沈忱一早便将自己收拾妥帖,在房间吃过早餐后同来叫自己的舒雪涵一起去了片场,同段善林打了个招呼后便去后台化妆。  待他收拾好一身行头来到拍摄地时,正巧听见段善林同什么人打着电话。  “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他;来没来拍戏你都搞不清楚?我们全组因为他一个人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戏到底还拍不拍了?不想拍的话直接给我滚蛋,免得耽误我的时间!”  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道歉声,段善林却不愿听她多说,面色不善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忱见状问了句。  “段导,是韩成思还没来么?”  这幕戏是他跟对方的对手戏,讲的是韩成思扮演的将军请求小皇帝出兵支援前线,沉迷于享乐的小皇帝却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甚至让人将他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可不是,演技差就算了,臭毛病还一堆,给他惯的。”段善林愤愤道,俄而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拍了拍沈忱的肩膀。  “小慕,到时候好好变现,他虽然能依仗资本抢了你的角色,却绝对无法夺走你的演技为你带来的风采,观众的眼睛不瞎,究竟谁好谁坏,大荧幕上自然能见分晓。”  这沈忱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安慰,心里不由一暖,认真同对方道谢。  “谢谢你,段导,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又等了二十分钟左右,韩成思总算姗姗来迟,他脸色有些尴尬的同段善林道歉:“不好意思段导,定好的闹钟不知道为什么没响。”  段善林对他的致歉并不买账,只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不想耽误更多拍摄时间就抓紧去换衣服。”  韩成思神色讪讪的去了后台,约莫十五分钟后,他总算好了戏服。  韩成思饰演的是一位将军,眼下他一袭月白盔甲,手持一杆红缨长枪,看起来英姿飒爽,好不威风。  只可惜在场诸位都没有心情认仔细欣赏他的一身装扮,段善林更是直接板着脸打手势让他就位,待他在宫门外站定后,这场戏正式开拍。  说实话韩成思今天状态有些不好,他昨晚为了打游戏熬夜到很晚,早上睡得正香时被助理的敲门声吵醒,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原定到组时间半小时,他想到段善林平日里对自己的种种不满和苛责,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慌慌张张洗漱出门,连早餐也没来得及吃,到了拍摄地就马不停蹄赶去化妆换衣服,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就他原本的性格来说的话这幕戏肯定是随便拍拍了事,大不了被段善林要求重拍个几次,为了剧组的整体进度,对方哪怕对自己的变现有所不满,也不会在自己身上耗费过多时间,到时候还不是随便选一个版本将就着用用,只是今天跟他演对手戏的是慕云生,他突然便不想这样敷衍了事了。  说他害怕对比也好,成心争一口也罢,总之这场戏他是集中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去演,甚至说一句将毕生演技都用在了这幕戏上也不为过。  而一切也都如他预想一般顺利,他在皇帝的寝宫前苦等召见不得,最终不得已打伤了两个守门的太监夺门而入,到此处段善林都并未出声打断,在以往这是少之又少会出现的情况,韩成思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而及至他步入寝宫内见到慕云生时,这份得意才戛然而止。  寝殿内飘荡着悠扬的丝竹之声,身着华服的舞女歌姬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独坐在高位的那人一袭玄色长袍,藏在垂珠冠冕后的一双凤眼神色难明,他修长的手指随着乐声在桌上扣着节拍,似乎在聚精会神的欣赏舞姬动人的舞蹈,却又似乎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向更辽阔的天地。  一个昏庸皇帝的散漫与玩世不恭,他只一个眼神便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此处突然闯入了外人,奏乐声戛然而止,一众舞姬瞧见了来人,都噤若寒蝉的停下了动作,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年轻帝王一个不高兴牵连到了自己。  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是个机灵的,他给领头的使了个眼色,领头得了命令,小声招呼着众多舞姬乐师离场,不一会原本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走了个干净,大太监冲皇帝一躬身,也缓缓退出了大殿。  除却两名值守的侍卫,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内便只剩下了两人。  小皇帝仿佛这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人正在搅局,他懒懒的抬起眼皮,将视线投向了跪在地上的那抹月白身影上。  “何事惹得宋将军如此大动干戈?”他仿若万分苦恼般叹了口气。“将军有何难处但说无妨,倘若让朕知晓是谁令将近如此愤愤,必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来给将军出气才好。”  韩成思抬起头,骤然将便对上了慕云生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这时才发现这人的眼珠似乎尤其的黑,盯着人看时仿佛能将人的整个神魂都吸进去似的,他只同对方对视了片刻便胆战心惊的低下头去,再不敢与这双眼睛又任何视线交缠。  “怎么回事?念台词啊!”及至耳边响起了段善林气急败坏的声音,韩成思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走了神。  他强忍下心头那股心悸感,冲段善林道:“不好意思段导,刚刚不小心走神了。”  段善林也懒得说什么,事实上刚才那幕慕云生的表现实在是非常亮眼,他甚至已经决定要将这个场景剪入先导片花了,只可惜因着这人的牵连,也不得不重新来过了。  所以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平时自视甚高的,跟专业的一同台还不是瞬间被比成渣渣,自己心理落差大不说,上了荧幕还要被观众耻笑,这不是花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何必呢。  而韩成思因为方才的走神,刚找到的一丝状态这下是再找不回来了,哪怕再开拍后他也只是磕磕巴巴的念着台词,一直躲避跟沈忱的眼神交流不说,连表情都做不出一个了。  原本为民请命心系黎明百姓的少年将军硬生生被他演成了一个机器人,而在沈忱的演技衬托下,他的一举一动更是显得尤为滑稽可笑。  “卡!韩成思你怎么回事啊?”第四次ng之后,段善林终于忍无可忍的发起火来。“你现在正在跟最高统治者叫板,给我来点虽然惶恐但义无反顾的决绝表情可以吗?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一脸畏畏缩缩!”  韩成思被训的面色难堪,却也只能赔着笑脸道歉。  沈忱倒是很配合,说重拍便二话不说跟着重来一次,哪怕因为韩成思的原因需要再三重拍也毫无怨言。  在ng了七次之后,段善林终于喊了句过,韩成思总算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却瞧见对方眉头皱得很紧,显然是对片子十分不满。  他看了眼朝后台走去的慕云生,哪怕对方刚才百般配合,他的心里却生不出一丝感激,反而对这人愈发厌恶。  倘若不是他,自己刚才也不会那样方寸大乱,估计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无比配合的模样,心里说不定再怎么嘲笑他呢。  想到此处,他满怀怒火跟着对方一起去了后台,路过对方身旁时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威胁道。  “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忱正准备卸妆,闻言差点被逗笑了。  不说他这奇烂无比的演技和阳奉阴违的性格,谁给他的信心来威胁自己?  靠背后资本?要是以前他说不定会有所忌惮,可他如今也是有后台的人啦,只要傅时深出马,什么杂七杂八的人不都得靠边站,谁有那么大能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的心里泛起一丝隐秘的欣喜,面上却不显,只露出一个十分标志的假笑。  “拭目以待。”第56章   之后沈忱便只剩一些零零碎碎的镜头, 约莫两周时间左右,在拍完最后一场小皇帝饮鸩自尽的戏码后,沈忱的戏份总算正式杀青。  沈忱虽然在剧组的时间不长, 不过他演技出众,外加性格温柔随和,跟组里的不少员工和演员都相处的不错,因此大家纷纷张罗着给他举办个杀青宴,只可惜剧组此时的进度刚刚过半, 正式拍摄的紧要关头,加之沈忱的委婉谢绝态度,这场送别宴才总算作罢。  沈忱倒是对杀青没什么仪式感, 毕竟上辈子已经经历得多了,不过这毕竟算是他开启一段全新人生后的首个角色,虽然在剧中说不上很重要,可于他而言确实一个极具纪念意义的特殊存在。  他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接到了段善林的电话, 对方约他晚上出去一起吃个饭。  他已经跟傅时深报备过自己的行程,傅时深原本准备派车下午便将他接回家,后来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安排时间过于紧凑, 连喘口气都做不到, 最后便决定让他今晚仍然在所住的酒店休息, 明天上午再去接他。  沈忱对此自然没有异议,不过这半天的时间在他的规划之中原本是用来娱乐放松的, 他并不很愿意将之用来应酬以及社交。  “段导,之前不是说好不劳大家费心送我的吗。”  “嗨,那群人我一个没叫,今晚这局就咱俩,咱们随便找家土菜馆, 整两个小菜再聊聊天。”  听到这话沈忱松了口气,段善林对他算是有知遇之恩,加之他对对方的导演功底也十分欣赏,故而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晚上六点半,剧组收工,七点半的时候段善林和沈忱来到一家当地的特色菜馆,可能因为不是饭点,菜馆里的人并不多,环境还算舒适。  段善林十分热情的要做东,接着拿过菜单点了几个菜,他人到中年,比较注重养生,点的都是些清淡滋补的东西,也恰巧合了沈忱的口味。  席上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不少闲话,一顿饭将将结束段善林才将话题拉回正轨。  “小慕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太大,是怎么将演技锻炼得这样炉火纯青的?”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沈忱慢悠悠喝了口荞麦茶、“我是一个比较注重感觉的人,可能表演时在别人看来十分游刃有余,可私底下我几乎会将整个剧本翻来覆去钻研数十遍甚至更多,无论是主要或是次要的角色,达不到那种沉浸入剧情中的状态的话,我是一定会跟剧本死磕到底的。”  青年的话听上去似乎有些夸张,可但凡看过他表演的人听见这番话,大概是没有人会不心悦诚服的。  他对于表演的那份投入和热爱,更不会有人质疑。  段善林从业已有二十年,见惯了演艺圈内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略有天赋便恃才傲物,有的人资质平平只会投机取巧,而这些缺点在如今的青年演员身上则表现得更为明显,这是一个行业经久发展带出的风气,他没法去置喙什么,心中却始终有些愤愤,故而他对人挑剔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也甚少选择与年轻的演员合作,。  可眼前这人的出现,多少让他对“青年演员”这个团体的印象有所改观,也许里面会有很多如这人一样的璞玉,虽暂时被封藏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却难掩本身的晶莹华光,一旦有幸被伯乐赏识,那么声名鹊起,指日可待。  “要我说你小子还真是个实诚人,咱们这个剧组虽然说不上大制作,好歹也算配置精良,组里那些没能捞到好角色的,凭关系被塞进来的,不择手段想火想出名的,一个两个表面上看起来正常,私底下不知道搞了多少小动作,也就只有你是在认认真真的演好一个配角了。”  剧组拍摄阶段的行程和服装造型案例说是需要保密的,却架不住有些人为了博关注而不择手段,今天被狗仔“无意”间泄露了造型,明天又有营销号鼓吹某某演技精湛才有幸进入段导的剧组,要不就是发几条毫无实际内容的微博,图片中或者透过身后的玻璃窗,或者恰巧站在汽车的反光镜旁,一身造型教人看的清清楚楚。  虽说偷拍和狗仔确实令剧组头痛不已,可其中有多少人是领着公工资按指示做事,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种行为虽然听起来令人膈应,却也没有明目张胆的触犯保密协议,哪怕段善林心里窝火,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部戏才拍到一半,林林总总的物料偷跑事件已经发生过不下数十次了,而且每次营销号通稿鼓吹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段善林这种级别的老狐狸,扫一眼新闻便能知道是谁又在作什么妖,也只能私底下给个警告或者暗示,作用不肖说,收益甚微。  所以在慕云生进组前 ,他是做好了这人会借机炒作的准备的,说到底人都是有趋利性的,这么优秀的相貌和演技条件在这里摆着,想火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段善林对他的印象还不错,甚至已经决定好了只要对方能好好演,自己便能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送对方一个顺水人情。  可从青年进组到现在,不要说营销号通稿,网上能搜到的与他所扮演的角色有关的讨论都是热度平平,丝毫找不出任何准备营销的痕迹。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对自己信心十足还是天真到对娱乐圈某些不成文的潜规则一窍不通。  不过青年的品性能力倒十分和他的胃口,他不介意在自己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捎带这个年轻人一程。  “这部戏拍完后我大概还有一部电影,商业性质,你懂的嘛,投资多受众广,到时候薪酬和人气肯定都不会少的,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预留一个角色。”  他见青年面露犹疑,以为他仍旧对当初试镜时临时更换角色一事有些介怀,于是连忙拍着胸脯道:“你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嘛,你放心,这次一定专门给你留个好角色,谁想强塞都不好使!”  沈忱闻言弯了弯嘴角:“多谢段导的好意,我对目前参演的这个角色十分满意,也很期待跟您的再次合作,只是我有些私事可能要耽误不短的时间,所以才会有些犹豫。”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知道您下一部电影预计在什么时间开拍?”  段善林掏出手机翻看了眼日历。  “明年二月初吧。”  “那真是不巧”沈忱闻言有些遗憾。“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大概近一年都不会再参与任何拍摄。”  傅时深的霸道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仅仅只需要拍几幕难度不算太大的戏都能令对方恼火异常,这之后倘若他再去接新戏,恐怕说破天这位爷也不会同意了。 第51章 也罢,自己不是早就知道这人虽然看着温良和善,却有一把任谁也无法压折的硬骨头。  “所以我真的没机会了吗。”他拧着眉头,语气似乎有些怅然。  “也不一定。”沈忱一本正经同他打趣道。“说不定我哪天被傅时深赶出家门,到那时我一定第一个通知你来接盘。”  这话说完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过往的嫌隙和种种纠葛似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沈忱觉得,这大概就是一笑泯恩仇的畅快感了。  “气氛很热络嘛,果然我一走你们就开始聊得火热乐了。”  这时傅凌南拎着大包小包自房间里走了出来。“有什么悄悄话回去慢慢聊,这会先把我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给处理了,哥,来帮我搬行李。”  傅燕河回应了声,接着朝沈忱摆了摆手。  “有机会再见。”  虽然知道以后大抵是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沈忱仍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下次见。”  因为行李比较少,一次便能搬完,沈忱便主动承担了锁门的任务,以免这两人跑上跑下十分麻烦。  “咔哒”的落锁声响,一如以往沈忱出门前听到过许多次的声音。  只是这次一走便是永别了。  哪怕没有过多留恋,临别之际,也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沈忱在门外静默的站立了一分钟,接着拎起行李箱转身下楼,脚步毫无迟疑。第58章   半小时后, 司机将沈忱连同他的一只行李箱一同送去了傅时深较为固定的一处公寓。  这处小区离傅时深日常办公的地方不远,是市中心的位置,寸土寸金的地界上居然还能开辟出大片的绿化林甚至一池颇为显眼的人造喷泉, 故而虽然位于闹市区,小区内却清净无比。  沈忱以前有某段时间琢磨过自己买房,对帝都市区各处房价都有所研究,虽然他在穿越之前也不算个缺钱的主儿,不过此地贵的令人咋舌的价格还是令他印象尤为深刻。  司机将车停在了一栋单元楼下, 沈忱下车时才发现一旁站着什么人,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  “是慕先生吧?”  没等沈忱自记忆中搜索出与之对应的身份,那人便率先开口自我介绍道。  “我叫方钧, 是傅先生的助理,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之前傅时深被人算计时,正是他打电话向沈忱求助,两人当时也曾短暂的见过一面。  沈忱这才了然, 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并不会教对方看出自己已经将他遗忘的一干二净的事实。  “方先生好。”他冲对方微微点头。  “别介。”方钧摆了摆手,一副生怕折寿的模样。“我比你大了不少, 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叫我一声方哥。”  开玩笑, 这可是他顶头上司的小心肝, 万一给傅总听见这人对自己先生来先生去的,一个不高兴让自己天天加班到凌晨, 自己找谁说理去。  “好的,方哥。”沈忱没什么异议。“以后你叫我云生或者小慕吧。”  不用对方多说沈忱也能猜到他的来意,大抵是傅时深担心自己不熟悉环境,又抽不出空亲自回来,便派了这位得力助手来帮忙安置自己。  两人寒暄了几句, 方钧便带着沈忱进了电梯,方钧随手按下了8楼的按钮,电梯上行时一路畅通无阻,沈忱随口玩笑道:“好像这栋楼里一直没见到什么人,难道有钱人也需要白天打工吗?”  方钧沉默了片刻,向他投来看傻子般的悲悯眼神。  “这里一到十层都是傅总的地方,能看到人才不对劲吧。”  沈忱:?????  你们有钱人都爱这样玩的吗?  傅时深做事向来随性,所以沈忱也揣摩不明白他买下这么多套房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位爷想体验每天换一套房的新鲜感,不过方钧告诉他其他房子并不在傅时深的居住范围内,他常住的也就是8楼那套而已。  之后沈忱也懒得深究了,毕竟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方钧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接着将钥匙递给了沈忱。  “这是备用钥匙,傅总特意嘱咐我交给你。”  刚来就大大方方给钥匙,不知道对方是对自己完全不设防还是压根不在乎自己可能在他家乱来。  沈忱接过钥匙,迅速打量了下周遭环境,客厅的装修风格极为简单粗暴,从地板到家具统统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除却茶几上的一盆绿植,一丝亮色也无,看上去古板沉闷到了极点。  其他房间的风格也大同小异,倒是次卧里被特意铺上毛绒绒的米色地毯,加上床上铺着的浅蓝色床单和印花小毯子,床头甚至还摆着两盆肉嘟嘟的多肉,虽然跟家里的整体画风格格不入,却又显得格外温馨。  不用方钧多介绍沈忱便猜到这里是自己的房间了,虽然能感到傅时深对于布置房间的用心,但他绝不相信这是对方的品味,一想到傅时深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嘱托手下某位小姑娘帮忙参考房间装修风格的模样,沈忱莫名觉得好笑之余又有一些感动。  在方钧对他介绍房间结构期间电话响了好几次,对方都是扫过一眼然后挂断,当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时,沈忱将行李箱拖进了客厅。  “我要开始收拾东西了,方哥你自便吧。”  方钧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近实在是有些忙。”  在看到沈忱摆手示意并不介意后,他边往阳台方向走去边低声接起了电话。  约莫十分钟后他自阳台走回了房间,沈忱瞧见他脸色略有不虞,便清楚多半是有什么工作出了纰漏,自己这边也没什么非得让他留下来帮忙的需要,便开口道。  “我这边对房间了解的也差不多了,我看你好像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忙,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原本应该带你下楼转转的,真不好意思。”方钧并没有跟他客套。  “不碍事,我还得感谢方哥百忙中抽空来照应我。”沈忱弯了弯眼眸。  之后方钧又向他叮嘱了两句便匆匆离去,偌大的房子只剩他一人,有些空荡荡的,沈忱却并不觉得冷清,反而有股久违的放松感。  虽然他并不讨厌社交,但没人会喜欢一直将神经绷得紧紧的,相比呼朋唤友,他自然更乐意一个人呆着。  房间里很干净,看得出不时会有人打扫,并不需要他再做清理,接着花了半小时左右将行李收置整齐,当原本空荡荡的衣柜逐渐被塞满时,沈忱对于这个尚算陌生的房间总算生出一丝亲切感。  收拾完毕后他去浴室洗了个澡,也许是热水有助于精神放松,他突然有些困倦,只是体内严格的生物钟告诉他提醒并非休息时间,他也没想着倒头在床上睡一觉,只打算靠着沙发的软枕稍微休息片刻。  之前在剧组的生活一直紧张而有节奏,陡然间清闲了下来,沈忱还有点不适应,他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似的抱着靠枕倒在沙发里,百无聊赖的开始刷起了手机。  先是给段善林报了平安,再次谢过了他在剧组时对自己的照顾,段善林似乎正在拍戏,匆忙回了两句后丢下一句你去微博看看便不再回复。  沈忱点开微博,发现是《惊鸿》剧组的官博发了条祝贺他杀青的微博,同时还别出心裁的放出了一段十五秒左右的角色小剪辑。  也许是出于对演员的尊敬,也许是想在电影开播前多放出些片花夺人眼球,除却没有多少戏份的龙套演员,几乎每位演员在杀青后都会得到这一份由官博发出的“小惊喜。”  沈忱点开视频,手机屏幕里的少年皇帝一身玄色龙袍,藏在纯金鎏冕下的眉眼无比姝丽,虽然总是笑着,却别有一股令人胆寒的阴骘与疯狂,像残阳将颓时密林中浓郁的化不开的雾,表面上仍是一片光亮,内里却是无比漆黑的暗渊。  虽然观众并不了解剧情,却并不妨碍他们自这短短的十几秒视频产生无限脑补和舔屏。  @一蓑烟雨任平生:我丢,这不是我最爱的疯批美人受吗?!这一抬眸那冷冰冰的小眼神,绝了,活脱脱一个随时随地会发疯的神经病啊!我之前有看过慕云生在《下一站演员》里演的小将军,对他一直有点那种一身正气的刻板印象,谁知道演变态也这么合适!妈的这人的可表演可塑性未免也太强了点吧!  @糖糖吃不胖:噫呜呜噫他真的好帅啊,那个下巴线条流畅的我ps都不敢这样p,之前还吃过他跟他父母的瓜,这什么贫民窟小王子的剧本啊,本路人当时都无比怜爱,性格又好长得又帅演技还这么在线,还要不要某些演戏只会翻白眼的小鲜肉活啦!(没有特指的意思希望某些人的粉丝不要对号入座哈)【狗头】【狗头】  @送你和太阳肩并肩:不是吧,就这整容脸也有人觉得帅,都眼瞎了吗?楼上慕云生的粉丝也别在这装路人了,尬吹长相就算了这演技你们也好意思吹,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反正我是没看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来,这演技跟我男神齐凯安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好吗!一个两个跟没见过演技好的似的,丢人现眼。  @没有感情的吃瓜机器:某楼的评论简直槽多无口.......先不说视频十几秒大部分人都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群众的眼睛又不瞎,有没有演技有时候只用看一个眼神就能判断好吧,再说齐凯安都四十六了,视帝影帝的奖项不知道包揽过多少个,慕云生顶多二十出头了吧,你拿他俩比未免也太emmmm以及也没见你微博有几条齐凯安相关,大部分都是韩成思,啧啧啧他家的粉籍是你也觉得拿不出手吗  ........  沈忱津津有味的刷着评论,浸淫娱乐圈这么久,他早已炼成了一副百毒不侵的钢铁心肠,并不会因为一些恶评而难过愧疚,甚至只觉得好笑。  随后他转发了这条片花,配文“再见,晏徽朝”,不多时微博下便被刷起了评论,大部分都是粉丝看了他的扮相鬼哭狼嚎求他发自拍的,毕竟他的微博常年不营业,上次更博还是在半个月之前。  沈忱回了热一一句“改天安排”后便退出了微博,打开慢手刷了几条视频后,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傅时深走进客厅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青年穿着质地柔软的家居服,以一个舒适的姿势窝在沙发上,看上去像只困顿的猫。  “怎么不去房间睡。”他见青年有些迷茫的揉了揉眼,便放低了声音。  “只是想稍微休息会的,谁知道居然睡了这么久。”沈忱是被傅时深的开门声惊醒的,窗外暮色四合,似乎已经是黄昏时刻了。“现在几点了?”  “六点半。”傅时深看了眼手表,眼见着青年依旧有些呆呆的,他莫名便有些想笑。  “吃过饭了吗。”  “完了,不仅晚饭没吃,中午好像也给忘了。”他揉了揉脸,有些丧气的将头埋进怀中的靠枕里。  “好像已经饿的走不动了。”  傅时深一看便知道对方是突然戏精附体,不一定多饿,但午饭晚饭指定是没吃。  还好他将人捞到了自己眼皮底下放着,要是任他自生自灭,不知道这人会将自己的生活过得多囫囵。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忱闻言十分稀奇:“你居然还会做饭”  “我曾经出国留学四年,不学着做饭恐怕早就因为饮食差异饿死了。”傅时深挽起袖子朝冰箱走去。  “只是回国后一直很忙,也就很少再下厨了,所以几乎没人吃过我做的东西。”  “那这次是我的荣幸了。”沈忱玩笑道。  傅时深轻哼了声,也没回答是或不是,检视了一番冰箱里的食材后兀自做下了决定。  “晚上不要吃的太油腻,我煮些青菜肉丝面吧。”  不用自己煮饭,沈忱当然不挑。  “都可以。”  之后他便窝在沙发里看着傅时深一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虽然想着或许该去给他搭把手,只是在这人面前他似乎可以格外放松,一点也不想跟他客套,自然也变得十分懒惰。  沈忱说不清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只是目前他并没有想要改变的打算。  青菜肉丝面自然不算一道多复杂的食材,不一会厨房里便传来了食物的香气,傅时深端着两只碗去了餐桌,沈忱见状踢踏着拖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尝尝吧。”傅时深语气平淡,沈忱却莫名从里面品出了一股求表扬的骄傲味道。  他尝了一口面条,老实说味道普通,毕竟只是份十分简单的面食,怎么也不可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来。  但他还是真情实感的夸奖了句。  “很好吃,已经很久没人做过东西给我吃了,谢谢你。”  傅时深不知道自这句话联想到了什么,再看向沈忱时,沈忱似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悲悯?  “乖,多吃点。”傅时深十分慷慨的将自己的那碗面推向了他。“喜欢吃我以后就常给你做,别人有的你也不会少。” 第53章 车开在市区时沈忱还觉得有些难受,待拐上山间小路,沈忱将车窗打开,微凉的山风带着不知名的草木香拂过他的鼻端,令他原本有些昏沉的头脑精神一震。  傅时深见他状态不错,便将车速放慢,两人慢悠悠来到了傅老爷子门前,将车停好后便被早已在门口等待的保姆领进了们。  傅老爷子腿脚不好,便没有亲自出门接他们,只在茶室沏了一壶好茶,等着见自己的孙媳妇。  第一次见面做长辈的不备些礼物难免会显得不庄重,他特地托熟人去买了尊价格不菲的玉佛,待见到人时第一时间送出去,不仅是份心意,也带代表无论那女孩是什么身份,自己都不会干涉他与孙子的感情。  毕竟傅时深向来无心感情,在自己闭眼之前看到他找到个能互相扶持之人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其他东西他可不敢再多加干涉。  想他活了大半辈子,今天还真是有点忐忑,而这份忐忑则在傅时深领了个大男孩进们后登上了顶峰。  这男孩他也认识,慕云生,演戏的,长得不错演技也挺好,之前他听过自己孙子跟对方聊天,能感觉出阿深对他还挺上心。  要是两人真能发展出感情他也不会多说,可惜后来却再没听自家孙子提过这人,加上前不久得知自己居然有了曾孙,他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傅时深会把这人带回来。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种种狗血剧情,面上却没什么纰漏,他温和的回应了慕云生的问好,邀请他落座,问了些基本情况,像任何一个见到准孙媳妇的老人一样和蔼亲切。  只是兜里那块玉佛掏也不是,不掏也不是,急得他差点要崩不住一张笑脸。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他随意找了个借口让傅时深搀着自己离开了茶室,甫一关上门他便轻轻敲了下傅时深的脑门。  “怎么回事?不是说带个姑娘回来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傅时深从未跟傅老爷子提过对方的性别,不过都已经怀孕了么,老爷子自然默认对方是女性了。  傅时深一时半会也不太好跟老爷子解释,随口道。  “出了点意外情况吧,不过我想让您见的人确实是他。”  傅时深这番语焉不详的话更是加重了傅老爷子的怀疑,他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傅时深一边让某个陌生小姑娘替他传宗接代,一边勾搭着慕云生的渣男大戏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哟,他气得又锤了傅时深两下,好容易才顺过气来。  “那小慕知道你的那些事吗?”  傅时深自然知道傅老爷子想歪了,不过这事本来就不太好解释,他索性也没纠正对方那些可怕的脑补。  “知道一些吧,目前我们相处得还不错。”  得,这意思就是最关键的信息没告诉对方,慕云生根本就不知道他还有个未出生的孩子呢,。  对于自家孙子一夕之间突然变成两头欺骗的大渣男这一消息有些接收无能,傅老爷子直接拉下脸来全程不再理会傅时深,只是出于私心他最终还是没有在慕云生面前揭露自家孙子的真实嘴脸,这也导致他心里对慕云生十分愧疚,再回茶室后对他的态度越发亲切起来。  沈忱不清楚他们爷孙俩到底在屋外谈了些什么事,只是两人再回来后傅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越发热情。  虽说傅老爷子已经步入晚年,可谁不知道他年轻时是个怎样杀伐果决的大人物,哪怕经过岁月磋磨性格有了些转变,也不至于才见一面就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殷切吧?  要不是自己对傅时深足够了解,沈忱简直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正在酝酿什么阴谋了。  沈忱疑惑,却不敢说,只能更加谨小慎微。  之后三人的状态便是傅老爷子殷殷嘱托,沈忱虽然提心吊胆但超绝乖巧,傅时深默默吃瓜看戏。  气氛有些诡异,却还算和谐。  一顿午饭吃完后傅老爷子要午睡,沈忱和傅时深原本打算吃过晚饭再回去,不过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只能提前离开。  临走前傅老爷子送了沈忱一整套茶具,说什么也要让他收下。  傅时深定睛一看,是他爷爷最宝贝的元青花瓷茶具,真真正正该躺进博物馆里的玩意。  沈忱推辞不过,拿余光扫了眼傅时深,见他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只能满怀感激将东西收下了。  傅老爷子这才安下心来。  他这个老人家实在是为自己不成器的孙子付出了太多了。  唉,自己也只能帮他到这了。  沈忱并不太喜欢喝茶,不过见这套茶具花纹细腻,成色极佳,倒也还挺喜欢这份礼物。  “诶,你知道这套茶具多少钱吗?下次再来看他的时候也要带点同等价位的东西。”沈忱抱着茶具嘀嘀咕咕的。  傅时深心说那你估计得倾家荡产了,嘴上却答道。  “小市场批发的,二十块一套,不值钱。”  沈忱:.......  我信你个鬼。  他自然能看出傅时深在打趣,也懒得跟对方计较,回忆了下今天自己的行为举止后有些忐忑的问道。  “你爷爷应该不讨厌我吧?”  “你觉得呢。”傅时深睨了他一眼。“今天如果有外人在,指不定怀疑谁才是他亲孙子呢。”  沈忱:“是哦,是不是因为我又乖又好看,比你更嘴甜,所以你爷爷格外喜欢我啊?”  傅时深:........  至于其他,沈忱没再多问,傅老爷子并不讨厌他,便是他想要的最好结局了。  之后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沈忱正在客厅看一部老电影,突然门铃响了起来。  傅时深回家向来是自己开门的,所以门外的人并不是他。而且傅时深向来极其注重隐私,公私分得很开,所以除了助理,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可以说少之又少。  这是沈忱搬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遇到外人来访。  沈忱透过猫眼,瞧见了站在外面的是位女士,十分美丽,他也有些眼熟。  不一会沈忱便自记忆中搜索到了与之相匹配的信息。  是傅时深的母亲,宋明月。第61章   宋明月的突然到来多少令沈忱有些吃惊, 他如今跟傅时深的关系还算亲厚,按理说面对他家长辈的拜访不应当闭门不见,只是傅时深同她的关系是肉眼可见的差劲到了极点, 说句亲情淡漠也不为过,自己跟对方也仅仅只有聊胜于无的一面之缘,他实在想不出两人见面后有什么话题可聊。  难不成是从谁那里听说自己勾引了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于是专程来兴师问罪了?  沈忱没有立刻开门,任由门铃声响个不停, 他原本想直接打电话向傅时深询问该怎么办,不过考虑到可能会影响他的工作,便慢悠悠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你妈妈在门外, 我要开门让他进来吗?”  约莫五分钟后,门铃声终于停了下来,沈忱看了眼手机,傅时深并没有回复, 可能现在确实很忙。  宋明月看样子已经离开了,虽说跟对方打交道沈忱也并不多害怕,不过毕竟他不太清楚这母子二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成见, 一不小心做错事说错话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 万一无意中惹出什么麻烦, 也就只能算是自讨苦吃了。  现下对方主动放弃,他刚好乐得轻松, 正准备继续看电影时,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沈忱看了眼屏幕,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  他已经猜到这会是谁的来电了。  前三次铃声响起时他依旧没接电话,可对方仍然锲而不舍的拨打着他的号码,仿佛只要沈忱不接便永远不会停歇一般。  最终沈忱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沈忱礼貌道。  “我记得你叫.......慕云生, 对吧?”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柔和的声音,“我知道你是在家的,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聊一聊,能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吗?”  “如果我说不能,您会就此放弃吗?”沈忱反问。  回答他的是女人轻声的哼笑。  “呵,你觉得呢?”  “我明白了,请稍等,我马上就来开门。”  对方给他打的这通电话,是在明显不过的下马威。  既然连自己的私人号码都能找到,那么想必自己的底细应该早就被对方摸得清清楚楚了吧。  与其面对之后不可预知的风险,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将事情直接解决。  反正这里是傅时深的地盘,哪怕宋明月的胆子再大,应该也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事。  这样想着,他走到玄关处将大门打开,宋明月正以一个闲适的姿势倚在门边,她穿着一条米色长裙,搭配淡蓝色针织披肩,脸上妆容精致,整个人看起来温婉而知性。  她在见到沈忱时微微勾了勾唇角,似乎心情颇好一般。  “请进吧。”沈忱冲她点了点头,随即错过身让出一条通道。  宋明月也没同他客气,不急不缓入内后便开始四处打量,仿佛在认真欣赏屋里的布局跟陈设。  沈忱盯着她脚上那双踏在木质地板上咚咚作响的细高跟,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遏制住了劝她换双拖鞋的准备。  宋明月四处瞧够了,这才施施然走到沙发前坐下。  “慕先生年纪轻轻,没想到本事倒是不小。”  一句话说得含义不明,却不难教人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  沈忱的性格沉稳,本便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一句挑衅而暴跳如雷,当下也只不置可否般微微一笑。  “多谢宋夫人夸奖。”  宋明月没再接话,也回了沈忱一个微笑,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上去似乎颇为闲适轻松,实则暗流涌动。  最终还是沈忱先开了口。  “我想夫人今天到访恐怕也不是为了特地来夸赞我一句吧?”  “慕先生是聪明人,想必早已揣测出我的来意了吧?”宋明月脸上依旧笑容款款。  “让我想想........”沈忱皱起眉头,仿若在思索什么相当令人苦恼的难题。  “该不会是您爱子心切,觉得我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普通人配不上傅先生的高贵身份吧?”  这话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但偏偏沈忱说话时的表情却十分真挚而诚恳,仿佛他真的仅仅只是想听到一个答案,半点冒犯的意思都没有。  宋明月闻言脸色微霁,转瞬却又换上了一副温和笑脸,倘若不是沈忱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此刻恐怕也根本无从寻到那一丝不虞的情绪。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那我也不妨开门见山了。”她不疾不徐开口道。“说吧,多少钱原意离开我儿子?”  沈忱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从进门的表现来看宋明月的心思似乎相当深沉,他原本还有些期待这人能使出什么高超手段令自己知难而退,现在看来,是自己高看对方了。  倘若这人不是傅时深的母亲的话,沈忱恐怕要直接出言嘲讽对方蠢得可以,不过碍着这么层身份,他只好婉言道:“夫人这是什么话,只要我还在傅时深先生身边一天,钱么,那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傅时深他缺什么也不会缺钱对吧?您给得起的价格傅先生同样给得起,您给不起的价格他依然能给得起,相权之下,您开出的条件显然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我原本以为慕先生要跟我长篇大论一番你们是如何真心相爱,谁曾想开口便是精打细算。”宋明月饶有兴味般开口。“这样看来,慕先生对阿深的感情,似乎也不过尔尔罢了。”  “人活一世,都是为了自己不是么,谁又能免俗呢。”沈忱耸了耸肩。“更何况现在是现代社会,早就不流行包办婚姻那一套,您在这里做我的思想工作纯属是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找傅先生聊聊对我的不满意,倘若是他出言让我离开,那我自然不会再多做纠缠。” 第55章 后来争吵便成了家常便饭,宋明月指责对方没给自己想要的安全感,傅隆毅表示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生活和人际圈子再正常不过,两人话不投机,每次都不欢而散。  傅隆毅到底对宋明月还是有感情的,最后他选了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让宋明月也进入傅氏工作,办公地点安排在自己的办公室附近。  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能清楚傅隆毅在做什么,宋明月的疑心病确实有了明显好转,两人的关系也有了一段时间的缓和。  只是可惜好景不长,某天傅隆毅手下的一个年轻实习生在向他汇报工作时,宋明月突然情绪激动地冲进了总裁办公室,劈头盖脸便将实习生打懵在原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并且毫无预兆,从宋明月口情绪激动的呵斥声中傅隆毅听出她认为这人心术不正,每次都故作忸怩的吸引自己的注意。  然而这位实习生是个男孩,最近一个傅隆毅比较上心的case刚好是这人在跟进,再加上他觉得对方为人机灵工作认真,便偶尔会在对方汇报完工作后跟他闲聊两句,话题日常举止得宜,他实在是不清楚宋明月到底是怎么看出对方试图“勾引”自己的。  看着宋明月形象全无地指着实习生一通辱骂,傅隆毅木然又绝望地想,她得了一辈子也好不了的疯病,我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治愈她,所以,就这样吧。  这件事当时在傅氏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傅氏集团准继承人是个同性恋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被谁到处散播,还引起了傅氏股票走势不小的动荡,这场闹剧最终以实习生顶不住压力辞职,傅氏集团发出严正律师函警告造谣者告终。  这些都是后话,当天回到家后傅隆毅便向宋明月提出了离婚,任对方如何哭闹他也只是疲惫地重复着一句是我对不起你,宋明月渐渐感觉到男人这次的态度异常坚定,她是真的怕了,再不敢哭闹,一声声哀求着对方不要抛弃自己,甚至连连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干涉他的私生活。  傅隆毅这回却怎么也没有松口。  宋明月颓然地瘫坐在地上,这一次她清楚地意识到,跟自己相恋了这么多年的恋人是真的打算抛弃她了。  只是这婚最终还是没能离成,两人冷战期间宋明月开始恶心干呕,最后却医院一检查,果不其然怀了孕,于是傅老爷子大手一挥,强行压下了傅隆毅的离婚念头,让宋明月安心备产。  虽然依旧有着夫妻的名分,只是两人一个心灰意冷,一个麻木绝望,哪怕整天同处一个屋檐下,也还能如同陌生人一般对彼此视而不见了。  数月后宋明月生下一个男孩,正是傅时深。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沈忱听得有些怔怔的,好一会才意识到傅时深已经停止了讲话,一双乌沉沉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回应。  沈忱以为傅时深只会将他同他母亲的恩怨谈个大概,没曾想对方竟然毫无保留地告知了自己这一整段不为人知的家庭秘辛。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适合听这个故事,但大概是这段往事在傅时深心里埋得太深太久,所以一旦被人窥见丝毫,便再藏不住。  “那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沈忱不太想评价这两人的感情,只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出生的小孩,不用细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得到多少父母的爱,虽说以傅家的条件决不会让他缺衣少食,却注定不可能得到幸福。  傅时深没想到青年听了这堪称精彩的故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有一瞬的愣怔,再开口时似乎心情颇好,显然已经从刚才的低沉情绪中走出来了。  “还好,我爸对我还不错。”  宋明月那时还在跟傅隆毅赌气,生下傅时深后便对他不管不问,傅隆毅没办法,只能找了个奶妈代为照看。  他很想跟宋明月彻底划清界限,这个孩子作为对方的一大筹码降临于世,他原本并不打算与之亲近,可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  之后傅隆毅哪怕再忙也会每周固定抽出些许时间陪伴傅时深,虽然做不到朝夕教导,却也算尽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绝大部分责任。  倒是宋明月那边,从小便将傅时深当透明人似的无视了个彻底,直到眼见着他一天天长大,眉目间也逐渐染上了些许傅隆毅年轻时的影子,体内沉寂已久的过度控制欲又开始作祟,千方百计的试图干预他的生活。  傅时深对这个母亲早已没有什么期待,只当她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自然不会任她为所欲为,他以冷硬的态度拒绝了宋明月的任何窥探,甚至刚一成年便选择了搬出家里独住。  “不过我还是有些地方没想明白。”沈忱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毕竟她跟你父亲才是矛盾的主体,依你的性格,应该顶多只会不理她而已,又怎么会对她厌恶到这种程度呢?”  傅时深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沈忱以为自己今天大概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我爸爸去世的原因是慢性心脏病突发,距离发病到死亡足足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这段时间患者意识清醒,虽然身体和心脏有麻痹感,但呼叫求救都不成问题。”  傅时深顿了顿。“他是在一楼客厅发的病,没带手机,而当时我的母亲正在据客厅只有几步之遥的卧室里,可直到我爸爸彻底死亡,她也未曾开过一次房门。”  看着青年听懂他的意思后眼里浮现出显而易见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傅时深继续补充道。  “后来是家里的厨师发现了他的遗体并报了警,警/察在询问她时她表示当时正戴着耳机在跟随音乐健身,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鉴于我爸爸确实是突然疾病身亡,这件事最终也不了了之,我爷爷便是在那时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一人搬去了山里,我也是后来才从他口中得知我父母的婚姻故事。”说道此处傅时深轻声笑了。  “呵,我可从不知道她喜欢健身,至于究竟是不是戴了耳机,恐怕除了她自己,也没人知道了。”  傅时深的这番话无异于给沈忱抛出了颗重磅炸/弹,沈忱心惊肉跳地听完,有一瞬间竟骇然得说不出话来。  哪怕仅仅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沈忱也不会对他的呼救视而不见。更遑论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枕边人,听着对方痛苦呼救多时直至最后断气都无动于衷,世上当真有这么狠心的人吗?  也许她并没有那么狠心,只是真的在机缘巧合下错过了对方的呼救,而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也确实如傅时深所言那样,早已深埋进时光深处,除了当事人,再没人知晓了。  沈忱用手捂着噗通乱跳的心脏,又往傅时深身边挪了挪,这次两人是真的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再无一丝空隙了。  “她很坏。”  “嗯。”  “她对你也很不好。”  “嗯。”  “她之前还三番五次不顾你意愿替你相亲,想逼你娶一个她满意的人。”  “嗯。”  沈忱拿头蹭蹭傅时深的肩膀,像是在撒娇,又似乎是安抚,接着小小声对他说道。  “那我替你出气,以后再见到她我绝对不会这么客气了,反正在她的心里我就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妖精,不趁机骂她两句怎么对得起她给我的这个评价。”  傅时深笑了,这次是真心的。  “那就麻烦我的小妖精了。”  将一切说开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一开始沈忱还提防着宋明月会有什么举动,直到两周过去,对方依然毫无动静,似乎已经完全将自己遗忘,沈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最近傅时深的一位心腹秘书突然得了重病,他给对方开了一笔优渥的养病金后便让助理着手招聘一位新秘书,助理雷厉风行,没几天便敲定了人选,据他说这人的简历十分优秀,哪怕是加入傅氏,可仅仅应聘秘书一职完全就是屈才。  助理跟他沟通过后约了个时间让两人见面,倘若他无异议,这人便算拍板定下来了。  见面地点是傅时深的办公室,他对了解新人兴致缺缺,唯一的要求便是对方能跟上自己的工作脚步。  眼下他正在过目一份文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  “自我介绍。”  傅时深头也没抬,拿起钢笔准备签名。  谁知进来那人心情十分不错般轻笑了声,接着不紧不慢开口道。  “好久不见,阿深,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没有这么不近人情呢,但还是那么帅。”  傅时深意欲落在纸上的笔尖蓦地顿在了原地。第63章   偌大的办公室内寂然无声, 静得落针可闻。  只一眼便能知道助理替她招揽来的这位新秘书毫无疑问是十分优秀的,对方面容清丽,一身简约干练的素色职业套裙, 脸上挂着极具自信的温和笑容,令人没来由的便能对她心生信任。  倘若他们只是初次见面的话,傅时深一定会很高兴让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秘书,只是.......  当这位女士是自己前任女友的时候,那便有些不太妙了。  傅时深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室内沉寂的气氛并没有保持太久, 很快对方便率先开口道。  “这时候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咱们不应该眼泪汪汪的来一个久别再见的拥抱吗,怎么说也不该这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呀。”  “有这个必要吗?”傅时深并没有回应对方热络表现的打算。  对面的女人幽幽叹了口气。  “难道你对我们的重逢没有半分惊喜吗,还是说........你始终放不下当年的事?”  “有这个必要吗?”傅时深歪了歪脑袋, 似乎对对方的这个想法感到颇为费解。  他是真的对上一段感情和这个人并不多在意,如今数年时光飞驰而过,更加模糊了少年时代这段不成熟的恋爱在他心中的记忆,诚然当时他确实是对这位名叫陆映萱的女孩有过好感, 却也并没有达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在对方收了宋明月的银行卡后干脆利落的离开自己时,这段感情在他心里便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如今再见到对方, 也并没有激起他内的一丝涟漪, 甚至还有闲心将这人跟家里那位小朋友上上下下对比一番, 倒是越比较越觉得自己小朋友似乎方方面面都更令自己满意。  陆映萱看着眼前的男人,轮廓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似乎有些略略相似, 却终究是少年时完全不同了,对方如今较以往更加英俊,成熟,以及心思深沉,她素来最擅察言观色, 自工作一来也是凭借一副玲珑心肠在各处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而今天是他们阔别已久后的首次交锋,两人针锋相对许久,她竟完全猜不透这人此刻到底是何种情绪。  似乎全然不在意,又似乎仍留有一丝挽回的余地。虚虚实实的,教人完全无法根据他的态度应变。  这可比想象中的难搞。陆映萱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今日来此自然不是单纯了为了再续前缘,当初两人大学时确实是有过一段感情,那时的傅时深也不如现在冷漠,虽然当时班里同学无一不艳羡她找了个高富帅男友,但凭借女人的直觉,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这个男朋友似乎是不爱自己的,或者说,没那么爱。  明明两人之间跟普通情侣的交往模式没什么两样,但陆映萱就是觉得傅时深看向自己的眼神和看其他任何人都毫无区别,不说爱意款款,连情绪波动都少见。  她自然不原意仅仅根据一段揣测便和傅时深分手,可这个想法始终如同一根鱼刺一样横亘在她心底,傅时深也好似没有看出她的不安,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继续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傅时深的母亲宋明月便找上了门,还开出了不菲的价格让她离开自己的儿子。  陆映萱从不是什么恋爱脑,相反还十分精明,她用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做下了决定,与其一直处在患得患失煎熬中,倒不如接下对方抛来的橄榄枝,借此实现傅时深女朋友这个身份的利益最大化。  而她也并没有选择为了躲避傅时深而一个人远走高飞,而是回了自己的老家,她以前跟傅时深曾多次提到过这个地方。陆映萱打定主意,倘若对方对自己仍有一丝不舍的话,最可能便是来这里找自己,到时自己会将从对方母亲那里收来的这笔钱原封不动还给她,之后便坚定不移的继续站在他身边。  谁知转眼过了一个月,傅时深不仅没来找她,甚至在她没换手机号码的情况下一次都没联系过她,仿佛与自己从未有过交集一般。  陆映萱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后来的忐忑,直至最后终于彻底死心。  自己的第六感实在很准,看来对方确实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陆映萱有些心灰意冷,却也只能接收这个事实,之后她在家幅复读了一年高三,重新考取了一所省外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了本省工作,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两人却再也没有产生任何交集。  直到前几天她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竟是傅时深的母亲宋明月打来的,对方约她出来喝一杯咖啡。  有关这个初恋男友的记忆早已被尘封在陆映萱心底,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淡,她本不想与这样的煊赫人家再产生什么交集,只是到底好奇为什么这位夫人会在时隔多年后再次想起自己,思索再三后,她最终还是去赴约了。  数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这位美妇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依旧如陆映萱初次见到她时那样优雅而美丽。  宋对方已经替她点好了咖啡,陆映萱入座后两人闲聊了几句,不多时宋明月便放下了咖啡杯,陆映萱心中一凛,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我希望你可以重新跟阿深在一起。”  对方提出了一个令她目完全意想不到的要求。  陆映萱有些目瞪口呆:“可我们都分开近十年了,也都有了各自的人生........更何况当初不是您极力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么,怎么现在......”  宋明月闻言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和阿深之间有些误会,他为了和我赌气,故意找了一个男人来交往......或者说包养更合适。”  对方的这句话信息量很大,陆映萱刚消化完自己的前男友现在或许可能大概是个同性恋时,宋明月又开口了。  “你也知道,这条路实在是大错特错,他也是一时被那人迷惑了心智,我想把他重新带上正途,但我和他之间有些龃龉,他不肯听我的话,也不愿意和我相中的女孩见面,我实在着急,突然便想到了你——你毕竟是他唯一一任承认过的女朋友,他是个很念旧情的人,说不定你能让他回心转意呢?”  陆映萱没有接话,只拿银质小勺有一下没一下搅着面前半凉的咖啡,她对同性恋并不排斥,也不像宋明月那样避之如洪水猛兽,除了听说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有些讶异之外,她倒是接受良好。  比起这件事她倒是更觉得宋明月的举动比较滑稽,傅时深如今将近而立,事业有成,哪里会是什么她口中轻轻松松就能被蛊惑的无知少年。  陆映萱一直知道她对儿子有着病态的占有欲,当年如此,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现在还是如此。  分明当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将自己赶走,现在意识到给儿子找个普通家境的女孩也好过跟男人厮混,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来找自己。陆映萱心中微哂,只觉得这一幕讽刺至极。  大概是半天没等到陆映萱的回复,宋明月自手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是你帮我的酬劳,无论成功与否,这张卡都会属于你——我想卡里的数字一定会令你满意的。”  这下陆映萱来了精神,她虽然讨厌对方,却完全没想过跟钱过不去。再加上她对傅时深原本印象便不差,倘若成功,傅时深女友的名头能使她一飞冲天,哪怕失败,这份钱也到了自己手里,总归不会太亏。 第57章 那时一份本地报纸,除却重大新闻通报外,不乏一些知名人士的花边新闻和小门小道八卦杂谈,而今天的杂谈版面里放着的赫然是傅时深带着陆映萱出席活动的照片,标题也是相当劲爆:“傅氏集团总裁疑似与初恋旧情复燃?学生时代的爱恋果真最能打动人心!”  傅氏是帝都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傅时深作为傅氏集团总裁自然被各路人马都盯得紧,新闻报纸更是常有报道,但因着他向来洁身自好,从不在外乱搞关系,这么些年来关于他感情的新闻也仅有几篇捕风捉影的报道而已,但这份克制在这篇新闻报道者笔下却变成了他对初恋女友始终余情未了,这才会在她离开后仍旧单身数十年。  隐晦暗示的描写加上春秋笔法,硬生生把他们两人写成了一对因故分开的苦命鸳鸯若干年后终于得以再续前缘,任谁看了这篇新闻都会觉得两人简直都为彼此付出了一切,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不为过。  报纸是摊开的,傅时深可以确定慕云生看过这篇报道,但今天一整天他的私人手机却都安安静静的,对方甚至连条信息都没给他发过。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傅时深拿着那份报纸进了青年的房间。  沈忱整个下午都在房间里看书,但他神思不定,心里一直乱糟糟的,故而始终没静下心来,刚调整好心情准备迎接傅时深回家,便看见对方怒气冲冲推门进来,将一份报纸摔在了自己面前。  “这份报纸你看了吗?”傅时深语气低沉。  沈忱扫了眼报纸上傅时深和那位十分美丽的女士的合照,点了点头。“看过。”  他没有定报纸的习惯,这份报纸是今早开门取饭点送来的早餐时在门前发现的,联想到报纸中的内容,沈忱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份报纸是谁送来的。  宋明月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见不得光。  虽然知道知道自己生气吃醋或者产生危机感对方的目的便达到了,但沈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情绪确实不受控制的低迷了下去。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傅时深继续追问。  “没什么。”沈忱挤出了点笑容,只是任谁看见都会觉得勉强。“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是你的自由,我都会支持”  这句话成功点燃了傅时深压抑许久的怒火,他气急反笑道:“是,是,都是我的自由,我跟她重新开始你会支持吗?我们和好之后让你立刻搬出这栋房子你也会支持吗?”  室内的空气有一瞬的凝滞,沈忱有些不敢置信般抬头扫了傅时深一眼,接着低下了头,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傅时深失望的以为对方默许了自己的问题时,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了。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青年语气平静,傅时深却察觉出了他话音里的一丝颤抖。  “是跟你大吵大闹让你跟她断绝关系,还是直接不管不顾冲去你的公司让她滚蛋?”  沈忱少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他不等傅时深回答,便自顾自继续说道:“天知道我看到这份报道时有多生气,我想找你要个解释,想让你立刻开除她,甚至想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你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能吗。”  他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我想我不能,也许是这些天我们的相处让我总有种自己似乎在和你关系匪浅的错觉,可说到底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又有什么底气和立场要求你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什么。”  “没有任何关系?”傅时深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会带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回家,每天好吃好喝供着,还得抽出时间陪着,听到对方叹口气都要来嘘寒问暖生怕他不开心吗?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我能感觉到你对我跟其他人不一样的,也一直在等你的表态,可惜直到今天你也从未清楚地告诉过我将我放在一个什么定位上。”沈忱抬起头,直视傅时深的眼睛。“在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挑明之前,我想我并不会也没有权利去干涉你的任何私事。”  “难道一句形式化的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就那么重要吗。”傅时深烦躁的抓起桌上的报纸,将它一把撕碎,像只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雄狮。“我以为相处了这么久你是了解我的性格的,我不说不代表我并不在乎你。”  “我当然了解你。”沈忱看着面上犹带怒容的傅时深,轻轻笑了。“正因为了解你,所以我清楚你把你的前女友留在身边并不是为了复合,更多的是一种报复,你习惯了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拒绝别人,她或许是你顺风顺水的人生里为数不多让你受到挫败,或者说被率先舍弃的人,你哪怕从不表现在脸上,心里却始终是放不下的,现在你发现自己有了能磋磨她,报复她,让她为之前抛弃你的举动后悔不已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沈忱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瞬间便熄灭了傅时深所有的怒火,他张了张嘴,几次三番想说出反驳的话来,最终却依旧哑口无言。  青年说的,竟与他最初留下陆映萱的想法别无二致。  “这些天你看着她小心翼翼讨好你,卑躬屈膝逢迎你,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能被她轻易舍弃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她都得仰赖而生存的存在,想必心里十分得意吧。”  “那又如何。”傅时深闻言冷哼了声。“我从没主动去找过她麻烦,如今她自己找上门来,我不想对她心慈手软难道还有错?”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的对错问题。”沈忱摇了摇头。“只是你想要报复她的方法有许多种,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将她留在身边,或许对你而言这是最直接的方式,目前看来效果也确实不错,你唯一忽略的问题,或许就只是我的感受。”  沈忱顿了顿,“倘若你真的爱我,又怎么会全然不顾自己做下这个决定时我是否会生气或者难过呢。我并没有从你这里获得相应的安全感,也从没获得过任何承诺,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或许是青年一直以来都太过乖顺,傅时深从未想过他的心里对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多的不满与失望,只是从未对自己言明罢了。  他对上青年望过来的视线,对方的目光依旧是温和的,可也许是由于天花板上的吊灯太过亮眼的缘故,傅时深发现慕云生的眼睛看上去湿漉漉的,像是在哭。  “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在人格上低你一等,可我们在其他方面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我在很多事情上,例如,财富,地位,权利等等,都落在你的身后,我接受了这样的差距,一直以来,也都是我在追着你的背影前进,可唯独感情这件事,我并不想落于下风。”沈忱吸了吸鼻子,轻声问道。“你能明白吗,傅时深。”  长久的沉默后,傅时深终于开口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给我点时间,让我们彼此都好好想想吧。”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沈忱的房间,脚步有些急促,仿佛晚离开一秒钟便会被某种情绪彻底裹挟一般,再无法回头。第65章   之后几天傅时深似乎是有意避开沈忱, 总是早出晚归,几乎每天都是一早便离开家门,直至半夜一两点才回家, 沈忱以前总是习惯在客厅等他回来吃完饭,几次落空之后便也不再等待,只吃过自己吃过晚饭后便早早回到房间。  两人虽仍然处在同一屋檐下,却仿佛只是一对关系不熟的租客,偌大的房屋内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烟火气也重新被冷清替代。  面对对方的逃避态度沈忱并没有太过讶异, 傅时深是天之骄子,自小骄傲肆意,成长路上接收最多的理念灌输便是别人合该在他面前低头, 想让他主动一次虽说不至于难于登天,却也并不是他一时半会便能做到的。  至于沈忱对对方的感情,原本他还并不确定,自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后, 他便越发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对对方是心动过的。  毕竟傅时深英俊,优秀,成熟, 位高权重, 哪怕平时为人冷硬, 一旦他对你挂心后,那些不动声色的关怀和宠溺真真切切的令人心动。  沈忱这个人的思想很豁达, 他以前没喜欢过什么人,却对同性恋并不排斥,甚至倘若自己的心动对象是一位男士,他也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对对方展开追求。  虽说这里仅仅是书中的世界,但在沈忱经历过如此多的事迹, 遇到如此多的人后,在他眼中这里便早已不是一个虚幻的空间,而是一个真真实实存在的世界。  他原本还想着或许有一天会回到现实,现在却觉得在这里过完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妥。  他孤单的太久了,与另一个世界的事业成功财富无数相比,他更想要一份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温暖。  这份温暖两辈子里他都只在傅时深身上感受过。  倘若傅时深原意放下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身段和他共同经营这份感情,他没什么理由拒绝对方。  两人无声的冷战持续了将近半个月,某天晚上沈忱正准备休息,房门却忽然被人敲响。  沈忱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出头,平常傅时深是不会回来这么早的。  他来到门边自猫眼往外看去,发现是敲门的人是方助理,他正扶着傅时深,对方似乎喝了酒,有些不清醒,一只手撑着方助理的手臂才堪堪能站稳。  沈忱连忙打开门,配合着方助理将傅时深扶进屋内。  将醉醺醺的某人暂时安置在沙发上后,沈忱从厨房倒了杯水递给方助理:“方哥,傅先生怎么醉的这么厉害。”  方助理仅凭一人之力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送回家也是很吃力,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后将沈忱递过来的温水一饮而尽。  “应酬嘛,总是避不开的,老板喝醉后原本一定要我带他回公司,说要在公司休息室将就一晚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忽然让我送他回家。”  他将水杯放在桌上,喘了口气后便要离开。  “我先走了,老板就麻烦你照顾了。”  沈忱将他送到门口。“方哥慢走”  待方助理走后,沈忱回到客厅,看着昏昏沉沉倒在沙发上的傅时深,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起来,他想将对方扶回房间,不过如今肚子里揣着的小崽子已经将近六个月,他实在不敢做些太过费力的事,迟疑了一份钟后他决定去给傅时深煮碗甜汤,他是记得这人由胃病的,一会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喝点甜汤,一来醒醒酒,再者暖暖胃,免得到后半夜又胃不舒服。  冰箱里有现成食材,他在厨房忙活了十多分钟,待将一碗热乎乎的甜汤端来客厅后发现傅时深不知何时竟然醒了过来,正倚在沙发扶手上发着呆,看起来有些愣愣的,和平日的精明形象大相径庭。  傅时深听见动静后抬头看了眼沈忱,有些失焦的眼神这才恢复了些许清明。  “你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沈忱走到他身边。“刚给你煮了甜汤,要是还算清醒的话,就赶紧把汤喝了。”  “我当然没醉。”傅时深却没管递到自己手边的那碗汤,他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额角,接着站起身,摇摇晃晃朝卧室走去。  沈忱不至于跟一个醉鬼计较,却又担心他摔跤,只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进了卧室。  傅时深酒品不错,虽然醉了却没怎么闹腾,只十分乖觉的自动躺在了床上,沈忱见他躺好,正准备去将卧室的灯打开好看看他的情况,甫一转身却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拉住,沈忱没什么防备,一下便跌坐在床边。  好在对方拉他的力度不大,沈忱除了受到些惊吓之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他以为是傅时深出了什么状况,正想开口询问,对方却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接着像小朋友似的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近乎撒娇的姿势让沈忱的动作一顿,到嘴边的问话也没再说出口。  傅时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沈忱犹豫了片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硬硬的有些扎手,但他的心里却软的不像话。  “我好像感觉到宝宝在踢你肚子了。”傅时深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说话,因着将脸整个埋在沈忱怀里,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是吗。”沈忱失笑。“我可没什么感觉。”  傅时深又不说话了,只用脸轻轻蹭了蹭沈忱的肚子。  “这是在干什么,跟我撒娇吗?”  沈忱很少见到这样的傅时深,忍不住便想逗逗他。  “陆映萱已经被我调走了。”过了很久傅时深才又开口,只是有些驴头不对马嘴。  其实在沈忱同他说开的第二天他便以一份更高额的工资为条件将陆映选调去了隔壁市的分公司,对方还是想留在他身边,但他这次态度十分坚决地表示如果她不肯离开的话,自己也不会再将她留在傅氏,陆映萱没办法,最终只得接受了这份调令。  “啊?”沈忱反应过来傅时深在说什么后瞬间乐了,又呼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我可没逼你赶走你的初恋小情人,别想找我的麻烦。”  傅时深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胡乱地点了点有,接着说道:“那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他很清楚沈忱对待这份感情的迟疑和焦虑到底源自哪里,对方之前同他说的那一番话他更是没有辩驳的余地,只是父辈悲惨婚姻带来的不幸于他而言一直是心中的阴影,他还没有考虑清楚是不是该就这样轻而易举做下跟某个人相守一生的决定。  他迟疑了很久,但当今天自醉酒的头痛中清醒后,看着屋内暖黄的灯光以及抵到手边的那碗甜汤,他突然间便不想再犹豫了。  他相信自己可以拥有一个与父亲完全不同的结局。  “胆小鬼,居然连这么严肃的事都只敢借着酒劲说出来,不仅没表态不说,谁知道你明天醒过来后还会不会认账。”沈忱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接着低头在对方的发顶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不过看在我还算喜欢你的份上,就姑且原谅你的胆小吧。”  自始至终他要的也并不是对方信誓旦旦的承诺,而是一种他能感受得到的珍视态度。  第二天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提过昨晚发生的事,只是生活状态又回到了从前,不,应该说比之前要更加亲密。  四个月后沈忱顺利生下一个女儿,傅时深将这一喜讯告诉了傅老爷子,对方大喜,再再三询问孙女母亲身份无果后,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大手一挥便替孙女赐了名。  傅盛宁,盛世长宁。  沈忱体质不差不差,休养了两个月后身体便恢复如初,小宝宝有雇佣的阿姨帮带,也并不需要他费什么心。  这天他突然收到了段善林的信息,对方特意告诉他之前他参演的电影《惊鸿》今天便要在各大影院公映了,据说前期的整体宣传效果都很不错,他的角色虽然戏份很少却也颇受关注。  沈忱许久都没关注这方面的信息,闻言来了兴趣,伸手戳了戳好不容易得了半天假期的傅时深。  “请你看电影,去不去?”  “什么电影。”傅时深原本对他的一时兴起有些诧异,愣了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是之前我去探班你的那部戏吗,我记得你演的似乎是......一个皇帝?”  两人关系的转折点便是在这次探班之时,他自然不会忘记。  “去看了不就知道了。”沈忱笑眯眯回复道。  于是两人简单收拾了下便出门了,现在已是冬天,甫一出门着实很冷,乘坐电梯下楼时沈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他的手便被谁握住,接着旁若无人般被塞进了那人的大衣口袋里。  沈忱看了眼傅时深,对方却依旧神色淡淡,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沈忱在车上便买好了票,卡着点到了电影院,整个放映厅几乎座无虚席,这部电影的火爆程度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