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恋奴》 楔子 冷! 好冷! 温立雅漂浮在深夜的海里,随着冰冷的潮水,上下浮沉。 她紧闭着眼,无助地等待死神降临。 她的父亲告诉她,他们家破产了,他再也没有能力,照顾她的母亲和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与其任他们自生自灭,不如全家一起步上黄泉。 于是今天晚上,父亲特地带他们到一间高级的餐厅里,花光身上所有的钱,让他们饱餐一顿之后,便带着他们来到海边,全家手牵着手,一起走进冰冷的海水,步上死亡之途。 刚开始,大家都还紧紧拉着彼此的手,但是不久后,就被一个突来的大浪冲散了,从此她再也没见到自己的家人,只能随着本能,漂浮在冰冷的海水中。 她好冷又好怕,好想赶快回家。 她才八岁,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只因不想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世上,所以才选择和家人一起投海。 或许她真的舍不下这个世界,所以始终没有沉下去,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漂浮,她已经累了。她想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 她瘦小的身躯被冰冷的海水冻僵了,原本浮出海面的头颅,也开始往下沉。 她想,她真的要死了! 终于——她的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她的身体开始往下沉,又咸又苦的海水灌进她的鼻子、口腔里,堵住她的气管,使她无法呼吸。她呛咳着,难受得不断落泪,无力的任由身体沉入幽暗、深不可测的海底。 就在此时——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海水里拉起,她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下,感觉到那双手臂的主人将她来在腋下,带往海岸边。 她的双脚,终于能够碰触到地面了。 意识朦胧的温立雅,感觉自己被毫不怜惜的扔在沙地上,她无法睁开眼睛,但却清晰的听到有人用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检查看看她死了没有?如果死了就丢回海里去,别碍我的眼!” 一身湿淋淋的武居拓也,将刚从海里救上来的女孩,随意扔在沙地上,翻翻白眼,暗自咒骂道:真是倒霉透顶! 他是日本人,因为母亲是台湾人的缘故,所以他每年都会到台湾来度假,顺便小住一阵子。 今天他难得心情好,想趁着深夜人静时到海里游游泳,没想到游着游着,居然让他“捡到”一个在海里漂流的女孩。 要是女孩已经断气,那真是枉费他花那么多功夫,把一具尸体从海里捞上来。 他的管家宫城纯三检查之后,发现女孩还有呼吸与脉搏,于是立刻禀报道: “启秉少帮主,这个女孩还活着,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将她送到医院去,迟了怕有生命危险。” “唔,随你怎么处置。”武居拓也漠然应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 温立雅知道自己正被人送上一辆车,她用尽仅存的一点气力,拼命想把眼睛睁开。 她想见那个人!她想知道,是谁把她从海里救上来的。 费了好一番力气,她终于把眼睛睁开了,透过湿濡的乱发,她看见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劈开双腿站立在沙滩上。 他正好背对着附近惟一的光线——月光,她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他那副睥睨天地、惟我独尊的姿态,却像钟摆般,深深摆进她稚嫩的心底。 一种类似感激,又几近崇拜的感觉,在她幼小的心底浮现。 是这个人救了她的命,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砰! 有人将车门关上,阻挡了她的视线,但是她永远记得,初见他的那一眼。 永远记得…… 第一章 十六年后深夜 雅人静静坐在武居拓也的房门外,双眼转也不转地,凝视墙上一幅镰仓时代的绝版画作,两耳听而不闻地任由女人浪荡的呻吟隐隐传来。 他的主人此刻正与情妇在床上寻欢作乐,而他一如以往守在门外,保护主子的安全。 他的主子从不曾要求他在此刻回避,所以他也不曾刻意离开。 身为巨鹰帮主武居拓也的贴身护卫,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时时刻刻保护他的安全,不得松懈。 所以除非必要,否则他从不轻易离开武居拓也一步。 他跟着武居拓也,已经长达十六年的时间了,这十几年来,他早已练就一身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本事。 不过最近,他愈来愈没有耐心忍受这件事!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主人差不多该结束了。 果然过不了多久,房门打开了,开门的却不是他的主子武居拓也,而是一个烟视媚行的女人。她正是武居拓也最新任的情妇——越川虹子。 她身上只随便披着一条短浴巾,大咧咧地向人展示她半裸丰腴的性感身体,她刚才显然经过相当剧烈的运动,呼吸仍有点喘,但一双狐媚的眼,却像头贪心的母狼,饥渴地盯着雅人比常人更加俊美的容貌。 他唇红齿白、皮肤柔嫩,宛如女人那般美丽。虽然只有一百七十几公分高,他的胸膛却像正常男人那般宽大,修长的双腿连女人都嫉妒。 越川虹子轻含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忍不住舔舔唇瓣。 这个男人实在很俊,她早就觊觎他很久了! 她知道这个名叫雅人的男人,是她男人的贴身护卫,他这种清逸俊美的类型,与她长年服侍、性格狂霸的武居拓也截然不同,她一直想换换口味。 她悄悄转头偷瞄浴室的方向,听见那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的男人显然还在冲澡,于是她大起胆子,娇媚地眨着眼问: “每次我和你们帮主享受鱼水之欢的时候,你都守在门外,难道不会觉得心痒难耐,想亲自一试吗?” 雅人抬起漂亮得不像话的眼,漠然望她一眼,冷淡地回答:“不会。” “少骗我了!只要是男人,哪有不爱这档事的呢?你是男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没错吧?” 越川虹子上前抱住他,双手攀上他清瘦的身躯,丰满的胸部不断摩擦着他的胸膛,涂着艳红盖丹的白嫩十指,诱惑地抚摸他坚硬平板的胸膛。 “雅护卫,我很喜欢你,你知道吗?看你强忍欲望,我实在很不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偷偷瞒着帮主,私下陪你一次——” “不必了!”雅人冷漠地推开她起身道:“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需要’就行了,至于我——不劳你费心!”他可不想看见帮主整天绿云罩顶。 “你说什么?!”被他当面毫不留情地拒绝,让越川虹子大感害怒。“你敢拒绝我,难道不怕我在你的主子面前,编派你的不是吗?” “他不怕,因为他的主子,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白痴!”一个讥讽的声音在此时介入。 越川虹子一听到这个声音,俏脸立即刷白。 她原本满含愤怒的面孔立即一转,挤出笑容,千娇百媚地扭臀走向那个开口说话的人——武居拓也。 “帮主,您洗好啦?哎呀,您可别误会喔!人家只是和雅护卫开开玩笑而已,谁知道他会当真呢?”她佯装镇定地辩解道。 “是吗?” 她的胃口可真大,应付他彻夜的需索,她竟然还有余力偷腥!依他看,她足以榨干三个大男人的精力。 不过——想到她意图偷腥的对象,是那个始终默默守在他身旁、宛如他的影子般的忠心护卫,他的心情不觉恶劣起来。 雅人那小子,该不会被这只狐狸精迷住吧? 武居拓也浓眉一扭,朝房门口大喊一声:“雅人!” “是。”雅人立即绕过越川虹子进入房间。 “衣服!” “好的。”雅人打开衣橱,替武居拓也取出黑色丝质睡袍,送到他面前。 武居拓也毫不避讳地,扯开围在下身的蓝色浴巾,套上雅人为他准备的黑色睡袍。 雅人迅速垂下眼眸,技巧地转开视线,没敢直视他赤裸的强健身躯。 “帮主,听说您要去东京?人家也想去东京玩,带人家去嘛!” 此时,没发现武居拓也情绪转坏的越川虹子,又像块橡皮糖似的黏过来,在他身上磨磨蹭蹭,惹得武居拓也更加心烦。 “我去东京是去处理事情,你跟去干什么?”他不耐地扫她一眼。 “哎呀!您去处理帮务的时候,我可以到附近逛逛呀!最近天气转凉了,人家想要一些秋装……” 哼!这女人可真贪心,上个礼拜才去珠宝店,花了他将近五百万日币的钱买首饰,现在又想要新衣。她以为偶尔陪他上上床,就可肆无忌惮的予取予求了吗? 他养情妇,但可不想养个只会吸血的吸血鬼! 如果她乖顺听话、讨他欢心,那么就算她不开口,也能得到她想要的,偏偏她心如狼虎,有了珠宝还想要衣服,有了他,竟还想打雅人的主意! 他瞄了垂首恭敬立在一旁的雅人一眼,一股莫名的怒气,油然升起。 “虹子,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他厉声质问。 越川虹子见他面色难看,这才惊觉自己逾矩了。 “帮主,对不起!虹子不是故意的,虹子不跟您去东京了,请您原谅我!” 越川虹子惊恐得差点没下跪求情。巨鹰帮在东北一带的势力很大,有巨鹰帮的庇佑,就算她不能呼风唤雨,也能在朋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况且他又是她跟过最慷慨的男人,她实在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他呀! “你太贪心了!虹子,我讨厌贪心的女人。” 他生气了,而对于惹他动怒的人,他向来不留情面,但是看在虹子曾经侍候过他一段时间的分上,他可以勉强饶她一命。 “雅人!”他朝雅人使个眼色,雅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虹子小姐,请你马上收拾东西离开巨鹰帮,帮主不需要你了。” “你说什么?!”越川虹子毫无形象地尖叫:“你凭什么赶我走?” “这是帮主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雅人仍是一派清冷地说道。 “骗人!这分明是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得不到我,所以就想赶走我!帮主,你知道我们在床上有多契合,你千万别听信他的话,帮主……” 她惶恐地拉着武居拓也正想开口,没发现武居拓也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雅人发现武居拓也捏紧右手,双眼露出血腥的凶光,他面色一凛,立即迅速上前,用力甩了越川虹子一记耳光,将她打到墙边去。 “哎哟!”越川虹子捂着红肿的脸颊,震惊地望着不知何时出手的雅人。“你……你打我?!” “还不快滚!” 他跟了武居拓也十六年,最清楚武居拓也的脾气,他虽脾气不好,但并不会无故乱发怒。 不过——若是让他真的动了肝火,那么就算是跟随他十六年的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劝阻得了他,而这个女人不知自己死到临头,还在那里大吼大叫,真是自寻死路! “我——我偏不走,你想怎样?”不知死活的越川虹子还在叫嚣。 “我劝你最好快滚,要是再不滚,你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雅人嗓音清冷地警告。 “你说什么——” 眼看着雅人的手又举高,越川虹子这才赶紧闭上嘴、捂着双颊,尖叫着逃出卧房。 雅人跟着走出房间,要人将越川虹子送出去,别再让她踏进巨鹰帮一步。 要是她再踏进这里一步,武居拓也铁定会杀了她。 将越川虹子送走后,雅人回到武居拓也的房间,武居拓也已坐在窗前的大皮椅里,端着杯琥珀色的薄酒,悠闲品尝着。 他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但是他的冷峻,与雅人的俊美截然不同,一个刚、一个柔,一个魁梧、一个清瘦,他们站在一起,各有各的特色,却又能衬托出彼此的优点,堪称最佳的拍档组合。 “你倒是很会自作主张嘛。嗯?”他淡扫雅人一眼,薄怒地质问:“我要杀了那个淫妇,你倒很舍不得,难不成你想留着自己用?还是存心跟我作对?” “雅人绝对没有这么想。”雅人没有多为自己辩解,只平静地说:“雅人只是不希望看见无辜的人被杀,绝对没有忤逆帮主的意思!如果帮主认为雅人做错了,就请帮主责罚雅人,雅人无话可说。” “她无辜?哼!你要是知道她有今天的地位,是踩着多少人的肩膀往上爬,就不会觉得她无辜了。” 武居拓也斜睨着他,冷声道:“今天我先不责罚你,不过若是将来你再犯错,我一定一并处置。” “是!谢谢帮主恩典。”雅人退到一旁,脸上仍然没有任何喜悦之情,这就是他从小接受的训练,忘记自己是个有情绪、感情的人。 他的任务,是誓死捍卫武居拓也的安全,至于情绪或感情那是他所不需要的,他早已经忘了! 武居拓也注视着雅人冷静得毫无任何情绪的表情。一抹自我厌恶的怒气,不禁猝然升起。 该死!他向来对任何人都从不留情,惟独对雅人这个从小服侍他的贴身护卫,就是狠不下心惩戒他。 要是换了别人,敢在他面前自做主张,就算不死,也会被他扒掉一层皮,以敬效尤,而对于雅人——他却连声责骂都不忍。 雅人到底对他下了什么魔咒? 嗤!开什么玩笑? 他愤然仰头将酒一口饮尽,用力甩开酒杯。 雅人只是他的贴身护卫,就算他对雅人心软了点,也不代表自己对他有任何情感! 他瞪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不由得想起为了一个女人,和他决裂的双胞胎弟弟项允冲。“允冲不知道怎样了?”他不禁喃喃自语。 他已经大半年没看见他了,半年前,他气冲冲的从台湾跑到日本来,质问他是否曾在多年前,假借他的身份气跑了他当时的女友——蓝怜,害她伤心之下,拿掉了他们的孩子。 为了这件事,他们发生严重的争执,他的胞弟气恼地拂袖而去,大半年没有音讯。 前阵子,听说他已经和那个名叫蓝怜的女人正式结婚,目前两人正专心迎接新生命的诞生。 他实在不懂,不过是个女人,允冲怎会为了一个只有身体可利用的女人,和他这个亲大哥翻脸呢? 就算是因为他的缘故,害他们的孩子未能出世,也不需要因此和他这个大哥决裂吧? 再说,像蓝怜那种戏子所怀的孩子,不生下也好,谁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允冲的? 况且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有必要因此和他翻脸,一去大半年不肯和他联络吗?由此可见,女人都是祸水! “哼,全是那女人惹的祸!”他低声嘀咕。 雅人听了,忍不住摇头苦笑。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当然更不可能承认,自己这么做不对。 对他来说,女人只是一种玩物,不是值得用心对待的终身伴侣,当他高兴时,可以宠宠女人,让她们开心。不过一旦激怒他,就算是女人,他也不会轻饶——越川虹子正是最好的例子。 这样的他又怎会明白,他的弟弟是如何用真心爱着一个女人,愿意为她放弃一切?这种深情,他是永远也无法体会的! 雅人打从心底为武居拓也感到悲伤,因为他永远也不会明了,爱着一个人的感觉有多美好,可以想见,他这辈子将会过着多么孤寂而凄冷的人生,直到终老,身旁依然没有一个真心爱他的人陪伴他。 不过没关系!他会留在他身旁,直到永远…… 雅人迅速垂下眼眸,掩饰住眸中差点流泻出的汹涌情感,不敢让武居拓也看穿他的心思。 “只要有女人,就没好事发生!雅人,你说对不对?” 武居拓也仍为了双胞胎弟弟的事责怪女人。 雅人依旧沉默不语,因为就算他开口为女人辩解,也只会落得被奚落的下场。 “你又不是女人,替她们说什么话?” 他知道武居拓也一定会这么说,所以与其开口,还不如保持沉默的好。 “啧,算了!雅人,晚了,你下去休息吧。” 武居拓也看看时间,夜已深了,该让他下去休息了。 “是!”雅人行了个礼,默默转身走出房间。 武居拓也盯着雅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不觉勾起嘴角。 就算全天下的女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雅人重要,她们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因为她们丝毫没有忠心可言。 如果说,全天下的人都将背弃他,只有一个人不会变,那么他敢肯定,那个人绝对是雅人! 他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他从不信鬼神,但奇妙的命运之神却将雅人安排到他身边。 或许,他该因此感到满足了。 雅人回到自己的卧房,脱去一身的束缚后,直接走进浴室盥洗。 简单的冲过澡,他没穿衣服,只用一条白色的毛巾擦拭湿淋淋的头发,便赤裸地走出浴室。 当他经过衣橱前方,从穿衣镜里看见自己赤裸的身体时,立即停下脚步。 他怔忡地垂下抓着毛巾的手,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有点茫然。 这就是他的身体吗?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仔细看过自己的身体了。 透过落地的穿衣镜,他细细打量身上变得陌生的部位。 专替武居拓也缝制衣物的服装店曾经说过,他有一副很标准的身材,依照人体最恰当的黄金比例,构成一个完美的躯干。 他有着紧窄挺实的臀部、修长美好的四肢、纤细如柳的腰技,以及一般男人所没有、白皙光滑的肌肤,还有……胸前那对不算大、却尖挺圆润的隆起物体。 雅人睁大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轻轻抚摸胸前那两座隆起的乳峰,像是不明白,这种东西怎么会长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每个女人都会拥有的东西吗? 雪白、柔软、富有弹性,顶端的红蕊像两颗艳红的莓果,颤抖地待人品尝。 他想起了曾经不经意,在武居拓也床上见过的女人裸体,她们大多拥有丰满雄伟的胸部,而他居然像个婴儿似的舔吮它们,他——很喜欢吃这种东西吗? 如果他知道“他”其实是女人,也会像喜欢那些女人一样,喜欢她吗? 她立刻摇头黯然失笑,就算他知道她是女人,也不会高兴,只会愤怒,因为他最讨厌被欺骗。 在整个巨鹰帮,只有她的义父和义兄两人,知道帮主的贴身护卫雅人,其实不是“他”,而是“她”,她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她拿起放在床上的贴身衣物,小心地套上。 那是由她的义兄人称巨鹰帮鬼才的宫城元朗所发明,一种兼具内衣与掩饰作用的贴身衣物。 整件上衣是由柔软有弹性的矽胶制成,厚度从二到十公分、依照她身体的弧度特别制作,不但可隐密、舒适地将她的胸部保护住,增厚的矽胶部分,更可以“增强”她单薄的女性身躯,制造出一片宽厚的男性胸膛。 正因为这件贴身“矽胶护甲”的神奇功效,她才能在巨鹰帮一待就是十六年,却从未被人发现她是女性。 其实穿上这种矽胶护甲并不舒服,闷热不说,还有点笨重。而她之所以愿意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巨鹰帮的现任帮主——武居拓也。 她——正是十六年前投海时,意外被武居拓也救起的女孩,温立雅,是她的本名。只是已经很久没人喊她这个名字,大家都叫她雅人,把她当成好兄弟,她早就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女人。 当年,她被武居拓也的总管宫城纯三送到医院后,挽回了一条生命,但是她的家人已经确定全部丧生,丧事则由慈善机构代为处理。 之后的一个礼拜,亲切和蔼的宫城纯三,与儿子宫城元朗天天到医院来看她,他们每年跟着武居拓也到台湾,多少会说一点中文,因此和她沟通倒不成问题。 他们每天见面,逐渐熟识了起来,而温立雅毅然决定抛弃女孩的身份,成为一个“男人”,是宫城父子将随武居拓也,返回日本前一天的事。 记得那天…… 第二章 “宫城叔叔!元朗哥哥!”躺在病床上的温立雅,一看到从她被救起清醒后,就对她十分亲切的叔叔和大哥哥又来看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轻声喊道。 “小雅,今天在医院还好吧?” 宫城纯三放下苹果和蛋糕,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我很好,医生伯伯说我很乖,所以我可以出院了。”温立雅骄傲地宣布。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宫城纯三笑着点点头。 “既然小雅的身体状况都复原了,那我们就可以安心回日本了。”宫城元朗也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 “回日本?你们要回日本了?”温立雅抓紧棉被,恐惧地问道。 “是啊!拓也已经决定下个礼拜要返回日本,所以以后我们恐怕不能再来探望你了。” “不要!”温立雅突然大喊。 “小雅?” “不要丢下我!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死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我好害怕……”说着,她竟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宫城纯三和宫城元朗都不如道如何是好,只能极力安慰道:“不要哭啊,小雅!我想,你们的政府应该会想办法安置你,他们不会让你就这么流落街头的。” “那他们会把我送到哪里去呢?”她红着眼眶,哽咽着问。 “这……”宫城纯三和宫城元朗互望一眼,谁也说不出答案。 “他们会不会不管我?还是会找一个很坏的人来照顾我……”她一双大眼充满无助和恐惧。 “这……应该不会吧!”宫城纯三和宫城元朗的心被扭疼了,他们不敢想象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被人虐待的情形。 “我……我可不可以跟你们回日本?”温立雅睁着挂着泪水的大眼,怯生生地问。 “这……小雅,这恐怕不行!”宫城纯三歉然摇头。 “可是……我想留在那天救我的大哥哥身边!老师说过,做人要懂得感恩,他救了我的命,我想留在他身边报答他。我会帮你们做事,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求求你们!” “这真的不行呀!”即使宫城纯三再怎么怜悯她,还是只能摇头。“我们巨鹰帮从不收留女性,而且我们少帮主一向瞧不起女人,他连巨鹰帮的大门都不可能让你踏进一步,又怎么可能容许你留在巨鹰帮呢?” 不是他狠心不答应她的哀求,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呀! “爸爸,其实这倒不一定喔!”宫城元朗忽然露出一抹微笑,神秘的说道。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宫城纯三不明白儿子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爸爸,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先带小雅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说着,他主动拉起温立雅的手,将她带出病房。 “元朗等等!”宫城纯三还想问清楚,但宫城元朗已经将人带走,宫城纯三只有搔搔头,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认命地等了起来。 一个钟头后,宫城元朗回来了。 “爸爸,我想让你见一个人。”他拉开门,神秘兮兮地对父亲笑道。 “谁啊?”宫城纯三好奇地问。 “来!进来。”宫城元朗朝门外招招手,一个短发清秀的小男孩低着头,从病房外走进来。 “他是……”起先宫城纯三认不出小男孩是谁,疑惑地歪头看了半晌,才突然指着小男孩嚷道,“他——他是小雅?!” “没错!爸爸,她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完全像个男孩呢?如果是的话,我们就可以让她伪装成男孩,带回巨鹰帮。” “不——不行呀!”宫城纯三差点没吓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做呀!“巨鹰帮规定,所有成员在人帮时都必须接受训练,大家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小雅是女孩子的事,很快就会被揭穿的,这样根本行不通呀!” “不,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这种情形发生。” “什么办法?”宫城纯三疑惑地问。 “就是一开始就让小雅与大家隔离,只要不和大家一起接受训练,小雅的真实性别就不会被拆穿了。” “只要是巨鹰帮的新成员,就得和大家一起接受训练,这是规定,我们没办法改变的。” “不!爸爸,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小雅一进帮里,就指派她担任少帮主的贴身护卫,那么她自然可以不和大家一起练功,而是和我一起接受特别训练。” “对啊!这个办法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元朗你聪明!”宫城纯三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脑筋不清楚。 没错!中国人有句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小雅安插在少帮主拓也的身旁,正是掩饰她真实身份的最好办法! “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回日本了?” 其实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温立雅并不很清楚,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和他们一起回日本。 “当然!你出院之后,我们会先找个地方安置你,等我们替你办好出国手续,你就能跟我们一起去日本了。”宫城纯三慈蔼地点头回答。 “爸爸,您和妈结婚这么多年,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看您们干脆收小雅为义女好了,这样我就有妹妹啦!”宫城元朗看父亲这么喜欢温立雅,索性提议道。 “-,真是好主意!”宫城纯三惊喜地降大眼,抱起温立雅笑着问:“小雅,你愿不愿意做宫城叔叔的女儿,元朗哥哥的妹妹呢?” “我……我愿意,我愿意!” 温立雅搂紧宫城纯三的脖子,因为过度感动而放声哭了起来。 她何其幸运!虽然失去血缘最亲的父母与手足,但是好心的老天爷,又赐给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就这样,她以宫城纯三“养子”的身份,跟随他们回日本,改名为宫城雅人,正式进入巨鹰帮,担任少帮主武居拓也的贴身护卫。 记得武居拓也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可不怎么高兴,还曾经当众嘲笑过她的身材,嫌她瘦得像只小猴子。 如今她虽然清瘦依旧,但是青春期之后,多了女性的征兆,再加上平日用矽胶护甲垫衬出来的雄厚胸膛,再也没有人敢说她干瘦如猴了。 然而她外观的性别虽然改变了,其实她内心还是非常女性化的,她渴望爱人,也渴望被爱,可是这愿望却如此难以实现。 因为,她所爱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随侍多年的主子——武居拓也。 他们一同生活了十六年,而他又是个能让女人前仆后继、不断主动送上门来的出色男子,英俊、果断、充满男性阳刚的魅力,她会爱上他并不奇怪。 这么多年来,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对他的爱也一天天加深,但是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对他们来说,她是个道道地地的男人呀! 明知他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也不可能回报她一丝一毫的感情,她却仍是义无反顾的将全部的感情投注在他身上。 就像沉迷赌博的赌徒,明知获胜的机率微乎其微,还是心甘情愿将大笔资金投入,冀望那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当然她十分清楚,自己的感情不可能获得回报,因为武居拓也最痛恨被欺骗,一旦他得知她的真实性别,她惟一的下场将是被逐出巨鹰帮。 他们永远不可能有结果,但爱——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呢? 她已经深陷泥沼,难以脱身了。 清早,温立雅——如今已改名为雅人——正通过穿堂,准备前往武居拓也的房间。 他们将在今天起程前往东京洽公,并且与武居拓也在东京的好友——神野岚会面。 “雅护卫,您早!” 一路上遇到几位巨鹰帮的成员,莫不恭敬地点头向她打招呼。 雅人在巨鹰帮的地位,虽然只是帮主身边的贴身护卫,但她打小就跟随在武居拓也身旁,与他形影不离,对他们来说,她就像他们的上司一般,他们对她也相当尊敬。 “你们早。”雅人淡淡点头,正要跨上阶梯,忽然门前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而且声音愈来愈大。雅人盯着传出喧闹声的方向,略微思考片刻,立刻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她走到前方的大厅,看到一堆人拉扯成一团,而且似乎有个人被包夹在其中,她不由得皱起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啊,雅护卫!”有人看见她,立即大喊:“您来得正好!您看——这个厚脸皮的女人,竟然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溜进来,想去找帮主,被我们发现后不但不肯出去,还硬要闯进去!” “女人?” 雅人仔细一看——可不是吗?是有个女人被他们团团围住,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被撵出去的越川虹子。 “你又来做什么?”雅人叹息着问。 她还真是不死心哪! “我要见帮主!我不相信帮主当真不顾我们恩爱这么久的情分,说分手就跟我分手,一定是你在背后挑拨离间,帮主才狠心这么对我!” 她把被武居拓也赶出去的怨恨,与勾引雅人被拒的羞辱结合在一起,俨然把雅人当成破坏她大好“钱”途的恶人,根本不知道多亏了雅人,她才能保住一条命。 “我真的没挑拨过什么,随你爱信不信,我问心无愧,不在乎你怎么想。”雅人淡然回答。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告诉你,我绝不会相信你的话,我没那么好骗!” 越川虹子原本美艳的脸庞充满了怨恨,顿时变成丑陋无比。 “不管你怎么想,要再回到帮主身旁,已是不可能的事!你应该也很清楚,一直以来,帮主不只你这个女人,没有你,我们马上能再找到五个以上的递补者,你绝不可能是帮主的最后一个女人。你明白吗?” “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越川虹子恼羞成怒地嘶吼:“我没奢望过当帮主惟一的女人,我只想回到帮主身边!” 若没了武居拓也这个黄金打造的靠山,她就得靠自己偿还欠下的大笔卡费,她光想到就担心得睡不着觉。 “那我只能说遗憾,因为帮主是不可能改变心意的。”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帮主才会把我赶出去,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越川虹子的叫嚷声,吓得围在一旁的人面色如土。 老天啊!她不要命啦?居然敢当着雅护卫的面,说他是不男不女的人妖! “嘘,快住嘴!” 大家不忍看她死得太难看,纷纷劝越川虹子闭嘴为妙,没想到她不但不收敛,反而愈说愈激动,愈喊愈大声。 “本来就是嘛!你们没发现吗?他没有喉结耶!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喉结,由此可见,他不是个男人,而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她的话一说完,现场立刻响起此起彼落的剧烈抽气声。 相对于其他人的惊恐,雅人的反应倒很冷静,她只扬了扬眉,淡淡地问:“你说完了吗?” “呃?说……说完了!怎样?”越川虹子涨红脸叫嚣着。 他过度平静的模样,反倒叫她害怕起来。 “如果说完了,那就请你离开!”雅人转向其他人命令道:“送客!” 说完,随即转头离开。 “啊——是!” 被吓呆的众人这才回过神,赶紧将越川虹子这尊瘟神请走。 “放开我!宫城雅人,我恨你!你听到了吗?我恨你……” “无所谓,我让你恨。” 雅人对于越川虹子的叫嚷声,压根不在乎。 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为了她的主子,就算被人唾骂,她也不在乎。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雅人跟随武居拓也步出机场,门口立即有辆高级的私家轿车迎接。 “武居帮主,神野帮主知道您来,特地命我前来迎接,请您上车。” 原来这人正是神野帮帮主神野岚的属下,特地前来迎接武居拓也前往神野帮。 “哼,岚那家伙倒还挺有心的!”武居拓也毫不客气的上车。 雅人四处观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才跟着坐上车。 武居拓也见状,立即嗤笑道:“放心吧!现在经济不景气,没有人舍得浪费一颗子弹来取我的命。” “属下还是不能轻率大意,只要有任何危及帮主性命的可能,我就必须留意,这是雅人的职责!” “咳!你还是这副老样子。”武居拓也就是受不了他这种死板板的个性,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开口闭口不是“帮主危险”,就是“帮主小心”,简直无趣透顶! “抱歉!” 雅人虽然低头表示歉意,但武居拓也心里明白,他根本不是真心悔过,如果下次遇到相同的情形,他还是会有同样的反应。 毕竟相处了十六年,他心里想些什么,他还会不知道吗? “算了!”他就是拿雅人没辄。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高级轿车将他们送抵神野帮,位于东京近郊的总部,神野帮帮主神野岚,已恭候武居拓也很久了。 “拓也,好久不见!” 武居拓也一下车,神野岚立刻走上前,但不是为了和他握手,而是一见面就用力捶了他一记。 “你这家伙真该揍!前阵子我在台湾结婚,特地打电话邀你,你去是去了,但却吝啬得连声祝福都不给,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神野岚啐骂道。 “就是因为把你当朋友,才不忍心见你坠入苦海。” “你说什么苦海?” “不是吗?明知道女人全是自私贪婪、不可信任的动物,你还一头往婚姻的地狱里栽,我无法阻止你就算了,怎么可能祝福你坠入无边苦海?” “拓也,容我老实说,你真的病得很严重!”神野岚摇头。 他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石头吗?硬得根本敲不开! “不对吗?难道你从不认为女人是这样的?” “或许以前的我想法和你一样,觉得女人只是一种美丽的玩物,但现在我已经改变这种想法,自从认识淳纯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以前自己错过什么。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遇到淳纯,所以我相信这是上天所做的安排。” “老天!现在你连神也信?我看你八成被洗脑了。”武居拓也对他的神论嗤之以鼻。 “算了!我懒得和你争辩,我相信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改变的。” “哼!那你就耐心等,看看在地球毁灭之前,我会不会改变好了。” 武居拓也肯定,自己经对不可能改变想法,就算天崩地裂,他也不可能改变! “岚,你怎么让客人站在门口呢?太失礼了,快请他们进来吧!” 一个看起来相当年轻、模样清新可爱的女孩,从屋内走出来,笑吟吟地望着他们。 那正是神野岚新婚不久的妻子——齐淳纯。 “淳纯。”神野岚走到她身旁,轻轻搂住妻子的腰。 齐淳纯抬头对丈夫微微一笑,笑容温柔而美丽,让神野岚瞧得心荡神摇起来,忍不住低头偷了一个吻。 奇妙的是,原本相貌凶恶、让人望而生畏的神野岚,在此时看起来,居然变得那么温柔可亲。 雅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粗枝大叶、全身上下完全无法以纤细两个字形容的男人,居然能用那么温柔的表情看着一个女人。 这和她以前见过的神野岚完全不同,雅人的表情顿时变得迷惑起来。 她不解,这就是感情吗? 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爱着一个女人,就会变成这样吗? 她的视线不自禁落在武居拓也身上,如果他真心爱上一个女人,也会变成这样吗? 她随即摇头笑自己傻,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改变,惟独武居拓也不可能!他的个性,她最清楚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她还痴想什么呢? 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拓也,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用餐时,神野岚开口道。 “什么事?”武居拓也好奇地问。 真稀奇!世上居然有神野岚解决不了的事? “是这样的,最近我和长田组的长田老大,为了横滨地区的地盘问题,有点误会,听说巨鹰帮和长田组素有交情,所以我想请你出面,替我和长田老大协调,希望不动用武力,就能够解决问题。” “怎么?你现在结了婚,胆子也变小了?要是以前的你,铁定带人先剿了长田组再说,绝不可能说出和解这种没出息的话。”武居拓也嘲笑道。 神野岚并不生气。“的确!结了婚,有了家庭的牵绊之后,我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用蛮力解决问题。现在我的生命,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我和淳纯、以及将到来的孩子所共有,我必须对淳纯及将来的孩子负责,不能再随便做无谓的牺牲。这种心情,你能了解吗?” “我不了解!我只知道,你变得胆小怯懦了。” “随你怎么说都行,我只想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你开口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帮忙?其实和长田老大有交情的人是我父亲,并不是我,不过他虽然已经过世了,但我相信长田老大仍会卖我这个面子。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负责替你劝退长田老大。” “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别客气!你替我约好长田老大,然后就耐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三章 距离上一次来到东京,不过是半年前的事,却已让雅人觉得,这个国际大都市前进的脚步,实在太快了。 记得她上一次来东京时,女孩子们还流行穿露肚脐的小可爱,怎么才半年后,现在已经改换裸露另一个部位了? 她瞪着一个从她面前走过的女人,暗自惊讶她的裤腰,居然低得露出臀部的股沟。 她这辈子还没露过手臂以外的部位,甚至连短裤都不曾穿过,因为怕被人发现她没有一般男人有的浓密腿毛。 现代这些追求时髦的年轻女孩,不但大方的露腿、露脐,现在连臀沟都敢露。 看来时代真的改变了! “雅人,你在发什么呆?” 武居拓也踏进约好的日式怀石料理餐厅,发现雅人没有立刻跟上来,转过头才发现,他竟盯着一个女人的背影直瞧,连人家走远了都没发觉。 “帮主,对不起!”雅人赶紧收回视线,为自己竟然失神感到愧疚。 “你喜欢那种女人?”武居拓也诧异地掀了掀眉。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护卫对女人没兴趣,没想到他不是没兴趣,而是没遇到喜欢的类型。 而他喜欢的类型可真出人意表,瞧那女人全身上下几乎全都露光了,连他的情妇都穿得比她多。 或许他该替雅人找个对象了!他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的贴身护卫,直到雅人微微地轻声喊道: “帮主——我们该进去了,长田先生或许已经来了。” “嗯。” 武居拓也哼了声,转身先行走进餐厅。 硝后他们在老板娘的带领下,来到相约的包厢,长田老大正好也在此时赶到。 他一屁股坐下,率先致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武居帮主,让你久等了。” “不,其实我也刚到。长田老大,多年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呀!” “哈哈!好说!”长田老大仰头发出宏亮的大笑。“武居帮主,你过奖了。” “长田老大,既然您和先父是旧识,那就别再喊我武居帮主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喊你贤侄了!贤侄,我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调解我和神野帮的纷争,其实仔细想想,我也有不对,我明知道横滨、八景岛一带都是神野帮的势力范围,实在不该妄想介入,真是非常抱歉,请代我向神野帮主致歉!” “没关系,我想岚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武居拓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解决,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们甚至还没开始用餐呢! 这时,日式料理屋的老板娘亲自领着几位内将,送来大批醇酒美食,她们离开后,长田率先举杯道:“贤侄,这件事是我不好,我仅以这杯薄酒,向神野帮主致歉,我们今天痛快地喝,不醉不归。” “没问题!”武居拓也豪迈的举杯回应。 “哈哈,干杯干杯。”长田心情极好地喝光自己杯中的酒,又主动替武居拓也倒酒。 他发现坐在一旁的雅人,既不吃也不喝,于是招呼道:“这位小兄弟,你别客气,一起喝呀!” “不,谢谢您的好意,我不喝酒。”雅人直接拒绝了。 为了能随时保持清醒的神志,以便保护武居拓也的安危,她从小就立誓滴酒不沾。 但长田老大可不怎么高兴,他不悦地问武居拓也:“拓也贤侄,你这个属下怎么这么扫兴?难得大家一起喝酒,他光坐着不喝,岂不坏了大家的兴致?” “不用理会他没关系,长田老大!雅人从不喝酒,十几年来一直是这样,我也不勉强他,你可以当他不存在没关系。” “可是……”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当他不存在嘛? “雅人还是先出去好了。”雅人知道长田老大对她不喝酒的事感到不满,为了不使武居拓也为难,便想起身离开包厢。 “不用了!长田老大不是小心眼的人,他不会介意你在这里的。”武居拓也阻止道。 “呃……”既然武居拓也都这么说了,长田老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悻悻然地低头喝闷酒。 喝了两杯酒,他又想到一个新点子。 “贤侄,难得你来到东京,不如我们叫几个艺妓来表演助兴,你说如何?”长田老大兴奋地建议道。 “如果长田老大喜欢看艺妓表演,那也无不可。” 其实,武居拓也对将脸涂得死白的艺妓表演并无多大兴趣,不过要是长田老大喜欢,他可以勉强自己接受。 “好,那我马上要老板娘请艺妓过来。喂!来人呀……” 长田老大立刻拉开嗓门,要人去找老板娘过来。 宽大的和式包厢里,充斥着日式歌舞与音乐声。 “哈哈!唱得好、唱得好,有赏,统统有赏!” 长田老大取出现金,抛洒在空中,几位艺妓上前抢钱,纷纷撞成一团,霎时尖叫声和疼痛的呻吟声四起。 真是个没格调的大老粗!雅人不屑地在心中批评道。 不知道这场闹剧似的宴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将视线转向武居拓也,他正一口口啜饮杯中的清酒,不置可否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不知道他是觉得享受,还是和她一样,一直在忍耐呢?雅人暗自思忖。 过了一会儿,答案揭晓了。 武居拓也放下酒杯说道:“长田老大,很高兴你今天肯拨冗和我见面,问题终于圆满解决了,等会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拓也贤侄要离开了?再多留一会儿嘛!”长田老大惊讶地大喊,并且冲过来阻拦他离开。“别急着走,我们玩得正尽兴呢!” “您不必急着离开,请尽情享受,我会请他们把账单送到神野帮。” “不不!如果你走了,那还有什么乐趣?再多留一会吧!喂!你们这些女人,还不快过来留住武居帮主。”他转头朝那些艺妓大吼。 “是——”几个艺妓经他这么一吼,立即上前拉住武居拓也的衣袖,半撒娇半哀求地道:“武居帮主,您再多留一会儿吧!” “不了,我真的有事。”他拂开女人们的手,径自朝外走去。 雅人跟随在他身后,准备离开包厢。但是一种自背后升起的危机意识,让她不由自主的回头。她一回头,立即惊喊出声:“帮主小心——” 原来那卑鄙的长田老大,竟趁武居拓也背对着他,拔枪意图杀他,当雅人发出警告之时,一颗子弹已由弹匣中射出,划破空气而来,目标是武居拓也的后心。 武居拓也也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危险因子增加了,他的反应是未回头、将身体往右一闪,凭直觉躲过那颗子弹。 雅人见他没有回头,以为他来不及反应,情急之下,竟用自己的身体去替他挡住那颗子弹。 当她的右后背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时,她安心地笑了。 子弹是打在她身上,不是在他身上……太好了! 她承受不住身体传来的痛楚,缓缓倒地。 “雅人!”武居拓也一回过头,正好看见雅人中弹倒地,震惊的发出愤怒的嘶吼。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鲜血从雅人嘴里涌出,她勉强说完这句话,随即昏厥过去。 “你伤了雅人?!你居然伤了雅人!我要你偿命!” 武居拓也暴怒地拔出手枪,想朝长田老大开枪,没想到长田老大早有安排,十几个持枪的黑衣人踢破纸门跳入,将武居拓也团团围住。 双拳难敌四掌,这下武居拓也不但动不了长田老大,恐怕连自己想安然离开都有问题。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识时务者为俊杰,眼前的情况对他不利,他最好先想办法离开!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丢下雅人! 他冷眸一眯,当机立断扣下扳机朝四方扫射,然后趁所有人忙着躲避时,蹲下身将受了伤的雅人迅速驮在背上,然后踢倒两个最靠近他的敌人,在第一时间乘隙逃出。 “武居拓也逃了,快追!” 长田老大发现他逃走了,立即指着他逃逸的方向喝令道。 “你们给我听着,没有逮到武居拓也,不准回来见我!不论死活,今天我都要见到人!” “是!”一群黑衣人齐声一吼,全部转身往外追去。 此时,这间日式料理店的老板娘,风情万种的走进来,依偎在长田老大身旁娇笑道:“阿娜达,人家可是尽全力帮你了,抓不到人,可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我怎么舍得怪你呢?宝贝!”长田老大色迷迷的,将料理店的老板娘搂进怀中,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 原来这间料理店的老板娘,竟是长由老大的情妇,只不过因为之前一直是秘密交往,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料理店老板娘愿意帮助他的条件,就是希望能够扶正,他虽已有妻子,但要是能在他身边占个位置,将来他两腿一伸,她少不了也能得些好处。否则依她目前的地位,哪天他若挂了,她顶多只能得到这间料理店而已。 “不过——武居拓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真的抓得到他吗?”老板娘担忧地问,这毕竟关系到她后半生的幸福,她不能不关注。 “宝贝,你放心!除了你所看到的这些人,我还在外头,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逮他,他逃不掉的!属于你的,我一毛都不会少给你。哇哈哈哈……” 长田老大搂着老板娘仰头纵声大笑,横滨这块大肥肉,他早就觊觎很久了,武居拓也虽然是他老友的独子,但谁叫他帮着那个神野岚说话,他当然要连他一并除掉,到时候—— 横滨就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该死! 长田老大到底在这附近安排了多少人? 武居拓也背着雅人,急速在错综复杂的窄巷中穿梭,并不时变换路径,以甩开后方密密麻麻的追兵。 原以为从料理店突破重围后,就能顺利将雅人送医,没想到狡猾的长田老大,不但在料理店里埋有伏兵,就连料理店外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等着他自投罗网,幸亏他还有点身手,再加上太多人急于争功,自乱阵脚,他才有机会再次突破重围。 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第三次的好运气? “该死!这条巷子到底通往哪里?”他急喘着气,却不敢停下脚步。 被他驮在背上的雅人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帮主……您别理我,快……自己先走吧!” “你在胡扯什么?”武居拓也不高兴地转头瞪他一眼。“别忘了你在巨鹰帮里的职责,就是保护我的性命安全,如今我还没死,你就想撇下我先走?” “再背着我,您就真的得死了!”雅人凄楚地一笑。“放我下来,别管我……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都死的好……” “别再说这种白痴的蠢话了!我没那么短命,你也没那么倒霉!” 武居拓也睁大鹰眸,锐利的眼珠在黑暗中寻找安全的掩蔽场所。 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牌坊,那是神社的鸟居也就是神社入口处的高大牌坊。 那是个好地方,长田老大那帮人,绝对想不到他会躲在神社里! 况且自古以来,神社就是一个不属于政府管制的特别行政区,在神社管辖的范围内,不管政府或百姓,都多少存有敬畏之心,因此许多亡命天涯的犯人,视神社为拯救他们性命的中途之家。 武居拓也不觉露出笑容,加快脚步,冲入鸟居之内。 一旦他踏入鸟居,就算长田老大那帮人对这里有一丝怀疑,也不敢擅入搜查! 十分钟后,他坐在神社内某间厢房的榻榻米上,焦急地注视虚弱躺在面前,紧闭着眼的雅人。 神社的人听说有人受了枪伤,已去延请医生,并替他连络神野岚派人赶过来。 至于雅人究竟伤得如何,武居拓也并不知道,他没时间替他检查,而雅人也无法自行回答,因为他已在数分钟前昏过去了。 “雅人到底伤得怎样?”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低头在雅人身上四处搜寻,最后——他在雅人背后找到一个弹孔。 “原来子弹卡在里头!可是——为什么没流太多血?” 照理说打在胸肺附近的弹孔,很容易引起胸腔的大出血,雅人身上的伤口明明没有大出血,为何会陷入昏迷呢? 还有他手下这种奇异的触感是什么? 虽然同样柔软、有弹性,但他很肯定,那绝不是雅人身上的肌肤。 他怀疑地皱起眉头,毫不犹豫地解开雅人身上的衣物,想仔细确认他在衣服底下藏着什么,然而一解开扣子,他却被眼前的景物惊愣住了。 “这是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雅人宽大的衬衫下,那与肤色相当接近的假胸膛。 雅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东西? 一种诡异的感觉袭来,他想也不想地扯下雅人的衬衫,随手扔在一旁,然后仔细检查他所穿着的“怪物”。 那是一件类似背心的肤色护甲,从雅人的脖子下方直达腰部的位置,柔软的矽胶,密密实实地包裹住他的胸膛。 “雅人穿着这种东西做什么?” 武居拓也在腋下的位置,找到一个隐密的拉链,他直觉抓紧拉链往下一拉——鲜红的血霎时泉涌而出。 他立即反射性的,抓起雅人刚被他脱下的衬衫,吸去瞬间涌出的大量鲜血。 原来雅人的确流了很多血,只是先前那些血都被假皮肤包裹在里头,只有少部分流出来罢了。他不经意抬高视线,整个人霎时像被定格似的,许久无法动弹。 那又是什么?另一层假皮肤? 他震惊地瞪着眼前的东西,那绝对不该出现在他的随身护卫——雅人身上! 胸部?!雅人身上,居然长着像女人一样的圆润胸部? 这是恶作剧吧?雅人怎么可能有女人的胸脯? 武居拓也颤巍巍地伸出手,碰触那对沾染着艳红血迹的雪白乳房,想确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一碰到那雪白细嫩的肤触,立即震惊地往后跌退一大步。 是真的!那层皮肤上,有着常人正常的体温。 这件事太荒谬了!难道雅人是女人?! 他咬着牙往雅人胯下一摸,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果然!雅人没有男性的象征,也就是说——她确实是个女人! 该死!这怎么可能? 与他一起生活十六年的雅人,居然是个女人?这怎么可能? 他握紧双拳,一股被人欺瞒的怒气由心而生。 这件事,到底有几个人知情? 他相信雅人的义父宫城纯三,和义兄宫城元朗绝对知情。 等回到巨鹰帮,他会追究到底的!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想办法保住雅人的小命。 “撑着!”他在她耳边嘶吼着命令:“我命令你给我活下来,听到了没有——女人!” 雅人虚弱地呻吟一声,像在回答他的命令。 第四章 雅人悠悠自梦境中苏醒,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痛。 “呃!”她本想起身,但胸口附近传来的剧烈痛楚,让她忍不住痛苦地呻吟。 “你醒啦?”一位护士模样的女孩跑到她的床前,喋喋不休地兴奋说道:“小姐,你昏迷了好几天呢!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看你,其中有个男人好凶,知道你还没醒过来,差点没拆了医院。” “小……小姐?”雅人对她的称谓,感到莫名其妙。“你在叫谁?我吗?” “当然呀!”护士好笑地点头。 她八成病糊涂了,这里是女病患所住的楼层,她被安排住在这里,当然是小姐呀! 再说,她身上的性征是纯然女性化的,任何人见了,都绝对不会怀疑,她不是女人。 护士见她还是一脸狐疑不解的模样,叹了口气,无言地指指她随着病袍明显起伏的女性胸形,要她自己看。 雅人顺着她的手势好奇地低下头,这一低头,才发现保护自己胸部的矽胶,竟然不翼而飞,只有一层薄薄的病袍,遮掩住她清瘦的身躯。 她低叫一声,飞快抱住自己的身体,差点扯掉手上的点滴。缺少矽胶的掩护,就像没穿衣服一样,令她感到不自在。 “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护士摊摊手,无奈的问。 “我……为什么会这样?是谁……把我的衣服脱了?”她仍很虚弱,但为了问明原由,还是靠着仅有的体力支撑下去。 这点我不清楚,但是你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没有衣服了,只披着一件很大的男性衬衫。” “男……男性衬衫?”雅人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是……谁送我到医院来的?” “是一个男人,好像姓……”护士小姐一时想不起名字。 “武居?” “啊,对!就是武居先生,不过后来还来了很多人,好像叫做什么……神野帮的,他们围在急诊室里讨论事情,把急诊室搞得像拍卖市场一样,乱哄哄的。”害院长气得要死,又不敢发脾气。 “那……现在那位武居先生人呢?” “医院规定病患家属除了探病时间之外,不得停留在医院,所以已经先请他回去了。” “那他……明天还会再来吗?”雅人既期待、又畏惧地问。 她很想见武居拓也,却又怕见到他,因为他想必已经知道实情,她简直不敢去想,他对于她隐瞒真实性别的事,会有多么生气。 “我们会通知他你醒了,不过他会不会来,我并不清楚。但是你放心,武居先生已经吩咐医师,好好诊治你的伤,你一定会很快痊愈的!” “谢谢你!” 雅人突然觉得好累,拉起棉被,缓缓滑入被中,疲惫的闭上眼,无力再多说。她的身体还没复原,非常容易疲累。 “噢!真抱歉,你刚醒来,身体一定很虚弱,我还这样拉着你东说西说,真的很对不起。请你好好休息,我去通知武居先生你醒来的消息!” 护士说完立刻离开病房,并随手带上门。 雅人虚弱得无法多说什么,双眼一闭,随即沉入睡梦中。 一个月后 “小雅。” 宫城元朗打开病房的门,斯文的脸庞上挂满笑容,朝她挥挥手。 “元朗哥!” 雅人——也就是温立雅惊呼道,连忙撑起双臂坐正身子。 “小心,别乱动!好点了吧?” 宫城元朗将带来的营养品及水果放在桌上,立刻替她将他带来的桔梗花插上。 从东京回来后,她再也没见过武居拓也,之后她的疗养事宜,全由宫城家一手包办。 “嗯,好多了。伤口已经结痂,医生说我复原的情况很良好。” “那就好!大家都很关心你的伤势呢,一听说长田老大伤了你,都恨不得替你宰了他,可惜被拓也抢先解决了。” 宫城元朗坐在床边,怜惜地轻抚她削薄到耳下的栗色短发,含笑注视她日渐红润的脸庞。 自从真实性别被揭穿之后,她不再伪装成男人——也无那必要。除掉夸张的男性胸瞠之后,骨架纤细的她,完全像个真正的女人,即使头发短得像男孩,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清秀妍丽。 “我知道,谢谢大家的关心。” 对于自己所造成的麻烦,温立雅除了愧疚之外,就是由衷的感激。大家都如此友善,即使知道她是女人,对她的态度依然一如以往,没有丝毫愤怒或轻蔑。顶多调侃她两句。 “雅护卫,你实在太会伪装了,居然能骗过巨鹰帮那么多双眼睛。” “是啊!你在哪学的伪装术,改天也教教我们嘛!” 他们的友好态度,宛如雪中的炭炉,令温立雅备感温馨。 大家都轻易原谅她的欺骗,只有一个人例外。她抬头望着宫城元朗,眼中有着一丝冀盼。 “帮主他……有没有来?” “这……抱歉,帮主没有来。”宫城元朗歉然摇头。 温立雅立刻失望地低下头。她受伤入院已经一个月了,连平日与她没什么交情的人都到医院来看过她,只有她随身侍奉十六年的武居拓也,居然连看也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就因为发现她是女人,所以连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主仆情分,也全部被抹煞了吗?她好感伤,也觉得好悲哀。 宫城元朗见她这副颓丧的模样,不由得感到心疼,于是假装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哎!你别想太多,我想帮主其实是很想来看看你的,只是最近秋田一带的势力好像有北上的趋势,再加上帮里发生许多大大小小的琐事,都得由他亲自处理,他当然忙得没空过来看你了!等过一阵子忙完了,他一定会过来的。” “秋田的势力北上?”温立雅听了,立即担忧地问:“这么说,他可能随时会有危险了?我不在他身边,万一他又遭到埋伏,那该怎么办?” “呃,这个……” 宫城元朗犹豫着,该不该把实情告诉她,说了怕她伤心,不说见她时时为一个早已将她抛在脑后的男人挂心,他又气不过。 纸包不住火,她总有知道的一天,宫城元朗考虑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 “小雅,你不必替帮主担心,因为……他已经将外部组的河津,升为贴身护卫了。” 把河津升为贴身护卫?”温立雅的小脸瞬间转为苍白,消瘦多了的身体摇摇晃晃,像风中飘零的落叶。 “也就是说,我已经不是他的贴身护卫,他……不要我了,对吧?” 她脸上的脆弱与绝望,让宫城元朗真想狠狠揍武居拓也一顿。 “还不止这样!在你为他挨了子弹、入院疗伤这段期间,他又收了两个情妇,夜夜纵欲狂欢,我看他早就忘了,你为他差点连命都丢了。”他愤然指责道。 “是吗?” 原以为温立雅会悲痛难当,没想到出乎他意料的,她并没有哭,只是异常平静地望着窗外。 自从十六年前失去所有的亲人,决心转换男装跟随武居拓也之后,温立雅就抛弃哭泣的权利,现在她连该怎么落泪都忘了。 “小雅,别这样!哭出来会好一点。” 宫城元朗实在心疼,自己的义妹这般受人轻忽,好歹当了十六年的兄妹,他怎么可能没察觉到她对主子的爱意? 他搂着她的肩,正想劝她对武居拓也死心时,她突然转头望着他,轻声说: “元朗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 宫城元朗眼皮直跳,他直觉她的要求,不会是件令人欣喜的好事,因为她晦暗的眼眸中,有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她该不会想—— “我想……” 武居拓也的卧房内,价值百万日币的高级床垫正剧烈震动着。 一个染着金发的性感艳星,正赤裸地缠绕在武居拓也身上,嘴里不断发出夸张的尖叫声。 “烦死了!给我闭上嘴,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武居拓也恫吓一声,原本像在拍三级片的艳星,立即将嘴闭得像个蚌壳,再也不敢发出吵人的叫嚷声。 然而她的安静,并没有使武居拓也心情好转,他的肉体机械化的宣泄欲望,但是他的思绪却不受大脑的控制,再度飘向那个他深恶痛绝、早该抛诸脑后的——女人! 可恶!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那个总是沉默跟在他身旁、忠心耿耿,连性命都可以为他抛弃的雅人,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对他来说,女人是一种自私贪婪、胆小无用,除了暖床、毫无半点用处的动物 就像此刻在他床上的女人。但雅人却打破他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 朝夕相处十六年,他很清楚雅人的表现有多优秀,巨鹰帮不是一个容易打混的地方,为了在这个严苛的环境里生存,大家都得付出心血才有代价,而她身为一个女人,必定得付出比其他男人更多的努力,才能跻身在众多男人间,毫不逊色。 在这方面,他是佩服她的,然而却无法因此原谅她的欺骗。 无论她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来到他身边,她骗了他是事实,他无法容忍欺骗,况且巨鹰帮不收女人,因此无论之前的表现有多优秀,她都得离开,巨鹰帮的规矩不容破坏。 但,他却经常不由自主地,想起雅人为他挡住子弹的那一刻。 “帮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时她所露出的安心微笑,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 那种带着离别的凄楚、却又丝毫没有一点怨尤的笑容,让他觉得好美。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回味那个美丽的笑容。 那样笑着的雅人,真的很美…… 可恶!他到底在想什么?! 心底突然窜起的烦躁,令他尚未获得满足便抽身离开,随手抓了一条浴巾围在身下。 “滚出去!”他头也不回地对还躺在床上的女人吼道。 “啊?可是……” 女人傻愣愣地望着他,不敢相信刚才两人还共享鱼水之欢,怎么才一转眼,他就翻脸了? 武居拓也见她还愣愣地呆在床上不动,不耐地诅咒了一声,拉开房门朝外面大吼:“河津!” “是——是!”河津赶紧抛开抽到一半的烟跑过来。 原以为帮主大概会在房里待上老半天,所以悠闲地点了一根烟,正准备好好享受一番,没想到才不过一会儿时间,他就出来了。 “把房里那个女人撵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反应迟钝的女人,没资格当他的女人! “是的。”河津依令走进房内,对还赤裸着身体的女人说:“奈美小姐,请你先离开吧!” “帮主他……他不要我伺候了吗?人家又没有做错什么!”奈美不依地扭动妖娆的身体,眼泪悬在美丽的大眼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但……”面对美女的眼泪与娇嗔,河津的心霎时酥麻起来,也狠不下心将她赶出去。 “河津!我叫你把她撵出去,你还在跟她废话什么?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要是一分钟后她还在这里的话,你就跟她一起滚!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 武居拓也狂怒地大吼,将河津的三魂七魄全吓飞了,他管不了奈美有没有穿衣服,拉起她就往门外跑。 “哎呀,不要拉啦,好痛喔!”奈美搞不清楚状况,还在闹小姐脾气。 “拜托你,快跟我出去!” 河津再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一面捡起奈美丢在地上的衣服,一面拉着奈美,连滚带爬地往外冲。 妈呀,好恐怖喔! 以前他还以为,帮主的随身护卫,是个天大的好职位,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宝座,还曾因此嫉妒过雅人的好运气,恨不得取代她成为新任的护卫,没想到如今梦想实现,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人做的工作呀! 帮主的脾气坏得像头受伤的大野狼,想必雅人之前并不是在天堂享福,而是在地狱里与恶狼共舞呀! 想到雅人居然能待在这匹凶恶的大狼身边长达十六年,他不禁要说:雅人,我佩服你! “shit!”武居拓也愤怒地踢桌脚出气。 最近他身边怎么尽出些少根筋的家伙?不像以前—— 想到以前,他的火气不但没因此消退,反而愈烧愈烈。 这全要怪雅人——那该死的女人! 要不是因为她,他的生活也不会搞得一团糟,连他向来最享受的床笫之欢,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愤然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点上,心烦意乱地对着窗外的夜景猛吸。 其实他很少抽烟,只有在心情极为烦躁的时候,才会借由尼古丁的作用,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时,门板上传来轻敲声。 “谁?”他不耐烦的问。 不管是谁,最好别拿公事来烦他! “是我——雅人。我回来了!” 雅人?她竟然还敢出现! 他倒要瞧瞧,她还想变什么花样? 武居拓也冷笑着抛掉抽了一半的烟,用力踩熄后大喊: “进来!” 第五章 “帮主。” 温立雅开门走进房内,又轻轻关上门。 武居拓也瞄她一眼,故意漫不经心的说:“哼!你看起来挺好的,一点也不像受过伤的样子。我想医生既然允许你出院,那就表示你的伤势应该已经痊愈了,对吧?” 其实他早就接获医院方面的通报,她已在今天下午出院返家。 “托帮主的福,雅人已经完全痊愈了。”温立雅一如以往,站在他身侧一步远的位置。 “是吗?”武居拓也审视她一如往常的男性装扮,扬眉嗤笑道:“你这是做什么?穿男装?现在全巨鹰帮的人都知道你是女人,你再穿上这套衣服,不是想闹笑话?一个女人就算穿一辈子男装,也不会变成男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他毫不留情的怦击。 “雅人明白。” “既然如此,那你穿着男装到底想证明什么?” 她抬头直视着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雅人……雅人想回到帮主身边,求帮主恩准。” “你想回到我身边?哈哈哈!” 他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狂纵地仰头大笑。 “雅人小姐,你应该知道巨鹰帮从不收女人,况且你也应该听说,你的职位已由河津取代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所以这些年来我所付出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了吗?”她悲愤地问。她不甘心呀!她根本没有犯错,只因为她是女人,所有的努力便完全没有价值了! “没错!”一个女人的价值,只有在床上而已,巨鹰帮是属于男人的战场,不需要女人介入。” “那——如果我愿意动变性手术,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男人呢?” 这是她除了生命之外,所愿意为他做出的最大牺牲,只要能留在他身旁,她连上天赋予她的女性象征,都可以舍弃不要。 “哈哈,可笑!巨鹰帮不收女人,更不可能要一个人妖,就算你动变性手术,变成一个假男人,一样进不了巨鹰帮的大门!无论如何,巨鹰帮都不可能再收留你了。” “也就是说,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被逐出巨鹰帮的命运?” “没错!” “我明白了。”温立雅痛苦地闭了闭眼,几秒后再度睁开眼,决经地望着武居拓也。“帮主,我希望你念在我在帮里多年所立下的功劳,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第一,我希望隐瞒真实性别这件事,你别责怪帮我的义父和义兄。他们虽然犯了与我串谋之罪,但他们对巨鹰帮的确忠心不二,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惩戒他们,可能会引来其他帮众不满,希望你三思。” “这点我可以答应你。” 反正他本来就没打算,真的找宫城父子算账,何妨应允雅人的请求,也算做个顺水人情。 “谢谢帮主惠准。至于另外一个请求——”她注视着武居拓也冷漠的眼,深吸口气,提出另一个要求。“如果你因为我是女人,而将我逐出帮门,那么我希望能成为帮主的女人——即使只有一夜也好!” “宫城雅人,你别太得寸进尺!”他怒瞪着她平静的表情。“别以为我对你稍留一点情面,就敢乘机提出过分的要求!” “雅人并不认为,自己提出的要求过分!”温立雅昂起头,毫不畏怯地与他对视。“从我八岁那年进入巨鹰帮,我在这里投注了十六年的青春,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十六年的青春?我认为我要求与帮主共度一夜,以换取后半生的回忆,这非常公平。” “公平?哼!我还没整治你的欺瞒之罪,你倒讲起公平来了。” “我的欺瞒之罪,已用那颗子弹抵销了。” 她故意斜睨他的下半身,暗讽地问:“帮主宁愿与那些人尽可夫的荡妇上床,也不愿与雅人共度一夜,是在畏惧些什么?是不敢?还是——不能呢?” “你……” 武居拓也被她的隐喻气得快爆炸了,她居然敢暗喻他是因为性无能,才不敢答应她的请求。 可恶透顶的女人! “你就那么想跟我上床吗?呵,也对,像你这种不男不女、姿色平庸的货色,要是不用强迫的方法,的确不会有人想跟你上床,难怪你要巴着我不放!好吧,我就姑且用做善事的心态,勉强答应你一次,不过你可要好好享受,因为这种好事,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他用最恶毒的言词,狠狠凌迟她的心。 温立雅纤瘦的身体摇晃了下,不过仍挺起胸膛,以最坚强的姿态面对他。 “那雅人就先谢谢帮主恩典。至于帮主什么时候方便,请告诉雅人一声……” “就明天晚上吧,这种事早点解决,我也痛快一点!”他瞪着她身上的男装,嫌恶道:“不过先决条件是,你得换掉身上这套四不像的衣服,并把自己弄得像个女人,我不想跟一个男人似的女人上床,那会令我倒尽胃口!” “我知道。”温五雅轻声回答。 她的心已经麻痹,再恶毒的言语,也伤害不了她了。 武居拓也愤然拂袖而去之后,她怔仲地站着发愣,直到一双温柔的手按住她的肩。 “小雅,你这是何苦呢?”宫城元朗心疼地问。 “元朗哥。”她仰头望着他,眼中有泪,脸上却挂着笑。“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傻瓜!” 宫城元朗好心疼,难道真的没有方法能够帮助她妈? 或许,他该好好想想…… 深夜,温立雅披着一条米白色的丝质床单,包裹住她的身体,赤裸着脚,像自愿走上祭祀台的圣女般,一步步走向武居拓也的房间。 她轻敲了下房门,里头立刻传来暴躁的怒吼声:“如果是雅人就给我滚进来,如果是其他人就全部滚出去!” “是我,雅人。” 她直接推开门进入房间,关上门后,反手落了锁。 今晚,她将留在他的身边一整夜。 武居拓也站在窗边,穿着他惯穿的黑色睡袍,露出大片赤裸精壮的胸膛。 他手里夹着一根烧了一半的烟,脚边的地上散着另外几根烟蒂,表示他站在那里抽烟,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他眯着眼,以最严苛的眼光,从头到脚审视她。 她没有任何装扮,就这么素净着一张脸来。 她显然才刚洗过澡,白皙的脸蛋泛着被热气薰蒸出来的红晕,而她的发梢还滴着水,湿润的短发微翘地贴在她的颈后。 这样的她与往常不同,没想到褪去男装的她,竟是如此美丽!他不觉呼吸紧绷地盯着她瞧,片刻后又暗骂自己像傻瓜一样,眼也不眨地直盯着她看。 当他看见她身上披的白色床单,夸张地大笑着,并且恶意嘲笑道:“哈哈!怎么?该不会你翻遍衣橱,也找不到一件女人的衣服,所以才披着床单来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有欲望……” 她松开双手,任床单掉落在地上,他的嘲讽霎时中止。 床单下的她,并不是赤裸的,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只随意扣了中间两颗钮扣,可隐约自敞开的布料间,窥见她雪白的肌肤与可爱的肚脐,而衬衫的下摆正好到她的臀部,巧妙地遮住她身上最引人遐思的部位,只露出匀称、白皙的双腿。 那不过是一件普通的衬衫,并不是能够衬托女性优点的美丽礼服,然而穿在她身上,却有说不出的性感魅力。 她小巧白净的脸庞,在宽大白衬衫的衬托下,更显得稚嫩脆弱。 武居拓也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肾上腺素,不对这样的她产生本能的男性冲动。 该死!不过是脱去男性的伪装而已,她看起来竟变得如此迷人! “把衣服脱了到床上去,这件事得尽快结束!”他气愤地批开身上的衣物,一面不满地低咒。 他差点像白痴一样,对着她流口水! 以往即使面对再美丽的女人,他也不曾有过这种白痴的反应,该死的女人,一切都是她的错! “我……” 看见武居拓也阴鸷的表情,与紧绷赤裸的身体,昨天口口声声坚持与他共度一夜,以供后半生回忆的温立雅,却在此时犹豫了。 她看得出他不怎么高兴,甚至可以用愤怒来形容,她怀疑自己真的能够承受他的怒气吗? 武居拓也看出她的犹豫,假笑道: “你想反悔?恐怕来不及了!在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刻,现在我决定慷慨地赏赐你一回,让你终身难忘的欢爱,你怎么能临时怯场?”他面色一凛,眯着眼冷冷地下令:“现在我再说一次把衣服脱掉!” “帮主……”她抓紧领口,一路往后退,对初夜的恐惧,全在此时涌了上来。 她毕竟是真正的女人,即使平日跟随武居拓也刀里来、火里去,也免除不了女人对初次的畏惧。 “少装模作样了!这正是你,一心想要的,不是吗?” 武居拓也不耐地拧眉,把她抓到自己面前,粗鲁地动手撕碎,半遮掩她身体的白衬衫,然后将她丢到床上。 温立雅赶紧爬起来,缩到大床离他最远的一角。 “你听我说!我反悔了,所以你不必——” “不,你才听我说!”他冷笑着打断她。“今晚是你要求的,而我一向遵守承诺,所以就算你在此刻反悔,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帮主——” “叫我拓也!今晚我特别准许你可以这么喊我。” 他跨上大床,轻松地将她从角落揪回来。 “拓也,我不能啊!” 她才一开口,唇就猛地被他攫住。 他抓住她的双手手腕,将她压在大床上,掠夺的唇在她嘴里肆虐,不断用高超的技巧勾引她滑嫩的舌。 “拓也……”她的双眼先是震惊,然后转为迷蒙。 这就是大家所歌诵的吻吗? 以前她认为功用只有吃饭和说话的嘴,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作用。 “好奇妙……”她忍不住惊叹。 “是吗?那你一定想不到,还有另一件更奇妙的事!” “呃!” 由于长年习武,温立雅早已习惯忍受疼痛,所以当那层障碍被冲破时,她只惊愕地低嚷一声,随即咬紧牙根,没将痛楚表现在脸上。 “很疼,对吧?”武居拓也不顾她破身的痛楚,“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你只要求与我春风一度,没要求我提供其他服务,所以我没义务满足你,你若想获得满足,就得自己想办法!” “我没想过要获得什么满足。”她只想体会一次像那些女人一样,被他拥在怀中,被他珍宠怜爱的感觉而已。 “别只会躺着不动!我没有义务满足你,但你却必须满足我,否则和你上床,跟一条死鱼上床有什么不同?” 他在床第间的话语不但没沾糖带蜜,反而句句毒辣,没有丝毫柔情。 温立雅的心被伤得千疮百孔,他竟残忍得连一丝温柔也不给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个爱他的女人呀! 她脸上脆弱悲伤的表情,像把锐利的锥子,刺入武居拓也薄弱得几乎快消失的良心里。 他咒骂一声。 “谁能猜得到?那个藏在宽大衣服下的,竟是如此玲珑有致的身躯!” 他贪婪的目光,上下逡巡她雪白纤瘦的身躯,一双大掌则不断抚弄。 “呃……” 当温立雅终于忍不住,发出第一声满足的呻吟时,他得意地勾起唇角笑了。 她终究还是臣服了! 情欲平息后,温立雅星眸半闭地,依偎在武居拓也的怀抱中,享受激情后的余韵。 “你可以走了!”武居拓也推开她,冷漠地翻身下床。 “拓也……”她抓起棉被遮住赤裸的身躯,慌张地起身喊道。 “闭嘴!下了床,你就没资格这么喊我。宫城雅人,我已经依照承诺,履行了我们的约定,所以也请你遵照你的承诺,离开巨鹰帮。” 他半回过头看她,眼神好冰冷,几分钟前的热情,已经完全消失无踪。 “你对我……当真没有一丝特别的感情?”她抖着唇,难忍悲痛地问。 “我对女人都有肉体上的感情惟独对你,我连这点欲望都没有!一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可别再得寸进尺,要求第二次,现在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占着别人的位置,那可是很惹人嫌的!” “别人的位置?”温立雅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错!吃了像你这种又酸又涩的青果子,要是不换换口味,以后我可能对这档子事都没兴趣了!” 武居拓也走到房门边,用力拉开门,门外早已站着一个穿着性感、美丽妖娆的女人。 “进来!”武居拓也敞开门,大方地让她进来。 “是!”奈美开心极了,深怕他反悔似的,飞快冲入房里。 原以为自己惹他生气,恐怕再也没机会享受他的恩宠,没想到才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又派人将她找来。 可见他已经迷上她了!她乐得笑逐颜开。 “帮主,人家等好久了!”奈美爱娇地抱怨。 “有耐心点,马上就轮到你了。”武居拓也转头望向还愣在床上,动也不动的温立雅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接班的人已经来了,别再占着那张床,我们还等着用!” “是……很抱歉……”温立雅被着被单,浑浑噩噩地下床。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脑子也一片空白,她无法思考,只能喃喃说着致歉的话。 “什么呀!帮主,原来已经有人伺候您了嘛,那您还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您今天想玩点不一样的吗?”奈美咯咯娇笑。 “哼!我找你来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她无法满足我,我只好另外寻求满足。” 武居拓也斜睨着她走得摇摇晃晃的身影,为她过度苍白的脸色感到不悦。 她那副模样,像快昏倒似的! “我就知道帮主最疼我了!” 奈美骄傲自满地笑了,转过身看见她朝门口移动的脚步,走得步履蹒跚,像老牛拖车似的,不觉火气上扬。 “喂!帮主要你滚出去,你还慢吞吞的做什么?”奈美像条仗势欺人的狗,拉高嗓门对着她大叫。温立雅对她的叫嚷充耳不闻,依旧缓慢地走着,直到门口才停下脚步。 她回头望着冷眼旁观奈美欺凌她、完全不置一言的武居拓也,深沉的绝望涌上心头。 即使她付出一切,仍不能令他为她改变一丝心意。 她——是彻底失败了! 武居拓也瞪着她恍然失神的模样,仿佛更加恼怒似的踹上了门,将她阻隔在门外,然后转头对奈美吼道: “你还等什么?快用你所有的本事,伺候我开心!” “是!” 第六章 温立雅回到自己的房间,走进浴室冲去武居拓也留在她身上的气息,然后随手从衣橱抓起一件衣服套上之后,什么也不带便离开巨鹰帮。 当年她是空着手来,如今也该空着手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向道路的尽头走去,不在乎自己走到什么地方。 就这么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一只大掌自后头按住她的肩,阻止她继续游荡下去。 她缓缓回头,看见宫城元朗担忧的脸。 “你怎么突然离开了?我找了你好久,你知道吗?” 他的关怀令温立雅感动,十六年来第一次,她有种想纵声大哭的冲动。 只是,武装自己太久,她早已不习惯用眼泪来宣泄悲伤的情绪。撒娇、哭泣,所有属于女人所拥有的权利,她早就全部忘记了。 “我没事。”她转回视线,凝着脸注视前方漆黑的夜色。 “你这个样子叫没事?你看看,手都冻成这样了!”他抓起她冷得像冰的手,柔声斥责。 “唉!你这样,实在让我好心疼。”宫城元朗叹息道。“这样吧——小雅,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赞不赞成?”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一面问。 “什么提议?”温五雅不感兴趣地问。 “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说什么?!”温立维迅速转头瞪着他,惊愕的表情像在说:你疯了! “唉!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的神智清醒,脑筋也很正常。” “你为什么会……会想到这种事?”对于他的求婚,她只有震撼,没有惊喜。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向你求婚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你爱我?” “不!但是我喜欢你。” “那你还——”还要她嫁给他! “其实我想娶你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已经习惯和你在一起的生活,而且我爸妈又都疼你、喜欢你,像你这么好的女人难求,我不想错过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的这句话,听得她好心酸。 她因为女人的身份,失去了继续担任武居拓也护卫的机会。可笑的是,当她恢复女儿身之后,却仍遭他厌恶与驱离。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当男人好,还是当女人好。 如今,只有宫城元朗视她为一个正常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忘了该如何当女人、却又成不了男人的可怜虫。 她突然有种想逃避现实的冲动,只要嫁给他,应该就不会为了得不到武居拓也的爱,而痛苦不堪了吧? 宫城元朗是个温柔体贴、善良聪明的好男人,能够嫁给他,是她终身的福气,她还犹豫什么呢?她无声地问自己。 “但我们是兄妹……”她喃喃道。 “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兄妹。”他补充道:“终止收养的手续不难办,只要你同意,那马上就可以解决。小雅,嫁给我吧!就跟我回去,我会为你安排一个隆重盛大的婚礼,绝不会委屈你。” “我……”她仍犹豫着。 “没关系,你好好考虑,不必急着回答,任何时候给我答覆都行。现在我先带你去找住的地方——” “不用了!” “咦?” “我答应嫁给你。”她已经累了,只想有一双可以倚靠的臂膀。 “真的?太好了!” 宫城元朗并没有太大的惊喜,只勾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事情总算开始依照他的安排,向前运转了! 清早,武居拓也步出卧房,后头跟着浑身酸痛,一动就痛得不断呻吟的奈美。 不知情的人,铁定以为她昨晚是因为做了多么激烈的“运动”,才会弄得腰酸背痛,哪晓得昨晚她根本什么也没做! 武居拓也一整夜都不理她也就算了,又不准她离开,还莫名其妙的不许她上床睡觉,最后她只能睡在他房里的小沙发上,睡得浑身酸疼、痛苦不堪。 武居拓也在大厅落坐后,左右看看没见到雅人,火气不由得上扬。 那女人躲到哪里去了? 他立即掉头对一旁的属下命令道:“雅人在哪里?去把她给我找来!” “是!”那人急急忙忙冲出去找人。 武居拓也朝奈美招手喊道:“你过来!” “是!”奈美以为他又想宠幸自己,连忙兴奋地跑过去,毫不怕羞地坐在他强健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 武居拓也懒得理会她在做什么,径自端起桌上的热茶一口喝下,却差点烫着自己的舌头。 “啐!这是什么茶?难喝死了!替我把酒拿来。” “可是……您平常喝的,就是这种茶呀!”佣人手足无措地解释。 “-嗦!我叫你拿酒就去给我拿酒!” “是!”佣人这下不敢再多话,赶紧到酒柜里,替他拿了一瓶清酒来。 武居拓也像跟自己赌气似的,没用杯子倒酒,而是抓起酒瓶直接往嘴里灌。 都是宫城雅人那可恶的女人害的! 昨晚和她的欢爱,他本该恣意凌辱她,但他却心软了,还全心全意投入,完全忘了她只是个善于欺骗的骗徒。 最讽刺的是,昨晚她离开房间后,也一并将他的知觉带走了。 搂着妖娆性感的奈美,他却没有半点欲望,但是为了赌一口气,他还是留下奈美,没有命她离开。 就让雅人以为他们彻夜狂欢吧! 老实说,他这辈子压根不曾做过这种幼稚的事,但是为了雅人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他竟破了以往未有的前例。 他板着脸,在餐厅等了大约十分钟,派去找人的属下,才战战兢兢地回来禀报道:“秉……秉告帮主,雅护卫已在昨天深夜离开帮里了。” “你说什么?!” 武居拓也用力拍桌站起来,坐在他腿上的奈美一时没留意,当场摔到地板上,差点摔断门牙。 “谁准她走的?你们为什么让她离开?!”他怒声质问。 “可是雅护卫说……是您命令她离开,难道不是这样吗?”通报的人胆战心惊地问。 武居拓也这才想起来,昨晚的确命令她,马上离开巨鹰帮没错。 该死!他忘了她那僵硬的小脑袋,对他下达的指令,绝对惟命是从,他要她离开,她怎么可能不走? 心底深沉的怒气再度燃起,她就不能不要那么听话吗? 正恼火时,忽然又有个属下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 “启秉帮主,维护卫她——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喜色差点显露在武居拓也脸上,他连忙将脸一沉,口是心非的怒吼道:“谁叫她回来的?” “是我。” 宫城元朗挽着温立雅的手,一同走进餐厅,小心呵护的温柔姿态,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是你?!” 他们这副亲密的模样,叫武居拓也打心底不舒服。“你好大的胆子,我已经将她赶出巨鹰帮了,你居然敢自做主张将她带回来!你不要以为我敬重宫城叔叔,就会永无止境的包容你。” “冤枉呀!拓也,元朗可从没这么想过。”宫城元朗连忙喊冤。 “那你违背我的命令,擅自将这女人带回,究竟是什么意思?” “拓也,我将小雅带回来,绝不是为了跟你作对,而是因为——”他转向始终低着头的温立雅,一脸深情的说:“我想让你见见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餐厅里霎时传来阵阵不可置信的惊叫声。 大家莫不露出震惊的表情,惟有武居拓也一脸淡漠,丝毫不感到惊讶。 “宫城元朗,你这个谎撒得实在不怎么高明!”他一脸无聊地说:“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雅人是你父亲收养的义女,所以在户籍上她是你妹妹,日本法律明文规定兄妹不得结婚,请问你如何将自己的妹妹娶进门?” “这点非常好办,由于我和小雅不是亲兄妹,所以只要终止收养关系,让小雅恢复原籍就行了。” 这时四周的喧哗声更大了。终止收养关系?他竟连这一点都想好了,可见他的确是认真的! 看见他们亲昵的模样,武居拓也的脸色开始转变,他万万没想到,宫城元朗竟是认真的!他是何时对雅人产生爱意的? 不! 他不允许! 即使他不要雅人,也不许别的男人拥有她——尤其是宫城元朗! 他唇一撇,斜睨着雅人,恶劣地问: “元朗,你可知道雅人已经不是处女了?昨夜她已将初夜结了我,所以即使你和她结婚,也不会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温立雅倒抽一口气,脸色霎时变得比雪还要苍白。 她没想到武居拓也,竟会将昨夜的事当众说出来,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我知道。”宫城元朗仍是温和地笑着,心意没有一点动摇。“那件事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喜欢小雅,无论她做了任何事,都不会影响我对她的观感,在我的心目中,她永远是最纯洁、最美好的女孩!” 他这番深情告白,听得武居拓也面色铁青。 “听起来很感人,但你真的能够把她当成女人看待?还是你只是在找一个最接近男人、又不算男人的伴侣?”他冷笑着问。 他几乎等于影射宫城元朗是个同性恋。 “够了!”走进这里后,温立雅第一次开口,她瞪着武居拓也僵硬地说:“请您别再说了!元朗哥是不是同性恋我最清楚,他绝对不是同性恋,我相信他!” 她袒护宫城元朗的姿态,让武居拓也又气又妒。 她当真那么喜欢宫城元朗,不惜为了他对他大叫。还是因为他肯娶她,她的一颗心就全向着他了?哼!这就是女人,现实、自私,毫无道义可言。 “他究竟是不是同性恋,我完全没兴趣知道,我只是替你感到惋惜,你确定在你尝过攀登天堂的极乐之后,能够忍受永远也尝不到第二次欢快的痛苦?”武居拓也问。 “能不能让小雅尝到攀登天堂的极乐,那是我的问题,不劳你费心。”宫城元朗仍是笑眯眯的,对于武居拓也影射他是同性恋的事,一点都不生气。 “拓也,我们宫城家三代都为巨鹰帮效力,如今宫城家有喜事,相信你应该不会反对才对?” “你要结婚是你的自由,我为何要反对?”他没好气地反问。 “那么——能不能请你答应我,在举行婚礼前,让我的未婚妻留在巨鹰帮?” 宫城元朗一脸为难地说:“除了我们,小雅在世上已经举目无亲了,我不放心让她单独住在外头,所以想在婚礼前先把她接回家,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 虽然宫城元朗贵为副帮主,宫城家也在帮内拥有独立的宅院,可毕竟还是在巨鹰帮的管辖之下,必须先取得现任帮主武居拓也的认可。 哼!还没将人娶进门,宫城元朗这混账居然就想先将人带回去,谁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或许她也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抱呢! 武居拓也的眉头几乎拧成一团,粗声吼道:“随便你!不过最好别让她踏入我的眼界范围内,我不喜欢看见闲杂人等在我面前乱晃。” “这点请帮主放心,我们已决定在下个月订婚,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很忙,所以别说让你看见她,搞不好连你想找她都很难呢!”他若有所指的笑道。 “我找她?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们的订婚典礼,我不会出席,预祝你们白头偕老!”武居拓也冷冷地说完,随即掉头离去。 他一走,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离开餐厅。 温立雅怔愣地望着武居拓也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宫城元朗走过来,温柔地拍拍她说:“走吧!昨晚你几乎没睡,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一下,等过几天你心情平静些了,我再带你出去逛逛,散散心。” “嗯。” 温立雅点点头,无异议地任他搂着自己,一同走回宫城家。 在他们后方,一个娇小的身影躲在墙角,满含羡慕与嫉妒的、瞪着他们逐渐远去。 宫城哥哥要结婚了!他就要娶雅人姐姐为妻了,雅人姐姐好幸福…… “小姐?允蕾小姐——原来你在这里?我快找疯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跑来,气急败坏地嚷道。 “山口太太!”女孩看见她,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差点没跳起来。 “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呢?上学快迟到了,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你很久,请你快点过去吧!” 山口太太是特意被请来看照她的妇人,也是少数可以留在帮内的女性之一。 “是!”女孩连一秒也不敢迟疑,赶紧转身向门口跑去。 “真是的!”山口太太在后头不满地批评道:“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像以前那样畏缩!真搞不懂,强势果断的帮主,怎么会有这种小老鼠一样的妹妹呢?” 她一面嘟嚷着,一面走到后头去忙自己的事。 她没发现,在她们身后的窗外,另有一双锐利的鹰眸,正窥探着屋内的一切。 是吗? 原来允蕾喜欢宫城元朗…… 第七章 “小雅,你过来这里看看。” 宫城元朗将温立雅带到市区的一间服饰店前,热络地笑着介绍道: “这间是全日本知名的服饰连锁店,他们并不在百货公司里设柜,只采专卖店的形式,服务上流社会人士,很多青森市的贵妇,都喜欢在这里买衣服。我们进去瞧瞧,顺便替你挑几套女装,我们快订婚了,你可不能再穿着以前的男装喔。” “这里的衣服一定很贵,怎么好再让你破费呢?”温立雅过意不去。 “傻瓜!你将来是我老婆,我不买衣服给你,要买给谁?” 不顾她的迟疑,宫城元朗拉着她的手,正要走人服饰店,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嗤笑声。“怎么?这么快就带着你的宠物来买东西?” 温立雅倏然浑身一绷。 她跟了武居拓也十六年,当然不可能认不出,这是他惯有的嘲讽声。 宫城元朗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揉揉鼻子掩饰笑容道:“拓也,真巧!你也来这里买东西吗?” “我的新情人需要几件漂亮的新衣,所以带她过来瞧瞧。”武居拓也刻意将身旁的女人推上前,惟恐他们没看见似的。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跟踪宫城元朗的车过来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他也说不上来,大概是看不惯,宫城元朗这家伙脸上幸福的笑容吧! 不过是获得雅人首肯,愿意嫁给他罢了,这点小事值得那么高兴吗?又不是娶不到老婆!他酸涩地呻道。 他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是在嫉妒! 身为巨鹰帮的首脑,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嫉妒元朗,娶那个半男半女、又毫无半点魅力的女人? 就算这几天他多想了她几次,那也是因为气她欺骗他的缘故,绝对不是眷恋她在他怀中的感觉,而她为他中弹受伤那一幕,他更是早就忘记,绝不可能为了她,而对元朗产生妒意。 温立雅一语不发地,凝视武居拓也身旁的女人。 那女人正是武居拓也向来钟爱的类型——性感、火辣、狐媚、善于卖弄风情,如果她必须变成这样,才能获得武居拓也的垂爱,那么她确定自己永远也成不了他所爱的人。 她不由得感伤地垂下眼眸。 见她低着头,默然不语的模样,武居拓也不由得愤怒起来。 她怎能如此平静?当他知道她和宫城元朗一起出门,像个白痴似的急匆匆地追来,结果她根本不在乎,连他刻意找来示威的性感女人,她都没有反应。 她的主动热情,难道全是假的? 这就是女人!善变、虚伪,没有一丝真心。 他不会在乎这样的女人!他会证明,此刻反常的混乱情绪,全是愤怒之下的产物,不是嫉妒引起的!等他在新情人的床上,获得所有的满足之后,就会明白雅人对他,半点意义也没有。 他冷笑着搂紧身旁女子的纤腰,昂首走进服饰店。 “我们也进去吧!”宫城元朗也揽着温立雅的肩,跟着进入服饰店。 “欢迎光临!” 正在整理衣物的女店员,看见他们走进来,立刻堆满笑容招呼道。 “哇——好多漂亮的衣服喔!” 武居拓也身旁的女人,立刻冲到挂着琳琅满目服饰的专柜前,一件件挑选着。 “这件好美,那件也好漂亮!帮主,怎么办嘛?人家好烦恼喔!”她扭动身躯在他身上磨蹭,佯装烦恼地眨着漂亮的大眼睛。 “何必烦恼,你喜欢什么就统统买下来,我付账!”武居拓也斜睨站在不远处的宫城元朗和温立雅,刻意提高音量,慷慨允诺道。 “啊,好棒!谢谢帮主!”女人欢呼一声,用力在武居拓也脸上吻了下,然后毫不客气地冲到柜台前,要店员将她看中的衣服全部包起来。 在这边的店员忙得不可开交时,另一位店员则带着职业的笑容,走向宫城元朗和温立雅。 “你们好!请问你们想找什么样的衣服吗?” “小姐,能不能请你替她介绍一些女装?我未婚妻以前惯穿中性的衣服,但是我们最近要订婚了,我想替她买一些女性化的衣服,价钱多少不是问题,穿起来好看最重要。”宫城元朗吩咐道。 “没问题的!”女店员在这里工作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温立雅这样的女孩,她并不觉得怪异。 “请问先生贵姓?” “我姓宫城。” “噢,宫城先生是吗?那这位小姐就是未来的宫城太太了?呵呵,请跟我到这边来!” 女店员盯着温立雅看了几秒,目测过她的身材尺寸之后,笑眯眯地将她带到一长排女性服饰前,主动替她选了几件不同类型、不同颜色的洋装,展示在她面前。 “请问小姐,你喜欢哪种颜色、哪种款式的衣服?” “我……” 她求救地望向宫城元朗,自从八岁后,她就不曾再穿过裙子,如今突然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洋装,她怎么回答得出来? 宫城元朗知道她的为难,便上前替她挑选。他看见一套黑色的短洋装,剪裁简单高雅,提议道:“我觉得这套不错。小雅,你认为呢?” “可是……”温立雅一见那洋装的款式是削肩、低胸,裙摆短到膝上的设计,便犹豫起来。 她已经习惯将自己的身材藏起来,突然要她改穿这种“凉快”的服装,她怕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哎呀,先生真是好眼光啊!”女店员立刻机伶地附和道:“小姐,其实从刚才一拿出这件衣服,我就认为这件衣服实在太适合您了!您瞧这简单大方的设计,好看又舒适,而黑色丝绸的材质,高雅而神秘,和您的气质真是太相衬了,您要是不试试看,绝对会后悔的!” “哼!猴子穿上衣服,还是一只猴子,没有女人味的女人,就算穿上再美丽的衣服,也成不了美丽的女人,我看你们省省力气,别在她身上费心思了!” 武居拓也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后,冷言嘲讽道。 “这位先生……”女店员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是世仇吗?不然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毒? “拓也,没必要说这么难听的话吧?小雅即将是我的未婚妻,我可以为了这句话和你决斗。”宫城元朗瞄了脸色惨白的温立雅一眼,有些不平地说道。 “你以为我会怕?” 武居拓也正想再出言讥讽几句时,他带来的女人,正好走过来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 “帮主,人家挑好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您陪了我一下午,一定很累了喔?等会儿我替您按摩,您会很舒服的!” 女人暗示地用丰满的胸脯摩挲他的手臂,告诉他她已准备好,随时可以披挂上阵。 在风月场所工作的她,深加收受多少好处,就得付出多少代价的道理,她早已打算使出浑身解数,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得到最大的满足,天天乐不思蜀。 “那可以等会!”武居拓也没急着离开,享受美人的软玉温香,反而找了张供贵宾休憩的双人坐椅,施施然坐下。 “看猴子穿衣服也挺有意思的,就让我开开眼界,看看这半男半女的女人穿上裙子,是怎样可笑的光景。” 大家全因他恶毒的言语倒抽一口气,温立雅的面色尤其苍白,她黯然垂着头,想把衣服挂回原处。 “他说得没错,我……不适合这样的衣服……” “小雅,别在意拓也的话,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只是嫉妒。”宫城元朗附在温立雅耳边,低声说道。 “真的吗?”温立雅阴暗的眼中,燃起一丝火光。“他真的感到嫉妒吗?” “没错!所以你千万别受他影响,还是赶快进去试穿看看吧!” 他向店员使个眼色,聪颖的店员立刻上前继续游说道:“是啊!小姐,您就先试穿,看效果如何再做定论嘛!来,试穿室在那边,我们过去穿看看。” “可是……” “来,请往这边走。”女店员热络地拉着温立雅走向试穿室,临走前还顺道抓了另外两套衣服,打算让她一并试穿。 “元朗哥——”在被推进试穿室前,她求救似地喊道。 宫城元朗推推眼镜,摇头笑了笑。“没问题的,你安心吧!” 她只好死心放弃,任女店员摆弄。 几分钟之后,温立雅被套上新洋装、换上店里现有的三寸高跟鞋,再度被女店员拉出试穿室。 她一走出试穿室,原本已经想好,该怎么夸奖她的宫城元朗,以及早已等着大大嘲笑她一番的武居拓也都愣住了,他们张大嘴,震惊地瞪着她,现场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刚才试穿时,她根本不敢望向镜子,如今又打鸭子上架,被拉出来展示,她早就豁出去,也做好心理准备,自己的样子可能不会太好看,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结果竟然会这么惨。 武居拓也就姑且不提,连宫城元朗都不说话,结果想必很糟糕。 她了解宫城元朗,像他这么体贴善良的好人,就算她看起来再可怕,他也会想办法找出话来赞美她,而现在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原因——唉,她实在没勇气再想下去! “一定很丑对吧?我想我还是换掉好了,我根本不适合这样的衣服!”她羞惭地转身想冲回试穿室,但随即被恢复清醒的宫城元朗拉住。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吗?你简直美呆了!” 宫城元朗将她拉到旁边的一面落地镜前,让她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这样的女孩,你能用丑字来形容她吗?” 这回武居拓也没有反驳,因为他完全赞同宫城元朗的话。 他完全看傻眼了,他没想到仅仅是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洋装,就能让她改变这么多,现在不论谁见了她,都不会否认她是个道地的女人而且是个充满韵味的漂亮女人! 他贪婪的盯着她穿着洋装的美丽模样。 脱去惯穿的男性服装之后,她玲珑的身材再无遮掩。 黑色的薄丝绸柔软地贴在身上,更显得身材凹凸有致,低胸的领口,可微微窥见胸前的一方白皙,削肩的设计,大方秀出她没有一丝赘肉的纤细上臂,而短摆的圆裙俏丽活泼,既能展现她长腿的优点,又不失端庄稳重。 由于肌肤长年未接触阳光,所以她拥有较常人白皙许多的皮肤,细致的质感,柔软得像初生的婴儿。 温立雅呆愣地站在镜子前,望着里头陌生的女人。 这是她吗?她不敢置信地抚摸自己的脸庞,似乎想确定,镜子里的人的确是自己。 “是啊!真是太好看了,这根本就像为您设计的!”店员又开始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道:“您要不要再试试别的款式?或许您穿紫色也会很好看喔!” 说着,她又带着一件紫色洋装,将温立雅再度推入更衣室。 “哼!我还以为会有多美,原来不过尔尔。”武居拓也像再也无法忍受似的,倏地起身离开服饰店。 他不敢再多待片刻,怕自己被雅人不同的面貌所吸引。 最近他已反常太多,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连他的属下,都不认他这个反复无常的帮主了! “帮主,等等我呀!”他连自己带来的女人都忘了,女人只能尴尬地在后头猛追。 当温立雅换好衣服离开更衣室,发现武居拓也已经离开,失望霎时写在她的脸上。 宫城元朗微微一笑,了然道:“你的美已经超出他所能忍受的范围,所以他逃了。” “没有这种事,你想太多了!”她脸红了。 宫城元朗仍是微笑,并不多争辩什么,事实胜于雄辩,时间会证明他是对的。 结果这天,宫城元朗替她买下了所有试穿过的衣服,还有搭配的鞋子和皮包,就达内衣也吩咐店员替她准备好了。 当宫城元朗刷卡付账的时候,温立雅歉疚不安地说:“元朗哥,让你为我破费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并不需要这么多——” “唉!”宫城元朗举起一只手,打断她的话。“你别不好意思,这些钱我不会白花,将来有机会,我都会向某人讨回来。” “某人?”她疑惑地眨眨眼,不知道他所指的“某人”是谁? 正想问清楚时,笑得合不拢嘴的店员拿着签帐单回来了。 “宫城先生,这是您的信用卡与收据,请您先收好。至于您所买的东西,我们会整理之后,为您送到您所留的地址。” “谢谢你!”宫城元朗将信用卡放进皮夹里。 “小姐穿着这件衣服,实在太好看了!”店员将视线转向温立雅,眼底满含着感动的泪水,欣赏地看着她身着粉紫色套装。“我预料得果然没错,紫色真的很适合您。要是您的头发再稍微修整一下,就可以去参选日本小姐了。” “头发?”店员的话提醒了宫城元朗,她的头发的确该修剪了。 从她受伤入院之后,就没再修整过头发,原本只到耳下的短发,如今已长到后颈的长度了。 他请熟知附近环境的店员,替他们介绍美发店,店员就把一些千金、贵妇经常光顾的知名美发沙龙介绍给他们,还热心的打电话先替他们预约。 “已经预约好了。”店员放下话筒,笑着说:“由于现在已经客满,所以我替您们预约五点钟,而现在还不到三点,您们可以先去喝杯下午茶,等到五点钟预约的时间到了,就可以去剪头发了。” “谢谢你!”宫城元朗道谢后,带着温立雅离开服饰店。 折腾了一整天,晚上九点,温立雅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仍神采奕奕、毫无倦态的宫城元朗回到巨鹰帮。 她这辈子几乎不曾这么累过! 从她隐藏性别进入巨鹰帮开始,这十几年来始终跟着武居拓也东奔西跑,没有一天轻松过,但即使那样,她也未曾感觉这么累过。 她实在想不透,为何女人会喜欢逛街购物、还有装扮自己这种劳累的事? 她在美容院还持不到四小时,就腰酸背痛得想立刻躺下,而他们还推荐她去上什么美姿、美仪课,打算好好的改造她。 可怕的是,宫城元朗竟然兴味浓厚,一离开美容院就马上带她去报名。 接下来肯定没好日子过了!她敲打自己酸疼的肩头,一面想。 “累了?我替你揉一揉。” 宫城元朗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体贴地伸出双手,替她按摩肩部僵硬的筋骨。 他这个举动很贴心,但温立雅却觉得很不自在,根本无法好好享受,只想赶快逃开。 其实平常宫城元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很尊重她,绝少碰触到她的身体,所以当他突然靠她这么近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别扭。 “元朗哥,谢谢你!不过我想……” 她正想婉谢他的好意时,忽然一阵撼动天地的脚步声传来,接着砰地一声,通往大厅的门被人粗鲁地踢开了。 她迅速转头去看来者是谁,没想到却望进一双愤怒的眼睛里。 是他?! 那个她此生最爱、却也伤她最深的男人——武居拓也。 “你……” 武居拓也看见她修剪头发之后的模样,先是震惊地睁大眼,呆了似的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然后突然惊醒,愤怒地大吼: “你们该死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们做了什么事?我们没做什么呀!”宫城元朗一脸无辜地摊摊手。“我们是未婚夫妻,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一下,也不犯法吧?” “谁管你们有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他的眼神像看着什么害虫,嫌恶地瞪着他们——尤其是温立雅。 “你们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那是你们的自由,我根本懒得管!我想问的是——里头堆着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请你们解释!” 他大步走回屋内,指着堆满玄关的纸袋和纸盒,恼火地问。 “啊!东西已经送来了呀?他们的动作真快,不愧是一流的服饰店,服务水准就是不一样。”宫城元朗跟着走进屋内,高兴地喊道。 “这些全是你买的?”武居拓也咬牙问。 才一下午,元朗就替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可见他有多宠爱她! 可恶!该死的宫城元朗,该死的女人! “是啊,下午你离开得太早了,小雅试穿的每套衣服都很好看哪。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漂亮极了,完全不输你那些妖艳的情妇。啊!仔细想想我真幸福,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恨不得取代我呢?拓也,你说是不是?” 武居拓也的回答,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哼!你别高兴得太早,你想跟一个只能算半个女人的男人婆结婚,我没有意见,不过要是你结婚以后,发现自己在床上抱的是一条冷冻鱼的时候,可别后悔!到时想再娶一个更有女人味的老婆,可没有那么容易了。”武居拓也口是心非地说着违心之论。 改变之后的雅人,漂亮得令人惊艳,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他明知道雅人在床上绝不是一条冷冻鱼,她有着天生的热情、乖顺且柔媚,但他故意这么说,仿佛以为这么说,就能让宫城元朗改变心意,取消婚约。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小雅是不是冷冻鱼,等我们结婚以后就可见真章。”他笑咪咪地回答,并向温立雅说道:“小雅,忙了大半天,你一定累了,我先带你回去休息吧!拓也,我和小雅先离开了。”他向武居拓也打过招呼,便带着温立雅转身走出大厅。 武居拓也恨恨地咬着牙,指着堆在眼前的大批物品吼道:“慢着!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搬走。” “噢!那些东西先借放在这里一下,等会儿我会请我家的佣人过来搬。” 宫城家从宫城元朗的祖父那一代,就在巨鹰帮服务,宫城元朗更身居巨鹰帮的副帮主之职,他们不但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宅院,还有专属的佣人。 “就这样了,晚安!” 宫城元朗潇洒地挥挥手,搂着温立雅的纤腰,飘然远去。 第八章 “可恶!” 武居拓也气恼地用力一挥手,将堆在最上头的一个纸盒打翻了,里头的粉色薄纱睡衣飞到半空中,又像片云朵似的逐渐飘下。 地瞪着那件性感轻薄的睡衣,一张脸简直像涂了墨汁那般黑。 宫城元朗那家伙买这种睡衣给她,心里打着什么可鄙的主意,可想而知! 这个无耻小人—— “帮主……” 武居拓也的新任护卫河津,呆呆站立在一旁,被他一阵黑、一阵青的脸色吓得手足无措,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河津!”他转头怒吼:“马上找人来把这些东西,全部扔到宫城那里去,我不想再看见它们!明——白了——吗?” “啊——是!”河津连忙转身冲出大厅,找人来帮忙搬东西。 好歹有事可做了!总比呆呆站着看帮主发脾气来得好。 武居拓也全身僵硬地掉头走开,每一步都充满无言的怒气,这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该死!你到底在气什么,武居拓也?他问自己。 那女人高兴嫁给谁是她家的事,你干嘛这么生气? 对了!他一定是欲求不满,才会对那女人的事如此在意,等他的生理欲望获得满足了,自然就会将那女人抛诸脑后。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点点头,又突然转身走回大厅。 “河津!”他又喊。 “是帮主!”河津正指挥佣人们搬东西,听到他的声音,吓得险些跌倒。 “帮主,请问有什么吩咐?”他忍着惧意问。 “替我把花城酒店的百合、玲绪、丽子找来。” 她们正是花城酒店内的三朵名花,不但长相美艳,而且非常懂得讨好男人的技巧,他相信自己会在她们身上获得最大的满足,到时候,这一切困扰他的烦恼,就会自动消失不见了。 “百合、玲绪和丽子?”三个?! “有什么问题吗?”武居拓也冷冷地瞪着他。 “没……没有!”河津立即摇头。 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回答说有呀! 只是——一次三个? 帮主的“胃口”,竟然这么惊人? 看来以后光替帮主安排这类“夜间活动”,他就有得忙了! 怎么会这样? 武居拓也面色阴帮站在窗边,愤愤地深吸一口烟,然后重重吐出白色的烟雾。 稍早河津替他找来的酒店名花,已经全累得在他的大床上躺平了,而他的肉体也获得满足,但是先前困扰他的烦躁依然存在,他的心还是空荡荡的,像靠不到岸的小舟,在茫茫的大海中飘荡。 “心?”他喃喃自语。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心,就连他的双胞胎弟弟,都曾愤怒地指责过他,说他是个冷血无情、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人。 除却无法割舍的血缘亲情之外,他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对谁都可以冷血经情,这样的他,不该有心灵空虚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什么爱?什么感情?那些全是不值一文的东西,他根本不该在乎! 他该在意的是如何捍卫巨鹰帮的地盘,如何在黑暗世界站稳脚步、扩展势力,而不是想着感情那些荒谬无用的东西! 没错!最近他太失常了,他不该再为了那个欺骗他的女人,弄得帮里上下鸡飞狗跳。 为了巨鹰帮着想,他不能再被她左右心绪,他必须尽快忘了她的事。 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随她高兴吧! 他愤然丢掉烟蒂,用力转动鞋尖将火踩熄,正想回到床上,再次投入肉欲战场时,忽然从眼尾余光瞄到远处的树林中,有道白色的影子飘过,在月夜中看起来更加明显。 他眯了眯眼,没有多想便披上外袍,悄然离开房间。 无人走动的大地,突然变得好安静,连一点说话声都听不到,只有唧唧的虫呜呼应着晕黄的月光,构成一幅美丽的夏夜风情。 温立雅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连身裙,两只手背在臀后,步履悠闲地在稀疏的枫树林间行走着,不时仰起头,从树叶间眺望高挂天上的明月。 奇怪,白天的行程虽然把她累坏了,但是当她躺在床上准备入眠时,却意外的失眠了,她于是想:与其躺着翻来覆去,不如出来走走。 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她已经绕过半个广阔的庭院了。 想起经过后门时,看门的守卫看见她出来散步,高兴地跟她打招呼,还用诉说秘密的口吻告诉她,帮主今晚从花城酒店召了三个女人到帮里来。 她的眸子霎时一暗。 跟着他这么多年,他有多少女人、分别在什么地方,她当然十分清楚。 花城酒店的三朵镇店之花,从数年前一出道开始,就跟他过从甚密,他曾经不止一次与她们共度春宵,不过都只限于其中一人,今晚他却一口气召唤了三个人。 可见他的胃口愈来愈大了!她嘲讽而痛苦地冷笑。 “瞧瞧是谁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满含着浓厚的嘲讽,自她身后传来,她倏然一僵,好半晌无法动弹。 又是他! 她闭了闭眼,一咬唇,飞快扭头迈开脚步,想转身回房,却被他拦住。 “站住!怎么我才刚来,你就急着走吗?” 武居拓也伸出长腿挡在她面前,凌厉的眼,批判地上下打量她。 “离开我之后,你显然过得相当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不在乎你的过去、愿意娶你为妻的男人,实在不简单,我真的很佩服你!” 他冷笑道:“我想,你大概把元朗迷得晕头转向,连自己姓啥名谁都不记得了吧?这点从他花费那么多心思,帮你改头换面就看得出来!告诉我,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迷惑地?否则像你这种半点风情都不懂的女人,是怎么把元朗迷倒的?” 他不愿去想,她是否也曾跳上宫城元朗的床,像在他床上一样,性感地扭动身躯,全心全意地回应? 他话中的轻蔑,重重地刺穿温立雅的心。 原以为已经不在乎他怎么对待自己,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难过。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种话题!我没有耍任何手段,我和元朗哥的感情,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像你这种外人,是很难理解的。” 她和宫城元朗间的感情,是一种介于好友与兄妹亲情之间的情谊,她不认为那是爱,但如果她真的和宫城元朗结婚,那么她也会回报给他,自己此生所能付出的一切,竭尽所能让他幸福。 武居拓也不明白她的心情,她那句“外人”,像根针扎进他的心底。 他讨厌她那种俨然已和宫城元朗成为一家人,把他摒除在门外的说法。 她别忘了,她虽为宫城家收养的义女,但是这十六年来,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可是他呀! “你没使计勾引他,他会心甘情愿,为你达成任何一切你想达到的目的?” “我已经说过,我没有!”她已经说过很多遍,连解释都懒了。 “是吗?那我想请问你,现在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裙子吗?”他瞪着她露在白色长裙下的白嫩小腿,不屑地丢出质问:“你穿裙子做什么?方便他撩起来吗?” “住口!”她喝止他,忍不住发怒了。“不要再污蔑我们了!纵使我骗了你,但我也用十六年的岁月偿还了这笔债,我们两不相欠了,不要再用那些难听的话来伤害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感觉、会痛的!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不能!因为你根本没有心,一个没有心的人,怎能了解别人的痛苦?” “哼!”武居拓也不甘心地咬牙,却无法反驳。 的确!他确实无法体会别人的痛苦,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没有心的缘故吗? “所以,就算你无法认同,我和元朗哥的婚姻,也请你保持沉默,好吗?” 温立雅忍住心底的痛苦,放软了语调祈求。 她已经无力招架他的声声讽刺了。 武居拓也愤恨地瞪大眼,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突兀地掉头离去。 在他身后的温立雅,忍不住闭上眼。 她知道,他应该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宫城元朗与温立雅在今天订婚了。 为了独子与义女的订婚喜宴,心情极好的宫城纯三,准备了许多好酒和美味的料理,款待前来观礼的来宾。 温立雅与宫城元朗在巨鹰帮里人缘都很不错,再加上有免费喝到撑的美酒,因此前来参与盛会的人很多,将整个宫城家挤得水泄不通。 热闹的欢笑声,随着风向传送到不远处的巨鹰帮总部,听得有任务走不开的人心痒痒,羡慕得要命。 “真好,好想去哪!”一个端菜的佣人,悄悄告诉另一个佣人。 “是啊!听说宫城先生为雅人小姐,举行了非常盛大的订婚仪式,据说光是雅人小姐身上穿戴的行头,就有好几百万哪!” “唉!宫城先生对雅人小姐实在太好了。” 他们站在餐桌后方低声交谈,以为没人注意到,哪知道餐厅里安静得像灵堂一样,平日不时会听到的交谈声与吼叫声,今天连一句都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自然全部传入,正在餐桌前的武居拓也耳中。 他捏紧手中的筷子,两道浓眉紧拧着,瞪大的眼睛直盯着摆设在眼前的精致餐点。 他进入餐厅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但是一整份高级的和风料理,依然完整无缺地放在他面前,连一口都没动过。 站在武居拓也身旁的河津,听见佣人们的对话,忍不住在心底哀嚎,连手都没出息的颤抖起来。 要命!那两个怎么还不赶快闭嘴?他们难道没发现帮主今天很反常吗? 平日看见他们总会吼上几句的帮主,今天却像哑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瞪着面前那些菜,仿佛跟它们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如果他像往常一样,心情不好就吼个几句,他反倒觉得无所谓,像现在一句话都不说,那才可怕! 他很怕,或许有什么可怕的事,就要发生了…… “河津?”武居拓也突然轻声开口。 “啊?是!帮主——”他飞快走到武居拓也身旁,差点把自己绊倒。 “今天我没胃口,这份餐点给你。” “可是帮主——” “我出去透透气,你别跟来!” “帮主——” 武居拓也不理会他的叫喊,起身走出餐厅。 离开餐厅之后,他走向招待客人用的竹厢房。 那里是整栋宅子离宫城家最近的地方,大约只有几百公尺的距离,两家之间只隔着一座小树林,只要找对位置,就能从树的缝隙间,窥见宫城家的动静。 他盘腿在走廊的地板坐下,抿着唇、双手环胸,一双隐含着阴郁气息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树林的另一方。 那里好像真的很热闹,他看见许多人进进出出,不时有谈笑喧哗声传入耳中,他忍住烦躁,耐心地等了又等,但就是一直等不到他想见的人。 终于——在过了将近半个钟头后,他发现他想见的人,穿着一袭美丽的和服,在佣人的搀扶下,走过宫城家的回廊,进入另一个房间。 一抹不善的阴冷笑容,出现在他抿紧的薄唇边。 或许——他该去会会宫城元朗的新任未婚妻,“说服”她改变心意! “呵呵,喝啊!雅护卫,我们干了这一杯!” 宫城家的订婚宴席上,一个红光满面的壮硕男人端着酒杯,豪爽地向温立雅敬酒。 “笨蛋!现在该改口叫雅人小姐了。”另一个壮汉纠正道:“你喊的雅护卫可是个男人,而咱们巨鹰帮的副帮主,要娶的是个女人,你别搞错了!” “是,对不起!”红光满面的男人,憨厚地搔着自己的头。 “没关系,大家高兴就好!” 穿着传统日式服装的宫城元朗举高酒杯,扬声对大家说:“小雅酒量不好,接下来的酒,统统由我替她喝!” “好耶好耶!”大家开始拍手欢呼。 “好恩爱喔!还没结婚感情就这么好,结婚以后怎么得了呢?”有人调侃道。 “哈哈,那当然是愈来愈好-!” 宫城元朗纵声大笑,一转头,看见坐在他身旁的温立雅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她的粉颊泛红、神情疲惫,他猜想她大概不舒服,便低头柔声问:“你累了吧?脸好红,是不是喝醉了?” “好像有一点。”温立雅低喃着抚摸自己又热又烫的脸颊。 她虽然伪装了十六年的男人,其实酒量并不好,甚至滴酒不沾,怕喝酒误事。 “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宫城元朗体贴地说道,迅速招手唤来佣人扶她回房休息。 “谢谢你,那我先去躺一下。” 正统的和式礼服很笨重,内外加起来一共有十几层,温立雅必须经由佣人的辅助才能起身,她向大家解释致歉之后,才由佣人搀扶着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请佣人替她铺好床之后,便先让佣人离开。 她没有换下和服,就直接躺在盖被上,因为她只打算稍微躺着休息一下,然后再陪宫城元朗一起去送客。 这是身为女主人的责任,她没有理由逃避。 躺了一会儿,还没有入睡,她便发现空气中的气流改变了。 她自小接受严格训练,只要空气中的气流稍有改变——甚至只要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她都能敏锐地察觉到。 有人正入侵这个房间! “是谁?”她迅速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有个黑影,正逐渐靠近她,她一急,抬起腿用力踢向那个人的胯下。 她忘了自己仍穿着和服,层层包里的厚重衣料,妨碍了她的行动,她不但没踢中目标,反而轻易被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脚踝。 “你以为这样就能踢倒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那人嗤笑道。 那是—— “帮主?!”温立雅震惊地瞪着那个人。 入侵的人竟是武居拓也! “帮主,你怎么会来这里?” 温立雅不能不惊讶,原以为他再也不会主动来找她,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而且是在她订婚这一天。 她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与宫城元朗订了婚,她有了婚约,再也没有资格追寻属于自己的感情了。 她发现自己的脚踝,仍被他牢牢钳制在手中,雪白的大腿从和服交叠的缝隙间露出,脸上的红晕霎时变得更深了。 “请你放开我!” 她不安地扭动身体,想把脚抽回来。 “我为何要放?” 他不但不放,反而肆无忌惮的顺着脚踝的曲线,缓缓往上抚摸。 今天她实在很美!特别整理过的发型与妆容,搭配鹅黄色印着紫藤花的和服,完全不输他所拥有过的任何一个美女。 先前他总爱嘲讽她不男不女,没有丝毫女人味,其实那是他颠倒是非的说法。她美得令他难以自己! “你曾是属于我的女人,雅人,你为何要嫁给元朗?” 温立雅忍住想呻吟的冲动,故作冷漠道:“那是曾经!那时我傻得愿意奉献我的一切,是你不肯接受,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我已决定嫁给元朗哥了。” “但现在我反悔了!雅人,现在我真心想要你,你离开元朗,回到我身边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回到你身边,重新开始?”她愣愣地重复。 “没错!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为你保留一个特别的位置,让你享受其他女人所没有的权利。” “其他女人?”这句话打醒了温立雅的美梦。“你的意思是你还会有其他女人?” “当然!”武居拓也回答得毫不迟疑。 他从未打算为任何人守身,他的脑子里,也没有这种观念存在。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男人是天,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调剂身心时的玩物,男儿志在四方,一个有出息的男人,不该被一个女人用柔情束缚住。 这是他那已过世的父亲告诉他的话。 他父亲的个性,可说是和他一模一样,他的生母正是因为无法忍受这一点,才会与他父亲离婚,然后带着他的双胞胎弟弟项允冲离开日本。 母亲离开后,父亲风流依旧,从小他就见父亲穿梭在各个美女之间,一个换过一个,他永远不知道该叫她们什么,因为他还没记住上一个女人的名字,父亲又换新伴侣了。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对感情的态度,一直是轻蔑不屑的。 用情深浓又如何?就像他的母亲,对父亲付出所有的感情,换来的却是父亲的花心与背叛,痛苦的只有自己。 而对女人好又有什么用?他父亲身旁的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父亲,其实她们爱的只是他的权势与财富。他父亲过世后,那些女人将他给她们所有的财物搜括一空,连香都没上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因此他厌恶女人,她们根本没有任何真情、道义可言! 她们口中的爱,会在对方没有利用价值时完全消失。 他不相信爱情——永不! “放开我!” 温立雅突然用力抽回脚,转身掩饰差点夺眶而出的泪,声音嘶哑地大吼:“出去!请你出去!我不会背叛元朗哥,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你不必再多说了!” 她抱紧自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羞愧得很不得杀了自己。 刚才他提议要她回到他身边时,她竟然真的心动了,还一度考虑,该怎么开口告诉宫城元朗。结果呢? 可笑呀!他居然只是要她回到他身边,成为他的玩物之一。 她被侮辱够了,他究竟还要伤害她到何时? “你确定?”他瞪着她颤抖的背影,僵冷地问:“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一旦离开这里,就不会再问第二次同样的话,你确定你真的不再考虑清楚?” “不必了!这就是我的答案。我不会回到你身边,成为你爱的奴隶,我宁愿嫁给元朗哥,过着更有尊严的生活。” “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若是将来后悔了,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他倏然起身,掉头走出她的房间,用力甩上拉门。 温立雅颓然跪坐在被团上,低垂着头,任由泪水一点一摘掉落在棉被上。 如今她已是个女人,应该拥有哭泣的权利了吧? 十六年来第一次,她允许自己哭出声音。 另一扇纸门外,一双被镜片遮掩、满含深思的眸子,感叹地望着屋内独自哭泣的女人。 唉!这次依旧没有成功。 拓也那家伙真不是普通的顽固,看来若不下重药,那个顽固的死硬派是不会投降的。 为今之计,他只有按着安排好的计划,继续走下去了。 第九章 武居拓也失踪了! 一早,当贴身护卫河津到他的房间,准备请他下楼用早餐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在房内。 那时他以为帮主只是出去散步,还不怎么担心,直到他在宅子内外找了一遍,还询问过众人,确定他不在帮内时,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他消失得无声无息,要不是他后来在武居拓也的床头发现一张简单的留言:我出去静静,不必找我!不然他还真以为帮主被人绑架了。 他就是这么任性,我行我素到了极点,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温立雅低叹。 “副帮主,怎么办?”才刚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把主子弄丢了,河津只好向宫城元朗求救。 呜……他好想哭,他真的好倒霉! “嗯……”宫城元朗沉吟着。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连他也不晓得武居拓也上哪去了。他曾试着拨打武居拓也的行动电话,但最早被他关机了。 这下麻烦了! “我知道他在哪里。”一直沉默的温立雅突然开口道。 “你知道?!”河津惊喜地大喊:“那么帮主在哪里?告诉我!快告诉我呀!” “我想帮主可能在他的秘密别墅里。那间别墅,位于一座人烟罕至的山头,他在很多年前就买下了,有时帮主心情不好,会到那里去静一静,除了我,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个地方。” “确实是这样没错。”宫城元朗点点头。 连他都不知道,那么其他人应该更不可能知道了。 “那么——雅人小姐,你可不可以带我去那个地方?我想请帮主回来,不然起码也得确定他确实在那里没错,我才能安心呀!”河津央求道。 “好——” 温立雅正想点头,宫城元朗却立刻出面阻止道: “唉唉!河津,既然那个地方是帮主的秘密休憩地,就表示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你这样贸然跑去,恐怕不太好吧?” “可是我必须确定帮主安全……” “这种事交给小雅去办就行了!她好歹曾是帮主的贴身护卫,这点小事难不倒她的。”他笑咪咪地转头问温立雅:“你可以自己去的,对吧?” 温立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她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吗?他怎么放心让她独自到深山里,去找另一个男人呢? 而且他明明也知道,她与武居拓也之间的爱恨纠葛,居然放心让她去? 有时候,她真的不了解他!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呢?还是你忘了地方?” “不是的。”温立雅缓缓摇头。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不必急着回来,山里空气清新,只要你喜欢的话,想住多久都不是问题,我不会生气的。” 听了他这番慷慨大方的话,不但温立雅吃惊,就达河津也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副帮主的脑筋没问题吧?帮主可是个机能正常,且精力充沛的大男人耶!他把娇滴滴的未婚妻送到他身边,还要她不必急着回来? 他是对自己的未婚妻太放心,还是存心想戴绿帽? “真的!不必顾忌我,待会儿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上山了,你自己小心,一路顺风。” 宫城元朗愉快地说完,随即摆摆手,哼着歌离去。 河津不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温立雅。 雅护卫真可怜!依他看,副帮主根本不爱她嘛! 她先是被帮主玩弄后抛弃,接着又跟不爱她的男人订婚,一连两次遇人不淑,她也够可怜的。 唉! 温立雅驾着银白色的轿车远离市区后,逐渐驶入林荫森浓的山区。 时序已进入深秋,窗外放眼所及,满是红艳似火的枫叶,她不禁眯起眼,痴迷地望着前方连绵不断的火红山头。 真美!她好像从没这么悠闲地,欣赏过窗外的风景。 之前,她曾为了真实的性别被揭穿而埋怨过上天,但仔细想想,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能以真正的自己面对别人,再也不用隐瞒自己的感情过一辈子。 进入奥人濑溪流域之后,她凭着记忆中的印象,找到了那条通往山区别墅的小路。 昨天可能刚下过一场大雨,山区的道路泥泞不堪,她小心地控制方向盘,缓缓驶向位于半山腰的小木屋。 当那栋由原木建造的浅褐色木屋,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知道自己果然没有记错位置。 木屋前停着一辆铁灰色的跑车,武居拓也肯定在这里没错,她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她将车停在空地上,然后下车走到木屋前,伸手敲了敲门。 “帮主,你在里头吗?帮主?” 屋里没有回应,她试着转动门把,发现门没有上锁,于是她便直接推开门走进屋内。 屋里已大致打扫过,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她踩着光滑的原木地板,走向小木屋里惟一的一个房间。 当她的手旋转房门的门把时,忽然察觉到有人站在她身后,她正想回头去看,那人已用力将她扯入怀中,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愤怒地瞪着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已经要嫁给宫城元朗了吗?还来找我做什么?”武居拓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来找他! 他躲到这里,正是希望能够远离她一阵子,好将她自脑海中彻底逐出,但没想到她居然追了来。 “放开我!”温立雅试图想挣脱。“我是替元朗上山来找你的,你突然失踪,大家都很担心。” “我没有失踪!我留了纸条,不希望被打扰。”武居拓也忍不住深深呼吸,嗅闻属于她的芳香气息。 她的身上好香,恢复女性的装扮之后,她愈来愈有女人味了。 “请你放——” “放开你?不!”他不但不放,反而将脸凑到她的鼻端前,像个恶徒般狞笑着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吧?你丢着未婚夫不管,独自上山来找我,不就是希望在结婚前,跟我共享一段露水欢愉吗?” “我从没那么想过!” “你有!虽然你嘴里说是替元朗来,其实是你自己想来找我的,你始终忘不了我,无论你和谁订婚,你心里最爱的人还是我。如果不是的话,就否认呀!”他像看穿她心事般,笃定地开口。 温立雅知道自己应该立即否认,但她却无法开口说话,因为她确实还爱着他,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 她痛苦地闭上眼,浑身颤抖不已。 他怎能如此满不在乎的提起这件事?他为何那么残忍? 而她又为何这么傻,要把心遗留在他身上?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永远摆脱这种悲伤吗? “你还爱我是吧?既然如此,那就回到我身边,我永远都是你的。”他紧盯着她,诱惑地低喃。 “放过我!别再纠缠我了……求你!”温立雅第一次开口求人。 以往最坚强勇敢、受了枪伤连声痛都没喊过的人,如今却为了感情,逃避地开口祈求。 如果再这么下去,她这辈子都将被对他的爱囚禁,再也脱不了身了! “不!”武居拓也毫不迟疑地拒绝。“我从未如此肯定过自己要什么东西,但我知道我要你!你合该属于我,以前你是我的护卫,将来你是我的女人,这样的安排是最恰当不过的!” “不……”温立雅哭了。“放过我!放过我吧!我只想要一个爱我的男人,过着平静的家庭生活,我不要再过以前那种,把心放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上,一颗心永远碰不着边际的生活。”那太痛苦了! “是吗?和我在一起,真让你那么痛苦?” 她的话显然严重打击到武居拓也的自信心,他怒瞪着她好半晌,然后抿着唇赌气道:“好!你要我放了你也行,那就留下来陪我,直到你的婚礼那天为止。如果到时候你真能离开我、去和宫城元朗结婚,那我就彻底认输!你说如何?这个交易是很公平的!” “只要我留下来,陪你直到婚礼那天,你就愿意放了我,从此不再纠缠?”已经走投无路的温立雅,竟然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可行性。 现在距离她和宫城元朗的婚礼,大约只剩下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如果用两个星期的时间,来换取终生的平静,那么这个牺牲是值得的! “好,我答应!” 她不敢去想两个星期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她只希望武居拓也能够放过她,还她一个安宁平静的生活! “很好!”武居拓也点点头,得意地笑了。 他有把握,两个星期之后,她绝不会舍得离开他。她是属于他的,这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温立雅沉痛地转开视线,不愿去看他得意洋洋的脸庞,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次他恐怕要失望了,她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她已决定彻彻底底摆脱这一切。 稍晚,她拨手机给宫城元朗,告诉他自己即将在山上停留两个礼拜的事。 “真的?”宫城元朗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完全没有半点嫉妒或不悦的情绪,甚至鼓励道:“没关系!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你要走的时候,我曾告诉过你不必急着回来,所以你尽管住没关系,婚礼的事我会筹备好,到时你只要记得出席就好了!”如果到时你还想嫁给我的话!他默默在心里补充。 “谢谢你,元朗哥!” 他对她实在太好了,无条件地信任着她,连她即将和别的男人共度与世隔绝的两个星期,他也完全不担心。 她心里的愧疚,不由得加深了。 元朗哥,原谅我最后一次!她握紧收了线的手机,在心底呐喊。我不是故意背叛你的,为了永远的平静,我必须这么做。你能谅解吗?元朗哥! “你在做什么?没看见我正等着你吗?” 武居拓也见她握着手机,怔忡地发愣,不高兴地自身后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转身走进屋内。 可恶!她就这么舍不得宫城元朗那家伙吗?瞧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收了线还紧紧握着手机不放,简直恨不得飞到他身边似的。 他觉得相当生气,但怒气的背后,是他不愿承认的深沉恐惧。 她该不会真的爱上宫城元朗了吧?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听说那个家伙对她极好,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只要是女人,应该很难不爱上他吧?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深深体会到嫉妒与恐惧的滋味。 为了杜绝她的思念,他将她抱进屋内,放在自己的大床上,用一整夜的时间,抹去她心头的影子…… 冒着氤氲热气的露天温泉中,一对人儿正依偎地、靠在一旁的大岩石上,享受着温泉的洗礼,在这气温逐渐转冷的秋季午后,能够泡泡天然的温泉,是最好不过的享受。 “枫叶好美!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山林深处,居然有风景这么漂亮的温泉。” 双颊酡红的温立雅,望着将温泉隐密包围住的火红枫树林,失神地喃喃自语。 以往她陪武居拓也来,都是在夏季或冬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秋天满山遍野的枫红美景。 “如果你喜欢,以后每年秋天,我都带你来看红叶。”武居拓也掬着温热的泉水,泼洒在她洁白滑嫩的肌肤上。 光是望着她,他才刚餍足的欲望,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简直要不够她!他懊恼地想。连续两个礼拜日夜狂欢的生活,完全没让他对她产生一丝厌腻,反而像上了瘾似的,无法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 相对于他对她的依恋,她对他的态度就始终如一,未曾有太大的改变。 这两个礼拜以来,她总是用一双平静的眼眸望着他,浅浅地笑着。 她的笑容虽美,但他不喜欢!因为他无法从她脸上的表情,窥见她的心思。 那笑容太淡,淡得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不!他相信她对他不是没有感情的,否则她不会如此柔顺且热情地,回应他的每一个吻,她必然仍深爱着他,这是不会错的! 为了寻求保证,他翻身拥紧她,深深地索吻。而温立雅在微微一愣后,立即张嘴回应。 他得意的笑了。 她果然还是爱着他的! 温热的泉水持续冒着热烟,似乎快被他们的热情沸腾了。 火红的枫叶片片坠下,掉落在他们交缠的身躯上,秋意—— 似乎更深了。 早晨,武居拓也带着满足的笑容,从睡梦中转醒。 他伸长健臂,想将睡在身旁的可人儿搂入怀中,但却扑了个空。 “雅人?”他坐起身,转头四望,薄被落在腰间,露出结实壮硕的胸膛。 房里没有回应,通往浴室的门是敞开的,她显然也不在那里。 他下床披衣到客厅一看——没人! 再往后走到厨房——依然没人! 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不会无缘无故在清晨消失,他突然想起他们在两个礼拜之前的协议,那时她承诺留在这里,直到她举行婚礼那天!该不会是…… 正惊悸时,他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想到有可能是她打来的电话,他迫不及待冲回房里,抓起手机便按下通话钮。 “雅——” “拓也?”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的一颗心不禁失望地往下沉。 是宫城元朗! “什么事?”他冷冷地问。 以往视宫城元朗为忠心部属兼好友的他,现在连丝与他说话的热情都没有,谁叫他竟然妄想娶走他心爱的女 慢着!他刚才想了什么? 他心爱? 不——不会吧! 他被自己心底窜起的声音吓住,正震撼时,耳边却传来另一个更震撼的消息。 “是这样的,今天是我和小雅结婚的大喜之日,我想我们是至交好友,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婚礼的贵宾,当然不能错过你-!如何?你愿不愿意来参加呢?”宫城元朗邀约道。 他的喉头僵硬,勉强挤出问题。“雅人呢?” “她刚才回来了,现在正在化妆、换礼服呢!” 砰咚!武居拓也的心,似乎正和他的手机,一起跌落在地板上。 她怎能离开?她怎能就这么满不在乎的转身离开? 他难以置信,昨晚她还热情躺在他怀中、承受他贪婪而永无止境的索求,今天一转身,竟然就要嫁给别人了! 难道这两个礼拜的时间对她来说,没有一点意义吗? 不!他握紧双拳,声嘶力竭地怒吼。 为什么他的心这么难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他的心,被人硬生生地刨出。 这就是失去心爱之人的感觉吗?当年允冲失去心爱的蓝怜,也是这种几欲疯狂的感受吗? 直到即将失去雅人的这一刻,他的心才告诉他,原来他早就爱上她了! 他用颤抖的手抓起车钥匙,倏然转身往外冲。 他要把她追回来!无论如何,他都要挽回她。 今生今世,她只能属于他! 第十章 悠扬的结婚进行曲,飘送在布置华丽隆重的礼堂中。 原本充满神秘阴冷气息的巨鹰帮,此时全被浓浓的喜气取代了,为了这场难得的婚礼,以往惯穿轻便服装的众人,今天全部改穿正式的衣服,紧张地站在一旁观礼,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婚礼即将开始,司仪、主婚人都已就位,新郎也西装笔挺地等候在圣坛前,以父亲身份送新娘出阁的宫城纯三,挽着温立雅的手,缓缓走向红地毯的尽头。 优雅漂亮的白纱,覆盖了温立雅被精心妆点过的脸庞,她垂眸注视裙摆前方的红地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在武居拓也怀中,度过了此生最幸福的两个星期,但是梦醒了,终究还是得回到现实。 她离开山中的木屋,离开武居拓也,放弃了她的爱情。 走完这条漫长的红地毯,她将在众人面前发誓,终生对宫城元朗忠诚,爱他、敬他,永远不变。 透明的泪珠,缓缓滑落脸颊,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她对武居拓也的爱,已不再抱持任何希望,他是个永远不懂爱为何物的人,她真的彻底绝望了。 况且,她亏欠宫城元朗实在太多,怕是此生都偿还不了,所以她不能再自私的只考虑自己的感情,而辜负了宫城元朗对她的付出与关怀。 从今天起,她决心埋葬自己的爱情,死心塌地的做宫城元朗的好妻子……思及此,她的泪落得更凶了。 长长的红毯终于走到尽头,宫城元朗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圣坛前。 “那么——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司仪清清喉咙,开始念起一长串恭贺新婚的祝词。 温立雅心不在焉的听着,根本不知道司仪说了什么,不过她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宫城元朗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时变换站立的姿势,嘴里还不时喃喃嘀咕:“好慢哪……真慢!”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最后,司仪宣布道。 听了司仪的话,新郎和新娘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尴尬的互看一眼,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场的气氛僵滞了好几秒,宫城元朗才慢吞吞地板过温立雅的身躯,掀起她的头纱,准备印下纯洁的亲吻。 “慢着!你给我住嘴!”忽然一声大喝,从礼堂外传来。 在场内所有的人,全部掉头往外看,只见一个头发竖立、满脸尘土的男人冲进来,怒气冲冲地,揪起宫城元朗系着黑色蝴蝶结的领口,恨恨地威胁。 “你敢娶她,我就宰了你!” “帮主?!” 大家认出那个男人是武居拓也,全都惊讶地大叫。 “帮主,您终于肯下山了!”河津激动得快哭了。 呜……他终于回来了! 武居拓也没理会其他人惊喜的大叫,径自瞪着宫城元朗。 当他看见雅人绝美出众的脸庞时,忍不住痴迷地愣了会,不过随即恢复理智。 事情还没解决,她休想怀着对他的爱,嫁给别的男人,他爱她,他要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你可终于出现了!”宫城元朗大声叹息,朝他眨眨眼。 他要是再不出现,他就要替他把老婆娶回家了! 武居拓也眯眼瞪着他半晌,终于慢慢明白——宫城元朗根本无意娶雅人!从头到尾,大家都被愚弄了! 这家伙! 武居拓也斜勾起嘴角,大步上前道:“很抱歉,她不能嫁给你!” 他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拉起新娘的手,转身走向礼堂的出口。 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温立维,傻愣愣地被他拉着走。 “等等——拓也,你要带小雅去哪里?你把我的新娘带走了,那我的婚礼怎么办?” 宫城元朗在后头假意叫嚷道,总不能让人家说,他的新娘被抢走,他却没有半点反应吧! “你要我赔吗?”武居拓也转身望着他,眼中有扶算计的笑意。“好,既然我带走你的新娘,那就还你一个!” 他突然转身走进人群中,拉出一个几乎被人潮淹没的怯弱女孩,推到宫城元朗面前。 “允蕾是我妹妹,把她嫁给你,也算对得起你了!” 说完,又拉起温立雅的手,继续往外走。 “拓也,你这是做什么?”宫城元朗跳着脚哇哇大叫,怎么才刚甩了一个烫手山芋,又被扔来一个?! “招你为武居家的女婿!”他得意地仰头大笑,索性抱起失而复得的可人儿,大步跨出礼堂。 “你说什么?!等等——拓也,我不听从这种莫名其妙的命令!拓也,你听到没有?拓也——” 无论宫城元朗怎么喊叫,武居拓也都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抱着刚刚抢来的新娘,扬长而去了。 被武居拓也抱着走了好一段路,温立雅才终于从震惊中恢复。 “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迅速挣脱地的怀抱,滑下地面,指责地瞪着他。 “既然元朗有胆抢走我的女人,那么我抢走他的新娘,又有何妨?”武居拓也轻松地道。 温立雅心碎地闭上眼。她早该知道,他从婚礼中劫走她,是为了争一口气,又何必难过呢? “放我走!婚礼还没结束,元朗哥还等着我。” “他不会等你的!”如果他珍惜性命的话。“你是属于我的女人,今生你惟一能倚靠的怀抱,就是在我怀里。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枉费她以前那么机伶敏锐,如今倒是退步多了。 “是吗?那么你会娶我、给我一个婚礼吗?”温立雅哀伤而讽刺地问。 “我会。” “你根本不愿意,却——你刚才说什么?”温立雅震惊地望着他,仿佛他刚刚长出一个头。 “我说我要娶你!我会给你一个,比元朗所能给你更隆重盛大的婚礼,让全青森——不,全日本的人都知道,我将娶你为妻。” 温立雅因过度错愕而张大嘴,那副可爱的模样,让武居拓也好想吻她。 她听到了什么?不!她一定听错了,他绝不可能说出要娶她这种话! 她的表情,清楚地说明她不相信,他只好再次强调。“你没听错,我确实说要娶你!” 不!她还是不相信,或许这只是他想留住她的一种手段,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那么我会是第几个陪伴在你身旁的女人?第一个?第二个?之后是不是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她早已认清事实,他绝不会甘于只有她一个女人,她不想再受伤害了。 “我都说愿意娶你了,这样还不够?你还要我保证什么?” 可恶!她以为他是随便什么女人都娶的吗? 若不是爱上她、不愿失去她,他怎么可能随便许下终生的承诺?她非要他明说不可吗? 武居拓也这辈子从没向人低声下气过,更不可能拉下脸祈求什么,即便是她,他也不打算破例。 “那么,我不会嫁给你。”她宁愿孤独一生,也不愿守着帮主夫人的虚名,看他穿梭在无数的妖娆女子之中,却无力阻止。 “可恶!你到底要怎么样?”武居拓也火了,他要娶她!他已经做了决定,谁也不能改变。 “走!”他拉起她的手,硬拉着她,转身往才刚离开的礼堂走去。 “你现在又想做什么?”她古怪地瞪着他。 “结婚!我决定别再浪费时间,今天无论你说什么,都必须嫁我为妻,你逃避不了的!” “那么,你将会得到一个不情不愿的新娘!我不会认同你是我的丈夫,就算你强迫我也一样。”她瞪着他警告道。 “无所谓,我不在乎!” 没错!只要能够得到她,无论她想怎么样,他都不会在乎。 一年后 “我该死的不在乎!” 初秋的上午,武居拓也躺在起居的和室里,瞪着上方的天花板,忍不住心头的懊恼,低咒出声。他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在乎得很!因为他结婚刚满一年的老婆,当真—— 不——甩——他! 回想这一年的婚姻生活,简直丢尽他以往推崇的男性尊严,只差没趴在地上,学狗叫取悦她。 他生平首次压低姿态,向她表达善意,竭尽所能的挖空心思讨好她,而她的回应呢?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根本不吃他这套,就连床第间的欢爱,她也没一次主动过,每次都像他强迫她一样,虽然他知道她也享受到快乐。 可恨的宫城元朗老爱取笑他,总算得到报应了。 “或许真是报应……”他喃喃自语。 肯定是上天看不惯,他伤了太多女人的心,才会派她来毁灭他。 “唉!女人……” “你又在嘀咕什么?” 纸门刷地被打开,温立雅身穿浅紫色的和服走进来,径自在矮桌旁的软垫上落座,倒了一杯茶,优雅而缓慢地品尝着。 一年前,她在半强迫的状态下,被逼着嫁给武居拓也。为了表达心底的抗议与愤怒,她故意将他视为毫无关系的外人,对他冷淡以对,另一方面则积极安排自己的生活,学插花、学茶道、学传统舞蹈,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紧密而充实。 反观他呢?他虽然如愿娶到她,但是却没有获得她的热切回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初他的雄心壮志,也被消磨得几乎快消失了,现在他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除了必须处理的帮务之外,其余的时间,他太多懒洋洋的躺在这里,瞪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入夜时分。 “那你有空了吧?”他迅速跳起来,冀盼地问。 下午的时间,她应该可以陪陪他了? “我只是回来休息一下,喝口茶,等会儿还有插花课。” 温立雅喝着茶,头也不抬地回答。 “噢!”武居拓也难掩失望地嘟嚷一声,然后继续瞪着天花板发呆。 温立雅见到他这副模样,也不由得心软了。 “上完插花课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课,我想到去年我们去过的山上别墅走走,你要不要陪我去?”她佯装不经意的问。 其实他这一年来的表现,已经让她很满意了,原以为会继续风流不断的他,竟然当真断了与那些莺莺燕燕的来往,专心待她一人,他对她的包容与尊重,巨鹰帮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她不是瞎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其实她也始终爱着他,又怎么忍心再继续折磨他?让过去那段不愉快的阴影,随着这次的假期,将它抛在山上吧! “真的?你要我陪你去度假?太棒了!” 武居拓也以为自己在做梦,简直要感激涕零。 他们已经好久不曾一同外出了! 见他这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温立雅心口的最后一丝防卫消失,或许这一年来,她的确太过倔强,让他足足吃了一年的苦头。 她忍不住微笑着,说出心底的真心话。“拓也,我想告诉你,我——其实还爱你,我一直爱你。” 武居拓也的双眼因惊喜而瞪大,不过随即被满满的柔情给占据。“我希望你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也爱你!” 见温立雅惊讶地瞪大眼,他马上接着说:“不要怀疑,我真的爱你!如果不是爱,我怎么可能忍受一年的孤寂,没有另寻安慰?要是依我以往的个性,非找十个女人来气你不可,但自从察觉到对你的爱之后,我就不忍心那么做,我如道你虽然嘴里说着不在乎,但心里还是介意的,我舍不得让你难过。” 他从没说过这种甜言蜜语,说得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 “总之,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你是真心的,答应做我的妻子。” “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她微笑提醒。 “那不一样!上次是被我强迫,这次我希望你能够发自内心,愿意成为我真正的妻子,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望着她的眼,柔声道:“雅,你愿意吗?” “我愿意!”温立雅因喜悦而哭了。“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冷漠待你,我会敞开我的心、毫无保留的接纳你的爱。” “谢谢你!”他忽然说:“对了!改天找个机会,陪我到台湾去一趟。” “做什么?”温立雅好奇地问。 “我想亲口向允冲道歉。”他有些困窘的说:“当初因为一念之差,害他和蓝怜分隔多年才再度重逢,明白了爱情之后,我才彻底了解自己过去,做了多么残酷且不可原谅的事!所以我想去台湾,亲口向他和蓝怜表达歉意。” “我想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 手足难得,亲情难求,上天让他们成为一对双胞胎兄弟,她相信她自有她的安排,无论如何,手足之情都不该轻易舍弃。 “谢谢你!”他安心地笑了,蓦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对了!雅,我们可不可以——永远别生孩子?” 他不知道她想不想要孩子,但他实在不怎么喜欢只会哭闹的小东西,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不生孩子?那将来谁来继承巨鹰帮呢?”温立雅略显诧异地问。 “这倒不成问题。不管将来元朗和允蕾的孩子,或是允冲和蓝怜的孩子,都可以继任我的位置,再不然交给有能力的下属,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继承权的问题我可以不管,但是我想生孩子。”温立雅是真心想要自己的孩子。 她已经失去所有的家人,所以非常渴望拥有血肉相连的至亲,她不要后半生都生活在单调贫乏的生活中。 “两个人的生活固然甜蜜,有了孩子,不是更能让我们的爱紧密相连吗?”她说道。 武居拓也为难地皱起眉头问:“你真的那么想要孩子?” “嗯。”她肯定地点头。 他考虑片刻才勉强说:“好吧!我答应让你生,不过可别生女儿,那些小家伙八成一看到我就哭,那我可受不了!”他不想整天把女儿吓哭。 “没问题!” 她笑了笑,没告诉他,她有预感自己可能会生女儿。 而且有些时候——她的预感是很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