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弃妇》 第一章 波音七四七巨无霸飞机,平稳的在云端上飞行。 一位扎着发髻的漂亮空姐经过,座位上身材劬偻的老太太,立刻伸出干瘪的手喊住她。“小姐,对不起!能不能请你给我一杯温开水,我想吃药。” “好的,请您稍候。” 空姐微笑着点点头,随即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杯温开水走回来。 “来,这是您要的温开水,请小心点用喔。”空姐细心地叮嘱。 “谢谢你!”老太太笑开了,眯眼看了看她挂在胸前的名牌,上头写着:黎-云。 “黎小姐,你的服务态度真好,我常搭飞机到美国看我儿子,坐过那么多次飞机,你是我见过服务态度最好的空中小姐。”她夸赞道。 “哪里,您过奖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相信每位工作人员都相同。” “谁说的?刚才就有一个空姐好凶,我请她倒杯水给我,结果等了半天,她都不来。” 老太太愤然指着,正站在前方,和年轻的男旅客有说有笑的空姐,黎-云转头一看——那是她的同事庄佳肱。 他们的确接过许多次抱怨,说庄佳肱只服务年轻体面的男乘客,对其余的旅客——尤其是年长者,服务态度很不好。 “是这样吗?这……真抱歉,她可能一时忘了,下次我会提醒她注意的。”黎-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笑着向老太太致歉。 “对了,飞机就快降落了,请您先好安全带。” “好,谢谢你啊!” 黎-云点点头,走到前头,见庄佳肱和年轻男子说得开心,便附在她耳边悄声问:“佳肱,刚才是不是有位老太太,请你倒杯水给她?她等了很久,所以我倒给她了。” “噢,那件事呀?我忘了!” 庄佳肱不在意的耸耸肩,又转头继续和年轻男子聊天,压根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反倒是黎-云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介入,化解了她的窘境。 “忘了倒水给客人是没关系,不过——佳肱,你该不会也忘了飞机快降落,我们还有好多事该做吧?” 一位短发俐落、颇富现代感的漂亮女孩出现,她也穿着制服,和她们一样,都是这航班的机组员,只不过年比她们稍长一年,算是她们的学姐。 “我去前头忙。”庄佳肱不敢得罪学姐,只好悻悻然走到前头去。 “羽萱学姐,还是你有办法!”黎-云真心感谢道,她就是拿爱偷懒的庄佳肱没辄。 “她就是怕恶人,你只要对她凶一点,她就没辄了。”冯羽萱传授道:“还有——我说过很多遍了,别叫我学姐,叫我羽萱就行了。” “是,羽萱。”黎-云立即听话地改口道。 至于冯羽萱的建议——黎-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要她怎么对人凶嘛?她甚至不记得这辈子曾对谁大声说过话,她凶不来的。 “唉!你就是这么老实,小心以后会吃亏喔!”冯羽萱拍拍她的肩,感叹地警告。 “不会的!我相信我对人好,人家也会对我好,这是互相的。” “那可不一定喔!有些人是你对她愈好,她愈得寸进尺。” 这时候,前方传来座舱长的指示,表示班机开始降低高度,准备降落。 冯羽萱立刻:“快降落了,我们该开始忙了。” “嗯。”黎-云点点头,硬撑起疲惫的身躯,赶到前头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黎-云已经累瘫了,尽管已经在航空公司服务一年多,她还是没办法完全适应长途飞行的劳累。 “-云,等会儿你要怎么回台北?今天我开车来,可以顺道送你回去。”座舱长涂孝宽走到她身旁,殷勤地道。 这间航空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一直想追黎-云。 “我……我可能……”黎-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婉拒他的好意。 她知道他喜欢她,但是她对他没有那种感觉,不想他继续误会,以为她会回报他的感情。 正左右为难时,冯羽萱适时出现,解救了她。 “不好意思!涂座舱长,-云已经答应,和我一起坐我男朋友的车回去了。” “是吗?那——改天有机会再送你了。”涂孝宽失望完全写在脸上。 “真抱歉。”黎-云既心虚又歉疚的向他致歉。 涂孝宽摇摇头,转身正要走开,庄佳肱逮到机会,立刻冲过来喊道:“涂座舱长,我没车回台北,你顺道送我吧!” 说完,也不等涂孝宽同意,便迳自上前拉住他手,亲昵的走向停车场。 “这女人——嗤!脸皮真厚。”冯羽萱不屑地摇摇头,转头对黎-云说:“我们走吧!我男朋友大概到了。” “羽萱——我看我还是别搭你们的便车好了,说不定你男朋友不喜欢外人打扰呀!”黎-云知道冯羽萱因为工作的关系,和男友总是聚少离多,不想干扰他们难得碰面的机会。 “说什么话?谁是外人?我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冯羽萱不管她同不同意,硬拉着她走到机场外。 她看到前方停着一辆熟悉的高级轿车,车旁站着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们讲手机,立即高兴地冲上前道:“火焰哥!” 那男子转过身来,黎-云的心脏像狠狠撞击了一下,呼吸立刻紧促,几乎无法喘息。 好出色的的男人! 古铜色的皮肤、英俊有型的俊颜、挺拔昂藏的身材,多么卓然出众!身上合宜的衣着,完全衬托出他的风范,他光是站在那儿,什么话都不用说,就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质。 她心跳得好快,生平第一次,她有这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那男人无奈地收起行动电话,宠溺的捏捏冯羽萱的鼻子。 “告诉你不止一百遍了,我叫冷焰,不是火焰,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我不喜欢你叫冷焰,那样听起来冷冰冰的,我喜欢叫你火焰,这样才能显现出你澎湃热情一面。” “我有吗?”男子扬着眉,一脸不可思议的问。 “当然有!啊——”冯羽萱想起黎-云还站在旁边,立刻歉然对她一笑,并且拉着男友的手介绍道:“对了,我差点忘了!火焰哥,我还邀请同事跟我们一道回去,她叫黎-云,长得很漂亮吧?她可是我们蓝天航空公司之花喔!” “你好!我是穆冷焰。”穆冷焰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黎-云笑笑。 “你……你好!”他只要一笑,右颊便会浮现一个深邃的酒涡,黎-云痴望着他,片刻后发现自己失神了,才慌张地低下头,掩饰涨得通红的颊。 “-云,你怎么了?脸好红啊!不舒服吗?”冯羽萱不明究里的问。 “没……没什么!” 黎-云飞快摇头,不敢让她发现,她的心弦已为她的男友拨动。 “那我们回台北吧!”冯羽萱拉着男友,开心地上车。 上了车,冯羽萱和男友一同坐在前座,黎-云理所当然坐在后座。一路上,她心不在焉地与冯羽萱闲聊,一面暗自观察正专心开车的穆冷焰。 他专注凝视前方,漂亮且骨结分明的大掌转动方向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浑身充满一种无言的魅力,仿佛他便是天生的掌控者——不论对任何事物! 她痴痴凝睇着他专注而稍嫌严肃的侧脸,直到他冷不防转过头,直勾勾地对上她的双眼。 她倏然一惊,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无处可藏,慌张地顿了好半晌,才把眼珠转开,因此没有瞧见他眼中的笑。 这个小女人很有趣!穆冷焰勾起一抹微笑。 从一见面,这女人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断回避他的视线,活像他是吃人的大野狼。 不过,这个名叫黎-云的女人,倒是真的很漂亮!水汪汪的大眼、挺直秀气的鼻、红润小巧的唇,还有纤细玲珑的身段,他相信她绝对有很多人追求。 要不是他身边已有了女友,说不定他也会想追求她呢! 他抿嘴一笑,懒洋洋地开口:“黎小姐?” “什——什么事?”黎-云红着脸,简直窘毙了,压根不敢望向他。 “我们快到台北了,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啊!我——” “她住在信义区,靠近松山那一带,我认得路,我告诉你就行了。”冯羽萱抢先回答。 她们交情极好,黎-云住处她去过好几次,自然十分清楚。 “那就麻烦你这个小鸡婆了。”穆冷焰取笑道。 “什么?你嫌我啊?那你换个女朋友呀!”冯羽萱可不服气被人叫做鸡婆,不顾他还在开车,就搔起他的痒。 “喂!我还在开车呀——喂喂——”穆冷焰一边闪躲,一边大喊。 黎-云坐在后座,看他和羽萱都笑得那么开心,不由得酸苦地眯起了眼。 其实他们的感情这么好,她很羡慕。 她真的好羡慕,因为她……永远得不到! 一年后雪梨飞台北的班机上 “各位旅客,我们已到达目的地台北,请您竖直椅背、系好安全带,本班机即将在中正国际机场降落。现在当地时间是下午两点零五分,天气是……” 扩音器中来座舱长的广播,黎-云在走道上快速走动,检视旅客们是否已确实系好安全带。 十分钟之后,飞机平安降落,滑行一段距离后,在停机坪上停稳。 待所有旅客全部下机后,黎-云和其他空姐们开始处理一些善后工作。 “-云,等会儿大家说要一起去唱歌,你去不去?”冯羽萱走到她身旁,高兴地问。 最近她们的排班总是没凑在一起,她已经很久没和黎-云同机工作了。 “好啊!”黎-云欣然应允。 她虽不怎么喜欢唱歌,但却很喜欢这种和大家相聚的感觉。 “唱歌吗?我也要去!你们也真是的,怎么没人邀我呢?我可是出了名的kiv歌后呀!”庄佳肱听到,立刻吵着要去。 “说得是!”冯羽萱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上ktv时,只要有她在,一定紧紧抓着麦克风不放,其他人连唱的机会都没有,歌后之位当然只有拱手让给她了。 “那我得赶快去补妆。”庄佳肱把整理到一半的东西一丢,高兴地哼着歌转身走向洗手间,已经等不及要大展身手了。 黎-云和冯羽萱对看一眼,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 遇上这种人,她们还能说什么? 时序已进入隆冬,唱完歌走出ktv时,天都已经黑了,寒风咻咻地,刚从温暖的澳洲回来,几位衣着单薄的空姐才一走出大门,就冷得不断发抖。 “好冷喔!”庄佳肱爱美,迫不及待穿着才刚在澳洲买的ci套装出来亮相,结果她忘了自己在澳洲买的是夏装,现在冷得鼻水直流。 她看见黎-云脖子上,着一条淡雅的丝巾,眼睛一亮,立即伸长手说:“-云,你的丝巾借我。” “啊……好。”黎-云呐呐地动手正要解开丝巾,却被冯羽萱一把按住。 “拜托!佳肱,你别那么自私好不好?你冷,-云也会冷呀!要是你真的那么冷,就先回家去呀!”冯羽萱忍不住斥责。 “就是说嘛!”其他几位同事纷纷加入声讨的行列。 她们早就受够庄佳肱的自私自利了! “不借就不借嘛,干么这么说?我不过是看那条丝巾漂亮,才想借来用用,又没有别的意思。”庄佳肱嘟着嘴,不悦地说:“不玩了,我要回家了!” 说着,她便踩着三寸高跟鞋走向外头的马路,准备拦计程车回家。 “好冷喔!羽萱,我们也回家了好不好?”有人提议道。 “不要嘛!玩得正高兴……”冯羽萱杏眸一转,突然拍手大叫:“不然就去我男朋友家玩,请他的厨娘煮烧酒鸡给我们吃,张太太煮的烧酒鸡最好吃了!” “好哇好哇!”大家听到有得吃,立即用力点头,大力赞同。 “——等等我,我也要去哇!” 原本正在拦计程车的庄佳肱听到她们的对话,立刻转身跑了回来。 她一直对冯羽萱的男友很感兴趣,早想去他家瞧瞧了。 冯羽萱男友长得很体面,英俊有型的face,高大挺拔的身材,而且常常开着一辆昂贵的进口轿车来接冯羽萱下班,听说他是开公司的,她估计他身价可能不低。 要不是他从没正眼看过她,她早就使出浑身解数把他抢过来了。 “好,那就叫两部计程车,大家一起去吧!” 冯羽萱豪爽地一声吆喝,大家就全跟着她,往她男友的住处直奔而去。 计程车上,黎-云望着车窗外,沉默不语。 她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等会儿见到穆冷焰时,千万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让人瞧出她对他的爱意。 他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羽萱的男朋友,她对他绝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一生,她注定只能将自己的爱深藏心中,直到她生命终了。 “云,你在想什么?” 坐在她身旁的同事小薇,见她一句话都不说,不禁好奇地问。 “没什么!”她急忙摇头。 “-云,你愈来愈奇怪,很爱发呆喔!”坐在计车前座的冯羽萱也回头看着她。 她早发现她变得很爱沉思,只是一直没问明原。 “谢谢你们关心,我真的没事,只是一时失神。” 见她不肯说,冯羽萱也不再追问,只指着前方有着高大围墙的房子说:“我男朋友家到了,就是那栋房子。” “什么?那是你男朋友家?!” 眼睛最利的庄佳肱,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普通的房子,光从辽阔的占地和天母价格高昂的地段来看,那绝对称得上是一栋豪宅。 老天,这男人果真是个黄金单身汉! 她不禁嫉妒的想:这冯羽萱也太好命了!自己出身名门就算了,连男朋友都这么帅、这么富有,老天真是不公平! “到了!”冯羽萱带着她们,在屋子的正门口下车,几位同事一看到雕花锻造大门内,那美丽草皮及造型独特的别墅型房屋,立刻张大嘴,足足愣了好久才说得出话。 “好……好漂亮的房子喔!这……起码有上千万吧?” “不止吧!在这种地段,我看起码要五千万……”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纷纷讨论起这栋房子的价值,其中以庄佳肱讨论得最为热烈,她一口咬定这栋房子的价值一定超过一亿,那副骄傲的模样,活像她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穆大哥是住在这里吗?”黎-云也愣住了。 几个月前,她曾经陪冯羽萱去过穆冷焰的住处一次,她记得当时并不是这么豪华、广阔的宅邸呀! “他换房子了。”冯羽萱有些娇羞地举起右手,展示上头的钻戒。“我们快结婚了,才买了这间房子,当作我们婚后的新居。” “你要结婚了?!”大家又是一阵惊叫。 黎-云微微一僵,酸楚立即像利刀般,划过她逐渐冰冷的心。 不过她随即藏起这种心情,换上真心的笑容祝福道:“太好了!恭喜你了,羽萱!” 虽然她的心很酸、很苦,但是爱不一定要占有,比起独占穆冷焰,她更希望他和羽萱幸福。 “谢谢你!”冯羽萱笑得好开心。 “哎!戒指上的钻石有点小,他应该买得起更大的吧?”庄佳肱挑剔地打量冯羽萱手上的钻戒。 “他当然买得起,是我自己不要的!”冯羽萱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手上戴着夸张的大钻戒,活像暴发户在炫耀自己多有钱似的。” “是吗?我倒爱得很呢!”庄佳肱不以为然低声咕哝。 “来,我们进去吧!”冯羽萱上前按门铃。 “怎么?他没给你大门钥匙呀?难不成他是怕你抓到他找女人,所以才不敢给你吗?”庄佳肱像逮着她的小辫子似的,又尖酸地问。 “他才不会这样!”冯羽萱生气地转头瞪她。“火焰哥给我钥匙了,但是我没拿!在还没嫁给他之前,我不想擅自用钥匙开他家的门。” “是吗?那我看你们的感情也不过尔——” 庄佳肱说到一半,大门旁同样有着精美雕花饰的小门突然打开。 “羽萱?”开门出来的人,正是冯羽萱的男友——穆冷焰。 他常到机场接冯羽萱,所以大家对他都不陌生。 “哎呀!穆先生——你好!” 庄佳肱一看到他,立刻顺顺自己略微凌乱的头,拼命对他眨眼微笑。 “火焰哥!”冯羽萱高兴地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略微诧异地扫她身后的一大票人。 “对不起喔!没有说一声就带着大家跑来。”冯羽萱吐吐舌头,仰头无辜地对他一笑。“因为大家刚刚去唱歌,唱完歌出来觉得很冷,肚子又饿,想吃张太太煮的烧酒鸡,所以就跑来了。” “你这个小迷糊虫!你忘了张太太请假一个礼拜,直到下个礼拜三为止?”他无奈地摇头苦笑。 “啊——对喔!”经他提醒,冯羽萱才想起确有其事。“那该怎么办?” “自己煮-!是你邀请同事来的,现在就得负责煮给人家吃。”穆冷焰点点她的额头说着风凉话。 “不要啦!那样干脆杀了我比较快,人家连荷包蛋都不会煎——啊!对了,我忘了还有-云呀!”她骄傲地说:“云煮的东西很好吃,可不输给张太太喔!” “要客人下厨煮东西给你吃,你还是真是不害臊。”穆冷焰又取笑她。 “没关系的!穆大哥,如果有需要请尽量开口,我很愿意帮忙。”黎-云急忙开口道。 “就是说嘛!”冯羽萱先是得意睨他一眼,然后高兴地转头对黎-云说:“那就全部交给你-!” “你哟!”穆冷焰无奈地对未婚妻摇头,然后略含歉意地望着黎-云。“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黎小姐。” “哎!叫什么黎小姐?和我一样叫她-云就行了。来,我们进去吧!” 冯羽萱领着一票同事,浩浩荡荡地进入穆冷焰的宅邸。 黎-云悄然回首望了站在她身后的穆冷焰一眼,才转身跟着大家往屋里走去。 第二章 穆家宽大整洁的厨房里,黎-云独自守着一锅香气四溢的烧酒鸡。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打开锅盖又加了一瓶米酒,顺道加入调味料,然后再度盖上锅盖让鸡肉入味。 再闷个十分钟,差下多就能上桌了。 “-云?”此时,穆冷焰走进厨房。 “穆——穆大哥!”一看到他,黎-云就手足无措起来。 “需要帮忙吗?”他走到她身旁,客气的问。 “不用了!已经煮得差不多,再过一会儿就可以上桌了。”她赶紧婉拒他的好意。 “是吗?”穆冷焰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慌张的小脸。 “啊!羽萱呢?” 他一直盯着她,让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问起羽萱。 “刚刚带同事们去参观房子了。不好意思,让你这么辛苦,我们都没帮上什么忙。” “别这么说,我……不介意的!其实你可以先在客厅休息,我来就行了。”他一在她身旁,她就变得好紧张。 “不急。” 穆冷焰不但没离开,反而将身体往身后的不锈钢橱柜一靠,深邃的黑眸不断打量她紧绷的模样。 厨房里安静极了,只隐约听到锅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沸腾声,黎-云在他的凝视下,连手脚该往哪里放也不知道,只好匆忙掀起锅盖说:“我想烧酒鸡应该煮好了,我来端到桌上去吧!” “我来帮忙!”穆冷焰道。 “没关系!我来就好——啊!”黎-云抢着端起笨重的锅子,结果一不小心,让滚烫的锅子边缘烫到手背。 “好痛!”冒着热气的锅子非常烫,她不过才碰了一下,马上就又红又肿。 “快用冷水冲!” 穆冷焰火速冲过来,想也不想抓起她的手,带到水龙头下,然后扭开水龙头,让冰冷的自来水冲刷她的手背,想尽快降低烫伤处的温度。 他不畏冬季的水有多冰冷,一迳握着她的手,让冰冷的水持续冲刷她烫伤的部位。 他古铜色的大手与她白皙的小手,形成强烈的对比。黎-云着脸抬起头,凝视他严肃而专注的表情。 “可以了。”她轻声道。 “再多冲一会。”穆冷焰皱眉回答。 烫伤处还很红,还需要再多冲些水才行。 又过了五分钟,穆冷焰才说:“好了,到客厅来吧,我替你擦点药!” “不用了,那太麻烦了!” ‘你不要这么见外,别让羽萱怪我没好好照顾你。” 说完,穆冷焰已转身去客厅拿医药箱。 黎-云无可奈何,只好乖乖走到客厅,让他替她擦药。 “还疼吗?” 穆冷焰替黎-云擦上他从国外买回来的芦荟冻,这种芦荟冻对烫伤极有疗效,通常擦了之后很快便会消肿,也不会再感到疼痛。 “好像已经不痛了……”黎-云呐呐地摇头。 她不经意抬起头,发现穆冷焰正专注凝视她,她略微一惊,迅速低下头,回避他的视线。 “我一直有种感觉——” 穆冷焰缓缓开口,困惑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什……什么?”黎-云紧张地抬眼偷觑他。 “你好像很怕我。你讨厌我?”他不解地问。 他不记得自己曾得罪过她,但她从不用正眼看他,有时两人视线交触,她也飞快将头转开。 他想,这应该是讨厌他的表现吧! “我没……没有呀!”黎-云飞快摇头否认。 她怎么可能讨厌他?事实正好相反,她喜欢他!正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她不敢靠近他,深怕他发觉心中的秘密。 “真的没有?我发现你几乎从不正眼看我,我以为那是因为讨厌我的缘故。” “不是的!绝对没有这回事,我喜欢——”她惊觉自己说错话,立即悟着嘴,慌忙地改口:“我是说——我喜欢羽萱,而你是羽萱的男朋友,我和喜欢她一样喜欢你。” “那我就放心了。”穆冷焰绽开一抹安心的笑容说:“你应该知道,我和羽萱就快结婚了,她最在乎你这个朋友,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她失去你这个好朋友。” “不会的!我也非常在乎羽萱,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她永远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黎-云红着眼眶说道。 是的!她真的很在乎羽萱,就算羽萱和穆冷焰结了婚、而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他,也不会影响到她与羽萱的友谊,她永远会是她的好朋友。 “我想羽萱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穆冷焰微笑道。 这时候,楼梯口传来劈哩啪啦的脚步声,显然是先前上楼参观的那一大票人回来了。 “她们回来了。” 穆冷焰起身走过去,迎向未婚妻。 “-云,对不起!对不起喔!” 冯羽萱带同事参观完房子回来,知道黎-云被烫伤,感到非常歉疚,连连向她道歉。 “别那么说,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黎-云真的不怪她。 “我已经替她擦了芦荟冻,相信很快就会好的,你就别自责了。”穆冷焰见未婚妻自责难过,只好这么安慰道。 “哎!只是一点小烫伤,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大碍。唔——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烧酒鸡呀?”庄佳肱早被从厨房里飘散出的香味吸引,哪在乎黎-云伤得如何? “已经可以吃了!我去端出来——” 黎-云想起身去端,但被穆冷焰按回沙发里。 “我去端就好,你在这里乖乖坐着!”他命令完,随即转身走向厨房。 “我去拿碗筷!”这回冯羽萱不敢再懒,也赶紧走进厨房帮忙张罗碗筷。 十分钟后,每人手上都端着一碗热腾腾烧酒鸡,心满意足地大快朵颐着。 “哇!不愧是-云煮的,真好吃!”冯羽萱咬着鲜嫩入味的鸡肉,满足地笑眯了眼。 “是啊!看不出-云的手艺这么好。” 几位同事也吃得极为满足,连成天嚷着要减肥庄佳肱,都忍不住吃了两碗。 “好好吃喔!咦?火焰哥,你还没吃吗?”冯羽萱抬起头,发现穆冷焰并没有动筷子,于是立即说:“真的很好吃喔!你要是不尝尝,就太对不起煮得辛苦、被烫伤的-云喔。” “好,我马上吃。”穆冷焰怎么好意思让冯羽萱失望?连忙端起碗,开始品尝碗中的烧酒鸡。 他先喝了口汤,再挟起一块鸡肉送入口中,咀嚼片刻后,他惊讶地抬起头,真心夸赞道:“很好吃!” 穆冷焰尝了一口之后,随即以惊人的速度,吃光了那碗烧酒鸡。 “真的?”黎-云好高兴。 “是吧?”冯羽萱得意地耸耸鼻子,比黎-云还骄傲。 她对黎-云说:“-云,你可能不知道,火焰哥他是不吃鸡和鱼这类白肉,只对牛羊之类的肉感兴趣,可是他居然把你煮的烧酒鸡吃光了,可见你做的菜真的很合他的胃口喔!” “没这回事!是穆大哥不忍心扫我的兴才……”黎-云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不!我知道他真的很喜欢吃你煮的菜,哪像我的手艺这么糟,连一道菜也不会做。” 向来开朗的冯羽萱,突然有感而发的说:“唉!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由-云来替我照顾火焰哥的话,我最放心了!” “羽萱,你在胡说什么?!”黎-云惊骇地望着她。 她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就是说呀!你不在我身边,想去哪里?”穆冷焰也担忧地皱起眉头,不过随即扯开笑容,捏捏她的鼻子说:“你可别想甩掉我!你注定要一辈子陪我吃张太太煮的饭,你最好乖乖认命!” “我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人生无常嘛,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呢?” 冯羽萱耸耸肩,拍拍肚皮,绽开笑容大喊:“我吃完了,还要再吃一碗!” “我来替你盛。” 黎-云赶紧接过她手上的碗,替她盛了第二碗。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让原本寒冷的天气更加阴寒,仿佛在预警着,即将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一种不祥的预兆压在黎-云的心口,就像天空密怖的乌云,愈靠愈近…… 叮叮咚咚—— 床头的闹钟正叮咚响起,黎-云虚弱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按掉闹钟上的按钮。 “咳咳……” 她捂着嘴,不停的咳嗽,咳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在两天前染上重感冒,发烧、咳嗽、头昏脑胀、浑身疼痛无力,医生嘱咐她要好好休息,但是她今天有一架往马尼拉的班机得飞。 她硬撑着虚弱的身体想下床,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先前有几通电话打来,她也没爬起来接,隐约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睡昏了的她也没仔细听对方说了什么。 “这样怎么能上班呢?”她抚着疼痛、晕眩的头,喃喃自语。 她真的很不舒服,但又不愿临时向航空公司请假,怕影响飞航机组员的正常调度,正为难时,床头的电话正好响起。 “喂?” 她勉强接起电话,听到话筒那端传来冯羽萱爽朗的声音。“哈-!-云,我是羽萱。你感冒好点了吗?” “还……咳咳!还没……” “噢噢,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糟耶!”冯羽萱同情地说。 “是……咳咳……是啊!我觉得很不舒服,全身无力,昨天才去看过医生,也吃了药,可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咳咳咳……” “感冒药又不是什么仙丹,哪有一吃就见效的?”冯羽萱叹了口气问:“你今天有班机要飞不是吗?” “有,飞马尼拉。” 黎-云将电话夹在肩上,然后抽出一张面纸擤鼻涕。 “你这样能飞吗?要不要我帮你代班?”冯羽萱好心地问。 “可以吗?”黎-云惊喜地问。 如果可以,她绝对不愿麻烦他人,但她今天实在连想硬撑都没办法。 “当然可以啦!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像这种时候最好用了!”冯羽萱打趣道。 “谢谢!你真的对我太好了……”黎-云感动地道谢。 “别说那些啦!在家休息等我,晚上我就从马尼拉回来了,到时候我会买份礼物,安慰生病的你。” “你肯帮我代班,我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能收你的礼物呢?” “我已经想好要买什么,你不收也不行。总之——你好好休息就是了,我也该准备出门了。” “谢谢你,羽萱。”黎-云除了道谢,还是只能道谢。 “别客气!等我回来喔。” 冯羽萱爽朗的笑声犹在耳边,但黎-云却永远等不到她回来了。 冯羽萱所服务的那架班机,在起飞二十分钟后,像烟火般在空中爆炸,碎片随着高空的气流迸射,然后如同雨丝般坠入海底。 第三章 冯家临时搭建的灵堂里,全用美丽的白色花朵装饰,看起来宛如云端的天国。 冯羽萱的父母坐在一旁哭得好不伤心,现场充满一片哀伤的气氛。 灵堂内,挤满许多穿着黑色西装的吊唁人士,他们大多是冯羽萱父母在医界的同事与朋友。 冯羽萱出身医界有名的杏林世家,她的家人——包括父母、兄弟、姑舅叔伯都是医生,大家所熟知的济生医院,便是由整个冯家家族共同经营的。由于冯羽萱不喜欢药味,所以没有从医,是家族里唯一的一个例外。 黎-云木然站在人群最后方,含泪眺望挂在灵堂前方,被鲜花包围的相框里,冯羽萱那张亮丽开朗的笑容。 她悲恸、自责,哭肿了眼,还是唤不回羽萱年轻的生命。 直到现在她仍不敢相信,冯羽萱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个纯真、热爱生命的女孩,怎么就这么离开大家了? 这是个谎言吧?或许爱捉弄人的羽萱,下一刻便会从外头跳进来,嘲笑他们全被她骗了。 然而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羽萱确确实实走了! 出勤记录簿上有她的签名,而飞机在空中炸成了碎片,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自这场空难中生还,她——的确已不在人世了。 她哀伤的眼眸自冯羽萱的遗像移开,落在垂首站在一旁,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哀凄的穆冷焰身上,他戴着墨镜,但她相信他隐藏在墨镜下的双眼,一定也是通红的。 自从羽萱发生意外丧生后,她就没机会和他见上一面,向他表达自己由衷的歉意。 他一定很气她吧?毕竟羽萱是因为替她代班,才会遭遇到这种不幸,羽萱可以说是为她而死的。 她不杀伯仁,但伯仁因她而死,她的心里比谁都难过歉疚,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羽萱! 但遗撼的是,无论她再怎么内疚,也挽不回羽萱的生命。 她挤过重重的人墙,走向站在灵位前方的穆冷焰。 “穆大哥……” 她紧张地靠近他,沙哑的嗓子低声道。 穆冷焰抬眸凝视她几秒,垂下眼眸。 “有什么事吗?”他冷漠地问。 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她,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失去羽萱的痛苦,只要一想到那个他生命中的快乐的天使离他远去,甚至连块尸骨都找不到,他就忍不住怨怪起她。 “我……我想亲自向你道歉!”黎-云咬着唇,颤抖地开口道:“我真的感到很抱歉……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羽萱才会遭遇不幸!要是……我不请她替找代班就好了,如果她不替我代班,就不会——” “现在说这些都已太迟!羽萱已经走了,再追究谁是谁非,已没有意义。”穆冷焰冷冷打断她的话。 “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黎-云只能黯然地垂下头,用悲伤恳切的语气,祈求他的原谅。 “你不必道歉!因为就算你说一万句对不起,也换不回羽萱的性命,不是吗?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说了!” 黎-云霎时难堪白了脸,他竟连她的道歉也不愿接受! “别这样,冷焰!”这时,一个站在穆冷焰身旁,和他差不多年纪,但看起来斯文、和善许多的年轻男人开口道:“这位小姐也很无辜,她事前并不知道飞机会爆炸呀!” “先生,谢谢你为我说话!”有人为她说话,黎-云真的很感动,只是她不认得他。“请问你是……” “我叫冯卫龄,是羽萱的堂哥。” “噢!”黎-云听了,稍有血色的俏脸再度刷白,她迅速低下头,向冯卫龄深深鞠躬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是我害了羽萱!” “别这么说!我说过,你事先并不知情,硬把这起意外的责任归咎在你身上,那对你并不公平。” 正值青春花样年华的堂妹骤然逝去,他也感到很难过,但倒还不至于因此胡乱怪罪他人。所谓意外,就是发生在人们想不到的时候呀! “你们聊,我先失陪了!” 穆冷焰心情太乱,没心思再听他们说下去,迳自转头走出灵堂。 “等一等!穆大哥……” 黎-云匆忙向冯卫龄点头道别,然后紧追着穆冷焰的脚步而去。 无论如何,她都要获得他的谅解,在他还没原谅她之前,她是怎么也不会安心的! “穆大哥,等等!穆——” “-云!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眼看着黎-云就快追上穆冷焰的脚步,忽然一个男人冲过来,拦住黎-云。 “涂座舱长?” 她仔细一看,竟是一直对她穷追不舍的涂孝宽。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急着……” 她见穆冷焰的身影逐渐走远,忍不住显露出焦急的神色。 “谢天谢地,你听到我的留言了!那天我正好有班机飞洛杉矶,途中我一直担心,不知道你有没有上飞机,幸好你没去。” “座舱长,你在说什么?”黎-云愈听愈糊涂,他的口气好像他早就知道飞机会爆炸似。 涂孝宽谨慎地看看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又说:“其实早在那天早上,我就知道那班飞机可能会出事了!因为前一天有人打电话到航空公司,恐吓要在上头放炸弹。我知道你要出勤那架班机,就赶快打电话去你家提醒你留心,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不过我在你的答录机里留言了,你应该听到了吧?” “你说什么?!”黎-云震惊得几乎无法言语。“你是说——飞机会爆炸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放置炸弹?” 那天她病得迷迷糊糊的,几乎昏睡了一整天,就算他留了言,她也没注意听。后来得知班机失事的意外,她就一直震惊难过直到现在,哪还有心思去看谁留言给她? “是啊!”涂孝宽点点头。 “公司早就知道有人恐吓放置炸弹,却没报警,反而让班机正常起飞?”她震惊万分,她以为航空公司应该不敢冒这种险才对。 “公司根本不敢张扬!要是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不但这架班机没人敢搭,其他的航班也会受到影响,他们哪舍得把上门的钱往外推?不过我知道出发前他们有经过彻底的检查,本以为安全了,不知道飞机为何还是爆炸。” “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黎-云愤怒哀恸,她不敢相信,自己向来信赖航空的公司,居然会为了一些利益,而将那么多人的性命弃之不顾。 “这么说虽然对羽萱很抱歉,不过我很高兴你找她来代班,才幸运逃过一劫。你真的很聪明……”涂孝宽讨好地说。 黎-云听了,原本已受到重创的心,更加悲痛难当。 “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她直视着他,悲愤地问:“你以为我如果知道飞机被人放了炸弹,还会找羽萱替我代班吗?” 如果她早知道,她宁愿旷职——甚至亲自上飞机,也不会找羽萱替她代班。 偏偏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好恨自己,那天她为什么不先听听答录机的留言呢? “我——”涂孝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呐呐地蠕动双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证云已没心情听下去。 她浑浑噩噩地转身,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灵堂。 “-云……”涂孝宽唤不回她,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他走后,一张带着算计与狡诈的笑脸,从柱子后探出头来。 机会来了!庄佳肱扬起红唇,暗自窃笑。 自从得知冯羽萱失事身故的消息后,她一直在冯家附近打转,像觊觎骨头的野狗,盘算想着怎样才能接近她英俊富有的未婚夫。 现在算让她逮到机会了! 哈哈!冯羽萱,你安心地去吧,你的男人,就由我替你接收了! 哈哈哈…… 她低头暗笑几声,随即快步走出冯家灵堂。 或许她还来得及在穆冷焰离开前拦住他。 穆冷焰坐在常去的酒吧里,心情紊乱地啜饮杯中的烈酒。 想起下午羽萱的同事——庄佳肱告诉他的话,他不由得心绪大乱。 庄佳肱说的是真的吗? 黎-云——那个总是挂着浅浅笑容、安静坐在一旁听人说话女孩,真的是个满腹心机、自私的让好友替她代飞死亡班机的坏心女人吗? 他本来不愿相信这种事,但庄佳肱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说谎,她甚至还言之凿凿的说:他若不信,可以去查黎-云的答录机的留言纪录,要是脚快一点的话,那则留言应该还没被删除! 该去追查吗?他问自己。 羽萱已逝是事实,但他宁愿当她是意外身故,也不想像古代专制蛮横的皇帝那样,因为爱妃的死而将周围的人全安上罪名,虑以死刑。 可是——万一羽萱真是因为黎-云的怯懦自私,而含冤枉死,那他这个未婚夫不替她讨回公道,谁来替她讨回公道呢? 他一直坐到深夜,挣扎犹豫许久,最后决定查清事实的真相,找出造成未婚妻死去的真正原因。 如果黎-云是清白的,那么他会向她道歉,如若不是——他的黑眸瞬间化为寒玉,迸射出阴冷的幽光。 那么她将会因为这件事,付出她难以想像的代价! 他取出一张千元大钞,和记载在羽萱电话簿里的一组号码,交给熟识的酒保。 “请你编个理由,把这个名叫黎-云的女孩找出来。” “没问题的,穆先生!” 酒保高兴地收下千元大钞,然后立即去替他打电话。 而另一边—— 黎-云正在家里听着飞机爆炸当天,她电话答录机里的留言。 她泪流满面地听到答录机里,涂孝宽急促的警告: “-云,我听说今天飞马尼拉的班机,被人放了炸弹,你十万小心,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别去上班!被公司记过,甚至革职都没关系,总比丢掉性命好哇……” 原来涂孝宽没有骗她,飞机真的不是意外爆炸,而是被人放置炸弹! 也就是说——羽萱不是因为无法预测空难意外身故,而是被她一手推上黄泉路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激动的情绪,转身趴在地板上恸哭。 羽萱,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听到这则留言就好,那你就不会死了……原谅我!请你原谅我…… 她不断在心中呐喊,祈求在另一个世界的羽萱能够原谅她。 就在此时,床头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那一刻她竟有种荒谬的感觉,以为是羽萱从另一个世界打电话回来。 “喂?喂?”她急忙冲上前接起电话,但遗撼的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是羽萱,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请问——你是黎-云小姐吗?”那男人问。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威尼斯酒吧的酒保,我想请问黎小姐,认不认识一位穆先生?” “穆先生?”黎-云愣了两秒,随即想起,她唯一认识的一个穆先生——穆冷焰。 “你是说穆冷焰吗?他怎么了?”她焦急的问,完全没去深思酒保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 “他似乎心情不好,在我们这里喝了很多酒,现在已经醉了,我们想请问你,能不能来把他带回去?” “好,我马上去!请你把地址告诉我。” 酒保一面将酒吧的地址念给她,一面对穆冷焰比个0k的手势,穆冷焰点了点头,赞许地勾起薄唇。 很快的,他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他仰头喝光杯中剩余的酒,然后将空杯交给酒保。 “再给我一杯!” 吱! 鲜黄色的计程车,在威尼斯酒吧前紧急煞车,后座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一名漂亮的女子匆忙下车后,随即冲入酒吧。 “穆大哥!”黎-云一进酒吧便四处张望,寻找熟悉身影。 夜已深沉,酒吧里没有太多人,她一眼就看到趴在吧台前方的穆冷焰。 “穆大哥!”她飞快冲过去,想碰触他,却不敢轻易造次。 “你就是黎小姐吧?”酒保对她露齿一笑。 “是的!请问穆大哥他……” “他不要紧的,只是喝醉了而已,你带他回去,好好照顾他,等明天酒醒了就没事了。” “谢谢你!那么关于他饮酒的费用……” “穆先生已经付了!”酒保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啊?”黎-云疑惑地眨眨眼,问:“对不起,你的意思是说……他醉得不醒人事,但还能够自己付帐?” 酒保知道自己失言,懊恼得想打自己一个耳光。“不!我的意思是说——穆先生是这里的固定客户,我们会将帐单寄给他,所以你不用担心。” “噢,原来这是样!”黎-云这才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咳!你一个人大概扶不动他,我帮你吧!” 酒保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赶紧从吧台后走出来,帮她把穆冷焰扶出酒吧,再服务周到的,替她把穆冷焰扶上等候在外的计程车。 “谢谢你!” 黎-云向他道谢后,也跟着坐上计程车。 第四章 “司机先生,麻烦到天母。”一上车,黎-云便对司机咐道。 “好的!” 计程车司机推动排档杆、用力踩下油门,车子便如箭矢般往前冲去。 半躺卧在后座,假装酒醉的穆冷焰,听到她要计程车司机开往天母,知道她打算将他送回家,立刻紧张起来。 绝不能让她把他送回去,那不是他演这出戏的目的! 他很快想出一个应对之策。 “唔……”他假装痛苦地呻吟两声,然后翻身搂住坐在他身旁的黎-云,将脸埋入她香馥柔软的身上,呢喃道:“我不要不要回家……不……” “穆大哥……你喝醉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他的脸几乎埋入她柔软的胸脯里,害她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 “我不要回家!那个房子里……空空的,什么人都没有!就连羽萱……羽萱也不见了!她去哪里了?你告诉我,羽萱去哪里了?” 他抓着黎-云的手臂,连声质问。 “她……她……”黎-云才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他一定很想羽萱!而他好不容易才借由酒精的力量忘了痛苦,她怎能残忍地点醒他,羽萱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她说不出口呀! 她抱着他的头,一面啜泣,一面像个慈母般连声哄道:“好!我不送你回去,如你不喜欢孤独话,那么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真的?”一抹厉光从穆冷焰幽暗的眸中闪过,在她来不及看清楚前,他又恢复醉死了的模样。 “那我不回去!你不要……呃,送我回去喔!”他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吩咐了声才歪着头沉沉睡去。 黎-云怜惜的一笑,脱下身上的外套,小心地盖在他身上,才转头对计程车司机说:“对不起,我们不去天母了,麻烦你送我们到松山。” “好的!” 计程车司机很快找个路口掉转车头,朝松山的方向驶去。 到了黎-云的屋处,穆冷焰“奇迹”似转醒,还能自行下车走进屋里。 “穆大哥你……不要紧吧!” 黎-云看着仰靠在她的小沙发上,闭眸小憩的穆冷焰,对于他突然恢复清醒,还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他会不会在下一刻昏睡过去? “我不要紧!”穆冷焰睁开深幽的黝黑双眸,直勾勾地注视她绝美的脸庞。 无论怎么看,他还是难以置信,她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狠心将朋友推上死路的人。 “呃,那你……要不要喝杯水?还是你想喝茶或咖啡?”她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小脸逐渐涨红。 “那些我不需要,不过我的酒好像还没全醒,能不能麻烦你,去替我买瓶醒酒液?”他要求道。 “醒酒液?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可能要稍等十五分钟。” 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处,正好有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局,不过走路来回最快也要十五分钟。 穆冷焰点头表示同意,她立刻拿了钱包就出门去了。 黎-云前脚一走,穆冷焰立即起身,审视她所租赁的套房。 她租的是一般单身上班族最爱的小套房,客厅和卧房共用,另苟一间浴室和小厨房。 他的视线绕过整个房间,最后落在床头柜上的电话。 他黑眸一眯,随即大步跨上前,按下答录机上的倒带钮,一则一则听着里头的留言。 前头几则都是普通的留言,没什么特别之处,直到最后一通男性焦急的声音出现时,他知道真相即将被揭发了。 “-云,我听说今天飞马尼拉的班机,被人放了炸弹,你千万小心,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别去上班!被公司记过,甚至革职都没关系,总比丢掉性命好哇……” 砰! 穆冷焰用力一拳捶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渗出鲜红的血丝,但却比不上他的心痛。 飞机爆炸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放了炸弹,最可恨的是,黎-云早就知道飞机上有炸弹,却要她的好朋友替她去送死。 萱……可怜的羽萱!原来她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黎-云这个外表纯真、心思却比蛇蝎还要狠毒的女人给害死的! 她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懂。 如果她是怕自己上飞机会送命,那么请假不去就好了,何必找羽萱为她代班,枉送她的性命? 难道…… 蓦然,一个荒谬的念头窜入他脑中,令他倏然一颤。 他想,黎-云该不会是因为暗中喜欢他,才狠心将羽萱推上黄泉路的吧? 以前他一直认为黎-云怕他、畏惧他,才老是回避着他,现在仔细一想,事实可能恰好相反! 他想起每次看见她时,她总是双颊泛红,粉颈低垂,即使努力不把视线停在他身上,却还是忍不住用眼角瞄他。 他早就注意到了,但那时他以为她是因为反感、不愿用正眼看他,才有这种反应,压根没想到她有可能是因为暗恋他的缘故,才会有种少女式的娇羞出现。 她真的是因为想独占他,才会利用这么恶毒的手段,除掉羽萱吗? 看来——他得想办法再查清楚一点! 正沉吟时,门口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他知道是黎-云回来了,立即转身走回沙发前坐下,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把醒酒液买回来了!” 黎-云开门走进屋里,举高手,展示她为他买来的东西。 穆冷焰没有回答,只是斜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一股沉重的气流在四周流荡,让黎-云不安起来。 “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穆冷焰摇摇头,朝她伸出手。“先把解酒液给我。” “噢,好!” 黎-云走过去,正想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冷不防脚边绊到东西,她“呀”地叫一声,随即往前倒向沙发,好巧不巧跌进他怀里。 “对……对不起!”黎-云羞窘得要命,不断道歉着,一面想从他身上爬起身来。但不知怎么回事,她愈是紧张,愈是爬不起来。 “我真的很抱歉……”好不容易爬起来,她抬头试着对他微笑,却在转眼间又被他拉回怀里。 “别离开我!”他用力抱紧她,丝毫不肯放松。 “穆大哥……” “别在这时候离开我!”穆冷焰紧紧抱住她身体,佯装痛苦地昵喃道:“我已经失去羽萱,我不想再失去你。” “穆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黎-云震惊不已,忘了要继续挣扎。 “我当然知道!难道你感觉不出来,我对你有不一样的情愫?” 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双眸。 “其实——我早就对你有好感了,只是我和羽萱交往在先,不忍心辜负她,才会和她订婚,其实我对她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我心底真正爱的人——是你呀!” “穆大哥!不可能……你别骗我!”她此刻的心情是惊多于喜,因为这是她连做梦也没想过的场景。 “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他一脸深情的望着她,面不改色的说着流利的谎言。 只要能够追查出事情的真相,他不在乎说出任何谎言。 “你是说真的?你……喜欢我?”喜悦的感觉,这才慢幔涌上心头。 “当然!你不相信我?”穆冷焰勾起她小脸,霸道地问:“那你呢?你对我又抱持着什么样想法?告诉我!你也爱我吗?还是…你讨厌我?” 他故意怀疑地问,黎-云果然立刻摇头否认。 “不!我不讨厌你!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也喜欢你呀!” “真的?”你这只蚌壳总算松了嘴!穆冷焰在心中冷笑,不过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表情。 “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她双颊火红,迟疑着该不该向他坦承,自己已爱着他很久了。 “怎么了?你为什么迟疑?该不会是你骗我的,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假意质问,单纯好骗的黎-云,果然上当了。 “当然不是!我喜欢你,从一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她急忙澄清自己的心意。 “一年前?”那么久? 这么说,他假设她是因为对他暗生情愫,才会狠心害死羽萱的推断,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了? 他愤怒地握紧双拳,脸色阴寒得可怕。 他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因为小小的男女情爱,而将自己最好朋友推入地狱。 枉费羽萱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百般照顾她,而她居然是这么回报羽萱的! 他不能原谅如此歹毒的她,他要她付出代价! 或许法律无法制裁她,但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人逍遥法外,他要用他的方式,替误交损友而丢了性命的羽萱报仇! “穆大哥,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酒没全醒呢?”黎-云蹙眉望着他,担忧地问。 忍着,穆冷焰!绝不能让她知道,他已经发觉她恶毒的心机,要是让她看出端倪,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穆冷焰闭着眼,一面深呼吸,一面在心中朝自己喝斥道。 为了替羽萱讨回公道,他必须忍耐! 他狠狠一咬牙,硬是压抑满腹悲愤的情绪,挤出笑容睁眼注视她。 “我没事!或许是酒还没醒,让我休息一会,应该就没事了。” “好。”黎-云点点头,温婉地说:“那……我去替你煮点热汤,喝了或许会觉得舒服一点。” “不用了,你别走!”穆冷焰飞快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离开。 “穆大哥,别这样……”黎-云羞赧地挣扎。 “-云,有件事我得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什么?!”黎-云惊喘一声,捂着嘴,诧异地瞪着他。 她该不会听错了吧? “没错!-云,我确实要求和你交往!失去羽萱的打击,真的让我很难过,这个时候我更需要你在我身旁,给我力量,陪我撑过这段痛苦难熬的日子。” “我……”黎-云高兴得想哭,却又迟疑着不敢答应。 如果答应了他,她会觉得对不起羽萱,但深爱他已久的她,怎么舍得拒绝这么美好的请求呢? 见她表现出迟疑的模样,穆冷焰立刻抓起黎-云的手放到唇边,轻柔地亲吻她每根纤细柔嫩手指头,一面动之以情。 “别拒绝我!或许有人觉得我很无耻,羽萱才刚发生不幸,尸骨都还没寻获,我就向你开口提出这种要求,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别让我失去你,再难听的话我都能忍受!” “不!穆大哥,别这么说自己,你不是那样的人!”黎-云忍不住哭了。 “如果真要说,那么无耻的人是我!羽萱是因我而死的,而今她尸骨未寒,我竟然就因为能够和她男朋友交往而感到高兴,我对不起她!但是——我也不想失去你,我会亲自到她灵前向她道歉,祈求她原谅,但我无法拒绝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就算会遭世人唾弃,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她实在太爱他,爱得愿意为了他,忍受世间一切的责难与痛苦。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和我交往?愿意陪我一起受世人谴责?那我以后就不是孤单一人,太好了!” 穆冷焰佯装惊喜地睁大眼,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黎-云有些羞怯、又有点欣喜地躺进他怀中,感受他强壮的胸膛拥抱自己的感觉。 穆冷焰伸手替她理好有些紊乱的发丝,然后顺势吻上她的眼皮,稍微停顿几秒后,移向她柔嫩的唇,深深的占据。 “唔……穆大哥……”她娇喘着。 “别喊我穆大哥,叫我的名字!”穆冷焰略微放开她,锐利的鹰眸紧盯着她被吻得通红的唇。 “冷……焰。”黎-云红着脸,柔顺地道。 “嗯,乖!给你一个奖赏。”他再度吻住她,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彼此。 热吻过后,黎-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好逃避的起身,假装忙碌地收拾已相当整齐的房间。 “冷焰,你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先在这里睡一晚,等明天酒醒了再回去?” 她找话题和他说话,但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问得太暧昧,怕他误会,赶紧加上一句。“床可以让给你,我睡沙发就行了。” 其实她是怕宿醉未醒的他,万一在回家途中发生意外,那可就糟了。 但穆冷焰可不这么想,他把她当成迫不及待,想将他拉上床的浪女,心里对她更加鄙夷不耻。 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虚伪地笑着说:“也好,谢谢你!不过我不用睡床,睡沙发就行了。” 穆冷焰脱掉鞋子,抓起靠垫枕在脑后,倾身躺进沙发里。 沙发不够大,他的一双长腿有大半伸出沙发外,显得相当拥挤不适。 黎-云心疼的说:“可是,你这样不舒服,还是让我睡沙发好了。” “我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夜深了,你也睡吧!” 穆冷焰不耐地翻身背对她,迳自闭上双眼,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黎-云没办法,只好顺从他的意思。 “那么这床被子给你。” 她走上前,替他把棉被摊开,细心地盖在他身上,然后熄掉房间里的主灯,走回自己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她拉掉床头最后一盏台灯,屋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穆冷焰睁开眼睛,注视眼前的暗黑,默默沉思。 羽萱,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他在心中低语:我已经想出办法,让黎-云承受比你所受的多更多倍的痛苦! 你等着! 第五章 空难发生后一个月,冯羽萱的遗骸依然没有寻获,冯家便以衣物为冢,将她安葬在金山的冯家墓园。 悲伤褪去,日子逐渐恢复平静,但却有些事情改变了。 第一件事就是黎-云辞去航空公司的工作,不再担任空姐。 她不是被爆炸案吓坏,而是无法原谅航空公司的作为,因而决定离开那个伤心地。 失去好友的情绪还没完全恢复,所以她暂时不急着找工作,目前正赋闲在家,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至于另一个改变,就是她和穆冷焰正式陷入热恋。 这半个月来,穆冷焰时常来找她,有时候待到太晚,索性就留宿在这里。 虽然他们并没有跨越礼数的最后一道关卡,但只要一逮到机会,他的唇就会黏在她身上,舍不得离开。 她红着脸,既害羞、甜蜜地笑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恋情,实在进展得太快了!有时候当她白昼一个人独处时,也会对这段恋情产生不确定感,怀疑自己是否对这段感情投注得太深、太快。 但往往到了晚上,穆冷焰一出现在她面前,这种莫名的恐惧感就立即消失,满满的浓情蜜意让她忘了防备,忘了脆弱的自己有可能会因此受伤害。 她看看墙上的时钟,差不多该是他下班的时间了,她赶紧打开冰箱取出洗、切好的菜,开始下锅去炒。 下午他会打电话过来,说今晚没有应酬,会过来这里,所以她想让他尝尝她煮的好菜。 她将姜蒜等香料爆好后,倒入他最喜欢的牛肉去拌炒。 和她在一起之后,他改掉了偏食的习惯,也开始吃一些鸡、鱼等白色肉类,但她还是喜欢宠他,多煮些他爱吃的牛羊肉。 她刚煮好三菜一汤,穆冷焰就来了,她立即开心地迎上前去。 “你来了。” “嗯。好香!”他将公事包交给她,顺势在她唇上亲吻一下。 “我炒了你爱吃的蚝油牛肉,还有豆苗和烩三鲜喔。” “那我们就先吃饭吧!今天天气不错,吃过饭,我带你去看夜景。”他迳自在权充餐桌的小和室桌前坐下。 “好啊!来,我替你添饭。” 黎-云高兴地接过他的碗,替他添了满满一碗饭,自己也随后坐下,陪他一起吃着美昧的晚餐。 席间,穆冷焰突然变得沉默,像有什么烦恼的心事,黎-云也没多问,只是默默陪他用餐,不断替他挟菜。 用完餐后,黎-云端着见底的碗盘想去洗,穆冷焰却抢过那些碗盘,随手放进洗碗槽里。 “别洗了,我们先去看夜景!” “可是……只要顺手洗掉,花不了几分钟的。”她一向习惯立刻将该做的事情做好。 “是吗?”一股没来由的怒气倏然升起。“我看你是不想去吧!那你慢慢洗,我不吵你,先回去了!”穆冷焰转身拎起放在柜子上的公事包,旋即大步走向门口。 “别这样!焰——”黎-云飞快扑过去,拦住他欲离去的身影。 “你不要生气嘛,我不洗就是了!我们现在就去看夜景吧,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她拉着他的手,软声祈求。 穆冷焰一语不发地斜睨着她,片刻后才僵硬地点点头。 “那……我可以去换件衣服吗?”黎-云小心翼翼地问,那表情活像古代唯恐触怒皇帝的妃子。 一股懊恼的情绪,再次浮现在穆冷焰心中。 先前他莫名的怒气,是因为看到黎-云,像个温柔贤慧的妻子般对待他,他心中竟然有些感动,所以他才故意借题发挥,想借着莫名其妙的怒气,来宣泄对自己的不满。 而现在她诚惶诚恐、深怕惹恼他模样,令他责怪起自己。 他怎能打草惊蛇?在她还没对他完全交心之前,就算他有天大的愤怒,也得小心藏好。 为了红颜早逝的羽萱,他必须忍耐! “当然可以,你想洗个澡也可以,我等你。” 像为了弥补她似的,他刻意旋身走回沙发前坐下,然后按下电视遥控,收看起新闻节目。 他忽怒忽喜的情绪,实在让黎-云捉摸不定,不过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她不想被负面的情绪影响,所以没有和他计较刚才的事。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洗个澡,很快就好。” “唔,你去吧!” 穆冷焰硬是扯开嘴角,对她露出宽容的微笑。 但是她一转身,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紧眯的黝黑眸中,燃烧的全是愎仇火焰。 她以为她能够从他身上,得到一心渴求的爱情吗?他会让她明白,即使是冰冷的火焰,也有足够的火力,将她烧得面目全非! 他忍得够久了,今晚—— 该是回收第一次成果的时候了! “好美喔!这里的夜景,真的好漂亮!” 黎-云站在山崖边,眺望山下闹区的夜景,那宛如夜明珠般令她兴奋地睁大了眼。 “是吗?这里的夜景并不是最美的,你是空姐,走遍世界各地,应该看过比这更美的夜景才是吧?”穆冷焰在心中暗自嘲讽她的言不由衷。 “的确,这里的夜景,不是我看过最美的,但是……气氛嘛!在这里看夜景的气氛,和其他地方不同呀!” 她庆幸夜色掩去她颊上的红晕,才没让他发现她的羞涩。 其实她想说的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世上最平凡无奇的景色,她也会觉得很美。 他们站着欣赏了约半个钟头的夜景,寒风阵阵刮来,衣着单薄的黎-云忍不住直打冷颤。 十二月了,夜晚的气温愈来愈低,再加上这里是山区,刮风时更是叫人无法忍受。 “冷了?那我们回车上去吧!” 穆冷焰楼着她的肩,将她带回温暖的车上。 “我们要回去了吗?”黎-云不舍地问。 和他出游的感觉太美好,她实在舍不得让今晚就这么结束。 “当然不!” 还有你这个供我取乐的重头大戏!穆冷焰冷笑。 “我想送你这个。”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后取出一条白金项链,转身套在她纤细的颈子上。 “这是……”她好奇的低头打量,胸前隐约透出耀眼光芒的坠子。 “钻石项炼。喜不喜欢?”戴好项链后,他像个舍不得离开的情人似的,紧靠在她身旁。 “嗯,喜欢。”其实车内的灯光太暗,她根本看不清楚钻石项链的造型,不过只要是他送的东西,她什么都喜欢。 “那时候我一在珠宝店看到它,就觉得很适合你,结果你戴起来果然好看,比我想得还要美。” 他的声音像浓厚香醇烈酒,黎-云光听就醉了。 “冷焰……” “嘘!让我吻你。” 穆冷焰跨过排档杆,翻身压到她身上,顺势压下调整座位角度按钮,让她和座椅一起躺平。 他的唇愈来愈激烈的在她柔嫩的唇上辗转滑动,用力肆虐她已然红肿的唇瓣。 “痛……”她呻吟地转头逃避,不愿再让他蹂躏她疼痛红肿的唇。 穆冷焰毫不在乎她的抗拒,需索的唇继续往下移,沿着她优美颈部曲线,滑到她丰腴隆起的胸前,拨开碍事的内衣,含住一颗艳颤抖的蓓蕾。 “嗯……冷焰,不要……” 对她微弱的抗议,他置若罔闻,态度强硬的解开她领口的钮扣,再往下吻去。 她今晚穿着短裙,正好方便他的掠夺。 他的大手探入她的裙中,抚摸她圆润挺翘的臀,在她来不及阻止前,粗鲁地扯下她的蕾丝小裤。 纵使黎-云有再多的浓情蜜意,这下也全吓醒了。 她飞快按住他探往她隐密处的手,惊喊道:“焰——不可以!” 他们才刚交往一个月而已,她还没准备好将自己交给他! “你不想要我吗?” 穆冷焰改变政策,冷厉的眸子一柔,将唇贴在她耳边呢喃低语,想再利用柔情攻势,松懈她的防备之心。 “不是的……” “既然不是,为什么要抗拒呢?除非——你说爱我都是骗我的!你对我的爱薄弱到不足以让你将自己交给我,对吧?”他逼人的质问。 “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但那和这件事是没有关联的……” “是吗?你爱我?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的唇再度寻到她的,这回勉强按捺住心底的怨恨,戴上温柔的假面具,利用灵活的唇舌,极尽缠绵地深吻着她。 这招果然发生效用,纯真的黎-云,很快便迷失在他的柔情与高明的技巧中,任他抚遍她的身体,探索她所有的奥秘。 一直处于意识不清状态的她,直到发现自己的双腿分开时,这才立即恢复清醒。 “不要!焰,会有人看见——啊!” 一阵剧烈的痛楚传来,在她还来不及阻止前,他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毫不怜惜地突破障碍,夺走她的纯洁无瑕。 “冷焰,好痛……不要……” 体内传来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啜泣,但穆冷焰宛如没有看见她的眼泪及哀求,不断用力来回冲刺,迳自满足自己的需求。 此刻的他,简直像头野兽,只顾着掠夺他想要的猎物,黎-云根本没办法阻止他,只能咬着牙,含泪祈求他尽快结束这一切。 终于,他的欲望获得满足,他低吼一声,将温热种子尽数倾泄在她体内。 欲望一获得宣泄,穆冷焰立即抽身离开,整理几乎还完整穿在身上的衣物,然后打开车窗,燃起一根烟,神情漠然地抽着。 这是黎-云第一次看见他抽烟,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了解,这个她所爱的男人。 冷风从开启的窗户间灌进车厢内,浑身发冷的黎-云,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半裸的状态,她羞窘地涨红脸,半遮半掩地将身上的衣物飞快穿戴好。 哼!刚才大剌剌地展示了半天,现在才装模作样遮遮掩掩,不嫌太迟? 穆冷焰冷眼斜睨她慌张的模样,将烟灰抖落窗外,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我们结婚吧!” “什么?”黎-云惊讶得忘了羞怯,立即抬头瞪着他。 “我说我们结婚吧!”他深吸一口烟,不耐地重复一次。 “可是,我们才交往一个月……” “一个月又如何?你嫌一个月太短?” 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打开车内的烟灰缸,拈熄香烟。“既然找们都爱着彼此,也裸裎相见了,你还觉得不够吗?” “我不是觉得不够,而是……” “算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冷笑着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早知道,你不会愿意嫁给我,全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不是这样的!”黎-云慌张地摇头嚷道。“我当然想嫁给你,你绝对不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她垂下头,呐呐地说:“是我没有安全感,我怕你结婚之后,感情会变质……真的是我自己问题。” “难道你非要我提出保证,才肯嫁给我吗?好!那我对天发誓,我会永远把你放在心里,结婚之后,我也会好好对待你,这样你该安心了吧?” “真的?你真的会永远对我好?” 天真的黎-云,再度傻傻地被他蒙骗,压根不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有多可怕。 他正诱哄她,一步步走向不幸。 “当然!”他回答得面不改色。 她不是想得到他吗?那他就如她所愿! 只是——她所得到的,绝不会是甜美爱情果实,而是复仇的苦果! 他死也不可能忘记,她为了一己之私,害死羽萱这件事,当然会永远把她“放在心里”,至于结婚之后,好好待她的保证—— 哼!到时她便会明白,所谓的“好好对待”,将会如何令她终身难忘! “如何?你嫁不嫁?如果你不嫁,我就把你留在这里,直到你答应为止!”他抬起她的下巴,胁迫地直视她的眼。 “我……好嘛,我答应就是了!” 她娇羞地低下头,因此并没有发现,他嘴角扬起的阴冷笑容。 耐住性子陪她周旋一个月,总算没有白费心思,他终于能代替去逝的未婚妻,向她讨回一点公道。 他已迫不及待验收胜利的成果了! “你们要结婚?” 法院的结婚公证处,法官将老花眼镜拉下鼻梁,从镜片上方打量站在眼前的一对璧人。 男的俊、女的俏,虽然都没穿着正式的结婚礼服,但出色的外表仍非常引人注目,他已经很多年没看过这么完美的组合了。 只是—— “你们没有朋友来观礼吗?”老法官皱眉提醒道:“如果要结婚的话,起码要有两个以上的见证人才行喔!” “我们没邀请朋友来!”穆冷焰不耐烦地问:“你们提供出租礼服和场地,难道没有提供出租的见证人?” “出租见证人?”老法官瞠目结舌地瞪着他。 他替人证了一辈子的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连见证人都想用租的新人。他们该不会是瞒着家人私奔的情侣吧? 这种场面,让黎-云觉得好窘、好尴尬。 “没关系的,焰!如果临时找不到见证人的话,我可以联络我的朋友和以前的同事,她们应该很乐意过来观礼——” “不需要!”穆冷焰没等她说完,便直接了当拒绝她的提议。 她以为他们真是为爱而结合的吗?以复仇为起由的婚姻,不需要友人的祝福与见证! “可是……”黎-云抖着唇,几乎要哭了。 自从答应他的求婚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对她说甜言蜜语,也不曾再对她微笑,言谈间是透露着不耐。 最夸张的是,他把他们的婚礼,弄得比还没出社会的穷学生还要糟!没有去拍结婚照就算了,他甚至连套礼服都没为她准备,她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到这里,就这么草草走进法庭,让法官为他们证婚。 “难道你在乎的,只是那些繁文缛节?”她楚楚可怜的神情,让穆冷焰火气更旺。 他索性别过头,不再看她一眼。 老法官见黎-云泪眼汪汪可怜的模样,叹口气、搔搔花白的头,招手将一旁的书记官找来。 他在书记官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书记官点点头走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位老先生走进来。 他是打扫的工友,刚才黎-云见到他在外头扫地。 “好了!现在凑到两个见证人了,我可以开始为你们证婚了。” 黎-云茫然地站着,视而不见地望着前方,法官在前头念些什么,她完全没注意去听。 她在想,这就是她想要的婚姻吗? 未来的人生,她都要像现在这样,委曲求全地过下去吗?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冷焰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突然觉得好害怕,今天的事,会不是只是她悲惨未来的缩影? 她后悔了!她不要嫁给他了! 这个时候,她听到法官说:“好,现在你们已是夫妻了。只要交换戒指,并在结婚证书上盖章,就完成所有的程序了。” 不!她不想嫁了! 她慌张的想大喊,但穆冷焰已拉过她的手,将一只冰凉的钻石戒指,套入她的手指上。 “这是……”她被戒指熟悉的样式,分散了注意力,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眼熟吗?这是我和羽萱的订婚戒指,我把戒围改小了,刚好适合你。” 这是他刻意安排的,他打算用这只戒指装满他的怨恨,让她戴在指上。 黎-云望着那只戒指,难掩心中的激动。 他把他和羽萱的订婚戒指给她了! 那是否表示,她已和羽萱一样,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这个发现让她欣喜若狂,因而忘了自己这几天受到的委屈,毫不犹豫的在结婚证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从没想过,要夺走羽萱在他心中的地位,她只盼望他能像爱羽萱一样爱她,那么她就心满意足了! 第六章 公证完后,时间已将近黄昏,穆冷焰带着黎-云上了车,便直往郊区奔去。 “冷焰,你要带我去哪里?” 黎-云看看车窗外,他们似乎愈走愈偏僻,天色已逐渐转暗,她在黄昏幽暗的光线中,隐约看到远处崎岖的海岸线。 “去金山。你不认为我们结婚的事,该向羽萱说一声吗?” 穆冷焰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在山路上奔驰,同时不耐地拨空扫她一眼。 “那是当然的!可是……天色这么暗了,墓园没有什么灯光,我们不能明天再来吗?” 或许是偏僻地区的气温较低,黎-云的皮肤竟浮起一阵鸡皮疙瘩,感觉有些诡异。 “怎么?你怕?还是——你心虚,不敢到羽萱墓前见她?”他若有所指地冷笑道。 “我没有心虚,更不是不敢到羽萱墓前,而是天色暗了,跑到墓园来总是不太好……”她连忙澄清道。 “既然都来了,就干脆去看看她,省得改天再跑一趟。”他踩紧油门,加快速度往前冲。 “那……好吧!”既然他这么说,那就听他的吧! 到了金山墓园,天色已经完全变暗,座落在半山腰的墓地杳无人烟,只有几盏路灯映照着孤寂荒凉的小路。 穆冷焰拿着事先买好的鲜花,迳自走在前头,朝他已经相当熟悉的冯家墓园走去。 寒风阵阵吹来,夜晚的海风更大,黎-云抓紧身上的薄外套,紧跟着穆冷焰的脚步,她看不清前方的路,途中好几次险些跌倒。 “当心点!”穆冷焰回过头,不耐烦地抓住她手,将她带往靠近山顶的冯家墓园。 终于,黎-云在幽暗中,看到冯家墓园几个大字立在前方,立即安心地松了口气。 等会儿向羽萱报告过他们结婚的消息后,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吧? “过来这里!” 进入冯家专属的墓园,穆冷焰拉着黎-云,走向最里头一座由粉红大理石砌成的漂亮新坟。 她知道那是冯羽萱的墓,冯家人为她立衣冠冢那天,她也来了。 一到冯羽萱的墓前,穆冷焰便像怕被冯羽萱看见似的,迫不及待放开黎-云的手。 黎-云有些难过,但是并没有生气,在羽萱墓前,的确该尊重羽萱才是。 她替穆冷焰将香水百合插进墓前的花瓶,然后起身双手合十,闭眸虔诚的轻语道:“羽萱,你好吗?我好想你喔!还有……我和冷焰结婚了,希望你不要生气,给我们祝福好吗?” 穆冷焰冷眼看她一脸虔诚的模样,对她更是满心鄙夷。 她还真有脸装出无辜的样子,站在羽萱的墓前祭拜!她害死了一条年轻无辜的生命,难道连一点愧疚感也没有吗? 他凝视着冯羽萱墓碑上笑得灿烂的照片,悲愤地低喃:“羽萱,我带着害你命丧黄泉的凶手来看你了。我会为你讨回公道,你安息吧!” 强烈海风乱了他的声音,但黎-云仍是听见了。 “你说什么?冷焰,我刚才听到你说什么凶手……” “你还要继续装蒜吗?黎-云,你会不知道我指的凶手,就是你?” “我?!”黎-云吓坏了,立即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没有杀人呀!我怎么可能杀人呢?况且,我也不知道你误会我杀了谁……” “误会?那可不是误会,而是有凭有证的!你敢否认,说你不曾为了自己的私利,借口要羽萱替你代班,而坐上那班死亡飞机?” 黎-云这才明白,他指的“凶手”是什么。 “说到底,你还是怪我,不该让羽萱替我代班……”她好难过,原以为他愿意娶她,表示他已经原谅她,没想到他压根没原谅过她! “如果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羽萱替你代班而发生意外,那我可以当作是羽萱自己命薄,不会怪罪于你。但事实不是这样!你明明知道那班飞机极有可能被装了炸弹,却还狠心让羽萱替你代班、为你去送死,我不能原谅这种自私自利、泯灭天良的行为!” “我没有!”黎-云连连摇头否认。“我的确请羽萱替我代班,但那时我并不知道,飞机被人装了炸弹呀!如果我知道,绝对不会让羽萱代替我去的!” “你到底还要撒多少谎?黎-云,你以为你隐瞒的秘密,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吗?如果是那样,你就该把答录机里的留言全部删除,这样就不会被我听到那个姓涂的座舱长,在答录机里的留言!” 他鄙夷嫌恶的目光,让她心痛如绞,而他的指控,句句都令她百口莫辩。 “你听到那则留言了?没错!那则留言是涂座舱长在飞机起飞前留下的,但是那天我因为生病昏睡着,并没有听到留言,羽萱意外过世后,我在她的灵堂遇到涂座舱长,才知道那天他曾经留下这样的讯息给我。我也很懊悔,如果我早听到那则留言就好了,如果这样,我是绝不可能让羽萱上飞机的!” 他可以怪她不该让羽萱替她代班,但他不能拿她没有做的事来指控她,那不公平! “不错嘛,你说谎的技巧愈来愈高明了,连我都快被感动了!反正现在羽萱已死,不论你爱怎么说都行,这就叫做死无对证。” “我真的没有啊!”黎-云又急又气,忍不住哭了。“我真没有这么设计羽萱,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陷害她呢?求你听我说,好吗?” 黎-云一再辩白,令穆冷焰更生气。 她还是不肯认错,只想狡赖脱罪。 于是他冰冷的说:“我是很想听你说,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不如你就留在这里,慢慢说给羽萱听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她,迳自转身走出墓园。 “冷焰,你别把我丢下!” 黎-云见了大惊,赶紧追上去。 “冷焰,别把我留在这里!我好怕……” 黎-云惊慌地喊着,一面紧追着穆冷焰。 “原来坏人也会感到害怕!你是怕羽萱鬼魂出来找你索命吗?”他冷笑着嘲讽,脚下的步伐片刻也没减慢。 “不是!我只是……只是怕黑!求求你等我,我跟不上去,冷焰……” 她迈开步伐,努力想追上穆冷焰,但她穿了一双约两寸高的高跟鞋,墓园里全是一层层的阶梯,她根本走不快,再加上穆冷焰人高腿长,他跨一步,她得走上三四步才追得上,在这种情形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拉愈远,终于,他宽大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她面前。 “冷焰,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了!冷焰——” 她急得想哭,整个空荡荡的墓园,只听得到她无助的回音。 为了怕跟丢穆冷焰,她只能硬咬着牙,继续往前方的阶梯走下去。 好不容易,她一路追到停车场,远远看到穆冷焰打开车门坐上车,她立刻扬声喊道:“冷焰,等我!冷焰——” 穆冷焰像没听到她的呼喊声,迳自关上车门,发动引擎离去。 “不!你不能把我丢在这里!冷焰!冷焰——噢,好痛!”她想追过去,但脚却被路面上的一颗小石头绊到,当场狠狠地趴倒在地。 “真的好痛……”黎-云趴跪在地上,痛苦地低着头,有好一段时间完全无法动弹。 她强忍住痛,站起来想继续去追穆冷焰,但是勉强站起来抬起头一看,已经来不及了! 红色的汽车尾灯,正好消失在小路的转弯处。 他真的走了!她再度跌回地面,因恐惧而浑身颤抖。 他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能这么狠心? 她发出无言的呐喊,却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环视周遭的环境。 这里是墓园的停车场,四周空旷阴暗,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狂吼的北风。 她被丢在这里了,现在她该怎么办? 黎-云问自己,却发现连自己都没有答案。 刚才她心想只是到羽萱坟前祭拜一下,很快就会离开,所以把皮包放在穆冷焰的车上,没有拿下来,现在她连用手机打电话求救都没办法。 怎么办? 她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踽踽独行,一边流着泪,完全没了主张。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露宿荒郊时,忽然远处有人用手电筒的灯光照过来。 “是谁在那里?”一个苍老的男性声音问道。 有人?! 黎-云喜出望外,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飞快走过去。 站在前头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矮瘦老人,黎-云小心翼翼问道:“老伯,请问你是……” “我是墓园的管理员。你是谁呀?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老人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聂小倩之类的女儿吧? “我……对不起!我迷路了,请问这里有办法叫到计程车吗?” 她羞于承认自己是被丈夫抛弃在此地,只好说自己迷路了。 “迷路?”老人表情更加不可置信。 这里又不是什么观光胜地,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迷路? 他看黎-云一脸窘迫的模样,也不再多问,只告诉她。“像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是墓园,连白天都不太有计程车愿意来了,更何况是晚上?我看就算打电话叫无线电计程车,他们也不一定会来的。” “那……我该怎么回去?”黎-云眼眶发红,想哭了。 难道她真的得露宿在公墓里吗? 老人看她可怜,叹口气说:“本来我看守墓园,是不能随便离开的,不过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就好心一点,载你到叫得到计程车的地方去好了。” “真吗?老伯,谢谢你!” 黎-云欣喜若狂地道谢,她终于能够回家了! “不过我骑的是野狼机车,没关系吧?”老人拿出钥匙,一面问道。 “没关系!”只要能够回家,什么交通工具她都不计较。 “那就上来吧!这条路很颠簸,要抓紧喔!”老人带着她走到车旁,戴上安全帽叮嘱道。 “嗯。”黎-云点点头,坐上车后用力抓紧老人腰间的衣服。 “走-!”老人踩动离合器,老旧的摩托车便噗噗地往前冲去。 老人骑出墓园,走上通往市区的山路。 经过墓园外的转弯处时,他们没发现,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树下抽烟,眯眼目送他们远去。 他见黎-云坐着老人的摩托车离开,这才走向他刻意停放在离路旁有段距离的车发动,引擎赶跟在他们后头。 该死!他何必怎么心软呢?穆冷焰驾着车,一面暗骂自己。 像黎-云这种自私无情的女人,就算她在墓园里被人杀了,那也是她应得的报应,他何必远远守在一旁,暗地里保护她的安全? 他想了又想,唯一所想到最合理的解释是——他还没要够她! 正是因为还没要够她的身子,所以他不许任何人觊觎他的所有物,尤其是那些在荒郊野外游荡的不良份子,更别妄想沾染她一下! 他一路跟着老人的摩托车,见他将黎-云在一个车辆往来频繁的路口放下,亲眼看她拦到计程车,又一路跟在计程车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家。 黎-云回到她和穆冷焰的新居时,整间房子一片漆黑,显然将她抛下后,他并没有回家来。 她受到太大的惊吓,没心思揣测他到哪里去了,下楼将车资拿给计程车司机之后,再度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卧房,脱掉衣物,直接走进浴室沐浴。 冒着蒸气的热水冲刷在身上,温暖了她冰冷颤抖的身躯,满腹的委屈这才借着水流声的掩饰,痛快地倾泄而出。 滚烫的泪水和着莲蓬头喷洒出的水流,不断自她脸庞滑下。 此时,浴室半透明的玻璃门猛然被人拉开,她下意识的抱紧赤裸的身体扬声大叫,但才一张嘴便顿住了,因为她发现闯进浴室的人竟是穆冷焰! “你怎么……你怎么这样闯进来?”她羞窘地往后缩,想将自己藏入氤氲的热气中。 “羞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全瞧遍了吧?”穆冷焰不顾她的羞赧,迳自走进浴室。 “怎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大概得在墓园,待到明天早上才回得来,害我还特地到酒吧去消磨时间,没想到你居然回来得这么早!”他佯装不在意的说道,假装自己刚从外头逍遥归来。 他一提到这个,黎-云就有气。 “冷焰,你为什么做出这么过分的事?你这样把我扔在墓园,不怕我发生意外吗?万一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出现,你要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办?幸好我遇到好心的管理员,不然根本回不了家!” “你是弱女子?”穆冷焰嘲讽地大笑。“没错!你外表看似柔弱,但却有颗比黑寡妇还要恶毒的心,你连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都狠得下心陷害,我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人是你对付不了的?” “你真的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她哀怨地反问。 “为何不是?铁证如山,我没有不信的理由!” “所谓的铁证,不过是你的假设而已,那根本不是事实,你不能用这件事来定我的罪!”她激动地喊道。 “你的意思是——你一点过错都没有?”穆冷焰的黑眸倏地眯起。 “我没有……” “你没有开口要求羽萱替你代班,她跟着爆炸的飞机一起葬身海底,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寒冰似的冷冽寒光,自他眼中射出,每一道都足以射穿她的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也有罪,我不该请羽萱替我代班,让她因此葬身海底,关于这点我也很难过……但我真的没有刻意陷害她,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坏心的女人!” 她竭力解释,希望他能多想一想,别在还没完全认识她之前,就妄自地定下她的罪状,加以讨伐。 她真的爱他,不希望他一辈子误解她。 “你终于承认你有罪了!”穆冷焰瞪大如冰的黑眸,嘴角因愤怒而动。 “我承认她是因我而死,但我说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病得很重,所以才会请她代班,我没料到——” “你没料到,真相会被我发现,对吧?”他冷讽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做坏事,迟早会被人发现。你该不会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吧?” “我没有害死羽萱,我请她代班时,根本不知道飞机会爆炸!”黎-云说得声音都快哑了,仍一再重复,她不希望他误会她的清白。 “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情,事情已经发生是事实!羽萱死了,我们本来会是一对恩爱甜蜜的夫妻,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摧毁了这一切!羽萱失去生命,我失去羽萱,你拆散我们,夺走属于我的幸福!”他怨恨地指控。 “我……我可以弥补……”她满怀歉疚地嗫嚅开口。 “你?!你能弥补什么?” 他轻鄙夷的语气,刺得黎-云陡然瑟缩一下,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鼓起勇气说:“或许我永远替代不了,羽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但我会很努力、很努力,试着让你觉得幸福……” “别说笑了!”她话还没说完,他便冷嗤着打断她。“让我觉得幸福?你要拿什么让我幸福?唯一能让我幸福的人就是羽萱,如今她死了,我的幸福也随着她一起葬身海底,你能还我一个活生生的羽萱吗?” “我……我不能!” 黎-云多想说她可以,但她真的不能。人死不能复生,羽萱走了,纵使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让她起死回生。 “那不就对了?你永远不可能带给我幸福,不过——鱼水之欢倒是可以弥补!我必须承认,你有一副魅惑男人的好身材!” 他因欲望而发热的黑眸,大剌剌地打量她在热气中,若隐若现的姣美身躯。 “啊!你别看——” 经他这一提,她才想起自己还赤裸着身体,她尖叫一声,飞快转身背对他。 但穆冷焰怎会就此罢休? 他上前关上水龙头,从后方拦腰抱起赤裸的她,大步走出浴室。 第七章 “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来呀——让我瞧瞧,我娶的女人,床上功夫有多高竿。” 他轻松地将黎-云带上床,轻亵笑着,满含欲望的黑眸,直勾勾地凝视身下不断颤抖的凝脂玉肤。 他的手指从她柔嫩的脸颊开始摩挲,然后逐渐往下,滑过纤细的颈子,落在高耸挺立的浑圆曲线上,逗留片刻后,直往下方的秘幽处前进。 “别这样……” 黎-云翻过身子,逃避他的需索,今晚她心力俱疲,无法承受他的求欢。 “你竟敢抗拒?”穆冷焰眸中的厉光一闪,语气也强硬起来。“别忘了刚才你说过什么!你说要努力让我感到幸福,那些难道是骗人的谎言?”他冷声质问。 “我所指的幸福,不是这样子的!”她回过头,委屈地说:“我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洗衣、烧饭、生孩子……我会尽我所能,做一个你需要的女人!只要你给我机会……” 她的肺腑之言,不但没引起他的感动,反而让他讽刺地仰头大笑起来。 “很抱歉,或许我需要世间的一切,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不过你也不必难过,你对我而言还是有功用的。当我有欲望需要宣泄的时候,你就是最佳的现成人选,省去我找其他女人的麻烦。” “你……你把我当成……”她难堪地白了脸。 “没错!玩物、妓女、性伴侣——随你高兴怎么叫都行,当我有需要的时候,你就得乖乖为我服务,这便是你职责所在。” “你怎能这么说?这么说好过分!真的……好过分!” “当然,你可以拒绝!不过那就别怪我,到外头去找别的女人,别指望我会为你守身。” “不——不要!”黎-云慌乱地摇头嚷道:“别去找其他的女人,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愿意,只求你别这么做!” “既然这样,那就乖乖听我的话。”他盯着她遮住赤裸酥胸的双手,冷然命令道:“把手放开!” “我……” 黎-云为难地考虑良久,最后还是缓缓松开自己的手,她羞窘地别开脸,不敢看他。 穆冷焰眯眼注视那对缀在雪白酥胸上、格外显眼的红艳粉蕊,呼吸逐渐加重。 该死!她怎能这么迷人? 他恨自己竟像个初尝云雨的小伙子,难以克制地亢奋起来。 为了假装自己对她毫无所动,他故意往后靠在床头,懒洋洋地道:“过来替我更衣。” 黎-云咬咬唇,迟疑了半晌,才微颤地伸出手,一颗颗解开他衬衫上的扣子。 当钮扣全部解开,露出他精壮的胸膛时,她红着脸欲退开,他偏不放过她。 “还有裤子。” 她只好又重新上前,解开他的长裤钮扣,缓缓拉下拉链…… “够了!”他粗鲁地拨开她的手。 她仅仅只是接近,已让他的欲望紧绷得几欲爆炸,要是再继续下去,最先弃械投降的人会是他! 他呼吸急促地踢掉碍事的长裤,飞快翻身压住她,用火热的唇占据她的唇、吻遍她全身,为即将到来的缠绵暖身。 为了证明自己能轻易掌控她,他刻意用尽一切的技巧来挑逗她,直到她气喘吁吁、柔媚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 而他也无法再忍受下去,这才褪去最后一件贴身衣物,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敢出避孕的产品。 “你在做什么?”黎-云红着脸,好奇的注视他奇怪的动作。 “做避孕措施!”他打开包装袋,同时不耐地回答。 “避孕措施?”黎-云怔忡了一会儿才问:“你不想要孩子吗?我们已经结婚了,有个孩子也不错——” “你以为,我会让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当我孩子的母亲?”他嘲讽地冷扫她一眼。“这辈子你或许有机会成为母亲,但绝不可能是我孩子的母亲,你如果高兴,大可找别人生去!” “你怎能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我爱你,除了你,我不想生别人的孩子!” “那么很遗憾,这辈子你恐怕没有机会成为母亲了!我宁愿娶个外籍新娘来为我传宗接代,也不愿选择你,你最好先认清这一点。” “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吗?”黎-云悲凄地问。 穆冷焰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片刻,才用一贯冰冷的态度回答:“我为什么恨你,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可能原谅你害死羽萱事!我和羽萱的幸福,全被你一手摧毁了,你说——我不该恨你吗?” “是……你是该恨我。” 的确!她虽不是故意害死羽萱,但羽萱因她而死是事实,他的幸福消失了,她难辞其咎,她确实该负起全责。 “对不起!让你失去羽萱,我……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觉得对不起我,那就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你罪过!不过你可别以为,可以从我这里得到幸福,我不可能善待你,我要代替羽萱,好好的向你讨回公道!” “如果这样做,能让你觉得好过话,那……就这样吧!”她已经认命,知道自己这一生,是很难得到他的谅解了,也无力再去为自己的清白辩解。 不过她心底仍有一丝冀盼,或许他会因为时间的流逝,慢慢遗忘对她的怨恨,那么他们在久远的将来,或许还有一丝言归于好的机会吧? 但……那一天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你发呆得够久了!” 他紧绷的欲望无法再等待,迳自翻身将她压下,分开她的双腿,用力将自己送入。 “啊……” 刚开始,她不适地忍受他急躁的推进,但是后来慢慢地,在他技巧的律动下,她的神智逐渐涣散,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能不断娇喘回应。 穆冷焰粗喘着力挺进,大手则毫不温柔地揉捏她柔软的乳房,刻意将她当成亵狎的玩物。 在激情高潮,黎-云失控地尖叫出声,同时也流下悲伤的眼泪。 她想……或许她真的永远也得不到他的爱! 黎-云坐在餐桌前,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怔忡地失了神。 结婚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的婚姻生活,就和新婚时一样,在冷漠的相处与火热的激情矛盾中,不断的重复上演。 任何时候的他,对她都是冷漠不耐的,唯有在夜晚的激情时刻,才会展现出激切、热情的一面。 不过她并不因此感到高兴,因为那表示他唯一对她感兴趣的,只有她的身体而已。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消弭他心中的仇恨呢?她已经竭尽所能的用委曲求全的态度,去化解他心中的怨气,但成效显然不彰,他对她的回应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他依然那么厌恶、鄙视她。 或许是她太急了,才不过新婚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冀望获得他的谅解,的确太心急了点,当初她不是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他爱上她、原谅她的吗? 但是,当初她怎么料想得到,等爱的日子如此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辈子那么长,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等待几个世纪那么久了! 这时,大门传来钥匙撞击的叮咚声,她知道是他回来了,立刻赶到门口迎接。 “你回来了?”穆冷焰一进门,她就送上一个温柔的笑容,同时接过他手中的公事包。 穆冷焰一如往常,连瞧她一眼都没有,迳自走进玄关脱鞋。 “来,拖鞋。” 还没放下公事包,黎-云又赶紧送上拖鞋。 穆冷焰连声谢谢也没说,穿上拖鞋便迳自走进客厅。 “饭菜准备好了,先吃饭吧!”黎-云柔声道。 穆冷焰没有回答,但脚尖已转向餐厅。 他站在餐桌前,审视今晚餐桌上的菜色。 有干煎蒜香菲力牛肉、笋香肉丝、芦笋虾仁,和他近来慢慢爱上的酥烤鲑鱼。 全是他喜欢的菜! 他不禁有些埋怨地皱起眉头。她就不能别老是以他为重心,事事为他着想吗?他这么对她,她难道完全不气、不怨? 她若表现出生气、愤怒的样子,那他反倒觉得痛快些,偏偏她总是这副温柔体贴、无怨无悔付出的模样,那令让他觉得自己像在唱出独角戏,她连一丝反抗都没有。 他生气地接过她递来的白饭,用力扒入口中。 他挟起一块菲力牛肉送进嘴里咀嚼,随即忍不住嘀咕起来。 真好吃!她怎能用这种手段来控制他的胃?难道她掌控他的欲望还不够,连他的胃也不肯放过? 他恼怒地扒了两碗饭,扫光盘子里所有的菜,才在她满足微笑中扔下碗筷。 “我吃饱了!” 他推开椅子,漠然转身上楼。 接下来的时间,照例在书房批阅公文直到深夜,才回房沐浴盥洗。 他走进卧房,看见她已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天真无邪的睡容,令他出神地呆看了两秒。 不过他随即恢复清醒,并且严厉痛责自己。 羽萱是被她害死的,而他居然盯着罪魁祸首的甜美睡容失了神?羽萱要是地下有知,一定会对他失望至极! 他立即狼狈地转身逃进浴室?打开莲蓬头,让水柱喷洒在身上,冲去令他迷惘的异样感觉。 沐浴过后,他重新武装自己,来到床上用一连串激烈的吻,唤醒熟睡中的她,然后在她意识仍不清楚时,猛力占有她的身子。 “啊!冷焰,不要这样……”今晚他的索欢特别激烈,黎-云几乎无法招架。 穆冷焰不顾她的微弱抗议,迳自索取令他满足的欢快。 激情过后,黎-云疲累得再度沉沉睡去,穆冷焰却懊恼而难以入睡。 该死的,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变得愈来愈不像自己! 他娶她的目的是为了折磨她、让她痛苦一辈子,怎么他竟在不知不觉间,沉迷于她的温柔中,松懈了对她的恨意? 有时候,他甚至会有种荒谬想法,想原谅她,就此遗忘仇恨…… 但他怎么能?身为羽萱的未婚夫,他若不能替死去的羽萱讨回一点公道,他怎么对得起她? 报复的沉重包袱背负在身上,迫使他不得不继续对她冷漠、残忍,他知道她很痛苦,但他只能选择冷漠。 为了死去的羽萱,他不能心软! 但……他真的害怕,怕他的心愈来愈不听他的管束,一迳想往她的身上飞去。 所以他一定得想个办法扭转这个局面,他不能任由她只用一个温柔的微笑,就轻易将他收买。 他一定得想想办法…… 穆冷焰坐在人声鼎沸的酒吧里,心烦气躁地摇晃酒杯,皱眉看着杯中金黄色的酒液旋转摇晃。 为了彻底摒除黎-云对自己的影响,今天下班后他故意不回家,而流连在酒吧里,想借着热闹的喧闹声,来忘记心中逐渐加深的影子。 现在是晚餐时刻,酒吧也提供一些简便的餐点,酒保送来他点的意大利面,但穆冷焰只尝了一口就扔下叉子。 吃惯黎-云做的菜之后,他对任何食物都失去了胃口! 他缓缓啜饮杯中的酒,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女人尖细的叫嚷声。“哎呀!这不是穆大哥吗?”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羽萱和-云的同事——庄佳肱。 今晚她穿着一袭红色的紧身洋装,脸上精致的彩妆,显然刻装扮过。 “你好。”他淡漠地点头打招呼。 “哎呀,真是巧啊!”她问也不问,迳自往他身旁的座位一坐,穆冷焰心情不好,也懒得理她,就随她去。 “穆大哥,你来这里喝酒呀?真的好巧喔,我也是这里常客呢!” 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疑惑地看她一眼,心想:奇怪,那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其实这哪是巧合?全是庄佳肱一手安排的! 自从冯羽萱过世后,她便想尽办法要取代她,成为穆冷焰的新情人,所以只要她一有空,就会跟踪穆冷焰,希望找到一个接近他的好机会。 而今天——总算让她等到机会了! “那天的事谢谢你,我已经去查证过了,确实有这件事没错。”他淡淡地向她点头致谢。 “别客气!不过如果你要报答的话,只要请我喝一杯酒就行了。”她撒娇地笑道。 “当然!”穆冷焰转头对酒保说:“麻烦给这位小姐一杯酒。” “我要长岛冰茶!”庄佳肱赶紧附注道。 “好的。” 酒保很快调好酒,送到她面前。 庄佳肱用涂着漂亮蔻丹的纤长手指,端起透明高脚杯,对穆冷焰眨了眨大眼说:“穆大哥,来干杯!” “干杯!”穆冷焰心情正烦,有人陪他喝酒也好,于是端起酒杯一口仰尽。 “好酒量!穆大哥,再来一杯吧?”庄佳肱转头对酒保说:“再给他一杯酒,我也还要再一杯。” “是,马上来!”酒保又替他们将酒杯装满。 就这样,没多久,他们都有了醉意。 “你喝醉了,我叫车送你回去。” 穆冷焰将喝得摇摇晃晃的庄佳肱拉出酒吧,准备替她叫计程车,但庄佳肱怎肯就此放过他? “不要嘛,别让我一个人回去!穆大哥,到我那里去好不好?今晚人家不想一个人。”她搂着穆冷焰强健的颈子,噘起红艳的唇,暖昧地在他耳边吹气呢喃。 穆冷焰早看出她接近他别有企图,只是一直没点破,没想到她开口如此直接,想必早已是个中玩家了吧! 他打量她修长、丰满的身材,想起近来老是盘旋在他脑海中的纤细身影。 该死,他又想起她了!他就不能有一刻别想起她吗? 他紧皱浓眉,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 羽萱被黎-云害死了,而他竟然整天想着那个阴险狠毒的女人,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控制力到哪里去了?难道他真的被她迷去心魂了吗? 不!或许他并非被她迷去心魂,他只是迷恋她的肉体,如果他能在别处获得相同的满足,那么她对他来说就毫无吸引力! 对!一定是如此。 他用力揽紧庄佳肱的腰,邪魅地说:“有何不可?你是我的甜点,今晚——我要好好享用你!” 庄佳肱眉眼含春,假装羞怯地瞅着他。“那么——我是你的了!” “很好!” 他眯紧眼,决定利用肉体的狂欢,让自己遗忘那个正在家中等待着他的女人。 他绝不会为了背叛她而感到愧疚! 第八章 天快亮时,穆冷焰才一脸疲惫的踏进家门。 不知餍足的庄佳肱缠了他一整晚,直到天快亮了才舍得让他离开,而令他气恼的是,即使庄佳肱费尽心力取悦他,他依然挂念家中等待他的小女人! 可恶!她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蛊? 她让庄佳肱高明的床上技巧变得淡而无味,他连一丝亢奋的感觉都没有,却不得不假装投入,这么做不但没什么乐趣可言,甚至变成一种变相的折磨。 他情绪烦躁地走进客厅,一眼便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着。不用说,那个人当然是黎-云。 他靠近一看,这么冷的天气,她身上居然连条毯子也没盖,单薄的身子缩成一团,不断地颤抖。 她在搞什么鬼?这么冷的天,她连床被子也不晓得要拿来盖吗? 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扔在她身上,气她不懂得照顾自己,气自己太关心她。 像她心肠这么恶毒的女人,就算被冻死也是活该,他又何必像个老妈子似的替她披衣御寒? “嗯……”外套掉落在身上的力道太大,将黎-云惊醒了。 她揉揉眼皮爬起来,看见是穆冷焰回来了,立即高兴地绽开笑容说:“你回来了?吃过饭没有?我留了——” “谁叫你在这里等我?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被你虚伪的表现感动?”他一开口,就是严厉的指责。 黎-云才刚开口就被指责,咬着唇,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 “我不是故意睡在这里等你的。我……我想等你回来吃饭,结果等了好久,你都没有回来,我等着等着,竟然就睡着了!” 她看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昨晚……你去哪里了?” “我有义务非得回来陪你吃饭不可吗?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没必要向你报备,因为你根本没资格过问!”他冷着脸,迳自转身上楼。 “冷焰,等等——” 黎-云掀开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正欲起身,忽然一阵浓烈的香水味飘来,她霎时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味道?好像是……女人的香水味!她抓起他的外套仔细嗅闻,上头真的有类似香奈儿香水的浓烈香气。 不过她告诉自己别太多心了,他们才新婚一个月,他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到外头找别的女人才对! 她将外套披在椅子上,立即起身跟上楼去。 “冷焰,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笑着推开门,他正在换衣服,她一看到他裸露的上身,整个人立刻愣住了。 瞪着他赤裸的胸膛,黎-云面色如雪,双唇颤抖。 他——他胸膛上,竟然布满大大小小的吻痕。 他昨天没有回来,那些吻痕当然不可能是她留下的。 “冷焰,你……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些红色的痕迹?你……受伤了吗?”她强颜欢笑,自欺欺人地问。 “你少伪装纯真了,你很清楚这是什么!老实告诉你吧,这就是我昨晚没回来的原因,既然有别的女人愿意提供我慰藉,我何必回来?我不是非你不可!”他冷冷地讪笑道。 “可……我们是夫妻呀……” “夫妻又如何?我既没说过会爱你,也没发誓为你守身,就算有那张婚约,对我来说仍然形同废纸,没有半点约束力!再说——你该不会忘了,我们的婚姻是建筑在什么之上吧?既是由仇恨建构的婚姻,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忠贞问题,你该感谢我宠幸了你一个月,你才不至于一结婚就成了活寡妇!” 他套上衬衫,悠闲地扣上钮扣,然后打上领带。 “不过呢,如今我有更好的选择,我的情妇美丽热情,胜过你千万倍,所以很抱歉,从今以后这种宠幸,恐怕再也轮不到你,你只能抱着回忆缅怀一生!”他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黎-云无力地跌坐在床沿,心痛、难堪、嫉妒、愤怒种种情绪,令她呜咽地痛哭出声。 忽然,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她连忙悟着嘴冲进浴室,对着马桶干呕。 一定是昨晚睡在客厅,胃着凉了!她想。 她扶着墙壁缓缓起身,等到稍微舒服一点了,这才回到卧房,全身虚脱似的往床上一躺,随即沉沉入睡。 她不愿再多想,宁愿把今天的事当做一场恶梦,期待明日梦醒,就可以将今天的事全部忘掉!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就此过去。 那天之后,穆冷焰不但没有按时回家,反而变本加厉,三天两头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她不哭不闹、默默的守候,希望他能回头,却没能获得他的感动,他的风流韵事依旧一桩接着一桩,绯闻像野火般迅速蔓延,连深居简出、极少在外头露面的她都时有耳闻。 她知道他是刻意羞辱她,所以才完全不避讳,公然带着女伴出入公共场合,弄得知晓她存在的人,都不禁同情起她来。 不过虽然遭受他的种种冷漠与羞辱,但她仍抱着一丝希瞿,期望他有一天能够醒悟,与她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但——这个梦想似乎永远没有到来的一天。 这天,穆冷焰比往常早下班,甫进门就对正在厨房煮汤的黎-云大喊: “去换件上得了台面的衣服,我们马上出门!” “去哪里?菜都准备好了!” “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他不耐地问:“你到底去是不去?如果不想去就坦白说一声,别浪费我时间!” “我没说不去,只是……” “我给你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你还出不了门,那我就自己走人。”他威胁道。 “好嘛!你等我,十分钟之内我一定好。”她怕他生气,赶紧将炉子熄火,煮好的菜也没时间理会,先上楼洗澡换衣服再说。 她火速冲个澡,找件几近小礼服的珍珠色洋装换上,淡淡地上了一层粉,点上晶莹的唇蜜,她总算赶得及在十分钟内和他一起出门。 一路上,穆冷焰一语不发地握着方向盘,什么话也不说,黎-云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一直到达目的地才知道,原来他是要带她来参加一场宴会。 进入会场,穆冷焰先带她绕会场一圈,到处向熟人打招呼。 差不多所有人都介绍过之后,他便抛下她,迳自去找熟识的商界朋友谈话,连关心地瞧她一眼都没有,仿佛他们毫无瓜葛。 “咦!你不是跟着穆总裁一起来的吗?穆总裁人呢?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几乎每个从她身旁经过的人都这么问,她往往只是尴尬地敷衍着,什么话也答不出来。 她这才知道,原来穆冷焰是故意带她来令她难堪的。 察觉到这点之后,黎-云开始找个隐蔽的角落将自己藏起来,怕被人瞧见了,又免不了被问起令她尴尬的问题。 她百无聊赖地,站在墙边发了半个晚上的呆,同时远远地观察穆冷焰的一举一动。 就算在人群中,他还是那么耀眼,宛如天生的领导者,所有人皆该为他臣服。而且,他好有女人缘,她看到许多女人不断上前找他攀谈,而他对她们每一个人微笑,惟独对她…… “小姐?” 一个男性的嗓音,在她身旁响起。她无力的闭了闭眼,祈求这些人千万别又来了! 从她站在这里开始,就有不少人找尽借口过来与她搭讪,但都被她婉拒。 如今她已经累惨了,无力再应付这些前仆后继、蜂拥而来的爱慕者!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不渴也不饿,不需要服务,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谢谢你!”她头也不抬的,说出这些用来打发爱慕者的一贯用语,希望这个人能识相主动消失。 “抱歉,黎小姐,我不是来邀你跳舞,也不是来为你服务的,我只想和你谈谈话。可以吗?”一个明显含着笑意的声音回答道。 “啊!你是……”她抬起头一看,发现这个人好眼熟,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我是羽萱的堂哥,冯卫龄。我很好认的,通常见过我的女人都说我很帅!” 冯卫龄顽皮的眨眨眼,化解黎-云些许尴尬。 他外表看起来很斯文、但眼神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气息,仿佛已经看透世间所有的一切。 “冯先生,你好!”黎-云赶紧低头问好。 只要一见到冯家的人,她的愧疚感就全涌上来了。 “别那么客气,叫我卫龄——或是冯大哥也行!” “冯大哥……”她呐呐地喊道。 “不用怕,放轻松一点!瞧你全身都紧绷起来了,羽萱的过世,是个难以避免的意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也别耿耿于怀。” “谢谢你的谅解,我……很感激!”和穆冷焰的怨恨相比,他的宽容令黎-云感动得想哭。 “别这么说!我虽然是个医生,但我相信生死由命这句话。就算我能够医治全世界的人,但是像羽萱遇上了意外,我却同样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凭她的生命消失,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是吗?”黎-云喃喃低语。 他将一切用“生死由命”四个字带过,但同样的一件事,却让穆冷焰对她恨之入骨。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穆冷焰那家伙,可是在交往?”他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穆冷焰昂昂下巴。 那家伙从他走过来和黎-云谈话开始,就不断用恐怖的眼神瞪着他,活像他企图拐走他的女人似的。 如果说他和黎-云毫无瓜葛,他可不会相信! “对不起!我们……已经在上个月底结婚了。”黎-云扭着手,低声承认道。 “这么快?”那距离羽萱葬礼,不过才刚过一个月而已。 他确定在羽萱过世前,这两个人并没有交往的迹象,为何羽萱的葬礼一过,他们就闪电结婚了? 黎-云他不清楚,但他肯定以穆冷焰的心机,绝不可能只是“想结婚了”这么简单! 可怜的女人!他不禁用同情的目光望着黎-云,从她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消瘦苍白的模样看来,穆冷焰恐怕没让她过什么好日子。 “我去找冷焰聊聊。” 他看黎-云这小女人还顺眼的,而且实在值得同情,就让他过去劝劝冷焰,要他接受羽萱已死的事实,早日化解仇恨。 既然娶了人家,就该好好对待人家,给她幸福才对呀! “你说什么?” 穆冷焰听了他的话,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狂肆地仰头大笑。 要他好好对待黎-云,让她幸福?真是可笑! 他让她痛苦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给她幸福? “冷焰,听我一句劝!我学医多年,深切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很多事情表面看起来如此,但并非绝对的真理。我做病理分析的时候是这样,你看待-云的眼光也是,必须更加小心求证,用心判断才行。 虽然你认为-云,可能是害死羽萱的凶手,但也有可能不是呀!你不分青红皂白,硬要将她套上谋杀羽萱凶手的帽子,她何其无辜?”冯卫龄诚恳地劝道。 “她无辜?你错了!她一点都不无辜,她有胆害死羽萱,就该有胆量承受我的报复才对,找你来当说客,这算什么?总而言之,我对她的报复行动,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她以为嫁给我,就能过着享受的生活,那是大错特错!” “唉!你实在冥顽不灵。”连冯卫龄也拿他没办法。“希望将来你别后悔!”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穆冷焰傲然回答。 他看见黎-云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冷眸一眯,随即大步走向她。 “冷焰……”黎-云畏怯地停下脚步,等待他走向自己。 但他却像没看见她似的,迳自越过她,走向另一个肉弹型的美女,两人状似亲密地调笑着,一同离开会场。 黎-云很想忍着不哭,但眼泪偏偏不听使唤,硬是啪答啪答地掉下来。 冯卫龄见她独自落泪,于心不忍,只好上前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别哭,他现在满脑子仇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他哪天醒悟了,就会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了。” “谢谢你!我……恶……” 大概是哭得太伤心了,黎-云才一开口,那种恶心的感觉又出现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冯卫龄龄警觉地眯起眼。 他是济生医院的脑科权威,虽然不是专攻妇产科,但妇科的医学常识多少有一点,他在猜测她是否怀孕了? “我不知道……最近老是这样,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黎-云虚弱地回答。 嫁给穆冷焰不过短短一个月,她已迅速消瘦三公斤,身旁每个人都发现她身体不适,只有穆冷焰依然漠不关心。 “我劝你最好上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这样吧!我正好有事要回济生医院,不如我载你过去,顺道替你排些检查,你说怎样?” “嗯……也好!那就麻烦你了,冯大哥。” “别客气。走吧!” 冯卫龄龄小心地护着黎-云的肩,慢慢地走出会场。 他们不知道,有个根本没离开的人,正站在落地窗外,妒火冲天地瞪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冷焰,好——好冷喔!我们走了好不好?”肉弹型美女穿得极少,被外头冻人的寒风一吹,冷得她猛打喷嚏,眼泪和鼻水直流。 “闭嘴!” 穆冷焰早被嫉妒冲昏头了,哪还顾得了她?他紧抿着唇,不断揣测冯卫龄究竟要将黎-云带到哪里去? 难道——他们打算让他戴绿帽? 他鼻翼抽动,面色阴鸷,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比冻人的寒风还要冷冽。 笑话!他怎么可能在乎那个女人呢?她高兴跟谁在一起,他根本不在乎,就算她跟别的男人上床,他也不在乎! 虽然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但他的牙根愈咬愈紧,几乎快将牙齿咬断。 “焰……”肉弹美女冷得直发抖,不断撒娇地嚷道。 “你自己回去吧!”他厌烦地扫她一眼,迳自扭头走向停车场。 “咦?焰,你说什么?焰——等等呀!焰——” 肉弹美女气恼地跺脚大叫,但穆冷焰根本不等她,加快步伐逐渐走远了。 “好神奇,我居然有了宝宝!” 两个钟头后,在回家的途中,黎-云坐在冯卫龄的车上,难以置信地轻声呢喃道。 她不断抚摸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想像里头的宝宝的长相。 “是啊!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得多留意自己的身体,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才能生出一个健康强壮的孩子。”冯卫龄龄微笑着分享她的喜悦。 “嗯,我会注意的,谢谢你!”黎-云将手放在小腹,漾开一抹充满母亲的笑容。 有了这个珍爱的宝贝,本来几乎要对这段婚姻绝望的她,又对未来的人生充满希望。 她想,要是冷焰知道他们有了孩子,说不定就会忘掉仇恨,那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她甜蜜幻想着。 “你住的地方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冯卫龄将车停在门外。 “谢谢你带我去检查,还特地送我回来。”黎-云下车后,诚心向他道谢。 若不是他,她根本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自己已怀有身孕。 “别客气!外头冷,快进去吧!” “那你小心开车,再见!” 冯卫龄微笑着点点头,潇洒地一挥手,随即驾车离去。 黎-云目送他远去之后,转身走进屋里。 屋子里只有一盏她出门前留的小灯,所以她以为穆冷焰还没回来,一踏进门,黑暗中冷不防传来沙哑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知道回来了?” 她赶紧打开灯,发现穆冷焰竟然在家。 “冷焰,你吓死我了!你在家为什么不开灯呢?” 穆冷焰半靠在沙发上,细细地打量她透着薄薄红晕的脸庞。 自从得知怀孕之后,满心的喜悦让她整个人亮丽起来,他又妒又恨地瞪着她红润的脸色,自我折磨地猜想,她和冯卫龄去哪里?做了什么?她现在看起来,该死的美得过分! “冷焰,你知道吗?刚才我……” “你的淫乱情史,我没兴趣知道!” “冷焰!你怎能这么说?我——” “很抱歉!我实在应该听你把话说完,不过还有人正在等我,所以等改天有空再听你说了!” “你又要出去?冷焰,你别出去,在家陪我好不好?我已经——” “你已经如何,那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穆冷焰漠然抛下这句话,随即抓起车钥匙开门离去。 “宝宝,爸爸又走了……” 黎-云失望地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感伤地对腹中的胎儿低语。 或许她该尽早习惯,只有她和孩子相依为命日子…… 第九章 那天之后,穆冷焰照例是过着几天不回家、几天回家的日子,黎-云只知道他在外头有个固定的情妇,却一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直到这天,他将那个情妇带回家时,她才知道那个女人竟是—— “佳肱?!” 黎-云万万没想到,他外头的女人,竟会是她以前的同事——庄佳肱! “哎呀!-云,你在这里做什么?”看到她,庄佳肱也很惊讶。 原以为冯羽萱死了,她就能堂而皇之的入主穆家,成为下一个女主人,没想到他的屋子里,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 “你……你和他在一起?”黎-云难以相信,她竟和穆冷焰在一起。 “没错,我是和他在一起!那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庄佳肱尖着嗓门问。 黎-云只是眼神哀怨地望着穆冷焰,一句话也不说。 在这种情形下,她能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吗?如果不说的话,或许她还能多少保住仅存的一点自尊,一旦点破,她恐怕连最后一丝尊严都没有了! 但穆冷焰存心不让她好过,迳自用轻蔑的语气告诉庄佳肱。“我好像还没向你介绍吧?这位是我的妻子!在你之前,一直都是她在床上服侍我的。” “什么?!你有老婆了?” 庄佳肱不敢置信,距离上次见到黎-云,才刚过了两个月而已,怎么她就嫁给穆冷焰了?到底她是用什么方法,钓到这条大鱼的? “你为什么要娶她为妻?”她不高兴地问穆冷焰。 可恶!这么一来,就算她再怎么卖力侍候他,也成不了穆太太了! “宝贝,你别吃味,先听我说我娶她的原因!她呢,其实是我娶来看家、方便我到外头狩猎的,而你和她不同,唯有像你这样的女人,才值得我全心对待。要是我娶了你,怎么舍得这样把你抛在家里?所以你别和她争风吃醋,我的老婆可不是好当的!”穆冷焰故意用怜宠的语气安抚庄佳肱。 “说得也是!娶到像她这么无趣的女人,也难怪你要到外头找女人。” 庄佳肱见黎-云脸色苍白,不但没有丝毫同情心,反而恶毒的跟着穆冷焰一搭一唱的嘲讽她。 黎-云望着穆冷焰,脸色哀凄的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用别的女人来伤害我,真能让你感到满足吗?”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你早已十分清楚,不必我再重复!至于我满不满足——你可以问问佳肱,看我在她的床上究竟满不满足!” 不用他吩咐,庄佳肱立刻夸张地炫耀道:“那是当然的-!我们常常缠绵一整夜,他连放我下床都舍不得呢!” 他们的言语像刀一般,划破黎-云脆弱的心。 他累了,再也无法忍受更多折磨,再说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必须多休息。 就让她退出这场战局,换取片刻安宁吧! “我累了,想先去休息。至于客人……就随你安排吧…” 她缓缓转身,拖着虚软无力的身子,一步步跨上阶梯。 穆冷焰握紧双拳,瞪大的眼直盯着她虚弱缓慢的身影上楼,心中的气愤愈来愈深。 她居然用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默许庄佳肱住下来,难道她完生不介意他把别的女人带回来吗? 好!她不在乎是吗?那他倒要看看,她能不在乎到什么程度! 愤怒烧红了他的眼,他紧抿着唇,用力拉着庄佳肱的手,随后上楼。 到了二楼,他刻意找间紧邻主卧房的客房,一进门,就粗鲁地扯去庄佳肱的衣服。 他要黎-云为刚才的不在乎感到懊悔! “啊……”夸张而尖锐的淫浪喊叫,自隔壁客房传入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的黎-云耳中。 她拉起被子蒙着头,两手紧捂着耳朵,不愿那令她作呕的淫声浪语窜入耳中。 她翻身将脸埋入枕头中,任泪水无声地流下,尽数落在枕上,湿透她的枕巾。 她将与穆冷焰交往后的种种委屈,全部化为泪水,一次哭个痛快。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明白,他有多么恨她,恨得不惜用这种方法来伤害她! 今天之前,她始终存有一点小小的希望,期盼他有一天能够了解她的无辜,接纳她所付出的爱。 但——现在她总算明白,这辈子是永远不可能获得他的谅解与爱了! 幸好选有孩子!她抚着腹部,试着停止不断淌流的泪水。 孩子是她的宝贝,是今后促使她活下去的唯一原动力,为了孩子,她不能愤怒伤心、不能软弱哭泣,她要坚强的熬过剩余的八个月,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她真的累了,很快的沉入梦乡,连隔壁的浪叫声何时停止,也全然不知。 第二天早上,她还在睡梦中,有个人悄悄走进卧房,一语不发地凝视她熟睡的平静容颜。 穆冷焰不明白,她怎能睡得如此平静?难道她真的不在乎他与庄佳肱上床吗? 如果她压根不在乎,那么昨晚他刻意安排的戏码,岂不是像白痴一样愚蠢? 他不禁生起气来,不知道该怪她器量太大,还是该怪自己太在乎她。 说真的,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对一个女人朝思暮想、为她日夜牵挂的感觉,令他感到陌生而恐惧。 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这种几近失控的感情——就连已逝的羽萱也没有! 他疼爱羽萱、关怀羽萱,愿意与她共度一生,但是羽萱不在身旁时,他并不会这样无法克制地想着她。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不敢多想,怕那答案是他所不愿知道的! 他凝视她熟睡的脸庞,眼神逐渐转柔,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她柔嫩的粉颊。 感觉有人正在触摸她的脸颊,本来还在熟睡状态的黎-云突然挣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站在她床前的人。 穆冷焰见她醒来,立刻收起刚才的柔情,再度用冷漠的利刺伪装自己。 “冷焰?” 她看见穆冷焰一声不吭的站在她的床前,立刻坐起身子,疑惑地望着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么一大早他的脸色就这么难看?还是他又瞧什么不顺眼了? “你看看几点了?你平常都是这样睡到十点?”穆冷焰为了掩饰被她发觉的惊慌,故意找个借口批判她。 “对不起,我平常不会睡到这么晚,但是最近我有点不舒服,所以……” “我不是来听你找借口狡辩的!佳肱肚子饿了,快起来弄点东西给她吃!” “你要我弄东西给她吃?”这种荒谬的要求,令她想哭又想笑。 他居然要身为妻子的她,煮东西给他的情妇吃? “她是客人,你是女主人,客人来访,难道你不该尽一下女主人的义务?” 他明知道自己无理,却硬要挣出个理来。 算了!黎-云在心中轻叹。一切都随他吧!她已不想再争了,只要能让她平安生下孩子,他想怎么做都好。 “好吧,等我十分钟,我马上下去准备早餐。”她无奈地说道。 “那你最好快点!” 穆冷焰扭头走出主卧房,关上门后,思绪复杂地望着房门好一会儿,才转身下楼。 “焰,你真好!居然帮我准备早餐,啊——我真爱你!” 庄佳肱睡得比黎-云更晚,她起床下楼后,知道穆冷焰要黎-云为她准备了热腾腾的早餐,立刻扑上前,用力亲吻他的脸颊,将刚抹上的紫色唇膏印在他的脸上。 “好了!快吃吧,否则要凉了!” 穆冷焰忍住心头厌恶,抽出桌上的纸,用力将脸上的唇彩抹去。 即使说了不在乎,但是亲眼看见他们亲密的一面,黎-云还是无可避免的受到伤害。 消瘦的身子摇晃下,熟悉的恶心感再度浮现,她赶紧捂着嘴冲入浴室。 “你怎么了?” 穆冷焰见她不对,立刻快步走过去,难掩焦急地望着浴室内的情形。 “我没事,我只是……恶!”她才一开口,又是一阵恶心。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庄佳肱走过来,见她不断干呕,立刻脱口惊嚷道。 “真的?”她的推测令穆冷焰倏然一惊,他迅速抬头直盯着黎-云的表情,似乎想确定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其实他不必开口多问,光从她心虚回避的眼神和反应,就知道这件事是千真万确,怎么也假不了的事实! “你怀孕了?!”他不敢置信地提高嗓门,面色逐渐铁青。“我记得我一直有避孕,你是怎么怀孕的?”他厉声质问。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果真偷人,对他不贞! “不——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们婚后的确一直有避孕,但……你忘了看夜景那一次?那次你没有……” 经她这么一提,他才想起这件几乎被他遗忘的事。 没错!那的确是他们唯一没有避孕的一次。 才不过一次而已,她竟然就怀孕了?这是天意吗? 他瞪着她尚还平坦的腹部,很难相信,里头已经住了一个小生命。 那是他们的孩子……他有孩子了! 他的心底燃起狂喜,但同时有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 她是害死羽萱的凶手,而他竟因一时疏忽让她怀了孩子……老天!这是段什么样的孽缘? 他突然迷惘起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继续以往的报复?还是该就此放弃? 他——要好好想想! 穆冷焰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明确的解决办法,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 因为谁也没有开口赶她走,所以脸皮极厚的庄佳肱便顺理成章地住下,赖在客房不走,而穆冷焰害怕回房面对怀孕的妻子,所以一直睡在庄佳肱那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黎-云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过了这个月,她就即将迈入怀孕的第六个月了。 经过医师检查,证实她腹中的宝宝是男孩,而且健康强壮。 她好高兴,为了确保腹中的珍宝安然无恙,她更加小心照顾自己,无论庄佳肱用多么难听、恶劣的字眼来骂她、刺激她,她都告诫自己要平心静气,绝对不能生气、伤心,更不能哭泣。 她不能为了一些情绪化的粗俗字眼,让自己的孩子受到惊吓。 不过等孩子平安落地后,她将不会再留恋这个地方,她要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一同追求属于他们母子俩的将来。 又是一天早晨,黎-云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看看床头的闹钟,已接近她平日的起床时间,她小心而缓慢的下床,打算梳洗后下楼准备早餐。 虽然怀了孕,但她照样得做这些工作,最悲哀的是,孩子的父亲见到庄佳肱像女佣般吆喝使唤她,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这么做是应该的。 她步履缓慢地走出房间,正要下楼时,刚好看见庄佳肱拖着小航空箱回来。 虽然与穆冷焰在一起,但庄佳肱仍在航空公司当空姐,前几天她有班机要飞国外,今天一大早才回来。 黎-云本想装作没看到她,但继而一想,基于礼貌,无论如何还是得问好。便主动打招呼道:“佳肱,回来了?” “废话!我人站在这里,当然回来了!” 庄佳肱一大早便像吃了火药,脾气特别大。 不知哪个该死的旅客向航空公司投书,说她服务态度太差,害她被公司记过,让她心情非常不好,回到家又看到死对头黎-云,心情当然更差了。 她真的很讨厌这个女人,因为她夺走原本应属于她的一切! 黎-云一定以为,穆冷焰睡在她房里,必定与她夜夜春宵吧?事实上,自从得知黎-云怀孕之后,穆冷焰压根不曾碰过她——连一次也没有! 虽然他嘴里不说,但是她知道,他是在乎黎-云的! 每当黎-云不注意时,他视线就会落在她身上,那种充满复杂感情的眼神,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依她看,他根本忘了家里还有另一个女人! 要不是她还赌着最后一口气,硬和黎-云争到底,她早就气走了。 所以她将一切怪罪到黎-云头上,要不是因为有她存在,穆冷焰绝对不会这么对待她! 还有孩子!她阴狠的瞪着黎-云微凸的小腹,连里头的孩子都一并恨进去。 她早发现穆冷焰瞒着黎-云,私下买了一些孕妇手册、育婴注意事项等书籍,每天专心研究,深怕他所爱的孩子和母亲出任何一点问题。 现在就如此,要是这讨人厌的东西出生了,穆家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再说——孩子的存在,只会害她将来少分许多财产罢了,像这种有害无益的东西,还是尽早消失得好! 她舔舔唇瓣,心中浮现一个恶毒的坏主意。 穆冷焰对黎-云好,一定是为了孩子的缘故,只要孩子没了的话,相信穆冷焰很快就会回心转意,回到她身边了。 她见黎-云握着楼梯的手,缓缓朝下走来,她也立即不动声色地跨上楼梯往上走,同时用眼角迅速扫屋子里。 她没看到穆冷焰,猜想他必定是如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到公司去了。 真是天助她也!这个时候下手最恰当不过了,等她将黎-云推下楼后,她会火速离开这里,假装没回来过,那么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她。 等到穆冷焰下班回来发现她时,恐怕她早就和孩子一起步上黄泉了! 哈!可以除掉眼中钉,又不用吃上官司,这个办法真是太妙了! 她得意地冰冷一笑,等待的右手紧张地紧捏着,等到两人在阶梯上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立即转身用力一推—— “啊——”黎-云惊恐地瞪大眼,尖叫地发现自己正像颗球似的,从六、七层高的阶梯上滚下去,然后撞击到一楼的大理石地板,当场昏迷过去。 鲜红的血,大量而快速地从她的孕妇装下渗出。 庄佳肱嘴角挂着得意的冷笑,眼睁睁的看着鲜血逐渐染红她的裙摆,愈流愈多…… “庄佳肱,你做了什么?!” 忽然从楼梯上方,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惊人吼叫声,她抬头一看,霎时吓得花容失色。 “冷焰?!”他还没去上班?! “-云!老天!-云——”穆冷焰嘶吼着,以最快的速度冲下阶梯,抱起已完全失去知觉的黎-云不断摇晃。 “你醒醒呀!-云——求你醒醒!”他伸出颤抖的手,不断想阻止鲜血继续流出,但鲜血像水流般汹涌流出,他怎么都阻止不了。 送医院?!对,赶快把她送到医院,她和孩子一定可以获救! 他抱起黎-云,飞快冲向门外,很快消失了踪影。 庄佳肱两腿一软,砰地跌坐在阶梯上。 但又随即起身,连滚带爬地冲上楼,回房胡乱收拾一些值钱的物品,然后立即逃出穆家。 她知道,穆冷焰绝对不会放过她,她要逃得远远的,以免遭受他的报复! 第十章 穆冷焰坐在手术室外,望着墙上时钟的指针,一格一格缓慢移动着,他双手遮着脸,几乎熬不过等待黎-云手术结束的焦急时刻。 一个钟头前,他以惊人的速度,将她送到济生医院,很幸运的在门口遇到冯卫龄,他立即找来妇产科的权威医师,为黎-云急救,而她随后被送入手术室。 “-云……应该不要紧吧?”他抱着头,不断问自己。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怕失去她。但,一切还来得及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云怎么会弄成这样?” 陪他一起等待的冯卫龄皱眉问道。 “我找了一个女人来气-云,结果她……把-云从楼梯上推下去。”他痛苦地闭上眼,困难地坦承自己所做出天理难容的恶劣行径。 做出这种事,他根本找不到自己有任何该被原谅的理由! “我早劝过你不是吗?但你根本不听!现在弄成这样……唉!”冯卫龄除了摇头,还是只能摇头。 穆冷焰抬起头,神情焦急地望着冯卫龄。“孩子呢?你帮我问问其他的妇产科医生,在这种情形之下,孩子保不保得住?” 他知道-云有多重视这个孩子,如果失去孩子,她一定无法承受,而且他也怕一旦孩子没了,她将会离开他,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孩子! “这点不用问妇产科医生,我就可以告诉你!”冯卫龄白了他一眼,深深叹息道:“-云流了那么多血,在这种情形下,孩子是百分之百保不住,你害死了自己孩子,你知道吗?” “不——”穆冷焰痛心大吼,愧疚、恐惧,种种情绪像热油般,煎熬他的心。 他不想失去孩子,更不想失去-云,他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那么他一定不会让庄佳肱那种狠毒的女人,踏进他家门一步——不,应该说,他根本不会去招惹她!她根本无法代替-云,她是可怕的魔鬼! “我不懂,你真的那么恨黎-云吗?为了伤害她,做出这么多令人无法谅解的事,如今孩子没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冯卫龄难以理解地问。 “不!我从未想到会因此伤害到孩子,我只是……” “我知道,为羽萱讨回公道嘛!真是伟大的理由,羽萱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会感激涕零,你要不要下去向她讨赏?”冯卫龄讽刺地指指地面。 穆冷焰没有反驳,只是无言地垂下头,默默承受他的指责。 他的确该骂,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对所做的事情如此后悔,如此的——厌恶自己! 像等了一辈子那么久,黎-云才终于被推出手术室。 在医生尽力输血抢救下,失血过多的黎-云总算没有大碍,不过的确如冯卫龄所言,孩子没有保住。 穆冷焰沉痛地闭上眼,眼眶开始发热。 他是凶手,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黎-云推出手术室后,随即被送入特别病房,那是冯家成员专用的头等病房,冯卫龄特别拨一间给黎-云使用,希望里头舒适高级的设施,能让她的心情稍好一些。 但——失去孩子的痛楚,岂是外在的享受所能弥补?当黎-云苏醒之后,发现自己腹中的孩子没有了,哀痛大哭的景象,让所有目睹的人都感到鼻酸。 “-云,别这样!”穆冷焰握住她冰凉的手,不断安慰道:“你才刚醒来,千万别太难过,万一又开始出血——” “你在乎吗?”黎-云幽怨地瞪着他,冷然质问:“我和孩子的一切,你曾关心过吗?不,你根本不在乎!你恨我,就连孩子你也不在乎,现在孩子没了,你应该最高兴才对,又何必装出心痛难过的样子?” 她凄厉的笑着说:“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生不如死吗?告诉你,你办到了!现在我多么希望,当初跟着飞机一起被炸成碎片的人是我,而不是羽萱!我宁愿那时死去,也不愿活着受折磨……” 她哽咽得泣不成声,索性转身背对他,蒙头哭个痛快。 穆冷焰从不知道,言语也可以像刀刃一样伤人,但他知道这全是自己罪有应得的。以前他出言伤害她的字字句句,又有哪句好过这些? “我知道这一切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我只希望你别再难过,好好地把身体养好,到时候你要怎么骂我,我都不会反驳。好吗?” 对于他的祈求,黎-云充耳不闻,她的心已死,再也不想听他说任何一句话! 穆冷焰试着想再开口,但她根本不想听,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放弃了。 原本对他也很不谅解的冯卫龄,现在倒同情起他了,没想到看起来温温婉婉的黎-云,真正生气起来,竟也这么毫不留情。 不过这实在不能怪她! 唉!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冷焰有苦头吃了。 冯卫龄没有料错,接下来的日子,的确是穆冷焰一生中最难过的日子。 在医生的细心治疗下,黎-云虽然很快出院回家休养,但她的心情始终没有平复。她恨穆冷焰,不再和他说话,甚至不愿看他一眼,他这才知道被人彻底忽略与憎恨的感觉,竟是如此难受。 另一方面,他利用管道找到已跳槽到别家航空公司的庄佳肱,并从她口中逼问出她所听到的真相——在羽萱失事前,-云的确不知道飞机上被装了炸弹。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刻意陷害羽萱,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他将这件事告诉黎-云,向她道歉、并试着求取她的原谅。 他还告诉黎-云,他已利用手段让庄佳肱无法在航空待下去,算是替他们死去的孩子报仇,但黎-云毫无反应,连一丝欣喜的表情都没有。 孩子没了,再多的道歉或是报复都没有意义,也换不回孩子的性命! 从头到尾,她唯一愿意开口说的只有一句话。“我要离开。” “不——”穆冷焰恐惧地嘶吼,怎么也不愿让她离开。 为了怕她再提起要离开的事,他变得不敢靠近她,她清醒着的时间,他虽然请了人看着她,却总是刻意在办公室待到深夜,等她入睡后才回来。 而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到主卧室看她,他可以彻夜守在她的床边,只为了贪看他许久未见的绝美脸庞。 这一切黎-云都不知道,她依然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每天像抹幽魂般浑浑噩噩的飘荡着,不然就干脆坐着发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这天下午,她照例又是坐在庭院里发呆。 今天的天气很好,蓝蓝的天空上,有朵朵白云飘过,但她全视而不见,一迳思念着失去的孩子。 忽然,有个白色的物体,砰咚砰咚地滚到她脚边,她垂眸一看,发现有颗棒球停留在她脚边。 这颗球是从哪里飞来的?她疑惑地抬头四处张望,看见围墙边露出一颗摇摇晃晃的小脑袋。 那个小男孩拉开嗓子朝她喊道:“大姐姐,请你帮我们捡球!” 她弯腰捡起那颗球,越过广大的庭院,走出最靠近那面围墙的后门。 “哇——是我们的球耶!大姐姐,谢谢你!” 一群大约八、九岁左右的男孩们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球,并对她嘻嘻笑。 看见他们天真无邪的笑容,她不禁想起她所失去的孩子也是个男孩。如果那个孩子能够顺利出生、长大,应该会和这群孩子一样,健康又活泼才对吧? 她强自忍住眼泪,低头问小男孩们:“你们要不要吃饼干?大姐姐很会做饼干喔!我做给你们吃好不好?” “真的吗?好哇好哇!”男孩们欢欣鼓舞地跳跃着。 他们的喜悦感染了她,她终于露出流产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进来吧!大姐姐家的院子很大,也可以打棒球喔!”她打开后门,让孩子们进去。 男孩们走进宽广得吓人的庭院,先是呆愣几秒,然后开始像疯了一样,在翠绿柔软的草地上奔跑、翻滚。 “好棒喔,这里居然有这么大的草地耶!”男孩们欣喜若狂地大喊。 黎-云宠爱的一笑,对他们说:“大姐姐现在进去做饼干,你们在这里玩,如果饼干做好,大姐姐会叫你们的。” “好,谢谢大姐姐!”男孩们礼貌的道谢后,便开始跑跳地玩了起来。 黎-云走进已许久未曾进入的厨房,拿出制作饼干的材料与器具,开始动手制作简单好吃的小饼干。 一个钟头后,屋子里开始飘散出饼干诱人的香甜气味,黎-云面带微笑地走到门口,朝屋外大喊:“饼干做好了,你们进来吃吧!” “耶——” 一群孩子咚咚咚地冲进屋内,黎-云才一端出饼干,他们便立刻争先恐后的抢食一空。 “大姐姐,好好吃喔!”孩子们嘴里、手里都塞满饼干,但还是口齿不清地赞美道。 “真的啊?谢谢你们的夸奖喔!”黎-云微笑着摸摸他们头,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原来单单只是看着别人开心的笑脸,就能感到如此满足,她好像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以往她的眼界太狭隘,所有看的、听的、想的,只有穆冷焰一个人,如今她的孩子没了,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复合的希望,她奋力跳脱爱情的界线之后,眼界好像才突然开阔起来。 原来除了爱情,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美好的感受,以前她竟然完全没发现到! 看着孩子们开心满足的笑脸,她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从今以后,她要为了自己,勇敢活下去。 至于爱——她想,这辈子她是无法再爱了! 当天晚上,她刻意坐在客厅里等穆冷焰回来。 穆冷焰满身疲惫地回到家,发现她还没睡时,显得相当惊讶。 “-云,你怎么还没睡?你的身子才刚复原不久,需要多休息才行。”他关心地叮咛道。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纸递给他,平静地说:“我想请你在上头签名。” “这是什么……离婚协议书?!”穆冷焰瞪大眼,所有的疲惫全被吓跑了。“你要跟我离婚?!” “这是早在我们结婚的第一天,我就应该做的。”如果那时她毅然提出离婚的要求,孩子或许就不会死了。 “你当真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穆冷焰哀痛地问。 “不是我不肯给你机会,而是我累了!我不想一辈子只在情爱里打转,我希望能够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去做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那——如果我给你时间,让你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你是否愿意打消离婚的念头,再给我们的婚姻一次机会?”他恐惧地提出交换条件。 直到她开口说要离开时,他才知道,自己害怕失去她。为了挽回她,他可以尽一切努力,只求她别离开他。 “随便你!”对她来说,这桩婚姻已经走上绝路,有没有离婚那道程序都无所谓。“不过我还是要搬离这里,我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间,去做我想做的事。” 穆冷焰考虑很久,才忍痛说:“好,我答应让你搬出去,但是你必须保证,不会躲起来让我找不到。” 她淡然一笑说:“我不会那么做的。” 那根本没必要! 她对这桩婚姻已然绝望,所以就算他知道她人在哪里,也无法改变什么。 隔天,黎-云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穆家。 三个月后,一间名为“绝尘”的小餐厅在淡水开幕了,据说餐厅的老板娘是个漂亮的女人,因此吸引不少未婚的年轻男性光顾。 每个礼拜五,她还会亲手制作一些小饼干,免费招待前来店里用餐的小朋友,所以有不少小朋友,也很喜欢到这里来用餐。 这天,又是礼拜五—— “欢迎光临!” 黎-云将客人一家三口带入座位,亲切地送上水和菜单给大人,小饼干则送给小孩。 她虽是老板娘,但凡事喜欢亲力亲为,店里只请了早晚两班工读的小妹,她仍将大部分的事情揽下来做。 她用笔记下客人点的餐点,送到后头给厨师,这时门口传来风铃的叮咚声.她知道又有客人上门了,立即笑着转头招呼道: “欢迎光——”话才说到一半,她便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这位客人,竟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穆冷焰! 她知道他一直密切注意她的动态,只是没想到他竟会亲自到这里来。 她愕然愣了片刻,才挤出职业化的笑容,拿着水瓶和菜单走到他桌旁,轻柔地放下菜单,然后动作流畅地替他倒水。 “请问您要用什么餐点?”她拿出笔和菜单问道。 “你推荐什么?”穆冷焰微侧着身,贪婪地注她亮丽甜美的笑容。 “我?”黎-云呆愣了下,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我们牛腩烩饭套餐还不错。”她始终没有忘记他喜欢吃牛肉。 “好,那就点一份牛腩烩饭套餐。”他收起菜单还给她。 “请稍等一下,马上来。”她收起菜单,一转身,随即像逃难似的快步冲进厨房。 她是怎么了?这个婚姻明明已经破碎,没有任何复合的希望,她干嘛还把他喜欢吃的菜记得那么牢?真是太没出息了! 她一直躲在厨房,不敢出去面对他,等到她将情绪完全稳定下来之后,这才重新堆起客套疏远的笑容,端着厨师刚做好的牛腩烩饭,送到穆冷焰桌上。 “抱歉,为您上菜。这是您点的牛腩烩饭套餐。”她先将主餐放在他面前,再一样样把配菜、汤、甜点等放在他的桌上。 穆冷焰拿起银制的汤匙,尝了一口卤牛腩,立刻抬头笑着对她说:“和你煮的一样,很好吃。” 黎-云的脸倏然涨红了,匆忙丢下一句。“慢用,”再度逃进厨房。 讨厌!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赞美她?最气人的是,她的虚荣心竟然感到飘飘然,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发过誓,不再将他的任何一句话放在心上的。 那天,穆冷焰没再打扰她,默默用完餐之后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这么重复进行着相同的事。 每天晚上,他一定到她开设的这间小餐厅报到,默默地用过餐后,便什么也不说的结帐离去。 日子一天跨过一天,很快的,眨眼间竟已过了半年! 这半年来,他虽然没有特别开口和她说什么话,但他望着她的眼神太火热,连旁人都能轻易感受到他是为她而来,黎-云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她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她原以为已经死寂的心,竟然再度蠢蠢欲动,像在等待一场轰轰烈烈、真真实实的恋爱。 这半年来,她的心逐渐软化,偏偏穆冷焰还是没有任何举动,依然每天默默地来她店里用餐,然后又默默地离去。 她原本平静安宁的日子,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渐渐变得难熬。 她不明白,为何他一再出现在她面前,却不做任何表示? 他到底想不想和她复合?还是故意来惹她心烦的? 她实在很气他像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于是当有位熟识的男客,开口邀她出去时,她便故意当着穆冷焰的面应允了。 当时穆冷焰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头继续吃着他的餐点。 黎-云觉得既沮丧又伤心,因为他显然无心与她复合嘛! 于是她草草和客人约定好,下班后去看场电影,客人欣喜若狂地走后,没多久,穆冷焰也跟着离开了。 她在怅然若失的情绪中,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半打烊,她关好店门坐在廊前的小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等待那位客人过来接她。 黑暗中有个人走过来,她仔细一看,发现那并不是她所等的人,而是—— “如果你是在等人过来接你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不会来了!” 穆冷焰踏着稳定的步伐,走到黎-云面前,平静地说道。 “冷焰?!你——你还没走?”黎-云诧异地问。 她完全不在意那个人为什么不会来,她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你。”他专注地凝视她的双眼,柔声道:“我早就想跟你谈谈,但又怕你的心情还没平复,所以想给你更多时间,但现在我发现,我若不把话说清楚,似乎不行了!” “你有什么话想说?”她转身背对他,掩饰自己因期待而发亮的双眸。 尽管她讨厌自己这么容易被打动,不过她无法欺骗自己。她确确实实还爱着他呀! “我认为——你不适合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舌灿莲花、风流花心的浪子模样,压根配不上专情、温柔的-云。 “你说什么?”黎-云快气炸了,他特地在这里等这么久,就是为了告诉她那个男人有多糟糕?! 难道他的意思是说——如果那个男人够好、够优秀,他就心甘情愿将她拱手让人? 她突然好气他,如果他压根不爱她,又何必天天到餐厅来?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无疑是世上最残忍的一件事! “穆冷焰,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天天到店里来用餐,到底是何居心?别告诉我你是顺道来用餐这种谎话,我不会相信的!从台北市区到这里,起码需要三、四十分钟的车程,我绝不相信你大老远的跑来,只是为了吃一顿晚餐!” “我没那么说。”对于她的连声质问,穆冷焰并没有羞恼,依然温柔地望着她说:“其实我每天来这里,并非是我自己想来,而是——” 他话还没说完,黎-云已瞪大眼,快要气死了。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他自己想来,难道还有人逼他来不成? “而是什么?你是堂堂穆光建设的总裁,谁有胆逼你来?”她诘问。 “是有人逼我来。”他有些难为情的说:“逼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的心!我的心明知道该给你一个宁静的生活空间,不该来打扰你,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见你,所以还是不顾理智跑来,它分分秒秒都想着你,时时刻刻想见你,-云,经过这些日子的分离,我更加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我爱你!” “不可能……”黎-云讶然抬起头望着他,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无法克制地落下。 “你怎么可能爱我?你明明讨厌我,你恨我……”她淅沥哗啦的哭像得个小泪人。 “你……别哭呀!”穆冷焰手足无措地想替她拭泪,又怕她觉得被冒犯,两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许久不敢动弹。 反而是黎-云忍不住,主动扑进他怀抱,穆冷焰才放肆地紧紧拥抱她。 “我爱你,真的爱你!”穆冷焰亲吻她头顶的发绂,闭着眼喃喃自语:“我从来不曾像爱你这样,如此深爱过任何女人!以前我爱羽萱,是因为她能带给我活力与快乐,所以我以为只要和她结婚,我必定能得到幸福。 “但是你和她完全不同!我对你的爱,浓烈得让我自己感到恐惧,我害怕付出之后,我会完全迷失自己,所以我才不断的利用其他女人来伤害你,以为这样就能降低自己对你的迷恋。但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么做是天底下最愚昧的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你比爱羽萱更爱我?” 黎-云心想,这一定是梦,因为这是不可能事!他最爱的女人,一直是羽萱呀! “是的!我疼爱她、宠溺她,但是那和爱你的感觉不同。我真正爱的是你,而我也需要你,所以——请你回到我身边好吗?” 黎-云无法开口说话,只能拼命摇头哭泣。她怕自己一开口,这么美好的梦境就会破碎。 “你不愿意?”穆冷焰的脸色霎时刷白。“的确是……” 他曾经那么恶劣的对待过她,她一定还恨着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回到他身旁呢?但—— 他怎能忍受失去她痛苦? “-云,我不要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是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向你证明,我是真的爱你!” 他见她仍然低着头沉默不语,立即焦急的加上一句。 “不然,就算是当做跟我打赌好了!只要你再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 “很抱歉!我不是赌徒,绝不会把爱当成打赌的筹码。”黎-云柔声打断他的话。 穆冷焰听了,一颗心瞬间往下沉,逐渐坠入幽暗的深渊。 她果然还是不肯原谅他!她连再赌一次的机会都不给他,他当真失去她了…… “但是……” 黎-云一开口,穆冷焰立即睁大眼睛望着她,焦急地问:“但是什么?” “但是我愿意为了爱,再次把我的心交给你!只是这回你一定要好好的珍藏,不要再让我伤心,因为我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了。”她红着眼眶说道。 “我知道!我绝不会再伤害你,我发誓!”她的宽宏大量,令他既感动,又汗颜。 他虔诚地低头吻住她的唇,同时在心中对自己立誓。 他发誓,他将爱她一辈子,她会是他一生中的最爱——与唯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