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真少爷重生了》 第1章 《万人嫌真少爷重生了[星际]》作者:宇宙第一红  文案:  时瑾出身于义务孤儿院,却是帝国军校最惹人眼的治愈系医疗兵。  像是一支带刺的玫瑰,野蛮生长,张扬恣意。  直到一次意外体检,时瑾才知道自己是时家的真少爷。  他以为自己从此有了家,满含期待的上了门,却发现时家更在意那个假的孩子。  他被时家所有人排斥。  “你不要凶时跃,他胆子小,不像你。”  “时跃在时家生活这么多年,早就是我亲弟弟了。”  “不要碰时跃的东西。”  甚至时瑾临死前,二哥都不肯回头救他,只有学校里的疯狗送了他一程。  重活一世,时瑾决定不争了。  他拍拍屁股,收好东西,去找他的疯狗报恩去了。  ——  听闻时瑾走后,家中亲人反应不一。  性格冷漠的大哥蹙眉:“时瑾又在闹什么?”  偏心焦躁的妈妈冷哼:“别管他!我看他还能走到哪!”  嫌弃时瑾的二哥嗤笑:“又变着花样跟时跃争呗。”  就连时瑾喜欢的男生也只是点了点头,随意回道:“吃到苦头后,他就自己回来了。”  只是他们等啊等,等啊等,却发现时瑾不仅没有灰溜溜的回来,反而一路高歌,骑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脑袋上。  外软内硬做事利落受x战斗狂人忠犬攻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重生 爽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瑾,封咎 ┃ 配角:下一本:《草包美人》 ┃ 其它:下一本:《万人嫌真少爷重生了》末世  一句话简介:奔赴要值得,放弃要利落  立意:爱情要平等,互相尊重。  作品简评:时瑾是时家流落在外的真少爷,在知道自己是时家少爷之后,他满含期待的上了门,却发现时家更在意那个假的孩子。他被时家所有人排斥。甚至时瑾临死前,二哥都不肯回头救他,只有学校里的同学送了他一程。重活一世,时瑾不争了,他拍拍屁股,去找他的同学报恩去了。可偏偏那些家人们又三番两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试图挽回他。本书行文流畅,文笔细腻,情节跌宕起伏,前后呼应,用寥寥几笔构建出了一个庞大的世界观和生活在其中的芸芸众生,重生回来的男主放弃了那些吸血虫般的家人们,用自己的实力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使人敬佩,具有激励人上进的积极作用。第1章 真假少爷  星历125年,4月5日晚。  暮色浓郁,废弃星球上某处不知名的岛屿被夜色笼罩,变异的动物和人类在暗夜里嚎叫,黑色的植物在残月下摇晃着枝桠,在这片被辐射污染的土地上,还留有一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椅子,在木床上蜷缩着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少年人满身血迹,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嘎吱”一声轻响,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身上穿着墨黑色光离子贴身战服,头带盔甲,战服下是结实的肌肉轮廓,他手中持着一柄光刃,光刃之上还带着暗黑色的血。  开门的动静引起了床上的时瑾的注意力,时瑾费力的抬起头,他才刚睁开眼,就觉得下颌被人捏开,一个黑色的果子在他的唇外被捏爆,酸涩的汁水直接落到他的口腔里,时瑾下意识地昂头吞咽。  这是在辐射下长出来的变异果子,可食用,也是这片树林里唯一能吃的东西,但因为果肉坚硬,所以人牙啃起来很费力,时瑾现在根本嚼不动,只能这样吃汁。  几口果汁下了肚,时瑾清醒了些,他微微睁开眼,看见了半蹲在床前的人。  “你封咎,你吃。”时瑾费力的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点动静。  对方抬手打开了暗色头盔的面部光屏。  头盔之下覆盖着的是一张悍戾冷峻的脸。  他生了一双戾气过重的单眼,鼻挺唇薄,下巴弧线利落,肤色是小麦色,从眉间到右脸处有一条暗红色的狰狞伤疤,导致他的右眼看起来比左眼小一些,怎么看都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也不讲究,一昂头,把手里捏碎的果肉囫囵的塞进了喉咙里。  封咎这一抬手,时瑾就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你别出去了。”时瑾白着脸,用气音劝说:“任务迟早都能做完,太着急反而危险。”  就算封咎是帝国军校战力最强的sss级单兵,也不能日夜泡在外面的森林里杀感染者,更何况封咎召唤不出精神体。  至于任务,是他们帝国军校的军事演练。  他和封咎都是帝国军校大三的学生,他们军校有个传统,每年大三都会找一个废弃星球,将大三的学生们放进去试炼,学生间自由组队,人数在五人或五人以下就行,没有其他任何限制,时间长达一个月。  成绩优异的学生,有选择军队的权利,成绩差等的学生,压根就进不去军队。  他们这次到达的星球就是一个因为核污染、核辐射而产生变异的星球,这里的原住民都变成了类似于丧尸的存在,动植物也开始变异,以人为食。  这些人被统称为感染者。  每个学生都有杀感染者的指标,如果达不到指标,在大四的时候就没办法去选心仪的军队,如果还想进军队,就只有重新跟着大三再参加一次演练才行。  但封咎压根没听他的话。  在封咎把剩下两个果子的汁液挤到时瑾嘴里、并且把果子吞掉之后,就站起身来,又一次走向了门口。  时瑾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想要召唤出精神体给封咎治疗,结果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精神力溃散,没召唤出来。  他只好再一次看向封咎离开的方向。  他跟封咎本来也不是队友,他就是无意间帮了封咎一把,封咎就一直护着他,但本质上他只是封咎的拖油瓶,封咎想做什么压根不会和他说。  两人就一直被迫在岛屿上结伴而行,封咎就默不作声的把他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但终究不是他的队友。  他还是得想办法找到自己的队友才行。  等封咎走了之后,时瑾费力的在一张破旧的小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摆弄着左手手腕上的光脑。  整个屋子里唯一的光芒来源就是他手里的光脑,蓝银色的光从屏幕内照到时瑾惨白的脸上,时瑾颤着带着血迹的手,一点一点,戳到了光脑上的“家人列表”上。  半个月前,时瑾和自己的二哥、四弟、以及他的好朋友,四个人一起组队参加“军校演练”,结果中途出了问题,飞船落地时发生故障,时瑾的朋友当场死亡,时瑾身受重伤,必须立刻退赛返航。  但是时瑾没有回去,因为飞船故障,能飞回去的独立仓位置只有两个——但他们却有三个人。  时瑾的二哥和四弟在和他激烈的吵过一场之后抛下他走了。  如果是之前,时瑾肯定不会低头,但是时瑾现在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处境实在艰难,封咎也受了很多伤。  他犹豫着给列表上的二哥发了个讯号,但是二哥一直没有接。  犹豫了许久,时瑾终于打向了列表上的另一个人发了讯号。  他的四弟,也就是和他关系最不好的时跃。  说是他的二哥四弟,但其实他也刚认识时跃几个月——就在三个月前,时瑾才知道自己是时家的孩子,他找上时家的门,以为自己有了家,但时家的人却并不欢迎他。  他敏锐地发现,家里所有人都维持着一种表面平静,暗地里却都在针对他。  他喜欢的东西,妈妈要拿去送给四弟,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甲,二哥要拿去送给四弟,他只要略微表示出不满,所有人都会训斥他。  “你弟弟喜欢的,你给弟弟又怎么了?”  “你不要跟时跃争,你做哥哥,就该让着他。”  时瑾就因为这样的差别对待,和四弟的关系越来越差。  时瑾想要一个家,所以他一直忍着,想要和他们搞好关系。  这次他们军校参加军校演练,全军校的人员自愿组队,时瑾带着朋友和二哥四弟组了一个四人队伍,中途因为时跃的疏忽出了意外,时瑾的朋友当场死亡,他们三人流落到了废弃星球的荒岛上。  因为时瑾的朋友死亡,所以时瑾跟时跃爆发了很大的冲突,时瑾打了时跃一拳。  二哥当时很愤怒,当场带着时跃拿走所有物资,乘坐两个良好的独立仓离开,丢下了重伤的时瑾。  后来,时瑾碰上了封咎,才保住了一命。  因为他们是在参加军事演练,所以光脑权限早就被限定了,他们只能向同队伍里的人求助,退出比赛的权限在队长,也就是二哥的手里,所以时瑾就算是想退出比赛,叫教官来救自己,都只能给自己的二哥发消息。  但是二哥一直没理睬他。  这还是这半个月以来,时瑾第一次向四弟发消息。  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真的顾及不了那么多。  他想活下去。  他本以为四弟也不愿意接自己的讯息的,但是他没想到,他一打过去,四弟立刻就接了。  时瑾刚想说话,就听见了那头传来了二哥的声音。  “时跃,你不要管时瑾了,他就是爱跟你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孤儿院里长大的下等人,也敢和你比。”  “也就是爸爸是上将,家里不能爆发出任何丑闻,早就把他赶出去了!我现在看到他就恶心。”  “我从来没把他当成弟弟看过,当初他一听说自己是时家人,立马高高兴兴的上门来了,那嘴脸,不就是看咱们时家有钱吗?”  一串串话落到耳朵里,时瑾只觉得一阵头脑发懵。  他二哥说的是什么?  什么叫贱种?二哥怎么能这么称呼他!  “算了,二哥。”然后,光脑那边传来了时跃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无奈:“三哥因为我的缘故,在外面流浪了这么多年,他讨厌我是应该的,一想到他也是时家人,我就没办法像是他讨厌我一样讨厌他。”  顿了顿,时跃又说:“对了,二哥,三哥最近联系你了吗?他会不会出事啊。”  “不用管他,那贱种皮糙肉厚着呢,他精神体可是少见的白鹿,再说了,他自己就是个医疗兵,还治不好他自己吗?死就死了,还省事儿了!”  他是外来者。  流浪了这么多年。  死就死了,还省事了。  一句句话在时瑾的耳畔回荡,时瑾只觉得嗓子口一阵腥甜,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一阵剧痛从胸口处传来。  原来,原来时家人一直讨厌他,表面上把他当成时家的孩子,心里却一直认为他是个外来者,认为他是来抢时跃东西的。  比起来他,他们更在乎亲手养大的时跃。 第3章 “时女士您好,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  “从今天开始,我时瑾正式退出时家。”  一封讯息发过去后,时瑾僵硬着手指,拉黑掉了时家人的所有联系方式。  他刚删掉联系方式,就听见陈山在旁边叭叭的问:“你说咱俩跟谁组队啊?后天咱们可就要直接去参加军训演练了,俩人还是太少了点,人家都是五个人的,咱们就明天一天时间找队友了。”  这时候,陈山瞧见时瑾笑了一下。  “有一个现成的。”时瑾笑起来很好看,简直比四月份的太阳还要显眼:“封咎怎么样?”  陈山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踌躇着想往回走:“我突然觉得你二哥还有救。”  ——  而此时,时家老宅的客厅里,时妈妈刚在虚拟网络上下单了两包无辐射人工培养的纯天然蔬菜,就收到了时瑾的消息。  时妈妈先是看愣了一会儿,被时瑾的话气的破口大骂。  时瑾这是什么意思?  时家在知道他是亲生的之后给他钱,给他买最好的机甲,从没亏待过他,他又在这折腾什么!  她用指甲狠狠地戳着光脑屏幕,去拨时瑾的讯息。  结果被拒绝了!时瑾居然拉黑了他。  时妈妈气的转拨了时二少的全息讯息,在接通之后大声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时瑾又在闹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闹什么?”时二少飞快把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之后,又说道:“要不是他和他的朋友一起欺负时跃,我也不会抢他的机甲给时跃。”  顿了顿,时二少补充:“再说了,时跃本来就只是看一看,他发什么火呢?而且他欺负完时跃之后也不道歉,直接就走了,实在没良心。”  时妈妈骂了一声“养不熟的白眼狼”,继而气哼哼的说道:“算了,他本来就不是咱们养大的,跟咱们不亲是事实,等你爸爸回来了,我再把这件事跟你爸爸说说,至于时瑾就不要管了,好好让他在外面吃点苦头吧,你好好安慰一下你时跃,时跃肯定被时瑾吓坏了。”  就时瑾当初眼巴巴的往他们时家钻的那个劲儿,他舍得离开时家吗?  到时候不还是要回来,求着进时家的门。  时二少煞有介事的点头,然后回头看向自己乖软的弟弟。  这才是他的好弟弟。  时跃跟时瑾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时瑾生在孤儿院,野蛮生长张扬恣意,时跃却是柔弱温和的,他不过是想玩一玩时瑾的机甲而已,却被时瑾这样针对。  时二少忍不住安抚时跃:“不用在意这些,时瑾过几天就回来了。”  安静听完了全程的时跃捏着手里的机甲,一脸怯懦的点头:“谢谢哥哥。”  时二少揉了揉时跃的脑袋,心里又恨了时瑾一点。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在外头养了那么多年,早跟那些下等人没区别了。  他有什么资格跟时跃比?  到时候他回来,肯定要好好羞辱他一通!第3章 一只野狗  “我们真要去找封咎啊?”陈山忐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跟在时瑾屁股后面,在机甲斗场门口犹豫着问。  此时的时瑾并不知道时二少和时妈妈看笑话一样看着他的讯息,他只是一门心思的去找封咎。  找封咎很简单,只要去机甲斗场找就行,封咎一天二十个小时都泡在机甲斗场里,人送外号“疯狗”。  机甲斗场是专门拿来给军校学生们比试的地方,比试内容分为三项,单兵格斗,机甲格斗和精神体格斗,每项格斗都有排名,谁的连胜纪录最高,名字就会被顶在机甲斗场进门时的光幕最上面,只要一进门就看得到。  机甲斗场里没有年级之分,谁厉害谁就来,有些大一的新生也会比大三的老生更出彩,不过大一都是单打独斗,但一般大三的都已经组成小队了,会组队来比拼,磨练队伍的默契度。  现在机甲斗场的最高纪录还是封咎保持的——单兵格斗连胜九十九场,机甲格斗连胜八十场,封咎唯一一个没参加的就是精神体格斗。  所以现在的精神体格斗最高纪录保持者是沈随风。  有小道消息说,封咎的精神体是一只失控的白狼,一旦召出精神体作战,封咎也会陷入“疯狂状态”,所以封咎一直没有召出精神体下斗场,这个小道消息都来源于上一届,也就是现在已经进入了军队参加训练,但还没彻底脱离学校的大四生。  封咎也是大四生,但是他大三那年参加军事演练时精神体失控,伤了很多人,才会被取消成绩,今年再来。  “有什么不好吗?”时瑾走在前面,刷了学生卡进了机甲斗场。  “可是我听说他这人脾气不行。”陈山怕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瓮声瓮气的跟在时瑾后面说坏话:“压根没人敢跟他组队,他发起脾气来自己人都砍。”  时瑾正在满格斗场找人,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确实没人跟他组队。”  上辈子他被丢下后自己一个人躲避丧尸、碰见封咎的时候,封咎就是一个人身陷囹圄,他用仅剩的精神力召唤白鹿救了封咎一把,没想到封咎会一直帮着他。  也不知道上辈子封咎有没有活下去。  这辈子,他不想让封咎出事了。  他想远离时家,安安稳稳的照顾好所有对自己好的人,在军校里认识的朋友陈山是一个,上辈子陪他一起死的封咎是另一个。  格斗场很大,而且被分为三个板块,时瑾直奔单兵格斗板块、心无旁骛的找人的时候,他同时也被别人关注着。  “哎,沈随风,那是不是追你那个医疗兵啊?”  单兵格斗休息区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其中有人看见了时瑾,突然笑着回头跟沈随风说:“又来找你啦。”  在不远处,时瑾正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生得好看,明烈的像是一团迎风照耀的红玫瑰,带刺又张扬。  被围在人群中的沈随风抬起眼眸来,扫了一眼远处的时瑾,眉头缓缓地蹙起来。  时瑾从大二时候就喜欢他,一直在追求他,本来就是个普通同学,直到几个月前,时瑾的身份突然变了。  从贫民阶层,一跃到了他们这个阶层。  别人不知道时瑾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时家和沈家是百年至交,沈随风和时家的三个兄弟自小就是好朋友,所以在时瑾刚到时家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隐隐约约暗示了他几句。  他知道时瑾是时家流落在外、后又自己找上门来的真少爷。  但是他向来不喜欢时瑾这样的人。  光芒很盛,性格也太过强势,碰见什么喜欢的就会直接出手,目的性极强,丝毫不懂什么叫“温润柔和”,明明是个医疗兵,脾气却比单兵都要暴。  但时瑾很喜欢他,经常缠着他,以前追求他的时候就经常来格斗场找他,甚至常常蹲守在格斗场给他治疗。  后来时瑾成了时家的三少爷,更是借着家族便利缠着他。  “哎,有个医疗兵追就是好啊。”几个朋友吹着口哨开玩笑:“沈哥压根就没用过医疗舱吧?”  “要是我有这么个人就好咯,我也能不用医疗舱了。”  医疗舱这种东西虽然治疗快速,但是毕竟是粗暴的机器,没有医疗兵的精神力来的舒服,而且在野外作战时不可能随身携带医疗舱,所以医疗兵很抢手。  几个人越说,沈随风的眉头就蹙的越紧,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沈随风终于开口:“让他不要过来。”  四周的朋友们都是一愣,忙问:“怎么了?”  “我们不是一队的。”沈随风的视线落到手里的光脑上,看都不看远处一眼,声线薄凉冷淡:“我们有自己的医疗兵。”  朋友们都被沈随风的冷淡气息震的有些讪讪。  沈随风是沈家唯一的长子,精神力为ss的超强单兵,精神体是一只巨鹰,性格冷淡冰锐,被列为最难以接触的单兵,追他的人都能堆满一个军校操场,而时瑾却是所有人中最优秀的那个。  毕竟是超强医疗兵。  只是没想到时瑾这么黏糊他,他都看不上。  眼看着时瑾都要过来了,队伍里的医疗兵低咳着缓和气氛:“人来都来了,沈哥,要不就让他过来吧,反正我刚才治疗了大家那么久,精神力有点疲软。”  医疗兵跟时瑾是一个大三同班的,有点交情——虽然组队之后不在同一组,但也不忍心看时瑾被当面下脸。  时瑾那么喜欢沈随风,他们总不能真的把人撵走吧?  沈随风蹙了蹙眉,没再说话。  恰好此时时瑾已经走近了,医疗兵连忙站起身来,拍着膝盖说:“来了,那我先去给大家倒杯水,让时瑾——哎,时瑾?”  医疗兵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时瑾领着陈山,在他们队伍旁快步走过。  整个队伍都跟着寂静了几秒。  医疗兵尴尬的挠着脑袋,又自己坐下,继而又赶忙站起来,低声说“我去倒水”,然后溜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几眼,都开始打哈哈扯其他话题,默契的没有提时瑾。  倒是人群中的沈随风蹙着眉,冷冷的向后瞥了一眼。  ——  时瑾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封咎。  封咎刚打完一场单兵格斗,满身血腥气的从台上下来,他身旁的人视线都不敢和他对视。  他还穿着那一套黑色的光离子贴身战服,头带盔甲,手持光刃,他没摘下头盔,但是浑身那股血腥气直直的压向四周,让四周的人都匆忙避开,生怕和他对视上之后被他挑战。  封咎之所以被称为“疯狗”,就是因为他专门挑人挑战,失败一次,下次再挑,永无止境,直到他赢了为止,站在斗场上就是你死我活,像是个疯子一样。  但时瑾远远看过去一眼,却觉得分外心安。  在上辈子最后的半个月里,他就是和这样的封咎日夜相处,封咎这一身血腥反而比别人整洁的衣服和带笑的眉眼让他安心。  最起码,封咎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拉着他,拽着他,拼了命要让他活下去的人是封咎。  想起他临死前的一幕,时瑾胸口一阵滚热,快步直奔着封咎走了过去。  封咎正摘下头盔——刚才他向一位大四的学生发起挑战,险胜,但也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后脑被踹中,现在有些头重脚轻,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所以他才动手摘头盔。  摘下头盔的瞬间,封咎察觉到眼前多出个人来,对方脚步轻盈,冲到他面前时轻唤了一声:“封咎?”  封咎的视线重新聚焦,一低头就看见了一个漂亮的男生。  来人穿着一身军校学生都穿着的作战服,踩着靴子,到他的肩膀处高,昂着一张恣意锋锐的脸看他,目光里含着笑,在看到他身上的血迹时微微蹙了蹙眉,继而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他浸满热汗和血腥的头,封咎下意识一抬手,猛地攥住了那只手。  纤细,手腕无力,手指无茧,一摸就知道是个医疗兵。  而对方被他抓住手后愣了一下,也没有退后,也没甩开,而是维持着被抓着的姿势开口问:“疼不疼?”  四周的气氛有短暂的凝固,不少人维持着原先的动作,视线却忍不住落向这边。  就连陈山都跟着瞠目结舌。 第5章 什么叫退出时家?不再纠缠他?  怎么可能,时瑾那么喜欢他,怎么会!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时瑾,却发现时瑾从头至尾一直都没抬头,没看他,而是一直盯着那个封咎。  沈随风下意识地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时瑾这个态度让沈随风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中还带着几分无措,在某一刻,他猛地一转身,甩手走了。  医疗室的门被甩上、沈随风走到医疗室外的时候,还听见一群人在碎碎念。  ss级别单兵的听力好到惊人,沈随风听到他们讨论着的都是时瑾和封咎。  “时瑾是怎么回事啊?我从医疗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守在封咎的医疗舱外,看封咎的眼神都好温柔啊。”  “温柔?不可能吧!时瑾跟封咎哎,一点都不搭好吧!而且时瑾不是喜欢沈随风?”  “沈随风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时瑾吗?还不让人换个人喜欢啦?”  沈随风走近了,不知道听到了那个字眼,靴子重重的跺在瓷砖上,让偷偷讨论的人立刻四下跑走了。  就在沈随风在原地平静心情的时候,他的光脑一颤,沈随风眼眸一扫,发现了一条新的讯息。  是时二少发来的。  沈随风之前在和时跃聊过之后,简单地询问过时二少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的话,一定要打听的清清楚楚。  “哎呀,你怎么也知道了,时瑾告诉你的吧?他也不嫌丢人,什么话都往外说。”  “反正就这么一回事,他跟时跃吵架了,现在离家出走,跟所有人都不联系了,还把我们家人电话都拉黑了。”  “你知道时瑾那脾气,大概是觉得时跃抢了他的东西吧,他也不想想,时跃我们养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是亲人了,这些本来就该是时跃的,他就是爱作妖,你越在意,他折腾的越厉害,他现在做的都是在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呢,你先看他你就输了。”  “咱们都不搭理他,他受不了了,自己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沈随风盯着光脑上面的字看了许久,在看到“他就是在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他心里微妙的松了一些。  沈随风又把时二少的话仔细的看了一遍,最后关掉了光脑。  没错,时瑾跟时家人闹不是第一次了,他能对时家人说断绝关系,自然也能跟他说“不再纠缠”。  不过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罢了,故意去接近一个能跟他匹敌的人,故意当着他的面儿表现亲昵。  等时瑾知道错了,自己就会回来了。  正好挫一挫他的脾气。第5章 成功组队  次日,正午。  封咎在陌生的卧室里醒来。  入眼处是一片柔软的浅黄色被褥,他动起来时,只觉得往日堵塞沉重的身体一阵舒缓,体内的旧伤全都被治愈,就连一向狂暴的精神力都被抚平。  封咎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回想昨天的事情。  他从医疗舱出来的时候,身体状态糟糕到了极点,直接昏迷过去了,昏迷前一秒,他被一个小个子抱住了。  叫什么来着?  圆眼,小脸,下巴稍尖,笑起来嘴角里有酒窝,头发是金黄色的,看上去有点像是家养的波斯猫。  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疼。  时——瑾。  目光扫过卧室里的每一样东西,封咎蹙着眉从床上起身,他起来时才发觉身上的光离子战衣已经被脱下来了,他现在穿的只是一个宽松的睡衣裤,显然不是他的尺码,裤腿有些稍短。  看起来也不是时瑾的尺码。  封咎用着和他身体完全不匹配的灵巧,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的门一被打开,所处的环境一览无余。  他们是在军校附近的一处民住别墅里,地方不算太大,一共两个楼层,一楼客厅一百多平米,封咎的视线扫过沙发、瓷砖,最后落到厨房里去。  厨房里正一片热闹。  “时瑾你别偷吃肉干了!我一共就炸了三盘,那是明天要带去军演的时候吃的!”  “我不管,我就带牛肉干,正经人谁吃营养液啊!”  “好了,最后一块!”  “求求你快去看看你那位新队友好吗?别老来我这拿吃拿喝啦!”  崩溃的吼声从厨房里传来,隐约间好似还夹杂着野马嘶鸣,在陈山要尥蹶子踢人的前一秒,厨房半开的门被人用肩膀撞开,时瑾高举着两只手,鼓着腮帮子跑出来了。  时瑾腮帮子里塞的都是刚炸好、咸香微辣的牛肉干,两只手里攥的也是——别看陈山人高马大的,做饭一绝。  “封咎,你醒了?”跑出来的时瑾正好见到封咎站在卧室门口,神色冷漠的看着他们。  时瑾嘴里还塞着东西,牛肉干硬,一时半会儿嚼不动,他只能声线模糊的解释:“你昨天昏倒了,我不知道你宿舍在哪,离医院又太远,我看你的伤我能治,我就把你带回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午后的阳光下,漂亮的小男生一脸笑眯眯的和他讲话,讲到某个句子,他嘴里的牛肉干弹动了一下,时瑾不好意思的紧紧抿住嘴唇,然后转移注意力似得,高举起手里的牛肉干问他:“要不要尝一个?”  封咎眼眸向下一扫,就看见了时瑾的手。  白白嫩嫩的手掌里碰着黑褐色的牛肉干,孜然和油光都沾在了手心上,手掌一送过来,一股孜然咸香味儿也跟着一起飘到了身前,让人一瞬间就能联想到牛肉紧实的口感。  封咎冷淡的视线随着手掌转过一圈,最终又落回到了时瑾的脸上。  很显然,封咎是个很难接触的人,哪怕此时时瑾帮了他,他对时瑾的态度也只好了那么一点——最起码他现在站着听时瑾说话了。  时瑾舔了舔泛着油光的唇,暂且放下糖衣炮弹,开始向封咎推销自己:“不要对我防备这么深嘛,我只是想和你组队,你昨天的伤那么重,我只用了一晚上就治好了,你带上我,不敢说提高你的名次,但肯定能给你治疗。”  “还有陈山。”时瑾还没忘顺带推销一把自己的好兄弟:“他跑路快,你受伤的话,可以骑马跑。”  陈山当时正在把刚炸好的牛肉干放到盘里晾凉,在翻炒的间隙里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跑到门口去偷听,才一探头,正看见客厅里的这样一幕。  封咎穿着他的睡衣,把他的睡衣撑得鼓鼓的,都能看见人工棉质衣料下的肌肉,他压根就没穿鞋,赤着的脚掌踩在地面上,后脚跟却是微微踮起来的,像是一只紧绷着的巨兽,说不准那下就会用他的獠牙刺穿猎物。  但站在封咎对面的时瑾似乎一点没察觉到封咎的排斥,依旧在细声细气的跟封咎说话。  陈山看的有点惊奇,他进军校时跟时瑾认识,对时瑾了解颇深,时瑾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有些人看他长得好看,又是个医疗兵,就以为他脾气很好,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和外界以为的正相反,时瑾是个很有底线、绝不轻易妥协的人,而且脾气一点就炸,搞不好就要发脾气。  可以说是又倔又硬,倔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倔,硬是那种不死绝对不低头的硬,自然的,他也很少会用这样的软言温语去劝说别人。  要说封咎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也看不出来啊,他虽然是sss级别的单兵,全校独一份,但他身上的问题甚至比他的优点还要大,是个烫手山芋,否则也不会没人跟他组队。  但是时瑾为什么偏偏对封咎另眼相待呢?  陈山刚想到这,就觉得一道死亡射线向自己看过来,陈山后脖颈上的汗毛都跟着支棱起来了,身为ss的敏锐让他退后半步,浑身的肌肉都跟着绷起,猛地抬头看过去。  就在门的那一边,隔着一个门缝,封咎狼一样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  陈山心头一滞,又一次怀念起了时瑾的二哥和四弟。  虽然也都是很不好相处的人吧,但最起码他打得过啊!  而在客厅里的时瑾并没有意识到陈山就在背后偷听,医疗兵和单兵侧重不同,时瑾在体能方面和敏锐度方面都没办法跟同等级的单兵比,他还在一心一意的劝说封咎。  他把自己的优点全都念叨一遍了,甚至把陈山特别爱做饭这件事都给单拎出来,试图让封咎答应。  不过时瑾转念一想,又觉得封咎好像没什么口腹之欲。  他在军演的时候,连那么酸的果肉都吞得下去呢。  “为什么?”  就在时瑾思绪乱飘的时候,突然间听见一道嘶哑的声音。  时瑾惊了一瞬,一抬头,正对上了封咎的眼。  说起来,这还是他上下两辈子,第一次听见封咎开口说话。  以前封咎喂他吃果汁,被他说烦了,最多“嗯”,“睡”,“好”之类的敷衍。  封咎在和他对视的第一秒时视线微微偏移了一瞬,他似乎很不适应和别人距离这么近,又或许是因为时瑾那双眼太澄澈,眼底里几乎都倒映着他的脸,直到第二秒,他才继续和时瑾对视。  而时瑾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  为什么要找他组队?  凭时瑾的能力,任何一个队伍都会接纳他,他有足够的实力。  时瑾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  还能是为什么呀?  当然是为了救你了。  上辈子时瑾是被抛下才会那么惨的,但封咎可不是,封咎是因为没队友支援,自己又出了意外,才会险些死在树林里。  时瑾这辈子肯定不会再降落到那个树林里了,所以他也不会碰见封咎,为了保护好封咎,他当然要跟封咎组队。  但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也没法拿出来当理由跟封咎说,所以时瑾只是愣了一下之后,就十分坦诚的回答:“我跟我的队友闹掰了,现在队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实力不足,现在临组队也来不及,不会有人没有队伍了,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实力足够强,我也可以和你互补。”  时瑾说这些的时候心里稍微有些忐忑。  他对封咎只有一层表面的了解,这个人像是把自己放置在一座钢铁城堡里,别人只能站在厚厚的城墙外面,一点点敲着门。  他很怕敲不开。  他怕这辈子的封咎死在树林深处里。  午后的别墅客厅里,细细软软的声音伴随着些许不安和忐忑一点点钻到耳朵里,封咎突然觉得有点痒。  这股痒劲儿顺着耳朵一直钻到心里,在他的心口盘旋。  封咎舔了舔发干的唇,他不是没有过队友,但是他从没见过像是时瑾这样的人。  看他的眼神好像浸了一层温柔的水光,其中夹杂着他看不懂的情绪,直直的落到他的眼睛里。  像是一头围着他蹦跶的小鹿,用最柔软的脸颊来蹭他的盔甲。  鬼使神差般的,封咎竟先偏了偏视线,没有继续去正视他的眼。  片刻后,他伸出了一只手,拿起了时瑾手掌心里的一根牛肉干塞进了嘴里。  “明天。”封咎听见他自己说:“我们一起去报道。”  —— 第7章 陈山紧跟其后,他才刚跳下战斗机,就听见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三人在地上滚了好多圈,才匆匆站起身来查看情况。  时瑾的状态最不好,他是医疗兵,战斗力和防御力本就脆弱,如果不是封咎捞了他一把,匆忙之间他一定会受伤,但现在也没好到哪去,落地的时候封咎虽然护住了他,但他还是难以避免磕碰,摔得浑身骨头疼,才刚吸上一口气,就听见陈山大嗓门的嚷嚷起来了。  “时瑾!这不是你哥吗?什么东西啊他们,地方这么大,他们就逮着咱们撞!”  时瑾眼前发昏,脆弱的医疗兵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睁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时二少抱着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的时跃安稳落地,片刻后,从撞毁的机舱里滚出来了两个人。  一个昏迷倒地生死不知,一个明显重伤,站都站不稳,拼命拖着昏迷的那个出了燃烧中的战斗机。  正是和时二少临时组队的那两个人。  时瑾咳嗽了一声,看向了已经燃起火来的战斗机,里面的物资基本上全废了,而且还有二度爆炸的危险,他们应该马上离开。  但是,离开之前,他还有账要讨。  平白无故撞了他们的战斗机,不可能这么放过时二少。  ——  “妈的,这他妈怎么回事!”时二少落地时满面愤怒,但怀里的时跃一颤,他立马变了一张脸。  “时跃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时二少拍着他的背低声说。  “我驾驶战斗机出了问题,我,我做错了。”时跃眼底含泪。  “没事。”时二少还在安抚他:“意外常有,你没做错什么。”  他们俩在这兄弟友爱的时候,身后那个活着的队友几乎都要崩溃了,抱着地上生死不知的朋友,嘶吼着要时二少马上退出比赛救人。  而这时,时瑾、陈山和封咎刚站起身来,正和时二少、时跃对上。第7章 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乍一见到时瑾,时二少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没想到被撞毁的居然是时瑾的战斗机。  这也算是他们“有缘”吧?  时二少冷笑一声,下意识的开始抨击时瑾:“你这战斗机开的也不怎么样啊,临时凑出来的废物队伍,果然不堪一击。”  时瑾扯了扯嘴角,还没等讥讽回去,就听陈山急吼吼的喊:“分明是你们战斗机失控撞过来,居然还有脸说我们?你学没学过怎么开战斗机啊?这种程度上的失误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三岁小孩都比你们开的好!”  他们从大一开始就学习各种机甲的架势,战斗机算是最普通的一种,任谁都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在这上面失控。  当然,别人想不到,时瑾早就想到了,毕竟上辈子时跃就是这么失控的,但他没想到,这辈子还是时跃。  而且他都不在a407上了,时跃竟然也能祸害到他,上辈子失控撞进了树林,这辈子失控撞坏了他的战斗机。  时跃是真克他啊。  而时二少却被陈山无心的话说的恼羞成怒了。  他当然知道这种失误是不该存在的,如果是他开始驾驶机甲,那绝对不会出意外,但驾驶机甲的是他体弱多病、精神力受损,对机甲驾驶不成熟的弟弟。  时跃也不想出问题的,偶尔失误一次却还要被人责骂,责骂弟弟的人居然还是时瑾的朋友!  时跃一定会很难过的。  正如他想象中的一样,时二少才一低头,就看见时跃把脸偏到一边去,伸手盖住了眼睛。  像是要哭了。  时二少气的当场拔出了光刃,陈山不甘示弱的向前跨了一步,身后隐隐冒出了几丝红光——那是他的精神体战马。  时二少的精神体是一只蛮牛,真的打起来和陈山不相上下。  封咎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但是时跃知道,只要时二少敢往这边冲,先踢上他脑袋的一定不是陈山,而是封咎。  封咎对于他四周的人有一种天生的掌控感,他从来不说,也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只要他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他就会立刻扑上去咬开对方的喉咙。  上辈子时瑾不过是帮了他一把,他就连续半个月看护时瑾,把最好的都给时瑾,这辈子他跟时瑾组队,关键时刻他就会保护时瑾,他吃了陈山的牛肉干,就绝对不会放任陈山死在别人的光刃下。  时瑾环顾了一圈四周,本来想打架的心思稍微消散了一点。  不是因为不想打了,而是因为打了也没有用。  他原本被撞毁战机,想从时二少手里抢点东西回来弥补他们的物资,但是时二少比他们更光棍,为了救时跃,甚至连随身的背包都没带。  双方都没有任何物资,就算是打起来了,他们队伍也抢不到东西,反而会因为消耗了体力而被其他队伍盯上,也没有力气去打感染者。  时瑾心里开始盘算着这个地区到底落了多少个战斗机,他们现在战斗机被毁,必须想办法从别人的手上获取资源。  最终战争并没有被触发。  不过不是因为时瑾冷静,也不是因为时跃畏缩,而是因为一旁的a407里的队友。  那位还清醒着,还能喊出来的队友嘶吼着锤着地面:“队长,救救阿钊,他快死了,我们要马上向学校请求支援。”  那吼声里浸着血泪,让陈山的脚步微微迟疑了一瞬。  时二少满心的战意被打断,愤怒的回吼回去:“里面有独立仓,你带他去治疗啊!”  结果时二少一回头,就看见了已经被摧毁的不能再毁的战斗机。  别说独立仓了,里面现在连个完整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跪在地上的队友在抖,颤抖中混着哭腔:“时二少,我们退出吧,快叫老师过来,晚了就完了,晚了就死了!”  队伍的机制就是只有队长才可以选择退不退出,他不选择退出,其他人就算死了,教官也不会来救人,如果他选了退出,虽然能保命,但是他们整组的成绩都会被作废,他们只能等明年,跟着下届大三再来比赛。  也就是说,队长不同意,他们就得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在这。  所以上辈子时瑾只能向时二少求救。  时二少的脸僵硬了一瞬,立刻反驳道:“不行,我们不能退出。”  他是堂堂时二少,怎么可能中途退出呢?更何况,时瑾还在对面呢,他要把时瑾打趴下才行。  说来说去,不还是这两个人太废物了吗?时瑾被撞机都能活下来,他们自己却受了伤。  时二少的反驳太快了,让空气停滞了两秒,陈山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时二少,又回头看向时瑾。  他这简单粗暴的脑袋似乎一时间理解不了时二少的选择,所以他下意识看向时瑾,想要从时瑾这里的出来个答案。  以往他有什么不懂的,时瑾都会和他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的。  可今天时瑾没说话,只是沉着脸在那看着,看着看着,竟然还勾起了一丝冷笑来。  时瑾生的好看,是那种富有攻击力、艳丽明媚的好看,他平时笑着的时候显得张扬夺目,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锐利,他漂亮的圆眼冷冷的眯着,像是在透过这个场景,观看另一个场景一样。  上辈子他醒来的时候,陈山已经死了,他倒在陈山的怀里,是陈山在临死前用身体保护了他,而时二少在一旁给时跃包扎,甚至都没过来看一眼。  他那时候没经历过恳求、争吵的一幕,而是直接跟时二少撕破了脸,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却还是被气的浑身发抖。  在时二少的眼里,大概别人的命都不是命吧。  又或者说,除了他弟弟以外,别人的命都不是命。  “不,不,怎么能不救他,他会死的!”跪坐在地上的队友还不甘心,慌乱的摁着伤口,又转向时跃:“时四少,我朋友要死了,你帮帮忙,你不是医疗兵吗?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时跃的脸色更白了,他舔了舔唇瓣走过去治疗,但很明显,根本没什么用。  他是医疗兵,但他自小生病体弱,精神力微弱无几,甚至召唤不出精神体,他之所以成为医疗兵,还是时父给他安排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必须跟时二少一起组队的原因,他根本就是个没有用的花瓶,以前队伍里都是时瑾治疗的。  现在离了时瑾,他们只能靠药剂。  而所有物资还都毁在了战斗机里。  最后,在那位跪坐在地上的队友急迫的怒骂之下,时二少似乎觉得在时瑾面前丢了脸,当场恼羞成怒,他丢下一句“早就签了生死状,怕就别来军演,别人没义务承担你的死活”,然后带着时跃走了。  只留下了一个重伤的队友,一个昏迷的队友。  陈山觉得也打不起来了,他退后了些,挠着头,不太舒服的跟时瑾说:“时瑾,我们先走吧,去找另一个能当窝点的地方。”  陈山看不下去,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想早点离开。  时瑾也是这个想法,他看了封咎一眼,见封咎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就带着他们俩先下楼。  他们现在没有了战斗机和物资,但是还有随身背包,三人也没受伤,他们有翻盘的机会。  兴许是因为自己应接不暇,所以他们离开的时候时二少并没有顾得上他们,而是在处理自己队伍里的矛盾。  但是时瑾估计时二少也不会管那两个人。  就像是上辈子一样,他和陈山都被抛弃,只有时二少带着时跃活下来了,这辈子应该也是这样。  想起上辈子,时瑾心里不太舒服,他下了楼,在路上思考了一会儿,又带着两个人折返回去。  他们回到天台的时候,果然没看见时二少和时跃,而那两个人还是一倒一坐,坐着的那个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是时瑾的时候,整个人的脸都是木的。  军校学生之间并没有明令禁止厮杀,可是他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时瑾上来给他一刀,他也不会躲。  可时瑾没有。  时瑾缓缓走过去,在距离他十米外的地方站停,垂眸看了那人一会儿,时瑾突然开口说:“答应我三个要求,我可以救你的同伴。”  坐着的人愣了片刻,连什么要求都没问,迫不及待的点头。  时瑾当即召唤出了小鹿,让小鹿哒哒哒的扑过去给他们治疗,自己闭着眼站在原地。  但是那个坐着的人一脸惊喜的爬起来了,他大概是想说声谢谢,但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时瑾随意挥了挥手。  一副公事公办,并不想和他多说的样子。  时瑾不是爱心泛滥的圣人,他也不会见一个救一个,更何况这俩人就算是和时二少闹掰了,但也是时二少的队员,他不该救。  只是此时此景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陈山和自己,并且这俩人还有点用,所以才会过来罢了。  上辈子发生的事变了一个模样,换了两个人,但还是发生了。  可见命运的不可捉摸。  希望他这次的救援,能够改变一些事情吧。  而在时瑾治疗地上的人的时候,封咎和陈山站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站着,封咎摩擦着手里的光刃,陈山在旁边碎碎念。  “时二少太不是个东西了。”  “那是他自个儿队友啊。”  “就算是临时组队,也不能不管人家死活吧?”  “还是我们时瑾好。” 第9章 第9章 小鹿啾啾  巨鹰翅膀展开长达两米,扑过来时卷着飓风,爪子尖锐的反射着乌黑的光。  时瑾自然不会和单兵硬扛,他捏紧光刃防身、借着地形游走。  时瑾在战斗这方面有天生的敏锐,他不像是一般医疗兵一样只注重替别人疗伤、增幅,而忽略自己本身的能力,其实相比于成为一名医疗兵,他其实更向往靠实力取胜的单兵。  辅助别人虽然有用,但却很难决定胜局,让他有一种要将胜利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不安感。  他这性子是小时候在孤儿院养成的,孤儿院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小社会,因为资源紧缺,而且大学也不是义务教育,所以孤儿院一直都是一群人去争抢一个读书名额,稍有不慎孤儿院给的资源就会分给别人——别的小孩有家人庇佑,生下来就能读书学习,他们没有,所以必须努力,才能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灵巧的身影几次避开巨鹰的伏击,因为这地方是个破败的城市,所以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建筑,并不适合巨鹰,所以时瑾鹰爪脱险很多次,看起来危险,却一点伤都没受,只是额头上浸了一层热汗。  这时已经是这个星球的傍晚时分了,最后一丝太阳的光芒被挡在了成群的建筑物之后,暗夜即将到来。  最先意识到危险的是沈随风队伍里的医疗兵,那位医疗兵的精神体是一只温顺的小狗,本来远远地站在后方辅助,直到他的精神体跳起来,冲着某一处狂叫。  医疗兵回过头,正看见一个感染者扑了过来。  感染者满身都是红红黑黑的血迹,古怪而又迅捷的扑过来,一看就不是活人了,却拥有人类的外貌。  虽然早就知道这里有感染者,但乍一看见还是惊了那医疗兵一跳,这位医疗兵反应速度明显不快,光刃都是在三秒后才抽出来、砍在感染者身上的。  感染者身上迸溅出黑色的血迹,溅到了医疗兵的身上,幸好,并没有进到眼睛里。  但下一秒,四周都响起了“嗬嗬”的声音,以及脚步重重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时瑾从战斗中分出神来扫了一眼四周,从车子的缝隙之间看见了不少奔过来的感染者——这些感染者等级大部分都在bc之间,算不上很高,但一旦数量多起来也很危险。  “陈山,封咎!”时瑾当机立断:“撤退。”  封咎的动作没停,依旧在和沈随风队伍里的单兵打,他一打二依旧游刃有余,但脚步却往后退了些。  陈山向来是最听时瑾的话的,时瑾一开口,他立马就喘着粗气放弃战局往后跑,时二少还以为时瑾怕了,气势汹汹的追了几步,但他还没来得及嘲讽就被沈随风拉住了手臂。  “感染者来了。”沈随风冷淡的眼眸里闪过几丝冷光,飞快扫过四周后,向队友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沈随风队友飞速撤回后,封咎才转身跟上时瑾的步伐。  “撤退做什么!几个感染者有什么好怕的?你刚才为什么不上场?时瑾抢了时跃的东西,你难道就这么看着吗?”  时二少刚才被陈山踢了几脚,气恼于自己没能压制陈山,现在就像是一头暴走的蛮牛,蹄子都快将水泥地板踏破了。  几个刚赶回来的队员乍一看到此景,神色顿时都变得很微妙,有些愤愤,却又碍于身份不能表现出来。  沈随风被时二少吼的眉头紧蹙,冷冷的迎着时二少的目光看回去。  时二少一触碰到沈随风的目光,顿时清醒了几分。  沈随风可不是他的队员,也不是他家族里的手下,而是沈家的未来继承人,跟他一样身份、甚至比他更尊贵的沈家独子。  他可以和任何人嚣张,却不能在沈随风面前放肆,如果不是这次太过着急,他也不会和沈随风发火。  但时二少天生鼻孔长在脑袋顶,就算他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道歉,只是闭紧了嘴,有点讪讪的躲开了视线。  沈随风的眼眸冷冷的在时二少身上刮过,最后又落到队员身上,他没看时二少,只是在确定队员无人受伤后,冷声说道:“我要对我的队员负责,我不能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你和时瑾之间的恩怨与我的队伍无关,二少,我保护你们的安全,却不能让你们为所欲为。”  队员们听见沈随风的话,刚才还不高兴的脸才回暖了些。  他们跟随沈随风、承认沈随风是因为沈随风的优秀,接纳这俩外人是因为沈随风的决定,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意压在他们身上欺负他们。  如果沈随风连私人感情和队伍利益都处理不好的话,那他就不配当一个队长。  时二少被当众下了脸,心里越发不舒服,但又不能反驳,所以下意识地寻找时跃。  以前在这种时候时跃都会赶紧出来打圆场,维护他这个做哥哥的尊严,然后将此事带过,但是时跃今天没开口,而是立在原地发呆,身体还面向着时瑾离开的方向,脑袋垂着,露出了一节瘦弱的脖颈。  时二少一看到时跃的落寞模样,心里那点不舒服立刻被忽略了,他快步走过去,拍着时跃肩膀说:“跃跃别急,哥哥一定想办法把你的东西抢回来。”  时跃一惊,回过神来冲时二少露出了一丝乖巧的笑容:“没关系的哥哥,那东西三哥喜欢就给三哥吧,我不在意的我只是觉得那是线索,想拿来给咱们队伍加分的。”  就在时二少和时跃说话的时候,沈随风已经下令撤退。  最后一丝太阳光线已经消失,黑暗侵蚀了大地,暗处的感染者们倾巢而出,在这城市里四处觅食,寻找新鲜的血液,大张的牙口早已饥渴难耐,伺机啃上稚嫩的喉咙。  “你们俩怎么样?”大厦楼道里,时瑾将大门紧锁,确定没有感染者跟着他们、沈随风队员也已经撤离后,他才擦着额头上的汗,回头看向消防通道的台阶。  台阶上,陈山坐着喘粗气,封咎正把光刃放回兜里。  刚才的小鹿一直跟着封咎,时瑾确定封咎没事,他又把小鹿放到了陈山怀里给陈山治疗。  陈山也只是些皮外伤,他以前跟时二少就是一个队伍的,彼此对对方的路数都很熟悉,谁都没真正的伤到对方,只是发泄怒火罢了。  他支着一只腿,让小鹿踩着腿给他治疗,从兜里掏出俩牛肉干塞嘴里,然后问时瑾:“你们刚才抢啥玩意儿呢?我没瞅着都。”  时瑾看向封咎,这是封咎拿回来的东西,不知道是算小组还是算个人,他在等封咎给回应。  封咎已经把光刃收起来、侧身隐匿到了黑暗里。  这所星球是个落后的低等星球,文明早已被摧毁,只剩下些钢筋水泥铸成的死物,没有人力维持,大厦早就已经不供电了,消防走廊里满是灰尘和静谧的气息,只有小鹿的光芒浅浅的照出了一层光,以及陈山粗重的喘息回响。  封咎隐在角落里,身体贴着墙壁,半响没有回应。  时瑾就懂了他的意思。  时瑾打开了文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份数据分析,幸好他们手里的光脑可以自动转化语言,时瑾自己研究了一通之后,神色有些古怪的抬起头来,半响,才轻轻挤出来一句:“这份文件,好像是线索。”  虽然他们是来这个陌生星球参加军演的,但是他们的军校不可能把他们丢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所以,在他们来这个星球之前,军校早就已经将这里的底摸得一清二楚了。  打个比方,这个星球是因为一种不知名病毒而消亡的,那他们军校一定会先研究出来病毒的疫苗,确定能够治疗,以及危险程度不高,才会考虑投放学生,并且在投放学生之前,军校都会调查一下这个世界毁灭前后发生的重大事件。  比如,这病毒从何而来,是大自然里的病毒还是人类自己研究出来的病毒,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传播开来的,如果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们能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帮到这些人类,而他们这些外来人,到底该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又如何拯救这个世界。  这就是军演的目的,全方位的训练这些学生。  而为了让他们在短短一个月内快速了解这个星球的历史,以及那些藏在过去时光的秘密,军校里的教官会专门制作出文件来,放在各个地方。  这些,被他们统称为“线索”。  线索是独立在任务之外的,可以探索,也可以不探索,但是一旦探索成功,一定会给他们的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时瑾立刻心动了。  这肥肉都已经到了他嘴边,他没有放过的道理。  “线索?”陈山愣了一瞬,才兴奋几秒,继而又摆出来一张“都听你的”的脸,封咎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但是时瑾心里清楚,封咎一定是知道这东西贵重,才会跟时跃抢夺的。  封咎果然抢来了个好东西!  时瑾一时间乐的眼睛都眯成缝了,他拿着文件夹,蹦到了封咎前面,拿小手指头戳着封咎的宽肩,又从兜里捻出来一根牛肉干,笑眯眯的凑过去夸他:“封同学真厉害啊,奖励你一个牛肉干。”  他以前夸陈山的时候也这么夸,夸自家孤儿院的小孩儿也这么夸,都是揉揉脑袋,然后塞一口吃的,轮到封咎这也一样。  虽说他知道封咎是个不太亲近人的性子,但这并不妨碍他表示他的高兴——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道理,做对事要夸,做错事要罚,高兴和感激一定要表达出来,不能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咸香的牛肉干被塞到了唇齿边,就连呼吸间都带着浓郁的肉香,清脆的声音微微上扬,在走廊里盘旋一圈,最后撞进了封咎的耳朵里。  封咎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那双暗夜里莹莹的双眼,泛着水润的柔光,像是个明媚的小太阳,自带光芒,而他自己丝毫不知,一路高举手指,白嫩的之间夹着牛肉干,笑眯眯的望着他,坚定的站在他身后,并不在乎他这满身血腥。  过了几秒种后,封咎垂下眼睑,动作很轻的低头叼走了那块牛肉干。  昏暗的走廊里,时瑾高高昂起的脸,封咎低低垂下的眸,在某一刻交织成了一副平静的画面。  在那一刻,这幅画面好像并不显得如何惊艳、珍贵,它就像是一个狭小的时间碎片一样,转头就被人忘到脑后了,只有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悄悄探出来个头儿来。  指尖一松,时瑾又冲他昂头一笑。  封咎呼吸急促片刻,猛地偏过了脸。  野蛮生长的孤狼并不会被伤痛打倒,他在敌人堆儿里遍体鳞伤依旧斗志昂扬,可偏偏有头小鹿要来蹭他的脖颈,不怕被他所伤,用脆弱的角来蹭他的獠牙,让他手足无措,满身滚烫。第10章 低人一等  经过短暂的调整休息后,时瑾带着封咎和陈山回了二十三层。  王钊和顾青还在原地等着,他们俩很识相,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时瑾的队伍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一直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休息。  他们身上的伤势在时瑾的治疗下最少需要五天时间康复,所以最起码这五天里,他们会安静的缩着。  时瑾对他们自然会防备,打杂、清扫,收拾被褥、准备三餐这些琐碎但又不危险的工作都是他们去做的,陈山和封咎在夜间交替巡逻,时瑾继续研究那份线索。  初次来到这个星球的夜晚,每个人都难以入眠,安静的办公室里,没有人点燃灯火,都怕灯光会吸引来感染者,一片昏暗里,顾青和王钊凑在一起低声说话,封咎出去巡逻,陈山倒在地上一边嚼牛肉干一边晃着脚哼音乐,时瑾靠在窗边,借着月色正将这份线索汇总,越看越心惊。  这份线索上写的明明白白,这个星球在三年前彻底消亡,所有活物都受到了感染,而感染的始发地就是一处密林。  在这处密林里有一个研究院,是负责研究一种古老病毒的,结果因为研究员的粗心,病毒被外泄、迅速传染,才会导致最后生灵涂炭,这颗星球灭亡。  而在线索上还隐晦的提到了如何解决病毒。  在研究院的深处藏着一个治愈标本,只要将这份标本带到被感染的土地上砸碎,所有病毒就会被消亡,这座星球就会迎来新的生机。  所以,他们的任务已经很明显了,潜入研究院,找到标本,带出来砸碎。  这是一个很简单、很好推理的故事,就像是他玩过无数次的星际游戏一样,军校把难度调整到了最低档,只要他们找准了方向就能一击即中。  但让时瑾心神紧绷的是,这处密林就是上辈子时跃坠机的地方。  按照文件上的地图所示,这处密林距离他们所在的大厦不到十公里,凭他们的身体素质,赶过去只需要十分钟。  这两处地点是谜一样的相近,让时瑾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连续两次坠机,连续两次靠近密林,再加上这份封咎从时跃手里抢过来的文件上辈子发生的事情真的是意外吗?  这念头在时瑾的脑袋里盘旋一周后,被他压到了心底。  没证据的事他暂时不打算思考了,反正这趟密林他是一定要去的。  眼下文件在他手里,密林的事情理论上讲只应该是他一个人知道,如果他去了,没有在密林里撞见时跃,那就说明是个意外,如果他在密林里撞见了时跃,那就说明时跃早就知道密林这个地方。  那上辈子坠机到密林,就是时跃的筹谋。  时瑾垂眸思考了片刻,决定事不宜迟,马上改变计划,明天天一亮,感染者退散之后,他就带队去密林。  这个带队自然不能包括顾青和王钊,他们俩是外队的,对时瑾的队伍百害而无一利,时瑾打算给他们俩留一点物资,让他们自己苟着。  一条条计划在脑袋里才过了一遍,办公室外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封咎推门进来的时候,陈山立刻坐起身来,两人互换,封咎倒下休息,陈山出门夜巡。  封咎进门时虽然身上干净,但时瑾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尚未消散的血腥气和肢体里带着的疲惫,时瑾知道,封咎刚才肯定不止是简单的夜巡,封咎是下去杀了一通感染者才上来的。  封咎对于实力有一种说不出的执着,他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什么,只要他活着,他就一刻不停。  时瑾没说话,也没看他,只是默默地放出了小鹿。  灵动的小鹿“啾”的一下从时瑾的身上蹦出来,哒哒哒的踩着小蹄子跑到了封咎旁边,封咎刚躺到被褥里,就看见一只小鹿跑过来,窝在了他的脖颈处,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为他治疗。 第11章 “就是,我们才来第二天就找到了线索,一定是历史上最快的队伍吧?上一个最快的好像用了七天时间。”  “咱们说不定能拿个s 的评分呢!”  “那咱们就能进最好的军队了。”  沈随风听见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淡淡的,看起来好似没太在意,但是却也没出言阻止他们讨论,有意营造胜券在握的氛围。  倒是时二少的下巴已经快抬到天上去了,晃着脑袋、不甚在意似得说了一句:“差不多能拿个优秀毕业生吧。”  这群没什么贡献的废物,全靠着他的宝贝弟弟才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时二少这声音一出来,队伍里的其余人都跟着话头一顿,气氛停滞了片刻,一位医疗兵就夸了两句时跃。  虽然他们不喜欢时二少的嚣张跋扈,而且他们也不是一个队伍里的成员,但是这次的线索确实是全靠时跃一个人搞出来的,他们是被捎带着走进来的,也理应摆出来一个感激的态度来。  时二少顿时更得意了,他忍不住靠向时跃,用肩膀顶了时跃一下,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说:“那是,不看这是谁的弟弟。”  正在尝试密码的时跃被顶的肩膀一歪,摁密码的手也抖了一下,他的瞳孔里闪过一瞬间的恼怒,却又强行忍住,附和了一声后,又开始急促的去想密码。  密码被记在了文件上,临行之前他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过,但是并没有看的太齐全,所以一直漏掉了几个数字,必须一个一个试——没错,他早就知道这场军演的所有步骤了,在没有来到这座星球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  他的父亲是德弗兰军队的大校,同时也是这场比赛的总监制员——时跃曾经无意间听过自己的父亲在书房和他的其他同僚们商议关于比赛的赛制,以及最终的奖品。  军演的奖品是历来都有的,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包括高等武器,高等防护服,以及高等药剂。  这场军演,最先胜出的优秀队伍,可以得到一支治愈精神力的药剂。  精神力药剂!那可是在外面能卖出天价、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想起自己从未出现过的精神体,以及受伤的精神力,时跃戳着密码的手指更重了几分。  他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他必须修复好自己的精神力。  原先他是时家的小少爷,就算没有精神力也能好好走过这一生,但是随着他的身份曝光,随着时瑾的出现,时跃开始怕了。  他怕他的父母不再疼爱他,怕哥哥去喜欢另一个“弟弟”,怕自己被所有人抛弃,毕竟,他是一个连精神体都召唤不出来的废物。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赢,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可能为他作弊,所以他只能隐瞒所有人,偷偷去父亲的书房探查,匆匆的记住了一些关键信息,又在飞船降落的时候抢过驾驶飞船的机会,自己手动驾驶往这个目的地落,并且引着所有人去找线索。  只是没想到,中途会撞上封咎,更没想到封咎会抢先一步拿走他想要拿走的线索。  虽然过程不算顺利,但结果还好,他马上就能得到治愈精神力的机会了!  手指又一次戳上密码按键,就在他即将把最后一串密码按下去之前,走廊那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沈随风无声的拿出光刃,其余人立刻转变了方向,时跃拼了命的去按新的密码。  滴滴的错误提示音不断响起,寂静的走廊里,时跃几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知道,来到这里的那个人除了拿到线索的时瑾以外不会有别人!  时瑾,时瑾,又是时瑾!  来时家抢他的父母,抢他的哥哥,在学校里抢他喜欢的男生,好像只要是他的东西,时瑾就一定要抢走一样。  他这次,一定要抢在时瑾前面!第12章 试剂给我  时瑾带着封咎和陈山下地下负三层之前,做了很多准备。  他一向聪明,看见了个半开的门,就已经猜到了有人捷足先登。  他并没有直接走下去,他们只有三个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对上对方七个人肯定落下风,逃跑偷袭都很不方便,对方严阵以待,他们是送上去的羔羊。  所以他选了个别的方式,和下面那群人比起来,他有一个优势。  他手握线索。  这份线索十分完整,几乎把所有能囊括的内容全都囊括进去了,除了背景介绍以外,还有研究院的地图。  时瑾能够准确的找到总控制室的位置。  总控制室位于地下一层,地下二层和地下三层都是实验室,目前他并不知道试剂到底在那一层,但是时瑾更倾向于总控制室。  因为在所有地图里,只有总控制室的位置标注的最清楚。  当然,实验室里也有可能,只是他们只有三个人,并不确保兵分两路的情况下准确完成任务。  最终,时瑾决定派陈山下去捣乱,放点□□,影响一下沈随风的队伍,顺便报告进度,如果他们在总控制室没找到试剂,马上折返下地下三层。  陈山跑得快,红马放出来比封咎还要快,时瑾放心很多,但还是叮嘱他见事不好就赶紧跑路。  陈山没别的优点,就是听话,时瑾说让他跑,他是绝不可能回头杀的,他信誓旦旦的和时瑾保证之后,时瑾就带着封咎前往总控制室。  接管了整个总控制室,就相当于控制了所有人,就算是总控制室没有试剂,也能弥补一些他们人少的缺陷。  去总控制室的路上照样是封咎打头,时瑾走在后面。  军校的监察员把水放成了一片汪洋,顺利到压根都不需要动脑,只是几组密码被藏在了字里行间,时瑾稍微费了些时间,就有了眉目。  他蹲在地上解题的时候,封咎提着光刃在一旁为他警戒,时瑾个子并不算高,不过一米七五左右,在军校生里算是矮的,骨骼又纤细,蹲下去的时候像是猫儿一样,几根手指头飞快的在半空中划过些字符,嘴里也在细细的念叨。  那时他们身处于一个很长很长的机械走廊里,走廊的尽头、他们的身后就是总控制室,四周的一切都很安静,一些细小的声音被放大,封咎的视线又一次落到时瑾的头发上。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时瑾柔软蓬松的金色发丝和小半张线条流畅的侧脸,时瑾乖巧的蹲在地上,垂着小脑袋,咬着食指指尖盯着手里的线索犯愁。  在某一刻,他似乎是陷入了僵局,气哼哼的一跺脚,恨不得把那本文件给吃了,嚼吧嚼吧咽进肚子里。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金色的发丝在半空中荡开一个弧度,恰好擦过封咎的手边。  封咎的手指一颤,没躲开。  柔软的触感从他的指尖滑过,像是一匹丝质上乘的绸缎,蹭过他粗糙的指背。  封咎喉头发干,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而时瑾浑然未觉,他跳起来后,郑重其事的在密码锁上摁了几下。  机械门在经过三秒钟的识别之后,发出了沉闷的一声“滴——”,泛着银光的门缓缓地向两边滑开,露出里面的总控制室。  时瑾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泛白,但他没有先进去,而是退后半步,让封咎打头。  身为一个医疗兵,他永远不会走在单兵前面,除非他的单兵身受重伤,即将死亡。  封咎第一个迈入了这座尘封了许久的总控制室。  控制室大概三百多平方米,入目之处一片银白,在最中央放着一个控制台,控制台上有一个淡蓝色的支架,在支架上,摆放着一个试管,试管里面流淌着淡绿色的液体。  时瑾在看到那个试管的时候脑袋都跟着嗡了一声,果然,他没猜错,地图标的这么清晰是有原因的!  他捏着线索,示意封咎清扫四周。  其实也没什么好清扫的,这四周空荡开阔,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时瑾习惯性的防范罢了。  “这个,应该就是能拯救这个星球的试剂了。”去取下试剂之前,时瑾习惯性的开始总结:“只要我们把它带出去砸碎,让试剂之中的因子挥发,我们就能拯救这颗星球。”  换而言之,他们就是这场大赛的胜利者。  望着唾手可得的胜利,时瑾舔了舔唇瓣,示意封咎去拿。  封咎调整好光离子战衣,带好头盔,手背上也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战衣,他缓缓走到台前,伸手取下试剂。  这一系列动作在后来复盘的时候被人们带上各种滤镜去看,所有人都认为那一幕英勇无比,高大的男人从另一个维度而来,漆黑的光离子战衣覆盖到他的每一寸,但人们依旧能从他头盔的淡蓝色镜片里看到他坚毅的目光,他手持光刃,将这个落后末等星球的希望取下来,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他拯救了一个世界。  但在当时,封咎和时瑾并不能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他们只以为自己完成了一个试炼,除了心跳过快,过程过于顺利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感想。  时瑾在封咎成功取到东西之后立刻通过耳麦给陈山下令,让陈山撤退,并且马上示意封咎原路返回。  东西虽然拿到手,但还没来得及摔碎,那任务就不算完成。  结果时瑾这边刚下令撤退,陈山的惊叫声就从耳麦那头传过来。  “时瑾,他们强行破门了,地下三层的实验室里面有好多感染者啊。”  耳麦那边传来红马的嘶鸣声,陈山的惊呼声中还夹杂着其他人的痛呼声,与此同时,时瑾发现整个研究院突然开始响彻起警笛和红灯。  时瑾立刻明白了,这是第三层的实验室被破,实验室内关押的感染者跑出来后触动了实验室的警报,实验室开始启动自毁模式。  有些实验室的自毁模式是直接自爆,有些实验室的自毁模式是快自我封闭,前者没什么好说的,后者就是将层层出口都封闭住,谁都别想跑。  时瑾估摸着这里应该是后者。  急促的警笛嗡嗡的刺着时瑾的理智,闪烁的红灯放大了时瑾的不安,他立刻给陈山下达了“什么都别管快离开”的命令,并且扯着封咎开跑。  他们只要逃出这座研究院,跑到外面,找个通风的地方把试剂摔碎就行。  在时瑾拼命跑路的时候,陈山也召唤出了红马,他伏趴在马上,免得脑袋撞上天花板,马屁跑的极快,隐隐只剩下一道红影。  在陈山身后,沈随风一手抓着时跃,一手握着光刃,他是飞行系,在地下根本不利于飞行,只能靠体力硬跑,在他身后是被两个医疗兵包围、喘气粗重的时二少,在最后面断后的是沈随风队伍里的单兵。  两个单兵明显快撑不住了,有人高喊了一声“队长”,沈随风牙关紧咬、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再撑撑!马上就要跑出去了!”  就在十分钟以前,他们还新欢鼓舞的以为自己马上要胜利了。  结果他们在走廊那侧听到了点动静,误以为是时瑾带人过来找麻烦,沈随风带了两个单兵过去,留下了两个不方便战斗的医疗兵,想要给时跃拖延时间,但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时二少就不耐烦的强制破门了。  时二少破门之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干净整洁的实验室,反而是破败不堪、玻璃碎了满地、营养液干涸的实验室。  以及,满满一实验室的感染者。  门被破开的一瞬间,门外的学生和门内的感染者都有一瞬间的怔愣,直到两秒钟后,感染者呼啸着冲过来,才让这群兴奋地学生记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病毒研究院,是整个星球的病毒始发地,这里面关押的,是早就变异了的感染者。  而且是最初的感染者,并不是外面那些低等级的,这里的感染者最低等级都为s,甚至还有一个ss的高级感染者,冲在最前面的时二少被感染者刮伤了后背、现在脸色都开始泛黑,虽然旁边有医疗兵辅助,但看上去情况不妙。  如果不是沈随风回防及时,现在他们估计都死了一地了。  结果,他们前脚刚冲到某个走廊里,后脚就眼睁睁看着走廊尽头“砰”的砸落下来了一面金属墙壁,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不止是他们,就连走廊最前面的红马也被阻拦了!  他们跑不出去了!  身前是阻断的墙壁,身后是凶神恶煞的感染者,队伍里最脆弱的医疗兵隐隐有些崩溃了,尖叫着喊了一声“队长”。  沈随风深吸一口气,一边加快步伐冲,一边安慰队员:“别怕,我一定能带着你们”  “出去”这两个字在他的嘴边荡漾了一圈,还没来得及落下来,就听见走廊最前面传来了一声金属碰撞声。 第13章 说到最后,时瑾冷笑着举起了光刃:“行了,别再说那些让人恶心的话了,在学校里,你我之间向来掰扯不明白,因为时家的人都默认为我不如你,可现在,我们是在战场上,想要试剂就过来抢,我说过了,只要我死了,东西就是你的。”  时跃被时瑾说的脸色惨白,喃喃着说着“我不是这样想的”,“哥哥真的不能退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而时瑾拿起光刃的动作像是拉起了战争的号角,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沈随风的队员跃跃欲试的看着沈随风,只要沈随风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上去,争夺那份试剂。  沈随风却没有动作。  他的目光几次在时瑾和时跃之间转动,最后落到了时跃身上。  “时跃。”沈随风垂下微冷的眉眼,向时跃说道:“你先带着你哥退出吧。”  比赛虽然重要,但是时家二少爷的命更重要,既然时瑾不肯交出试剂,那时二少就只有一条退出的选择。  “不行啊!”时跃一听到沈随风这么说,语气顿时激动起来了:“随风哥哥,你知道我二哥是背负了多少来这里的,我爸爸妈妈都在看着他呢,他不能退出啊!”  转瞬间,时跃又匆匆补上了一句:“随风哥哥,要不然,你,你去帮我抢过来试剂吧!求求你了,你跟我哥哥是那么好的朋友,你救救我哥哥吧!”  时跃这话一落下,沈随风还没怎么样,沈随风的队员立刻就不乐意了。  之前他们带着时二少和时跃完全是因为沈随风的选择,以及队伍里多了一个单兵和医疗兵也算是好事,而且时跃还知道地图,对他们有用,现在时家人明显没用了,他们不把这俩人赶出去已经算好的了,时跃竟然还想让他们去抢试剂来,然后给时二少用。  “这凭什么啊!”最后被拖进来的单兵立刻开口反驳:“东西是我们抢的,自然也应该是我们的,凭什么要拿来救你哥?你跟我们又不是一个小队的。”  时跃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在荧光棒的照应之下,隐约间有了些青绿色。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所有的短暂合作都成了空话,之前这群人为了有个好名次,还跟在他后面百般夸赞,等到了现在他没用了,又全都撕破了脸。  事态向着他控制不住的方向走过去了!  时瑾不肯交出试剂,沈随风也不肯帮他,难道他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输掉吗?  不,不行,他不能退出,治愈他精神力的药剂只有这一次才会有,他不能错过。  他得想个办法!  而这时候,地上的时二少突然开始剧烈的抖动,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了,时二少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键时刻,如果时跃现在还不退出,时二少肯定要被感染。  一旦感染,能不能被救回来就不一定了。  只是队伍里的人都没多少情绪变化,反正死的不是自己朋友。  在军演中常年会出现各种意外,为了成绩,见死不救是常态,更何况,他们是可以退出的。  兴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时二少有了些理智,他倒在地上,颤微微地向时跃伸出了自己的手。  “弟、弟”他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另一只手想去摁腰间。  在他的腰间,有一个退出的按钮,只要他摁下去,他们俩就能安全的离开了。  但是就在时二少抬起手、准备摁按钮的时候,时跃突然两只手抓住了时二少的那只手,牢牢地箍住了,并且一低头,趴在他胸前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我知道,我知道!哥哥,我不会退出的,我会努力的,哥哥,你不要死,你坚持住啊!”  时二少整个人都被时跃给覆盖住了,四周又昏暗,没有人能看清楚在那一瞬间,时二少骤然瞪大了的眼,和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  不,不,他不是要继续打,他是要退出!  但他的手被时跃紧紧的摁住了,他摁不了腰上的按钮!  放手啊!让他回去,他不能死在这里,这只是一个军演而已,大不了明年重新再来,他可是时家二少爷,有的是荣华富贵等着他享!  可是他越是着急,时跃抓着他的手就越紧,他感觉到时跃趴在他身上哭,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会变成一把骨头,他还有那么多好玩的没有玩过,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过,如果他死在在这里,那他这辈子都无法再享受到了!  巨大的惊恐逼上脑海,时二少的喉咙里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拼了命的蹬腿,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但是四周昏暗,别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他身上。  整个走廊里,试剂战争一触即发。  陈山跟沈随风对上了,地形狭窄,沈随风召唤不出巨鹰,陈山却能唤出他的马,陈山占优势,封咎迎上了另外两个单兵,他没有精神体,但sss的等级可以碾压两个s级别的单兵,就连时瑾都拔出了光刃。  时瑾不跟单兵打,他跟医疗兵打,他的体能在医疗兵里算是好的,一打二稍显困难,但并不是太大问题,更何况,他的作用只是阻止这两人治疗单兵而已。  眼下虽然他们人少,但他们是占优势的,封咎一个人能打两个,等那俩s级单兵被打败,他们的胜利是迟早的事。  就在两队打起来的时候,时跃不动声色的拖着看似已经陷入昏迷、毫无反应,实际上正在拼命挣扎的时二少挪到了一边去,并且悄悄的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时跃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危急,现在时二少被感染了,没有别人能帮他了,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他想浑水摸鱼,看看自己能不能偷到什么机会。  只是时跃在刚拿起匕首,还没冲出去的时候,一道人影已经冲过来了。  陈山身后影影绰绰的映着红马的光,他是想来先发制人踢沈随风一脚的,没想到在经过时跃的时候一脚踩歪,踩到了时二少的身上。  陈山顺势蹬了时二少一脚,正好蹬在时二少的腰间。  “咔嚓”一声响,时二少听见了自己腰间按钮被踢下去的动静。  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陈山嫌恶的眼神,看见了时跃不甘的瞪大眼的模样,也看到了自己腰间骤然亮起的红光。  红光代表退出信号,最多半分钟,会有潜伏在暗处的教官来把他带走。  眼前一黑,时二少终于放心的晕倒了。第14章 第一名  两个队伍之间的争斗很快就落下了帷幕,说是战斗,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几个瞬间罢了。  沈随风队伍的单兵精神体都是体型很大的动物,在这种狭小的地方根本施展不开,所以所有人都在肉身搏斗,封咎的肉身强到了一定地步,对面两个单兵很快被他单方面击败,时瑾牵扯着剩下两个医疗兵,不让他们回防救援,封咎又对上了沈随风,而陈山去抽空切门。  开这扇金属门算不上多难,就是需要不断地用光刃切割,他动作不算慢,很快就切割出了一个供人钻过的大洞。  陈山打头先出,时瑾在中间,封咎断后。  这个大洞外面是明亮的光芒,时瑾从昏暗的走廊里走出去时,白色的光芒模糊了他的线条,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亮光,他像是从昏暗之地迈出来,一脚踏上了另一个征途。  封咎最后一个从门内出来的时候,听见身后的沈随风喊了一声“时瑾”。  走在前面的时瑾并没有回头,他听见了,却不想给沈随风什么眼神,但走在后面的封咎却在昏暗中转过了头。  他看见两个医疗兵抱着单兵治疗,沈随风嘴角带着血,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过来,那眼神里像是藏着什么话要说一样。  在和封咎对视上的瞬间,沈随风的目光迸发出了几分冷意。  但下一秒,封咎已经从门内离开,紧跟着时瑾的步伐出了研究院。  沈随风并没有追,他的队友已经受伤,他一个人也打不过,而且  一想到时瑾刚才的眼神,沈随风的心里就有些钝钝的痛。  不太舒服。  他盘腿坐在地上,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又问四周的队员:“时跃呢?”  “不知道。”回答他的是一位医疗兵:“可能被教官带走了。”  他们军演时候的教官是专门用了伪装的仪器、潜伏着跟着他们的,一个队伍里会有两个教官跟随,并且肯定不会被学员发现。  在时二少的腰间按钮被踢碎的时候,教官就已经出现,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人。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时二少已经走了。  沈随风心里放松了些,如果时二少真的死在他面前,他回了家也不好交代。  只要人活着就行,时家的叔叔在军部位置不低,把他自己儿子带进军部不成问题。  只是他转瞬间又想到了时瑾。  他以前一直觉得是时瑾贪心不足,可是现在想想,又觉得时瑾也受了很多委屈。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自己的胸口处。  在他胸口处的内兜里,一直都放着一个机甲,那是时瑾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当初时跃把机甲给他,求他去和时瑾道歉时给他的。  他一直没有打开看过。  手指摩擦着硬硬的机甲,沈随风想起时瑾以前看着他时眼底里闪着盈光,眉眼璀璨的模样,又想到刚才时瑾头都不回离开的模样,顿时心里一阵烦躁。  “队长。”这时,医疗兵在一旁低声问:“我们现在要跟出去吗?”  时瑾拿着试剂出去了,如果他们跟的快一点,也许评分还能好看些。  简而言之就是去刷脸蹭分。  沈随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回了一句“跟”。  ——  时二少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飞船急救医务仓里了。  飞船急救仓很大,密密麻麻摆着的都是医疗舱和床,有些学生还在昏迷,在医疗舱被拖出来后就放到了床上,因为需要治疗的人多,所以整个五百多平的医疗舱几乎都被挤满了,就连地上都有学生在打地铺。  时二少醒来时大脑空了几秒,他人在床上躺着,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断了一样,肌肉酸痛,吵闹声从他的耳朵钻进来,刺得他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的跳。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咱们才军演第二天,人家把老底都掀了,我一共就砍了十三个感染者。”  “我比你都惨,我的战斗机降落的时候没挑好地方,我临时跳机挂树上了,挂了一整天,前脚刚爬下来,后脚结束了!从头到尾战绩都是零。”  “咱们这一届普遍成绩都不咋好看啊。”  “据说找到线索的一共有三组,应该只有他们会有加分吧,其余的人很难在两天之内完成目标的。”  时二少挣扎着睁开眼,终于看见了头顶上空荡荡的天花板。  昏迷之前的事情如同潮水一样涌到脑子里,地下三层实验室门口他强行破门,门内的感染者冲出来,他为了救时跃被抓了一道,跑出去的时候,一群人被关在了走廊里,再后来——  “醒了?”旁边冒出了一声拖得又长又尖的尾调,阴阳怪气的响起来:“醒了就起来,一个小组就一张床,你一个人躺了一晚上了。”  时二少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张有些重影、有些熟悉的脸。  对方双手抱胸,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仇人一样,见时二少没反应,还气哼哼的补了一句:“我还以为时家的二少爷骨头有多硬呢,没想到死到临头还是退出比赛了,你当时把我们俩丢下的那个狠劲儿去哪儿了?别人死的时候你大义凌然的说“别人没义务承担你的死活”,现在轮到你死了,你就立马退出了?”  时二少立刻认出对方是谁了。  是他临时组队时抛弃的那个队友顾青,他下意识往旁边一瞥,居然还看到了王钊。  顾青和王钊显然身上还有伤,但人居然没死,让时二少颇有些讶然。  看到时二少脸上那明晃晃的“你们怎么还活着”的表情,顾青立马就火了,他昨天跟王钊俩人在修整的时候直接被教官出现带走,说他们小队长退赛了,气的顾青恨不得挖了自己这双眼。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跟这个王八蛋组队!  虽然军演在他们被强制退出后的半个小时后就结束了,其余人的成绩也不怎么样,但他这口气还是下不去。  当时王钊差点死了,时二少压根不管,现在他自己要死了,时二少立马退赛,简直双标到了极点,是个丝毫没有团队精神的阴险小人! 第15章 时瑾回过头时,正看见站在调料区的另一边的人,对方在外面也穿着帝国军校学生的服饰,作战靴缚着紧绷的小腿,腰带裹着他劲瘦的腰,眉宇间自带几分冷意。  哪怕是在火锅店这种吵杂的地方,对方出现的时候四周也静了几秒。  “时瑾。”沈随风目光环顾四周后,顿了顿,缓缓向时瑾走来,随着沈随风的靠近,四周不少小姑娘的视线都跟着聚集过来。  沈随风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身上又自带矜贵禁欲的气质,脊背挺拔的如同一柄钢枪一样,像是从光脑里走出来的完美恋人。  时瑾以前就喜欢沈随风身上这股谁都看不上的傲劲儿,特别惹他的眼,只是现在再看,又觉得自己当时眼光不太好。  沈随风是个好队长,是个优秀的领导人,但实在不适合做伴侣。  出身高位的沈随风向来喜欢用自己的角度来处理事务,一切人、一切事都要以他为中心,所以他喜欢缠绕着他的菟丝花,而不是能站在他身旁、与他并肩作战的爱人。  “怎么?”时瑾站稳脚步,抬头回问。  他虽然因为上辈子的事情不是很想见沈随风,但人家找上门来,他也不会故意躲开。  “教官找过你了吧?”沈随风的声线清冽,如同冰泉碰撞,不急不缓的说道:“每年的优秀毕业生都会被军队格外关注,凭你这次的成绩,可以自己选择军队服役,或者进你父亲的弗兰德军部,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进你父亲的军部的话——也可以来奥地利。”  奥地利军部占据在帝国之星的北方,沈随风父亲在奥地利里任职大校,与时瑾的父亲为一个官职,以前这两人都是从帝国军校里出来的,情谊深厚。  说到这里,沈随风的语气有一点不自然。  他从出生起就是被人捧着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得到的太轻易,所以他并不太懂该如何跟一个人示好。  明明想让时瑾过的好些,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像是时瑾这样的性格,以后到了时上校手里估计还是要吃点苦头,在军队里,自家老子都是把自家儿子当畜生训的,而且时瑾是个优秀的医疗兵,以后到战场上肯定大有作为,综合考虑下来,时瑾到奥地利是最佳选择。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随风刻意忽略了自己在这件事情里的存在,好似他叫时瑾去奥地利,只是为了时瑾一样。  “我对进军部没兴趣。”时瑾端着酱料碟,头都不抬的回了一句。  沈随风听的眉头一蹙。  他自小出身在沈家,生来就被沈家人以军人的要求来培养,他知道,他只有进军队服役这一条路。  自然的,他也默认为时瑾也是这样的。  而时瑾似乎还不懂自己这话有多大逆不道,他正垂着头拿起另一个酱料碟。  火锅店的灯光是偏冷色调的大灯,打在时瑾的侧脸上时,为时瑾镀了一层浅浅的柔光,耳垂像是摇晃着的珠光,时瑾没穿军服,而是穿着一身清爽的短袖和牛仔裤,他脸嫩,显得像是个高中生一样,随口回:“我毕业之后,会去做遗迹猎人或者私人雇佣兵。”  “你在说什么胡话!”下一秒,沈随风的声音骤然拔高:“你知道遗迹猎人的危险系数多高吗?知道私人雇佣兵都会去做什么脏活吗?你不要以为这两个职业赚钱快就去选,你没受过精英教育,只会用孤儿院培养出来的眼光选出路,根本不知道为帝国奉献,你是ss级医疗兵,不应该逃避风险,你知道——”  “砰”的一声脆响,时瑾手里的酱料碟被砸在了酱料台上,打断了沈随风的训斥。  “我是孤儿院出来的下等人,我没受过精英教育,那你呢?”时瑾的下巴紧紧地绷着,像是只炸了毛的猫,眼眸看过来的时候里面闪烁着锐利的光,直直的刺向沈随风:“沈大少爷,沈同学,你又比我强到那儿了?军演的第一名是你吗?”  “我是孤儿院供出来的,但我的笔试成绩不比你低一分,我出身低,不代表我没见识,遗迹猎人和私人雇佣兵的风险我比你知道的更清楚,如果有一天帝国要开战,ss的医疗兵一定会顺从征召,而现在,我可以选择任何我想要的,这不叫逃避,这叫自由!别拿你那些陈词滥调往我身上套,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轮得到你来管我!”  酱料碟被时瑾摔碎了,他太过生气而没能克制住力道,黏腻的酱料迸溅到了时瑾的衣服上,染脏了他身上的白短袖。  时瑾被气的手指都发抖。  他一直知道自己和沈随风之间有差距,却不知道沈随风把他当傻子看,好似他做的所有选择都是错的,被沈随风高高在上的用各种角度抨击,恨不得把他踩在土里。  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沈随风说了,转过头直接大跨步的走向洗手间。  他需要洗把手冷静一下。  而这时,沈随风却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时瑾的手臂。  单兵的速度和力量碾压医疗兵,时瑾根本挣脱不了,被迫听完沈随风剩下的话。  “我不是在向你炫耀,我只是想要尽我的所能来帮助你。”沈随风似乎并不能明白时瑾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说的都是实情。  义务孤儿院不会白白培养学生的,每一个学生从小就被灌输“要回报孤儿院”的想法,还会签下协议,时瑾在孤儿院活了十八年,那这时瑾能够独立工作、赚钱之后,他将连续十八年将自己收入的一半交给孤儿院,用来抚养下一代孤儿院的孩子。  如果他交出来的收入不够多,这份年限还会被拉长,如果他的收入达到了一定的层次,或者他的社会地位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孤儿院还会强制要求他收养一个有残疾,或者智商有问题的孤儿。  这种机制使每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赚钱,这种想法会限制时瑾的发展。  “当兵不好吗?进了军部,以后你前途无量,你也可以做大校,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自毁前途去做遗迹猎人!”  沈随风想不通,那些遗迹猎人们就像是在宇宙中漂浮的飞船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了,时瑾为什么想去做这些?  时瑾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喊出了俩字:“放手。”  眼看着时瑾的情绪越来越尖锐,抵抗的力道越来越大,沈随风抿了抿唇线,像是有些逼不得已似得,轻声说了一句:“时瑾,你就算是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为我们的未来考虑一下。”  时瑾眉宇间的戾气一滞,有些讶然的看向沈随风:“你说什么?”  见时瑾望过来,沈随风下意识地偏过了视线,他看着地面沉默了几秒钟,薄唇一抿,轻声说道:“我的家族不可能让我和一个遗迹猎人联姻,军部虽然不是我的最佳选择,但凭借你的能力,和我日后的前途,也许还有机会。”  时瑾的脑袋把这几句话仔细的咀嚼了一遍后,有些惊讶的昂着脑袋,看着沈随风的脸,一字一顿的问:“沈随风,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是没听明白吗?”  沈随风唇线紧抿,刚才那一番话他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惊,他还从没像是现在一样对一个人服软过。  而时瑾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漂亮的脸蛋微微皱着,晃了晃脑袋,回了一句“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的未来和我无关”,说完,时瑾转身离开。  沈随风如同一道泥塑一样被定到了原地,“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这几个字如同一道道闷雷,轰隆隆的砸在他的脑袋上。  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时瑾追求他追了这么久,天天蹲点找他,给他治疗,送他吃小零食,见了他就笑,之前时瑾明明那么喜欢他。  他感觉到了,时瑾这一次说的不是气话。  喜欢这种事是随随便便就能变的吗?  沈随风的视线飘忽着落到时瑾的后背上,正看到时瑾从人工自取冰淇淋面前取走了三个冰淇淋,回到座位上后,把草莓味儿的那个递给坐在角落处的封咎手里,不知道和封咎说了什么,然后昂头璀璨一笑。  察觉到视线,封咎抬起头来,隔着几排座位,和沈随风撞上了视线。  封咎不躲不避,捏着那根冰淇淋,轻轻地抿了一口。  沈随风心头一震。  不喜欢他,难道是喜欢了别人吗?第16章 首都星  因为沈随风到来,时瑾的好心情被毁了一半,吃过饭后也懒得逛街了,打算随便走走就回学校。  陈山倒是对商场兴趣十足,看什么都想买,不过他是贫民出身,兜里没多少钱,所以最后抠抠搜搜的买了三条金属的手链,说要队里一人一条。  时瑾自打重生过一次之后,把陈山当成儿子一样惯着,随便陈山胡闹,陈山买了他就戴上,手链粗细正好,他戴上的时候还看见封咎跟在他身后,手里捏着那手链,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戴上。  那手链很轻,也很细,是一种刚开发出来的软金属,挺受欢迎的,中间是用一个小按钮给链接起来的。  时瑾以为封咎以前没戴过这些,不知道怎么戴,还亲自上手帮封咎摆弄。  那时候商场人群吵杂,陈山跑出老远,发现这俩人没跟上,他回头找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时瑾在给封咎戴手链。  时瑾的手指白嫩纤细,像是个小姑娘一样,指尖在封咎粗大的手骨上点过,灵活的将手链系好。  那时四周有不少走过,有的人手里的包甚至都撞到了封咎身上,往日最灵活的封咎却像是被定到了原地一样,动不动一瞬,反而垂着眸,低着头,一点一点往时瑾的方向靠过去。  明明他们俩是站在人群里的,却给陈山一种他们独属于另外一个空间,别人一点都插不进去的感觉。  直到某一刻,时瑾系好了手链,笑着昂头说了什么,封咎就猛地挺直了脊梁,好像刚才那一低头都是错觉。  他的神智还没从刚才的悸动中抽出来,手骨上一片酥麻,虽然身体已经先一步的走起来了,大脑却还是一片空白,耳朵里全是时瑾刚才说话时轻柔的语调和带着笑的声音,让他心跳都跟着加快。  回学校的路上,陈山一直在旁边叭叭,时瑾左耳朵进右耳朵,全程当音乐听,顺便拿出光脑刷了一下星网,习惯性的点开了星海。  星海是现在最火的光脑app,全星系加起来不知道多少人在用,时瑾一打开星海,就看到了无数同学给他的留言。  时瑾本身在军校内就算得上是“风云人物”,每年大一新生入校,时瑾的各种偷拍照都会被上传到星海上,久而久之,时瑾就成了半个星海网红。  这次他被疯狂是因为校内有人暗戳戳的暗示了军演名次,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谁得了第一名,但是却以知情人的身份暴露了不少内部消息,比如第一名是一个三人小队,领头的队长是个很出名、能力很强的医疗兵。  医疗兵在军校本身就不如单兵显眼,属于默默付出型的,能数出来名字的医疗兵就那么一两个,再加上三人小队,很容易就把目光都锁定在了时瑾身上。  不少同学都问时瑾是不是真的获得了第一名,众所周知,军演第一名的小队是可以任选军队的,甚至在服役前还会有军部特训。  总之,每一届的第一名进了军部以后都会大放异彩,前途无量。  时瑾猜测,这个知情人应该是沈随风队伍里的队员,因为很多细节都对的上。  他扫了几眼就把光脑关了,并且叮嘱陈山不要随便回星海上别人的留言和朋友们的询问。  在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时瑾这边不想放任何消息出去。  陈山满口答应,至于一边的封咎,压根就是一副没有星海号的样子,他和时瑾到现在为止还只交换了光脑号。  大概也没人能从他那边挖出来什么消息。  时瑾微微闭上眼,一边休息,一边琢磨时跃。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时跃上辈子是怎么知道研究室的,唯一的答案就是考题提前泄露,但时瑾没有证据。  他只知道他血缘上的父亲是这次军演的总监职员,但他又觉得他的父亲不至于为了一次军演而为自己的儿子作弊,所以思来想去,时瑾也没想出任何头绪。  他干脆把这些都抛到了脑后,回了军校准备休息。  军校宿舍是十人间,但大三后就允许学生出去租住,之前封咎醒来的地方就是时瑾和陈山租住的地点,还有半年才到期,本来时瑾想邀请封咎一起来的,但封咎到了学校就走了,大概是有自己的事情处理。  时瑾送走封咎之后,跟陈山一人买了一根冰棍,嘬着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时瑾和陈山准时起床到了军演操场集合,封咎早就在操场里等他们了,一行人一起去了大堂。  军校的毕业典礼从早上七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一点,期间包括阅兵仪式,拍照流程,以及教官们训话。  等到最后,才是颁奖环节。  时瑾、封咎和陈山早就到了台下准备好了,在他们登台之前,教官播放了军演上录下来的视频。  军演期间,每个队伍会有两位教官暗地里跟随,随时录像,方便后期评分。  时瑾小队几乎就没分开过,所以露出来的视频十分清晰。  时瑾也是第一次,在毕业典礼的光屏上看见自己的脸。  视频里的他们是无声的,只有后期配音的旁白。  “这颗星球,在一年之前遭遇了一场病毒袭击,在我们找到这颗星球的时候,全球的人类都已经灭亡。”  镜头切换到了感染者的身上,那些曾为同胞的人类在镜头里的模样让所有军校生都沉默了。  “你们是帝国军校培养出来的优等生,你们肩负着的,不止是帝国的荣耀,还有这宇宙不知名的每一个角落的人们的生命。”  镜头一转,时瑾看到了封咎和他在总监控室里的画面。  他让封咎上前去取试剂。 第17章 “有点事。”时瑾正开门,闻言冲封咎一笑:“大概两个小时后回来。”  时瑾走掉的时候,陈山正在疯狂尬吹自己。  在发现就算他放出了合照,也无人吹嘘他的颜值的时候,陈山选择自吹自擂,他疯狂建立了三个小号,变着法的开始夸自己。  “后面那位黑皮哥哥看上去也别有一番风味啊!他的精神体是一匹红马,野得很!”  “黑皮哥哥好帅!”  “呜呜呜黑皮哥哥帅死我了!”  当然,他转发过后这些评论立刻被淹没到了一片海洋里。  陈山气出马叫,又不甘心的开始吹自己,当他在评论里翻来覆去的吹嘘自己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刚刚建立的奇怪的超话。  陈山一点进去,发现那超话叫“封时”,是有人把封咎和时瑾的视频单□□剪出来,做出来的视频,还配了文字,把cp感拉的很满,单看脸,时瑾的软萌和封咎的冷硬简直磕到人尖叫。  然后,陈山就看到了这位粉丝置顶的18x的小说,封面还是封咎和时瑾。  “他追,他逃,他天罗地网,他插翅难飞。”  “霸道上校的甜心医疗兵:强宠99次。”  “他们相识在一次军演中,柔弱坚强的医疗兵为了拯救身受重伤的单兵,不得已而献上了宝贵的初夜,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陈山看的瞳孔地震,颤微微地点开了这个小说推荐。  什么玩意儿?这是啥剧情啊?  医疗兵救人还得献身吗?  时瑾还有怀孕这功能吗!  他难道安了人造子宫?  陈山的视线惊恐的落到了只裹着一个浴袍,站在门口的封咎身上,封咎对视线十分敏感,陈山一看过来,他立刻就回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陈山一脸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呜呜呜的倒头趴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封咎凑近了些,听见陈山在嘟囔:“我的瑾哥儿受苦了呜呜呜。”  封咎缓缓挑眉,迟疑片刻后,给时瑾发了一条信息。  “早点回来。”  过了几秒,又补了一句:“陈山好像犯病了。”  ——  时瑾裹着潮热的水汽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天上已经是明月高悬了。  他一个人漫步在四月初春里,准备坐上磁悬浮公交去时家。  在他拐个弯、经过了一个暗处的时候,隐约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像是沈随风。  时瑾远远的瞥了一眼,但是没太放在心上,沈随风从来不会在这种小摊贩的地方待着。  他只当自己眼花,转头继续往外走。  他们定的酒店座落在市中心,四周都是繁华的街巷,大晚上也有很多小贩在外叫卖,除了食物以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水母星特产哎!有水就能活的小章鱼,五星币一只,五星币一只咯!”  “金刚星特产,金刚钻,全宇宙最硬的金刚钻!”  穿过摊贩,时瑾越走越远。  随着时瑾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门口,暗处有人缓缓的走了出来,街巷里万家灯火的光芒浇在对方的脸上,更衬得来人眉眼俊逸。  “队长,你别急嘛,时瑾刚才可能就是没看见你。”跟在沈随风身后的医疗兵低咳着,硬着头皮劝:“他虽然跟封咎住一起,但是,但是还有一个陈山嘛!仨人一起住,没事儿的,咳,男孩子嘛,洗个澡也没啥。”  医疗兵一边说,一边八卦的看着沈随风的表情。  他们小队本来在军演结束之后准备找个地方放松一下的,没想到沈随风半夜喝得烂醉,突然耍酒疯,莫名其妙的开车来了这个地方,一直在这站着,什么也不干,直到刚才,医疗兵才看见时瑾。  气氛沉默良久,医疗兵才听到沈随风低声喃喃:“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妒火烧灼着他的理智,酒精让失去了往日的风度,看上去竟然十分落寞。  医疗兵下意识地顺着沈随风想听的说:“哪儿能啊!时瑾肯定喜欢你,他只不过是一时生你的气罢了,你忘了?时瑾跟时跃关系不好,时跃还总是粘着你,时瑾上次不理你,不就是在时跃找过你之后吗?如果没有时跃,他,他这是吃时跃的醋了!外加正好又来了个封咎转移注意力,但他心底里肯定还是喜欢你的。”  这一通瞎分析下来,医疗兵自个儿都信了,他小心的觑着沈随风的脸色,就听见沈随风带着酒气的呢喃。  “时跃是弟弟,是他一直在找我。”  “时瑾只不过是在吃醋。”  “只不过是他们相处时间比较长而已。”  沈随风的语气骤然变得坚定起来,他浸着酒气的眼底里闪烁过某种光芒,手掌握成拳,狠狠地一捏:“时瑾只是嘴硬,他——”  一定是喜欢我的!  ——  下了磁悬浮列车,时瑾步行了许久,走到时家老宅门口。  时家老宅坐落在首都区的二环以内,占地大概八百多平米,连庭院带别墅,其实也就是个不大的小院子。  但价格贵的让人咂舌。  据说早些年的时家人是最先从地球搬运过来的那一批人,算得上是先驱第一人,所以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也因此,时家老宅保留了古地球时的一些做派,比如门口会有佣人守着门,而不是用机器人守,老宅的门和房子全都是木头做的,而不是用合成的金属材料。  用时二少的话说,这些木料都是从古地球运输过来的,一块就值千金贵。  门口守着的佣人自然是认识时瑾的,见到了时瑾立马一脸欣喜的领路,带着时瑾进院子,一边进一边笑着和时瑾说:“三少爷,您可算回来了,二少爷和四少爷昨儿就到家了,明儿就是夫人过寿的日子了,您备好寿礼了吗?”  说话间,佣人还回头望了时瑾一眼。  那时正是明月高悬的时候,薄凉的月光打在了时瑾的脸上,将时瑾的眉眼衬得明媚如画,时瑾的长相随夫人,但发色和瞳孔却随先生,他那一头璀璨的金发和红色的瞳孔,和先生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时瑾性格随和,对待下人很有礼,早些年在外吃过不少苦,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娇气毛病,很得他们这些做佣人的喜欢。  时瑾听见“寿礼”两个字时,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上辈子时太太过寿的时候,时瑾还没从军演里出来呢,估计等军演结束,时太太就会收到他的死讯当寿礼。  这辈子,他提前来了,寿礼他亲手送。第18章 重回时家  “什么?时瑾回来了!”  别墅里,听到佣人汇报的时跃紧张的跑向了二楼,敲开了美容室的门。  时太太正在美容室内享受高级美白仪器的激光美容,为明天的宴席做准备,听见时跃来了,缓慢的坐起身来嗔怪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今天这么莽撞。”  “妈妈。”时跃站在门口,一脸期待的望着时太太,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抓着衣角,轻声说道:“三哥回来了。”  时太太愣了一下,转瞬间就想明白了时跃为什么是这副反应。  时跃自小身体就不好,精神力不足,召唤不出精神体,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体。  为了治好时跃,他们时家上下使了不少功夫,找了不少人,最终得出来一个结论,时跃就是先天发育不行,想要让他有精神力,就得给他买精神力药剂。  精神力药剂,是当今帝国联盟最著名的药剂师开发出来的药剂,能够治疗精神力方面的疾病。  当今帝国联星人口数量足有二百亿,人类的普遍精神力等级为c或者d,精神力只要为d,就可以召唤出精神体。  但是大部分精神体因为主人精神力等级太低的缘故,都没办法长久存在,比如精神力为d的人类,召唤出来的精神体只能存在几分钟,甚至弱的根本无法战斗。  等级为a就可以进入军校学习,未来可以进入军部,等级为s,那就算得上是十分优秀,等级为ss,几乎就是人中龙凤,一万个人里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而还有一部分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精神力,他们将这种人称呼为“天残”,天生残疾的意思,也有一些人幼年时因为某些刺激,导致精神力失控,或者受损。  前者天残很难治愈,后者可以通过精神力药剂来治愈,精神力药剂甚至可以将d等级的精神力提高到c等级,总之,是个绝顶的好东西。  不管是医疗兵还是单兵,手握这样一个利器,都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注射上,毕竟精神力等级就代表着战斗力,精神体的实力强悍就相当于他们的实力强悍。  可是精神力药剂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据说只有金牌药剂师才能做出来,一支精神力药剂的价格几乎是无价的,在市面上的药剂他们买不到,在黑市里的药剂他们抢不到。  因此,时太太对这个小儿子特别愧疚,所以加倍的疼爱他,想要弥补他,谁能想到,就在前几天峰回路转,她从外面的那个三儿子在比赛上居然获得了那传说中的精神力药剂!  这不就是歪打正着了吗!正好能把这个药剂拿来给时跃治病。  想着,时太太冲着自己这个敏感又自卑的小儿子轻笑了一声,慈爱的揉着时跃的头说:“妈妈知道了,放心,妈妈现在就去管他要那个精神力试剂,他是你哥哥,这种好东西当然要先给自己家人用了。”  时跃羞愧的红了脸,揪着衣角说:“可是,我怕三哥不高兴,那奖品也是三哥自己好不容易比赛得来的,三哥本来就不喜欢我,一直觉得我总抢他的东西如果不是这次的奖品恰好是精神力试剂的话,我真的不会要三哥的奖品的,妈妈,实在不行,我把我最喜欢的收藏品给三哥吧。”  时太太看着时跃提起时瑾时小心谨慎的模样,心里顿时像是塞了一块冰一样,冰的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让她呼吸间都是一阵阵寒气。  她这个小儿子自小就是这样,又懂事又谦让,从来不仗势欺人,宁可自己吃亏,也要让家里人高兴,她心疼的要命,心肝儿宝贝一样养了这么多年,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了,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于时瑾,她最开始也是喜欢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只是相处下来实在难受,时瑾性格太锐利,经常跟她对着干,还总是欺负时跃,让她十分不喜。  “不用,收好你的东西,那是你最喜欢的,不需要给外人呢。”时太太站起身来往门外走:“你放心,妈妈一定会把试剂给你要回来的。”  “那妈妈记得,千万不要骂三哥了。”时跃紧跟在后面,小声说:“虽然三哥之前闹离家出走,但是妈妈过生日他还是回来了,他心里还是有妈妈的,妈妈要是说三哥,会伤了三哥的心的。”  时太太本来都忘了时瑾“离家出走”的事儿了,她这回听说时瑾得了第一名,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现在又记起来之前那些糟心的事儿,心情顿时沉到谷底,下楼梯时脚步都放的很重。  从孤儿院回来的孩子,就是不懂规矩。  等时太太下了一楼,走到客厅时,正看见时瑾脊背挺直、侧对着他站在屋子里,没有坐下,听到声音时,时瑾回过头来,正和时太太对上视线。  时太太是个保养极好的东方女人,有着温婉的外表和一头泼墨般的长发,只是性格太过娇蛮,时二少的性子就是随了时太太,对自己喜欢的人毫无保留满心热血,对自己讨厌的人尖酸刻薄心狠手辣。  蠢是蠢,但又蠢的格外有道理。  “哟,我还以为是谁回来了呢,原来是时瑾啊。”时太太下楼时,声线讥讽的冲时瑾说道:“不是说要跟时家断绝关系吗?这怎么又爬回来了,是嫌那孤儿院住不了吗?”  时瑾望着时太太看了大概五秒。  在上辈子,他就没和时太太和谐相处过,他不能理解时太太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也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一直娇宠着时跃,现在,他懒得去理解了。  “我这次回来,是要给时太太送这个的。”时瑾将一页纸放到了桌面上,继而站直身体,无视了时太太那些刺耳的话,声线平静的说道:  “我在十八年前,被义务孤儿院收养,因为随身携带了一个刻着“时”字的木牌,所以被取名为时瑾,在我得知我是时家的孩子的时候,我很高兴,在孤儿院漂泊了十八年,我很想找到我的家庭,但是我现在才发现,我跟这个家庭之间有太多的隔阂。”  “我们无法融入,也无法像是亲人一样相处,所以我选择退出时家,当初我被时家认回来的时候,时家并没有把我的户口从孤儿院开出来,所以现在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烦,以后,我依旧是孤儿时瑾,与时家没有半点关系。” 第19章 时瑾记得,沈随风的目标是去奥地利军队服役,然后在他爸的手下一步步往上爬的,850部门的薪资待遇虽然好,但是跟沈随风的目标背道而驰。  “我,我父亲的意思。”喉咙里的话在冒出来的前一秒莫名的变成了另外一句,沈随风的目光游离,声音也罕见的有些迟疑:“在尚未完全毕业之前,去各部门多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时瑾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意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就回了自己房间。  沈随风接下来的话全都被那扇关上的门堵到了喉咙口,他想和时瑾说说时家,说说时跃时二少,说说时天城。  但那扇门已经关上了。  沈随风捏着门把,脸色几次变幻,最终深吸一口气,也拉开了面前的门。  他不着急,在未来一年里,他有的是时间,他相信,时瑾只要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自己依旧喜欢他。  ——  随手关上房间内的门,时瑾打量了一下房间。  大概一百多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风格很朴素,但家具一应俱全,在门口放着个家政机器人,时瑾一进门,机器人就响起了机械音。  “欢迎回家,528741号机器人为您服务。”  时瑾洗了个澡,倒在沙发上,翻出来徽章光脑里的资料去看,这一看就入了迷。  他以前对遗迹猎人的了解就停留在表面上,只知道他们是要去其他的星球、在太空流浪,但并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现在查阅前面长辈留下来的资料,才隐约了解了一些。  他们帝国联星是由十四颗星球组建而成,这十四颗星球又按照等级划分,以a等首都星为最高,e等级荒芜星为最低,生活在荒芜星的人因为资源匮乏,这辈子都很难踏出星球一步。  帝国联星里的资源是有限的,但是宇宙的资源是无限的,在他们没发现的地方,还漂浮着成千上万颗星球等待他们探索。  为了保证帝国的资源运转正常,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去另一个星球寻找资源,而这些人分为两种。  一种是官方派去搜索资源的人,就像是他们850,一种是民间自己聚集的公会,前者在资源和消息方面占有优势,但后者人多,且民间总有高手暗藏,所以官方和民间相比半斤八两。  时瑾如饥似渴的狂补了一些基本知识后,踩着两点五十的时间线去了三楼的训练室。  他们的训练室分三种,一种是单人训练室,一个人一间,一般都是用来训练精神体的,一种是小队训练室,是用来训练小队团体合作的,一种是全体训练室,六个队伍的人都可以来,每天三点半会有教官来教课,但不强制他们来。  时瑾进全体训练室之前,听见训练室内爆发出了一阵野马嘶鸣。  是陈山!  时瑾快步冲进门,足有八百平的宽大训练室内,陈山跟个眼熟的人正打起来。  居然是时二少。  时瑾在看到时二少的瞬间,步伐慢了一秒,飞快扫了一眼场内的所有人。  全体训练室内一共站了五个人,左边以陈山为首,陈山后面还站着俩熟人,居然是王钊和顾青,右边是时二少和时跃。  见到这四个人的时候,时瑾还以为自己梦回军演时期了呢。  “时瑾?”突然走进门来的人短暂的打断了冲突,时二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冲时瑾喊到:“你的队友发什么疯,见到我了就上来攻击!”  时瑾看向陈山。  陈山指着时二少背后的时跃大声喊道:“你少在这乱泼脏水,要不是你先说我,我会打你吗?”  时瑾冲陈山挥了挥手,一看这阵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问都懒得问。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陈山跟时二少总这么吵架,时二少嘴毒,喜欢贬低人,陈山又是个暴脾气,每次俩人都会因为一点话茬呛起来,甚至有时候彼此对方对视一眼,都能以“你看什么”“看你咋地”这样的对话打起来。  本以为毕了业就能摆脱掉时家的这些人,没想到换个地方还是能碰见。  “行了,等队长过来训练。”时瑾看都没看时二少一眼,用下巴点了点训练室的角落,示意他们过去坐着说。  时二少看着时瑾那副态度,唇瓣动了动,却也没说出什么讥讽的话来。  倒是时二少身后躲着的时跃目光闪烁。  陈山向来听时瑾的话,他瞪了一眼陈二少,然后气冲冲的第一个过去了,王钊和顾青紧跟在后面,他们俩虽然跟时瑾不熟,但之前军演时被时瑾救了一命,所以一直都是一副以时瑾为主的态度。  “你们俩怎么到这了?”时瑾坐在角落里,顺便问王钊和顾青。  “我们之前不是退出军演了嘛。”顾青大咧咧的回:“退出军演之后,这次军演就没成绩了,我们直接倒数,军队不一定要我们,恰好刘教官来找我们,说我们的小队是坚持到最后的三个小队之一,如果我们愿意的话,可以来850试试。”  说到最后,顾青脸上有些嘲讽。  他们之所以坚持到最后,是因为时二少不肯退,他之前因为这件事怨恨时二少,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又走出另一条路来。  “啊,那他们也是刘教官找来的吗?”陈山蹙着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时二少,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不好。  他不喜欢时家的这些人,阴阳怪气的,比他还没脑子。  “不是。”时瑾手指拨弄着袖口回:“他们是一队的。”  刚才他瞥见了,时跃胸口处的那个徽章上面刻着的字数是“一”,而他们是“三”。  “他们应该也是和我们一样。”顾青半猜测似得解释道:“没军演的成绩,但因为苟到了最后,所以被850部门相中了。”  时瑾手指无意识的捏着衣角,心道不太可能。  说句不好听的,时二少是时大校的孩子,就算是没军演成绩,也不愁没有军校要,时跃更是身体脆弱,连精神体都没有,根本就不符合招收标准。  时瑾又想到了今天刚碰见的沈随风。  真是稀奇了,这群人居然走哪儿都能撞上。  他才想到这里,就听见训练室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时瑾侧头看过去,就见门内走进来了个身姿挺拔的青年。  这位青年生了一张东方脸,神色冷淡,模样清俊,一头黑色的利落短发衬得他眉眼俊俏,行走间动作利落,自带一身强大气场。  时瑾脑袋里的弦骤然紧绷,当他看到对方胸口处佩戴着的“一队队长徽章”时,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时二少和时跃会出现在这了。  “大哥!”  “哥哥。”  这青年一出现,一边的时二少和时跃立刻高声喊了起来,时跃更是直接扑了过去,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时二少紧跟其后,在对方身前站定。  而被时跃拥抱着的人眉眼在那一瞬都温暖了些,像是冰雪消融一般,他伸手抚摸着时跃的头,低头轻声“嗯”了一声。  陈山听见这称呼的时候愣了一下,下意识瞥了一眼时瑾。  “时瑾。”而这时,对方松开了时跃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时二少让开,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时瑾的身上,声音平淡的落下:“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时瑾站起身来,给了陈山一个安抚的眼神,直接就走出了训练室。  训练室外的走廊十分安静,时瑾和时天城面对面的站着,彼此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在时家这么多兄弟姐妹里,时瑾和时天城的性格是最相似的,都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人。  时天城比时瑾大六岁,很早就已经不在家里了,据说是在某个部门工作,没想到就是850。  时二少没有军演成绩,时跃根本就没那个实力进军部,如果他们俩跑到时天城手底下来镀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瑾回时家这三个月里,和时天城也没见过几次面,自然不知道时天城是850的队长。  “之前我给你打过光脑,为什么拉黑我?”时天城站定在走廊里,神色平淡,但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问:“我听你弟弟说,你跟你二哥闹了矛盾,还和妈妈吵了架,所以连昨天妈妈的生日宴都没有出席,对吗?”  走廊很长,回音很轻,时瑾在一片寂静里抬起头来,看向时天城。  “时跃跟你说了多少,我不清楚,但我要说的话,已经完完整整的和时太太说过了。”时跃望着时天城,一字一顿的说:“我现在再说一遍,我时瑾跟你们时家日后毫无关系,请你们任何人,都并不要再来打扰我。”  时天城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850忙,并不清楚家里这些乱事,妈妈说的话也不太清楚,多数都是在骂人,他只知道这次闹翻是因为试剂。  “就因为你弟弟想要你的试剂,你就要脱离时家?”时天城的目光落下,眼眸里含着几分失望:“时瑾,虽然时跃不是你的亲弟弟,但你也不应该如此敌视他,他是将你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的。”  “你的药剂虽然很珍贵,但是你弟弟的命不是更珍贵吗?”  在时天城眼里,他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时瑾有了能治疗时跃的好东西,当然要第一时间拿出来治疗时跃了。  毕竟他们一家人都为时跃的精神体犯愁了好多年了。  一想到当时时跃给自己打电话是吞吞吐吐,请求他来跟时瑾讨要药剂的语气,时天城就跟着心里发堵。  “三哥不肯拿出来救我,大概是想自己用吧,毕竟精神力药剂很贵重。”  “妈妈当时很生气,骂了三哥。”  “大哥,我就是想治好我的精神体,我不是想抢三哥的东西。”  “大哥,我求求你,你去跟三哥说说好不好?我真的好想治好我自己。”  时天城说这些话的时候,时瑾听的都想笑。  他有时候真的佩服时跃,到底是那儿来的聪明劲儿,把时家这么多人耍的团团转,笃定的认为时跃是个好人。  “我没有这样的亲弟弟。”时瑾靠在墙上,没什么表情的回:“刚才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需要我打成大字报,贴到你面前给你看吗?”  时天城被时瑾的话堵得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的疼。  他对时瑾本身并不是很了解,可是三个月之前见面的时候,他记得时瑾还是个有礼貌、知进退的小孩儿,为什么三个月之后变化这么大?  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到底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人,骨头里都是藏着算计的,是个反口就能咬人的白眼狼。  “好,既然你不肯将试剂拿出来治疗时跃,那我掏钱买可以吧?我按市场价来买。”  时天城深吸一口气,神色冰冷的看着时瑾说道。  在他眼底的厌恶几乎都掩盖不住,在他眼里,此时的时瑾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下等贫民。  时瑾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那是我们队内奖励,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如果你想买,等我们队内商量结束后,我可以考虑卖给你。”  时天城刚想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时瑾和时天城都下意识地闭了嘴看向来处。  他们俩都不是会把丑事掏出来嚷嚷的人。  在不远处,刘队长快步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身黑色训练服、眉目悍戾的封咎。  不知道是不是时瑾的错觉,他看到封咎的时候,发觉封咎比平时疲惫些,走路时的姿态也没有平时那么紧绷了,看起来很放松。  “哎?时队也在啊!正好,来了个e级别任务,刚发下来的,咱俩一起带这批小孩出去见见世面,争取当天去当天回。”  他们850部门出任务都要两队或者两队以上队员一起出任务,互相监督,避免队内队员因为关系过好、或者关系不好而产生队内矛盾,继而导致队员死亡。  刘队长嗓门高,一喊起来整个走廊里都是嗡嗡的余音。  时天城不动声色的转身面向刘队长,时瑾绕开两步,转到了封咎旁边。  “刚才去哪儿了?”时瑾比封咎矮,脑袋只到封咎的肩膀,他抬起头来就能看见封咎额头上带着的热汗。 第21章 他虽然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一遍遍的想时跃肯定会救他,肯定会退出的,可是到最后,时跃也没摁那个按钮不是吗?  他的心底里扎着一根大刺,让他如鲠在喉,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对时跃不冷不热的,因为不想见到时跃,所以也没在家多待,一直借故和朋友出去玩儿在外面厮混。  结果就被时大校训斥了。  隔着大半个星际,时大校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说他连个军演都过不去,连弟弟都保护不好,烂泥扶不上墙,然后把他打发来850部门,在他大哥手底下过活了。  原本的军队生活被改变,时二少越想越烦,也懒得砍人了,随手抓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虫人就想原路返回,结果在回程的路上接到了求救信号。  距离他不到两千米,是时跃。  时二少犹豫了一瞬,立刻丢掉了碍事的虫人,转头直奔着时跃的定位点而去。  他冲到时跃附近的时候,发现时跃还不是一个人,时跃和大哥在一起,他们俩被五个奇形怪状的虫人围着,大哥昏迷倒地,时跃抱着大哥在原地发抖。  真是笨死了,跑都不会吗!  时二少顾不得太多,抽出光刃就冲了上去。  虫人并不算太强悍,很快就倒了下去,时二少匆匆跑过来质问:“怎么回事,大哥怎么倒了?”  时跃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发抖:“大哥,大哥被一个虫子攻击,划破了防护服。”  时二少这时也在时天城的手臂上发现了一道伤口,伤口很深,上面泛着绿色的血,一看就有毒,搞不好过一会儿时天城人就没了、或者直接变异成虫人了!  时二少惊得匆匆拿出解毒剂给时天城打上,一边打一边给三队队长发信号求救。  他忙活完的时候就看见时跃还缩在一边掉眼泪,一点忙都帮不上的样子,他要是早点打解毒剂,时天城说不定的情况都不会这样危机。  时二少被气的扭头对着时跃直骂:“你连解毒剂都不知道怎么打吗?军校里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哪里去了?你是没有精神体,又不是个脑残废物,难道就一直在旁边干看着吗!”第20章 时跃的计谋  时跃从来没被时二少这样劈头盖脸的骂过,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时二少,一张小脸由白转红,连唇瓣都咬的紧紧的。  他并不是想故意拖后腿的啊!他也被吓坏了,谁知道大哥那么厉害,居然也会突然受伤晕倒,他被吓坏了,完全都忘了解毒剂这回事。  他没有精神体,就没有反抗能力,大哥说好了要保护他的,受了伤又怎么能怪他呢?  时二少的骂声一落下来,自己也后悔了。  他一向是最疼时跃的,这可是他的宝贝弟弟啊,只是这段时间他太不顺了,脾气暴涨,再加上见到时天城受伤、急火攻心,一时间没克制住。  但骂都骂出来了,他也不是会和人道歉的性格,所以时二少憋了一会儿,直接一言不发的把时天城抱起来、转头走向三队队长之前定下的集合点。  在迈步走起来的时候,时二少的脚步并不快,他的眼角余光向后瞥着,就看见时跃垂着脑袋,慢吞吞的跟在了后面。  时二少心里放轻松了些,继而走的更快了,他担心大哥的安危,也顾不上回头去看时跃。  时跃跟在后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时二少头都不回的冷酷背影,心里一阵委屈在翻滚。  二哥嘴上说着更喜欢他,更在乎他,但是心底里却在嫌弃他没用,一出意外,立刻就变了一张脸。  一想到时二少嘴里骂的“脑残废物”之类的话,时跃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他觉得自己要被攥成粉末了。  二哥心底里其实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吧?  大哥呢?大哥这次被他连累受伤,会不会也觉得他没用?  到底是能力至上的世界,他没有精神体,就是没有实力,迟早会遭到所有人厌弃。  时跃又想到了能力超群的时瑾,想到了时瑾获得第一名的事情。  其实他们心底里更想要时瑾这样的孩子吧?  时跃想起了时瑾那头漂亮的小鹿,泛着浅绿色的荧光,灵动的趴伏在别人的肩膀上,每一个见过那头小鹿的人,都会夸赞时瑾有一个很棒的精神体。  如果,如果他也有这样的精神体——  时跃想起时瑾那天从校长手里接走的那个银色的箱子。  暗处滋生的藤蔓在心口处逐渐蔓延,逐渐覆盖在了时跃的心尖上,树叶婆娑间,似乎有人在耳畔低语。  他只要能注射那个药剂,就能治好他的病,他就一定会觉醒出比时瑾更厉害的精神体。  到时候,大哥会为他骄傲,二哥也会重新喜欢他,妈妈也会夸赞他,他就可以再一次把时瑾踩在脚下。  ——  时二少带着时天城回到军舰上的时候,刘队长早就准备好了医疗舱。  “时队怎么会受伤啊?”刘队长叼着根小孩儿才吃的棒棒糖,喜滋滋的在一边看好戏,嗓门洪亮的喊:“这就是个e级别任务啊。”  要知道,时天城可是以个人实力称霸全850部门的,以前的b级任务他都能毫发无伤的走下来,这回居然在一个e级别的任务里出意外了。  阴沟里翻船不过如此。  他刚才吓唬那些小孩儿的时候还挺凶,把底下的星球说的特别危险,但实际上,e级别任务的危险程度在他们这些当队长的人看来,就跟出来郊游一趟没区别。  如果不是怕时天城醒来打人,刘队长简直都想拍下来上传到他们的队长群里一起分享。  “刘队,我大哥会有危险吗?”时二少把时天城放到了医疗舱里,看着自己大哥昏迷在营养液里的模样,忧心忡忡的问刘队长。  “不会。”刘队长随意摆了摆手:“你哥哥是ss级别单兵,一般的毒不能把他怎么样,也许是因为这里的虫子变异了吧,如果他在两个小时后还醒不过来的话,我就把时瑾叫来试试。”  “时瑾?”时二少一愣:“时瑾有什么用?”  “医疗兵啊。”刘队长惊讶的回了一句:“你不知道的吗?时瑾可是ss级别顶级医疗兵,在帝国里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帝国里单兵多,医疗兵少,比例大概在一百比一,也就是说,出来一百个ss级别的单兵,才能再出来一个ss级别的医疗兵,而医疗兵在战场上的用处比单兵大很多,时瑾一个人就能保证全队的单兵存活。  更何况,时瑾现在还没长成,等他再发展几年,说不定能成为金牌猎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眼巴巴的亲自跑过去挖人。  时二少被问的一顿,有些讪讪的偏过了脸。  他,他当然知道医疗兵很珍贵了,但是他下意识地不把时瑾当回事儿,看不起时瑾,所以在从别人嘴里知道时瑾很优秀的时候,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特别是现在,他还需要时瑾来治疗他哥哥。  鬼使神差般的,时二少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时跃。  说起来,怪不得时瑾才是他们家的孩子,时家人基因优越,都是ss级的,只有时跃不是。  时跃从回到军舰上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角落里,像是个隐形人一样,此时俩人目光对上,时跃的唇线颤了一下。  时二少几乎立刻猜到了时跃现在在想什么。  时跃肯定是觉得自己不如时瑾,心里正在难过呢。  如果是以前,时二少一定会上前安慰时跃,但刚才他才骂过时跃,现在拉不下脸来说话,所以站了一会儿,扯了一个“我去抓虫人”的话来当挡箭牌,下星舰了。  现在他大哥晕了,时跃在星舰上,他得抓三个虫人上来完成任务。  时二少离开的时候,时跃的头垂的更低了。  他没有去看离开的时二少,而是在时天城的医疗舱面前伫立了许久,期间刘队长还安慰他:“放心,你哥没事儿的。”  时跃收回视线,声线轻柔的问:“刘队长,你说时瑾,真的能治好我大哥吗?”  刘队长随口回了一句:“他治不好,850部门其余人也够呛。”  毕竟帝国内ss级别医疗兵也就不到百位,还全都在军部里,他们850剩下的都是s级别的。  刘队长以为时跃是担心时天城,所以还特意跟时跃说:“你别着急,我看看时瑾在哪,他应该快回来了。”  说话间,刘队长在星舰上开了光屏。  每一个队员下去的时候,头盔都自带录像功能,方便留在军舰上的人员随时探查。  刘队长手指一抬,就调出了时瑾的录像。  录像是从最开始播放的,此时的时瑾正在门口站立,举起光刃准备切门,动作十分小心,而且标准,胆大心细,果然是个好苗子。  “看看,我的队员,啧,优秀。”刘队长满意的自夸。  时跃站在刘队长的身后,看着屏幕上的时瑾,白嫩的脸蛋微微扭曲,声音轻柔的回:“是啊。”  ——  光刃在门板上切割而过,发出清脆的“兹兹”声,这个门板并不算厚,他抬手一切,就将门切出来了一个大洞。  时瑾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将大洞踹开,退后几步,低声说:“出来吧。”  门内的小女孩沉默了几秒钟,大概没想到时瑾会如此“开门”,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开门的人是要将整扇门打开、走进来,然后将脆弱的头顶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切个大洞然后站在外面等她出去啊!  “不出来么?”时瑾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那我要先走了。”  “大哥哥,你进来好不好?”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呜呜的传出来:“我不敢出去,妈妈说外面有坏人,我害怕。”  “那我进去。”门外的人类低声回。  小女孩挂在天花板上,应了一声“好”,贪婪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门口处的大洞,等待着外面的人类走进来。  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她看见洞外伸进来一杆黑色的枪。  哎?  下一秒,枪“砰”的一声炸响,黑色的金属网铺天盖地的罩过来,网上带着电流,瞬间将她捕获。  尖叫声和皮肉被电的糊味儿一起顺着大洞那头冒了出来,时瑾拽着捕获枪狠狠地一扯,就把门板那头的东西扯出来了。  果然如他所料,并不是人。  但是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时瑾看到捕获网里的东西的时候,也是一阵心头微缩。  被抓出来的这个几乎都算不上是人了。  是一个足有半米高、半米长的蜘蛛,八条腿上满是硬硬的黑毛,而蜘蛛的头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女童的头,还梳着漂亮的小辫子,头顶带着粉色的蝴蝶结。  时瑾闭了闭眼,转身拖着蜘蛛女童往外走。  女童一路上一直在哭,在求饶,喊时瑾“哥哥”。  很显然,她有人类的智商,知道引诱敌人,也知道求饶,这点让时瑾尤为不适。  这位女童和上一次看见的那些感染者不一样,那些感染者没有理智,没有人类外表,见人就吃,杀起来没什么负罪感,而现在时瑾拖着的这个女童姑且算是女童吧,会哭会求饶,让时瑾心理很难接受。  这就是异变吗? 第23章 封咎背后是漫天炸开的绿血,慢动作一样四处迸溅,杀气从封咎的身上迸出来,将四周隔出了一个静谧空间,四周的人们尖叫着逃窜,明明是混乱至极的画面,可时瑾却在封咎回头的瞬间被那道视线捕获,隔着很远,突兀的对上了封咎的眼。  看到那双眼时,时瑾胸口一麻。  在上辈子,封咎也常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那双凶戾的眼隔着头盔,望过来的时候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吃入腹。  他那时只觉得封咎就是这么个人,满身血腥谁看谁麻,可是他现在这么一看,却好像从封咎的那双眼里看出来些奇怪的情绪。  像是有根细线牵在他的心尖上,轻轻地扯了一下。  直到某一刻,时瑾的身边响起了一阵带着喘息的清冷声线:“时瑾,你受伤了吗?”  沈随风赶过来,匆匆弯腰,试图直接将时瑾抱起来。  时瑾刚要推辞,就感觉一阵风袭来,一道身影直接冲过来,一只手狠狠地攥上了他的手臂,硬生生把他摁在原地。  是封咎。  “我来。”封咎居高临下的垂着眼睑,声线低沉的开了口,话是跟时瑾说的,但眼眸却是看着沈随风的:“时瑾是三队的队员。”  “我来。”沈随风维持着半蹲的姿势,高高昂起头来,一字一顿:“时瑾是为我受的伤。”  空气莫名的开始紧绷起来,仿佛有暗流涌动。  等刘队长开着战斗机轰开大厦门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这么一幕。  封咎和沈随风俩人像是争夺伴侣的雄性一样,互不相让的盯着对方,而在一边的时瑾浑身流淌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来,颇为随意的回:“不劳烦二位了,我自己来。”  刘队长缓缓挑眉。  说好的激烈拼杀需要救援呢?  老子开着战斗机一路轰过来的!  这气氛我好像就不该来吧!  随着刘队长的强势救援,那些人类堪堪被保住了性命,刘队长清出来一片地方,让这些人藏着,然后带着所有人离开。  这场任务被画上了一个句号。  时瑾最终还是提着蜘蛛女童回去交了差,封咎随手抓了一个螳螂人,沈随风和赵柯因为脱下了盔甲,所以被送到了消毒室去强制消毒,然后被关在单间里观察,避免他们被感染,时天城还没从医疗舱里出来,时瑾去看过,没什么大碍,跟赵柯一样只是昏迷。  应该都是被那螳螂人给刮的。  所以回程的路上三队人员一个不少,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交流经验,陈山抓的是一个马蜂,他屁股上都被叮了包,坐着的时候扭来扭去的,王钊和顾青一起合力抓了一只蟑螂人,据说很辣眼睛,俩人现在都开始疯狂下单杀虫剂了。  和三队那头的热闹不同,一队这边寂寥的很,他们一队的人都翻车了,就只剩下了一个时二少和时跃,坐着的时候都隔着俩位置。  陈山吵闹的大嗓门从那头传过来,让时二少烦躁的拨弄了一下光脑。  飞船很大,跳跃时光脑没信号,大哥还没醒,陈山还一直在那边吵闹,一个虫人也能让他说个没完,呱噪,粗俗!没见识的下等人!  身边太过安静,时二少忍不住瞥了时跃一眼。  时跃从上飞船开始就一直垂着脑袋不说话,飞船跳跃时灯光是关闭的,一片昏暗里,时跃纤细的身子缩在椅子上,像是要与黑暗融成一体。  时二少想起自己骂时跃的那些话,顿时更烦躁了,背过身子去,蛮牛一样喘息了两声,最后把外套往脑袋上一盖,眼不见心不烦,睡了。  飞船又花了三个小时跳跃回了天狼星850基地,落地后所有人都走了一套全套的体检,上交了虫人和他们每个人收获的百分之八十的物品后,给他们留了百分之二十的东西。  时瑾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拿,一路只顾着战斗了,自然也什么都没有,收获最大的是王钊和顾青,他们俩在半路上碰见了个珠宝店,进去扫荡了一圈,只是这些珠宝拿到他们帝国星系里也不值钱,就当留个纪念。  毕竟是第一次出任务。  一系列检查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基地里灯火通明,刘队长去打完报告回来,发现这次三队战绩斐然,一个人没受伤,还见到了一队阴沟翻船,乐的见牙不见眼,当场嚷嚷着要带他们出去长长见识。  遗迹猎人的工作往往伴随着危险,每次任务过后,小队里都会组织出去狂欢一下,侧面释放下压力,刘队长还顺便问了问一队里两个仅剩的还能站着的队员:“要不要一起去?刘哥带你们去鬼市。”  鬼市?  队伍里的小年轻人们都支棱起了耳朵。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时二少自然是拉不下脸跟时瑾陈山混在一起,他勉强回了一句“不了,我要去睡了”,但是却戳在原地没动,时跃细声细气的回了一句“我去看看大哥”,倒是先走了。  刘队长也没在意这俩小孩的心思,一挥手,领着三队的人就去了,去之前还特意换了常服,开着悬浮车带人去的。  悬浮车很大,一共九人座,刘队开车,其余五个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了后面,听刘队一边开车一边吹牛。  “这个鬼市啊,其实就外面那些遗迹猎人搞的交易地点。”  “他们不像是咱们,出任务回来之后要交东西,他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回来的东西都是自己的,用不上就会都卖掉。”  “就像是咱们这次抓的虫人,如果拿到鬼市上就能卖大价钱,鬼市上喜欢猎奇事物的人很多,越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他们越喜欢。”  “但是这些东西见不了光,来路不光彩,所以一般是在凌晨一点开门,早上三点关门,就这俩小时。”  刘队长瞥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一点四十,他们到地方需要二十分钟,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  “鬼市里面蛇龙混杂,好东西有,但更多的是陷阱,别乱买东西,今天就长长见识,都护住了自己的兜,别让人摸了,跟好我。”  进鬼市之前,刘队长还给他们一人扔了个面具:“鬼市里用了屏蔽器,光脑在里面用不了,一切都得现金交易,有什么要买的跟我说,我借你们,回去还我。”  鬼市一般都是开几个月就换地方的,避免被人盯上,这次所在的地方在郊区,那一片有一个废弃的船厂,刘队长把悬浮车停好,带着一群小崽子们就进了船厂。  船厂很大,四周也很空旷,一个个小摊子支在暗处,每个摊子前都点了一盏烛火,来往的人都戴着面具,穿着宽大的、盖着全身的衣服,分不清脸面,人与人之间都隔着半米远,擦肩而过这种事在鬼市里几乎没有,就算是再拥挤的人群,都静谧的悄无声息。  进船厂前刘队长还千叮咛万嘱咐,让这群小孩千万别乱跑,结果进了船厂后刘队长满地撒欢,见到什么摊子都要看一看,后面五个人紧紧地缀着,像是一个个小尾巴似得,都不敢四处乱看,生怕被刘队长甩掉。  因为四周一片乌漆嘛黑的,又是第一次来,五个人都很谨慎,谁都没下手,就眼睁睁看着刘队长掏空了腰包买了一个药剂,看着时间到了,美滋滋的又带着他们回去了。  时瑾: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队长就是想自己来逛一趟。  倒是陈山,刚才看见了不少好东西,据说还有个会说“你好”的小狗,他想买,时瑾没让他下手。  之前那个蜘蛛女童的事儿给时瑾的冲撞力不小,他怕这个小狗也是这种类似的东西。  顾青还想直接扯块布,找个地方蹲下,把他卷来的珠宝买几件,被刘队长踢了几脚,骂他“不懂行情别乱卖,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又耷拉着脑袋跟在刘队长后面一起回去了。  队长开磁悬浮车回去的时候,还给他们充分介绍了一下他新买的药剂。  “这东西啊,咱们850没有,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算是违禁品,价格不贵。”队长把箱子往后一丢,让他们自己看。  箱子是银色的,看造型有些眼熟,时瑾认出来了,上次他在学校的毕业典礼上,从校长手里接过来的箱子也是这种银色的款式。  大概是保护试剂专用的箱子吧。  他掂量了两下,开了箱。  箱子里是扑面而来的冷气,大概是为了保存试剂,一管红色的试剂静静的躺在里面。  时瑾不懂药剂,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厉害之处,就顺手转给了别人看,其余人也不懂,但不妨碍他们看,陈山还上手摸了两下。  “这玩意儿在遗迹猎人的手里叫“救命阎王”,只要打上一支,就能在短时间内提高精神力和战斗力,但是往后会有一段萎靡期,而且不能打多了,打多了透支生命,如果是精神力不强的人注射了,很容易造成精神暴走。”  精神暴走,就是精神体失控,攻击主人或者攻击其他人,很危险,而且会导致精神力持续躁动,没办法再召唤出精神体。  时瑾耳朵微微一动,捧着那药剂,想,这样的后遗症和封咎的症状倒是有几分相似。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封咎。  封咎正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上,他是唯一一个没过来触碰这个箱子的。  说话间,悬浮车已经到了850基地。  折腾了大半夜,一群人又累又饿,刘队长下悬浮车的时候就给食堂相熟的朋友打电话,叫人赶紧做一桌好菜,他要带队友去吃。  一群人又晃晃荡荡到了食堂,时瑾下车时提着那个银箱子,刘队长是个大老粗,走起路来风风火火,队伍里其他人都暗暗以时瑾为主,所以有什么贵重东西都默认给时瑾保管。  850基地全天24小时无休,凌晨三点的食堂热闹的很,食堂里还有单独的包间,可以供人凑一起吃饭,时瑾他们去食堂的时候,还意外的碰上了时跃。  时跃正守在一个窗口前,等着里面的人给他打饭,窗口很高,他两只手搭在窗口上,迎着里面橙黄的光,细声细气的说:“一碗肉粥,谢谢您了。”  里面打饭的是个阿姨,见了时跃这样乖巧的小孩就喜欢,特意低下头问他:“要不要吃点别的?小孩子长身体,要吃点肉。”  时跃摇头:“不是给我打的,我给我大哥打,他受了伤,不能吃荤。”  时天城是在半个小时前幽幽转醒的,又检查了许久的身体,终于确定没有危险了,现在才终于能休息。  时跃惦记着时天城是因为自己受的伤,所以特意跑过来,想要打点粥回去给大哥垫垫肚子。  大哥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从醒来后心情就不算太好,时瑾知道,大哥这是因为一时意外而自责。  毕竟如果不是时二少赶来的快,他和大哥都要出事。  想起时二少,时跃的头垂的更低了些。  他觉得二哥最近越发不喜欢他了,反倒对时瑾改观了,今天晚上刘队长问他们要不要去鬼市的时候,他觉得时二少是想去的,他还看到时二少偷偷瞥了时瑾一眼。  他想不通,只是觉得难过。  明明说好了一直把他当弟弟,不会让时瑾欺负他,为什么二哥说话不算数呢?  时跃只能在心底里安慰自己,没有二哥,他还有大哥,有妈妈,有爸爸,他的家人还是最爱他的。  “小孩儿,你的粥好啦。”大妈把打包的食盒递给他,顺带还塞给了他一个馒头:“多吃点。”  时跃接过道谢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喧哗声。  他侧过头去看,就看见了刘队带着一群人进来,热热闹闹的,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一见到这个队伍,时跃下意识地把自己隐在了人群中,他现在只要一看到时瑾,就会觉得浑身难受,心口里泛着酸,让他一阵阵恶心。  他从重叠的肩膀和人头缝隙之间,远远地看见了时瑾。  时瑾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一头金发在食堂的灯光下闪着光,漂亮的像是某种绸缎,走起路来时肩背挺直,他迎着所有人明里暗里的打量,大跨步的往前走,不知道旁边的人说了什么,他就笑了一下。  时瑾一笑,眼下的卧蚕就轻轻托起来,那双眼像是月牙儿一样,比窗外的月色都清冽,看的人挪不开眼。  他走在刘队的身侧,手里还提着一个银质的箱子。  一看到那个箱子,时跃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哟,老刘最近这么顺啊?”  “他从军校新收了一批不错的新人。”  “ss级的单兵?咱850也不缺啊。”  “是ss极,但不是单兵,是医疗兵,还是军演第一名的队长呢,诺,左边提箱子的那个。”  淡淡的喧哗声从四周传来,所有人都围绕着“医疗兵”这个话题聊起来,言语间满是羡慕。  现在的大环境对医疗兵其实不是很友好,因为军校更注重体能培训和个人作战能力,所以会忽略医疗兵本身的治疗能力,一个ss级别的医疗兵甚至打不过一个a级的单兵,大部分s级别的医疗战斗力几乎为b,所以医疗兵一直不受重视。  但是这种地位差距在进入实战演练后就会被颠倒,医疗兵的作用,在战场上毋庸置疑,一个ss级别的医疗兵向来都是被各个军部争抢的好苗子,能抢到850来,怪不得刘队会这么高兴。  时跃站在人群里,越发坐立难安,可是时瑾还没有彻底走远,他只能忍着继续听这群人夸赞时瑾,他越听越不舒服,抓着食盒的手指都跟着泛白。 第25章 员工关上门,刚想去跟着一起抓那个精神力暴动的人,就看见个白嫩嫩的小孩站到了门口,小声跟他说:“刘队长喝醉了么?”  “喝醉了。”员工愣了一下,以为这小孩是刘队新收的队员,立刻回道:“人都懵了。”  时跃点头:“那我送他回去吧。”  说话间,时跃送走了员工,进了门。  包厢里一片凌乱,所有人都睡得醒不过来。  时跃兜里有一包药,是以前买下来的,据说下到水里,被人喝下去后能让人昏睡一整夜,而且这药不是针对人的身体的,而是针对精神体的精神类药物,基本无解。  只要有精神体,就都得昏过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封咎和时瑾居然冲了出去,但是这不耽误他的计划。  食堂里虽说是有监控的,但监控只监控大堂,不监控包厢里面,包厢里发生了什么事别人都不知道。  所以,他到时候有的是理由赖账。  时跃的掌心渗透出热汗来,他慢腾腾的走向了角落里,那上面就摆着一个银色的箱子。  这箱子,就是时瑾得来的药剂!  时跃颤着手打开了箱子,取出了里面的针剂,又在自己准备好的药剂里面挑出来一个颜色相近的温和性调理身体的普通药剂放进了银箱里。  时跃想的简单,现在所有人都不在,没人知道是他动了药剂,这药剂又是极珍贵的东西,一般不会随便让人碰,大概也就只有在用它的时候,才会知道药剂不对。  但那时候已经太晚了,他都治好自己了!又没有证据,他不信时瑾能把他怎么样!  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很久,但是只要能瞒过一时就够了。  时跃做戏做到底,还特意把刘队长背负起来,一路送回了刘队长的房间里,然后才转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回房间的路上,还听说有人精神力暴动了,基地里正在抓,时跃想起了跑出去的封咎,暗暗咬了咬牙,加快了回卧室的步伐。  回了卧室之后,时跃在卧室里取出了试剂。  就是这么个东西,即将改变时跃的命运。  淡红色的试剂在灯光下绽放着奇异的光泽,时跃深吸一口气,一针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手臂里。第21章 时二少和时跃决裂  封咎在850基地里没闹出什么风浪,能在850待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时瑾喊了一嗓子“他精神力暴动了”,立马窜出来几个单兵,联手把封咎摁住了,送到了药剂部去。  时瑾这才知道,850基地的药剂部不止能研究出针对感染者的药剂,还有专门针对精神力暴动的药剂师。  封咎那时已经全然没有理智了,挣扎时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一双瞳孔都变成了竖起的狼瞳,几个单兵一起,像是围猎一样,动上了捕兽网,活生生把封咎锁起来,用专门的绑带捆上,栓着带进了药剂部,放到了床上。  850部门的药剂部就像是医院一样,进去全都是病房,每一间病房都摆着仪器,一进来就是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儿的味儿,直冲时瑾的鼻腔。  时瑾跟进来时,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病房内,他从未想过封咎暴动竟然这么可怕,他在身后看着,那些绑带几乎都要勒进封咎的肉里,勒断封咎的骨头。  倒是850的药剂师见怪不怪的拿起了一针药剂,见时瑾十分担忧的模样,还随口解释了一句:“别担心,暴动很好治,压下去就是了。”  时瑾站在原地晃神了几秒,又赶忙说:“他原先就有毛病,这次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犯了,他不能召唤出精神体。”  药剂师捏着药剂,轻轻地“哎呦”了一声,说:“记起来了。”  时瑾看向他,就看到药剂师盯着封咎说:“他昨天来药剂部做过精神力测试,效果不是很理想。”  时瑾突然想到那时候,他和时天城在走廊里对峙,封咎跟着刘队从走廊那头走来时,随口和他说的“治疗。”  原来封咎是来治疗这个了  “那可能就有点麻烦了。”药剂师叹息。  时瑾心头直跳,问他:“什么麻烦?”  “召唤不出精神体,一般都是精神力受损严重,这种情况下,寻常的药剂没什么效果。”  药剂师比划着手里的淡绿色药剂,有些为难的说:“恐怕治标不治本啊。”  时瑾刚才跑了一通,本来是满脸通红的,现在又一点点白下去,他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药剂师将药剂打进封咎的脖颈里,看着封咎逐渐安静、昏睡过去。  药剂师打完药剂就走了,留下了一句“你在一旁照看吧,下次小心些,如果不是战斗过程中暴动的话,那他就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导致的暴动”,然后转身走了。  时瑾一个人站在安静的病房门前,送走了药剂师后,缓缓地走向封咎。  封咎还躺在病床上,他额头上带着汗,身上满是被绑带勒出来的红痕,还有伤,像是一头伤痕累累的狼,孤寂的被困死在山洞里,挣扎咆哮,却也走不出一步来。  睡梦之中的封咎紧闭着眼,像是在梦里也不得安宁的模样。  时瑾心里一疼,明知道可能无用,还是召出了小鹿来,让小鹿趴到了封咎的右肩,他顺势摁住了封咎的左肩,跟着一起治疗封咎。  “别怕。”时瑾望着他的侧脸,轻声和他喃喃:“我说过了,一定,一定不会让你疼的。”  那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刮过,飘散在了满屋的寂静里,封咎的眉头缓缓松开,终于沉沉的陷入了梦乡。  ——  这边是寂静安宁的病房,但另一头,却是无人知晓的疯狂之夜。  时跃在打入药剂之前并未做太多准备,他怕事情败露,所以急匆匆的给自己用上了,这药剂也果然如同传闻中说的一样,才一用上,顿时浑身发热,脑袋里一阵阵刺痛。  时跃没想到发作的这么快,被疼的倒在地上满地打滚,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像是被刀搅一样,疼痛的要命。  他是世家公子,自小就被娇宠,忍受力实在是有限,倒在地上就开始尖叫,翻滚,硬是把自己滚出满身冷汗,拿头去撞柜子。  他多年以来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精神力突然开始狂躁起来,在他的头颅内横冲直撞,他隐约间听见了一声声动物的嘶鸣,一声又一声,像是要冲破隔膜,利齿撕扯着他的身躯,他趴在地上,像是一只濒死的鱼一样张大了嘴喘息。  他的视线早已经模糊,眼前泛着黑色的光斑,甚至让他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剧痛之下,他连晕过去都做不到,朦胧间,他仿佛看见了有一只鸟一样的东西飞过,拍着翅膀发出无声的光波,刺得时跃双耳剧痛,七窍流血。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  时跃挣扎着摁上了手臂上的光脑,给最近联系人发送了紧急求救信号,然后挣扎着往门口爬。  隐约间,他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外面拍门。  救救他,不管是谁,救救他!  ——  时二少在接到时跃的紧急求救信号后急匆匆的按照定位赶到了时跃的所在地。  “时跃?”隔着一扇门,时二少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他犹豫了几秒钟,掏出光刃直接破门而入。  他虽然跟时跃闹了点别扭,但是心底里还是担忧时跃的,毕竟疼了时跃这么多年,就算是心底里有那么一点小芥蒂,他也下意识地把时跃放在最前面,从而忽略了很多小矛盾点。  比如深更半夜,在基地里,时跃一个人锁上门,能发生什么意外呢?  时二少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他破开门的时候,看见了时跃七窍流血昏迷在地上,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时二少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快步扑了过去。  但是在时二少踏进时跃三米之内的时候,一阵无声的声波直接冲撞进了时二少的脑子,时二少脑袋嗡了一声,一阵剧痛袭来,像是一把钢刀,狠狠地插进了他精神体上,他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迅速消亡。  ss级单兵的身体本能反应救了时二少一命,他当即一滚,滚回了门口,瘫在门口硬生生缓了半分钟,才重新睁开眼来。  时二少眼前都泛起了模糊的红色,他看见倒在地上的时跃都是三重影,浑身酸软,脑袋都要炸了,他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立刻爬出了时跃的房间,向时天城求救。  时天城接到求救、匆匆起床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的二弟倒在门口,七窍流血,昏迷不醒,他的四弟倒在客厅里,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时天城立刻向药剂部发了求救通知,并且全副武装,亲手将时二少、时跃一起带了出来。  这一次,时天城去将时跃带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攻击,所以时天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急匆匆把人送到药剂部,然后等待药剂部检查。  说来也巧,时二少和时跃的病房就在封咎病房的隔壁。  给时跃做检查的是一位和时天城有些交情的药剂师,早在时跃进850部门之前,就是这位药剂师给时跃做的体检。  “怪了啊。”药剂师操控仪器的时候一脸诧异,几次把脑袋凑到屏幕前,像是不认识字儿了一样念叨,然后又翻出时跃以前的检查结果作对比。  时天城当时就站在一旁看着,他这两个弟弟脑袋上套着透明的光罩,身上贴着各种仪器,倒在哪儿生死不知,药剂师操控的仪器“滴”一声响,时天城就觉得头皮紧一下。  “到底怎么了?”时天城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中途打断了药剂师的治疗,冷声问道。  药剂师回过身来,围着时跃上下又看了两圈,最后递给了时天城一个报告单:“你自己看吧。”  时天城本以为是什么详细数据的身体检测单,刚想说“我怎么看的懂”,就看到报告单上明晃晃的几个字:精神体等级检测。  时天城深邃的眼眸一颤,抬手接过了报告单。  报告单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着:时跃,男,医疗兵,18岁,精神力等级:a,精神体:未知,能力:未知。  “这——”病房的灯光在此时竟有些炫目,将那一张白纸打的格外刺眼,时天城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床上的时跃,那声音像是问药剂师,又像是问昏迷的时跃:“这是怎么回事?”  床上的时跃显然不能回答他,他脸上的血迹还没被擦干,瘦弱的身体在宽大的床铺上显得尤为脆弱,时天城压着骤然加快的心跳,尽量冷静下来,问药剂师:“他之前不是没有精神体的吗?”  “是啊,所以我说怪了啊。”药剂师啧啧称奇:“你弟弟算是半个天残,你也知道让他拥有精神体有多难,而且我刚才探查他的精神力,发现他的精神力暴动过,他原先压根召唤不出精神体来,所以不可能是何人争斗产生的精神力暴动。”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应该注射过什么药剂,药力很猛,刺激的他的精神力直接暴动,万幸的是,他的精神力并不算是太强,所以召唤出来的精神体停留时间不长,并没有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  顿了顿,药剂师问:“药剂是你给他的吗?”  当然不是。  时天城手里头压根就没有治疗精神体的药剂,这么珍贵的东西他压根弄不到。  “那就应该是他从别处弄来的药剂了。”  药剂师瞥了一眼时瑾惨白的脸,轻叹了一口气:“肯定不是什么正规渠道的东西,精神力药剂都以救治为主,功效都为滋养、修补,打完了精神力药剂之后的人并不会出现狂暴状态,你弟弟这样,明显是用了猛药,运气好的话只是暴走,顺便激发出了精神力,运气稍差大概会变成傻子,运气不好说不定就直接爆体而亡了。”  时天城听的心口一痛,盯着时跃昏迷的侧脸,浸满冷汗的衣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药剂师继续说道:“还有你这个二弟,你二弟精神力受损,像是遭受了精神力攻击,具体不知道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建议等他们俩醒来后,你仔细问问,然后我好对症下药。”  时天城闭了闭眼,点头,回了一句“好”。  药剂师走后,时天城就在一旁守着时跃和时二少。  说是守着两个人,但多数时候都只是看着时跃一个人,毕竟时二少是个强壮的单兵,从小又嚣张跋扈没少打架受伤,时天城从来不担心他。  倒是时跃,从小到大都是个胆小自卑的孩子,天性又纯良,谁都能欺负他,上来踩一脚。  时天城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们刚激发出精神力,唯独时跃一个人没有,像是他们这样世代从军的家族,明面上都是不沾商,只进军的,下一辈没有精神力就代表不能进军区,不能进军区,就代表他这辈子都不能接触核心权力,只能做个被家族赡养的废物。  难免被人看不起。  在一次宴会上,有个别人家的小孩儿过来欺负时跃,时跃被泼了一身的水,自己去换了衣服,回来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 第27章 门才一踹上,陈山就开始跟时瑾告状:“他看起来跟犯病了似得。”  陈山说这些的时候,还隔着透明的医院门板,瞥了一眼门口的时二少。  时二少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胸口处沾了一小片嫣红的血,眼窝深陷脸色铁青,看上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陈山还真就没见过时二少这么狼狈的时候,一时间八卦心起,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都恨不得拉开门亲自问问时二少这是怎么了。  顾青也跟着开嘲讽:“管他干什么?他可死不了,自私自利的东西。”  王钊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封咎。  他们昨天一起喝酒的时候都喝得烂醉,而且都断片了,据说封咎还莫名其妙精神力暴动了,王钊觉得有点奇怪,他记得自己喝的不算多,总觉得哪里对不上线,后来去重新看了一下包厢,包厢早都被基地的员工收拾好了,包厢内部也没有监控,他们也没有损失任何东西,刘队长也没放在心上,也就只好算了。  王钊的视线扫过封咎时,时瑾当时正在喂封咎吃饭,自从昨天封咎暴动了之后,时瑾就把封咎当成了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恨不得把封咎供起来。  封咎安静的坐在床上,他昨天暴动时的绑带已经都被换下来了,枕头垫在他身后,他靠坐的时候手叠在身前,他骨架大,斜躺着时比坐直了的时瑾都要高一线。  时瑾正低着头给热粥吹气。  他侧对着封咎,封咎看他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他线条漂亮的侧脸,流淌的金色盖到细长的眉梢上方,长长的眼睫盖住了艳丽的瞳色,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和,一边舀起来一点粥,一边轻声回:“不用管他。”  说话间,那勺子就递到了封咎面前。  粥是甜的咸的封咎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只手指甲圆润,手骨纤细,记得时瑾凑过来时身上带着的淡淡的皂角香味儿,记得时瑾一探身,腰间紧绷的弧线。  那时候正是清晨,光线从窗外照进来,为时瑾镀了一层柔光,他抬眸看过来、把勺子递过来的时候,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一瞬。  封咎心如擂鼓,猛地垂下头,一口吞掉勺子,手掌抓着被单,像是要将被单拧碎了一样。  “怎么了?”时瑾察觉到他的不对,靠的更近了些,那双漂亮的瞳孔里映着封咎的眼,让封咎不敢直视。  封咎的唇线紧抿着,过了三秒,偏过视线,低沉着回了一声:“疼。”  ——  时二少离开后没多久,时天城也走了。  时天城怎么说也是一队队长,手底下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办法一直陪在时跃身旁,所以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时跃一个人。  时跃再难忍住见见自己精神体的冲动,从病床上下来,钻进了洗手间里。  之前时天城在离开之前叮嘱他不要随便召唤精神体,要等到一切体检都做完,确定身体无碍后,再尝试召唤精神体。  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但时跃忍不住了,他太想看看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精神体是什么品种的了。  是凶猛的飞禽,还是乖巧的走兽呢?也许是鹰,也许是爪牙锋锐的老虎,不管是什么,都应该是很厉害的动物吧?  时跃怀着激动的心情,站在镜子前面,召唤出了他的精神体。  召唤出精神体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虚弱,就像是自己的力量被缓缓的抽出一样,时跃兴奋地一张脸都涨得通红。  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就在时跃期待的目光中,一只黑漆漆的飞禽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中。  和他想象之中的高大威猛不一样,这个小东西趴在他手心上,没毛,长得有点像是老鼠,一副不是很讨喜的样子,和时跃一对上视线,这只飞禽就立刻飞了起来,在整个洗手间里疯狂乱撞。  时跃猝不及防,急匆匆的想要控制它,但是时跃这时才惊骇的发现,这只飞禽根本不受他的管控!  他控制不了这个精神体!  时跃几乎将唇咬白了,最后一咬牙,直接伸手去抓,手背上都被划了三道痕迹,才抓住这只乱窜的小东西。  直到时跃的精神力逐渐枯竭,这只飞禽才被时跃收了回去。  时跃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只精神体难道是蝙蝠吗?  “时跃?”笃笃的敲门声和清冽的声线从门外响起,时跃一惊,匆匆从地上爬起来,洗了一把脸,开了门,昂起笑脸来喊了一声:“随风哥哥。”  沈随风手里拿着一些水果和零食,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眉眼间有些疲惫,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口。  沈随风是直接从监察室里出来的,他们因为脱了防护服,所以有被感染风险,一直被观察到现在才被放出来,他被关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在过来的时候还跟神情恍惚的时二少擦肩而过、他刚跟时二少打招呼,时二少也没理睬,而且还在隔壁看见了三队的队员。  听见时跃的动静,沈随风轻“嗯”了一声,又问:“身体怎么样?时队跟我说你受伤了,让我有空多来照看你一下,隔壁是怎么了?”  彼时正是正午十点钟,初夏的烈阳还不算太刺眼,亮堂堂的经过透明的玻璃,然后落到沈随风的身上,为沈随风的脸镀上一层暖蜜色,驱散了一些冷冽。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衣,喉结若隐若现于脖领子下,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带着一股勾人的禁欲感。  让人想扒下他的衣领,咬上他的喉结,看看他失声闷哼时的模样。  时跃本来心情不太好,因为他那个精神体不太听话,但是一见了沈随风就立刻又高兴起来了。  沈随风是他最喜欢的哥哥,从小到大,就因为他没有精神力,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看不起他,讥讽他,只有沈随风不会。  沈随风生来优秀,是被豪门世家培养出来的君子,知礼明事,极为耀眼。  而且沈随风是真的疼爱他,从小到大,他有什么事情,沈随风都不会推辞,能帮忙都会帮,还会贴心的在意他的情绪,比蛮横无理粗枝大叶的时二少好多了。  时跃其实从小就喜欢这个哥哥,只是以前他没有精神体,所以从来不敢和沈随风多表达什么,他知道自己不配,可他现在有了,心底里的想法就压抑不住了,他把时天城叮嘱他“结果出来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说你精神体”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去,难掩兴奋、暗含期待的和沈随风说:“随风哥哥,我有精神体了。”  沈随风进门时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病房的门外,像是门外的走廊上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一样,乍一听到时跃的话,他回神了两秒才开口:“精神体?你新开发出来的吗?”  帝国里也有一些人超过了十岁、到了二三十岁才有精神体,案例比较少,但确实是存在的,所以沈随风没有很惊讶。  更何况,沈随风知道时跃来850就是为了开发精神体,时天城一直在筹划这件事,他只是觉得这一天来的稍微有点快而已。  时跃的脸蛋激动得微微发红,他的手指捏着衣角,重重的点头,尾音兴奋地上扬:“嗯,就在昨天晚上,我突然就激发了精神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时跃还强行召唤出了蝙蝠给沈随风看。  他明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已经面临枯竭了,但还是想让沈随风看看自己的精神体,这回他提前做好了准备,一召唤出来蝙蝠,就立马将蝙蝠握在了手心里,献宝似得捧给沈随风。  当沈随风看到那只蝙蝠的时候,眉心下意识地皱了一下。  他的精神体就是飞禽,所以他对这些飞禽都比较了解,时瑾手里的这只蝙蝠叫“音波蝙蝠”,可以悄无声息的对人的精神力造成冲击,并且属于群攻状态,谁踏入了它的领地都会被攻击,当然,也可以治疗人的精神力,但是治疗的能力比不上攻击的能力。  这种精神体很难控制,一般的精神体会对主人产生依赖感,但音波蝙蝠不会,这种蝙蝠甚至会攻击主人,十分危险,以前就有很多音波蝙蝠攻击主人、攻击其他人,导致意外发生的案例。  所以沈随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什么等级?”  “a级。”时跃小声的回答,唇角都压不住了,还没忘谦虚一下:“有点低。”  其实也不算低了,毕竟他们帝国军校的招收标准就是a级,能达到a级的人都算是优秀,只是放到人人皆为s级的850部门,就显得没那么够看。  a级,那还好,杀伤力不是很强,时跃还可以控制。  “这只蝙蝠,你以后要少拿出来。”沈随风的目光扫过蝙蝠,上半身微微后昂,和它拉开距离:“它的能力很容易误伤,你怎么会——”  他想要说一句你怎么会觉醒出这样的精神体,但他眼眸扫过时跃,又突然意识到这是时跃好不容易盼来的精神体,所以喉咙里的话匆匆吞了回去,挤出了另外一句:“你好好训练它,以后也会有用的。”  但时跃已经看透了沈随风那眼眸里面深藏着的厌恶。  时跃满心的兴奋都被浇下去,他性格敏感,又足够了解沈随风,他已经听懂了沈随风藏在舌头下面的潜台词了。  “随风哥哥不喜欢这个吗?”时跃昂起头来,勉强挤出些笑容来:“是,是它还太弱了吗?”  “不是。”沈随风有些懊恼于自己刚才说的话,匆匆找补了几句:“音波蝙蝠其实是一种不错的飞行系,到时候可以让时队教你如何训练,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些话本来是时跃很想听的话,他想看到随风哥哥揉着他的头夸他厉害,想成为大家的焦点,但是现在从沈随风的嘴里说出来,他又一丁点都不信了。  眼见着时跃整个人就像是枯萎了的枝桠一样垂下去,沈随风微微有些尴尬,他像是往常一样说了些话来安抚时跃,但这些话似乎并不能奏效。  时跃依旧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就算是笑,脸上也蒙了一层凄惨的光。  沈随风兴许是看多了时跃自怨自艾的模样,又一直惦记着隔壁的事情,也没有多待,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说有事要忙。  沈随风走的时候,时跃几乎是一步一步跟到病房门口去送的,他那双眼睛生的像是会说话,里面的留恋和不舍几乎都黏在了沈随风宽厚的脊背上。  但沈随风如同看不见一样,快步出了病房。  他出病房的时候随手带了一下门沿,力道不够,并没有把门关上,时跃的目光就望着那扇晃动的门,一直望到沈随风最后一片衣角离开。  时跃低头在心里安慰自己,随风哥哥有事要忙,顾及不上他是正常的,他只需要好好休息,调养身体,训练好精神体,等到时候去跟队一起出发就行。  但当时跃准备回房的时候,却听见了沈随风的声音。  “时瑾,你,你现在有空吗?”  时跃浑身一颤。  病房的门没关,他又觉醒了精神体,听力比以前敏锐了数倍。  他甚至能够听出来沈随风声音略微紧绷的音调,隔着一扇门,针一样刺进他的耳朵里。  时跃捏着精神体的手指都跟着泛白,蝙蝠被捏的挣扎,低头在时跃的手指上咬了一口。  时跃痛的松手,下一秒,他听见了时瑾的声音。  “嗯?”淡淡的上扬语调,声线里暗藏着几分慵懒,像是只矜贵的波斯猫一样,漫不经心的磨着爪子。  “我,昨天受了点伤。”沈随风声线有些轻,又似乎有些犹豫,磕磕绊绊的落下来:“你有空帮我治疗一下吗?你,你的等级跟我相似,比药剂师准备的药剂好很多。”  时跃听到这里时再也忍不住了,他颤着手,猛地将门板摔上,泄愤一般狠狠地蹬了一脚。  果然,果然还是嫌弃他的精神体不如时瑾!  ——  巨大的关门声从隔壁传来,在药剂部的走廊里回荡,时瑾站在门口,顺势瞥了一眼隔壁门。  他当然知道隔壁住的是时跃,早上的时候陈山特意出去打听了一圈,只不过药剂部对每个病房的病人状况都是保密的,所以陈山也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只知道时二少受了很重的伤,会影响精神体那种。  “不了。”时瑾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沈随风的身上:“你有你自己队伍的医疗兵,不需要我。”  沈随风被时瑾的话说的心里一颤。  这句话在不久前,是他在训练的时候亲口说的,他以为时瑾不知道,却不想,原来时瑾当时就听的清清楚楚。  并且在今天,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我需要你的!”沈随风顾不上丢脸了,他怕时瑾因此而记恨他,匆匆解释:“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时瑾,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疗兵,我们现在还一起在850,我一直都会需要你的。”  时瑾当时正靠在门框上,抬着眼望过来,那双圆眼清澈见底,红色的瞳孔里迎着清晨的光,一开口就是略显疑惑的清脆声音:“你需要我,可我凭什么医治你呢?我跟你又不是一队的。”  时瑾本来生了一副精致漂亮的皮囊,像是西方神话中雌雄莫辩的美少年,但是他性子太独,说话毫不留余地,细眉一挑,这份美丽中多添了几分锐意,十分扎手。  沈随风被时瑾扎的眉头紧蹙,多少有些恼火。  他已经屈尊降位至此了,时瑾为什么还是如此冷淡?  联想到刚才时瑾瞥向门口的那么一眼,难道是时瑾是在在意他去看时跃吗?  心情诡异的好了些,沈随风刚想说“我只是受时队嘱咐去看了一眼而已”,但他还没有说出来,就听见走廊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29章 明明都是第一次接触这些设备,但是所有人都显得游刃有余毫不慌乱,唯独时跃不同,他蹲下身后,对着一整个完整的装备箱子发呆,荧光棒的细微光芒将里面的装备照的比较清晰,但时跃一件都不认识。  这、这些东西,他以前完全没学过。  他左边是时瑾,右边是沈随风,蹲下来的时候赵柯蹲去了另外一边,所以时跃下意识地向沈随风求救。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戳了戳沈随风的手臂。  沈随风回过头时,正看见时跃乖巧的蹲在他的身侧,时跃骨架小,安静蹲下来的时候像是一只猫儿一样,正昂着头,睁着一双澄澈的杏眼,一脸茫然且依赖的看着他,仿佛他是这昏暗冰洞里唯一的救赎。  仅一眼,沈随风就明白了时跃在苦恼什么。  时跃并不知道怎么弄这些机器,当然,在三个小时之前他们这群人谁都不会弄,但是在跳跃过来的这三个小时里,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学习这些知识。  就连从最开始就被决定留守的王钊和顾青都学了,唯独时跃没有学。  时跃以前在军校就是浑水摸鱼的,因为他是走后门进来的缘故,时家又上下打点,所以什么大小考核都没人难为他,他也感受不到军校学生的压力。  他们这群军校生被随便丢到一个地方,扔给他们几样东西,然后要他们自己靠这几样东西完成考核,所以每个学生都会在最短时间内熟悉自己手上的所有东西,不用别人教,东西拿来了,他们自己会根据操作指南来学。  但时跃没这个意识,他以前跟时二少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操心,养成了一个别人动手做,他就在旁边看的性格。  现在他跟了时天城,时天城只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没有战斗力,却不知道时跃在任何方面都是个白痴,所以放心的把时跃放出来了。  沈随风自然是知道时跃的问题的,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教时跃来做这些,却在伸出手的瞬间,看到了时瑾。  时瑾已经动作利落的开始探查了,组装成功的仪器就是一个“望远镜”一样的东西,一头贴在冰层上,一头贴在人眼上,然后开始一寸寸的透视,透过冰层往里面看。  这个过程很费精力,人要一点一点对着墙挪,隔着一层头盔,对上眼睛也对的不太舒服,在这样的极寒地区,就算是身穿作战服也受不了。  四周一片黝黑,只有喘息和开凿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别说,还真有那个矿工挖矿的感觉了。  兴许是姿势难受,时瑾下意识地扭了一下头,正看见时跃拽沈随风衣角的那一幕。  时瑾向来看不惯时跃这种向别人伸手的性格,但时跃又没麻烦到他头上来,他也只是蹙了蹙眉,继而收回视线,继续寻找冰虫。  但沈随风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时瑾脸上一闪而过的厌烦。  时瑾不高兴了,因为他和时跃走得太近了吗?  沈随风的心底里瞬间掠过了一丝隐秘的欣喜,他几乎是立刻缩回了手,转头喊了一声:“赵柯,过来帮时跃弄一下。”  赵柯正勤勤恳恳的撅着屁股往角落里看呢,他总觉得这块有一片影子,像是虫子的样子,被沈随风这么一叫,又赶忙跑过来,“哎”了一声,蹲下来挤在沈随风和时跃之间,帮着时跃弄。  “哎呀,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很简单,你对着眼睛。”  “你手要动啊!动起来!”  赵柯絮絮叨叨的时候突然发觉时跃没看他,一扭头,正看见时跃垂着眸,咬着牙的脸,时跃长了一副嫩生生的模样,此时眉眼狰狞,旁边再被荧光棒的绿色光芒一衬,竟然也显得颇为吓人,让赵柯满肚子的话都吞了回去,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你怎么了?”  时跃的指尖在荧光棒上掐的生疼,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沈随风到底是为什么突然甩手不教他了,就因为时瑾看过来的那一眼,就因为时瑾看了那一眼!  他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让随风哥哥继续喜欢他?  他有了精神力了,也有了精神体了,可是沈随风还是一步一步的被时瑾迷惑,被时瑾拉走,他做再多也吸引不了沈随风的视线!  “我没事。”时跃白着脸,勉力笑了一下:“可能,是太冷了吧。”  “啊,对,你身体不好,我忘了。”赵柯手脚更麻利的教了一通时跃。  “我挖到啦!”突然间,陈山那边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陈山乐的倒在地上撂蹶子,冲着半空蹬了好几下,然后高高举起来手里的东西,冲时瑾喊:“时瑾,接着!”  陈山粗枝大叶,什么东西都爱丢,所以养成了一个有了好东西第一时间扔给时瑾保管的习惯。  昏暗的隧道里,一丝亮银色飘过来,时瑾随手一接,隔着一层黑色光离子战衣都能感觉到这东西的凉意,虫子大概拳头大小,椭圆形,背面是光滑的壳,正面是细细的小爪子,捏起来像是个死物,但是根据资料所说,这玩意儿是活的,一只价值千金,需要放到仪器里保存,一旦拿出来、接触到正常的温度就会立刻死掉。  他们一群人凿了半个小时,才搞到这么一只,由此可见,十五只的量并不算少。  时瑾把这东西装好,才刚收好,就听见时天城低低说了一声“戒备”。  有人来了。  时天城是负责随时警戒的人,所以他一开口,其余人都飞快收拾起装备背好,时瑾才刚把背包背在背上,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他的听力远不如单兵,他都听见了,就说明人很近了。  来人数量不少,脚步声在冰洞里逐渐逼近,对面似乎没用任何照明的事物,所以一片昏暗里,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危险似乎也从黑暗里探出了獠牙。  时天城站在最前面,时瑾和赵柯都开始往后退,沈随风封咎陈山开始往前走,唯独一个时跃下意识地跟了沈随风走了一步,又被赵柯拉到了后面。  单兵作战,医疗兵退避,避免误伤。  来人显然是一队遗迹猎人。  遗迹猎人的外貌和他们很不同,遗迹猎人没有上好的电离子战袍,他们只有廉价的作战衣,有的人作战衣不能恒温,还裹上了厚厚的兽皮,行动间很缓慢,手上拿的武器也多种多样。  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脸上都裹着东西,有的是黑布,有的是围巾,就连眼睛上都带上了光屏眼镜,让人看不出他们的外貌。  一,三,五,一共七个人,和他们人数相等。  时瑾站在最后面,嗅到了来势汹汹的味道。  他没有上前,而是谨慎的又退后了半步,心跳也跟着快了几分。  打从他们下战斗机开始,就一直有很多人在暗处打量他们,敢在这种环境下迎着他们上来的遗迹猎人不会有蠢材,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强大的自信,而且看他们的神情,几乎都是单兵,没有医疗兵,也就是说,一会儿的局势有可能会是七打四。  他们三个医疗兵需要躲得足够远,在这种狭小的地方,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一个激光刃扫过胳膊都能切下来一半,这儿又没有医疗舱紧急救援,一切都得小心。  时天城似乎也没有和对面的遗迹猎人交涉的意思,他给单兵打了一个准备作战的手势——这大概就是遗迹猎人之间的生存法则,他们不需要沟通。  在遗迹猎人之间,互相当看不见,就是和平共处。  我不想招惹你,我就绕开走,我既然来了,就代表我要动手。  战争一触即发,比时瑾想的更快,他只感觉到一阵风打到他的头盔上,期间还夹杂着细碎的雪粒,打的他的头盔沙沙作响,与此同时,肢体碰撞和光刃击打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  时天城的精神体是一只孔雀,飞起来时爪牙锋锐,动作快的时瑾根本都看不清,跳起来直咬向对方的喉咙,与此同时,对方的精神体也开始一一迸出来,在昏暗中,暂时还没有人能冲破单兵防线,冲到他们面前来。  时瑾放出了小鹿辅助,赵柯放出了小狗,时跃这时站在最后,犹豫着要不要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他的精神体暂时还没通过测试,但是他自己能够感觉到,他的精神体可以发出两种音波,一种是治愈人的精神力,一种是攻击人的精神力,并不能直接治疗或者攻击人们的身体——如果用牙咬算得上是攻击的话,那音波蝙蝠的攻击力应该有个10吧,1000分满的那种。  如果他您能够精准控制音波蝙蝠攻击目标的话,他此时肯定动手了,但他并不能,他怕像是那次的时二少一样造成误伤。  就在这短短半分钟的功夫里,对面有人受伤,兴许是被打急了,有人脑袋一热就来了个同归于尽的法子,咒骂着扔过来一颗炸d。  不光是他们850小队的人惊讶,就连对面、他们那伙人里自己都有人惊叫着骂了一句什么,时瑾没听清,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炸d上。  那颗炸d冒着火光,砸在地上时让时瑾汗毛都倒竖起来了,抓了赵柯一把,和时天城同时高喊出了一声“跑”,然后一扭头转身就跑。  在这种地方放一颗炸d,轰炸会引起坍塌,到时候他们谁都别想跑。  四位单兵从他身后风一样追上来,封咎最快,抓住了时瑾的左胳膊,后面是沈随风,抓住了时瑾的右胳膊,两人这样一抬,时瑾的脚都不沾地了,时天城第三,捞起了惊叫的时跃,陈山就抓起了唯一落单的赵柯。  军校和部队里不成文的法则:队伍里的每一名医疗兵都不能被放弃,就算要死,也得是单兵死在他们的前面。  爆炸袭来的时候,时瑾被两个人紧紧地压在了身下,一道巨力从身后冲撞而来,四周都是冰层,时瑾的脑袋重重的撞到了冰面上,头顶上的冰层顶棚轰隆隆的坍塌,就算有盔甲保护,时瑾还是撞的眼前一晕。  ——  巨大的轰鸣声在隧道里形成了阵阵回音,荧光棒早都不知道被丢到了那里,头顶有巨型冰块掉下来,转瞬间就将隧道填的严严实实。  黑暗,疼痛,冰冷。  大脑仿佛短暂的断了一根弦,无尽的黑夜压下来,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幻还是现实。  直到某一刻,有人低咳着从碎冰缝隙中撑起来,努力的拿起了一个荧光棒,淡绿色的荧光棒照亮了他破碎的头盔和带血的额头,血液从他的眉心流下来,在他的眉眼处蜿蜒而下,荧光照亮了他悍戾的眉眼,万般寂静之下,他低喘着,伸出手掌去拨弄面前的冰块。  正是封咎。  “咳——”压抑着痛呼的闷哼从身旁传来,沈随风也从冰块下爬了出来,他比封咎还要狼狈些,他的作战服背部都渗出了血迹,作战服是黑色的,血迹渗透出去的时候并不明显,只是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已经在整个隧道弥漫出来了。  但他们俩都顾不上太多,都匆匆的开始搬开冰块,寻找时瑾。  在这样冲击之下,他们两个单兵都如此,时瑾一个医疗兵会不会受到致命创伤?  “大、大哥!”在大概几米远的位置,时跃的哭声瞬间爆发出来,溢满了整个寂静的空间:“大哥,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啊,沈随风,你快来看看我大哥。”  沈随风正好在冰层下抓到时瑾的手臂,他顾不上去管时跃,而是从喉咙溢出来一阵野兽的闷哼声,手臂都绷出青筋,硬生生将时瑾从冰层下翻了出来。  一见到时瑾的脸,封咎的头皮就一阵热热的刺痛,眼前一阵腥红。  时瑾的状态明显不好,他的作战服直接报废了,头盔裂成几块,已经护不住脸了,他脸上被擦破了一块皮,血都没来得及流出来直接就被冻成了血痂,糊在时瑾的脸上,那一抹红衬得时瑾的脸苍白铁青,生死不知。  封咎顿了两秒,突然开始大力翻找自己的背包,战斗衣破损,恒温失效、手臂受伤,手指被冻得僵硬,他连着拉了两下没拉开,第三下时背包硬生生的被他撕开了。  他不说话,只是那粗重的喘息和背包被撕裂的声音在冰洞里回响,让人隐隐心惊。  沈随风被背包的撕裂声惊醒,转头高声喊起了赵柯,但赵柯没有回应。  刚才那一通坍塌,不知道把赵柯和陈山坍到哪里去了。  “随风哥哥,我大哥不动了,我的腿好疼,你快来救我。”时跃还在角落里凄凄惨惨的叫着,终于,沈随风被他叫动了,踉跄着拿着荧光棒冲过来,一把将角落里的时跃薅起来,连拖带拽带到了昏迷的时瑾面前。  “快。”沈随风喘息着,终于对着时跃说了第一句话:“救他。”  时跃从没有像是现在一样嫉恨过。  他的腿好疼,疼的像是要断了一样,可是沈随风却根本没有管他,替他医治的意思,而是让他去给时瑾医治,他的眼里只有时瑾。  事情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明明最开始,所有人都是疼爱他,讨厌时瑾的。  他只是不想要时瑾抢走自己的东西,抢走他的家人而已啊,为什么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呢?  “快点!”急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又在冰洞里盘旋,最后撞进了时跃的耳廓里。  时跃被沈随风抓着,目光被迫落到时瑾的脸上,他听着沈随风那粗重的喘息,感受着沈随风抓着他的发颤的手指,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如果时瑾就这么死了多好?  再也,再也不会有人和他争抢,随风哥哥就永远是他的了。  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召唤出他的蝙蝠,然后对昏迷的时瑾攻击,反正时瑾也昏迷过去了,他的蝙蝠可以攻击也可以治疗,别人那知道他是在做什么?四周昏暗,他只需要——第24章 合作  时跃颤着手,召唤出了他的精神体。  冰洞太冷,他的精神体缩成一团,在他的掌心瑟瑟发抖,他的脑海中天人交战。 第31章 时瑾自然知道。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封咎暴动了,早在上辈子的黑森林里,他就见过封咎的暴动,和那时候暴动过后、疯狂斩杀感染者的封咎比起来,现在的封咎就是一只柔顺的小绵羊。  “我知道。”时瑾跪在地上,一边继续拿出针剂一边问:“现在跟地面上联系上了吗,队伍里其他人怎么样,那些遗迹猎人呢?”  时瑾的声音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冷静轻缓的,就算是在此时这个危急情况下也一样,他半跪在那里,脚踝和小腿都屈下去,臀腰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线,时瑾腰杆劲瘦,跪着的时候脊背挺直,他为了取下胸前的小包,将作战服拉到了胸口处,荧光一照,里面的白色像是软脂温玉一般,泛着柔柔的光。  四周是湛蓝幽深的冰洞,荧光一闪,跪坐在其中的时瑾如同精灵一般出尘幽静。  而时瑾却仿佛完全意识不到,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封咎身上,动作轻柔到像是在对待什么孩子。  这画面莫名的刺眼。  沈随风满心焦躁,顾不上回答时瑾的问题,而是下意识的走近,想要伸手去抓时瑾:“不是告诉你他暴动了吗!你离他远点!”  “暴动了又怎么样?”时瑾担心封咎,心里本来就压着火,他正要打针,被沈随风这样一拦,顿时横眉竖眼的拍掉了沈随风的手:“暴动了就要把他丢这不管吗?要活生生看着他发狂而死吗?”  沈随风被时瑾拍开,顿时恼火起来了。  他担心时瑾,一路追出这么远,甚至都顾不上治疗自己,而时瑾呢?根本不注重大局,居然因为一个暴动失控的人而和他争吵。  “你该知道精神力暴动的严重性,在外面还好,在这种地方,他随时能够杀了你!”沈随风的语气冷冽,整个冰隧里都是他的回音:“现在其他的队友正在等着我们营救,你应该把剩余的药剂整合下来,去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全都浪费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精神力暴动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救的,他是连军部都不会收的残次品!”  时瑾听的心头火起,用力推开沈随风,低头先将药剂扎进封咎的脖颈里,然后才站起身来,一手拉上作战服的拉锁,冷冷的抬起眼来问他:“你当初带着时跃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浪费?时跃受伤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严重?”  “你的队友是人,你要拼命的保护照顾,我的队友就是可以随时放弃的残次品吗?说起来残次品,还是时跃更残吧?封咎最起码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战斗而暴动受伤的,时跃呢?从下来到现在不是一直在拖后腿吗?”  提到时跃,沈随风心头一惊。  他刚才为了追出来,居然将时跃给忘到脑后了!  也不知道时跃现在怎么样。  他当即就站不住了,想要回去看看时跃怎么样,但看着时瑾的脸和地上的封咎,他还是下意识的反驳道:“这怎么能一样?时跃他他只是弱,又不能伤害到我们,封咎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会发狂!”  巧的很,沈随风才喊出来一声“发狂”,地上的封咎猛地睁开了眼。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总之时跃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明明他没低头看封咎,但他就是知道,封咎“醒”了。  因为那股锐利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  脑海中那根名为“危险警报”的雷达哇呜哇呜的响了起来,让时瑾的心脏都跟着狠狠地颤了颤。  “不好,快跑!”沈随风下意识地推了时瑾一把,他力道过重,时瑾被他推得向后踉跄了半步,与此同时,时瑾的手摁向了他胸口处的另一个小包上。  他一共带了两个包,一个包在地上,另一个被他牢牢地拴在胸口前,小包通体黑色,里面包着一个小铁盒子,时瑾犹豫了一瞬,继而飞快取出里面的针剂。  这时,沈随风已经被封咎一脚踹开了。  沈随风该庆幸封咎的光刃已经丢了,如果封咎是用光刃划的话,那沈随风估计会被切成两半,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倒退着飞出去,又砸在了地上。  时瑾正爬起来,右手捏着针剂,左手点开胸前佩戴的胸针光脑,一边跑一边开始试图联系小队里的其他人。  这个胸针光脑自带定位功能和队内交流功能,信号覆盖到百分之五十的星系,并且还有无线电功能,只要他们距离不超过三千米,他们就能互相联系上。  但是时瑾这里“喂喂”了好几声,根本就没人回复他,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就在时瑾快步向前跑,想和封咎拉开距离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时瑾还没等回头,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熟悉的背后钳制又一次将他压到了地面上,只是这一回的地面不再是包厢里的瓷砖地面,而是冰冷刺骨的冰块,脸一贴上去,顿时被冰的发麻。  与此同时,火热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封咎一只手反扣着时瑾的肩颈,将他摁在地上,滚热的胸膛压在时瑾的肩膀上,他那体重一压下来,时瑾直接就趴下了,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身下冰冷刺骨,身上刺热难当,冰火两重天不过如此。  果然,普通的药剂对封咎根本没用。  后腰一痛,时瑾闷哼着被迫昂起了头。  封咎个老王八蛋,掐他的腰!  手掌用力的在他后腰上厮磨,喘息声喷到他的耳后,封咎的身体紧绷的像是一块铁。  时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封咎发狂,稍微有些诧异。  他以前查的资料上面都说,精神力狂暴的人会无法自控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多数都是具有暴力倾向的,但是封咎怎么不动呢。  时瑾费力的,扭过头,看了封咎一眼。  荧光棒被摔到一边的地面上,浅浅的荧光照耀下,封咎的眼红的吓人,他像是盯住了什么猎物一样盯着时瑾,那双悍戾的眼眸里泛着势在必得的光芒,锐利的刺到了时瑾的脸上。  时瑾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些,他听见了沈随风的吼声。  “时瑾,快跑,他会杀了你!”吼声在隧道里回荡,时瑾却深吸一口气,抓紧了手里的针剂。  时瑾当时太过紧绷,自然也没发现封咎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奇怪。  那眼神像是带着扫描仪,在他的眉眼、唇瓣上细细的描摹,最后那目光又从他的下巴滑到脖颈上——作战服是直接到下巴下面的,包裹了浑身的肌肤,再往下,是精致的锁骨,以及一只手就握的过来的腰线。  封咎的喉头上下一滚,缓缓地向下压去。  等时瑾翻过身来的时候,才发现封咎人都傻了。  刚才还气势十足把他压倒的封咎此时像是个丢了魂儿的傻子一样,甚至都不会抓人了,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脸看。  时瑾惊了。  精神力失控,变成傻子的案例也有。  完他娘的蛋了,封咎要是真变成傻子可怎么办?  时瑾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他租了一个小房子,封咎在房子里面穿着婴儿才穿的饭兜,哼哼唧唧的拿着勺子满地乱爬,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我饿”,然后挥舞起他的勺子,一拳打漏地板。  可怜,弱小,但十分有劲儿。  就在时瑾震惊的时候,封咎突然低下头来,直直的奔着他的脸砸了过来,时瑾没躲开,和封咎脑袋上的头盔正撞上,撞的“砰”一声响。  时瑾被撞的脑袋后仰了一下,封咎似乎很迷惑他为什么没有碰到时瑾,他一抬手,大手狠狠地掐住了时瑾的下巴,让时瑾不要躲,继而开始继续低头,一遍又一遍的奔着时瑾的脸奔过去。  一时之间,整个冰隧里都是人脸撞上头盔的动静。  什、什么毛病!  封咎发疯了之后,居然会拿自己的脑袋去磕别人的脑袋!  时瑾是没见过这种疯法,躲又躲不开,硬生生被撞的鼻子发酸,从牙缝里囫囵的挤出来一句骂,然后伸手一掀,将封咎脑袋上的头盔摘下来,然后右手猛地一用力,他攥着的碧绿色针剂直接刺进了封咎的脖子里,手指一摁,针剂全都打了进去。  针剂进入的时候,封咎正低下头,他不管什么头盔,也不管什么针剂,他的眼里只有时瑾的脸。  他就那样面对面的砸下来,终于用他的脸,砸上了时瑾的脸,然后呼吸沉重的晕了过去。  时瑾大松了一口气,他将药剂从封咎的脖子上拔下来,借着荧光看着针剂的模样。  这可不是普通的药剂,而是他从军演大会上得到的精神力药剂。  之前他在得到精神力药剂的时候,就想把这个东西给封咎,只是当时他不太清楚这个药剂的作用和含量,以及不知道封咎的精神力具体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他其实是想先等药剂的检查报告出来,然后再小队里开个会,跟队伍里说一下药剂分配,一切都处理好了,再找两个药剂师,在药剂师的监督下使用。  时瑾性子太过谨慎,走一步想三步,所以做起事来难免麻烦了些。  他是自愿把自己那份给封咎的,但这药剂还有陈山一份,他知道陈山不会计较这些,但他必须得先开诚布公的说明白,然后再给封咎。  只是还没等到那天,封咎就开始频繁出问题,时瑾害怕封咎这次在任务中也出事,所以在去集合之前,特意先去了一趟药剂部,把自己寄存过去鉴定的药剂给取出来了,用临时盒子带着,有备无患,用不上最好。  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幸好,他提前做了准备。  时瑾暗叹了一声气,继而抬起手来,温柔的捏了捏封咎的后脖颈。  “不要怕啊,封咎。”  “有我在呢。”  我就说嘛,不会再让你疼啦。  等沈随风踉跄着捂着胸口,拖着重伤的身体、喊着“时瑾你怎么样”冲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昏暗的冰洞里,时瑾被压在下面,满身血腥的封咎趴在他的身上,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时瑾全部覆盖住,只露出了时瑾肩膀往上。  封咎的头埋在时瑾的脖颈处,动作亲昵的像是在亲吻,他看不见封咎的脸,只能看见时瑾温柔的垂下眼眸来,一只手像是撸着狗狗的大脑袋一样轻柔的撸着封咎的后脖颈。  明明是危险至极的冰窟,但他们所处的地方却仿佛一片宁静,仿佛连空间都被凝固住,其余所有人皆是观众,谁都插不了手。  沈随风胸口一痛,“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直直的向后倒了过去。  在他晕倒的最后一秒,他好像听见了刘队的声音。  “嘿,找着了,这三人儿在这儿呢!”  ——  暗无天日的船舱,潮湿腥臭的空气。  隔着一扇木门,隔壁似乎在进行一场审问,鞭子抽打在空气里,人们的惨叫和大笑声从木门缝儿里钻了进来,为房间凭空添了几分冷意。  屋内正在上演一场好戏。  “还不肯说吗?”  鞭子在地上划过,站在面前的人垂着眸,漫不经心的问。  时天城浑身剧痛,才刚刚一动,手踝处就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两条银色的锁链将他吊起,他那双泛着红、波光潋滟的丹凤眼一抬,正对上了他面前人的脸。  那是一张太过削瘦、阴鸷的脸,眉弓突出眼窝深陷,他生了一双细长眼,像是条蛇一样,眼眸一阖眼尾处带着几分冷郁,唇线又薄又长,下颌线尖锐利落,笑起来时显得邪气十足,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东西。  他叫蛇七,是遗迹猎人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是850部门的头号嫌疑犯,是军部和警部联手通缉的要犯,甚至在黑榜悬赏令上都名列前十。  同时,也是时天城的死敌。  他们之间的矛盾起源于以前的一次任务,蛇七是遗迹猎人,但也不是一般的遗迹猎人,大多数遗迹猎人都是去一些偏远星球捞捞偏门财,顶多黑吃黑,而蛇七不是,蛇七是专门的走私贩。  他去挖的东西多是官方明令禁止的,比如能源矿,禁忌药品,甚至是异族人口。  在那一次任务里,时天城恰好撞见了他们捕捉异族的现场,顺手救了一个被贩卖的异族小姑娘,也因此跟蛇七结下了仇。  时天城是不怕这些的,他从进850部门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中,他早就做好了死在任何人手里的准备,却没想到,蛇七并不杀他,而是将他囚禁起来,用这种方式□□。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从他醒过来开始,蛇七就没停过。  时天城的指尖在发抖,他宁愿自己直接死了。  “何必呢?”蛇七脸上时刻带着笑,像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早点答应我不好吗?我们可以一起赚钱,850部门能给你的东西,我也能给,我是个生意人,你这么好的苗子,死在我手里,我会很痛心的。”  时天城的牙关紧咬,闭上眼不去看他。  而下一秒,蛇七的光脑突然跳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给他打了讯息,蛇七随手拿过光脑瞥了一眼,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哎呀。”他的语调拖得细长,慢腾腾的传过来:“是你弟弟的消息呢。” 第33章 “不过是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杂种而已,要不是你运气好,当年被错拿进了我们家,你以为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吗?时家为你堆积了这么多资源,把你硬生生的养起来,你呢?你是如何回报我们家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祸害我们家的人吗!”  时二少说话向来是不过脑子的,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样一通劈头盖脸的骂下来,不光是时跃,就连开门进来的女人都跟着懵了。  时太太昨天晚上就收到了时天城失踪的消息,立刻收拾了行装来了850部门,她提心吊胆了一路,风尘仆仆的找到了刘队长的门,才一推开门,就看见她的二儿子指着他的小儿子破口大骂,那些锥心一样的话刺得时太太心里一痛,几乎是立刻推开门,踩着高跟鞋“哒哒”的走了上去。  那一刻的空气仿佛都有了片刻的停滞,沈随风和刘队在这家庭氛围里尴尬的杵在原地,时二少眼睁睁的看着他妈妈走过来,扬起手,重重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  “时跃是你亲弟弟!”  “什么叫杂种?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尖锐女声刺进耳廓里,时二少的脑袋有些嗡嗡的发疼,他从没被时太太打过,所以整个人都茫然的立在原地,倒是一旁的时跃很快反应过来了,他红着眼圈跑过去,拉着时太太的手轻声哽咽:“妈,别打二哥了,二哥心情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时瑾走到刘队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热闹的一幕。  他是来汇报小队人员状况的,所有出任务受伤的人都在药剂部躺着呢,时瑾受伤最轻,一直在旁边守着,就在刚才,所有人的生命值都趋向稳定了,他才过来跟刘队报告。  没想到正看到这热闹的一幕。  就像是上辈子的事儿在他面前重演了一遍一样,只是上辈子的时候,站在那里挨打的人是他时瑾,接受指责的人是时瑾,在一边抱着胳膊看着的是时二少。  “不就是一个机甲吗?给你弟弟又能怎么样!”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弟弟?”  现在这些话依旧是从时太太嘴里说出来的,只不过却刺向了时二少,时瑾站在门口听着,看着时二少气愤至极,却无法对时太太反驳,看着时太太激动怒骂,护着时跃,看着时跃在那儿惺惺作态,嘴上说这“都怪我”,实际上三两下就把罪责撇清,又给时二少泼了一盆脏水,将局势搅和的更乱。  时瑾讥讽的勾了勾唇。  这一台大戏,唱的可是真热闹啊。  “咳,好了,时太太,您也不要太生气,大家都只是着急而已。”刘队长眼看着气氛越发僵硬,赶忙匆匆上来打圆场。  沈随风也上前拉开了时二少,他虽然跟时二少关系一般,而且也很听不惯时二少刚才的话,但这种时候,大家情绪都不对,他会为了大局牺牲一些个人情绪。  但是沈随风没有想到,就在他上前去拉开时二少的时候,时二少突然大力推开了他,然后凶狠的扯掉了自己胸前佩戴的徽章,泄愤似得一把扔在了地上,继而一言不发,转身直接走向门口。  时二少出门的时候,自然跟时瑾对上了视线,时二少满脸涨红,胸口剧烈起伏,在看到时瑾的时候,他步伐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些丢脸,避开了时瑾的视线,匆匆的跑出了门。  “你还敢跑——时,时瑾?”时太太正在气头上,见到时二少走了,当即回头就要骂,结果正看见时瑾站直身体,从门口走了进来。  时瑾目不斜视,像是看不见这一大群人一样,走到刘队长面前汇报:“报告,受伤人员已经都情况稳定了,我们的徽章光脑也都被救援队的人检查过、发放回来了。”  等了这么半天,总算是等来了一个好消息,刘队长拍了拍时瑾的肩膀:“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时瑾点头,他也折腾了一天一夜,现在也有些困倦。  恰好这时刘队长接了个光脑信息,他匆匆拿起光脑看了两眼,又对时瑾说:“先别走了,警方那边来人了,我们需要过去对一下消息。”  说话间,刘队长对时太太说:“时太太,不好意思,我们这边还有会议要开,警方那边的人在等我,要不您在我办公室先坐一会儿,我会议开完了,立刻就过来跟您谈。”  时太太在家里蛮横,对贫民嚣张,但是对850部门的这些领导却客气的很,言语间都是贵族风范,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对着刘队长勉强笑了一下:“好,您先去,我在这等着。”  刘队长立刻对着沈随风、时跃、时瑾使了个眼神,带着他们三个往外走,走出去的时候,时跃似乎还跟时太太说了什么,时太太温柔的拂过他的脸,点头。  时瑾收回了视线,快步跟上刘队,在走廊里面问刘队:“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刘队的脸色很不好:“找到时队的消息了,他被人偷渡带到了“海星”上,是警方那边传来的消息,据说把时队拐走的那个人,是蛇七。”  ——  “蛇七,男,年龄未知,推测大概是二十五岁到三十岁,星际海盗出身,后来海盗灭亡后做了遗迹猎人,偷渡各种非法物品,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蛇七这一次的目标,是海星上的鲛人。”  宽敞明亮的大型办公室里,一拍长桌摆开,刘队带着时瑾、时跃、沈随风,以及后赶过来的赵柯坐成一排,封咎和陈山都没醒,就没来。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三位穿着深蓝色警服的帝国刑警,专门负责走私案的。  “我们跟了蛇七很久了,一直想要抓到他,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这一次能找到他的消息也是运气,本来我们局长就有和850部门一起联合行动的意思,毕竟跨星球一直都是850部门的强项,但是还没来得及提,没想到时队长就被蛇七给抓了。”  说话的刑警大概五六十岁的模样,皱纹深刻,两鬓斑白,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点笑容,看起来像是慈祥的邻居大叔,但那一双眼目光如炬,看人的时候像是一眼就要把人看透一样。  “我们推测,蛇七之所以抓了时队,是因为时队对海星很了解,我们听说,时队以前去过海星,还在蛇七的手里救过一个鲛人小姑娘。”  “是有这么回事。”刘队又拿起了一根烟,但顾及到对方不太熟,就又放了回去,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不止是海星,时队是我们850最优秀的猎人,很多地方他都知道,可能,蛇七是对他的情报有兴趣吧。”  蛇七。  坐在一旁的时跃捏着自己的手掌,目光有些涣散。  原来那个人叫蛇七,是个走私贩子,把他哥哥拐走是为了哥哥知道的情报。  那这个人给他打针剂,是想从他这里知道什么呢?  时跃苦思冥想的时候,刘队已经和对方达成了合作意向,并且准备向双方领导汇报,准备来一次850和警方联合的围剿行动。  850部门跟蛇七的手下一直没少结仇,能有机会打压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更何况时队还在他们手上,警方是纯粹为了抓人破案,蛇七身上人命案太多,据说还牵扯了一个z界的官员,他们的目标是逮捕蛇七。  能抓活的就抓活的,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两边目标一致,然后开始交流情报。  刘队长在交流情报的时候,让手底下这帮小屁孩都出去了,之前让他们过来只是为了让他们回答警方的话,现在到了要谈双方合作的事,这群小屁孩也没什么用。  时瑾心里本来就惦记着还没醒的封咎和陈山,刘队长一放人,他立刻就起身出去了,倒是时跃,犹犹豫豫的磨蹭了一会儿,直到对面的老刑警笑着问他“怎么了”的时候,时跃才受惊似得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匆匆的跑了出去。  “嗨,你说那小孩啊,叫时跃。”时跃跑出门、关门的时候,还听见刘队长随口回道:“失踪的时队是他哥,他担心着呢,估摸着想多听点东西,到时候好去找他哥。”  “啪嗒”一声,会议室的门被关上,时跃站在门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刑警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看透了,他太害怕了。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时跃把他今天知道的消息全都发给了蛇七。  他要证明自己是有用的,这样才能活下去,才能救他大哥出来。  反正蛇七迟早会知道刑警和850部门合作的,他只不过是让蛇七提前一点知道而已。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把大哥救出来啊。第26章 死水区  时瑾冲回药剂部病房的时候,陈山已经醒过来了。  陈山闲不住,一醒过来就拖着病体满世界转悠,抱着光脑号看沙雕视频,看的直拍大腿,笑出马叫。  封咎还没醒,他安静的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半开的窗外是明媚灿烂的阳光,白色的窗帘被清风卷起,白色的被子盖到他的胸口处,露出他肩膀以上。  时瑾走到封咎的床边上,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小鹿蹦跶哒的跳下来,窝在了封咎的脖颈处,通过小鹿的反馈,探查封咎的身体状态。  自从打完那针药剂之后,封咎就一直在沉睡,从冰窟那边一路睡到天狼星,倒是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原先狂暴破损的精神力逐渐被安抚,像是在睡眠中自我修复。  所以时瑾也没有强行叫醒他,确认封咎没事之后就让人继续躺着了——反正他针剂已经打了,现在再去谈什么“药物作用”也太晚了,只能安安心心的等。  “卧槽,时瑾,惊天大消息!”时瑾才刚帮封咎调整好被角,两个病床之间的隔帘就被陈山一把拉开了,陈山举着光脑,一脸震惊的喊:“时二少离家、呸,离基地出走啦!”  时瑾掖被角的手指一顿。  离家出走?  这把戏听起来有点像是三岁小孩。  确实很符合时二少的没脑子风格。  “我听赵柯说,时二少把他的徽章光脑给砸了,然后还跟他妈妈在食堂门口大吵一架,好多人都看见了,最后时二少直接走人了,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时瑾想起了之前在会议室看到的争执场景。  时二少是个点火就炸的脾气,脑子蠢脾气还大,别人一激,他立马就会动手,如果是面对别人,时二少还能还回去,但面对时太太,时二少只能忍着。  他总不能跟自己的亲妈动手。  估计是忍的受不了了,打又打不了,留着看又闹心,所以直接走了。  跟当初的时瑾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觉得这个时家待不下去了。  “我还听他们说,时跃有精神体了。”陈山还在叭叭:“据说是个蝙蝠,飞禽系的,是很少见的精神攻击,不过等级为a,不算很高,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陈山一张马脸拉的老长,一脸的厌烦:“他跟个臭虫一样,特能蹦跶,哪儿都有他,还回回把自己摘得老干净,一出事儿就是别人的问题,也不知道运气怎么就这么好,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激发精神体。”  时瑾的手指正在轻抚封咎的头,封咎的头茬儿又长了一些,不那么硬了,摸着有点毛绒绒的,手指穿过发茬,时瑾漫不经心的回:“应该是时天城为他做了什么吧。”  自从来了850,时瑾才知道原来治疗精神力有那么多种办法,精神力药剂虽然是最有效、最安全的,但却并不是唯一的办法,时天城在850混了那么久,自然也有他的法子。  时瑾压根就没往自己的药剂上想过,精神力药剂根本就没出过他的手心,他做梦都没想到,时跃拿的是“他的药剂”。  时跃也恨不得把这件事捂到天昏地暗,从来都是闭口不言的,唯一一个受害者刘队至今还不知道他的药剂被换过了,还为了失踪的时天城忙的团团转呢。  阴差阳错间,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被埋下来了。  借着这个清净的时候,时瑾又跟陈山说了一嘴他把奖励药剂给封咎用了的事儿,他大概算了一笔价钱,准备等封咎醒了,到时候让封咎还给陈山。  当然了,这笔钱很高,一时半会儿封咎可能还不完。  时瑾说起这些的时候,记起来了上辈子的封咎。  他那时候不懂封咎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冲进感染者堆儿里,疯了一样去杀感染者,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封咎大概也是想要这个精神力药剂的。  难为他了,从药剂到手到现在,时瑾一直把这个药剂当成小组共有的资产来保存处理,一切都以队长的身份做主,压根没跟他们俩通过气儿,陈山心大,一次都没问过,封咎本身就在意这个药剂,居然也一次都没提。  “哦哦,那有啥的。”陈山当时正看着小姐姐嘿嘿笑呢,随口回:“他需要就给他呗。”  反正都是一个小组的,封咎也救过他,肥水不流外人田。  “陈山。”正当时瑾和陈山在聊天的时候,赵柯在外面敲了敲门,探头探脑的进来喊陈山。  自打之前在冰窟里,赵柯被陈山救过一次之后,他们俩就迅速成了一对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赵柯一天往这里跑三趟,现在大概是见时瑾在这,所以没有直接说,而是鬼鬼祟祟的冲陈柯挥手。  毕竟赵柯跟时瑾之间的关系稍稍有些尴尬,他们俩认识,知道沈随风和时瑾之间的所有事,他又是沈随风那边的人,所以见了时瑾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  陈山跳下床去找赵柯,受赵柯影响,他的脚步都轻了几分,生怕被时瑾发现他跟沈随风的队友“通敌”。  时瑾没管他,而是在床上找了个小地方,安安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的俯下身,摸一摸封咎的头。  ——  柔软的手指覆盖在头顶上,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熟悉的气息在身前浮动,封咎想醒过来,可是却又醒不过来。  他像是躺在一个满是热水的浴缸里,整个人都浸进去,飘起来,浑身暖洋洋的,酸痛的肌肉被泡的发软,骨头懒洋洋的缩着,只要稍微一抻,就能从骨节里爆发出一阵抻展的舒爽感,像是婴儿回归了母体一般。  封咎对外界的动静隐隐约约有一些感知,就像是半睡半醒一样,他甚至对自己暴动时候的画面还记得一些。 第35章 蛇七稍稍有些失落,他向时天城靠过来,轻声问他:“你不想知道你弟弟和我说了什么吗?”  时天城闭上眼。  光脑声就在这时“叮咚”一声冒起来,时天城耳朵一紧,却还是没睁眼。  蛇七拿起光脑扫了一眼,轻笑了一声:“是你的宝贝弟弟。”  时天城蹙着眉,完全不感兴趣似得扭过了脸。  蛇七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起身走向了船舱,撩起船舱的布帘,走到了木船之外。  时天城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动了起来,他缓缓地爬向船舱,在布帘内蹲好,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艘船正停在他们面前,像是有人在和蛇七汇报。  “七哥,潜水装备都准备好了。”  海面上海风湿咸,吹的蛇七不太舒服,他琢磨着他这条蛇应该是条陆地蛇,总之并不是很想下海。  但还是得下,买家出了大价钱呢。  他蛇七可是个守诚信的商人。  随手拿起了潜水装备,蛇七让下面的人去叮嘱外围驻守的暗哨:“850部门的人和警方的人联手了,大概会在明天到,我们争取今晚捞到人鱼,抢在他们前面回航。”  手下浮夸的吹捧:“不愧是老大!这种高度机密都弄得到。”  蛇七嘲讽似得戴上了头盔。  这算是什么高度机密?不过是忽悠个小孩儿过家家罢了。  他蛇七在走私圈里打滚这么多年,别的不会,就是看人准,像是时家四少爷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他一只手就能耍的团团转。  不仅不算笨,还有点小聪明,有些见识和胆量,再加上一点自私,一点懦弱,一点记恨,一点野心,以及一点幼稚的幻想,明面上是时家的四少爷,实际上是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私生子,所以他惶恐不安,迫不及待的想要抓到一点权力在手里,却又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别人,试图通过某些手段,把自己地位奠定。  这些东西都混在一起,就组成了一个完美的棋子。  他甚至都不需要多去做什么,只要搭一个台阶,对方就会顺着他的台阶爬过来。  现在是他去找那个小四少爷合作,等过段日子,就是小四少爷来找他合作了。第27章 时跃的真面目被拆穿  次日,清晨。  时瑾五点准时醒来,做了一些热身运动,掐着时间跟陈山封咎吃过早饭后,又跟封咎俩人一起上了天台。  他们上到天台上时是七点五十分,但人已经到了的差不多了。  刘队正在跟一个男人聊天,对方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作战服,行动间姿态矫捷,气质沉稳,应该就是二队的队长乘风。  昨天时瑾看了一下各队的详细资料,二队队长乘风也是军校出身,精神体是一只鲨鱼,所以选择的任务范围一直都是有水的地方,在海星,他的优势极大。  “二队的其他两卫队员昨晚上连夜就走了。”刘队长随口和他们解释了一下:“警方那边说时间紧急,匆匆要走了俩,他们是先发部队,我们后跟上。”  说话间,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时跃匆匆从电梯口里冲出来,他脸上还带着湿意,黑色的柔软发丝凌乱的堆在脑袋上,显然是刚睡醒。  他是踩点来的,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时跃稍稍有些尴尬的扒拉了一下自己没穿好的作战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友善,特别是刘队长,见到了他之后直接撇过了脸,根本不跟他对视,下巴一扬,指着不远处的星舰说:“出发吧。”  其余人立刻抬脚走向星舰,时跃被扔在最后面。  人群背着他离开,时跃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说是和警方联合行动,但实际上所有流程都差不多,只不过这次不再有另一个队长带队,全程都是刘队说了算。  他们的星舰跳跃到海星上方时并没有直接跳跃,而是先跟前一批下去的警方联系上,然后才选定了地点,并且直接跳跃到了死水区上方。  下死水区之前,刘队给每个人都配好了潜水装置,并且告诉他们如果并非万不得已,一定不要下水。  “死水区的水质不适合人类生存,水压过高,一般s级单兵下到三千米以下就不行了,ss单兵可以多撑些,如果精神体是鱼类,那就不能估量了,不过我们特制的潜水装备氧气供给时间只有三个半小时,所以就算是下,也不要下太深。”  刘队长挨个分发给每个人三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球,让他们含在嘴里,这东西就是氧气供给器,用的时候在嘴里咬破,一个小球可以撑三个半小时。  潜水服是通体黑蓝色的胶质紧身衣,紧紧地裹在身上,连头都包裹住,因为死水区不能用电子仪器,所以他们也没有任何其他装备。  比起来以前装备齐全的任务,这次的装备简单到过分,只有一个护目镜,以及一人手里一把匕首。  星舰跳跃了四个小时,在中午十二点到了海星。  他们下了星舰,一群人坐上了木船,跟前一批人先汇合,前一批人已经潜入到了死水区周边,一部分人已经下水了,原地只剩下了两个警官守着。  两个警官所潜伏的地方是一片礁石,趴在礁石间能远远地看到海面上漂浮的一艘艘小木船,小木船上还有人来回走来走去,显然是在看守。  警官估计也等了许久,见了刘队他们立刻开始分配任务。  “先遣队已经下水超过八小时了,但现在还没上来,我们决定跟下去。”  “被绑的时队长就在这些船中间,应该是最中心的那一艘,那是蛇七的船。”  警察是这么跟刘队长说的,刘队长跟二队队长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这么分配:两位警官、刘队长和二队队长负责去强攻,吸引火力,时瑾、封咎、时跃负责去把时天城偷出来,把人偷出来之后,时瑾三人带着时天城马上转移,剩下几个顺势潜入海底,去增援先锋队。  用刘队长的话说,能偷就偷,不能偷就抢,抢不到就跑,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先把人弄到手。  因为要下水,所以他们还要换上特制的胶衣。  穿戴胶质衣服的时候很费力气,这衣服得脱光了,一件衣服都不穿的把自己往里面塞,因为时间紧迫,大家都没去找独立空间,领到了衣服就直接在座位上自己换。  封咎和时瑾本来就是坐在一排的,领到衣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木住了,从后腰到头顶麻了头顶,他没有侧头去看,但是却能听到清晰地声音。  时瑾先脱了上衣,动作利落的一掀,就把两件衣服都给扯了下去,露出劲瘦的腰线,再然后是紧绷的小腿。  他的眼角余光里,尽是一片白。  封咎的脑袋嗡嗡的响,“蹭”的站起身来,背对着时瑾,高大的身影堵在椅子旁边,将时瑾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  时瑾正在努力往连体胶衣里面蹬腿儿呢,这胶衣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的,时瑾的力气不小,但怎么都穿不进去,挤压的身体十分不舒服,皮肤和胶面之间一触碰,硬是挤得嘎吱嘎吱响,一股胶皮味儿直直的冲到鼻腔里。  他努力了一会儿,实在是套不上去,觉得这可能是个力气活儿,干脆回头喊封咎:“封咎,你好了没有?来帮我一下。”  他这一回头才发现,封咎背对着他僵直的站在座椅旁,别人都开始穿了,但他衣服还没拆开呢。  被他喊了一声,封咎也没反应,他略带疑惑的喊了第二声的时候,封咎才声线沉闷的应了一声,回过头来,眼眸垂的很低,也不看他,抬手硬扯了几下,三两下就把胶衣给时瑾套上了。  胶衣套到脑袋上的时候,呼吸都被瞬间阻隔了,这玩意儿连空气都透不进去,氧气在飞快减少,时瑾小心翼翼的咬破了嘴里含着的一个小球球,才解决氧气危机。  穿着胶衣行走的感觉挺奇怪的,他们脚上还有蹼,走起路来像是鸭子一样□□,时瑾换完了之后,还比比划划的要给封咎换,帮封咎弄,但封咎不知道怎么的,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似得,硬是拿着衣服溜到了个角落里,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时瑾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等所有人都换好了衣服,刘队长干脆就不出声了,全程手势施令,去强攻的小队是二队队长领队,留下的三个人是时瑾领队。  说是时瑾三人去救时天城,但实际上时跃根本去不了,他被留守在了海底星舰上,只有时瑾和封咎去了。  一群人像是游鱼一样分成两队,从水底下潜了过去。  水下一二米深并不算是很暗,海水被阳光照成半透明的状态,碧波荡漾间,潾潾的金光混着气泡在水面上漂浮。  一入了水,四周的吵杂就都被堵在了外面,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手势。  远处人群太多,时瑾为了安全,特意等着二队队长带人偷袭成功,才悄咪咪的潜入了敌营。  二队队长显然是十分熟悉水下作战的,他先是放出了精神体偷袭,因为很多人本身就在水面下游动,所以见了鲨鱼第一反应都是跑,然后被鲨鱼追着咬,立刻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二队队长再带着人从另一侧突然发起攻击,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这群人的注意力都被鲨鱼和二队队长的队伍吸引过去了,时瑾他们在水下悄无声息的接近了时天城的船。  时天城的船四周是有人守着的,人不多,就两个,封契用匕首解决了一个,又扭断了另一个的脖子。  最后翻上船找人的是封咎,时瑾没去。  那船里面到底是不是时天城都不一定,万一是别人,医疗兵八个都不够砍。  任务在身,容不得差错。  封咎在里面也没耗费多长时间,大概花了半分钟,就抱出来了脸色苍白的时天城。  没有多余的潜水装备给时天城,他们只来得及给时天城嘴里塞一个氧气球,然后托着人下去。  下去的时候是时瑾抱着人游过去的,封咎负责戒备,时跃自己游泳都费劲,三个人片刻不敢停的游到了礁石附近。  礁石底下藏着个小型水下星舰,他们到的时候,时跃立刻开了星舰的门。  时瑾费力的把时天城拖上去,随即脱力的坐在了地上,费劲儿的将胶质泳衣扒掉了一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空气。  封咎还没上来,他在负责扫尾,确定他们四周没有尾巴跟着。  而时跃在看到时天城的一瞬间就扑了上去,抱着时天城嚎啕大哭。  时天城闭着眼睛昏睡,目前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星舰的登入口大概五十来平米,时瑾靠在冰凉的铁壁上喘息,听着时跃的哭嚎声,多少有些佩服时跃的肺活量。  “大哥,大哥?”时跃泪眼婆娑的拍着时天城的手臂,脸上慌乱到了极点,心里却松了一大口气。  他虽然和蛇七短暂的达成了合作,但是现在他已经把大哥从蛇七的手里救出来了,就不用那么受制于蛇七了。  只是,他体内的解药暂时还没有着落。  时跃正为自己提心吊胆呢,突然间看见时瑾起身,湿漉漉的走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个医药箱,蹲在地上飞快挑出三根针剂,对着时天城的脖子打了下去,时天城被打针的时候还抖了抖,眉头深蹙,似乎马上要醒来。  时跃看的唇瓣一颤,似乎十分担心时天城,一副很想问问时瑾给时天城注射的是什么药剂的表情,但他不敢问,就又忍回去了。  时跃一向识趣,在这种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能忍。  幸好,时天城很快就低咳着醒来了。  他醒来时眼眸发酸,眼前似乎还有重影,但身体被压制的力量却逐渐恢复,他已经被打了治疗药剂,一只小鹿先登上了他的右手臂,然后又是一只蝙蝠落到了他的左手臂。  两个医疗兵加持,时天城的精力在飞快恢复,他撑着冰凉的地面坐起来,就看见时瑾坐在他的右侧,低着头在数药剂,时跃坐在他的左侧,见他醒了,紧张的抓着他的手腕:“哥哥,你好点了吗?”  身体的痛苦仿佛还停留在刚才,但现在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时天城一张口,先咳了个惊天动地。  时跃匆匆的拍着时天城的后背,时瑾正挑出来最后一支药剂,扔给时天城:“这是一支温和疗养剂,补充体力的,你先用上。”  时天城右手接过药剂,反手握住了时跃的手腕,那力道很紧,像是要把时跃的手给握断一样。  时跃心头一惊,就连呼吸都跟着停了几秒,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担忧。  “时瑾,马上联系850部门,海星死水区发现了极为珍贵的人鱼卵。”时天城一开口,声线嘶哑干涸,像是破风琴一样变调,刺刺的传出来:“你去找一件潜水装置来,他们已经下水了,我需要马上下去。”  就在昨天晚上,时天城被蛇七带下了水,亲眼看见蛇七捕了不少人鱼,现在蛇七在海底发现了人鱼的巢穴以及更为珍贵的人鱼卵,所以一直没上来,在水底运作。  他需要马上下去,只有他知道人鱼卵的所在。 第37章 结果他才刚一走出来,那头巨狼就猛地一个飞扑,直挺挺的扑到了时瑾的身上,时瑾被它压的跌坐在岩洞里,被这头狼摁在地上一顿狂舔。  隔着一层胶衣,嘴里又含着氧气球,时瑾只是模糊的冒出了几个音调,直到封咎匆匆跑来,拎着狼耳朵把狼拽回来,他才扯掉脑袋上的胶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问:“它,它干嘛?”  时瑾那时脸蛋被胶衣裹的通红,金发凌乱,眼底里浸着水雾,倒在地上虚弱无力的看过来,昏暗的石窟里,时瑾那双眼里像是浸着小勾子,一眼就将封咎钉死在了原地。  封咎刚才那身凌然杀气都不知道被看到哪儿去了,整个人僵硬了片刻,才扭过视线,干巴巴的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它,好像,很疼。”  时瑾茫然挠头:“那你放它过来,我给它治疗。”  封咎却收起了巨狼,丢出来一句“不用了”,然后狼狈的转头而逃。  封咎下了石窟的时候,时天城已经将蛇七捆绑起来了,见他过来就开始吩咐:“我们先把蛇七困走,蛇窟里还有其他人,等增援来了再下来找。”  只要带走了蛇七,底下这群人就不成威胁。  蛇七已经被打晕了,又被捆的结结实实,看起来和普通的遗迹猎人没什么区别,时瑾下来打量他的时候,还会从心底里升出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在看资料的时候就想,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一定很难抓到,谁能想到,短短一天的时间,蛇七就已经趴在了他的面前。  像是眼睁睁看着一座高山塌倒一样,哪怕他们事先做了各种准备,还是让他觉得顺利的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意外和插曲,看起来很强大的人,也会在某个小失误上直接翻车,运气好的元气大伤,还能苟活,运气不好的,直接就变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时天城对蛇七下手极狠,他之前就是落到蛇七手上,被迫带到死水区领路的,现在蛇七落到他手上,风水轮流转,他恨不得把蛇七捆成一个粽子。  至于地上的三个人鱼他们也没收拾,现在当务之急是带着蛇七离开,三个人原路返回,在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几个零星的蛇七手下,都被收拾掉了。  他们找到星舰的过程还算顺利,时跃先通过雷达扫描发现了他们,一上了星舰,时瑾就瘫成一团,酸软着身子不想动了,时天城把蛇七关到了星舰的地牢里,又去急匆匆联系基地。  在时天城联系上其他人、得到了暂且安全,支援在来的路上的反馈之后,他们一群人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时瑾抻着懒腰起身,一边起身一边拍着封咎的胳膊,把封咎往房间里拉:“走,一起洗个澡,我给你治治伤。”  封咎的脚步迟缓的跟着,被时瑾扯到休息室门口时,又突然丢下一句“我还有事”,扭头跑了。  时瑾回过头时,正看见封咎磕到了墙壁上,撞的“砰”的一声,又头都没回,捂着鼻子继续跑。  时瑾: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时跃,哥哥要去医疗舱休息一下,你先驾驶星舰。”封咎和时瑾离开之后,时天城转头去找时跃,他折腾了一天,太过疲累,急需治疗,干脆把剩下的工作都给了基本什么都没做过的时跃:“别的不重要,记得帮哥哥看好蛇七,支援马上就到了,在支援来之前,要一直要看着他的监控。”  一直在旁边杵着、安静当个隐形人的时跃乖乖点头。  等所有人都走了,时跃才抿着唇,缓缓地走向星舰的地牢里。  星舰的地牢是星尘钢做的,不大,也就十平米,蛇七被捆在里面,胳膊断了一只,浑身都是血,他靠在牢里,一只腿慵懒的撑着,竟然还哼着小曲。  竟然像是郊游来了一样。  看见了时跃,蛇七竟然笑着坐起来了,笑眯眯的和他说:“来啦。”  时跃鼓起勇气,中气十足的说:“现在是你在我的手里,蛇七,想好了,现在可只有我能救你,交出我的解药,否则,你死路一条。”  时瑾洗过澡,收拾好自己,换上了干爽的作战服出来的时候,正看见时跃从狱牢那边走出来,俩人相看两厌,时瑾还惦记着要给封咎治伤的事儿,本想当看不见直接走过去,却被时跃怯怯的拦住了。  “时瑾,大哥让我看着蛇七,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发觉他状态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要死了。”时跃说:“我正想去找大哥过去看看呢,你要是有空,你先过去看一眼,我马上就找大哥过去看了。”  时瑾想起了蛇七当时的伤势,确实很严重,时天城把人丢进去之后也没管死活。  他随口应了一声,时跃立刻低头走掉了。  时瑾在和时跃擦肩而过的瞬间,敏锐的在时跃的身上嗅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他侧头去看,好似在时跃的肩膀上看见了一点鳞粉。  ——  从走廊里走出来,时跃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紧张,兴奋,还夹杂着一点微微的期待。  他和蛇七达成了短暂的合作,他解开了蛇七的绳索、打开了牢门,并且引一个人过去,到时候蛇七只要杀了这个人,就可以立刻跑掉,还可以把罪责甩在这个人身上,他负责去把星舰里的监控毁掉,到时候可以直接说是蛇七破坏的,谁都赖不到他头上。  时跃想都没想,就把这个人定在了时瑾的身上。  这不是正合适吗?  只要时瑾死了,就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在意他了,他还能得到救自己性命的药剂。  一切都这么顺利!  时跃压着急促的呼吸,走回了监控室,三两下关闭了监控,还毁掉了监控的设备,想了想,时跃手指发颤的开始往大哥的房间走。  他刚才跟时瑾说的是,去叫醒大哥,带着大哥去找蛇七,但是他又害怕时间不够,如果他们找过去的速度太快,时瑾命大死不了呢?  时跃就先回了自己房间一趟,硬是拖了十分钟,才去敲时天城的门。  时天城开门的很快,他身上还沾染着暖暖的水汽,像是刚在洗澡,开门时头发半干,声线有点低沉的喊了一声“跃跃”。  “哥,我刚才看蛇七状态不好,我怕他死了,我们过去看看吧。”时跃站在门口,把在肚子里揣摩过了很多遍的台词说了出来。  他甚至需要攥着拳头,才能压制住声线里的颤抖。  时天城却久久没有回话。  等到时跃昂起头来看时天城的时候,才听见时天城低声说了一句:“走吧。”  时跃从来没觉得星舰的路这么长过,他走在时天城的身后,脑子里却在幻想那里面的场景。  时瑾会怎么死掉呢?被蛇七一刀毙命吗?他的尸体也许会躺在地上,也许会死不瞑目,无数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时跃的指尖都兴奋的发颤。  终于,他们走到了星舰牢狱门口。  时跃压了压唇角,一跟上去,就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时瑾靠站在墙壁边上,身上安然无恙,一点伤势都看不到,封咎站在时瑾旁边,身边还站着一头巨狼,而蛇七不知所踪。  时跃的脑袋都跟着嗡嗡的响。  封咎怎么在这里?  时瑾根本不是一个人来找蛇七的,他还带了一个封咎!  “蛇七呢!”时跃脑袋一懵,当即大声指责:“你,你放跑了蛇七?”  时瑾和封咎比他先来,他又在外面停留了那么久,完全可以甩脱掉自己的嫌疑,不管发生了什么,先把锅从自己脑袋上甩掉最要紧。  时跃的尾音很高,隐隐有些慌乱,在落下之后,四周宁静了片刻,时瑾才靠着门,撩起眼皮,神色冷淡的回:“蛇七确实是被人放走的,但真正是谁放了他,你自己心里有数。”第28章 我也喜欢你  时瑾的声音不高,只是落下来时带着一股笃定的力量,每一句话落下来,都会让时跃的脸白上一分。  “你肩上有麟粉,那是在海底巨树上才会有的粉,可你根本没下过海,所以你一定近距离接触过蛇七,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外面的监控应该也坏掉了。”  时瑾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靠在栏杆上看时跃,牢狱的灯光偏冷色调,光线落到他的脸上,让时瑾艳丽恣意的眉眼多了几分凉意。  在这昏暗的光线里,他像是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读心的本领,居然将时跃的心理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不敢直接放走蛇七,因为这最终会查到你身上,所以你需要一个背锅的人,这个时候,打不过蛇七、身为医疗兵的我是最好的那个角色,你跟蛇七说了什么呢,让他直接杀了我吗?”  时瑾语调很轻,最后那几个字冒出来的时候,旁边的巨狼突然呲牙低吼了一声,时跃一颤,退后了半步,急匆匆的反驳:“不!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有证据吗!”  当然没有,因为蛇七已经跑了。  “只可惜,你千算万算,却算错了蛇七,你以为蛇七是个守信用的商人,就用了某种条件和他交换,只是蛇七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他在哄骗你开了门之后直接就跑了,你回去费尽心机安排的那些,与他来说早就是身后事,反正他跑了,你也抓不到。”  时瑾没有理睬跳脚的时跃,而是收回视线,目光落到空荡荡的牢狱里:“就在你让我来狱里的时候,我就提前告知了时队和封咎,我们仨一起过来,发现蛇七就已经不见了。”  时跃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来。  他其实做过不少坏事来坑时瑾,只是那时候的坏事都是他在背后撺掇,由别人出面去做的,要不然是他二哥,要不然是他妈妈,亦或者是沈随风,他擅长站在后面搞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而不是亲自站出来动手。  所以眼下出了事,他第一反应也是寻求别人的帮助。  时跃立刻回过头去,想去拉时天城的胳膊,想去跟时天城说“时瑾都是瞎说的他冤枉我”之类的话,可是他一回头,就看见了时天城的脸。  时天城比他高出很多来,平时都是高昂着头、脊背挺直,穿着一身挺拔作战服的,而现在的时天城随意裹着一套衣服,领口都没系好,头颅微微垂着,像是背着一座山,也不说话,只是在时跃回过头来的瞬间,略有不堪似得闭上了眼。  他似乎是不忍看时跃,不忍听时跃的辩解,因为事实都摆在眼前,就算没有直接的证据,光靠这些推测,也足够将时跃打进深渊里。  时天城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他出过多少次任务都不曾放弃过,多少次刀头舔血都没退缩过,可是现在,却被他视若亲弟的人泼了一身寒冰,骨头缝里都泛着凉。  他甚至不敢去看时跃的脸,他疼到骨头里的弟弟,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哥哥。”时跃的心瞬间坠落谷底,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太懂时天城的面部表情了,他立刻放弃了辩解,而是含着眼泪认错:“我,我是被他威胁的,我中了他的毒,就是在上一次,哥哥晕倒,其余人都走了,他把哥哥绑走的那一次,他对我下了毒,他说了,只要我放他出去他就肯给我解药,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时天城没说话。  他也犯过错,也曾因为疏忽大意和心软伤害过别人,可是,这些错和时跃的错是不同的。  “时队。”这时候,时瑾略显冷淡的声音打断了时跃的哭泣:“你打算怎么处理时跃?”  放跑了关键人物,时跃肯定是要受处罚的,如果时天城想袒护,时瑾回去后会直接向刘队坦白,由850部门来处理。  时跃的哭声一顿,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连打鸣都被硬生生憋回去了。  “先关起来。”时天城沉默了许久,终于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就关到这间牢里,到时候我会上交给警方。”  虽然时跃的人是850的,但这场联合行动是警方操控,又和蛇七密切相关,交给警方是最好的办法。  “大哥!”时跃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叫起来:“把我交给警方我就完了,我会被关起来的,我的档案都会有记录,大哥,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救你,我冒着生命危险来保护你,我把你当成最亲爱的大哥,你怎么能关押我?我只不过犯了那么小的一个错!”  他本以为时天城就算是再生气,也会给他留一线,在场的都是他们自家人,只要他大哥发话,保他一次不就好了吗?  “时跃。”时天城闭着眼,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温润,而是冰冷肃杀,像是审判一般,一字一顿的落下:“你遭遇了危险,不是你出卖队友的理由,今天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危险,说不准那一次他们就死在了外面,每一次出任务都有人死掉,但没有一个人会出卖自己的队友。”  这场闹剧最终以时跃被时天城强制关押而结束,时天城把时跃关进去的时候,时跃哭着说要给时太太打电话,时天城也没管。  时瑾从头到尾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在看到时跃哭啼啼的拉着时天城的手臂喊“大哥”的时候,时瑾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四个字。  自食恶果。  人的每一条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有些人最开始靠着这些小手段一帆风顺,但他不可能靠一辈子,等他走到了某个山穷水尽的地方,才会惊觉自己那些小手段毫无用处,甚至会把自己害的死无葬身之地。  从牢狱里出来的时候,时天城整个人都特别颓然,他似乎有话想和时瑾说,但时瑾却一直没搭理他,而是直接走回了休息室里休息。  期间封咎一直隐在黑暗里,他向来是这样的作风,时瑾没有多想,反倒是那匹狼,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走着走着就往他的身上拱,稍微站一会儿就人立起来,试图搭在时瑾的肩膀上,时瑾一摸它,它就忍不住过来狂舔时瑾的手臂。  简直不像是一只狼,反而像是一只黏人的大型犬,被时瑾撸下巴的时候还会在喉咙里冒出来“呼噜呼噜”的动静。  “它好黏我啊。”时瑾的手指划过巨狼厚实的皮毛,有些不敢相信,这只在他手下撒娇的巨狼在不久前才撕掉一个人的胳膊,而且他第一次见到一匹狼甩尾巴,啪啪的打在墙上,几乎都要轮出风声了。 第39章 时瑾清楚的知道,时家这么多人里,时天城才是骨头最硬的那一个,他看过时天城的无数任务案例,知道时天城是个极自傲的人。  他本以为时天城是最棘手、最不能多打交道的人,他只想到时天城不会袒护时跃,会给时跃一个应该有的结局,却没想到时天城居然会和他道歉。  那时候正是清晨,窗外是清晨明媚的阳光和舒爽的微风,时天城侧对着他,平日里高贵冷淡的眉眼里浸着浅浅的哀意,他望着窗外的850,像是突然回望到了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到时瑾时的场景,他苍白的唇线抖了抖,终于缓缓地又补了一句:“可能来的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声,以前的一些事情,是哥哥做错了。”第29章 每天一颗糖  上午十点半,帝国义务孤儿院开展了一场大型领养活动。  这几乎可以说是义务孤儿院最热闹的时候了,所有适龄的小朋友们都穿着干净的衣服,努力昂着笑脸,坐在规定的椅子上,等待着大人们的到来。  越是身体有残疾的孩子,坐的位置越靠前,方便被人挑选走。  随着帝国的发展,因为战乱和各种意外被抛弃的孩子越来越多,有很多孩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他们哪怕穿着好看的衣服,坐在前面的位置上,也都是局促不安的模样。  期间还混着几个异种——有的身上有鳞片,是混了海洋基因,有的个子很矮,皮肤很黑,手臂粗大,是混了矮人基因,也有的身后有尾巴,不知道混了什么动物基因。  这些异种都是家乡遭受到外敌侵略之后,大人们发生了病变后生下来的孩子,天生就有毛病,被遗弃的概率极高,被收养的概率极低,因为他们的基因都被污染过,不会激发出精神体,在帝国一直被称之为混血种,比天残的地位还低。  时瑾和封咎到的时候,各路媒体名人都已经到了,很多记者举着微型摄像机在录像拍摄,时瑾避开吵杂的人群,带着封咎一路溜进去。  义务孤儿院是帝国最正规的孤儿院,占地足足将近上万平米,四处都是高楼,采用的也是军事化管理,这里的小孩从小就知道懂事,听话,因为不听话就会被关到禁闭间里,一关就是三天,要在里面活生生的熬过三天才能出来。  禁闭室很小,很黑,没有光,很冷,没有食物,也不会有人来,不管你是哭泣还是怒吼,就算是用头去撞墙,活生生把自己撞晕,也不会有人来管你。  就这么熬几回,再硬的骨头都会软下来的。  在七岁之前,时瑾最想要的就是有个人能收养他。  他不喜欢孤儿院,当然,没人会喜欢这里,处处都是恐慌不安的孩子和严厉刻薄的“妈妈”。  孤儿院是按岁数分班的,一个班的生活全都由一位女性来管理,也会有小班长和生活委员,这位女性被统称为妈妈。  因为孩子太多,每天都会生出各种摩擦,所以妈妈对所有孩子都很凶,轻则出去罚站不准吃饭,重则直接丢到禁闭室里。  等孩子上完初中,受完九年义务教育,成绩差的直接出去打工,义务孤儿院在外面有一些资产,可以雇佣童工,成绩好的就继续供大学。  孤儿院的孩子都早熟,才几岁的年纪就知道拼命,一个班级里只有一个孩子能读到大学,谁都知道读书一定是最好的出路,所以都拼命读。  时瑾在读书这方面其实算不上是特别厉害,有很多人都比他更优秀,但他七岁的时候觉醒了ss精神体,全靠着精神体,被孤儿院重点培养,一路培养送去了军校。  时瑾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孩子们在没觉醒精神体的时候可以送出去给别人领养,但是一旦觉醒了很好的精神体,孤儿院就会把孩子留下,自己培养,再和孩子签订协议,要求孩子在有收入之后反哺孤儿院。  所以时瑾一直很羡慕那些被领养走了的孩子,以前还有一些玩伴会在被领养后回来,穿着新衣服,拿着零食分给他们,时瑾以前有个朋友,还会拉着他的手和他说:“时瑾,没关系的,就算是没人能领养你,只要你亲生父母找到你啦,孤儿院还是要放人的。”  时瑾就想,他的亲生父母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他等啊等,没等到父母找到他,反而他先找到了他的父母,只是他这父母不找也罢。  时瑾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孤儿院里的时候,目光散漫的四处乱看,脑袋里却是时天城今天早上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在听见那些话的时候,脑袋里都是自己那天在小木屋里四处求救无援,最后硬生生被耗死的场景。  他不是那种别人一道歉,他就会原谅的好脾气,他死过一次了,就再也没办法坦坦荡荡的将他们当成是自己的血肉亲人,再去触碰的时候总要几次思量,哪怕对方主动靠近,他也会下意识地避开。  大概就是知道疼了。  时天城当时还邀请他去参加家宴,被时瑾拒绝了,他还是那些话,就当时家没他这个人。  受了伤,就算伤口好了,疤痕也还是在的,忍着恶心硬往下咽的事儿,时瑾做不到。  “时瑾哥哥!”  他们刚走过大门,才进到一个小院子里,就有个岁数很小的小孩儿认出来时瑾了,一脸欣喜的高声喊起来。  这么一喊,别的小朋友也跟着喊起来了,满院子都跟着热闹起来。  时瑾笑着和他们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被妈妈听见了,你们都要挨打。”  小朋友们就匆匆捂住了嘴巴。  时瑾回头,把封咎给拉了过来。  在来的路上时瑾特意去商场买了一大堆的零食,零食多的几乎能将封咎给掩埋住,一群孩子们见到封咎两眼都放光,就算是封咎生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他们也敢往上扑。  “你先陪他们待一会儿,我要去找妈妈说话。”时瑾笑眯眯的拍着封咎的胳膊:“好好陪他们玩儿。”  时瑾每次来都是这么个流程,这群孩子们平时的生活枯燥无聊,但凡见到一个哥哥姐姐回来都会缠个没完,以前时瑾都是带着陈山回来的,但每次陈山都被逼的手忙脚乱满头大汗,所以这次就换了封咎。  总不能一直可着一个儿子祸害,要雨露均沾。  说完,时瑾丢下封咎就溜了。  每个班级的孩子们都是住在一起的,妈妈就住在孩子的隔壁,刚才时瑾来的时候闹了那么大动静,妈妈早就知道时瑾来了,现在正在办公室里泡茶。  时瑾敲门进来时,茶香正溢开,不是什么好茶,是孤儿院自己种的,平时拿出去卖,广告词就是“一口茶香,一个孩子”,靠卖情怀救了不少孩子的命。  办公室里也不大,就十几平,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住所,拥挤的摆着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沙发,时瑾坐在沙发上,妈妈就拖着椅子,坐在办公桌旁边,俩人面对面,连个容纳第三人的地方都没有。  “妈妈。”时瑾一坐下,就开始汇报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  时瑾的这位“妈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因为忙碌和巨大的压力,她的神色一直都是严厉的,穿着朴素的衣服,脚上的黑皮鞋很旧,都是褶皱,听时瑾汇报完了之后,难得的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  “你做的不错,前段时间你汇过来的钱款是所有班级里最多的。”妈妈语气算不上是多热络,冷淡里夹杂着些许说不清的意味,听起来竟然像是训斥:“你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自然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孤儿院培养你不容易,我不期待你将来取得什么辉煌成就,我只希望你不要忘本。”  时瑾垂着眸,安安静静的听着,等妈妈说完了,就跟着点头。  时瑾的态度让妈妈心情好了些,她微微颌首,又说:“这次孤儿院里进来了很多小孩,有几个有先天性病症,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意思是让时瑾去收养一个。  “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多钱负担一个小孩。”时瑾微微摇头,在妈妈蹙眉之前又补了一句:“我想先定点资助两个孩子,以后负担他们的升学学费。”  这也可以。  妈妈挺起来的脊背就又靠回了木椅上,她满意的“嗯”了一声:“我带的这个班的学生你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挑两个顺眼的吧。”  孤儿院给的学习名额是一个班一个,但如果妈妈的班级里有以前出去、又回来的学生定点资助的话,就可以再多出来几个。  读书的学生越多越好,以后才能收到更多的回报。  “是。”时瑾站起身来,恭敬的退了出去。  虽然不喜欢妈妈,但他很敬佩这样的人,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出路,却一辈子守在这种贫瘠而又吵杂的地方,为了一群小孩子们的未来而操心,不管是混血种、天残还是ss医疗兵都一视同仁。  从办公室离开,准备回到院子里挑选两个小孩的时候,时瑾居然在小院儿里看到了一头巨狼。  那头威风凛凛的巨狼此时正被几个小孩儿围在一起,唧唧喳喳的揉搓着,巨狼似乎有点烦,想要绕开,但又怕爪子踩伤这群小孩,一时之间举爪不定。  时瑾过来的时候,那头巨狼还冲他呜咽,那么大一头狼,叫起来的时候跟一条小狗一样,委委屈屈的,时瑾还没怎么样呢,那群孩子已经“嗷”一声扑上去了。  胆大的已经开始揪狼尾巴了。  可怜了这头巨狼,硬生生被几个小孩折腾的夹着尾巴满院子乱跑,而罪魁祸首封咎正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掀起的嘴角微微有那么一丝“祸水东引老子很爽”的感觉。  很难想象,封咎居然都能跟一头狼斗成这样。  瞧见了时瑾,封咎立刻站起身来,走过去把手里剩下的一颗棒棒糖递给他。  时瑾塞嘴里问他:“没给自己留一个?”  封咎抿唇,摇头。  他不吃这些,给时瑾留是因为当他看见这么多孩子扑过来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时瑾。  那时候的时瑾,也会这样期待一颗糖吗?  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已经留了一颗糖了。  他不知道现在的时瑾还爱不爱吃,但是他想,他可以每天给时瑾一颗糖。  ——  从孤儿院选定两个小孩后,时瑾就拉着封咎走了。  他不喜欢孤儿院,也不愿意继续在这待着,避开人群之后,他拉着封咎往四处外走。  他本意是想跟封咎出去散散步,找个地方玩一玩,毕竟假期难得。  但是实际上俩人对四周的各种娱乐设施都不熟悉,最终只是找到了一个小天鹅湖,湖上飘着些许仿造木船,湖面宁静,上面种植着满满的莲花,四周还有些小孩儿在欢叫,感觉也还不错。  时瑾租了一艘小船,打算在这里度过最后的两个小时闲暇时光。  小船不大,敞篷的,躺在船上时,太阳能直接晒下来,五月份的太阳暖烘烘的,很舒服,时瑾跟封咎是挤在一起的,他们俩才刚躺下,一头狼就直接自己蹦了出来。  封咎的脸色立刻黑成锅底。  不过狼也不怕他,扭着大尾巴硬生生挤在了他俩之间,还小心的避开了时瑾,顺带把自己大半个身子压到了封咎身上。  时瑾头一次见到这么黏人的、别人家的精神体,被狼舔了两下之后昂着下巴躲开,笑眯眯的把小鹿召唤出来陪狼玩儿。  小鹿跟狼比起来就显得很小了,四只蹄子都踩在了巨狼的身上,它大概也对巨狼很好奇,用小蹄子戳巨狼的毛儿,一戳就是一个小坑。  然后被巨狼舔翻了个跟头。  巨狼缠小鹿比缠时瑾还要紧,摁着小鹿低头就是一阵狂舔,小鹿被舔的“呦呦”直叫,然后拿蹄子去踩巨狼的鼻子。  跟按摩也差不多。  这画面太过奇怪,让封咎都不忍直视,他偏过脸去,假装自己在看水面。  水面很漂亮,上面还飘着淡粉色的荷花,木船上狼开始追逐小鹿,大概是因为船太小的缘故,谁都玩不开,最终,狼把小鹿甩到了脑袋上,然后跳下小船,用大脑袋顶着鹿开始在湖面上游。  小鹿不敢下水,但又被巨狼硬生生带下去,所以趴在狼的脑袋上急得团团转,试探性的用蹄子去踩水花。  这时候远处还有小孩指着巨狼喊;“妈妈,妈妈,大白狗狗,是大白狗狗!顶着小nunu(鹿鹿)!”  封咎略显羞恼的闭上了眼。  那是狼!是sss级别战斗系白狼!不是狗!  然后他一睁眼,就看见了那只狼狗刨着在湖里游来游去,大舌头吐出来,甩的比狗都快。  封咎面无表情的扭过了头。  只要他不看,这就不是他的狼。  他这一扭头,就看见时瑾已经靠在船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那时候正是正午时分,太阳金灿灿的晒着,漂亮的小少年躺在木船里,身旁是碧波荡漾,孩童欢叫,他从孤儿院走了一趟,像是卸下了往日那层锋锐的遮盖,闭着眼休息的时候,周身都绕着一层人畜无害的柔光。  医疗兵就是会给别人这样的感觉,温和,柔软,像是一捏就会碎的云。 第41章 对面的女人都没来得及笑一下,就发现这事情走向好像他妈的有点不对。  这傻大个怎么还不倒?  “时瑾!”陈山攥着那东西,高高举起来问:“这是啥啊?”  女人这才发现在陈山后头居然还站了个人,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的小男生,顶着一头漂亮的金发,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稍稍有些嫌弃的蹙着眉头:“这是一种章鱼的触角,海洋变异类感染者,应该有毒,你不要乱摸,快点杀了。”  陈山嘟囔了一句“咱们不是打了疫苗吗”,然后就拽着触角把人往外扯。  这一扯,女人整个人都硬生生被扯了出来,她从柜台上砸到了地上,真实模样就暴露在了两人眼前。  她上半身是女人模样,下半身是触手模样,触手足足有八根,每一根都有手腕粗细,在半空中翻腾,随着女人的尖叫,那些触手都开始向陈山飞过去,这一回时瑾看清楚了,那些触手上面都有一个个圆点样子的吸盘,此时吸盘正微微张起,做出攻击的姿势。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攻击方式。  时瑾蹙着眉看着陈山暴力撕扯着这个感染者的触角——因为没有武器,所以只能硬撕,这个过程不太愉快,这位感染者歇斯底里的尖叫,时瑾看不下去,上前一刀剁掉了她的脑袋。  ——  怪物尖叫起来的时候,沈随风丢下车就往商铺那边跑,他跑了两步,却发现封咎还在研究车。  “你不去看看时瑾吗?”沈随风压着心里的担忧,但说出口的话还带着几分暴躁:“他可能出了意外。”  封咎大概正研究到关键时刻,正半跪着弄轮子,闻言头都没抬的回了一句:“他自己能搞定。”  如果搞不定,时瑾就不会跟陈山一起进去。  “他能搞定什么?”沈随风越发恼火了:“时瑾不过是一个体弱纤细的医疗兵,如果有什么意外,你难道不会后悔?”  他真是想不通,时瑾为什么为了封咎这种人而远离他。  从之前在天狼星跳跃、上星舰开始,他主动跟时瑾示好,时瑾却一直对他退避三舍,像是一只滑不留手的泥鳅,他想尽办法也摸不到一点,反倒是对封咎格外好。  沈随风想不通。  论出身,封咎是贫民星出身,从来军校报到到毕业一直都是一个人,也没有亲戚朋友,论财力,封咎吃穿用度都是军校提供的,论长相,也是他更出色。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都知道去关心时瑾,封咎却一直在这修那辆破车。  修好了又能怎么样呢?一辆连能源核都用不上,只能靠汽油发动的破车又能走出去多远,怎么能跟时瑾的安全比?  时瑾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转瞬间,沈随风就已经快步走向了商铺。  他走进商铺的时候,正看见体弱纤细的时瑾蹲在地上,用带着手套的手在一颗女人头里翻找,那颗头里流出来的血是恶臭的粘稠浓绿色,里面还混着乳白色的脑浆,那种画面颜色和气味的冲击几乎瞬间让沈随风不适应的后退了半步。  他能上战场砍感染者,身受重伤也不闷哼一声,但却做不来这种在脑浆子里翻晶核的事儿。  在他的印象里,柔弱的医疗兵更应该远离这些。  而这时,时瑾正好低呼一声“找到了”,然后手指举着个晶核站了起来。  这是他们队伍里获得的第一颗晶核,这颗晶核晶莹剔透,整体偏粉红色,大概有小拇指指甲盖的大小,看上去随时都能丢掉的样子,得小心的用手指头夹住。  时瑾心满意足的把晶核收进了归纳箱里,顺便让陈山记录了地上这个八爪人的一些资料。  对应的晶核要对上物种,寻找其中的规律,这是刘队长走时候跟时瑾说的。  刘队长走时,是把队长的身份给时瑾的,虽然时瑾只是个医疗兵,但在队伍之中有很强的凝聚力,除了时瑾以外,这个队伍选任何一个其他人来当队长都会产生些许矛盾。  “陈山。”时瑾才刚把晶核收起来,沈随风就蹙着眉头走了过来,他刻意避开了地上尸体迸溅过的血迹,语气略有些不满的和一旁的陈山说:“解决感染者向来都是单兵的事,记录是医疗兵要做的事。”  陈山被沈随风指责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憨憨的回了一句:“时瑾让我做的。”  队伍里面虽然有“单兵战斗医疗兵记录”这个规定,但是时瑾向来不遵守这些,单兵的很多脏活儿时瑾都亲自干,比起来枯燥无味的记录,时瑾更喜欢这些。  更何况,时瑾是队长嘛,他说的话当然要听。  沈随风的眉头蹙的更紧:“他说了你就让他做?他是医疗兵,如果这个感染者还没死全,又跳起来给他一击怎么办?医疗兵不具备判断危险的能力,你应该——”  “陈山。”时瑾正站起身来,脱掉手套,垂着眉眼打断了沈随风的话:“你去外面商铺转一圈,看看还有没有感染者。”  陈山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高声应了一声,立马就往店铺外走。  他就是这样听话,时瑾说的话他从来都不会思考,执行就是了。  陈山一出去,商铺里就只剩下时瑾和沈随风两个人了,明明地上还躺着一具恶臭的尸体,但沈随风莫名的觉得这个空间让他舒服,他低咳了一声,一些劝告的话才刚冒到喉咙口,就听见时瑾问他:“沈随风,你以为我是时跃吗?”  那时候时瑾正把他戴的手套随意扔在地上,手套是在这个绿星里捡的,功效一般,用过一次之后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尸臭味儿,他嫌弃,就随手扔到了地上。  手套湿淋淋的被丢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黏腻的响声,瞬间惊醒了沈随风。  沈随风的脸色有些诧异,没想到时瑾会主动提起来时跃,他才安静了一瞬,就看见时瑾抬起了头。  那双极富攻击性的红色瞳眸直直的望着他,声线冷淡的说:“我是ss级医疗兵,但同时体能也达到a级标准,我完全可以按照a级单兵的标准进军校,虽然不如你,但也不是需要别人照顾的残废。”  “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人来看待,我站在这里,是来战斗的。”  “我更不喜欢,别人越过我,去质问我的队友,所有决策都是我这个当队长下达的,你有异议,应该直接来问我。”  那时候正是盛夏闷热的时候,整个小商铺内没有一丝风,时瑾的话就如同一个个兜头而下的耳光,打的沈随风脑袋都跟着嗡嗡的响。  时瑾怎么能这样说?  他是在关心时瑾,换成另外一个人,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管。  沈随风向来不掩盖自己的情绪,他立刻沉下了脸,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商铺里。  时瑾在他走出去之后,又蹲下身来,拿着手里的大砍刀把这个八爪人的八个爪子都给剁了一遍。  他想看看这些感染者是什么构造的,其实他早就好奇了,只是以前那两次任务出的十分匆忙,队伍里都是卡死了时间,不给队员任何一点时间放松,并且随时监控着的,现在他才真正有时间来研究这些感染者。  剖开章鱼爪子,里面居然跟真的章鱼的构造差不多,时瑾蹲在地上研究了一会儿,后脊梁后知后觉的冒起来一股凉气。  绿星的变异据说是因为某天起了一场大雾,下了一场大雨,大雨结束后百分之五十的人类就都被感染了,另外百分之五十的还是普通人,但是到了现在,普通人估计都死绝了。  就冲刚才这个女人捕猎陈山的姿态,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也不知道如果他碰到这一场大雨,基地给他打的疫苗会不会有效。  他不太能接受自己变成八爪鱼。  时瑾从地上站起身来,随手扯了两件衣服给地上这位姑娘盖上,算是为这个异星的女孩送最后一程,然后转身离开了商铺。  商铺外面,沈随风站到了不远处的树下阴影里,不知道在和赵柯说着什么,赵柯昂着头听着,听着听着,就一个劲儿猛点头。  封咎还在修车,他刚坐上驾驶座,按照自己猜测的那样轰了一脚油门,汽车就跟着嗡嗡的行驶起来,沿着小路往前走了几米,又被封咎操控着停下了车。  封咎对这辆车似乎起了很大的兴趣,来回翻翻看看,见时瑾下来了,还招呼时瑾上去。  时瑾立刻窜了过去。  在绿星里,能有一个代步工具他们会省很多事,他兴致勃勃的坐上副驾驶,看着封咎给他演示怎么操控车。  开车比开机甲简单多了,甚至都不需要链接精神力,随意动动手指头就能将车子驱动起来,时瑾坐在副驾驶上看的眼热,把封咎赶下去,自己坐在驾驶座上过瘾。  车子才窜出去两下,陈山远远地就回来了,他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拎着个人,那人脚步踉跄的跟着,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人长了俩脑袋,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两个脑袋长得一模一样,还在一起说话。  “你别杀我啊,我就多长了个脑袋而已。”左边那个懦弱求饶。  “我多长了个脑袋怎么啦!那条法律规定人不准长两个脑袋啦?赶紧给我放开,不然大爷咬碎了你!”右边那个嚣张骂人。  两个脑袋,两种态度,人格分裂的十分清晰。  “时瑾,你看我发现了啥。”陈山拖着俩脑袋的人走过来,拉着在时瑾面前转了一圈,一脸炫耀的说:“他躲在最里面,被我给发现啦,没什么攻击力,也没毒,小胳膊小腿的,也不知道感染到哪儿了。”  陈山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废的感染者,和普通人比起来就多了个脑袋而已。  多出来的那个还只会骂人。  但是比起来那些会吃人的感染者来说,这个感染者就显得十分不像是个感染者。  陈山在他躲藏的地方转了一圈,发现这家伙还是吃方便面、喝水活下来的,家里甚至还有一只猫,他居然都没有吃掉那只猫。  而且他在见到陈山的时候完全没有要攻击的意思,第一反应是躲起来,并且迅速拿起一件衣服把自己的另一颗头给包上,试图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从这么多行为来看,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种凶残的感染者,陈山琢磨了一下,就把人给时瑾拎过来了。  要不要杀了挖晶核还是要听时瑾的。  时瑾对这个双头人也挺感兴趣,他跟对方聊了几句话,不动声色的开始套取信息,对方这俩脑袋也有趣,一个问什么说什么,一副“求求你了只要你不杀我我干什么都行”的模样,另一个问什么都骂,恨不得跳起来咬掉时瑾的脑袋。  一时之间车子外面热闹非凡,沈随风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这么一幕。  时瑾靠在车上,纤细的身体和车门形成了强烈对比,不知道听见了什么,他眉眼一弯,红润的唇线一勾,比头顶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沈随风的心里纵然恼怒,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时瑾的身影走。  他以前竟然没有发觉到时瑾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沈队,当时时瑾确实是提到了时跃对吧?”  旁边的赵柯还在低头碎碎念:“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样,时瑾不喜欢时跃,所以也不喜欢你拿对待时跃的态度对待他,这也能算得上是一种吃醋的表现,据我所知,所有恋爱中的人都不喜欢爱人跟前任纠缠不清——啊,时跃虽然不是你前任,但是时瑾也可能吃醋嘛。”  赵·没谈过什么恋爱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柯摩擦着下巴,一本正经的说道:“综上所述,时瑾就是吃醋,哥你看过追妻火葬场没有?我喜欢的女生以前特别爱看这种书,说恋人之间就是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的,眼下你就放心舔,肯定能把时瑾舔回来!”  沈随风听前半部分听的心花怒放,听后半部分听的游移不定:“真是这样吗?”第31章 抓到你啦  五人加上一位感染者休整了半个小时后,由时瑾发起了一场民主投票,投票内容是要不要去这位感染者家里做客。  明面上说是做客,实际上是找一个落脚点,他们需要有一个地方居住,毕竟还要待三十天。  最终票数五比一,同意的是小队五人,不同意的是感染者本人。  “五比一,少数服从多数。”时瑾一本正经的摁下了感染者的另一只手:“虽然你有两个脑袋,但也不能竖两只手,还是五比一,当然,就算是五比二,也是我们赢。”  感染者的两个脑袋对此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一个垂着脑袋目光游离,一个昂着脑袋“呜呜”抗议。  因为右边这个脑袋太会骂人,时瑾把陈山的臭袜子塞进了它的嘴巴里,成功的获得了安静。  于是,感染者的家就成了时瑾他们在绿星的第一个落脚点。  引狼入室的时候,感染者的四只眼睛都在流眼泪。  他大概是全绿星混的最惨的感染者了吧。  这位双头感染者的胆量确实很小,小到不仅不反抗,还主动帮他们准备食物,一副任劳任怨只要你不杀我干什么都行的态度,只是秉承着“感染者都很危险”的态度,最终这顿饭还是陈山动的手。  陈山做了一手好菜,只是以前在帝国联星的时候天然蔬菜水果都太贵,吃不起,到了绿星他放心大胆的拿绿星的菜来做,开车之类的他学不会,摆弄灶台一上手就明白了。  时瑾负责在一边洗菜,顺便把这些菜的感染值检测了一下,毕竟是吃到嘴里的东西,他们俩折腾这些的时候,封咎绕着满院子乱走,赵柯和沈随风反倒无事可做。 第43章 沈随风从没见过这样的争宠模式,一时间竟然怔愣在原地完全招架不住,满脑袋里都是不敢置信。  就、就那么巴掌长的一点小伤口,过几分钟自己就愈合了,你疼个屁啊疼!  你一个sss单兵你说你怕疼?  对着一个医疗兵撒娇你不觉得丢人吗?  这种手法也太下作了点吧!  沈随风在愤怒了短短三秒钟后,就开始寻找自己身上的伤口。  既然打不过,那我就加入!  他好不容易在脚腕上找到了一块青紫,但因为找到的时间太晚,还没来得及凑上去展示就已经自己愈合了!  沈随风侧过头,面无表情的示意他的鹰在自己胳膊上抓一道。  鹰:?  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大受震撼。  巨鹰收回翅膀,然后伸出爪子,默默地在他的胳膊上抓了一道。  沈随风就顶着这一条抓伤,硬生生蹭到了封咎旁边,把胳膊递过去:“我也疼。”  时瑾正在检查封咎的胸口,封咎刚才说自己被踢了一脚胸口很闷,他还没检查完呢,就看见沈随风胳膊上的鹰爪痕。  “这不是你自己的鹰抓出来的伤痕吗?”时瑾一脸诧异:“它还会抓你?它不受控了吗?”  沈随风话头一滞,伸出去的手下意识就缩回来了,然后顶着封咎一双眼,冷着脸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只鹰。  鹰:?  瞪我干嘛,关鹰何事?  从小巷撤出来,三个人仔细掩盖了踪迹,确定没人跟踪,才回到了双头人那里去。  而那些遗迹猎人的身影也消失了,他们真的想藏匿起来的话,时瑾也是找不到的,但他们都知道,在这一片区域里面,有这么一群人。  他们回到双头人那里的时候,双头人那正热闹着,陈山赵柯和双头人在一起打一种纸质牌,据说叫斗地主,大概因为长了两个脑袋的缘故,所以双头人斗这个格外厉害,陈山输的脸红脖子粗,拍着桌子说“再来”。  时瑾风尘仆仆的进门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用三队徽章联系刘队,把今天遇见遗迹猎人的事情报告了一下。  如果这个星球都是本地人,那他们还可以继续隐藏身份,但是既然已经有了外来的遗迹猎人,他们就很难继续隐藏下去。  “我知道了。”光脑那边,刘队的语气也不算好:“我们这边也遇到了不少麻烦,遗迹猎人开始组队清扫这里,绿星本地的人都快被杀的差不多了。”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部分资源,经过检测,绿星的星球等级目前为c,未来甚至可以到达b,并且绿星人的进化方向和我们完全不同,我打算申请军部支援了,这段时间你别乱走,以保护自己为先,等部队来了再集合。”  “军部支援?”时瑾懂,如果申请军部,那就是大军压境,封锁绿星,不允许任何遗迹猎人离开和进入,并且大范围侵占绿星,在绿星没发展起来之前,将绿星牢牢控制在手里。  在没有战争的时候,军部的作用就是镇压其他星球,如果说850是一支探路先锋,检查星球是否值得开采,那军队就是后续的采矿办,碰上值得开采的,会把所有都啃得干干净净。  “绿星人的等级这么高吗。”时瑾喃喃的问。  他们帝国联星的b等级星球也就两个而已。  他在历史书上学过,他们帝国联星在一百年前,也就是星历25年时觉醒的精神力和精神体,对于当时的人来说,这也是一场灾难,因为很多精神体在刚觉醒的时候没有被驯服,都会攻击主人,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在觉醒精神体之后都会立刻想办法杀掉精神体。  直到他们在杀掉精神体后自己也身受重伤,才明白这东西是自身的一部分,开始想办法驯化。  而绿星现在的状况和当初的他们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进化方向不同,他们进化出了强大的精神体,而绿星人进化出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能力。  如果给绿星人一个发展的机会,他们不见得会比帝国联星的人差。  但如果帝国联星的人来了,会直接抢占这里,用铁血手腕掌控,本土势力再也没有起头的可能,在未来,绿星的所有资源都会变成帝国的,所有变异人也会由帝国所安排,但是这里的危险也会大大降低。  时瑾的念头转过了几次,最终只是“嗯”的点了点头。  反正他也左右不了那么多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汇报了就好。  等他汇报完了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客厅里的气氛诡异。  封咎跟沈随风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见他过来后立刻转头看过来,另外一边是气压越来越低,动静越来越小的打牌三人组,时瑾一来,那三个人起身就溜了。  双头人还没忘记从沙发上抱起他的牌。  他们仨一走,沈随风就开了口:“时瑾,你对那些遗迹猎人怎么看?”  没等时瑾开口,沈随风又说:“封咎刚才提出想要去绞杀那群遗迹猎人。”  噢,时瑾明白了。  是这俩人观念不同产生矛盾了。  显然,沈随风不赞同封咎的意思,其余的三个人又不敢在这时候冒头,只有时瑾这个当队长的来处理才行。  “部队马上来了,刘队长已经向军区申请了。”时瑾随意用脚勾过来一只椅子,坐下,回道:“我刚问出来的消息,大概用不了多久,军区的人就会将这里的所有遗迹猎人都给清扫掉。”  沈随风张了张口,一肚子的盘算都被顶回去了,封咎蹙了蹙眉,也没再说话。  军区如果来接管,遗迹猎人确实一个都别想跑。  军区会直接把遗迹猎人单独关押,然后由专门的部门来处理。  矛盾短暂的被冷处理了一下,然后被搁置到了一边,沈随风和封咎之间看起来好像隔着一个巨大的鸿沟,他们俩都不需要说话,只要往这里一坐,别人就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不和。  时瑾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不和吧。  ——  当晚,时瑾安排了一下巡逻,陈山封咎巡上半夜,陈山沈随风巡下半夜,第二天凌晨到上午封咎和沈随风去巡逻。  没办法,队伍里就三位单兵,就算他们俩再气场不和,也得被凑到一起巡逻。  不过时瑾没想到,这俩人压根就没等到第二天凌晨巡逻的时候闹别扭,而是在当晚选择住处的时候就闹起来了。  因为地方不够多,所以大家都是挤在一起睡的,时瑾本来想跟封咎一个屋子,但沈随风突然进来说也看上了这个屋子,非要住在这里,封咎寸步不让,最后,时瑾身为队长,主动退出了房屋里。  “既然都喜欢这里,那你们俩睡一屋吧。”时瑾抱着被子跟枕头,随意指了指客厅:“我睡客厅沙发。”  封咎薄唇紧抿,沈随风咬了咬牙。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时瑾抱被子离开,在想抬脚跟上去时又同时死死的盯住了对方,满脸都写着八个大字:别想趁机去找时瑾。  于是,两位单兵先生内部消化了,时瑾出去跟陈山睡了客厅。  陈山:并没有感到高兴并且满脑袋都是今天输的那几把。  客厅有个大落地窗,沙发正对着窗外,薄薄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为一切都镀上一层静谧的银灰色。  客厅摆件也就一个沙发,一个地铺,时瑾睡沙发,陈山睡地铺,还没到巡逻的时候呢,陈山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时瑾以为他心里有什么挂念,问了一句,就听陈山说:“我当时咋就没敢炸他呢?那俩脑袋就剩个对三了啊。”  时瑾:  算了。  跟傻儿子没什么好说的。  等时瑾闭上眼,终于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察觉一阵毛茸茸的东西压到了身上,他迷糊着睁开了眼,发现是一颗狼头。  狡猾的巨狼悄咪咪的接近了时瑾,因为沙发装不下它,所以它选择把脑袋压在时瑾身上,然后把身子趴在地上,反正它有毛,不冷。  时瑾顺手撸了一把狼头。  而此时,躺在卧室里休息的封咎突然伸手摁住了自己的头皮。  很痒,像是被几根手指轻轻地揉过,发茬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热的气息。  封咎紧紧地抿着唇,半响,瞥了沈随风一眼后,又缓缓地闭上了眼。  呵,你看得住我又有什么用?  暗度陈仓这四个字,巨狼都已经玩出花来了。  ——  时瑾接下来的日子过的还算顺心,队伍里唯一的感染者大概是看他们个个能力超群,所以老实的两个脑袋都不再骂人,那伙遗迹猎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再也没出现过,时瑾时常会带队出去四处乱逛。  他们偶尔会撞见一些本地人,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还碰见了一颗变异树。  之前变异的都是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变异的树。  最开始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颗变异树,这树大概三米多高,长了一副很平凡的样子,就是绿色的枝桠,棕色的树干,上面结着淡绿色的、人形婴孩模样,拇指大小的果实。  陈山见了这果子立刻就激动起来了,手舞足蹈的比划:“这玩意儿叫人参果,就是孙悟空在那个道士那里推倒的那颗树上结的那种果子,吃了能多活好几百年!”  当时他们正在四处搜寻感染者的痕迹,时瑾看他犯傻,还扫了一眼赵柯。  “啊,这个,就是那个双头人给我们讲的神话故事,说是他们本土上的一种果子,可能就是根据果子衍生出来的故事吧。”  赵柯也稍微觉得有点尴尬,时瑾一直跟他们俩说不要把感染者当成伙伴,但他们俩跟双头人相处久了,总觉得他挺好的,此时只能顶着时瑾责备的目光解释。  陈山这时候已经开始上手拽了,他拽那些果子的时候,时瑾都没来得及拿出检测器,就眼睁睁看着陈山拽了一大把下来。  幸好,那棵树没什么动静,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树。  “我们可以带回去吃。”陈山是这么说的。  时瑾拿着检测器查过了污染量,等级和他们以前吃的蔬菜水果差不多,他才让陈山带回去。  只是陈山喜滋滋的摘走了一大堆带走的时候,那棵树的枝桠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如果有人转到了这棵树的另外一边,就会发现,这棵树的树干竟然是一个惟妙惟肖的女人模样,粗糙的树皮下是精致的五官,甚至能看到这个女人隆起的腹部。  但他们谁都没转过去,就连时瑾都只是随便瞥了一眼。  接下来他们横扫了几个感染者,就回了落脚点,双头人眼巴巴的趴在窗户上看他们,等着他们回来。  不得不说,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时瑾的队伍给了他很多安全感,他再也不怕被别人啃掉自己的脑袋了,而且陈山还很会做饭,赵柯时常会给他讲一些故事,还会把狗狗拿出来给他撸。  不会嫌弃他笨,也不会觉得他废物没用,像是朋友一样。  虽然明知道这群人都和他不一样,而且随时会敲爆他的脑袋来挖他的晶核,但他还是很喜欢这些人。  才短短几天里,双头人就已经全身心的倒戈了。  他们回来的晚上就是美好的晚饭时刻,时瑾在客厅里忙活联系刘队长,陈山去做饭,赵柯和双头人去打下手,沈随风和封咎俩人一人占据沙发的一边,封咎在擦他新找的武器,沈随风在给巨鹰喂食,看起来都是一副很忙活的样子。  但是对方只要稍稍往时瑾的方向挪一下,另一个的目光就会沉甸甸的望过去。  封咎的武器还好,擦个百八十遍也无所谓,那只武器又不会跳起来问封咎是不是有毛病,但鹰会啊!  半个小时了,喂食半个小时了!还喂的是在这个绿星里随便捡的果子,又酸又涩,一点肉都没有,巨鹰吃的很烦躁,又不得不张开喙去吃。  什么毛病啊谁家鹰吃果子啊烦死鹰了。 第45章 时瑾在倒地的一瞬间,终于看清楚了罪魁祸首。  在涓涓的水流里,一颗颗肉眼很难分辨出来的白色细卵顺着水流行走,眼睁睁的在时瑾的面前涌进了地漏里。  一股寒气从后脊梁窜到了头皮上,时瑾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厥过去。  没人知道,他就害怕这种虫卵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每一个卵都是一个虫子,它们会很快孵化,然后奔向四面八方,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迅速扎根,变成一个个虫子,然后趁着夜色,爬到床边,爬到枕头边,爬到耳朵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想象的画面太过于具体,时瑾突然觉得他的浑身都跟着痒了起来,特别是他的耳洞,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孵化,让他想要伸出手对着自己的耳洞狠狠地捣两下,疼也好,流血也好,不要痒。  但是他动不了。  身体只剩下了眼睛和耳朵还能正常运转,剩下的部分都变成了僵硬的木头,他以为这么大的动静足够让门外的俩人进来了,但是外面的人竟然足足过了半分钟才进来。  进来的还不是人,是一头狼和一匹鹰,因为是在室内,鹰飞不起来,所以滑稽的用爪子奔跑,狼嘴里还叼着个大浴巾,往时瑾身上一盖,然后叼着时瑾的胳膊把人往外拖。  鹰才刚进门,人已经被拖出来了,鹰只好费劲的掉头,锋锐的爪子磕打在瓷砖上,发出清脆到有点刺耳的“啪嗒”声。  时瑾被拖出浴室之后,沈随风和封咎都慌了几秒钟,然后又急匆匆的把人绑好,放在狼背上一路送到了药剂部。  时瑾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他脑袋冲下,肚子垫在狼背上,狼一跑,他就跟着上下的颠,封咎和沈随风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背他就算了,居然都不肯上来扶他一把,他都快要被颠下去了,居然是那只鹰过来压在了他身上,硬生生把他压在了狼背上。  背上压着,肚子颠着,时瑾此时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但凡有点力气,都要吼出来一句:“你们搞什么!背我一下很难吗?”  所以当药剂师从药剂部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一头巨狼狂奔而来,狼背上踩着一只鹰,这俩精神体之间趴着个浑身嫩白的小男生,胳膊细的小腿嫩,十根小脚趾头在太阳底下像是泛着粉嫩的光,腰间盖着一个浴巾,堪堪盖到大腿,后背像是温玉,劲瘦清俊,能清晰的看到骨头的走向。  再一看,嘿,还是熟人,昨儿刚来一次,今儿又来了。  因为基地药剂部人少,所以检查这种事儿都是药剂师亲自来,他把时瑾摆到床上,想去问问封咎和沈随风是怎么回事,奈何这俩人门都不进,沈随风在门外回了一句“洗澡洗晕了”。  药剂师就自己查,他放出精神体,查来查去觉得不对,连着给时瑾打了两针药剂,时瑾才能动动手指头。  “水——?”药剂师看着时瑾写出来的字,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转身出去叫了兵。  ——  药剂师出去没多久,基地里就乱起来了。  先是有人在巡逻的时候晕倒,后是有人潜伏进了基地,潜伏的人来势汹汹,对上了几次手之后就知道是遗迹猎人。  这是一场偷袭。  封星之后,遗迹猎人无处可去,等待他们的就是被军区收押或者当场击毙,于是这群遗迹猎人开始了反击。  他们在军区的水源里投了一种虫子的卵,这种虫子是绿星本地的虫子,生命力十分顽强,居然撑过了过滤器,成功进入了活水系统。  而且孵化期只有十几分钟,一旦进入人体,就会顺着人体孵化,然后将人体做巢,挖空吃干,他们投放的时间,时瑾正在洗澡,以及很多士兵正在喝水。  本来今天就有一半的兵出去捕杀遗迹猎人了,剩下的一半又被偷袭,一时之间基地里乱的不行。  时瑾被打了两针药剂就能爬起来了,虽然手软脚软,但也算是站得起来了,他身上也没衣服,干脆裹着浴巾、扶着床走到了门口,一走到门口,就闻到了走廊上一股血腥气。  他听见外面有人在打斗,动静不小,隐约有白狼嚎叫。  时瑾在“走出去”和“躲起来”之间犹豫了两秒,刚准备躲起来,他面前的门就被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模样、身穿军装,手持光刃的中年男人。  他的光刃上还带着血,审视的目光扫过时瑾,最后冷声说道:“回去。”  时瑾看到了他肩上的星星,立刻退后一步,伸手打了个军礼:“是。”  从他肩上的星星看,这是一位大校。  大校大概只是来确定一下屋子里的人是谁的,时瑾退后了,他立刻就退出去继续杀敌,很快,外面一片寂静。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封咎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他刚才大概是被人引走了,现在急匆匆的返回来,他一回过头来,就看见时瑾站在门口看着他。  门口还堆着几具遗迹猎人的尸体,时瑾解释:“刚才有军区的人路过,杀了这几个入侵者。”  封咎心里一松,一阵后怕涌上了头皮,他跟时瑾对上视线后,被那肩上的白烫了一下,竟然下意识地撇开了,过了两秒,才又看过来,语气干巴巴的说:“有、外敌入侵。”  时瑾依靠着门框,费力的“嗯”了一声。  药剂师那么着急的跑出去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危险了,但是他也起不来,只能硬等了一会儿,幸好,有一位大校路过。  说话间,军区外面炸响了求救信号,看到信号,外面的士兵会马上返回,那些遗迹猎人也该撤退了。  时瑾腿软,实在是站不住,靠着墙往下滑,封咎过来扶他,又不肯碰腰,最后是抓着时瑾的胳膊,硬把人拖到床边的。  “你先联系一下陈山他们。”时瑾身体发虚,心里却一阵焦灼,他总觉得外面现在血流成河,封咎却为了保护他,只能留在这里。  sss级别的单兵,在战场上比任何人都有用。  “沈随风已经去了。”封咎还沾着血的手拎起一个薄被,似乎是为了不让血迹沾上,所以他掐了一个兰花指出来,垂着眸给时瑾盖上:“很快就会结束,军区经历过很多次。”  时瑾这才放下了心。  果然如封咎所料,没多久药剂师就回来了,只是他身上的白大褂沾了血迹,跑进来急匆匆的找时瑾问:“你是医疗兵吧?ss级的?现在外面很多战士受伤,需要医疗兵。”  时瑾的身体好受多了,也早就僵着手臂穿好了衣服,闻言立刻爬起来,跟在药剂师的身后一起去了药剂部。  药剂部大堂堆满了各种受伤的单兵,时瑾一个一个看过去,大概治到第十三个就没力气了,他本就手脚虚软,现在更是疲累,精神力使用过度,大脑也跟着发胀发热,血腥气冲的他鼻子疼,他干脆撤出了大堂,在一个角落里蹲着休息了会儿。  他坐下的时候,隐隐听见了一阵军靴的声音,直到那军靴在他面前停下,他昂起头来,就看见之前救过他一次的中年大校蹲下身来,目光直直的看向他:“ss级别医疗兵,时家的那小子吗?”  时瑾当时大概是针剂后遗症上来了,口干舌燥,眼前发昏,一句话说不出,就愣愣的眨了眨眼。  “嗯。”大校点了点头:“你没见过我,不认识很正常,我姓沈,随风是我儿子,我听随风和我提起过你。”  顿了顿,对方有说:“百闻不如一见,确实是很优秀的孩子。”第34章 情敌对情敌  时瑾恍惚间记起来了,这颗绿星方向靠北,按方向划分,这次来的是奥地利军区的人。  奥地利军区,就是沈随风父亲沈大校掌管的。  他想站起来为刚才救了他的事道一声谢,但头晕目眩到竟然站不起身,直到沈大校察觉到他不对,伸手拎着他的肩膀摁了两下。  时瑾肩膀瘦弱,这一摁人都要被摁倒了,俨然是一副强弩之末的模样,沈大校刚才见到时瑾救人,知道时瑾是脱力了,所以叫了两个士兵来把时瑾送回去。  时瑾才刚被扶起来,沈随风就从远处过来了。  他早就知道这次来的军区是奥地利,也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父亲也会来——平时像是这种活动一般都是派上校或者中校来处理,他父亲这一次来,隐隐带着一点探望他的意思。  当时他选择来850,而不是去奥地利时,父亲虽然没反对,但是很惊讶,仔细的询问过他为什么。  身为沈随风的父亲,沈大校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个儿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四十岁之前当上少将,这就要求他必须进军区,并且在三十五岁之前立下汗马功劳,可是沈随风却在毕业在即的时候,选择了去850部门。  不是说850部门不好,只是这个部门和沈随风的梦想背道而驰,他要白白浪费一年的时光在这里。  当时在和他光脑视频的投影里,沈随风站得笔直,少年人棱角分明,已长成的身骨里暗藏锋芒,在听到他的问话时,沈随风罕见的沉默了许久。  “我想去试试。”他听见自己儿子说:“希望以后不要后悔。”  沈大校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丝光,隐约间知道了他这儿子是为什么而来。  他并不反对,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他早年当兵,妻子去的又早,所以沈随风从小就长在他父亲膝下,学了一身古板的毛病,从来不主动表达自己的喜好,习惯性的把“欲w”这两个字压到最底下,年纪轻轻就板着一张禁欲的脸,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个条条框框,看的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累。  谁家十八岁的男生不谈恋爱啊?他十八岁为了追未来老婆都爬墙,大半夜被老丈人儿拎着光刃追出二里地,再看看他儿子,竟然长了一张“我四十岁谈恋爱八十岁再结婚”的脸,愁得他直掉头发。  “沈大校。”沈随风走过来时,时瑾已经被人拉走了,他眉眼间藏着点自己都看不出来的焦急,又在看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强行忍住,立刻挺直胸膛敬了个军礼。  在军区这种地方,沈随风从来都是喊“沈大校”的,只有回了家,沈大校才能听见沈随风喊一声“爸爸”。  “嗯。”沈大校挥了挥手:“不用报告了,850三队的队长一会儿跟我有详细的报告,你现在要没事,过去看看那个医疗兵。”  沈随风到了嘴边的话顿了顿,继而说了一声“是”,转头面不改色的走了。  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军步走的同手同脚,僵的连拐弯都费力。  等沈随风赶到药剂部病房的时候,时瑾已经重新倒到了病床上,像是累极了,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在床的另一边还趴了一只巨狼,大脑袋窝在时瑾的胳膊上,封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水果,正在削皮。  那时候快到傍晚了,绿星的天空上铺满了艳丽的彩霞,病房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时瑾浅浅的呼吸声和匕首划过水果时,发出的沙沙声。  这场面却让沈随风觉得尤为刺目。  他抿着唇进来,却不想吵到时瑾,最终也拉开了另一个椅子,坐在了另一边,不甘示弱的拿起了另一个水果来削皮。  时瑾其实一直就没睡着,他只是太累了,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意识朦胧间,像是听见了陈山来找他们,说什么队长叫他们过去。  时瑾想睁眼看看,又睁不开。  他只听见沈随风说了一句:“之前是我去的,这次你去。”  然后四周就渐渐安静下来了,封咎大概是走了,狼倒是死皮赖脸继续赖着,也不管沈随风,就趴在时瑾身上摇尾巴。  封咎走了,病房里没了别人,沈随风心里顿时痛快多了,他靠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削着水果皮。  果味儿的清香从他手中的匕首上散发出来,沈随风以前竟没觉得有这么好闻,他把自己切好了的水果放在床头上,然后把封咎切好的水果给吃了。  没有人看到,沈随风吃封咎切好的水果的时候,那张清冷淡漠的脸还是如往日一般板着,但是眼角眉梢竟然荡着一丝笑,藏在眉眼间,像是偷吃了主人食物的巨鹰一样,爪子尖儿都愉悦的勾在一起。  少年心性只有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才悄悄冒出来一点儿头来,悄咪咪的探一探,风一吹就立马缩回去,假装自己没冒出来过。  那时候沈随风还不知道,他现在所争得风吃的醋,是他这一生里唯一见过的与少年时有关的风景,等他离这一小片岁月足够远的时候,回头一望,在慢慢的人生路里看到那一丛艳丽玫瑰的花团时,才知道那时的酸甜苦辣都是独有的,错过了,就再也尝不着了。  等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刘队长就来病房里亲自来看时瑾了,他可不管时瑾是不是睡着的,上来就拉着时瑾的胳膊一顿晃,愣是把人带狼一起给晃醒了。  巨狼不耐烦的甩了甩尾巴,时瑾倒是坐起身来了,揉着眼睛跟刘队长说话。  刘队长受了重伤,外表看不出来,但最近不能动用精神体了,他跟天狼星的基地里沟通了一下,基地决定让二队队长带一个队员提前留守,一队和三队的人提前回来。  反正军区的人已经接手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也没什么好插手的,受了伤就抓紧回来休息。  但在刘队长眼里,几乎可以把最后一句翻译成这样:受了伤就赶紧回来休息,这儿还有一堆不用出任务的文职活儿等着你呢。  时瑾坐着,听见刘队长说话就点头,他像是累坏了,刘队长说话时他还打了个哈欠,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困顿,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从沈随风的角度,能看见他一头蓬蓬的软发,微微有些肉嘟嘟的侧脸,以及玫瑰色的唇瓣。  刘队长慷慨激昂的说了什么,兴许是听的口干,时瑾舔了舔唇瓣,然后乖乖的点头。  沈随风的心尖一跳。  他看着时瑾现在的样子就挪不开眼,又白又软一小团,头发乱蓬蓬的堆着,抱着被子“嗯嗯嗯”的听着,一点儿都看不到平日里的锋锐尖刺,乖的像是谁家跑出来的白面团子,让人想伸手揉一揉,捏一捏。  沈随风也是在这时候才意识到,时瑾也有乖软顺从,昂着脸和人笑,软绵绵的应声的时候。  只是这些时候他都没见过,他就以为时瑾没有。  沈随风的愣神只是几个瞬间的事情,刘队长说完了明天要起程回基地的事后转身就走了,倒是时瑾,抻着腰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和他说:“今天的事,谢谢了。” 第47章 再打下去他们都会死。  降落之前,军人向军部发了求救信号,但是不一定保证会被接收到。  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太多了,军队挑了最近的一颗黑色星球,直接开始降落,但他们谁都没想到的是,蛇七的星舰也跟着降落了下来。  他们先后落到了同一个星球上。  军舰到了一定高度后,每个人都驾驶战斗机逃命,因为战斗机有限,所以四个人一个战斗机,时瑾跟封咎陈山沈随风挤到了一起,时瑾操控战斗机飞出了星舰,开始找寻地方降落。  他飞出星舰时,远远地看见蛇七的星舰里也飞出了很多战斗机。  看样子蛇七也是强弩之末,被迫降落的。  时瑾的心更沉了几分,他们跟蛇七降落到一个地方的话,谁都别想善了。  但他这个念头才刚刚划过头脑,就发觉他要降落的地面很不对劲。  从高空上往下看,下面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林,也没有林立的高楼,也看不到水和山,一眼望去,只有黑漆漆的、皲裂的大地。  看上去像是个不祥之地一样。  时瑾操控着战斗机准备落地,越往下看越心惊,一份在以前看过的资料逐渐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a级探索任务——死亡星球。  这颗星球在某一天起发生了大地震,从地底下钻出了很多漆黑的、人形的生物,开始四处吞吃人类,吃光了人类就吃花草树木,吃光了树木就开始吃矿产,吃高楼,把所有东西都吃光了,就开始吃土。  直到整个星球都被吃穿了为止。  这颗星球最后被定义成了废星,因为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研究价值,为了避免被这些鬼东西“看”上吃掉,当时探索这颗星球的四队队长立刻决定返航,并且将这颗星球的情况如实汇报。  最后,这颗星球就再也没人来探过,一直到现在。  他们怎么好死不死的就降落到了这颗星球上了!没有物资,有的只有天敌,如果救援不及时,他们很可能直接耗死在这里。  但是抱怨已经来不及了,时瑾急匆匆的找了个高点降落,他前脚刚降落下来,后脚就看到对面一辆战斗机在距离他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降落,蛇七一手抓着时跃的胳膊,“噗通”一下跳到了黑色的皲裂地面上。第36章 干一把大的  时瑾都有些认不出来时跃了。  时跃以往虽然没有精神力,但一直被时家人灌在蜜罐里养着,养出了一身的矜贵气派,叫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不说多出类拔萃,但站在人群里也算得上是惹眼。  而现在,被蛇七拎着的那个穿着一身破旧的囚衣,脚下连鞋都没有,手臂上带血,也没人给他处理,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头发凌乱,面黄肌瘦,看上去像是饿了半个月的逃荒难民,眼角眉梢里都带着惊慌愁苦。  在乍一看到沈随风的时候,时跃的眼珠子迸出了几分光亮,他想跑过来,但又被蛇七给反手抓了一把。  他像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处境一样,怯怯的垂下了脖颈,只是一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还是可怜巴巴的望着沈随风,隔着老远,沈随风都看见他的唇瓣动了一下。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沈随风知道他念的是“随风哥哥”。  沈随风心里一疼。  他从小把时跃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来疼爱,时跃做错了什么,他都会习惯性的为时跃开脱。  时跃还小,时跃是个脆弱的医疗兵,时跃没有精神体,时跃很努力了,只是在此时,这些借口都显得格外苍白。  时天城是时跃的亲哥哥,绝对没有污蔑时跃的道理,所以从时天城嘴里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掺杂半点水分。  正是知道如此,沈随风才越发心痛。  他记忆里的时跃,一直都是十年前的模样,跟在他身后跑,摇摇晃晃的喊“随风哥哥等等我”,被他甩下了就蹲在地上哭,喊“随风哥哥不等我了”,他就跑不动了,走回去,把时跃拉起来,时跃哭唧唧的拉着他的衣角,怕再被他抛下。  然后他们就这样一个拉着一个,一路回了家。  他一直以为时跃会永远这样,笨笨的跟在他后面走,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时跃却已经从他身后走散了,他想伸手去抓也抓不到,不知不觉中,时跃已经变成了一副他不认得的模样。  而这时,时瑾刚带着众人在这颗星球上落了地。  因为早就对这颗星球有点猜测,所以时瑾挑的地方是皲裂缝隙最少、看上去最安全的地方,但是就算是他刻意挑过,他们现在的落脚点下也有足足半米左右的裂缝。  裂缝之下一片黑暗,偶尔有腥风扑上来,脚下的土地里找不到一点绿色,落地的时候,时瑾生怕从这些缝隙里窜出来什么怪物。  而眼下,他还顾不上那些没出现的怪物,因为对面的危机已经先来了。  蛇七的身后是一架架战斗机,一个个凶悍的遗迹猎人站出来,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时瑾他们的物资看。  他们跳星舰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背了药剂和营养剂,这是850必备的东西,每一个包裹可以保证一个人能在陌生星球上生存一个月,而这群遗迹猎人什么都没有。  他们只有光刃和獠牙,以及一颗蠢蠢欲动的贪婪野心。  随着时瑾降落后,刘队也带着军区的人降落到了时瑾身后,军区的人不足百人,加上850的人也不过只有一百来个,比蛇七的人少了三分之二,真要是打起来,他们吃亏。  但食水就这么多,他们一点不能让,让了,就是要把活路让给别人。  刘队长是落在后面的,但是他是队长,在这种时候自然是他来撑场面,只是他才走上前一步,就看到蛇七先把时跃给拎出来了。  他个高,手长,拎着人的时候像是拎着个小鸡崽子似得,露出来的手腕上满是狰狞的刺青,偏偏人脸上是带着笑的,虽然那笑显得阴毒又森寒,但语调一昂起来,竟然十分和气。  “时三少爷,别来无恙。”他没看地位更高的刘队长,也不管用光枪对着他的军部的兵,只是看着时瑾,像是老朋友许久似得开口。  当然,他也不需要怕,现在是他占优势。  时瑾的脸色本来就不大好看,现在更不好看了,他讨厌这个称呼,特别是在现在,时跃在他手上,他明晃晃的这么喊着,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时跃是他的亲弟弟。  恰好此时北风一刮,从地上刮起些许黑沙,不知是不是这风太冽,远处竟好似传起了一阵阵呜咽声,凭空多出了几分鬼魅之感。  见时瑾冷着脸不回话,蛇七又笑了。  “时三少爷不用这么紧张。”蛇七一笑,从眼角眉梢都荡开了一股刺人的恶意来:“我是来跟您谈生意的。”  时瑾捏着光刃的手紧了又紧。  除了时跃这样表里不一的小白莲花以外,他还讨厌蛇七这类人。  已经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了,却还能这样摆出来一张笑嘻嘻的脸来说话,像是顶着一层羊皮的狼,和声细语之下,藏着的是血腥的獠牙。  这样的人,谁信谁死。  “你看,我们现在一同降到了这个地方,你们的星舰坠毁了,我们的星舰也伤了,你们有物资,我们没有,而这个地方显然也不是那么安全,我们互相针对只会加剧内耗,不如这样,我们资源整合一下,做些交换,然后互相分开。”  “我们的星舰会在三天内修好,而你们的救援也会在三天内赶到,所以我们只要三天的物资,到时候咱们各走各的。”  说话间,蛇七直接将他手里的时跃丢到了自己面前一米的位置,时跃“砰”的一下被砸在了地面上,他顾不上痛呼,手脚并用的想爬起来,却被蛇七一脚踩住了脑袋,又“砰”的一下踩了回去。  这一回,他的侧脸正对着时瑾的方向。  “我的诚意呢,就是他啦,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他里应外合我,偷袭850基地的事儿了,这么一个重要人物,对你们来说一定很有用吧?我要的也不多,你们一半的物资,以及你们星舰里剩下的燃油,然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说到这儿,蛇七还冲时瑾笑了一下:“我是个生意人,以和为贵嘛,三少爷,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忽略他此时踩着时跃的脑袋的动作的话,这个笑容竟然都可以称得上是和善。  而被踩在地上的时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瞬。  他早就意识到了蛇七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没想到,蛇七前手把他捞出来,一转头就能又把他卖掉,他在有价值的时候,蛇七对他威逼利诱,种种许诺,但是他在没价值的时候,蛇七就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  他刚从850里以“叛徒”的身份被捞出来,850里的人心里肯定都对他恨之入骨,想抓他回去,这个时候,蛇七如果不护着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可以被任何人抓到手里,但唯独不能被时瑾抓到!  他厌恶时瑾,恨不得时瑾死了,就如同时瑾恨不得他死掉一样,如果让他到时瑾手里,那他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但时跃却无力挣扎,他根本起不来。  恐慌如同暗处冬潮一般密密麻麻的翻涌而上,时跃遍体生寒。  他这一整天都在恐慌之中度过,先是蛇七给他传讯,说要救他走,但要他配合,后是他哄骗母亲给自己开了门,他本来只想悄悄溜走,却没想到蛇七居然会直接顺着他跑出去的路杀进来,将基地里所有人都杀了个措手不及。  那么多人,那么多血,有人奋起反抗,有人见了他,高声喊他是叛徒,天地间都变成了一片红色,还有他的母亲,惊得花容失色,连跑都跑不掉,就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他,喊他“跃跃”。  再然后,是蛇七带着血的刀从面前划过,蛇七大概是认得他母亲,所以并没有杀,只是笑盈盈的说了一句“您可真是一个好母亲”,然后拎着他就走。  他那时已经被漫天的血腥给吓傻了,被蛇七拎起来带上了星舰,离开的时候,他看见850基地很多地方都被丢了zd引爆了,一片火光之中,时跃恐慌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是的啊,他并不想这样,他只是想活下去啊。  他中了毒,又被关押,爸爸和哥哥都不理他,只有妈妈肯来看他,他很害怕,他只是想活着。  都是蛇七骗了他!  而他的痛苦挣扎不管多大力,都挣不开蛇七的鞋底,他只能被迫看着对面的人,看着他的昔日战友们的冷冽眼神。  蛇七话音落下的时候,时瑾面无表情,他摩擦着手里的光刃,在蛇七的注视下,冷冷的回了一句:“这些事,由我们队长做主。”  没能从时瑾的脸上看到期待的神情,蛇七颇有些遗憾的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了被他忽略了很久的刘队。  他不喜欢刘队,这人太稳重圆滑,不骄不躁不恼不莽,有见识没野心,全身心听从上面的安排,这种人最不好骗。  刘队跟蛇七算得上是旧相识了,俩人打过几次交道,但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亦或者是暗地里的一些布置,眼下这种环境下还真是头一次交锋。  “蛇先生说的没错,人,我们确实需要,但是我们这里,也有你们的人,满牢狱的遗迹猎人,都是你们派去绿星的。”  刘队一开口,就发出了可以“合作”的信号,只是话语间隐隐带着刺探的意味:“你不会连自己的人的死活都不管吧?”  “我的人,我以后可以赎,时跃可就这一个。”蛇七笑了笑:“谁轻谁重,刘队长自己心里有数。”  然后就是两方掰扯,别看刘队人长得粗狂,真讲起来那张嘴皮子也十分利索,最后,以三分之一的口粮以及五分之一的燃油、二十个遗迹猎人为代价,换来了两边人相安无事,以及一个时跃。  谈好价格后,刘队甚至都不去看地上的时跃,而是让一旁的军区去领人,他这一举动是明明白白的当着众人的面儿划分开了他们850和时跃的关系,时跃被几个军人扭拉起来的时候,狼狈的像是个可怜虫。  时瑾看了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  蛇七还算是守信,拿了东西之后立刻撤走,片刻没停。  只留下了一个时跃。  时跃是被几个军人压着的,直接压到了后方的,被专门的锁链给锁起来了。  黑色的锁链狠狠地扣在了手臂上,带着千钧般的重量,时跃被压的手臂都向下垂下去,本来就挺不直的脊梁也跟着一起被坠下去。  太沉了。  而且只要一禁锢上,他的精神力立刻就动用不了了,这是被专门打造出来的枷锁,用来针对单兵或者医疗兵的。  套上这个,召唤不出来精神体,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当然,时跃本身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但给他缠锁链的军人还是下了重重的力道。  在很多时候,比强悍的战斗力更让人忌惮的,说是诡谲险恶的人心。  时跃被扯的一个踉跄,却又不敢出声,垂着头任凭别人扯着,只是在被扯走的时候,飞快抬头往沈随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随风哥哥正在听刘队长讲话。 第49章 但他才刚站起来,封咎又走过来了。  他的眉眼低垂着,时瑾看不见他的眼眸,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和绷着的手臂弧线。  然后,他微微屈膝,向时瑾伸出手。  是要背时瑾的意思。  期间他还一直避开时瑾的视线,某一秒种他跟时瑾恰好对视上,竟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时瑾看的好笑,撞个鼻子而已,怎么搞的像是被人亲了一口似得,以前也没发现封咎对他自己的鼻子这么宝贝。  他一时来了兴致,竟然站在封咎面前,趁封咎不注意,跳起来去撞封咎的鼻子。  那时候四周都是精神紧绷的人群,封咎惦记着时瑾的伤,脑子里又时时刻刻回放着刚才他低头和时瑾鼻梁磕上的那一幕,胸口又涨又热,舌根却有些发麻,身体处在一种极度兴奋之中,大脑却异常迟缓。  所以时瑾撞上来的时候,他竟然没能完全躲开,而是眼睁睁的看着时瑾撞上来。  腿上有伤,时瑾蹦的不算太高,撞上来的时候力道有偏,本来是想用鼻梁去撞鼻梁的,结果跳上去的时候,他的鼻尖竟然撞上了封咎的唇。  封咎的唇很薄,唇瓣干燥,隐隐有点发热,他的鼻梁撞上去的时候,隐约间能够感觉到那唇被他的鼻梁压得向下了几分。  竟然很软。  有点像是以前吃过的棉花糖,嚼一口就弹回来,但是用舌头裹一裹就会化,甜滋滋的。  时瑾自然不会裹,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只是在他落地之后,就发现封咎不会动了。  身穿黑色作战衣、提着光刃,满身血腥,乍一看凶神恶煞的疯狗此时正傻呆呆的立着,时瑾都退后了,他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好像连呼吸都停住了。  时瑾诧异的伸出手指头戳了他胸口一下:“封咎,你怎么了?”  这一戳像是一下子把封咎戳醒了一样,时瑾眼睁睁的看着封咎的瞳孔骤缩了一瞬,胸口剧烈起伏,随后猛地退后半步,然后又僵直在了原地,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唇瓣,愣愣的看着时瑾。  然后,时瑾就看到封咎的脸一点点涨红,从耳朵到脖颈,一处都没有放过,整个人像是个被蒸熟了的大虾一样,看上去外面的壳儿好像是硬的,但实际上里面已经熟了,好像只要张嘴一咬,就能从封咎身上咬下来一块美味的肉来。  就算是时瑾再心大,眼下也看出不对劲儿来了,他又向前了半步,这回封咎倒是不会躲了,整个人僵的跟个雕塑一样。  恰好这时,刘队长又发话了:“全速前进。”  时瑾的注意力被拉扯回来,刚想抬脚跟刘队长一起走,胳膊上却是一紧。  封咎抓着他的胳膊,直接蹲下身,将他整个人扛到了背上,也不管时瑾是不是趴稳了,他一把抓住了时瑾的手臂,抬脚就开始跑。  时瑾被迫趴在封咎的后背上,等封咎跑起来的时候,他也跟着一下又一下的被颠起来,封咎在跨越缝隙的时候要跳过去,时瑾趴在他的肩膀上,封咎一跳,他就飘起来,封咎落地,他就落下来,下巴有规律的砸在封咎的肩膀上,清浅的呼吸全都喷到封咎的耳边上。  偶尔封咎的落地点歪一些,或者落地的时候稍微重一些,被他背着的时瑾的呼吸也会歪一些,有时候那呼吸会喷洒到封咎的脖颈上,有时候砸下来的不是下巴,而是时瑾的小半张脸。  有时候是挺翘的鼻尖,有时候是光滑的额头,有时候是柔软的脸蛋,有时候是  是唇。  封咎跑的越发快了,他的眼睛在看脚下的路,脑袋里却全都是时瑾的脸,直到他跑到某一处,撞上了身前人的后背,他才后知后觉的停下脚步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  时瑾拍了拍封咎的后背,拍到第三下的时候,封咎的手才松开。  时瑾从他背上滑落到地上,又从他身边转过来,抬头去看营地。  营地里一片狼藉,留守的二十个军区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帐篷全都被拔出撕碎,地上有血迹和战斗过的痕迹,空气中好像还漂浮着光刃割在身体上时散发的糊味儿,但是除此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刘队长和军区的人对视了两眼,双方打了手势,然后开始缓慢的走进驻扎营地里。  一个人都没有。  从头走到尾,军区留守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倒是赵柯找到了点东西。  “你们看这里!”赵柯的精神体是一只小柯基,狗鼻子很灵,追着气味儿跑到了营地不远处地上的一个缝隙前,赵柯回头喊人的时候,小柯基就夹着尾巴躲在赵柯的两腿之间,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  人群跑到裂缝前的时候,就在裂缝上找到了一片破碎的衣服。  大家沉默了许久,最后是刘队长先开的口:“我们扎营的时候,这附近没有缝隙吧?”  因为看这些缝隙觉得危险,所以他们这群人都是找了缝隙最少、最细的地方扎营的,而眼前这道缝隙足足有一米多宽,深不见底,刘队长丢了一个荧光棒下去,那荧光棒向下落去,不知道落了多久,才撞上了峭壁,然后不见了。  竟然不知道有多深。  好像这条裂缝将这个星球给分成了两半,一头通着这边,一头通着星球的另外一边,下去的人永远都上不来了一样。  时瑾心里一紧。  他之前还以为营地是收到了蛇七的攻击,才会这样,但是现在一想,攻击营地的可不只有蛇七这一个选项。  还有这星球里的怪物。  虽然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这些怪物出现,但是不代表这些怪物不存在,也可能是这些怪物之前看他们人数众多,没出现,等他们分散开来后,就挑了只有二十个的软柿子队伍来捏。  越想越不安,时瑾刚想去拉一下刘队长,就看到刘队长抬起手来,示意所有人先整队。  “先整理剩下的物资,我想一下接下来的部署。”刘队长背对着他们,声线低沉。  时瑾就跟着封咎去收拾物资。  幸好的是,这群怪物并没有拿走物资,兴许他们的目标只是活人,所以剩下的物资和燃料都还在,时瑾细细的点完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这些东西在,好歹还能撑到支援过来。  他才刚点完东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时瑾出去之后,发现是几个失踪的士兵回来了。  他们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有的轻有的重,见了他们军区的一级军士长后就开始报告。  “我们晚上时被一伙怪物袭击,这群怪物从地底下钻上来,浑身漆黑,爪子锋锐,攻击力很高,能和s级别战士对打,大概三十个左右,因为事发突然,且对方来势汹汹,我们先避让了些。”  “有些人没有避开,直接被它们抓着拖进了缝隙里,我们跑得快,避开了,等到现在才敢回来。”  时瑾听到他们汇报的时候,心想果然如此。  他之前在徽章里看到的资料是正确的,这个地方果然十分危险,如果继续停留下去的话,他们剩下的这群人恐怕也要出事。  只是他的念头才刚扫到这里,就看见不远处一道身影怔怔的背对着他站在一顶帐篷之前。  时瑾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顶帐篷是做什么的,只是好奇沈随风往哪儿一站在发什么呆,等他脑袋转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随风站的那个帐篷前应该栓这个人的。  时跃。  可是现在时跃不见了。  时瑾走过去时,发现那锁链已经断成了两截,地上还有一滩血迹,显然是时跃受到了怪物攻击,然后直接被怪物硬扯着带到了缝隙里。  说来也奇怪,这群怪物吃人完全可以在上面吃,不知道为什么会固执的把人带到下面去。  听到脚步声,沈随风回过头来,和时瑾对视了一眼,时瑾毫不意外的从沈随风的脸上看到了几丝悲伤。  时瑾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  他上辈子死的时候,好像没人为他掉眼泪。  这样一想,时瑾就又下意识去找封咎,那个时候的封咎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难过。  时瑾找到封咎时,封咎正躲在人群里看他呢,别人又没他高,根本挡不住他,他偏偏要杵到别人后面,时瑾看过来的时候,封咎竟然缩了下脖子,想让别人挡住他,一副只要他不看时瑾,时瑾就不知道是他在看的模样。  时瑾心里一松,心说封咎每次对他都奇奇怪怪等等。  时瑾迈过去的脚步就这么一顿。  封咎,每次,对他都,奇奇怪怪?第39章 敲鼻梁  时瑾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落脚。  前辈子在小木屋里相处过的短暂日子浮上了心头。  封咎那时候还不会见了他就脸红,兴许是因为他也动不了,只能重伤躺平,所以多数时候封咎见了他都是直接掐着他的下巴给他喂汁水喝,偶尔累极了,会挤在床上和他一起睡一会儿。  那时候时瑾是睡不着的,他太疼了,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愈合的速度极慢,每天都在饱受折磨,旁边一点动静都能惊醒他,封咎不在的时候,他很怕推开门的是感染者。  所以当封咎靠过来,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分外安心。  封咎身上一直都是滚热的,兴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他的呼吸很粗重,一道又一道的喷在时瑾的侧脸上,最开始不太习惯,但到了后来就也就习惯了。  但封咎是睡不了多久的,他把自己的休息时间压缩到了一个严苛的时间,每每醒来时都是浑身紧绷的,他像是连做梦都在战斗一样。  他醒了就会走,出去杀感染者,那时候封咎简直算得上是个战斗机器,永远不会情绪化。  这就显得现在这个躲躲藏藏、试图掩耳盗铃的封咎越发让人惊讶了。  时瑾捏着手指头,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又有点不大敢信。  他可一直把封咎当二儿子看啊!  比陈山也就差了那么一丁点。  时瑾隐约间像是琢磨出来了沈随风和封咎为什么总是凑在一起互相给对方找麻烦了。  他才想到这,突然间觉得手边一热,他一低头,发现是那只巨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过来了。  封咎向来管不住他那匹狼,他躲,那匹狼可不会躲,他臊的不敢见人,狼已经站起来了,巨狼人立起来比时瑾都高,垂着头去舔时瑾的脸,才舔了两下,时瑾都没来得及躲,就被封咎忍无可忍的拖着耳朵拽走了。  巨狼不太甘心,被拖一下又往回跑两步,然后被更坚决的拖走。  时瑾盯着封咎拖着狼离去的背影,半响才缓缓地挑了挑眉。  八九不离十了。  没想到封咎在这辈子居然能喜欢他。  时瑾倒没有手足无措,只是略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封咎是直的,毕竟封咎平时一直把光刃当老婆,把战斗当情趣,平时也不看什么男人女人,看起来就是一副无性恋的样子。  时瑾从小就生在孤儿院,孤儿院虽说算不上多乱,但肯定是鱼龙混杂,平时一群小孩撒欢了满星球野,谈恋爱那些事也是打小就知道。  从发育期开始时瑾就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只是一直都没碰到心动的,到了大学才对沈随风有了几分感觉,后来又无疾而终,现在又蹦出来个封咎,叫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  对封咎不讨厌,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集合。”  才这么几秒钟功夫,时瑾的念头才刚飘到外面,就听见刘队在那头喊:“整队。”  时瑾匆匆回过神来,站过去排队,听刘队指挥。  “我们决定下去。”刘队长站在缝隙旁边,沉沉的目光望着缝隙底下,他知道这下面是怪物和未知的世界,但他必须下去:“我们的队友没有死。”  他说这些的时候,神态十分严肃:“根据我的经验和推测来看,这里的怪物有一定的智商,并不会一口气直接将所有人吃掉,所以我们援救及时的话,还能救出大概一半的人数。” 第51章 “吃点这个。”他压低了声音:“别叫人发现了。”  纸包被塞到了手里,封咎的眼睛终于飞快的扫了时瑾一眼,时瑾那双漂亮的红瞳里映着他的脸,见他看过来,时瑾的手指头在半空中动了一下,封咎的脑袋猛地后仰了半寸,才发现时瑾是吓唬他,那只手压根就没过来的意思。  见他一躲,时瑾就像是干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似得,冲他“咯咯”一笑。  明明是在险境之中,明明四周还有别人看着,但封咎竟然觉得这时候的画面宁静又美好。  但下一秒,这种美好就被打破了。  远处有军舰袭来,半空中有战斗机落下,军区“奥地利”三个字被印在战斗机上,除去奥地利的战斗机以外,还有850的战斗机。  时瑾的注意力瞬间被拉扯过去。  只有封咎还沉浸在刚才那几秒钟的失神里,见时瑾的注意力分散了,他的手指头忍不住往脸上摸,下一点就要摸到鼻尖上了,又被战斗机接近的动静惊醒,他猛地捏紧了手里的布包,偏过了脸不再说话。  其余人的注意力也被战斗机吸引过去,一部分人守着缝隙,一部分人去接应战斗机,时瑾远远看着,估摸着是奥地利军区和850军区的人一起来了。  没想到这么快。  但转念一想,从出事到现在也该有个24小时了,军区的最晚救援时间是三天,但大多数救援都会在24小时以内到达。  时瑾才想到这里,就看到战斗机上下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时天城。  时天城换了一身军区的作战服,手里拿着光刃,落地的时候脸上十分平静,但他的脖子上却挂着一个猩红的、带着倒计时的脖锁。  随着战斗机降落,风吹起了时天城额前的碎发,红色的光芒闪烁着照耀在他苍白的脸上,他身上还带着伤,但站在那里时身上却沉甸甸的压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他察觉到时瑾在这里,目光一动,远远地就和时瑾对上了视线。  时瑾的目光穿过人群和战斗机,落在了时天城脖子上那个猩红的数字上。  数字还会动,剩余时间89小时,精准到分秒,每一秒过后,那数字就会动一下。  这是850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脖锁,现在却被拴在骄傲的孔雀身上,虽说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但却无形的向所有人昭告他此时的状态。  时瑾看的心里一紧,他猜测到了些许可能。  而时天城却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缓缓向他们走来,一字一顿的问:“时跃,在哪?”第41章 精灵  时瑾下意识瞥了一眼缝隙,然后将他们下来之后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现在我们推测时跃是在缝隙下面。”时瑾指着地缝旁的装置,比划了一个“四个小时”的手势:“但他们失踪太久了,不确定人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确定刘队他们能不能探索到。”  时天城站在地缝前,垂眸看着地面上的缝隙。  这颗星球像是被一把刀胡乱切割过,所有土地都被割裂开来,缝隙窄的只有几厘米,连根手指都塞不进去,但宽的长达几十米,乍一看犹如断崖一般。  眼下摆在他们面前的缝隙不宽,不过两米左右,纵横交错,在上面都分不清有多少裂痕,只能根据机器上的钢丝定位确定位置,时不时还要根据底下的人的位置调整吊绳机器的位置,更别提在下面走的人了。  这个星球的资料他曾经扫过几眼,并没有看太多,但他对这种底下生物有些了解,这些地底生物有“囤积粮食”的习惯。  意思是,它们抓到人不会先吃掉,而是会找个地方囤积起来,慢慢吃。  这时候军区的人正好走过来,带队的是一个少尉,见了时天城就说:“时队,我们这边需要点时间,奥地利军区的人被抓了,我们准备下去先营救。”  时天城垂着眸望着深不见底的地缝,苍白的脸上不带有一丝表情,过了几秒,他才闭上眼,冷声说道:“850要逮捕的犯人也在下面,我们一起下去。”  这一回可就不是小打小闹的派几个人下去了,军区的人直接拿起了专用探照灯,往缝隙底下一照,每隔十米放一个,将底下照的灯火通明,而且军区的军人人数众多,手上的装备也齐全,还有一种探路的仪器,根本都不需要人带队。  向来以“探索异星球”为长的850众人毫无用武之地,一直跟在后面,时天城为首,然后是时瑾,陈山,封咎。  期间时瑾还看见军区的人派出去了五百个人去找蛇七,这群人走的时候杀气腾腾,估摸活捉不了就能当场射杀。  “蛇七的人在绿星袭击奥地利的基地。”他们下地缝的时候,时天城语气淡淡的说:“奥地利的人向来护短,有机会报仇,绝不会错过。”  时瑾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时天城是在给他解释为什么军区的人一落地就这么急匆匆的去抓人。  彼时他们正在向下降落,这次降落和上次可不一样,上次他们孤立无援,没有装备,人手不足,探索也探的小心翼翼,这次他们四周都是人,前前后后都是明晃晃的灯,就连落地时候的地面岩石纹路都看的清清楚楚。  时天城说这些话的时候,时瑾就盯着他的脖子看,时天城生了一个好看的天鹅颈,脖子上有淡淡的青筋纹路,这就更显得他脖子上的那个脖锁刺眼。  虽说跟时天城没什么感情,但是时瑾总觉得时天城不该被拖累至此。  “这东西很快就会拆掉。”时天城没回头,他走在前面领路,但是却好像察觉到了时瑾的注视一样,他声线嘶哑,但语调还算平静:“抓回时跃之后,我会先去850的法堂走一圈,受罚过后,就是自由身了。”  听起来竟然好像有一点安慰的意思。  明明现在倒霉的那个是他,他居然在安慰时瑾。  自从之前跟时瑾道过歉之后,时天城对时瑾的态度就变成了“哥哥对弟弟”的态度,就算是时瑾一直冷淡不回应,且一直躲避他,他也没什么变化。  时瑾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他向来直来直去,把所有的隐秘小心思给压在最底下,不擅长应付这种互相安慰的场面,所以只是抿紧了唇,没说话。  整支队伍陷入了诡异的宁静里,所有人都在快速向前移动。  他们很快就遇到了第一批怪物。  这群怪物们被探照灯的光芒逼的节节败退,它们久居地下,并不习惯直视灯光,但却有微弱的视力,以至于灯光一打过来,它们就嘶鸣着退开,但军区的人动作很快,他们带着捕□□和光枪,远距离先打光枪,把怪物打的不动了,就用捕□□抓起来,从头至尾压根不打近身战,全靠火力压制。  怪物黑色的粘稠血液迸溅到墙上,又被捕猎网网住,然后军区的人会把它们送上去,期间怪物嘶鸣,军区的人也不管,一副完全不怕引来更多怪物的样子。  时瑾隐隐有点担忧,他总觉得在陌生的地方还是稳妥些好,但军区的人显然不管这个,就是一阵远程乱打,抓了就送上去,活的死的都要。  他们还碰见了先下去的刘队长六人,刘队长身上还带着伤,沈随风不见了,赵柯昏迷,三个军人丢了一个,两个重伤。  一碰见军区的人,刘队长顾不得解释太多,把伤患丢给了时瑾,让时瑾治疗,然后他带着军区的人和时天城、封咎一起冲到了前头,说是找到了老巢。  队伍全速前进,陈山负责留下来背着赵柯,时瑾要先治疗赵柯和重伤的军人,速度就慢下了很多,期间还被吊绳拉上去了一次,把伤患丢到了上面,然后又一次下来。  第二次下来的时候,时瑾跟陈山跟了另外一个队伍,前面那个队伍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时瑾心里暗暗着急,有点担忧队友,但只能坠在后面跟着。  他们又走了十来分钟,才终于找到了老巢。  因为太过深入,所以他们腰上的吊绳都解开了,探照灯不够用,就换了荧光棒,还在地上留下荧光粉,怕到时候探照灯暗下去,他们找不到回去的路。  总之,一群人高举着荧光棒,按照前人留下的痕迹,在地痕裂缝里穿行,最终翻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地下岩洞里。  这里自成一个地下世界。  岩洞高达五米左右,人可以直接在里面行走,走着走着还瞧见了一条很大的暗河,还没走近,水汽和波涛声就全都扑进了耳朵里,河岸两边都拴着绳子,可以直接趴在绳子上过河。  时瑾在到达老巢之前,想象过很多次这里面该是什么样的,但是等到了之后,还是被这里的场面所震撼。  地下世界没有房屋,只有一个个交错的岩洞,每一个岩洞里都住着地底怪物,它们攀在岩洞上,而军区的人站在下面,高举着光枪往上打。  地下高昂着头的士兵,岩壁上攀岩的怪物,流弹和□□炸出的光芒,以及野兽的嘶吼混在一起,声势浩大的撞在岩壁上,又通通撞回来,一时间震耳欲聋。  时瑾一眼望过去却宽心了很多,这群东西的数量不多,也就一千来只,比他想象之中的要少了很多。  身后的军区的人加入了战局,时瑾拉着陈山去找刘队和封咎。  刘队重伤,封咎又是个打起来死也不退的人,就算是知道他们跟着大部队,时瑾也不能放心。  时瑾穿过重重人群和流弹,终于找到了一个大岩洞前。  别的岩洞里面都只有怪物,但这个岩洞里却有一股“人味儿”,是那种人们在阴潮之地待了太久,空气不流通,夹杂着粪便和汗臭、血液凝固后独有的一种阴沉沉的腥臊味儿。  时瑾往里走,陈山就在后头跟着,他们走了没十米路,就远远地听见了动静。  是人群攒动的动静,荧光棒堪堪照亮四周,不太够用,时瑾就掏出了他的手电筒,一眼看过去,望见了让他心胆俱寒的一幕。  全都是白花花的人,像是畜生一样挤在一起,一张张惊恐的脸望向门口的时瑾,而在人群之中空出来一大块,时天城就坐在那里,背影里透着一股萧索沧桑的气息。  在时天城面前趴着个人。  时瑾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的两只脚,没穿鞋,脏兮兮的。  手电筒的光亮将整个地下岩洞里照亮了一小半,陈山惊讶于这满岩洞里的人,那时候岩洞外面还打的热火朝天,回声砰砰震得耳朵疼,可那声音好远好远,像是钻不进这一片岩洞里,岩洞里空旷又宁静,陈山甚至都能听到这里的人向后缩的时候,皮肤和皮肤摩擦着发出的动静。  直到某一刻,时瑾开始走向时天城。  时天城不动,直到时瑾蹲下来,他也没动。  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上一片死寂。  时瑾垂眸,就看见时跃晕倒在地的模样,呼吸还有,人没死。  “外面打起来了,这里并不安全。”时瑾环顾四周后,低声说:“不管什么情况,先带人出去。”  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惊醒时天城。  时天城僵硬的眼眸逐渐看过来,盯着时瑾看了许久,才轻声说:“他刚才试图攻击我,然后跑掉。”  显然没成功。  “但他的精神体不受控,反而攻击了他自己。”时天城的声音很轻,飘在半空中,像是云一样飞:“我就看着他,倒下去,七窍流血,精神体受损,然后趴在这里,昂着头求我,让我放他一条生路。”  但是不行啊。  他放了时跃一条路,谁来放850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一条路呢?  所以时天城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他当成亲弟一样疼爱的时跃一点点倒下去,看着时跃眼底的光芒消散。  他时至今日,也不明白时跃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嗯。”时瑾看了半响,丢下了一句“也算咎由自取”,然后站起身来,示意时天城带着时跃出去。  “外面快打完了。”时瑾看这画面看的心梗,总会想起自己上辈子死了的事儿,所以也懒得去管,拉着陈山就往外走:“我要去找刘队和封咎了。”  时天城的注意力回来了些,良久,沉默的拉起了地上的时跃。  他还要带时跃回去伏法认罪。  时瑾从岩洞里出来的时候,外面果然打成一团,他还看见了封咎,封咎的身上出了不少伤痕,刘队长比封咎还惨,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起不来,时瑾匆匆绕过战场,冲到刘队长面前,蹲下身给他治疗。  结果他才刚蹲下来,就被刘队长一把抓住了胳膊。  “发了啊!”刘队长满眼兴奋,脸涨得通红:“时瑾,咱们发了!”  时瑾下意识检查刘队长是不是中了什么有致幻能力的毒,毕竟刘队长这一副中了一个亿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对劲儿,但他才还没来得及检查,就听见刘队长说:“这群怪物居然圈养了一群精灵,我的天啊,就在后面的岩洞里!这要是上报上去咱们就发了!”第42章 社畜的力量  “精灵?”时瑾以往听说过一些这类种族的传言,在他们星际有很多幻想种,人鱼,人马,虫族,龙族之类的,精灵是其中最出名的一种古老种族。  只是这些幻想种都有自己的驻地,从不来他们帝国联星的星球上,如果有人进犯了它们的星球还会遭到驱逐,时至今日为止,时瑾只在出任务的时候见过睡着的人鱼,剩下的全都是通过全息照片看见的。  唯独没见过精灵。 第53章 封咎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说话的,他像是一把厚重沉默的刀,所有锋锐都藏在刀鞘里,他不太习惯明亮的灯光,所以选择了较暗的那一边。  身体一侧,他就藏进了昏暗里。  时瑾当时无意间磕碰了他一下,然后封咎下意识的把腿收回去了几分,但是等过了几秒,时瑾就发现封咎又若无其事的把腿放回到了远处,等着时瑾来磕他。  时瑾看的好笑,故意不去碰他,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封咎自己调整了一下坐姿,假装不经意似得,用侧膝盖蹭了一下时瑾的膝盖。  时瑾看的好笑,当即用了点力道回撞回去,封咎被他的笑声吸引,抬头一看就看到那一头流淌的金色,和那双满含调侃的淡红色眼眸。  时瑾那双眼里就四个字:发、现、你、啦!  封咎那张悍戾冷酷、面无表情的脸,就这么一点一点被蒸成大红色。  那时候陈山在一头热火朝天的剁肉卤,一边剁一边吹嘘他这一手肉酱面,能鲜的把人舌头吞下来,锅里煮着面,水蒸气慢腾腾的往外爬,整个厨房都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封咎靠缩在椅子上,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的地方产生依恋感。  如果时间可以走慢一点,那该有多好。  “炸酱面来啦!”陈山弄好面条之后转头往桌上一端,“啪啪”两声,时瑾和封咎面前各放了一盘面,陈山顺带还切了一盘黄瓜丝儿给他们俩,热气腾腾的肉卤散发着咸香的气息,晶亮韧弹的面散发着独有的面香,时瑾本来不饿,硬是被勾出了几分馋虫来。  他吃东西飞快,一碗吞完之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最后见还剩下不少面和肉卤,就盛好了,去给刘队长送过去。  刘队长忙活了一天,估计连口营养液都没喝上。  时瑾端着面去找刘队长的时候,刘队长正点着光脑上的计算器喜滋滋的算房贷,又给孩子加了俩兴趣班,顺便给老婆预订了几个包,算的最后满面红光,甚至还大方的给自己一个月加上两包烟钱。  时瑾端着面来的时候,刘队长还刻意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板了三秒,没板住,又笑出了两排大板牙。  “已经跟基地汇报过啦。”刘队长比划了一个手势:“下个月奖金起码这个数。”  这还不算他升级后的待遇,而是单指下个月的将近。  时瑾正把面放下,脑袋里过了一下这个数字,沉思片刻之后缓缓点头:“可以,够刘队还三十年房贷了,这样的话,刘队干到一百五十岁就能还完了。”  刘队:笑容逐渐消失。  星际人民的寿命普遍在二百到二百五十岁左右,但是因为人口老龄化严重,所以退休的都很晚,房价早都卷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了,更何况刘队还有俩孩子要养。  刘队:笑容彻底消失了,甚至手里这碗面也跟着索然无味。  “赶紧滚回去睡觉!”刘队火了,呼噜噜吞了几口面,又想起来,补了一句:“对了,一会儿看到时队了叫他来找我,基地里有指示,我有话跟他说。”  提起来时队,时瑾记起来了,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他脖子上那个,还能摘了吗?”  刘队吃饭的动作慢了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以前和时天城的战友情,脸上闪过几分不忍,继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回:“能摘,那脖锁就是个带定位的□□,是为了确定人不会乱跑的,时队估计是以带罪之身向850基地申请要出来亲手抓时跃回去,基地里才会给他戴这个,等他回去了就摘了。  “不过,那玩意儿摘是能摘,但以后都进不了公家了,会被彻底除名。”  “时队在850待了这么久,彻底被除名也算是伤筋动骨,如果他不愿意的退出这行的话,可以出去开个正规的“遗迹猎人公会”,虽说操心事儿多,但起码也算是能留下来。”  “按照他以往的功绩,850基地不会把他怎么样的,真正难办的是他爸。”刘队随口提了一句:“时天城有退路,他爸当了一辈子的大校,自家人里出了污点,他爸难辞其咎,军事法庭走一遭都是小事儿,要是位置被撸下来了,那就有的看了。”  提起来这点,刘队撇了撇嘴,用力夹了一大坨面,一口吞下:“我之前就看不上他那弟弟,现在,嘿,通敌,死刑起步。”  时瑾听了片刻,点头出去了。  他回去厨房的时候还碰见了时天城。  陈山和封咎都出去了,厨房里只有时天城一个,时天城背对着他,拿了两个盘子在捞面,捞好了之后浇上肉卤,继而转身往厨房外走。  时瑾隐约间猜到了第二碗面是给谁的,这也算得上是端头面了。  他见了时瑾步伐顿了顿,时瑾说了一句“刘队找你”,继而也打算走,但他才一转身,就听时天城说:“时瑾,我有件事要问你。”  时瑾回头,就看见时天城的略显担忧的看着他,因为脸色苍白的缘故,他眉宇间竟然好像凝着几分愁郁,时瑾一看过来,他反倒沉默了一会儿。  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但也就是几秒钟,随即时天城像是想通了什么似得,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封咎是个复制人,他马上要到二十岁了,二十岁之后他就会被帝国驱逐,他身份不明,来头也不明,不知道是谁给他掩盖的身份,但是现在奥地利那边已经发现了,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第44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乍一听到复制人的时候,时瑾还有点陌生。  这段历史距离他太过遥远,要算起来还应该是帝国初建时候的事,那时候帝国刚建,虫族入侵,战争打的太激烈,帝国伤亡惨重,能上战场的人越来越少。  帝国只好暗地里培养出了一批“复制人”。  复制人,顾名思义,就是“复制”下来,再“粘贴”出来。  帝国采取了优质基因,用培养皿培养起来,短短一个月就能将一个细胞催生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植入芯片控制,改成“半改造人”,然后投放到战场上,用于前线消耗。  这一举措成功扭转了战局,大批的复制人就跟不要钱一样往战场上冲,反正不是帝国悉心培养出来的,而是一个简单的复制体,那段时间里,帝国甚至有打算大批量培养复制体,然后用于其它用途的想法。  毕竟复制人在帝国的眼里是不算人的,地位比机器人也就高那么一点罢了,但却比机器人好用的多。  但是后来跟虫族的战争结束之后,复制人联合反了。  复制人的基因都是取自最好的战士,他们像是一把双刃剑,可以替帝国扫荡虫族,但也可以回过头来,给帝国狠狠一击。  这一记“回手掏”把帝国联星掏的是措手不及,谁都没想到复制人会反,他们打完虫族,又要费力的去压制这群变异人。  总之折腾的元气大伤,才把复制人都消灭掉,但是明面上的复制人被消灭掉了,背地里这种技术却一直都有流传。  以前时瑾还听过几次,但都是悲惨结局。  说是一对老夫妻中年丧子,被打击的快活不下去了,弄了个复制人回来当儿子,但是这个复制人儿子却和以前的儿子完全不一样,甚至最后亲手杀了这对老夫妻。  媒体当时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特意标注出了一句话:复制人不是人,他们拥有人类的记忆和智慧,却不能理解人类和人类之间的感情。  帝国的媒体宣扬的都是“复制人有罪论”,至于复制人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为什么有罪,却一直避而不谈。  时瑾有时候觉得帝国很矛盾,帝国贪婪,所以打着援助的幌子去各个星球上搜罗,一旦碰上宝贝会立刻收割,但同时帝国也会有很多人性化的举动,比如拯救一些混血种,带回到帝国抚养。  但这并不妨碍时瑾热爱帝国、为帝国效力。  时瑾一直觉得,他的国家在进步,在未来的时间里,一定能走出更好的路来。  “复制人,我听说过,但封咎不是。”时瑾的目光扫过四周,确定封咎不在后,最终又落到了沈随风的身上:“封咎有完整的生活轨迹,他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被他敲一下鼻梁就脸红的人,不可能不理解人和人之间的感情。  时天城的唇线越抿越紧,过了半响,他才轻叹一口气:“不是我不告诉你具体的事情,只是这些涉及到了我不能跟你说的机密,你也知道,我马上要退出850了,这次回850之后我就会进法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等我出来的时候,估计事情都尘埃落定了。”  “到时候没有人跟你说,我怕你被牵连进去。”  时瑾也就没有追问的意思了,他不回时天城的话,只是让开半步,示意时天城先走。  显然,他并不把时天城说的话当回事。  时天城也看出了时瑾的态度,但是时天城无可奈何。  时瑾不是那种会被别人一两句话而影响决定的人,他有自己的判断和标准,这也是为什么时天城会提前跟时瑾透露口风。  他不希望真的到了那天,时瑾却依旧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  等时天城走了,时瑾本来是想回到自己的宿舍里洗漱休息一下的,他虽然心里还惦记“复制人”的事,但是这些机密他都没渠道去探查,有这个功夫不如去洗个澡。  但他刚出了厨房拐角,就看见封咎站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  厨房拐角处是有一处昏暗的,但封咎个头太高,只能往里面藏住一半儿,剩下一半宽厚的肩膀落到外面,他整个人被光芒分成两半,他知道时瑾来了,也知道时瑾看到他了,但他就是不动,也不看时瑾,整个人缩在墙角里,一双眼垂下来,一直盯着他自己的脚尖看。  时瑾走过去时,他也故意不去看时瑾。  活像是一只闹了别扭不肯服软但又不肯走的大狗勾。  时瑾看的好笑,踮起脚尖来伸手撸了一把封咎的头茬儿,封咎的头发已经长得比较长了,最近一直都没有剪,不像是原先那样扎手,摸起来居然有一点绸缎的感觉,用手指头一捋就翘起来。  时瑾撸他的时候他也不说话,还是垂着头盯着地面,只是眼眸缓缓地动,从时瑾的腰间看到时瑾的手。  就是不肯跟时瑾对视。  “都听到了?”时瑾收回手问他。  当然都听到了,要不然他在这儿杵着装什么委屈呢?  看不出来,封咎居然还会跟人闹这种小别扭,我知道他跟你告我的状了,但是我不说,我就站在这里生闷气。  “嗯。”封咎的头终于抬起来了,他看了时瑾一眼后,偏过脸去,垂着眼睑说:“我不是。”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皮飞快的眨了两下,眼角上的疤都跟着轻轻地颤。  明明是张凶神恶煞的脸,可是此时这怎么看都是盛满了委屈的小姑娘。  时瑾总感觉他此时只要一伸手,封咎就能蹭着他的手掌心哭出声来。  他说“不是”的意思时瑾明白,时瑾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是”,顿了顿,时瑾又重复了一遍:“他们说你是都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  时瑾默默的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就算你是也没关系,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特例。  封咎又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又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儿。  他这回倒是没像是前两次一样脸一红就跑,只是时瑾不管说什么他都不出声了。  时瑾隐约间知道该怎么对付封咎嘴硬的毛病了,他伸手捏了捏封咎的耳朵,像是撸狗一样,手指滑下来,又捏了捏封咎的脖子,才捏两下,封咎那双眼就又望过来,亮晶晶的看着他。  跟那只巨狼一样,看上去凶巴巴的,但只要一撸,尾巴都能摇到天上去。  “封咎。”鬼使神差般的,时瑾望着那双眼,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第45章 丢人狼  当时他们正站在走廊拐角里,头顶上是清冷的灯光,脚下是坚硬的金属底板,地板上影影绰绰的映着他们的影子,时瑾的声音落下来,在走廊里一层层的盘旋。  那么轻的声音,却好像自带扩音器,嗡嗡的将封咎的脑子都震的发麻。  封咎看起来冷戾凶悍,但内里却比谁都纯情,平时暗地里勾勾搭搭蹭蹭已经用光了他的勇气了,现在时瑾一记直球打过来,直接把他大脑都打宕机了。  封咎同学又一次呆滞起来,从动不动就脸红,升级成了动不动就犯傻。  大狗勾在面前发呆,时瑾看的手痒,忍不住伸出手去,用手指尖点了一下封咎的鼻梁,用力不大,但足够将封咎惊醒。  “是这个意思吧?”他问的没头没脑,但封咎明白时瑾说的是什么。  “那两次,都是这个意思。”时瑾眨巴眨巴眼,问他:“想不想试试?”  封咎这回看起来整个人都木了。  时瑾试探性的向上踮起脚尖。  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想去亲封咎一下,还是逗封咎玩儿的意思居多,他现在就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小孩儿,心里面痒痒,总忍不住过去一探究竟。 第55章 像是一瓶高浓度的雪山冰泉,第一口喝下去的时候不觉得辣,但是过个几秒,就要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  但是在时瑾挑明了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  时瑾仔细想过,封咎和他日常相处中从不是个扭捏的人,只是他每次离封咎太近了的时候,封咎都会避开他。  “你在害怕什么呢?”时瑾慢腾腾的站起来了,他一只手抓着封咎,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杯清亮的液体,顺口全灌进去,这酒太辣,瞬间将时瑾的眼眶辣的发红。  时瑾本来就生了一双红眸,此时就连眼尾都渲了一层淡淡的艳,那时候满办公室的鬼哭狼嚎全都被挡在了外面,封咎只听见时瑾问他:“你在害怕什么?”  在怕什么呢?  封咎喉头发紧,他眼睁睁看着时瑾像是醉倒一样又躺回去,看着巨狼没皮没脸的蹭上去,看着陈山的那个小儿子去舔时瑾酒杯里剩下的液体,想,他在怕什么?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时瑾会亲手来敲他的鼻梁,他习惯性将所有想法都压在最下面,只是喜欢和爱是藏不住的,他明知道不能表现出来,却又阻止不了。  时天城那天说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如果他的身份没人发现还好,但现在已经到了暴露的边缘,他很有可能没办法继续待下去,850那边已经有了风声,他们没处理,是因为暂时没有腾出手来,等到850腾出手来的时候,就是处理他的时候。  他怕他摘下这朵艳丽的玫瑰,却又保护不了。  如果玫瑰将会在他手里枯萎,那他从一开始,不如不摘。  ——  时瑾当晚睡了很久,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自己宿舍里的床上,在他的身边还躺着个人。  刚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时瑾浑身酸软,他在床上滚了两圈,胳膊肘碰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时瑾一惊,撑着床手忙脚乱的撑起身来。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他难道酒后失德直接把封咎睡了吗!  这不讲武德!  他不是这种人啊!  时瑾颤抖着手指,轻轻地拉开了旁边的人脑袋上盖着的被子,白色的羽绒被被拉下来,对方那张纯黑色的马脸也露了出来。  陈山睡得呼呼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同样睡得呼呼的胖大小子,父子俩人完全不顾及身旁时瑾的心理活动,跟睡在自家床上一样。  时瑾呆愣了半天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行吧,贞操保住了。  但并没有很高兴,隐隐间还有点失望。第47章 禽兽不如  时瑾的心理活动顿时从“我怎么是这种禽兽”变成了“我还不如是个禽兽”,然后一脚将陈山蹬下了床。  陈山一百八十斤的体重“砰”的一下砸到了地板砖上,后知后觉的蹦起来,裹着被子狂吼:“谁,谁敢踢我,不要命了!”  他肩膀上的树树也跟着呲牙咧嘴,呲到一半被一个枕头砸的“嗷呜”一声喊,就听见时瑾在床上说:“出去。”  说话间,时瑾爬起来准备去洗漱,浑身的酒味儿他闻着难受,再加上他有轻微洁癖,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一会儿还得大扫除换床单。  陈山看到时瑾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慌了,像是才意识到他这是跟时瑾睡了一晚上一样,急匆匆的低头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  时瑾当时正起身去洗手间,被他的反应气的直翻白眼:“不是我让你怀的孕!你有子宫吗你!我说了多少次你那是被污染了,出去!”  陈山揉着肚子嘟嘟囔囔的走了,期间时瑾还听见了什么“人造子宫他追他逃”之类的话,也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没等时瑾再问,他已经跑出去了。  时瑾深吸一口气,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  他迟早有一天得被傻儿子气死!  简单洗漱、收拾过屋内卫生之后,时瑾踩着发软的脚步出了宿舍屋子,打算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在经过封咎的门前的时候,时瑾犹豫了一下,没敲门。  他记得昨晚上的对话和掌心内火热的温度,之前借着点酒气说出来的话,现在想想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像是拈酸吃醋等着逼宫上位似得。  这个比喻让时瑾一时有些失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喜欢什么就伸手去抓,只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也开始怕起来了。  他怕自己抓的太快,惊动了封咎。  算了,来日方长。  时瑾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又慢腾腾的往前走,自己去了食堂。  平时食堂里的人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今天却格外冷清,时瑾自己坐下吃东西,偶尔听隔壁的人说上几句话,才知道基地里最近又出了一些任务。  他们帝国联星里有个星球上出现了大规模走私,走私物泄露,导致整个星球都收了污染,850部门调出去不少人,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一个大新闻。  “你们听说没有,最近“527博士”又出来了,二队的人昨天就赶着去抓人了。”  邻桌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提起来这些的时候语气神神秘秘的:“这次的落脚点也是个荒芜星,估摸着又是个刚建起来没多久的临时基地,就是不知道二队这回能不能把人给捞回来。”  提起来二队,时瑾就想起来在人鱼星球时候碰见的二队队长乘风,他下意识多关注了一点。  “527”博士,他完全没听说过。  “估摸着是抓不着吧,这博士都贼的成精了,狡兔三十窟,一天换一个地方。”  “听说博士跟挺多地下势力都有勾连,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抓到。”  “希望抓到吧,如果真的抓到了,说不准就要关到地下三层去。”  时瑾当时正听得来劲儿,对面突然坐下来个人,餐盘和餐桌磕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时瑾一惊,抬眸看过去发现是刘队。  刘队长昨天在舞池里引领了一场老年dis,堪称引爆全场,一晚上都没从舞池上下来,现在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劳累过度的疲态,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这么早就起来啦。”  “嗯,刘队,527博士是什么?”时瑾搅和着碗里的粥问。  小米粥软糯香甜,勺子一搅就散发出阵阵香味儿,时瑾往嘴里塞了一口,昂着头等刘队回应。  刘队习惯性念叨了几句“今天这粥太甜”“包子凉了”“食堂是不是又克扣经费”,然后才回他:“这个是有等级的,你是队员,还不够等级查看,得是队长才能看,都在徽章里。”  顿了顿,刘队又说:“不过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儿,早些年也传的是很开,850基地里的老人都知道,说起来也算是一桩家丑,知道药剂部吧?”  时瑾捧着包子点头。  “药剂部原先有个博士,很厉害的,研究出了不少东西,在药剂部地位很高,大家都喊他博士,后来吧,博士沾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刘队长说着说着又开始摆起了长辈的范儿,教育了时瑾一通“做人要脚踏实地”之后,才继续扯回到博士的话题上:“博士啊,也是被金钱迷晕了眼,外面有人花钱买通他偷偷扣下药剂部的一些原料,你知道的,因为异星的东西不安全的原因,所以药剂部和鉴定科向来不分你我,博士扣下了很多,卖了大价钱。”  “后来东窗事发是527,所以大家就叫这件事为527博士,当时事发的原因也是因为博士扣下的东西有问题,他扣了一滩从异星带回来的烂肉,也就拇指大小,他以为那东西死了,实际上那东西还活着,在转移的过程中跑了,在850基地里吃了两个保洁,然后壮大起来,害死了些人。”  刘队长说到这儿,还比划了一下自己:“当时我也刚进850,正赶上这么一回事儿,我远远的就瞧见了一团红色的糊糊跳起来,糊到人的身上,然后那些人就连人带衣服全都不见了,被那团红色的烂肉吃掉了。”  “因为事情闹得太大,肯定要清扫基地,博士害怕被发现,连夜就跑了,等850查到他的时候,才发现博士的勾当,而且除去这些以外,还发现了个大事儿。”  刘队长三两口吞掉一颗鸡蛋,压低了声音,举着一根手指头,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说:“博士暗地里培养了一批复制人,洗了他们的记忆,自己亲手养大,养到七八岁,卖给一些特殊组织,给那些组织当炮灰,或者卖给一些特殊的人,从小就给人当杀s培养。”  时瑾在听到“复制人”的时候,心尖儿狠狠地拧了一下。  “复制人是什么行情?”他装作很感兴趣似得说:“刘队知道好多哦。”  刘队这人爱吹,被时瑾一捧,立马把肚子里的存货都掏出来了:“复制人嘛,帝国明面上一直禁止,但是这项技术其实并不难,很多从高等医学院毕业的学生都研究过这方面的课题,只要有机器,很容易做。”  “但帝国一直禁止复制人,没成年的复制人一旦被发现会立刻被销毁,如果成年了,帝国有专门的法案来审,考虑要不要将人驱逐出帝国。”  说到这里,刘队撇了撇嘴:“也正是因为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博士才会第一时间跑路,850找他很久了,一直天南地北的在抓,他毕竟是从850里出去的,老领导们心里头都窝着一股火儿呢。”  其实850这些年来有不少职员出走、去当遗迹猎人,有的是因为被规章制度限制住了手脚,有的是在规则流程下受了委屈,认为单干更自在,但是大部分人都能称得上是“好合好散”。  像是527博士这种当内鬼的几乎没有几个,但是每出现一个,都会给850带来重大的打击。  时瑾听了许久,沉默着放下了勺子,等刘队长说完了,他才端着餐盘起来准备走,临走之前刘队还喊了他一声:“等会儿去训练室里训练,这几天咱们没活儿,我打算给你们做个集训。”  时瑾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把餐盘放到指定地点,然后晃晃悠悠的往宿舍楼层里走。  他这回走到封咎门前停下了,伸手敲了敲,但是敲完之后又后悔了,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封咎。  他知道了一部分关于封咎的秘密,从心底里想要来安慰封咎,却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关怀,他在门口踌躇了半分钟,才意识到里面根本没人开门。  时瑾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开。  封咎不在。  时瑾蹙着眉又去敲了陈山的门,确定也不在陈山的屋子里后,转头就开始在基地里找人。  困得睁不开眼一脸茫然来开门的陈山发出了灵魂的怒吼:“干嘛啊?”  最后怎么找都找不到,时瑾去给刘队发了消息问。  刘队那头回的很快:“二队队长把他借走了,说是人手不足,需要个sss支援,估计过几天就能回来了吧。”  时瑾猛地记起了之前在食堂里听到的那些话,以及时天城当时和他说的话。  二队队长不就是去处理527博士的事儿的吗?  基地里早就知道了关于封咎的身份,只是一直没腾出手来处理,眼下却把封咎给直接借走了,期间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封咎走的时候居然一个字都没跟他说过!甚至他都不知道封咎走了!  知道一点前因后果,但眼睁睁看着事态失控的感觉太糟了,时瑾只觉得一股恼火从肚子里一口气烧到了头皮,他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僵着手指打字:“去哪了,带我一个。”  刘队噼里啪啦的打过来一句:“带你个屁,人家一大早就走了,现在估计都到地方了,任务目的地保密,不上飞船谁都不知道,你老实儿过来下来跟我训练来,别一天天想东想西,好好干活,搞绩效!”  时瑾怒踢了一脚墙面。  这还搞个屁啊!  他气冲冲的打开光脑,噼里啪啦的给封咎发过去了一串夺命连环扣。  接到夺命连环扣的时候,封咎刚下星舰,跟二队队员找到了一座小城落脚。第48章 年轻人这么快的吗  荒芜星,顾名思义,就是没什么资源、一片荒芜的星球。  一般这种星球都是被开采过度导致的荒芜,当然,也有大战过后、核辐射核污染导致的荒芜,总之,星球上物资并不富饶。  但不代表这里没有人。  荒芜星本身就有原住居民,他们大多数人这辈子都离不开荒芜星,在贫瘠的土地上费力的刨食,每天干着重复又繁重的活儿,拿到的却只有一点点微薄的报酬。  因为位置偏僻,并且不在帝国的保护之下,所以算的上是个绝佳的落脚点,常年会有各种星际海盗、通缉犯人在星球上落脚,所以虽然这个地方发展很落后,但人流量却不小。  当然,治安也很差,在这里,时常会冒出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人,也许过不了两天就会变成尸体躺在路边,再由清洁工打着哈欠收走,扔到星球的垃圾场里去。 第57章 他正挑的开心呢,突然听时瑾在旁边问:“刘哥,哪儿是做什么的?”  刘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搭建起来的帐篷,外面盖了一层白色的布,白色的布上沾了几滴红色的血,冷风一吹,颇为吓人。  刘队长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低声说:“离这儿远点。”  顿了顿,他又说:“这里是鬼市的“鬼婆屋”,你可以理解为鬼市的“药剂部”,有很多遗迹猎人受了伤,没有地方治,就会跑到鬼市来,搭建个这样的帐篷,等着人上门来治,有些缺钱的药剂师就会来治疗,价格当场开,治好了就拿走,治不好就下一个。”  刘队长的语气不算好:“这些遗迹猎人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他们受的伤都不是小伤,耗费力气就算了,真要是把人给治死了,当场就能跟你拼命,这些东西咱们不沾为好。”  结果刘队长一扭头,就看到时瑾眼眸泛着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帐篷。  刘队长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听时瑾说:“刘哥,我想进去试试,救了他们的话,应该能换回来很多药剂吧?”  听到药剂,刘队长心里一动,他强忍着心里头的想法,刚想说一句“你别打这个主意,太危险了”,又看到时瑾昂起头来,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虽然遗迹猎人有点危险,但是刘哥在这呢,刘哥这么厉害,一定不会出问题的吧?”  刘队长那张嘴唇颤抖了三下,中年男人的骄傲让他昂起了下巴,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那当然,走,哥带你进去。”第50章 风情馆  帐篷里面跟时瑾想象的差不多,大概四五平米,血腥味混着低级药剂的味道,一张简易木床,床上躺着个人,十七八岁,少年人,闭着眼,生死不知。  床头摆了一个矮凳,凳上坐了个胡子拉碴,一身烟土味的男人,见有人来就急匆匆站起来,藏在帽檐下的双眼满是期待和试探,隐隐带着不安。  他是个b级别遗迹猎人,他的儿子是个a级单兵,为了给儿子凑学费,他接了一个比较危险的任务,儿子不放心,非要跟着去。  结果到地方就出了意外,儿子被一种感染物寄生,任务没完成不说,儿子的病还没法治。  帝国的公立医院不治这种明显是异星球沾染的病,私人医院价格昂贵,他连学费都掏不出来,自然也去不起,只能带儿子来鬼市碰运气。  幸好,他碰到了一个。  男人站起身来,搓着手问:“你们谁是鬼医?”  走在前头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壮汉,就算戴着面罩也能看出是个单兵,身后跟着的反倒像是医疗兵。  “你是给货还是给钱?”刘队长进来后环顾一周,又看向床上的少年。  十七八岁的年纪,脊背上带着少年人成长期独有的单薄,上半身赤着,从胸口处到肚皮上长满了拳头大的卵,卵是半透明的,里面有浑浊的液体,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爬动。  就是个低级别污染物,顶多算是f级别,在刘队眼里都不够看。  但也确实能逼死很多人。  “给货。”遗迹猎人殷勤的摆出了自己所有的货。  下等水晶,一颗半,低级药剂,打了一半,还剩一半,一把暗淡无光的珍珠,以及一条半死不活的鱼。  时瑾在一旁看着,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多少有点寒碜。  刘队长看的也是一阵撇嘴,但是鬼市就这样,有点能耐的人也不会跑到鬼市里来摆帐篷等鬼医,他看这俩人也不是什么有威胁的主,干脆退后半步,让时瑾自己挑。  时瑾最后用手指头在那堆小珍珠里面点出来两颗白珍珠,单独扒拉出来了,放到了一边。  意思是如果他把人治好了,他就要这点报酬。  遗迹猎人点了点头,退后了几步。  时瑾就去看床上的病人。  病人状态还算可以,这种污染物很常见,几乎每个星球都会有这种类似的生物,它们在短时间内要不了人的命,就是沾在人身上,以人身体为温床的低等传染物。  唯一的麻烦就是很难根除,没有药剂师或者医疗兵用精神力祛除的话,单兵只能用物理手段——那就是用刀挖。  挖了又长,长了又挖。  时瑾指尖迸出淡淡的荧光。  这种程度的病变他在教科书上看过很多次,实践也并不成问题,荧光掠过的地方,肉瘤迅速枯萎,里面的怪物再不甘心,也被医疗兵强悍的清除能力所驱逐。  才短短几秒的功夫,床上躺着的病人就有了知觉。  他颤颤巍巍的睁开眼,只看到了一片朦胧的绿光。  在这片绿光里,一只漂亮的不像话的手正悬在他的面前,见他醒了,对方收回手,戴着面罩,看不见脸,但他却觉得对方长得很一定很漂亮。  他想伸出手去触碰一下对方的手,却看见对方退后一步,从桌子上捡起来两颗珍珠:“报酬,我拿走了。”  就连声音都是清冽的少年音,好听。  他听见爸爸语无伦次的在感谢,也猜到是对方救了他,他想站起来说一声“谢谢”,却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看着对方离开。  从帐篷里出来,时瑾捏着那两颗小珍珠,脚步都有点发飘。  比他想象之中的容易多了。  刘队长倒是没什么好气儿,横了他一眼,教训他:“这么点东西,十星币都卖不上。”  时瑾要是拿出去可是一等一的医疗兵。  时瑾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反正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多认识几个人,就算是不能多认识几个人,能多救几个人也行。  他刚才救了的那个小弟弟看起来比他还要小很多呢。  出了鬼市之后,刘队带他上了悬浮车,他们前脚刚上悬浮车,后脚刘队的“中老年保健群”就“滴滴滴”的响起来。  刘队在开悬浮车,干脆就直接开了车载权限,时瑾也能看见刘队的屏幕。  “我们刚办完任务准备回来啦。”说话的是二队乘风:“博士人没抓到,但是抓到了一批改造人和下面的一点小喽啰,已经开始联系有关部门了。”  刘队扫了一眼,没什么反应,他们群里这群人有时间就开始插浑打屁,说什么的都有,他开悬浮车呢,顶多就是多扫两眼,没空打字。  倒是时瑾,看到二队队长的时候就想到了封咎,他捏了捏自己手腕上的光脑,心说二队队长都有空说话,封咎居然不联系他。  这个念头才刚窜起来,他就看见二队队长在那头发来了一阵“哈哈哈哈哈哈”的狂笑,以及一句:“你们队里的那个sss,笑死我了。”  “今天我们一起去风情馆探听消息,他一个人跟俩姑娘一男生在一房间里,待了十分钟不到就出来啦,哈哈哈,出来的时候面红耳赤的,年轻人啊,啧,一点都不注重保养,老了是会被老婆踹下床的。”  时瑾的目光在光脑上缓缓扫过,慢腾腾的捏了捏手腕上的光脑。  这几个字分开我都认识,连一起怎么就读不明白了呢?  风、情、馆?三个人,十分钟?第51章 不要讨厌我  荒芜星,研究所外。  正在盘点改造人人数的封咎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封咎,你这边多少人?”队友恰好走过来,拔高声量问:“数仔细了,总部那边要呢。”  850部门只负责接受异星球人类,像是之前和小精灵一起带回来的被圈养的人类都被850接收了,有专门的人负责安排,但这种改造人是要交给相关部门的,所以移交之前并不能出错。  封咎扫过他面前的人,一共四个,一个是最开始的兔子少年,他活下来了,一个是背生羽翼、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娘,也是改造人,混了鸟的基因,另外两个是一对双胞胎,据说还没开始改造,只是在服用改造的药剂,算是运气好的。  “就这四个。”封咎又点了一遍人,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  他们现在就站在研究所的外面,封咎和另一位队员负责看管研究所里的人,封咎管着被改造的改造者,队员管着几个助纣为虐、在博士手底下干活的药剂师。  封咎这边还好,这几个孩子格外听话,大概是知道自己被救了,队友那边却闹腾的不行,几个药剂师一直想逃跑,然后被队友一脚一个,踹的鬼哭狼嚎,又挨个儿把人捆上。  “没找到博士。”乘风捏着光脑,在里面转了一圈后回来,神色不太耐烦的骂了一声:“老狐狸,他本人压根就不在这。”  留在研究所处理问题的都是副手,博士远程操控,就没露过脸,他们前脚掀了这里,后脚博士就把这给放弃了,就连那个预订好的单子都不办了。  怪不得这里的防护根本不严,原来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据点。  任务失败,乘风心情也不算好,带着手下把研究所扫荡了,所有的仪器都搬走,活像是星际海盗进村了,连瓷砖都要撬开来看看底下是不是藏了东西。  总之,回去的时候可以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封咎也是上了星舰之后才有时间给时瑾发消息的,之前一直在出任务,他就没动光脑,等有空闲了一看,时瑾给他发了好几条。  “去哪了?”  “出任务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时候回来。”  短短三条消息,封咎却愣是读出了点甜滋滋的滋味儿,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这几行字他看不够,他反反复复读了几遍,才敲开了对话栏,准备回复。  却又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几个字显得太简短,写多一点怕啰嗦,封咎的手指头戳着屏幕,半响,回了一句:“还有三个半小时就到了。”  他还看了一眼时间。  天狼星现在应该是午夜十一点多,他落地的时候应该是将近三点左右,那个时候,时瑾应该已经休息了吧?  封咎盯着光脑看了许久,最终也没拨过去。  ——  回到基地的时候是凌晨十一点多,时瑾跟刘队的房间距离的很远,他自己一个人踩在走廊的瓷砖上,慢腾腾的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在经过玻璃时,还瞟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850基地没有夜晚,随时都会有出任务的队员和忙完的药剂师在走动,所以850的夜灯火通明,天上是繁星点点,地上是万家灯火,清辉和橘芒映照在一起,夜色都有了温柔的味道。  连带着某个人发来的消息也都沾上了些许谴惓的气息。  时瑾没直接进房间里,而是直接靠着窗户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夜色逐渐浓郁,他才回自己的房间里。  他进宿舍之后洗洗涮涮,本想直接睡觉,但是才刚换好睡衣倒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裹起来,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门外的人似乎很犹豫,敲了两下,又停了几秒钟,然后继续敲。  时瑾又爬起来,他也没穿鞋,就慢腾腾的挪到门口,靠在墙上默念了几秒钟之后,假装自己刚睡醒,顺便还把头发揉乱了,才“睡眼惺忪”的打开门。  俨然就是一副“完全不关心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样子嘛。  结果时瑾一打开门,就是一股风尘仆仆的血腥味儿,他还以为封咎受伤了,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了沈随风站在门口。  沈随风还穿着一身作战服,只是肩膀上带着血,手臂微微举着,维持着敲门的动作,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像是一只被狂风暴雨打过的巨鹰,桀骜的脑袋垂下来,一身锐利的羽毛都湿淋淋的黏在身上,垂着眼眸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有点落寞和可怜。  时瑾这几天都把沈随风给忘了,他最近精力都放到了封咎身上去了,他们不来他眼前晃,他就完全记不起来。  “是你啊。”木门一被打开,沈随风就看见里面的人站直了身体,眼底的惺忪迅速消散,昂着头看他,毫不留情的直接问他:“这么晚了,敲我的门做什么?”  沈随风的目光艰难的从时瑾的身上离开,过了几秒才说道:“我刚从我父亲那边回来,想看看你睡没睡。” 第59章 没轻没重,撞个鼻子而已,跟要他半条命一样。  而就在时瑾低着头捂鼻子的时候,沈随风从外面回来了。  他刚才去外面买了五瓶冰水,回训练室的时候还跟出训练室的封咎擦肩而过,两人目光之中仿佛有火花迸溅,下一秒,沈随风进了训练室内,把手里的冰水先递给了陈山。  “去外面随手买的。”沈随风还给其他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然后故作不经意的最后递给了时瑾:“喝一点。”  沈随风递给时瑾冰水的时候,已经把冰水喝了大半瓶的陈山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儿。  让那双充满了智慧的大眼睛左看看又看看,前看看后看看,终于明白了。  从刚才封咎撞时瑾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了,那气场那氛围,实在不像是正常兄弟,再看看沈随风现在垂眸看着时瑾的眼神,陈山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各种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  沈随风和封咎该不会是  他追他也追,俩人一起追,他逃他又逃,他插四个翅也难逃,然后晋升成三个人爱恨纠缠最后时瑾大手一挥“既然你们都爱我那就一起来快乐吧”的快乐文学吧?  不行啊我的兄弟!我的瑾哥,这不道德啊!第53章 暧昧日常  “不用了。”时瑾没接那瓶水,他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拍拍手起身走了。  沈随风的手腕僵在原处,冰水的表面凝出了一颗颗细小的水珠,将他的手指浸的湿冷,几秒钟后,沈随风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水瓶,然后就对上了陈山一双悲愤欲绝的眼睛。  沈随风给了他一个狐疑的眼神。  陈山哀叹着“没想到沈随风也是这种人”,然后抱着他的大儿子飞快离开了这个罪恶的训练室。  王钊和顾青俩人跟沈随风都不熟,也踩着虚软的步伐慢腾腾的爬起来了,他们上午的训练到此为止,下午还有一场机甲日常训练。  帝国对机甲管控很严,850的机甲多是功能性机甲,全是为了配合探查的,一部分是用来潜水的,一部分是用来飞的,一部分是用来挖土的。  潜水的是个鱼形机甲,外表参考大白鲨,飞的是一只鸟型机甲,外表参考火烈鸟,挖土的是个老鼠形状,外表参考仓鼠。  他们六个人,分两组学习,时瑾照例在修罗场里挑了陈山,王钊和顾青自动组队,封咎和沈随风俩人面无表情的被迫选择了彼此。  时瑾跟陈山选的是鸟形机甲,先上去的是时瑾,一顿操作之后离地了半米远,然后斜着撞上了墙,鸟头被撞掉了漆,被刘队踹下了机甲。  第二个是陈山,比时瑾还不如,机甲根本飞不起来,被刘队拎起来去一边背机甲操控步骤了,剩下两队也都差不多,训练进程看的刘队直冒火,恨不得把他们的脑袋劈成两半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少脑瓜仁。  训练进行到一半,时瑾屁股都快被刘队踹肿了,走路时候一瘸一拐,自己默默地蹲在墙角处给自己治疗。  谁能想到呢,他的屁股第一次肿,居然不是在床上。  一下午的实操课,刘队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不是在教这个就是在骂那个,骂到最后,刘队盯着陈山,发出了一声叹息:“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队。”  陈山捏着操作步骤手册不敢说话。  恰好在此时,刘队胸口处别着的徽章震动了一下,刘队放过了可怜巴巴的陈山,去一边捏着徽章光脑操控去了。  陈山这之后终于有机会凑到时瑾身边了,他委屈的几乎要掉下眼泪来,蹲在一边把屁股对准时瑾,可怜巴巴的喊:“时瑾,替我也治一下。”  刘队踹他的时候力道大的要死,恨不得直接把他踹飞了,他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踹烂了。  时瑾瞥了一眼陈山,继而放出了小鹿,小鹿啾啾的蹦过去,努力的人立起来,把蹄子放在陈山的身上。  陈山这头才刚觉得舒服点,突然觉得身边多了两个人。  封咎和沈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放下了争抢的机甲,围在了时瑾旁边,他们俩是干不出来让时瑾给他们治疗屁股的事儿的,但又不甘心让陈山独享时瑾的照顾,所以干脆都伸出来胳膊,也要时瑾治疗。  时瑾漂亮的红色眼尾扫过两个人,问他们:“很累吗?”  封咎和沈随风默契的同时点头。  “那就都休息一会儿吧。”时瑾拍拍手站起来:“我试试你们的机甲。”  然后,时瑾就这样大跨步的走向了封咎和沈随风的机甲,丢下了两个别别扭扭争宠的单兵。  封咎和沈随风对视了两眼,同时将目光落到了正在被小鹿治疗的陈山身上,快要在陈山身上盯出来个洞来。  特别是小鹿在陈山怀里啾啾啾的时候。  陈山努力的缩起了肩膀,愤愤不平的撸了一把小鹿脑袋。  说过多少遍了,关山何事!  ——  封咎和沈随风的机甲是钻地鼠,之前时天城在冰洞里用过,时瑾对这个挺感兴趣,他上手试了两下,觉得比鸟简单多了,他动作很快的打出了一个一米多深的洞,正打算扩大洞穴呢,就听见刘队在外面吹口哨。  “崽子们,都出来,新任务来了。”刘队长双手叉腰站在一旁,发出了“想要绩效”的声音:“大任务,联合行动,麻溜的出来。”  时瑾匆匆从钻地鼠里跳出来,就见刘队长冲沈随风一挥手:“我们三队跟二队联合任务,你们一队暂时用不上,等我们回来你再跟着训练吧。”  沈随风抿着唇扫了一眼时瑾。  他在原地站了三秒,才退后了两步,点过头之后离开了。  沈随风离开之后,刘队长让他们每个人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半个小时之后天台集合。  不过等半个小时之后,他们赶到的时候,沈随风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他就站在刘队长身后,封咎见到他的时候顿了两秒,还是陈山先问出来的:“沈随风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刘队长笑的见牙不见眼,拍着大腿说:“是啊,沈随风跟上头申请调动到我们小队啦,以后就是咱们一个队的了。”  时瑾正好从后面赶上来,闻言瞥了一眼沈随风。  沈随风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在时瑾看过来的时候,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一只大尾巴狼就从封咎身上蹦出来,晃晃悠悠的跑到了时瑾旁边,纠缠着时瑾往里面走,路过沈随风的时候还呲了一下牙。  刘队顺势抽了封咎一记:“怎么还管不好自己的精神体?”  单兵管不好精神体是大忌,放到哪儿都是要挨抽的。  时瑾走在前面,揉着狼耳朵,听见刘队这么说的时候微微勾了勾唇。  封咎最开始是管不住,现在怕是不想管了,他不好意思凑过来,就把狼塞过来。  想起来之前封咎突然冲过来撞他的那一下,时瑾现在都有点想笑。  别人调情柔情蜜意,封咎调情要你狗命,再多来两次,他鼻梁都要断了。  从星舰外进来落座,二队队长已经到了,二队一共来了四个人,加上三队七个人一共十一个。  刘队让他们自己查看徽章看任务,时瑾点开徽章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有些清俊的斯文脸,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有点像是学者,在这张人脸的旁边,标注着一行红色的字:527博士。  时瑾手指一顿。  “这是刚到的最新消息和最新任务,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辅助警方逮捕博士。”  “527博士打了基因针剂,现在光看外表大概也就二十来岁。”刘队长捏着徽章,语气随意的说了一句:“你们应该知道他对于850是个什么存在,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次咱们的任务不是抓捕博士,而是探路。”  灌了口冰啤酒,刘队长又说:“这一次也是联合行动,我们和警方一起,警方要抓他是因为他做改造人和复制人,据说最近帝国里出现了一大批改造人,并且发生了改造人袭击人类的现象,警方盯他很久了,之前二队出去出任务,并且把改造人提交给警方后,警方才找到蛛丝马迹。”  “因为博士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还没开发出来的异星球,并且我们对博士本人有很多了解,所以才会有这一次联合行动。”  简单来说,他们只负责做探路、殿后,确定方位之类的事情,冲锋陷阵跟博士厮杀的事儿全都是帝国刑警的。  时瑾捏了捏指尖。  他这几天偷偷在背地里搜罗了很多关于博士的消息,他明面上虽然不说,但心底里却很为封咎担忧。  复制人在帝国里是没有人权的,他怕封咎再过两年真的被驱逐出帝国,那封咎最大的可能就是找一个资源匮乏的荒芜星生活,再差一点的话,甚至可能去到异星球生活。  像是以前被虫族攻陷的蓝星、一场大雨开始变异的绿星那样。  时瑾那聪明脑瓜子来回转了几圈,又觉得还有操作空间,850既然能连续两次都把封咎带出来,那一定就是为封咎考虑过的,如果这次的联合行动中封咎做出来点成绩,说不定就能改变上头的想法。  时瑾想来想去,突然觉得手心上一热。  一只狼脑袋凑过来,在他的手背上蹭蹭舔舔,倒刺舔的他手指头有点发痒,时瑾一回头,就看见封咎在那边正襟危坐,一副“我什么都没干是狼舔的与我无关”的表情。  时瑾若无其事的开始挠狼头。  挠第一下,狼伸长了脖颈,封咎不自在的动了下脖子。  挠第二下,狼跳上椅子,上半身扭着压到了时瑾的身上,拼命对时瑾翻肚皮,封咎的脊背突然绷紧。  挠第三下,狼舒服的开始哼哼,封咎紧紧地靠在座椅上,一点一点红了耳尖。第54章 任务第一天  星舰落地的时候,在这颗异星球的时候按热度算应该是八月夏季,按这个星球的时间算,是早上八点。  这颗异星球并没有被记录过,属于帝国之外的行星,不隶属帝国管辖,帝国刑警比他们早来了一天的时间,已经把这里摸索清楚了。  “没有原住民,还处于未开化阶段,目前也没有看见星际海盗在这落脚,倒是碰见了几个人猿。”  接他们的帝国刑警叹了口气:“是偏远到不能再偏远的小星球,要不是逼问那几个嫌疑犯药剂师逼出来点线索,我们根本找不到这。”  “有什么危险吗?”乘风和刘队并排走在刑警旁边,后面缀着队员们,时瑾跟在最后头,目光从一片片绿草地上扫过。  这个星球没有人类,只有各种动物,所以也没什么路,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草里,路上偶尔会遇到毒虫和蛇,但攻击力都不怎么高。  “星球内部基本没什么危险。”前头的刑警这么说:“但不包括暗地里躲藏的星际海盗,虽然我们目前没发现任何痕迹,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测,527博士跟星际海盗联系十分密切,博士不可能真的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他一定会和某种势力勾连,只是我们暂时没发现。”  他们来的还是太仓促了些。  “你们多少人手?”刘队担忧的捏起了下巴,他们850可不能冲锋陷阵,他这些小崽子们都是青瓜蛋子,肯定上一个死一个,再说了,时瑾他们来的晚,基地里今年伤残险还没安排上呢。  “放心,人手充足,整个部门都来了,还特意请了帝国武警,加起来八十三个人。”领路的刑警随口回复道:“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探一段路,我们一直探不进去。”  “那段路十分诡异,一进去,我们的一些机械就开始失灵,也不能探路了,并且我们已经失踪了两个人,怎么都找不回来。”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走到了刑警们所处的基地。  基地十分隐蔽,就建在一个茂盛的树林旁边,一片片绿帐篷堆积着,四周还有很多穿着迷彩色作战服的武警和穿着蓝色作战衣的刑警,他们和穿着黑色作战衣的850基地队员一打照面,彼此立刻就知道对方来自什么部门。  然后就是一阵工作安排,两位队长去开会,剩下的队员可以在临时驻扎地附近随便逛逛,只要不走太远就行,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再回来安排他们。  二队队员互相都合作了很久,一帮老油条一得到队长的命令转头就溜得没影子了,不知道钻到那里去野了,反正他们多次探索各种星球,各有各的路子,乘风敢放他们出去,就不怕他们回不来。  至于时瑾他们倒是没人乱走,三队一群刚毕业的军校生们在驻扎地附近找了一片草地,时瑾挑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好位置躺下,慢悠悠的享受这战争前最后的祥和。  草地不高,也就到人脚踝的位置,一躺下,半个身子埋在草里,太阳暖洋洋的晒下来,鼻尖前方都荡漾着一圈青草味儿。  陈山的精神体是马,以前经常爱在操场偷偷放出来跑,眼下一见到这么一大片草场,顿时眼睛都绿了,放出马来抱着树树一顿骑马狂奔,跟他儿子一起红尘作伴骑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异界繁华,一转头就跑出去老远,见不到人了。  王钊和顾青滚到了一边去,时瑾躺下的时候,身边又一左一右夹了两个。 第61章 第56章 保护  尸坑被重新填上,队伍又开始了沉默的前进。  时瑾无声无息的跟着巨狼走到了前头,距离封咎也就两三米,封咎没回头,但时瑾知道,封咎能听见他的脚步声。  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陪封咎走完这一段路。  封咎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走到了某个地方,封咎的脚步顿住了。  “到防线了。”他声音很轻的提醒了一句,时瑾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连着向后退了五步,站在了单兵堆儿里。  封咎这意思是,他们现在已经踏进了研究所的防线,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或者被攻击。  二队这一队也是只有一个医疗兵,还是个a级的,战斗力不足,但跑得很快,几次调整队形的时候都拉着不太熟悉团队作战的时瑾,避免时瑾踏出保护圈。  带路的还是封咎,他们很快就遇上了第一波危机。  最开始意识到危机的并不是单兵,居然是时瑾旁边的医疗兵,这位医疗兵的精神体是一只小鸟,蹦跶起来很活泼,但也很听话,从刚才到现在为止一直没出声,直到某一刻,那只小鸟突然开始用翅膀猛抽医疗兵的脸。  这鸟抽的角度还很刁钻,从下往上抽,轻轻的发出了“啪”一声响。  那位医疗兵被抽的小声“卧槽”了一声,然后猛地抬头向上看去。  时瑾就在他旁边,他下意识跟着这个医疗兵一起往上看。  这四周都太暗了,树木又太高,所以看东西都很模糊,幸好这些树叶不往下面长,他们行走间不会被磕绊,也不会被树叶挡住视线,只是抬头往上看的时候,上方是一片茂盛的黑色树叶,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遮天蔽日,只有一丝丝光线可以漏下来。  就在这一丝丝光线里,时瑾隐约间见到了什么东西爬过去。  危机感迅速窜上心头,时瑾捏紧了手里的匕首,他还没来得及提醒“在头上”,其余的单兵已经开始动手了。  第一个动手的是陈山,他拿到的兵器是一把大刀,舞起来虎虎生威,他跳起来,砍向了一处昏暗。  时瑾当时并没有发现那里有什么东西,但是陈山一刀下去,那一处却迸出了一声震荡似得尖叫,还有墨绿色的血液迸溅出来,落到地上,时瑾听见了腐蚀的兹兹声。  这时候,刘队长眼疾手快的丢出来了两颗□□。  他们虽然没有戴头盔,但是都带了护目镜,腰上还都缀了防毒面具,是为了避免被偷袭到眼睛,所以□□落下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没眨眼。  时瑾也看清楚了陈山砍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居然是一个半米多宽、四米多长的蜈蚣,这蜈蚣绕在树上,高高人立着上半身,被陈山砍了一刀,小半米长的步足掉下来半个,砸在地上,乌黑发亮。  看上去只要沾一下就能剐掉皮肉。  更可怕的是,这蜈蚣抬起上半身的时候,时瑾在这蜈蚣的腰腹上看见了一张人脸。  是属于一个七八岁幼童的人脸,白白嫩嫩的,甚至那双眼睛还能动,只是没什么神采,在看人的时候只有本能的杀戮。  时瑾后背冒出了一层虚汗,他捏紧了手里的匕首,听见身后的医疗兵又“卧槽”了一声,低声说道:“这他娘的,好像是改造人失败之后的物种。”  改造人的失败分为三种,一种是改造失败,打进去的基因没有干过人类的基因,手术白做了,人还是原先的人,一种是直接死了,基因融合不全,变成一具尸体,另一种是失去了人类的理智,变成了类似于感染者的存在,猎食的本能占据了人类的理智上风,会转而攻击人类。  不过这种案例很少,时瑾以前也只是听说过,见还是第一次见。  除了这个蜈蚣以外,这个林子里又无声无息的多了很多东西,树叶刷拉拉的响,不知道多少东西正在向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到了近处之后才停下。  它们不知道在这里看了这群人类多久,总之,这群人类直到现在才发现它们的存在。  缠绕在树枝上的半人半蛇,没有下半身、但是上半身有三只手的人类,甚至是顶着一个狗脑袋的小婴儿,以及各种猎奇到挑战人类底线,一看就让人生理反胃的物种。  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曾经都是人,时瑾就觉得手指发麻。  他好像隐约间明白封咎为什么这样排斥这里了。  封咎以前,也差一点变成这样的东西吗?  □□的光芒只能持续几秒钟,这里面的物种有的畏光,有的压根就没眼睛,不怕这个,总之,在短暂的□□的光芒之后,这群东西开始蠢蠢欲动的往上扑。  接下来就是一场生死逃亡。  因为攻击过来的失败改造人实在是太多,所以队伍放弃了在原地绞杀抵抗,而是让所有人赶紧逃命,逃命的时候,时瑾骑上了陈山的精神体,也就是那匹红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山当时跳起来给了那只蜈蚣一刀的原因,那只蜈蚣彻底记恨上了陈山,不管陈山跑到哪里去,那只蜈蚣都跟在后面,无数只脚在树木上踩过,发出让人牙酸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时瑾又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他很怕这种长脚的虫子,总觉得这种虫子会钻进自己的耳朵里。  怪不得那群进来的武警根本就出不去,这么一群东西,谁见了都要伤筋动骨,这也就是他们准备充足,不然说不准他们现在也都死在地上了。  封咎冲在最前面找路,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能分辨出是往哪儿走,到后来谁都顾不上谁了,精神体能骑的都骑着跑路,骑不上的就去全靠自己跑,二队的队员多是水下的精神体,格外吃亏,时瑾就把那个二队的医疗兵拉过来,放到马上,让陈山下去自己跑。  比起来这个a级的医疗兵,陈山的生存能力显然更高。  陈山下去跑的时候,树树还被陈山交给了时瑾抱——树树可一点不害怕这些东西,甚至还兴致勃勃的想跳下去跟这群失败的改造人来一场大战,被时瑾牢牢地摁住了。  树树这么点儿小个儿,真要是放下去了一口就会被吃掉,到时候陈山痛失爱子,说不定都不认他这个爹了。  幸好,封咎在最前面带的路很对,他一步都没有踏错过,再加上乘风和刘队经验丰富,一群人走到最后竟然都只是轻伤。  等走到一个缓坡附近的时候,封咎停下了脚步,他一停下来,那群改造失败者居然也就停下来了,封咎站在缓坡上足足站了三秒,才回过头来看向那群改造失败者,半响,才声线沉重的说道:“他们过不来,他们接受了基因改造,在这个坡之后,埋了针对它们的音波调试器。”  改造人有很多缺点,比如会和改造基因融合的太好,从而丧失一些人类的习惯,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人被改造成了一个兔子改造人,他一天可以多次发情,而且还会假孕,如果经过药物调理,他甚至可以常年处于发情状态,并且可以同时拥有两个生殖腔,同时怀上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孩子。  因为兔子改造人的攻击性不高,并且兔子改造人具有独特的“赏玩性”,所以时常会有人高价购买兔子改造人。  但改造人是由人类改造而来的,在改造他们的过程中会针对他们的电波,所以他们都会惧怕一种独特的音波。  这是封咎从小就知道的道理。  所有不合格的孩子都会被做成改造人,有的人活下来了,可以被卖掉,有的人活不下来,就会被埋藏起来,或者,直接丢到树林里面。  想要被埋藏起来的话,还得碰见一个有良心的药剂师,如果药剂师犯懒,会直接把尸体丢出去,就当给这些失败的改造人加餐了。  这些树木也不是普通的树木,它们可以最大程度的屏蔽信号,并且可以扰乱磁场,吸收光线,现在外面的时间应该是正午十二点,但是在这个森林里,一直都是永恒的黑夜。  这些改造人,就这样停在了坡下面,有的人还有眼睛,可以直勾勾的看着封咎,有的已经没有了,只能在原地焦躁的盘旋。  它们想吃,它们很饿。  “算了,走吧。”刘队走上前,拍了拍封咎的肩膀,语气故作轻松:“等我们抓了博士,再向总部申请,这一批改造人都会被处理掉的。”  封咎抿唇点头,转身带着人继续走。  时瑾跟在封咎身后,他才刚抬脚,就觉得胳膊被人扯了一下,他一回头,就看见沈随风蹙着眉看着他,问他:“封咎和这里是什么关系?他对这里太熟悉了。”  时瑾扫了他一眼。  从沈随风的反应上看,大概也是不知道封咎以前是什么人。  毕竟这件事情只是给850队长级别的人才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也正常,只是时瑾不想把这些话往外说,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任务完成后,你可以去问问封咎,或者等850的消息。”  沈随风不满的抿起了唇线。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那些丑陋的东西,最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封咎的身上,悄无声息地在封咎的身上扣下了四个大字:危险人物。  封咎对这里这样熟悉,一定出身于这里,这样的人,居然也敢来追求时瑾。  沈随风踢了一脚地面,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保护时瑾不受到任何伤害的。第57章 营救  上了土坡,他们就走出了黑色森林里,出了森林,外面天光大亮,前进的路线就变得比较明显了。  森林的另一头是一片大天坑,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植被,他们站在土坡上往下看的时候,时瑾觉得这天坑像是一个镶嵌在地面上的绿色宝石。  “就到这吧。”刘队踩着脚下的土坑边缘,估摸了一下下方的地势,继而回头跟乘队商量:“通知他们吧,接下来的路应该就直通研究所了,我们不能再往下走了。”  因为所有仪器设备都失灵了的缘故,最终承队带着三个单兵队员原路返回,去通知刑警和武警。  刘队带着剩下的一群崽子们在原地休息,这一来一回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需要五到六个小时左右,这五六个小时里,刘队把人分成两组,一组去四周探查有没有人,一组在原地准备伙食。  最终,沈随风、王钊、顾青、陈山、刘队五个人出去探查,封咎和时瑾留下来准备伙食。  时瑾心里暗想,可能是刘队发觉到封咎的状态不对劲,所以让他跟封咎留下。  别看刘队平时粗枝大叶的,但关键时刻粗中有细,他手底下的每一个队员都被他保护的很好。  等刘队他们走了,时瑾跟封咎就开始做饭。  说是做饭都抬举他们了,其实就是在四周寻找一些没毒的果子,然后把压缩肉干和压缩饼干掏出来,最后再摆上一排营养液,这些活儿轻松的过分。  刘队显然是不想让封咎再出去跑,才把这些活儿分给他们的。  准备这些食材的时候,多是时瑾动手,封咎就在一旁守着,他偶尔会出去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果子。  “我小时候,常吃这些。”  封咎把果子用湿毛巾擦干净,归拢好,放到盘子里,挨个儿给时瑾点过去,告诉时瑾:“这个是酸的,这个是甜的,这个是苦的。”  “那时候我们被看管的很严,但是这个研究所就是建立在这里的,我们总能在一些奇奇怪怪的犄角旮旯里面找到各种东西来吃,有时候吃中毒了,也不敢去告诉研究员,都是想办法自己催吐。”  “后来,我跟我的朋友去挖东西吃的时候,听见了他们谈生意的话。”  “他们也没有很隐蔽,就是随便找了个树林说话,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是小孩子,一只手指头就能碾死,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  “我听见他们说,还要一批孩子,又说,我们已经成熟了,可以拿出去卖了,我那个时候才知道,我马上就要被清除记忆了。”  “他们把每一个孩子卖出去的时候,都会清除他们脑海之中的记忆,有的人也会给他们植入芯片,这些技术其实并不算是成熟,经常有一些孩子在被清除记忆之后还会记起来一点什么,但是有时候记得不算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知道那么一点。”  “所以他们需要芯片来控制我们。”  封咎说到这的时候,手指里拿着一颗红色的果子,果子的颜色很艳丽,看起来很好吃,但封咎捏着它看了许久,随手把它扔了:“那颗果子有毒。”  话题到这里就中止了,封咎不再说了,不知道是接下来的话不想让时瑾知道,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跟时瑾说。  时瑾只是默默地听了一会儿,然后递给他一个水瓶。  “我们马上就要毁了这里了。”时瑾说这些的时候,他们正蹲在那大天坑之上,时瑾一垂眸,就能看见下面蔓延的绿色。  这些绿色不知道遮盖了多少罪恶和丑陋,帝国的光辉面具之下,也藏着老鼠和蛆虫,只是这些暗处的东西需要一点点来,一点点扫,才能彻底清除干净。  他不怕这些东西,他只是怕太慢了。  这样慢,这样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封咎的仇恨一点一点还回去呢?  时瑾捏着手里头的石块,久久没说话。  等沈随风他们在四周巡逻一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场景,时瑾和封咎俩人坐在天坑边缘,远远地眺望那一片绿海,有风将时瑾漂亮的金发吹得随风飘扬,时瑾一抬手,随意将发丝捋到了耳后。  头发太长了些。  时瑾随口回头跟封咎说:“下次可以去剪剪,剪成你那么短。” 第63章 时瑾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跟刘队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  为了避免他们俩无声无息的走散,时瑾的手一直牢牢地抓在刘队的小腿战靴上,让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然后把树树塞到了自己胸前,他宁可行动间费力一点,也不想跟刘队走散。  在这种诡谲古怪的地方走散,心理压力反而比身体的疲惫更让人崩溃。  刘队长跟时瑾俩人飞快爬了这么久,已经累的不行了,俩人又一次并排盘腿坐下,坐下的时候时瑾还抓着刘队的袖子。  他们身上都是黏黏腻腻的热汗,洞里泛着一股湿冷潮骚的土腥味儿,闻久了让人眼前发昏。  不知道是不是洞内没有光芒的缘故,时瑾一直觉得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清楚,也喘不上气儿,热汗从他的发间滚落下来,顺着他的脸颊砸下来,润湿了脖子领口处的作战服衣襟。  他们的作战服很贴身,具有保护功效,但是这玩意儿跟光刃是一个原理的,全是什么光离子之类的东西组合在一起的,现在已经失效了,变成了一片薄薄的连体衣,没了自动调节温度的功能,只能又薄又闷的黏在身上,很快就闷出了一身汗。  逼仄的空间里,时瑾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跟着刺热起来了,像是有一股劲儿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撞的他头皮发热,再一看四周这昏暗的隧道,一股无名火儿顿时烧起来了。  “刘队。”长久的沉默里,时瑾一咬牙,指着他们俩面前这个岔路口的洞说道:“咱们进去吧。”  时瑾平时看起来是个谨慎小心甚至到有点瞻前顾后的性子,但是真碰到了什么困境,反而是最豁的出去的那个。  “行。”刘队也累坏了,他这个体型在这个洞道里可以说是一点便宜都不占,有些窄的地方他寸步难行,他们总得前进,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的鬼打墙只会把自己活生生耗死。  进去看看,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这回进去的时候,时瑾看刘队累得不行,就主动打头爬第一个——现在他们俩谁在前面谁在后面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只剩下俩了,打头的和断后的都一样危险。  这一回进洞的时候,时瑾松开了抓着刘队胳膊的手,他们最开始还是弓着腰爬,现在几乎都是撑着地费力的挪了,速度也不算快,时瑾觉得自己的膝盖都爬酸了,跪在地面上的时候磕的发疼。  他先进了洞口,进去的时候十分谨慎小心,但是这里的洞看起来和之前那条洞也没什么区别,还是望不到底的一片深黑色,时瑾前脚爬进来,过了大概七八秒,后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靴子被人捏上了,时瑾才放心的继续往前爬。  前面的路还是没有尽头,时瑾身心俱疲的往前爬,胸口里燃烧着的火儿也慢慢的被消磨掉,到最后他的手掌都磨的鲜血淋漓,他几次想解开腰间的袋子来喝一口营养液,又咬着牙忍住了。  他不知道要在这里被困多久,这点仅剩的随身携带的东西有可能是他的最后口粮,吃光了的话,他和刘队长就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提到刘队长,时瑾越发觉得自己的腿脚有些发酸。  从刚才开始,刘队长捏着他靴子的力道就越来越大,隔着一层作战靴,时瑾觉得刘队长要把他的脚踝都给掐紫了。  而且,刘队长越爬越快了。  按正常速度来说,刘队长跟在他后面,一只手抓着他靴子,就只剩下了一只手爬,那他的速度会慢很多,手臂也会更酸,他应该会下意识地把一部分重量压到时瑾的脚踝上,但是时瑾的脚踝并没有感受到压力,正相反,他只能感受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刘队长。  在洞穴里爬行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是四肢伏地的,时瑾感觉到刘队的手臂已经落到了自己的两腿旁边。  这就意味着,刘队的脑袋已经到了他的屁股后面。  与此同时,时瑾的后腰上被搭了一只手。  时瑾莫名的觉得心里一惊,后背都跟着冒起了白毛汗,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抬起左腿狠狠地往后一踹,整个人接着向前扑的力道原地滚了一圈,然后猛地一个转身,半蹲着从袖口处抽出了匕首挡在了自己身前,又将荧光棒对着刘队所在的方向扔了过去。  荧光棒被他扔的太急,在隧道里磕碰上墙壁之后又滚了两圈,最终落到了身后的人的脚下。  时瑾接着那一点光芒看过去,顿时头皮都麻了一半。  蹲在他身后的人已经不是刘队了,而是一个体型比时瑾小一些的猴子,它浑身漆黑,毛儿是黑的,爪子是黑的,脸也是黑的,只有嘴里面的利齿白的发光。  它大概是个类人猿,直接可以弓着腰蹲坐在隧道里,手长脚长,一只爪子长到可以直接撑在地上,漆黑的利爪轻轻地往地上一扒拉,将那荧光棒扒拉的翻了一个面儿,它再一戳,就将荧光棒戳碎了,里面泛着荧光的淡绿色液体流出来,渗透到了地面上。  时瑾维持着蹲防的姿势,举着匕首的手臂都紧绷到微微发颤。  他完全不知道刘队是什么时候掉队的,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只知道,就在刚才,他在漆黑的洞道里攀爬的时候,这么个东西一直学着刘队的样子,抓着他的靴子,跟在他后面,不知道跟了多久,它不耐烦了,突然加快速度爬上来。  如果当时时瑾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被它接近了呢?  之前的封咎、陈山、沈随风、刘队也是这样失踪的吗?这猴子到底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呢,这一条路上根本就看不见任何生物和路。  时瑾的目光从它的牙上扫过,右腿悄无声息地向后挪了一下。  他想在不惊动这家伙的前提下跟它拉开距离,但是时瑾一动,它的目光也跟着看过来了。  时瑾的手指头汗津津的,他没多大把握在这里跟这只猴子打,那荧光剂的外壳是特殊定制的,时瑾要戳坏它都需要用点力气,但这只猴子一戳就坏了。  它那爪子要是挠到时瑾身上,肯定一抓一个血坑。  时瑾怀疑,之前封咎的绳子断掉就是被它那爪子给划的。  但是时瑾也没处可跑,他不可能背对着这个猴子跑,所以他只能拿着匕首硬撑,希望对方被他吓退。  一般的动物都不太敢跟人类正面爆发冲突,特别是人越凶,越显得厉害的时候,动物反而会发憷,这只猴子也是如此,它在和时瑾僵持了大概半分钟吧,它开始渐渐向后退了。  它的后退带着试探的意味,时瑾半点不敢放松,等着它退后到足够远、足够暗的地方,时瑾就看不见它了,但时瑾总觉得它还是在黑暗里的。  这东西有智商,它大概觉得时瑾很难搞,所以想等时瑾体力下降了再来抓时瑾——反正时瑾就在这儿,又跑不出去。  所以时瑾依旧维持着蹲防的姿势,一边往后挪,一边将匕首挡在身前,顺带把树树弄起来,让树树趴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后面。  这样他就能前后都看到、不怕被这些神出鬼没的猴子偷袭了。  因为维持着蹲姿,时瑾的手臂难免一直撑在墙上,土墙的土潮热湿润,手掌一摁下去都能摁出来个手掌印来,时瑾本来没有注意这里,但是他多摁了两下,突然间意识到不对劲。  太软了。  就算是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气温潮湿,一个土层也不至于软成这样,他膝盖下面的地依旧坚硬的硌着他的手臂,为什么墙上的土这么软?  时瑾下意识地加大力道,狠狠地抠抓了一把土层。  他这一把居然直接抓下来一大把土,并且他身旁的墙壁也因此向后倒去,时瑾震惊的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一小片土墙就这么倒下去,露出来一个大洞来。  在那一刻,时瑾的脑袋都跟着木了两秒。  所以,这个隧道里不是没有洞,只是他们没发现,这些洞口都被那些猴子们用土给挡上了,他们一直以为这一条路只有一个洞,但实际上,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被土遮盖上的洞口,也不知道多少猴子在洞口的里面偷偷的看着他们,然后一个又一个的把他们分散开来,挨个儿带走。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把他和刘队惊出了满身冷汗,丧失了平时的敏锐和胆量,惶惶的在下面打转。  时瑾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暗暗地叹了口气,心说他这胆量还是要练,他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诡谲的事。  明明是他们的失误,但凡他们多观察一下,也不至于全都走散。  恰好这时候时瑾脖子上的树树抓了他一把,时瑾猜测,这是树树在提醒他,肯定又有别的东西过来了。  时瑾琢磨了一会儿,慢腾腾的进了这个新挖出来的隧道,然后把这个隧道上的土层给挡起来,自己坐在了这个新的隧道里面。  从这一刻开始,他是“猴子”,外面那条道上的是“人”。  土层很薄,时瑾特意给自己留了个空隙,用来观察外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两只猴子在他的洞口不远处聚集,两只猴子比比划划唧唧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其中一个猴子的手上拿着一条链子。  时瑾看到那条链子时心里就是一紧,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之前陈山买来了三个链子,封咎陈山和他一人一个,现在那猴子手上的,是他们两个谁的?第60章 第七层  猎人和猎物的位置颠倒之后,时瑾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一切诡谲可怖的事情找到了缘由就一点都不可怕了,时瑾的脑子瞬间冒出来几个想法。  跟上去,或者自己在洞里摸索。  前者肯定会被发现,在这狭小的地方里,脚步声重一点都有回声,而且前后笔直一条路,没有躲藏的地方,后者的工程量又太大,这个隧道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岔路口,找的话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时瑾的脑袋里冒出了第三个想法。  他先逃出去,再等大部队来了,用燃油钻头来挖,那样不仅能大规模挖掘,还能把这些猴子们都给抓了。  唯一不好的是,他回去的路程很浪费时间,而且,失踪的人不知道会被怎样对待。  如果这群猴子抓到人直接就吃的话,那他现在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时瑾手里捏着的匕首在膝盖上敲了几下后,才做出一个另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  后颈疼痛,双腿发麻,手臂被束缚,沈随风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扒光了捆在了一个手术台上,手脚大开大合,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形。  手术台的灯光太过刺眼,沈随风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不能调动了。  沈随风这才发现,捆着他手腕的是专门抑制精神力的精铁拷完,直接镶嵌在病床上,帝国都是用来打造牢房的,再强悍的单兵被这种精铁一捆,都召唤不出精神体。  更别提赤手空拳挣脱开了。  沈随风并没有很慌乱,而是开始打量他的四周。  一间四十平米左右的手术室,手术台上很凌乱,堆砌着各种泛着寒光的工具,一个消毒药剂倒在桌子上,很显然,这里的药剂师匆匆的走出去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清理最重要的手术台。  这就说明,沈随风如果早清醒一会儿,就能看到别人试图解剖他的全过程。  沈随风蹙着眉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记忆有点断片。  他脑海里最后的记忆就是在攀爬的时候,他头顶上突然一重,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然后后脖颈一疼,他就闭上了眼,等睁开了眼就到了这里。  他估计自己是被某种活物给攻击了,而且这个活物还有毒,直接把他给麻痹晕倒了。  按照这个活物的能力,队伍里的其他人说不定也跟他落了个一样的下场。  沈随风在手术床上动了两下身体,在心底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时瑾如果听他的话,他们根本不需要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时瑾还是太感情用事,总是会被不理智的想法所左右,为了一个出身不明的封咎,真的至于冒这么大险吗?  思考间,沈随风已经估摸出了这个绑着手的东西的大小,他在某一刻,狠狠地拧了一下手骨,硬生生把自己的右手手骨拧骨折,然后从精铁铐腕里抽出了手臂,再如法炮制,把左手抽了出来。  这时候他就能坐起来了,他用肩周和腿间的力量夹着手腕,狠狠地一拧,又将手骨“咔嚓”一声拧了回去——这些东西是学校里学不会的,是他父亲教他的法子。  以前有些军人在被抓到之后,就会用这种方式逃脱,他小时候很爱学这些,后来他爸爸怕伤骨头,就没教他太多。  但用来挣脱这种小束缚足够了。  沈随风刚刚将脚踝重新正骨的时候,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  “真的有人找到这里来啦?”是个有点紧张的女音:“博士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  “又能安全到哪儿去?这么多年多少人从咱们这里买货呢,这群人如果被警方抓到,为了保全自己,肯定会把咱们给供出来的,博士早就觉得不妙了,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准备逃跑的路线。”  是个男音,语气里还带着点不屑:“这群警察注定扑空啦,他们现在还没彻底进来呢,咱们都要走了。”  “那里面的实验体怎么办?”女音里充满苦恼:“他是刚被那群猴子送过来的,我检查过资质,ss级别呢,而且不是那种被营养液泡大的,而是真正千锤百炼出来的ss,用他来做改造人,成功几率很大的。”  而此时,他们称之为“成功几率很大的实验体”,正默默的从手术台上挑出来两个顺手的武器,然后安静的站在了门后。  “那就一起带上,咱们星舰那么大,还怕装不下一个他么。”男音哄着女音,笑嘻嘻的说:“到时候我帮你一起改造,我看他的骨骼状态很适合改造成人马,到时候改造出来,给你当马骑好不好?”  说话间,女音笑嘻嘻的推开了门:“讨厌,谁要骑啊!” 第65章 第62章 实验体  “是猴子搬进去的那批人出事儿了吧?哎,我就知道,当时那帮药剂师死活拦着不让杀,一见到单兵眼睛都绿了,说还能做实验体,做个屁的实验体!真当这群帝国走狗是他们买回来的小孩儿呢。”  “我就说那帮药剂师都是神经病吧!上次还有个药剂师说我的骨骼特别适合改造成战狼,妈的,我看见她都腿软。”  “那现在怎么办?器械已经全都搬完了,博士也已经上了战斗机,现在肯定不可能回头去收拾那帮单兵的。”  “可是如果里面真的暴d了,那些药剂师就都会跑出来,到时候被那群走狗抓到局里审问,会问出来很多事儿来。”  “那你去杀咯,反正我不去,战斗机马上就要飞了,如果我们跟不上的话,你觉得博士会等我们吗?”  几个站在院子里的单兵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愿意进去。  时瑾躺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胸口的树树。  树树很安静,它知道危险,所以格外听话,时瑾不让它动,它就真的从头到尾不动一下,生怕打扰到了时瑾的思考。  时瑾蹙着眉躺着。  他听出来了,这伙人应该是为博士效力的雇佣兵,这种雇佣兵在某些时候很好用,下手狠,没顾虑,只要给钱什么都干,但是同时也别指望对方为你赴汤蹈火,他们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利益。  就像是现在,他们宁可让博士的计划出错,也绝对不会进去解决博士的隐患。  这种态度给了时瑾点信心。  这群人明显是半路捏起来的乌合之众,他们不会尽全力,所以时瑾有漏洞可以钻。  这是大多数雇佣兵和遗迹猎人的通病,他们没有同伴的后背可以依靠,所以只能自己处处小心,小心的过了头,难免就会把事情办砸。  他把自己塞在花丛里,花枝坚硬繁茂,将他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硬硬的花枝戳着他的肩膀,他进来的时候特意没碰到太多的花枝,这些单兵注意力也不在花丛里,时瑾打算熬到这几个单兵离开,他就可以去找研究院里的人了。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打算去抓博士了,他连人家正脸都看不到,真要去抓人只会连累自己,他打算从外部营救那些被困在研究院里面的人。  按照这些雇佣兵们聊天时候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研究院是从外部锁上的,里面的人都被困在负七层,如果有人从外部援救,能给他们带来很多助力。  那些单兵们果然没有继续待下去,他们生怕被抛下,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毕竟被丢到这种地方,就意味着要面对武警和刑警,他们个个儿都有案底,被抓了就是死路一条。  等他们挨个儿都跑掉了之后,时瑾才从花丛里坐起来。  他们所乘坐的战斗机是从研究所上方的飞起来的,因为就坐在花丛里,所以时瑾能够看到战斗机起飞。  战斗机起飞的同时,研究所的外围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时瑾的视线被花枝阻挡,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听见了一些。  花丛里的花十分茂盛高大,时瑾坐在花丛里,花朵都能淹没他,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假装自己是一团阴影,等确定战斗机飞远了,他才站起身来,往研究院里面摸索。  摸索的时候,时瑾还十分小心,他怕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人蹲守,但幸运的是一个都没有,看来确实全部人都撤离了。  但不幸运的是,整个研究院都被封闭了。  研究院被一种奇怪的乳白色光幕给包裹上了,像是一枚放大了几百倍的蛋壳埋在大地上,一半在地底下,一半露在外面。  时瑾用石头试探,没有电流,又用匕首试探,刺穿不了这个光屏。  时瑾不甘心的围着鸡蛋壳转了一圈,最终也没找出什么好方法来,他无奈的蹲在原地,发现自己就算是进来了也没什么用。  博士这一手玩儿的太漂亮了,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博士已经跑了,他一定会以为博士就在这个固若金汤的鸡蛋壳里,然后想尽办法进去的。  但是他进去之后,只会看见一群药剂师,真正的博士早就走没影了。  偏偏时瑾现在也没有向外界通讯的能力,爬出去的通道被投毒了,他手里只有一个匕首,药剂有两个,弹y一点都不剩下了。  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个穷光蛋了。  时瑾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想上厕所但是忘记带家门钥匙在自己家门口扭来扭去”的痛苦。  手里的匕首被时瑾玩儿出了花儿来,时瑾坐在白蛋壳下面,靠着白蛋壳,琢磨着还有什么法子能救里面的人,或者联系外面的人,他正想着呢,突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时瑾下意识紧绷起来。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时瑾滚到了个树后,飞快爬上了树,骑在树杈子上往下看。  那边走出来了个鬼鬼祟祟的药剂师,药剂师的手里还牵着一根绳子,后面跟着一个脚步踉跄的实验体。  为什么说是实验体呢,因为被牵着的一看就不是个正常人,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男人,双目发直,浑身□□,耳朵是狗耳朵,双手巨大,还有毛,走着走着就要蹲下来,又被药剂师扯起来,踉跄着跟着走。  时瑾捏紧了手里的匕首,在心里比划了两下,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个留下来的药剂师,明显是个突破口,他耐心的等着药剂师经过树下,然后找了个绝佳的角度,但他还没等扑下来,就听见远处爆发出一声尖叫。  “爱德华,你站住!”是个女音。  时瑾生生止住了动作,他怕来的是个单兵,那他就打不过了,不如不暴露。  但他才刚刚稳住自己的身体,就看见不远处跑过来的也是个药剂师,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衣袍,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爱德华,你不能带走他,他是珍贵的实验体,是博士最喜欢的实验体!你把他带走了,博士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找我麻烦?”走在前面的药剂师回过头来,声线愤怒而高亢:“你知道什么!你这个无知的女人,他早就丢下我们跑掉了,你真以为地下负七层会有星舰吗?负七层关押着的都是实验体,以前都是我一个牢房一个牢房去喂的!那里根本就没有星舰!他是为了稳住我们,把我们丢在这里当弃子,当炮灰!”  “不准你这样侮辱博士!”女人尖叫起来:“我们的命都是博士救的,你当初因为欠债,差点被人砍掉一只手,你跪在博士面前发誓要效忠他的!现在博士有难,你立刻就开始反水,你怎么对得起博士?”  “什么叫发誓效忠?我们这是各取所需,我给他打工,他给我钱,有什么不对?”  药剂师恼羞成怒了:“我不过就是不想被他利用致死罢了,你别傻了,要不是你撞破我偷偷带走实验体,一路跟着我跑出来,你现在还能活吗?”  “你真以为博士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吗?你看看我们的研究所吧,看看这一层白色光屏,如果你现在还在这里面的话,你就会一直困在里面,等到那群帝国走狗过来把你抓走!抓到监狱里面去打真话剂审问,然后被丢到矿区里服刑!”  时瑾蹲在树上,心说好家伙,他还听了一个现场版的研究所内讧。  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大概也知道这是事实,但她不想承认,她不仅不承认,还扑上来要争抢那根绳子:“总之,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带走博士的实验体。”  时瑾看他们两个打来打去,估摸着这俩人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都是药剂师,他打得过,就打算下去一起把这俩人给抓了,到时候审问一下,看能不能利用这俩人把里面的封咎救出来。  但是就在时瑾准备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  这男人跟女人争抢起来,女人肯定抢不过男人,但是在争夺的时候,那根绳子被扯掉了,原先被束缚着的改造人愣愣的盯着自己已经被解放开来的双手看了一会儿,然后逐渐抬起头,开始看向那一对人类。  那种眼神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正要下去的时瑾突然觉得后脊发凉,他把自己的脚悄无声息地缩回来,继续在树上趴好。  男人和女人已经打起来了,双方放出了精神体,都是没有攻击力的小型动物,就像是两个老太太互相扯头花一样,这个过程大概也就持续了十几秒。  直到那个实验体蹲下身来,像是狗一样接近到了男人的身后,然后跳起来,飞扑上了男人的身上,从后面狠狠地咬了一口。  就这一口,让时瑾看到了那只实验体满嘴的獠牙。  女人尖叫了几秒,转头开始跑,但她跑不过实验体,她的精神体为了保护她被撕得粉碎,女人直接因为精神体溃散而晕倒了。  她是幸运的,因为实验体没打算吃她,而是继续回去吃那个男人的尸体。  时瑾蹲在树上,看着满地的血腥,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帝国对毁灭实验体的态度如此坚决,这只实验体的力量起码是ss级别。  时瑾从后腰里摸出来一根药剂,这是他最后一根带毒的药剂了,他需要想办法制服这个实验体。  没办法,他需要那个女人活着,这个女人一定知道怎么进去,他要去救里面的人。  也不知道封咎怎么样了。第63章 我有用的  时瑾开始盘算自己的胜率,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藏在暗处、高处,跳下去扑杀的话会占些优势。  他耐心的等着,因为男人尸体的距离太远了,他扑过去需要更大的力气,但是女人就晕倒在树旁,等这个改造人过来吃女人的时候,他再跳下去,胜率会加很多。  但是他等着等着,发现改造人不吃了,他把男人的尸身啃了一半之后,咬着男人的尸身,四肢伏地、狗一样跑走了,身后的尾巴一翘一翘的,看起来是吃饱了、心情很好。  时瑾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他不是非杀那个改造人不可,能保存体力避免冲突最好。  他从树上滑下来,把还在昏迷的女人扛起来背着走,还特意背着女人从原地离开,走得远些,希望那个改造人别再回头找他们来。  研究院占地很大,但是都被鸡蛋壳给罩住了,时瑾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只好挑了一颗最高的树,硬生生背着那个女人爬上去了。  等到了一个足够安全的高度,时瑾才把这位女药剂师放下。  他爬的这棵树他自己也不认识叫什么,但是这棵树枝桠粗壮,坐下两个人不成问题。  把人放下的时候,时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女药剂师明显疏于锻炼,浑身的软肉,骨头还轻,其实不算胖,长相很普通,但兴许是因为稍胖的原因,她给人一种很“温和老实”的感觉,但眉宇间又带着一股韧劲儿,像是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什么似得。  时瑾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顺便再将她身上的东西摸了一遍。  她身上没有任何攻击性武器,药剂都没有一只,只有一支笔和一个记录本,手上戴着一个特制的光脑,光脑需要本人指纹才能开,幸好,本人就在旁边。  时瑾把光脑打开后,又植入了自己的指纹,才开始查光脑里的东西。  他们的光脑被干扰信号用不了,但这个女药剂师的可以用,时瑾估计应该是这群人的光脑里装置了防屏蔽的东西。  其实这光脑里也没什么东西,因为这位女药剂师只是一个b级别的药剂师,甚至都达不到常用的a级别标准,她的动手操作能力也很差,所以在这里的地位很低。  她甚至都没有独立的研究室和实验体,她具体的工作就是帮别的药剂师打杂,然后等着别的药剂师丢下来点边角料给她做实验。  所以她光脑里的信息基本上都是别的药剂师让她去拿东西、复印,或者搬运实验体,有时候甚至还要帮人带饭。  她还会跟另外一位关系比较亲近、地位比较接近的药剂师吐槽:“她们让我带饭从来都不给钱,有的人还会带我做做实验,有的人压根就把我当劳力使。”  由此可见,这个研究院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社会,这群人在这里生活的很自在。  不过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他在这个光脑里找到了不少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一个人——527博士。  正脸,侧脸,背影,甚至还有博士写下来的一些数据报告。  博士写的字很漂亮,字体飘逸,里面记录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博士所准备的实验体,这些照片有很多,全都堆积在一起,时瑾隐约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位女药剂师居然敢跟那个比自己强悍很多的男药剂师争执。  但是除去这些以外,时瑾翻不出光脑里其他有用的东西,他干脆又去翻这个女药剂师的记录本,记录本上有她每天的出勤时间,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时瑾看这些东西的时候,躺在树杈子另一边的女药剂师悠悠转醒。  因为精神体被攻击、溃散消失的缘故,这位女药剂师的状态实在是算不上好,大多数人的精神体遭受到这种攻击之后,都需要长达几年的修复才能重新召唤出精神体,但是再出现的精神体会虚弱很多,精神体等级也会掉。  而本人也会受到影响,有些人会昏迷很久,变成植物人,有些人会痴呆,以后只能阿巴阿巴,有些人运气好,只是会头疼,虽然会疼到让人无法忍受,但是比起来前面两种,这种头疼算幸运的了——而且可以医治,只要两针药剂下去病人就会好受很多,就像是那时候被精神体攻击的时二少一样。  而这位女药剂师就属于运气好的那个,她从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开始想要打滚,硬生生被时瑾捂着嘴摁住了。  他一怕喊声太大把那个改造人吸引过来,二怕她掉下去。  只是摁住人的时候时瑾有些犯愁,他还真不太会审问人,现在手里也没有吐真剂,这个女人对博士那么推崇,说不准就宁死不说,反正在这个情况下,她只要往树底下一跳就能把她摔死,都用不着多费劲。  结果这时候,这个女人醒了。  她意志力很坚定,明明疼的都在痉挛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开始打量时瑾。 第67章 时瑾这一路走来提心吊胆,生怕这群人死一个残一个,他身为队伍里的医疗兵,救不下人会很自责,所以当他看到沈随风的时候,虽然不喜欢他,但也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被沈随风气的心肌梗塞。  外面那些猴子、女研究员、实验体的杀伤力加在一起都没有沈随风一句话来的重,时瑾被他气的脑瓜仁嗡嗡的疼,才刚压下去的脾气一下子又窜起来了,语气更冲的回他:“所以你就打算牺牲你的队友吗?在外面等着看封咎死?”  “他根本不会死。”沈随风蹙着眉,似乎很不满于时瑾的态度:“你私人感情代入过重了,如果迷失在里面的是另外一个队友,你并不会这样急着要来救。”  “行了,时瑾你去看看陈山,他在走廊里面呢,伤有点重。”刘队长捂着自己的老腰,先给了时瑾一脚,把时瑾蹬的倒退三步,又抽了沈随风肩膀一记:“说他妈多少遍了,队长是我,进来救援的命令是我下的,你对我的命令有疑问可以直接来问我,而不是来质问一个和你同等级的队员。”  时瑾气的脸蛋通红,鼓着脸去找陈山了。  沈随风站得笔直,他一个单兵自然不会像是时瑾一样被踹退,只是他的目光盯着时瑾的背影时,眼底里闪过几分不赞同。  “他太冲动了,平时看着很冷静,很聪明,有点小花招,但实际上经常热血上头,事后也不会后悔,他幸亏不是单兵,运气又好,否则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您是他的队长,应该对他多加管束。”  沈随风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居然隐隐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让刘队长看的想笑。  他每次看沈随风脸上出现这种表情,都觉得沈随风像是个拿着教鞭的刻板小老头。  “不要管那么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看待世界问题的角度,你觉得不值的东西,时瑾捧成珍宝,如果你非要去踩他的宝贝,就不要怪他和你拼命。”  “我是队长,但不是他爹。”刘队长意有所指的说:“他是独立的个体,单纯以“队员”这个身份来说,时瑾所做的事都不超纲。”  沈随风的眉头拧的更死了,半响,他才回了一句:“可他是错的。”  刘队长拍了拍沈随风的肩膀,没再说话。  也就只有这个岁数的年轻人,才会这样直白的表达“他是错的”这四个字,等沈随风再长个二十年就会明白了,他现在还没资格去评判别人的对错,单论在850的贡献,他也不比时瑾强上多少。  而那头,时瑾已经去找了陈山。  地下负七层里有很多像是地牢一样的房间,有的房间里关着实验体,有的房间里关着药剂师,实验体是本来就关着的,药剂师是后来陈山和沈随风一起关进去的。  他们俩本来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但谁能想到整个研究所里一个单兵都没有,个个儿都是柔弱的医疗兵,唯一一个给他们造成伤害的还是一个药剂师放出了十来个实验体,跟陈山打起来,让陈山受了不轻的伤。  当然,这些实验体一旦出笼就不听话了,他们有的有人类的理智,转头就跑,有的没有,见人就扑,陈山肚子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虽然这里有绷带和手术台,但他们谁都不敢让这里的药剂师来给陈山做手术,所以陈山就躺在地上,用绷带随便裹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似得躺着。  时瑾过来的时候,陈山几乎都要落下泪来了。  “瑾哥儿。”陈山颤颤巍巍的喊他:“我们的孩子呢?”  树树从时瑾的胸口里蹦出来,一路跑到陈山的脖颈处,亲亲热热的去舔陈山的脸,时瑾沉着脸盘腿坐在了地上,飞快开始处理陈山的伤口。  他处理了没两下,还从陈山破掉的衣服里掏出来半袋牛肉干,随手全都塞进了树树的嘴里,打断了他们父子之前的亲热交流,然后问陈山一些内部的消息、以及进来之后陈山到底经历过什么。  陈山经历的过程其实跟沈随风大同小异,他也是爬着爬着发现前面没人了,他跟沈随风俩再爬着爬着后面也没人了,他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了,然后醒来就在手术台上,但是他是被沈随风和封咎救醒的,不是自己下来的。  按陈山的话来说,要是他们来晚点,陈山可能就要被打上药剂了——每一个改造人在被改造的时候都会被打上一系列的药剂,那些药剂不仅会毁掉他们的精神体,还会影响他们的神智。  “怎么就放封咎一个人去了。”时瑾垂着眸问。  时瑾的语气和平常差不多,但陈山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奇了怪了,时瑾平时脾气大,但是出任务的时候一直都很理智,也不知道谁惹了他。  “我们都腾不开手。”陈山捂着刚被时瑾治好的肚子,慢腾腾的爬起来,一边起来一边说:“而且封咎说他对这里更熟悉,知道路,就放他一个人去了。”  时瑾“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说:“带我去看看那些实验体和药剂师。”  陈山领着他往里面走。  研究所七层的地牢十分坚固,用的都是最坚硬的金属做成的,每个地牢里面都摆着一个营养仓,里面关着一些实验体,这些实验体有的在营养仓里昏迷,有的清醒的在实验舱里走动,大部分攻击性都很强,趴在栅栏边上冲时瑾呲牙。  陈山看的直打哆嗦,他加快了步伐,走到了一间地牢面前。  里面或站或坐,大概二十来个人,挤在十平方的屋子里,都穿着白色的无菌白大褂,乍一看像是正经药剂师似得,但是时瑾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背负着罪孽的。  他们有的是收了黑钱,做了不应该做的手术,被发现后吊销执照,入了黑市,跟了博士,有的单纯就是沾了赌博,还不起钱而被迫跟了博士,总之,每一个人都不是走正道的人。  帝国给了他们很多种选择,他们偏偏走这一条。  这群人显然也知道自己眼下是什么状况,他们一个个试探性的互相对视,又沉默的看着时瑾,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时瑾看了他们半响,转身离开,陈山跟在他屁股后面问:“怎么了?不说要看看吗,看完就走啦?”  “看完了,没有我要找的人。”时瑾捏了捏眉心,疲惫的叹了口气:“我是想找个高级药剂师的。”  之前时瑾在女药剂师的光脑里了解了不少事情,包括这里的药剂师等级,真正的高档药剂师都是博士的心腹,他们的光脑是不同颜色的,而这里的药剂师都是普通等级的药剂师。  普通等级的药剂师,是不可能知道如何去控制室的。  想来也是,真要是有点本事、被博士看中,他们肯定就被带走了,又怎么可能被留下来当棋子呢?  想来他们知道的也很有限,但是有限也没办法,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法子。  时瑾离开的时候,那些药剂师里还有人耐不住性子喊了两声,大概就是问外面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想怎么样,能不能放我们出去之类的话题,他们的喊声在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别样的焦躁。  时瑾不耐烦的跺了跺地面,快步走向刘队。  他现在都不知道封咎去哪儿了,他对这里也不了解,贸然去找太危险了,所以他打算跟刘队报告,让刘队把这群药剂师分开,挨个审问。  就算是一帮中低级药剂师,也总有些人会知道一点其他的内幕。  时瑾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随风在之前他给陈山包扎的走廊口站着,显然是在等他。  陈山死过了一次,脑袋突然就灵光了不少,抱着孩子摸了摸鼻子,默默地丢下一句“我去找刘队”,然后就悄无声息地跑了。  时瑾站在原地,略显冷淡的拧紧了眉。  “你现在是想去找封咎吗?直接找上主控室?可你连主控室的方向都不知道,你是没有战斗力的医疗兵,不应该把自己放置在危险里。”  沈随风双手环胸,一开口就是高高在上的指责,但他这话才刚出来,就听见时瑾声线冷漠,一字一顿的问他:“我是医疗兵,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在拿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沈随风被时瑾这尖锐的话刺得一愣。  时瑾还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难听的话来刺他,时瑾出身孤儿院,比别人更注重自尊,也更不爱伤别人的自尊,如果不是沈随风真的惹怒了他,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攻击沈随风。  “你是我的队长吗?是我的前辈吗?你有教过我任何东西吗?你有哪里比我优秀吗?”时瑾一连串的话问出来之后,又丢下一句:“你没有哪里比我强,唯一比我强的,大概就是单兵对医疗兵的武力碾压罢了。”  “沈随风,以前的话我都说的太委婉了,今天,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从来不听你的话的原因,是因为你说的东西没用,你以为你说的是对的,你永远不会错,但你连个队长都不是。”  他以为自己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可以俯瞰所有人,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个踩着凳子跳脚的小丑。  他和时瑾一直发生言语冲突的本质问题就是因为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根本压不住时瑾,却一直妄想让时瑾对他俯首帖耳。  时瑾确实向往强者,但沈随风距离那个“强者”的距离还差的太远,时瑾以前忍让他,不过是因为喜欢他,现在不喜欢了,自然也就不把沈随风当回事儿了。  他们两个之间,是沈随风一直没调整过来自己的位置。  “等你有一天压到了我的脑袋上,成了我的队长,那你再来教我做事,在此之前,少来指挥我。”  最后一句话说完,时瑾看都不看沈随风一眼,大跨步的擦过了沈随风的肩膀,追着陈山的步伐去找刘队长了。  而站在原地的沈随风脸色又青又白,过了许久,才重重的踢了一脚墙面。  ——  刘队长在听完时瑾的想法之后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这样,你们先去点个人出来审审,看能不能审出来,我研究一下他们的光脑,看能不能用他们的光脑和外界联系上。”  时瑾第一时间回去提取了一个男药剂师,是刚才站出来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的那个药剂师。  能在第一个开口,肯定是性格不怎么沉稳,可以做突破口。  只是时瑾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坐下,都没来得及审问,这位男药剂师就开口了。  “之前你们叫封咎那个?是从我们研究所里出去的吧!我认得他,我可以治好他的病,你们放我走。”第66章 欠抽  “你说封咎。”时瑾假装不在意的捏着自己的手骨,随意问:“他有什么病?”  兴许是因为时瑾脸上的不在意太过明显,让那男药剂师夸夸而谈的话头又憋了回去,他眼珠子转了两圈后,才继续说:“这个复制体精神力紊乱,精神体不听从主人意志,很大可能会造成暴动。”  看来封咎这病还是老毛病。  时瑾听他说得这么清楚,心里就明白了,这些人还是认识封咎的,也许是因为封咎是从他们这地方出来的,也许是因为封咎和其他复制体长得太像,总之他们认识。  “那是他个人的事情。”时瑾用脚踝勾过来一张椅子,坐下:“就算他是我们的队员,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干涉我们的所有决定,想要留下一条命,就拿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男药剂师沉默了一会儿。  时瑾也有耐心,他很有兴趣的在这间空荡荡的牢房里转悠,牢房里一个培养皿,一张床,一个洗手台、马桶,一眼看去一览无余。  男药剂师被陈山随意捆了手扔进来的,他身上的东西都被扒光了,要不是不太雅观,陈山都想把他衣服扒了,他怕这群药剂师兜里藏东西。  所以审问的时候,陈山也没离太远,他站在时瑾后面三步远,看着时瑾问人。  “东西是有,但是你真的有这个权利做决定放我出去吗?”男药剂师豁出去了,咬着牙小声说了一个名字:白子茜。  时瑾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去找刘队汇报。  他只是想挖一下这个研究所的秘密,看看这群人知不知道逃出去的线索,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个名字。  事关重大,他开始后悔刚才托大,没让刘队长进来了。  见时瑾要走,那男药剂师以为自己说的事情吸引不到时瑾,顿时急了,他跺了跺脚,压低了声音快速说:“你相信我,我没胡说!真的是白家家主!我曾经看到过她来博士的研究所里,我认识她,我以前跟白子茜见过面的!等等,你等等!”  “如果这个不行的话,还有别的,我知道很多内幕,博士的很多交易对象,我都知道,只要你肯放我走,我愿意把这些情报都交出来。”  “或者,我这么多年的积蓄也都可以给你,我有很多钱,用不完的钱,兄弟,我之所以进研究所,是为了我生病了的母亲,她快活不下去了,我必须靠在这里获得的东西才能维持她的生命,我只是想活着,这些事我不做还会有别人做。”  时瑾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和他站在对立面上的药剂师的骨头并不硬,甚至都不需要来拷问,他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拿出来交换。  时瑾捏了捏发麻的手骨,叫陈山去把刘队长叫进来,刘队长进来之后,他就把人丢给刘队长,自己带着陈山出去了。  从男药剂师说出白子茜的名字开始,接下来的话他就不方便听了。  白子茜这个名字在时瑾这里可以说得上是如雷贯耳。  他们帝国联星有一个很出名的女子军校,叫“白月星”军校,这所军校就坐落在c等级白月星上,军校里面全都是女孩子,单兵和医疗兵都有,以前女子军校还跟帝国军校一起进行过友谊赛,因为女子军校都是女孩子的缘故,所以帝国军校也都派女孩子去白月星上比赛,所以时瑾只是听说过,但并没有去过白月星军校。  但这不妨碍他了解白子茜这个人。  因为白子茜是帝国开国以来第一个sss级别的医疗兵,她的精神体是一只母豹子,很难想象,一只爪牙锋利的母豹子,但精神力居然充满柔和性、治愈类的力量,完全没办法用来攻击人类。  不过因为精神体太过强悍,白子茜的身体素质很好,还能碾压s级别单兵,她出生的时候帝国跟其他种族打过几场小仗,白子茜都取得过优异成绩,后来她在南部军区服役,一路升到了大校,又因伤退伍,去了白月星,建立了女子军校。  总之,是个精彩缤纷,十分传奇的人。  按年龄算,她现在得有个六七十岁了,跟沈父、时父差不多的岁数,在帝国里,算是中年。  在这个地方听到白子茜的名字,让时瑾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并不觉得白子茜会跟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有什么联系,但心底里却总是隐隐带着几分不安,他捏着手心想,应该不会闹这么大吧? 第69章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利多了,他们每个单兵都带了一个药剂师走,这些药剂师在拿到潜水装备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以为自己要被这群单兵怎么样了,等他们走到投放污染物的投放点的时候脸都绿了。  污染物投放点是个大水池,大到足有一百来平米,深不见底,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大排泄口,水池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消毒液,在水池边上有一个按钮。  这个大水池就像是一个巨型的抽水马桶,把要丢掉的污染物直接扔进水池里,然后摁一下按钮,水池里的水就会被抽到底下去,然后里面的污染物就会排到地下暗流里。  时瑾他们还好,他们那儿都去过,什么地方都下过,自然也不把这种地方看在眼里,那几个药剂师就不行了,在得知他们要被投放进这个污染物投放点之后,药剂师们就差当场逃跑了。  他们大概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钻马桶,特别是在他们知道底下的东西是什么的情况下。  他们做手术的时候碰见一些用不了的边角料、半死不活但没必要再救也没有利用价值的实验体、中途失败变异了的实验体,全都会丢到这里处理,反正一丢下去,那些实验体也不可能再爬出来。  除却少数人刚来的时候不习惯,还会出去埋葬实验体的尸体以外,大部分人都图方便,久而久之,所有人就都往这里丢了。  谁知道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之所以没逃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脚上都被栓了绳子,捆在了对应单兵的脚上,如果不是因为要到水底里、且水下情况不明,850众人不能把这些药剂师背着游泳,他们都会直接把人捆成粽子抱走。  在准备下去之前,刘队和他们打了个手势。  刘队、沈随风、陈山、封咎一人带着一个药剂师,陈山胸口还捆着一个树树,树树抱着氧气瓶,努力的缩着手脚,争取不碍陈山的动作。  时瑾是唯一一个不用带人的医疗兵,所以他也是那个负责在岸边上站着摁按钮的那个,刘队一做手势,时瑾就开始摁按钮。  按钮一摁下去,整个水池都开始旋转了起来,时瑾在原地助跑,直接跑到水池边,然后狠狠的向水池里一跳。  水池这时正卷起来,所有人都被水花卷着向下滚,时瑾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抽水马桶”是什么感觉,强劲的水流让他根本稳不住身体,在这水池里头上脚下的滚来滚去,他带着呼吸面罩和潜水镜,彻底被卷进了“马桶”里面的管道中。  管道很宽,大概是因为这些东西都不能发生“堵塞”,所以修建的十分小心,时瑾在一片昏暗里,被卷着呼呼呼的往下飞,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直到某一刻,卷着他们的水流冲进了一条宽大的河流里,马桶的细小水流被稀释,所有人开始顺着一个方向被水流推走。  这是出来了!  时瑾开始努力挥动手臂,打开手里的手电筒,向上游去。  他们每个人都从研究所的仓库里拿了手电筒,刘队还卷走了不少实验用的药剂,被时瑾发现的时候也没不好意思,瞪着眼睛理直气壮地喊:“怎么啦!身负房贷的中年男人补贴家用不行啊?”  打开手电筒的时候,眼前的漆黑水源里清晰了一些,只是光芒有限,看不清太多,但也足够你看到水流动向了。  时瑾开始在四周寻找他的小伙伴,很快他就看到了第一团手电筒的光,然后是第二团,第三团,第四团,等五个人聚齐之后,刘队在前面领头,带路往前游。  因为这条地下暗河是一条隧道,完全被水流灌满,所以没有顶部空间,大家都在水下游。  太过黝黑的隧道和奔流不停的水流给人一种无边无际、被困与此的感觉,游得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有些许神经紧绷,幸亏前面的刘队很靠谱,时不时给他们打光暗号,调节他们的情绪。  在他们经过某些地方的时候,需要紧贴着地下水流的岩壁钻过去,时瑾还看见了不少尸体,被啃得坑坑洼洼,飘在水里面,以及各种人类的骨头,动物的骨头,沉在隧道底下。  这些,都是研究院囤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骨。  不过看起来有点少。  再一看这些尸骨上面的咬痕,这地下隧道里应该也不安全,时瑾打起精神来,跟在刘队后面,看着刘队在前面领路。  期间他们还在水底下碰见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像是人,有的像是鱼,这些东西想上来攻击的时候,刘队长就从兜里掏出来什么东西,在半空中挥舞一下,它们就都散去了。  时瑾离得最近,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了两个针管,也没看到太多,等这些东西散去之后,刘队立刻加快了出去的速度。  刘队到底是经验丰富的队长,他之前根据研究所的地面平图推测出了研究所底下的暗河走势,然后根据水流方向和速度判断自己的方位,带着他们游了一个多小时,硬是带着他们从一个水潭里钻了出来。  从水潭里钻出来的时候,时瑾觉得自己重获新生,他忙不迭的摘下了脸上的呼吸器和泳镜,打量自己的四周。  彼时正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山间清潭,四周都是树和岩石,不远处有一个瀑布,不知道的人这么一看,还以为水潭里的水都是瀑布里落下来的,谁能想到这水潭里面还通着一个研究所呢。  刘队第一个翻上了水潭,他带着的那个药剂师是个女药剂师,这一路上都快游虚脱了,一上岸就被刘队牢牢实实的给捆住了,捆住人之后,刘队掏出身上藏好了的烟花弹,往天上一放,然后往地上一躺,喘着粗气说:“又他娘的死里逃生了。”  信号弹一放,二队的人就会知道是他们了。  时瑾精神倒好,他看着其他三个人把药剂师捆上的时候,还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之前跟时瑾说过白子茜的那个药剂师也在,被陈山带着,他有点不老实,还被树树挠了一爪子。  时瑾心里也松了些,他坐在地上,顺势检查了一下封咎全身,确定封咎的伤没被地下暗河的水泡坏后,又随手治疗了两下,然后拿手指头揉了揉封咎的头。  封咎平时是不会动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眼珠子在身旁转了一圈后,突然一昂头,蹭了蹭时瑾的手腕。  大狗狗撒娇。第69章 挠掌心  湿湿漉漉的寸头顶往手心一蹭,时瑾掌心有点痒,他随手撸了一把大脑袋,跟封咎一起往地上一躺。  酸痛的肌肉逐渐缓解,紧绷的精神开始放松,一阵清风吹来,吹散了他们身上的臭水腥味儿,凉丝丝的,怪舒服。  这时候,封咎捆着的药剂师才刚喘过气儿来——他大概对水下的世界十分不适应,一路上全靠求生意志才没掉队,如果不是这隧道里有太多未知生物,他留下就是一个死,估计他刚在半路上就想办法跑了。  这药剂师从水潭里爬出来之后一直趴在地上干呕,呕到现在,才堪堪直起腰来,虚弱的问封咎:“你们要抓我们去哪儿?我奉劝你们不要不识好歹,这一片都是博士的地盘,博士很快就会来救我们。”  时瑾睁开眼,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坐起身来,正好跟一边的刘队对上眼。  他们俩默默互相对视了三秒,时瑾先开的口:“你们博士早丢下你们跑掉了,你们的研究所已经被封锁了,里面安了炸d,马上就会爆炸,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博士还会来救你们吗?”  从刚才开始一直心思各异、琢磨着怎么逃跑的药剂师们的动作都跟着顿了一下。  “你说这里是博士的地盘,你以前来过,还是这里驻扎了博士的队伍?”说话间,时瑾紧紧地盯着药剂师的脸。  这几位药剂师眼神上都有些闪躲回避,时瑾一看到就懂了,他说对了。  这地方还真驻扎了博士的队伍,只不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跟着博士走。  总之,这个地方还不安全,而他们还在不久之前刚燃放了信号弹,如果这里真的有队伍埋伏,那这些队伍一定会比850二队的人早到。  潜在的危机又一次浮出水面,时瑾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脚。  一刻没有回到850,就一刻都不能放松,危机四伏的星球里,处处都是他们看不见的陷阱。  刘队并没有转移阵地的想法,他们没有任何方法联系上外界,又已经燃烧了信号弹,二队会以这个方向为坐标集合,他们如果走了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他们得在这里等二队过来,只不过为了防止博士的人浑水摸鱼摸过来,他们得提前做点准备。  所有人开始找掩体,剩下这四个药剂师干脆被刘队用捆猪绳给吊起来了,把人吊起来的时候,刘队还颇有耐心的让他们每个人都在旁边看着,挨个儿给他们解释手法。  “这捆猪绳啊,讲究的就是一个捆字,要把人的手脚都捆到一起,背在身后,然后把人吊起来,绳子只要足够结实,那就越挣越紧,怎么都挣不开。”  系完之后,他还挨个儿把人丢给时瑾他们练手,时瑾第一次捆,下手很重,把那男药剂师的脸都捆紫了,时瑾把人吊到树上的时候还问刘队:“会不会把人捆坏?”  “不至于。”刘队往那药剂师嘴里塞了一大块臭袜子,然后在脑后捆上,打了个结:“想想那些实验体,都是从这些人的手里出来的,不要被他们柔弱的外表蒙骗了,他们比你想象中的危险很多。”  四个人挨个儿被吊起来之后,小队开始找掩体,陈山找了棵树,时瑾找了块大石头,刘队跟封咎埋伏在草丛里,沈随风去了水潭水面底下藏着。  五个人是围成一个圈的,中点就是被捆起来的四个人,进可攻退可守,全方位检查四周,但凡这四周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其中的一个人都能察觉到。  时瑾的位置是最舒服的,可以斜斜的靠着,石头的存在能将他的所有身形都藏住,他位置靠后,也不需要打架,盯着一个方向、注意动向就行。  只不过他们严阵以待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博士的人来,更没有等到二队的人来。  反倒是被捆着的一个药剂师受不了了,“呜呜呜”的示意刘队过去,刘队过去摘下他嘴里的臭袜子时,他干呕了两声后,赶忙说道:“我愿意带你们去找他们的基地,我知道的,我去过,我每次都为他们往返送东西。”  显然,在久等不到援军的情况下,这群药剂师已经急了,决定主动背刺他们的好队友。  刘队捏着袜子,犹豫着是塞回去呢,还是听他再说两句。  他们只有五个人,潜入敌方基地听起来就不太安全,但是一个加薪的好机会摆在面前,让刘队放弃吧,他又实在舍不得。  搞不好又是二十年房贷呢。  正在这时,远处炸出了一片信号烟花,蓝色的烟花弹飞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按照烟花距离他们的距离,他们应该有几十公里远。  他们一共携带了三种烟花信号弹,绿的蓝的红的,绿的只是提醒位置,蓝色的是请求支援,示意他们遇到了危机,红的是十分危险,马上撤退,不要靠近的意思。  也就是说,二队他们在正赶来的路上遇到了危机。  刘队立刻放弃了他的二十年房贷,让单兵把每头猪、呸,把每个人从树上放下来,背到身后,一路狂奔去几十公里外支援汇合。  时瑾身上是空的,所以反倒是最灵巧,跑的最快的那个,他抱着树树在前头领路,几十公里远的距离让时瑾有些吃不消,本来是最前面的,跑着跑着,又落到了后头。  茂密的树林、及膝的草丛极大地遮挡了他们的视线,高速奔跑之下,他们顾不得仔细搜查,草丛里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动物,兔子之类的都算好的,就怕一脚下去踩中什么蛇虫。  其中陈山跑起来最费力,因为他背的那个药剂师是个大胖子,一个人比两个人胖,路上还一直在挣扎。  跑在最前面的刘队要时刻提醒他们注意脚下,一群人硬是跑了七分钟才跑到烟花附近,刘队脸不红气不喘,回头还骂了陈山:“废物玩意儿,每天给你安排的训练都白做了,一ss的体质能让你跑成这样。”  陈山委委屈屈的不说话,倒是树树窜起来,泄愤似得挠了那药剂师的屁股,最后又嗷一口咬了上去。  药剂师咬着臭袜子,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哭了,他没装。  “所有单兵,放下药剂师,医疗兵留守,其余人潜伏前进。”刘队长扔下手里的药剂师后,给了时瑾一个药剂。  “带毒的,就一个,自己省着点用。”他们现在手上连一把光刃都没有,唯一能拿得出来的就是刘队长手里的这些药剂。  一会儿要打起来的话,他们手里面也只有一些冷兵器。  时瑾怕封咎受伤,因为在地下隧道里的时候封咎的工兵铲都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他就把自己贴身的匕首悄咪咪的塞给了封咎。  封咎拿着匕首,一定比他拿着有用。  单兵起身离开的时候,封咎是最后一个,他从时瑾的手里接过匕首,用小尾指轻轻地摁了一下时瑾的手心。  时瑾反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这一系列动作也就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封咎很快就跟刘队长一起冲出去了,等时瑾回过头来,面对着的还是四个被捆的像是粽子一样的药剂师。  这四位药剂师也是受了不少的苦,他们的腿被捆着向后弯,和自己的手腕被捆到一起,只能侧躺着,坐都坐不起来,更别提挣扎了,他们的精神体也都是一些小型动物,就算是弄出来了也没什么大用。  唯一一个有点用的是一只小仓鼠——那位女研究员的精神体,这位小仓鼠勤勤恳恳的在女研究员背后啃了大半天,试图把绳子啃开,被时瑾的小鹿一蹄子踹开,滚到地上吱吱乱叫。  “别搞什么花样了。”时瑾站在树旁,盯着地上这四个人,随意捡了根比较尖锐的树枝,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语气淡淡的轻声说道:“谁都不想有个万一,对吧?”  那四个人躺在地上,彼此互相对视了几秒,都安静了些。  但时瑾知道,他们肯定不甘心,几位单兵都走了,只剩下了他一个医疗兵,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也会拼命逃跑。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时瑾思索间,在前方百米远的地方已经爆发出了一阵战斗的声音,巨狼的怒吼和野马嘶鸣混在一起,吸引了一些时瑾的注意力。  那头应该是打到了白热化了。  这头也不消停。  时瑾回过头来,一脚踢飞一个小白兔的精神体,其中一个男药剂师闷哼一声,又被时瑾踹了一脚。  草丛里一时间有些安静,直到某一刻,一个药剂师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为了吸引时瑾的注意力,还用头撞地。  这种挣扎和刚才不一样,刚才的药剂师挣的小心翼翼,往后挪也挪的很慢,现在却疯了一样扭起来了,时瑾下意识环顾四周,没碰见危险,再观察药剂师,确定手脚都被捆住,他才走过去,摘掉了对方嘴里的臭袜子。 第71章 “我听了一些,大概是关于研究所的事情,他们倒是没几个人敢糊弄。”封咎说到这里的时候,嘲讽似得勾了勾唇角:“对于他们来说,刑警比博士更可怕。”  时瑾把野果塞进嘴里,甜滋滋的,还有一点微酸的口感,味道不错,他斟酌着,跟封咎问了那个蜈蚣人的事情。  他想,如果封咎以前就出生在这种地方的话,那封咎应该也会记得一些这些事情。  “蜈蚣人么。”封咎想了想,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还太小,只是隐约听看护我们的护工聊天时候说过,好像有什么实验体跑出去了。”  硬要算起来的话,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小封咎对整个世界的印象就是研究所的那几间房子和自己的小伙伴,以及那些轮流值班的护工,护工们的脾气都很差,对他们非打即骂,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之后还会掐着他们的耳朵尖发泄情绪。  所以那时候封咎虽然睡不着,但还是倒在床上,假装自己睡着了,否则就要挨打。  他闭着眼,听几个护工说话。  虽然过去太久了,但印象很深刻,所以他还记得一些句子。  “是那个新抓来的人吧?据说是什么基地里的。”  “程药剂师好像在研究什么新的改造术。”  “那它逃掉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他只记得这么几句,然后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时瑾心里头闷闷的,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也许是我们三队的老队长。”  之前他以为这是一个陌生人,所以没太放在心上,就算知道对方遭受了很多苦难,但就像是一颗石头砸进水潭里,只会激起一点点涟漪而已,但自从知道了对方可能是自己的老队长,老前辈,时瑾就觉得十分难受。  他骨头里涌着一股劲儿,想冲回到研究院,把所有人坏人都抓起来,一股脑的堆送到监狱里,让所有人看看,做坏事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他又做不到。  野心和实力不匹配,他只能坐在这里,嚼着饼干,一点点往下吞野果。  “嗯。”封咎似乎看出了时瑾的情绪,他的唇线紧抿着,过了片刻后才轻声说:“大家都在努力。”  探寻真相,为逝者伸冤,捕凶手归案,这些事情说起来都能让人热血沸腾,像是光明之神举着巨剑,一刀砍掉坏人的脑袋一样简单,但是真的做起来却宛若大海捞针,他们要一点一点前进,摸索着摔倒,又鲜血淋漓的站起来,在所有人看不见的黑暗里潜行,最终撕开这一层黑幕,将所有丑陋的真相放置在众人眼前。  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年,多少人。  最终呈现出来的只有一个结果,没有那么多抽丝剥茧的过程,但这不代表没人在意,也不代表没人努力。  就像是这世上天生就有白天黑夜一样,有恶臭肮脏的坏人,就有满心赤诚的好人。  时瑾捏着手里的最后一颗红果,他本来被这压缩饼干噎的说不出话来,可是现在却又觉得信念通达,做什么都充满了力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睛突然一笑,然后将手里的红果塞进了封咎的嘴里。  果子酸酸甜甜,时瑾的手指软软香香,指尖摁到唇瓣上的时候,封咎不自在的躲了一下,然后含着那颗果子半天也没吃,脸颊上鼓出来那么一小块,看上去像是个塞着大松果的小松鼠,耳朵尖儿还红彤彤的。  封咎的耳朵永远都是不争气的模样,时瑾只要一碰他就脸红,碰哪儿都一样,时瑾看的有趣,伸手去戳他脸颊上鼓起来的那一块,又去戳他的耳朵,才戳两下,那头的刑警已经过来了。  “我们问出了去研究所的路了。”刑警跟刘队长他们一样累,行走间也有些疲惫,往地上盘腿一坐,跟刘队长说:“我们打算修整一个小时之后继续前进,但是这些星际海盗跟药剂师我们不能带过去,所以我们打算分成两队,一拨人送他们回去,一拨人继续前进。”  这群人商量了一会儿后,决定由850小队和十名武警一起把这些嫌疑犯都压回去,关到星舰地牢里面。  但是与此同时,850里面要出两个人来,当时刑警是这么说的:“我们需要两个对这里比较熟悉的领路人,毕竟你们去过,好过我们再摸索一通。”  要求也算合理,刘队掐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最终点了封咎的名字,要封咎和他一起去重新走一遍研究所。  毕竟封咎对那里很熟悉,他又是队长,他们俩最合适,剩下的人都让他们回去。  时瑾本来想毛遂自荐的,被刘队瞪了一眼:“凑什么热闹?你跟得上吗你,你以为人家武警里面没有医疗兵啊?”  时瑾撇了撇嘴,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蹲了回去。  他们即将准备休息一小时,一小时后兵分两路出发。  当时封咎就坐在时瑾的旁边,他肩膀宽厚,坐下来的时候还调整角度,方便让时瑾去靠他,时瑾靠下来的时候,正看见封咎垂下来的眼睑。  他耳朵不红了,脸上还闪过几分深思,像是在想研究院的事情。  时瑾心里一疼。  那位老队长经历过的事情,封咎也曾经经历过。  眼眸转了几圈,时瑾悄咪咪的把两颗小珍珠捏出来了。  这小珍珠是他从鬼市里面取回来的报酬,兴许是因为意义非凡的缘故,所以他一直保留着。  这一路上,他一直把玩着这两颗小珍珠,还拿了两根金属绳子把珍珠编成了小手串,随手递给了封咎一个。  “之前那个丢了,这次不能再丢了。”时瑾动作很轻的帮封咎带上,语气随意的说:“等你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去挑个房子,然后一起付房贷。”  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你的未来,由我奉陪到底,命运和他人亏待你的,都将由我来弥补。  那时候正是下午时候,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打在时瑾漂亮的脸蛋上,他的身上有淤泥,有臭血,有泥土,但什么都挡不住他这一刻、在身上流淌着的温柔蜜意。  封咎就像是一个站在暗处的窥探者,他大概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不,他想到过,只是他一直在慢慢地想,想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干净后再来想,但却没想到,时瑾会主动拉住他的手和他说这些。  所以他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时瑾此刻的模样,他的呼吸紧紧地绷着,从头木到了脚,可心里却欢腾着,雀跃着。  这根线很轻,却紧紧地箍住了封咎的心,像是狼王低下头颅,心甘情愿被另一个人束缚。  这世上最牢固的监狱,大概就是一个人的笑。第72章 狼尾巴  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过去之后,时瑾、陈山、沈随风等人就都跟着二队乘风队长一起回去了。  临走之前,刘队长还把那个油布给了时瑾,里面包着的是三队队长的脸和头骨。  这东西是被切下来的,所以手感颇有些奇特,时瑾接过的时候,刘队长还踢了他一脚:“保管好。”  时瑾郑重的揣起来了,然后跟二队走了,和他们走在一起的还有那些被逮捕的星际海盗。  没错,这群和武警交火、伪装成遗迹猎人的人正是星际海盗,他们身上都携带了大量的d品和违禁药品,凭借这些东西足够判他们几百年的牢狱——死也得死在牢狱里那种。  经过简单盘问,这群星际海盗全都招了,他们是博士养在星球上的“运输机”。  博士常常跟各种星球的人做交易,需要人将东西送到指定的星球去,这些星球有的是荒芜星,有的干脆都不算星球,就是废弃的空间站,这些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到的,而且护送的东西也十分危险,所以博士干脆养了一批人,专门为他送这些。  这次跑路的时候博士自然也没带上这些人——这些星际海盗都十分危险,能一起共富贵不能一起共患难,一旦上路,这些人很可能反手捅博士一刀,反正星际海盗什么时候都能再找,他不缺。  所以,这群星际海盗在意识到事情不对之后就开始自己跑路,只不过他们倒霉,他们本来的驻扎地就在水潭附近,不可避免的碰上了三队。  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所以他们在碰见三队之后立刻撤离,并不想管那些被抓的药剂师,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在特意绕开三队之后,他们又碰上了前来汇合的大部队。  谁见了都要说一句惨,明明都那么小心仔细地在避了,却还是被抓了。  这些星际海盗都是单兵,虽然等级多是b级、a级,但是却一个比一个危险,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为了避免被这些人给反了,每个单兵身上都被捆了特制的铁锁,让他们不能召唤出精神体,还被武警随行的药剂师打了虚弱针剂。  从盆地森林往外走的时候,是队伍里的武警带的队,他们来之前就在森林里做好了方向标,回去的路因为之前走过一次,所以十分顺遂,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危险。  期间有几个星际海盗不老实,还被武警揍了一顿,也有几个海盗试图逃跑,反抗中被武警敲断了两条腿,然后拖在地上一路拖着走。  时瑾当时很担心又去研究所的封咎和刘队,神情有些恹恹的,走在前面的随行药剂师还和他聊天,聊了几句时瑾才知道,这药剂师是怕他岁数太小,被这场面吓到,一直在特意开导他。  队伍里的随行药剂师一般都考过心理咨询师的证,他们需要第一时间安抚队伍里情绪不对的队员,避免队员出现太过严重的心理问题。  在850部门里的药剂部也有这样的部门,只是时瑾没有想到这位武警随行的药剂师也会开导他。  估计是看他的样子太失魂落魄了吧。  他勉强打起精神来,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还在任务中呢,时瑾,不要走神啊。  接下来的路程所有人都默默地加快了步伐,出了盆地森林之后,时瑾跟留守的王钊顾青碰了头,一群人又开始穿越黑森林。  这一次,黑森林里的实验体们并没有上来袭击,甚至一路畅行无阻——因为武警的人来了个狠招。  他们发现这片黑森林是阻挡他们前进的一个较大阻碍,并且发现黑森林里没有任何其他潜在的问题之后,武警负责人一琢磨,这玩意儿也不重要,留着也没用,干脆下了狠手,直接把星舰开过来,远程开始放激光。  星舰的激光打在地面上,将地皮都掀起来三米多高,更何况是那些树。  要不是因为这片地区一会儿还会有人过,他们甚至都想动用小型核弹直接炸了。  时瑾他们穿越黑森林的时候,黑森林已经被砍毁了一大半了,里面的实验体抱头鼠窜,根本顾不上攻击时瑾他们。  只是黑森林虽然被砍掉了,但他们进入这片区域的时候还是不能使用任何仪器,他们只是砍掉了黑色的树,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从森林里出来后,所有人开始交接。  这些嫌疑犯的交接十分顺利,一群海盗和药剂师都被关进了星舰地牢里,基地里留守的刑警和武警忙忙碌碌的开始处理后续,而850的人一下子就闲下来了。  没什么他们能干的活儿了,二队队长乘风直接带他们回了850的星舰上,一副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不管了的架势。  时瑾心里惦记着封咎,他回了星舰上随意洗过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躺在床上休息,一边休息一边用光脑徽章查原先的三队队长的消息。  850部门里的每一任队长队员都是有记录的,时瑾还能在上面看到自己,包括他出过的任务,所有的人物评分,都标在上面,甚至时跃也在上面,不过时跃的名字后面被打了一个红色的大大的“x”。  再翻,还能翻到时天城,时天城名字后面画了一个黄色的“o”,时瑾琢磨了一下,这是被开除了的意思。  他还翻到了时二少,时二少也是黄色的“o”。  在往上翻,他一个一个人翻过去,终于找到了那位三队的队长。  三队队长有个挺普通的名字,叫赵龙,s级别单兵,曾经出过大大小小上百个任务,从a级别到f级别的都有,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在二十年前,是去一个星球上寻找一种珍奇植物。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经历了多少颠簸,最终被送到了这里,变成蜈蚣的。  时瑾从始至终也没敢打开那个油布包看,他觉得对老前辈不太郑重,但是也不好把人家一直装在油布包里,就在屋子里找了个盒子装上,然后装在了背包里,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但他自己也没休息多久,他才刚收好背包,就被二队队员敲门带到了星舰的会议室里,二队队长乘风让他从头至尾把所有的经历都汇报一遍,他汇报的时候,乘风一直拿着一份文件看,时瑾说一句,他在文件上随便画上几笔,等时瑾说完了,他又让陈山汇报。  进过研究所的现在就只有陈山时瑾沈随风,他们仨还不是从一开始就黏在一起的,所以各自的经历也不一样,但都是差不多的曲折。  乘风队长把所有的线索都整理了一圈之后,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有点难办哦。”  时瑾想问他一句“怎么了”,又忍住了,等着乘风队长来说。  “我这边刚接到留守下来的刑警那边的消息,他们审问那些药剂师后得出来的新消息,研究所内部是真的有炸d的,而且马上就要触发了,武警和刑警他们决定马上撤离,刘队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意思就是说,刚出发去研究所的封咎也要回来了。  时瑾尽量压制住胸口处涌上来的放松,但是紧绷的脊梁还是垂下来了,他靠在椅子上,白嫩的指尖探到另一只手上,轻轻地拨弄着上面的珍珠。  “我们这一趟也不算白跑。”乘风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看着上面总结出来的所有信息,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收获,武警那边的人还算靠谱,给咱们共享了不少他们挖出来的信息,接下来咱们就有调查方向了,也不算两眼一抹黑。”  850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查询博士的消息,但一直也没查出来多少,这次联合行动里,850只是配合的那一方,就算是武警这边的人不给他们消息,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73章 “我知道这是违法的,但是小孩嘛,根本管不住,去哪儿都撒欢野,这一下不就玩儿出事儿了么!他们跑到了个不知名的星球上去了,我那弟弟回来之后就得了病,人瘦的跟鬼一样,一天吃上十顿饭都吃不饱。”  “公立医院的药剂师说我弟弟这是在异星球染的病,根本不给看,私立医院的顶多就s级,什么都看不明白,比你差远了,我你也知道,在军校的时候就是混日子,什么病都看不懂,你有空过来帮我跑一趟呗,我按咱们全星际最高出诊费付给你。”  张金三一连串的话从光脑那头全都喷过来,等他说完了,时瑾才回上一句:“今天晚上吧,你先把地址给我,我帮你去看看。”  他挂掉光脑的时候,封咎还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一副马上要被抛弃了的模样。  时瑾调侃他:“现在没法一起洗了。”  封咎不说话,只是拿那双眼一直望着时瑾。  封咎这双眼长得凶,眉头压下来的时候像是要打人,但是他的眼部轮廓一软下来,就连右眼上的疤都显得颇为可怜。  时瑾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封咎比谁都捏的准,他从来不在时瑾面前强势,想要什么,他只需要跟在时瑾身后转悠两圈,然后冲时瑾晃尾巴。  “带你一起去。”大狗狗太黏人,缠着就不放,时瑾只好哄着他:“我们一起去请假。”  ——  因为刘队不在的缘故,请假的手续是从二队那边走的,二队队长比刘队严格很多,大概是因为不是自己队员的缘故,不能完全负责,所以规定了他们不准在外面过夜,晚上十点以前必须回来。  他跟封咎出基地的时候,也不过是下午六点。  因为时间紧急,所以他也没多耽误,早早的给张金三去了消息,张金三的人等在了基地门口,他们才一出来就被接走了。  张金三的家就在天狼星,他们家在整个帝国其实都是排的上名的豪门,只不过他们起家在天狼星,所以一直没搬到首都星去。  张金三的家在天狼星别墅区里,一路开悬浮车过去硬是开了半个小时。  他们到张金三别墅的时候,张金三的别墅里还闹腾的不行,他们从后院进去的。  “嗨,前面,我妈,领了一群老姐妹,今儿聚一起庆祝谁谁过生日呢,我都记不清名字。”张金三脸上挂起笑容来解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做生意,这种场合难免,我以前生病的时候,都得披挂上阵,我弟弟就算生病了,这宴也不能停,我也不是非要挑这个日子来请你们,实在是我弟弟等不了。”  张金三怕时瑾不耐烦,还特意安抚时瑾,他怕时瑾一个不顺心就撂挑子走人。  他跟时瑾同学四年,自然了解一些时瑾的作风,时瑾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能说记仇,但绝对不是个好欺负的人,你怠慢他一次,他并不会直接报复你,或者和你翻脸,他只会远离你,你们之间就永远没有第二次了。  更何况,现在时瑾是唯一一个他能搭上的、有用的线。  他们家里是有些人脉的,遍寻药剂师无果之后,就有人给他们推荐了850的人,他们本来是需要有个中间人搭线的,比如通过谁谁谁,联系时瑾的队长,然后谈妥了再见面治疗。  但是张金三正好看到了人家推荐的名单上有时瑾,干脆就自己下手了。  时瑾出了军校后、加入850之后的任务表现很亮眼,他绝对是个合格的医疗兵,其余的帝国ss医疗兵身价太高,他根本联系不上,只能借着老同学的面子联系时瑾。  说话间,张金三带他们从后门进了别墅里。  别墅一层在开宴,二楼才是卧室,为了不惊动这些太太们,张金三一路带着时瑾、封咎贴着墙根往上走。  他们动静不算大,但是三个大小伙子过来,总还是会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的,有些人看了就过了,有些人看了,还要拉旁边的人一把,问一问:“时太太,那个是不是你家的孩子呀?”  ——  被拉了一把的时太太猛地回过了神,一眼扫过,只是看到了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背影。  “不,不是吧。”时太太下意识地反驳,她已经很久没跟时瑾见面了,也不觉得自己会在这碰见时瑾,更何况,这里可是张家,超级有钱的豪门,专门采矿的。  时瑾怎么会跟这里的人扯上关系呢?  “那可能我看错了。”说话的太太又扯回话题来,问时太太:“这都一晚上了,你跟人家张太太搭上话了没有?”  时太太苦笑了一下,捏紧了手里的酒杯。  四周是她熟悉的香槟晚宴,很多都是她认识的老朋友,只是再熟悉的氛围,也不能让她放松片刻。  她觉得所有人都在嘲讽她。  她上半辈子一直都是享福的人,老公位高权重,大儿子事业有成,下面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贴心,她用不着去奉承谁,全都是别人来奉承她。  可是到了后半辈子,居然开始走下坡路了,先是自己的三儿子跟她断绝关系,再也不见面,然后是二儿子离家出走,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然后最心疼的四儿子还闯了滔天大祸,连累了全家人。  她的大儿子被官家开除了,现在跑出来自己加入了一个遗迹猎人小队,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好几个月不着家,费尽力气才赚来了那么点钱,还总是受伤,而且离开了原先的官家,没有了靠山,她的大儿子一个人出去总是会吃亏。  外面那群人都太奸诈了,而她大儿子性格又太过刚正,他儿子一吃亏,她心里就心疼的难受。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本来是个很厉害的官,现在被四儿子的事儿连累的直接被军事扣押了,她连面都见不着,军事法庭走流程走的很慢,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收到消息呢。  她现在一切都很不顺,所以今天晚上才会特意跑这一趟。  这一回来,是因为她大儿子要去自己创建一个遗迹猎人公会,可是要创办遗迹猎人公会需要走流程,办章,她儿子不知道得罪了谁,被卡了流程。  虽说天城岁数大了,一直说“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妈你不要管”,但她这个做妈妈的,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这一次,她是特意瞒着自己儿子出来的。  以前这点事儿她动动嘴,就一帮人追着她给她办成,但是现在,她得上门来求别人来卖面子。  赵家的那位赵太太手里握着很多钱,是个很会做生意的女人,比她强多了,时太太以前觉得这种女人很不老实,一直在外面跑,也不知道多生几个孩子,现在要求到人家头上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说。  “还没搭上呢。”时太太抿着嘴唇,细声细气的说:“人太多了,我没找到机会。”  “哎呀,你这也不行啊,抹不开脸皮,一会儿人家该嫌你不会说话了。”好友叹了一声气,又说:“最近赵太太心情可不好,她小儿子出去玩儿,好像得了什么病,请了很多人来看都没看明白,你说话小心点。”  “对了,你儿子不是医疗兵吗?要不把你那儿子叫过来试试。”好友想起来什么,又说了一句。  时太太的嘴角紧紧地抿着,半响也没说话。  她是要脸的人,最忌讳别人讨论自己的家事,所以时瑾离家的事儿她一直没往外面传过,这些太太们并不太清楚。  外人还以为她们家只是出了时跃的事儿呢。。  “我那儿子,不太行。”时太太随口扯了一句:“他从孤儿院上来的,没读过什么书,那么多人解决不了的事,他能去干什么。”  说话间,上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保姆从楼上冲下来,一路欣喜的直接冲向了宴会中心站着的女人面前,高声喊着:“太太,二少爷醒啦!被大少爷的朋友给治好啦,现在都能说话了,您快上去——啊!”  保姆冲下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不该打断宴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刚想撤回去,就看到赵太太兴奋地站起来:“真的吗?我去看看,金三,来帮妈妈照顾一下客人——”  一时之间整个宴会都跟着动起来了,时太太当时正好站在赵太太身边,她抬头就看见赵金三喜滋滋的领着两个人往外走,被喊了一下,又回过头来看她。  这一回头,时太太就看见了跟在赵金三身后的那个人的侧脸。  当时赵金三正是万众瞩目的时候,一整个宴会的人就都跟着看过去了。  “哎呀!时太太,那不就是你的三儿子吗?”第75章 餍足  好友的声音不小,又是在四周都很安静的时候响起来的,所以不少人的目光都跟着落到了时太太的身上。  时太太家里当初又带回去一个孩子的事儿圈里的人多少都有些耳闻,只是时家捂得很严实,具体的过程都不知道,只有少数几个亲近的见过时瑾。  因此,他们的视线还在时瑾跟封咎身上打了个转儿。  赵金三当时是打算直接送时瑾跟封咎离开的,因为时瑾来的路上就说了有门禁,来去的时间很紧张,所以他没打算留时瑾下来吃饭寒暄,只是现在他们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赵金三不好抛下所有人离开,只好先给时瑾一个歉意的眼神。  打从刚才治疗结束开始,他就单方面宣布自己跟时瑾是好朋友了。  他刚才看了时瑾的治疗过程,直接惊为天人。  时瑾是断定他弟弟肚子里有寄生虫,一般的常规药剂治疗不好使,就给他弟弟下了猛药,直接把他弟弟药了个半死,然后把寄生虫都给毒死,又把精神体召唤出来治疗,硬生生把他弟弟给捞回来了。  他的治疗方法有用,但没点胆量的人真不敢下手,大概是在850这地方待久了,时瑾动起手来跟那些犹犹豫豫、不敢下手的药剂师都不一样,让赵金三刮目相看。  850出来的果然都是猛人。  现在赵金三恨不得把时瑾聘用成他们家的私人药剂师。  可惜时瑾没有考过药剂师证件,不能聘用。  赵金三还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时瑾真的要去考出了药剂师证件,一定要第一时间找他来应聘,ss级别药剂师,那可太难得了。  说起来,时瑾这次走这一趟,他还给包了一个大红包,时瑾也不是客气的人,直接就接了,还说以后有这种事儿可以再叫他。  赵金三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挺高兴。  他就喜欢时瑾这种人,办事儿利落,不矫情不推辞,出来帮你就明码标价,下次有事儿找他他还来帮你,只要你不亏待他,他就一定不会亏待你,比那些嘴上说“不要不要”,但你真不给还不高兴,你还得想办法暗地里讨好的人好交往多了。  省心省力不费事儿。  时瑾收到赵金三眼神暗示的时候,正悄咪咪的将手伸进兜里捏红包,情绪空前高涨。  这是他第一回 出来“捞外快”,效果十分喜人,赵金三一出手都把他给惊到了,他从没想到随便治疗个人能得这么多钱。  那小孩儿得的毛病在850都不值一提的,由此可见,赵金三同学是个好赚钱的大客户,以后他们家房贷说不定就都落到赵金三脑袋上了。  所以时瑾捏着红包,含笑冲赵金三点了点头。  大主顾嘛,没关系,我们可以等的。  赵金三匆匆喊来了侍者,让侍者把时瑾和封咎带到角落去坐着,给他们俩上点吃的,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送他们俩出去。  时瑾就跟封咎找地方坐下,准备随意拿宴会上一点东西吃。  他们出来的急,训练了一天晚上根本没吃饭,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了,宴席上本来只有小点心和红酒香槟的,但赵金三交代了厨房给时瑾封咎做点东西,所以他们前脚刚坐下,后脚就有侍者端来了两大碗炸酱面,显然是匆匆做出来的,还切了一盘黄瓜和胡萝卜丝,被放到精致的小碟子上一起端来的。  时瑾接过来的时候还想赵金三有心了,他以前在食堂的时候就爱吃炸酱面,陈山也是因此才学了一手炸酱面的。  估计是赵金三见过,记下来了,特意让厨房做的。  于是他们俩躲在角落里,拿小糕点当零嘴,一筷子挑上劲道咸香的面条,再来一口冰香槟,空荡荡的胃瞬间被填满了,时瑾漂亮的红眸一眯,像是吃饱了的猫儿一样,眼底里都是餍足。  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  “就是你儿子吧。”好友远远地瞥了两眼:“红眼睛,跟你们家老公多像啊。”  时太太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端着高脚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居然真的是时瑾,还是被赵家的大少爷请进来的。  “是,是我儿子。”时太太双目失神的盯着时瑾的方向,喃喃着道。  她嘴上说着这些,脑子里却想的都是时瑾当时从时家离开的样子。  那时候她以为时瑾是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下等人,浑身带着不好的习惯,进了他们时家也学不会礼仪,性格又差,比其他儿子差远了,让她觉得嫌弃又丢人,都不爱带出去。  可是现在,她看不上的三儿子就坐在宴席的另一头,治好了别人都治不好的病,被宴会主人好生招待,她却只能站在这里,为了她其他的儿子来奔波。  这巨大的落差犹如一个大巴掌一样扇在她的脸上,让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就是他治好了赵太太的小儿子。”这时候,好友高兴地扯了一下时太太的胳膊,低声说:“你让你三儿子去跟赵太太说呗,肯定能给你安排好。” 第75章 他一回头,就看见时瑾骑在墙头上,一转头,跳下了墙。  封咎:?  这是什么意思?  墙那边会没有监控吗?第77章 瑾瑾又在挨打  等时瑾把封咎拉上张金三的悬浮车的时候,才发现封咎的脸色红的不太正常。  时瑾顺手摸了一把封咎的额头,滚热,脸上也热,像是从蒸笼里出来的一样。  “怎么了?”他凑到封咎旁边去问,却看到封咎躲闪着看向窗外,囫囵的回了他一句:“没事。”  张金三坐在副驾驶,开车的是他的司机,因为时瑾他们在后面,所以张金三就只能回头去跟他们说话。  “你们俩一会儿进去的时候记得戴这个。”张金三发给他们俩一人一个面具,语句很快的说:“里面都是不露脸拍的。”  时瑾懂这个规矩,之前刘队带他们去鬼市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流程。  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拍的人也不想露脸。  张金三带他们去的地方倒是不偏僻,是一个很大的歌舞剧院,他们三个从歌舞剧院的大门进去,然后由服务生带到电梯里,被人蒙上眼睛,再带到一条悬浮车上,在昏暗之中一路七拐八拐,开了半个小时才到地方。  时瑾方位感还可以,从上车开始不自觉的开始记路,只是记着记着,他就琢磨过来这是在兜圈。  而且这种蒙眼睛的方法对时瑾和张金三这样的药剂师有用,但是对封咎这样的单兵用处不大,封咎记路是真的在记路,他会记得自己走过的每一个脚印,然后原封不动的复制回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搞得这么神秘。  他们从悬浮车里下来,又被带到了专用的休息间去等待,又过了几分钟,才有一位妙龄兔女郎走出来,嘴角含笑,十分礼貌的和他们打招呼。  “三位客人久等,我是小兔,接下来由我带客人们入场。”  兔女郎声音温柔,长相甜美,穿着一身暴露的服装,赤着脚踩在地上,一扭身,身后还缀着一个圆乎乎的小尾巴。  封咎跟时瑾对视一眼,面具后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惊诧。  张金三压根就没去过哪些异星球,自然也不知道这兔女郎是什么身份,但是他们俩一看就知道,这兔女郎完全就是被改造过的改造人,从她毛茸茸的耳朵到圆乎乎的尾巴,都是活生生的。  要是捏一下,肯定软绵绵的。  时瑾戳了戳张金三的肩膀,示意让张金三去捏一下人家的尾巴,张金三给了时瑾一个“你居然是这样的时瑾”的眼神,然后死活不肯过去。  等人家兔女郎走到了前面,张金三才低声跟时瑾说:“你要想要兔女郎陪客,可以花钱点单的,她们都可以陪你,不过你不能随便捏人家耳朵或者尾巴,这些兔女郎被捏了这些地方会发情的,而且她们有两个生殖腔,很容易就会怀孕,要是怀孕了的话你还得负责给钱处理掉,我不建议你碰她们。”  时瑾挑眉看向张金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张金三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听说的啊,圈里面的人都知道,而且好多人家里都圈养着很多这样的改造人,兔子狐狸猫都有,我要是撒谎让我天打雷劈。”  时瑾喉头发紧,半响才问出来一句:“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么?”  “这我哪知道。”张金三随意摇头说:“可能是从什么荒芜星里出来的吧,哪些地方帝国又管不到,我听人说,很多人没有帝国的身份,为了混进帝国,就只能接受身体改造,在这种地方□□工。”  时瑾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仪器,久久没有说话。  这群人到底是不是自愿的,谁都不知道。  他是第一次认识到,850的工作和常人眼里的世界都不一样,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常人无法理解,他们厌恶讨厌的东西,常人却习以为常。  “客人们,这边请。”前面的兔女郎正好领他们走到了一个大厅入口处,含笑和他们鞠躬:“小兔不能进去哦,请您根据邀请函自己找到自己的桌位,有什么需要可以摁桌上的按钮,小兔会马上过去的。”  张金三点头,然后第一个迈进了大厅里。  从昏暗的走廊里一进来,就是金碧辉煌的大厅。  大厅大概有近五百平方米,中间是一个半圆形的大台,被灯光照的十分清楚,在台子下面,也有很多半圆形的小沙发,小沙发和小沙发之间距离都很远,而且离台子越远的地方沙发的位置越高,四周也越昏暗。  隐私性很强,因为只有台子上有灯光的原因,所以四周的人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身影,更别提还带着面具了。  小沙发大概能让五个人坐下,张金三、时瑾和封咎依次坐下之后,张金三还凑到时瑾旁边来,跃跃欲试的说:“一会儿有什么好东西抓紧时间告诉我,我好拍下来。”  时瑾心里却有点不安。  他看到那个兔女郎,就总会想起之前实验室里那些攻击人的实验体,连带着对这个地方的新奇感也直线下降,甚至隐隐有点厌恶,不太想让张金三拍卖。  但他总不能阻挠人家的决定,他是来给人家出主意的,不是来给人家添堵的,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碰见好的一定会告诉他。  随着入场的人越来越多,拍卖很快就开始了。  上去主持拍卖的也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看不出他的年龄,但是他十分风趣幽默,很会调整节奏,等场子热起来了,他就搬出了第一件拍卖品。  是一个药剂。  主持人拿着那个药剂,说这是由一位很厉害的药剂师调配出来的基因改造药剂,可以治疗很多基因疾病。  这件拍品反响平平,但也有不少人拍。  能够改造基因疾病的药剂至今为止帝国也没有开始出售,而是由相关部门把控,把控的十分严格,是一种违禁药品。  第二件拍卖品是一颗来自异星球的宝石,据说这种宝石佩戴在人的身上,可以长期滋养人们的精神力。  这两件东西张金三都蠢蠢欲动,但都被时瑾给摁住了,一个要打进身体里,一个要随身佩戴,怎么看都不是很安全的样子。  张金□□倒反过来想要说服时瑾:“这个地方拍卖出去的东西都是保质保量的,到时候如果客人用出了什么问题,他们都会全权处理的。”  时瑾还没说话,上面的主持人搬出了第三个拍卖品,在搬出这个拍卖品的时候,主持人还一脸激动的高声说道:“这个,是博士给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  时瑾和封咎瞬间抬头看了过去。  在看到那件拍卖品的时候,时瑾的后背都跟着麻了一片。  那是一个美艳的女人,大概三十来岁,上半身□□,下半身却是一条蛇的模样,游动起来也是如同蛇一般游走,在拍卖品笼子上的黑布被扯掉之后,她惊恐的向后瑟缩了一瞬间。  下一秒,台下响起了淡淡的喧哗声。  这种拍卖品对帝国富豪们的吸引力很强,越是有钱的人越爱搞这些奇奇怪怪的爱好,倒是张金三看到这个的时候没有举起牌子拍卖。  “不打算买么?”时瑾问他。  “不了。”张金三呲了呲牙:“买点药剂和宝石就得了,这种东西不沾的。”  顿了顿,张金三还特意跟时瑾多解释了一遍:“我知道你可能看不惯这些,但是这圈子里就这样,别人都要,都买,我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这么看着就得了,毕竟沉默的都是大多数嘛。”  时瑾“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这个拍品掀起了一阵小高潮,接下来推出的两样东西很快就全都被拍卖出去了,张金三还拍到了一个漂亮的玉箫。  用主持人的话说,这个玉箫是他们几千年前的祖先用的东西,历史甚至要追到他们还没构建帝国联星之前,在几个月前,这玉箫被一伙遗迹猎人小队发现,从遥远的星球带回来的,不仅具有纪念意义,价值还很高。  总之,花了张金三不少星币,但张金三看着还挺高兴,觉得自己没白来。  一通流程走下来,主持人开始拍卖了最后一样东西。  “朋友们,这最后一样东西,同样是从我们的老朋友——博士手里拿出来的!”  主持人高昂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又引起了一波波高潮,最终,主持人在万众瞩目之下,捧出了一个药剂盒子。  “这里面装着的,是博士最新研究出来的精神力药剂!”  主持人说的唾沫横飞,光芒聚焦在他的手上,盒子里的绿色液体散发出盈盈的光芒,全场寂静片刻后,就开始了一阵狂吼,期间还混着一些人兴奋的尖叫。  时瑾默默地捏了一把旁边的封咎的手臂,果然绷得很紧。  精神力药剂这种东西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可遇不可求,之前他们大赛得出来的那一支给封咎用了,治好了封咎的病。  如果是没病的寻常ss级别的单兵使用了精神力药剂,甚至有可能直接升到sss级别,而这些年迈的富商使用了,说不准还能延长寿命。  富商虽然可以通过打药剂来维持自己年轻的外貌,但是却不能长生不老,越是有钱的人,越想活下去。  总之,精神力药剂在帝国里的地位就相当于古代的“肉灵芝”,谁都想要。  就连张金三都跟着兴致勃勃的叫了好几个价,只不过这价格越叫越高,张金三连热闹都不凑了,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在漫天叫价中,发出了穷鬼的声音:“我好穷啊,我根本买不起啊。”  时瑾想想自己的房贷,压根都不想搭理张金三,而是把封咎的手心拉过来,在封咎的手心上写字。  “这件事情要不要报告给二队队长?”  出现了博士的消息,理论上讲是应该报上去的,但是时瑾一想到今天被大白鲨支配的恐惧,就觉得屁股发麻。  “报给刘队吧。”封咎反手在时瑾的手心上写:“刘队还有三天才能回来打我们。”  时瑾肃然起敬,又在封咎手心上写:“很有道理,说不定刘队放假回来之后都忘记打我们了。”  两个人怀揣着对刘队的美好期盼,在拍卖会结束之后,跟着张金三一起去领玉箫了。  所有在拍卖会上拍卖了东西的客人都需要在休息室里等一会儿,然后由专人把东西给他们送过来,因为私密性很强的缘故,所以都是一个沙发上的人一个休息室,顶多相邻。  在去休息室领完玉箫回去的路上,时瑾还跟一位高挑纤细的女性擦肩而过。  这位女性个头很高,居然跟封咎差不多上下,虽然身上裹着很宽松的黑袍,但是行走间的姿势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女人,而且凭借着医疗兵的直觉,时瑾在对方擦肩而过的瞬间挺直了脊梁。  就像是势均力敌的单兵和单兵碰上时会有独特的气场,医疗兵和医疗兵之间也有,明明只是一道影子,但时瑾却在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这一定是一个很强大的医疗兵。  时瑾的目光忍不住追过去看。  大概是察觉到了时瑾的视线,对方在开门的时候动作顿了一瞬,但下一秒,还是很快的开了门,进去了。  “她拍下了精神力药剂。”当时正在把玩着玉箫的张金三远远地扫了一眼那名女性,在对方进门之后,确定对方听不见了,才跟时瑾说了一句:“拍卖的休息室是按照顺序来的,她是最后一间房,买的就是药剂。”  时瑾回过神来,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跟张金三封咎一起离开了。  只是离开的时候,时瑾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那个女人耿耿于怀,有一种这个女人很重要,但他又不知道为什么重要的感觉。  回了850基地之后,时瑾还第一时间跟刘队报告了自己今天晚上的行程。  为了避免挨揍,他还特意没有提自己是偷跑出去的,给刘队营造出了一种“时瑾跟封咎是请假一起出去恰好碰上拍卖会”的感觉。  刘队在一接到消息后就直接上报,850部门审核过后,第一时间把在外休假的刘队给召回来了。  时瑾还记得那天的太阳特别热,他前脚刚躺到床上,放下光脑,想美滋滋的睡上一觉,后脚刘队就被召回来,神色狰狞的敲开他宿舍的门,把他拎出来好一顿揍。  “可以啊,二队队长抓你一次,你还能跑出去第二次?”  “老子放个假都他妈得回来加班!”  “小崽子,给我滚过来加训!”  被拎起来的时瑾跟同样疲惫的封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一丝苦笑。  谁能想到呢? 第77章 一场不论不类的浴室调情之后,时瑾决定再努力一把。  他试图让封咎摘掉毛巾,然后挽留封咎继续他的香槟晚宴,毕竟他音乐都备好了,但他们洗完之后,他前脚刚出浴室门口,后脚封咎就往门外走。  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还是裹着浴袍、系着毛巾的,根本不需要摸索,一路同手同脚的往门外跑,甚至都没给时瑾开口挽留的机会。  “我、我先回去了。”推开门离开的时候,封咎还颇为镇定的发出了下一次邀请:“明天也可以一起洗澡。”  时瑾扯了扯疲惫的嘴角。  累了,毁灭吧。  第二天早上八点,850三队准时在天台集合。  刘队早就到了,见了他们之后照常一顿训话,然后带着人上了星舰。  他们依次坐好之后,刘队这回没给他们下发人物资料,而是让他们把身上的作战服都换下来,给了他们一人一件麻布衣裳,时瑾的是比较好的棉布衣裳。  这些衣裳的布料十分粗糙,摸上去的时候都有点刺皮肤,时瑾接到的时候,脑袋里还闪过了一丝久违的熟悉感。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孤儿院穿过这样的衣裳,后来孤儿院接受了帝国援助之后就没穿过了,这种棉布衣裳一直都是贫困下等人的象征。  “你们把比较显眼的武器都收起来,换上衣服,衣服里面有新的身份证。”  刘队也换了一身衣服,他将黑色的光离子战服换掉,换成了一身皮衣,拿着一把黑色的、看不出材质的枪,腰上大咧咧的挂了一把象牙匕首,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脚上还蹬了一双沾着血和黄沙的黑色旱地靴,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叼了根烟:“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不是尚未开化的星球,而是一个处于混乱地带的荒芜星。”  “从警方那边得出来的最新消息是,527博士在这颗星球上,大概在半个月之后,博士将会在这颗星球上举办一场拍卖会,而我们,需要提前潜伏进这个星球生活半个月,把自己当成星球里的本地人,融入进去。”  “我的身份呢,是一个遗迹猎人,我带着陈山和王钊,顾青和时瑾去一家药剂师开的黑店里报道,那里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封咎的身份是一个流浪的星际海盗,整天无所事事,在街头上抢劫别人的星币过活。”  刘队简单的把所有人都安排一遍过后,特意跟封咎说了一句:“你这个身份是最容易接触到博士的人的,所以你记得时时刻刻都带着伪装面具。”  时瑾正好从棉布衣裳里翻出来伪装面具。  伪装面具从外表上看起来其实更像是一小块皮肤,也就只有指甲盖大小而已,但是一但贴在脸上,就会迅速覆盖整张脸,然后根据骨骼,调整人类的外貌。  时瑾本来生了一双耀眼的金发和明媚的红眸,被伪装面具一调整,他的头发变成了黑色,红眸变成了褐色,挺拔的鼻梁稍稍矮下去,变成了个可爱的圆鼻头,锋锐的眉峰和眼部弧线也跟着软下来,乍一看像是个乖巧的学生崽。  这也是为什么时瑾拿到的身份是“药剂黑店学徒”的原因——长出这张脸来,他说自己是星际海盗恐怕都没多少人信。  至于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改变一些面部轮廓,大体上也没什么其他变化,如果不是相熟的人,基本上都认不出来对方。  就连树树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身份——他被包在襁褓里面,嘴里还塞了一个小奶嘴。  这段时间树树在850的日子过的十分美好,陈山花大价钱给树树弄了一种专门的营养液,来喂养他,每天都给树树加餐,弄肉块吃,树树肉眼可见的开始往人类小孩的方向发展,整个人白白胖胖的,眼珠子也正常多了,有点像是人参娃娃。  他现在甚至都能从嗓子里喊出来几声“爸爸”了,如果忽略他还有点泛黑的手指甲,很容易把他认成是个人类孩子。  所以陈山的身份是痛失爱侣的遗迹猎人,一个人艰难抚养自己的孩子长大,为了喂养孩子不得不带着孩子游走在各个星球之中。  总之,还是个单身爸爸。  “所有人在星舰落地之后就分散开,根据自己光脑上的指示去找地方,王钊和陈山跟我走,顾青和时瑾去找落脚点,封咎你就在时瑾的落脚点附近开始抢劫,从早抢到晚。”  封咎在一旁应了一声,他的声音竟然显得低沉了许多。  时瑾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三十六岁左右”的封咎。  封咎眼睛上的疤痕不见了,头发半长,都结了缕,凌乱的盖在了眉眼上,遮住了凶戾的眉峰,只能在发丝缝隙里看到他锐利的双眼,他换上的海盗衣服不伦不类,里面是个破损的衬衫,外面裹了一个大袍子,脚上的两只鞋还不一样。  他的下巴弧线倒是和原先没什么变化,只是硬朗了许多。  时瑾看的心头一动。  别说,封咎现在这模样还挺戳他。  从星舰上下去之后,一群人都默契的装作自己不认识对方,开始在四周游荡。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这个荒芜星的老城区,还算是比较繁华。  这所荒芜星原先并不落魄,甚至还能说的上是个c级星球,最后是因为战乱被帝国抛弃,才渐渐变成荒芜星的。  所以这个荒芜星的老城区还能依稀看到当年c级星球的光彩,不说如何井然有序,但最起码行走在期间的人看上去都还算精神,应该是不缺吃食。  在这种地方,真正缺吃食的应该是外面的新城区,说是新城区,其实就是在老城区的外面堆积几个窝棚,或者自己砌几个砖墙落脚。  里面的人都是一些逃难的异星球人和流浪的星际海盗,或者落脚的遗迹猎人,这几种人都不是安稳的性子,所以危险程度很高。  而时瑾他们落脚的地点就是一个介于“新城区”和“老城区”之间的地方,穿过无数个狭窄的小巷,最终走到了一家叫“没钱别来”的砖房院子前。  院子不大,在院子的门上面用白布扯了一块,挂在门上,拿血写的字,一看到这门,就让人联想出很多不太友好的画面来。  时瑾跟顾青对视一眼,俩人默默进了大门。  进了大门之后,里面的小院子地面上摆了四个人,看样子都是半死不活的,有的讲究点的拿布把人罩上,不讲究的就直接把人这么扔地上,大刺刺的敞开来,每一个人旁边还都或站或坐立着个人,砖房里面有人出来了,下一个立刻抬人进去。  这里的血腥味儿冲的人鼻子都疼,顾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轻轻地扯了扯时瑾的手腕,低声跟时瑾说:“一会儿我先进去吧。”  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他们了,他们前面的四个人身上的伤口都是被胡乱包扎过的,每个人看上去都是气若游丝的模样,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顾青进去的时候,后背都绷得紧紧地。  时瑾跟在后面,他们俩一进去就能看见一个大堂,堂前放着三张病床,一张上面有人,两张空的,还有一面柜子墙,墙上有很多半开的柜子,能看见里面的药材,坐在药材旁边的是个老头子,看见他们进来了,叼着根烟袋问他们:“阿狗,阿猫?怎么才回来啊。”  顾青愣了一下,时瑾赶忙补上:“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阿狗是顾青,阿猫是时瑾,这是他们俩的名字。  一对上名字,时瑾顿时放松了不少,他们没来错地方,这个老人家就是850的暗哨,认得他们的。  “阿狗去后面搬柴火,阿猫过来给我看看病人。”老人家咳嗽了两声,把烟袋在鞋底下敲了两下,又问时瑾:“药剂师考试考得怎么样?拿下执照了没有。”  顾青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立刻从大堂的门走向了后院。  时瑾镇定自若的坐下,摇头:“没拿下来。”  虽然是临场发挥,但时瑾觉得自己接的不错。  老人家顺势蹬了时瑾一脚,把时瑾从椅子上蹬下来了,瞪着眼睛骂他:“没拿下来还敢坐?你可是个b级医疗师,我培养你这么久,你连个药剂师证都考不下来?”  被踹下来的时候,时瑾的屁股都隐隐有些发麻了,他揉着屁股想,这力道,应该是他们刘队的亲师父。  “哎呀,刘罗锅,别骂啦。”唯一一个趴在床上的病人这时候动了动脸,看向时瑾,又跟老人家说:“这就是你捡回来的孙子啊?”  刘罗锅撇了撇嘴,满脸嫌弃:“什么捡回来的?他妈生完了就把他丢我门口了,这是赖上我了,养了十来年也没见点回报,就只会吃我的喝我的,废物一个,送他出去上个学,什么都学不会,去考个证又考不下来,废物玩意!”  “还在这杵着干什么?去后院炮制药材!”最后一句,刘罗锅是对着时瑾说的。  时瑾飞快爬起来,往后面跑过去。  他跑出去的时候,听见那个病人说:“嗨呀,没有证就没有证吧,反正咱们这地方就只有你一个药剂师,就算你孙子没证,我们不还得找你来治嘛。”  说话间,时瑾已经到了后院了。  从大堂进来后就是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两间房,院子地面上还堆积晾晒了不少药材,顾青正在劈柴,见时瑾来了,顾青还冲他眨了眨眼。  时瑾摇了摇头,开始蹲下,假装自己在炮制药材。  其实这些玩意儿他根本就看不懂,甚至都不认识,他从小到大就只知道药剂、营养液,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中药。  不过从刚才刘罗锅和那个病人的对话来看,在这个星球上,中药反而是使用的更多的那一批。  没过多久,刘罗锅就在前面敲桌子,高声喊“阿猫阿狗”,时瑾跟顾青匆匆跑出去,就看见刘罗锅站在门口,一副收拾停当准备离开的模样。  “我最近要出去一趟,有个大主顾来找我,这个店儿你们俩来看着,记住了,有人来治病一定要收钱。”  刘罗锅说着就要往外走,时瑾当时愣了几秒,匆匆喊了一声:“前——爷爷,我还不会炮制药材呢。”  “桌上有书,自己看。”刘罗锅丢下这么一句之后,潇潇洒洒的走了。  时瑾扫了一圈,发现那个病人也走了。  “怎么办啊。”顾青在一旁惴惴不安的问:“任务上也没说啊。”  顾青还以为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会由这个老前辈带他们,谁能想到他们前脚刚到后脚老前辈就溜了呢?  这和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啊,顾青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满脸都是疑惑。  “还能怎么办。”时瑾拿起桌上的一本蓝色封皮的书,一边看一边坐在了之前刘罗锅坐的地方,说:“你出去四周转一转,打听打听,我留下看诊。”  顿了顿,时瑾又说:“既来之则安之吧。”  850每次安排的任务其实都很考验个人随机应变的能力,特别是在这种陌生地方,要跟一群人斗智斗勇,他们只要不露怯,别人也摸不清他们的虚实。  顾青“哎”了一声就往外走,他不敢走远,毕竟时瑾一个医疗兵留下太危险了,所以他只是在四周转一转。  顾青在转悠的时候,还看见封咎了。  封咎逮着了两个醉酒的壮汉,把人揍一顿之后上上下下一翻,一颗星币都没找到。  他们碰见的时候,封咎正坐在地上,似乎正在为自己的“强盗生涯”默哀。  远远地,顾青跟封咎对上了视线。  然后,顾青看到封咎站起身来,跨过了那两个壮汉,直直的奔着顾青走了过来。  顾青本来以为封咎是来跟他交流情报的,刚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就被封咎抓住了肩膀,然后,他就听见封咎说:“兄弟,借点钱来花花。”  顾青:???  好家伙,你自己人都抢啊!  ——  在顾青被封咎搜刮的时候,时瑾这边也碰上了第一个客人。  这位客人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穿着一身劣质的红色薄纱,堪堪遮盖住她的身体,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是埋在她胸口的,时瑾看不见脸,在见到时瑾的时候,美妇人愣了一瞬,继而又笑着说:“是小阿猫吧,听人说你回来了,证考下来了吗?都长这么大了你爷爷去哪儿了呀?我来找你爷爷治病。”  时瑾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手里的蓝色本子,回道:“是梅阿姨吗?我听爷爷说过您,爷爷出去接活了,我来看店。”  他手里的蓝色本子上正好画着这个女人的脸。  梅兰姐,女,年龄未知,单兵,风情馆老板娘,是博士的手下之一。第80章 传染病  “喊什么阿姨呀?”梅兰姐坐下,笑的花枝乱颤:“要喊姐姐,几年没回来,嘴都不甜了。”  时瑾笑了一下,乖顺的喊了一声“梅姐姐”。  时瑾的这个身份是刘罗锅在外求学的孙子,出去考药剂师资格证的,出去的时候岁数十三,现在回来岁数十七,跟时瑾的脸对的上。  他这张脸嫩的泛光,馋的梅兰姐上来伸手捏,一边捏还一边调笑他:“这几年是真长开了呀,这要是放在我们风情馆,你得是个小头牌呀。”  时瑾稍稍躲远了些,一副害羞的样子,没让她摸到——其实是因为他的脸盖了一层面具,触感不对,一摸就能摸出来。 第79章 新老城区之间虽然没有垒砌墙壁,但是也有人专门守着,新城区的人不能进去,除非交钱,而且还有规定的时间限额,顾青本来也以为自己进不去,但是他后来亮出了“药店学徒”的身份,居然成功进去了。  这个药店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更有名一些。  时瑾三两口吃光手里的饭,然后给小女孩喂过中药后,才跟顾青说:“今天下午你看店,我去老城区里面转一转。”  顾青捧着饭碗,一脸茫然:“可是我也不会治人啊。”  “用中药糊伤口就行,这里的人的病多数都是外伤。”时瑾跳下炕沿,顺便补了一句:“我会尽早回来的。”  从院儿里出来,时瑾开始在四周瞎逛。  他没多久就逛到了老城区和新城区的交接点,这两个交接点十分清晰,中间还杵着一圈士兵。  进入老城区以后,第一感觉就是热闹和繁华。  新城区处处都是窝棚,排泄的粪便,受伤倒在路上的路人,以及醉生梦死的酒鬼,还能看到为了十几星币抢劫、杀r的画面,不知道是谁的尸体常常堆积在路边,然后在第二天又不知道消失到了那里去,行走在期间的人也都是神态紧绷的。  但老城区不是,老城区有一排排整洁的房子,干净的街道,抱着孩子出来买菜的妇女,大声说话的工人,蹲在路边叫卖的摊贩,还有穿着裙子的漂亮少女,有的少女看到时瑾,还会害羞的偏过脸去。  总而言之,虽然落后,但很有秩序,其中的人们也生活得很好。  和外面的新城区几乎天差地别。  时瑾来回逛了两圈,买了一点小糕点拎在手里,他衣服还算干净,长得也好看,不像是外面新城区生活的下等人,小摊贩递给他吃的的时候还问他是不是学生。  时瑾昂起脸来跟对方聊了几句。  他的外表太有欺骗性,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小贩的底儿套的干干净净,这个小贩基本上一年的总收入有五千星币左右,还能供养自己家的孩子上学,提到上学,小贩拍着膝盖感谢他们城主。  “我们城主的政策好哦,上学是免费的,如果学得很好,或者以后激发出了精神力,还可以送到外面的星球去读大学,那可就不得了了呀,我听说外面那些星球的人,一个月就能挣好几万星币呐!”  时瑾还打听到了几句关于城主的消息,据传,城主是个女人,已经在城主的位置上坐了十几年了,自从城主来了之后,他们城区比以前好了很多。  “以前我们星球冬天常年下冰雹,大霜雪,夏天干燥,不下雨,城主就带着我们挖水库,种上植被,你看看外面那群新城区的人,都是被我们旧城区的福利政策吸引来的,只可惜啊,他们进不来,啧。”  时瑾拎起糕点离开的时候,小贩依依不舍的闭了嘴。  旧城区不算很大,光靠走大概四个小时能走完,期间时瑾还碰见了刘队。  刘队的身份是粗狂的遗迹猎人,他拿着酒瓶子在跟几个时瑾完全不认识的人凑在一起喝,陈山坐在一边,抱着孩子给孩子喂奶,王钊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们几个人目光对视上后,又都默契的忽略对方。  时瑾提着糕点,默默地出了旧城区,准备回自己的砖房休息。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时瑾还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就在他面前大概十几米的地方,封咎刚放倒了个人,十分熟练的把对方的皮夹、腰带、酒馕全都扒下来了,顺带还将对方的衣服一把扯下来,就连鞋底都没放过,还从对方的鞋底里面抽出来了几星币。  这一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由此可见封咎这一天一夜里靠这个活儿应该赚了一大笔,是国际刑警见了都要立马抽出手铐的水平。  而封咎一回头,正跟时瑾对上眼。  新城区杂乱的小巷子里,刚被扒光的倒霉路人挣扎着站起来爬走,脚步声逐渐跑远,落日的夕阳落到封咎一头杂乱无章的头发上,和时瑾对上视线时,封咎有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时瑾撞破犯罪现场。  “是抢劫路人的流浪星盗啊。”时瑾举起了手里的小糕点,冲封咎眨巴眨巴眼:“我只有这个,你要抢吗?”  封咎的脸本来是黑的,又开始渐渐憋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说:“不抢这个。”  顿了一瞬,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抬眸飞快的望了一眼时瑾之后,一字一顿的说:“星际海盗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抢劫别人的钱的,他们有的时候也会想劫个色。”第82章 红色高跟鞋  夕阳西下,药铺门口。  时瑾出去的第五个小时零三十二分钟,顾青在内心里发出了第十三句嘶吼:时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昨天时瑾领回来的那小女孩又哭又闹,他一个人哄又不会哄,只好蹲在门口等着,等着等着就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客是个男人,出手很大方——还没等治疗呢,一坐下就给了三十个星币,堪称超大客户。  这个男人浑身都被黑斗篷给蒙住了,脑袋都不露出来,坐下的时候动作很慢,声音也很嘶哑:“我听说,你们这儿的阿猫,救走了那个小女孩。”  顾青坐在时瑾平时坐的小板凳上数着星币,漫不经心的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孩子现在刚哭完睡下,估计一会儿醒了还得哭。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个女孩能治的话,能再治治我吗?我也是这个病。”  “那你得等阿猫回来。”顾青很有自知之明的接了这么一句,反正他是治不了,他看见那个小女孩身上的脓包都觉得头皮发麻,同情是一方面,但生理反应实在是忍不了。  等时瑾回来的时候,那男人坐着的地方已经开始往外爬虫子了,是虫子从他的袍子里面掉出来的,顾青艰难的忍着,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太嫌弃,但实际上他的两只手都快拧成麻花了。  他对很多脚以及没有脚的虫子都很害怕,特别是这玩意儿还传染。  所以时瑾前脚刚进门,后脚顾青就叫嚷起来了:“有人来找你治病,就是那个虫子。”  时瑾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黑袍人,以及黑袍人坐着的椅子下面蛹动的虫子。  对此,时瑾并不感到意外。  他在把那个小女孩带回来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人跟上来。  他救那个小女孩,一部分是于心不忍,一部分是觉得也许还有利用价值。  他想要多了解一些梅兰姐,多知道一些情报,在刘队他们不知道跑到哪儿的情况下,给自己多准备一点出路。  他药店学徒的身份,能利用的地方太多了。  这群人明显都是传染上病症的人,他们被梅兰姐丢出来,在身患感染病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进内城去治病,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们大概率是会找上时瑾的。  “跟我进来吧。”时瑾早就准备好了,他对着后院点了点下巴,那黑袍男人就跟着站起来,他走一步就掉下来两个虫子,顾青想用脚去踩,时瑾把他摁住,让他去拿工具收集起来,然后整个屋子打扫干净,用滚热的热水消毒。  时瑾自己将院子角落里的一口大缸搬出来,四周放上木柴,然后往缸里添上清水,加上药材,让那男人进去泡。  “这叫药浴。”让人进去的时候,时瑾还在旁边说:“你这个情况,不知道还有没有用,我尽力医治,你把你患病的过程都给我讲清楚。”  顿了顿,时瑾补充:“最好将你接触过的人、接触过的东西都说一下,我方便判断病原体,你知道的,我要针对性治疗才能治好你。”  男人顺从的脱下了外面的黑袍。  黑袍之下的身体很瘦弱,显然常年营养不良,身上的脓包多数已经破了,很多虫子在往外爬,他的长相还算清秀,但脸上满是麻木,之前听声音、看身形还以为他是个成年男人,但是现在他赤裸的钻进浴缸里,看到他的身形时,时瑾觉得他应该也并不到星际法律上的成年。  毕竟在苦难的字典里,并没有成年人的概念。  他才爬进缸里,虫子就飘在了水面上。  “患病的过程,我不太清楚,总之,是半个月之前我开始长的脓包,我是第一个。”他的脸上没有沾到水面的部分被时瑾抹了中药,只剩下一张嘴没抹,说话的时候气若游丝。  “我每天都要接很多客人,我是被卖进去的,才进去半年,梅兰姐看我能挣钱,给我的待遇也最好,我也最听话,所以有的时候,她会让我去陪一些很奇怪的客人。”  大概是身体长虫这件事情已经冲破了这个不大的男孩的理智,他对原先经历的那些事情已经不再难以启齿,说出来的时候甚至带着一种旁观人的冷漠。  “我不太喜欢那些客人,但是他们给钱很大方,我时常听他们聊天,我觉得,我的病就是被其中一个客人给传染的。”男孩站在缸里,缸很大,可以淹没到他的脖子,时瑾给他填药材的时候需要站在凳子上。  “那个客人很古怪,他不说话,抓了我就一直做,有人来看,他也做,做完之后丢开我,又去找下一个,不知疲倦一样。”  “我当时很累,也没有想太多,但是后来我们得病的几个人都陪过他。”  男孩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他大概把这些事儿压在心底里很久了,毕竟没有一个人在碰上这些事之后不害怕的,只是以前没有人听他说而已。  “梅兰姐不管你们吗?”时瑾把话头往梅兰姐的身上引。  男孩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们不能赚钱了,就不管我们了。”  他们做这种生意的,必须得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行,没了健康的身体,就没了活下去的资格。  星际时代,原先的很多病都已经有了相应的疫苗,甚至还有让他们不能怀孕的药剂,所以他们才能被长久的使用,谁能想到居然会碰上这回事。  “那你们风情馆应该还有很多人也被传染了。”时瑾随口说:“你们身体的脓包会破损,谁接触了,就会得病。”  别看这种病例在帝国已经有了治愈的药剂,但是在这个荒芜星,是真的能要命的。  “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男孩垂着头看着缸里飘着的虫子,声线越发僵硬:“你救我一命。”  “可以。”时瑾最后往里面撒了一把药,然后点燃了两根柴火,并且把顾青喊过来,让顾青时刻注意温度。  这个药浴要一直处在一个温热的温度,可以热,但不能凉。  也就是说,顾青得一直在他旁边蹲着添柴火。  顾青利落的答应下来,刚蹲下,又提醒了一句:“对了时瑾,我看你刚才往柜台上放了三百个星币呢,你哪儿来的啊?你出门可别带那么多星币,外面有强盗。”  最后几个字被顾青咬的很重:“我们会被抢劫的!”  时瑾本来脸上是沉思着的,像是在思考一些事情一样,但顾青的声音落下来的时候,时瑾那双眼微微弯了一下,露出了一丝像是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那三百星币就是我从强盗那里反抢回来的哦。”  顾青一愣,刚冒出来一句“啊?怎么可能”,就见时瑾已经离开了。  时瑾都走老远了,顾青才后知后觉的嘀咕出来了一句“怎么可能嘛”,他一个单兵都没办法从封咎手里面逃脱,时瑾一个医疗兵,怎么反抢?  “骗人的吧。”顾青慢腾腾的烧了一根木头,继续开始他辛苦的干活生涯。  而时瑾已经从砖房里出来了,他拿上一些药材,直接去了梅兰姐的风情馆。  他到风情馆的时候才知道风情馆今天闭馆一天,不接客,不过他去敲门的时候里面的侍者还是给他开了门。  “是阿猫啊。”开门的侍者岁数也不大,脸色很白,勉强冲时瑾笑:“是梅兰姐叫你过来的吗?”  当然不是,梅兰姐压根没叫过他。  但时瑾还是这样点头了,顺势问:“梅兰姐有空吗?我给她送点药材。”  侍者匆匆让开了半个身位,看着时瑾的眼神里都透着几分期待。  由此可见,风情馆内部应该也是人心惶惶。  时瑾还是第一次来这个风情馆,不过他也不怵,走走看看,偶尔还能站住,盯着一个地方问一问身旁的侍者:“你们这消毒吗?”  风情馆很大,上下三层,木质结构,四处都缠着半新不旧的纱幔,很容易起火。  侍者被问的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消毒,没有地方买那些东西的。”  专门用的消毒药剂得进老城区去买,他们这的人连口饭都吃不上,人的命都不如几十星币,除了他们自己,没人把他们放在心上。  还消什么毒呢。  “这样不行啊。”时瑾轻叹了一口气:“会有很多病菌滋生的,回头得跟梅兰姐说一说。”  几句话间,侍者就被时瑾套出来了不少话,这次的闭馆居然跟被赶出去的虫人没什么关系,而是因为今天晚上要来大人物,所以闭馆。  时瑾还以为是梅兰姐怕出事,在内部筛查被感染的人呢。 第81章 原来是两个姑娘在伺候客人的时候暴毙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扰了客人的兴致,客人不高兴,梅兰姐也就不高兴,客人走之后,梅兰姐就赶忙叫人去请时瑾来看。  时瑾在半路走过去的时候,还看见了封咎。  封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路边蹲着、或者找个地方随便躺一躺,偶尔还会拿上一瓶酒,喝上大半宿,第二天早上继续开工,一副流浪者的模样。  所以侍者并没有多在意,他们荒芜星上处处都是这样的人。  但是当时瑾经过他的时候,封咎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姿势躺着,并且给时瑾打了两个手势。  这两个手势,一个是“危险”,一个是“撤退”。  时瑾向前走的脚步顿了顿。  走在前面的侍者回过头来,一脸疑惑的问时瑾:“怎么不走了?”  时瑾回头指了指店铺:“出来的急,忘记拿药了,你等下,我去取下药,然后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侍者说:“风情馆里有药,你跟我一起去就行。”  时瑾轻“嗯”了一声,然后退后了几步。  “阿猫?”侍者有些讶然的看向时瑾,刚想问一句“你这是干什么”,就被人一个手刀打晕了脖子。  封咎将人扔到角落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说:“我刚接到的消息,刘罗锅暴露了,你也暴露了,你得马上走。”  时瑾轻叹了一口气,他来这儿才几天,什么都没干成,反倒还被暴露了。  “那我先去叫顾青吧。”他看了一眼那昏迷的侍者,又问:“还有什么消息吗?”  “博士来了。”封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时瑾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只能听见封咎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来:“他好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时瑾正快步折返,封咎跟在他的后面,时瑾听见他这么说,随口问道:“那博士岂不是又要跑了?咱们这一回该不会又要扑了个空吧?”  这么多人来来回回忙活了这么久,没想到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封咎跟在时瑾的身后,他脚步比时瑾慢,缀在时瑾后面几步,望着阴沉沉的天色,半响,才吐出来一句:“我总觉得,他也被追累了。”  “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场狩猎,但对于博士来说,又何尝不是呢?”第84章 博士的主场  在时瑾得知意外发生、并且快步回到药店的时候,药店里已经是一团乱了。  满院子的缸都裂开了,温热的药浴滚落了一地,看样子像是经过了一场打斗。  那些前来治病的人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但时瑾估摸着应该是死了,顾青不见了,连带着后屋炕上坐在药浴里的小女孩也不见了。  刚才他们走出去的时候隔着几条小巷,这边发生的事情他们一点都没听到。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把我骗过去,然后抓走顾青。”时瑾在四周走了一圈之后,最后在地上蹲下,用药店里捣药的木头去碰地上的人。  他碰的是第一个来他这小药铺里治病的那个男孩,对方倒在地上,眼眸里看不出一点光亮,但是从外部看不出伤痕,时瑾碰了一下,他的头就跟着歪掉,时瑾想了想,这应该是被人扭断了脖子。  “他们灭了口。”封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怕惊扰到时瑾,就连语气里都带着点安抚的气息:“来的人应该是博士的人,灭口是他们的习惯。”  顿了顿,封咎又说:“从现场痕迹来看,顾青当时并没有被抓走,他挣扎并且顺利逃走了。”  时瑾的目光才刚从那个男孩的身上收回来。  他一直记得帝国里的药剂,只是这些人等不到了。  “时瑾。”封咎在身后提醒他:“我们需要马上去汇合点,这里并不安全,你——”  那群人没有抓到顾青,很有可能是追出去了,一旦他们返回,就会碰上时瑾和封咎。  时瑾站起身来,回过头冲封咎笑了一下,迎着封咎担忧的目光,轻声说了一句“我没事”。  他还不至于把这些人的死亡揽在自己身上,也不会被这些人的死亡扰乱心神,他只是和这些人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们有多想活下去。  所以在他们死亡的时候,会有一点点难过。  在不知道顾青去哪里了的情况下,时瑾跟封咎先去了集合点。  集合点是封咎那边得出来的讯息,他每天打劫的人中有那么一两个是850的情报员,这些消息汇总整理一下,知道的也不比时瑾少多少。  “博士也来到这个荒芜星了。”去往集合点的时候,封咎跟时瑾低声交流了一下最近的消息:“刘罗锅也是这么暴露的,他以前跟博士是在一起做实验的同事,一见面,刘罗锅就被博士给识破了。”  “之前刘罗锅是进了老城区去给城主看病的,本来以为他能找到一些消息,谁知道把自己给暴露了。”  “还有,这个城主——”封咎斟酌了一下,重复了一下刘队的话:“这个城主看上去不太对,她不像是这个荒芜星的本地人,刘队的意思,是怀疑背后是有人扶持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赶到了集合点。  值得一提的是,集合点居然不是在新城区,而是在老城区内部,一间教堂里。  这间教堂不大,但很干净整洁,时瑾他们到的时候,这里早就坐满了人。  晚上的教堂里没有开灯,只是点了蜡烛,影影绰绰之间,能看见每个人都坐在位置上安静的等着。  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受伤了的人,时瑾一眼扫过去,听见封咎说:“我们的联络人是这里的修女,她们偶尔会替一些受伤的遗迹猎人包扎,每天还会固定施粥,顺着门内往里走,进后门等着就好。”  时瑾收回目光,跟着封咎进了后门。  从后门进去就是个小院子,院子里早就等上人了,不是刘队,而是他们认识的刑警。  时瑾这才知道,这次联合行动里,是刑警先到的,也是他们主张“先潜伏、等机会一网打破”,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待这么多天。  “你们那边暴露了很多人吗?”刑警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脸的严肃:“我们这边也暴露了很多人,我怀疑我们内部有奸细。”  时瑾捏了捏有点酸疼的眉心,问他:“刘队呢?我们队长,还有我们队员,你知道他们的具体地点吗?”  时瑾想起来药店院子里被捏断脖子的那些人,忍不住担心其余人的安危。  早知道他之前在内城区跟刘队见过面的时候,应该跟刘队打个招呼的,也不至于到现在孤立无援。  “我们这边不太清楚。”刑警摇头:“虽然是一起进来的,但是850也有850的合作部署,我们只知道我们自己的。”  也就是说,他们除了集合点是在一起的以外,剩下的部署都是各走各的。  本来850的人是打算明天早上再做新计划的,但是却因为刘罗锅中途暴露,时瑾顾青也跟着暴露,导致计划中断。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明天早上暗地里去之前纸条上约好的酒馆里面走一走,看看刘队他们是不是还在那里。  因为大家都是在一片黑暗里摸索着前进,所以此时此刻,刑警也对他们没有多少帮助。  时瑾心情烦躁,惦记着跑掉的顾青和刘队,睡不太好,修女还没回来,他就爬上了后院里的树,坐在树杈子上望着天上的星空。  他很小的时候,经常会在晚上偷溜出来,爬在树上,昂着头看漫天星光。  那个时候,他觉得孤儿院是一所牢笼,把他关在里面,让他出不去,他在那里喘不过气,每天被孤儿院的条条框框压着,唯一的喘息时间就是趁着天黑,所有人都睡了,他跑出来,爬到树上,盼着自己渐渐长大。  而现在,他长大了,牢笼却换成了另外一所,比之前那一所更让人无力。  时瑾躺在树上,身后是坚硬的树杈,摩擦着他的皮肤,他躺了没一会儿,封咎也跟着上来,躺在他的身边,低声问他:“怎么了?”  时瑾摇了摇头,回了一句:“还是担心刘队他们。”  眼下这种环境跟以前在外面杀感染物还不一样,他们要面对的是人,不比他们智商低多少。  “应该没什么大碍,你被发现,是因为你跟刘罗锅是一起的,但是刘队也是单个人,他跟陈山他们是隐匿在一群星际海盗里的,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  封咎比他块头大多了,在枝繁叶茂的树上很难找到一个舒适的点,所以他干脆就半蹲着,面对着时瑾。  时瑾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封咎垂下来的、乱糟糟的头发。  见惯了封咎短寸的模样,再一看这种头发怎么看都觉得维和,时瑾伸手拽了一下,是橡胶的质感。  看上去跟真头发一样,但是一扯,又觉得不一样了,他一松手,那头发也弹回去,继续油腻腻的挂在封咎的脑袋上。  “别担心。”那时候月光皎洁,封咎垂着头,顶着一张流浪星盗的脸,认认真真的跟时瑾说:“我们都会安然无恙的回去的。”  时瑾一直紧绷着的心莫名的就松了几分。  他的手从封咎的头发上顺下来,勾住了封咎的手指头,轻轻跟封咎笑着说:“是啊,我还欠你的呢,要回去还给你。”  封咎抿着唇没说话,过了许久,才点头“嗯”了一声。  当晚,封咎跟时瑾找了个地方对付了一夜,等修女回来后,双方对过了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封咎跟时瑾就起来了。  他们俩换了一身衣服,也换了伪装。  时瑾的一头黑色头发被剃成短寸,然后改变了些许面貌,在脸上添了一点伤痕,穿上一身病号服,又背上了破旧的包,封咎把外表改了改,两个人全都变成了遗迹猎人的模样。  封咎还好,怎么看都很像是个刀头舔血在外奔波的人,时瑾怎么捣鼓都不像,最后干脆戴上了个帽子和口罩,跟着封咎一起去了酒馆里。  他们到酒馆里的时候不算早,酒馆已经开了,里面躺着很多宿醉的人,看起来就像是昨天喝醉了、今天也没走一样。  在柜台后面还站了一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踩着小高跟鞋趴在柜台上,见到有人来了,就打着哈欠问:“吃点什么?早餐有粥和饼,粥一星币,饼两星币。”  倒是不贵。  封咎买了两碗粥四个饼,老板娘还赠送了一叠小咸菜,见封咎个头壮,还随口调侃封咎是不是“来拍卖东西的遗迹猎人”。  时瑾一听到“拍卖”这两个字耳朵就立起来了,抬头看了一眼老板娘,顺便暗示封咎搭话。  “什么拍卖东西?”封咎往嘴里塞了两口饼,不在意似得随口问:“我刚从外面回来,不太清楚。”  “哎呀,就是城主要举办的拍卖会呀,请了好多人来的呀,隔壁的大荒城,魏水城,都来咱们“光明城”了呀,为了这场拍卖会,最近城主还开始整顿外面那群流浪乞丐了呢。”  说到这儿的时候,老板娘撇了撇嘴,用一种嫌弃的语气说:“哎呀,外面那群乞丐可是走大运了,我们城主打算扩建城池,他们也能住进到我们这样的房子里啦,不用再搭窝棚了。”  封咎嚼着饼,跟时瑾对了一眼视线。  刘队这个时候了还没来,可是他们却已经听到了要举办拍卖会的消息。  “那不是好事么。”时瑾在一旁低咳着接了一句:“我们光明城,以后会越来越大的,城主真是好人啊,对了,老板娘,你说拍卖会上,会拍卖什么呢?”  “到时候不就知道啦。”老板娘笑眯眯地说:“拍卖会是在城中心举办的,有票就都能进去,就算是不买,我们也能凑个热闹。”  时瑾捏紧了筷子,突然觉得这事情和他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博士来这里是潜伏而来,像是之前在天狼星的那一场拍卖会一样,从头到尾不敢露头,却在这一刻才琢磨过来,不敢露头的是他们。  这里是博士的主场。  荒芜星里,他爱怎么办怎么办,就算把那些血腥的东西搬到台面上,也没有人能制裁他。第85章 我们在出任务啊  当天为了打探消息,时瑾跟封咎在那家酒馆里待了很久。 第83章 她走了一圈基本上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群抓进来的人都是警方安插过来的便衣,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抓捕博士,而博士会在一天后的拍卖会上出现。  所以这群人的目标是打断拍卖会,抓捕博士。  “这可不行呀。”白芊芊实在是没忍住,还是伸出手捂住了鼻子,说话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我们需要拍卖会筹备资金,还需要想办法吞并周边城池,没有拍卖会,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  顿了顿,白芊芊没什么好气儿的从嗓子眼里哼出来一声骂来:“我早就说过,这个博士把地点选在光明城,就是为了让咱们给他兜着的,碰上什么事儿咱们不管都不行。”  身后的保镖等她抱怨完了,才低声提醒:“我们查出了一部分暗探,需要您下决定,我们才能去清扫。”  顿了顿,保镖又说:“有一部分暗探在光明城中潜伏很久,我怀疑,他们不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也许我们应该在将所有人都抓住、调查清楚之后,将这些汇报给家主看。”  保镖指的是昨天被抓获的那个刘罗锅。  这个刘罗锅不像是其余人一样,近段时间才潜伏进来,而是在星球里潜伏了许久,保镖怀疑这个人是专门对着白子茜来的。  想起来那个刘罗锅白芊芊就心烦,这人本来是他们抓的,结果被博士给要过去了,现在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  “去清扫吧,出结果了给我。”白芊芊踩着红色高跟鞋,转身从地牢里出去,一边出去一边说:“一个都别剩下,这帮讨人厌的臭虫,都杀掉才好。”  白芊芊从地牢里出去的时候,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前看见了等待已久的佣人,佣人见到她就和她尊敬的鞠躬,说是风情馆里的梅兰姐找来了。  白芊芊有点不耐烦的让保镖去取出药剂来,自己拿着去了客厅里。  她是不喜欢梅兰姐这个人的,靠色相待人,谁都能啃上一口,卑贱的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就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和她讲话?  可是偏偏,梅兰姐就是代表博士和她沟通的那个人。  白芊芊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点了。  在她眼里,她应该可以和博士面对面交谈的,他们俩应该是平等合作的,可是从她到光明城,就连博士的面儿都没见到,所有和她交流的都是一个风情馆老板娘。  她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又不能随意发作,只能忍着。  拿起药剂进门的时候,白芊芊脸上堆起来些许笑容来,场面功夫嘛,谁都会做。  “城主。”见了白芊芊,梅兰姐立刻站起身来,一脸担忧的问:“那个药剂——”  “我给你要到了。”白芊芊把药剂递过去,嘴角挑起来一丝笑来,问她:“你身体好点了吗?”  梅兰姐大为欣喜,立马接过来,当着白芊芊的面儿注射了。  “你也不去问问你的那些朋友们,万一我给错了怎么办?”白芊芊挑眉,似乎是调侃她。  “我上哪儿去问啊。”梅兰姐苦笑一声:“你知道的,实验室那帮人只听博士的话,我管他们要了好几天的药剂,他们就是不肯给我,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的,你不知道,我馆里那些人的样子多吓人,我好怕他们传染给我。”  一提到风情馆,白芊芊就直蹙眉头,她掩盖了脸上的嫌恶,匆匆的扯开话题:“昨天让你抓的那两个人,抓到了吗?”  梅兰姐的脸上闪过了几分尴尬的表情:“没有,两个人都跑了。”  白芊芊心里不屑,脸上却安慰了几句:“没关系,没抓到也无所谓,在这光明城里,一切都是我们说了算,850的人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  白芊芊这边在暗地里搜寻抓捕的时候,时瑾跟封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时瑾决定让封咎潜入到歌舞大剧院里面去,提前看看里面的构造,明天就要开拍卖会了,这歌舞大剧院里面一定有人。  而时瑾,一个医疗兵就不添乱了,他决定留下来,立稳自己的人设。  “什么人设?”从窗户上翻出去的时候,封咎看着时瑾坐在水床上,一脸严肃的晃着水床。  “当然是我美貌的风情小倌人设了。”时瑾闻言抬起头来,冲封咎挑眉:“来都来了,总不能让老板娘失望。”  说着,时瑾抓着床沿,努力的一拉一扯。  那床也就是看着像样,实际上不知道摆了多少年了,时瑾一拉,这床就“嘎吱嘎吱”响起来了,时瑾还是带节奏的响,一拉一扯、一扯一拉,不知道的还以为多激烈呢。  封咎在窗边木了三秒,面无表情的下去了,只是下去的时候动作不是那么顺利,差点儿倒栽葱头冲下倒下去。  时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一边晃悠,一边琢磨着明天该怎么办。  他其实是想去混个服务生之类的进去的,但是他猜自己根本混不进去,这群人抓顾青时候那么凶,没道理把拍卖会弄的很松。  不过明天人多,他可以趁着人多混进去,多转转。  他倒是不太担心封咎,封咎的职业水平过关,耐打又能跑,封咎一个人的情况下,比带着他轻松多了。  而且,时瑾猜测,如果运气好的话,他明天还可以看见刘队他们,毕竟拍卖会是最终的地点,所有人都会往这里汇聚。  因为想的太认真,时瑾都没注意到他在水床上晃悠了很久了,他穿的衣服很粗糙,腿上还绑了硬邦邦的匕首,不知道那一下没弄好,匕首硬邦邦的外鞘隔着裤腿划过了水床。  匕首的外鞘没划破裤腿,但是划破了水床那层膜,时瑾正晃悠的起劲儿呢,那些水全都涌出来,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把他全身弄得湿淋淋的。  时瑾愣了半响,后知后觉的捏了捏下巴。  果然还是给弄坏了。  等封咎在半个小时后从窗外翻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时瑾生无可恋的盘着腿坐在水床上,门外被人敲得咣咣响。  “漏水了!是不是我的水床坏了?我早就告诉你们这群小年轻人轻点轻点轻点,你们嘎吱一下午了!开门,开门!”  “你有本事睡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们俩在!”  “我告诉你们都得给我赔钱!我租金也不退了,你们俩马上给我滚蛋!”  见封咎回来了,时瑾长舒了一口气。  封咎要是再不回来,估计老板娘都要直接踹门了,到时候发现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就尴尬了。  虽然他不觉得这个老板娘是个奸细卧底,但总要小心才是。  封咎前脚刚落地,他就示意封咎赶紧去开门,并且立刻倒在水床上,摆出了一副“羸弱貌美小倌儿劳累三小时真的起不来了”的造型。  小倌儿人设不崩!第87章 姜太公钓鱼  经过了一系列拉扯之后,老板娘还是把他们给赶出去了。  时瑾和封咎迫不得已,只好换了一家旅店住。  这次这家旅店干净整洁很多,就两张床,一个洗手间,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被褥倒是很松软,应该是常晒,躺进去软软香香,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时瑾躺上去的时候还在思考拍卖会的事情,结果一躺进去,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疲惫的眼睛一闭上,缩在被子里就睡着了。  时瑾睡着的模样很乖,紧紧地缩着,抱着一团被子,脸颊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小截鼻梁。  他睡着的时候没有戴面具,金灿灿的头发盖在柔软雪白的被褥上,凭空多了几分温柔的光泽,蓬松的被子下隐约能看见他缩在一起的身子,小小的一小团,像是某种乖巧的小动物。  封咎洗漱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时瑾睡熟了,他在时瑾床边站了一会儿,最终只是用手指悄悄的替时瑾拢了拢被褥,头发丝儿都没碰一根。  反倒是封咎的巨狼自己蹦出来,熟练地跳上床,从时瑾脚底下钻进去,然后“蹭蹭”爬到时瑾旁边,一甩尾巴,美滋滋的窝下了。  顺带把大狼脑袋蹭到时瑾的脖颈旁边,掀了掀眼皮,给了封咎一个“男人,你永远争不过我”的眼神。  封咎磨了磨牙,刚想伸手去拽狼耳朵,时瑾动了。  睡得迷迷糊糊地时瑾抱住了大号毛绒玩具,一只手在狼耳朵上揉了揉,把脸在蓬松的狼背上蹭了蹭,一扭头睡着了。  巨狼的大尾巴一阵狂甩,把被子都甩的鼓起来,时瑾挠了挠它的脖颈,巨狼就不动了,乖宝宝一样给人抱着。  精神体被抱着和本人被抱着没什么区别,封咎在床边站了片刻,同手同脚的走回到另一张床上躺好,胡乱的把被子裹好,闭眼休息。  时瑾睡了,封咎就没睡,虽然四周没什么危险,但是他谨慎惯了,一个人入睡,另一个总要醒着。  和时瑾在一起,守夜也不闲得无聊,睡着的时瑾和醒着的时瑾一样可爱,房间里很安静,时瑾的呼吸也很清晰。  封咎倒在柔软的被褥里,觉得这一小个房间里都跟着温柔起来了。  ——  第二天一大早,时瑾从昏睡中醒来时,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学校的宿舍里。  半昏暗的房间,阳光止步于几米外,他裹着柔软的被子,身体睡得有些酥软,小腿狠狠一蹬,脚筋被抻开,脚趾头暖呼呼的,在被子里滚一圈,浑身都很舒坦。  等他理智回笼,再抬起脑袋的时候,才发觉封咎不在。  他爬起来,才刚把面具戴上,封咎就推门而入了。  “时间正好。”封咎见他醒了,随手关上门说:“拍卖会快开始了,下面聚集了很多人,我们正好可以跟进去。”  时瑾匆匆洗漱,然后打着哈欠跟着封咎一起出了旅店里。  封咎说的不错,今天的歌舞剧大广场热闹非凡。  拍卖会是从下午四点才进场的,但是从早上六点开始,歌舞大剧院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小摊贩一个挨着一个,卖零食的,卖玩具的,还有人在歌舞大剧院广场上搭了一个充气的移动城堡,专门用来给孩子玩儿,一个孩子十五块钱半小时。  很多孩子在上面爬来爬去,欢快的尖叫声卷到天上,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甚至还有揣着一兜子票的黄牛贩子。  用黄牛贩子的话说,他手里的票是最前排的位置,保证能将所有拍卖品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说不定还能看到城主的脸。  就这么一宣传,去黄牛贩子那里买票的还真不少。  时瑾跟封咎俩人找了个路边摊吃了点东西,一边吃一边看着来往的行人,从其中寻找刘队或者是博士的人。  坐了一个小时,博士没找到,俩人肚皮吃溜圆。  这个光明城不大流行营养液,所以他们吃的多是本地种植出来的东西,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吃起来味道倒是意外的不错。  为了融入到这个环境里,时瑾跟封咎俩人还像模像样的蹲下来,找了个地方摆摊子。  卖的是封咎在外抢劫那些天劫来的各种小零碎,某种植物的根茎、叫不出来名字的动物爪子,奇奇怪怪的金属片。  总之,俩人硬生生蹲到了下午四点,一样东西都没卖出去,怎么蹲下的又怎么站起来了,收拾好包袱,开始进歌舞大剧院。  进去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被粗略的检查了一遍,检查他们的是个戴着帽子的工作人员,而时瑾和封咎从头到脚都被伪装过,也没查出什么来,就把他们放进去了。  时瑾跟封咎的座位不算靠前,反而是靠窗户的角落,发生骚动比较好逃走,也临近走廊和楼梯。  歌舞大剧院一共三层,占地极大,进内场的人有近千个,还有人试图逃票进来。  一层大多数都是普通城民——几乎半个小城的人都来了,剩下半个小城的人全都围在外面看。  而二层是特定包厢的人,这些人都坐在窗口往下看,而底下的人抬头往上看却很难看清他们的脸。  他们的票和底下一层城民的不一样,时瑾猜测,这些应该是其他城的来客,而第三层只有一个大房间,并且从头到尾都没人出来过。  这里应该就是城主的所在地。  虽说这场拍卖会是拿博士来当噱头的,但是时瑾总觉得博士这样性格的人不会真的抛头露面。 第85章 刘罗锅体重很轻,一把骨头,身上没什么肉,之前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没发现,时瑾一背起来,才发觉刘罗锅的手脚都是捆着的,他像是背书包一样,拎着两根绳子穿过刘罗锅腋下,然后背到自己肩膀上,把人给背起来了。  “让封咎跟你去吧。”时瑾把人背起来后说:“我带刘罗锅跑路,有个单兵跟着你,会好很多。”  刘队正撑着墙站起身来,刚打下去的药剂在他身体里逐渐发挥药效,他疲惫的骨骼里又强行涌出来一股力量来,身上的疼痛被逐渐压制,大脑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用不着。”刘队想也不想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刘罗锅体内肯定被打了定位器,现在咱们也没条件给他取出来,到时候去抓你们的人不少,没有单兵你走不出去。”  封咎这时也顺手从时瑾背上捞起了刘罗锅——刚才他在四周警戒,没过来,否则他也不会让医疗兵背刘罗锅。  背上一轻,时瑾就知道封咎是肯定要跟他走了,只好放弃去背刘罗锅,顺带叮嘱刘队。  “用得着你来说。”刘队瞪了他一眼,顺带蹬了一脚,然后丢给他们俩两个临时光脑:“拿好,有事通知你们,要你们去的安全地点在上面有。”  光明城的人里很少有人有光脑,之前因为要融入这里,为了掩盖身份,避免暴露,所以谁都没带光脑,现在再把光脑捆到手腕上时都有一种久违的触感。  封咎扛着人,打开光脑找路的活儿就落到了时瑾身上,时瑾飞快打开光脑,加快步伐在前面领路,他想早点把刘罗锅送过去然后去支援刘队。  结果一点开光脑才知道,光脑上集合的地点在老城区外,时瑾跟封咎俩人一路狂奔,路上还没忘给刘罗锅做点掩护。  城内城外距离并不远,大概跑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出城了,兴许是因为今天开办拍卖会的原因,所以城内人很少,看着城门的人也几乎没有,他们俩顺利地出了城,赶到了安全地点。  安全地点距离新城区也有一段距离,就是一片荒地。  光明城附近都是荒地,有点像是沙漠,但又生长着一些黄色植被,荒地上有很多窟窿,里面有一些老鼠、蝎子、蛇之类的一些动物,有一些新城区里的小孩儿饿极了就会拿着铲子跑来挖着吃。  时瑾跟封咎跑了半天,才在一个很远处的坡下找到被掩藏起来的战斗机,还只有一架,由此可见,他们这撤离的储备准备的并不多。  战斗机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到达了之后,根据指令和密码解锁了战斗机,刘队那边发过来的指令是让他们马上撤离光明城,但没给具体的撤离地方。  意思是走的越远越好,去哪儿无所谓。  时瑾先把昏迷中、至今没醒的刘罗锅扔到独立仓里去,避免这人中途出现什么问题,然后试图跟刘队联系,问问刘队需不需要支援。  结果他才点开光脑,在很远的地方就响起了一阵爆炸声。  他们距离城内很远,还在战斗机之内,都被震得一阵摇晃。  时瑾迅速点开卫星定位——其实压根不用点,因为距离太近了,直接可以用肉眼看到一片火光从光明城里亮起。  火光几乎笼罩了小半个城市,这种程度的爆炸对于城内的居民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毁灭性的。  时瑾本来是打算让封咎一个人回去、他留下看护刘罗锅的,可是眼下也顾不上了,都动用上这种程度的武器了,他必须马上去接刘队。  幸好,他手上的光脑上是有刘队的定位系统的,不像是之前一样两眼一抹黑。  时瑾飞快调动起战斗机,打算直接飞过去支援,但是他在调动战斗机、链接精神力的时候,封咎突然语气很严肃的让他去看看刘罗锅。  时瑾只好暂时把驾驶战斗机的事情交给封咎,反正封咎精神力恢复之后也能驾驶战斗机,而时瑾专心隔着独立仓观察刘罗锅。  独立仓不大,是一个临时的逃命居所,甚至可以短暂驾驶它逃离,并且具有紧急治疗的功能,比医疗舱更适合配备在战斗机里。  把刘罗锅丢进去的时候,时瑾并没有解开他手脚上的束绳,当时刘队言语间就让他看紧人,反正人在独立仓内有自动系统治疗,肯定死不了,他就没解开。  独立仓从里面是可以打开的,但是刘罗锅现在的手被背到了身后去捆着,他打不开,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来撞独立仓的玻璃门。  厚重的玻璃门被他撞的“砰砰”作响,他的头是主力,布满皱纹的额头重重的撞上来,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时瑾看,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脸上的赘皮还在发颤。  “像是被控制了。”时瑾斟酌着判断了病因,然后用一根坚固的金属特制绳子把独立仓严严实实的捆起来了。  封咎已经把战斗机开起来了,十指在操控间上快速掠过,战斗机摇晃间,封咎没回头,声线发沉的问:“你能治吗?”  时瑾先是摇头,然后意识到封咎看不见,才说:“我不能,这不是皮肉伤,也不是精神伤,也许是芯片控制。”  “不是。”封咎开着战斗机,从光明城新城区的上方低空掠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森然:“芯片控制不是这样的,芯片是强制性、规律性控制,就像是把人变成机器人一样,强制性植入某些指令,如果是芯片控制,此时他应该先挣脱绳索,然后召唤出精神体来攻击你,而不是一直在撞墙,做这种徒劳无用的攻击。”  时瑾又看向独立仓里,正看到刘罗锅磕破了的脑袋。  不管是多老的人,血液都是红的,时瑾看到那些鲜血,有打开独立仓的冲动。  但是他知道,就算开了独立仓也没用,刘罗锅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住了精神,他会一直挣扎,如果开了独立仓反而更危险,因为战斗机里没有其他地方能够关住他。  时瑾只好打开独立仓的强制睡眠系统,试图让刘罗锅陷入沉睡。  看上去稍微有点用,里面的挣扎不再那样剧烈了。  时瑾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顾得上看外面。  封咎已经找到了发生爆炸的地点了,很幸运的是,爆炸点是城西很偏的地方的一处大花园,因为足够偏僻,所以被波及到的人并不算多,只是路上有很多人背着包袱熟练的逃难。  在荒芜星,这些小城都处于资源匮乏的状态,如果碰上个靠谱城主,好好带着他们养家糊口,那还能活下去,如果碰上个不抗事儿的城主,他们这群人活的紧巴巴的就算了,还有可能被其他的城主攻打,侵占他们的资源。  所以城内的一些经历过这些的老人都很习惯逃命,天上掉下来个炸d把自己家孩子炸没了一半,他们不哭也不嚎,拽上还活着的家人们就跑。  战斗机从城外飞过来的时候,时瑾看到一群人匆匆跑过,大部分岁数大的都低着头猛跑,小部分小孩儿还没明白过来,被吓得哇哇大哭,尖锐地声音被淹没在炮火和慌乱中,时瑾只能看见一张张无声的脸。  时瑾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到花园里。  这花园几乎有小半个城一样大,其中还有一座高塔,爆炸的地点就是高塔,滚滚浓烟直直的往天上飞过去,封咎正根据刘队的定位落地。  战斗机还没落地,时瑾就看见了刘队。  好家伙,刘队左手拖了一个陈山,右手抓了一个王钊,脑袋上还顶了一个树树,拖家带口在狂奔。  那场面,像极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爹爹怒提着俩废物儿子,既生气又不能丢下,跑的刘队满脸通红,脑袋上还顶着自己的大孙子,跑路的时候都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战斗机落地不安全,所以时瑾往下丢了个爬梯,他本想下去帮着刘队一起扛人上来,谁料刘队硬是一手抓着一个,一脚踩上了爬梯,胳膊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他脑袋上顶着的树树手脚快,蹭蹭蹭的爬上了爬梯,直接跑到了时瑾的身后,时瑾开始往上拉爬梯。  刘队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爬上来,一上来就瘫在作战机上动不了了,作战机一共就五个人的位置,正好被他们五个挤得满满当当。  陈山跟王钊都是重伤昏迷,时瑾翻出来医疗包给他们俩治疗,刘队硬咬着牙爬起来,把封咎从驾驶座位上拎下来,亲自驾驶战斗机——跑路。  “我们不去支援吗?博士抓到了吗?”时瑾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插嘴问,封咎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一直沉沉的看着那座被炸毁的高塔。  时瑾处理完陈山王钊,才顾得上去看刘队,这一看可不得了,刘队后背的伤都开花了,血流如注,他赶忙召唤出小鹿来治疗。  “博士又跑了。”刘队咬牙切齿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声骂来:“他把我们所有人都诓骗过去,然后直接把高塔给炸了,不仅我们,还有这里的那个什么城主,一起给炸了!王八羔子,他就是想把所有人一锅端了!”  时瑾听得满脑袋浆糊。  他一直以为博士跟城主是合作伙伴,一起携手打天下的那种,但是看博士这手笔,是把城主当跳板了吗?  他突兀的想起了那天自己看见的那一支红色高跟鞋。  城主,真的被博士给炸死了?  “这就是与虎谋皮。”见时瑾脸上的表情太过震惊,刘队甚至还叹了口气:“你真以为博士会好心帮扶这么个破地方吗?他真想发展势力,不知道多少人捧着他呢,他何必来这儿受苦?他在这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只是我们不知道,傻乎乎的撞上来,顺道被他一起解决了,妈的,我就说这趟浑水不该趟,又不涨绩效,回头我得请两天病假。”  时瑾在原地干巴巴的杵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问了一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刘队哼了一声:“先撤退,找地方休息,联系刑警那边活下来的人,管他什么博士不博士,然后——”  “砰”的一声响,打断了刘队的声音。  “怎么了?”刘队往后扫了一眼,那是独立仓的位置。  时瑾匆匆的把刘罗锅的事儿说了一边,刘队从作战机位置上站起来回去看,一看到刘罗锅,顿时脸都气紫了,踢着独立仓的门一阵破口大骂,把博士的祖宗十八代都拎出来了。  时瑾从独立仓门口退开,给刘队接受消化的时间,封咎接手了战斗机开始往偏僻角落飞,飞着飞着,时瑾突然在地上瞥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放慢速度,封咎准备下去。”时瑾盯着地上的红色人影,微微眯了眯眼:“也许我们还有机会。”第90章 我骂我自己  封咎顺着时瑾的视线往下看,就看到了一道绯红色的影子。  对方显然不是仓促之间逃难出来的,她虽然孤身一人,但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行囊,动作矫捷,行动间很有方向性,并且不断在四周观察。  在看到战斗机的瞬间,她立刻就地一滚,找了个掩体藏起来了。  这个掩体是个小破酒楼,常年绕着一股子酒气和臭气,寻常人闻见一定会远远躲开,但是却让梅兰姐一阵安心。  那辆战斗机不知道是谁的人,但他躲得快,应该也没看见她。  她的后背背包抵靠在墙上,动了动发软的腿,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在光明城待久了,她都被这里的劣等酒精迷了眼了,早都没了当初在外拼杀时的那股子悍劲儿了,每天都醉在这纸醉金迷里,最先反应出来的就是她的身体。  以前她跟人拼命拼到只剩一条腿,都能单脚蹦着一路逃命,现在两腿都在,跑几步居然喘起来了。  按她原先的设想,她应该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到达目的地的,只是中途在风情馆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风情馆里人多,事儿也多,一发生乱子,所有人都想卷钱跑,最开始只是风情馆内部的人卷,后来就连路过的一些人也跟着抢,抢到最后甚至还发生了人命。  总之,一片乱麻,但梅兰姐也顾不上管,她匆匆丢下了整个风情馆的人跑了。  梅兰姐动了动手腕,估摸着战斗机应该已经走了,就绕了一个圈,往城外新城区小树林的方向跑。  这是博士早就定好的集合点——博士根本不打算在光明城发展。  本来在很久之前,博士是挺看好这个地方的,远离帝国,但是地处并不偏僻,甚至还是很多星际海盗的落脚地,虽然资源匮乏,但是人多,对于博士来说,人就是最大的资源,等他花费上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功夫,就能将这个星球打造成他的领土,他将是这里唯一的王。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些人会被博士安插到这里的原因。  只是后来,随着城主入住,梅兰姐就隐约发现了博士的计划改变了。  之前往这里送的资源不送了,安插的人又收了回去,博士虽然表面上依旧很注重这里,但是却任由手下的人往新城区投放污水。  从知道这里被投放污水之后,梅兰姐就知道,博士压根不打算在这个荒芜星里继续发展下去了,她有一种直觉,是因为城主。  稍微了解博士的人都知道,博士是个不喜欢被别人压在脑袋上的人,他可以有合作者,但合作者必须被他压下一筹,同时也必须对博士的东西表示出敬畏和远离的姿态,任何想骑在博士脑袋上的人,都会被博士反手拉下去。  梅兰姐想起了那个小姑娘,穿着一双艳丽的红色高跟鞋,所有的情绪都挂在嘴角上,就算是在努力掩盖,但也能察觉出一二。  她有野心,想要和博士平起平坐,却并不聪明,三两下就交出了自己的底牌,带着一种涉世未深的莽撞和天真。  这样的人,怎么能跟博士斗。  梅兰姐隐约从这个小姑娘的言语中知道她是出身大家族的人,大概是家族对博士有很多支援,她猜来猜去,觉得可能是这个家族想要往博士的手边安插人,结果惹恼了博士,博士面上不说,背地里直接把这小姑娘的资源吞了,然后反手送人上西天。  反正博士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手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有那么多新奇的实验品,随便那样拿出去都是暴利,早就过了需要别人支援的时候了,就算是真的跟那个小姑娘的家族翻了脸,博士也不怕。  过河拆迁卸磨杀驴,是博士能干出来的事儿。  至于那个小姑娘,恐怕灰都不剩下了。  梅兰姐脑袋里全都是这些胡乱的念头,腿上的速度是越来越快。  她怕自己赶不及,她这次撤离是要跟实验室的那帮人一起撤离,而那帮人因为直接跟着博士,就像是以前跟着皇帝的太监一样,一个个眼高于顶,但凡有一点不顺心就会拿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发脾气。  谁让他们单兵命苦,搞不懂什么实验,只能卖命呢?  碰上个厉害点的单兵还能凭功绩在博士那儿吃饭,像是她这样的,没多大本事,又是个颇有姿色的女人,还被博士安排到了这里,就只能靠着脸了。 第87章 他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带着这些资料跑路,二,跟着坐标飞过去。  刘队掐着下巴琢磨了半响,直接将资料传回总部,然后狠狠的一拍肩膀,锁定了跳跃点。  “去,怂个卵蛋,这里头的人呢?我去审审。”  刘队是想从这人嘴里挖出来一点话来,最好能让他们浑水摸鱼摸进去,毕竟这里的人虽然都是为博士卖命,但彼此之间却并不熟悉。  时瑾往休息室里指了指。  封咎跟刘队一起去的,刘队看着人憨直,但实际上十分老油条,封咎虽然在他这里总是脸红害羞,实际上轮到别人那儿下手又重又黑,他们俩凑到一起,还真不怕问不出来。  毕竟那个周药剂师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骨头很硬的人。  时瑾一边默数着三十个数,准备跳跃,一边琢磨着这份拷贝下来的资料能不能顺利传回去,隔着几个星系,恐怕有点难。  恰好这时三十个数倒数结束,时瑾手指飞快的点击了地图上的a点,放大,作战机起飞。  与此同时,休息室里传出了周药剂师的惊叫来。  时瑾的目光抛向窗外。  这个距离和高度已经看不见树木和远处的城池了,只能看见一片片蓝汪汪的天和白灿灿的云,时瑾的目光收回来,钉在了面前的屏幕上,然后狠狠地一摁键,“呼”的一下冲了出去。第92章 调戏大狗勾  中型战斗机飞起来时在半空中卷起来一阵气流,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线条,五个战斗机依次排开,在这座陌生星球的空中呼啸而过。  偶尔有人抬头看一眼,就会看到战斗机,大人会害怕,小孩只会疑惑,举着白嫩嫩的手指头问:“那是什么呀?”  仓皇逃命的大人麻木的瞥了一眼,头都不回的继续跑。  才片刻间,刚才还热闹喧哗的光明城就被掀翻了一个个儿,随着战斗机的飞升,城内的喧闹逐渐被抛下,战斗机的颠簸反而比那些尖叫更清晰。  梅兰姐就在这熟悉的颠簸之中清醒过来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很想装作自己没醒过来,毕竟昏迷之前她记得自己是被敲晕的,在光明城待了几年,别的本事没涨,就是见识涨了不少,这世上是真有人能为了两个星币、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杀人的。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盯上,但是既然被抓了,总得想办法自救。  “就这些吗?”有一道略显不满的声音在问:“如果我去试了,密码不对,小子,你这根东西我就给你剁成馅塞你嘴里。”  被审问的人怯懦的在地上蠕动了两下,大概发现自己实在躲不开,又补上了两个英文字母。  然后她就听见了一阵尖叫声。  那尖叫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像是在经历什么无法言说的剧烈疼痛一样,就在她的身前两米处炸开。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很像是她很小很小,村子还在的时候,过年家里人杀猪,被捆住的猪发出的声音,满满的都是绝望和恐惧。  梅兰姐心头一阵骤缩。  她安逸日子过久了,早就没了当初的闯劲儿,以前刀头舔血都不怂,现在竟然觉得心口发冷。  恰好,此时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摁在了她的手背上,一道声线冷冷的响起:“睁眼,别装了,有话问你。”  梅兰姐识趣的睁开眼。  只要能活着,怎么审问都行,她愿意配合。  她坐在一个不算大的休息间的角落里,站在她面前的人手里只有一柄匕首,对方是个等级很高的单兵,同时也很自信,压根都没有束缚她的手脚,但是她大腿内侧的武器、指甲内的毒粉,甚至牙齿内的毒药都被搜刮走了。  也就是说,除非她能赤手空拳的一打二。  显然,她并不能。  “您问。”她动都没有动一下,满脸的配合。  审问的过程顺利的要命,梅兰姐在配合完了之后就被对方打晕了,打晕之前,她终于看见了刚才那个在惨叫的男人是谁了。  是一个和她有一面之缘的周药剂师,此时正半死不活的被捆着绳子瘫软在地上,裤子上还有一片可疑的湿润,他浑身上下的伤口只有耳朵,像是被匕首割了一半,血糊糊的。  昏迷过去之前,梅兰姐满脑袋就一句话:就这点伤你嚎什么啊!老娘还以为你肾被活掏了呢!  等刘队跟封咎从休息室里出来的时候,王钊和陈山也都修养的差不多了,俩人甚至还在分食一包牛肉干,被刘队一人抽了一下后背,还被抢走了牛肉干。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让你们俩好好训练,天天都跟听不见似得,一出任务就出事儿,回回都是我兜着你们俩!”  刘队一边愤怒的骂着,一边把牛肉干塞了满嘴,一点没给别人留,又把袋子团吧团吧丢回到陈山怀里:“起来,去给我四处寻查。”  陈山委委屈屈的把怀里的袋子揣起来,跟王钊一起爬起身,在这间中型作战机里乱逛。  他们逛着的时候,还能听见刘队跟时瑾交流情报的声音。  刘队审问人其实并不是很厉害,但是那个周药剂师实在是太怂了,稍微比划两下就什么都交代了,压根都用不着他们多费苦心。  所以刘队得来的消息异常顺利,而且从目前来看,还都是好消息。  “他们要跳跃过去的地方是另一个城镇,是博士一手创建出来的一个新城,叫“希望之城”。”  “博士有很多药剂师手下,基本上都是从首都星、天狼星这种帝国星球里带出来的,带到各个星球里面做实验,所以,他们之间基本都是互不相识的,我们完全可以捏造出来一个身份。”  “更妙的是,这个周药剂师才来半年,只有两个脸熟的药剂师,他们还都不在希望之城,被博士派到了别的星球做实验,也就是说,我们完全可以冒名顶替他。”  “时瑾顶替周药剂师,这小子原名叫周明,我们当时瑾的助手和下手,其实要是能留下那个梅兰姐是最好的,有个眼熟的人能给我们扛着,可是她太精明,又是博士的死忠,不合适。”  说着,刘队把周药剂师的光脑徽章扔给时瑾,跟时瑾说:“我消除替换了里面的资料,把周药剂师的脸、指纹替成了你的,就是不知道我们能糊弄多久。”  说着,刘队咂摸了一下嘴,大概是牛肉干吃干了,捞起来红酒吞了几口:“看运气吧。”  嘴上说着看运气,但他实际上却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身份也伪装了,资料也传输了,就剩下那三个人没处理了。  时瑾接过了光脑,飞快链接了自己的精神力,急匆匆的把周明做过的所有实验都看了一遍,还有一些关键的仪器操作,死记硬背的强迫自己记住。  他要以最快速度了解周明,伪装周明。  除了这些,他还背了很多周明的日记,周明居然有写日记的习惯,而且字里行间很爱吹捧自己,几乎把自己当成了第二个博士,说他有朝一日一定能做出比博士更厉害的实验体来。  时瑾看了几眼,头一次对药剂师产生了兴趣。  等他以后老了,跑不动了,就去弄个药剂师证件来,以后待在850里检查检查物品,给别人治治伤。  背完资料之后,他还被迫观看了很多周明存在光脑里的小□□和视频,男的女的都有,时瑾看的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换了几个方向,确保别人看不见他的屏幕。  周明这个人也太不讲究了点。  “还好么?”时瑾在看东西的时候,封咎凑过来,他趁着别人都在忙,悄悄的过来跟时瑾摇尾巴:“有没有很累。”  “累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害怕。”时瑾示意封咎过去跟他一起看,封咎过去的时候,时瑾正将光屏上的一个截屏放大,一脸纯真的问封咎:“这个姿势,会很痛吗?”第93章 敌人内部  时瑾的流氓并没有耍起来,因为封咎只是面无表情的瞟了两眼屏幕,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就连离开的步子都平稳的要命。  当然,如果不是同手同脚的话。  时瑾低笑一声,飞快加速把几个片子浏览了一遍,竟然还发现了周明自己拍的视频。  刘队当时换脸的时候是直接对照俩人的模型换的脸,所以这些视频上的脸都被换成了时瑾现在顶着的这张脸上。  他现在顶着的这张脸是一张青年的脸,为了跟周明相似一点,刘队还亲手给他调整了数值,乍一看他跟周明有四分相似,老实来说,周明长得不算难看,而且因为他个头不高、身形不壮的缘故,所以显得十分斯文,而当这张斯文的脸上搞这些表情的时候,就十分难以直视。  时瑾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里劝诫自己:不是本人的脸就很好了。  他匆匆将光脑上的事情都看了一遍,勉强把自己代入到了周明的身份上,顺便通过周明的供词将其他战斗机上的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用周明的话说,他们彼此都不熟悉,顶多在撤离的时候打过一两次照面,他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很大。  恰好此时战斗机降落点到了,一辆辆战斗机开始往下落,周明的战斗机是最后一个落下来的,时瑾出去的时候,还被刘队拍了拍肩膀。  时瑾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踏出了战斗机。  战斗机外是一个大型停机场,无数人在其中忙碌,来一个战斗机开舱门,就会立刻有人过来盘点里面的手术机械,时瑾的舱门打开的时候,照例有人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单子,神态恭敬的问里面的人:“周药剂师,您这回的重要医械都带回来了吗?”  时瑾让开半个身位,模仿着周明的声线,不太高兴的回:“带回来了,自己进去看吧。”  那人跟时瑾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讨好地笑容,然后迅速进去检查了。  时瑾捏了捏发汗的掌心,估摸着他赌对了。  这群人对周明根本不熟悉,而他凭借着周明的口供,能应付很多事情。  唯一麻烦的是周明的精神体是一只手掌大的小白鼠,而他的精神体是一只小鹿,如果到了需要召唤精神体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麻烦。  思考间,时瑾已经一步一步走下了战斗机,刘队跟封咎跟在他身后,俩人都以他的保镖的身份跟着走。  毕竟他们俩谁都不像是学徒,而陈山、王钊因为伤势过重,并且需要看管周明梅兰姐学徒三个人,所以并没有出来,而是藏在了休息室的床下。  根据刘队的猜测,这些战斗机是独属于药剂师一个人的,否则上面不会有周明那么多私人的东西,所以这群人应该只是来看一看机械是不是完好的,而并不是来收走作战机的。  “周药剂师。”时瑾正想到此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喊了他一声,时瑾绷着身子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女药剂师踩着高跟鞋“笃笃”的跑过来。  “快点,三号实验室出问题了,你跟过去看看。”女药剂师的声音很高,她的目光在时瑾的脸上扫过一瞬,似乎产生了片刻的疑惑,然后扫了时瑾胸前的名片,就将这短暂的疑虑抛到了脑后。  很显然,她认识周明,也只不过是认识周明胸口的铭牌,这衣服是时瑾从周明身上扒下来的。  “什么问题?”时瑾问她,并且回头说:“等等,我有话跟这两个单兵说——”  “让他们回你的实验室等你吧!我这着急着呢。”女药剂师急匆匆的说。  时瑾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然后跟在女药剂师身后,去了她所说的三号实验室。  这个路程并不短,他们要从停机坪里出来,经过一栋大楼,然后刷身份卡走电梯下实验室,时瑾跟在她身后,飞快在记住一切。  他们进第三实验室之前还消了毒,被冷冷的消毒水一喷,时瑾冷静了不少,脑袋里都是第三实验室的资料。  他之前背过,第三实验室里的实验体是一只母虫,很巨大,大概有三米多长,一米多粗,平日里的生活就是躺着,吃叶子,生小虫。  它生下来的小虫子会变成一种黑色甲虫,大概有手掌大小,别看它小,却十分坚硬,爪牙也很锋锐,并且具有一定的药用作用,是一种药剂的主要原料。  “母虫怎么了?”时瑾问:“它不是最稳定的吗?”  这个母虫是博士在某个拍卖会上买下来的,因为能药用,吃的是草生的是虫,所以价值很高,能在博士的实验室里排到第三位可见它的价值,而且这母虫有草吃就行,不攻击人,所以资料上没写太多问题。  “它进入发情期了。”走在前面的女药剂师头都不回的说:“现在急需抚慰治疗,之前你的精神体对它治疗效果最好,所以一接到你回来的消息,我就立马来接你了。”  时瑾脚步慢了一步。  周明的实验体是小白鼠,他的实验体可是一只鹿。 第89章 因为周明是唯一对这里了解的人,所以刘队没要他的命,总觉得留着这小子有点用。  之前来去的时候情况紧急,时间也不多,刘队很多事情都没问,现在打进了敌人内部了,他总得想法子问明白些。  而且刘队还想试试,临时光脑连接不上的话,用作战机的光脑能不能连接上。  “你们自己进不去,我跟着一起吧。”时瑾把自己这一会儿的见闻都说了一遍:“这里外松内紧,关关盘查,你们没被查出来,是因为你们只是手下使用的单兵,不需要身份卡,但是进作战机肯定需要。”  刘队琢磨了一会儿,心想也行,时瑾在的话他也放心,不然他在战斗机上搞事,真要是搞出来了,他们可以直接开战斗机逃跑,但时瑾逃不掉。  时瑾又带着他们俩去了停机坪。  停机坪有专门划分出来的地区,时瑾根据地区找到了周明的战斗机,这些战斗机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维护看管,但是这些看管的人不会随便进入休息区和客区,也不会阻拦药剂师进去。  在这里,药剂师的地位十分高。  所以时瑾带着两个单兵进去的时候十分顺利,进门之后时瑾和封咎直奔休息间,刘队先打开了战斗机里的光脑。  时瑾推开休息室的门的时候,休息室里面一个人没有,他喊了一声“陈山”,又说了一句“是我”,床底下的人才慢腾腾的爬出来。  一张不大的双人床下硬是塞了陈山周明学徒三个人,另一边的衣柜里塞了王钊和梅兰姐,他们五个里面晕了三个,陈山和王钊费力的拖出来这三个,挨个儿丢在地上,树树还爬上时瑾的肩膀,无聊的扯时瑾的头发。  跟时瑾封咎刘队不一样,他们是结结实实在这里待了好几个小时,骨头都待麻了。  “外面情况怎么样?”修养了小半个下午,陈山的状态好多了,他最后一包牛肉干都嚼完了,只能吃时瑾带来的营养液,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萎靡。  没有牛肉干的陈山像是失去了灵魂。  “还好。”时瑾简单帮陈山做了一下恢复治疗,又把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时瑾所说的场景让陈山瞪大了双眼,一脸羡慕的“哇喔”了一声:“谍中谍中谍?”  刘队这时候从外面走过来,喜气洋洋的跟他们说:“战斗机的光脑配置比较高,我已经联系上了850总部了,向他们发送了加密文件,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端了。”  之前他们为了跟上博士,那架小型战斗机和刘罗锅就留在了原先的地点,等着850的人去接,按照850的速度,估计已经把人都接走了。  说话间,刘队又把昏迷的周明拖走——周明体质羸弱,并不需要多费劲就能弄晕,也稍微一刺激就能醒来。  至于另外两个,梅兰姐和学徒则被结结实实的捆着,特别是梅兰姐,被刘队连着打了两针药剂,也不知道这些药剂都是刘队从哪儿淘来的,一针下去,梅兰姐直接就软了。  看刘队的意思,是打算把这俩人一起带回去,交给警方审问。  周明被叫醒审问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对于他来说,他就是在不断地昏迷、被叫醒、审问、昏迷、被叫醒之间徘徊的,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浑身上下酸涩的难受,还要被人审问。  审问他的人问题越来越刁钻,还包括了很多他关于实验上的事情,周明根本不想说,但他不说,那些人就来撬他的手指甲盖,把他吓的魂飞魄散,没几句就把人家问的全都说了一遍。  他很想扯两句谎,但是根本扯不动,因为对方会反反复复的问他,如果他说的话哪里不对,就会被打。  周明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罪,他倒在自己的战斗机里,第一次这么后悔。  他当初要是好好学习,没进这种鬼地方多好。  打完周明,刘队的心情明显好多了,他搓了搓手,跟时瑾说:“我们再潜伏三天,最多三天,就算是没暴露也要走。”  这个地方太危险,三天已经是刘队划分出来的极限。  时瑾盯着地上的周明看了一会儿,摇头:“最多一天,我们只能待到明天晚上,因为他们要动手术,需要召唤精神体。”  刘队一顿,刚才还涌上来的狂喜骤然消退了,他刚才居然忘了这茬。  时瑾给他的感觉太可靠了,所以他总是下意识地忽略时瑾身边的危险。  “好。”刘队把地上的周明拖回去,又跟时瑾说:“我们明天找机会见面。”  这里的单兵都是接受统一调配的,明天不知道刘队和封咎要去被调配到哪儿,要见面还真得互相找机会。  时瑾站起身来,将身上的白大褂捋好,确定没有一丝褶皱后,点头,跟陈山他们道别,带着刘队和封咎离开了。  他带着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还看见了停机坪下的工人们略显暧昧的眼神。  时瑾看的奇怪,他分了一丝精神力去注意这几个人,等他走的稍远了一些,就听见工人们互相讨论。  “这个就是那个特别爱潜规则单兵的周明吧?我听人提过,怎么感觉白了不少。”  “你新来的不知道,他总把单兵带回战斗机上干那种事。”  “我听说他还好爱拍视频哦。”  “这回又换了两个单兵玩呢。”  “啧啧,这些药剂师真开放。”  时瑾:  人家连脸都不认识,却知道你的传说,周明,真有你的。第96章 基地遇袭  回去的路上很顺利,时瑾还在周明的房间里洗了个澡,裹上浴袍,打开实验记录,继续硬着头皮背。  他活生生背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给自己灌了药剂,打起精神来,洗漱过后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张星炽和李易都在,他们俩正在小声辩论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张星炽在说,李易在听,偶尔李易会说一两句,然后就被张星炽激烈反驳回去。  显然,李易根本讲不过张星炽。  时瑾推开门的时候,张星炽正得意洋洋的晃着手里的记录本,见到时瑾进来,她先是高兴的喊了一声“周师”,然后又克制住脸上的笑容,退后半步,让出了身后的手术台。  “新的实验体已经送过来了,您今天要开始做实验吗?”张星炽指着手术台上的人影,一脸的期待:“我可以给您打下手。”  说话间,一只灵巧的小猴子从张星炽的手指尖窜出来,灵活的爬上了张星炽的肩膀,冲时瑾讨巧的做了个“恭喜发财”的手势。  这应该是张星炽的精神体,虽然无法准确判断,但是可以具体感知到,这是一只a级别的治疗系精神体。  随后,李易伸手不自在的挠了挠鼻子,然后从他的袖子底下钻出来了一只猪鼻蛇,怂怂的挂在李易的脖子上,一双黑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时瑾乱看。  他不说自己想去,但是满脸都是期待。  时瑾扫了一眼手术台。  手术台是被单独隔离出来的,四周有一圈白色透明玻璃,能影影绰绰的看见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四肢健在。  时瑾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随意选的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手术,好像叫什么切割解剖,之所以选它,是因为听起来就很通俗易懂。  没想到送来的这么快,昨天晚上选的,今天早上就到了。  幸好是直接送到了实验室,幸好他手底下只有这两个以他为主的新学徒,否则他要露馅。  “先看看。”时瑾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张星炽亦步亦趋的跟进来,李易落后一步,但也跟进来了,他进来的时候,张星炽还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显然,这两个学徒的斗争已经开始了,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倾轧对方,以此来争夺周师的目光——只有得到周师的认可,他们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学徒在这里,根本就不算人。  而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眼里的周师连手术刀都没捏过,至今全靠一张嘴。  时瑾进来的时候已经把方案在肚子里过了一遍了,他打算先忽悠一下这两个学徒,摆出来一副信任他们、给他们机会的模样画个大饼,然后让他们俩来做实验,他在一边看着。  不过他一进来,就在手术台上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对方被绑带固定成了一个“大”字形状,手脚都动弹不得,浑身上下都被扒了个溜干净,露出干净的胸膛、瘦弱的身体,光看身子还有点营养不良。  但是如果从脖颈往上看的话,就会知道他的营养都去哪儿了。  他的脖子往上有两个脑袋,一左一右,左边那个垂着脑袋畏畏缩缩不敢说话,右边那个昂着嗓门趾高气昂的骂。  时瑾的唇微微一颤。  好家伙,他乡遇故知。  “有种你们就杀了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一帮老王八蛋,等我变异了,我把你们都吃了。”  右边的脑袋骂的嗓子都哑了,时瑾还没反应过来,张星炽已经走上前去,利落的给双头人打了一个针剂。  针剂一下去,双头人就没动静了,张星炽刚昂起得意的脑袋,就看见李易凑到周师面前,细声细气的说:“周药剂师,这个实验体的污染指数为k,几乎毫无威胁,具有人类基本理智,是搜索小队看他的进化方向很有趣,特意从一个星球上带回来的。”  “我们这次的实验目的是剥离这颗后生长出来的头,然后以人工手段饲养,只是一台小手术,都不需要动用精神体,我以前学过这方面的——”  “周师,您看,他的身体还会动呢,我只给一个脑袋打了药剂,似乎并不影响另一个脑袋。”张星炽马上打断了李易的话,嗓门儿高的在整个实验室里回荡。  时瑾微微举起手来,示意他们俩先暂停。  “你们俩今天采集数据,回去准备一套手术方案来。”他说:“这场手术,明天你们俩谁的手术方案好,就交给谁去做。”  时瑾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屑一些:“这种低等手术,希望你们俩不会出问题。”  张星炽和李易兴奋地都有点找不到北了。  在这里,药剂师都把自己的实验过程看的很重,因为每一个实验结果都关乎到药剂师考核,药剂师考核又直接关系到药剂师的地位,所以很少有药剂师愿意把自己的手术过程和手术结果分享给别人。  学徒们想要熬出头,有的时候还要学会“偷师”。  像是周师这样大方的药剂师不是没有,但很少见,一百个药剂师里面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那一瞬间,就连一向怯懦的李易都燃烧起了斗志。  时瑾很满意他们俩的反应——这俩人估计还要内斗上一段时间,今天以内是顾不上他了,他有足够的时间跑路。  从手术室里出去的时候,时瑾还扫了一眼躺在手术床上的双头人。  好不容易碰上个认识的,时瑾其实是想捞这个二傻子一把的,但是一切都得看缘分,他现在自身难保。  今天晚上要是一切顺利,他就带这个双头人一起跑。  想着,时瑾悠哉的又从实验室里晃出去了。  他一走,剩下的两个学徒就开始绕着双头人记录数据,十分忙碌。  时瑾从实验室里出来,漫无目的的行走,期间还去食堂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别的不说,博士这里的伙食还是很好的,吃的都是纯天然的食物,850的都比不上。  食堂永远是八卦聚集地,时瑾吃饭的时候还听见几个药剂师聊天,说的好像是博士准备开办一个新项目,说的全是专用名词,时瑾一句都听不懂。  他只能从语气上来判断,是一件很要紧的事,这些人都期待自己被博士选中,可以参加到这个项目里来。  时瑾把最后一点东西吃完,端着盘子离开,还打包了一点吃的,他本来是想去找封咎和刘队的,却在走出食堂门的时候碰见了苗苗。  苗苗见了时瑾,笑眯眯的凑过来和他说:“周师,我要提前告诉你个好消息。”  时瑾也跟她笑:“什么好消息?该不会是新项目里有我吧。” 第91章 “你说的方法可行。”时瑾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这是周明的眼镜,他戴在鼻梁上,一笑起来,跟周明更像了:“但是我怎么走过去呢?现在四周都是单兵。”  穿过这一群单兵,走到实验室面前摁错三次密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  苗苗咬着唇,想了又想,最终才咬着牙看向时瑾说:“我去吸引他们的视线,我大概能拖住三分钟,你一定要去打开门,我们现在耽搁的时间里,博士不知道在遭受多可怕的事情。”  时瑾想起来苗苗当时从兜里掏出的那把激光枪,心想,苗苗应该有其他的保命手段。  “我努力。”时瑾低声说:“但是,你确定你能——”  时瑾的话还没有说完,苗苗突然开始往外围爬动。  她爬动的速度不快,但还是引起了单兵的注意力,这群单兵一直在看护他们,谁动了,直接上去当胸一脚。  大概因为苗苗是个长相颇有些可爱的女人的缘故,所以单兵并没有粗鲁的把她踹回去,而是单手用光刃指着她,厉声呵斥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苗苗用左手拔出了右手的匕首,痛苦使她弓起了身子,时瑾看到她用右手抓紧了手里的匕首,然后一刀划破了自己的左腿。  苗苗的腿长得很好看,白白嫩嫩,细细长长,但是被划开之后就不是了。  匕首从她的小腿处划破,一直划到大腿处,但是她的左腿被划开之后,并没有像是右手一样迸溅出血珠,而是像是一袋大米被划开了一样,争先恐后的从皮囊内涌出来些红彤彤的东西。  那些东西并不像是血液。  时瑾眼力还算好,亲眼看到那些血液变成一颗颗,然后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到了其中一个药剂师的身上。  然后,一下子钻了进去。  那位药剂师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惊吼。  时瑾眼睁睁看见他的皮肤鼓起来一瞬,然后开始满地打滚,疯狂抓挠自己的手臂。  不只是他,整个一楼大厅里所有的药剂师都是一个反应,疯了一样往旁边爬过去,试图躲避开那些血珠。  时瑾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东西是一种红色小虫子。  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是怎么存在于苗苗的腿间的。  四周的单兵想要控制住局面,但是根本控制不住,当所有的药剂师都慌乱起来的时候,场面就跟着控制不住了。  甚至还有单兵被这些小虫子咬到了。  隔着一群骚乱的人群,时瑾看到苗苗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充满期待的眼神。  时瑾站起身来,贴着墙壁,学着别人一样往外爬。  他爬出去的时候,还看见最开始被咬的那个人不动了,倒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但是皮肤下面却剧烈的涌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一点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时瑾心想,这东西的繁衍速度该不会这么快吧?  要是真有这么快,那苗苗刚才骗了他。  苗苗说自己只能争取几分钟,但实际上,这东西一放出来,恐怕所有人都要遭殃。  亦或者,这些虫子都是靠苗苗这个主体活着的,一旦苗苗死了,这些虫子也会死。  想着,时瑾回头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个单兵冲着苗苗挥舞光刃,而苗苗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就跑。  她的左腿还在一路往外跑虫子,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作。  时瑾咬了咬牙,短暂的把这些画面忘到脑后,快步奔向了实验室。  值得庆幸的是,这边没有任何单兵。  所有的单兵都在大厅那边,现在被虫子绊住了脚,还真没有人管时瑾。  本来时瑾是不打算去摁那个密码的,因为到时候单兵转身回扑,他肯定会死,但现在有了一个苗苗吸引注意力,时瑾逃跑的几率很高。  所以时瑾打算给今天的基地里再添点热闹。  白家的人出其不意,博士的人死伤惨重,这时候再来一批机器人,不是更有趣吗?  说不定他们850来的时候,一切战争都结束了,这两拨人自作自受,死的一个比一个惨呢?  反正他戳完三次之后扭头就跑,根据他着段时间观察出来的路线,他有信心自己跑到战斗机上,一旦上了战斗机,他的安全系数和战斗能力成倍往上翻,不担心找不到刘队和封咎。  恰好,时瑾此时已经跑到了实验室后面的一扇门前。  这扇门也是跟实验室一样的悬浮门,看不出哪里不同。  一想到此,时瑾毫不犹豫的去戳密码。  他又不知道密码,六位密码完全瞎戳,结果戳来戳去,戳到第三次的时候,他听见悬浮门“滴滴”了两声,然后缓缓地向四周滑开。  时瑾:?  等等,说好的三次密码错误之后就开始逃命模式呢?  我刚才都摁了些啥啊?  博士这密码锁也太随便了吧?第98章 为了荣光  误入了博士的操控室的时瑾有几秒钟的茫然。  他犹豫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走廊尽头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大概是有人慌不择路往这边跑了。  所以时瑾抬脚就进了操控室里。  一个基地的操控室可以理解为一个人的心脏,谁进了操控室,就能掌控整个基地。  时瑾前脚刚进来,后脚操控室的门就自己关上了,他一边在心里面琢磨自己刚才瞎摁了那六个数字。  当时他手动的比脑袋都快,只记得自己连着摁了好几个“8”。  这种撞大财的运气落到了时瑾头上,让时瑾都有了一点少见的恍惚。  这就导致他在操控室里发了十几秒的呆,然后才开始急匆匆的走到操控台前。  操控室里没什么东西,就一个很大很大的操控台,以及一块足有五米高、七米长的光屏,光屏上显示的是整个基地里的监控。  监控摄像头下,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一处发生的事情,包括一间待客厅里的。  时瑾放大待客厅里的视频,正看到博士被严刑拷打。  红衣女单兵手里拿着一根带着倒刺的软鞭,直直的往博士的身上抽,监控上有声音,几乎鞭鞭到肉,很快就把博士身上的手术服给抽烂了。  但目前博士死不了,看起来更多是泄愤。  时瑾切换了其他的监控。  大厅里面早就乱成了一团,几个单兵在追苗苗,苗苗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居然在几个单兵的围攻下突出了重围。  时瑾看的咂舌,苗苗应该是经过了什么特殊改造,她的身体明显和正常人不一样,平时看不出来,但一旦动起手来颇为难缠。  得亏当时他没有直接攻击苗苗,看苗苗这个身手,到时候搞不好是他死。  时瑾又切换了其他的监控,一边寻找刘队和封咎,一边试图联系外界。  他对操控台了解不是很多,很多按键都不知道怎么用,以前只是简略了解过,如果是刘队在这里,肯定能把所有东西弄得明明白白。  这就导致时瑾摁错了好几个键。  不知道摁到那个键的时候,时瑾突然听见了警告的笛声,整个操控室也跟着亮起了红灯,红灯一闪,整个房间都跟着闪,伴随着紧蹙的笛声,让时瑾的后背都跟着紧绷起来了。  就算是再不懂,时瑾也知道他肯定是闯祸了。  时瑾鼻尖上都跟着渗出汗来了,他进来之后唯一一个做成功的,是用操控室的光脑向850的光脑发送了消息。  操控室的光脑不会被信号屏蔽器所影响,时瑾很顺利的就联系上了850基地的操控室,他不会操作,干脆就直接开了远程控制,让850基地的人远程来操控。  时瑾很快就在光屏那边看到了副部长的脸。  兴许是因为这次事件比较重大,所以来操作的是副部长,副部长十根手指敲打在按键上,还抽空出来询问时瑾具体的事件经过。  时瑾规规矩矩的坐着,将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他们这次出任务可以说的上是史上最长的一次任务了,一路上简直跌宕起伏,他不说上半个小时都交代不完细节。  他在交代的时候,副部长也在不断地下发命令,有了控制室这么一个作弊器,副部长简直是开了天眼,十个手指头飞快的敲打在按键上,有的时候时瑾都怀疑她有没有听自己说话。  “这个女人——”副部长恰好调出来光屏待客区里的画面,眯着眼睛盯着那个红衣女人看了几眼,问时瑾:“你认识她吗?你们刘队见到她说什么了。”  时瑾当然不认识了。  “刘队还没来呢。”时瑾想起来到现在还没什么消息的刘队,微微有一些心虚:“我们分散开来了。”  副部长沉默了十几秒,这十几秒里时瑾坐立难安。  “副部长,我好像闯祸了。”时瑾主动指着监控视频里的一些角落里说:“我不太会操控这个,刚才我要联系850的时候,好像戳到了一些不该碰的东西。”  副部长随手打开了一个监控视频。  这个监控里面都是在逃命的单兵和药剂师,后面追着的是一个浑身泛着乌黑光泽的机器人。  时瑾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他本来来这里就是为了触动三次错误警报,把杀戮机器人放出来的,结果他刚才操作的时候不知道摁倒了哪儿,也把机器人给放出来了。  总体上来说,他这次行动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吧。  “是入侵防范系统。”副部长锐利的眼眸扫过监控,微微拧了拧眉:“很多基地里都有的,只要触动了入侵防范系统,就会派出这些机器人,你不要出去了,你身上一定没有他们的防范手段,被这些机器人追上是不死不休的。”  与此同时,待客室的门也被机器人盯上了。  监控视频里可以看到,女单兵直接将鲜血淋漓的博士拎起来,根本不管门外的机器人,而是一转头,拎着博士就往窗外面跳。  时瑾看的心里着急:“副部长,这要是跑了——”  “跑不了的。”副部长的眼底里闪烁着冷光:“有了这段视频,她哪儿都跑不了,只要我们攻破这个基地,拿到了资料,到时候别说是博士了,就连和博士合作的那群人也都要一一挖出来,这群毒瘤,一个都别想跑。”  时瑾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燃烧着的杀气。  他隐约间知道了,这个人一定是帝国的人,副部长还认识她。  只不过这些事儿不是他该问的事儿,他安安静静的闭上嘴,等着副部长来安排。  “支援大概在三个小时之后到。”副部长回过神来,眼底里的冷冽逐渐散去,再看向时瑾的时候,眼眸里都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很浅,但显得有些温柔:“你做的不错,比你的队长强多了。”  时瑾摸着鼻子,发出了社畜的声音:“都是为了绩效,呸,都,都是为了850的荣光。”  副部长正调出其他地方的监控来。  这一下不得了,好死不死,监控上正显示女单兵提着博士直奔控制室而来。 第93章 不仅抠门,还小心眼。  从实验大楼深处一路走出去,时瑾这双眼饱受折磨。  满地都是没来得及收拾的实验体和残肢断臂,偶尔还能碰见850的人在清扫现场,时瑾手软脚软的走在后头,听着刘队在前头念叨。  “我们今天一早醒来就被安排出去干活了,他们在开凿这片地,试图在这里弄一个地基,准备扩大建造。”  刘队的语气淡淡的:“我带着封咎一起去的,中途察觉到了有外人袭击,我就带着封咎躲起来了,一直躲到850的支援赶到,封咎去跟大部队了,副部长让我来找你,副部长还跟我说,你小子立了功了啊,可以啊。”  说话间,刘队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时瑾惨白着脸,捂着鼻子晃晃悠悠跟在后面的样子,顿时恨铁不成钢的抽了时瑾后背两下:“至于吗?这点味儿能熏死你?”  他就说他以前进行的训练都太仁慈了,就该让这群生瓜蛋子们多出几趟任务,瞧瞧这张惨白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850出的都是孬种呢。  时瑾身体内的药剂功效还没过去,被抽的不敢说话,哼哼着努力走快了一点儿。  刘队嘴上骂他厉害,却没再打他第三下了,反而放慢了速度跟着时瑾——这实验室虽然已经被850的人清扫了,但难免其中还有什么小威胁,但凡来一个,都能把现在的时瑾撕成碎片。  等他们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时瑾还看见了地上有不少死掉的红色小虫子,轻轻一碰,直接就碎成渣儿了。  时瑾看的心里一紧。  这些虫子都是苗苗身上出来的,虫子是这个状态,苗苗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果然,当他再转过一个弯的时候,就看到一个850小队正在清扫几具尸体,他看到了苗苗的脸。  时瑾撇开视线,没有再看。  “封咎。”倒是刘队突然对着远处喊了一声,时瑾一抬头,就看见封咎手里提着个实验体走过来了。  之前时瑾还以为他提的是尸体,走近了才发现封咎提的是双头人,双头人晕过去了,蔫蔫儿的垂着两颗脑袋。  时瑾一见到他,就想起了自己那两个学徒,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样了。  “刘队。”封咎先跟刘队汇报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然后又举起了手里的双头人:“这个实验体差点被杀掉,他太弱了,但还有理智,我顺手救下来了,也许能审问一下。”  刘队对双头人不太在意,他随意点头,然后把时瑾丢给了封咎。  “我去找一趟副部长。”刘队长现在还惦记要在副部长呢,他要去副部长面前刷刷脸,老话说得好,活儿得在领导面前干,不然就是白干。  封咎等刘队长走了,才快步走到时瑾面前,伸手去抹干净时瑾的脸。  时瑾之前是被刘队直接摁在身上蹭的,他的脸上也沾染了不少紫色粘液,时瑾只把嘴边的擦干净了,脸蛋上还挂着不少。  “吓到你了么?”还飘着血腥味儿和臭味儿的空旷走廊里,温热的大手覆盖到了发凉的肌肤上,封咎的声音很嘶哑,带着些疲惫:“我听刘队说,你一个人,在这里藏了很久。”  他与时瑾并肩作战许久,没人比他更了解时瑾的脾气,所以他从来都不觉得时瑾是个需要保护的弱者,但是这并不会让他放心。  一想到时瑾在这种地方潜伏,他就觉得心里面像是被热水烫过一样,痛的他有点呼吸不过来。  “这有什么吓到的。”时瑾用脸蹭了蹭封咎的手掌,在封咎的手掌心上发现了不少伤痕,是光刃磨出来的——应该是跟某种力道很大的活物对打,导致的手掌破损。  “是吓到你了吧?”时瑾微微昂起头来,看向他面前的封咎。  只是一天而已,却好像是分别了一个世纪,时瑾望着封咎深邃的眼眸,想,封咎一定没看过自己现在的眼神。  像是一头希望被摸摸的大狗狗。  时瑾轻轻地踮起脚尖来,伸手揉了揉封咎的脑袋。  像是开启了某种开关一样,封咎的头不由自主的向下倾下来,他呼吸很粗重,心跳甚至比在外面打斗的时候跳得还快。  时瑾没动,任由他靠过来,淡红的眼眸里盛着浅浅的笑意。  封咎手指一松,手里提着的双头人“噗通”一下砸在了地上。  双头人被砸的痛呼着醒了过来,他一站起来、抬起两个头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哎?”双头人震惊的瞪大了四只眼,这是怎么回事?他刚才还在玩命狂奔来着,这怎么一睁眼就是这个画面了?  “你、你们这是?”  封咎的脊背一僵,空着的右手手掌猛地攥紧。  然后,他一咬牙,用一只手捂住了双头人的一双眼。  双头人的另一个脑袋眨巴起了另一双眼。  眼看着封咎的脸皮都被涨红了,时瑾的唇角勾起来,踮起脚尖,伸出了自己的手,捂住了双头人的另一双眼。  然后,昂起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大狗狗。第101章 余生  从实验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封咎的脸皮都是涨红的,从脖颈到耳根,就连走路的时候腿脚似乎都有些发颤。  倒是时瑾,昂着头走在前面,走的坦坦荡荡,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干过一样,隐约间还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被封咎抓在手里的双头人时不时看看时瑾,又看看封咎,总觉得这俩人的反应看起来好像有点不符合外表人设。  双头人的两个脑袋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不可能吧!  时瑾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吧?  但封咎你脸红什么啊!红一路了啊!  狂磕各种cp的宅男在心底里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怒吼:我不会是站反了吧!  不过双头人的咆哮无人理睬,封咎亦步亦趋的跟在时瑾身后,俩人出了实验大楼,外面就是忙碌的850人群,时瑾看见副部长正在和其他人谈话,刘队在一边站着,看见他们俩来了,远远地给他们俩挥了挥手。  时瑾先过去,封咎也跟着扯着双头人走过去,双头人乖乖的跟在后头。  “这个咋回事?”刘队蹙眉扫了双头人一眼。  他之前在绿星就没见过双头人,自然不认识,见封咎一直牵着他,不由得问了一句。  封咎简单解释了两句。  双头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要不是封咎一直拉着他,他估计早就被实验体给吃了。  说来惭愧,他也算得上个感染物,但战斗力弱的令感染物发指。  “绿星的人?”刘队讶然的扫了一眼他,沉吟片刻,叫封咎去把人送到后勤部去。  封咎前脚刚走,后脚刘队就跟时瑾说:“咱们这回要赚大发了。”  时瑾下意识扫过刘队的胸口处——上次刘队在黑森林里扫荡药剂的事儿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混小子,看什么呢?”刘队一眼就看出来了时瑾在想什么,横眉骂了他一句:“我说的是绩效!这回咱们起码要达成个sss级任务完成度。”  “博士抓到了?”时瑾一下子反应过来了:“那名女单兵呢?”  刘队哼笑了一声:“女单兵重伤跑了,博士被摁住了,现在正关在星舰的地牢里。”  说到这儿的时候,刘队向上抻了个懒腰,他昂着头,盯着脑袋上的一片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抓到了啊。”  历经千辛万苦,时隔二十多年,终于把当初逃出850的犯人重新押了回去,等待多年的亡灵终于得以告慰,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也终于敢去面对那些离开了的前辈们。  时瑾站在刘队旁边,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封咎,他低声问了一句:“那封咎——”  也不知道封咎是复制人的身份会不会有影响。  “封咎这次做的也不错。”刘队回过头来,冲时瑾露出了一个长辈独有的、包容式的微笑,轻声和他说:“以后,他一定会是850最强悍的单兵。”  时瑾心里松了几分,舌尖舔过还有些发麻的唇瓣,半响,郑重的点了点头。  ——  实验基地的收尾工作做了足足两个星期。  因为850人手太少,而这基地又太大,所以第三小队都留下来跟着清扫小队一起清扫了,刘队每天长吁短叹,说自己这是大材小用。  倒是博士,当晚就被副部长带着转移回去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最够让850对博士进行询问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审判。  像是博士这样的身份的人,就算是审判,也肯定不会抬到明面上来审判,帝国是不允许爆出这种“人体试验”的丑闻的。  不过就算是博士这边不爆出来,白家那边估计也压不住了。  刘队现在一想起之前那些事儿就觉得头皮发麻,副部长当时是直接录了像的,在录像上面出现的那个女单兵是白家的下一任家主的有力竞争者,女单兵的所作所为,肯定都是得到了家主的授命。  帝国内部势力极多,盘中错节,白家屹立不倒多年,早就是帝国的一根眼中钉了,现在副部长手里的东西一交上去,不知道会引起多少轩然大波。  一旦证明白家跟“人体试验”有关,白家的天就要被翻了,估计白家的所有成年人、参与了这件事的人都会被秘密处决,而一些外部人员、未成年人则会直接被千里流放,流放到荒芜星上去,这辈子都不允许回帝国。  而那些未成年人,甚至有可能被敌对势力直接在半路伏击,连命都留不下来。  当然,这风起云涌的一切都发生在遥远的帝国里,就算是帝国里的人为了这件事跑断了腿,也完全影响不到此时此刻,在荒芜星上谈恋爱的封咎和时瑾。  博士被逮捕了之后,封咎整个人都跟着轻松了,像是堆在胸口的大石头被卸下来了一样,他不说,但时瑾能够感觉到从他骨头里散出来的那股子轻松的劲儿。  而且自打在走廊里亲了一口之后,封咎就像是被撕开了什么封印一样,时时刻刻的围绕着时瑾转来转去。  封咎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早都冲着时瑾摇成了螺旋桨了,每一个工作的闲暇时间,他都要紧紧地缠着时瑾才好,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要紧紧跟着时瑾。  在这个实验基地里面他们每个人的工作都很简单,就是将基地里的所有东西都打包整理好,放上星舰,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甚至一个普通的水杯、水瓶、废纸都要带回去。  由此可见对此处的重视。  而在搜索的过程中,难免会碰上一些潜藏在暗处的实验体、白家的单兵,以及实验基地里的药剂师。  药剂师还好,清洁小队也是有一定的能力的,打得过药剂师,但实验体和单兵就需要850小队来制服了。  实验体悍不畏死,没有人类的理智,还长得乱七八糟的,上来就是打,回回都累的人手脚酸软,一身的伤,单兵不跟人打,见了人就跑,后面的人只能拼命追,这一场生死拉练里,陈山马腿都快跑断了,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马都追不上”。  在这两个星期里,所有人都累的苦不堪言,等到能离开的前一个晚上,850小队的人都疯狂了,刘队带着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抠抠搜搜的分给他们一人一瓶冰可乐。  “出任务期间不能喝酒。”刘队说这些的时候还颇为遗憾,坐在草地上,盯着头顶上的星空,一脸的沧桑:“终于快回去了,老子快他妈跟你们这帮小崽子憋死了。”  晚风习习,没人搭理刘队。  刘队面色不善的环顾四周。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实验基地内部的一块大草坪上,陈山抱着树树趴在地上,偶尔还张嘴去啃两下草,毕竟他的精神体是马,天性使然,啃完之后还做贼心虚的擦一下嘴巴,假装自己没啃。  王钊盘腿坐在一边,跟顾青在聊天,顾青是在850大部队来了之后才在光明城被找到的,他在光明城躲了许久,还带着时瑾捡回去的小女孩。  用顾青的话说,他这几天日子过的连狗都不如,要是支援再不来,他真的要去翻垃圾桶找东西吃了。  时瑾跟封咎躲得最远,这俩孩子往地上一倒,并肩躺着看星星,封咎不知道说了什么,时瑾就“咯咯”笑起来,然后拿膝盖去顶封咎的小腿。  刘队横扫了一眼这群小崽子们,冷冷的笑了一声。  好样的,居然敢不捧队长的话,等明天回去给你们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