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既有新欢,我离婚你哭什么》 第1章不是所有真心都能换来真心 司南枝如何都想不到,三年不见,留洋前抱着她哭红眼表白的秦九川,在舞会上为了洋装小姐,跟亲小舅子打架了。 当家丁偷偷来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 秦家家规森严,府内女眷超过八点不得出院,她带着家丁硬闯出门时,余光看见管家冲主母院子一路小跑而去。 司南枝清楚,明天祠堂那顿罚跪是免不了了。 但她没心思想这些,快步上车,冒着大雪一路向舞厅驶去。 今晚风雪大,每过一个路口,路边就躺着几具被冻死的尸体,司南枝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 她从新华国穿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二个年头,上一世,她是新华国的一名山村孤儿,自小吃百家饭长大,靠着村委和老师们的帮助,考进京都医科大学,毕业后考上医生,在一次地震救援中,为了解救被废墟中的儿童,她在一场余震中牺牲。 再次睁眼时,就进了这个世界。 好在她所在的司家也是书香门第,每年冬天她都会想方设法筹集银两购买过冬棉衣发放给穷人,但即便如此,每年冬天,路边的冻死骨依旧不计其数。 司南枝回神,车子缓缓停下。 舞厅门口灯光璀璨,警长站在门口来回踱步,见司南枝下车,终于看到救星,上前低头哈腰迎人。 “这么晚了,劳烦您大驾,这事儿本不应该麻烦您,但秦大帅日理万机,小的实在不敢打扰。” 天上飘着雪花,警长脑门上却一层汗:“这事儿说到底也是秦家司家的家事。” 司南枝点头:“您说的是。” 姐夫为了个留洋小姐跟小舅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确实是家事,更是见不得人的丑事。 她是秦九川的发妻、青梅竹马,更是秦家少奶奶、司家姑奶奶。 丈夫跟弟弟打得头破血流。 这事儿确实她出面最合适不过。 司南枝迈小步进门,偌大的舞厅里一片狼藉。 眼前分成两拨人,一身酒气的司启明满脸是血躺在一地碎渣上,周围人散成一个圈儿,没人敢上前。 司南枝眉头紧皱,吩咐家丁将人扶起来送回司家。 转身的一刻,目光与椅子上的男人四目相对,她愣了下,三年未见,秦九川脱下一身少年稚气,身姿欣长挺拔,黑色西装外套下,衬得他五官更加凌厉深邃。 “史密斯,这就是你说的裹小脚的女人吗?”一道不合时宜的娇嗔声从男人身侧传来。 秦九川眉头微皱一下,拉着她的手将人放在自己腿上,满眼宠溺的擦干净女人的手:“刚刚被司启明碰过,脏。” 再转头时,目光毫不避讳与司南枝相撞,嗓音冷冽:“司启明敢碰我的女朋友,你是他亲姐,都说长姐如母,今天的事理应你替他赔礼道歉。” 舞厅内蓦地陷入死寂,周围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海城谁人不知,司南枝当初可是秦九川跪在司家门前的大街上三天三夜才求娶来的宝贝,婚礼当天,他当着全海城的面大声扬言,此生只爱司南枝一人。 如今不仅为了别的女人大打出手,公然承认自己违背当初誓言找了女朋友,甚至要司南枝大庭广众之下给这个狐媚子道歉! 这不是脚踩着司南枝的脸狠狠往地上擦嘛! 司南枝迎着秦九川冷冽目光,惨淡的唇颤抖轻启,声音却清晰:“你说她是谁?” “沈明珠,留洋三年与我惺惺相惜的女朋友,我此生最爱的人。” 男人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没动,目光一直锁在沈明珠的脸上,毫不留情的表白,把司南枝最后一点儿希冀全部碾成粉末渣滓。 见秦九川如此,周围见风使舵惯了的人,渐渐由窃窃私语变成明目张胆的小声议论:“还说别人是狐媚子啊,我看啊,她就是个狐媚子,没看见秦少爷都懒得搭理她吗,还叭叭往上凑。” “说不定啊,秦少爷是嫌她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半夜睡觉熏得慌,才找的新欢,这种下堂妇还不赶紧逃走,给两家留点儿颜面。” “哈哈哈哈哈哈” 司南枝目光冷冽扫过去,认出那几个嚼舌根的女人是本地商会成员的女儿,也是现在时兴的留洋派。 仗着留洋两年,思想先进,天天泡在舞厅里结交达官贵胄,她们最看不惯的也是自己这种深闺大院的小脚女人。 目光相撞,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了惧意,声音小下去。 “史密斯,你不是说中国男人在家里的地位很高吗,怎么这位司小姐完全不给你面子呀。”沈明珠一脸天真无邪地戳了戳秦九川的脸,撒娇道:“小坏蛋,你是不是又骗我。” 本就酒劲上头的秦九川,如今被下了面子,又被沈明珠一顿拱火,步步逼近司南枝,一米八五的身高像座小山一样,在司南枝面前压出一片阴影。 他攥住司南枝的手,毫不客气往前一拉。 司南枝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沈明珠面前,头顶响起男人极具压迫感的声音:“跪下!道歉!” 司南枝眼眶灼热,嗓音坚定:“不!我的膝盖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秦九川脸色黑得滴墨,大掌压住司南枝的后脖颈强行往下压。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后腰和膝盖传来,司南枝咬着牙硬挺着身板僵持。 “秦九川!你个渣男!留洋三年就变了心,我司南枝等了你三年,权当真心喂了狗!” 司南枝因为咬牙用力,面色憋得通红,抬头的一瞬间,看见沈明珠面色傲娇又鄙夷看自己的笑话。 秦九川神色一愣,眸中一闪而过的愧疚,被司南枝的话烫了手。 攥着司南枝娇嫩脖颈的大掌松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红掌印从袄裙衣领的边缘露出。 “你不用对明珠有敌意,只要你们和平相处,我会让你好好在秦家呆着。”秦九川大发慈悲似的施舍,仿佛此时他就是秦家的上帝,只要司南枝乖乖听话,他不会休了她。 “是吗?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司南枝说完,转头看了眼身后洋洋得意的沈明珠。 她笑了:“你俩真般配,看来月老的垃圾分类很般配。” “你说什么?”秦九川喝酒喝多了,懵了一瞬,下一秒,司南枝猛地跳起,一个干脆利落一个手劈下来,直击男人后脖颈。 等男人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瞪着眼前的女人。 “司南枝!你……”话没说完,秦九川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踏踏倒了下去。 家丁眼疾手快在半空中接住秦九川软下去的身体,司南枝冷声吩咐:“知道回去怎么跟大帅交代吧。” 家丁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回少夫人,大少爷只是喝多醉倒了。” “嗯。” 所有人对眼前突然转变的一幕目瞪口呆,沈明珠傲娇的笑也僵在脸上,紧接着就听见司南枝声音陡然变冷:“陈皮!王虎!” “在!” 两个彪形大汉从人群中闪出来,上前一左一右摁住沈明珠,将人强压下跪在司南枝面前。 沈明珠被吓傻了,被摁跪在地上拼命挣扎,大声叫嚷:“放开我!放开我!司南枝!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跟史密斯告你的状吗!!” 司南枝抬手一巴掌甩在沈明珠脸上,“我打了狂犬疫苗,你以为我会怕你!” 这一巴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沈明珠的脸被扇偏过去,鲜红的五指印被印在沈明珠的脸上。 她甩过脸,头发丝儿都乱了,面目狰狞叫嚣:“你个下堂妇!有本事就让他们放开我,咱们单挑!” 司南枝挑眉看她,满眼戏谑:“你是大粪吗!还要我单挑!” 她目光扫过女人头顶上插的羽毛,满眼嫌恶,“蝙蝠腚上插鸡毛,你忘了自己是什么鸟。” 说完,捞过旁边擦地的抹布塞进沈明珠嘴里,“菊花不会说话,我就好好给你堵上!” 第2章他的报答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快。 之前认识司南枝的几家大小姐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司南枝吗…… 以前的司南枝温文尔雅,浑身透着书香门第大小姐的风范,笑不露齿,语不过三,眼前的司南枝完全就是个泼妇! 司南枝眼神含着冰碴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群,落在刚刚嚼舌根的几个商会小姐身上。 刚刚还傲娇不可一世的几个洋装小姐,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桃粉色的腮红生生扒在脸上,像寿衣店扎的纸人一样僵在原地。 “刚刚发生的事情,若是流出这个宴会厅半句,秦家大帅会亲自上门找各位世家小姐少爷们的父亲喝茶详谈,至于喝的什么茶,就看各位能挨多少枪子儿了。” 没有任何语言技巧,纯纯的强盗威胁。 在场的所有人,被吓得瑟瑟发抖,这个反应,司南枝满意极了。 果然,真理永远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内。 一直站在旁边当木桩的警长,眼神亮了下:“少夫人说的是!” 他擦了把额间的汗,吩咐身边的几个警员,马上将司南枝和沈明珠送回秦家。 此时此刻,他吊在心口处一宿的心脏才算真正被放回原位了。 ………… 时间已经将近半夜一点多,偌大的秦府门口灯火通明. 司南枝从车上下来,在门口等待许久的管家上前,卑躬屈膝却语气轻蔑:“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回府之后,去祠堂罚跪。” 司南枝神色未变,从她闯门禁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老夫人今晚定会饶不了她。 秦家家规森严,光是家规就上百条不止,她从进府到如今,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触犯家规被罚跪祠堂,如今,半夜让她去跪,她心里也没有多少波澜。 司南枝淡声吩咐家丁将秦九川扶回房里休息。 “是。” 空中洋洋洒洒飘下雪花,临近地面又被北风刮过打着卷儿四处乱逃。 司南枝穿过几个回廊进了祠堂,抖了抖袄裙上薄薄一层白雪,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 下一秒,管家上前:“少奶奶,老夫人交代过您今晚不能用蒲团。” 司南枝眉头紧皱,缓缓起身,管家迅速将蒲团抽开,他是秦老夫人身边最贴心的狗,秦老夫人有意为难她,管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少夫人,请吧。”管家抱着蒲团,后退一步。 司南枝跪下的一瞬间,膝盖一阵冰冷刺骨传来,她不受控制打了个寒颤,唇线绷紧。 祠堂没有地龙,冬日室外气温接近零下五六度,更不用说这能冻穿骨头的冰冷地面,如果真跪到明天早上,膝盖怕是要废了。 司南枝没由来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有预感,秦老夫人应该是知道了舞厅里发生的事情。 她生气自己当着海城世家名流子弟的面儿,打了的她的宝贝儿子。 更生气司家人也就个守破规矩封建旧家族,司家庶子司启明也敢骑在秦九川的头上拉屎! 明面上她动不得司家,但她是司家人,又是秦家儿媳妇,折磨她也是打司家的脸。 果不其然,天色刚蒙蒙亮。 祠堂的门,嘎吱一声。 开了。 司南枝正躺在香案上迷糊,听到声音,立刻条件反射性地下来,跪在地上。 秦老夫人一身湖蓝色加厚锦缎倒大袖袄裙,被丫鬟搀扶着从外面进来,径直绕过司南枝,坐在司南枝面前椅子上。 “听说你昨晚大闹歌舞厅,出尽了风头。”秦老夫人声音不温不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漱口后吐在丫鬟接的痰盂里。 “昨晚事出有因。”司南枝低着头,腰板挺直跪在地上:“昨晚。” “够了。”秦老夫人神色不耐打断她。 “南枝,我也算是看着你自小长大,一直视你作亲手骨肉,” 秦老夫人声音陡然冷厉:“但惯子如杀子,秦家家规森严,一旦有责不罚,破了规矩,以后人人都效仿,还了得” 她扫了一眼司南枝绷直的后背,以理压人:“昨晚你闯了秦家门禁,在打了丈夫,又私自带人回府。桩桩件件都犯了家规。” 司南枝眉头紧皱,眼下秦老夫人是铁了心要罚自己,她没说话,后面丫鬟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秦老夫人抬了抬下巴,嬷嬷拿过藤鞭。 啪! 鞭子毫不留情甩在司南枝的后背上。 藤鞭甩在衣服上的闷响声下,衣服刹那间开裂,棉絮混着皮下裂出的血暴露在空气中。 司南枝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又攥紧拳头挺直了腰。 “您过分了!”她硬声为自己辩解。 但声音出口便如同石沉大海,秦老夫人闭目养神,置身事外。 王嬷嬷手中的藤鞭也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藤鞭抽在司南枝的身上,秦老夫人坐在堂前,睁眼盯着司南枝一身截然傲骨,波澜不惊。 “真是够了!一个个真拿我当鹌鹑欺负!” 司南枝猛地转身,抓住王嬷嬷手里的藤鞭,用力一拽,王嬷嬷没有防备,猛地身子前倾摔在地上。 哎呦,哎呦 疼的直哀嚎。 此时,外面传来声音。 “二少爷,老夫人正在祠堂里面与少夫人说体己话,您还是等一下再进去吧。” “我一会儿要去商会开会,还是劳烦嬷嬷再通禀一声。” 秦老夫人愣了一下,刚要没人也听到外面嬷嬷的声音,瞬间压住脾气,狠狠瞪了一眼司南枝,示意外面的秦克礼进来。 “进来吧。” 司南枝跪在地上没动。 紧接着秦克礼从外面进来。 “母亲、嫂嫂。”他神色未变,颔首。 秦老夫人微微后仰,“什么事。” “这是本月的家用,姨母身子不好,还劳烦母亲多费心照看。” 秦克礼穿了一件白色银丝暗纹长衫,胸前挂着一只纯银竹叶挂襟,因为祠堂焚着檀香,窗户打开三分之一,恰好刮风,他的长衫衣角被扬起,衬得他长身玉立,格外有仪态。 他上前双手将银票放在桌子上。 退后几步,扫了一眼司南枝:“嫂嫂昨晚在歌舞厅的事情今早已经在各大世家传遍了,当真是英勇无比。” “哦?”秦老夫人笑了:“克礼也听说这件事了?” 秦克礼仪态端方,淡声回答:“是,嫂嫂昨晚在歌舞厅,虽与大哥发生冲突,但如今新政府倡导女子运动,倡导女权,嫂嫂的做法无疑是为女权运动作势,就连商会会长今早也送来赞扬信,赞扬嫂嫂的铮铮傲骨和母亲的教导有方。” “竟有这种事。”秦老夫人喝茶的间歇睨了一眼司南枝:“先起来吧。” 刚刚挨了两鞭子,司南枝被丫鬟搀起来是,伤口被牵扯,舌尖抵着牙还是闷哼出声。 秦老夫人眼底戾气闪过,又掩饰过去:“既然昨晚事出有因,这件事就算了。” “桃珠,去把我房里的那对嵌玛瑙的珍珠耳坠送给少夫人。”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南枝,你是九川的正房,对大帅,有些话该说,该怎么说,你心里清楚。” 秦老夫人目光沉沉转向秦克礼:“还有,克礼,你虽然不是我亲生,但这些年我待你也胜过亲子,往后再有这种事情,你要及时告知我,免得再有片面之词误人倾听。” 秦克礼颔首低头,十分恭顺:“这件事怪我,没有及时告知母亲,还请母亲责罚。” “免了。”秦老夫人起身被丫鬟扶手出门。 走到回廊拐角处,秦老夫人眼色深沉扫了一眼祠堂的方向,“都长大啦!倒是把我给衬老了。” “夫人风华正茂,身段娇正,何必妄自菲薄。”王嬷嬷刚刚摔了一跤,走路还一瘸一拐,看司南枝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子狠厉。 秦老夫人没接嬷嬷的话茬,半晌才幽幽出口:“克礼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如此沉稳大气,容忍雅量,前途不可限量啊……” 嬷嬷一愣,抬头看向秦老夫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微微弯腰含笑:“请夫人放心,小虾米再折腾,有天压着也翻不出花来。” “嗯……”秦老夫人冷眼睨过去:“这事儿要做干净。” “是” ………… 祠堂里。 “谢谢小叔子搭救。”司南枝低头用手绢浅浅擦了把额头疼出的冷汗。 刚刚若不是秦克礼进来的及时,她今天估计要跟秦老夫人撕的鱼死网破。 “不用客气。”秦克礼温言交谈:“我也是为了报答司小姐。” 司南枝抬眼:“报答我?我不曾记得何时帮助过你。” 秦克礼没什么笑意,很平静的一副面孔,但不淡漠,眼底却暗涌她看不清的情绪:“司小姐七岁那年,城南私塾,您曾保过一人。” 第3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他抓到 司南枝闻言,倒是想起这么一件事。 那年她刚穿来这个世界,还没被裹足,被家人安排的城南的私塾读书,当时秦九川和秦克礼都在那所私塾。 秦九川是秦大帅的正室儿子,自小就在同龄人中颇有威名,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姨娘所出的秦克礼,他一句话,那帮小跟班就冲前头为难秦克礼。 司南枝那时刚进私塾,为了少惹是生非,一直是乖乖女的形象。 谁成想,有一天还是做了出格的事情。 那一天,她刚进教室,就碰见那群人又在欺负秦克礼。 一群人撕碎了秦克礼的课本,摔了他的书包踩在脚下,牵头的就是秦九川。 那场景让她想起上一世在现代时遇到的校园霸凌,但为了不惹是生非,她还是低头假装自己没看见,谁成想秦九川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她。 还塞了秦九川的作业到她手里,看好戏似的笑她:“你今天要是不撕了,我就让先生辞退你。” 小小的司南枝身体僵硬。 上私塾是她磨了司家父母好几天才磨出来的机会,这个封建年代,若是不上私塾读书,她只能乖乖躲在家里等着嫁人。 “撕啊!”有个小跟班在旁边叫嚣:“秦克礼他妈恬不知耻勾搭有妇之夫,他就是个孽子。” “还好意思来上学!他活该!” 司南枝眉头紧皱,她听说过秦克礼的身世,他的母亲是被秦大帅掳来的,进了秦府后,几次自杀不成,被秦大帅绑在床上,直到怀上秦克礼才把人放出院子。 这件事,错的不是秦克礼的母亲,更不是秦克礼,真正有罪的明明是秦大帅! 她的心脏跳得砰砰快,周围人都在撕秦克礼的东西,而秦九川一脸看好戏的盯着她,他今天似乎是铁了心要将这个乖乖女拉下泥潭。 司南枝目光落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秦克礼身上,瘦瘦弱弱的,脸色惨白如纸。 她心一横,拿着秦克礼的作业拍在桌子上,双手用力一推将秦九川推到再地,秦九川没防备,结结实实坐在地上。 一抬头,一支削尖了的铅笔抵在他的脖颈处。 铅笔的主人司南枝,冷眼看着众人:“你们再闹下去,大家都别想好过!” 那年,秦克礼才十岁,但眼神已经幽深晦暗,深黑的瞳仁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也是从那天开始,不可一世的秦九川忽然像变了个人,每天跟在她后面做起了小跟班,这一跟就跟到了秦九川上门求婚。 如今再想起来,司南枝面上飘上一抹绯红,没想到当年自己只是无意间做的一件小事,竟被人惦记这么久。 “当年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叔子不用记挂在心上,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我们是一家人。”秦克礼垂眸喃喃自语。 祠堂门此时再度被推开。 走廊明晃晃的光亮照进屋。一道欣长挺拔的人影立在那里,只是那脖子…… 有点歪。 司南枝瞧不真切那张脸,只依稀瞧出是个男人的模样。 外面准备进来洒扫的丫鬟恭顺行礼:“少爷。” 司南枝身子没由来地一僵。 秦九川眸色沉沉梭巡了一圈,目光落在秦克礼的身上:“二弟好清闲,不是说要去商会开会吗,在这里孤男寡女搞哪一出儿!” “我只是偶然碰到嫂嫂,叙叙旧而已。”秦克礼不卑不亢,不喜不悲。 秦九川明知故问:“什么旧?” “我跟南枝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如今又是夫妻,怎么不记得你们之间有旧闻?”秦九川眉宇含笑,神情却涌动着戾气。 司南枝脊背一阵阵冒冷汗。 “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秦克礼淡笑:“嫂嫂也不太记得。” “是吗。看样子枝枝记性也大不如从前了。” 秦九川平日里都只喊南枝,唯独喊枝枝时,她知道,男人是真生气了。 他调侃的直白,不留情面,秦克礼一时间语塞。 秦九川耐人寻味地笑:“看来我不在的这三年了,枝枝的生活挺丰富多彩,事情多了自然也开始贵人多忘事了。” 司南枝抿了抿唇,知道秦九川来者不善,他心里还在生气昨晚的事。 巧的是,昨晚的事,在她心里也烙下一块疤。 只是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闲心思跟男人置气。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我就不耽误小叔子的时间了。”她行了礼,带着丫鬟出门。 路过秦九川时,男人眸底暗色汹涌盯着她,司南枝迎着男人的目光笑了。 “秦大少爷留洋三年,生活可不比我无趣,秦大少爷昨晚在歌舞厅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整个海城可都传遍了。” “沈姑娘昨晚已经被我带回府里,这个时间应该也睡醒了,您难道不去陪一陪自己的心上人吗。” 秦九川脸色陡然一沉,说到这个他就来气。 今早起床,脖子疼的动弹不得,家丁支支吾吾昨天他睡觉落枕,又问他柴房里绑着的那位寻死觅活一宿,怎么处理。 他宿醉一宿,脑子还是蒙的,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事情原委,昨晚沈明珠不仅被司南枝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揍了,还被家丁带回府关在柴房一宿。 秦九川脸都没洗,急匆匆赶到柴房,就看见一头鸡窝的沈明珠。 被关在四面漏风的柴房一宿,沈明珠脸色冻得惨白,脸上的妆也花了,秦九川差点儿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 没想到他气势汹汹来找司南枝算账,就看见她跟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在祠堂里偷情! 秦九川憋了一早晨的气,差点炸了。 “司南枝!你别得意!我跟沈明珠可是真爱!是新思想新潮流的自由恋爱!你一个包办婚姻的祸害,懂什么!” “别解释,我知道你俩是月老牵对线,青蛙蛤蟆看对眼,祝你俩百年好合,蝌蚪一生生一窝。” 第4章你一个渣男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我警告你!就算你诋毁她,我也依旧爱她!对她不离不弃!”秦九川怒气上头,直接表明决心。 “是吗?”司南枝嗤笑:“秦大少爷情话是批发的吗,三年前跪在司家大门口三天三夜说的也是这套。。” 秦九川脸色黑沉,被怼得一时语塞。 司南枝是他求来的不假,但自从他留洋见识到那些新思想、新潮流的新式女性,他的心里对司南枝这个裹小脚的女人日渐嫌弃。 以至于,看到沈明珠的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光与风代表的自由风向。 她热烈如骄阳,明艳似玫瑰,会抛去束缚生命的条条框框,无拘无束哈哈大笑,肆无忌惮的与异性天天说地,从戏剧谈到电影,从莎士比亚谈到唐吉坷德。 秦九川至今还深深记得,沈明珠第一次主动亲吻他的那一晚,他的整个人都像石化了般僵在原地,唇部的酸麻一度蔓延至口腔至大脑。 木讷、青涩、惊喜、欲望、冲动在脑中炸开,他第一次迸发出义无反顾奔向爱情的冲动。 那是跟司南枝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们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洞房花烛那夜,司南枝因为葵水,两人还是一个在床上,一个打地铺,第二天,他就被安排准备留洋事宜。 如今,别说是圆房,他连司南枝的嘴唇软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秦九川心里又憋屈,又烦闷,瞥了一眼司南枝,冷声最后吐出三个字:“老封建!” 转身走了。 ………… 秦九川不打一声招呼,提前回华国,爱子如命的秦老夫人从昨天半夜就临时让厨房开始准备他喜欢的早餐点心。 早餐按时上齐,秦九川和沈明珠才姗姗而来。 司南枝站在桌边上等的腿都麻了,冷眼看着秦九川拉着沈明珠坐下,自己才落座。 “九川,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秦老夫人一改刚刚在司南枝和秦克礼面前的威严模样,满眼含笑夹了个虾饺放在秦九川的碗里。 “尝尝这个,我特地吩咐常德楼的厨子凌晨起来做的,送来的时候还热乎着呢。” 司南枝眉尾一挑,这道虾饺是常德楼的当家菜,因为工序繁琐,需要几人同时准备,每天也只有午餐晚餐供应。 就因为秦九川喜欢,秦老夫人竟凌晨就吩咐人将厨子薅起来做这道菜。 果然,在她眼里,除了秦九川,别人都是命如草芥。 秦九川将虾饺夹起,旁边一道娇嗔的声音传来:“史密斯,这是什么啊,看起来晶莹剔透,好吃吗?” “你尝尝。”秦九川转了个弯儿,将虾饺放进沈明珠的碗里,吩咐下人:“拿刀叉上来,明珠不会用筷子。” 秦老夫人拿过手帕捂着嘴闷咳两声,脸色不太好。 一心沉迷女色的秦九川似是耳聋般没听到这边的动静,继续吩咐丫鬟将沈明珠喜欢的菜式端到两人面前。 怕沈明珠用刀叉不方便,亲自上手每道菜都夹了一点送进沈明珠的口中。 秦老夫人黑脸起身。 “啪”的一声筷子摔在桌子上。 极其罕见的失态。 “九川,你父亲让你一会儿吃完饭去书房找他。” 秦老夫冷眼瞥了沈明珠一眼,带着丫鬟离开了。 司南枝起身恭送秦老夫人,此时她也吃不下早餐,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到如今只换了衣服,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 怕是再耽搁下去,很可能会感染化脓。 她起身要跟着一起走,身后传来女人撒娇得意的声音。 “司小姐昨晚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现在看见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要逃?” “史密斯……”她拉着秦九川的手,嗓音夹得又娇又细,嗓音委屈得很:“你都不知道,昨晚你走了之后,司小姐在我面前有多威风。” 其实不用她多解释,即使擦了厚厚的粉底,沈明珠脸上的巴掌印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她的话也成功挑起秦九川憋了一早晨的怒火,昨晚被司南枝当众下了面子,今早又捉奸在祠堂,还被司南枝那张利嘴怼得无话可说。 秦九川心口的火,瞬间全爆了。 “司南枝!跟明珠道歉!” 司南枝缓缓坐下,盯着秦九川杀人的眼神,不卑不亢:“道什么歉,我何错之有。” “你!……”秦九川又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其实细究之下,司南枝昨晚的处理方法,并无不妥,既保住了两家颜面,又将他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他们这些富家子弟,最看重的还是颜面。 但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沈明珠。 秦九川胸口被司南枝堵满了棉花,气儿都喘不匀,许久鬼使神差来了句:“你三年无所出,还说自己没有罪!” 司南枝笑了:“我敢生,你敢认吗?” 秦九川脸色憋得通红,他说这话就是砸自己的脚,两人现在都没圆房,上哪儿要孩子,要谁的孩子! 他几欲张口,都觉得自己没理。 司南枝扫了一眼满脸嫉妒和不甘的沈明珠,呵笑:“还有这位沈小姐,看来昨晚柴房的风没把你吹清醒,嗓子被柴房的门挤了?这么会夹。”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放屁把你蹦出来了,张口夹着一股粑粑味儿!” 秦九川愣了下,他印象里的司南枝一直是温婉端庄、拘谨古板的深闺小姐,没想到他第一次知道司南枝会骂人,而且骂得如此脏。 沈明珠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傲慢骄纵到后来的愤怒隐忍,一直到现在,浑身发颤,面色通红。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叫嚣:“司南枝!你骂我!” “没有啊,只是中规中矩的赞美,你值得。”司南枝不卑不亢,眼角含笑,情绪极其稳定。 她上下扫了一眼沈明珠的穿着,认真点评:“沈小姐这一身西洋装真是好看,可惜偏偏长了张东方面孔。” “我听说沈小姐家在北平,既然是中国人,吃饭用刀叉,穿衣穿洋装,怎么不把这张脸整整,真是山羊放了绵羊屁,既洋气又骚气。” “你!你你你!”沈明珠被气得浑身发颤,伸手要掀桌子。 司南枝眼疾手快摁住,她在前世练过散打,如今身体素质虽然比不得上一世,但对付沈明珠够用了。 “够了!”秦九川冷脸站起身。 “司南枝!你简直不可理喻!原本以为你是大度善良温婉贤惠的妻子,能和明珠和平相处,如今看来,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司南枝抬眸盯着他的眼睛,抬手拖住下巴,神色淡淡:“所以你一个出门找小三的渣男是在谴责我这个守活寡三年的本分女人吗。” 第5章煞~笔! “你懂什么,我跟明珠是自由恋爱,明珠她是新式女性,独立自强,从不依赖男人,不是你这种裹小脚的旧式女人能比的。” 秦九川拉着沈明珠的手,两人并排坐在司南枝眼前,在外人看来,当真是两个喝过洋墨水的新式青年为真爱请命,她司南枝倒成了拆散苦命鸳鸯的深闺毒妇了。 司南枝红着眼眶,盯着两人紧握交缠的手,鼻尖儿发酸。 他纠缠了自己整整十二年,十二年,竟然比不上沈明珠的惊鸿一瞥。 仅回来一夜,就要跟自己离婚。 这一刻,司南枝恍然明白自己在秦九川眼里就是个笑话,用十二年的甜言蜜语哄出来的笑话。 如今,他要把这个笑话讲给全海城的人听。 司南枝敛住情绪,慢条斯理起身:“既然秦大少爷看不起我这个裹小脚的就女子,那就请秦少爷去二老那里说服他们,如果他们成全你们,我立马离婚,绝不纠缠。” 秦九川眉心紧皱,他刚刚只是被司南枝激出的一时气话,没想到她竟主动跟自己提离婚! 这个年代,一个离婚的女人能到哪里去,就算司家是书香门第,但他秦九川不要的女人,全海城又有谁敢要! 想明白了这一点,秦九川紧皱的眉头缓缓松下。 司南枝是在欲擒故纵! 他了然于心,刚要说话给司南枝递台阶,身边的沈明珠娇笑一声。 “司小姐莫不是自卑自己的小脚,想学我们新式女性吧?可惜啊,司小姐那双小脚出家门都要坐车,更别说万里留洋。” “史密斯。”沈明珠抬手勾住秦九川的胳膊,半倚在男人身上吹耳边风:“司小姐既然想跟你离婚,说不准都已经找好下家了,你说是吗?” 秦九川脑子里嗡的一声。 早晨在祠堂里看见司南枝与秦克礼孤男寡女那一幕再次闪现在他脑子里。 他是男人,怎么看不出来秦克礼看司南枝的眼神多不清白。 “司南枝,既然你想离婚,我就成全你,我倒要看看!离了我,整个海城还有谁敢要你!” 秦九川起身,甩下筷子离开,沈明珠跟在后面,满眼挑衅地笑:“司小姐怕是要玩砸了吧。” 说完,跟在秦九川面前离开。 司南枝起身,擦了下额间的冷汗,身子疼得摇摇欲坠,被丫鬟扶住:“小姐,您这是何必呢,男子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您现在跟少爷闹僵,万一大帅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司南枝瞥了她一眼,转头一瞬间又扯到伤口,唇线紧绷。 出轨在现代的华国可是要受到道德谴责,但在这个封建残余的民国时代,纳妾却是男人对实力的炫耀。 司南枝深知无法凭一己之身挺直千千万万的旧式女子卑微弯曲的腰杆。 她只庆幸自己来自后世解放后的新华国,更庆幸从一开始她就对秦九川没有期待,如今才不会像千千万万个旧式女子那般,为了丈夫的荣耀,为了所谓的深闺旧矩,困在后院中,陷于内宅争斗。 “春枝,以后你会明白的。” 她一瘸一拐回卧室,春枝拿来金疮药给司南枝上药,司南枝咬着毛巾才忍住没哼出声。 春枝心疼司南枝,泪眼汪汪替司南枝抱不平:“老夫人下手太狠了,说到底您也是秦家的儿媳妇,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那个沈明珠昨天闹出那么大动静,今天也没见秦老夫人责罚,倒是抓着你不放,真是偏心!” “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司南枝疼得声音发哑,冷声警告:“你虽然是司家的家生子,但是现在跟我陪嫁到秦家,命就算是在秦老夫人手里攥着。” “刚刚那些话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秦老夫人不会放过你和我。” 她目光沉沉看着春枝:“切记,往后不可贪图口舌之快。” 春枝一阵心惊,马上低头认错:“知道了,小姐。” 司南枝穿上衣服,趴在床上小憩,昨晚在祠堂冻了一宿,她现在沾上枕头就能睡着。 外面有嬷嬷来敲门,打扰了她的清梦。 又是秦九川! 司南枝皱眉,没想到秦九川这么能折腾,吃完饭当真去了秦大帅书房,刚到门口就跪下了,口口声声要求要跟她离婚! 到如今,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秦大帅原本看见儿子还挺开心,但如今冷着一张脸将人关在门外,扬言谁敢把他扶起来,就把谁给毙了! 老夫人平日里虽然在府里说一不二,但秦大帅真生起气,她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但终究是爱子心切,看不得秦九川冰天雪地的跪在外面挨冻,这不,想起来她来了,让嬷嬷叫她去。 有她去求情,秦大帅不看儿媳妇的面子也得看司家的面子。 司南枝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在嬷嬷的再三催促下,才踏出房门,迈着小碎步慢悠悠朝大帅书房走去。 既然秦九川因为铁了心要跟她离婚挨罚,那她就多耽搁些时间,看看这位喝了洋墨水的大少爷到底有多少决心跟自己所谓的真爱走到一起。 穿过几个回廊,几人终于走到秦大帅的书房。 隔着不远,果真看见跪在石板上的秦九川,他穿着一声黑色西装,外面一件灰色羊呢大衣,腰背挺直跪在那里。 司南枝觉得真是风水轮流转。 昨晚她跪着挨罚,今天上午秦九川跪着挨罚。 只不过她是因为闯门禁救他挨罚,而他是为了跟自己离婚挨罚。 何其荒诞! 老夫人坐在里屋的窗边,看着秦九川的背影流眼泪,说来秦九川也是她的老来得子,年近三十才生下这么个独苗苗,从小到大都捧在手心怕化了。 如今秦九川跪在那里,简直比往她心里捅刀子还难受。 她暗暗擦眼泪,想出去求情,又怕秦大帅那脾气,她求情只会让秦大帅的责罚更重。 司南枝扫了一眼秦老夫人所在的方向,理了理衣服,路过秦九川时,秦九川不屑哼了声,冷声呢喃:“别以为你来替我求情,我就会回心转意,你这种深闺妒妇,谁娶谁倒霉!” 司南枝斜眼睨了他一眼,笑得温顺乖巧,樱唇微启,轻声吐出两个字。 “煞~笔!” 第6章求大帅成全我与秦九川离婚! “什么?”秦九川抬头,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忽地,司南枝面向书房与秦九川并排跪在一起,嗓音拔高:“父亲,儿媳同意跟秦九川离婚!”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司南枝余光看见秦九川眼底不可置信的神情。 秦大帅眼底冰寒,神色尽是警告之意:“南枝,再说一遍!” 司南枝站的更直了,如松鹤翠柏,伫立原地。 她不理会远处秦老夫人的警告之意,字字铿锵有力:“大帅,我请求大帅答应秦九川的请求,同意我们离婚!” “反了!都反了!胡闹!”秦大帅气的吹胡须,来回踱步竭力克制想抽司南枝的冲动。 但司南枝毫无畏惧,站在那里神色未变,继续开口:“秦九川背信诺言,当初娶我时,在全海城人的面前发下誓言,此生负我,天打雷劈!” “如今,老天爷既不灵验,我司南枝何必苦了他们这对新式青年组成的苦命鸳鸯,我就成全了他们。” 她冲秦大帅深深鞠一躬,而不是行李:“我与秦九川之前情谊全无,请大帅成全我们离婚。” 脸色阴沉的秦九川面色突然僵住。 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司南枝,目光相撞,司南枝眸底一片冰冷,果真一丝曾经的影子都找不到。 秦九川心脏莫名的有些慌乱。 下一秒,秦大帅黑着脸从书房中沉步出来,手中攥着的鞭子在冬日下泛着寒光。 “啪!”牛皮鞭划破空气,甩在秦九川的后背。 秦九川反应不及,浑身一颤, 猛地攥紧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吱响,硬生生挨下这一鞭子。 秦大帅气狠了,手上的力道没收着,常年握枪挥刀的手,布满茧子,一鞭子下去,秦九川身上昂贵的羊呢大衣瞬间开裂,里面的西装和白色衬衫一并被劈裂。 瞬间,鲜血染红了布料破碎的边缘。 “小兔崽子!老婆这么贤惠你还在外面偷吃!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子送你去留洋长见识,你倒好,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学人家弄个姨太太回来!当初娶南枝的时候怎么说的!都忘了是吧!” “这些年把你给惯坏了!分不清大小王,我告诉你!要离婚,秦家丢不起这个脸!” “你不要南枝就给我滚出秦家!老子没生你这个杂种!” 秦大帅骂的一声比一声难听,皮鞭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 没几分钟,秦九川后背横七竖八,鲜血淋漓。 秦九川脾气更硬,愣是咬着呀一声不吭,眼看人已经摇摇欲坠,快撑不住了,秦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哭红了眼从房里跑出来挡在秦九川身前。 她眼眶猩红,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哑着嗓音向秦大帅求情。 “大帅!我就九川这么一个儿子!大帅难道要打死他吗!” “让开!”秦大帅神色狠厉,怒沉声音响起:“老子是不打女人,但是你不要蹬鼻子上脸!这个小兔崽子如今这个朝三暮四的臭毛病还不都是你惯的!” “大帅!”秦老夫人知道今天自己护不住秦九川,秦大帅在气头上,此时就算求他,也不管用! 她神色陡然一冷,豁出去了,“大帅!九川这样到底像谁!当年要不是你执意要将那个女人关进府里!怎么会有后面那些冤孽事!” “大帅当年做的荒唐事难道比九川少吗!若不是我大度,一直照顾他们母子,恐怕你秦大帅夜夜都不得好梦!” 秦大帅手中的皮鞭挥在半空中,神情冷肃,盯着秦老夫人。 往日里一直对秦大帅言听计从的秦老夫人,此时也像是变了个人,眼眶红肿,梗着脖子剑拔弩张与秦大帅抗视。 双方僵持。 互不相让。 许久,秦大帅冷沉着脸缓缓胯下,司南枝跪在秦大帅身旁不远处,视线里男人一直笔挺的腰身一寸寸垮塌。 “算了,都是造孽!” 秦大帅抬头望了眼天空,眼底有不明情绪闪过。 “九川,你好自为之吧。你自己作的孽,自己收拾!”秦大帅后退一步,手中的鞭子掉在地上,柔韧的小牛皮鞭撞在坚硬的石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直强撑着的秦九川牙关松开,眼前一黑,硬挺着的脊背坍塌而下。 重重摔在青石板地上。 周围下人慌乱一片,秦老夫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九川!川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秦老夫人声泪俱下,抱着秦九川的脑袋哭出声,“你醒醒!醒醒!” 下人找到担架抬过来,将秦九川小心翼翼放上,几人一路小跑抬到房间里,管家急匆匆跑出去找军医来。 秦老夫人裹着一双小脚,走路都是问题,更别提小跑跟上家丁。 只能眼睁睁看着秦九川离自己越来越远,被抬到房里。 她转头神色幽幽看着司南枝,吐了口浊气:“满意了?” 司南枝装不明白:“母亲之意,儿媳不懂。” 司南枝站了这么久,冰天雪地的,身上还有伤,整个人都快冻麻了。 秦老夫人望着家丁们的背影,自嘲出声:“九川说得没错,我们这种裹小脚的旧式女人确实百无一用。” “母亲,女人无才便是德是男人给女人硬套上的枷锁。”司南枝不卑不亢,“这小脚虽是旧制糟粕,但自古无数女人巾帼不让须眉,女人不必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妄自菲薄。” 她刚裹小脚的时候,曾偷偷放过几次小脚,但每次换来的都是司家父母的一顿毒打。 如今,就算是放开,脚也已经完全变形,不能再回到原来的形态,但她的心时时想冲破这封建枷锁,一心潜藏十几年,只为了静待那个时机的到来。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抱负。”秦老夫人不紧不慢整理褶皱的衣袖,又恢复了端庄大气的秦家主母。 眼底确实一片嘲弄,仿佛司南枝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她走之前,淡声吩咐司南枝到她房里喝茶。 “是,母亲。”司南枝在春枝的搀扶下行礼,望着秦老夫人离开的背影,眼底晦暗。 “小姐,您真的要跟少爷离婚?”春枝低声喃喃,这次她长了心眼儿,声音放低到两人才听得见。 司南枝抬头盯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嗓音深沉:“春枝,出轨的男人不如猪狗,没有再要的道理。” “嗯?”春枝不明所以,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吗,更何况以秦九川的身份地位,就算找十个姨太太也是绰绰有余。 但是想到刚刚在房里司南枝警告自己的话,还是识趣闭上嘴。 ………… 与酷爱洋香水、洋熏香的海城豪门不同。 秦老夫人的房间常年摆着许多新鲜水果,用新鲜水果散发的芳香做天然香氛。 用秦老夫人的话讲,她习惯了参禅礼佛,瓜果香气更能凝心静气,安养心神。 如今,司南枝坐在秦老夫人房中,成熟的瓜果散发的醇酯类香气,确实让她忐忑一路的心稍加宁静。 一盏茶喝完后,秦老夫人才被丫鬟扶着时候,步态端庄过来。 她换了身衣服,天青色苏绣袄裙领口处夹了一支珐琅掐金丝挂襟,司南枝认出,这支挂襟是五年前秦老夫人过生日,秦九川送的礼物。 如今五年过去了,挂襟看上去还是灿然如新,足以看得出秦老夫人平时有多爱惜这个小物件。 “萃顶雪峰如何?” 司南枝起身微微低头回话,谦和恭顺:“母亲房中的茶叶自然是全海城最好的。” “你喜欢就好,一会儿我让桃珠给你带一些回院里。”秦老夫人抬手示意她坐下,果真吩咐桃珠去包茶叶,回头又盯着司南枝的衣服看。 “我没记错的话,你这身衣服是三年前做的吧,这料子都旧了。” “听说你每逢大雪压城就自掏腰包买米开粥铺赈济城民,帮城民还是好事,但也要多考虑考虑自己。” “我房中有几匹苏绣的粉蓝色料子一直没用,颜色也不适合我这个老太婆,倒是适合你,你拿去做几身衣服,你年轻,没几身像样的衣服可怎么行。” 司南枝眉心突突跳了两下,越来越看不懂秦老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按平时,秦老夫人对自己的穿着完全就视而不见,她只有在触犯家法时,才会在秦老夫人面前有存在感。 如今突然如此殷勤关心,司南枝后背没由来的一阵发凉。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司南枝也只能低头应承,看看这个老狐狸要给自己挖什么陷阱。 秦老夫人将司南枝从上到下一阵乱夸和关心,最后口干舌燥喝下半杯茶,伸手抓住司南枝的手。 第7章月亮没问题,你眼珠子有毛病! 神色歉意,但是不多。 “南枝啊,看样子九川真的是被沈明珠那个小狐狸精给勾上了,但离婚对两家来说都折辱了面子,秦家丢不起这个人,司家更丢不起。” “我看,要不你就大度一点,收了沈明珠做妾,她在你眼皮子下面,就算再折腾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司南枝一愣,如今全然明白,秦老夫人这是先礼后兵,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她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到时就算再闹到大帅眼前,大帅也不会帮着她。 司南枝眸色暗下一瞬,随即起身行礼,目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赏赐,笑得温顺乖巧。 “母亲说的是,一切凭母亲做主。” 秦老夫人满意极了,“嗯……我当初没看走眼,九川娶你娶对了。” “桃珠,待会儿找下人将这些东西全部送到少夫人院子里。”秦老夫人拂了下发髻上垂下来的朱钗,目光越过桌角,落在司南枝的肚子上。 “不过,话说回来,你跟九川成婚也三年了,如今他留洋回来,你可得抓紧啊,等诞下长子,九川当了爹,性子就稳下了。” “到时,就把孩子放到我房里,将来我亲自抚养。” “就算沈明珠势头再大,九川也得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亲生儿子,连带着你这个母亲在丈夫面前也能多几分薄面不是。” 司南枝暗暗皱眉,心中暗叹秦老夫人好心机,不仅三言两语把两人要离婚的事情遮盖过去,更是将司南枝和未来孙子的命都紧紧攥在手里。 怪不得一向爱子如命的秦老夫人明明讨厌沈明珠,却转了心意劝她把沈明珠纳进院里给秦九川做姨太太。 甚至委曲求全,委婉要求两人不要离婚。 她还以为秦老夫人转了性子,想做贤惠家母。 将沈明珠纳进府里,她座山观虎斗。 如此既合了秦九川的心意,内外都博了贤良淑德的名儿;又散了秦九川的注意力,避免沈明珠一头独大,仗着宠爱,将秦九川从她这个做母亲的手中抢走。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司南枝想明白了这点,但面上依旧没有过多表情,从头至尾都顺着秦老夫人的话恭顺回应。 她没有精力去跟秦老夫人虚与逶迤,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要做。 至于秦九川这种渣男就该跟沈明珠一生绑死。 儿孙满堂,全靠兄弟帮忙。 秦老夫人还有话说,门外管家来报:“夫人,司家来人说,司老爷子身子不爽利,想请少奶奶去一趟。” “嗯,司家来人接的吗?” 管家弯腰温顺回话:“回夫人,是,司家的车已经停在秦家门口了。” “知道了。”秦老夫人抬手吩咐桃珠:“你去库房挑些礼品,给少奶奶带去司家,聊表我大帅府心意。” 司南枝起身行礼:“谢母亲。” 秦老夫人目的达到,也没留人的兴致,起身离开:“去吧,误耽搁了时间,走之前去九川那里道别,伺候丈夫是正房太太的活儿,可不能被姨太太给抢了去。” “是” 司南枝低眉顺眼退出主母院子,按照秦老夫人的吩咐,走之前去秦九川那里走个过场,刷刷存在感。 刚进院子,就听见卧室里男女声欢笑一片。 估摸着是老夫人成全秦九川跟沈明珠的事情已经先一步传到院里,此时,两人正在屋里欢声庆祝。 司南枝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沈明珠的声音:“在我看来,西方油画就是胜过中国画,西方油画光影丰富多彩,哪像中国画一样,跟摊在画纸上。” “史密斯,我听说下个月英国有野兽派画家莫奈的画展,你陪我去好吗?” 秦九川声音藏不住的宠溺,趴在床上伸手勾了下沈明珠的鼻子:“行,你想摘月亮我都陪你去。” “那可不行,在中国摘月亮没有外国的圆,你要是真想给我摘啊,我还是要外国的月亮。” 司南枝站在门口,看见两人蜜里调油,心底一阵恶寒。 本想装作耳聋眼瞎,走个过长就回司家看看望父亲,但沈明珠的夹子音一旦入耳,比脚背爬上蚂蟥还让人毛骨悚然。 她在门口冷声咳了两嗓子,屋内郎情妾意的调情戛然而止。 秦九川逆光看见门口站着的女人,笑意盈盈的眸子瞬间冷下,神色警惕:“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的笑话啊!”司南枝嘲讽一笑,“看你精神这么好,还有精力跟小三儿在这里调情儿,要不要我去找父亲说说,他年迈体弱,挥鞭子都没劲儿,让他下次再加把劲儿!” “司南枝!你敢!”秦九川眼神森寒锐利:“我已经受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敢去父亲面前嚼舌根子,小心我不客气!” 沈明珠侧眸察觉到秦九川眼底的戾气,忽地变了脸色,挡在秦九川面前,委屈又胆怯出声:“司小姐,你要是有怨气就冲我来,史密斯是无辜的!” “我们只是追求真爱的苦命鸳鸯,你何必一次又一次逼我们,司小姐,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呢!” 秦九川看不见沈明珠的脸,只当她是真委屈,心疼得不行,将人揽在怀里。 但司南枝是真真看得清楚,沈明珠脸上的骄纵得意。 望着两人郎情妾意对抗她这个“恶势力”,司南枝索性坐下,抬腿翘起二郎腿,眼神轻蔑在两人身上流转。 “沈小姐既然这么英勇守护真爱,你亲爱的史密斯挨打罚跪的时候,你在哪个犄角旮旯冬眠呢!” “我!我当时想去找史密斯,但是秦府太大!我迷路了!”沈明珠脸色涨红,抓着秦九川的手微微发颤。 “哎呦~从这个屋子到秦大帅书房就一条直线,连个岔路口都没有,沈小姐糊弄鬼呢!”司南枝侧眸瞥了她一眼,讥讽:“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它解渴啊!” “老娘从小就坏心眼子,就爱掐嫩瓜,不信你问问你亲爱的史密斯,他最嫩的十二年被谁给掐走了。” 秦九川阴沉的脸色陡然一僵,身边沈明珠哭哭啼啼质问:“史密斯!你不是说我才是你的缪斯女神吗!你怎么可以骗我……” “你,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个怨妇!”秦九川手忙脚乱给沈明珠擦眼泪。 司南枝看戏看够了,慢条斯理整了整裙摆上的褶皱,走到门口时,她停下,回头看向两人。 “忘了跟你们讲,莫奈是法国印象派画家,他的画只在法国本土展出,沈小姐莫不是看了假画展或者……”司南枝突然笑了:“沈小姐才是野兽派的那个吧!” 第8章 给俩智商上科普课 “你!司南枝我跟你拼了!”沈明珠冲动起身,忽然又想起司南枝的身手,她打不过,又讪讪坐了回去,眸色阴狠瞪着司南枝。 “你先别冲动,我话还没说完,月球距地球表面的平均距离是38.44万公里,直径约为3476千米。”她环视房内,表情遗憾:“就算你的舔狗史密斯想把月球拉回来给你,你这猪圈恐怕也装不下。” “不过,值得恭喜你的是,你在这里看到的月亮和在外国看到的月亮是一个月亮,至于你说的不圆,不是月亮的问题,应该是你眼珠子有毛病。” “好了,二位继续调情吧,我的智障科普课上完了,春枝,我们走。” 司南枝转身刚走出房门,身后的屋子里忽地爆发出一阵女人的尖叫声。 紧接着嚎啕声惊起。 她脚步没停,挺直腰板,目光直视,向门外走去,管家已经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在门口恭候多时。 出了门口,司南枝坐上司家的车。 眼看秦家的大门在车窗外越退越远,憋了一路的春枝终于忍不住话痨,“小姐,你刚刚太牛了!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狐狸精,脸被气得瓦蓝! “不过”春枝语气一变,小脸气得圆鼓鼓 “您不是最讨厌沈明珠吗,为什么要同意她进府当姨太太。” “她每次看见您,就跟斗鸡似的,要不是您脾气硬,早就被她生吞活剥了!” 司南枝捏了捏鼻梁骨,神色疲惫:“好了,春枝,这件事我说了不算。” “不过。”她想起什么事情,眼神猛地亮起:“老夫人送的那些东西倒是挺值钱,等回了秦府,你就把那些东西拿去全换成大洋还有黄金。” “啊?”春枝惊了一跳:“小姐,这不好吧,这可是老夫人赏的东西,要是被她知道,还不翻天了。” 司南枝后背靠在车座上,碰到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坐直了身子:“不怕,这些东西是她替沈明珠买姨太太的钱,钱货两讫,公正交易。” “你尽管拿去变卖,眼看明天又是一场大雪,城里的百姓还等着果腹的米粥下肚,能救一个是一个。” “知道了,小姐您真是菩萨心肠,不过海城难民千千万,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眼下能救一个是一个。”司南枝靠近春枝的耳边,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剩下的黄金,你按照之前的法子,存起来,老夫人若是问起来,你就告诉她钱都用来赈灾了,分文不剩,就连我的嫁妆都贴进去不少。” 春枝重重点头。 说话间,车子已经在司家门口停下。 司机出去打开后车门,春枝从另一边下车,绕过来将司南枝扶下车。 管家在门口恭候多时,见到司南枝上前恭顺鞠躬:“姑奶奶,老爷在书房恭候你多时。” 司南枝扶着袄裙的裙摆上台阶,温声询问:“徐伯伯,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徐管家一愣,微有难堪:“这个还是姑奶奶亲自问老爷吧。” “嗯”司南枝轻点头,看来生病是假,找理由让她回司家是真。 她随管家进府一路进司老爷子的书房,司家没有秦家大,但好歹是底蕴深厚的书香门第之家。 四进四出的宅子,司南枝那双小脚走到司老爷子的书房时,已经热的有些出汗。 刚进书房,就看见门口跪着一人,司南枝眉头微皱,没想到司启明也挨罚了。 “姐?你怎么回来了。”司启明听见脚步声,回头。 额头还包着纱布,一回头,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司南枝压低了声音问他:“跪多久了?你就不能跟爹求求情?犟种!” “没事儿!跪不死。”司启明脸色发白,笑得却灿烂:“爹心里有气,等他撒完气就放我起来了!” 司南枝有些无语,他倒是心大! 司南枝恭顺在门口喊了声:“爹,我回来了。” “知道了,进来吧。” 司南枝理了理衣服,小步进门。 司老爷子的书房装了地龙,不设熏香却养了不少花花草草,外面冰天雪地的,屋内倒是温暖如春,各色花种竞相开放。 不像书房,更像花房。 司南枝进门时,司老爷子正在写字。 狼毫饱蘸徽墨,洋洋洒洒在宣纸上写下“胸怀坦荡”四个大字。 司南枝过去乖巧站在桌旁,见司老爷子提笔收气,她才樱唇轻启:“胸怀坦荡。” “父亲书法日益精进,这幅字颇有魏晋风骨。” 司老爷子这才睨了她一眼,捋了捋胡子,脸色稍稍缓和:“昨晚司家可有为难你。” “回父亲,没有。”司南枝低眉顺眼回答。 “嗯……我听说秦九川留洋回来还带了个留洋小姐?” 司老爷子坐在八仙桌旁喝了口茶,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那小子,当初在全海城人的面前信誓旦旦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人。” “如今明目张胆将人带回海城,这分明就是当着全海城人的面打我司钟山的脸!” 司南枝眉心一跳,语气多了几分郑重:“父亲息怒,这件事秦家已经教训秦九川,并没有跟司家作对的意思。” 见司钟山不说话,司南枝再次张口劝说:“昨晚我已经当众教训沈明珠,全海城的人就算想嚼舌根,也没这个胆量。” “还有启明,昨晚启明虽是一时冲动与秦九川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冲突,但启明也是为了司家颜面着想,若是昨晚启明咽下这口恶气,海城的人只怕会笑话我们司家窝囊,就……” 司老爷子挑了她一眼,“就什么?说下去!” 司南枝声音压低了些,“就是挂在秦家身上的吸血虫。” “啪!” 司老爷子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放肆!” “父亲息怒。”司南枝直视他,声音不卑不亢:“父亲,正是有了启明跟秦九川的冲突,全海城的人才不敢低瞧了司家,更不敢在秦九川将沈明珠带回来后,背后议论司家。” 司老爷子眸色沉沉看向她,四目相撞,司南枝毫不避让。 许久,司老爷子摆手:“算了。” 他嗓音拔高了许多:“外面那个,起来吧!” 司南枝余光透光窗户看见外面从地上爬起来,又飞快逃走的人影儿。 有些无奈。 下人进来,打扫干净地上的瓷器渣儿和茶叶,又重新沏了两杯茶送进来。 司老爷子示意司南枝坐下喝茶,沉声又道:“听说北方最近兴起一股革命党,打着民权民生民族的旗帜要讨伐北阳政府和抗倭。” 第9章 你房里畜生多,给他们壮大家口用 司南枝眉心一跳,假意不懂:“父亲说的这个,我一个深闺女子听不明白。” “不明白?你每逢大雪之日就设粥铺接济难民,这海城穷人之间都传遍了,你司南枝就是菩萨专使。”司老爷子侧眸挑了一眼司南枝。 语气微沉;"我是想提醒你,现在革命军新兴,正闹得厉害,北阳政府和秦大帅都在暗地剿灭这股势力,你那些粥铺最近都停一停,明哲保身懂不懂。" “但父亲,女儿的粥铺都是来接济难民,跟什么革命军并无瓜葛。” 司钟山放下茶杯,声音愈发沉重:“难民涌入,难保其中混进几个革命军潜伏在海城,到时若是被抓到,恐怕你和司家都会招来无妄之灾。” 司南枝手上一顿:“父亲,如今眼看要大雪压城,如若停了施粥的摊点,不知道全海城还要死多少人。” “父亲,天下苍生,以人为本啊……” “够了!”司钟山猛地站起来,怒目瞪视司南枝:“你眼里只有苍生,没有司家吗!” 司南枝声音掷地有声:“女儿难以以个人利得失!” 啪! 司钟山一巴掌扇在司南枝身上。 气急之下,力没收着,司南枝的脸被狠狠扇到一边。 许是第一次气急了打女儿,司钟山也被愣住了。 目光中闪过一抹错愕,又缓缓坐回去:“如今乱世,要学会明哲保身,革命军?只不过一群穷鬼小喽啰组成的乌合之众。” “南枝,你从小就跟常人不同,一身反骨,当初裹脚也是,三个人都没摁住你,要不是我下狠心,把你捆在柱子上,才裹上脚,你以为秦九川会因为喜欢一个大脚女人,跪在司家门口三天三夜求娶你吗!” “我们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为了儿女着想,我难道会害了你不成吗!” 司钟山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极端的父权主义,在司家,他自认为也是所有人默认为,他就是天,他说的话,家里的每个人只有听令行事的份儿。 司南枝摸了下红肿发涨的侧脸,没说话。 司南枝清楚,自己跟他顶着干捞不到好处,但为了海城百姓,司南枝还是挺直了腰杆,硬生生跟司钟山僵持。 许久,司钟山沉沉叹了声气,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扔到司南枝面前。 “这是?”司南枝捡起纸包疑惑不解。 “秦九川既然带了姨太太回来,那你这个正房夫人没个孩子傍身怎么行。”司钟山垂眼喝了口茶:“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的事情司家不好插手。” "倘若有一天你真惹什么祸,就算秦九川不想保你,秦大帅也得看在孙子的面上,对你网开一面。” 司南枝眉头紧皱,将纸包紧紧握在手中一语不发。 司钟山起身:“好了,你母亲日日盼着你回来,你去看看她吧。” “是。”司南枝起身告退。 ………… 司南枝刚出司钟山的书房不久,在小路上见到倚在墙边儿的司启明。 见到司南枝,司启明立马上前,拿出熟鸡蛋塞进她手里:“给,消肿。” “谢谢。”司南枝收下鸡蛋,小心翼翼在脸上滚起来:“你找我不会就这点儿事吧。” 司启明嘿嘿一笑,四下看向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问她:“爹说的那个革命军,你当真不知道?” 司南枝继续装傻:“不知道。” “少来,你从小就跟常人不同,说的话别人听着全是反骨之言,但是我知道,你就是思想太过先进,别人不懂罢了。” 司南枝挑了他一眼,“思想再先进,能先进得过留洋大少爷?” “哈哈哈哈哈哈!”司启明嗤笑出声。 “他那点儿洋墨水,哪能跟你比,姐,我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肚子里的那些新思想才是真正的新思想,秦九川见到的那些不过都是束缚人心的新工具罢了。” 司南枝眉间闪过一抹惊讶,几秒钟后,盯着司启明的眼睛试探开口:“那你city不city啊?” “啥?谁的腿?”司启明一脸惊讶。 “没事,没有谁的腿。”司南枝眸底闪过失望,“我先走了,母亲还在等我。” “你先别走,姐,我有事跟你商量。”司启明一脸神秘:“姐,我想北上参加革命……” 话没说完,就被司南枝重重捂住嘴:“你少胡说八道!你难道想连累司家吗!” 司钟山刚因为她设粥棚的事情给了她一巴掌。 如今,司启明要是去参加革命军,还不得被司钟山废掉两条腿! 她警告道:“这话不准瞎说,万一让父亲听到。” “我知道,父亲要是知道肯定会打断我的两条腿。” 司启明拿掉她的手,“姐,我心里清楚你肯定知道革命军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同意我去参加,所以这件事我只跟你商量。” “你想好了?参加革命军可是会掉脑袋的,以后你这身少爷气派也得像脱衣服一样脱下来,食不果腹更是常有的事。”司南枝挑眉看他:“你确定自己能忍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姐,你只管帮我留意风声,剩下的路我会自己走。”司启明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 司南枝站定,第一次郑重审视眼前的司启明。 许久,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虽是异母所生,但从小咱俩最亲,如果抛去上一辈的恩怨,我更希望你是我的一母同胞弟弟。” “行了,姐,别说了,我妈那个德行,我比你都恨她,要是能选,我真想跟你一母同胞。” 司启明从包里拔出一盒药:“这个是外国传进来的神药,据说对伤口恢复有奇效,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从洋鬼子那里弄到一盒,你拿去用,用完不够我再给你弄。” 司南枝眉头微皱,看样子自己在秦家挨罚的事情,外面已经知道了,那司钟山刚刚明知故问那一嘴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拿过药,放在手心,看到药盒上的名字时,心脏猛地一跳。 “盘尼西林!” 第10章谁说肺痨治不好 司南枝见四下无人,急忙把东西收起来:“你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 “就在洋鬼子那里,他们说这个抗什么感染……”司启明从小不是学习的料,看见字儿头都大,如今想起来洋鬼子说的那些也只想起来一半儿。 司南枝心脏狂跳,喃喃低语:“抗感染、消炎、退烧,革命军的抗战时代到了!华国有救了!” “弟,你参加革命军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切等我消息!” 她交代完司启明,走之前将司钟山给她的纸包塞进司启明的手中。 “这是什么?” 司南枝瞥了他一眼:“你房里畜生多,给他们壮大家口用。” 司启明:“…………” 不等司启明说话,司南枝已经开步溜了。 这几年她虽然出嫁,但是每次回娘家,都会偷偷摸摸把赚来的金条藏在床下的地板里,为的就是将来革命军一旦势起,她有钱给革命军购买盘尼西林等抗生素。 如今,时机终于到了。 司南枝匆匆往院内,出了花园,却不小心撞到着急忙慌的秋桃。 见到她的一刹那,秋桃泪眼汪汪跪在司南枝面前:“小姐,快去看看夫人吧,赵姨太太又去太太房间撒泼去了!夫人那个身子怎么受得了姨太太的气,小姐,您快去帮帮太太啊。” 司南枝眉头紧皱,扶起秋桃,快步向主母院子小步走去。 刚进院子,就听见房内女人张狂的笑声:“陈姐姐,老爷一年到头进您的屋子不到一次,您说,您还打扮个什么劲儿,给鬼看呐?还是说您有不见太阳的老相好?” 司南枝脸色蓦地一沉,上前推开门。 砰! 房门重重从外被打开。 赵姨太太面色一愣,逆光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影,张扬骄纵的笑再次挂回脸上:“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家的下堂妇回来了。” 司南枝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步步压近赵姨娘:“在主母房中闹事,你的狗胆子是吃了酵母,膨胀了吗!” 即使赵姨娘穿着眼下最时髦的高跟鞋,但司南枝依旧比赵姨娘高出一个头,一步步压过来,没有来的一股威压,压得赵姨娘气势都削弱了几分。 她梗着脖子跟司南枝对抗:“你少得意!你妈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我还有儿子傍身呢!你妈连个带把儿的都生不出来!” “你们娘儿俩迟早被我赶出府!” 司南枝忽地一声笑了:“那你得先问问你带把儿的儿子,到底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娘。” 整个府里谁不知道,司启明虽然不是正室所生,但是每天往正房大太太的屋里跑得最勤,每次得了什么新鲜物件和珍贵补品都第一时间送到正房太太的屋里。 逢年过节送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对正房太太比她这个亲妈还要亲上百倍。 司南枝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起来,赵姨娘脸色顿时绿了。 忽地,又嘲讽出声:“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当初秦九川可是跪在我们司家门口三天三夜求得你,你现在不照样是个下堂妇。” “听说秦九川为了给沈明珠一个正房太太的名分,跪在秦大帅的书房门口求着跟你离婚。” “现在全海城的姨太太小姐们,都在打赌你什么时候被秦九川扫地出门。” 陈茵一口气没上来,手绢堵住嘴猛地咳出声,脸色愈发惨白。 秋月吓坏了,连忙上前给陈太太递水,拍后背顺气:“太太,您别生气,赵姨娘都是胡说八道,秦少爷和小姐关系好着呢。” “秦少爷现在留洋回来了,用不了多久,小姐就能给您生个大外孙玩儿!” “咳咳咳”陈茵胳膊撑在床边儿,咳了许久才闷声出口:“赵莹,我女儿好歹也是司家的大姑奶奶,你凭什么颐指气使!” “呦!你都快成下堂妇了,还指责我颐指气使呢!”赵姨太太一个白眼儿甩过去。 下一秒,司南枝抬手将手边儿的热茶径直泼到赵姨太太的脸上。 刚烧开的水泡的雨前龙井还冒着浓厚的热气,瞬间将赵姨太太脸上精致的妆容冲得跟鬼似的。 “啊!” 赵姨太被冷不丁烫了脸,爆发一阵惊叫。 捂着脸痛苦哀嚎出声:“你个小贱人!我跟你拼了! 她哀嚎着冲向司南枝,司南枝伸手抓过她的两只手,往后用力一扭。 赵姨太太瞬间被迫掉了个个儿,背冲着司南枝,司南枝干脆利索抬脚,正对着房门,一脚踹在姨太太屁股上。 扑! 姨太太胸前的软肉结结实实砸在地上,被烫了的姨太太摔在地上,痛苦闷哼出声。 头上抹了发胶的发髻也乱七八糟垂下,一声精致的蜀锦旗袍被热水一烫,上面径直的绣花也瞬间沾了泥土,脏的不像话。 整个人像猪圈里的猪滚了泥似的,又脏又狼狈! “你!你!你!我要去跟老爷告状!你们母女俩欺负我!”赵姨娘骂骂咧咧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来,还要冲进去跟两人打架,但被丫鬟强行拉走。 丫鬟压低声音在赵姨太太耳边安抚:“太太,这事儿闹大了不好。” “老爷今儿心情不好,刚因为少爷昨晚跟秦大少爷打架的事罚少爷在门外下跪,您现在闹这一出儿,只会给司少爷惹麻烦。” 赵姨娘气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非要爬起来跟司南枝拼命。 翠竹知道自己劝不住赵姨娘,将人摁住,伏在她耳边小声呢喃:“太太您放心,人我已经联系好了,如果今晚她留在司家,那今晚就是司南枝浸猪笼的死期!” 赵姨娘面色一愣,眼角闪过一抹得意。 但低头看到自己新做的旗袍被司南枝给踹废了,心头一股邪火窜起来,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门内得意洋洋的司南枝,冲地上淬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司南枝!你给我等着!老娘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隔得远,司南枝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看赵姨娘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赵姨娘刚刚那一下摔得不轻,被丫鬟一瘸一拐地扶走了,司南枝才让人关了门。 她端了杯新茶递给陈茵,目及之处,见秋月鬼鬼祟祟将手绢收起来。 司南枝面色微沉:“手绢拿给我。” “小姐……”秋月面色为难,看向司太太。 “不碍事的,枝枝,妈就是受了伤寒,过几天就好了。” 或许是咳得太久了,司太太说话时,嗓子还是哑的。 司南枝相信自己的直觉,执意将手绢抢了去。 纯白色的手绢被展开,手绢中央,一滩鲜红刺目的血。 “母亲!”司南枝瞳孔猛缩,转头看向司太太,眼眶泛红:“我要是不自己看,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您就这么狠心想抛下我吗!” 司太太眼底蒙雾,一张口又是一阵闷咳,许久才缓过气:“枝枝,妈这病……治不好的。” “妈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你在秦家也是如履薄冰,妈不想因为这些事再给你添堵。” “人啊……各有命,妈命不好,就盼着你能跟九川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你比妈有福,找了个一心一意只爱自己的男人。” 司南枝瞳孔颤了颤,看向秋月,秋月一边给陈茵拍背顺气儿,一边暗暗摇头。 她心下了然,沈明珠的事情,秋月没告诉陈茵,顿时松了口气。 司南枝拍了拍陈茵的手,声音坚定:“妈,谁说肺痨治不好。” 第11章借秦大帅的手把秦九川打的下不来床 陈茵眼睛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 “枝枝,你不用哄妈开心,妈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妈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妈走了,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可怎么办。” 司夫人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泛出的泪花,嗓音微哽:“眼下九川也回来了,你守了三年活寡,这日子也终于有盼头了,抓紧时间跟九川生个儿子,有了儿子,这女人在后院才能站稳脚跟。” “妈肚子不争气,没给司家生出嫡长子,你可得给妈争气,给秦家生个儿子,以后,母凭子贵,就算秦九川再找什么明珠、珍珠、金主的,心中最金贵的还是你们娘儿俩。” 司南枝面色沉下,“妈,女人未必必须要靠男人。” “不靠男人还能靠谁。”陈茵猛咳两声,闷声说道:“祖训有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老祖宗留下的话必须遵守,你怎么能跳过你男人,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司太太说的太激动,扶着床边猛咳出声。 秋月拿过手帕给她接着,陈茵猛咳一阵忽地吐了口鲜血在帕子上,竟比刚刚咳出的还多! 司南枝慌了,急忙给陈茵拍背顺气儿,“您说的是,是我不对,母亲不要生气。” 见陈茵惨白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外面天气也不早了,司南枝想到房内的金条,想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母亲,天色不早了,今晚我留下陪您,明天再回去。” “也行,不过九川那里……” 司太太神色闪过一抹担忧,司南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左不过是担心刚被抬到姨太太位置上的沈明珠今晚勾搭秦九川上床,先她一步揣上崽儿。 她会心一笑,靠近陈茵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扑哧! 司太太被逗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啊,就是人小鬼大,借秦大帅的手把秦九川揍得下不来床,那秦九川还不得憎恨你啊。” “他没理由憎恨我,当时我跪着说的那些话,哪句不是自己主动背锅的。” 司太太宠溺白了她一眼,吩咐秋月把司南枝的房间打扫干净,把地龙烧上,今晚盖得被子都从主母房间拿新缝的。 司南枝出去吩咐了春枝今晚先回去,把她吩咐的事情做好,明早的赈灾粥棚照常开设。 一切都吩咐好,司南枝晚上是在司太太屋内吃的饭,饭后同司太太说了会话就借口困乏,回屋内休息。 夜晚十点的司家一片寂静,各屋各院已经熄了灯。 司南枝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直到西洋钟沉沉敲了十二下后,司南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 从衣柜最底层的暗格里拿出一根削尖了的木棍。 随后,将床上的褥子被子全部卷成一个卷儿,搬到清空的八仙桌上。 举起木棍,将木棍尖儿顺着床的边缘插进去。 下一秒,门口响起一阵细细索索的走路声。 司南枝心口一跳,迅速将床铺又铺回床上,翻身躺在床上,将木棍抱在手中。 紧接着,门口两道鬼鬼祟祟的男声响起:“姨太太交代的就是这一间,待会儿你进去,把她衣服给扒了,然后我在外面敲锣抓贼,到时候你抓紧时间跑,花园西墙角儿有个新挖的狗洞,你就从那里钻出去。” “事成时候,钱你七我三。” 黑暗中,司南枝眉尾一挑,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随即轻手轻脚下床从窗户翻出去。 外面两人刚谋划人,其中一人从衣服里掏出一只小竹管儿,顺着窗户边缘插了进去,猛吸一大口气,怼上小竹管儿。 下一秒,一双玉脂葱手从身后轻拍了下两人的肩膀。 “大哥好肺活量啊!” “嗯?” “唔!咳咳咳咳咳咳!”吹蒙汗药的男人,呛得猛吸了一口小竹管儿。 顿时,小竹管儿里的白色粉末顺着男人的鼻孔又喷了出来,“咳咳咳咳咳咳!” 打更人立马认出眼前的人正是司南枝,瞬间慌了神,转身要逃。 司南枝从身后一把薅住两人衣领子,猛地转了个弯儿。 男人脚下没站稳,被司南枝一股力道拽过去。 砰! 头撞在身后的柱子上。 吹蒙汗药的男人见状,索性上前跟她拼了,一个姑娘家家的,还能打过俩老爷们不成! 刚抬起胳膊,忽地两腿一软。 蒙汗药上劲儿了。 他就在司南枝的注视下,缓缓跪在地上,晕了过去。 打更男见状,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跟吹蒙汗药的男人存了一样的心思,一个裹小脚的女娃娃,能斗得过男人? 下一秒,司南枝一拳锤在他的鼻梁上,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传来,打更的男人晃了晃脑袋,鼻尖儿处涌出一股热流。 司南枝抬脚冲他的心口使了全力踹出去一脚。 打更男人瞬间被踹飞五六米远。 砰的一声 肉体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院子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不少巡视的家丁,几分钟后,赵姨娘几乎是踩着点儿,急匆匆带着家丁赶到司南枝的院子里。 家丁将几人为了个圈儿,而后从人群中间让开一条路,赵姨太太神态傲慢骄纵从人群中缓缓踱步出来 她披了件大衣,脸上却妆容精致,像是早就准备好半夜来看好戏似的。 而旁边的司老爷子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此时凌乱得很,看样子是被赵姨太太从床上现薅下来的。 裂开了。 她不可思议瞪着地上两人,神色顿时慌了,嘴唇哆嗦:“你……你!你们!” 司南枝挑眉:“姨娘认识二人?” “不!不认识!这种东西歹徒,夜闯姑奶奶闺房,不得好死!”她声音发颤,急忙叫管家上前;“管家!赶紧把他们两个人扔后院的花池子里淹死!” “诶!赵姨娘别着急啊!”司南枝提起木棍慢条斯理拨开挡在身前的管家,抬眼望了望四周。 火把层层叠叠,燃成一条火龙,将所有人的表情映在灯火下,司南枝挨个表情看过去。 目光定在人群中,冷不丁呵斥一声。 “翠竹!你说,这个人是谁!” 第12章他射出去的箭拐了个弯正中自己眉心 被点名的翠竹,脸色吓得惨白,上前几步,腿一软摔在地上。 “姑奶奶,我不认识这个人!” 司南枝冷哼,一把扯下吹蒙汗药男人脸上的黑布,刹那间周围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都认出来地上跟死猪一样的那个是翠竹的远房表哥陈皮,最近在家乡因为一点小事失手把人给杀了,为躲避政府追捕,抛下妻儿来投奔翠竹。 陈皮多年没见翠竹,见到翠竹的第一眼,就被长开的翠竹迷得五迷三道,愣是追着翠竹不撒手,每天都在司家门外晃悠,有机会就进来找翠竹,时间一长,府里大大小小的家丁都知道了陈皮的存在。 有几个曾经喜欢翠竹的家丁,自从知道陈皮的狠人事迹后,也不敢在招惹翠竹。 眼下,在场所有人看见陈皮的脸,目光不自觉看向翠竹,倒吸一口凉气,陈皮没见过司南枝,肯定不认识,这件事必是跟翠竹有关。 翠竹见到陈皮的脸,面色陡然一变,惨白如纸。 结结巴巴半天愣是一句整话都没说出来。 司南枝一脚踩在陈皮身上,吩咐家丁:“去井里打桶水来!等他醒了看他到底认不认识翠竹就知道了。” “慢着!”赵莹脸色瞬白,拦住要走的家丁,视线转向司南枝 “司南枝!”赵姨太太双手紧攥成拳,冷哼:“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偷情的男人,被人发现了,想栽赃陷害。” “秦九川留学三年,你守了三年活寡,孤枕难眠,空虚寂寞,难免找个男人共度良宵。” 赵莹翻了个白眼儿,拉过司钟山的手,声音也硬气几分:“如今秦九川带着个留洋大小姐回来,司南枝肯定是被冷落,心里有底,就借着留宿娘家的名头跟情郎再次相会!” “来人啊!”赵莹话锋一转,看向身后的家丁狠厉出口:“把这俩孽障给我拉到后花园的院荷花池里淹了!这等丑事不准传出司家半个字!”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敢出去瞎说半个字,就把他的舌头割了喂狗!” 周围人脸色皆是一变,乖乖上前要把人拖走,打更人嘴被堵着,喊不出话,只能呜咽一边挣扎,一边屁股拼命往后挪。 眼看赵莹要把这两人杀人灭口,如此一来,司南枝幽会情郎的事情就被坐实,以后再想翻案也没了人证。 司南枝将木棍横在面前,挡住上来拖人的家丁,眼底冰寒盯着赵莹冷声呵斥:“赵姨娘不问前因后果,就着急盖棺定论,怕是有毁尸灭迹的嫌疑!” 她冷眼看向身边一直装哑巴的司钟山。 四目相撞。 司钟山眸色渐冷,转头冷眼扫了一眼赵莹,再回头看向司南枝时,眼底心虚一闪而过。 赵莹从小善于察言观色,察觉到司钟山神情变化,顿时拉着司钟山的胳膊,抽噎几声:“老爷,我安安分分服侍您多年,不要名不要分,还给您生了个大儿子,如今,姑奶奶一言不合就说我毁尸灭迹,栽赃陷害。”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司家的名声!” “这事儿一旦闹出去,司家就会被全海城的人戳脊梁骨,到时候,秦大帅也会跟司家作对,老爷,您当真不要司家的脸面了吗!” “名声”、“脸面”一出口,无异于砸在司钟山的大动脉上。 书香门第之家,最看重的就是门面。 如今丑事都发生在家里了,当务之急,就是将这股火苗捂死在被窝里! 半个字儿都不能传扬出去! 司老爷子唇线紧绷,示意家丁将两人拖到后花园淹死,回头看向司南枝,拿出大家主的威厉。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如若我再听到任何风言风语,绝不手下留情!” “你明天就回秦家,没什么事儿再不准回司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点儿祖宗家法都不明白!” 司南枝眉头紧皱,没想到司钟山为了司家的脸面,竟然连女儿的清白都可以不管不顾。 简直庸腐至极! 这种父亲何必留最后一丝颜面。 司南枝挡住上来的家丁,弯腰伸手将打更人嘴里的布条拖出来。 一瞬间,打更人的哀嚎声响透整个院子。 “老爷饶命啊!都是赵姨太太身边的翠竹,她找得小人,让小人带着陈皮陷害姑奶奶!老爷明察!我们真的不是奸夫啊!” 他爬起来跪在众人面前,重重磕在地板上。 司南枝鼻尖儿一酸,眼眶涨红,盯着司钟山:“听到了吗!司大老爷!不明是非,不辩黑白,张口胡来的到底是谁!” 赵莹面色煞白,没想到司南枝竟敢公然顶撞司钟山,哆嗦着指责她:“司南枝!你放肆!” “是你放肆!”司南枝冷嘲出声:“赵姨太太!你敦煌啊!壁画这么多!” “你!你!你!”赵莹一时被怼的语塞,指着司南枝愣是说不出下文。 司南枝打掉赵莹指着自己的手,白眼儿翻上天:“你什么你,你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多了是吧!” “人老也就罢了,何苦成精?” “老爷!老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赵莹被气哭了,趴在司钟山怀里泣不成声。 司钟山被女儿当众下了面子,邪火猛蹿心口,指着家丁咆哮:“你们几个,堵住这个狗东西的嘴!扔后花园淹死!” “还有这个倒翻天罡的孽障!给我吊房梁上打死!” 他指的是司南枝,极其败坏之下,他竟想打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家丁想上前,又面面相觑。 秦家大少奶奶,谁敢动啊。 司南枝冷笑:“司大老爷刚刚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如今我是秦家的大少奶奶,您敢动我?” 她身形矗立在司钟山面前,硬生生用司钟山刚说的话将他射出去的冷箭掰了个弯儿,正中他的眉心。 秦家是海城军阀,手下兵丁将领无数,纵使司家书香门第,百年望族,秦大帅一跺脚就能将司家踏平。 如今司钟山一时之间还真拿司南枝没办法。 两方僵持, 短兵交接, 各不相让。 几秒钟后,司钟山直挺挺的后背忽地一塌,摆摆手:“都散了吧,这两人赶出府,永不录用!” “慢着!”司南枝挡住家丁,冷眼盯着司钟山:“这两人我要了,你们几个立马把他们给我送到秦大帅府!还有,给我备辆车,我现在就要收拾东西,回秦家!” “司南枝!” “在!既然司老爷子说我不是司家的人,那我还留下干什么!司大老爷还不赶紧给秦家大少奶奶备车回秦家!” “那她呢!”司南枝伸手指向躲在司钟山身后的赵莹身上。 第13章他中毒了 “你!你要做什么!”赵莹没由来地一阵后背发毛。 “赵姨太,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狗咬人,主人之错。”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司南枝上前抬手一巴掌扇在赵姨娘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 赵姨娘一个踉跄,脸被扇歪了。 司南枝晃晃手,颇有些惋惜:“累了一天了,手没什么劲儿,还请赵姨娘加油,争取下次再在我面前犯贱,我好好补偿你一巴掌。” “你!你!司南枝!我今天跟你拼了!”赵莹面色爆红,白天就受了她一脚,现在她竟敢在司钟山和下人面前打自己。 “够了!”司钟山一声爆斥:“你们一个个都要造反吗!王全!将这两个畜生绑了送去秦家,把秦家少奶奶一同送回去!” “所有人,今晚的事情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我司钟山割了他的舌头!听见了没有!” 家丁们异口同声:“听见了!” 事已至此,司钟山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瞪了一眼司南枝,转身走了。 赵莹摸着红肿的脸,想骂人,但见到司钟山杀人的眼神,也不敢放肆,跟在司钟山后面灰溜溜离开。 支走了所有人,司南枝回房间,快速将床板撬开,将里面所有的金条全部拿出来。 今晚跟司钟山闹掰,以后司家她就不能再随便回来了,如今这金条只有全拿走才安全。 ………… 司南枝坐上回秦家的车子,天色已经蒙蒙亮。 此时,大雪以至,整个海城都笼罩在一片鹅毛飘雪中,好在没风,不影响施粥棚的正常开设。 春枝紧锣密鼓安排家丁熬好白粥,将施粥棚打开,地点还安排在老地方,那里是司南枝买下专门熬粥的院子,门口地方宽敞,正好做施粥棚。 司南枝回府后,先安排家丁将两人扔进柴房看管起来,又去换了身衣服洗把脸,才到粥棚。 此时粥棚以开,香喷喷的白粥在一片天寒地冻中香飘万里,海城无家可归的难民早早准备好锅碗瓢盆,在施粥棚门口排起长队。 司南枝在袄裙外面套了件长围裙,亲自掌勺施粥。 没多久,一大锅粥见底,后院还在继续熬,司南枝拍拍春枝,示意她继续施粥,自己去后院催一催。 她转身去后院,开门的同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官兵怒斥警告声:“站住!站住!抓住那个地下党!” 司南枝手上一顿,慌乱转头。 不远处,满身是血的男人踉踉跄跄从胡同口跑过来,眼看就要到眼前。 司南枝眼疾手快,猛地将满身是血的男人一把拽进门内。 砰! 大门从里面被关上。 满身是血的男人进门后,再也撑不住,背靠着大门缓缓滑落下去。 晕死过去。 司南枝小心翼翼探了下对方的鼻息,还有气儿。 连忙将人拖到一边儿,用米袋将人家盖上,随后匆忙去往后院,叫住院里忙碌的工人:“大家都先停一下,外面难民数量众多,先把粥都抬出去接济难民。” “剩下的人出去帮春枝分发白粥和衣物,” 没几分钟,院子被清场,司南枝迅速把门插死,拿开盖人的米袋子,将满身是血的男人拖到后院的房内。 从屋里翻出常年准备的各类药品,随后将男人放在炭盆旁,拿出剪刀,剪开男人身上破败的棉袄。 剪开衣服的一瞬间,男人身上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鞭伤刀伤甚至烙铁烙下的疤痕,深深刺痛司南枝的眼睛。 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时间紧迫,她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用镊子夹着棉团,沾了酒精给男人的伤口消毒。 酒精接触伤口的一瞬间,强烈刺激下,昏死过去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冷不丁哀嚎以声。 司南枝捂住男人的嘴,盯着男人警惕、震惊又冰寒的眸子压低声音道:“你放心,我没恶意,我在帮你。” 她拿过毛巾给江南咬在嘴里:“别发出声音,我很快就给你包扎好。” 男人眼睛一直盯着她,缓缓点头。 司南枝抓紧速度消毒,但包扎却犯了难,这里的所有药品也是给工人和难民应急准备的,应急纱布早已用完,她心一横伸手撕开袄裙的下摆。 将布料撕成条状,江南盯着她的动作,眼睛猛地放大,又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包扎到一半儿,门外敲门声冷不丁响起。 司南枝手上动作一顿,叮嘱男人不要出声,随后小心翼翼挪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 看到门外男人一瞬间,司南枝僵在原地。 似是察觉到司南枝的存在,门外的秦克礼身形玉立于风雪中,声音却温润有礼:“路过这里有些口渴,想求口水喝,不知司小姐可否赏脸?” 司南枝倚在门框上,心脏狂跳,看向屋内还生死未卜的男人,她急于开口要赶人,却被秦克礼堵住话茬。 “司小姐,刚刚我朋友前来叨扰,麻烦司小姐开门,请我与朋友相见。” 不急躁,没戾气,每一句话都谦逊有礼,是他一贯的作派。 司南枝捂住狂跳的胸口,这个节骨眼儿,一旦走错,就是万劫不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秦克礼。 但眼下,拖一秒钟都有可能陷入危险深渊的境地。 见司南枝还没有反应,秦克礼轻拍了下门:“南枝,请你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里面的人再不处理伤口,会有生命危险。” 他顿了一秒:“我知道你现在不敢相信我,但请你给我个机会,里面的人对我非常重要。” 司南枝杵在门内,盯着紧闭的大门,呼吸越来越急促。 几秒钟后,她还是选择相信秦克礼,打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秦克礼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随后迅速闪进门内,将房门再次锁上。 两人进了房内,躺在地上的男人看见秦克礼的一瞬间,面色闪过惊诧,旋即又咬住舌尖,转头假装不认识。 秦克礼简单检查男人的伤势后,神色凝重:“他现在必须马上转移。” 司南枝拧眉,此处只有他们两人,况且这个院子只有一个门儿,往哪儿转移,怎么转移。 秦克礼起身,迅速将房内的衣柜往挪到旁边,墙上赫然出现一道暗门。 “这……”司南枝惊得说不出话,她买下这套房子三年了,都不知道这里竟然有暗道! 秦克礼打开暗门,从暗道爬上两名穿着家丁服饰的人,进来干脆利落将躺在地上再度昏迷过去的男人抱进暗道,很快消失在暗门之中。 秦克礼全程眉头紧锁,神色警惕,直到见不到暗道中两人的身影,秦克礼才将暗门关上,将衣柜再次推回原来的位置。 “谢谢。”秦克礼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角,又恢复了那副谦谦公子的额模样。 司南枝神色震惊盯着衣柜,目光转向他:“这…这……?” 秦克礼扫了一眼房子四周:“这套院子当初是我卖给你的。”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冤种。”司南枝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骂你,当初买这座院子时,价格压得简直跟白送似的,我真以为是哪个大冤种跟钱过不去,来做慈善。” 秦克礼淡笑一声:“当初司小姐要买米买布赈灾,还要雇佣下人干活,自然是拿不出太多的银钱买房,我权当还了司小姐十二年前的恩情。” “其实你不用这样。”她更不好意思了。 秦克礼眸底一片柔色凝着她。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少帅,我刚才看的清楚,那个地下党就是进了这个院子!” 司南枝眉心一跳,外面人说的少帅她当然知道是谁,但眼下她跟秦克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真被秦九川逮个正着。 到时,一向看好她的秦大帅那里也没法儿交代。 她慌乱中去推衣柜,企图让秦克礼顺着暗道逃走。 但衣柜沉重,她穿过来的这副身子实在太弱,完全推不动衣柜。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走没用。”秦克礼止住她的动作,扫了眼司南枝的袄裙下摆:“你身上全是血,衣摆又碎成这样,如果我走了,你就彻底说不清了。” 司南枝面色瞬白,没了主意:“那怎么办。” 秦克礼深吸一口气,从衣服里拿出一块油纸包着的枣泥糕,塞进嘴里。 司南枝拧眉,都这个关头了,秦克礼还吃得下饭!她埋怨的话刚要出口,秦克礼猛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两人的衣服瞬间染上大片血迹。 几乎同时,院子里的大门被猛地一脚踹开。 第14章她和秦克礼幽会 秦九川一身深绿色军装,仪态挺拔,身形威武板正,带着兵丁沉步踏进院子。 房门开着,他踏进房门,目及之处,都是刺目的鲜红血迹。 秦九川站在司南枝身后,视线里,司南枝跪在地上慌乱扯下裙摆的碎布给秦克礼擦身上的血。 “你们在做什么!”秦九川脸色黑沉,嗓音涌动着戾气。 司南枝回眸,眼眶通红,整个人都在发颤:“九川,快,快救救他!秦克礼他中毒了!” 秦九川面色一愣,看到秦克礼面色惨白如纸,正大口往外吐血,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紧急下命令,以最快速度将秦克礼送回秦家。 秦家有全海城最好的军医,只要送回去,就算是到阎王那里,军医也能把秦克礼拉回去。 司南枝跟在秦克礼身后,也坐上车。 坐在后车座上,司南枝还没从刚刚那一幕中缓过来,眼神涣散失焦,放在腿上的双手还在抖。 她没想到秦克礼竟给自己下毒。 司南枝突然意识到秦克礼表面看起来谦谦有礼,实则,却是个敢拿自己生命作赌的狠人。 秦九川目视前方,余光还是忍不住将司南枝颤抖的双手看得一干二净。 昨天被老爷子罚跪,又挨了鞭子,沈明珠在床上不依不饶缠了他一宿,碍于鞭伤始终没做到最后一步。 一早起来,越想越是晦气。 原本听到手下的消息,关在牢里审讯的地下党越狱逃了,还躲进司南枝熬粥的院子里,他是想存着私心来抓人,趁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把丢在司南枝那里的面子找回几分。 没想到一开门,竟撞破这荒唐的一幕! “这点儿就怕了?”秦九川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怼天怼地,神遇到你也得被薅着脖领挨两拳。” “怎么秦克礼吐了几口血你就吓成这样。” 他伸手抚上她的耳垂,轻轻揉捏,出口却是阴森森的调侃:“枝枝,你莫不是喜欢他吧。” 司南枝两只手不自觉收拢:“秦大少爷,如果秦克礼死在我的院子里,秦家和司家就会彻底为敌。” “眼下北方倭军来犯,南方军阀混战,如此紧要关头,海城必须上下一心,我心中没有儿女私情,只有家国大业!” “好一个家国大业。”他伸手拨弄了下她身上的血渍,又状似无意抚上她的手。 外面寒气重,他站在风雪中太久,皮肤凉,一冷一热,司南枝竟比刚刚抖得还厉害。 秦九川的唇擦着她的面颊,缓缓移向耳朵,只有他和她能听清的音量说:“那他为何不倒在别人的院子里,偏偏倒在你的院子里,还溅你一身血?” 司南枝手猛地一紧。 他在怀疑秦克礼对自己别有所图! 甚至他根本不相信,秦克礼所谓中毒的把戏! 秦九川不缓不急补充道:“我的人清清楚楚看见地下党跑进你的院子里,开门却是中毒的秦克礼。” “枝枝,莫不是当时你正在和秦克礼幽会,为掩人耳目,你亲自给秦克礼下的毒吧。” 啪! 司南枝控制不住,一巴掌甩在秦九川脸上。 男人歪着脸,抹了把嘴角,回头面无表情望着女人颤抖惨白的脸。 旋即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凉薄一笑:“这么会打人,秦克礼知道吗!” “你!王八蛋!”司南枝怒急之下,破音了。 秦九川面色一沉:“撒泼没完了?” 一滴泪落在他的右手虎口处,她忽然死死地咬在上面。 突如其来的剧痛,他肌肉紧绷。 旋即猛地甩开,司南枝脑袋一歪。 “你对我也就嘴上功夫这点儿能耐。”秦九川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一发力,司南枝嘴巴微微张开,粉粉的舌尖抵在上下牙齿空隙间。 他看了一会儿:“你说,如果现在载秦克礼的车子半路坏了怎么办?” 第15章大庭广众之下裸奔 “秦九川!你敢!他可是你弟弟!” “呵!一个野种也配!” 他整张脸倾轧而下。 胡茬坚硬,扎人,磨得她疼。 司南枝厮打他。 她越打,秦九川越疯。 吻地越深,越野蛮。 司南枝陷入缺氧的空白里,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这个火辣用力的吻里。 他箍着她的双手,将司南枝整个禁锢在自己怀中,舌绞着舌,唾液黏着唾液。 她接近窒息的一刹那,车子猛地刹住。 秦九川被迫停下了吻。 车子已到大帅府门口。 司南枝大口喘息着,秦九川却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但看到司南枝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大约也是心软了,在女人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下,侧身下车,转到车子的另一侧给她开门。 秦克礼的车已经先一步到达秦府,已经被家丁带回院子里,叫来军医诊治。 此时,秦家上下乱成一团。 秦家二少爷中毒,无异于是跟整个秦家作对,但放眼望去,全海城,谁有这滔天的狗胆。 全府上下都提心吊胆着,秦大帅更是站在房门口薅着军医的衣领子,命令他治不好儿子就提头来见! 大雪天的,军医一边擦着脑门上的冷汗,一边连连点头说“是”,提溜着药箱进门时,腿肚子还止不住地发颤。 秦老爷子又烦又慌,在秦克礼门前来回踱步,一向沉稳的步伐此时也变得甚是凌乱慌张。 干脆掏出手枪,扣动扳机开了两枪,黑沉着脸怒骂:“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敢动老子的儿子,被老子抓到老子扒了王八蛋的皮!” 秦老夫人带着沈明珠进院子时,正巧遇到秦老爷子举手开枪。 枪声震耳,树上的鸟被吓得扑腾乱飞,赶来的秦夫人也被吓得面色白了一瞬。 “大帅,您是这是做什么大帅。”秦夫人上前要给秦大帅拍背顺气,却被秦大帅抬眸一瞬间,眼底的杀气给吓了回去。 她从未见过如此愤怒惊慌的秦大帅,就算是当年秦大帅上战场,被子弹洞穿左臂,军医没用麻药开刀取子弹,秦大帅还一边调侃军医长得帅气就是没老婆,一边被军医划开皮肤,一点点把子弹连同碎片挖了出来。 当时那个场景,不少护士都被吓吐了,军医脑门上的冷汗也是擦了一层又敷上一层,但秦大帅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如今看到秦大帅慌乱无措的模样,秦老夫人惶恐之中,察觉出一丝异样。 但来不及细想,秦大帅又砰砰两声再次开枪,她哆嗦着站在不远处,看着丫鬟端出房门的一盆盆血水,面色煞白。 被吓得不轻。 回头看向身后的嬷嬷,四目相撞,嬷嬷眼神闪了闪,秦夫人藏在袖子的手不受控制发颤,手绢一不小心掉在地上。 “母亲,您怎么了?”沈明珠上前将手绢捡起来递到秦老夫人手中,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母亲别怕,这件事应该不是冲着秦家来的,许是克礼在外面惹上了什么人,被别人给阴了。” 秦老夫人盯着她头上的红宝石发卡,声音都在发颤:“你说得对,肯定是秦克礼在外面做事不检点,被人给惦记上了!” 谈话间,院门口再次响起脚步声。 秦九川带着司南枝从外面进来。 秦老夫人和沈明珠快步上前拥住秦九川,沈明珠先开口说:“九川,克礼是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吗?为什么会中毒。” 司南枝站在后面,视线里正好是秦九川的侧脸。 刚刚他在车上挑衅自己,司南枝受不了他的羞辱,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没想到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男人脸上的红肿更加厉害。 她眼底闪过一抹心虚,深呼一口气,走到秦大帅身边:“大帅。” 秦大帅眸底冰冷,却怒火汹涌,扫了她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人说克礼是在你的院子里被发现的。” 她握紧拳,按照秦克礼交代自己的,平静讲道:“我的人刚把白米粥搬出去,我也要出门施粥,就听见有人敲门,一开门就看见克礼脸色煞白站在院门口。” “我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所以将他附近房内休息,没想到刚进门,小叔就开始大口吐血,我当时吓坏了,胡乱找东西给他擦血,接着就是九川进门,发现了小叔,将他带回秦府。” 逻辑通畅,有条不紊,司南枝说的每句话,都暗中在强调两人之间的清白。 若是没有她,不等秦九川来,秦克礼就已经冻死在冰天雪地中了。 秦大帅眸底深沉,一直在盯着女人,直到她说完话许久,秦大帅才沉声吩咐了句:“辛苦你了,起来吧。” “是。”司南枝缓缓起身。 紧接着就听见秦老夫人惊呼一声:“儿呀,你的脸是怎么了!” 秦九川越过两人,目光钉在司南枝身上,面不改色:“狗爪子挠的。” “你不是去抓地下党了吗,怎么还会被狗伤着!”秦老夫人被一顿刺激下,脑子没反应过来秦九川说的什么意思,急忙叫嬷嬷去拿药,给秦九川擦脸。 沈明珠顺着秦九川的目光看过去,回头看见司南枝红肿的唇上,手指瞬间攥紧。 她经历过不少男人,怎么会不知道司南枝的嘴唇到底是怎么肿的,一看就是吻得太激烈,秦九川甚至当时就想把她生吞活剥,拆骨入腹! 沈明珠面色无虞,指甲陷入手心,盯着司南枝的衣服忽地笑了声:“司姐姐的衣服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来就成碎布了。” 众人听到沈明珠的话,注意力齐齐转上司南枝的袄裙裙摆上。 她今天穿了件湖绿色绣荷花袄裙,裙摆处绣着几只蝴蝶,裹着布的小脚走路只能迈小碎步,一静一动中,蝴蝶就会跟活了似的在空中上下翻飞。 如今,裙摆已经被撕成碎布,蝴蝶也七零八碎,甚至司南枝那两只堪称完美尺寸的精致小脚也没了袄裙的遮挡暴露在众人眼中。 这个时代,女人的脚只能在床上给自己的男人抚摸把玩。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的两只脚毫无遮挡落在众人眼中,无异于光天化日之下脱光了裸奔。 沈明珠绞着手绢,一字一顿讥讽:“司小姐,光天化日之下,你如此毫不避讳,暴露自己的小脚,是在勾引男人吗?” 第16章滚烫的枪口抵在额前 司南枝愣了下,这才注意到自己露在外面的脚。 那双堪称完美的三寸金莲,穿着一双绣金荷花的蜀绣绣花鞋,平日里走起路来,裙摆翻飞步步生莲。 本是供男人在床笫间亵玩欣赏的艺术品,如今赤裸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少家丁投来的眼光,掩饰不住的淫邪。 司南枝冷下脸,下意识找东西遮挡。 下一秒,一件军绿色的军大衣从上方拂下,正好挡在自己的身前。 秦九川拧眉看她,神色间皆是嫌弃:“回去换件衣服!大庭广众,成何体统!还有没有妇道人家的样子!” 他的话砸下来,秦老夫人和沈明珠皆是一愣,两人都在秦九川看似嫌弃的语气中听出几分维护之意。 同时,秦九川的话也砸醒了司南枝。 当年,从她被迫裹小脚后,最自卑的也是自己的三寸金莲,无法像上一世一样,正常行走,稍微需要出力的工作,做起来都是气喘吁吁,每晚都要泡脚来缓解脚部骨折带来的痛苦。 以至于,她的脚暴露在众人面前的第一时间,她下意识地遮挡自己的缺陷。 司南枝伸手拽开秦九川挡在自己身前的军大衣,不卑不亢凝着沈明珠:“露个脚就裸奔,你天天穿高跟鞋招摇过市,我是不是也要理解为踩高跷裸奔!” “司南枝!我可是新式女性!追求自由解放,你一个小脚婆除了深闺绣花,拿什么跟我比!” 沈明珠气急,放狠话毫不避讳,却没发现自己说完话的一瞬间,身边的秦老夫人脸色猛地一沉。 她也是从小裹脚的深闺女人,沈明珠骂司南枝小脚婆,无异于也在骂她不懂时代潮流,注定要被淘汰。 “够了!”秦大帅沉声喝斥:“你们还嫌不够乱吗!克礼在里面生死未卜,你们两个先吵吵上了!” “王副官!” “在!”人群中穿着绿色军装的男人昂首挺胸迈前一步:“大帅有何吩咐!” 秦大帅目光扫过沈明珠,眸底戾气暗涌:“把沈明珠带去祠堂,找人盯着,罚抄女戒五十遍!” “是!”副官示意亲卫上前押人,秦老夫人眼疾手快上前求情:“大帅,如今克礼生死未卜,大帅就手下留情,莫要大动干戈,一切等克礼脱离了危险再另行处罚吧。” 秦大帅太阳穴跳了跳,斜了沈明珠一眼,冷哼:“你的错先给你记下!”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沈明珠如今被秦大帅的气势吓到,两条腿都软了,面色煞白认错:“明珠知错了,大帅息怒。” 她求救似的看向秦九川,想求秦九川给自己求求情,免去责罚,但秦九川自始至终的视而不见,他的眼神从进院子开始,就一直定在司南枝的嘴唇上。 满眼的意犹未尽,不知餍足。 不仅沈明珠发现了,刚求完情的秦老夫人一样发现了司南枝唇上的端倪。 一个脸上被扇了一巴掌,另一个唇部鲜红肿胀,又是同乘一辆车回来,就算什么都没看见,秦老太太也明白了。 他们两个在车上玩得比常人还要激烈! 秦老夫人转头看向沈明珠,眼底皆是不争气的埋怨,来时一路步伐与昨天相差无几,看来两人昨晚什么都没做,而今天秦九川却跟司南枝在车上打得火热。 她眉心一跳,更加确定司南枝这个狐狸精断不可留! 秦老夫人神色恢复如常,上前缓声道:“不过,大帅,克礼这次中毒非比寻常,现在海城里闹进一帮革命党,企图扰乱海城局势,说不定,克礼这次中毒,与革命党脱不了关系。” “不可能!革命党根本不屑做这种事!”司南枝想也没想,急忙出口。 “哦?”沈明珠突然抓到重点,看向司南枝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听姐姐的话,姐姐对革命党很了解?” 司南枝强行稳住心神:“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革命党。” 沈明珠不等她说完,扑通一下跪在秦大帅眼前,信誓旦旦地讲道:“既然没什么了解,怎么姐姐张口就能说出来革命党的好处,大帅,如今小叔子身中剧毒,生死不明,我们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秦九川眉头紧皱,言语中多了几分警告:“沈明珠,没有证据不得妄言!” 只是客观之语,落在秦老夫人和沈明珠眼里确实明晃晃的偏袒。 话已至此,秦老夫人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透了。 司南枝冷眼扫过两人,抬眼望向秦大帅,四目相撞,她身形直立,不卑不亢:“大帅开设粥铺是我未出阁时就年年筹款做的事,只是那时碍于我未出阁,不方便抛头露面,一直是弟弟司启明代为施粥救济灾民,所处银两由我负责筹集。” “若是现在做几件好事就被人怀疑别有用心,那海城的乡绅富豪,人人明哲保身,谁还敢为一方安宁献一份力。” 她字字铿锵,毫无半分虚言。 秦大帅眼神探究探究在她身上盯了许久,旋即点头:“没错,当初之所以同意九川娶你,也是看在你一片善心,这些年,海城安定富饶,没有出现灾民暴乱,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他目光回落到秦九川身上,盯着他的一身军装,声线沉下:“但就是有些人不知好歹!” 秦克礼脸上一闪即逝的心虚,随后又恢复常态,站在秦大帅一边应和:“父亲,这件事我也觉得跟南枝没有关系。” “嗯……”秦大帅看向秦九川的眼神终于缓和了许多。 “就算是没关系!司南枝跟秦克礼之间也不清白!”秦老夫人声音猛地拔高:“嬷嬷!你来说!” “是。”嬷嬷从秦老夫人身后站出来,眼神转了转,旋即讲道:“少夫人向来是思想跳脱不受拘束的,因此太太这几年没少调教少夫人,但每次少夫人在祠堂罚跪思过,二少爷总是有意无意经过祠堂。” “一次两次或许是意外,但次次少夫人在祠堂里罚跪,门外都能看到二少爷的身影,就不能算是意外了。” “你说什么!”秦九川脸色陡然一沉,上前抓着嬷嬷的衣领子,眸底杀意汹涌:“污蔑主子可是要点天灯的!” 嬷嬷被吓得语无伦次,两条腿都软了,连忙跪下求饶:“少爷,老奴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污蔑少夫人啊!老奴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说的。” “只是二少爷中毒,倒在哪里不好,偏偏倒在少奶奶的院子门口,偏偏少奶奶还及时发现,将人拖到院子里,这一切未免太巧了吧!” 司南枝双手攥紧成拳,盯着嬷嬷脸色黑沉,一言不发。 沈明珠面露委屈,上前一步:“姐姐既与小叔暗生情愫,完全可以求大帅成全你们二人,何必苦苦抓着史密斯不放,白白耽误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她身形瘦削,穿着一声紧身洋装,脸上浓妆艳抹,反倒与此时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违和不符。 莫名的滑稽。 趁司南枝没说话,沈明珠忽地转身冲秦大帅跪下:“大帅,既然姐姐与二少爷两情相悦,正好现在南枝与史密斯还没圆房,还请大帅成全这对鸳鸯佳偶!” 砰! 一声枪响。 所有人被吓得浑身一震。 下一秒,滚烫的枪口抵在司南枝额前。 第17章刚进门就想把秦大少奶奶梭哈吗 “枝枝,你真的喜欢秦克礼?”秦九川语气四平八稳,但那双眼睛,出卖了他。 狠厉、疯狂、杀意汹涌。 司南枝心一惊,两只手布满冷汗;“我跟他没关系,我司南枝行得端,坐得直,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下一秒,军医从屋里跑出来,嗓音惊喜:“大帅!二少爷醒过来了!” “好!”秦大帅嗓子粗,高声大笑:“好好好,我儿吉人自有天相!” 旋即,她迫不及待进房内,这段闹剧也被迫打断。 秦九川冷眼收了枪,司南枝感觉自己的腿一软,差点儿没倒下,稳住情绪后,转身跟在众人身后进房。 秦克礼的房间比秦九川的房间规格小了很多,家具布置也简约,司南枝第一次踏进房门着实惊讶一把,想不到这竟是海城一方霸主秦大帅亲儿子的房间。 此时,不大的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丫鬟已经给秦克礼换了衣服,白色的睡衣将躺在床上的秦克礼衬的面色更加惨白如纸。 他刚刚转醒,抬眸眼神无力看向满屋子的人,目光锁在司南枝身上,嗓音沙哑:“感谢嫂嫂救命之恩,今天若不是遇到嫂嫂,我恐怕就要暴尸街头了。” 司南枝迎着秦克礼的目光,眉心跳了跳。 她现在断定眼前的男人不仅对自己狠,演戏更是一等一的高手。 “克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秦大帅坐在秦克礼床边儿上,看到秦克礼惨白的脸色,立刻下令:“再拿几个火盆进来!把地龙再烧旺点儿!” “冻坏老子儿子,把你们脑袋砍了!” 管家擦着一脑袋冷汗,噗通跪在地上:“大帅,二少爷的房间没有地龙,我再找人端几个火盆进来。” “狗东西!”秦大帅厉声掏出手枪抵在管家头上,沉声怒斥:“老子的儿子你也敢欺负!狗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管家吓得声音颤栗,跪在地上一遍遍磕头:“不是小的为难二少爷啊,当初搬进府里的时候,有地龙的房间龙工只有两个院子里有,是二少爷主动提出,住进这个没有院子的房间的。” “当时夫人也劝过,但是是二少爷坚持的!” “咳咳咳咳。”秦克礼撑着身子半倚在床头,制止秦大帅:“父亲,确实是我主动要求住进这个院子的。” “当时咱们家刚搬来大帅府,家里用房紧张,父亲身陷战场,无法分神,哥哥要结婚,家里也没有多余资金动土装修。” “我一个单身吃住没那么讲究,不能委屈了哥哥嫂嫂。” 他说话间,抬眸淡扫一眼司南枝,这一眼,别人没注意到,秦九川注意到了。 “那我倒要感谢贤弟的礼貌相让了。”秦九川嗓音极沉极冷。 秦大帅神色不满瞪了眼秦九川,“你别得了好处还卖乖!” “克礼从小处处让着你。可你呢!别以为你找那些小混混小流氓欺负克礼的事情我不知道!秦九川!老子把你安排在军营里是让你磨练性子!不是让你训练亲卫欺负自家人!” 秦大帅越说越生气,猛地拍了下床边儿起身。 “再让老子发现你又为难克礼,老子扒了你这身狗皮!” “王副官!现在马上带几个亲兵,把老子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给里面的房间按上地龙,今年冬天克礼就住在老子旁边!有老子盯着看谁还敢为难克礼!” 秦九川和秦老太太眸间皆是一震,秦老太太当即脸色煞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秦大帅竟对秦克礼如此上心!竟动用自己的亲卫给秦克礼收拾屋子按地龙。 甚至就住他们院子旁边!这个待遇,即使再受宠的秦九川也从未有过! 原来,这二十年,她都被秦大帅给骗了! 当初那个女人生下秦克礼后,秦大帅虽然解了她的禁足,但也没再去看过那个女人,就连她生下的秦克礼,这些年秦大帅也是一直不管不问。 秦克礼买办的身份还是自己出去闯荡出来的。 不然,秦老夫人也不会有胆子给秦克礼下毒,当时她误以为秦大帅这么多年对他不管不问,或许是将上一辈的恩怨转嫁到秦克礼身上,即使他死了,秦大帅也不会深究,不了了之罢了。 如今,眼前这一幕让她心里警铃大作。 但接下来的一幕,对她的打击更大。 秦大帅紧急下命令:“中毒的事情,给我严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过!敢给老子儿子下毒,老子点他天灯!” 秦老夫人面色唰地一变,跟鬼似的僵在原地。 一直跟在秦老夫人身边的沈明珠,余光察觉到秦老夫人颤抖的双手,目及之处,秦老夫人如白纸的脸色映入眸子。 想到从进院子里,一向沉稳端庄的秦老夫人种种异常急躁的举动。 一个不切实际的猜疑涌上心口。 她面色狐疑看向秦老太太,目光移向旁边嬷嬷那不断颤抖的身体和极力保持平静的神情时,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的猜疑被验证了。 沈明珠站出来跪在地上:“父亲,儿媳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她习惯了的夹子音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显得异常突兀,然而不等秦大帅继续说话,沈明珠迫不及待的开口。 “既然小叔子和姐姐都撇清了与对方之间的关系,小叔子又是倒在姐姐的院子里毒发,那这中毒案是不是该从姐姐查起。” 司南枝面色陡然冷下,接着就听秦大帅挑眉,似是突然来了兴趣:“你说,怎么查。” “姐姐每年冬天都施粥赈灾,足以看得出姐姐心善如菩萨,既然我们看清楚了这点,那革命党必定也看清楚了这点。” “儿媳听说革命党最擅长蛊惑人心,如今到海城听说姐姐的名声,必定先混进难民中伺机接近姐姐。” “按嬷嬷说的,小叔子经常出现在粥棚附近,革命军必定会知道小叔子是秦家二少爷的身份,为了瓦解秦家内部势力,自然利用难民身份,拿小叔子开刀。” 沈明珠忽的脑袋磕到地面:“至于小叔子为何像嬷嬷说的,经常出现在姐姐的施粥棚附近,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司南枝眼底冷沉到极致,没想到沈明珠三言两语不仅将秦克礼中毒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还顺便往两人的关系上泼脏水。 这次秦大帅没说话,沉眸扫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司南枝身上。 “南枝,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他声音沉得可怕,带着天生上位者的威压,压得司南枝有些喘不过气。 她太阳穴跳了跳,刚要开口,秦克礼先开口讲话:“沈小姐这是刚进秦家的门就想把秦家大少奶奶梭哈吗?” 第18章不撕裙摆难道撕袄领子啊! “父亲,儿自小便时常生病,所以结婚的事情就一推再推,就是怕误了哪家小姐,白白耽误人家一生。” 秦克礼说的情急处,又猛地咳出声,丫鬟过来拍背缓了半天,脸上才稍微浮现一点血色。 他挣扎着要起身,被秦大帅一把摁下,秦大帅一改严厉,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爹知道,你出生的时候,爹没怎么管过你,导致你年少发烧落下病根儿,这些年,你不想结婚我也从未强求过你。” “但是,父亲,如若按照沈姨太太说的,那我不结婚岂不就是为了跟嫂子苟且偷欢!” 秦克礼冷眼扫过沈明珠,回头看向秦大帅,一派正言:“儿虽未留洋求学,接受所谓的新式思想教育,但儿自小也是熟读圣人之言,何以可为,何以不可为,儿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话说得有些长,他又开始猛地咳嗽起来。 秦大帅心疼他刚醒,想让秦克礼休息休息,这件事先缓一缓再说。 但秦克礼犟劲儿也跟着上来,非要把话说完。 “儿在商会工作,虽然只是个小买办,但从不敢背恩忘德,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如今终于升为商会副会长,商会为了体谅我身体不行,就将办公地点改在离家不远的和煦茶楼二楼。” “父亲若是不信,大可叫商会会长来,一问便知真假。” 在场所有人愣了下,大家都知道和煦茶楼的位置,就在司南枝赈灾粥棚的对面。 如此一来,秦克礼经常出现在司南枝施粥棚那里便有了合理理由,至于他今天为什么会倒在司南枝院子门前,也一样有了合理解释。 在没人看见的角落,司南枝缓缓吐了口气。 然而,秦克礼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沈明珠:“沈姨太太,刚刚你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自信跟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你进沈家门前,我连你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你张口就污蔑我和嫂子的关系,不知道是何居心。” 他抬头迎上秦大帅的目光,言语恳求:“父亲,沈小姐口口声声说嫂子跟革命党有关系,但海城谁人不知,嫂子一心赈灾,甚至拿出自己的体己嫁妆,买米买面,吃穿用度节俭到极致,身上的衣服还是三年前的样式。” “就连我日日在商会,都能听到不少同僚对嫂子的赞赏。说她心中有大义,我们秦家娶了这样的儿媳,真不辱父亲您一手建下的英雄豪杰名门。” “如今这样的铿锵女子也要深陷于宅斗,被刚进门的姨太太污蔑有红杏出墙之嫌。”秦克礼面色陡然一沉:“沈姨太太,你当真是因为想跟我哥双宿双飞才进的秦家吗!” “还是说你才是革命党派来的卧底,要从内部离间瓦解我秦家!” 三道视线的威压下,沈明珠腿一软,跪在地上,全身发颤:“我跟史密斯真的是真爱啊!” 秦大帅气得吹胡子:“我秦家没有什么史密斯!” 沈明珠哭着改口:“是,我跟九川真的是真爱啊!我只是想跟九川好好过日子,真的别无非分之想!” 她忽地转头,猩红的眼珠子盯着司南枝,嗓音拔尖儿:“都是司南枝一直在误导我,她就是想把我踢出秦家,霸占九川,才一直误导我,让我怀疑小叔子与她有奸情!” “大帅,您想想,若不是她误导我,怎么会把自己的裙摆撕成破破烂烂的样子让人误会!我分明是被她算计了!” 字字泣血。 声泪俱下。 司南枝看着她那一面委屈的模样,被气笑了。 上前,缓缓蹲在沈明珠面前:“你说我误导你?我倒是看你的嘴挺能说的,能帮我暖暖脚吗?” 话音落下,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几个大男人站在那里,神色古怪盯着女人的背影。 司南枝忽地一笑:“我当时要是不撕裙子给小叔子擦血,难道撕袄领子啊!是不是我撕完了还得娇嗔一声客官,再来嘛,才能帮你坐实我跟秦克礼的关系是不是!” “司南枝!”秦九川面色黑沉,怒斥一声:“好好说话!学什么轻佻窑姐!” 司南枝扫过一眼,讥讽一笑:“秦大少真是好大一张脸,容得上千山万水!连窑姐都管!” “你!”秦九川被怼得一时语塞,碍于秦大帅还在眼前,就算崽生气也不管太过造次。 秦大帅沉声呵斥一句:“够了!一天到晚,鸡飞狗跳!你们夫妻两人做到这个份上,还不觉得丢人嘛!” 两人这才静悄悄地不说话。 事已至此,秦大帅对沈明珠彻底没了好感,沉声叫来王副官。 他伸手指着沈明珠下命令:“带人去看着她,在祠堂抄袭100遍《女训》才准出来!” “是!”王副官一个眼色,当即两个亲兵上前,一左一右把沈明珠架走。 沈明珠惊慌地大喊大叫,一百遍《女训》!写完手都废了! 她求救的眼神看向秦九川,秦九川冷眼看她,无动于衷。 目光再次转向秦老夫人,老夫人抿抿唇,最终被秦大帅瞪了一眼,又憋回去了。 她平时在秦家是威望极高,但在秦大帅面前,秦老夫人还是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 沈明珠被拖走,司南枝终于缓了口气。 处理完家事,接下来就是查秦克礼被下毒的事。 军医抓着时机进来,当众给秦克礼又检查了一遍:“大帅,二少爷体内的毒已经被压制住,只等余毒排出体内即可。” 这算是今天最好的消息,秦大帅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当即命令王副官赏了一把金瓜子给军医。 军医连连道谢收下金瓜子后,低头对秦大帅道:“按照毒发时间来看,二少爷应该是早晨吃过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目光转向秦克礼:“二少爷是否能记起早晨吃过什么?” 话音落下,司南枝手猛地攥紧,紧接着就听秦克礼身边的下人说:“二少爷早晨没有用餐的喜欢,每天都是喝杯浓茶提神,早餐就过去了。” 随后,下人猛地一拍脑袋,伸手指向司南枝:“大帅!二少爷喝的茶是大少奶奶从司家带回来的!” 第19章谁再胡说八道老子崩了他! 司南枝心里猛地一惊,她不记得自己从司家带回过茶叶。 下人怕秦大帅不信,连忙补充:“少奶奶今年春天从司家带回一包雨前龙井,送给老夫人,老夫人又赏给了二少爷,今儿早晨屋里的茶都喝完了,就给二少爷拆了大少奶奶给的雨前龙井。” 司南枝眉心一跳,这么一提醒,她还真想起来了。 春天回司家时,一向自恃清高又抠门的司钟山弄来一包雨前龙井,说是每颗茶都是十六岁少女用嘴从茶枝上衔下来的,单买一斤都很是难得,让她带回秦家送给秦大帅。 但秦大帅常年在外打仗,没有喝茶的习惯,于是她借花献佛,将茶叶送给秦老夫人,没想到秦老夫人竟转头将茶叶送给二少爷…… 她转身扑通一声跪在秦大帅面前,身姿端正:“大帅,那包茶叶绝对没有问题,我父亲没有害秦家人的心思!” “你父亲没有,不代表旁人没有。”秦老夫人暗暗翻了个白眼儿站出来。 “全海城谁不知道秦大帅只喝酒,不喝茶,你父亲还上杆子送茶,看样子这茶不是真送给秦大帅喝。” 司南枝眉头紧皱:“母亲这话什么意思。” 这次是嬷嬷站出来说话:“大帅,少夫人拿回这茶,您不喝自然是会给老夫人,老夫人经常责罚少奶奶,少奶奶说不定早已怀恨在心,于是在茶里下毒。” 嬷嬷的眼神在司南枝身上有一秒钟的停留,带着狠厉又快速掠过:“只是没想到老夫人一向节俭惯了,不舍得喝这么名贵的茶,于是才将茶叶转赠给秦二少爷。” “我有什么理由坑害母亲!就为这么一点小事吗!”司南枝跪在地上,不卑不亢迎视秦老夫人的目光:“我承认自己自小一身反骨,不受教条束缚,但我自小也是读圣人之言长大,绝没有坑害亲人之心。” 她重重磕了个头,“请大帅明察!” 被司南枝当面顶撞,秦老夫人气的不清,上前要扇司南枝的脸。 伸手却被秦九川挡下,他盯着秦老夫人的眸光渐冷:“母亲当真经常责罚南枝?” 秦老夫人眼底心虚一晃而过,声音依旧理直气壮:“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错。” “我既是当家主母,就有对儿媳管教的责任!” 这话虽在理法上无错,但秦老夫人当众说出来总显刻薄。 秦大帅目露不满,但如今司南枝明显罪责更多,戕害婆母,是要浸猪笼的! 他盯着司南枝,眼底杀气暗涌,最终还是压下:“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扔去偏院,自生自灭!” “等等!”司南枝双手紧攥成拳:“光有人证,没有物证,大帅就想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定儿媳死活吗!” 这话点在点儿上了,闹了一上午,秦大帅现在又烦又累,刚刚的事情确实没有深究,就仓促盖棺定论。 如今被司南枝一句话点醒,面子上多少过不去。 他冷咳了两声,刚要开口,秦老夫人先抢下话茬:“司南枝,适可而止,你若是再犟下去,受苦的可能就不是你一个人。” 司南枝瞳孔猛地一缩,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她在拿整个司家做要挟,逼自己承认这莫须有的罪责。 秦大帅眸光冰冷扫过秦老夫人一眼,很是不满,但秦老夫人徐徐开口:“这件事就算跟你没关系,跟司家也脱不了关系,母亲知道你是忠义之辈,有颗善良贤心,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对司家秦家都没有脸面。” “若是和你主动抗下罪责,用你一死,换两家长宁九安,也未尝不可。” 司南枝盯着秦老夫人的眼睛忽然笑出声:“母亲这是在pua我吗?” “皮油什么?”秦老夫人一愣,不知道司南枝在哪里整的这些风言风语,但司南枝是见识过现代渣男的pua高招,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司南枝淡笑:“威逼利诱、借刀杀人,母亲要不您别在后院呆,去审讯大牢得了。” “你!你!”秦老夫人被气的语无伦次,瞪着秦大帅声音猛地拔高:“大帅!这种泼妇您还留在秦家!” “够了!”秦大帅怒斥一声:“她是泼妇!你是什么!” “…………”司南枝和秦九川看向秦大帅的目光皆是错愕。 这是明面上的脸面都不给秦老夫人。 秦九川先反应过来,制止秦大帅:“父亲!您不能这么跟母亲说话。” “那该怎么说!来,你教教我!”秦大帅气的吹胡子瞪眼,眼神威厉指责秦九川:“给你纳姨太太是让你好好跟南枝过日子,收了在外面的心思。” “你看看你弄回来的都是什么狐狸精,还梭哈?!惹急了老子把你们俩全都梭哈!” “大家都别想好过!” 他瞪着眼睛环视一眼屋内的人,呵斥一句:“谁再敢在老子眼皮低下胡说八道,老子当场崩了他!” 秦九川被骂了一顿,脸色难看,还是闭上嘴。 秦大帅见人都消停了,伸手指向刚刚指证司南枝的小厮:“你把二少爷喝的茶拿过来给军医看看!” “是!”小厮不敢耽搁,急忙出去。 屋内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再说话触秦大帅的霉头。 没几分钟,小厮捧着一包茶叶从外面跑进来,双手奉到秦大帅眼前,秦大帅眼神扫过去,示意军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毒。 军医拿到手里,将茶叶拿出反复观摩,又叫小厮拿来开水,将茶叶、泡进去。 雨前龙井放进开水的一刹那,特别的轻响溢满全屋,所有人不自觉深呼吸几口。 但军医面色愈发沉重。 盯着茶汤看了很久,脸色不好看:“大帅,这茶里面确实下了跟二少爷所中一样的毒。”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刚刚还深呼吸的几个人顿时遏住脖子,强迫自己憋气。 秦大帅脸色黑的难看,伸手示意下人将茶拿下去。 秦老夫人眼疾手快,止住小厮的脚步,将茶汤扣下,声音猛地拔高:“来人!将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拉出去浸猪笼!” “谁敢!我是秦家大少奶奶,司家姑奶奶,谁敢动我!”司南枝从地上站起来,怒目横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秦老夫人擅用私刑,是不是有杀人灭口之嫌!” “你!你!人证物证聚在!你到现在还敢狡辩!”秦老夫人被气的猛拍胸口,目光转向秦大帅,泪光闪闪,控诉道:“大帅!这个孽障如今无法无天,再不处置,恐给秦家遭来灭门大祸!” 忽然,身后一道突兀的男音闯入这剑拔弩张的局势。 “那个,大家稍安勿躁,我有句话想说。” 秦克礼咳了几声,缓声出口:“今儿早晨我没喝茶,把茶倒给旺财喝了,夏雪,你把旺财牵进来。” 第20章敢暗算老子儿子,死了老子也不放过 被唤作夏雪的是个十六岁的丫鬟,听到声音直接跑出去,不多时,她牵着一只大黑狗跑进来。 “少爷,旺财来了。” 说完话,旺财也跟着叫了两声。 大家都认出来,这是秦克礼养了好几年的狗,平时有什么好吃的,秦克礼都会专门给旺财带一份儿,院里也有专门的下人打理旺财日常,夏雪就是其中一个。 秦克礼咳了两声:“我是每天都有喝浓茶的习惯,但是今早起床,喝茶的时候,旺财在旁边叫唤,我以为他也想喝,于是把茶倒给旺财喝了。” 众人一阵无语。 司南枝看向秦克礼的表情也透着古怪。 都说秦家二少爷性子生性高洁,待人谦谦有礼,但与狗同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是善良还是平易近狗…… 但如今,事实就摆在众人面前,喝了雨前龙井的旺财完好无损,甚至看见倚在床头的秦克礼,还心疼地上前舔秦克礼的手指。 秦克礼宠溺一笑,摸摸狗头:“这些日子不能陪你玩了,在后院一定要听话,回去吧。” 旺财似是能听懂那般,脑袋上的短毛来回剐蹭秦克礼的手背,而后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夏雪走了。 “陈医生,您看,旺财是否有中毒之症?” 军医摇摇头。 这傻子都能看出来,狗比人还健康。 秦克礼会意,看向秦大帅:“父亲,既然早晨的雨前龙井没有毒,那……” 说话间,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拿茶进来的家丁,家丁目光在众人中间转了一圈儿,突然腿肚儿一软,跪倒在地。 额头间,黄豆大的冷汗,大颗大颗往下趟。 “大帅,小的冤枉啊!这件事真的跟小的没关系,小的也不知道这茶怎么突然就有毒了。” 家丁忙着解释,冰冷的枪口却已经抵在他的额头上。 秦大帅阴森森咬着后槽牙的声音响起:“你不知道,谁知道!” “啊?!”家丁吓得鼻涕眼泪横流,眸子全是慌乱无措,突然想起什么,哆嗦着语无伦次说话:“二少爷的茶一直是放在厨房的!每天小的都是去厨房给二少爷烧水泡茶,刚刚这茶叶也是从厨房拿来的!” 秦大帅冷森的目光看向王副官:“去把厨房管事押过来!” “是!”王副官带着亲兵走了。 房间内忽然弥漫出一股骚臭味,司南枝目光看过去,刚刚被枪抵头的家丁,因为过度惊吓,裤子下面蔓延出一滩尿渍。 秦大帅眼底满是嫌恶:“把这个狗东西扔出去!” “是!”亲兵上前将已经脱力的家丁给拖下去。 紧接着,王副官跑进门:“报告大帅!厨房管事死在柴房了!” “嗯?”秦大帅斜眸瞪了他一眼:“怎么死的!” 王副官摇头:“暂且不知道,但是发现管事的时候,他手里还攥着半个没吃完的枣泥糕,我在他身上还发现了这个。” 他拿出一个纸包双手递给秦大帅。 秦大帅没接,眼神示意军医过来。 军医将纸包接过,又把管事的吃的枣泥糕拿过来,两者一比对,顿时神色大变:“大帅,这就是二少爷刚刚所中剧毒!” “幸好二少爷被发现及时,所中剂量不多,才得以救回性命,而管事的吃的剂量大,就算没死也会变成一辈子的活死人。” 司南枝面色白了一瞬,眼神复杂看向秦克礼。 秦克礼表情淡淡,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他看向军医手中的枣泥糕开口讲道:“没错,这就是我早晨吃的枣泥糕。”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神色有一瞬间恍然:“今天早上,我没喝茶,临走前被厨房管事的叫住,他说今儿早厨房做了枣泥糕,很好吃,让我带两块儿去商会吃。” “我本不想拿,但他异常热情,还用油纸抱着塞给我,我不好拒绝就拿了,路上吃了一个,就……” 秦大帅面色陡然黑沉而下;“把那个狗东西的皮扒了,塞上稻草挂城门口示众!” “让全海城的人看看,敢暗算我儿子的杂种,这就是下场!” 咣当! 秦老夫人带在手上的佛珠砸在地上。 紫檀木做的手串摔在地上,顿时崩开,四散弹开。 所有人被声音吸引到,回头看到秦老夫人面色刷白,跟鬼似的僵在原地,旁边的嬷嬷更是不受控制的发颤。 秦大帅眯下眸子,审视的目光钉在她身上:“你怎么了?” 秦老夫人抖如筛糠,哆嗦着把话说完:“大帅,您做事如此狠厉残暴就不怕海城人对您有所忌惮吗!” “老子就是要他们忌惮!老子要让所有人知道,敢打老子儿子的主意,就算死了老子也不放过他!” 此话一出,所有人被秦大帅的威压气势惊住。 司南枝余光里,一直没说话的秦九川嘴唇崩成一条直线,放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总之,脸色不好。 秦老夫人更是不可置信盯着眼前让自己陌生的男人,他明明以前讨厌秦克礼母子,对两人的死活完全视而不见。 就连当初秦克礼出生那天,嬷嬷进书房报喜,恭喜大帅得了个小少爷,求秦大帅赐名。 秦大帅想也没想,挥手写下“克己复礼”三个字。 他当时语气平淡,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叫‘秦克礼’吧,希望他这辈子本本分分,不要事事都与九川争,严以律己,克己复礼。” 如今,秦老夫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多年,她都被秦大帅给骗了! 什么“九五之尊,海纳百川”。 什么“严以律己,克己复礼”。 都是他对秦克礼的保护衣! 这么多年,他对秦克礼不管不问,就是要掩住秦克礼的锋芒,让他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做一个无名无姓之辈,免得锋芒外露,过早夭折。 秦老夫人有一瞬间的心寒,不管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缓缓转身离去。 “去哪儿。”秦大帅声音依旧冰冷。 第26章她的秘密 “南枝,最近有没有经商的想法啊?” 秦大帅在司南枝对面坐下,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水,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口道:“我听克礼说,你头脑活泛,想必经商也是很有天赋的。” 司南枝眉心一跳,摸向茶杯的手指顿住:“都是小叔子抬爱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有经商头脑。” 经过昨天一天的钩心斗角后,司南枝学会了藏拙。 她看明白了,秦九川动不动就拔枪的疯狗脾气跟秦大帅如出一辙,搞不好哪句话就踩他们尾巴尖儿上了。 但她有意藏拙,秦大帅无意放人。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摊开放在司南枝面前,伸手指到上面一个标记点。 “这里是你的施粥棚位置,处于三角路口,周围商铺林立,却是离秦家最近的且房子价格最低的地方,并且这里离城门口也不远,且与城门口之间只有一条大路相通,难民可以轻而易举找到施粥棚的位置。” 秦大帅收回手,无视司南枝渐渐深拧的眉头,继续道:“我查过你每个月的流水,海城雪多,自然你赈灾施粥的次数也不少,但你每个月的账目流水以及在宫中支的银子并不多。” 司南枝额头渗出冷汗,没想到秦大帅平日里表面对自己波澜不惊,私底下却将她查得一干二净。 还好她当初未雨绸缪,每次都有做假账的习惯,明面上每次的钱都刚好花完,实际上每次都会结余一部分银子,久而久之换成金条,留着以后开店用。 如今被秦大帅提起,司南枝装作惊讶一瞬,又冷静开口:“秦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儿媳是秦家的人,自然这种事也该为秦家多考虑,开源节流,用最少的钱做出最大的效果,既能稳固秦家在海城的口碑和地位,也能稳定海城局面,避免发生灾民暴动。” 秦大帅十分满意她的回答。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当初九川娶你,没看错人。” 那张地图继续摊在司南枝面前,秦大帅没有收回的意思:“所以这次在海城开店设厂经商的任务还是交给你,你尽管做,想要多少钱只管找王副官要,不用向我申请报备。” 他难得豪迈一回,却让司南枝越来越惶恐。 司南枝起身,微微低头:“儿媳能问一下父亲,将这个重担交给儿媳的原因吗?” “不是说了么,你有天赋有头脑,这件事给你来做,我放心。”秦大帅语气随意,但司南枝并不信服。 她身形伫立,神色郑重:“大帅,论资历,老夫人比儿媳重;论学识,九川留洋三年,学识广博更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可比拟;论人脉,二少爷在商会,作为副会长,自然是一呼百应,儿媳实在想不通,大帅为何将这重担交与儿媳。” 司南枝重重磕了个头,虽然这是个肥差,她现在也正好在找店开厂挣钱,况且仅靠自己的力量手头资金并不是很充足,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秦大帅交给自己的事情,都能缓解她现在手头上的压力。 但直觉告诉她,这个担子不能接,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 秦大帅拧眉,没想到司南枝竟如此油盐不进。 “起来吧,动不动就贬低自己,刚进府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么,现在也被老夫人把膝盖骨调教软了?”秦大帅睨过她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扔在她脚边,示意她站起身看。 司南枝讪笑一声,将纸捡起来,起身展开。 是一封信。 司南枝从头开始看,越看越是让人心惊。 到最后,女人眉头拧成川字。 “南枝,如今倭军在北三省区域发动军事侵略,一路攻占几个省会城市和交通要塞,势如破竹,看样子,海城安宁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秦大帅声音发沉,喝了口水压下嗓子的咳意。 司南枝沉吟几秒,抬头眼神坚定与秦大帅对视:“敢问大帅,守还是降?” 秦大帅愣了几秒,从司南枝的眼神中抽离,眯眸看她:“听你的意思,你有见解?” “没有,只是想问明大帅的态度,毕竟国难当前,我华夏儿女正是危难之时,大帅的一句话,可以决定海城人民的生死存亡。” “嗯……”秦大帅眼底有一丝不明情绪闪过,说话声也郑重几分:“降自然简单,打开城门,请倭军入城,到时……” 司南枝冷声补充:“到时倭军在海城举办杀人比赛,百姓又手无缚鸡之力,最后结果只会是尸横遍野,倭军亲手逼着老百姓挖下万人坑,埋葬死在倭军手下的亲人,大帅也会被后世之人永远定在耻辱柱上,包括整个秦家。” 她哽咽一瞬,声音更冷:“都将万劫不复。” 秦大帅顿了下,眯眸审视她:“哦?你怎么知道。” 信上并没有提及万人坑的事情,就连他也是昨日才在电报上看到万人坑和途顺大屠杀的事情。 司南枝一介女流之辈,从小深闺圈养,除了在城南施粥赈灾,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秦大帅气场骤冷,注视着司南枝的目光似有形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南枝,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司南枝呼吸骤停,心脏一下下跳动,敲打胸腔,好似要跳出喉咙。 正当她六神无主之际,王副官进来送今天的报纸,秦大帅侧眸示意他将报纸放在书桌上。 司南枝余光瞟了一眼,看到上面的“途顺大屠杀”几个大字,重重呼了口气:“大帅,我也是今早看报纸才知道这个消息,倭军太猖狂了,竟然在三省地区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 她顿了下,继续徐徐道来:“所以,我觉得,如果您选择降,大开城门迎接倭军,那么下场跟途顺的人间炼狱没什么区别。” “哦?”秦大帅侧眸看了她一眼,神色狐疑拿起报纸,果然看到上面途顺大屠杀的报道,还附带万人坑的照片,上面写的很详细,比他在电报里看到的还要详细。 司南枝站在后面,盯着秦大帅缓和下来的脸色,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她的胸腔已经憋得发疼。 一口气刚喘上半口,王副官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帅,这是目前搜集到的,大少奶奶撕下来的裙摆碎片,跟裙子上被撕下来的数量不符。” 第29章我与秦九川早已恩断义绝 “母亲,秦九川生病不是因为我,我为何要背上不守妇德的名声,只是单单因为走了慢了些,您就轻易盖棺定论,将所有事情都赖在儿媳身上,此等做法实在不是家母做派。” 司南枝不卑不亢,不仅将秦老夫人刚刚指责自己的事情怼了回去,还直言不讳秦老夫人的失职。 秦老夫人面色惨白,当即有些下不来台。 身边不少家丁被司南枝一通话惊得神色愣怔,但还是有几个胆大的仗着自己站的位置比较靠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王嬷嬷冷眸瞟过去,怒声呵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嚼主家耳根!舌头不想要了是不是!” 声音横扫过去,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石沉大海。 秦老夫人哆嗦着手指指向她,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反了!真反了!这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世家小姐!” “书香门第是用来教化世人的,不是当狗跪舔您的!”司南枝不卑不亢,一点儿没给秦老夫人递台阶。 往常就算她不递台阶,也不会如此这般张狂顶嘴。 秦老夫人愤怒之余,心中开始有几分怀疑。 她是不是疯了! 秦老夫人身后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沈明珠,看着眼前形势,顿时明白秦老夫人是下了狠心想整治司南枝,只是找不到理由。 从军医来给秦九川看病后,她就一直躲着没敢出来。 秦九川生姜过敏,跟她脱不了干系。 如今她浑身冷汗淋淋,生怕秦老夫人找自己算账,但看见司南枝身后的春枝,沈明珠神色一亮。 忽然从人群中站出来,直指司南枝:“妈,九川过敏的事跟司南枝脱不了干系!” 她这么一说,秦老夫人来劲了。 眉尾微挑,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轮转:“你说说,怎么回事。” 沈明珠信誓旦旦地站在司南枝旁边,“儿媳跟九川在英国相恋多年,知道九川生姜过敏,做菜的时候自然不敢马虎。万万不敢往里面放这种东西。” “但是今早儿媳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分明看见姐姐身边的丫鬟春枝,在厨房里鬼鬼祟祟!” “儿媳做菜找食材离开几分钟,回厨房就看见春枝鬼鬼祟祟往外走,她看见儿媳时一脸心虚。” 她猛地转身,眼神如刀子般直指春枝:“母亲若是不信,就将春枝绑了,仔细盘问!” 沈明珠在司南枝手中吃过几次亏之后,学乖了,既然不能跟司南枝正面对抗,那就砍掉她的左臂右膀。 没了臂膀的司南枝,沈明珠不相信她还能张牙舞爪跟自己作对! 啪! 春枝腿脚被吓软了,猛地跪在地上。 “老夫人,您明鉴啊!奴婢就算是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祸害秦大少爷啊!” 她一边喊冤,一边猛地跪地磕头。 司南枝眉尾突突跳了两下,抬头看向沈明珠一脸得意的神情,唇角崩成一条直线:“沈明珠,你口口声声说是春枝放的生姜,证据呢?” “光凭一个鬼鬼祟祟就给人定罪名,若你这样说,一个接受新式思想教育的女人明知做小三可耻,却还上杆子给人当小三,是不是不要脸至极!” “你!”沈明珠被司南枝一句话顶的哑口无言。 很快又挺直了腰杆,为自己辩解:“俗话说入乡随俗,这里是华国,当然是要守华国的规矩!” “你倒是提醒我了。”司南枝盯着她一脸有后台撑腰的狗模样。 笑了。 沈明珠后台。 不好意思。 她现在也有了。 秦大帅这个后台可比秦老夫人硬多了! 她刻意放慢脚步,走到沈明珠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一巴掌,扇在沈明珠脸上。 把人给打了。 “司南枝!你!”沈明珠受不了这个窝囊气,抬手要打回去。 却被司南枝伸手抓着她的手,摁在半空中,神色嘲讽:“跟你科普个小常识,在华国,姨太太只是个妾,身份只比丫鬟高一捏捏……” 她可以伸出食指和大拇指笔画了一下,嘴唇靠近沈明珠的耳朵,声音压低了些:“换句话讲,就算我要跟你道歉,你都得跪下听。” 司南枝嘴角轻扯,伸手摁在沈明珠肩膀上,冷不丁的猛用力。 “啊!”沈明珠惊呼一声,膝盖一软,被女人摁倒跪在地上。 “司南枝!你成何体统!”秦老夫人被司南枝的张狂惊到了,连声呵斥:“你眼里还有没有祖宗家法!” “母亲,我正是在执行祖宗家法啊。” 司南枝一脸无辜:“祖宗家法讲,小妾见到主母,就该跪下听讲,是沈明珠硬要跟我谈入乡随俗,那我就教教她什么是华国的风俗家法。” “母亲!你救救我啊!司南枝就是个疯子!她在您面前都这么猖狂,简直没把您放在眼里!”沈明珠被气哭了。 今早刚换上的新洋装,如今被司南枝摁在地上,衣服脏了一大片,这可是法国来的西洋先生亲自量体裁衣做的,光是预约插队她就花了不少大洋。 如今,不仅衣服脏了,她在下人面前的做主子的威严,也全没了。 “司南枝!放开沈明珠!你也是当家主母!这样做成何体统!”秦老夫人冷眼瞥了一眼不争气的沈明珠,训斥声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司南枝压着沈明珠跪在地上,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司南枝拿祖宗家法压她,说的有理有据,她若是帮了沈明珠,就有帮助秦九川宠妾灭妻的嫌疑,到时海城人指指点点,她绷着一张老脸怎么在上层圈子里混下去。 如此想来,现在就算想惩罚司南枝,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秦老夫人侧眸扫了一眼王嬷嬷,王嬷嬷会意,声音拔高了些,“你们几个,有谁在厨房看见当时的情况了?” 原本有几个家丁想出来指证司南枝,以讨好秦老夫人,在府中谋个好差事。 如今看到沈明珠被司南枝毫不留情压在地上,又悄悄闭上嘴,躲了回去。 秦老夫人等了半天,平日里那些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家丁,此刻都跟躲壳里的乌龟似的,一个个不敢吱声。 第30章秦九川过敏晕倒 司南枝嘴角噙着笑,第一次正面把秦老夫人怼得哑口无言,这感觉忒爽了! 她目光扫过后面眼神躲闪的家丁在,最终目光落在一个欲言又止的瘦弱身影上,伸手指向他:“华南,你出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华南,从家丁的最后面走出来。 他虽然已经到了十六岁的年纪,但长期的营养不良,身形瘦小还跟十三岁左右的孩子体型差不多大,垂眸回话:“我当时在厨房,没见到春枝姐靠近沈姨太太的厨具。” 他顿了下,察觉到老夫人杀人的目光,又赶紧低下头。 “你确定?在主母面前撒谎可是要拔了舌头喂狗的!” 想到司南枝平时教自己的那些话,索性霍上去了,长期弯着的后背突然挺得笔直,声音也洪亮了些。 “回老夫人,我没有撒谎,我当时正在厨房砍柴,看到春枝只是在烧水的房间里出现过,烧完水后,就拎着开水离开了。” “好好好!”秦老夫人笑得牙根都快咬碎了,盯着家丁的脸,笑得阴森森:“忠仆!好一个忠仆!” “那这么说,这姜就是沈姨太太放的喽?”秦老夫人不紧不慢说出口,说话间眼睛在众人之中扫了一圈儿,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将这罪名顶下。 沈明珠对她还有用,不到万不得已还不能拿沈明珠开刀。 但往往事与愿违,周围人见识过司南枝的手段,没人敢出来触霉头。 沈明珠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替罪羊的出现,想起身却被司南枝摁着胳膊死死压在地上,半点儿都动弹不得,终于崩溃哭了。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沈明珠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长这么大受的气都没有在司南枝这里多,如今又被压着翻不得身,气的眼眶里乱洒小珍珠。 “饭不是我做的,是丫鬟檀香做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她指这檀香,哭的声泪俱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根本就不会做饭。” 她那双纤纤玉手亮出来,确实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檀香当即吓得腿肚子抽筋儿,跪倒在老夫人面前不敢说话。 老妇人眉尾微挑,满脸严厉,细看之下脸色比刚刚缓和了很多:“当真是你做的饭?” 檀香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刚进府两个月就被安排到沈明珠院子里伺候,小小年纪没见过什么风浪,被秦老夫人问了一句,当场就吓哭了。 哆哆嗦嗦将所有事情承认得一干二净。 “老夫人,奴婢确实不知道大少爷生姜过敏,奴婢若是知道,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给大少爷下毒啊!” 老夫人垂眸凝着她,神色淡淡开口:“王嬷嬷,掌嘴。” “是!” 刚刚被司南枝教训一通的王嬷嬷,终于有了发泄口,直接上前甩手扇了两巴掌。 王嬷嬷最开始进入秦老夫人娘家时还是个粗使丫头,后来被未出阁的秦老夫人看中手上干活有力气,就留在身边做贴身丫头,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但手上力道依旧重于常人。 十三岁的檀香又皮娇肉嫩,只是被扇了两巴掌,两侧脸颊当家高高隆起,又红又肿。 老夫人缓缓闭上眼睛,不咸不淡吩咐:“继续。” 那意思就是,敢伤害大少爷,打死为止。 司南枝藏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指尖陷于手心。 仅仅是一个秦家后院主母就能定一个活生生小姑娘的死活,更何况还是个未成年! 目无法纪! 一手遮天! 她不禁感到悲凉,天理王法竟半步踏不进这深宅后院! 眼看小丫头两只脸颊不仅高高肿起,还丝丝冒着血花,已经被王嬷嬷的手扇破皮了,但王嬷嬷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司南枝上前一把抓住王嬷嬷的手,往后使劲一甩。 “啊!”王嬷嬷没防备,冷不丁哀嚎一声。 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 家丁眼疾手快将人扶起。 “司南枝!你做什么!”秦老夫人怒目圆睁,她没找司南枝的茬,没想到司南枝蹬鼻子上脸,主动来挑衅! “老夫人!檀香刚进府两个月,不知道秦九川不能吃姜,那沈明珠个秦九川呆了这么久,她不清楚吗!她一隐瞒事实,贪功邀功。二颠倒黑白,污蔑清白之人。” “老夫人对这些非但视而不见,反而拿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开刀,老夫人是欺软怕硬还是有意维护!” “反了!反了!司南枝!你真是反了!” 身上的遮羞布被司南枝毫不客气的揭开,秦老夫人气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到处找棍子要教训司南枝这个贱蹄子。 找了半天,连个棍子都没找到,抬头看向周围家丁,也顾不上身为主母的矜持,破口大骂:“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赶紧把这个贱蹄子给我拿下!我今天非弄死她不可!” “谁敢!” 一道威严有力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响起。 秦老夫人骂声戛然而止,越过众人目光落到声音的主人身上,脸色苍白如纸。 秦大帅走在前头,左后方跟着一身白色长袍的秦克礼。 距离很远就他们就听见秦老夫人有失礼仪的怒骂声,离近了听到秦老夫人要弄死司南枝的话,秦大帅脸色黑得要命。 “若不是克礼念着兄弟情,非要请我来看看九川病情怎么样,我还真不知道你私下里竟如此苛责晚辈!” 他不顾及身边全是下人,张口训斥秦老夫人。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秦老夫人,如今跟鹌鹑似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司南枝抬头对上那双春风和曦的眸子,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又慌张移开视线。 秦老夫人没想到秦大帅回来,但听那话的意思,是秦克礼提议的让大帅来看看,当即神色怨怼扫过秦克礼的脸。 “大帅,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刚刚只是怀疑了南枝两句,她就发火,教训我身边的嬷嬷。” 秦老夫人眼含清泪,满脸委屈:“大帅,我好歹是秦家一家主母,整个海城谁不给我面子,但是被儿媳妇这么怼,我一时气不过,也情有可原。” “秦九川带沈明珠回家的那一刻起,我跟秦九川就已经恩断义绝,害他?开什么国际玩笑!” 话音落下,屋里传出猛烈的咳嗽声。 紧接着还有丫鬟受到惊吓的声音:“少爷,您刚醒,情绪不能激动啊!” 第31章叫的比床上的声音还大 在场所有人愣了下,秦老夫人连忙转身往屋里走,司南枝按照等级顺序,跟在秦大帅和秦老夫人的身后,路过沈明珠时,看见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她对着司南枝张了张嘴,司南枝看出她唇语的意思 “刚刚的话,秦九川可都听到了哦……” 司南枝神色暗下,忍住上前扇她一巴掌的冲动,往里面走。 沈明珠的房间不算大,哗啦一下涌进一大群人,原本好久不算大的房间瞬间更加拥挤。 在里面配药的军医被挤得有些转不开身。秦大帅瞪了一眼后面的家丁,最后只留下秦大帅父子还有秦老夫人婆媳三人。 秦九川刚醒,脸上的红肿还在。 司南枝来时,沿路听到家丁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传话,她从小听力好,大概听到谈话内容:“秦九川大少爷变成猪耳香肠嘴的怪物啦!” 路上司南枝还狐疑,她不是没见过秦九川吃生姜过敏的样子,小时候在私塾,有一次师娘请所有学生吃饭,秦九川也在内。 师娘不知道他生姜过敏的事情,就将自己做的猪脚姜推到秦九川面前,秦九川好面子,怕司南枝知道自己是不能吃生姜的小废物,于是硬着头皮吃下一大碗猪脚姜。 不出半刻钟,秦九川的脸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肿了起来,浑身长得小红点儿,差点把司南枝刺激出密集恐惧症。 当天下午,秦九川就被管家接了回去,连着三天没上学。 从那之后,司南枝知道他生姜过敏,但至于像家丁说的那么夸张。 如今站在病床前,看着秦九川果真跟猪八戒一样的脸,司南枝眼神转了好几次,把上辈子和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大腿,才咬紧牙勉强没笑出声。 秦大帅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在见到秦九川的脸后,愣怔了几秒,很快又黑沉而下。 “军医,到底怎么回事。” 军医停住配药的动作,过来回话:“大帅,大少爷是食用生姜导致的过敏,吃药配合锻炼,过一段儿时间就会好的。” 听到军医的回答,秦大帅内心才稍稍安心些。 但是生姜…… 他眉头拧成川字:“谁做的饭!怎么会有生姜!” “是檀香。”沈明珠在人群最后面,哆哆嗦嗦出声:“真的跟我没关系。” 她无视秦九川失望的眼神,在秦大帅面前竭力撇清自己跟这件事的关系:“都是檀香,她不知道史密斯生姜过敏,所以才在早餐里放了生姜,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去把檀香带过来。”秦大帅声音冷沉,交代王副官去带人进来,转头看向沈明珠,冷眸瞪过去一眼,沈明珠还想说的话顿时被吓回肚子里。 “大帅……” 檀香被吓得浑身发软,一进门就跪在秦大帅脚边,声色哆嗦:“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刚进府,对大少爷的禁忌不清楚。” “大帅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一边哭,一边跪地磕头。 司南枝视线里,檀香的弓着腰跪在地上,衣角都在不停的发颤。 秦大帅无动于衷,眼睛都未眨一下,开口却问另辟蹊径,“听说你这顿饭是替别人做的?”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沈明珠的脸色唰得一下,满面惨白,眼神落在秦九川脸上,又心虚的别开眼。 檀香也愣住,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大帅没管她,眼神散漫的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眼,不咸不淡开口:“秦家家规,凡秦家人做事必当坦诚!不会做饭却冒充会做饭!” 他眼神凉凉睨了眼抖如筛糠的沈明珠,目光落到秦老夫人身上:“你说,触犯家法要如何处罚。” 秦老夫人脸色阴郁,犹豫几秒后,不情不愿出口:“违反家法者,藤鞭二十鞭。” “不!不要!”沈明珠听到二十鞭的数字,身子摇摇晃晃,脸色白上加白。 “来人!”秦大帅不惯着她毛病,沉声让王嬷嬷进来:“上家法!” 他要让在场的所有人亲眼看见,撒谎、冒名顶替的代价! 有秦大帅亲自监督,王嬷嬷没办法作弊,只是三下,沈明珠就哀嚎这个求饶,秦大帅眼神扫过去,亲兵上前一左一右摁住沈明珠的胳膊,将人摁在地上,方便王嬷嬷下鞭子。 沈明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只挨了十下,就哀嚎着求饶。 司南枝听得心烦,她挨过的藤鞭数不胜数,王嬷嬷每次打自己,两下之内必定皮开肉绽,也没见自己哼几声。 如今傻子都能看出来王嬷嬷只用了六成的力道,这才几下她叫的比上床声音都大。 司南枝嫌恶地拿过擦桌子的抹布要堵住沈明珠的嘴,下一秒,沈明珠的哀嚎声变成咒骂声:“大帅!您这样偏袒司南枝,就不怕折了您的颜面吗!” 秦大帅眼底暗下,伸手示意王嬷嬷停下动作,垂眸居高临下睨着她:“你说我哪里偏袒?” “大帅为什么只罚我,却不罚她!”她伸手指向司南枝,理直气壮。 “她昨晚捆了史密斯一晚上!将人强上!” 她转头眼泪汪汪向秦九川求救,“史密斯,你说话啊,是不是她强的你!那个疯婆子!” 第32章支支吾吾的病人笑而不语的医生 房间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包括门口的家丁眼神僵滞在司南枝和秦九川的脸上,大家眼神古怪,有嫉妒、震惊、八卦、甚至吃醋…… 秦九川肿着一张猪头脸,盯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复杂眼神,红一阵白一阵。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大男子主义极度膨胀的他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是自己喝醉了想强上司南枝,没打的过她,反而被人捆住扔在床上晕了一宿。 秦老夫人见到眼前荒唐的一幕,额头上的请进气的一跳一跳的。 她支支吾吾对着秦大帅出口:“或许是九川在外留学时间长了,学了什么洋人的新玩意,人家小夫妻,小别胜新婚,在房间里玩些闺房情趣,一不小心玩脱了,也很正常的事。” 秦老夫人也不愿意相信秦九川被欺负的事实,尽力在众人面前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找补。 不过看到母子两人的情形,司南枝脑子里忍不住涌现出当年在医院上班时,肛肠科医生每天上班的窘况。 支支吾吾的病人,面露难色的家属、笑而不语的医生和知晓一切的记者。 此时此刻,没人搭理沈明珠。 察觉到秦大帅眼神中的额威压,她被吓到了,连哭带喊找人证,想摆脱自己诬告的嫌疑:“司南枝!你说实话!你跟史密斯天天吵架,怎么可能在床上玩什么新花样,你分明是想强上他怀个孩子!” 她愣了一下,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是找到了重点,随即冷哼一声,声音都硬气了。 “我知道,你不就是担心史密斯将来跟你离婚,你被赶出家门,裹着一双小脚,没地方去,所以想强暴史密斯生个孩子,母凭子贵赖在秦家不走吗!” “够了!闭嘴!”秦大帅冷沉呵斥:“再瞎咧咧就给你扔出去!” “大帅!我……”沈明珠不可置信看向秦大帅,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偏心司南枝偏心到根本不听自己讲话! 秦大帅摁了摁鼻梁,神色有些疲惫:“九川!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九川的脸上,沈明珠一脸希冀地盯着他,期盼他张口给自己讨公道:“史密斯,你说啊……我是不是没有冤枉她,你们昨晚……” 她哽咽住,眼眶涌上泪水,泪眼汪汪盯着眼前的猪头男人。 “她昨晚强上你几次……” “噗!”司南枝终于憋不住了,被自己的口水猛呛一口,垂眸看着眼前的沈明珠,气笑了:“明珠小姐昨晚是趴在我的房门口了吗,这么八卦怎么不去池塘当青蛙,每天还能呱呱呱!” 原本想开口解释的秦九川,眼神倏地沉下,张口却换了别的话:“父亲,我想请求您允许我将明珠抬为平妻。” 他说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司南枝的脸,女人眨眼的表情他都不肯放过。 可惜,司南枝非但没有他想象的愤怒和失望,反而一脸憧憬的看着她,又重重长梳一口气,“大帅,您看到了吧。” 下一秒,秦大帅伸手重重一拳捣在秦九川的胸口处,秦九川气儿还没喘匀,就被猛地一击,趴在床边儿上猛咳出声。 “咳咳咳咳咳咳!爸!你!”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种狗杂种儿子!”秦大帅气的吹胡子。 刚刚在书房跟司南枝信誓旦旦保证的话,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一句笑话,他作为大帅的脸面被这个小兔崽子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看眼前的秦九川冥顽不灵,满脸不服的模样,秦大帅怒火汹涌,伸手躲过王嬷嬷的鞭子。 “啪!” 藤鞭划破空气,狠狠抽在秦九川的后背上。 男人没防备,冷不丁的痛呼了一声。 秦老夫人心疼儿子刚醒就挨鞭子,扑上前抱住秦大帅的胳膊,阻止他挥鞭。 嘴里不听的呼喊:“九川!快跟你爸认错道歉!”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家丁上前,看着扭动的秦老夫人,愤怒上头的秦大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帮谁。 沈明珠跪在地上,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腿软,几次想爬都没爬起来,又怕被不长眼的家丁踩到脚,挪着身子爬到旁边的椅子边儿上。 不大的房间里,只有旋涡中心的司南枝和秦克礼仿佛置身事外那般,在一片嘈杂中岿然不动。 秦九川眼眶猩红盯着眼前置身事外的两人,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梗着脖子面向秦大帅:“我没错!我就是要将明珠抬为平妻!我和他都是新式青年,受不了包办婚姻的酒糟粕!” “司南枝一个包办婚姻的祸害!凭什么阻挡我们的幸福!我不把他赶出亲家门,就已经非常给司家人面子了!” “小兔崽子!你是找死!”秦大帅气红了眼睛,根本顾不得身上趴着的秦老夫人。 抬手猛地一甩,秦老夫人顿时像风筝断了线似的,被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在王嬷嬷的身上。 两人当场躺在地上哀嚎。 司南枝眼神嘲讽盯着眼前的父子俩,刚刚秦大帅还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承诺,秦九川不可能做出将司南枝抬为平妻的荒唐事。 转眼间,在众目睽睽之下,秦九川就将秦大帅的脸面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秦九川今天似乎铁了心般,坐在那里梗着脖子:“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反正这辈子我就是要将沈明珠当作妻子!你若是不同意,我就将她安排在外面的宅子里,她享受的待遇跟司南枝一模一样!” “好好好!你个小兔崽子,行!”秦大帅怒急攻心,扶着床边儿喘粗气。 司南枝上前递杯水给他:“大帅,不用这么麻烦,秦九川既然说我是封建糟粕,那我就成全了他们的心思,跟秦九川离婚。” “不行!你不能走!”秦大帅喝了口水,粗气才喘匀了些。 他是怒火攻心,但还没糊涂。 司南枝刚答应帮他做生意赚钱,如今就将人放走,这不是眼睁睁到嘴的肥肉又飞了吗! 况且,眼前除了司南枝,他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做这件事。 秦九川想离婚? 没门! 秦大帅攥着藤鞭指向秦九川:“狗崽子,我告诉你,你敢跟南枝离婚!我打断你的腿!你能丢得起这个人!秦家丢不起!” “老子跟你明讲!南枝当初是老子给你弎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当初你跪在司家门口求娶南枝,全海城的人都看着呢!” “你现在一句包办婚姻!老子包办谁了!不是你小子舔着脸要去她,老子会舔着老脸去司家给人家下聘礼?你现在想离婚!除非老子死了!” 啪的一声。 秦大帅抬起膝盖将藤鞭折断了,用力摔在秦九川的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老夫人似乎伤到了腰,被丫鬟和家丁扶了几次才起来,一脸失望的看着秦九川,重重叹口气:“九川,这次你做事过了。” 旋即,她也一步一颤的被丫鬟扶走了。 屋子里没了这些人,瞬间又空旷了些许,司南枝缓步上前,看着这一对落难鸳鸯,讥讽一笑。 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横着在秦九川面前洒下一杯水。 第34章祝秦九川子孙满堂,全靠兄弟帮忙! 已经恢复原貌的秦九川站在车前似乎是在等人,见到司南枝的一刹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呆愣在原地。 司南枝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一身封建刻板、遮得全身半点不漏的前朝中式袄裙,头上虽有朱钗,但也是常年不变的款式,她解释是自己节俭惯了,但秦九川年年日日看,心里认定了她就是刻板封建的守旧大小姐。 如今看着她水眸眼敛,一身碧波丝绒修身旗袍,将原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缠裹的更加纤细。 秦九川眸中掀起某种颤抖漾动,不受控制的就伸手将车门打开。 司南枝嘲弄看过去,指了指后面的车;“秦大少爷的车我可坐不起,免得秦大少爷又被扇了,张嘴还硬撑着是撞门框上了。” 秦九川原本抓着车门的手一僵,狠狠将车门一甩,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 “司南枝!你别给脸不要脸!” “给脸要脸是二皮脸!我给你脸你要不?”司南枝嘲笑一声,心情大好往后面的车上走。 司机等候多时,将车门打开,司南枝进后车厢坐好,司机恭顺关上门,熟练地踩油门将车开走。 紧接着,门口处响起踢踢踏踏的高跟鞋声响,沈明珠穿着一双镶钻细跟高跟鞋,一身鹅黄色华贵洋装连衣裙,头发上插的鹅黄色羽毛在女人的一蹦一跳中,上下飘飞。 她一脸欣喜蹦到秦九川眼前,轻盈转了个圈儿。 “史密斯,好看吗?这可是我专门找西洋裁缝定做的,他给我量尺寸的时候一直夸我腰细,史密斯,你看我腰细吗?” 说话间,她伸手拉过秦九川的手覆在自己腰上,炫耀出口:“你量量,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九川心不在焉拿回手,语气搪塞:“他说的是真的,走吧。” “你怎么了?”沈明珠狐疑,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没事,走吧,要迟到了。”他拉开车门,看着眼前装扮精致华丽的女人,眼底平静无波。 自从刚刚看到司南枝后,如今秦九川满眼都是司南枝刚刚出现在自己眼中的模样。 她高贵得如同一只骄傲白天鹅,相比之下,沈明珠这身娇嫩可爱装扮,实在看不上眼了。 一路上,他都魂不守舍坐在后车座上,沈明珠一路叫了他几次,男人都魂在九天那般,完全没听见的样子。 直到司机打开后车门,秦九川才回过神来。 今天的宴会是海城商号举办的上流宴会,到场的除了商界名流,还特地邀请了秦家嫡子,秦九川。 他被侍从带路到宴会场地,正在聊天的商会会长,眼尖地看到门口出现的挺拔身影,立刻告别眼前的人,上前笑脸相迎。 “秦大少爷,好福气啊,娇妻美妾,相伴左右。” 本是奉承之语,但留洋归来的沈明珠一瞬间黑下脸,她偷偷拽了拽秦九川的衣袖,噘嘴表达自己的不开心。 “史密斯,你不是说人家是你的平妻吗?” 一句话出口,旁边的商会会长哽了一下,被拂了面子,瞬间有些下不来台。 秦九川抬眸见到不远处正在跟别人谈笑风生的司南枝,那身丝绒旗袍在水晶吊灯散发的柔黄光色下,光泽分明,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衬托得更加纤细。 他喉头处一紧,喉结滚了滚,刚想开口,司南枝回头发现了他的存在,挑衅一笑,红唇轻启。 秦九川读出了其中的意思。 又是那两个字 “傻逼……” 他一愣,刚刚还痴情迷恋的眼神瞬间阴沉而下,一字一顿道:“对,明珠以后就是我的妻子。” 他的声音拔高了些,刻意要让周围的人全部听清楚。‘’ “我秦九川和沈明珠都是留洋归来的新式青年,追求明媚自由的爱情,怎么可能受封建包办糟粕的迫害!” “以后,沈明珠就是我的妻子!” 周围人循着声音看过来,听完秦九川说的所有话,不少人长大了嘴巴,一脸震惊。 司家在海城虽算不上数一数二的顶级家庭,但也是历史悠久的书香门第之家,祖上也是出过几个前朝状元的。 如今秦九川根本不顾及司家的面子,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竟公然控诉他跟司南枝的婚姻是封建包办糟粕! 这不是当着全海城上流社会的面,将司家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吗! “呵!秦大少爷好志气,继续保持!”司南枝脸上丝毫没有被当众下了面子的窘迫。 莞尔一笑,隔着人群举起酒杯:“恭喜我丈夫终于找到真爱。” 她扫了一眼眼底黑沉的沈明珠,脸上笑意不减:“祝愿两位长得挺东西的小随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全靠兄弟帮忙!” 啪! 秦九川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司南枝,你!” 沈明珠被突然而来的玻璃碎裂声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四周投来的好奇、八卦甚至是嘲讽的声音。 恍然意识到司南枝是故意激怒他们,要让他们在宴会上彻底出名! “史密斯!你冷静,不要在这里生气,万一让大帅知道你搞砸了宴会,肯定不会饶过我们。” 她的嗓音压得很低,仅有两人能听到。 但搬出了秦大帅的那一刻,秦九川烧到头顶的怒火,突然就被浇灭了。 他眸色冷沉盯着不远处幸灾乐祸的女人,后槽牙咬得嘎吱响。 若是能咬人,他真想一口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咬死算了!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侍从进场收拾后,舞会又正常举行。 还是周围的贵妇在看见沈明珠时,都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与她保持距离。 直到其中一名贵妇,在看见沈明珠耳朵上的红宝石耳坠时,下意识惊呼一声。 第35章沈明珠头顶的鸡毛被气的乱颤 “这不是老夫人当年的嫁妆吗?” 她如此一感慨,原本对沈明珠敬而远之的那些贵妇们马上凑了上来。 她们以前都听说过,秦老夫人娘家有对前朝太后赏赐的红宝耳坠,在秦老夫人结婚时,拿出来给闺女做嫁妆。 当年这对红宝石耳坠可是走在十里红妆的第一个! 整个耳坠不仅是皇家御赐那么简单,通体更以用料名贵而出名。 据传是用南海的珊瑚、缅甸鸽子血红宝石和东海珍珠镶嵌组合而成。 颜色品相世间罕有,华贵无比, 如今一众贵妇站在沈明珠面前,当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果然,那些传说之词没有作假,红宝石耳坠在水晶灯的灯光下,如血般妖艳,又端庄贵气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只是……这红宝石耳坠固然华贵,但与沈明珠身上这一套鹅黄色装饰着实不搭。 或许是为了减龄,展现自己作为新式青年浪漫、可爱崇尚自由的一面,沈明珠今天的装束更多的是让自己显得稚嫩。 配上如此端庄大气的耳坠只剩哗众取宠四个字。 贵妇们一改刚刚嘲讽的眼神,对沈明珠开始赞赏有佳,将人从头发丝儿吹到脚后跟儿,目光皆是留恋在那对耳坠上。 司南枝看在眼里想笑,这些墙头草势利眼贵妇小姐们,刚刚还跟看笑话一样,看沈明珠,如今看到她身上带着秦老夫人认可的信物后,又一窝蜂凑过来吹彩虹屁。 真是应了那句话,是个苍蝇都得去有缝的臭鸡蛋旁边秀一秀。 沈明珠隔着冲冲人群向她投来挑衅的眼神,司南枝冷冷撇回去转身上楼了。 完全一副老娘根本不carry! 如今时间马上就要到她跟秦克礼相约的时间,司南枝刚上二楼不久,在拐角处却遇到追上来的沈明珠。 二楼没人,沈明珠一改刚刚的娇羞可爱,懒得装了,神色挑衅缓步上前,刻意亮出耳朵上的红宝石:“真可怜啊,有人在秦家呆了三年都没得到老夫人一件贵重的宝贝,天天就值得了些不值钱的珍珠首饰。” “啧……”她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耳坠,惋惜感慨:“这哪是少奶奶啊,就是打发要饭的嘛……” 司南枝没时间跟沈明珠周旋,神色冷下:“好狗不挡路,挡路的都不是好狗!” “你!”沈明珠哽了一下,刚刚还得意的眼神瞬间涌上怒气:“你别得意!史密斯答应我马上就把你休了!就你那双小脚,回娘家都走不回去!” “哈哈哈哈!”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又得意起来:“你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找个家丁把你背回去!” 司南枝从下到上扫了她一眼,满眼不屑:“沈明珠,那你当人的时候,你就尽量装得像一点儿。;” “头顶插鸡毛,学人类来开会呢?” “真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 “平时少吃点儿盐,看你小嘴闲的,跟抹了开塞露似的,不停往外喷。” “你!”沈明珠一口气被堵在心口,憋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给气结巴了,缓了几分钟才出口:“司南枝!海城的上流名媛都被你给骗了!” “你也就看起来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真实面目就是个粗鄙不堪的市井泼妇!” 司南枝双手交叉在胸前,面露讥讽:“你说我的真实面目?老子的真实面目就是你爹!傻逼!” “你!你!你!”沈明珠头顶的黄色鸡毛被气得乱颤,脸色涨红似猪肝那般,被气的彻底说不出话。 司南枝缓缓上前一步,垂眸看着眼前即使穿着高跟鞋也比她矮半个头的沈明珠,微微一笑,“给你时间回去告状,一个人干不过我就两个人一起上,我司南枝随时恭候大驾。” “你等着!我一定会弄死你!”沈明珠眼睛瞥了一眼她的珍珠包包,眼底忽然闪出一丝黠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神经病。”司南枝扫了一眼她的背影,转头离开去找那所房间。 秦克礼与司南枝约定的地方是在二楼尽头的房间,司南枝在门口按照之前约定的暗号敲了三声门。 三轻一重。 门内的锁忽然轻微咔嚓一声响,门迅速被打开,司南枝站在门口看见里面露出的人脸,震惊一瞬。 竟然是他! 第36章司南枝的房间里传出男人的呢喃声 消失多天的江南重新出现在司南枝面前,站在门里确定四下无人,低声说道:“快进来!” 司南枝进门后几分钟都没缓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买药吗,怎么又会遇到江南。 此时的江南,虽然身上还有伤,但是脸上白白净净,没有半点伤痕,司南枝上一次遇见江南,对他那双清澈有神的大眼睛印象极深。 如今,他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司南枝一眼就认出那双眼睛,她震惊不已:“你不是革命党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南一身侍从装扮,将头上的侍从帽子摘下来:“我不是革命党,我只是个卖药的,因为贩卖数量巨大,被秦家军抓起来,严刑拷问。” 他无奈一笑,神色嘲讽:“下面的小兵为了冲业绩,愣是将我上报成革命军。” 司南枝张了张嘴,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北方战事激烈,革命军又星星之火大有燎原之势。 盘踞海城多年的秦大帅难免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现在全城到处都是张贴举报革命军有奖的大字报,江南说的话应该也有几分可信度。 司南枝坐下,江南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这里是我目前能弄到的盘尼西林的数量和价格,现在到处都对这个药品查得又严又紧,进出城都要搜身。” 江南眉头拧的很深,“现在我找到的这些药品也只是安放在城外弄不进来,你若是想弄进来,我们还要重新盘算想办法。” 司南枝将上面的每个字都看了三遍,谨慎出口:“你难道都不问一下,我要这些药是做什么的吗?” 江南微笑,那双司南枝认为清澈有神的眸中闪着璀璨星河:“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是我该做的,不该问的我也不会问。” “不错不错,你很有职业道德。” 司南枝忍不住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下一秒,江南白净的脸蛋儿在司南枝的注视下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 还真是纯洁小男生。 司南枝内心忍不住的感慨,手上动作更快了,将纸条折叠好塞进旗袍里面。 “这些药,明天我给你个地址,你根据地址送到北方的指定位置,运费、药费我一样不少全给你,明天在百兴茶楼,有个叫春枝的姑娘会在二楼天字号包厢等你。” 下一秒,门口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声音,人数不少,掺杂其中的还有最让司南枝恶心的那道夹子音。 “史密斯,那对红宝石耳坠可是母亲借给我的,晚宴结束我还要还回去,现在掉了一只,我回去怎么交差啊,刚刚我上楼只跟南枝姐姐说过话,下楼时就发现耳坠不见了。” 外面男人的皮鞋声顿住,男人深沉冷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的意思是,司南枝在这里?” “不知道,我从下楼到现在也没见到南枝姐姐下楼。”沈明珠似乎想到了什么,夹着嗓音惊讶道:“不会是南枝姐姐看我的耳坠喜欢,就给拿走了吧。” “史密斯,我不是要陷害南枝姐姐,我只是想尽快找到南枝姐姐问清楚,她有没有看到丢失的那只红宝石耳坠。” 房间内,司南枝听到外面女人做作的声音,咽了咽嗓子,额头因紧张渗出细密冷汗。 她低声示意江南从窗户爬出去,随后起身去开门。伸手摸向自己的珍珠包包一瞬间,司南枝眼底猛地一沉。 里面有东西! 她从包里将里面的异物拿出来,是一只珊瑚镶嵌的红宝石珍珠耳坠! 呵! 没想到被沈明珠给摆了一道儿! 司南枝攥紧耳坠,眼神暗下,攥着耳环的手微微发颤。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明珠,你真的确定是南枝拿的你的耳坠吗?”秦九川声音愈发冷沉,他认识司南枝十二年,还是不愿意相信司南枝是会偷别人的人。 沈明珠神色委屈:“我不是说一定是她拿的,只是母亲每次给她的都是珍珠那些便宜货色,今天母亲就将耳坠给我以后,我听过不少次她院子里的春枝说,南枝姐姐也很想要,很嫉妒我之类的话。” “况且。”她神色顿了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愈发委屈:“刚刚我跟各位太太聊天的时候,南枝姐的眼神一直落在我的耳朵上……” “如果不是她拿的,她为什么要一直呆在二楼不露面,为什么走廊上没人,说不定是藏在哪个房间里,等着所有人走了她再拿耳坠出去卖掉或者当掉!” “我的人不止一次看见春枝出现在当铺门口,看她跟当铺老板聊天,就能看得出两人关系很熟,说不定这些年她没少偷拿大帅府的东西往外卖!” 她越说越激动,旁边赶来看热闹的贵妇名流脸色也愈发震惊。 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偷偷私下议论。 “沈明珠应该说的不是假的,我家的家丁有几次就看见司南枝的丫鬟在当铺附近晃悠,说不定真是偷东西去当掉。” “搞不好的,是想跑了,攒路费呢。” “就是,你没看现在秦大少爷和沈明珠好的跟一个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司南枝给休了!” “说不定司南枝早就有相好的了,把秦家的东西偷了养相好的,我看秦家二少爷就不错,风光霁月,两个人又是叔嫂,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定早就勾上了!” “我也看过!里面的床戏写的好激情啊,天天一见面就各种啪啪啪啪啪” 几人聊到兴致处,各个眉飞色舞,谁也没注意到身边脸色愈发黑沉的秦九川,在听到秦克礼的名字时,眼底汹涌着戾气。 “够了!再胡说八道都给我滚下去!”他冷声嗤吼一声,顿时那些闲言碎语的嚼耳根子话消了下去。 此时,所有的房门都被打开,仅剩下走廊最深处的房门。 沈明珠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望着房门。 她就不相信,司南枝能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 “砰砰砰!”房门被秦九川大力敲响。 “有人吗?”出于礼貌,秦九川压下脾气冷声问了一句,房间内没有人回答。 秦九川拧了拧门把手,房门从里面被反锁,他沉着的一张脸瞬间戾气涌现,后面交头接耳声再次响起,沈明珠得意洋洋盯着门冷笑。 “姐姐在里面吗,为什么不开门?” 门内有细细索索穿衣服的声音,还有男人的说话声。 周围的贵妇皆是愣了下,一道声音在人群中涌出调侃:“司小姐在里面,但是刚刚里面好像传出男人的声音,莫不是司小姐在里面偷人!?” “我的天哪!借着宴会的名义出来偷人!秦少奶奶不会平时真的是偷秦家的东西去养男人吧!” 乱七八糟的声音集体涌入秦九川的耳道,男人心口瞬间汹涌起一股邪火。 妈的,她怎么敢的! 秦九川浑身火气乱窜,咬牙砸门:“司南枝!你给我出来!老子还没死呢!你就给老子勾搭男人!” “贱货!赶紧给老子出来!妈的。”他作为秦家大少爷的矜持再也绷不住了,抬脚用力将门踹得砰砰乱响。 “再不出来,老子进去弄死你!赶紧给老子出来!” 咔嚓一声。 房门从里面被拧了一下,门锁被打开。 紧接着,房门缓缓从里面被打开。 秦九川阴沉着一张脸,像座小山一样挡在门口,他今天倒是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狗日男人敢跟司南枝混在一起! “哥?” 房门被打开,一身西装,脸上还挂着惺忪睡意的秦克礼站在门口,望着黑压压堵在门口的众人,一脸懵。 “你们在做什么?” “让开!”秦九川浑身戾气,身后将秦克礼推到一边,大步踏进房门要捉奸。 四下望去,房间里只有对面两排沙发和一个茶几,这是个很简单的休息包厢,里面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条凌乱的毛毯。 看样子,男人刚刚是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秦九川脸上有些绷不住,回头一把薅住秦克礼的衣领拽到自己面前,恶狠狠问道:“司南枝呢!” “谁叫我?”聚在门口的众人身后,一道女声传来。 第37章捉奸不成,反被将一军 众人都愣了一下,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司南枝一脸好奇站在人群最外侧,也探头往屋里打量。 “大家怎么都在这里。” 秦九川眼神一滞,尴尬松开秦克礼的衣领,转头看向门口看热闹的司南枝。 “你刚刚去哪里了,为什么才出现。” “去洗手间了啊。”她亮出刚洗过的手,上面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发光:“还顺便洗了个手,怎么样,钻戒好看吗?” “哼!”秦九川脸色黑沉如炭,甩手往外走。 刚到门口却被门里的秦克礼叫住,男人冷静自持站在那里,如青松般耸立。 “秦大少爷对刚刚的行为难道就没有解释吗?” 言下之意,他好歹也是堂堂商会副会长,如今在商会举办的宴会中,被秦九川当众踹门,甚至发疯拽他衣领,就算是秦大帅来了,也得当众做个解释给双方台阶下,更何况只是个秦家长子而已。 这个道理,秦九川知道,秦克礼也明白。 如今他压着话等人到门口的时候才说,意思在明显不过。 今天若是不道歉,从他踏出这个门后,秦九川休想得到商会的任何帮助。 未来的军队将领若无商贾支持,跟纸壳子糊的老虎一样,没什么区别。 风一吹,就散了。 秦九川手指攥得绷紧,站在门口处盯着屋里平静温和的秦克礼。 他有一瞬间的错觉,屋内的男人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和善,刨开那张人皮,他绝对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恶狼! 半晌,秦九川才绷着唇角一字一顿吐出话:“刚刚的事情多有冒失,希望克礼原谅大哥。” 秦克礼嘴角噙着笑,面上一片春风和曦:“大哥不必客气,欢迎下次来叨扰。” “你!”秦九川眸底戾气翻涌,冷哼一声转头出去了。 经过司南枝时,秦九川顿住脚步,眯眸看她:“什么时候下楼的。” 司南枝抚了抚头上的钻石发卡,十分不屑:“跟着你的沈明珠一起下去的啊,怎么,二楼就沈明珠能上,我上不得啊。” “呵!” 被嘲讽的沈明珠攥紧手指,想到红宝石耳坠,她又会心一笑,拉住要走的秦九川,委屈巴巴地说话:“史密斯,正好碰到南枝姐姐了,就看看她拿不拿那只耳坠吧。” 她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扫过司南枝手中的珍珠包上,小小的珍珠包儿通体都是用珍珠穿上丝线编制而成,虽然没有什么形状,但是里面装点什么东西,外面大体都能看出个轮廓。 如今她扫过去一眼,顿时胸有成竹。 耳坠还在她的包里! “姐姐,你的珍珠包好漂亮啊,如果我也有姐姐这么漂亮的包儿就好了。” 司南枝举起自己的珍珠包,四下扫了一眼周围贵妇艳羡的眼光,转而递到沈明珠面前,挑眉一笑。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给你个友情价,十万块。” “你!”沈明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恨恨地瞪着她:“你穷疯了!这个破包哪里值十万!” “是啊,恭喜你才知道。”司南枝微微一笑:“沈小姐既然都要做秦家大少奶奶了,肯定不会跟我这个穷疯了的下堂妇一样。” 她上前一步,笑意不减:“您说是吧,秦大少奶奶。” 司南枝三言两语将沈明珠架在高台上,一时之间她在众贵妇之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若是没钱买不起,就不是秦家大少奶奶。 半晌,沈明珠死撑着面子。 终于在众人八卦、嘲讽、看好戏的眼神中,盯着司南枝的脸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开口:“行,这只包我买了!” “好嘞!宴会结束我就让春枝把包儿装好,送到您那里,咱们钱货两讫,诚信交易!”司南枝笑得花枝乱颤。 但马上被沈明珠打断:“不过,包里的东西我要看一下,我提前声明,包里的东西都不是我的。” “那是自然,沈小姐的十万块钱只是买包儿的钱,里面的东西,沈小姐若是想要,价格另算。” 沈明珠一而再再而三被司南枝下面子,脸上憋得红一阵白一阵。 但眼看着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包儿举起来,打开上面的金属包扣。 她的整颗心紧张兴奋地在胸腔里膨胀乱跳,两只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司南枝,你就等着在整个海城的上流社会面前颜面扫地,变成小偷,从此变成人人喊打的臭老鼠吧! 下一秒,司南枝打开包儿,在沈明珠惊喜、奸诈逐渐变成惊愕、失落、惊慌的眼神中。 缓缓从里面拿出一只口红,举到众人眼前。 她看向整张脸憋成屎绿色的沈明珠,微微一笑:“这只口红是从西洋进口过来的,我还没用过,沈小姐若是不嫌弃,就卖给你。反正你丑你先用!” “司南枝!你个贱人!我的耳坠呢!”沈明珠嗓音忽地拔高,冲司南枝扑过去。 司南枝毕竟是练过的,反应速度非常人可比,眼疾手快闪到一边儿,沈明珠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 旋即,有人在沈明珠身后惊呼一声:“这不是沈小姐丢失的耳坠吗?” 闻言,沈明珠和秦九川面色一僵,秦九川顾不上将沈明珠扶起来,顺着那人的声音看过去,沈明珠烫卷的头发末梢正挂着一支红宝石耳坠。 正是她丢失的那一颗! 秦九川黑着脸将耳坠摘下来,抬眸却对上司南枝戏谑看好戏的表情。 他伸手将沈明珠从地上拽起来,沈明珠什么时候被这么粗鲁的对待过,哼唧两声要抱怨,却对上秦九川淬了冰的眸子,又识趣得将话咽了回去. 刚刚还嚣张跟斗鸡似的女人,瞬间像鹌鹑一样,乖巧跟在男人身后。 到如今,两人已经彻底变成这场宴会上的笑话,再也待不下去了,灰溜溜下楼要离开。 秦九川下楼的一瞬间,转头看向司南枝,却在女人转身的一瞬间,见到她旗袍边角处一块被蹭脏的裙角。 他瞳孔猛地一缩,忽然想到什么,抬步要上前拉住司南枝,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第38章勾引他上床 少爷,大帅请你即刻回府。” 说话的是王副官,此时此刻他带着几名亲兵正站在一楼大厅处,叫住要上楼找司南枝的秦九川。 “少爷,请即刻回府。”他沉声又上前提醒一句。 秦九川脚步顿在台阶上,转头看向王副官,心中顿时了然。 想必今晚这场闹剧,父亲已经全然知晓,现在让他回家大概是兴师问罪。 他想到了,沈明珠看见王副官的一刹那,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秦大帅手里吃过两次亏的她现在看见王副官都瑟瑟索索跟鹌鹑似的。 “史密斯……怎么办?”沈明珠吓得面色发白,说话声音都是抖的。 秦九川不甘心地瞪了司南枝一眼,在司南枝幸灾乐祸的表情中,理了理衬衫领子迈大步往外走。 一路上,沈明珠都紧紧攥着秦九川的袖子,像是在抓最后的救命稻草,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车子很快停在秦家大门的门口,一路未言王副官下车给秦九川开门,半点儿搭理沈明珠的意思都没有。 忐忑了一路的秦九川终于憋不住了,拦住要离开的王副官:“王副官,你跟我透个底。我爸突然把我从宴会上叫回来,到底是什么事。” 王副官抬头与他坦然对峙,随即浅叹一口:“少爷,前方战事紧迫,大帅每天都殚精竭力,饭食不思。华国老话讲,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不管您跟克礼少爷之前有什么过节,如今家国大难之际,还是希望您能放下前嫌,与二少爷拧成一股绳,同使一股力。” 秦九川愣了下,拧眉:“这是我爸让你跟我说的?” 王副官摇头:“大帅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您回府之后,回院子里休息。” “少爷,刚刚那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在下追随大帅多年,您和克礼少爷也算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如今这个情形,在下草莽之人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不吐不快。” “知道了。”秦九川眸底深沉,望着紧闭的大门,点头:“进去吧。” 沈明珠没想到秦大帅会轻易放过两人,一直走到院子里,悬了一路的心才彻底放下。 但秦九川一晚上魂不守舍的模样,特别是看到司南枝时,他眸中呼之欲出的惊艳和占有欲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 沈明珠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感,她直觉,秦九川对司南枝绝对不是余情未了那么简单! 趁秦九川去换衣服的间隙,她对着丫鬟的耳边低声呢喃几句,小丫鬟刚进府不久,还稚嫩得很,在听完沈明珠的话后,整张脸红得跟番茄似的。 “快去!”沈明珠不耐烦地低声催促她去办,然后从梳妆台上起身,去浴室洗澡。 秦九川穿着一身灰色绸缎睡衣躺在床上,目光呆滞望着房顶走神。 脑子全是这一夜司南枝在宴会厅上的一颦一笑,即使她晚上在众人面前把自己怼得脸面全无,但如今想起,宴会上她的衣角片影,男人还是忍不住悸动心跳。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底有种莫名的异样感,是他这十二年从未有过的,即使是跟沈明珠,也从没有过的感情。 秦九川第一次怀疑,自己对沈明珠和司南枝的感情,他心里到底爱着谁…… 他呆愣好久,直到眼前晃过一抹梦幻紫才扯回他的思绪。 秦九川警觉地抬头,眉头猛地一跳。 那抹梦幻紫正是沈明珠,她穿了一件紫色薄纱吊带裙,超短的连衣裙刚及大腿,两条纤细修长的大腿在男人眼前晃来晃去。 她压着秦九川伏在床边的手缓缓坐下,神色娇羞,双颊附上一抹桃红:“史密斯,你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今晚我们……” 说话间,她缓缓低下头,烫得十分精致的卷发洗完澡后,慵懒披在锁骨处,轻轻蹭在秦九川的下巴处。 秦九川低头,眼前雪白山峰扫过,男人喉结滚了滚,下意识攥紧手,身体却没动。 感受到眼前男人的僵硬,沈明珠唇角微微翘起,她夹着嗓子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放软:“史密斯,我跟了你这么久,可我们至今都没圆房,你不是说最爱的就是我吗,那你为什么不上人家啊……” 说话间,她歪身一倒,倒在男人的怀里,身上的紫色吊带“不小心”滑落而下,女人刚刚还半遮半掩的雪峰,瞬间全部暴露在男人面前。 秦九川瞳孔缩了缩,呼吸猛地急促,嗓音沙哑低哄:“明珠,你先下来。” “不嘛,人家就是想跟你同房,你给嘛好不好。”沈明珠感受到秦九川膨胀的欲望,心中一阵窃喜。 她认识秦九川之前,跟过不少男人,英国的、美国的、法国的、日本的甚至越南的还有华国的。 对男人的尺寸,她心里大概有过比较,仅是稍稍感受一番,心中一惊,随之一喜。 她果然没跟错人! 只是平日里居高自傲又冲动易怒的秦九川如今反而冷静自持,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沈明珠也不恼,低头贝齿咬在秦九川睡衣的口子上。 舌头搅了搅,牙齿轻轻一嗑。 秦九川眼神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扣子就这么被女人用嘴打开了。 她像一条紫色水蛇一样,软绵绵窝在男人敞开衣领的怀里,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史密斯,你到现在不碰我是因为放不下司南枝吗,可是她身边已经有秦克礼了。” “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过于巧合了吗,每次遇到司南枝紧接着都能遇到秦克礼。”她假意八卦,伸手在男人的胸口处画圈圈。 以她对男人的了解,十个男人有九个男人受不了女人这样的勾引。 “史密斯,要不然你就成全了他们,也成全了我们,你看她今天晚上穿的那件墨绿色旗袍与秦克礼多搭啊,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秦克礼胸口处的胸针与司南枝的旗袍搭配起来,就跟现在法国最流行的情侣装似的。” 她幽幽地将司南枝和秦克礼的亲密在秦九川面前说了个遍,但从提起旗袍开始,秦九川眼底渐渐暗下。 他猛地想起女人旗袍上那块蹭灰的布料。 男人心中一惊,之前闯进秦克礼包厢时,他扫过窗台,见到上面有个特别小的小脚印! 沈明珠还在喋喋不休地撒娇,下一秒男人猛地起身,沈明珠没防备,被秦九川的力道甩在一边儿。 瞬间,头发散了,裙子也乱了。 秦九川没管他,伸手捞起旁边的大衣披在身上头也不回的出门,沈明珠望着男人的背影,惊慌呼喊:“史密斯!你要去哪里!” 第39章开枪打中他 秦九川披着大衣,里面只穿了件灰色睡衣,召集亲兵一路开车到宴会厅门口。 一路上,望着死寂一样的路面,秦九川脸色愈发黑沉。 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情太多,如今终于安静下来,有些事越想越不对。 沈明珠的耳坠为何之前没人看见挂在头发上,等司南枝出现了,才有人发现耳坠的存在。 还有,他进那间包厢时,明明看到包厢的窗户开着,隆冬腊月,秦克礼怎么会开窗睡觉…… 重重谜团缠在一起,如同乱麻一般,让人理不清头绪。 秦九川陷入深思。 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忽然,男人记忆中闪过一张脸,那张脸他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而那张脸出现的时间正是司南枝出现在门口的时间! 他攥紧手,脑子忽然什么都想通了! 妈的!司南枝!老子出国留学!你竟然背着老子跟小白脸儿混到一起! 还找那个野种儿打掩护! 他猛地踹了一脚驾驶座:“赶紧开!” “是!”新兵蛋子将油门一踩到底,两分钟之后从,车子停在宴会厅门口。 时间已到半夜,宴会厅的各界名流也已经回家,只剩下侍从和大堂经理在。 “都不准动!你们几个,守住前门后门!” 秦九川周身戾气翻涌,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睥睨上前问好的大堂经理:“把你们这里所有的服务员都叫过来!” 大厅经理看着堵在宴会厅门口的士兵,被吓得一脑门冷汗,不敢耽搁,连忙叫所有打扫卫生的服务员都过来大厅集合。 不多时,楼上楼下的服务员都跑过来,在大厅里站成一排。 秦九川冷着脸,一脚一脚缓慢踱步在队伍面前,挨个脸仔细打量。 走到尽头,他拧眉问大堂经理:“所有的服务员都在这?” “是是是,秦少帅,所有的服务员都在这里。” 话音刚落,秦九川掏出枪抵在大堂经理额头上,他眯眸扫了眼经理胸前的铭牌,戾气汹涌:“人数不对!” 大堂经理腿一软,差点跪在秦九川面前,带着哭腔求饶:“人真的到齐了啊,是我下午亲自从商会点验的人数,现在都在这里。” “商会?”秦九川眉头一跳,转头看向后面几个亲兵:“你们几个,去商会堵住前后门,等我一会儿过去,你们几个,跟我上楼!” “是!”亲兵按照要求,分成三波人。 一波去商会堵门儿,一波儿在宴会厅前后门驻守,剩下的人随秦九川上楼。 他沉步上楼,直奔刚刚秦克礼所在的房间。 此时房门大开,房间内半个人影儿都没有,秦九川黑着脸走到窗边儿,用枪顶开窗户,探头往外看。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 这间包厢窗户下正对着一楼的窗户阳台。 “王经理!” 他冷不丁呵斥一声,吓得王经理一哆嗦,上前跟鹌鹑似的回话:“少……少帅有何吩咐!” “我最后问你一遍,今晚的服务员都在这里了吗?” 王经理擦了擦一脑门的冷汗,被窗户进来的冷风一吹,全身止不住的哆嗦,刚要说话,旁边有声音插进来。 “少帅,刚刚那些服务员没到齐。” 秦九川寻着声音挑眉看过去,原来是宴会厅的大堂副经理。 他伸手,用手枪拨开眼前浑身发抖的大堂经理,手勾了勾:“你过来说话。” “是是是,”副经理无视大堂经理杀人一样的眼神,一脸讨好过来,弯着腰恭敬回话,“少帅,晚上宴会我巡场时,轻点过人数,确实是比刚刚少一个人。 “哦?”秦九川挑眉,眉尾微微挑起:“你继续说。” “当时那个人我看着十分面生,不是商会里的服务员,所以就留意了一下。” 秦九川察觉到大堂经理紧张惊慌的神情,一字一顿问副经理:“人是谁带进来的。” “好像是……副会长。”副经理一脸谄媚:“我之前在走廊说偶然听到副会长嘱咐王经理,朋友想来宴会厅兼职,挣些外快养家糊口,因为是临时工,所以就没纳入员工花名册。” “王经理,是这样吗?”秦九川黑不见底的眸子转向王经理。 大堂经理额头上的冷汗滴下来,溅湿了脚上的皮鞋,他一边儿擦汗,眼神一边儿左右转了转,颤声道歉。 “是有这么一回事,是副会长的嘱托,但是临时工人不参与宴会结束后的打扫事宜,所以宴会结束后,他就跟副会长同坐一辆车离开了。” “所有人!跟我去商会!” 秦九川冷眼扫过大堂经理,带着亲兵离开直奔商会。 ……………… 商会顶层的办公室。 秦克礼左手夹着烟,猩红的烟点儿飘在半空中,他吸了口烟,隔着烟雾看向对面换好衣服的男人。 “司南枝有没有说那批药要送给谁?” “没有具体说,只是让我往北方运,具体的地址明天她的丫鬟会给我。”江南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手顿了下:“如果她要给倭军……” “你动她,我不会放过你。”他眼神钉在男人身上,气场一股烈性,和平日里温润绅士的他截然不同。 阴郁的、狠厉的、男人味的。 “知道了,知道了,还没弄到手就着急护上了。”江南吊儿锒铛的,有些怨气,又有些好笑。 “真是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兄弟。你那个兄弟又是个喜新厌旧的渣男,也不知道海城枭将到底怎么生出你们两个奇葩。” 秦克礼移开目光,嗓音在烟气的熏扰下有些沙哑:“如果那批药真是送给倭军,就半路截掉,我自有安排。”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到江南的面前,“这是海城的最新情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 “好。”江南一改刚刚的吊儿锒铛,将东西收起,郑重放到自己里衣内侧的夹层中,快速出门往外走。 三分钟后,正当秦克礼拿起外套也准备回去时,刚出门的江南又折返回来,神色紧张:“秦九川来了!” “你藏起来,我出去应付他。”秦克礼神色凝重,将手中的香烟摁在烟灰缸里捻灭。 江南摇摇头:“没用,他刚刚发现我了,现在亲兵正堵在门口,看样子来者不善!” 秦克礼转身在窗前,隔着玻璃往下看。 果然,秦九川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往商会大门里进,每个亲兵手里都拿着枪。 如今,整个商会只有他们这一个房间有人,很明显,他们就是冲着秦克礼来的,而且算计时间,应该很快就能到他们的办公室。 秦九川眼神暗下,马上脱下衣服扔给江南:“赶紧把衣服换过来!我去转移视线,你找机会把情报送出去!” 江南犹豫:“我去转移视线,你送情报!” “不行!我的身份太引人注目,出不去城。只能你去,这份情报对组织十分重要!” 再说已经来不及,他马上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跟江南互换衣服后,快速闪出门。从二楼的窗户上爬了出去。 秦九川刚上二楼,余光见到有个人影儿从窗户口闪了出去,眼疾手快掏枪冲门口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子弹穿进肉里的闷响声,秦九川眼神阴恻:“给我抓活的!” 第40章在浴桶里撞见受伤的他 “是!” 亲卫快速下楼,果然在楼下看到地上留下的血滴,血渍一路向南,方向正指秦家。 秦九川眼神席卷着风暴,抬手示意亲兵:“给我挨家挨户的搜!一片雪花都不准放过!”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奸夫到底有什么能耐,还能变成苍蝇飞走了不成! 亲兵沿路将所有的商铺和平民房全部踹开门,闯进去搜个底朝天,没多久,所有人终于到达秦家门口。 亲兵在墙角处发现最后一滴血,有些难为情:“少帅,怎么办。” 秦九川神色冷沉,“你们跟我进去,不要声张。” “是!”亲兵们硬着头皮回答。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大半夜进大帅府搜人,敢声张不是上赶着找死么。 ………… 落梅院 司南枝从回来之后,就让春枝拿来万年历,在房里翻了半天,脑海中全是上一世上历史课的情形。 上一世的历史书,从鸦片战争以后,撰写历史书的老师们恨不得每一年都单独开一章,考试全是知识点。 那时的她最头疼就是上历史课,满脑子的时间表,但为了历史考满分,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还是咬着牙记住每个时间节点的历史事件。 现在看到万年历上的时间表,脑中回想从穿过来之后发生的各个战争,司南枝差点儿被上一世努力背课本的自己感动到。 按照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节点,革命军已经在北方快速行程小范围规模,开始行程规模战线正式反击倭军。 她脑中按照上一世背的战争时间表,对应着万年历,计算出下一个战争的时间,只要在战争前,将从江南那里购买的盘尼西林运往前线,就能挽救革命军的受伤战士。 计划好一切,春枝从外面进来催促:“小姐,时间不早了,水已经烧好了,您沐浴休息吧。” “知道了。” 她起身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脖子,往旁边的浴室走。 秦九川留洋归来,在院子里加了不少西洋玩意儿,包括现在国外最流行的花洒,秦大帅体验过后提议过每个院子都安装一个,用起来方便。 司南枝没在院子里装,她的理由也很简单,如今海城难民无数,她院里的开支能省一点是一点,省下来的钱给难民分发白粥,能救一个算一个。 见她坚持,秦大帅也没反对。 如今,她的院子里还用的老式泡澡桶,这个泡澡桶还是当初成亲时,司家送的双人加大的。 司南枝进门时,春枝刚撒好花瓣,她没有被人伺候洗澡的规矩,脱衣服前,将春枝遣出去:“你今天也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洗澡水明天早上让下人来收拾。” “好的,小姐,您若是有什么事就叫我,我睡觉浅,能听见。” “嗯。” 司南枝确定门口没人后,才脱下衣服进澡桶。 进去的一瞬间,窗户砰的一声从外面被打开,紧接着一个黑影从窗户外面滚了进来。 司南枝下意识将整个身子全部浸在水中,只露出个脑袋,接着看清眼前男人的相貌。 竟然是秦克礼! “你!” 她惊呼一声,马上又被男人死死捂住嘴。 他克制又沙哑的声音在女人面前响起:“别叫。” 察觉到萦绕在鼻尖儿的血腥气,司南枝低头看向秦克礼的胳膊,被血浸透的黑色西装料字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你受伤了?谁弄的!”司南枝震惊,起身要去找药,下一秒又尴尬往水里缩了缩:“我在洗澡,你先出去,房里有纱布和外伤药,你自己处理一下。”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还有春枝的声音。 “秦大少爷,小姐正在洗澡,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司南枝眉头一跳,心里莫名的咯噔一声,他直觉秦九川是来抓秦克礼的。 果然,外面秦九川完全不给春枝面子,他的声音又冷又沉,即使是一墙之隔,也透着戾气。 “刚刚府里进了贼,血渍最后消失在你们院子门口,现在司南枝很可能就有危险,你还不赶紧让开!” “不可能!我们小姐刚刚进去!她若是真遇到危险,会叫我的!” 春枝很快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秦九川,嗤笑:“秦大少爷,你不会又想像上一次一样,想进去强迫我家小姐吧!” “我跟你讲,虽然你是秦家大少爷,但我们司家姑奶奶也不是好欺负的!况且现在我家小姐有秦大帅罩着,你休想动我家小姐一根头发!” 春枝很硬气的上前一步,挡在秦九川与房门之间,昂首挺胸活像一只斗鸡:“你要想硬闯,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几次三番在司南枝手上吃亏的秦九川,如今碰到竟敢跟自己硬碰硬的丫鬟,真恨不得掏枪一枪崩了她。 但经过这几天,他也知道,春枝说的没错,父亲现在实名偏袒司南枝,若真崩了她手底下的丫鬟,倒不是明智之举。 “来人!把人给我绑走!” 话音落下,春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亲兵上前摁住绑起来。 “小!”话还没说完,春枝的嘴巴就被人塞住,整个人像抗麻袋一样被扛到一边绑在柱子上。 察觉到外面失态变化的司南枝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她回头看向秦克礼。 下一秒,秦克礼因失血而过度惨白的嘴唇轻启:“南枝,得罪了。” 第41章秦先生,我很贱吗 水声扑通一声。 秦九川耳力好,敏锐察觉到屋里的声音,抬脚一脚踹开门。 水汽环绕。 他扇了扇眼前的水汽,一步一顿往里面走。 “司南枝,你在里面吗?” “司南枝?” 快要到浴桶时,女人略显慌张的声音才传来。 “站住!秦九川!滚出去!” 秦九川脚步顿住,透过缭绕雾气看向桶边儿仅露出脑袋的司南枝。 他眯眯眸,透过层层水雾看清不远处的女人。 水汽在她细软乌黑的发梢上凝结成水珠,顺着女人的额间一路顺滑而下,划过女人纤细的脖子,一路滴过…… 秦九川喉结莫名的一紧,不受控制向前一步。 司南枝眉头紧皱,呵斥一声:“再上前我就叫人了!” 这句话一出,可把秦九川逗笑了,现在门外都是他的亲兵,就算叫人也是叫他的人进来。 秦九川挑起哥在两人之间的月影纱帘踱步往里进,嗓音沙哑又克制的轻缓:“南枝,你还记得我们结婚多长时间了?” “秦九川,你别发疯,我们很快就离婚了,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用。” 眼看男人就要走到自己身前,司南枝察觉到大腿处粗粝的胡子碴轻扎的触感,脸色涨得通红,捞起搭在桶边儿上的纱巾,披在身上,水面上漂浮的纱巾正好能挡住秦克礼的身子,她呵斥道:“你再过来,别逼我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用银针还是肘击?还是扇巴掌?南枝,你就这么点本事吗?”秦九川挑眉,居高临下的看她。 视线落在女人挡在半透明纱布下,若隐若现的雪峰山癫,秦九川喉咙紧了紧,伸手想抓女人的手。 司南枝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伸手。 啪! 她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司南枝用了十足十的力,秦九川的脸被扇到一边儿。 他舌尖儿顶了顶上颚,仅存的理智被这一巴掌彻底燃尽了。 “秦九川!你混蛋!” “我混蛋又怎么样!”秦九川凉薄一笑,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你一天是我秦九川的老婆,我一天就有权力跟你上床!” 司南枝胸口一紧,察觉到睡下蜷在自己腿边儿的秦克礼攥紧的拳头。 他似乎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眼看水下的男人就要冲上来,司南枝藏在水下的手轻轻摁住男人的脑袋。 仰头与秦九川对视。 “秦九川,你这样我会恨你一辈子。”她的眼神跟冰窟窿似的,凉的透底:“当初你跪在司家门口三天,求我父亲把我嫁给你,当时你怎么说的。” “你对着全海城的人发誓会爱我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成亲刚满三年,你不仅带回来个留洋大小姐,进门第一件事就要跟我离婚。” 从他回来开始就处处要强的司南枝声音突然放软:“秦先生,我很贱吗?” 那声音似乎是含着破碎的冰碴,灌进秦九川的耳朵,将他的五脏六腑瞬间扎得又疼又凉。 刚刚那股冲破脑门儿的欲望,也随着她眼底的破碎,凉了…… 他倏地松开手,嘴角崩成一条直线,最后看了她一眼,出门了。 砰的一声。 门被男人用力关上。 司南枝听着外面男人冷冽的声音响起:“人放下,其他人跟我走!” 听听堂堂军靴的声音由近及远,司南枝才终于舒了口长气。 春枝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要推门进来看看司南枝的情况,司南枝急忙制止:“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话音落下,水面上浮上男人的短发。 司南枝和他撞了对视。 又不知所措的移开视线。 确认外面没人后,秦克礼从水桶里爬出去,跌跌撞撞往外走,失血过分的他,身体虚虚浮浮,勉强挪动着步子。 司南枝看不下去,起身找东西披在身上,出去扶着他进自己的房间。 还好她泡澡有穿内衣的习惯,加上上一世也经常穿泳衣跟朋友去游泳,在水中被男人撞见不是很尴尬。 但秦克礼没经历过这些,他面色涨红,开口声音哑得不得了:“刚刚谢谢你。” 司南枝没说话,把他放到床上,自己去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后,穿整齐衣服返回来,第一件事就解男人的衣服。 他下意识摁住女人的手,脸色潮红:“别,男女授受不亲。” 司南枝神色郑重:“我在给你处理伤口,你的伤口边缘已经有感染迹象,再不把子弹取出来,消炎杀菌,你的胳膊很快就会废掉。” 听她这么说,原本还不好意思的秦克礼愣怔一瞬,不好意思挠挠头,也不再推脱。 看着司南枝熟练地拿剪刀将他的衣袖剪开,秦克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她一个深闺女子,从小锦衣玉食,为什么会做起这种事如此熟练! 司南枝上辈子虽然是医生,但那个年代和平繁荣,作为外科医生的她连持械斗殴造成的刀伤都很少见,更别提枪伤。 在看到秦克礼胳膊表面上枪口周围翻涌出来的皮肉,她眉头紧蹙:“情况有点棘手,我现在需要立刻做手术给你把子弹取出来,但我这里没有麻药。” 说话间,为了卫生起见,她将秦克礼上半身的湿衣服脱下来。 他此时此刻,他胸膛赤裸躺在女人的床上,腹沟的上一寸袒露,硬实的线条沿着赌气两侧插入男人黑色的西裤。 呼吸起伏间,腹肌一张一缩,秦克礼的皮肤很白,零星的水渍在胸肌见融化流淌。 张狂,野性,又带了些反常的润雅。 司南枝不免有些看呆了,她一直以为秦克礼是病弱美人,没想到每日不变的白色暗纹长袍下,是男人张弛有力的另一幅面孔。 “咬着毛巾,问题应该不算大。”秦克礼沙哑的声音唤回她的注意力。 “好。”司南枝有些尴尬,拿起毛巾卷成卷儿塞进秦克礼的嘴里。 只是她忘了,那个毛巾刚刚用来擦拭过自己的身体,如今,上面还残留着司南枝的体香,混着玫瑰花瓣的香气,萦绕在男人鼻尖儿。 第42章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秦克礼皱眉一瞬。 刚刚在浴桶里憋得春燥和热意上头。 整个人都是烫的。 司南枝专心给他清理伤口,认真消毒后,拿出剪衣服的剪刀用酒精擦干净。 她的卧室没有做手术的工具,都是平时用的处理外伤的药物,但如今时间紧迫,司南枝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要用这个剪?”他看着司南枝手中缠着红线的剪刀,嗓音沙哑。 又欲又破碎的声线。 司南枝点头:“只能凑合一下,你忍着点儿。” “来吧。”他将毛巾重新塞进嘴里,闭上眼睛。 想了想又拿开了:“我从小就被秦九川和主母排挤,在秦家后院中,我生下来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让自己活下去。” 他盯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空,喉咙闷了笑:“你做你的,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咬毛巾……太无聊。” 司南枝窘迫,只能照做。 长头发已经被她盘起,在灯光下,女人的侧颜仿佛渡了层光,秦克礼不免看呆了。 但下一秒,剪刀剪开皮肉的痛苦传来,他攥紧眉头,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动。 “不然还是咬毛巾吧。” 她转头看向男人苍白的脸色:“子弹的位置比较深,我这里没有合适的工具,只能用手指挖。” 秦克礼眼神拂过她的眉眼,那道笑容因为痛苦蒙上一层虚浮:“以前做过?” 司南枝明白他问什么。 一个书香门第的深闺大小姐,能仅凭伤口就看出子弹的深度和处理方法,这不可能。 “没有,但是看过医书。”她如实回答。 上一世,虽然没有处理过枪伤,但那时她有想过报名维和部队的医疗团队,为此,她看过战地临床处理方法。 在战场上,医疗物资匮乏时,处理枪伤,大部分时间会直接动手挖。 如今看这情形,跟战场上也差不多。 “知道了。”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平静却信任:“来吧。” 司南枝低头,有发丝滑下来散在秦克礼隆起的胸肌上。 一半是巾帼柔情,一半是铁骨铮铮。 司南枝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探进伤口,秦克礼眉头皱成一团,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让他攥成拳的手不停发颤。 手指在伤口中四处摸索,每行进一毫米,男人头上的冷汗便渗出一层。 司南枝脑门上也缓缓渗出冷汗,终于眉间一喜,找到了子弹的位置。 转头看向男人惨白的脸色,心下不免担心,以秦克礼现在的体力,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挖子弹的痛苦。 “不然……我找人来吧。” “你挖!”他开口。 秦克礼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 毛巾擦过女人的冷汗。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他垂眸。 手指被她垂下来的一缕青丝缠绕,她浑然不觉。 “我刚刚跟你说过,我在秦家学会的第一课就是活下去,以前是,现在也是,我的人生就像照不进光的深渊,黑透了。”秦克礼看向她:“南枝。” 她回过神,坐直。 秦克礼沙哑又破碎的声音传来:“请你让我活下去。” 司南枝抿唇。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司南枝还在犹豫,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伤口感染,这里没有专业药品,她不想秦克礼出事。 秦克礼不禁发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从我爬进那道窗户开始,我就决定把自己的命交到你的手里。” 后半句他没说, 是生是死,他都甘之如饴。 “行。”她启齿。 她闭了闭眼,将上辈子看的军医教科书的内容仔细回想过,伸手小心翼翼再次插进秦克礼的伤口。 即使有第一次的试探,第二次的痛苦不免还是让他闷哼一声,很快又死死咬牙,坚持着。 司南枝神情高度集中,按照书中展示的手法,在肌肉之间将子弹挖出来,但每动一下,都能察觉到男人身体更胜一寸的紧绷。 终于,在子弹即将被挖出来的一刹那,门外传来春枝的声音:“秦大少爷!你为什么还要来!” 司南枝一哆嗦,手指力道不小心加重一瞬,秦克礼没防备地闷哼出口。 一阵寒风钻入头皮,司南枝心一颤,低头吻了上去。 外面秦克礼和春枝纠缠的声音还在继续,秦克礼睥睨着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女人皮肤细腻的连个毛孔都看不到,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放鞭点炮,过年的声音。 司南枝顾不上其他,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 终于,子弹被挖了出来。 鲜血也随之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没有止血设备,她只能将血管拉出来打个结。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王副官的声音,司南枝耳朵听着,大体意思是大帅已经知道了他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城里挨家挨户搜人,又大闹府里的事情。 此时正在书房等着他去挨罚。 司南枝嘴边浮上一层笑意,手上的动作也轻快了许多。 秦克礼垂眸看她:“笑什么?”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你说我?” 司南枝手里的动作没停下:“说你哥。” 秦克礼刚浮到脸上的笑意,又黯淡而下:“你喜欢他?” 司南枝反驳:“我又不是倒八辈子血霉,喜欢他干嘛。” “那你亲过秦九川吗?” 他打断,声音有些破碎。 司南枝的手顿住,脑海中闪过一瞬上次在车上秦九川强吻自己的画面,顿时一阵嫌恶。 “能不能不要谈这种倒胃口的话题。” 秦克礼哽了下,神情有些懊恼:“那就是亲过……” 司南枝神色古怪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惊得舌头差点儿打结:“你,你,不会刚刚是你的初吻吧!” 秦克礼:“…………” “我刚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司南枝掩过脸颊一闪而过的红晕,仓促从衣柜里找到外套扔给他。 “这两件衣服比较宽松,你应该能穿,抓紧时间回去吧。” ………… 第二天,司南枝早早起床。 今天是周末,每个周六中午秦家都会小聚一番。 秦大帅平时军中事务忙,但总会在周六这一天,与家人共吃午餐,今天中午也不例外。 只是司南枝今天心情格外美丽。 无他, 只是一起床,春枝就兴高采烈过来跟她讲,昨天后半夜,秦九川在书房挨了几鞭子。 第43章试探秦克礼的伤 “听说昨晚上秦大少爷从您院子里走了以后,就被秦大帅叫去,在书房挨了好几鞭子。” 春枝说话时,乐得眉毛乱飞,虽然没看见那个场景,但是想想都觉得痛快! 司南枝蹙眉:“为什么。” “我听说是因为昨晚上,秦大少爷把半个南城的平民商铺翻了个遍,又把秦府给闹个底朝天,这事儿被正在半夜加班的秦大帅给知道了,连夜把人叫到书房,抽出皮带当场把秦九川抽了一顿!” “要不是王副官几个在旁边拉着,昨晚上秦九川就被抽死了。” 司南枝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春枝嘿嘿一笑:“这事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现在全海城已经传遍了。” 司南枝眼角抽了抽,怕不是这事是秦大帅自己传出去的,目的就是让全海城的人都知道。 昨晚王副官那几个应该也是故意在那儿挡鞭子的。 秦大帅能坐镇海城十几年,也不是莽夫一个,他深知民心的重要性,昨晚在书房那顿皮带,或许就是为了演给全海城人看的。 又有王副官几个忠厚老实的多年追随者上前卖面子救人。 这么一顿下来秦大帅面子保住了,里子有了,海城平民和商贾的怨气也解了。 就算革命军打进来,还会有谁给革命军带路。 跟秦大帅交手过几次的司南枝,也不免佩服,秦大帅不去做生意,真可惜这打算盘的本事了。 此时,饭厅里的丫鬟家丁已经开始上菜,因为今天秦大帅也会过来吃饭,菜品格外丰盛些。 沈明珠收敛起往日的嚣张跋扈,站在桌前布菜,但她站着的位置,确是秦家大少奶奶的位置。 “你们几个,把这道菜拿回去让后厨重新做,我喜欢吃甜口的,为什么要做成咸口的。”沈明珠对着下人颐指气使,她骄纵惯了,即使是现在有所收敛,但私下里面对下人也懒得装。 司南枝看过那道菜品,是老夫人平时喜欢吃的,老夫人不喜甜,所以厨房每次做这道菜,都会将里面的糖去掉,提鲜也是用的清酱。 下人想说什么,但司南枝在沈明珠身后,摇了摇头,示意下人不要多嘴,乖乖按照沈明珠的吩咐去做。 菜上齐了,秦老夫人和秦九川也过来落座,秦大帅来得比较晚,脚步匆忙,他来以后,所有人才能入座。 只是人齐了,这秦克礼的位置还是空着。 “克礼呢?去催催。”秦大帅蹙眉吩咐下人,他行军打仗惯了,时间就是命,也最讨厌吃饭迟到得人。 旁边秦九川眼神扫过沈明珠,沈明珠立刻会意。 “父亲,克礼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也没出院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们去看看。” 司南枝心跳漏了一拍,抬头间发现沈明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你说是不是,姐姐。” 正如她所说,所有目光都落在司南枝的身上,她忽地放松一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像你,眼珠子按在望远镜上,到处去拐弯。” “妹妹这么关心小叔子,是不是也想像话本里写的来一场跨越物种的爱恋。” “你!”沈明珠眼神倏地暗下,要骂人却被秦大帅强行打断。 “够了!你俩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沈明珠!老子昨晚上让九川拿给你的女从女德你是一点儿没看!” 秦大帅训斥声响透整个饭桌,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明白,他话里话外都是偏袒司南枝的意思。 沈明珠无辜被怼,又没处撒气,瞪着司南枝笑容得体的脸,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丫鬟走后不久,秦九川就带着丫鬟出现在饭厅。 只是那张脸过于苍白,似乎比青瓦上的白雪还要白上几分。 “父亲,商会过来送东西,耽误些时间,还请父亲原谅。” 有礼有节, 温文尔雅。 秦大帅点头,“坐吧。” 秦克礼落座后,秦大帅夹起离自己最近的一道松鼠桂鱼后,众人才开始动筷。 “这道红烧肉为什么这么甜,厨子新来的?”秦老夫人皱眉问上菜的家丁华南。 华南眼睛转了转,低眉顺眼回复:“回夫人,是沈姨娘命厨子将红烧肉做成甜口的。” 秦老夫人手里的筷子顿了下,目露寒气,缓缓将红烧肉的盘子拨到一边,嗓音不疾不徐:“去把厨子的手砍了,扔后山寺喂野狗。” “是。”华南领了命令退下。 秦老夫人吩咐身边的嬷嬷:“明珠既然喜欢吃红烧肉,把这盘菜端给明珠。” 离她最近的沈明珠,将秦老夫人刚刚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看着端到眼前的红烧肉,手中的筷子止不住发颤。 她没想到,只是改变了菜的口味,就害得厨师生生被砍了手,她咽了咽嗓子,强装镇定尝了口眼前的红烧肉,入口即化,但也甜腻。 吃第一块还好,吃第二块就开始糊嘴。 旁边的嬷嬷柔声在她耳边低喃:“沈姨娘,这菜可是老夫人赏的,您可得吃完啊……” 沈明珠抿唇,额间冷汗缓缓渗出,她求救似的眼神落到秦九川身上,但男人如今注意力都在秦克礼和司南枝身上,压根就没察觉到她的表情。 “二弟如今在商会任职,大哥我又即将要去军中任职,将来我们都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在这里我敬二弟一杯。” 秦九川勾着笑举起酒杯,眼睛一直盯着秦克礼的两只胳膊,耐心地等着他举杯跟自己碰杯。 秦克礼没动,眼底含笑,声音依旧沉稳。 “大哥不必如此,你我都是父亲的儿子,秦家一份子,为父亲肝脑涂地也无怨无悔。” “这酒就算了,我刚大病初愈,更何况大哥现在身子也不利落,还得多听军医嘱咐,少些饮酒。” 秦克礼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又无声无息消散在一派温和谦逊中。 他在嘲笑昨晚秦九川半夜挨鞭子的事情。 “看不起我?”秦九川眼底暗下,嘴上依旧是玩世不恭。 “九川!” 秦大帅忍不住出言呵斥。 “开个玩笑。”秦九川放下酒杯,“既然不能喝酒,那划拳如何。” 说话间,他伸手抓住秦克礼的胳膊,猛地用力攥紧。 第44章她在别人眼中是视若珍宝的天鹅 司南枝盯这被秦克礼被抓着的那只胳膊,呼吸骤停,心脏一下下敲着胸膛,好似要跳出喉咙。 那只胳膊正是昨天受伤的胳膊! 正当她心脏要跳出胸膛之际,秦克礼盯着秦九川抓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眉头没皱一下,呵笑一声。 “怕是要让大哥失望了,我自小愚笨,这么多年都没学会如何划拳。” “没事儿,我教你啊。”秦九川嘴角噙着笑,右手暗暗用力。 他是故意的。 昨晚中枪的那个人逃进秦府以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若不是外人,那只有可能是秦家的内鬼! 人又是从商会逃出去的,秦九川心中一百个怀疑,那个人就是秦克礼! “二弟昨晚为何宴会之后,就看不到你人影儿,去商会找你,也不见踪迹?”他的手没放下,但语气更接近质问。 秦克礼微笑:“前几天中毒以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昨晚在宴会损了不少经精力,宴会结束就早早回秦家了。” 他这么一说,秦九川就像是在等着这句话般,脱口而出:“可有谁看见?” “我,昨晚我和小叔子的车一前一后回来的。”司南枝冷不丁的出声。 再不说话替秦克礼解围,她就要在这里被憋死了。 “哦?”秦九川侧眸,目光落在司南枝身上,渗人一笑:“枝枝的记性还真好。” “够了!”秦大帅打断他的话:“好不容易全家聚在一起,你弄得像审讯犯人似的,昨晚把海城搅个底朝天还不够!现在还想在家里搅和!” “这顿饭你要不想吃,就给滚回院子里吃!” 秦大帅脸色不好,差点儿摔筷子:“松手吃饭!” 秦九川这才讪讪松手,秦克礼借机伸手拿起眼前的果汁,仰头喝了一杯。 司南枝盯着他额角微微渗出的冷汗,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的胸腔憋得生疼。。 一口气刚喘半口,秦九川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刚刚摸着二弟身上的布料就是很普通的羊呢,二弟现在好歹也是海城商会副会长,出门就算不顾及秦家颜面,也得顾及商会颜面。” 司南枝的心脏停了一拍,有预感男人又要出幺蛾子。 果不其然,他给自己夹了一筷子乾隆白菜后,含笑出口:“我让裁缝下午上门给你量身做几套新衣服,裁缝是西洋来的,手艺不错,到时让他好好给你做几身。” 秦克礼缓缓放下杯子,眉目含笑:“谢谢大哥好意,我这个人朴素惯了,穿衣服也不讲究,更何况,那些洋玩意,我也穿不习惯。” 秦大帅眼神在秦九川和秦克礼之间来回流转,神色又转到司南枝身上。 “我听说昨晚商会宴会上你结识不少商会成员。” 司南枝盯着来自四面八方探寻的目光,努力绷着面皮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恭顺回话:“是,父亲。” “不错。”秦大帅没有多余的话,仿佛刚刚那些话,只是为了打断秦九川和秦克礼的谈话。 司南枝在秦九川的视线之中,不敢做多余的表情,为了维持镇定,她藏在桌子下面手攥紧衣角,暗暗发白。 “对了,嫂子,这是商会的孙主事托我送给嫂嫂的东西。”秦克礼当着众人的面,将家丁送上来的一对红珊瑚发卡拿过来。 他笑道:“据说这是南海珊瑚所制,孙主事自从昨晚与嫂子畅谈后,发现与嫂子志趣相投,十分欣赏嫂子的眼界和为人,所以将这对发卡赠与嫂子。” “还有这个。”他继续命人将东西送过来:“这是王掌柜送给嫂子的粉玉手镯,他赞叹嫂子温润如玉、端庄大方,十分佩服嫂子的商业见识。” 不过几分钟,秦克礼已经展出不少东西,都是昨天司南枝在宴会上遇到的掌柜一大早送来的。 每拿出一件东西,秦九川的脸色就黑沉一分。 这些掌柜的话,无疑是在啪啪打他的脸,自从他回海城,从他嘴中出来的司南枝是个不仅裹着小脚,还裹着小脑的封建残余深闺大小姐,脑中空无一物,跟不上时代潮流,注定要在时代的浪涛中被淹没。 传的大街小巷都是他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如今这些礼物跟不要钱似的送过来,无疑向所有人传达出一个消息,他们都等着两人离婚,好追求司南枝呢。 这些礼物,看似是礼物,实则是提前送的表白礼品。 秦九川口中一无是处的司南枝在他们眼中反而是视若珍宝的白天鹅。 他看得明白,眼睛盯着那些礼物,心中邪火乱窜。 砰! 他手中的筷子猛在桌子上。 脸色黑成炭,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饭厅。 一直跟鹌鹑似的乖巧吃红烧肉的沈明珠,余光一直盯着秦九川的一言一行,如今看男人走开,心头一喜,起身含糊告别。 “父亲,母亲,我去看看史密斯。” 秦大帅和秦老夫人的脸色都不好,沉着脸没应答。 沈明珠着急走,权当他们是默认,起身拿着包匆匆跟上秦九川的脚步,离开饭厅。 “吃饭!”秦大帅沉着脸,拿起饭碗简单巴拉几口,就回书房了。 秦老夫人也没了胃口,借口有些困也提前离开,饭桌上只剩下司南枝和秦九川。 眼前的东西多的有些碍事,司南枝让春枝一一收好,侧眸看向秦克礼的胳膊:“怎么样,没事儿吧。” 秦克礼的脸色比刚来的时候,还苍白几分,或许是因为疼得剧烈,他拿筷子的手有些颤抖:“没事儿,一会回去再重新包一下。” “嗯。” 司南枝低头默默巴拉饭,刚刚心脏差点儿跳出来,这顿饭她得多吃点儿才能弥补自己的精神损失。 ………… 周六下午,依照惯例,秦家会招海城的长春戏班子到大帅府搭台子唱戏。 戏班子都是名角儿,也是秦老夫人喜欢的角儿。 秦老夫人早早就准备好了不少金银首饰留作打赏用。 司南枝刚到没多久,秦克礼也到了,就坐在她身后不远处。 秦九川和沈明珠坐在司南枝旁边,也不知道沈明珠是怎么哄得秦九川,总之两人如胶似漆,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戏刚开场没多久,王副官带着亲兵压着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走到几人面前。 司南枝盯着那张脸,心跳差点停住。 第45章给她扣上红杏出墙的帽子 “大帅,此人在城中鬼鬼祟祟,有士兵认出他就是上次从监狱里逃出去的革命军,于是将人抓过来。” 说话间,亲兵上前一脚将江南压到所有人面前,他浑身是血,右腿处淌出一条血渍。 看样子,应该是江南逃跑时,右腿不慎中弹,才被抓到。 司南枝往前跪在眼前的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中午吃完饭她就将地址交给春枝,让春枝拿去指定地点跟江南交接,如今江南被抓。 春枝她…… 秦大帅闭上眼睛,放在椅子边儿上的手指向上翘了翘,那意思很简单。 你们自己处理,把人供出来就行。 秦九川看出司南枝的异常,突然开口,“枝枝认识这个人?” 司南枝冷不丁抖了一下,又强装镇定坐直了身子。 她蹙眉,转过头,一脸嫌恶:“没,我只是晕血。” “晕血?”秦九川起身,慢悠悠走到江南面前,抬脚踩在江南那只中枪的腿上,他的目光流连在司南枝身上,笑了:“真的?” “我怎么记得上次二弟中毒吐血,你可没说自己晕血。” 他每说一句话,就用力一分,江南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司南枝藏在袖子里手指狠狠陷进指甲,剧烈的疼痛强行让司南枝维持脸上的一片冷静:“我就是被上次刺激的,所以才开始晕血。” “是吗,那我是不是该责怪二弟了。” 秦九川说话间,目光落在身后不远处的秦克礼身上。 秦克礼迎着寒风清咳了两声:“嫂子对我的救命之恩,克礼此生不敢忘。” “呵!”秦九川脸色比刚刚更冷几分,脚下的黑色手工皮鞋猛地用力,瞬间,男人大腿上的伤口涌出鲜血,青石板上蔓延出一团血花。 江南死死咬住牙,额间豆大的冷汗珠子一颗颗往下淌,浑身都在颤抖却咬死了就是不肯哼一声。 台上唱戏的小生和青衣从未见过这个场景,顿时被男人的惨状吓得嗓音破了一节儿。 秦老夫人原本跟着节奏手指轻点桌子,听到那节儿破音不满皱眉:“不会唱就滚下去!” 戏班子自古就有规矩,戏一旦开场,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唱下去,若是半路被人轰下去,那么长春班以后在海城也无立足之地。 小生和青衣没由来地一阵头皮发麻,硬挺着在台上继续往下唱。 台下的秦九川却刚结束这场开胃菜。 他伸手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在桌子上的果盘里插了个苹果放在手心掂了掂,顺手丢给司南枝。 “这人应该算是第一次到秦家,你一个秦家少奶奶,怎么着也得赏个苹果尽地主之谊。” 司南枝一脸莫名,“秦九川!” 她虽然不知道秦九川要做什么,但看男人阴沉又戏谑的脸色,她有直觉,秦九川要折磨江南。 “怎么,不想削吗?难不成,这不是他第一次进来喽?” 司南枝要把苹果放回去的手顿在半空中,盯着四面八方审视过来的目光,胸口猛地一顿。 秦九川是在试探她。 这个苹果若是她不削,那就证明江南早就来过秦家,而别人不知道,只有她知道,只能说明江南就是众人口中跟司南枝苟且的小白脸! 她崩住情绪,从果盘里找到水果刀,安静地削果皮。 台上是咿呀唱曲儿,台下是被鲜血浸透的男人,旁边还是有个安静削水果的她。 画面看起来极其诡异。 她的额头在寒冬中缓缓渗出冷汗,不是很多,但配着咔咔的削苹果声却有种莫名的渗人。 秦九川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司南枝削皮,等到最后一块果皮被丫鬟接住,他接过了司南枝手中的水果刀。 对着江南努嘴:“喂给他吃。” 司南枝愈发理解秦九川要做什么,但为了不引起所有人的怀疑,只能照做。 她过去将苹果递到江南面前,紧接着秦九川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等会儿。” 等什么。 不等司南枝说话,秦九川一脚再次踩在江南受伤的那条腿上。 狠狠按了进去。 瞬间,无法想象的剧痛自下身弥漫,江南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人跟死了一样。 秦九川俯身握着刀柄,对着他笑。 “吃吧,这可是秦家少奶奶赏给你的。” 整个苹果囫囵塞进他嘴里,牙齿擦过果肉,硬生生往里推,直到撑住他的上颚,把男人的闷哼声堵在喉咙里。 青石板上,男人嘴角流出来的血将白色的苹果果肉染得通红,又一滴一滴溅在石板上,与腿上流下来的血混成一团。 从中午吃饭到现在都乖得跟鹌鹑似的沈明珠,看到眼前这个场景终于撑不下去了,扶着椅子边儿疯狂干呕。 秦老夫人嫌恶扫过去一眼,“废物。” 她伸手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扫过这残忍的一幕,眼底毫无情绪:“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处理,我一个老婆子精力有限,先回去休息了。” 秦老夫人最后看了一眼台上,此时梁祝正演到祝英台撞墓碑化蝶,她冷哼一声:“一群废物。” 沈明珠不敢放弃这个开溜的机会,跟在秦老夫人的身后一起离开,她怕自己再待下去,早晚会被吓死在这里。 随着两群人的离开,原本还热闹的后花园,瞬间安静空旷下来。 秦九川无视眼前一切,他现在注意力都在司南枝和江南身上。 “南枝,只要你说实话,昨晚上在宴会上,跟你在一起的是他,我就放过他。” 此时的江南,已经有进气,没出气儿,瞳孔收缩,好似下一秒就要咽气。 嘴巴被苹果塞着,喉咙里发出悲鸣,那双司南枝一直赞叹的清澈有神的大眼睛,如今血丝遍布。 司南枝手指狠狠掐着大腿,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努力崩着一张脸,让自己看不出什么破绽。 在场的秦大帅和秦九川就跟人精儿似的,但凡她表情有一丝裂痕,就坐稳了秦九川所谓的奸情。 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江南被抓不是因为送药暴露,而是阴差阳错,被秦九川怀疑两人是情人。 司南枝蹭得站起身,神色坚定面向秦大帅:“父亲,我不认识这个人。我在秦家这么多年,恪守礼仪,坚守妇德,秦九川回来短短几天就着急给我扣上红杏出墙的帽子,您不让我跟秦九川离婚,就白白看我的清白被他糟蹋么!” 她扫过江南,满脸嫌恶:“说不定这个人是他找来陪自己演戏的,逼我承认奸情,再把我踹出秦家,他跟沈明珠琴瑟和鸣,我就成了海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来人!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这种腌臜货也配进秦家!” “慢着!”秦九川抓住她抬起来指挥家丁的手。 第46章穿越者 与她对视:“这么着急赶人走,是心虚了?” “还是想救他一命?” 秦九川拔出自己腰间的枪,唇畔还挂着一抹带着血腥气的笑。 司南枝身体的本能让她迅速后退两步,手臂横在胸前,本能的防御动作。 秦九川垂眸睨着她,转了转手腕,上前一步,薄唇压在她耳侧低喃出声:“乖,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开枪。” 说话间,司南枝的手心被男人强塞进枪,枪管冰冷,她被冻得瑟缩了下。 “秦九川!你别太过分!你这样滥杀无辜,跟城外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枝枝,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秦九川戏谑的嗓音在司南枝耳边回旋。 他索性站到司南枝的身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双手抓住她的手,将手枪抓稳,枪口直指江南心脏的位置,口气随意。 “集中注意力,若是不小心打中秦克礼,可就不好了。” 他说得极其轻巧,倒也提醒了司南枝。她顺着枪管的位置看过去,果然,枪口若是不小心稍微偏过去一点点,就会打中秦克礼。 司南枝压抑着愤怒,“你就不怕真的打中秦克礼吗!秦大帅肯定不会放过你!” “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装了几十年怂狗,刚打翻身仗就死了。”秦九川语气随意,手指摁着司南枝的手指,将子弹推上膛。 枪口在秦克礼与江南之间徘徊。 只要司南枝稍微偏一点点,就会打中秦克礼。 但若是打中江南……司南枝吼间吞咽几下,心脏在胸腔狂跳。 江南不能死! 她转头与秦九川视线撞到一起,男人脸上挂着嘲笑:“乖,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奸夫死吗?” 嘴上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寒,手上的动作更用力几分,司南枝被迫跟着他的动作,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 子弹射出枪口,穿过江南的左心室。 跪在地上失血过多的江南,脸色惨白发情,胸口已经看不见起伏的弧度了。 秦克礼淡定起身上前,试探着抬手放在他鼻下,司南枝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回父亲,人已经没气儿了。” 他嗓音低沉,毫无起伏,刚刚那场闹剧仿佛从未进他的眼。 “嗯,扔出去吧。”秦大帅眸子缓缓闭上,默认眼前发生的一切:“台上的继续!” 台上此时正唱的一出京剧《挑滑车》。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看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武生的唱词似一把铁锤,一锤一锤砸得司南枝五脏六腑生疼。 她目光呆滞看着亲兵拿着一席破草帘上前,熟练地将江南裹进去,跟扛垃圾一样扛走,两只手布满冷汗,在寒风中止不住的颤抖。 上一世她虽然是医生,见过无数生离死别,也亲手给死者盖过白布。 但第一次亲手举枪杀人,司南枝承认,自己怕了。 这一刻,革命的残酷性和推翻旧政权的血腥性第一次在她脑海中具象化。 “好了,你们几个年轻人玩吧,军中还有要务,我先走了。”秦大帅看够了戏,目光扫过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 目光最终落在惊魂未定的司南枝身上,正当她慌张是不是又露出什么破绽。 秦大帅竟破天荒关心她,叫王副官去找军医:“去把王军医叫来,给南枝开几副散邪安神的中药。” 王副官上前一步回话:“是,大帅!” 秦大帅目光又回落到秦克礼身上,深深看了一眼,眼底道不明的情绪让司南枝心脏停了一拍:“不错,临危不惧,淡定从容,不辱亲家门风。” 说完,秦大帅叫着秦九川一起离开。 他现在有意让秦九川接手军中事务,刚刚那场试探,与其说是秦九川试探司南枝,倒不如说是秦大帅试探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秦九川! 见所有人离开,司南枝脚下一软,瘫在椅子上。 浑身像被冷汗洗过一样,脸上更是没一丁点儿血色。 “多谢嫂嫂刚才不杀之恩。”秦克礼上前,微微鞠躬,眼前家丁不少,他有所收敛,又叫回嫂嫂。 秦克礼目光落在女人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儿上,又移开视线,嗓音压得很低:“作为谢礼,明日醉仙居,我请嫂嫂小聚,届时,我会请商会会长和其他商会重要成员一起到场,届时商会资源我会亲手奉上。” 司南枝眉头微皱,不知道秦克礼在搞什么鬼。 趁她走神之际,秦克礼上前一步,嗓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到:“谢谢南枝饶江南一命。” “嫂嫂放心,东西已经送出去,按照嫂嫂给的地址,对方很快就能收到。” 司南枝僵住。 他的话如同利刃一样,破开她的诡计。 没想到,他能淡定至今是因为看穿了一切。 刚刚那一枪,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子弹没入江南的心脏,若是一般人,当场就丧命无疑。 但上次给江南包扎过的司南枝知道,江南属于镜像躯体,他的心脏长在右侧! 秦九川原本摁着她的手,枪口直指江南的脑袋,但被司南枝“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子弹打中男人的左胸膛。 司南枝眼底一暗,她突然想明白了,秦克礼为何会积极上前确认江南的死亡。 看起来他希望江南死,第一时间上前将手指放在男人的鼻孔处,实则,他是担心其他人上前探鼻息,到时,司南枝的谎言就被轻易揭穿。 他在保护自己! 意识到这个,司南枝浑身没由来的一阵寒意。 原本跟春枝说的那句话,又活生生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秦家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但如今,她更想知道,江南到底用什么暗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秦克礼传达信息。 “商会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告辞了。”秦克礼微微弯腰行礼,离开时脚步依旧沉稳,看不出受过任何影响。 司南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竟发现经过刚刚一场惊魂闹剧后,自己嗓子哑的说不出话。 她清楚,秦大帅走了,但他身边的棋子没有,恐怕两人刚刚的谈话,不出几分钟就会出现在秦大帅的耳边。 秦大帅那个人生性多疑,又精明奸诈,他看起来是信任两人,实则,留下的家丁里布满他的眼线。 如今,秦克礼刚刚说的小聚,怕也是做局给秦大帅看的。 她脑中回想起刚刚秦克礼给自己鞠躬时,手指比划了个二,心中一惊,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 ………… 下午王军医按照秦大帅的吩咐,来给她开了不少安神药物。 春枝回来将中药熬好,伺候司南枝服下,两人对今天的事情都默契地闭口不谈。 太阳刚下山,司南枝就借口白天受到了惊吓,早早就关灯歇息了,春枝累了一天,回屋倒头也睡死过去。 玄月高挂,西洋钟沉沉敲了两下。 凌晨两点了。 躺在床上的司南枝倏地睁开眼睛,下一秒,没被锁的窗户咯吱一声,从外面被轻轻打开。 一道全黑的人影,从窗户外面翻进来,闪到司南枝的面前。 第47章暗号 转瞬之间,穿戴整齐的女人从床上翻下来。 她今晚并没有穿传统的宽松白色睡衣,而是一身紧身装束,抬脚干脆利落踹在男人的腰腹处。 黑影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脚,用力一翻,司南枝在空中翻了个圈儿又平稳落地,半跪在地上,旋即又起身一跃手中的匕首冒着寒光扎向男人。 男人侧身一躲,匕首深深扎在男人身后的门框上。 司南枝趁男人躲避之际,一窜上前抓着碎瓷片架在男人脖子上。 刚刚还试图躲避的男人瞬间举起双手认输:“我认输。” 司南枝手中的碎瓷片没放下,声音冰寒:“小叔子半夜不睡觉,来嫂嫂房间做什么。” 秦克礼轻轻挑眉一笑:“南枝果真好耳力,既然知道我是谁,就把瓷片放下吧。” 说话间,他伸出手指轻轻顶着瓷片往外拨,却被司南枝又摁了回去,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瓷片在男人的脖子上留下一条红色细线。 缓缓透出几颗血珠。 “说实话,大半夜不睡觉,来我房间里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相告。”有了刚刚的经验,秦克礼嗓音多了几分郑重。 司南枝挑眉,手中力道加深:“什么事情白天不能说,非要大半夜闯进女子闺阁说!” “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 秦克礼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 春枝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小姐,您卧室有其他人吗?” 司南枝眉头一跳,眼神凌厉盯着秦克礼,装作嗓音惺忪的模样回话:“没事,刚刚做噩梦了,你先回去吧。” “是,小姐。” 春枝打了个哈欠,又走了。 秦克礼与她视线相撞,盯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司南枝,意味深长的薄唇轻抿着:“要不,你放开我,我们有话慢慢说。” 他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示意两人面对面坐过去。 司南枝眉间警惕不减,缓缓松开秦克礼的龚波,借着余光坐在桌子的对面。 “你到底是谁!”司南枝皱眉讲出自己心中的疑虑,她辗转反侧半宿,都没想清楚秦克礼到底是哪一派的人。 他的动机到底又是什么。 若真的跟江南是一伙的,为什么江南受酷刑时,他面上一片震惊,甚至一点搭救的意思都没有。 若他跟秦大帅是一伙的,又为什么要在全城戒严时,公然在秦大帅眼皮子底下,帮自己购买盘尼西林! 一时间,这个人的身份在她眼前如同一团迷雾。 她拨不开。 秦克礼眸色微深,那双眸子却像是看穿了司南枝的心事一般,“南枝不要疑惑了,我只是帮朋友赚钱。” “是吗?”司南枝眸子微眯,这个理由可说服不了她。 “谁的朋友,会在自己落难时,连搭救的意思都没有!还有谁的朋友张口就能确认对方已经办成什么事。” 她嗓音透着丝丝危险,抓着碎瓷片的手暗中蓄力,随时再次出击,一击毙命。 秦克礼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想救,而是他不让我救。南枝,江南在出事之前就再三叮嘱我,如果他被抓到,一定要让我当作不认识他,不管他是死是活,都不允许我搭救。” 司南枝微愣,没想到会有人提这么奇怪的要求,她不相信:“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已经送东西的地址送出去了。” “我们之间有暗号,办成某件事或者答应某件事,就用1做暗号,今天下午,他看见我第一眼就暗中比画了个1,在你扣动扳机的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你和秦九川身上,只有我盯着他的手,看他又摆了个1的手势。” 这下司南枝彻底愣住了。 她缓了几秒钟,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你们的暗号偷感还真重。” 这句话似是砸在了秦克礼的神经上似的,他瞪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随即克制又平静开口:“宫廷玉液酒……” 司南枝眸中闪烁泪花,“一百八一杯。” “点头yes!” “摇头no!” “来e” 司南枝激动得快哭了,沙哑对线:“去是go!” 她缓缓起身,盯着眼前的男人眼底泪花翻涌,十二年了!她终于找到组织了! 秦克礼知道她这十二年是怎么过的吗! 每天担惊受怕,生怕自己言语不当,暴露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她要忍着旧封建糟粕对自己的迫害,要忍受日日夜夜裹小脚带来的痛苦。 裹小脚的那天,她被三个人摁在床上,亲眼看着裹小脚的嬷嬷将自己脚上的骨头一根根折断,窝在脚底下。 两米长的裹脚布,层层包裹自己骨折的双脚,她被家人用藤鞭赶着下床走路。 每一步都跟走在针板上似的,她不是没反抗过,一个七岁的娃娃再反抗能反抗到哪里去,只不过是换来一顿更严重的毒打,和更难听入耳的训斥。 那群以父为尊以夫为纲的老封建以及他们的追随者们,似乎只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把她从内到外包装成供人挑选的大小姐,包括那双伤痕累累的畸形三寸金莲,它在那群魔鬼的眼睛里已经不是一双可以正常走路的脚,而是一双仅用来供给男人夜夜在床头把玩的艺术品。 甚至,脚的大小已经完全取代脸的颜值,成为这个时代审美的唯一标志。 如今看到眼前跟自己一样是穿越者身份的秦克礼,司南枝眼底涌现出复杂别样的情绪,但更多的是疑惑。 她总觉得秦克礼与自己有某些相同,但本质上却存着十分的不同。 与她的激动、语无伦次、震惊相比,秦克礼平静许多,甚至他眼底的光在司南枝缓缓起身的同时,渐渐灭下,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神色有些失落。 “南枝,原来你和江南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48章她讲述的新华国 “什么!?”司南枝原本要说出的话,被牙齿硬生生咬住舌尖儿,又被迫换了个口吻,双手撑着桌面不可置信:“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秦克礼眸中一闪即瞬的尴尬,又缓淡出口:“这些话是江南教我的,他说,有朝一日,若是能对得上这些的人,就是和他来自一个世界的人。” 司南枝欲言又止:“那他……” 秦克礼知道她想问什么,轻缓开口:“他告诉我这些,只是担心自己某一天突然死去,无人知晓他的来历,无人记得他的过去。” “在如今战火纷飞的世界,朝不保夕已是常态,江南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但他最大的心愿还是能找到跟自己一样来历的人。” 司南枝哽住,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之间,竟然遇到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的穿越者,并且救了他一命。 她又坐了回去,这次是秦克礼主动开口:“你知道1在你们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意思么,为什么江南坚持要用1来代表这些意思。” 司南枝苦笑一声,在那个时代,只有社畜才明白1的意思。 “我猜他跟我一样是996。” 秦克礼罕见地有些迷茫,之前每次跟江南聊天时,他总是无意间蹦出奇奇怪怪的词汇,甚至有些话在这个年代就是倒翻天罡,如今又多了个司南枝,两人说话更是有种不顾人死活的松弛感。 司南枝给自己倒了杯水,既然秦克礼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她坦言:“我和江南都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华国。” 司南枝盯着窗外的玄月,目光深远,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繁荣富强,歌舞升平的新华国。 秦克礼嗓音微哽,谨慎又克制问出声:“你方便跟我讲一下那个时代吗,那个时候的华国,统治者是谁?” 司南枝闻言,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的眼神充满了小心翼翼,不知道是不是司南枝的错觉,她竟然在秦克礼的眸中,见到了山河破碎的悲壮。 如今倭军当道,西洋军队踏着的铁蹄几次践踏华国土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前朝卖国求荣,割地赔款,华国几个重要的通商口岸沦为入侵者的半殖民地,整个华国如今在分裂的边缘岌岌可危。 秦克礼似乎清楚,途顺大屠杀只是个开始,甚至还不是最惨烈的一次。 华国的浩劫即在眼前。 他谨慎又克制的那句,“新华国的统治者是谁?” 小心翼翼的语气不知是绝望还是希望。 司南枝与他视线相撞,唇角牵起,嗓音坚定有力:“新华国当家做主的是人民。” 回忆起那个时代,她眼底闪着光,一字一顿讲得有力。 “在那个时代,人民推翻了一切压在身上的封建剥削和侵略者的政权,人民站起来建立起一个崭新的时代。” “在那个崭新的华国,人民当家作主,祖国富强繁荣,家家夜不闭户,再也没有土匪当道,百姓生活富足,没有易子而食,没有冻饿难民。” 司南枝越说越激动,嘴角闪着泪花,她似乎回到上一世。 她还是山村里无名无姓的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到了上学的年纪,村里为了解决她的上学问题,将她的姓氏改成村名的头一个字。 从此以后她就是公家的孩子,上学的费用也是挨家挨户捐款。 考上大学那天,村长拿着她的录取通知书,在村口放了一挂鞭炮,眼中闪着泪花,在最高的山顶骄傲自豪大喊:“俺们山沟沟的女娃子终于能走出大山咧!” 开学那天,她的包里装满了乡亲们送的米、面、窝头,怕她在大城市生活不好,乡亲们挨家挨户拿出血汗钱,整整齐齐叠到一起,塞进她的包里。 村长代替所有村名跟她嘱咐,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满是希望:“娃娃,好好学习,将来报销国家。” 此时此刻,她坐在这里擦了把眼泪。 上一世似乎离自己很远,似乎又离自己很近。 不幸的是,她没完成乡亲们的嘱托,就在地震支援中,被余震导致的房屋坍塌砸死;幸运的是,老天让她回到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她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乡亲们的嘱托。 秦克礼听完这简短的介绍,喉咙滚了滚,借着月光,司南枝清晰的看到他眼尾的嫣红。 他沉默了许久。 司南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平静地坐在男人对面。 如今她将自己的家底儿全部交代完,是揭发自己这个怪物还是与她并肩战斗,隐瞒自己的过往,一切主动权都在秦克礼的身上。 偌大的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角落的西洋钟发出沉重的敲击声。 时间已近三点。 秦克礼终于哽咽开口,声音颤抖又激动:“这么说,我们最终胜利了?” “是。”她重重点头。 这是条必胜的道路,但也极度艰难曲折,人民在无尽的绝望中踏着革命烈士的鲜血迎敌而上。 他抬起头,四目相撞,司南枝清晰看到他眼底难以掩饰的激动:“南枝,你可以具体跟我讲一讲那个新华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吗?” “好。”司南枝微微一笑,迎着月光,全身似乎渡了层柔色的坚定:“那就从人民胜利的那天开始说起吧。” 她没开灯,在秦克礼对面开始讲起从新华国建立起,百姓如何一步步探索适合自己的国家制度,其中的艰难曲折,境外势力的刻意阻挠,两弹一星的发射,探月工程的一步步推进。 手机、电脑、ipad的普及和使用、夏奥冬奥的承办、港澳的回归。 司南枝滔滔不绝的陈述,打开了秦克礼眼中新世界大门,他惊讶于那些只存在神话书中的天方夜谭在司南枝的口中竟成了科技与力量造就的现实。 秦克礼震惊的舌头打结:“你们那个时代的人真的去过月球?还有,手机是什么,真的可以不用安装电线就能千里传音!” 司南枝耐心的一一解答,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早晨五点。 秦克礼再不走,就要被前来打扫院子的家丁抓住现行。 “下次有时间再聊吧。”她催促秦克礼快走,自己回床上补补觉。 秦克礼乖乖听话离开,窗户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 司南枝躺下没多久,迷蒙之中听到外面的争执声:“你们凭什么动我们小姐最爱的牡丹花!” “这是秦少帅吩咐的。” 司南枝倏地起身,睡意瞬间全无,披上衣服才走出去就看见几个家丁拿着铁锹正在门前的花坛里挖土。 第49章劈断沈明珠的发财树 她披着衣服不紧不慢走到众人面前,冷嗤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回少奶奶,是沈姨娘说自己的院子没有花草,想种几棵牡丹,正好您这里有牡丹,所以秦大少爷让小的们将这些牡丹移栽到沈姨娘那里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些牡丹可是当年我们司家老爷子天南海北搜罗过来的!专门送给少奶奶做嫁妆!”春枝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铁锹,狠狠扔到地上。 “牡丹乃正室嫡母所用,你们敢挪走就是倒翻天罡!打秦家大少奶奶和司家姑奶奶的脸!” 为首的家丁看春枝这架势,也软下声音恳求:“春枝姑娘,您为难我们也没用啊,这事儿是秦大少爷亲口吩咐的,您和大少奶奶若是有什么意见,何不直接去找大少爷啊。” 司南枝站在后面,抿唇,觉得他说的没错。 如今,秦九川都骑到她脖子上拉屎了,她对着几个下人为难也没用,她摆摆手:“你们继续挖。” “诶!谢大少奶奶!”几个家丁得了允许,立马抓紧时间干活,不出多久,院子里的所有牡丹都被家丁们挖出来,连根带土全部运出去。 旁边的春枝看着这一切,咬紧牙,气的直跺脚,几次欲言又止。 司南枝看几人干的差不多了,拍拍手支会春枝:“去后院叫几个家丁,拿着家伙跟我走。” 春枝一脸迷茫:“去哪儿。” 司南枝伸手弹了一个脑瓜崩儿:“当然是去给我们自己讨公道,人家都骑到咱脖子上拉屎了,真当自己是窝囊废啊。” 刚刚还一脸憋屈的春枝,瞬间眼色放光,“您等会儿,我去把后院最壮实的几个全部叫上。” 她跑去后院儿,把平时砍柴的几个大汉全部叫上,自己又拎起铁锨扛在肩头,跟着司南枝一路往沈明珠的落梅院去。 前面运送牡丹的小推车还没走远,后面几个人浩浩荡荡跟上。 这边儿沈明珠和秦九川还在屋里你侬我侬,沈明珠一身薰衣草紫洋装,一边儿说话,一边儿往秦九川身上贴。 “史密斯,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我只是随口说一句想种牡丹,你就去把南枝姐姐院子里的牡丹挖过来了。” “可是这牡丹据说是南枝姐姐的父亲亲自命人种的,万一南枝姐姐因为这件事,跟你生气可怎么办。” 秦九川握着茶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一早晨他的脑子都是昨天司南枝开枪的画面。 他敢断定,司南枝绝对认识昨天被抓的那个人,那个人两次出现在海城,都跟司南枝多多少少有关系。 而正常人,在生死关头,会下意识的保护熟人。 但她开枪时,宁可打中那个人,也不肯将枪口射向秦克礼。 莫非…… 她真正喜欢的奸夫是秦克礼! 秦九川捏着茶杯的手倏地收紧,耳边突然传来外面女人高亢的指挥声。 “你们几个,把这块地全部铲平,把牡丹种这里,还有那块,铲下来的土把旁边的荷花池填平。” 秦九川愣了下,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外面扫院子的檀香慌张进来禀报:“大少爷,姨娘,不好了,大少奶奶带着几个家丁过来,要把院子拆了!” “什么!”沈明珠蹭得起身,秦九川也跟着起来,两人出了房间果真看到司南枝在院子里指挥家丁在院子里挖土。 原本精致的小花园,在司南枝的一顿指挥下,已经被挖得到处是坑,面目全非。 “司南枝!你在做什么!”秦九川脸色黑沉,上前要摁住她到处乱指挥的手。 司南枝后退半步,拉开与秦九川的距离:“你两只眼珠看不见吗,我在帮明珠妹妹装修院子啊!” “你!有你这么装修的吗!”秦九川压着脾气,警告她:“你赶紧让他们把东西给我复原!否则别怪我被逼急了,对你不客气!” “咋着,你要跳墙啊。想变身,出门右手边花园东南角狗洞出去。”司南枝侧眸催促几个抓紧时间干活,别错过午饭时间。 沈明珠眼睁睁看着自己天南海北搜罗过来的一花园珍贵花种被司南枝挖了个稀巴烂,抬眸间竟看到几个大汉将挖出来的土倒进旁边的池塘里。 那里可是养着她高价买来的倭本锦鲤! “你们住手!” 她也顾不上自己辛苦经营的贵妇形象,跑过去展开双臂挡在大汉面前,怒目圆睁:“你们几个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投湖自尽!” 动粗的可以,但是以命相胁……几个大汉明显没遇到过这种,一时间双方僵在原地,谁不进不了一步。 司南枝悠哉游哉走过去,扫了一眼池塘嗤笑:“池塘水深不到一米,三岁娃娃进去都不一定能淹死,咋着,你是要跪在里面狗刨淹死自己吗。” 秦九川扫了一眼装得满满一车的牡丹,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上前要将司南枝拉走:“你跟我走,别在这里得理不饶人。” “呵!”司南枝拍了拍自己袄裙上的兔毛领子,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纪大笑话:“秦大少爷,没理我都要正三分,得理为什么要饶人。”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木头桩子碍事为什么不搬走!” 原本拿沈明珠棘手的几个壮汉,得了命令,对着沈明珠弯腰行礼:“沈姨娘,得罪了。” “啊!”沈明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大汉们左右夹击夹起来抬到一边儿。 “这块儿是个风水宝地,我把你池塘填了,这边儿正好给你挖个王八池。”司南枝叉腰居高临下凝着沈明珠,说那话时,嘴上有点儿歉意,但不多。 秦九川眼底汹涌过怒气,上前抓住一个壮汉的袄领子将人甩到一边儿:“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不准滚!我可是把娘家的东西都拿出来献给沈小姐了,秦大少爷看不上我们上杆子的讨好,那就给秦大少爷贡献点儿大的!” 司南枝伸手捞过春枝手里的铁锹,上前将沈明珠院子里最贵的一棵发财树,从上至下咔嚓一下劈断。 第50章拿着金算盘去讹钱 “司南枝!你这个疯子!我跟你拼了!” 沈明珠再也顾不得,那棵树可是她磨了好久,秦九川才弄来亲手给她种下的,光运费和树木价格就超过了十万块钱! 司南枝微微侧身,躲过沈明珠的偷袭,抬手以铁锹拍在沈明珠的背上。 沈明珠没站稳,被铁锹狠狠拍在地上,跪着半天没起来。 秦九川上前,拉住司南枝的手,呵斥她:“后院之中不准地动粗!” “九川哥哥,可是她对人家动粗粗诶……”司南枝突然换了个语调,学着沈明珠的夹子音,扑扇自己的大睫毛:“人家知道明珠小姐肠子直,可是她不能张嘴冲人家喷粪吧……” “你!”秦九川本来骂人的话被司南枝如此一搅合,又全部咽了回去。 他盯着那张脸,喉咙滚了滚,脑子里竟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天晚上他撒酒疯把人堵在门上,扒开衣领乱吻的画面。 当时她什么反应来着? 气得要死却没办法招架。 总之,比现在这副母老虎的架势可爱多了。 “你们要造反吗!” 一道严厉的女音打断院子里所有人的施工进程。 司南枝侧眸看过去,只见秦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被王嬷嬷搀着匆匆赶来落梅院。 进门看见眼前乱糟糟的一切,秦老夫人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反了! 都反了! 她伸手指向司南枝,声音都气得不断颤抖“司南枝!你又在发什么疯!” 司南枝耸肩,满脸无辜:“婆母大人,这您都看不明白吗,我是来给明珠妹妹送货的。” 她指向那满满一车的牡丹,“那可是我父亲从天南海北搜罗过来的名贵牡丹,明珠妹妹想要,我就亲自送过来了,顺便帮忙种上。” 秦老夫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真看到满满一车的牡丹。 如今正值冬季,牡丹落了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但秦老夫人精通花草,一眼就认出这些牡丹正是司钟山给司南枝结婚时准备的嫁妆! 司钟山不爱金钱,但视花草如命,这些牡丹光是准备,就花了四年的时间,更是由司钟山一手培育栽种。 结婚当天,十里红妆打头阵的就是这一车牡丹! 秦老夫人眼前一黑,心脏突突突乱跳个不停。 这事儿要是闹到秦大帅那里,甭说是沈明珠,连她这个当家主母也会一并挨罚。 她冷眸扫过跪在地上的沈明珠,见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心虚,秦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沈明珠!这次是你不对!去给南枝道歉!” 秦老夫人准备和稀泥,将这件事儿盖过去。 毕竟这事儿涉及司家,司钟山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清高文人,但她看的明白着呢,那个人就是假清高! 内里心眼儿针鼻儿大小,但凡什么事儿惹怒他,过十几年他都记得。 秦老夫人看见这种人,都选择绕路走。 沈明珠抿唇,抬眼看着自己被翻得七零八碎的院子,嘴唇抿得绷直:“儿媳不道歉!姐姐二话不说就来把我的院子翻成这样,难道姐姐就一句话都不解释吗!” “难不成姐姐还是观音菩萨吗,什么好话都得别人说尽,她就负责被供着就是!西方的上帝都没这么大脸,受人家香火!” 沈明珠语气硬挺:“池塘里那几条锦鲤被姐姐砸死了一半儿,就算那些破牡丹全部赔给我也不够,该道歉也是姐姐道歉!” “你可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啊。”司南枝戏谑嘲笑,缓缓蹲下身子与沈明珠对视:“你拿什么定义我说我是观音,你那张狗嘴吗?” “你才是狗!”沈明珠气得压根痒痒,司南枝那张尖牙利嘴她骂不过,只能跟着女人的话后面反击。 谁知,司南枝笑了:“有很多事情想不通,照照镜子你就懂了。” 沈明珠懵了一瞬,没明白司南枝说的什么意思。 几分钟后,女人忽然回过神来,浑身被气得发颤,起身要去找司南枝拼命,半路被被嬷嬷摁住。 “够了!都消停消停!” 以秦老夫人的地位,只能当这个和事佬,她指着沈明珠院子里的家丁:“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说清楚。” 那家丁眼神贼溜溜在沈明珠和秦九川身上打转,半天没敢说话。 秦老夫人眉头深深皱起,冷喝一声:“让你说,你就说!敢对主子隐瞒就把你的舌头挖了!” 想到那天被砍了手的厨子的惨状,家丁腿一软,跪在秦老夫人面前求饶。 “秦老夫人,是沈姨娘说院子里太空了,想种些名贵牡丹,听说大少奶奶院子里牡丹不少,就想去大少奶奶院子里借一些。” 他余光扫了一眼秦九川杀人的目光,浑身吓得哆嗦,“然后秦大少爷就命小的们去大少奶奶那里‘借牡丹’。” 秦老夫人听完,脑袋瓜子嗡嗡响。 果然,又是这两个不成器的。 明知道司南枝现在有秦大帅罩着,腰杆挺得倍儿直,两人还敢上门挑衅! 糊涂啊! 她沉默几秒,想到解决方法:“南枝,这些牡丹多少钱。” 司南枝眼珠子转了转,笑了声:“母亲,这些牡丹本体不算值钱,但我父亲花在里面的心血可是无价之宝啊。” 秦老夫人扶额,满眼不耐烦:“你就开个价儿!” 司南枝沉思几秒,盯着那车牡丹似乎在数数:“这一车牡丹一共是39颗,当年我父亲取三的倍数给我添置的这些牡丹,是为了祝福我和秦九川的婚姻天长地久。” “这光是我父亲追求的寓意就值五万块钱。” 沈明珠听到这个数字,瞬间炸毛,前几天司南枝才从她这里讹去十万块钱,如今又来! 她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司南枝!你想钱想疯了!那些所谓的寓意都是封建老糟粕,你竟然拿来算钱!” 司南枝眉尾一挑,身后慢悠悠从包里掏出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算盘,体积不大,但通体金灿灿,在阳光的暖阳下熠熠发光。 她甩了一下算盘,笑容不减:“您先别着急疯狗上身,这才刚开始算。” 第51章你先别着急晕 “沈姨娘这还真说对了,封建糟粕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拿来赚你的钱啊!” “你!”沈明珠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浑身发颤:“我没钱!” “没钱就拿东西抵。”她目光扫过房间内的东西,顿时乐开花。 这哪儿是睡觉的屋子嘛,这简直就是西洋古董收藏店! 这里每一件东西,都够她换十几麻袋的大米了! 司南枝甩了甩算盘,一脸假正经:“好了好了,我们继续算,不要被这些凡事俗物遮住眼睛。” “沈姨娘刚刚让家丁去我的院子挖牡丹,这人工费就得……”纯金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了几下,司南枝满意一笑:“一个人五百块钱,一共是两千五百块钱!” “司南枝!你疯了!”沈明珠作势要晕倒,逃避话题,司南枝上前掏出自己的银针扎在沈明珠的穴位上。 “你先别着急晕,还有呢。” “加上我的人工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我院子里家丁人工费。还有牡丹本体的价钱,路上损耗的价钱……” 司南枝的金算盘噼里啪啦一直在想,秦九川的眼神凶得要杀人,但却拿司南枝半点办法都没有,毕竟这事儿是他们没理在先。 沈明珠看着那把算盘的珠子一直在上下翻飞,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了,但真晕又晕不了,沈明珠扎在她穴位上的银针痛得要命! “好了!算完了,大概是……二十万。”司南枝将算盘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看。 沈明珠眼前一黑,马上就要晕过去,秦九川脸色黑沉怒极骂道:“司南枝,你别太过分,几棵破牡丹你就漫天要价,你跟城外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司南枝甩了甩算盘珠子,笑意不减:“有区别啊,我可以给沈姨娘打折,城外的土匪只会打骨折。” “你!”秦九川一甩袖子,“简直不可理喻!” “打折?打多少!”沈明珠听到打折,眼神亮了亮。 “看在我们妻妾一场的情分上,就九八折吧,一共是十九万零六千块钱。”司南枝嘿嘿一笑:“请问沈姨娘如何支付。” “母亲……我真的没钱了啊!” 沈明珠快被这个折扣气疯了,省了一顿才省了4000块钱! 她求救似的找秦老夫人,希望她帮自己说和说和,秦老夫人抚着额头,脸色不好:“南枝,做人要适可而止。” “母亲,这可是珍惜牡丹啊!” “作为秦家未来的嫡母,你要大度!” 司南枝心里冷笑,秦老夫人还真是随时给她画饼,她微笑:“那可是我父亲半辈子的心血。事关秦司两家的情谊,要不让我父亲亲自来说说?” 秦老夫人眉头一跳,没想到司南枝会反将她一军。 司钟山什么德行,一个看起来清高,实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穷酸墨客,要是被他知道这些牡丹被秦家人给掘了,还不得在海城闹翻天了不可。 眼下全国战事四起,不是闹事的好时候,司家人本身对秦家人来讲,并不棘手,但棘手的是司家祖辈上出过好几个前朝状元和有名大儒。 仗着祖辈上积累下来的阴德,司家人在海城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再加上司南枝一直接济灾民,海城那些穷酸赤佬儿哪一个不念着司家的好。 想到这些,秦老夫人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九川这次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但罪魁祸首还不是沈明珠这个小贱蹄子! 想到这里,秦老夫人睁眼,狠狠瞪了一眼沈明珠:“南枝既然给你打折,就是给你台阶下!多少钱都是你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担着!” “不过……”她话锋一转,缓缓闭上眼睛,捻着手中的佛珠:“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我平时管教不严,明珠先出钱,不够的话剩下的钱公中出。” 此话一出,原本记得焦头烂额的沈明珠如蒙大赦一般,欣喜若狂跪在脚边儿:“谢谢母亲,谢谢母亲!” 秦老夫人垂眸睨了她一眼,缓缓起身被王嬷嬷掺着往外走。 一出门看见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花园,太阳穴又是突突直跳。 “不过,南枝你做事也得讲究分寸,这事儿虽然是明珠做得不对,但你把明珠的院子翻得乱七八糟我也该罚你。” 司南枝得了便宜上前卖乖:“母亲说的是,这个花园我马上就给沈姨娘翻新。” 秦老夫人侧眸睨了她一眼,冷哼出声,带着王嬷嬷走了。 看着人远去,屋里的两个人也不装了,秦九川起身上前拦住要走的司南枝,脸色黑沉:“道歉!” “什么玩意儿?”司南枝挑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九川。 道什么歉。 又道什么歉? 秦九川指向她身后楚楚可怜的沈明珠:“给明珠道歉!” 司南枝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一眼,视线相撞,沈明珠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司南枝回头,抱着胳膊抬头直挺挺打量秦九川的脑袋。 “你,你看我什么意思。”头一次被司南枝如此盯着,他脸上竟闪过一丝红晕。 有些害羞…… “我是在看你脖子上顶的那颗是不是肿瘤。” 秦九川脸色转红变黑,“司南枝!你个泼妇!随时随地骂人,还有没有秦家大少奶奶的脸面!” “别乱夸自己,我只骂人,不骂你。”司南枝回头看向沈明珠,笑的十分灿烂。 “沈姨娘,下午我的家丁就上门取钱,不够的麻烦您打字据,我好拿去跟老夫人要钱,至于花园的事,我司南枝做事有始有终,会尽快给你重新建好的。” 沈明珠被气的胸口猛烈起伏,没想到秦九川现在都拿司南枝没半点儿办法。 眼睁睁看司南枝大摇大摆离开落梅院,沈明珠上前扑到秦九川怀里哭诉:“九川,怎么办,我根本没那么多钱啊,就算剩下的要母亲填补,我现在只剩下两三万,母亲怎么会帮我填补那么多啊。” 秦九川轻拍他的后背,语气不疾不徐:“好了,我这里还有钱,你那份我给你出。” “呜呜呜呜呜,九川,你对我真好。”沈明珠在男人怀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马上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 离开落梅院,在回廊里,春枝见四下无人,又开始小声嘀咕。 “小姐,您刚刚怎么就轻易放过她了啊,还要给她造院子,真是便宜她了。” 司南枝放慢脚步,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春枝,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咱们得慢慢来。” “放心吧,沈明珠的父亲过几天就要来秦家看女儿,你没看秦老夫人今天反常的要掏钱给沈明珠贴补吗,就是为了过几天给沈明珠父亲看的,那么一大块肥肉上门,咱们不得大啃一口嘛!” 第52章餐桌上无声的试探和较量 “她这么一提醒,春枝顿时瞪大了眼珠子:“怪不得秦老夫人刚刚两头和稀泥,原来,是沈明珠的父亲要来了。” 司家在海城地位举足轻重,沈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只知道沈家家在京城,京城有名有姓的人除了达官就是贵人。 总之都是有头有脸的,轻易得罪不得。 秦老夫人今天的态度明显就是在两头和稀泥,两头都得罪不得,一切等沈明珠的父亲到秦家后再做打算。 想通了这些,春枝看司南枝的眼神瞬间充满崇拜:“小姐!你就是额的神啊!” 她只走一步,没想到自家小姐已经看穿了秦老夫人的一百步。 司南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秦老夫人既然在和稀泥,那这笔钱在沈明珠的父亲来之前,肯定也要不出来,秦老夫人会用各种利用拖延给钱,她一个秦家少奶奶,也不可能对婆母来硬的。 但是如果沈明珠的父亲来秦家后,若是沈家的势力远远超过司家,那秦老夫人以后更是明目张胆偏袒沈明珠,到时候这笔钱恐怕就彻底黄了。 司南枝自信一笑:“放心,秦九川会将所有钱补齐的。” 秦老夫人会不会赖账她没把握,但对于秦九川她十分自信,那个人最擅长打肿脸充胖子,他就算变卖家当,也会把钱都补齐。 刚刚在屋子里,她算的那笔钱可不是瞎算的,都是按照沈明珠房中所有东西典当的市值算的。 倘若把她房间里的西洋货全部变卖,差不多正好二十万,至于打折省下来的四千,权当是秦九川的跑腿费。 “小姐,你真神了啊!”春枝眼底崇拜的光四处发散,司南枝怕晃瞎了自己的眼,催她快走。 “春枝,你若是穿进《甄嬛传》里,恐怕第一集就被赏一丈红了。” “《甄嬛传》是什么?” “电视剧。” “电视剧是什么?” “有空再跟你说。” “哦!” ………… 中午时分,司南枝按照昨天的邀约到醉仙居应秦克礼的邀约。 这里是海城为数不多的中式建筑酒楼,如今洋文化到处冲击沿海城市,像醉仙居这种中式酒楼已经不多了。 司南枝刚进门就被小二认出来,一路讨笑将司南枝引进天字一号房。 秦克礼昨天说的那些掌柜都已经到齐,在包厢里说说笑笑,司南枝开门进房间,所有人目光中都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规矩起身给司南枝问好。 “各位掌柜的好,耽误各位长辈的时间了,今天这顿饭由我请,大家都请坐吧。” “司小姐,这顿饭可是秦会长点名要自己请的啊,哈哈哈哈哈,咱们可不能辜负了秦会长的一片好意。” “就是,就是,司小姐客气了。” 一顿推脱,气氛轻松不少,司南枝心里的包袱也放下不少。 上辈子她是个医生,做生意还真是头一回,但经过一顿饭的闲聊,司南枝心中的生意经被打开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秦克礼的有意嘱托,这些掌柜知无不言,将海城如今的形势分析得十分深刻,司南枝也是头一次见识到一个不一样的海城。 “那各位掌柜的觉得,如今在海城,做什么生意最好?” 话音落下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包厢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掌柜们罕见陷入一片沉默,秦克礼冷不丁干咳两声,王掌柜发话了:“如今海城织造业还算可以……” 他看了司南枝两眼,司南枝心中一震,目光扫过秦克礼,嘴上连忙道谢,给王掌柜敬了一杯酒。 酒杯刚放下,门口一阵嘈杂声响起。 “军爷,不是小的们不让军爷们进,是包厢里有贵客啊。” 司南枝眉头微皱,不知道又是哪个兵痞子在酒楼横行霸道。 下一秒,包厢门被踹开,司南枝蹙眉抬头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又戏谑的凤眸:“怪不得夫人中午急匆匆出去,原来是出来会情郎啊。” 秦九川大大咧咧坐在司南枝旁边,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勾住司南枝的脖子,咬唇玩味的在她耳边呢喃:“让我猜猜,你一大早费尽心思折腾秦家,是为了来给哪个情郎送钱。” “秦九川!”司南枝伸手抓住男人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 猛的一用力。 秦九川没防备,瞬间手被女人甩开,砸在桌子上。 砰! 不轻不重的闷响声。 “夫人的手劲儿还是这么大,怪不得早晨能抡得动铁锹。”秦九川若无其事捏着手腕给自己找补。 目及之处,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众人跟鹌鹑一样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二弟心情不好?”他半笑半讶异:“自古女人都附庸于男人,二弟请嫂嫂不请大哥,是偏心吗?” 秦克礼无波无澜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大哥说笑了,只是女子也是人,自然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我既请嫂嫂,报答嫂嫂的救命之恩,当然也要尊重嫂嫂的意愿。” “哦?那倒是我冤枉贤弟了?原来是老婆你担心我太劳累,不舍得请我一起赴宴啊。”秦九川食指勾着司南枝的耳坠,眯眼审视。 他审视一秒,秦克礼握拳的手骨泛白一寸。 一个神情戏谑,一个肌肉紧绷。 无声的试探和较量。 “嫂嫂的耳环很精致,果然陈掌柜的眼光不错,绿宝石耳坠很衬嫂子的肤色。” 被点名的陈掌柜一脸茫然,抬头望向秦克礼那双晦暗的眸子后,眉心一跳,硬着头皮忙不迭承认:“是啊,这可是我们陈记珠宝店的镇店之宝,是顶级缅甸帝王绿制成,价值连城啊!” 第53章交杯酒 “耳环是很精致。”秦九川抚着上面翠绿油润的宝石:“只是跟上面的珍珠,不相配。” 秦克礼镇定自若捏起杯盖,拂了拂茶水:“不配,才稀有。翡翠与珍珠相配,款式不稀奇。” “有道理。”秦九川深深看了秦克礼一眼,“外观越是不相配,里面越是给人惊喜。” 他收回手,在瑟瑟发抖的陈掌柜面前淡声出口:“既然是陈掌柜送的,那就带着吧。” ………… 秦克礼的位置在司南枝的对面,秦九川在左,紧挨着司南枝,两人都在靠窗的位置。 敬了一轮酒,刚刚还热闹的场子已经被秦九川的到来砸成冰窟。 正当她想起身时,司南枝感觉拍桌下有一条腿抵着她的腿,时而晃,时而停。 一晃,来回蹭她。 一停,又紧贴着她。 十分暧昧,西裤的硬度。 是男人的腿。 “克礼,我待会还有事,先失陪了。” 司南枝起身要走,却被旁边的男人伸手摁在肩膀上,又坐回座位上。 “着什么急,为夫才刚来,还没陪夫人好好喝一杯。” 秦九川嘴角噙着笑,冷眼看向秦克礼:“克礼年龄也不小了,该找个弟妹了。” “不急,我身体不好,不能耽误海城的小姐们。”秦克礼咬着烟,眼里看不清情绪。 他抽烟不频繁,牙齿洁白整齐,唇色也浅,不像烟瘾大的男人,唇色发紫发黑。 司南枝盯着那两只一开一合的唇瓣,莫名想起那天晚上,她脑子一抽,就吻上去的画面。 微凉 有股夹着檀香的淡淡烟草香。 秦九川眯眸,明知故问:“是怕耽误,还是跟别人有约?” “不管哪一种,我现在都不适合再找。”秦克礼没接他的招,笑得淡然:“否则不管是辜负深情还是辜负佳人,秦某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呵呵,克礼长大倒是成好男人了。” 秦九川表情不太好。 旁边的掌柜们尴尬地跟着乐出声,大家相互看一眼,谁都想尽快离开这战烟四起的饭局。 尤其是陈掌柜,从刚刚承认耳环是他送的以后,秦九川杀人的眼神就在他身上来回转。 他分神了几次,茅台酒不小心撒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明珠小姐现在是大哥的新欢,按理说应该浓情蜜意才是,怎么舍得出来喝酒。” 秦克礼捻灭烟头,嘴角含笑:“明珠小姐什么时候给秦家生个庶长子?” “庶”“长子”两个冲突又矛盾的词组在一起,无疑是踩了秦九川的尾巴。 他恨了秦克礼二十多年,说到底就是秦克礼的庶子身份。 秦克礼的母亲怎么进府的他没亲眼见过,只是从下人的耳朵里听过,说是被大帅掳回来的,但当年若不是她搔首弄姿,又怎么会勾得自己父亲心猿意马,非要把人撸回来不可。 秦九川没搭他的话,眸色沉沉看着他,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司南枝想理由离开想得焦头烂额,抬手间,那条腿再次卷土重来。 硬挺的西裤,冰冷的凉鞋。 沿着他的裙摆弧度,一厘厘扫过,由浅入深。 麻麻痒痒的。 司南枝一瞬僵住。 好半晌,她再次低头。 白裙,黑裤。 最纯净的颜色。 纠缠出禁忌与糜艳的味道。 她心跳加剧,往回收。 “夫人,你的脚碰到为夫了。”一身军装的秦九川伸手捋过她耳边的碎发,低头呢喃:“夫人猜猜,我现在若是开枪,会打中对面的谁呢?” 司南枝眼神一震,抬头落在对面的秦克礼身上。 饭桌上的人虽多,但两人对面只有秦克礼一人。 “秦九川!你疯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清,但外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那就乖乖配合我。” 司南枝抬眸,视线跟秦九川戏谑嗜血的眸子相撞。 他伸手抓着女人的手,放下桌。 桌布下面,是一根冷冰冰的枪管。 她的手一歪,险些和秦九川一起摸到那条硬挺的腿。 司南枝的手被握着,一厘厘拂过枪管,枪头的方向直指秦克礼! “秦九川!你卑鄙!”她缩水生,声音仿佛都被烫过,一直在发颤。 秦九川明知故问:“你不是早就知道?” “乖乖配合我,要不然我不敢保秦克礼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 她察觉到有人正在看自己,敏感抬头。 对面的秦克礼面容淡淡,但额头上有一丝青筋凸胀。 又一颤。 一下比一下猛烈。 秦九川摩挲着茶杯,太阳穴也是一鼓一鼓的:“这家酒店好气派,用的茶杯都是明代青花瓷。” “不过我进门到现在都没喝上一口水,夫人怎么看。” 司南枝翻了个白眼儿,心中默默吐槽。 能怎么看,坐着看、躺着看、站着看、横屏看、竖屏看、拿眼珠子看。 纵使心里骂了秦九川一万遍,面上还是端起茶壶给秦九川倒满茶杯。 “喝吧。” 喝死你。 “谢谢夫人关心。” 他突然摁住司南枝放在桌上的手,不许她抽离:“结婚那日,我和夫人喝过交杯酒,三年了,再没尝过交杯酒的滋味,今天以茶代酒,我和夫人重温旧情如何。” 啪! 秦克礼手里的酒杯砸在桌子上。 她用力往外抽,他摁得紧,厮磨间男人再次在她耳边呢喃:“待会儿,我不敢保证枪会不会擦枪走火。”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僵坐,腿上的那只脚也僵在半空中。 司南枝眉头一跳,抬头看着秦克礼和秦九川,脊梁骨寒浸浸的,手心渗出冷汗,擦掉,又渗一层。 忽然那只握着勃朗宁枪的手抚上她的大腿,隔着裙子一寸寸往里探。 当手脚马上要相遇。 司南枝猛地站起。 急促喘息。 “嫂嫂不舒服吗?”秦克礼蹙眉。 她恶狠狠瞪了一眼秦九川,胸口还未平复:“喝就喝!” 坐在旁边的陈掌柜擦了擦冷汗,她端起茶杯,伸手穿过秦九川的胳膊,秦九川十分配合,与她互交胳膊。 他左手握着茶杯喝交杯酒,右手隐匿在桌子下,动作十分别扭。 第54章惊觉秦克礼不简单 司南枝全程闭眼,权当自己被猪拱了。 秦九川冷声命令她睁眼。 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近距离看见男人精短利落的发碴,懒怠的表情。 表面上行事干利的高门子弟,实则内里已经坏透了。 她心里嫌恶,表面上却要装得无波无澜。 心里却莫名蹦出另一个人。 秦克礼! 他就不似秦九川这样坏。 永远是绅士的、和善的、如沐春风、端方庄重。 司南枝心中猛地一震,她惊觉自己跟秦克礼相处越久,越说不出半个不好的字眼儿。 他这个人表面看来如同白开水一般简单平淡,但越是如此,司南枝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简单。 分明体贴,清润,眼神总是藏着一股看不懂的韧劲儿,深沉。 雾蒙蒙的。 看不穿。 “多谢夫人抬爱。”秦九川放开司南枝,满意极了。 “大哥嫂嫂真是深情。”秦克礼掏出烟,点上火,深吸一口自嘲:“我羡慕得很。” “既然羡慕,就别再推脱,回去父亲给你选上几家姑娘,你去看看。”秦九川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意味深长地打量他:“年纪不小,该成家了。” 秦克礼笑欲不笑:“谢谢大哥关心。” 他们相视,笑声森森。 ……………… 与此同时,楼下正对窗户的路口处,停着一辆黄包车。 车上的女人在看到刚才那一幕,手里的手绢被用狠劲儿差点儿被搅烂了。 “贱人!”沈明珠满眼戾气,盯着楼上喝交杯酒女人的背影,“都是下堂妇了,还勾引史密斯!” “沈姨娘别担心,大少爷的心都在您身上呢,”檀香讨好似的看她,又补充一句:“谁也勾搭不走。” 话没说完,沈明珠干脆利落扇过去一巴掌。 长长的指甲刮过女孩儿脸上细嫩的皮肉,留下两抹血痕。 “你叫谁沈姨娘!” 檀香闷哼一声,又咬紧牙关站好,乖巧又顺从地回话:“少夫人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沈明珠满意地扫过她血淋淋的脸颊一眼,扔下一块大洋。 檀香忙不迭捡起来,连连道谢:“谢少奶奶!谢少奶奶!” 这话听得沈明珠舒心极了。 她后背缓缓靠在黄包车后座上,抬脚一脚踹在前面的车夫后背上:“赤佬儿,还不赶紧走!” 车夫不敢怠慢,赶紧拉车离开。 路上,檀香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夫人,今日还去咖啡厅喝咖啡吗?” 沈明珠没说话,几秒钟后阴沉一笑:“你去司家,把赵姨太太约出来。就说我请她喝咖啡。” “是。”檀香应下,急匆匆往反方向跑了。 ……………… 映月咖啡厅 赵姨太太身穿一身暗红色旗袍,扭着腰进门时,沈明珠已经点好了拿铁。 侍从上前将珠光宝气的赵姨太太引到沈明珠座位旁,沈明珠拿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小费。” “谢谢沈小姐。” 侍从拿着钱欢天喜地走了。 赵莹坐在对面,看着女人如此洒脱,阴阳怪气夸赞:“沈小姐真是出手阔绰,看样子秦家平时没少贴补吧。” “哪里的话。” 沈明珠笑着将侍从新端过来的咖啡推到赵莹面前:“肯定比不得赵姨太太在司老爷子身边多年,深得宠爱,如今谁还记得司家有个当家主母。” “您明面上虽是赵姨太太,但内里,这个主母的位子早就坐实了。” 这话无疑是取悦了赵姨太太,她扶了扶头上的发卡,十分得意:“那是自然,我有儿子傍身,当主母是迟早的事,谁像那个不下蛋的公鸡,生了个赔钱货,就再没动静儿了。” “只是……”沈明珠话锋一转,眉头紧跟着微蹙:“您虽说是拿着当家主母的实权,但真的那个主母一天不倒,您可就一天翻不过身啊。” “赵姨太太,您真的甘心顶着这个当妾的头衔,一辈子给他人做嫁衣吗?” 赵莹眉尾微挑,很快又笑了:“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很快就嗝屁了,沈小姐刚到海城还不知道吧,她得了肺痨,命不久矣。” “等她死后,老爷把我抬为续弦,我就是司家的新主母。” “但她若是不死呢?”沈明珠声音陡然压低,靠窗的位置上,女人身处阴暗交界的地方,轻启薄唇:“若是司南枝不让她死呢?” 赵莹眉头一跳,蹙眉看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笑罢了。”沈明珠放松一笑,身子后靠靠在沙发靠垫上,喝了口咖啡。 她越是这样放松,赵莹心口越是莫名的慌乱。 莫非事情又变数?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她眯了眯眸子,浑身都是戒备。 沈明珠不紧不慢将咖啡杯放下,四目相撞,她笑的轻佻:“五万。” “什么!?”赵莹眉头一惊,猛地站起来。 察觉到四周顾客不满的目光,她又尴尬坐下,声音压得极低:“你想钱想疯了!一个破消息要我五万块钱!” 沈明珠慢悠悠开口:“赵阿姨,这怎么能叫破消息。” 她微微前倾身子,声音压得极低:“有了这个消息,你以后可就是司家的当家主母了。” 赵莹眸色深沉打量她,见女人半点心虚没有,终于信了她几分。 咬牙一拍腿:“行!五万就五万!” “你说!” 沈明珠神秘一笑,身子微微向前倾,在赵莹耳边轻语:“司南枝最近每隔一天,就会命人往司家送药。” 赵莹心中一顿:“什么药。” 沈明珠看着她笑:“赵姨娘最近是不是一直没去司家主母的院子看过,或者说,司家主母最近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是说……”赵姨娘心中咯噔一下:“司南枝在给她妈治病!?” “不然呢?说不定啊,司家主母现在病情已经好了大半了。” “不可能!那可是肺痨!”赵莹屁股坐回沙发里,脸色有些白,笑得难看:“自古肺痨都是必死的病,只要得上,不出几年,活生生就能把人拖死。” “那万一是她从药贩子那里得到的西药呢?” 她小手指轻点咖啡,沾着咖啡在桌子上缓缓写下一个名字。 第55章司南枝和秦克礼有奸情! “怎么可能!” 楚莹心里咯噔一下,嘴张了张,最终还是犹豫出口:“秦克礼怎么会帮她……” 秦克礼虽然在秦家很低调,但楚莹的表哥在商会做事,她从表哥嘴里听说过秦克礼的事情。 “商会副会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但这个人骨子里透着凉薄,他不想帮的人就算是大罗神仙转世,秦克礼也不会看上半分。” 这是楚莹表哥说过的原话。 楚莹记性好,一直记得,如今听沈明珠说,秦克礼竟然帮着司南枝买药! 还是现在千金难求的西药! 难不成秦克礼对司南枝…… 她越想越是心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向沈明珠,话没开口,沈明珠吹了吹咖啡上的沫子:“你猜的没错,司南枝与秦克礼有奸情!” 楚莹惊得说不出话,半晌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狡黠一笑。 “沈小姐这次叫我来的目的不只是单纯的要告诉我司南枝和秦克礼的通奸的事情吧。” 沈明珠一顿,又恢复常态:“楚姨娘果然聪慧过人。”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好歹是司南枝的姨娘,也算是一家人。” 楚姨娘搅动着咖啡杯,眼尾翘起扫了一眼沈明珠:“沈小姐这样在我面前诋毁司南枝,不合适吧。” 被揭开面子的沈明珠也不急,淡声一笑:“若是我说我想跟楚姨娘合作呢?” “合作要五万?”楚姨娘声音严厉几分:“沈小姐是拿我当冤大头耍了吧!” “刚刚那五万块钱就是想跟姨娘开个玩笑,如今你我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是姨娘,也都被正房压着。”沈明珠笑声拿捏得十分到位:“偏偏这个主母又是被人冷落的下堂妇。” “楚姨娘,您就甘心一辈子被一个病秧子压着,当这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吗?您就甘心您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这辈子一直顶着庶子的名分在外面矮人半截吗?” 她的话无疑是踩在楚茵的大动脉上。 将她内心最阴暗,最真实的渴求和欲望全部挖出来,赤裸裸晒在太阳下。 沈明珠还在一步步引诱:“楚姨娘,这些事,您真的甘心吗?” 楚莹握着咖啡杯的手一寸寸捏紧,指节因用力儿泛白。 她的默认就是承认。 承认她的野心。 承认她的不甘心。 承认她那难以启齿又难以被填平的欲望沟壑。 而这些,无疑都是被沈明珠拿捏的死死地。 楚莹深呼一口气,缓缓出口:“你想要什么,没有交易的合作,我不会答应。” 沈明珠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我要司南枝身败名裂……” ………… 司南枝吃完午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春枝打了好几盆水。 她在水盆前,一遍又一遍搓洗自己的双手。 现在被秦九川摸到手,都让她觉得恶心得要命。 春枝在旁边看见女人被搓得通红,马上就要破皮的手心疼得要命:“小姐,别洗了,再洗就要破皮了。” “不行,想到秦九川那个恶心的狗东西,竟然摸我的手,我就恶心的想吐。” 司南枝一边说,一边拿起肥皂又搓了一遍手。 话音刚落,外面有家丁急匆匆进来禀报。 “少奶奶,老夫人在花厅,叫您过去一趟。” 司南枝眉心一跳,“什么事。” “您去了知道了。” 家丁不肯说,这事儿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司南枝挑眉看向春枝,“走吧,去看看。” “是,小姐。” 司南枝整理好衣服,跟着前来报信的家丁一路往秦老夫人的房间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站在门口一脸恭顺的沈明珠。 看见司南枝时,沈明珠十分规矩的行礼:“姐姐来了。” “嗯。”司南枝淡淡瞥了她一眼。“怎么不进去?” 沈明珠态度异常恭顺:“母亲说,屋里有外男,秦家女眷不方便入内。” “呵,你不是留洋归国的新式女性么,什么时候被这些条条框框的封建教条束缚了。”司南枝直言不讳揭穿她。 两人早已撕破脸,她现在连装和气都懒得装了。 “既然姐姐都不在乎,那妹妹一会儿就进去,但姐姐记住,是姐姐叫我进去的。” 沈明珠脸上笑意不减,说话间都是一反常态的温柔。 司南枝眉心一跳,脑子里就剩一句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司南枝冷眼扫过去,没再说话。 刚踏进房门就看见花厅里跪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两人头上都被麻袋包着,看不清脸,只能听见呜呜的闷哼声。 听起来像是被布条塞住了嘴。 两人面前放着一扇屏风,屏风上面用苏绣工艺绣着仙鹤拜松图,而屏风后面坐着的正是秦家老夫人。 司南枝规矩行礼,低头见余光打量了一眼屋内,四周全是家丁和奴婢。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这间花厅原本是秦家建来会见宾客用的,但秦大帅平时见宾客和处理公务都习惯在书房。 所以花厅虽然布置的十分幽静雅致,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但也闲置很少用到。 平时只是留着几个年纪大的家丁和女婢在此洒扫。 司南枝从嫁进秦家后,因为赏花,来过花厅几次,但在花厅见到这么女婢和家丁,还是第一次。 她深感不妙。 直觉眼前的两人必定是外男,甚至,跟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 果然,秦老太太一开口就是沉厉的呵斥声。 “跪下!” 司南枝没反应过来,站着没动。 秦老夫人声音陡然大了几分:“跪下!” 司南枝一脸茫然,抬头隔着屏风与秦老夫人视线相撞:“你说我?” “司南枝!你真是目无尊长!”秦老夫人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磕在地上。 司南枝心里咯噔一声,顿感不妙。 一般情况下秦老夫人不会请出当家的龙头拐杖,但只要涉及关乎人命的大事要事,秦老夫人才会将它请出来。 她还在沉默,秦老夫人已经忍不住开口,声音猛地拔高:“王虎,赵二,把这个贱货给我摁住跪下!” “是!”两个身子健硕的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司南枝的肩膀,猛地往下用力。 司南枝眼疾手快,趁两人抓着自己胳膊的空隙,抓着两人的胳膊,一个后空翻,翻到了两人身后,左右一脚,踹在两人的膝盖窝子。 第56章审讯司南枝 顿时两声闷响声。 两个家丁一个没防备,跪在地上。 “反了!司南枝你真是反了!” 琴老夫人一边痛呼,一边示意左右家丁全部过啦,她非要把这个贱货摁在地上杖毙不成! “谁敢!”司南枝冷眼睥睨涌上来的众人,冷喝一声:“我有秦大帅亲自护着,你们谁敢动我,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话音落下,刚想涌上来抓住她立功的家丁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大家是想拿她在秦老夫人面前立功不假,但想活下去更是真。 得罪了秦大帅,就算有命挣钱,也没命花。 想到这里,刚刚那些志在必得的家丁纷纷往后退,表情都快哭了。 秦老夫人手中的龙头拐杖再次重重捶在带还是那个:“你们都要造反吗!我才是秦家的主母!” “敢问秦家主母,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一上来就要被您摁住跪在地上。”司南枝莫名被欺负,如今正是在气头上,语气中完全听不到半点尊重之意。 秦老夫人气的浑身乱颤,“我问你!关在柴房里的那两个下人可是你从司家带回来的!” “是我。”司南枝直言不讳,隔着屏幕一边看秦老夫人两腮气得乱颤的肉一边淡定回复:“我回来就把他们关柴房,命下人好生看管,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真是理直气壮!”秦老夫人冷声对旁边的王嬷嬷吩咐:“去外面把沈明珠叫进来。” 再次抬头又是高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找人下毒毒死他们!” 说话间,有家丁上前,一把掀起套在两人头上的麻袋。 司南枝眉头一跳,没想到这两人是司家的打更人和陈皮! 三人视线撞到一起,打更人和陈皮眼底满是惊恐,还有几分司南枝看着莫名其妙的情绪。 “什么?”司南枝盯着那两张脸,懵了一瞬,“我为什么要下毒害他们。” “当然是掩人耳目。”一道夹子音从外面慢悠悠进来。 司南枝回眸,对上那双戏谑的眼神,她眯了眯眸子。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沈明珠这个死东西又要找机会作妖。 她进来后,径直跪在秦老夫人面前,司南枝看得却想笑:“沈明珠,你不是一直自诩是新式青年吗,怎么从进了秦家门开始,你的膝盖就敢塞了棉花似的,动不动就下跪。” 沈明珠没应答,只是安安静静跪着。 看起来竟比司南枝这个封建深闺媳妇还乖顺几分。 上面的秦老夫人沉声问道:“明珠,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让这个贱妇死心!” 沈明珠清清嗓子,夹着嗓子开口:“回母亲,今儿中午我去花园摘新开的白梅,路过厨房时,我的丫鬟檀香看见不远处有人鬼鬼祟祟靠近厨房。” “厨房可是秦家重地,掌管秦家上下几十口伙食的地方,想到那人鬼鬼祟祟的行径,檀香谨慎起见就跟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进水里,紧接着就强行抓着两人的嘴,逼两人把水喝进去。” “幸亏当时及时被我和檀香发现,叫了家丁来将人制服,否则我们秦家就成了奸人草菅人命的脏地儿了。” 司南枝眉头深皱,在沈明珠说话时,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女人的眼睛。 直觉告诉她,沈明珠绝对在给自己挖坑! 她不打算进这个局,淡然回道:“既然凶手已经抓到,那送官即可,叫我来做什么。” 司南枝抬脚要往外走,到门口时却被家丁拦下。 秦老夫人声音冷淡响起:“谁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她话音落下,沈明珠会意拍了拍手,外面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架着一人,从门外进来,那人浑身被捆得跟阳澄湖大闸蟹似的,全身只有脖子还能动弹。 进门见到司南枝的一瞬间就嚎啕大哭救命。 “大少奶奶,救救我啊,我也是听了您的吩咐去办的事,您不能忘恩负义啊!” 司南枝蹙眉看向他,那张脸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依稀还能认出来,是自己院子里负责修建花草的陈健! “怎么是你。”司南枝惊讶一瞬,马上又找回理智,冷声问他:“你说我吩咐你做的事,我吩咐你做什么事了。” 陈健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儿。 司南枝冷笑:“你连我吩咐你做什么事你都说不出来,上来就让我救你,又拿忘恩负义道德绑架我。” 她抬头看向秦老夫人:“此人字字句句摸了模棱两可,看来必是被妖人指点想要陷害于我,母亲可不能受他的蛊惑啊!” 秦老夫人哽了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被蛊惑!” “既然您自信不会被蛊惑,那就速速将这个人拖下去,乱棍打死!就能逼问出他的幕后指使!” “这……”秦老夫人一时间没跟得上这剧情走向,声音卡在喉咙里。 沈明珠慌了一瞬,急忙上前制止:“母亲三思!” “这个可是被檀香亲眼看到下毒害人,又被家丁当场抓到人赃俱获,再者此人已经承认是司南枝吩咐他害的人,人证物证聚在,司南枝还有什么理由狡辩!” “就是!”秦老夫人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声色冷厉盯着司南枝:“明珠说得对,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司南枝并没有被吓到,反而站着了身子,淡定问道:“可我为什么要杀这两人呢?” “换句话说,我杀这两人,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檀香冷不丁插话:“或许是这两人手里有你的把柄。你让人杀了他们,从此就能高枕无忧了!” “说的好,但我要是真为了杀人灭口为什么在司家的时候不动手,非要把他们关在秦家一段时间后才想起来动手呢?”司南枝冷笑,望着周围人神色各异的表情。 樱唇轻启:“况且,这个人确实是我院子里,但只是院子里修建花草的家丁,不过他们家的事我倒是记得一些,他生性好赌,每次发了以前第一件事就是拿去赌,因此家中经常穷得揭不开锅。” “他的老婆孩子饿的吃不上饭,来过我这里几次借钱,我出于可怜,也借过几次。” “但就是在一星期前,他的儿子突然不见了,那天陈健突然阔绰了许多,在赌场赌了两天两夜。” 第57章人赃俱获 “试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孩子丢了第一时间不是去找孩子,而是欢天喜地去赌场连赌两天?” 司南枝冷眸扫过陈健,目光微沉:“还是说,赌博的钱本身就是他卖儿子的钱。” 话音掷地有声,瞬间花厅一片死寂。 都说虎毒不食子,大部分家丁还是不敢相信,有人会为了赌钱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卖了。 秦老夫人一时语塞,摆手让家丁上前将陈健嘴上的布条去了。 重新恢复说话自由的陈健,被摘了布条立马哀声喊冤:“少奶奶,您可不能这样冤枉我啊!” “秦老夫人,我是喜欢赌博不假,但是我去赌场的钱是少奶奶给我的!”陈健往秦老夫人的方向跪行几步,猛地趴在地上:“老夫人,您明鉴啊!” 秦老夫人眯眸,打量着司南枝,冷声质问陈健:“司南枝为什么要给你钱。” “少奶奶是让我……是让我……”陈健犹豫再三,不敢开口。 “说!”王嬷嬷冷嗤一声,拿出威严:“在老夫人面前还敢有所隐瞒,你的狗命是不想要了吗!” “少奶奶是让我把那两个司家的家丁毒死,她说那两个家丁见过那天晚上跟她一起的男人,如果不让那两个男人死,她和那个人的事迟早会被所有人知道啊!” 陈健一边说,眼神一直躲着司南枝跪在地上给秦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您可要救救我啊,我说了少奶奶的秘密,少奶奶一定会将我杀人灭口的!” “够了!”秦老夫人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磕:“司南枝,你买凶杀人,凶手都已经承认,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来人啊!把这个贱妇给我拿下拖出去浸猪笼!” 司南枝浑身一震,猛地转头对上沈明珠志在必得的表情,瞬间明白。 找她来这里,本就是欲加之罪! 家丁听到老夫人的吩咐,知道这次是人赃俱获,板上钉钉的,大家相互看一眼,一拥而上,要将司南枝拿下。 “我看谁敢!”司南枝冷眸扫过众人,气势冷冽瞬间吓退了不少家丁。 “就凭一个赌鬼的一面之词,老夫人是不是太着急了!”司南枝眯眸打量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沈明珠身上。 她过去站在沈明珠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你说怎么这么巧,我派杀手就能被你偶遇到,见到你们的时候还束手就擒乖乖被你们抓。” 沈明珠眼珠子转了转,笑的轻佻:“姐姐是在怀疑我故意栽赃陷害你?但是我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说我陷害你,我可想不到这么周全。” “那如果是有人指点呢?”司南枝眯眸,毫不犹豫点破沈明珠的小九九。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明珠神色闪过一抹慌乱,马上又平复情绪。 她看向老夫人,猛地跪下:“母亲,你可得为儿媳做主啊!儿媳虽然是九川的妾室,但儿媳也是本本分分,照顾九川勤勤恳恳,现在南枝姐姐竟然要这样污蔑我,难道就是因为我身为妾室,比南枝姐姐矮一头,南枝姐姐就要这样肆意践踏我吗!” “老夫人,既然沈明珠说我是污蔑她,那就容许我问陈健几句话,将事情调查清楚,如果真的是我买凶杀人通奸,那老夫人对我浸猪笼也好,点天灯也好,我都毫无怨言。” 秦老夫人听到这话,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她点头应许司南枝。 司南枝顶着沈明珠嘲讽的神情,上前问三人的话。 “陈健,你说我给你钱,买凶杀人,你拿着钱去赌坊,但你儿子呢?” 陈健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慌乱回答:“我儿子当然是被我送到乡下父母那里去了。” “哦……你说你把儿子送到乡下,那你老婆为什么不知道?” 陈健哽了一下,神情彻底慌了,目光求救似的看向沈明珠,又被女人狠狠瞪了回去,他转过脑袋,硬着头皮回答:“我最近跟她吵架了,所以把孩子送走的事情,也没告诉她。” “哦?是吗?” 司南枝一直冷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我知道的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站直了身子看向秦老夫人,“老夫人,昨日陈健的夫人来寻我,我本以为她只是来借钱,便让春枝那几块大洋将她打发走,没想到她张口就哭哭啼啼,说陈健把他们的儿子卖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种事情我怎敢相信,但她老婆说得有理有据,甚至将人贩子的具体位置都告诉我们,看样子不像假的。于是我让春枝交上几个健壮的家丁,随陈健的老婆去救孩子。” “果不其然,在码头上救下即将被送走的陈健儿子,陈阿达!” 此话说完,全场陷入一片死寂,众人看向陈健的表情都十分复杂,谁都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有为了赌博,把亲生儿子卖了的男人! 陈健神色慌乱要找沈明珠求救,却被秦老夫人冷喝:“够了!说不定孩子就是被人拐走的,你也说了虎毒不食子,陈健怎么可能卖自己的孩子。” 她眸底沉沉扫了一眼沈明珠,冷声警告司南枝:“既然孩子已经找回来,这件事就算了!你还是交代自己的事情吧!” 司南枝冷笑一声,看明白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转身又去找陈皮和打更人。 “陈健说我雇他杀你们是因为你们看见我在司家与男人通奸,既然如此,你们两个看清楚跟我通奸的男人长什么样子了?” 陈皮摇头:“黑灯瞎火,只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打更人跟着点头:“对对对!我也只是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呵!”司南枝挺直了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看两人的眼神凉飕飕的。 陈皮无意识地瑟缩了下脖子,就听见司南枝质问的声音迎面砸过来。 “眼神不好,只看到一个黑影,就敢确定是跟我通奸的男人,你俩怎么不怀疑是怎么半夜遇到鬼了你!” “就算是遇到鬼,也是香艳色鬼。”沈明珠摇着杨柳细腰上前,“母亲,既然这么多人都说姐姐是鱼人通奸跑暴露,才想杀人灭口,我看不然就按照华国的规矩,验一验姐姐的正身如何?”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验明正身虽然能查验一个女子的清白,但被这种方式羞辱过后,即使还人清白,从此以后,被验身的女子也没脸活下去。 海城就有不少先前的例子,准婆婆在新儿媳出嫁当天想给新儿媳下马威,于是在新郎家门口摆了白色绸布围成的简易棚子,等新娘的轿子到门口后就被准婆婆拦下。 第58章那就让我验验工程质量! 准婆婆扬言,自己家世清白,不能招不三不四的女人进家门,想嫁进这个家门必须要验明正身。 大庭广众之下,明着羞辱自己的儿媳妇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无疑是在这个贞洁极其看重的年代逼女人去死。 有性子刚烈的女人受不了羞辱,当场撞死在夫家家门口的大门上,当然,尸体进不了夫家祖坟,当场就被准婆婆一卷草席,哪来的送到哪儿去。 但大部分女人都没有如此刚烈的个性,一般会选择委屈求全,下轿随嬷嬷一起进简易棚里验明正身。 身子验明了,女人的脸也丢尽了,就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从此以后也很难再抬起头来,只能跟个软面饽饽似的,被婆婆随意拿捏。 还有一小部分女人,既没有刚烈的性子,敢在婆家门前撞墙自杀以抗压迫,也不想丢了面子听从准婆婆的安排验明正身,最后只能坐上轿子,被婆家退回娘家。 在这个封建制度对女人极度严苛的社会,被婆家退回来的女人,就算是新娘的父母也不会接纳。 他们觉得女儿给他们丢了脸面,让他们出门抬不起头,就算是再有人证明此新娘是清白之身,也没人听她的解释,若是嫉妒封建要面子的父母,心又狠,女儿退亲当天就把人用白绫上吊自尽。 美名其曰,以死明志。 今后,新娘的父母在这座城市里的地位便平步青云,甚至还能收到政府颁发的贞洁挂匾。 若是父母心软一点,会在家里修建一座祠堂,或者家庭条件不算好的便直接将被退婚的新娘子锁在一间屋子里。 总之让他们后半生永远被拘在这座狭小的房间里,自生自灭直到归西。 如今沈明珠公然向秦老夫人提出如此恶毒的法子,就是料定了司南枝一定不会承认是自己买凶杀人,也不会承认自己通奸的罪名。 如此,沈明珠正好顺势提出验明正身,彻底将司南枝赶进死胡同! 司南枝若是答应验正身,从此以后,在秦家就再无立足之地,甚至在海城,不过走到哪里,都是别人口中的笑话,世家豪绅也同样不会再把司南枝放在眼里。 这步棋不管怎么走,对司南枝来说,都是死局。 她皱眉之际,秦老夫人已经下命令:“来人,搭棚子!” “若我不答应呢!”司南枝眯眸,示意春枝拦住要去搭棚子的家丁。 王嬷嬷阴恻恻笑出声:“若是少奶奶不答应验明正身,那只能请少奶奶别怨奴婢们狠心,为了秦家和司家的面子,还请少奶奶一条白绫上吊自尽。” “少奶奶放心,我们会对外宣称,您是得了急症暴毙身亡,到时司家的抚恤金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 司南枝冷笑,“你们为了弄死我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秦老夫人神色威严,打断她的话:“说什么胡话!若是迫不得已,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死!你现在去乖乖验明正身,我秦家儿媳妇绝对不允许是水性杨花的荡妇!” 司南枝站直了身子,没再制止家丁们出去,反而气定神闲站在花厅中央,看着家丁从外面拿进来早已准备好的长布和竹竿,开始在花厅里搭建简易棚。 全程没人说一句话,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简易棚搭好的一刹那,司南枝回头看向沈明珠志在必得的表情。 她淡然一笑:“沈明珠,等这一天是不是等好久了,就这么想做秦家少奶奶的位置?” “姐姐别再推脱了,赶紧过去吧,验身的嬷嬷已经到了,可别让大家等久了。”沈明珠凉薄一笑看,侧身让出一条路。 只要过了今天,秦家少奶奶的位置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看她司南枝,还拿什么底气跟自己斗! 验身嬷嬷缓步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语气恭敬,但不多。 “少奶奶,请吧。” 司南枝伫立在此,丝毫未动。 嬷嬷笑道:“少奶奶请放心,我验身已经做了四十多年,手法娴熟得很,不会弄痛少奶奶的。” “那嬷嬷你给自己做的时候,弄得痛吗?”司南枝冷眼看她。 “司南枝!你什么狂放之词!”秦老夫人气狠了,手里的龙头拐杖重重砸地。 司南枝淡然一笑:“开个玩笑,老夫人何苦如此激动,气坏了身子算谁的。” 她跟着嬷嬷往简易棚走,一路上,各路家丁丫鬟投来各异的目光,其中掺杂着嘲讽、八卦、不屑、甚至还有怜悯和悲愤。 司南枝将所有人的表情一一记下,但总觉得人群中少了一个人。 她来不及多想,已经跟着嬷嬷走到简易棚门口。 嬷嬷冷笑:“少奶奶,请进。” 有了刚刚司南枝那句冷不丁的开车羞辱,验身嬷嬷现在对司南枝表面上的额尊重也没了。 她指了指里面,“待会老身会好好伺候少奶奶的!” “不急!你这个简易棚质量也不怎么样啊。”司南枝上下扫了一眼简易棚,心中冷笑, 说是简易棚,但就是几块布搭着竹竿围起来的,但凡外面的家丁个子高点儿,里面的光景就会被家丁们一清二楚全部看完。 呵呵,这群人摆明了就是让自己身败名裂! “少奶奶说的哪里的话,这个简易棚绝对清楚。”嬷嬷陪笑回答,已经等不及了,暗戳戳拉着司南枝的衣角往里走。 “那就让我验收一下工程质量吧!” 话音落下,司南枝猛地从地上窜起,抽出简易棚里的一根竹竿子,拎在手上。 啪! 竹竿被她以迅雷之势迅速捥了手花,冲沈明珠重重砸过去。 第59章当众狠揍沈明珠 “啊!”沈明珠下意识往旁边躲,司南枝顺势一脚踹在沈明珠的屁股上。 沈明珠还没站稳,下一秒被司南枝踹飞,扑向旁边的验身嬷嬷身上,两人熊抱在一起,一齐倒进刚搭好的检验棚子里。 啪! 刚搭好的棚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人压塌了…… 全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目瞪口呆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差点儿惊掉下巴。 被沈明珠压在身子下面的验身嬷嬷哀嚎声一声接一声,秦老夫人脸色跟锅底灰似的,命人将两人扶起来。 “来人!把这个贱妇给我拉出去打!直到把奸夫名字吐出来才行!” 秦老夫人气急了,说话间,腮帮子两团肉都是颤的,“谁不服从命令,拖出去一并杖毙!” 龙头拐杖重重捶在地上,秦老夫人真的发怒了。 司南枝眉头一跳,果然看到周围的家丁涌上来,要拿下她。 她冷笑一声,手中的棍子横放在胸前,一个甩手将棍子甩出去。 噼里啪啦,棍子精准无误扫到涌上前的家丁胸口上,顿时打倒了不少家丁。 顿时花厅里一片死寂,周围看热闹的家丁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秦老夫人也被惊了一跳,额角上的青筋气得突突直跳:“都给我上,把这个贱妇乱棍打死!” “不怕死的都上来!我看今天是我司南枝先倒下,还是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倒下!”司南枝冷眼睥睨众人,手中的棍子跟长了魂儿似的,也带着几分凌冽之气。 王嬷嬷身子一哆嗦,指着众人:“她充其量就是个女人!你们怕什么!赶紧给我上!抓着人老夫人每人两块袁大头!” 这话一出,顿时刚刚被吓退的众人一听到有钱拿,纷纷来了精神,再次上前要抓住司南枝。 司南枝虚空横扫一棍子,猛地将棍子杵在地上,挺拔如松:“不想死的就尽管上!” 话音落下,司南枝手上的棍子猛地落在眼前拿着绳子冲上来的家丁手上。 几步上前,棍子的前端落在秦老夫人的鼻尖上,仅差0.01毫米。 秦老夫人面色瞬间大变,吓得煞白。 下一秒,再次被扬起即将落下的棍子被凭空抓住。 “司南枝!你闹够了没有!一脸泼妇像!把秦家搞得鸡犬不宁!”秦九川黑沉着脸色,手里还抓着司南枝的棍子。 他冷喝:“你赶紧把棍子放下,给母亲跪下来道歉!” “道歉?秦九川,你脑子装的屎是不是!”司南枝被气笑了,转头看向偷偷去搬救兵回来的檀香,目光又落到秦九川身上。 “你就是个妈宝男,跟你妈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你说什么废话!赶紧给我跪下!”秦九川气急败坏,伸手猛地抽出司南枝手里的棍子。 司南枝一个女人,就算手上有些功夫,又怎么是秦九川的对手,手上一空,身子被秦九川的力道带过去,险些摔在地上。 下一秒,司南枝被男人伸手摁住肩膀,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摁在地上。 膝盖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的闷响声,司南枝紧皱眉头,咬牙挣扎。 “给我妈道歉!”秦九川咬着后槽牙威胁:“否则我就让人当场杀了春枝!” 司南枝眉心猛地一跳,听见外面的呼救声。 一转头,就看到被亲卫拖出去的春枝,哭着呼救:“小姐救救我!” “秦九川!你卑鄙!” 竟想用春枝的命威胁自己跟秦老夫人磕头认错。 “磕头就不必了,我年纪大了,受不起她的大礼。”秦老夫人侧眸睨了她一眼,眼神凉薄:“赶紧承认了奸夫是谁,到阎王殿你俩还能做个苦命鸳鸯,别再来祸害我儿子就行。” “我没有!”司南枝眸底猩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九川,你个妈宝男,跟你妈沆瀣一气,你算个是什么好东西!” “妈宝男?”秦九川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窘迫出声:“什么是妈宝男。” “你这种狗东西,不配听我解释,大不了我今天撞死在这里,明天全海城都传遍了大名鼎鼎的秦家大少爷竟宠妾灭妻,当众逼死自己的妻儿!”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九川眉头深皱,他刚来的路上只是听檀香说司南枝跟秦老夫人起了争执,司南枝当众撒泼不给秦老夫人面子。 怎么还扯上死不死的了。 “司南枝!你平时嚣张跋扈,我迁就你是因为我是丈夫,迁就你是应该的,你现在目无尊长,出言对我母亲不逊,我岂能饶你!” 秦九川一派正言,三言两语就将司南枝打成不分黑白,随意撒泼的女人。 说着就摁着女人的肩膀往下跪,司南枝死死咬着牙愣是半点都没动过。 男人神色愈发阴暗,没想到司南枝竟对自己的母亲忤逆至此,气氛到顶时,理智全无。 伸手掐住女人的脖子,要当众给她一点教训。 他要告诉众人,更要告诉司南枝,她是他的妻,一切的主动权都应该在他手上! 手紧握女人脖子的一瞬间,外面有家丁匆匆来报。 “老夫人,大帅过来了。” “快!九川!快把这个贱妇掐死!要不一会儿她要到你父亲面前告状的!” 见秦九川没动,秦老夫人面色黑沉,猛地一激:“她都与人通奸了,这种贱妇你还要留她性命吗!我的儿啊!你以后可是要做大帅的!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指着你的后背骂你一辈子绿头龟啊!” 秦九川神色一愣,“绿头龟”三个字明显就是踩在他的神经上了。 高门子弟,最为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望。 之前他就一再怀疑,从前温顺恭敬像个软柿子一样好拿捏的司南枝为什么从他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但自始至终都没抓到真正的奸夫是谁。 如今秦老夫人信誓旦旦表示,司南枝有奸夫一事,想来必是板上钉钉了! “司南枝!你怎么敢的!你辜负了我对你十二年的感情!”秦九川眼眶微红,想到她与那个奸夫琴瑟和鸣,为了他一再冷落挑衅自己这个丈夫,秦九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撕开。 破碎的口子呼呼往里灌风。 与此同时,他掐着司南枝的手指猛地用力。 周身空气逐渐稀薄,司南枝被憋得脸色涨红,眼睛却死死盯着秦九川。 下一秒,一声枪响,子弹划破空气。 秦九川痛苦闷哼一声,猛地松开手。 第60章秦九川少帅的位置被撤掉 男人松手的瞬间,新鲜空气疯狂涌入鼻腔,司南枝跪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被呛得猛烈咳嗽。 春枝也被人放下,冲过来抱住司南枝,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样。” 春枝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也没事。” 此时,司南枝再次抬头,目光正好与眸色猩红的秦九川视线相撞。 秦九川右手拖着刚刚掐司南枝的那只左手,此时,左胳膊中枪正泊泊流血,鲜红的血液将绿色军装染成暗色,原本桀骜不驯的那张脸也痛感强烈而面色扭曲。 秦老夫人面色吓得苍白,连那只象征权力的龙头拐杖都顾不上,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连滚带爬下去抱着秦九川哭出声:“儿啊,疼不疼,疼不疼。” 花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此时,由外面进来一男子。 一身月牙白的长衫,领口处卡着一只绿色竹叶挂襟,手上拎着一把黑色勃朗宁手枪,一步一步神色沉稳走进花厅。 居高临下眼前面色苍白的两人,冷声关心:“主母若是再不叫军医,恐怕兄长的胳膊就要废了。” 秦老夫人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目光与秦克礼冰冷的眸子相撞。 她愣了一下,那双眸子又深又冷若寒潭一般,完全就不是她平日见到的那副清风温雅的模样! “秦克礼!你个狗崽子果然是装的!”秦老夫人面色惨白,说话间手还不受控制的颤抖。 话音落下,外面一道威严的声音传进来。 所有人面色愣住,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秦大帅黑沉着脸走进花厅,脸上怒意未消扫过众人,如鹰般的犀利目光最终落在秦老夫人脸上。 “克礼开枪是我授意的,你没必要指责他。” 秦大帅冷着脸上前,一巴掌甩在秦老夫人的脸上。 啪! 秦老夫人脸被甩到一边,嘴角渗出血迹。 她捂着脸愣在原地。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整个花厅鸦雀无声。 自诩从不打女人的秦大帅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了,打的还是秦家主母,秦老夫人。 “大……大帅……”王副官上前欲言又止。 他竟没想到秦大帅会打人。 以前那个疯婆娘就算对大帅又打又掐,秦大帅也只是冷着脸坐在那里,任她打骂。 等女人打累了,秦大帅才会冷着脸摔门离去。 但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女人,王副官是第一次见,况且打的还是秦家主母,王副官更是想都不敢想。 “林氏,你嫁给我十几年,我自诩没有薄待过你,给你当家主母的位子,给你海城最尊贵的身份,常年养下来,你胆子养大了是不是!秦家儿媳你都敢杀!” 秦大帅声音含着冰碴,如今,连一声夫人都懒得叫了,直接叫了林氏。 被点名的秦老夫人冷不丁的一哆嗦,目光惊恐看向秦大帅:“大帅!你想休了我?” “你再这样作下去,别怪我不顾几十年的夫妻情分!”秦大帅目光冰冷,落到秦九川的伤口上;“王副官,去找军医过来给少爷治伤。” “至于秦老夫人,她最近身子不好,脑子混沌,关到别院里休养几天!” 听到这句话,秦老夫人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秦大帅竟要为这个贱妇关她的禁闭! 她不甘心! “大帅!司南枝那个贱妇与外男通奸,人赃并获!见过的人就在这间花厅里!” 秦老夫人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打更人、陈皮和陈健三人,声泪俱下。“您说我将秦家搅得翻天覆地,我也是在维护秦家的颜面啊,就那个女人将秦家搅的鸡犬不宁,若是外人知道了我们秦家的丑事,以后九川在军中如何任职,如何担得起一城主帅!” 秦大帅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向不远处跪着的三个人。 冷哼一声。 干脆利落掏出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 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三个跪在地上的男人纷纷趴在地上,片刻了之后就没了呼吸。 不少丫鬟被这转瞬即逝的一幕吓得惊声尖叫,被秦大帅杀人般的目光扫过,谁也不敢再吱声。 “一群说谎成性的狗奴才,说的鬼话你也信!”秦大帅眼神中没有半点温度,看向秦老夫人,语气失望:“林家教给你的那些东西,都白教了。” “来人!将林氏抬走!” 亲兵上前要将腿软的秦老夫人抬走,却被她用力甩到一边。 此时的她目光猩红,俨然一副疯癫的模样:“大帅,您这么迫不及待的杀人灭口,是不是包庇这个贱人!还有!秦克礼打伤我儿子!你为何不一并罚他!” 秦大帅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甩在秦老夫人脸上。 秦老夫人捡起纸,看了一遍,愣了几秒钟,顿时哈哈大笑,如同疯癫一般。 “好啊!好啊!我说你怎么一直袒护那个小贱人!原来他娘就是你曾经喜欢的那个官家小姐!” “大帅!我真傻啊!一天到晚在查司南枝的奸夫,原来我身边最大的奸夫就是你啊!” 周围人被眼前不停的反转惊得一愣一愣的。 司南枝坐在地上终于缓过来,爬起身站在秦克礼身边,抬头对上秦克礼温润如玉的眼神,只是那眼底浓烈的关心和占有欲,无法让她视而不见。 不过,两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茫然。 秦老夫人说的奸夫到底是谁,那张纸上面到底写的什么,让秦老夫人反应这么剧烈。 秦大帅额间的青筋跳了跳,眸色冰冷:“你在说什么疯话!这张纸已经证明了司南枝清白,你还想作什么!” “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拖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亲卫上前将疯疯癫癫的秦老夫人拖走,司南枝捡起地上掉落的那张纸,看了一遍,瞳孔颤了颤。 竟然是她! 下一秒,秦大帅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拔高:“从今日起,秦九川的少帅职位被撤掉!” 第61章将沈明珠赶出家门 王副官神色犹豫:“大帅,如今海城外,革命军四起,现在撤掉少帅不是明智之举啊。” 秦大帅厉色呵斥:“要不这个大帅你来当!” “属下知错!”王副官吓得直接跪下,身后不少想再劝劝秦大帅的人都识趣闭上嘴。 “凭什么!”冷冰冰带着怒意的男声穿透人群落在司南枝的耳中。 不仅是她听见,秦大帅也同样听到,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脸色惨白却眼眶猩红的秦九川身上。 他刚刚被秦克礼一枪打中胳膊,王军医赶来得匆忙,没带麻药,在无麻药的情况下给秦九川简单消毒将子弹挖出来。 此时,大难不死的秦九川全脸布满冷汗,像是刚洗完澡似的,嗓音哑得很:“父亲凭什么要撤我的职!” “凭你是非不分!宠妾灭妻!还有一条!愚孝!” 秦大帅每骂一句,秦九川脸色就黑下一寸。 曾经他也是秦大帅口中的骄傲,如今,却被秦大帅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将自己骂得狗血喷头! 说到底,都是因为司南枝这个祸害! 若不是她,自己留学归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秦少帅。 博学多闻!中西文化精通! 全海城还有谁比他更出色! 但如今…… 秦九川的手捏得咯吱作响,冷眼盯着司南枝,神色晦暗,他压抑地低吼:“那父亲就因为一张纸就相信司南枝没有奸情吗?还为此打了您的发妻。” 秦大帅被气得胸口猛烈起伏,没想到秦九川竟如此冥顽不灵,非要跟他抗争到底。 他懒得再跟这个废物废话,厉声吩咐:“来两个人,把大少爷拖回去休息!” “是!”亲卫上前要拖走秦九川。 秦九川甩开两人,眼睛直直盯着秦大帅,一颗一颗解开军装扣子,众目之下脱下军装。 扔在地上。 “老子会自己走!”他冷眼扫过司南枝,还有旁边面色嘲讽的秦克礼。 秦九川嗓音阴冷:“早晚有一天我会还回去。” 秦克礼耸耸肩,面色无辜:“欢迎大哥随时来还。” “你!”秦九川恶狠狠瞪了一眼,转身离开。 秦大帅威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警告:“今日指示若是透露出去半个字,在场的每丫鬟家丁都给我拖出去崩喽!” 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个哆嗦,谁也不敢再说半句话。 秦大帅最后看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沈明珠,声音十分不屑:“你特妈的不就是有个京城来的爹吗!就在秦家横行霸道,目无尊长,到处挑拨离间。” “来人,把这个挑拨离间的狗东西给我扔出去!从此以后不准进秦家门!” 完全不留半点情面。 许是受够了沈明珠的夹子音,亲卫将人拖出去之前,先找了块抹布塞住沈明珠的嘴,然后才将人拖出去。 事已至此,闹哄哄的事情终于解决,秦大帅冷着脸离开此地。 司南枝回头看了眼倒在简易棚里的嬷嬷,吩咐人将她一起扔出去。 既然这么喜欢跟沈明珠混在一起,那就跟她一起扔出去。 还有王嬷嬷。 司南枝这次气急了,连王嬷嬷都没幸免,让人揍了好几棍子,直接扔回乡下老家。 这种灾荒年月,老家无儿无女,所有人都知道王嬷嬷的下场就是在家里等死。 司南枝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这就是惹她的代价! 有了这个小插曲,沈明珠非但没让司南枝在秦家声名狼藉,反而彻底坐稳了司南枝在秦家的地位。 她现在可是将秦老夫人母子全部踩在脚底下的秦家大少奶奶。 因为秦老夫人被禁足,秦家的日常支出大小事宜也就全部交给司南枝。 所有人都以为秦大帅是彻彻底底偏袒司南枝,为了她甚至罢免了秦少帅的职位,只有司南枝清楚,秦大帅现在是用人之际,而她的价值值得秦大帅为了她跟秦老夫人翻脸。 ………… 入夜,司南枝关上灯后,躺在床上久久未眠。 她望着天花板,想不通沈明珠为什么会突然将视线转到那三个人身上,还有,陈健到底什么时候反的水变成沈明珠的人。 司南枝总觉得不对劲,沈明珠虽然坏,但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背后必定还有高人指点! 她想得入神之际,窗户被人从外面悄悄推开。 嘎吱…… 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开窗声格外刺耳。 司南枝眼神微动,镇定下床,轻悄悄靠近窗户。 顺路摸索起藏在花瓶后面的棍子,从上次在司家遇见那俩货之后,司南枝就习惯在花瓶后面藏个棍子,以保半夜进贼时,自己有件趁手的兵器。 下一秒,从窗外闪进一个黑影儿。 司南枝对着黑影儿的背影,猛地抬起胳膊,手中的棍子狠狠挥下。 下一秒,棍子就被人凭空接住。 淡玉色月光下,男人原本平静的眸子涌动着司南枝看不清的情绪。 他摁住女人的手,箍在墙角,淡淡的酒气洒在她的头发儿上,也洒在他面孔。 司南枝挣扎的一瞬间,秦克礼抱她在怀里。 硬邦邦的骨骼碾磨着突然,如一团焚烧的火。 司南枝本想挣扎,却莫名地有些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他胸膛一鼓一鼓,闷哑的音色:“白天我来晚了,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司南枝瞳孔一涨。 知道他说的是白天她被秦九川掐着脖子那件事。 若秦克礼晚来几分钟,她就死在秦九川手里了。 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 “跟你没关系,是秦九川想杀我。” 他呼吸绵长,沉重。 司南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还有猛烈跳动的心脏。 她印象里,除非生意交际,秦克礼是不饮酒的,而且他有自己的原则,就算是生意往来,晚上也是不饮酒的,一来怕有人借机下药害他,二来则是担心晚上回家晚,过了门禁时间。 司南枝认识的秦克礼,始终是一个自律、克制又分明的男人。 “对不起。”他闷声又重复了一遍。 司南枝心一揪:“你喝多了,回去睡觉吧。” “我真恨自己没一枪打死他。”喝醉的秦克礼委屈的跟个大狗狗似的,抱着司南枝自责:“离婚吧,南枝。” 第62章醉酒缠绵 司南枝眉心跳了跳,轻拍他的后背:“你喝醉了,回去睡觉。” “我没喝醉,南枝,你离婚好不好,我娶你。” 司南枝心一颤,声音冷了几分:“秦克礼,不准再说胡话!现在立刻马上回去睡觉!” “南枝,你爱秦九川吗?” 司南枝沉默,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恶心。 “我是秦家庶子,从出生起就是秦老夫人母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在秦老夫人眼中,我的存在不仅仅意味着会争夺秦家的家产。” “还有一个更可笑的原因,那就是秦大帅的位置只有一个。”秦克礼语气四平八稳,但那张脸,出卖了他。 他笑得凉薄:“十二年前,我桌子里那张画像被秦九川发现,从此以后,他就成了你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南枝,每次他见完你,都会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炫耀与你的亲密,我嫉妒、憎恨,却不敢将自己的真心暴露在阳光之下,我是个天生的罪人,在黑暗中生活的久了。” “我怕伸手抓住你这束光,就再也舍不得放下。” “南枝,这些年我一直与你保持距离,就是怕有一天我克制不住自己阴暗的占有欲,将你捆绑在身边。” “但今天,我发现自己错了。” 秦克礼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我的不作为才是伤害你的元凶。” 司南枝瞳孔巨震,她刚刚似乎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真相。 原来秦九川这么多年跟在自己身后,甚至跪在司家门口三天三夜,只是因为他在跟秦克礼赌气。 他在享受每一次从秦克礼那里剥夺最爱的快感。 他生来高高在上,决不允许秦克礼这个见不得人的庶子抢走他人生半点光芒。 他认定了自己会一辈子将秦克礼踩在脚下。 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思绪都通了。 难怪秦九川留洋出去马上就会带个留洋小姐回来,原来自己这个秦家大少奶奶在他眼里只是个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 见司南枝不说话,秦克礼微微烦躁。 大力一扯衣领,下一秒,吻住司南枝。 这个吻,在酒精的催发下爆发的始料不及。 粗狂,粘稠。 越来越激烈。 司南枝几乎窒息了。 她推搡一下,忽然放下挣扎的手,任凭男人索吻。 这种默许反而勾起秦克礼内心憋闷已久的占有,吻得更胶着。 他一点点失控。 司南枝感受到他的胡茬,口腔清冽的酒香。 秦克礼开始吻她的脖子,手揉着她的腰,软软的肉,被他包裹着,一寸寸颤抖拂过。 她脑袋炸开。 人人都说秦克礼清润端方的不像凡人,更像天上的神子不染尘埃。 如今,她被男人箍在怀里,却有种莫名的预感。 他在床上一定非常厉害。 是不费劲的厉害。 使个五六分的技术,秒杀一大半男人。 司南枝那一刻愣怔。 这一刻,她似乎被自己悟道了。 所有人都被秦克礼骗了,那副掩藏在白玉长袍下的温润躯体,其实胀饱了雄性的荷尔蒙。 所有人从未见过的,凸出的,勃发的张力。 漫不经心嚼碎了她。 “秦克礼……” 她叫他的名字。 男人倏而睁开眼。 目光沉迷,烫红。 司南枝趁机挣脱,气喘吁吁。 秦克礼同样呼吸急促。 他努力平复着体内那团火焰,嗓音低哑:“对不起,我冒失了。” 他整理了下衣服,做好准备被女人撵回去,甚至可能还会被揍一顿。 他见过司南枝怎么揍的秦九川,招式不像中国的传统武术,更像是他见过的国外格斗运动员,招招致命,干脆利落。 下一秒,柔软的唇瓣轻酌而上。 秦克礼闭着眼睛,身体僵住。 他睁眼,对面女人轻笑:“十年前,把我捞出池塘的是你吗?” 秦克礼神情复杂, 点头。 “五年前,紧急给我调运赈灾大米和过冬物资的人是你吗?” “三年前,我嫁进秦家的前一晚,婚服被撕破,从窗户外往里扔婚服的那个人也是你?” “去年中秋节,我被老夫人为难,罚跪祠堂,半夜是你给我送的饭?” “还有今天,你是故意打的秦九川的左手吧。” 一桩桩,一件件。 被她轻巧揭开。 秦克礼面色有一瞬间的窘迫,很快又恢复如常。 司南枝眯眸:“所以你一直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帮我是吗?” “是。”他凝视她。 秦克礼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无处遁行,没想到桩桩件件她的记得清楚,甚至猜出是自己所为。 “我虽是司家大小姐,但司家主母只有我一个女儿,妾室楚莹有儿子傍身,极度重男轻女的司钟山自小就不将我这个嫡女放在眼里。” “再加上我母亲当年生我落了病,无暇顾及于我。我虽是司家嫡女,却爹不疼娘不爱,这些年因为秦九川的偏宠,海城不少嫡女小姐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若不是你这些年的暗中照顾和保护,我或许都活不到现在。” 淡玉月光下,司南枝从床头橱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一枚翠竹挂襟,她拨弄着上面的穗子:“怪我愚钝,竟在今天你开枪的一刹那,见到你不同往日的眼神,才认出你。” “这枚挂襟,是那一年我被人推进池塘,险些淹死之际,被人捞出后,落在我裙摆处的。”她轻笑:“我不会水,落水的池塘又偏远无人,寒冬腊月的,我被救上岸后生了场重病,一直以为在水里见到的那个人影儿是我的幻觉。” “但那双眸子,今天我在花厅里,寻到了他的主人。” 她凝着挂襟,秦克礼凝着她。 挂襟上的竹叶缺了一个,看得出来被人细心补过。 “枝枝。”他唤她。 “能告诉我你为何只喜欢竹叶挂襟吗?”她温雅轻笑,将那枚竹叶挂襟夹在秦克礼的衣襟处,挂好。 “这些年,只看见你挂着翠竹挂襟,从前只以为是巧合,没多想,如今想来,里面必有故事。” 她抬眼间,视线里,秦克礼的下颚浮着胡茬,青硬的、削短的,裹着滚动的喉结,根根分明的性感。 禁欲和占有的荷尔蒙在空气中疯狂乍泄。 一半是旧时回忆的克制,一半是扭曲禁忌关系的疯狂。 月光下,一双交叠的影子极尽暧昧。 “克礼。”司南枝叫他的名字。 第63章可以奖励我一个啾咪吗 瑞春酒店 秦九川趁夜色下车。 沈明珠白天被秦大帅赶出家门,秦家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秦九川暂时将她安置在瑞春酒店。 这里服务、餐点在海城都是顶级的,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沈明珠安顿在这里,也不算委屈了她。 秦九川走进房间,沈明珠刚洗完澡,正在化妆桌前涂身体乳,从镜子里看见男人进来,起身凑过去,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谢谢你,九川,只有你现在还愿意包容我留下我。” 她整个人贴在秦九川的胸口,自责:“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然大帅不会将你的少帅职位掳去。” “史密斯,对不起。” 秦九川听得不专心,坐在沙发上,脑子里还想着白天自己掐司南枝脖子的那一幕。 沈明珠越说越是伤心,贴在秦九川胸膛前的那双眸子氤氲着雾气,很快,秦九川胸口的衣料上湿了一片。 她意识到秦九川没说话,便仰头凑过去,樱唇贴在男人剪短、精粗得胡茬上,“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一顿好不好?” “或者……”她轻声试探:“要不去找司南枝吧,向她服软,有她求情,大帅气儿消了就把少帅位置再次给你了。” “不去。”秦九川抓住她的手,嗓音低沉,愠怒:“以后不要跟我提那个贱妇。” 沈明珠眸子里闪过一丝欣喜,这一届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他扣着她脑后,加深这个吻。 但见鬼了,他脑中几个突兀的闪过一些混乱画面…… 全部都是幻想。 有男人亲吻许栀。 将她禁锢在墙边,手拂过她的发丝,压在女人起伏的曲线上…… 这些混乱的幻想,这么突兀地闯进他的脑子,迅速占领所有地盘,又反复重现。 他倏地放开沈明珠,呼吸有些粗重。 沈明珠一向大胆主动,手沿着衬衫扣子的纹路一路向下,去碰他,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他哑声说:“不用。” 可能别人很难相信,他虽然已经将沈明珠娶进门,但两人至今都没有突破最后一步。 自诩留洋接受新思想归化的新青年,两人都向往自由主义恋爱,沈明珠甚至一向认为别人问自己是否圆房就是在封建教条羞辱自己。 而秦九川,骨子里一直秉承着自以为是的浪漫偏执主义,认为这种事需要鲜花铺路,彩云架桥,要有完美的仪式感,而不是单纯的两个肉体拥抱在一起,原始本能的发泄。 对于两人的第一次,他自始至终都在考虑如何计划的隆重一点。 至少不输司南枝的弎书六礼,十里红妆。 不过作为留洋归来的新式热恋青年,他和沈明珠虽然不受封建教条束缚,但也在秦九川的坚持下,彼此用手解决过很多次。 沈明珠抱着他,贴在他胸口,欲望之下嗓音浮着一层媚态:“史密斯,你在想什么?”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没什么。” 他不至于口无遮拦到对沈明珠说,刚刚接吻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司南枝。 从回到秦家后,对于司南枝有奸情的传言折磨了他很久,这些日子他一直处心积虑找出那个狗男人,他甚至生出个荒唐又莫名的念头。 那个人就是秦克礼! 真是疯了……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秦克礼不过是贱女人生的狗东西,司南枝一个嫡出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因为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秦九川很早就睡了。 然而,半夜时分。 他忽然惊醒。 沈明珠睡在大床的另一角,他猛地坐起来急促喘息。 沈明珠睡觉浅,被他惊醒。 “你怎么了?”她揉揉惺忪眼睛,起身打开床头台灯。 昏暗灯光下,男人浑身遍布冷汗。 秦九川胸口猛烈起伏,急喘半天,没说话。 刚才在梦境里,秦克礼将一个女人压在身下,芙蓉帐暖,两人呢喃低语,音色婉转,情欲到顶尖儿时,女人张口咬住秦克礼的肩膀。 他就站在两人床头,急促拉开纱帐,映入眼帘的是女人欲色迷离的眸子! 他不是没做过春梦。 但这是第一次, 他似是在自己的梦里,又似是在别人的梦里! 甚至那个梦可能就是现实!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司南枝的脸! 秦九川坐不住了,起身慌乱抓起衣服往外走,沈明珠在后面急促叫他的名字:“史密斯,史密斯,你要去哪里。” “你先休息,我有空就来看你。”他脸色不好,穿上大衣便急匆匆离开。 外面下起小雪。 秦九川的车以极快速度行驶在路上。 他坐在车里,扯开衬衫领子,心底莫名的燥郁。 从刚刚睁眼的一刹那,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回秦家,见到司南枝! ………… 秦家 “今天你是故意打中他的胳膊吧。”司南枝迎着那双晦涩暗神的眸子,胸口起伏的越来越厉害。 她猜到秦克礼就是故意的。 开枪示警明明可以对着天花板,或者子弹打偏一点。 但偏偏就那么巧,子弹正中秦九川的胳膊。 司南枝上辈子是医生,学过枪伤创口,一眼就看出秦九川中枪的地方跟秦克礼中枪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一愣:“那天打中你胳膊的是秦九川?” 秦克礼的脸在月光下映出全貌。 “是,那天打中我的是他,我今天也是故意的。”他将女人的碎发别在耳后,语气细听之下,又一丝难掩的慌张。 “枝枝,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公报私仇的男人。” “不……”他犹豫一秒,难以启齿地开口:“不像个好东西。” 司南枝笑:“哪儿有这么评价自己的。” 秦克礼一扫尴尬,也忍不住笑:“你笑了,证明我还是个好东西。” “我是笑你,骂来骂去怎么都说自己不是人。”她搓弄着男人胸前的挂襟,那片叶子被她细细补过,熬了几个大夜才绣得惟妙惟肖,“以后这种事不要做了,万一在别人手里落了把柄。” 他笑意不减反增:“听你的。” 秦克礼其实没说,他开心的是,司南枝随口而出的话,已经将秦九川排除在两人之外。 真正成了外人。 “还有江南的事,如果有机会,我想见见他。” “行,我安排。”秦克礼没有任何犹豫:“我这么乖,可以奖励一个啾咪吗?” 第64章柜子里藏着人,能不慌么 “什么?”司南枝没反应过来。 秦克礼见她没听懂,神情很不自然:“是江南说的,你们那里关系亲密的男女,可以相互奖励啾咪。” 司南枝神色尴尬:“他真这么说的?” “嗯,我特地向他讨教你们那个时代的交流方式,他说你们那个年代,如果男女关系亲密,可以互相奖励啾咪。” 秦克礼神色很郑重,看得出来他在认真地说。 他越是如此正经严肃地说出那两个字,司南枝越绷不住。 “很难吗?如果很为难就算了。”他问她。 “不为难。”她踮起脚尖儿,吻在男人的唇上。 秦克礼懵了一瞬,顺势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气喘吁吁间,院外有人砸门。 司南枝被泼结束这个吻,慌乱间便听见门锁被砸开。 外面的人进院了。 “有人来了!!” 这个时间,秦家早已经宵禁,老夫人或者大帅那里找自己是不可能的。 听外面进来的人脚步声很乱,恐怕是来者不善。 “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她摁住起身的秦克礼,手忙脚乱穿好散乱的衣服,披好外套。 门外杂乱的敲门声响起:“司南枝,开门!” 司南枝一愣,没想到是秦九川! 然而,原本该走的秦克礼反而不走了,不紧不慢起身,要去开门。 司南枝急了。 这不找死么,白天还在查奸夫,半夜奸夫自己把门打开了! 她拉住男人的胳膊:“你干什么!” 跟她的慌乱不同,秦克礼不慌不忙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勃朗宁。 回头目光缱绻盯着她,“枝枝,你想跟他过夜吗?” 盯着男人手里的枪,司南枝咽了咽嗓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绝对不能让秦克礼在自己的院子里开枪! 她清楚地记得,从秦九川回国后,她一直跟秦九川分开睡,就算他晚上想呆在这里,也被自己三两句就给气走了。 想到这里,她视线移向秦克礼,他身上的长衫领口半敞着,是刚刚自己情动时,咬开的,此时此刻,男人被酒意熏得面色有些红,一贯清冷端方的男人此时又妖又欲。 只是现在她无心欣赏,用商量的口吻道:“克礼,你先去柜子里躲一躲,秦九川一会儿就走,不会留太久。” “枝枝,我现在只想杀了他,他白天差点掐死你。” 他的手指捏紧手枪,司南枝感觉自己的心脏就是那把枪,秦克礼要把自己捏死了。 弟弟在嫂子的院子里开枪把哥哥打死。 想想就天方夜谭的家庭伦理大剧,万一真成现实,不管谁死谁活,她铁定是要被浸猪笼的! 然而,外面越敲越响的声音提醒她,秦九川的耐心所剩无几。 再不开门,她挡门的木栓,马上就会被男人踹开。 时间有限,司南枝用哄孩子的口吻哄他;“只要你答应躲起来,多少啾咪我都奖励你!”、 秦克礼懒懒瞥了她一眼:“多少都行?” “对!你想要多少,我给多少!绝不还价!” 为了应付眼前的困境,司南枝狠心打了包票。 秦克礼收起枪,在她额间落下轻吻。 “成交!” 司南枝松了一口气,将人塞到衣柜里,关上门不算,反锁上才安心。 锁好门,司南枝打开灯,急匆匆去开门。 一开门,就撞上了眼眶通红的秦九川。 她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打了个哈欠,无视男人黑沉的眸子,极不耐烦道:“秦大少爷是来看我死没死么。” “放心!你入土为安之前,我司南枝绝不死你前面。” 忽然,秦九川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拖进房间内。 砰的一声关上门。 进门后,像是在找什么,目光到处搜寻。 司南枝心跳如鼓,强忍着慌张假意不耐烦将人往门外推:“滚出去!大半夜闹什么疯病!去找你的沈明珠!” 昏暗灯光下,男人眯眸凝着她:“你藏得人?” 司南枝一愣。 “没藏人,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开门。”秦九川不咸不淡睨了她一眼:“还是说,在拖时间让奸夫离开!” 话音落下, 他快步往衣柜方向走去。 司南枝的心脏都要被吓停了。 下一秒,男人越过衣柜,走到窗户前,猛地拉开窗户。 外面从半个小时前开始下小雪,此时,外面各处都已经盖上薄薄一层雪,秦九川断定奸夫逃跑毕竟会从窗户上跳下去。 窗台上又落了雪,跳窗户,窗台和外面的草皮上必定会落下脚印。 但窗户上只落下白雪,外面草坪也是一片白雪,半个脚印都没有。 他愣了下,回头审视她。 司南枝在男人靠近柜子的一瞬间,就悄无声息摸到旁边博古架上的瓷瓶,男人回头,她猝不及防与男人视线相撞。 她手腕发酸,僵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维持着要拿不拿的姿势。 “你要做什么?”秦九川冷脸靠近司南枝。 司南枝抿唇,淡定自若从博古架上拿出一只天青色瓷杯。 “渴了,要喝水。”她头不抬,眼不睁。 淡定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往瓷杯里倒满水,一饮而尽。 幸好他开的是窗户,不是柜门。 司南枝三魂七魄归位,说是劫后余生也不为过。 “没找到奸夫就赶紧走,别打扰我休息。”她淡定起身,作势要回去睡觉。 秦九川没发现脚印,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难道那真的是一场梦?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转身指向她:“把你的腰露出来。” 司南枝愣了下,心里涌起慌意。 “臭流氓!滚出去!” 她怀疑秦九川是不是知道什么。 刚刚情动时,秦克礼确实掐着自己的腰,她皮肤薄又敏感,轻轻一摁就是个红印子,消得慢。 她不敢保证现在腰上是不是还有痕迹。 司南枝这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反倒叫秦九川断定心中的想法。 她有猫腻! “你我是夫妻,给我看看怎么了!” 第99章解救 秦九川蹙眉:“包围整座大楼,出去秦府亲卫,所有人都不得出去半步。” 亲卫迅速执行,分派亲卫守在大楼前门后门甚至还有大楼外面的路岔口。 严防记者,有行人路过也被迅速驱赶。 “司机送大少奶奶回家。” 亲卫看向秦九川,他没反应。 --下 --纵 --横 --小 --说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是。” 亲卫上前:“少奶奶,我们回秦家等结果吧。” 司南枝抬起头,逆光看向秦九川,望着他的一刹那,眼底一片死灰。 秦九川心口胀麻,望着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 “别走。”李清月被泼了冷水,恢...... 《少帅既有新欢,我离婚你哭什么》第99章解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遮掩 或许是他良心发现,对司南枝存了愧疚,又或许是他心软,对司南枝心疼。 总之,他现在必须要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下,管家身后一道严厉的女声传来。 --下 --纵 --横 --小 --说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九川!你真是糊涂!” 秦老夫人从后面上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秦九川眉头蹙起,跟着秦老夫人出去,找到没人的地方,秦老夫人才说话。 “秦家根正苗红,权贵之家,儿媳妇也给你挑的最体面的书香门第,你想去留洋小姐,就算是行为出格,你我也纵着你,总归就你一个儿子。” 秦老夫人义正言...... 《少帅既有新欢,我离婚你哭什么》第100章遮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偷吃 他猜想,她口中的麻辣海带应该新华国建国后,六必居推出的新品。 他把酱菜拿过来,黑酱色的现在在白粥面前,泛着油润的酱油光泽,司南枝咽了咽口水:“甚好甚好。” 她要接过白粥,男人的手往后轻轻一躲。 “我来吧。” 司南枝不说话了,眼神空洞望着天空。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秦克礼搅动着碗里的白粥:“在想怎么报复沈明珠?”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会卜卦。” 司南枝半信半疑:“你是编的吧,我可是唯物主义者。” “我也是唯物主义者,但商人多迷...... 《少帅既有新欢,我离婚你哭什么》第102章偷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病房热吻 秦克礼面色古怪盯着她许久,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 司南枝像是想到什么,然后又问他:“那李清月怎么办。” 当时在场的。不仅有秦家的人,还有斧头帮的。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李清月好歹是世家门楣小姐,被一群男人把身子看光了,又是那样的场景,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样风骚,等醒过来还不得要死要活啊? 她觉得这件事,比自己的事情还要棘手。 以陈青护短的劲儿,搞不好这件事会以秦克礼娶李清月平息。 她越想心里越是窝火,看秦克礼的眼神也是同情。 “你上辈...... 《少帅既有新欢,我离婚你哭什么》第103章病房热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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