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一路OOC》 第1章 =================书名:反派一路ooc[快穿]作者:佛曰不如何本文文案:现实世界里的叛逆青年方夜死后被拉进系统世界里,做了个实打实的反派一旦人设ooc,方夜就要接受各种不可名状惩罚最最关键的是,他的任务是帮助各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走上人生巅峰/功名双丰收/坐拥江山和美人于是,真反派方夜开始不断地行走在精分作死的路上娱乐圈世界:一线歌手仙人跳不知名小影星(x)富二代押注未来影帝(√)修仙世界:药师将小魔修练成炉鼎(x)败家子改造未来魔君(√)君臣世界:昏君把侯府世子发配边疆(x)工作狂历练未来镇国将军(√)西幻世界:光明神抄精灵王子全家(x)苦逼扶植继位死神(√)......渐渐地,命运之子们看他的眼神变了方夜不明觉厉:系统,我反派人设没崩吧?系统拍胸脯保证:人设值100分,完全没问题后来,方夜抖着双腿朝天怒吼:垃圾系统,毁我人生命运之子微微一笑:别浪了,快回家攻独白:老婆帮我搞事业,我却只想谈恋爱ps:1.攻始终是一个人,攻受一起穿,he2.修罗场,大型掉马现场3.作天作地无所畏惧受(方夜)vs无所不能攻(傅白)内容标签: 强强 系统 甜文 快穿搜索关键字:主角:方夜,傅白 ┃ 配角:小拾 ┃ 其它:一句话简介:做一个会辅助的反派好难立意:反派难当==================  ☆、0-0  方夜花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死了。  他盯着病床上头上裹着层层纱布,生机全无的少年看了一会儿,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感觉,环顾了一下白茫茫的病房,有些无趣的飘走了。  他无父无母,死了也了无牵挂,毫无目的地在城市上空游荡。  所以他,现在成了所谓的孤魂野鬼?  方夜心中自嘲,打量了一下变成鬼魂的自己,发现他还是一个人形,只不过没死的人看不到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方夜不禁思考:  既然人死了变成鬼魂,那这城市里应当有很多跟他一样的阿飘才对,怎么飘了这么久,一个同类都没看到,难道他们都赶着去投胎了?  方夜有点慌了,他加速在这城市里上下翻找了一遍,果真没有发现一个像他一样的鬼魂。  他一屁股坐在了城市最高的大厦楼顶,撑着脑袋望着天空思考鬼生。  难道阎王爷派黑白无常来勾魂的时候把他给落下了,还是他不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  方夜得不到答案,却被天边渐渐聚起的黝黑的漩涡吸引了目光。  那漩涡越卷越大,隐隐有雷霆之势,声势浩大,地面上来往的行人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匆匆行进,显然是看不到这异景。  看来这异变与生人无关,倒像是对着他来的。  黑白无常来勾他的魂了?  但他已经化成了孤魂野鬼,此刻竟是连躲也不想躲,坐在大厦边上晃着双腿优哉游哉地看着那漩涡中生出一道极快的电光,朝着自己猛地砸过来。  眼前一白,方夜失去了意识。  *  星河流动,夜色永寂。  方夜在这片星河中苏醒,迷茫的看了看周围,有一刻竟不知自己究竟在梦里还是现实。  良久才想到:  他死了。  一方奶白色、状如兔子头形象的东西飘到他面前,方夜呆了呆,脱口而出:  “你...也是阿飘?”  这年头,动漫人物也有灵魂了?  那东西不理会他的疑问,径直开口:  【宿主方夜,现自行绑定反派系统,任务是辅助分世界主角获得气运值,收获功与名,走上人生巅峰,主角气运值达100视为完成任务,宿主方可进入下一世界,宿主完成所有分世界任务后可获得重生奖励,分世界任务难度由低到高分为c、b、a、s...】  下面的话方夜已经听不清了,虽然这个东西的声音挺好听,但是这内容依旧让他有些晕眩,这个世界真是奇妙,他刚刚接受了这个世界有鬼魂存在的事实,现实又告诉他,不光有鬼魂,连那些小说中杜撰的什么宿主,什么系统也是真实存在的。  此刻,方夜的世界观正在重塑中。  那团东西似乎也察觉了方夜的震惊,怕他接受不了现实,也停下来,在半空中幽幽围着方夜打了个转。  【本系统代号011,宿主可以叫我小十一。】  这话配着动作有些精灵古怪,拉近了一丝距离,方夜也终于恢复了理智。  “小十一?”  【是滴,本系统与宿主从此刻起即为共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宿主任务失败系统将进入销毁程序,宿主将魂归天地,无法回归现实世界。】  方夜看着它那有些萌的造型,以及奶里奶气的声音,点了点头。  【对于刚刚的规则,宿主还有什么疑问吗?】  “有。我想问,我们这些死去的人,都会来这绑定一个像你这样的系统吗?”  【这...】小十一犹豫了一下,  【宿主你的情况非常特殊,我们不是所有灵魂都收的哦。】  “特殊?我特殊在哪里?”他今年刚刚十九岁,迈入大学没多久就遭了车祸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除了无父无母,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他自认为自己没什么特殊之处。  【系统现在没有权限解答宿主该问题,宿主完成全部世界任务后将解锁该系统权限。】  方夜:“完成所有任务?我怎么知道这任务到底有没有尽头呢?”  【很简单!宿主可以看看你的右手腕。】  方夜闻言扫了一眼,只见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类似手表的仪器。上面有一红一蓝两个条状线。  小十一为他讲解:【红色线代表每个世界命运之子的气运值,数值显示为100即表示宿主完成该世界任务,蓝色是世界进度,达到100视为完成全部任务。】 第3章 “席叶,你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傅白:药在我这,拿去  ☆、1-2  【反派人设值上升至80,宿主继续努力。】  方夜双手抱胸,修长笔直的双腿大刺刺地搭在透明茶几上,狐狸眼满是兴味地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  杜凌和他是两个极端,他双手随性地搭在腿上,西装裤熨帖合身,没有一丝褶皱,深邃的脸庞不露分毫情绪。  方夜半张着眼,斜睨着杜凌说:“这个周日晚上,跟我去参加酒会。”  杜凌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抱歉,我没时间。”  方夜将手搭在背后的皮质沙发上,微卷的发放荡不羁地翘着,他含笑接话:“杜凌,我只是通知你,你有没有时间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杜凌眉间浮现清晰的折痕,他拿起放在旁边的外套,淡声开口,“席大少爷,我没时间陪你闹。”  方夜将腿放下来,双手扣到一尘不染的玻璃上,往前倾身,盯着杜凌的双眼,“我可没跟你闹,你要是不出现,我就让保镖把你打晕了给你穿上女装拖你过去。”  “你说,到时候,你还能不能维持现在的风度呢?”  杜凌轻呼了口气,看不出是怒是喜,冷淡疏离,“威胁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方夜眼中戏谑,恶劣开口:“好玩。”  杜凌半眯起眼,席叶撑在他面前,两人的距离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他不动声色地紧绷起脊背。  但席叶那过于精致的脸庞近在咫尺,还是让他晃了下神。  席叶长相极为艳丽张扬,本是无可挑剔的容貌,但平日里总是带着化不开的阴郁和戾气,破坏掉那分美感,难以让人生出好感和亲近。  但此时,杜凌难得把青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他陡然发现,席叶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意识到这细微的变化,杜凌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他转怒为笑,放松身体,往后倾身靠在沙发背上。  “席叶,你总不是玩够了女人,想换个口味了吧?”  方夜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想明白了杜凌这句话什么意思。  c城的规矩,所有名流酒会都要带异性伴侣出席,但这个“伴侣”,一般都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他说让杜凌陪他去酒会,暗藏的意思就是把杜凌当做他的情人。  还是个同性情人。  方夜颇为淡定地俯视杜凌,狭长的双眼透出嫌弃的神色,“放心,我对你这种伪君子,可提不起半分性趣。”  他又补了句:“况且,男人哪有女人艹起来爽。”  杜凌线条分明的脸上终于透出冷怒,又生生压住。  席叶也算是上流社会的子弟,说话竟然如此粗俗不堪!  再说,就席叶这体格,怎么也是下面那个,他竟然敢...  但是,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杜凌盯着席叶的脸,沉默半晌,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试过?”  ?  方夜实在有些跟不上杜凌的脑回路。  他知道杜凌秉性高傲,不落人后,不喜欢被人压一头,更不可能做受。所以,他说那话,可以算是对杜凌的羞辱了。  可是,杜凌说了什么?  他没因为他的羞辱生气,反而问他,试过没?  难道,杜凌想试试做个受?  方夜一阵无语,他以为这个直男很容易被他三言两语搞定,再多弯弯绕绕也斗不过他这妇女之友九曲回肠的心思。  可这么一句话,彻底打翻了方夜对此人的印象。  不对啊!资料里写的杜凌不应该这样反应啊?杜凌确实心思深沉,但绝对不会跳脱成这样啊?  杜凌没想到,他这短短三个字被方夜扭曲成了一场大戏。  方夜压下心中的怪异,维持着冷艳鄙薄的表情,他直接忽视了杜凌刚刚的问题,“你到底去不去?我可警告你,我说到做到。”  杜凌也察觉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问题有些奇怪,席叶怎么样,和他没有半分钱关系。  他这么厌恶席叶,万万不该对这人有好奇的心思才对。  思虑片刻,他沉声开口:“地址。”  *  杜凌不清楚席叶又存的什么心思,但他被席叶算计过多次,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这表明的是场鸿门宴的酒会毫无畏惧。  稀奇的是,席叶竟然没找他的麻烦,自从进了大厅后便没了身影。  他身穿一身裁剪工整的黑色西装,深蓝色的领结打得很是精致,他独身一人,尽管已经很低调,却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杜凌身材相貌皆是一绝,在一众宾客中相当扎眼,简直是鹤立鸡群。  杜凌也察觉一些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喜这种喧闹的环境,捏了杯红酒走到无人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夜色笼罩下明明灭灭的灯光静立。  “杜凌,好久不见。”  一只手落在杜凌肩头轻拍了下,短暂接触后适时离开。  杜凌转身,穿着棕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单手抄着口袋,另一只手放在肩头,摇了一下,不再年轻的脸庞上浮现温和的笑意。  “周导演?”杜凌讶异开口。  眼前之人,正是周章。  周章是享誉影视圈的知名导演,他为人低调谦逊,总是闷声做大事,在影视圈浸淫了20多年,只拍了5部片子,但每一部都是质量与票房齐飞,和他合作过的演员无不出类拔萃,陆续在行业内站稳了脚跟,资源不断,口碑不减。  大学期间,他曾参演过周章的一部文艺片,算是有点交情。  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席叶带他来的酒会。  周章作为前辈,却没有一点架子:“怎么,很奇怪我会出现在这里?”  杜凌还是很尊敬这位前辈的,闻言也没有做戏,反而真诚地点了点头。  周章温和一笑,他拍了拍杜凌的胳膊,从裤兜里掏出手来往灯光下觥筹交错的人群中一指。  杜凌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他刚刚只顾得找个安静的地方,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来酒宴的人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这些宾客,竟然大都是影视圈的人。  除了导演,就是演员,他们两两三三聚在一起。  一些知名的导演旁边,甚至围了五、六位熟悉或陌生的演员面孔。  杜凌脸上已褪去刚刚见到周章的失态讶异,心里却笼罩一层更为浓厚的困惑。  席叶,他一个歌手,为何会出席影视圈的酒宴?  又为何,把他一齐带过来,还自己不见了踪影,任由周章这样层次的导演找到他?  不怪杜凌疑惑,席叶之前和他一直不对付,明里暗里毁了他不少触手可及的资源。  主动把他带导演圈里,更是不可能的举动。  杜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席叶,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总不能是心中愧疚,弥补他吧?  他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脸上露出微讽的笑意。  席叶这劣迹斑斑的人,怎么会有愧疚这种情绪?  周章在杜凌身边,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眼前这个男人,身材相貌放到镜头前都非常能打,表情动作也相当有张力。  几年前的合作让周章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想再合作一次。  可惜杜凌毕业后就了无音讯,断了联系,没想到随便应下的好友的请求,让他再次遇见了杜凌。  “杜凌,几年不见,你还是这副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模样,出席个影圈酒宴,面对这么多资源,都不心动吗?”  杜凌无奈地摇摇头,他不是不心动,而是不知道。  周章也清楚他寡言少语的性子,并不计较,反而认真地看着杜凌,“既然再见,就是缘分。杜凌,有没有兴趣再和我合作一次?”  杜凌看着周章伸出的手,“周导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如今我已签了公司,身不由己,公司外的资源我不能自己做主。”  周章疑惑地说:“你签了公司?签的哪家?”  杜凌并不避讳,坦然接话,“世纪娱乐。”  周章听到这个名字,反应了一瞬,后知后觉地猛拍了下手,激动道:“世纪娱乐呀!那真是太好了,我和你们公司席总是多年好友,我出面要人,他肯定不会拒绝。”  杜凌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渊源,不过,这也不足以让他兴奋。  周章和席彻是好友,他和席叶却是死对头,以席叶的作风,他一定会在其中阻挠。  以席彻对他儿子言听计从的态度,席叶只要说一个不字,好友是什么,席彻绝对转身就忘。  周章见他表情似乎有些无奈,犹豫着开口:“难道还有其他难言之隐吗?”  杜凌并不打算把他和席叶的过节告诉周章,半遮半透回答:“只怕其中还有他人阻挠。”  周章也是聪明人,他立刻就想到了席彻那宠成二世主在娱乐圈兴风作浪的儿子。能左右席彻态度的,怕只有这么个小祖宗。  但他也不想放弃这么个好苗子,斟酌地说:“我试试吧。”  *  两人在这边交谈,一双璀璨的双眸在远处默默把两人言谈甚欢的的场面收入眼底。  正是方夜。  视线中,杜凌和对面的中年男子终于握上了手。  久违的奶萌声响起,【恭喜宿主,命运之子获得“知名导演青睐”成就,气运值上升10】 第5章 接着,他又笑着对对面那人说:“周老弟,这是我儿子,席叶,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周章润声开口:“自然记得,前两天还刚见过呢。”  席彻讶然,笑意更浓,“是吗?那真是太有缘分了。”  他拍了拍方夜的背,略带不满地说:“小叶,还不跟你周伯伯打声招呼?”  方夜捏了下脖子,不情不愿地开口:“周伯伯。”  席彻这才满意点头,“小叶上来做什么?”  方夜:“听说周伯伯相中了我们公司一个人,想要拉过去让他演戏?”  周章僵了下,他看到席叶本来就有丝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人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席彻不清楚其中曲折,他对儿子一向坦然,并无遮掩,“是啊,好像叫什么“杜凌”吧?听你周伯伯说,他俩早年间就有过合作。”  方夜漫不经心地问:“爸爸答应周伯伯把人交给他了?”  席彻犹疑地说:“你周伯伯和我多年的交情,好不容易开这一次口,我定然答应。”  周章心里一暖,和席彻握了下手。  方夜肃起脸庞,直接对周章开口:“周伯伯,我也要进组演戏。而且是,和杜凌演同一部戏。”  周章脸上色彩斑斓,席彻也皱眉说:“小叶,你胡闹什么,唱唱歌就算了,你也算进修过,但演戏,你可从来没接触过。”  方夜颇为无所谓:“爸你就放心吧,我可是天赋型选手,不就是演戏吗?学一学就会了。”  席彻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不赞同地说:“你周伯伯拍的影片都是大制作,业内都盯着呢,一个错漏这多少年积下来的口碑就烟消云散,哪里容得了你胡闹。”  话落,他似乎又觉得自己说的太满了,放缓了语气补充说:“你要真想演戏,爸给你专门找个剧组怎么样?”  方夜看出来了,这席彻对他这儿子真的是相当宠溺。  可惜,这只是虚拟,现实中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又有几个顾得上自己的妻儿。  席彻都替他想的这么周全了,他也不忍心再从他这里开刀,反而直接面对周章开口:“周伯伯,你怎么说?”  周章看了眼席彻,对方摇了摇头,其中示意不言而喻,他干笑了下,“小叶还是听长辈的吧,你若真想拍戏,可以先挑些简单的练练手,若是你真的能让我看到演戏的天赋,到时候再进我的剧组也不迟。”  方夜歪头:“周伯伯,我只想进你的剧组。”  “周伯伯,我也没有太多要求,就是想看看你们是怎么拍戏的,至于演什么角色,我都不在意,你就算让我演个尸体、演个士兵都行。”  周章有些惊奇,没想到他要求这么简单。  方夜继续:“周伯伯答应的话,杜凌接下来签在世纪娱乐的12年合约,我让我爸改到你在的公司里怎么样?”  方夜说着,拐了下席彻。  席彻明白席叶的暗示,无奈地点了下头。  他倒是并不在意一个小演员的去留,毕竟他的事业重心也不在这块,他想的是,这杜凌,和他儿子什么关系?  周章见席彻确定,不禁有些动摇。席叶既然不在意出演什么角色,他悄悄让他进组也没关系,最关键的是,能把杜凌这个奇才挖过来,他觉得得大于失。  思索了一会儿,周章终于答应下来。  *  席彻要送周章下楼,方夜借故留了下来,他倚在电梯口对面的棕色墙面上,垂着眼等着电梯下去。  整个十楼又恢复了寂静。  “怎么不出来?”席叶的声线很特别,不正经的时候总是痞气十足,不带情绪时又显得格外清冷。好似往厚厚的雪地上轻轻踩上一脚,带着寒意的抓心挠肝。  听到这几个字,杜凌从旁边的走廊里拐了出来,走到离方夜几步之遥的位置。  他刚来公司就被通知席总要立即见他一面,但通往十楼的电梯是席总的专属电梯,职员不能乘坐,他便从旁边的楼梯上走了上来。  刚刚走上最后一阶台阶,空旷楼层里三人交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等到了现在。  杜凌拧眉:“是你引我过来的?”  方夜甩给他一个“那是当然”的表情,走到窗台前伸了个懒腰。  杜凌盯着他的背影,席叶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因为没有收到腰间,衬衫随着他的动作滑上去,露出半截精瘦窄细的腰身,腰窝动了一下。  杜凌喉结一滑,他往前走了两步,视线往上移动,落在席叶蓬松的发梢上。  “你算计我过来,就想让我知道你要和我进同一个剧组?”  方夜用手肘撑到窗台上,弯着腰望着窗外的风景,他吸了口气,轻挑着说:“对啊。杜凌,终于有戏拍了,是不是很高兴?”  “可惜,我就不想你好过,我拦不住周章把你挖走,还不能和你进一个剧组,施展些小动作吗?”  杜凌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心里,他状若无意地扫过青年翘起的臀部和上节腰身柔韧的弧度,冷肃的目光化为幽深。  不知为何,自上次办公室里他仔细瞧过席叶那一面后,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射到这人身上,细细打量他那狭长的狐狸眼,精瘦的腰身,清晰的腕骨。  然后,生出一些隐秘的心思。  方夜没有听到杜凌的回复,转过身看他,见他竟然走神了,顿时冷笑:  “杜凌,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可不要早早投降了才是。”  杜凌回味过来,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他淡然开口:“拭目以待。”  方夜瞧着杜凌这不咸不淡的态度,顿时有些惊悚,他现在每次与这个命运之子交锋都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一方面怕他看穿,一方面怕突如其来的惩罚。  但等了好一会儿,方夜也没有听到系统提示声,松了口气。  尽管心里天人交战,但伪装依旧分毫不错,他十分臭屁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绕过杜凌走下去。  杜凌立在远处,等到脚步声渐渐消散不见,他才沉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1-5  周章千挑万选,选中了一部民国间谍大男主剧本。  剧中主角在敌方卧薪尝胆十六年,前十年一直暗中与组织通讯传递情报,经历多次猜疑,刀口舔血,皆以超出常人的魄力和淡定化险为夷。  而后期,大本营遭遇一次大袭击,转移过程中丢失了证明主角身份的重要信息,双方也断了联系。  而此时,主角也因为屡建奇功和十年之久的资历完全获得了敌方的信任,坐上了军长的位置。抛弃过去身份维持辉煌,还是坚持初衷被两方不容,不同的抉择,考验的是人性,  也是杜凌的演技。  周章选择杜凌,选择这个剧本,正是因为杜凌便是一个气质凛冽而矛盾的人,他相信他能支撑起这样一个人设。  横店。  “杜凌,这一幕,你还是要...”  “杜凌?”  周章正和杜凌讨论着一个镜头的处理,发现杜凌神思不属,周章放下剧本,顺着杜凌的目光看过去。  他们刚换了个场地,场地员工正埋头苦干、铺设场景,演员、摄影人员等纷纷就位,准备着接下来的内容。  只有一个人,很是悠闲地躺在助理带来的可折叠靠椅上,踢踏着拖鞋,嘴里叼着橙汁吸管,带着墨镜,解开两扣的衬衫前胡乱放着一本打开的杂志。  这模样,仿佛不是来拍戏,而是来度假的。  周章又想到席叶第一次来因为没有合适的座椅大闹一通的画面,头疼地摁了摁额角。  对于这个好友的儿子,他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他的底线已经降到只要席叶不吵不闹就算是最好了。  见杜凌还出神地看着那边,周章抬手,在杜凌面前晃了一晃。  杜凌目光一闪,回过头来,抱歉一笑,“周导。”  周章觉得杜凌最近有些奇怪,虽然拍戏的时候状态很好,但只要一有空隙,他就总是若有所思地从远处看着席叶。  周章想不出其他理由,只能认为杜凌是担心席叶进组的事实被曝出来,影响了这部戏的口碑。  想到这里,周章语重心长地说:“杜凌,你就不用过分忧虑了,一方面我一直让人盯着防着,不会让媒体曝出席叶进剧组的事,一方面,席叶左右不过是个群演角色,最后剪出来,可能最多一个镜头,完全影响不到片子质量。”  他又拿起剧本,如长辈一样关怀地继续,“所以,你无需关心外界怎么样,认真演好戏就够了。”  杜凌瞬间就明白过来周章的想法,但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谦虚而有礼,  “多谢周导指点。”  一个工作人员举着手机慌慌忙忙地跑过来,神色焦急。  “怎么了,小李?”  小李把手机拿到周章面前,小声说:“周导,不好了,席叶进我们剧组的事被曝光,现在已经上热搜了。”  周章一边拿过他的手机,一边问:“我不是让人防着狗仔了吗?你们还是让人进来了?”  小李咽了口唾沫,表情一言难尽:“周导,不是我们的失误,是席叶,席叶他自己发的微博,曝出来的。”  周章已经看到了小李手机里的内容。  微博热搜#席叶进组周章导演新片#里,挂在首位的就是席叶十分钟前新发的微博:  进组第五天,打卡。  虽然只是演个出镜不足一秒的炮灰,呵呵,对本歌手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  @周章不愧是大导演,小辈三生有幸!  文字下面的两张配图,一张是拍摄过程中的远景照片,能够看到周章的背影,以及杜凌身穿民国时期军装的正面全身,第二张是席叶的自拍,他懒洋洋地靠在木椅上,手里举着橙汁,笑容灿烂。  周章只觉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他千防万防,竟然忘了席叶本人。  但防了又怎样,他总不可能把席叶手机没收了吧。  席叶这条微博在短短十分钟内就超了十万评论,这条热搜也击败群雄,冲上了热搜榜首。  他不用看评论,都知道底下是什么腥风血雨,虽然影响不到他拍戏,也足够闹心的。  杜凌扫到手机里的一幕,也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点进去席叶这条微博的评论。  的确是腥风血雨,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第7章 杜凌抬眼看他,  方夜恶劣一笑,装模作样地道歉:“对不起啊,腿太长,没留神。”  席叶一双腿又瘦又长,包裹在黑色破洞牛仔裤里,柔韧有力的脚腕露出来,泛起浅浅的一层红色。  的确很长。  杜凌低眸瞧了两眼,轻勾了一下唇。  方夜心里的小算盘正打的叮当响,没有注意到杜凌这一闪而过的异样表情,若是能看到,接下来的计划,他怕是要重新思量几分。  他朝英子努了努嘴,英子一个激灵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轻轻拍了下坐在杜凌右手边的另一位演员,陈晰。  “晰哥,我能坐这吗?”  陈晰正和旁边的人聊得火热,被英子打断后讶惊地转过头来,见是席叶的助理,疑惑开口:“你说什么?”  英子猛地闭上眼,捏着拳头绷着嗓子重复:“晰哥,我能坐你的位置吗?”  陈晰张了张嘴,他知道英子性格懦弱,不争不抢懂事听话,这怕又是席叶的主意。  陈晰慢慢将目光转到席叶身上。  只见席叶捡起桌上的一根木筷,不耐烦地投到他面前,撑着脸说:“我助理要坐你的位置,赶紧让开!”  那根筷子直接打翻了陈晰面前的白瓷酒杯,清凉的酒水泼溅出来,陈晰猛地起身往后一退,堪堪躲过,避免了湿身的下场。  他头上青筋一跳,咬住后槽牙恨声说:“席叶!你...”  方夜见他让出了位置,笑眯眯地对英子说:“快坐下!”  “......”陈晰猛地捏紧拳头,他从未招惹过席叶,但席叶似乎是无差别攻击,做什么全凭心情,完全不顾及旁人的脸面。  旁边,杜凌对着他摇摇头,陈晰紧咬牙根,忍着怒慢慢放开了掌心,他转身去到另外一桌。  罢了,惹不起还躲不过吗?  方夜无视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心情地站起身,弯腰掠过杜凌的位置,递给英子一个新的酒杯。  半截光滑白皙的腰身猝不及防进入视线内,杜凌呼吸一滞,浓郁的酒香中,他似乎分辨出了独属于眼前青年的木兰体香。  席叶这种性格的人,竟然是这个味道的。  光怪陆离。  方夜很快撤回身子,他侧眼看了下杜凌,又飞快收回眼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宴席的后半场,方夜格外安分守己。  连周章也升起浓浓的不可置信,哪一次跟席叶处在一起不是像打过仗一样,他们这个剧组都达成了共识:  席叶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而席叶终于安静了一回,周章竟然有些飘飘然恍若置身梦里,真诚发问:  就这?  是的,就这。  因为,方夜的好戏,在后面。  酒过三巡,整个场子都弥漫着微醺的气息,能喝的开始上头,不能喝的也饭饱人乏,不是仰靠在座位上,就是陆续与周章道别回家。  杜凌稳稳坐在原处,用手撑着双腿,他酒量不错,今天也只喝了几杯,这酒却似乎格外烈,让他隐隐有些昏沉起来。  他有些发蒙,摇了摇头,醉意却一点没有消减。  方夜见人散得差不多了,才云淡风轻地从位置上起来,他饶有兴趣地伸手拍了拍杜凌发红的脸庞:  “杜凌,喝醉了?”  杜凌反应有些缓慢,许久才辨清了眼前的人和脸上的触感,他猛地伸手,抓住了方夜作乱的手指。  方夜抽手,发现杜凌醉着还力气不减,被他捏紧的手指不仅抽不回来,还隐隐作痛。  他啧了一声,朝旁边畏畏缩缩的英子开口:“喂,李立还不来吗?”  他一个人可搬不动这个人,英子一介女流,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立是他的经纪人,人长得五大三粗,是个干苦力的不错人选。  英子抖着手翻过手机来给他看,“叶哥,李立他不赞同你的做法,说什么也不肯过来帮忙。”  说着,她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看着几乎要哭出来,“叶哥,咱要不就别弄了,好好把人送回去不行嘛,这样真的会出事的。”  方夜低骂了一声,他见不得小姑娘哭,直接转过身去,蹲下把杜凌背了起来。  周章半清醒半晕眩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怪异,又反应不过来,舌头打着结问:“小叶,你带杜凌去哪?”  方夜冷哼了一声,不搭理这个醉汉,他艰难地背着杜凌,朝着英子喊:  “去把车开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夜: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感谢在2020-03-22 16:53:49~2020-04-06 15:2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俺要变欧!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  方夜揉了揉被硌得酸疼的腰,杀气腾腾地盯着歪在黑色真皮座椅上的杜凌,颇有种想挥起拳头砸过去的冲动。  英子在驾驶位上,战战兢兢地问:“叶哥,是去你家吗?”  方夜划开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是是是,快点开,不然来不及了。”  英子畏缩地瞧了一眼半昏迷状态的杜凌,一边启动一边小声询问:“叶哥,杜凌...没事吧?”  她说这话时,原本歪斜靠坐在车椅上的杜凌晃了一下,栽了过去。方夜正划着手机,没有防备,杜凌的脑袋直接砸到了他的大腿上。  “嘶!”  方夜手一抖,手机“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他腿上肉少,被杜凌一撞,疼得他直打颤,直觉腿骨都要被压断。  方夜咬着牙,不客气地扯住杜凌黑亮而整齐的短发,低头怒声开口:“赶快滚起来,醉汉!你压到本少爷了!”  杜凌似乎感受到了一点疼痛,他轻轻蹙起眉心,慢腾腾地举起手抓住了方夜扯着他头发的手。  方夜磨了磨后槽牙,暴躁地拍开男人健美有力的手臂,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从他腿上拖了起来。  拉扯之中,方夜白皙的手腕被勒出了几道清晰的红痕。  英子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咽了咽口水,既对杜凌悲惨的遭遇感到同情,又对她家艺人的作风感到担忧。  明明可以做个翩翩美男子,非要逞强作恶惹祸上身。  车开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开到了席总给席叶买下的海边别墅。  方夜生硬地将杜凌从车里拖了出来,夜色凛凛,远处的海面泛起层层波光,清凉的海风吹袭而过,将两人身上浓郁的酒气慢慢吹散。  英子在旁边搭不上手,手足无措地劝说:“叶哥,这别墅是席总买下送你的私人别墅,席总偶尔还来这里看你,你把外人带到这里来是不是不大方便?”  她想了想,补充说:“要不我把你们送到叶哥你常去的那家酒吧,我再打电话让那些人也转移到那边?怎么样?”  方夜已经把杜凌带到了别墅门口,边找钥匙边斩钉截铁地开口:“不行,只能在这。”  他无所谓,但杜凌却决不能出现在混乱淫靡的黑色场所里。  他不能容许杜凌这个命运之子,有任何污点出现,还是由他造成的。  所以,今天的冒险,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方夜扛着杜凌走进别墅,走到离门口最近的沙发前,卸下力气,让杜凌顺势倒在沙发上。  而他直接坐到了地上,粗喘了几口气,捏了捏手腕,沉默地打量昏睡中的杜凌,犹豫了片刻,才慢吞吞地把手伸到杜凌发间,胡乱抓了几下。  手指慢慢下移,逗留在男人棱角分明俊美却温顺的脸庞上,方夜闭了下眼,圆润的指甲嵌入男人的肌肤中。  再抬眼时,杜凌整洁干净甚至连胡渣都察觉不到的脸上,落下几道肉眼清晰可见的划痕。  方夜盯着那划痕瞧了一会儿,低声问:“英子,这不会留伤吧?”  英子像一根笔杆一样僵硬地站着,听到方夜开口连忙回答:“放心放心,都没见血,几天就消失了。”  听到这话,方夜才略有放松,他歇得差不多了,从地上站起来,一只手挑开杜凌的领口,“把他们叫进来吧。”  英子脸上爆红,磕磕绊绊地回答:“是!”  话落,她飞快地跑了出去。  方夜从始至终都没看英子,目光一直落在杜凌的脸庞上。他把男人的身子掰正,自己坐了上去,手往下移,落到杜凌的小腹上。  杜凌属于穿衣显廋,脱衣有料的身材,早在今天杀青宴上他就体会到了,腹部和手臂上的肌肉都恰到好处,摸得出来,又不过分狰狞,性感十足。  再配上这顶级的相貌,方夜心里惋惜,可惜只是团数据,可惜他只能与他敌对,不然,他还真想尝尝这个恰好长在他审美上的男人。  他弯下身子低头咬上杜凌的胸膛,维持着这个动作等待接下来的剧情,可身下两人相贴位置显而易见的变化让他僵住,方夜皱着眉头抬眼。  杜凌依旧双眼紧闭,呼吸沉重有力,脸色不大好,维持着喝了加料的酒后的难受反应。  看上去并没有即将清醒过来的症状。  所以这反应,就纯粹是身体自然反应喽?  方夜心里低骂了声禽兽,心道果真就算是命运之子也不能摆脱男性的本能,但他在系统的折磨历练下也慢慢变得谨慎,又立刻联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不是说,男人喝醉后不能♂吗?  不容他深想,别墅门口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伴着吵吵嚷嚷的声音,立即让方夜紧绷起来,他把自己的上衣也扯乱,手指插进杜凌的发里,露出凶恶而性急的表情。  脚步声近在耳边,闪光灯明暗交替,将这凌乱的画面以各种角度记录了下来。  几分钟过去,方夜撑着身体有些累了,开始走神。  他本身和席叶这的身体条件差不多,他没有经历过性/爱,不由得开始怀疑,就他这点体力,真的能让被他压在下面的那个人满意吗?  想到这个问题,方夜打了个冷颤,略感烦躁地抬头:“好了没?”  围在旁边的五六个青年男子齐齐放下手中的手持摄像机,带着些许畏惧回答:“好了。” 第9章 方夜正在弃疗的边缘徘徊,陡然发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又恢复了过来,他猛地拉开与杜凌的距离,又在杜凌一瞬不瞬的注视下,慢慢捏紧了拳头。  身体重受控制给了他几分信心,他飞快地思索几秒,做出了让他悲痛不已的决断。  他本来只想演一出觊觎杜凌美色,求而不得,试图动用下作手段强上杜凌却被狗仔闯入打断的戏码,但眼下这幅局面,他只能假戏真做了。  方夜眯起双眼,用尽全部力气制住了杜凌的手臂,粗暴地把人扑倒在沙发上,蛮横地撕扯杜凌的衬衣,细瘦的双腿也绷紧,压制住男人。  他眼神里透着蛮横和凶恶,像一头饿狠了被放出的凶兽,“杜凌,既然你非想知道,那我就直说了吧。”  杜凌被这么粗野地对待,也并不反抗,反而很是认真的垂眸打量方夜,神色透着些好奇,和欲/望。  在他眼中,方夜再粗暴,也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猫。  方夜也不笨,杜凌这一连串奇怪的反应,只有两种可能:  不是看上他了,就是看上他的肉/体了。  比起前者,方夜更愿意相信后者才是事实。  做出这样的预设,方夜更笃定了自己的选择,他露出狰狞而急切的表情,一边蹂躏一边开口:“杜凌,你这人是真让人嫌恶,但身材也是真不错。”  听到方夜明确地说出“嫌恶”一词,杜凌慢慢敛去了笑意。  方夜冷哼了声,“我是真想尝尝你这种人的滋味,平日里谦逊有礼,骨子里实则看不起任何人,你说你怎么这么虚伪呢?”  “啧”了两下,方夜拍拍杜凌的腿,像调戏一个妹子一样,下流地说:“我反感你这个人,更想看看你被人压在下面被捅是什么表情。”  杜凌盯着他,看不出是喜是怒,在听到这句话后却飞快地一眨眼,方夜打了个冷颤,顿时意识到自己说得逻辑不自洽,强作镇定地改了口:  “也是我一时大发慈悲,觉得让你看着自己被艹实在是太残暴惨烈,这才给你喝下料的酒。”方夜抬手不客气地拍上杜凌的脸,“你说你,那么敏感做什么,这下好了,差点亲眼看到自己被捅吧?”  杜凌轻抿了下唇,没有做声。  方夜叹了口气,“谁让那些狗仔跟我跟得那么紧,都盯到我家来了,啧,让旁人看到,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多想,被他们这群不识相的打断,我也没什么兴致了,你也算侥幸保住了清白。”  说到这里,他敏捷地从杜凌身上跳下来,往后退了几步:“反正吃了这么多肉,都腻歪了,不差你这一个。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也赶快滚,不然我找人爆你菊花。”  话落,方夜头也不回地拿起车钥匙走了出去,脚步镇定中透着一丝凌乱。  杜凌坐起身,摸了摸被方夜触碰过的脸颊,有些火热的触感,他看着方夜消失的门口,眼中神色转为幽暗:  “费这么多口舌,编个故事给我听,就想让我讨厌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一:一个平平无奇的助攻机器今天还有一更  ☆、1-9  刚出别墅门口,方夜就看到五六个青年围着一个娇弱的女孩,凑在一起低着头划看手机屏幕。  方夜腿还有些发虚,他感觉自己就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也困乏。  英子率先看到了他,激动地招手:“叶哥,这边!”  方夜吓了一跳,连忙竖起手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步跑过去低声说:“赶紧跟我走,别弄出动静。”  英子见他草木皆兵,警惕不已,也愣愣地跟着方夜紧张起来,她压低声音:“那我去开车。”  方夜朝几个请来的狗仔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直到坐上车,他才终于放松下来,瘫软地躺倒在后车座上。  “小十一,我人设值恢复正常了没?”  小十一耷拉着耳朵,有些闷闷地开口,【根据系统数据显示,宿主反派人设值已高于基准线,恢复正常,暂无风险。】  方夜敏锐地察觉它语气里的低落,小十一除了在发指令或通知的时候,和他相处得很不错,平时也是跳脱欢快的模样,这么蔫了吧唧的,还是第一次。  “你怎么了?”  小十一摇摇头,有些不在状态,【刚才好像有股很奇怪的能量,冲到了系统之中。】  “啊,这是什么情况?你们系统不会被自己造出来的数据攻击吧?就像什么电脑病毒一样?”  【不是。】小十一笃定地说,【这能量不是系统体系内的,也不是数据合成的。】  “好吧。那它会对你们造成危害吗?不会到时候你被攻击,连带着我也遭殃,白干一场吧?”  小十一欲言又止,努了努嘴,纠结着回答:【我也不清楚,系统似乎没有捕捉到,只是...我自己...现在那股能量已经消失了。】  听到小十一再次把系统和自己区别开来,方夜一时沉默。  “叶哥,你跟...杜凌,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方夜无所谓地摆手,不在那个命运之子面前,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从内到外透着懒散和低迷,“我当然没事。”  他又觉得英子这话说的不对,提高了声音说:“什么叫他把我怎么样?我看上去好欺负吗?!”  英子缩了下脑袋,专注地开车,她不敢做让席叶丢面子的事,乖顺地附和:“叶哥说的是,是英子说错了,那叶哥你,怎么处理的杜凌?”  方夜抬着下巴,晃着腿,轻闭着眼颇为得意地开口:“本少爷当然是好好教训了杜凌一番喽。”  英子憋笑憋得难受,她怎么看席叶,怎么都觉得她家小祖宗才是被欺压的那个。  方夜晃得正上头,突然坐起身,“英子,我让他们做的事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英子咳了咳,也恢复了正经,认真说:“一切都按叶哥计划的进行,舆论也和叶哥预料的一样。”  “那还行。”  方夜点点头,又躺了回去,拿出手机划开,过亮的光芒从屏幕中探出,探到他剔透的眸子中。  打开微博,指尖从光滑的屏幕上慢慢划过,“一,二,....十。”  方夜一边数着,脸上的表情慢慢由惊异转为平淡。  看来,他和杜凌的关注度,比想象中更高,五十条热搜,涉及他们两人的,竟然占了五分之一。  霸占首位的#杜凌席叶#的双人热搜,实时搜索量已经达到了五百万,点进去,入目便是刚才那几个狗仔拍下的照片。  方夜兴致盎然地点开大图,这几个狗仔还挺靠谱,虽然是凌乱的画面,有些冷淡的色调配着极简的画面,却透着些许美感。  照片里,杜凌蹙着眉,紧闭着双眼,脸上表情纠结难受,仿佛在挣扎着努力逃脱着什么钳制。  方夜想到被他扔在别墅的杜凌,冷哼着低骂了一声,继续眯着眼观赏照片。  杜凌穿着完好,只是领口被强拽开,颈窝上抵着他的脑袋,他身上穿的红色t恤在激烈的动作下滑上去一块,露出腰腹,两人下身都还完整,显然是刚有动作就被拍到打断。  而另一张照片上,则清晰地拍下了他性急的表情。  方夜看完几张照片,只想和几个狗仔握个手,道一声辛苦和感谢!  拍的简直太好了,既拍出了他试图强上杜凌的态度,杜凌的挣扎与不知情,又没有污秽和不堪,保证了杜凌干干净净的形象。  方夜兴致更高,他退出大图,一字一顿地读出了文字内容:  #杜凌席叶#爆料!周章新片《有道》男主扮演者杜凌在杀青宴上被颇具争议的歌手席叶下药带到家中,被记者拍到以下画面!杜凌与席叶同出世纪娱乐,传闻席叶早就对杜凌“芳心暗许”,多次提出交往请求,曾被杜凌严词拒绝。席叶爱而不得,试图在杜凌昏迷时强行发生关系,才有以下一幕!你们怎么看?  方夜声情并茂地把这一长段文字读了出来,顶了顶舌头,“嗯,还可以,就是啰嗦了点,不够劲爆。”  英子一阵无语,她不是很明白席叶看着对自己这么污蔑的文字,怎么还有心情评价人家不够劲爆!  方夜捏了捏下巴,伸出食指在屏幕上一点,点进了评论区。他知道这里面有他这边操作的水军,但评论前几个头像昵称看着都还是真情实感的路人或粉丝。  @香饽饽:麻叶,这还怎么看,照片石锤了吧??  楼中楼,  @原谅我放荡不羁爱自由:不说这什么“芳心暗许”的传闻实不实,就看这照片,瞎子也能看出杜凌是昏迷,席叶强迫人家发生关系吧?  @四月天:这是什么绝世惨案,杜凌实惨!我怜爱了  @不世出板蓝根:石锤石锤,我真实口区,幸好杜凌没被他祸害  @此时一名吃瓜路人路过:席叶脑子没长错吧,就他还好意思觊觎人家杜凌,我tm笑死[狗头]  楼中楼,  @小橘sss:他不是早就被爆出私生活混乱吗?杜凌长得是真好,听说两人还在一个剧组,被他看上几率挺大的  @越来越好看:席叶是双,他这个长相的,喜欢器大活好的,正常  @鞭长莫及:这楼歪了  @哭笑交叉:我研究了这几张图半小时,试图推翻博主,事实证明,是我异想天开  楼中楼,  @收获一枚树叶:我没爱了,真情实感喜欢了席叶几年,看到这几张图片,就,突然反胃  @叶叶xy:呜呜~同楼上,我就喜欢席叶这张脸,没想到,哎,好累啊  @席叶的鸡腿yy:找到小树叶了,我也是,看到叶叶差点把别人家的小哥哥那什么...我就,没法再喜欢他了,痛哭  方夜本来还笑着,看到这几条发言,慢慢收了笑意。  小树叶是席叶粉丝的名字。  他一言不发地点进这个名为“席叶的鸡腿yy”的微博主页,略微往下翻了几页,都是艾特席叶,配的他的美图,早安晚安的,很是温柔的发言,岁月静好。  方夜蓦地绷直了唇角,他想这微博主页的背后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如今,被他伤了心。  方夜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动过几分真情实感,他想着,这些不过是系统堆砌出的数据,哪怕真实的人站在他面前,受伤流泪,他也不应该有半分触动。  是啊,数据罢了,他进到这世界,就像进入游戏中,他是参与游戏的人,其他都只是npc,动感情就输了。  可是现在,他看着这冰冷的屏幕里,温暖的文字,却升起了一种名为内疚的情感。  是他代替了席叶,毁光形象,败空好感,只为命运之子搭桥铺路,只为完成自己的任务。  若是,若是,这些数据,也有感情呢?  方夜又想到杜凌,他在他面前,是活生生的人,还是系统控制下沿着注定的道路走下去的,数据?  方夜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他有些呆滞地盯着屏幕,失焦的瞳仁前渐渐变为模糊的一片。  英子看到他神情有些不对劲,把车子靠路边停了下来,侧过身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声开口:“叶哥,你没事吧。”  她看了看方夜手中亮着的屏幕,犹豫地说:“叶哥不用在意,都是网友的言论,很偏激,现实中不会遇到的。”  方夜捏了捏眉心,甩走飘远的凌乱心思,难得温柔地开口:“没事,你开车吧。” 第11章 但那撕裂长空的重摇滚,和极致癫狂的氛围,就仿佛燃尽生命也要嘶吼哀鸣挣扎向自由的勇士,青涩如何,一身意气和傲骨才是引人注目的一切。  席叶没有和台下观众互动过一次,除了后台换装,几乎是一首接一首没有间隙的唱到了结束。  杜凌不知道这三个小时如何过去的,似乎一个不留神就到了末尾,喝彩声萦绕不绝,台上人已不再,台下人还未抽离。  周围人意犹未尽地交谈着离场,杜凌也陡然反应过来,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逆着人流去了后台。  后台氛围也很浓烈,显然都没有从刚才那场颠覆的演出中回过神来,个个兴致勃勃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一边和旁边的人交谈,一边按部就班地激情工作。  杜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席叶,正有些失望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英子?”  小姑娘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杜凌把口罩摘下来,露出英俊的脸庞,低声开口:“是我。”  英子张了张嘴,神色慌乱,捏了捏衣角转头快步离开,她比席叶还怂,见到是杜凌,只想落荒而逃。  杜凌大步上前,按住英子的肩膀,走到她面前,绅士有礼地开口:  “英子,席叶呢?”  英子见他没有怪罪的样子,语气也轻柔,心里更是愧疚,纠结了一下,开口回答:“叶哥被他之前几个好兄弟叫去庆祝演唱会顺利收官了。”  好兄弟?席叶傲慢无礼,哪有几个朋友,好兄弟,怕是之前那几个唆使他打架泡妹子,还不嫌事大帮助狗仔爆料他私生活混乱的狐朋狗友吧。  杜凌心里生出冷怒,他知道席叶这两年都没有再去过那种地下场所,一直忙于演唱会,正因为这样,他也放任席叶躲着自己。  这演唱会人还没走光,自己倒放纵得够快。  杜凌压下怒气,温和地开口:“他去的哪个会所?”  英子没察觉出杜凌的异常,脱口而出:  “星夜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夜: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1-11  星夜酒吧。  杜凌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对面停着席叶常开的那辆骚包至极的红色法拉利。  他眉心一跳,神色凉凉,一言不发地迈进酒吧。  星夜酒吧不愧为c城贵公子哥的首选的夜场销金窟,装潢极为奢靡,吊灯五光十色,配乐低缓暧昧。  吧台前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或低谈调笑或喝酒打闹,中心一个舞池,七八对衣着清凉的男女贴身醉舞。  杜凌直接去了二楼的包厢,一间一间找过去,终于在走廊尽头的包厢前听到了席叶的声音。他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脸色越发阴沉,手扶上把手,一转,径直走了进去。  原本热闹的包厢顿时鸦雀无声,四五双眼睛透过蒸腾的雾气齐刷刷地看向杜凌。  杜凌也愣住了,隐怒陡然被浇灭,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想见的那个人正对着他站在餐桌的对面,手上拿着漏勺,在滚烫的红油锅底里捞着丸子,嘴里叼着一块被酱汁和辣油包裹的毛肚。  嘴唇被辣成绯红的颜色,脸颊也透着艳粉,半垂的狐狸眼在一阵一阵的蒸汽后透着朦胧的质感,状态松弛而乖顺。  方夜舌尖一勾,把半截毛肚送到嘴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包厢的安静。他缓慢地抬眼,逆光而立的男人冷峻而肃然,目光平静无波地盯着他。  方夜顿时呆在原地,漏勺瞬间脱手掉进火锅汤里,滚辣的汤底溅起十几厘米的高度,毫无意外地落到他还没有拿开的手背上。  手背一阵刺痛,方夜表情一瞬纠结起来,下意识“啊”了一声,猛地抽回了手。  他省懒,不常在外面暴晒,连演唱会场地都选择的封闭式的体育馆,席叶这副身体本来就白,被他捂了两年,整个手背更是又白到透明,青紫的静脉血管鲜明而有力。  这么被滚水一浇,立刻红了一大片,看着格外狰狞。  几个青年听到他这一声惨叫,纷纷转移了目光,殷勤地上前递给他纸巾檫拭伤口。  方夜刚被烫的时候还没有特别大的感觉,隔了片刻才慢慢反应过来,只感到抓心挠肝地疼得他想跳脚。  他接过旁边男人递给他的纸巾,抬起手对着呼了几口气,拿着纸巾直接往上怼。  身边突然打下一片阴影,带着和火锅浓郁的香气格格不入的清凉。  方夜本来就低着头不敢看杜凌,没想到他直接走到他身边来了,顿时心口一跳,打了个寒颤。  趁他怔愣的瞬间,杜凌已经捏住了方夜的手腕,打量了一下那赤红的烫伤,不容拒绝地开口:“跟我走。”  方夜默默使了下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杜凌眉头紧锁,大掌往后一退,握住方夜的小手臂不容分说地拉着人往包厢门口走去。  方夜咽了咽口水,暗叫一声不好,他以为杜凌是来收拾他的,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独身一人跟他离开。  就算要被收拾,好歹也吃完这顿火锅不是。  他朝几个兄弟使了下眼色,他们几个也是c城赫赫有名的混子富二代,但远不如席叶家大业大,之前和席叶一起混,表面上都是巴结着席叶。  几个青年收到方夜的眼神,相当上道地堵在了杜凌面前,嬉笑着开口:  “这不是我们的新晋影帝杜凌吗,您不是应该在参加颁奖典礼吗,怎么有心情来找我们小叶?”  小叶...叫得倒是亲近,杜凌心里冷嗤,面上依旧古井无波,“结束了。”  他不打算和他们多做纠缠,直接凑到方夜耳边,将他强作淡定实则难掩紧张和痛楚的表情收入眼底,他缓声开口:“不想手褪一层皮,就快点跟我走。”  方夜额间已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他冷不丁抖了一下,转头看向杜凌。  犹豫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手背的疼痛,甩了甩另一只自由的手,大义凛然英勇就义一般,“你们继续吃吧,我去去就回。”  几个同龄青年见了鬼似的看着他,杜凌的脚步再次逼近,他们才反应过来,给两人让了路。  杜凌直接抓着方夜去洗手间,方夜不情不愿地错开脚步跟在杜凌身后。  小十一从他脑海里爬了出来,幽幽开口:【请宿主注意维持反派人设值。】  方夜打了个激灵,暴躁地甩了甩被杜凌紧握住的手臂,“杜凌,还不把你脏手拿开。”  话还没说完,他就噎了一下,发觉这句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些想不起来在哪里说过,盯着杜凌的手愣神。  他吃得热火朝天,手臂暴露在外面也透着温热,而杜凌的手心却带着夜晚的清凉。  杜凌没有放手,把他带到洗手池边,换手捏住他烫伤的皮肤边缘,一手拧开水龙头,涓涓细流流过方夜的手背,带走了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痛感消减,方夜舒服地眯起双眼。  杜凌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他的反应,见此才舒缓了下表情,带着隐隐若现的笑意开口:“席叶,你是不会说别的话了吗?”  方夜又没反应过来,他转了转眼睛,偷看了杜凌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目光,嘴唇一动,却是半个字都没丢出来。  杜凌直起身,松开了手。  方夜知趣地没动,弯着腰乖觉地把手放在水龙头下,不自然地主动伸手放大了水流。  杜凌注视着青年柔韧的腰身,目光慢慢变得幽深。方夜想不起来何时说过那话,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连带着,他又回想起青年当时跨坐在他腰间,凶狠又生涩地撕扯他的衣服,温软的唇落在他颈间......  杜凌正陷在回忆里,猛然察觉自己不知何时起了反应,滚了滚喉结,复杂深沉地看向青年泛红的脸颊。  一尺之隔的青年无知无觉,侧脸看上去显得异常乖巧。  他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脊背绷紧,强硬地按压下自己躁动的心思。  方夜冲了几分钟水,等到感觉不带任何疼痛才把手从水龙头下拿了回来,但一离了凉水,没隔几秒钟那抓心挠肝的烧痛又席卷而至。  方夜真想把手剁了,他又实在不想再和杜凌共处一个空间,只得忍耐着愈演愈烈的疼痛,咬牙切齿暴躁地说:“行了行了,我好了,你赶快走吧,我要继续回去办庆功宴了!”  杜凌侧了下身子,看了一眼方夜的手臂,泛红的肌肤上陆陆续续起了几个小水泡,“我带你去医院上药。”  方夜正想拒绝,杜凌已经捏住他的后领,提着他往外走去。  他嘴一抽,拍着杜凌的手臂大声道:“放开放开!谁允许你这么提小爷的!”  他这么一个金贵的富二代,这么被人扯着往外走,多丢面子啊!  杜凌顿住脚步,沉声回答:“要么,你老老实实跟我走,要么,我把你扛出去。”  “你丫...”方夜惊恐地看着杜凌往前一步的动作,把话吞了回去,双眼喷火,语气却怂了下来,不情不愿地答应:“行行行,走还不行吗!”  这杜凌怎么回事,在旁人面前装得这么绅士有礼,怎么到他面前就这么强势呢。他就不怕他这么个死敌把他的这副做派曝光,毁了自己的名声?  方夜还在心烦意乱地想着怎么拉仇恨值,杜凌已经给他打开了副驾驶位置的车门。  他刚把身子探进去,就往后一撤,板着脸开口:“我要坐后面。”  杜凌伸手抵住了方夜后撤的脊背,轻轻一推,方夜脚下不稳,直接扑了进去。  车门一合,一副火热的身躯贴了过来,温度透过单薄的两件衣服传递到方夜身上。  方夜用尽力气转过身来,脸上难掩惊惧:“杜凌,你要干嘛!”  杜凌整个人的重量完全压在方夜单薄的身躯上,他注视着方夜的双眼,这双眼在惊慌失措下透出原本的模样,没有任何戾气,被疼痛激起的一层水雾浸泡着,澄澈中带着一丝可怜。  方夜那点力气完全被杜凌压制住,他捏紧拳头,拼命地踢打杜凌,膝盖往男人脆弱的位置顶,却被杜凌插住空隙,一双长腿挤了进来。  杜凌捏住他烫伤的那只手放到一边,自己凑到方夜的鼻尖前。  方夜动弹不得,能扭转局面的只有这张嘴了,“杜凌,你tm从老子身上滚下去!再压着老子,我让我老爸削你!”  没办法,自己没本事,只能拼爹了。  “老子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了!”  杜凌不为所动,反而轻轻一笑,他单手扣着杜凌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往下移动,眼见方夜浑身一僵,他淡笑着开口:“那你这里,怎么会有反应?”  这不是废话吗!老子年轻气盛,憋了两年多了,就和手指姑娘有过接触,自己又是个弯的,被男人摸着,不起反应才有问题好吗!  他不敢直说,理直气壮地吼:“老子有反应是看到酒吧里的美女,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你跟老子不对付,老子当时就是鬼迷心窍,现在想想都恶心,怎么会对你有反应!”  方夜一口一个老子,听得杜凌眉心直跳,他又张牙舞爪地蹭得他身上起火,杜凌盯着方夜红润的唇,扣住方夜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夜:呔!  ☆、1-12 第13章 折腾了半宿,方夜才挂着点滴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睡着了,敷了药的手搭在椅背上,整个脑袋往后微仰靠在粉白的墙壁上。  他合着双眼,蓬松微卷的发乖张地翘着,唇张开一个小口,凑近了还能听到些微的呼吸声。  这副难得安静的模样落在杜凌眼中,他不自觉凑近几分,遮住或许存在的窥视。  已经是深夜,走廊里零星卧着几个病人,都睡得昏昏沉沉。  杜凌盯着方夜张合的双唇,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用指尖触碰方夜柔软的唇,来回摩挲。  青年无知无觉,杜凌又觉得不满足,微微用力,将指尖探进方夜的口/腔。湿热的触感刺得他浑身一颤,呼吸渐渐沉重。  青年似乎察觉到舌间有什么东西,却没有做出抵抗的姿态,反而舌尖一动,绕着杜凌的指尖打了个转。  那触感如电流一般,飞快传遍杜凌的四肢百骸,他不自觉握住方夜身后的椅背,指尖慢慢深入。  这个动作终于让青年有些抵触,轻轻皱起眉头,无意识地抬手握住了杜凌的掌背,含糊地低喃:  “傅白,别闹了。”  杜凌一愣,指尖抖了一下,在青年柔嫩的粉舌上划过,方夜倒吸了口凉气,被唇色间的粗粝唤回了昏睡的神志。  他慢慢张开眼,有些迷茫地扫过近在咫尺的杜凌。  杜凌在他清醒的片刻,已经将手指抽了回去,藏在背后。指尖还残留着青年唇齿间蜜软的触感,杜凌维持住淡定,平静无波地回视方夜。  方夜砸了咂舌,感觉双唇和舌面上都有些异样,但一时又分不清状况,发懵地说:“药拿回来了?”  杜凌点点头,平复了呼吸,又惦记着方夜那句无意识说出口的“傅白”,目光逐渐有些复杂和深沉。  他刚刚那个动作已经足够亲狎,方夜不仅没有抵触,还回应了他,并叫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让他平白生出些危机感来。  杜凌抿了抿唇,一瞬不瞬地看着方夜,启唇问:“傅白,是谁?”  “傅白?”方夜重复一句,紧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忍着困乏回答:“不认识,怎么了?”  杜凌见他神情不似说谎隐瞒,也动摇起来,却又不觉得是自己多心。  傅白,这个名字,为什么,他会感到有些熟悉呢。  方夜划开手机屏幕,装作看手机,实则瞄了一眼隐在手腕上只有他能看到的进度条。  咦?  代指分世界进度的主角气运值竟然飙升到了95,方夜不禁吓了一跳,古怪地看向坐到旁边的杜凌。  这一年多时间杜凌的气运值虽然一直有条不紊地上升,但到最近这两个月,气运值就陷入到停滞的状态,一直维持着80左右不上不下。  明明这两个月杜凌的影片大爆,获奖无数,方夜一度以为气运值会直接暴涨到100,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还就此事多次询问小十一是不是系统出故障了,小十一回答他,说是因为他之前所做努力的效果已经接近饱和,后继乏力。  他最近还为此事烦恼了许久,心想着演唱会结束后是不是又要做个阴阳人,出点什么分裂的招数。  万万没想到,吃了顿火锅,上了趟医院,杜凌的气运值就直接暴涨了15。  世界任务完成,指日可待啊!  方夜觉得惊喜的同时,又深感不能理解。  杜凌挑眉,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方夜的手机屏幕,“怎么了?”  方夜回过神来,难得态度温和地开口:“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等着挂水挂完了自己打车回去。”  杜凌隐藏了这么久的心思,此刻面对方夜实在忍不住想要亲近的冲动,他往方夜身边挪过去一点,左手抬起放到青年露出的后颈处,轻轻摩挲,语气暧昧而真挚,全然不复平日疏离冷淡的模样。  “我陪着你。”  杜凌的手腹带着些温热,在这沁凉的深夜仿佛是唯一的热泉,贴到泛冷的皮肤上十分舒服和安心。  方夜一只手扎着针,一只手刚涂了药,只能不自在地耸耸肩,敷衍地抗拒一下,又乖乖让他贴着。  杜凌笑意很深,他觉得方夜像一只从小被娇养的猫,一身漂亮的皮毛,脾气很大,高高在上,矜娇自傲,张牙舞爪的时候没几分杀伤力,乖顺下来又让人爱不释手。  如果能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一定永远也不会感到厌烦。  杜凌这样想着,也这样开了口:  “席叶,和我在一起吧。”  “......”  方夜表情渐渐变了,他想到杜凌可能对自己有几分意思,却没想到杜凌的表白来的这么快,他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要。”  杜凌眼中立即闪过一瞬的受伤和痛色,他有些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为什么?你......讨厌我?”  方夜抿直唇线,“那倒没有。”  他已经有了不需维持反派人设的福利,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地演戏,直接开口。  他并不讨厌杜凌,反而有些欣赏,甚至有些沉迷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味道。如果拥有这么一个优质男朋友,也不差。  但是......方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总觉得心里有道坎堵着。  不过,这纠结在他看到手腕上的红色进度条的一刻就飞快地消散无踪了。  就在他拒绝杜凌的同时,进度条竟然直接跳水,一下降到了85。  这明显的联系,让方夜不得不多想,他叫出小十一,急切地询问:“杜凌最后这20气运值,不会和他的爱情有关吧?”  能不能再扯点!  小十一懒洋洋地晃着兔子耳朵,【宿主终于聪明一回了。】  方夜颤着声追问:“那我能问问,杜凌的皮卡丘之剑,射的不会就是本宿主我吧?”  小十一:【系统无法回答,宿主只能根据气运值走向自己判断。】  那不就是!方夜心中咆哮,他又不甘心地追问,“刚才本来到了95,那差的5,是什么?”  【宿主无权知道。】  方夜却渐渐有了想法,杜凌的身份是演艺圈的影星,一个影星缺的是什么,是事业,如今杜凌已成为影帝,事业稳定,前景大好,事业上的气运值已经冲到高峰。  那他还少什么,少的是爱情、婚姻、家庭。  方夜咽了下口水,杜凌已经明确表示,想和他在一起。  所以,想要结束这个世界任务,他就要满足杜凌的要求,和他在一起。  或者,当红娘,给杜凌拉段姻缘。  方夜仔细掰扯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发现也不是不能接受和杜凌在一起,好歹也是命运之子,怎么都不会亏了他是吧。  方夜侧过脸,后知后觉地发现杜凌刚刚坐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了人,这才想起来杜凌好像刚刚跟他说了句“去下洗手间”借故离开了。  他纠结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眼见吊水快要没了,他直接自己动手摘了针,大跨步往这一楼层的洗手间走去。  杜凌正笔直地站在镜子面前,镜子里的那熟悉到厌倦的脸庞,褪去了面对方夜的温和,看着冷漠而孤寂。  医院的洗手间消毒水的味道很重,熏得他有些头晕,他闭上眼,伸手按了按眉心。  门哐当一声,一抹清瘦高挑的身影闯了进来。  杜凌转头看过去,有些诧异地开口:“你...”  方夜不容分说地逼近,伸手勾住男人的脖颈,把人抵到洗手池边,咬着牙根开口:  “老子要在上面。”  杜凌怔愣了片刻,才单手扣住青年精瘦的腰/身,冷峻的脸庞染上深沉的笑意:  “任君品尝。”  *  方夜很快就打脸了。  他还很会为自己找理由,认为自己体型和精力都不如杜凌,在上面累死累活的事完全弄不来。  真实原因是,他被杜凌压一次后,发现在下面又舒服又省懒,实在是佛系人生的不二选择。  而杜凌,总是精力十足,大战几个小时无止歇。  两人似乎格外地契合,第一次就如同做过千百次一般,无比熟悉对方的身体和喜好。  方夜被野性的男人扣着腰,自己紧咬着唇,手指插进男人凌乱的发间,两人如饥饿许久的野兽,作着冲动而刻骨的原始运动。  待风雨停歇,方夜凑到杜凌耳边,问了个相当普通的问题:  “杜凌,你是什么时候看上小爷我的?”  杜凌捏住他的手,在他的指骨上落下一个吻,眉眼间都溢着满满的情意,认真回答:  “那次你拦下我,逼着我跟你去酒会的时候。”  因为这句话,方夜在进度条满值后没有选择立即脱离这个世界,而是陪着杜凌在这个他眼中并不真实的世界里,度过了整整五十年的漫长人生,一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而他再次苏醒,已是独身一人仰躺在系统空间的漫漫星河中。  方夜打量了一下已经恢复灵魂体的自己,想到和他一同老去的杜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看着空寂无人的星河,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整整五十年,杜凌长情不渝,一直宠着他,哪怕成为耄耋老人,他也始终在他身边。  在方夜心里,已经承认了杜凌就是他的爱人。是杜凌给了他前十九年的人生不曾体会到的温暖和爱情。  如今...只有他一人。  小十一也从长久的沉寂中苏醒过来,落到他面前,不留情面地嘲讽,【后悔当初选择在那里逗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傅白:抱抱,换个世界继续谈恋爱小十一:系统提醒,校园伪兄弟副本开启校霸抢走懦夫弟弟白月光(x)伪学渣助力学霸成神(√)精分攻属性:白切黑+病娇精分受属性:永远滴铁憨憨 第15章 往往就是,季亭看不惯哪个人了,许墨挥洒一肚子坏墨水想出整治的注意,最后由柏雷执行。  在右林高中里,几乎每个想要好好学习的学生都会绕着他们走,生怕撞了季亭的晦气,被三个人盯上,那真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  而林庐作为季亭最看不顺眼的人,可想而知,这一年半的高中生活,是怎么过来的。  *  月考成绩很快下来了,方夜早上翘了一节课,姗姗来迟晃到教室门口时,就看到七八个学生围在讲台边凑着头看成绩单。  方夜插着裤兜,走到讲台前,教室里已经在他刚进门时就陷入一片寂静中,只有讲台前的几个学生注意力落在成绩单上,没有意识到季亭的接近。  二十多双眼睛盯着他,方夜依旧状态松弛,眼里透着懒惰无聊,他站定,突然抬脚踢了踢讲台腿。  合金质的讲台顿时哐嘡响了一声,惊得围在一起的学生齐齐抬起眼,季亭近在咫尺,恶劣的笑着,几个学生吓得噤了声,如乌龟一样缩着头四散而开。  方夜仰着下巴,耷拉着眼睛,捏起那张白底黑字的薄纸放在眼前扫了一遍,嚣张至极地把成绩单揉成了个皱巴巴的纸团,一扬手,丢到了放在角落的垃圾桶里。  教室鸦雀无声,他们刚入学时还有人能直面季亭的嚣张无礼,后面无一不被季亭和他两个兄弟明里暗里修理。  到现在,所有人都处于敢怒不敢言的状态,不敢顶季亭一句。  方夜直接无视了同班同学的愤懑,抱着胳膊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路过第三排时,他顿了下,猛地抬脚踹向右手边的课桌。  课桌的主人,正是林庐。  他本来正低头专注地在放在课桌上的书上勾画着什么,季亭踹过来的瞬间,他反应极快地拿起书本,往后一撤身子,站了起来。  林庐长得极高,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只有双唇透着一点点粉,眼皮有些薄,神色始终淡淡的,说不上无精打采,但总归缺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  整个人透着种死气沉沉的病色,看着就是不好接触的类型。  课桌在他眼前被踹得在地上划过一道深痕,刺耳的摩擦声听着闹心,几本书也从桌洞里掉了出来,但林庐眼皮子也没翻一下,拿着课本静静地站着,冷淡得仿佛被挑衅的不是他自己。  方夜一屁股坐到林庐的课桌上,伸手夺过林庐手中的课本,略略翻看了几页,嗤笑着开口:“反正再努力也就那个成绩,还看什么书呢。”  林庐垂着眼,视线正好落在方夜短裤下裸/露的半截小腿和脚腕上。  林庐沉默不语,方夜便也一时吃不准对方的心理,只能按自己的构想继续刺激,“听说你之前是个大学霸?怎么就这点能耐,是江郎才尽,还是之前那点成绩,也是弄虚作假呢?”  他声音不大不小,但整个寂静的教室都回荡着他荆棘刺一般的讽刺。  在右林高中高二一班,没有人知道季亭和林庐是兄弟关系,只清楚季亭一直对林庐看不顺眼,时常挑衅欺压。  但是两个人一个暴躁阴险,一个性情古怪,都不是人缘好的类型,因此,面对这单方面的欺辱,三十多个学生没有人为林庐出头。  方夜又嗤了一声,从课桌上下来,把手里的课本直接丢在了地上,大摇大摆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庐沉静地将课桌挪了回去,捡起几本掉落的书,仿若无事发生一般坐了回去。  第二节是数学课,方夜单手撑着脑袋斜看着讲台上数学老师的鬼画符,旁边的窗户开了条缝,残留着清晨凉意的风慢慢吹进来,吹得他越来越清醒。  方夜初高中文化课都没有用心学过,高二的数学知识早就在他这里作古,但此刻他扫过那些粉笔刻下的数学符号,本来毫无印象的内容却渐渐勾勒出清晰的逻辑。  方夜突然发现,  他竟然看懂了?!  “小十一,你是不是给我加了什么buff啊?”  小十一正趴在他脑海里闭眼沉睡,听到方夜的呼唤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想了一会儿,那有些稚嫩的双眸渐渐透出一股深意。  【并没有。】  方夜正惊疑地一一扫过黑板上的内容,又从桌洞里掏出从来没有掀开一页的数学课本,粗略地翻看一遍。  然后,他更确认了一件事:  这些知识,他是真的懂。  这丝毫没有让他有半分惊喜,反而浑身冒出一股冷汗,一种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自觉坐直了身子,紧捏住手中的纸张。  全新的纸张锋利如刀,方夜一个不察,纸张边缘便在他的指腹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方夜无知无觉,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如此光怪陆离,虚幻背后,还有一层他从未察觉过的虚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考研国家线了,作者君要准备复试和调剂,毕竟考研对作者君来说还是人生很重要的阶段所以接下来每日更新字数可能减少到2000字左右,但日更应该不会断的希望小天使们可以谅解,养肥都没问题哒,只希望小天使们不要抛弃作者君呜呜呜复试结束会恢复日更3000或6000,弥补这段时间的短小感谢在2020-04-13 18:36:30~2020-04-14 19:2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俺要变欧!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  右林高中作为贵族中学,宿舍配置自然也相当奢华,一间宿舍面积40平米,容两个人居住,个人卫生间、小厨房、书柜、衣橱等设施齐全。  每一间宿舍都坐北朝南,扩出5平米左右的阳台,装饰着绿植,条件看着比外面的酒店还要好。  季亭和许墨同一间宿舍。  晚自习结束后,许墨回到宿舍,就看到季亭已经倒在深蓝色被子上,单手举着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看。  许墨摇摇头,关上宿舍门换上拖鞋。  方夜听见动静,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朝正准备进洗手间的许墨摆手,扬声说:“小墨小墨,先别洗漱了,把柏雷叫上,我们今晚搞点大动作。”  许墨歪过头来,扶了扶眼镜:“谁又惹到你了?”  方夜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门口熟练地把球鞋踢上,紧了紧鞋带,低着头说:“你说还有谁?”  许墨一脸了然的表情,他也把刚刚放好的鞋子拿出来,了然地开口:“又是,林庐?”  方夜没点头也没摇头,转了转眼睛,直起身附到许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许墨有些莫名地瞧着方夜,惊异地说:“你这是弄哪一出?”  话落,他又犹豫着斟酌着继续:“亭哥你这方法,不是要把我们三个都拉下水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犯不着为了整治他,牺牲这么大吧?”  方夜伸了个懒腰,故作庄重地拍了下许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你亭哥我,能这么蠢吗,你就等着到时候看好戏吧。”  许墨清楚季亭的脾气,就算对方做了保证,他的表情透着浓浓的怀疑。  方夜突然抬高了嗓音,直视着许墨,“说!你愿不愿跟随你亭哥,见证辉煌历史的诞生!”  “......”许墨被他这声势吓了一跳,有些无奈地笑起来,“我自然是听亭哥的。”  两人打开宿舍门,柏雷正站在宿舍门口的走廊上,看这架势,似乎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两个出来。  许墨诧异地看了一眼季亭,对方神情自然,仿佛对柏雷的出现早有预料,他朝柏雷招招手,自己两步并作一步走到了隔壁的宿舍门前。  方夜抬起脚,准备直接踢门。但在脚碰上门的一瞬间,他又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晃过纠结,才伸出插在裤兜里的手,手背对准门心,很是轻柔地敲了两下。  许墨怪异感更甚,在他的印象里,季亭一向是个鲁莽直性子的人,向来不会什么弯弯绕绕,做什么都是想到就做,从不三思而后虑。  他也不会想出刚才那种计划用来算计别人,因为对季亭来说,太复杂,太费脑子。  所以,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季亭,从刚刚说出那番话,到现在诱拐性的换敲门方式,一直都有种浓重的违和感。  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站着的人看清门口是哪三个人后,蓦地捏紧门把手,试图把张开的门缝关回去。  方夜脚下动作更快一步,抵住门缝,高声说:“柏雷!”  身后高壮的少年迅速上前,撞上单薄的涂漆门,门板在巨大的冲击下猛地一晃,按在门上的那只修长的手也被震弹开来。  他往后一退,才避免了被门撞伤的下场。  他眼中神色难辨,张了张唇,轻吐出两个不带情绪的字眼:“季、亭?”  方夜靠着墙,一脚蹬在对面,示意柏雷架住这位命运之子的胳膊,轻蔑地开口:“好弟弟,跟我们走一趟吧。”  *  高二上学期的课程还不算太紧,晚自习上到九点就结束了,回到宿舍又出来,也还不到十点。  路灯下,不少补习的高三学生这才三三两两地回宿舍,右手边远处的教学楼,还有两三层灯火通明,闪烁着影影绰绰的人影。  方夜叼着棒棒糖,迈着八字步走在最前面。  身后,柏雷和许墨架着林庐,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个人一左一右抓着林庐的胳膊,在外人看来就是勾肩搭背游荡在校园里不学无术的少年,和谐自然,看不出异常。  林庐没见慌张,正大光明地看着走在正前面的少年的后脑勺,嘴角突然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平静的双眸也划过一抹异色,没让人瞧见。  他们已经绕着右林高中内的环形道转了两圈,季亭不说话,旁边两个也一言不发,四个人走着走着,路灯渐渐暗下来,过往的学生也越发稀少。  直到第三次走到操场边缘,方夜才停下脚步,转了个方向,往操场内走去。  林庐以为季亭终于找到了羞辱他的好去处,正想装模作样挣扎几下,眼神扫过前方,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季亭这次,似乎不是对着他来的。  深沉的夜色下,穿着右林高中校服的男生蹲坐在篮球架下,脑袋埋在双膝上,身子微微抖动,啜泣声短促而清晰。  方夜不急不缓地走到三个人身后,用拳头抵住唇刻意地咳了声,两个男生听到他的指令,把放在林庐身上的手抽了回来。  方夜立刻上前一步,手臂和腿同时撞上站在空地上的高瘦少年。  林庐脚下一滑,在方夜的冲击下一个不稳往前扑了过去,对准的,正是蹲坐在地上的同校学生。  方夜在后面振臂高呼:“林庐,许墨,柏雷,我们上啊!”  话落,三个落在后面的男生也跟着他往前倾的姿势一同扑过来,拽住地上的男生,拳脚虚晃着落到男生身上。  林庐再聪明,一时也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他被三个人挤着,挣扎不开,不知是谁在此时捏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那男生身上捶了一下。  “林庐!我们替你出气,你也使点劲呀!”  立刻又有另一道很近的声音附和,“就是,你可别想着光让我们出头,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电光石火间,林庐想到什么,正想从这被迫的围殴中撤出去,一道刺眼的灯光陡然砸到身上,他心中一沉,但那威严而愤怒的声音已然响起: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夜:我聪明绝顶! 第17章 小十一懒洋洋地回答他:【系统综合宿主上个世界表现后,鉴于宿主智商情商都不达标,因此降低了本世界难度,用来给宿主提升经验。】  “......”方夜不高兴了,“你骂我笨?”  小十一:【这是通过程序计算出来的事实。】  “......我竟无言以对。“  浴室外面,被方夜误以为是许墨的男生不急不缓地走到季亭床前,却是林庐。  他并没有进过季亭的宿舍,也不知道两张床哪张是季亭的,只是其中一个靠着的墙壁上贴满了路飞、女帝等海贼王动漫人物的海报,床头柜上还摆着好几个女帝的手办,和季亭在家里房间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  认不出来,对林庐来说,也很难。  深蓝色的被单上躺着季亭的手机,林庐在他床前顿了一会儿,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把手机拿了起来,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竟然没有上锁。  “......”林庐一时不知道说季亭是心大还是其他什么。  点开的界面,还落在季亭的微信聊天页面上,他谁也没有置顶,最新的一条聊天记录是和刘树同的。  刘树同......  林庐将目光集中在这三个字上,打开了季亭和刘树同的聊天记录。  季亭似乎从没和这位班长聊过天,页面往上拉不动,打招呼还是在一年前。  只有今天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季亭发了条消息:“林庐贫血,速送吃的来教室。”  林庐记得,这个点的时候,季亭三个人正商量着让李泽点外卖送过去,还特意强调了,只送三份。  最新的一条停留在十一点半,还是季亭发的:  “别说我跟你说的。”  “柏主任罚的,有人看到,跟你说的。”  林庐的神色变得很幽暗,他把季亭的手机放回原处,直起身,而正在此时,身后的浴室里传出一声惨叫:  “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夜:你奸诈!你狡猾!你不做人!  ☆、2-6  【警告,警告,宿主人设值降低,不足60,对宿主进行“身娇体软、任人蹂/躏”惩罚。】  伴随着脑海中响起的冰冷机械声,方夜立刻感觉到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发虚,骨头像化雪一般,瘫/软成了水。  他伸手扶住白瓷墙壁,也无法自制地软倒在了地上。  林庐打开浴室门后,就看到这样一幅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赤条条没穿一件衣服的少年跪坐在地上,皮肤似乎比他这种病色的白还要白上几分,脊背上落着晶莹的水珠,失去支撑飞快地滚落到少年的小腿上。腿腕的腕骨很是清晰,别在地上的脚不自然地勾着。  明明是还未张开的少年人模样,姿态却莫名带着些情/色和勾引。  方夜听到浴室门口的响动,撑着手腕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眸不知是沁着泪水还是什么,湿漉漉的,有些可怜,和  软糯。  林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一向嚣张跋扈的季亭,但此刻,对方确实透着一股,任人欺、凌的滋味。  他慢慢走近,一向沉静的眼眸也露出一种异样的神色,有些幽暗,又似乎,  有些兴奋。  方夜打了个冷颤,他现在双腿完全用不上力气,勉强支撑在地面上的胳膊也渐渐失去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庐走到他面前,蹲下。  他伸出修长冷白的手指,慢慢碰到方夜的嘴边,沿着那柔软的曲线轻轻摩挲,一字一顿地开口说:“哥、哥。”  这动作对方夜来说实在太过熟悉,上一世界的杜凌在两人热火焚身shi,总是这样用指腹亲狎地按压他的下唇,然后情/动着低头深吻。  方夜已经很久没有想到杜凌,此刻这熟稔的感觉一出,他顿时变了脸色,撇开头抬着下巴说:“你做什么,没看见我站不起来吗?还不把我扶起来!”  他本来是想强硬地命令林庐,可全身提不起力气,这话在他肚子里是冷而尖的,但一说出口便变了味道,泛着些难掩的撒娇的味道。  方夜听到自己的声音,顿时想打自己一个巴掌。  听听、听听,这是他这么个堂堂男子汉能说出来的话吗?简直毁形象!黑历史!  更让他后悔的还在后面,  林庐没有被他气到,反而笑了起来,苍白的脸配着这从未流露过的微笑,顿时让方夜浑身一冷。  林庐伸手托住他的胳膊,想要拉他起来,却发现对方仿佛一滩水一般,整个人黏在了地上,这才露出点奇怪的神色。  他往前靠近一些,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季亭的后腰,略一用力,才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让方夜捂脸想要遁地逃跑的事发生了,他还在受着什么身娇体软的惩罚,被林庐拉起来也站不住,直接倒靠在了林庐怀里。  林庐被他压得往后一倾腰,才堪堪稳住,他没说话,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季亭。  方夜磨了磨后槽牙,凉飕飕地开口:“看什么看,我摔断腿了不行吗?”  林庐难得开了次口,语气竟是轻微的调侃,“那要不要我送哥哥去医院呢?”  方夜心里焦急,他不知道这个惩罚什么时候结束,生怕许墨回来看到这么尴尬让人误解的一面。  更让他急躁的是,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才把他的反派人设值突然拉低,因此也不知道怎么对症下药再把数值拉回去。  眼下,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把林庐的话呛回去,“不用你管!赶快帮我擦擦水,扶我到床上休息。”  林庐维持着眼下的姿势,颇感兴趣地开口:“不做呢,你会怎么样?”  方夜焦躁地回:“不怎么样!不帮就赶快滚!这又不是在家里,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  林庐愣了下,垂眼低笑起来,没再说话,他拿起旁边的毛巾,有条不紊地帮季亭擦干净身体,视线略过某处时,轻微停顿了下,苍白的唇颤了一下,病态的脸庞露出似是愉悦的表情。  方夜完全不敢看林庐,脸上泛着红晕,被浴室中的雾气蒸腾得愈发润泽。  林庐动作看着慢,实际上用了不过一两分钟就给擦拭干净了。  他放下毛巾,握着季亭的胳膊放到肩膀上,一手按住对方的腰窝,拖着人往外走去。  他看着瘦弱,力道却不小,拖着季亭整个人的重量也走得稳健。  两人站在一起,林庐的身高和体型实际上都比季亭高出不少,只是平日里总是病恹恹的,让人看着弱不禁风。  走到季亭的床前,林庐把人往前一翻,季亭就倒在了床上。  方夜拿着手机,单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而小十一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响起:  【惩罚结束,宿主人设值已恢复限制范围。】  ?  怎么有点不对劲?他还没做什么呢,这人设值咋就恢复了捏?  方夜把手机举到林庐面前,咬着牙说:“你是不是偷看我手机了?”  他听到刚才的脚步声走到宿舍里面,过了一会儿后警告就响起来了。他这床上什么可以的东西也没有,就只有这个手机上的聊天内容可能暴露。  林庐在他的注视下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有些不解地问:“你,关心我?”  方夜直接把旁边的抱枕甩到林庐身上,“关心你个鬼!我是怕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死了,家里那老头怪罪我!”  林庐接住抱枕,又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反问,“是吗?”  “是!林庐你真行啊,平时看你作风正派,没想到还会做偷看人手机这么low的事。”方夜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  林庐看上去丝毫不受影响,他感到有些疲累,坐到季亭床前,“给手机设上密码吧,不然谁都可以看到你的隐私。”  方夜没想到林庐这么大脸难对付,阴阳怪气地接话:“呵呵,也就你这种人渣会偷看。”  这边正呛着,许墨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黑框眼镜下,眼神是浓浓的震惊:  “亭哥,你和林庐,这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夜:偷看人隐私,无耻!林庐:彼此彼此小十一:禁止跨世界秀恩爱!!!  ☆、2-7  高二上半学期的最后一次考试很快到来,方夜踩着考试铃声晃进考场,瞄了一眼坐在前排的林庐后才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试卷发下来后,方夜快速浏览了一遍,挑了几个题填上答案就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  直到监考老师轻拍他的肩膀,方夜才恍惚地醒过来,眯着眼瞅着被压得皱巴巴的试卷被拿走。  监考收完试卷,走到讲台前,“大家可以出去了。”  方夜撑着脑袋靠在墙上不想动,直到视野中穿着纯白色短袖t恤的高挑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他才精神起来,麻利地收好桌子上的考试工具跟了出去。  厚重的门轻开轻放,隔绝了走廊中的喧嚣,极少有人经过的安全通道里,清净空阔。  林庐走到楼梯前,在最高一阶坐下,长腿曲起放在下面两阶。  方夜猫着腰跟过来,在转弯的地方停下,探出颗脑袋往林庐坐着的位置张望。  林庐安静地坐在那,并无异状。  而楼梯向下的尽头,慢慢走出一抹娇小的身影,穿着一身鹅黄色碎花中长裙,长发披肩,容貌清丽,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  那女孩绞着手有些扭捏害羞地走到林庐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才脸颊飞红地对着林庐说了两句话。  而林庐起初并无反应,只是侧脸的时候眼角突然溢出些笑意,温柔似水的模样。  作为命运之子,林庐的长相自然也是一绝,但他并不是杜凌那种凌厉冷硬的俊朗,而是带着些病色的美。  他向来沉静,偶尔笑的时候也总是有些冷淡的,难达内心的笑,但此刻面对眼前的少女,这一笑却宛如冰山融化,温柔似水。  方夜正好看清楚他侧脸过来时露出的这抹笑容,顿时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下口水。  心下感叹,不愧是命运之子,长相秒杀一众配角。  他怕惊动林庐,和这两人保持了不小的距离,只能看清两人交谈甚欢,尤其是正面对向他的少女,那真是眼中含情,秋水盈盈。 第19章 直到被林庐扯进季家司机开的车里,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林庐轻靠在一侧的座椅上,闭着眼,细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打下一片阴影,姿态怡然。  方夜平白生出一些怒气来,他侧过身冲到林庐的面前,用手捏住男生苍白而轻薄的脸皮,往旁边扯了下,“我吃的好好的,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林庐掀开眼皮,脸颊的肉被近在眼前的男生捏得有些发疼,他却没做出一点抵抗。  开车的司机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摇头。  “季伯父说你不能吃辣,让我带你回家。”林庐顿了顿,继续说:“这是我的任务。”  尽管进了新家,名义上季风是他的继父,林庐也只尊称他为伯父。  同样,季亭也从未喊林媛一次母亲。  方夜皱起眉,“放屁,我和许墨他俩下午才决定出来吃,我爸他怎么知道?你少诓我。”  “那你觉得是什么,哥~哥~”  林庐的呼吸很浅,身上始终冰冰凉凉的,唯独此时直勾勾盯着方夜的眼神,炙热到可以灼烧一切。  方夜被那很有深意的语气和这种眼神盯得浑身发麻,他不知道是吃的太辣还是天气太热,只感觉从脾脏里生出一股燥热来,没由来得心情烦躁。  他扯了扯t恤领,半个身子都压到林庐身上,抵着男生的鼻尖压着嗓子说:“我爸不清楚我能不能吃辣,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是的,季亭本人虽然口味清淡,但并不是不能吃辣,一向健康。  胃有毛病的,从来就只有他方夜自己。  林庐动了下,他抬起手捻住方夜耳边的短发,慢条斯理地开口:“哥哥,这很重要么?”  方夜打开林庐的手,欲言又止半晌,才撤回身子坐好。  窗外的风景飞快往后退去,方夜抿着唇,神情冷漠,“你说的是,一点也...不重要。”  林庐用余光扫过瘫在座椅上用背部对着自己的男生,眼中有深刻的笑意划过,他垂眸看向被男生打了一下的手背。  他并没有感觉得多疼,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那病白色的皮肤上还是留下了一片红印。  驾驶座上的司机看着两个少爷终于消停下来,顿时松了口气。  *  暑假很快结束,开学没多久,方夜就焦虑起来。  高二结束,高三开始,这意味着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要让林庐坐上年级第一的位置。  但经历了暑假一个多月的补习,开学第一次月考,林庐竟然就进步了十几个名次。  这让方夜不得不开启下一个计划。  夏秋交替之季,夏日的燥热还未消散,校园里男生女生都还保持着烈日下清凉的装扮。  娇俏的少女刚刚和舍友挽着胳膊从宿舍走出来,一身碎花长裙衬着巴掌大的小脸越发清丽,脸上笑意盈盈,楚楚动人。  直到拐角处藏着的男生走到她面前,少女才猛然变了脸色。  “季...季亭?”  作为校园里赫赫有名的校霸,季亭出现的地方方圆十米内无人敢接近,只是他这一张脸,偶尔惹一些桃花,还都被钢铁直男属性的季亭吓了回去。  陈轻语也只在路过一班的时候看到过季亭趴在桌上睡觉的身影,更熟悉的只有他的大名。  闺蜜抱着她的胳膊直打颤,陈轻语也有些腿软,两人往后退了一步。  方夜笑眯眯地跟上来。  “你,你想做什么?”  方夜伸出手指向着陈轻语勾了勾:“轻语妹妹,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顿了下,“旁边这个,可以走了。”  他注意了语气,说轻语妹妹的时候,含情脉脉,缱绻温柔,仿佛下一秒就会来一场盛大的告白,到提及另一个女生时,冷硬无波。  季亭的相貌,也是顶尖的帅气,不然也不会有许多女生冒着巨大的风险凑到他跟前。  只是平时做出吊儿郎当的样子,败了许多好感。  被他指着的陈轻语直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指,旁边的女生已经吓地抖得不行,她缩着脖子颤着声音开口:“轻语~”  陈轻语看着柔弱,到这种时候确实异常有骨气,“悠悠,你先去上课吧。”  旁边的女生本是退缩,听到这话顿时被感动地泪眼汪汪,“不行,我怕季...会欺负你。”  方夜看着陈轻语的眼神深情不已,实则心里呕得不行,他一个弯的,就算欺负林庐,也比欺负这么个小白花让他高兴。  陈轻语温温柔柔地朝闺蜜递了个眼神,那被她叫做悠悠的女生才犹犹豫豫地分别朝两人看了一眼跑去教学楼。  方夜满意地点点头,领着小白花走到右林高中默认的情侣私会最佳场所。  斑驳的林荫道上,小白花亦步亦趋地跟着方夜走了许久,双手扣在腰间的衣料上,是一惯的惹人怜爱的模样。  方夜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学着某人执起少女耳际垂落的长发:“轻语,你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  他的动作配着语气都极为勾人,陈轻语心跳顿时快起来,脸蛋上泛起薄红。  “我...我不知道。”  方夜弯着腰低头看她,笑容很轻淡,“我很好奇,妹妹,在林庐面前也这般娇羞可人吗?”  陈轻语惊疑地看他:“你在...说什么?”  方夜又靠近了一点,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际,看着小白花的耳朵也泛着红,才略微满意。  没错,他今天的目标,就是将眼前这个小白花,从林庐身边抢过来!  方夜惆怅地开口:“每次看到你在林庐面前那副娇美的模样,我都很嫉妒。”  陈轻语愕然地睁大眼睛。  “轻语妹妹,我发现,我喜欢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林庐:哦  ☆、2-10  陈轻语可以说是相当震惊,她的相貌算不上绝美,只是看着纯净无害,容易勾起男生的保护欲。  并不是所有男生都吃她这种。  所以,虽然有零星几个男生追他,但远不到人见人爱、趋之若鹜的地步。  像季亭这样帅气多金的男生向她表白,还是第一次。  陈轻语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兴奋,总归有种扬眉吐气般的自得。  她在林庐身上耗费了这么多精力和演技,都没能拿下那个人。  他的哥哥,反倒喜欢上自己了。  男生撩人的声线又在耳边响起,“轻语妹妹,你怎么不说话?”  陈轻语猛地惊醒过来,她耳垂火烧火燎地发烫,“我...”  方夜清楚她的秉性,见她依旧做出低眉顺眼的矜持模样,眼色发凉,语气却愈发温柔:“你是喜欢我那位病秧子弟弟吧,可是他有什么好的,脸长得不如我好看,脾气没我好,也不健康。”  “你和他在一起,难道是想累死累活地伺候他一辈子吗?”  男生的脸庞近在咫尺,陈轻语已经将林庐的温柔忘到天涯海角,她心跳得厉害,脑海里都是季亭的模样。  “林庐他...他很好的。”  方夜笑笑,有些佩服起这个小白花的演技来。  “你知道我和他是兄弟,但是有件事你怕是不清楚,林庐他只是我爸续娶的老婆的儿子,他可没有季家的继承权哦。”  “等他成年了,可是要搬出季家,自己白手起家的。  陈轻语顿时睁大眼睛,眼中的震惊和慌乱暴露了她的心思。  “不...不可能。”  “我有必要说谎吗,你说林庐要是我的亲弟弟,为什么要跟着他妈妈姓林?”  方夜继续诱骗,他不知道季风有没有打算让林庐继承一部分家产的心思,但只看季风的性格,应该不会有失偏颇的。  “你这么关注季家,应当知道,季家原本的主母,是谁吧?”  陈轻语敏锐地察觉出男生语气中的了然,心慌意乱地否认:“我不知道...”  方夜帮她把那缕头发缠回耳后,“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和我在一起,一定会比和林庐在一起,好上千百倍。”  【林庐来了。】小十一配合地提醒。  方夜勾起唇,“怎么样,我喜欢你,这是事实,所以,你要不要试试呢?”  陈轻语:“...我,我想考虑考虑。”  方夜露出失望的神色,他话锋一转,“考虑是可以,但是呢,我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既然你说愿意考虑我,就不能再考虑别人。尤其是林庐,我不想再看到你和他接近联系”  陈轻语轻轻皱眉:“你这是...威胁我吗?”  方夜语气任性又无奈:“你也知道我家势力,我从小到大可都没有受过什么挫折,难道你觉得,我会在你这里摔跟头吗?”  他这话已经透出些高高在上和不尊敬,但陈轻语却没有觉得不正常,小声说:”如果,我拒绝了你,你是不会继续追我了吗?”  “说不准,毕竟我没想过你会拒绝我。”  陈轻语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  方夜无辜地说:“据我所知,你周围的男生,除了林庐,应该没有特别出色的吧?”  “我可看不惯我喜欢的人拒绝了我之后,再凑到林庐身边,所以呢,在今天之前,我调查了一下你高中这两年的经历。”  陈轻语骤然失了分寸,有些惊惧地尖叫,“什么?”  方夜按住她的肩膀,“如果不调查,我还不知道,那次我和林庐的冲突,是你在背后动的手脚。”  陈轻语慌乱地往后退步,却被方夜按着动弹不了,“你放开我!”  方夜安抚地说:“别慌嘛,听我说完。”  “设计害他又救他,成了唯一不得他冷脸的女生,轻语妹妹,你的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 第21章 ☆、2-12  那温凉的触感转瞬即逝,方夜撤回去的时候,林庐还没有回味过来。  木兰香流连于唇齿之间,林庐难得有片刻的失神,他略有些茫然地抬起手,碰了下被方夜吻过的地方。  【叮!宿主人设值恢复正常,警戒取消。】  伴随着这句小十一的响应,方夜不出意外地清晰感触到四肢百骸的力气渐渐恢复过来。  他心中冷笑,若是现在还意识不到不对劲,他还真成任人愚弄的傻瓜了。  “怎么滴,我亲命运之子一口,不是在博好感吗?这怎么人设值还变高了呢?”  小十一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回答:【反派人设值由系统程序判定,并无异常。】  “呵呵,”方夜一脸冷漠,“反正一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就甩锅给系统程序呗。”  小十一:【......】  见小十一沉默,方夜怒上心头,“从第一次我就该发现的,杜凌、林庐,四五次了,每次惩罚都是让我和命运之子亲密接触,真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我的系统还是命运之子的系统?”  小十一有些没了底气,小声开口:【自然是宿主的系统。】  方夜:“那你跟我说说,你这惩罚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私下和什么其他人做了交易,给命运之子谋福利?”  小十一:真相了!  但它不能说。  况且,它并不算说谎,因为的确是程序设定如此,它也不过是这个系统世界的一部分,没有能力违背程序。  能扭转一切的,只有......方夜自己。  所以,说到底,不过是他进入到了自己设置的游戏里,被原本的自己所安排。  或者说,这就是,方夜自己想要的。  想到这里,小十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抖落一层鸡皮疙瘩,  它的主人,真是个顶个的变态啊!  【宿主,我只能说,宿主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包括人设、惩罚以及进度,都是在程序控制下,并不夹杂我或者其他人的干涉。】  方夜怀疑地盯着它,凉凉地说:“是吗?”  一旁的林庐突然站起来,目不斜视,语气却并不平静,“如果你不需要去医务室的话,我就先去上课了。”  方夜很诧异他什么也没问就要离开,但他也没想好要是林庐问了,自己怎么解释,于是立刻摆摆手:“去吧去吧。”  颀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林荫路的终点,方夜直接躺在了藤椅上,双手交叠枕着。  被林庐这么一打断,他也没有了追究下去的心思,仰着脑袋望着头顶的林荫,“其实吧,也说不准,究竟是他占了我便宜,还是我占了人家便宜。”  他啧了一声,“看林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是刚受了情伤,又被我夺了初吻,身心俱疲。”  “希望他能化悲愤为动力,化绿帽为主角光环,赶紧给我争个全级第一回来,小爷我就原谅他刚刚的唐突。”  小十一:【是你唐突人家吧。】  方夜横撇了他一眼,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小十一噎了一会儿,认了怂,【我说宿主牺牲这么多,加上英明神武的计划,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方夜给了它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从椅子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少女依旧穿着夏日风的碎花裙子,踩着小碎步跑到方夜面前,捏着裙子低着头娇声开口:  “季亭,我,答应你,和你,在、一起。”  方夜:......  *  计划并没有想象中来的顺利,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单下来,林庐的总分和名次都不是很理想。  方夜盯着那只有10个百分点的进度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窗外夜色深重,教室里灯火通明,方夜盯着隔着几个座位端正坐着的林庐,有种直接上去质问“你究竟怎样才能好好学习!”的冲动。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因为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很多同学都自愿下了晚自习依旧呆在教室里继续学一会儿。  因此,到了这个时间点,教室里还留了一半以上的学生,每个课桌上都堆了半米高的课本试卷,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干。  刷刷的笔写声和翻页声交叠不休,方夜用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焦灼不已。  这个世界的任务如此明确,就是要林庐学业有成。  但是,也意味着,这个任务有了时间限制。  现在,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  少女从窗外露出头来,娇笑着朝他摆摆手。  方夜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顿时掉在了桌面上,他摆正姿势,无言地递给突然出现的陈轻语一个眼神。  随后打开手机,敲了几个字传过去。  他不喜欢这个女生,为了让她从林庐身边离开才撒了谎,这一点,他是有愧。  但眼前这个女孩,对他也没有几分真心,朝他看过来的眼中总是充溢着讨好和迎合。  正如他所了解,陈轻语那天这么快答应他,不过是看中了他的家庭背景和相貌,仅此而已。  所以,他和陈轻语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他有愧,也顶多是平时多给她买点吃吃喝喝、价值不菲的礼物,不可能真正把她当做女朋友相处。  等到林庐毕业离开,他再给陈轻语想要的分手费,或者其他她想要的东西,结束这段关系。  站在窗外的女生看到他晃了下手机,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消息,看到方夜发的内容,她瘪了瘪嘴,打了几个字回复。  “那我先走了,你回宿舍注意安全。”  方夜低头看了一眼,才朝陈轻语点点头。  视线中,女生往后顺了下头发,轻盈地离开。  座椅挪动的声音从左前方传过来,方夜这才转头,正好看到林庐起身收拾书包的背影。  他皱了下眉,看了下教室前挂着的钟表。  往日林庐至少也会待到十一点半快十二点才离开,今天怎么这么早?难道是看到陈轻语,余情未了,想追上去?  这怎么行!  林庐已经迈出了教室,方夜简单收拾了下桌面,匆匆忙忙跟了上去。作者有话要说:  林庐:小鱼儿上钩  ☆、2-13  方夜跟踪了半路,发现林庐越走越偏,完全没有向女生宿舍或者男生宿舍方向走的迹象。  路上的灯熄了大半,宿舍楼、教学楼的灯光隔着老远晃过来,幽凉昏暗,还不如没有。  方夜本来就有些烦闷,此刻加上心里发毛,直接小跑两步,跟上林庐。  他皱着眉盯着男生挺直的脊背,不是很高兴地扬声喊:“站住!”  林庐顿住脚步,浅金色的月光朦胧地笼罩在他周围,加上秋寒滴露,衬着他修长的身姿宛若天神降临。  方夜愣在原地,他看着这个瘦削的背影,莫名地升起一股熟悉感来。  这种奇异的感觉下面,是一种萦绕不绝的心慌,仿佛水烧到沸腾前的一刻,压抑而激荡。  方夜失神地扶住道路旁边的矮树,一手紧紧捏住聚拢成小山似的眉心,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  “傅...白...”  前面两步之遥的男生猛地转过身来,走到方夜面前,向来淡漠的眉眼透出从未有过的凌厉和阴沉。  他的眼珠极黑,和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这双眼珠紧锁在眼前男生的脸庞上。  林庐捏起方夜的手,他自己因为体质的原因,无论冬夏身上都是凉的,而对方露在秋寒中的肌肤,却透着些温意。  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对方的指缝里,形成十指相扣的姿态,另一只手以极慢的速度爬上方夜的脸庞,轻轻摩挲。  “哥、哥,你刚刚......”  林庐没有继续下去,他一直注视着方夜的表情,见他渐渐恢复意识,立刻将话吞进肚子里,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方夜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意识有片刻的空白。  但那又不是绝对的空白,那里有一个身影,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那个人,但又很奇怪地想要接近,那人似乎与杜凌有几分重合,又似乎有,林庐的影子。  方夜深深看着离他咫尺距离的林庐,想要从他身上再找到几分熟悉的模样,  却最终,一无所获。  他挫败地挠挠头,深吸了口气,才压住那心慌意乱的感觉。  林庐在等着他开口,方夜勾起已经公式化的讽笑,轻浮地开口:“林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失恋都一个月多月了,还走不出来,搁这伤春悲秋呢?”  林庐沉默了一会儿,弯起眼睛来,露出一抹清淡的笑。  他平日表情都是平直而寡淡,含着病弱的冷漠,此刻染上笑,像是一张白纸骤然落上云端彩虹般绚烂的色彩,极温柔又极勾人。  方夜早就见识过此人笑起来的威力,此刻除了惊艳,还带了些毛骨悚然,他可不觉得林庐会对他温柔,这笑落在他眼里莫名有种笑里藏刀的意味。  “哥哥这样认为吗?”  方夜眼尾微挑,“难道不是吗?”  林庐轻笑,不置可否。  “林庐,你之前不是很聪明吗?小学初中甚至高一都是年级翘楚,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林庐看着方夜的目光很专注,带了些探究的味道,语气也是格外的温柔,“哥哥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  方夜掩唇咳了下,“我只是想提醒你,你高考成绩不好,可不会借季家的光去什么好学校。”  “是吗?哥哥,我没想过和你争抢什么,至于我如何,也不劳哥哥操心了。” 第23章 林庐脸上露出一抹温柔似水的笑,“轻语,我哥哥那天说的没错,我只喜欢,表里如一、干干净净的人。”  陈轻语看着他的笑容,瑟缩了下,通体生寒,她有些畏惧地后退了一步,没有听清林庐的话,“什、什么?”  林庐并不在意她是否听清,继续说下去,“虽然他说过喜欢你,可是我,看到你和她站在一起,却并不开心。”  陈轻语蓦然睁大眼,“学长……”  林庐往前倾了下身,几乎贴到女生的脸上,他轻柔地开口:“所以,以后,也请你,离我哥哥、远一点。”  ☆、2-15  许墨一进门就看到懒散地趴在床上,整个脑袋都埋在枕头里的方夜,他换上鞋走过来调侃:“亭哥,这是咋了,被你的小白花抛弃了?”  方夜闷着头,瓮声瓮气地开口:“比这还惨。”  许墨更好奇了,“让我猜猜,你不会是、被陈轻语、绿了吧?”  方夜猛地坐起来,不冷不热地看着许墨。  许墨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敛了敛笑,“不是吧,亭哥……”  他实在想不到一向顺风顺水的季亭会有这么一天。  许墨坐到季亭旁边,安抚性地拍了下男生的肩膀:“兄弟,要坚强。”  方夜脸色发沉,目光落到许墨搭着他肩膀的手上,他忍了忍,还是忍无可忍地将床上的靠枕一把甩到了许墨脸上。  空旷的宿舍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许墨笑了半天,才堪堪止住了笑声,忍着笑意看着重新瘫到床上的季亭。  莫名有些可爱。  许墨扯了下他的被子,“我错了,亭哥。”  对方并不搭理他。  许墨想了下,开口道:“要不你说说那人是谁,我和柏雷去找人教训教训他?”  福至心灵般,许墨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咽了下口水,不自觉低声自语,“不会是……”  虽然季亭一向和林庐不对付,可如果这事也和林庐有关,这……季亭也太凄惨了点。  方夜的呼吸陡然加重,他自然清楚许墨没说出的名字是谁。  他眨了眨眼,黑暗中映照出那个人的背影,这一瞬间,他回想起了那个少年和他为数不多的交集。  方夜忍不住回忆起在宿舍的浴室里,在学校的藤椅上,在私家车的后座上,那个名为林庐的少年,给他的触感。  而回忆最后的印象,落在林庐面对那个少女时,浅藏的温柔。  心脏的位置陡然一缩,圆润的指尖落到掌心,一瞬的疼痛终于拉回了他的神志。  方夜颓然地抓了抓头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男生吓得往后一退,靠到了墙上。  他缓了缓呼吸,才冷着脸看向林庐。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许墨呢?”  林庐上上下下打量了季亭一遍,温着声音开口:“刚刚出去了,哥哥,你没听到吗?”  白天刚偷窥了林庐,晚上就碰上,方夜心里发虚,被他目光扫过的皮肤更是紧随其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方夜用被子包住自己,警惕地看着坐在他床边的林庐。  “你来做什么?”  【警告,宿主人设值目前为60,请注意维持人设。】  陡然响起的警铃刺得方夜头脑一阵发蒙,他慢慢抬手捏了捏眉心。  “哥哥你,打算报哪个学校?会去b城吗?”  方夜正发愁怎么强化反派人设的事,听到林庐的话条件性地呛声:“我报什么学校和你有关吗?别多管闲事。”  林庐表情凝滞了几秒。  他显然没有料到季亭是这个反应,毕竟两人自从做了那个约定后关系已经有了不少缓和,季亭似乎故意躲着他,也鲜少再找他的麻烦。  林庐慢慢弯起唇,勾出一抹轻淡温和的笑,眸光锁在季亭的脸庞上,“怎么没有关系呢,如果哥哥不去b城,我也不会报考菁华,哥哥的跑车可就没有着落了。”  方夜将手放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庐:“你在威胁我?”  “我怎么敢威胁哥哥。”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面对面的男生一把扯住领口扯了过去,光影变换,视线所及,已经是季亭放大的脸庞。  他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季亭,即使是那次在浴室里看到了对方赤、裸的躯体,但所有都氤氲在水汽中,远不如现在的清晰。  少年的皮肤很白,不是像他这种病态的白,而是透着些红润的奶白,线条也不像性格这般锋利,很是柔和,耳朵上还有细小的绒毛……  林庐盯着这景色,冰凉的身体一寸一寸变得火热,他那隐秘的心思仿佛被鞭笞的野马,翻滚奔腾起来,几乎压抑不住。  而这些变化,神经大条的方夜并没有看出来。  他还在喋喋不休:“林庐,我告诉你,你休想再拿那件事说事,我已经答应你了一个条件,这就是最大的让步了!你再来占便宜,看我不削……唔……”  “你”字还没有说出口,方夜就僵住了,有些狭长的狐狸眼蓦然睁圆。  林庐的唇很凉,可那冰凉传到方夜身上,却骤然升温,不仅烧得他脸色泛红,连脑海也如烟花般炸开。  方夜像被钉住般,浑身僵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林庐的手不安分的向下,拂过男生的脖颈,在锁骨处逗留,他微微抬眸,舔了舔唇角,似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方夜这也才失了力般往后一靠,深呼吸了几口气,脸上的红色却没有半分消减,一双勾人的眼眸也不知何时被液体浸润,呈现出迷离的神色。  林庐喉结一动,又凑近几分,贴着方夜的脖颈轻声地说:“这就是我想占的便、宜,哥哥也很享受不是?”  他微微上移,目光落在被他吻过的嘴唇上,眸色加深。  方夜一把呼到林庐的额头上,抵着他后移几分,咬着牙根开口:“许墨还……”  “我进来的时候反锁了门,哥哥不用害怕。”  “……”  想得真是周到。  方夜实在不是很明白,这个世界怎么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这是要闹哪出?  还很诡异的是,他这反派都和主角亲上了,系统反而没有反应了,明明刚才还警告人设值濒危。  剪不清理还乱,方夜的思绪如一团乱麻,可他又直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联系,却怎么也抓不住那根线,这让他很是纠结。  林庐察觉他的分神,嘴角一抿,抓住方夜的手腕,“哥哥在想什么?陈轻语吗?”  “啊?”方夜懵了下,“你说什么?”  林庐默然不语,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方夜的眼眸,良久才开口:“没什么。”  然后,他又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轻声道:“哥哥真的不去b城吗?”  “废话!”  b城就是菁华大学所在的城市,林庐考去了菁华,他就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哪还用围着这个白切黑的男人转。  更何况,前脚和陈轻语搞暧昧,后脚就过来轻薄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这种渣男他可没兴趣。  方夜刻意忽略了对刚才那个吻的沉醉,强迫自己不去深究林庐亲他的意图,以及心里那不同寻常的情绪,横行霸道地开口:“我等着在家继承家产呢,你有多远滚多远。”  林庐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那哥哥可不要后悔。”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了宿舍中。  方夜眨了眨眼,放空道:“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2-16  骄阳似火。  伴随着夏日的到来,右林高中的高三学生们即将迎来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一场考试。  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中,校园中的气氛格外紧绷,在烈日的灼烤下更透出一股焦躁和不安来。  考前十几天,高三年级进行了最后一场模拟考试,尽管最终的战役还未打响,多次模拟的成绩已经透出许多端倪。  虽然右林高中有很大一部分学生都是富家子弟,背后不是商企就是权贵,高考对他们的意义远没有想象中深远。  但三年的高中时光,所有人都被一沓一沓试卷习题包围,浸淫在紧张规律的氛围中,到了这时候,多多少少感慨着认真起来。  中午午休过后,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学生,方夜撑着脑袋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耷拉着眼皮扫过刚刚发下来传到他这里的成绩单。  第一个名字就是林庐。  方夜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摩挲着那张薄薄的a4纸,抬了下眼,视线落在坐在侧前方的男生笔直的脊背上。  林庐。  他规规矩矩穿着学校下发的白色短袖校服,修长的腿微曲着放在课桌腿旁,握笔的手稍稍用力,几根青筋藏在白到透明的皮肤下,侧脸也很完美,气质绝佳。  病色很明显,性感却更显耀。  方夜边打量着男生边默默做出评价,几分若有若无的骚动在心头摇摆。  “亭哥,给我看看!”  柏雷那有些粗哑的声线在方夜背后响起。  思绪被打断,方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颤,成绩单脱了手,像只枯蝶般飘了两下落到地上。  方夜抿了抿干燥的唇角,眼睁睁看着那张纸落到林庐脚边,庆幸的是,林庐似乎没有察觉到这异常。  方夜瞟了一眼柏雷,柏雷立即识趣地举起双手,压着嗓子说:“我去捡。”  柏雷心里不想让林庐注意,猫着腰走了两步走到林庐后座旁边,蹲下身子准备伸手捡纸。  而就在这时,林庐却往后移了下座椅,弯下腰捏住了成绩单的一角。  四目相对,柏雷一阵尴尬,林庐却仿佛对他们过往的恩怨没有印象一般,面色如常地把成绩单递给了柏雷。 第25章 方夜无瑕欣赏这幅美男图。  这种完全被压制的状态激起了他深埋在骨子里的叛逆和棱角。  方夜侧过头,闭了闭眼睛,额角突起的青筋被发尾遮掩住。  但是同样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林庐,虽然一向心思敏感,却在此时忽视了这些细微的变化。  “虽然也对哥哥无由来的自信产生过怀疑。但既然哥哥已经做出了承诺,我也选择了相信。”  “如今,这个结果,哥哥要作何解释呢?”  方夜听到这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当初说要考菁华的确并没有想诓骗林庐的意思,出现如今这种情况,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林庐这上来就质问他的语气是什么回事?  越想越气,方夜本来还想着要压抑怒气保持冷静,现在却像被打开了怒气和怨气的开关一般。  方夜吸了一口气,斜睨了林庐一眼,冷声开口:  “解释?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林庐的双眼瞬间黯沉如深海。  “所以,哥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我考一个学校,或者考一个城市吧。”  方夜听到这话,心里愈发气闷。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被这个姿势困住,林庐已经完全掣肘了他的所有动作。  方夜咬了咬牙,并没有回答林庐的问题,反而压着怒火开口:  “你给我起开!”  “呵呵”。  林庐笑了一下,脸上突然就没有了冷怒,反而挂上温和的笑。  却比平日要骇人百倍。  他没有理会方夜的诉求,接着说:  “哥哥还没有得到那辆跑车吧,现在仅仅只是出了成绩,还没有填报志愿,就要和我翻脸吗?”  方夜:“随你怎么样。”  “你考不考清华是你自己的选择,和我无关。反正这是你的人生,你的前途。你要不要和我有什么关系?况且我也想明白了,不过是一辆跑车,不值得我和你周旋这么久。”  方夜宛如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冒了一连串的气话。  一直沉默当小透明的小十一忍不住提醒方夜:  【宿主,任务就快完成了。你这是什么操作?忍一忍不行吗?难道你真的想功亏一篑吗?】  方夜完全无视了它的提醒,机关枪开了最后一火:“我再说一遍,你快给我起开。”  方夜又开始挣扎起来。但是林庐看着瘦弱,平时病殃殃的,但对上方夜的时候,却有着压倒性的力量优势。  林庐眯着眼,仔细描摹着方夜的表情,从中窥视出一丝异样。  等到方夜的挣扎弱了下来,林庐才轻轻叹息了一声。  隐藏的冷厉慢慢消散,他慢慢贴近方夜,温柔的声线里带着无奈:  “明明是哥哥负了我的约,为何生气的却是哥哥呢?”  方夜侧着头,听到这里僵硬了片刻,抿着唇角不再言语,身上的挣扎倒也停了下来。  林庐见他态度有了扭转,心情跟着变好。  他将身体放松,整个人的重量也压到了方夜身上。  声音贴着方夜的耳垂响起:“让我猜一猜……”  “难道哥哥已经尽力了,只是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成绩?”  “……”  方夜没有回答,但耳垂却忍不住泛起了羞耻的红色。  房间里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但林庐贴的太近。  清冽的味道,灼热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营造出不容他逃避的荷尔蒙氛围。  林庐弯起眼睛:“果真如此,那么,刚才,是怪我问责你吗?”  方夜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鼻腔里不情不愿地冒出一个字眼:  “嗯。”  林庐笑出了声:“哥哥真是可爱。”  可爱到他,无法忍受,这个人,只是他的哥哥而已。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宿主人设值高度偏离警戒值,仅剩30。宿主将立即接受“兄友弟恭”惩罚。】作者有话要说:  兄有弟攻  ☆、2-18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  方夜先是被林庐的“哥哥真是可爱”雷得外焦里嫩,丢了半边魂。  又被突如其来的惩罚警告吓丢了另外半边魂。  此刻,方夜从上到下都处于一个轻飘飘踩在云端的状态。  “兄友弟恭是什么玩意?这也算惩罚,怎么惩罚?”  【……宿主将立刻接受惩罚。】  小十一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这句机械的通知。  方夜体感非常不妙,干巴巴地朝着林庐挤出一个笑,伸出两只手抵住林庐的胸膛,干笑着往床边平移。  “说的没错,那你能不能先放开你这么可爱的哥哥呢?”  方夜察觉到林庐没有用上力道,心下一喜,火急火燎地挪到了床边儿,狼狈不已地滚了下去。  方夜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刚才的不对劲。  他和林庐至少是表面上的兄弟关系,怎么吵着吵着就被他压到床上去了?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林庐此时的眼神也极其可怕。  虽然不是那副笑里藏刀的温柔假面模样,却化成一种宛如野兽般的,想要把面前的猎物拆吞入腹的神色。  方夜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虽然还没有任何动作,但林庐那毫不遮掩的神色,却已经明显地透露出了什么。  方夜又想到刚刚小十一所描述的,什么“兄友弟恭”的惩罚。顿时觉得后脑勺冒出了一阵冷汗。  此时,林庐侧卧在方夜的床上,方夜则半跪在床前,两人的眼神交错,擦出无形的火花。  林庐身上不知名的清冽的香气,和独属于方夜的木兰清香,也交汇在一起。  偌大的卧室只有空调微微响动的声音。  方夜有些出神地看着林庐,各种嘈杂的念头宛如潮水般褪去。  心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这人是喜欢他的吧?  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背影,方夜心头一动,从那平寂的胸腔里涌起一阵火热。  此刻,他忘记了要去维持反派人设值的规矩,忘记了说要立即执行,却久久未有异常的“兄友弟恭”惩罚。  方夜往前倾了倾身子,弯下腰去。眯着一双极为迷人的狐狸眼,主动将自己的双唇奉献给了面前的男生。  林庐没有想到方夜会再次主动对他做出这个动作,瞳孔聚缩,顿时定格在原地。  等方夜的体温传来,林庐才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方夜的唇温温软软的。  只是单纯地贴着男生的唇,却让他感受到了无限的甜意。  心里的欲望也因此不断放大。林庐的眸色渐渐加深,他单手扣住方夜的脑袋,手指陷进男生柔软的发丝间。  两人的距离拉进,唇齿的交流也更深一步。  *  等方夜回过神来,卧室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简单的t恤被扯得有些变形褶皱,修身的牛仔裤也有些不整。  唇间还残留着林庐的味道。  方夜曲着腿靠坐在床头上,单手抚摸过被触碰过的位置。  虽然两人没有突破那一步,但有了这样的接触,也代表着,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太纯洁。  好说歹说把那尊大佛请出了房间,代价就是又作出了新的承诺,和林庐考一个城市。  方夜拾起床头柜上的口香糖,倒了一颗出来,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就这样默不作声低着头静坐了十几分钟。  而后,方夜突兀地笑了起来,略显凌乱的发遮住他的眼眸,神色不明。  直到笑累了,才侧着身倒在床上。  方夜开口说:“小十一,我现在终于能够确定,你的系统的确出了bug。”  小十一看着他这奇怪的动作,沉默片刻,才回应了他:  【宿主是怎么确定的?】 第27章 他上前两步把人从沙发上拽了出来。  季亭身子不稳,直接倒在了林庐身上,自然地用手臂勾住林庐的脖子。  林庐被他带得往后一仰,堪堪稳住。但林庐这个动作却消去了他大半火气。  林庐把季亭带去了酒店最上层的一间空房,反锁门后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才抱着季亭,把他放到床上。  他叫了醒酒汤上来,喂给季亭喝完后,自己坐在房间偌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嗯、咳、咳。”  身后的人咳了两声,挣扎着醒了过来。  林庐拉上了窗帘。一步一步走到季亭的面前。  方夜:?  方夜还没从眼前的情境中反应过来,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  “这是哪?”  林庐没有回答他,有些强势地吻了过来。  方夜刚醒过来,还有些混乱。虽然已经被亲了好几次,都有些习惯了,这次还是被吻得云里雾里。  等到林庐中间停下,方夜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了大半。  方夜迟钝地看清了林庐脸上认真的神色,终于有些慌张地拽住自己的裤腰。咬着舌根开口:  “等一下,等一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庐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欲色,呼吸也变得粗重。他抓住方夜的手腕:  “哥哥忘了吗?今天是我的成年礼。”  “没忘呀,你要带我去哪……总不能就是这里吧?”  方夜往后退了一下,却被林庐有些强势的扯了回来。“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方夜脑袋炸了:“什、什么?”  林庐脸上透出一股神伤:“到现在你还要躲避我吗?”  “季亭,这个成年礼,我最想收到的礼物就是、你。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  这是林庐第一次叫方夜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方夜有些受不得林庐那副表情,自己心里也打了结。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如果迈出这一步,你能承受住,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吗?”  他相信,林庐一定清楚这些可能是什么。  林庐注视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只要你不离开我。”  方夜闭上眼,而后深吸了一口气。  方夜一把把林庐反压到床上。  “想让我成为礼物,那就先来比一比,谁的体力更好。”  林庐眼睛微眨,染上绚丽的光彩。  *  良久,方夜痛呼一声,断断续续地求饶:  “放过我吧。”  夜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提醒:即将开启下一副本变态总裁狂虐傻白甜小儿子(x)接盘侠助攻业界传奇(√)伪父子文  ☆、3-1  等到方夜再次从小世界中脱离,在星河宇宙中睁开双眼,已经是几十年后了。  几十年的光阴听着漫长,只有切身体会,再回过头看去才发现,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方夜有些木然地看着闪耀的星光在他面前划过,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差。  明明与繁杂璀璨的辉煌景致并肩而立,那单薄的灵魂却透着一丝脆弱和孤寂。  小十一停在方夜的头顶,白绒绒的身躯闪着机械的光芒。  它愕然道:【宿主,你、哭了?】  方夜并不具备实体的完整躯体,但那眼角的位置却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悬挂着。  显然是一滴泪。  方夜抬起手放在眼角轻轻拭去那已经微凉的液体,有些失神的开口:  “是吗?”  小十一心情复杂:【宿主本可以选择完成任务后,直接脱离任务世界的。】  方夜有一瞬的恍惚,而后轻轻笑起来:“是啊,如果当时就选择离开,我也不至于,现如今如此狼狈。”  他停顿了一会儿,垂下头,喃喃自语地继续:“可是如果那样,他一定会很难过。”  小十一落到他脚边,白白软软的耳朵垂下来。  一人一系统共同仰望眼前的虚幻与真实。  星河缓缓流淌,方夜的灵魂化为一抹白光,消失在万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里。  小十一的背后,凭空凝聚出一抹金色的虚影。  虚影的主人声音沙哑而低沉:“他,很难过?”  小十一:【是的,夜大人一直都是个感性的人。】  男人脸上露出一股一抹柔色:“的确如此。当初若非我百般……他也不会停下脚步。”  想到什么,男人脸色微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怎么样,找到脱离这个系统的方法了吗?”  小十一恭敬地伏在他面前:【傅大人,我发现,这个系统是与夜大人的精神意志相联系。也就是说,只有夜大人主动选择结束,系统才会结束运行。】  男人沉声道:“可他现在并无自己的意志,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这正是我要跟大人汇报的,据我观察,夜大人在完成任务时,偶尔会连接上过去的记忆,这说明夜大人有趋于苏醒的趋势。】  【而连接回忆的契机,正是和您的接触。】  男人微微点头,露出一个状若苦笑的表情。  “看来他还没有狠心到要抛弃我。”  小十一听到男人这话,忍不住开口反驳:【夜大人一向最在意你,只不过当初性格要比现在别扭,他现在这些变化,怕不都是潜意识里后悔当初……您怎么能这样说?况且他离开,还不是大人您……】  男人略感诧异,他垂下眼眸,看向缩成一团的小十一。  小十一察觉到男人的视线,顿时害怕地抖了抖毛发,自觉地闭上了嘴。  它知道自己戳到了男人的痛处。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复杂难懂的神色,他深深叹息了一下,终究没有继续下去。  “走吧,去下个世界吧。”  *  此时的方夜正坐在偌大的陆家家宅中,单手拿着一叠厚厚的证明材料。  最上面的一份,是一张亲子鉴定书。  方夜的对面,坐着一个大美女,手里牵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瓷娃娃。  大美女烫着波浪卷,美艳的脸颊上却只画着淡妆,一身得体的连衣裙也非常规矩,整个人透着些拘谨。  倒是旁边的瓷娃娃,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激动和渴望地看着方夜。  方夜面色从容地翻看鉴定书,心里面却在滴血。  面前的大波浪美女是他这个身份的前前女友,大约是他在大学时期谈的女朋友,名字叫楚卿。  真是卿本佳人,奈何作妖。  方夜在这个世界的名字是陆清牧。  陆清牧可以说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他在计算机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刚进大学就办了自己的科技公司。  再加上陆家是名门望族,家底深厚,陆清牧很快就在业界中崛起,以一届新秀的身份直逼业界领军之位。  在才华和家世的双重加持下,陆清牧一入大学便成为校园风云人物,身边俊男美女蜂拥而上。  楚卿便是其中一位。  陆清牧是个感情和欲望都极其寡淡的人,从不向往男欢女爱,甚至都没有用五指姑娘解决过。  更对贴上来的女人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由于身份的原因,身边需要有个装点门面的女友。  陆清牧自知给不了别人情爱,也不想玩弄女生的感情,但他看透了楚卿只是爱慕虚荣,权衡下还是选择了和她交往。  楚卿见陆清牧平日鲜少主动联系她,就算约会也连个亲密的拥抱都不愿意给她。  几个月过去,她和陆清牧最近距离的接触竟然还只限于牵手,心里不由得焦急。  楚卿被陆清牧带去过陆家,虽然自己也是富贵家庭出身,从不缺钱,但和名门望族、家大业大的陆家相比,简直低入尘埃。  楚卿和陆清牧在一起本只是享受身为校园风云人物的女朋友带来的福利和旁人的艳羡目光。 第29章 但被带绿帽终归不是真正发生在方夜身上的事,以后的事情也很遥远。  方夜看着可爱中带着点帅气的小程颐,温柔地揉了揉他的碎发。  毕竟小程颐是完全无辜的,而且这么干净无邪的娃娃,如果被楚卿或者甄又川养大,怎么看怎么也不是在之后有所作为的模样。  小程颐睁着懵懂又纯粹的眼睛,张开嘴巴,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  面含期待。  方夜怔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子,握着小程颐的肩膀,表情严肃地开口:“程颐,你可要记住了,我不是你的爸爸,你不可以、也不能叫我爸爸。”  小程颐眼中的期待破碎,他扁了扁嘴巴,眨巴眨巴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兔崽子,你干什么呢?刚进门就惹程颐哭。”  这声音是陆清牧的父亲,陆咏,对这个得之不易的小孙子一向宠溺。  “程颐刚说今天要给你一个惊喜,要喊你爸爸了,你就这样惹他哭,小心以后程颐喊了别人爸爸,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方夜直起了身子,他瞥见小程颐边用手擦眼泪,边偷偷观察他。  这个小娃娃虽然才只有几岁,却非常聪明,很擅长察言观色。  方夜脸上严肃的表情便没有分毫松动。  他没有打算在小程颐还没有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前就把他引入剧情,陆家的家教很好,他希望程颐能在这个家庭中健康的成长。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在这几年里什么都不做。  譬如说,他必须要让陆程颐心里绝对清楚,陆清牧不是他的父亲,他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  纵容小程颐现在不懂,他也会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等到合适的时机,知晓真相。  陆咏说的对,这个在陆家长大的孩子,以后会叫别人爸爸。  甚至有可能和他陆清牧,反目成仇。  毕竟,他只是一个反派。  如果作为父子,要反目成仇,陆程颐需要承受的心理负担太大。  方夜只能用这种手段。  陆程颐看清了他的表情,有些软萌又透着些帅气的小脸慢慢拉下来。  擦干了眼泪,转身跑了。  “……”  ☆、3-3  对于陆程颐的成长,方夜花了很多功夫。  为了将剧情拖到16岁以后再开始,方夜跟小十一软磨硬泡了半天,才申请到权限。  不过这也有相应的代价。  小十一告诉他,剧情开始推动以后,如果方夜人设值掉落到基准线以下,所接受的惩罚,将提高一个等级。  方夜已经被罚了无数次,差不多有了抗“罚”性,对于这个交换价格,他没有太放心里。  陆清牧所创办的公司虽然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但毕竟是新起之秀,根基不稳。旗下社交板块和视频板块都不乏强有力的竞争者,新增加的游戏板块也需要后继有力。  方夜并不想放弃陆清牧所做的努力,他虽没有很强的领导天赋,但在程序技术这块,却仿佛带着本能一般,上手很快。  他一手忙工作,一手照顾陆程颐。  方夜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书房里放了厚厚的一摞育儿经典、儿童教育等往常不会用到的书籍。  陆程颐是个极其聪慧且应变能力极强的孩子,方夜并不想让他学成一个刻板的书呆子,因此对他成绩方面没有提很高的要求。  一切以兴趣使然,加之潜移默化的价值观的引导。  但陆程颐却确很有出息,从小学到初中成绩一直是班里甚至年级的第一,从来没有下滑过。  方夜不得不感慨命运之子的天赋,竟然没有遗传楚卿的蠢笨和甄又川的放荡,真是万幸至极。  而且陆程颐的性格也挺不错,在方夜这受了那次挫折后也不记仇气馁,反而依旧很是粘他。  方夜每次从公司回来,陆程颐就成了他身上的挂件儿。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简直形影不离。  只不过他应当是把他当时那句话记在了心里,没有再叫过他爸爸,偶尔会喊他一声叔叔。  方夜对这个瓷娃娃简直爱不释手,完全抵挡不了。他特别喜欢让陆程颐坐在他腿上,一起在纸上写写画画,教他一些东西。  只不过再听话的娃娃,也会成长,再软糯的少年,也有叛逆期。  陆程颐的叛逆期在初中。  方夜在陆程颐上小学的时候,就养成了送他上下学的习惯。  到了初中之后,陆程颐的学校离家远了。方夜也还会在下班之后,绕路去接他回家。  偶尔公司里的事务太过繁忙,方夜才会吩咐管家,派司机去接他。  不过这次方夜却在公司里忙得忘记了时间,等到反应过来,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6点整。  陆程颐已经放学半个小时,方夜忘了和司机说,也不清楚司机有没有去接他。  本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却发现司机和管家电话都打不通了。  方夜没有过多犹豫,决定开车过去看看。  一出公司大楼,他发现外面正在下磅礴大雨。  方夜忍着担忧驾车开到陆程颐的学校,校门口的马路上只有寥寥几个背书包的学生匆匆忙忙往回走。  模糊的雨雾中,方夜还是一眼认出了陆程颐。  他站在瓢泼的大雨中,明明旁边就是公交车站可以躲雨,却不知为何执拗地站在雨中,浑身已经湿透。  十几岁的少年,个头已经不小,仅仅比他这个成年人低半个头左右,在初中的班级里却已经鹤立鸡群。  有时候方夜坐在车里等他,也能轻易辨别出顺着人潮缓缓走出来的少年。  每当这个时候,方夜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些小小的得意,这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出众的主角。  眼下这种情况却由不得他多想,陆程颐一直低着头,应当是没有看到他过来。  车上没有放伞,方夜只好推开车门用手遮着额头跑了过去。  暴雨倾盆,方夜不过只是在雨中走了几步,身上就接近了全湿。  可想而知陆程颐被淋成了什么鬼样子。  “陆程颐!你傻站在这儿干嘛呢?不知道躲雨吗?淋感冒了,我可没工夫照顾你。”方夜忍不住吼了他一句。  少年听到他的声音,猛得抬起头来,眼中猩红一片,有些凶狠地瞪着他。  方夜被他这个眼神瞪得心中一沉,但雨势太大,他来不及多说,急匆匆地抓着人往车里跑。  两个人狼狈不堪,干燥的车厢被两人的衣服卷得湿漉漉的。  方夜低咒了一声,身上的湿衣服贴在肌肤上很是难受,但两个人在车里也不方便换。  方夜翻翻找找找出了一块新的毛巾,他拆开包装,把毛巾丢到了陆程颐头上。  “先把头发擦干净吧。回去后再换衣服,洗个热水澡。我再让阿姨熬点姜汤给你。”  “你是不是傻,有地方躲雨你怎么不躲啊?”  “而且我给你的生活费应该不少吧。等不到人,就想不到自己打个车回去?”  方夜第一次为他这个儿子的智商感到担忧。  陆程颐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手里攥着方夜给他的毛巾。  见他沉默,方夜心里憋着一股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觉得自己都快成老妈子了。  “刚才是怎么了?在学校受人欺负了?”  陆程颐身子一颤,像是被他说中了心事。  方夜皱起眉,陆程颐在学校中会被欺负,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但若真的被欺负了,他这个监护人怎么说也一定要深究下去,给他讨个公道。  方夜正打算开口,陆程颐却先打破了沉默:  “陆清牧,你为什么不娶我妈妈?”  方夜猛得踩住了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他直视前方,缓缓开口:“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我不是你父亲。”  “我知道!”陆程颐突然提高了嗓音。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养我,为什么看到我想外公外婆,还把他们接进陆家,却不娶妻子?”  方夜笑了:“你觉得是什么理由?”  “你在外面包养了情人,是不是?”  “哈?”方夜有点搞不懂陆程颐的脑回路了,“你在说什么蠢话?”  “不是的话那你说呀,那天坐你车的那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陆清牧!”  方夜也被他吼得直上火:“陆程颐,我教你要尊重长辈你是都忘了吗,谁让你直接叫我名字的!”  陆程颐不搭腔,冷着脸偏过头看着车窗外面,肩膀直抖。  方夜气了个半死。  反了反了,都反了,养的乖宝宝都学会跟他呛声了。  ☆、3-4  方夜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气得已经有些头脑发热。  他尽了最大努力,忍住自己的脾气,心里默念不要跟小孩子计较,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心平气和的开口:  “我没有包养过情人,你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我的秘书,那天是她身体不舒服,我就顺道接她回家了。” 第31章 陆程颐风尘仆仆下机后直奔陆家住宅,到了别墅门口,听到门后面喧闹的声音,顿下脚步,伸手整理了下着装,才抬起长腿迈了进去。  陆父陆母看到刚刚走进来的陆程颐,脸上顿时溢满了笑容,迎了过来。  “程颐终于到了,快过来。”  “先过来坐下歇歇,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开始。”  “小李,你去沏杯热茶给程颐去去风尘。”  “好勒,我这就去办。”  陆程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亲昵笑容,嘴甜地喊了声爷爷奶奶。  他外公外婆也来了,陆家还鲜少这么热闹过。  陆程颐一边耐心地回应着长辈们的嘘寒问暖,一边环视一周。  客厅里坐了这么多人,却独独没有某人的身影。  他果真没有那么在乎他。  陆程颐不自觉露出个自嘲的表情。  陆咏先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在找清牧吗?”  陆程颐回过神来,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看着颇为乖巧。  他点了点头。  陆奶奶在那边接话:“清牧也真是的,程颐过生日还要迟到。说什么公司有事需要晚点回来,什么事能比程颐生日更重要。”  陆咏倒不是很赞同:“你这就说得不对了。清牧这孩子还是很靠谱的,我看是在准备礼物,给程颐个惊喜。”  陆奶奶用手肘拐了陆咏一下,对他的大嘴巴表示不满。  陆程颐对这个可能性产生了一丝期待,落下的阴霾一扫而空。  陆清牧会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她,陆程颐想象不到。  晚饭和生日蛋糕很快就准备好了,时针已经走向了七点整。  陆清牧打电话过来说来不及和他们一起吃晚饭,让他们先吃着不要等他了。  陆咏气得胡子直翘:“这小子!看我回来不好好教训他,枉我还替他说好话。程颐,别管他了,今天你才是主角,怎么也不能耽误了。”  陆程颐脸上浅浅笑着,锋利的气势被他收敛得妥妥当当,只留下作为一个后辈的乖顺。  他答应了一声,晚宴缓缓开启。  桌子上热热闹闹的,外公外婆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毕竟虽然住在陆宅,却不经常到主宅这边来,和陆咏夫妇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但陆家两位老人却没有半分架子,带着他们两个也放开了胸怀。  生日宴办得很顺利,但几个老人毕竟不像年轻人精力充沛,已经没有欢闹整夜的活力,各自送了礼物祝福后早早去休息了。  陆程颐一路过来,还没怎么休息,他先去洗了个澡,在经过书房的时候,瞥见微掩起来的门缝里露出一丝淡橘色的光芒。  门后有轻微的响动。  陆程颐停在门口,擦拭头发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陆清牧的书房里一般不会让除他以外的其他人进去,这个时候还在书房的只能是陆清牧本人。  他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陆清牧了,明明知道他回来了,更清楚今天就是他的生日,却连个招呼也不想着跟他打。  还有一两个小时就过12点了,如果没有陆清牧的那声生日快乐,那他这次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陆程颐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受,失望,期待,还是愤怒?  就在心情涌动的同时,房门突然被拉开,里面走出一个人,弯着腰抱着箱子,小心翼翼地把房门关好。  那人一转身,便撞上了陆程颐的目光。  陆程颐眯起眼睛,被他收起来的锋芒泄露出来,脸色略显阴沉。  “李姨,你怎么会在书房里?”  李姨吓了一跳,抱着的纸箱差点滑出去,还是陆程颐伸手扶了一下,才堪堪稳住。  李姨感激地一笑:“陆少爷,是陆先生说有些旧物想收拾一下,腾个地方,让我把这些拿出去粉碎一下。”  收拾旧物?陆程颐不明白,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点收拾东西。  他略微扫了一眼纸箱,箱子可见的地方都是摞的书籍,难免会沉重。  最上面的用夹子夹住的几张纸却很崭新,陆程颐看了一眼,伸手拿了过来。  他打开第一页。入目可见便是滚烫的几个大字:  亲子鉴定书。  陆程颐身子猛得绷紧,瞳仁骤缩,他竭力保持着冷静,不让自己的手指发颤。  “你先拿着那些去粉碎吧,这份儿我看看,再处理。”  李姨并没有感觉到异常,陆清牧平日里就对陆程颐十分放纵,一向惯着。  被他视为禁地的书房,也没有拒绝过陆程颐的进入。  还有这座别墅,唯二的两串可以开所有房门的钥匙,陆清牧就留了一份在陆程颐那里。  陆程颐在别墅主人眼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在李姨眼中,陆程颐就是名正言顺的陆家少爷,这座别墅里的人和事没有他不能过问的。  陆程颐看着李姨走远,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手中的那份亲子鉴定书打开。  是他和陆清牧的血缘鉴定。  陆程颐一目十行,目光牢牢锁在那串显眼的数字上。  是数值极低的比率,昭示着做鉴定的两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陆程颐将手中的纸捏得有些变形发皱,他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  虽然陆清牧一直强调不是他的父亲,可陆程颐你却从来没有百分百相信过。  毕竟如果不是父子,就实在无法解释,陆清牧为什么要养一个明知是别人儿子的人十几年。  就因为自己这份不确定,陆程颐一直相当煎熬。  如果是正常人看到这份结果,一定会相当失落。  可陆程颐却不同,反倒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浓浓的兴奋。  仿佛有一头禁忌的凶兽破笼而出,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傻白甜:陆程颐真正的傻白甜:方夜  ☆、3-6  陆程颐站在书房前,伸出了手放在门把手上。  他和陆清牧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此刻拿着手中这份材料,心中对陆清牧的思念犹如泉涌。  他不想跟他置气了,只想见见他。  可就在此时,放在右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陆程颐抿着唇走远了几步,微亮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两秒钟,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的另一端,一道风流懒散的声音传过来:  “陆程颐,对吧。来见一面吗?”  陆程颐已经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他这才注意到材料不止一份,一边翻看一边平静地回应:  “你是谁?”  “我嘛,一个你一定想见的人。”  纸张翻过两页,陆程颐赫然发现,这是另一份亲子鉴定书。  并且还是他和陆清牧的。  但这份鉴定书上的鉴定结果却截然相反。  陆程颐心中一沉,电话那头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过来:“什么嘛,这么冷淡。陆程颐,你就不想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吗?”  “……”  *  川禾电子科技公司,公司大厦装修得表里如一的豪华。  顶层的落地窗垂下,从那里俯瞰,能够一览c城最繁华而璀璨的夜景。  陌生而熟悉的男人倚靠在黑色皮制椅上,身材高大挺拔。  虽然已经三十多岁,那张与陆程颐有四五分相似的面孔却并没有与他年龄段相符合的稳重,整个人风流又轻挑。  的确俊朗不同凡响,却藏不住被岁月侵蚀的痕迹,眼底的乌青更透露了纵欲过度的浑浊气质。  陆程颐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人也已经年过30,虽然清瘦又没有几两肉,却似乎独得上天偏爱。  不仅容貌停留在二十多岁最耀眼的阶段,气质也清冽干净比少年人更甚。  “你就是陆程颐?”声线很性感。  陆程颐不答反问:“你是,甄又川?”  “没错。”甄又川笑起来,“我和养你长大的陆清牧可是老相识呢。”  陆程颐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倒是甄又川自顾自地回忆起来:“啧啧,上次见他还是什么时候呢,年底的企业峰会?”  “虽然还是和刚进学校那会儿一样讨厌,但不得不说长得真是不错,若不是有些恩怨在,我还真想试试他的味道呢。” 第33章 余光中,陆程颐的目光正好扫过来,应当是发现他已经醒了。  方夜此刻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僵硬维持了十几秒,他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虽然形象可能已经早就不存在了,但还是要演下去。  方夜尬笑一声,找回了状态。  “是程颐啊,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陆程颐见他没一会儿就从炸毛颓废的状态恢复成冷淡疏离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波动,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也当没看见,平静地开口:“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专业上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要是困的话也可以明天再说。”  方夜已经被他吓得完全没有睡意,只不过身体着了床之后,特别显疲惫。  他为了躲陆程颐,在公司真真实实加了一晚上班,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要见一面。  方夜默默瞟了他一眼,见他神采奕奕,精神斐然。  都已经12点将近1点了,还这么有精力,不得不说年轻人就是好啊。  心里这么想着方夜还是答应了下来,早晚要上处刑台的话,那就不如早死早超生。  方夜从床上下来,“走吧,有什么问题,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陆程颐问的问题微妙,意有所指指向了方夜公司现在最头痛的问题。  十几年过去,当初新兴的企业大浪淘沙,已经根基深厚,但弊端也渐渐暴露出来。  青木本来有三个子板块,社交、视频和游戏,但在公司发展过程中,社交和视频板块渐渐透出乏力。  唯有游戏这块儿,后兴却异军突起,现如今已成了青木的支柱业务。  而游戏业务发展也受到一定的制约,就是缺少一定的流量入口。  在社交方面,做的最好的是川禾,流量极大。  但弊端也同样明显,就是付费产品吸引力不足。  青木缺流量,川禾缺产品,如果两者能够融合,想必能比现在两家企业的规模壮大不止一倍。  但是,以甄又川和陆清牧的关系,想想都没有合作的可能。  因为两个人虽然性格相反,但性情相似,都相当意气用事。虽然各有各的打算,但巧合的是,做事不会以公司利益为优先。  因此,直到现在,两家公司谁都没有洽谈合作的倾向。  方夜一直都清楚破局的关键,那就是:  陆程颐。  陆程颐现在的公司已经崭露头角,本人在他的推动下和甄又川有了联系。  以他的才干,再加上方夜暗中推波助澜,川禾早晚是囊中之物。  届时对于青木,陆程颐想收购还是合并,对方夜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方夜虽是这样想,但在和陆程颐的探讨中,却不能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陆程颐没有直接问他怎么处理流量的问题,但其问题假设却有所暗示。  方夜不得不感慨这个小子成长之飞速,在他面前的表现稳重而缜密。  想必对这个问题实则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拿来试探他,也不知道是揣的什么心思。  所以方夜也只是囫囵吞枣地说了两句敷衍过去。  他见陆程颐在旁边翻看工具书,便自顾自地和小十一搭起话来,“现在人设值怎么样?”  【宿主人设值为73,暂时无风险。】  方夜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刚刚的行为果然让人设值掉了几个点,但掉得着实不多。  人设值只是从系统第三方视角来考察,也就是说无论他和那命运之子内心怎么想,只要他做出来的行为在第三方看来对命运之子是增好感便是降,降好感便是升。  这么看来还是比较客观的,却也极其死板。  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间可真是太多了。  方夜想着,不知不觉又眯上了眼睛。  陆程颐侧头时,便看到他靠在座椅上睡着的模样。  深蓝色的丝质睡衣穿得不是很齐整,隐隐若现的锁骨和肚脐都被衬得非常白皙。  脸上线条柔和,透着些温柔。  沉静的睡颜恬淡而乖顺,与平日的性格出入很大。  可正是这样的差别,更显迷人之处。  明明对周围存着淡漠的态度,却不经意间将温柔和美好留下。  陆程颐突然理解了,甄又川为何说出那些话。  可不巧的是,  他无法忍受任何人对面前这人生出觊觎的心思来,  除他以外。  ☆、3-8  方夜醒来时,身上披着一层薄被,空调温度开得偏低,整个环境非常适宜睡觉。  他皱着脸摸过床头柜上的一瓶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  喝到一半,方夜停住了动作,双眼蓦然睁开。  澄净的眼眸清明如水,残留的睡意一扫而空。  目光落在虚空中,方夜拿着水瓶的手一紧,声音略带颤抖地开口:  “小十一,我昨天是怎么回卧室的?”  作为一个机器,小十一似乎也需要休眠,此刻的状态恰如同没睡醒的方夜:  【啊,当然是陆程颐抱你回来的啊。】  方夜喉结滚动,似乎很是难以相信:“你说什么……陆程颐?”  【对呀。】  方夜深吸了口,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你说陆程颐‘抱’我回来的?”  【是……宿主没有喝酒吧,难道这也能断片儿?连这个都想不起来。】  方夜双手掩面,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窜红了起来。  昨晚的记忆碎片渐渐拼合起来。  年轻性感的男生,毫不费力地托着他的腿腕和肩膀,一路把他从书房抱到了卧室。  最后还顶着他的额头道了一声轻柔的晚安。  而这时候的自己,正闭着眼砸吧砸吧嘴,无声地呢喃着,俨然一副睡死了浑然不觉的状态。  方言真想爆捶当时的自己一顿。  这怎么说、也太羞耻了点吧!  方夜无不沉痛的总结:“看来,不光喝酒会误事,睡觉也会误事。小十一,你那里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让我拥有不睡觉也不会疲倦乏力的体质。”  小十一无语地否认:  【宿主想多了,并没有。】  方夜叹了口气:“你这系统也太简陋了吧,玩家完全没有游戏体验啊,差评。”  【……】  敲门声响了两下,李姨的声音在外面起伏:“先生,午饭已经做好了,您随时可以下来吃。”  方夜一脸震惊:“什么情况?刚起床就吃午饭了?”  【宿主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  “……卧槽!”  【谁让你昨天嚷嚷着让陆程颐帮你把温度调低,自食恶果了吧。】  方夜很无辜:“这怎么能怪空调呢?明明是陆程颐的原因。”  “明明知道我都已经年迈体衰,还让我熬夜。昨天到几点来着,都三点多了吧?”  【宿主这副身体似乎才只有三十几岁,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宿主连花骨朵还不是呢,怎么好意思说年老体衰。】  【再说了,我可还记得,宿主前几年因为坐办公室腰疼这样的理由,硬是跟我软磨硬泡了一个月,最后把你的身体素质往前调了几年。】  【宿主现在怎么好意思把睡过头的原因归到陆程颐让你熬夜身上,不觉得羞耻吗?】  方夜那是完全没有羞耻之意,反而做作地做出个十分羞涩的表情:“小十一,你就不要拐弯抹角夸我年轻俊美了。”  小十一见他又飘起来,十分想翻白眼,毫不留情地补刀: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的人设值又下降了两个百分点。】  “纳尼?昨天那之后我什么也没做啊?”  【经系统判定,宿主在命运之子面前露出无防备的模样,容易提升命运之子好感度。】  “……真是睡觉也能躺枪。”  都这个点了,方夜本以为就留他一个人吃午饭了,可没想到下楼时便看到了陆程颐坐在餐桌旁,一丝不苟地优雅进餐。  方夜的腿差点迈不出去,思考了两秒,还是坐到了陆程颐对面。  傻白甜主角对着他露出一个傻笑。  方夜不是很明白,昨天才刚刚得知了自己父亲另有其人的陆程颐,怎么还有心情对着他笑。  这么一想,似乎昨天就是这样,那件事就像喝了一口白开水一样,完全无事发生。  “陆清牧。” 第35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两个老人的位置也颠倒了过来,以前都是陆咏管事,现在倒是陆母更上心一些。  “既然你说和程颐没有矛盾,那好,你去跟程颐说,让他有时间回陆家一趟,来看看我们。”  “这……”方夜一脸为难,看陆母大有一副他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表情,才壮士断腕般壮烈地应了下来。  反正说的是有时间才回来,这个有时间,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陆母仿佛看穿了他心里的小算盘:“最多一星期!你要是带不回来程颐,自己也卷着铺盖,去住办公室吧。”  “……”  方夜对答应陆母这件事十分头疼,直到坐在企业高峰论坛的嘉宾席里,他还在想着用什么样的理由让陆程颐回来一趟。  “陆清牧?”  极度讨人厌的声音在右耳边响起,方夜皱着眉侧脸看过去,正是那张与陆程颐有几分相似的脸。  方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透着些冷淡:“原来是甄总。”  男人自然是甄又川。  甄又川呵呵笑了两声,兴致盎然地搭话:  “倒是很久没看见你了,还有点想念。不如我们过会儿一起去喝个下午茶,叙叙旧?”  方夜挑起眉,直视前方。  这次高峰论坛的规模很大,不少企业都都派了代表人来,地址选了c城一处比较知名的礼堂。  这会儿主持人已经致了开幕词,轮到各个发言人依次演讲。  “甄总真是说笑了,我们之间哪里有旧可以叙。”  若不是这次论坛的嘉宾席都是固定座,方夜真想赶紧换个位置,远离甄又川。  “那就是清牧你健忘了,我们不是有个共同的儿子吗?可以聊聊他。”  方夜笑不出来,神色中透出一股冷意:“请叫我陆总,或者陆清牧。还有,你说的那个人与我没有关系,有也已经是过去,甄总大可不必再提。”  “是吗?”甄又川笑意深重,“那真是可惜了,我那儿子可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甄又川在他面前一向胡言乱语,方夜几乎从不相信,但还是对这句话莫名地上了心。  不过他并不想暴露自己任何心思,凉凉地开口:“甄总可以闭嘴了。”  “真是冷淡,我可是还有个惊喜想要给你呢。”  “哈哈,那不就出来了。”  方夜顺着顺着甄又川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男人从台侧走到了中央。  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得体又笔挺,衬着身材挺拔如松,并非粗壮又非清瘦,而是完美的黄金比例。  脸庞在岁月的雕琢下愈发精湛如泼墨画,棱角弧度都恰到好处。  五官又生得极佳,漆黑的眼眸深邃而迷人,声音宛如佳酿般令人沉醉。  那是……陆程颐。  ☆、3-10  方夜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下看到陆程颐,一时间竟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他生怕陆程颐会发现他也在嘉宾席之中,到时候是上去搭句话还是装作陌生人,方夜没想好。  甄又川在一旁看好戏不闲事大:“惊喜吧?你们应该好久没见了吧,真的不要一会儿一起聚一下?”  方夜怕自己盯得太久被陆程颐发现了,只能故作淡定地收回视线。  他突然想到陆母的嘱咐。  本以为陆程颐不在c城,打算想个借口再打个电话过去叫他回来。没想到,陆程颐却在这种时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应当是作为新生企业的优秀代表进行发言,声音非常磁性有诱惑力,站在台上风度而生动,无形地吸引着人们的注意。  但是讲的内容方夜却没有听进去几句。  他现在很纠结,如果让陆程颐回陆家看一次,这的确是个好时机。  但是他还没有想好理由面对这尴尬的场景。  而且,当初是他让陆程颐离开,现在又巴巴地让人家回陆家,这实在有些打脸。  再其次,如果接近陆程颐就意味着他又要时刻想着怎么维持反派人设,那一直不是个轻松的任务。  “喂,怎么不说话?你这性格怎么万年不变,真是无趣。”  方夜终于开了口,微笑地询问:“甄总,不知道你儿子现在住不住在甄家呢?”  “不住,但偶尔去会回去看看。”  甄又川飞快地回答,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说到这我就很纠结,虽然你给我养儿子让我轻松了十几年,但这小子却染了你的恶习,虽然在公司里侃侃而谈、风生水起,到家里却话少得跟个瘟猪似的。”  “我爸妈还宠得跟自己亲孙子似的,实在是不知道可爱在哪里。”  “他本来就是你父母的亲孙子。”  方夜不自觉地弯起眼,陆程颐的确是有这种能够吸引身边所有人的魅力,无论男女老少。  看来在甄家并没有受到苛待,这让方夜放心不少。  甄又川看到他眉眼间染上笑意,不由得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陆清牧平日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他800万的表情,笑的时候也是皮笑肉不笑,没有丝毫情趣可言。  现在这样,清冷的眉目,突然因为那点点笑意染上生动,甚至是艳色。  真的是勾人。  他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开口:“我说你要是不结婚,要不真的跟我试试?”  方夜眯起眼睛,春色退化为冰渣:“甄总,请你圆润地滚开。”  *  方夜早早离了席等在出口处,他最终还是决定和陆程颐见个面。  陆续离场的人要不向他投来一个奇怪的眼光,要不就是有点相熟,找他打个招呼再离开。  方夜不厌其烦地应付了一大半人,才把陆程颐等到。  陆程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容优雅地走出来,举止都不复少年人的鲁莽,而是透着成年男性的魅力和稳重。  加上皮囊上乘,相当夺人眼球。  礼貌又绅士,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朝着方夜所在的出口走来。  方夜的心跳有一瞬的加快,他突然犹豫起来,现在和陆程颐搭话是不是合适。  心里还在犹豫,脚下想要逃跑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逃避。  可是陆程颐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过来:  “这不是,陆、总吗?”  男人的视线有如实质般穿过来,方夜脊背绷直,身体的动作骤然停住。  陆程颐走到他面前,漆黑的眼眸神色不明,情绪莫辨,声音倒是一贯的沉稳:  “陆总,这是在等谁吗?”  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落下一片阴影。  方夜逆着光微扬起头看向陆程颐,似乎已没了刚刚的慌张:  “我在等你。”  午后的阳光有些炙热,方夜偏过头去继续说:“有时间吗?请你喝杯下午茶。”  周围还是喧嚣一片,两人之间的空气骤然平静了下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  “你说陆爷爷生病了,还想我想得茶饭不思,病情恶化,十分强烈地希望我回陆家看病?”  “是的。”  方夜表情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但心里的小人已经没出息地跪在陆咏面前,疯狂地乞求原谅。  两个人坐在咖啡厅里,陆程颐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方夜很不喜欢苦味,点了一杯红茶拿铁。  陆程颐眉间勾着一抹笑,神色让人猜不透,他看着对面的男人,状若疑惑地开口:  “可是爷爷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  “……应该是他身体比较弱,拿不动电话吧。”  陆程颐听着这个蹩脚的理由,做出为难的表情:“可是之前你让我离开陆家,现在……我也不方便回去吧。”  方夜夜脸上挂不住,并隐隐有炸毛的趋势,他从牙缝里挤出字眼来:“偶尔回去看看你爷爷奶奶,还是可以的。”  陆程颐放下手中的杯子,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男人的眉目,“所以,想让我回去,仅仅是爷爷奶奶的意愿,对吧?”  方夜沉默了半晌,有些冷硬的回道:“是。”  陆程颐笑意加深,“好。明天下午,我就回陆家看望爷爷奶奶。”  *  方夜第二天早早从公司回了陆家,一进门就看见陆父陆母两个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家里有专门的厨师,但每次陆程颐一回来,两人绝对会亲自动手做一次大餐。  客厅里已经有些飘香,方夜闻着味道走到了厨房门口。  陆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清牧那小子竟然敢咒我,看我不等程颐走了之后打断他的腿!”  这……方夜停下了脚步。  陆奶奶听声音却相当高兴:“哎,要不这么说,程颐可能还不回来呢。你就看开点,这么看来程颐还是没忘了咱俩。” 第37章 “陆清牧”  方夜脑海炸开一片烟花,忘了动作,呆滞地看着来人。  陆程颐俯视着他,黑沉沉的眼珠凝聚在他身上,暗芒掠过,一股野兽的气息从中展开。  方夜想要退,却无路可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陆程颐眼中是什么状态,但一定是狼狈到了极致。  方夜忍着内心的羞耻,挤出一点力气,咬着牙根开口:“出去。”  陆程颐不为所动地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已是囊中之物的猎物,斟酌着怎样好好品尝。  他蹲下身来,落到与方夜平齐的位置,从背后把他圈入自己怀中。  咬着他的耳根,轻轻呼出一口热气,“可是,你看起来,应该非常需要我的帮助才是。”  ☆、3-12  方夜的状况怎么经得起这种撩、拨,本就瘫、软的身体此刻更像是化成一滩水般,凭他自己的力气完全离不开陆程颐的怀抱。  紧紧贴着的胸膛,宽阔又坚硬,透着些温凉,恰好能解方夜的炙热。  陆程颐的手掌慢慢动起来,方夜只是瞥一眼便羞耻地扭过头去。  他的呼吸紊乱不堪,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将手放在陆程颐的胳膊上推拒。  但双手无力,做出来的动作却像是在迎合。  “够、够了……”  陆程颐贴着他的脸,动作不停。  他哪里会停下,此刻的方夜宛如一颗成熟的蜜桃,诱人禁不住扑上去咬一口。   身体早在看到方夜自我安慰的一刻就起了反应,自己的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落到方夜脖颈间的温热气息惹得对方微微侧脸。  此刻终于化身为最凶猛的野兽,将方夜也一点点吞噬殆尽。  “陆程颐!你是不是、疯了?快、快放开!”  方夜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驳斥。  尽管眉眼间尽是春、情,清润的瞳仁里也溢满沉醉,可嘴上还在无意识的反抗。  陆程颐嗅着男人身上清清淡淡的香气,唇齿贴在方夜白皙中透着红润的肌肤上,轻轻扫过。  “平时无论说什么,都一副伶牙俐齿、头头是道的模样。怎么今天,就只有这一句话了呢?”  方夜唇齿微张,半阖的双眼有些迷茫的看向陆程颐,似乎并没有发觉,陆程颐话语间对他轻微的调侃。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被催眠的狐狸,无意识露出了潜藏的蛊惑人心的本能。  陆程颐就是那个被蛊惑的人。  他看着男人润泽饱满的双唇,下意识地用指尖按上去轻轻摩挲,触电般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看上去就非常美味,如果亲自品尝,不知是何种销、魂滋味。  他这样想着,薄唇已经先一步凑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陡然对上,陆程颐后知后觉地发现,怀中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眸恢复了清明。  心中略一迟疑,动作便停了下来,薄唇落在离方夜一尺之隔的地方。  方夜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吐出几个含义不明的字眼,  “果然是你。”  陆程颐瞳孔放大,眼中闪过诧异。  刚刚还躲闪不及的男人,此刻却主动吻了上来。  是和想象中一样的味道。  陆程颐呼吸加速,俊美的脸庞上淡定的表情一寸寸龟裂,他收紧怀抱,将心心念念、心之所向、可望不可及的男人放倒在了地毯上。  “陆清牧,这可是你主动的。”  “事后可不要后悔啊。”  方夜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暴躁地催促:“别废话,再慢点,我就要废了。”  陆程颐低笑起来,他痴迷于这个只在他面前生动的男人。  身上的野性瞬间爆发,宽敞的房间渐渐被暧昧和情、欲的气息笼罩起来。  *  方夜不知道这场征伐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等他反应过来,陆程颐已经下楼去应付陆父陆母。  还相当贴心的替他锁了房门,开了灯和空调。  方夜成大字型仰躺在床上,泄、火之后相当疲惫,双腿到现在还有些打颤。  小十一悠悠地转回来,惊异地发现一向欲求不满臭着脸的方夜正弯着双眼,表情相当愉悦。  小十一压抑住了心中的好奇,用机械的声音传递信息:  【对宿主的惩戒已解除,请宿主尽快提高反派人设值。】  方夜瞟了它一眼,下巴微微扬起,仿佛一只得意扬扬炫耀猎物的猫儿。  小十一这才注意到他衣衫不整,脖颈、腰腹甚至腿腕露出的肌肤上都有淡淡的红痕,显然不可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但是,能碰方夜的,也只能是那个人而已。  小十一顿时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感叹:  这就是孽缘啊。  虽然已经察觉了一切,但它却不得不对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噤声。  犹疑中,一个熟悉的气息渐渐接近,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陆清牧,爷爷奶奶唤你下去一起吃饭。”  小十一立即感到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股压迫感,无机质的声音不自觉从体内传出:  【宿主请注意,宿主人设值仍处于临界值边缘,随时都有惩戒可能。】  【命运之子接近,请在维持人设的基础上,尽快把人设值提高到基准值以上。】  说完这段话,小十一就敏锐地发现,方夜完全不像以往那样被系统的警告威慑到,露出有些慌乱和惊惧的表情。  反而相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气焰嚣张又狂妄,一副下一秒就能拿起家伙跟人干架并放弃治疗的表情。  小十一嘴一抽,开口问:  【你这是……】  果不其然,方夜底气十足地回答:“想罚就罚吧!小十一,我告诉你,不,我通知你,从今天起,这个反派,本大爷不当了!”  【……】  方夜的话听起来虽然无厘头,可毕竟在他身边待了太久太久,小十一第一时间理解了他为什么这样做。  以方夜的聪明程度,虽然灵魂还处于沉睡状态,但想理清关于命运之子的弯弯绕绕,对他来说也绝非难事。  可惜自己虽然有意推动两人的关系,可毕竟受制于方夜创造的这个系统世界,无法进行暗示或提醒,  甚至还要制造些麻烦。  【宿主为何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方夜晃了晃腿,“因为我有让惩罚不再是惩罚的方法啊。”  “谁让你们系统那个bug从来不修,既然不修,那我总可以利用一下。”  【上次已经对系统进行过检测,仅有的那个bug已经修复,宿主说的那个,只不过是自己以为的bug而已。】  方夜漫不经心地笑着,“没关系呀,能为我所用就行。”  小十一犹豫片刻,接上他的话:  【当初给你的行为守则宿主没有看过吧。宿主应该也不记得,如果惩戒次数过于频繁,宿主人设长期处于基准值以下,人设值将被直接清零。】  【这也意味着该世界任务失败,任务失败的结果,宿主总该清楚吧。】  方夜沉默起来,他已经确定了陆程颐和杜凌、林庐有着有着同样的灵魂,也的确是想利用bug通过与命运之子的亲密接触来减轻甚至抵消惩戒的可能。  可如果真如小十一所说,他这样所做带来的后果只能是,接下来的世界任务相继失败,好不容易积累的几个总世界进度值,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他并不能确定那个人是否只能存在于这个系统世界中,更无法承担任务失败带来的任何可能的后果。  为此,只能做一些妥协和牺牲。  也就是说,尽管他已经知道了,陆程颐就是他的爱人,也依旧只能在任务完成前,精神分裂似的,一边对立、偶尔亲近。  方夜揉乱头发,本来愉悦的心情顿时又糟糕起来。  虽然很自信对方一定会爱上他,任务完成后也有福利等着领,但这之前要做的事还是一样头疼。  敲门声持续了两下,然后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方夜从床上爬了下来,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腿脚虚软颤抖不止。  无论在哪个世界,那个人总是精力好到让他敬畏。  陆程颐靠在门上眼含笑意地看过来,声音带了欲、望的喑哑:  “走不动的话,我可以背你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开始,方夜就要秀操作了嘿哈小十一:先让方夜飞一会儿感谢在2020-08-17 07:47:24~2020-08-20 08: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愁入晓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愁入晓 10瓶;引路人、尤里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他为的就是这一天。  方夜不知道陆程颐是倾向还是故意,一直没有涉足游戏产业。  虽然他相信,无论陆程颐做什么,一定都可以做到极致,但任何天才,再全面都也会有一定的偏向。  平心而论,陆程颐现在所做的短视频更适合与甄家的社交产品相辅相成。  虽然甄又川私底下已经认了陆程颐,但却一直没有公布他和陆程颐的关系,或许是对陆程颐的能力,或者是对他能否选择甄家还存有疑虑。  但方夜等不及了,他需要加一把火。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方夜看到来电姓名,按下了接听键。  “甄总。”  那边的声音带着轻佻的笑意:“别这么客气嘛,叫我又川就好了。”  “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总是那么冷淡,很让人伤心啊。我可是按你说的做了,怎么,你不满意吗?”  方夜对外人一向冷淡,闻言只是语气稍稍淡化:“很满意,感谢甄总。不过,这也是在帮你,不是吗?”  “哈哈哈,”甄又川笑起来,“清牧,有时候我还真搞不懂你,我以为你白白养陆程颐十几年,是为了有朝一日报复于我,但是现在又这么着急把他推回甄家。”  “怎么?他做了什么欺辱你的事了吗?还是你和他有什么阴谋,想把他放回甄家做卧底,有朝一日夺回甄家的产业?你到底图什么呢。”  “……”  “……不是吧。”甄又川的声音拉长,语气中有些不可思议。  “甄总不要多想,我和你,似乎并没有什么仇怨。”  “怎么没有,当初我在你面前上了楚卿,我还以为你会恨我一辈子呢。”  “甄总不提,我早已经忘了。我对楚卿并没有男女之情,你们两个你情我愿,除了污了我的眼睛,没有其他作用。”  “你我之间,只有公司利益冲突而已,但是我怎么也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和你做斗争。”  甄又川笑得愉快:“陆清牧,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看来你我都是真性情的人啊……”  “……我们并非同类,甄总没事,我就挂了。”  方夜仰躺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梁,仅隔了3、4秒又一通电话急促地响起。  方夜看了下来电提醒,长吸了一口气,他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暴躁严厉的声音炸出来,是陆清牧的父亲陆咏。  “陆清牧!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  对他来说,这场战役最艰难的部分才刚刚打起。  方夜刚迈进玄关,就察觉到怪异又沉重的气氛。  陆父陆母坐在沙发上,老人苍老的面孔透出些悲愤。  而沙发的对面,陆程颐也在,他低着头,双手抵在额心,听到门口的动静,缓缓抬头看过来。  方夜不知道他是什么眼神,更不敢直视他,只是故作沉稳地走到两位老人旁边。  二老显然非常气愤,又不好当着一直宠爱的孙子发作,看到陆清牧,脾气才终于上来。  “程颐,你先上楼,我们和清牧说些话。”  “好。”  陆程颐没有反驳,他起身抬腿,经过方夜身边的时候有一瞬的停顿。  在那一瞬间,方夜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笑声,又不敢确认,只觉得心跳很异常。  陆咏见陆程颐上去,消失在走廊拐弯,才疾言厉色地对着方夜怒吼:  “陆清牧,我看你是想造反是不是?”  陆咏大概好几年没这么发脾气,方夜怕惹得人更不高兴,一开始就认了怂:  “那倒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程颐真的是甄又川的孩子?”  “是。”  陆咏气得呼吸急促,倒是陆母只是双手交叠着低着头,看不出上火。  方夜倒了杯水,推到陆咏面前,“您先喝点水,气大伤身。”  “你还知道!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到了这种地步,方夜也没打算隐瞒了,“程颐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就知道了。”  “怪不得!怪不得一直不让程颐叫你爸,那份亲子鉴定书呢,不是已经通过了吗?”  “是我帮忙伪造的。”  “陆清牧!你一开始就知道程颐不是你的孩子,那为什么、为什么……”  “我这不是看程颐父母都不是能把孩子养大成人的料,那小孩又这么可爱……”  “所以你就让我们帮忙给别人养孙子?”  “不养程颐,总也要领养一个,我又不会生……”  陆咏被他这句一时堵得无话可说,用手肘戳了下陆母,小声开口:“你怎么也不说两句?”  陆母抓着衣服,“其实我之前就差不多看出来,程颐应该不是清牧的儿子,只不过没想到竟然是甄家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陆咏震惊了。  “很容易好吗,程颐跟楚卿长得是有点像,但跟清牧却一点都不像。虽然一直养在我们家,性格却跟清牧天差地别。”  “你和清牧都神经大条,程颐心思细腻许多。”  “……”  “……”  “而且,一般儿子都是亲母亲远父亲,程颐却正好相反,看不见跟楚卿多亲近,反而恨不得天天黏在清牧身上。”  陆咏失声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都是什么封建迷信的说法。”  陆母瞪他一眼,“那也比你好,我怎么说也是看出来了。”  “我……”陆咏自觉对上陆母这种理论自己是打不赢了,只好把战火再转移到方夜身上,“既然程颐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能算陆家的人,那就让他搬出陆家吧。”  方夜没有犹豫,答应了下来。  有人却不答应,陆母提高了嗓音:“我不同意!程颐就算不是清牧的孩子,但还是我孙子。”  “这怎么行,程颐有亲生父母,对方还不是小门小户,你想要孙子,人家甄家还想要呢,你问问人家同不同意。”陆咏立即开口反驳。  “我不管,反正程颐不能离开陆家,陆清牧,这是你惹的事,就要你处理。”  “我处理什么?”方夜茫然了。  陆母强势起来:“你现在就两个选择,一是再给我生个孙子出来,二是想办法让程颐认我们当干爷爷干奶奶。”  “总之,我不能就这么没了孙子。”  方夜安静如鸡,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年龄的老人对孙子就这么执念吗。  陆咏竟然认真思索了下,“这个提议倒也不错。虽然甄家和我们家之前有过矛盾,但那也是企业之间正常的利益冲突,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效仿那种家族联姻之类的,和甄家讲个和。”  他斩钉截铁地下了命令:“陆清牧,这事你必须给我办成了!不然就真的按你妈说的,再生个孙子出来。”  方夜彻底迷幻了。  什么联姻,什么干爷爷干奶奶。  为了个孙子,至于吗……  事情的发展,怎么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篇必开的耽美,也是快穿题材《净化反派后我掉马了》有兴趣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文案:每一个世界都会有这样一个反派,他们敌视主角、妨碍主角,他们积聚的怨气值是对主角的反向助攻,是推动剧情的必需品但怨气值过高,反派会威胁主角气运,甚至导致世界被摧毁谢沉是维持世界秩序与平衡的十位神明之一——掌管净化的神明他会来到怨气值异常的反派身边,以救赎者的形象净化反派,吸收其怨气值,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行谢沉辛苦耕耘,拯救了一个个反派,将黑化反派养成了纯洁无害的小白花,心满意足地回家养老回头才发现,自己维护的世界还是崩溃了谢沉被不知如何突破世界禁锢的反派按在床上,双眼猩红地威胁:让神明留在身边的方法,我找到了谢沉:qaq黑化不可怕,可怕的是白切黑暂定世界:1.救赎被蓄意拐卖的家族次子2.救赎被校园欺凌的天才少年3.救赎中慢/性/毒/药的残暴皇帝4.救赎被赶出师门的黑化魔君……高岭之花受vs属性未知精分切片攻立意:渎神日的诞生 第41章 他的身后,一位身披银色铠甲,高大俊朗如阿波罗神的青年将领坐在马背上,手中长枪无情地穿透了贼匪胸膛。  鲜红滚热又泛着铁腥味的血液喷了方夜满身。  方夜睁着双眼看着马背上的男人,然后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吐了。  那青年瞥见这一幕,眼中先是闪过一瞬的惊异,而后化过浓浓的厌恶和嫌弃,最后才披上尊敬的假面,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方夜面前。  “裴熙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方夜咳得难受,擦净脸上的污痕,才抬起泛红的双眼对上青年的视线。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也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刚刚救他一命,现在也是尊敬姿态,可能从内心透出的厌恶几乎有如实质,怎么可能逃过方夜的视线。  看来他应当是没有在其他世界时的记忆,不然怎么会对他露出那种目光。  “平身吧,裴世子对朕有救命之恩,朕又不是昏君,怎么会罚你?”  “……多谢陛下。”裴熙看上去有些无语。  方夜慢吞吞地用手指抚上额角,衣袖掩面,遮住自己的尴尬。  他只记得自己的身份是个皇帝,却差点忘了,自己就是个昏君。  真是一点自觉真没有呢。  说出这句话,以裴熙现在对他的态度,怕是心里止不住把他鄙视多少回了。  虽说是应该,可是真让人不爽呢。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一切……  方夜敛眉,伸出染着血迹的手,淡笑着开口:“裴世子一个人来的?朕走不动了,还请裴世子扶朕上马。”  年轻的帝王拥有着一双祸乱人心的狐狸眼,容貌醴丽,只是眼神轻佻,似是戏弄。  伸出的手指看得出来白净又漂亮,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操劳过的模样。  果真是昏君一个。  手上血迹凝固,看着有些脏。不知是刚才哪里得罪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帝王,才落得他这样为难。  裴熙心绪翻滚,却在帝王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臂,扶住他一把带上马匹。  身上虽脏,味道却意外得好闻呢。  马匹跑得飞快,颠簸得方夜胃中翻腾,脸色惨白。  他无不恶意的揣测,是不是裴熙这人在报复于他。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他的身份是帝王,拥有着至高无上的特权。  他可以任性地要求任何事,其他人也只能服从。  方夜覆上裴熙握着缰绳的手,直接道:  “没看到朕都要颠出去了吗,把马放慢速度,溜着回去就行了。”  裴熙听到这话,在他身后无声嗤笑,这么才跑出去没有一里地,就嚷嚷着不行了。  本事没有几斤几两,身子倒是矜娇的不行,也不知道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是哪里来的力气。  身下这匹马还是万里挑一的好马,无论崎岖山路还是林间密道,都能如履平地,更何况是在这一马平川的官道上。  他也从未允许别人坐过他的坐骑,让这么一个浑身血污的人碰他的马,在这之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人竟然敢嫌弃。  就是个彻头彻尾养尊处优,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窝囊废。  自己竟然要给这样的君主做臣子,真是屈辱至极。  裴熙只觉得对此人的厌恶又上了一层,但帝王露出的侧脸浮白几近透明,眉头紧紧皱着,的确一副的确被颠得狠了的模样。  裴熙喉结一滚,明明不想如他所愿,可手中动作鬼使神差地听任此人的差遣,轻轻一拉缰绳,便放慢了速度。  方夜这才好受一点,坐直了身子,脊背若有若无贴着裴熙的胸膛。  身后男人呼吸有一瞬的凌乱,方夜微弯唇角,心中冷哼。  不管他有没有记忆,无论他此时此刻是何种心境,他都有办法让此人因他而动。  不是厌恶他吗,那就让他看看,这种厌恶,他能维持多久。  到时候,可不要怪他有心报复才好。  马匹慢下来,方夜终于有心情开始浏览来到这个世界还没仔细看过的剧本。  这是典型的封建王朝,天子手握皇权,百官来朝,普通百姓过着男耕女织的布衣生活。  这个朝代是施氏的江山,几朝皇帝下来已经有些式微,到了施洵这里,皇帝沉迷声色犬马,荒废政务,碌碌无为,边疆动荡不安,时有蛮夷骚扰。  而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是裴国公府的世子,按常理来说到一定的年龄后就可以继承其父亲裴升的侯位,尽享荣华富贵。  但裴熙的志向却似乎并不在此,他并非安图享乐之人,此生的理想,便是能够安定四方、驱逐蛮夷,成为镇守国土威震四海的护国将领。  但是因为这个朝代的君王,施洵过于昏庸,对来犯的蛮夷始终保持着求和退让的态度,直接造成了裴熙处于郁郁不得志,纵使文韬武略天赋异禀却无处施展的境地。  方夜啧了一声,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竟然喜欢打打杀杀,这可不是他所擅长的。  但是在这样的战乱的时代,也的确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绽放一个男人的英姿和魅力。  成为乱世之中顶天立地的英豪,也的确该是这个年代男儿最浪漫的追求。  方夜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狭长的狐狸眼染上桃花般的艳丽色彩。  作为一个有权有势的昏君,他能做的事情还是不少的。  这副美景落在裴熙眼中,他只瞧了两眼,便蹙着眉微偏了头,面色如常分文不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到了皇城脚下,裴熙率先下马,然后托着方夜的身子把他放了下来。  他低头恭恭敬敬地开口:“裴熙就送到这里了,林公公正在里面等着陛下,为陛下接风洗尘。”  方夜挑眉,裴熙这副姿态虽然看上去态度恭敬,但言辞之间却透着不容置喙。  骨子里真是桀骜的很,完全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含笑答应下来:“裴世子那就退下吧,朕择日再对世子的救驾之功进行赏赐。”  “多谢陛下,那臣就告退了。”  青年走在京城繁华的道路上,夕阳的余晖洒下,留给方夜一个宽阔正直的背影。  走得倒是潇洒。  方夜冷笑了一声,转身迈进高墙背后巍峨雄壮的皇城之中。  施洵的贴身内侍林雨林公公慌慌张张地迎上来,看到他浑身浴血,吓得两眼一翻,差点儿撅过去。  然后掐着兰花指扑倒在方夜脚下,眼泪汪汪地哭诉:  “陛下让杂家好生担心呀。”  “……”  施洵这昏君身边,竟然有个不着调的逗逼。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个口是心非闷骚攻换到24点更新啦换了个文名,希望小可爱们还能认出我来  ☆、4-2  方夜换掉血衣沐浴更衣后,来到寝居的宫殿,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往龙床的方向走。  受了惊吓的他今天只想好好睡一觉。  一时不察,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踢倒了案桌旁边的奏折。  堆成小山的奏折瞬间垮塌,散落一地。  身后跟着的林雨哎哟一声,扑倒在地上,飞快的捡起一本本厚重的奏折,一边整理一边开口:  “陛下先去休息吧,杂家来整理。”  方夜咽了下口水,捡起其中一本,打开浏览。  字是繁体字,倒是勉强都能看得懂。  是工部的刘尚书上书的河道上游发生水患灾害,请求审批调拨库银用于治理水患的奏折。  除了被他踢倒的这几十本,案桌上还有不少,怎么看也有上百本。  “怎么这么多?”  林雨似乎没想到他会过问这个,先是一愣,然后怕他说慢了施洵就不听了似的飞快回复:  “陛下临走前就堆积了一批,出去游玩这些日子,又呈上来一部分新的,还有一部分是陛下以前一直放着尚未处理朝臣们又重复上奏的。”  “不是,这些政务处理,不是有专门的部门吗?那些臣子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这些事件件都必须由朕来处理?”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许多皇帝都会早亡了。  操劳死的。  “哎呦,陛下,虽然大臣们能够帮忙处理一部分,但许多政务都需要最终审批,怎么可能不经过陛下过问呢?大臣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方夜佛了,施洵这个混蛋是留给他怎样一个烂摊子。  自己享受完了,让他来受罪。  “这些为什么不放在内殿?反而都搬到我寝宫来了。”  提到这点,林雨露出了点心虚和埋怨:  “陛下私自出去游玩,若是让大臣们知道不知又要怎样冒死谏言,杂家只能按陛下之前多次用过的借口,对外宣布陛下身体抱恙。”  “但是这奏折还是满天飞,大臣们守在在宫门口怎么也要把奏折送进来,让陛下在用药之余抽时间处理。” 第43章 方夜自是不知道这人凛然目光下想着的竟然是他身上的味道,伸出手指指着案桌后的雕花木椅,示意裴熙,“裴世子来了,坐那吧。”  裴熙顺着看过去,那是帝王与臣子商量政务时的御座。  于是做出恭瑾惶恐的模样,拱手道:“微臣不敢。”  不敢,他哪里不敢,若是施洵继续昏庸下去,这人怕是连造反的心思都有。  方夜双眼眯起,语气暗含威胁:“朕命令你坐下,裴世子莫非想要抗命不成。”  裴熙只好坐在御座上,心里对帝王独断专行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层次,那稍稍升起的莫名好感也瞬间化为无形。  “打开你面前的奏折……”  审阅奏折,这是帝王才能做的事情,施洵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裴熙立即站起来,“请陛下明鉴,微臣并无逾越之心。”  方夜已经懒得搭理他,倒是一旁替裴熙斟茶的林雨含笑解释:“裴世子可是会错意了。陛下只是想让世子在一旁朗读奏折并誊写谢陛下的旨意。”  “……原来如此。”  裴熙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气闷又羞耻。  这人性格着实恶劣,竟然仗着身份戏弄于他。  真是不良于行。  “裴世子若是没有其他疑问,就赶快开始吧。”  “微臣遵旨。”  呈上来的奏折繁复又冗长,裴熙既要读又要写,这样过了一个时辰便觉口干舌燥,声音沙哑,却不见帝王叫停。  只能依靠李雨端上来的茶解一下渴。  这方终于又读完了一本,有了少许歇息的时间,裴熙先是饮了一口茶,却未听到帝王如期而至的声音。  他侧眼看去,施洵头靠在软榻上,竟是睡着了。  他容貌昳丽,上扬的眼角总是勾起不正经的邪气。  在睡着的时候却格外安静,睡颜恬淡,又似乎有一种别样的诱惑,让人禁不住内心骚动。  眼底似乎有些不明显的乌青,裴熙微愣,然后轻声问林雨:“陛下这是,累了吗?”  林雨放轻脚步给施洵盖上了薄被,欣慰又心疼地开口:“裴世子怕是不知道,陛下昨晚可是熬夜处理了几十份奏折呢,只睡了一个时辰便去上朝了,怎么会不累。”  “……是吗?”裴熙心中略有撼动,他被召见后只顾着注意这人恶劣的一面,却没有发现帝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操劳政务了。  而且刚刚让他誊写的那些审批意见,如果真的是施洵自己的想法,也的的确确是才华横溢。  看来这人还没有烂到骨子里,说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着实有些过分了。  “裴世子莫要怪陛下为难,陛下身子娇贵,不曾受过这些累,请世子帮忙想必也是认可世子才能。”  的确是娇贵,连马都坐不了。  裴熙唇角微勾,想到那日两人同骑,心里涌起些愉悦。  “陛下这下睡着不知多久才醒。裴世子不如先回府。陛下吩咐过,以后每天下朝后,都要裴世子直接到内殿来帮忙读写奏折。”  “……”裴熙无权违抗,也似乎并不想违抗。  林雨也觉得施洵做得有点过分,毕竟裴世子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从小就为人称赞。  陛下竟然就让人家做一个在一旁陪读陪写这种不费脑力的‘侍童’,  实在是大材小用,可以说是折辱了。  “陛下身上常配的,是什么香包?”  “啊?”  裴熙顿时窘迫,解释道:“微臣闻着陛下用的香包清香四溢,想着给家里的女眷也挑选一些。”  “这……陛下不喜宫里那些宫人身上的香气,连长待的内殿和寝宫熏香都不会有,身上也不会配什么香包。”  “杂家常年跟在陛下身边,并未闻到裴世子所说的那种香气啊。”  “……许是微臣闻错了。”  难道这味道只有他一个人闻得到?  林雨不依不饶:“杂家记得,裴世子尚未娶妻妾,身边也没有通房丫鬟之类的,家中女眷指的是……”  “这……这自然是家母。”  *  方夜这一睡就是天昏地暗,醒来时颇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飘渺感。  内殿已经点亮烛火,橘黄的光摇曳出朦胧的触感。  殿外的人听到动静,走进来跪伏在他面前:“陛下醒了,可有什么需要奴才去办的?”  这声音很陌生,是不认识的太监。  林雨应该也是去休息了,毕竟都是施洵父亲那一辈的人了,体力和精力跟不上,怎么可能日日夜夜随时服侍在身边。  方夜站起来,没看到裴熙的身影,想必也是回府了。  “先回寝宫吧。”  这个太监应该是林雨安排的人,不过态度拘谨,不敢说一句多余的话,不如林雨那般显亲近。  方夜望着深夜中那轮圆月,高高的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有些清寒。  他想到今天大臣们上报的边境又有蛮夷来犯的急报。  以前的施洵对此保持求和的态度也不无道理,在先帝那时候,其实也是和蛮夷打过几次仗的。  但由于军中无骁勇善战能力过人之将,每次打到一半就偃旗息鼓退回边境驻守。  蛮夷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旦没有斩草除根,来年又是卷土重来。  这样反反复复,仅仅是消耗兵力,徒劳而已。  归根结底,其实是朝内没有一个可以威震敌人铁血手腕的将军,和一个杀伐果决的君主而已。  裴熙可以做到吗?方夜不知道,但他却清楚,自己的爱人是值得信任的。  “陛下,你莫不是心中有事?”林宇不知道何时来到身边。  “嗯,以前替朕易容的那个民间术士能找到吗?让他来宫里和朕见一面。”  林雨略一回想才道:“自然能找到的,但是陛下之前一贯是和他在京城的茶楼中相见,不曾召他入宫来。”  “这样啊,我想起来了。”  先帝厌恶鬼神之说,对故弄玄虚的东西更是敬而远之,一向不允许民间这些招摇撞骗的术士进宫。  施洵也承袭了先帝留下的规矩。  他似乎也没有必要去触碰逝者的禁忌。  “那就抽时间出宫一趟吧。你先去找到那个术士,帮朕约好时间。”  “杂家这就去办。”  *  这日早朝后,裴熙叫住了匆匆离去的林雨。  “林公公,陛下今日不需要微臣读写奏折了吗?”  林雨走的似乎有些焦急,闻言躲闪道:“陛下近日连续处理公务,有些乏了,今日便休息一天,裴世子一直伴在陛下在身边,今天也可好好放松一下。”  “是吗,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裴熙似笑非笑。  他可不信林雨这番说辞,施洵一向喜欢玩乐,找什么休息的理由,怕不是去哪里潇洒去了。  本以为改了,没想到还是这样,本性难移。  想到施洵不知道在哪个青楼楚馆的女人肚皮上快活,裴熙顿时烦躁起来。  他一边往宫外走去,一边吩咐暗影去查施洵的去处。  他倒要看看,施洵是怎么有心快活的。  走到京城最大的茶楼,茶香居下面,裴熙顿住脚步,抬头一看。  他要找的人正坐在二楼的拐角,和对面衣衫褴褛的男人侃侃而谈。  施洵身穿一件月白色绣云纹常服,长发部分束起,其余披在后上,简单的装饰却衬着他熠熠生姿,一副矜娇的贵公子模样。  裴熙盯着他注视片刻,走进了茶楼。  这边方夜正和找到的擅长易容的民间术士交谈自己的想法,他递出一幅画像:“把我易容成这幅模样,并且是可以长期维持这副面容的方法有没有?”  易容术士捋着胡子开口道:“长期是多久?”  “一年?两年?反正越久越好。”  “嗯……方法有是有,但是却有缺陷。这么长时间的话只能戴□□,但是这东西遇水即化,而且透气性较差,需要每天更换。”  “那就需要大量制作了,帮我先做上500张,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月差不多,施公子能等吗?”  “成交。”  方夜谈妥了,起身下楼。余光中似乎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但仔细去瞧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方夜轻蹙起眉,手中折扇闭合又复打开,眉间折痕也缓缓散开。  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本来来到这古代,一直待在皇宫里都待腻了,而且不久后可能又要离开京城,方夜想趁着这个机会想看看这城中的繁华。  但是意外总是无法预料地降临到每个人身上,方夜正在看地摊上民间艺人做的小手艺,身后一个手刀,顿时把他劈晕了过去。  “艹!”方夜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就失去了知觉。  当天化日之下,他竟然被绑架了!  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一:危险意味着刺激方夜(警觉):请把话说清楚 第45章 甚至还有些反感。  方夜懵了一下,停下动作,哑着嗓子开口:“裴世子不、愿和朕、做?”  “帝王之命,微臣不敢不从。”  “呵呵呵。”  是不敢不从,可那一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壮烈表情,仿佛和他做这种事,比要了他的命,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方夜感受到了裴熙浑身僵硬,却只有一处不僵硬,这种情况,他想要继续也继续不下去。  身上几乎要爆炸,可方夜只能忍着,他不想和如此抗拒的裴熙做这种本该灵肉交融的事情。  可是,实在是愤怒,他们本来就是相爱的。  而且这人,不论是哪种身份,一旦面对他,就一直表现得像个发、情狂魔,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现在倒是正人君子柳下惠,仿佛转了性。  裴熙又开口:“陛下若是真的想要发泄,微臣可以带陛下回宫去请宫妃……”  这话还没有说完,帝王的拳头已经砸到他旁边的枕头上,他似乎气恼至极,甚至带起了一阵掌风。  男人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愤怒,双眼通红几欲落泪,仿佛被触到了逆鳞:“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做?”  裴熙有一瞬的失神,口不由心地回答:“恕臣无法接受这等屈辱之事。”  妈的,又不是你被、捅,你屈辱个什么劲儿!  方夜气得胸口发疼,一脚把裴熙踹下了床,厉声道:“很好,裴熙,你给我滚出去,在门口守着。你可要好好记住今天这句话,以后也别后悔!”  裴熙捏紧拳头,从地上起来走了出去。  ☆、4-5  裴熙捏紧拳头,从地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房门的另一侧,帝王克制的喘息隐隐约约,  他都能想到那是怎样一幅场景。  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反而激起了他最初始的冲动,似乎一瞬间就要接近爆炸。  指尖陷进掌心,渗出了血丝。裴熙生生忍住了这种冲动。  他后悔了,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此刻他只想将自己的热度蔓延到那人的身体,让他里里外外都染上自己的味道,让他高贵矜娇的帝王在他失神地哭叫,成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人。  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就浑身火热,焚身般的胀痛。  低喘不绝于耳,裴熙紧抿唇角,渐渐闭上眼。  该死,刚刚为什么会那么做,他是疯了吗……  *  方夜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  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房门,就看到裴熙像棵笔直的松树一样立在门边,眼中有明显的血丝,下巴还带了些胡茬。  看着有些颓废的小性感。  方夜心里正烦,自然不会被他这人模狗样的模样迷惑,撇了他一眼,恹恹询问:“你在这守了一夜?”  裴熙将目光放到他身上,神情有些变化,“是,陛下身子还好吗?”  “好,非常好,朕能有什么问题?”  方夜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方夜真想把他踹下去,拜他所赐,他昨晚第一次自己动手解决,手都要断了,差点成了半废人。  这厮竟然敢在这种时候守在这里碍眼,献什么假殷勤,这不是找抽是干什么?  方夜越过他下楼去,冷淡道:“朕要回宫了,裴世子也回府吧。”  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方夜现在一秒钟也不想见到他。  可惜裴熙还在他身后不怕死地询问:“那陛下还需要微臣进宫读写奏折吗?”  方夜顿住脚步,狐狸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裴熙,恶劣的心情不加遮掩,语气刻意表现出阴阳怪气:  “需要,怎么能离得开裴世子呢。以后裴世子就日日就留在宫里,朕不说停世子就不能停。  裴世子晚上可要好好休息,多吃点滋养滋养嗓子,免得失声了又来怪罪朕。”  裴熙似乎没有读出他的恶意,反而在某一刻眼中划过庆幸和掩着火热的暗沉,  “微臣谨遵圣旨。”  “朕又想起来一件事,裴世子可是还未娶妻生子?”  裴熙一怔,脸上浮现一丝红色,“尚未。”  “呵呵呵,挺好的,不着急,以后世子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朕可以替你参谋参谋,朕若不许,世子便不能婚配。”  这话听上去有些无理取闹、蛮不讲理,对臣子的婚姻指手画脚,一向是身为帝王比较忌讳的。  方夜却是故意为之。  “臣……明白。”  “还有,裴世子两次救命之恩,朕可是一直放在心上不敢忘怀,朕已经想好了要送什么赏赐给裴世子,到时候,世子可要好好收下这一份大礼。”  方夜说得咬牙切齿,裴熙倒是面色如常,恭谨地接了下来。  方夜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  一月之后,方夜已经将朝中政事处理得差不多,朝中大臣对他的怨言也少了不少。  此刻他坐在朝堂之上,等着大臣们把事务上报完成,才缓缓开口:  “朕今日有一件事需要宣布。”  “裴世子……”  “微臣在。”裴熙从武将中站了出来,弯腰行礼。  方夜目光落在他身上,眉眼含笑,却带着些冷意:“  “裴世子两次救朕于危难之中,朕心存感激,念念不忘,一心想要回报裴世子。  恰逢今日可由百官可作见证,不知裴世子想要什么赏赐?  朕允诺,只要在朕能力范围内,必当满足。”  裴熙沉默片刻,平静地开口:  “臣……并无所求。一切但凭陛下吩咐,陛下心系微臣,微臣便感激不尽了。”  “哦,是吗?不瞒世子,朕确实已经想好了给世子的赏赐,为了这份大礼,朕可是,辗转反侧许多日,费了许多心思才想出来。”  裴熙额头微抬,嘴角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视线不动声色的上移,目光擦过正前方眼含笑意看着这边的帝王。  仅是一瞬的交汇,裴熙便飞快地低下头去,锋利冷硬的脸庞像是冰山化雪,融出浅淡暖意。  “承蒙陛下厚爱。”  方夜轻哼了一声,继续道:“裴世子,朕的赏赐是封你为镇北将军,并为爱卿点兵十万,前往西北边关,扫清蛮夷之乱。”  帝王的话音一落,熙熙攘攘的朝堂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中。  裴熙目光微怔,一时没有反应。  倒是一位身着文官朝服的中年大臣匆忙出列,跪倒在朝堂正中央,声音中气十足,却包含哀切之意。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啊!”  方夜侧目一看,“原来是裴大人,裴大人行此大礼,是对朕的决议有何异议吗?”  裴升不停叩首,硬朗的身子此刻竟有些发颤:“陛下,小儿初出茅庐,并无带兵打仗之经验,实在不适合当下就封为镇北将军,率三军去那蛮荒之地啊!”  方夜不为所动,饶有兴致地看着裴升做小伏低的姿态:“诶,裴大人作为裴世子的父亲,怎可如此贬低自己的独子?  裴熙文武双全,骁勇善战,屡次救朕于水火之中,朕观裴世子,大有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才能。”  “陛下,那只是小儿平日爱出风头逞英雄,两军对战那种大场面上不得的。”  方夜纠结道:“那怎么办,朝中再无他人有将帅,可朕已在城外点兵,总不能当下便收回圣旨,那岂不是愚弄兵将?  箭在弦上,裴大人,世子不去,要不然,大人亲自上阵?”  裴升面露难色,不自然地开口:“陛下说笑了,臣只是一介文官。”  “哈哈哈哈!裴大人说的是呢,这朝堂之上,武官都还未开口,大人在此置喙朕的决议,又给不出替代的方案,你说朕又为何要听你的话?”  裴升被堵得哑口无言,一股闷气憋在胸前不上不下,同僚看好戏的目光更让他有杀人的冲动。  这个昏君何时变得如此狡猾!  “况且,裴世子都还没有开口。裴大人又怎知,世子就一定不愿意呢?  毕竟,这可是朕准备多日的谢礼。”  裴升吐血。  这哪里是赏赐,哪里是谢礼,分明就是推上来的火坑!  “裴世子,你说呢?”  裴熙无视了裴升频频的侧目暗示,拱手回道:  “微臣,谢陛下赏赐。”  方夜轻笑一声,“裴世子果真不负朕之所望,刚刚忘记提了,世子若是真能够替朕平定蛮夷之乱,朕定亲自接风洗尘,并封赏世子为镇国大将军。”  “众位大臣可有其他异议?”  镇国大将军!  这话一出,朝堂众臣面面相觑,眼神各异。 第47章 “不是。”裴熙否认。  让他在意的不是这个位置,而是镇国大将军一位背后那不为人所知的隐喻。  不知这人究竟清不清楚……裴熙想到那日客栈里的情形,眉梢弯起,不由得带上了些愉悦。  “你在打什么主意?”  方夜又向前倾身,几乎是贴着裴熙的耳朵开口:“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朕要提醒你一句,世子成为镇国大将军的前提,是朕,必须坐在这个位置上。”  那轻薄的唇似乎擦到了他的耳稍,留下温暖的触感,又稍纵即逝,骤然远开。  裴熙脑海蓦然炸开,一瞬间似乎心脏的跳动就要脱离掌控,最后化为怅然若失的感觉。  方夜刚才踢翻了屏风和书桌,此刻已经坐在了床榻上侧对着他:  “裴世子可以滚了。”  察觉到帝王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这边,裴熙顿时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注视着男人的身形背影。  眼中燃起的火焰几乎有如实质,想要将面前这人灼烧殆尽。  若是当时没有拒绝他就好了,可惜在走出去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内心的真实。  更棘手的是,这人似乎已经彻底恼了他,想要把他驱逐到千里之外的地方。  处理蛮荒,保守估计也要五年,他如何能接受这样漫长的分隔。  更何况帝王生性风流,过往的荒唐还是历历在目,虽然自从上次回京后再无这种风月事传出来,  可谁又能保证,这么长时间不会发生些什么。  他如何能忍受,那副模样的帝王被别人窥去……  裴熙抑制住内心的疯狂,慢慢起身,  “臣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夜:还记得你的远大理想吗?裴熙:老婆最重要这两章是备考期间抽空写的,正常更新还是要等12月~  ☆、4-7  天空落下深色的帷幕,京城的夜晚依旧人声不减,灯火灼灼。  夜色交织中,裴府却笼罩在一层阴沉诡异的气氛下。  裴升盯着立在门口,挡住自己去路的后辈,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快,沉声道:“这么晚了不去休息,来这做什么?”  裴熙往前走了一步,顺手将房门关上,才回:“父亲,这话应是孩儿问你才对。深夜召集这么多死士,父亲是要去做什么?”  裴升冷嗤了一声,“做什么?当然是要先发制人,永绝后患,除掉那昏君。”  裴熙本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并没有过多惊讶,反而轻笑了一声,不轻不重地开口道:“所以,父亲是真的要坐实陛下口中谋反一罪?”  “施洵早已经把主意打到我们裴家头上,盯准了裴氏,现下竟还抓住了裴家的把柄,此时不反,等他羽翼渐丰,我们裴家恐怕在这京城再无立足之地。”  “那父亲有没有想过,你今日谋反,可能不仅换不来这帝王之位,还要赔上所有裴氏子孙的项上人头。”  裴升显然对裴升这番言语颇为不满,“你是说昏君早有防备?开什么玩笑,不过是一时兴起,搞些花花肠子而已,骨子里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  说着说着,裴升也慢慢察觉了不对,不由皱起了眉头,沉默起来。  “既如此,父亲觉得那城外十万整兵待发的军兵,仅仅是个摆设吗?”  裴升一时无言,他今日在施洵那里受到的羞辱,是他在朝为官几十年都没有过的,这让他实在气愤难平,一时失了方寸,只想着把这口气尽快出了,却忽视了这么大的问题。  他斟酌了一刻,“据我所知,施洵身边近卫不多,且战力低下,我们出其不意,直奔皇城取他性命,施洵昏庸不堪,纵使暴毙而亡,百姓也只会俯首称快,我们再趁乱俘获人心,熙儿,你说这般,是否可行?”  裴升话落看向裴熙,才发现他脸色比刚刚暗沉了不少,想来是不赞同的。  他想着这一方法确实有些风险,又改口继续道:  “不如先顺着那昏君的意,你先假意附和出兵,拿到虎符把兵带离京城后,这边再出手?这样似乎更稳妥些。”  “熙儿,你意下如何?”  裴熙把手背到身后,眼中带着些寒凉的冷意,垂眸低声道:“父亲,你想听实话吗?”  “讲。”  “孩儿,并不赞成弑君之道。”  “为什么?”裴升陡然抬高了声音,他又想起白日里受那昏君的的屈辱,压着冷怒道:“施洵不堪为君本就已是天下共识,为父作这谋位者也并无不妥。”  “不对。为父可是记得,不久前你还在为父面前斥那昏君无能,道他不堪大用,对为父在朝堂所为也并无异议,怎么这时却态度大变?”  他犹疑着打量了裴熙一番,捋着下巴灰黑的短胡,神情慢慢露出了然:“这些日子在皇帝身边侍候得很舒服?”  裴熙愣了一下,脑海中闪出几个画面来,唇角不自觉想要勾起,却碍于他人在侧,略僵硬地维持住了平淡如水的表情。  裴升可是个人精,哪里会错过一丁点的异常,他对裴熙经常受召入内本就有所担忧,顾虑着自己儿子会不会被那声色犬马的人物拐带歪了,但他又觉得裴熙作为自己的子嗣,承接着裴家的教育,一向正秉嫉恶,不会轻易受了皇帝的荼毒。  但现下看裴熙这丢了魂似的反应,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人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敢情是和那昏君生了情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裴熙默然半晌,缓缓开口:“陛下在政务上颇有灵性......”  “那又如何!”裴升厉色打断裴熙的话,“勿论他是否昏庸,如今他掌握了为父意图谋反的证据,为父若不先发制人,结局唯有一死。”  “......”裴熙直视着自己的父亲,“陛下今日已经放过父亲了。”  “不过是假恩假意,熙儿,你还是太天真了,经历的朝堂龃龉太少,皇帝今日所为,不过是想捏着我们的把柄,让我们替他做事而已。”  “等你真为他收复边疆,他又会把那些曾经想要谋反的罪名拿出来,再加上一个功高盖主的名号,名正言顺除掉裴家这个威胁。为父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裴熙没有反驳,从理智来讲,裴升说的没错,裴家的命门拿捏在施洵手中,不主动出击就会时时刻刻悬着一条命任人索取。但是,他想到白日里帝王意气张扬的承诺,□□裸明晃晃的威胁,  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诱惑着,让他相信那人。  理智拉扯着他,可让他犹疑的因素不止是帝王而已。  裴升露出失望的神情,“这事你就不要再过问了,这昏君的狗命留他几日也不迟,等你带兵离京,为父自有打算。”  “父亲真的要弑君谋逆,另立裴氏江山吗?”裴熙淡声开口。  “自然。”  “父亲可还记得裴氏先辈的祖训?”  裴升一怔,慢慢抬起眼,有些危险地看着裴熙,声音却慢慢降低:“你想说什么?”  “裴氏世代忠于皇室,为国效忠,父亲要在这里将祖辈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这熟悉的腔调瞬间惹怒了裴升,一天两次被两个小辈用同一番话教训羞辱,他怎么挂得住面子!“够了!你这是在说为父不仁不义?别忘了,是那昏君愧于天下社稷,我裴升是顺民意、行大道!”  “还有,那昏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一直替他说话?不过短短数月而已,就从昏君改口成陛下了?还是说到谋反你就怕了?”  裴升气得直哆嗦,裴熙在一旁站得端正,等着他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孩儿曾经所为不过是怒其不争,并未想过取而代之,让裴氏做这江山的主人。否则,也不会亲自去父亲安排的截杀里救下陛下。”  “若陛下的确不堪为君,孩儿会亲自将他逼下皇位,另择明君,孩儿并没有父亲的野心。”  裴升听着他说完,脸上怒气渐渐满溢出来,有些狰狞地大笑起来,“那你是说,卑鄙阴险的只有为父一人?”  裴熙略微低下头,否认了裴升的逼问:“不,或许孩儿,会比父亲更过分。”  他所求的,已经不只在朝堂、在沙场。他的心思,或许比官场龃龉更龌龊一点。  裴升慢慢平复了怒火,他已经不愿再考虑裴熙的想法:不容置喙地开口:“不论你怎么想,还是那皇帝给你使了什么迷魂手段,为父心意已定,你都不必再干涉。”  裴熙顿了一下,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不过弱冠之年,年轻俊朗的脸庞上却没有丝毫稚嫩,在官场稀少的经验和未怎么经历征战的现实让身为父亲的裴升对他不以为意。  可那平静无波却格外深沉的目光却猛得让裴升一颤。  “父亲,抱歉,恐怕你已经无力对陛下做出威胁了。”  裴升皱起眉,对他这句话颇为不解,可心里似乎又有种了然的心慌,“什么意思?”  裴熙不再看他,走向门口,“因为父亲培养的死士和亲卫,已经是孩儿的了。”  房门被打开,深寂的夜晚一轮圆月将庭院照得格外清亮。  裴升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从容高大的背影,神情从震惊慢慢转为无奈,而后深深叹了口气。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4 21:46:43~2021-01-01 17:4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伦·耶格尔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  方夜怎么也没想到,历史上昏君可能遭遇的事,他会全部轮过一遍。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稳,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在侧盯着他的动作,他想翻身,身上却有如千斤压顶,皇宫的锦被明明很软很轻,却压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方夜朦胧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梦魇住了,他似乎陷入了沼泽,拼命地想要脱离,却只能被拖着越陷越深。  眼前梦境驳杂破碎,急速地变换着场景,方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亮的帷幕缓缓降落,让他误以为终于脱离了这诡异的梦境,却没曾料想,他又被拉进了那熟悉的场景中。  是那个英挺俊美屡次出现在他模糊记忆中的男人,此刻他背对着方夜的视线,两侧是柔顺的浅色床幔,男人正附身看着安静平躺在床上的另一个男子。  男人露出的侧脸浮现出一抹温柔,而后化为略带些遗憾的无奈,他轻启唇角似乎说了些什么,而后慢慢放下了床幔,遮住了床上仍在沉睡的男子,转身走向方夜所在的方向。  方夜心中立即一沉,有什么情绪鼓胀在胸前堵得他有些难受,而透过浅色的帷幔,他看到那个深眠中的男子似乎随着男人的离开挣扎着想要起身。  俊美男人走到方夜身侧,似乎顿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犹豫地推开了一侧的殿门,离开了。  而随着沉重的殿门重新闭合,床上的男子纠结的眉眼透出了难以克制的痛苦,一颗清泪顺着他紧闭的双眼流了下来。  视线逐渐模糊,刺眼的光芒将一切吞噬殆尽,方夜猛地坐起身,从梦魇中脱离出来。  他大概猜到了那两人的身份,又和梦境中那人共情得厉害,此刻更是心慌得难受,不仅坐立难安,手脚更是凉得透彻。竟是隔了半晌才发现虽然已经醒来,可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  他寝殿里一直燃着蜡烛,哪怕无月的深夜也会透着些光亮,而不会像现在这般......而且脸颊和耳朵旁边有丝绸缠绕的冰凉触感。  方夜思绪本就有些紊乱,有些无力进行更多的思考,只是凭着本能想要抬手扯掉脸上的丝绸,手腕却被勒着扯了一下。他这才清醒过来, 第49章 裴熙笑了:“我下次再来,陛下可要好好设置防卫。”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本来这场你吃不上肉的裴熙:哈?作者君:是我饿了半年,想吃肉了裴熙:能不能多来点作者君:还记得你是要去打仗的人吗?没有了,一场也没有了!裴熙:没事,我自己创造机会  ☆、4-10  裴熙出征的那天,方夜带了百官一齐送行,裴熙遥遥望了他一眼,而后翻身上马,率领着万千军马驶离京城。  裴升也在百官之中,他看着站在百官最前方的方夜,一向阴沉的目光透出些许的不解和深思。  他至今仍不敢相信,这位年轻的帝王会赐给裴家一块免死金牌,在明知道他裴升曾有反叛之心的前提下。  这人究竟是愚蠢至极,还是聪明龃龉,这一刻,他竟有些分辨不清了。  裴升看着城墙外飞扬而起的尘土,和车马经过留下的褶皱,漫天黄沙遮住了远行人的身影。  他的儿子已前往边疆,去实现这个帝王真假参半的许诺,而他裴升,又该如何选择......裴升缓缓露出了一丝疲态,夹杂着些许的宽慰。  他的儿子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  西北边关,祝城。  京城兵马刚到城下,城门便应声而开,迎接的队伍涌了出来,喜气洋洋地接了部分兵马进城。  祝城的城主两个踏步迈到裴熙面前,一把竹骨折扇在两人中间散开,祝城城主稍稍抬了下头,轻眯着眼逆着光看向裴熙。  颇俊秀的脸庞上染上一抹轻笑,这人略有些轻挑地开口:“裴将军,车马劳顿,快进城歇息吧?”  裴熙本是远望着这祝城以坚固著称的城墙,听到声音才偏过头来看向朝他搭话的男人。  这人被众人簇拥着,微抬的额头下巴皆浸润在落日的余晖中,笑容比光芒似乎更加璀璨。虽是从未见过的面孔,这腔调和作风似乎却似乎哪里都透着熟悉。  裴熙不禁有些自我唾弃,这才离京不过一月有余,就已经出现幻觉了吗?他对那人的思念似乎已经沉重到胸口胀痛,果然当初不该对他心软,该是把人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才对。  裴熙心下烦闷,对这和那人有几分相似的祝城城主多了些排斥,因此刻意往后迈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而后用波澜不惊的语气淡声开口:“涂城主,幸会。”  这被唤作城主的人正是带了人、皮面具的方夜,他瞥见裴熙刻意躲闪的动作,先是一愣,而后轻笑出声。  这人倒是自始至终都傲得很。  他也不甚在意,保持着轻挑的笑容,“裴将军对本城主这固若金汤的城池很感兴趣?”  这下裴熙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了,他按着佩剑的剑柄,顺着官道往城门内走去,“看似坚固,然破绽更多。”  方夜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饶有兴趣地开口:“是吗?裴将军说的也是,这祝城好几次都差点被蛮夷攻了去,幸好本城主英明神武,带领将士浴血奋战才守住了。不然本城主不仅连城主这个官衔都保不住,还可能丢了脑袋。”  方夜凯凯而谈,他在来之前便了解到这祝城城主涂业本就是个世袭官位、无所作为、却好说大话、逞能抢功,极度自我优越的人,这座城池没被吞去,大多靠手下几员猛将的功劳。  这样看来,这涂业和先前的施洵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他如今过来,担着涂业的城主身份,贴着涂业这张脸,也需得维持这人的人设,不能让身边人轻易察觉出来,否则不仅祝城这边有乱,京城那边的伪装也有暴露的风险。  裴熙的镇北将军身份实则比这一城城主高得多,他自称本城主是有失身份的,但身边祝城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并无异色,反而一个个露出无奈惶恐的表情。  看来他学到了这涂业的精髓。  方夜脑子转得飞快,眼前却一时不察让裴熙走远了一大段路,旁边的随侍忍不住提醒他,方夜才猛地反应过来,提起脚步跟了上去。  裴熙身边不知何时跟上了一个相当秀气的柔弱书生,一双细眼缠含着绵绵情意缠绕在裴熙身上,温和地向裴熙讲述着什么。  方夜落在两人身后,神情古怪地睨视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书生,他好似有些印象,是之前跟在涂业身边,被涂业唤作军师的人?  方夜忍不住抓住旁边的随侍,意味不明地朝小军师抬了抬下巴,挑眉询问:“这家伙怎么回事?”  随侍唤作李玉,他被方夜扯住衣领,浑身一抖,懵懵懂懂地顺着方夜的指示朝“这家伙”看去,只看了一眼便缩回了脑袋。  仿佛看到了什么刺眼的东西。  而后李玉用手遮着半张嘴附到方夜耳际,尽可能小声道:“城主大人,你管他做什么,看这样子应该是相中裴将军了。”  方夜微张开嘴,表示震惊。他就觉得这小军师看裴熙的眼神有些怪异,但是“相中”?是他想得这个意思吗?不至于这么快吧......  看李玉这表情,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方夜有些无语,他也压低声音凑到李玉耳边,“相中是......想和他上床的意思?”  李玉被惊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脸庞整个爆红起来,边疆虽然民风彪悍,但光天化日下说得这样露骨的,怕是也就只有他们的城主大人一人了。  方夜看着李玉受惊的反应有些好笑,这李玉和他在皇宫时陪侍的太监林雨不仅名字有些像,长得也有几分相似,和他说话时的反应也是如出一辙。  方夜不禁对他生出了点亲切感,好心情地扶了他一下。  他这一扶,李玉的反应更大了,不仅脸庞连带着脖颈也红遍了,脑袋缩着跟鹌鹑一样,倒是不敢像刚才一样离他这么近了。  方夜也知道自己对这些古人这么说有些过了,但李玉的反应实在是把他逗笑了,本来看到那军师有些不悦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他强硬地把李玉拉过来,轻斥道:“赶紧说啊,本城主刚才说得对不对?”  李玉为难中吞吞吐吐地回道:“城主大人不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吗,大人莫不是忘了,军师大人在祝城中可是被唤作涂痴儿的。”  “......”涂痴儿,这诨号怎么听着这么怪,这个军师似乎不仅是好男风,还和这个城主有些关系?  李玉见他没反应了,又有些纠结地跟过来小声道:“城主大人还是别管他了,上次你把军师的那个蛮夷卧底的男宠杖杀后,大人姐姐可是在你面前闹了半年都没消停。”  方夜这下倒是有些印象了,这涂业身边的人物关系比较复杂,他过来没几天,忙着准备其他,没留多少印象。但他看过涂业留给他的折子,里面记录了涂业的家族以及祝城的一些重要人物。  涂业是涂家这一代第二个儿子,但却是嫡子,因此袭了城主之位。他父亲有好几位妻妾,但名下有所出的只有三位,一个是正妻于氏,也就是涂业母亲,二是妾室刘氏,长子之母,另一个是古氏,有一女一子。  这一女便应是李玉所说的姐姐,而这一子怕不就是眼前这军师。  涂业的确和施洵很像,虽在政事和对敌中无能,但对待自己的亲人还是相当好的。因此不仅让他这位姐姐嫁给了邻城的城主,这个弟弟也许了军师之位。  方夜正色起来,回头打算看一眼前面走着的两人,却发现涂池正神情幽怨地看着他,而旁边的裴熙也不在远处。  方夜身体一僵,不知何时,身后已然落下一片阴影,冰凉坚硬的盔甲扫着他的腿弯,一时间,天地俱寂,他仿佛听不到其他声音。  身后那人深幽无波的声音响起:“城主大人,不为本将指路,却在这里和随侍窃窃私语,是否有失体统?”  ☆、4-11  突然冒出来的书生在耳边喋喋不休,吵得裴熙有些心烦。  余光中注意到本是来迎接他的城主被身边的随侍贴着耳朵说话,却毫无和人距离过近的自觉,不知说了什么,竟让那随侍红了脸,不敢再直视对方。  裴熙一早看出这城主虽说话大言不惭,但并不会摆架子,却没想到和身边人亲近到这个程度。  他对着这第一次见面的人生出些奇怪的感觉来,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眼前的景象更让他觉得十分碍眼,若不是祝城的众多官员环视,他早就拎着这人拉开和那随侍的距离了。  方夜的僵硬只是一瞬,接着就随性地侧过身来,轻挑的微笑端的是风流倜傥,“的确是本城主怠慢了,裴将军可莫怪罪。”  “本城主已经替将军安排好了住处,就在城主府隔壁,将军是先去住处修整一番,还是直接赴本城主亲自为将军准备的洗尘宴?”  裴熙漫不经心地从下到上扫了一遍方夜的身子,而后别开脸沉声开口:“先去住处吧。”  方夜来这祝城也不过三两天的时间,都在忙着交接城主的公务以及了解目前和蛮夷之间的军事进展,但这两者实在不宜在这人多嘴杂的街道上谈论。  而对于祝城的风土人情,方夜还没有作深入了解,一时间,方夜竟没有什么话可以和裴熙交流,只能轻轻摇着竹骨扇,眼神示意涂池跟上来。  涂池面上一喜,直接挤到两人中间:“城主有何吩咐?”  方夜一手把涂池提到身子左侧,眉目间盈着云淡风轻,“本城主嗓子有些不舒服,你给裴将军介绍一下我们祝城的大好风光。”  涂池看着方夜放在他肩头上的手腕,笑容有微微的僵硬:“城主,这样隔得有些远了,裴将军不知听不听得清楚?”  方夜轻挑起眉,语气透着些许的不耐和轻视:“那你不会大声点么?”  方夜这副模样刺激到了涂池,他本就不喜这个哥哥,再加上之前的恩怨未了,此刻心里的怨憎顿时又上了个台阶,但对方城主的身份始终压着他,  再加上蛮不讲理的性子,涂池知道嘴上说再多也落不到好处,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裴熙,裴熙是钦派,从官位上还要压涂业一头。  “裴将军,你看......”  话未说完,涂池半合的嘴顿住,窄长的双眼中露出些许的震惊。  那由当今陛下亲自加封的镇北将军此刻目不斜视往前走着,眼角的余光却克制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们这位城主身上。  刚才和他同行时明明脚步如风,他即使半跑着还跟得吃力,而此刻,却似乎刻意放慢了步伐,平白生出些悠然从容的魄力来,衬得那刀削斧凿的面容更加英俊深刻。  涂池有些不可置信,他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聚集,刚才那副景象又宛如梦境般骤然消退下去,裴熙将视线放在远方,并未看过来。  涂池这才想起他要做什么,再次开口:“裴将军,你看......”  裴熙没有反应。  倒是方夜接着他的话,轻飘飘地询问裴熙:“裴将军,军师站在本城主这里说话,将军能听到吗?”  裴熙并没有转头,但视线却在空中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而后无波无痕的声音落下来,“可以。”  方夜并不意外他这种反应,半眯着眼笑着看向涂池,虽未有言语,神情仿佛代替他做出了“请”的动作。  涂池感受到了明晃晃的挑衅,却只能敢怒不敢言地接下方夜的任务。  一行人是步行的,到城主府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裴熙回绝了方夜帮他收拾行李的请求,自己拎着不轻不重的包袱进了卧房,环顾一周后,关上了房门。  他将包袱放在打扫擦拭过的案椅上,低咳一声,咳声一落,身边便落下一名男子。  这男子不知从何处进来,紧身黑衣裹着全身,脸上也蒙着黑巾看不出相貌,恭恭敬敬地向裴熙行了个礼。  裴熙的视线落在侧边的纸窗上,淡声开口:“查到了?”  那男子低声回复:“回世子,全部都查清了。”  裴熙拿起案桌上的瓷杯,似在端详,但目光却穿过瓷杯落在不知名的某处,锋利的眉眼揉碎在窗外投进的光线下。  旁边的男子不敢抬头,只是恍惚间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仔细去追寻时,却连尾音也一同消失了。  “说吧,从那批面具说起。” 第51章 方夜转身欲离开,裴熙却突然抬手放在他肩膀上拉了一下,“城主请慢。”  裴熙看到他连脖颈都红了,有些好气又好笑,“城主今日来此所谓何事,还未告知。”  方夜舔了舔上颚,终于不再纠结,直截了当地开口:“听闻我们军师把那今日宴席上那几个舞女送给裴将军了,可有此事?”  裴熙轻挑起眉,“确有此事。”  “那几个舞女出身蛮夷,如今边疆战局不明,蛮夷入境,将军可要多多留心,莫被美色迷昏了头,白白送命。”  裴熙手指下滑,落到方夜的腕间,紧紧握住,他轻声开口:“既然城主这么担心本将,不如亲自来看看本将是如何处理那几个舞女的。”  方夜陡然被他拉住,一时不察,踉跄了两步,撞到裴熙怀中。他心中一惊,正要拉开距离,裴熙却更加放肆地扣住他的腰,抵开身后半掩的房门,把人带了进去。  “......”  视线骤然昏暗,方夜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寝房被收拾得很整洁,弥漫着一层极为清淡的熏香味道,因为很久没有人入住,显得少了几分人气。  方夜微微隔开裴熙放在他腰间的手臂,“裴将军这是何意?”  “城主大人是不是怕隔墙有耳,抑或有人暗中监视,才会如此拘束?”裴熙走到桌前,点亮烛台中的蜡烛,“城主大可放心,这院中除你我之外,已无他人。”  方夜瞧着他的动作,莫名觉得有些危险,“所以说,将军要给本城主看的舞女呢?”  裴熙熄了手中的火折,垂下眼眸,有些无奈地轻笑道:“知道你会来,我怎么会把那些人放进这里。”  方夜缩紧掌心,心跳有些加快,喉结微微一滚,他有些沙哑地开口:“你这是......”  裴熙侧身走近,双眸锁住方夜的面颊,平静又专注地注视着面前这人:“你身上有种类似兰花的香气,只有臣能闻得到,你知不知道,我的陛下。”  ☆、4-14  方夜稀里糊涂地被压到床榻上,稀里糊涂地被里里外外亲了一边,最后头昏脑胀地看着裴熙抵在他额心,温热的体温没有阻隔地透过肌肤传递过来。  方夜略不适地眨了眨湿热的眼眸,被冲散的神思点点回归。  裴熙正抚弄着方夜的脸颊,露出些许的疑惑:“这面具是用什么做的,怎么找不到边痕?”  房间里的蜡烛早已经燃尽,昏沉的光线下,方夜轻拍了下裴熙的手,示意他拿开爪子,却被裴熙反握住,包在掌心。  “怎么弄掉?这东西透气性不好,会伤到陛下的皮肤。”  “......”方夜慢慢皱起眉,不甚喜悦道:“什么陛下,本城主承认了吗?”  裴熙在他身侧躺下去,从背后整个把人圈入怀中,下巴抵在方夜净白的肩头,一声轻笑溢出喉间,眨眼间消逝在空气中。  方夜心头一动,这人似乎一直都很喜欢用这个姿势抱他......想到这里,他略有些不自然地往裴熙怀里缩了缩。  两人皆未言语,可夹杂着思念与恋慕的复杂情感却久久萦绕在帷幔之中,虽是无形,却仿若有形。  方夜半张着眼,望进眼前的黑暗中,本该浓情的此刻,他却没由来地生出些心慌来。  深寂的黑暗被覆上橘黄的光芒,嘈杂声由远及近,半晌到了寝房门前。  “裴将军!城主大人!你们在吗?不好了,城主府失火了!”  又有声音紧随其后,大声道:“城主大人!蛮夷深夜攻城,城中多处混乱!似乎有蛮夷混进来了!”  方夜额心骤疼,他猛地坐起身,撇向窗外,那橘色的光芒正是隔壁的城主府失火映过来的火光。  这个该死的涂池!  方夜神情微冷,打算出去应对,起身穿衣,却被身后的裴熙勾了一下,跌坐在了床边。下一瞬,腰部和腿弯一麻,方夜瞳孔一缩,不受控制地躺倒在了床上。  浑身上下提不起力气来,方夜后知后觉地看向罪魁祸首,这人慢条斯理地帮他拢好衣袍,又一丝不苟地穿上衣服。  方夜咬牙切齿地开口:“裴熙!你这是做什么?”  裴熙答非所问道:“臣出去后,便会派侍卫守在这寝房之外,陛下可放心,臣一定会护陛下安全。”  “不需要!你现在就给我解了穴道,城内出事,城主不在,你让百姓怎么看!”方夜见他仿若未闻地穿鞋起身,心中已经了然这人要做什么,他眯着眼睛咬牙道:“裴熙!你这是欺君!”  裴熙动作一顿,垂眸道:“这些都没有陛下的安全重要。况且,若是欺君,臣早已犯下无数次。”  方夜瞬间哑然,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压住自己心底近乎懦弱的恐慌:“裴熙,城中多处混乱,这当是早有预谋之事,你一个人应对风险太大。解了我的穴道,我和你一起去处理,不好吗?”  裴熙已经穿戴整齐,他在方夜唇上落下一吻,轻柔又不容拒绝地开口:“臣说过了,这都没有陛下的安全重要。”  方夜见他如此顽固,气得笑起来,愤怒之余,他又生出一种悲意和无助来,那仿佛是根植在他内心深处的阴影顷刻间再次烧过,急火猛烈又突兀地灼烧着,让他一瞬间惨白了脸色。  方夜看着已经转身的裴熙,熟悉的场景让他差一点就落下泪来,他忍着那灼痛艰难出声:“裴熙!我要和你一起......”  许久未至的机械声突兀地想起来,震得方夜一颤。  【警告!警告!宿主人设值过低!人设值过低!请立即提高人设值!】  这警告声刺得方夜脑中阵痛,本就发白的脸色愈发骇人,几粒冷汗从额角落下来,与几刻前的状态截然相反,宛若正在绽开的娇花骤然被霜雪欺凌。  这副光景却被一层薄薄的帷幔遮住,没让床前那人瞧见。方夜紧咬住唇角,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异常,不敢继续再说下去,只能拼命抑制住即将从嘴边溢出的呻/吟。  裴熙就在面前不远处,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却仿佛隔了很远的距离,“守护陛下,本就是微臣的使命。”  脚步声渐远,门口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整个寝房又恢复静寂。  方夜平躺在床上,裴熙不知点了他什么穴道,浑身用不上一点力气,连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到,他眉头紧锁,眉心拢出一道深刻的折痕,脸色惨白难看,唇角被他咬出了血痕,平添一抹艳色,显得鬼魅无比。  一刻钟后,他慢慢睁眼,一抹银色的光环在他浅色的瞳仁中浮现,瞳仁深处倒映出万千星辰,最后划归为一,消逝不见。  方夜从床上坐起身子,撑起胳膊揉了揉太阳穴,他低着头,宽大的亵衣挡住半张脸,火光和夜色交织着映在他身上。  一声轻微的哂笑落在房间里,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再抬头时,方夜身上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虽然容貌未变,但瞳孔的色泽却淡了一点,一层朦胧的银色印在深处。  “小拾,出来。”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他的声音又是虚无缥缈,仿佛是对这空气说话。  一阵静寂过后,小十一几近透明的身形浮现在半空中,带着几分犹豫,不可置信地开口:“夜......夜大人?是你吗?”  小拾是这人之前为它起的名字。  方夜并无回应,只是张开掌心,熟悉的银色光圈环绕在指尖,如游蛇般伸到半空中,刺进小十一透明的身躯中。  接触的一瞬间,那银色便骤然加速,化为成百上千根银线,瞬间笼罩了小拾整个躯壳,银色亮得有些耀眼,甚至逼过了窗外那浓烈的火光,然而转瞬即逝,炫目过后,光芒渐次消退。  一只形似银狼,但身形迷你的动物从光芒中露出来,无形化为有形,跌在了方夜怀里。  这是小拾最初的形态。  方夜动作熟稔地抚弄了一下银狼柔顺的毛发,小拾打了个滚,从他怀里站起来,抓着方夜的衣服爬到肩头坐下。  “主人!”它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像是人类五、六岁男孩稚嫩又清脆的声线。  方夜侧眼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开口:“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他是怎么进来的。”  小拾尾巴扫了扫,虽是狼的形态,但表情却极富灵性。  “傅大人似乎在我身上做了标记,我苏醒和你绑定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但是,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进来的。”  方夜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弱下来的火势,神情沉重又冷漠。  他身上的低气压让小拾深感紧张,它在男人肩头缩成一个小团,轻声道:“主人,以傅大人的本事,这些都能够轻易解决的,你真的无须担心。”  方夜一顿,落下一声冷笑:“若真能放心,他和我又何至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小拾一时无言可对,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主人是恢复所有的意识了吗?”  方夜微微点头。  小拾惊喜地提高声音:“那主人何不快点带傅大人和我快点脱离这个地方,我们赶快回去吧!”  方夜带着些自嘲反问道:“怎会如此容易,小拾,你可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何处吗?”  “诶?不是主人随身携带的那枚被改造过的向心珠里吗?”  “是,又不是。”方夜转过身,银环在他手中放大,变形为类似显示屏的银色屏幕,投影里,一个颀长的背影立在火光之前。  “这是......傅大人?”  “这里,实际上是我的精神世界,向心珠牵引着精神网络与现实,将我的精神世界物化为形,这里的一草一木,万千宇宙都是我精神的化形。同时,向心珠也是一座桥梁联系着这精神世界和我们所存在的那个现实。”  屏幕中的影像逐渐切换,最后却被黑白相间的花影所覆盖。  “作为创造者,我本可以监视并控制这里的一切,但现在,似乎有些东西脱离掌握了。”  ☆、4-15  “怎么会......主人的精神力可是被评定为十四星唯一一个s级的,应当不会有人能够侵入破坏你的精神世界才对。”  方夜目光飘远,若有所思道:“这种事情,谁又知道呢。”  小拾坐立难安地在他肩头来回走,“那我们岂不是要永远困在这里了,主人!这怎么办才好!”  方夜捏住银狼的后颈把它抱进怀里,“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向心珠遭到外界攻击,出现破损。”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傅大人把它收回放到主人身上了。”  方夜唇角微微勾起,“是吗?不过也是,若是向心珠自己出的问题,你和傅白都不可能进到这里。”  城主府的火势渐息,微弱的橘光映在方夜的脸庞上,添了几分柔意。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问题的根源还是在我自己身上啊。”  “小拾。”方夜轻唤了一声。  “主人,怎么了?”  “这个小世界就要结束了,接下来的两个世界,我会再次封存自己的记忆,若是经过这两个世界,我能够突破自己的心结,那么我便能送你们以及自己回到现实。”  “若是不能,我的精神领域也会自动将傅白和你驱逐出去。”  小拾不安地开口:“那你呢?”  “当是长久地囿于此地。”  “怎么会......”  ——  旭日初上,裴熙才回到府苑,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寝房,整晚都风轻云淡的脸色瞬间冷沉了下去,他叫出几个潜在暗中守护的侍卫询问。 第53章 他记得自己被同门的师妹举报修魔,被抓起来经过了一番非人的折磨,最后那些人说着要当众处决他。他感觉到愤怒,那个心思歹毒的渣滓挖了他的金丹,却还要反过来质问他因何修魔。  他知道一直有人看不惯他,但没想到明明是同窗一起修炼的伙伴,也会在背地里暗咒他去死。  奄奄一息之际,他却无比清醒,体内的魔气前所未有地膨胀、收拢,在即将为他所用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他见过这人两面,是赤药峰的峰主,性格叵测,独来独往,拎着他的后颈风姿绰约地说着疯狂又难以理解的话,这人说什么,要把他炼为丧失人格的炉鼎?  他怎会允许如此歹毒的心思成真,正当他压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反抗的时候,他却落进了这人的怀抱。  封郁愣住了,男人身上清淡的木兰香有一刻竟是压住了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萦萦缠绵,将身边如鼠吠般的嘈杂隔绝开来,温凉的怀抱让他紧绷的意识渐渐放松。  他竟这样昏睡了过去。  封郁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  所以他现在是被那个男人如愿以偿带回赤药峰了吗?他现在,是已经被炼成炉鼎了?  血雾渐渐褪去,封郁终于看清了现下所处的环境。这竟是一座露天的洞窟,四周的墙壁被类似钟乳石的彩石倒悬点缀着,水声淅淅沥沥,是周围绕了一圈墨绿色的潭水,而他则跪坐在洞窟的中央,四肢被粗长的铁链固定着。  身上血迹斑斑,似乎还是昏迷前的那一身衣服。  封郁听到侧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些警惕地看过去。  来人是那位赤药峰的峰主,沈枫。  方夜没想到这人身体素质这么强悍,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醒过来了,虽说被他喂了不少药,但也是太过逆天了,不得不再次感慨不愧是命运之子。  他适应不了这种修仙世界中御剑飞行之类的模式,踩着石头走了过去,他蹲到封郁面前,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探查他体内的情况。  封郁宛若一头受伤的野兽惊得往后一退,眼神凶恶地盯着方夜。  方夜早就把恶人那一套学得惟妙惟肖,见状冷嗤了一声:“躲什么?你觉得自己逃得出去吗?”  封郁沉默着没有回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刺痛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褪去痛意,皮肤上的灼烧感消逝,被刀剑划开的伤口也在愈合之中。  体内的魔气翻涌着,在被什么引导着像泉水一般流入经脉之中,滋润着残破不堪的身体。  封郁眼中的愤恨渐渐化为迷茫,他有些困难地开口:“你这是...在救我?”  方夜查看了药效后便相当嫌弃地甩开了封郁的手腕,闻言皱起眉来,精致的眉眼透出刻薄:“你是圣父吗?昨日我说的你也应当听到了吧?这些小恩小惠就觉得我是在救你?别天真了好吗,不过是炼化炉鼎的前戏而已。”  封郁瞳孔微缩,低下头去。  沈枫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心上,封郁露出一丝疯狂又克制的苦笑,是的,他本就对这些伪君子早就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何刚刚在那一瞬间却生出些幼稚的想法,  显得自己愚蠢又无能。  在封郁痛苦的时候,方夜也很肉痛,他没想到这个原主沈枫现有的丹药这么少,疗伤修复经脉以及提高修为的药给封郁一用,他就只剩下几个毒药了。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沈枫之前炼的丹一大半提供给了宗门弟子修炼所用,三成左右卖了出去,剩下留到赤药峰的连一成都不到,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方夜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  这意味着他不仅要做一个兢兢业业助力主角成长的反派,还要呕心沥血去炼丹补贴家用,好在沈枫所拥有的能力他是完全继承的。  还有,  方夜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跪坐在地上颓靡不振的封郁,默默叹了个气。  没办法,谁让是这个人呢。  他扫视一眼洞窟,而后目光落在深不见底的绿潭之中,他把封郁关在这里可不是随性而为,因为此处大有妙用。这座洞窟处在赤药峰的侧峰深处,因为沈枫之前玄清宗并无可以成为一峰之主的药修,沈枫便是这赤药峰的第一位主人。  这座洞窟也是除沈枫之外无人知晓,可以说是闭关逃亡的好去处。  更为精妙的是,这洞窟之内灵气驳杂,看似毫无可用之处,但实则不然,方夜已经探查过,这绿潭之中,孕育着极为浓郁的魔气,而且相当纯净,但因为洞内驳杂灵气,魔气被掩盖着,宗门中竟也无人察觉。  因此,这里可以说是魔修修炼的至佳之处。  方夜在心中祷告,旁边这个蠢货可别辜负了他九曲回肠的苦心。  他冷声开口:“你尚未恢复,目前也不是炼化炉鼎的最佳时机,就在这里待着,等候自己的命运到来吧。”  “......”封郁抿唇,抬着沉重的眼皮看向走远的那个身影,视线再次模糊起来,洞窟中唯一的温度随着这人的离开渐渐消散,他感到彻骨的寒凉。  等候自己的命运到来......他的命运是什么?  曾经他天赋过人,是师尊的骄傲,宗门的寄托,他也坚定着自己修炼会一步步走向极峰,到那时,他会走出宗门,行侠仗义,与自己挚爱之人相遇,一起云游江河百川。  他以为那是他的命运,如此清晰可见,让他忘记了人心险恶,阴暗也会渐渐缠绕于身,终于一日会以彻骨的痛楚告诉他,触手可及的不过只是幻想。  那样的幻想在一年前破裂,被背叛,被暗算,被挖金丹,魔气入体,差点曝尸荒野,那是他的命运吗?  他不能接受,走向另一个极端,暗地修魔,他冒着极大的风险返回宗门,请求师尊庇佑,师尊答应了,但告诉他若是被宗门发现,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他逆天而为,学会了怎样掩藏魔气,在修仙的同门中以一个伪装过的异类存在,他谨小慎微,不再展露锋芒,就在他以为就要这样庸碌一生时,还是有人容不得他的平静生活。  倒在一众同门面前,被仇人鞭笞凌/辱,他感到愤怒而绝望,他一边想着就这样去死吧一边不甘心于就此结束,可被践踏而死或是彻底入魔丧失本我都不是他渴望的命运。  在那一刻,他深知内心深处有一种骐骥在试图破土而出,他扭曲又不切实际地渴望着异变。  于是,沈枫出现了。  他出现得恰到好处,让封郁差一点以为这人是为拯救他而来。可这面目温和让人看一眼就要赞一句翩翩公子的男人,一句话落下便像猛地朝他泼了一盆冷水,现实更是清楚地告诉封郁,他从一个死劫中脱身出来,却身处另一座无间地狱。  然而......然而,有一点没有错,沈枫的出现是他命运的转机,让他获得了在那种情境下的第三种选择。是的,沈枫是要把他炼为炉鼎,可最终的审判还未到来,他直到现在还拥有着自我意识。  况且,他只是受重伤,可修魔的根本从未被毁,不仅如此,沈枫想要炼他为炉鼎,还要费心护着他的经脉,他在利用他的同时,他为何不可反过来利用这人呢。  封郁伤痕累累的身体慢慢发抖,他低声笑起来,笑声诡异又畅快,仿佛被压抑过后的席卷而来的暴风雨,猛烈而恐怖。锋芒毕露的眉眼仿佛又恢复了金丹被挖前的傲气,却比当初多了许多分量,仿佛酿造多年的美酒,透着醇厚又迷人的味道。  他抬起头来,一直处于混沌边缘的神情此刻竟是格外的清明,眼珠亮得吓人,原本的深棕色被血一般的深红覆盖起来。  不就是恶意吗,他早已见惯,再加沈枫的一点也无所谓。炼为炉鼎吗,他记得沈枫的修为也只有金丹后期而已,他倒要看看,他要怎样把他炼为神志皆无的炉鼎。  体内的魔气突然产生了一丝的波动,平静无波的绿潭突然翻起了半人高的浪头,被遮住的魔气瞬间翻涌而至,与封郁体内的魔气逐渐发生共鸣。  封郁漠然看着这副异象,深红色的眼眸中幽暗的锋芒一闪而过,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原来如此。看来,他真的应该感谢沈枫的恶意,让他获得了这样一座修炼圣地,这让他更多了几分抵抗沈枫的信心。  封郁冷笑起来,他很想知道,如果沈枫看到这副场景,会不会后悔把他关在这里。  他觉得,他开始期待下一次和沈枫的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夜:导演不谢  ☆、5-3  方夜再次返回这无名洞窟的时候,有些惊愕地发现封郁已经改头换面。  他赤着上半身,似乎是用洁净术清理过身体,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些伤痕。  听到来人的声音,封郁睁开双眼,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为血红宝石般的颜色,锋锐而幽深。  方夜悄悄探了下潭中的魔气,果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将带来的衣服扔到封郁面前,淡淡开口:“换上衣服,跟我离开。”  封郁垂眼看了下丢在眼前的衣服,没有动作:“去哪里?”  方夜靠在远处钟乳石构造的墙壁上,摆弄着胸前悬挂的一个棕红色小盒,语气自然而然地透出些嫌弃:“管这么多干什么,穿衣服就是了。”  封郁抿唇,之前那件衣服破损地厉害,已经被他烧掉,也就是他已经光着上半身在这呆了一个月,的的确确需要一件衣服蔽身。  他抬头看向姿态相当悠闲的赤药峰峰主,心情复杂地开口:“锁链还在身上,怎么穿衣服?”  钟乳石上的水滴到潭间,方夜把小盒子放回衣内,有些不耐烦地抬手掷出四枚类似银针的东西,打在固定在墙壁深处的锁链上,金属的碰撞声极为细微,但那几根粗壮的锁链却应声滑落下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方夜走到封郁身边,将最后一枚银针扣进锁在男人背后的结扣上,那锁链便从封郁身上掉落下去。  封郁快速地捡起方夜拿来的衣服,那衣角在方夜眼前一晃,便已经穿到了封郁身上。  这不是玄清宗弟子常穿的门派服装,而是方夜特意定做的常服,一身玄色长袍点缀着银色的游云,腰间由玉带束起,简素却格外衬托身材。  这当然是存了方夜的私心进去,他可不想看到以后会经常在他眼前晃荡的男人和宗门中其他人一样千篇一律的呆板模样,看着就心烦。  封郁刚系上玉带,就感到脖颈出突然传出一阵火辣刺痛的触感,他以为是衣服划伤,可那感觉只有一瞬间,刚刚抬手想要去碰时,就消失了。  他意识到什么,侧眼看向一旁笑得极为阴险的方夜,冷声开口:“你动了什么手脚?”  方夜笑眯眯地看着他,取出刚才摆弄的小盒,在封郁的注视下打开,小盒里铺着一层绢巾,但里面放置的东西却不见了。  封郁联想到什么,看向方夜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杀意:“你给我下了毒?”  方夜伸出手指摇了摇,高深莫测地开口:“不是毒,是蛊。是可以让我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蛊。”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被我暗算而亡?”  方夜清朗的笑声回荡在洞窟之中,声音也带着缠缠绵绵的笑意:“怕啊,不过这蛊的作用之一便是,若是我死,你必会紧随其后而死。”  “......”  “你如果想和我同归于尽的话,不如现在就试试。”  方夜知道,封郁不会这么选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没有被逼到绝境,怎么会做这种以一换一的不平等买卖。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一场无声的博弈悄然进行着。  方夜微笑着看着对方,他其实只是在赌而已,因为这个蛊,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那种用途。  半柱香过后,封郁闭上眼睛,沉声开口:“走吧。”  方夜撇过头,缓步踏过潭水,挑衅道:“其实吧,这也不过是一层保险而已,毕竟以你现在的功力,可是拿我毫无办法。就算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修魔修为超过了我,那也挺好的不是?这样炼出来的炉鼎品质可是会更佳,说不定能助我炼出一些极品丹药来。”  封郁跟在此人身后,忍住一掌拍死此人的冲动,沉默不语。  他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趁机逃出去更为妥当,现在也不想了,他倒要看看这疯子能利用他到程度,以后更好十倍百倍的奉还不是。  封郁是第一次来赤药峰,一路走过来便发现这座峰与玄清宗其他的峰大不一样,看着似乎......荒凉许多?沿路只遇到了几个宗门弟子,都是恭敬地朝沈枫尊称一句峰主便匆匆离开,几个采药的弟子远远悬挂在赤药峰的半山腰,看着有些惊悚。  而且一路看到的弟子似乎都是玄清宗外门弟子的穿着,并未看到一名内门弟子。  封郁陡然想起来,他在之前听过沈枫的传闻,这人似乎还没有收过徒弟,也没有结过道侣。  怪不得如此冷清,原来是孤家寡人一个。  封郁在心中冷嘲,又想到什么,红瞳暗淡下来。某种程度上,他现在的处境,是和沈枫完全一样的,又有什么可以嘲讽沈枫的呢。  方夜把封郁领到炼药房,虽说是炼药房,除了正厅一座巨大的丹炉和右侧封闭的储药室,还包括一件小巧的卧房和空置的房间,大大小小的东西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方夜指了指卧房里的床,道:“以后你就住这里。”  封郁愣了下,他没想到自己的待遇这么好,这比他之前的住处还要好不少。但转念一想,沈枫心思叵测,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  封郁心思百转间,猛然发现对方已经走向门口,打算出去,他嘴上一急,慌不择言地开口叫住男人:“沈枫!” 第55章 “何事。”  “能不能去帮我看一下云寂,我怕他在气头上,给我的丹药动什么手脚。”  “好。”丁虞干脆地应下,“那你快去疗伤吧,近些日子可别再招惹此人了。”  方夜点头,目送丁虞离开后,转身推开了丹房门,有些踉跄地走到储药室,翻找疗伤的药品。可越是急着找什么就越容易找不到,方夜翻箱倒柜,也没有看到伤药。  背后传来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方夜停下动作,额头抵在药柜上,浑身松懈下来,有气无力地调侃:“怎么,想借此机会杀了我吗?”  身后一阵沉默,方夜感觉到领口一紧,下一秒就被封郁拎着脖子转了个身子。  视线撞上一个药盒,方夜有些迷蒙地看过去。  “是在找这个吗?”封郁无波无澜地开口。  方夜微微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给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方夜缓慢地抬起头,对上封郁的视线,他舔舐掉嘴角的血迹,慢慢攒出一抹笑意:“你想知道什么?”  “云寂在一年前做过什么,你清楚的,对吗?”  方夜歪着脑袋,倚靠在药柜上,视线模糊起来,却佯装轻淡地开口:“那么久远的事情,谁又记得住呢?”  “沈枫!”封郁被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激得有些上火,忍不住一掌按到方夜身后药柜上,上前一步逼视着他,“你以为我真的不敢与你玉石俱焚?”  男人身上的药香有些好闻,方夜迷迷瞪瞪的脑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封郁说了什么,他咽下喉咙里升上来的血水,挤出几分力气来抬手抓住封郁胸前的衣服,把人拉到咫尺的距离间,眉眼带笑地开口: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你若是想,不如来试试。”  还没等到封郁的反应,方夜模糊的视线已经发黑,骤然失去力气,松开了紧抓着男人衣领的手,跌了下去。  封郁下意识地拢住方夜的腰,把他半抱在怀里,目光复杂地掠过方夜松懈下去的眉眼。  他知道方夜受了重伤,却没想到从刚才到现在这人一直是在强撑......该说他什么好呢。  封郁一手搂着男人的腰,一手打开药盒捏起那粒伤药,指尖勾起方夜的下巴,将指甲大小的药慢慢抵进方夜的口腔。  这药入口即化,因此即使是昏迷状态吃进去也不是特别困难,但封郁的手指却久久没有从方夜唇边离开。  他的视线落在那被血迹染成艳红色的薄唇上,目光由惊愕渐渐转为幽深,良久才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微微滚动的喉结暴露了他异样的心思。  他想起还在师门修炼时经常听到的师门弟子私下的讨论,说那位赤药峰上的小师叔,相貌俊美,风姿绰约,还在是弟子时就收到了不少示爱,可惜生性风流,伤了不少少女的心,若不是师门规矩在前,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桃花债。  如今细细一看,果真精雕细琢,唇和腰都是温软的,让人碰一下就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可终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蛇蝎心肠。  封郁没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产生这种情愫,还是对着这样一个男人,他有一瞬间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厌弃,想要丢掉男人,可握着方夜腰的双手又忍不住加重了力道,身不由心地抱起来放到了他的床上。  方夜两个时辰后才幽幽转醒,伸手按了一下腰腹和胸口,发现被打伤的刺痛感已经消失不见,并且紊乱的经脉也平复下来,让人深深感慨身为药修的方便。  他走到丹炉前,才意识到封郁并不在房间里。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封郁可能趁此机会逃了,随后就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能把封郁从“法场”上救下来,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允许几位长老在赤药峰上设下针对魔修的结界,除非由他引导,封郁自己是逃不出去的。  但是逃不出去不代表着不会受伤,这结界的对魔修的伤害性极大,虽然他没有试探过封郁目前的实力,但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封郁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跨越几个阶级。  如果真的这么强悍,他首先应该是选择把他杀了吧。  当然,他也可能是去峰上采药去了?去打水做饭了?不过能让他主动做这些事情,方夜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方夜坐在丹炉前,平定了一下思绪,冷静等了半个时辰没等到人,猛地站起身。  他伸出掌心,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掌心划开一个小口。  他那日给封郁种的蛊,实际上是寻香蛊的子蛊,而母蛊则种在了方夜自己身上。  寻香蛊顾名思义,能够对种下子蛊和母蛊的人血液的味道做出反应,从而进行精准的定位。而且,子蛊和母蛊的作用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种下子蛊的人也可以通过一些操作定位母蛊的位置。  沈枫只是药修,他并不精通巫蛊,这寻香蛊是他在外云游时结交的一位友人赠送的,收下后便放在一边落灰了。  直到现在为方夜所用。他是凭着沈枫的记忆知道这蛊的作用的,但种下子母蛊后偶然间翻阅典籍才发现,这寻香蛊有另一个效用沈枫的那位友人没有说。  种蛊的一方可以感知另一方的死亡,并伴其而死。  这某种程度上和他当时诓骗封郁所说的不谋而合。方夜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这蛊会有这么一种和名字毫无关联的作用,后面才知道,寻香蛊的另一个名字,是双生蛊。  倒是有些浪漫的意境。  手上的血迹凝成类似蝶类的形状,方夜心尖一动,终于知道了封郁现在的位置。  他有些纠结疑惑地皱起眉来,深感不解地喃喃自语:“怎么会在那里?”  知道了封郁的位置,方夜已然放下心来,但还是转身推门出去。  他实在不是很明白封郁为什么选这个时候,去泡温泉。  ☆、5-6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封郁半坐在温泉中,背对着方夜,赤、裸的上半身落在方夜眼中,那极傲人的男性身材引得方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方夜没有收敛气息,可随着他走近和说话声的响起,封郁都没有做出反应,这让方夜更加好奇了。  他没有注意到封郁在发现他来这里时就已经浑身僵硬,绕了半圈绕到封郁面前,挑眉看过去:“喂,没事吧?”  温泉周围蒸着一层雾气,环绕在封郁身边,有些遮住了方夜的视线,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挥去碍事的水雾。  他还没看清什么,封郁却整个人往下一沉,溅出了一圈水花。方夜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抓住封郁的胳膊,用力提住男人,防止他掉进水里。  方夜脸上的笑都给吓没了,“怎么回事啊,一个修魔的,还能泡温泉泡到昏过去不成。”  他感觉到手上有些重,还有股力道逆着他拉的方向往下对抗着,但封郁也并未有他想象中昏迷或者走火入魔的趋势,只是呼吸意外地不太平稳。  他又加重了力道,半个身体浸在水中的封郁经历了半晌的挣扎后,终于开口:“放开我。”  方夜看清了封郁的脸,除了不知是不是被温泉蒸起来的红色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你没事?”  封郁又是一阵沉默,撇开头慢吞吞地回他:“没事。”  方夜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手,而封郁像是摆脱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往后退了退,脖子以下都浸没到水中。  方夜觉得这一出怎么看都透着股迷幻和诡异感,他在温泉旁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撑着脑袋观察浸在水中一动不动的封郁。  他的视线过于直白,人又存在感特别强,封郁无论如何也无法宽慰自己忽略掉这人的存在,整个人越发僵硬,被方夜扫过的肌肤也仿佛落了烙铁一般灼烧起来。  方夜眼睛一转,冷不丁开口:“我说,你该不会是在解决、x望吧?”  “沈枫!”这样直白露骨的话,在这种世界里,无论对着谁说,都具有爆炸性的效果,沈枫更是脸色爆红,咬着牙磕磕绊绊地否认,“不、不是。”  但方夜仿佛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更加放肆地将目光明目张胆地放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而后一点一点的下滑,深入到被水浸没的深处。  但他的眼神又格外清澈,与他地痞流氓般的作风格格不入,封郁本着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是遮也不是,不遮更不对劲,他有些恼恨地吼出声:“沈枫!”  方夜又将视线移到封郁的脸上,看他有些被逼到绝境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安慰起来:“别介意嘛,你已经及冠了,这种事情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封郁的确被他这副做派有些逼急了,下意识地反驳:“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知羞耻。”  方夜脸上笑意加深:“哦,你这是承认刚刚是在做那事了?”  封郁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着了方夜的道,脸上渐消的热气又蒸腾起来,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往对面走去,使了法诀除去身上的水迹披上了衣服。  方夜的兴趣还没有降下去,他又不怕死地追问:“我很好奇,这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吧,出于什么动机呢?”  封郁此刻又是背对着方夜,系着玉带的手明显地错乱了一下,他低下头,庆幸自己这刻的慌乱躲过了方夜的视线。  “没什么。”他低声道,语气有些低落。  方夜眨了眨眼,狭长的狐狸眼在兴味过后透出些探究来。他想着,封郁这莫非是情窦初开了?是他给的药书里夹了些奇怪的东西,还是这些日子封郁接触了什么人?  好像都没什么道理。方夜不由得有些自恋起来,难不成是因为他自己?  可是,他似乎还没怎么博过这人好感吧......  见封郁意图离开,方夜略微提高了声音道:“既然你没什么事的话,回去收拾一下,明早跟我去红芍镇采购药材。”  “明早?”  “嗯。”  封郁想说你刚受伤就下山不是找死么,但又将这话咽了回去,以他们两人的关系,实在没有关心彼此的理由。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沈枫给他下的蛊出了问题,为什么他总是对这一个意欲把他炼为炉鼎的人产生异样的情绪。  “好。”  第二日山下,红芍镇。  “这镇里不允许魔修进入,你最好收敛好,别给我添乱子。”  两人都换了民间常见的服饰,做了书生扮相,但相貌实在出众,进了镇子一路收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封郁垂眼看了下因为用木簪勾住碎发而露出整个额头的方夜,方夜比他低了半个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他光洁而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梁,以及透着淡粉色的薄唇。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才低声应了句,“好。”  这红芍镇是专门为药修采办药材而发展起来的镇子,而沈枫时不时就会下山来瞧瞧有没有什么稀有的药材置办进来,久而久之跟这镇上的人混得相当熟悉,如今两人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沈仙师!”右前方的药铺女主人眼尖地看到方夜,惊喜地叫住他,小步跑了过来,“沈仙师,上次仙师留的药单这两天刚刚有了货,要不要进来看看?”  她明显和以前的沈枫颇为熟识,或许还有点少女的小心思,看着方夜的神情透着娇羞,却动作熟练地搂住方夜的胳膊,把他往药铺里带。  方夜猛不丁被拉进去,女主人有些娇软的身体让他打了个冷颤,身后有道不容忽视的视线似乎要把他盯穿一个洞。  方夜颇为尴尬僵硬地抽回被姑娘抱住的小臂,他虽然是个嘴上荤素不忌的人,但基本上都是对着自己最为亲密的人,更何况是身体上的接触。  他这个动作太过突兀和扎眼,小姑娘明显地愣了一下,笑容僵在嘴边。  方夜怕气氛太过尴尬,本想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但顾忌到药铺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让女生一个人难为情实在不好,就止住了动作,仅仅抽出手臂。  封郁跟了上来,他一直走在方夜身后落着半步的距离,此刻却站到了方夜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小姑娘注意到封郁,用纱巾遮着脸有些羞涩地抬眼看去,这才发现方夜身边跟着的这个男人也有着与方夜不遑多让的俊美相貌。  但他的眉目更加锋利一点,表情冷肃,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而方夜的长相柔和,更像是世家娇养的公子。  “这位仙师是?小女似乎从未见过。”  “刚收的徒弟,封郁。”  “原来如此。”姑娘若有所思地低喃,又将视线移回方夜身上,她想着刚刚那僵硬的场景,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沈仙师是已经有道侣了吗?”  “尚未。”  姑娘脸上一喜,而后又转为些忧伤,“那仙师为何......” 第57章 云寂吞了口唾沫,他怎能听不出霍清话里的意思,僵硬地走上前,拱手应下。  随后,他在执法阁一众长老的注视下接过骨鞭,走到方夜面前。  这骨鞭之刑既然作为玄清宗数一数二的严苛刑罚,自有其门道在其中。骨鞭顾名思义,鞭打的虽是肉/体,但伤的却是骨骼。  那当真是痛到骨子里,不伤经脉,不损修为,却还是会让受刑之人痛到崩溃的地步。因此,一般是用在宗门中弟子犯下重错时使用。  执法阁一众长老都见识过这骨鞭的厉害之处,因此除云寂之外不免都露出了些同情的表情。  云寂清楚这人是为了防止他在此期间内动什么手脚才请求霍清由他行刑,沈枫当真为了守那将死之人花了大心思。  他在心中冷笑,觉得沈枫这点心思未免太过可笑,这骨鞭两鞭下去就打得人满地打滚,五鞭下去几乎没有人能保持清醒的意识,他就不信,沈枫会一直不昏迷。  一鞭下去,方夜冷汗顿时流了下来,他是通过小十一传给他的资料知道这东西的,这才意识到这鞭子的厉害,云寂这一鞭打在他的后背上,应当是立刻挥破了衣服,刺伤了后背,但他已经顾不得是不是皮开肉绽了,只觉得脊柱被从后面剖开扯住,痛得他顿时眼前一黑。  他咬着嘴唇,第二鞭和第三鞭又接着下来,嘴唇是立刻被咬出了血,他不敢闭眼,只能强制着睁大眼睛盯着前方,默念着那人的名字。  他是为了挡住云寂的阴谋才走到现在这步的,如果昏迷过去岂不是前功尽弃,被云寂抓了空子。  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疼,牵引着神经震颤着做出反应,他讨厌自己在旁人面前露出狼狈的样子,只能将指尖扣进掌心,紧咬着已经流血的唇防止自己做出丢人的举动。  他对痛很是敏感,往日也只是习惯性地强撑着,明明刚才在霍清面前认罪请求的时候还声泪俱下,现下却一滴眼泪也没流。  霍清看了两眼,就不忍再看。他又暗暗诧异,他的这位玩世不恭的小徒弟,何时有了这般骨气。  这十鞭方夜度日如年地趟过去,可实际上也不过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  云寂额头上都带了汗,可见是一点没有留情面。但最让他诧异的是,这人竟是硬生生挺了过来。  不仅如此,方夜在地上缓了一阵儿,便伸手撑住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整张脸惨白得吓人,唯独唇上血迹艳若玫瑰,方夜有些艰难地找回感知,扯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咳了两声,一字一顿地开口:“师尊,可以了吗?”  霍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感慨,明明在此之前还觉得这个徒弟不太成熟,此刻却有了截然相反的想法,“够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方夜微笑着拒绝了霍清的好意,淡笑着开口:“弟子想请云寂长老送我回去。”  “......可。”  既然掌门都开口了,云寂不得不上前扶住方夜的胳膊带他出去,他故意为难方夜,没有御剑过去,反而选了最慢的步行。  方夜虽然察觉,却也不说什么,身子发着抖往前走。  云寂现在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为了防他的小动作连命都拼上了,他有些不是滋味地开口:“沈枫,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  方夜看着清醒,实际上已经全凭一股意志撑着,他听到云寂的话,迟钝了几秒,有气无力道:“你若是别来打我的东西的主意,我也没有和你作对的理由。”  “不是我打他主意,只是封郁非死不可。”  方夜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应。  “我诚心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会把封郁炼成炉鼎吗?”若是真的,他确实没有出手的必要。  “真又如何?不真又如何?难道我说了长老就信吗?”  “......不会。”  “那我们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你......”云寂又被气到,“你若是嘴上积点德,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哦。”方夜毫无情绪波动地应了一声,“我可提醒长老,若你现在把我丢在这,我可是会回去和掌门告状的。”  云寂沉默起来,他再没有说话,老老实实地把方夜送回了赤药峰。  方夜看出来这个老古板从刚才到现在情绪不对劲,但也没有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看着云寂离开,然后一瘸一拐地往侧峰的洞窟走去。  他把封郁用传送符传递到了这里,并且在之前就为了以防万一设了个障眼法,掩盖了洞窟的存在,又加了个禁制,除非封郁的功力已经超过修仙的元婴期,否则是无法凭他一人突破出来。  但他仍旧不放心。  方夜摇摇晃晃走到洞窟里时,眼前已经模糊地看不清人影。  但封郁却是立即发现了他的到来,本是静坐在水潭中央闭目凝神,下一刻便睁开眼睛,看到方夜,先是一阵惊喜,而后便注意到他那被染红的白衣,苍白的脸色,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  封郁猛地起身大跨步来到方夜面前,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就隔着血衣把人抱在怀里。  而后便看到他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后背,他通红的双目瞬间有如滴血,他见过这相同的痕迹,“你被用刑了?”  方夜整个人脱了力,倒在封郁怀中,笑着开口:“你可要救我啊,不然会一起死的。”  话落,他那一双勾人的狐狸眼乖顺地闭上,陷入了昏迷。  封郁屏住呼吸,他想紧紧抱住他感受这人的心跳,又怕用力太大让这人更疼,于是只能半拥着人慢慢地屈膝半跪在地上。  此时此刻,封郁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无论炉鼎之事如何,方夜现在的凄惨是为了他而承受的。  他的心跳得厉害,在感受到方夜的脉搏跳动后才有些淡定下来,但胸腹鼓胀的情绪无处倾诉,他忍不住捧住这人的脸颊,吻上了那沾满血迹的唇。  他有些贪婪地舔舐掉他唇角干涸的血,而后抵开方夜的牙齿,疯狂又克制地汲取着对方唇齿之间的蜜液。  顾忌着方夜的伤势,他只得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他作为曾经玄清宗内的得意弟子,清楚这骨鞭的特殊之处,方夜的伤不在经脉,而是严重的皮肉伤,以及骨间过度的疼痛延续不断。  虽然他已是魔修,对这种还是能起些作用的,他抵在方夜面前,缓缓渡着魔气,而洞窟中深潭下的魔气感受到封郁体内魔气的消耗,争先期后地流进封郁的体内。  一刻之后,他睁开眼睛,肆意地看着方夜昏迷中的脸庞。  怕碰上背上的伤痕,封郁只能提着方夜的细腿让他夹住他的腰,然后扶着他的肩膀把人半扣在怀里起身,方夜的下巴靠在封郁肩头。  他一偏头就能看到这人精致脆弱的眉眼,似乎是压抑了太久,且无人能够看到这一幕,封郁忍不住又在方夜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洞窟的禁制已经随着方夜的进入不攻自破,他要带着这人回药房止血搽药。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除夕夜快乐鸦  ☆、5-9  药香萦绕的炼丹房里,方夜被封郁平放在床上,慢慢撕掉了被/干涸的血凝在身上的白衣,用轻薄的锦被遮住了他腰部以下的地方。  封郁蹲坐在一旁,用浸了温水的纱布一点一点拭去方夜后背上成片的血迹,露出清晰可见、狰狞无比的鞭痕。封郁脸色难看,猩红的眼眸仿佛沁着鲜血,浓郁的怒气遮掩不住。  但他手下的动作却格外轻柔,细致地往方夜背部涂上生肌的药水。  他在炼丹房耳濡目染了许久,对大部分常见的药物已经有了基础的认知。  那生肌药水刚刚涂上去是有些刺激性的,昏睡的方夜忍不住颤抖起来,发出了一声细若蚊鸣的闷哼声。后背上又痛又痒,方夜闭着眼想伸手去碰。  封郁抓住他作乱的手,轻声道:“别动。”  他见那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因为这人乱动又渗出血来,神情一暗,还是选择使了个法诀定住了他的身体,继续涂抹生肌药水。  方夜觉得难受,又被定住身子,斯斯艾艾地低声喘叫着,像一只受伤的幼兽。  他蹙起眉,双眼还闭着,有些不如意地向封郁喊痛:“好难受,封郁......帮帮我。”  他声音很低弱,没有气力,又处于没有多少意识的状态,说的话断断续续,很软,不像平日那般强势又不肯示弱,有股撒娇的味道在里面。  封郁听得心头发痒,止不住内心的悸动,他好想现在就把这人紧紧抱在怀里,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但是,现在方夜这副凄惨的状态又让他胸腹酸胀,他只能忍受着、克制着,却还是忍耐不住低下头亲吻了一下这人的唇角。  他的心神都放在方夜身上,对环境的波动一时不察,没有注意到在这期间有人进入了炼丹房。  直到一声冷呵响起:“你在做什么?”  封郁手中动作一顿,条件反射般扯过薄被,遮住了方夜赤/裸的身体。他还没有回头,就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垂眼静静看了下方夜的睡颜,封郁站起来转过身,直视着来人,淡漠开口:“霍掌门。”  虽然封郁刻意挡住霍清看向方夜的视线,但由于离得不远不近,霍清还是能大致看清了方夜此时的状态。  虽是昏迷,但被很好地照顾到,已是没有性命之虞,那药水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霍清这才将目光转向这个年轻的后辈,被逐出宗门的弟子,已经沦为魔修的、封郁,他的目光中带着对所有魔修一视同仁的厌恶,又夹杂着看到刚才那怪异一幕的震惊与不解,略显复杂地质问封郁:  “你刚才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  封郁与他虽差了两个辈分,但气势却却没有任何低伏的感觉,仿佛被挖金丹也没有折去他一分傲骨,沦为世人痛恨恐惧的魔物也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羞愧。  霍清惊异于封郁的改变,他不是第一次见此人,毕竟封郁在此之前是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他在封郁被发现修魔扣压在执法阁时见了他一次,那时封郁简直像是落水的野狗,失去锋芒,处于一种走火入魔的状态,沦落又可悲的模样让霍清不堪直视。  方夜又难受地闷哼起来,小声地唤着封郁的名字。  封郁冷寂漠然的红瞳中划过担忧,碍着霍清在场,没有动。  两人之间状若无人的氛围立刻让霍清回忆起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他脸色难堪,又怕打扰到方夜,低声开口:“你跟我出来。”  说罢,他率先走了出去。  封郁转头看了眼昏迷中皱起眉来的方夜,才跟上霍清走了出去。  “你对沈枫做了什么?”霍清斟酌了一下,他不知如何描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更无法说出口,只能换了委婉的说词。  “帮他疗伤。”封郁吐字如金。  “你不必在我面前周旋遮掩,我对你二人的关系清楚不过,说到底,你是我徒儿的炉鼎,为他疗伤已是反常,更别提做出刚才那般有悖世俗伦理之事。”  “况且,沈枫心性如何,我作为师尊也知根知底,他不可能对你这种在他眼里不过是物件的东西,有刚才那番言语。”  “所以,你最好现在交代,是毒,还是蛊?我也能看着徒儿的份上,饶你一命。”  封郁心里有些想笑,霍清倒是想得没错,不过,被下蛊的不是沈枫,而是他自己。  他很想说一句,不如请掌门先看一看,沈枫是不是对他下错了什么奇怪的蛊。一月之前,在那洞窟之中,他也不会料想到,今日会对沈枫,产生这样扭曲的感情。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不喜欢有外人知晓。  “掌门这般猜忌,是不希望看到我为沈枫疗伤,而是希望我趁火打劫,借此良机杀掉他吗?”  霍清表情一僵,但他也是个老狐狸了,飞快拉回了差点被带歪的思想:“你莫要与我耍沈枫那种嘴上功夫转移话题,直说便是。”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事情便如掌门刚才所见。”  霍清眯起眼,有些危险的开口:“那你是说,我徒儿自愿被你轻薄,对一个魔修动情,为一个炉鼎舍生忘死?”  封郁不言,他倒是希望如此。  霍清见他不语,以为这是默认的意思,登时大怒,他伸出两指,在上方凝出剑意来,那巨大的白身长剑光芒盛烈,下一瞬便随着霍清的动作朝封郁攻击过去。  封郁冷眼瞧着,不躲不闪,红瞳的周围划过青色的雾气,周身更是升腾起黑红色的浓雾,在封郁面前凝成盾的形状,挡住了霍清的剑意。 第59章 他已经......不知道怎样逃开了。  若是两人最后的审判,能来得更快些就好了。  ☆、5-11  方夜醒过来时,已经是几天后。  霍清特意派人过来挡住了一些想要探访或探查情况的人,封郁也刻意守着炼丹房,给他留了几天清净。  方夜从床上起身,走到铜镜前,看到自己穿了一身净白的亵衣,不由得一阵僵硬。  给他换衣服的是谁不言而喻,但这意味着封郁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不过,想到昏睡前发生的事情,方夜就松了口气。  毕竟与那种事情比起来,换衣服被看光这都已经是小事不足为道了。身上除了后背还有点痒痛,没有其他不适,说明在他睡着的时候,封郁没做其他过分的事情。  炼丹房被损坏的地方已经被修好,方夜走出来,略显刺眼的阳光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赤药峰这地方一向人少,这炼丹房以及封郁去的温泉都是他的私人住所,一般没有他允许是不能进来的,因此显得格外寂静。  封郁又不见人影,方夜有些不耐烦地划出指刀,在掌心划开一道血痕,还未进行下一步,就听到侧后房响起一声冷呵:  “你在做什么!”  封郁快步走上前,抓住方夜划出伤口的掌心,皱起眉来:“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方夜任由他抓着手,听他毫无违和感的教训斥责,心里忍不住发笑,他一本正经地开口:“只不过是查一查你去哪了。”  “你可以用传讯符叫我回来。”  “谁知道你会不会直接无视啊。”方夜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封郁空空的双手,“所以,你又去哪了?”  封郁沉默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对方夜说自己在那洞窟中利用绿潭蕴藉的魔气修魔。  方夜不用他说,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他去哪了,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炼丹房。  封郁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下,低声询问:“身体怎么样了?”  “......”方夜清楚自己身为反派的定位,自己半昏迷的状态下做了昏事也就罢了,若是现在两人都清醒的时候哥俩好地互相关心问候,系统的惩罚岂不是随时恭候。  更何况他还清楚记得那个推迟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临的“预约”惩罚。  方夜在心中长叹一声,说实话,若是允许,他还真想和封郁现在就滚床单,毕竟这人是谁,他最清楚不过。  说到底,还是时机不对。  他的剧情才走了50%不到。  方夜坐到床边,抬眼轻飘飘地看向封郁:“身为炉鼎,你管自己主人这么多做什么?”  “什么?”  “我说呀,”方夜淡笑着,“那天我不清醒,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又对你做了什么,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的。况且,同为男性,一时冲动做出了出格的事都能够互相谅解的,对吧。”  这宛如渣男语录的话,方夜说得津津有味,沉浸在戏中。  “你明白的吧,自己可是炉鼎,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说什么假惺惺的话。”  方夜突然变脸,轻蔑的语气十分刺耳,仿佛那日的温软和情/欲只是封郁一个人的幻想,一夜之间回到当初两人谁也看不顺眼谁的日子。  可封郁并没有感到挫败和失落,反而从内心深处渐渐升起一股浓浓的兴奋来。  他感到,有什么在冥冥之中推动着他们往前走去。  他所期待的,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两年之后,玄天秘境在北方长明雪山上开启,各宗门为寻找秘宝,纷纷派弟子进入秘境。  方夜用木簪束起发,带着封郁踏上了寻找秘宝的旅程。  方夜根据小十一传输的世界资料知晓,这个玄天秘境每三百年开启一次,每次都会有重宝秘器现世,而这次很有可能会现世一把名叫“长破”的碎剑。  这把碎剑是上古大能飞升前留下,传闻经历过仙魔大战没有分毫损坏,却被这位大能亲自打碎。这柄“长破”只有完整的剑柄,剑身却碎裂成晶,难以寻觅。  大能是这个世界中已经不存在的仙魔两修,这柄碎剑只能由修仙之体持有,灌之以充足的魔气才能够聚石成剑。  这简直就是为封郁量身打造的一柄剑,方夜查到这里的时候兴奋了一夜未睡。  无论道修还是魔修,都会有自己的本命法器,譬如他自己的本命法器就是那看似十分普通的木簪。  而封郁修为已经不低,却迟迟没有获得自己的本命法器,这实在无法忍受。  作为命运之子,本命法器也当是最好的,所以“长破”这种神秘又难以获得的极品法器,最适合封郁不过。  他也够幸运,来这里短短两年就碰到了。于是他打着要寻找炼化炉鼎的稀有材料的名头,拉着封郁来到了离玄清宗极为遥远的长明雪山。  这里是极寒之地,在没有进入秘境前,都将忍受着积雪数千年的雪山赠送的严寒。所有来此的人都必须用灵气或魔气护体,否则尚未进入秘境就会冻死在这里。  因此,低修为的人很难进入秘境捡漏。  方夜和封郁修为都在金丹期之上,这种寒冷已经侵蚀不到他们。  高耸入云的雪山与天边接壤,看着仿佛通往仙界的阶梯,纯净无杂质的雪原涤荡人心,透着圣洁巍峨的庄严气质。  方夜是把这才秘境之行当旅游的,毕竟为了封郁专心修炼他已经在赤药峰小小的山头上闷了一年还要久。  可还没等兴奋头过去,方夜陡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他心底一慌,瞬间意识到什么,颤着手擦了擦眼睛,眼前还是一片空洞的黑暗。心沉入谷底,方夜没怎么来过雪山,更没想到修仙之人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这副身体,真是多病多灾。  没错,雪盲症,他竟然得了这万里挑一在这修/真/世界不被视为病症的病症。  方夜只带了治内伤和外伤的药以及提高修为的药品,沈枫本人的储备里似乎也没有治这种偏症的方法。  经验告诉这个世界的人,雪盲症可以自然恢复,大约需要三天左右。  这对一场闭关就几个月乃至几年的修真者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谁又会专门去研制药品。  三天,在赤药峰还好,可是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机,随处都是为寻觅秘宝而来的人,多多少少带着野心和贪婪,竞争对手自然是越少越好......想想也知道有多危险。  这里或许也有人做过充分的准备,或许对雪地生存非常在行,知道如何快速治好雪盲,但是他根本无法去问,问了便会暴露他的弱点。  方夜真的有些慌了,他往失明前印象中封郁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刚才他失明后脚步慢了下来,不知道封郁还在不在原处。  他尽量掩住了心底的不安,轻声唤道:“封郁。”  他的听觉变得格外敏感,远处传来有人经过的沙沙脚步声,但咫尺之隔的位置却毫无反应。  方夜抿起唇,慢慢抬手,往自己认为的那个位置碰去。  微凉的手指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掌握住,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已经像醇香的烈酒般深沉诱人。  “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夜松了一口气,他缩了缩手指,却被男人紧紧握住,裹在掌心中。  他心头一动,也不再挣扎,狐狸眼勾起清淡的笑来,“看看你还在不在这。”  方夜看不到封郁的表情,但封郁却将他刚刚的慌乱以及一瞬茫然的视线尽收眼底。  “我一直在。”  方夜又扯出一抹笑,“那就好,别忘了你可是逃不掉的。”  封郁见他依旧故作淡定地开着玩笑,上前一步附到他绯红的耳根处,沉沉的声线撩动人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看不到了,对吗?”  方夜下意识地想躲开,脚下一时不稳,往后摔去,被封郁眼疾手快地搂住了腰,整个人扣进男人宽阔又温暖的怀中。  他有些腿软的贴在封郁胸前,两年的时间,封郁已经褪去少年模样,成长为极富魅力的男人,连着身高也比他高出不少。  不接触还好,一落进这人的怀中,方夜就止不住生出粘着此人的念头。  封郁也有些贪念方夜的体温,他身上清冽的木兰香总是能让他安心,但眼下的情景实在不适合温存,方夜此时的状态也不适合被别人注意,他抱了一会儿,才握着方夜的肩膀将人拉开一段距离。  方夜有些迷蒙地抬起头来看他。  封郁重新握住他的手,两只手以十指交扣的形式藏在衣袖下紧紧交叠在一起。  “放心,我不会放开的。”  眼前是无边际的黑暗,失去了一个知觉,听到的声音就格外明显,方夜耳根有些发痒,低头垂下眼皮跟上了封郁的脚步。  封郁似乎刻意放缓了步子,两人并肩而行,像是依偎在一起互相温暖的眷侣。  但是,方夜也无比清楚,秘境在两个时辰后打开,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断不能好了,纵使秘境会打开一个月的时间,他也会多多少少脱些后腿。  他可不甘心成为一个累赘。 作者有话要说:  雪盲症只是简单看了下百/度,有错误感谢指正手动感谢读者“是真爱没错了”灌溉的营养液+1  ☆、5-12  玄天秘境在成千修行者的注视下缓缓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盛景吸引了目光。  方夜叹了口气,可惜他无法欣赏了。  他悄悄调换了束发的木簪,在簪子上施了个简单的法诀,那东西便“隐身”起来,方夜面无表情地将隐身后的本命法器转移到了旁边的封郁身上。  “我们也要进去了。”封郁在一旁低声提醒。  光线逐渐发生变化,方夜察觉周围环境的改变,以及雪地中那股严寒的骤然褪去。  这玄天秘境就相当于一个小世界,除了连接外界的一个通道,里面与所处的长明雪山截然不同。  方夜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周遭由于修真者不断涌入引起的嘈杂讨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身而来,不论如何,拥挤只出现在进入的这一会儿时间,很快这些人就会慢慢散开。  “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帮你看着。”封郁又开口。  方夜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一本画满了各种药草和器物的图谱,放到封郁面前,“慢慢找吧。”  这是他画的药谱,带的时候只是为了以防遗漏,没想到倒是派上了大用场。这些药草和器物虽然稀有珍贵,但在这蕴藉着天龙地宝的秘境中,也不算什么人人争抢的东西。  因此,他并不着急。反而是想要给封郁找的那把“长破”,他还真的有点担心。  方夜没有把这把剑画到谱中,因为当今世上谁也没有见过“长破”的实物,有的也只是秘闻传说而已,所以,这长破的形状或许与众人形容全然不同。 第61章 方夜阴阳怪气起来:“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是毫无克星的吧?”  “哼,”男人狰狞道:“既然法器没用,那我就直接剖开你的丹田取丹!”  男人的手掌扣到方夜丹田的位置,方夜身体略微绷紧,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挡下来这一下。  但异变突生,男人陡然停住动作,目眦尽裂地看着储物戒的上空由一条细微的小缝扩散,成千上万的裂痕在一瞬间铺张开来,下一刻,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储物戒寸寸碎裂,粉碎成尘。  两人陡然跌落下来,竟是还处于刚才的那片沙滩。  方夜什么也没有看到,正有些茫然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腰突然被一个劲瘦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搂住,他落进熟悉的怀抱中,被带着往后移了几步,远离了那个男人。  方夜有些惊喜,他虽然也期待过封郁能把他救出这个困境,却没想到这么快,他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封、郁?”方夜轻声确认。  封郁将他往身边拉了拉,温声道:“是我。”  方夜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他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暂时压下自己内心的波动,指着那个男人的方向:“这是挖你金丹的男人,你看能打得过吗?打得过就把他打到半死,打不过我们就跑。”  对面的男人被他的厚脸皮折服了,他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人,前一秒还一副刚直不屈的桀骜模样,见到来了外援就不要皮脸地示弱求助。  在他面前大声密谋就算了,语气还格外欠打。  他的两件重要法器都一个被毁,一个无效,已经没有了绝对的优势,眼下最妥当的应该是找准机会离开此地,云寂之托只能再行商议。  他冷哼道:“你以为来了别人帮忙,就万事大吉了?可别忘了,你们二人,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着,他默默背过一只手去,点起一纸符咒,想要从此脱离。  方夜眯起眼睛,作为药修,他对各种味道非常敏感,立马就闻到了符咒烧起的味道,他指尖一点,一颗黑珠带着他的灵力飞速刺过去,打落了那烧到一半的符咒。  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封郁食指上的一枚戒指逐渐幻化为剑柄的形状,以他为中心的空气中涌起青黑色的雾气,在那剑柄之上凝成一把通体呈现出血红色的长剑。  男人惊恐的发现,从那剑柄出现开始,他就已经无法移动丝毫,死死地被钉在地上,目眦尽裂地看着那把长剑破空而来,以电闪雷鸣之势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跪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朝被剑穿透的位置看去,那里并无任何伤痕,却仿佛已经被彻底缴为了肉泥,再也没有任何感知。  他的五窍流出血来,伤到极致他竟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整个人趴在地上,浑身使不上任何力气,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宛如怪物的封郁。  他已经是金丹后期,这人却轻易地碾压了自己,他的修为到底深到何种程度。  还有那柄剑,他艰难地将目光移上去,那柄剑明明不是剑意,又似乎没有实体,已经在穿透他身体的一瞬间化为无形,恢复成戒指的模样。  他咳出一口血:“你,是用这个......把我的、储物戒,毁掉的?”  封郁没有回他,冰冷的态度像是默认,他上前一步,想要给他最后一击。  方夜拽住他的封郁的衣袖:“留他一命,这人可不是主谋。”  “好。”封郁一点反驳和犹豫也没有,温声应了下来。  处理了敌人,封郁握着方夜的手往沙滩后的森林走去。  方夜察觉到自己漆黑一片的视野渐渐开始有模糊的影子透进来,看来是快要恢复了。他任凭封郁握着手,他的食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硌人的物件,联想到那个人刚才所说,他有点明白了。  “你找到我说的那把剑了,对吧?”  封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沉默了半晌,才闷声道:“找到了,不过,阴差阳错,它已经认我为主,抱歉。”  方夜听他这么诚恳地道歉,有些好笑,他的视野逐渐清晰,狐狸眼倒映着封郁的身姿,他微微勾起眼睛:“啊,那没办法了,反正不过是不太重要的东西。”  封郁抬眼,对上方夜的视线,讶然道:“你能看到了?”  ☆、5-14  既然封郁已经拿到了长破,这秘境之行也就真正轻松起来,两人见了许多奇珍异宝,但争抢厮杀的太多,他们基本上只是旁观,并未参与进去。  方夜收刮了点炼丹的材料,两人逛了整整一个月,随着秘境之门的关闭,回到了赤药峰。  而等待他们的,是一场宗门异变。  两人披着夜色刚刚回到赤药峰上的丹房,周遭就燃起熊熊的篝火,火光侵蚀了夜色,染红了赤药峰上的天幕。  以云寂为首的执法阁五位长老,以及大大小小近十位峰主,立在火光之前,沉默地注视着方夜和封郁二人。  方夜冷笑着看向走出来的云寂,轻讽道:“云寂长老,深夜围堵我这赤药峰,也得亏是长老你,才请得动这么大阵仗。”  云寂似乎颇有底气:“背叛宗门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诸位长老和峰主是为大义而来。”  “大义?云寂长老,你可要好好说说,你所谓的大义是什么。”  云寂铆卯足了气势,声音传遍整个山峰:“你,沈枫,身为赤药峰峰主,以炼化炉鼎之名,与魔修勾结,残害玄清宗掌门,当与你身后的魔修一起,立即伏诛。”  方夜眯起眼:“残害掌门,是什么意思?师......掌门现在如何了?”  “你休要装糊涂,你与封郁离山当日,掌门便遭魔修毒手,昏迷半月有余才苏醒过来,执法阁探查过宗门所有地方,只有你这赤药峰留下了那个魔修的踪迹。”  “还有你这赤药峰上,竟然保存着魔修修炼的场所,你搬来赤药峰这么多年,岂会没有发现,不过是监守自盗,刻意遮掩与魔修勾结的事实而已。”  方夜:“你们并未看到我与魔修勾结,也并未亲眼见到是谁残害掌门,现在所说的废话不过是夹杂了私心的揣测而已,又为何这么理直气壮地过来让我认罪伏诛?”  云寂伸手指向所有到场的人:“并非没有亲眼所见就无法知道真相,我们找到的线索不止这些,只是一一举证实在浪费各位峰主的时间,不信你可以问问,在场的长老和峰主是不是都承认你与封郁的罪证。”  方夜扫视一圈,发现与他要好、同出一个师门的丁虞、柳雅等都没有到场,就知道云寂这看似公正服众的话究竟暗中操作了多少。  “我可以再说一个事实,掌门出事后曾派人去请你回来,结果信使一去不复返,再派人探查时,发现信使已经遇害,沈枫,这是你下的毒手,你敢说不是?”  方夜挑眉,他还疑惑那时候被重伤的男人怎么突然自尽了,原来是有这么一出等着他。他见云寂说出这些话后也无人反对,便知道今日这一出是早就准备好迎接他们的大戏。  就算据理力争也不会有人相信。  于是,他冷声道:“我要见掌门。”  “欺师灭祖之辈有何颜面见掌门!”  “云寂长老,”方夜漠然注视着气焰高涨、心思昭然若揭的云寂,“你们现在所为,是奉了掌门的指令吗?”  云寂眼珠一转,犹豫了一下,而后斩钉截铁地开口:“自然如此。”  方夜将云寂的面部表情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心里有了定论。他本来就很好奇,搞出这么大阵仗,霍清、丁虞以及其他峰主就没有察觉吗,现在看来,怕是云寂私下动过了手脚。  “既如此,你想如何?”  “立即诛灭你身后的魔修封郁,至于你,则押入烈火狱再行处置。”  封郁往前迈了一步,站到方夜身侧,不动声色地抓住了方夜的手腕。  方夜心头微动,任由封郁握着,“所以,兜兜转转,云寂长老只不过是想杀掉我的炉鼎对吗?”  “我说过,魔修人人得而诛之,你以炼炉鼎为由头屡次三番维护魔修,已然不可再信。”  方夜的眼尾微微上挑,精致的狐狸眼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蛊惑人心:“哎呀,那真是太遗憾了,本来从明天起我就要着手炼化炉鼎了,可惜云寂长老执意阻挠,真是心有不甘呢。”  云寂见他似乎态度有所松动,思索片刻后,沉声道:“你若现在交出魔修,念在对玄清宗的贡献上,宗门也会放宽对你的惩罚。”  方夜无奈地摇摇头:“不好,没了这个炉鼎可是会要命的。”  云寂沉默半晌,终于拔出长剑,看着两人的眼神带着杀意:“那就没有办法了。”  火光之下,挡在方夜和封郁面前的峰主长老纷纷拿出自己的法器,注入各自的灵力,指向二人,蓄势待发。  封郁将方夜拉到身后,二人都清楚这一战不可避免。  “站在这里,别动。”  方夜却反握住他的胳膊,轻笑一声:“作为我的炉鼎,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挡在他身前的动作又刺激到了方夜的某根神经,他脸色变差:“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逞英雄,更不喜欢有人把我当作废物,选择一个人单打独斗。”  封郁微顿,他锋利俊美的脸庞上难得染上笑意,神情温和地看向方夜:“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只是,不希望,再看到你受伤。  “我知道!”方夜突然激动道。  我只是害怕,曾经的场景再次上演......  封郁偏过头去,他直视着面前想要将他们拉入深渊的玄清宗前辈们,灵魂却穿过这个世界,与真正的方夜对视着。  他的语气平和而有力:“小夜,你要好好看着,哪怕曾经的场景再次上演,我也不会再让你我受伤,更不会让你担心。”  方夜惊愕地睁大眼睛,他听到了那个印刻在精神世界的熟悉到骨子里的称呼。  与此同时,长破剑已经被封郁祭出,天空被浓烈的血红色染尽,封郁单手握着方夜的腰将他扣在怀里,是有些强硬的保护姿态。  方夜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众人因为长破剑的出世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一瞬间明白了封郁,不,是傅白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他们都固执又执拗,哪怕为难自己也要守护对方。  终究,还是做出了这样别扭的让步,他似乎也不该太过纠结,对吧。  “这是什么!”有人惊疑不定。  “长破吗?怎么会?”  “怎么出现在这魔物身上?”  封郁冷漠地看向人群之中的云寂,张口无声道:“这是我的回报。”  云寂慌乱不定地将灵力注入剑中,朝着封郁刺过来,那长破却将万千剑意凝为一束,径直对上了云寂的攻击。  云寂的剑被瞬间震裂,这还不是结尾,长破划破长空,穿过一切护体,直接穿透了云寂的身体。  云寂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一位元婴期的道修就这样被封郁给摧毁了战力。  众人恐惧于长破的威力,但个个也身处高位,不是贪生怕死惊慌逃窜之辈,只能硬着头皮赶上。  封郁有一瞬的犹豫,他一向恩怨分明,这些人是受云寂挑拨,罪孽深不至死。  更重要的是,他若将今日到场的所有人斩杀殆尽,玄清宗将形同虚设,方夜也将同他一起背上毁灭师门的罪过,在各大宗门都将再无立足之地。  在惊天的厮杀声中,方夜默默地烧尽一纸符咒。  世界的进度以及封郁的气运都达到了80%。  “是时候离开了。”  众人皆知他是修为极好的药修,但却很少人知道他在符咒方面也有专研。随着符咒的燃尽,天空的一方渐渐聚起一个黝黑色的漩涡。  封郁正要挡下攻击,身体却陡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他摆脱不得,立即就被吸到了那漩涡之中。  封郁惊惧地看着被留在峰上的方夜,嘶吼一声:“沈枫!你!”  方夜带着明显地浅笑抬头看向封郁,仿佛一只偷了腥的野猫露出得意的神色。 第63章 “况且,大人也应该能看出,主人虽看着不正经,却只对您亲近,对您的感情也是深可见骨。还有,主人当初来大人所在的星际,也是听说大人的事迹后,才决定下来的。”  小拾说得这点傅白的确并未听方夜提及,他多多少少被安抚到了,沉重的脸色有些微的缓和,真诚地开口:  “小拾,谢谢你。若能顺利离开,我会亲自去挑选一只配得上你的母狼,你发/情期快到了吧。”  小拾无语凝噎,它虽然长得像银狼,但真的不是狼啊,为什么这两人一个两个就认定它是狼了。  不知道这存在生殖隔离吗!  ☆、6-2  方夜对这个世界中他扮演的角色有些惊讶。  光明神,这个西幻大陆中受万人朝拜,接受众生祷告,普撒光明的神明。  而即使是这个身份,他依旧是个反派,对于命运之子来说的反派,  这就很有意思了。  方夜接收了这个世界的资料,他所扮演的光明神在成为神明之前的名字是波瑞拉,而成为神明之后,他终日待在光明神殿中,众生怀着对光明神的敬畏与尊崇,从不会直呼他的名字,  久而久之,已无世人知晓。  而现在,方夜替他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并从几百年的孤独中释放出来,走出神殿,在成为神明之后首次降落人世。  促使他走进人间的原因是,上届黑暗之神的陨落。  信奉光明的教徒们总是认为黑暗神处在光明的对立面,是一切邪恶与罪孽的化神,他的出现会给人间带来无尽的灾祸和不幸,这时候他们便会跪倒在光明神像前,祈求神明降福,将黑暗驱散。  而过往,也的确是在这样无穷无尽的重复中迎来明天。  光明的信徒相信着,他们的神明也厌恶着一切黑暗,他的降临会带走一切污秽与阴暗,却不知道,光明与黑暗一向一体两生,因为这世界无法只有光明,也无法承受没有一丝光明的黑暗。  光明神和黑暗神是为了维持这样的平衡而存在着,也只有光明黑暗的同生才能使世界存续下去。  而如今,黑暗神陨落了,世界将陷入一种诡异的极端光明中,现世的人类正在为此进行着狂欢,而为他们所信仰的光明神却已经悄悄潜入世间,为寻找下一位黑暗神而忧虑着。  作为外来者的方夜十分清楚,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便是这位未来的黑暗神。  而他,此刻还是精灵一族的王子,在精灵森林中过着毫无忧虑的人生。  于是,方夜“不小心”闯入了精灵们的地界。  他原本的容貌过于突出,只能做了伪装,扮成了有着金色卷发,容貌昳丽的人类少年。  方夜的神情天真又无辜,战栗着缩在巨大的古树旁,有些惊恐地看着拿着武器将他堵到角落的三个精灵。  精灵的容貌比人类要漂亮许多,而且有着明显的不同,比如尖尖的耳朵,异色的瞳仁,以及高大的身形。  方夜这个人类少年的身体与精灵形成了更为鲜明的对比,娇小异常,仿佛可以一掌捏碎,再搭配着泪汪汪的表情,看着就是一副小可怜受欺负的模样。  几个精灵面面相觑,他们只是对这个入侵者吼了一声,想要押他回去审问,没想到这个人类少年就怕成了这副模样,仿佛受惊的幼兽。  精灵大多数冷血,却还是对着这个少年产生了些爱护之情,不忍再上前动他。  而且精灵一族格外注重容貌,他们欣赏自己的容貌,更欣赏他人美丽的容颜,少年作为一个向来为精灵所摒弃的普通人类,却有着不输于精灵的瑰丽脸庞,这已经让他们多了一分亲近。  两相僵持着,方夜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才等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精灵一族的王子,洛迩。  几个精灵守卫为洛迩让开一条路,洛迩冷着一张脸走到少年面前。  方夜抬起眼睛看向有些高大的男人,这位精灵王子,果然是继承了精灵一族最优秀的基因,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中透着冷艳,银白色的长发垂在身后,衬托着高冷如在云端的气质。  一双墨绿色的竖瞳盯着人看的时候像一条带毒的美人蛇,让人通体一寒的同时,又被美艳的容貌蛊惑。  洛迩只垂眸看了方夜一眼,就转过身去,冷淡的声线响起:“怎么回事?”  “这个人族孩子说自己不小心迷路闯进了精灵森林,但精灵森林入口格外隐秘,进来并不容易,因此不能排除他是异族奸细的嫌疑,属下正打算带他回去审问。”  “那便带回去便是,何必找我前来?”  “这......”守卫纷纷交换了个眼神,“殿下有所不知,这孩子很怕我们精灵,一碰就哭,属下于心不忍,不敢强硬动手。”  洛迩冷嗤了一声,他又走到方夜面前,一手提住方夜的领子,仔细打量了一下:“人类向来心怀叵测,又没有力量,只能用眼泪博同情,真是废物。”  方夜被洛迩单手提到半空中,勒得脖子有些难受,他乱踢了两脚,心里咒骂了一声,惊慌地抓住洛迩的胳膊。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洛迩冰凉的肌肤,方夜被冰得打了个颤。  他听说精灵王子原身是条蛇,现在一看,果真是相当纯粹的冷血动物,连体温都低得不太正常,作为终日与光明温暖相伴的神明还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体温。  洛迩见他想用手碰他时本想训斥一番,但方夜又飞速地把手收了回去,洛迩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神情顿时阴暗下来,不冷不热地盯着方夜。  方夜被吓得一抖,又颤巍巍地把手放了上去,才让洛迩的神情有些微的缓和。  什么嘛,还是有情绪的。方夜在心里吐槽,看来也不是那种完全的冰块脸。  方夜被勒得直冒泪花,可怜兮兮地开口:“哥哥放我下来,我好痛啊。”  洛迩竟然听了他的话,蓦地将手松开,方夜从半空中掉下去,屁股摔到了露出地面的丑树根上,他感觉尾椎骨都被摔断了,疼得小脸皱成一团,立刻就毫不遮掩地趴在地上细声细气地哭起来。  周围几个侍卫瞬间惊恐,他们对方夜根本就没有办法,纷纷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家精灵王子。  洛迩眼皮一跳,他走到方夜面前,蹲下身子,不容拒绝地扒开方夜遮着脸的手,果然是哭得一脸泪痕,又脏又狼狈,他有些嫌弃地开口:“你是小孩子嘛?就知道哭!”  方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他还不是那种震天响的嚎啕大哭,声音很细弱,只能听到那种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他贯彻着自己伪装的人设,哽咽地开口:“尾骨、尾骨摔、摔断了。”  洛迩皱着眉将他翻过来,冷淡的声线透着些疑惑:“有这么脆弱吗?”  他想到什么,侧目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几个护卫,护卫顿时意会,转过身去捂住眼睛。  洛迩扒开了方夜的短裤,看到他的后腰和尾椎果然被擦红了一片,一些地方还破了皮,渗出血来,在他格外白嫩的肌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少年止住了哭声,似乎终于感觉到有些难堪,红着脸伸出手想要拉上自己被扯开的裤子。  洛迩一掌拍到少年的手背上,少年反射性地缩回了手,水汪汪的眼睛又鼓起一汪眼泪。  在少年有些畏惧和期待的目光中,洛迩鬼使神差地用了治愈法术眨眼间治好了少年的伤。  红肿的肌肤又恢复了白皙光洁。  等少年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神情中露出欢喜来,洛迩才惊觉做的有些多了,又站起身走出去,“把他押回去审问。”  方夜见状,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跟上洛迩,一把抱住了洛迩的大腿:“精灵哥哥,我想跟着你。”  洛迩僵硬地低头看向没有一点骨气的人类少年,按照他的性情,对于接近自己的人,他本该不留情面地一脚踢开,可被这个少年纯净的目光含着期待注视着,他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洛迩只能冰冷开口:“你身为外族闯入精灵领地,意图不明,只能押去审问。”  方夜神情有些失望,“那哥哥能在一边看着吗?我怕他们打我,真的会被打死的。”  旁边的护卫很是冤屈,他们连这个少年的袖子都没碰到,何来打他一说。若说打人,明明他身边这位冷血的殿下更有这种倾向。  刚刚才被摔了就忘个一干二净,也不知怎么偏偏对王子这么亲近。  “你若老实回答,他们不会打你。”  方夜摇摇头:“可我还是怕。”  “你不怕我?我刚刚把你弄伤了。”他用冷绿的竖瞳盯视着少年,视线中陡然添上几分危险,像只毒蛇缠到少年颈间。  方夜瑟缩了一下,而后又抱紧洛迩透着凉意的身体,还带着泪痕的眼睛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天真而稚嫩:“我觉得,哥哥以后肯定不会伤害我了。”  洛迩这才发现,这个像条小狗一样向他摇尾乞怜的少年有着一双格外漂亮的狐狸眼,笑起来,比精灵还会蛊惑人心。  他还是坐到了族群专用的审讯室内,旁听着对这个少年的审问。  金发的少年坐在巨大的木桩上,颇为乖顺地一板一眼回答着审讯外族的提问,褪去哭腔,他的声音格外清冽干净,灵动的双眼时不时朝着洛迩看过来。  由于他相当配合,审讯仅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少年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  方夜从木桩上跳下来,跑到洛迩身边,抱住他的腰,抬头期待着看他:“精灵哥哥,我现在能跟着你了吧。”  洛迩伸手,放到他一直想试试触感的少年的金色卷发上,轻揉了一下:“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方·为实现爱人前世未尽心愿不惜变身撒娇怪·夜傅·对爱人任何形象都没有抵抗力口是心非·白  ☆、6-3  洛迩正要把少年带走,旁边的审讯师站起身来,俯身开口:“殿下,请稍等。”  “还有最后两个步骤,我们需要检查这个人族是否携带存在危险的物品,以及是否童真。”  洛迩手指微顿,冰冷的容颜微微波动,没有立即回应。  方夜也惊呆了,他能理解这个检查危险物品,但这个“是否童真”是什么鬼。  他只能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看着那个精灵无知又好奇的开口:“什么是童真啊,我已经成年了。”  精灵看着年龄已经不小,语气透着稳重,她没有回答方夜的疑问,而是继续对着洛迩开口:“殿下应该清楚,失去童真的人是无法待在殿下身边的,他们会玷污殿下纯净的精灵血脉。”  方夜真是大无语,他倒是了解精灵一族的王子在继承王位前需要保持纯净之身,没想到对他接触的人也有这种要求。  他露出恍然的表情,疑惑道:“可是,我是男生啊。”  精灵终于肯对他说句话,语气高高在上:“精灵一族与你们人类不同,自有方法检查。”  好在虽然他已经跟这人进行过无数次这种运动,但在这个世界,才只摸了个手。  精灵见洛迩依旧没有答话,向旁边的侍卫递了个眼神,侍卫上前拉住了方夜的胳膊,有些强硬地把他从洛迩身边拉开。  侍卫把他往旁边的木屋中带过去,精灵恭敬地向洛迩行礼:“检查很快,没有问题的话,属下会很快给殿下送过来的。”  洛迩的竖瞳微动,他抿唇看向被拖走的少年。  少年似乎终于察觉了这突然的变化中潜藏的不对劲,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双脚胡乱地踢踹着,可他的力量在精灵面前实在微弱,丝毫撼动不了侍卫的制约。  他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洛迩,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哥哥,你帮帮我,我不要被他们看光身体。”  “哥哥!”少年又把声音哭哑了,听着格外可怜。  方夜为了彻底伪装自己的身份,主动封印了光明神力,因此他现在的的确确就是普通的人类男子,凭他自己根本无法摆脱现在这种困境。  方夜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不论什么理由,这人如果任由别人把他身子看了去,他绝对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过男人终究没让方夜失望,在方夜被拉进木屋的最后一刻,洛迩突然开口:“把他放下。” 第65章 那半只鸡被烤出了脆皮,阵阵焦香飘荡到空中,冲击着两人的味蕾。方夜给它翻了个身,拿出放在一旁的小瓶往上面撒了一些粉末。  这是他从这宫殿里收刮出来的可以充当调味品的东西。  又烤了一会儿,方夜觉得差不多了,把烤鸡从架子上拿下来,忍着烫撕下一小块,拿到洛迩面前:“哥哥吃吗?”  洛迩顿时摇摇头,他能允许少年在精灵的领域做这种东西已是极限,怎么可能自己去吃。  方夜失望地扁起嘴,而后脸上又重新染上笑意,兴致冲冲地独自品尝起难得的美味来。  “真的这么好吃吗?”  方夜猛地点头。  这个比你们那个弄不出任何味道的做法好太多了。  少年把烤鸡举到他面前,洛迩纠结了一下,才终于下定决心:“你喂我。”  方夜吐了吐舌头,撕了一块放到他嘴边,看着洛迩犹犹豫豫地张开叼了过去,露出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表情。  方夜有些惊讶,难道精灵的味觉真的和他们有差?他好奇地看着洛迩,含着期待开口:“怎么样呀?”  洛迩吃东西相当优雅斯文,等全部吞下去又回味了一番,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还不错?”  方夜眉眼弯弯朝着洛迩笑起来。  ——  方夜非常没有自知之明地在王子的宫殿住了下来,宫殿的侍卫对他这位突然降临的异族少年没有半分抵触,在洛迩外出处理公务的时候,方夜便经常同几个侍卫搭话聊天。  他的笑容让人没有抵抗力,纯净而昳丽的容貌对精灵来说相当赏心悦目,而他本人性格具有亲和力,和洛迩以及身边的精灵很快就混熟了。  洛迩事务繁忙,倒也经常抽出时间来陪他,并且入夜会一起睡觉。  不过过去三四个月,他们一直是不盖被子纯聊天的状态,不仅是精灵一族对王位继承人的要求,更因为他们二人都还是“纯情”的年轻人。  方夜很困扰,虽然他能感觉到洛迩对他的态度与他人明显不同,但似乎都只是纯纯的兄弟情。  这让他的计划停滞不前,难以推进。  还有洛迩的父母,也就是现在的精灵王和精灵王后,对于他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儿子身边的人类怎么没有半点反应,连个脸都没露。  就不怕他这么跟自己“童真”的儿子相处下去,不小心破了规矩?  方夜躺在殿门前的藤木椅上,用树叶遮着眼睛,想着这些事情昏昏欲睡起来。  一声低咳在耳边响起,方夜皱了皱眉,没有反应。  咳声加重,方夜这才突然清醒,猛地从藤椅上跳了下来,入目便是两位衣着华贵,面容出挑的中年男女。  看着似曾相识的容貌,方夜想,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两位,就是洛迩的父母吧。  方夜低着头侧目瞟向挤在宫殿侧面探出头来的两个精灵侍卫,他让这两个精灵帮忙看着别有人进来,竟然没有看住。  那两个侍卫挤眉弄眼,有些无辜地朝方夜递眼神。  方夜低叹了一口气,在两个长辈面前装着乖巧。  虽然他住在这宫殿里,但毕竟是王和王后,这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的,两人一进了宫殿就反客为主,自己主动坐在了客椅上。  “去把殿门关上。”  方夜左右看了看,才知道这是对他说的。他“哦”了一声,走过去关上了有些沉重的木门。  精灵王一直观察着这个少年,见他连关个门都这么费力,神情中透出一股嫌弃。  方夜走了回来,这种貌似见家长的场景弄得他也有些局促。  精灵王后开口:“坐下吧。”  方夜又应了一声,坐到两人对面。  精灵王后并不避讳地审视着方夜的脸庞,而后温和地评价道:“身为一个人类,容貌确实不错。不过放在精灵中,也不算突出......不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让我儿如此青睐?”  她语气透着母性的慈爱,可话里却含了针一般,来者不善。  方夜装无辜,有些懵懂地抬眼看向这位往后,晶亮的狐狸眼透着狡黠,但说出的话却听着有些蠢笨:“特别之处,是说我可爱吗?”  “而且,王后说的不对,哥哥不是青睐我,而是喜欢我。”  精灵王猛地站起来,拍了下桌子,含着怒气质问道:“喜欢什么?喜欢你这个没有任何用处的普通人类吗?”  少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无辜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王后拍了拍精灵王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而后转头温声对方夜开口:“洛迩是精灵族的王子,你应该叫他殿下,而不是哥哥。”  “哦,那我下次就改口。”  王后见他态度不错,起身绕过来绕到方夜身边,按着方夜的肩膀继续道:“孩子,你多大了?”  “十八。”  “你想侍奉洛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身为人类,又是男性......等到洛尔继位并娶妻后,你可以多多陪伴他,舒缓一下殿下处理族内事物的疲劳。”  “......”方夜看出来了,这二位果真如他所想,对他的出现十分不喜。  “可以啊,哥哥,不,是殿下,很喜欢抱着我睡觉的。”方夜本来没打算把这种事情说出来,但这两位非要给他找不痛快,他也不会看着是长辈,就留情面。  果真,听他说了这话,两人脸色青白交错,说不出话来。  精灵王被气得挥起手掌,疾言厉色道:“你真是......不知羞耻!”  “你们在做什么!”  ☆、6-5  精灵王那一巴掌被赶来的洛迩挡下。  他把方夜挡在身后,皱眉看着未通知他便来这宫殿的父母:“你们过来怎么没有告诉我?”  精灵王相当生气:“当然是教训一下这个妄图爬到你床上的狐狸精,让他知道自己的地位,该有的礼数!”  洛迩很头疼,他一直有意挡着不让他们和少年见面,就是怕他们容不得少年的存在,羞辱于他。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逃不过这一出。  “是我主动带他回来的,他做的一切也是由于我的默许,你们不必把什么都推到他身上。”洛迩冷静地开口。  精灵王又想说什么,却被王后拉住,她递了个眼神,然后安抚着洛迩:“我们也是好心来看看,一时心急说得有些过了,你先忙,我们下次再来探访。”  方夜有些诧异,他觉得这精灵王和王后对洛迩这个儿子的态度有些不对,怎么感觉特别恭敬?不像是父母儿子的关系。他又联想到前面洛迩的态度,有了一些猜测。  洛迩见两人走了,才拉着方夜的胳膊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他们伤到你了吗?”  方夜摇摇头。  虽然没伤,但洛迩也能想象这两人刚刚说了多少难听的话。  “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让他们单独见你。你不必因为他们是长辈就害怕,我可以保护你。”  他虽然还是精灵王子的身份,但族内实权已经落到了他手中,自己的选择不会再受他人的掣肘。  这人很少说这么多话,看来是的确害怕他受到伤害。  方夜自己倒是很淡定,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最难处理的家务事,更何况眼前这种来自这个族群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以人类的身份出现,就决定了这种矛盾的根源是无法消解的。  方夜从始至终也没打算解决,一是他不会容下第三人,二是洛迩继位娶妻的时刻根本就不会到来,也无须面对任何选择。  方夜倒是真的好奇,到那时候,这二位究竟会作何反应。  不过让他真正头疼的事还在后面。  那日他在午睡,突然感觉头皮一阵疼痛,他向来讨厌有人在他睡觉时打扰他,烦躁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位少女。  少女穿着公主一般华美又可爱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拢在后面,打了个蝴蝶结。至于容貌,方夜呆了这么久,看惯了精灵平均水平极高的容颜,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小美人。  若不是她在凶狠地抓着他的头发的话。  方夜对这个宫殿的门禁措施无力吐槽,他隔着袖子抓住小美人的胳膊,止住她往外扯他头发的动作。  这美女身材纤细,但长得很高,力气也大的惊人,方夜竟然撼动不了,一时有些后悔设定为人类进来这里了。  “你这是做什么?”方夜火气有点大,态度听不出友好。  但美女的态度更不友好:“自然是让你从我未婚夫的床上滚下来!”  方夜眯起眼睛,有些危险地开口:“你未婚夫是谁?”  他这问题一出,凶悍的美女流露出不自然的娇羞来,“自然,自然是洛迩殿下。”  方夜终于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自认洛迩为未婚妻的女子,他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听过洛迩有未婚妻的存在。他也并不信这女子的一面之词,并不觉得洛迩真的有这么一位瞒着他的未婚妻。  不过,这个词还是让他感觉到十分膈应,被人打扰了清梦本就烦躁得厉害,再加上心情不佳,方夜的神情中露出些轻蔑和阴狠来。  他来到这里,一直以童稚无邪的性情示人,因为洛迩在身边,生活实在悠闲,他不介意对那个人讨宠示弱,心情高兴了,他也不介意用几句轻飘飘的话应对他父母的挑拨,  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本性是恶劣的,疯狂的,为了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是牺牲自己。他的爱憎相当分明,对于厌恶的东西,向来不会留一点情面。  那溢满邪气的眼神只出现了一瞬间,明媚艳丽的脸庞陡然增添一分无法忽视的残忍,方夜刻意让眼前的女子捕捉到了。  他虽处于下位,略微抬眼才能看清这位美女,但突然撕裂开来的气势却让少女通体一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手。  方夜拨了拨被女生抓乱的发梢,而后弯起笑来,对着美女无辜而疑惑地开口:“未婚妻啊?我从未听哥哥提起过呢?你和他什么时候定下的婚约呀?”  美女从刚才的威慑中回过神来,羞恼地跺脚:“早就定下了,洛迩殿下才不会和你这么没有身份的人提起!”  方夜无意与她上演什么后院宫心计的戏码,“我是没什么身份,不过,美女你又是什么人啊?”  “我可是殿下姑母的女儿。”  “这样啊......”果真很老套,怪不得当初那个姑母精灵对他敌意这么大,原来是为自己女儿扫除障碍啊。  姑母的女儿,精灵也没有近亲不能结婚的限制吗?  “你还不下来,要占着洛迩殿下的地方多久?”  方夜笑眯眯地看着她:“美女,你是不是觉得这该是你的位置啊,不过我能待在这是你们殿下默许的,你可以去问问你们殿下,若是他要我下来,我可不敢不下来。”  他这话明显戳到了美女的痛处,美女狠狠瞪了他一眼,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第67章 洛迩在专心捕捉着猎物,方夜朝栖幼西的方向有意无意地看过去,这女生就当做无事发生将视线转向别处。  方夜微微勾起唇,当作无事发生。  “小心!右方会擦过青伏林,小心不要惊动他们!”探路的侍卫大声提醒狩猎队。  洛迩拍了拍方夜的小腿:“别让树枝藤蔓碰到自己,没有事的。”  方夜乖巧地点点头,他的余光落在旁边不远处的栖幼西身上,女生指尖盈着一层粉色的荧光,是在使用法术。  他心中了然这怕是对着他来的,却没有提醒任何人,直到右侧的青伏林中探出一条黑色的藤蔓,突兀地从栖幼西的马前越过,精准地缠在了他的脚腕上。  方夜在巨大的拉拽力下被扯下了马,狠狠撞到了地面,而后黑藤飞快地缩回去,把方夜扯进了幽暗的青伏林中。  “波瑞拉!”  异变突生,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洛迩停下马时,方夜连身影都搜寻不到。  只有栖幼西眼中闪过阴谋得逞的光芒。  洛迩看着地面上划过的血迹,显然是少年身上的,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声音更是冷冽到让人发抖:“进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把后面的给发了,那就把这几章都在这两天发了吧  ☆、6-7  青伏林中只有植物,没有任何动物,连昆虫都不存在。  按理说,植物作为精灵一族能够控制的生灵,本该不该为精灵所忌惮,但正所谓万事万物都处在平衡中,你获得什么就一定会支付相应的代价。  精灵在获得控制植物的能力,也让一部分植物成为了自己的天敌。  而这片青伏林中,就隐藏着对他们来说致命的危险。  青伏林十分阴暗,洛迩只能让几个动作敏捷的精灵跟上来,少年的血滴了一路,其实很容易寻找,只不过他们怕惊动林中的植物,不得不放慢手脚。带着几个精灵也不过是以防植物万一攻击过来,可以多一重保障。  栖幼西也执拗地跟了进来,对于这个姑母的女儿,洛迩并没有丝毫好感,但身在外面,不得不护着这人的安全。  她走了几步就怕地躲在洛迩身边,颤着身子想要抱住洛迩的胳膊寻求一丝安心,洛迩却冷着脸躲开了他。  少年明显是不喜他接触栖幼西的,不论少年在不在身边,洛迩也不愿意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更何况眼下少年安危不明,他的脸色一直没缓和下来过,一双绿瞳冷冽地像是被激怒的毒蛇。  一个侍卫跟上来,脸色沉重地开口:“殿下,属下查明了那个带走波瑞拉的植物。”  侍卫欲言又止,洛迩冷声道:“是什么?”  “......情合藤。”  这个名字一出,几个精灵都安静下来,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没有一个再敢开口。  洛迩脸色更加难看,他越发急切地想要找到少年。  栖幼西看着洛迩没有丝毫撼动,不禁焦躁起来,她陡然加快脚步,跑到了洛迩身前,挡住了他的去处。  “殿下,您该明白,不能再继续找他了。”  “你说什么?”  洛迩神情骇人,栖幼西被他格外危险的气势惊住,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想到什么,又忍着惧意说下去:“那个人类中了情合藤的毒,已经无药可救了。就算殿下救下他,过了今日,他也不能留在精灵一族当中了。”  洛迩逼近她,把她逼得步步后退:“你想的倒是清楚,准备了很久?还是今日这事就是和你有关?”  栖幼西跌坐在地上,唇色发白:“殿下,我怎么敢做这种事......”  “那就滚开!”  洛迩绕过她,继续沿着少年留下的点点血迹寻过去。  跟着的侍卫一个也不敢说话,默默地扶起了栖幼西。栖幼西气急,跺了跺脚,看着洛迩的背影,忍不住抱怨:“你们怎么都不劝劝殿下啊!”  侍卫面面相觑,他们都清楚洛迩对那个少年的重视程度,能让殿下第一日见面就带回宫殿,相处几个月就义无反顾地决定娶他为王后,平日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地宠着,不论是不是使了手段,反正少年在殿下心里的地位他们是一清二楚。  但是今日这事也的确严重到一定程度......侍卫左右为难,他们倒也想劝殿下,却怕被殿下一掌灭了。  栖幼西咬牙切齿地瞪了几眼,快速跟上了洛迩。  洛迩终于看到了波瑞拉,他靠坐在一颗黑色藤树前,金色柔顺的卷发被折腾地垂着额前,向来灵动的眼眸闭合着,有些疲倦地垂着脑袋。  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之后后腰处的衣服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走近了便看到那里被划伤了,还在留着血。  洛迩屏住呼吸,颤着手把他拢进怀里,感受到他有些凌乱的呼吸才放下了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脏。  少年有些不安地乱动着,脸上在他接近的一瞬间就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润,他抓住了男人的衣领,有些贪婪地伸了进去。  洛迩的眼神微微暗沉下来。  少年这副表现,已是中了情合藤毒的症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洛迩伸手解开外袍,遮在了少年身上,把他抱了起来,一手扶住他的腰,用治愈术治好了后腰上的伤。  栖幼西不可置信地看着洛迩抱起少年,试探着开口:“殿下打算怎么处理?”  “与你无关。”  洛迩是以守护和爱惜的姿势遮住了少年,栖幼西有些遮不住自己的嫉恨,看到这一幕,她就知道洛迩根本不会放弃少年。  栖幼西跪在洛迩面前:“殿下应该清楚,情合藤毒要在一个时辰内解,但是殿下即将继承精灵王位,哪怕将来要娶这个人类,也不能在现在被他玷污!”  洛迩将视线放在栖幼西身上,冷冽的容颜突然染上一丝笑,声音更是听不出喜怒:“那你以为,该如何处理?”  栖幼西看到了一点希望:“殿下在这几个侍卫中选一人,让他去解波瑞拉的毒。”  洛迩的竖瞳中闪过杀意,他压住自己想立即杀了这个女人的冲动,平淡地开口:“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你应该没有看到波瑞拉吧?怎么就这么确认他已经中毒,并能这么冷静地给出方案呢?”  “我......”栖幼西一时哑然,她从未想过波瑞拉没有中毒的情况,“毕竟被情合藤扯走,我以为他会中毒......”  “但事实是,波瑞拉他并没有中毒,只是受了伤。”  栖幼西睁大眼睛看向被洛迩遮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她根本就不相信,也不想相信洛迩的话:“......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人类的体质本就与精灵不同,他们不会中对精灵来说才有危害的毒也并无可能。还是你,只是希望我的王后中毒,并如你所愿让侍卫为他解毒?”  洛迩的声音无比的冷冽而平静,而栖幼西却清楚地意识到若是她敢回答错误会遭受怎样的惩罚,她颤着声音忍住内心的不甘:“我......我没有这么想。”  “那就跟侍卫一起回去,我要为他疗伤,并让他休息一会再回营帐。”  尽管所有在场的人都对洛迩的话半信半疑,但却无人敢提出异议,只得听从洛迩的命令,转身走回去。  “今日之事,若是被我听到有任何留言传回去,你们几人应该明白后果。”  洛迩留下这样一句话,也转身消失在刚刚的树干前。  他将少年放在一片空地上,而后松开了手,少年的手一没了制约,就肆无忌惮地贴过来,灵巧地拨开他的衣服。  温热的掌心到处撩/拨着,小腿也格外不老实,弯起来磨、蹭着他的腿木艮。  洛迩本就面对他难以自持,此刻少年的几个动作就把他浑身的谷欠情都勾了起来,不过他控制着自己没有怎么动作,只是轻轻捏了捏少年湿红的脸。  “睁开眼看一看,还知道我是谁吗?”  方夜其实意识相当清楚,只是那情合毒搞得他非常难受,忍不住往洛迩身上蹭,反正这人是他的,他也丝毫不羞愧。  少年在他的呼唤下艰难地撬开一条眼缝,看清了洛迩后慢慢睁大眼睛,朦胧的狐狸眼透着委屈,他紧贴着洛迩凉凉的肌肤,将身体的热度传过去,溢出了一声轻吟。  “精灵哥哥,我身上好难受。”  洛迩明知故问,吻了一下少年的鼻尖,温声询问道:“哪里难受?”  方夜指向自己翘起的地方,然后又从上到下全部指了一遍:“都难受,哥哥能治吗,不能让我抱抱也行。”  洛迩低叹了一声:“这可不是抱一抱就能治好的。”  从他确认少年已经中毒的一瞬间,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情合毒是他们精灵一族无法用净化术、治愈术解去的一种媚/毒,只有在一个时辰内与人交合才能压下毒性。  他不可能放任少年中毒身亡,也连少年与旁人发生哪怕是简单的亲吻这种程度的接触都无法忍受,更别说是发生这种关系了。  在继任仪式前失去所谓的童真,他可能面临着失去继承权的境地,更严重的情况,是可能受到那传说中的天罚。  但他并不惧怕这些,他只想让少年的身心都染上他的印记。他已经想了太久,本就难以忍耐了,  这场突然起来的意外像是某种程度上了结了他的心愿,此时此刻,他没有后悔,没有畏惧,只有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无比的期待。  而且情合藤毒三日一复发,这意味着少年往后的人生将再也离不开他。  洛迩感到有些激动,他那隐晦的阴暗的心思像是终于得以见天日般,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他一点一点虔诚地吻过少年白皙的身体。  接触的一瞬间,少年难耐地扬起脖颈,呜咽的泪水汹涌而下,像是终于意识到危险一般逃避起来,刺激得男人越发凶狠地按住他的腰。  方夜第一次感觉到这种事情这么疼,随后意识到原因,是他们两个这次的体型差距太大,撑得他有些吃不下了。  他还很难受,却有些惊慌地求起饶来,但他把这人惯得太狠了,洛迩似乎像往常一样把这看做了情/趣,他眼睛越红、声音越哑,这人就越兴奋,简直如同野兽一般吞没了他。  ☆、6-8  这件事情谁也不敢说,但精灵王子和身边疑似中了情合藤毒的人类少年在青伏林中待了半天的消息却飞快地传遍了整个精灵森林。  没有精灵敢上前置喙,但这种半信半疑却在精灵之间沉默的对视中渐渐化为深信不疑。  他们相信着这是事实:殿下的童真被那个人类少年夺去了。  而身处舆论中心的两人却似乎并没有察觉精灵们异样的目光。  方夜正苦恼于洛迩的不知节制,情合毒需要三日一解,也就是说他们至多三日就要来一次,但他一直适应不了洛迩的尺/寸,青伏林那一次他更是被做得昏了整整一天。  方夜之前,从未料想这种事情会有让他感觉恐怖的一日,舒服是舒服,只是洛迩实在是太过凶残,他之前应该是对此一点认识也没有,一接触起来就横冲直撞,根本不懂什么是收敛!  方夜真的不能接受十次有七次他都在一半就被刺激得昏过去,这让他产生了一丝阴影。  狩猎队伍在一个月后返程,洛迩刚下马就被精灵王和王后叫了过去。  “洛迩,你真的......真的和那个人类......”  “是的。”  精灵王后双眼一黑,捂着心脏倒坐在王座上,精灵王堪堪扶住她,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洛迩,你这样,实在是辜负了我们的辛苦栽培。”  “最为纯净的精灵血脉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被毁了......”精灵王后失神地喃喃自语。  洛迩似乎没有丝毫动容,或者说,他对面前两人一向态度冷淡。 第69章 “是啊,我来了,这也是你的计划,对吗?波瑞拉......又或者,这个名字,也是编造的?”  方夜摇了摇头:“这是我成为光明神之前的名字。”  洛迩冷笑了一声,仿佛并不信他这番说辞。  从前他就在想,这人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是怎样生存下去的。  那样的真相揭露出来,洛迩的心底就有个声音告诉他:原来如此,这样就很好地解释清楚了。  若是那圣洁不可侵犯的光明神,就不需要拥有任何能力,只需要立在光明的神殿中,接受众人仰望的目光,听取人们的祷告,将光明散布人间。  他几乎都要用这样的说辞说服了自己,如果是光明神的话,所有的行为本就不需要解释。他又何苦去追求一个可有可无的回答。  可又一道声音撕扯着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已经被他拉入凡尘,已经染上他的痕迹,又怎能毫无自觉地重新回到神殿,将一切视为从未发生,安安稳稳地继续当着他的光明神!  他究竟清不清楚,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  又或者,他不过是麻木,因为无数次以天真的模样伪装了自己潜入凡尘,欺骗了一个又一个男人.......  洛迩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愤怒还是悲痛,都不是支撑他来到这里的理由,是对这个人的执念,他不想放手,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眼前这人呢,侧卧在高高的光明神座上,享受着他人的服侍,似乎已经全然将他忘记。  那一幕刺痛了洛迩的眼睛,把他已经平静许久的心情又搅动得波浪滔天。  方夜不知道自己被安了一个享乐的罪名,他开口道:“洛迩,你是被选中之人,注定要走到今日,并成为黑暗的神明。”  一支通体泛着金芒的神剑凭空而出,方夜将它递到洛迩面前,一字一顿地继续:“用这支剑刺穿我的心脏,你将获得黑暗神力。”  洛迩接过那把神剑,瞳孔微微缩紧:“你让我......杀掉你?”  方夜垂眸,实话实说道:“不,你杀不死我,只有神明才能做到弑神,我只知道,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成为黑暗神。”  至于他被刺了一剑后究竟会怎样,方夜自己也不知道,毕竟这把剑......本身就蕴藉了让所有神明忌惮的神力。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为了让我取代那已经陨落的黑暗神,所做的努力。”  方夜抬眼,如今他恢复了光明神的身体,身形要比人类少年时修长许多,但与洛迩相比,还是低了许多。  “我说过,你是被选中的那个。”  方夜还没反应过来,洛迩已经逼近,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强迫着方夜正视他,方夜被那冰凉的冷瞳注视着,身子微微发颤。  “在此之前,你不想听听我那对父母是想对你说什么吗?”  在将神剑递到洛迩手中的那一刻,他的神力已经被某种力量压制住。  方夜清楚,那是从光明神力中分裂而出的黑暗神力听到了洛迩的召唤,在无声对抗着。  他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洛迩扣住腰狠狠拽了过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起着变化,怕被洛迩发现异常,方夜只能强装着淡定回应他的话:“说什么?”  洛迩捏住他的下巴,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摩挲着,直到把那块擦出了一片红印,他的视线才逐渐沉浸入回忆中:“在你选择我之前,我的命运就曾经被选择过一次。”  “那对自称为我父母的夫妻,其实并不是我的父母,作为王族,他们太久没有迎来具有纯净血脉的精灵诞生,于是他们杀掉了我的父母,将我冠上精灵王子的称号。”  这么简短的话出来,方夜已经隐隐意识到什么,但洛迩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打破了他的认知。  “为了获得圣佑,他们不惜再度杀死了王族这一代十几个子女,将所有孩童体内最为纯净的血脉以精灵一族的秘法融合,注入了我的身体。”  “很奇怪是不是,每一道血脉进行融合,本该是驳杂的,但汇入我的体内,却将本就纯净的血脉催生为精灵一族有史以来最为纯净的一支。”  “他们也是这样告诉我的,我是被选中之人。”  ☆、6-10  方夜听到后面,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就意识到一件更为严重的事,他这不是踩了个惊天巨雷吗......  原本只是骗人感情骗人身心,他结束任务使出浑身本身也能有信心把人哄回来。  但这......某种程度上做了和他那对便宜“父母”一个性质的事,这无异于是在踩着人家底线蹦迪,方夜简直是崩溃。  “小十一,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么重要的资料传给我!”  【大概是辛秘,精灵王掩盖的很好,并没有被神明所知,我们的资料也仅能传递你作为光明神本应该知道的东西。】  “......那我要不直接放弃这个任务吧?我觉得完成了我也不能有美好的性/福生活了。”  【系统检测显示,世界进度和宿主人设值都处于正常范围内,宿主有选择放弃的权利,但该世界难度为最高级别,宿主放弃后意味着全部进度基本退回至原点。】  小十一也是崩溃,它不明白方夜怎么就突然这么怂了,它也根本不希望方夜放弃,性/福生活是什么,有赶快完成任务回到现实重要吗?  “不如你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被选中,光明神。”  方夜咬了咬牙根,颇没有底气地开口:“......我不知道。”这是世界意识决定的啊啊啊!  “原来作为光明神的你也不能解答。”洛迩看着被自己捏出来的那片红痕,目光渐渐从抽离中收回。  “或许我的命运就是如此,一直处在被选择的轮回中,从什么时候起,我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可见到你的那一日起,我开始想做出自己的选择。”  洛迩抿起唇,他直接了当地把神剑扔到了地上。  “你!”  洛迩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唇,方夜顿时哑然。  “我的光明神,我不会如你所愿,杀掉你获得黑暗的力量。”洛迩单手将他的两支手腕紧握住,另一只手则放到方夜宽大的衣袍上,挑开了他的衣领。  方夜眼皮一跳,但男人离得太近,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发软,露出的锁骨上的皮肤泛着红:“你做什么?!”  “果然,情合藤毒如此邪性,我一直在想,哪怕是神明,即使解禁了光明神力,应该也无法摆脱这种毒。”  方夜表情僵硬:“那又如何!”  洛迩笑起来,神色却很冷。他轻轻拂过方夜的皮肤,就看到他浑身一阵轻颤,语气更是不受控制地尖锐起来:  “情合藤毒需要三日一解,我很好奇,我们圣洁冷情的光明神,是怎么忍受这种隐秘的折磨的。还是说,我们的神明暗中找了别的男人,为了这不可自拔的痛苦而欢愉的体验,一次次向不同的男人张开了腿。”  他说出这样极尽羞辱的话,却仿佛是对自己的凌迟,没有让他好受哪怕一点。  方夜一双狐狸眼瞬间红了,他本就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若是旁人,他是一定会从言语或者行为上找补回去的。  但是对方是洛迩,上次那番羞辱还字字回荡在耳边,若不是碍在他人在场,他定然是方寸大乱,这次甚至更为严重,方夜怎么还能淡定得了。  而且,方夜隐隐察觉,这个人是真心说出这话的。  他委屈到了极点,但又清楚这其实是他自找的,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总归是他骗人骗身在先。他只能用最幼稚的方式清算:  “我没羞辱过你,你能别羞辱我吗?”他心里憋闷,声音不自觉带了哭腔,眼睛更是红得厉害。  洛迩见他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发怔,而后又冷漠起来,但是语气还是有些缓和:“你骗我身心,更遗弃对我的承诺,戏耍我的感情,不是羞辱吗?”  “......”方夜又被堵得没话说了,垂眼低声开口:“那你就杀了我,一能获得力量,二能报复我的羞辱,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说过,我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方夜疑惑地看着洛迩。  “你不是将找到未来的黑暗神作为自己的使命费劲心血来完成吗?我可以满足你,但不是我来做这个黑暗神,而是让你怀上我的孩子,让他来继承你体内的那股属于黑暗神的力量。”  “你在说什么?”方夜目光呆滞,他已经完全不能理解洛迩说的话。  洛迩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据我所知,神明的诞生,并不只有你所说的那一种方式。初生的婴儿,都会被创世神一一筛选,也就是说,每一个婴儿都有在未来成为神明的可能性。”  “而光明神和黑暗神则是一体双生,会从双胞胎中进行选择。”  “而由神明诞下的婴儿,天然带着神力,被选中的可能性更大。”  “......”方夜表情已经是一片空白,洛迩分析得其实没错,但是,但是,他是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我不会生。”  “精灵一族是最为神奇的种族,他们掌握着让男人也能产子的秘方。”  方夜压根就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成这个走向了,还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走向,“......那生双胞胎几率也很小吧。”  “没关系,作为神明你的寿命是无限的,而精灵的寿命也由于远古的契约获得了近乎永生的延长,我们有太多太多的时间,总会生出来的。”  方夜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他见洛迩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浑身冒着冷汗小声地反驳:“那你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也陷入被选择的宿命中吗?”  “我不介意,毕竟这是你亲手造成的,也该由你来承担。”  方夜再也无法反驳,沉默下来,眼角已经渗出了眼泪,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把事情搞砸了。  洛迩一步一步抱着他走上台阶,轻放到光明神座上,慢慢解开了方夜的衣服。  他被方夜可怜委屈的目光泪眼朦胧地看着,心里又疼又痒,但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洛迩想低头吻去他的泪痕,却被方夜偏过头躲开了,这是在以往的亲近中从未有过的反应。  他捏住方夜的下巴,其实不需要用几分力气就能让他一动也不动,但洛迩想看他的反应。  方夜果真挣扎起来,他手被压在身下,就抬脚踹出去,却被洛迩一把抓在掌心。  洛迩冷冷地看过来:“我以为,你刚才已经接受了,毕竟神明犯了错,也该承担相应的惩罚,不是吗?”  方夜浑身发颤,洛迩记得清清楚楚,今日是他毒发的日子,若是没有与人接触还能忍一忍,但被他这么碰了,根本就抵抗不了。  他故意起身,冷声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毕竟贪欢的神明,也有其他解毒的人选,是不是。”  “不过,我也会选择,放弃成为黑暗神。”  方夜又气又冤,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下,洛迩不在的时候,毒发都是他自己硬生生忍过去的,光明神力无法化解,只能减轻,但长久的空寂让情合藤花的毒越发深入。  如今,更是要把他的神志都侵吞下去。  还要被他最在意的人这样诋毁。  他看着洛迩冷硬的背影,自暴自弃地蜷缩起身子,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独自舔舐伤口。  洛迩握紧手心,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方夜,沉声开口:“我真的,会离开。”  他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心里已是恼到极致,本想走出去两步再吓一吓他,但衣角却被轻拽了一下。  这一下并没有几分力道,却让洛迩完全止住了远离的动作,他听到方夜微弱的声音传到耳边:  “洛迩哥哥,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那一瞬间,洛迩心软了。  光明神座极为宽敞,容得下他们两人,洛迩紧紧把方夜压在身下,一点一点吻去他脸上的泪痕,但方夜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完全流不尽。  “明明是自己错了,却委屈成这副模样,小夜,你似乎一直都擅长这样,来让我做出让步。” 第71章 方夜推门走了进去。  牧远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听到响动转过身,见到方夜,先是愣了片刻,而后露出不知是惊异还是喜悦的表情:  “方夜,你竟然真的醒了。”  方夜冷笑了一声,他已经从曾齐那里得知傅白为了他放过了牧远,但不代表着他要对此人有个好态度。  “看得出来,牧皇子是十分不愿意见到我醒过来了。”  牧远的表情一僵,他往前走了一步:“你这是说哪里话,我也一直希望你醒,不然也不会向傅白交代怎么救你的方法了。”  方夜的神情冷淡,他瞳孔的底色是浅棕色,却有一抹银色的流光渲染其中,虽是风流的狐狸眼,不笑的时候却冰冷疏离得厉害。  “那不是你为了逃回平远不得不做的交易吗?何必戴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帽子,我也受不起。”方夜字字带刺,冷嘲热讽的意思丝毫没有遮掩。  牧远笑意淡去,和煦的脸庞上露出些受伤的神色:“你我以前也是过命的交情,又何必闹到如此僵硬......”  方夜简直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你不做那些事,没人会跟你撕破脸皮。”  他也不想跟他绕来绕去,直言道:“牧皇子今天过来有什么事?不妨赶紧直说。”  牧远又上前一步,神情还带着些黯然:“不过是听闻你醒了,想来看望一下。”  牧远走到离他只有一尺之隔的距离,方夜眉头一紧,终于忍耐不住抬脚踹了上去。他这一脚来得突兀又不遗余力,直接狠狠踹上了牧远的胸口,把他踹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牧远猝不及防,胸口传来阵阵的疼痛感让他意识到刚刚那不是幻觉,他愕然抬起头,对上方夜嫌恶的视线。  “虽然昏睡了三年,但我还记得我警告过你,离我远一点。”  牧远暗淡的目光化为些许的阴沉,他陡然抬手,一颗木粒朝着方夜打过去,在触碰到方夜的一瞬间,化为树藤缠在了方夜的手臂上。  方夜顿时被扯过去几步,堪堪在沙发前止住了动作,他皱着眉看向控制这树藤的牧远,目光冷冽:“牧皇子,把它弄下来,吃过的亏还不够吗?”  牧远却站起身,面含微笑地抬手触到缠着方夜的树藤上,缓缓下移。  “你刚醒没多久,精神力不足吧?还想再做一次上次那种事,就不怕傅白伤心吗?你大概还不知道,他因为你疯疯癫癫了多久。”  方夜当然清楚傅白这几年的状态,曾齐已经告诉他,他不需要牧远来重复一次,更不喜牧远这种人用“疯癫”这种词来形容傅白。  他眼底的银光微微闪动,手腕上缠绕的树藤上瞬间泛起一层银光。  牧远一惊,咬牙道:“方夜!”  方夜的精神系异能可以对一切接触的物体产生共鸣,并对其造成由方夜想象物化而成的特定伤害,但精神系异能本不具有攻击性,方夜这种操作损耗极大。  而且,精神系异能本就是所有异能中损耗最大的一种异能。  “你疯了!”牧远抽回了树藤,但方夜的伤害已经奏效,他的手骨像是断掉一样疼痛,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伤害。  牧远咬着牙往方夜身上扑过去。  方夜一愣,他没料到牧远受着那深到骨子里的疼痛还敢继续。  方夜额头上已经冒了冷汗,牧远说的没错,他的确恢复了没多少,刚才那一下几乎让他脱了力,他眼见着要撞上牧远,却腰间一紧,被身后不知何时到场的人拉到一边,躲开了牧远。  “傅白!”牧远看清了来人,脸庞上布满了阴沉。  傅白没有搭理牧远,他一手勾着方夜的腰,有些贪婪地注视着方夜:“怎么没有等我醒来,自己一个人来见这人?”  方夜任他捻着耳垂,虚脱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在傅白怀里。  “我计算着,你应该还要两三天才能醒呢,没想到这么厉害。”  面对傅白,方夜仿佛换了一副面孔,整个人都温顺下来,身上冷冽的棱角收拢不见,狐狸眼缠绵着沁出笑意绕在傅白身边。  看得牧远有些眼红。  傅白拭去了方夜额角的冷汗,“这是在小瞧我吗?哪怕是为了见你,我也应该早一点醒过来。”  方夜趴在傅白怀里不作声,傅白微一弯腰穿过方夜的腿弯把方夜抱了起来,而后才看向僵立在一旁盯着他二人的牧远:  “牧远,我放你回去,不代表着星齐欢迎你随时到访。”  “曾齐。”  曾齐走进来,低头站到傅白身后。  “将军。”  “送牧皇子回平远。”  “是。”  傅白吩咐完,没有再留一个眼神,抱着方夜转身离开,留下的曾齐挡住了牧远的视线。  “牧皇子,请吧。”  出了会客厅,走在人人都能瞧见的走廊中,方夜顿时对这种公主抱的姿势羞耻起来,他耳根悄悄红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傅白面对他无力的挣扎,又收紧了怀抱,垂将方夜有些纠结的表情收入眼底,他淡笑着开口:“放你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若跟不上我的脚步,我就只好在这里上演一场好戏。”  方夜眼皮一跳,他自然知道傅白这貌似收敛正经的话里藏得是什么脸红心跳的意思,只好十分没骨气地选择屈服于傅白的强权。  他乖乖窝在傅白怀里,有些疑惑地开口:“我怎么觉得,你在我精神领域走了一遭回来,学会怎么威胁我了呢?”  傅白笑意加深,他忍不住在方夜额头上落下一吻,加快速度回他们两人的卧室。  “这可是,从你那里学来的本事。”  方夜还没想清楚,傅白已经带着他来到他们二人的专属空间里,反锁上了门。  两人正常是住在星齐帝国为奖励傅白的功勋而为他专门建造的别墅里,但方夜作为星齐帝国特聘的科研专家,实际上长年埋身在这座科研大楼里。  为了方便两人独处,傅白专门在这科研楼里开辟了属于二人的空间。  方夜被放到床上,一下子弹坐了起来,这房间有专门的机器日日打扫,非常干净,但他们二人却是刚刚从舱体里出来。  “去洗澡啊。”  傅白褪去了外层的军装大衣,有些好笑地捏了捏方夜的脸颊:“是不是睡这么久睡傻了,你造出来的舱体,哪个没有自动清洁功能,可是你对我说的,比沐浴还要干净。”  方夜直勾勾地盯着傅白贴身的衬衣下露出的完美的腹肌和人鱼线,喉结一滚,又移开了视线,有些干涩地开口:“还是洗一下比较舒服。”  傅白低笑了一声,伸出双手穿过方夜的下腋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方夜一惊,连忙揽住了傅白的脖颈,傅白则顺势将手移下去托住了方夜的腰臀。  这种极暧昧的姿势两人却熟悉得过分,连动作都无比契合,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一般。  傅白这样抱着他往浴室走去:“其实在哪里都一样的。”  方夜将视线移回来,正好落入傅白含着深厚情谊的眼眸中。  傅白瞳仁很黑,渲着浅薄的一道金芒,这是他金系异能的外化,但实际上,傅白是金火双属性的。  帝国曾经因为两人极为协调对称的眼眸称赞他们为天作之合,哪怕含了几分奉承的意思在里面,却依旧取悦到了他们。  方夜看得有些出神,他忍不出扬起脖颈吻上了傅白深沉的眼眸。  这个动作像是点了火,傅白动作一顿,而后按开了花洒,温热的水流下来,浸润了两人坦诚相贴的身体,水声喧嚣,夹杂着另一种火热而情浓的水声。  方夜不太能站得住,被傅白按着在墙上,浑身轻颤着泛起一层薄红,傅白越发眼、热,不轻不重地噬着方夜的肌肤,落下一点一点梅/红的印/记。  最后落在腰间,方夜承受无能,轻微挣扎着逃离那种热度,却被傅白紧紧禁锢着。  最后贴着方夜变得极为敏/感的耳根,呼吸沉重,声音喑/哑:  “我好想你,小夜。” 作者有话要说:  思来想去,决定把前因后果放到番外来讲下面基本发糖啦  ☆、7-3  傅白对方夜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太美妙。  那时他刚刚远征回来,休息了没两天,曾齐就过来通知他星齐王室派人过来请他去参加一场宴会。  “什么宴会?不是说过,我不会参加任何宴会的吗?”傅白一向厌恶这种虚伪油腻的场合。  “将军,听说是原来长歌星的皇子,几个月前来到我们星齐,被聘任为科研专家后,没多久就研制出一种材料,将驻守舰队的防御力提高了整整5倍,这次宴会,就是为了给这位专家庆功,并且王室打算在宴会上邀请他正式入主星齐的科研队伍。”  傅白皱眉:“长歌星,那个五年前被毁的星球?”  曾齐毕恭毕敬地翻查方夜的资料:“是的。这位正是长歌星的三皇子,方夜。”  “他怎么有这么大本事?是精神系异能者吗?”  “是的,不仅如此,他还和将军一样,是极为罕见的s级的异能者。”  傅白并不在意,冷笑了一声,“不过是给了点甜头,王室那帮废物就把科研团队交给这么个不知底细的人了?”  “属下还未查清这一点,不过,这位长歌星皇子当是极为擅长与人周旋,王室对他的态度也颇为友好。”  “呵呵,看来也不是什么善类。”  傅白微微抿唇,五年前那场星际联盟对长歌星的进攻他并未参与,但却有所耳闻。  “我听说从长歌星逃出去的星民只要有精神系异能,便会被各个星系抢夺,这个方夜过了五年才来星齐,其心可疑啊。”  曾齐见傅白皱眉思索,试探着开口:“将军,要仔细查一下此人吗?”  “可以。宴会什么时候?”  “下周一晚上八点。”  傅白慢慢抿出一丝笑意,金瞳深不可测。  “那就见识一下,这位长歌星皇子吧。”  傅白对那场宴会记忆极为深刻,或者说,对他们的第一面,一直无法忘怀。  他去得颇晚,也没有对外声张,宴会上基本没有人知道他到场,傅白坐在侧边角落的沙发上,吸着烟隔着烟雾缭绕观察着会场。  再来之前,傅白并没有仔细看过方夜的照片,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扫到此人时的第一眼,便确定了这人的存在。  方夜实在亮眼得有些过分,打破了傅白对星齐一众科研人员的刻板认知。  其实,他的穿着很简约,没什么装饰的白色衬衫配着一条黑色西裤,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都开着,露出有些情/色的喉结和精致的锁骨。  一条细长的银链划过他的脖颈,落入被衬衫遮住的深处。  他的容貌格外精致俊美,是在这孕育众多美人的星齐也少见的优越。棱角不太明显,又被清爽的穿着衬托着,透出柔和优雅的气质。 第73章 曾齐打开投影,调出自己查到的资料,淡蓝色的屏幕中,方夜穿着一身及膝的白色工装走在一众科研人员面前。  傅白将目光落在屏幕中的方夜身上,不禁挑了下眉。  “方夜入主科研团队后,又开启了一个项目,听说项目完成后,可以将整个星齐通信安全性提高十倍。”  傅白的视线顺着屏幕中方夜的移动微微移动,他抿起一丝轻淡若无的笑意:“精神系s级,确实不容小觑。”  “方夜现在还没有明确站哪一边,但是明显与王室那边接触的更多一些,不,不如说是关系已经非常好,毕竟将军这边的人,没有您的口令,都没有主动与方夜接触。”  傅白想起天台上与方夜的对话,淡声开口:“你是想说,无论他身份是否可疑,我都该采取些行动,拉他来我们的阵营,或者防范他为王室势力加火添薪。”  曾齐点头:“若是放任方夜为王室办事,恐怕会成为一个不小的隐患。”  “他在长歌星居住时的资料查得怎么样了?也没有问题吗?”  曾齐思索了一下:“回将军,基本没有问题。只有一个小点,他在长歌星的时候和平远帝国的二皇子牧远有过一些交情,但是长歌星被毁后一直就没有联系。”  “平远......”傅白眉心松动,“把你查到的资料全部放到我那边。”  “啊?这......”  “怎么?”  曾齐有些纠结:“方夜的经历比较复杂,属下查到的资料比较琐碎,全部看完花了两天时间,要不要我整理出一份简略版再交给您,也好节约一下将军的时间。”  傅白摆手拒绝:“不必了,就拿原本完整的放过去。”  “是。”  傅白揉了揉眉心,他做事一向以利益为先,现下虽然被与方夜那短暂的交谈扰了一点心情,却并未扰乱他正常的决断。  “没有立场吗......”傅白低喃一声,而后对曾齐开口:“明日,你去方夜住的地方再去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好。那将军的态度是?”  “我没有态度。”傅白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你不要以我的名义,友好交流、而已,明白吗?”  “是。”  “最好能问清楚,他为什么选择星齐,想在星齐获得什么,以及......是否有离开星齐的打算。”傅白目光暗沉下去,微微眯起眼睛。  “属下记下了。”  “既然已经来了星齐,就没有离开的道理,哪怕你有逃天遁地的本事,别人也会找到方法,强留你,或者毁灭你。”  “方夜,自信过头,可是要吃亏的。”  曾齐停下了车子,听到傅白的自言,有些疑惑地开口:“将军在说什么?”  傅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因为方夜在他面前陡然消失的场景再次陷入沉思。  他已经许久不曾被人撩起这样的兴致,已经太久没有遇到过无法掌握的事务,方夜的出现,让他难得兴奋起来,更是前所未有地一连几次因为思考一个对策出神。  傅白认为,这是因为棋逢对手产生的异样,他选择性地忽视了,自己沉思中频频闪过的,不只是那人与他的对话。  ☆、7-5  “怎么回事?”  傅白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站在办公桌前的曾齐,眉峰微微收拢。  “将军,属下没能完成将军交给属下的任务,请将军恕罪!”  傅白抽出一根烟,指尖一顿,又放了回去,“他什么也没说吗?”  曾齐的视线略过桌上空空如也的烟灰缸,一瞬的诧异掠过心头,飞快地被懊丧遮盖下去。“什么也没有说,这人看似随性,却相当机警,三言两语便看透了属下的目的。”  傅白勾了下唇,“是你小瞧他了。”  “将军,方夜让属下给您带话,他说您若是想深入了解他,不妨亲自过去,与他见面。”曾齐咬牙继续,“将军,这人对您没有半分尊敬,您可千万别听他的。”  傅白偏头看向窗外,瞳仁中划过更深的兴味,“他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曾齐,以我的名义传他过来见面。”  “是。”  傅白站起身,补充一句:“不是来这里,去我的住处吧。”  曾齐讶然睁大眼:“诶?让他去您的住处,这会不会不太好......”  “你觉得呢?”  曾齐立刻正色行礼:“属下遵命!”  傅白的住处隐藏在郊区浓郁的荫蔽下,无规则的树木和建筑布局掩住了路途,甚至于卫星监控都刻意抹消了这里的存在,若没有人带领,很难找到终点。  方夜对此并不知情,他收到了来自这个帝国最高军事将领的帖子,看似请帖,却更像是不容拒绝的军令。  车子开进郊区,绕了近两个小时,方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接近目的地,反而迷失在无边际的浓荫之中。  方夜敲了敲方向盘,狐狸眼微微眯起。  他上次拂了傅白的面子,让他的属下灰溜溜地跑了回去,这次看来是刻意刁难了。  只不过,不知道想要刁难他的,究竟是曾齐,还是傅白本人。  方夜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郊区的林木长相格外随意,遮天蔽日,透下斑驳的光点。他闭上眼睛,由近及远感知着周围的一切,而后,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巨大的灰色建筑前,方夜陡然落地,踉跄了两步,才堪堪止住摇晃的身体。  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移动位置,但是要感知如此大范围的全部布局,并精准移动,还是相当耗费精神力的。  更何况,他平日极为懒散,科研大部分时候只需依靠他原本的储备,很少耗费异能,他也没有刻意去锻炼过自己。  如今,懒散的后果反噬到了自己身上,这不大不小的动作竟然让他有些虚脱。  别墅的护卫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两把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方夜。  “你是什么人!”  方夜略一挑眉,站直了身子,“不是你们将军请我过来的吗?”  他用两指夹住那张帖子摆到两个护卫眼前,两人接过帖子,查看了一番真伪,对视一眼,收了枪支,却还是挡在别墅门口。  “不好意思,冒犯方先生了。”  方夜微笑着,朝紧闭的大门抬了抬下巴,意味明显。  两护卫却没有动,“方先生,为了将军安全,客人进入别墅前,需要进行搜身检查,任何危险性物品都不得带进去。”  方夜一顿,他仰头看向院门深处的楼宇,特制的玻璃阻隔了一切窥视的目光,寂静而庄严的别墅仿若空无一人。  但方夜却知道,有一扇玻璃的背后,那位将军正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方夜的思绪顺着目光收回来,他轻笑了一声:“若是我,不同意检查呢?”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为难道:“方先生,您若不配合,我们实在没办法让您进去。”  方夜摊开手,状若无奈地开口:“那就没办法喽,你家将军若真的想见我,就请他亲自去找我吧,我那里,不需要搜身检查。”  话落,方夜转身离开。  他其实是有些头疼的,见不见傅白倒是无所谓,可他现在一走,就需要先走到他停车的位置,再开车回去,用异能固然方便,可几乎和走过去需要消耗相同的体力。  怎么看都不比留下休息会儿再让人送他回去舒服,可对方有意刁难,他也恕不奉陪。  “慢着!”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方夜顿了一下,对方就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挡在了他面前。  方夜逆着光线看过去,勾了勾唇,“曾副官,几日不见,似乎英气了许多啊。”  曾齐板着脸,不理会方夜的调侃,“方博士,您为何不接受搜身检查?”  方夜捏了捏耳朵,似是思索又十分随意地开口:“啊~我不打算进去的话,又为什么要接受检查呢?”  曾齐抿着唇:“但是您接了帖子过来,不正是要拜会将军的吗?”  方夜闻言一笑,往前走了一步,“说的也是呢,不过我反悔了,不行吗?”  曾齐浑身僵硬,他对付不了方夜这种喜怒无常的性格,只能强装淡定地直视回去:“博士已经跟将军约好了时间,不守约不仅会影响您的信誉,也会惹将军厌弃。”  “哈哈,那有什么关系?”方夜掠过曾齐,径直离开。  曾齐却眼疾手快地抬起胳膊,再次把方夜挡了下来,强硬道:“博士如此抗拒检查,很难不让人怀疑博士是带了什么危险物品蓄意遮掩,我现在以将军副官的名义对您实施强制检查。”  方夜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看来,这曾齐是想先礼后兵,非要强留他还要对他进行什么所谓的检查了。  他目光微冷,抬脚踹了过去,但军队出身的曾齐身体反应明显要敏捷又凌厉,不仅轻松躲过了方夜的脚,还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压到了身后。  腕上冰凉的物件贴着皮肤,方夜心中一紧,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他挣扎不动,冷声开口:“拿开你的手!”  曾齐也感知到他腕间奇怪的触感,军人感知危险的本能让他瞬间动作,从方夜腕间飞快卸下了那方物件。  方夜手臂微痛,但他也顾不得这些,看到自己的东西落到曾齐手中,有一瞬间被怒气激得几乎失了理智:“放下!”  曾齐把物件拿到手就后悔了,机体的本能反应实在太快,他差点忘了这人是被请来的客人,检查是检查,可这样实在太过失礼。  正想道歉,却看到方夜偏过头来,又怒又急地要他放开。  曾齐见过方夜几面,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不冷静,本来没有的疑心顿时被拉扯起来,他又换了只手掣住方夜的动作,一手拎起那小物件细细打量。  他本以为是块手表,但实际上只是一根十分精致的银链,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这物件的主人是精通科研的方夜,能把玄机掩藏到这一方小小的银链中也不无可能。  “方博士,这真的有问题?”  对方的力气大得离谱,方夜根本动弹不得,他一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直接瞬移回去,现在那东西落到了曾齐手中,他就算用瞬移脱离曾齐的控制,也无法一齐把它带走。  方夜咬紧牙根,狐狸眼难掩怒气,“没有问题。”  “可您这副紧张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怀疑啊。”  方夜冷着脸,“曾齐,你最好现在就把它还给我。”  曾齐不为所动,把那银链丢给旁边的护卫,吩咐道:“送去检查后,没问题再拿回来。”  “是。”  方夜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物件上,看到从曾齐手中挪到两个护卫手中,又被带着离开,差点红了眼。  曾齐看不到他的神情,自顾自地拿出仪器来对着方夜扫描检查了一番,才放开手,毕恭毕敬道:“方博士,您可以与将军见面了。”  两个护卫已经看不见人影,方夜冷静下来,站直身子,扯了扯衣领,露出微讽的表情,“好啊,就请曾副官带路吧。” 第75章 他和方夜的状态截然相反,明明也是刚才那番争斗的参与者,可一身军装庄严整洁,没有一丝褶皱,呼吸更是平静而沉稳,俊美如神的的脸庞除了那丝缕隐藏得极好的朦胧情绪,没有分毫波澜。  “刚刚都已经无视军衔直接叫我的名字了,怎么现在又要乔装尊敬的模样,把称呼改了回去?”傅白的语气有些许的不悦。  方夜愣了下,微微仰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傅白,他一时分不清傅白是不高兴被叫名字还是被叫傅大人。  方夜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现在整个人都非常疲惫,只想窝在柔软温和的地方好好睡一会儿,可现实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不得不承认作为整个星齐,乃至无数星际最强大的男人,傅白的实力是真的过于强悍,他有引以为傲的资本。  若是傅白真的想置他于死地,自己若不是有些逃命的本事作为后盾,是真的不能完整地离开这个房间。  不过生死,也没有太重要。  方夜自暴自弃地坐在沙发上,神情懒惰地对上傅白的目光,而后懈怠地弯起眼角,“那,傅大人......傅、将军......傅白,将军想听哪一个呢?”  那双渲染着银色流光的眸子一向是灵动而狡黠,偏偏此刻却染上了几分迟钝懵懂,傅白喉尖一滚,一丝酥麻的痒意从胸腔蔓延开来。  他慢慢蹲下身,落到与方夜平齐的位置,方夜的目光便随着他移动。  傅白抬起手,手指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落到方夜的唇边,轻轻一按。  方夜一动不动,疲惫和虚脱让他百分之九十的细胞都陷入了沉睡,他后知后觉地将目光移下去,落到傅白的指尖上。  傅白这才像触电一般收回了手,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傅白的耳根瞬间升腾起一阵热气,正想说些什么,抬眼便看到方夜已经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异能消耗过大,甚至会使人陷入休克的状态,看来这人是真的累狠了。  傅白打量着方夜的睡颜,这人睡着时与平日时而圆滑玲珑时而棱角分明的模样截然不同,是一副全然乖顺无防备的模样,像是趴在阳台上懒惰入眠的猫。  傅白表情平静,可心底却波澜四起,他又将指尖放到这人的唇边,轻轻摩挲着,温软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抖。  他从未这样温柔地触碰过别人,一时无法细想自己为何做出这异常的举动,视线往下移动,只停留了一秒,傅白就飞快移开了视线。  空气中寂静在无声流淌,傅白闭了闭眼,才转过头淡然无波地伸手帮方夜系上了衬衫上方的纽扣。  他倾身向前,有力的手臂穿过方夜的身下,托住这人的腰把人抱了起来。  方夜被扣在傅白身上,呜咽了一声。  傅白单手打开房门,远远立在一旁守卫的曾齐看到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见他们的将军递给他一个不要跟过来的目光,就转过楼梯口,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曾齐大脑空白地站在原地。  方夜两天后才在陌生的房间醒过来,这件卧室所有布置都透着冷肃感,方夜望着苍色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将昏睡前发生的事全部记起来。  窗台上窝着的银狼发现他苏醒,直接撑起后腿跳了过来,他踩着方夜身上已经被换过的一身睡袍,呜呜叫了两声,才发出了人类幼童稚嫩的声音。  “主人,你这也太心大了吧,在别人的地盘也能睡成这样?”  方夜皱了皱眉,屈起膝盖顶了顶小拾的肚子,“洗都没洗,就敢跳上来?”  小拾奸诈一笑,“又不是咱家的,管他呢。”  方夜眼也不眨地揪住小拾的后颈,把它从床上丢了下去。  小拾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然后蹲坐起来,朝着方夜狼嚎了两声,控诉自己的不满。  方夜从床头柜上拿起摆放在那的腕链,一丝银光慢慢拢在上面,那腕链便化成指环的模样,被方夜戴在了左手食指上。  小拾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听到开门的声音,瞬间换成一抹银光消失于无形。  来人是曾齐。  曾齐见方夜已经醒来,垂着脑袋坐在将军的床上,表情有些僵硬:“方博士,您醒了?”  方夜摩挲着食指上的银戒,随意地嗯了一声。  曾齐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刚才卧室里似乎有交谈的声音,方博士,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交谈?你不是已经检查过,我身上有没有可以和人交谈的仪器,曾副官不清楚吗?”  “......但我确实听到,”曾齐顾虑着开口。  “衣服都给你换过了,曾副官是觉得不够,应该进一步检查吗?”方夜好笑地看向他,语气轻挑,但眸色却沁着冷意。  “不是,”曾齐飞快否认,“衣服不是我换的!”  “总不能......”方夜说了一半,突然顿住,视线一点一点挪向出现在门口的傅白。  曾齐浑身一僵,转过身向傅白行礼,“将军,属下......”  他刚才听到声音就闯了进来,忘记将军吩咐过他未经他允许不许进这个卧室。  “出去。”  曾齐哭丧了脸,“是!”  傅白慢条斯理地合上了门,而后在方夜一丝不苟的注视下走到窗台前,转过身来,逆着光看向方夜。  午间的阳光很是刺眼,方夜眯了眯眼,男人高大肃然的身影在一层金芒的衬托下越发凸显神姿,俊美无边,晃得方夜有些眼晕。  方夜微微屏住呼吸,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你帮我换的衣服?”  傅白抿出一丝笑意,“是。”  方夜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时的沙哑,“那真是劳烦将军了。”  傅白不做回应,而是看向空中的某处,瞳仁深处的金弧一闪,一方银白色的物体陡然出现在半空中。  方夜神情一紧,他真是越发低估了此人的警觉性,连小拾的存在都被他察觉到了。  靠得金属反应吗?  傅白抬手捏住了眼前这只动物的脖颈,细细打量了一下,“这是......狼?”  小拾被他捏得生疼,一声狼嚎冲破天际,紧接着童稚的声线粗暴响起:“滚开,本大爷是你能碰的吗!”  方夜被他嚎得脑壳痛,傅白倒是毫无波澜地看着小拾的挣扎,他虽然没有用几分力道,可就凭这些也够这只银狼好受的了。  “我的宠物,将军,放开它吧。”方夜无奈求情,软了声音淡声道。  傅白耳根微痒,他双指一松,小拾就从他之间滑落下去,转头扑向了坐在床上的方夜。  方夜瞳孔微缩,往常小拾都是收了力气才跳到他身上,但毕竟是色厉内荏的家伙,怕是真的被傅白吓到了,这次竟是直直冲进他怀里。  半大的银狼体重已经不小,方夜一个不稳,身体往后砸去,后脑直接撞上了坚硬的墙面。  方夜闷哼了一声,被撞得一阵眩晕,眉心紧紧皱起。  小拾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本是想求安慰,现在也说不出来了,“主人......”  被狼毛覆盖的后颈又被人揪起来,小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挪到半空中,又被丢在了地上。  方夜正揉着后脑,身前突然打下一片阴影,他不由得抬起眼,有些茫然地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  男人背光的表情看不真切,方夜揉乱了微卷的发,撑着脑袋无辜地与傅白对视:“傅将军,怎么了?”  傅白也愣住了,他一时不明白自己过来是想做什么,听到方夜的询问,只能僵硬地开口:“没事。”  方夜休息了整整两天,此刻心情也算不错,他托着下巴,狭长的狐狸眼注视着傅白,抑扬顿挫的声音听着有些别样的味道,“将军,我的衣服呢?”  傅白拉开旁边的衣柜,拿出了洗净后叠放整齐的一套衣服,清淡的木兰香丝丝绕绕,傅白知道,这并不是洗衣后的味道。  方夜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接过衣服后随意翻弄了两下,指尖终于僵硬下来。  “将军,真的是你帮我脱的衣服?”  “是。”  方夜哽了一下,抬头打量傅白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异常,才有些犹豫地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我、可以回去了吗?”  傅白略一颔首,“科研室的人来找过你几次。”  方夜仔细想了下,“诶?是有个项目这两天到关键进度了。”  傅白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便看到他的食指上多了一枚花纹极为熟悉的指环。  视线定格一秒,又随意地移开,傅白通情达理地开口:“博士着急的话,就先回去吧,以后有时间,我们再会。”  方夜对自己终于能离开表示庆贺,他弯起眼眸,少见的温和回应,  “将军,再会。”  ☆、7-8  “将军,您什么也没问就让他这么走了吗?”  “他不想说的,是问不出来的。但我想知道的,也不一定非要通过这种方式获知。”  傅白站在窗边看着方夜远去的背影,手中拿着与方夜身上那根几近一样的腕链。  虽然他的金系异能也能够让这根银链化为指环,可是,终究是有区别的。  傅白将复制而来的腕链递给曾齐,“去查一查,这根腕链上面的花纹,是否与长歌星有关。”  ——  方夜不曾料想,他与傅白的再会,会来得这样快速且频繁。  傅白刚远征回来没多久,在星齐修养军队,可以说是相对清闲不少,但也仅仅是相对而已。  而方夜的新项目正在一期的关键阶段,团队根本离不开他的指导。  虽是忙碌,方夜自己的节奏却是不紧不慢,起初他的助手总是因为他毫无紧迫感而心惊肉跳,生怕出了任何差错。  但是,几次危机有惊无险地度过后,他带的助手终于适应了方夜的节奏,心里更是清楚了方夜如此从容的底气何在,终于做到哪怕方夜在最后一秒赶到现场也不会出现心脏骤停的情况。  不过,刚刚适应了方夜,但另一个事实又让他们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帝国的最高将领,傅白,开始频繁出现在研究所内。  方夜对他的出现有些诧异,目前的研究所还不是星齐的军事或者政治要地,或者说,在星齐的高层中,根本没有人真正瞧得起这方寸之地。  虽然他的出现使星齐驻守舰队提高了超五倍防御力,让王室对他的出现多了几分重视,可也没有哪一个高官会亲自来科研所实验室这种地方。  毕竟,与他们追求的格调全然不同。  所以,傅白出现在这里,出乎了方夜的预料,方夜一时也不明白,他来这里所为何事。  出了上次的冲突,虽然最后算是和解了,但方夜本是以为,傅白已经没有和他交好的心思,哪怕是为了拉拢他,也没必要来这里。  “方博士,在想什么?” 第77章 傅白最后是在方夜的家中找到他的,他一打开门,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一只酒瓶滚到了他的面前。  目光往前扫去,光洁的地面上零零落落滚了十几只酒瓶。  傅白顿时青了脸,他弯腰捡起面前的那只放在一旁,而后换上鞋走了进去。  方夜的住处他来过几次,只是每次他都保持着绅士风度,仅仅坐在客厅里和他聊天。  傅白捕捉到那方熟悉的白色衣角,大步走过去。  年轻的男子靠坐在沙发前的地面上,微卷的发此刻凌乱不已,半张脸靠在沙发棱角上,面向傅白的那面也被杂乱的发丝遮掩住神情。  地上的空酒杯歪歪斜斜地滚到一旁,一把折扇放在沙发上,扇骨晶莹剔透。  方夜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来人,他转过身来,后脑支撑在身后的沙发上,微扬起头看向沉默望着他的傅白。  发梢掠过额角,露出他因酒水而浸润的眼眸,尽管有银光渲染其中,此刻却透不出半丝明亮。  “你来了啊,”方夜慢慢弯起眼,勾勒出丝缕纤弱的笑意,“说了明天会去找你赔礼,是怕我赖账吗?”  傅白蹲下身,拿过他手中的酒杯放到沙发侧面,手放到方夜的发梢上,一点一点捋顺被揉乱的头发。  “喝了这么多,你能保证明天醒过来吗?”  方夜任由他折腾头发,撇嘴道:“我觉得我还是很讲信用的。”  傅白笑了一声,“是谁上次要把我跟某人都划归到没有原则的那一类人来着?”  方夜冷哼了一声,视线划过一旁的硫晶扇,这把扇子的扇骨是用他们长歌星独有的一种矿石炼成,而扇面上的字迹更已经是绝笔。  方夜垂下眼,略有些不自然地屈起双腿,正想拿放在一旁的酒杯,却拿了个空。  他将手举到傅白面前,理直气壮地开口:“把杯子给我。”  傅白终于捋顺了方夜的头发,将手收了回来,无视了方夜的要求,淡声开口:“你不能再喝了。”  他正要起身,却被方夜一把抓住了领口,沁着雾气的眼眸凶狠艳色,方夜有些烦躁地重复:“还给我啊。”  或许是酒精冲刺了神经,方夜根本用不上力气,傅白抿唇抬起手,覆到方夜的手背上。  他这才发现,方夜的体温竟是一反常态凉得吓人。他裹住了方夜的手掌,而后往前倾身把方夜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方夜时而清醒时而晕眩,这会儿又忘记了刚刚想做什么,整个人缩进了沙发里。  傅白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视线扫过去时,就察觉方夜正微微发抖。  酒精本是刺激体温,但方夜的状态却实在有些奇怪,他不禁心忧开口:“冷吗?”  方夜摇摇头,又缩紧了些。  傅白将遮住他眼角的发尾顺到一边,“小夜,衣服被你弄脏了,你说该怎么办?”  方夜慢慢抬起头,顺着傅白的指向看去,他胸前的衣领不知何时弄上了一滩酒渍。  方夜迟钝地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开口:“之后再赔你一套好了。”  傅白沉笑着,“要是赔不起呢?”  方夜皱眉,“怎么赔不起,你这衣服我知道是什么牌子,科研所的薪资可高了,赔你这一件还不是轻轻松松。”  傅白状若无意地顺着他的话继续,“可据我所知,你在星齐赚的钱大都存起来,做以后星际漂流时备用了,不是吗?”  方夜捕捉到这几个字眼,愣了一会儿,眼角突然滑落了一颗泪珠,自己却无知无觉,“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傅白看到那刻泪,本就因他而软化的心此刻烫得厉害,像是有什么紧紧抓住喉咙,他有些艰涩地开口:“这么喜欢热闹,星际漂流中,不会觉得......冷吗?”  方夜定睛望着眼前某处,“可是,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傅白心头一梗,他想到从牧远、从曾齐那里得来的琐碎的情报,看着眼前方夜颓靡破碎的状态,一时语塞。  这人,也并不是真的喜欢那些热闹和喧嚣,明明是那么轻松地就能融入纸醉金迷中,却总是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此刻孤独地窝在狭小的空间内,才仿佛是真正的方夜;在那整整五年孤身一人的逃亡和漂流中,存在着过往他从未见过的真正的方夜。  可傅白又清楚,这又不是原本的他。长歌星备受宠爱的小皇子,禀赋过人,万众瞩目,在家人和亲友的注视与祝福下长大,本该是无辜天真的性子,而现在却被打磨着,成为惯于遮掩,圆润无差,喜怒无常的模样。  虽成长为层次分明、更加惹人注目的存在,可这过程,似乎也太过苛责。  傅白见惯世间冷暖血泪,自己一身冷硬,自认难以与人共情,如今却偏偏为面前此人动情。  他开始并不明白,此刻却恍然,并非是他经历比别人更加悲惨而让他产生同情,只不过,是因为这些遭遇落在了他所珍惜的人身上,而已。  方夜将目光再次投射到傅白身上,他慢慢抬起胳膊,勾住傅白的脖颈,把他拉了过来,而后轻声说出让傅白浑身震颤的话语,  “傅白,我想做。”  ☆、7-10  傅白完全怔在了原地,半晌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僵硬又沙哑地开口:  “你刚刚......说什么?”  方夜眉眼弯起,湿润的眼眸蒙着一层雾色,他又拉近了几分两人的距离,清澈的嗓音透着懒散:“傅将军,你也想的吧。”  一只手不安分地往下探去,却被傅白一把抓住。  傅白还陷在刚刚的震惊中,一时失了分寸,没有控制住力道,捏得方夜眉头一皱。  傅白一惊,卸了几分,却还是把方夜的手握在掌心。  方夜有些烦躁,语气依旧散漫,仿佛说着什么不要紧的事情:“总是克制着做什么啊,现在时间氛围刚好,顺势而为多好啊。”  傅白望进方夜的眼眸中,浅色的瞳仁迷蒙又无辜,嵌着破碎和自弃,傅白在这样的神情下冷静了下来。  他的双手穿过方夜的腋下,一手紧紧按住他精瘦的腰,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方夜骤然移动位置,喝的酒起了反应,只觉得人在半空中晕眩不已,他茫然地转头,男人发间的清香闯入鼻翼,盖过了他的酒气。  方夜忍不住又嗅了下,傅白微硬的发梢扎在他脸上,搔得人有些难受,方夜不禁伸手把戳过来的发按了回去。  傅白把他抱到卧室的床上,掀开被子把人放了上去,方夜四处看了一下,才想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连带着刚刚提了什么要求也想起来了。  一阵寒意涌入体内,方夜打了个哆嗦,眼睛涩得难受,却还是保持着放纵的姿态盈着笑意把人拉了过来,双腿蹭了上去。  傅白一直沉默着,他伸出手,一丝不苟地解开方夜衬衣的扣子,似是应下了方夜的意思。  方夜冷颤着,看着傅白修长有力的手指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傅白已经是第二次帮方夜脱衣服,相比第一次明显熟练了许多,甚至顺手脱了自己被酒浸到的外衣。  这样收拾好,他躺倒了方夜身边,抓住被角掀过来遮住了两人的身体,而后将某人纠结的手拨开,双臂绕过他的身后,将人收进了怀中,便再无动作。  方夜的睫毛微颤,扫在傅白的肩上,勾出一阵痒意。  “不是、要做吗?”  傅白抚弄着他的发梢,“今天做了,我怕你会坏掉。”  方夜唇色发白,傅白的体温慢慢传过来,让他忍不住主动贴近了几分,贪婪地吸取着他的温度。  “可是,我很冷。做.爱的话,就不会......”方夜说着,声音已经哽咽,“就不会,这么冷了。”  傅白轻按着方夜的后脑,稍稍往后一移,果然看到方夜难以自抑的悲痛神色,察觉到傅白的目光,方夜几乎无法控制酸涩的情绪,饱胀的泪水滴到枕头上。  “小夜,一个人很冷的话,以后我都陪在你身边,好吗?”  方夜哭得无声,慢慢止住了泪水,而后摇了摇头,“无论是谁,都做不到的,更何况,你和我,连一丝维系也没有。”  傅白抿唇,自言自语道:“你怎知,我做不到呢。”  但方夜却没有听清这句话,傅白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低下头,吻去了他眼眸上残留的泪水。  被子里的温度渐渐提升,方夜终于感觉有些温暖,身体也停止了冷颤,意识也在这股温意中渐渐陷入沉睡。  傅白望着陷入浅眠的方夜,黝黑的瞳仁藏着深切情意,克制又温柔地吻上了方夜的唇。  两人肌肤相贴,却安静度过了一个纯粹的夜晚。  ——  方夜醒过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睡了太久,醒过来一时不知何时何地,蒙圈地坐在床上愣了三分钟才终于有了反应。  身上穿着换过的睡衣,意味着那人又在他睡着时给他换了衣服,再一次遭遇这种事情,方夜都已经见怪不怪。  旁边挂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衣,方夜盯着那衣服想了一会儿,终于将昏睡前零碎的片段回忆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禁笑了下,没有任何伪装的笑格外温柔,映着他最柔软的一面,可惜没有被某人看到。  方夜下床拖着鞋走出卧室,听到一丝响动后顺着声音走到厨房边。  他靠在门楞上,有些讶然地看着正在准备早餐的傅白,忙碌却怡然的模样与一身军装威严不可侵犯的形象截然相反,却似乎又很和谐。  傅白转过头来,看着出神的方夜,冷肃的面孔冰雪融化,勾出暖色的浅笑,  “醒了?”  方夜随意应下,而后走了过去,越过傅白高大的身姿侧身看向傅白的作品,一碗盛好的米粥冒着些热气,米香浓郁。  “你竟然这么厉害?”方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碗米粥都能让方夜惊讶成这样,傅白不敢想他自己平时是怎么吃的,他转过身去,继续做其他的餐点。  “先喝点粥填一下肚子。”  方夜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悄咪咪瞥了傅白一眼,“你还会做其他的?”  傅白见他恢复了精气神,也放松下来,“你觉得呢?”  方夜见他动作熟练,怎么都比他这种强,“傅大将军什么时候学来的厨艺啊?”  傅白动作一顿,“待在军队里,时间久了,慢慢就会了。”  方夜吐了吐舌头,往侧面一移蓦然伸手从身后搂住了傅白的腰,“作为将军,以前应该没有机会给别人做饭吧?”  傅白浑身僵住,手中的锅铲也停在半空中,这一抱很轻,却凶狠冲击了他的心脏,他哑着嗓子,缓声回应:“这是第一次。”  方夜踮着脚下巴放在傅白的肩膀上,笑意盈盈地开口:“那将军以后,能只给我一个人做饭吗?”  傅白放下了铲子,猛地转过身来,握住方夜的腰把人抵到身后的墙上,深瞳倒映着方夜的身影,目光急切又含着不确定,“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夜微微笑着,眼眸沁着如水的温柔,“我想以后,你只为我一个人做饭唔......”  傅白难以自持地吻住了方夜。  —— 第79章 方夜嘴角溢出了血丝,他用力反握住傅白宽厚的掌心,猩红的双眼略微抬起,在牧远的呵声中使出了最后一击,身后被银光漫过的地方再次光芒大盛,而后逐渐收于平淡。  老者走到牧远身边,依旧难掩震惊,“殿下,所有信物都被摧毁了。”  牧远的心情沉入谷底,复杂又愤怒地盯着方夜,而后率先率舰离去。  星齐除了方夜并无精神系异能者,因此无人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每个人都清晰看到了那笼罩整只舰队和星球的银光。  那是异能的痕迹,只有s级的异能者,才能将异能覆盖到星体级别。  傅白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颤着手擦掉方夜嘴边因为最后那一次异能使用再次逼出的血迹,心里是又惊又怒,可看着方夜意识昏沉地半阖着眼,愤怒又尽数化为了沉痛。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方夜膝下,把他抱了起来。  “以后再这样行事,我可真的生气了。”  方夜慢慢张开眼,伸出指尖将沾到的血蹭到傅白胸前,“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两难......而已。”  傅白动作一顿,“你忘了我们的结婚誓词,我说过,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方夜目光飘远,喃喃道:“啊...是啊。”  ☆、结局  方夜从一场漫无边际的噩梦中苏醒过来,他坐在床上,太阳穴胀痛不已。  眼角还残留着湿热的触感,方夜发着懵,用指尖触碰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不知何时流的泪水。  心跳有些紊乱,胸腔更像是被什么挖去了一块,方夜莫名有些慌乱,他虚弱地从床上下来,却猛地栽到地上,脊椎撞到了一旁的柜子上,疼得他眼前一黑。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与整个星齐进行共鸣并准确摧毁每一个“信物”,几乎耗干了他的异能,想来怎么也要一月有余了。  此刻异能恢复了大半,只是长期睡眠让他暂时有些虚弱,控制不好身体。  方夜却顾不得这些,空荡荡的房间更让他越发心慌,忍着痛扶墙爬起来,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  “方博士!”那人飞快上前扶住方夜的胳膊。  是方夜身边的助手之一。  方夜见助手神色焦急,心情更是沉到谷底,只是表情越发冷寂无波。  “傅将军呢?”  助手欲言又止。  方夜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说,傅将军呢?”  助手挣扎片刻,终于开了口:“傅大人收到平远星牧远个人的决战帖,现下已经去应战了。”  “个人...决战帖?”方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几个字荒诞无比,以傅白的战力,废掉牧远简直是轻而易举,怎么会到决战这种境地。  “中间呢?我醒之前还发生了什么?”  助手一五一十地交代:“博士为护星齐伤重如此,傅大人震怒不已,在确定您并无性命之虞后向平远帝国宣战,饶是平远近几年军事发展迅速,仍是被傅大人连续击退了三次。”  “正当傅大人打算发起总攻时,牧远却跳出来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表示暗中向星齐投递信物全是他一人决策,牧远请求傅白放过他的子民。”  “而后,他递交了个人决战帖,表示战败或身死都不会让平远追究责任,且平远甘愿成为星齐附属......”  “胡闹!”方夜听到最后,脸色已经暗如锅底,“傅白脑子犯蠢了吗?这么儿戏的东西就这么答应了?”  助手听他如此不加遮掩地贬损星齐最高将领,一脸菜色哆哆嗦嗦地劝道:“博士,您小声点儿。”  方夜脑海中划过当日在牧远身后看到的那个佝偻老者的身影,越发焦虑,直接扯过一旁的衣服套上,往房外走去。  牧远如此阴险,这次看似不自量力向傅白挑衅,必然是留了什么阴招。  以傅白的智商,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却还要应战......  方夜蓦然站住,猛然记起了在他昏睡时,傅白最后一次来到他身边,  那是在......与他告别。  “小夜,牧远伤你的,我会让他千百倍还回来,”傅白顿了下,低笑起来,“你这样睡着,让我都无法理智起来了。”  “若是万一......有任何意外,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不过,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方夜颤着手按在胸口,一颗暗红色的玉珠镶嵌在他的银链上,那由极为稀有的矿石打造而成,是傅白亲自去长歌星寻找的。  “他们在哪里决战?”  “和您那次相同的地方。”  方夜咬紧牙根,银光微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落地时,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圆弧光罩,整个人往后一倒,被正好守在一旁的曾齐接住,才堪堪站稳。  曾齐下意识接住来人,看清是谁后,焦虑瞬间化为惊喜,“方博士!”  方夜眯了眯眼,才看清远处正在交战的两人,两人都浑身浴血,只能从身形分辨清楚。  而背对他的正是傅白,方夜目眦欲裂,傅白站得虽稳,可胸前却被一把棕色的剑贯穿了。  两边的军队都以弧形围在那层光罩之外,但牧远身后,弧罩之内,却有七八人进入战局。  “方博士,您快想想办法,这光罩是中途被牧远设下的,我们的人怎么轰击也破不开这层防护。”  “将军的异能似乎在光罩设下后就无法使用,他虽体质强悍,但没有异能就无法远程攻击,这样下去......”  方夜怒火中烧地看着光罩中的人,那日他体力耗尽,没有提醒傅白牧远身边有精神系异能者辅助,如今果然被人钻了空子。  牧远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脸上的笑意却无比狰狞,他没想到傅白异能被限还能不落下风,不过终究被他找到破绽......牧远艰难偏头看向远处已经到场的方夜,扭曲的笑意染着血,宛若厉鬼。  方夜,你究竟有多少本事,傅白那顽硬如铁的精神,竟就因你产生了一丝动摇。  身后的长歌星精神系异能者支撑着光罩,而寻到傅白破绽的异能者跪倒在地上,吐出鲜血,他恐惧地望着远处伫立如松的傅白,  这人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可那威严冷冽的气势却分毫没有消减。  若是让他活下去......异能者不敢再想,后怕促使他开口:“牧皇子,快给他最后一击吧。”  牧远踉跄着起身,“你说得对。”  他抬起手,木藤化为夺人性命的利剑朝着傅白刺去。  而就在此时,那护着战场的光罩却如被戳破的泡沫般炸开。  支撑光罩的异能者惊恐地看向已经化为无形的光罩,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震惊和惶恐。  这是长歌星未毁灭前用星球所有异能者的精神力凝聚而成的防护罩,任何力量都无法从外破坏,只能用启动者关闭。  当初,若不是牧远派人将这个防护罩从长歌星偷出来,以联军的火力,根本无法破坏长歌星分毫。  方夜瞬移到傅白和牧远中间,他的异能无法支撑他破坏掉牧远以木系异能凝聚出来的刺,木刺贯穿了他的肩膀,方夜倒退两步,咬着牙根捏住了刺进他身体里的东西。  “小夜!”身后有些凄厉的声音呼唤着他,方夜却不敢转过头去,他怕自己一看到这人就忍不住露出脆弱的一面。  而傅白此刻已经无法行动,只能由他来解决眼前的一切。  方夜痛得厉害,可盯着牧远的神情却凌厉又疯狂,他握紧那根木刺,而后一丝银光顺着刺蔓延而去,直接冲击到了牧远的本体。  牧远因为方夜接下他的攻击愣了一下,而这一下也足够方夜的共鸣抵达他的身体。  方夜冷笑了一声,他的共鸣如果只是感知并没有范围限制,但如果具有伤害,则只对由精神系异能凝聚而成的物体,或者与他有接触的东西有用。  上次破坏掉的信物属于前一种,而现在,则属于第二种。牧远没有及时收回这木剑,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牧远的掌心猝然炸开,整个人轰然倒地,而他的身后,立着那个佝偻的老者,掌中拖着破碎的晶体,愕然望着方夜。  那是光罩的根本,已经被方夜破坏。  方夜倒在了地上,傅白终于能够行动,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接住方夜,把他拢进怀里。  方夜已经奄奄一息。  “小夜,”傅白痛苦地喊着方夜的名字,他已经感受到方夜的生命渐渐流失。  方夜与他对视的神情却不见温柔,他断断续续地开口,  “不是答应过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方夜很疲惫,慢慢闭上了眼睛,傅白把他抱起来,那愤怒的目光让他逐渐慌乱。  曾齐带来军队护住两人,“将军!”  “去帝国医院!”  ——  死寂的白色病房内,给方夜做过无数次检查和治疗的医生收回了仪器,沉重地看向傅白:“傅大人,夜大人......还是没有生命体征。”  “怎么可能,他只是被牧远刺中了肩膀,根本没有致命伤,哪怕异能枯竭,也能恢复的,不是吗?”傅白定定看着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没有任何知觉的方夜。  “夜大人的异能,并没有恢复......那时候虽然只有一道外伤,可他的内脏器官全部受损,如今虽然治愈,却......”医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曾齐从病房外走了进来,“将军,有位自称是长歌星旧臣的老者求见,他说有些东西,将军或许想听一听。”  傅白坐到病床前,握起方夜苍白的手,背对着众人,情绪不明。  “让他进来。”  曾齐把人领了进来,这正是方夜之前在牧远身后关注到的那个佝偻老者,此刻有所遮掩,并没有人认出他。  他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方夜,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曾经效忠过长歌王室,方夜是长歌星正统王室皇子,他的异能与那千荷罩......也就是那日的光罩,同根同源,只有他能从外部破坏掉千荷罩,但是,”  “正因为同根同源,千荷罩的能量也会反噬到他的根本,一齐湮灭。”  “怎么让他醒过来?”傅白的声音很冷,并不是威慑,而是令人绝望的心寒。  “长歌星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闻,精神系异能达到s级,便可以构筑自己的精神领域,那是独立于这个时空的小宇宙。”  傅白似乎感知到了一丝希望,他站起身,看向老者,神情宛如寒冰。  老者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无法动弹,僵硬地继续:“若是三皇子已经构筑出这个精神领域,他便能在死前一刻将自己传送到那里。”  曾齐也有些激动:“那只要博士从那里回来,就可以苏醒了?”  老者摇摇头,“他是没办法自己从那里回来的,必须由他人进入他的精神领域把他带回来,否则将一直沉睡,这是逃避死亡的代价。”  “方法呢?”傅白声音越发冷沉,一丝情绪也没有泄露,可曾齐却看得胆战心惊。  “我不知道,这是长歌王室的辛秘,可惜王室中人,除了三皇子,已经全部身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