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他天生好命》 第1章 小夫郎他天生好命 作者:欲来迟文案:谢宁意外落水,获救后皮肤干裂,一脸死皮,成为村里有名的‘丑哥儿’,被周温书退婚被厌弃就算了,身体又干又痒,他快要被折磨的死掉了!谢宁后娘打发他去给周寂年做书童,嫁不出去算了,赚钱养活自己去吧!什么?周家说不要书童?要迎进门做原配?周寂年一生纵横朝廷之上,晚年大意被敌政下毒,最后被儿时的书童宁郎换血所救。宁郎是个怪人,伤口愈合极快不像正常人,因周寂年醉酒收进房里,因此被周家圈在后院养着。宁郎舍身而死,周寂年抱憾终身。周寂年重生归来,算算时间,正是宁郎刚被锦鲤寄生的时候,他得赶紧把人娶进门养在水里……他要护宁郎这一世周全!锦鲤血经商受x重生科举飞升攻ps:1.生子文!生子文!生子文!2.古代先婚后爱文,主要就是个在古代赚钱、发家、宠夫郎的日常文。3.受一直都是人的形态,有私设。(看不下去真的不要勉强自己,世界是美好的,愿你我都是。)内容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科举 经商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宁,周寂年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锦鲤血经商受vs重生科举宠夫攻立意:保护海洋生物,从我们做起。作品简评:本文讲述两个少年,携手共进的故事。出生寒门的周寂年再次睁开眼,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他找到上一世的救命恩人谢宁,一边报恩一边发奋。原来人生从来都没有捷径,这一世所面临的永远是新的难题,他在科举路上一步一步披荆前行,一路上有谢宁与他共进退。最后,周寂年科举入仕,从一个为民务实的地方官到高堂宰相;谢宁为吃饱饭,从小摊贩到皇商的成长故事。此文文风质朴,剧情流畅,两个主角积极向上,在平淡的日常里相濡以沫,积极面对和解决困难,最终走向了自己的人生目标。==================第1章 再次睁开眼睛,房顶横着一根粗木梁,身下砌的结实的土炕床,床正对着摆了一张破旧的木屏风,靠木窗前摆放一张实木书桌,这是周寂年年少时期的生活环境。呼吸轻盈顺畅,双手用力握拳,能感受到浑身充盈着力量,这是年轻的象征。连续三日醒来,周寂年都会如此试探自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一个将死之人,刚合上眼,再睁眼却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不过他也算死得瞑目,奸敌已被他连根拔起,他血手铁腕,一个不留。可惜的是,这么多人的鲜血,也换不回宁郎鲜活的生命了……门外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周寂年的思绪。“我不同意,娘啊,那谢家的宁哥儿得的可是无药可医的怪症啊!明明是大哥家退的亲,做书童也该是给温书侄儿啊!”这是他爹爹的声音,周寂年下床静步至房门口。“你这说的什么话!温书不得避嫌啊?这事儿我已经答应谢家了,寂年明年就上镇院试了,银子哪里来?你可懂事点吧。”这回说话的是周寂年的奶奶,老人家心里一直有一句话‘大孙子小儿子’,所以大孙子周温书,和小儿子周六丰是她心头肉。至于她三儿子一家,夹在中间本就容易忽视。更何况早些年的时候,周三丰和周六丰在外遭遇横祸,周三丰落下了腿疾,农田里最看不起的,就是腿疾手疾之人。早已习惯了奶奶的过分偏心,周寂年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他剑眉英挺,黑眸细长间藏着锐利,轻抿着薄唇,高大颀长的身躯站在门后,负手而立散发着盛气逼人的强势。隔着房门,屋子里仅他一人,若有其他人看见,定会发现他这种久居高位的架势,绝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该有的气质。“院试的银子?娘,温书、六弟和我儿一同赶考,这银子本就该家里出的啊!”周寂年的爹爹,名林锦,周三丰的夫郎。大庆除了男女性别外,还有双儿,唤作小哥儿,也可孕子,林锦就是。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婆婆,他想不透,婆婆怎好意思拿他儿子赶考的盘缠威胁他?“是该咱主家出,但是!老三腿疾,你也就在家烧个饭,你家只出不进,我这个当家的可亏待过你们?现在是用得到你们的时候了,怎么倒好意思推三阻四的了?”周奶奶掸了掸衣袖,正眼都不瞧老三夫郎一下。林锦气的咬牙,他丈夫三丰可是为了救六弟才断了腿骨的!且他在家何止是煮饭?全家二十多口人的脏衣服、被子褥子,哪个不是他在洗?地哪日不是他在扫?前人云,父母在,不分家!周三丰瘸着腿去田地里干的活还少了吗?因为腿疾,进度慢,别人回去午休,周三丰顶着烈日还在田地里苦做,怎么到了婆婆嘴里,竟然像是他一家吃白饭似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林锦抖着唇道:“分家……”“你说什么?我还没死呢!”周奶奶还真是一个有精神的老太太,手腕高举就想给林锦一个巴掌。“住手!”周寂年开门出去,疾步过去握住奶奶的手腕。上一世,他爹爹挨下了这一巴掌,那时他不敢顶撞长辈,所以无力保护家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用高大的身躯把爹爹护在身后,周寂年半垂着眼眸,掩盖锋芒道:“大伯不就是想保住温书的名声吗?可以。”“寂年!”林锦扯着儿子的衣袖,想阻拦儿子。周寂年侧首,安抚地拍了拍爹爹的手背,想笑一下,却发现肃穆多年,笑都忘记要怎么去展现了,只好作罢。“只是若收了谢宁做书童,那必然是要结算工钱给人家的,这?”周寂年开始下套。周奶奶回:“工钱有老大家出。”“奶奶安排的是。只是悠悠众口,又岂是收做书童就能堵住嘴的?只怕到时候,村里又说我周家不仅悔婚,还奴役羞辱谢家,怕是得不偿失啊,奶奶。”周奶奶皱着眉,第一次觉得和读书人说话费劲,“管得了别人那么多吗?到时候再说吧,先把人收了。”周寂年就猜到奶奶会这样,反正出了事情,他奶奶总会有办法让儿孙辈去承担过错,三儿子背不起,她四儿子还在呢。周奶奶生了七个孩子,除了老二是女儿,老五和老七都是小哥儿,都已经嫁出去了。扶着爹爹一同去桌子旁坐下,周寂年腰杆挺直,坐相如松,他仅仅是朝奶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奶奶请坐。”想来周奶奶有力气挥巴掌,肯定是不需要人去搀扶的。“孙儿有一计,只需要大伯家把给谢宁的工钱一次结清,谢宁另择良婿,若他先成亲,谁都怪不到温书大哥头上。”说完周寂年端起茶壶倒茶。林锦看着大儿子,有些发愣,总感觉儿子这几日有很大的变化。“当真?”周奶奶好奇地问,腿也不自觉的盘在椅子上。周寂年颔首。 第3章 在这个gay佬横行的虫族世界里,林修斯这个钢铁直男第一个表示不服!他就是憋死!自杀!死在外头!也绝对不搞这帮男的。然后他就碰到了美得惊心动魄的莉亚。莉亚朝他笑了笑勾勾手,“喜欢我吗?”休斯:“……喜欢!喜欢!!非常喜欢!!”二、莉亚有一个婚约者,但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联姻者嗤之以鼻,想着如何悔婚。后来他被一只红发雄虫吸引了。他的专业赛车手队伍,居然败给了一只假扮雌虫的红发雄虫!领奖台幕后,莉亚一把将雄虫按倒在墙上,戳破他的伎俩:”我知道你是雄虫休斯。“休斯内心慌得一批,但是表面镇定:“所以?”莉亚微微一笑,挑起红发雄虫的下巴:“只要你当我的雄虫,我绝对替你保密。”休斯:“我拒绝!”莉亚挑眉:“市面上所有的摩托任你挑选。”休斯眉开颜笑:“再加一辆机甲!”莉亚逼近休斯淡淡答:“成交。”三、弯是不可能弯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弯!嘭!啊他死了,这辈子过得真快。然后,哦豁nice!果然下辈子弯了。人设:冰冷阴谋病娇狠毒雌虫受x傻啦吧唧爱摩托钢铁直男雄虫攻第2章 “啊!!!”农家院子里一声女人地尖叫,吓得鸡舍里群翅扑腾,家养的土狗飞快地奔跑,慢了四条腿的动物一步,院子里谢家众人才奔至蓄水缸处,看见里面有一个人……“宁哥儿啊!!!”谢大树瞪大眼睛,泡在水缸里的人,正是他的二儿子,谢宁。谢尧一听到父亲的声音,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拔腿往院子里跑去。一开始听到后娘谢孙氏的尖叫声,他还能装作没听见,可父亲也这般惊慌,定是弟弟出事了!“阿父,宁哥儿怎么了?!”问完不等父亲回答,谢尧推开众人,亲眼看见了水缸里的人。谢尧连忙伸手捞人,“快搭把手啊!”谢大树这才回过神来,父子两人合力把谢宁从水缸里捞了出来。“去找胡郎中,快!”谢尧顾不上湿透的上身,抱起弟弟就回了屋子。正值上秋月份,屋里的木床上铺着凉席,谢宁被平放在席上,露出了正脸。他剑眉如漆,紧闭的眼睛只看见纤长的睫毛,饱满的唇毫无血色,单看五官的话,是个芝兰玉树的美男子。可是他那斑驳的皮肤,瞧着着实怖人,不仅仅是脸和脖子上,那露出的修长手指上,也是如此。若等水汽蒸发,他的皮肤就犹豫长满白色的,薄如蝉翼的羽,轻轻一挠就会从皮肤上脱落,可是马上皮肤就会干裂出纹路。谢宁当然并非天生如此,这事因他的哥哥谢尧而起,说来话长……庆元三十二年,谢宁一十二岁,是大井村里有名的漂亮小哥儿,远至水清镇上,近至本村里,受托来提亲的媒婆踏烂了谢家的门槛。谢家在村里算得上是富农,谢大树给宁哥儿择了良婿,定下了本村的周家,周大丰的儿子周温书。周氏一族人丁兴旺,人多劳动力就多,劳动力带动的就是经济,可以说是村里的首富家庭。这门亲事首先在村里是门当户对,再就是那定下来的周温书是个童生,书读得好。村里的人都说,谢宁指不定一过门,就是秀才夫郎了。两家对这门亲事再满意不过了,逢年过节的你来我往,已经有了一家人的架势。然而天公不作美,谢宁十六岁生辰刚过,跟着哥哥谢尧和书友游船莲花池,谢尧和小伙伴起了争执,那人肚量极小,竟然要将人推下船!谢宁自娘亲病逝后,天天跟在哥哥屁股后面长大,护哥心切,他代替谢尧被推进了荷花池里。谢宁在水里扑腾,揪断了一根又一根的莲花梗,水的阻力大于空气,力竭之时,他好像眼前出现了幻觉,他见一只火红色的鲤鱼过来咬着他的指尖,那鱼甩着比身体还大的尾巴,像是想拖他上岸,拯救溺水的他,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哥哥谢尧说他高烧三日,郎中也说他醒来便无大碍了,可是他自己知道,他生不如死。他整天整夜的好似发热般,皮肤开始发疯的痒和热,很快谢宁皮肤开始皲裂,但是伤口愈合极快,且不留疤痕,只在皮肤上留下了皮屑。他被热的失去了思想和理智,某日冲出院门,跳进了环绕大井村的河流,路上的村民被他吓得够呛,又是说谢宁疯了的,又是说谢宁毁容的。村民们添点油加点醋,谢宁很快就成为了大井村著名的‘丑八怪’。之后,周大丰家马上就来退了亲。当年定亲时周大丰家有多高调,退亲的时候就有多伤人。所以怕落得冷情薄幸的名声,会毁了自己的童生儿子。当初定亲,谢家回了丰厚的定亲礼,周大丰早已花光在儿子周温书身上,读书有多费银子,大庆朝的百姓都知道。为了堵住大井村民说闲话的嘴,周大丰就想让谢宁给自家侄子周寂年做书童,表明是补偿,实际上就是个一个不要老脸的极品要求。 第5章 刘媒婆喜滋滋地抓了一把炒花生,站起身来道喜,“那我就先恭喜谢老弟了,我就先去回话了,定下日子我再来。”刘媒婆迈腿就出了堂屋门槛,着急去周家领喜钱。谢孙氏无视谢尧的怒目,看着当家的谢大树说:“这么好的条件,若是那周寂年明年中了秀才,带宁哥儿去州府,指不定病就治好了,这是喜事儿啊!我这个做后娘的,可不得帮宁哥儿把握住嘛?”不得不说,谢孙氏也算是帮谢宁答应了一桩好亲事。那周寂年很快定下日子,前来商议聘礼之事,对谢大树的要求和聘礼,一口答应,压根儿没有压价的意思。谢大树对这个俊朗严肃,诚意满满的良婿很是满意,亲事就这么敲定了。作者有话要说:  发言自由,但是你敢用diss的词语,我必diss回去,尊重是互相的。【1.是极品亲戚提出用书童做弥补,科普:得了便宜还卖乖叫极品亲戚!通情达理那叫好亲戚!】【2.很认真的科普:1古代只要不是汉子,都要被发嫁出去,不管她们愿不愿意嫁人,非常的残忍;2古代男子女子到年龄不婚是违反律法的,罚钱或者坐牢,因为古代需要大量的人从事劳动、赡养老人,这也是为什么古代重男轻女严重的原因,因为男人是劳动力。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封建认为女子只有传宗接代的价值的原因。】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去百度了解这方面的历史。感谢在2020-09-10 00:22:47~2020-09-10 23:5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琪拉 5瓶;森罗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章 庆元三十六年,上秋七月,大井村的农民刚忙完夏播,只待一百天后,就可秋收。赶在这段农闲时候,大井村今日办起了喜事。喜的是那周老三的童生儿子,十八岁的周寂年今日大婚。周家住宅里里外外热热闹闹,周家妯娌围在灶房张罗婚宴流水席,年轻一辈的则在院子内外搬桌摆椅,姑娘和小哥儿们布置喜房,只等黄昏时分,迎谢宁进门。大庆朝婚同黄昏,百姓认为黄昏是吉时。有一个说法是,日属阳,月属阴,黄昏正好处于阴阳交换阶段,‘阳往而阴来’宜嫁娶。所以在黄昏时分行成亲礼,是正妻才有的待遇。只有侍妾、偏房才在白天进门。周家牵着一头大肥猪,猪身上绑着红布结,身后跟着两个吹班,乐器响,聘礼重。一行迎亲的足足有十数人,大庆朝下聘最少六件礼品,最高十二件礼品。有贵重如金镯子,次等如糖饼,周寂年直接按照最高礼遇,给足了诚意。“这谢家宁哥儿倒是天生好命……”“好啥?他谢家出的嫁妆,可半点不少!”“啐……毁了相貌,嫁妆再不高些,谁要?”“哎哟呵,宁哥儿刚被退亲那会儿,你家不是巴巴去求了?是人瞧不上你家吧!”被人笑的大娘白了众人一眼,她家确实看在丰厚嫁妆的份上,去求过亲,大不了迎进门找间屋子锁里。不过谢大树看不上她家,所以大娘没能心想事成。谢家院子很快就听见了吹吹打打的声音,是迎亲的队伍来了。谢小玉跳着脚往二哥门前跑,因为太兴奋,拍门的声音也重了些,“二哥二哥,周家人来了!”谢宁像幼时那般,蹲坐在一个大木盆里,盆里的水撒出了些许,他抱着腿尽量把自己缩到最小,不停地捧水浇在自己身上。因他赤着背,所以清晰可见后背上的蝴蝶骨,白生生又稚嫩的少年骨感。那日‘水缸睡觉’惊动了家人后,他大哥每天午饭后,都会给他打上一盆井水,放他屋里供他解热。可惜农村里,可没有人家会奢侈的买浴桶,都是用木盆或木桶,用瓢舀着水冲澡。虽在这个大木盆里委屈巴巴,但是谢宁酸了腿也不愿意起身,因为他一出了水盆,就要穿着层层叠叠的大红喜服,独坐在新房,等周寂年吃好喝好后,再来掀他的盖头。为了防止他被热死,他大哥谢尧一早就给他布好了水,让他泡个够。听见拍门声,谢宁紧张地回道:“知道了!”脚指头翘了翘,谢宁赶紧净身开始穿衣服。迎亲的队伍送完聘礼,按照习俗要在谢家吃中午饭,下午新郎官还要行孝礼,待到黄昏时分,天色微醺,新郎官就可以背起夫郎回自己家了。关起门来,百姓都爱笑说:成亲就是白天劳累新郎,晚上劳累新娘、新夫郎。趁着上菜摆席的功夫,谢尧悄悄溜去弟弟的房里,谢孙氏正在给谢宁束发。这人晚上就不住家里了,后娘也是娘,谢孙氏也总算有了做娘的样子。“你进来做什么?不合规矩,快去前厅吃席去。”谢孙氏一见谢尧就赶人。“席还未摆上,我就和宁哥儿说两句话,说完我就去了。”谢尧没顶嘴,后娘说的确实是规矩。大喜的日子,谢孙氏也不想闹嘴,“那你说吧,我去给宁哥儿端饭。”等人走了,谢尧才去拿了桃木梳,帮弟弟梳了梳发尾,说道:“若进了门,周寂年待你不好,你就和哥说,哥接你回来。”“哥,我可以悄悄看一眼人吗?”谢宁捏了捏手指,他愁,周寂年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不然怎会提亲呢?还承诺父亲所有的要求?隔了几间屋子而已,要不要见一见周寂年,让他见见现在的自己?若是吓到周寂年,那就不成亲了,他也害不到周寂年了。“不可,不吉利。”谢尧摇头。想到刚刚在堂屋见到周寂年时,周寂年一身大红衣袍,气宇昂轩,并不十分书生气,面上有些严肃冷峻。谢尧明明比周寂年大,但是他却觉得周寂年十分稳重。这周寂年浑身散发的气质,绝非那池中之物。哄弟弟道:“别怕,我曾在院考见过周寂年,他相貌周正,只是面上冷冷淡淡。论外貌,能把周温书比作地泥。” 第7章 好热……太热了……谢宁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荷花池里,眨了下眼睛,眼珠里的水被眼皮挤了出去,随后眼睛似被水洗过般舒适,谢宁又眨了眨眼睛,咧嘴笑了一下。水流进了嘴里,谢宁用舌头把水赶出去,然后他发现水可以被自己吹走,他鼓起两腮,‘呼’的吹气,水果然从嘴巴里出去了。自己居然可以在水里呼吸!而且冰凉的水拂过他的全身,他感觉舒服极了,他太爱这种感觉了,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感受过这种舒适了。谢宁在水里踢了踢腿,感受水被他的动作带起了柔波,水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包容他。于是,谢宁在水里踢腿挥手,他开始游动起来……周寂年被水声惊醒,他起身点了红烛,见浴桶里的水被宁郎溅出来不少,而宁郎整个人都沉在水里,只能看见乌黑的□□浮在水面。周寂年连忙下手去捞人,他怕宁郎溺水。“宁郎,宁郎……”谢宁戏水正欢快着,突然被人圈住了腰身,谢宁惊怕地喊了一声:“啊!”谢宁睁开眼,害怕的去看箍着自己的人,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细长且锐利的眼眸。他愣愣地看着面前仅着白色里衣的男子,有棱有角的脸,浓黑剑眉下的五官分明,英气十足,冷峻的眼眸里有担忧,却没有害怕……“别怕,是我。”周寂年轻声道:“周寂年,你的夫君。”谢宁这才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身下,原来他在浴桶里,刚刚的莲花池是在做梦。然后他发现,自己赤着全身,谢宁踩在桶底的脚指头翘了翘,不好意思的上身前倾,想藏住下半身。“你晕过去之前喊热,所以我就将你放进浴桶里了。”周寂年确定了谢宁是安全的,这才松了手,回头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问谢宁道:“饿吗?”谢宁整个人缩进水里,只露出脑袋来,两只手攀在浴桶边沿。他微微昂头,一双桃花眼盯着周寂年,他是饿的,可是他不想离开满是水的浴桶,而且他是赤身的,所以他抿了抿嘴,小声地说:“不饿。”“什么时辰了?”谢宁又小心翼翼地问。周寂年回:“四更天了。”谢宁在水里蹭了蹭脚丫子,看来他得饿好几个时辰了,等过了夜半,再熬过鸡鸣,才能吃上。谢宁没再说话,周寂年看过去,接着朦胧的烛光,看到谢宁两颊犹如幼童般的弧度,有些心软,谢宁现在还只是个少年郎。“不饿也吃一些吧,不可饿着肚子睡觉。”说完周寂年去端了碗菜盘子,顺手捞了一张木凳,刚要坐下,又想起饭菜已经冷了多时。“已冷透了,我端去热。”谢宁正是要吃冷的,即使是温食也会烫了他的嘴,忙说道:“正好的,可以吃。”“温了吃不了,烫口。”谢宁着急,微微站起身来,水平线刚刚好遮住他白皙的胸口。周寂年听见水声又起,知宁郎心急,回来坐在木凳上,端着木盘道,“那你吃吧。”面前木盘里有两个碗,一碗白米饭,一碗满满的肉菜,还横着一个大鸡腿。谢宁端起饭来,先夹了鸡腿,准备咬时,看着周寂年无甚表情的面容,心里有些害怕,“你吃吗?”“我吃过了,你吃。”周寂年垂下眼眸,不再看宁郎,怕他素来不言苟笑的肃容吓着宁郎。谢宁咽了下口水,这才张大嘴巴咬了一口大鸡腿,鸡肉被炖的酥烂,即使冷了也满满肉香。谢宁填肚子期间,周寂年就一直端着另外一碗肉菜,纵着谢宁泡在水里,伺候谢宁吃饭。面对着算是陌生人的周寂年,但是却关心自己,怕自己饿,伺候自己吃饭的夫君,谢宁忐忑的心落了地,遇到良人了。他好像真如村里人说的那般,好命。周寂年偶尔抬眼看向谢宁,见他吃的一脸满足,不禁放松了眉头。泡在水里让谢宁觉得身上舒坦,于是胃口大开,且他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一晚米饭,一晚肉菜,竟是吃了个干干净净。舔了舔下唇,谢宁放下碗筷,“我吃饱了。”然后他看着周寂年托着盘子站了起来,背对着自己,周寂年宽阔的肩背,让谢宁想到,自己就是趴在这人的背上,被背来这里的。他成亲了,和这个高大俊朗,身躯凛凛的男子结成夫夫了。周寂年倒了两杯酒,又度步回来,递给谢宁道:“能喝吗?补个交杯酒。”谢宁接过小酒杯,慎重地开口:“你不介意吗?我现在看着好吓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周寂年认真地说,“你既在水里能呼吸,能舒服些,那就在水里,这个浴桶是我专给你备的。”“一切能让你舒坦的,你尽管开口,我已是你夫君,不是旁人。”谢宁迷迷糊糊的和周寂年喝了交杯酒,也许是因为周寂年不言苟笑,所以他的这番话,让谢宁觉得像承诺,并非应付敷衍之词。这番折腾下来,夏日的天已经微微亮了,周寂年不打算睡了,走到床边穿衣裳,穿戴整齐后,走到谢宁面前,看着水里的小夫郎问:“你再睡会儿,去床上还是在水里?”谢宁在水里晃了晃手臂,“水里。”“好,我出去洗漱,回来温书。”周寂年卷了卷袖子就出了房门。谢宁有点高兴,忍不住把脸埋进水里,眼睛在水里一眨一眨的,表明着他内心里的欢快。周寂年洗漱完,天并未全亮,于是他开始劈柴,一来替爹分担家务,二来可以练手腕的力气。 第9章 林锦看着眼前跪着敬茶的儿夫郎,仔细端详,模样还是一顶一的好,只是皮肤瞧着干裂,不过儿子喜欢,也罢。“快起来,有什么缺的都可以和爹爹说,不要难为情,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啊?”“是,爹爹喝茶,阿父喝茶。”谢宁举着茶杯改了口。敬完茶,一家四口坐在后院子里用早饭。周寂年解决了最重要的事情,把宁郎养在眼前了。下一步计划就是赚些银两了,周家有良田有井水,不愁吃喝,但是想让父亲们过上好日子,治好宁郎的病,必须要足够的银两。他打算去镇上书铺,抄书赚钱。读书人之所以花钱,就是因为书籍昂贵,本本都是人工誊抄,效率慢,所以价格昂贵。周寂年还在计划着,谢宁喝饱了,放下碗筷,主动找活做,“爹爹,今日要做些什么?宁郎跟着学一学。”“你倒懂事。”林锦微笑,“倒也没什么忙的,我也就烧烧饭,洗洗衣裳。你可会织布?”周家除了农耕,家眷们会织布来换钱。谢宁把手缩到桌下,他不会织布,在家时,他最常去的就是灶房和田地,他娘过世早,家里也没人教他织布刺绣。周寂年放下碗筷道:“爹,我去后山采些药草,过两日要去镇上书铺,顺便卖了草药换钱,宁郎随我上山吧。”大井村的人可以说是在山上长大的。“那也好,爹去给你装几个馍。”林锦收了碗筷出门去灶间,采药中午是下不来山的,可不能饿着孩子。周三丰也打算继续去编簸箕了,交代儿子道:“可得把人护好咯,莫撒手。”逃过一劫,谢宁抿嘴偷笑,乖巧地跟着周寂年回了房间。看着周寂年落下门闩,谢宁有些奇怪的盯着人,只见周寂年背对着他就开始解衣脱衫。皮肤比他大哥黑一些,想来也常下田耕地,只是不知道这人吃什么长的,这般高挑。“还不换衣?”周寂年无法忽视身后直勾勾的视线,背对着人侧首问道。“嗯?”“上山。”周寂年提醒。谢宁明白过来,敬茶穿的是新衣裳,且是轻飘的麻布长袍,上山的话,还是得换束身的,好爬山。谢宁带来的衣服还在木箱里,他去打开翻找衣服,抱着衣服再起身,周寂年已经一身深蓝棉布衫短打,黑色长裤,脚踝紧束。完全没有了书生气,像个习武的,瞧着挺威武。谢宁抱着衣服转着脑袋看屋内,最里面一张炕床,房间正中央悬着一根木梁,摆了一个屏风,外间就挨窗摆一张书桌,再就是大大的浴桶了。又看了看周寂年,谢宁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假装大大方方地解衣裳。好在他刚脱了外衫,就听见周寂年出房门的脚步声。换好衣裳的谢宁两手空空站在小院子里,等周寂年背上竹篓后,走过去把人紧紧地跟着。周寂年看了他一眼,拿了一个父亲编制的竹帽扣在谢宁头上。谢宁缩了缩脖子,忘了自己的脸了,还是戴个帽子免得吓坏路人。“不是怕热吗?戴好,遮阳。”谢宁乖乖地戴正帽子,刚系好帽绳,林锦就端着馍饼过来了,用干净的棉布包了打个结,放进篓里,目送他们出了门。谢宁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视线一直放在前面人的后脚跟,他还是对周寂年有些陌生感,而且周寂年就像他大哥说的那般,话少,面上冷淡。两人一直沉默着进了山。树高枝茂,进了山林里,气温倒是低了下来,让谢宁舒服了不少,就是蚊虫嗡嗡,烦不胜烦。大井山产土茯苓,几乎村民都认识这味中药,当然也就不是那么值钱了,不过周寂年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把宁郎带出来罢了。运气不错,才至半山腰,就看见了长着单体叶的土茯苓藤,呈藤蔓状缠绕周围的矮木丛。周寂年放下竹篓,开始挖草药。谢宁许久不曾上山了,他落水前,倒是也常上山采药。谢宁弯腰,手撑着膝盖对周寂年说:“我去前面看看,找找八月楂。”周寂年抬头看了谢宁一眼,倒是个贪吃的小东西。“别走远。”他话音刚落,就见谢宁脚步轻快地走远了。八月楂又叫做八月炸,因为它的果实成熟在八月,炸裂开就熟透可食用了。外形长的很像牛腰子,未熟呈青色,熟透就像番薯般呈黄皮色。周寂年挖完土茯苓放进竹篓,就听见谢宁的声音,“寂年,快来!”“快来看!”听这声音,连喊带催的,倒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周寂年提上竹篓加快了脚步去寻人。周寂年边走边挥开挡路的枝叶,很快就见着了一身粗布蓝衣的谢宁。谢宁已经摘下了竹帽,帽里兜着几个八月炸,乌黑的长发散在背后,用红色的布带系在后脖颈,扭着脖子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周寂年。“看,五味子。”顺着谢宁手指的方向,山与山的边缘交接处有着一串串红色的五味子。五味子喜欢生长在酸性腐殖土下,缠绕着周围灌木林木上生长,因为耐旱性差,所以野生五味子难寻。因为五味子具有甘、酸、辛、苦、咸五味,因此而命名五味子。五味子敛肺止咳,是民间治愈‘富贵病’肺痨的良药,而且固精止泻,所以农村人都识得。 第11章 “不会有海怪吧……”谢宁喃喃自语。接着谢宁就感觉自己的意识里,在指示他潜进水里,他心跳加速,猛地把头扎进水里,在水下睁开眼睛……有海草在水中飘荡,海草根部不可见,底部海水绿的发黑;有小鱼儿在游来游去的啃食海草;有壳呈透明的虾子在水里跳跃;还有一条黑乎乎的什么在游动……谢宁瞪大眼睛钻出水面,颤抖着手去爬巨石,整个人上了岸,他喘着气,他看见蛇了……有了害怕的东西,谢宁更加后悔了,他看着四周,整个水潭洞上窄下宽,若没有绳子,他真的上不去了。谢宁这下是真的后悔了,万一周寂年丢下他不管,他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谢宁就像钻进了死胡同。他想着毕竟两人刚成亲,自己又是这副鬼样子,周寂年完全有可能丢下自己这个,在昨天之前,还是陌生夫郎的他。离了水才片刻,谢宁体内的对水的渴望又涌了上来,岸上他要饱受旱热的折磨,可是下水,有蛇……周寂年两手空空跑下了山,林锦正在内院晾衣服,皱着眉训斥儿子道:“啧……你一个汉子,怎可让夫郎背那重篓?”“宁郎还在山上,我下来取个东西。”周寂年匆匆说完就去了工房,储放杂物的房间。怕父亲和爹担心,周寂年没说水潭洞的事,取了粗长的麻绳和火折子,疾步又扎进山林。儿子近来稳重成熟,林锦心道儿子长大了。所以见周寂年这般匆忙急促,心里有些担心,他跟到院门处,准备再问几句。“老三家的,快送饭去田里,晾个衣服这么久!”周奶奶在堂屋门口嚷嚷。林锦迈出门的腿只好缩了回来,饿着肚子拎着装满馒头野菜的竹篮,去农田送饭。上山不比下山,周寂年步子迈的大,走的也快,额头汗珠往下淌了一脸,也顾不上擦汗,忧心着水潭洞里的宁郎。洞口倒是好找,只要顺着他走过的痕迹。只是进了洞,没了谢宁的指路,周寂年擦黑前行,找不到路,太过着急,周寂年只能试探地喊:“宁郎。”洞中他的声音空旷,却没有水潭洞时候的回声,当然也没有谢宁的回应。“谢宁!”周寂年边走边喊。看来哪里有回声,哪里就近了水潭洞,周寂年摸出规律,边喊边前行。谢宁终于听到了周寂年的呼喊,他此刻内心惊喜万分!昨夜之前还是个陌生人的周寂年,此时排在他心里的地位,仅此于父亲大哥之下。周寂年昨夜的承诺一定是真的,周寂年迎他进门,是真的想要治好他的毒病!“在这儿!”谢宁双手比在两颊,做喇叭状喊:“我在这儿!寂年!”水潭洞中有谢宁的声音接应,周寂年很快听见了水滴声,顺利的看见了光源口,他迈腿跑过去。周寂年到了光亮口,看到了乖巧泡水里的谢宁,身后是巨石岸,岸上……“有蛇!宁郎快游走!”周寂年看着巨石上一条如婴孩手臂粗细的黑蛇,心口提了起来,暂时停止了呼吸。“在哪?”谢宁问,语气透着惊喜。可惜周寂年太过担心,没听出来,“你身后巨石上!快游过来!”谢宁顺着周寂年的视线,扭头看见了巨石上趴着一动不动的黑蛇,咧嘴一笑,爬上巨石,提溜起已经被他摔死的黑蛇。谢宁的动作让周寂年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已经死啦,我摔的!”谢宁洋洋得意,语气里满是自豪。周寂年憋着一口气终是呼了出来,内心复杂地看着巨石上的少年,他这娶的哪里是个夫郎啊?分明是个小汉子吧?谢宁咧着嘴笑,还甩了甩手里的死蛇,之前他处于巨大的害怕之中,又被身体里的鱼毒折磨,莫名的激发了他的大胆,钻进水里游过去一把掐在蛇的七寸,死死钳着黑蛇上岸一顿摔打……蛇胆是个好东西,药铺出的价格可高了,正好可以让寂年换成银子。周寂年丢下麻绳,一头捆在自己腰间,一头让谢宁捆着,终于把他刚成亲的夫郎给拉了上来。周寂年脱了外衣递给宁郎,“衣服湿着不舒服,换下来。”“不,舒服的。”谢宁脱了湿透的外衣包着死蛇提在手上,拒绝换衣服。周寂年拧着眉看他手里提的东西,“还不扔?”“不扔,你带去镇上换钱。”谢宁举了举提着的布包。周寂年揉了揉眉间,叹了口气,看来这‘小汉子’夫郎还是个财迷。进洞时谢宁被周寂年抱着,一直闭着眼的,这会儿瞧着前面山洞乌漆嘛黑的,有些不敢落脚。看了看周寂年,谢宁噘嘴喊:“夫君背我!”周寂年脚步一顿,回首的眼神里有着疑问,赤手杀蛇的宁郎,这是在和自己撒娇?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2 22:07:08~2020-09-13 18:0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gz1221 30瓶;空梦忆殇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章 “衣袋背过去。”周寂年背着小夫郎,一步一探,稳打稳扎。谢宁在黑暗中抿着嘴偷笑,周寂年这么高大一个汉子,居然害怕蛇。他听话的一手搂着周寂年的脖子,另一手提着衣服背在身后,放松地趴在周寂年背上,两只小腿荡阿荡。 第13章 谢宁在周寂年身后,崇拜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掌,对回头看自己的高大汉子露齿一笑。谢宁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周寂年不禁莞尔,轻声安排道:“不卖了,去打酒,取蛇胆泡了。”“嗯!”谢宁忙不迭迭地点头,“我取蛇胆。”他之前是想着卖蛇换钱,只是他不清楚父亲的腿疾,既然对阿父有益,钱又算得了什么。林锦去地窖抱酒去了,周三丰被儿夫郎孝心感动,去帮谢宁忙,连续关心了好几遍,生怕谢宁摔出个好歹来。周寂年看着小院子里胆大的小夫郎,见他拿着刀提着蛇就开膛破肚,叹了口气回了房间。周家人多口杂,周寂年也会做表面功夫,蛇最珍贵的就是蛇胆,既然保住了蛇胆,素蛇无毒,那蛇肉索性烧了晚饭,给一大家子填个荤菜。晚饭照例是三房林锦和四房林桂花在忙活,林桂花烧饭,林锦到底是男子,胆子大些,在腌制蛇肉。林桂花:“哎哟,宁郎可真行,你说这小哥儿,怎的这么大胆?”弟妹一开口,林锦也停下动作,想到晒满小院子的五味子,“这孩子也是太想尽孝了。弟妹别说,我觉着宁郎不仅旺夫,还旺家。”晚上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周奶奶不让谢宁上席,让病好了再出来。周寂年索性端了两份饭菜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唤了宁郎出来,面对面坐着享受晚饭。端着杂粮米饭,谢宁吃的倒是香喷喷。毕竟周家除了周寂年一家,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不让他一起吃饭,他反倒自在。周寂年见谢宁爱吃肉,难得开口:“多吃些,家中不富,肉不常有。明日我去镇上,你想吃什么,我买回来。”这话,谢宁娘亲还在世时,每回去镇上都会对他这样说,而他每回都急得跺脚,直嚷嚷要糖。“龙须糖。”谢宁脱口而出。周寂年挑眉,“为何不要肉?银子够。”“肉有就吃,没有我可以用茄瓜做。我要龙须糖,我娘还在的时候,每次去镇上,都会给我买。”今日上山之行,谢宁已经把周寂年当做亲近的哥哥了。周寂年看着面前的少年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知道他是想娘亲了,转移话题道:“茄瓜如何做成肉?”“你也没吃过吗?是我娘发明的,明日你去镇上给我买龙须糖,我在家给你蒸茄干。”“好。”农田茄瓜这个月刚成熟,全数收来码在地窖里,不是稀罕玩意儿,农家多的是。两人达成协议,谢宁开心地收拾了碗筷去洗,摸黑进了灶房,林锦收了他手里的碗筷,“正好,我顺道洗了,你去帮爹把衣裳收了。”“好。”应答的声音脆生生,谢宁领了活,欢快地走了。林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个少年郎呢,性子喜庆,挺好。这晚,周寂年不嫌麻烦又去打了满满一浴桶水,谢宁理直气壮地进去浴桶里。他爹和大哥都没和他说成亲洞房事宜,谢孙氏到底和谢宁没血缘关系,且不亲近,更是不可能告诉他这些房事。于是谢宁舒舒服服地又在浴桶里睡了一夜。周寂年闭眼躺着,浴桶里时不时传来水声哗啦,想着今天和宁郎发生的奇遇,脑海里都是谢宁的笑脸,两眼亮晶晶的小夫郎。看来宁郎泡一夜水,仅能够管半天活动自如,他在思考,冬天要如何养着宁郎?作者有话要说:  素蛇无毒只是小说设定,不考究不保证,大家别当真哦,遇到蛇别惹别吃,安安全全最重要!感谢在2020-09-13 18:00:46~2020-09-13 18:1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夢玖玖玖i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章 “咯,咯咯……”天还未亮,村里的公鸡就开始打鸣了。大井村也被笼罩着一层黑色的薄纱,只待太阳升起,掀了这昏暗。今日要去镇上,周寂年起床穿衣,动作利落,不见拖沓。从前上朝比这时候还要早起,寅时一过,就要出府参朝了。临出门前,他去看了看水里的人,宁郎又整个人缩进浴桶底下了,整个人像刚出生的婴儿,侧身蜷缩着,知他水中能呼吸,周寂年倒也不担心。去到小院子里,周寂年背上竹篓,临出门前,遇上了还披散着发的爹爹。林锦:“爹还是起晚了,你这不吃早饭怎行?爹去给你摊个饼子,吃了再赶路。”周寂年已经不是十八岁时幼稚的愣头青了,父亲们健在,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他总是能够敏锐地捕捉到长辈字里行间,对他这个儿子的爱护。这一世,他不会再把亲人的关爱当做理所当然,不再急于追逐名利,只求一家人安安稳稳、衣食富足。当然科举还是要考的,科举兴家不假。“我带了饼子,昨日上山剩的,够吃了。”周寂年对着爹爹说:“爹再去睡会儿,我先行了,晚些太阳升起,路上乏热。”“诶,那爹送你门口。”林锦放下心来,拢着头发打了个结,跟在儿子身后,路过内院,各个房门户紧闭,家人都还在睡呢。“爹回去吧,昨日宁郎跌了跤。”林锦打断道:“我省得,待他自己睡醒。你快去吧,路上当心些,早早回来。”目送周寂年走远,林锦这才合上院门,回了屋子。他这一天天的虽说没下地,可是这大的院子,这老些人,他烧饭洗衣收拾院子,日日都不得闲。只是做的都是些容易叫人忽视的活,可从未停下来过,他这腰啊,一天比一天酸累了。林锦叹口气,回到床上挨着自家汉子眯会儿眼。…… 第15章 抄完,周寂年拿起纸张晾干墨水痕迹,这才拿去铺子前,递给章掌柜。“哟!”章掌柜惊呼,纸上的字体方正,金钩铁划,整体的视觉效果雍容气派,仔细看,又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些傲骨之气。“好字!”章掌柜面上全是满意的神色,“这字誊话本太可惜了,我这有《全庆诗》共七卷,一卷五百文,如何?”“押多少钱?”周寂年只关心这个。章掌柜摸了下下巴,《全庆诗》是有钱的书生必买的书籍,且只售不租。它网罗了大庆各地著名诗人的作品,七卷出售要十四两银子。“这样,你要是不怕费脚力,一次一卷,押金二两,纸张我出,用白桑纸。如何?”抄书的都是自己买纸,炒好后书铺还要检验,若有几张不合格,那纸就作废,损失算抄书人的,且需得再买纸重抄补齐。抄书虽可赚钱,但是门槛高,且麻烦,伤眼废手,一心考取功名的书生都不会赚这个辛苦钱。周寂年快速的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可以,那就谢过章掌柜了。”“客气了,我去给你取书和纸。”周寂年拿出钱袋算钱,交了押金,等于就再没余钱给宁郎买龙须糖了,且明日带宁郎回门。想到宁郎提起龙须糖时,眼角弯弯,嘴角上扬,期待又回味的样子,周寂年有些不是滋味。“章掌柜,可有急需抄书的活?借贵地一用,我黄昏前誊完,笔墨费用从抄书钱里扣。”周寂年大大方方地解释,“前些天成亲,明日是我家夫郎回门的日子,需些银子买礼。章掌柜,可否通融一二?”“你倒是会疼人。”章掌柜笑了两声,“那有什么不可的,你且去里间等着,我给你安排。”…………谢宁在水里泡到晌午,才被爹爹叫出来吃饭。午饭是蒸馍配咸酱菜,稀饭全是米汤。林锦拿起一个馍中间掰开,中间刷一层黄豆咸酱,先递给丈夫周三丰,又如法炮制了一个递给谢宁。“吃吧,下午把苞谷糁子打出来,明早煮粥,不像今天这全是汤汤水水了。”林锦最后给自己拿馍,说完咬了一口。相比其他农户,周家顿顿都能吃饱,在村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谢宁张大嘴巴咬了一口,林锦家务干的多,和面也舍得下力气揉,蒸出来的馍很是劲道。“好吃,嚼起来真香。”谢宁夸赞,又说:“寂年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买的龙须糖,谢宁住了嘴,没好意思说后面的字。林锦愣了下,心道这孩子还真是不害臊,这般粘人,还当着长辈的面。他侧首看了眼丈夫张三丰,两夫夫眼里都有笑意。“这会儿估计在书铺子里,待日头不这般热,他就往回赶了。”林锦盯着酱菜碗,没看谢宁,怕孩子难为情。一家人吃完饭,谢宁戴上竹帽,跨上水袋,跟着林锦一起推车,车上是一筐苞谷粒。一路到了村里大石碾房,林锦去和村长拿钥匙了,谢宁抱着水袋咕嘟咕嘟地喝水。他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一路哼哧哼哧地推车,却没像昨日采药那般难受了!看来他只要每夜睡在水里,晌午泡会水,身体就能像常人一样干活了!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3 18:14:35~2020-09-14 22: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56941 10瓶;纆清 6瓶;红蚁战斗机、左岸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章 周寂年抄了三分之一,书铺的小二奉掌柜吩咐,给他送来了热茶,怕扰了他,悄无声地又出去了。周寂年誊完这一页,放下毛笔,取了硬的硌牙的馍饼来,配着热茶吃下肚。上一世吃□□细,他好些年头没吃过这粗粮馍了,多嚼两下,倒是品出了谷麦的香甜来。心态好,倒不觉得难以下咽,周寂年快速填饱肚子,拿起笔又开始誊抄起来。……谢宁用南瓜瓢舀着苞谷粒倒入石碾口,林锦推石磨,很快沙粒大小的苞谷碎就出来了,掉进底下接着的细竹筐里。他们两个周家夫郎轮换着,磨了一下午,才磨完这一筐的苞谷粒。回到周家院子,谢宁失望地发现,周寂年还没有回家,可是眼看着天马上就黑了。林锦一看儿夫郎嘟着嘴巴,一脸失落,跟哄孩子似的对谢宁说:“估计到村口了,莫急,去把晒的茄瓜收了。”“嗯。”谢宁闷闷不乐地去前院端起簸箕,想了想,往自己家的小院子里搬。收拾完茄瓜,他进房间继续泡水。林锦则是去灶房烧火张罗晚饭,他弯腰打水时,腰酸的□□了一声,林桂花关心的问:“腰又疼了?”“嗯,没事能忍。”林锦捶了两下后腰,继续舀水涮锅。“我来,你坐着歇会儿,帮我烧火就成。”林桂花夺过刷子,指着林锦去灶台后面坐着。“别逞强,你现在还没四十,再过几年宁郎给寂年生个大胖小子,你抱的力气都没有,可有的你难受。”林桂花麻利的动作着,她每个月肚子疼那几天,都是林锦在帮她。怪她没给四丰生个儿子,大女儿嫁出去了,还余一个小哥儿在身边,所以周家都看不起她。林锦叹了口气,承了弟妹的情,去灶台后面坐下烧火,“抱不动也得抱,那可是亲孙子,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怀上呢。”“说这可就早了,人刚进门了,哈哈哈……”林桂花笑弯了腰。林锦也跟着笑,心里有些放松。 第17章 周寂年刚擦干身子套衣服,就听见了宁郎尖锐凄厉的叫声,发生什么了?宁郎怎么会这么害怕?周寂年披上衣衫就朝发出谢宁尖叫声的地方跑,至内院,家人都被尖叫声惊动了,随他一同往粮房赶去。到了粮房,听见周三丰的声音说:“宁郎咋了?怎么了和阿父说……”可是谢宁依旧尖叫,声音虽没有那么尖利了,但是透着颤抖,听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听到这话,被吓了一跳的众人就‘嘘’了一声。周寂年奔过去挡在谢宁面前,伸手去捂谢宁的嘴巴,轻声哄:“别怕,我在,它咬不了你。”周六丰的媳妇道:“哎哟,莫要喊了!可吓死人了,我儿子被你吓坏了!”“怎么了这是?”“好像是被野猫吓着了……”六媳妇过去推搡了谢宁一下,“哎呀!别喊了!有病去找郎中!”谢宁腿下一软,扑进了面前的周寂年怀里。周寂年只觉得手心被谢宁软软润润的嘴唇亲了一下,手心有些发麻,紧接着就被谢宁扑了满怀,他顺势抱起人回房间。那野猫被谢宁吓得一气儿产下四只猫崽,顾不上刚出生的崽,找着路就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了。“哎哟这天杀的,叫的我心口直跳,我晚上都不敢睡了,怕是要做噩梦的……”林锦白了六弟妹一眼,睡不着觉?至于吗?谁还没有个害怕的物什了?六弟妹怕是忘了,她一觉能睡到晌午。几家轮着烧火煮饭,她不也是冲着灶火又叫又跳的,硬说怕火,闹了一天,又是请郎中又是喝药的,从此再不进灶房,柴火饭倒是吃的挺香。林锦扯着周三丰回了自家屋子,想去看看儿夫郎,听周寂年在屋里哄夫郎,两人就回了自己房间。林锦听周三丰说大哥喊他,是要去逮野猪,当即死命拽着说:“去什么去!你腿都这样了,命还要不要了?”周三丰解释道:“去年逮了只,见你爱吃,而且我们五个人呢。”“我今年不爱吃了!你不准去,我这几日腰疼的紧,你给我按按。”林锦采取怀柔政策。周三丰甚少听夫郎和自己喊腰痛,但是他知道,生几年那会儿,锦郎又是抱娃又是洗衣烧饭的,没调理好身子。“疼的厉害吗?”周三丰赶紧扶着锦郎去躺着,搓热手掌探进去给人按腰,“明儿还是去胡郎中家瞧瞧。”林锦抱着四方枕头‘嗯’了声。……林桂花去扯了破布头做了个窝,放在刚出生的猫崽旁边,农家人都有经验,野猫肯定还会再钻回来奶猫崽子,旁边给个软和的布窝,猫崽能少受罪。“野猫而已……”周寂年刚开个头,一提‘猫’字,怀里的谢宁就打了个颤,他只好住嘴,又哄道:“莫怕,你自己在床上坐着,待我去打了水,你在浴桶待着可好?”谢宁把手都缩在了袖子里,揣在怀间,若是脱了靴子就能发现,他连脚指头都用力缩着。两条细黑的剑眉紧拧,眸子里还有着惧怕,还真如死鱼碰上瞎猫,自己给自己吓个半死的样子。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4 22:44:19~2020-09-15 21:2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 36瓶;空梦忆殇、书迷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0章 谢宁视觉和听觉高密度集中,视线紧紧地锁着周寂年的下巴。屋子里所有漆黑的角落都可能藏着一只猫,从瞳孔竖线射出一道光,闻着他的鱼腥味,要扑上来把他撕个粉碎……周寂年见怀里的人久久不语,试探地把人往床上放。“寂一年~”谢宁这一声叫的是道出了委屈,道出了害怕,道出了凄惨,身子还跟着抖了一下,让周寂年深知他被吓得不轻。不过他也理解,天敌所致。周寂年重新抱紧了人,“总得给你打水。”“唔……”谢宁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那你跟我去打水?”周寂年问。“……”周寂年叹了口气,赤手捉蛇怎的能被只野母猫吓成这样,那母猫还在产崽,几乎没有攻击力。“趴我背上,背你去提水。”周寂年这回不问了,采取强制实施行动。因为背着人,周寂年跑了五躺才打满了一浴桶的水,周寂年倒不是嫌麻烦,只是忧心怎么让人从过度惊吓中好起来。“好了,你自己脱了衣裳进去?”周寂年捏着谢宁搂着他脖子上的手腕,准备将人撕下来。谢宁手脚并用,缠人缠的更紧了,狗皮膏药也没他紧。周寂年抿唇,上一世布阵杀敌都没有此刻这么心累,“说话,你不开口,我怎知你要如何?”“我是你夫君,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第19章 林锦去取了刷子,“做好了?你去忙,爹来涮锅。”“把它抹在茄干上,再晒个一上午,就可以蒸着吃了,吃不完可以继续晒干,当做零嘴吃,能储存很久。”谢宁用木勺舀糯米辣椒酱,均匀地铺在每一片茄干上。“你这做法,倒是稀奇。”林锦涮完锅,熬上苞谷碜子粥后,也过去帮谢宁抹辣椒酱。两人一起倒是很快就完成了,谢宁又抱着两簸箕的糯米辣椒茄干,回小院子晾晒。弄完回房间看了眼,周寂年闭着眼睛还在睡,应是昨天去镇上走了一天累着了。床上的人闭着眼睛,睫毛都显得安静,谢宁看着周寂年搭在床边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依稀可见手背上的血管。想到昨夜,他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周寂年的手背上沿着血管纹路划拉了一下。然后轻声轻气地出了房间,去灶房帮爹爹烧火。早上煮的苞米糁子粥,水把苞米里的淀粉煮了出来,一大锅粘稠粥散发着香甜的气息。柴火烧的米饭和稠粥下面的锅巴,就是农家孩童们最喜欢的零嘴了。谢宁端着早饭回小院子里,周寂年已经醒了,只见他扎着马步,手上还吊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吃早饭了。”谢宁放下早饭在桌上,好奇地过去颠了颠石头。周寂年直起身子,解下石头丢给宁郎把玩,活动了下手腕,“吃完早饭就出发,晚上还是回来,你离不得水。”“唔。”确定是个普通石头,谢宁丢到一边去了,洗洗手去拿锅巴啃。周寂年也净了手坐下,见谢宁手背上干裂的情况好了许多,忍不住捉来掀袖查看。谢宁也跟着看自己的手腕,忍不住被周寂年的肤色吸引,不禁拿来和自己比较,被对方的肤色衬的自己更白了。周寂年心有疑问,谢宁手腕已经不是细细密密的皮屑,而是一大块一大块脱皮的样子。再端详谢宁的脸,脸上没有手上好得快。“热。”谢宁把手缩回来,取了蒲扇给粥降温,另一只手继续朝嘴里喂冷掉的锅巴。“昨天我去镇上,你可有发热?像上山采药那般?”周寂年觉得奇怪,那天谢宁闭眼寻水潭洞,冥冥之中像是上天指引一般,那个水潭对解谢宁的毒或许有用。“没有了,晌午饭前我回水里了,下午出门又带着水袋,一直有喝水。”谢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依旧有粗糙的绒毛感。周寂年点了点头,心里打算寻一日再带宁郎去水潭洞一游。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 21:29:20~2020-09-16 14: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陈醋贼酸 30瓶r 6瓶;38073906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1章 一家四口在小院子里享受早饭,两个长辈针对回门一事,对周寂年多有嘱咐。周三丰和林锦天生良善,交代的都有道理,只是长辈都爱抓着一个事情不停的唠叨,周寂年并不嫌啰嗦,一直认真听着。“还有啊,宁郎你要是有事要阿父,或者我帮忙,一定要提,别怕麻烦,指不定就又能挡一灾。”林锦边交代,见谢宁爱吃锅巴,把装锅巴的碗直接挪到谢宁面前去。“吃完饭你俩去看看大伯。昨儿你们赶野猫的时候,他被三头大野猪哄了,跌破了脑袋,你们做侄子的去关心关心,要是有能搭把手的,别喊累,听见没?”谢宁点头答应:“嗯,不累。”周寂年未吱声,侧看了谢宁一眼,若有所思。饭后去看了周大丰,被大伯母拒之门外了,怕扰了人养伤。两新婚夫夫也并非一定要见人,都是为了表示尊长罢了,行了礼,客套了几句,便自行张罗回门了。出门还是周寂年提篮,两条腊肉、一布袋苞谷碜并一些糕点,谢宁还给谢小玉装了些蒸茄干。早上出门,难免遇上一些扛着锄头准备下田地的村民。大庆读书人受人尊敬,有不少友善的人和两夫夫打招呼,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借着打招呼,实则想看看周寂年的‘丑八怪’夫郎。周寂年大大方方地去牵谢宁的手,帮谢宁摆正头上的竹帽,“走吧,日晒,别伤着。”谢宁的手冰冰凉凉的,周寂年捏了捏很是舒服。谢宁倒是嫌热,但是他心里喜滋滋,也就任人牵着,在村民眼里恩恩爱爱地回了谢家。谢家两个大男人早就在院子里候着了,所以第一时间听到了回邻居招呼话的新婚夫夫。谢尧先去开了院门,站出门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高高大大,着墨色长衫的周寂年,随后被他牵着的白衣谢宁也印入眼底。“哥!”谢宁撒开手往家门口跑。周寂年长腿优势,轻松跟上,“大哥。”谢尧被两人牵手的一幕畅了心,脸色友好,“快进来,吃了吗?”“阿父,小玉呢?”谢宁先一步进了院子,跑到谢大树面前坐下说:“小玉说想吃蒸茄干,我给她带了。”周寂年回答了谢尧,随人一同去了院子里坐下。谢大树对周寂年眼里都是满意,宁哥儿不仅皮肤看起来好多了,精神气十足,有了出事前的那份朝气。周寂年给跑出来的双胞胎分了糕点,谢孙氏见儿子吃的满嘴渣,一脸笑,倒是露了好脸色。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谢孙氏领着谢小玉去灶房烧晌午饭,周寂年和谢尧都是童生,明天都要参加院试,一起去书房了,留了谢宁和父亲谢大树独处。院里无人,谢大树掏了个荷包,递给谢宁,“瞧着你病好了不少,周家花了不少银子吧?拿去花,有个急事也好垫吧垫吧。” 第21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夫郎后期会好的,白白嫩嫩!……感谢在2020-09-16 14:45:30~2020-09-17 21:1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梦忆殇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2章 周三丰看着明显不够分的晚饭,不解地问:“是不是打少了?”林锦一脸怒气准备张口,想了想和缓下来改道:“晚上有事要忙,我在堂屋先吃了。你们吃吧,我去把灶房收拾了。”他打算晚上先和三丰商量一下,再给儿子们说,避免影响他儿子学习的心思。周寂年在房间抄书,可是谢宁却是一直都在小院子里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爹爹的不自然。他疑惑,爹爹为何撒谎?明明嘴唇干瘪,毫无油光,根本不像是趁热吃了饭的样子啊。吃饭的时候,周寂年看着谢宁皱眉,“为何不好好吃饭?”周寂年也不是上仙,自他迎了谢宁进门,生活的轨迹直接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比如上一世,他大伯就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野猪也实实在在是逮住了,因为上一世,出现的野猪仅一只。所以他压根儿不知道他爹今天撒了谎,见谢宁不好好吃饭,馍也不吃,菜也不夹,抱着杂粮饭干啃,他有些生气孩子不好好吃饭。“唔……”谢宁没想到周寂年会盯着他吃饭,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由来。“那你要吃什么?”周寂年又问,这回语气有些无奈,还夹带了一丝宠溺,他以为谢宁是嘴刁,吃腻了。他这样问,谢宁可就有说法了,“蒸茄干!昨日又晒了一天,可以吃了,我拿去灶房蒸来给你尝尝!”匆匆把碗里剩下的粗粮饭扒进嘴里,谢宁鼓着两腮去抱了两个簸箕就往灶房跑。周寂年抿嘴叹气,小夫郎难养,嘴太刁了。林锦坐在灶房里想着如何提分家的事情,见谢宁抱着簸箕,他心里想着事,不在意地帮着烧火。蒸糯米辣子茄只消片刻,热透就可食用了。没多大会儿,谢宁用筷子夹着一块去喂爹爹,“爹爹尝尝,吃得惯吗?”热的蒸茄干软软糯糯,又辣又香,很是劲道,林锦只觉嚼起来像肉干似的,“好吃,这茄瓜怎么做出了肉干的味道?”谢宁抿嘴笑,“等冷了更好吃,比肉干还有嚼头,我夹些去给寂年吃。”林锦看着满满一屉的蒸茄干,又想到今晚娘的刻薄,脱口就说:“全打回小院!”林锦心头直跳,这会儿大家伙都聚在堂屋吃晚饭,谁都不可能知道。但是他第一次藏私,只怪娘太偏心了,大嫂和六弟妹家供读书人,可是他儿寂年也是读书人,凭什么那两家可以什么活都不干?他和三丰累死累活,如今饭都不让吃饱了。“你不是说冷了更好吃吗?待冷了,再拿出来分。”林锦动作麻利地将所有的蒸茄干打起来,装进原先的簸箕,两人抱起两簸箕就回了小院子。回了院子之后,一家人分享蒸茄干。香辣刺激味蕾,吃起来像吃肉一样的茄干,让另外三人赞不绝口,虽蒸的多,一块一块的,四人竟是吃了半簸箕那么多。谢宁多吃了几块茄干,揉了揉肚子道:“我饱了,我站起来走走。”桌上还多一个蒸馍,林锦假意怕浪费,拿了配蒸茄干吃。毕竟他在地里干了一天,早就饿狠了。谢宁还真就在小院子消食散起步来,尽管走十步就到了墙头,他原地打转了几步,等周寂年回房间,他才赶紧跟了进去。周寂年提了桶准备去大井打水,谢宁紧紧跟在他身后,周寂年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没制止,带着小跟屁虫出了院子。一出院子,谢宁伸手去揪周寂年的衣袖道:“寂年,爹爹今天撒谎了。”周寂年不解,领着人去了树后,细问:“怎么说?”“爹明明没吃晚饭,骗我们说在堂屋和大家一起先吃了。可是为什么呢?”谢宁皱着眉头想。周寂年回想,他爹吃了不少蒸茄干,而且剩下的蒸馍有成人巴掌大……他马上明白了,并且在心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来,这分家,等不到他明年院试结束了。“爹既然瞒着,咱们暂且装作不知。”周寂年想了想,谢宁比他心细,且两人已经成亲,是以也不打算什么都瞒着谢宁。“月末我去镇上结了抄书钱,买些粮食家中备着,你心细,帮我顾着些父亲和爹。待我攒够银两,咱们就分家,搬到镇上去。”“唔?”谢宁瞪大眼睛,但是马上就开口:“你说了算。”倒是乖巧又听话,周寂年转身去打井水。谢宁跟在人身后,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去镇上他能做些什么,给家里分担一下吃穿压力。“寂年!”这一声叫的满是惊喜。“我多做些蒸茄干,你带我去镇上卖好不好?咱两一起攒银子。”周寂年回过身,大庆建朝以来,对儿子辈的灌输的都是当家汉子在外忙于生计,所以小夫郎说‘咱两一起攒银子’,让他颇为意外,是感动的意外。“不可,天未亮就要赶路,路上炎热,到了镇上没有水池给你休息。”周寂年道出顾虑,不过谢宁这份心是好的,又说:“你做吧,我带去换成银子。”谢宁闷闷不乐,气恼自己中这毒,寂年是读书人,怎么好叫他与人做买卖?在大庆朝,有一句话叫做‘士大夫不杂于工商’。另一方面,他心里又有些甜丝丝,寂年虽然不言苟笑,但是待他真的极好,不嫌他见不得光不事家务,对着他的‘丑’容,眼里从未有过嫌弃,现在甚至能放下读书人的心气。中这鱼毒,却阴差阳错和寂年成了亲。这鱼毒,他受了。周寂年打了水回去沐浴,他倒是没有什么清高傲骨。活了几十年,居于高位,他周寂年何须顾及他人眼光? 第23章 直到夜幕,点油灯都看不清了,周寂年才收笔。周寂年也是无奈,十八岁,他现如今秀才都还没考,他就是赋诗百首,他一个童生的身份,世人只道‘穷诗’,不会给上台面。写话本倒是能挣银子,可是他一个右相,只理朝廷政事,这又岂是他现在的身份能发表的吗?谢宁将他的辛苦看在眼里,怕他熬坏了眼睛,于是再一次上山采药,他悄悄带了粗麻绳和火折子。壮着胆子进了黝黑的山洞,谢宁用火折子燃了根枯木棍拿着,推了一个大石块去洞口,用粗麻绳绑了石头,绳子另一头丢下去垂着。然后先丢了背篓下去,再脱了衣服跳进水潭里,他要捉鱼。小时候听大人说过,有个瞎子吃了鱼眼睛,眼睛就不瞎了。谢宁在水里来去自如,若不是捉了鱼虾要往巨石岸上扔,他都不需要冒出水面。他在水里强取豪夺的,惹得鱼儿快速的扇着尾躲他,谢宁死追不罢休,被鱼群引到了一个引流口。原来水潭洞里的水是从这个口流下来的,既然有引流口,水位又不曾涨过,想必有另一个水流出口。谢宁捧着鱼往岸上去,把岸上的鱼拾进背篓里,以防他寻出口时,鱼儿蹦跶回水里了。他再次跳进水潭里,挨着石壁潜水寻出处。失望的是,他并没有找到另一个出口,而且再往下水底太黑了,他看不见了。谢宁只捉了五条大鱼,十几个虾,这些虾肚子肥肥,个顶个的大,满意的背着竹篓攀绳往上爬。下山的回家的时候,鱼虾被他用草药埋在篓底,谢宁兴高采烈地赶回去献宝邀功。周寂年再次放下毛笔,转动手腕,这几日他太过心急,今天手抖了好几次,险些写坏了字。“寂年……”谢宁几乎用气声喊着推门进来,见他揉手腕,着急地也不压音量了,“你手又疼了?”“有些酸,不疼。”周寂年否认。谢宁卸了背篓,过去握着周寂年的手揉按。之前寂年说过,自己的手冰冰凉凉的,揉的他很舒服。周寂年扭了扭脖子,放松骨头,听见地上背篓里有动静,惊问:“药材下面是什么?你又捉蛇了?”谢宁马上把周寂年的手抛在脑后,去拖了背篓过来,又用气声道:“我去捉鱼啦。”谢宁掀开草药,露出下面的粗麻绳和鱼虾,凑到周寂年跟前,以手挡在嘴边,大大的高兴,却小小声说话。“你最近老按眼窝,我捉了鱼煮鱼眼给你吃。”宁郎说话呵出的气息,就似他人一般,软软地,周寂年低头,视线把人紧紧盯着……他起初是为了报宁郎上一世的救命之恩,所以从不嫌弃,无限包容。但是他没想到,却换来宁郎如此用心。成亲后,他才知道这人至纯至善,可爱,可,爱。谢宁被人盯的有些害羞,不自在想要说些话缓解,“水潭洞里的鱼儿可好捉了,傻呆呆地。”周寂年被眼前这如若涂脂的饱满唇瓣吸引了视线,这是他已经过门的夫郎……“我还发现了水潭洞之所以有水……”谢宁被面前的人轻捏下巴,赶紧住了嘴,瞪大眼睛疑惑地看周寂年。接着就他就被周寂年抬着下巴,在周寂年的脸凑近之前,疑惑地问:“寂年,你饿了吗?”“嗯。”周寂年回的很快,他确实饿了,饿的下身疼。“我去做鱼给你吃。”说完谢宁一甩脑袋挣脱下巴上的手,出了门。周寂年深呼吸,谢宁的唇瓣饱满,说话更显肉嘟的,移开视线不敢再盯着人看。谢宁去院子里摸了之前采的八月瓜,皮炸开了,还没露出里面的果肉,但是已经表明可以食用了。“你先吃个八月瓜,我去给你蒸鱼。”谢宁提起竹篓,把鱼倒进有水的木桶里,抱起一条往灶房去了。谢宁杀鱼去鳞,洗净,切了姜丝塞鱼肚里,待水开后,放鱼盘,加柴大火蒸。待火小了不再添柴,开始切葱花。火熄的差不多了,撒上葱花淋上酱,端去小院子。调味料少,却保留了鱼肉原有的鲜嫩香。谢宁大大咧咧的蒸鱼开小灶,没躲着人,所以桶里剩下的四条鱼,全被周奶奶没收了,只给留了些虾子。谢宁扁着嘴,气呼呼的,不过又一想,大不了煮熟了后他多夹一些就是。下午他们一家平分了一整条蒸鱼呢,他又开心了起来。周寂年开始平静书写,内心则运筹帷幄,只待他爹爹能下床那天就计划分家。谢宁在小院子里擦干净手,静步去推爹爹房间门,林锦正卧床发呆,听声儿用力抬头,“进来,怎的了?”谢宁轻轻合门,去坐在爹爹床边,“我想蒸茄干,和寂年去镇上换钱。”“是好事,可以。只是我这腰不中用,得苦了你了,宁郎。”林锦拍了拍儿夫郎的手背。“唔,茄瓜要的多,我要怎么和奶奶开口啊?”谢宁伸出一根手指头搓被单。“晚上吃完饭,你叫四叔母来一趟。”之前林桂花和他商议过,中秋节去祈恩寺卖小吃食。想到中午吃的鱼肉,又忧心道:“你之前出事就因落水,怎么还下水捉鱼?莫再去了。”伸手指向柜子道:“去拿钱,往后想吃肉,上猎户家换。鱼等寂年哪天去镇上,给你买回来。”谢宁愣愣地看向抽柜,心口被爹爹的话捂得热热的。不过,“不会了,我那次落水后,就会水了。别说大鱼了,那小虾子都是我手捉的!我去给爹煮虾吃。”林锦笑,“好孩子,去吧。”谢宁应声出了门,跑去在水桶面前蹲下来,里面的虾子还有活的,他突然想到,他可以捉了鱼虾去镇上换钱啊!沾了墨水的毛笔尖轻轻地在砚台撇去余墨,笔尖突然抖了一下,周寂年放下笔,这两日太过激进,手已经控制不住了,得歇一歇了。“寂年……” 第25章 把灶房回复整洁,谢宁抱起饼和酱,第一时间送去给爹爹尝鲜。林锦腰疼好多了,坐靠炕头纳鞋底。谢宁撕了一角面饼,抹上虾酱递给过去,“爹爹尝尝,好吃。”他倒是自信自夸,林锦一个人正躺的无聊,接过来边吃边夸赞:“是好吃。”“是吧?到时候去镇上,我卖饼去。”谢宁最近一直在想搬去镇上住的话,要做个什么小买卖。“这拿去镇上卖,饼都硬了。”林锦笑了,他以为儿夫郎是说从村里运到镇上卖。谢宁低头啃饼,差点说漏嘴了,寂年还没和阿父爹爹说分家的事儿呢。……周寂年扛着锄头下了田,少不得被父亲多问了几句学业,知他胸有成竹后,才欣慰地说:“成家了,你也成熟了不少,你自己有把握就好。”中秋节前后是收获花生的季节,壳带泥的花生,剥开花生米甜嫩多汁。周寂年刨花生,父亲坐在一旁甩花生上的泥,甩干净后将花生粒那一头朝着太阳的方向摆放。周寂年松了土,扯起一把花生来和父亲搭话:“大夫说了,爹的腰骨不可再劳累,这地,我不想阿父和爹再种了。”周三丰顿了顿,想起了前几日锦郎和自己诉的委屈。“我也知道,委屈你爹了。我原计划等你大伯从镇上回来了,兄弟几个商量商量,要揉散也得说开了。再一个,你爹现在行动不便……”周寂年有些诧异,上一世,他父亲是怎么都不愿意分家的,怎么这一世不仅愿意,还想的这么周全?“看你成家,宁郎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爹和我说了,想快些好起来,将来能抱抱孙子。他跟了我吃了不少苦,我这个做丈夫的得治好他,你这个做儿子的,赶紧生个大胖小子给他抱!”周三丰说完爽朗的笑了两声,觉得日子很有奔头。这一溜的花生已经刨的差不多了,花生一定要边刨边甩土,要不泥土干了就麻烦。周寂年索性也去坐父亲旁边,抓起一束花生甩土,便问道:“阿父从前,不是不愿分家吗?”“从前有顾虑,眼看着你行事稳重了,能担事儿了,顾虑就没了。再一个,也是心寒,咱老周家若还是像柴火硬捆一起,那火烧起来,还不都成灰了?”周三丰当然也还是最心疼锦郎。嗅着土壤地香气,两父子静静地坐着,时不时被微风吹起粗布衣角,凉快又惬意。“你爹刚生你那会儿啊,你爷刚病,娘一下慌了神儿,家务事全压你爹头上,那时候我和你爹也不到二十,身强力壮,那时候也没人教,农村种地的谁知道要养身子啊?寒冬腊月的去河边洗衣服,我也不懂,跟着去帮着洗,我要是早知道,我能叫你爹去摸那冰水?”周三丰叹了口气:“唉,现在悔了,晚了啊!吃饭那事,你奶是真叫我寒了心了……”“那我后天去镇上,看看房屋了解租金。阿父,我们搬到镇上去吧,儿子抄书能挣银子。”周寂年说完,微微低了头,重活一世,发现日子还是要一步步走。“家有银子,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我跟你爹打算去支个摊儿,也炸个油条煮个粥,总是个活计。”周寂年嘴角微扬,迎着阳光,整个面部表情都松快了,一家人有商有量,齐心协力,才是生活。傍晚,周六媳在灶房张罗晚饭。除了周六丰和林锦,一家子的人都围在内院,汉子们使力气抓起一把一把的花生苗往地上摔,摔不下来的,家眷们接过去手摘。谢宁也摘得两手泥糊糊,和四房家的容哥儿蹲在一起聊天。晚饭有鱼汤,成人手臂一般大的鱼,就只剩了个头和尾巴,用脚指头都猜到,周六媳私藏了呗。谢宁一个小辈,又是外姓,自然不会去冒头说些什么,只是打了满满一碗的鱼汤给爹爹送去。老周家聚在堂屋,饭刚吃完,院门就响了,“桂花儿,开门。”一听声音,周四丰回来了。容哥儿跳起来边跑边喊:“阿父!”周四丰背着大哥先进了院,身后是周大媳和周温书,周家人赶忙跑出来关心。“四丰,大夫怎么说?”“没事儿了,一天一碗药,养养就好了。”周四丰端起儿子递来的茶碗一饮而尽,可算是回来了,在镇上,吃住都难,那是多少钱都不够花的。林桂花看着自家汉子高兴坏了,再一看娘也一脸笑容,忍不住道:“和嫂子还有温书都饿坏了吧?家里还有三条鱼呐,温书,你想怎么吃?四叔母给你做饭去。”她心里不平,那么大一条鱼,周六媳也是真敢昧下。“煎的吧,多谢四叔母。”周温书也不客气,张口就点了最麻烦处理,但是他最爱吃的做法。“那你们坐会儿,我去烧火。”林桂花拍拍腿站起来,“娘,我去给侄儿烧条鱼。”周奶奶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对着大孙子嘘寒问暖,又是安慰又是保证的,“有奶奶在,你专心考功名,需要啥就和奶奶说。”周四丰喝水不顶饱,牵着儿子去灶房找媳妇儿说说话。反正留下来,他娘眼里也没他这个四儿子。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9 20:32:02~2020-09-20 22:3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谧色夜如勾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谧色夜如勾 10瓶;左岸、头顶轰哗小烟花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5章 晚上见周四丰一家在灶房和和乐乐,谢宁还是没去打扰。茄子干先不做了吧,还是先捉鱼来卖好了。谢宁一回房间,就被周寂年扯了过去,“午后没下水?”边问边把他衣袖往上撩,白生生的手臂上错落几条血色纹路,再去捧着人脸,脸上没有血管纹路,但是变成了大块的干纹,小部分皮肤上还有皮屑。“嗯?”周寂年有些讶异,“今日吃什么了?” 第27章 谢宁欢快地游过来,在水里昂着头对着周寂年笑。周寂年坐下来,小腿泡在水里,“过来,我看看脸。”谢宁凑近,被人捏了下巴打量,他想起刚下水时,他去抱周寂年,在冰凉的水温里,周寂年的体温就显得特别舒服了。他想挨着人,于是双臂抱住他夫君的小腿,将下巴垫在寂年的大腿上,然后就见夫君嘴角微微翘起了……周寂年被他理所当然、自然而然地亲近软了心窝,压下身去看谢宁的脸。“寂年笑了。”谢宁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惊喜地笑说。看着眼前明媚的笑脸,周寂年溢满了喜爱之心,越相处就越被小太阳一样开朗善良的宁郎所吸引。谢宁笑看寂年的俊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额头一热,周寂年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周寂年再直起身子,温柔了眉眼去看宁郎的反应。谢宁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害羞地把脸埋在寂年的大腿上,并且蹭了蹭,想要消除脸上热热,额头酥痒的感觉。周寂年抚了抚他的长发,轻问:“讨厌?”谢宁停下动作,但是没说话。周寂年凑近了些,贴在宁郎的耳畔问:“那,喜欢吗?”谢宁感觉耳朵马上就烧了起来,心里酥酥麻麻的,他在心里说,喜欢。迟迟没等到宁郎回应,周寂年也没再追问,只是坐直了身子,两手撑在身后,故意晃了晃小腿,逗宁郎玩儿。谢宁佯装生气的抬头,努着嘴巴瞪人,大概是为了找回场子,他自认为气势十足地说:“低头!”周寂年听着他软软地语气,用行动答应了他的请求,然后被谢宁‘啵’地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喜欢吗!”谢宁凶巴巴地问。“哼……”周寂年忍不住哼笑一声,赶在宁郎变脸前道:“喜欢极了。”谢宁扒着人小腿,自己在水里前后踢了踢脚,抿着嘴巴笑的甜甜的,得寸进尺道:“你下水里来嘛。”周寂年照做,谢宁顶着不好意思,扑过去抱着人,脸贴着周寂年赤着的胸膛。水是冷的,周寂年是热的。怎么会有宁郎这般,甜软又坚强的小夫郎,且属于自己?周寂年满足的环住人,紧紧抱在怀里。在水里用炽热的胸膛温暖他的小夫郎。……两夫夫有意在傍晚黄昏时分才下了山,父亲周三丰过来帮忙卸竹篓,拿掉上面盘的薜荔藤,见下面全是鱼,足足十数条,惊讶的问:“这是哪里捉的?”周寂年活动活动肩胛骨,“半山腰有处水潭,宁郎下水捉的,明日去镇上卖了。”周三丰惊讶地看向儿夫郎,喃喃道:“真是有福了……”“会水也要仔细了,水深莫去,自己一个人也莫贪水,知道吗?”又叮嘱谢宁。“嗯嗯,知道的阿父。”谢宁喜滋滋地把鱼捉进水桶里,把虾子挑出来,打算煮熟吃掉。说来也感谢周奶奶,让他可以在自己家小院子烧火开小灶。周寂年去打水,谢宁在小院子白水煮虾,晚上打完饭回来,还带了一小碟酱,鲜嫩可口的虾肉沾着酱,一家人吃的肚饱溜圆。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 22:37:20~2020-09-21 23:0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谧色夜如勾、sunnny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gz1221 30瓶;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6章 第二天一早,公鸡刚鸣叫第一声,周寂年就起床穿衣,自己去小院子里给爹煎药。待谢宁醒来后,周寂年背着鱼,谢宁提着两个空木桶,两人摸黑出了门。周寂年去找了上次赶牛车的阿爷,花了十个铜钱借了牛车,路过大井打了水在木桶里,将鱼倒在桶里养着。他自己在前面赶路,载着小夫郎上镇。好在这牛自己识路,所以周寂年极好上手,并不麻烦。谢宁翻了饼子出来,撕开和周寂年一人一半,边啃边转着脑袋看路。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出村的道路宽阔,两边绿植重叠,偶有俏皮地白色小花探出来,给春夏增添了生机勃勃的朝气。随着牛车晃晃悠悠,终是在天大亮时进了镇门,将牛车寄在驿站,付了铜钱后,周寂年提着两桶鱼,谢宁背着竹篓,抱着装书的布袋,一起往集市走去。亏得两人赶着牛车,到了地方,商贩并不多,周寂年寻着猪肉铺子,在人旁边落了脚。他倒是会动脑子,能买得起猪肉的必然也舍得花钱买鱼。周围的商贩都朝他俩投来了好奇的打量,一个俊逸非凡的高大汉子,领着一个戴着竹帽的小小子,不似农匠,也不似商人。谢宁凑近周寂年,小小声地劝道:“寂年,你先去书铺吧,这里我守着就是。”“无事,卖完我们一起去。”周寂年并不介意,比起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他更介意若是自己离开了,如果宁郎因外貌被人欺辱,他不能在身边保护。大清早,集市上来来回回的,大多都是商贩,一边以物易物的,一边等着镇上的人出来采买。清水镇到底是个小地方,到了辰时,集市也并没有人挨着人,但是开始有人上街逛集市了。 第29章 谢宁拽着他的手臂垫脚,周寂年索性仗着人高马大,带他挤进前排。视野豁然开朗,谢宁瞪大眼睛,微抬着头,手按着帽子看热闹。街头艺人举着一个水缸,手臂上的肌肉鼓起老鼠般大小,人群都在叫好,为他这份力大无穷鼓掌。谢宁看的专注,忍不住学着艺人脸上用力,人家是咬牙努嘴,他是嘟嘴鼓脸,手还握着拳头,仿佛自己头上顶的不是轻飘飘的竹帽,而是泰山压顶的巨石。周寂年一直注意着身旁的人,看宁郎用力的样子不免好笑,真是傻憨憨的小孩子。街头艺人已经举着水缸顶在了头上,人群又是一声‘好’!趁着众人钦佩夸赞的时候,艺人的同伴,端着一个碗开始绕着人群讨赏钱。快要走至谢宁面前时,谢宁扯着周寂年退出了热闹的人群。周寂年捏了捏他的手掌道:“小气鬼。”谢宁捂着胸口的钱袋子,也不反驳,“就小气,攒着给你买书看多好?”周寂年弯了嘴角,牵着小夫郎去买龙须糖。……香酥斋里,一屉一屉精美的糕点整齐的码放在一起,有茶食切、佛手酥、龙须糖、杏仁酥,以及最便宜,却也最好卖的桂花糕。谢宁龙须糖常吃,但还是第一次见人现场做,和另三五个客人围着斋铺门口,看人扯着一团糖,渐渐地就变成了条,又渐渐地变成了丝。谢宁张着嘴巴大惊小怪,他和妹妹从不许出村,这回跟着寂年上镇,可把他好奇坏了。小二给他包好了龙须糖和桂花糕,又介绍道:“清秋十五就是中秋佳节,客人可要订些我们香酥斋的招牌酥皮月饼?”“您现在订,十二号就给您做好,佳节送礼赶吉时。”小二又补充。谢宁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他才十六,还是贪嘴的年纪。“那就订三份,结账吧。”周寂年提着糕点,跟小二去领了一个香酥斋的小木牌,约好十二号来取酥皮月饼。出了热闹的糕点铺子,谢宁才问:“寂年怎么买那么多月饼?”“八月十五谓之中秋,取团圆之意,戚属们多馈相报。三份不多,我们自家一份应节气,夫子一份谢师恩,岳丈一份尽孝心。”周寂年牵着人去清水镇店宅务。谢宁咬了咬下唇肉,举着糕点包转着打量。周寂年也停下脚步问:“怎么?”“唔,送礼?”谢宁看够了油纸包,这才继续走路。“嗯?”谢宁却没再说什么了,揪着周寂年的袖子跟人去店宅务。‘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店宅务就是解决老百姓们的心头事,是官府在各地管辖百姓住房的机构。店宅务租赁房屋的获益是巨大的,所以有限制。当然也就有保障。只要签了契约,出租人不得擅自多赁或加租金,也不能借翻修屋舍为名,随意加房钱。牙郎很是友善,仔细听完周寂年的要求,开始细细地给介绍道:“东街靠书铺街,虽贵些,但大都是读书人租住,只年租,六两四。”民间有一个说法,‘一百万买宅,千万买邻’,所以读书人都喜欢靠着书香气浓的地方租住,邻居都是读书人。再就是书籍昂贵,方便借书和读书。“还有吗?”周寂年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上北胡同,出了巷子就是集市,半年租子是二两六。”后面又问了几处,比较来比较去,还是上北胡同的合适一些,镇上出租的房屋格局大多相似,前是院子,后是宅子。但凡建的花费了心思的,要么是自己住,要么只卖不租,防止租户出什么意外坏了宅子风水,怕卖不出去,或者低了价亏钱。总的来说,一年的房租都得个五两银子。出了店宅务,周寂年去买了粗海盐,置办齐全后,赶着去取桶牵牛。两人在镇上走了一天,回村的路上,谢宁坐在周寂年身侧,歪着头把人靠着,有些困乏。周寂年以手背试了试人的额头温度,“可有发热?”“没……有……”谢宁懒洋洋地开口,打了个哈欠说:“再卖十次鱼,咱们就够租子了。”“你那虽是无本的买卖,但不长久,水潭洞的鱼是有数的。”周寂年放下心赶路。“哦。”谢宁点了下头,脑子有些迷糊了。见宁郎昏昏欲睡,周寂年也没再开口,搂紧了人赶牛车。夕阳西下,道路被太阳光照射,像撒了一地的金子一般,阳光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路睡到进村,直到把牛车还去给阿爷,谢宁才醒过来,拖着软绵绵地步伐,拽着人衣袖,被牵回了周家院子。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1 23:06:53~2020-09-22 21: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说迷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lh 15瓶;头顶轰哗小烟花、空梦忆殇 2瓶;木木麻麻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7章 周温书在书房端坐,手捧一卷话本看的津津有味,一手去端茶杯,没了茶水,他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书,张嘴就喊:“娘,添些茶水来。”他娘坐在门槛上,剥花生米,一听叫喊,忙不迭迭地去提着茶壶,不知道的以为伺候皇帝老爷呢。周大媳亲自给倒了一杯茶,又将茶壶放在儿子书桌,说:“茶壶搁你屋头,没几天就中秋了,娘剥些花生米做酥,拿去祈恩寺换银钱。”周温书一听中秋节和祈恩寺,马上想起来,他和镇上学府的书生们有约,中秋宴,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第31章 周寂年最近抄书进度快了不少,过了团圆节,就打算和奶奶提分家。他十天可抄完一本,一个月下来也就是一千五百文,倒是能够花销,院考完一家人都能松快些。而且一家人也计划在镇上做些小吃食的买卖,他科举需要一步步走,周寂年重活一遭,迫切的想要赚钱,也算是体会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早上两人再上山,趁着清晨凉爽,挖了些中草药,还发现了不少已经裂口的八月揸,全摘了放进了背篓里。周寂年摘完果子,见谢宁已经在捡干柴了,过去准备牵人进洞,“回来再捡柴,走吧。”“带着去,我一会儿顺着绳子下去,你捞绳子把柴和火折子绑着,我举着托到巨石岸上,我想烤鱼虾来吃。”谢宁吧嗒一下,馋虫上脑。周寂年点了点宁郎的脑袋,说道:“你倒聪明。”然后去捆了地上的干柴拎着。再到洞口,谢宁又闹着要背。周寂年将竹篓卸下来给宁郎,捏了捏他的脸颊,背过身去让人上来。因为没有带盐,最后还是架火烤了些虾子而已,不过比起鱼来,谢宁更喜欢吃虾。之后的几天,周寂年都上午抄书,下午带书陪谢宁泡水潭,谢宁帮他运书,两人在水潭洞各顾各,一个游泳捉鱼虾,一个看书学习,这里就像他们的秘密基地一样。……周大媳推开院门,前院和内院满满当当晒着茄瓜,黑黢黢的,看着她都没食欲。再一看锦郎和桂花有说有笑的在商量中秋去祈恩寺卖货,她撇了撇嘴,现在她汉子天天趴在床上,儿子又一门心思准备科考,最近要去个中秋宴,又是不小一笔钱。现在她家确实连个劳动力都没有了,且儿子因退亲一事,一直到现在都没相看到合适的人家,想到这里,周大媳磨了磨牙齿,去找娘诉苦了。谢宁如今脸上和手上只有些细细的纹路,近了看还是很明显,不过远远见着已经像正常人的皮肤一样光洁了。只是衣服下,身体上却长出了红纹,瞧着更是明显了,只是身体很少再发热发痒了。周寂年每天都要看上一遍,记录他身体的变化,并不嫌弃。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2 21:58:34~2020-09-23 22:0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别离 43瓶;小说迷 10瓶;42719963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8章 这天谢宁去灶房炒干辣子糯米大蒜酱,爹爹在灶台后面给他烧火,周奶奶过来找林锦问话。周奶奶问:“这黑黢黢的茄瓜真能卖出去?”“能的,娘,明天做好了蒸给你尝尝就知道了。”林锦朝灶里扇风。周奶奶想到大儿媳说的话,复述道:“晒都晒了,你自己看着来吧,这茄瓜钱你得出了。”林锦一开始没明白娘的意思,“娘这意思,这茄瓜卖给我?”“是这么个意思。”周奶奶顺着点头。那这是好事啊,林锦心想,茄瓜又不贵,这样算来刨去茄瓜的本钱,赚来的银子全是他家的。也只怪他没问清楚,他是真没想到娘做事能这么恶心他。他这刚把银子数了递给周奶奶,周奶奶接过钱才说:“卖了再交一半。”“娘?这不对啊!合着我家自己买了菜,自己做了卖,钱还要充公了?”林锦提了声儿问。如果家里一开始就是这个规矩,他林锦肯定是没有话说,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啊!大嫂拿了家里十几斤的花生,做的花生酥也是卖了后交一半充公,大嫂也没花钱买下那十几斤的花生啊。茄瓜和花生都是他家和老四家种的,更是没得寻借口。“我不给,要么这茄瓜家里出,我做出花样来卖钱孝敬娘一半,要么这茄瓜我出钱,赚的银子我捏手里。”林锦心有底气,一家人也都想好了要分家,估计团圆节,所以没提罢了。“你是要翻了天了啊?啊?”周奶奶气的四处找扫帚,一边喊道:“我还活着,这个家就得我做主!你想当家?你就给我滚出周家!”谢宁急忙去拦着周奶奶,他爹爹腰才刚好一些,能走动了,可不能叫奶奶磕碰了爹爹。“奶奶,没有您这样做事的!”周三丰一把夺过娘手上的扫帚,用力一甩,将扫帚抛去院子里,叹了口气道:“娘,分家吧。”“你说什么?”周奶奶挑起三角眼,大呼大叫:“你这个不孝子!”她这脾气一发,惊的周家人全围了过来。“反正娘,您也一直当没我这个老三,您有大哥和六弟就行了。我一个瘸子,半个废人,锦郎腰伤,也再不能为家里分担家务了,宁哥儿也一直病着,寂年没出息,娘也瞧不上。”周三丰看着娘,虽然一句句都是贬着自家的人,可是他知道,娘确实就是这样想的。周四丰走上前扶着周奶奶道:“三哥,有什么话咱好好说,别说这话。”“除非你老娘我死了,这个家不能分!老三你个混账玩意儿!”周奶奶精气神好得很,扑上去锤周三丰。周寂年晚了一步,见状赶忙来护着父亲。但是却被父亲推开了,周三丰承受着娘的拳头,梗着脖子吼:“那年我去接老六,我就应该死在崖底下!”听老三又提那事,周奶奶耷拉的眼皮都抖了一下,一时停住了动作。“我知道老六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我断了腿,忍着疼把他背回来,就是因为我知道,老六才是您儿子!才是您的命根子!才是你后半辈子的指望!”周奶奶被三儿子悲伤地低吼吓得心头直跳…… 第33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ireux、ying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凡青 40瓶;大魔法师 20瓶;好大的雨 10瓶;泓 8瓶;满天星 6瓶;⊙..⊙溕第19章 十二日,天还没亮,周四丰也起了早,去三哥院里抱了满满一筐油纸包的素肉干,周寂年和父亲还各自背了一篓,谢宁背着轻便的书和干粮,牵着爹爹林锦出了周家院子。照例租了阿爷的牛车,周寂年赶着牛车,谢宁歪在他身上,昂着脑袋搭在他肩头打瞌睡。晃晃悠悠进了镇,谢宁睡了一路,下了车精神饱满,熟门熟路地朝集市去。周寂年背一篓抱一筐,他庆幸自己每日都有练臂力,且陪着宁郎上山下山的泡水潭,身体健壮,力气见涨。临近中秋,这回镇上人比上次多了一倍,整条集市满满当当都是摊子,倒像是昨夜鬼市未收摊似的。一家人只好在角落住了脚,旁边是一个卖编织篮筐的,周边几乎没有卖吃食的,更别说鱼肉了。周寂年从箩筐里拆了一包打开,晾着茄干吸引路人,可惜街深无人问津,眼看着一个时辰都要过去了,竟然一包都没有卖出去。谢宁蹲在一旁,袖子包着手捧着脸,心里干着急,歪脑袋一看周寂年,依旧站姿笔挺,负手而立,他夫君哪里像个市井小贩?谢宁站起身来,挨着周寂年轻问:“没有人买怎么办?”“不急,再等等看。”周寂年嘴上安抚,其实他心里也没谱,这做买卖赚钱竟比当官儿还难。谢宁又去蹲下,捡了根木枝在地上写名字,心里焦躁不已。他把周家地窖里的、田地里长的茄瓜,全部做成了蒸茄干,家里还晒着不少就等中秋背去祈恩寺售卖呢,若是卖不出去,他怎么面对父亲和爹爹啊?林锦也一直盯着集市中心,就盼着路人能走到尾,可是一波接一波,路人见尽头都是些卖常用小物什的,也无甚稀奇,并不愿意多走那几步路。眼看着烈日高照,晌午时分了,终于有人往尽头走了,包括尽头其他的摊贩,齐刷刷盯着来人。来的是一个挑着馒头的老汉,一边走一边喊:“卖馒头咯,个顶个饱的馒头,贵人来一个馒头吗?”原来也是个商贩,知道集市热闹,摆摊的晌午人饿了要吃,所以走街卖吃食来了。谢宁脑子里那根赚钱的筋支棱了起来,他过去扯周寂年袖子,“寂年,我也走街去!”小竹篓里的书籍干粮拿出来交给林锦,谢宁说:“爹爹,我去走街,你帮寂年看好书哦。”谢宁给小背篓里装满茄干,拆了一包捧在手上,边走边喊:“素肉干,香香辣辣的素肉干,贵人买一个素肉干吃吗?”周寂年也背起一个大竹篓,对父亲说:“阿父,爹,我去护宁郎。”等他追上谢宁时,已经有人在给谢宁递铜钱了,谢宁手忙脚乱想卸下背篓给人拿货,身后夫君低沉地声音传来,“我来。”周寂年递了一包给付了钱的路人,见小夫郎扭头对着他笑的一脸灿烂,他伸手去揉了揉人的小脑袋。“素肉干,香香辣辣的素肉干……”谢宁索性自己拿了一块蒸茄干边吃边叫卖。素肉干?路人们都好奇的看他,第一次听说还有素的肉干,且那少年郎啃得食物,确确实实就像风干的腊肉。“这怎么卖的?小郎君。”“二十五文钱一包,小孩儿当零嘴吃,也可以蒸了做菜吃,来一包吗?”那人一听价格蹙眉,“这价格和一斤肉也不差多少了。”“肉可常吃,我这素肉干只赶上这个季节可以吃到,且中秋佳节,招待客人也是个稀奇的美味啊。”谢宁说完咬了一口手里的茄干,故意嚼的香香的诱惑人。“那来一包,我尝个稀奇。”那人低头数铜钱。谢宁抿嘴笑,“不多要一包吗?中秋佳节走亲戚,拎上也是一份心思。”“你倒是嘴巧,那来两包吧。”“我也来两包,给。”那人早已备好了钱递过来。谢宁收了钱,身后的周寂年马上给人拿货。就这样,才走到集市中心,一大一小两背篓都卖出去了,还有人数好了铜钱递来要买。谢宁数了数要买的人数,朗声道:“诸位贵人若是要买素肉干,可以随我去街尾,也可以在此地等候一二,我与夫君去背了来。”“那我就随你去吧,顺道逛下街尾。”其中一人立马接话。“小郎君带路吧,我也随着逛一逛。”“那我也跟着逛一逛……”谢宁带着身后一群人朝他们街尾的摊子走去,一路上给街尾的其他摊子带去了不少生意。林锦惊讶地看着两人身后的人群,好奇地不得了,凑过去帮忙递货,最后还剩一小筐茄干,谢宁背着继续去集市中心走街叫卖。午后未时,蒸茄干卖的干干净净,谢宁抱着一大包的铜钱,跟着周寂年去钱庄换成银锭子。周三丰和林锦去把空箩筐、空背篓送去驿站牛车上,四人约好在钱庄门口集合,一起去吃晌午饭。钱庄的人和谢宁当面核算了三遍,换了四两银子,余下的铜板换了一贯钱串子。谢宁看着银光闪闪的银钱,两眼冒光,再一次冒出了开酒楼赚银子的心思,不,赚金子!周寂年心里对小夫郎是满满的钦佩,用食指刮了刮宁郎的脸颊,夸道:“往年家里所有的茄瓜也只能换来今日的一半,宁郎真厉害。”谢宁忍不住又咧着嘴巴笑,还不好意思的用手捂着嘴,怕叫镇上的人看了去笑话他。等父亲和爹爹赶了过来,一家人去了飘香酒楼。谢宁借着机会细细地问菜品,问价格,家人只当他好奇,随着他问。饭毕,一家人去看胡同院子,上北胡同和下西巷子都是住宅院子,格局大致相似。跟随牙郎进了胡同,挨家挨户隔的就近了,不似大井村那般道宽路阔,院与院间隔老远。 第35章 这家里近日去了不少钱,好不容易又有了进账,周奶奶笑的牙齿漏风,合不拢嘴。周四丰白天担粮食去卖,从前都是大哥管售,如今他这一上手才发现,这钱多了!粮食不可能涨这么多价,那只有一个原因,大哥昧钱了!这家里一旦有人带头劲儿朝外,那一家人的心它就聚不了。不怪得他和大哥一样背朝天面朝土,但是大哥那体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屠户,家里是卖猪肉的呢。所以周四丰卖完粮食,交上去的钱和大哥往年交的数一模一样。镇上回来后的第二天,周大媳和周六媳就守在灶房,真以为她俩图烧火?图涮锅的活?林锦心里门儿清,抱着锅回了自家小院儿,用火盆炒辣子糯米酱。这周大媳和周六媳在灶台面面相觑,撇嘴齐齐“呸!”了一声,扭着回了自己房。谢宁掌勺,制好了酱,就去换衣裳要进水潭洞捉鱼,他一门心思捣鼓鱼肉煎饺。“夫君,还要写多少呀?”谢宁凑去书桌前趴着。周寂年忍不住用笔在他脸上画了一道,有事就夫君,没事就寂年,哪里像个正经小夫郎?谢宁也不生气,傻乎乎地“嘿嘿……”,只要周寂年抽空理理他,他就开心。“走吧。”周寂年放下笔,对小夫郎的心思,他看一眼就了解了。谢宁撑着下巴问:“你都不问问?不好奇?”“不问不奇。”周寂年故意面上冷淡,逗弄宁郎。果然谢宁哼唧一声,拽着他的手臂叨叨:“你得问嘛,你问!”这小笨蛋,周寂年忍着情绪控制面部表情,故作深沉道:“那请问夫郎,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水潭洞?”“啊!!!”谢宁要说的话被周寂年抢了先,谢宁气死了,两手握着人手腕用力捏,“不是问这个啊!”周寂年也不抽手,不痛不痒地拖着人出了房门,心情大好。背上背篓,谢宁还扯着夫君的手臂甩啊甩,时不时甩完还扯一些,周寂年觉得很舒服,小夫郎像是在给他放松肩膀一样。谢宁等着他夫君变脸,结果他玩了一路,自己手都酸了,他夫君依然一脸轻松。他们身后,周温书躲在堂屋窗后偷看了一路,谢宁居然有这样会赚钱的本事?他远远瞧了眼侧面,脸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松山因祈恩寺而闻名,百姓们的传统习俗,节日、初一、十五等日期,都会上祈恩寺烧香礼佛、祈福求安。上寺前要爬又高又长的阶梯,且都是用巨石铺的路,隔几个就有一个高至人膝的台阶,等爬到寺庙,腿都软的打颤。所以就有了轿夫,农家汉子有的是力气,打张结实的椅子抬着人上下山,赚个辛苦腿钱。大井村占了个地理优势,离松山近,所以谢宁他们寻了个阴凉的地方,箩筐摆在面前,后面支一张家里带来的长木椅。一个箩筐里是蒸茄干,另一筐里有干净的棉布盖着,底下是虾酱饼,早上新鲜煎的,林锦和林桂花熬了一夜,在他们出门才去睡。周寂年肩背箩筐,手搬椅,出了一身力气汗,谢宁举着一个蒲扇给他扇风。歇了一会儿后,周寂年扯谢宁,“过来坐下,热不热?”谢宁摇了摇头,用凉丝丝的手心去贴在周寂年的额头,见夫君闭眼眉间松快,他忍着热给夫君降温。周三丰收拾好摊子,回头一看小两口手按着手蜜里调油,周围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支摊子的,还有别的村子汉子多的,扛着桌椅,竟是来煮面卖来了。见人多了起来,周寂年就拉下了额上的小冷手,领着人四处走走,打听观察人家叫卖的价钱。上山的人买东西的心思少,都是附近村庄里的农民,自然都是家里吃了出来的,能省一个是一个。但是等第一批再下山的时候,就有了吃东西的心思了,恰巧谢宁他们就紧挨着阶梯。谢宁一见人看他的筐,就喊道:“贵人中秋安康,买个虾酱饼垫垫肚子吧。”人家见他肤白俊秀,衣着干净整洁,也很愿意走近,近了见他脸上有些小细纹,只以为这个小郎君上了些年纪,保养的好。“怎卖的?”那人扶着婆婆过来问。“六文钱一个,虾肉馅儿,又鲜又香。”谢宁取出来一个,揪开一个角给人看馅儿。那人还想说贵,毕竟镇上一个肉包也才四文钱,不过见小郎君递过来闻着确实香,又是海肉,便去掏钱,“那来一个吧。”谢宁将手里撕开的放一旁,拿了一个新的用油纸包了递过去,“您拿好,慢走。”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陆陆续续闻着味来的人,也都大大方方地掏钱,毕竟每年祈恩寺山脚下的东西都贵个一文两文的。尝了虾肉饼,觉得好的,也会买上一两包素肉干。晌午时分,林锦和林桂花就来送货了,容哥儿也跟在后面拎着饭。林锦看箩筐都空了,瞪着眼睛问:“卖的?”“不是卖的,哪个有那牛胃口能全吃了?”农家汉子笑声爽朗,周三丰笑着去帮夫郎卸背篓。容哥儿把手里拎着的晌午饭递去给周寂年,“二哥,宁哥,吃午饭了。”林桂花的汉子最近忙着收地卖菜,忙的不能帮她做这些小买卖,她又和三哥家走得近,就一直帮着了,宁哥儿做出来的美食也任她吃,管够。周家老三在中秋这天小赚了一笔,荷包鼓鼓回了家。未等周三丰开分家的口,老六那边先出了幺蛾子。原因是周六丰没能去了文人中秋宴,周温书却去了,这下可把他急坏了。中秋晚宴肉饱酒足,还没消化,就去找了老太太。 第37章 周寂年取了手帕帮谢宁擦手,听小夫郎这样问,索性拉着人一同去坐下,细细地教小夫郎做人经商的道理。“祸国殃民的生意不能做,舞弊钻营的事不可做,商贾的价值,在于给工人创造工作,给百姓带来便利的生活,积极上税给我朝丰盈国库。”但是当朝对商人还是很打压,就连谢宁这个大井村民,也时常见村民挥着锄头啃着干馍瞧不起大鱼大肉的商人。一直到晚上洗漱完,谢宁缩在浴桶里还在叫唤:“寂年,我还想听故事……”周寂年仅着里衣躺在床上,低声请问:“还想听什么?”“豆腐西施,那她夫君高中了吗?”“嗯。”“那我也卖馄饨养夫君!”“嗯?”周寂年坐起身来,他给谢宁讲豆腐西施,只是为了告诉宁郎,做买卖不会影响自己考科举,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周寂年去拿了钱袋子,去水里捞了宁郎的手,将钱袋子放在他手上,咬着牙沉沉道:“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由你管,夫君养着你。”谢宁捧着钱袋子,愣愣地看着周寂年,他没搞明白,家里的财政大权怎么就归自己了?周寂年憋不下这口气,捧着小夫郎的脸,弯腰亲上了他的唇瓣……谢宁眨了两下眼,夫君的舌头好热,吸的他嘴巴好麻。周寂年狠狠地亲吻小夫郎,抵着宁郎的额头,狠狠地说:“乖乖让夫君养着,懂?”谢宁的注意力全在嘴巴上,他抿了抿嘴唇,麻麻地、暖暖地感觉……周寂年又轻啄了他唇瓣,看着被自己亲完瞬间乖巧的小夫郎,总算是吐了口气,“睡觉。”躺回床上,周寂年还睁眼看着房顶的横梁,两辈子第一次特别想要拥有一个人,就是宁郎。宁郎吃鱼虾后,身体肉眼可见的好转,所以周寂年计划,搬到镇上开始研究养鱼,顿顿大鱼大虾喂养小夫郎。……这刚分家,各家烧各家的饭菜,林锦就不去凑灶房的热闹了,自在小院子里炖个鱼汤,煮个虾。老大家和老六家,为了个灶台先后使用顺序,都能吵上半天,最后两败俱伤。其实并不可能真为灶台小事,还不是因着文人宴,周六媳气不过找茬呢。周六媳成天找事,给自己找了一肚子的气,自家丈夫又是个不管事儿的,周六媳这日子是越过越不舒坦了。再一想到侄子周寂年看书还能给家里看出小买卖来,她再伺候起丈夫周六丰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周六丰天□□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饱喝足缩在书房看书看的好好的,他媳妇儿就一会儿来翻一本书,问他:“这本书写的啥?”他回答:“《孝经》”“这本呢?”周六丰动了动唇,看着书名《杨二嫂秘史》,问道:“哎行行行,做甚扰我清静?”“这么多书,你就没读到过什么菜谱子?”周六媳继续去翻找,关键她不识字,翻一本就问一句,扰的周六丰烦躁不已。“君子远离疱厨,科举又不考菜谱子,妇道人家!”周六丰不耐烦低吼:“人家夫郎带进门的本事!你有甚可跟人比的?”周六媳压根儿就不是温良贤淑型的,当即把手里的书扔向丈夫,哭天抢地的哀嚎,诉命苦道委屈!周六丰不耐烦的把人扯出书房,媳妇儿坐在门口哭,他合门进屋,自顾自的看书。……林桂花上门来找林锦缝冬衣,顺带闲聊提到老六家的动静,林桂花笑的不行,林锦被她逗的也笑了笑。周寂年偶然听见,并无什么表情,到底是亲戚,只要别来犯他,他也不是话多之人。好一会儿没听见宁郎的动静,他侧首去寻,见宁郎乖乖巧巧地坐着写字,因为太过认真投入,嘴唇用力使得脸颊微微鼓起。周寂年放下笔,绕到宁郎身后,他近来抽闲会教谢宁习字,谢宁如今已经会写自己和周寂年的名字了。谢宁在沙盘上写完最后一笔,放松地往后靠,后脑勺抵着他夫君的腹部,他就势昂着头去看人,见周寂年也低头看他了,他便抿着嘴笑。周寂年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喉结,食指微微用力抬小夫郎的下巴,低头含着宁郎的唇瓣……这个吻比昨夜轻柔,谢宁却和昨夜一样麻了嘴唇,酥了心,软了骨……第22章 搬家那天,周家老四、谢宁父亲和哥哥都过来帮忙,周寂年租了两架牛车,一趟运完。其实大多是布软锅盆,桌椅之类的,床都是砌的炕,不需要搬。牛拉了重重的货物,自然就载不了人了,还得在后头看着,免得落了东西在道上,一行人踏在黄土道上步行。周寂年和双亲在跟前面的牛车,谢宁被亲大哥拘在身边,听父亲和大哥的关怀。见二儿子捧着水袋咕咕喝水,双手白皙光滑,谢大树说:“早知成亲能治好你的病,去年就该把你许出去,现在还频繁发热吗?”谢宁收了水袋,扶着牛车上横着的桌腿,大大咧咧地答:“那不行,不是许给寂年怎么办?要不是寂年给我买了浴桶,抱我……”“哎呀呀呀停!!”谢大树拍了一下二儿子的手臂,再一次老脸皱巴五官拧成一团,“问你还热不热,你个小哥儿怎么张口闭口拿洞房说嘴?”大哥谢尧闷声咳了一下,被臊的手掌背在身后抓捏空气。谢宁扁嘴揉了揉手臂,“不发热了!又不是因成亲好的,明明是因为寂年……”怕又说错挨揍,谢宁闭嘴在脑子里组织语言。谢大树替儿子臊了一会儿,才开口:“既然良婿那啥能治你病,你俩就多圆房,你健健康康的养好身子,给他老周家添个孙子。”那啥是啥?宁宁疑惑。 第39章 进了院子,恰巧见了林桂花在晾衣服,他笑着打招呼:“四叔母。”“诶,宁郎回来了,快进屋来,喝口茶。”林桂花引了他俩进自家小院儿。周寂年也去陪着坐一会儿。隔了半个多月,林桂花对他们在镇子上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咋样?镇上住的习不习惯?”“挺好的,就是柴火也要铜钱买,晚上也热很多,不过屋子大,住的很舒服,四叔母若是愿意,随时来镇上家里住几日。”谢宁对林桂花很是亲近,大概是因为爹爹和四叔一家走得近。“哎哟,废那钱作甚?柴火往后四丰去镇上给你捎上,满后山的柴火都捡不赢了。”林桂花皱眉心疼钱,想不通,怎么到处捡的干柴也要银子呢?“也不贵,让四叔捎多麻烦。”“麻烦啥,他偶尔上镇上卖粮食,顺道了。一个两个那也是铜钱,还是省着些过日子花。”谢宁点了点头,承了长辈的情。聊上劲头,林桂花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对侄子道:“你这趟回去,帮我给你爹带个话,那事儿就麻烦他了,我们家不挑,性子好善良就成。你就照我这个话说,你爹能明白。”林桂花不太好意思,这不她家容哥儿年底也十三了,自打知道锦哥一家要去镇上,她就央了锦哥,帮她儿子相看相看人家。她大女儿嫁出去,在邻村富户家里,丈夫是个不疼人不知事儿的,花天酒地打媳妇儿,可给她心疼坏了。所以容哥儿,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人家能把她儿子当成亲生的对待,一家子只要心善,穷就穷点儿。周寂年颔首,“好,放心吧,叔母,那您歇歇,我们去看看奶奶。”“哟,瞧我这脑子!”林桂花站起来拍了下手,“甭去了,不在家。”谢宁问:“哪去了?”“六弟妹使小性子了,抱着小娃儿回了娘家,娘拽着六弟赔礼接人去了。”林桂花想想都忍不住的笑。“啊?”谢宁瞪大眼睛,好奇地追问:“怎么回事?”“享福享惯了呗,这冷不丁烧火做饭,洗衣洒扫,她能受了?六弟一门心思搞学问,她见天儿的去书房扰人家,要菜谱要秘方,想发财当太太,可惜六弟哪懂那些。”“那天就听她哭啊喊啊,说嫁来六年了,六弟一个铜钱都没给家里挣过,十几年的书读的不如寂年侄子,六弟恼了踹了她一脚,又撵她出门……”说着说着,林桂花也不笑了,回想起来还是挺心疼六弟妹的,她性子骄纵跋扈是一回事,但是这些年可一点儿没对不起六弟,跟丫鬟伺候官老爷一般,结果换来这样的对待。谢宁听完也扁了嘴,一时也不知作何评价。“好了,不说这些。你们忙去,要叔母帮忙就开口。”“那我们去后山了,四叔母您忙。”周寂年拜别。回自己原来小院儿里背了背篓,装上工具,再一起上山。九月秋收的日子,农户都忙于田事,一路上也没见几个村民。谢宁就感觉今天寂年不对劲,这会儿上山也健步如飞,他迈了一大步还是赶不上,气恼地喊:“我跟不上!”小祖宗,周寂年眼看着快要到洞口了,索性去背了小夫郎,总归成亲那日,也是将人背回来的,洞房自然也得如是。谢宁背着背篓趴在夫君背上,还开怀地笑,“寂年,你真好。我绝对不跟六叔母学,你读不好我也不闹你。”周寂年咬牙脚下发力,恨不得马上到了目的地,让小夫郎开不了口,没力气说话。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加班,29号请假一天,望小天使们批准,回来就叫他们洞房给你们看。感谢在2020-09-26 22:09:42~2020-09-27 17:0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嘹唳 16瓶;渡角兽y 10瓶;枫中凌乱、还不快去码字!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3章 谢宁在水潭里鲤鱼打挺, 早已忘了来捉鱼的目的,周寂年坐在岸边,抛了抛手里的小瓷瓶, 显然也不是来捉鱼的。“宁郎,来。”周寂年主动出击。他的小鱼在水里‘咻咻’两下就游了过来, 两条白嫩的腿在水里像鱼尾一样, 欢快地摆动。“寂年, 我教你游水, 以后你就可以陪我一起游了。”谢宁主动伸手去拽人。周寂年挑眉, 机会到底是自己送上门了, 他顺势下了水, 两腿在水里踢,上身放松浮在水面上。谢宁去搂他的腰,周寂年舒服地喟叹, 小夫郎送上门, 这谁顶得住啊?顺着本能就搂住了宁郎, 拖进怀里低头索吻。谢宁愣愣地张嘴任亲,直到腰上的手又覆上了他的尾椎,他软了腰,“嗯……寂年?”周寂年拖着他到了浅岸,抱着把人放在岸上坐着,自己只有腰部以上露出水面, 周寂年俯身用唇代替手,在人身上点火……“为夫教你圆房。”谢宁终于知道那个小瓷瓶是做什么用途的了, 他此时上身趴在巨石上,下身泡在水里,被寂年紧紧箍着动作不停。被冰水与火热刺激, 只要他往外爬一下,就会被周寂年拖抱回来…………谢宁被周寂年横抱在怀,随着心脏不再剧烈跳动,呼吸也平缓下来。“身子难受吗?”周寂年顾忌宁郎身子,只弄了一回。谢宁刚平静下来,闻言脸上瞬间发热,抱着周寂年的腰身,脸紧紧贴着他的腹肌处。见他娇憨的样子,周寂年心痒不已,体内的恶劣因子作祟,偏要逗人家,“那,舒服吗?”接着,周寂年就后悔问这话了。 第41章 过两日,订好的桌椅送来堆在院子里了,一切都准备就绪,馄饨摊今日就要开业了。周三丰杀鱼剔骨剁馅儿,林锦擀面皮,谢宁则剁猪肉泥,鱼肉煮熟的过程会出水,这样鱼肉里放一点点猪肉,和出来的馅儿紧实。晌午日烈,街上行人较少,周老三一家四人在上北胡同口,支起了馄饨摊。三张圆桌,六张长板凳,两口灶炉两口锅,摊旗还没做出来,就这么简陋的开张了。鱼头汤的锅盖一掀,那香味飘出来,集市离胡同口不远,闻着味的食客拐条街就来了。周三丰跟着儿夫郎学了不少,见人盯着他们馄饨摊,他就主动笑脸相迎,“贵人来吃碗鱼肉馄饨吗?鱼肉馅儿,鱼头汤。”“以前没见过啊?一碗怎么卖?”那人视线去看林锦,林锦正坐在一张圆桌上,面前一海碗的肉馅儿,正在包小馄饨。“一碗十二文,今儿开业第一天,每碗多送两个馄饨。”他们的馅儿只是比饺子皮薄一些,厚皮馅儿大,所以个头不小分量挺足。价格不贵,要知道集市上肉丝面都要十文,不过人家面主要是管饱不管味儿,“那煮一碗。”炭火烧水滚的慢,周三丰冲着炉子扇风,林锦在一旁准备煮馄饨,第一次做买卖,心里都急得不行。好在那第一位客人性子老实,并未催促,等到另外两桌都坐满了人,才给人上了馄饨,收钱的时候,周三丰给第一位客人免去了两文钱。每次馄饨煮好都是周三丰端去,谢宁和林锦轮流煮馄饨、包馄饨。下午食客不多,一家人还算能忙得过来。午时一过,到了晚饭点儿,食客突然就增加了,三人各司其职,谢宁掌厨,林锦手脚快,包馄饨去了,周三丰就招呼客人兼煽火。一个时辰过去,天色暗下来,但未黑。肉馅儿是一点儿都没有了,但是闻着香赶来的食客还有不少。“不好意思,开业第一天,馅儿准备少了。贵人们赏脸的话,明日来,我每碗再多送一个馄饨。”周三丰笑着致歉。有不少人答应明天来,转身走了。还是有一些留下来道:“那不是好些皮儿吗?给我下碗面皮儿,便宜些,我喝口鱼头汤。”“我也来碗面皮儿,来瓣儿蒜。”“那行,您坐会儿。”周三丰一口应了。这下馄饨摊就只好加班了,戌时过,才收了摊。一家人也没想到,这生意这么好做,六十碗不够卖!一家人随便烧了晚饭,边吃边商量明天卖的馄饨量。谢宁提意见,“咱们擀些面条出来,卖鱼肉馄饨面。”“可行,一半馄饨换成面条,价格还是一样,也好算钱。”林锦也说:“多备些蒜头,有些食客好这口。”周寂年只能看着家人数钱,因为秋收已过,他已经入泮读书了,学业繁重。……在镇上卖馄饨这几个月里,是谢宁最快乐的时光,家里已经积攒了一些银子,一家人打算攒着,待周寂年考完秀才,再决定买院子。周寂年也马上院试了,他大哥谢尧也为了方便考试,来他家借住几日。当地有一个习俗,考试前吃糕粽,糕同高,寓意高中,所以谢宁在灶房制作糕粽。把糯米泡发,用粽叶包成一个个小巧的三角形状,蒸熟后沾糖。因周寂年不爱吃甜食,所以谢宁包的小巧,小三角胖乎乎的卧在他的手心。考场设立在府城的州治所,清水镇离府城倒是不远,不过还是得在府城住客栈,家里如今也不缺那几角碎银子。考场里面不能带水,得现买,听寂年的夫子说,一壶热水四十文钱,考完还要交封卷钱一百文,考上之后谢师礼等等都是不小的支出。为了能让夫君和哥哥考试的时候吃好,谢宁自制干粮。盐煮虾,每天放在日头下暴晒,最后将虾干剁碎。再热锅不放油,炒大米和芝麻,放了下八角香叶等调味,炒熟后打起来放凉,最后和咸咸的虾粒搅拌在一起,用两个干净的布带装了。谢宁还多准备了两个干净的布带,因为入考场,考官会检查布带,以防带米的考生在布袋子上做功夫舞弊。谢宁端着煮好的糕粽,泡了两碗虾米粥端去书房,他大哥和夫君刚好做完文章。“得空吗?吃个糕粽,明日就出发了,我做了些干粮你们尝尝。”谢宁过去在他们面前各放一碗。谢尧先端起碗喝了一口,米粒焦香,咸虾佐味,他夸奖弟弟说:“宁哥儿向来善厨,好吃。”“听你们夫子说考场只有馒头热水卖,这炒米带进去用热水泡一泡就可以吃了。”谢尧见弟弟剥了一个糕粽,无视他径直给他夫君递了过去,心酸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弟弟和寂年两人感情笃深,他也更放心些。周寂年确实不爱吃甜食,所以仅吃了一个小糕粽就落筷了,“糕粽糯性黏滞难化,宁郎也少食。”谢宁乖乖点头,沾糖吃了两小个糕粽后,不扰他们读书,出了院子去馄饨摊帮忙。花朝二月,气温偏低,路上行人着棉袄,富贵人家还会披身斗篷,地面冻的梆硬,透着凉气儿。谢宁抱着碗走的缓慢,一步一步地踏实了,前些日子他走得急,摔了一跤,跌的他屁股疼了两日,还碎了一摞子碗,可心疼坏了。天儿冷,馄饨摊的生意多了许多,因为卖的是暖心窝的热汤,镇上务工的百姓还是很愿意来吃上一碗。肚子里有了油水,干活也有力气些。“冷不冷?怎么不在家呆着。”林锦过去接过他怀里的碗,里面是几个胖胖的糕粽。“不冷,寂年和哥做学问,不在家扰他们。”谢宁其实冷的紧,朝火盆旁坐下伸手烤火,第一场雪后,他就和寂年一起睡床了。几张桌子中间放了一个大火盆,食客等馄饨的时候可以烤火取暖,偶有蹭暖的,周三丰两口子良善也并不驱赶。林锦去给儿夫郎盛了一碗热滚滚的鱼汤,“那你在这里烤烤火,炭底下我烘了个红薯,你扒出来吃。” 第43章 林锦习惯性朝巷子一瞥,见了儿夫郎,右手放下碗,挡在胸口摆了摆手,指尖朝下赶人的姿势。谢宁不明所以,但是见爹爹板着脸,他将食盒放地上,朝家里方向指了指,见爹爹点头,他明白了过来。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谢宁明白过来,爹爹的意思是让他不去要馄饨摊,他索性转身回家里,只留食盒在巷子在中间。不一会儿,周三丰抽闲去拎了食盒回来。寅时到,最后一批用饭的人也散了,馄饨摊儿只剩那肥猪三人,做生意断不可有撵客的行为,林锦招呼丈夫坐在桌子上用饭。朱大常死等活盼的,也没见那天仙小郎君出现,室外寒冷,他又一直坐着,这会儿冻的实在是不行了,只好踹了一下随从。随从立刻拿了钱袋子出来,“店家,结账。”周三丰放下碗,擦了擦嘴过来,“三十六文。”随从掏了一个碎银抛过去,周三丰接住,“您几位稍等,我给算算余多少……”“味道挺好,赏了。”朱大常站起来,只想赶紧去香楼里,搂姑娘暖暖身子。“哟,那多谢贵人了!”周三丰把那句‘常来啊’咽了下去。林锦看着那三人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轻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周三丰听的好笑,伸手去戳了下夫郎,怀念地叹了口气道:“哎呀,多少年没听你骂人了?”林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就欠儿吧!你敢惹我,我直接上手,谁有那功夫骂你?”“诶诶诶,我就一句牢骚,我可不敢惹你。”林锦舒口气,又想到了儿辈,“唉,咱儿子若中了,家搬省城,咱也开个铺面,总支着摊儿也不是办法,夏热秋冻的。”“应该的,咱儿子不也这么计划的吗?”“弟妹都又有了,宁郎这肚子一直也没个动静,唉……”“操那心干啥,早晚的。”周三丰收拾了碗筷扔盆里。……院试分两场进行,一场考一天,第一场正试,考两文一诗;第二场覆试,考一文一诗。院试第一名叫案首,中者叫秀才,凡是中了秀才都要进入府州学宫。两试一等前列者,每月都有廪银,补助生活。府学限四十人,每个月可领廪银四两。周寂年此时正在童记客栈看书,谢尧推开窗子,随处可见赶考的书生,叹了口气,谢尧道:“唉,别的客栈热热闹闹,文人成堆,再看看咱这客栈,静出鬼了。”“静则心静,正好看书。”周寂年不以为意。谢尧笑了声,踱步回来坐下,“你说这客栈掌柜怎么想的?取个童字?除了咱俩胸有成竹,还真没赶考的敢来住,就怕晦气考完还是童生。”周寂年兀自看书没再说话,他正是看中这一点,童记客栈没有考生住,所以安静,他夜里好休息。考试那天,天还未亮,两人就起床洗漱带上干粮,赶往州治所和给他们做担保的廪生老秀才集合。老秀才领着他们五人去排队,漫长的等待中,谢尧时不时看看身后的队伍,读书人排成了长龙,人群里有面嫩刚束冠的,当然也有胡须垂下,发间藏白丝的中年童生。也正常,院试每三年考两次,大庆朝每一次只录取两万五千人。谢尧见旁人跺脚取暖,和前面的周寂年说:“还是你智慧,出发前喝了姜汤,这会儿倒真不怎么冷。”周寂年回头准备说话,老秀才急忙道:“到我们了,走。”进场之前是一番搜身,随身带的干粮大米还要倒出来检查,超过米粒大小,则一律不许带入场内。官兵先检查了周寂年递上去的空布袋,然后接过干粮倒进去,再检查另一个布袋,确认没问题才放行。进场之后还有一名官府指派的派保人,也是秀才,以防考生买通廪生秀才舞弊。如果发现作弊,两个担保秀才都将承担责任,撤销官府福利和秀才除名。周寂年五人按顺序进了考棚,棚与棚之间一墙之隔。棚内砌石床,摆一书桌,考生坐床上考试。刚熟悉好环境,就有两个官兵来派发考卷、笔砚、铃铛,一个官兵前来验明正身后,在考卷上盖一个‘对’字。官兵走后,周寂年就开始研磨。等考卷分发完毕,天已大亮,监考官学政大人姗姗来迟。学政大人举着册子,边走边念考场规则,随后宣布,开考。周寂年这才不紧不慢地拆了卷封,大致浏览了一下试题。不出意料,三题出自《四书》,每题要求七百字内作答。诗则给指定了‘莲’为主题,以七言格律作诗一首。周寂年对面考棚的考生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两名派保秀才在走廊来来回回的巡视,间隔久些,才会有监考官兵巡视。老秀才见周寂年仍旧正襟危坐,也不着急,反正做担保的银子他已经收了,中不中他都不关心。周寂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答案,才提笔开始书写……晌午时分,官兵开始发放午饭,一人两个馒头,周寂年文思泉涌,答完两道题,将备好的铜钱递给官兵,买了一壶滚水。啃着馒头,喝着热米粥,听闻远处有考生撕心裂肺的咳嗽,书生大多体弱,不运动不干活的。周寂年倒是时常锻炼,劈柴洒扫院子,帮宁郎剁肉馅儿。每晚还抱着个冰人睡觉,锻炼的身强体壮,一点儿都不畏冷。周寂年对面的考生频频去望他,被派保人敲了敲窗沿以示警告。怪只怪周寂年泡的这米粥香气四溢,谢宁用足了料炒的喷香。吃饱喝足,热汤下肚,周寂年才又提笔答题。 第45章 谢尧叹气, “唉……”“大哥……”谢宁赶紧应付一下。“这还差不多,家里可有吃的?一路快马加鞭, 饿的很。”“有,我给你们炖鱼,在下些面条。”谢宁赶紧又往灶房走。周寂年十来天没见小夫郎了, 放下包裹,就去灶房给人烧火。谢尧算是开了眼界了,什么‘君子远庖厨’?周寂年竟然疼爱他弟弟至此,他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跟去灶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谢宁手里忙着,嘴里叽叽喳喳,特别好夫君的奇科举之旅,“当秀才都考了些什么?”若是他大哥,肯定就不会说,认为说了他也不懂。寂年却不会,只两人在屋里时,也会教他识字,念诗给他听。“考论文,考作诗。”周寂年坐在灶台后,眼神随着小夫郎移动,不曾错开。谢宁处理好鱼块,先热油将姜蒜大葱爆香,再倒鱼块下去煎,“那我要背你作的诗,用完饭,你去写下来教我。”“好。”周寂年颔首,继续朝灶里加柴。谢宁欲言又止,特别想问问寂年考的如何,毕竟他夫君面上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周寂年太了解他家小夫郎了,也没吊人胃口,“想问什么就问。”谢宁一惯努起嘴,这是要撒娇的意思。他仔细打量周寂年的表情,见夫君嘴角擒着笑意。谢宁软着小嗓音问:“那我是秀才夫郎了吗?”“唔。”周寂年也学小夫郎平时抿嘴应声。“啊!!!”谢宁激动地跳了一下,仿佛自己高中了一般。谢尧听弟弟尖叫,忙跑出来,刚出堂屋,就见自家弟弟撅着屁股,两只手背在身侧,俯身去亲周寂年……谢尧长舒一口气,原来是高兴的,吓他一跳。谢宁凑上去‘啾’了一口,就回去掌勺翻鱼了。周寂年仍旧正襟危坐,他的小鱼越发活泼了,晚上得好好喂一喂,奖励一番。周老三两口子也早早地收了摊,回了院子。得知儿子中了秀才,喜笑颜开,问了几句话,见儿子都一一作答,只是眼里的疲态俱显,才催着人赶紧回去休息。谢宁自然是跟着周寂年回了房,一合上房门,就被身后的人拦腰抱起来了。“让夫君好好抱抱。”周寂年抱着人坐回床头。谢宁心里也似吃了蜜一般的甜,搂着人的脖子,把人望着。“没夫君给你暖被窝,夜里冷不冷?”谢宁缩回手揣在怀里,脸埋进周寂年的胸膛里。寂年哪都好,就是屋里没有旁人的时候,对着他惯会说些浑话惹他难为情。周寂年将头埋进宁郎的脖子,轻轻嗅着,“夫君累了,宁郎帮夫君解衣可好?”……谢宁趴在周寂年身上睡着了,显然是累狠了,这会儿被周寂年握着手臂翻来翻去的看,他都没睁眼。周寂年打量着怀里人的肌肤,光滑细嫩,肌底仍旧覆着红丝,除了身上的痕迹,宁郎倒是再也没有喊过热,皮肤也不再痒。如果没有后遗症,周寂年倒是不介意这些皮肤上的痕迹。第二日,谢尧雇车打道回村。按理说临走前,他该和弟弟交代一二,可是想到周寂年对他弟弟爱护之心,好似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过了五日,县衙才派了人来,县太爷骑在马上,马有人牵,身后两列官兵。不少百姓牵着孩童凑热闹,毕竟县太爷亲自送榜,只有案首有此殊荣,百姓都想一睹甲等第一的秀才长什么样。眼见热闹的队伍进上北胡同,众人都惊讶,还以为又是东街文人圈里的,竟是去了上北胡同吗?他们赶忙跟紧了。周寂年正在家里书写,如果不是为了等县衙送榜的人,他早带着小夫郎回村了,他有个养鱼的计划。周三丰两口子摊儿也不管了,连忙回家去。巷子里已经挤满了人,谢宁给开了门迎县太爷。除了案首周寂年,其他百姓都给县太爷行礼。“喜报!庆元三十七年,因清水镇考生周寂年参加县试、府试、院试,均名列第一,于取定周寂年案首之称。”那送榜人嗓音嘹亮,围在门口的百姓也都听的清清楚楚。众人哗然,又是羡慕又是好奇,挤破脑袋朝人院里看。县太爷朝端着廪银的下属一挥手,“今日之后,周秀才就真正成为一名读书人了,往后需得更加刻苦,莫要辜负了朝廷的栽培。这是廪银,下月起廪银需得来县衙亲领,接着吧。”“学生明白。”周寂年一作揖,接过廪银。那县太爷又叮嘱了几句刻苦学习的话,这才领着官兵们离去。谢宁惊呆了,案首?他夫君考了第一名!相较于镇上的热闹,大井村里周家一家喜一家愁啊。周六丰在科举路上的第十年,总算是考上了秀才!虽然没有村尾谢家那么风光,人谢尧是个廪生,周六丰也仅仅只是中了秀才,免徭役以外没什么优待。周六媳搂着儿子,苦尽甘来,“儿子,你往后就是秀才的儿子了!你爹是秀才,你娘是秀才娘子了!”秀才两字翻来覆去地说,说完竟是激动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老太太直接跪在堂屋门口,又是磕头又是呼喊:“当家的,你瞧,我给你老周家养了个秀才,你瞧见没!”周四丰也很是欣喜,毕竟是自家弟弟,且他家也有好事儿,他媳妇儿林桂花又怀上了!想到这儿,赶忙揣了钱去找村里猎户买肉。周温书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心里正愧对父母呢,门口传来他娘小心翼翼地声:“温书啊,没事儿,明年咱再接着考,他考了十年才中,咱争取九年。” 第47章 “姑娘们……”香娘嗲着嗓子吆喝。朱大常皱眉,他随从马上反应过来,粗鲁一推香娘,喝道:“姑什么姑!”香娘也会察言观色,马上改口道:“哎哟对不住了,瞧我这记性!少爷上房请,我马上把楼里所有哥儿都给您叫来。”……选铺子一事异常的顺利,镇民都想和案首搭上关系,是以铺租都报的很实诚。若周寂年再考个举人,那就是体制内的举人老爷了,官府送津贴,有的商户老爷还会送银子送房屋,以求庇护。铺子订了上北胡同的对街,每月铺租三两,紧挨集市,铺子并不大,后面带个灶院,整体来说也不小了。桌子凳子碗筷都是现成的,只等着清扫干净,周寂年在墙面提诗就可以开业了。不过周寂年今天不得闲,一早就起来,等到谢尧和周六丰到了,一起赶往梅花山庄赴宴。周寂年很有自知之明,他此时不过一个小小秀才,即便是案首,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吃顿饭便罢了,最多他在宴上表现平庸一些就好了。朱老爷这行为很好理解,他没了权,但是有钱。朝廷也一代一代在换人,左不过是笼络下他们这些秀才文人,给些粮食,帮衬一下,若其中一人一举成名天下知,步入朝堂,念他旧情,他也好成功给后辈铺条路。若这些秀才一个都没中,他也就是损失些米粮肉蛋。递了帖子,三人进了那富贵朱门,在门口稍微站了片刻,管家快步走来,“周秀才安好,诸位安好。”对着周寂年,那管家还算礼遇,三人也回了礼,跟着管家进入宴厅。还未开席,也不曾见到朱老爷,一帮十来个新秀才,还两三个老秀才,各自安坐,交头接耳。管家:“诸位久等了,老爷有事耽搁,宴席上桌就来。老爷交代,不必拘束,府内有汤池、有荷花圆,诸位秀才爷随意。”荷花的花期在七、八月,但是梅花山庄的鲤鱼确是一绝,除了常见的茶鲤,乌鲤之外,‘一眉道人’、‘丹顶三色’这些名贵稀鲤,别处可见不到,养的金贵,价值千金。周六丰跟着秀才们成群朝荷花圆逛去。周寂年眼里只有他家里人型小鱼,并不感兴趣,所以打算去看看汤池,谢尧自然是跟他走。周寂年是来取经的,他计划也给他家小夫郎打一汤池。踏过青石板,一个圆拱门后面,露而不尽,一步一景。周寂年和谢尧边走边聊,踏上台阶,不巧的是已经有人了。一位女子娉婷而立,披肩黑发,周寂年入目一个金色莲花钗,穿金戴银,必定不是女仆。两人赶在那女子回头前先回了身,以为是遇见了朱家女眷,为着避嫌,匆匆回了宴厅。朱老爷贵人阵仗大,宴席都上了桌,他才款款而来。一众读书人都起立相迎,那朱老爷发福的面上笑的和蔼,瞧着像个好相处的老人。“坐,都坐,此次相邀,就是像一家人一样吃个饭,多谢各位赏脸。朱某生平最爱惜读书人,诸位年少有为,未来也将会是我朝栋梁。”“这样,我这家中有一方砚台,不算名贵,只为激励。诸位作诗一首,这砚台我便赠予头筹者,也好叫你们读书人之间认识认识,往后一同做做学问,如何?”客随主便,众人自然应声同意。仆人端着砚台走上来,周寂年只见那砚台通体玄墨,石质细腻,缕刻镶金,这哪里如朱老爷所说的‘不算名贵’?区区十来个秀才,也值得这么破费,看来这老匹夫贪了不少财啊!在场的除了周寂年,一个个是食不下咽,不是宴席难吃,是吃不下,脑子一句句诗词打架,都围绕着那镶金的砚台。周寂年脚踢了踢谢尧,挑眉给人使了个眼色,缓缓摇了一下头。谢尧不解,抬起额头表示疑惑,周寂年端起酒杯和他对碰,“多吃菜。”少说话。谢尧马上懂了,弟婿虽然寡言,但是总不会害他,并且于他学习上多有提点,是以他也不再想那砚台,用心品味起美食佳肴来。周寂年有意藏拙,饭毕,那砚台落入一位二十来岁的秀才手中。朱老爷先夸赞了一番,又故意问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学问,妙哉。想必你就是今年的案首吧?”那人被夸赞的飘飘欲仙,反而骄傲满满,表面自谦道:“今年院试得了风寒,仅夺第七,唉,也是某学问有止。”意思是不风寒,他就是案首了。“哦?倒是可惜,那往后可别只顾学问,身体也要注意。”朱老爷叹惜,又问:“那今年一举夺得案首的是?”朱老爷这一问,在场的秀才们除了谢尧,一个个把周寂年当戏看。周寂年无视在场幸灾乐祸的秀才,站起来行礼道:“学生周寂年,才疏学浅。”朱老爷一看,这不是刚刚作诗颠三倒四,木讷没主意的那位吗?看来这人考举无望了,不必结识。“诶?我观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案首之名当之无愧,可莫要过于自谦了。”朱老爷语毕,一众真正歪瓜裂枣学问不精的秀才们掩嘴偷笑,还真以为案首是靠长相考的第一。“是。”周寂年不恼不气,坐下饮酿。这下众人更是觉他没眼见,榆木脑袋了。之后宴席的时间里,周寂年一直都不融于体,也并不阻止谢尧去加入集体群聊,所以显得他过于清高,刻板有余。众秀才们在宴席上推杯换盏,有学问的引领风骚,学问不佳如周六丰,挤出几句酸诗逗的朱老爷开怀大笑,直夸他风趣。周寂年旁观着桌上的热闹,不做什么表示,不争什么才子,一直到近黄昏,宴席才散了。一行人出了山庄,在下山的路上,周六丰就不愿意同不合群的侄子一道走了,刻意等在后面巴结那头筹秀才。周寂年和谢尧并肩,嗅着树木的草香气,心情愉悦。两人走出一段路,与后方人群拉开了距离,谢尧才抛出问题。“宴上你刻意守愚藏拙,那朱老爷到底什么来头,如此不入你眼?” 第49章 “你啊,别不好意思, 寂年是个读书人,你主动些, 还是有个孩子好。”谢宁更不好意思接话了。寂年哪里还需要他主动?他已经够吃不消的了。见人脸都要烧起来了, 林桂花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换了个话头道:“摊子生意可还好?”“挺好的。”谢宁点点头回答。林桂花接着问:“你们忙得过来吗?”“盘了间铺子, 招两个跑堂和一个洗盘的, 应能忙过来。”见林桂花有话, 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宁奇怪地问:“四叔母怎么了?”“唉,这刚怀上,我也三十了, 我娘不放心, 想过来照顾我。”这是好事啊, 谢宁不解。“但是家里统共这么点儿大,且容哥儿也十三了,叔母想求你个事儿,让容哥儿去镇上见识见识,给你家铺子打打杂洗个碗,粮食叔母家出……”这事儿倒不难办, 两家一向和睦,爹爹也很疼容哥儿, 谢宁忙打断林桂花道:“容哥儿能吃多少?一家人不说这话,一会儿我和寂年说说就是。”谢宁又去看容哥儿,问道:“容哥儿可愿跟哥哥去镇上?”容哥儿微微点头, 笑的腼腆。“那就行,若在镇上住不惯,你想回来和哥哥说,哥哥送你回来。”谢宁轻声说,看容哥儿就想到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谢小玉,他怪想妹妹的。“快谢谢宁哥。”林桂花教育儿子。容哥儿轻声地说:“谢谢宁哥。”周寂年在屋里和周四丰商量完田地挂名之事,周四丰也提了同样的事儿,周寂年自然答应了,容哥儿怎么说也是他堂弟。寂年推门出来一眼就瞧见了远处的周温书,躲在圆木柱子后面,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正在剥芸豆的小夫郎,周寂年微眯了下眼,像猫科动物一样竖起了防御姿态。谢宁剥着剥着,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他抬头,周寂年逆光站在他面前,谢宁半睁着一只眼睛,冲着夫君憨笑。“回家。”周寂年伸手邀人站起来。谢宁顺势站起来,将手里剥的芸豆递给周寂年。周寂年故意不接,侧开身子。谢宁嘟着嘴踮起脚来,捏着一粒芸豆硬往他嘴里塞,还嚷嚷:“好吃,又甜又嫩。”这一幕故意露给了有心人看,有心人周温书转身回屋了,周寂年咬了嫩芸豆目视周温书的背影。“要是有豆腐的话,这豆子炒来可香了。”见夫君没应声,谢宁疑惑地顺着周寂年的目光扭头,他后方那处房檐下只有一根粗木,什么也没有。“看什么?”周寂年回头,去牵小夫郎的手,“没什么,走吧。”“唔。”……越近谢家院子,谢宁的步伐越轻快,能看见院子了之后,索性一溜小跑扯着脆糯的嗓子喊:“阿父!我回来了!”“二哥!”谢小玉扑过来开了院门,两兄妹边朝里面走,边你问我答。留周寂年在后面反锁院门,他在周家孙子辈里也排第二,他与宁郎天生一对。“宁哥儿回来了?”谢大树起初听见二儿子叫门,以为是幻听了,这会儿听见声音越来越近,忙出来迎接,看到跟在后面的儿婿,更加热情了。“都回来了?”谢大树又去唤谢孙氏,“快去烧壶热水,好叫孩子们吃茶。”“诶,这就去。”这人不天天在跟前,谢孙氏就安生了,确实也不容易见一次,再者人家是案首夫郎了,她应声勤快地去烧水。“二哥,你来……”谢小玉站在门口喊哥。谢宁也坐不住,也不渴,起身就跟去了,原来谢小玉唤他摘榆钱。谢家在村中还算富足,在后院儿栽了棵榆树,因着榆树的种子长的像一串一串的铜钱,所以叫榆钱,谐音‘余钱’,于是谢大树便栽种了一颗讨个口彩。榆树柳垂下来,每个枝条上一簇一簇的嫩绿色榆钱,谢宁挽起袖子垫着脚去扯,谢小玉捧着簸箕在一旁接。大哥谢尧忙着读书学习,二哥谢宁不在家,亲胞哥谢轩天天跟在娘亲后头,吃的胖乎乎,动弹一下都叫爹,谢小玉可馋坏了榆钱了。谢大树在堂屋请周寂年坐上座,周寂年偏了下头就能看见院子里,清瘦的小夫郎垫着脚摘榆钱的身影,所以不愿意换座。谢尧随他视线看去,院子里弟弟和妹妹馋猫样子,也就是周寂年对他弟弟倾心,才能觉得赏心悦目。“甭瞧了,走吧,去帮我弟弟摘榆钱。”正中下怀,周寂年一点儿也不觉尴尬,起身就跟着去了院子。谢大树背着手走到门口望着一众子女,“呵呵……”笑了一声,对周寂年是哪哪都满意。周寂年辛辛苦苦帮着小夫郎摘了满满一簸箕的榆钱,谢宁领着谢小玉就去了灶房,两人拿白糖拌了一碗直接偷吃。晚上除了香菇烧鸡、小土豆炖腊肉、炒青菜外,还有糖拌榆钱和榆钱饭。榆钱可是个好东西,消除湿热助消化、通肠胃。在谢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被村长邀请去吃晌午饭,当朝人云‘民不与官斗’,能与官说上话的就是秀才了,更何况周寂年这个秀才第一,与案首套套近乎只会有利。吃饭的时候,周寂年坚决不坐主位,姿态很有读书人的谦卑。村长一家人看在眼里,周老六和人家案首真是没法比。瞧瞧人家案首这气度,再瞧瞧周老六那一朝得道鸡犬升天的架势,唉。两个人再回镇上,变成了三个人。容哥儿还是第一次上镇,一路上都好奇的四处打量,被两个哥哥领去了馄饨摊儿。 第51章 谢宁‘嗯嗯’点头,吃好喝好。周寂年心里笑,他养小鱼的成果还算喜人,小夫郎乖乖巧巧没有烦恼。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双更哈,写古文头顶多多少少有点凉快。……感谢在2020-09-30 22:04:53~2020-10-01 23:1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757146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作非为 10瓶;盒里有啥 5瓶;evil丶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6章 晚上周寂年依旧抱着凉软凉软的小夫郎, 一番云雨快活。等宁郎睡着之后,周寂年搂着小夫郎看人腰上的印记,小哥儿腰侧都有一个红点胎记, 表明小哥儿有孕子能力。可是随着谢宁皮肤光滑后,那个胎记已经没有了, 只能看见红色的细线在皮肤底下……天亮之后, 两人提着礼物去驿站, 林锦给买了红糖和蜂蜜, 让给怀孕的林桂花带回去。两人租了骡车回大井村, 骡车腿脚比牛车快, 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村里。午时, 家家户户马上就要燃起炊烟了。谢宁去帮着林桂花的母亲烧午饭,林桂花大着肚子行动不便。周寂年则去田里找周四丰,如今田埂已经按照周寂年的计划, 改造加高, 用了夯实的土埂, 这样就不怕山洪冲击水田,养鱼安全。水田养鱼要给鱼搭建栖息场所,所以水田划分成‘田’字型,‘十’字不插秧,边上种上水稻。周寂年到的时候,周四丰正在挖沟放水, 其他农田里也是如此,也有担水的农户。见周寂年也挽了袖子撩起裤脚要帮忙, 周四丰忙阻止道:“我这马上挖完了,别下来,马上烟起了。”他指的是炊烟, 农村里狗叫就是来人了,炊烟起就是该吃饭了。又卯足力气挥了两锄头,水就顺着田沟流向水田里,周四丰擦了擦汗,站在田埂上,将脚去沟里洗去泥巴。“寂年,你六叔是秀才不用赋田税,雇了人种地。你大伯找了我,托我把他家地卖了,他种不了,雇人种的话,他赋完税,家里颗粒无收。”“四叔是想买下来?”周寂年猜测。“是,我打算买下来,到时候还是一样挂你名下,免个税,成不?”“可以,四叔开口就是。”周四丰洗干净泥巴,去穿岸上的草鞋,接着担心道:“这法子真能行?鱼真不会啃了水稻?”“鱼喜食水上浮游物,倒鱼种之后,撒些糠,也不必来除草,放养试试。”周寂年这个想法全是这半年以来看书和观察鱼得来的结论。“行,四叔听你的,你一向聪明有主意。糠有的是,家里养的猪都吃不完。”周四丰跟着周寂年转了几亩地,偶尔有村民来打招呼,好奇周老四砌那么高的田埂作甚,周寂年也没藏掖,如实答了。“吓,那鱼啃食庄稼可咋整?”“试试看,到时候还望乡亲帮着注意注意,莫叫人把鱼苗捞了。”“那该的,一定帮你守了。”周寂年有计划,如今他在大井村很有名望,与其藏掖着,村民若无意发现稻田里有鱼,以为是破坏水稻的,捞去吃了,还邀功说是帮他老周家给田地除害,那就尴尬了。还不如他开口说了,村民知道他有意放养鱼苗,断不敢捞他,毕竟谁敢惹可以见到县太爷的案首大人?之后的几天,周寂年带着小夫郎亲自去插秧,谢宁踩着田地里的泥巴,玩的不亦乐乎,水流带了些泥鳅在田地里,他一出手,滑不溜秋的泥鳅就被捉住了。“寂年,看……”谢宁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弯腰插秧的夫君走去,手里捧着小泥鳅。周寂年皱眉看小夫郎脏兮兮的样子,嫌弃得很,“去岸上呆着。”“不要!”谢宁依旧捧着小泥鳅看,无意识的撒娇:“挨着你。”“这般小,待它大些再捉了吃。”周寂年没坚持,也去看他手里捧得小泥鳅。谢宁舔了下嘴唇,“好吧……”语气委屈巴巴的。清水镇莫说泥鳅了,鱼都没得卖,他还真挺想炸泥鳅来吃。周寂年低头看着小夫郎,阳光照射下,小夫郎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都看得见,皮肤越发水嫩了,大概是住在水里的缘故。而且宁郎骨架小,别看他圆润了,脸上肉乎乎的,其实抱起来一点都不费力。谢宁弯腰,双手浸在泥里,那小泥鳅晃晃尾巴就钻进泥里,不见踪影了。再站起身来,往回走,谢宁一脚没踩稳,一个屁股蹲坐进了水田里,“啊!”周寂年身高腿长,三两步走过来扶他起来,听谢宁痛呼:“我手划了。”握着谢宁的手腕,果然见手掌混着鲜血直流……周寂年拧眉心疼,一把抱起小夫郎对周四丰说:“四叔,宁郎手划了,我带他先回去。”“快去包扎一下,找胡郎中。” 第53章 “你很喜欢孩子吗?”周寂年看着谢宁的眼睛问,宁郎的眼睛黑白分明,眼角窄眼尾狭长,懵懂的样子又纯又无辜,害羞的时候就会显露媚态。“嗯,喜欢。”谢宁点点头,又伸手去背篓里摸野果子,还补充一句,“很喜欢的。”周寂年抓着宁郎的手腕,把人从地上提起来背在身后,用很正经的语气说:“走,跟夫君生孩子去。”谢宁噗嗤笑了一声,竹篓都险些拎不住。四月的水温还是偏低,周寂年下水之后游到岸上,阳光从顶上照射下来,温暖又舒服。谢宁从水里冒出头去看岸上的夫君,周寂年常年穿长衫,皮肤白皙,又经常锻炼身体,身材不似他大哥那般瘦弱书生气。他先前被夫君一句话撩拨,自己一路伏在人背上臆想连篇,谁知下了水,周寂年并没有要和他生孩子!周寂年虽然一副岸然的样子,其实在偷偷观察小夫郎,见他眼角微红,嘟着嘴愤愤地瞪自己,这才招手唤了小鱼上岸。谢宁巴巴地游过来,扑着往周寂年怀里栽。被人搂着亲吻,周寂年故意轻吻轻抚,前戏无比缱绻温柔,却又熬人。谢宁悄悄凑上去挨着夫君,很明显地想要亲近。偏生周寂年就是不紧不慢。谢宁不得己只好开口,“寂年……”周寂年被他粘腻地娇喊取悦,抱起小夫郎坐在自己身上,凑过去亲吻小夫郎的耳廓,薄唇微启,“自己坐上来。”……谢宁一身冷白肤色,被周寂年用过力的地方嫣红一片,再加上他原本肌肤底下的红线,异常艳美。受不住力,谢宁就会趴下去紧紧埋在周寂年身上,这时候他特别喜欢周寂年的滚烫的体温,迷恋皮肤贴着皮肤的触感。周寂年尝够甜头,搂着他坐起来用力…………被伺候舒服了,谢宁就会下水捉虾,让寂年烤熟了给他吃,身心都被喂得饱饱的,两人再牵着手下山。又待了一天之后,随两夫夫一同回镇上的还有谢尧。谢尧带了行李,先去镇上和他们住几日,随后两汉子先去府城安顿好住处,举家二迁。镇上的院子,除了偏房,加上谢尧,厢房已经是都住满了人。谢宁一去铺子,就被爹爹拉着说话去了。林锦笑的像是有喜事一样,“宁郎,后天你随春娘子去那女娲庙祈福求子。回来之后,女娲若是给春娘子拖了梦,就说明寂年有后了!”“春娘子是谁啊?”谢宁疑惑地问,还有这种奇事?林锦这才介绍道:“春娘子可是贵人,住左西街,她夫君五年前过了世,她有情有义未再改嫁,原是替人洗衣裳过活的。某天夜里能做梦,能梦到女娲,凡是由她带去女娲庙祈福的,好些人回去都怀上了。”谢宁听的惊奇,还能梦到仙人?“是真的,爹打听过了,镇上好些人都知晓她。”谢宁“哦”了一声,又奇怪地问:“爹怎么会打听到她?”“是她慕名来吃馄饨,很合她胃口,来得多了,就聊上了,福气上门了。”两人正聊着,那春娘子又上门了,林锦连忙带这谢宁去见春娘子,三人坐在一桌。这春娘子倒不像谢宁见过的那些寡妇那般穿的素雅,头上却戴了金钗,耳垂也坠着珠子,穿了墨绿色的裙子。最重要的是,年轻且美貌,而且也很会说话,“锦哥,这就是你家儿夫郎?我记得,是叫宁哥儿?”“是,春娘子好记性。”谢宁能够感受到爹爹的欣喜,虽然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状况,还是很礼貌的打招呼,“春娘子好。”“嗯,美如玉帛,难怪……”春娘子微微一笑,很是娇媚。“难怪?”谢宁重复。“难怪锦哥着急,快些生个和你一般标志的娃儿才好。”春娘子又看向林锦,“锦哥放心,宁哥儿这般年轻,去了庙里,我定好好为他求上一求。”“那就谢谢春娘子!”犹如得了保障一般,林锦眉间见喜。长辈也是好意,谢宁也点了头,跑一趟庙罢了,无非是费些腿脚功夫。等馄饨上了桌,谢宁才起桌走开,他回去制作辣酱。容哥儿跟着他一同回了院子,谢宁跺红绿辣椒碎,容哥儿就在一旁帮忙用石臼捣干辣椒面。剁完双色辣椒,谢宁又剁了蒜末姜末,姜多切了些,因为周寂年说姜好,他听得多了,所以做什么都特别爱放姜。起锅烧半锅油,谢宁放了两粒八角、两片香叶、花椒和一把葱,等葱炸黑了,就把锅里的香料捞出来扔掉。然后将姜蒜末倒入油锅,炸出香味之后倒双色辣椒碎,辣椒要炸至断生,这样才可以储存不易变质。最后倒入干辣椒面,搅拌均匀就装进坛子里储存。谢宁分了两坛,一坛自家吃,另一坛到时候托人给四叔母家送回去。谢宁端着一叠辣酱,一个馒头去书房,容哥儿自然也跟着他,手里还拿着半个馒头夹辣酱,吃的可香。“寂年,你帮我尝尝。”谢宁放下碟子,撕开馒头里面抹了些辣酱,递去给周寂年。周寂年评价,“麻辣鲜香,倒是很下饭。”谢宁去翻周寂年抄的书,他已经能识百字了,闻言问道:“那我拿去铺子卖钱如何?”“好,一定会很受欢迎。”周寂年是由衷的认可,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给小夫郎底气。 第55章 “寻常百姓怎可能戴的起金钗?放眼整个清水镇,都寻不出第二个。春娘子独自一人出现在朱家汤池,且她是镇上有名的寡妇,这不合体统。”“再者她主动寻到我爹,又与朱家有联系,必定有问题!”这下谢尧明白了,并且惊出一身的冷汗,“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车夫,快马加鞭!”两人都不敢想象,春娘子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主动接近他爹,一番算计带走宁郎,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周寂年腹热心煎,谢尧也是急赤白脸,马车到镇门口,周寂年让谢尧下车,“大哥,你找人守春娘子家,莫要打草惊蛇!”“好,周寂年,我弟弟一定要安安全全的!”“一定!”周寂年承诺,转头又交代车夫,“走,女娲庙!”……谢宁和春娘子也是刚下了马车,两人步行上山,辰时的太阳虽已升起,但是还没有散发热气。谢宁不善与女子打交道,且春娘子也好似有心事的样子,所以两人一路没什么交流的上了山。谢宁跟着进了女娲庙,无心四处观察,只想拜了女娲就下山,坐马车回家去。春娘子四处看了眼,似乎在寻什么,谢宁不解地问:“春娘子,可是在寻些什么?”“啊?”春娘子回神,惯用借口道:“我有些渴了,想寻寻人借口水吃。”“……”谢宁心里叹气,不过还是友善地说:“那我去帮你找找水。”“诶?不用不用……”春娘子怕人跑了,“我与庙里师太相熟,我去找她,你随我来。”谢宁只好跟着人去了,他随春娘子绕到女娲庙后面,进了一处偏僻地房间,春娘子熟门熟路地去倒了茶水,还端着一杯过来给谢宁。谢宁婉拒,“谢谢,我不渴。”“喝了吧,我都端来了了,喝完我们就去拜女娲。”春娘子又递过去,微笑了一下。谢宁一听喝完就能去拜女娲,接过来一饮而尽……女娲庙山脚下有一茶棚,远远见道上一马车疾驰而来,那马车一到女娲庙山脚下,周寂年快速跳下马上朝山上奔去,车夫知道人命关天,将马车寄在山脚下的茶馆,拔腿追去。两人远远看见女娲庙门口有尼姑把守,周寂年随机应变,扯了车夫走了山路,两人爬墙翻院进了女娲庙。周寂年带着车夫几乎贴着院墙,小心翼翼,他不能着急,他必须冷静才能救宁郎。虽然宁郎若是受伤也能自愈,可是宁郎会疼,他舍不得。贴墙走到尽头,前面就是毫无遮挡物的走廊,还有一个尼姑在洒扫。周寂年环顾了下四周,当机立断,带着车夫又翻出院墙,在贴墙向前,院墙和山长在一起,唯一能绕过洒扫的尼姑再进入院墙内,只能钻眼前的狗洞……车夫见案首大人都钻了,自然跟着钻了过去。再次贴着围墙走了一小段路,上天眷顾,周寂年看到一个男子守在一间屋子门口!女娲庙不许男子进庙,却有男子守门?周寂年不需要动脑,都知道那间屋子里有问题!周寂年深呼吸,脑子里飞速运转……若是直接跑过去惊动了守门的男子,万一宁郎不在这间屋子,岂不是打草惊蛇?可是这男子守在门口,房间里必定又猫腻!“钻洞前有个洒扫的尼姑,你去故意暴露给她,别让她抓到你,到处跑!”周寂年轻声交代车夫。车夫不敢说话,连连点头,迅速钻回狗洞。周寂年一刻也等不及,又去看了看别的路,还真叫他又找了一条路,利用院墙外的视角,成功绕到了那间屋后。周寂年控制脚力,贴到屋后屏住呼吸仔细听。“药下了?”说话的人瓮声瓮气,是个男子。“哎哟,大少爷这问的,前儿那么些良家妇女,都白叫你爽快了!”是春娘子的声音!周寂年瞳孔微缩,他听不到宁郎的声音,但是他确定,这女子就是春娘子!“哼哼……干的好,出去吧。”那男人粗着嗓子赶人。春娘子急道:“大少爷,这……”“晚上梅苑。”朱大常压着嗓子用夏流的语气说:“我亲自给你塞进去……”周寂年拳头握紧,被恶心的难以忍耐,他正要冲进房间的时候,远处传来吵闹声。“快来人啊!有汉子跑进庙里了!”看来是车夫行动了,周寂年暂时克制不动了。朱大常心虚,冲着门外喊:“过去看看,把人拦住喽。”春娘子这一下也慌了神,从未在半途生出过事端,这下门是出也不好出了,她只得留下来。周寂年光明正大绕到正门,推了下门,有阻力,显然里面锁上了。他后腿几步,撩起长袍,抬腿就是猛踢!门‘哐当’一声,震的屋里朱大常横肉直抖,他推了一下春娘子的肩背,他一个男声不能在女娲庙出现。春娘子定了定神,“谁?谁在踢门?”偏生门外踢门的人一声不吭,又是‘哐当’一声,朱大常和春娘子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对未知的恐惧。 第57章 红线交错,血管暴起,血液在发疯的流动,宁郎第一次有这么高的体温,浑身已然能瞧见升起了热气儿。刚刚被周寂年触碰的肩膀已经明显被烫坏,红起一片,周寂年第一次感到惊怕!谢宁中了合欢散,却不能合欢……周寂年稳了稳心神,把浴桶推出来,迅速去打满了井水,想要快速抱了谢宁入水。可是他刚伸手,谢宁就被他的体温热气熏的痛苦低吟。周寂年跑去院子打了井水,提着桶从头上往下浇,不停重复,打水,浇水,打水,浇水……四月的天,地底下的水仍旧刺骨,周寂年一桶接着一桶,浇了数十桶冷水,不停重复打水的动作,动作又非常迅速,周寂年踉跄一步。还不够,还得继续浇冷水,周寂年喘着粗气,脑子里是对宁郎的担忧,以及对春娘子那毒妇的恨意!他脱了长衫,赤着上身,仅着长裤,一桶一桶的井水往身上浇。周寂年冷极了,牙齿无意识的开始打颤。差不多了,他踉跄着回了房间,再靠近谢宁,谢宁只是蹙眉而已。抱上谢宁的瞬间,谢宁拧紧眉头,“啊!!”可见周寂年哪怕是冻成冰块,只要是个活人,谢宁还是忍受不了。迅速将谢宁放进浴桶里,谢宁碰到水才开始有了动作,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腾,他想要周寂年,他想要周寂年抱他……周寂年再次尝试伸手在水里触碰谢宁,谢宁在浴桶里鲤鱼打挺,仿佛周寂年的手是一块炭火,落入水中依旧赤红不灭。谢宁没有任何意识,他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在水中伸手握住了自己……院门有响动,是郎中来了,周寂年奔出去开了院门,一见到郎中马上问:“我夫郎中了合欢散可有解药?”那郎中脚步一顿,正儿八经地回答:“合欢散?凡是情药皆无药可解。毕竟人人可解啊。”周寂年其实早就知道合欢散无药解,但是谢宁体质特殊。“合欢散乃是催情物,无毒无解,行过房事就无碍了。”大夫交代一番,接了跑诊钱转身出门了。大夫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合欢散只是催情,并不要命。世间没有解药的毒太多了,哪还有功夫研究这等解药?可是谢宁本就怕热,这合欢散催的他血热躁动,竟是比往常更加惧怕温度了,不能行房,何以解毒?周寂年又给车夫结了银钱,道了谢赶紧回了房间。那车夫一路助案首大人救夫郎,心里早猜了个大概,只是不知道歹人是谁罢了。谢宁自己怎么也释放不出来,可是脑子已经全然被□□控制,只能遵循本能去动作……周寂年一靠近,被谢宁的样子惊着!他出去片刻而已,此刻宁郎身上通红,细细密密的小血管覆在身上,就像煮熟的虾,通红的身子在浴桶里挣扎,真真似一尾火红的锦鲤。谢宁感觉到他的靠近,钻出水面,露出了赤红的眼睛看着周寂年。惨白的脸,赤红的眼,眼底的欲望和脆弱……谢宁自从中了鱼毒,最是怕热,这半年里被周寂年养在水中,鱼虾喂养,才终于能如常人一般生活。可是,毒妇春娘子给他下了合欢散,瞬间全身的气血在体内翻滚,比最初还要严重,轻轻触碰尚且不能,更何况肌肤相亲?周寂年双拳紧握,咬紧牙槽,狭长的眼眸里因为怒气红了眼睑。不敢想象,如果他不曾想起那枚荷花金钗?毒妇把宁郎送入虎口,若那歹人不顾谢宁痛苦强行……?谢宁动作飞快,却怎么也纾解不去这欲望,他用另一只手在浴桶里抓挠,想要制造疼痛来缓解身下……浴桶里的水已经被他的翻动撒出一半。“宁郎……”周寂年咬牙,只能接着去井里打水,给谢宁降温。浴桶里谢宁终于纾解了欲望,同时也不省人事……周寂年再进屋,手里的水桶‘咚’地一声砸下地面,井水顷刻间流了满地,浴桶里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周寂年不敢眨眼,瞪着眼睛看向浴桶,宁郎露出水面的脖子上、肩膀上多处血管爆裂,血水汩汩涌出,鲜红的血色与苍白的肤色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寂年的脚仿佛千斤重,迈出一步膝盖大腿传来的酸痛感,让他知道眼前的一幕是真实发生的。颤抖着手试探着靠近谢宁,谢宁在水下的身子已经恢复了白皙,不像之前泛红,他的宁郎终于降温了。周寂年将手凑到谢宁的鼻尖,并且维持这个姿势足足有两刻钟!没有气息……周寂年收回手,不停的哈气搓手,一定是自己的手太冷了,所以才感受不到宁郎的鼻息!周寂年疯狂的给手指制热,可是无论他再探过去多少次,停留多久!他的宁郎,停止呼吸了……“宁郎……”周寂年一脚踢飞床边的木架子,他捏紧拳头,控制不让自己浑身发抖。用力到额头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巨大的悲伤涌上喉间,周寂年用力咽了下去。一滴透明的液体从他脸庞滑落,在下巴处停留片刻,如同他的宁郎一般,离开了他,向地面掉落。双眼被模糊了视线,周寂年恍惚,眼前无数的重影,上一世的,这一世的。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让宁郎再次死在自己眼前吗?周寂年用力闭眼,他缓缓走去灶房取了菜刀比在自己腕上。 第59章 春娘子再见着周寂年又想到了女娲庙时他杀人的眼神,吓得短叫一声,“啊!”周寂年身手敏捷,迅速用刀抵在朱大常的脖子。朱大常到底是个大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他作恶多端,却从未被人拿刀要命的威胁,此时已被吓懵了,一时声音尽数卡在了喉咙。春娘子看着刀吓得想夺门而出,被守门的谢尧锁住了身子。“这么大一块头,春娘子,这放血价格可得升上一升,这皮糙肉厚的,放血可得不少时间。”周寂年凶狠地盯着朱大常,嘴里确是在和春娘子说话。没错,周寂年想的就是策反计谋,让毒妇和朱大常狗咬狗。朱大常听完吓得想跑,周寂年手握紧狠狠一挥刀,顷刻间血液从朱大常的臂膀喷涌而出。“啊!”朱大常痛呼,真见了血,这才壮着胆子去夺刀。周寂年一手用力捏着朱大常伸过来的手,握刀的手再一猛划!好在他不是一个文弱书生,为了在寒冬腊月里温暖他的小鱼,他日日锻炼强身健体。“啊啊啊!!!”朱大常捧着手跌倒在地,左右手臂都受了伤,淌了血,他一时不敢再动。春娘子见着血,也吓得“啊啊”乱叫。“谁再叫……我就用这刀割了他喉咙。”周寂年淡淡地语气,狠厉的表情,成功让屋子里的一男一女闭了嘴。一时间屋子里,全是两人害怕的呼吸声。周寂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朱大常,继续对春娘子说:“春娘子早上给我递话,让我赶去女娲庙,傍晚又带我来寻仇,我可是看在你银子的份上才来的。”朱大常一时怒瞪春娘子,这贱人!这时候刀只往他身上划,身心皆惧的情况下,大脑只接受别人说的话,他已经无法冷静思考。“肥头猪耳的,这得加价啊。”周寂年缓缓蹲下去,用刀在朱大常肩膀上蹭,华贵的缎黑料子透着光泽,浸了血液之后墨黑一片。刀子隔着缎袍来来回回的蹭,好像在片猪肉似的,成功吓退了朱大常的蠢蠢欲动。春娘子被朱大常瞪视,张口就想解释:“大少爷,我没有!大……大常啊,他胡说……”周寂年绕到朱大常身后,用刀继续抵着朱大常的脖子,控制朱大常后,终于看向春娘子,“哦?春娘子这时候还要唱戏?莫不是在戏耍我?看来我这刀放错了血啊……”春娘子瞬间哑巴,谁说案首相貌堂堂俊逸非凡?这分明凶神恶煞,这眼神像是毒刃,被这样的眼睛盯着,她魂都要吓没了。朱大常却听到了生机,他马上高呼:“好汉!这贱人给你多少银子,我出双倍!我……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你夫郎,都是这毒妇引诱我!只要你放了我……”刀抵在脖子钱紧了紧,吓得朱大常不敢大声。两人都被周寂年吓得不敢开口,生怕说错一句挨上一刀。“双倍?”周寂年哼笑一下。“十……十倍!”周寂年提了刀把血蹭在朱大常的脸上。朱大常被他时不时亮刀吓得精神崩溃,“千倍千倍!好汉,只要你饶我一命,好商量……”“好。”周寂年站起身来,“成交,只是,春娘子不会出卖你我吧?”春娘子疯狂摇头,“不会!不会的!我今儿只当没来过!”周寂年踱步离开朱大常,走到一旁桌子前坐下,“可我不信,分明是你带我来此,刚刚却又唱反戏。”朱大常身边安全了,以为机会来了,他抓起一个圆木凳刚搬起来,就被周寂年掷过来的刀子扎在了脚上。“啊!!!”朱大常松了圆木凳,敦实的铁菜刀带着力道砸过来,十指连心,他的此时痛的巴不得死了算了。周寂年迅速过去赶在朱大常之前拔了刀,并用刀指着朱大常,云淡风轻地问:“大少爷搬凳子是要砸谁?”朱大常捂着痛脚惨叫,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已经全然没有了反抗的心理,他已经彻底明白,眼前这个秀才,心狠刀稳!春娘子牙关打颤,不敢再反驳周寂年,生怕人过来给她放血。偏生周寂年还拿刀侧首看她,那细长的眼眸子竟是把她当一个死物在看!她以为屋里的人,只有拿刀的周寂年有危险,生死关头只能顺着道:“我当时是吓傻了才胡说的,我不是故意唱戏的!我对不住您,对不住您宁哥儿……”“对不住大少爷……”被吓得语无伦次的春娘子又对着谢尧道歉:“对不住这位爷……”春娘子道了一轮歉,又对着周寂年说,“大少爷也说了给你数千银两,看在这钱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一定不说出去!”她头低低的,不敢看周寂年淬了毒的眼睛,也错过了朱大常仇视的眼神。“你……”周寂年踱步过去死死地盯着春娘子头上的荷花金钗,“何止是对不起我们?”“我……我对不起镇上的,对不起村里的女子和哥儿,我鬼迷了心窍!我不是个东西!我……我真的命苦,我一个死了丈夫的……我家里有老有小……呜呜……”春娘子说着说着说不下去,崩溃大哭。周寂年咬了咬压槽,压抑怒火质问:“你只是死了丈夫,若你心善未尝不可另觅良人!”“可是你却非要找上姓朱的,用那些无辜女子的清白来换取米粮!”“不是的!!”春娘子晃了下身子,两手却更被谢尧紧紧束在身后,她挣脱不开,可是她受不了这样大的罪孽压在她头上,“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找上的!是朱大常他胁迫我,是朱大常……都是朱大常!”朱大常瞪直了眼睛,果然是这贱人玩仙人跳!可恨他淌了这一地的血,这贱人却毫发无损!朱大常扑过去给了春娘子一巴掌,周寂年目的达到,赶紧扯了谢尧躲开。周寂年自己握着刀背靠着紧闭的房门,春娘子捂着脸跑来,被刀又吓了回去,赶紧跪下朝朱大常磕头。“大少爷别打我……大少爷饶命啊!”磕了两个头,又朝门口的周寂年磕头,“秀才饶命啊!”她现在叫苦不迭,忤逆拿刀之人会死,顺着又要被朱大常殴打,进退两难。朱大常见周秀才不阻拦,伤口的疼痛和心底的惧怕让他极度想发泄,冲上去对着春娘子又踢又打。“贱人,敢拿我仙人跳板!” 第61章 “官爷,我乃庆元三十七年廪生谢尧,谢宁是我胞弟,我可担保,我弟弟与此案毫无关联!”官爷一听是秀才,语气也软了几分,“我们三人也是行县太爷的令,春娘子惨死,朱大常拒不认罪,偏生他又没了舌头,断了手筋,口不能言,笔不能握。为了查清此案,望谢秀才体谅一二。”春娘子?谢宁睁开眼睛,细细地喘气,他觉得自己好疲累好虚弱,他踉跄着出了房门,扑通跪趴在了地上。众人被他这动静惊了一吓,容哥儿人小灵敏,速速奔去扶了他起身。“宁郎?!”“宁哥儿!”官爷们见谢宁惨白虚弱,也立刻相信了方才林锦的话,围上去轻声问:“你是谢宁?昨日晨起你与春娘子一同出门,去做了什么?”谢尧绕去弟弟身后,扶着谢宁,靠在自己怀里,听谢宁轻声费力地开口:“……女娲庙……求子……”“之后发生了什么?春娘子为何会被朱大常暴虐?”“春……喂我水……我就晕……过去……之后事不知……”谢尧心疼的抱起弟弟,对人说:“快去叫郎中来!”言罢,抱着谢宁放回床上。谢宁喝了水又晕过去了,三个官差面面相觑,确实瞧着这谢宁重病不假,可是他们也得交差啊。左等右等,总算等来了郎中,那郎中给谢宁把完脉,冲众人说道:“看来这合欢散已解,体内还有些迷药未散,按理说不能这般虚弱啊……我给你们开个方子,先喝上三天药。”合欢散?迷药?官差忙又问:“大夫速速说清,合欢散和迷药是怎么回事?”“唉。”郎中摇头,“昨日上午,这小夫郎中了合欢散,我与他丈夫说两夫夫行房即可解。谁知道晚上又唤了我来,这丈夫竟然给夫郎浸泡冷水解□□,自己也染了风寒。”“堂堂一尺男儿,成了亲却不能行房事!唉……子嗣已无缘,早早和宗亲过继一个,也算后继有人了。”!!!众人瞪大眼睛,脸上又尴又尬,几个官爷曾随县太爷来过周老三家,那时见案首爷高大威武,相貌堂堂,男子气概十足,没成想,竟是个‘无能’之辈。不过有了大夫这番话,算是证实了谢宁方才那句‘之后事不知’,那中了迷药和合欢散,能知啥事?况且中午大夫来看诊了,晚上又来看诊了,说明人家两夫夫一直待在家里泡冷水解欢呢!唉,也是苦命人,官爷接了林锦递来的荷包,领着人离去。剩下的人,只有谢尧若有所思,一浴桶的血水、迷药、合欢散,周寂年昨日的悲伤杀气,报完仇之后的解脱。等谢宁再醒来,已经是黄昏。林锦见人醒了,忙端着药去喂,喂完药抱着谢宁一个劲儿地哭,“是爹对不住你,宁郎你受委屈了……”谢宁感觉比上午有力气多了,他两次醒来都没见到周寂年,他也急得不行,“不怪爹,爹也不知道那春娘子要加害我。寂年呢?”林锦扶着他坐起来,“那你可还记得下山之后的事?”谢宁摇了摇头,他记忆里最后清醒的时刻,就是随春娘子进女娲庙后院喝茶水。“寂年呢?”谢宁揪着爹爹的衣袖问。林锦松了口气,儿夫郎中了合欢散,但是他儿子‘无能’,给宁郎用冷水解的合欢,这个事实叫他怎么好跟宁郎开口?“寂年风寒,病的凶,还没醒呢。”谢宁揪着心,“我去看看。”“你身子还软,莫叫病过给了你……”谢宁根本听不进去,掀开褥子就要下床。林锦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宁郎啊,听话!”谢尧听到,忙进屋抱了弟弟,带他去看周寂年。将谢宁放至周寂年床沿,谢尧才道:“你多唤唤他……”他是亲眼见了周寂年进入癫狂,没有了求生的念头,或许只有他弟弟能叫醒周寂年了。谢宁不明所以,看了眼哥哥,又低头去看周寂年,周寂年唇色惨白,整个人脸上透着青。怎么会这样?他昏迷了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寂年!”谢宁伸手去覆在周寂年的手背上,触手冰凉。谢宁慌乱,“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随春娘子上女娲庙后,我和寂年赶去府城,半路上寂年发现春娘子有问题,他赶去女娲庙,我赶去春娘子家,之后……”“他一身煞气来春娘子家附近找我,告知我你因春娘子下药而死。”谢宁一听到‘死’字,吓得张着嘴,瞪着眼睛,像一只惊慌的小鹿。“春娘子给你下了迷药和合欢散,但是寂年一触碰你,你的皮肤就会被烫伤,他无法与你同房,你血管爆裂而死。”闻言谢尧撩起袖子看血管,他皮肤如正常人一般,那些交错的红色血管消失了……“寂年与我蹲守春娘子家,一路尾随,找到了朱大常别居。那朱大常和春娘子干了许多龌龊事,春娘子借口求子祈福带女子去女娲庙,给人喝了混着迷药和合欢散的水,供朱大常淫乐,两个畜生!”“寂年使计让那俩牲口互相残杀,春娘子死于朱大常之手。这些你都只听听,旁人问你,你全说不知,知道吗?”谢宁已经震惊地不知说什么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昏迷的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寂年以为他死了?所以替他报完仇便没了活下去的理由了吗?谢宁用指尖抚摸自己的手臂,愣愣地点头,突然对哥哥说:“哥,你去取个刀来。”“何用?”谢尧不解。“快去,我有分寸。”谢宁催促。等谢尧拿了刀来,他接过来迅速在手臂上割了一个口子。 第63章 “何县慈悲仁善,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当之无愧的百姓之福官!”“说得好。”县太爷重重放下茶杯,“百姓的富官,更应该早早断了案,安抚黎明百姓,师爷还有什么不明白?”师爷马上懂了,忙下去吩咐,开启屈打成招模式。大牢刑房里,朱大常挨了几十板子,县衙又去了一个人,这次是香楼老鸨香娘。香娘跪着等来了官差,官差道:“县太爷公事繁忙,你且说说你来做甚?”“小人听说春娘子是被那荷花金钗刺死,我楼里前儿失踪的玉荷姑娘就有过一枚荷花金钗!小人请求指认那凶器!”……周寂年再次醒来,头痛欲裂,有一种大脑极度紧绷,全身的血液都朝大脑传输,却又骤然失血导致大脑好像缺氧一般疼的让他窒息。他坐起身来,还是他在镇上的房间,浴桶已经挪到一边,他的宁郎……“寂年……”周寂年扶着额头转身,宁郎站在房门口,因为逆着光,脸上是模糊的,只有那长衫白的刺眼。眼睛传来了眨眼的强烈诉求,周寂年忍着不敢,生怕一眨眼门口的人就消失了,用力忍的眼睑泛红。肚子咕噜咕噜叫,他这才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再睁开,门口没有了遮挡的人,光线没有阻碍地洒了进来,周寂年浑身脱力跪了下去……“寂年!”谢宁端着碗再次站在了门口,他听寂年肚子叫,忙去端了粥来。谢宁顺手把碗放在桌子上,蹲下去扶周寂年,却被夫君猛地抱在怀里,谢宁挣了挣,“寂年我们起来……”“宁郎?”周寂年头紧紧地埋在谢宁的脖侧,熟悉的温凉感,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有力箍着宁郎的腰身。脖子里传来了湿意,谢宁松了力气,索性跪坐在地上,抱着夫君轻哄:“寂年,我没事了。”谢宁顺了顺夫君的后脑勺,一直轻声哄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寂年这般脆弱的样子,像个幼童。“你看……”谢宁撩起袖子,胳膊朝上递给夫君看,又扯了衣襟,给周寂年看胸口,“我好了!”周寂年探着手触碰小夫郎的皮肤,他力道很轻,好像谢宁是稀有的珍宝。所以谢宁觉得有些痒,露在空气里的皮肤起了小疙瘩,他忍不住轻唤:“痒……”周寂年忙帮他扯好衣裳,又楼了小夫郎入怀里,嘴里喃喃道:“宁郎,不许!不许离开我!”谢宁又探了头起来,捧着周寂年的脸,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好烫,先喝粥,你要吃药的。”谢宁扶着周寂年回床上坐着,端来粥喂他。吃完粥,周寂年大脑才恢复运转,马上想到了春娘子和朱大少,“春娘子……”谢宁马上明白他要说什么,“午时三刻,朱大常处斩。”周寂年坐直身子,还未开口,又听宁郎说:“朱大常奸杀了香楼的玉荷姑娘,还拿了玉荷的荷花金钗赠给春娘子,朱大常的随从卷了钱财跑了,正在被通缉。”周寂年听完一时百感交集,他误以为宁郎身亡,怒气攻心去报仇,没成想宁郎因此涅槃,他这仇却无意间帮玉荷报了。原来他去梅花山庄赴宴那日,见到的女子背影是玉荷姑娘,当时他记住了荷花金钗,再见到荷花金钗却是在春娘子头上,他以为春娘子是那日汤池遇见的女子。没想到玉荷却被朱大常残忍杀害了,她头上的荷花金钗又被转赠给了春娘子,春娘子不知她头上戴的是死人遗物。不过也是多谢了这枚金钗,他能及时救下了宁郎,顺便发现了春娘子和朱大常的罪行。至于春娘子惨死,只能算是无声地给了无数良家妇女一个交代了。官府压下了春娘子的孽行,也算是保全了这些夫人和夫郎的名声。天道好轮回,朱大常和春娘子最终自食恶果。而周寂年为了感谢玉荷冥冥之中的指引,厚葬了玉荷,也是后话了。朱大常问斩的当夜,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饭,一桌子美食也堵不住谢尧的嘴,“可惜!那朱大常恶事做尽,问斩的时候晕了,唉……”“晕了?为何?”“据说他死命摇头不肯认罪,衙门赏了他几十板子,他一身的伤又挨了板子,命在旦夕,身上背了两条人命,县太爷才赶紧下令问斩。”一家人依旧后怕,没成想惹上了这么一桩恶事,林锦这几天对着宁郎,有说不尽的愧疚,“宁郎,爹对不住你……”周三丰也马上想到这事,用筷子抽了周寂年一下,“混小子!你房事无能,怎的不说?害的你爹着急抱孙子,也险些害了你夫郎!”周寂年闷咳一声,风寒伤了肺,他一咳就停不下来。谢宁脸上爆红,赶忙低头给夫君拍背。“我无能?!”周寂年喘息看着父亲和爹爹,一脸的不可置信。林锦眼泪都掉出来了,忙低头擦拭。周三丰又抽了儿子一下,“合欢散都不能帮你夫郎解了,你做这表情给谁看!”周寂年紧抿着薄唇去看小夫郎,眼神委屈的像一只奶狗。谢宁又怎么好意思冲着长辈说房事?只能糯糯地道:“夫君行的……”这软绵绵地语气,还没有说服力呢!老两口鼻酸眼红,“好孩子,委屈你了。”“……???”晚上,周寂年坐在床上,微微眯眼目光沉沉地瞪着小夫郎。谢宁都能听见夫君磨牙的声音了,吓得缩在床角,抱着自己的膝盖,只露出湿漉漉的眼睛。“我不行?”周寂年咬着牙问。 第65章 谢宁昂头,唇瓣微分,呆愣了一下,马上喜滋滋地点头,“嗯嗯!”嗯完,他坐到窗边,掀开一小角车帘,看外面府城的风景。街道比他们镇上宽一倍,有的铺面还挂了装饰物,掌灯笼挂红结,很是华贵。而且铺面侧挂了一个布帆子,白色的布上,用墨画着一个碗,应当是面馆儿。百姓大多不识字,看画儿识物,偶尔有走错铺面儿的,小二掌柜之类都不会介意,还会顺着给指路去。府城地界大,城里生活的百姓也多,是以包容性强,往来比较友善。雨点很快就落了下来,最后淋了些雨,一家人总算是到了府城的家。因为家中小有存银,府城的房子选的还算大气。院门已经挂上了‘周宅’门匾,还是官府给案首面子,办迁登记的时候店宅务派人送来的。红漆大门,进了大门是前院,横穿过去就是游廊,贯穿整个宅子。游廊包围了内院,内院中间一座亭子,一家人赏月或室外待客的地方。游廊左右是同样格局的四个独立小院儿,游廊上方就是正厅堂屋,院子与院子之间隔开些距离,家人与家人之间也有了很好的隐私保护。暴雨持续下了一夜,用完丰盛的晚饭,各自回房休息。谢宁扒着周寂年,在他身边滚来滚去。新的环境让他不太适应,再有就是,周寂年马上就要去府学读书了,一个月仅三日休沐。周寂年也感觉到了小夫郎的不舍和依赖,轻哄着:“那你扮做书童,随我入府学?嗯?”谢宁眼睛一翻,脑门顶着周寂年的腰身,嘟着嘴道:“才不要,我要开大酒楼。”他像个小牛犊子似的,在床上顶着周寂年玩儿。周寂年抓着床沿,全身用力绷着,腰腹的肌肉隆起。顶不动人,气的谢宁扒开他的上衣,埋头进去脸贴着夫君温热的腹肌上。倒是习惯了小夫郎凉丝丝儿的体温,就是宁郎湿润的唇瓣蹭在腹肌上,有些痒痒,周寂年坐起身来抱起谢宁放在大腿上。“那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我休沐带你郊游。”谢宁被怀抱束缚,乖乖地趴在周寂年身上,手手缩在肚子处,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软绵绵的。“那这几天你要陪我,我们明天去城里逛逛嘛。”谢宁小声说话。周寂年莞尔,他的宁郎倒也好哄,“好。”府城的夏日,夜热依然,谢宁一定要蹭在周寂年怀里睡,像和冬日里夫君暖他一样,他也想夏日给寂年解热。虽刚开始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这一个月来也习惯了。第二日,两夫夫一起出门逛集市,谢宁跟周寂年要的第一个礼物,就是一个小篮子。逛街的人都挎着提着一个小竹篮,也有像算命先生一样,挎着一个布袋子的。谢宁也想要有一个,周寂年自然是答应的,于是他拽着周寂年木匠铺就开始挑起来了,最后挑了个又圆又大的。提在手上喜滋滋的逛起街来,午时的街道熙熙攘攘,迎面几个长相奇怪,满脸大胡子的人牵着奇怪的马走来。谢宁还是第一次见,提着小篮子和街上有的人一样,呆愣愣地看人。“胡人,牵的是骆驼。他们是游牧民族,来我华夏要走过沙漠,所以他们不骑马,骆驼是他们的坐骑。”周寂年过去牵着他,给小土包子安全感。“那他们来我们这儿做什么呢?”谢宁好奇地问,他也是和周寂年成亲了,才第一次走出大井村,很多事情村里大人都没听说过,更何况他了。“来跑商,他们带来异族特产,香料、药材、珠宝、胡食之类,来换我们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等。”一直到牵骆驼的胡人走远了,谢宁才收回视线,冲着周寂年讨好,“我想尝尝胡食。”周寂年带他打听了一下,去了胡人经营的商肆,里面有谢宁没见过的葡萄干、胡饼、馕、花花绿绿的麻花糕点等等。只要是小夫郎感兴趣的,周寂年都买了一点,小篮子很快铺了层底。谢宁咋舌,就这点儿东西花了三百文!胡人的东西怎地这般贵?谢宁掰了一小块馕来啃,咬都咬不动。周寂年见他和一块小小的馕较劲儿,啃得嘴唇都红透了,一脸‘受骗了’的不开心模样。“就这还卖这么贵?”“贵的不是这胡食,是运输的费用。他们载着货物搭商船而来,抵达福州再跋山涉水来此地,还有的骑骆驼越过荒漠,抵达落阳再撵转至此,路途千辛万苦,这些人力和时间的成本,导致它贵。”谢宁“啊”字了几个弯,再看这一小块馕就好似金子一般,用小白牙细细地磨。那是不是说他做的辣酱、蒸茄干运出去卖,也能卖很贵咯?府城街上确实热闹,富人权贵也多,一条街,谢宁已经遇到两次轿子了,前后两壮汉担着,边儿上还跟着个仆人在地上走。双人抬的轿子没有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坐着的人,穿着绸缎,蚕丝的光泽抓人眼球,脖子上戴着玉珠子,脚上鞋还勾勒了金丝线。谢宁扫了眼,便去看别的热闹,同时心里惊讶,原来相比柴火要自己买的镇上,府城是什么都可以卖钱!这摊儿卖黄豆酱的,一口大缸里装着咸酱,来买的人递着碗,摊主用竹筒勺子舀上打满一碗,那人接回碗放回篮子里,用白色棉布的盖上就走了。还有抱着或牵着小孩儿的,站在一个大海碗面前,原来是搅搅糖,两根竹签子下去转几圈稠稠的糖浆,甜甜的很受孩童喜欢。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很多都是村里或镇上的百姓自己做,自给自足。但是在府城,只要勤快肯干,好像什么都是能卖钱的。周寂年见谢宁直勾勾地盯着吃的,便想带人去吃好的,“饿不饿?前面有家烤鸭店,可要?”谢宁点点头,“要,吃完去菜市,小竹篮还没满呢。”在外面花钱吃饭,他就不喜欢吃家常菜,肉类炖煮炒焖他都可以自己做,且更是自家人的口味。所以出门,他就喜欢吃些他不会做的美食,寂年很了解他。烤鸭店的室内装潢正是谢宁喜欢的酒楼样式,一楼堂食,二楼包间。见宁郎转着脑袋四处打量,周寂年索性去牵着他走。 第67章 周大媳窝火,脸上笑不住,嘴上求不下去了,转身出了谢家院子去找媒婆了。周六媳可开心了,以为他家丈夫能跟去府学了,“可不是么!寂年啊,你六叔成家了不怕耽搁,我这就回去给你六叔收拾包袱。”周寂年不紧不慢地说:“六叔母速去,马车巳时三刻到,我就得去镇上了。”他胸有成竹,他六叔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给他这个侄子做书童,所以他何不大大方方的应下?不出他所料,周老六两口子又吵上了,自从去年周寂年说在书上学到的蒸茄干秘方,周六媳就百般瞧不上自家夫君,从娘家被接回来之后腰板就硬气了。可惜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学到些什么本事,只能是听见什么好就钻什么空子。这导致她这半年来,闹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笑话,周六丰也是烦躁的不行,以前媳妇儿话说嘴碎,可是他不理就没事儿了,现如今,不理还不行,不理就闹他!以前酱壶倒了他看一眼就罢了,现如今被逼的都去扶起来了!他堂堂一个读书人,唉,一提他就心酸。“你侄子也是个读书人,人家又是精厨艺又是下田地的,还考了案首!你呢?做书童怎地了?他是你侄子,他还真敢使唤你不成?!”周六媳急的抹眼泪。“妇道人家!我堂堂一介秀才!去给秀才做书童?这像什么话?”周六丰也怒气满满。“秀才怎地了?你天天坐在书房里,口口声声要考举人老爷,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女子难养,我不与你说。”周六丰一甩袖子要赶她出去。周六丰自小就看着几个哥哥顶着日头种田耕地,苦心劳力,一开始他确实是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是一年年的考一年年的落榜让他知道,功名不是这么好考的!可是不考了去种地,他又不愿意,多累呀!为了逃避现实生活的艰难,他只能钻死在读书考功名的路上,这样既不用种地,又不用干家务活,一天天的看看话本发发美梦,偶尔参加个文人宴吃香喝辣,左拥右抱,多快活?“周六丰!你是要逼死我呀!这个家吃喝哪项不费银子?虽说你是个秀才,免了徭役,可是雇人种田不花银子吗?咱家哪还有进项?明年还吃不吃了?”周六媳说完狠狠甩开周六丰推她出门的手,发泼大喊。她真的太难了,洗衣烧饭带儿子伺候婆婆,逢节日还要拴着儿子做点小买卖去卖,这世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养家的办法?她现在才知道,婆婆以前不分家是对的,不分家他们家占了天大的便宜,可是也被他丈夫劝分了,这下家里上下全靠她一介女流撑着。“那就把地卖了,无人耕种,留着也是长草。”周六丰只能用一家之主的身份压媳妇儿了。“你再无理取闹,家法伺候。”周奶奶在旁边听着,第一次没有站在小儿子这一边,分家之后她日子过的苦多了。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考个秀才没甚了不起的,老六不是廪生,没有廪银可领,除了受邀主持邻里乡亲婚丧嫁娶,和起草文书赚点铜钱外,除非开个私塾谋个馆收几个学生,才能赚些束脩钱。可惜分家那事,村里人都觉得周六丰在亲大哥出事的时候闹分家,不地道,是以也没什么人愿意请他。她苦啊,苦起来才知道儿媳的苦。……周寂年坐马车回了镇上,又在四叔家里过了一夜,第二日收了四叔交上来的铺子营收,又请了那位熟识的车夫小六吃饭。和四叔还有车夫小六商议好,月底运鱼来府城,每个月运一次。小六自然是同意的,他可以趁着休息日运鱼,赚的钱全是他自己的,这一项收入能顶他跑半个月的工钱。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5 18:59:28~2020-10-06 19:2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酒肆啊、evil丶、natsuhi、天空透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雨似白 95瓶;晨椿争一宵、danny78 10瓶;锦朝 9瓶;藍轩?靈兒 6瓶;楼兰月瑾、雅涵、19911997、青灯、林然、多多王子 5瓶;雲雲、顾兰兮 2瓶;夜灵雪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1章 上秋七月, 等周寂年再回到府城,谢宁立刻就定下了铺子,一下子花去不少积蓄。剩下的银子, 谢宁去订了长方形的烤鱼盘、小炭炉、桌椅和碗筷等等开铺要用的。周寂年的廪银也给了他拿去收了茄瓜和辣椒,赶着日子做了蒸茄干和辣酱, 上街上支摊卖钱。城里人没吃过取做素肉干的食物, 占着新鲜物什, 谢宁倒是小赚了一笔, 生了钱来赶在七月底全鱼宴开业了。也是两层酒楼格局, 一楼堂食, 二楼包厢, 红红火火的装饰,大门口挂着鱼灯。牌匾上‘全鱼宴’三个大字,周寂年写, 制匾铺子描, 名字前后两条胖乎乎的鲤鱼, 可爱又招财。酒楼里每一根柱子都写了字,这是谢宁要求的,鼓励百姓读书识字,吃读书的苦,享知识带来的福。邀请了酒楼周边的掌柜来吃烤鱼,跑堂的先端了炭炉上桌, 在端着装着烤鱼的长方形烤盘架上去,不用人在外面吆喝, 那香味儿飘了几条街。谢宁和爹爹忙碌着,提前腌了鱼去烤,又配好了各个口味的佐料, 厨子只需要加工,即可端出去上菜了。府城有钱人也多,围着味儿就来尝鲜了。“上最香的鱼,有什么酒?”一位胖胖的老爷带了几个朋友坐下点菜。“最香的便是香辣烤鱼了,味重辛辣,还有那蒜香烤鱼,咸香美味。”小二给介绍着。“那这两条都上,有什么酒?”老爷很是豪气。谢宁大掌柜只给配了茶,还真就没想起酒这一茬。还好这个小二机灵,马上回答:“那我先去后厨给您报菜,赶早些给您上鱼宴,酒不着急,打了就能端来。”那老爷子一听能早些上鱼,也抓紧让小二去,掏了几个铜钱,“可,你倒是聪明,赏了。”那小二千恩万谢,收了铜钱忙去找谢掌柜,“掌柜的,贵人要酒,咱这没备啊……”被谢宁邀请吃烤鱼的恰巧就有那酒窖的掌柜,招了那小二就说:“去我铺子打便是,甜的有米酒和黄酒,辣的烧刀子,贵的竹叶青。”谢宁忙吩咐人去打酒,对着酒掌柜道谢。 第69章 “好啊!”谢尧第一个同意这个提议。左右还未开学,有些离府学远的秀才们还在路上,就看哪几个倒霉蛋最晚到,分去住那茅厕旁边。章有文看周寂年,周寂年微微颔首,他再看李时意,舍里最秀气白净的男子,总是一把折扇文绉绉地挡在胸前。章有文有些瞧不上扭扭捏捏的李时意,长的也白面书生,所以不等李时意表态,就下决定道:“都同意了?那咱们换束衣,耍完蹴鞠我带你们去用晚饭。”“啊?换……换衣?”李时意终于开口了,声线似还未变声,有些尖嫩。周寂年到底心理年龄比其他几人略长,一下子就听出不对来,再看李时意就觉出不对劲了。柳叶眉圆杏眼,身量纤细,总是撑把扇子挡胸口,总是仔细地打量人,好像很心虚一样,看来是个文人‘花木兰’。周寂年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不若改日吧,一路赶来学宫,有些乏累,有文兄可愿带我们走一走学宫?”李时意疯狂点头,“好啊好啊!”蹴鞠这一运动,谢尧经常在诗文里看到,作为寒窗苦读的农田书生,还真就特向往,忍不住抗议道:“用完晚饭再走还能消食,寂年你何时这般文弱了?”“寂年兄怎会文弱,倒是你,白面书生!”开口的是李时意,扇子被他朝上挪挡在嘴巴上,一双大眼睛不满意地瞪视谢尧。周寂年没料到这小姑娘开口就引战,准备替大舅子解围。谢尧却先反应过来,“喝?那你岂不是更白面书生?白的像个小丫头似的。”“你!”李时意一时心虚,眨了眨大眼睛很委屈,“我就是不想踢蹴鞠嘛。”“……”另外几个人愣住了,周寂年憋回想要帮大舅子说的话。谢尧也没想到,这小生一开口……这么可怜巴巴的,明明是他刚刚一开口就对自己不礼貌的。章有文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说:“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好生说话?”“诶?没什么,那便不蹴鞠了,我们去走一走,熟悉熟悉学宫罢了。”谢尧家里有弟弟有妹妹,这个李时意刚刚一句撒娇,让他生了爱护之心。周寂年几乎已经确认了李时意的性别,见大舅子帮着说话,他便一直沉默了,只暗忖要避嫌。之后李时意便很喜欢跟着谢尧屁股后面,觉得这人脾气好,又君子。她从小被娇养,说话有些不过脑子,但是没有恶意,谢尧总是和她斗嘴,但是却从不生气。而周寂年呢,若章有文在,他便留下悄悄帮李时意打掩护,若章有文不在,他便也寻个由头溜之大吉,留大舅子和李时意两人独处。其他时间,周寂年则看看书,写写文章。……全鱼宴的盈利让谢宁打从心底自信了起来,一个大井村里的没见识没匠艺的小哥儿,能够在府城开一座大酒楼,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腊月,府学放了假,周寂年和谢尧返家,还带了章有文和李时意来吃烤鱼。起因是李时意听说府城西街开了家全鱼宴,一直想去吃来着,对着关系要好的谢尧一个劲儿念叨,谢尧索性提议一起去吃。天气越来越冷了,谢宁缩着手在整理账本。“宁郎?哪呢?”谢宁:“嗯?”抬起头去看爹爹。“给,小心烫。”林锦递过去一包糖炒栗子。秋冬时分街上热乎乎的炒板栗特别受欢迎,林锦去街上买菜,看见就给宁郎买了一包。家里就宁郎爱吃这些小零嘴,以往都是他儿子寂年爱给买,如今寂年在外做学问,倒叫他这个做爹的养成了这个习惯了。“谢谢爹。”谢宁去捧在手里,热乎乎的烫的手心很是舒服。板栗都是当季的很新鲜,剥开壳里面的板栗仁澄黄澄黄的,一口一个,粉糯甜软。林锦提着菜篮子一边说:“今儿还是在店里吃,太冷了,不出去走那一趟了,遭罪。”他念叨完兀自去了后厨,马上就有帮厨去接过菜清洗处理,倒也不需要他辛苦。“你们掌柜的可在?”谢宁抬眼望去,全鱼宴门口一位年长男子,看他穿的衣裳料子,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在,贵人里边儿请。”谢宁朝人微笑点头示礼,他们经商待客也很有讲究,礼貌到了就好,太卑躬更让人反感,且他夫君是读书人,他的行为都会影响到周寂年。“掌柜安好,我家老爷姓李,今日家有喜事,特来订两条烤鱼,想与您商量一下,这烤鱼可否送去李府?”李府?当朝只有官僚和世家才许自称府,这管家和蔼有礼,李府应该是名门世家。谢宁点点头,“当然可以,您要点什么口味的?何时送府上去?”“香辣和蒜香,晚膳前酉时一刻,一共多少钱我先结与您。”冬日出街的人少,全鱼宴生意少了一些,支两个跑堂的送鱼倒是不影响生意。“两鱼四百文,两个跑腿,一人五文,一共是四百一十文钱。”谢宁照例掰了下手指,用周寂年教他的法子算钱。李管家听明白后,马上掏了钱结账,此时刚过晌午饭点,他交代道:“是西南李府,红门口俩石狮。”“石五、石六过来。”谢宁叫了俩跑堂来,“一会儿送两条烤鱼去西南街李府,红门,门口两个石狮子,记住了?”李管家认了认这两个跑堂,冲谢宁点了点头,就转身要出门,恰巧遇见了一行正进门的人。 第71章 “嗯?想不想?”谢宁忍不住去掰腰间的手, 他真的很难为情开口答这些话……周寂年不仅不松手,还越发过分,手都伸进去了。谢宁被折磨的崩溃, 喉咙里哼出几个字, “想……想……夫君……”周寂年立马抱起他放在桌上, 覆身上去…………谢宁张开嘴巴低吟,为了不发出声音,他又死死咬着自己的袖子,现在牙齿有些酸。周寂年恢复相貌堂堂的斯文样,帮他系腰绳。抬头见小夫郎嘟着嘴瞪他,嘴唇被亲的充血, 一丝唇纹都不见,周寂年凑上去轻啄两下。冬季的天空黑的很快, 酉时正点刚过,天就黑了下来,谢宁软着腿挪下一楼, 见到爹爹,忙站直了没话找话问:“大哥回去了吗?”“说是回去收拾一下,明儿回村。”林锦匆匆回答,提着篮子又往后厨跑。谢宁挠挠后脑勺,爹爹怎么买了两回菜?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谢宁就明白为何了。周寂年接过爹递来的一碗汤,闻着味道有些奇怪,好似放了药材,他奇问:“这是何汤?以前怎没喝过。”“这是药膳羊鞭,好东西,爹专门给你煮的。”谢宁瞪大眼睛,一口喷饭,“噗……”他仿佛看到了明天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自己!周寂年哼笑一声,看着谢宁的眼神透着狼性,端起碗不再说什么,一饮而尽。谢宁放下碗伸手,阻拦不住,抓握了下空气,讪讪地收回手。林锦误错意,笑着说:“宁郎莫闹,你可喝不得,太补了。”说完又夹了一筷子爆炒羊肉给宁郎,“你就吃些肉吧,多吃些羊肉,一个冬天都暖和。”“喔……”谢宁小声音可怜巴巴,端起碗,腿发软。周寂年直接笑出了声,笑声爽朗富有磁性,听的谢宁耳朵直痒痒,仿佛回到了刚刚在楼上做坏事的时候。林锦愣了一下,因儿子莫名的开怀,下意识去看了眼周三丰,周三丰也有点发愣,不明白儿子刚回家为何这么开心。果然,还没熬到收市,周寂年就要去扯了小夫郎回家去。谢宁扒着柜面嚷嚷:“今日账还没点呢。”林锦:“我来点。”“我想数银子……”林锦:“你都好些日子不数了,不是你说数来数去天天都差不多吗?别闹,快回去吧。”出了全鱼宴,大街上和小巷里都没甚路人,周寂年直接背了小夫郎,长腿迈一大步,很快就看见自家院门了。第二天,谢宁果然没起来床,羊鞭加药材,是真的生猛。……庆元三十八年,年前,周三丰一家迎来了一个好消息。清水镇的两个官差,抱了一个木箱子,叩响了城里周宅大门。石头过来开了门,见人着深蓝色官服,头戴官帽,腰间一把长刀,民都怕官,他被吓的腿软。“老爷!来官兵了!”俩官差对视一眼,忙开口:“莫惊慌!我乃清水镇衙役,领何县令之差,周案首可在家?有喜事。”“在,在的……官爷随我来。”这俩随从见过周寂年,所以周寂年一踏进正屋,俩官差就站起来行礼,“周秀才好,我们此次前来,奉何县令之命,水稻养鱼大有收成,上年秋造福了大井村、大河村无数农户,何县呈上朝廷,户部特嘉奖纹银三百两,清水镇房屋一座。”“这地契与纹银都在这箱内,您清点一二,若无问题,我们便告辞回去交差了。”石头守在一旁看着木箱发愣,他家主子竟然这般厉害?朝廷嘉奖!“辛苦二位官爷了,天色尚早,不嫌弃的话,随我移步一起用个午饭,休息一二,我再雇马车来送二位官爷回清水。”周寂年说完,端起木箱道:“官爷稍坐,我去去就来。石头上茶。”谢宁趴在床上看全是画的话本,打了个哈欠,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忙坐起身来,“寂年?”周寂年抱着木箱去放在床边,打开给谢宁看,十两重的一枚枚银锭子整整齐齐码放,上面还有一个有官印的地契,名字他认识,是他夫君的名字!“这……”谢宁惊讶。“水稻养鱼成功了,何县令报上去后,户部奖赏的,你收着。我带官爷去全鱼宴用午饭,你在家休息?”谢宁抱着木箱,抓起一个银元宝翻来覆去的看,他开酒楼都是铜钱碎银入账,这么多银元宝,他还没见过呢!周寂年凑过去亲了宁郎光洁的脑门一下,摇摇头出了房门,他屋里这个小财迷,唉。这俩官差坐在堂屋,石头去泡茶不在,其中一个新人说:“这?” 第73章 “好勒,您明儿来了直接叫我,我给您收好喽。”小二抱着布掀帘子进了里间。林锦看着一个月白色的袍子,白线绣着花纹,远瞧着凹凸有质感,想给谢宁买了,一扭头,见一秀美的姑娘直直盯着他儿夫郎瞧。“宁郎,来。”林锦唤人。那女子正是李时意,巧了,今儿穿着女儿家装扮,一进门就见了谢掌柜,差点儿张口喊个‘宁哥’。谢宁一侧头也瞧见了李时意,他只觉得眼熟,一下子没认出来,毕竟一面之缘,且他在全鱼宴天天眼熟食客。“爹,怎么?”谢宁跟周寂年久了,也被带的说话简洁了些。“这袍子好看,适合你,你试试,合身爹就买了。”谢宁去看了看,心里也挺喜欢,却说:“年前返乡,村里穿不耐脏,不买。”李时意听到‘返乡’二字,眼睛一转,也不看看布料了,转身出了布庄,回去写信。林锦却坚持,“又不用你下田,试试。”最后到底是买了这件月牙袍子,谢宁心里很是开心,回去关上房门,马上穿给周寂年看,周寂年怎么可能不夸他?夸完还用行动表示,真的很好看,所以他美了一晚上。第二天,全鱼宴来了一个不用餐的熟人,李时意又一身男装长袄书生打扮,大冬天还拿着一把折扇打开挡在胸前。谢宁愣愣地接过她递来的信,抬眼认真地听李时意说:“宁哥,你要记得回去之后马!上!给尧哥送去哦。”“嗯。”谢宁点点头。李时意有点小骄横:“不许偷看哦!”谢宁摇摇头,保证道:“我不识字的。”“太好了!”“……”谢宁嘟嘴。“呃……”李时意尴尬地想解释,她虽娇惯但嘴笨,不然也不能总是逗嘴逗不过尧哥,这会儿只好接过小柳手上提着的竹篮,举着放在柜面说:“这是我娘家乡送来的柿饼,宁哥记得吃,记得送信哦!我回啦。”回家之后,谢宁和周寂年提了一嘴,去把信收进柜子里,听周寂年笑说:“我们马上就有大嫂了。”谢宁还没转过弯来,“啊?周温书说上亲了?”周寂年笑笑没回答,继续看书。……一月初七,一家四口坐马车回了清水镇,先去了上北胡同。林桂花还未临盆,瞧着胖了好些,但是气色很好,看得出来在镇上生活很幸福。周四丰很尊敬三哥一家,毕竟因为周寂年水稻养鱼的法子,好些农家甚至地主员外找他去指挥种水稻,送的银子够他在镇上买了院子的,等媳妇儿生产完,安稳了就迁家。“容哥儿呢?”林锦坐下吃了好一会儿炒花生,也没见容哥儿,好奇地问。林桂花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王家阿婆给他缝了件袄子,留他用午饭了,晚些就回来了。”“镇上王家?”“啊。另一家小门户的……”林桂花笑的很知足,“相中了,岁数是大了些,二十三了,不过有本事哩。”“怎么说?”林桂花好奇,他知道镇上王家,挺富足。“父母过世的早,才十六就跑商,还出过海哩,能担事儿。”“那是挺本事,可以了,将来容哥儿生个儿子,不愁读书贵。”“我也是这么说蛮。”“……”聊了一下午,晚上有酒有肉,周三丰一家在镇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回村了。此时店宅务也关了,有地契没有钥匙,等过完年再看房子吧。回村这天可巧,大井村正在杀猪,家家户户都帮忙,所以农户院门大敞,当然就看见了周老三一家的马车。村民都围过去打招呼,“养鱼秀才回来了。”周寂年听到这称呼下意识看了眼他的小鱼,宁郎抱着包裹抿着嘴,看人的眼神好无辜。周三丰先回答:“回来了,杨婶这些日子好啊?”“好的哩,稻米收成涨了,去年秋收官家为了鼓励,田税都没收!托您福了。”“不不不,我哪有甚福,是你家杨二下地勤劳。”周三丰笑的乐呵,出了大井村,他见识了不少,又有气度人也自信,大大方方地和邻里聊天,被人尊敬的感觉让他心里很是熨帖。围着的百姓,看着周老三一家半扇羊肉,半扇猪的往周家搬,心里很是羡慕。再一瞧身穿白袍披着斗篷的谢宁,这两颊鼓鼓的瞟,细皮嫩肉的,活脱脱一个贵公子下乡,咬牙恨不得是自己家的女儿哥儿许给了周寂年!你说,这当初怎就瞧不上人家周老三一家呢?人瘸了腿还有手呢!儿子周寂年也是个童生,怎么就便宜了谢家小哥儿咯?周奶奶精神抖擞地冲出来,扑去抓着周寂年的手又哭又喊:“我孙儿回家来了?哎哟……可想伤奶奶了……奶奶的好孙儿啊。”周寂年拿了谢宁捧着的布匹,递给周奶奶,塞了她满手,才说道:“孙儿回来了,这些都是孙儿孝敬奶奶的。”“好好……”周奶奶一眼瞟过去马车里,喝!还有肉呢?“老六家的,快来,帮着搬搬肉哦。” 第75章 谢宁围着火盆坐在一边,眼睛盯着周文才,防止他小人儿家家玩火。谢宁刚成亲的时候周文才被娇宠在六房,几乎见不到。此时却不同往日,大过年的,周六媳还在帮人洗衣裳洗被子赚钱,他爹几乎是不管他的,所以他跟着奶奶,而奶奶最近天天粘着周三丰,所以他也就和林锦谢宁亲近上了。毕竟林锦这个三伯夫给他红绳银珠手链,谢宁这个二哥夫笑脸温柔。“文才,不能碰钳子,你来挑个红薯,我给你烤了吃。”谢宁对着小堂弟说话,手指着一旁装红薯的竹篮。周文才抓着钳子在火盆里掏来掏去,听堂哥夫唤他,他才乖乖丢了钳子,去翻大红薯。“二哥,你给我烤糍粑吃嘛。”谢小玉也凑了过来,她穿着大红的袄裙,是新料子做的,衬的她好生娇俏。谢大树去年也存了些钱,对女儿很是大方。谢宁只好去拿了火钳子架在火盆上,自家人做的糍粑个头挺大,差不多有一个馍大小,放在钳子腿上架着烤,烤的糍粑鼓起来,中间破开,就可以吃了。甜丝丝的,一掰开糯丝儿扯老长,小孩儿们特别喜欢吃热乎乎的烤糍粑。周文才乖乖啃着有他小手大的一块烤糍粑,周边有想和案首夫郎套近乎的村民,凑过来先从孩子下手。赵婶子:“文才都这么大了呀。”周文才吧嗒吧嗒嚼着烤糍粑,贪吃不说话,只是把搭讪的人望着。“你娘咧?”周文才还是不想说话,转了转脑袋,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知道。“那你阿父哩?”“哪。”周文才伸手指了指,周六丰挨着村长座位,有朴素的农民脸上堆笑在和他说话,他故作清傲,并不注视人家。赵婶子又笑着问:“文才啊,你最喜欢你阿父还是你娘啊?”她没啥恶意,且村里的人都喜欢这样问这些问题,逗小孩嘛。“阿父。”周文才脆生生地回答,人家又问为什么,他说:“我娘老打我,阿父从不动手打我。”林锦在一旁听到了,心里一下子就难受了,他忍不住教育小孩子说:“文才,你娘打你是望你成才,不打你是不管教你!你想你娘不管你吗?”寂年六、七岁时候也没少挨他揍,所以他理解周六媳这个做母亲的。管教儿子才会打,要是如六弟那样,压根儿不管儿子饱暖,看一眼都没工夫,更别说管教了。“想!”周文才童言无忌。大人们都纷纷笑他小孩子不会说话,谢宁心里有些不舒服,笑不出来,更没话说。林锦严肃地说:“你娘累死累活的还不都是为了你,不许这样想!我给你烤个红薯,你拿去给你娘吃,你要是听话,下次伯夫回来给你买花糕吃,你听不?”“我听!三伯夫买个弹弓好不好?”小人家家都聪明着呢,有好处就愿意听话了。“哈哈哈……这孩子鬼精的。”周围人哄笑。而围着烤火的人群后面,周六媳耷着肩,面无表情,整个人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了一样。赵婶子笑够了,见她要讨好的人也加入话题,扯着林锦说话,“锦郎,你们在城里咋过活的?你给姐说说呗。”林锦笑了笑,不想漏财:“和在村里一样活,烧火煮饭。”小小的周文才在这一天过得很自由,没有他娘扯着他回去写字,之后很快乐的过完了这个年。周三丰一家去镇上之前,老周家还哭了几次,源于周奶奶太过精明了!她关了门和小儿子说:“六丰啊,你三哥说想带娘去城里住两天,让娘去给烧个火洗个碗,三儿让娘和你说声,你放心,娘去住几天就回来。”具体住几天看她心情。周六媳当做没听到,收了脏衣裳出去和接来的活一起洗,她已经对家里一切都不关心了,只想赚钱吃饭。周六丰自然是不同意的,于是老太太往椅子上一坐就哭起来了,哭委屈喊不活了,周六丰抱着书一个字儿都不听,这第一次开口不了了之了。老太太闹第二次的时候,周六丰嫌烦,夜里就想支媳妇儿去和三哥闹。周六媳面无表情看了他很久,很平静地说:“你还嫌我和你们姓周的关系不够差?周六丰我求你一纸休书,让我离你们姓周的远远的,成不?”她拒绝是因为烤火日那天,林锦对着他儿子,为她这个做母亲的说话。“莫说我牛角尖不讲理,我嫁你初时,是躲了懒!可也是因为你。我是年轻犯了傻,除了这……我嫁与你还占过甚便宜?”“你要吃肉了我去抢,你不满意你侄儿读书我去闹,你老先生在书房一坐就是一天,我端了洗脚水来再端去倒,我落得里外不是人,我受啥好了?!”“我嫁与你,除了文才刚出生那几年,我哪一天过了好日子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了?现在文才都嫌弃我这个做娘的!”说到这儿,周六媳终于忍不住了,哽咽着眼泪也流了下来。周六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说明你做人失败,儿子都看不起你,你怪我是为何?”“你管过文才吗?从出生到现在你抱过他几次?!周六丰你就是个阉货!”周六丰本就憋了火,闻言气的拿了戒尺就去抽媳妇儿…………眼看着周三丰离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老太太闹的就频繁了,到底是激怒了周六丰,他只好亲自跑去周三丰面前阴阳怪气。“还是三哥聪明,当初分家的时候,分了地第二天就上了镇,这一路是越走越远了,也没见多挂心咱娘。”周三丰还没反应过来,“六弟这说的,我去镇上也是谋生计,该娘的那份儿也不曾短了缺了,怎么就叫不挂心娘了?”“是,该挂心的时候不挂心,不该的时候瞎挂心!三哥这么孝顺,当初分家怎么不管娘?现在跑来娘面前做好人,要接娘去给你烧火洗碗?当初你怎么不直接带她走?” 第77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钱家的胖哒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虫虫虫虫虫、蓝汐馨 10瓶;木子小小 5瓶;danny78、yvette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4章 姑娘家的节日很是热闹, 街上不少挎着篮子走街兜售鲜花的,谢宁倒不是真赏花,就是喜欢和寂年一起, 顺便赶个热闹。两人边聊天边过了南桥,拐角没两步就到了郊园区, 远远地已经瞧见有不少女子排着队拜花神。走近了只觉着周遭热热闹闹, 人声鼎沸, 谢宁寻着吵闹声看去, 一群人在放纸鸢。“寂年, 买一个纸鸢来玩吧。”谢宁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周寂年自然答应, 两人去寻了制作纸鸢的摊位, 那工匠手倒是挺巧,牡丹花簇、吉祥如意鸟儿、齐天大圣孙悟空等等活灵活现地躺在纸上。周寂年给谢宁挑了一个三尾火鲤的,这手艺人画的可真不错, 火红的鲤鱼好似在纸面儿上游动, 如此画工, 八十文倒也不贵。付了钱,牵着小夫郎上宽广的草地去了,周寂年扯钱,谢宁捧着纸鸢慢跑了两步,三月天风大,不消费腿脚, 纸鸢就高高飞上天空了。柳条搓线絮搓棉,搓够千寻放纸鸢。周寂年待纸鸢在空中稳了, 才递给眼巴巴的谢宁说:“来,扯着线慢慢松,扯不动了再送线。”谢宁抓着线坨昂着头, 嘴巴微微咧开笑,盯着他的火鲤慢慢松线。周寂年一开始跟着他走两步,小夫郎玩野了扑扑朝前跑,跟个放出栏的小野马似的,浑身是劲儿。周寂年负手身后,目光一直追随着小夫郎。今天的谢宁穿着一身淡蓝长袍,白嫩俊俏,墨色长发随风扬起,周寂年眼里已经看不见旁人。“鸢飞蝶舞喜翩翩,远近随心一线牵。”一个细柔悦耳的女声在周寂年身侧响起。周寂年无甚反应,那女子的丫鬟急了,走到周寂年正面说:“这位公子安好,我家小姐相邀一叙。”周寂年这才侧身面对那女子,女子面若桃花,一开口有文采有学识,出身必定不一般。谢宁见自己的纸鸢比旁的还要高高飞翔,骄傲地扭头寻周寂年,就见他夫君身边有两女子,他愣了一下撒了手朝周寂年走去,一靠近就听见寂年吟了两句诗。“花朝散学归来早,忙牵夫郎放纸鸢。”周寂年对女子微微颌首,“抱歉。”周寂年今日一身靛蓝长袍,是年前宁郎给他置办的行头。那女子瞬间红了脸,她远远瞧着周寂年只身一人站了好一会儿,脸如雕刻般有棱有角,走近了一瞧俊美绝伦,周围不少女子悄悄偷望,她环顾四周,颇为自信上了前,不想落了个尴尴尬尬。周寂年说完转身,恰巧见了离他五步远的小夫郎,过去牵住了,问:“纸鸢呢?”谢宁轻‘啊’了一声,扭头往天上看,手一指天空,“飞走了。”两人这会儿正牵着的手,闻言周寂年捏了捏他的虎口,“你手一松,我的火鲤没了,你要赔夫君一尾小鲤。”“唔。”谢宁扯着周寂年的手晃了晃,不好意思开口,八十个铜钱飞走啦。“走。”周寂年牵着小夫郎离开。谢宁故意落后一步,悄悄回头看那女人,那女子远远见了他回头,对他一笑,拱手做了个祝福的手礼。是一个饱读诗书,腹内有墨,自信大方的女子。谢宁抿抿嘴挤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再回头后,大迈两步和周寂年并肩,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晃了晃牵着的手。周寂年侧头看他,“嗯?”“嘿嘿……”谢宁露齿一笑,笑了两声见周寂年视线越过了他在看什么,他收了笑,抿抿嘴扭头,见到他哥谢尧与一女子并肩赏花。“我哥!”周寂年拽着他朝和谢尧相反的方向走。“寂年,是大哥啊!”“知道,但是今日花朝,为夫不接受任何人的打扰,大哥也不行。现在去给你买纸鸢,你自己挑一个。”谢宁频频回头,大惊小怪地低喊:“那女子好眼熟!”周寂年并不惊讶,把他扯走了。这回再买了纸鸢后,谢宁又要了一个小竹篮,拎在手上买了不少小玩意装满,到了一个卖鲜花饼的摊子前。真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谢宁馋了。“婆婆,来些桃花饼。”谢宁指着米黄色的酥饼,扯了扯周寂年意思是付钱。卖饼的是一个老婆婆,他看了眼谢宁,摆了摆手说:“不卖,你吃不得。”桃花饼为什么不卖与他?谢宁瞪大眼睛去看周寂年,眼里有委屈有疑惑。“桃花饼有何吃不得?”周寂年沉声问。老婆婆惊讶地看他俩,他们怎么还生气了?“桃花是活血的,吃了还不得落胎啊?若想吃,这些荷花饼少食些倒也是可以。”“落胎?”谢宁声音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呆住了。周寂年也第一时间去看谢宁的肚子,每晚搂着人睡觉,自然是清楚谢宁小肚子的,可是他只以为是吃胖了。 第79章 “我想吃瓜。”他指的是西瓜,周寂年沐休买了一个,西瓜破开两半,瓜瓤鲜红,水分足、甜度够。周寂年坐在池边,鞠了一捧水去泼宁郎,报刚刚的甩手之仇。谢宁被迎面而来的几滴水珠子滴在脸上,他眨了眨眼睛,用手抹一把脸,游过去抱着周寂年的腿撒娇,“西瓜。”“饭后再食,晌午想吃什么?”周寂年用手覆上宁郎的额头,抹着额头朝脑后顺,谢宁顺着他的力道往后昂了一下头,眼睛瞪的大大的想美食。谢宁想吃些冷的,因为晚上林锦爹爹一定会给他熬汤,让他趁热喝。“凉拌个芽菜吧。”酸酸凉凉的凉拌菜,谢宁牙龈开始冒酸水了。周寂年点点头,也下了池水陪谢宁游了两圈,在水里的时候,谢宁就要腻着他了,凑到他跟前,主动的去抓夫君的手臂环着自己。然后昂头嘿嘿地笑,傻乎乎的,但是却满眼都是周寂年。玩了好一会儿水,谢宁上岸,穿着周寂年给新买的长衫,蚕丝制的,轻薄飘逸又凉快透气。他去灶房,陈嫂已经在张罗了,林锦还没回来,他趁着这会儿想做个凉拌菜。“宁郎要些什么?我给你做。火已烧起了,你快出去坐会儿,老爷交代别叫热气熏了你。”谢宁闻言弯了弯嘴角,他哪有那么怕热,只是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周寂年想给他最好的照顾罢了。“没事的,我新想了个菜,想做来尝鲜。”谢宁走到角落的菜架子找菜,寻了藕、土豆、白菜、芽菜、鲜菇等每样都拿了。这还不够,还指着案板上面的虾泥问:“这可是蒸蛋用的?”陈嫂拦不住,只好回答:“是呢,锦老爷让剁泥儿给您蒸个蛋。”谢宁就猜到,知道他爱吃鱼虾所以爹爹天天买了来给他做虾蒸蛋吃,全家独独他一份儿的待遇。谢宁把挑好了的菜递给陈嫂,“陈嫂,你帮我把这些洗了切片儿。”说完去舀了一小勺面粉混着虾泥揉成团,再搓成长条,一点儿一点儿的捏成剂子,最后搓成了小丸子。他这边弄好,陈嫂也片好了蔬菜,问他:“都弄好了,是要炒还是?”“不炒,烧水,水开把这些烫熟捞起来放着,我拌个酱就好了。”“好勒,你这脑袋瓜儿稀奇点子多哩。”陈嫂也跟着主人家一起吃,倒是尝到了不少谢宁捣鼓的美食。谢宁舀了两大勺芝麻酱,切了葱蒜辣椒,加了一勺他自制的辣酱油和芝麻粒,最后烧了热油淋在酱上,搅匀之后倒在煮好的蔬菜和虾丸上,拌了拌又加了盐、一勺醋和一勺白糖。香喷喷的拌菜就做好了,正赶上林锦回来,周三丰留在酒楼和友人下棋。“咋上灶房来了?不热啊?”林锦闻了闻,灶房里麻酱和香油的味道,结合在一起很有食欲。“爹,尝尝。”林锦走过去一看,满满一盘看上去乱七八糟的菜,绿的黄的红的混在一起,但是瞧着还挺有食欲。他尝了一个藕片,混着芝麻的香气酸酸辣辣的,就是凉拌菜加了麻酱,吃了还想吃。“好吃。”林锦又夹了一个红白丸子,吃起来有点像面坨坨,但是却有虾的鲜味,“这面加了虾?”“嘿嘿……”谢宁端起盘子准备溜,“今天中午不吃蒸蛋了。”林锦马上明白过来,拦着他接过盘子说:“你哟!我端去,你自己个儿稳着些,马上就开饭了。”“嗯。”谢宁收回手,听话的一步一步踏实了走路,他没跟去堂屋,拐弯去周寂年书房了。他去书房抢了周寂年的位子,拿了毛笔练字,周寂年站在一旁尽心尽力给人做书童,很有眼力见地给小夫郎扇扇子。到了吃饭的时候,周三丰还没回来。“唉,人到中年成了个臭棋篓子。”林锦叹气,招呼谢宁道:“咱们吃,我午后给他送去。”谢尧坐下吃饭,热狠了放下碗筷想歇歇,抬头见对面,周寂年一手执筷,一手对着他弟弟挥扇。谢宁鼻尖冒汗,显然也热,但是大口大口吃的香喷喷。谢尧心下微动,幼时宁郎就爱往灶房钻,小妹玉丫头跟在他屁股后面蹭吃蹭喝,但到底是农家,并不会有多少食材给他弟弟去研究。偶尔谢宁稀奇古怪的吃食没做好了,还得挨了后娘的训。他们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粒粒皆辛苦,在粮食方面很是严格,只讲究饱腹,并不允许谢宁捣鼓新菜式。谢尧心想他弟弟这亲是结对了,周寂年果然如当初求亲时所言:护宁郎一生,但求谢宁一世欢心。谢宁夹了片蒜泥白肉蘸醋,一大口塞进嘴里,鼓起两颊吧嗒吧嗒的嚼,奇怪地看向对面的哥哥,抬着眉毛疑惑地问:“唔?”谢尧重新拿起筷子,他弟弟是越来越像周寂年了,周寂年也是这样,有疑惑就‘嗯’一声,多说两个字简直要命。“吃你的。”“……”看着桌上的拌菜比桌上的肉还受欢迎,谢宁抿着嘴笑,每次做吃食,最期待看到的就是家人很捧场很爱吃的样子。吃饱了之后,谢宁捧着一瓣西瓜很珍惜的咬,甜还是很甜的,就是他吃不下啦。周寂年听说西瓜性寒,所以并不想让宁郎多食,所以总是过去啃一口,吞了再过去啃一大口。拢共那么小小一瓣西瓜,最后还剩一点点红瓤可怜兮兮地被谢宁捧着啃,只剩西瓜皮了谢宁哀怨地看着周寂年,委屈地说:“第一次圆房的时候,还要我自己捉虾吃,现在又不给我瓜吃,唔……”周寂年噗嗤笑了出来,很罕见的捧腹大笑,笑声爽朗开怀。初圆房之时,顾及谢宁体质他们去了水潭洞,那时周寂年还不太会水,偏调皮的小鱼要去钻水洞,为了哄谢宁不钻,才唤他去捉虾,谁能想到会被小夫郎拿来委屈?实在是逗人。 第81章 “得。”谢尧将茶杯里最后一口茶饮尽, 留他们小两口独处, “我出门一趟, 去找冯兄一叙。”谢尧站起来,深蓝色的外衫随着动作飘起,惹的谢宁昂着脑袋瞪大眼睛去看哥哥。待谢尧出了书房, 周寂年戳了一块带糖末的甜瓜喂到宁郎嘴边, 谢宁没注意, 上嘴唇被蹭了一层的糖末,他努努下唇想舔掉。周寂年抢先一步凑上去舔掉了,再坐回去像哄小孩儿一样说:“张嘴。”自宁郎怀了身子,整个人的性子都变得软绵绵的,脾气也特别的好,让周寂年很喜欢哄着他。谢宁忙张大嘴吃进去, 嚼了嚼匆匆咽下去,“还看书吗?”“怎么?”谢宁一只手探去扯了扯周寂年腿上的裤子, 另一只撅起一根细白的手指,指向自己鼓鼓的肚皮。说道:“陪他游水。”月份越大就越发想在水里住下了,谢宁就是觉得身体燥热难忍, 晚上睡觉前要在水里泡好一会儿,躺下了还要用白嫩冰凉的脚丫子去挤他夫君。周寂年应声,端起甜瓜,扶着人去浴房。谢宁褪了衣衫之后捂着肚子下了水,发出舒服的感叹:“啊……”周寂年赤着脚走到池边,见谢宁白生生的在水里畅游,也褪去了上衣,在他刻意锻炼之下,上身呈倒三角,似精练的将士。谢宁再钻出水面,见周寂年赤着上身,窄腰上六块腹肌横卧,他想到了这腰发力时候的样子,脸蛋儿通红又钻进水里去。周寂年下了水站在边缘,撩了水浇在身上。谢宁在水里偷偷瞟夫君,看着那水珠在夫君腹肌往下滑动……小夫郎看呆了,在水里张了嘴流口水,池水进了他嘴,他呼一口气,在水里吹了一串泡泡。“寂年。”谢宁再次钻出水面,身子浮着张开手臂要抱。小夫郎眼睛湿漉漉的,小脸还通红,周寂年哪能不了解他?“你自己游。”谢宁往前游了两下,不开心的把水面拍的‘啪啪’作响。周寂年被他生气的小模样逗的发笑,轻吟一声,“唉……非要抱?”“唔嗯。”谢宁连着应答,水下的身子已经悄悄抬了头。“那你自己靠过来。”周寂年故意揉了揉手腕,两臂发力,健硕的身躯发散魅力勾着他的小鱼屁颠屁颠地游了过来。周寂年抱着人亲吻,又凑到谢宁耳边轻轻呵气,“怎么抱?你教教夫君……”谢宁羞恼,伸手就想去掐周寂年的腰侧,周寂年却早知他害羞下意识的动作了,提前一只大掌擎了小夫郎的两手,另一手搂着他腰身,嘴唇紧着在人身上点火。“嗯?”“……嗯……寂年!”谢宁扭了扭身子,“摸摸……”“呵……”周寂年轻笑,“哪里?”谢宁两手入水,借着水柔挣脱开来,一手反抓了周寂年的手掌,另一手去揪了周寂年的耳朵。“嘶!”周寂年龇牙,另一只自由的手去水下握住了小夫郎…………周寂年手上动作不停伺候夫郎,一边咬牙在谢宁耳边轻轻念道:“你这调皮鬼。”谢宁嘤咛一声,手上松了力道,被周寂年得了空埋进了白皙单薄的胸前。周寂年在水下的手动作了两下,就抱起谢宁放在池边上坐着,他自己则站在水池边埋头下去帮小夫郎纾解。……谢宁舒服了之后,被周寂年抱下水里,手也被握着去摸小周寂年,耳边还被逼听着人说荤话,“我的宁郎好甜……”“要不要尝尝夫君?”谢宁胡乱扭着头,臊的狠了哼哼唧唧的假哭,哄的周寂年全身发麻,喘着气自己动手,还逼着小夫郎看他动作……被喂饱了的谢宁仰面浮在水面,惬意地享受低温水流的柔波,周寂年已经上岸,端着甜瓜用勺子敲了敲瓷盘。“当当……”谢宁听声儿就踢了踢脚,轻快地游过去,被周寂年戳了一个甜瓜喂嘴里了,甜瓜上的糖末儿已经融化,甜瓜好似沾了蜂蜜,甜甜腻腻。谢宁却很喜欢,一块接着一块吃了个够,吃完了他还嘟着嘴要周寂年尝尝,“甜的。”不爱吃甜的周寂年只是敷衍地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瓣,他还不乐意了,扶着池岸踮脚起来要亲。周寂年是不爱甜又不是不能吃甜,故意拧眉往后躲,被他心爱的小鱼一把掐在了腰侧!谢宁嘟嘴印在屈服在他的暴力之下的夫君唇上,还探了探舌尖,自以为耍了威风,哼道:“甜不甜?”周寂年砸了下舌,“果然甜。”送上门的,能不甜吗?……贡院阅卷室里,包括翰林院大学士在内的十来人安安静静地阅卷。那抿嘴不住点头的定是看到了好文章,那叹气直摇头的想来是文章不入眼了。 第83章 民间有个说法,肚子尖就是男娃,肚子圆就是女娃。瞧着谢宁肚子小小圆圆的,街坊来往的都猜是个女儿,女儿也好,女儿懂事,瞧在肚子里安安生生的,还养的爹爹谢宁皮儿白肉嫩的。谢宁睡好了就吃,还有最爱的鲜美肥嫩的大虾,吃的胃口大开,一盘子薯叶、一碗粥也都吃的干干净净。陈嫂待他吃完,收了碗盘去灶房,他便去坐了陈嫂之前的矮凳,帮着剥黄豆。黄豆的壳是有毛的,剥开皮,里面圆圆的黄豆粒就出来了。谢宁一面剥一面说话,“爹,这些要制豆酱吗?”“黄豆炖个蹄子,你若想吃豆酱,爹也晒一缸子黄豆酱。”林锦操心呢,谢宁过了头三个月,就不吃肉了,若是勉强进了嘴里,没嚼几下就犯恶心。但是陈嫂炖了一手好蹄筋,不似别家炖的奶白的汤,而是酱蹄儿,瞧着黑乎乎的,谢宁却爱吃,再佐了酱汁儿还能多吃一碗米饭。谢宁一听就知道是专给他加餐的,笑嘻嘻道谢。台阶下面就是内院,陈嫂收了晒干的苦瓜干要张罗晌午饭了,一不小心手里的篮子掉在了地上。重物砸向地面的声音,让谢宁和林锦都视线挪去看了眼,结果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凑热闹,翻腾来踢腾去的,谢宁赶紧扔了手里的黄豆站起来捂着肚子。“咋的?”林锦也忙站起来扶他。谢宁低头看肚子,对着肚里的宝宝说:“别踢我啊。”林锦笑开了,“爱凑热闹呢,行了,豆子你别剥了,上书房看会儿画儿去吧。”不远处的陈嫂真蹲着拾东西,闻言心里很是羡慕,她这几个月可是瞧着一屋子主人家是如何待谢宁的,那是真疼爱。谢宁就真的挺着肚子去书房看画儿去了,家里不缺银子,周寂年给他买了好些启蒙画儿本,他如今也认识了不少字。起码等孩子出生,他给娃儿启个蒙不是难事。如今在府城日子过得算安安稳稳,不愁吃喝,他自然而然的想自己的父亲也过上好日子,最好是给他阿父在城里置上一处宅子。好在王家贵跑商有门路,谢宁觉着有银子可赚,先前开馄饨也好,酒楼也罢,他到底是个小哥儿,是寂年的夫郎,所以不方便在外面跑,便都是由老两口打理铺子和酒楼。他想给阿父买宅子,那自然得全全是他自己个儿赚来的银子才好。……周寂年和谢尧早早到了同福客栈,选了那二楼好位置,待那龙虎榜前围满了秀才们,也就是说要放榜了,他们再去也不迟。谢尧讨个吉利,点了二两状元酒,拌了猪耳朵等下酒菜。客栈小二是个机灵的,见两人读书人的打扮,周寂年一身黑袍更是气质斐然,讨巧地问:“二位贵人是在等榜吧?可需小的去候着?”谢尧笑着答应了,报了自己和周寂年的姓名,另给了十文跑腿钱。周寂年看着窗外,等谢尧吩咐完小二才问道:“大哥若中举,可有计划?”“你我情同兄弟,我与你一同计划。”谢尧毫不犹豫地回答,又问道:“寂年你如何想的?我知你定会中。”“上京。”周寂年抿了一口茶。谢尧还待再问,门却被推开,进来的是府学的几个同窗,包括章有文。“寂年兄,尧兄,听小二念你俩名字,我几个赶紧寻了来,我们就在隔壁,大间屋,你们凑过来一桌罢。”周寂年站起身来礼貌回拒了,“我夫郎月份大了,我酒饮不得,等了榜就待回家。所以就不扫兴了,改日周某家中设宴,给诸位同窗赔个不是。”“……”几个秀才面面相觑,尴尴尬尬笑了两声,打两句马哈就撤回去了。章有文自然没有留下,按理说他和周寂年、谢尧三人人同窗同宿,应该更加亲近些,奈何那次吃烤鱼之后,周寂年疏远了他。回到自己包间,章有文轻哼了一声:“嗤,堂堂八尺男儿,惧内至此,唉!”“哈哈哈……”另有个人笑,“真是看不出来,寂年兄不苟言笑,倒长了副软心肠。”“林兄会说话,依我见那不是软心肠,那是耙耳朵!我祖上有句话,内人当家,房倒屋塌,哈哈哈……”“哈哈哈……”几个秀才朗声笑。客栈窗外街上人一个接一个的喊:“午时到,揭桂榜!”“放榜咯!”街上热热闹闹的,路上大多都是读书人,周寂年和谢尧也起身,走至窗户前朝外看,贡院门口围满了人,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挤过去。有那读书人,更多的是城里过路人凑热闹。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小二站在客栈一楼中央,扯着嗓子报名字。“牛有墨!中!第六十一新科举人!”“好!”“好!恭喜恭喜!”周寂年两人已经坐回桌前边吃边聊,外面日头高照,守在贡院的人却只多不少,毕竟中举难度太大。各个小城镇涌来府城乡试,近万人只取七十中举,千分之一的概率。主要还是读书成本太高,各个考试更是需要路费银子打点,教育落后就导致书生们学不能精。小二跑的气喘吁吁,一进客栈就高喊:“谢尧!中!第二十七新科举人!”大概是怕忘记了,小二大多都不识字,是候着听官差报的,听到名字他就学舌一路喊回来的,一直喊进了二楼。谢尧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急急去开了门,听小二面对面给他报了成绩,他欣喜若狂,低低地重复:“我中了,我中举了!”周寂年拿了一角碎银赏了小二,“去吧。” 第85章 谢宁忍不住在浴桶里站起身来,宝宝又在蹬他肋骨了,劲儿还不小,“嘶……哈……”随着胎动结束了,他马上就感觉到肚子阵疼,他看了眼床上躺着,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的周寂年。罢了,也没有很痛,谢宁抿了抿嘴,再一次坐回浴桶里了。谁知这痛感是一阵一阵的,等真的疼的受不住了,谢宁才赶紧喊:“寂年……寂年……”周寂年对他的声音很敏感,第二声就马上睁开了眼,扭头一看谢宁脸色发白,立刻坐起身来问:“腿又抽筋了?”谢宁呼了一口气,缓解阵痛感,轻声说:“他好像要出来了……”周寂年下了床赶紧去叫人,好在林锦睡的晚,招呼陈嫂马上去找稳婆,还有事先就找好的奶妈。晚间,周家宅院灯火通明。林锦和周寂年急急往房间走去,前者一脚跨进门槛,拦着儿子道:“别进来,去烧水去。”说完就把门合上了,周寂年也没强求,赶紧去了灶房。“宁郎饿不饿?渴不渴?一会儿可费力气,你得补些……”林锦合了门边转身边说。“哎哟!你怎的在水里?!”林锦懵了,忙走过去想要捞谢宁出来,庆朝哪有在水里产子的?谢宁一手紧紧抠着桶沿,另一手在水下抚摸肚子,说话的力气都痛没了,只能轻轻摇头,“……呼……”林锦一个人没办法,打算喊儿子把宁郎抱回床上去躺着,谁知道他走到门口的功夫,后面就传来了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林锦震惊地回来。谢宁只觉得痛的眼前一阵白光,然后就娃儿就滑出来了,刚出生的婴儿在水里闭着眼睛和嘴,谢宁把宝宝从水里捞出来,手都不住在抖,之前疼的他双臂一直绷着力气。“啊啊……”被抱出水面,一个湿着小身子却干干净净的婴儿,皮肤粉粉的皱皱的,大张着嘴巴嗷嗷哭。谢宁怀的时候肚子就不大,所以宝宝只有谢宁小手臂那么长点儿,尖嫩嫩的小嗓音却具有很强的穿透力。林锦忙去接过孩子,“这生的,真干净……”“哇啊……啊……”小宝宝两只小手抓啊抓,最后抓了一缕爷爷的头发,还当自己在爹爹肚子里玩儿脐带呢。这么小一点儿的宝宝,哭起来那声音,肺活量可一点儿都不比大人小。周寂年在灶房听的清清楚楚,直接将灶房让给绿禾,冲回房间门口。“爹,宁郎?”周寂年拍了拍门。林锦去开了门,先说:“水烧热没有?快端了来。”又笑的合不拢嘴,“是个小哥儿,健康着呢。”等稳婆姗姗来迟,只帮着用热水消了毒,处理干净婴儿和宁郎,领了丰厚的喜钱,轻轻松松又回去了。周寂年这才被允许进房间,谢宁脸蛋依旧惨白,脸上更多的是疲倦。见到夫君坐在自己旁边,眨了眨眼睛就扁起嘴巴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疼的时候是真的要命。周寂年去捧了他的脸,亲了两口,“宁郎,辛苦了。”谢宁扁嘴,外间热热闹闹的,还有娃儿嘤嘤哭的声音,他突然有些惊,“寂年,他怎么哭的这般小声……”周寂年温热的手掌轻抚了他的额头,安抚道:“他只是饿了,我们的儿子很健康。”林锦抱着包裹在襁褓里的儿子来给谢宁看,脸上的喜色挡不住,“宁郎瞧瞧,多漂亮。”确实很漂亮,干干净净、粉粉嫩嫩的,就是有些瘦小,许是怀的时候谢宁不爱吃油肉的缘故,虽鱼虾没少吃。林锦还掀开襁褓给谢宁看了下宝宝的小雀儿,以及肚脐上面的红痣,是个和谢宁一样的小哥儿。谢宁枕着周寂年的手臂,躺着抬起头来看孩子。宝宝睁着一条细细的眼缝,张着嘴巴,小舌头红红嫩嫩的,“嗯……嗯……”哭声都娇娇弱弱的,谢宁一下子就鼻酸了,周寂年用手一下一下轻柔的摸小夫郎的脸。谢宁扁了扁嘴,哑了嗓子哄宝宝,“不哭哦,乖乖。”林锦看看他道:“爹带他去吃奶,饱了他就不哭了,让寂年陪你会儿,你睡会儿好不好?”谢宁眨了眨眼睛,想表现的懂事听话些,微微点了点头。林锦这才抱着襁褓往外去,奶妈就在隔壁,几个长辈包括谢尧也跟着走,看宝宝看不够呢,宝宝进房间吃奶去了,他们就回来了。周寂年拿了干棉帕细柔的给小夫郎擦干头发,也一遍一遍地哄:“睡吧,宁郎,睡得着?”“嗯……”谢宁闭着眼睛,轻哼一声回应,有点累了已经,只是想等宝宝喝饱了奶再看两眼。“我守着你,睡吧。”“想再看看他……”“睡,等他吃饱了,我叫醒你。”周寂年也不想宁郎熬着,拿手掌去盖着谢宁的眼睛,另一手还在帮着顺头发,晾干好睡觉。等宝宝吃饱再抱回来,一大一小都睡得香香的,周寂年这才认认真真地看自己的骨肉。孩子刚生下来,他知道是健康的就没去看了,心里挂着宁郎,而且他忘不了,他一进来的时候,躺着的宁郎一脸委屈又害怕的样子。他的宁郎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呢,两人成家一起成长,居无定所不说,他周寂年还有父亲爹爹在身边,谢宁却只有他周寂年一人。所以他怎么可以不更加宠爱宁郎呢?这一路走来,虽周寂年和家人越来越近了,可他的宁郎却是和从小长大的家越来越远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夫君。 第87章 谢宁伸手去摸了摸宝宝刚刚躺过的地方,笑着说:“他在水里出生,便取周渝吧,愿生命之源能保护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好。”两夫夫一起给儿子去了名,小名渝哥儿。……渝哥儿出生十来天,特别乖巧,饿了或拉了哇哇哭两声,若是有人去抱了他,他便不哭了,偶尔急了会哼哼,很是好带。周宅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登门自荐,想给第一名的举人老爷做奴仆,周寂年看着留下了一个会些医术的药郎。药郎名唤羌活,原是个流浪孤儿,被一个老郎中捡来养着了。老郎中年老仙逝,他自来了府城做小药郎,登门也是为谋一条稳稳当当的出路。羌活住进周宅的第二天,石头和绿禾去跪在了周寂年面前。“年爷,我和妹子孤苦无依,若再回了牙人手里,我妹子已及笄,还不知会被卖去哪里!求爷买下我们兄妹吧,我二人当牛做马,绝不偷奸耍滑!”“求求年爷可怜可怜我们,我绿禾起誓,此生只为周家尽心尽力!求求爷……”姑娘家感性些,绿禾话说完眼泪就落下来了,一想到回牙人手上,她定是要被卖了的,她已及笄,石头哥也再护不住她了。林锦在一旁看着怪不落忍的,忙让人起来,结果那两兄妹磕头只求能被周家买下。“并非我不愿留下你们,先起来。”周寂年让二人起身,坐回去慢慢解释道:“只是我如今算是一脚踏进了仕途,待我儿渝哥儿大些便动身上京,若留了你们兄妹,必是要跟着上京了,路途遥远,再难回来。”“那也愿意,甭管上京下乡,石头都愿意一路上伺候老爷,轻的重的年爷只管叫,石头都能背了!”“绿禾也愿意,爷只管吩咐就是。”周寂年有些头疼,一大家子出行不说费用,光是上路就闹腾很,但是毕竟这俩兄妹在跟前伺候了一年有余,“好,你二人打心里愿意便是。”“我倒不必多伺候,只是对我夫郎万万得尽心了。宁郎,可是我心头宝。”周寂年先把话撂下,倒不是他多心,只是话还是先说开了好,万一有人别有用心,伤了宁郎的心就得不偿失了。周寂年声音不大,但是沉稳有力,屋里人可都听的清清楚楚。奶妈丽娘自是羡慕,包括羌活在内的仆人倒是警醒了。若想在举人老爷面前得脸,得讨好的是刚生了娃儿的那一位。绿禾转眼儿就跑去谢宁跟前说了,谢宁喝着鸡汤,心里又美又甜。……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娃儿都似渝哥儿一般好养活,三个月的渝哥儿都很是乖巧,不怎么哭闹,不需要哄睡,真的不怎么闹人。而且和谢宁一样,爱水。如果哭的厉害,取了木盆装满水,托着他软嫩嫩的小身板泡在盆里,他舒服了就不哭了。九十三天的渝哥儿趴在床上,两只小爪爪缩在胸前,两只肥嘟嘟的脚丫子被包的严严实实,他一踢一蹬的,抬着小脑袋四处看。“啊……”渝哥儿张着小嘴巴,啊啊两声,累了就把小脑袋低了下去,嘴里还发出“嗯”的叹气声。谢宁怼好水温,听着儿子奶生生的小嗓音,眉眼柔和,“怎么还叹气了?渝哥儿不想游水吗?”一月天寒地冻的,周寂年隔着屏风起了火盆,走进里间捞起儿子放在腿上,捂着渝哥儿的小肚子。渝哥儿能吃着呢,鼓鼓的小肚皮里面全是奶,靠在父亲的怀里,他呆愣愣地睁着眼睛发呆。他还小呢,反应慢慢的很正常。脱光光放进木盆里,一挨着水,渝哥儿就最活泼了,“啊!啊!”白白嫩嫩的胖宝宝躺在父亲手臂上,整个身子斜着泡在水里,那大腿肉肉的有两节,脚脖子都只有一条线,小胖腿儿可有力气了,一下一下的缓慢而有力地蹬水。“不许踢,是爹爹给你洗澡,不是你给爹爹洗澡。”被淋了一身的谢宁嘟嘴,新拿一块棉布帕子盖在宝宝的肚皮上。被握了两下脚丫子,渝哥儿暂时不踢腿了,谢宁细柔地给他擦身子,“刚出生的时候,瞧着瘦瘦巴巴的,这才三个月,明明只吃奶了,怎么胖乎的。”周寂年右手托着儿子的脑袋脖子,左手拖着儿子的小屁股,在水里颠了颠渝哥儿肥嫩嫩的小屁股说:“我儿子好养活。”“那是。”谢宁有些骄傲,那可是他生的。快速的擦好身子,一抱起来渝哥儿就哼哼,他特别喜欢水。毕竟是冬天,谢宁还是麻利的把他抱起来了,躺在床上的渝哥儿被爹爹握脚拉手穿衣服。确定没水了,他皱着淡淡的小眉毛,皱着鼻子哇哇喊:“哼……啊啊……”谢宁快速的给他穿的软软和和的,跪在床上,俯身笑着和儿子面对面,渝哥儿可精了,一滴眼泪都没掉,就是啊啊喊。“啊!啊哼……啊哼……”他假哭喊一喊,抽抽气,过一会儿悄悄睁开眼睛,好像在看看有没有人理自己,看的专注,小嘴也乖乖地合上了。小小的人儿就这么平躺着,愣愣的睁着眼睛看上方,一会儿就不喊了,吐了吐小舌头,两个小爪子握在胸前抓抓空气。谢宁露齿一笑,低头在儿子嫩嫩的小脸蛋儿上香了一口。塞了食指去给儿子握着,渝哥儿马上攥得紧紧的,从爹爹肚子里带出来的习惯,一定要攥着一根东西才能安稳。“渝哥儿真乖。”周寂年擦干净手,站在床侧看这一大一小,嘴角也勾着笑。……渝哥儿百日宴之后,周宅迎来了吏部来的谕书,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朝廷秉着择优放官的制度,特派周寂年任建州府,南渔县,任县令官职!书房里,谢宁抱着渝哥儿,谢尧坐在周寂年对面,一脸凝重,呼了口气说道:“这一指派,岂不是要硬生生断了你入京的仕途之路?”中了举人确实风光无限,但是有抱负的都是选择进京赶考,考了进士留作京官,才有望登上朝堂。但是若以举人老爷的身份入仕为官,晋升可是很慢的,且当了小官之后,就不可以继续参加考试,更别说谋求更大的官职了。一般举人老爷都是逼不得已了,考个三次会试落选,才会当小官。周寂年微微蹙眉,他也不明白,这一世他考了第一,已是解元,怎么还会被朝廷授官职?只是被分任的地区不同。周寂年看向坐在窗户旁的谢宁,被抱着的儿子才刚过百日,建州府在他们越州府隔壁,可是南渔县就远了,在建州府最南。 第89章 “周六丰,咳咳……马上过年了,咳……”一开口还没说完整话,周六媳咳得眼泪连连,心头直疼。周六丰也不说将手里的热茶递给媳妇儿,嫌弃的盖上杯盖,嘴角耷拉着继续看书。等周六媳好不容易顺了气儿,才接着说话,她被这个男人如此对待已经习惯了,并不奢望这个男人能看在她生病的份上,能对她呵护一二。“马上过年了,我想炸些果子去卖钱,你予我些银钱,我买些糯米粉来。”周六丰一听是要钱,自然是不给的,这一年来,媳妇儿眼馋四哥守的馄饨铺子,眼馋三哥家的烤鱼酒楼。但是周六丰认为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做的起生意?抛头露面不说,她那厨艺也拿不出手啊。周六媳深呼一口气,心口有些疼,她捂着心口去火盆旁边坐着,声音轻的虚弱,说道:“田地卖了,钱你全攥了手上,一家子不吃不喝吗?坐吃山空,没有个进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文才该去私塾了,再拖下去,他读书路要断了……”“娘那里不是有银子吗?你找她要去。”周六丰顿了顿,不理解地说:“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这钱你拿去霍霍了,过几年我乡试该如何?”周六媳欲语泪先流,进周家门的头先几年,她靠家婆,分家之后,她靠丈夫,如今看透了,只能靠自己,可是她又能如何呢?她丈夫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只怪她瞎了眼,嫁过来之前没有搞清楚,周六丰,他就是个吃老爹啃老娘的废物!“娘手上的银子难道没有数,花不尽的吗?中秋节,重阳节,就连冬至你都要外出赴宴,那银子从何来的,你不清楚吗?”缓了口气,继续说道:“那是三哥四哥孝敬娘的养老钱,娘她惯着你,一并给了你,你却叫她白菜帮子,豆腐沫子的过活,周六丰,你还是个人?啊?”周文才在隔间被奶奶紧紧抱着,才八岁的他眼睛里好似蒙着一层雾,毫无生气,静静地听书房里他娘和他爹的争吵。这一年,是他觉得母亲最温柔的一年,他娘没读过书,所以夜夜只能轻声细语的和他讲《凿壁偷光》的故事,主人公匡衡出自世代务农的家庭,勤奋学习,最后官至丞相。这个故事他能倒背如流了,从抗拒到麻木,再到现在的醒悟。他才知道,以前他之所以一直认为父亲好,是因为父亲眼里没他,曾经的不管不教,他以为是爱,其实是放养。他父亲生来就是一个自私的男人,眼里只有自己,没有旁人,更何论他们的生死?出息这个词,不被父亲寄予在他这个儿子身上。“啊!周六丰……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你既已嫁了我,进了我周家门,成天想着抛头露面,如此不守妇道,打你都是轻的。”听到父亲又打他娘,周文才奋力挣脱奶奶的怀抱,冲去推开书房的门,正巧见着他父亲一脚踹向他娘。而他娘还坐在火盆旁边!“啊!!!不许你打我娘!”周文才冲上去,用头顶了周六丰。周六丰也没料到身后冒出来自己的独子,一时没站稳,跌进了火盆!他迅速站起身来,又蹦又跳的,好在冬□□服厚重,他只胸口被烫了一块,气的他抓了一旁的板凳就朝周文才身上扔。周六丰:“畜生!”“文才!!!”周六媳本来就虚弱,只来得及扑向已经被砸倒的儿子。周文才被实木板凳砸中了下巴,下颚角破了,瞬间流了一脖子的血。周六媳背起儿子,仇恨地瞪着周六丰,“虎毒尚且不食子,周六丰,你不得好死!”周奶奶晚来一步,见书房里一片狼藉,在看小孙子身上都是血,忙掏了钱袋子递给周六媳,“快去瞧瞧郎中……”周六媳接了钱袋子,背着儿子出了老周家。这一出,一直到夜黑,都没再回来。周奶奶着急劝儿子去找人,周六丰还在气头上,胸口被烫伤,他疼着呢,才不愿意出去挨冻。于是这一拖,第二天,大井村寻遍也不见母子俩的身影。又过了五日,去她娘家也说没见到人,母子二人彻底失踪了……周六媳带着周文才消失了…………周、谢两家都在府城,今年这个年过的是热热闹闹,小小周宅,容纳了十几口人。渝哥儿更是被这个抱,被那个抱,连谢孙氏也抱了一下他。渝哥儿和在谢宁肚子里时候一样乖巧,生气或不耐烦了就“嗯嗯哼哼”,并不怎么大哭大闹。这会儿被他的小姨母谢小玉抱在怀里,他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襁褓松软暖和。大人们吃菜,他就啃着自己的手指头,啃得还挺香,时不时发出“啧啧”声音就知道了,渝哥儿的小肥爪是真的香呢。渝哥儿的小舅舅谢轩在一旁很是眼馋,“谢小玉,让我抱会儿。”“不给。”谢小玉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三哥。主要是渝哥儿是二哥夫的心头宝,若是被三哥惹哭了,以后她也抱不到小侄子了。“小玉,转回来,给你哥抱会儿怎么了?”谢孙氏看不过眼,她依旧溺爱儿子。可惜谢轩刚伸手去摸,渝哥儿就假哭,“啊……啊啊……”于是渝哥儿回到了护犊子的父亲怀里,周寂年搂着儿子,儿子马上就闭嘴了,小嘴巴吧嗒了一下,抓着捂在自己奶肚上的大手又是揪,又是抠的。谢孙氏看了眼没敢说话。渝哥儿一向淡定,只是面对吃的就暴躁,可他不过四个月,这一桌子菜哪敢喂给他。渝哥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皱着小鼻子,“啊!啊啊啊啊……”他压着小嗓音发出一连串的声音,肺活量惊人,像一头护食的小老虎一样。谢宁可想笑了,过去抱起他,“爹爹抱抱,你刚吃饱,不能吃了。” 第91章 他搡了一把丈夫,抱起渝哥儿就去找羌活。“羌活啊,快,渝哥儿手破了……”林锦自责极了,该他给剪指甲的,当家的这个不靠谱的。渝哥儿没哭,他这个当爷爷的先红了眼。羌活放下手里的药书,去捧了渝哥儿的小爪子看,抹去指尖那一小滴血珠子……小指头上、指甲盖上、还有小手掌都一点伤口没有。林锦也惊了,明明都渗血珠子了,怎么没有伤口?“没有受伤呢,锦爷瞧瞧自己的手,莫不是伤了自己叫渝哥儿沾上了?”羌活抓着渝哥儿的肥爪爪翻来覆去的检查,十分确定一点伤口都无。将渝哥儿递给羌活抱着,林锦翻来翻去的看自己的手,他肯定是没受伤的,要不他能不知道疼?一旁的周三丰见锦郎看自己,也忙伸着手说:“我也没伤着。”羌活见此安慰地说:“渝哥儿应该是没受伤的,要不他就哭了。是不是啊,渝哥儿?”渝哥儿动了动身子,时不时伸下小舌头,羌活见他舌苔有些奶白,对林锦说:“舌苔厚白,锦爷得多给他喂些水。”话题扯到孙子健康身上,林锦暂时也压下心底的疑惑,问了几句,“这可怎么办?会不会影响他?”“那倒不会,幼儿都会如此,多喝些水,睡前不叫他吃的太饱即可。”“诶,好嘞,我记下了。”……晚上等谢宁和周寂年回家来,林锦去和儿夫郎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虽说渝哥儿最后也没受伤,可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这俩做父亲的。没照顾好孙子是事实,他该坦白的,错了就是错了。“下午无事,见渝哥儿指甲长了些,怕他挠伤自己,不成想剪子伤了他,出了滴血,我马上就抱了他去找羌活,可是伤口却不见了。都是我这个爷爷不够仔细,委屈我们渝哥儿了。”仔仔细细交代完,又叮嘱道:“你们晚上注意些,莫要动了他小手,叫他疼了就不好了。”周寂年去捏了儿子的小肉手细细检查,确实一点儿伤口都没有,想来是宁郎自愈的本事遗传给了儿子。谢宁见爹爹愧疚,开口给爹爹开解宽心,说道:“没有伤口想是没受伤,我晚上注意些就是。爹别担心了,小娃儿磕碰乃常事,我们渝哥儿可喜欢爷爷了,渝哥儿,是不是啊?”“哼……嗯啊……”渝哥儿动了动小嘴巴,喉咙里哼哼算是回答了。送林锦出门之后,谢宁抱着渝哥儿仔细盯着他的小身子观察,一边念:“寂年,他是我生的……你说他会不会和我一样可以自愈?”周寂年凑过去和他一起看儿子。渝哥儿眨了眨眼睛,动也懒得动,眼神都不说给父亲一个,兀自啃着大拇指。过了半晌,周寂年才抬头看着宁郎说:“应该是的,他生来就会水,应该也和你有关。”这一发现让谢宁有些开心,毕竟随夫君上任,路途遥远,渝哥儿天生好体质,他们做父亲的总算能放些心了。下午多喝了些水,晚上给渝哥儿洗澡的时候,渝哥儿的小肥脚一泡进温水里,小雀儿就抬头尿了周寂年一身。谢宁有棉布帕子挡着,躲过了一劫,随后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你爹爹生了你这个小调皮。”周寂年拧着眉作嫌弃状,不过托着儿子的大手掌依旧稳稳当当的。渝哥儿被爹爹的大笑感染,也用嫩嫩的小奶音嘿嘿笑。洗白白之后,渝哥儿被放到床上,谢宁马上给他穿衣服,刚开春,晚上还是挺冷的,只是渝哥儿体质特殊,不泡泡水夜里总会哭闹。周寂年倒了儿子的洗澡水,又给谢宁浴桶打满温水,抱着穿的暖暖的儿子看小夫郎洗澡。渝哥儿脑袋上的毛毛有些少,洗完澡半干不湿的炸起来,手里攥着一根白萝卜条磨牙。若周寂年抱着他背身过去,他看不到爹爹了,就“啊”一声,周寂年依了他转回来,他就安安静静地啃白萝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宁。等周寂年洗澡的时候,他就不稀得看了,趴在爹爹怀里“嗯嗯嗯”的练嗓子。“你这话多的,是不是想说话了?”谢宁搂着他拍拍屁股哄他,和一个只会“嗯嗯啊啊”的婴儿聊的起劲。“爹爹教你说话,你叫爹爹,爹……爹!”他把渝哥儿放在自己曲起的大腿上,渝哥儿两只嫩嫩肥肥的脚丫踩着爹爹的肚皮,背靠爹爹大腿,两只手捧着白萝卜条啃啊啃,不怎么搭理人。一家三口都梳洗完躺在床上了,谢宁轻轻触抚渝哥儿鼓鼓囊囊的小奶肚,渝哥儿眯了眯眼很快就睡了过去。周寂年抱着他放去摇篮里,回到床上压在小夫郎身上,两夫夫盖着被子快活一番,才熄了灯睡去。……天转温的时候,谢宁开了一家‘谢记食铺’,周老三两口子在周寂年做的思想功夫下,半分都没有反对。要知道在庆朝,进了门就彻彻底底是周家人了,外人只能称谢宁为周谢氏,意思是他从此姓周。经过儿子一番思想运作,周老三两口子只觉得宁郎孝顺,值得尊敬。虽然没有明着支持谢宁开以‘谢’命名的铺子,但是暗地里帮着带孙子,主家务,也是很给谢宁减轻负担了。谢记食铺之所以叫‘食铺’,因为开业这天,门口摆了个五层大屉笼,每屉蒸了一碗一碗的菜。干豆角蒸腊肉、蒸素肉干、剁椒蒸鱼块、粉蒸肉等等。铺子里只卖吃的,前面教吃法,后面卖食材。干豆角、茄瓜干、剁椒、还有碾的碎碎的粉蒸肉的米粉,一坛坛的酱菜,一桶桶的干菜。这铺子归谢宁管事,但是他父亲谢大树做掌柜,这下可把谢孙氏乐坏了,农妇一跃成了掌柜夫人。谢尧终归不是她亲生儿子,且谢尧是汉子,主意大着呢,她并没有从谢尧这个举人老爷身上得到些什么好处。 第93章 “啊……”谢宁收回手,眨了下眼睛。林锦赶忙过去扶起他来,“宁郎怎了?可是被鱼咬了?”周围人被谢宁惊叫吓着,忍不住看向他,都以为谢宁被鱼吓着了。谢宁眨眨眼睛,视线越过林锦爹爹,拱桥完好无损,上面不少行人匆匆过桥,也有人站在桥上朝下观鱼。谢宁摸了摸额头,皱着眉说:“没有,刚刚腿麻了。”说完他再次蹲下去,将手探进河里,没有鲤鱼过来,眼前没再出现拱桥崩塌场景。那会儿眼前的幻觉太过真实,惨叫声犹如在耳,谢宁心神不宁的回去了。晚上他将这事和周寂年说了,周寂年蹙眉深思,渝哥儿在床上翻来翻去,他还不会爬呢,就爱从床头翻到床尾。翻远了见爹爹不在身旁,他就趴跪起来,两只肉肉的手臂撑着身子,小屁股使劲儿一前一后的晃动着,这是开始想爬了。“明日我们再去那座桥看看,你与红鲤有奇缘,它们亲近你是自然,只是这幻觉倒是奇怪,好好的桥,为何会让你看到崩塌?是它们在想你求救?”周寂年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冷静下来说:“若真是求救,也不奇怪,狗朝恶人吠,犬类有灵气,鲤鱼也会有。”谢宁:“那明日一早,我们再去看看,我看看那几尾红鲤还会不会出现。”这奇怪的现象不能置之不理,两夫夫决定明日再去一探究竟。打定主意后,谢宁暂时放下思虑,坐在床边朝渝哥儿拍拍手,“渝哥儿,看爹爹,爬过来。”“嘿嘿……嘿……”渝哥儿笑眯了眼,他长开了,眼睛圆溜溜的,双眼皮前窄后宽,倒是越长越像谢宁了,一双杏眼比他爹爹还要水灵灵。看着爹爹,渝哥儿趴跪在床上,动的更起劲儿了,只不过是原地使劲儿呢,手脚都不动,光晃小屁股了。“哈哈哈……”谢宁被他这个小动作逗笑了,“寂年,你看他。”“嘎……咔咔咔……”渝哥儿见爹爹对自己笑的开怀,自己也更乐呵了,肉乎乎的小手臂一软,又趴下去了。他不生气也不哭,趴着将脑袋侧垫在床上,对着两个父亲哈哈笑,口水滴在床上一小块水渍。……第二日一早,周寂年带着谢宁又去了大拱桥,清晨人并不多,谢宁先去了昨日蹲的水岸。两手浸在河水里,周寂年则转着仔细看拱桥,桥面和桥基还算新,和独自垂钓的老者交谈了几句。“阿爷安好,我初次来建州府,这桥建的真好,敢问可是新桥?”垂钓老者头发花白,一双眼睛看着很有精神气儿,是个康健的老爷子,看了周寂年一眼,笑着露了稀疏的牙齿,开口说的是吴语。大概意思是:不是新桥,前年才翻修了。周寂年点了点头,难怪看表面没有任何异样。他朝垂钓老者行了拱手礼,又说了两句吉祥话,这才回身去找谢宁。一见着人,周寂年就问:“如何?那红鲤可还有出现?”“没有。”谢宁摇了摇头。这就很奇怪了,周寂年对小夫郎的话是百信不疑的,且是鲤鱼,鲤鱼本就因有灵气被人类喜爱,从不会被端上桌。谢宁还是试着在桥的头尾,两边岸来回试水,只是试了一上午,肚子都咕咕叫了,也不曾再见过那红鲤。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修仙文哦,只是谢宁有些奇缘罢了。感谢在2020-10-13 21:28:05~2020-10-14 20:4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60瓶;打分:-2 33瓶;景行 10瓶;安琪拉 5瓶;danny78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9章 两人一无所获回了宅子, 谢宁心神不宁,总觉得那拱桥要出事。周寂年无法,为了他安心, 去寻了建州知府。建州知府是建州本地人,名吴道, 瘦瘦小小的一个老者, 面容总是严肃, 可是眼神可以看出他是个慈官。庆朝当官的制度里, 大夫七十而致仕, 老于乡里。他再有五年, 就该致仕了, 他已经六十五,做这建州知府已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之后的五年官路, 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听到周寂年说明来意之后, 他有些不耐, 摆了官架子,“周县令多虑,那吴桥前年才翻修,不可能塌。再过几日,你就动身去南渔县吧。”周寂年有些无奈,这几年他磨了磨脾性, 早就没有上一世当宰相的坏脾气,这知府已经拿官职压了他, 且催他离府城,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下官见那桥缝有些许裂痕,才一时心急才赶紧报了来。下官已定下三日后就出发, 月末即可抵达南渔县。”“修桥事大,不过若能查出隐患,可保百姓安危,稳定建州民心,吴大人是百姓的慈官,为国为民。为官多年,定比下官更是忧心百姓,是下官多虑了。”这人一旦有了权威,肯定是喜欢听旁人说一些肯定自己作为的话,吴道先听周寂年这么一通夸赞,通体舒泰轻抚胡须。周寂年见吴道面容松动,斟酌用词道:“不过检查一二,倒也不费功夫,但是却能让吴大人放心。”“你既说到这个份上,本官便派人查探一二吧。”周寂年功成身退,出了府衙拐道绕去吴桥,他负手站在桥底岸边,听两个垂钓者闲话。“奇了,这才八月,怎这河里的鱼儿都冬眠了一般?”“是的,前日三刻钟就能钓一条鱼,今日都一上午了,一条都没见。”“……”周寂年静静听了片刻,才回了家。回了宅子,走过内廊就听渝哥儿在哭闹,周寂年寻着声找了去。 第95章 竹林里面的鸟类比较少,因为竹子枝上很少生虫,一般都是竹子根生虫,所以竹林里只有高枝上偶有几只鹊鸲,再有就是地上走的竹鸡。鹊鸲亦叫做八哥儿,谢宁抱着渝哥儿,昂着头帮儿子寻喳喳叫的鹊鸲,林锦跟在身后也转着头找,保护他们的武士时不时转下视线打量四周。谢宁寻着鸟叫,见了一个小竹亭,里面坐着几个华服男子,鸟叫就是从他们手中的鸟笼传来的。“啊!”渝哥儿指着其中一个红黄绿三色的鸟儿,啊啊叫唤,小身板也要探过去。谢宁只抱着他站在远处,他也是第一次见羽毛这么华丽的鸟,那鸟儿叫声清脆婉转,比那唱吴语小曲的姑娘还要动听。等那鸟儿不叫唤了,渝哥儿就移开了视线,转着脑袋哼唧,这是待不住了的意思。“不闹,爹爹抱你四处走走。”谢宁拍了拍他小屁股,抱着他去寻了一只褐色竹鸡,那武士去捉了竹鸡,擒着竹鸡的翅膀,让县令嫡子仔仔细细的瞧。谢宁蹲下来,放渝哥儿踩着自己的大腿,去看那扑腾的竹鸡,渝哥儿高兴地笑,“噶!哈哈……”林锦捏了一个竹叶递给他玩儿,“我们渝哥儿高兴了。”谢宁趁儿子高兴,忍不住说教几句。“你快学了爬,就能走路了,到时候自己捉竹鸡,好不好?”“嗯嗯哼……”渝哥儿才听不进去,笑的流口水,小爪爪握着竹叶想喂嘴里。林锦阻止了他,拿回竹叶,帮他擦了嘴,“不能吃,要闹肚子的。”渝哥儿愣愣地盯着到嘴的竹子被扔在地上,又被竹鸡吸引了视线,只是他怎么探手,都触碰不到竹鸡,只能过过眼瘾罢了。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4 20:42:05~2020-10-15 22:3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风的你 12瓶;橘子 10瓶;danny78 2瓶;西瓜草莓、yvette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0章 傍晚, 渝哥儿房里待不住,哼哼唧唧指着房门,谢宁便抱着他和家人下了楼, 坐在客栈一楼堂里吃晚饭。巧了,午时遇到的那几个华服男子也住客栈, 离得近了, 渝哥儿免不得又被这五颜六色的鸟儿吸引了视线。莫说渝哥儿这个小家伙了, 整个客栈里的人都盯着这鸟笼。“啊!啊!”渝哥儿踩在爷爷大腿上, 探了两脚虚软的步伐, 要靠近那鸟笼。“不许, 张嘴, 啊……”谢宁挡住儿子的视线,舀了一勺小米粥喂渝哥儿。“嗯哼哼……”渝哥儿又假哭,扁着小嘴巴, 小小的鼻子皱着, 不乐意就只哼哼。谢宁不想儿子哭闹影响其他人, 板着脸想要抱他上楼。结果那华服男子却大度,拎着那鸟笼递到渝哥儿面前,“小娃儿可是喜欢我这三彩画眉?给你瞧,莫哭。”渝哥儿刚落入爹爹怀里,一只小肥手揪着爹爹的衣襟,一只手去戳鸟笼, 他五指张开,肥肥短短的小指头伸进笼子里去探鸟儿。鸟儿转了个面, 躲开他的小指头,离的远远又开始莺莺唱曲儿。渝哥儿干打雷不下雨,这会儿呆愣愣地看着三彩雀儿, 也不哼唧了。他圆圆黑黑的眼珠子无辜又天真,周围人看着这样软嫩的婴儿,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谢宁对这华服男子道谢。华服男子笑了笑,拍拍手道,“这娃娃多大了?真是可爱。”“快周岁了。”谢宁回答。“叔叔能抱抱你吗?”语毕,华服男子试探着朝渝哥儿伸手。谢宁见渝哥儿不排斥,便让那男子抱了一下,华服男子夸赞了渝哥儿几句,马上就还给了谢宁。渝哥儿玩够了,再喂粥就张大嘴配合了,吃饱了再被抱上楼,就不闹腾了。在平安客栈歇了两夜,第三天午时,总算等到了周寂年,一同来的还有建州知府吴大人。退了客栈继续赶路,谢宁和周寂年面对面坐在车厢里,好奇地问:“吴大人召你折返所为何事?”“吴桥果然塌了,那修桥部门昧了白银,敷衍了事,只用糯米胶浆嵌缝了桥面,水里的桥基和桥柱没去管。”“啊?”谢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修桥法子,“那桥塌了,没出人命吧?”“桥塌之前封了桥,只官差走来走去检查问题,桥塌时几人掉了下去,索性落水的人少,马上就被救起来了。只有两人被桥石砸了,好在性命无忧。”吴桥作为建州府城里第一大桥,历史悠久,先辈辛辛苦苦上山运来花岗岩凿型,挖基坑打木桩砌桥基,不沾水的石缝采用糯米胶浆粘结,浆干之后才会十分牢固。每隔个三年都会修建一番,谁知道这次建州府小官吏见吴桥结实,胆大包天昧下修桥工程钱,导致吴桥艰苦支撑了两年,终是出了事。谢宁顺了顺心口,“还好那几尾红鲤有灵气,知道它家不安全,找我告了状,不然可真不敢想。”周寂年点点头,由此可见,招兵买马得挑着品行良好的人来。若没有红鲤报信给谢宁,若谢宁感知不到,这吴桥日日通行无数人,还有那驮货的畜生,上百斤的重物砸下去,岂不是要出人命大事?到时候肯定是要牵连地方官员的。传信官快马一步先去了南渔县,所以一个时辰后,等周寂年他们到了地方,县丞、县尉都已经恭候多时了。还好提前有人来报,不知这新任上司周县令是个什么来头?竟劳驾知府大人亲自来送任。当着吴知府的面上,周寂年得到了毕恭毕敬的对待。吴知府:“这是庆元三十八年越州府解元周寂年,周县令。周县令心系于民,是朝廷特派来治理南渔县,你等需得尽心尽力辅佐。”“是是,吴大人放心,我等对周大人定丹心赤忱!” 第97章 渝哥儿被父亲猝不及防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伸着手去又抠又推的。周寂年能被儿子教做事?当下叼着夫郎的唇故意亲的难舍难分。“啊!啊啊啊啊……”渝哥儿推不动闹了小脾气,两只小肉爪爪‘啪啪啪’地拍父亲的脖子。谢宁被儿子的小奶巴掌误伤,轻轻“啊”了一声。周寂年这才退开,系好腰绳一把接过渝哥儿,将渝哥儿放趴在他一只健壮的手臂上,另一手故意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我亲自己的夫郎,我夫郎都同意了,你不乐意上了?嗯?”“嗯……哼哼……”渝哥儿趴着扁嘴假哭,周寂年没用力,他不疼就是故意哼唧,小娃儿精着呢。被夫君这一系列的行为和话羞了脸,谢宁一手去捂了周寂年的嘴,抬脚轻轻踹了一下。“闭嘴!”谁乐意了?!“嘶……”周寂年拧着眉咬了几个字,“为夫是太宠你了!”谢宁听他这样说,心里一点儿都不怕,太了解他夫君了。果然周寂年又接着说:“随便打,但是不准口是心非!”说完,趁着渝哥儿还趴在自己手臂上,又伸脖子去啄了一口小夫郎的嘴唇,最后抱着渝哥儿先出了房门。谢宁看着人背影,用上门牙刮了刮下嘴唇,心里有些难为情,但是又好喜欢!渝哥儿哼哼两声,被父亲抬手臂举重,他得了趣,又“哼哼哼”笑开了。……周寂年一身简朴布衫抱着儿子,领着谢宁在南渔县逛街。谢宁四处打量,说道:“唔,房子几乎都是木头建的。”“建州府处江南,天气多变较湿热,故注重排水通风。不过你看这木头上的纹饰花样,细腻浪漫,倒是很有江南风情。”谢宁点点头,继续用眼睛去寻找建州府和越州府的区别。跟着周寂年三迁路途中,谢宁也见识了不少,可以说南渔县是他见识过最落后的县城了。南渔县百废待兴,百姓大多瘦弱黝黑,而最繁华的街道,也能看见无家可归、无处避雨的乞丐。相比于谢宁的感触,周寂年内心更加震撼,他上一世居高堂之上,哪有见过这种穷乡僻壤的真实面貌?陪儿子夫郎逛了一下午,夜里周寂年回到书房,熬夜挑灯看税收档案。他发现南渔县周边村落去年遭遇小涝,粮食减产,所以他首要面临的就是解决粮食问题。这之后,周寂年带了几个官差武夫下乡巡田。乡下里,肥沃的土地和优良的水田都被地主劣绅们霸占了,贫民百姓要想吃饭,就必须得给地主种田,用劳动力换取粮食。生产力低下,贫民若自己去开荒,很有可能会被饿死,且开垦出来的良田沃土还会被地主强取豪夺。于是周寂年当即回去下令,呼吁鼓励百姓开垦田地,让衙役们敲锣打鼓发散消息。官差们四处发散消息,一边敲锣一边喊话:“福报!县令大人宣布,从今日起开垦出来的土地归开垦人所有,且头五年免田税,家里没田的,有田不够分的,赶紧去开地去。”“真的假的?没有要求吗?”“唯一的要求,听好了!选好要开的地上报衙门,丈量登记后即可开垦,只要登记了,拿着衙门的文书,谁夺抓谁!”“那咱们帮县令大人开地,管饭不?”“糊涂!这地是给你自己开的,且头五年免去了田税,这哪能是给周大人开地?”“开哪都行吗?”“那就得自己仔细掂量喽,一旦你们选的土地通过了登记,就必须得开下去,所以地方选好了再报上来。”别累他们衙役白跑一趟,这一条是几个官差们自己商量出来的。万一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开地选那山尖尖,那岂不是爬死他们几个登记的人?“……”几个官差敲着锣又去另一条街,屁股后面跟了几个老百姓,还余几个聚在道中间议论。“这好,这是真喜报啊。老林,你赶紧通知你村里,就是借粮食吃几个月,也得把地给开出来,这可都是为了自己的往后。”“是,抓紧时间,我这就回村,抢在前头选了那好的土地报上去,让衙役来丈量。”“快去,你这铺子我给你看两天。”……鼓励开垦的消息散出去没多久,周寂年给谢尧去了一封信。第二次休沐的时候,就带着谢宁,抱着渝哥儿去巡渔村。南渔县外有两处小渔村,一东一西,一家三口去了近一些的西海村。西海村离县城近,贸易交通相对便利,所以有些新建的房屋和县城里的相仿,篱笆院儿也是用竹片围制。有意思的是,西海村有的木屋并不直接坐落在地面,而是地基上镂空一节,一排排的木桩交错顶起一栋小木屋。谢宁拎着他心爱的小竹篮,渝哥儿在马车颠簸中又睡过去了,此时小小的一团趴在父亲肩上。“这倒是有意思,空中房屋。”谢宁惊叹。“空中楼阁,曾在书中看到过,据说临海的地界,空气和土地都很潮湿,这样建屋,防腐又通风,木头不易腐烂。”两人没进村子,拐道右下坡,朝海边走去,远远的就听着海浪的声音,海潮直直冲上沙滩,发出海浪拍打沙地的声音。 第99章 渔女扭头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知道他不是本村人, 不过见他抱着个白嫩嫩的奶娃娃, 友善得回答:“这不是耕地, 我们在晒盐。”谢宁一脸惊慌,“晒盐?”渔女知他误会,连忙解释:“只是晒来自家腌鱼,不贩。”“喔……”谢宁了然后点头。盐铁行业是国有的,属于官家的,贩卖私盐是死罪。虽说提炼细盐的方子没有被公布出来, 但是大多数居住在海边的村民多多少少会一些,只是不那么精细罢了。谢宁蹲下去仔细看地上混合在一起的沙和盐, 盐块被钉耙翻来翻去,海水蒸发后,就剩下小石头般的大小块状。如果担海水在干净的池内经受日晒蒸发, 过滤一次再继续日晒,就会得到相对干净的粗盐。谢宁心想,难怪齁咸齁咸的咸鱼干,还有干海带只在南渔县卖的便宜,原是有了这一层便利。商人本性,他难免心思活泛起来……来了海边,却不让渝哥儿下水,确实说不过去,小渝儿闹腾起来了。“来来来,渝哥儿……渝哥儿,你看这里,爹爹让你洗洗手好不好?”谢宁抱着渝哥儿去一旁渔民挖建出来的小水潭,里面有几条小鱼虾。渝哥儿贪心着呢,指着大海就哇哇喊。“哇一啊啊啊啊……”渝哥儿低声连绵的叫着,配合着海浪拍击的声音,展示他小小的身躯对大海的渴望。谢宁笑吟吟地说:“你才多大?放你去那儿游水,一个浪就给你卷走了。”“哇?”渝哥儿不啊啊喊了,吧嗒了下小嘴巴,润了润嗓子。“哇什么?爹爹去买条海鱼回去烧给你吃好不好?”“啊怕!”渝哥儿无聊地砸回他爹爹的肩头,撅着小屁股趴着啃爹爹的衣服。谢宁也没再招他,肩上驮着肉嘟嘟的儿子去找渔民商量买海鱼。周寂年过来找他汇合,顺手就捞过肉肉的小儿子抱在怀里,“要去做什么?”“去买两条海鱼,顺带询询价。他想游水,你哄哄他。”说完谢宁去找人打听询价。周寂年颠了颠怀里的渝哥儿,渝哥儿被父亲抖的两颊肉肉颤啊颤。“玩水吗,儿子。”周寂年嘴上这么问,马上就自己替儿子做了决定。渝哥儿还不会走,站也勉强,好像除了游水灵活,他所有的发育都慢一拍。所以他还没开始穿鞋,脚上是谢宁给他套的细棉袜,袜子最上面缝了一条绳子,用来绑着腿固定袜子。周寂年给儿子解了袜子,脱下放进小竹篮,自己将下摆撩起塞进腰封,打着赤脚,抱着渝哥儿朝湿沙地走去。“踩踩看。”周寂年举着儿子。渝哥儿吊着两条白萝卜和小肉脚丫,脚掌处有凉凉的湿沙触感,轻柔又新鲜,他眯着眼睛,笑的很是高兴。探了两下沙地,周寂年抱着渝哥儿去浅浅的水上站着。渝哥儿照例被父亲掐着小胸脯,吊着两条肉乎乎的白腿去探海水,一接触到水,渝哥儿就兴奋坏了,尖笑声拔高了一个度,“啊哈哈哈……”周寂年也勾起唇角,“开心吗?”渝哥儿两腿倒腾的飞快,不过海水只没过他肥嘟嘟的脚面,所以他踢了周寂年一裤子的海水。抱着渝哥儿近距离玩了一会儿海水,谢宁在岸上叫人了,一大一小才结束戏水亲子活动。周寂年用自己长袍下摆给渝哥儿仔细的擦干净脚丫,谢宁给儿子穿上细棉袜,最后一手小竹篮,一手鱼往回走。……坐回马车上,谢宁一边给儿子喂水喝,一边说计划,“寂年,我想收制鱼干和虾干运回越州府,放谢记食铺卖银子。”“嚯,使不得,赔本的买卖。”周寂年还未开口,开朗的车夫插了一嘴。谢宁看了下周寂年,掀起车帘问:“为何赔本?”“你看,运货得要马,马拉车,那车还得造不坏,但是这一辆载货的马车,十两都下不来。”“哦……”谢宁点了点头。车夫继续说:“而且就算您不差银子,这路引也签不下来。”谢宁这回快速地点了两下头,这个倒是真的,去哪里都要有官府签的路引,人过关卡交人税,货则交货税。这一道道门槛拦下来,庆朝各个府城极难形成人口流动。“一路上山高水远,身无拳脚,困难重重,头几年还听说跑商死了人哩,你猜怎么死的?”谢宁摇了摇头,开口猜测道:“路遇劫匪?”车夫摇了摇头,故作神秘。“马车坠崖?”车夫这才满意地给出答案,“都不是,他是饿死的。”“……”谢宁明白了,这大概就是货品难流通的原因吧。 第101章 “啊……哇……”渝哥儿一只小爪爪抠着脚丫子,一手攥着五指毛桃轻轻划拉木地板。然后看着哈哈笑的羌活,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大人的表情动作,确定羌活的表情是友善的之后,扭头又开始‘啪啪’拍地板。嘴里还发出“怕怕怕”的动静儿。绿禾抱着一个簸箕进屋来,第一个动作就是过去蹲在渝哥儿面前,用舌头打响声逗娃儿。“嘚!”渝哥儿听到声音,昂着大脑袋看着绿禾直笑,“哈哈……呵……哈哈……”绿禾拿手帕给渝哥儿擦掉下巴上的口水,摸了摸他的圆脑袋,“拿着小棍儿作甚?”她伸手去捏了捏五指毛桃,渝哥儿顺势松了手,两只爪爪都去抠自己的脚丫子了,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样子。绿禾翻来翻去的看了看五指毛桃,便还给了他,“喏,你玩吧,奴去晒红薯干,你爹爹蒸了好多红薯,晒好了我都给你藏着,你慢慢吃。”羌活本来低头剪当归呢,闻言抬头急言:“不可,他才一岁,红薯干不好消化,且吃多了甜食,对牙齿不好。”绿禾轻轻‘啊’了一声,了然地点点头。“再有,吃多了甜食,他就不肯再吃那无味的食物了。”“哦。”绿禾继续点头,摸了摸渝哥儿的小脚丫,“那好吧,不给你吃了。”渝哥儿听到‘吃’这个字,可敏感了,当即吧嗒吧嗒小嘴儿,丢下五指毛桃,举着两只小手臂要绿禾抱。“嗯嗯……”嘴里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在地板上蹭了蹭小屁股,着急得很。通常大人都是抱着他去吃东西的,所以他馋了就会要抱。绿禾索性抱起他玩了一会儿,别看渝哥儿小小一团,还没大人小腿长,但却是周家最金贵的人物,上下都宠着。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6 21:32:56~2020-10-17 19:5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卡夫卡 10瓶;暮色迟归 8瓶;忘尘、纆清 5瓶;雨 3瓶;danny78、yvette、柠檬好酸我好爱 2瓶;展小猫、远远、雪雪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2章 吃饱喝足之后, 渝哥儿闹腾不愿意睡觉,只好又被放回堂屋了,他乖乖坐着继续玩五指毛桃。羌活抱了一坛子酒进来, 阔口的大酒坛,他朝里面放当归, 叫渝哥儿瞧见了。小小的肉团团哼哧哼哧爬过去, 撅着屁股用小肉爪爪拍了拍酒坛子。羌活看了他一眼, “给老爷泡的酒, 不给你玩。”“啊!”“叫也不给玩。”羌活捞起他放回五指毛桃边上。渝哥儿支棱着小肉腿儿, 脚丫子互相对着, 待羌活坐回去, 他又墩墩墩爬了过去,“呀!”羌活只好给酒匆匆封了盖,抱起这个小捣蛋一起在地上坐着, 捧了医术来看, 并且边看边念, 渝哥儿就乖乖地坐在他两腿圈起来的地方,小爪爪搭在羌活手腕上。谢宁在灶房忙活一阵,想儿子了,但是渝哥儿见了他定是要闹腾跟他去灶房的。所以他压着脚步,悄悄扒着堂屋门,探头探脑地朝里看, 见渝哥儿嘟嘟着小嘴巴,胖的脖子都没有, 软踏踏地靠在羌活怀里,被羌活念书的声音哄得眼睛一眯一眨的,马上就要睡着了的样子。谢宁抿着嘴偷偷笑, 怎么都看不够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够了,方才蹑手蹑脚回灶房继续研究新菜式。……渝哥儿醒来的时候,羌活恰巧去院子翻晒药材,他小小一团醒了也不叫唤,举着自己的脚丫子抱着啃的喷香。专注地啃了一会儿脚丫子,他瞧见了酒坛子上面的红封。只见他肉嘟嘟的小身子一翻,挂在他爷爷给特制的小床榻上,绷着小脚丫探了探,溜溜滑了下来。撅着小屁股嗖嗖两下就爬了过去,酒坛子靠墙放在角落,一旁还有一桶水,水里是活虾。鱼虾喜好阴凉黑暗,所以谢宁给拎进来放在角落养着。渝哥儿小手一抬,五根肥肥短短的小指头抠啊抠的,竟给红封扯掉下来了。原来那会儿他闹腾,羌活急忙抱他,酒坛没封紧。渝哥儿伸手在坛口摸摸索索,酒没装满,所以他举着爪爪摸不到酒水。“嗯……”渝哥儿哼唧,他抿抿小嘴巴,挤得两颊肉团团更鼓了。一旁的小木桶里,虾在水里蹦了一下,渝哥儿肉爪爪扒着酒坛口,歪着脑袋瓜去看小木桶。接着被吸引了注意力,探手去小水桶里抓虾子,这小小人儿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怕,肉爪爪攥了一个虾子拿到眼前看。虾子滑手,他小娃娃一个还不会控制力道,所以捏的很用力,那虾不停地甩尾,溅了一滴水在渝哥儿脸上,他手心痒痒,于是嘟着嘴面无表情地把虾子扔进了酒坛子里……谢宁端了一盘糖醋鱼进屋,第一时间看小床榻上没有那个小身板,出声道:“渝哥儿?羌活?”“哼哼……啊哒……”渝哥儿见着爹爹,挂着笑脸扑扑爬过去,自己送上门去。谢宁听着声音,转过身蹲下来,一把捞起渝哥儿抱在怀里,“你醒啦?真乖,我儿怎么这么乖啊?”不哭也不闹的,见了人就笑,他太喜欢他儿子了。“嗯……”渝哥儿小嘴儿开合了两下,然后就去抠爹爹的脸。 第103章 渝哥儿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吧嗒了一下小嘴。谢宁还以为有戏,舀了一勺喂过去,结果渝哥儿小手臂一挥,打了谢宁握勺的手,勺子掉在了地上。周寂年动怒,抱着渝哥儿站起来,走到一旁,举着渝哥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严肃地说:“不许欺负我夫郎。”“再不喜欢,也不准对爹爹挥手。”顿了顿,周寂年又说:“不吃就没得吃了。”说完,顺手就将渝哥儿放在他堂屋自己的小床榻上,他自己也没有丢下儿子回去享受美食,而是蹲在渝哥儿面前,无声的惩罚儿子,也陪儿子受罚。或许是周寂年的表情太严肃了,他虽然没有呵斥凶渝哥儿,可是渝哥儿还是委屈了,小人儿一团坐在小床榻上,两只爪爪抠着肉乎乎的脚丫。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珠清亮,很快就含了一泡眼泪,扁着小嘴儿,下唇包着上唇,皱着小眉头无声掉眼泪。谢宁和林锦瞧着可心疼坏了,但是夫君教育儿子,谢宁这个做爹爹的也不好插手的。渝哥儿是真委屈了,也不哼唧,眼泪簌簌往下掉,但是就是不出声,憋着哭。他才一岁又两个月,还这般小呢。周寂年轻叹一口气,伸手去帮儿子抹眼泪,捧着儿子的小脸盘子,认真地说教:“你太小,有些食物吃不得。”他也不管小人儿家家听不听得懂,继续说:“现在爹抱你回去,你乖乖吃饭,不准再闹你爹爹,爹给你剥个虾,好不好?”渝哥儿还是包着小嘴,皱着眉头掉眼泪。周寂年凑近,渝哥儿反射性闭了闭眼,周寂年亲了儿子薄薄嫩嫩的眼皮,抱着渝哥儿重新回到了饭桌上。绿禾拿了掉在地上的木勺,在院子打水清洗。周寂年拿筷子夹了一个红红的油焖大虾,环着怀里的渝哥儿,迅速地剥了虾壳,没有蘸酱,拿着喂渝哥儿。前一秒还委屈的直哭的渝哥儿,见食物来了,张嘴去吸着大虾,用牙齿刮下了一点儿虾肉。娃娃天性,有了好吃的就忘掉不愉快了。谢宁接过绿禾洗净的木勺再喂饭,渝哥儿就乖乖吃下了,偶尔调皮会吐吐舌头,或者不张嘴,但是没敢再挥手踢腿了。周寂年很耐心的捏着虾,不叫渝哥儿一次咬太多,一个手指大小的虾,硬是佐着一碗粥才吃完。吃完饭,周寂年没干别的,抱着渝哥儿回了房间。空出窗户下的椅榻,掐着儿子的腋下,教渝哥儿走路,他一贯的好耐心,渝哥儿深一脚浅一脚,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他踩的还挺开心,谢宁在内院儿都能听见他尖尖嫩嫩地笑声。林锦和谢宁面对面在翻红薯干。林锦:“笑了。”谢宁扭头看了看房间的方向,抿嘴笑了一下,回头轻嗯了一声。林锦叹气,“唉,渝哥儿一掉眼泪,我就心疼。但是寂年说过,他管教渝哥儿的时候,不许茬事儿,不然他这个做父亲的在渝哥儿面前没了威信,日后不好管教。”林锦接着说:“娃儿那么小一点点,哪里懂什么?慢慢教就是了。”他和谢宁都很疼爱渝哥儿,谢宁这个做爹爹的更甚。所以他万万没想到,谢宁却赞成他儿子寂年。“夫君管教的好!他说过渝哥儿聪明,听得懂呢。”谢宁一副天下之大,唯有周寂年最厉害的傲娇模样。“夫君可厉害了!”林锦张了张嘴,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两口子,真亲!……戌时正点,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谢宁回了房间,渝哥儿学步累了,小小的一团趴在周寂年的小腿上。周寂年则躺下,并着腿抬上抬下,“抱紧。”渝哥儿紧紧扒着父亲的腿,一上一下的玩人肉跷跷板。谢宁噗嗤笑了一声,“真会玩儿……”他也是傻乎乎的,过去抱起儿子,自己坐在了周寂年的脚上。“寂年撬撬我嘛……”软声软气地请求。用双脚抬起他已成年且百几十斤斤重的小夫郎?周寂年就是武神下凡,也不可能有那力气。“哈哈哈哈……”谢宁能感觉到屁股底下的脚动了动,他夫君试着抬了抬他,但是抬不起来,于是他抱着儿子乐不可支。被夫郎笑意感染,周寂年也露出笑脸,更没力气了。“你多重了?嗯?”周寂年松了力气,双手枕在后脑勺,两脚被小夫郎坐的死死的,儿子还顺手扒着他的膝盖,哼哼直乐。谢宁噘嘴,“比渝哥儿重一点点。”周寂年忍不住露齿一笑,坐起身来轻啄小夫郎淡色的嘴唇。渝哥儿被父亲突然坐起身的动作影响,没抓稳跌坐回爹爹怀里,他不喜欢狭窄的空间,推着周寂年的腿,哼哼唧唧。“嗯哼哼……”渝哥儿撅着小嘴儿抗议。周寂年只好放弃深入的想法,捞起儿子躺下,让渝哥儿坐在他腹肌上,他一起身,腰部发力,渝哥儿就朝后跌靠着他大腿,他再躺下,等渝哥儿重新坐好,他再起身。一直重复着,又锻炼腹肌,又哄了儿子。谢宁也放松来趴在周寂年身旁,渝哥儿顺势爬到爹爹背上坐下,小屁股墩墩墩气劲儿。 第105章 等谢宁喂饱了儿子,周寂年就把儿子抱过来搂着,渝哥儿没少被父亲抱,并不闹腾。谢宁抿嘴笑,放下碗夸了一句,“真厉害,今天吃的好干净。”渝哥儿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爹爹,大概听懂了,咧着小嘴,露出四颗小牙齿嘎嘎乐。一家人吃饭不讲究那么多,几乎都是边吃边聊,聊铺子,聊邻居,聊县城上的事儿。渝哥儿可听不懂,坐不住了就哼哼唧唧,抠着父亲的手臂,不住的踢腿。绿禾过来把他抱走了,他也不闹,回到小床榻上,爬来爬去,绿禾就蹲在一旁守着他。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7 19:53:18~2020-10-18 22: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vil丶、45829630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敏 50瓶;浅浅 24瓶;橘子 10瓶;还不快去码字! 6瓶;木子小小 5瓶;柠檬好酸我好爱、danny78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3章 第二间全鱼宴铺子落实之后, 老两口东奔西走,订桌椅布置铺子。因为南渔县的酒楼是木头建的,所以在后院砌了两个鱼池, 厨房也砌了一个蓄水池,防止天干物燥出意外。赶在年底暮岁月末, 全鱼宴开业大吉。南渔县的鱼便宜, 所以烤鱼价格下调了四十文。但是一百六十文在南渔县也算是贵价食物了, 百姓大多诉求是饱肚子, 味道是有钱的地主老爷需要考虑的。但是烤鱼却反向营销成功了, 因为南渔县, 乃至整个建州府成, 口味都偏甜和清淡,这刺激味蕾,十里飘香的烤鱼引人好奇。开业这天, 消息灵通的乡绅知道是县令大人的尊上开的, 备着厚礼去祝贺。周三丰穿着褐红色的长袄子, 亲自站在门口拱手迎客。一个富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仆人,手上抱着一个木箱子,箱上面四个角镶了铜制花纹,一看做工就知道不便宜,里面装的东西必定贵重着呢。其中一个仆人先一步凑到周三丰面前, 拱了手道:“周老爷安好,避水山庄罗老爷前来祝贺周老爷开业大吉!”拱完手马上就作引荐手势, 那罗商上前两步走,朝周三丰也拱手行了个礼,笑脸逢迎。周三丰也回礼, “罗老爷客气,里面请。”罗商却没急着跨进门,只是侧了下身子示意,后面捧着木箱的仆人马上将木箱举到周三丰面前。罗商说:“周老爷开业大吉,罗某不请自来,匆忙了些,小小薄礼,周老莫嫌弃,可万万得收下了。”周三丰拦住了身后小二想要接过箱子的举动,朗声说:“罗老爷太客气,各位老爷为南渔县的农耕建设做出不少贡献,我很是钦佩。我原是想亲自登门邀请,只是初来贵地,不认门,不识路,是我怠慢了。”周三丰先一番话,给足了罗地主面子,但是却以‘我’自称,毕竟他儿子是县令,他若太过于自谦,未免失了身份。周三丰又说:“罗老爷亲自登门,该是先由我请客才是,你若要回礼,下次请我便是,这礼快快撤回去,我万万收不得。”周三丰故意沉住气,用胸腔的力量,使得声音清晰又具有穿透力,说给围观的百姓听。“各位父老前来捧场,周某感激不尽。只是在商言商,周某开的是食肆,各位父老若是觉得味道合口,常来吃就是,周某只收用饭钱,其他确实受之有愧,为免落人口舌,大家提的拎的都叫带回去罢。”“好!”人群有百姓带头吆喝,马上引了旁人跟着凑热闹,又是鼓掌又是道好的。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能带礼物登门的都是些商贾,所以身后一两个随从很常见,闻言,也都遣了随从带着贺礼回家去,空手进了全鱼宴。在全鱼宴斜对面的茶楼,周寂年和谢宁于二楼雅座内,谢宁抱着渝哥儿坐在椅子上,他夫君负手站在窗户前看开业。听到外面热热闹闹,谢宁凑过去看,瞟见夫君嘴角带笑很是高兴的样子,好奇地问:“笑什么呢?”“嗯?”周寂年侧首看他,伸了手抱过渝哥儿在怀里,才回答:“父亲越来越有气度了。”谢宁闻言探头去看,只见公爹满面春风,一脸和气,看着就是个有气度的中年男子。天天见还真没注意,被周寂年这么一点,瞧着公爹还真是大变模样了,哪有三年前那个面黑脸皱的愁苦样儿?华服养人,人养华服。虽说钱是俗物,但是人还是得赚钱,自己有了底气,旁人也尊重,一点一点积攒出来的就是这脱俗的气度了。渝哥儿转着脑袋看,认出了人群里的爷爷,眨了眨眼睛,先看向抱着自己的父亲。周寂年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所以没理他。他又转了小脑袋瓜去看爷爷,看了四五眼,嘟嘟着小嘴儿再昂头看父亲。周寂年还是没注意到他!他着急了,举着小肉爪爪去抠父亲的鼻子,这下他父亲注意到他了。“怎么了?”渝哥儿收回手,愣愣地瞪着大眼睛观察父亲。周寂年挑眉,“嗯?”大概是看到父亲眼里的爱意了,他吧嗒了一下嘴,收回看父亲的视线,转回去看爷爷,小爪子一指,嘴里急的直喊:“嗯嗯!”“渝哥儿是认出爷爷来了?”周寂年颠了一下儿子,歪着头看渝哥儿的小表情。渝哥儿嘟着被口水浸的亮晶晶的嘴唇,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看楼下的爷爷,小脑瓜里可能在奇怪,为什么爷爷不理他?周寂年就静静地抱着他,让他看个够。周三丰仪式一番,就进了酒楼里,门口换了聘的胡掌柜迎客。 第107章 但是他接受,人生哪有事事如意?万般皆美?但是他周寂年相信,听天命尽人事,这天下没有他上不去的台阶。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8 22:06:08~2020-10-19 21:1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雨似白 53瓶;danny78、柠檬好酸我好爱 2瓶;云夏、芋圆小丸子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4章 庆元三十九年一月, 周寂年一家人在建州府南渔县过完了第一个年。渝哥儿真的是所有的肢体发育都用在游水上了,都一岁三个月了,独立走路只能走几步。但是你若放他下水, 那他可灵活了,那叫一个滑不溜秋。大了一些, 开始不好带了, 不愿意被抱着, 会噘嘴发小脾气了。过年那个月谢宁忙里忙外, 今日终于偷闲, 和周寂年缩在书房看信。周四丰也找秀才写了信托王家贵带给了谢尧, 谢尧写了一封一并寄了来。谢宁抱着渝哥儿跨坐在周寂年腿上, 渝哥儿被俩父亲挤在中间,安安静静听父亲念信。谢宁两手捧着渝哥儿的小爪爪学作揖。“信上说周温书也考上秀才了,容哥儿开春就成婚。”周寂年边说边往下看, 眉头也越皱越紧。谢宁一脸带笑的玩儿子的小手爪爪, 渝哥儿这会儿脾气挺好, 背靠在谢宁怀里,乖乖的任爹爹握了自己的小手晃悠。周寂年顿声,他好奇的抬头去看,见夫君脸色有些凝重,问道:“容哥儿定亲都一年了,是该成婚了, 怎么了?”周寂年放下信,严肃地说:“六叔母和文才失踪了。”“什么?怎么会失踪了?”谢宁瞪大眼睛, 一脸惊吓。渝哥儿在谢宁怀里打了个喷嚏,把自己逗乐了,笑嘻嘻朝前趴在周寂年肚子上, 小小一团扒着父亲的腰蹭脸蛋儿。“去年年前,六叔搬凳子砸了文才,六叔母背着文才拿了钱去看大夫,结果一直未归,基本确定是失踪了。”谢宁长大嘴巴,虎毒不食子,周六丰这个行为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周文才可是他亲儿子啊!谢宁打了个寒战,覆在渝哥儿身后,控制着力道不压着渝哥儿,也埋在周寂年怀里,侧趴在周寂年胸口,嘴里喃喃道:“我们六月出发上任,之前怎么一直不说呢?”还没等周寂年开口,他自己想到了,“你六叔跑了媳妇儿,莫不是怕丢面子,所以一直没声张吗?”周寂年伸长手臂将信放回书桌上,两手搂紧了一大小,“应该是,连四叔也是才知道,马上就来了信。”渝哥儿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摸摸索索,将小爪爪伸进周寂年衣襟里,将小手掌贴着父亲的肉蹭了蹭,迷迷糊糊有了困意。周寂年侧头看儿子,轻轻刮了一下渝哥儿的肉肉脸。“文才今年才九岁吧?别是被拐子给……”谢宁没接着说下去。周寂年也考虑到了,安抚道:“孤儿寡母在外怎么好生活,我写封信回去,让大哥帮着找找人,他能和清水县县令说上话。”“希望早点找到他们母子,若是寻回了,让大哥从食铺支些银子给他们送去。”周寂年垂眸思虑,不只是他这一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就连周遭的人也有了不同的走向……谢宁趴了一会儿,见儿子睡着了,便起身抱了渝哥儿回房,留周寂年独坐书房写信。信在二月初送了出去,再过十日,就是周寂年和谢宁筹备了三个月的‘文人全鱼宴’了。谢宁抱着渝哥儿,绿禾跟在身侧提了一个竹篮,两人一同朝自家酒楼去。一路上可以很直观地看到南渔县街上的人多了些,大多是穿着书生打扮。看来不用掏钱的宴会,很受读书人的欢迎,毕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品尝美食佳酿,和广交同道好友的机会。谢宁抱着儿子进了酒楼直直朝后院去了,绿禾留在柜面做整理工作。她如今出入的地方要么是县衙,要么是全鱼宴,一个是地方最高部门,一个是在地方算富的场所。谢宁怀渝哥儿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跟前儿伺候了,所以在越州府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个家,得了谢宁的眼才是真能站稳当了。所以她对渝哥儿视如己出,她知道渝哥儿是谢宁的命。若像现在这样,渝哥儿有谢宁和林锦照顾的话,她就会找机会和胡管事取取经,她知道谢宁要做买卖,可是她大字不识一个,只能抓住一切机会多多少少学一点儿,希望日后能给谢宁帮上忙。往后谢宁再有个什么主意,她好歹能听懂,若是能出出主意,那就更好了。全鱼宴有个大后院,右厢被腾出来做休憩的房间。谢宁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林锦:“听到脚步就猜是你。”又拍了拍手朝渝哥儿说:“来,爷爷抱。”渝哥儿穿的很厚,棉袄棉裤可厚了,两只小胳膊被架着都放不下来,但是南渔县湿冷,不敢叫他穿少了。谢宁扫了眼屋内,问:“阿父呢?”“林老爷邀他看戏,吃完晌午饭就去了。”谢宁点了点头,“我去后厨瞧瞧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渝哥儿扭扭小屁股,两只腿前后来回踢要下地。 第109章 “啊?这?”四周哗然。周寂年:“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枝桃花,桃花枝上绑着与各位对应的木牌号,这枝桃花可以投给在场的所有其他人,除了自己。”“请务必!以欣赏他人文采的立场赠花,维护自己及他人的公平。”周寂年看向胡管事,吩咐道:“开宴。”没有寒暄,没有酬酢,就在众人以为县令大人不言苟笑不好结交的时候,周寂年又坐下问:“各位都来自哪里?离南渔县可近?”胡管事亲自搬了一张小长桌给周寂年,他忘记了,县令爷不爱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架子。周寂年先严肃正经说规则,又平易近人聊菜肴,众人摸不清楚他的脾性,所以十分尊重,说话都注意了些分寸。开始上菜的时候,除了南渔县本地的秀才们,其他人有些惊叹这些菜式,竟然全是鱼肉吗?如此丰富。“周某身为南渔县县令,十分欢迎诸位的到来。南渔县东西环海,海中鲜物甚是美味,我让胡管事给大家介绍介绍。”胡管事亲自给周寂年上菜,每每都会介绍一番菜式。说到醉虾的时候,众人又是哗然。“这道菜,取活海虾,清水里养一日,酒水里养一日,蘸这卤汁就葱白食用,口感鲜嫩带酒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真是做法越稀奇,越引人注意。二月温度还未回升,尤其是临海的南渔县,海风一吹,四处湿冷。在这样的环境下,桌上冒热气儿的炭火烤鱼就成了最受欢迎的美食,第二就是这吃法新奇的醉虾了。每张圆桌上,香辣烤鱼、葱花蒸鱼、松鼠桂鱼、番茄鱼汤、糖醋鱼、炸泥鳅、红烧虾球、醉虾等等长在水里的食物。菜全上完了,谢宁躲在门后坐在小板凳上,渝哥儿站着,背靠爹爹,手里捧着一个土豆鸡蛋饼小口小口的啃。别看他小,吃的还挺快,小嘴儿嗦嗦两下,抿着嘴巴也不知道嚼了没就吞下去了,脸颊鼓鼓像松鼠。外面人声吵杂,碗盘筷子齐齐响,还有人说话,但是这么混乱,谢宁还是能一下就捕捉到他夫君的声音。渝哥儿吃饱了就站不住了,扭着小身板撑着谢宁的膝盖往上爬,谢宁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渝哥儿被抱住也不愿意,他想走。谢宁还想再听会儿热闹呢,渝哥儿在他怀里,脑袋朝后昂,吊着脖子假哭,“哇……哼呜呜……”谢宁只好抱着他回西厢,林锦见了他问:“不听了?”“你孙儿不叫我听,饼子吃完就闹。”谢宁抿着嘴用手指头刮了刮渝哥儿的胖脸。林锦笑个不停,伸手接过渝哥儿说:“那你就歇会儿,爹烤个糍粑给你父子俩吃。”说完他抱着渝哥儿转身,还夸小孙子呢,“我们渝哥儿真乖,知道你爹爹忙了一下午,心疼了是么?巴巴闹爹爹回来烤火。”谢宁跟在身后很是无奈。火盆上面支了一个铁架子,谢宁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糯米饼放上去烤,渝哥儿瞧见了,想要凑上去摸。谢宁喝他:“回来!”然后一把将儿子捞回来,横抱在怀里,用脑袋顶他的小奶肚。“小爪子不要了?”“哈哈哈……”渝哥儿放声尖笑。“让爹爹看看,哪只爪爪不要了?爹爹就一口吃掉!”谢宁抓了他暖烘烘的小爪子问:“是这只吗?啊呜……”“啊哈哈……”渝哥儿一点儿也不怕,反而伸着手朝爹爹嘴里喂。谢宁拧着眉吓他,“还送上门来?手真不要了?”渝哥儿也不笑了,瞪着大眼睛愣愣地看爹爹,等谢宁笑了,他又跟着笑,两只手都送上爹爹嘴边,捧着谢宁的脸蛋儿,嘴里咿咿呀呀。被两团热乎乎的小手掌捧着脸,谢宁搂紧了儿子,嘴里嫌弃道:“刚吃了饼子,油乎乎的就往爹爹脸上抹唔……”渝哥儿嘟嘟着小嘴儿,直接用小巴掌捂着谢宁开合的嘴巴。谢宁嘟着嘴亲他的小手心,他痒痒了在谢宁怀里扭来扭去,小手扑腾扑腾的。林锦坐在一旁给糯米饼翻了一面,笑着看他们父子玩耍。他们三人在暖和的屋里,父子爷孙一室温情。……外面酒楼里,也终于分出了头筹。为了公平起见,都是书生们自己投出来的甲等第一,所以周寂年很是轻松。奖励的银子被装在一个小木箱里,周寂年端着亲自交给头筹,这头筹者据说是建州府上一届乡试解元。有些人真是天生的读书人,本就聪明还刻苦,前途无量啊。现场掌声响起,满是祝贺。偏就是有那些自命不凡,却胸无点墨的人要扫兴。这人正是下午问小二话的李忠贤,他面前一枝桃花也无。就连先前和他一桌极为聊得来的也没有送桃花给他。他不服气,他认为这不公平,于是他借着酒胆想大声制造舆论,“罢!这里没有诗仙,也无诗圣,全看一帮读过两年书的秀才喜好,可悲可叹,无理无聊啊,唉……”说这话不是闹事吗?一帮‘读过两年书的秀才’们齐齐静音,本在鼓掌的手硬生生顿在空中,尴尬地看向李忠贤。周寂年靠回椅背,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搭在桌子上,坐姿随意,神态高傲。手指点了几下,看向李忠贤问:“阁下如今科举如何了?”“庆元三十五年,建州府乡试甲等第十,李忠贤。”口气很是自豪。 第111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月、打分:-2 10瓶;yvette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5章 待天黑透了, 周寂年先撤退,酒楼留给书生们发挥才情,留给商人们寻求举人老爷合作互利。周寂年饮了酒, 林锦干脆抱了小孙子跟自己睡,不叫渝哥儿留着给宁郎添乱。谢宁拧去帕子上的水, 给周寂年擦脸, 帕子拂过他夫君的薄唇, 因酒气颜色有些充血。谢宁低头在他唇上落下轻吻, 今日躲着听了宴席上的一番话, 他胸有一腔柔情。周寂年晕乎乎, 但是只控制不好平衡, 其实大脑还是清醒的,除了有些犯困,倒没什么不适。所以被小夫郎偷亲, 他立刻半睁了眼, 勾起唇角笑的痞坏, “想要了?”谢宁噘嘴,将帕子扔他脸上,自己趴覆在周寂年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呼……”周寂年吹了口气,确实有几份乏力,湿帕子没被吹掉, 他只好伸手扯了下来,扔到一边, 搂紧了身上的谢宁。没有儿子在身边,两人互相依偎,倒是有了刚成亲时的甜蜜温情。谢宁脑子里还在想宴会上的小冲突, 他多多少少还是被影响到了。一直以来,寂年将他保护得太好了,导致他忽略了很多问题。比如,他做厨子,他经商,原来也会成为别人嘲笑他夫君的理由。“寂年……”谢宁趴在周寂年身上抬头,下巴垫在他胸膛上,下定决心说:“我不参商了,往后只在自家灶房里烧火。”周寂年一手不停在抚摸宁郎披散的黑发,因为酒精,脑子反应慢了,好一会儿才回应,“嗯?”“你还记得吗……刚成亲时,我说想要开一间大酒楼,如今酒楼开了两家,食铺也开了一间,够了!”谢宁坐起身来,垂眸看寂年,嘴角是满足的弧度,眼神里还是有几分不甘叫周寂年看懂了。他的不甘,是对大庆朝世俗眼光的不甘。周寂年轻轻笑了声,伸手拉着谢宁躺下,搂在怀里像对待珍宝一样,“委屈了?夫君抱抱。”谢宁哭笑不得,抵了抵周寂年的胸口。周寂年醉酒控制不好力道,把他箍的很紧,声音却很轻。“有我周寂年在,宁郎且看……”谢宁在他夫君怀里眼睛向上,见周寂年半眯着眼,显然是困极了,他只好抿了嘴,向前蹭蹭,将脑门抵在夫君胸前,闭了眼神游。……最近南渔县百姓口中流传一句诗,‘长江绕南知鱼美,美人纤手炙鱼头;若问美景何处见,建州府外南渔县’。南渔县本地有不少居民知道这首诗的来历,以及原诗句,只是不敢传播,毕竟谁愿意和县令大人过不去?三十大板呐!有人说:“这一首诗而已,就打人三十板子,周县令不是个百姓官啊!”“嗐,您片面了!调戏兄长的夫郎,周县令是行的家法!这要是我弟弟,我非打死他不可!”“哟!那这就太不应该了,确实不应该,是该打,我还以为因一首诗挨得板子呢……”“周县令好意请人来家里吃饭,那人竟然当着几十个老爷秀才的面儿调戏周县令的夫郎,呸,美食佳肴真是喂了条狗……”“打得好,该打三百大板的。”“周县令仁慈啊……”就这样,这诗被百姓改编,只求朗朗上口,并不多求文采,演变成了现在这样。这首诗迅速传出南渔县,传遍建州府,南渔县一时间成了城里人郊游必到之地,有人为了看‘美人纤手’,也有人为了‘知鱼美’想尝尝美味的鱼。全鱼宴成了南渔县的招牌,引来了无数外县食客。周寂年用成绩告诉谢宁,无需为他委曲求全,两夫夫互帮互助,参商怎么就不能帮他周寂年治理贫地了?再说了,谢宁仅仅是下个厨而已,为南渔县造了多好的名声?南渔县盛产美人和海鲜,来了南渔县就二者兼得。……接下来就如周寂年所料,不少地主商贾前来搭建房屋。之前开垦农田的村民又高价将新田卖给了这些商贾,部分又在县城买下了商贾们建的房屋。这一层层一环环,全鱼宴之后,南渔县的收的税额噌噌往上涨。往年南渔县是建州府最穷的县,而庆元四十这一年年底,竟然成了税收最多的县!周寂年去府城年底报税,回来之后,心情一直都很好。他三十九年九月上任,短短一年,有如此喜人的成就,能够让南渔县的百姓丰衣足食,居有定所,太有成就感了!两岁的渝哥儿已经能走的很稳当了,但是走急了还是栽栽愣愣的。也会叫爹和爷爷了,但是除此外,还是‘哦哦哟哟’的说一些大人听不懂的话。周家上下都习惯了,渝哥儿生来发育就比旁的娃娃慢。说话虽晚,但是他话贼多,小小一团娃娃,小嘴儿叭叭个不停,有时候谢宁这个做人亲爹的都嫌吵。这会儿谢宁蹲在院子里晒小鱼干,渝哥儿趴在他背上,使劲儿爬啊爬的,嘴里说:“哒哒……”谢宁不理他,继续翻小鱼干。“啊哟哟唔哟哟……”渝哥儿已经用小嫩脸在爹爹后背上蹭个不停。谢宁叹了口气,“干嘛呀?儿子?”渝哥儿伸出一根小胖指头在谢宁后背扣来扣去,“要哟哟……唔我……” 第113章 谢宁轻声哼哼,“别,痒痒……”他趴着扭扭蹭蹭,接着身子就被翻了过来,他顺势紧紧攀着夫君的背。周寂年一双手在他身上点火,顺着他的胸口一路亲吻了下去……谢宁被周寂年伺候的正舒服,天旋地转,被抱着坐在夫君身上。周寂年向上顶了顶,坏笑着说:“你来……”每每这个姿势,谢宁都控制不住,叫的声音让他动情,今日难得儿子没粘着他俩,他便想敞开了行快活事。谢宁难为情,趴下去埋在夫君颈窝,哼哼唧唧地拒绝,“呜……寂年……”不愿意就哼唧,一大一小都这个性子,周寂年自己先忍不住,压着谢宁行动起来。……第二天借着休沐,周寂年陪着谢宁去海东村,这次没带渝哥儿,两人共骑一匹马。十二月底的天气,骏马奔驰,寒风吹的人脸发疼,周寂年一手缰绳,一手扯了斗篷将谢宁捂严实了。谢宁往后缩了缩,后背紧贴周寂年的胸膛,自己伸手将斗篷拉严实了,只露了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前路。周寂年低头就能看见他长长直直的睫毛,他们的儿子睫毛也很长,但是翘起来的,抱出去人家都以为是个姑娘。海东村是南渔县城外最远的一个村子,但是因为海岸宽,计量水位的刻石就建在海东。堤岸上有一巨大的黑石柱,上面刻着‘吴水则碑’,有专人看守,计量,水位上涨到一定刻度,就要上报,预防涝灾。这里的海岸广大宽阔,海东村建了专门的晒鱼场。因为地理位置偏远,各地来品尝海味的百姓,不怎么会到这里来,所以海东村民还是以贩卖海鲜为生。所以晒鱼场也建的相对完善一些,海边的村民见他俩骑着马,才想到应不是一般人。毕竟马匹作为行军打仗的重要坐骑,朝廷是把控数量的,能骑马的一定是达官贵人。到了地方,谢宁下马跺了跺脚,暖和一下身子,看着周寂年牵着马去栓数。他夫君好不容易休沐,陪着他来收虾干,这个月份,海风刺骨,他又心疼又感动。周寂年栓好马,回来顺手牵起小夫郎,谢宁开心地晃了晃手,“寂年……”“嗯?”周寂年看看四周,在找路,随口应了一声。谢宁没说什么,龇着一口白牙傻笑,“嘁嘁……”周寂年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什么?帽子戴好。”谢宁缩着脖子一只手举起来扯帽兜。周寂年看他笨手笨脚的,用另只手帮他一起,两人一人出一只手戴好了帽兜,牵着的手一直没分开。“你好容易休沐一日,我却还让你陪我跑一趟……”周寂年笑了一下,小夫郎这是心疼他了,“那你还不给夫君喝羊汤?”他指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羊汤,谢宁哈了一口气,这么冷的天气,脸上硬是起了红。“不给,喝了你就磨人!”两人成婚四年,儿子都两岁了,没有外人的时候,谢宁也能接几句夫君的荤话了。周寂年笑了笑,扯着他晒鱼场走,边走边说:“怎么样?跟了爷不亏吧?”“啊?”谢宁爆笑,“哈哈哈哈哈……”他笑得东倒西歪,周寂年被他笑的也绷不住了,索性停了脚步,去扶他。谢宁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感觉两人在一起越久,周寂年越幼稚,以前他夫君从来不说这些逗人的话。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1 00:03:45~2020-10-21 22:3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林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6章 看完晒鱼场, 谢宁找了海东村的村长谈,谈好之后交付了一半的定金,两人策马回县城。路过全鱼宴酒楼, 打算顺带把渝哥儿抱回去。一进酒楼,就见了渝哥儿在一楼堂里扒着食客的饭桌。渝哥儿小小一团, 还不够桌子高, 扒着那桌子, 垫着小脚, 伸出短手来扒拉人家鸟笼里的鸟儿。谢宁没细看, 匆匆想上前, 不让儿子怀了贵人的食欲。周寂年因为栓马所以慢他一步进酒楼, 但是却一眼认出了,这四人来自京城!两个深蓝绸缎长袍的,一个是刑部员外郎邓仕强, 一个是大理寺正曹良, 二者皆官从正五品, 部门三把手。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同时出现在南渔县,难道地方有冤案?在庆朝,司法机构设有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个审判部门,是互相制约的关系。凡遇重大案件,才会三司会审。这一下子就出现了两个五品官员下到地方,周寂年皱眉在脑子里回想, 庆元四十年……四十一年……重大刑案……?谢宁也慢了一步,周三丰先过来哄孙子了, 开口就道:“渝哥儿休要调皮!”桌上其中一人和蔼的笑了笑,“无妨,娃娃还小, 莫凶他,吓着就不好了。” 第115章 “直到去年四月,城中有人提着三彩画眉出现在陈记茶楼,经指认,正是与段茂才一起失踪的三彩画眉……”吴道支支吾吾,犹犹豫豫不肯再说。周寂年蹙眉追问:“然后呢?机缘巧合,我夫郎恰巧在前年八月见过那画眉,现在正在协助曹大人和邓大人办案,如今我或许可以帮上一二。”吴道叹了口气,“段大千做的是贡茶生意,京中有五指大山撑着他,他认定那人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逼得本官还他儿子一个公道!本官马上致仕,也不想节外生枝,便……”“所以,那人死了?”周寂年直问重点。“那人名叫曲文博,说自己是在一个小娘子手上买的这画眉,只用了五两银子。可是府城搜索,并没有这样一个小娘子。”“曲文博口无真言,本官才下令杖责,受刑之后,他果然认罪,本官才了结此案。”周寄年心里叹息,这曲文博看来是被屈打成招,成了替死鬼了。“那曲文博是什么人?”“经查证,曲文博家里经商,此人身无功名。”周寄年点点头,姓曲?京中似乎并无曲姓大户,更无府邸。周寄年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陷入思绪,又问吴道,“结案后,段茂才的父亲是什么态度?”他这番发问,神态自然,倒是比吴道还有上位者风范。吴道早已陷入六神无主的阶段,心中并无反感,马上回答:“段大千觉得杀子之仇得报,伤心之中带有宽慰。”吴道叹气,虽他和大理寺正曹良,还有刑部员外郎官级同等,但是此案存疑,人家可是奉旨来查他的,终是低人家一等。此时见周寂年沉着冷静,很有万夫莫敌的大家风范,在联想到吴桥崩塌,和南渔县被此人治理的有井有条,不自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了周寂年的手腕,又似交代又似求救,“周大人,此案了结,本官就上报朝廷,辞官致仕,建州六县,最有机会上任的一定是你!”吴道又补充:“不,只要本官能从此案全身而退,建州知府一定是你!”周寂年不为所动,“当务之急,得先弄清楚,大理寺和刑部联手是受谁之命?为谁翻案?吴大人且稳一稳神,我去看看情况。”说完周寂年提袍跨出了门槛。心道这吴道真是糊涂,欺曲文博小商人背景,屈打成招,草菅人命。段大千以为替子报了仇,那么他没猜错,京城下来的这两个五品官员,一定是为曲文博翻案。至于曲家搭上了哪条大船?就不在他思考范围之内了。曲文博总归是蒙了冤,该是还他一个清白之身的。……画师根据谢宁的描述,绘制了和死者段茂才同行的人的画像,曹良和邓仕强一人拿了一副端详。又细细问了谢宁,“仔细瞧瞧,却是画中之人吗?”“差不离了,若是见上,我定能认出来。”谢宁点了点头。邓仕强让吴道调取段茂才录供,却不让吴道看画像。吴道心里叫苦不迭,这已经不仅仅是查冤案了,这案子背后的人是在找他寻仇啊!之后调查案子的事情,就是曹良和邓仕强的工作了。晚间,谢宁和周寂年被安排在府衙附近的客栈居住,等明日一道回县。关上房门,周寂年随身拿了书在看,谢宁凑过去偏着脑袋也看了一眼,又是《农政全书》。谢宁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抬头将下巴垫在周寂年的肩膀上,撅着嘴巴凑在周寂年耳边说:“下午画师绘图时,我听两位大人说话……”周寂年合上书,侧首看宁郎,两人头挨着头,距离近得周寂年都能看见宁郎脸上的小绒毛。“说什么了?”周寂年轻声开口,呵出的暖气使得谢宁眨了眨眼睛。“曹大人说君臣之礼大于翁婿之礼,劝邓大人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不要得罪地方官。”周寂年闻言,看回正前方的圆桌,薄唇轻启,“翁婿?”谢宁点了点头,“嗯。”周寂年随即眉头紧蹙,分析道:“曹良这话的意思,圣上安排他们前来翻案,应当是为了后宫某个主子。这案子发生才一年,案发前籍籍无名,短短的一年之后,却大动干戈前来翻案,这位主子应当是初受恩宠,不排除刚入宫一说……”谢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下巴一下一下的点在周寂年的肩膀上。“曲莹莹?”周寂年脑海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谁?”谢宁坐起身来,身子前倾歪着脑袋看周寂年的侧颜。周寂年鼻梁高挺,眉骨突出,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五官侧面的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完美暴露出英气逼人的骨像。周寂年大概是缕出头绪了,先正视前方点了点头,又侧首回答谢宁道:“曲文博的姐姐或是妹妹。”“你怎么会知道她?”“耳闻。”周寂年没撒谎,确实是耳闻,只不过是上一世听闻的。上一世,京中商人之女曲莹莹堪称闺阁小姐的典范,原本身份低微,只因战功赫赫的鸿飞将军李浩澜娶了她做正室,并且在成婚当日,当着满座贵宾的面起誓,此生不纳妾。这门亲事轰动京城,百姓都想一睹曲莹莹尊容,看看是什么天仙值得鸿飞将军情深至此?周寂年早就习惯了这一世的变局,却仍旧惋惜,如此天偶佳成,这一世却劳燕分飞。但是由此还是可见,曲莹莹多少是有一点手段的,上一世鸿飞将军为她不纳妾,这一世圣上为她翻冤案。要知道,在大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除非触犯重大律法,例如起义造反,大规模行军事之类的活动,朝廷轻易是不会动摇地方官员的。 第117章 “嘎嘎……”渝哥儿张着小嘴巴学着鸭子叫。跟在身后的林锦总算是放了心,在街上掏了钱,给孙子又是买糖人,又是买纸翻花的,算是暂时哄好了渝哥儿。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1 22:32:51~2020-10-22 23:3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衰草染寒霜、小l、萌小受 10瓶;柠檬好酸我好爱、蚊子喜欢我 5瓶;糖果子i 2瓶;文荒(╥_╥)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7章 这边府城, 周寂年和谢宁一前一后共骑一马,递了官牌才得以出城门。谢宁坐在周寂年身后,搂着周寂年强劲的腰身, 侧着脑袋紧贴周寂年的后背,一双大眼睛无所事事地四处打量。出了城门, 朝右跑一小道, 到了岔路口上官道, 再跑两个时辰, 就是南渔县了。此时正跑在小道上, 前方有几个官差在封路, 周寂年被迫扯了缰绳停马。马停住, 谢宁忙松了手,自己坐直身子,不再赖抱着他夫君。官差朝前一步走, 昂头看着周寂年问:“何人?此处不通路, 回去罢。”周寂年从怀里掏了官牌, 亮给官差道:“我乃南渔县县令,周寂年。”“周大人安好。”官差态度转好,恭敬行礼。“此处为何不通路?封到何时?”官差答:“回大人,这里是第一次发现死者段茂才的地方,我等也是奉刑部邓大人之命,封锁现场, 寻找线索。”谢宁好奇的探着脑袋四处看,右手边是府城的城墙外角, 左手边百米外是有一条绕城河。谢宁盯着平静无波的河水出神……周寂年已经和官差交涉完毕,那官差也不敢拦周县令,放了他俩通行。马蹄‘嘚哒’声让谢宁回神, 他看着官差们两边散开,让路给周寂年。马儿跑离官差们一段距离后,他抱着周寂年的腰身晃了晃,“寂年停下。”周寂年再度扯了缰绳,偏过头问:“怎么了?”“去河边。”谢宁伸手指了左边的河道。周寂年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你想试试还有没有红鲤给你些线索?”谢宁点了点头,推推周寂年的腰身,无声催促。周寂年策马在河边停下,他先下马,牵着马,将马绳拴在树上,才朝着安坐马上的谢宁张开双臂。谢宁也正等着呢,寂年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宠,这种对他的依赖真的戒不掉。谢宁顺势两手搭着他的肩膀,被搂着腰自己滑下坐骑,站在地面上。两人一同走到河边,齐齐蹲下,谢宁挽起袖子,双手伸进河水里……“怎么没有鲤鱼啊?”谢宁嘀咕,两手在水里拨来拨去。周寂年听他这样嘀咕,站起身来,四处走动打量河水。突然想到了什么,周寂年过去拉起谢宁,抓着小夫郎的手往自己腰上抹。谢宁的手就这样在他身上擦干了。“走,我们去下游看看。”周寂年去解开马绳,先上了马,再拉了谢宁上马。一行官差纳闷地看着又回来的周县令,不解但是还是迅速给让了行。骏马载着他们夫夫俩到了下游,周寂年说:“桥塌鲤鱼知道搬家,出了这事,鲤鱼应该也不会还待在上游。”谢宁再度试了试。果然不一会儿就引了几尾鱼过来用鱼嘴啄他手,谢宁大着胆子去捧了一条鱼,摸它鱼身。周寂年蹲在一旁守着谢宁,见谢宁只是将手探进水里,就真的引了鲤鱼过来,挑着眉表示惊讶。看起来谢宁好像很随意在抚摸鲤鱼,玩心大起。但是很快,他就见谢宁眨了眨眼睛,突然扭头朝上游看去。周寂年站起身来,绕去看谢宁的表情。谢宁表情呆滞,应当是脑海接收了鲤鱼的信息。周寂年移开视线,也顺着谢宁的视线看向上游。“啊!!!”谢宁一声尖叫,周寂年迅速回头,紧紧抱着谢宁,将谢宁的手从水里抓出来。“宁郎,宁郎!”周寂年坐在河边,谢宁跌进他怀里,被他紧紧搂抱在怀,“别怕,我在。”谢宁打了个战栗,在周寂年怀里抬起头,抖着嘴唇说:“人头……在河里……”周寂年见他吓成这样,很是自责,捧着谢宁的脸,亲了又亲,嘴里也不停地安抚,“怪我,我带你回家,别怕。”他这样温柔,谢宁惊怕中带了一些委屈,谢宁扁着嘴巴,又埋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嘴里哼哼唧唧的,“哼……好吓人的……”周寂年搂着他,两手搓了搓宁郎的脊背,“别怕,有我在。”周寂年侧脸蹭了蹭谢宁的耳朵,继续哄着:“你看四周,除了我,没有旁人,别怕,嗯?” 第119章 曹良笑:“初到建州府,就听闻南渔县素有‘鱼乡’之称,全鱼宴更是建州府的招牌,本官到了南渔县,头一次听那么多百姓夸赞地方官,好奇之下,多问了几句,短短一年,能叫南渔县的百姓居有定所,家有良田……没想到周县令年纪轻轻,有如此作为!何必这么谦虚?让本官见识见识你的过人之处,莫要推辞了!”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2 23:36:58~2020-10-23 21:1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餐桌上的蛋糕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雾 10瓶;柠檬好酸我好爱 8瓶;月樱 6瓶;文荒(╥_╥)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8章 被曹良强行留下来协助破案之后, 周寂年带着谢宁去找了画师。晚上,周寂年和谢宁回到客栈,锁好房门, 两夫夫坐在桌子前,细细看画像之人。谢宁看着看着打了个寒颤, 伸手盖住了画像, “画的可真像……吓人。”周寂年合上画像, 握着谢宁的手安抚。“还好画师没问画的是谁。”谢宁叹气, “唉……寂年, 咱们接下来要怎么抓他?”周寂年回答:“明日我去找吴道, 借几个精兵, 先私查到此人姓甚名谁。之后,还是得有证据,但这个证据不能是你。”“怀璧其罪, 你这与鲤鱼通灵的本事, 不可叫第三个人知道。”这句话, 是周寂年贴着谢宁的耳边,声音低沉轻诉出来的。温温热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谢宁缩了缩脖子,抱着周寂年,也同样用气声说:“好……”周寂年轻笑,夸着说道:“真乖。”谢宁皱了皱鼻子, “哼!哄渝哥儿的话。”说到渝哥儿,谢宁又叹了口气, “这第二晚了,不知道渝哥儿今夜会不会哭闹啊?”他嘴上这么问,其实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儿子肯定会哭闹的吧?……南渔县县衙内院,渝哥儿坐在小板凳上,两只小手揣在怀里,大眼睛盯着椅子上的小黑狗,虽然嘟着小嘴儿,但是看得出来,我们渝哥儿心情很好呢。小黑狗是爷爷周三丰给他抱回来的,周三丰心疼孙子,但是俩大人是去府城忙公务的,他只能试试这样能不能哄好孙子了。渝哥儿伸手去捉着小黑狗,他不会控制力道,所以掐抱起小黑狗举着。林锦过来伸手想纠正他,“渝哥儿,抱疼了,快松手……”渝哥儿嘟着嘴往回抱,林锦只好换个方法,伸手说:“给爷爷好不好?”“嗯!”渝哥儿爽快点头,举着小狗放到林锦手上。“真乖。”林锦将小狗放回到椅子上,自己两手做捧状,说:“你看爷爷,手像这样,你得捧着它,你掐着它疼,知不知道?”渝哥儿两只小爪爪乖巧的并拢,学着爷爷的样子捧着。“诶对。”林锦轻轻抱着小狗再放回到渝哥儿手里,让小孙子捧着小狗在怀里。“你看,这样它是不是不叫了?”林锦摸了摸小狗。渝哥儿听懂了,看着林锦,眯着眼睛笑:“咔咔咔……”两天了,总算是笑了,林锦舒了一口气。“爹爹!”渝哥儿突然对着小狗叫了一声。吓了林锦一跳,以为渝哥儿又闹着要爹爹呢,仔细一瞅,渝哥儿眼里只有小狗,嘴里不停嘟囔‘爹爹’。林锦拍了下膝盖,笑个不停,渝哥儿说话晚,只有‘爹爹’喊得最熟练,饿了渴了都喊‘爹爹’。没事儿就喊,见谁都喊。“渝哥儿,你给小狗起个名字吧。”林锦忙开口引导孙子。这要是周寂年回来了,见渝哥儿喊一只小狗‘爹爹’,非得打烂渝哥儿的小屁股不可。渝哥儿捧了一会儿,小手僵着不舒服了,他就将捧着的小狗儿递到林锦面前,皱着小眉毛,小表情有些着急,“嗯!”“给爷爷啊?”林锦顺手就接过了小狗,“好,爷爷抱着。”林锦接着说:“你给小狗起个名字吧,乖孙儿。”渝哥儿手上轻松了,小眉毛也就舒展开了,嫩嫩的小手爪一下一下的捋着小狗背上软软暖暖的毛。“嗷嗷!”渝哥儿冲着小狗叫唤,小宝宝的声音嫩嫩脆脆的,很是可爱。“哈哈哈哈……”林锦被小孙子逗笑,“那就叫熬熬吧,你再叫一声。”“嗷嗷!”林锦又呵呵笑。渝哥儿昂头看着爷爷,然后跟着林锦一起眯着眼睛,咧着小嘴巴哈哈笑。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渝哥儿还非得抱着熬熬到床上睡,林锦自是不同意的。“谁家小狗让上床啊?你就调皮吧,等你……”林锦住了嘴,他准备说等你爹回来揍你的。他不敢提,渝哥儿马上就要睡觉了,再一提,渝哥儿非得哭一夜。和小狗玩了一下午,渝哥儿已经能抱好小狗不掐着了,他拢了小狗在怀里,迈着小脚步去,将自己贴在林锦的腿上。 第121章 与鲤鱼通灵,如此精怪之事,闻所未闻,谢宁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自己,但是周寂年对他说的话却深信不疑。“这世间,除了你谢宁以外,再没有能更让我信任的人了。”周寂年说完淡定夹菜。“唔……”谢宁不好意思的嘟着嘴,又扯回正题说道:“可是只瞧见了他将那个扔进河里,如何能证明是他犯案呢?”“你既好奇,我就好好给你讲讲。”周寂年放下筷子,恶趣味又来了,他笃定,听他讲完之后,小夫郎晚上要吓得睡不着觉了。睡不着,他正好可以教宁郎做些运动。“我问过曹良,若是锁定了凶犯,但是第一时间没有证据的话,可以从以下几点下手。”“首先尽听其言,就算明知供词有假,也让其言,然后书写下来,根据狡辩的供词发问细节,核对事实是否属实。”“若提出疑点,百般拷问犯人却仍然欺诈,就要采用笞掠的方法使之屈服……行鞭杖责都是轻的……”周寂年握着谢宁白嫩的手,嘴角扯着笑着说:“夹指压踝,将手指一根根夹进竹板里,加班两头都是绳,两个壮硕衙役一人扯一边,越扯越紧……”他声音故意压低,沉沉地说道,手上也慢慢收力。“啊!”谢宁被他捏的手疼,轻叫一声,马上反应过来,另一手一抬就去拧周寂年的耳朵。“嘶……”周寂年失算,没防备被宁个正着,“玩赖是吧?”“哼!”谢宁抽回手,皱着鼻子凶巴巴地说:“然后呢?”周寂年挑了挑眉,两手掸了掸衣袖,作无赖状,“不说了。”谢宁讨好的笑,起身跨坐在周寂年身上,软了嗓音,糯糯地问:“疼吗?”“当然。”周寂年顺手搂了送上门的窄腰。谢宁一手扣在周寂年的脑后,倾身上去啄吻了一下周寂年的耳朵,随后埋身下去,靠在周寂年肩膀上,额头抵着周寂年的温热的脖子,“我错了……”周寂年轻笑,抱起他回到床上,“小笨蛋,吓了你还这么乖?”“哼哼……”谢宁抿了嘴笑,眼神里又一如既往的娇憨,还多了些温柔,“我错啦。”他成长了,但是仍然喜欢和周寂年打闹,撒娇。可是哪有时常打夫君的小哥儿啊,也太凶悍了吧。所以他想改来着,这会儿对周寂年表面撒娇,实则是道歉。“笨蛋。”周寂年在他身侧躺下,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头,一手去轻触小夫郎的脸蛋,柔声说:“喜欢才会故意招惹你。”明知道惹谢宁,谢宁会拧他,但是他就是喜欢,被拧也喜欢。尤其是在床榻之上,刺激。“不过方才你说得对,我明日再问问与张仁相熟的人,先弄清楚张仁的杀人动机,有了动机,审问名正言顺。”谢宁点了点头,也回到正题,“蒙冤的曲文博录供上说,他是用五两银子,在一个小娘子手上买下的三彩画眉,那个小娘子可能是知情者。”“见过那小娘子的只有曲文博,曲文博又蒙冤致死。那张仁家中倒是有一妻一女,只是十岁的女儿和妻子,并不符合小娘子这个称呼。”在庆朝,小娘子在民间指的是及笄,却未成亲,尚未盘发的女子。“明日你先看看那张仁,如果确认鲤鱼看到的就是他,我就带几个捕快暗访张仁邻里。”周寂年翻身坐起,“我叫桶热水,净身休息吧。”谢宁应了一声,还在想案子。……第三天,谢宁跟着周寂年约见一个农家汉打扮的衙役。衙役:“禀大人,张仁是庆元三十四年中的秀才,上门给乡绅之子当过夫子,仅半年便不去了,不知原因。之后在家中苦读,给书铺抄书,帮百姓写信为生。”周寂年问:“他和什么人往来密切?街坊邻里相处如何?”“据他邻居吴婶说,他家时常有读书人出入,有时出门很晚才归家,但是不清楚打哪回来。吴婶的丈夫是个更夫,夜里不在家,白天要补觉,吴婶一妇人不太方便和邻里往来,所以问不出来什么。”周寂年点了点头,“继续盯着他,看看和他往来的书生都是谁,一一记下,我日后问话。”“是。”衙役拱手行礼后退下了。周寂年手指轻叩桌子,发出清脆地‘咚咚’声。“张仁并不是每天都出门,想指认他有些困难。这样,你今天还是去有书茶楼,那张仁若出了门,我让探子去报,守他归家的时候,你再指认吧。”周寂年站起身来,准备送小夫郎去有书茶馆,“我去暗访葫芦巷子,问问话。先送你去茶楼,今日也不能陪你,你自己听听书,乖。”谢宁乖乖点头,“嗯嗯。”“昨日那两名差使可尽责?”“嗯,怪凶的,听书的人都不敢瞧我了。”周寂年笑了声,很是满意的样子。谢宁给了他一眼,领着昨日那两名衙役朝茶楼去了。今日茶楼里,说书先生换了一个故事,还是鬼神精怪,还是男欢女爱。“说这有一书生,进京赶考……”“……”谢宁深吸一口气,将开了口的花生捏了又捏。“那书生只好留宿武王庙,他对着武王神像跪拜祷告一番,便合衣睡去……您猜怎么着?”“……”谢宁喝茶,心道还能怎么着?睡着做梦了呗。“那书生睡着了!睡梦中啊,武神给这书生一件黑衣!您肯定好奇了,这黑衣有甚奇效吗?是个什么宝物吗?” 第123章 葫芦巷子里七拐八拐,不怪得取命叫葫芦。城里的房屋建筑都是采用高院形式,世风日化好防贼,小女孩领了他们进了张家院子,捧着碗就朝屋里跑了。衙役在后面嚷:“站住,跑什么?”追到堂屋的时候,张家的主人出来了,谢宁跨进门槛的脚马上缩了回去,这主人家居然是张仁!张仁个头高,在建州府属少见,面对面瞧着人有些书生的单薄,浓眉大眼,一笑起来彬彬有礼。若不是鲤鱼见他在先,谢宁真以为张仁就如第一面这样,斯文有礼,面目和煦。他见家中来了三个陌生男子,仅仅是吃惊地睁大眼睛,马上就摆出了读书人的样子,微笑着问:“您几位入我家门,是有什么事吗?”“刚刚跑进去那小女孩,你是她什么人?”衙役见他斯斯文文,也放轻了声音。谢宁看到张仁的下颚骨轻微动了一下,牵动了太阳穴的血管鼓起,又瞬间隐藏在皮肤底下。谢宁心里有说法,所以怎么看怎么觉得张仁是个杀人犯,哪怕只是动动嘴唇,他也觉得像要杀人。“算了,回去吧。”谢宁站在门口,朝两个衙役说完就转身要出院子。他已经确认了此人就是他通过鲤鱼看到的凶犯,打算回去让周寂年动手抓人。俩衙役本就是被分配保护谢宁的,到底知道轻重,于是拿手点了点张仁,跟着谢宁走了。张仁目送他们出了院子,眉尾瞬间耷拉下来,眼睛和嘴角都透露了这个人的暴戾。他转身回屋子,顺手拿了屋角的竹扫把,一脚踹开厢房,里面关了一个女人,张之桃一定躲在这个女人的身后。昏暗的厢房里,陈设简陋,香气冲鼻,胭脂香混合着辟邪香,浓烈的像是在压制什么气味儿一般。正对着门口有一个竹子编制的屏风,上面搭满了女子的衣物,张仁过屏风,屋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抱作一团。小女孩正是抢谢宁荷包的张之桃,她照例埋着头缩着脖子,紧紧抱着她娘的胳膊,在看到张仁手里的扫把时,狠狠瑟缩了一下。“呼!”是扫把在空中发出的声音,张仁用力举起扫把挥向缩在娘亲怀里的张之桃……“啊!”张之桃马上就被扫把的竹须须划破了衣服,她忍着疼,奋力朝外跑。张仁咬着压槽,一声不吭,三两步过去疯狂抽打十岁瘦弱的女儿。“别打,不要打她……”张之桃的娘亲,梅娘站起来扑向女儿,像往常一样想替女儿挡伤害,奈何四肢酸软无力。张之桃爬起来往外跑,张仁并不追,转身掐着梅娘的脖子推她回房,另一手高举起扫把,但看着梅娘惨白秀气的脸,只好扔了扫把,绊倒梅娘,用脚去踢妻子的屁股。“啊!!!”梅娘刚叫了一声,门又被推开了。张之桃两手抱胸,下意识的自保动作,又回了来。小女孩扯着尖尖脆脆的声音哭喊:“别打我娘……呜呜……”张仁过去一脚踹在女儿的肚子上,终于开了口:“上次招惹一个养鸟的,这次他养什么的?”张之桃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死死盯着张仁的脚尖。张仁脚尖朝前,张之桃尖叫一声朝后缩。张仁猛踩女儿一脚,“关门。”他发号施令,屋子里两个被他虐待数年的女人同时抖着身子,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一顿暴打,关上厢房的门只是不让声音传出去罢了。两人朝门口连跪带爬,梅娘抢先触碰到了房门。只是还不等她合上,院子大门被踹开了,发出‘砰’地巨响。张仁也听到了,立刻跨出厢房,刚走到堂屋,眼见十几个成年男子,最少六个捕快行头的扑上去按住了他。“你们干什么!”张仁扬起眉毛,又惊又疑。但是没人回答他,他只见领头一个黑衣男子,身高腿长,英俊清朗的长相但气质却十分沉稳。黑衣男子正是周寂年,他薄唇轻启,“带回去。”“我乃庆元三十四年秀才张仁,我是秀才!你们想干什么!”“少废话,自己犯了什么事自己不明白吗?牢里当你的秀才吧!”带头的捕快经验丰富,才不和张仁说那么多,挑最严重的说来,若是能吓到人认罪就最好了。张仁被捕快架着,出了张家院门,巷子里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那么多的官差浩浩荡荡押着人回府衙。院子里留了主簿和几个录事参军。谢宁原还站在院子里,见张仁被押走,也没有家眷出来询问,好奇的跟着一个府衙主簿进了屋子。主簿寻了半掩的门进去,谢宁皱了下鼻子,被这扑鼻的味道熏的心口犯腻味。“这什么味儿啊……”主簿显然也犯恶心,抱怨了一句又退出来站在门口,掩着口鼻朝里面说:“官府办案,出来答话。”说完主簿就回到堂屋坐下,屋子整理笔墨纸张,准备记录。屋里磨磨蹭蹭出来两个女子,一大一小,小的谢宁认识。张之桃再度见到谢宁,缩着脑袋,翻着眼睛看谢宁说:“你是官爷。”谢宁摇了摇头,看她的眼神更是柔和了,心疼她生为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我不是。”张之桃眼睛瞪大了些,但是没再开口问。事实上,刚刚那句她说的是肯定的语气。“我问几句话,你等如实回答。”主簿给两个录事参军一个眼神,几人一起握着毛笔。“姓甚名谁,详细交代。” 第125章 “当时段茂才放话,谁敢动他那三彩画眉,就剁了人手。张之桃听此言,以迷路借口骗取段茂才的信任,使计偷了段茂才的鸟笼抱回家去。”谢宁恍然大悟,“她想借段茂才断其父之手?”“没错。”周寂年点头,回想张之桃用稚嫩的声音,无力的语气,说着让她绝望的现实。张之桃说:“哥哥来我家之后,大声和他吵架……吴奶奶住在隔壁,他不敢吵……”“哥哥打了他,还说……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然后哥哥提着鸟儿就走了,天黑黑的,那只小鸟五颜六色……”周寂年将这些告诉谢宁,“原来张仁的动机应先是报复,再是夺鸟害命,砍去段茂才的首级,也只是抱着泄愤的目的。之前我们查段茂才的交际圈子,还有出入的客栈茶馆,方向就错了。”谢宁都能想象得到一个画面,就是张仁不屑地对着死去的段茂才说:你不是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吗?那我就先让你见识见识!谢宁听的愤怒不已,“这个张仁真是个窝里横!对待手无杀鸡之力的妻女残暴不仁,对待段茂才这等外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谢宁喃喃自语,“难怪上午张之桃抢我钱袋之前,先自报了家门。”周寂年环住他,第一时间想的是谢宁的安危,“钱财乃身外之物,往后再有人抢,引你去无人之地,切勿再追。”因张之桃的证词,张仁才改口说见过段茂才,但是争执完,那段茂才提了鸟笼扬长而去,自己回了书房抄书,再没出过门。这是咬定了府衙的人没有证据,看来这个张仁颇懂律法,且自认为证据被他处理的干干净净了。夫夫俩用完饭,谢宁提着一个食盒,去接张之桃,送她回家。……答完话的张之桃被送进了一个候间,她乖乖坐在一个椅子上,等待着那个温和的大哥哥来接她,等她回家之后就能和她娘亲过上不挨打的日子,她已经十岁了,可以帮茶楼的客人添茶水,她娘再也不用被那些坏男人欺负了。她正想着往后的日子,门就被推开了,大哥哥和另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一起进了来。她看了看门外,原来天已经黑了。张之桃自己握手在胸前,低着头缩着脑袋,安安静静地走在谢宁身边,听谢宁与另一个高大的男子说话,男子她认得,是带头抓‘他’的那个官爷。谢宁推周寂年回去,“你回去吧,曹大人他们饭都未用,审了一天案子,你去换岗。”张之桃也停住了脚步,看着面前两人。宁郎说的有理,周寂年也只好妥协了,点了点头,交代道:“我还是安排那两个衙役送你,你送完她乖乖回客栈,我忙完回来陪你。”谢宁抿着嘴连连点头,他比周寂年还有事业心。这本是一个凶杀案,但是案犯张仁表里不一,打妻骂女,谢宁自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一下午心情都很压抑,周寂年有心多陪陪夫郎,但是官务缠身,见谢宁这样乖巧,四下又无人,忍不住凑上去亲了谢宁一口。谢宁下意识偏头看了眼矮小的张之桃,提脚就踹周寂年,“有孩子!”若是平时,周寂年见好就收,但是今日特殊,故意逗弄谢宁,想让谢宁放松压抑的心情。所以他左手抓了谢宁踢来的腿,右手朝人腰上一环,搂紧了人,“那你还打我?”谢宁单脚站立,又被蛮力揽了过去,被迫紧紧贴着周寂年,右腿搭在周寂年腰上,这个羞耻的动作,让他瞬间脸色爆红。他昨天还在心里说要改,再不打夫君了,这会儿全然抛之脑后,伸手就去揪周寂年的耳朵,“撒手!”周寂年嘶了一声,两手松开,手掌向上摊开在两侧,做出投降的样子。“呼!”谢宁吐了口气,提着食盒,红着脸对张之桃说:“走吧,哥哥送你回家。”张之桃缩着脑袋,眼里俱是害怕,显然被打闹的两夫夫吓到了。周寂年没注意到,绕开夫郎跨出门,喊了那两个衙役,交代了几句,便去审案了。谢宁也没好意思看小女孩,怪难为情的。四人出了府衙,出了街就走到了集市。黄昏街上行人多,不少收市的摊贩推着巨大的车走在道上,谢宁伸手握住张之桃的手腕,“小心。”张之桃看着握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白皙,骨节分明却不细嫩,就像大哥哥这个人,外表俊俏好看,却敢打丈夫。“他为什么任你打?”街上人声吵杂,谢宁没听清楚,“什么?小桃是和在和我说话吗?”张之桃却不再开口了。谢宁无法,只好护着她继续走。路上看到有卖小竹篮的,谢宁特别喜欢买小篮拎着,出街必买!而且摊上还有一个特别小的,正适合渝哥儿拎。谢宁停住脚步,那小竹篮是四四方方的,形状奇怪的好看,他拿出钱袋就买了,四方竹篮只有他脚那么大。“小桃喜欢竹篮吗?”谢宁想给小桃也买一个。张之桃看了眼竹篮摊,她不明白这么小的竹篮,家里都用不上,大哥哥为何要买。谢宁见她不吭声,站起身来看了下四周,有一个卖绣花鞋的摊子,他又顺手握了张之桃的手腕,牵过去后对着卖鞋的人说:“你看看有她能穿的吗?”张之桃愣住,摊上的鞋子颜色真漂亮,就像那天她见到的三彩画眉一样,五颜六色,望不可及。就在她晃神的短短时间内,谢宁已经买了两双绣花鞋,一双大一双小,黑色的鞋面儿上绣了大簇粉牡丹,花开富贵。“你自己拿着好不好?”谢宁指着鞋贩递来的布包,对张之桃说。张之桃还没反应过来,那小贩又朝前递了递,硬塞在了张之桃怀里,她这才伸手抱住了。小贩空了手,麻利的接过谢宁递来的碎银,测了又测,最后给找了十几铜板。 第127章 周寂年一夜未歇,终于等到了仵作的检验结果,梅娘身患花柳病,而她的丈夫,张仁却没有。周寂年当即下令,将全城去药铺买治疗花柳病药的书生抓来问话,尤其是认识张仁的。梅娘的验尸结果,让这个案子陷入了更加黑暗的深渊,一个恶魔将一个家庭拖入地狱。张之桃醒了,来看望她的吴婶端了粥要喂她。“婶奶奶,我娘为什么不要我了?”瘦弱的张之桃躺在床上,蜷缩着面朝里侧,怀里还抱着一双绣花鞋,吴婶守在一旁抹眼泪。吴婶抽了抽气,稳着说:“她不是不要你了,她过的太苦了,去天上享福了。”“人死就是去天上享福了吗?那他是不是也要上天享福?”张之桃声音轻轻的,脆弱的让人不敢大口呼吸。吴婶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因为你娘一生从未作恶,又在人间吃了太多苦,所以上天开恩。”吴婶知道的也不多,是她丈夫从巡逻兵口中打听出来的。但是她坚定的知道张仁是个畜生,打杀妻子虐待女儿,她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你父……”想到桃姐儿都是称张仁为‘他’,吴婶也改口说:“他夺了人家小鸟,杀了人家,还砍了人家的头,他下地狱,他挨千刀,该万剐!”张之桃瞪大眼睛,那个一脸神气,能拳打脚踢揍的他不敢还手的哥哥,被他杀了?……周寂年大刀阔斧迈步至张仁面前,一撩下摆,抬起就是一脚,踹的张仁连人带椅摔倒地上。“周大人!”一旁看守张秀才的狱卒慌忙出声,张仁是秀才,没有革除功名之前,时不能蹲大牢的,这会儿好生养在屋子里,只是绑在椅子上,限制了他的行动而已。“畜生!娶了人家,却不好好对待,整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靠妻子买来的肉香吗?”周寂年挪开眼,多看张仁一眼他都嫌恶心。张仁索性躺在地上,轻蔑一笑,“周大人?南渔县周寂年?”他倒真是个‘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秀才,周寂年设宴的时候,他虽没去,但是结交的一些狐朋狗友给他讲的绘声绘色。信息不发达,他们书生只能东一个,西一个了解时事,然后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言论。张仁哼了一声:“那个贱人不怕浸猪笼吗?”他以为是梅娘将家丑说出来的。周寂年听他这不知悔改的话,直接喊人来要动刑。张仁急忙说道:“你与我有什么分别?你夫郎给你买的鱼香吗?”周寂年不怒反笑,“我与你的分别?我告诉你,我背他进家门起,我周寂年能让他活的像他自己!有我周寂年在,人也好,世俗也罢,谁都不能伤他分毫。”“哼,说到底,还不是花着你夫郎赚来的钱,若是我娶了他……啊啊啊啊!!!!”周寂年飞起一脚踹他□□,居高临下一脸不屑,“你配吗?你敢说你妻子是自愿的?”“啊……她……勾引人……她不守妇道!啊……”张仁手被绑着,只能抖着腿试图夹紧下身。周寂年没说话,飞快在脑子里理逻辑,“她有没有不守妇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你用来让自己心安理得逼她出卖自己的借口罢了。”“啊…………”张仁痛苦□□,警惕心仍然很高,又缩进了龟壳不再开口,任周寂年激将,他就是不说话。一旁的狱卒等周寂年走了,才上前啐了张仁一口,“个软蛋!若沦为战俘你也能这般嘴硬那才是服你。”……谢宁得了张之桃醒来的消息,也连忙回客栈看望她。吴婶已经不在了,张之桃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绣花鞋也不再抱着了,鞋从布包里散落出来静静的躺在她脚旁。谢宁见她这副毫无生机的样子,很是可怜,“小桃,你知道外公吗?”张之桃想了想,打她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摇了摇头说:“没有。”“那爷爷呢?”谢宁坐在她身边,轻声问。“死了。”这个她知道,爷爷去世那年,他被辞退归家,家里没了收入,她娘和她的噩梦开始。“没关系。”谢宁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说:“有哥哥呢,哥哥养你。”张之桃下巴蹭了蹭膝盖,低声问道:“他为什么还没有斩首?”谢宁见她并不回应自己的决定,以为张之桃不好意思,因为小女孩一直都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好回答她说:“因为证据不足。”想到他夫君正在查的事,尝试着开口问张之桃道:“你还知道些家里的事吗?那些欺负你娘的人,哥哥把他们抓起来好不好?”“抓不了……”“怎么会呢?”张之桃用手指抠了抠绣花鞋说:“不知道,就是抓不了,他们来过我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张之桃的他们,指的是穿着官服的捕快,穿着蓝衫的衙役,“后来,我娘便不让报官了。”“为什么不让你报官了?”张之桃轻轻回答,“不能说,说了我娘的名声就坏了。”她记得,她娘的原话是这样的:不能说,娘的名声没了就没了,娘死不足惜,娘不能害了我女儿的名声。她话是这么说,但是马上她又接着道:“我记得那些欺负我娘的名字,他叫他们成业兄,忠贤兄……”谢宁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小桃前面讲不能说,后面却又马上说出来了。 第129章 周寂年和谢宁明白过来,这张仁想来一招嫁祸,可惜吴道查都没查,匆匆拿曲文博结案。“他倒是聪明,想将这唯一的罪证嫁祸给了已死之人。”周寂年疑问:“张仁认罪了?”曹良哈哈一笑。邓仕强也没和周寂年藏掖,直截了当说了实情,“见这荷包,他也咬死了是李成业之物。这逼杀妻子的畜生,就凭这一条,我就敢刑罚于他!”邓仕强放低声音对周寂年说:“我一说给他去势,裤子刚脱,他便什么都招了。”曹良破了案,卸了重担,神态轻松地抚掌说:“张仁交代,卖三彩画眉的小娘子是他妻子梅娘所扮。”谢宁握紧了拳头,这个畜生,仗着自己是秀才有功名,官府不敢对他施刑,满口谎言,视人命如草芥。可惜作恶多端,总算是让官府的人找着借口对他施刑,他为了保住命根子,死也不愿意做个太监,这才不得不说了实话。至此,这个案子总算是人赃并获,凶犯张仁不日问斩。……回顾整个案子,若不是谢宁有奇缘,能和鲤鱼通灵,还不知道这个案子要查到什么时候,最后能不能查出来。之后的事情就由曹良和邓仕强处理了,周寂年准备带着小夫郎回南渔县,渝哥儿才两岁,小脾气见涨,不知道把家里闹成什么样了。谢宁和周寂年一同出了府衙,两人并肩走在无人的街道,周寂年手中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周寂年搬出儿子来,企图让谢宁心情好一些, “明日就回去了,先想好怎么哄渝哥儿。”谢宁想到胖脸嘟嘟的儿子,心情好了一些,特别想抱着儿子温温软软的小身子,闻一闻儿子身上的奶香味。谢宁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说:“他不是想养只小狗吗?咱给他养一只吧。”“好。”周寂年点头。谢宁停下脚步,扯了扯周寂年说:“夫君背我嘛!”周寂年故意逗他,“你多大了?”十六岁出事,十七岁嫁你,十九岁生下渝哥儿,渝哥儿两岁了,谢宁自豪地说:“才二十一!”说完硬扯住周寂年,踉跄两步就往周寂年背上爬,挂在周寂年肩膀上之后,两腿利索地一盘,牢牢勾住周寂年劲瘦的腰。周寂年眉目疏朗,将手里的灯笼递给背上的谢宁,两手抱了小夫郎的腿,一步一步踩着影子朝客栈回去。“才二十一,就长我身上了?”“唔……我喜欢嘛。”两人过日子,从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就是脚踏实地,携手并进。所以这话说完,谢宁自己就红了耳朵。周寂年扬起嘴角,谢宁用下巴勾着他的肩膀,小夫郎自己难为情的笑开了,贴着人脊背的胸腔发出震动。客栈近了,谢宁想下地,周寂年脚步飞快,背着人进了客栈上了楼。谢宁将脸紧紧贴着人背,埋头掩耳盗铃。小二给他们送热水的功夫,谢宁去隔壁看张之桃。一进屋,就见张之桃还是坐在床上,缩着头抱着腿,瘦小又可怜。“小桃,晚上吃饱了吗?我让小二送碗馄饨上来。”张之桃这才抬头看进门的谢宁,摇了三下头。谢宁心里叹气,但是用轻松地语气说:“明天我们就出发了,去南渔县,我的家。你喜欢吃鱼吗?”张之桃打起精神,应付点了头。谢宁当然知道张之桃心情不好,但是他不能完全放小姑娘胡思乱想,总要勾起她的兴趣。所以接着说:“哥哥家开了一个烤鱼大酒楼,明天带你去吃,那你好好睡觉好不好?”张之桃点了点头,还是没开口。谢宁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身准备走,又想到些事情,走回去说:“有什么要回家收拾的,你想想看,明早我带你回去取。”张家房子被判偿给段家了,这是庆朝的刑律。所以谢宁都没有有问句,他猜张之桃不会开口。“柿子。”没想到张之桃却抬头回答了。七月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但是现在是一月底,马上过年了,哪有柿子?谢宁没反应过来,张之桃又接着说:“家里有棵柿子树。”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一下。谢宁抓着机会勾起张之桃的兴趣,“那个不好带走,回去了我给你新种一棵柿子树,你把它养到开花结果好不好?”张之桃认真看着谢宁,小孩子的眼泪说来就来,眨眼睛,一串眼泪就淌了下来,“谢谢你,宁哥哥。”出事这么多天以来,谢宁第一次见她落泪,就连梅娘走了,张之桃晕过去醒来也没有哭。“别哭,日子会好起来的。”谢宁给她拭泪,温声安慰一番。一直哄着张之桃躺下,盖好了被子,谢宁才起身回房。 第131章 谢宁抱着渝哥儿满院子的走,周寂年跟长辈回屋里,交代了一下府城的事。小宝宝热乎乎的小爪爪就贴在谢宁的锁骨下面,渝哥儿可会享受了,一只小爪子挂在爹爹衣襟上,一只小爪爪扒着爹爹的锁骨,还要爹爹哄着他。小奶狗熬熬起初还跟着谢宁的脚步,逛了一圈之后,见小主人看都不看它一眼,失望极了,垂着两只小耳朵哼哧哼哧的爬台阶,想要进屋里烤火。“渝哥儿,你叫爹爹,你说我想爹爹了。”谢宁还得不停找话,他要是不说话,渝哥儿就哼唧。渝哥儿很敷衍,嘟嘟小嘴喊一声,依旧蔫哒哒的,“爹爹……”“我想爹爹了。”谢宁凑上去亲了渝哥儿淡淡的小眉毛。“唔养爹爹了……”“哈哈哈哈哈……”谢宁抱着儿子大笑。渝哥儿也不知事,但是他能感受到爹爹的开心,于是也‘哼哼哼’跟着笑起来了。又哭又笑,小狗尿尿。周寂年抓了张椅子放在门边,远远地看着院子里的夫郎和儿子,一边回答父亲的问题。周三丰问:“那案子结了?”其实他有心想问上京下来的官,他儿协助破了案,有没有什么记功奖赏。“结了,多亏了宁郎。”周寂年讲述了案子经过,就当是和家人在讲故事,完全按照事先在府衙的解释,“……恰巧偷了宁郎的钱袋,我抓了人回来,那人名叫张仁,是个秀才…………这才将凶犯绳之以法。”谢宁哄好了渝哥儿,抱着进屋取暖,顺便听周寂年讲故事。渝哥儿扒着爹爹,谁来抱都不要,小爪爪‘啪啪’拍着拒绝,可有劲儿了。绿禾去地窖摸了几个红薯,装在簸箕里抱了来,蹲在火盆边上埋红薯。冬天里的烤红薯,最是香甜,渝哥儿吃完烤红薯‘噗噗’放屁,放一个就张着小嘴巴嘎嘎乐。逗的一屋子人开怀大笑。……过年前几天,王家贵到南渔县了,晚了一个月,一问才知道,不是路上遇匪,是官路路监故意讹钱。若遇匪,还能拼了打一仗,遇官,那只能是乖乖送钱了。周寂年一个小小的南渔县县令,还真是鞭长莫及。跑商之事只能暂时撂下,待过完年后,再商议。王家贵坐在周家院子里,渝哥儿扒着他的腿,手里捏着一个咸虾干在啃。“渝哥儿,给姑父尝一口呗?”王家贵虽是去年刚成亲,但是已经二十六了,渝哥儿这么个俊俏的娃娃,除了粘爹爹谢宁以外,乖娇乖娇的,他实在是喜欢孩子,恨不得马上回去和自家夫郎容哥儿生一个。可惜他来时遭阻拦,硬给卡在江州边界一个月,只能在周寂年家过完年,开春再赶路回去了。渝哥儿是尿床醒的,谢宁忙着收拾屋子,所以把他抱出来之后,就没工夫给他扎头发。这会儿渝哥儿披着及肩软发,转过身子,倚着姑父的大腿,昂着脑袋,吃虾干给姑父看。“哈哈哈……”王家贵爽朗的笑,抱起渝哥儿放在腿上。渝哥儿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最不爱大人抱他,两岁这会儿他站的好,走的稳当了,又不爱走了,小孩儿就是善变。渝哥儿荡了荡小短腿,嘟着小嘴儿喊:“哭父。”“诶。”王家贵答应。院外传来货郎敲铁的声音,紧接着就有货郎喊:“卖糖糕咯……卖糕咯!”渝哥儿一听这动静可不得了了,踢踢腿儿溜溜下了地,吧嗒吧嗒跑去大门口,门闩架着,他知道他自己够不到。于是渝哥儿颠颠又跑回来,将他啃得只有个红红虾尾的虾干举着给王家贵,奶声奶气地喊:“哭父糕糕……”小手臂一指大门口,翘起一根肥肥短短的小指头,着急的跺了跺脚。不夸张的说,这会儿别说是‘糕糕’了,就是金板凳,王家贵都能点头给他买了。等谢宁抱着儿子尿湿的床单出来晒,看到王家贵坐在板凳上端着碗,儿子面向王家贵站着,小手搭着王家贵的手腕,张着小嘴儿吃糖糕,谢宁都怪不好意思的。“这个好吃包,又拉你花钱了吧?”全家上至俩爷爷,下至绿禾石头,小小的渝哥儿是见人就拉。不过也是因为这些人天天宠着他的缘故,小宝宝最是会识别善意的。这些人是真的和周家亲,主子的长辈是苦过来的,年轻一辈的主子明事理通人情,绿禾石头虽是周家仆人,但是待遇比家人也不差什么了。“一个铜板罢了,宁哥见外了。”王家贵憨厚一笑,他夫郎容哥儿是周寂年的三弟,论辈分理应喊周寂年的夫郎谢宁一声哥,尽管他年长于谢宁。谢宁便不再客气了,别人对他儿子的好,他心里记着呢,会还的。晒好了床单,抱了渝哥儿去门槛上坐着,拿了篦子给渝哥儿扎头发。家里其他人还没起床,王家贵避嫌,说:“我晨起走走。”王家贵前脚刚出门,绿禾就起来了,南渔县湿冷,她起床之后有些鼻塞头重,所以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出了门见主人家已经起来了,忙打了招呼就要去灶房。谢宁将渝哥儿细软的头发归拢在头顶,绑了个发髻,觉得儿子还小,三天洗头也不费工夫,就没给用桂花油,所以渝哥儿脑门还是有些小胎毛四处炸起。听绿禾说话咳嗽了两声,他回屋里拿了羊蜜膏去灶房,渝哥儿吧嗒吧嗒迈着小短腿跟着他。谢宁将羊蜜膏递给绿禾,“去化了开水喝,我来给渝哥儿熬个粥。”“我给爷烧火。”绿禾不太好意思。“去吧,喝完捂一捂汗。”谢宁将绿禾赶出灶房。 第133章 但是多年之后,小小的南渔县也出了状元,他就明白了周寂年的眼光之长远,非普通人能及。巡视完民宅,周寂年又领着人去了县里唯一的私塾,童子们都回家过年了,就夫子一家在私塾里。慰问一番,见私塾破旧,又命王县尉安排年后修辑目前南渔唯一的一座私塾。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帮百姓修房子,他儿子渝哥儿在家挖墙脚。谢宁就一眼没见,渝哥儿就拖着他炒菜的锅铲跑去院子铲土,熬熬跟着小主人,两只毛乎乎的前爪奋力刨地。林锦和绿禾在灶房门口摘菜,准备开火烧午饭,羌活出门去给风寒的绿禾买柴胡了。两人边摘菜边闲聊,给渝哥儿得了空,等到灶台火都烧起来了,两人找遍了找不到锅铲。跑出院子一看,气的林锦血往脑袋上涌。林锦这是第一次动怒,扯着渝哥儿的腰封把他拎起来,夺了他手里的锅铲,“你是越发调皮了!你看你爹回来不揍你。”绿禾也忍不住笑,接了锅铲去冲干净了,又烧开水洗。“啊啊……”渝哥儿整个人挂在空中,呆呆的喊了两声,两条小肉肉腿儿弹了弹。林锦还是气不顺,冲着他的小屁股啪啪两巴掌。“爷爷~”渝哥儿伸长小短手搂着林锦的胳膊,软软地喊。两三岁狗都嫌,这话真是不假。谢宁收完干货回来,见儿子小小一团蹲在院子角,熬熬蹲在他脚边呼呼大睡。“乖乖,来爹爹这儿。”谢宁在院子中间蹲下,朝渝哥儿拍拍手。渝哥儿嘟着小嘴儿扭头看爹爹,又指着灶房说:“爷爷打……”林锦拿着锅铲站到灶房门口,“他把我炒菜的锅铲拿去挖墙脚,我打了他屁股两下,都没用力。”谢宁瞪大眼睛,夸张地跑去墙脚看,回去扯着儿子的小胳膊,指着地说:“房子给你挖塌了怎么办?你不住啦?爹爹不住啦?”渝哥儿抿着小嘴儿,也知道不该了。谢宁一戳他脑门,“我真该打你了,净捣蛋。”渝哥儿哼哼唧唧站不住,没骨头似的往谢宁怀里靠,“爹爹……抱抱。”“以后拿了什么,要不要跟大人说?”谢宁不抱他,扯着他的小胳膊将人撕下来,控制距离让渝哥儿自己站好。“要嗷~”渝哥儿已经开始抽抽了,说话都带了鼻音。大过年的,谢宁也不想惹儿子哭,软了声音说:“那你去和爷爷道歉。”渝哥儿晃晃悠悠跑到灶房门口,趴着木门喊:“爷爷……”谢宁在后面当军师,“你说,对不起。”“嘟唔起。”“你说,爷爷对不起。”渝哥儿扬起声音,喊着:“爷爷对唔起!”“给爷爷作个揖。”渝哥儿撅着小屁股,乖乖抱着两手上下上下的挥,整个小人儿都蹲蹲起起,瞧着特别可爱。早就不气了的林锦,一见孙子讨乖的样子,心情直接好了。谢宁坐在院子里,看着赖在林锦怀里的儿子,心里在思考,是不是得告诉爹爹渝哥儿的特殊体质了。毕竟他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渝哥儿,渝哥儿能走会跑了之后,栓都栓不住,万一在众人面前出了什么事,被发现这个体质,那就坏事了。作者有话要说:  小桃的结局,上一章最后两句有暗示。渝哥儿越来越调皮了,你们还喜欢吗?呜呜……感谢在2020-10-27 23:00:16~2020-10-28 19:5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故筝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728314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应门有翼 135瓶;zw7246 60瓶;狡山芋 3瓶;she is my fairy 2瓶;lxq1800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3章 二月一过, 王家贵就赶路回越州府了,他的小商队运了虾干回去,周三丰托他带了些补品回去给周奶奶。熬熬刚出生是只小黑狗, 越长越黄,三个月大的时候已经成一只小黄狗了。耳朵尖耷拉着, 看起来很温顺的样子, 大概是跟着小主人长大的, 所以并不闹人, 性格很包容。渝哥儿穿着大红长棉袍, 黑色棉裤, 头顶一坨小发髻, 风风火火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院子里搭了竹竿晾衣服,搭了竹架晒药材,他小小的身影就窜来窜去, 身后还跟着熬熬, 一红一黄你追我跑。谢宁昨儿听阿父说, 有人来全鱼宴自荐菜式,所以他今日得去看看。渝哥儿一见爹爹拿着斗篷站在门口,吧嗒吧嗒跑过来,扑的谢宁一个踉跄。 第135章 谢宁记下了,打算晚上和周寂年聊聊。想好了才回答周三丰说:“我忙的过来,调个味儿的事,阿父若计划好了,第三家开了便是。”“行。”周三丰朝门口走去,“我去看看我孙儿。”这话说的,天天在家抱不够,来酒楼还得专门再看一眼。渝哥儿在后院抱着蹴鞠,用小爪爪抠着蹴鞠窟窿眼,蹲在地上拍拍拍。周三丰过来教他,“孙儿啊,这是踢的,得用脚玩儿。”渝哥儿侧脑袋看周三丰,笑眯眯喊:“爷!”“诶。”周三丰回应的中气十足,“过来。”渝哥儿站起来太快了,穿的又厚实笨重,朝前栽了一下,好在没摔,他自己用小手撑着地站稳了,嘟嘟跑到周三丰面前。周三丰抛了蹴鞠,用脚轻轻一踢,竹子编制的蹴鞠就轻盈的飞走了,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去踢回来。”渝哥儿听懂了,呼呼一阵风就跑到蹴鞠跟前,试着踢了一下,蹴鞠滚了几步远,他小短腿迈了两步追上去。他这会儿嘟着小嘴儿,想踢一个大的,力使大了,结果准心没瞄好,一只脚抬起来踢歪了,然后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林锦瞧见了,气的拍周三丰的肩膀,“你不来他好好的,你一来就惹他。”“哈哈……”周三丰爽朗一笑,拍了拍巴掌对渝哥儿说:“乖孙儿,自己站起来。”渝哥儿皮实,自己跪在地上,又用小手撑着站了起来,之后就学会踢蹴鞠了。玩了一会儿,林锦抱渝哥儿回屋净手,不叫他在院子玩儿了,怕动的多了出汗,再一受凉,可不得生病吗?奇怪的是,他将手烤的干燥温暖,一探进渝哥儿后背,渝哥儿真是一点儿汗都没出。周三丰洗了手回了二楼,正巧章海将乌贼菜送上来。绿禾先给章海捻了一筷子,等章海吃了,自己吃,自己吃了才给谢宁和周三丰捻。谢宁看着菜式,乌贼干被切成长条,炒出来黑乎乎的,但是没了腥味。周三丰直接是不打算动筷子,就谢宁好奇尝了一口。炒乌贼干咸香,嚼起来很有韧劲,细细咀嚼,越吃越香。谢宁看了眼绿禾,绿禾点点头,她也觉得好吃。“阿父尝尝。”谢宁了解自己,只要是水里的,他就没有不喜欢的,他儿子随了他一模一样。所以他想看看其他人的口味。章海有些忐忑,这玩意儿海边人也甚少吃,新鲜的看着粘嗒嗒,软弱无骨不像鱼虾那么好看。而晒干了又腥臭,所以不是很讨喜。再一个就是这玩意儿不好抓,他自己是摸到了门窍,原来这乌贼喜光,有光亮就扑上去。他这趟来,一是他们家都挺喜欢吃,二是实在缺钱。章海去抓了一个乌贼干,直接咬下一条乌贼须,说:“这好吃的,这样也好吃,嘴里没个味道的时候,吃点儿,能嚼一下午。”周三丰被他逗笑了,指着他说:“真生性。”于是笑着也尝了一筷子,对谢宁说:“说不上来,反正怪里怪气……”谢宁笑了笑,指着那一筐问:“那你这柔鱼干怎么卖?”那一竹篓的柔鱼干,少说也有个五斤重,若拿鱼做参考,南渔县海产不值钱。章海挺实诚,开口就说了心理价,“掌柜的若要,给个两百六十文,这洗干净炒一炒就顶好吃,真的。”这个谢宁倒是相信,主要是章海的厨艺太差了,炒出来黑乎乎的,干瘪瘪的,好歹葱花放一点,看着也好看啊。谢宁很爽快的买下来了,给了钱之后对章海说:“你家在何处?往后我还要的话,可能再有吗?”“有有有!”章海连连点头,“我家在海东渔村,最靠海,家门口栽了角果木。”谢宁记下,让胡掌柜亲自送了人出酒楼,自己拿了三个乌贼干去了后厨。不消一会儿,端出来一盘五颜六色,渝哥儿见了就嗷嗷叫唤的干煸柔鱼。只见盘子里有红的辣椒丝儿,绿的青椒丝儿,染了酱色的乌贼条,还撒了葱花儿。这会儿周三丰再一尝,不住的点头,“好。”先是看着就很有食欲,没有张海炒的那么咸,也可能是辣椒佐了味儿,又有嚼头,又鲜香。渝哥儿要吃,谢宁给他涮了水,味道淡了点儿,但是也是好吃的。渝哥儿嘟着小嘴儿咀嚼,一条就嚼了好大一会儿。林锦吃着味道也好,只是好奇问:“宁郎这是要给全鱼宴加炒菜吗?”谢宁摇了摇头,“这乌贼干一斤比肥肉还贵,又贵份量又小,摆桌上肯定要被烤鱼比下去,我再想想。”毕竟他这全鱼宴是卖的烤鱼,不是炒菜馆。开第一家全鱼宴的时候,寂年就和他说过,特色很重要。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8 19:59:36~2020-10-29 20:2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衰草染寒霜 15瓶;小段小段、莲藕酱 10瓶;今朝 9瓶;臻宝 6瓶;狡山芋 2瓶;半枫荷、zz酒歌如墨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周寂年也哼笑了几声,揉了揉渝哥儿的大脑袋。儿子正是最爱学大人的时候,经常闹一些笑话,给一大家子带来欢声笑语。深夜,一家三口的房间里热热闹闹,老两口远远听到儿子屋里笑声吟吟,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渝哥儿睡不着,在俩父亲身上溜上溜下,闹个不停。周寂年趴着,渝哥儿爬到他背上,给父亲踩背,消耗精力。谢宁也趴着,两夫夫侧着脑袋对着脸,说悄悄话…………五月,南渔县刚炎热起来,吴道就被一纸诏书革职了。革职就是说致仕之后,曾经的功名都没了。吴道升为知府十余载,晚年糊涂,酿了冤案,毁了仕途,也毁了后半辈子。由此看来,这曲莹莹是一个奇女子,周寂年暗忖。庆元帝出身武将,平定战乱后建立了庆朝,且在短短的三十年,鼓励农耕,发展经济。如此伟人,经历了这么多,见识了这么多之后,还能在六十岁这一年,将正值妙龄的曲莹莹捧在手心……若说曲莹莹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女子,周寂年是不信的。不过冤案已翻,周寂年决定不再关注此事了。……南方五月插秧,这个月是春种农忙的日子。粮食是百姓的根本,周寂年忙着巡田,深入了解民生困难,才好针对解决。这会儿周寂年在县衙处理公文,盖完最后一个章,他净了手朝马棚去,早就计划今日下乡巡田。马棚前面有一块空地,渝哥儿被石头抱着骑在马上,他软软靠在石头身上,小爪子扯着缰绳,瞪着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石头控制着马儿,让马儿在道场溜溜达达慢走。见父亲来了,渝哥儿松开缰绳,朝周寂年伸手,嘴里脆生生地喊:“阿父抱抱!”他两岁半的时候,就被教着会叫阿父了。等周寂年走近了,想抱他下马,他踢着两条小腿扯着缰绳不松手,“骑马呀……”原来是想让周寂年抱他骑马,周寂年将他抱下来,动作轻柔,话语无情,“我的马只带你爹爹。”石头翻身下马,内心偷笑,年爷也会说笑逗小公子了。“啊啊!”渝哥儿不愿意,坐在父亲臂弯,扯着缰绳不松手,可怜巴巴望着父亲,努着小嘴儿讨好地说:“阿父,我怕……”“怕什么?”周寂年虽然没笑,但是眉眼温柔。“我要骑马。”渝哥儿松了缰绳,两只小爪爪去捧着周寂年的脸。谢宁经常在他面前做这个动作,小小人儿可会模仿了。原来儿子不是怕,是要撒娇。“回来带你骑。”周寂年抱着他打算亲自给夫郎送去。周老三两口子去府城布置新酒楼了,所以周寂年帮谢宁分担带儿子的辛苦,渝哥儿跟了他一上午,出来骑马也是刚刚的事。渝哥儿扒着父亲的肩膀,大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枣红骏马,这可比他家院子里那个小木马好玩多了。天气热了,小孩子火气旺,渝哥儿只穿了件亚麻灰布长衫,腰封是绸缎面儿的,颜色是不怎么好看,但是脏了也难看不到哪去。渝哥儿嘟嘴,用小爪爪揪着父亲的衣襟,他人小,只要大人一下决定,就把他抱起来,这里放那里放。周寂年抱着儿子回内院,谢宁穿着和儿子同色亚麻衫,和绿禾坐在院子里,见了夫君和儿子,立刻展开笑颜。绿禾将脏水桶拎起,出了院子。渝哥儿脚一沾地,嘟嘟嘟就跑去找熬熬了,熬熬快一岁了,俨然有了一个成年看家狗的架势。谢宁昂着小脸看周寂年,“要出去啦?”“嗯。”周寂年居高临下,伸手轻抚谢宁的脸蛋,肤细如脂,触碰时指尖弹润。“四五月多雨,我去看看庄稼。”“唔,去吧。”谢宁抿嘴,眯眯着眼睛将下巴抵在周寂年腹肌上,昂着小脸看夫君。说着让人去忙,但是行动上却粘着,这会儿直接埋脸蹭着周寂年的腰,他这副依恋的样子,让周寂年挪不动脚步。周寂年喉结微动,手掌捂着谢宁的脖颈,轻声问:“你去吗?”谢宁依旧埋在周寂年腰间,只是换成用额头抵着周寂年腹间,歪着脑袋去盯着屋檐下的渝哥儿,当了爹之后,儿子就必须在他视线范围内。渝哥儿乖巧的坐在门槛上,手里抓着七巧板玩,嘟着小嘴儿玩的还挺认真,熬熬横躺在他脚边,吐着舌头散热。“我若去,你儿子也要去,带着他还要套马车,耽误事儿。”谢宁扯扯嘴角,嫌弃他的宝贝儿子。腻歪够了,他主动坐直身子,“你去吧,早些回来。”周寂年弯腰在他额头印下一吻,正了正腰封就真的走了,再耽误下去,回来天得黑了,到时反倒叫谢宁担心。周寂年一路出了县衙,绿禾拎着空桶在和哥哥石头闲话家常,见了他行了礼,拎着桶回内院给谢宁帮把手去了。周寂年翻身上马,石头上另一匹,两人绕开闹市,策马下乡。谢宁端着小簸箕去灶房,渝哥儿连忙放下七巧板,迈着小短腿巴巴跟上,凑到灶房门口,一屁股坐在灶房的门槛上,一双大眼睛把谢宁望着。小主人跑了,熬熬也屁颠颠跟过来了,一个小小人儿和一只狗,换了个地方,姿势不变。谢宁揉了糯米面,用蒸熟的红豆粒做馅儿,包了糯米团子上屉笼蒸。 第139章 小丫鬟叫秋花,只见她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你生的这样俊,难怪叫大丫头指了这儿来。只可惜了,这往后啊,你都不能进了老爷的眼了。”秋叶惊讶地看了一眼秋花,随即老爷周寂年那张英气俊朗的脸浮现在眼前,秋叶右手捏了捏左手食指,笑的有些牵强。是啊,从没听说做父亲的纳儿子身边伺候的下人为妾的。偏生他们进周府的时候,老爷看都没看一眼,就让宁爷分配。渝哥儿见鲤鱼不吃小黄瓜,并且甩着尾巴游远了,急的他两条小胳膊都伸进水里,整个袖子都湿了。秋花见人不回话了,旋了一个白眼,去看小主子,谁知道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快来人啊!少爷掉水里了!”秋花提着裙角,一边喊一边朝里跑。谢宁在书房看着,家里钱财自有林锦保管,除此外,最珍贵的就是书籍了,他得盯着些,不能叫粗手粗脚的损坏了,书房离得池塘远,没听见。绿禾指着下人洒扫厅堂,第一个听到声音的,拔腿就朝池塘跑。渝哥儿泡在清澈的鲤鱼池,两条小短腿蹬的灵活,追着池里的鲤鱼游来游去,俨然一条小肥鱼得了水。秋叶不会水,傻傻站在池塘边上,朝渝哥儿喊:“少爷快回来,少爷快回来啊……”绿禾是看着渝哥儿长大的,在南渔没少跟着谢宁带渝哥儿游水,但是娃娃下水,总是要盯着才放心的。绿禾跑过去,拍了拍手召唤,“渝哥儿,快游回来。”她的话,渝哥儿还是听得,小娃娃睁着大眼睛从水里露出头来,小嘴儿一撅,吐了一口水,嗲嗲声说:“鱼鱼……”“年爷来了!快过来……”绿禾吓他,周寂年在府衙忙呢。渝哥儿朝她游近了些,但是还是不欲上岸。绿禾直接踩进池子碎石岸上,把渝哥儿捞了起来,渝哥儿衣服里兜满了水,鼓鼓囊囊的,悬在空中后,身上的水哗啦啦往下洒,像个漏水的小河豚。绿禾就这样举着渝哥儿回房间换衣裳,谢宁得了消息赶来,见儿子赤着小身板,肉嘟嘟坐在床铺上。渝哥儿跪起来爬了两步,朝谢宁喊:“爹爹!”绿禾翻了渝哥儿的小衣裳出来,谢宁接过,对绿禾说:“裙子都湿了,去换身衣服到书房看着些。”“是。”绿禾踩着湿透的布鞋,出了渝哥儿的房间,却没有朝自己的屋子去。绿禾就这样穿着湿裙子,叫了秋花秋叶到跟前,伸了手指着两人说:“看来你俩是受不住闲的。”秋花最是会说话,扁了嘴道委屈,“这一眨眼的事,绿禾姐姐,我真是没挪眼……”秋叶是个闷葫芦,低着头没敢说话。绿禾轻笑了一声,“原先指了你俩照看小少爷,就因为你俩这皮相,给了机会,你们没想把握,那就由你们罢。明日就将你二人发卖出去,今后再能不能入府为仆,全看你们造化了。”“绿禾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姐姐饶了我这一回吧。”秋花吓坏了,这府门哪是那么好进的!出了周府,入个宅,那这辈子真就和富贵荣华没关系了。“长相是爹娘给的,若是不努力只想靠脸,你这命也就这样了。”绿禾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回了自己屋子换衣服了。作者有话要说:  “春风白马紫丝缰,正值蚕娘未采桑。”引用《寄情》,作者许浑。感谢在2020-10-29 20:23:40~2020-10-30 23:3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 19瓶;卡夫卡、青、罂溟 10瓶;小蕊儿 8瓶;缘君、安琪拉 5瓶;素衣天赐 3瓶;花渐隐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5章 谢宁拿着儿子的小衣裳, 坐在床沿,渝哥儿顺势就挤进他怀里了,小手揪着谢宁的衣襟, 肉乎乎的爪爪握起拳来像个白面馒头。谢宁轻拍了拍他肥肥嫩嫩的小屁股,“我是不是说过, 我不在, 不许你下水?”“嘿嘿……”渝哥儿昂着小脸, 头发湿漉漉披散在脑后。“还笑。”谢宁板着脸, “我真该打你了, 你说你是不是欠打?”渝哥儿撅着嘴儿, 小身板一跌, 脑瓜砸进爹爹的怀里,“哼哼……”“不许哼哼。”谢宁嘴上教训儿子,还是拿了小被单搭在渝哥儿身上, 还是怕儿子着凉的。“爹爹, 我要次瓜瓜。”渝哥儿瞪着大眼睛看谢宁衣裳的花纹, 翘起一根短短的小指头去抠。谢宁抱着儿子暖烘烘的小身板,继续凶道:“再十天你就整整三周岁了,下水撵狗的,你能干点儿正事吗?”渝哥儿嘟着小嘴儿,索性两只手臂扒着谢宁的腰身,将小身板紧紧贴着爹爹, 即使挨训,他也要跟爹爹最亲。“下次我不在身边, 还下水不?”渝哥儿这小破孩儿,刚会说话的时候,小嘴儿一天叭叭个不停, 吵得谢宁脑仁儿疼,现在什么都会说了,一挨训就是个闷葫芦。谢宁又拍了他小屁股一下。渝哥儿这才嘟囔,“不。”“好好说,完整的说。”谢宁两手撑在身后,半躺在床上,渝哥儿这个扒在他肚子上的姿势,让他好怀念儿子还在他肚子里的时候,乖巧不闹人,一直到出生,谢宁都没怎么受苦。这下渝哥儿可苦恼了,两只小爪爪捧着小脑袋,用小短腿夹着爹爹的腰身,大声认错,“爹爹不在不下水啦。”谢宁满意了,躺了下去,渝哥儿顺势爬起来,坐在他肚子上要吃的,“爹爹,瓜瓜。”“不是刚给了你一个吗?吃完了?”谢宁伸手捋了捋渝哥儿的湿发,儿子头发细软,湿了也很顺滑。“喂鱼鱼啦。”渝哥儿坐起来,挺着自己的小奶肚,他一低头,好玩的捏了捏肚子之后,小爪子伸手去揪自己的小雀儿。“噗……”谢宁伸手握着渝哥儿的小爪爪阻止,连忙坐起身来,给渝哥儿穿衣裳。 第141章 用完晚饭,谢宁先回屋沐浴了。周寂年把儿子赶去找爷爷,吩咐绿禾道:“看好少爷。”“是。”绿禾马上就明白了。周寂年出了厅堂,在回廊里疾步,远远见有个下人站在回廊一侧,是他回房的必经之路上。他这个主子脚步没压,都走到人身后了,那下人还好像在发呆一样,周寂年微微蹙眉,心下有了猜测。秋叶心下忐忑,听着脚步一声声近了,咬咬牙,身子一旋……“啊!”秋叶摔在了地上。周寂年反应很快,在人朝自己身上倒的瞬间,侧开了身子。秋叶忍着疼爬起来,嗲了声喊:“老爷……”好多人都说他长的俊,听得多了,他也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但是他命不好,本想着就这样做个下人,到了年纪被主人家指了婚,普普通通过一辈子就好了。怪只怪,进府的时候,他一抬眼看见了周寂年。那个男人身穿宫绿长衫,双手背在身后,微偏了头看身侧之人,侧脸下颚骨线条如雕刻,虽脸上看不出来表情,但是那眼里流露出的光叫他乱了心房。被老爷看着的人,他后来知道了,是宁爷,老爷的夫郎。但是成亲五年,只给老爷诞下了一个小哥儿。那日之后,他眼看着老爷和宁爷琴瑟和鸣,心里又酸又难过,但是也只是心里自叹命不好。可是今日下午之事,小少爷一点事儿都没有,活蹦乱跳的,大丫头却要将他和秋花发卖出去,他只有豁出去一试。万一,老爷多情,他不仅不用出府,也能在绿禾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滚下去。”秋叶瞬间回到现实,直接傻了。先是故意往他身上跌,起了身不告退,还一脸做作,周寂年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奴仆的心思?所以他丢下这句话,越过秋叶消失在回廊的拐角。绿禾在秋叶摔倒的时候就听到动静了,赶了来恰巧听见周寂年这句话。她放下心来,看来主子的心,她没揣摩错。还在越州府的时候,老爷买下她和哥哥石头,那句话犹如在耳。年爷是真的将夫郎放在心尖尖上的。秋叶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三个字,迎面又对上了冷着脸的大丫头绿禾。“你我皆为仆,我只说一句,出了府,去哪都不要肖想属于主子的东西。”绿禾叹气,老爷在府内从不掩饰对宁爷的宠爱,反倒是宁爷,是个脸皮薄的,从未想过在下人面前炫耀自己得宠,总是避讳一二。可是同样也表明了宁爷有底气,底气还不是老爷满腔的爱给养出来的?如此明显,一个个傻子还要往上扑,引火自焚。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30 23:34:10~2020-10-31 19:0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梦 16瓶;寒水轻雨 15瓶;某颗菜、兀予 10瓶;n阶方阵a 9瓶;乍忆往昔、啵啵战战我最爱 5瓶;零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6章 周寂年伸手推门, 门从里面上了闩,他索性一撩下袍,翻窗进屋。谢宁站在浴桶, 整个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白皙的脊背上肩胛骨覆着一层皮肉, 像一对匀称美丽的蝴蝶。突然, 谢宁眼前被一块绸布遮住了, 他马上伸手去掀, 却被束了双手, 握着他的手太熟悉了。“寂年。”谢宁感觉到身后的人想将他的手背过去绑起来, 他拒绝配合, 挣扎了起来。周寂年也怕伤了小夫郎,贴紧身子,手在谢宁赤着的腰身上抚摸, “别动。”听到周寂年的声音, 谢宁动的更厉害了, 反手就要掐周寂年,嘴里也狠狠咬牙叫着:“周寂年!”周寂年只好两手去控制小夫郎使坏的手,压着嗓子,从喉咙轻轻吐了几个字,“别动,求你。”每次他压着嗓子, 从胸腔发出轻音,就像浸了烈酒的弦, 叫谢宁软了骨。趁谢宁放松,周寂年取了腰封绑了夫郎的手腕,然后一把横抱起谢宁, 放到床上。谢宁隔着绸缎看周寂年,朦朦胧胧只能看到夫君的人影。接着,脸上就是细细密密的吻印了下来,隔着一层绸。视觉被外物弱化,感官就清晰了起来,这样轻柔的动作让谢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谢宁轻轻哼气,“亏你……都当知府了……还求……”“哼……”周寂年哼笑,不要脸地说:“知府就不能在床上求自己夫郎了?”这比脸皮,谢宁自然是比不过。“嗯?说话……”还敢取笑我?周寂年伸手轻轻在谢宁腿侧软肉划去……“嗯……”谢宁只能咬了嘴唇。“嘘……”周寂年贴着夫郎的耳畔,食指轻轻画了画小谢宁。“哼嗯……”谢宁大腿抖了一下,奈何双手被束在身后,只能任周寂年撩拨。周寂年低头叼着夫郎的喉结,随心所欲……等两人紧紧贴合,谢宁也甩掉了绸缎,半睁着眼睛,眼神迷乱地看着夫君。周寂年暂停动作,揽着谢宁的腰身,自己躺下去,让谢宁在上面。 第143章 谢宁牵着他的小手,去厅堂吃早饭。渝哥儿已经吃过了,软软靠在谢宁腿上,谢宁剥了鸡蛋,他看到蛋白就张了嘴。“还吃得下吗?”谢宁伸手去摸了摸儿子鼓鼓的小肚皮。渝哥儿大方点头,那他太吃得下了。谢宁将蛋白递给儿子,自己一口吃了蛋黄,渝哥儿不爱吃水煮蛋的蛋黄,但是爱吃煎蛋,蒸蛋羹。渝哥儿吧嗒吧嗒啃完蛋白,还是扒着谢宁。若是在县衙内院,他早就满院子瞎跑了。周府比县衙内院大了两倍不止,渝哥儿不熟悉,所以更粘谢宁了。“爹爹,我们什么席候回家呀?”渝哥儿昂了小脸问的怯生生的。“嗯?”谢宁咽下小米粥,伸手抱了渝哥儿坐在自己腿上,“你不喜欢这里吗?有池塘,有鲤鱼,下午爹爹把浴房给收拾出来,给你游水好不好?”渝哥儿瞪着大眼睛呆看爹爹,嘟着小嘴儿也不说话。“这里也是我们的家,你父亲现在是建州府知府了,要和建州府百姓住在一起,我们帮父亲一起保护这里的人好不好?”“怎么保护呀?”渝哥儿不知道怎么做。谢宁笑了笑,夹了一个小青豆喂给儿子,边吃边回答:“那你要乖乖吃饭,长的壮壮的,健健康康的,长大了就学会保护人了。”渝哥儿似懂非懂的,陪着爹爹又过了一顿早。谢宁今日打算带着渝哥儿上街逛逛建州集市,绿禾拎着小竹篮,渝哥儿自己也拎了谢宁给他买的小竹篮,里面就放了三颗荔枝。渝哥儿一手举着被爹爹牵着,另一手拎着小竹篮晃晃悠悠,小脑瓜昂着脖子东看西看。不一会儿他脖子就酸了,他垂着脑袋,不肯再走半步,嘴里也哼哼唧唧的,“哼哼……爹爹,我走不动啦……”说完他就挂在爹爹身上,若是谢宁松了手,他都能躺在地上。谢宁被他这小赖皮的样子气的发笑,“才刚出家门,你不走怎么办嘛?”渝哥儿才不要去想,他另一手也举起来,要爹爹抱抱。谢宁也扁着嘴巴,和儿子赛着撒娇。“呜呜……”渝哥儿噘嘴儿,小脚直跺地。谢宁只好抱起他来,“你看你就是不好好走路才这样胖。”“哈哈……”渝哥儿挺着小肚子去搂爹爹的脖子,脑门也紧紧贴在爹爹的脖子上。谢宁被儿子这一撒娇,什么话都没了,抱好了儿子稳稳当当地走。绿禾跟在身后朝渝哥儿笑,伸手接过渝哥儿手里的小竹篮,于是渝哥儿空出两只小爪爪都扒着爹爹的后脖颈。他小手可欠,总是瞎摸摸,所以比他奶白的小脸蛋深了两个色,皂角天天洗都洗不掉。这会儿再有谢宁白嫩的脖子一对比,他小爪子就像两个腊猪蹄。谢宁去干货店买了核桃、杏仁、白芝麻、红枣、瓜子和山楂,谢宁还没付银子了,渝哥儿小爪子就已经捏着一个红枣开始吃了。他长的俊俏,白嫩的小脸,大大的眼睛,肉乎乎的小嘴巴,又不哭闹,虽然对着陌生人不笑,但是嘟着小嘴儿呆呆的样子很可爱。所以店家愿意拿红枣哄着他,当然也因为这小娃娃穿的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能差他钱。“渝哥儿,你谢谢爷爷了没有?”谢宁付了银子,过去牵了儿子的小手。店家蓄了胡子,确实是爷爷辈儿。渝哥儿昂头看了眼爹爹,举着啃了一半的红枣,对店家说:“谢谢爷爷……”“诶好。”店家是个老实卖货的,不太会说话,只是笑出一脸褶子,慈爱地看着小娃娃。谢宁这才说:“以后都要记得说谢谢,知道吗?吃吧……”渝哥儿就捏着红枣继续往嘴里喂。店家送走他们三人,心情好了一天,他还不知道,他被新任知府的儿子给叫了爷爷。有了吃的,渝哥儿再被牵着上街就不闹着要抱了,还是很好哄的。采买完需要的东西,谢宁顺道牵着儿子去了趟全鱼宴。还是一样的招牌,只是上二楼的楼梯在左右两侧,倒显得一楼又宽敞又大气。新来的小二没见过谢宁,但是谢宁身后提着竹篮的绿禾他见过,“贵人里面请!”绿禾说:“这是宁爷,老太爷呢?”“周老去串门了,好像去了老张酒窖,我去叫……”谢宁阻止道:“算了,许是在对弈,我去后厨看看就回去了。”“忙去吧,我陪宁爷看看。”绿禾遣人退下。小二这才弯了弯腰走了,渝哥儿视线跟着小二,等人走远了才扭头跟着爹爹。谢宁笑着夸了一句,“你现在越来越有大丫头的样子了。”“不敢给宁爷丢脸。”绿禾心里高兴。“我知你有分寸。”谢宁说完,晃了晃儿子的小身板,“你绿禾姑姑是个大姑娘了。”渝哥儿嘟着小嘴儿喊:“姑姑……” 第145章 “啊!”渝哥儿急得去抓熬熬的尾巴。这都能打起来,谢宁叹了口气,“你好好和熬熬说,乖乖。”别动狗尾巴。他以为儿子是护食,正想着怎么教育呢,谁知道渝哥儿张嘴来了句,“不好吃!”渝哥儿用小手去推熬熬的狗嘴巴,熬熬一直往后退,从小和渝哥儿一起长大,如今它站起来比小主人都高大了,所以很是护主。熬熬嗅了嗅渝哥儿的小手心,伸了舌头舔了舔。渝哥儿痒痒,缩回了手,转身去捏了一个厨娘剥好的核桃仁,举着要往熬熬嘴里塞,小嘴叭叭:“吃!”厨娘也是被小少爷萌到了,频频看渝哥儿,一脸慈母笑。“你丢地上它就吃了。”谢宁也停了手,看着亲儿子和狗儿子。渝哥儿抿了抿小嘴,瞪着无辜大眼扭头看爹爹,小指头依旧捏着核桃仁,举着。谢宁抬了抬下巴,“你丢地上。”渝哥儿这才松了手,核桃仁落在了地上,熬熬凑去舔了起来,舌头一卷嚼都没嚼就吞了。“咔咔……”渝哥儿张嘴大笑,扑着抱熬熬的脖子,继续叭叭问:“好吃吗?嗷嗷……”熬熬微微歪着脑袋,很是嫌弃又无可奈何,吐着舌头散热。“不许抱熬熬,过来。”谢宁拧眉,府邸大了,熬熬一天天可能钻了,不知道打哪个脏地儿滚出来的。渝哥儿一松手,熬熬扭头就跑了。“啊……”渝哥儿指着熬熬的背影,愣愣地去看爹爹,最后坚定了选择,吧嗒吧嗒跑回谢宁身边了。谢宁嫌弃地揪着儿子后脖子上的衣领,带他去洗手擦脸。再回去,坚果仁都剥好了,他只需要炒熟,再制个饼皮,放灶里一烤就能吃了。谢宁和面粉呢,渝哥儿自己坐在灶房门口的小板凳上,小爪爪捧着碗,捏炒熟的核桃吃,炒熟的瓜子仁什么的特别香。谢宁时不时抬头看儿子,每次渝哥儿的小黑爪朝嘴里塞瓜子的时候,他都想笑,小脸白嫩嫩的,就一双小爪子,黑的哟。想到昨儿林锦还问他,发卖那两个下人之后,要不要选个奶娘回来带渝哥儿,谢宁马上摇头。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那么费精力他都亲自带这么大了,这会儿能跑能跳能说话了,要什么奶娘?他还要亲自带!别人能教渝哥儿识字吗?能教渝哥儿读书吗?能教渝哥儿做人吗?周寂年也是这个意思,一休沐就带儿子,念诗给渝哥儿听,潜移默化让儿子做一个有学问有教养的人。当然随之牺牲的,就是两夫夫独处的时间了。……再说周寂年这边,他从吴道家中出来之后,石头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这才好奇问:“吴大人已是一介平民,年爷明明为难,为何还要答应吴维。”吴维是吴道的孙子,吴道今日就是为了孙子的前途约周寂年一叙。“吴大人已经为自己疏忽职守付出了代价,我本人没有资格对他的后代落井下石。”于理来说,吴维没做错什么。于情来说,他是吴道后代,总之各人有各人的说法,无法统一。吴维也是被‘连坐’,连考资质都直接被部门拒之门外,吴道这才相求。周寂年交代石头,“安排吴维进巡捕门,处理约束媒婆一事,看看他的态度。”若吴维尽职尽责,不嫌弃事务琐杂,那就真是堪用之人。“是。”石头记下,不再多言,跟在周寂年身后,回府衙办公。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有什么好吃的小零食推荐吗?双十一我也想屯点儿。(昨晚买了四川麻辣腊肠,粒上皇板栗仁和红薯干)感谢在2020-10-31 19:08:06~2020-11-01 20: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425786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haumatin 10瓶;38425786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7章 今年年底, 两夫夫都有些忙。谢宁忙商号,他的虾干和柔鱼干特别受欢迎,渔夫章海已经在试着养殖柔鱼了。谢宁也接受了王家贵的建议, 柔鱼干途经福州府,远销海外。所以谢宁忙着壮大商号, 招镖手。而周寂年则是因为新上任, 要了解的和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这不, 十二月, 召集建州府管辖内的县官, 算是年底总结。周寂年和九个县令坐在府衙正堂, 他一声不吭在翻看税档, 在座各县县令都比他年纪要大,但是一个个很尊敬他。这税档是越看越糟心,周寂年皱了眉头, 建州府临海, 南方又雨多, 今年秋收没多少颗粒。周寂年放下税档,伸手点了点册子,向衙官示意,“分发下去。”“都看看,周边县城的情况你们也都来了解一二。”其中代表南渔县的是李县丞,县令一职吏部还没有补上。他看完册子挺直了身子, 他南渔县今年依旧荣登第一。他的小动作,上座的周寂年看的一清二楚, 周寂年紧抿薄唇,长长吐了一口气,有些头疼地问:“今年三月, 各县《农田律》有否收到?” 第147章 喜欢下厨的人,是真的不喜欢给家人在外面买着吃,不管谢宁如今多有钱。渝哥儿举着灯笼暖炉,“这个换。”“哈哈……”谢宁忍不住笑,“这个好贵的。”“换两个!”渝哥儿自认聪明,举着两根手指头比划。渝哥儿真是太爱吃了,他有一大半的快乐都是在吃东西的时候获得的。谢宁笑够了,又把他抱起来,“走,买鸡蛋去,回家爹爹给你做蛋卷。”渝哥儿扁了小嘴巴,不想同意。“嗯?”谢宁也瞪着眼睛,努着嘴。渝哥儿这才点头,他还是很喜欢吃爹爹做的东西的。这趟出门就是带渝哥儿走了趟街,还有就是给过年储备粮食。回去的时候,渝哥儿抱着灯笼暖炉就往府衙跑,府衙上下都认识他,知府家的小公子。谢宁跟在他后面,他放了心大着胆跑,到了大堂跟前,他伸着小脑袋朝里面探头探脑。他父亲就坐在案前,握了毛笔在写东西,石头叔叔站在一旁。渝哥儿高抬小腿迈进去,父亲没抬头,石头叔叔冲他点了一下头。渝哥儿自以为轻悄悄的蹭过去,钻了桌子空去扒着周寂年的腿,小嘴吓唬人,“哇!”周寂年早就瞥见儿子了,自然不会被他吓到,只会被儿子萌到。掐着渝哥儿的小身板,将儿子放在腿上坐着,渝哥儿小嘴边还有蛋卷渣渣,他顺手给抹掉了。渝哥儿舔了舔嘴巴,“阿父回家。”“好。”周寂年开口应付宝贝儿子,抬头对走到跟前的谢宁说:“打哪回来的?坐一会儿。”谢宁歪了下脑袋,“街上回来的,大米涨价了,我订了一百斤。”周寂年点点头,“今年收成不好,家里宁郎要多费心了。”“影响大么?”谢宁也担心。“过完年,看春种收成了。”周寂年也没敷衍,“若不成,就要开仓赈济了。”“唉……”谢宁叹气,丈夫官职越大,责任就越大,“祈求明年风调雨顺,百姓丰收。”两个大人说完话,谢宁就喊儿子,“渝哥儿下来,爹爹带你玩一会儿。”待儿子跑开了,周寂年提笔继续疾书。谢宁和儿子玩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周寂年才忙完了,渝哥儿一手牵着一个爹,打道回府。回了府之后,渝哥儿被父亲抱去书房玩毛笔了,谢宁去灶房给渝哥儿摊蛋卷。不是嘴上说玩毛笔,其实真的是玩,渝哥儿就拿着毛笔瞎画,周寂年看着他画,教他握笔。两夫夫打算等渝哥儿到五岁,就给儿子请个夫子,读书认字。作者有话要说:  一问吃的你们这帮吃货好来劲儿,谢谢谢谢,种草了!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11-01 20:43:24~2020-11-02 19:0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素衣天赐 1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8章 谢宁打了五个鸡蛋,加白糖,让厨娘帮着搅拌均匀。他自己则在和面,还撒了一些黑芝麻,调成稠状的面糊,再倒入蛋液,搅拌均匀,就准备烧火炕蛋饼了。锅一热,就小火,舀一勺面糊在锅中间,谢宁用碗沿刮面糊,使之在锅里铺成薄薄的面饼。等面糊炕成焦黄色,趁热拿筷子从边缘开始卷,拿出来放在案板上放凉,它就定型了,口感蛋香焦脆。就是比街上卖的稍微厚一些,但是分量更足。谢宁先做好一盘,让绿禾端去给长辈。又耐心卷了一盘蛋卷,亲自端去书房,投喂夫君和儿子。谢宁一进门,血压飙升。渝哥儿小脸上全是墨,身上穿的棉袄也彻底毁了……渝哥儿一看见爹爹端着的美食,毛笔一翻,在下巴上又画了一道,谢宁眉尾骨跳了跳。然后渝哥儿就用袖子蹭蹭下巴,颠颠爬起来,朝谢宁扑……“周渝!”谢宁伸出一根手指头顶着儿子的大脑门,“你在喝墨水吗?”谢宁声音忍不住高了一度,“你都三岁了!你看看你衣裳!你还是一两岁的时候吗?一天换八套?”周寂年屏住呼吸,暗叫糟糕……“周寂年!”谢宁瞪着儿子,怒喊夫君的名字。建州知府大人忐忑靠近自家夫郎。谢宁没好气的将盘子递给他,拎着渝哥儿去洗手洗脸。 第149章 渝哥儿吃饱了就溜下椅子,去摸了灯笼暖炉自己玩。暖炉锁的很紧,被绿禾拿布包了外层,就是防止他小手欠欠去掰开摸炭。谢宁这一带头煮羊杂汤,没几日,林锦就去买了羊鞭回来,谢宁一到冬天,就被逼下不来床……周寂年这个年过的倒是容光散发,身心舒泰。只是没舒服多久,春雨就来了。俗话说,春难三日晴。庆元四十二年,二月十五开始,连绵不断的春雨笼罩着建州府。周寂年调取了河堤使呈上来的水位情报,决定亲自去海东岸看一看。谢宁自然是要跟着他的,谢宁的原话是:“不叫我跟着,那我这与鲤鱼通灵的本事,不是埋没了吗?”连绵细雨,渝哥儿肯定是要被两个父亲丢在家中的。谢宁能感知天气,挑了一个空气不那么湿润的早晨,和周寂年共骑一马,身后跟着石头,还有三名府衙武官,策马去看水位情况。出了建州府,地面到处是泥坑低洼,马儿难行,在路上花了一个上午,才终到了海东岸。“快要下雨了。”谢宁昂头闭着眼睛,感受空气的湿度。周寂年转身去吩咐石头,“你去通知河堤使,我带宁郎岸边看看。”说完他去牵了马,和谢宁上马朝海边去。雨天阴冷,但是靠海之后,风呼啸而来,吹的谢宁缩进夫君怀里,被揽着走到观海台。水位确实涨了很多,只看水里的测水石柱就知道了。一滴雨落在谢宁额头,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对寂年说:“回去吧,等雨停了再看。”周寂年又揽抱着他离开观海台。河堤使已经来迎他们了,河堤使没想到知府会亲自来看水位情况,也很是忐忑。一行人回了监海驿,刚坐下,外面就哗啦啦落雨声响起了。周寂年坐在上座,面前是热茶,他问河堤使:“依你之见,涨水有什么解决措施可实施?”河堤使还是专业的多,“汛期,只能采取疏浚和封堵的办法。”疏浚塘湖是一个大工程,河堤使没想到新上任的知府能有未雨绸缪的远见。人都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当然会去解决,但是没发生之前,总是不知道预防。周寂年听到了很多中肯的建议,总结下来,就是要建水坝。这个事情得呈报朝廷,所以周寂年只能回去写信。雨一直下个不停,一行人被迫留在监海驿等雨停。河堤使给知府收拾出来一间屋子,供他和谢宁休息。听着窗外雨声滴答,气温偏冷,谢宁昏昏欲睡,周寂年坐在窗边,揽他在怀。谢宁就枕着周寂年的腿,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眯觉。如谢宁感知一样,下午申时,雨歇。一行人上马沿着海水下游奔走,一路上都能看到海面有鱼跃出空中。寻了一处沿岸礁石,周寂年护着谢宁去接触海鱼。海之大,小小的礁石岸并没有鲤鱼藏身,所以谢宁没有收获。谢宁摇了摇头示意,说起自己注意到的,“寂年你看,这些鱼跃出水面,都是朝一个方向游去的。”周寂年站起身来眺望海岸线,确实,这些鱼像是被追赶一样,顺着一个方向跳。“回去吧,我给朝廷报个汛。”一行人早上出门,晚上才归。周寂年直接回了府衙,查资料写奏贴。这个春天,周寂年忙坏了。农民要收成,各县各村,给农田挖沟渠排水。海水涨位的问题报上去,皇上派了巡抚来建州。巡抚是朝廷担心地方官员权势过大,避免发生和朝廷分庭抗礼之战,而设立的官职,其职责就是分权牵制知府。所以巡抚到了建州之后,先查周寂年民政事务,又查征收钱粮的情况,总之什么都查了个遍,挑不出毛病之后,纵情在建州吃喝玩乐。最后观光一圈,打道回京了。周寂年只恨自己不是上一世权力滔天的右相。这种不作为的巡抚,偏生官职比他大,大在哪?大在是个京官。此时已经五月入了夏,南方多雨会延续至六月上旬。周寂年下令,沿海的海东村、西溏村撤离,暂时搬去就近的南渔县和盐溏县居住。……谢宁海外贸易的生意回本了,销路已经打开,他买了一块地,建商号。在外面跑了一天,刚回府准备看看儿子,就有下人来通报,章海求见。谢宁安排在室外凉亭和章海面谈,渝哥儿扑过来粘着他,“爹爹,我好看吗?”渝哥儿一头细软的头发中分散在脑后,用蓝色布束起,小小哥儿的打扮。没有发髻的活泼,小小人儿有了几分婉约之气。谢宁蹲下来顺了顺儿子的发丝,“真好看,谁给你绑的?”“爷爷。”渝哥儿臭美,小娃娃也知道打扮了。“好看。”谢宁又夸了一句,刮了刮儿子的下巴说:“去找爷爷玩,爹爹去谈点事儿。” 第151章 所以他想要亲自了解看看,到底是会发生什么事?灵鱼会不会告诉他要怎么做去抵御这场灾害?他要替周寂年分担这个压力。看着黑寂的海面,谢宁喃喃自语:“我谢宁也是一个成年人,我也会有保护夫君的念头,有危险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但是不能试都不让我试!不能连努力的机会都不给我!拜托了!”谢宁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咬咬牙跃进了海里……海水里有一股自带的腥咸气,谢宁水性好,一路游着追逐海里的生物,一个一个的去触摸鱼类,也有小鱼群追逐他,但是都被他灵活的躲开了。此时谢宁触摸着一条泛着蓝色光彩的鱼,脑内终于浮现了场景。谢宁整个人停滞在海里一动不动,意识已经进入了深处,而不远处,有一庞然大物盯上了他……谢宁的意识画作一条鱼,它跟着鱼群从遥远的深海而来,身后有浪将它整个抛出海面,它晕乎乎的再跌入海水里,凭着天生的直觉奋力直游……可是身后的浪紧追不舍,不停将它从海面掀起,它意识到,海水似乎想要将他们撵到沙滩上,或者可以说是海水想要占有沙滩,覆盖民宅……突然他手里的鱼感受到了危险,从他手掌逃脱,谢宁失去了它的意识,回归自身之后,他只感觉周边的海水在朝一个地方旋去,谢宁睁开眼,面前是一个巨大海怪,张开的嘴里是尖利的牙齿!谢宁毫无思考能力,借着本能猛地往下扎,衣角被海怪的牙齿扯住了,他脱掉外衫,逃离虎口。死里逃生,谢宁冒出海面,突生一计,如果能引这海怪出现在浅海,渔民肯定会撤离,那么他就可以帮夫君解决难题了。而夜晚正是好时机,渔民都不会在晚上出海,所以不会伤及无辜,而海怪搁浅之后没有杀伤力,不会对渔民造成伤害。……周寂年听绿禾说完,直接砸了毛笔,一声不吭去了马厩,牵了马就去追谢宁。不用猜他就知道,宁郎一定是要入海!是他一直以来太惯着宁郎了,大海广袤,暂且不说危险的海怪,就说有没有体力游回来,也是个问题!石头和几个武官紧随其后。一行人到了海东村,只找到了在海边溜达的骏马,谢宁很大可能是已经入海了。周寂年扯缰绳的手用力握紧,第一次想对夫郎实施‘家暴’。“找!沿海给我找人,有任何情况都要马上来报。”周寂年咬牙下令。黑灯瞎火的,石头带人去向渔民借了火把,沿海吆喝谢宁的名字。而他们寻找的人,谢宁在海里迷路了……谢宁躲在珊瑚缝里,他有心引海怪去前滩,但是他不知道往哪里游。眼看着海怪不陪他玩了,返身要回深海,他终于听到了海岸边热热闹闹,敲锣打鼓的声音。谢宁咬着牙在珊瑚上刮了一下小腿,鲜血直流,引了那海怪又来寻他……周寂年拿着火把,皂靴已经湿透了,官服下摆净是泥沙,他寻了渔夫租借渔船,打算深入海面。“起浪了!快跑啊!”海边有人大喊,所有渔民赶紧朝沙滩奔。周寂年只看见巨大的海浪翻腾而起,卷起的浪花足足有两个成年人高。接着就感觉脚下的地面震了震,一个庞然大物趴在浅滩,甩尾挣扎……“海怪!海怪来了……”“水鬼啊,有水鬼……”喊什么的都有,眼见如此巨怪,一张口估计能吞两个活人,面对比自己强大的生物,百姓心里的恐惧被勾了起来……周寂年心凉了半截,这巨怪目测将近十米长!他的宁郎,到底在哪……而谢宁从另一处前滩上了岸,他自认聪明,海怪没有脚,离了水在前滩就是任人宰割的巨鱼而已,但是可以起到威慑作用。他从别处归来,谁也不会将海怪和他扯上联系,除了他夫君。所以当他的白影出现在人群,被石头认出来的时候,周寂年转身,看到浑身滴水的夫郎,眼里的担心瞬间变成了暴怒……第59章 周寂年大刀阔斧站到谢宁面前,右手成掌高高举起……谢宁吓得缩着身子,失血和脱力让他身体发冷,控制不住的发抖。周寂年真的恨不得打夫郎一巴掌,他策马而来的担忧,看到深海巨怪的惊怕,他那乖巧聪慧的夫郎怎么敢?怎么敢不顾他这个夫君,不念家里的稚子,置身于危险之中?但是亲眼这些宁郎安然无恙,惨白着小脸,大眼睛里俱是委屈,饱含泪水挂在眼眶,他就下不去手。谢宁看着夫君举高的手,颤颤巍巍闭上眼睛,准备承受夫君的怒火,却被揽进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之中……随着宁郎的闭眼,眼泪瞬间被挤出眼眶,从他惨白的脸颊滑落,周寂年看的心疼,紧紧抱着怀里冰凉的身体。“呜呜……”谢宁先发制人,从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哀鸣。渔民的注意力都在海怪上,没什么人注意他们,石头松了口气,和武官们商议,通知渔民回家取家伙,杀海怪。谢宁吸吸鼻子,“我错了……呜呜……寂年,我错了……”周寂年舒了一口气,一言不发,没有责怪,也没有哄他。周寂年脱下外衫,给谢宁披上,沉默地去和渔民一起奋战。众人砸石头,射箭,忙了一晚上,天亮都还是不敢靠前,整个沙滩都是血腥气。有小狗闻着腥味跑去,那海怪原本一动不动,突然甩了一下头,幸好小狗反应快,跑开了,隔得远远的汪汪叫唤。 第153章 周寂年动了动,偏过头看着小夫郎。谢宁连忙闭上眼睛装睡。周寂年捏了捏他的脸蛋儿,搂紧了人一起睡着了。海东村的村民如数撤离,搬去了南渔县城,县城里有不怕死的跑去看沙滩上的海怪,拦都拦不住。但是此事,也让那些传谣的人闭了嘴,甚至对周知府有了内疚之心,因此也更是听从知府的命令。沿海渔村的村民也陆陆续续撤离了海边。遣散了居民之后,周寂年就制定了挖渠疏溏的计划,谁让朝廷不批建水坝之事呢。雨季一过,周寂年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谁知八月,海啸淹没了空无一人的沿海村庄……曾经的祖宅变成了海域,海东村的人才理解了知府大人的用苦良心。坏事传千里,有了前面打油诗的在先,‘海东巨怪’和‘水淹海东’两件事让建州知府周寂年在江南一带,名声大噪。百姓都惊奇,这周寂年莫不是上神下凡?料事如神啊!这回周寂年的奏贴再呈上去,终于被递到了庆元帝面前了。九月七日,京城宫内,金顶红门,三十几个朝廷官员整齐站立,殿前台阶中间,雕刻两条金龙,再上方,就是雕龙宝座,上面坐着大庆帝王,庆元帝。庆元帝就建州报汛一事,在早朝的时候和大臣们商议对策。就算是朝廷命官,也还是有抬杠选手,大家都在思考对策,偏有那钻牛角尖的,从队列出来,开始抬杠。王显:“臣有疑问。”庆元帝用右臂撑着,倚靠龙座,左手一挥,太监大总管扯着嗓子喊:“允报~”“建州知府奏贴用词之严重,又称无一人伤亡,自相矛盾,有欺君之意!”历朝历代,灾情和地方官员的政绩是直接挂钩的,所以常有谎报灾情,甚至瞒报伤亡人数的情况,一旦发生,延误救灾进度,那得掉脑袋的。庆元帝眯了眯眼,看向刚从建州回来的江南巡抚,“你说。”江南巡抚是个老油条,不慌不乱,出列禀报:“微臣巡至建州,并无异常。周知府所奏,洪水淹没村庄,确有蹊跷……不过江南烟雨,确实雨不停歇,海水涨位也属实。”他这话还是给自己找了条退路,小聪明是有,就是不用再正途。不过有这等昏官,当然也有干人事的清官。好比礼部尚书,管全国学府和科举,站出来说了一番中肯的话,“建州知府周寂年,乃庆元三十八年越州府解元。因解题优秀,一篇《务农策》而被吏部择优放官,如此优秀,不太可能谎报汛情。”吏部被点了名,吏部尚书也只好向前一步走,一脚趟进浑水。“这周寂年是微臣特批,不过他确有真才实干,初任建州府南渔县县令一职,短短一年内,南渔县就从最穷成为建州府最富的县城,任职第二年,也就是去年九月……”话扯到这里,当朝宰相尹胜也不得不站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下属中书侍郎黄敦义,禀告:“去年九月臣特指周寂年补上建州知府一职。”原建州知府吴道因何被革职,庆元帝是知道的。至于周寂年补位,尹胜也是听了黄敦义的举荐。这周寂年,最好是不要给他生出事端!庆元帝咳了一声,随即怒摔奏折,“朕问你们要个治水计策,你们就差把那周寂年的祖坟都给朕挖出来了!”“王显,你说,你给朕出个计谋!”王显连忙弯了老腰,心里叫苦不迭,他是真觉得奇怪!这洪水淹没两个村庄?一个伤亡都没有?确定没有夸大吗?江南巡抚低着头看前方人的脚后跟,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庆元帝也真的没追究他,抓着王显一通骂。等皇帝气撒的差不多了,中书侍郎黄敦义才出来献计,“建州靠海,搭建水坝防范于未然,建州知府既然指出了困难,理应是要解决的,不如就派了工部水利司去。”工部侍郎郭韬:“微臣愿亲往。”庆元帝这才缓了口气,点了点头。黄敦义又说:“暴雨连绵,洪水肆虐,百姓颗粒无收,再派个屯田司的一同前往罢。”庆元帝半垂着眼皮,嘴巴开合,“郭韬去,眼观洪水,耳听百姓,所闻所见,呈报上来。”庆元帝天性多疑,虽批评了王显,显然还是对周寂年抱了疑心,一代帝王怎允许欺瞒?这周寂年第一次被帝王注意是以这样的方式,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了。郭韬领命。这事情闹大了,朝廷也终于重视了此事,庆元帝开国库拨款建水坝,安排了工部侍郎和水利司的人朝建州赶路。……因为暴雨加海啸,毫不意外的,庆元四十二年,春季又是颗粒无收!周寂年得开仓赈济,但是他要计划着建州百姓吃粮,同时计划时间向朝廷申请粮食。谢宁乖乖待在家里闲了三个月,章海负荆请罪来了。在商言商,谢宁还是见了,依旧是府内凉亭。章海‘扑腾’跪在谢宁面前,黝黑的脸上满是感激,“宁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章某愿献上柔鱼养殖的法子,求宁爷原谅小人瞎了狗眼没识出来好人心!”谢宁哪里会和他计较,站在他的角度,骤然被通知,即刻从祖宅搬出去,确实犹如晴天霹雳。但是,谢宁还是不忿,“城内造谣我夫君的打油诗,你可知情?” 第155章 “莫哭。”谢尧哄弟弟,“都是当爹的人了。”“大哥!”谢宁吸了吸鼻子,“大哥怎么来建州了?半年都不曾写信来,夫君只知道你上京赶考,也不知要将信寄去京城哪里……大哥,家里还好吗?”“唉……”谢尧牵着弟弟去坐下,“家中一切都好,我受命来建州负责屯田……”谢尧开始和弟弟诉说分离之后,谢家家里的事。去年十月他上京赶考,李诗怡怀了身子,他中进士之后留在了京城,等李诗怡生下孩子了,还要等孩子满周岁,所以一直未能团聚。谢尧拿出随身携带的画像给谢宁看,“我来建州之前,家里寄来的,宁哥儿,这是你侄女。”画像上一个胖乎乎的娃娃,头发茂密,闭着眼睛在睡觉。谢宁伸手触摸画像上胖娃娃的脸蛋。谢尧低头看弟弟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是干活的手,但是并不十分粗糙。看来弟弟这些年,跟着周寂年没吃苦。“爹爹……”渝哥儿醒来,不好好吃饭,听绿禾姑姑说爹爹在书房,颠颠就跑来了。谢尧一听这孩童脆生生的声音,忙站起来去门口。渝哥儿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呆愣愣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高大男子。谢宁扬着笑过去,对儿子说:“乖乖,这是你舅舅,是爹爹的亲大哥。”谢尧试探伸手,“渝哥儿,舅舅可以抱抱你吗?”“你刚出生的时候,可喜欢舅舅抱了,一抱你你就笑。”谢宁鼓励儿子。渝哥儿努了努小嘴儿,小爪爪试探着向前,仔细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大人确实和爹爹长得有点像。渝哥儿暖烘烘的小爪触碰到谢尧的大手掌之后,就被谢尧抱起来了。谢尧将外甥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坐去榻榻桌上,用筷子捻了一个炸鱼饼喂给渝哥儿。渝哥儿有了吃的就喊人了,“舅舅!”谢家两兄弟朗声大笑。谢宁也坐去大哥对面,他今天真的太开心了。“……然后我就被指来建州了。其实来建州已经三日了,郭大人好像不只是来建水坝,一直在向百姓打听知府之事。”“之前倒是来过一个巡抚,寂年带他去观海台,没有轿子他不去,安排了八个汉子给他抬轿,他地都不曾下,说了句无事,就回去了。”谢宁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谢尧点了点头,“郭大人应该是受了圣上的密令,估计就是查寂年的政绩,不过这一路,我看郭大人很是满意。”这话让谢宁更是开心了,一天中两件大喜事,一是他乡见血亲,二是夫君的能力被看到了。“诶?那大哥你和寄年相认了吗?”谢宁突然想到,如果郭韬发现,他一路带的一个小吏司是他要暗查的知府的大舅子,那?“寄年一见到我,马上就认了。”谢尧笑着叹了口气,宁哥儿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关乎周寂年,事事都放在第一位。“啊?”谢宁愁眉苦脸,那郭大人难道不会误会大哥通风报信吗?“郭大人更是欣赏寄年了,直夸寄年为人正直。”谢尧放下筷子,学郭韬的原话:“若你们真暗下通消息,又怎么还会在明面上相认呢?况且洪水作不了假,帮助百姓重建家园也作不了假。”“这是郭大人原话。”谢宁松了一口气。“放心吧。”谢尧安慰弟弟,“我虽不能和郭大人同桌用餐,但是我来书房,郭大人是知道的,他更觉得寂年作风正派,有情有义。”谢宁丝毫不控制的咧嘴笑。在谢尧眼里,弟弟年少的样子又回来了,无忧无虑的。“大哥快吃,天冷,菜凉了就不好了,吃完我们兄弟喝一杯。”谢宁伸长脖子喊绿禾,“绿禾,让人收拾了房间,大哥往后住下了。”谢尧连忙阻止,“住不得,我还是和郭大人住府衙后堂,那处收拾的很干净,办事也方便。”“没事,收拾出来,只住今晚也好,我好久没见大哥了,我还想听大哥说说家里呢。”谢尧这才点头,“那就住今晚,酒就不喝了,煮个麦茶喝一喝。”幼时在大井村,谢宁常煮,消暑又解困,谢尧很喜欢喝弟弟煮的大麦茶。“好。”谢尧一边吃,一边喂渝哥儿,好在渝哥儿已经会自己吃了,而且只要是吃的,渝哥儿都不拒绝。吃完饭,谢宁去灶房炒麦茶,渝哥儿暂时的留在舅舅身边。知道外甥对自己这个舅舅还是有陌生感,谢尧拿出画像给渝哥儿看,“渝哥儿,这是你妹妹。”渝哥儿两只小爪爪去摸了摸画像里的人,“妹妹……”“对,是舅舅的女儿,你的妹妹,三个月了。”渝哥儿收回小手掌,揣在怀里搓了搓小手,“妹妹干嘛?”“妹妹在睡觉。”“妹妹能干嘛?”谢尧慈爱的笑了笑,“妹妹能陪你玩。”“玩……”渝哥儿来了兴趣,摇头晃脑四处看,“在哪?”谢尧看他虎头虎脑的样子,更是喜欢了,谢尧自己的女儿远在越州府,将来也要跟他驻扎京城,所以他对渝哥儿说:“在你阿父哪儿,你找他要。” 第157章 周寂年一手轻拂宁郎额间的碎发,没说话低头吻下去。“哼……”谢宁轻声哼哼,想到他的计划,推了周寂年,翻身压上去。“嗯?”周寂年讶异挑眉,接着就半眯了眼享受。谢宁埋身下去,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主动给夫君快乐。周寂年一闲下来,就要嘴欠,“呵……宁郎长大了唔……”一直玉白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捂住了周寂年的嘴。两人的呼吸声从床帘溢出,里面红被翻浪,好不快活。……搭建水坝之事,因为周寂年前面铺垫工作做得好,所以郭韬接手之后,工程建筑一切顺利。庆元四十四年,周寂年因政绩优异,防洪有功,任户部左侍郎,兼翰林内阁学士,负责编写《防洪总考略》一书。庆元帝给周寂年分去户部,显然并不仅仅是因为防洪,而是看中了他治理的能力。户部侍郎负责赋役实征、抑制豪民兼并,并根据各州收支情况,调剂余缺,最后对灾区贫民抚恤救济。掌管国库财经,在户部尚书之下,和户部右侍郎并肩,总之是一个肥差。而翰林内阁可以说是庆朝社会地位中最高的人群了,能入翰林,是非常荣耀的事情了。一收到圣旨,周寂年就紧急召回羌活了,需要羌活这个精通医术的大夫,为一家人上京保驾护航。谢宁也在安排商路的事,这会儿和章海在凉亭商议完,才问起来,“打油诗之事,可有眉目?”章海:“已经查到,是外地商人,也因为不是建州府本地的,所以要知道是谁,有些困难。”“外地商人?”谢宁在脑子里不停的回忆,难道是段家?冒充外地商人?谢宁实在是没有头绪,确实经商以来,一直未曾与任何人结怨,他开的全鱼宴没有挡人生意。他跑商卖柔鱼干和虾干,也不和任何商人有利益的冲突。“继续查。”谢宁不罢休,祸患不除,易生事端,“我去京城稳定下来,会给你寄信,若是查出些什么,你托人写信告知我就是。”“一定。”章海也很希望能帮宁爷查清此事,他这算是搭上一条大船了,天子脚下有认识的人。等章海走了,谢宁还在想外地商人,绿禾目前在猜段大千。“最有可能的,好像真的就只有段大千了,可是他应该感激年爷才是啊,年爷抓到了杀害他儿子的真凶。”谢宁摇了摇头,否定道:“应该不是段大千,他的茶业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没有工夫。”那绿禾就猜不到了,毕竟她跟入周家的时候,周家人已经在越州府了。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小丫鬟来通报,羌活回来了!羌活这一走就是两年,行医仗义,再回来周府,身边已经有了枕边人。羌活给谢宁介绍,“这是内人,常文晴。”常文晴头搭蓝色粗布巾,虽穿着红色罗裙,袖口是束着的,很是干练,不似寻常女子的大袖。再看她的脸,也不像江南女子细腻,有些蜡黄,双眼精神奕奕,透着英气,像个江湖之人。谢宁忍着不回头看绿禾的表情,有些尴尬地问:“晴娘是何方人士?羌活真是,成亲怎么不叫家里人请个媒婆去,没亏了人家姑娘吧?”常文晴马上笑了,抢先回答:“我是岭南人,不用媒婆,我家里就我一个了。”真像个混江湖的,很是豪爽,谢宁也跟着笑了下,“好,不过礼还是要补上的,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礼仪,晴娘先住着,不急。”“多谢宁爷。”常文晴大大咧咧。绿禾这才开口,“宁爷,我去收拾屋子给羌活和晴娘。”谢宁趁机转身,担心地看绿禾,绿禾面色如常,躲了谢宁的视线,转身走了。唉,谢宁在心里叹气,绿禾盼着羌活回来,结果回来的却是两个人。绿禾幸运让谢宁这个主子视她如亲,本以为等羌活回来,谢宁一定可以听她意愿,给她指婚。不成想,为人奴仆,她身不由己,到最后,终是情难如意。第61章 “哈哈哈……”渝哥儿尖嫩嫩的嗓音透着开心。晴娘手执长鞭,在打地上的陀螺,那陀螺飞速旋转,很久才慢下来,晴娘再一鞭子下去,陀螺又飞速旋转起来。渝哥儿捧着两手,开心的直跺脚。晴娘将长鞭递给渝哥儿,“给你,你试试。”渝哥儿握着鞭子,‘啪’一声,打在地上,碰都没碰到陀螺。“哈哈哈……”渝哥儿依旧很开心,就当是玩鞭子了。绿禾站在回廊,斜靠着漆红圆柱,很是没有精神气儿。谢宁忙完来寻儿子,远远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哄渝哥儿午睡的时候,谢宁逮着机会,不经意地问:“今年得十九了吧?”绿禾点了点头,强打起精神回答:“是。” 第159章 ……入了京,一家人暂时被安置在居官舍,皇宫城墙外很近的一处集合制院子。居官舍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官家,官员们只有居住权,致仕就要搬离。周寂年入仕五年的俸禄自然是不够在京城置办房产的,但是他夫郎谢宁有。这日,周寂年从吏部报道回来,等候圣令,入宫面圣之后,就有官牌下来。周寂年回了屋,放下新领的紫色官服,黑色乌纱帽。将渝哥儿交给爹爹,谢宁回屋,脚步轻快,整个人挂在周寂年背上,嘴里哼哼唧唧。周寂年一手反着搂他,一手扯了扯衣领,取笑夫郎说:“渝哥儿五岁,你三岁。”“哼……”谢宁努着嘴蹭在夫君肩膀上,将嘴巴都挤变形了。谢宁无所事事,偏了下头,看到桌上的紫色官府,嘁嘁笑言:“过年想叫你穿一日大紫袍,你怎都不愿意,这下好了,日日要穿!”周寂年叹气摇了摇头,弯腰让谢宁趴在他背上,背起夫郎去藤椅上坐下,然后谢宁自然而然地窝在他怀里,两人挤在一处躺下了。谢宁朝上蹭了蹭,见额头贴在夫君脖子上,懒洋洋地问:“官牌下来了么?”“还早。”没那么快下来呢。“喔。”谢宁语气整个就丧了点儿,住在这里做什么都不方便,如厕都要跑外面去。周寂年自然理解宁郎情绪的低落,他认为很好解决,“明日我陪你去看院子,相中了就买,房契挂你名下,不用等我官牌下来。”“嗯?”谢宁撑着藤椅起身,正着趴在周寂年身上,“哪有写我名字的?”“有何不可?”周寂年躺着,半垂着眼看谢宁的眼睛。俯视的角度,谢宁上眼睑像一条优美的线,直戳戳的睫毛像个少年,近了瞧脸上还有一层细细小小的绒毛,像个孩童。谢宁又趴了下去,不甚在意。周寂年又问:“你想买哪处的?”“都说皇城好,我想买个大的。这么些年,赚的银子都攒着了,细细算下来,倒只有朝廷赐你清水镇的宅子是咱家的。”确实,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喜欢奢华的,赚的钱几乎都攒下来了,这么些年,吃穿都是周寂年的俸禄。“好。”周寂年合着眼,很放松,手掌隔着衣裳摩挲夫郎的腰。“宣武门和崇文门方便你上朝,就是贵点儿。”周寂年依旧闭着眼睛,“你不是喜欢大院子?远些我骑马上朝,无妨。”“那马儿栓哪?那不也要钱吗?”真是越会挣钱的人,越会省钱。宁郎的话叫周寂年闭着眼睛笑了一会儿,睁眼揉了揉夫郎的后脑勺,语气还是带着调笑,“院子都要买给为夫住了,给马买个槽位都舍不得吗?”“哈哈哈哈……”谢宁发出爆笑。仔细说来,还真是谢宁给夫君买院子,只是由周寂年,一个正三品京官说出来,就特别喜剧。周寂年弯了嘴角,继续闭眼休憩。谢宁觉得好玩,大发慈悲,“反正院子本夫郎都要给你买了,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罢。”说的一脸骄傲自豪,好像自己才是那三品官大人。周寂年抿嘴哼笑,“过两日,约了郭大人和大哥吃饭,给为夫涨些生活费吧。”“没问题!要多少?”谢宁满口答应。“三两。”周寂年这都不算多要,毕竟皇城脚下,物价多贵呀。“给你六两!”谢宁演上瘾了,很是大方,一点儿没有那舍不得买个马草位的抠搜。周寂年闻言,搂着小夫郎坐起身来,勾着人小巧的下巴仔细看。这给谢宁整的不好意思了,这样正儿八经地看他做什么?谢宁抿了抿嘴,怯生生问:“看什么嘛……”周寂年就喜欢看宁郎这小家夫样,勾起一侧唇角,痞痞地回答:“看看我夫郎这暴发户的嘴脸。”“哈哈哈哈……”谢宁一垂脑袋,砸进夫君怀里,笑的打跌。周寂年也被夫郎感染,抱着人躺下去一起笑。渝哥儿有了小伙伴,暂时没想着找爹爹。小伙伴是居官舍里一位工部官员的儿子,叫鲍正豪,比他大两岁,七岁了,身板壮实,捧着一个木制的鸟。鸟翼的木片被削的很薄很薄,鸟爪长在一根木棍儿上,小正豪两手合掌,一搓木棍儿,木鸟就飞上空中了。能飞好一会儿呢,两个小家伙乐颠颠在地上追。绿禾跟在身后,不住的叮嘱,“渝哥儿别出大院儿。”等木鸟掉在地上了,高一点儿的小正豪跑去拾起来,递给渝哥儿说:“给你来!”“嘿嘿……”渝哥儿开心的捏着木棍,低着脑袋翻来翻去地看木鸟。在建州府的时候,他的小玩具可不少呢,爷爷们给买,吴维叔叔、章海叔叔也给买,虽然是看在他父亲们的面子上,但是送去的都是极好的东西。 第161章 周寂年和谢宁出门买院子了,只留了绿禾带着两个小家伙在居官舍院子里玩。这之后,每天都是绿禾送小正豪回家,一来二去,和鲍兴也能说上话了。最后,这京城买的院子,真的就写了谢宁的名字了,因为周寂年的京官牌牌没下来,但是门匾还是挂着‘周府’二字。奋斗了五年,周家终于搬进了属于自己名下的府邸。周府买在京外城,东华门外的建安坊里,主要是图院子大,‘目’字型的三进院。除了可以住人的十八间房,还有马厩、灶间、仓库和仆人住的后厢房。乔迁之喜这天,除了谢尧,大理寺曹良、刑部邓仕强、还有工部郭韬都备了薄礼来贺。户部管财,且周寂年是庆元帝钦点的户部左侍郎,也就是说这个人,在庆元帝哪,有了姓名!且他们之前就有交情,在京为官,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次算是家宴,所以一家人和几位大人同桌,当然也包括渝哥儿了。渝哥儿对舅舅谢尧还是只有一点儿模糊的印象,但是谢尧特别宠他,所以他愿意亲近。此时就坐在舅舅大腿上,想吃什么,舅舅给他夹。曹良饮了一杯桂花酒,笑着说:“自建州回来,一直念念不忘你这烤鱼,今日终是又吃上了。”周寂年劝菜。郭韬有些好奇,“周大人任建州知府两年,没听说有重案需要你大理寺去查办啊,曹大人是怎么认识周大人的?”“不怪你不知,我与邓兄奉了密旨,替莹妃的兄长翻案,案子结的顺利迅速,所以没闹大。”“原来如此。”郭韬也深谙为官之道,不再多问,只是颇有些羡慕地对周寂年说:“周大人真是天降奇才,办案也有一手。”如今除了部门不同,周大人都和他平起平坐了,他入京十年才坐稳了工部侍郎的位置。曹良朗笑,举了杯给郭韬敬酒,“郭大人防洪有功,圣上赐宅,也是喜事,我敬郭大人一杯。”郭韬痛饮一杯,桂花酒不烧喉,多饮无妨,又续满一杯敬周寂年。“周大人平步青云,黄侍郎百般保荐,听说后宫莹妃也很有拉拢之意,周兄仕途顺利,切莫要忘了我们这帮吴越同舟的人啊。”郭韬心直口快,几杯酒下肚,知道的听说的全都吐露出来了。曹良和邓仕强心思还是比较缜密的,只听少言。这番话让周寂年很是警惕,黄侍郎就是黄敦义,黄敦义发配的他去穷乡僻壤南渔县,却又力保他入京,这是何意?而莹妃?这曲莹莹一介后宫女流,她想干什么?这二人是否联手?若真联手,这二人在谋什么?第62章 待饭饱酒足,石头出府找轿夫,抬了几位大人回府,周寂年留了大哥谢尧,两人回书房议事。谢宁去煮了绿豆汤,亲自端去书房,一进门,就听大哥和夫君两人在议事。谢尧说:“确实,去年我从你建州府回京,才得知,是黄敦义以建州百姓无粮为由,安排了我去建州府。”周寂年面色凝重,端坐在书桌前深思。谢尧看了眼进门的弟弟,又接着说:“而且……我听说,你任建州知府,是尹相的主意。”“尹胜?”周寂年侧目看大哥,尹胜肯定是听黄敦义的举荐无疑。周寂年舒了一口气,“宁郎,过两日我登门拜访黄侍郎,你帮我备些登门礼。”“好。”谢宁答应,端起绿豆汁递过去,“喝完绿豆水解解酒,大哥也喝一碗,我让绿禾安排两个丫头收拾间厢房来,大哥今夜住下吧。”说完谢宁就出了书房。两人喝完绿豆水,谢尧才继续发问:“你找黄敦义作何打算?”周寂年看着碗沿,到底上一世对他有知遇之恩,纵使断他科举路,去南渔县,他也造福了一方百姓,成就一番美事。这一世,若能同心,齐头并进也是好事。“谢他。”周寂年回答简洁但是真实。谢尧点了点头,好像确实说得过去。他回想晚宴郭韬的话,不得不又扯到莹妃,“黄敦义是大臣,爱惜栋梁是必然,这莹妃?你可有收到她的橄榄枝?”周寂年马上摇头,“并未。”两人都没有头绪,搞不明白一个正受盛宠的妃子,来朝堂搅合什么。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都是些无关的猜测,所以早早便各自回房休息了。周寂年回房,谢宁命人打来了热水,亲自帮夫君解了衣衫。待周寂年泡在热水里,他绕去身后,帮周寂年捏肩膀。“来为夫怀里。”周寂年有些耍酒疯,张开手臂,要谢宁下浴桶里。谢宁给他按了按太阳穴,拒绝道:“我都洗好了,你别找事儿。”“哼……”周寂年笑了两声,“我说你今日这么乖巧,还知道给为夫按肩……”谢宁忍不住抬了寂年的下巴,俯身亲了他一口,“你安静点儿吧,你比咱儿子还能叨叨。”周寂年没解释自己根本没醉。等他沐浴完,两人回床就寝,周寂年压着夫郎,哑着嗓轻哼:“宁郎,给儿子生个妹妹。” 第163章 “娘这往后啊,就跟着我三儿了,我三儿小的时候最孝顺了,三儿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在田里迷路,天黑狼吼的,娘来找你,你就趴在娘背上……”周老太太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有一点魔怔了。“大井村后山塌了,不知道哪来的水淹了家宅,三儿别怕名声,咱远在京城,大井村没人知道……”“娘……”周三丰抖了抖手去扶着老母亲。周老太太半疯半癫,又原形毕露,“我二孙呢?他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奶了?不行的!他现在是皇上的大臣!他……”“娘!”周三丰狠摇了摇周老太太,“寂年白天要忙公务,晚上才归家!”周老太太被吼,又瑟缩了一下,瘦巴巴黑老太很委屈的样子,“好好,我二孙有出息了。”“唉……”周三丰吩咐人收拾房间,亲自扶着老母亲去休息。谢宁和林锦对视一眼,很是无奈,两人默契的出了厅,寻了没人的房间说话。渝哥儿被绿禾姑姑牵着,在门外玩。林锦摇了摇头,“娘她哪有悔意?一不如意,威胁就在嘴上,我们一家才刚来京城扎了根,我儿刚升职,还未做出业绩巩固官位……”谢宁没见到送周老太太来的步兵,所以奇怪地问:“他们怎么找来的?”“听官差说,是亲家公上京,被他们堵着了。”“我阿父?”不知道为什么,谢宁马上就联想到了打油诗的事情,“不对……寂年今年入京,事务繁忙和四叔断了联系。”谢宁细细分析:“那么六叔和奶奶是如何得知,寂年上京入仕的?”“有人在暗中支招!”谢宁语气很肯定,转身面向林锦,“爹你仔细想,寂年刚上京入仕,四叔都不曾得到消息,我阿父来京城也是因为我大哥,且我阿父早就搬去越州府城住了,与大井村并无联系!这暗中之人,一直在盯着寂年!”林锦头皮发麻,“宁郎,你莫要吓我……是谁要害我儿?”“爹,你安排人暗中盯着六叔,我来查!”林锦连连点头,“宁郎,你最是旺夫的,你一定要保佑我儿平安无虞啊……”谢宁偏头看向书房挂着的画像,同去同归。“放心吧爹,大大小小都经历过来了,我夫君脚踏实地,实打实干,谁人都休想伤他分毫!”林锦看向儿夫郎,谢宁站在书房逆光处,整个人被强光笼罩,连影子都透着坚毅。周寂年策马回府,翻身下马之后,将手里的缰绳交给石头,石头牵着马朝后面去了。周寂年进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一大一小蹲着的两个活宝贝。“阿父……”渝哥儿好小好小声,跟个小毛贼一样,用气声喊父亲。周寂年弯了嘴角,搞不清楚夫郎和儿子又在玩什么把戏,不过不耽误他过去将儿子抱在怀里。谢宁拉着周寂年走了东廊,绕去书房了。户部侍郎周大人步子都不敢迈大,宁郎脸上怎么这样严肃?他堂堂一介三品大臣不会又要被儿子牵连,被夫郎家暴了吧?周寂年有些忐忑,低头看怀里的儿子,渝哥儿也紧抿小嘴儿,大眼睛警惕地东张西望。关键是进了书房,他夫郎马上就将书房门关起来了,这是要家法?“宁郎?”周寂年给自己做心理准备。谢宁回身,一脸怒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周寂年睁着眼睛,脑子已经呆了。“你还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谢宁急死了,“那人有没有正面找过你?”“谁?”周寂年抱着儿子转身找椅子,松了一口气,第二个问题一出来,他就知道他活了。“我们的仇人啊。”周寂年顿住,椅子也不找了,抱着儿子又走回谢宁面前,低头在谢宁脑门印下一吻,“没发热。”谢宁旋了一个白眼,“六叔带着新妇和奶奶已经住在我们府上了,我怀疑和打油诗那人有关……”谢宁又将下午的分析说给周寂年听。和周六丰有联系的传谣的外地商人?周寂年马上猜到了,“朱大常之父朱厚。”谢宁唤了绿禾将渝哥儿抱走。周寂年静静思索片刻,“看来朱厚是拎不清了。”谢宁不关心这些,只关心姓朱的会不会伤害到寂年,“他背景很厉害吗?”“嗯?你倒提醒了我。”周寂年神态放松下来,“他曾在户部当值,如今我也在户部,既如此,只好查查他的旧账了。”周寂年计划一番,站起身说:“我去会会六叔,往后给他吃喝,但是白日打发他出府自寻住宅,等他找朱厚给他出主意!”“好。”谢宁也站起来,去书桌前坐下,提笔给远在清水镇的四叔写信。……周六丰暂时就这样在周府住下了,但是一到白天,他三哥就带了奴仆将他和他的新媳妇架出府外,让他找房子,老母亲留在府里了。周寂年每晚回家,就听仆人密报,他六叔每日就在京外城溜达,身边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人。就这样过了五六天,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第165章 他老了,跟莹妃在一起,他总能感觉自己还很年轻。庆元帝伸手牵曲莹莹,马上手就被曲莹莹捧住了。庆元帝这才注视曲莹莹,随意问道:“说说兰姐儿的儿女情长。”曲莹莹抱着庆元帝的手拢在怀里,依靠着庆元帝,“兰姐儿芳心许给了你的大臣,但是人家府上已有了正室,可惜的是,这么些年,只诞下了一个小哥儿,兰姐儿是真喜欢人家,竟说给人家做侍妾她也愿意……”曲莹莹说到这儿,抖着肩笑了起来。庆元帝勾了勾她的手,她才止住笑解释:“兰姐儿这心思让臣妾想到自己,皇上是我的大英雄,即使是妾,臣妾也要永远陪着皇上。”曲莹莹很聪明,先站在表妹的角度,又提到皇室最注重的子嗣。庆元帝是什么人?整个大庆朝都是他的,兰姐儿喜欢一个人,用庆元帝的想法,那就是喜欢就要得到!“哪个大臣如此得闺阁女儿家的心?”庆元帝轻问。曲莹莹姿态大方,“户部周侍郎。”庆元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曲莹莹也见好就收,软言软语伺候庆元帝就寝。……第二日上朝,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只是就要退朝之时,庆元帝指了周寂年:“周侍郎。”周寂年淡定出列,“微臣在。”“周侍郎年方几何?”朝堂静悄悄,但是能感觉到所有大臣都好奇,皇上为什么问这个?周寂年拱手弯腰,如实回答:“微臣今年二十有七。”“家眷几多?”这下朝堂之上就有人发出响声了,或吸气,或由肢体动作,衣袖摩擦发出的声音。周寂年已经猜到了一点儿眉目,但是仍旧如实回答了,“夫郎一人。”“嗯。”庆元帝不再发问,大太监扯着尖嗓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等庆元帝走了,朝臣们稀稀拉拉出了大殿,和周寂年熟识的,都凑上去问东问西。显然,庆元帝这一番问话,大有指婚之意!就算不是皇室公主,那也必定是皇亲国戚,周寂年也太得圣心了吧!黄敦义跟着尹相落在最后,看着周寂年的背影,摸了摸胡须,到底是个香饽饽。当时还是个石头他这个中书侍郎都撬不动,这会儿是金子了,他更不信有人能撬动周寂年了。第63章 谢宁觉得他夫君这几日有些心事重重,但是他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他夫君如此为难。周六丰一直在京外城瞎溜达,不找房子不找人,摆明跟周三丰耍浑。但是他们要顺藤摸瓜,所以暂时没有将周六丰驱逐出府,就不信狐狸尾巴它不露。但是这事也不足以让周寂年愁肠百结。于是谢宁掐着时间候着,明日就是周寂年休沐的时候了,他要抽空好好陪一陪夫君。周寂年策马回府,进大门,过了外院,就见到了坐在二门侧廊的小夫郎。“冷不冷?”周寂年走到谢宁面前站着,他一路骑马,手扯缰绳冰凉刺骨,所以没碰谢宁。谢宁站起来,将手里的暖炉塞给周寂年,“不冷,我刚出来。”周寂年接过暖炉,被小夫郎摸了摸手背,才相信宁郎说不冷这话,夫郎的手暖烘烘的。两人一齐回房间,谢宁给周寂年取了斗篷,脱下官服,又抱了塞满厚厚棉花的袍子过来,给夫君穿的暖暖和和。给扣好腰封,谢宁搂着寂年的腰身,趴在周寂年的心口上。周寂年顺势搂着他的小鱼,两人安安静静拥抱在一起。“寂年,马上就是我们一家在京城的第一个年,明日你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谢宁想着,两人一起散散心,再去喝一杯,让夫君畅所欲言,有困难夫夫一起解决。但是,周寂年拒绝了。“我明日约了郭大人,下次好吗?”谢宁连连点头,隐藏自己的失落,软着嗓音说:“好的。”周寂年咽了咽口水,不甚自然地说:“宁郎给夫君支点儿酒钱……”“好!”谢宁马上从他身上起来,去掏了钱袋拿银子。周寂年堂堂一介三品大员,周府的老爷,俸禄悉数上交,连个吃酒钱都要跟夫郎要……第二日,周寂年怀揣巨款,出了府,和郭韬,还有邓仕强在琴楼会面。谢宁则牵着渝哥儿去居官舍串门去了,他去看阿父谢大树。行至居官舍前,地面湿滑,谢宁抱起了儿子,慢慢进了居官舍,恰巧在院子见到了小正豪。小正豪见了渝哥儿和绿禾,颠颠跑来,缠着绿禾,很是兴奋的样子。于是谢宁也就没让绿禾通传,自己抱着渝哥儿进了谢舍,留绿禾陪小正豪说话。 第167章 他的计划就是故意喝花酒,跪上一夜,事情闹大,让曲家知道他周寂年不靠谱!得不到回应,谢宁更生气了,这个男人过去八年将自己捧在心尖尖上,而现在,这么伤他心的事情,却要以这种方式逼他妥协。谢宁大步一迈,抬了手就想一巴掌打下去。谢宁终究是下不去手,他舍不得。众人都呆了,周三丰准备呵斥谢宁,却见谢宁放下手来,轻轻摸了摸周寂年的耳朵。为什么这件事不能和我一起努力,或许在皇城门口跪上七天七夜,皇上能看在你我夫夫情比金坚的份上,收回成命呢?谢宁轻声说:“周寂年,我不同意。”你跪吧,让我看看你要纳妾的决心,让我彻底死了心,才好如了你的愿。谢宁返身回了房间,目无尊长将房门反锁。房门外,石头看着老太爷们,无意看到了周六丰神色不对,他暗暗关注,待年爷酒醒,一定要详细禀报。周三丰见儿子不听劝,又拦不住要跪着,恨铁不成钢,“个耙耳朵,不成器!”眼不见心不烦,周三丰将围观的人都赶走,自己扯着林锦回房了。谢宁坐回床头,抿着嘴无声落泪,片刻又压着脚步,悄悄走去房门口,靠着门口坐下了。就这样,谢宁在房间里坐了一夜,周寂年在雪地跪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郭韬如约来到周府,被石头引去见了跪在雪地的周寂年……周寂年看人真准,自那次乔迁宴,他就看出来了,郭韬嘴上没把门。果然,这事儿当天就在朝臣里传开了……周寂年因‘喝花酒被夫郎雪地罚跪一夜’告假缺了一天早朝,庆元帝得知之后,意外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大概是因为庆元帝回忆到自己与皇后年少小打小闹的事了。而周寂年这边,他跪了一夜,石头送走郭韬之后,连忙将他背去右厢房,盖了厚厚的被子,美美睡了一觉。等他下午醒来,他才知道天给他跪塌了!石头站在床前,描述完昨夜发生的事情,将谢宁的原话转述给年爷听之后,眼见着年爷的脸瞬间白了。周寂年一掀被子就朝隔壁去,奈何谢宁才刚睡着,门反锁的死死的!“宁郎……宁郎!”周寂年轻拍房门,声音不敢急,音量不敢大。“我怎么敢跪到你同意,你开门听我说。”周寂年活了几十年,第一次干了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他就算这一次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抗旨不尊,还有可能会有下一次,下下次。彻底让人不开口,也好过人家来求婚,他再拒绝得罪人。这时,暗信匆匆来报,“老爷,大鱼上钩了。”周寂年一听,宁郎刚睡着,左右他进不去屋里解释告罪,干脆先处理周六丰。周寂年说:“书房来报。”边走边按了按额间,宿醉,头晕脑胀,膝盖胀痛,唉……书房里,石头遣散了仆人,走到外间烧火盆。里间,暗信细细禀报:“在内城凯旋门胡桃巷子里的一处院子里,六爷唤人朱老爷,并和朱老爷详尽说了昨夜府上之事。”周寂年点了点头,果然是朱厚。暗信:“朱老爷从同僚处听说皇上有意给您指婚,他们商量,要将老爷您……‘不举’的消息在各王各府散尽,还叮嘱六爷不要在百姓之间传播,怕您查到他……总之坚决不能让您迎娶皇亲国戚,属下这就下令去拦截……”“让他散!”周寂年扯起唇角。这朱厚比他儿子朱大常强,有头脑,还知道小民小官容易暴露自己,所以在权贵中心传谣,知道他周寂年手还伸不到权贵那里。可惜,跟我周寂年斗,下辈子吧。“……!”暗信和石头都惊呆了,男人的尊严,说不要就不要了吗?周寂年浑不在意,揉了揉掌心,心念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谢宁醒来不愿睁眼,缩进温暖的被窝里,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是了,少了一个怀抱,一个从他十七岁就从未缺席过一日的怀抱。“宁郎……昨夜就没吃饭,这天都又黑了,不吃饭怎么好?”林锦拍了拍门。在门外的周寂年捏了捏渝哥儿的小屁股,渝哥儿嘟着小嘴儿,“爹爹!”渝哥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要有一个爹在他身边,他都不会闹。谢宁听到儿子软嫩的声音,忙下了床去开门。周寂年一听门后有动静了,就将儿子塞给林锦爹爹了,门刚开一条缝,他就挤了进去。谢宁冷不丁被夫君抱了满怀,他奋力挣扎。渝哥儿睁着大眼睛看屋里抱成一团的父亲们,被石头合上房门,挡住了视线,他拿小指头指着,呐呐喊着:“爹爹……”林锦哄着将孙儿抱走了,留小两口自己解决。谢宁狠着劲儿推人,“滚开!”周寂年捧着人脸就亲了上去…… 第169章 曲友兰到底是商贾之女,从小没被立过规矩,说话也不注意分寸,发起狠来什么话都说。曲莹莹又惊又怒,“住嘴!”“哼!你敢强行将我嫁去,我就抗旨!皇上若治我们曲家一族,你也脱不掉关系!”兰姐儿裙角一旋,怒气冲冲出了宫。曲莹莹气的坐下,伸手重重拍桌。不争气的,她都查过了,周寂年背后之人是宰相尹胜,兰姐儿若将周寂年拿住,她再生个皇子,往后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兰姐儿虽大咧咧,但其实真的是个不分轻重的蠢货,狠话一放,曲莹莹收编周寂年的计划只好落空,她不敢在庆元帝面前再提及此事。曲莹莹心虚所以沉寂了一段时间,毕竟权贵府门都在传周寂年‘无能’,她生怕皇上提兰姐儿婚事,若叫皇上知道兰姐儿嫌弃周寂年‘无能’,不愿嫁,那她曲莹莹也自命难保。毕竟,庆元帝六十多了,她太清楚他的‘无能’了……日理万机的庆元帝也不可能将这小事记挂在心上,那次在朝堂之上对周寂年的问话,倒像是随口一问。而周寂年这一招,算是主动,又被动的,彻底与纳妾无缘了。不得罪任何人,也不影响他夫夫感情。……谢宁今日收到敦王妃的邀约,他全程红着脸,直到坐着轿子回周府,脸上依旧高热不退。敦王妃问他御夫之术!!!这……这叫他怎么回答?周寂年喝花酒是自觉跪,不是他罚的呀……第64章 周府暗信守着胡桃巷子,一见到周六丰和新妇的身影,就飞奔回府通报。周寂年得到消息,带着刑部邓仕强进胡桃巷子捉拿朱厚。暗信带着刑部一帮人破门而入,将朱厚和周六丰捉个正着。石头举着破布直接塞进朱厚嘴里,先发制人道:“大胆奸人!污蔑朝廷命官,散播谣言损害大臣名誉,该当何罪?”朱厚的多名随从一见来的人穿着官服,吓得哆嗦,抖着嗓子喊:“误会!误会啊!我家老爷是朱厚,曾任户部员外郎……”朱厚瞪大眼睛,停止挣扎,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蛋!周寂年轻蔑一笑,“致仕官员无召入京?”“带走!”邓仕强面容严肃,将朱厚押回刑部。周六丰吓尿了,抖着腿,“寄年侄儿!我是你亲六叔啊!”要不是被两个官差控制着,周六丰真想跪在周寂年面前发誓:只要饶了他这回,他再也不和朱厚勾结了!他妻子儿子跑了之后,家里没钱没米,老母亲厚着脸皮去周温书家吃,也不管他,就在他过不下去的时候,梅花山庄的朱老爷出现了!朱厚让周六丰跟四哥打听周寂年的下落,不仅给他吃喝,还给他续了弦,所以周六丰又过上了有女人养着的日子。在得知周寂年任建州知府之后,他是羡慕嫉妒恨啊。所以朱厚给他来信,告诉他周寂年又升职且上京入仕了,要接岳丈一家上京过好日子,让他去堵谢家大门,跟着去投靠周寂年,他当即收拾包袱,带着老母亲上门了,有老母亲在,他三哥肯定不会将他拒之门外!周六丰计划入了京跟着周寂年,就甩掉朱厚。本来传周寂年‘无能’一事,说好了这事儿一结束,就和朱厚断绝联系的,谁知道这马上一身轻了,被周寂年逮着了!邓仕强一听愣住了,怎么还有个周兄的亲人?“家门不幸,周某也只能秉公执法了。”周寂年冷眼看周六丰,打杀妻儿,这么多年不知悔改,真是天不收人人自收。有周兄这句话,邓仕强放心了,“一并带走。”只要能摸到朱厚落脚点,解决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周寂年心情舒畅回了府。……谢宁守着儿子在书房,渝哥儿捏着毛笔在纸上胡乱瞎画,兴头上来,毛笔一歪,画出纸外,他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对,继续在深褐色的檀木书桌上画龙添虎。等他将书桌画的没有一处干净了,他才惊觉,惹祸了!渝哥儿瞪大眼睛悄悄看向爹爹,只见谢宁抱着薄毯在藤椅上合眼睡着了。“宁郎,我回来了。”周寂年跨进书房。渝哥儿放下毛笔,跑去扑向父亲,但是却扭了扭身子,躲开父亲要抱他的手。渝哥儿嗲声嗲气说:“我喝水呀!”说完小小人儿跑了起来,颠颠出了书房,朝厅堂找爷爷去了。周寂年收回手,准备走向书桌前,见宁郎躺着在休息,怕人着凉,脚步一转去了藤椅前。他承诺宁郎,无论何事,都要和宁郎说。所以他来告诉宁郎,朱厚抓到了,他要将处置计划一并说给宁郎听听。所以周寂年伸手,虎口卡着谢宁的下颚,捏着谢宁软软热热的小脸蛋儿,左右摇了摇。谢宁闭着眼睛,睡的香香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这么困吗?”周寂年低语,这样都不醒。接着周寂年抱着小夫郎,出书房,回寝室了。他前脚刚出书房,后脚渝哥儿扯着爷爷朝书房来了,小人儿鬼精,站在门外,扒着门朝里探头,见书房没人,才迈脚进去。走了两步,渝哥儿又回来牵着爷爷,走到书房前,指着说:“爷爷桌子脏啦!” 第171章 庆元帝脾气大,“你一个户部的,手都伸到刑部去了,怎么?户部容不下你了?”凡当人下属的,哪有可能不挨训?朱厚这事他必须得解决,且要连根拔起,挨一顿骂又何妨?周寂年:“臣知错。”知错不是知罪。庆元帝沉默了一会儿,朝堂又一片鸦雀无声。大庆官律里,致仕的官员不许留在京城,除非后代优秀继续入朝为官。大概是防止官官勾结,霍乱官员升职秩序。朱厚曾任小小一个员外郎,朝堂都不曾踏入,也敢藐视王法。庆元帝:“朱厚无召入京,剥去功名,驱出京城,朱氏一族永世不得入京。”“周寂年初入京城,先惹蜚语,再惹弹劾,让百官忧心,乃至夜不思眠。”周寂年直接跪下了。蜚语也是别人中伤周寂年,弹劾也是别人红眼病,‘百官忧心’的帽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庆元帝接着说:“《防洪总考略》刚写完,还这么有精力,兼去内阁助夏正编撰《庆元大典》吧。”大太监一见庆元帝抬手,马上扯着嗓子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臣领命。”周寂年磕头。夏正是内阁首辅,才学高好直言,堪称庆元第一大学士。文学工作很是费脑费精力,但是能结识夏正,又解决了朱厚,周寂年觉得因祸得了福。待庆元帝离开大殿,周寂年才起身,除了邓仕强和郭韬,过来扶他,黄敦义也站在了他面前。到底是先挨了批评,再给分配的工作,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庆元帝不喜周寂年,像是在惩罚他。黄敦义眼神复杂,周寂年却看懂了,有惜才,有无能为力,有善意……“敛翼待时。”黄敦义丢下一句话,越过周寂年出了大殿。周寂年对着黄敦义的背影作揖,“晚辈谨记。”这是命运的神奇之处,上一世周寂年止步举人,这一世依然止步举人。上一世黄敦义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一世看来也是。一直下了百步阶,有一个小太监一直看着周寂年,等周寂年看回去,他打了个手势。这小太监是大太监跟前人,周寂年记得。“皇上批评的是,周某确实有失稳妥。二位兄长,我去行个方便,晚上我府上详叙。”周寂年和郭韬、邓仕强分别。跟着小太监一路去了御书房,周寂年一见到庆元帝,马上要跪告罪。“免。”庆元帝抬了抬手。周寂年只好站着,弓着腰,态度良好,毫无怨言的样子。“说吧,朱厚怎么回事?”周寂年忍不住抬头,悲愤发言:“臣入仕前与朱厚同是清水镇人,不知哪里得罪了他,竟然要毁了臣堂堂大男人的尊严,臣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哈哈哈……”庆元帝忍不住笑了,看周寂年的眼神竟然有些慈祥之意。庆元帝一接到弹劾奏贴,马上就派人查了,原来朱厚回乡不安心养老,笼络地方秀才爷,那会儿还是案首的周寂年不与之为伍,结下了梁子。做皇帝的最恨官员拉帮结派,自然容不下朱厚。周寂年垂眉,表情依旧不忿。庆元帝笑够了,拿手远远指了指周寂年,“男儿有气概,但行事幼稚,得磨炼。”“是。”周寂年收起不忿,恭恭敬敬。庆元帝攥了攥手持珠,语气平缓而郑重其事,“春后祭祀大礼,朕已着老四代□□,你身在户部,若有铺张速来报,万勿纵其行事也。”老四就是四皇子,周寂年知道,这次的祭祀大礼之后,他就会是庆元帝心中下一任皇帝。高高在上,权力滔天的庆元帝,此时就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给儿四皇子操碎了心,恨不得将所有将能之才配去给他。于周寂年而言,也是好事,取内阁做出点成绩来,堵了悠悠众口。于是他跪了下去,叩首,“臣定不辱使命。”庆元帝点了点头,对大太监抬了抬手。“周大人快请起。”大太监亲自过去扶起周寂年。周寂年刚站起来,庆元帝想起来些事儿,“若有姑娘相中你了,侍妾也要跟了你,你当如何?”周寂年苦笑,“臣这膝盖,到现在还疼呢。”“没出息,退下吧。”庆元帝摇了摇头。待周寂年退下之后,庆元帝才又笑了一声,将手持珠放在桌上,一直盯着瞧。大太监去研磨,“这周大人的夫郎,好生凶悍。”“情深,则欲重。”就像他的皇后,对他的占有欲就很重,可惜那么通透懂他的一个女子,生下老四就去了。庆元帝收起回忆,吩咐道:“召夏正入宫见朕。”……谢宁坐在廊下看信,绿禾给他看的是鲍兴的来信。谢宁抬头看向绿禾,“你意如何?” 第173章 周寂年是谢宁独有的幸福,毕竟小夫郎他天生好命。第65章 周奶奶过世了,在得知她溺爱了一辈子的六儿子被剥去功名,永世不得入京以后,悲伤过度,病逝了。因为谢宁刚怀老二才两个月,只让他磕了个头就回去静养了,周奶奶的后事由周三丰和林锦办了。谢宁这第二胎是一对龙凤胎,我们渝哥儿有弟弟也有妹妹了。老二是弟弟,取名周敬丞,老三是妹妹,取名周婉,婉姐儿出生的时候比渝哥儿那会儿还小,哭声都是娇娇弱弱的。所以妹妹很粘人。这会儿小敬丞吃饱了奶,呼呼大睡着呢,妹妹就在一旁半睁着眼睛哭娇娇,“哼……嘤嘤……”边哭,还边蹬蹬小腿儿,她没有二哥胖乎,小腿儿粉瘦粉瘦的,“哼嗯……嗯……”林锦心疼的抱起她来,“噢哟,小可怜,走,去找你爹爹。”因为刚喂完奶,又没拉,羌活也看了,不是身体不舒服,那就只有抱去给谢宁了。谢宁还躺在床上调养,边上陪着的是秋莲。绿禾半年前就嫁出去了,虽不在谢宁边上伺候了,但是总是在铺子生意上出力,是谢宁的左膀右臂。听到宝宝‘嘤嘤’哭声,他就猜到是女儿哭了,也揪了心。果然,婉姐儿一到爹爹怀里哭声就慢了,哼哼两下就真的不哭了。谢宁半坐起,婉姐儿小小一点点趴在他胸口,缓慢地吐了吐小舌头。“嗯!”一声嫩嫩地叹了口气。“嗯哼哼……”谢宁轻笑了一声,胸口震动,婉姐儿嫩红的小脚丫蹬了蹬。谢宁右手成掌包着婉姐儿的背,左手给女儿当脚垫。婉姐儿真的好娇小,在爹爹肚子里时打不过二哥,所以营养汲取的太少了。好在出生了,她天天在二哥耳边哭哭唧唧,可算报了仇了。才一个月的二哥都知道捂耳朵了,两只小手举着摊在脑袋旁边。婴儿手短,他自己还摸不到自己的头,只能搭着。渝哥儿吃饱了饭,吧嗒吧嗒跑了来,快到床前了,小心翼翼踱步来,拿一根小短指头,用指腹蹭了蹭婉姐儿嫩红的手背。“妹妹……”渝哥儿用气声喊。婉姐儿痒痒,小手抖了一下,但是还是睡着。谢宁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瓜,“午饭好不好吃?”渝哥儿眨巴下大眼睛点头,小嘴儿一嘟亲在谢宁臂膀上,然后拿额头抵着,侧眼看妹妹。见妹妹睡得香,大着胆子拿自己的小手包住了婉姐儿粉嫩嫩的小拳头。婉姐儿只要在爹爹怀里,就睡的香,小拳头乖乖任哥哥握着。可惜一直到渝哥儿去习字,婉姐儿都趴在爹爹怀里睡的香,不曾醒来。眼看着敬丞都又吃饱了一顿,浑身奶味儿的继续睡觉了,婉姐儿还趴在谢宁怀里睡觉觉。谢宁轻轻搓了搓女儿的背,“婉姐儿,该吃奶了。”婉姐儿小嘴儿抿成一条线,眉毛淡淡的一点点,但是头发却生来就很浓密。左等右等不见女儿醒,生怕饿坏了女儿,他左一口,右一口香婉姐儿嫩呼呼的脸蛋儿。婉姐儿这会儿睡眠质量是真的好,就是不醒。“你这样小,还不吃奶,将来要被你二哥比下去了。”谢宁叹气,奶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他的乖女儿哦,这样小一团,跟个猫儿都不差多少了。谢宁在床上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护着婉姐儿眯了眯眼,他处于无聊和犯懒之间,半睡半醒的。一直到周寂年从翰林院回府,从他怀里抱走了婉姐儿,他才彻底清醒来。半睁着眼睛看人,嘴里含含糊糊,“唔?寂年……”“嗯……哼哼嗯……嗯……”婉姐儿眼睛都没睁开,离开了熟悉的怀抱就开始嘤嘤。叫父亲递给奶娘了,奶娘抱着她去隔壁喂奶,婉姐儿嘴里叼上了就开始用力,看来还是饿的,只是睡着就不知道吃奶。刚出生的宝宝手脚还不灵活,婉姐儿小手揣在胸口,缓慢地伸展手指头,抓握空气,吃的挺卖力。周寂年动作熟练地扶起夫郎,搂在怀里,手伸进被窝帮谢宁揉了揉腰窝。谢宁抱着夫君的左臂,脑瓜耷拉着,嘴里舒服地轻哼哼,“哼……”其实周寂年今天上完早朝,就去了翰林院,右手握了一天的笔,也有些酸软。但是宁郎这几夜在床上翻来翻去,腰酸,他心疼呢。“想沐浴……”谢宁捋了捋散发。这次生双胞胎,没有第一次那么快,所以爹爹特意盯着叫他好好养身子,生怕宁郎老了和他一样遭罪。也因此,不叫他碰水。周寂年让人靠在自己怀里,才接话,“晚饭之后,我给你擦身。”“不要……”谢宁在被单下的两脚互相蹭了蹭,还是不太好意思,低了低头,闻到身上刚刚婉姐儿趴过的胸口,还有奶香味,昂着头炫耀,“你闻这儿……” 第175章 谢宁一碗给爹爹,另一碗给渝哥儿,“你自己搅,还是爹爹帮你?”渝哥儿咬了咬下唇,‘弗弗’憨笑,然后说:“我要自己来。”“好。”谢宁将碗放石桌上,“那你坐好,碗别打了。”渝哥儿直接一把攥了竹筷,在碗里一通搅,麻团倒是都沾上黄豆粉了,就是一碗不咋好看……不过他自己吃,别人看起来没食欲,小人家家自己吃着香,谢宁就不去管了。孩子也不是给碗饭就能养大的,因为双胞胎还太小,谢宁分去的注意力都在双胞胎身上,但是他也要顾大儿子。趁着双胞胎还是除了吃奶就是睡觉的年纪,多给渝哥儿分去些关注,他做爹的辛苦些也无妨。毕竟,渝哥儿作为他和寄年的第一个孩子,陪伴着他和夫君一路成长,感情上还是不一样的。第66章 谢宁是年后怀的双胞胎,但是生下来之后,就近年尾了,周寂年户部的工作很是忙碌。不仅要算总账,要支出要结余,要拟贡品清单交给后宫内务府,要拟封赏大臣和皇室的清单给皇上。这些周寂年都要亲自过目,他通过了才能呈上去给户部尚书,最后给皇上。今日的进度忙完,天已经彻底黑了。冬日,好些大臣都已经开始用上轿子了,就周寂年还是骑马,冷风来寒风去。一回周府,第一时间就回了房间。谢宁正在看书,听到脚步声,连忙坐了起来,“回来了。”“嗯,我自己来,身上冻。”周寂年自己摘下官帽,准备解官服。谢宁脚步不停,走过去帮夫君解了腰封,“我正热呢,他俩不能抱出去,我得守着,偏爹爹早早就火盆搬出来了,可烤人。”周寂年身边除了石头,偶尔带两个护院,贴身伺候的丫头可是一个都没要。他一回家,谢宁就愿意粘着他。等穿暖和了,周寂年进内屋,理着袖子看双胞胎。“秋莲,挂起来,仔细些。”谢宁指了官服,让丫鬟打理,自己也一掀帘子,进了内屋。谢宁一靠近,就叫周寂年揽住了,他顺势捉了夫君的手,给人暖手。“好冰,今年安排上轿子吧。”谢宁心疼人。周寂年懒洋洋捏了捏小夫郎的手,“不用,骑马强身健体。”说完指了指睡篮,“婉姐儿大了些。”可不是,婉姐儿娇气,又还是一个小小的婴儿,谢宁为了叫她好眠,纵着她睡在自己怀里,睡得好了,小身板也开始膨胀了。“还是比哥哥小了点儿。”谢宁点点头,很是欣慰。“宁爷,晚膳送来还是厅里用?”秋莲搭理好衣裳,问了一嘴。周寂年想多看看女儿,“送来。”等秋莲下去了,周寂年才问:“睡多久了?”“在我怀里睡了半个时辰,刚放下。”两个婴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头上都带了碗帽,像两个只露出脸来的蚕蛹。抱不了女儿了,周寂年顺手就抱起身边的小夫郎。“啊!”谢宁冷不丁被抱起悬空,连忙用右手勾着寂年的脖子,扭头去看睡篮,宝宝们小嘴儿动了动,没被惊醒。谢宁拿左手掐着周寂年的下巴,用力到噘嘴,“你要疯啊!”周寂年抱着人去窗榻坐下,埋脸贴着谢宁的胸膛,也就是女儿躺过的地方。“哈哈……”谢宁被逗笑,“你这女儿奴。”不生个女儿,真的都不知道夫君有多幼稚。“嗯。”周寂年应声,因为贴着夫郎胸口,声音闷闷的。谢宁抽回手,画了画周寂年的耳朵。周寂年吃痒,抬起身子,捉了宁郎调皮的手,说了句话像是解释,“婉姐儿像你。”确实,这俩小的都像极了谢宁,尤其是一双眼睛。现在是小,没眼睫毛,等睫毛长出来了,真一模一样。谢宁抿了嘴害羞,听到脚步声,知道是下人端着菜来,身子一撅想要下地,叫周寂年楼的紧紧的。“别动,暖和。”谢宁挣不下去,索性将头埋在周寂年脖子里,羞耻的脚指头在布鞋里抓鞋垫。秋莲目不斜视,从两个小丫头的托盘里,将饭菜一碟一盘的摆在圆桌上,一行人无声行了个礼,又出去了。谢宁听着脚步知道人走了,下一刻就被周寂年又抱起来,去桌前坐下了。“你就污蔑我,老说我长你身上……”没外人了,谢宁就放松了,舒服的坐在人腿上,自己拿手环着人腰身。周寂年拿起筷子,不反驳,他就是喜欢谢宁身上奇特的体温。 第177章 周寂年看了看天,差不多是要出门上朝的时辰了,动作麻利地穿上官服,早饭也没吃,出了府门,石头牵着两匹马早在大门候着了。两人翻身上马,朝皇城大门去了,此时天儿还黑着呢,为人臣子也是不易。第67章 谢宁在天刚亮的时候醒来,掀了被子就下床去看睡篮里两个宝宝。这俩小奶娃闭着眼睛,小嘴儿抿成一条线,小手松松握拳支棱在肩膀处,睡的安逸着呢。听到屋里主人下床的动静,秋树进来说了小敬丞的情况。谢宁问:“婉姐儿睡到现在?”“三小姐一直不曾醒。”谢宁拢了拢头发,低头闻女儿的小屁股,没臭臭,上手摸了也没湿。于是一手托着婉姐儿的头颈,一手托背和小屁股,将女儿横抱在怀里,“婉姐儿,睡了六个时辰了,该吃奶了。”醒的时候哭唧唧,偏哭的斯斯文文的,叫一屋子的人心疼。好不容易能哄睡着了,叫醒又成了困难,婉姐儿怎个这么能睡哟。谢宁悠了悠女儿,拿手轻轻拍打女儿的小屁股,“婉姐儿?”“小乖乖?”奈何婉姐儿就是不醒,谢宁叹气,“再俩月你也能一觉到天明,那才算你本事。”最后还是将婉姐儿奶醒的,别个小婴儿都是奶睡,她是奶醒。谢宁收拾一番,吃了早饭就去书房了,给章海写信,商议在凉州养殖柔鱼一事,打算开在渔场边上。这信一去,等回来又是两月之后了。两个小奶娃一天一个样,最明显就是婉姐儿,出生的时候粉粉皱皱的,小胳膊小腿儿薄薄嫩嫩一层皮,现在已经成了白白胖胖的奶宝了。因为先有渝哥儿睡的后脑勺光秃秃的缘故,这次谢宁时不时给俩宝宝翻个身,所以睡出来的脑瓜圆溜溜,两边脸骨也对称,虎头虎脑的。婉姐儿刚从爹爹怀里下来,被谢宁放回睡篮里,小敬丞就醒了。谢宁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你俩就交着班折腾我吧,我反正是什么也不干了。”跑来看妹妹的渝哥儿兴奋死了,“爹爹,我抱。”渝哥儿身后跟着的是林锦,闻言笑着说:“你可抱不动,别摔咯。”“我抱得动,我不摔!”渝哥儿很争取。“那你坐着,叫弟弟躺你腿上。”谢宁抱起小敬丞,连着小襁褓一起放在大儿子腿上,“搂着弟弟,你往后靠些……”渝哥儿整个小腿短都横在软塌上了,靠着窗墙,得知是弟弟,小嘴儿抿了抿,不过依旧上手搂住了。小敬丞躺在哥哥腿上,小手伸出来,举在脸上晃了晃,他才知道自己有小手小脚呢,每日都要细细观察一番。两个长辈坐在一旁看了看,就聊自己的了。林锦拿出账本递给谢宁,“今年这里外打点,爹怎么都理不出个数来,宁郎你瞧瞧。”“那我看看。”谢宁接手过来,仔细看了看,指着账说:“这是给尹大人去的年礼,这个是四皇子,回的礼也都记下了,在后面,在这……”周寂年身在户部兼翰林院,除了旧交,过年的时候还有新登府拜礼的,俱都要备礼回了去。回大了,自家亏不说,还有可能引人弹劾,回小了,又失了礼数。除了给六部回礼,还要主动登门走动三省,尹相、夏正、黄敦义这些个尚书省,礼要巧不能贵,林锦还真搞不定。但是谢宁会,谢宁开了商路之后,过三关斩六卡,哪个不需要打点?但是他们这并不是贿赂,庆朝习俗,过年间你来我往,热热闹闹,是礼数,不曾有任何的要求回报之意。“这是我单独做的账,家里的账还是往年那样记着呢。”谢宁细细说了清楚,林锦反倒笑了,“我就说你脑子灵光,往后家里这账面,你来管了。”“嗯?”谢宁还在犹豫。“当初我进门,娘也没给我个传家的物什,所以爹也没个可以传给你的,这家业都是你与寂年打拼出来的,你阿父也怕爹守不住。”周三丰中年富贵了,结交的都是大门户的老爷子,对弈、听戏、养鸟之类什么乐都享,只知道跟林锦要钱,管账那是不会的。“所以我们商量了,这往后,周家就由你当家了。”谢宁倒不是不愿意,是怕爹爹和阿父为了账闹架,说气话,所以劝道:“爹爹还年轻着呢,我常帮爹爹看账就是……”“哎哟,你当着吧,爹也去听听戏……”林锦没好气,“你阿父才四十七,如今过得好了,越发年轻了,那些个唱戏的打听他都传到我这儿了,你看我不盯死他的。”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在,谢宁捧着账本,“那行,爹放心,往后我来当家了。”周寂年自己不纳妾,谢宁心里稳着呢,去年制造的‘雪地罚跪’意外,已经不会有外在的强硬势力因素插足了,所以,谢宁挣的家业,现在都是他自己的,将来也都是给他三个娃儿的。两个人对视一笑,谢宁准备低头理账,就听渝哥儿小声无措地喊:“爹爹,弟弟臭臭……”“哎哟……”林锦连忙走过去,接过小敬丞,要给擦屁屁,换尿布。渝哥儿噘嘴,“他憋着张脸,我以为他是想要翻身呢!臭死啦……”林锦笑着逗他,“渝哥儿都是大哥哥了,来给弟弟擦擦屁股……”“爹!”谢宁拧眉,“不行叫他弄这个。”两人已经亲同父子,没什么不好摊开说出口的。 第179章 谢宁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就这样开始调面糊糊,在锅里摊了薄薄的大张面饼,一点儿油都不能放,不然面饼放不了三天,会变质。足足摊了一簸箕的薄面饼,厨娘切萝卜丝,最早一批的嫩黄瓜丝,最后炒个酸菜酱封坛,到时候就包面饼吃。寒食馍就由厨娘揉面,上过蒸就好了,府里佣人多,得蒸三百个不能少了。谢宁忙完寒食饼,杏仁细粉也磨好了。烧火锅里煮清水,待水沸腾,甜杏仁细粉和糯米面对半下锅,加三勺白糖,煮熟就是可以吃的杏仁酪了。羌活说这杏酪治风寒止咳嗽,是个好吃食呢。让厨娘一勺一勺舀进备好的盅碗,改好了盖子放在阴凉处,随时可以吃。米浆静止,待米粉和水分离,去水,留米粉上蒸笼,蒸笼里铺上一层布,蒸个一刻钟,然后放凉。要吃的时候就拿刀切一些,拌些谢宁自制的酱菜、蒜水和酱,切点儿嫩青瓜丝,舀一勺油辣子,口感滑腻爽口的凉面,周寂年和渝哥儿很是喜欢。一整个白日,灶间都没断过火,‘剁剁剁’切菜的声音一直充斥周府。婉姐儿可太懒了,谢宁忙完还要给婉姐儿揉小肚肚,抬了她两条肥嫩嫩的腿朝肚肚摁,就能听到婉姐儿‘噗噗’放屁排气的声音。她不像哥哥,哥哥不是翻身就是踢腿,很是好动,她就懒懒地瘫在小床上,等着人喂她抱她,不抱她就嘤嘤哭。不过娃儿还小,只要她舒服就行,睡着也能健康长肉就行,再大些,谢宁自会折腾女儿动弹。婉姐儿放屁把自己炸醒了,“嘤嘤……”“乖哦,爹爹抱。”谢宁嘴上哄着,手上还在给婉姐儿抚摸肚肚,手感暖烘烘,软绵绵,舒服。婉姐儿睁开眼睛,小嘴儿一会儿大张着,一会小了,“啊……嗯……啊……嗯……”这干嚎的样子,可真像金鱼进食。“哭你都懒得哭,你这懒丫头。”谢宁嗔她,干嚎不下雨。待将她软踏踏的小身板托起来,竖抱在怀里了,婉姐儿喊声就渐弱了,奶娃娃一小点儿,鬼精鬼精的。“嗯……嗯……”哼哼着趴在了爹爹肩上,婉姐儿左手无意识的扒拉扒拉,最后捉了爹爹的衣领,小爪紧紧揪着,睁着大眼睛发呆,睡是睡不着了。每次抱着女儿软踏踏,又暖烘烘的小身板,谢宁心里都宁静了,只想抱着女儿慢悠悠地走动。就听她哼哼唧唧的小奶音在耳边叫,恨不得时间永远就止在这一刻。婉姐儿哼一哼,就老老实实撅着了,大眼睛四处打量后花园,巧了,一眼就看见了渝哥儿奔来的小身影。“嗯嗯!”婉姐儿撅起小屁股,两只套在棉布袜里的小肥脚脚蹬啊蹬,踩着爹爹的腰封,整个人都在使劲儿。“怎了?谁来了?”谢宁抱着她回身,朝渝哥儿呼唤:“快过来,爹爹给你蒸了杏酪。”“啊哈哈……”渝哥儿颠颠跑来,笑的好快乐。“妹妹!”渝哥儿举着小手去摸婉姐儿的小脚丫。“哼哼……嗯哼哼……”婉姐儿肥肥软软的小脚脚吃痒,肥肥的脚背弓起来,蜷着五个小脚趾。谢宁将婉姐儿放回摇床上,她软哒哒趴着和渝哥儿玩的嘎嘎笑。她是京城周家的千金,府上唯一的姑娘家,俩爹疼她爱她,哥哥也稀罕她,就连二哥睡梦中被她蹬醒都不敢吭气呢。渝哥儿是真的喜欢妹妹,手里捏了一个干玫瑰花苞,握着小拳头递到妹妹跟前,“嘁嘁……猜猜是什么?”婉姐儿直接拿脑袋凑过去,“啊?”渝哥儿将她翻了个面儿,婉姐儿躺着,拿软爪爪去拍大哥的手,“啊哇!”渝哥儿被拍一下就张开手,拿自己的小手捏着花苞,递到妹妹脸前,“是花花。”“哇哇……”婉姐儿跟着喊了一下,兴奋得直踢腿。谢宁听女儿尖嫩的笑声,端了杏酪站在后面看,就见大的继续握了花苞,小的拿手拍一下,大的就捏着给她看一眼,然后又捏回手心里。俩孩子就这样玩的乐呵,边上的小胖丞闭着眼睛酣睡,时不时踢踢腿儿。寒食节三天,灶里除了切个嫩黄瓜丝,调个蘸酱,一次火都没烧,好在谢宁变着法子弄吃的,三天都不重样,好歹是过了寒食到了清明。清明节,周老三带夫郎林锦给老母亲上香。周寂年领着夫郎去庙里拜拜,石头骑马在前面开路,一家人坐马车去到山脚下。骑马可能真的强身健体,周寂年左右抱一个,谢宁牵渝哥儿,一家人爬山上庙里,周寂年气儿都不喘。渝哥儿见什么都好奇,看人家卖花纸的,卖清明素食的,卖小树苗的,还有孩童玩的木具,瓷娃娃等等。谢宁牵着大儿子不撒手,怕他跑去买东西,嘴里给讲故事,“爹爹刚成亲的时候,也在寺脚下卖过小吃食,去年秋给你做的蒸茄瓜,你还记得吗?爹爹就卖那个。”果然,渝哥儿好奇了,追着问:“真的吗?”“对呀,在爹爹的家乡,有一座祈恩寺,寺比这京郊小了许多,但是山却比这大。”“就像他们这样吗?”谢宁点头,“嗯,你阿父挑担,爷爷背长板凳,就这样卖。”渝哥儿又追着问父亲,“阿父,担子有多重啊?担子重还是妹妹重啊?”他已经学数了,但还没有清晰的概念。 第181章 如今她到了嫁人的最晚年纪,宫里是放出来了,她也没家了,只能顺着安排将情况报给媒婆,等着被人领回家去。期间,有问她宫里带出来多少家底的,有问她愿不愿意做妾填房,等来等去,心都等凉了,终于等来了石头。她在后宫为奴,太知道为人妾侍的艰辛了,她只想轻轻松松活着,做了一辈子的奴仆,梦想早就被磨没了。进了周府之后,谢宁帮石头置办的聘礼,可一点儿都不比去年嫁绿禾的少,就连住的给了间大屋子,都还给配了耳房。曹晓蝶在宫里独自求活十四年,石头年轻相貌好,还是府奴,她再满意不过了。瞧着石头天天春风满面就知道,两口子算是配上了。谢宁想着她从宫里出来的,行事肯定谨慎,就指了去照顾渝哥儿,他的大宝贝。石头婚事告一段落,已经是八月了,章有文也到了京城。落脚两日,谢宁好生招待了吃喝住,他自家着急,去了凉州干实事了。……十个月的小敬丞还爬不稳当,却总想着站起来,身边但凡有个能让他爪爪勾着的,那他肯定要借力站起来的。这会儿他扯着软塌上铺着的垫子边边,弓着小肥脚,用五根圆乎乎的小脚指头抓地,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他的奶娘蹲着,拿手虚护着他身子,防止他跌倒。谢宁抱着女儿进屋找他,身后的小丫头端着两盅辅食。“敬丞都会走了啊?真行,比哥哥早。”渝哥儿一岁才会站,走路更是快一岁半了。小敬丞听到爹爹的声音,扭着大脑袋回头看,兴奋坏了,“啊嘎!”因为掌握不好平衡,也可能是脑瓜太重,小肉腿一打弯就要跌倒……还好奶娘尽责,护住了他,搂抱在怀里了。有吃的,他就乖乖坐着了,上下上下的晃悠小脚丫,小嘴儿嘟嘟吃蛋羹。有蛋羹黏在他下唇角了,他傻乎乎的伸了伸小舌头,一直添下唇,伸不出来,小人家家还不会伸长舌头呢。实在添不到嘴角的蛋羹,他就吧嗒吧嗒小嘴儿,硬是用上唇将蛋羹抿回嘴里了。“嗤嗤……”谢宁稀罕得不行,敬丞的贪吃的小表情实在太可爱了。小胖丞吧嗒吧嗒嘴里的蛋羹,咧嘴儿一笑,炫耀四颗门牙,“咳咔……”“哈哈……”谢宁拿手去勾他胖胖的脸蛋儿,“你知道爹爹笑什么吗?你就跟着笑?”小胖丞更高兴了,小胖腿儿又踢又抖的。“吃吧,好好吃。”谢宁收回手,放在怀里的婉姐儿肚肚上捂着,后者乖乖坐在他怀里,木着小脸傻傻看着哥哥笑,自己也好心情地踢了踢脚丫。下午的时候,绿禾牵着小正豪来了,说是来看嫂子,其实是来给谢宁送木轮车的。这是鲍兴抽闲给做的,四四方方一个木架子,中间用结实的布缝了座位,四个角装了木轱辘。可以将两个小奶娃放进去坐着,也可以站着推着走,摔不着也不受困。“鲍兴真厉害,这可太方便了。”谢宁单手抱着女儿,推了推木轮车。木轮车发出轱辘声,这样孩子在里面动了,大人都能听见。“久不来,家里晒了好多茄干,回去的时候带点儿去,正豪也能吃,我没放辣子。”谢宁对绿禾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绿禾答应了一声,听宁爷对她说‘家里’,她心里很是感动,只想着这辈子都要将宁爷和三个小主子放在第一位。小正豪快十岁了,也知道事了,所以这次没喊着找渝哥儿玩,乖乖牵着后娘的手,一道去看后娘的嫂嫂了。谢宁想将女儿放进小木车,婉姐儿紧紧揪着爹爹的衣襟,两条小腿儿来回踢,瞧着还挺灵活。“哇……哈啊……哈啊……”婉姐儿立马皱眉头,张着小嘴儿就喊。“好好好。”谢宁只好抱起她直起身来。一旁在奶娘怀里的小敬丞跃跃欲试,小爪爪一指发出轱辘声的小木车,“啊哇!”“那哥哥坐,你看哥哥玩好不好?”谢宁拍着婉姐儿软软的背,来回走了两步。小胖丞叉着小萝卜腿儿,站在车车里,拿小爪爪抠着小车车,小脚不会动,就拿手臂推着框架来回使劲儿。“嗯嗯!”小胖团子哼哧哼哧的推搡车车,就是小腿儿不迈,原地不动瞎费劲儿。谢宁蹲下去,让婉姐儿踩在他的腿上,问二儿子,“好玩吗丞儿?”“哼哼……”小敬丞一笑,口水直流。甭管二哥笑的多开心,笑的多憨,她周婉婉不感兴趣,就是要赖爹爹身上,拿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看着二哥,抿着小嘴儿沉默。自从有了这个小轱辘车,小敬丞学爬练走的劲头更盛了。……庆元帝生病了,暂定之后三日取消早朝。周寂年自然就省了寅时起床的功夫,这下小敬丞可不干了。周寂年被儿子嫩嫩的小奶音叫醒了,抱了他去把尿,顺便就在院中发起晨呆。林锦起的也早,吩咐灶下去开火,之后就想过来抱孙子,“难得不需要早朝,今儿怎不多睡会儿?”小敬丞坐在父亲怀里,两只肉爪爪抱着父亲的大手掌,用四颗小奶牙磨着啃,专门啃大拇指下面连着的那块肉。啃得口水直流,大眼睛眨巴眨巴。周寂年手上卸了力气,刚起床声音都懒懒的,“天微凉他就喊,睡不成了。” 第183章 自从凉州开始养殖,银子是如流水,一笔一笔的批下去,全靠谢记商号南方出海贩来的银子支撑了。而柔鱼的生长周期在三到五个月,运去北疆地带,用最有经验的塞外商队,来回少说都得三个月。谢宁的性子也随着经商慢慢沉下心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如今小木车成了小胖丞的武器了,坐在车车里,两只小肉脚这里蹭那里钻,推着车车四处撞。身后一串仆人都拿他没办法,周寂年唯一的小汉子,这是真的少爷。就看他这么点儿大,只大人膝盖那么高点儿,推着小车车撞倒了椅子,撞柜子。五斗柜上放着一个布娃娃,是曹晓蝶给缝制的,线脚细密,做工精巧,五颜六色,很抓他这个奶娃娃的眼球。他也不知道喊人来拿,自家推着小车车去撞柜子,柜子是实木的,稳得很。“嗙”一声,撞出动静,震得布娃娃晃动了一下。小敬丞昂着脑袋,“咔咔……”倒退几步,蓄足了力又踩着软绵绵的步伐,推车去撞,“哼哼……”奶娘看懂他的意思了,过去碰着布娃娃问:“二少爷可是要这娃娃?”她手刚挨着布娃娃,小敬丞就喊:“啊!嘎啊!”奶娘松了手看他,小敬丞撅着小嘴儿,小眉毛横七竖八的。他撞上瘾了,人家帮他,他还不乐意上了……“嗙!嗙!嗙……”接着就是撞柜子的声音。小敬丞哈哈乐呵,“哼哼……嘎嘎……”等布娃娃终于被他撞下来了,他拿小手一指,“呜哇!”奶娘这此试着探手,他就不叫了,拿去递给他,他还不要,又指着柜子,“啊!”“要放回去啊?”奶娘也被他逗乐了,带着笑问,手上将布娃娃比到柜顶。“嗯!”小敬丞还回答上了。就这样,上好的红松木制的五斗柜,硬是被周敬丞撞了几道印儿,他这会儿笑得很大声,晚上叫他爹胖揍一顿,哭的声音也不小呢。等凉州第一批柔鱼成熟,俩奶娃娃也正式学走路了。年底十二月了,俩奶娃刚过了周岁,因着夏日总带他俩去花园遛弯,所以养成了习惯。屋里烤着火,暖暖和和的,小敬丞扶着软塌站起来,拿脚一点一点往前蹭,去的方向是门口。婉姐儿坐在她大哥怀里,渝哥儿和她玩小游戏,是她还不会翻身的时候常玩的。渝哥儿拿手握拳递到她面前,她努着小嘴儿拿软软的爪爪去抠,渝哥儿放水,顺着她的小力道张开手。婉姐儿以为自己掰开了,露出小牙齿笑,“哼哼……”渝哥儿也跟着笑,“再来。”谢宁则一直盯着二儿子,从他爬去窗榻底下就盯着了,这会儿见他都要走去外间了,出声问:“丞儿,你哪去?”小胖丞耳朵被棉花塞住了,装作听不见,嘟着小嘴儿看门口。他小人家家四处打量一番,最后鼓起勇气举着小胖手,作投降状,颠颠两步扑去圆凳上扒着,还要朝门口去。谢宁只好过去蹲在他面前,“外面都是雪。”“冻脚……”拿手指点了点二儿子包的圆圆的脚丫。“冻手……”拿手捏了捏他的热乎乎的肥爪爪。“冻耳朵。”拿手揪了揪他小耳朵。“啊!”小敬丞不乐意了,拍了拍凳子,跺了下小脚,喊完噘着嘴儿。婉姐儿圆团团坐着,扭着大脑袋去看爹爹,抿着小嘴儿看哥哥发小脾气,沉默。还跟爹发起小脾气了?谢宁扁着嘴看他,一直看他,不挪眼看他。小敬丞一开始吧嗒吧嗒小嘴儿,然后眨了眨眼睛看地下,最后晃头晃脑躲着爹爹的视线。“哼……”谢宁看他这心虚的小模样就发笑,一把抱起他回去烤火。最后还是一个烤红薯平息了小敬丞跃跃欲试的雪中行。……但是冬天是漫长的,天天次次烤红薯,小敬丞只是小,又不是傻。今日,谢宁撕了一圈儿红薯皮,烤熟的红薯冒着热乎乎的气儿,红瓤看着就很甜,他举着呼唤小儿子,“丞儿,吃烤薯了?快回来。”小敬丞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撅着嘴儿,扒着门,“啊!”烤薯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啦。“啊什么啊?回来。”谢宁故作严肃。小敬丞直接扭头不去看爹爹了,拿肥肥短短的小指头抠门缝,要不是被爹爹盯着,他还要伸舌头添木门呢。谢宁另一捏书的手一点点收紧,“周敬丞。” 第185章 全国调动粮食运往西州,路途运费是一笔大支出。闹荒就会出闹事,饥民开始朝粮食丰富的地方迁移,西州周边频发抢夺粮食,谋财害命的事故,所以还得调动兵部前去镇压,也得成功护送粮食到西州赈济百姓。周寂年写计划都熬了几宿,但是饥民的生命,阻止烧杀抢粮的事情刻不容缓,只能在轻微的程度上省时省银。计划书交上去之后,就过年了。层层批下来,等实施,已经过完年,二月底了。正巧谢宁凉州的海货整装待发了,谢宁下指令去换胡人的面粉和胡饼,三月出发送去西州。他赚钱是为了家人过上好日子,他夫君赚钱是为了庆朝百姓过上好日子,京城周家人知足,自觉日子不差,前者目的已经达到,同是庆朝百姓,谢宁想出一份力。周寂年也支持小夫郎,他作为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官,对物质生活没有太大的追求,单凭他的俸禄,养活一府不成问题。至于说给孩子攒家底,在他这里不存在,授之以渔而非鱼。第71章 过完年,四皇子代理朝政了。病来如山倒,庆元帝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了。连带效应,就是有其他皇子蠢蠢欲动了,以前是暗中行动,现在开始明面上给自己造势了。四皇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庆元帝写在了诏书上,所以还在努力争取,希望借西州饥荒一事,获得民心。谢宁正在府内忙账务,秋莲过来递话:“老爷回府,直奔书房去了。”谢宁看了眼漏斗,未时四刻,晌午饭点早过了,寂年定是饿着肚子又忙起来了。“把这儿收了,我去给老爷下碗面。”灶间给俩奶娃娃炖的老鸭汤刚熟,面团是日日常备的,谢宁拿小刀薄薄削了一锅面,煮熟了装碗,舀了老鸭汤,削面上铺了满满的鸭肉。谢宁亲自端着碗,朝书房去了。周寂年在翻书写字,闻到食物的香气,才觉饿。老鸭汤汤色乳白,肉酥烂香醇,看着就很有食欲,周寂年接过面碗,先喝了一口汤,才边吃面边翻书。谢宁也不打扰他,自己静静看周寂年写的东西。这样的安静,偏叫两个小家伙给扰了,小敬丞带着妹妹,屁颠颠跑来,跟闻着味儿的小奶狗似的。两个小奶娃都可以独立行走了,但是栽栽愣愣的。前面的矮墩墩朝上举着两只小手,后面的小奶团左右张开怀抱,一起叉着腿儿深一脚浅一脚,出现在了书房门口。“唔哟!”小胖丞嘟着小嘴儿喊屋里的俩爹。看到父亲面前的碗,可真熟悉呀,那不是用来吃饭的吗?搞明白了的小敬丞不得了了,举着爪爪蹲下去,小手抓着门槛,撅着屁股想往前挪。右脚抬起来了几次,就是跨不过去高高的门槛,急得他嗷嗷叫唤,“呜马!”最后还是奶娘抱着他过了门槛,放进书房里了。小敬丞又举起两只小手,摇摇摆摆就扑去找父亲了,周寂年一把抱起他,放他在书桌上坐着。女儿则是抱在怀里了。小敬丞整个一小团坐在书桌上,两条小胖脚对着,拿爪爪一指面碗,“唔哟!”“叫爹。”周寂年知道小儿子这是要吃。“唔……”小敬丞朝前扑,被谢宁揽住了。而婉姐儿虽小,但是她其实知道呢,知道父亲喜爱她,有求必应,昂着头看父亲,“啊……”周寂年马上就捻了她小拇指长的面条,投喂进女儿大张着的小嘴儿。小胖丞吧嗒吧嗒咽了下口水,晃了晃头看妹妹,也学着,“啊……”周寂年拿筷子断面条,小胖丞急的哟,以为父亲不给吃,两手抱了上下摇着作揖。为了吃也是很拼了,然后小胖丞终于获得了一根小面条。小胖丞嘬着吸溜一下,面条就消失在他嘴里了,面条炖的软烂,他嚼都没见嚼就咽下去了。婉姐儿尝了下就没兴趣了,踢着腿儿下了地,来来回回的走,书房每个角落她都要去看一眼,每个木头她都要拿小爪爪去摸一下。她大部分时间是文静的,只悄摸的动手动脚。小胖丞咂咂嘴儿,没尝出味来,“啊……”周寂年又给喂了一口,谢宁则趁小儿子嘴里有东西,赶紧抱出书房了,他知道夫君最近忙朝事,不想孩子们打扰。小敬丞嘴里的面条吞下了,就闹着要回去吃,不停踢腿儿,着急的哼哼,“嗯嗯……呜哇!”“丞儿,我们去找哥哥,跟哥哥玩儿。”谢宁捂着他的后脑勺,揉了揉安抚他的小情绪。婉姐儿乖乖坐在奶娘怀里,两只小爪互相握着,木着一张小脸蛋儿,看着前头闹腾的哥哥,沉默……一行人又从老爷的书房,转移到大少爷的书房里。渝哥儿在捏着毛笔在练字,见妹妹来了,可高兴了,“爹爹!妹妹从哪来的?”“花园过来的。”谢宁放下小儿子,揽着渝哥儿的肩膀,去看渝哥儿写的字。在小书房玩了一会儿,两个小娃娃就待不住了,三个小主子一齐去花园了。 第187章 谢宁板着脸过去,又把小敬丞拎出去,放在大堂外屋檐下。他严肃起来,眉眼清冷,“你今儿是怎么都不听话了是吗?肚子饿就好好吃饭,不饿就别吃了。”转身吩咐奶娘和下人,“不许私自喂二少爷。”就因为小敬丞是京城周家唯一的小汉子,府里上上下下都宠着他,尤其是两个老一辈的,反正小敬丞是越大越不听话了。明明都能听懂,只是不会说而已,但是他就是不听话。所以他今儿要好好掰一掰小儿子的性子。“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敬丞被爹爹严肃的表情,和生气的语气吓哭了。大眼睛泪汪汪,嘴巴张老大了,发出尖锐地哭喊声,还要拿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把爹爹望着,好委屈的小模样。“啊……啊啊啊……”小敬丞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谢宁居高临下看着他,他很少把丞儿弄哭,但是有些原则性的东西,他不能妥协。周家绝对不允许有奢宠娇淫的后代,为丞儿自己的未来,也为他谢宁别等老了以后,管不住丞儿就糟糕了。渝哥儿心疼坏了,虽说一开始只想要妹妹,但是弟弟也很可爱呀。瞧瞧弟弟哭的,小脸儿脏兮兮,红通通。渝哥儿放下碗筷,自己跑去跪坐在弟弟面前,伸手搂了弟弟在怀里,“弟弟,要好好吃饭,不可以浪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渝哥儿攥了袖子给弟弟擦脸,学着大人哄孩子,“不哭不哭,哥哥抱抱。”小敬丞埋在哥哥怀里,拿小手紧紧揪着哥哥的衣襟,哭的抽抽,“哈啊……哈啊……呜呜……哈嗯……”渝哥儿捧着弟弟的小屁股,让弟弟的小短腿圈着他的腰,坐在他腿上,不停地哄:“不哭不哭,哥哥保护丞儿。”谢宁这个当爹的,看到小儿子的眼泪就心软了,所以不可能拦着大儿子哄丞儿。见渝哥儿如此友爱幼弟,心里是又欣慰,想到丞儿又叹气。婉姐儿抓着小木勺,颠颠跑来,一把抱住爹爹的小腿,“呜呜……”谢宁低头抓狂,女儿也来凑什么热闹啊?真是三兄妹啊,亲的哟。小敬丞就这样哭着哭着,扒着哥哥睡着了,然后谢宁抱他回房间去了。趁着丞儿在睡觉,谢宁巴巴跑去灶间给兄妹三人熬黄豆粉麻团,顺便将丞儿的午饭一直温在锅里。准备等娃醒了,喂饭,赔不是,陪玩,赔笑。第72章 哭累的小敬丞很能睡,渝哥儿和婉姐儿都吃完饭后小甜点,睡了一觉醒了,他还在睡。一直睡到太阳快落山了,再睡下去晚上睡不着,会影响发育。所以谢宁将他抱起来,竖在怀里拍背背、亲脑门、揪小耳朵、哼曲儿等等,硬是把小敬丞闹醒了。“嗯哼哼……”小敬丞起床气,哼哼唧唧。谢宁抱着他悠了悠,“丞儿,该吃晚饭了,饿不饿?”小敬丞偏了一下脑袋,仔细打量爹爹。谢宁勾唇微笑。“哇啊啊啊……”小敬丞又委屈上了,哭声引来了渝哥儿和婉姐儿。谢宁深吸一口气,还好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乖乖,爹爹错了,爹爹不该吼你,你看桌子上是什么呀?”小敬丞缓了口气,哭声再高一个度,“哈……啊啊啊……”“呀……爹爹都聋了。”谢宁抱着他走去桌子前坐下,用筷子撅了一小坨麻团喂到小敬丞嘴边。“啊啊……啊呜……”小敬丞哭着哭着,一口咬住了筷子。谢宁哼哼笑,又喂了几口,等小敬丞被美食安抚住了情绪,他才教育道:“你不好好吃饭,肚子会饿的咕咕叫,还会痛,会生病,爹爹多心疼你啊。”“而且你以为米饭是天上飘下来的吗?那都是农民爷爷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你这样糟蹋肯定是不对的。”“下次你不吃,你就说不,你不要吐出来,不要打碗,米饭留着爹爹吃。”小敬丞瞪着大眼睛看爹爹,就学会了一个字,“不!”谢宁瞪眼,“人家都先会喊爹,你倒好,先喊不。”小敬丞又不开口了,在爹爹怀里撅着身板,拿小爪爪去抠碗沿。渝哥儿过来捏了捏他的小爪爪,“丞儿,叫哥哥。”“嘎!”小敬丞一点儿都不敷衍,算是很认真的学着叫了一声,伤透了谢宁的心……谢宁让渝哥儿抱着小儿子,看着渝哥儿喂,丞儿吃的喷香,他自己搂着女儿闷笑。渝哥儿担起教育弟弟的重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啦……”小敬丞小舌头在嘴里抬了抬,“了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渝哥儿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继续教。小敬丞嘟嘟小嘴儿,“啊……” 第189章 最后,三个孩子都有烤柔鱼吃,小敬丞和婉姐儿是一个柔鱼切两半,拿竹签穿着的,佐料放的淡些。谢宁不让他俩拿着竹签吃,一定要大人喂,竹签始终危险,对于这俩小不点来说。三个小家伙是吃了又吃,喝了又喝,这才终于看到有士兵清路了,街道两边各一排穿着盔甲的士兵。很快,谢宁就看到了他夫君,周寂年安坐于黑色骏马之上,两手扯着缰绳,英姿飒爽。谢宁抱起婉姐儿,拿手指着说:“你看,那是谁?”小敬丞一听扭头就去抱林锦大腿,昂着小脸,眉头皱起好着急的样子,“嗯嗯!唔哟!”他小时候,一般情况下不认人,谁抱都行,但是婉姐儿一定认爹爹。小敬丞也是很男子汉了,除了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爹爹抱,其他时候也爱粘着父亲和爷爷。被顺利抱起来之后,他一只爪爪揪着爷爷的衣领,伸着脖子探脑袋,然后拿另一只手去指父亲,“唔哟!”“你喊爹,你叫他,你看你爹听得见不?”林锦抱他走近些。周寂年路过的时候也一直在看全鱼宴二楼,看到一身白衣的宁郎,和他怀里的乖女儿,眉眼都温柔了。“爹……”小敬丞软软地学舌。“大声点儿,你爹听不见。”林锦抖了抖怀里的小孙子。“爹!爹嗲嗲!”离近了,周寂年还真听到了,过了全鱼宴还扭头看了眼儿子。谢宁和林锦一个劲儿夸儿子,真棒,会叫人了。小敬丞嘟着小嘴儿,被大人夸了个遍,他眯了眼睛笑,“哼哼……咳咔……”谢宁再过去逗他,他却怎么都不开口喊爹爹了。婉姐儿啃着自己的手指头,继续看父亲的背影。解决这次的饥荒,四皇子大获全胜,就看楼下京城百姓跪了一地,高呼‘四皇子仁慈’。四皇子今年三十五了,是个文武双全的汉子,为了不扰乱秩序,被护着策马回了皇城内。今年年底,庆元帝昭告天下,四皇子为庆朝储君,名正言顺代理朝政。原户部尚书因病提早致仕,由户部左侍郎周寂年担任尚书一职。第73章 谢宁的商号在海外和胡人地界小有名气,因为之前买卖做的大。这就很好的扩展了他的商路,又熟悉商道的有利条件,又有决策力。于是就有了其他的小商人主动求他庇护。谢宁认为,和章海合作也是合作,有多的货物,也不是不能接受,所以谢记商号,除了柔鱼干,还开始了手工艺品的进出口贸易。他也不和人家瓷器、茶叶、丝绸、药材等等抢生意,他做的都是小众货物,虽杂量多。他明白,贪念一旦起了,沟壑难填,所以行商秉持着谨慎和知足的精神。既然有了门路,有了不少合作,自然得开一家商行了。俩奶娃也满两周岁了,谢宁白日开始频繁外出,谈生意,建商号。他这个小火苗子刚开始行动,就有一些皇商联合官场想要打压他的势头。自古以来,有了钱就喜欢搞垄断,巴不得出关口只他们一家商号行走。好在谢宁的身后,是周寂年。这日早朝,周寂年就被四皇子点名了。四皇子拿着一个折子在念:“户部周尚书任后,纵其夫于东街闹市拆建高楼,周边百姓不堪其扰……周尚书,你怎么说?”周寂年和谢宁夫夫无话不谈,知道谢宁在建商楼,但是他十分自信宁郎的人品,不可能干出这样扰民,不为他人着想的事情。“建楼是由工部批准的,何需臣纵容?东街确有闹市,但是臣之夫郎建在东街郊外,扰民一说不存在。”周寂年倒不是想替宁郎邀功,只是他不允许宁郎为西州灾祸做了那么多努力,行商也谨慎万分,不断他人活路,这些人怎么敢反过来灭他夫郎之势?周寂年态度谦逊,言语之间为夫郎而骄傲的神色溢出满面,“我夫谢宁,行海产买卖,自产自销,上税积极,小有盈利也都捐去西州饥荒了。建楼一事也是几家商贸合资筹建,我夫郎也不过是向‘丝绸之路’致敬,将我大庆的手工艺品传播出去,强盛文明罢了。”四皇子点点头,但是没说话。朝臣心里多多少少知道,周寂年是向着四皇子的,但是四皇子的意思,暂时是不明确的。有人觉得周寂年在偷换概念,斗胆上前参本:“周大人这是在携功自邀吗?西州饥荒可不止谢宁一人捐献粮草,别人可没有建楼扰民。”周寂年看了眼说话的人,又是王显,这厮实事不干,为保自己清廉的名声,朝中大臣谁日子好过,他就参谁。偏偏庆元帝很容王显,利用王显的嘴来让朝官收敛。尹胜作为宰相,站出来说公道话:“诶?王大人言重,谢商指派商队去他国换粮,填补西州饥荒的粮食缺漏,小小商人有此决策,建下功劳,众所周知。今日就派工部去东街视察,若真在闹市扰民,叫停他便是。”事关宁郎,周寂年确实有点儿沉不住气,“谢宁每个季度交的税,账本作实,数额清晰,他为渔民创造营收,给百姓活计,皆有价值可谈,这样为民的商人,决计不可能做出闹市扰民的行为。”四皇子心里叹气,周寂年有能力有头脑,就是一牵扯到他夫郎,就要争个赢才行。不过也好,有弱点的人才好拿捏,才好让他永远忠于自己。“西周饥荒,谢宁确有功劳,本王返京朝忙,倒忘了这商人之力,你倒是提醒了本王。工部就按尹相说的办,若闹市扰民为虚,赐金字牌匾,贺他商楼开业大吉,也免得寒了忠国为民的良商之心。”历朝历代都是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四皇子回京迟迟未行封赏,本也是棘手不知如何怎样封赏一介商人。若他还未登基,大肆封赏商人,只怕助长了商贾的气焰。既然朝堂上有人开了口,他也有理由赏赐了。“……”弄巧成拙,原本是替夫郎抱不平,不想还替夫郎挣了一个好处,周寂年行大礼谢四皇子。这下好了,四皇子的态度,再也没人敢眼红周寂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