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武者遍地走,第一杀手怂成狗》 第1章 序章一 299 清风拂动柳树,细密的枝条缓缓的摇摆着,绿色树叶上沾染的些许灰尘,也随之飘落。 李焕仙就盘腿坐在这树下,用力的抓了抓自己头上的发髻,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只是几下而已,顿时长发散落。 “这哪里还像个读书人?三少爷是不是吓傻了?” 就在李焕仙的不远处,一队整齐的禁军护卫持刀驻扎,相伴的还有几名身穿淡蓝色官服的人,以及李家的两名家仆。 “毕竟才一十八岁,这还没到秦国就遭到刺杀,估计他也猜到自己的处境了。” 这话,对,也不对。 刚刚的刺杀,李焕仙其实并不在乎,因为此时的他,正在想一件事,一件玄极至极的事情。 “老子明明被一枪打穿了脖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 …… 2023年8月21日傍晚,绥城偏南的一条商业街,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夏天即将过去,但此时的绥城依然烧烤摊遍地,人们傍晚的生活也即将拉开序幕。 在商业街西出口旁,一家大型足浴店也点亮了自己的广告牌,霓虹灯照耀下的电子字体缓慢的在广告牌上划过。 嗯,还是打折,打骨折那种。 一辆豪华suv停在了足浴店旁,两名打扮艳俗的中年女子从车里走了下来,二人妆容过浓,虽然五官尚可,但岁月的痕迹无法被外物掩藏。 “不就按个脚嘛?至于从城东跑到城西?大楠姐~你怕不是在这包了个小白脸吧?哈哈哈……” “你个小骚货,快点闭嘴吧!” 只见两个女人互相逗笑,双手在对方身上乱抓几下,笑吟吟的走入了足浴店。 “叮~有客到。” 电子门自动感应,发出悦耳却又毫无感情的声音。店内一楼的接待姑娘赶紧从沙发上站起,露出职业性的假笑,俯下身去,给门口的两个女人脱鞋脱袜。 “楠姐来啦,还照旧吗?” 接待员给两人换好鞋袜,礼貌性的问道。 “雅间、照旧,叫25号来,其他人不用了。” 接待员听到女人的话,面露难色,小声的说道:“姐,25号在上钟,要不给您换个?” 听到此话,女人顿时冷下脸来,沉声道:“你们老板是我侄女婿,马上叫25号来,否则你明天不用干了。” 说完,这叫楠姐的女人便拉着自己的姐妹,径直走上二楼。而刚刚遭到训斥的接待小妹厌恶的撇了撇嘴,拿出对讲机交代了几句,便继续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又找25?” 只见一名身穿足浴工作服的女人从二楼走了过来,看着在沙发上怠懒的接待员便聊了起来。 “可不是嘛!天天来,天天找25。今天还带人来,想干什么呀!” “唉!25号那么内敛的一帅小伙,被这老娘们儿祸害惨了,我看这娘们儿脸上的癍,估计有性病!” “肯定有!脚臭口也臭,一个烂破鞋还学人家玩小伙儿,也不怕死床上!” …… …… 二楼雅间内,两个女人换好了按摩便服,四仰八叉的躺在按摩床上。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男人端着足浴盆,走了进来。 “楠姐来了,这位是?” 男人面带笑容,不是接待员那种职业假笑,而是会心一笑,配合俊逸的双眼,显得十分真诚。 楠姐看到男人进来了,故意的提了提胯下的短裤,大腿根部大开,双眼淫靡的看着男人说道:“这是我好姐妹,你叫欢姐。我说小峰呀,你还挺难请的,不是告诉你让你晚上等我过来吗?怎么还去给别人安上了?” 男人笑着坐在了楠姐的脚下,伸出白皙的双手,抓住楠姐的一只脚,轻轻揉捏了两下,楠姐顿时胸口一热,一股热气从鼻息间喘了出来,口中也发出了些许的嘤咛声。 另一旁的欢姐看到这一幕,顿时笑出声来,笑吟吟的说道:“小弟弟,今年多大呀?” “三十一。” “呦~楠姐,玩这么刺激,就比你儿子大3岁呀!” 楠姐瞟了一眼身旁的女伴,丰盈的身体向下动了动,虽然一只脚被男人抓在手中动弹不得,但另一脚却轻轻抬起,移到男人的小腹部位,用脚尖反复的磨蹭。 “玩的就是年轻的,难不成找你老公呀?” “我老公?哈哈哈……他要是能坚持3分钟,我这辈子都愿意足不出户。” 男人此时听着两个女人的话语,心中丝毫不起波澜,只是笑着揉捏楠姐的脚,对于这女人的另一只脚,他也懒得挪动,任由它在自己下腹游走。 “小峰啊,别在这按脚了。今晚跟姐走,只要过了今晚……你要什么姐都给你。” “叮!” 还未等答话,男人的手机便传来一声响动,男人平静的拿起手机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凝固,眼神平静的说道:“不用了,我不干了。还有……你脚真的很臭。” 说罢,男人转身就走了出去,留下两个女人愣在雅间中,一时不知话语。 只见男人脚步平稳的走入足浴店的机房,把手伸到边角的管道口,拿出一个防水包裹缓缓打开。 枪。 一把通体全黑的格洛克手枪,配载24发扩容弹夹,可调节连发。 “咔咔咔~” 男人熟练的进行枪械检查,快速的连续切换上膛,仔细的听着声音,此时的他依旧面色平静,但双眼平淡冰冷,笑容早已消失。 “嗒!” 突然一声传来,整个足浴店变为黑暗,应急安全灯又瞬间亮起。所有人都知道,这破店,停电了。 …… …… 足浴店二楼尽头,两名身穿黑衣的保镖站在门口,门内不断的传出女人的叫床声,与肉体碰撞的声音。 虽然停电了,但这并不影响自己老板在这里厮混,毕竟这种事,开灯关灯都差不多。但二人不理解的是,老板这么富有,为什么要在足浴店办这事?去酒店开个房不是更好吗?难道这足浴店里面还有别的花样? 就在二人还在意淫幻想时,身穿25号足浴服的男人便走了过来,两名保镖虽然看见了,但也没有在意,毕竟这是足浴店,有足疗技师经过也是最为平常。 “砰砰!” 两声紧促的枪声突然响彻整个二楼,两名保镖顿时瘫倒在门口。 “咚!” 又是一声传来,但不是枪声。 只见25号一脚踹开反锁的房门,闪进屋去。屋内是一男一女,男的满头白发异常苍老,女的青春靓丽稚气未脱。此时二人正赤身裸体像野狗交合般黏贴在一起,虽然浑身大汗淋漓,但依然忘我的不断运动。 “砰!” 一声枪响,跪在床头的女人瞬间脑袋开花,红色的血液与白色的脑浆顿时飞溅,那白发男人此时也反应过来,赶紧推开胯下还有余温的肉体,转身便要跳窗逃跑。 “砰!” 白发男人缓慢无力的瘫坐在窗口旁,看着自己冒血的胸口,脸上除了惊恐再无其他,只见他颤抖的看着面前这个持枪男人,极其吃力的说道:“别杀我……我付双……” “砰!” 25号面无表情,双眼平静的完成了补枪,一枪打在白发男人的眉心之上,随后掏出手机,打开了一款奇怪的app应用,随意的在手机屏幕上点弄了几下,手机上显示了相机扫码的画面。 只见25号用手机扫描了一下白发男人的尸体,手机上便弹出信息:扫描完成,已无生命体征,正在上传,清道夫30秒后到达,请迅速撤离。 “信号这么差?” 男人冷漠的回过身去,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手机走出房间,此时的足浴店二楼本应除了尸体再无其他。可偏偏有一个女人出现在走廊中,正是之前调戏他的楠姐。 “砰!” 楠姐应声倒地,一颗子弹打穿了她的脖子,静脉中略带褐色的血液犹如喷泉一般,倾洒在走廊的地板上。 25号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脚步平稳的走向前,冷漠的跨过楠姐的尸体,推开了雅间半开半掩的门。 “啊——别……别杀我……我……我没报……报警” 欢姐此时好似一只受惊的鹌鹑,龟缩在墙角,手上还拿着手机。25号站在门口,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就是一枪。 “叮!” 手机上再次弹出消息:上传成功,恭喜您完成299号任务。 第2章 序章二 退休计划 “慢回身,毛肚锅……” 绥城城西的一处露天烧烤,人们三五成群的坐在一个个迷你桌前,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虽然气候已经到了初秋之时,但绥城的晚间气温依然不低,所以露天烧烤,自然还是红火的生意。 烧烤摊内人们成群结队,摊外便是行车道车水马龙,人们享受着看似繁华的孤独,逃避着未来注定的命数。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醉酒后仰声长叹。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烧烤摊的一隅,一个男人独自坐在桌前,一粒一粒的剥着水煮花生的红皮,看着润滑坚实的花生粒,面带微笑,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亲手残忍屠戮的人。 他叫赤龙。 从事人类最古老的职业之一,杀手。 他不清楚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也曾不知如何接纳这个世界,但作为『杀手工会』排名第一的杀手,他依然学会了如何融入这个世界。 “若要融入这个世界,就一定要学会演戏。既要演的真切,又不能陷入其中。你要杀一个人,便要考虑周全,融入目标的环境、资源、圈子。只要你成功融入,快、可速杀。慢、亦可掌握全局,享受主宰一切的快乐。杀手、是主宰生命的存在。” 这是赤龙8岁时,他所谓的‘父亲’告诉他的话。多年来,赤龙一直将此段话当做自己的人生信条。 但如今,他倦了。 也累了。 他想要真正的开心与快乐,而这快乐不是主宰他人生命能带来的。这份快乐对于赤龙来讲,是极难寻到的。但,也不难找。 它就隐藏在这世间,在天上、在地上。 在校园孩童的笑声中,在寺庙清晨的吟诵中,在新婚男女的笑脸中,在这烧烤摊之中,在这些喝酒撸串家长里短的平凡人之中。 想到这些,赤龙轻拾一粒花生,放入口中,面带笑意的细细品尝。本就俊朗的面容好似冰中绽开的桃花,双眼也成为两轮弯月,引得别桌的年轻姑娘忍不住多看几眼。 今天赤龙很开心,但不是因为他刚刚在足浴店大开杀戒,而是因为他完成了自己在『杀手工会』的第299个任务,还差一个,就满300了。 “教官。” 一个20出头的年轻男子坐到赤龙这桌,看着喜悦溢于言表的赤龙,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赤龙看了看这年轻人问道:“我笑是因为我开心,你呢?” 年轻人撸了撸自己的衣袖,露出精壮的双臂,拿起地上的一瓶啤酒饮了一口说道:“教官开心,我也跟着开心。而且,我马上就要去做第一个任务了。” 赤龙听了年轻人的话,不屑的摇了摇头,注视着年轻人的双眼肆意的说道:“火山,你要想在工会有所成就,就必须好好打磨一下你的眼神。你看起来话说的很真诚,但眼神中还是带着杀气。怎么?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杀我?” 赤龙叫这年轻人为火山,可这年轻人人不如名,并不像火山一般随时会爆发,而是呆呆的愣在那,显的十分无辜。 “哈哈~跟你说笑的,但……你会杀我吗?” 火山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我一个刚毕业的新人,连排名都没有,能让我动排行榜第一的你?就算是工会敢给我这单子,我也没胆子接。” “为什么呢?” “你与我说过,我们是主宰者,但不是唯一的主宰者,我们的命必须自己主宰。这些年你收拾了多少同行,都能组一个加强排了吧?” 赤龙好像很满意火山的话,他拍了拍火山的肩膀说道:“来找我就是为了蹭我一顿酒喝?” “酒肯定要喝的,毕竟你是工会80年来第一个退休的人。” 听到此话,赤龙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举起酒杯说道:“明天才满300,先预祝我成功退休?” 赤龙与火山二人就坐在烧烤摊的桌前,一杯一杯的饮着温凉的啤酒,谈天说地。赤龙给火山讲述自己去过的地方,见过的风景,以及,杀过的人。 而火山则静坐在一旁,耐心的做一个聆听者,眼中偶尔闪出羡慕与崇拜的目光。 “教官,能与我讲一讲你第一个任务吗?” “正式记录的?” “对,我想听听,毕竟我明天也要开始作业了。” 赤龙吃了一粒花生随意的说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虽然我们这行的第一个任务很重要,但实际上就像第一次做爱一样,虽然很爽,但没什么可回味的。” 火山听到赤龙的比喻,顿时低头笑了两声,他怎么也想不到,教官会将杀人与做爱放在一起。毕竟二者是对立的,一个消灭生命,一个塑造生命。 “我的第一个官方目标,是我们的同行。那人不显山不露水,是个英国人,叫……比利威尔。” “哦?第一个就是同行?还是洋人?” “是啊。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伦敦郊外的一所牧场里牧马。见到了我,他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走,而是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说了什么?” “so, that\\u0027s it。” 火山看着侃侃而谈的赤龙,一脸不解的问道:“啥意思?” “应该是……‘原来如此’吧?我也懒得查。当时开了两枪,第一枪打穿了肺,他瘫坐在牧草旁,笑着说了这句洋文。我也没多想,就又补了一枪,打爆了心脏。” “心?怎么不打头?” “我那会儿比你还小,枪法没那么好。” 就这样,一杯一杯接一杯,二人饮酒聊天直至深夜。虽然初秋的深夜温度已有所降低,但这依然不能阻止人们享受自己的夜生活,烧烤摊的客人依然不少。 火山吃了一碗冷面,半碗面,半碗辣椒。赤龙一直不明白,自己这个像弟弟一般的学生,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辣。 “天天吃这么辣,也不怕得痔疮?” 火山平静的咀嚼着辣椒,眼神冰冷的说道:“你教我的,辣可以提醒我们,还活着。” 赤龙点了点头,拍了拍火山的肩膀说道:“做完你的第一单,就可以拥有离开的船票了。” “我们真能离开这个地狱吗?” “一定能!” 第3章 序章三 终结 西湖大学堂,当今中国唯一的一个国学教育基地。是由国学大师北念尘创办,学堂旨在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同时与现代自然科学、人文科学相结合,发展认知科学与生命科学研究。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西湖大学堂,就是北大师的道场。所谓道场,便是超凡入圣之人传道授业之地。比如,佛家菩萨的道场,九华山-地藏菩萨、普陀山-观音菩萨。 菩萨即圣人。有人说,菩萨高于圣人。但这些并不重要。因为这世间的人都知道——北念尘,是当今世上唯一的活圣人。 赤龙今早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中式衬衫,细心的系好蜈蚣扣,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枪械,藏于腰间。又擦了擦细长的匕首收入袖中。 他来到了西湖大学堂,平静的双眼再次扫视了一番学堂的风景,太湖三万六千顷,月在波心说向谁。他还记得北先生当年所吟诗句,但自己从没有好好的看过这片风景,这方世界。 学堂外围是一望无际的如茵草地,桃李芬芳,有孔雀漫步,有鸭群逍遥。绥城本没有那么多的野生动物,但随着北念尘入驻绥城,建立学堂传道,绥城的自然环境居然真的就好了起来,大量野生动物返回绥城,也算是一项奇观。 今天来这里,其实也猜得到。 没错,第三百个任务。 任务目标——北念尘。 北念尘今年已经104岁了,一个垂垂老矣的人,随时可能一命呜呼。但即使这样,依然有人要花钱买他的命,即使他是圣人。 赤龙为了这个任务,已经在大学堂听课2年,随着2年的融入,赤龙居然愈发的敬服北念尘,敬佩这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老人。 但即使如此,他也一定要完成任务。 因为这是他解脱的唯一方式。 “今日的世界,由于西方文化的贡献,促进了物质文明的发达:如交通的便利,建筑的富丽,生活的舒适,这在表面上来看,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幸福的时代;但是人们为了生存的竞争而忙碌,为了战争的毁灭而惶恐,为了欲海的难填而烦恼,这在精神上来看,也可以说是历史上最痛苦的时代。” 学堂内,一名白眉白发白须的老者盘腿坐在讲台上,面带笑容,为台下数百弟子讲解着。 讲台中央的老人,就是北念尘。 北师身穿中式大褂,虽然满头银丝,但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双眼清澈黑白分明,丝毫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 “世间一切学问,大至宇宙,细至无间,都是为了解决身心性命的问题。离开人生、身心性命的研讨,便不会有其他学问的存在。所以今天,我们要讲一讲生命与职业的关系。” 赤龙缓步走入学堂内,作为顶级杀手,他的脚步虽快,但依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就像一只深夜潜伏的猎豹,只是几步而已,便隐入学堂内,安坐在讲台下方。 “这世界上最为古老的职业有三种,第一种——骗子。第二种——妓女。” “哈哈哈~” 听到北师说出了妓女二字,台下的弟子们不由得发出笑声。而北师也跟着笑了两声,随后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男女饮食,人之大欲存焉。人活于世,无非为了吃东西延续生命,做爱创造生命。即使在母系社会,性交易也是存在的。但凡事有度,不可陷入。” 今天北师的课有些让赤龙摸不到头脑,因为平时北师都是讲解儒释道的经典,或禅宗语录、历史、医学、星相、兵法等等。不知为何,今天却好似是在与弟子们聊天一般。 “这第三种职业,便是~杀手。” 赤龙此时坐在台下,距离北念尘不过20步距离,但他听到此语,顿时后背惊出冷汗。因为北念尘说出此话时,双眼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对于自身的感知能力,赤龙拥有足够的自信,因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数米之内,无论何人,眼神只要触及其身,赤龙必有感应。 正是因为拥有此等天赋,他才成为了『杀手工会』排名第一的杀手,他才可以躲过无数同行的暗杀,并完成了数次反杀的壮举。 讲台上的老者依然在侃侃而谈,谈笑风生。而讲台下的赤龙已经听不见这些话语了,他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他该怎么做! 此时的赤龙已经明白,北师必定知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目标正是他。 我要此时开枪吗?区区20步距离,足以一枪毙命。但堂内还有不下200弟子,自己没有那么多子弹,无法全部击毙。 就算自己身手好,手持利刃杀人……可就算200头猪捆在那让自己杀,也要费好大一番力气,届时无法全身而退,自己的退休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不知想了多久,赤龙缓慢的抬起了头,双眼直视讲台中的北念尘,杀机已现! “这……” 就在赤龙打算动手时,他突然发现,此时的讲堂内除了台上的北师与台下的自己外,早已空无一人。北师双眼平和的看着赤龙,一言不发。赤龙此时把手伸向腰间握住了手枪,但不知为何,北师平静的眼神好似一座大山一般压在自己身上,即使自己身上空无一物,却依然手脚发麻动弹不得。 “两年了,决定动手了?” “您活得太久。有人,不喜欢。” 赤龙此时顶着极大的压力,费力的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手枪就在腰间,可自己的手脚完全不听使唤,根本拔不出来。 “呵呵,你好像很辛苦。” 北师说完此话,微微一笑,赤龙顿时觉得压力骤减,如沐春风。压力消失后,赤龙将手抽出腰间,并未拔出手枪,而是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北师面前,恭敬的跪了下去。 “两年来见闻老师所为,无愧圣人二字。学生自知罪孽深重,但已有回头之势,望能成全。” “以我残躯,换你自由?” “是。” 北念尘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清澈的双眼充满了智慧,好似可以看透人心,只要看上一眼,便知赤龙所思所想。 “其实,我两年前就要走的。” “那为何不走?” “我还想,在渡一人。” 赤龙虔诚的跪在北师面前,恭敬的连磕三个响头,不在言语,也未出刀枪,只是悲凉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我早已油尽灯枯,全靠愿力支撑着这副皮囊。我有一言,君要谨记。所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死非终点,而是下一段生命的开始。你所见、所思、所为皆唯心所造。一切皆为虚幻,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赤龙静静的听着北师的话语,平静的说道:“我是粗人,老师之语高深莫测,我不懂。” “你会懂的。我这就走了,但我还会来。” “老师再来之时,谁人能知?” “很简单,当有人在这讲台讲课时,台下若站起一人道:你讲的不对。下来,我来讲。那人,即是我。” 话必,北念尘面带微笑微闭双眼,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赤龙面前,不再言语。赤龙看着已入涅盘的北念尘,再次恭敬的叩首,掏出手机,对着北师扫描一下,转身离去。 “叮~” 手机弹出消息:扫描完成,已无生命体征。恭喜您完成300号任务,祝您退休生活愉快。 …… …… 绥城东城的一间酒吧内,赤龙面无表情的坐在吧台,听着无聊至极的音乐,喝着杯中的洋酒。由于此时还是白天,酒吧里除了工作人员外,就只有赤龙这一个客人。 “都退休了,怎么还没笑脸?” 火山从酒吧洗手间走了出来,看着一脸平静的赤龙,坐了过来。赤龙看着这个与自己弟弟有些神似的学生,苦笑一声道:“是退了,想着走之前见见你,毕竟以后见不到了。” “别这么悲观,等我退了,定去寻你。” 正在二人互诉衷肠之时,赤龙突然感觉不对劲,一把拉过火山,像提起一个轻包裹一般,将170多斤的火山单臂提了起来,一把丢入吧台中。 “轰!” 一声爆裂弹的声响传来,三名大汉手持大口径霰弹枪从酒吧中出现,三人训练有素,组成三角阵型,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为何要谨慎? 因为刚才那必杀的一枪,并没有伤到赤龙与火山,火山被丢进吧台,而三人的目标——赤龙,居然凭空消失了? “砰!砰砰~” 三声枪响传来,赤龙如鬼魅般出现,手中的手枪快速射击,三枪全部命中对方的心脏。 “轰!轰轰~” “妈的~穿了防弹衣。火山!酒!” 赤龙三枪并未杀死敌人,三人都穿了防弹衣,所以暗骂一声。火山在吧台内听到赤龙的叫喊,赶紧丢出两瓶高浓度的洋酒,酒瓶在空中飞舞,划过一道弧线。 “砰!砰!” 赤龙找准机会两枪射出,酒瓶瞬间爆裂,化为两道火球直接将对面的三人包裹,还未等三人做出大动作,赤龙便手持匕首,冲了上去。 “嗖!嗖嗖~” 几道血柱喷洒而出,赤龙手中的匕首就像地狱判官的毛笔,只是轻点几下,便决定了世人的生死去留。 “就这点本事也想杀我?” 赤龙看着脚下躺着的三名大汉,不屑的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桌布擦了擦手中的匕首,将利刃收回。 “砰!” 一声枪响突然传来,随之一个人影应声倒地。 “咳咳……” 赤龙单手掐住自己的脖颈,想要努力的抑制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但实属白费力气。这一枪,打穿了他的静动脉,暗红色的血液从弹孔处不断的流出。 一瞬间,赤龙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北念尘站在天空中依然面带微笑的说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死非终点,而是下一段生命的开始。 足浴店那个被杀掉的楠姐此时用手在自己脖颈处抓着,恶狠狠的说道:都说了让你晚上跟姐走的…… 一个浑身赤裸的老头呆呆的站在窗口,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我付双倍价钱……双倍价钱。 最后,一个外国人站在赤龙的面前,笑着说道:so, that\\u0027s it。 赤龙的双眼逐渐暗淡,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用尽自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努力的挤出一丝苦笑说道:“原来……如此。” 而火山就静静的站在赤龙面前,看着赤龙闭上了双眼,他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对着赤龙的尸体扫描了一下。 “叮~” 手机弹出信息:扫描成功,已无生命体征。恭喜您完成第1号任务,祝愿未来可期。 第1章 方死方生 楚国境内,大屿山入口处。 一队装备精良的黑衣人出现在山谷口,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围堵,马车四周有七名紫衣卫士拔刀守护,怒视黑衣人。 “你们胆敢截杀使臣!不怕满门抄斩吗?!” 带头的紫衣卫士刀尖直指黑衣人,大声怒斥。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早已知晓车中之人的身份,但依然敢来截杀,只怕自己一行人,今日要葬送于此。 “杀。” 为首的黑衣人根本不理会紫衣卫士的言语威胁,平淡的吐出一个‘杀’字,其余人马顿时一拥而上,手中利刃绿光闪烁,一看便是煨过剧毒。 “保护公子!上!” 七名紫衣卫士面对人数众多的黑衣人,依然悍不畏死,尽职的做着护卫之职,提刀迎了上去。 …… …… 就在大屿山山谷口不远处,一队五十人的楚国禁卫军就原地驻扎在空地上,带头的统领拿着单筒望远镜冷漠的注视着山谷前的厮杀。 一旁的副将看了看后,转身请示道:“统领,陛下说过,一定要让李家三公子活下来。那些卫士虽是李家亲兵,但依然寡不敌众,我们是不是……” “咔!” 统领轻轻的推动了一下腰间的佩刀,发出了声响,副将顿时低下头,不敢做声。看到副将有些害怕,统领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说道:“正邦,我知你与李家的关系。但你如今是禁卫军,不再是虎啸营的人。传说李家亲兵各个以一敌百,我想好好看一看,是不是果真如此。” 话必,统领继续远远的观望,看着那些紫衣卫士奋力抵抗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嘴角不由得出现一丝得意的笑。 “啊~杀~” 七名紫衣卫士分为三组,两组三人,剩余一人留在原地单刀护卫马车,冷眼旁观这场浴血厮杀,即使己方人马已处于劣势,但依然不为所动。 一般情况下,这种人不是吓傻了不会动,就是胸有成竹的高手。 “嗖!嗖嗖嗖~” 一道道利箭突然射来,是黑衣人的三连袖箭。依楚律,这三连袖箭乃军器,民间不得私制,违令者当以谋反论处。如今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居然连军用的袖箭都使了出来,看来是一定要马车中人命丧大屿山。 “当当当……” 独自护卫马车的紫衣卫士瞬间拔刀,长刀在手中飞速旋转,形成刀网,将攻向马车的箭雨尽数击落。随后一跃而起,蹬于马车之顶。长刀横扫而出,刀气纵横,四名企图从上而下攻击马车的黑衣人顿时被一齐腰斩! “好快的刀!” 远方观战的禁卫军统领看到此景,不由得赞叹一声,放下手中望远镜大声喝道:“贼人截杀我楚国使臣,禁卫军听令!保护使臣,进军!” “是!” 五十名禁军齐声呐喊,战马随即发出嘶鸣,踏步涌向山谷口,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杀气纵横。 “一群废物,对面不过七个人而已。弓箭手!” 这七名紫衣卫士悍不畏死,且身手极佳,三人组成三角阵型攻守转换极其熟练,更是占据山谷口,引高打低,将地理优势利用的明明白白。围攻马车的黑衣人虽然人数众多,但依然被这七人牵制的死死的,一时半刻难以攻破。 遇到此等悍勇卫士,只得远处放冷箭了! 七人只见黑衣人逐步退去,各自互看一眼,他们心里也知道,对方打算以冷箭射杀自己。若是逃走,以七人的身手,定是不难,但七人还要保护马车中人,所以只能拼死抵抗。 但人力有穷时,刚才的厮杀,六人已经负伤,虽及时服下解毒丸,但体力早已不足,很难在抵抗下一波的箭雨攻势了。 “嗖嗖嗖~” 箭弩破空声响起,七人认命般的围守在马车旁,准备就义。身为李家亲兵,即使是死,也要保护车内之人。 “啊~啊……” 箭雨落地七人并未受伤,反而是大量黑衣人被后方的弩箭射杀,只见远方一队骑兵飞速赶来,手中各个拿着轻弩,即使在颠簸的马背上,依然例不虚发。 “是皇城禁卫军……这都快到边关了,他们是哪冒出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看到禁卫军的战旗,就知道今日的任务失败了,虽然心有不甘,但只得认命。因为以他们的作战素质,虽说也有一战之力,但禁卫军各个身披战甲,手持军弩。而他们为了暗杀便利,所穿所持皆为布衣轻器。 此等情况,无论近战远攻,都只有任由宰割。 “撤!” 黑衣人分析完利弊,果断下令后撤,其余黑衣人马上整顿,进退有序,手持长刀者断后阻挡飞袭而来的箭雨,其余人护送伤者走在最前面,未伤者中间持弓箭扰乱禁卫军的前进速度。 不难猜测,这伙黑衣人,是职业军人! …… …… “皇城守备军四营都统——齐战山,见过李大人。” 禁卫军统领齐战山对着马车行礼,大声通报自己的名号。七名紫衣卫士此时只剩余一名守在此处,其余六人正在一旁疗伤。 “不好啦……三少爷……不行了……” 一声哀嚎从马车中传来,只见一名身穿粉色华服的妙龄少女哭着从马车中钻了出来,随她一起跑出来的还有一个满手鲜血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 “怎么回事?!” 齐战山一把拉住少女与男子,眼神愤怒的看向二人。此时少女已经说不出话,而那中年男子伸出颤抖的血手指着马车说道:“三少爷……中了毒箭……已然不行了。” “闪开!” 独守马车的紫衣卫士一把推开几人,闪进马车中,将一名已然没有动静的尸体拖了出来。 “三少爷!三少爷!” 卫士摸了摸尸体的脉搏,已然消失。而这尸体的面容也是嘴唇发黑,面带毒色,显然中毒已深。尸体虽有余温,但就算医圣云游至此,恐也无力回天。 齐战山看着已然气绝的尸体腿上还插着一枚袖箭,随即看向马车中跑出来的一男一女,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女子哭哭啼啼的说道:“贼人来袭,少爷命我们二人与他藏身马车,但不知何时,小腿中了一箭,不一会儿就……就死了……” 齐战山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不到还是死了,自己此次自负托大,想要看一看李家军的实力,没想到却……回京后,恐怕要遭大劫。 “咔!”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闪电,接着雷声阵阵,瞬间下起暴雨。好像连老天爷也在为这齐战山以后的遭遇,而鸣不平。 “额……哇……” 一声呕吐声传来,只见早应死透的三少爷突然坐了起来,开始大口的干呕,紧接着大量墨绿色的液体从他口中吐出,脸上与嘴唇上的黑气居然转瞬消逝,只剩下一张俊美又十分苍白的脸,以及,一双疑惑的眼睛。 “这儿……是地狱?” 第2章 来龙去脉 “少爷!” 正当死而复生的李三公子疑惑的看着四周时,那名妙龄少女直接扑到他的怀中,脂粉与少女的香气瞬间被他吸入,这一吸,不可谓不是提神醒脑。 感受了怀中少女的柔软躯体,与鼻息中的香气。李三公子略有激动的推开怀中的少女,看着面前的妙人双眼含泪,无语嘤咛,他毫不怜惜的举起了右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啊?” “啊?” “啊?” 挨了巴掌的少女疑惑不解,一旁的紫衣卫士疑惑不解,杵在一旁看戏的齐战山也是疑惑不解。怎么这三公子死而复生,行为如此怪异,还没说什么话,就先给自己丫鬟来了一巴掌? “疼吗?” 李三公子看着半边脸红肿的丫鬟,一脸真诚的问道。丫鬟愣了愣,用细嫩白皙的小手搓了搓自己那红肿的脸颊,下意识的说道:“疼。” “哦~那就不是梦。” 围在他身边的几人顿时被他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可转瞬间几人心中便达成了共识:这三少爷,肯定是伤到脑子了。 “我还活着……我他妈还活着……哈哈哈哈……” 就在几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李三公子早已站起身来,肆意的挥舞着双臂,无视地上的鲜血与尸体,迎着空中飞舞的雨滴,放声狂笑。 到了此时,他也明白过来了。 他,赤龙。 的确还活着。 “嗯?” 就在李三公子在暴雨中迎接新生之时,他突然感到小腿一阵剧烈的疼痛,低下头一看,一只10厘米长的袖箭还插在自己的小腿上。 这点小伤,他想都没想,一把握住箭枝,十分冷酷的将袖箭拔了出来。 “嘶~” 一旁的齐战山顿时感到一阵凉意,那袖箭从李家三公子的腿中拔出,箭头倒钩,还带着皮肉,鲜血从他小腿伤口中不断的涌出,但这传说中弱不禁风的京都才子却眼不红心不跳,颇有冷血军人的风范。 看来,将门虎子是真,而那传闻却不可信! 只见李三公子将拔出的袖箭放在鼻镜处嗅了嗅,便不屑的说道:“洋地黄毒甘,加了三氧化二坤,五五比例还想见血封喉?业余。” 随手丢掉手中的毒箭,仰头看了看乌云密布暴雨如骤的天空,顶着惨白的面孔,毅然决然的向远方走去。 “少爷你要去哪?” 雨中挨了自家少爷一巴掌的丫鬟,此时已经恢复了神志,看着一瘸一拐的少爷,赶紧问道。 “关你屁事!” “嘭~” 说完那四个字,他便直挺挺的倒在泥坑之中,一动不动。一旁的紫衣护卫与丫鬟赶紧跑了过去将其扶起,只见满身泥污的李三公子已经晕死过去。护卫下意识的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儿,活的。” …… …… 雨过天晴,清风拂柳。 马车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已经走出了大屿山山谷,来到宽广的官道上。行军一夜,不曾歇息。此时人困马乏,禁卫军原地驻扎,紫衣护卫也轮班休息,只余丫鬟与李家那个仆人。 “三公子醒了吗?” 马车外,单刀护卫的紫衣卫士百无聊赖的磨着手中的长刀,看着倒掉一盆血水的丫鬟,便问了一下。 丫鬟的侧脸虽然有些臃肿,但清秀的眉目依然透露着些许风情,只见她嘟着嘴摇了摇头,两根麻花辫也随着脑袋晃动,很是可爱。 “应该无大碍,只是失血多了些,醒后告诉我。” 护卫说完,提着刀走向不远处的河岸。丫鬟放下水盆,便跳到马车中。 “唔~” 还没等丫鬟说话,一只白皙无力的手就将丫鬟搂入怀中,另一只手捂住了丫鬟的口鼻。随后一个冷漠的声音带着些许热气传入丫鬟的耳中:“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喊叫,保你无事。” “嗯。” 李三公子松开怀中的丫鬟,坐到马车的另一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丫头,轻声问道:“叫什么?” “燕儿。” “你认识我?” 燕儿看着面前的少爷,不由得愣了愣,掰着自己那细长的手指头说道:“燕儿九岁入府,已在少爷身边伺候了六年。” 看着燕儿纯真的双眸,李三公子确信说的不是假话,随即又问道:“好,我在问你,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做什么?” “啊?” 这灵魂三问一出,顿时把面前的小丫头惊住了,其实惊住也算是正常的。但惊住燕儿的不是问题,而是她家三少爷的脑子。 听到自家少爷的提问,燕儿眼泪都要下来了,转身就要下车喊人,但李三公子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按住丫头,用手指了指她的头,示意不许下车。 “少爷您没事吧?是不是伤到脑子了?我去叫许护卫帮您瞧瞧。” “不许下车!我没事,你老实回答我便是。” “额……少爷您是李家三少爷,名叫李焕仙,现在身在楚国境内,要去出使秦国。” “李——焕——仙……好吧,姑且先这么叫着吧。” 李焕仙从丫鬟口中知道了自己姓甚名谁,细细品嚼了一番后,看着燕儿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顿时笑了一下:“呵呵,你个小机灵鬼,这灵魂三问都答的出来,妙极、妙极。” “少爷您……” “哎,不要问我问题,我还没问完呢?那个……有镜子吗?” 燕儿听到李焕仙的话,从马车车厢中拿出一枚铜镜递了过去。 “咦~怎么长这个熊样?” 在镜中看到自己长相的李焕仙无奈吐槽着自己的五官,这副模样谈不上丑,甚至可以说是俊美近人,但就是整体太似一个文弱书生,颇为阴柔,毫无血性。简单讲,像个娘儿们。 回想前世赤龙的五官气质,内敛冷峻,英武不凡。双目笑时如月,怒时如钩,妥妥的铁血硬汉,奈何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却变得这副模样。 “外面都是些什么人?” 李焕仙照着镜子,眼睛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五官相貌,但也没有忘记继续问话。燕儿此时还在纳闷,少爷怎么突然对自己的脸这么感兴趣了,平时都…… “说呀!” “哦~外面有林管家,还有咱家的护卫,以及护送少爷去边关的禁军。” “管家和护卫都相熟吗?” “林管家自然相熟的很,但是护卫们就只识得许敬忠许护卫。” “许敬忠是护卫的头儿?” “是。” “嗯,与我讲讲之前山谷发生的事。” …… …… 入夜,众人还在整顿。毕竟大屿山一战,颇有损耗,禁军粮草也要调度,故而李焕仙下令今夜在此过夜。 看着四周点亮的篝火,李焕仙一个人坐在河边,大脑飞速的运转,他要思索的事情太多了。 他很清楚自己是谁,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喉咙静脉被一枪打穿,那是根本活不了的。但此时的他,口中嚼着从燕儿处要来的红辣椒,辛辣灼热的感觉分明就在提醒着。 他,还活着。 自己为什么会活?为什么自己会变成李焕仙?原本的李焕仙去了哪? 唉!头疼。 李焕仙皱着眉头,伸出细长的手指狠狠的揉捏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无奈的说道:“北师的话,我总算明白些了。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三公子果然不负才子之名,短短八个字,道尽生死之谜。” 许敬忠一身紫袍,手持长刀不知何时出现在李焕仙身后,听到那句方生方死,顿时赞叹不已。 “许护卫谬赞了,这是我老师北念尘借用老庄之语来点化我的,我赤……李某不敢欺世盗名。” 李焕仙早就知道许敬忠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虽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得了这样一幅羸弱的肉身,但奇怪的是,自己前世那极尽变态的感知能力居然也随着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 许敬忠的目光没有杀机,是十分平淡的投射。所以李焕仙也放下了几分警惕,头也不回的看向湖面,眼中带着深深的忧愁。 “我记得三公子师承太学院徐大人,这北念尘与老庄是何人?” “他们是……唉!我余毒未清,都是胡说八道的,莫要再问。” 解释,怎么解释?这事儿就他妈没法解释!所以干脆不要说了,随即拾起河岸上的碎石,下意识的打起了水漂。 “哒——哒——哒——哒——哒——” 碎石划过湖面,引起道道涟漪。李焕仙只是下意识的出手,却不知这一无心之举,却引得许敬忠发问:“三公子这手段,是何人所传?” “嗯?” 李焕仙一脸疑惑,自己不过是打个水漂而已,怎么引出了这么句话。李焕仙不知,自己魂穿来此,虽然前世的一身本事没有带来,但前尘习气仍在。 看似只是丢块石头的随意之举,但脚步移动与腰腹的发力浑然天成,手法更是隐秘老道。这举动若是常人,定然无法察觉,但许敬忠是一名武道高手,自然耳聪目明。 况且,这般毒辣的暗器手法,他曾见过! 第3章 北关吟诗 楚国偏北的官道,共分三路。这三路官道途径天南河与回浦江,但最终的汇总之地,却是没有分别——镇北关。 镇北关地处楚秦两国边境,扼东北、华北咽喉要塞,两侧高山耸立呈包夹之势,关口身居山腹,只有一字长蛇道路可走,易守难攻,所以镇北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 经过一天一夜的整理思绪,赤龙,不,是李焕仙终于大致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当今天下之势。 当今天下大陆版图,一分为四。南下为李焕仙的母国——楚国。北上则分为秦国、金国以及突厥国。 是的,在这个世界,突厥强势崛起,吸收中原人士,最终于八十年前,一统草原,建立国家。在突厥国的强势之下,本来纷争不断的楚秦金三国,终于减少战争,休息养民,共同抵抗突厥。 但天下毕竟未曾一统,三国之间虽表为同袍,但内里依然暗自角力,互相安插内线,试图获取更多的好处。也亏得突厥铁骑冲阵无双,否则楚秦金三国也不会停下战争。 虽然三国早已签订同盟书,但依然各怀鬼胎,互不信任。 楚国早年间施反间之计,将楚秦两国接壤之地的蛮族策反,使秦国青云十四州听调不听宣,成为楚秦两国的战略缓冲之地。 而秦国也有样学样,暗中资助楚国境内绿林强盗,提供车马军械,为祸一方。所以近二十年来,为了维持平衡,三国之间开始互相交换质子,将各国内的王子送往他国为质,以此来换取利益。 而李焕仙此行,便是秦国国内的楚国质子姜若怀突发恶疾,至今卧病在床,久治不愈,恐难存活。为安抚秦国,楚帝特遣李焕仙为楚国使臣,出使秦国,商谈质子姜若怀之事。 但为何一国使臣出使他国,仅有一辆马车,和七名亲兵? 这就要说到楚国最近的倒霉事了,那真是一件一件又一件。先是骠骑大将军被调离边军,突厥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冒险由西部绕过秦国,连克楚国十一城。接着江南伏虎口决堤,水淹千里,民不聊生。江南各地绿林顺势揭竿而起,火上浇油。 楚帝急命三军平定江南叛乱,可叛乱还未平,又传来质子姜若怀病危,秦国趁楚国内忧外患,居然突然发兵,将已经独立的青云十四州重新纳回版图,两国的战略缓冲地不复存在,大军威逼楚国边境,并索要城池岁币,其中就包括镇北关。 内忧外患之下,楚帝只得派遣使臣出使秦国,希望和谈。但原使臣礼部侍郎在路上却突遭截杀,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也伤势惨重,无法出使。 最后无奈之下,只得急命吏部员外郎李焕仙替补出使秦国。为防止使臣再遭截杀,故使李焕仙只带亲兵,秘密前往镇北关与出使团队汇合。 听燕儿那丫头与自己说过,李焕仙这吏部员外郎只是个闲职,从不点卯轮值。平时不是泡在太学院修书,就是去画舫喝酒,也不晓得这种出使他国的差事,怎就落在了李焕仙的头上。 想到了这事,李焕仙便掀开马车窗口的帘布,向外看了看。只见官道的尽头,便是楚国镇北关的西门——迎恩门。 而关口之下,边军早已列阵,六名身穿楚国官袍的官员正在城门下焦急的直跺脚。看来李焕仙这位替补使臣被刺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驭~” 李家的家仆林管家亲自驾驶着马车停在关口,李焕仙深呼一口气,无奈的下了车。 “哎呦!李大人无恙便好哇!听闻大人路遇歹人,下官恨不得快马加鞭赶去那大屿山为大人压阵,还好吉人自有天相,大人洪福齐天……” “停停停~那个,啊,李某遇险,但已无碍。承蒙各位大人挂念,嗯……先谈正事儿吧。” 李焕仙再世为人,这些事情心里自是门清。但前世作为杀手,行事主打的就是个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这官场那套虚伪的东西,看见就烦。 “大人可不能这么说,出使秦国事大,但大人的安危也是大事,您要出了点什么事,我们哪有脸见您父亲呀。估计还没出这镇北关,边军就先把我们砍了。” 听着这名谄媚官员的话,李焕仙眉头紧皱。他死,关他爹,关边军何事?想到这,李焕仙便要开口询问,但转念一想,不太方便。 所以他摆了摆手,示意出使的各部官员稍等,自己走回到马车前,敲了敲车窗,一个清秀可爱的小丫鬟便探出了脑袋瓜儿,用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那个……我爹谁呀?” 燕儿被李焕仙这么一问,半张的嘴顿时合不上了,盯着李焕仙的脸仔细看了看,焦急的说道:“少爷,您莫不是又犯癔症了?我这就拿药。” “拿拿拿拿什么拿!问你什么你就说。” “真的不用吃药?” “说!” “哦~老爷是楚国骠骑大将军李圣千。” 李焕仙昨日问了许多关于自己以及天下间的事情与燕儿,但唯独漏了自己的身世。不是李焕仙头脑大条,而是家人这东西,李焕仙从来就没有概念。 毕竟杀手,皆是孤家寡人。 “大将军?边军归他管?” “老爷常年在边关练兵,抵御突厥,声望极高,人称飞将军,不过去年就已经归京了。少爷,您怎么连这些事都忘了?” 李焕仙思索了一番,原来自己这便宜老爹手握边军,怪不得被楚帝所忌惮,即使边关告急突厥进犯也不再启用,就晾在京都当吉祥物。 “这种事,我忘了不要紧,你昨天怎么不与我说?” 燕儿委屈的撅着小嘴,小声的嘀咕一句:“你又没问。” 看着这刚满十五岁的丫头委屈的模样,李焕仙也不忍再说些什么,下意识的伸手掐了掐燕儿那嫩的出水的脸蛋,笑着说道:“行了,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夜,好好补觉吧。” …… …… 李焕仙与一同出使的文官进入镇北关关下的小镇——西罗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边疆统领的府邸。只见镇北关守备军统领徐枫早已等候多时,眼见一众官员到来,徐枫便拱手向前。 “末将镇北关守备军统领徐枫,见过三公子,见过诸位大人。” 徐枫不愧为镇守边关的都统,边军百战,铁血军人的肃杀之气,与这些谄媚的文臣使者截然不同,一看便知。虽说守备军统领品级不高,但手握实权,一关五千兵马与守卫边镇的军营皆可调动。 与李焕仙一起来的官员们丝毫不敢怠慢徐枫,一一行礼问好。但徐枫根本不理会这些文官,也不谈接风洗尘之事,而是执意带领李焕仙等人去镇北关的城楼——靖边楼。 这可苦了李焕仙,本来若是前世的身躯,别说登个楼,就算珠穆朗玛峰也上得去,可现今李焕仙的身躯之羸弱简直惨不忍睹,腿上又受了箭伤,爬个20几米的城楼,足足爬了一炷香的时辰,而且气喘吁吁,脸色惨白无比。 “三公子这身体……莫非未曾习武……果然如传言……” 徐枫看着凄惨无比的李焕仙,话语虽是关切,但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惋惜。 其实也不难理解,李家世代行伍出身,不提李家太祖,不提李焕仙那便宜老爹,就光是李家的大公子与二公子,也都是能征善战的少年将军,但唯独这李焕仙,虽有些才名,但却丝毫武艺不通,却有给李家抹黑之嫌。 李焕仙懒得谈这话题,也没法说理,干脆回避道:“好家伙,登高望远。一眼望去,大秦疆土尽收眼底。镇北关不愧为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雄关虎踞,果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是自然,镇北关由大将军之手经营多年,虽与敌国近在咫尺,但就算一营之兵也可阻敌国精兵十万,此关无恙,则楚国无恙。” 虽然自己对这世间的诸国没有任何的情感,但看到徐枫自豪的面孔,李焕仙的内心也有些悸动,不由得想起前世的一首诗,随即脱口而出:“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好诗呀!” 此诗一出,众人惊叹。徐枫更是双眼冒光,一脸赞叹的看着李焕仙。而一同登楼的文官使臣赶紧拿出纸笔记录下来,细细品味。 看着众人吃惊的面孔,李焕仙略显尴尬,赶紧解释道:“额……这诗……” 还没等李焕仙说完,徐枫便一把扣住他那细薄的臂膀,伸手向西一指:“正如三公子诗中所言,突厥贼胡绕路偷袭我楚国,竟然七天连下十一城,我等边军深以为耻,数次请战都被朝廷驳回,若大将军未回京,那贼胡怎敢屠戮我大楚子民!” 李焕仙看着徐枫情绪激动的样子以及随行官员惊叹的面孔,知道自己又闯祸了,但诗都念出去了,也不好在解释什么。 算了,这逼,先装下吧。 下不为例。 第4章 重练体魄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先是陪着出使团队登楼念诗,接着又被徐枫带着参观了各处的军营,折腾了一小天。最后日薄西山之时,才来到徐枫的府邸吃了顿饭。 晚饭时,各部官员推杯换盏,整个酒桌上都是官场上那些虚伪的客套话,李焕仙借口旧伤未愈,提前离了场,回房休息。 燕儿极其勤快的为李焕仙铺好了床铺,又提前准备好了明日的衣物,备好茶水点心后才告退。看着这丫头忙前忙后的样子,李焕仙着实有些不忍,心想着找个机会,让这丫头回府才好。 坐在桌前,浅尝一口茶,李焕仙拿出铜镜又照了起来,对着镜子,恶狠狠的揉捏了几下自己的鼻翼,前扭后搓一番,满意的说道:“还行。虽然身体很差,但依旧是个处男。” 这童男之身对李焕仙来讲,极其重要。因为他打算修补这副躯体,即使已经过了炼体的最佳年岁,但仗着童子之身,还是能练出点模样的,起码比现在强。 前世的杀手,虽然早已习惯使用枪械。但体术的训练却是从未间断过。杀手是世间最古老的职业,传承具体多久,没人知道。 但前世『杀手工会』的历史却明确有3000年之久,这个历史悠久的‘怪物’,发展到现代,已经整合了无数的资源,拥有颠覆整个世界的能力。五花八门的杀人手段更是数不胜数,其中的体术自然非同凡响。 李焕仙还记得,前世年幼时,自己便习练古老的体术,并且配合一种奇怪的练气功夫,吸取空气中的力量来补充身体的损耗。 那门练气功夫,其实是整合了道家的打坐练气法与佛教的立禅功,在配合意念引导,进而达到增强体质,强化感官的作用。 如今天色已晚,李焕仙盘腿坐在床上,缓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仔细感受着空气被吸入体内,气体引入丹田,又缓慢吐出,散于虚空。 一夜过后,天边泛起白昼。李焕仙凭借毅力死撑着将又麻又痛的双腿放开,按摩一会儿后,便走出房门。燕儿还在厢房休息,林管家与护卫在耳房估计也没醒。 虽然一夜未眠,但李焕仙精神饱满,只见他在院内肆意的走动了一圈后,便开始打拳。 前世炼体之拳术,为形意拳。 中国的武术,其实都是来自于古代冷兵器时代的战场。那些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而幸存下来的老兵,在退伍后回到家乡,总结自己在战场上杀人最快速的方法,结合军队的练兵法从而创立了武术。 世间所有的拳术,包括西洋拳术,全部来源自古代的军队。比如形意拳,此拳种来自于古代的长枪兵。双手握住三米长的长枪,不停的拦、拿、扎。 所谓脱枪为拳,清朝入驻中原后,不许汉人持有兵器,不许汉人习武。所以形意拳的祖师姬龙峰(明末武将,善大枪),将军队枪兵的练习法整合,创立了心意六合拳,即形意拳的前身。 前世社会之人学搏击,多学习西洋拳术,包括我国所谓的中国散打,其实也是西洋拳术的变种。无非就是拆解了武术的几个散手,然后融合跆拳道与西洋拳击还有部分的蒙古跤,在真正传武高手的眼中,散打实属四不像,况且散打只能在国内流行,在国外客场一旦禁腿禁摔,便难以对抗拳击、泰拳。 所谓西洋拳术速成见效快,其实只是相当于学习了传统武术的散手,也就是说不练拳术的练法,只练拳术的用法。此法的确进展神速,短期训练即可实战,但极难登峰造极,况且十分伤气血。习练之人若过了当打之年,身体暗病全都会显现出来,折寿伤身。 而中国武术并非只有套路,真正老拳师传承下来的武术,训练体系十分复杂,以形意拳为例。 形意拳大体无非分为两步,一者桩功,二者拳术。 所谓桩功,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内功,但绝不是武侠小说或影视剧中那样传神的内功。内功,为内壮功。即强健习练者的五脏六腑,调整习练者的筋骨气血。 习练形意拳,必须先从桩功入手,继而习练拳术。而拳术的练习又分为打趟子、单操手、散手、套路、试力、发力、推手、接手、实战、出师。 此过程繁琐且耗神,一个功成的师父,天天用眼睛盯着徒弟练习,每天练习9小时,也要3年方可完成形意拳训练体系从而出师。但前世社会浮躁,世人皆想走捷径速成,导致传武拳术几乎无人练成。 当然,除了像前世赤龙那些以杀人为生的除外。 “砰!砰!砰砰砰~” 李焕仙在无人的院内,凭借灵魂深处的记忆,熟练的演练着形意拳,每一拳打出,都要发出全身的力气,配合凌厉的眼神与远放的意念,前世那身蛰伏的杀气也开始苏醒。 “嚯~老许,我这拳术如何?” 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李焕仙做着深呼吸,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隐在一旁的许敬忠略感惊讶的点了点头,从门内闪出,手中提着长刀和一壶茶水,递给了李焕仙。 “三公子这拳术,我虽未曾见过,但颇有行伍之风。若能练至大成,倒也能与一般江湖草莽争锋。” “呦?不愧是高手,真能看出点门道来。” 李焕仙对这名护卫有些看重,虽然两个世界不同,但形意拳的确出自古代枪兵的枪法。看来,即使在不同的世间,武者之间的差距依旧很模糊。 “不过,三公子既然有心习武,李家家学渊源,亘古绝今,又何必练这粗糙俗物?” “亘古绝今?武术,不过是杀人的把戏罢了,哪有什么粗糙细致之分。” 在李焕仙的认知中,这世间的武术没有高低之分,只有习武的人才有强弱之比。天赋虽然重要,但后天的努力更为重要。一个一天练武6小时的人,一定比一天练武6分钟的人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这个世界的武学,可不是李焕仙所能理解的东西。 “哗!” 许敬忠当着李焕仙的面,凌空击出一掌,十米外的菊花花瓣顿时崩裂四散。 “这……” 这一手着实惊到了李焕仙,他能理解古人力大如牛,能理解古人快刀如麻,但这凌空击物的手段,除了在小说影视剧中见过外,就只有魔术了。 看着吃惊的李焕仙,许敬忠皱了皱眉,疑惑的说道:“真气灌于手掌,外放击物。这只是内功小成后的展示,三公子怎会不知?” “内功?还真有内功这玩意儿……看来我又要补课了。行了,没什么事,回吧。” 不再理会满脸不解的许敬忠,李焕仙自顾自的走向花坛,拾起几枚鹅卵石,有意无意的揉搓着。看着三公子无意在谈,许敬忠便转身回房,可就在这刚刚转身的瞬间,顿感不妙! “嗖!嗖嗖嗖~” 四枚鹅卵石划破虚空,分四点直击许敬忠,一颗打向后脑,两颗打向双腿气门,还有一颗直击尾椎。这四颗石头所打部位,皆是武者命门,即使只中一颗也会造成伤残。 只见许敬忠身法极快,背身之中身形扭动,手中长刀瞬间出鞘,侧身格挡。 “当!当!当!啪!” 三颗鹅卵石具被长刀打碎,但飞向后脑的那颗却是被许敬忠灵巧的躲过,击打在墙面上。 “三公子这是何意?” 许敬忠收刀后,一个箭步就来到李焕仙身前,不解的问道。李焕仙看着许敬忠的双眼,赞许的说道:“老许,你果然功夫高绝,只是不知,我这丢石子儿的本事如何?” 许敬忠伸出食指轻轻在自己耳垂上刮了一下,抬手一看,一点鲜血出现在手指上。那颗被他躲过的鹅卵石虽然没有打到他的后脑,却擦着他的耳朵飞过。 “此般暗器手段,的确狠辣不凡。” “哦?那与袭击我等的黑衣袖箭相比如何?” 许敬忠听闻李焕仙的询问,顿时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答道:“自然是公子手段更为高明。” 李焕仙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腿道:“那我的石子儿你都尽数拦下了,怎么那日在大屿山,黑衣人的袖箭却没拦下?” 听闻此话,许敬忠马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应声说道:“却是属下失职,敬忠愿领责罚。” “起来吧,我又没死,谈不上责罚。你一路护卫,尽职尽责,有功无过。” 李焕仙扶起有些颤抖的许敬忠,细心安慰一番,便打发他去准备马车,待许敬忠走后,李焕仙抬头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面容冷峻的说道:“失职?怕是没那么简单。” 第5章 捉 鬼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从头越,残阳如血!” 李焕仙坐在马车车头,与驾车的林管家并坐在一起,看着距离秦国的城池愈来愈近,夕阳西下,无限感慨。 唉!来这世间走一遭,家门都不认识,却先出了国,这找谁说理去? 驾车的林管家看到李焕仙的感叹,不由得插了句嘴:“三少爷今天好雅兴,又作诗了。但今日这诗,虽也气势磅礴,但却是不如昨日镇北关那首但使龙城飞将在。” “嘿嘿!也就是在这方世界,你敢说这两句诗不行,若是在我的世界,早两顶大帽子扣你头上了,就算不让你坐牢,只怕悠悠众口也要治你个社死。” 林管家哪里听得懂李焕仙的话,但听到要治罪,便小心翼翼的问道:“三少爷,这‘社死’是何罪?几级罪罚?” 李焕仙没心情给他科普这些前世的东西,而是饶有兴致的与林管家聊起了家长里短,比如老林今年多大了?进李府几年了?家中可有些什么人? 随着夕阳西下,李焕仙下令全队扎营,毕竟距离最近的秦国城池还有四十多里的路,若要急赶,恐怕到达驿站之时已至深夜,为不影响明日的行程,故而今日整顿歇息。 自从今早出了镇北关,李焕仙一行人便踏上了秦国境内,随行护卫的五十禁卫军也全数返回,只余使团八人,边军护卫十五人,以及丫鬟管家还有七名紫衣护卫。 看着天色已晚,李焕仙回到马车内,燕儿看到自家少爷回来,赶紧递过去湿毛巾,接着便熟练的坐在李焕仙身旁,为其拿捏肩膀。 “都说过了,以后这些事不用在做了。” 李焕仙前世独来独往,如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着实不习惯,但他哪里知道,这丫鬟服侍自家公子在这世界是根深蒂固的死规矩,况且燕儿这丫头,从九岁做到十五岁,让她停下来,她也不会习惯。 感受着少女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自己脖颈处揉捏,淡淡的体香也随之飘荡,虽说李焕仙前世冷血无情,但如今换了身份,却也有些心猿意马。 “少爷,您这肩膀怎么硬邦邦的?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燕儿揉捏着李焕仙的双肩,感到质感颇硬。李焕仙此时沉浸在美人身侧,下意识的说道:“何止是肩硬,就连下面……额,没什么。燕儿,你在马车上坐了一天,下去遛遛弯儿,活动活动吧。” 李焕仙差点说漏了嘴,前尘习气还是难改,但调戏未成年丫头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毕竟才十五岁,这花朵一般的年纪,应该好好享受这份纯真才是。 晃动了几下肩膀,李焕仙拍了拍自己的右手小臂,坐在马车内,安静的等待。 夜色降临,使团早已搭好帐篷,护卫们架起篝火,轮班守护。而那七名紫衣卫士,全部聚集在马车四周,眼睛半昧半睁。 “啊——” 燕儿的惊叫声突然传来,李焕仙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跳下马车。只见这小丫头略带歉意的吐了吐舌头,尴尬的说道:“有兔子。” “嗨!我当什么呢?大呼小叫的。” 围观过来的人顿时一哄而散,但李焕仙却突然来了兴致,伸手招来林管家,用手指了指草丛:“林管家,听闻你烤肉是把好手?” 林管家一看李焕仙的样子,便明白过来,原来这三少爷是想吃野味了。 “还行吧,要不让侍卫去捉来?” 李焕仙摇了摇头,对一旁假寐的许敬忠说道:“老许,叫上你的人,跟我去打野味儿!” …… …… 明亮的月光照耀在草丛上,李焕仙与许敬忠等七名护卫冲到草丛中,仔细听着野兔移动时所发出的响声。李焕仙伸出双手做了个手势,七名护卫顿时分为两个方向散开,只余下李焕仙一人。 “唉!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兔子,歇会吧。” 李焕仙来到草丛边的大树旁,想要歇息片刻,哪知刚刚迈入树下,只觉得脚下一紧,瞬间失重,整个人被绳索倒吊了起来。 “咳咳~救命啊——” 李焕仙大声的呼喊着,但此时他距离营地起码也有一里的距离,本应守护在身旁紫衣卫士却不在身边,营地的边军未必有紫衣护卫那么好的听力,不晓得谁会来救他。 “唦唦唦……” 只听得草丛中发出移动的声音,李焕仙虽然被倒吊在树上,但这并不影响他看清楚草丛中走出的人——林管家。 “老林!快,快放我下来。” 李焕仙看到林管家走出草丛,顿时如释重负,开心的呼喊着。可林管家此时的态度,却一改往常。 只见林管家眼神冰冷,却又面带笑意的说道:“我的三少爷,怎么搞成这样?” “别废话了!快放我下来!” “镗啷~” 林管家抽出一把匕首,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碧磷光色,只见林管家此时看向倒吊着的李焕仙,就好似看着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足以任人宰割。 李焕仙看着逐步靠近的林管家,却丝毫不紧张,反而脸上露出了微笑,得意的说道:“老林,从镇北关一路忍到秦国境内,一定很辛苦吧。” “嗯?” “唰!” 倒吊着李焕仙的那棵大树树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长刀早已出鞘,一刀割断李焕仙脚上的绳索,另一道人影也随之出现,一把接住李焕仙,其余五道人影从草丛上闪出,将林管家包围。 来人正是许敬忠等七名护卫。 李焕仙丢掉脚上的绳头儿,晃动了几下脑袋,眼神冰冷的说道:“随便砍,留口气儿就行。” “得令!” 许敬忠带头冲了上去,其余六名护卫也纷纷挥刀而上,誓要将林管家大卸八块。 其实自从大屿山李焕仙醒来后,他便在思考很多问题,但大部分问题都是无法解决的,可其中一个问题,李焕仙必须要解决,那就是——谁给了老子一箭? 李焕仙仔细观察过自己所乘马车,马车十分坚实,是由战场的战车改造而成。袖箭的射程短,且威力一般,是无法击穿战车从而伤到李焕仙的。 而当日大屿山遇袭时,他与燕儿、林管家躲在马车之内,许敬忠堵在马车车门口,那么能刺杀李焕仙的人就只有这三人了。 其实,杀掉李焕仙很容易,但那人却选择在大屿山趁乱动手,很明显是想全身而退,这就给了李焕仙大胆试探的机会。 从遇袭到今日进入秦国,虽然只有三天,但李焕仙经常会制造自己与燕儿的独处机会,经过反复的试探,他可以确定,燕儿只是个单纯的小丫头,对他只有关爱,没有杀心。 而为了试探许敬忠与林管家,着实耗费了李焕仙一些心神。他先把自己晾在河边,明明感应到了杀意,但只有许敬忠出现在自己身旁,到了镇北关那一晚,自己虽然在房间打坐练气,但还是能感应到有人注视着自己。 为了测试出敌人是否是许敬忠,他又一大早的起来练拳,后又用石子偷袭,不惜让其见红,最后就只剩下林管家了。 今晚,他故意设局,使紫衣卫造出响动,自己带领护卫假意离营,在分散开来,就是为了营造出李焕仙一个人独处的机会,从而引出那只内鬼。 待林管家从草丛中走出的那一刻,李焕仙就可以确定了,当日在他小腿刺毒箭之人必是林管家。 因为他今夜看向李焕仙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第6章 绝 杀 “当当当~” 长刀与匕首不停的碰撞。七名紫卫刀刀劈向林管家周身要害,但林管家手持匕首左右腾挪,奋力抵挡,居然一一化解,可见此人身手不凡。 但能负责保护李家三公子的护卫又岂是常人,七人组成锋矢阵形,许敬忠在正中央与林管家缠斗,两翼各有三名紫卫进行包抄补刀。 “唰!嗖~” 一道道刀气席卷林管家,虽然未曾劈中此人,但强横的刀气所过之处,撩起阵阵尘土,草丛中的杂草瞬间被刀气整齐切断。 李焕仙此时就淡定的站在不远处仔细的观战,今日之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世界的武者对阵,虽然是七打一,但对李焕仙来讲也是增长见闻的好机会。 待看到七名紫卫外放的刀气与林管家灵活到变态的身法后,李焕仙不由得感慨,自己以前真的是井底之蛙。若是前世有此等身手,又何须用枪来杀人。 “噗~” 正在李焕仙思索着前世今生武者的差距时,六名紫卫一起出刀劈在林管家的匕首之上,而许敬忠飞速向前推进,一掌拍到他身上,林管家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鲜血从口中喷出。 “……怎么可能?你们绝不是李家亲兵!” 林管家捂着胸口,单膝跪在草丛中,恶狠狠的说了这么句话,转身化为魅影,向镇北关方向逃去。 李焕仙见到此景,大声喝道:“生擒此人!” “得令!” 六名紫卫大步流星的追赶上去,许敬忠更是起身飞起,脚尖点在轻柔的稻草之上,飞速前行。 “好家伙……还真有草上飞这东西……” 月光之下,林管家虽嘴角流血,但身法依旧极快,此时的他好似一只贴地飞行的箭矢,迎着月光,在秦国的官道上飞驰。 片刻后,只见镇北关的关口已映入眼帘。这时,一队黑衣人突然从关口前的山腰阴影中出现,为首的黑衣人快步上前问道:“何事如此惊慌?你暴露了?” 林管家看到面前的黑衣人,顿时面带喜色,胡乱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缓声说道:“此处还有多少人马?” 黑衣人打量了一下林管家,不情愿的双手抱拳说道:“大屿山损失惨重,我们分批逃往关外,此时只有二十一人。” “很好,迅速整队,向前方缠住紫衣卫,我绕道回去,宰了李焕仙。” “你已然受伤,而且身份暴露,还要行此事?” “就是因为我暴露了,所有人都不会以为我会杀回去。虽然受伤,但使团内无人是我敌手,李焕仙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给我副袖箭,我现在回去杀光使团,你们只需缠住紫衣卫几盏茶的工夫即可。事成后,大金王都见!” …… …… 看着前去追捕林管家的紫衣卫已经消失在官道尽头,李焕仙也不想孤零零的站在官道中以身犯险,便转身向使团营地走去。 他丝毫不担心七名护卫会失手,刚才草丛前一战,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林管家虽然武功高强,但与许敬忠也就是伯仲之间。况且此时已经受伤逃遁,七名护卫追击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些,李焕仙不由得有些洋洋得意,背着双手,还哼起了小曲儿,一边欣赏着大秦的月色,一边挪动着脚步。 “少爷!” 李焕仙猛地一抬头,只见燕儿那丫头此时就站在官道之中,急匆匆的向李焕仙走来。 “你不好好的在营地待着,跑出来干嘛?” “等你们半天也不见回来,就想着出来寻你。” 李焕仙听到此话,也不好训斥这丫头,只是看着她的双眼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身在异国他乡,莫要以身犯险,你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大晚上的可不能在外面瞎溜达。走吧,与我回营。” 说罢,李焕仙故意牵起燕儿的小手,十指相扣,就向营地走去。而燕儿也任由李焕仙牵着自己的手,脸不红心不跳的跟在他身旁。 李焕仙此时正在琢磨,怎么这方世界的男女关系如此开化?就算是主仆关系,可终究男女有别。他现在扣着燕儿的手,自己都有些脸红,可这燕儿却丝毫不介意。莫不成,这燕儿是通房丫头?可自己检查过,李焕仙的身体绝对还是童子之身。 就在李焕仙还在思考之时,突然之间,身体出现本能反应,一把推开身旁的燕儿,自己也顺势向侧方倒去。 “当!” 一把闪烁着碧磷光色的匕首,狠狠的插在李焕仙身旁的土地上。 “三少爷,好快的反应呀!” 李焕仙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面前这个中年男人,赞赏的说道:“老林,你果然有些胆色,居然敢玩回马枪。” 此时站在李焕仙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刺杀失败的林管家。只见林管家面色惨白,胸口起伏颇大,看来被许敬忠拍的那一掌,的确不轻。 “怎么不见我的护卫?” 李焕仙看着林管家,依然信心十足,即使此时身边没有护卫,自己身体羸弱,但依旧神情泰然。而且他问向林管家七名护卫之事也只是托词,以林管家此时的状态,绝无反杀许敬忠七人的可能。 李焕仙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需要调整,调整自己的呼吸,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状态,他要在此刻变回那个人,那个嗜杀成性,冷血无敌的杀手——赤龙。 “他们暂时来不了,就由小人,送三少爷上路吧!” 两人此时对立而站,相距不过二十步。林管家面色狠厉,不再多说什么,手臂一抬,袖箭机扩弹动,三支袖箭飞向李焕仙。 “嗖嗖嗖~” 只见李焕仙不闪不避,右手一甩,袖中飞出三颗鹅卵石,对着林管家所发出的袖箭便撞了上去。 “当!当!当~啪!” 一阵撞击声转瞬而过。官道上,两人瘫倒在地,唯独李焕仙长衫独立,双眼冷漠的伫立在月色之中。 此刻的李焕仙,气质非凡,肃杀之气弥漫荒野,整个人与月色融为一体,天地一势,浑然天成。 “啊——” 一声哀嚎响彻官道,树丛中的鸟儿也随之受到惊吓,匆忙飞走。林管家此时双手捂着面孔,痛苦的在地上打滚,鲜血从手掌缝隙中不断的流出。只见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子,早已镶嵌在林管家的右眼眼窝之中。 李焕仙平静的看了一眼倒地的林管家后,便俯下身去,将脚边瘫倒的人抱在怀中,看着这稚气未脱的面容,李焕仙异常冷血的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人,只应为自己而活。” 此时李焕仙怀中之人,正是之前被他推到一旁的丫鬟——燕儿。 就在李焕仙与林管家过招的那一瞬间,燕儿突然冲到身前,用自己那娇小的身躯,为李焕仙挡下了一枚袖箭。 “燕儿……为少爷而活。” 第7章 恶鬼修罗 “啊——李!焕!仙!我要宰了你!” 林管家挣扎着站起了身,恶狠狠的抠出了嵌在自己眼窝中的石子,残忍的握在手中,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但功力尚在,手上一发力,石子便被捏了个粉碎。 “唰~嘭!” 就在林管家睁着剩余的那只眼睛,恶毒的看着李焕仙时,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紧接着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 只见许敬忠与六名护卫已经赶到,许敬忠率先出手,一刀砍在林管家的后背上,另一名护卫反手握刀,用刀柄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将其击晕。 “带回营地问话。” 李焕仙撂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抱着燕儿走向营地。怀中的燕儿此时右胸之上插着一枚袖箭,胸口衣衫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燕儿的头紧紧贴在李焕仙的胸口,略有虚弱的说道:“少爷……我好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来秦国还没吃到白斩鸡……没吃过寒香斋的点心,没穿过华士坊的绸缎……呜呜……我不想死呀!” 负伤的燕儿说着说着就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嘹亮,中气十足,吵的李焕仙有些烦躁,但想到这丫头好歹是为自己挡箭负伤,也不好叫她闭嘴收声,只能无奈的说道:“将死之人没你这么多的话,这一箭刺的不深,没有伤筋动骨,纯纯的皮外伤。” “呜呜~少爷你别骗我了,皮外伤还流这么多血,我就是要死了……” 李焕仙着实被怀中的燕儿吵烦了,随即大声说道:“了不起重伤,想死哪那么容易!再不安静些,我就把你丢到野地喂狼!” 听到了李焕仙愤怒的回应,燕儿被吓的一哆嗦,老老实实的龟缩在他的胸口,小声的哭泣着,不再言语。不一时,李焕仙便抱着她回到了营地。 对营地中人简单交代几句后,将燕儿安置在马车中躺好,李焕仙拿出许敬忠给的解毒丸,送入燕儿的口中。看着依然怕死的燕儿,李焕仙苦笑一声道:“没什么大事,我现在帮你拔箭处理伤口,得脱掉你的衣服,把眼睛闭起来。” 说完,还没等燕儿闭眼,李焕仙的手快如闪电,左手按住燕儿的胸前软肉,右手一把就将胸口上的袖箭拔了出来。过程之快,根本没有给燕儿吃痛喊叫的时间。 快速丢掉袖箭,也不理会手中的鲜血,一把捂住燕儿的嘴,将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尽量减弱。 “唔……” “行了,发泄出来就好了。” 看着脸色惨白,满脸冷汗的燕儿,李焕仙简单安慰了几句,手中拿着毛巾为其擦拭了一下脸颊,然后将其盖在双眼上。双手缓慢的拨开燕儿的衣物,将衣物尽数脱掉。 “嚯~这他妈的……发育的有些过头了吧?” 看着面前的赤裸胴体,李焕仙不由得有些感慨,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十五岁的丫鬟,怎能生得如此细皮嫩肉。而且那对丰盈的双乳,哪里又像十五岁? 此时燕儿右胸上的血窟窿还在冒着血,也由不得李焕仙在胡思乱想下去,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后,对着燕儿的右胸就嘬了上去。 …… …… “啪!啪!” 楚国使团营地偏北的帐篷内,连续的皮鞭声回荡在整个营地中。护卫使团的边军对此等事情早已司空见惯,故而毫不在意。 可其他的出使官们,还是有些胆颤心惊,毕竟他们平时都是舞文弄墨之人,哪里见过这严刑逼供的手段。 “招了什么没?” 帐篷内,林管家呈一个‘大’字,被高高吊起,此时口中塞着自己的袜子,浑身血肉模糊,但精神依旧不减,虽然仅剩一只眼睛,可还是恶毒的盯着缓步走来的李焕仙。 许敬忠看到李焕仙亲自来到,便停下手中的长鞭,喝了口茶说道:“咳咳,三公子,这厮嘴硬的紧,鞭子都快抽断了,依然什么都没说。” “你把他嘴堵住了,想说也说不出来。唉!还是我来吧。” 看着卖力不讨好的许敬忠,李焕仙心里嘲笑着对方的业余水平。这论杀人的本事,现在的李焕仙定是不如许敬忠精通。但若论严刑逼供,只怕这七名护卫加起来,也比不过李焕仙一根手指头。 说罢,李焕仙在一旁的刑具桌上扫视一番,抄起一把铁钳,示意两旁的护卫掰开林管家的嘴,一把抽出臭袜子,将铁钳伸到林管家的口中。 “啊~啊~啊——” 阵阵哀嚎响彻天地,许敬忠与其余六名护卫,此时紧皱眉头,眼睁睁的看着李焕仙一颗又一颗的将林管家的牙拔了出来。每拔出一颗牙齿,口水与血水便随着牙根拉丝,被李焕仙整齐的摆在桌上,一共三十二颗! “看不出来,平时那么喜欢吃糕点,牙口还不错,一颗蛀牙都没有。” 李焕仙笑着接过许敬忠递过来的毛巾,将手上的血水擦掉。此时的林管家一口牙都被拔光,整张嘴红肿不堪,血水从嘴唇中止不住的流出,恶心的口水味道肆意弥漫。 “差不多就说吧,要不然就得拔指甲了。” 此话一出,身旁的许敬忠顿时一个激灵。无论如何他们都想不到,文弱不堪的三公子手段居然如此狠辣,拔牙拔指甲虽然无法伤及性命,但对人的精神摧残,却远胜性命之忧。 “呸!” 一口血水喷到李焕仙的脸上,林管家恶狠狠的看着李焕仙,一言不发,但此举就是明确告知,他——宁死不屈。 “唉!要不说是奴才,真粗鄙。” 李焕仙将脸上的血液口水混合物擦掉,伸出手指向下示意,许敬忠张了张嘴,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三公子……您是要……脱他裤子?” “脱掉!” 许敬忠与其余几名护卫眼神交涉了一番,十分不情愿的脱掉了林管家满是血污的裤子。李焕仙看着林管家赤裸的下身,不由得笑着说道:“还挺白的。” “额~三公子,我们先退下了。” 许敬忠等一行护卫,此时看向李焕仙的表情颇为怪异,好像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帐篷,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走什么?我今天教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专业!” “镗啷~” 李焕仙一把抽出许敬忠的佩刀,小心翼翼的用刀尖在林管家的右腿上划动,刀尖入腿不深,只割表皮,不伤内里筋骨。 这他妈的是剥皮! “啊~啊~啊——” “嘶~” 一整张腿皮被李焕仙从林管家的腿上揭了下来,此时林管家浑身发抖,但依然动弹不得,一只被打瞎的眼睛流着血水,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流着眼泪。赤裸的下身一眼看去,一条白腿,一条红腿,甚是血腥恐怖。 “我曾经用人皮做过灯笼,但一张腿皮是不够用的,得把你后背的整张皮都揭下来才够用。放心,你死后,我会在月圆之夜,将人皮灯笼放在湖中,任其随波逐流,祈祷你的灵魂,永锢灯中。要是成功了,一定要给我托梦。哈哈哈……” 李焕仙手中提着血淋淋的人皮,看着独眼的林管家,放声狞笑。此时不仅仅是林管家,就连许敬忠等久经沙场的护卫,也不由得冷汗直流。 “说!是谁指使你来杀我!” “……我……说不说……你都要杀我……你……这……恶鬼……” “不不不,这世间没有恶鬼,只有恶人。” 看着林管家虚弱不堪的闭着双眼,任由李焕仙宰割,想必已是绝了求生的念头。但李焕仙不会让他死,严刑逼供这一套,不仅仅要摧残对方的肉体,精神伤害也要具备。 “你以为我能让你就这么死掉吗?这次出使,带了一箱千年老参,我会把它们给你当萝卜啃的。哦,差点忘了,你没牙。没事,熬成参汤灌给你喝!” “你……”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已经一心求死的林管家,惊恐的睁开独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就在今夜之前,自己还信心满满的以为可以杀掉他,毕竟一个污名满满的纨绔子弟能奈我何?可如今失败被擒后,他才认识到面前的人与传言极度不符,他不是人,而是恶鬼罗刹,是地狱修罗! 林管家的嘴唇微动,无力的从口中挤出几个字后,便失去了意识。李焕仙与许敬忠将那几个字听的清清楚楚,是的,他招了。 “给他包扎一下,然后……把筋挑了,丢到官道上,自生自灭吧。” 与许敬忠交代一番后,李焕仙擦了擦满是血污的手,便走出了帐篷。许敬忠此时有些纳闷,三公子能使出此等恶毒手段严刑逼供,怎么这时候却心软不肯杀人了? 他哪里知道,李焕仙虽然手段残忍,但他真的不想再杀人了。 第8章 进 城 “老许,你说这左丞相为什么要杀我呢?” 秦国境内,楚国使团一众车马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凤仙城,这是距离秦国王都最近的大都城,本来使团的行进路线不是走这条路的。 但由于燕儿受伤,使团药品不足,所以李焕仙在仔细查阅了地图后,决定先入凤仙城补充必需品后,再入王都。 坐在驿站客房中的李焕仙,手中摆弄着围棋的黑白子,与许敬忠饮茶闲谈。自昨夜夜审林管家后,李焕仙便充满了疑惑。 林管家招供了,他说了一个名字——陈会之。 如今的李焕仙哪里知道这人是谁,还是许敬忠一番细心的解释后,他才明白。这陈会之,乃楚国左相,统领六部,辖管中书,乃楚国文官之首,可谓是位高权重,权倾天下。 但这陈会之素来与李家交好,而且陈会之的公子陈柏侯与李焕仙年岁相仿,相交莫逆,二人经常结伴游历天下,前年还一起来秦国游历,在王都吟诗作画,共游画舫。回国后,还一起写了一部《楚秦游记》,名动京师。 那林管家便是出自宰相府,他在李府潜伏一年,此次受左丞相令,于京都外诛杀李焕仙。 “说不通啊~既然与我李家交好,我又和他家公子是知己好友,为何还要杀我?” 看着李焕仙头疼的揉捏着太阳穴,许敬忠努力的憋着笑,小心翼翼的说道:“三公子,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啊?” “正是因为……因为您和陈柏侯陈公子……那……所以才要对您下手。” 听着许敬忠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李焕仙也懒得在问他,干脆打发他出去:“吞吞吐吐,我自己研究吧,你去看看使团的人都回来没。” 打发走了许敬忠,李焕仙也不愿再想这刺杀之事。毕竟此时自己身在秦国,那陈会之就算手伸的再远,只怕也够不着他。 况且自己身边七名紫衣卫武功高绝,林管家已然暴露溃败,自己目前应该是很安全的。想到了这些,李焕仙如释重负,脱掉了自己的长衫。 只见李焕仙外衣之下,居然还穿着一件锁子甲。 此甲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外四个环环相扣,形如网锁。这种铠甲柔软轻薄,重量都由双肩分担,专防箭弩。这是当日离开镇北关之时,边军都统徐枫特意赠予李焕仙的。 正是因为有此等内甲傍身,在对决林管家之时,李焕仙才敢不躲不闪,连发三枚石子,正面对抗。本想着靠这内甲硬扛一枚袖箭,哪晓得燕儿那丫头护主心切,居然帮他挡了那一箭。 想到受伤的燕儿,纵使李焕仙铁石心肠,可还是于心不忍。于是便走入驿站的厨房,端出一碗炖好的鸽子汤,走入燕儿房内。 刚一进屋,就发现燕儿那丫头早就爬了起来,正坐在屋内吃着糕点。看来,伤的的确不重。 “饿了?” 看着燕儿那被糕点撑的圆滚滚的脸颊,李焕仙端着汤坐到桌前,笑着抢过燕儿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入口中说道:“也没多好吃嘛……叫厨房给你炖了鸽汤,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趁热喝。” “谢谢少爷。” 燕儿道了声谢,端起鸽汤便喝了起来。看那神情姿态,只怕这丫头真是饿坏了。看着燕儿嘴角还沾染着一些糕点的残渣,李焕仙伸出手指细心的替其抹掉,细腻的动作配合温柔俊美的面容,就像是新婚的恩爱夫妇一般。 如此举动若是寻常女子,就算不大骂李焕仙是登徒浪子,只怕也要快速躲避,羞愧难当才是。但燕儿却丝毫不忌讳李焕仙那出格的行为,反而视而不见,依然大口的喝着汤。 喝好了汤,李焕仙又替燕儿把了把脉,发现这丫头的体质出奇的好,虽然那一箭刺的不深,但着实出了不少血。可就这一夜的功夫,燕儿便恢复了七七八八,虽然气血还有些虚弱,但已经不影响走动了。 “恢复的不错,没事就好。整理一下,咱们马上起程,连夜赶路,争取明早抵达王都。” …… …… 自从再世为人后,李焕仙这短短几日完全不得安宁,不是要布局找出内鬼,就是要照顾病人,都快把自己出使秦国的任务给忘记了。好在一路走来,有惊无险,昨日紧赶慢赶,终于于今早抵达秦国王都。 这秦国王都,位于秦国腹地,渭水穿南,峻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一想到秦国,想到咸阳,李焕仙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为在另一个世界中,曾经大地上的第一个大一统王国,也叫秦国,其国都,也叫咸阳。 此世界的咸阳虽非前世咸阳,但也不愧为一国王都。只见城门高大宽广,轮廓呈封闭的长方形,城门共有四座:长乐门(东门),永宁门(南门),安定门(西门),安远门(北门)。 王都城墙完全围绕“防御”战略体系而修建,城墙的厚度大于高度,稳固如山,墙顶甚至可以催动战车操练。每门城楼三重:闸楼、箭楼、正楼。主城楼为歇山顶式,四角翘起,三层重檐,底层有回廊环绕,古色古香,巍峨壮观,雄伟壮美。 待秦国接待使与李焕仙等人交换完文书后,接待使便引领李焕仙一行人进入了咸阳城。这一国使团来访,自然引得城中百姓围观。只见街道两旁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民众,而李焕仙早已一身楚国官服坐在马车外,肆意的迎接秦国百姓的目光。 “这就是楚国正使吗?看起来很年轻,生的好生俊俏。” “嘿~你还不知道吗?这就是楚国飞将军的三公子,叫李……李焕仙。” “呦!就是那个李焕仙?” “可不是嘛!” “哎呦!真臊得慌!楚国怎么让这样的人来我大秦,莫不是国中无人了?” 看着四周的秦国百姓对自己评头论足,李焕仙十分不解,他用手臂杵了杵身旁客串马夫的许敬忠说道:“老许,我怎么感觉秦国人好像都认识我?” 听到李焕仙这么一说,许敬忠顿时一脸坏笑道:“三公子您呀……哈哈哈,只怕全天下没人不认识您。我看您还是进马车陪那燕丫头去吧,在等一会儿,怕是有人该吐口水了。” “我堂堂一国使臣,两国还是友邦,凭什么对我吐口水?” “少爷您别明知故问成吗?” 与李焕仙厮混了几天,许敬忠发现自从三公子死而复生后,这世家公子的气度少了几分,但却多了些许的烟火味道,所以这对主仆之间也少了很多生分。 简单讲,三公子如今十分平易近人了。当然,严刑逼供的时候除外。 “莫名其妙,到了驿馆叫我。” 第9章 闹事问医 正午未至,李焕仙一众楚国使臣暂时入驻了咸阳驿站,与秦国接引使交谈一番后才得知,秦国满朝文武此时正在宴请征南大将军,要在傍晚时分,方能摆宴款待楚国使臣。 送走了秦国接待使,李焕仙躺在驿站的床榻上咂了咂嘴道:“老子好歹是一国使臣,就算秦国皇帝不见我,也不至于叫小虾三两只见我吧?秦国如此慢待,是不是要撕毁协议,准备与我楚国开战?” 其实也不怪李焕仙会这么想,前世官员出使他国,就算一国元首不出来接见,也得派个秘书长、总理或者国防部长,结果虽说自己身在古代,但派个礼部官员设宴,还要等到晚上,摆明了是看不上楚国。 “三公子,方才那些话可不兴说啊!” 许敬忠看着口出狂言的李焕仙,赶紧提醒着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其实这些话本不应出自李焕仙的口中,因为据许敬忠所知,李焕仙好歹是名门子弟,更是出身太学,在楚国颇有才名,官场这套东西他应早就轻车熟路才是,怎得死而复生后…… “唉!老许你说的对。看不出来,你一个护卫,倒也对这朝堂之事谨小慎微。” “朝堂之事,不是我等小人物该参详的,敬忠此行只为保三公子无恙。” 听着许敬忠的话,李焕仙也不再说什么,正好要晚间才去赴礼部的宴,那既然来了这咸阳城,总得逛一逛。 “走!叫上燕儿,咱们去大秦王都好好耍一耍。” 说罢,李焕仙下意识的一把拉住许敬忠的手腕,便往门外走去,但他这一拉,可是把许敬忠吓的够呛。 只见许敬忠此时已顾不得什么主仆身份,异常慌乱的甩开李焕仙那白皙细长又无力的手,匆忙的说道:“那个不不不不用了!敬忠我自会自会暗中守护公子!” 看着被惊吓的有些结巴的许敬忠,李焕仙不屑的笑了一下,嘲笑道:“大老爷们儿拉下手你还结巴上了?那你好生歇着吧。” 说罢,李焕仙不再理会许敬忠,自顾自的去找燕儿去了。留在屋内的许敬忠此时深呼一口气,全身放松的坐在床榻旁,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暗道一声:“好险。” …… …… “少爷少爷,就是这里!这里的白斩鸡最好吃了!” 燕儿兴奋的吵叫着,这青春期的丫头果然精力充沛,一听说李焕仙要带她出来逛街,也顾不得自己胸口的伤势,赶紧换了衣服就跑出来。 让李焕仙有些惊奇的是,这丫头明明第一次来秦国,可对这秦国王都的街道设施极为熟悉,连医馆药铺、饭庄等等地方都一清二楚,就好像故地重游一般。 二人走入街道旁的饭庄,店小二将二人迎了进去,李焕仙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不懂得怎么点菜,就由得燕儿想吃什么点什么,也算是为了报答那一箭之恩。 “少爷,这个好吃,这个要蘸醋,这个要加辣……” 看着燕儿对着一桌子的秦国菜肴侃侃而谈,李焕仙疑惑的说道:“燕儿,你不是第一次来秦国吗?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清楚?” 听到李焕仙的话,燕儿漂亮的大眼睛向上翻了翻,关心的说道:“少爷您的病还……没事!善一堂的医馆就在附近,等会儿吃完,我带您去瞧瞧。”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又怀疑我脑子有问题?最后说一遍,少爷我没病!只是记性差了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少爷……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秦国了,之前您写的《秦楚游记》,里面细致的描绘了秦国王都的见闻,您自己写的书,也忘了?” “额……咳咳,没事了,吃吧,不是说喜欢吃白斩鸡吗?来,吃个鸡屁股。” 李焕仙此时十分尴尬,之前那位李三公子的见闻他哪里知晓,看来晚上回去得找出那本《秦楚游记》好好的看一看了。 一顿风卷残云后,桌上一片狼藉。李焕仙与燕儿主仆二人对坐在饭桌,相互看着对方那撑的圆滚滚的肚皮,一阵傻笑。 “小二,白斩鸡打包七只,送到驿馆交给许敬忠许护卫。” 吩咐一番后,李焕仙与燕儿便走出饭庄,看天色还早,燕儿这丫头依然兴奋不减,所以二人决定在逛一逛,李焕仙也顺便补一补这秦国的风土人情。 燕儿领着李焕仙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看得出来,能出来逛街,她很开心。二人不一会就走向咸阳城的北面,秦国王都最为繁华热闹的街道——广济街。 这广济街青石铺路,绿树成荫,各国商铺分店纷纷驻扎在此,各国食肆与摊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其中不乏当地人最认可的老字号小店——寒香斋。 “少爷,寒香斋寒香斋。” 看到秦国最为出名的店铺,燕儿一蹦三跳,拉着李焕仙的手就走了进去。寒香斋主要贩卖糕饼、干果、蜜饯、小吃。燕儿酷爱甜食,所以对此特别向往。 虽然李焕仙刚刚在饭庄大快朵颐,早已吃不下什么了。但看到燕儿憧憬的神色,也不好拒绝,干脆每样小吃都买上一些,就算现在吃不下,也可以带回去给燕儿做解馋的零食。 镜糕、甑糕、芝麻烧饼、葱油饼、蜂蜜凉粽子、盛氏酿皮、八宝甜稀饭等等秦国美食,二人整整提了一大包,可这还没完,看着门口刚出炉的灌汤包子,燕儿的眼睛直发亮,李焕仙只好捡新出笼的,来上一屉。 李焕仙早就肯定自己吃不下东西了,但手中的包子皮薄如纸,馅嫩含汤、调料香浓。掰开一看,肉馅具是牛羊最为鲜嫩的肋条肉,仔细一闻,还用鲜羊汤煨过。 “这包子……额~真不错,明天早饭就吃它了。” 燕儿与李焕仙两口一个,不一会儿就将一屉包子消灭了个干干净净,这回就算是龙肉端上来,估计二人也吃不下。但燕儿兴致依旧不减,还想着去华士坊看绸缎。 想到这小丫头好歹为自己舍身挡箭,自己送她几身衣服也是应该。况且这是自家的丫鬟,她穿的愈光鲜,自己脸上也有光。 可二人在路上走着走着,李焕仙却觉得不太对劲。如果要去绸缎庄,就算在街道上闻不到胭脂香味,也不应该有如此浓重的汤药味,这燕儿不会走错路了吧? 想到这些,李焕仙拉住燕儿问道:“你是不是领错路了?怎么这片儿地界一股子汤药味儿?” 燕儿看着李焕仙,笑脸灿如桃花,美滋滋的说道:“少爷,前面就是秦国最有名的医馆——善一堂。您最近记性差,我带您去瞧瞧。” 好家伙,敢情这小丫头还是怀疑自己脑子有病!李焕仙伸出食指,宠溺的在燕儿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这点聪明劲儿都用我身上了?少爷没病,不用去医馆……不过是得给你搞点伤药。” 听了李焕仙的话,燕儿调皮般的吐了吐舌头,领着自家少爷就走向了医馆。结果这刚一到门口,李焕仙就发现医馆门口居然好多人在排队问诊。 饭庄排队吃饭的他见过,绸缎庄排队买布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这医馆排队就医的人这么多,莫非秦国最近在闹瘟疫? “人这么多还得排队,回吧,去别的地方买伤药。” 李焕仙才懒得排队看大夫,况且他来这也只是想给燕儿买些金疮药而已,这事倒也不急。 但这要走,燕儿可不答应,只见她提着一大包寒香斋的特色小吃,扭动着自己那娇小的身躯,直接挤到人群最前面,在坐堂郎中的桌前大声喊道:“大夫快救命!先看看我家少爷!” 燕儿这一喊,人群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看向一旁的李焕仙,包括正在给人号脉的大夫。 大夫,是个女人。 不,应该说,是个漂亮的女人。 这女大夫面容淡雅,青丝垂颊,双眸柔和平淡,皮肤白皙靓丽。一身白净素衣,颇有出尘之感。 李焕仙看着众人皆在看着自己,略感尴尬,恨不得马上逃离此地。但注视到燕儿那渴求的眼神,自己也实在不好回绝。索性就大步走向前去,坐在那女大夫对面。 “这位大夫,怎么称呼?” “秦若水。” 女人薄唇微启,声音平淡。 听到女人的名字,李焕仙微微一笑,拱手做礼道:“秦医师,我这妹子乱讲的,我身体无碍,无需医师费神。刚才扰了医师坐堂清净,李某实感惭愧,这就离开。” 说完这话,李焕仙就打算离开。废话!他身体什么样子他会不知道吗?脑子有病?你脑子才有病! 秦若水双眼平静的看了看李焕仙的面色,从容的说道:“观公子面色确是极好,但既然来了,不如让小女子搭个脉?” “不必了,我的病,你医不了。” “不急。” 李焕仙刚要起身离去,坐在对面的秦若水,却一把扣住李焕仙的左手手腕,身体向下一压,李焕仙居然被她重新按在凳子上,左手脉门也被扣在这秦若水的芊芊细指中。 这女人,不简单。 李焕仙虽然身体羸弱,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身手,但感官与皮肤灵敏度的的确确远超常人。可此时被秦若水擒住脉门,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给李焕仙任何的反应时间。 可见,这女人,会武,而且身手不低。 “嗯,公子身体的确无碍,只不过……肠道有些问题,患有~肛裂。” “肛肛肛肛……肛裂?” 李焕仙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重复着秦若水所说的病症。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面前的这个淡雅出尘的女医师,不是妇科圣手,而是肛肠科大拿。 “别开玩笑了你!我要是有这毛病自己会不知道?我只要轻轻的提气,缓缓的气沉丹田,只要感到海底有些……” 正在李焕仙显摆自己的医学常识之时,顿时愣在原地,双眼不可置信的向下瞄了瞄。注意到李焕仙此时神态的秦若水,嘴角含笑道:“有些~松弛。” “啊~对。” 秦若水快速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一旁的燕儿,然后看着还在发呆的李焕仙,好言安慰道:“没什么的,你这病不重。按这方子抓药,连服七天自然痊愈。只是平时饮食要清淡些,少吃肉食,还有……嗯……出恭时……莫要用力。” 第10章 皇城夜宴 夕阳西下,当郁闷的李焕仙带着有些筋疲力尽的燕儿回到驿馆,发现秦国的接待使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焕仙暗道一声不好,想必是自己与燕儿在这咸阳城中闲逛贪玩,误了晚间酒宴之事,随即上前对秦国接待使说道:“这位大人,实在抱歉。本官见这咸阳城巍峨雄伟,故而游历一番,怕不是误了今晚的酒宴?” 秦国接待使虽有不悦,但李焕仙毕竟是楚国正使,故也不好发作,只是冷漠的交代一番,马车已经备好,现在便入宫赴宴。听罢,李焕仙赶紧叫来许敬忠,让他与自己一同赴宴。 “少爷今日还吃得下吗?”许敬忠看着马车内一直在打饱嗝的李焕仙,笑着问道。 李焕仙此时想到了前世的一个词语——暴饮暴食。摸了摸自己刚消化了一半的肚子,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肯定吃不下的,不过你可以。等下进了皇宫,不要管什么风度气节,看见什么好吃的,甭儿客气。” 不一时,马车便驶入了大秦皇宫。在入口处下了马车,李焕仙与许敬忠便跟随着接待使,缓步向宫内走去。这是许敬忠第一次进入皇宫,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高耸的红墙围合着广袤的宫廷,一座座巨大的宫殿高悬在内,宫殿屹立在巍峨的台阶上,建筑巍峨庄严,屋顶上雕刻着金碧辉煌的龙凤图案,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外围墙壁上面绘有祥云瑞气,熠熠生辉。而殿内的墙壁镶嵌着琉璃贴金的彩绘,绚丽多彩的图案描绘了繁盛的江山和繁花似锦的园林。 穿越华丽的大门,他们进入了招待楚国使臣的宫殿内部,只见巨大的殿堂内,琉璃瓦的顶棚上悬挂着金丝绣的屏风,宫殿的四周摆满了珍贵的古玩和名贵的瓷器。 大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殿堂,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彰显着皇家的尊贵。殿内充满了奇香异味,酒菜琳琅满目,色香味俱佳。珍馐美味摆满了桌案,色彩鲜艳,香气扑鼻。金色的酒杯中盛满了美酒,玉盘上摆放着各式佳肴,令人垂涎欲滴。 看了看有些震惊的许敬忠,李焕仙一脸淡然,这个世界没有电影电视剧,自然看不到许多金碧辉煌的奇观,所以许敬忠有些吃惊也是自然。 只见大殿内,两国官员一一就坐,可殿中央还空着座位。想到今日宴请李焕仙等楚国使臣,就算秦国皇帝不来,估计皇子或秦国皇室也应出现一人作陪吧? “征南大将军~定南王驾到~” 定南王?李焕仙思索了一下这个名字,顿时想起。原来,是平定了青云十四州的那位秦国王爷。随着监理太监的传唤,只见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坚毅的男人走入大殿。 赵峰仁。 这个男人不一般。 只见这定南王赵峰仁脚步稳健,面色平和,眼神深邃犀利,面庞轮廓分明,不怒自威。好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无可亵渎的气场,让人不敢有丝毫轻视。 “乎!” 只见定南王背对群臣大袖一挥,李焕仙顿时感应到一股强横的肃杀之气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这种气机,不是杀百八十个人就能拥有的,一定要常年冲杀于尸山血海,方能展现。 “谁是李圣千的儿子?” 定南王赵峰仁大马金刀的安坐在主位上,双眼神光内敛看着楚国使臣一方,目光每扫视一人,那人便不自觉的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待目光移动到李焕仙身上时,李焕仙却并没有躲避,而是直直的看向赵峰仁,两双明亮的双眼此时仿佛能透视人心般犀利,互相对视,互相敌视,互不相让。 赵峰仁看着这个敢直视自己的少年郎,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开口:“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你父虽被削了兵权,但本王还在!区区突厥贼胡,居然能七天连克十一城,楚国无人矣。” 听到赵峰仁的话,李焕仙回过头看向其他楚国的使臣,只见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是小口嚼着御膳,便是一言不发的摆弄着酒杯。 他妈的!怎么带了这么一群怂包。 李焕仙暗骂一句,随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潇洒的走出座位,来到酒席中央,对着赵峰仁一拱手,开口说道:“我大楚文武昌隆,虎踞天南。虽一时疏忽被贼胡袭扰,但一时成败不足论一世英雄。如今养精蓄锐,不日定会严惩贼胡。大秦失州三十载,不也一样成就王爷赫赫威名?” 李焕仙这话不卑不亢,但话中带刺,楚国被突厥攻破十一城很难看是吧?你大秦失地都三十年了,不也是刚刚收回来的?大家半斤对八两,都是狗,谁咬谁呀! 赵峰仁是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李焕仙之意?但他堂堂一国王侯也不好为难后辈。况且,若逞口舌之快,他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又怎会是京都才子的对手。虽然这个李焕仙已非前人,但赵峰仁却不知。 “不愧是李圣千的儿子,言辞果然犀利。罢了!李焕仙,你前日在镇北关所作之诗本王很喜欢。现今本王平定青云,为我作诗一首,如何?” 居然想让老子给你作诗?你谁呀你!哦,秦国王爷。 李焕仙虽然对楚国没什么感情,但楚国毕竟是这具肉身的母国,今日这大秦定南王赵峰仁句句蔑视楚国,虽然自己一番话找回了一点场子,维护了楚国的尊严,但此等情况下,作诗却是万万不能。 如果李焕仙这会儿作了诗,等会儿赵峰仁在让他跳舞怎么办?想到这些,李焕仙语气强硬道:“诗以咏情,虽说楚秦两国乃友邦,但王爷今日言辞,处处藐视我楚国,要我作诗只怕……” 还没等李焕仙说完,赵峰仁便笑着说道:“我与你父曾并肩作战,指挥秦楚金三国大军共抗突厥,此乃同袍之谊。你楚国质子姜若怀如今卧病在床,生死难料,你这楚国使臣也怕是做不安稳。不过无需介怀,我定替圣千兄护你周全!” 赵峰仁此番言语,总结下来就是两个字——威胁! 其一,他说出与李圣千的同袍之谊,就是表明,他是李焕仙的父辈。在谈到楚国质子姜若怀那个病秧子,他若死了,只怕李焕仙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手谈辈分套交情,你李焕仙一个晚辈作首诗哄哄长辈应该吧?另一手谈局势,你李焕仙是为了楚国质子而来,他若死了,你也就混不下去了。若真到那时,作为你李焕仙的长辈,自会提携你一二。 这两手段往这一摆,直接把李焕仙的前路后路统统封死,大秦定南王,果然非同凡响。 罢了罢了,今日只能认栽,但念哪一首呢?思来想去,李焕仙想起前世北师北念尘所讲的一个禅宗故事,说的是佛门高僧参加吴越王钱镠的宴席,结果被钱镠逼着作诗。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好诗啊~真是好诗啊~” “不愧是楚国才子~” “一剑霜寒十四州……谁羡当时万户侯……气势磅礴不卑不亢……快快记录下来!” 这是贯休和尚的《献钱尚父》,此诗一出,大殿内外皆惊,纷纷赞叹李焕仙诗才惊世。若不是顾忌定南王坐在殿中,只怕群臣早已提着酒壶前来敬酒了。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好!来人,赐酒!” 定南王赵峰仁细细品味李焕仙所诵之诗句,眼神中具是赞赏之意,衣袖一摆,一旁的太监赶紧提着酒壶来为李焕仙倒酒。 定南王此时可以确定,诗词中既有如此气魄,李焕仙又怎会那般?传闻,断不可信! 更何况,他还是李圣千的儿子! 第11章 原来如此 深夜,定南王王府内。 赵峰仁侧卧在书房,这大秦定南王的书房,除了兵部的文书外,就只有各国州县的地图,以及兵刃。可今日,这书房之内,却多了首诗。 “你看看。” 赵峰仁略显疲惫的将手中抄写着诗句的纸张递了过去,一名青年男子接过纸张后,仔细观摩了一会,开口道:“好诗。不知是何人所作?现在何处?” 赵峰仁冷笑一声:“哼哼,这就是李圣千的三儿子,李焕仙今日在大殿所作。” 青年男子一听是李焕仙所作,顿时将纸张再次提起,仔细观摩。 “不用在看了,能写出此等诗句的人,怎会是那污秽之物。”赵峰仁一把夺过青年男子手中的纸张,丢到一旁。 而那青年男子略有些惋惜的说道:“以前只知李焕仙有些才名,却不想此人诗才惊世。如今,倒是有些后悔。” 赵峰仁听到此话,斜眼看了一下年轻男子,冷笑道:“后悔?此子如此才华,本应在这世间大放异彩,没想到声名尽毁于你手。不过,目的已经达到,既然做了,就莫要矫情,只是当年给你消息的亲卫留不得。” “明白,那这李焕仙……待如何?” 听到定南王要自己杀掉亲卫,青年男子不为所动,反而是问到了李焕仙该如何处置。 赵峰仁用眼角又瞟了一眼那首诗,冷漠的说道:“让他活着吧。” “是,父王。” …… …… 夜已深,许敬忠将马车停好后,略不情愿的将醉眼朦胧的李焕仙扶下马车。就在不久之前,李焕仙在大殿上以一首一剑光寒十四州,震慑四方,惊的秦楚两国官员不停的向其敬酒,以表达敬佩之情。 前世赤龙作为顶级杀手,虽然饮酒,但绝不会让自己醉倒,哪怕微醺也不行。但今生的李焕仙,早已无意继续杀手生涯,取人性命。故而,来者不拒,不知饮了多少杯。 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驿站房间,只见燕儿那丫头此时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食,嘴角居然流了口水。 看着丫头的可爱模样,酒意上涌的李焕仙,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强忍着生理上的冲动,轻拍燕儿的香肩,小心的将其叫醒,然后温柔的说道:“困了就去床上睡,莫要硬熬。” “嗯……少爷您回来了,我都没听见。” 燕儿伸出白嫩的小手揉了揉双眼,看着满身酒气的李焕仙,便要为其脱衣。此时本就略有冲动的李焕仙哪里敢让这丫头碰自己,赶紧回绝,让其回屋睡觉。 但燕儿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递过来一打信件后说道:“少爷,您去赴宴后,驿站送来了一些信,说是给您的。” 李焕仙此时双眼朦胧,哪里还有精力看信,索性摆了摆手说道:“念。” “哦,这封是咱家大少奶奶写的。” “大少奶奶?我大嫂?” “是呀,大少奶奶说您这离京也有些时日了,不晓得身体如何。家中一切安好,勿要忧心。大少爷时常挂念着您,天热了要睡凉席,冷了要添件衣,不冷不热要……” 听着信中的家长里短,李焕仙颇不耐烦,赶紧打断道:“停停停停,唠唠叨叨的,唱rap吗?下一封!” 燕儿早已熟悉了自家少爷死而复生后的奇言怪语,也没有多嘴问上一句,何为‘rap’,而是换了封信说道:“这封是吏部的信,让您恪守臣子本分,莫失楚国气度……” “我还失气度?他们是没看见酒宴上那帮废物的模样!下一封!” 李焕仙想到酒宴上,定南王蔑视楚国之时,一行六名楚国使臣,居然无一人敢答话。若说丢脸,那群孙子才是真给楚国丢脸。 燕儿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焕仙愤怒的表情,不是她不看李焕仙,而是此时李焕仙酒气上涌,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已充血通红。 待换了封信后,燕儿继续念道:“这是镇北关都统徐枫的信,他惦记少爷的腿伤,还询问锁子甲是否合身,老爷是否安康。” 听到徐枫的信,李焕仙不屑的笑了笑:“呵呵,我身在秦国,他却问候我在楚国的爹,这个徐枫呀,当兵的就不要玩官场那套了。下一封!” “额……” 燕儿看着手中的信,一时竟不知言语。李焕仙睁开微醺的双眼,不解的说道:“愣着干什么?念呀。” “那个,少爷,您还是自己看看吧。我……我厨房还熬着药……对,还熬着药呢,我去看看。” 燕儿说完,丢下手中的最后一封信,飞也似的跑出了房间。李焕仙也没多想什么,估计是怕药干锅,所以这丫头才跑的那么快。 一把抄过那最后一封信,缓缓打开: 焕仙吾兄,见信如晤。京都一别,已至深秋。听君离乡,怆然涕下。心愿追君同往,奈父锢弟,残躯贱体,深锁牢笼。 闻君大屿山遇袭,心下惶恐,闻不知言,食不知味。魂随君同去,魄下堕九幽。幸苍天眷顾,君金体得康。吾于深宅,跪地祈神,愿贼人束手,愿吾兄无恙。 忆弱冠之年,与君共游天下,何等逍遥。仰天长啸,纵马奔驰,弹剑而歌,虽无所得,亦有其乐。 念与君修书之时,共忆山水岁月,泪浸衣衫。自秦淮河畔,夜眠画舫,此心便只与君同。 夜半子时,亦不能寐。修书一封,以表心声。持君所赠之扇,抚君所留之衫,忆君形,思君味。 君之味,吾之魅。 嗅君衣衫之味,吾夜之可寐。 陈柏侯 字 “咳咳……这封信念起来……怎么……怎么有些……暧昧?”李焕仙硬撑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身体,看着楚国左丞相之子陈柏侯的信,愈看愈感觉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自己又说不上来。 “嗅、君、衣、衫、之、味,吾、夜、之、可、寐?”仔细品嚼了一番,李焕仙顿时一个激灵,猛然间站起身来!因为他突然想起前世的一句土味情话:你身上的味道~是治疗我失眠的药。 “草!” 李焕仙大骂一声,此时酒气全散,许多说不通道不明的事情全都解开了!!! 为什么在夜审林管家之时,脱掉林管家的裤子后,紫衣护卫恨不得马上回避? 为什么许敬忠与自己独处时,既厌恶又惊恐? 为什么在探讨左丞相陈会之要杀自己时,许敬忠表现的那么理所当然? 为什么自己在说到与陈柏侯交好时,他人总是说上一句明知故问? 为什么堂堂左丞相陈会之明明与李家交好,却还要杀自己? 为什么自己故意放荡与燕儿亲昵,可那丫头却丝毫不在意? 他妈的!这下全都解开了,解开了! 此时,燕儿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房内,由于要注意手中的药,便也没有看向李焕仙。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李焕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少爷,该吃药了。” “药?什么药?” “今天秦若水医师给您抓的药呀?” “噗~!” 李焕仙听到是秦若水给自己开的药,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双目赤红,浑身颤抖。 因为秦若水给他开的是治……肛裂的药! “啊——” 李焕仙此时放声怒吼,一把打掉燕儿手中的药碗,药碗应声而碎!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燕儿看着此时已经癫狂的李焕仙,急的眼泪直打转,她哪里知道,李焕仙此时已经知晓了自身最大的秘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秘密! “烧水……对!烧水!我要洗澡!我要洗大澡!!!” 李焕仙双手狠狠的抓住燕儿的双肩,愤怒的让其烧水,燕儿此时双肩被抓的吃痛,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泪眼嘤咛道:“呜呜~少爷,我把灶都封了。” “靠!” 李焕仙愤怒的将燕儿推向一旁,看不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冲出房门。 “噗通~” 一道声响传出后,燕儿赶紧跑出房间查看,紧接着一声哀嚎便响彻整个驿站。 “快来人呀!少爷——跳!井!啦!!!” 第12章 社会性死亡 李焕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卧床榻,身上盖着温暖的棉被,一身楚国官服早已被脱掉,只余一身内里白衣。 “看来没死掉,还是在这烂地方!” 听到床榻上的李焕仙突然传出声音,坐在一旁饮茶的许敬忠急忙跑了过来,急切地问道:“少爷,你总算醒了。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居然寻此短见?” 昨夜与李焕仙回到驿站后,许敬忠便早早下榻睡下。没想到还没睡熟,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许敬忠还以为是李焕仙遇袭,提刀便冲出了房门。但没想到的是,并非敌人来袭,而是三少爷坠井自杀。 李焕仙躺在床上,睁着双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头顶的横梁,也不搭理许敬忠,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护卫们,燕儿,包括这使团的所有人都知道。” 听到李焕仙的话,许敬忠不由得丈二摸不到头脑,不解的问道:“少爷,您在说什么?” “我说,你们一直都知道,李焕仙是个基佬!!!” “这~少爷,基佬是何意?” 许敬忠哪里听得懂李焕仙的前世用词,想必也是急了些,李焕仙在床榻上瞬间弹起,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李、焕、仙~没有、龙、阳、之、癖!” 听着李焕仙极其认真的话语,许敬忠强忍着内心的狂笑,小声的说道:“少爷说没有,那定是没有。” 都不用看许敬忠那副坏笑的神情,李焕仙就知道,这货肯定不信自己,燕儿此时不在房内,此时李焕仙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但就算在房内,李焕仙也拉不下老脸来问一个小丫头,所以只能强压怒火,对许敬忠说道:“许护卫,自大屿山遇袭后,你也看得出来,我受创极深,记忆有失,很多事情忆不得。所以,我需要你把你所知关于我的事情,尽数告知我,不得有任何遗漏。” “全都要说吗?” “说!” …… ……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李焕仙将许敬忠打发出去,自己躺在床上,一件件的拨弄着脑海中的画面。 李焕仙,楚国骠骑大将军李圣千第三子,今年一十八岁。自幼恶武喜文,师从太学院徐章清。楚历四十八年,十六岁的李焕仙与左丞相之子陈柏侯,共同辅编前朝史书,补缺楚律,青年才子之名不胫而走。 李圣千是楚国武官之首,陈会之是楚国文官之首。这一文一武大楚双壁,本就和睦亲近。如今二人之子又性情相投,互相交好,在当年也是一段佳话。 后李焕仙与陈柏侯更是结伴出行,纵情山水,游历天下。每到一处,便详情记叙当地风土人情奇闻轶事。二人也在这过程中,愈发亲近,形影不离。 楚人皆言,李不离侯,陈不离仙。 若故事仅发展到这里,李焕仙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问题是,这两位青年才俊,居然来到了这大秦王都咸阳城。来到咸阳后,二人整日待在画舫,吟诗作画好不潇洒。 待逍遥了多日后,秦国突现流言,楚国飞将军之子李焕仙与楚国左丞相之子陈柏侯关系不正常。因为二人整日待在船上饮酒作乐,但身边一个侍女都没有。 更有人言,说看到李焕仙与陈柏侯赤身裸体同床共枕! 古人没有那么多娱乐方式,此等流言出现,自然引得大肆渲染,结果不及半月,便传入楚国。更有好事者将二人过往写成小说话本,编成皮影戏,在天下广为传播。 远在北方的突厥听闻此事后,居然特意写了一封诏书由使臣送往楚国,书中大声赞叹楚国民风开化,不拘世俗礼教,不愧为天下文人之宗,世上礼教之祖。 听说楚帝看到诏书后直接气的掀翻了桌子,马上传唤左丞相陈会之,对其破口大骂,然后下旨速召远在边关的李圣千回京。 “唉!李焕仙啊李焕仙……你他妈的~” 李焕仙躺在床上,无力的咒骂了自己几句,不由得感叹,谎言虽已伤人,但真相才是那快刀。 正在李焕仙陷入深深的自我唾弃时,燕儿风风火火的跑到了他的房内,气喘吁吁的喊道:“少爷!你终于醒了!昨晚差点吓死我!” 不情愿的扭过头,看着燕儿那丫头双眼通红,面容憔悴,眼角边还残留着一缕泪痕,李焕仙心生一丝不忍,平静的说道:“已经没事了,不用再担心,我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 燕儿听到李焕仙这么说,随即长舒一口气说道:“听少爷这么说我便安心了。少爷,秦医师就在门外,我这就带她进来。” “秦医师?秦若水?” “是呀。” 李焕仙听到秦若水居然就在门外,顿时脑海中出现两个大字——肛裂! 原本已经压制下去的怒火,随即又烧了起来,大声说道:“老子又没病!她来干什么?!” 燕儿愣了愣,李焕仙这时冷时热的姿态让她着实摸不到头脑,片刻后说道:“少爷您昨晚先吐的血,后跳的井,若不让大夫给您号号脉……” 听燕儿这么一说,李焕仙想起来了,自己昨晚被自己给气到吐血,现在胸口依然有些发闷,既然大夫都到门口了,干脆看一看吧。 想到这些,李焕仙无奈的摆了摆手,平躺在床上说道:“行,那请秦姑娘进来吧。”说完这话,燕儿就走出门外,不一会儿便领着秦若水走进屋来。 秦若水今日穿着一袭黄色长裙,虽属粗凡布衣,但穿于她身,却衬托得亦然出尘,好似一个多年隐居深山的修者,与这烟火世俗格格不入。 “李公子,又见面了。”秦若水走入屋内,坐在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李焕仙说道。 李焕仙想起秦若水昨天给自己确诊的病状,浑身一阵恶寒,无力的伸出床边的手,示意秦若水号脉。 “嗯,气血阴阳逆乱,怒气上升,火气上冲,从而引发吐血与神志错乱,敢问公子因何事烦恼?” 秦若水将自己白皙细嫩的手指从李焕仙的脉门上抽回,双眼如月,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实话实说,这秦若水长得的确不错,但如今的李焕仙脑子里要想一千零一件事,就算是个天女站在他面前,他也懒得搭理。 李焕仙深呼一口气,十分疲惫的说道:“诊医闻病不问因由,秦姑娘你是一代名医,就别问那么多了。劳驾,开药吧。” 看到李焕仙不想再多言语,秦若水本应识相的收声,但不知为何,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开口道:“李公子的病,乃心病,自然要心药医。我有一言,可医公子之疾。” 听到秦若水的话,李焕仙心里一阵苦笑,想不到这古代的医生不仅仅通科全能,连心理医生的活儿也要抢。秦若水此番话语,分明是要给自己话疗! “所谓孤阴不长,孤阳不长。阴阳交泰,刚柔互济,交感相成,此乃天理。天地阴阳,人亦如是,不一不二。若违反定律,逆天而行,自然神仙难救。” “停停停停!” 李焕仙听到秦若水的话,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秦若水这番话哪里是良药?这分明是一桶滚烫的热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泼到李焕仙的脸上。 高度总结一下秦若水的话,一句话六个字——乱搞基,早晚死。 瞧着秦若水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李焕仙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见他站在床头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给我听好。我、李焕仙,没有、龙阳之好!我只喜欢女人!喜欢女人!喜欢!他妈的!女人!!!” 秦若水看着怒视自己的李焕仙,淡雅出尘的面容依然平静如水,片刻后轻声说道:“你神情激荡,好生歇息吧。” 说罢,秦若水交给燕儿一张药方,转身离去。李焕仙站在床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倩影,气的一把扯下床头的蚊帐,向空中用力丢去。 轻柔的薄纱在半空中缓慢的飘荡,此时李焕仙的脑海中闪出五个大字——社、会、性、死、亡。 第13章 大势所趋(一) 李焕仙坐在房间内小口的饮着茶,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面前桌上的天下版图。而燕儿此时正坐在他的床上,手中握着针线,极有耐心的修补着之前被他扯坏的蚊帐。 “啪!” 燕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拍击声震的一惊,赶紧扭动着小脑袋瓜儿看向一旁的李焕仙。只见李焕仙此时双目如炬,看着地图若有所思,头也不抬的说道:“莫要声张,叫许敬忠他们七人来见我。” 听到李焕仙的话,燕儿有些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慢慢悠悠地走出房门。不一会儿,便领着许敬忠等七名紫衣护卫走进房来。 七人站作一排,看着面色恢复如常的李焕仙,默不作声。 燕儿把七人领进来后,便老老实实的站在李焕仙身旁,低着头,摆弄着纤纤细指,也是一声不吭。 李焕仙喝了口茶,看了看面前的七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澄清。你们也知道,我李焕仙如今声名狼藉。世人皆传,我与陈柏侯相交甚密,乃龙阳之好。但是!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谣言,不可信!” “嘻嘻~” 还没等许敬忠七人做出什么反应,站在李焕仙身后的燕儿却先笑出了声。听到燕儿的笑声,李焕仙顿时冷下脸来,侧过身看着这小丫头,略有愤怒的说道:“很好笑吗?还在我身后偷笑,站过去!” 李焕仙的手指,向许敬忠那边一伸,燕儿低着头就走了过去。看着众人归位,李焕仙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天下人众口悠悠,他们怎么看我,我管不着。但你们的看法,我十分重视,所以龙阳之癖的事情必须澄清。” 许敬忠估计有些听烦了李焕仙三番五次的无力自辩,无奈的附和了一句:“少爷您怎么说怎么是,不用考虑我们的看法。” “啪!” 听出了许敬忠口中的敷衍,李焕仙愤怒的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放屁!你们脑子里都是马尿吗?还上过战场?就这么低的脑容量,我真怀疑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看着李焕仙愤怒的责骂自己,许敬忠有口难言,干脆沉默下来,毕竟一代宗师邱莫闲曾言:沉默为金。 “嗒!嗒!嗒!嗒!” 李焕仙看着默不作声的众人,用手指狠狠敲击了几下桌上的地图,开口说道:“我问你们,突厥国若想袭扰楚国,是不是要途经秦国?” “那是自然。” “好!我再问你们,若我父李圣千未被召回京都,突厥国还能七天连克我大楚十一城吗?” “绝无可能!!!” 七名护卫此时双眼炽热,异口同声的回答着李焕仙,可见他那便宜老爹,在护卫心中地位极高。 众人的回答,让李焕仙十分满意,看着开始上道儿的众人,李焕仙继续指着地图上的一隅说道:“青云十四州是楚秦两国的战略缓冲地,若无贼胡侵扰,我父戍边,那定南王赵峰仁可有机会收复青云?” 此时护卫们不再答话,而是若有所思的愣在原地,连燕儿那不懂军事的丫头也在掰着手指思考。 这事其实不难想,只要把所有的碎片串联在一起就好了。楚秦两国原本国土接壤,秦北楚南。秦国大军可从青云出兵,由高而低直插楚国腹地。 所以多年前,楚国暗中使乱,割裂青云与秦国,使青云十四州成为楚秦两国的战略缓冲。只要青云一日不收,那秦国想要攻打楚国,就只能走镇北关。 但镇北关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要强攻,那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收服青云,便是唯一的选择。 可楚国的飞将军李圣千常年镇守边关,边境固若金汤,虽然边将之间多有摩擦,但李圣千威望极高,倒也镇得住那帮老兵油子。 可如果李圣千被换走呢?秦国若能预测到边军统帅的调换时间,抓住间隙,放突厥入关干扰楚国?本国大军更在此时侵入,那收复青云,自然探囊取物。 什么原因能让楚国皇帝急召边军统帅回京?又是什么原因能让手握边军的李圣千放下疑惑、放下局势、放下君臣猜忌心甘情愿的回到京都? 答案,呼之欲出。 那便是他的小儿子——李焕仙。 “还想不明白吗?摆明了秦国与突厥造谣老子与左丞相之子是龙阳之好,然后把消息捅出去,搞得我声名尽毁,楚国文武大臣不和,君臣起忌。 此事一出,我父匆忙回京之余,秦国放突厥入关,使突厥绕道秦国侵扰我楚国,我大楚要调兵遣将对抗突厥贼胡,无力盯防青云十四州,结果青云被秦国一举收复!” 说完这些,李焕仙长舒一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许敬忠等人此时已经紧握拳头,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的吼道:“秦国贼人,狼子野心,我等与秦国不共戴天!!!” 望着怒火中烧的众人,李焕仙心中暗喜;总算忽悠过去了。 …… …… 摆平了护卫与丫鬟,李焕仙此时靠在太师椅上,惬意的饮着茶,吃着燕儿递过来的糕点,随手翻了翻《秦楚游记》洋洋自得。此前一番言论,成功的扭转了许敬忠燕儿等人先前对李焕仙的看法,更是祸水东引,把矛头引向秦国。 那些话,倒也不是李焕仙胡编乱造的,是通过一片片的落叶与这天下版图串联而成。李焕仙之言,透彻分析天下大势,有理有据,由不得他人不信服。 不过,就算秦国卑鄙无耻,有一件事倒也没说谎,那便是李焕仙与陈柏侯之间的关系。不过他们二人之间的丑事是否被秦国人撞破,李焕仙并不清楚,而且也不重要。 因为,不管二人有没有龙阳之癖,只要布局人说有,便是有了。 此番权谋,先破楚国民心、后破楚国朝政、在破楚国边城,而后收复国土,虎视楚国腹地。所布之局环环相扣,恰到好处。人心、大局、天时、地利,每一处都利用的至善至极。 布局者,才是真正的天下大才,一代枭雄。 想到那布局者,就隐藏在这秦国疆域之中,李焕仙心生敬佩,若有机会,定要先见上一面,好好的表达一下自己对他的敬佩之情,然后在阉了那狗日的王八蛋! 简单的擦了擦双手,李焕仙偷偷的瞟了眼一旁还在做针线活的燕儿,自从想明白了自家少爷不喜男风后,这丫头便不敢再看向李焕仙,眼神中具是躲闪。 唉!看来以后在想拉小手,怕是难了。李焕仙心里叹了口气,估计以后都得和燕儿保持距离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没熟的桃子,也不够甜。 随手翻了翻楚历,自己已经来秦国三天了,虽说此次前来是为了看望质子姜若怀,但李焕仙早已绝了这念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与姜若怀那病秧子的身份,他们二人是棋子,更是,弃子。 自己声名狼藉,楚国皇帝看见自己就会犯恶心,自己那便宜老爹估计也是一样。但好歹是一代才子,吏部官员。龙阳之癖虽然不耻,但也没违反楚律,若要打杀,也是不妥。既然秦国已经有了一个在楚国的人质,那再多送去一个也无妨。 在秦国发生的事……就永远留在秦国吧。 估计很快楚国就会送来圣旨,叫李焕仙永远守在姜若怀身边,无论质子生死,李焕仙此生都不能再回楚国了。 “少爷!快快出门迎接,咱大楚的圣旨到了!” 许敬忠匆匆忙忙的跑进屋内,拉着李焕仙就往外跑。如今不比从前了,许敬忠也终于不再忌讳与李焕仙有肢体接触,遥想昨日,李焕仙碰他一下,他都直犯恶心。 “行啦!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德行,一道圣旨而已,你急什么!” 李焕仙一把推开许敬忠,不屑的嘲讽了几句,自顾自的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后,发现其他楚国使臣早已跪在地上,许敬忠看到此景,也急忙跪倒,唯独李焕仙叉着腰,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即将宣旨的官员。 “李大人,圣旨在此,还不快快跪下接旨!” 手持圣旨的官员一脸怒气,看着依然站在自己面前吊儿郎当的李焕仙,愤怒的说道。但李焕仙可不吃这一套,因为他早就猜到了圣旨里会说些什么。 “跪是不可能跪滴~你要念就念,不念老子就回屋睡觉了。无非是让我留在秦国陪着质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回楚国,就不要想了。对不对呀?” “这……” 宣旨官听到李焕仙的话,先是一怒,后是一惊。这一怒,怒的是:李焕仙蔑视皇权,居然敢不尊自己。惊的是:这圣旨中的内容与李焕仙所言分毫不差。 “看来猜对了?唉!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这句话给我记清楚!回去一字不差的告诉皇帝和我那老子!” 说完,李焕仙大袖一挥,头也不回地走入房间。 第14章 大势所趋(二) 懒得理会外面收拾东西的楚国使臣,李焕仙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茶杯,一壶茶早已喝了个干干净净。此时的他,正在心中为自己规划目标。 来到这个世界,要做怎样的人? 杀手?不行!自己已经退休了,杀人之事切不可再提。况且,这个世界的武人完全超出了李焕仙的固有认知,在冷兵器时代,李焕仙这前世第一杀手,估计也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才子?更是狗屁!若不是前世受北师熏陶,自己一个杀手哪会背得下那几首酸诗。 文不成武不就,思来想去,北师的话语突然闪现在脑海中:何为大势?大势代表一个世界、国家、民族、个人的趋势,我们过去叫做潮流,时代的潮流,势在必行,谁也挡不住。 势,即业。势力,即业力。 业力一到,无法挽回。就像无形中的手,你不想走,它也一样会推着你前进。你不想停,它却逼着你倒退。与其揣摩天意,机关算尽,希望凭借小智小识改变自身的贵贱寿夭,不如学习季粱,安命以待疾,东门吴,丧子而不忧。 只要领悟了“至人居若死动若械”的境界,对于天命能够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素,则自当不受外物纷扰而与天地同运。 心中仔细揣摩了一番北师的话语,李焕仙坦然一笑,自言道:“老师啊老师,你这是打算让我放任天命,任运自如吗?也罢,既不知前程,且随遇而安吧。” “少爷又在自言自语了。” 终于修补好蚊帐的燕儿,此时看着趴在桌上怠懒的李焕仙,突然冒出这么句话。看到燕儿终于放下戒怠肯搭理自己,李焕仙不由得会心一笑:“小丫头终于肯理我了?” 燕儿此时小头一低,脸羞的通红,声若细蚊的说道:“谁不肯理你了~” 看到燕儿此时的窘态,李焕仙不由得放声大笑:“哈哈哈……走,去吃白斩鸡,顺便在给你买几件首饰。” 说完,也不管燕儿那娇羞的表情,直接一把抄起燕儿柔弱无骨的小手,就要往外走。燕儿哪里扭得过李焕仙这个大老爷们儿?只能任由他摸着自己的手,使坏的摩挲。 刚出了门口,二人就与许敬忠迎面撞上,许敬忠急忙问道:“少爷这是去哪呀?” “出去吃饭,叫上所有护卫,一起。” 李焕仙简单说了一下,就要拉着许敬忠一起走,但许敬忠却是将二人拦住,认真的说道:“少爷,咱近几日的花销,走的都是礼部和吏部的账。如今,官员们就要走了,怕是只能花咱自己的钱了。” “那就花呗……你什么意思?咱们没钱?” 打死李焕仙都不会相信,堂堂骠骑大将军的儿子,出远门家里能不给拿钱。就算再不待见李焕仙这个死基佬,万八千的银子总得给点吧?总不至于让李焕仙饿死在秦国。 许敬忠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少爷呀!当日离家之时,您与大将军大少爷可是狠狠的吵了一架,连官服都没带就跑了出去。我等护卫与燕丫头还是被大少奶奶告知,才知道您先走了,后续直追赶了半个时辰才追到您,这事你也忘了?” 好家伙,李焕仙当日出门就没带钱! 看着一脸尴尬的李焕仙,许敬忠知道,这三少爷肯定把这事给忘了,于是继续提醒道:“少爷,现在最关键的是,您不能回楚国了,明日使臣们一走,这驿馆的宅子也定然不能再住着了,我等是李家亲兵,自然要守护在少爷身旁,这一大家子人还有女眷,该怎么安置呀?” 此时许敬忠已经本能的客串起了管家的工作,不是他想,而是没办法,毕竟之前的林管家已经被李焕仙玩成半条命了,现在说不定在哪个臭水沟腐烂发臭呢。 “这样啊……那是得仔细谋划一番。” 李焕仙听了许敬忠的话,拉着燕儿的手,就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仔细思索一番后,开口说道:“老许、燕儿,我两世为人,从没为钱发愁过。我只问你们一句话,若无山珍海味,锦衣玉食,你们可还愿在我身边?若不愿,我修书一封,明日汝等与使团共同返楚。回李家后,有我手书,定保你等无恙。” 还没等许敬忠发话,燕儿率先跳了起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气的鼓鼓的,愤怒的说道:“少爷你胡说什么?就算是一日一餐粗茶淡饭,我也不会离开少爷的。” “燕丫头说的对!我等皆为李家亲兵,誓为李家而活,莫说少爷对我等本就不薄。此时身在异国他乡,就算穷困潦倒,我等也定会守护身侧,以报李家恩情!” “没错!许护卫说的对,我可以去洗衣织布,填补家用。少爷文采惊世,诗画双绝,又精通各国律法可以做状师、可以写文章……” “我等护卫身手尚可,可以去码头做工,可以去镖局押镖,实在不行,我许敬忠带头上街卖艺,金枪锁喉、口吞宝剑、胸口碎大石、兼卖大力丸……” 听到燕儿与许敬忠你一言我一语,李焕仙赶忙叫停道:“停停停!消停会儿吧你俩。既然跟了我,我定然不会让你们做那些事。把心放在肚子里,少爷我自有生财之道。况且,使团明日才会离秦返楚吧?” “是的。” 听到许敬忠肯定的回答,李焕仙嘴角出现一丝坏笑,大大咧咧的说道:“燕儿,你现在就上街,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今天,我还是楚国正使!” “啊?” 燕儿明白李焕仙的意思,只要他一天是楚国正使,那楚国就得管他一天,但燕儿属实想不到,自家公子会这般的……无耻。 “啊什么啊,快去!” 看着燕儿磨磨蹭蹭的消失在驿馆大门前,李焕仙转过身对许敬忠说道:“老许,叫上咱家护卫,一起上街。” “少爷,我们七人一起出行,怕是太扎眼了。况且,出去做什么?” 许敬忠等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对吃穿用度没那么多的讲究,自然也不用像燕儿这种贴身丫头一般,买些许的东西。 但不出去?李焕仙可不答应,只见他笑着说道:“少爷我喜欢女人,这你是知道的。我们一行人来了秦国好几天,实在憋得慌。今日,少爷我带你们逛、青、楼!” 第15章 大势所趋(三) 世上最古老的职业有三种,一者骗子、二者杀手、三者妓女。 性交易,自古有之。孔圣人曾言,男女饮食,人之大欲存焉。吃喝与男女情欲,是人类立身存世的基本。 李焕仙的前世曾有位哲人说过:性交易的违法,是人类文明的后退。 前世社会中,为了增加人们结婚生子的欲望,所以前世社会具将性交易打入尘埃。那为何如此?很简单,主要是古今经济架构的不同。前世世界,主要经济来源多是人口福利带动金融与地产。 娶妻只是人类情感的寄托以及获取性愉悦的方式。生子,只是激情过后的附赠品罢了。但若要获取二者,便要考究双方的经济实力,而在前世的那个国度,地产与金钱是挂钩的。 若人们只需用很小的经济代价便能获得性愉悦,那如何增加人们消费的欲望呢?如何增加一国的经济增长呢?如何增加人口,操控人口福利呢?没了人口福利,又如何供养金字塔顶的人们呢? 所以,性交易,必须违法! 不过如今还好,至少这个世界,青楼的存在是合法的。 李焕仙带着七名紫衣卫大步走在咸阳城的街上,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那就是咸阳最出名的青楼——绮丽春风。 李焕仙本不知此地,不过今日闲极无聊,翻看了几眼《秦楚游记》后,便决定来这‘绮丽春风’见识一番。根据书中所写,这‘绮丽春风’是咸阳城最为出名的烟花之地,院中女子燕瘦环肥,多姿多彩。 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精。无论口味多刁钻的人,都能在‘绮丽春风’找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只要谈好价码,春风一度,自然不是问题。 《秦楚游记》中写道:‘绮丽春风’是咸阳城一等一的销金窟,英雄冢。太子进,太监出。任你家财万贯,也难抵院内女子的一抹春风。 按照书中所记录的路线,李焕仙一众人很快就走入广济街,大概还有两三条街道后,就能看到‘绮丽春风’了。想到这些,李焕仙的内心还有些小激动。他转过头看着许敬忠等七名护卫,只见他们一个个的居然也十分亢奋。 也不难理解,毕竟公款嫖妓,他们也算是楚国第一人了。 这走着走着,便路过了正一堂医馆的门前,若是平常,李焕仙自然懒得多看一眼。但今日,正一堂门口,可谓是门庭若市,人多到从屋里排到了门外。 李焕仙紧着眉头往里面瞟了瞟,发现来医馆之人并非病人。而是多位文人公子,一个个书生打扮,清净素衣,手持纸扇。 莫不是秦若水招婿?李焕仙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好奇,挤过臃肿的人群,来到善一堂内部。只见秦若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把自己坐堂问诊的位置让了出来,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此时就坐在那里,也不给人看病,而是对着人群侃侃而谈。 “人生于世间,左右命运者,无非有二。一为力,二为势。力者,超人间道德、高世间强权、轻凡尘功利,不可企及。 力者无端无常,却又遣际众生,息息相关,世间的寿夭、穷达、贵贱、贫富都由它来决定。力势本身并不具备判断是非、主持公正的独立意志,也不怀有任何赏善罚恶的目的。” 李焕仙听着白发老者的话语,点头自言道:“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大多是以偏概全之论,实为惑众。”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一旁的许敬忠赶紧小声说道:“少爷此语万不可声言,否则难出这药堂之门。” “嗯?有这么厉害吗?那老头谁呀?” “哎呦我的少爷呀,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一代宗师邱莫闲。” 邱莫闲?李焕仙思索一番后,顿时想了起来。之前燕儿与许敬忠为他科普前尘往事时,有提过这个老头。 此人乃当年天下第一奇人,有人说他活了几百岁,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练。传说此人精通医道易理、天文地理,世间任何苛难技艺无所不精。武学造诣更是了得,乃当今天下三大化境高手之一。 当今天下武者强弱,表看功力,里瞧境界。境界有三,一为明、二为暗、三为化。 明者:炼精化炁也。明境乃武者初始阶段,虽各门派内功不同,但理亦同宗。均以内功借天地之力,纳于自身。使肉身发生质变,铸造根基,使骨体坚如铁石。 所以明境初成者,体极刚健,手足相顾,内外如一。虽不能外放内劲隔空伤人,但由于身体刚强,已非常人能及。 而明境若至大成,便不再纠结于四肢外表的刚强,而是改变内腑,腾其筋、涨其膜,其劲力纵横交错,力大无穷。更可随意调动内力,使其招式功法威力大增,御气隔空取人性命亦是不难,许敬忠便在此境界。 天下间,明境初成者多如牛毛,大成者也谈不上凤毛麟角。但暗境高手世间就不多了,他们不是躲在深山修炼,就是深藏皇宫深宅,剩下的便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大家。 而化境者,已经不能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了,这种人已经超脱世间,不是隐世不出,便是早已作古。天下皆言,自八十年前杀神霍山身陨大漠后,这世间便只有三人突破至化境。 一者,天衍剑斋掌门,剑神,司空剑。 二者,李焕仙祖父,不老阎君,李仙一。 三者,缥缈无踪,人间圣师,天人老者,邱莫闲。 “哦。想起来了,是与我家老老头齐名的那个老头。” “少爷,您小点声吧。是不是真怕邱大师听不见?” 许敬忠看着口无遮拦的李焕仙,急的直跺脚,因为他很清楚,刚才李焕仙说邱莫闲妖言惑众的话,邱莫闲一定听得到。 要知道,明境高手就足以听声辨位,暗境高手甚至能听清十几米外的蝉鸣,这世间最强的人之一,怎会听不到李焕仙的话语。 尤其是李焕仙说话声音还不小! 正在许敬忠与李焕仙二人在那小声议论之时,坐在药堂中央的邱莫闲微微一笑,伸出苍老斑驳的右手轻轻一挥,本来拥挤的人群,瞬间让出一条路来,直接让隐在人群中的李焕仙暴露了出来。 “嗯?” 秦若水此时定睛一看,怎么李焕仙出现在这里。若不是顾忌身旁的邱莫闲,只怕就要开口发问了。 “咳咳~那个~啊!大家好!我……我是路过看热闹的……嘿嘿~” 此时李焕仙身旁的许敬忠赶紧闪到一旁,剩余李焕仙一人独处人群中央,面对邱莫闲。而李焕仙也知道自己面前的白发老者听到了自己的言论,随即尴尬的说了几句。 邱莫闲看着有些尴尬的李焕仙,充满智慧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笑着开口说道:“小友好似不喜老夫方才之语,不知小友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大家一同参详。” 这老家伙,还天下间的绝顶高手呢,气量怎如此之小?此番话语摆明了就是让李焕仙站出来大声发表意见,但你邱莫闲是何人?你号称人间圣师,年轻竖子哪敢再多言语。 但李焕仙可不是普通人,他拥有两世为人的经验,虽然第二世没活几天,但在他心目中,能被称为人间圣师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北念尘。 “刚才邱大家所言,力势无常,无恶无善,无计无着,我并不反对,甚至高度赞同。” 李焕仙眼见不好下台,干脆说了起来。这一开口,秦若水便眼前一亮,因为这短短一句无恶无善,无计无着,八个大字便高度概括了此前邱莫闲所语。 看着众人有些惊讶,李焕仙继续说道:“然趣利逐势,亦是人力使然,势在必行,逆过既是顺。若过度强调无情无为,一味超脱,放任天命,亦难免使有志之士心寒。” 邱莫闲听着李焕仙的话语,眼神中具是赞赏,片刻后又问道:“那依小友之言,这力势若至,又该如何应对?” 老家伙,还想考我?李焕仙心里暗骂一句,但此时他也有些黔驴技穷,毕竟当年去听北师的课,可不是因为他好学! 思来想去,只能老办法了,把北师当年对抗业力的精要吐出来。剩下的,留给你们这些读书人自己研究吧。 “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须一笑不须愁。近看两日远三月,气力穷时会自休。” 话毕,李焕仙也不再言语,不去理会秦若水以及在场众人的震惊之色。潇洒的一转身,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带着七名护卫便扬长而去。 有好事者不晓得李焕仙是何人,便跟着李焕仙等人走出了药堂大门,只见李焕仙带领护卫,向前走了几十米,直接拐入一座宏伟壮丽的高楼之中,只见楼阁大门牌匾上书四个大字——绮丽春风。 第16章 夜会花魁(一) 这「绮丽春风」位于咸阳城的繁华地段,建筑雄伟壮丽,以红墙绿瓦为主色调,金碧辉煌的屋顶上镶嵌着琉璃瓦,映衬着檐角上的飞檐雕饰,极富古典气息。 整个青楼分为多层,每一层都有精美的花窗,透过花窗可以看到室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场景。 李焕仙等人走入「绮丽春风」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接待大厅。大厅内陈设着华美的家具,精致的屏风上绘着绚丽多彩的花鸟图案。墙壁上悬挂着名家字画,透出浓厚的书香气息。大厅中央是一座精美的大花坛,盛开着鲜花,散发浓郁的芬芳。 沿着楼梯往上走,每一层都有别具特色的包厢。包厢内摆设着华美的家具,墙上挂满了精美的绘画和古玩,精心挑选的摆设与陈设别具匠心。包厢内还设有小型的花园,繁花似锦,郁郁葱葱,使人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 除了外在的景致,「绮丽春风」还以其艺伎的多才多艺而闻名,所以各国才子饱学之士经常聚集此处。正是为这些文人墨客鸣锣开道,所以「绮丽春风」中,来自各国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蹈戏曲等各种艺术形式纷纷展现于此。 “这天还没黑,夜生活还没开始,怎么这地儿就这么多人?” 李焕仙与七名护卫进入这「绮丽春风」后,便被老鸨招呼进去,看着绮丽春风中早已站满了来此寻花的红尘客,十分不解的问向老鸨。 老鸨看着李焕仙衣着光鲜,气度不凡,随行的七名护卫更是威风凛凛,杀气逼人,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解释道:“呦~公子,您是外地人吧?今日恰逢我们绮丽春风一年一度的花魁大比,公子您可是来着了,还望公子今日留下墨宝,为我们花魁题字。” “花魁大比?什么时候开始?” 李焕仙一听今夜有好戏看,顿时来了兴趣,便询问了起来。老鸨是何等人精,眼见李焕仙来了兴趣,马上说道:“入夜就开始,公子您是第一次来,虽然我们院内如今高朋满座,但妾身一定给您寻个雅间。” “赏。” 这老鸨子的殷勤劲儿让李焕仙十分不自在,赶紧遂了她的意,让许敬忠打赏。听到自家少爷的话,许敬忠极不情愿的拿出从使团支出的银票,递给了老鸨。 “哎呦!谢谢公子!大茶壶~赶快准备雅间酒席,叫女儿们出来伺候。” “得嘞~” …… ……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李焕仙身旁有些微醺的护卫们,此时也放下了平日的拘谨,一个个抱着院内的姑娘,上下其手。就连平时极其严肃的许敬忠,此时也肆无忌惮的揉搓着怀中姑娘的双峰。 唯独李焕仙,坐在二楼雅间的窗口,手中提着一壶酒,看着楼下热闹的人群,若有所思。 “大爷~您家少爷怎么一个人在那?难不成不喜女人?” 许敬忠怀中的姑娘,看着李焕仙一人自饮自酌,开玩笑般的说了起来。哪知,听到这句话后,李焕仙还没发作,许敬忠先来了火,一巴掌就扇到那姑娘的脸上。 “啪!” “你是个什么东西?!怎敢污蔑我家公子?!” 挨了一巴掌的姑娘哪敢再多言语,流着眼泪,伏在许敬忠的怀中,瑟瑟发抖。而李焕仙此时转过身来,看向许敬忠说道:“对女人要温柔些,若要施暴,也不应让人知晓。带去房间教育吧,天不亮别出来。” 说完这话,李焕仙便摆了摆手,示意其他护卫也一起带着身边姑娘入房。七名护卫早就被这些女人撩拨的欲火难耐,此时得到少爷首肯,自然不愿隔空搔痒,赶紧道了声谢,便淫笑着带女人走入房间。 “当!当!当!” 三声铜锣响起,一楼大厅灯光逐渐变暗,阵阵白雾腾空而起,弥漫在大厅中央的四方台上。数名花枝招展衣着清凉的女子,随着徐徐白雾出现。 悠扬的古琴声中,女子们在四方台上翩翩起舞,由于衣衫尽是轻薄丝绸,每次跳起或转换身位时,众人皆能欣赏其若隐若现的美妙胴体。 看着四周观看表演的男人们,有的半张着嘴傻笑,有的流着口水,有的伸出舌头恶心的舔弄着嘴唇,更有甚者,直接流了鼻血。 李焕仙十分厌恶的皱着眉头,心中暗想道,若是给这群孙子放av的话,他们是不是得精尽人亡当场死在这? “一个个的真没出息。” 此时,李焕仙听到相隔不远的窗口传来一声嘲讽,想到还有懂我之人,不由得侧过身望了过去。此时,一道目光也正好扫视过来,二人目光对视在一起。 那是一个女人。 不对,应该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为什么李焕仙能笃定此人女扮男装?因为李焕仙不是瞎子。哪能像前世的电视剧一样,女人换个发型穿身男装就会雌雄莫辨? 李焕仙只是轻轻了看了一眼,就知道这货一定是个女人。第一,没喉结,第二钻了耳洞,第三,虽然一身贵公子的打扮,但胡子粘的太过潦草。 “看我作甚?!” 还没等李焕仙说话,那贵公子便看着李焕仙轻吼一声,声音中性,明显是将喉咙压低故意为之。像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李焕仙毫无兴趣,眼神冷漠的扫了一眼后,继续回过身看向台下的表演。 他这一不搭理,到让贵公子颇为不爽,只见此人推开包厢房门,径直向李焕仙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背剑的小厮,不用多说,那小厮也是个女人。 “我在问你话!” 那人带着小厮来到李焕仙身旁,发现李焕仙眼神冷漠的注视着台下,根本不搭理自己,顿时来了火气。见李焕仙依然不搭话,便伸出带着香粉气息的手指,用力的在李焕仙肩头点了一下。 “有病吧你!” 李焕仙被这人一推,想不说话都不行,皱着眉头骂了一句后,怒视着面前这两个女扮男装的死人妖。 “大胆!” 听到李焕仙敢出言冒犯自己小姐,一旁的小厮作势就要拔剑,但没想到李焕仙根本没有丝毫畏惧,一手提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壶,依然自饮自酌,仿佛二人不存在一般。 第17章 夜会花魁(二) “好~” 台下的歌舞表演接近尾声,无数人拍着手掌大声叫好,待表演彻底结束后,表演歌舞的四名美艳女子便站做一排,而老鸨此时登上台中,大声说道:“今日,是我绮梦春风第五次花魁大比,还望各位公子点评。” “哎?这就结束了?楼雁凝还没出来比呢!” “就是!没有楼雁凝算什么花魁大比?” “叫楼雁凝出来~!” 看着人群不断的大声呼喊‘楼雁凝’,老鸨也只能陪笑道:“各位各位,楼姑娘连续四年夺得花魁之名,这第五年,楼姑娘已无意在与姐妹们争斗了。况且,我这四位女儿,不也一样的国色天香?” “说的有点道理~” “只是见不到楼姑娘,我等千里迢迢……” “唉!可惜啊~” 看着惋惜不已的众人,老鸨又说道:“诸位,楼姑娘说了,今日点评以诗才文章论高低,若有人文采出众,自可登楼,与楼姑娘把酒言欢。” “作诗?太容易了吧?我先来!” “你先来?后面排队去吧!老子先来!” “你来?你认字儿吗你?!” 看着楼下争先恐后要作诗的男人们,李焕仙像看小丑一般,顿时笑了起来。 “滚开!老子先做!这个……啊!满堂花醉三千客,大梦醒来谁先知。” “你要脸不要!这分明是楚国才子李焕仙的《献赵王》,你这熊样的也敢抄?你也配?” “抄了又怎样?世人皆知,李焕仙喜欢男人!老子就……哎呦!” 此时,抄袭李焕仙诗句的男人突然惊叫一声,赶紧用手摸了摸额头,结果,一手的鲜血。 “谁?!谁打老子?!” 被打破头的男人环顾一周后,发现在二楼的李焕仙一手提着酒壶,一手做握杯状,但手中的酒杯早已不见踪迹。 是李焕仙打的吗?当然不是!虽然那人无耻抄袭,但那首诗也是李焕仙抄前世贯休大师的,所以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 那是谁打的?就在刚才那人口中吟出‘满堂花醉三千客’时,李焕仙身旁那个女扮男装的贵公子便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狠狠的砸了下去。 那贵公子愤怒的看着台下之人,大声说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诗词中有如此气魄之人,怎会是有龙阳之癖的污人!” 听到身旁有人如此欣赏自己,李焕仙不由得改观,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女扮男装之人,心中说道:既然会说话,那就在多说几句。 “哎你个小白脸,是不是你打的我?!” 那被打之人看着楼上怒斥自己的贵公子,愤怒的叫喊着,看这架势,马上就要冲上来理论了。 贵公子大袖一摆,冷眼看向台下众人,大声说道:“打你又如何?你无耻抄袭他人之作,若光抄袭也罢!甚至不解作者为人,妄加评论,你这种人,该打!” “说得好!” 一旁的李焕仙赶紧站起来,一手提着酒壶,一手轻轻在酒壶上拍打。这贵公子的言论句句说到李焕仙的心坎儿里,终于有人懂我了!终于有人主动认可我不喜欢男人了! “就是嘛~谁叫你先抄袭的~” “说的对~该打~” “别说那小白脸想打你~老子都想揍你了~” 看着台下众人十分赞同贵公子的话,被打之人顿时尴尬,为了避免犯众怒,赶紧后退藏到人堆中,不敢在冒头了。 那舞台中央的老鸨看场面已经恢复,便继续开口道:“刚才只是一些小纷争,大家来我绮丽春风为的是什么呀?不就是为了姑娘吗?既然纷争已平,还请大家继续。” 说着,老鸨便看向四周的文人墨客,期望他们作诗颂文,可出了刚才那一档子事,哪有人还敢开口?再者说,这群人说好听些是烟花柳巷红尘客,说难听点,就是他妈的嫖客!还以为他们能有多少才学? 毕竟,正经读书人,谁没事总往妓院跑? 眼见无人开口,那女扮男装的贵公子冷哼一声,随即开口言道:“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此诗一出,本就安静的大厅,变得窃窃私语起来。因为这贵公子的诗,好诗是好诗。对仗工整,气势十足,只是此地乃是青楼,此等诗词,既不应景,也不应情。 “好诗,想必阁下姓赵吧?” 李焕仙听后看向这女扮男装的贵公子,而这一主一仆听到李焕仙的评论,顿时后退了一步,那背剑的小厮更是将剑刃露出。而那贵公子倒是没有小厮这般紧张,而是笑着说道:“兄台何以见得?” 小样儿!还跟我装?李焕仙心中嘀咕了两句,身体向后一靠,气定神闲的说道:“日月都从肩上过,山河尽向掌中捞。你这诗,王道之气太盛,若非皇室血亲,难有这磅礴大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地乃寻花问柳之处,赵兄此等气魄,应展于朝堂,而非青楼。” 听李焕仙这么一说,贵公子双眸闪现一丝笑意,眼角轻挑,一抹少女得意的风情顿时被李焕仙收入眼中。那贵公子向前挪了一步,笑着对李焕仙说道:“既然兄台如此瞧不上我的诗,不如请兄台作诗一首,让在下长长见识。” 听到贵公子的话,李焕仙赶紧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我皆是性情中人,要不我请你喝一杯,作诗就算了吧,最近真的有些倦了。” 你说不作就不作?贵公子心下略怒,但脸上还是洋溢着笑意,看着李焕仙平静的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自是应当。但你我以诗词相交,我既已作诗,兄台又何必吝啬?莫非,是瞧不起我?”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罢了!那就作吧。” 李焕仙心里其实有些欣赏这个女扮男装的大秦皇族,因为此人能以诗词断定李焕仙不喜男人,甚至能为他这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出手打人。虽然那诗与李焕仙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眼见有人欣赏自己,总得给几分面子。 李焕仙端起酒壶,一饮而尽,随手将酒壶丢弃,望着台下还在等待品评的四位花魁,双手极其潇洒的背在身后,嘴角含笑道:“帝京信佳丽,国容何赫然。剑戟拥九关,歌钟沸三川。 蓬莱象天构,珠翠夸云仙。斗鸡金宫里,蹴鞠瑶台边。偶蒙春风荣,生此艳阳质。岂无佳人色,但恐花不实。 美人出北国,灼灼芙蓉姿。皓齿终不发,芳心空自持。光风灭兰蕙,白露洒葵藿。美人不我期,草木日零落。 庄周梦胡蝶,胡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哈哈哈哈……” 李焕仙吟诵完,口中发出朗爽的笑声,但他没注意到,这院内台上台下之人,无论男女亦或不男不女,痴痴傻傻的站在原地,齐刷刷的看向略显醉态的李焕仙。 “好~” “好哇~” 片刻后,无数人紧皱着眉头拍手叫好,眼中尽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之色。而那身旁的贵公子与其背剑小厮也愣在原地,心中已在品嚼李焕仙所诵绝句。 “噔噔噔~” 一阵紧促的脚踏声传来,只见是这青楼的龟公——大茶壶。这大茶壶低着身子来到李焕仙身旁,小声的说道:“这位公子,楼姑娘有请。” “楼姑娘?哪个楼姑娘?我不认识姓楼的。” “哎呦~公子,楼姑娘就是我绮丽春风的花魁之首。” “花魁之首?那倒是应该见见,带路。” 就在李焕仙醉意朦胧的向前走了两步后,却又停在那贵公子身边,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几乎贴着贵公子的耳朵,笑着说道:“赵兄,回吧。这地方适合我这种臭男人,但不适合女人。” 话必,李焕仙便跟着大茶壶走上阁楼。剩下那贵公子与背剑小厮愣在原处。那背剑小厮看了看身旁的贵公子,开口道:“他怎知你我女扮男装?” “哼~” 贵公子薄唇轻启,冷哼一声道:“庄周梦胡蝶,胡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只怕他早就看出来了……真不愧是南楚李焕仙!” “李焕仙?他就是李焕仙?” 小厮有些疑惑不解,而那贵公子却理所当然的说道:“若非李焕仙,何人能作此等绝句?” 小厮在一旁点点头,随即开口说道:“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呵呵~” 贵公子不屑的笑了一声,学着李焕仙,潇洒的将双手背在身后,边向楼下走去边说道:“放浪才子夜宿青楼,这等故事,话本里还没看够吗?回。” 第18章 夜会花魁(三) 醉意朦胧的李焕仙,根本不知道他这几段古风五言掀起多大的风浪,他此时只知道,自己要去见一见这所谓的花魁之首——楼雁凝。 秦人皆知楼雁凝,相传由于家贫,楼雁凝从小就被掠卖青楼,幼年不幸,身世不清。但她自幼个性刚强,聪颖绝伦,慧心多艺。虽沦落风尘,但未受染污,博览群籍,能诗文,兼作白描花卉,秀雅绝伦。 如今年方十八,书画堪称双绝。李焕仙与陈柏侯合着的《秦楚游记》中评其画:娴熟简约妙,清丽有致极。评其字: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 总体来讲,先前的李焕仙虽不喜女人,但对楼雁凝的书画才学,亦是十分敬佩。不过如今的李焕仙,《秦楚游记》只不过简单翻看了三五页,根本不知道这楼雁凝是何人。跟着大茶壶,七拐八拐的,总算来到一处阁楼当中。 夜色渐渐垂落,阁楼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大茶壶将李焕仙领至门口,便识相的退去了。李焕仙轻轻推开房门,踱步走了进去,屋内倒是不大,有花有树,角落里还摆放着一把精致的古琴。 透过锦绣花帐,李焕仙嗅到一抹花香,看到一个女人静坐在床榻,她拥有令人惊叹的面容与细致的身段,但眼神中,却藏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公子高才,雁凝佩服。” 楼雁凝率先开口,看向李焕仙时,眉宇间略有期待。李焕仙此时酒意上头,也没怎么仔细看这青楼花魁的脸,而是在楼雁凝身旁的茶桌前坐下,抄起茶壶,对着壶嘴便灌入口中。 解了渴,李焕仙的醉意散了几分,但眼皮还是有些打架。这具肉身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不抗打,不抗糙,还不胜酒力。用手臂支撑着自己有些昏昏欲睡的脑袋,李焕仙开口道:“楼姑娘找我来此,是为何事?” 听到李焕仙明知故问,楼雁凝不由得心中苦笑,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开口说道:“李公子莫要明知故问。” “李公子?你认识我?” 楼雁凝笑着说道:“方才听闻公子所作五言绝句,此等诗才,岂是俗物。近几日,这王都皆传:不畏北秦定南王,唯有南楚李焕仙。” “呵呵~楼姑娘谬赞了,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背的那些诗是什么意思。” 楼雁凝哪里知道,李焕仙所言句句属实,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诗词是什么意思,只是凭借记忆,把北师所讲过的东西东拼西凑一番而已。 “公子才学惊世,又如此自谦,实乃世间少有,雁凝佩服。” “快停下吧,从我一进门你就开始佩服来佩服去的,不能说点别的吗?” 看着李焕仙此时神态,楼雁凝不由抿嘴笑起,这一笑,如七月桃花,美不胜收。纵使李焕仙两世为人,也顿时愣住。 “不知李公子想聊些什么?” “咳咳~” 李焕仙干咳两声,试图缓解尴尬。而楼雁凝还以为李焕仙又口渴了,便起身来到桌前,为李焕仙倒起了茶。李焕仙看到此女子心思细腻,便开口说道:“我倒也是没想过,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怎的如此胆大妄为。” “胆大妄为?公子何出此言?” 李焕仙环顾了一下四周后,笑着说道:“你一介女子,与我这未曾谋面的男人独处一室,若我是歹人,姑娘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以公子才学,雁凝深信你不会做出那等事。况且,雁凝身处风尘,若真遇歹人,也只能任由天命。” 听到楼雁凝的话中带着些许的哀怨,李焕仙顿感不悦,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那些哀哀戚戚之人,随即说到:“楼姑娘这话说的不对。人,要为自己而活。纵如姑娘一般,沦落风尘,也莫要自哀自怨,轻贱自身。要知道,命运、力势,皆在我等手中,要自行掌握。女子又如何?先贤武曌,称帝做皇,不世之功,万国来朝。秦淮八艳,女侠名姝,巾帼须眉,救亡图谋。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哪一个不是流芳千古之人。” 听着李焕仙正气凛然的说教,虽然里面一些典故自己听不懂,但楼雁凝还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李焕仙看了看外面的明月,心想时辰也不早了,自己这脑袋还是晕晕的,还是赶紧回驿馆,让燕儿那丫头给自己按按的好,这一天没见到那丫头,倒是有些想了。 “你能明白就好,天色不早,李某就先告辞了。” 说罢,李焕仙便要离去,看着有些晃晃悠悠的李焕仙,楼雁凝急忙问道:“公子,我们还会再见吗?” 李焕仙也没多想什么,开口便言:“估计是不会了,虽然我被扣在咸阳,不过你这绮丽春风消费太高,我是没钱再来第二回了。” “啊?” 任由楼雁凝百般猜想李焕仙的说辞,也不会想到,他不见自己的理由,居然是——没钱?楼雁凝走向前,扶住险些晃倒的李焕仙,轻声说道:“雁凝在此地多年,也有些积蓄,若公子有难,雁凝愿助公子脱困。” 楼雁凝此语,言真意切,但李焕仙并不买账,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楼姑娘,你呀……额……在这风尘之中打滚多年,难道还不知世途险恶,人心叵测?这世间最奸险的人,外表往往是最善良的那种……不过我李某人希望你永远不要遇到。还有,给我花什么钱?你当你是杜十娘吗?” 此时李焕仙身上的酒气愈来愈浓,不断的打着酒嗝,但嘴上还是不忘教育着这个有些天真的青楼花魁,那楼雁凝哪里知道杜十娘是谁,便将李焕仙扶到摇椅上,问了起来。 李焕仙也不吝啬,借着酒劲,便滔滔不绝,将扬州名妓杜十娘与道貌岸然的富家公子李甲之间的事讲了起来。讲到杜十娘与李甲在妓院中私定终身之时,楼雁凝眼神中具是向往。当讲到李甲为了银钱,将杜十娘卖于歹人之时,楼雁凝双眼含泪,怒斥李甲薄情无良。 最后讲到十娘怒骂李甲有眼无珠,把一件件宝物抛向江中,最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之中时,楼雁凝不由得哭出声来,想必,二人身世若仿,颇有共鸣。 “情之一字,世人能有几人参透?不过这杜十娘的故事的确是凄惨了些,我可以给你讲讲柳如玉的故事。” 看着悲痛万分的楼雁凝,李焕仙心中不忍,便决定讲一讲巾帼英雄柳如玉的过往,以此来坚固一下楼雁凝的内心。 说罢,李焕仙便站起身来,硬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开口道:“说到这秦淮八艳,首推……柳如玉……” “咚~!” 刚说到柳如玉三个字,李焕仙顿时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想来是不胜酒力,醉倒了。 …… …… 嗅着桃花般的香气,李焕仙感受到自己脑后异常的柔软芬芳,两根纤纤细指揉捏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酒气渐散,神志渐清。 但李焕仙十分享受此刻的温柔,倒也不急于睁开双眼,而是醉意朦胧的说道:“这个胭脂的味道我很喜欢,以后就用这个吧。对了,燕儿,许敬忠他们回来没?” “燕儿?公子这红粉知己,倒是不少。” “啊?” 李焕仙一个激灵就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张灿若桃花的脸映入自己眼中——楼雁凝。此时的李焕仙正躺在楼雁凝的大腿上,那桃花般的香气,是楼雁凝的体香。 “楼……楼什么来着……楼姑娘……” 李焕仙赶紧爬起身来,此时酒意散尽,方才之事顿时涌入脑内,李焕仙略为尴尬的说道:“今日与楼姑娘相谈甚欢,李某先行告退。” 说完,李焕仙是一刻都不想再留,废话!躺在一个女人身上,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这事,太他妈丢人了! “公子且慢!” 眼见李焕仙要走,楼雁凝意有不舍,喊住李焕仙后,颇为幽怨的说道:“莫不是公子嫌弃雁凝蒲柳之身,故而惜身自爱?雁凝虽自幼沦落风尘,但不曾堕落,依旧是处子之身。莫非公子真如世人所言,不好女色,专恋男风?” “他们懂个屁!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老子喜欢女人!也只喜欢女人!” 一听到楼雁凝怀疑自己的性取向,李焕仙也端不起文豪公子的架子了,直接破口大骂。 但想到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如此暴怒,依旧不妥,顿时缓下语气,柔声的说道:“姑娘天姿国色,若说我李某人不起心动念,那便是对佳人的侮辱。但我李焕仙绝不趁人之危,我只希望,你我再见之时,我不是以今日这寻花问柳的身份而来,而是以知己好友的身份而至。望姑娘见谅,李某告辞。” 第19章 妙手仁心 夜色渐深,明月高悬。李焕仙一脚踏出绮丽春风的大门,感受着夜间凉爽的风,深呼了一口气。 总算从楼雁凝处逃了出来。李焕仙走,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楼雁凝那类女人。只是今日来此青楼,李焕仙就没打算在这里发生点什么。 毕竟,这具肉身还是童身,他可不希望他的第一次,是在这种地方丢掉。虽然前世的第一次还不如这青楼妓院…… 今日来这绮丽春风,其实只为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四个字——收买人心。李焕仙大概率要在秦国待上一段时日,可如今缺钱少粮,可用之人只有燕儿与许敬忠等七名护卫。 久病身榻失知己,人穷志短无贤妻。穷困之人,连亲友妻儿都靠不住,又何况丫鬟仆人?虽然自己一点也不担心燕儿等人的忠诚,但李焕仙毕竟两世为人,前世作为顶尖杀手,早已看透世人薄情。 对待人性,他坚信人性本恶,人本无心。 但如今来到这方世界,他有必要彰显厚德,收买人心,奖励一番身边之人。至于明日使团离去,自己如何生财存活,只待明日再说吧。今天先把身旁之人的身心留住,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眼见目的达到,结果由于自己贪杯,差点与花魁楼雁凝搞出事端来,李焕仙不由得心中暗自检讨,日后饮酒,应秉承前世习气,万不可贪杯。虽然,今生世界的酒……确实美味! 离开绮丽春风后,李焕仙便打算回驿站,估计许敬忠等人,还在楼中与风尘女子鏖战,但愿这些五大三粗的武人,能怜香惜玉一些,别把那些姑娘搞坏掉。 结果刚出了妓院大门,迎面就看见秦若水一身素衣,脚边放着药箱,坐在妓院不远处的馄饨摊,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看向李焕仙,眼神似笑非笑,颇为玩味。 看着脚步略有虚浮的李焕仙走到自己身旁,秦若水开口讥讽道:“李公子今日很是威风。先是在我医馆语出惊人,后又在这青楼出尽风头。” 李焕仙知道,自己今日所言所行,早已传遍整个咸阳城。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世人会知道,李焕仙是个贪恋女色的纨绔子弟,而非好龙阳之人。 “秦姑娘,你也别挖苦我。我这人贪名好色,早就与你解释过了,只是你不信而已。不过,料想如今,你应该相信我喜欢女人了吧?” 没错,做了这么多事,说了那么多话,李焕仙的目的除了收买人心外,就是要出名!他要告诉世人,他李焕仙贪名好色,只爱女子,不喜男风! 秦若水小口的抿了一下碗中汤水,一脸淡然的说道:“我对你的私事没有兴趣,只是……你还欠我昨日登门的诊金。” “诊……诊金?” 李焕仙略有疑惑,但转念便想通了,想必是燕儿带秦若水来给自己号脉,自己没给钱。随即李焕仙说道:“哦,行。得亏你是今天找我要钱,要是明天,我怕是要做老赖了。多少钱?” “二钱……还有,你得把这碗馄饨的钱结了。” “啪!” 李焕仙掏出二钱银子拍在桌上,看着秦若水笑着说道:“寻医问诊,付钱是应该的。但这馄饨我又没吃,凭什么付钱?” 秦若水没有理会李焕仙,而是自顾自的从药箱中拿一药瓶,从瓶中倒空出一丸丹药,放在李焕仙手边说道:“就凭你满身酒气,若不想明日头痛,就要服下这粒醒酒丸。” 话已说完,秦若水提起药箱,便起身离开。李焕仙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药丸在鼻镜处嗅了嗅,确认没危险后送入口中,摆手唤来馄饨摊的老板,付了钱。 用手在钱袋中摸了摸,好家伙,之前还在绮丽春风一散千金的李公子,此时手中只剩十二个铜板。唉!但愿许敬忠那边能省一点吧。 解决了一段小插曲,李焕仙便离开馄饨摊,虽说这身体羸弱,前些日子腿上还中了箭。但李焕仙已经习惯前世的走路方式,那便是眼观八方,脚尖膛地,迅疾无声。就像夜间觅食的夜猫一般,安静非常。 遥想当年,为练成这狗日的猫步,年仅八岁的赤龙,差点被自己那‘父亲’把双脚斩断。 往事不堪回首,不敢再忆当年。 想着前世种种,李焕仙有苦难言,脚步也逐渐加快,很快就追上了起先离开的秦若水。 “你跟着我作甚?” 秦若水回过身来,眼神平淡的看向李焕仙。此时的李焕仙可以确定,这秦若水虽说是个医生,但武学造诣一定不弱,因为自己的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虽然没有达到前世赤龙那般变态的地步,但普通人,绝不会察觉。 “我回驿馆,难道不走这条路?” 李焕仙可没兴趣做一个尾随少女的痴汉,他只是想回驿馆,凑巧与秦若水走一条路,仅此而已。听到李焕仙的话,秦若水也没再说什么,继续走自己的路。 此时二人,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相顾无言。李焕仙觉得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但奈何自己与这秦若水的确不熟,也没什么可说的,便用余光扫了扫,结果发现,秦若水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你看什么?” “你看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的问向对方,随即感觉不对劲,便一起停下了脚步。 “呵呵~” “呵呵~” 二人看着对方不由得笑了起来,片刻后,李焕仙勉强收住笑意,问道:“你在看什么?” 秦若水嘴角微微上扬,略微调皮的反问道:“那李先生又在看什么呢?” 看到眉开眼笑的秦若水,李焕仙也跟着心花怒放,下意识的说道:“我自然是在看姑娘你了……先生?我又不教书,叫什么先生?” 听到李焕仙的疑惑话语,秦若水面带笑意,边走边说道:“今日你在医馆那番力势言论,早已传遍王都。这王都文人才子皆称你博古通今,纵横百家。最后所作抗天邸命之诗,就连邱先生都赞不绝口,称你是一代天才。” “天才?我只求邱老头不记恨我当众薄他脸面就好,其他的,什么出名不出名,我都无所谓。” 虽然说到邱莫闲时,李焕仙言语中不是很尊敬,但秦若水并没有在意,依旧笑着说道:“邱先生乃一代奇人,怎会生你的气。你走后,邱先生曾言,若天下多几名公子这般人物,这世间便有救了。” 李焕仙听到邱莫闲对自己的评价后,便想起了北师,那个临死前依然要度化自己的老人。随即语气略有悲凉的说道:“渡人救世,那是北师,他们那些圣人做的事,我只想自由自在的过完这一生,好好弥补一下前世的孤寂。” “北师?前世?” 秦若水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向相距自己不过几步远的李焕仙。月光直直垂下,将这大道分为明亮与黑暗。李焕仙一席淡蓝色长衫,便伫立在月光之中,而秦若水淡雅出尘,却埋没在砖墙的暗影里。 她先前一直看不懂这个男人。但此时,她能感受到,李焕仙身上所投射出的孤独与沧桑。那便像雪地中独自行走的独狼,虽然傲视群狼,碾压一切。却经历了无数的饥饿、寒冷与疲惫。 看着秦若水此时呆呆的望着自己,李焕仙苦笑一下,他知道,自己想必又是说错话了,于是便想开口安慰两句,只是此时,李焕仙突然汗毛直竖,眉头紧锁,瞬间跑了过去,将秦若水扑倒在地。 “当!当!” 两枚飞刀狠狠的插在二人一旁的石板路上,在月色的照耀下,飞刀刀刃,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 这刀上,涂了毒! 第20章 医女不凡 “来者不善,快走!” 就在刚刚,李焕仙毫无征兆的将秦若水扑倒在地,虽然以秦若水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李焕仙的‘虎扑’,但没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失神了。 看着石板地上插着的两柄飞刀,秦若水一脸淡定的推开身子单薄的李焕仙,提起药箱,挡在李焕仙身前,双目如炬,死死的盯着前方黑暗的角落。 “哒哒哒哒~” 两名黑衣人手持长剑,从黑暗中走出,黑色的长巾覆盖在脸上,只露出两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是杀手! 在那两名黑衣人没有现身时,李焕仙就感应到了浓烈的杀气,那是他极为熟悉的气息,只有前世那些以杀人为生的同行,才能展露出的杀气。 “你不通武艺,先走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秦若水看着面前两名杀气腾腾的黑衣人来势汹汹,想到之前为李焕仙把脉时,自己就已经确定,李焕仙身体羸弱,且无内功在身。此等危急时刻,定然不能留他在自己身边,所以先行让李焕仙离去。 可话刚说完,秦若水却没有听到李焕仙的回应,小心的转过半个身位,向自己后方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李焕仙早就撒丫子的跑了,两双长腿一前一后,使劲儿的摆动,生怕自己跑慢了。见到此景,别说秦若水了,就连那两名黑衣杀手都愣在原地,互看了一眼后说道:“这厮……就这么跑了?” 就在秦若水与杀手愣神儿的时候,李焕仙已经窜出去三四十米,边跑边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改天我替你报仇~” 唉~男人,果然靠不住。 秦若水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刚刚才对这李焕仙改观,结果这货马上就把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给毁了。 “你们是何人?为何阻击我?” 秦若水不再想李焕仙那混蛋,而是盯着面前的两名杀手,冷声问道。两名杀手倒也是洒脱,并没有像李焕仙前世的同行一般,一言不发就痛下杀手,而是冷冷的说道:“有人花钱买你的命。杀!” “嗖!嗖!嗖!嗖!” 二人虽手持长剑,但并未用剑,而是快速的甩出飞刀暗器,毕竟能远程,谁玩近身? “当!当!当!当!” 秦若水手持药箱一一挡下涂有剧毒的飞刀,身形转换,脚踩墙面,贴着墙面飞至半空中,手中的药箱此刻背至身后,而她的手中,却多了一条长鞭! “唰!” 秦若水手中长鞭迅速飞劈,由上而下,来势汹汹。两名杀手眼见长鞭气势惊人,不敢硬接,迅速分开,向两侧躲去。 “哗~” 长鞭击空,狠狠的抽在石板路上,只见路上的石板顿时碎裂,烟尘四起。 还未等杀手惊叹秦若水的功力不俗,那诡异的长鞭好似夜间的毒蛇继续袭来,鞭未至,鞭风已至。秦若水长鞭横扫,犹如利刃,横扫千军,企图一招斩断两名杀手的身躯! “哗!” 两名杀手十分狼狈的躲过这致命一鞭,长鞭横扫在墙面上,夯实的砖墙犹如被长枪枪头钉入撕扯过一般,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撕裂。 “嗖嗖嗖嗖~” 秦若水眼见一击不成,眼神冷漠的继续挥动手中长鞭,长鞭在空中化为道道残影,形如网状,带动着阵阵尘土,将两名黑衣杀手包裹。 此时,两名杀手已无空隙在用暗器,只能手持长剑,慌不择路的挥动,企图用手中利器,格挡住那细密鬼魅般的鞭影。可即使二人早已步入明境大成之地,但在秦若水那诡异的鞭法中,却早已显露败相。 只见二人用长剑挡住长鞭攻向自己的下颚、下阴、胸口、双眼等要害部位,但依然无法阻挡韧性十足的长鞭击伤自己的四肢躯干。短短交手数下,二人便衣衫破裂,四肢躯干多带血痕。 而秦若水进退有序,再次变换手法,手中长鞭平行旋转,进退自如,抽、劈、挑、拨、打的二人狼狈不堪。 当二人忍着长鞭抽体的剧痛,企图抓住长鞭,用长剑斩断时,那长鞭又似抹了油的泥鳅,无论二人如何进退变换,都无法抓到。 所谓,攻也空、守也空,长鞭好似卷地风。二人杀人无数,对阵过的高手也在不少数,但直到此时,才想起杀神霍山留下的杀手四大忌:女人、小孩、铁匠、屠夫。若要独杀这四类人,务必小心,定要做好背景调查。 正在两名杀手被秦若水的长鞭,鞭打的苦不堪言之时,秦若水快速平地旋转长鞭,将两人手中的长剑迅速缠绕,二人顿感一股极强的吸力,正在撕扯着手中兵器,随即反向发力,企图控住手中长剑。 秦若水看似一个瘦弱女子,弱不禁风。但此时长鞭环绕二人长剑,力量极大,随着秦若水的一声爆喝,二人手中长剑被紧紧贴在一起,拧成了麻花状。 “唰~当!” 只见麻花状的长剑瞬间从两名杀手的手中脱出,被长鞭狠狠的甩在了墙面之上,而两名杀手握剑的手,此时已经满是鲜血。 秦若水武力之强,功力之胜,匪夷所思! “好功力!” 随着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传来,一名背剑的黑衣大汉从暗影中走出,此人面容粗狂,身形高大,裸露在外的双手尽是练拳所留老茧,右脸脸颊还有一道骇人的伤疤。 这黑衣大汉背着剑走到秦若水面前,将两名负伤的杀手挡在身后,眼神残忍的注视着秦若水与她手中的长鞭。他身后的一名杀手小声说道:“师父,情报有误,这女人已入暗境。” 黑衣大汉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看向自己身后的徒弟,而是继续注视着秦若水说道:“我风雷门杀手,一项以弱杀强。今日你们败了,为师自会替你们承担责罚,但你们也要谨记今日之训,在遇奇门兵器,万不可远攻,定要贴身近搏。看好!” 黑衣大汉大喝一声,飞快的奔向秦若水,背上所背长剑并未拔出,而是双手化拳,拳中带风,攻向秦若水那纤细的身躯。 “嗖~” 秦若水自然不会给这黑衣大汉近身的机会,手中长鞭挥舞,直接扫向黑衣大汉的面门。可就在此时,大汉面带狞笑,脑袋一低,双臂上举,直接抱上拳架,将头颅护住,长鞭顿时抽打在大汉的双臂之上。 “哈哈~” 黑衣大汉得意的一笑,一把抓住长鞭的末端,身体带动手臂轻轻扭动,便将长鞭环绕在手臂中,接着双手抓住鞭身,徐徐发力,企图用拔河的方式,将秦若水牵引至身旁。 “休想!” 秦若水不会给黑衣大汉近身的机会,几乎在同一时刻,脚下呈丁八步,重心移至后腿,双臀微微下坐,开始与这黑衣大汉交互角力。 若是李焕仙此时看见秦若水的姿势,定然会大吃一惊,秦若水这脚步身形,三七开,四六力,内存剪劲,手含枪力。 分明就是形意拳中的坐银剪步,也就是三体式桩功的站姿! “啊——” 随着黑衣大汉的一声怒吼,秦若水手中长鞭顿时脱手而飞!没有给秦若水任何的反应时间,黑衣大汉腰胯一动,左腿横扫而出,带着徐徐破空声,直击秦若水的腰腹。 若被这一腿扫中,只怕要筋断骨折! 秦若水知道这一脚威力极大,不敢用身体硬接,急忙将后背的药箱扯至身前,用来格挡。 “轰!” 药箱瞬间破裂,药瓶药粉四溅,而秦若水也险些被这大力的一脚轰入一旁的院落之中。 第21章 杀手准则 月黑风高杀人夜,风高夜静放火天。 但今夜,没有乌云,只有明月。没有风势,只有杀机。 秦若水此时靠在道路一旁的院墙上,脸色惨白无比,血液从嘴角流出,刚才黑衣大汉的一脚看似朴实无奇,但力道极大,虽然被药箱泄去四成外力,但还有六成内力透过药箱攻入秦若水的体内。 所谓内力伤人,花样百出。但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将自身内力强行攻入敌人体内,由于每个人的内力力相均不相同,有的狂暴,有的阴柔。所以当异种内力进入身体后,被注入之人的身体会自动排斥,造成脏腑损伤。 虽然秦若水已步入暗境之地,内力在体内运行无阻,足以阻隔一般高手的内力攻击,但此时依然被对方一脚震动脏腑,苦不堪言。 “咔~” 秦若水因脏腑震动造成内伤,已经无力站靠在墙边,只能单膝跪地,大口的喘着粗气。在她离开墙面之后,原本平整光滑的墙面,开始呈人形出现龟裂。 “看到了吗?教你们平时多多注重内功培养,就是在此等时刻派上用场。” 黑衣大汉看着已陷入绝境的秦若水,没有快速补刀将其速杀,而是指着秦若水,开始教育起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 “谨记师父教诲。” “嗯,杀了吧。” 黑衣大汉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向后方走去,而自己那两个徒弟听到黑衣大汉的话,抽出腰间匕首,眼神冷漠的走向秦若水。 “嗖!嗖!” “谁?!” 听到两声破空声,黑衣大汉背身靠后,顿时身形一紧,快速闪入黑暗当中,而他的两名杀手弟子,却应声倒飞出去,胸口插着两柄飞刀。 正是之前,攻向秦若水,插入石板地的飞刀! “这世界的杀手,都这么不守规矩吗?” 秦若水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不用看也知道,能说出这种话的人,除了那不靠谱的李焕仙,又能是谁呢? “来救我连个帮手都不带……是想陪我一起死吗?” 秦若水看着迎着月光走来的李焕仙,无可奈何的说道。但李焕仙却不在意,手中揉搓着九枚铜钱,慢慢悠悠的来到秦若水身旁,一手将其扶起,搂靠在自己身旁。 “我可没兴趣与你殉情,此时还有力气挖苦我,看来伤的不重。” 李焕仙一手搂着秦若水,话语中略带调戏,但眼神满是关切。虽然之前跑出了几十米,但李焕仙根本就没打算丢下秦若水,而是小心翼翼的没入黑暗,一边调整着呼吸状态,一边远远观望。 原本想着在秦若水与那两名黑衣杀手混战时,自己丢出暗器来帮助秦若水,但没想到秦若水武功超群,居然将那两名杀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手中的兵刃都被击落。 眼见两名黑衣杀手将任由秦若水宰割,李焕仙就打算跳出来补补刀,刷一刷存在感。但没想到之后冒出的黑衣大汉气势惊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几招就将秦若水击败。 看到秦若水即将命丧当场,李焕仙也顾不得了,只得沿着院墙的阴影,小心的挪动着猫步,拉近与几人的距离。在那两名黑衣杀手即将杀害秦若水时,快步闪出,两脚踢在地面的飞刀之上,趁其不备,将已经受伤的两名杀手击飞。 但李焕仙很清楚,以这具肉身的虚弱程度,想一击得手格杀二人,那是痴心妄想。果不其然,两名身中飞刀的杀手,快速起身,拿出解毒丸服下,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李焕仙与秦若水,但却没有将飞刀拔出。 这就要说到李焕仙的聪明之处了。 虽然力道不够,但角度位置绝对刁钻,那两枚飞刀所插之处,正是二人的中庭穴。 中庭穴,在膻中之下,内有心脏,位居中央。飞刀就钉在二人的胸骨体和剑突连接处,虽然力道不够,入刀不深,但刀刃已经刺入静脉的前穿,若贸然拔出,定然血流如注! 剧毒刀刃,钉在胸口。两名黑衣杀手虽暂无性命之忧,但每呼吸一次,随着胸腔的起伏,便会感应到一阵剧痛。李焕仙这两刀暗器,直接让两名杀手失去了战斗力! “咚!” 黑衣大汉一把扯过背后的长剑,直直的砸在地上,双手拄着剑柄,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小白脸。 说实话,自己觉得眼前这个小白脸应该是个没有内力的凡人才是,但刚才那一手飞刀暗器,极其惊艳,容不得自己忽视。 李焕仙其实也没有底,他不是没看见黑衣大汉的武力有多恐怖,就这力道,这反应能力,这身杀气,就算许敬忠带着七名护卫,也未必能没有伤亡,全身而退。 但此时的他已经没得选择了,让他看着秦若水死,他做不到! 一手搂着秦若水的细腰,一手握紧那九枚铜钱,李焕仙的气势逐渐凝聚,原本无风的街道中,开始起风。 夜,深了。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月圆之下,众人仿佛听到一声狼嚎。九枚铜钱迎着月光,突然飞出,在月光中一闪而逝,化为夺命的恶狼。 黑衣大汉怒目圆睁,冷汗直流。这一刻,他感应到了危险,面前这个瘦弱不堪的男子犹如地狱修罗,无尽的杀气从他体内蔓延,将黑衣大汉包裹在内,而紧接着就是九道金光飞至,直逼自己面门!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声响过后,尘土飞扬。黑衣大汉高举手中长剑,剑未出鞘。而李焕仙搂着秦若水便站在几步外,没有逃走,也没有在进行攻击。 李焕仙此时已经有些绝望了,因为自己刚才连发九枚铜钱,已经用出自己全部的绝招,但依然没有命中目标! 那九枚铜钱,呈作一排,直直的钉入黑衣大汉的剑鞘之中。 “地镇高岗,一派倾城千古秀!” “嗯?额……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黑衣大汉看到自己剑鞘上的九枚铜钱后,居然没有攻击李焕仙与秦若水,而是紧盯着李焕仙,说出一句话。他这一说,倒让李焕仙愣住了,但紧接着,李焕仙便说出了下一句。 这他妈的是他前世杀手暗语之一! 打死李焕仙都想不到,这个世界没有和尚,没有道士,没有大一统王朝,但杀手之间的暗语,居然与前世能对得上! 听到李焕仙犹犹豫豫的对上了一句暗语,黑衣大汉面带疑虑,对着李焕仙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刀光血海,月黑风高红雨至。” 这是说他们今晚在这办事,既是同行,为何来搅局。李焕仙自然听得懂这黑话暗语,用脚将散落一地的药瓶踢了过去,随即开口道:“暗夜追魂,附子白术满堂香。” 李焕仙话说的很简单,你们既然是职业杀手,为何不守规矩,居然连郎中都杀。杀郎中大夫,这在杀手行业中,是第一大忌。 无论在何方世界,李焕仙都坚信杀手一定有着自己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尽管他们以刺杀和暗杀为生,但他们通常会遵守一些道德原则,其中之一就是不杀医生。 医生在社会中被视为治疗和拯救生命的人,尤其在古代社会中享有崇高的地位。前世『杀手工会』则认为医生是在为他人的健康和生命负责,他们的使命是救助和帮助他人。 因此,杀手会尊重医生的工作,并将其排除在被刺杀的目标之外。 但今夜,这三名杀手,明显不守规矩。 “医师?” 黑衣大汉看着散落一地的药瓶,顿时紧皱眉头,他此次并非这单任务的执行人,那两名弟子才是。他只是为了考察弟子的修为,才悄悄跟来,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单任务居然是让他的徒弟暗杀医师。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没有人可以破坏杀手守则,也没有人敢破坏『风雷门』第一铁律! 黑衣大汉看了看一旁负伤的徒弟们,两名弟子虽然带着黑色面巾,但眼神中也具是不解,想来,二人也不知秦若水是医师。 “唉!此事确是我等疏忽,待我等确认是何人假传清单后,自会给阁下一个解释。走!” 黑衣大汉撂下一句话后,也不再言语,带着两名负伤的弟子便快速隐入黑暗。 看着杀手消失后,附在李焕仙身旁的秦若水,虚弱的问道:“你怎知杀手的暗语?” 李焕仙冷眼投入黑暗,确认杀手们已经彻底离开后,如释重负道:“我瞎蒙的~” 第22章 小院儿一夜受风寒 秋风已至,但好似没有给咸阳城留有准备的时间,明明未入夜时,天气依旧闷热烦躁,但到了夜晚,凉爽的秋风却逐步加强。 不过,此时已是深夜,大多数的人们早已相拥而眠,夜会周公。当然,除李焕仙秦若水二人外。 李焕仙抱着虚弱受伤的秦若水,在路上磨蹭着。不是他不肯加快脚步,也不是他贪恋怀中佳人的温热体触。 只是他,真的抱不动。 倒不是说秦若水有多重,而是李焕仙这瘦弱的身体素质,能抱着她走出两三里地,已经是极限了。 “唉!要不我背你吧?” 李焕仙放下虚弱无力的秦若水,擦了擦头上细密的汗珠,这一路走来,虽说闻着美人的体香,也算是种享受。但早已酸楚不堪的双臂,却是在连连叫苦。 看着不断抖动着双臂来缓解酸楚的李焕仙,秦若水病恹恹的说了一句:“你真没用。”然后便附到李焕仙的背上,笑而不语。 李焕仙咂了咂嘴,托起秦若水的双腿,将其牢牢的靠在背上,也没空感受后背双峰的弹软,自顾自的说道:“等这事儿完了,我一定要好好练武,省得被你挖苦。” “练武那么辛苦的事,你这文弱公子,受得住吗?” 秦若水乖巧的搂着李焕仙的脖颈,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小声的嘀咕了几句。李焕仙知道,这女人肯定以为自己吃不了苦,但她哪里知道,前世的赤龙,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地狱。 想着秦若水此时受伤,李焕仙便想着说说闲话,让其放松些,于是开玩笑的说道:“受不住?你这丫头的体重我都受得住,练武哪能受不住?” “你这登徒子,找打呀~” 背上的秦若水被李焕仙逗笑,轻轻的用白皙透嫩的手掌,在其脸庞轻拂,随之而来的草药香气便随风飘荡。 “嚯~前面是不是到了?” “嗯。” 看着咸阳城城郊的一处农户小院,李焕仙知道,自己总算要解脱了。只见他背着秦若水,气喘吁吁的加快脚步,终于来到这小院的门前。 这是一处地处偏僻的农家院子,院子不小,里面有三间瓦房,一间草庐,一所凉亭,院子外围被树枝围起的栅栏包裹。 院外不远处能听到溪流潺潺,院外两棵柳树枝条,随风飘荡,此地宁静致远,淡泊出尘,的确与秦若水气质相符。 推开院内的栅栏,李焕仙背着秦若水便走入中间的瓦房,将秦若水安放在床榻后,李焕仙才发现,自己居然衣衫带血。 是他的血吗?自然不是。 是她的血。 只见秦若水脸色苍白,右手小臂上早已血迹斑斑,不理会秦若水的阻拦,李焕仙握住秦若水的右手,将衣袖撕开。 “嘶~” 只见一道约八九厘米的刀伤,赫然出现在血色模糊的手臂上,刀口很深,已见筋骨。不用想都知道,定是之前与杀手搏斗时,被暗器飞刀所伤。 “飞刀有毒,你可有解毒丸?” 李焕仙面色平静,虽然秦若水的伤口有些骇人,但手臂伤势只是外伤,终能愈合,但之前被黑衣大汉打出的内伤,才是真的麻烦。 秦若水指了指一旁的备用药箱,虚弱的说道:“那毒对我无用,只是伤口深了些,需要缝合……把药箱拿来。” 李焕仙拿过药箱,秦若水无力的从药箱中取出针线,又拿出一粒药丸与几片暗色枯黄的叶子,放入口中。这叶子经过秦若水的咀嚼,丝丝土腥味便传到李焕仙的鼻中。 这气味,李焕仙熟悉的很,是火麻叶。不过在前世,这东西是被国家禁止的,因为它还有一个名字——大麻。 这玩意儿在中医的角度讲,可治劳伤,破积、散脓,不过老祖宗早就说过,万物有度,不可贪着,这东西吃多了会伤脑子,令人发狂。 当然,火麻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功能,便是镇痛。 看着汗珠一滴滴的从秦若水的面容滴落,李焕仙于心不忍,开口说道:“你这状态,穿针引线都成问题,还想自己缝合?” “不然呢,你会缝……” 没等秦若水说完话,李焕仙便一把将手中的针线夺来,又多拿出两片火麻叶,塞入秦若水的口中。如今世人多知李焕仙文采出众,但不知,他可是两世为人! 前世别说外伤缝合,就算是不嗑麻醉剂,生取子弹的事情,赤龙都干过。 只见李焕仙熟练的穿好细线,小心翼翼的按压了两下秦若水伤口边的嫩肉,眼见秦若水神色无变,想必是叶子起效,随即动手开始缝合。 浅针入皮,深针入肉,纵横交错,手法老道异常。秦若水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公子哥,不由得暗自称赞。双眼柔情似水,秋波暗送。 秦若水异常温情的眼神,李焕仙不是没注意到,但他心里清楚,定然不是因为自己舍身相救,秦若水才有如此温情。 很明显,这娘儿们嗑药嗑嗨了。 “好了~伤药在哪?撒些伤药,估计用不上十天就能长好。” 李焕仙熟练的在伤口处打了结,剪断线头,笑着安慰着秦若水。此时秦若水也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失态,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用小脚丫向下蹬了蹬李焕仙。 “咳咳~那个……啊!原来在这呀!” 李焕仙此时就坐在秦若水的床上,看到秦若水不自在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尴尬,拿起药箱中的金疮药,胡乱的洒在她的伤口处,便赶紧简单收拾一番,站起身来。 “你也乏了,我就在门外守着,早些休息吧。” 秦若水今夜过得很糟糕,一场恶战下来,体力早已不支,更何况身负内外伤势,又吃了几片麻叶,困意早已席卷。 李焕仙站在床边,细心的帮秦若水盖好被子,便走出屋内,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农家小院,他的困意也开始发作,便坐在秦若水的房门前,缓慢地合上双眼。 …… …… 清晨的阳光透过木窗,洒入房内。 秦若水缓缓睁开双眼,虽然感到胸口有些发闷,但手臂上的撕扯痛感,依然让其忘却痛苦,面带笑意。 片刻后,秦若水缓缓起身,用手简单捋了捋脸庞的青丝,便穿好鞋走出门外,她想知道,那人,还在不在。 推开房门,秦若水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推开草庐,空空如也。快步走入另外两间厢房,依然无人。 “这登徒子……果然无信。” 暗骂了一句后,顿感胸口愈发的发闷,想必是神情激荡,引发了昨夜的内伤。 “阿琦~” 就在秦若水不可自控的愤怒时,一声喷嚏突然从栅栏外传来,只见李焕仙睡眼朦胧的揉搓了几下鼻头,手中提着吃食,缓步走来。 而本在生气发怒的秦若水看到李焕仙后,随即语气平静的说道:“你去……买粥了?” 李焕仙感到身体一阵恶寒,脑袋有些晕,但还是故作无恙的说道:“不然呢?想着你受伤,也不方便起身做饭,就去买碗粥。哪知道你伤好的这么快,昨夜伤的,今早就能下地了。” 秦若水听到李焕仙的话,嘴角出现一丝笑容,但李焕仙如今鼻塞头晕,倒也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下意识的将手中吃食递给秦若水。 秦若水接过吃食,仔细一看,便笑着说道:“一碗白粥,两个馒头,也就三文钱吧?” 秦若水哪里知道,李焕仙昨夜仅剩十二文钱,为了救她,甩出去九文,如今只剩三文,能买到一粥两面,已经是菩萨保佑了,这可是秦国王都! “阿琦~” “我的姑奶奶呀,这已经是我全副身家了,你就凑合着吃一口吧。我说你这人胆子也忒儿大了,住这么偏僻,连条狗都不养,还是我给你守了一夜的门。” “呵呵~” 听到李焕仙的话,秦若水不由的笑出了声。看着秦若水笑面如嫣,李焕仙就知道,这伤得肯定不重。不过转念一想,卧槽!自己好像把自己绕进去了! “额……看你也没什么大碍,估计那帮杀手被我忽悠走了,十天八天的也不能再来找你,我先回驿馆了,这一夜没回去,燕儿怕不得急死。走了。” 李焕仙心里琢磨着,今日楚国使臣即将返楚,驿馆怕是住不下去了,自己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收拾,便匆忙告辞。 秦若水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李焕仙的身影逐渐远去后,提着白粥馒头走入屋内。 寻来汤匙,小口抿了一下白粥,秦若水那淡雅出尘的面庞,顿时再现笑意。 “这登徒子,还加了糖。” 第23章 果报自受 清晨的阳光,总是暖洋洋的,尤其是刚刚步入初秋。当太阳升起时,夜半的霜寒自会褪去,让世间万物重获新生。 不过即使晨阳的热力全部照耀在李焕仙的身上,他也不会感觉有多暖,因为现在的他,除了一身的恶寒外,便是感叹世态炎凉。 只见李焕仙有些发抖的,坐在驿馆附近刚刚出摊的粥铺中,手里拿着筷子百无聊赖的敲打着瓷碗,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而许敬忠等七名护卫,也是无精打采的喝着粥,许敬忠更是眼圈发黑,面色惨白。其他七名护卫也是差不多,估计昨晚在妓院中,光顾着快活,根本没怎么睡。 燕儿坐在李焕仙的身旁,一口馒头一口粥,吃得倒是津津有味,完全不考虑他们一行人今后的处境。 就在不久前,李焕仙从秦若水处返回驿馆,发现燕儿与许敬忠等七名护卫大包小包地站在驿馆门口,不知所措。李焕仙问过后才知,原来是使团知道昨日李焕仙使用公款恶意嫖妓,顿时大怒,天没亮便收拾东西离秦返楚。 他们这一走,连带着把正在睡梦中的燕儿也给搅和了,大半夜的起床收拾东西,许敬忠等人那会儿还在妓院鏖战,一大堆行李,只能由那丫头一个人收拾。 秦国驿丞看李焕仙等人都不在,也不好将小丫头轰走,就由着燕儿在驿馆中等候,待许敬忠等人回来后,才让燕儿离馆。众人提着行李走出驿馆后,也不敢远走,也不知去哪,只能焦急地等候李焕仙回来主持大局。 “你吃得倒是很香。” 李焕仙看着燕儿夹着咸菜,大口的吃着馒头,不由得苦笑连连,心中感叹,少年不知愁滋味。 眼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李焕仙示意许敬忠结账。然后随手打个响指,带众人来到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中。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 摸了摸已经干瘪的钱袋,许敬忠一脸愁容的看向李焕仙。眼见当下的困境,许敬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是如前文所言,上街卖艺! 李焕仙哪里看不出许敬忠的担忧,但此时的他昨夜在秦若水门口蹲了一宿,如今身体发冷,鼻塞头晕,所以也懒得解释什么,直接说道:“去租辆马车。” “还租马车?少爷,今天中午的饭辙还没地儿寻呢?” 自从李焕仙死而复生后,众人便发现三少爷变得异常和蔼亲近,就连说话的口音方式,也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众人。 “我李焕仙好歹是一代风流才子,出门不讲究点排场怎么行?快去,我不说第二遍。” 打发走了许敬忠,风寒症的症状愈来愈重,李焕仙用力揉捏了几下虎口穴位,力图保持清醒。因为接下来,他要去办正事了。 来秦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看望质子姜若怀吗?那个病秧子住在城北的皇家林苑,饮食住宿皆是秦国最高标准,有这么一个高端饭票在,李焕仙等人还需为吃穿用度发愁? …… …… 许敬忠驾着马车一路向北,六名护卫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而马车内,李焕仙极其放肆的躺在燕儿那柔弱的大腿上,任其柔嫩的小手为其按摩头部。 “还是我家燕丫头按得舒服。” “少爷又胡说了,往年在楚国,您连碰都不让碰一下的。” 燕儿面带羞涩的为李焕仙按摩着头部,任由李焕仙的手缠绕在自己的细腰上,时不时的揉捏。 李焕仙听到燕儿的话语,不由得有些无奈,随即咂了咂嘴说道:“楚国那档子烂事儿就别提了,咱们以后再也不回去了。” “不回楚国了?那少爷……不想家人吗?” 家人?呵呵! 杀手,连心都没有,何来的家?又何来的家人?虽说赤龙天性薄凉,但他也曾幻想过,退休后在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组建家庭,享受一下普通人才能拥有的平静。但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幻想。 因为有一个人,赤龙潜意识里曾把他当成了家人,但那个所谓的家人,却一枪打穿了他的脖子! “驭~” “少爷,到了。” 许敬忠将马车停在皇家林苑的门口,李焕仙拉着燕儿的手下了马车。只见皇家林苑门口异常清净,连个卖吃食的小贩都没有,只有大门前的两名轮值护卫。 “楚国使臣李焕仙,奉陛下谕旨特来探望世子。” 通报一番后,没过多时,一名中年管家就急匆匆的从院内跑来,对着李焕仙一拱手,略感欣慰的说道:“李公子,您终于来了,快快,里面请。” 看着颇为热情的管家,李焕仙职业性的客套一番,问了一下管家的名字后,便说道:“徐管家,你应该也听说了,陛下让我在秦国陪着世子,直到地老天荒。麻烦您,先把我的家眷安置一下,这几日,他们着实吃了些苦头。” “呦~李公子,瞧您这话说的,您当日皇城夜宴,一首一剑光寒十四州不卑不亢,震古烁今,大长我楚国雄风。老奴怎敢怠慢您?在您来到这咸阳城后,世子便吩咐奴才为您备好东院儿了。” 听到早就给自己备好了房间,李焕仙顿时对这姜若怀升起一丝好感,虽说二人未曾谋面,但这姜若怀也算心思细密,殷勤好客。 安顿好了燕儿与护卫,李焕仙马不停蹄的跟着徐管家来到世子姜若怀的房间,听闻这姜若怀本来也是文武双全之人,奈何其父康王一日进宫面圣,被老太后撞见调戏楚帝身边的宫女。 太后愤怒之下,将宫女赐死,廷杖康王二十,后便将十五岁的姜若怀丢到秦国做质子。 这一来秦国便是三年,也不知道姜若怀午夜梦醒时分,会不会暗骂康王坑儿子?老太太坑孙子? 进入世子的房间,李焕仙闻到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汤药味,而世子姜若怀正躺在床中,白色的幕帐将其隐于床榻。 “李兄来了~姜某身染恶疾,未能出门相迎,还望李兄见谅。” 听着从床榻中传来的话语有气无力,李焕仙不由得猜想,这姜若怀到底生得什么病?随即开口说道:“世子客气了,如今之势,你我皆是同病相怜。听世子语气,中气极弱,气血衰微,不知是何病所起?李某略懂医术,不如让我为世子号脉一观。” “我这病……唉~李兄既通医术,那便有劳李兄了。” 听姜若怀的话语,这病情好似比较隐晦,但应该是已经很严重了,否则常人定不敢让李焕仙这个半吊子号脉问诊。 看着姜若怀无力的从幕帐中伸出手臂,李焕仙也没多想什么,直接坐到床边,为其号脉。 杀手,自然要精通医药,尤其是顶级杀手。 赤龙自幼便入驻『杀手工会』,在长达七年的训练中,除了学习杀人术外,同时也兼修天文地理、人文历史、骗术伪装、医学知识和野外生存技能。 这些技能可以大大提高杀手的作战能力和存活几率,而学习医学的主要原因便是为了更加有效地执行暗杀任务。医学知识使得杀手能够准确诊断和刺杀目标,选择合适的手段和方法。 尤其是在使用毒药或针对特定身体部位进行攻击时,医学知识的应用可以大大提高成功率。 李焕仙把手搭在姜若怀的手腕上,眉头紧锁,虽然姜若怀此时面容依然隐藏在幕帐中,但这人的脉象已经说明了问题。 脉象细弱微滑,只是手轻轻一搭,姜若怀便低声呻吟,想必只是微微触碰,便痛苦难耐。 “哗~” 李焕仙一把掀开幕帐,看到姜若怀的脸,顿时一哆嗦,赶紧后退了两步,拿起一旁的茶水,倒在手中,反复的揉搓清洗。 只见病榻上的姜若怀面色惨白无比,原本俊朗的面容上,长满了杨梅状的疮痘,那疮痘形似赤豆,内嵌于肉,异常坚实。 这种疮痘由于形似杨梅,故中医将其称为杨梅疮,而西医,只有两个字——梅毒! 李焕仙远观姜若怀此时神疲乏力,下肢浮肿,唇甲青紫,肌肉消瘦,筋骨窜痛,两足瘫痪,疼痛非常。这是毒入骨髓,肝肾衰竭之相。 “世子平日,多去何处?” 李焕仙看着气若游丝的姜若怀,心下已经确诊,故而开始询问。一旁的徐管家听到后,无奈的说道:“背井离乡,有志难舒。只能纵声情色,平日多是留恋花坊。” “青楼花坊?具体是哪?” “自然是绮丽春风。” “靠!” 李焕仙听到绮丽春风四字,身形震动,转而大骂一声,冲到房外,待跑到东院后,看见许敬忠等护卫正在整理被褥,李焕仙赶紧喊道:“别他妈弄这些了!烧水!洗澡!叫所有护卫好好清洗!” “啊?少爷,洗澡也不用大白天吧?” 许敬忠哪里知道李焕仙经历了什么,杵在原地不解的问道。但李焕仙现在是怕得要死,因为这梅毒,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基本等同于绝症。 李焕仙看着发愣的护卫们,怒气冲冲的吼道:“绮丽春风那妓院有梅毒!” “梅毒……是何物?” “草!杨梅疮!妓院有杨梅疮!” 看着李焕仙歇斯底里的喊出杨梅疮三个字后,许敬忠手中的被褥直接滑落,在颤颤巍巍的吞下一口唾沫后,许敬忠瞪着双眼,大声喊道:“快——烧——水” 风流之人,贪恋情欲。 因缘会遇,得生花柳。 四大崩坏,地水火风。 淫邪入体,果报自受。 第24章 苦思良方 抗生素,人类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相传在1928年,有一名英国人在培育金色葡萄球菌时,偶然间发现金葡菌周围生长着一种青色霉菌,青色霉菌居然将所有金葡菌全部杀死,这种青色霉菌,便是青霉素。 从此以后,人类在感染性疾病的对抗中,牢牢地占据上风。 那身居李焕仙所在的古代,应该如何研发抗生素呢?先不提这个世界的窑制水平,也不提乳胶的利用程度,先说抗生素的提取,哪怕是抗生素粗提物,对于李焕仙来讲都是十分困难的。 强忍着鼻塞的不爽,李焕仙整个人龟缩在浴桶中,企图让温热的水流,帮自己整理思绪。 在知道姜若怀痴迷青楼花坊身患梅毒后,李焕仙就十分麻利的吩咐手下烧水洗澡,恶狠狠的清洁自身,尤其是口腔与下阴部位。 当然,李焕仙那日在绮丽春风是什么都没做过,但许敬忠与六名护卫可是正正经经在那地方过了夜,估计此时的许敬忠已经后悔到肠子都青了。 虽说李焕仙没有失身于青楼,但梅毒的症状十分骇人,想着自己在那地方又是喝酒又是与花魁楼雁凝有过肢体接触,李焕仙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唉!原本想着来这皇家林苑蹭吃蹭喝,结果姜若怀却身患淫邪之疾,看起来这吃大户,就要变成吃绝户了。 不行,怎么说也得保他一命!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治疗姜若怀的梅毒,中医肯定是没用了。因为毒已入脏腑,深入骨髓。那姜若怀现今整日发烧发热,明显在脓毒败血症的路上一去不返,此时必须全身抗炎,最好的办法便是注射青霉素。 以这个世界人们从未使用过抗生素的角度来讲,人们身体没有抗药性,没有药物残留,只要能连续注射七天左右的抗生素,姜若怀一定能好起来。 问题是,这个世界的冶金水平,想做出空心注射的针头,怕是极难。注射器倒是容易,可用半透明的薄瓷器制作。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培养霉菌?如何提取抗生素?如何做出细菌培养基来测试药效? 最重要的是,就算抗生素能提出来,那配套的肾上腺素总得有吧?否则过敏了怎么办?还没等姜若怀病死,自己一针下去,梅毒没先要他的命,过敏先让他休克了。 唉!烦死! “死结啊!” 李焕仙无力的拍打了一下浴桶,眉头紧皱。任他把脑袋想破,他也找不到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李焕仙就听到了燕儿的声音:“少爷~善一堂的秦医师来找你。” “秦若水?受了伤还满世界乱跑……带她去客厅,我等下就去。” 听到秦若水来了,李焕仙有些错愕,但转念一想,这秦若水是咸阳名医,也许自己可以与她探讨一下姜若怀的病情。 想到了这,李焕仙站起身来,离开浴桶,简单的擦拭了一下身体,顶着有些湿漉漉的长发,便走向客厅。 一入客厅,就见到秦若水坐在桌旁,小口的喝着茶,茶桌上还摆放着三包药剂。远远的看去,秦若水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无力,但神色较好,想来虽是身负内伤,但并不影响日常活动。 “伤没好就出来乱溜达?你们这些大夫都这番自信?” 李焕仙大步走入客厅,面色如常的看着秦若水,话语虽是挖苦,但其中之意,只有他们二人能懂。 秦若水看了看李焕仙还在滴水的长发,抿嘴一笑道:“大白天的洗澡?” “多泡泡澡也没坏处嘛~” 李焕仙大大咧咧的坐在秦若水身旁,仔细观察其面色,确定伤得不重后,开口说道:“就算伤的不重,你也不该在出来。昨日那些杀手虽然退了,但难保后续不会再来。他们能在你归家的必经之路截杀你,想必……起码知道你的住处。你已然负伤,再遇强敌生死难料,不如早些搬家吧。” 秦若水听到李焕仙的话,笑容如常道:“我暂时不会离开咸阳。放心吧,他们若再来,定是有死无生。” “这么自信?有帮手?” “自然。” 看着秦若水自信满满,李焕仙一介文弱书生也懒得再劝说,索性抛开这些,说道:“今日你来,正中下怀。” “嗯?” “我想问你,杨梅疮这病,你医得好吗?” 李焕仙直接开门见山,询问起秦若水对梅毒的看法,秦若水眼神怪异的打量了李焕仙一番后,表情略带厌恶的说道:“症状如何?” “遍体生疮,疮痘破溃。四肢瘫痪,气血两衰。高烧不退,毒入脏腑,深入骨髓。” 听着李焕仙口述的病情,秦若水心下缓缓恢复平静,看向李焕仙的表情也由厌恶变为平常,在简单的思索一下后,说道:“此等症状,药石已无用。除非……寻来病患的直系血亲,在找寻化境之地的绝世高手为其施展换血大法,将血亲的血液与病患的血液对调,在以高绝内功为其推宫行血,方有一丝生机。但病患血亲,恐难存活。到底是何人患此绝症?” “管他是谁,反正不是我。” 听着秦若水所说的治疗方案,李焕仙无奈的回复了一句,接下来便默不作声。而他不知,这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秦若水如释重负。 救这龟孙子一命,得搭上他一个亲兄弟,还得找个化境高手?这还不如做抗生素呢。 天下间仅有三名化境高手,一个是李焕仙的亲爷爷李仙一,但听说这老头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十年都没露过面了,现在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剑神司空剑,一个是昨日见过面的怪老头邱莫闲。司空剑肯定是不行,那货的天衍剑斋虽在秦国境内,但远在万里外的天山之巅,就算李焕仙能把他请来,以姜若怀此时的病症来看,估计司空剑还没到咸阳,姜若怀就挂了。 至于邱莫闲,虽说这老头此时就在咸阳城,但这种喜好学问的老人,对淫邪之人向来是深恶痛绝。再者说,救一人就得杀一人,邱莫闲自诩圣人,怎会做这种事? “看来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对了,你怎知我在这里?来找我何事?” 李焕仙不愿再想秦若水给出的治疗方案,而是与其闲谈起来,他有些纳闷,这秦若水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皇家林苑? 秦若水拍了拍手边的几副药剂,推到李焕仙面前,缓缓说道:“本来是去驿馆寻你的,但听说你已离去。想着你暂时不能回楚国,在秦国又举目无亲,不来质子这,还能去绮丽春风落脚吗?” “呵呵~聪明啊!这药是给我的?” “嗯,今早见你感染风寒,便给你送几副药,一天一包,三天便可痊愈……毕竟你昨天救了我,我总要谢谢你不是?” 看着手边的药剂,李焕仙心中温热,随即半开玩笑道:“好歹救你一命,几副药就给我打发了?” 秦若水看着有些玩味的李焕仙,皱了皱眉头,颇为认真的说道:“那……我以身相许?” 看着秦若水柔情似水的双眼,李焕仙顿感尴尬,赶紧说道:“啊?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刚才是开个玩笑,姑娘切莫当真。就算你肯屈就,但我李焕仙如今虎落平阳……” “哈哈~” 瞧见李焕仙极为匆忙的解释,秦若水不由得笑出声来,眼见原本淡泊优雅的佳人,此时变身为开心异常的少女,李焕仙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唉~原本以为你淡雅端庄,没想到也会开玩笑。” 秦若水强忍着收住笑意,站起身来说道:“明日午时,来我小院,请你吃饭,报答你昨夜舍身相救。” 说完,秦若水便大步迈出客厅,但刚走到门口却停住身形说道:“对了,你喜欢动物吗?我等下想买只小狗。” 李焕仙也没多想什么,下意识的回复道:“都行,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 …… 入夜,风雷门咸阳分舵,一名面带刀疤的黑衣大汉跪在暗室中,瑟瑟发抖。 他面前有一张白色的石床,石床伫立在暗室正中央,四周皆被白色的幕帐包裹,只能透过月光,依稀间看到床上坐着一个身影。 “所以说,是证堂的信息失误才导致你险些错杀医师?” 石床中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听声音,这人应该正值壮年,虽然隐身于幕帐之内,话语也颇为懒散,但黑衣大汉却被他的话语惊得不停叩头。 “弟子死罪,愿领责罚,求门主开恩。” 黑衣大汉此时叩头如捣蒜,也亏得他是内外兼修,否则普通人这样磕下去,估计早就头破血流了。 “算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去北海整顿暗网,三年内如果做不好,自己跳海吧。” “谢门主开恩,望门主保重圣体,弟子一定不辱使命。” “嗯,去吧。” 懒散的打发走黑衣大汉,幕帐中的男人继续开口说道:“如烟,你说那两部真的敢染指秦国吗?” 幕帐中的男人说完后,在暗室的角落中,缓步走来一名少女,这女子手中拿着黑衣大汉的剑鞘,剑鞘上还钉着九枚铜钱! 女子恭敬的跪在石床前,双手托着剑鞘,高举于头上,开口说道:“禀师尊,这九子金钱镖的手法,门中除我外,就只有那两部的亲传弟子会用。” “嗯,那去查查吧。若是那两部的年轻弟子,把筋挑了,留条命。若不是就……看看再说吧。” “弟子领命。” 第25章 风待起时(一) 咸阳城,定南王府。 一名身穿华服的青年男子大步走向定南王书房,十分气愤的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看着屋内正与人下棋的定南王,怒不可遏。 定南王用余光扫了一眼门口的青年男子,面色如常,一言不发,继续下棋。眼见定南王不说话,男子快步走向前去,一把掀飞了棋盘,黑白子犹如天女散花,从空中散落。 “混账!” 定南王赵峰仁一生杀伐甚重,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挑衅,但看着面前这个怒火中烧的青年男子,赵峰仁也只是训斥一声,便不再说话。 那青年男子怒视赵峰仁的双眼,愤怒的说道:“为什么?!” 赵峰仁用手将身上散落的棋子推开,冷酷的说道:“不是为父做的。” “对!不是王府之人做的。是风雷门杀手做的!叫杀手屠杀医师,您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呀!” “放肆!” 赵峰仁被面前之人的话语震怒,随即大喝一声,无形的真气顿时鼓荡在房间内,威势惊人! “沈言,你是皇室子孙,帝王血脉,绝不可被儿女情长所乱。那秦若水区区一介草民,即便是邱莫闲的徒子徒孙,依然配不上你。兵部侍郎之女对你仰慕已久,我已托人下聘,半年内完婚。” 这青年男子之所以敢对定南王赵峰仁如此放肆,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赵峰仁唯一子嗣,赵沈言。传说这秦国定南王世子赵沈言文武双全,自幼便跟随赵峰仁征战沙场,北拒突厥,东御大金。 前些时日,更是与其父赵峰仁征战青云十四州,亲自带领五百轻骑兵反复冲击青云国兵阵,身受十余创,依然不退,硬生生以五百人马,阻隔青云国大兵汇集一处,长达十日。 赵沈言听到赵峰仁已经给自己定了婚事,变得更为愤怒道:“我此生只钟情若水,绝不会娶旁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由得你来做主……罢了,昨日刺杀不成,秦若水有伤无残。此事到此为止,下去吧。” 赵峰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颇为无奈。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在男女情事上一根筋。本来想着杀掉秦若水那女人,绝了他的念头,但没想到昨夜暗杀失败,消息走漏,被赵沈言知晓。 赵沈言双眼充斥着血丝,双手握拳,有些愤恨的说道:“父王,我绝不会让你伤害若水,我也绝不会娶……” “我说,下去。” 赵峰仁的话语犹如腊月寒冰,整个房间顿时变得冰冷无比,赵沈言被打断,本想在与父王争执一番,但赵峰仁身上的王道霸气压得他无法开口,只能愤恨离去。 “唉!丁先生,你怎么看?” 目送赵沈言离开后,赵峰仁转过头看向先前与自己下棋的男人,这男人留着胡须,双眼内敛,看上去极具智慧。此人,乃定南王府第一谋士——丁仇。 丁仇伸手抚了抚胡须,笑着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小王爷毕竟是年轻人,王爷您年轻时,不也如此吗?” 赵峰仁听到丁仇的话,冷笑一声道:“丁先生莫要挖苦我们父子,如今消息走漏,风雷门必将问责,本王该如何应对?” 丁仇拾起地上的棋盘,小心的安放在二人中间,手中握着棋子说道:“棋局已成,纵有变数,也难敌大势。不过我观那竖子小儿,虽是文人,却颇有胆色,不知王爷想怎样处理?” 赵峰仁闻言,顿时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无知小儿罢了。待楚国质子死后,让其流落街头。吃些苦头后,在接到府中。李圣千不管,本王管。李圣千不教,本王教!” …… …… 咸阳城北,皇家林苑内。 李焕仙与燕儿二人正在厨房剥着蒜头,燕儿倒是没什么,熟练的清理蒜皮,每一颗经由燕儿双手的蒜瓣都白嫩如玉,整洁无缺。 可李焕仙就比较惨了,手上也没有指甲,那些蒜瓣不是弄破了,就是皮剥的不干净。 “少爷,二十斤蒜都剥出来了。” 燕儿用衣袖在额头处蹭了蹭,看得出来,这丫头有些累了。但也没办法,指望李焕仙剥这二十斤蒜,估计一宿都剥不完。 看着一盆蒜瓣,李焕仙咂了咂嘴,略显无奈。今日姜若怀高烧不退,虽然还能说话,但虚弱非常。先是喝了一些汤药,后又是冰敷,但效果甚微。 思来想去,抗生素暂时搞不出来,但李焕仙打算搞些特效退烧药,比如——大蒜素。 这东西工艺简单,只要有烈酒与大蒜就可提取,所以李焕仙就唤来燕儿,帮他剥了近二十斤的蒜头。现在蒜已剥完,接下来就是全部捣碎并制成糊状。 制成糊状后本是要用烘箱来烘干的,但这个世界没有烘箱,于是李焕仙便吩咐许敬忠等人在厨房旁做了个简易的土窑,将大蒜糊放入其中进行烘干。 从正午折腾到日落时分,总算将蒜糊烘干完成。李焕仙又唤来徐管家,让其找来烈酒,与大量的侍女,将烘干的大蒜糊捣碎成细密的干粉。 看着众人忙活的手舞足蹈,李焕仙舀起一碗徐管家找来的烈酒,小口抿了一下。 唉!度数还是低,大蒜素要用蒜粉投入40度以上的酒中方能有效抽离,这酒虽然也是粮食酒,但明显是用高粱发酵的,没经过蒸馏,度数最高不会超过30。不过,也算聊胜于无。 突然之间,李焕仙灵光一闪,对呀!这个世界没有蒸馏技术,如果自己用蒸馏法酿造白酒的话……就算姜若怀挂了,自己也不怕没钱活不下去呀! 无论何方世界,大多数的男人,都有三样无法抵御的东西。一是美色,二是烟草,三是酒水。 白酒甘醇香醇,口感丰富,香气浓郁,辣辛烈美,正是这个世界所缺少的东西。想到自己无意间发现了一座金矿,李焕仙兴奋的直接把手中的酒碗砸到地上,这一举动吓得干活的众人顿时一个激灵。 “看什么看!继续!” 一旁的徐管家知道众人正在制作拯救世子的药物,自然一刻都不敢懈怠,死死的盯着干活的众人。 不多时,蒜粉终于打磨完成,李焕仙随手抓了一把,发现这手工的精细度居然不比前世的打磨机差太多,随即满意的吩咐众人,将蒜粉投入烈酒酒坛中。 在细心的将酒坛四周密封好后,李焕仙吩咐众人将酒坛搬至一旁的侧室,并要求护卫们驻守在此。 此时,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日清晨,将酒精与蒜粉的油性挥发物抽离,给姜若怀服用便可。 第26章 风待起时(二) 随着清晨的到来,一声鸡鸣也随之而至。李焕仙站在庭院内,用干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缓慢的调整着剧烈起伏的胸腔,将元气收回到小腹后,散功,喝茶。 “应该差不多了。” 李焕仙练完功后,抬头看了看刚刚升起的朝阳,随即向培育大蒜素的侧室走去。门口的守卫尽职尽责,真的就守了一宿未曾离开。 李焕仙让侍卫下去休息,自己进屋,捧起一坛密封好的酒坛后,大步走向姜若怀的病房。 “世子如何?” 一旁的管家看着李焕仙手提酒坛,也不知道这李公子所谓的新药是否有效,忧心忡忡的说道:“已经醒了,但世子浑身发烫,有口难言。” “嗯,扶起来,给他灌入。” 李焕仙拿起半杯舀好的大蒜精油,懒得理会姜若怀那长满疮痘的脸,直接将其灌到口中。 “咳咳……” 发酵后的大蒜又腥又臭,辛辣刺鼻。姜若怀强忍着恶心作呕,喝下这半杯大蒜素。本来血色全无的脸上,此时充满了厌恶之色。 “良药苦……这个,非常病用非常药,忍着点吧,在喝半杯。” 本想说良药苦口,但这大蒜素压根儿与苦字不沾边,随便搪塞一番后,李焕仙又给姜若怀灌了半杯,然后将其安放在病床上,静候药效。 大蒜素是个好东西,遥想前世赤龙在以色列执行暗杀任务时,被沙漠毒蝎蜇伤,差点死在沙漠中,后拼着老命逃到叙以边境,被叙利亚的牧民使用自制的大蒜素救了性命。 这东西有很强的缓解疼痛与杀菌作用,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是治疗微生物感染的常用药物,另一种是黄连素。说起黄连素,提取也不是很困难,但黄连素的退烧效果要弱于大蒜素,所以李焕仙便先用大蒜素来压制姜若怀的病情。 毕竟,现今姜若怀整日高烧不退,再不退烧的话,估计就算李焕仙能医好梅毒,这姜若怀只怕也要烧成白痴。 “李公子,我们……要等多久?” 徐管家看着表情痛苦的姜若怀,十分担忧的问向李焕仙。李焕仙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前世有抗生素,有安乃近,还有五花八门的非甾体抗炎药,谁会闲得用大蒜素来抗炎退烧? 不过看着徐管家那焦急的表情,李焕仙只能好言安慰道:“大概一刻左右,便会起效,你我静候便是。” 焦急的等候了一刻钟后,姜若怀开始咳嗽,胸口出现剧烈的抖动,暗黄色的液体不停的从他口中咳出。片刻后,姜若怀极其虚弱的说道:“李兄这药……确是神奇……我感到头清目明……内力好似可以运转了……” “嚯~” 李焕仙看到姜若怀居然又开口说话了,顿时长舒一口气,心中不由得暗叹,科学啊,果然科学不会骗人! “起效便好,世子好生休息,这药物只能暂时压制毒性,不能根除病疾。不过世子莫要担心,我已在寻找炼药之法,定要保住世子性命。只是,世子莫要气馁,药石治病只是单面之术,世子求活之欲,才是真正的金丹良药。” “李兄之言……若怀……定会铭记于心……” 看着姜若怀还是虚弱无比,李焕仙也不想其再多话语,于是交代了一番后,便自行离去。 走出病房,李焕仙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不由得张开双臂,十分得意的拉伸一番。大蒜素呀,这东西都被自己用起来了。 以后在搞一搞黄连素,这两样东西直接做成成药卖起来,治疗痢疾、伤寒、水土不服、胃病,连他妈的白喉瘟疫都能治了。 只怕到时候,他李焕仙就不是一介文人了,估计这世间众生得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想到自己美好的未来,李焕仙高兴的一步三跳,口中哼着外人听不懂的小曲儿,来到厨房。刚一进厨房,就碰到正在喝粥的许敬忠。 这许敬忠一见李焕仙过来,赶紧拿过碗来,盛上一碗粥递过去后说道:“少爷,怎么起得这么早?” 李焕仙喝了口粥后说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对了,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哦,图纸昨日午间便送去皇家工坊了,那工坊的管事说,大概明日就能造出少爷口中的注……注射器!” 就在昨日秦若水走后不久,李焕仙便拿出纸张,用炭笔作画,凭借着灵魂深处的记忆,详细的勾勒出前世注射器的草图,并且逐一精细分图,然后让许敬忠拿着姜若怀的令牌,去了秦国工部的工坊。 为何要造注射器?虽然抗生素目前依然没有头绪,但李焕仙打算先做点能用的东西,比如肾上腺素与洋地黄毒苷,以及丹参精液。 这些东西虽然治不了姜若怀的梅毒,但当做速效救心丸用,不对,是比救心丸更强更快更有效的强心剂! 但李焕仙有一点没有想到:药品,最大的受用群体是病人,但这无论哪方世界,病人最多的地方不是在民间,而是在军队! 大蒜素也好,黄连素也好,强心剂等等也好。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一旦面世,就会飞速流入军队,而拥有这些药品的军队,将会成为一支不死军团! 目前李焕仙并没有考虑到这些东西,但在他返回楚国后,他终将为自己这些出格的发明,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 …… …… 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正午时分,李焕仙坐在客厅中,手中拿着炭笔,不停的在纸上勾勾画画,地上满是碎纸屑。这个世界炭笔的普及应用十分成熟,但唯独没有橡皮擦,李焕仙每画错一张,便要从头再来,的确有些头疼。 只见桌上画好的纸张中,有许多奇怪的装置图形。这个世上,除了李焕仙,估计没人知道他画的是些什么。 那他在画什么呢?他这一上午,只画了一套蒸馏酒的设备,这东西不光可以酿酒,还可以用蒸馏法提取植物精华,以后在做大蒜素等植物提取物时,便可直接用蒸馏法制作。 看着纸上勾勒出的完美蒸馏套装,李焕仙不由得洋洋得意,边看边笑,心里还在琢磨着,接下来要不要做把火铳呢?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黑火药,但凭借李焕仙对枪械的熟练程度,做出简易的燧发枪应该不难,但他不敢。 因为李焕仙心里清楚,第一,这世界的武人十分强大,燧发枪的威力还抵不过许敬忠这明境高手的全力一掌。第二,这玩意儿一旦发明出来,那这世界死得人就多了。 不过枪虽然不能做,那连弩呢?如果可以做出自动上膛的连弩,那李焕仙以后就不用再丢石子铜钱来保命了吧? 正在李焕仙想着如何制作防身利器时,燕儿不合时宜的来到客房,稚嫩的脸蛋有些生气,两腮有些气鼓鼓的说道:“少爷!您还吃不吃饭了?午膳都要凉透了!” “吃饭?什么时辰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正午了。” 李焕仙抬头看了看燕儿,突然用手一拍额头,坏了,今天自己还有个饭局! “燕儿,与徐管家说一声,我们午饭不在这吃了。叫上所有护卫,跟我走,你也一起。” “啊?又要去哪呀?” “农家乐!” 第27章 风待起时(三) 今天的秦若水有些奇怪,往常的她总是穿着素雅,衣物皆是单色素衣。但今日的她,却破天荒的换了一身淡彩长裙,外披锦绣薄纱。 坐在自家小院的凉亭中,微风吹动秀发,双眸流转,美艳动人。 眼见快到午时,也不见那登徒子的身影。秦若水有些落寞,双手揉搓着绣帕。本来整洁无皱的绣帕,在她的手中变得凌乱不堪,仿佛一块破布。 莫不是风寒加重了? 秦若水此时下意识的为李焕仙的失约而找寻原因,人往往都是如此,即使心中猜到答案,也不愿相信。而是要为不如意的答案,找寻理由来安慰内心。 “汪汪~” 瞧着自己昨日刚买来的小狗,秦若水心中异常失落。只因李焕仙的一句无心之语,自己便记在心头,但那登徒子却不闻不问,爽约消失。 “你还真养狗了?” 就在秦若水在心中自哀自叹之时,李焕仙的声音突然从栅栏外传来,秦若水心下微动,脸上不自觉的出现笑容。 只见李焕仙带着丫鬟与七名护卫大步走入这小院,护卫们识趣的站在院子四周,而李焕仙则走入凉亭,坐在秦若水的对面。看着从淡雅出尘的隐世仙子变为谪落凡尘的人间绝色,李焕仙不由得有些失神。 今天的秦若水,竟如此的与众不同。 也许是李焕仙的目光侵略性太盛,秦若水的俏脸不由得有些发烫,二人对坐而视,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片刻后,李焕仙向前探了探身子,高挺的鼻尖差点就贴在秦若水的脸上,随后坐回去说道:“你换胭脂了?这个味道比前天晚上的更配你。” “前天晚上?前天晚上少爷不是在绮丽春风吗?” 燕儿听不懂李焕仙的话,也不知道他与秦若水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听到李焕仙在称赞秦若水的胭脂,燕儿有些不解,还有些……恼火。 “啊~那个……哈哈!不是说吃饭吗?我这早上都空着肚子,就为了尝尝你的手艺。” “哦~是啊,我去端菜。” 李焕仙与秦若水被燕儿一句话搞得尴尬无比,赶紧岔开话题,秦若水去厨房端菜,李焕仙则极为无奈的抓了抓有些发红发痒的后颈。 “少爷,你前天晚上与秦医师见过面?” 燕儿看着一向无耻的李焕仙此时居然脸红脖子粗,便故意问了一嘴。但李焕仙不想说这件事,所以急忙对燕儿说道:“今天咱们来人家这吃饭,别傻站着了,去帮你秦姐姐端菜。” “秦……姐姐?” “快去!” 燕儿看了看李焕仙,漂亮的大眼睛没好气的向上翻了翻,随即走向厨房方向,故意拉长声音说道:“秦——姐——姐——我来帮你端菜!” 唉!女人凑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秦若水与燕儿便把饭菜端了上来,凉亭不大,只有一方石桌与四个石凳。秦若水与李焕仙对立而坐,而燕儿则一脸不爽的站在李焕仙身后。 “燕儿,傻站着干什么?上桌呀!” 李焕仙早就察觉这丫头有些阴阳怪气,赶紧让其上桌吃饭。但燕儿却懒得搭理李焕仙,赌气般的说道:“别了,主仆有别,还是少爷与姐姐吃吧,燕儿看着就好。” “你这丫头……都是自己人,别耍性子了,快坐下。” 李焕仙可不想冷落了燕儿,拉着她的小手,将其按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后赶紧给燕儿夹了一块肉,送到嘴边。 秦若水此时坐在对面,看着李焕仙如此讨好自家丫鬟,心中甚是不喜,开口说道:“想不到你这世家公子,对待仆人,竟如此的……额,大度。” 其实秦若水这话说得很对,在这个世界,主仆之别,判若云泥。即使燕儿是通房丫头,但其真实社会地位,连妾室都不如。可李焕仙对这丫头的态度,却是堪比正室发妻。 李焕仙哪里不知道秦若水的言下之意,他笑着对秦若水说道:“有些事,你不知。之前我来秦国之时,曾遭刺杀。得燕儿舍命相救,我今日方能坐在这小院儿,与你谈笑风生。现今身在秦国,犹如丧家之犬,但这丫头依然留我身侧不离不弃。” “原来如此,到是我唐突了。” 听到李焕仙的一番解释,秦若水随即释怀,既然这丫头能舍命救主,想必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自己不该因身份差别而轻视对方。 看着秦若水的眼神逐渐柔和,李焕仙心中苦笑,本想来吃顿饭,结果现在如坐针毡。看来自己应该讲几个笑话,逗一逗这两丫头,只要她们能笑,自己也许就能好过些。 “讲个故事给你们听。话说在楚国一处偏远城池,一男子向妻子要五文钱买酒喝,可他妻子不给。这事正巧被他爹看见了。爹把儿子叫到房里训斥道:你一个七尺多的汉子,身上竟连五文钱都没有,也不嫌寒碜,爹真替你害臊。这钱别向你媳妇要了,晚上我给你。儿子问:爹,你为何现在不给我?爹说:我现在哪有钱?等晚上我找你娘要去。” “哈哈哈……” “呵呵~” 秦若水与燕儿听了李焕仙所讲的故事,顿时笑出了声。银铃般的笑声充斥在小院内,守护在小院附近的许敬忠等人疑惑的向李焕仙等人的方向瞧了瞧,心下感叹,三少爷果然好手段,三言两语就能摆平两只老虎。 “好玩吧?我在讲一个,话说……” 看着二人开怀大笑,李焕仙打算趁热打铁,讲点带颜色的故事,但刚要开口,突然感觉不对劲。他知道,有一双充满杀意的双眼,正在背后盯着自己。 “嗖~” 只见李焕仙拿起一只竹筷,直接向脑后丢去,一道破空声后,一个人影从小院外的浓密柳树中跳了出来。 “藏头露尾,拿下!” 李焕仙一声令下,许敬忠等七人提刀便将那人包围起来。只见那人是名黑衣中年男子,手持长剑,剑鞘刻有云山环绕的图形。面容冷峻,双眼冰冷无比。 “住手!” 就在几人即将展开恶战之时,一声高呼传来,一队身披战甲的兵士拥簇着一名身穿华服的男子骑马赶来,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定南王世子,赵沈言。 只见赵沈言快速下马,走入小院,看都没看李焕仙一眼,便坐到凉亭仅剩的石凳上,双眼柔情似水充满关切的看向秦若水,柔声的说道:“若水,我听闻你前日遇袭,本欲亲自前来保护你,但朝堂之事过重,所以便派我亲卫隐于你家宅附近。不想今日被你察觉,差点出现误会。” 这赵沈言言辞真切,在一旁做看客的李焕仙听在耳中,已然明了。而秦若水却眼神无辜的看向李焕仙,一言不发,摆明了是让李焕仙说话做主。 哎!这么漂亮一个姑娘,此时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李焕仙想不开口说话都不行了,拍了拍石桌,李焕仙清了清嗓子问道:“哥们儿,你谁呀?” 李焕仙这一句不着调的发问,顿时让秦若水与赵沈言一同愣住。但片刻后,赵沈言说道:“我乃枢密院左都御史、讨虏将军、禁卫军凤飞营都统、大秦定南王世子赵沈言。” 看着赵沈言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官名,秦若水与李焕仙一起白了他一眼,随后李焕仙无奈的说道:“下次再通名,直接说你是赵峰仁的儿子就行,呼啦呼啦说那么一大堆,谁有闲功夫听?” “放肆!” 赵沈言这一生,最为痛恨的就是旁人只知他是定南王之子,而不知其自身武勇权势。见李焕仙如此轻视自己,顿时勃然大怒,但在秦若水身旁,他却不好发作,故而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叫李焕仙,秦姑……若水是我知己好友,我来朋友家吃饭,不用与你汇报吧?到是小王爷你,不请自来,啥意思?想蹭饭吗?” 听到面前之人便是李焕仙,赵沈言便压下怒火,仔细打量了一下李焕仙,眼神中略带歉意,双手一拱说道:“原来是李兄。家父与你父乃同袍兄弟,时常挂念。李兄文采绝世,赵某甚是钦佩,当日夜宴之时,赵某本欲与父王同往,奈何俗事过多,未能一睹李兄风采,实乃遗憾。未曾想,今日你我却能在我红颜住处相见,此乃天意。若水,取酒来,我要与李兄畅饮一番。” 好家伙,果然虎父无犬子。赵沈言跟他爹赵峰仁一个德行,都是话中有话之人。 前面先套交情,然后在捧上几句,最后来一句在他红颜住处相逢,还要喝酒?说得好似秦若水是他女人一样,这小院像他家似的。 听完赵沈言这一番喧宾夺主的言辞后,还没等李焕仙说话,秦若水便开口说道:“世子殿下,今日是我与好友相聚。您不请自来,又不顾身份笑说我为你红颜,甚是不妥。若水早已明言,无意男女情事,还望殿下自重。而且,我这里没有酒。” 秦若水的话很直白,简单讲就一个字——滚。 赵沈言年少成名,文武双全,岂能听不懂秦若水的言下之意?只是此时李焕仙在身旁,自己着实要顾及面子,随即皱着眉头,小声说道:“若水,为何如此待我?我心意,你应早已明了。难道我堂堂少年将军,还比不过一个污名满满的穷困书生?” “哎?你骂谁污名满满呢?!” 李焕仙听到赵沈言暗讽自己,顿时来了火气,刚要破口大骂,只见秦若水站起身来,冷声说道:“殿下情谊,小女子无福消受,还请殿下自重,莫失风度。请回吧。” 眼见秦若水下了逐客令,赵沈言面子碎了一地,但看向秦若水的眼神依然充满了不舍之意。最后,赵沈言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焕仙一眼,开口说道:“李兄,保重,再会。” 说罢,赵沈言便带着兵卒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小院四周。李焕仙看着那些人离去所带来的烟尘,冷笑一声后,转头看着正在吃菜的燕儿说道:“还没吃饱?” 燕儿此时践行了清盘原则,对着石桌上的红烧狮子头不停的发起进攻,口中嚼着肉丸言辞不清的说道:“秦姐姐这菜做的……太好吃了。” “行,那就吃吧。” 被赵沈言这一搅和,李焕仙也没了吃东西的胃口,就坐在石桌前,一言不发,时不时的看看大快朵颐的燕儿,在偷偷瞧一眼同样沉默的秦若水。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秦若水率先打破沉默,双手放在石桌下摆弄着手指,好似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一般。这些小动作,李焕仙哪里不知道,但他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只能满不在乎的夹起一筷菜肴放入口中说道:“你又瞧不上他,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听到李焕仙有些薄情的话语,秦若水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微红,有些起雾,看了一眼李焕仙后便走入厨房。不一时,秦若水再次回到凉亭,手中,却多了一坛酒。 “不是说你这没酒吗?” “我的酒,只予良人。” 第28章 医女心事 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一曰杜康。古有神女,名为仪狄。年方十八,姿容绝世。潜龙禹皇,得睹芳容。茶饭不想,蚀骨流芳。 传说上古时期,有一名叫做仪狄的仙女,容貌倾城。还未称皇的大禹见到后,从此茶不思饭不想,最后倾尽所有,终于见到了仪狄。 大禹治水,功盖华夏。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自然得到了仙女仪狄的垂青,仪狄拿出发酵过的粮食积液来款待大禹,从此,世间便有了酒。 这便是,酒与男人、女人之间的故事。 秦若水面无悦色,拿起那坛酒给李焕仙倒了一碗,递了过去。李焕仙端起酒碗闻了闻,开口说道:“糯米酒?” “你敢喝吗?” “这有何不敢?” 李焕仙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此酒醇厚香甜,润肤养气。而且不知道秦若水用了什么发酵方法,度数居然不低。李焕仙一口下去,只觉腹中热气上涌,直冲天灵。 “干喝也没劲,要不……聊聊?” 李焕仙咂了咂嘴,细细品嚼唇齿间的酒香,双眼看着对面的秦若水,若有所思。秦若水低下头,躲过李焕仙的眼神,看了看酒碗后说道:“无聊。要不你作首诗吧。” 又要作诗?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装逼不需要本钱的吗?李焕仙肚子里那点墨水早就枯竭了,况且此时的他被赵沈言那孙子搞得十分不爽,就算能想起什么诗句,也没兴趣念了。 “算了吧,没什么心情。说说你与赵沈言的事儿?” 秦若水听到李焕仙终于开口发问了,苦笑一声道:“你不是不想听吗?” 看着秦若水委屈的面容,李焕仙无奈的喝了一口酒,转过头对一旁看戏的燕儿说道:“吃饱了吧?去厨房给我拍个黄瓜。” 燕儿像看智障一般看了看李焕仙,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几道菜后说道:“这一桌子菜还不够给你下酒的?” “拍——啦~” 李焕仙无奈的拉了拉燕儿的嫩手,打发她去厨房拍黄瓜。燕儿边走边一脸不屑的说道:“想我走就明说,还吃什么什么拍黄瓜~” 看着燕儿走入厨房,李焕仙把自己的酒碗倒满,看着秦若水笑着说道:“别哭丧个脸,现在酒有了,你的故事呢?” 秦若水看着李焕仙的洒脱恢复如初,抿嘴笑了一下后,便开始徐徐道来。 约四个月前,秦若水奉师命去往正与秦国交战的青云十四州,在此战乱之际,去那里只为做一件事,那便是测试善一堂的新型金疮药。 那种最新的金疮药由秦若水与其老师共同研发,但这个世界哪里去找拥有创伤最多的人呢?自然是战场。 就这样,秦若水带着新药不日便赶到青云,结果发现战况惨烈。青云国与大秦铁骑相互厮杀,不死不休。所过之处皆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秦若水妙手仁心,一路走来不光救治秦国边境的民众,也会为青云国的蛮族进行医疗,但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所研制的新型金疮药治疗外伤内毒皆有奇效,但有部分人会出现皮肤红肿瘙痒,有些人会出现关节疼痛和水肿。更有甚者,用过新药后,直接贫血休克,最后一命呜呼。 事已至此,秦若水知道,这新药,想必暂时是不能再用了。看着无辜葬于己手的病人们,秦若水伤痛欲绝,愧疚不已。 安葬好病患后,秦若水便打算返回咸阳,但没想到就在起身时,定南王却急召边境城镇的医师,将战场附近的所有医师都召至军中,秦若水也位在其列。 原来,世子赵沈言带头冲锋陷阵,阻隔青云大军集结,如今重伤昏迷,随军医师束手无策,只能寻找当地医师,苦寻良方。 既然是小王爷患病,秦国医师自然鼎力相助,可是赵沈言受创极深,伤口已然化脓出现褶皱,本人也高烧昏迷。众多医师在医治无效后,定南王赵峰仁大怒,直接杀了大批医师。 秦若水不忍无辜之人命丧本国人之手,故而向赵峰仁担保,三天内将赵沈言唤醒,如若不然,当斩头颅。 看着赵沈言的创伤,秦若水无奈之下,再次启用新药,可能是她的悲悯之心感动了上天,此前在其他病人身上的副作用并没有出现在赵沈言的身上,新药发挥了无与伦比的疗效。 赵沈言第二日便转醒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了美若天仙,淡雅出尘的秦若水。这一眼,好似看穿万年时光,穿越宇宙星河,将时间停顿。 此后的一个月,秦若水便留在军帐中,悉心照顾赵沈言。二人年岁相仿,一位少年将军秦国第一王侯,一位妙手仁心天姿国色。二人谈天下大势,道日月星辰,谈医理术数,叹战争无情。 不知不觉间,二人互生情愫。但秦若水眼见两国交战,百姓遭殃。于是便与赵沈言约定,攻城拔寨死伤难免,但破城后不得屠戮百姓。 赵沈言爱极了秦若水,自然满口答应,更是将随身腰牌赠予秦若水当做定情信物。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秦若水失望至极。 “听你所描述的药物副作用,我怎么觉得那么像过敏呢?” 李焕仙喝了口酒,仔细回想了一下秦若水所说的故事,他的侧重点不在男女情爱上,反而是在秦若水所谓的新型金疮药上。 “过敏是何物?” “过敏就是……我得怎么与你解释呢?” 李焕仙组织了一番语言,细细的对秦若水科普起了前世的医学用词。 所谓过敏,就是当外来物质进入人体后大都面临两种命运,如果被人体识别为有用或无害物质,则这些物质将与人体和谐相处,最终将被吸收、利用或被自然排出。 如这些物质被识别为有害物质时,人体的防御系统则立即做出反应,将其驱除或消灭,所以说过敏,就是人体防御应答发挥的保护作用。 “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对医理的理解远在我之上。” 秦若水听着李焕仙的解释,不断的点头,她此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研制的新药会出现副作用。 “这点我同意,行了,接着说你和你小情郎的事儿吧?” 看着有些坏笑的李焕仙,秦若水面带怒色,声音略微提高:“我承认我曾有眼无珠,但我与他早已形同陌路,你若在取笑我,日后我等不必再见!” “开个玩笑嘛~你瞧你~我不笑了,你接着说。” 借着酒劲,李焕仙的八卦之心早已升起,若在此时不让他听完这个故事,李焕仙只怕晚上连觉都睡不好。说罢,赶紧伸手摸了摸秦若水放在桌上的手。 “登徒子!乱摸什么!” 秦若水一把打掉李焕仙的大手,脸上除了怒气,还多了三分红晕。 “我这……职业病。你接着说,我保证不碰你,在碰你,我就是它。” 看着李焕仙用手指向拴在一旁的小狗,秦若水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说道:“待他伤好后,便立刻领兵攻城,很快便攻陷一州之地。结果我随他入城后才发现,他纵兵劫掠,奸淫妇女,活埋战俘,更是与兵士一同枪刺婴儿取乐!” 听到秦若水的话,李焕仙心中其实犹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上文所述赵沈言之恶行,其实李焕仙完全可以接受,毕竟打仗嘛,胜利方肆意羞辱失败方是常事,杀人屠城、坑杀战俘等等行为在历史上数不胜数。 “了悟到我所遇绝非良人后,我便心灰意冷,回到了咸阳。直到……遇见了你。” 看着神情失落的秦若水,李焕仙又喝了一碗酒,不老实的手再次握了上去,边揉着秦若水的掌心,边说道:“所遇非人,也是常有之事,无需自责。但我没想到的是,你这么出尘的人物,居然真的会动情。” 秦若水闻言,一把挣脱开李焕仙的大手,眼神中充满失落的说道:“我又不是圣人,哪能无情。只是耻于,曾对那等恶人动心!我已发誓,此生不入青云十四州,再也不要忆起与那恶人相关之事。” 李焕仙品着口中的甜酒,笑着看了看秦若水,随后说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呸!你这登徒子,说好了不在笑我……但这诗……却是极好。” 秦若水听出了李焕仙所作诗句之意,摆明了是嘲笑自己放不下旧地回忆,却在此处假装洒脱。 李焕仙醉意已至,顶着通红的脸,肆意的摆了摆手,看着秦若水说道:“往事莫要再提,回忆只存于过去。你貌比桃花赛飞燕,何愁不遇有情郎?淡定点,来,喝一杯吧!” 见李焕仙拿起了酒碗,秦若水摇了摇头,颇为玩味问道:“你这登徒子口吐莲花,也不知骗了多少姑娘家。” 秦若水刚一说完,李焕仙一把握住秦若水的手,将其拉到自己身侧,喘着酒气的鼻镜贴在秦若水的鼻尖之上,紧接着含着热气的声音便发了出来:“我只想骗你这一个……” 眼见面前的醉酒之人色心渐起,秦若水下意识的就想逃脱,可刚一动念头,李焕仙的手已经环在了自己的细腰上,本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此时却力气大得很,居然将自己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李焕仙一手搂着秦若水的细腰,一手牵住秦若水那白皙的手掌,小心的拨弄着怀中佳人的细指,马上二人便十指相扣。看着李焕仙凑过的嘴唇,秦若水顿时浑身发热,胸口开始起伏,吐气如兰。 “你……只……骗我一个?” 在即将失去理智之时,秦若水声若细纹的从喉咙中发出声音,她想在二人即将做出出格举动前,在确定一下。但李焕仙现在早已被酒色充满,哪里还细听这话,连头都懒得点一下,作势就要亲过去。 “啊——” 一声惨叫声突然从小院内的厨房传来,李焕仙顿时止住攻势,看了看有些发呆的秦若水后说道:“额……也有可能是两个。” 说罢,放开怀中有些瘫软的秦若水,李焕仙大步走向厨房,边走边喊道:“燕儿!你又在作什么妖儿!” 第29章 医神降世 今天的燕儿莫名的有些火气。 为什么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看到自家少爷注视秦若水的眼神,她就浑身不自在。秦若水虽是平民,但天姿国色,又是远近闻名的名医。而自己只是个身披奴籍的丫鬟,身在异乡举目无亲。一想到这些,燕儿那略显稚嫩的俏脸就现出一丝愁容。 还叫我给你们拍黄瓜!我拍你个头! 燕儿手中提着菜刀,恶狠狠的将菜案上的黄瓜拍得粉碎,没好气般的拿过一个碟子,将碎黄瓜铺上,随手抓了把盐,撒在上面。 但转念一过,想起李焕仙色眯眯的看着秦若水的神情,燕儿气得便浑身发抖。索性拿起盐罐,一股脑的撒在那盘拍黄瓜上。 “咦?没了?” 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盐罐,燕儿的奸计没能得逞,但她并不想放弃,转过身就在厨房内扫视起来,看到边角摆放了大量的盐坛,燕儿便走了过去,捧起一坛,看也不看的将手伸了进去。 “嗯?啊——————” “啪~!” 燕儿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受到了惊吓,手中的盐坛顿时摔在地上,化为碎片。 “燕儿!你又在作什么妖儿!” 李焕仙满身酒气,一脸不爽的走入厨房,看着惊吓过度的燕儿,无奈的将其拉到身旁。 “骨……骨……骨头……” 燕儿此时龟缩在李焕仙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碎裂盐坛中的东西,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李焕仙此时醉眼朦胧,简单在地上扫了一眼后,无奈的说道:“骨头而已,你怕什么?” “少爷……那是金色的骨头。” “油炸排骨当然是金色的啦,难道还能是绿色的?你整天大惊小怪,跟着少爷我,胆子得大些,你瞧瞧……” 听着李焕仙醉酒后的喋喋不休,燕儿干脆利落的在其腰间掐了一把,然后大声的说道:“这不是猪骨头!也不是炸过的!” 李焕仙此时腰间吃痛,挣扎着从燕儿的小阴手中逃脱,向前走了几步,蹲在地上,拾起一块金黄色的骨头后说道:“燕儿你这丫头没见过世面,这不就是……咦?这是……” 看着手中骨头上的金色粉末,李焕仙瞪大了双眼,用指甲在骨头上刮了刮,将粉末刮到手中,先是在鼻镜处嗅了嗅,然后又放入口中。 此时,许敬忠等护卫与秦若水也进入了厨房,本就不大的空间,顿时人满为患。秦若水看着李焕仙蹲在地上若有所思,于是说道:“哦,这就是我之前与你说的,治疗外创内毒具有奇效的金疮药。” “金疮药……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见李焕仙猛地站起身来,双臂张开呈一个大字,仰天狂笑,就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他的这番举动,让其他人大为不解。 “若水呀若水,你不是神医,你他妈的就是个医神呀!” “么~” 李焕仙说话间,突然冲到秦若水面前,捧起秦若水的俏脸,对着她的额头狠狠的亲上一口。 “你……” “哇~” “额……少爷!” 秦若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许敬忠由衷的发出赞叹之语,燕儿先是愣了一下,转瞬间就红着眼睛怒吼起来。 但此时的李焕仙根本不再理会众人,而是开怀大笑的说道:“此情此景,我定要作诗一首。燕儿!这首诗赠与你!” 干咳两声,李焕仙清了清嗓子,神情极其激动的大声喊道:“金风玉露一相逢,山穷水复疑无路!但使龙城飞将在,一枝红杏出墙来!江山代有人才出,岁岁年年人不同!同是天涯沦落人,满天风雨下西楼!通天香气透长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小桥流水人家,应是绿、肥、红、瘦……鼓掌!谢谢,谢谢大家!首先我要……额……先感谢燕儿……感谢她……” 看着李焕仙语无伦次,神情尽显癫狂。秦若水许敬忠燕儿三人互看了对方一眼后,一致得出结论。 这李焕仙——又喝高了! 李焕仙此时的确是在借着酒劲撒泼,但他已经控制不住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为什么秦若水的新药会出现过敏?为什么治疗外伤内毒会有奇效? 因为,这哪里是什么金疮药呀! 这他妈的是土!霉!素! 此前,李焕仙不是没有想过生成抗生素的方法,但最后都被否定了。因为以这个世界的工艺,是无法培养霉菌的。按照李焕仙的想法,若想在这个世界制造出土霉素,首先要用黄豆饼粉、淡黄色玉米浆、硫酸铵和氨水,采用纯种沉没、通气搅拌进行三级发酵培养,用以培养龟裂链霉菌。 然后将温度控制在26c~34c之间,发酵培养时间控制在110~190小时之间,以使龟裂链霉菌大量繁殖,促使其在生物代谢过程中产生土霉素发酵液,最后在发酵液中加入碳酸钙,并经过滤后,将固体进行干燥,从而得出土霉素干粉。 想法是非常好的,但李焕仙根本做不到。制作四环素最基础的就要通气搅拌,而通气搅拌需要控制气压与温度湿度,这直接就将此计划毁于摇篮。 但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秦若水居然另辟蹊径,想到用链霉菌感染动物,在动物活体内进行三级发酵培养,待动物死后,将尸骸深埋在石灰粉中进行酸化,待肌体全部被酸性物质腐蚀后,链霉菌也跟着消亡,只剩下金黄色的土霉素金粉! 发达了,这次真的发达了。有了土霉素,什么花柳梅毒、乳娥肺炎、脑炎肠炎,就算是鼠疫霍乱都医得好! 此时的李焕仙,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人们将不再恐惧瘟疫,不再害怕绝症,这个世界的人均寿命将因为土霉素的出现而大幅提升! “哈哈哈……若水,你这药还有多少?” 李焕仙十分激动的问向一旁的秦若水,秦若水仔细看了看李焕仙,确定不是犯癔症后说道:“到是还有几百坛,但这药你之前说了,是会……嗯,会过敏的。” “过敏?哈哈哈哈……那算个屁!老许!” 李焕仙仰天狂笑,显然没把抗生素过敏当回事,转过身便招呼许敬忠至身前,然后十分自信的说道:“马上回皇家林苑,告诉徐管家,让他购买棕油、买几只山羊,要公羊。” 许敬忠听了李焕仙的话,仔细的琢磨一番后,依然疑惑的说道:“少爷,羊腰又骚又腥,实在不好烹饪。要不吃牛腰吧?牛腰壮阳的功效……” 听到许敬忠的回话,李焕仙一脚就踹向许敬忠,接着大声骂道:“滚啊你!除了壮阳你还知道点别的吗?!赶紧去!顺便看看工部的注射器做好了没!” 第30章 制药医人 当人体遇到惊吓、感到威胁或者进行剧烈运动的时候,往往会产生一些“惊人的能力”。比如在搏斗中受伤却不知疼楚,在战场中受伤,但为了躲避追击却能飞速狂奔等等。 在人处于某些亢奋的情况下,人的身体会产生一些与以往不同的变化,例如心率增快,呼吸加快血压升高,血脉喷张,汗流浃背等表现。 事实上,左右这一系列机体反应的关键因素是一种名为‘肾上腺素’的激素。 肾上腺素,可以对治过敏性休克和心脏骤停。快速舒张支气管,可以产生快速、强烈、短暂的兴奋效应。 但李焕仙只想用它做一件事,那就是对抗土霉素过敏。 在秦若水家经历了短暂的疯癫后,李焕仙命许敬忠先行回到皇家林苑交代徐管家采办事宜,然后叫其他护卫每人捧着两坛土霉素培养基跟着自己回到皇家林苑。 而秦若水在得知李焕仙有其他的用药之法后,便也追了上来,她十分好奇,李焕仙要如何使用这所谓的‘土霉素’。 “小姜~” 皇家林苑,姜若怀靠在病床上,手中拿着一杯大蒜素,皱着眉头喝了一口。他很讨厌这腥臭的药物,但此药的确神效,他能感觉到自己丹田处的内力正在运转,那些已经流逝的生命正在归来。 听到门外李焕仙不合礼仪的喊叫,姜若怀苦笑一声,示意屋内的侍女将门打开。 “怎么还喝这蒜精呢?” 李焕仙带着秦若水,大大咧咧的走入姜若怀的病房。看着姜若怀手中的大蒜素,毫不客气的一把将其打飞,然后指着姜若怀对秦若水说道:“这就是得杨梅疮那货。” “哈哈……李兄,这位姑娘是?” 看着秦若水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姜若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此时虽然病情好转,但身体依然无力,只能极其尴尬的笑了两声。 “姜老弟,我找到了能快速治愈你的灵丹妙药!你小子有救了!” “当真?” 一听到能快速治愈自己,姜若怀病恹恹的脸,顿时闪出喜色。但一旁的秦若水却直接泼起了冷水,摇着头说道:“看他疮痘破溃,毒入骨髓。虽然不知你先前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帮他减弱毒性。这金疮药虽也可解内毒,但口服效果极差,而且容易出现……嗯,过敏症状,我不认为你能医得好他。” “嘿嘿~若水你啊,根本不知道你研究的这东西有多奇妙!今天我让你大开眼界!拿进来!” 李焕仙大手一挥,许敬忠等护卫抬着一个浴桶就走入姜若怀的病房,将已经凉透的盐水倒入浴桶中,之后由李焕仙亲自操作,将土霉素金粉分批分量投入浴桶,搅拌成药浴。 “啊~” 只见忙活完药浴,李焕仙拿来一根沾着药浴的银针,冷不丁的刺入姜若怀手臂的表皮中,然后迅速拔出,转过身对秦若水说道:“这叫做试敏,先用带药的针刺入病患的表皮,如果病患对此药过敏,便会起反应。但因为药量不足,所以引发的过敏反应并不会严重,而是仅限于针刺皮肤附近的红肿瘙痒。” “原来如此,用此法便可区分病人是否耐药,妙极,妙极。” 看着李焕仙细心的讲解,秦若水此时茅塞顿开,心中不由得更加佩服眼前的登徒子。看向李焕仙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叹。 “李兄,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若怀此时犹如李焕仙圈养的小白鼠,瞪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异常兴奋的李焕仙,不知所措。但李焕仙才懒得与他解释什么,而是看着试敏完成,姜若怀很明显没有出现过敏症状,于是坏笑道:“脱!” “……脱……脱衣服?” 姜若怀直接被李焕仙搞蒙了,但看了看病床旁的药浴桶,看来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无奈的指挥一旁的侍女,为自己脱去衣物。 “全部脱掉!” 听到李焕仙的话,秦若水俏脸一红,赶紧背过身去。理论上讲,这种时候,秦若水一介女子,应该马上出门回避才是。但她很想知道,这花柳绝症,到底该如何医治?到底能否医得好? 作为一代名医,如此重要的临床经验,让秦若水不得不暂时抛开世俗礼教的束缚。但她哪里知道,自从结识了李焕仙后,秦若水几乎就与世俗礼教绝缘了。 看着瘦弱不堪的姜若怀被抬入药浴桶,李焕仙笑着说道:“这药的药效时长约两个时辰,小姜你也必须在此泡够两个时辰,以后每天泡两次。在配合注射法,包你七天下地行走,健步如飞。” “会有如此神奇?” 不理会姜若怀惊讶的眼神,秦若水率先发问。但李焕仙并没有回复她,因为关于抗生素的神奇之处,他是无法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少爷~羊买回来了,注射器工部也送来了。” “好!走,带你去看副肾素提取过程。” 李焕仙听到许敬忠的传话,二话不说,拉起秦若水的手就走出病房。经过了午时饮酒后的搂抱,秦若水深知李焕仙的无耻,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哪还敢由着登徒子的性子胡来,随即赶紧甩开李焕仙的手,自顾自的跟在他身后。 “咦?这是何物?” 看着李焕仙手中拿着的长筒物件,秦若水充满疑惑的问道。此物外体使用半透明的玉石制造,通体轻盈,内含木质机扩,可自主进行推拉操作。在此物前段,还有一个细长的中空针头。 身为古代人的秦若水,自然不认识这是何物。为了此物,李焕仙可是花费了大量的心血,不知画废了多少张纸,才将此物画出送往工部,此物,便是注射器! 看着手中的注射器,李焕仙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声,他是真的没想到,古代皇家工坊的工艺居然如此高超,不仅仅将注射器塑造的半透明,而且连内部的气密性也是极好。 更值得惊叹的是,居然连空心针头都造了出来,虽然针头略粗,但李焕仙已经非常满意了。因为有了注射器,又有了土霉素,接下来只要搞出肾上腺素,那姜若怀的小命就彻底保住了。 在前世医学中,有一句老话,叫做:用得好救命,用不好致命。说得就是肾上腺素这东西。这东西如果用得好,那对身体有很大帮助,但是使用不当,便会出现心悸、头痛、眩晕、呕吐、四肢发凉、血压升高等,严重者甚至会导致室颤死亡。 首先,李焕仙叫来屠夫,将山羊宰杀。取出山羊的副肾。然后李焕仙亲自动手,用小刀小心翼翼的去掉副肾上的脂肪,小心翼翼的将副肾中的延髓分离出来,使用注射器抽离延髓,放入干净的器皿中密封。 然后拿出绳索,牢靠的系在器皿上,手握绳索另一端,旋转甩动器皿,产生离心力挤压出器皿中的肾上腺延髓。 众人看着李焕仙提着绳索满院子的转圈圈,像看傻子一样,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离心机,李焕仙只能手动旋转分离肾上腺提取物了。 其实不离心的话,也可以使用,但会增加感染概率。为了保证自己的长期饭票姜若怀不死于注射感染,李焕仙只能无视众人惊异的目光,做着像傻子一般的动作。 大约几分钟后,李焕仙停下身形,使尽晃了晃晕头转向的脑袋,打开了器皿,用注射器抽取出大约5ml的肾上腺提取物,面带微笑。 “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到底此物何用?” 秦若水看着李焕仙针管中的透明液体,十分不解。李焕仙用手指敲了敲半透明的注射器,笑着说道:“此物,乃天地间第一神药,你看那只羊。” 李焕仙用手指向一旁还在吃草的活山羊,许敬忠二话不说,拿出一只小箭矢,直接刺在了山羊的后臀上。 片刻后,山羊口吐白沫,瘫倒在院内。许敬忠将箭矢递给秦若水,秦若水只是简单的嗅了嗅便说道:“血藤树的毒液,此物见血封喉,你想说明什么?” 李焕仙赞赏般的点了点头,手中拿着抽好药物的注射器,直接刺在山羊的脖颈处,将药液推入。 “咩~” 只是几秒钟后,山羊突然窜了起来,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直接飞奔出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秦若水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死而复生的山羊,浑身颤抖,啧啧称奇。 “此药,我取名,阎王敌。” 第31章 命中注定 傍晚时分,风雷门咸阳分舵。 燕如烟跪在暗室的石床前,如实禀告。而石床中有一名白衣中年男子,盘腿坐于床中。双手结印,放在下腹,双眼半昧半睁,面带微笑,神情懒散的看着五步外的燕如烟。 “你确定,没看错?” 白衣男子将结印的双手打散,双眼完全睁开,只是这一睁眼,好似画龙点睛,醒狮傲立。无形的威势瞬间弥漫在暗室中,整个房间刹那间好似地动山摇,犹如血海波涛掀天而起。 此人,便是风雷门门主,大秦暗夜之皇,忍无生。 世人知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风雷门有一位不死门主,但却不知具体是何人。世间知道忍无生身份的不超过十人,而那十人中,就有三位化境强者。 忍无生的修为具体达到何种地步,外人不知。但若要入驻风雷门成为杀手,首先武道修为必须突破至明境大成,至于其他的考核方式,鲜有人知。 燕如烟虽然年纪轻轻,但早已习惯自己师尊无形中展露出来的威能,故而面无表情的说道:“禀师尊,弟子确信没有看错。那李焕仙的确拥有杀意感知的能力,弟子藏身百米外,目光触及他身,他亦有感应。此等天赋,超脱世间,有如老祖在世。” “……此事到此为止,无需跟进,退下吧。” “弟子告退。” 看着燕如烟的身影消失,忍无生英俊的面孔中出现一丝得意的微笑,石床上的白色幕帐突然随风飘荡,薄纱轻拂,一闪而过。而石床上的风雷门门主,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 …… 入夜,李焕仙折腾了一下午,又是给姜若怀泡药浴,又是制作肾上腺素,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如今酒意上头,服下秦若水走时留下的醒酒丸,李焕仙脱掉衣物,躺在床上摆了个大字,马上就要夜会周公。可就在刚刚闭上双眼时,突然之间,李焕仙坐起了身。 只见李焕仙咂了咂嘴,神情古怪的扭动了几下脖颈,在床上坐了片刻后,便继续躺下,酝酿睡意。 “唉!” 刚刚躺下,李焕仙突然叹气一声,起身披上长衫就走出了房内,看着燕儿与护卫们的房间早已熄灭了烛火,李焕仙奸笑着看了看四周,脱掉裤子,对着花池中的莲花就尿了起来。 “舒坦……” 随着身体的一阵抖动,李焕仙释放完毕,系好裤带后,快速的拾起地上的两枚鹅卵石,看都没看,直接向房檐儿处甩去。 “嗖嗖~” 两颗石子打空,李焕仙神光内敛,双眼凝视着房檐儿中的黑暗,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想必是自己太过紧张了,随即走回房内。 待李焕仙回房入睡后,房檐儿处的阴暗中突然出现一道白影,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从阴影处出现,正是风雷门门主——忍无生。 忍无生看着李焕仙回房后,面带微笑,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白衣随风飘动,整个人御风而起,好似鬼魅般飘向远方。 咸阳城城郊的一处农户小院内,秦若水老老实实的坐在房内,而那位神秘非常的一代宗师邱莫闲,此时却是双掌抵在秦若水的后背上,温柔的将内力缓缓输送至秦若水体内。 只见秦若水那葱白如雪的脸颊此时异常红润,额头上出现细密的汗珠,丝丝白烟从她头顶天灵冒出,这是邱莫闲在为其疗伤。 片刻后,邱莫闲收功,面色如常。可见此人功力深厚匪夷所思,即使是为暗境高手秦若水运功疗伤,依然无法让邱莫闲有一丝疲惫之意。 “若水,你觉得李焕仙那小友如何?” 邱莫闲看了看面色逐渐恢复的秦若水,好似爷爷与孙女一般,与秦若水闲谈起来。秦若水听到这老头居然问起了李焕仙,顿时有些尴尬,吞吞吐吐的说道:“祖师……为何问起此人?” “哈哈……没什么,只是听你今日见闻,老夫愈发的对那小友感兴趣。” 听着祖师邱莫闲对李焕仙的赞扬,秦若水抿了抿嘴唇,下意识的回复道:“那登徒子虽个性放荡……却是……极好。” “十八年华春心动。若水,我这无情之道,你学不来。尘缘难断,嫁人吧。” 邱莫言看着春心浮动的秦若水,意味深长的撂下一句话,便走出房间。出了秦若水的房门,老气横秋的邱莫闲突然气势大变,一改往日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神态。 只见邱莫闲此时腰板挺直,双目凝神,虎额燕颊,双服鹰隼。龙行虎步间,数步就出现在小院儿的栅栏外,脚步生风,瘦弱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月明星稀,皎洁的光芒洒照在湖面上。 这秦若水所住的小院儿三里外,有一处山坳,名为孟门山。此山中空,内有秦国皇陵,历代秦国皇帝大行后,皆葬于山中。 山背有一小湖,上有瀑布,河水径流而下,形成湖泊。湖边森林茂密,具是杨槐柳木,景致迷人。可毕竟地处皇陵,故而非官家不得相近。 但今日,本该寂静如夜的湖边,却出现了两个人。 “大哥,你终于来了。” 邱莫闲老态龙钟般的捋了捋洁白的胡须,看着湖边的白衣中年男子,理所当然的说道。那白衣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风雷门门主——忍无生。 “四弟,你还真是愈来愈见老,下次再见你时,你不会连腰都站不直了吧?” 二人此时非常奇怪,垂垂老矣的邱莫闲对正值壮年的忍无生高喊兄长,而忍无生好似理所应当一般的喊着邱莫闲为小弟。这二人的相貌与二人的称呼,好似截然相反一般。但不得不说,这一老一少,眉宇间确有几分相似。 不对,应该说,二人的眼耳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邱莫闲丝毫不在意忍无生的挖苦,而是双眼紧盯着对方,压低声音后说道:“你是为那后生而来?” 忍无生嘴角一撇,笑着回应道:“老四,你真以为那小子能藏得住?快与我说说,命数如何?” 邱莫闲有些无奈,但看着忍无生一脸期待的神情,只能开口道:“前几天与那后生有过一面之缘。面貌堂堂,有盖世之威。空守一隅,却威风八面。环顾四周,如海涛掀浪。虎落平阳,依得四方朝拜。身无分文,却富可敌国。手无金印,但权倾天下。” 听着邱莫闲的批语,忍无生不屑的摇了摇头说道:“四戊命?区区帝王之相何足道哉。” “正是四戊命!天性忠义刚强,在朝有帝王之命,在野有一方霸主格局,可惜正逢潜龙勿用,阳气潜藏之局。” 忍无生好像很瞧不起帝王之命,连连摆手,看着邱莫闲言语冰冷的说道:“这不是我想听的。” 邱莫闲感应到忍无生的杀气逐渐弥漫开来,思索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此子外似多情放荡,实则心性专注薄凉。更对天道致理感悟颇深。此等人物,你莫要打他主意。他不该是凡间俗物,应做出世之圣人!” “放屁!我看你读书把脑子读傻了!难道与你一般,做个空口说白话的老学究,然后碌碌无为一生吗?我只问一件事,他的天赋可否与父亲相比?” “依我看,更胜父亲。” “好!” 忍无生得到邱莫闲肯定的回答,顿时开怀叫好,兴奋不已。但邱莫闲却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只是这一步,本来平静的空间好似被一把利刃穿入,凌厉的气势从邱莫闲体内爆发而出,他所站立的草地,四周瞬间出现龟裂,杂草乱飞。 “嗯?” 忍无生看着气势突变的邱莫闲,依然不慌不忙,一脸不屑,丝毫没有将这世间三大化境高手之一放在眼里。只见邱莫闲凌厉的说道:“大哥,放手吧!此子断不能毁于你手!” “唉~无情啊,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 第32章 化境之战 一天星斗,月皎风清。此时正值子丑交替时分,孟门山山顶苍穹星云密布,星象罗布有如群狮聚集,亮丽眩目,杀气与灵动好像呼之欲出。 片刻后,一颗流星划破天际,闪亮光华,眩目无比。接着孟门山好似被星云火雨覆盖,夜空瞬间劲爆满天,流星如雨,光华璀璨灿烂,就如烟爆花火。 真的有流星陨石降落吗?当然没有! 只见光彩消失后的孟门山山背处,烟尘四起,一老一少两名绝世强者隔江对立,正是邱莫闲与忍无生。 邱莫闲此时银发散落,站在湖边。原本整洁浓密的美髯也变得稀疏开叉,衣衫破损较多,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胜在气势如虹。 只见邱莫闲无穷无尽的内力鼓荡在身体四周,散落于地的飞沙走石被邱莫闲的护体真气驱动,缓缓漂浮弥漫方圆。 而忍无生在湖泊的另一边,闲情踱步,全身完好无缺,白衣胜雪。站在湖边双眼玩味的看着对面的邱莫闲,英武邪魅的面容除了不屑,便是失望。 “无情,我早与你说过,你要练武就专心练武,要做学问就一门心思去做。结果你偏偏这也放不下,那也忘不了。一把年纪,还是文不成武不就。” 听着忍无生数落自己的话,邱莫闲周身的飞石开始加速转动,本来粗糙不堪的表面,逐渐变得光滑,护身罡气的面积开始逐步扩大,邱莫闲的双脚突然离地,整个人无视重力,直接漂浮在半空中。 “大哥,就算是骨肉至亲,又怎能完全一样?你我兄弟所求不同,我就算再练八辈子,也不可能在武道上胜过你们。” “我……们?” 忍无生并没有将漂浮在半空中的邱莫闲放在眼里,好似在他看来,邱莫闲这老头,只是个欠揍的小孩,完全对自己没有威胁。 但当他听到邱莫闲的话后,眉头便紧了紧,问道:“你几时见过他们?” “呵呵~三哥永远快你一步。” “无常来过???岂有此理!!!” 忍无生此时极其愤慨,原本闲看天下的怠懒气质顿时突变,无尽的杀气从体内蔓延开来,杀气驱动劲风,整片空间顿时被飞沙走石笼罩。 “啊——” 一声虎啸后,忍无生率先出手,身体化为一道白影带动着龙卷之风,直接冲向邱莫闲。 一刹那间,整个湖泊的湖水飞溅,水滴被两位绝世高手的能量威势驱动,向山体与森林飞去。本是奇奇无平的柔弱水滴,此时犹如锋利的箭矢,打在山体上,便留下斧凿的痕迹。穿到树干上,硕大的树身便被直接贯穿! 而在湖泊的半空,水雾朦胧之中,两道人影纵身交错,根本分不清谁是邱莫闲,哪个是忍无生。片刻后,二人交战的区域光芒大盛,忍无生身轻如燕,白衣随风飘动,巧妙的躲开邱莫闲的杀招,与其拉开距离。 而邱莫闲并不想失去先手的机会,磅礴的掌力打出,一波衔着一波的寒劲激迸,湖水掀天骇浪而起,形成了三道重叠波浪;一层犹胜一层足有五丈之高,气势磅礴无与伦比! 但忍无生面带微笑,丝毫没将这世间最强之一的武道秘技放在眼里。只见忍无生身随意动,化做一道白光速度极快,如闪电般疾落湖面。 就在一闪的白芒即将撞到湖中水浪的那一刹那,忍无生快速打出三道勇猛无俦的掌势,掌含风雷,势若通天,犹如圆月弯刀一般轰在滔天巨浪上! “哗……” 原本犹如排山倒海般的三道滔天巨浪,被忍无生三式风雷直接打散,五丈之高的水浪直接失了动力,像无力的死水一般,重新归入湖泊。 “从小就这么喜欢玩花样,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收敛。” 忍无生看着面如古铜,气喘吁吁的邱莫闲,再次挖苦了一句。邱莫闲看似威力无比,气势磅礴的三重叠浪,本应呈吞天吐地之势将忍无生击伤击退。但没想到忍无生不闪不避,直接朴实无华的三掌打出,便将幻化万千的水浪拍散。 这还真应了李焕仙当日所说之诗句: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须一笑不须愁。近看两日远三月,气力穷时会自休。 管你玩什么花样,忍无生就是以逸待劳,朴而破巧。打散你的浪花,你还会有力气再起波浪吗?也亏得这二人是亲兄弟,否则忍无生这三掌就不是打在波涛上,而是直接招呼到邱莫闲的身上了。 “再来!” 邱莫闲眼见自己的杀招被轻描淡写的化解,顿时失了心性,双袖一挥,高绝的劲气爆发,犹如魔神降世!刚刚平静的湖面再起波澜,出现一道五丈高十丈宽的惊涛骇浪,海浪再起发出闷雷般巨响! “不长记性!” 忍无生眼见邱莫闲不死心,又在操控水浪,索性直接飞入浪中,任由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施展杀招。邱莫闲看到忍无生居然如此托大,敢以肉身进入水浪,随即变化招式,双手结印,不停的对水浪施展印术,每一个手印传出,皆内含邱莫闲那磅礴无比的内力与精神。 片刻后,那携裹着忍无生的惊涛骇浪,瞬间凝然,化成一座冰山浮立在湖面,无尽的寒气从冰山中扩散开来,两旁破损不堪的草坪林木也开始出现寒霜。 化境高手之争,居然可以操控水流,改变物理法则,凭空凝水成冰,简直匪夷所思! 看着已被冰封在内的忍无生,邱莫闲大口的喘着粗气,得意的说道:“大哥,你就好好在这待一晚吧。我现在就把那后生带走,你不会找到他的。” “咔、咔、咔——” 刚刚说完,冰山突然出现裂痕,冰封在透明冰体中的忍无生,双眸轻轻一动,整座冰山瞬间破裂! “轰——” 随着一阵天摇地动般的爆响,忍无生破冰而出,飞溅的寒冰碎块骤间化为细小的冰雹纷纷磅落,如瓢盆大雨般,直落湖面。 此刻,忍无生白衣如霜,傲然站立于湖面,看着对面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脸无奈道:“行了,玩一会儿就得了,与我回家。” 说罢,忍无生一步迈出,捷若奔雷,瞬间化为一道白影出现在邱莫闲面前三步位置,接着一拳打了过去,拳势普普通通,毫无威势,就是一个简单的直拳攻向邱莫闲的面门。 “轰~” 邱莫闲护身罡气自动运转,形成一道坚固的气墙,但忍无生朴实无华的一拳看似没有威力,却像利剑穿刺豆腐一般,瞬间打穿了邱莫闲的防御体系,直接一拳将他轰入孟门山的山体之中。 只见邱莫闲好似被巨大的摆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被砸入孟门山的山体,刚要起身运功反抗之际,忍无生御风而行化身利剑,直接贯穿山体石砳,一把扣住邱莫闲的咽喉,整个人腾空而起,单臂提着邱莫闲从孟门山山腹直接冲击到山顶,破石而出! “轰~” 还没完! 提着死狗一般的邱莫闲,忍无生浮在半空中,又是一拳砸在邱莫闲的脸上,只见邱莫闲化为一道火红流星,似天外来客,风驰电掣,捷若雷霆般的被忍无生一拳再次打入孟门山内! 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在山顶,从上往下打。邱莫闲直接被忍无生从山顶砸入山腰,晕倒在一间墓室中。之前说过,这孟门山乃秦国皇陵所在,山内中空,内有皇陵。 此时邱莫闲就躺在秦国开国帝王的墓室中,这大秦开国皇帝也没想到,自己百年之后,会被人这样打扰,但更让它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嗯?还有意外收获。” 忍无生从墓室顶端的破洞跳了下来,对墓室中的奇珍异宝视而不见,而是直接一把掀开墓室中的透明玉棺,将合葬在一起的秦国帝后尸骸直接倒空了出来,然后抱起晕厥的邱莫闲丢在玉棺中,手臂一发力,将玉棺扛着肩头,飞出墓室。 第33章 杀星出世 风雷门咸阳分舵,暗室中除了那张万年不变的石床外,今日却多了口玉棺。玉棺做工精细,上刻金龙,下刻彩凤,棺身刻有天宫云彩,仙人接引。 此等棺椁,非帝王不得私用。而今日在这风雷门内,玉棺中却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邱莫闲。 “师尊!四叔已过耄耋之年,无论何事冒犯师尊,还请师尊开恩,骨肉兄弟,万不可相残啊……” 只见暗室中,风雷门门主忍无生坐在石床前打坐,双眼紧闭。而石床前,四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为玉棺中的邱莫闲求情。 这四名老人虽然年岁已高,异常苍老。但身体依然魁梧英挺,面貌堂堂,气度不凡。可见年轻时皆有气宇盖天之姿,皆是一时人杰。 可就是这样四个气盖山河,睥睨天下的老人,此时却齐刷刷的跪在面貌不过三十出头的忍无生面前。忍无生被四名弟子吵得无法静心,索性睁开双眼,一双怒目好似铜铃,神光四射,瞬间让想要开口说话的四人丧胆闭言。 “赤心,为师当年让你随无情学毒,结果你却跑去与他学医。好,学医也就算了,你还偏偏把无情那身悲天悯人的虚伪样儿学来了!” 忍无生听到四名弟子为邱莫闲求情,顿时来了火气,指着四名弟子便开始训斥起来。待骂完第一名叫赤心的老人后,接着便看向一旁的二弟子诚光。 只见忍无生此时哪里还有一代宗师的风范,分明就是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在教训儿子一般,直接骂道:“诚光你他妈的更是玩物丧志!老子一身风雷绝技你不学,偏学什么狗屁无情道!你若真能无情入道,为师也由你去玩。可你偏偏练着无情功,做着有情事,你自己说,这些年你行了多少荒唐事?!” 感觉骂了两个老头还是不解气,忍无生看向第三名弟子蓝黎,直接一拍石床,大声训斥道:“蓝黎!为师问你,不喜武也就罢了,文也不通!整天与无情混在一起,学什么狗屁奇淫巧技!你们是老子的徒弟,不做杀手可以,但决不能做木匠!” 这四个老头仅仅是为邱莫闲求了一句情,结果就被忍无生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但四人好似早已习惯忍无生的责骂,虽然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但明显油盐不进,想必这些话已经听了很多年了。 看着四名弟子满不在乎,忍无生也颇为无奈,自己纵横天下百年,精心挑选四名孤儿从小培养,结果全都被四弟邱莫闲带跑偏了。 眼见四名弟子已然垂垂老矣,自己还是青春永驻,忍无生内心十分恐惧,他不想看到自己从小养大的徒弟死在自己前面,但这件事,恐怕无法避免。 剩下最后一名弟子,忍无生无意继续斥责,十分无奈的说道:“紫龙,你跪着挺舒服呗?老子都懒得骂你……为师不日将带无情回大漠祖庭,这门内之事,你们四个看着办吧。滚。” 忍无生极不耐烦的挥动了一下手臂,示意四名弟子出去。四个老头依依不舍的望了望玉棺中昏迷的邱莫闲,知道师意已决,自己在说什么都没用,便作揖告退。 “把如烟叫进来。” 听到忍无生的话,四人快步走出暗室,到了室外后,赤心率先开口:“此次师尊定会严惩四叔,回到祖庭后,莫不是要施家法?” 蓝黎在一旁接了一句:“应该……不会吧?四叔都被师尊打成那样了,不至于在上家法那么严重吧?” 诚光拍了拍蓝黎的肩膀,苦笑道:“不好说。四叔没和师尊通气,就先见了三叔,如此蔑视师尊,只怕……要不紫龙你再进去劝劝?” 一听到自己二师兄把话扯到自己身上,紫龙拍了拍瘦弱干瘪的胸膛,急忙说道:“我说几位哥哥,让我进去听师尊唠叨?我宁愿跳万毒坑!快饶了我吧!我看四叔这次,少说得扒层皮。” …… …… 打发走了四名弟子,忍无生看着玉棺中的邱莫闲,眼神飘忽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是真的打算严惩邱莫闲。忍无生一生,驰骋天下。身为世间最为神秘的杀手之王,他拥有无可比拟的财富,拥有无上的权势与武力,但这些他统统不在意。 他想要的,只是找寻一个传人,他想要向他的父亲证明,自己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人。 忍无生还记得,在自己神功初成之时,父亲拍着他的肩膀对其说道:“无生,我为你自豪。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找到了你。可你呢?又有谁能继承你的衣钵?” 在父亲隐于世间后,忍无生便致力于寻找衣钵传人,但在见识了父亲那般神乎其神的意念感知后,天下间的俗物在难入眼。 就这样,春去秋来,不知过了多少年。忍无生看着自己的四弟邱莫闲从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变为满鬓斑白的老人,看着自己的四个爱徒从睥睨天下的盖世豪侠逐渐行将就木。 难道自己就要这样,孤独不老,永远的存活下去吗? 不行!我是杀神之子!是杀手之王!是暗夜之皇!我不可以没有传人!不可以!!! 直到,李焕仙如彗星般出世,忍无生便无法按耐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在嘱咐关门弟子燕如烟查验后,自己又亲自验证一番,更是拉下老脸,找到四弟邱莫闲为其评测命格。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衣钵传承。 “师尊。” 一个女声突然出现,打断了忍无生的思绪。只见一名身穿暗红布衣的妙龄女子缓步走入暗室,这女孩双眸圆睁,灵秀慧中,气质冷艳。虽一身粗麻布衣,仍掩盖不住天生丽质。 她,便是忍无生的关门弟子——燕如烟。 “嗖~” 忍无生手指微动,一个锦盒突然飞至,燕如烟下意识的一手护住咽喉,一手将其接住。然后跪在地上,等待忍无生发话。 “为师要回大漠祖庭。此次祭祖,归期未定。门内之事交由你四位师兄,你持此物,交于李焕仙。从此守护身侧,护其无忧。此事办妥,我许你自由。” 听到师尊的话语,燕如烟轻眉微动,冷若冰霜的面容有一丝欣悦之意。她知道自己师尊的意思,很明显,忍无生十分欣喜李焕仙的天赋,这是要进行衣钵传承。 “弟子领命。” 第34章 殃及池鱼 咸阳城饭庄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丰盛菜肴,李焕仙与姜若怀、燕儿吃得舔嘴咂舌,并非吃相不好看,实在名菜色香味俱全,太好吃了! 燕儿今天破天荒的喝了几杯果酒,酡颜含春,不胜酒力,单臂若葱白托腮,妩媚动人,两泓秋水莹莹,痴望着李焕仙。 而大病初愈的姜若怀有如三年不知肉滋味,一手提着鸡腿,一手握着红烧猪肘,完全不顾及世子风度,十分滑稽。 “小姜,好歹是楚国才俊,你注意点形象。” 李焕仙瞧着满嘴流油的姜若怀,笑着说了一句。不得不感慨,在抗生素没有泛滥的世界,人体对抗生素没有丝毫的抗药性,仅仅是两次药浴外加两次肌肉注射后,姜若怀体内的毒素居然就减轻了大半,双腿囊肿消失,可以下地行走。 虽然身体还是虚弱,但内功已经完全恢复了运转,脸上的疮痘消退,只留下一些疤痕。想必继续使用土霉素,估计三个月内,姜若怀便可完全恢复! 姜若怀自从今早发现自己身体开始恢复后,便神情激动的找到李焕仙,又是跪又是拜,简直快把李焕仙当成了活神仙。 李焕仙实在接受不了姜若怀的热情,索性提议带他出来走走,毕竟姜若怀患病后,几乎在床上躺了半年,早就忘了皇家林苑外的光景如何了。 “李兄,你是不知道,我这半年来,整天清汤寡水,早忘了肉食是什么滋味。如今多亏了你……大恩不言谢,来,我敬你一杯。” 姜若怀拿起酒杯,燕儿识相的为其倒上一杯果酒,李焕仙也不多说什么,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嗯?” 这酒一入喉,李焕仙觉得味道不对劲。是有毒吗?当然不是,只是自从昨日喝过秦若水的糯米酒后,再喝旁的酒,总感觉不如糯米酒好喝。 李焕仙一想到昨日自己与秦若水在凉亭内,又是拉手又是搂抱,差点就做出出格的举动,不由得老脸有些泛红。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能在坚挺一会,那是不是就…… “李兄?李兄!” 姜若怀的喊叫声打断了李焕仙的意淫,李焕仙看了看姜若怀,只见大病初愈的病秧子明显是一杯不过瘾,还想再来一杯。 虽然果酒无妨,但姜若怀毕竟身体虚弱,刚刚好转就贪杯,不利病情。故而李焕仙摆了摆手道:“小姜,你大病初愈,不能贪杯。我看今日吃也吃饱了,先回去吧。待你完全康复后,我定与你一醉方休。” “啊……那行,先回吧。” 说罢,三人简单擦拭了一下嘴角,便起身离开饭庄。刚走出饭庄门口,李焕仙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了看朝阳,故作笑意的说道:“小姜、燕儿,你们先回去,我去医馆抓些药。” “李兄请便。” “少爷我陪你去!” “不用,你先回去。” 看着李焕仙拒绝自己后,直接往广济街走去。燕儿气得直跺脚,抓药?蒙谁呢!你那是去抓药吗?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 东走走,西逛逛。李焕仙三拐两拐就来到了善一堂。他是想抓药吗?当然不是,不知怎的,他想见见秦若水。 这是一种他在前世从未有过的感觉,赤龙从没有如此急迫的想见一个人,思念一个人。 可如今的李焕仙,他会记得秦若水的脂粉味道,他会记得她的衣服颜色,他会想轻抚那淡雅出尘的脸颊,他会在梦中,轻吻那女子的眉角。 凡人无心,杀手无情。 李焕仙不知道,赤龙也不知道,这些错愕的感觉,其实叫做——情。 “李公子?” 在善一堂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秦若水的身影,李焕仙有些失落,刚要离开,便被一旁抓药的药师喊住。 “你认识我?” 其实这句话多余问,李焕仙当日在善一堂内,与天人老者邱莫闲的一番辩论,早已传遍京都,而且他接连在咸阳城语出惊人,绝句妙语层出不穷,但凡爱凑热闹的人,很少有不知道他大名的。 “李公子说笑了,如今咸阳城内谁会不认识您呢?” 药师放下手中的捣药锤,开始与李焕仙闲聊起来。如今见不到秦若水,李焕仙也不好说自己是来找她的,索性与药师交谈了几句,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今日轰动王都的奇闻。 “你是说……就在秦若水家附近?” “是呀,孟门山的确距离秦姑娘家不远,但谁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夜盗皇陵,听说京都守备军已经调动,定南王世子赵沈言亲自带队去……” 药师的话还没讲完,李焕仙直接飞奔出去,心里暗骂道:妈的赵沈言,你还真的无孔不入! …… …… 秦若水今日一身朴素衣装,单手挽托粉腮,独蹙一座。院内的小土狗好似也感觉主人今日兴致不高,老老实实的趴在秦若水脚边,双眼紧盯院外栅栏处徘徊的士兵,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你们干什么?!我来看朋友……别碰我!” 突然间,秦若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本有些失落的面容顿时出现一丝笑意。只见李焕仙气喘吁吁的站在院外,被一队手持戟戈的士兵阻拦在外。 “是我朋友,让他进来。” 听到院内的声音,充当门卫的士兵面无表情的让开一条路,李焕仙嫌弃般的拍了拍衣袖,看着门口的几名卫兵,不甘心的说道:“若是在以前,你们早躺下了。” 说罢,李焕仙便跨步走入小院,坐到院内的凉亭中,看着淡雅的秦若水,笑而不语。 “怎么风尘仆仆的?” 秦若水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李焕仙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后说道:“晨跑嘛~跑动一下,对身体好。” 听着李焕仙言不由衷的答话,秦若水抿嘴一笑道:“哦,那也算跑完了,你回去吧。” “啊?” “哈哈~” 看着秦若水开怀般的大笑,李焕仙知道,这丫头在逗自己。随即笑着说道:“其实啊,我是听说你这边出了热闹,想着某些人可能会来骚扰你,就来做一做护花使者。” “跑两步都气喘吁吁,你凭什么护花?” 听到秦若水又在挖苦自己那羸弱的身体素质,李焕仙颇为无奈。不是他不努力锻炼,问题是这体格子太弱了,每次李焕仙都打拳打到精疲力尽,但提升实在有限。练武强身补八分,先天体弱失九分,想三五日之内提升身体素质,那是天方夜谭。 “谁说我是使者?我就不能是花吗?” “登徒子~不要脸” 看着李焕仙无耻的模样,秦若水笑意不止,自从那晚与李焕仙同生共死后,秦若水每次想到李焕仙,脸上都会多上几分笑容。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多年苦修的无情道,却被这登徒子的三言两语破去七七八八。 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青云十四州。 “董先生!” 正在李焕仙与秦若水二人打情骂俏之际,院外的卫兵突然列队离去,而一名黑衣剑士却持剑闯入院中,剑锋闪烁着寒光,直指李焕仙。 “是你啊!” 和谐的场面被打破,李焕仙踱步走入院中与黑衣剑士对峙起来,这人李焕仙见过,昨日午时隐藏在院外的柳树中,被李焕仙一筷子给破了身形。 “最后说一遍,我不需要人保护,马上离开!” 秦若水深知这黑衣剑士的厉害,她不想李焕仙受伤,随即拦在二人面前,企图用话语让黑衣剑士退去。但黑衣剑士完全没把秦若水的话当回事,而是看着李焕仙冷冷的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小王爷争女人?” “唰~” 话毕,长剑带动劲风,黑衣剑士化身黑影直冲李焕仙。这一剑速度极快,几人距离还很相近,根本不给李焕仙闪避的机会。 “当!” 秦若水率先出手,白嫩的手掌一掌拍在黑衣剑士的长剑上,将直刺李焕仙的攻势打偏,但此人武功不凡,剑法更是老道,只见黑衣剑士顺势将长剑横摆,锋利的剑刃迅速划过李焕仙的臂膀,带动一串血花。 “操!” 李焕仙连滚带爬的闪过这致命的一剑,但手臂还是被割伤,他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铁剑划开自己的手臂肌肉,撕开筋膜血管,在纤细的肱骨上留下一道划痕。 “此人是天衍剑斋名宿,乾坤剑董禾!他以剑法威震天下,我如今伤势未愈,难以匹敌。等下我缠住他,你快走!” 秦若水眼见李焕仙被割伤手臂血流不止,心生担忧。但自己如今并未完全恢复,恐难保李焕仙周全,故而打算缠住黑衣剑士,给李焕仙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种时刻,双方胜负早已挑明。李焕仙两世为人怎会看不出来?只见李焕仙捂住流血的臂膀,面流冷汗故作平静道:“你不是说你家里有帮手吗?是时候了,快喊出来帮忙。” “这……邱师昨夜离去……至今未归” 秦若水此前不惧杀手再次袭击自己,是因为有邱莫闲在自己身边。可昨夜邱莫闲便悄然离去,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按照秦若水对自己这位祖师爷的了解,估计老头是一时兴起,出去云游了,短时间内恐怕是回不来。 他们哪里知道,昨夜邱莫闲被自己大哥一通胖揍的事情。 “这样啊……没事,你没有帮手,我有。” 李焕仙刚听到秦若水提到邱莫闲,心里还挺高兴。毕竟世间三大高手之一在的话,谁也拿他没办法。但可惜,这老头暂时无法出现了。 此时李焕仙丝毫不慌,帮手嘛,不难找。只见李焕仙清了清嗓子,仰天吼道:“咳咳,再不出来我可就死了!” 第35章 谁是目标 自从昨夜皇陵被盗后,咸阳城北郊全部戒严。皇城禁卫军在孟门山附近安营扎寨,大营依山脚河畔而筑,停泊数十艘战舰,杀气腾腾。 皇陵内外,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十分森严,除了犬吠朝阳,巡逻士兵的整齐脚步声,营地一万禁军早已整戈待发。 一万禁卫军驻扎在此,又有何人胆敢前来轻捋虎须? “报~” “讲。” 赵沈言一身甲胄,安坐在主帅军帐中,暗黑色的盔甲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原本英武的面容也被杀气掩盖。 赵沈言今天很不爽。他一觉醒来后,就听到了一个消息,一个足以让秦国皇族愤怒的消息:老赵家的祖坟,貌似被人给刨了! 这种事,没人能忍! 听说秦帝知道此消息后,勃然大怒,勒令定南王赵峰仁亲自督办此案,务必找出夜盗皇陵之人。比起秦皇,身为王侯的赵峰仁却是并不在意,接旨后直接甩给自己儿子,让赵沈言看着办。 其实赵峰仁此举明摆着是让赵沈言博功名,毕竟昨夜皇陵被盗,今早天还没亮就得到消息,皇城迅速戒严,根本无法出城,而且皇陵的陪葬品并不容易出手,挨家挨户的搜,就算是头猪也能把这差事办好。 “礼部已经清点完毕,陪葬品并未缺失。墓室损坏并不严重,已通知工部前来修缮,只是……” “讲!” 看着传令兵支支吾吾,赵沈言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打死他都想不到,接下来的话,差点气到他吐血。 “禀少帅……太祖皇帝与皇后的棺椁被盗……整个玉棺不翼而飞,太祖的尸骸被遗弃在墓室中。一夜之间,被……被老鼠……拆得七零八落……” “啊——” 赵沈言闻言暴怒,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双目充血,怒发冲冠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马上将护陵官下狱!昨夜所有皇陵守卫就地处决!王都封城!给我挨家挨户的搜!若有阻拦,杀无赦!” 气死了,真的要气死了。刨了赵家的祖坟也就算了,还把赵家祖先的棺木盗走,将尸骸遗弃,任由禽兽分尸。这事儿无论谁劝也忍不了,注定不死不休。 “报~” 就在赵沈言发狂发怒的时候,另一名传令兵快步进入军帐,看到怒火中烧的赵沈言,一时间跪在地上,不知言语。 “何事!!!” 赵沈言大喝一声,怒视传令兵。只见传令兵双眉紧蹙,脸色犹豫的说道:“少帅……秦姑娘那边……李焕仙出现。” “还敢纠缠若水……好!” “唰~” 赵沈言直接拔出佩剑,二话不说就要去小院儿砍了李焕仙。可身旁的黑衣剑士董禾却拦住了暴怒的赵沈言,虎视鹰瞵般的注目道:“殿下,孰轻孰重?” “董先生,你莫要拦我!若不斩那污人,难解心头之恨!” 黑衣剑士董禾深知此时赵沈言正在气头上,但此时应以找回棺椁为重,故而说道:“大秦以孝义立国,殿下当以眼前事为重。那李焕仙我去处理,干净利落,不会落人口舌。” “……也好,但莫要让若水知晓。” “自然。” 说罢,董禾提剑便走出军帐,结果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定南王府谋士丁仇缓步走来。这丁仇虽在秦国没有官职,但极受赵峰仁父子倚重,故而连秦国的王公大臣都来巴结此人。 董禾虽是天衍剑斋名宿,江湖威望甚高,但眼见丁仇走来,也是行了一礼,口中说道:“丁先生。” 丁仇目光如炬,充满了智慧,打量了一下董禾后开口说道:“董老弟杀气腾腾的要去哪啊?” “董某有些私事要处理。” “哈哈哈~” 丁仇笑了笑,拍着董禾的肩膀将其带到拐角处,意味深长的说道:“王爷与楚国李圣千相交莫逆,故人之子背井离乡,王爷定会护其周全。小王爷喜事将近,我想你我皆不希望因为某些不入流之人,坏了这天作之合吧?既然董老弟如此得闲,我看,就劳烦老弟你去处理一下吧。” 丁仇说完,转身离去,留下董禾呆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仔细思索。虽说董禾是一代剑术大家,练剑如痴,但他早已离开天衍剑斋多年,投身定南王门下。由于武功高绝,心思缜密,很得赵峰仁父子器重,故而官场那套话中话,自然轻车熟路。 董禾很清楚,丁仇的意思是,李焕仙可以碰,但不能杀。赵沈言即将迎娶兵部尚书之女,故而秦若水不能留! 好吧!看来只能做一次恶人了。 心里做好了决定,董禾冷漠的握住剑柄,朝秦若水家的方向走去。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一个气质冷艳的少女,此时正冷冰冰的注视着董禾远去的背影,而她握着长剑的手指,不断的微动。 …… …… “咳咳,再不出来我可就死了!” 李焕仙仰天大喊,但过了片刻后,依然没有人影出现。秦若水与杀气腾腾的董禾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李焕仙,根本不知道他在乱讲什么。 董禾与秦若水都是暗境高手,就算是十几米外的蝉鸣,他们都能分得清哪个是哪个,若真有人藏在附近,他们怎会不知? 但他们不知的是,李焕仙虽然没有武功,但他天生的感应能力,早就超过世间一切的武学。自他今日从饭庄出来时,他便感应到有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在注视着他。 是杀手的目光,是他最为熟悉的那种。所以李焕仙打发走了燕儿与姜若怀,自顾自的在城内转了几圈,甚至还特意走到无人的地方,可他发现,那名杀手对他并无杀心。 难不成是保护自己的?李焕仙想不通,索性不再想。来秦若水这里后,那道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便消失了。本以为就这样了,但没想到,董禾却跑出来搅局。 生死一线时,那杀手的目光又再一次出现,李焕仙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喊了一嗓子。结果,无人出来帮忙。 如今秦若水伤病未愈,李焕仙手臂被斩伤,董禾利剑三尺封住二人出路,看这架势,不死个人是不能终了。 “谁也救不了你!” 董禾长剑一横,直接攻向护在李焕仙身前的秦若水,手中长剑大开大合,虽是一剑横扫,但粗狂霸道,内含杀意,细密重叠,正是天衍剑斋绝学——一式剑。 所谓天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而那遁去的一,便是真正的天道精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的一切都是由一而生,故而天衍剑斋取一做剑招,万物生为剑意,一式剑出,万般变化,一往无前,至死方休。 眼见秦若水在董禾的快剑下节节败退,李焕仙心如急焚。本想甩几个石子吸引一下注意力,但如今手臂疼痛非常,根本提不起状态。 “嚯!” 秦若水左右腾挪,艰难的避开董禾的一式剑,用尽全身气力提起一口真气,一掌拍在董禾的剑上,强大的掌力让董禾不得不后退几步,烟尘散去,二人终于拉开了距离。 “够了!” 李焕仙忍着手臂的剧痛,将气喘吁吁的秦若水挡在身后,无惧无畏的看着董禾,冷声说道:“你要杀的是我,不关她的事。我随你走,任你处置。” “不可!” 秦若水哪里肯让李焕仙以身犯险,赶紧拉过李焕仙,一脸决绝的站在他身旁,瞧这架势,是打算同生共死了。 董禾厌恶的看了看李焕仙,开口说道:“杀你,只会污了我的剑!” “哎你……” 李焕仙此时明白了,这董禾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秦若水!但目前这种情况,也由不得二人再想缘由了。李焕仙眉头紧蹙,此时的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道道破空声传来,九道银光突然闪至董禾眼前,来不及多想,董禾长剑旋转,快速格挡。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春风柳叶镖?风雷门?” “唰~” 一道暗红色魅影突然袭至,寒光一闪,一把古朴软剑直刺董禾的咽喉!董禾乃一代剑术大家,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迅疾的剑势,身体瞬间后仰,三尺长剑飞快与之缠斗起来。 “当当当……” 一阵兵器碰撞声后,董禾面带疲惫之意,跳出战圈,剑尖触地,不动如山。 而那道暗红色的魅影也轻轻落地,只见一名冷艳丽质的少女站在李焕仙与秦若水身前,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笼罩在董禾四周。 那身杀气似泰山压顶般的无形强劲,欲活生生将董禾嵌进地面,挤压成肉靡方善罢甘休! “风雷四势……” 董禾看着少女,心知肚明。刚才一番交战,那少女剑招诡谲,变幻多端,剑势中暗含风雷之势,很明显是风雷门的顶尖杀手。如今赵峰仁与风雷门暗中有约,自己若坏了定南王大事,恐怕前途尽毁。 况且,刚才一番搏斗,董禾没有把握在三百招之内与这少女分出胜负。看来,今日这秦若水,命不该绝。 “后会有期!” 董禾撂下一句话,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焕仙三人,瞬间腾空而起,脚尖虚空中一阵轻点,不翼而飞。 李焕仙看着董禾遁走,向前走了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后,开口问道:“怎么称呼?” “风雷门,燕如烟。” 第36章 似曾相识 “含着。” 经过了方才的一番恶战,承蒙燕如烟这不世杀星出手相助,李焕仙与秦若水总算脱险。眼见逃出虎口,秦若水也顾不得自身真气消耗过大,拉着李焕仙就走入屋内。 只见秦若水拿出药箱,递过两片火麻叶,示意李焕仙服下。因为此时的李焕仙左臂肌理已经完全被切割开,血流不止,现今必须进行缝合。 “不用,这东西吃多了会嗨起来。你直接动针吧。” “嗨……起来?” 身为古代人的秦若水哪里听得懂这话,面带疑惑的看着李焕仙。李焕仙虽然手臂疼痛异常,但还是十分坚定的拒绝服用麻药,示意秦若水直接缝合。 “那行……你忍着些。” 说罢,秦若水也不敢在拖延下去,轻眉紧蹙,小心翼翼的为李焕仙进行缝合。每一针下去,秦若水都十分小心,生怕用力过猛,但此时的她发现,眼前这个登徒子,虽然面流冷汗脸色惨白,但那丝看轻世间万物的微笑,依然挂在脸上。 “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美人身侧,意嗅香风。别说是缝合,就算刮骨疗毒,也乐得愿意。” “风流放荡……门外的那位燕姑娘不香吗?” 看着李焕仙即使负伤半残,也要口出轻薄放荡之语,秦若水本想给他一巴掌,奈何一手针一手线,也实在是腾不出手。干脆由着性子,将话题引向门外的那位杀手——燕如烟。 李焕仙冷眼向外瞄了瞄,发现燕如烟此时伫立在小院中央,昂首闭目任由阳光照射,冷若冰霜的面孔依然冷艳脱俗,但那身杀气却逐渐开始收敛。 这功夫,李焕仙前世很熟悉。每次在赤龙杀完人后,他都会在无人的地方,用太阳的纯阳之力,来中和沸腾的杀气。若不如此,杀意沸腾之下,杀手杀红了眼,很容易暴怒,不利于隐藏。 李焕仙忍着针线在手臂上穿插的痛楚,平静的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第一次见她,也是第一次听到风雷门这个名字。” “没骗我?” 李焕仙的话,秦若水有些不信。虽然这个登徒子不通武艺,但他能对得上杀手的暗语,使唤得动燕如烟那样高明的杀手。而且,还使得一手好暗器! 在看见燕如烟用出的春风柳叶镖后,秦若水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那晚李焕仙甩出的九枚铜钱,二人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我来到这个世界,注定会骗很多人。但我想……我应该不会骗你。” 秦若水看了看一脸真诚的李焕仙,嘴角含笑道:“当男人说不会欺骗女人时,就是在欺骗女人。” “妈的,这话哪个孙子说的?” “邱师。” 一听到邱莫闲的名字,李焕仙顿时无语。想不到哇!这老头整天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居然对男女之事理解的相当透彻。说不定,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做过不少荒唐事咧! “缝好了,这几天不要乱动,五天后来找我拆线。” 秦若水将李焕仙的手臂缝合好,小心的擦了药,便要起身收拾药箱。可谁知这刚一动,沾染着李焕仙血水的柔夷便被李焕仙一把握住。 “你……干什么……别这样” 感受着手指被李焕仙的大手摩挲,秦若水的白哲两腮瞬间变红,刚想将手抽离,却发现李焕仙的手突然发力,紧实的将其握住。 李焕仙看着面带羞涩的秦若水,意味深长的说道:“与我一起走吧。” “啊?若要走……需让……让师尊见上一面才是……舅父舅母身在金国……也要见一见才行……” 听着秦若水细弱蚊蝇般的嘤咛,李焕仙一阵尴尬,赶紧松开秦若水的手说道:“额……天高水长,那个不急。如今你这不太平,赵沈言那孙子索爱不成,居然叫人杀你!你现在伤病未愈,邱老亦不在身边,先与我去皇家林苑同住,待我腾出手来,定要他好看!” “啊……那那那那就去吧,去吧。” 才意识到自己会错意的秦若水,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地缝,秦若水只能无意识摆弄着药箱中的器具,来掩饰尴尬的心情。 “咳咳~你的酒,我很喜欢喝,带上两坛。” 听到李焕仙说喜欢喝自己酿的酒,秦若水双眼一亮,一扫刚才尴尬的神态,急忙问道:“真的?” “自从饮过你的酒,天下群酒,再难入喉。” …… …… 面带红晕的秦若水与冷若冰霜的燕如烟,小步的跟在李焕仙身后,三人不一时便来到姜若怀的皇家林苑。一进院儿,李焕仙便唤来徐管家,让其安排房间,安顿秦若水与燕如烟。 徐管家面带诧异的看了看李焕仙身后的两名少女,心下暗叹道:一代文豪,风流倜傥。这出去遛个弯的光景,就弄回两名人间绝色。果然啊,那些传言不可信。 安顿好秦若水与燕如烟后,李焕仙便走入姜若怀的房间,发现此时的姜若怀正在屋内运气练功,只见姜若怀站在屋内,双手虚空抱圆,头顶冒出徐徐白烟,面色红润,气血运转流畅。 “李兄来了,坐。” 姜若怀果真有几分功力,虽然在全神贯注的修炼内功,但李焕仙的到来依旧被他察觉,随即收功与之闲聊起来。 李焕仙仔细瞧了瞧姜若怀的面色,又为其号了号脉后说道:“小姜,既然病情已经好转,那我就得问一问了。你到底是在哪染上这花柳的?” “唉!色字当头一把刀。” 姜若怀有些无奈,但他也知道,这染病的原因若不告诉李焕仙,自己也着实过意不去。毕竟李焕仙这几天为他忙前忙后,他都看在眼里。如今,绝症渐愈,自然知无不言。 为李焕仙倒上一杯茶后,姜若怀便徐徐道来。原来,自从被自己的奶奶一脚踢到秦国后,姜若怀是报国无望,有志难伸。 这姜若怀在楚国皇室子弟中,颇有才名。文韬武略,俱是上品。本想弱冠后,在楚国大展拳脚,舒展心中抱负。没想到,却来到秦国做了质子。 男人嘛,心中不快,自然要发泄。酒与女人,是最好的安抚良药。姜若怀一代风流皇子,自然不能免俗。再加上皇室银钱补给充足,自然夜夜笙歌,挥金如土,留恋青楼。 其实这世间的武人,若武功修为能达致明境大成境界,脏腑筋骨都会大幅度的强化,一般的风流病症,风寒恶疾等均不会对其起到伤害。当然了,梅毒除外。 姜若怀来到秦国两年,基本上都在各大青楼消遣,身体一直无恙。奈何半年前,定南王世子赵沈言夜摆酒宴,京中名门子弟皆来参加,姜若怀也位列其中。 据姜若怀所说,那日宴会,并非只请了他们那些人。宴客名单中,李焕仙与陈柏侯也在其中。但当时,李焕仙正与陈柏侯身在咸阳城,整日泡在淮河的花船上,并没有出席。 本来这种宴席,就是喝喝酒,做做诗,看看姑娘跳舞,在互相吹捧一番而已。但那晚,赵沈言却唤来一位苗族女子,那女子肌肤白皙,滑腻若葱。静坐时含羞蓄容,舞动时骚姿摆臀,丰乳浪荡。 纵使姜若怀这种久经花坊的老手,看了后也是入魔着迷,身心澎湃,欲火焚身难以自控。眼见此等人间魅魔,赴宴的名门子弟具是如此,但见那苗女却蛇腰摆动,委身于姜若怀身侧。 赵沈言当日看到此景,便十分大方的让那苗女侍候姜若怀,听闻当时姜若怀激动万分,差点当场与赵沈言结拜为异姓兄弟。 后来,自然是郎情妾意,春风一度。相传那日后,王都的名门子弟都暗中仇视姜若怀,甚至有人特意扎草人咒骂其不得好死。 可能是不科学的咒术真的起了作用,自那日后,姜若怀身体逐渐出现问题,全身开始长出杨梅状的疮痘,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李焕仙再次到来。 “哦,看来不是在绮丽春风染上的。” 李焕仙听完整个前因后果,顿时如释重负。他才不关心姜若怀与那苗族魅女的苟且之事,他只想确定一下,是不是在绮丽春风那青楼染得病。 如今确认,果然不是。李焕仙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毕竟一天洗三次澡,还要玩命的搓,下身都快搓掉一层皮了。 不过,赵沈言慷慨送美人,姜若怀风流染恶证。而且那个时候,李焕仙与陈柏侯也在咸阳城,这怎会如此的凑巧? 仔细想了想,李焕仙摇头苦笑一番后说道:“看来又串起一片……那就新仇旧怨一起算吧!” 第37章 没得选择 满月照城垣,炬火澈夜明。烈烈爆柴声,也难以掩盖秋天的连绵细雨。窗外秋雨打在梧桐叶上,如珠莹剔透滴落。 李焕仙坐在客厅内,大门敞开,听着秋雨绵绵,饮着从秦若水处带来的米酒,好生惬意。 “我知你独来独往惯了,但既然入世,就得享受这份喧嚣。” 李焕仙面色如常的看着门外的景致,口中念念有词。话音刚落,燕如烟带着丝丝细雨来到屋内,冷漠的看了一眼李焕仙后,将手中的锦盒放在茶桌上,对坐无言。 瞧了瞧好似腊月寒霜般的燕如烟,李焕仙不屑一笑,随即打开锦盒。只见盒子不大,打开后,里面只有一本古籍与一枚雕刻着闪电穿云图的令牌。令牌通体全黑,摸上去质感十分舒适,但无法确定是何材质。 放下令牌,李焕仙看着古籍上写着四个大字——风雷无相。 “莫要惜字如金,你不说,我猜不到。” 李焕仙看着令牌与古籍,满脸疑惑不解。燕如烟看都不看李焕仙,双眼注视着门外的细雨,冷声道:“师尊叫我给你的。” “师尊又是谁?” “风雷门门主,忍无生。” “我不认识这个人,这些东西又是何意?” 听到李焕仙的疑问,燕如烟双眼瞵视炯炯有神的看了看令牌后说道:“这令牌,是风雷令。从今日起,你便是风雷门的杀手。” 一听到杀手二字,李焕仙直接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瞪着双眼大声说道:“莫开玩笑!我已经退休了,这辈子都不会与杀手组织再有瓜葛!” “这事,由不得你。” 听到燕如烟霸道的回复,李焕仙握紧了拳头,但仔细想一想,以他目前的本事与权势,怕是难以抵挡这异世界的杀手组织。而且以他对杀手组织的了解,自己若是强硬拒绝的话,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为什么是我?” “你的感应能力超乎常人,天生就是做杀手的料。你也莫要装什么圣人,我们查过你。你在对敌时会释放杀气,一个没有武功的文弱书生,居然能冷静的释放出浓郁的杀气?这就说明,死在你手上的人,起码过百。” 燕如烟这话说得没有任何毛病,李焕仙的确是天生的杀手,他也的确是杀手。而且,他前世杀的人,仅仅算记录的,便有二百九十九个,没有记录的,恐怕要过千。 李焕仙听到燕如烟的分析,无奈的坐回到座位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后说道:“我若是拒绝呢?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可以告诉你,我无惧生死。” “但,你有牵挂。” “你……” 是啊!现在的李焕仙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孤独的赤龙了。在这个世界,他有朋友,有家人,有心中所牵挂的女人。这些,是他前进的动力,也是他致命的弱点。 燕如烟面色冷酷的看了看愤怒无奈的李焕仙,继续说道:“师尊,乃大秦暗夜之皇。若你拒绝加入风雷门,我们会先杀你女人,在杀你家人,接着杀你认识的每一个人。最后,再杀你。” “咔嚓!轰隆隆~” 天空中出现闪电,接着一声洪雷便传到世间。李焕仙紧皱眉头,浑身颤抖,他是害怕吗?并不是!他只是,真的很认可燕如烟的威胁言论。因为这套杀人顺序,他在前世的时候,就亲自做过。 只不过,前世的时候,他坐在燕如烟的位置,而坐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人,早已化作一缕亡魂。 “……门主在哪?我要见他。” “门主将风雷令与风雷无相给你,便是要收你做传承弟子,日后定会相见。” 李焕仙十分无奈的用手拨了拨风雷无相秘籍,丝毫没有将这世间最强武学之一放在眼里。燕如烟看到李焕仙居然如此轻视风雷神技,顿时杀气外放,激的李焕仙寒毛直竖。 “风雷无相乃天下第一奇功,你放尊重些。师尊暂时不回中原,由我来教导你武技。希望你收敛性子,不要让我们失望。” 仔细思索一番后,李焕仙苦笑摇头,拿起酒坛给自己的酒碗倒满,又给燕如烟倒了一碗后说道:“说得好像我求你们教我一样。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选择。喝一杯吧,日后恐怕要辛苦你了。” 说罢,李焕仙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燕如烟面无表情,端起酒碗后再鼻镜处闻了闻,确定里面没药后,才轻啄微抿。 “噗~” 只见燕如烟将口中酒水直接吐了出来,恶狠狠的将酒碗拍在桌上,怒视李焕仙道:“放浪无教!居然喝这种东西!” 说罢,燕如烟起身便要走出房间。李焕仙看着燕如烟莫名其妙的举措,不屑的说道:“土鳖……哎哎哎,别走啊!不是说教我武功吗?什么时候开始?” “等着吧!” …… …… 翌日,天空第一道曙光冲破黑暗。 天才刚刚放亮,众人还在夜会周公。李焕仙昨夜闲极无聊,简单翻看了一下风雷无相那本书,都是繁体古文,对于李焕仙来讲,读起来颇为费力。 但想到燕如烟说此武学乃天下一等一的好东西,李焕仙也只能捧着硬啃了。毕竟,作为前世第一杀手,世间最危险的单独生命体,他再也不想被女人保护了。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犹如鬼魅般悄悄潜入李焕仙的卧室,在简单巡视了一番后,拿起桌上的茶壶便走到李焕仙床前,将茶水直接倒了下去。 “哗啦啦……” “漏雨了?!” 李焕仙刚刚还在睡梦中,顿时感觉脸上一凉,一个激灵便跳了起来,只见燕如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中还提着一壶冰冷的茶水。 “你他妈有病!叫我起床不会敲门吗?!” 看着暴怒异常的李焕仙,燕如烟的冷脸万年不变,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随后一个声音传来:“穿好衣服,来后山。” 看着燕如烟的身影消失,李焕仙气得直跳脚,但想到如今自己这废物身体,估计在这女人面前一招都过不了,只好咽下这口气,穿上衣物,气囊囊的走向后山。 雨后的清晨,着实凉爽非常,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竹叶的清新。李焕仙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脸疲惫的来到后山。只见燕如烟已经等候多时,眼神十分厌恶的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李焕仙后说道:“你先天不足,气血两衰。身体羸弱无比,急需高明内功抻筋拔骨,补足先天之炁。今日正值雨后晴空,正是修炼风雷决的时候。” 李焕仙的身体什么样,他自己会不明白吗?懒得听燕如烟的废话,李焕仙半蹲着喘了几口气后说道:“明白!但你教我武功,总得问问我想学什么吧?” “……你想学什么?” “那自然是轻功了!整天看你们飞来飞去无视重力,我都快羡慕死了!” 燕如烟点了点头,但接下来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便浇了过来:“要想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关键在于将内力注入双腿。风雷门轻功独步天下,非世间凡俗轻功可与之相比。一旦修成风雷无相,身法便捷若奔雷,可御风而行。但这前提是,风雷决必须大成。” 听到燕如烟的话,李焕仙顿感失落,只能无奈的说道:“看来是没有捷径可走了,那行,就练内功吧。” “听闻你精通医理,连花柳绝症也医得好,我就长话短说了。” 燕如烟估计也是懒得给李焕仙科普风雷门的武学体系,直接开始讲解内功风雷诀的修法。也亏得李焕仙精通人体经络穴位,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听懂燕如烟在说些什么。 片刻后,在燕如烟的指导下,李焕仙盘腿坐在竹林中,开始缓慢引导体内的气息。风雷诀主要走手太阳小肠经与足太阳膀胱经,将气息引导于经脉中,形成周天旋转。继而在存储到气海、关元、中极三穴。 这真是不练不知道,一练吓一跳。这风雷诀内功神奇至极,简直就是为杀手量身打造一般! 风雷诀内力不运功时缓柔似风,静静安置在体内。运功时则迅疾如雷,内力会瞬间导入奇经八脉,宛如流水淬体般化为绕指柔劲,互补互助,阴阳并济,使得施功者短时间内功力突增。 这种奇门功法,最适合给杀手使用。因为杀手就是走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路线。而且此功法运转后可短时间提升功力,加强杀手的感官与身体强度。若是前世有此等功法傍身,赤龙想必早十年就能退休了。 第38章 未来可期 日月就似飞梭而过,一月光阴一闪即逝。这一个月来,李焕仙在燕如烟的指导下,潜心修炼风雷无相。虽然进展依旧缓慢,连明境境界的边缘都摸不到,但身体素质却大幅度的提高。 原本跑上几步就气喘吁吁的身体,近一个月来着实精壮了不少。本是衰弱异常的气血大增,皮肤也不再是惨白无力,而是转为较健康的小麦色。 而身患花柳绝症的姜若怀,此时已经近乎完全康复。皮肤表层的疮痘全部消失,身体刚健,功力恢复了近八成。没事的时候,还来找李焕仙一起对练剑术、枪术。 当然了,每次都是姜若怀被打落兵刃,率先认输。虽然在功力上,身为明境高手的姜若怀,可以轻而易举击败李焕仙。但就连燕如烟与秦若水这两名暗境高手也得承认,在兵器上,李焕仙颇有天赋,造诣非凡。 “没想到,你还真耐得住辛苦。” 秦若水身体半月前便完全康复,本要离开皇家林苑,但在李焕仙无耻般的挽留后,只能答应在住些时日,等到皇陵被盗案结束后再离开。 这一个月来,看着李焕仙从英俊的小白脸变成黝黑的糙汉子,秦若水说不出的无奈。其实在她看来,李焕仙文才绝世,又何必苦哈哈的练这杀人技呢?自己早已踏入暗境,天下青年高手中鲜有人敌,自己完全可以护他周全。 结果李焕仙整天和燕如烟出去瞎跑,回来后先是练剑,后又练刀练枪,把自己折腾的完全不像样子。 最可恨的是,连与自己说话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当然了,有这个想法的不光秦若水,燕儿也是如此。 此时,李焕仙正与姜若怀比试枪法,长达三米二的长枪重达十几斤,枪杆白桦木所制,韧性极强。这种大枪,只有战场上的长矛兵或冲锋的将领才会使用。 只见李焕仙奋力的挥舞着大枪,枪出如龙,银芒闪闪,捷若迅雷!颇有风雷门武学,万式疾风,意如雷霆之意。 对练结束后,李焕仙疲惫的坐在客厅,饮了些茶后,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秦若水手持金针,为其针灸手臂穴位。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李焕仙虽然开始修习上乘武学,但身体素质依旧很差。 练功本应循序渐进,但李焕仙过于求成,身体的负荷已经到达了临界点,还好有一代名医秦若水为其针灸,燕儿为其推拿,燕如烟又给予风雷门的恢复圣药,这样才不至于累倒。 “哎呦~若水你轻一点。” 李焕仙感到手臂筋膜有些发痛,下意识的向后蜷缩。但秦若水哪里肯让其躲闪,按住他的虎口,继续施针道:“不是我下手重,是你消耗太大,身体出现排斥反应。好好一个读书人,练这些做什么呢?” “嗨~我哪是什么读书人呀!不过,这些东西学一学也是有好处的,等我功成后,就可以做真正的护花使者了。” 听着李焕仙的话,秦若水笑着说道:“合着你练武,就是为了风流?” “不然呢?还能是为了锄强扶弱?护国安邦?我没那么高尚,只想……以后无需你来护着我,让我保护你就好。” “就你这练功速度,等你能保护我时,我怕是已经嫁不出去了。” 看着秦若水如此轻视自己的习武决心,李焕仙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自己这点本事,想要追赶上秦若水,怕是此生无望。但该练还是要练,该说的话也还是要说。 只见李焕仙被针灸的手臂轻轻上抬,手指在秦若水那白皙滑嫩的小臂上轻轻滑动,口中说道:“我就在这,你还想嫁谁?” 感受到李焕仙使坏般的摩挲,秦若水双颊升起红晕,低声道:“我在施针,你莫要搞小动作,否则会后悔的。” “我怕什么……哎呦!” 刚一脸无畏的说完,秦若水便快速刺入一枚金针,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李焕仙瞬间被激出一身的冷汗。 “行了,湿气都逼出来了,可以休息了。” 秦若水笑着开始拔除李焕仙手臂上的金针,一脸得意。李焕仙也知道,虽然这丫头是故意给自己一下,但刚才那一针吃痛后,转瞬间便神清气爽,疲惫渐消。 “这是什么?” 李焕仙看着秦若水手旁的一个盐罐,一脸疑惑。秦若水收好针灸包后,将盐罐递了过去,口中说道:“祛黑的药粉,睡前用温水调成糊状,均匀的敷在脸上,一刻左右洗掉。” “面……面膜?” “面膜是何物?” 还是老样子,秦若水总是给李焕仙惊喜,而李焕仙总是说出秦若水听不懂的词汇。这药粉是近一个月来,在医治姜若怀时,秦若水精心研制的。 虽然姜若怀体内毒素已尽数被土霉素与大蒜素消灭,浑身疮痘皆除,但之前脸上的疮痘依然留下了骇人的痘疤。美容养颜这套东西,李焕仙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能拜托秦若水了。 这一个月,李焕仙一门心思在武学上,也没怎么在意姜若怀的脸。即使日日与姜若怀对练,也没注意到,原本满是暗疮疤痕的姜若怀,皮肤已经变得光滑洁净,即使还有些微细疤痕,若不仔细观摩,已然瞧不出了。 打开盐罐,仔细闻了闻,除了一股浓重的药粉味外,还有一丝茉莉花香,李焕仙一脸惊叹的看向秦若水问道:“是你的独家秘方吗?” “自然。” 听到秦若水肯定的回答,李焕仙赞叹的拍着手,极其真诚的说道:“日后成亲,我不要你任何嫁妆,只需把药方带来就好。” “你又这样……” 此时李焕仙已经顾不得秦若水那小女儿的心思了,他太开心了。这面膜是什么?这是钱呀! 世界上有两种钱最好赚。第一种,女人的钱。靠赚女人钱而富可敌国的人有很多,例如,前世某马姓企业家。 第二种,小孩的钱。靠赚小孩钱而富可敌国的人也不少,例如,前世某马姓企业家。 这中药面膜连近乎毁容的姜若怀都医得好,若是大肆推广,那银钱岂不是会像洪口决堤一般,流入口袋?无论在哪个世界,李焕仙都坚信,女人嘛,为了自己那张脸,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正在李焕仙畅想未来之时,姜若怀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请柬,拍在李焕仙面前说道:“定南王府发来帖子,今夜赵沈言宴请王都青年权贵,点名让你同去。” 一听到赵沈言三个字,李焕仙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打开请柬瞧了一下后说道:“那孙子知道你病好了?” “他一直盼着我死,这事瞒不住的。” “行,也该正式会一会了。” 第39章 再遇故人 秦国咸阳城定南王府内。崇阁巍峨,粉墙黄瓦朱柱,层层叠叠楼阁亭榭池影,帘珠悬挂晶莹剔透,迎风闪闪烁烁,一重重绚着七彩缤纷,石山异岩,小桥流水潺潺,好一派金碧辉煌。 “这定南王府虽比不上大秦皇宫,但也称得上金碧辉煌,气势巍峨。” 李焕仙一身淡蓝色布衫,长发轻挽,脸上挂着一丝看轻世间的微笑,与姜若怀在这定南王府邸同游闲逛。听到李焕仙在称赞定南王府的景致,姜若怀笑着说道:“李兄少见多怪了。这定南王清廉节俭,不喜奢华。像这种规格的府邸,在我大楚,多得是。” “人在屋檐下,你小点声吧。” “呵呵,李兄说得是。” 二人东走走,西逛逛,犹如刘姥姥入大观园,不停的对定南王府内的景致品头论足,丝毫不像是来参加宴会之人,反而更像是两个前来找茬的懒散流氓。 “嗖嗖嗖……” 道道破空声从演武场传来,李焕仙二人侧耳一听便知道,这是有人在练功。最近李焕仙练武成痴,知道有人在活动筋骨,便起了好奇心,拉着姜若怀快步走入演武场。 只见场内一名青年手持长剑不断的舞动,每一剑劈出,都用尽全力,而且意念与力量配合的十分精准。剑未至,杀意先聚。剑止,杀意不止。 这青年,正是今晚宴宾的主人,赵沈言。 而赵沈言身旁,黑衣剑士董禾就站在一旁,仔细观摩着赵沈言的剑法,眼中尽是欣赏之意。 “殿下年纪轻轻,已解悟一式剑剑意。假以时日,只怕天下群雄束手,长剑空利。” “承蒙董先生倾囊相授,沈言感激不尽。” 赵沈言对着董禾微微行礼,虽然礼数有缺,但眼神真挚,看得出来,赵沈言十分尊重董禾。 “嗯?” 董禾眉头一皱,很明显,他发现了一旁偷看的李焕仙与姜若怀。赵沈言顺着董禾的目光转过身来,脸上出现一丝狰狞,提着长剑凌空一指,躲在门外的李焕仙瞬间感到一阵杀意袭来。 “哎呀!小王爷好功夫,看得李某眼花缭乱。” 李焕仙知道自己藏不住了,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看着汗流浃背的赵沈言,李焕仙轻蔑的一笑。 赵沈言自从知道秦若水被李焕仙给忽悠到皇家林苑后,气的是七窍生烟,三魂暴跳。若不是定南王赵峰仁几次三番遣丁仇警告,估计早就挥兵荡平皇家林苑了。 如今皇陵被盗事件不了了之,赵沈言虽没有找回棺椁,但也算有功无过。因为在找寻棺椁之时,禁军除了挨家挨户的搜寻外,也大肆搜查王都周边密林山脉,大大加强了王都的内外治安。 不过,由于加强了宵禁与巡逻力度,王都的青年贵公子们被折腾得够呛,花坊不能过夜了,青楼也不能闲逛了,硬生生的憋了一个月。 在皇陵风波结束后,赵沈言作为王都青年领袖,决定大摆酒宴,好生安抚一下秦国的未来同僚。故而,才有了今夜的夜宴。 不过,这些关他李焕仙何事? “我记得我没请你!” 赵沈言提着长剑,双眼冰冷的怒视李焕仙,恨不得现在就挥剑砍上去。李焕仙看着拿自己毫无办法的赵沈言,十分嚣张的拿出请柬,在空中挑衅般的晃了晃。 “唰~” 看到请柬上的金边,赵沈言长剑回鞘,直接无视掉李焕仙与姜若怀二人,背身走出演武场,随后冷哼一声道:“开宴!” …… …… 定南王府的一座偏厅内,此时人声鼎沸。咸阳城内青年权贵皆聚集在此,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刚一进这宴会厅,姜若怀就被一群公子哥拉走,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推杯换盏。姜若怀大病初愈,也是许久未曾与同龄人交流,此时不好回绝,只能客套般的一一与之交谈。 而李焕仙虽然在这大秦王都数次语出惊人,也颇有才名。但出身不显,再加上以前龙阳之癖的名号,所以根本没人搭理。 不过这样也好,这种虚伪的酒宴,李焕仙本来也没多大兴趣。端着一杯酒,自顾自的走到一处角落,旁若无人的欣赏起墙壁的壁画。 “怎么一月不见,黑了许多?” 一个中性的声音从李焕仙身后传来,只见一名女扮男装的贵公子,黏着潦草的胡须,带着一个背剑的小厮出现在李焕仙身后。 “额……你是?” 李焕仙皱着眉,仔细看着面前的两人,总感觉似曾相识,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贵公子轻眉一挑,表情颇有不悦,冷哼一声道:“庄周梦胡蝶,胡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 “哦~是你们两个死人……” 李焕仙恍然大悟,死人妖三个字刚要脱口而出,顿时止住。上次在绮丽春风,自己已经猜到这女人是秦国皇族,今日又女扮男装出现在赵沈言的宴会上,自己口无遮拦怕是不妥。 “想起来了?” 贵公子看着恍然大悟的李焕仙,面色冷淡。而身后的背剑小厮,手中捧着一颗鸭梨,无视面前的两人,自顾自的啃着。 李焕仙略微尴尬的笑了笑,看着贵公子说道:“我要怎么称呼你?兄台?姑娘?亦或是……殿下?” “赵玉书。” “书本的书还是淑德的淑?” 听到李焕仙的反问,赵玉书手中纸扇潇洒的一合,笑着说道:“不重要。但我一直想问你,那日在绮丽春风你是如何看出我们女扮男装?” “唉!” 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还用看吗?只见李焕仙直接伸手,一把揪住赵玉书的胡须,瞬间就揭了下来。 “大胆!” 赵玉书身后的背剑小厮眼见李焕仙如此无理,樱桃小口微张,瞬间将赵玉书拉至身后,清澈明丽的双眸怒视李焕仙。 李焕仙丝毫不以为意,在赵玉书震惊之余,手臂轻抬指尖轻触小厮下颚,直接将那小厮下颚的假胡须也揭了下来。 “下巴还挺滑~” “你……” 小厮顿时被李焕仙的出格之举气得双脸绯红,作势就要拔剑,但却被身后赵玉书一把拉住手臂,口中轻言道:“明月,莫要冲动。” “莫拦我!这登徒子胆敢轻薄你我,今日不将其手砍下,难解心头之恨。” 这小厮虽名义上是赵玉书的护卫,但很明显二人并无主仆之分。只见小厮将背上长剑取下,宝剑虽未出鞘,但凌厉的剑意已经将李焕仙笼罩在内。 而长剑剑鞘上刻着的图案,李焕仙此时看在眼中却觉得好似见过,仔细回想后才发现,这长剑与黑衣剑士董禾的剑一模一样,都是天衍剑斋的特制青锋。 “拔个胡子就要砍手剁脚的,你们天衍剑斋就这点气度?” 李焕仙可没把这天衍剑斋的女弟子放在眼中,他今日可是客人,如果赵家人弄伤了自己,面上一定过不去。而且,赵玉书也一定不会让这女孩对自己动武的。 “你怎知我是剑斋弟子?” 小厮放下手中未出鞘的剑,疑惑的问向李焕仙。但还没等李焕仙开口,身后的赵玉书便拍了拍小厮的臂膀说道:“早就与你说了,入世后莫要再用剑斋佩剑。” 的确,天衍剑斋的长剑十分容易辨认。剑锋三尺有余,剑柄黑金线绳缠绕,剑身具是宽刃四面,剑鞘刻有云山环绕图。这么扎眼的企业logo,只要不是瞎子,都认得出来。 懒得在与赵玉书二人纠缠,李焕仙将手中的两撇假胡子递了过去说道:“以后再女扮男装,别用碎发做胡须,太假了,马鬃染黑的效果才是真得好。还有,既然扮男人,就别涂那么多的脂粉。” 赵玉书与小厮二人听到李焕仙的话,顿时大眼瞪小眼,一阵尴尬后,赵玉书苦笑摇头道:“原来如此……不提这些了,你这南楚诗圣最近可有什么大作?” “诗圣?你可别捧我,我不懂诗词歌赋,也不会作诗。粗人一个,万不敢欺世盗名。” 听到李焕仙如此自谦,赵玉书不屑的笑了笑,眼神玩味的看着李焕仙说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看你并非不会作诗,而是没有风月佳人,无法咏情吧?” “你怎知晓此诗?” 李焕仙十分纳闷,这诗是当日自己挖苦秦若水难忘故地旧情时所吟,除了他们二人外应该无人知晓才是,为何这赵玉书会知道? 赵玉书纸扇轻摆,看着李焕仙说道:“这首《无题》于半月前从皇家林苑流出,那姜若怀虽也算风流之人,但绝写不出此等洒脱之意。除了你,还能是谁呢?” “啊……算你聪明,但这诗我是……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焕仙有些发懵,他不太清楚自己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大秦皇族到底想怎么样。看着李焕仙有些别扭的神情,赵玉书坦然一笑:“呵呵,我只是欣赏你的才学,想与你闲谈诗文罢了。” “哦,那让你失望了。诗文这套东西我不擅长,那边好像有人叫我,先走了。” 李焕仙肚子里几点墨,自己清楚得很。还闲谈诗文,估计用不上一刻钟自己就得露馅,索性赶紧找个理由避开这两个女人才是。 这刚要走,李焕仙便感应到那背剑小厮的凌厉目光,不是杀气,而是怒气。这让李焕仙十分不爽,于是李焕仙看了看赵玉书身旁的小厮开口问道:“怎么称呼你?” 小厮当即白了李焕仙一眼,懒得回话。虽然贴着假胡子,但少女桀骜的风情还是被李焕仙尽收眼底。赵玉书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焦灼,随即开口说道:“她叫司空明月。” 听到赵玉书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司空明月气得一跺脚,愤怒的说道:“玉漱!理这等人渣作甚?!” 第40章 魅魔现身 今夜天景一般,缺那么丁点儿,月亮就圆了。所以说,月有阴晴圆缺,只见满天阴霾。 宴会厅内人声欢乐喧哗,酒宴满座。意气风发的赵沈言坐在主位,听着王都青年才俊们对自己的阿谀奉承,冷眼陪笑。 王都的青年才俊最近着实是憋坏了,如今英雄开朗,你来我往的酒樽交错,借酒攀缘,豪气油然而生,整座宴厅其乐融融。 但酒过三巡!于阳刚喧哗之中,好似缺少了什么? “各位,今日蒙世子殿下殷勤款待,我等何不以诗词回报殿下厚情?” 有人提出要吟诗作对,这提议在秦国酒宴上实属平常,毫无新意可言。但在座的皆是秦国权贵子弟,纵使纨绔非常,但胸中三五点墨还是有的,要让他们作诗自是不难。 听到要作诗,一旁已经粘好胡须的赵玉书双眼发亮,直勾勾的看向龟缩在角落的李焕仙。只见李焕仙根本不理会众人,此时的他正坐在桌前,细心的剥着花生皮,看着润滑坚实的花生粒,面带微笑。 “作诗就不必了。近一个月来,因沈言之事,扰了各位仁兄的清净,沈言实在有愧。今日摆下此宴,只为与各位兄台饮酒作乐,共忆快活。” 赵沈言又不傻,作诗?他妈的!李焕仙那诗自己又不是没读过,今日若是由着这群废物文青吟诗作对,只怕明日李焕仙的妙语绝句又得满天飞了。 自己如今恨不得劈死李焕仙,怎么可能在给他出头的机会? 说完上面的那番客套话,赵沈言轻轻一拍手,宴会厅内的灯光开始变暗。两侧暗帘缓缓冉升而起,笙笛胡琴等乐器大作!乐师们满脸迎宾笑容,摆头耸肩,卖力吹奏,一时间,靡靡之音,绕梁三日。 从两旁帐帷之后,转出来了数十位妙龄舞娘艺妓,个个缨髻凝香晓黛浓,身段腰眇柔似娟。有若妖娇乘绛仙,婀娜多姿,风姿绰约。踩着凌波仙步,柔情似水鱼贯而出。 舞娘艺妓纤柔荑,肌肤雪白滑腻若葱,个个皆捧花篮,盛满新鲜花瓣,露珠儿犹沾瓣叶,晶莹剔透。 这些女子身着透明罗衫,踩着音乐飘然婉娩多姿,乳波如浪。三角茸茸乌亮处,竟沾金粉,用绽放花朵掩遮。舞步摇曳之中,骤显灿烂缤纷,眩人双目。 随着乐师们的演奏,舞娘狂野摆臀骚姿,柔体似水,角度玄妙,越是轻佻展露金粉花朵之下妙处,若隐若现,真叫人看得血脉喷张,目不暇给,全给吸引了过去。 不瞬间,满场人声寂然,青年才子们停止了敬酒喧哗,个个忘情得有如泥塑木雕,更有人垂涎三尺。靡靡悦耳之声,舞浪艺妓曼妙仙姿,充满了客厅。 “果然,我大秦王都所谓的青年才子加在一块,也比不过一个南楚李焕仙。” 看着在场的男人们尽数被舞姬的妖娆身姿所吸引,赵玉书双眸冷淡的一一扫视,轻蔑视之,最后唯独停落在角落的李焕仙身上。 她发现李焕仙与这些男人颇为不同,那些人看向舞姬的眼神,淫目眈眈,眼球转动,犹如寻找猎物般的异采熠熠。唯独李焕仙,只是轻扫一眼后,便继续耐心的剥着花生皮,对那些妖艳女子丝毫不动心。 她哪里知道,李焕仙两世为人,前世别说这些穿衣服的漂亮姑娘见过很多,就算不穿衣服的,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早就看腻了。 只见赵玉书提着酒杯踱步走到李焕仙身旁,看了看桌上的花生后说道:“莫不是真如传闻所言,你不喜女人?” 李焕仙如今已经不在乎外界如何说他了,故而十分淡定的说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樱唇万人尝。都是一群没有羞耻之心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果然精辟!既然你如此不喜风尘中人,为何还要夜宿青楼?” “若无夜宿青楼的经历,又怎能悟透此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一个女人,为何总是女扮男装出席这种场合?莫不是不喜男人,专好女色?” “胡说八道……我只是嫌宫中苦闷,继而出来走走罢了。” 赵玉书听到李焕仙居然猜测自己是个女同,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愤怒,而是三言两语解释一下,一笑而过。可见这皇女修养极好,若大秦皇室子弟都像赵沈言那般,估计李焕仙这会儿早就脑袋搬家了。 无意与赵玉书交谈,李焕仙剥好了花生,轻轻抹了抹手,起身离开道:“宫里闷不闷我不知道,但这儿的确很无聊。赵……赵兄,先叫赵兄吧。你慢慢长见识,我出去走走。” 听到李焕仙要走,赵玉书笑了笑,随即跟了上去。而在一旁吃水果的司空明月看到赵玉书也出去了,只能不情愿放下手中的南桃,提着剑跟了上去。 眼见李焕仙出席离去,赵沈言坐在主位尽数看在眼中。只见赵沈言伸手唤来董禾,在其耳边轻语几声,董禾先是皱着眉头愣了一下,后便作揖离去。 …… …… 定南王府后方,有一处紫竹林,蜿蜒起伏,有如苍龙飞天之势,一望无际。一间紫竹建筑大屋坐落二十丈方圆草坪上,十分典雅静宁。 李焕仙走出宴会厅后,借着微醺的脚步,便晃到了此处。正在低头环顾四周之时,发现赵玉书与那持剑的司空明月也跟了上来。 “赵……赵兄,你们两个大姑娘,跟在我屁股后面合适吗?” 还未等赵玉书答话,司空明月就气势汹汹的说道:“我们就算拆了这定南王府也没人敢管!主人家都未发话,哪里轮得到你个外人说三道四?” 听着司空明月的犀利回击,赵玉书也不再说话,而是一脸无辜的摆了摆手,笑着看向李焕仙。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你奈我何? “……行,你俩有种。我撒尿!想看吗?” 李焕仙被司空明月一段话怼出了火气,无耻的劲头瞬间上来了,愿意跟愿意看是吧?老子把裤子脱了,就不信你们还能看下去! “粗鄙!” 司空明月大骂一声,赶紧拉过身旁的赵玉书,二人齐刷刷的背过身去,心里早已将李焕仙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俄顷之间,一阵脆笛作响! 音韵悠扬旋绕大地,美妙自然而有若天籁,更不见丝毫凑泊之痕,于空间的展现上,却又由近及远,由慢转迭为快。 这阵优美笛韵一出,牵引人生喜、怒、哀、乐不迭地翻腾。 “咯吱~” 一道开门声从李焕仙身后传来,只见竹林中的竹木屋突然开启,道道香气从屋内传来,闻着这香风,李焕仙原本清明的头脑顿时有些恍惚,如中催眠般,醉步蹒跚的向屋内走去。 而身后的赵玉书与司空明月二人,虽然也中了这香风,但明显抵抗力要强于李焕仙。只见二人轻眉紧蹙,站在原地,艰难的运转内功,细密的汗珠从二人的额头间逼落。 “南苗音蛊!” 司空明月转瞬间苏醒,拉着赵玉书大步后撤十步,纤纤细指在赵玉书后背上轻点几下,握紧赵玉书的白玉柔夷,将内力缓缓输送。 可李焕仙就没那么好运了! 此时的他,身体不自控的走入竹屋。只见屋内一名风姿绰约的少女,衣衫不整的靠在香榻。透过昏暗的烛火,隐约可见紧挺的丰乳浪荡,一身白皙若脂肌肤,十分诱人。 少女一头秀发如瀑洒开,身挂紧身兜衣,半露了上身酥胸,看起来十分坚挺富有弹性。下半身玉腿交叠,绵质睡衣半掩遮,也露出了若葱白雪般的一双似藕大腿。 茫然间,少女双眸绽开,看向门口的李焕仙。只见少女双手撑着地面而起,上身整座双峰不断跳动,又被衣衫遮掩。下体双腿大开而起,一片的萋萋浓密私处,就如掠鸿一瞥。 少女蛇腰轻摆,踱步走向李焕仙。俏脸有若闭月羞荒般的含蓄,双颊绯红,嘟哓起樱桃小嘴,梨涡浅笑,俯身靠在李焕仙的肩头,妾意绵绵道:“郎君,莫让奴家空等。” 这时候要能忍住,那李焕仙就不是个男人! “轰!” 就在李焕仙单臂摩挲着少女的翘臀时,一柄刻着云山环绕图的剑鞘突然飞袭而至,少女瞬间向后避开,剑鞘擦着李焕仙的臂膀狠狠的嵌入竹屋的床榻上,发出闷雷般的响声。 “什么鬼?!” 李焕仙瞬间清醒过来,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淫靡少女,只有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一脸妖气的老妇人! “窦铃!你不在南疆窝着,跑来我大秦作甚!” 只见司空明月手提长剑走入竹屋,三尺青峰直指妖妇,通天剑意从身体溢出,势要将这淫妇撕成碎片。 李焕仙深呼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被剑鞘擦破的长衫,一脸赞叹的对司空明月说道:“一招就破了这淫妇的幻术,还顺便解救了李某。明月姑娘果然武艺高强,李某在此谢过姑娘。” 司空明月的境界如何,李焕仙是看不出来。但就凭刚才那一手剑鞘飞袭的功力,只怕普天下的同龄人中应该没几个能做到。 虽然说,以气御物只是明境高手的基本操作,但司空明月对剑气与距离的掌控却是十分精准。因为刚才那下若是偏上半寸,那李焕仙的右臂定然会被剑气斩断! 听到李焕仙的赞誉,司空明月才懒得搭理,双眼注视着妖妇窦铃,口中厌恶般的说道:“你想多了。刚才那下,我打偏了。” 第41章 最毒是人心 定南王府,紫竹林木屋。 一道白芒剑光冲天而起,整个竹屋的屋顶瞬间被掀飞。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木屋内飞出,正是天衍剑斋司空明月,与南疆妖妇窦铃在激烈交战。 “嗖~轰轰轰……” 司空明月不愧为天衍剑斋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手中宝剑寒芒一闪,涵盖周围五尺,形成密不透风的剑芒。那妖妇窦铃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毒烟根本无法伤到司空明月。 “果然是司空剑的闺女,确有些手段。” 窦铃被司空明月强大的剑芒逼得连连后退,只有躲闪的份,根本没怎么出手。其实并非窦铃没有一战之力,只是她今日的任务是给那个李焕仙下蛊。 小王爷有令,莫要节外生枝。结果刚刚要得手时,却被这司空明月给搅了局。若是旁人搅局,一并杀了便是。但这丫头是剑神的独生女,窦铃是万万不敢对其动手。 因为,她忘不了三十年前,司空剑一人一剑,血屠南疆三千里的恐怖场景。 眼见无法对李焕仙下蛊,窦铃干瘪丑陋的脸顿时露出狰狞,双手奋力一拍,一阵黑雾出现,紧接着窦铃便闪身隐入茂密的桃花林中。 “想走?出了南疆,性命就由不得你们做主!” 司空明月长剑自上而下挥动,强大的剑芒犹如开天辟地,顿时黑雾被一分为二,五丈内的桃树也被剑芒所侵,变为两截。 “唰~” 一道黑影突然从后方出现,窄刃细剑直刺司空明月的后腰。司空明月反应极快,瞬间腾空而起,长剑回转,与那偷袭之人大战起来。 “当!当当当……” 两柄长剑互相碰撞,黑衣剑客束发蒙面,剑法阴柔犀利,多用点、刺等轻柔剑式。而那司空明月虽是女子,但剑式刚猛,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剑劈出,都有如开山劈地,分金裂石之功。 “哈!” 眼见黑衣蒙面客剑法高绝,司空明月愈战愈勇,脸上抑制不住兴奋之色,手中三尺青锋挥舞得更加快速。 极致的速度,加上强大的挥砍力量。此时的司空明月化身女战神,通天剑意肆虐,周身带动劲风,逼得黑衣蒙面客不得不露底! “啊——” 黑衣蒙面客怒吼一声,一剑横扫而出。这一剑,不同方才。之前与司空明月交战,黑衣人都是走阴柔诡谲的剑风,但此时被司空明月逼得没办法,只能施展真本事。狂暴的剑气从黑衣人的细剑中发出,瞬间叠密重加在一起,将司空明月的威势止住。 “一式剑?你是剑斋弟子?!” “嗖~” 黑衣蒙面客没兴趣与司空明月这种好战份子继续交战,止住司空明月的身形剑意后,第一时间跳出战圈,直接飞了出去。 “穷寇莫追。” 眼见师出同门,司空明月自然要问个究竟,马上就要追过去,但赵玉书的话却从后方传来。没办法,名义上,自己还是这位公主殿下的护卫。此时若是走了,只怕剑斋那边不好交代。 “玉书这话说得在理,你还是先送我们出去吧。” 李焕仙此时就坐在已经半废的竹屋前,身体后仰大咧咧的看着司空明月,脸上挂着笑意。司空明月才懒得搭理李焕仙,直接白了他一眼,来到赵玉书身旁。 赵玉书看了看司空明月,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李焕仙,笑着说道:“起来呀。” “那个……我腿软……你俩谁能背我出去?” “废物!” “哎~明月……” 司空明月拽住赵玉书的手腕直接向另一方走去,留下李焕仙独自一人坐在竹屋前。看着赵玉书一步三回头的身影逐渐消失后,李焕仙站起身来,平静说道:“董禾一直都在,你不出来是对的。” 只见一个暗红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李焕仙的身后,正是那冷艳丽质的女杀星,燕如烟。 燕如烟面色如常冰冷的说道:“可查到些什么?” 李焕仙也不回头看这冷艳绝色,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用手指了指破损的竹屋说道:“这赵氏父子真小气,一言不合就下降头……基本上都通了,但我没兴趣打击报复。” “不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现在知道敌人是谁,防着点就行了。” 燕如烟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李焕仙,顿感失落,摇着头说道:“想不到你竟没有丝毫血性,我真怀疑师尊看走了眼!” 李焕仙根本不在乎燕如烟的鄙视,极其无所谓的说道:“我又没逼着你们这些杀手来找我。现在我啊,就想赚点小钱,然后离开这是非之地。” 话毕,李焕仙也不再理会燕如烟,自顾自的离去。燕如烟冷酷的一笑,看着李焕仙的背影说道:“天真。” …… …… “啪!” 定南王赵峰仁一巴掌甩了过来,赵沈言直接在空中打了个滚,重重的摔在地上。 赵峰仁看着沉默不言的赵沈言,气得下颚胡须不停的摆动,怒视这逆子骂道:“李焕仙若死,李圣千的边军便会直入青云十四州,你挡得住吗?!还暴露了窦铃……是想让司空剑亲自找你要人吗?!” 看着赵沈言沉默不言,赵峰仁怒不可遏,快步走上前去,又是狠狠的扇了其一巴掌,大声呵斥道:“回答我!” 赵沈言此时脸颊红肿,嘴角带血。可见刚才被自己亲爹那两巴掌扇得很重,但赵沈言还是不说话,估计他也是没什么可说的。 赵峰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赵沈言,无奈的说道:“我最后说一次,你给我听好。那李焕仙,你莫要在动心思。从今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王府,一步不可离开,直到迎娶兵部尚书之女。若再动什么歪脑筋,我就断你的腿!滚!” 看着赵沈言一脸不服气的离开,赵峰仁站在书房内,对着屋内的一道人影说道:“沈言什么都好,就是眼界不够,勇气不佳。该据理力争的时候,偏偏软弱。” 只见人影缓步显露真容,是定南王的谋士丁仇。丁仇笑着说道:“毕竟还是年轻人。小王爷怎会知您与飞将军的交易?又怎会知晓剑神已经前往大漠,短时间内不回中原呢?” 赵峰仁听到丁仇的话,冷哼一声道:“哼~司空剑那个蠢货,居然自大到去招惹那几个老怪物,我看他不是不回中原,而是没命回来了!” 丁仇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定南王的话,于是说道:“王爷怒,不是因为小王爷动了您的布局。而是小王爷虽然争,但争得不够彻底。剑既然出鞘,就一定要见血。” 丁仇这话说的没错,赵峰仁根本不在乎李焕仙的生死,更不在乎李圣千挥兵杀入青云十四州。如今青云铁板一块,李圣千就算用兵如神,三年内也别想在青云有何作为。 剑神司空剑虽是天下三大高手之一,个人武力堪称无敌。但此人不仅仅是剑神,他还是天衍剑斋的掌门。天衍剑斋门人弟子众多,而且多数为大秦皇族效力,比如董禾、司空明月等人俱是大秦皇族的贴身侍卫。 介于赵氏一族与天衍剑斋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每代剑斋掌门,若无皇帝诏书,绝不能私自来到王都。这主要是防范天衍剑斋谋逆,若是剑斋掌门人振臂一呼,那些皇族侍卫纷纷拔剑,估计不消片刻,便可杀尽大秦皇族。 所以说,赵峰仁不恨赵沈言出手使坏,他只恨这兔崽子出手不够绝!既然动手了,那就弄死李焕仙!既然窦铃暴露了,管你什么剑神之女,公主殿下,一并除去便是! 虎头蛇尾,这才是赵峰仁恨铁不成钢的原因。 丁仇看着赵峰仁依然闷闷不乐,随后继续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想必,还是王爷把这剑锋,磨得太狠了。” 赵峰仁摇了摇头,十分坚定的说道:“天下利器,岂能无锋。” 第42章 做 杀 手(一) 孟门山南,伊洛河畔,自古为山水胜地,早在大秦开国时代即选定此地营建秦国皇陵。 洛河离帝都咸阳最近,来往商船于河面穿梭如织,十分繁荣,由水军驻防抽税,从不扰民,在这种贪官污吏横行的时代,实属异数。 这一大早醒来,李焕仙就被燕如烟揪着耳朵,给带到了洛河河畔。感受着初秋清晨的凉风,看着开始忙碌的码头工人与过往的船只,李焕仙不得不紧了紧衣衫。 “今日,你要学会如何找到杀手接头人。” 燕如烟丢下这么一句话,整个人御风而起,贴着江面河畔消失。剩下李焕仙站在码头不屑的说道:“切,这么简单的事还用学?真当我上辈子白混的?” 听燕如烟口述:这个世界的杀手组织历史悠久,伫立在大陆上怕已有千年光景。但以前的杀手们仅仅以杀人为生,工作十分单调,趣味性极低。 直到那个叫霍山的男人从大漠狂沙中出现,短短三年杀尽天下二百八十一名化境高手。由于手段残忍,武功天下无二,世人对其闻风丧胆,视若神明,从此尊其为杀神。 既是以杀伐证道,自然要入驻杀手组织。杀神霍山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成为天下杀手们的领袖。之后便开始对古老的杀手组织进行改革。 杀手除了杀人外,开始插手各行各业,上至朝堂各国政局,下至镖行布坊等衣食住行,暗中左右一国运势走向。从此以后,杀手不再是鬼魅的杀戮机器,而是主宰一切的暗夜之王。 李焕仙瞪着有些疲惫的眼睛,在码头扫视了一圈后,伸手唤来河畔中央的渔船,示意上船。船夫蓑衣带帽,一脸真诚的将李焕仙请到渔船上,简单客套了两句,便撑篙驶船。 船夫站在船头,小心翼翼的撑着竹篙,生怕架船不稳,伤了这一身贵气的富家公子。但李焕仙可是什么风浪都见过,哪会怕这小船进阴沟? 船夫在艇尾轻摇橹桨打进水里.拨出“哗啦!哗啦!”节奏有序浪花,轻灵交水响,牵起一个个漩涡,飞快地往飞流失。 只见李焕仙看向河对岸,对着河岸旁的密林竖了一下中指,然后开口说道:“三更三里三浮屠。” “咯吱……” 撑船的竹篙突然停住,船夫脸色一变,一改刚才热情客气的神态,冰冷的说道:“夜深夜静夜血香。” 看着船夫松开竹篙的一端,露出被手掌遮挡住的图案,正是风雷门的标志,闪电穿云图!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说道:“我要见咸阳外事组管事。” …… …… 今天的广济街依然人来人往,尤其是专卖小吃的寒香斋。这地方李焕仙来过几次,但都是带燕儿一起来的。闻着寒香斋门口的笼屉中,传来鲜肉包子的香气。李焕仙暗自咽了口唾沫,手中提着两尾血红色的观赏鱼,走进了寒香斋。 “呦~客官来这么……里面请。” 本来门口的伙计看到李焕仙进来,还假意的说些客套话,结果一低头看到李焕仙手中的两条‘血鹦鹉’后,神情淡然的看了一眼门外,一伸手将李焕仙引入内堂。 “围事还是寻人?最近有折扣,杀三赠一,五单可入名册,一年内不会成为目标。公子若是办卡的话……” “打住打住,砍个人还玩上会员制了……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李焕仙很是震惊,这风雷门果然另辟蹊径,杀人还能办卡办会员?虽然与前世杀手工会的现代模式无法比拟,但在这个古代世界,能这么经营杀手组织,也是颇有头脑。 领着李焕仙的伙计听到客户要见管事,不屑的笑了一声道:“老板,您是多大的买卖呀?我们管事可不是您想见就……” 还没等伙计说完,李焕仙懒得再纠缠,拿出燕如烟带给自己的那枚风雷令,在伙计面前晃了晃。伙计皱着眉看了看后,一脸疑惑,但此时已经不敢怠慢李焕仙,赶紧上茶安坐,自己去请管事。 “啥牌子啊?” “回教头,弟子不知,但的确是门内的标识。” “啊,那看看吧。” 只见刚才的伙计不一会儿便领来一个中年大汉,这大汉相貌平平,但身体粗壮,虽然穿着一身华服锦缎,但衣物上污渍斑斑。 李焕仙看着大汉虽然神情懒散,但却龙行虎步的走来,本想起身拱个手,但随之一阵劲风裹挟着恶臭就扑面而来。 大汉坐在主座,随手拿起一块糕点说道:“你谁啊?” 李焕仙厌恶的在面前扇了几下,将臭气驱散一番后说道:“秦历五十八年,也就是约四十几天前,三名杀手深夜在城北民郊,暗杀医师秦若水。那单子,是你这出的吧?” 大汉听到李焕仙的话语,一改懒散神态,面容略带怒气,一把丢掉手中的糕点,大声说道:“这事儿门内已有定论,你可以自己去证堂调文卷!妈的!你们律堂心眼儿还这么小?就这么想赶绝我?!” 听着大汉的话,李焕仙知道,这哥们会错意了。不过他才懒得解释,只是冷冷的看着大汉继续说道:“我问你、那单子是不是你出的?” “啪!” 大汉被李焕仙冷冰冰的眼神所激怒,愤怒的一拍桌子,大声怒斥道:“你这后生小辈可知我是谁?!我看你是不想活着出去了?封门!” 大汉的确来了火气,可见这风雷门内也不是铁板一块。很明显,这外事组的人与所谓的律堂水火不容。但这些与李焕仙没什么关系,理论上讲,他今天的功课已经做完了。 燕如烟只是让他找到接头人,也就是那个渔夫。但李焕仙在找到后,决定增加点难度,顺便找找这咸阳城外事组,他想知道,那晚,到底是谁要杀秦若水! “当啷……” 就在大汉打算教训一下李焕仙时,一枚古朴的令牌被李焕仙丢到大汉的桌前。看着这枚通体全黑,刻着风雷图案的令牌,大汉一脸疑惑。随即将令牌握在手中,风雷诀内力透过指尖轻轻一发,令牌上的图案顿时出现异样。 “轰!” “咸阳外事组教头蓝铁旗参见少主!” 只见这自称蓝铁旗的汉子在搞清楚令牌后,直接双膝发力,跪在李焕仙面前,地上的大理石瞬间四分五裂! “少……少主?” “少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属下不知少主驾到有失远迎……这事也不能全怪属下,四位上师没传令过来,我哪知道少主您亲自来查这摊子……” 听着蓝铁旗的话,李焕仙的脑袋犹如被搅匀得浆糊,愈来愈乱,赶紧打住后问道:“蓝教头,我来这,不是查你,所以你不用害怕。只需告诉我,那单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守规矩?” 蓝铁旗此时汗如雨下,本来那件事,自己师父蓝黎已经给糊弄过去了,虽然律堂偶尔来找茬,但拿不到实质证据,所以也无所谓。但万万没想到,如今风雷门少主亲自来查,只怕师父这次也保不了自己。 “求少主开恩!属下深知罪孽深重,求少主放过这寒香斋的同门,铁旗这就去邢堂领罚。” 说罢,蓝铁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就要往外走。李焕仙此时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自己手中的令牌居然这么有威慑力,仅仅露个面就能把外事组的教头吓成这副样子。 “别别别,蓝铁旗,我都说了,不是查你。你就如实说,我保你无事。” “……少主莫不是……想丢蓝某去万毒坑?少主哇……蓝某罪不至此啊……求少主开恩……求少主开恩……”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焕仙看着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的蓝铁旗,也是来了火气,一把拿住这大汉的臂膀,手臂一发力,想将他拉起来。结果,大汉纹丝不动,李焕仙却被震的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妈的!这蓝铁旗也不知武功有多强,无意识的状态下,风雷诀内功都在不停的运转,外人根本无法伤到他。眼见自己拉不动这大汉,李焕仙只能继续说道:“我就要一个名字!把发布任务的名字告诉我,我马上走!保你无事!否则……真拿你没办法了。” 好言说尽了,怒语也塞了不少。总算安抚好了战战兢兢的蓝铁旗后。随后,李焕仙得到一幅画卷,打开一看,是一个面容诡谲的中年书生。 “这是发布任务的人?” “禀少主,正是此人。” “嗯,探过底没?” “定南王府谋士,丁仇。” 第43章 做 杀 手(二) 烈日当空,初秋前最后的三伏天并没有放过这个世界。只见皇家林苑内准备了大量盛满冷水的水桶,安置在各个宅院之中。 姜若怀虽在异国他乡为质,但生活品质依然奢华不减。身处皇家林苑的凉亭中,四周清水沿着房檐不断的流淌,几名侍女守护身侧摇着扇子为其降温,面前还摆放着冰镇的荔枝用来解渴消暑。 “捡些新鲜的荔枝杨梅,给李兄送去。” 姜若怀躺在侍女的大腿上,闭目养神中,还不忘李焕仙等人。可见这次死里逃生,他是真的愿意与李焕仙结莫逆之交。 这一大早起来,本想找李焕仙练练功,活动一番筋骨。结果一去找才发现,这李大公子又被那冰山美人给拐跑了。 “殿下,这新鲜水果本就不多……” “那我就不吃了,都给李兄送去。” 侍女们无奈之下,只能收拾一番,一人端着一大盘水果,送往李焕仙的别院。此时,李焕仙已然回到了皇家林苑,正与秦若水在客厅内研究面膜药粉。 “若水,我知你天性淡泊,不喜银钱。但我现在寄人篱下,这面膜的配方若能给我,半年内,定可富甲一方……” 看着李焕仙双眼闪光,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己,秦若水便忍不住发笑道:“以你的家世背景,为何会如此市侩?” 秦若水哪知道面前的李焕仙早就不是从前的李家三公子了,现在的李焕仙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楚国,自然要搞些银钱安身立命。 李焕仙颇为无奈的说道:“我早就与家里谈崩了,这辈子不打算再回楚国。现在一群人嗷嗷待哺……这样吧,你把配方给我,咱们三七分成,嫁妆彩礼另算。” “滚蛋……什么嫁妆彩礼的,又说跑偏话!三七不好,你一个文人,除了吟诗写文也没有营生的本事……五五吧,许你些私房钱。” 听着秦若水说五五分成,李焕仙一阵头大,他的想法是,他七,秦若水三。结果这丫头会错了意,居然要平分。唉!想赚女人钱,哪有那么容易。 但话已经说到这了,在划价,只怕是失了气度。李焕仙只能谄媚的笑了笑,大手不老实的从桌下伸过去,拿捏住了秦若水的柔夷说道:“若水,你真好。但你让这么多利润给我,就不怕我出去风流?” 感受到李焕仙的手在使坏,秦若水娇笑一下,反手一用力,瞬间将李焕仙桌下的手反拿住道:“让人不举的方法有很多,可以施针,可以下药,你选哪一个?” “疼疼疼……在拧就断了……我开玩笑的……” 看着李焕仙龇牙咧嘴的喊痛,秦若水笑意不止,灿若桃花。松开李焕仙的手腕,拿起纸笔写下面膜的配方后说道:“原材料去善一堂采购就好,不过如何贩卖,如何经营还要你自己去做。商贾之术,我帮不到你。” “放心,你就等着八抬大轿迎你便是。” “口吐莲花~若见不到八抬大轿,我就……看来你又要忙了。” 本想在与李焕仙聊一会,可秦若水感到一阵寒气。抬眼一瞧,发现燕如烟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把冰镇杨梅,饶有兴趣的一边吃,一边看着二人打情骂俏。 “真扫兴!” 李焕仙看了一眼,无奈的吐槽一句,目送秦若水离开后,呆坐在客厅内,开始研究桌上的面膜药方。而燕如烟将手中的杨梅随手丢掉后,来到李焕仙面前,竖了一下中指在其面前晃了晃后说道:“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额……这是……就是说啊,一切放心,万事有我的意思。哈哈~” 李焕仙坏笑着解释了一下中指的含义,很明显,当时他在河畔上对着密林中的燕如烟竖起了中指,让这个女人记住了。 “哼~最好如此!看看这个。” 与李焕仙接触了一个月,燕如烟虽然还是冷冰冰的看不上这个浮夸放荡的公子哥,但不知不觉间也被李焕仙所影响,话也多了起来,不在像以前那般,一天吐不出几个字。 “啥呀?” 李焕仙打开燕如烟递过来的信封,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杀’字。接下来便是一个女子的画像,还有地点以及日期。 “你的第一个任务。” “啪!” 听到燕如烟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李焕仙一把将手中信件拍在桌上,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燕如烟说道:“我只说学风雷门的武功,可没说做风雷门的杀手!” 燕如烟直接无视李焕仙的愤怒,揉搓了几下手掌中的杨梅残渣后说道:“你不做,那这画像上的人就会变成秦若水,或是你那丫鬟。” “别威胁我!我今日见了蓝铁旗,他没胆子碰我的女人!” “呵呵,仔细看看印记。这是外、内、邢、律、证五堂齐发的必杀令,四大上师署名,除非师尊亲自作废,否则无人敢拒绝。” “你他妈的……” 李焕仙愤怒至极,此时已经懒得管自己与燕如烟的天差地别,直接掀翻桌子,一掌直拍燕如烟面门。燕如烟身轻如燕,身形轻闪,轻松躲过这一掌。如瀑披肩的秀发轻撩李焕仙的手掌,好似是在嘲笑他,连自己的头发都伤不了。 “啊——” 李焕仙大喝一声,眼见一掌打空,但依然攻势不减,后足发力,双拳连续攻上,强劲的拳风摩擦着空气发出道道空爆。 燕如烟没兴趣教训李焕仙,否则只需动动小腿,就能让其三天卧床不起。但她也知道,此时的李焕仙需要发泄,故而避而不战,只是闪躲。很快,二人就从屋内,战至屋外。 “呦~少爷,怎么大中午的又练上了?” 许敬忠正在院外与六名护卫晒太阳,眼见燕如烟李焕仙一前一后的从屋内飞出,心想已经过了少爷练功的时辰,怎么又练起来了。 “把刀给我!” 看到自己的这点绣花本事连燕如烟的头发丝都弄不断,李焕仙气得七窍生烟,对着许敬忠吼了一嗓子,一把抽出许敬忠的战刀,恶狠狠的向燕如烟劈去! “当!” 一刀力劈华山,由上而下将院内的假山一分为二。不得不赞叹一下燕如烟的教学水平,仅仅一月光景,李焕仙的气力已经强大如此,居然能用兵刃分金裂石,虽然此时的李焕仙依然没有踏入明境阶段,但凭借刀剑功法与自身的气血强度,已经足以与一般的明境初成者一战。 “我砍!” 眼见一刀劈不中,李焕仙横刀就扫,企图腰斩燕如烟,但燕如烟人如其名,如烟如燕,脚尖轻点直接腾空而起,站在李焕仙的刀尖之上。由上而下,一脸无奈的看着李焕仙。 “当啷~” 丢掉手中的刀,李焕仙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伤到燕如烟,但他很不甘心。他不是不能再杀人,只是不想再做杀手了。其实骨子里,李焕仙不排斥杀些惹到自己的人,毕竟这个世界依然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但若重新做回杀手,那就意味着,甭管是否是该死之人,他都要一视同仁,冷血无情的将其屠戮。他不愿、他不想。不想什么呢?他不想那个被他压制住的赤龙,在醒过来! 一旦自己变回那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他将失去如今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东西,赤龙没有,但他想要有。所以他成为前世第一杀手,杀尽名单中人,只为获得人类最基本的情感基础——感觉。 “我知你不愿,但这个人该死。他是个男人,男扮女装奸淫妇孺,杀人劫货。而且,他与你一样,男女通吃,有龙阳之癖。” “草!” 李焕仙十分厌恶的骂了一句,斜眼看了一下燕如烟后说道:“你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是想让我色诱他吗?” 燕如烟面无表情,双手摊开无所谓的说道:“怎么做是你的事,我的任务是监督你。” “我武功稀松,未必拿得下他。” 燕如烟摇了摇头,十分坚定的对李焕仙说道:“证堂之前踩过点,说他已被淫色掏空了身子,你们势均力敌。况且……” 只见燕如烟伸出中指在李焕仙眼前晃了晃接着说道:“一切放心,万事有我。” 第44章 做 杀 手(三) 无论前世今生,这世上有两种囚犯最让人深恨欲绝,即使是同监的狱友也深以为耻。第一种,人贩子。第二种,采花贼。 李焕仙对这种坏女子贞洁的罪犯甚为不齿,当年还是赤龙时,撞见逼良为娼者,都会免费送上一颗穿颅子弹。遇到闲散流氓借酒撒泼的那种,偶尔也会送上一记撩阴脚。 但没想到,即使来到这方世界,自己还要面对这种人渣。 今夜,天空无月,黑暗无比。 一个蒙面人飞行纵身之术,有若鹞飞戾天,翱翔天际。仔细一看,这人身上还挂着一个男人,正是不通轻功的李焕仙。 “哗……” 听着耳边风势一一作响,李焕仙犹如八爪螃蟹一般,勾挂在燕如烟的身上,紧夹其身,生怕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你摸够了没有?!” 听到燕如烟的训斥,李焕仙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燕如烟已经带着自己降落在一处别院中,四周乌漆墨黑,没有任何声响。而燕如烟双眼有若寒星明亮,正怒视着自己。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李焕仙,谁叫他不懂轻功呢?燕如烟无奈之下带着他飞檐走壁,李焕仙害怕这丫头故意整治自己,所以抱得比较紧,现在双手一前一后的环在燕如烟的小腹与后腰上。 “咳咳~这事儿完了,一定要教我轻功。” 李焕仙干咳两声,赶紧放开燕如烟,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后说道:“情报准不准?那个何一花确定在这?” 燕如烟听到李焕仙在质疑风雷门的情报水平,顿时脸上出现怒气,压低声音说道:“证堂的情报不可能有纰漏,你好生准备就是。”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燕如烟轻眉紧蹙,一把拉起李焕仙,化作一道残影顿时隐入墙边角落。 “咯吱~” 别院的大门被推开,一名身材高挑,面貌姣好的标准美人扭动着丰臀走入院中。这女人鼻若悬胆,皮肤白皙,薄唇菱角淡淡微红。 只见这女人面带淫笑,走到院中央的水缸旁,点燃一只花灯,将黑暗的院内带来一丝明亮。此时,燕如烟与李焕仙二人正躲在一旁的角落夹缝中,由于地势拥挤,二人只能对立相拥,身体紧贴在一起。 闻着燕如烟身上淡淡的体香,李焕仙有些不太自在,体温逐渐升高,脸也开始发热微红。而燕如烟依旧冷若冰霜,面无表情。若不是胸口的起伏波动有些过快,李焕仙还真当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尼姑。 “忍一忍,先看看再说。” 此时两人都非常不自在,李焕仙几乎咬着燕如烟的耳朵,轻轻吐出几个字。燕如烟面带厌恶的微微动了一下脑袋,躲避这男人口中吐出的热气。 “哗啦……” 只见院中央的女人,拿起水缸中的水瓢,轻轻舀起一瓢清水,昂起头颅,由上而下的倾泻。清水透过那女人白皙的脖颈,浸湿了本就轻薄的纱衣。 可能是清水无法熄灭欲火,女人一只葱白玉臂,抚着后脑勺望天,姿态撩人。另一只手沾染着清凉的河水缓慢的舞动起来。片刻间,小院内传出呻吟之声,不堪入耳。 看到这一幕,燕如烟那冷若冰霜的俏脸变得绯红无比,赶紧微微低下头颅,不敢再看。而李焕仙早就对此等场面司空见惯,纵使身旁有人,但还是肆无忌惮的观赏起这幕活春宫。 “喂,你别过分。” 燕如烟喘着粗气,小声的说了一句。这一句搞得李焕仙莫名其妙,随即发问道:“什么?” “你顶到我了~” 燕如烟此时恨急了装聋作哑的李焕仙,若不是不想滥杀无辜,定然第一时间冲出来,暴揍李焕仙一顿。 “这里这么窄,膝盖碰一下无所谓的。” 听到李焕仙无耻的话语,燕如烟恨不得马上一剑穿了他的喉咙,但此时正在等待目标现身,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装傻是不是?你硬了。” “啊?我硬了?我会硬的吗?” 李焕仙一脸无辜的向下低了低头,只见自己胯下祠堂不知何时已经醒转,此时正如磁石一般贴在燕如烟的小腹上。 此时李焕仙一阵欣喜,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祠堂就从没出现过反应。他自己曾经仔细的检查过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气血两衰,需要慢慢滋补。 可是滋补了一段时间后,作为童身未破的青壮年,他的胯下还是没什么变化,就算每天早上起来,都依然像一条死鱼一般。 但是没想到,今日见到这副活春宫,这小兄弟居然醒了!虽然醒的不是时候,但李焕仙内心是十分激动的。毕竟如今有了反应,以后好日子就要来了,想想就很兴奋。 此时,院中的女人已然达到临界点,疯狂的摆摇起细腰,双眸发亮,更加亢奋,晃摆一头如瀑乌发,乐至极臻! “嘶~” 下半身的摆裙已经承受不住女人疯狂的撕扯,顿时破裂开来。这一开,两条似藕的大腿与下身全部显露出来。躲在一旁的李焕仙与燕如烟看到这一幕,顿时一阵恶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若不是为了隐藏身份,估计二人此时非得吐出来不可! 他妈的!这就不是个女人! 这人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男人! 二尺长的玩意犹如马驴之物。此时已经变软,摇摇晃晃的悬在中间。而这人靠在水缸旁,抽搐喘息,女人般的面容显得妖艳非常,亮丽诡谲,叫人颤栗不已。 这人就是李焕仙今夜的目标,采花大盗,何一花。 “谁?!” 突然之间,何一花双眸杀机大起,妖娆身态挪腾跃飞,直接飞出院外,向远处追寻。 眼见人妖何一花飞走,燕如烟一把扣住李焕仙的咽喉,直接遁入院内宽敞地带,一脸憎恶的说道:“看见个死人妖你还有反应,还说你没有龙阳之癖?!” “你……放手放手放手……” 李焕仙被燕如烟的白皙柔夷掐得喘不上气,赶紧费力拍打了几下,燕如烟十分厌恶的甩开李焕仙,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 李焕仙半蹲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后说道:“你是不是有病?这事我早就解释过了,我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再说了,刚才有反应也不是对那个死人妖,是对你。哎哎哎……先别急着动手,我不怕告诉你,你这种冷冰冰的女人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有反应是给你面子,你不要激动,更不要对我起什么……” “咚!” “啊——” 还没等李焕仙无耻的话语说完,燕如烟直接一脚撩阴腿,狠狠的踢在他的裤裆之中。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此时李焕仙也顾不得什么隐藏身份了,直接双手捂裆,半蹲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起来。 “咯吱~” 浑身半裸的何一花推开院门,刚一进来,就看见脸色惨白双手捂裆的李焕仙。此时燕如烟已经不知遁去哪里,院内只余李焕仙与何一花二人。 何一花仔细观摩了一下李焕仙的脸后,淫靡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用娇嗲的声音说道:“死靓仔~刚才是不是你偷看我~” 后记:本章因为审核尺度问题多次修改,导致节奏出了问题,友参深感惭愧,抱歉。 第45章 出世首杀 月光光,心慌慌。 今夜无月,何处话凄凉。 赤身裸体的何一花淫笑着注视紧捂裤裆的李焕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淫邪的气息。此时李焕仙汗如雨下,一方面是下身挨了燕如烟一脚,疼痛难耐。另一方面,是独身面对何一花这个死人妖,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看到我的身子,忍不住了?” 何一花说罢,就向前走了两步,想拉近与李焕仙的距离。但李焕仙可是厌恶得很,赶紧后退了几步大声呵斥道:“你给我滚远点!” 一句两句谩骂的话语怎能伤到何一花?只见何一花十分傲娇的搔首弄姿一番,张开双臂口中喃喃道:“我是最美的女人,亦是最粗狂的男人。今晚,我们好好享受一番。” 说罢,何一花好似磕了春药的公狗,直接飞扑过来,将半蹲着的李焕仙扑倒在地,比女人还要娇艳的脸上此时出现兴奋的神色,双手大力的撕扯李焕仙的腰带。 “哎哎哎……你个死人妖别脱我裤子!我有花柳!有杨梅疮!” “巧了~我也有。” “操!” 李焕仙此时已经顾不得下体的疼痛,直接双脚蹬直,一齐踹向何一花。 “嗵!” 何一花此时精虫上脑,但常年习武的本能反应还在,电光火石之间,双臂回笼护在自己胸前,挡下了李焕仙的舍命一蹬,身体瞬间弹开,退至一旁。 李焕仙眼见与何一花拉开距离后,一把抽出腰间软剑,剑尖直指何一花,口中说道:“采花大盗何一花,奸淫妇孺无恶不作,其罪当诛!今日风雷门替天行道,快快束手就擒,引颈自戮!” “哦,原来是杀我的。” 何一花才不会被李焕仙三言两句唬住,刚才那一蹬,何一花已经探出李焕仙功力不深,只是空有一把傻力气罢了,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中。 但看到李焕仙手中闪着寒光的奇门软剑,倒也不敢轻视。那剑原本是燕如烟的贴身佩剑,削铁如泥,乃一等一的利器。今夜是李焕仙第一次执行任务,燕如烟嘴上说不会帮忙,但还是将佩剑借予他防身。 “受死吧!” 李焕仙手持软剑,剑如蛇信,左右轻点之下,便迅速攻向何一花。软剑韧性十足,本不好操控。但李焕仙对兵刃颇有造诣,用起这奇门兵器依然得心应手,快如闪电。 “嗖嗖嗖~” 何一花借助身法狼狈的躲过李焕仙的剑式,如瀑长发此时散乱异常。不是何一花淫心不死,怜香惜玉。只是那软剑又快又利,自己如今赤身裸体,根本不敢以肉身阻挡。 “靓仔~这可不对,就算要杀我,也得让我穿条底裤吧?” 何一花单腿发力,直接用脚尖踢破一块石板,石板一角的碎石化为夺命弩箭,直击李焕仙的面门! “当!” 这一个月来,李焕仙勤学苦修风雷无相神技,双眼即使在暗夜中,依然可以视物,哪能被这石子打到?直接一剑竖劈而下,将石子劈碎! “唰~” 何一花眼见石子攻击无效,但也算止住了李焕仙的身形。瞬间腾空而起,身法极为迅速的冲入房内。李焕仙可不打算给这死人妖反扑的机会,如今自己手持利剑占尽先机,自然要乘胜追击。 跟着何一花的残影,李焕仙也闯入屋内,可刚一进屋,只觉一根绳索挡住了自己的双腿。 “嗖嗖嗖搜~” 脚下的绳索连着机关,绳索断,机关被触发,四道透骨钉从房梁射下,李焕仙急忙退出房间,躲过这追魂暗器,手持软剑,双眼死盯房门,一刻不敢松懈。 “咔嚓!” 就在这一盏茶的功夫,何一花穿着一身藤甲,手持双刀破窗而出,双刀如月,双臂大力挥动,犹如剁肉馅一般连番猛砍李焕仙! “当当当当~” 犹如连发炮弹一般的猛剁被李焕仙的软剑一一格挡开来,但何一花能祸害江湖这么久,岂能只有这区区三板斧?只见何一花脚下连动,每一脚都打向李焕仙的脚踝,脚法细密迅速,李焕仙要挡着上面的双刀,根本无力分心阻挡脚下的攻势,只能连番后退。 “啪!” 李焕仙脚踝吃痛,身形顿时不稳,手中软剑脱手,摔倒在地。何一花双刀交叉犹如锋利的剪刀,狠狠的插在李焕仙头颅两侧的石板中。双手握住刀柄,十成功力全部注入其中,想要将李焕仙的头颅剪掉! 此时,屋顶瓦片上一个身影已然按耐不住,手中的长鞭完全散开,杀意沸腾。这人影不是别人,居然是秦若水! 就在秦若水要飞奔而下,救下李焕仙时,燕如烟如鬼魅般挡在她的面前,冷酷的说道:“你护不了他一辈子,让他自己来。” “你就是想害死他!滚开!” 秦若水救人心切,懒得理会燕如烟,长鞭一抖,作势就要打过来。燕如烟绝不会让秦若水扰乱战局,直接双手擒住秦若水的长鞭,风雷诀内力化作电流疯狂涌向秦若水。 秦若水感应到燕如烟的浩瀚内力攻向自己,瞬间提气,一身无情道绝学马上运转,与风雷诀内力相互抗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焕仙根本不知道房顶上有两个女人,正在为了自己大打出手。此时的他被何一花骑在身下,两柄弯刀犹如夺命剪刀,随时会剪下自己的头颅。 这何一花看上去身材高挑,体重轻盈。但一身明境功力甚是不俗,如今将李焕仙压制在身下,犹如千斤重担,让其动弹不得。 此乃千钧一发之际,已容不得李焕仙在想什么,感觉到膝盖还有一丝动弹的余地,李焕仙奋力将膝盖向上一顶,何一花顿时哀嚎一声,迅速跳了起来。 “嘿嘿~下辈子在做采花贼,下三路也得练一练!怎么样?我这撩阴脚不赖吧?刚学的!” 看着何一花退至一旁,俏脸憋得通红,双手紧捂裤裆,李焕仙心中不由得乐开了花。但乐归乐,手上的事儿还是要办! 李焕仙不打算给何一花任何缓冲的机会,大步向前,双手成掌,一前一后迅速攻上!何一花此时下身吃痛,无力反击,只能左右腾挪,时不时劈出两刀企图减缓李焕仙的攻势。 但风雷无相这种天下奇功岂是这江湖草莽能破解的?只见李焕仙双掌含风,捷若迅雷,掌心发力将何一花手中弯刀拍飞,趁何一花身形不稳之际,大喝一声,双掌齐发,直接拍在其胸口藤甲上! “砰!” 何一花的藤甲瞬间坍塌破裂,整个人口吐血水倒飞出去,在石板上略微挣扎一下后,便气绝倒地! 看着何一花倒地不起,再无生机。李焕仙长舒一口气,掐着腰站在何一花的尸体前,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嗖~嗖~” 两道人影突然由上至下,飞落到李焕仙身旁。李焕仙定睛一看,是燕如烟与秦若水。 “若水?你怎么在这?” “她看很久了。” 还没等秦若水答话,燕如烟冷漠的说了一句,拾起自己的软剑,伫立在何一花身旁仔细观详起来。 “我若不来,只怕你要被这冷血畜生害死!” 秦若水面带怒气,冲着燕如烟就骂了一句。听到秦若水骂自己,燕如烟的面容难得出现一丝怒气,手中的软剑不自控的抖了抖后说道:“我是畜生?你不也是诚光师兄的徒弟吗?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叔!” “叫你师叔?我呸!我只认师父诚光,师祖邱莫闲!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杀手有何颜面与我论辈分?!” 李焕仙此时有些头大,刚才一番恶战,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他实在不想再听这两个女人吵架拌嘴,所以赶紧站在两人中间,想要安抚两人。 “滚开!” “滚开!” 秦若水与燕如烟异口同声的骂了一句,李焕仙十分无奈,这就打算自顾自的离去,让这俩人慢慢折腾吧。可这刚要走,顿时感应到一股虚弱的杀意! 来不及多想,李焕仙下意识的拉住燕如烟的手,将其拉扯到自己身后。只见已经气绝的何一花居然回光返照,濒死一击,单掌血红,一掌拍在李焕仙的胸口上。 “噗~” 李焕仙口吐鲜血,身体作势便向后倒飞出去。燕如烟赶紧一把将其拉入怀中,后撤几步。 秦若水此时回过神来,手中长鞭一抖,迅速缠绕在虚弱不堪的何一花身上,内力一发,何一花骨骼经脉顿时被挤压,道道血水从各大关节处喷出。 燕如烟双眼冰冷,手臂一抬,寒光一闪,软剑瞬间出鞘,缠绕在何一花的脖颈上。 “咚……” 一颗人头应声落地,何一花的身体被鲜血覆盖,无力瘫软倒地。 “是血煞掌!” 燕如烟搂着怀中昏迷的李焕仙,面色暗沉的说道。此时二人也不再拌嘴争吵,秦若水赶紧握住李焕仙无力的手腕,紧皱着眉头说道:“拼死一击不可轻视,去我小院,有活血灵药!” 第46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上 无尽的黑暗中,赤龙呆呆的站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中,此时的他,只感觉到无尽的孤寂。 “砰!”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带着一串火花突然袭来,瞬间贯穿了赤龙的脖颈。但赤龙只是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一下被打穿的喉咙,并没有任何疼痛感。 “原来如此。” 一个声音从黑暗的空间中传来,赤龙突觉胸口一阵剧痛,脚下出现黑暗的旋涡,瞬间将其笼罩在内,无数个腐尸的手臂从旋涡中出现,不停的拉扯着赤龙,转瞬间将其吞噬。 “观世音菩萨!” 躺在床榻上的李焕仙突然睁开双眼,口中喊出一句佛号,瞬间耳清目明。 “少爷!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李焕仙微微一侧头,只见燕儿那丫头红着双眼,拉着自己的手,泪如雨下。轻轻摩挲了几下燕儿的小手,李焕仙感觉呼吸有些紧凑,胸口十分疼痛,随后略微虚弱的问道:“这是在哪?” 看着面色恢复了些许的李焕仙,燕儿抹了抹眼泪说道:“我们在秦姐姐家里。昨夜燕姐姐回林苑唤醒了我,说你受了伤,需要人照顾。” “这样啊……” 李焕仙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番,瞬间便明了前因后果。既然自己已经身处秦若水的家中,那何一花想必已经除去。自己的第一单任务总算完成,心中的牵挂能安全几分了。 此时,燕如烟走入房中,看着燕儿说道:“去厨房帮忙。” 燕儿听到燕如烟的话,表情颇有不愿,但她深知这燕如烟的手段,也不敢反抗,依依不舍的看了李焕仙一眼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眼见燕儿被支开,李焕仙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口中说道:“你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的生死。” 燕如烟没有答话,只是坐在床榻边,为李焕仙号了号脉后说道:“你若那么容易死,只能说师尊所托非人。” “我也觉得你那师尊老花眼,怎么就瞧上了我?” 听到李焕仙的话中带有鄙夷之意,燕如烟顿时变得冷酷起来,训斥道:“他也是你的师尊!放尊重些!” “行行行,师尊永远不会错,师尊永远最伟大。说够了没,我累了。” 李焕仙不想与燕如烟谈论忍无生那老不死,干脆敷衍几句,下了逐客令。燕如烟本想多说几句,问问其身体状况。但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止住了。 “原本以为你不会用奇门兵器,想不到这软剑用得倒也不错。” 李焕仙听出燕如烟的话中有褒奖之意,这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燕如烟夸人。随即开口说道:“兵器,只是手足的延伸。不过,你这冰山美人,也会夸人呀?!” 看到李焕仙虽然闭着眼睛,但脸上依然洋溢着调戏女子般的笑容,燕如烟转过身便走了出去,临走前撂下一句话:“看来伤的真不重。” 这刚一出去,燕如烟便与秦若水撞了个满怀。二人互相白了对方一眼后,侧身闪过。燕如烟走入厨房,秦若水一脸不爽的走入病房。 “装什么装?起来!” “哎呦~” 秦若水看到躺在床上装昏迷的李焕仙,顿时怒气上涌,狠狠的在其腰间掐了一把,疼得李焕仙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揉搓。 秦若水看着血毒已清的李焕仙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采,随即开口讥讽道:“你倒是聪明,出去杀人还不忘记穿内甲。” “嘿嘿~” 李焕仙咧嘴笑了一下,想不到还是被秦若水发现了。昨夜执行任务时,燕如烟不许自己带兵刃,不许穿盔甲。但作为杀手界的老油条,李焕仙怎会不做些准备?他早就在燕儿处取回了锁子甲,躲着燕如烟穿在身上。 若无那徐枫所赠的锁子甲,何一花临死反扑的一掌,足以拍死李焕仙。如今十成掌力被锁子甲挡下七成,虽然胸骨依然破裂,可血毒已清。就是失血多了点,但并无性命之忧。 秦若水听着李焕仙得意的笑声,漂亮的双眸向上翻了翻,略带怒气的说道:“你还笑得出来?我问你,为何要入风雷门?为何要做杀手?” “唉!我也不想的。” 李焕仙想解释,但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前世就与杀手有缘,今生已是熟练工种吧?更不能说,自己被风雷门门主相中,如果不加入,就要被杀尽亲友。 秦若水看着李焕仙面带无奈之色,知其必有苦衷,随即问道:“莫不是你有把柄落在那冰疙瘩手中?我去找她理论!” “哎哎哎~别别别!若水,这事……是我自愿的,不关燕如烟的事。有些事,还不能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滥杀无辜,只诛该死之人。比如……昨晚那个死人妖!” 李焕仙可不想她与燕如烟打起来,赶紧信誓旦旦的保证。但秦若水并不相信李焕仙的话,只见其摇了摇头,双眼死盯着李焕仙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口中就没有实话!我不信你!” “我们?这个们是谁?赵沈言那孙子又来烦你了?!我这就去砍了他!” 一听到这话里有话,李焕仙顿时联想到赵沈言在青云十四州蒙骗秦若水的事。这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心想:近一个月自己埋头练武,冷落了眼前的佳人,莫不是赵沈言又来趁机挖墙脚? 看着神情激动的李焕仙,秦若水担心其伤势,赶紧按住这跃跃欲试的登徒子,埋怨道:“怎么扯到那人身上了?还有,不是刚说不会滥杀无辜吗?” “挖我墙角还无辜?我和那孙子不共戴天!这次新仇旧怨一起算,非弄死他不可!” 秦若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很怕李焕仙神情激荡牵动伤口,安抚一下后,把手搭在李焕仙的脉搏上,皱着眉头检查其伤势。 感受到手腕处的柔嫩触感,李焕仙笑了笑,另一只手按住秦若水的手,温柔的说道:“若水,待我赚些银钱,就带你离开这。什么风雷门什么杀手,咱们通通不在理会。找一个山清水秀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来悬壶济世,我就跟在你身后,做你的药童小厮。” “呸~谁与一起走。” 秦若水脸色微红,拍掉李焕仙的大手,神色含羞的看了一眼后继续说道:“看来伤的真不重,还能说这些放荡话。起来吧,都晌午了。你不饿,我们还要吃饭的。” “吃饭?吃饭好啊,走起。” 说完,李焕仙就笑着下床,跟在秦若水身后,来到院外凉亭中。只见燕儿已经摆好了饭菜,正看着石桌上的青菜发呆,燕如烟还如平时那般,不知在忙些什么,依然不见踪迹。 “我去……这清汤寡水的怎么吃?” 看着一桌子的绿色素菜,李焕仙的脸都快绿了。作为一个忠实的肉食者,大中午的连点荤腥都见不到,简直是种折磨。 秦若水自然知道李焕仙爱吃什么,但此时可不能让其由着性子胡来,只见她坐在一旁,夹起一筷子土豆丝便放入李焕仙的碗中说道:“你身中毒掌,饮食需清淡,肉食不易排毒。唇干舌燥,眼白带红,明显是热毒未清,必须忌口。” “行……那就忌吧。” 李焕仙顿感无趣,但这种时候必须要谨遵医嘱才是,只能夹起碗中的土豆丝,无奈的嚼了起来。 “无妨。他有风雷无相护身,无需戒口,想吃就放开了吃。” 这时,燕如烟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盘糖醋排骨,坐到这凉亭中。李焕仙本以为这冰疙瘩已经走了,没想到居然是去厨房做菜了。 看那糖醋排骨菜色泽红油润,香气扑鼻,李焕仙顿时食欲大动,二话不说就夹了一筷子。 “啪!” 排骨还没送到嘴边,秦若水一筷子就敲了过来,直接将排骨敲落至李焕仙的碗中,双眼看着燕如烟咄咄逼人的说道:“杀人我不如你,但救人你未必如我。李焕仙未及弱冠,这红烧排骨肥腻热毒,病后初愈,脾胃虚弱,还是不吃为佳。” 看着秦若水那能杀人的目光,燕如烟难得的笑了一下,双眸好似冒出电光,薄唇微启道:“秦姑娘,杀手与医师差别并不大。你我师出同门,虽说各师各法各有不同,但殊途同归。依我看,李焕仙病后口淡,厌食厌茶。今日难得胃口大开,只要食欲能恢复,吃什么又有何关系呢?” 感受到两旁的女人势若水火,李焕仙夹在中间是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翻着眼睛直视坐在对面的燕儿,示意让她解围。 燕儿此时像是在戏院看戏的观众,肥嘟嘟的小脸满是笑意。不知怎的,看到李焕仙被这两个手段了得的女人整治,她就十分的开心。 “两位姐姐,再吵下去,咱们这午饭是不是要改夜宵了?” 看戏看得差不多了,燕儿率先夹了一块排骨送入口中,在仔细品味了燕如烟的手艺后,才不紧不慢的说出一句话来。 哪料到,这话刚说完,两道冰冷的目光好似弩箭一般,顿时笼罩在燕儿的身上。 “好,我也不与你争。让李焕仙自己说,这排骨,到底能不能吃!” 听着秦若水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李焕仙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发抖,竹木筷子小心翼翼的拨了拨碗中的排骨,冷汗直流,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没必要说什么吧……” 燕如烟此时也被秦若水顶出了火气,冷若冰霜的面孔居然出现耐人寻味的微笑,虽然很美,但眼神中好似冒着寒光。只见燕如烟笑了笑,看向李焕仙说道:“说一说,倒也无妨。” 说?不说?这是个问题!是默然忍受这两个女人吃人的目光,还是起身反抗任运自心游走。这二者……无论哪一个,李焕仙都不敢选。 此时的李焕仙,多么希望老天爷开眼,一道闪电劈下来,将自己劈个干干净净。宁愿死在天罚之中,他也不想面对这两个女人的问题。 “咯吱~” 小院的木质栅栏被推开,一个腰悬长剑的女人缓步走入小院。听到这声音,李焕仙顿时醍醐灌顶,赶紧站起身来,扫了一眼那持剑的女人后说道:“只怕来者不善,若水、如烟、燕儿,你们先避一避,我来保护你们。” 听到李焕仙如释重负的说辞,秦若水白眼一翻,怒气冲冲的回复道:“跟你很熟吗?一边儿凉快去!” 李焕仙吃瘪,只能无奈的看向另一旁的燕如烟。哪知燕如烟更是直接,喉咙轻压,口中轻吐一字:“滚。” 接连被两个女人无视掉,李焕仙的头颅已经无法再昂起了,只能无奈的看向对面的燕儿。却见燕儿坐在石桌前,异常开心的晃动着小脑瓜儿,口中说道:“这排骨真香。” 第47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下 秋风凉爽,正午遮阳。 秦若水与燕如烟二人伫立在小院内,看着缓步走来的持剑女子,气势冉升。看来是想把刚才饭桌上的不愉快,全部发泄在这女人身上。 “李焕仙。” 女子身着彩衣,十分靓丽。长发微微盘起,鬓角悠长随风摆动。若不是手中长剑有些冰冷之气,以李焕仙那放荡的性子,想必眼神已然肆无忌惮的扫过去了。 “嗯?” 听到这陌生女子在喊自己的名字,李焕仙站起身来,走入院中。仔细瞧了几眼后,一拍大腿说道:“我当谁呢?平时都是一身男装,今天换了衣服,差点认不出!”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女赵玉书的贴身护卫,剑神司空剑的女儿,司空明月。 眼见是故人,自然不能兵戈相向。李焕仙摊开双手示意秦若水与燕如烟二人放下警惕,对着司空明月说道:“找我何事?” 司空明月冷眼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三人,目光多在气质相近的燕如烟身上停留。想必她也察觉出来,这燕如烟冷若寒冰,颇有幽冥夜叉之味。 “公主要见你。” “公主?赵玉书?啥事啊?” 司空明月感受到燕如烟与秦若水来者不善的眼神,手指在剑柄上敲了敲后说道:“祥和饭庄,去了便知。” 说罢,司空明月转身便走出院外。李焕仙尴尬的笑了笑,先看向秦若水说道:“那个……好歹是公主,不好回绝,我去去便回。” “爱去哪去哪!” 秦若水手臂一甩,懒得搭理李焕仙扭头便走。李焕仙也知道自己惹到了秦若水,若是在说话,说不准这丫头会给自己来上一鞭子。 转过头看向另一旁的燕如烟,李焕仙凑近几步,鼻尖几乎贴到燕如烟的脸说道:“如烟,你是江湖侠女,大人有大量,让着她些。” “啪!” 燕如烟被李焕仙口中吐出的热气烦到不行,直接一巴掌扇了过来,打的李焕仙顿时愣住,呆若木鸡。 看着燕如烟冷漠的回到凉亭用餐,李焕仙揉搓了一下发红的脸庞,咂了咂嘴后,对其竖了一下中指,头也不回的便走出了小院。 祥和饭庄,坐落在咸阳城东侧。由于菜式多变,味美绝伦,很得秦国王都权贵青睐。 如今正值晌午饭时,饭庄内本应人来人往。但今日却显得十分冷清,偌大的饭庄中,只有一楼零星的几桌散客。奢华的二楼站着八名手持长剑的妙龄少女,具是丹唇胭脂,身着宫衣打扮,将想要去二楼用餐的人拒之门外。 “不许进!” 李焕仙站在二楼雅间的门口,被少女侍卫们阻挡。不过这些侍卫可是比赵沈言的亲兵要温柔得多,只是阻拦李焕仙进入,并没有进行撕扯。 “让他进来。” 雅间内,一声女子的声音传来。侍卫们迅速让出一条路,李焕仙摆了摆手,耸着肩就走入雅间。这一进去,门风一吹,只觉花粉香气味道浓烈,充斥在整个房间中。 只见一名满身贵气的女子坐在餐桌前,一身雪白肌肤,柳眉如月,一头黑发如瀑飘逸,靓丽双瞳犹如秋水。悬胆勾鼻配上丹寇朱唇,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全身更是丽服配挂饰品,琳琅满目。 这人正是大秦皇帝的唯一公主,赵玉漱! 看到李焕仙走来,赵玉漱黛眉含春,丹唇浅笑道:“为了找你,差点把这咸阳城翻过来。” “这不是找到了嘛……你既是公主,我用不用给你磕一个?” 看着李焕仙大大咧咧的坐到对面,口中说着磕头请安的话,但眼神中毫无对皇室的尊敬。赵玉漱笑着点点头说道:“此时在跪,只怕是晚了。这事若传出去,你定会人头落地。” “又想吓唬我?今日怎不扮男人了?” 李焕仙才不会给她磕头请安,也不会在乎赵玉漱的玩笑话。没等赵玉漱开口,自己便率先抄起筷子,对着桌上的那盘肘子发起猛攻。 赵玉漱看到对面的男人如此放纵,也并没有生气,依然笑着说道:“见了几次,皆是男子打扮。今日若不让你见一见女儿身,只怕日后再见之时,你会认不出我。”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公主殿下,你莫不是想招我做驸马?” 听到李焕仙话语中满是调戏之意,一旁的司空明月顿时不悦,双眼狠狠的瞪了一下李焕仙。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李焕仙已经被千刀万剐。 “世人皆说你无耻自恋,我还不信。但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李焕仙吃了几口肉食后,颇为满意的回复道:“这评价倒也中肯。今日找我何事?莫不是你要走了?” 赵玉漱丹唇浅笑道:“为何这么说?” 李焕仙看着面前这个异常镇定的大秦公主,眉头皱了皱。他看不透这个女人,亦或是,他看不透自己。他总是觉得,这个女人在某些方面,与自己异常相似。 不是长相,而是那种平淡自然的神态,笑对天下的镇定,以及……不愿屈服于自身宿命的勇气。 李焕仙看了看守护在赵玉漱身旁的司空明月,又看了看赵玉漱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要走了。但你不想走,可你不能不走。除非,有人能帮到你。” 赵玉漱是大秦皇帝唯一的女儿,身份尊贵,地位尊崇,可这个世界依然重男轻女。在这个世界,女子,只是男人消遣与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纵使是一国公主,只怕也难逃此等厄运。 这赵玉漱几次与李焕仙见面,具是在男人扎堆的地方。不是青楼花魁大比,便是宴请才子宾客。那日听闻赵玉漱在青楼所作诗句,王道霸气之重,不弱帝王将相。这种人,不会留恋男女情事,定是志在朝堂。 但很可惜,赵玉漱是个女人! “你是怎么猜到的?” 赵玉漱十分震惊,她与李焕仙只不过见过寥寥数面,了解并不多。为何这个男人好似能猜到自己如今的窘境,以及心中所想? 李焕仙此时感觉胸口有些发闷,想必是之前的伤势有了起伏。赶紧抄过酒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酒后说道:“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你能写出这种诗,会甘愿做男人的附庸?” 赵玉漱看到李焕仙居然还记得自己当日在青楼所吟诗句,原本略带苦涩的面容多了几分笑意,开口说道:“想不到你还记得……但我终究是个女人,任凭我如何峥嵘,也难敌这天下大势。” 听出赵玉漱话语中颇有悲凉之意,李焕仙愤怒的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平生最烦这哀哀戚戚之人!女人又如何?!上古先贤,有女王武曌,集权废王,君临天下!举殿试开武举、薄赋敛息干戈!复国土平乱党、克西胡御吐蕃,终是一统天下得万国朝拜!她的出身,还不如你!既然她做得,你为何做不得?!” “你……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女人,也能做皇帝!” “噗~” 随着胸口的一阵剧痛,李焕仙口吐鲜血,神志不清,晕死在了饭桌上。 “明月!” 赵玉漱大喝一声,司空明月快步走来,扶起晕倒的李焕仙,纤纤细指搭在其脉搏上,后又扯开李焕仙的衣襟,发现其胸口缠着纱布,已经被鲜血浸染。 “受过伤,但没什么大碍。想必是神情激荡牵动了心脉,我这就送去医馆。” 说罢,司空明月将晕死的李焕仙搀扶起来,就要离去。但赵玉漱却将其拦住,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说道:“回行宫,召御医。” …… …… 晌午的憋屈时光,很快就度过了。 李焕仙迷迷糊糊中,只觉躺在异常柔软舒适的软垫上,一双柔嫩的玉手正在轻轻擦拭自己的脸庞。四周俱是沁人心脾的花香,仿佛置身花海。 “额……什么时辰了?” 李焕仙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宫殿中。这宫殿位处偏僻,但十分宁静。花园百花盛开,花团锦簇,十分美丽。 这便是公主行宫,也就是赵玉漱的宫殿。而李焕仙正躺在赵玉漱的绣床上,上半身衣物尽被除去,整个胸口被几层厚实的纱布包裹。 “天快黑了。” 赵玉漱就坐在床边,手中握着锦绣手帕,双眼温柔的看着李焕仙。李焕仙被赵玉漱突现的女儿神态干扰得有些不自在,随即起身拿起一旁的衣服潦草的穿在身上后说道:“找我到底何事?” “这么急着走?” “你再不说,我就真的走了。” 看李焕仙神情坚定,赵玉漱只能无奈的说道:“你可知金世奇?” “没听过这名字。” 赵玉漱笑着摇了摇头,为李焕仙解释了起来。这金世奇乃当今金国二皇子,此人二十出头,师从天衍剑斋名宿徐延真,年纪轻轻便已入暗境之列。更难得的是,金世奇文采绝世,曾注解山海易理,理通词精,连一代圣师邱莫闲都赞叹有加。 李焕仙懒得琢磨这些年轻权贵的背景,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后说道:“说重点。” 赵玉漱看到李焕仙毫无礼数,面有不悦,但此时自己有求于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无奈的说道:“他不日便会入京,介时父皇会安排他与我见面……我不喜此人,帮我拦一栏。” “我拦?我的公主殿下,我有什么本事能拦得住一国王子?” 听着李焕仙在质疑自己的能力,赵玉漱摇了摇头,异常坚定的说道:“酒宴上,青年权贵皆会在场。介时我会要求行文作诗,那金世奇自诩文采惊世,定会答应。放眼天下,只有你的诗文能与其一较高下。” 李焕仙咂了咂嘴,恍然大悟道:“哦~我得罪一国王子,你借机把婚事推了,这算盘打得真响。” 赵玉漱颇为无奈,她也不想行此下策。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在皇家,婚事哪能自己做主?原本想找个秦国青年权贵来做这事,但那些酒囊饭袋根本入不了赵玉漱的眼。直到李焕仙出现,一首『献赵王』亘古绝今! “此事若能办妥,你要什么,我皆许你。” 看着赵玉漱言辞真切的话语,李焕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嗯,包扎得不错。念在当日赵玉漱为自己在青楼正名之谊,李焕仙苦笑一声后说道:“行,这事我应你。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肚里那点墨水,未必经得起大阵仗。” 说罢,李焕仙拂袖便走,此时的他只想离开这。因为这公主行宫的味道,太香了。若被秦若水察觉,只怕自己又得费上一番口舌解释。 “等等。” “嗯?莫不是要留我过夜?” 看着李焕仙有些无耻的坏笑,赵玉漱无奈的笑了一下道:“那武曌的故事,还没讲完。” 眼见赵玉漱一脸期待的模样,李焕仙皱了皱眉,今天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但好歹是一国公主,不说点什么就走,怕是不妥。 李焕仙问道:“为什么在意武曌的故事?” “我想知道……女人,如何成为皇帝。” 第48章 产品企划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善一堂医馆内院,偏房药室中,不停传来男女喘息的声音与床板晃动的摩擦。 “你到底行不行?用点力!” 秦若水的声音从药室中传来,听这声音,好像颇为不满。 “若水,我身上带着伤呢。你就不能主动些?非要我在上面用力吗?” 李焕仙气喘吁吁的在室内抱怨着,也不知在做些什么。但拥挤的药室中,此时已经充满了少男少女的汗液气息。 “腰~主要是腰要摆动,屁股也要跟着发力!” “知道啦知道啦!这种事还用你教吗?” 秦若水焦急的在房内指导,而李焕仙则不耐烦的回应。不多时,床板晃动的摩擦音愈来愈快,李焕仙的喘息也开始变得急促,口中急迫的说道:“快来了快来了……” “啊——” 随着李焕仙一阵低沉的怒吼,药室变得安静起来,一只小野猫极其配合的“喵”了一声,从房顶轻轻掠过。 “没用的废物~磨个药粉都磨不好!” 药室中传来秦若水的骂声,只见李焕仙与秦若水二人衣衫完整的伫立在药室巨大的磨盘前,细密的药粉从磨盘中似流沙一般,进入药筒。 而李焕仙坐在磨盘左侧的床板上,气喘吁吁,头顶渗出细密的汗珠。秦若水则站在磨盘的右侧,双颊些许微红,检查了一下药粉的精密程度后,提着一桶面膜原料便走出药室。 妈的!自打挨了那死人妖何一花的一掌后,李焕仙苦练一个月的风雷诀内力便蛰伏了起来,无论怎么调动,都无法再运转。 厚着脸皮请教了燕如烟后才得知,如今李焕仙正处于迈入明境阶段的关键时刻,内力自动蛰伏隐藏,只待厚积薄发后,便可一举冲破玄关,进入明境。 无力的挥动了几下衣袖,简单的散了散热,李焕仙便大步走出药室进入正一堂的正堂。这一进正堂,只见燕儿与许敬忠还有姜若怀等人正拿着小型捣药锤,捣着药。 “进展如何?” 李焕仙坐到一旁,喝了口茶后问道。 “差不多就有五百罐了,但是李兄,这东西真能大卖吗?” 姜若怀将药粉磨好后,放下手中的工具,便与李焕仙闲聊起来。今日起床后,本想找李焕仙练练功的。结果却被他拉到了这正一堂医馆,说要什么做买卖? 姜若怀堂堂皇室子弟,自然不通商贾之术,听到李焕仙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结果没想到,这李焕仙把自己哄骗到这医馆,哪里是做买卖?只是人手不足,拉自己凑个壮丁。 李焕仙给姜若怀倒了杯茶,笑着指了指姜若怀的脸说道:“小姜,你这脸如今连块儿疤痕都没有,你以为靠得是什么?就是你刚刚研磨的药粉!这玩意儿若能推广开来,用不上多久,便可富甲一方。” “话是如此,但这东西要怎么卖?难道李兄想开家脂粉店?” 当化妆品卖?的确如此!而且,李焕仙要完全复刻化妆品的卖法! 化妆品怎么卖?很简单!首先,虚假夸大产品功能,什么美容养颜减肥减脂媚眼勾魂长生不老都要吹起来,然后打折扣,做搭售,让所有人都认为买了你的东西,你得赔得倾家荡产。 之后在找几个顶流做做宣传,开放加盟,兜售股票,一年敲钟,两年纳斯达克上市,之后做做慈善假意捐点款,在上上电视报纸,狠狠包装一番。一把鼻涕一把泪,回忆心酸的创业经历,讲讲自己对钱没有兴趣的人生,三年后莫名其妙的成为全国首富。 梦幻吗?不,真实的案例告诉我们,现实远比小说话本更加梦幻! 笑着畅想了一番自己的未来后,李焕仙对姜若怀说道:“小姜,你来秦国也有几年了。可知道这咸阳城最有名的女子是谁?” 姜若怀听到李焕仙这么问,赶紧用眼角瞟了瞟一旁的燕儿与秦若水,干咳几声后小声的说道:“这咸阳城名门闺秀却是不少,仰慕李兄才华者更是数不胜数……要不我下午在林苑摆下酒席诗宴,定为李兄觅得佳人。” “放屁!你当我什么人?” 李焕仙一听,这姜若怀很明显认为自己春心难耐,想风流快活一番。这事若真做出来,只怕自己不得被秦若水给生吞活剥了? 听到李焕仙无意风流,姜若怀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李兄到底何意?” “我是想找些有名气的女子,帮我们宣传一下这面膜。” “哦~这样啊……那有些难办了,人家都是大家闺秀,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怕是做不来。” 姜若怀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到李焕仙的头上。将其富可敌国的美梦,瞬间熄灭。但这点挫折就想让心如磐石的李焕仙低头,那是万万不可。 李焕仙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有没有既有名望,长得还漂亮,又肯抛头露面的女子?” 听到李焕仙这么说,姜若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小声的说道:“出门右拐,绮丽春风。” “哎你小子……妙极!妙极!” 李焕仙与姜若怀顿时会心一笑,露出‘你懂的’表情。秦若水刚刚诊断完病人,听到二人的笑声,便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额……没什么。若水,我看这药粉磨得也差不多了,我和小姜出去走走。” “行,晌午回医馆吃饭。” “遵命!” …… …… 带着姜若怀,三步一走,五步一跳,李焕仙二人就这么光天化日的走入绮丽春风。 还是老样子,这一进去,大茶壶便热情的招呼二人。不多时,老鸨也过来了。一看是楚国世子姜若怀与李焕仙,顿时不敢怠慢,快速陪笑着引二人去了雅间。 “世子殿下,咱们绮丽春风最近新来了一批西域幼女,个个雪白丽质,很合您的胃口,等下要不要见见?” 闻着老鸨身上熏人的劣质花粉味道,姜若怀厌恶的捏了捏鼻子,口中说道:“你当我什么人?幼女,是国家的未来!我怎能辣手摧花?!那个……有多嫩?” “都不足十五岁。” “哈哈哈……” 一听到是一群未满十五岁的姑娘,姜若怀顿时眉开眼笑,淫靡的神色瞬间上头。 李焕仙在一旁看到后,用手指擂着桌子说道:“我还真看不出,你他妈的还好这口儿?!话先撂在这,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但你若在搞出什么毛病来,就自生自灭吧!” 与未成年乱搞,这事儿就算是薄情寡义的李焕仙也断是做不出来!姜若怀若是敢当着李焕仙的面做这事,李焕仙定会阉了他! “李兄放心,那些糊涂事,我不会在做了。” 姜若怀看着极其认真的李焕仙,心中略有不爽,但好歹自己被他所救,而且这李焕仙是奉旨看着自己的,自己在他面前,也不能太过放飞。 老鸨看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来做和事佬,拉着李焕仙的手说道:“李公子呀!你今日现身,正中下怀。老身有一事相求哇!求李公子救救我们绮丽春风吧!”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李焕仙厌恶的甩开老鸨的手,皱着眉头听着老鸨诉苦。原来,这绮丽春风之所以能在咸阳烟花群中脱颖而出,一方面是因为其身后背景复杂,朝廷三部尚书均有股份在内。另一方面,则是拥有色艺双绝的楼雁凝。 虽说楼雁凝是艺伎,卖艺不卖身。但此女子秀雅绝伦,才学出众,又身负花魁之名,王都才俊多对其仰慕已久。 平日,只要那些王公贵族来时,楼雁凝必会现身作诗弹曲。可自从李焕仙那日见过楼雁凝后,这女子便闭门不出,不再接客。 任由何人劝说,依然独守孤房。就算幕后老板亲自相邀,也是恕不接待。 如今,楼雁凝不肯出来见客,幕后老板十分震怒,扬言要关闭绮丽春风,这老鸨毕生身家皆在绮丽春风,怎会不急? 好在,今日李焕仙来了。 后记:擦一点边儿都不行,又删减了一些。烦死。 第49章 小楼谈心 绮丽春风夜夜笙歌,与金石而铿锵,共丝竹而曼靡。 即使是在上午时分,院内依旧人潮如织,夜未深情依旧。 听着老鸨将楼雁凝近期事宜说了出来,姜若怀一脸佩服的看向李焕仙。早些年他也曾痴迷过花魁楼雁凝,更是一掷千金请楼雁凝抚琴作诗。 为了这件事,自己还与几名秦国才俊打了起来,最后还是赵沈言出面做了和事佬才不了了之。 可惜的是,自己虽然也算有几分文采,但当与楼雁凝这种博览群籍、慧心多艺的女子在一起时,也不得不自惭形秽。 “知道了,我也正巧要找楼姑娘……找些金鱼来招呼世子,我这就去小楼。” 李焕仙与老鸨交代一番后,自顾自的便要去小楼找楼雁凝。可一听见找‘金鱼’来侍候自己,姜若怀急忙拦住李焕仙说道:“李兄,我们来这是赏花赏月赏姑娘,赏鱼干什么?” “呵呵~” 老鸨在一旁,看见姜若怀一脸的疑惑不解,忍不住笑出声来。李焕仙也笑了笑后说道:“你大病初愈。这女人,看看就好,别总想着端。” “李兄,你比我懂得多呀!” 姜若怀赞叹一声,笑着目送李焕仙离去。 李焕仙与姜若怀暂时分离,避开楼阁中花枝招展的姑娘,面带笑意向后院的小楼走去。结果刚走出没多远,李焕仙眉头一皱,站在一间粉客房前,无奈的砸了砸门后说道:“出来。” “咯吱~” 房门被一双玉手轻轻推开,只见燕如烟面色阴寒的伫立在门口,双眼冰冷的看着自己。 就在刚才,李焕仙感应到了一道冰冷的神光笼罩在自己身上。这初秋午阳,不可能如此阴寒。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燕如烟在那里盯着自己。 “莫要误会,我是来办正事的。” “来这能办什么正事?” 燕如烟双眼冰冷的看着李焕仙,眼神中除了失望,还藏有一丝愤怒。来青楼办正事?这摆明了是清明节烧厕纸,骗鬼啊! 李焕仙被燕如烟的冰眼看得极其不自在,只能无奈的说道:“却是正事。这里也不会有危险,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不必。” 燕如烟不再理会李焕仙,一脚跨出房门,窄肩有意无意间撞了李焕仙一下,风雷诀内力犹如电流一般,刺入李焕仙的体内,顿时让其筋骨吃痛,龇牙咧嘴。 “暴力狂……但还挺香的。” 李焕仙轻柔几下臂膀,笑着目送燕如烟离去后,便登入楼雁凝的小楼。 “当当当~” 轻叩三下后,屋内传来一名女子不耐烦的声音:“不见。” “咯吱~” 李焕仙面带微笑,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进入房间。房间还是如上次一般,布置并未发生变化。只是原本的古琴,此时已经被挪至他处。 原来的古琴摆放处,多了数道画布,画布上是一名身穿蓝衣的青年公子,不是站在楼阁中饮酒,便是伫立在高楼傲视群雄指点江山,还有一副是那年轻公子枕在女子的腿上似笑非笑。 那画中人还能是谁呢?正是只管撩,不管饱的李焕仙。 此时,楼雁凝正在画布前专注的做画,这次的画,是李焕仙安坐在摇椅上的场景。楼雁凝妙笔生花,轻轻几笔就勾勒出那晚李焕仙似醉非醉的神态,笔尖轻点,在画上写下一首诗:不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若将情字能参透,唤作风流也不惭。 “诗不错。” “啪嗒~” 楼雁凝手中毛笔瞬间掉落,颤抖的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后的男人。 “公子!” 还没等李焕仙开口,楼雁凝双眼泛红,神情激动的扑入李焕仙怀中。 “额……” 李焕仙怀入美人,十分尴尬。右手条件反射般轻拂楼雁凝的秀发,左手不老实的环在其杨柳细腰上,刚要摩挲,顿时止住。 “这是梦吗?” 楼雁凝将埋在李焕仙胸膛中的头昂起,仔细观摩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口中喃喃道。李焕仙苦笑一笑,深吸一口气,楼雁凝身上的花香脂粉瞬间被吸入。 唉!见了这么多女人,闻了那么多的味道。只有楼雁凝的味道,自己最中意。 “自然不是梦,我是特意来找姑娘的。” 安抚了一下怀中的佳人,李焕仙将其安坐在茶桌旁,自己坐在对面,犹豫一下后,拿出一罐精致的药粉面膜说道:“姑娘,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帮个忙。” “公子肯来见雁凝,雁凝自当鼎力相助。” 楼雁凝此时双眼微红,秋水波动,痴看着李焕仙,嘴角不自控的出现笑意。 看着楼雁凝有些消瘦的脸,李焕仙心有微动,想必最近这段时日,楼雁凝过得定是不顺心。将手中的药粉推到一边后,李焕仙问道:“你想离开这吗?” “……我想做柳如是。” 听到楼雁凝肯定的答复,李焕仙用手敲了敲药粉罐说道:“好。待我办完手头的事,就带你离开。” “真的?!什么时候?!” 楼雁凝双眼闪亮,一把握住李焕仙的手,激动的问道。李焕仙笑着点了点头后说道:“我想,有你相助,不出一个月,我们去哪都行。” 李焕仙的想法很简单,面膜已经加工完成,自己依靠姜若怀在咸阳城中的人脉,以及正一堂良好的声望,只要在闹市中举办面膜发布会,请来楼雁凝等一众青楼花魁大肆宣传,这东西不得卖疯掉? 如若事与愿违,那自己就坑忍无生那老不死的一次。直接拿着风雷令让寒香斋的蓝铁旗大肆囤购采办,杀手嘛~整日风吹日晒的,该对自己的脸好些了! 楼雁凝不知道李焕仙心中的算盘是如何打的,但听到还要等上一个月,脸上出现一丝不情愿。自打那晚见过李焕仙后,听到了杜十娘与柳如是的故事,自己便再也不愿待在这青楼之中。 毕竟,世界这么大,谁不想去看一看呢? “怎么?等不及?” “十几年都等了,自然不差这几天。只是……绮丽春风背景甚深,公子背井离乡,若想为雁凝赎身,怕是极难。” 李焕仙笑了笑,他知道楼雁凝在顾虑什么。但这些事情,李焕仙早有解决之道。只见李焕仙用手指了指那画像上的诗说道:“这些事,我自会解决。你能写出如此洒脱之诗,怎还会被俗事所乱?” 楼雁凝听到李焕仙有解决之道,顿时眉开眼笑。但见其说诗词洒脱,美眸转动一下,玩味的说道:“洒脱?只怕不如公子那首桃花依旧笑春风吧?” “啊?你从哪听说的?” 妈的!自己醉酒糊弄秦若水的诗句好像全天下都知道一样,过来个女人就要用这诗挖苦自己一遍。那赵玉漱是这般,这楼雁凝也是那样。 楼雁凝看着有些尴尬的李焕仙,媚眼轻佻,丹唇浅笑道:“这诗,早已在王都传遍。世人皆言,李公子你呀,风流洒脱,担得起放得下。” 李焕仙此时只想狠狠的扇自己一耳光!这诗,本身的确是洒脱自如,但当日自己吟这诗,是为了挖苦秦若水难忘旧事。绝不是世人猜测那般,他李焕仙泡妞儿吃瘪,无病呻吟。 “别听世人乱盖!他们懂个屁!之前还说我喜欢男人呢?传言断不可信!” 楼雁凝听着李焕仙的无力自辩,笑着摇了摇头后说道:“公子今日是来找我帮忙的?” “是啊!” 李焕仙将手边的面膜药粉推了过去,细细的为其讲解功效以及自己的生意企划。楼雁凝拄着下巴,很认真的听了一遍后,笑着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什么我都应你。” “嗯~我要公子留诗一首。” 看着楼雁凝单手挽托粉腮,双眼望穿秋水似的看着自己,李焕仙撇了撇嘴,思虑一番后,无奈的开口吟诵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千回百转,极目天涯。公子如此风流,却也会为情发愁?” 楼雁凝是何等才华?怎会不解这诗词之意?李焕仙也知道,想以诗词蒙住楼雁凝这等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但此时被逼无奈,只能把柳永那孙子的词摆上台来。 虽说这老小子浪迹天涯,风流成性,在前世文人心中地位一般。但若论描写男女情爱,柳永远胜盛唐时期的诗人。 这段话可不是赤龙自己琢磨的,他一个杀手,哪会学这些无用之物。这是前世北师北念尘对柳永的评价,现今看来,十分中肯。 李焕仙看着楼雁凝若有所思的模样,很怕这姑娘在想到别处,赶紧拉过楼雁凝的纤细手臂,为其号了号脉后说道:“我愁,是为你。见你近日如此消瘦,有感而发罢了。气血有些衰弱,想必是食欲不振所致。” “咕噜噜~” 刚说完楼雁凝,李焕仙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楼雁凝此时笑意难止,终于放下哀戚模样,畅怀大笑。 “额……上午忙活了半天,的确有点饿了。” 李焕仙尴尬的解释一下。这也不能怪他,那磨药的磨盘极其费力,若不是秦若水帮其一起推动,只怕今天自己忙活一天,也未必能搞出这五百瓶面膜粉来。 “尝尝~” 楼雁凝笑着端来床前的一盘点心,李焕仙此时饿虫翻涌,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抄起一块便放入口中。只觉这点心味美香甜,沙软糯口,味道极好。 “好吃。这点心从未见过,哪能买到?” 吃到如此爽甜的糕点,李焕仙却是先想到燕儿那丫头。想着等下回去时,买上一些,给燕儿带回去。 “是我自己做的。你若喜欢……日日给你做。” 第50章 一舞倾城 晌午正阳,温度不低。 李焕仙在楼雁凝的小楼吃饱喝足后,便拉着一身火气的姜若怀离开了青楼。 为何一身火气?姜若怀本就是放荡之人,如今木鱼不给端,金鱼只能看,下身的淫火引动,脾气自然上来了。 “李兄,我还得养多久?” “不怕旧疾复发你就去浪呗,但下次再生杨梅疮,只怕金粉也救不得你。” 听到李焕仙的话,姜若怀无奈的握紧了拳头,他真的很想找个女人共度一宵。这男女之事,一旦开了头,想止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算是已入耄耋之年的垂垂老者,看见漂亮姑娘,心头也会微动。更何况这姜若怀,还是一个风流多金的少年王侯。 拐了几步,二人回到正一堂。只见几百瓶面膜粉已经填装摆放完毕,燕儿与许敬忠等人已经回了林苑,只剩余秦若水与药堂众人,在日常抓药问诊。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秦若水看到二人回到药堂,便问了一句。这一问,李焕仙与姜若怀二人顿时互看一眼,眼神快速交涉一番后,李焕仙开口言道:“去茶馆听听书,今天讲得是三国联军血战突厥。” 秦若水身旁还有病人,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用手指了指室内一隅的边角饭桌,只见桌上留了几盘饭菜。 姜若怀之前在青楼搂着姑娘听曲,自然无意吃东西,但李焕仙却拿来了楼雁凝亲手做的点心,二人混着酒水,实实的吞了好几盘,此时只怕是龙肉也吃不下了。 但这事儿能做不能说。若说了,以秦若水那冷暴力的手段,只怕李焕仙又要头疼了。 但一想到自己被李焕仙逼得不能找姑娘……妈的!姜若怀顿时一阵坏笑,报复性的说道:“李兄定是饿了,你慢慢吃,莫要辜负秦姑娘的心意,我先回了。” “小姜你……” 还没等李焕仙说出什么,姜若怀便脚步飞快的逃离了正一堂。秦若水此时为病人开好药方,摆了摆手,便招呼李焕仙到饭桌前。 饭菜不错,三素一荤,素菜不谈,荤菜是一盘红烧排骨。 李焕仙摸了摸自己有些发胀的肚子,看着桌上还有余温的饭菜,有苦说不出。 “吃啊?不合胃口吗?” “没没没,只是……不是说不让我吃排骨吗?” “我做的,自然能吃。” 说罢,秦若水夹起一块排骨便放在李焕仙碗中,一大碗白饭上放着一块通红的排骨,想不吃都不行了! “哈哈~别说是排骨,你就算给我根骨头我也吃得。” 李焕仙嘴上笑嘻嘻的叼起排骨,看着秦若水眉开眼笑,故作饥饿状的狼吞虎咽起来。秦若水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给李焕仙的碗中夹了几道菜后,便去整理药箱。 待秦若水走后,李焕仙紧皱眉头,十分痛苦的向下吞咽了几口,不停的摇头。 桃花旺,旺桃花。劫运两道引人盲。 痴人摸象妄揣测,情未满,心若霜。 女人太多,到底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谁他妈的知道呢! …… …… 三日后,酉时三刻,天色昏暗。正一堂大门前,搭了三日的舞台终于建好。 这三日来,广济街人来人往,没事就来正一堂门前扎堆闲谈。也不知道正一堂要做什么,居然在门口建高台,莫不是要办堂会? 可只听说过饭庄、绸缎庄办堂会卖产品,可从没见过医馆办堂会卖药的! 此时,李焕仙站在正一堂门前,十分满意人满为患的四周。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咚咚咚咚……” 眼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李焕仙亲自手持铜锣跳到舞台上,转圈敲响铜锣。转瞬间,还在闲聊扯淡的人们便被李焕仙所吸引。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不为别的。今日!是我正一堂成立二十周年……这二十年来,多谢各位父老乡亲鼎力支持,正一堂才有今日这般光景……正所谓:头上红冠不用裁,满身雪白走将来。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 “好~” 台下四方群众被李焕仙激情澎湃的演讲忽悠的热血沸腾,山呼海啸般的鼓掌叫好。其实人嘛,都是爱个热闹。情绪这东西是会传染的,当人们聚集在一起时,想不随波逐流都不行。 此时,台下一名中年男子英姿挺拔,一身王道霸气不怒自威,颇有四海臣服之势。只见这男人点了点头,口中轻言:“他就是李圣千的幼子?” 身旁一名同龄男子身穿便服,十分谦卑的拱了拱手回复道:“启禀陛……回老爷,正是南楚李焕仙。” “嗯,简洁豪放,果真有些气势……在看看。” 台上的李焕仙看着被调动起来的众人,笑着晃了晃手指,将众人视线引向四周。 群星与圆月熠熠,若流萤飞舞闪烁。 蓦地——音乐声高亢嘹亮! 六名青楼花魁化身美若天仙之舞娘,随着徐徐白雾,出现在舞台中。手中持挎花篮,翩翩起舞。 舞步轻盈,花臂招支。随着乐师们的演奏,花魁们倾出篮内鲜花,顿然满场花雨绽放。玫瑰灿烂,兰花优雅,桂花芬芳,百合清新,牡丹高贵、又有菊、梅、郁金、茉莉等不胜枚举,姹紫嫣红,流光溢彩,香气弥漫。 霎时间,四周人群,愕然惊叹! 转眼间擂鼓般的掌声出现,人们个个鼓掌叫好,无论男女皆小心翼翼摘花嗅闻,香气沁人心脾,有若标榜自己是个怜花惜玉之士,舍我其谁? 真是想不到啊!李焕仙居然能一举说动绮丽春风六位花魁同时现身轻舞,这般手段,着实了得。 就在人们沉迷于花海佳人的曼妙舞姿时,舞台四周浓烟再起,烟波浩荡,峦影空蒙。风起,黛浪奔腾,水天相连。云涌,轻烟漫舞,变幻无穷。 烟雨朦胧中,花魁楼雁凝犹如白衣天女从天而降,将远近的风光景致,都净化成梦幻般的天地。 赢髻凝香晓黛浓,头戴金镂步摇冠。绨络练嫌艳丽蝉,浚波虚空婉多姿。好似琼瑶仙子踩月踏星,追风荡荡下凡尘。 “砰~砰~砰~砰~” 四方花灯突然爆裂,漫天冰花,朵朵晶莹剔透绽放炫丽,随旋风飞舞如雪花片片,激荡中空间如雾膨胀,气氤浓烈袅袅不散,蔚为奇观。 悠扬的古琴声随之出现,楼雁凝伫立舞台中央翩翩起舞,婉柔之音随即吟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是楼雁凝!是楼雁凝!” “楼雁凝又现身啦~” 台下的人们看到舞台中的仙子,顿时一阵惊呼海啸,想不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都第一花魁,今日又出现了。 曲毕,李焕仙再次登台,大声的说道:“各位!美人,自是天生丽质,但名花更要细心呵护。各位可知,为何诸位姑娘如此光彩照人?正是用了我们正一堂的‘天仙粉’!” 看着李焕仙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中药面膜的奇妙之用,台下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妙词、妙曲、妙人。可惜啊!李圣千何等英雄,子嗣居然痴迷商贾之术。无趣,回吧。” 中年男子拂袖轻摆,转身离去。而李焕仙可不在乎台下之人如何对其指指点点,依然自顾自的说道:“这天仙粉药材珍贵,本是正一堂不传之秘。但为了回馈父老乡亲,自今日起,天仙粉将正式开放售卖!各位!天仙粉售价五百文一罐!但是~正值正一堂成立二十周年,我等怎能盘剥家乡父老?我在此正式宣布,每罐~二百文!先到先得,快来抢购!” “我要~” “我要!我要!” 台下的人群瞬间乱作一团,疯了似的涌入正一堂内。李焕仙十分得意的打了个响指,看向身后的秦若水说道:“搞定,收钱。” 本来,生意火爆,秦若水也是应该高兴才对。但此时的秦若水却冷着脸走到李焕仙身旁说道:“楼姑娘那词,是你写的吧。” …… …… 夜半时分,大内公主行宫依然灯火通明。 赵玉漱一身简装睡袍,侧倚在软榻上,长发肆意的散落在胸前,身材凹凸有致。此时的赵玉漱正在秉烛夜读,详细参悟一代圣师邱莫闲所着《君王论》,时不时的还要用毛笔进行圈点,十分用功。 “玉漱~那李焕仙又有大作面世了~” 人还未到,司空明月的声音便先传来。赵玉漱轻眉微动,未有大动作,只是轻捋秀发,口中吐出一字:“念。” 须臾间,司空明月便将手中纸张之词念了一遍,赵玉漱听后,口中说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他写给谁的?” “那放荡人还能写给谁?青楼的那个花魁,叫……叫什么楼雁凝。” “烧了。” 赵玉漱双眼冰冷,不再理会司空明月,面无表情的继续读着《君王论》。司空明月咂了咂嘴,将手中纸张轻按在一旁的烛火之上,青烟遂起,顷刻间,纸张化为灰烬。 第51章 魔高一丈 赵沈言新婚在即,“定南王府”也重新粉饰了一番。御赐黄瓦红砖装饰,焕然一新。 王府处于一片翠绿松柏茂林之中,占地数亩,十分醒目,四周农田秧苗绿意盎然,突显得宁静恬适。 一架毫不起眼的马车缓慢的驶至王府,马车内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只见男子撩开车窗一角,口中感慨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朕也有二十几年未回家了……停车。” 这中年男子正是当今秦国皇帝,赵峰义。 秦帝赵峰义乃先帝次子,与赵峰仁一母同胞。由于天性忠厚,仁慈爱民,二十四岁那年被立为太子。如今四十六岁,不好女色。虽然后宫妃嫔不少,但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长女赵玉漱,年芳十八。次子赵玉良,年仅十岁。 由于秦帝正值壮年,所以并未急立太子。 马车停在定南王府门口,车夫第一时间下车与侍卫通报。不一会儿,赵沈言带着董禾丁仇与一众管家匆匆忙忙的跑到门口,跪地相迎。 “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朕微服出巡,莫要声张。平身。” 秦帝亲自托起跪在地上的赵沈言后,便大步走入定南王府。赵沈言等人谨小慎微的跟在身后,生怕惊到御驾。 秦帝踏入府苑后,一脸惆怅的摸了摸假山,好似在缅怀过往。手指在假山中轻轻一扣,假山内的机关顿时被触发,弹出一个陶罐。 “想不到还在这。” 只见秦帝双手略微颤抖的打开陶罐,里面是一只已经风化后的蛐蛐。赵沈言看到自家假山中居然还藏有机关暗室,一脸惊讶道:“陛下,这是何物?” 秦帝轻拂陶罐,双眼略有浑浊,缓缓说道:“朕潜龙时,与你父居住在此。那时你父厌文喜武,朕则相反。但久读诗书,终觉苦闷,便与府中下人斗蛐蛐为乐……先帝知晓此事后,将朕训斥一番,便禁足于房中一月有余,还捣毁了全部玩物。为保日后依能以此为乐,朕便将这蛐蛐罐藏于假山之中。沧海桑田,白驹过隙,朕老了,蛐蛐也不在了。” 赵沈言闻言,点了点头道:“此事,父王却与臣提过。话说当年,陛下与父王一文一武,游遍咸阳,每次出游,民间女子皆闻风而至。” 秦帝听到这自己后辈说起自己年轻时的风流事,不由得畅怀大笑道:“哈哈哈哈~人若少年不风流,老来无忆淡如酒。朕与你父都老了,听闻你喜事将近,朕这做叔父的特来贺一贺你。对了,你父何在?” 赵沈言一听秦帝是特意来王府为自己道贺的,顿时作揖跪拜,口中说道:“谢陛下厚恩。如今沧州叛逆再起,父王此时应在军机部参详军情,故而未归,还请陛下见谅。” 秦帝听言,笑了笑后说到:“沧州叛逆,不过是金国与突厥的拱火拙计罢了,何须你父动手?依朕看,不出三月,逆贼必亡。” “陛下高见。逆贼狼子野心,竟想以一州之地归降突厥贼胡,如今我大秦四海降服,万民归心。雄狮北征,定灭逆贼。” 赵沈言的一番言论甚得秦帝欢心,刚要夸赞这后辈几句,只听远处紫竹林中传来悠扬的琴声。 琴声优雅不俗,悦耳动人,时而高亢出云,偶尔低沉入幽,旋韵流转间,漫雨烟波而渺渺。 秦帝目光向远处望去,竟然望见水塘中的鱼群跳跃水面,好似企盼能随琴声跃飞龙门,一跨冲天化龙,行云布雨,泽润苍生。 跟随着琴声,秦帝缓步走入紫竹林。两旁幽深松林,一座竹屋依山壁而筑,四周百丈桃花林环绕,虽然朵朵桃花已谢,霾雨霏霏,依然灵洁清澄的溪水潺潺激荡乱石,传出喧闹水声。 只见,一位身披蓝色宽大披风女子,面上戴着清秀白皙面具,五官皆在展露微笑,凭栏而坐,焚香操琴。十指特别修长白皙,指指如玉点于弦上,有若金石而铿锵,琴艺手法绝非泛泛之辈。 桃花林四周随着琴声的转变,徐徐薄烟开始四散开来,沁人心脾的花香与女子的琴声合二为一,引人想入非非。 “铮~” 琴弦断裂,女子面有不悦,伸手摘掉面具。秦帝在二十步外恍如大梦乍醒般搓揉着双眼,无法相信所见事实? 只见这女子梅额柳眉连娟,双翦风眸星炽,有一股钟灵毓秀睿智神采。悬口垂鼻明显,梨涡浅缀若笑。露湿樱唇梢,点来朱丹艳。 轮廓杏靥为前,曼发飘拂。总成的五官庭岳,好似水云尽处,位列奇色。多一分微腴,少一分显瘦。实在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美艳绝世不可方物! “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秦帝震惊于这女子的姿色,暗自惊叹不已!赵沈言伫立在秦帝身后,突然跪倒在地,大声请罪道:“请陛下恕罪!” “嗯?” 赵沈言颤颤巍巍的解释道:“陛下,此女子……是臣攻占青云十四州时,掳回来的侍妾。她……她是……原反贼青云王的……王女。” “嗯,退下吧。” 秦帝双眼痴痴的看向那女子,衣袖轻摆,屏退赵沈言等人后,自顾自的走向前去。那女子眼见来者气度非凡,急忙后退几步,低头作揖道:“见过大秦皇帝陛下。” 语气娇柔,月光之下配上这绝世容颜。只是这一句话从秀口而出,纵是秦帝阅女无数,也不得不肉软骨酥。 “你认得朕?” 到底是一代帝王,即使此时淫心大动,也依然把持得住风度。女子娥眉一展,螟首低俯,浅浅一笑道:“贱妾自幼熟读诗文,陛下的《清河集》与《揽月词》,贱妾数年前便已倒背如流。” “难得,难得。你我就站在这吗?带朕进去瞧瞧如何?” 秦帝双眼放光,不等女子开口说话,便拉住女子的柔嫩白夷,走入竹屋内。 …… …… 定南王书房中,原本为秦帝驾车的车夫,此时就坐在定南王赵峰仁的对面,品着香茗与定南王悠闲的下着棋。 片刻后,赵沈言走入屋内,对着二人一一行礼后说道:“父王、岳父大人,已经办妥了。” 赵峰仁双眼注视在棋盘中,轻声说道:“很好。” 而另一旁的车夫,也就是赵沈言的未来岳父,兵部尚书徐佰辰则是笑着说道:“人若少年不风流,老来无忆淡如酒。陛下这诗还如潜龙之时……毫无长进,酸臭无力。” 赵峰仁落下一粒白子,一脸不屑的回复道:“他哪有什么诗才,还不是你与中书省那帮废物给捧出来的?不好女色?笑话!” 此时,紫竹屋内。 秦帝已尽褪衣衫,赤身裸体的躺在床榻。一名体态妖娆,却满脸鸡皮皱纹的老妪,涂抹一层壁厚胭脂,红若弥猴屁股。散出一身浓烈香气十分不搭调,故作少女处子般矜持娇态,忸怩嗲气,跨坐在秦帝身上,不停的摇摆着腰肢。 这实在叫人大开眼界,望之有一股呕心之感。若李焕仙在这,只怕连昨晚的饭菜都将吐出来! 竹屋内,哪里有什么绝色倾城的美人少女?只有一个恶心丑陋的南疆妖妇——窦铃。 第52章 护花使者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如今,药粉面膜已售卖足一月,但正一堂的顾客依然络绎不绝。所有使用过面膜的少男少女皆对此‘天仙粉’赞不绝口。就连金国楚国也涌来大批商客,纷纷采购预订。 “没货了没货了,七天后再来!” 正一堂的掌柜忙得满头大汗,费力的挤过人群,将前来订购面膜的商客驱散。而李焕仙此时极其逍遥的坐在正一堂后院的摇椅上,美滋滋的晒太阳。 掌柜的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面膜展柜,无奈的走入后院,对李焕仙说道:“公子呀!您怎么还有心情晒太阳?金国王子今日进城后,特意遣人来订购三千罐天仙粉,咱这单子压得太多了,您快想想办法吧!” “让他们留四成定金,七日后叫镖局取货。” 李焕仙手中捏着蒲扇,眼睛都不睁,惬意的晃动着摇椅。不是他托大,而是他早就料到,凭正一堂这点产能,自然无法应对庞大的受众。 但李焕仙背后,可是有世间最古老恐怖的组织,风雷门! 他早就遣燕如烟暗中联系风雷门的工堂,让其为自己全力赶工,制造天仙粉。而作为报答,李焕仙将肾上腺素的配方与使用方法赠予风雷门。 为何要找风雷门帮自己加工药粉呢?这就得说到风雷门的组织架构了。 这个古老庞大的怪物组织,的确手段非凡。当年杀神霍山睥睨天下,创办天道盟。旨在替天行道,屠尽天下不平事。 但八十年前,不知是何缘由,天下无敌的杀神居然莫名其妙的身陨大漠。失去了世间最强者的压制,天道盟便四分五裂开来。 其中,忍无生承继近五成的杀神遗产,成立风雷门。以秦国为根据地,成为了世间最为恐怖的暗夜之王。 而另外五成力量则一分为二,分别为盘踞金国的‘屠龙会’与隐藏于楚国的‘弑神社’。 这世间三大杀手组织,以三国为基地,各自发展。直到八十年后的今天,早已成为令人谈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风雷门,内有八堂,号称风雷八部。一外二内,三证四律。五刑六工,七言八影。 外 堂:专门从事刺杀围事等活动。 证 堂:搜集天下各行各业信息,从事间谍活动,为外堂外事组进行目标踩点评估。 内 堂:由退役的精英杀手组成庞大的教学系统,负责教授外堂杀手各种技能。 律 堂:风雷门法度森严,负责审核杀手业绩,同时负责财政薪酬等杂务。若杀手有不实之举,违反门规,会由律堂搜集证据,送往邢堂发落。 刑 堂:负责门内刑法,惩治不守门规之人。同时,若有杀手任务失败被杀,便由邢堂精锐为其报仇,处置后事。 工 堂:负责制造各种器械药品,同时暗中插手民间制造业,从中暗中调控天下物品价格与品质。 言 堂:由四大上师亲自管辖,其他七部不得干涉。负责弹劾、纠察杀手中的害群之马。同时巡视、按察各地方外事组堂口与其他潜伏人员,同时监察天下大势。言堂身份独特,职权特殊,并以群体的面貌在整个风雷门中形成一股威慑力量。 影 堂:八部中最为神秘的一部,只听命于风雷门门主忍无生。整个风雷门内,除忍无生的几位亲传弟子外,无人知晓其具体为何物。只知,影堂出手,必是石破天惊,血流成河。 …… …… 李焕仙在正一堂内晒了半日太阳,也未曾等到秦若水回来,心中有些失落。今日自己来此,只是想看看那心中良人。但刚一进来,秦若水便提着药箱冷着脸离开,完全无视自己。 自打一月前,楼雁凝倾城一舞,一曲《蝶恋花》惊叹世人后,秦若水便没给过自己好脸。 唉!若是秦若水不搭理自己也就算了,连燕儿那丫头也被秦若水给洗脑成功,整日懒得与自己说话。若不是靠着楼雁凝亲手做的点心贿赂,只怕李焕仙此时已是孤家寡人。 至于燕如烟?嗨~她自打出世以来就没给过李焕仙好脸色,自然依旧是冷冰冰的不说话。当然,那个冰疙瘩什么态度,李焕仙也不在乎。 想到林苑中的点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李焕仙便起身向绮丽春风走去。这段时间,李焕仙常去那青楼。但不是去嫖妓,只是去找楼雁凝聊天解闷,顺便学习书法绘画。 李焕仙的诗才是有目共睹的,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但那字就……惨不忍睹啊!楼雁凝的字号称: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书法造诣颇深,放着这种老师不好好学一下怎行? 当然啦,如此妙人,李焕仙已经答应带其远遁他方。但其自身性格总是哀哀戚戚,哪里像柳如玉?活像个林黛玉!所以,近日李焕仙常去寻她,为其开导解闷。 三拐两拐,进入楼雁凝的小楼,阵阵琴声从房内传来。轻轻推开房门,李焕仙便走了进去。 “你来了~” 楼雁凝双手按住琴弦,双眼灿若桃花,看着李焕仙面带微笑。李焕仙坐到楼雁凝对面,看着那双细嫩柔夷,温柔的说道:“平日让你抚琴,多是推脱。今日怎如此雅兴?莫非有喜事?” 楼雁凝看着一脸真挚的李焕仙,轻眉紧蹙一下后,一改往日那般忧愁模样,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想到公子仅仅一月时间,便富甲一方,雁凝为公子欣喜。” “唉!雁凝,你水晶一般的心肝,怎也变得如此?” 李焕仙叹了口气,他两世为人,洞悉人性,怎会听不出楼雁凝言下之意?当初说好了,楼雁凝出面帮忙宣传,自己一月后助其离开这烟花柳巷。 如今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却闭口不提此事,怎能让楼雁凝安心? 李焕仙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铮铮之音绕梁余韵,口中说道:“我说了一月后带你离开,就一定会做到。如今金国王子已然入城,想必三日内,你就能离开此处。” “当真?!” “我只有杀人时,才会骗人。” …… …… 入夜,李焕仙坐在林苑中,手中提着从楼雁凝处带回来的三包点心,小心的拆开一包后,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等了你许久,总算回来了。” 司空明月从屋顶飘落,手持三尺长剑,宛如女武神降世。李焕仙低眉扫了一眼后,开口说道:“有门不走偏要飞檐走壁,欺负我这没摄像头是吧?” “摄像头是何物?” “一种……我跟你解释这些做什么!” 李焕仙刚想解释一下,但话到了嘴边,顿时生生止住。废话!这东西没办法解释清楚。司空明月也是神经大条之人,懒得思索李焕仙的话,直接坐到其对面,未等李焕仙说话,先抢过一块点心,放入口中。 点心入口,司空明月眼神一亮,开口赞叹道:“好吃!哪里买的?” 李焕仙怕这美味之物都被司空明月吃掉,赶紧抓起两块放入口中说道:“雁凝亲手做的,世上独一份。这还有两包,等下回去给赵玉漱尝尝。” “无事献殷勤,你是有求于玉漱吧?” 司空明月倒是坦诚得很,直接点破李焕仙的言下之意。哪知李焕仙笑了笑后说道:“金世奇今日进城,怕是你们有求于我才对。” “玉漱说了,明晚会有马车接你入宫赴宴,早些准备,莫要让其失望。” 说罢,司空明月便起身要离去。结果刚站起来,李焕仙便开口言道:“三日内,为楼雁凝赎身。我保你那公主殿下,明日得偿所愿。” “你是不是疯了?” 司空明月着实被李焕仙这荒唐之语惊到!赵玉漱是何等身份?堂堂一国长公主,地位尊崇无比。李焕仙居然让公主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这简直是荒唐到了极点。 不再理会司空明月能杀人的目光,李焕仙自顾自的赏着月光,吃着点心。司空明月被李焕仙赤裸裸的无视掉,着实气愤非常,但如今自己决不能伤到他,否则就坏了赵玉漱明日大事。 “你给我等着!” 司空明月气的一跺脚,拎起桌旁的两包点心撂了一句狠话后,直接腾空而起,飞出林苑。 眼见司空明月遁走,燕如烟如鬼魅般出现,看着心事颇重的李焕仙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焕仙并没有答话,只是喝了口茶,盯着燕如烟的脸看了一会后说道:“明晚赴宴,你与我同往。” …… …… 大内公主行宫,灯火通明。 司空明月提着两包点心走入赵玉漱的寝宫,两旁的持剑侍女对司空明月行礼后说道:“见过小姐,公主正在沐浴。” 听到此话,司空明月大大咧咧的坐到公主的卧榻前,将点心包裹拆开,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片刻后,赵玉漱一身华丽轻衣,秀发湿漉漉的如瀑散开,双颊微红,缓步走来道:“见到他了?” “嗯,他说让你给那个花魁楼雁凝赎身,否则就不帮忙。” 一听到楼雁凝三个字,赵玉漱原本平静娇美的面容顿时出现一丝怒气,原本稳重的气度全失,冷声呵斥道:“荒谬!他是不是喝醉了?!” “我看没有,挺清醒的。” 赵玉漱此时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握紧的拳头发出‘啪啪’的声响,身体甚至有些颤抖。只见赵玉漱缓慢的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好,允他便是……点心未曾见过,哪来的?” “他叫我带给你的。味道极好,尝尝?” 赵玉漱接过司空明月手中的点心,放在鼻镜处嗅了嗅,表情逐步恢复平静,可刚要送入口中时,却听到司空明月说道:“说是那楼雁凝亲手做的,旁处买不到。” “啪!” 赵玉漱美目圆睁,一把将手中点心甩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木窗上!双臂衣袖一挥,大声说道:“换水!本宫要沐浴!” 司空明月看着一脸怒气的赵玉漱离去,吞下口中的点心疑惑的说道:“不是刚洗完吗?” 第53章 大乱前夕 翌日清晨,皇家林苑偏院内。 李焕仙忍着全身疼痛,气喘吁吁的坐在门槛上。燕如烟手中拿着断为两截的竹木剑,一脸赞赏的说道:“不错,你果然有些悟性。” 这一大早的,李焕仙便被燕如烟唤醒,非逼着自己与她练剑。虽然是用竹木剑对练,但燕如烟何等身手?即使不动用内力,也快把李焕仙揍了个半死。 李焕仙揉了揉较为酸疼的臂膀,看着燕如烟说道:“咱那师尊教你的时候,也这么狠吗?” “我自幼习武,自然无需这般操练。” “呵呵,你不愿说就算了……等下陪我出去走走。” 听到燕如烟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从小练武的经历,李焕仙是断然不信的。 别忘了,李焕仙前世可是恶名昭着的杀手排行榜第一人!也是从小被当做精英杀手培养,所经历的尸山血海绝不会比燕如烟少。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讲,赤龙几乎与燕如烟没有区别。换言之,燕如烟就是个女版的赤龙——厌倦杀手生涯,在漆黑无比的地狱中,企图找寻一丝光明。 但可惜的是,赤龙以为自己找到了,但却死了。而燕如烟的下场,只怕也不会比赤龙好到哪里去。 “我只负责教你武学,护你周全,其他的事,莫要烦我。” 燕如烟一如既往的冷冰冰,但李焕仙摇了摇头说道:“谁知道你还要在我这待多久?这两个月来,承蒙照顾,我无以为报。等会上街,给你做两身衣服。你整日穿着黑红布衣,都有味道了。” “你……滚!” 燕如烟被李焕仙的话语顿时破了心境,怒气上升,骂了一句后,迅速回到房间,狠狠的关上了房门。 李焕仙摇头苦笑一番后,起身便走出小院。而房内的燕如烟,此时一改往常镇定的模样,伸起手臂衣袖,在鼻镜处好好的闻了几下,气得直跺脚! …… …… 广济街喧闹异常,人来人往。 李焕仙踏着轻盈的脚步,来到咸阳城第一绸缎庄‘华士坊’的门前。刚要迈步进去,燕如烟便出现在其身后,冷冰冰的说道:“便宜的,我可不要。” “呵呵~随便挑。” 李焕仙笑了笑,大步走入华士坊。燕如烟冰冷艳丽的面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也跟了进去。 “呦~李公子!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如今李焕仙在这咸阳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华士坊的伙计自然也认得其人。赶紧招呼过来,领着李焕仙与燕如烟二人走入布料选购区。 李焕仙看了看面前的绸缎,笑着说道:“给她量一量,一套男装,一套凤冠霞帔,要最好的。” “凤冠……霞……霞帔?” 这世间令人闻风丧胆的奇女子,此时瞪圆了双眼,直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店内伙计一听说要做嫁衣,赶紧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李公子好事将近啊!放心,肯定让您满意!” 说罢,伙计赶紧招呼裁缝拿来布尺,为呆若木鸡的燕如烟量身。李焕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嫁衣三日内做好,男装下午就要见到成品,送去皇家林苑。” “公子尽可放心,定不会让您失望。” 离开了华士坊,二人便回到皇家林苑。李焕仙可不闲着,练练功,休息一会儿,吃些糕点,写写字,画画素描。 而燕如烟,依然没有从华士坊的嫁衣风波中缓过神来,只是呆呆的坐在李焕仙的客厅,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地面,若有所思。 很快,日薄西山,一日光景即将过去。 李焕仙坐到燕如烟身旁,看其依然发呆走神,便在其耳边打了两个响指。 “额?” 燕如烟终于三魂归窍,十分慌张的看向李焕仙。李焕仙笑了笑,为其倒了一杯茶后说道:“愣了一天了,有必要那么夸张吗?喝点茶,压压惊吧。” 燕如烟木讷的端起茶杯,挣扎了几下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为何给我做……嫁……嫁衣?” “不是给你做的,是给若水做的。她近日不太理我,你与她身材相仿,故而……” “啪!” 燕如烟手中的茶杯顿时崩裂!只见燕如烟握紧了拳头,碎裂的瓷片刺入其手掌心中,鲜血从其手指缝隙不断的流出。 无尽的寒气从燕如烟身体蔓延,一旁盛开的桃花瞬间被寒气侵扰,顿时凋谢。 李焕仙愣了一下,面容平静的握住燕如烟滴血的拳头,费力的将其打开,用手细心的拔出瓷片,平静的说道:“你与我,是同一种人。我想,我是懂你的。” “你……不会懂。” 燕如烟双眼微红,一滴清泪从眼眶中溢出,随后一阵绝强的杀气便将李焕仙笼罩在内。 但李焕仙丝毫不在意这欲将自己绞碎的杀意,只是为燕如烟清理好手掌创口后,平静的说道:“你与我一样,都累了,无意在做杀手。但我可以告诉你,杀手,连假期都没有,更不可能退出遁走。我试过,我失败了,所以我来了。” “听、不、懂!” 李焕仙拿出袖口的长巾,为其包扎好手掌后继续说道:“你想走,但你走不了。我应该能帮到你吧?如若我答应忍无生接手风雷门,你便可以自由,对不对?” “你不是不愿做杀手吗?” “是不愿。但前世有人舍生渡我……今生,我愿渡你。” 赤龙永远都不会忘记,北念尘枯坐在讲堂中,对自己说的话:我还想,在渡一人。 此时,姜若怀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大声的喊道:“李兄,马车到了!” 李焕仙看着若有所思的燕如烟,平静的说道:“与我赴宴。” …… …… 今日秦帝在广信宫大摆酒宴,宴请文武百官。 起因有二。 一者,金国二皇子金世奇远道而来,秦帝极其欣赏其才学,特意为其接风洗尘。 二者,定南王世子赵沈言,迎娶兵部尚书徐佰辰之女。皇室子弟大婚,自当好生庆祝。 李焕仙与姜若怀各自带着侍从走入广信宫,安坐在软榻上。燕如烟右手缠裹着丝巾,一身男装坐在李焕仙身旁,面无表情。 宴席上山珍海味,炮凤烹龙,丰盛得令人咋舌,但在李焕仙眼中,这些丰盛佳肴,全然不敌桌上的那坛‘百花黄金露’。 百花黄金露,乃皇室特饮。相传是用百种花朵酿造而成,酒浆呈金色,故称黄金露。 “尝尝~这是皇室特饮,平日喝不到。” 李焕仙给身旁的燕如烟倒了一杯。看着金黄色的酒浆缓慢占满酒杯,燕如烟双眼泛红,一饮而尽。 此时,大殿文武百官皆已就坐,大殿中央,秦帝赵峰义一脸疲惫的坐在龙椅上,双眼半昧半睁的看着殿中众人。 定南王赵峰仁与其子赵沈言坐落在秦帝左侧第一位置,面带微笑,闭口不言。 长公主赵玉漱坐在秦帝右侧第一位置,身影隐于金黄色的幕帐之中,只能依稀间看到个影子。 而司空明月却大气的很,即使面对秦帝,也是手持剑斋长剑,坐在幕帐旁,眼睛盯着桌上的水果,不动声色。 “明月。” 幕帐中的赵玉漱丹唇轻启,司空明月将长剑按在桌上,起身便向李焕仙走去。约走了十几步,来到李焕仙桌前,低声说道:“玉漱叫你莫要贪杯,小心应对。” “这是不信我?那我走?” 看到李焕仙故意在气自己,司空明月美目圆瞪,狠狠的瞪了其一眼后说道:“这事若办砸了,我定斩汝头!” “那你是没这个机会啦~” 李焕仙端起一杯百花黄金露,一饮而尽,醉意朦胧的回复了一句后,便不再搭理司空明月。 “各位!今日世子大婚,乃天大的喜事。徐大人千金天生丽质名满京都,世子风流倜傥威震青云。这一对佳人,如今珠联璧合,实乃我大秦幸事!” 只见秦国礼部侍郎程思业,站在大殿中,夸夸其谈。秦帝懒散的坐在龙椅上十分厌恶的看了一眼后,未曾言语,可见秦帝不喜此人。 而金国皇子金世奇幼年时曾随程思业学文,故而站起身来走入殿中,对两鬓斑白的程思业说道:“学生见过老师。今日金某远道而来,正是为了恭贺沈言兄觅得良人。学生不才,作诗一首,献于沈言兄,还望老师指正。” 赵沈言闻言,快步起身,手持酒杯走入大殿,对金世奇说道:“金兄诗才,天下闻名。得金兄诗词,实乃沈言幸事。请。” 金世奇双眼柔情似水的望向赵玉漱的幕帐,口中说道:“正是时来暖日红,欢颜两颊笑迎风。幸临侣喜游观鸟,福衍斯庆啄一红。文韬武略才学备,羞花闭月貌容同。新婚恩爱何为乐,雅气清香透阁东。” “好~” 百官惊呼,齐齐赞叹。就连李焕仙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这金世奇却有些诗才。这诗用鲜明的景象和幸福的氛围来描绘新婚夫妇的喜悦之情,生动自然,确是好诗妙语。 秦帝坐在龙椅上,也是面带赞许之色,开口言道:“好诗,不愧为一代诗王!程思业,你这学生比你强啊!朕听闻你前月又纳妾了,那女子年方十八,妁妁其华,不如你也作诗一首,应应这喜气之景。” 秦帝这番话,摆明了是拿程思业这老不羞开涮!一大把年纪还娶妻纳妾,虽说皇帝不管臣子私事,但如此败德,确实让人不耻。 程思业堂堂三朝元老,自然深明帝心。既然陛下想让自己出丑,那自己也愿意扮个小丑让皇帝乐呵一番,随即开口说道:“臣领旨。额……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哈哈哈哈……” 此诗一出,满堂哄笑。不说文武百官,单是那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就已经笑得气喘吁吁,眼泪都流了出来。 眼见龙颜大悦,程思业丝毫没有羞愧之心,一同赔笑后,开口言道:“启奏陛下,金国王子远道而来,并非只为道贺。实是已至婚配之年,倾慕长公主国色天香,欲与我国结永世之好,特来……” “哈哈哈哈……” 还没等程思业保媒的话说完,李焕仙好像才听明白了什么,起身跨步走入大殿中央,放声狂笑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程大人,您才学惊世,又有金国王子这等高徒,怎会如此不要脸?!” 金世奇剑眉紧锁,一脸愤怒的看向李焕仙问道:“你是何人?!” “南楚,李焕仙。” 第54章 喋血诗宴 “放肆!” 广信宫大殿内,赵沈言怒斥一声,快步走上前,看着李焕仙双眼都快冒出火来。 赵沈言的岳父徐佰辰深知李焕仙这小辈言辞犀利,生怕自己的佳婿吃亏,急忙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李焕仙,你身为外臣,今日能参加这夜宴,已是我大秦陛下皇恩浩荡。如今你怎能不顾长幼尊卑,出言讥讽我大秦重臣?!” “切~” 李焕仙才懒得搭理这一翁一婿,对着秦帝一拱手后说道:“陛下,秦国政事,本由不得外臣插手。但外臣刚刚听到,这大秦欲与金国结永世之好,在外臣看来,甚是不妥。” 秦帝刚刚听到李焕仙挖苦程思业的诗句,甚得其心。干脆听听这后生小辈还要说些什么,随即开口道:“不妥?那李卿有何高见?” 李焕仙向赵玉漱方向看了一眼后,义正言辞的说道:“秦楚两国,本是金兰之谊。南楚北秦地大物博,文学昌盛,武运昌隆。帝王睥睨,四海臣服,万民归心。岂是金国那后学末进能与之相比?依外臣拙见,若要联姻,也是我大楚与大秦联姻才是!” 金世奇此时站在大殿中,怒目圆睁,恨不得将李焕仙生吞活剥。奈何自己是金国使臣,那李焕仙也是楚国使臣,若要在秦国大殿大打出手,岂不是成了天下笑谈?! 程思业此时老脸羞得通红,虽然刚才自己不要脸的作了一首诗,但也只是被百官嘲笑,没人敢当面出来笑话自己。哪知这楚国后辈不仅当面羞辱自己,还他妈的即兴作了首诗! 任这三朝元老在不要面皮,此时也得找回些场子了!否则今日过后,只怕自己将无颜再入朝堂。 程思业向金世奇方挪了两步,顿时跪倒在地,对秦帝说道:“陛下!南楚素来自诩天下文人之宗,世上礼教之祖。不如今日就让金楚两国青年才子,比斗一番?让天下人都瞧一瞧,谁个文才落九天,哪个寡闻末学浅!” 一听到程思业这老不羞,想要让金世奇与李焕仙斗诗比文,赵沈言是第一个不同意。 不是他不认可金世奇的才华,问题是李焕仙那痞子的诗的的确确是随风生珠玉,天下无人咏。就算自己在瞧不上李焕仙,也无法湮灭其诗才。 还未等赵沈言开口将其拦下,秦帝此时却来了兴致,双手拍了几下后说道:“就依卿所言。金世奇,李焕仙,你们二人如何?” 金世奇对着秦帝一拱手,气势如虹的回复道:“自当如此。” “李卿?” 李焕仙咂了咂嘴,揉了揉醉意朦胧的眼睛后说道:“只要不比武,咋滴都行。” “好!摆案!” 四名太监快速搬来两张矮桌,分别摆放在李焕仙与金世奇面前。秦帝看了看默不作声的赵玉漱后说道:“既是作诗,总得有个主题,各位爱卿,可有人想出题呀?” 程思业跪在大殿中开口说道:“既为公主而来,当以美人做题。” “好!” 金世奇冷眼看了李焕仙一下,胸有成竹的提笔,开始在纸张上游走。这金世奇不愧为一代诗王,不光诗才了得,书法造诣更是不凡。游蛇惊似舞,意力水面行。墨点一二即分明,笔走龙蛇浑浊清。 再转过头看看李焕仙。 此时的李焕仙喝了好几壶黄金露,眼皮不停的打架,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明月!” 坐在幕帐中的赵玉漱眼见李焕仙如此不靠谱,赶紧呼唤司空明月。 司空明月这丫头估计也是恨极了李焕仙,完全不顾在场文武百官的注视,直接走到李焕仙身旁,一脚就踹在其小腿上! “哎呦~神经病吧你!” “哈哈哈哈……” 满堂哄笑,就连之前遭李焕仙欺蒙的燕如烟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回禀陛下,外臣写完了。” 只见金世奇放下手中毛笔,将纸张竖起。眼光瞟向揉捏小腿的李焕仙时,一脸的不屑。 “念。” “有 美 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金世奇果然高才,一首上古琴歌,道尽求之不得,无奈沧桑。写时,写景,写琴,写人,步步深入,环环入扣,章法整齐,层次分明。描摹琴声,重于反衬,衬托相思之情,实为高妙动人。 秦帝此时坐在龙椅上第一个带头鼓掌,百官群臣一齐站立,掌声雷动。李焕仙听后也是点了点头,跟着鼓掌。 没办法,确实好。 遇到这种有真才实学的人,不服不行。 片刻后,掌声褒奖声渐渐稀疏,金世奇看向李焕仙说道:“李兄,该你了。”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焕仙身上,他天生的意念感知能力,在此时却变为了负担。大量带有疑惑,鄙夷,不屑以及看热闹的情绪,全部投射到他身上,实在是难受得很。 李焕仙站起身来,走到赵玉漱的幕帐前,避开司空明月的目光,用手撩开幕帐后小声的说道:“这小子诗做得不错,要不你就从了吧?” 赵玉漱听到李焕仙如此不靠谱的话语,顿时恼怒,赶紧重新放下幕帐,低声训斥道:“莫要胡闹!” “退下!” 司空明月向前一步,将李焕仙挤到一旁。由于醉酒,脚步不稳,差点摔倒。 赵沈言看在眼中随即讥笑道:“若是作不出来,就滚回楚国去,别在外面给你父亲丢人现眼!” “哎你个赵沈言……行,今天你大婚,我先不刺激你。” 李焕仙用手凌空指了指赵沈言,转过头看向司空明月道:“让我写美人,结果这美人藏在幕帐里,我都看不见脸,咋写?” 金世奇估计也是不想在继续浪费时间,大声说道:“诗可咏物、咏景、咏情。我不见公主而作诗,李兄为何作不得?” 李焕仙转过头,看着金世奇笑着说道:“老弟呀~你也真是个人才。四十道单选题,一道都选不对,偏要写美人,哈哈哈哈……” 李焕仙扭动了几下脖颈,感受着秋天凉爽的风。双眼轻佻的注视着司空明月,缓慢的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霎时间,万籁俱寂。 秋风舞动,赵玉漱玉臂轻展,撩开幕帐的一角,双眸淡展灵秀慧中,脸上多出一抹异采,荡漾闪炽。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此时,时间仿佛停止。文武百官一动不动,齐齐看向李焕仙,眼神空洞,好似神出九天,翱翔天外。 那金世奇此时浑身不自控的颤抖,双眼瞪圆注视着李焕仙,脸上除了不可思议外,再无他色。 “好诗……好诗!世人却有此等佳人……朕见过……朕见过!” 龙椅上的秦帝高声怒吼,李焕仙的诗好似让其想起故人。只见秦帝面色潮红无比,胸腔顿时起伏不定。 “噗~” 一口鲜血从秦帝口中喷出,百官惊讶。一旁的定南王赵峰仁迅速扶住晕死过去的秦帝,高声喊道:“快传御医!” 唉!良辰美景,做点什么不好?偏偏要作诗! 作什么诗不好?偏偏要作美人诗! 任你金世奇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他妈的能写得过李白吗?人家诗仙一口唾沫都能把这方世界的文人秒成渣! 今夜过后,李焕仙注定,留史册,名千古。 第55章 夜半袭杀 上 夜半时分,李焕仙与燕如烟坐在马车内。 马车从皇宫出发,驶向北方的皇家林苑。 李焕仙酒意渐浓,靠在车内一侧,似梦似醒。燕如烟则是摆弄着缠裹在右手上的纱巾,一言不发。 “说点什么吧~要不然我就真睡着了。” 李焕仙用脚轻轻触碰了一下燕如烟的小腿,想让其开口说话。但燕如烟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不理会李焕仙。 李焕仙顿感无趣,随即说道:“若想不做杀手,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人类最基本的情感基础,感觉。这东西不难找,就藏在你我的身上。” 燕如烟抬眼看了一下李焕仙,平淡的说道:“说得好似你做了很久一样。” “呵呵~随你怎么想吧。” 百花黄金露的后劲很足,李焕仙不想用内功散去酒气。他喜欢醉意上头的感觉,朦胧轻拂。游荡在清醒与昏沉之间,会让其感觉到,这一切,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说实话,即使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了,但李焕仙偶尔梦中醒来,还是不敢确定——自己还活着吗? 燕如烟不知李焕仙的内心想法,搓揉了几下手中纱巾后说道:“今日那三首诗……甚好。” “李太白的诗,自然好。” “太白?你不是表字青山吗?几时改成太白了?” 是的,李焕仙名焕仙,字青山。 来到这世界这么久,都忘记了。这个世界的人,是有字的。这个世界的人刚生下不久就有了名,长大以后要取字,两者相连,通称名字。 名以正体,字以表德。 意思是说,名是用来区分彼此,字则是表示德行。 青山二字,代表坚韧挺拔,不屈不挠。可见李圣千是想让自己这小儿子百炼成钢。 李焕仙不想与燕如烟解释自己心中的秘密,因为这秘密说出去,世人也只会认为李焕仙是个得了癔症的疯子。 不屑的笑了笑后,李焕仙说道:“诗词这东西,没什么意思。在杀手眼中,只是一群吃饱饭没事干的人,闲聊扯淡罢了。生死一来,吟几句诗,管用吗?” 燕如烟听后,皱了皱眉说道:“这话,师尊也说过。” “哼哼~忍无生若没说过这话,我才真觉得奇怪。” 废话!一代杀手之王,主宰无数人的生死,岂会看不透这卑劣人性! “但师尊也说过,诗词之物,倒也可以磨炼心性。” “哈哈哈哈~” 李焕仙眯着双眼,爽朗的笑声从喉咙中发出。不知怎的,自打吟诵完诗仙的《清平调》后,李焕仙放荡十足,好像被李白的性子传染了一般。 只见李焕仙歪头侧脑的看向燕如烟说道:“你若喜欢,我也送一首,看看能否磨炼你的心性。” “当真?” 燕如烟突然双眸放光,一脸期待的看向李焕仙。可惜的是,李焕仙此时醉意朦胧,双眼早已模糊不清,根本没有注意到燕如烟此时的神态。只是口中喃喃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 看着李焕仙诗作了一半便沉沉睡去,燕如烟怒火中烧,举手便打!可巴掌带着香风刚到李焕仙的脸边,却生生止住。纤细的指尖轻触其脸颊,燕如烟顿时双颊绯红,不知所措,举在半空的手臂也愣在了原地。 “嗖~嗖~” 两支弩箭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一支射穿车厢,直接贯穿车夫的喉咙。另一只打入车内,被燕如烟单手抓住! “快起来!” 燕如烟大喝一声,冲出车外,腰间软剑顿时弹出绷直! 只见四名黑衣刺客手持长刀,奔向马车。而马车中的李焕仙并未苏醒,依然睡得很死,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何路人马?报上名来!” 燕如烟怒视四名刺客,手持软剑站在奔驰的马车车顶。但四名刺客完美的贯彻了杀手的风格,能动手,绝不叨叨! “唰唰~” 两名刺客手持长刀快步追赶上马车,长刀自上而下劈来,势要将燕如烟一分为二!但燕如烟是何等身手?怎会让其得偿所愿? 只见燕如烟手持软剑,杀气沸腾。软剑化为夺命毒蛇,剑式诡谲,直接迎上黑衣刀客,快速点刺。 “噗~” 两名黑衣刀客的喉咙瞬间被软剑贯穿,血花四溅,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被马车的车轮无情碾压。 “咔咔咔……” 随着一阵筋断骨折的声响,原本整洁的道路,顿时被一片血红掩盖,断骨碎肉化为肉糜,恶心异常。 “嗖!” 还没等燕如烟仔细观察四周情况,一杆长枪突然从暗处飞来,瞬间插在马车的车轮之上。强大的力量将整个马车顶到一旁的墙壁上,原本奔驰的骏马顿时止住身形,向前一仰,整个马车腾空而起,转瞬便翻转砸在地上。 “轰!” “李焕仙!” 尘土飞扬中,燕如烟大声高喊李焕仙的名字,可待眼前的烟尘四散后,只见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弓弩,对着马车残骸,便来了一手万箭齐发。 “嗖嗖嗖嗖嗖……” 无数的箭雨犹如暴雨一般,不停的穿插在马车车厢上。这伙刺客武力非凡,进退有度,使用弓弩的手法娴熟老道。一眼便知,是职业军人! …… …… 深夜,咸阳城驿站中。 金国皇子金世奇站立在院内,昂首挺胸直视空中弯月,冷峻非凡的面容出现一丝狰狞。 “殿下好兴致。” 定南王府谋士丁仇从驿馆外走来,看着金世奇面带微笑。金世奇冷眼瞧了丁仇一眼后说道:“该做的,我都做了。希望定南王能信守诺言,否则我大金定会挥兵东进!” 丁仇笑了笑,对着金世奇行礼后说道:“还望殿下励精图治,早登帝位。王爷一言九鼎,长公主定会成为殿下王妃,亦或是皇后。” “这就不劳丁先生费心了!但那李焕仙着实讨厌得很……” “哈哈哈哈~” 还未等金世奇说完,丁仇便大笑道:“请殿下宽心,此等跳梁小丑,定活不过今夜。” 话毕,丁仇行礼,便独自离去。 片刻后,金世奇身后的房间走出一人,对着金世奇说道:“殿下,屠龙会杀手已经跟进,如若李焕仙侥幸躲过王府绞杀,也难逃屠龙五虎之手。只是……” “莫作妇人样,讲!” “是。今日那李焕仙夜宴之中,折辱殿下。回返路上便遭遇刺杀,只怕对殿下声望不利。” 金世奇听言,不屑一笑道:“就是要让人知道他与我有怨。只有这样,李圣千才不会把账算到我的头上。李焕仙死,楚国定然震怒。就算李圣千那老狐狸坐得住,那李焕天与李焕明也能坐得住吗?” “殿下是想……” “不错!他死了,李家军定会挥军北上为其讨要说法。届时赵峰仁分身乏术,我大金自然要分一杯羹!大哥军中威信极高,年岁渐长,父皇绝不会在让其领兵。自然是我统领大军东征……美人我要,江山亦夺!” 第56章 夜半袭杀 下 秋风,在夜半时分恰合时宜的出现。浮在地面上的鲜血与尘土开始沿着龟裂的石板游走,犹如一条血色的毒蛇,在寻觅猎物。 “嗖嗖嗖嗖嗖……”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中,此时箭如雨下。 燕如烟手持软剑,手臂狂舞,将这些夺命箭矢一一挡在身前。可对面的黑衣箭手进退有度,十五人射一波,抽箭拉弓。后续十五人迅速续上,根本不给燕如烟反击的机会。 如此下去,即使身为暗境杀手的燕如烟,在力竭后,也将如一旁碎裂的马车一般,变为一只满身鲜血的刺猬!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司空明月全身雪白装束,似从天空庞然皎月中蹦出,身形犹如浮光掠影,疾若闪电翻崖奔至。寒光一闪,强绝的剑气带动着劲风呼啸瞬间袭来! “轰~” 前排的十五名箭手,顿时被强大的剑气冲散,靠近边缘的几名箭手,身体被剑气侵染,瞬间四分五裂! 燕如烟得此喘息机会,定然不肯错失良机。手持软剑,化身浴血修罗。风雷四势于身体中幻化而出,身影好似一分为四,化为四道极快的剑式席卷黑衣箭队。 “啊~啊~啊——” 软剑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枭首,血流成河。原本寂静的街道,此时宛如地狱刑场,哀嚎惨叫层出不穷,痛彻心扉,苦不堪言! 转瞬间,燕如烟便杀尽场中箭手。白皙艳丽的面容,已被鲜血碎肉染污,一身淡蓝色男装已变得血红无比。迎着月光远远望去,犹如血人伫立。 “李焕仙在哪?!” 司空明月手提三尺长剑,一剑贯穿一名企图逃走的黑衣箭手后,望着满身血污的燕如烟大声喊道。 燕如烟此时才反应过来,刚才杀意上涌,无法自控。如今人已杀尽,一把丢掉手中软剑,跑到马车的残骸旁,一双血手奋力的挖掘起来。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燕如烟像丢了魂一样,口中不停的重复这三个字,双手在残骸中乱翻。突然之间,一只血手被燕如烟拉住,顿时喜上眉头。 “嘶咔~” 燕如烟面带喜色手臂一发力,便要将人拉出来,结果,一只无力的断手出现在燕如烟手中。 “啊——” 一声哀嚎响彻整个街道,燕如烟将断手捧在掌心,跪在地上仰天痛哭,眼泪混合着血水不停得滴落,伤心欲绝。 司空明月看着断手,呆呆的伫立在一旁,一脸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里。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放浪无羁之人的笑语欢声,仿若隔世。 此时,一名身负重伤的黑衣箭手,奋力的挣扎起身,从腰间拔出匕首,看向一旁已经失神的司空明月。提起胸中最后一口气,直接向其冲去! “嗖~” “嘭!” 电光火石之间,黑衣箭手重重的倒在地上,眉心嵌着一枚铜钱。 一个爽朗放荡的声音从黑暗的尾巷中传来:“我这手法长进了吧。” 燕如烟与司空明月听到声音,猛然转身,只见李焕仙脸带血污,手提长刀,一身黑衣箭士装扮从黑暗中现身。 “啪!” 刚要掏出手帕给燕如烟擦拭一番,手臂才抬起来,燕如烟的巴掌就扇到了李焕仙脸上! “打得好!” 司空明月站在一旁,怒气冲冲的给燕如烟点赞。估计也就是燕如烟手快抢了先机,否则司空明月的巴掌自然也会与李焕仙的侧脸来一次亲密接触。 “嘿嘿~手不疼吧~” 李焕仙十分无耻的对燕如烟笑了笑,细心的用手帕将其脸上的血污擦拭一番。燕如烟丽质的面容显露出来,虽然眼中还有怒气,但神情已经缓和了许多,可口中依然冰冷的说道:“几时逃脱的?” 李焕仙面带笑容,边为燕如烟整理面容边说道:“你在车里要扇我巴掌时,就感应到不对劲了。” “你……” “我是醉了,但还没醉到不省人事。你跳到车外后,我便第一时间从车窗逃脱,顺便收拾了两名刀客,还换了身衣服。这些是赵沈言的亲兵,那定南王父子今夜不太对劲。如今秦帝吐血卧床,只怕乱事将起。” 李焕仙丢掉变为血红的手帕,冷眼看着地上成堆的尸体,思绪良久后说道:“秦国怕是待不住了。三日内,我们离开这。” 说罢,李焕仙拾起燕如烟的软剑,安放在其手中后,便要离开,可刚一动身,顿时伸展手臂示意燕如烟与司空明月停下,眉头紧锁一下后大声呵斥道:“藏头露尾,出来!” “嘎嘎嘎嘎~” 一阵犹如乌鸦般的狞笑声传来,五名黑衣大汉杀气腾腾的从四方飞来,将李焕仙三人包围在内。 为首的黑衣人脸色得意,喋喋狞笑道:“有点意思,居然能察觉到我们屠龙五虎。” 燕如烟与司空明月同时向前一步,将李焕仙挡在身后。燕如烟率先开口道:“你们屠龙会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染指秦国,是想与风雷门开战吗?!” 为首之人抬眼瞧了一下燕如烟后,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你是大师祖的关门弟子,三年前咱们在大漠见过。” 身旁的黑衣人听到为首之人的话语,面现犹豫之色,小声说道:“老大,该怎么做?” 为首之人显然不在意燕如烟的身份,笑了笑后说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杀光了,谁知道我们来过?动手!” “岂有此理!” 眼见五人不守行规,直接出手围攻自己三人,燕如烟大骂一句,提剑便迎了上去。司空明月也是二话不说,长剑横扫,剑气鼓动四周,瞬间将李焕仙顶出包围圈。 这五人,乃屠龙会五虎将。 为首,天心虎。手持日月乾坤剑,一长一短,一阴一阳,攻守兼备,转瞬间就将燕如烟拖住。 老二,地上虎。两把蝴蝶刀虎虎生风,配合老大天心虎双战燕如烟。 老三,玄隐虎。一根齐眉棍势大力沉,挥舞起来,有若开山裂石,专攻燕如烟下三路,让其不停的后退。只能被动防御,无法主动进攻。 老四,黄飞虎。双臂披挂,刀枪不入,一看便知是外家高手。由外至内,双臂似有千斤之力,气力十足,逼得司空明月不得不施展一式剑绝学方能抗衡。 老五,金成虎。英俊非凡的面庞银发飞舞,手握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东瀛武士刀,刀势大开大合,由上而下,完全舍去防御,不要命的对着司空明月劈砍。 屠龙会居然敢踏入秦国,完全不理会杀手行业的规则,公然闯入他方势力,刺杀李焕仙等人。此事若被人知晓,只怕风雷门将毫不犹豫的对屠龙会开战。 虽然屠龙会是三大杀手组织中,最没有底线的一个。屠龙嘛~顾名思义,只要价钱合适,皇帝的人头也不是不能砍。 其实,天下三大杀手组织,都不怎么守规矩。可明面上,还是会安分一些。但如今,屠龙会完全撕破面皮,不管不顾的杀入秦国,着实让人想不通。 “玄!去杀了那小子!” 天心虎一剑点在燕如烟的软剑上,使其后退几步后,对着老三玄隐虎吼了一嗓子。 这种高手之间的对决,李焕仙是没本事参与其中的。为了让燕如烟与司空明月放开手脚,自己第一时间便趁乱远遁,飞也似的向皇家林苑方向逃去。 可屠龙五虎是何人?怎会注意不到李焕仙的小动作?在完美压制住燕如烟与司空明月后,玄隐虎第一时间跳出战团,踩着高墙一跃而起,向李焕仙追逐而去! …… …… “嗖嗖嗖嗖~” “当当当当~” 四道金钱镖齐齐飞来,直击玄隐虎的面门。只见玄隐虎不慌不忙,齐眉棍在手中轻轻一转,四枚铜钱全部被拦下。 李焕仙头也不回,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奔。时不时手中甩出几枚暗器,企图拖住玄隐虎的追击速度,但徒劳无功。 由于内力不足,这段时间内,即使李焕仙练武成痴,可依然无法施展风雷门那诡谲的轻功。 如今强敌犹如猛虎,在身后紧追不放。李焕仙只能凭借刚刚迈入明境后的超强体能,在路上极速奔跑。但你靠腿跑的,哪能快过天上飞的? 玄隐虎名号中带着一个‘隐’字,自然身法高明轻功卓绝。脚踩街道杂物,舞动齐眉棍,犹如空中大鹏鸟一般,紧追不放。 眼见与自己的距离愈来愈近,李焕仙十分焦急,尽量将身后的玄隐虎引至宽敞处,想着使对方无法借力腾空,可以拖延一时半刻。 但别忘了,玄隐虎用得可是长兵器! “噗~” 只见玄隐虎眼神杀意骤起,齐眉棍向前一顶,瞬间击打在李焕仙的后背之上。李焕仙犹如被踢飞的皮球一般,直接蜷缩成一团,向前滚动了十几米,口吐鲜血。 “唰~” 李焕仙刚刚站起身来,玄隐虎的齐眉棍便迎风而至,一棍横扫千军,气势十足,直击李焕仙的胸骨。 这一棍若被扫到,以李焕仙那刚刚踏入明境阶段的小身板,必定筋断骨折气绝身亡! 来不及多想,风雷诀自动运转,李焕仙双眸放光,提起十成功力全部注入双臂之中,用双手小臂死死的护在胸前。 “轰~” 一声爆响过后,李焕仙直接被砸入一家店铺之中,店铺的木质大门早已破出个大洞,木屑与门前纸张杂物乱飞,凌乱无比。 “什么事?!” 店铺内的守夜人员,揉搓着朦胧的双眼,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看个屁!宰了他!” 李焕仙口吐鲜血,对着店铺内的人大喊一声。只见那人瞧了瞧李焕仙后,面露吃惊之色,随即从柜台中抽出一把长剑,杀向门外的玄隐虎。 “蓝铁旗……给老子滚出来!” 李焕仙倚在店铺的柜台前,放声怒吼!为何要喊蓝铁旗的名字? 因为,这店铺不是别处。正是咸阳城最有名的点心铺,风雷门外事组堂口——寒香斋。 第57章 谁医我心 寒香斋内,蓝铁旗双腿跏趺,坐于床上。 即使已至深夜,双眼依然半昧半睁,注视着面前五步外的单刀。 蓝铁旗面若古铜,不喜不怒,风雷诀内功自行运转。鼻息极轻,毫无声息可闻,可见此人心境如止。 这是杀神老祖传下来的练功方法,风雷不倒。 即夜间不睡觉,结跏趺坐,盘踞终日,不分昼夜。乃破生死玄关,速证功果之要行。蓝铁旗七岁入驻风雷门,师从四大上师蓝黎,精研此术。 如今,虽然身为外事组教头,地位尊崇。但依然不忘祖训,刻苦修炼,一日不敢荒废。 “蓝铁旗……给老子滚出来!” 身为外堂教头,负责教授杀手技能的人,自然耳聪目明。蓝铁旗听着外面吵闹的声响,蹙眉微动,不想理会。 今夜不知怎的,自己这状态极好。心如止水,不起波澜。如此良好的状态,自然要用功修炼才是,任其天崩地裂,也不想理会。 “当当当当……” 兵器交戈的碰撞音愈来愈响,蓝铁旗的鼻息变得粗重起来,想必是外面的杂音,扰乱了心性,无法安坐。 “他妈的!” 蓝铁旗痛骂一声,快速下座冲出房门。刚一到院中,只听得门外传来声声惨叫,四名寒香斋的伙计被铁棍打伤,痛苦哀嚎。 “何人在此造次?!” 蓝铁旗大步跨出,声若惊雷,无形中的威能从其声音扩散开来。门外正与风雷门外事组成员交战的玄隐虎顿时大惊,想不到还有高手?! “少……少主?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李焕仙面色惨白,手捂胸口倚在柜台前,嘴角流血,神情颇重。斜眼看了一下姗姗来迟的蓝铁旗,李焕仙大声呵斥道:“瞎了吗?!屠龙会的踩过界了!” “哦、哦……这这这就拿下。” 蓝铁旗结结巴巴的回复了一句后,身体向前一倾,直接飞了过去,铁掌泛红,掌含风雷,拍向玄隐虎! “咚……” 玄隐虎齐眉棍斜立格挡,将蓝铁旗的风雷掌阻住。但掌虽停住,可掌中所包含的风雷之力,却透过颤抖弯曲的齐眉棍,传导到玄隐虎的体内。 玄隐虎好似被一个大铁锤击中了一般,快步后退,握着齐眉棍的双手虎口顿时破裂,鲜血直流! 蓝铁旗不理会其他人吃惊的目光,脚踩四正四隅八方位,双掌含风纵横交错。扣掰转换间,身化残影,施展风雷四势,将玄隐虎包裹其变化无穷的掌势中。 此功法,正是风雷门武学精要——风雷三十六手。 李焕仙曾听燕如烟说过,从前根本就没有什么风雷无相,只有风雷三十六手。风雷门中所谓的内功、外功、拳、掌、腿、轻功、兵器等五花八门的功法,皆是虚假花样。 当年忍无生创立风雷门,为了扩大门内实力,便将风雷三十六手广传于门内。但此等无上绝学,岂是人人皆可练成的? 传功三年,近九成风雷门人都把自己给练废了!无奈之下,忍无生只好化简为繁,将三十六手逐步拆解,形成先内后外,拳掌腿形,合道成一的修炼体系,继而变成了李焕仙手中的风雷无相。 “咔~” 只见蓝铁旗掌势惊人,托、劈、盖、撞四式合一,将玄隐虎打得节节败退,手中齐眉棍更是被一掌劈为两截!强大的劈折手瞬间砸断其锁骨,将其狠狠的按压在地上。 眼见蓝铁旗掌势再起,李焕仙急忙喊道:“留活口!” “嘭~” 可惜啊,李焕仙的话刚说出来,蓝铁旗的铁掌便狠狠的拍在了玄隐虎的天灵盖上! 白色的脑浆混合血水飞溅,无头的玄隐虎失去意识主宰,身体向后一仰,无力的摔在地上。 “额……少主,下次您提前说。” 蓝铁旗擦了擦手中的脑浆,一脸尴尬的看向李焕仙。李焕仙被这憨货气得不行,原本就面无血色的脸顿时又白上了几分,鲜血止不住的从口中呕出,看上去伤势极重。 “快扶少主去内堂疗伤!” 眼见李焕仙伤得如此严重,蓝铁旗赶紧招呼手下对其进行医治。但李焕仙却强忍着伤痛,在即将失去意识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向东七百步……五条巷……助燕如烟……” “少主!” …… …… 温暖的阳光照射到李焕仙的脸上,感受到纯阳之力的李焕仙,缓缓睁开了双眼。 “醒了?!” 秦若水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李焕仙吸了几口气,转过头看向一脸焦急的秦若水,一咧嘴,露出笑容。 “还笑得出来?你昨晚差点死掉!” 听着秦若水的数落,李焕仙侧了侧身,虚弱的对其说道:“一觉醒来,你就在我身边,怎能不开怀?扶我一下,躺着气不顺。” 秦若水没好气的看着李焕仙,伸手将其拉起,细心的为其在后背垫上软垫后说道:“剩下半条命了,依然口吐莲花放荡不减。早知如此,让你死掉算了。” 拉住秦若水的柔嫩白夷,李焕仙将其靠在自己的侧脸上,仔细感受那柔弱无骨的质感,口中说道:“这么年轻就想要贞节牌坊了?寡妇不好当的。” “呸~谁嫁你!” 秦若水双颊绯红,羞恼之间就想将手掌抽离。但李焕仙明明重伤,可手上的力道依然有些,死死的将其按在自己脸上,不许离开。 看着怒火消减了三分的秦若水,李焕仙轻吻其手指,缓慢的说道:“世上女子千千万,我只要我的若水。” “是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那长公主美若天仙,你就不想要?” 他妈的!我就是嘴贱! 李焕仙在心中狠狠的痛骂了自己一番,双眼微红摩挲着秦若水的手指说道:“是写给你的。看到云,我便想到你那素雅的白衣。看到花,便想到你那艳比沉香的面容。如果你不是群玉仙山的仙子下凡,那定是月下瑶台的天人降世。” 秦若水听着李焕仙在这口吐莲花,双眸轻展,顿时心花怒放。满面春意,犹如一瓮漾荡春水轻拂李焕仙的面庞说道:“算你会说话,这次就饶过你。” 看到秦若水终于放下酸意,李焕仙便趁热打铁,不顾自身伤势,一把将秦若水搂入怀中,闻着秀发香风,极其认真的说道:“若水,我们成亲吧。” 李焕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让秦若水不知所措。感受到身后之人炽热的胸膛,秦若水面色羞红,声若蚊蝇般的喃呢道:“……好。” 不知是重伤体寒,还是拙火上涌?李焕仙听到秦若水的回应后,存留于灵魂深处的彻骨寒意缓缓消散,只余胸口一抹炽热,眼眶积泪。 只见李焕仙略有颤抖的双手环抱着未过门的妻子,徐徐说道:“赤龙孤寂半生,终得家人。神佛有眼,让我遇到了你。此生有你,地久天长,同心比翼……” 秦若水听着李焕仙哽咽诉情,亦是双眼泛红,回过身来为其擦拭眼泪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玉做的人,怎能哀哀戚戚。” “我是开心得流泪。若水,我飘零半生,幸得有你相伴。如今独在异乡,身无分文,望你莫要嫌弃。” 秦若水眼泪倾洒,握紧李焕仙的手,坚定的回复道:“不要媒公,不要媒婆。两相情愿,丹心一颗。” “好、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明日,我便迎你过门。我们离开这里,再生个孩子,一半像你,一半像我。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李焕仙与秦若水纵情相拥,紧紧抱在一起,恨不得双身一同,不分彼此。 片刻后,秦若水浮在李焕仙的胸膛,小声的说道:“那燕儿怎么办?” 这一问,李焕仙顿时双目圆睁,尴尬一下后,吞吞吐吐的说道:“额……燕儿,这……” “呵呵~” 秦若水娇笑一声,轻拂李焕仙的面旁,安慰道:“通房丫头哪能赶走,我没那么小气。” “哈~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感受到李焕仙如释重负的喘息,秦若水故作叹气道:“唉!那冰疙瘩怎么办?你若成亲,不怕她半夜来杀你?” “额……我和燕如烟的关系,不是你想得那样。不过我的确答应过她……” 秦若水笑了笑,看着李焕仙如此为难,只怕自己已经猜对了。这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得很准! 秦若水揉搓了一下李焕仙的手,平静的说道:“你和她的事,你自己决断就好。既嫁于你,自当出嫁从夫。不过话先说好,日后在惹风流债,我可就不会这般客气了。” “放心放心,一切任凭娘子做主。” “么~” 看着李焕仙一脸谄媚,秦若水轻眉一挑,在其脸颊轻吻一下后,起身便要离开。可刚走出几步远,秦若水便回过身来,双眼紧盯李焕仙,略带怒气的说道:“差点被你忽悠过去,那楼雁凝怎么办?” 第58章 四方涌动(一) 风雷门总堂大厅,优雅宁静。千年龙诞香在香檀中即将燃尽,香烟袅袅,闻之令人沁人心脾,凝神顺气。 客厅一丈方圆用朱砂赤红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忍无生的四大弟子坐在八卦四方位,吃着核桃花生,就像四个老人饭后闲谈一般惬意。 大弟子赤心口中嚼着核桃,一言不发。万年不变的笑脸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哪怕天崩地裂,恐也难动其静寂之心。 二弟子诚光手中握着个鼻烟壶,不停得在鼻息间揉蹭,时不时的抬眼瞟一瞟三个兄弟,笑而不语。 三弟子蓝黎拿着锋利的匕首,正在为自己修剪指甲。说来也怪,这蓝黎今年都六十几岁了,整个人老态龙钟,但双手却洁白如玉,犹如处子。 四弟子紫龙手握两颗核桃,手掌轻轻发力,便发出‘咔’的声响,挑出桃仁吃掉后,紫龙率先开口:“你们三个都不说话,那这事儿我就当不知道了。师尊归来后,莫叫我背锅。” 紫龙的话,打破了这沉静的尴尬。二弟子诚光放下鼻烟壶,对着老大赤心说道:“大哥,给句话吧。这事儿到底咋办?办不办?现在六部已经整戈待发,随时可以杀入二叔的地盘。” 老大赤心不理会二弟四弟,拿起两颗核桃,放在手中盘了起来。听着核桃在赤心手中哗啦啦的作响,老三蓝黎没办法继续沉默下去,只能勉为其难的说道:“根据证堂的战报推测,若开战,定会破了之前的布局。咱这小师弟也是个人才,怎么就把自己搞到这风口浪尖上了?大哥,还是你拿主意吧。” 这风雷门的四大上师,谁也不想做最终决断之人,一直互相推脱,也不知在怕些什么。不过很明显,他们都想让赤心开口说话,毕竟忍无生不在门内,作为大弟子的赤心,自然要做决断之人。 问题是,当今局势,就算是睥睨天下的赤心,也不敢妄动。 紫龙看着依然沉默的赤心,估计也是有些烦躁,直接拍了拍桌子,对其他两人说道:“二哥、三哥。咱们哥三个,好像很久没一起吃火锅了?走!去大漠涮羊肉,我请。” “好啊!” “就等你这句话啦~” 诚光与蓝黎听到四弟的提议,顿时眉开眼笑,齐齐的看了老大赤心一眼后,起身便要出去。 这三个老小子,摆明了是逼赤心做决定!羊肉哪不能涮?偏去大漠涮?你们三个是去涮羊肉吗?分明是去找忍无生告状! “回来!” 眼见三个师弟要走,赤心无奈发话。三人对视一笑后,将老大赤心团团围住,诚光率先开口道:“大哥,这事其实不难办。如今搞成这副样子,该敲打敲打赵峰仁那小子了。只要结果不变,中间有些变动,无伤大雅。” 眼见赤心依然不为所动,老三蓝黎便接过诚光的话继续说道:“协议中写得很清楚。大秦变天,门内全力支持。可如今看来,他明显知道小师妹的存在,却依然对其动手,那小子有些膨胀啊!” 听着二哥三哥的话,紫龙却摇了摇头,不是十分赞同的说道:“问题是小师妹也没怎么样,虽然小师弟被弄得很惨,但不知者不怪。如果现在做掉赵峰仁,只怕咱们哥四个辛苦谋划了七八年的布局定会生变。等师尊回来时……唉~我真是不想在听师尊唠叨了!” “你不想听,我们就想听吗?” 也不知忍无生这些年是如何教育的弟子,这四个老头一提起忍无生,便是头疼无耐,呲牙咧嘴。神色举止毫无风雷门四大上师的风度,与其尊崇地位完全不符。 “小师弟如何了?” 赤心拿起桌上的蒲扇摆动了几下,将龙涎香的香气散了散。诚光摇了摇头说道:“咱那小师弟,也是真倒霉。三首《清平调》还没名垂千古呢,就差点被射成刺猬。” 蓝黎咂了咂嘴,接过诚光的话说道:“二哥这话说得不对。如果小师弟死了,他定会千古流芳。那诗做得极好,只怕老祖复生,也只能与之平分秋色,难以胜出。” “三哥说得不错,小师弟诗才惊世,难有人敌。可这年纪轻轻的,总是搞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儿,难成大器呀!” “哼哼~” 诚光瞧着紫龙在那怀才不遇,冷哼一声道:“你年轻时也是那个德行,是不是年纪大了都忘了?” 紫龙看到诚光挖苦自己,斜眼瞪了二哥一下说道:“你别往我身上折!先想想你那女徒弟和咱小师妹怎么办吧?被那混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以后说不准要受多大滴罪呢!” “那李焕仙若敢欺负若水如烟,我定阉了他!” “呦~二哥这么霸气呀?不怕师尊收拾你?” “我自然不……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他妈的还套上我了?” “行了!” 赤心着实被自己这三个师弟吵烦了,狠狠的一拍桌子,打断了几人的闲谈。一双怒目精光四射,恶狠狠的看了三人一番后说道:“小师弟实惨,我们这些做师兄的不能不出头。老二,你去赵峰仁处,告诉他!大秦的皇帝,未必只能姓赵!” “行,我这就去,顺便看看若水如烟。” 诚光对着赤心回复了一句,转身便走出大堂。蓝黎与紫龙目送诚光离去后,齐刷刷的看向赤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蓝黎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二叔怎么办?这些年被师尊压得够不舒服了,咱们若在出手,只怕……” 紫龙在一旁,听着蓝黎话中的犹豫之意,赶紧说道:“我看,驱逐便好,没必要开战。毕竟他老人家也在大漠,这时候已然与师尊碰头了。” “我看行……就驱吧。反正屠龙会在秦国的暗桩就那么点儿,本身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打一顿逐出国境便是,权当咱们孝敬二叔了。” “诛!” 赤心双眼闪烁着寒光,口中吐出一字。原本安静的内堂顿时温度骤降,无形的杀气将整片空间笼罩在内,杀机沸腾! “大哥,这不妥吧?” “这事,必须见血!” 第59章 四方涌动(二) 翌日凌晨,天刚破晓。 秋蝉还在做着最后的晨鸣,数十条劲装黑衣人影,利用蝉鸣破晓声做遮掩,齐齐绕行至左侧咸阳城城门。 由于天刚放晴,守卫睡意正浓,较为松散。黑衣人群爬至墙角,皆纵身一丈五尺紧贴城墙,施展壁虎游墙之术,沿五丈城墙而上。 这伙人,不是别人,正是风雷门律堂杀手。 这一队杀手足有五十几人,脚步轻浮,无声无息的潜入咸阳城中。刚一进城,五十几人迅速分为五队,在城中四散开来。 “咚!” 咸阳城中的一家锁匠铺大门瞬间四分五裂,十名风雷门杀手手持长刀杀入屋内! “啊——啊——啊——” 律堂之人出手狠辣果决,长刀手起刀落,无论妇孺老幼,只要是锁匠铺中的活人,全部格杀,冷血无情! “快去报信!” 几名壮汉手持刀剑艰难的抵挡住律堂杀手,为身后的三名青年开出一条血路,试图让其逃跑。 “屠龙会擅自入秦,其罪当诛!” 律堂众人长刀所向,皆血溅五步,断臂残骸飞舞。正在奋力抵挡的壮汉本是屠龙会安插在秦国的暗桩,虽也是身手不凡之流,但早已退出一线多年,在秦国主要是从事情报工作。 如今遇到风雷门律堂的精英杀手,只有任人宰割得份! “唰~唰~唰~” 三颗人头齐飞,血流如注。原本要逃走报信的三名青年,转瞬间便被枭首,整个锁匠铺,再无活人,死亡之气充满四周。 “为……什……么……” 即将咽气的一名壮汉,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等人潜伏秦国多年,自然早与风雷门打过招呼。三大杀手组织互相安插眼线,本就是业内潜规则。可今日,风雷门却突下杀手,根本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他们哪里知道,那金国王子金世奇为了皇图霸业,到底捅出了多大的乱子? 自今日起,只要是屠龙会的人马,都将人首分离! …… …… 咸阳城驿馆,今日不同往常。 驿馆院内,不知何时,居然多了十几口木箱。 木箱毫无动静,里面应该没有活物。但血腥气十足,远远看去,好似无数冤魂在木箱中伸出触手,奋力挣扎嚎叫! “殿下!殿下!不好啦!您快出来看看吧!” 金世奇昨夜睡得不是很好,因为屠龙五虎五人出,四人回。 在得知李焕仙受伤未死,侥幸逃脱后,金世奇气得七窍生烟,将屠龙五虎归来的四人痛骂一番后,才回屋就寝。可是急火攻心,如何也睡不着,只能饮下一些烈酒,天要放亮时,才沉沉睡去。 可如今,门外急促的敲门声,还是惊扰了金世奇的清梦。 “何事如此惊慌?!” 房门大开,金世奇披着华丽的皮袄怒斥随行管家。看样子,若解释不清楚,这管家定要挨上几巴掌。 管家惊慌失措的看着金世奇,极其慌张的说道:“殿下……快去外院看看吧。” 无奈之下,金世奇只得暂时压下怒火,快步走入驿馆外院。这刚一踏足,秋风渐起,一阵浓烈的血腥气便传入金世奇的口鼻中。 “这……” 只见大院内摆放着十几口漆黑的木箱,木箱打开后,具是血淋淋的人头! 就在驿馆大门旁的花坛处,一支即将快燃烬的竖香插在一口金黄色的空箱上,烟灰随风散落,星星之火即将熄灭。 屠龙五虎此时伫立在金世奇身侧,老大天心虎双目赤红,身体微颤道:“殿下……风雷门说……这香烧完前……要殿下……将我兄弟四人的人头,放入箱中。否则……将屠尽在场之人……” 金世奇的皮袄随着其颤抖的身体,猛然间从肩头滑落。金世奇睁大着双眼,咬牙切齿的看向那口空箱子,攥紧了拳头说道:“对方多少人马?” 天心虎在一旁擦了擦头角冷汗,颤抖的回复道:“多少人……不重要……天诛令出……无人可逃……” 看着一旁惊恐万分的屠龙五虎,金世奇眉头紧锁,不知在盘算着什么。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一个比屠龙会还恐怖的组织盯上了。 如若此事处理不好,只怕自己也将如箱中人一般,人首分离。 但他不甘心! 一代诗王,大金王朝的二皇子,岂能受制于人任人宰割?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是要做皇帝的!绝不可以死在这异国他乡,绝不可以! “速去定南王府求援,让其派遣大军护送我等回国!” “殿下……我们……出不去……” “胡说!” 金世奇身为一国皇子,即使身临险境,依然不曾慌乱。如今身在秦国王都,自己与定南王父子同盟,自当前去求援。定南王若想大事可成,少不了金国的臂助。既然如此,岂会袖手旁观,任由自己死在大秦? 金世奇不再理会身边这些被吓破了胆的废物,自顾自的走到门前,一脚踹开大门,迈步就要走出驿馆。可脚步刚刚抬起,顿时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一动不动。 只见驿馆大门前,一条鲜红的血线将整洁的青石板一分为二,一旁写着四个大字:越线者死! “回。” 金世奇面流冷汗,收起高抬的右脚,返回庭院。天心虎见到此景后,无奈的看了看一旁的三个兄弟,终于作出决定,对着金世奇一拱手说道:“殿下,我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收钱做事,两不相干。如今,既遭此厄,我兄弟几人无话可说……这就冲杀出去,绝不连累殿下!” “放屁!” 金世奇大喝一声,一把握住天心虎的双臂,将其扶起,眼神极其真挚的说道:“我虽与各位萍水相逢,但诸位尊我敬我,舍身为我!我岂会为了自身性命,放你等出去任人宰割?四位仁兄,我金世奇一国皇子,岂会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如今强敌在外,我愿与各位仁兄一同杀出去!死则死矣,何足道哉!” 眼见金世奇大气磅礴,如此气度,屠龙五虎顿时齐齐跪在其身前,推心置腹的喊道:“愿为殿下效忠!为金国效忠!” “好!拿酒来!” 一旁的管家不敢怠慢,迅速从厨房捧出酒碗,给金世奇与屠龙五虎分别斟满。金世奇手持酒碗,豪情万丈的看向屠龙五虎四人,豪迈的说道:“今日,与四位仁兄同赴黄泉,死而无憾!干~” “干!” 五人一同举起酒碗,屠龙五虎一饮而尽,将酒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可金世奇却并没有喝下碗中之酒。 看着屠龙五虎一脸呆滞的看向自己,金世奇面无表情的将酒水洒在地上,口中轻言道:“把头砍了,装进去。” “……九子莲花?!金世奇!你个小人……” “噗~” 屠龙五虎口吐鲜血,面带黑气,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手脚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用憎恶的目光,目送金世奇平淡的走回屋内。 “砰~” 房门被金世奇狠狠的关上。但通往地狱的大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第60章 四方涌动(三) 定南王的王驾车辇缓缓的停在王府门口,门前的侍卫迅速找来扶梯,跪地相迎。 “唉~” 定南王赵峰仁揉搓了一下发红的双眼,缓步从车中下来。昨夜,他很累。 秦帝突然发病,昏迷不醒。由于大秦没有太子,只能由六部尚书与中书省共同议政。但不知怎的,兵部、吏部、户部却同时建议,定南王赵峰仁辅国摄政。 刑部暂未表态,礼部、工部联合中书省极力反对。这事倒也在赵峰仁的意料之中,不过一群废物文人,赵峰仁丝毫未将其放在眼中。 赵峰仁在军中威望甚高,大秦九军独掌其三,若在整合朝堂,只怕三年内,天下必当易主。 不过,兵部在手,即可节制天下兵马。吏部效忠,便掌管天下文官调动。户部俯首,银钱军资取之不尽。 如今,放眼天下,已无人可与赵峰仁抗衡。只待抽剥朝堂,蚕食民心后,即可名正言顺,荣登大宝! 什么?你说秦帝还没死?还有个十岁的皇子活着? 呵呵,重要吗? “恭喜王爷。” “恭喜父王。” 赵沈言与其岳丈兵部尚书徐佰辰,此时伫立在院府中,看到赵峰仁归来,对其拱手道贺。 赵峰仁虽然心中甚喜,但不曾表露。依然是面带愁容,疲惫不堪的回复道:“大事未定,莫要聒噪。” “志在必得嘛~” 赵沈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大秦未来的皇帝,顿时面带骄意,颇有得意忘形之色。 “哼~” 赵峰仁冷哼一声,一旁的徐佰辰全都看在眼里,急忙开口说道:“沈言!如今局势虽稳,但不可得意忘形,莫忘骄兵必败之理。” “额……岳父教训的是。” “行了,来我书房。” 赵峰仁不想在听这一老一少的聒噪之语,示意二人与其去书房商谈。这定南王的书房,是王府第一重地,除赵峰仁父子外,只有谋士丁仇可以自由出入,其他人不得靠近。 但今日,这书房外围却静得很!原本应该守护在门外的铁甲护卫,竟全然不见踪迹! “今日是何人当班轮值?!” 看到自己书房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赵峰仁震怒,对赵沈言大声训斥道。 “应是……龙骧军参将何渠。” “罚一年徭役!” “咯吱~” 气有不顺的赵峰仁推开书房大门,顿时愣在原地。一旁的赵沈言也是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事。而那兵部尚书徐佰辰则更是夸张,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只见,十二名全副武装的铁甲卫士整整齐齐的悬挂在书房的房梁上,鲜血随着竖直的身体流淌。而书房的卧榻上,摆放着四颗人头,正是屠龙五虎! “嘭~” 一具铁甲卫士的尸身从高空坠落,血花四溢。 “快扶。” 赵沈言赶紧闪入书房,将铁甲卫士的尸身扶正,用手在鼻息间探了探后说道:“父亲,早就凉透了。” “扶你岳父!” 看着有些发傻的赵沈言,赵峰仁愤怒的骂了一句,随即转身快步来到王府大厅,对院内护卫下令道:“龙骧军禁卫军即刻换防!全力守护禁宫!除御医外,任何人不得惊扰圣上!速传京都府尹、九门提督、皇城边防军都统来见我!” “报~” 这刚刚下完令,传令兵还没出去。一名士兵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大声喊道:“禀王爷!皇城边防军都统王大人昨夜夜宿画舫,马上风,死了。京都府尹庞大人哮喘复发,如今昏迷不醒,恐难过今晚。那提督大人……” “讲!” “九门提督……全家上下二百三三口,无论老幼妇孺,丫鬟仆人,全部悬梁自尽。” “风雷门!” 赵峰仁怒目圆睁仰天怒吼,宽松的王袍瞬间被劲风充满,庞大的真气鼓荡其身,原本跪地汇报的兵士瞬间被赵峰仁的真气侵入体内,身体四分五裂,血浆内脏洒落一地! …… …… 皇家林苑内,李焕仙胸口气闷,淤积不散。但此时的他,依然不肯上床休息。而是坐在桌前,手持毛笔,亲自在婚书上描龙画凤。 “都伤成这德行了,还不好好休息?” 司空明月一脸疲惫的走入房间,大大咧咧的坐到李焕仙身旁,手中提着两个精美的礼盒,盒子上纹龙画凤,一看便是皇家御用之物。 “何事?” 司空明月将盒子按在桌上,扫了一眼桌上的大红请柬,微微愣了愣后说道:“玉漱怕你死掉,遣我给你送点人参。这婚书请柬是要做什么?你连红白事的活也接?” 李焕仙写好一张婚书,在上面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后,将其晾在一旁,双眼平淡的看向司空明月说道:“这些东西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们答应我的事,如何了?” 司空明月微微侧头,躲过李焕仙的眼神后,从袖中拿出一张薄纸,递给李焕仙后说道:“那楼雁凝自由了。” “算你们有些良心。拿着,明日早点来,多喝两杯。” 李焕仙将婚书请柬递了过去,司空明月一脸疑惑的接过婚书,刚看了两眼,便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双眸浑浊不清的看向李焕仙。 “怎么了?” “……没事!” 司空明月手持请柬,冷冰冰的回复了一句后,转身便走出屋去。李焕仙晃了晃头,又拿起一张婚书,边写边说道:“莫名其妙。” “少主!” 司空明月刚走,蓝铁旗那憨货的声音突然传来,李焕仙笔尖一抖,又写废了一张。 “你就不能小点声吗?!” 李焕仙无奈的抽出一张已经晾干的婚书请柬,甩给了蓝铁旗。蓝铁旗抬眼瞧了瞧后,一脸赞叹的说道:“少主这文采,世间独一档啊!” “莫捧我。我明日大婚,你早点到,来做证婚人。” “哎呦~少主,您可真是瞧得起铁旗呀!此事万万不可!您大婚,普天下之,除了门主他老人家外,谁敢证婚呀?” 李焕仙头也不抬,依旧在写着请柬,口中说道:“闲言碎语不要讲,这事就这么定了。我问你,现在门外有多少人守护?” “回少主,京都外事组二百人马已全部出动,如今林苑内外想来只苍蝇都不可能!” 李焕仙点了点头,想不到这蓝铁旗看起来五大三粗,但粗中有细。昨夜将李焕仙送回皇家林苑后,便调遣外事组成员守护在四周。 “很好!分一百人出去,护卫我夫人。” “少主放心,我这就去办。” 说罢,蓝铁旗便要离开。可李焕仙还有事情没交代完,刚才已经看出这蓝铁旗是个外粗内细之人,正好自己手头还有一件事需要这样的人去办。 只见李焕仙拉住蓝铁旗,将楼雁凝的卖身契递了过去后说道:“拿着,去绮丽春风,为楼姑娘赎身。” 蓝铁旗听到李焕仙的话,顿时目瞪口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合上半开的下巴,一脸赞叹的说道:“少主不愧为天下第一风流才子。明日娶亲,今日还惦记着花魁娇娘。” 听着蓝铁旗拐着弯儿骂自己,李焕仙咂了咂嘴,刚要教训一下蓝铁旗,只觉一阵杀气将自己笼罩在内。抬眼一瞧,燕如烟端着一碗汤药,伫立在门口。 “咣当~” 药碗应声破裂,燕如烟红着双眼,转身离开。 …… …… 大内皇宫,赵玉漱一脸愁容的从秦帝寝宫走出。龙骧军副都统董千山望着赵玉漱的绝世容颜愣在原处,竟然忘记跪下行礼。 “我记得你是剑斋弟子,叫董千山?” 看到公主殿下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还与自己交谈,董千山丰骏的双眼差点惊现泪容,赶快跪地行礼道:“回公主,正是在下。” 赵玉漱眼神冷淡,丹唇轻启道:“虽入了龙骧军,但莫忘剑斋身份。” 董千山感激涕零的跪在赵玉漱的脚下,头也不敢抬的回复道:“千山自然不敢背祖忘宗,时刻谨记身份!” “好。” 赵玉漱拂袖轻摆,转身离去。董千山微微抬头,一脸痴态望向公主的背影,久久不能忘怀。 上了凤辇,赵玉漱神色疲惫的靠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回到自己的行宫,只见司空明月坐在门口,双手托腮,指缝中夹着一封扎眼的喜庆婚书,愣神发呆。 “他如何了?” “生龙活虎,美得很!” 司空明月话中带怒,不理会赵玉漱疲惫的神色,将手中的婚书请柬递了过去。赵玉漱接过请柬,边看边点头道:“如此婚词,举世无双。不知是何人……他明日成亲?!是谁?!那青楼妓女吗?!” 赵玉漱手持请柬愤怒至极,美目圆睁,大声呵斥。司空明月一脸冷漠,不耐烦的回复道:“不是,我查过了。是医圣的徒弟,叫秦若水。” “啪!” 赵玉漱将手中请柬狠狠的摔在地上,拂袖向宫内去。司空明月看了一眼后说道:“如今四方涌动,你应赶快谋划才是。” “累了!睡一会。” “睡一会儿?我看你是哭一会儿吧。” 第61章 四方涌动(四) “如烟……如烟……” 原本寂静的别院内,突然传来李焕仙焦急的呐喊声。只见李焕仙无力的站在燕如烟门外,使劲的砸门,但屋内之人就是不肯出来。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光景后,李焕仙已然口干舌燥,身体根本提不起什么气力,只能无奈的俯在门框上,无力的喊道:“我真的没力气了……如烟……你先出来……” “咯吱~” 燕如烟背着一个包袱,打开房门后看都不看李焕仙,迈步就要往外走。李焕仙哪里肯她离去?赶紧拉住其手臂,焦急的说道:“如烟如烟!莫走莫走!让我解释一下先!” “解释什么?!你新婚燕尔,我留下来做什么?!留这做陪嫁丫鬟吗?!” “说得什么胡话!别在外面吵,先与我进屋……” “你放不放手?!” 燕如烟一脸的怒气,浑身充满了霜寒之意,风雷诀已然运转开来。看这架势,李焕仙若不放手,定会伤上加伤!可这个时候,李焕仙哪能放手? 只见李焕仙一手拉住其行李包袱,一手伸向燕如烟的下肋,口中喊道:“你打死我我也不放!” “嘭!” 一身白衣的李焕仙瞬间化为一道白光,狠狠的撞在了墙上,口吐鲜血,双眼迷离。 燕如烟刚才条件反射般的抖动身体,暗境高手的弹抖力瞬间传导了出去。如若是没有受伤的李焕仙,最多被打退几步,龇牙喊痛。 可如今的李焕仙负伤苏醒,根本没恢复过来。燕如烟的功力只是本能的外放,就已经让其无法阻挡,直接飞了出去。 “喂!你别吓我!” 燕如烟一把丢掉包裹,身化残影,瞬间将李焕仙扶起,纤纤玉手紧握李焕仙的手掌,将内力缓缓输送。片刻后,李焕仙睁开双眼,虚弱的说道:“你别走,我有话说。” “那你说完我在走。” 眼见燕如烟油盐不进,李焕仙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若水,我定是要娶。哪怕天崩地裂,苍穹骤毁,我也一定要娶其为妻。你与我……” 话还没说完,燕如烟转瞬便放开李焕仙的手,起身便走。可李焕仙这时候却玩起了无赖,直接趴在地上双手死死的缠住燕如烟的小腿,大声说道:“能不能让我说完?” “……进屋说!” 客厅内,燕如烟抬眼看了看那扎红的婚书,秀拳紧握。李焕仙小口抿了一口茶,气息略顺后说道:“你我之间,早已说不清道不明。我原本打算,与若水成亲后,举家迁往大漠,找寻忍无生。无论什么条件,我皆会答应,只要他肯放你离去。届时,你走,我不留。” “说完了?” 燕如烟双眼冰冷的看向李焕仙,脸上除了失望,便只余伤心。李焕仙看在眼中,胸口略疼,继续说道:“我知你想要自由……不论刀山火海,我也会为你寻得。只是希望,你若走,定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寻到你。” 听着李焕仙真诚的话语,燕如烟面无表情。片刻后,将手指搭在其脉象上,冷冰冰的说道:“伤成这样,还能洞房吗?” “额~应该没问题吧?” “啪!” 李焕仙的轻佻话语好似又激怒了燕如烟,只见这女人狠狠的一拍桌子,瞪了他一眼后,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哎呀~你又要去哪?!” 如今,李焕仙话已说尽,可燕如烟还是起身离开。可是刚走到门口,燕如烟的声音却传来:“你明日大婚,我要去买件新衣服。” “哦?当得,当得。” …… …… 大漠,三千里黄沙遮天蔽日。 一眼望去,除了黄沙劲风外,更无其他。 “嗖嗖嗖嗖嗖……” 天空中三道人影不停的碰撞,捷若流星! 每一次撞击,天地间的元气都将大浮动的收缩挤压,发生爆炸,随之而来的道道破空声便响彻大漠黄沙。 “嗵……” 一道人影被空中强敌一拳轰了下来,直接坠入黄沙中,好似陨石降落一般,威势惊人。寂静的黄沙犹如大海波涛,瞬间掀起数丈波浪。狂风肆虐间,一个硕大无比的巨型深坑呈现在沙漠中。 “呸~自家人切磋,还下这么重手。” 只见沙坑中缓步走出一人,这人三十几岁,一身黄袍,浑身凌乱不堪,口中正吃着一嘴沙子。 “二哥,你是没见前些时日,大哥是怎么揍我的。” 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昂首挺胸眯着双眼,注视着天空中的星象,口中自语。 这老人,正是天下三大化境高手之一,天人老者,邱莫闲。 “轰轰轰轰……” 天空中再起异变,一道几十丈的强绝剑芒开天辟地,呈碾压之势,对着一道白衣人影不停的劈砍。剑芒所过之处,沙尘翻涌。强大灼热的力量,几乎将黄沙切割成血红。 “咔~” 天空一道闪电突现,将沙漠暗夜瞬间照亮。无尽的元气从四面八方涌入白衣人影体内,狂风骤起,雷声响彻天地。 “轰隆隆~” 风雷三十六手赫然现身,空中猛现惊雷。 此时,天地异动! 就连邱莫闲与身旁的黄袍人,都看不清楚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雷声与剑芒的激烈碰撞,犹如天哭神嚎,带动的劲风有若凌迟钢刀,将这原本平静的沙漠搅得天翻地覆。 “咚!!!” 片刻后,一道人影从空中降落,狠狠的落在黄沙中。但这一落地却比之前的黄袍人轻盈不少,只是双腿插入黄沙,并没有对这片空间造成多大的破坏。 只见这人亦是三十几岁,身穿黑衣,手中握着一把残破不堪的断剑,气喘吁吁。 “乎……” 一个白衣人影犹如鬼魅,从空中缓缓飘降。这人一身白衣胜雪,双目神光内敛,面带笑意,如醒狮傲立在三人面前。 天下间还有谁能如此淡然蔑视三名化境强者?只有那风雷门门主,忍无生! “不错,你比无计无情要强得多。” 忍无生看着面前的黑衣人赞许的点了点,便一把将其从黄沙中拽起,笑着揽其项背,一起向黄袍人与邱莫闲走去。 黄袍人此时正一脸不屑的擦着嘴,眼见忍无生与黑衣人走来,便开口说道:“大哥,你下手也太重了吧?我这为了防你,特意花了三万两黄金做的内甲,被你两拳就打瘪了。” 忍无生懒得搭理这弟弟,直接不客气的说道:“三万两买个教训,也算值得。起码你知道了,便宜没好货。” “哎呦~我的大哥呀!弟弟我赚得都是刀口钱!我不管,你得赔我!” “滚蛋!” 忍无生笑骂了一句后,看向一旁的邱莫闲。只见这老小子依然一副一代宗师的模样,长衫独立,抬头望天。忍无生是恨极了邱莫闲这副死样子,直接在其小腿上踹了一脚后说道:“又像个傻子一样望天,我真怕你哪天疯掉。” 黑衣人在一旁全都看在眼里,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笑了起来,口中说道:“哈哈哈~无情,你看了许久,到底看出点什么没?” 邱莫闲坐在黄沙中,揉了揉小腿,对黑衣人说道:“就看见三哥你挨揍了。” “你小子……” 黑衣人听到邱莫闲这老小子居然敢取笑自己,作势便要收拾他。眼见黑衣人走了过来,邱莫闲笑着摆了摆手,急忙说道:“我错了我错了,说正事吧。我在星象中看出点东西来,你们不想知道吗?” 这话刚说完,忍无生便直接瞪了邱莫闲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整天研究这些无用之物……” 还没等忍无生说完,黄袍人赶紧说道:“哥!我亲哥!我求求您,能别唠叨吗?你要是在这样,我马上走。” “你敢!” “大哥二哥!咱们兄弟四人聚一次不容易,就不要在斗嘴了。反正时辰还没到,不妨听无情说说。” 黑衣人打断忍无生与黄袍人的对话,示意邱莫闲继续。邱莫闲示威性的对着忍无生一笑后,开口说道:“太岁‘己卯’肆虐当道,荧感妖星降世。主南方,属‘离’位。行七赤之体,与‘坤’位遥相呼应。鬼门不吉,土德不居,只怕这一阴一阳,将祸乱天下。” “说人话!” 忍无生听不太懂邱莫闲在说些什么,直接骂了一句。邱莫闲也知道,自己这大哥活脱脱一个文盲,干脆言简意赅道:“简单说,就是来了个妖星,克死了个皇帝。阳气大泄后,阴盛阳衰,女子当道。” 黑衣人听后,疑惑不解的说道:“女子如何当道?”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女人做皇帝吧?” “胡说八道!” 忍无生才不相信女人能做皇帝,直接打断邱莫闲的话。但他心中,对邱莫闲前面所言,还是有些赞同的。 因为,那大秦天下有变,是他默许的。 “乎……” 说话间,狂风再起。在场四人护体罡气瞬间发动,将嗜人的风沙阻隔在外。 片刻后,忍无生皱着眉头说道:“怎么那把小破剑也来了?” 百里之外的沙漠中,一个四十几岁的男子腰悬三尺长剑,剑柄黑金线绳缠绕,剑鞘刻有极其扎眼的云山环绕图。 只见这人面带微笑,张口喊话,强大的真气瞬间将其声音传至百里之外:“晚辈司空剑——特来拜会四位前辈。” 第62章 桃之夭夭(一) 月皎风清,明月高悬。 正一堂内外张灯结彩,即使已经到了夜间该闭馆的时候,可伙计们依然人人面带喜气,在屋内忙前忙后。 “这人参不行!小姐出嫁哪能带这种东西过门?把千年老山参和雪山灵芝都备好!” “那个那个~雪莲必须用最好的!” “这是神女峰的红花吗?干了这么多年,连货都认不全?换神女峰的极品红花!” 药堂掌柜带着伙计们,不停的将极品药材装入喜庆的红箱中,小心翼翼的擦拭红箱。这些,可都是正一堂压箱底的宝贝药材,每一样都价值千金。 如今,这些都将送往皇家林苑。因为,这些都是秦若水的嫁妆。 掌柜的看着几大口红箱已经已填装完毕,手持蒲扇扇了几下后说道:“咱这姑爷家世甚高,是楚国飞将军的儿子。也不知这些东西,能否入眼?” 一旁的伙计将红箱罗列整齐后,擦了擦头角的汗珠说道:“姑爷一代诗圣,哪能在乎这些浊物。” “是啊~这些日子,天仙粉赚了快十万两了,姑爷愣是看都不看一眼……话虽如此,但咱们虽不是大户人家,却也不能乱了礼数!休息片刻,把嫁妆送过去。” “掌柜放心,我这就去。” 咸阳城北郊,秦若水小院内。 两盏大红灯笼高挂在院外栅栏上,灯火通红,喜气洋洋。院内几间房间都贴上了大大的喜字,而秦若水的闺房门前,也贴好了对联。 上联:三千珠履光门户。 下联:一对青年结风俦。 横批:福禄鸳鸯。 而秦若水,此时正在房间内,将自己那鲜红的嫁衣挂在床头,小心翼翼的用掸子轻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欢笑。 “若水!” 一名老者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秦若水听到声音顿时喜出望外,大声喊道:“师父!” 只见诚光一身白袍风尘仆仆的走入房间,看着一脸喜悦的爱徒,捏了捏其笑脸,故作严肃道:“好你个死丫头!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提前通知我?!还好我消息灵通,否则真被你给骗过了。” 秦若水面带羞色,掩嘴一笑后,对诚光说道:“师父,我与夫君也是今日才决定的。事发突然,莫要责怪。” 听到秦若水这还没过门,就先叫上了夫君。诚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闺女,你出嫁,为师甚是欢喜。不过,那李焕仙风流成性,长得还细皮嫩肉的。若日后欺辱你,定要告诉师父!记住,无论到了哪,你娘家都有人!” “师父~您就放心吧!青山武艺稀松,这辈子也别想打赢我。” 看着秦若水一副小女儿神态,诚光摇了摇头说道:“傻闺女,男人骗女人,不靠武功,靠得是嘴!那小子口若悬河,天下无出其右,为师真是怕你应付不了他。要不我先去毒哑他如何?哎?不行啊,不能说还能写呀?要不我去砍他几根手指?” 看着自己师父一副老顽童的样子,秦若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给师父倒了碗茶后,笑着说道:“师父您就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诚光如今看秦若水,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种了十八年的碧玉白菜,即将要被猪拱了一样——心疼啊! 喝了口茶,诚光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将它放入秦若水的手中说道:“这是当年,我那师尊在我大婚时给你师娘的。如今她不在了,你留着吧。” 秦若水接过锦盒,缓缓打开,只见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此夜明珠品相非凡,开盒后彩光四溢异香扑鼻,将整个闺房,照耀的五彩缤纷,宛若仙境。 如此神物,天下只有一颗。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得出来,定是忍无生传下来的老物件。 秦若水痴痴的看着这颗独一无二的夜明珠,口中喃喃道:“如此宝石,我定会好好珍惜。” “珍惜个屁啊!为师只要你幸福快乐,日子过得舒心便好。这些身外之物,玩腻了,你就弄碎了敷脸,以后师父再给你找颗更大的。” …… …… 翌日清晨,李焕仙拖着疲惫的身躯,换上一身新郎婚衣。内绿外红,云肩通袖,过肩蟒圆。胸口缠绕着极品丝绸编结而成的‘牵红’花,长发以红绳结成发髻,两鬓秀发垂肩,犹如潘安转世,宋玉重生,俊美非凡。 “新郎官~我们都准备好了~” 姜若怀与许敬忠等护卫,此时就伫立在李焕仙的门口,喜气洋洋的喊叫着。 不多时,李焕仙走出屋外。姜若怀大笑着拍起手掌,口中说道:“今日我们诗圣娶亲,若不来几句诗,只怕难出这大门!” “你小子啊~” 李焕仙笑了笑,用手凌空点了点姜若怀,笑着说道:“一家结秦楚,夫妻两长久。海内四宇友,共襄……快点出发吧!” “哈哈哈哈~” “新郎官等不急啦~” “走~接新娘子去~” 这大清早的娶亲,是自古以来的事情。其实按照现代人的观念,既然是自己的媳妇,又何必折腾的这么早呢?晚一点不香吗? 这就要说到万恶的帝国主义了。帝王婚配,永远是在黄昏时举行。这就造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现象。你百姓娶亲,无论何人都得避开黄昏,选择其它时间。 久而久之,婚礼在白天举行的习俗便形成了。 既然出来了,那就走吧! 李焕仙在一众人的拥簇中,来到皇家林苑门外。只见八人抬轿,银鞍白马,红衣乐队等等早已等候多时。李焕仙提衣上马,右手轻抬,礼乐响起,鞭炮齐鸣,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向秦若水的小院进发。 这一路走来,李焕仙皆是面带微笑,不断的对着过往商客民众拱手行礼。看热闹的人们也是一一对李焕仙道贺,还有一群孩童,欢快的跟着迎亲队伍跑来跑去,手握纸鸢风筝等物,口唱童谣进行祝福。 他,找到了。 赤龙,找到了。 这就是,赤龙一直想要找寻的东西,这就是他从未有过的东西——感觉。 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有人类的情感存在,对这个肮脏的世界,依然保持住了希望。为了这种奇妙的情感,他付出了别人的生命,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如今,他终于可以对自己说出那句话了:赤龙,你,并不孤单。 “嘶~” 胯下白马一阵嘶吼,瞬间停住马蹄。迎亲队伍也随之止住步伐,看向前方。 “玉漱要见你。” 只见司空明月手持长剑拦住去路,看着李焕仙银鞍白马意气风发的样子,眼神中尽是无奈。 许敬忠等七名护卫,今日赤手空拳,一身净衣。废话!谁接亲还带家伙?如今看到有人拦路,只能下马,赤手空拳的将司空明月围了起来。 李焕仙可不想自己大婚之日有什么冲突,赶紧示意许敬忠等人散开,自己骑在马上冷声的说道:“今日我大婚,无论何事,莫要烦我。” 说罢,李焕仙不再理会司空明月,驾马前行。就在白马将与司空明月擦肩而过时,司空明月突然暴起,一掌打在白马的肩胛上,强横的力量瞬间将李焕仙连人带马放翻在地! “你他妈神经病!别以为我今天结婚就不敢砍人!” 司空明月不想与李焕仙纠缠过来,一把提起李焕仙,在其耳边说道:“陛下病危,定南王摄政。你若不想红事变白事,速与我进宫。” “你……” 李焕仙听着司空明月的话,大脑飞速运转。一瞬间,一股寒气由心底触发,散至全身。 李焕仙看着司空明月愤怒至极,站在人群中愣了许久,最后无可奈何的对姜若怀说道:“你们先去若水处,我晚些便到。” 第63章 桃之夭夭(二) 大内宫廷,是世界上最黑暗的魔窟之一。 金碧辉煌的外表下,隐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隐藏着杀人不见血的钢刀。 生在帝王之家,便是投生到狼群中的羔羊,随时会被杀死、虐死、折磨死。若想翻身反抗,除了坐到那金灿灿的龙椅上外,别无他法! 可是,九五之尊的位子,真得那么容易坐吗? 那座金光四溢的龙椅,不知道沾染过多少王侯将相的鲜血,禁锢过多少英雄好汉的灵魂。每一个坐在那上面的人,虽然光芒万丈,权倾天下。但力量与权力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双刃剑,很少有人能不被其反噬。 如今,大秦长公主赵玉漱,伫立在文武大殿前,双眼注视着那座龙椅,脚步缓动。好似面前有一个黑暗的旋涡,正伸出恶心恐怖的触角,将自己拉入。 “殿下!南楚李焕仙已至寝宫,请殿下移驾。” 龙骧军副都统董千山跪在文武殿门口,前来通报。赵玉漱此时缓过神来,急忙后退了几步,冷声说道:“封锁寝宫,任何人不得进入!将皇城九门的守卫全部更换!” 董千山听到赵玉漱的谕旨,面带犹豫之色说道:“九门守卫,皆属虎卫骑,若要更换……” 赵玉漱听出董千山言下之意,这董千山虽是天衍剑斋弟子,但投军多年,如今隶属定南王麾下龙骧军。赵峰仁能让他护卫皇宫,定然对其极其信任。如今赵玉漱要封锁大内,董千山不得不选择一番了。 “千山,若本宫要你在定南王与我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赵玉漱面带暖色,玉手轻拂董千山的面颊,双眼柔情似水的看着董千山。这一手美人计,是个男人就挡不住。董千山虎躯一震,顿时拜倒,郑重的说道:“千山愿为殿下效忠!” 话必,董千山马上发动,去调动禁卫更换事宜。而赵玉漱则是厌恶的拿出绣帕,在手掌中好好擦拭了一番后,才向秦帝寝宫走去。 …… …… “最多还有半年的命。” 李焕仙坐在秦帝的龙床旁,仔细的看了看秦帝脸上的杨梅疮后,平静的说道。 此时秦帝寝宫中,除了昏迷不醒的秦帝外,就只余李焕仙、赵玉漱、司空明月三人。赵玉漱拿出自己的锦帕,沾了些水递给李焕仙说道:“擦一擦。” “唰!” 李焕仙将锦帕打到一边,双眼几乎冒出火星,愤怒的对其说道:“叫我来有个屁用!我医得好花柳,解不得降头!” 赵玉漱也知道自己理亏,如今危机四伏,也端不起公主的架子,只能无奈的说道:“定南王摄政已成定局,半年之内挟天子足以正天下。你觉得那赵氏父子会放过你吗?” 李焕仙在见到秦帝那一脸的杨梅疮后,就已经想通了一切。什么他妈的龙阳之癖,什么楚国质子病危。出兵血战青云十四州也好,突厥七天连克楚国十一城也罢。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赵峰仁收拢权力,巩固地位的手段罢了! 做这些,只为一件事! 做!皇!帝! 如今秦帝卧床昏迷,赵峰仁定会利用这段时间来整治朝堂海内,半年?在李焕仙看来,以赵峰仁的手段,三个月足以扫清一切障碍! 届时,将秦帝的死推到李焕仙的头上,大义之旗竖起,为秦帝报仇之余,从青云十四州直插楚国腹地,用战争转移国内的矛盾,一举多得! 为什么要将秦帝的死推到李焕仙身上?废话!谁不知道那夜李焕仙三首《清平调》将秦帝搞到吐血?就算没有李焕仙的诗,以赵氏父子对李焕仙的态度,也定是留不得自己! 如果自己带着家眷跑路呢?靠!往哪跑啊?!楚皇那狗日的肯定容不得自己,至于自己那便宜老爹李圣千?若真是在乎一点血脉亲情的话,也不至于这么久连个信都没有。 往金国跑?行!先把金世奇弄死再说吧。去大漠吃沙子?拉倒吧!三国这几十年来与突厥打的不死不休,以自己如今这名声,若是去了突厥……那还不如就地自挂东南枝呢。 死局啊!完美的阴谋加上极致的阳谋,这赵峰仁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 李焕仙此时头疼不已,用手恶狠狠的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企图缓解压力。双眼无神的四处乱瞄,正好看到秦帝寝宫所绘制的万里江山图。 “这大秦九路大军,赵峰仁目前掌握了多少?” 赵玉漱随着李焕仙的声音挪动了几步,也向万里江山图望去,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天下九军,独掌其三。兵将具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之辈。” “哦~那如果皇帝驾崩,死因存疑,六路大军是否会入京勤王?” 赵玉漱摇了摇头,一盆冷水直接浇了过来:“那六路大军,是父皇为了节制天下兵马所设立。将领具是一方封疆大吏,平时都是听调不听宣。若父皇殡天,只怕他们只会远远观望,绝不会与赵峰仁开战。” 李焕仙听到赵玉漱的话,低头看了看书案上的玉玺,沉思片刻后说道:“只要是人精便好。聪明人,往往比傻子更容易上当。” 赵玉漱此时心如急焚,若再不想出对策来,只怕赵峰仁正式主政后,自己就只有远嫁金国的命运了。看到李焕仙在这喃喃自语,赵玉漱拍了拍手掌,焦急的问道:“到底有没有办法?” 李焕仙摇了摇头,看着赵玉漱问道:“如果我等逃离京城,可有什么去处?” 赵玉漱早就猜到李焕仙想逃,用手指了指地图上一隅说道:“沂州水师都督是我舅父,守一州之地,屯兵三万,应该能暂时护我等周全。但赵峰仁征战天下,几近天下无敌。想以三万兵马与之对抗,无疑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呵呵~谁是螳螂,谁是军马,犹未可知。” 李焕仙斜眼看了一下赵玉漱,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有人造谣你淫秽宫廷,祸乱天下,你当如何?” “荒谬!本宫怎会做那等事!” “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看着李焕仙极其认真的表情,赵玉漱冷声的回复道:“一人说,那就杀一人。百人说,就杀百人。天下人说,那就杀尽天下人!” 听着赵玉漱冰冷的话语,李焕仙周身升起一阵寒意。他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但如今,自己已入绝境,只能奋力一搏! 李焕仙看了看赵玉漱,一把抄起桌案上的玉玺,口中问道:“你可知定南王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时间!” 不错,赵峰仁如今大权在握,距离登上那九五之位只需要一点时间。赵峰仁如今,只要利用昏迷的秦帝,将天下官员逐一变动,整治朝堂后,天下将再无人可阻。 但,这个世界,没有网络,没有电话,人事变动是需要时间的!就算八百里加急,如此频繁的人事调动后,定会使民间生乱。所以,他还需要平息民怨,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这一切,若是平常帝王,没个三年五载是摆不平的。但赵峰仁不同,以他的王道手段,只怕半年内足以扫清寰宇。 看到赵玉漱如此聪慧,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他需要时间,我们偏不给他时间!” “这事我们左右不了,主动权根本不在我们身上!只要陛下一直活着,我们就……” “呵呵~” 李焕仙笑着打断了赵玉漱的话,冷眼看了一下半死不活的秦帝后说道:“谁说我们左右不了?陛下若此时死了,赵峰仁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焕仙杀气骤起,一把扯掉自己胸前的‘牵红’花,将红布丝绸缠绕在手中,双眼直视赵玉漱,冷声道:“我说,送——秦帝——升天!” 第64章 桃之夭夭(三) 今日的皇宫出奇的安静,太监宫女们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的岗位处,一动不敢动。如今定南王即将摄政,身经百战的龙骧军替换了原本的禁卫军,皆杀气腾腾的守护在殿宇四周。 定南王令,搅扰陛下者,格杀勿论! 自从秦帝夜宴呕血后,便昏迷不醒。太医院殚精竭虑,可药石依然无效。为此事,定南王还斩了几个御医。 如今,朝内朝外皆传,陛下将命不久矣。 “咯吱~” 秦帝寝宫的大门被推开,长公主赵玉漱手持圣旨,泪痕满面的伫立在寝宫门前,悲切万分的喊道:“陛——下——殡——天——” 天子陨落,普天同悲。 宫中之人如遭雷击,顿时跪倒在地,哀嚎遍野。宫中统领太监抹着眼泪跪倒在赵玉漱身前问道:“殿下,陛下临终前……” 还未等老太监说完话,李焕仙一身红绿婚衣从寝宫迈步而出,将赵玉漱手中的圣旨抢到手里,一把丢到太监身前,冷声说道:“先帝遗诏,传位赵峰仁。即刻登基,延续国祚,不得有误!” “轰隆隆~” 天空中一声惊雷乍响,狂风肆虐,正是秋雨欲来风满楼!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半个时辰前,看看这必死之局,如何出现的转机! 半个时辰前,秦帝寝宫内。 赵玉漱与司空明月二人,美目圆睁,一脸吃惊的看向李焕仙。此时的她们已经快被李焕仙给吓死掉! 因为,李焕仙满身杀气,手持新婚红绫,居然打算……勒死秦帝! “你是不是疯了!刺王杀驾是何等罪过?!” 司空明月拦在李焕仙身前,试图阻止这疯狂的新郎官!但李焕仙杀机已起,任谁也不能阻挡! 李焕仙一身杀气沸腾,已经将病榻上半死不活的秦帝笼罩在内,握着红绫的手微微颤抖后说道:“赵峰仁想慢慢蚕食天下,我就偏不让其如意!想做皇帝是吧?好!我让他马上登基!” 赵玉漱此时已经蒙了,根本猜不透李焕仙到底是要做什么,只能死死扣住其紧握红绫的手,不让其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其实不怪她们想不通。因为,李焕仙要做的事情之歹毒,只怕也如其诗词一般,亘古绝今! 如今之局面,要想破局,就必须大破大立!赵峰仁蚕食天下,驱虎吞狼。以大秦天下为局,众生为棋,此等手笔,举世无双!任凭李焕仙如何妙手回春,也在无落子的机会。 但,若将这棋局抹掉,重开一局呢? 大势已至,避无可避,自当坦然面对!李焕仙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大秦,天下大乱! 首先,传位赵峰仁。想做皇帝,那就让你去做!老子死了,有儿子不传位给儿子?你让天下人怎么想? 遥想前世宋朝的高粱河车神赵光义,登基称帝后也算有些建树,但就因为‘烛光斧影’一事,被天下人从生骂到死,后世之人更是对其百般侮辱,恨不得把华夏千百年来所受屈辱的缘由都扣在他头上。 这就是李焕仙的第一步,让天下人质疑你赵峰仁的皇位合法权!匆忙登基,民心溃败,天下人众口悠悠,让你五年之内,在大秦没有作为! 传位赵峰仁,便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天下人必将抨击赵氏父子,认为他们是谋朝篡位不忠不义的无耻之徒。 赵玉漱司空明月听着李焕仙的恶毒之计,冷汗直流,不知所措。片刻后,赵玉漱轻眉紧蹙,说道:“即使用民心做剑,也只能伤之皮肉,无法动其筋骨。愚民们,只会逆来顺受,真正懂得反抗的人,并不多。” 李焕仙抬眼看了一下万里江山图,不屑一笑道:“愚民之剑,自然无法伤其筋骨。但你要知道,凡人的时间与精力是有限的,对一个王朝的忠诚也是如此。赵峰仁民心不向,你觉得那六路封疆大吏会如何?先帝遗诏,赵峰仁毒害天子,大秦子民人人诛之!起兵勤王先入者,封关中王!” 司空明月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插嘴道:“陛下如今昏迷不醒,如何下诏?” “哼哼~玉玺在你我手中,想要圣旨?写一张便是。” 李焕仙此时已然有些癫狂,没办法啊!赵氏父子不给他活路,那他就把整个大秦天下拉进来与其对垒!只要占了先手,先帝遗诏是真是假,没人会在乎。 那六路大秦兵马元帅,皆是天下间的人精。如今大秦朝政不稳,民心溃败,他们各个手握重兵,当如何?不主动分一杯羹的话,那他们下场无非两个。 一者,下属为其黄袍加身! 二者,下属把他们的脑袋砍掉,自己黄袍加身! 人类的这点卑劣性,李焕仙上辈子早就看透了。 而且,无论六路大军是勤王还是造反,都将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将这赵氏父子毒害先帝的罪名牢牢坐实! “若这样……只怕天下大乱。” 赵玉漱听着李焕仙的毒计,浑身颤抖,双眼看向李焕仙时,已经充满了恐惧。李焕仙深呼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红绫,冷声说道:“你给我听好,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此乃天理!帝王将相,为天下而活?那是上位者用来愚弄世人的谎言!人,只为自己而活!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李焕仙这一手棋,一旦落子,大秦必将天下大乱,尸山血海,分崩离析。你不要我活,我便叫天下为我陪葬! 李焕仙说完,不理会震惊的赵玉漱与司空明月,自顾自的走到秦帝面前,将红绫套在其脖颈,双眼凶狠冰冷,手腕即将发力。 “我等该如何?” “天下事,无非大成大败。如今玉玺在手,即刻前往沂州,树大义,起兵!” 话已说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焕仙双手开始发力,红绫开始勒紧。就在此刻,赵玉漱双眼含泪,走到李焕仙身前,一把扣住其紧握红绫的双手。 李焕仙瞪了她一眼后,对其吼道:“我刚才的话,你是没听明白吗?!” 赵玉漱掰开李焕仙的手,清泪滴落在其手中。双手接过红绫,痛彻心扉的说道:“他,是我父亲。我,自己来。” …… …… 定南王府,书房花园前,赵峰仁正与丁仇下棋。 “王爷妙手,天下无双。丁某败得实惨,再下一局如何?” 丁仇看着右上角的死结,一脸赞叹,无可奈何。赵峰仁气度非凡,手抚美髯,双眼神光内敛道:“本王先手抢攻,是占了丁先生的便宜。胜之不武,再来一局。” “王爷~王爷~” 正在赵峰仁与丁仇琢磨着再来一局时,宫中首领太监手持圣旨跑了进来。赵峰仁懒得搭理这阉人,头也不抬道:“何事?” “定南王赵峰仁接旨!” “陛下醒了?!” “陛下……殡天了!” 赵峰仁大惊之下,跪地迎旨。可接下来的话,才是真的让其不知所措! “皇兄赵峰仁,文武兼备,品良德忠。当承帝位,海晏河清。今不以天子与子而与他人,此非为不惜天下,唯子年幼,难安天下。吾兄百年,传位于良……” 此时,太监口中宣读着诏书,但已经成为大秦皇帝的赵峰仁却是瞪大了双眼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片刻后,宣读完毕,赵峰仁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诏书,无力的坐在棋盘旁,一言不发。而一旁的丁仇,此时已经缓过神来,急忙问道:“先帝殡天前,见过何人?” “回这位大人的话,先帝寝宫,只有长公主与其剑侍,还有,南楚使臣,李焕仙。” “为何不报?!” 丁仇闻言大喝一声,急忙招过一旁的护卫,对其说道:“遣龙骧军副都统董千山速来面圣!即刻封锁皇城!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无论权贵,杀无赦!” “得令!” 护卫即刻飞奔出王府,而丁仇则是脸色惨白的对赵峰仁说道:“陛下,这……太快了些。当下,如何才是?” 新帝赵峰仁眉头紧锁,满面愁容的抓起一把棋子,口中低沉道:“好一招釜底抽薪。” 第65章 桃之夭夭(四) “让开!让开!” 一队骑兵奔驰在咸阳城拥挤的街道中。手中挥舞着马鞭,对街道上的人群奋力鞭打,使其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龙骧军董千山率先开路,率领数十骑在队前奔驰。长公主赵玉漱与司空明月紧随其后,六名持剑侍女骑马狂奔守护在一旁。 而李焕仙,则是无奈的驾马跟在后面。 没错,他们跑了。 棋局已开,必须落子! 天地为局,就算他们不动,这天地大势也会推着他们往前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知赵玉漱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说动了龙骧军的董千山与其一起出逃。若无这董千山,他们几人想离开禁宫,都是极难。 很快,一行人便行至咸阳城东门,若出得东门,只需行进十里,便可赶往港口,由水路进入沂州。 “站住!” 东门守城官横刀立马,拦住众人。看到带队的是董千山后,直接一挥手,一队守城兵便拔刀将众人围住。 守城官一脸傲气的看着众人说道:“董大人,您不去王府面见新君,来我这东门作甚?” 如今乃生死关头,兵贵神速。赵玉漱可不想一手棋子都没摸到,就率先离场。只见赵玉漱不顾身份,亲自喊话道:“我等奉先帝遗诏之命,即刻出城,阻拦者皆为国贼!” 听着长公主正气凛然的话语,守城官白眼一翻,不屑一笑道:“先帝?你让他亲自与我说话!” “你……大逆不道!”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皇帝刚死,连守城官都不再将其放在眼中了。李焕仙看了看天色,懒得在废话,驾马来到守城官面前,双眼冰冷的看向他。 守城官不认识什么南楚使臣,斜眼瞧了瞧后说道:“你是何人?” “唰~” 李焕仙一言不发,抄起司空明月的三尺青峰,一剑便贯穿了守城官的咽喉! “咚!” 守城官应声倒地,李焕仙冷眼看向其他守城兵士,声音干哑的吼道:“敢试吾剑利否?!” “开开开……开门!” 当断则断,杀伐果决。 李焕仙一剑斩了守城官,一身杀气震得在场之人无不丧心胆寒,守城兵哪里还敢阻拦,随即大开城门,将这杀神送走。 出了城,众人一言不发,很快便来到了港口。这一到港口,李焕仙疑惑的看向码头所停泊的大船。 这是一艘三层皇家战船,两名剑侍已经在船头等候多时。此船标配巨弩弓手数十人,船夫杂役五十几人,船身颇重,吃水极深。 如此战船就堂而皇之的停放在码头港口,这……不怕被赵峰仁一锅端了吗? 此时,赵玉漱等人已经登船,李焕仙停在船口,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尽是沧桑。 “嗖~” 一道青黄人影带动劲风,玉足踩点碎石,有若嫦娥奔月之姿,掠空而起直奔李焕仙! “谁?!” 司空明月率先感应到来者不善,长剑出鞘,飞身而下挡在李焕仙身前。 “当~” 寒气裹挟着尘土,狂风带动着劲力扑面而来,司空明月瞬间被打退至一旁!而李焕仙刚想闪避,却发现,一把软剑早已绷直,横在自己的喉间! “如烟。” 只见燕如烟一身青衣黄衫,双目赤红,怒视着李焕仙。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只要在进一寸,定会割开李焕仙的咽喉! “你若就这么走了,那便把命留下!” “弓箭手!” 赵玉漱站在船头,大喝一声。船上的四座巨弩齐齐调转方向,对准了燕如烟。就在此时,李焕仙高举左手,示意箭弩莫放。 李焕仙看着燕如烟,眼中尽是不舍之意,口中言道:“大势所趋,我若不走,你等定无活路。” 这话不假。李焕仙也不想走的,他今天结婚啊!大喜的日子逃婚,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起兵造反,这是长脑子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但是,不走不行。 如今,赵峰仁称帝已成定局,随后便会遭到千夫所指。李焕仙只有孤身离开,秦若水、燕如烟、燕儿、许敬忠、姜若怀等人才能活! 既然秦若水还没有过门,那就不是他李家的人!剩下的丫鬟仆从连蚂蚁都算不上,赵峰仁若敢对其痛下杀手,猜猜史书会怎么写?! 赵峰仁这个人,气盖山河,自诩三皇重生五帝转世。这种人,就算恨极了李焕仙,也不敢在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去收拾李焕仙未过门的妻子以及楚国使团。 可是这些事情,秦若水不知道,燕如烟也不可能会理解。此时的李焕仙,在燕如烟眼中,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败类! 只见燕如烟奋力的控制着双眼,不让眼泪溢出,愤恨的说道:“就算刀山血海,我们一起面对便是!你此时走了,若水如何?!我又如何?!” “我要你们活着。” “咔!” 李焕仙说完,将左手无名指放入口中,牙齿发力!只听‘咔’的一声,左手小指的指甲梢节便瞬间被咬断! “嘶~” 不理会燕如烟震惊的目光,李焕仙扯下内里绿衣的一块衣布,右手沾着左手断指处的鲜血,在布上写下几句话。写完后,口中吐出半截断指,放入血书中,递给燕如烟。 “等我回来。” 话必,李焕仙毅然决然的登上战船。转身时,锋利的软剑轻轻挪动,将李焕仙那鬓边长发齐齐割断! 看着战船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海岸线中,燕如烟手握断指血书,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口中喃喃道:“一定要活着回来……活着回来……” …… …… 大海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 看着太阳隐入天边,董千山无奈的叹了口气,瞟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公主船舱,转身走入营房。 此时,公主船舱中。赵玉漱正握着李焕仙的左手,小心翼翼的用棉絮为其擦拭断指伤口。看着血流不止的残缺处,赵玉漱双眼泛红,略带怒气的说道:“解释清楚便是,何必要这般折磨自己。如今成了这副残缺之躯,他日身赴黄泉,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李焕仙此时脸色惨白,本就受伤未愈的病体,如今在添心伤,想必已是苦不堪言。但看着故作关心姿态的赵玉漱,李焕仙心中突燃怒火,一把将自己的手掌从赵玉漱的手中抽离,大声质问道:“这船,你准备多久了?” “……就知瞒不过你,已准备一年有余。” “啪!” 李焕仙愤怒的一拍桌子,惊的赵玉漱马上起身后退了两步。这事由不得李焕仙不怒!因为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虚伪! 早在一年前,赵玉漱就已经意识到了会有今日之局面,早早的就准备好了退路。方才李焕仙仔细询问后才得知,这船上的补给,起码够这一船之人吃穿用度三年之久! 也就是说,若没有李焕仙的出现,赵玉漱也会做些事情,从而驾船逃离王都。那沂州三万精兵,只怕早就整戈待发,静候赵玉漱的到来了。 “你心中早有谋划,何必扯上我?!此时我本应花前月下洞房花烛!” 赵玉漱看着愤怒至极的李焕仙,一把扯住其衣领,绝世容颜几乎与李焕仙的脸贴在一起,丹唇轻启道:“我是要救你……定南王父子绝不可能容你。我不带你走,你还想洞房花烛?只怕此时,你全家的人头都已高挂岳阳楼!你若真爱那个女人,就必须随我走。” 李焕仙的断指还没有进行包扎,如今被赵玉漱的话语激怒,血液在残缺处犹如洪口决堤。赵玉漱看在眼中,不再继续激怒李焕仙,拿过棉絮绷带,将其手掌抚起,细心的包扎起来。 片刻后,看着李焕仙依然怒火不退,赵玉漱抬手轻拂其面颊,口中说道:“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如今,我只有你,你只有我。既破了你的婚,我便还你一个洞房花烛。” 说罢,赵玉漱轻解衣衫,华丽的黄袍从肩头滑过,坠落于地。完美的胴体展露在李焕仙面前,一览无遗。 乌黑亮丽秀发如瀑披肩,与一身的雪白肌肤相映耀眼。一双修长玉腿犹如白藕柔嫩。赵玉漱喘息如兰,玉臂轻挽李焕仙的断手,将其放在自己胸前。 “虚伪。” 李焕仙冷声回复一句,转身离去。赵玉漱赤裸着身体浑身颤抖,看着这男人的背影,双眸含泪,愤怒的喊道:“你给我回来……回来!” “砰!” 李焕仙走了出去,狠狠的砸上了房门! 第66章 鲸鸣神殇 海浪轻起,平静的海面出现波涛。 李焕仙站在船头甲板,双眼注视着漆黑的海水,深邃有如黑暗死寂,令人产生一股无名颤栗! 赤龙,那个原本应该消失的赤龙,再次转醒了过来。在李焕仙即将找到‘感觉’时,即将化身为这芸芸众生的一员时,又回来了。 “你这外臣,对殿下做了什么?!” 董千山一身怒气,身着铠甲来到李焕仙身旁,大声质问。就在刚才,公主殿下居然在屋内伤心流泪。一问才知,是与那李焕仙起了争执。 这事,董千山不能忍! 没有人可以欺凌公主殿下!谁也不行!如若公主殿下伤心,董千山就算担山赶月,也定要为公主讨个公道! “滚。” 李焕仙此时闭上双眼,将苏醒的杀气尽力收拢回心底,借着月光的淬炼,缓慢运转起风雷诀,婚衣无风自动,内力开始充斥于全身。 “退下!” 司空明月急步走来,将董千山呵退。董千山看了司空明月一眼后,拱手行了一礼,单手按住腰间剑柄,转身退去。 眼见董千山退走,李焕仙便将体内内功蛰伏,不再引动。就在刚刚,若司空明月不现身,那董千山必会是李焕仙今日,所杀第二人! 虽然未必打得过,但杀心已起。 司空明月感受到李焕仙气态恢复如常后,便站在其身旁,开口说道:“董千山亦是我剑斋弟子,身兼行伍功夫与天衍剑法,你莫要冲动。” “那又如何。” 听着李焕仙冰冷的话语,司空明月叹了口气,对其说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司空明月心里知道,若无自己今日拦路,此时李焕仙已是抱得美人归,享尽齐人福。虽说自己是受赵玉漱的指令才做此事,但在她的内心中,也并不想看到李焕仙成亲。至于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李焕仙此时闭着双眼,不曾言语。感受着海风,一席红绿婚衣随风摆动。海风孤寒,纵使司空明月陪伴在侧,依然形单影只,孤惨凄凉。 突然间,一条庞然大物从前方翻滚而至。四周嬉玩之鱼群,在惊吓中四处窜逃!激翻水流将战船扰乱,不得不暂时停泊。 “呜——” 一声巨兽的鸣吼突然打破沉寂,犹如远古之音,沧桑久远,传递在海洋中。 “哗……嘭……” 一只巨大的座头鲸从海中一跃而起,带动水花腾空数米,一跃而下后,落入海中。身姿优美,宛若游于天际,触摸云端。巨大的尾鳍美丽非凡,搅动了一下海面,便隐入其中。 当你看见一头鲸鱼在大海中跃出水面时,那一刻,你将感到,自己还活着。 司空明月看着鲸鸣鲸落,内心深处的一隅便被触动。望着一旁看海的李焕仙,口中喃喃道:“鲸喜海,而海不知。为表其心,静沉于底。” “哗……” 忽然间,一柱水花如泉喷涌出海面! 只见刚才那只远古巨兽突然现身,浮在战船一侧,头顶呼吸孔喷出水柱。 这巨大的座头鲸身长十几米,体重起码超过二十吨。如此庞然大物,若要攻击战船,只需沉入海底,撞破船舱便是。但以李焕仙对这类生物的理解,它们绝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甚至会救助人类。今日这座头鲸如此反常,怕是有事相求! “剑给我。” 李焕仙仔细瞧了瞧这浮出水面的座头鲸,抬手便接过司空明月的三尺青峰。从船头一跃而下,跳落到鲸背上。 果然,这巨兽宽阔的上颌与肥大的背鳍,皆长满了藤壶。 藤壶,是海洋中的一种寄生之物。它们会寄生在海洋生物的身体上,比如鲸鱼、海龟、海豚等等。吸取它们的血液养分,进行繁殖再生。 而被藤壶寄生的海洋动物们,会在身体上生长出壳圆锥形马牙状的硬疖,这种硬疖会使它们痛痒难忍,若长在嘴边,甚至会影响进食。 这巨大的座头鲸今日拦截战船,不为别的。正是上颌嘴角皆长满了藤壶,已经无法捕鱼。若在不清理,只怕不用多久,便会饿死。 李焕仙手持三尺长剑,跪坐在巨鲸背部,用剑刃小心翼翼的为其清理藤壶,每一剑割下去,鲜血便会带着皮肉一起流淌。但这巨兽甚通人性,就是安稳的浮在海面,任由李焕仙动手。 大约半个时辰,藤壶全部清理干净。李焕仙拍了拍巨鲸那肥硕无比的巨头,脸上再现笑意。 “我不通轻功,拉我上去。” 听到李焕仙在鲸背上的话语,司空明月也笑了一下,随即一跃而下,跳到鲸背上。伸手摸了摸这远古巨兽后,环住李焕仙的腰,便一跃而起,飞身上船。 “呜——” 巨鲸长鸣一声,好似是在对李焕仙表达谢意。巨大的身躯翻转一周,有如饱食后之快感,雀跃地翻滚海中,拖曳一道蒙蒙浪花,弹指间余留一点白光而逝,大海又恢复了黑暗平静。 …… …… 深夜,秦若水小院依旧灯火通明。 两盏大红灯笼高挂,院内鞭炮早已准备了一日,环绕在小院中央。 “闺女,别等了。我现在就出海,定要宰了那李焕仙!” 诚光一身白袍,气得浑身发抖,手提钢刀便要离去。而秦若水此时一身鲜红嫁衣,头戴凤冠,手中拧握着红色锦帕,泪痕早已打乱了妆容,双目无神的坐在闺房,好似着了魔一般的自语:“他一定会来,他答应过我。他一定会来,他答应过我。他一定会来……” “还等什么?!这兔崽子如此薄情负义,就算被师尊丢万毒坑,我也一定要宰了他!” 诚光对着失神的秦若水吼了一句,便要去追杀李焕仙。可刚出门口,只见燕如烟面带寒霜走入屋内。 “他不会回来了。” 秦若水手中锦帕应声飘落,双眸干涩间,泪雾再起。片刻后,秦若水扯掉头顶凤冠,发疯似的哭喊道:“为何……为何……如此待我!!!” 燕如烟一把搂住暴怒疯狂的秦若水,双眼泛红清泪如雨。两个女人相拥痛哭,泪染衣衫。龙凤金烛依旧在燃烧,但那浓稠的蜡滴也抹不平二人已然撕裂的内心。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留给你的。” 燕如烟抱着伤心欲绝的秦若水,将胸口中的血书放在秦若水的手中。秦若水紧握血书,双眼闪烁着寒光。片刻后,打开血书,半截断指从血书中掉落,只见书中写道。 弱水三千,只饮一瓢。琴瑟调弦,不在暮朝。 大势所趋,无可奈何。长征万里,好事多磨。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吾妻静候,青山不负。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断指明志,海誓山盟。 夫,李焕仙。 第67章 血染波涛 海天一色,万里晴空。 三层战船在这汪洋大海中,也只如一缕偏舟。 李焕仙坐在船头,双眼紧盯桌前地图,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司空明月则是小心翼翼的拆开李焕仙断指包扎处,为其换药。 “喝了它。” 看着司空明月递过来的麻药,李焕仙的双眼有些模糊,好像看到了那小院中的女子,拿着两片火麻叶,恼怒着逼自己服下。 “不用。疼一点,会让我更清醒。” 司空明月自讨没趣,将麻药丢到一旁,双手打了个结,为李焕仙重新包扎好后说道:“你盯着这地图看了许久,到底看出了什么?” 李焕仙用手指了指地图上标注的‘北海’,若有所思道:“这北海与突厥接壤,距离沂州若走旱路,只怕也就十日的路程。若是突厥趁秦国内乱,攻克北海,只怕沂州也难有作为。” 司空明月轻眉一挑,摇着头说道:“你想多了。北海太守关近南镇守北海二十余年,对战突厥不说百战百胜,也是多胜少败。那北海关地处海口咽喉,易守难攻,就与你楚国的镇北关一样。突厥想从北海杀入秦国,无疑痴人说梦。” “世上哪有什么无坚不摧的堡垒,我只希望,我们沂州起兵,能万无一失。若是后院着火,恐难有成就。” 司空明月听着李焕仙话中的担忧,不解的问道:“我以为你昨日在寝宫中那般自信,定是有十成把握杀回王都才是。怎的如今……” “十成?天真。我不怕告诉你,咱们撞大运的情况下,也就五成的机会。若无上天眷顾的话,只怕一成都没有。” 司空明月此时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都有了昨日那番祸乱天下大逆不道的毒计,可李焕仙还是信心不足。她司空明月一个江湖儿女,哪能如李焕仙与赵玉漱一般,对这权谋天下有一番见解? 司空明月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一伙人到了沂州,以先帝名义起兵,到时定是四方朝拜,万民归降。殊不知,这天下事,哪有那么容易? 在李焕仙看来,就算顺利起兵,估计也没什么人搭理他们这伙丧家之犬。六路封疆大吏看起来威风凛凛,到了那时候,定是一盘散沙,互相扯后腿。 以赵峰仁的能力,连纵分化之下,逐一破之定是不难。但这正是李焕仙与赵玉漱想要的效果!就是让赵峰仁忙,让他束手束脚。只有赵峰仁束手束脚,自己等人方能大展拳脚。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自己等人能活着到达沂州。 “怎么了?” 司空明月突然发现,李焕仙不再低头看地图,而是迎着灼目的太阳看向远方。只见远处海岸线上,出现四个黑点。慢慢的,黑点愈来愈大,距离也愈来愈近,是四艘小型渔船。 董千山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四艘渔船,但他并不在意。因为已经临近沂州,附近渔民出海捕鱼是常有的事情。 “是渔船,不碍事。” 听到董千山的话语,李焕仙一阵头晕,大骂道:“就你这个熊样还上过战场?怎么活下来的?!传令!缓速前进,弓弩手预备,进入射程,立刻放箭!”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董千山与司空明月等人,李焕仙之所以能被忍无生看重,除了那神乎其神的意念感知外,还有他那如鹰隼一般的视觉! 别人遇到刺目的阳光都要闪避,而李焕仙却可以直视太阳。这般天赋,用忍无生的话来讲,那就是祖师爷抢着喂饭吃,不做杀手就得天打雷劈! 董千山看不见,司空明月看不清。但李焕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四艘渔船中最快的那一艘船的风帆上,站着一人。正是定南王府剑客,董禾! 那个挨千刀的剑客,当日可是差点斩断了李焕仙的胳膊,这种人,他怎会不记得! 很快,四艘迎风渔船便追上了李焕仙等人的战舰。只见四艘渔船瞬间并做竖直一线,只余前头一艘,剩余皆隐藏在身后。 “放箭!” “嗖嗖嗖嗖嗖……” 战舰瞬间万箭齐发,如瀑如布的箭雨很快便将那艘渔船变成了刺猬。董千山十分满意自己的战果,身体一侧,对着李焕仙不屑一笑。 “嗖!嗖!” “咚!咚!” 战舰突然摇晃一番,行驶的速度瞬间变慢。只见两条钩索插入战舰二层的船帆。四艘渔船铁索相连,与战舰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杀!” 董禾拔剑,伫立在船头,脚步一踏,瞬间飞至战舰。长剑猛扫之间,剑气纵横,两座巨弩瞬间被剑气扫断! 董禾的目的很明确,先破远程弓弩,在杀船上之人。眼见弓弩被破,渔船上瞬间涌出数十人,皆手持长刀,脚踩钩锁登上战舰! “叔父!” 董千山长剑出鞘,剑尖直指董禾。董禾一副恨铁不成的看向董千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逆子,居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如今我想保全你都不行!速速闪开!” 这就明白了。董千山是董禾的子侄,都是天衍剑斋的弟子,也都是定南王麾下。如今董千山站队赵玉漱,那便是与定南王作对。这种家门不幸的事情,自然要董禾亲自出来清理门户。 几名渔船刀客将董千山包围在内,为首的说道:“董先生莫要妇人之仁,我等身负皇命,定要完成使命!” 董禾长剑一横,暗境强者的强绝内力瞬间爆发,一剑劈向董千山。这一剑气势十足,但劈砍的位置并非胸口头颅等要害地位,而是肩胛等部位。 “当~” 董千山亦是剑斋弟子,一身修为也是不低。但对战自己叔父,必然束手束脚。只见董千山慌乱中伸剑格挡,瞬间便被董禾一剑劈飞! “汝等速去搜寻传国玉玺,我董禾教子无方,自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说完,董禾杀气腾腾的飞身而起,长剑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将二层甲板上的卫兵尽数斩杀。 “当!当当当当~” 司空明月此时已然下到二层,三尺青锋迎上董禾,两柄样式相同的长剑激烈碰撞,五剑之后,胜负已分! 只见董禾长剑提空,剑指司空明月。而司空明月虎口开裂,鲜血直流! “那日在定南王府放走窦铃的是你?!” 司空明月看着面前熟悉的剑斋前辈,咬牙切齿的吼道。想不到啊!剑斋弟子居然与南疆妖人狼狈为奸!此乃剑斋第一戒,不可与妖邪为伍! 董禾冷眼瞧了瞧司空明月,口中说道:“大道崎岖,难以揣测。唯有王道,有而易得。小姐,莫怪我!” 董禾话毕,长剑席卷,‘一式剑’绝学猛然释放!只见董禾手中长剑迅速形成剑网,网中含风,飞速旋转。道道剑气从剑网中喷射而出,每一道剑气都具开山裂石之势。 这,才是董禾真正的实力! 天衍山,剑神之下,第一人! “嗖嗖嗖嗖~” 眼见道道剑气袭来,司空明月紧张异常,身体左右腾挪,尽力闪躲。可别人不识‘一式剑’,她司空明月怎会不知?只见司空明月闪躲间,长剑同样旋转,使出一式剑,以同样的剑网剑气与董禾对抗。 “轰~” “当!当!当!” 又是三剑连环,董禾与司空明月两道身影快速纠缠到一起,长剑碰撞后,转瞬分离。 司空明月此时双手虎口尽已迸裂,气血翻涌之下,面色通红,此乃体力不支之相。 “你今日杀我,不怕我父找你报仇吗?!” “掌门若能从大漠活着归来,我董禾自会引颈自戮!” “唰~” 一式剑剑意再起,董禾剑式变,但剑意不变。依然取‘一’做一切,长剑一式横扫,大开大合,磅礴的剑气蜂拥而至,势要将司空明月腰斩于此,方能善罢甘休! 眼见如此危机时刻,容不得司空明月在寻他法。只见司空明月于电光火石之间,双手握剑,后足猛然发力。周身劲风席卷,十成功力注入三尺青峰中,一剑直刺而出,瞬间迎上董禾的横扫千军。 “轰~” 甲板破碎,木屑乱飞。董禾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脚顶在战舰的桅杆上,脸色惨白无比。而司空明月则是单膝跪在地上,已然体力不支,只能用剑来支撑住身体,方能不倒地。 刚才那一剑,乃剑神司空剑的成名绝技,一剑惊鸿。相传司空剑在暗境顶峰驻足十六年,苦思破关之法而不得。一日游于楚国雁荡山,见到被杀神霍山一剑斩断的山涧,一线天。 感受山涧间残存的剑意,司空剑顿入定境,于一线天山涧前枯坐十日,十日后领悟剑意,踏入化境,终成一代剑神。 第68章 鲸落万物生 “一剑惊鸿……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再出第二剑!” 董禾右手持剑,左手运气向下,将真气凝聚在丹田。原本惨白无比的面色渐渐恢复过来,照这个恢复速度,估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董禾便能继续进攻。 反观司空明月,如今双手虎口流血,手臂已然发抖,再也无力提剑。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董禾恢复气力,大开杀戒吗? 那肯定不行! “唰~” 一个人影手持长刀突然由上而下,从桅杆处劈下。刀气带风,捷若迅雷。 “当!” “轰!” 董禾长剑一横顶在头顶,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其砸入甲板中,直接从二层坠入一层。 只见李焕仙不知何时跑到桅杆上,冷漠注视着焦灼的战场。他一直在等,等董禾那极致的状态出现漏洞。就在司空明月的‘一剑惊鸿’将其打退至桅杆处时,李焕仙便知道,机会来了! 可惜啊,李焕仙刚刚踏入明境,没有以气御敌的本事。只能凭借炼精化炁后,坚实的手臂,演一出力劈华山的戏码。虽然没能劈死董禾,但也算解了围,让其暂时脱离二层战场。 “伤势如何?” 李焕仙手提长刀,将单膝跪地的司空明月揽入怀中。只见司空明月已然无力再战,提剑的手正在发抖。 司空明月喘了几口气后,无奈的说道:“扛不住的。那董禾在剑斋仅次于父亲,要想对抗他,除非两名暗境高手同时出手才行。” 李焕仙此时还穿着昨日大婚的红绿婚衣,若能忽略怀中司空明月身上的血污,这二人倒很像一对新婚夫妇。 “茫茫大海,逃是逃不掉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到李焕仙的话,司空明月温柔的看了李焕仙一眼,提起长剑,笑着说道:“下去在告诉你。” “到了下面,人生地不熟的,只怕你不好找我。” “你断了节手指,我一定找得到。” 说完,司空明月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掌轻拂在李焕仙丹田处,将李焕仙整个人托起。以气御人,将其送至三层甲板上。 “轰隆隆~” 二层的甲板突然爆裂,董禾的长剑溢出一丈左右的剑芒,将整个二层甲板掀飞。无坚不摧的剑芒犹如海中鲨鱼的鱼鳍,直接向司空明月袭来! “呜——” 座头鲸的鲸鸣突然传来,只见海中瞬间波涛汹涌,四艘渔船被海浪掀翻,沉入大海之中。 “轰!” 李焕仙等人的战舰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好似遭遇巨物撞击一般。整个战舰大幅度向一侧倾斜,在甲板上乱战一团的人们也顿时失去支撑力,脚步不稳,一一跌倒。 而那董禾的剑芒也瞬间消失不见,想必是因为重心不稳,无法支撑。 “哗……嘭……” 一只巨大的座头鲸翻跃海面,一蹴数丈之高,嘹亮的啼鸣音响彻天地。随行而来的,还有数不清的黑灰海豚,这些海豚也都随着巨鲸的跳跃啼呜,进行跳跃,形成一种奇异景观,令人为之注目好奇。 “轰!” 战舰被巨鲸撞击后,片刻便恢复了平衡。董禾从一层仓内冲到二层甲板,长剑剑光一闪,瞬间刺向司空明月。 “当!” 司空明月奋力抵挡,两把长剑再次碰撞。虽说董禾也被司空明月的一剑惊鸿震伤,但他功力深厚久经战场,自然不是司空明月这未及弱冠的小丫头可以抵挡的。 “嘭!” 只见司空明月手中长剑脱手,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一侧的库房门前,木质大门被撞得满是裂痕。而司空明月也是口吐鲜血,无力再战。 “轰!” 就在董禾即将补刀,一剑结果了司空明月之时。巨鲸再次撞击战舰,强大的撞击力使得战舰再次倾斜。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焕仙从三层栏杆处一跃而下,瞬间与董禾缠裹在一起。 “都是因为你这个南楚祸害! 董禾在失重的情况下,丢掉手中长剑,双手死死的掐住李焕仙的脖颈,试图将其掐死。但如今战舰遭到撞击,自己根本无处借力,双手上的十成力量,落到李焕仙身上,已然不足三成。 而李焕仙却油滑得很!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打赢董禾,直接开启无赖的抱摔模式。双手双脚死死的锁住董禾的四肢,抱住董禾直接坠入大海波涛之中! “哗……” 李焕仙跌落大海,刚灌了两口海水,还没尝出咸淡来。只觉脚下松软,一股强绝的力量便将自己托到海面外。 原来,是那头巨鲸。 李焕仙踏在鲸背,看着被巨鲸干扰,而乱做一团的战场,不由得摇头苦笑。而那巨鲸却在此时喷出水柱,像是在一起表达开心之意。 “噗呲~” 巨鲸的腹部突然被撕开一道血口,鲜血喷溅而出。董禾沐浴鲸血突然飞出,铁掌化做利爪,五指还连带着巨鲸的皮肉。 “以为一个畜生能救得了你吗?!” 董禾怒视李焕仙,手掌轮换,直击李焕仙的面门! “董禾!” 司空明月大喝一声,从甲板处跳了下来,秀掌提起最后的内力,一掌拍向董禾。 “噗~” 董禾瞬间失重,口吐鲜血飞至半空。而就在此时,巨鲸翻动庞大的身躯,尾鳍迎浪而摆,瞬间将董禾拍飞! “咚!” 只见董禾犹如断弦之弓,身体躺平,口角流血坠入茫茫大海之中。而司空明月已然力竭晕倒,李焕仙赶快将其拉扯到鲸背上。 刚想登船,脚下巨鲸突然转变方向,载着二人向远方游去。 …… …… “我好冷……我想下水……水里暖和……” 司空明月依偎在李焕仙肩头,看着海雾弥漫,口中喃喃道。李焕仙随即搓了搓手,紧了紧红绿婚衣,抱住司空明月,口中说道:“愈往北愈冷了。但我们不能下去,如果下了水,只怕马上就得喂鲨鱼。” 只见巨鲸驮着李焕仙与司空明月二人,在海洋中缓慢游走。腹部被董禾撕开的伤口依然在不停的流出鲜血,而就在他们四周,数十条鲨鱼已经跟了一路,只待巨鲸死亡,便来享受这顿饕餮之宴! 司空明月将怀中冰冷发麻的手掌抽离,轻拂鲸背,眼中泪水夺眶而出道:“它就要死了,可还是不愿放弃我们。” 李焕仙叹了口气,看着茫茫大海,无奈的说道:“是啊。鲸的死亡,叫做鲸落。相传,每一头逝去的鲸,死后都会化为海中的一座孤岛,土壤滋养万物,为无数生灵带来生机。” 鲸落万物生,生于海,归于海。长于海,隐于海。 也许,李焕仙与司空明月的命运,也将随这巨兽的陨落,一起化为海中扁舟。一念百草生,一念成山河。 司空明月侧了侧头,看着李焕仙的脸,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道:“既然我们都要死了,那我有话说。” “不留到下面说了?” 看着李焕仙玩世不恭的态度再度显现,司空明月笑着用发尾抽打了其一下后说道:“这这么多鲨鱼,只怕到了下面,你都被啃成骷髅架子了。” “那怕什么的?你只需要找最好看,最有气质的那具骷髅就行。我这气度,就算是一身白骨,也是风流的白骨。” “呸~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纵使白骨也风流的。” 说罢,司空明月面带笑意,假意的向下顶了顶李焕仙。但如今,司空明月身受重伤,哪里还来得力气?李焕仙赶紧笑着将其搂入怀中,他可不想因为二人的无聊打闹,先让司空明月做了鱼食。 一阵暧昧的喧嚣后,二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双眼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的浓雾。她,在想他在想些什么。而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呜——” 座下巨鲸再次传来鲸鸣,打破了这份沉静。但这次的鲸鸣已然无力,四周的鲨鱼好似听出了这巨兽的最后一吼,开始缓慢的拉近距离。 李焕仙与司空明月一起轻抚巨鲸,眼中具是不舍之意。李焕仙轻拍几下后,口中说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死并不是终结,而是下一段生命的开始。你此生虽轮转兽身,但依行善举。愿你来世不来此恶浑浊世,往生极乐。” “哗……” 一道血柱从巨鲸的呼吸口喷出,巨鲸庞大的身躯瞬间一动,李焕仙与司空明月二人转眼间便飞至半空,呈抛物线后,坠入大海。 “咚~咚~” 入水的李焕仙猛然清醒,拉住重伤的司空明月将其顶在肩头。二人快速升至海面,只见海雾渐散,百米之外竟有陆地滩头。 而那巨鲸,在完成最后一舞后,猛然间冲向鲨鱼群,用自己已然残破无力的身躯,为李焕仙二人争取最后的上岸时间。 “浮到我背上!” 李焕仙大喝一声,司空明月快速浮在其肩头。李焕仙咬紧牙关,快速向滩头游去。 “哗~” 一条巨齿鲨好似对鲸鱼并无多大兴趣,居然盯上了李焕仙二人,鱼尾轻摆,小心翼翼的向二人游来。 “有鲨鱼!” “别喊!” 这一男一女一喊一叫,鲨鱼的兴致显然更烈,速度变快,很快便要追击上二人。 唉!声音在水中的传播速度要远远大于空气中的速度,更何况鲨鱼也是水里的鱼。 眼见鲨鱼的鱼鳍愈来愈近,李焕仙无奈之下,静气凝神,隐藏于心底的杀气,猛然苏醒,将前来觅食的鲨鱼笼罩在内。 “哎?不动了?” “被我唬住了。小点声,咱们慢慢游。” “好。” 李焕仙小心翼翼的背着司空明月,在海中扑腾着双脚。终于,二人在一番折腾下,上岸了。 只见滩头早已荒废许久,断壁残垣依稀可见。而在滩头的不远处,立有一块石碑,虽然年事已久,风化破损不堪。但碑文依稀可见。 因为碑文就三个字——北海滩。 第69章 人间炼狱(上) 北海城,地处秦国东北,一半靠海,一半与突厥相邻。由于与突厥国土接壤,自古以来,便是秦国屯兵对抗突厥的战略重地。 相传,北海太守关近南,武勇过人,曾单骑杀入突厥草原,纵深数百里,拯救被掳走的北海城人。由于经营北海多年,甚得先帝欢心。以外姓第一人的身份,获封一等公侯,北海侯。 按照李焕仙与陈柏侯合录的《秦楚游记》中记载,北海城虽是战略要地,但北海候关近南爱民如子,大肆鼓励民间生产,故而北海城每年的税收都非常丰足。 可如今,李焕仙与司空明月就站在北海城的街道中,看着破败无比的房屋街道,以及大量横陈两旁的乞丐病夫,一时间竟不知言语。 司空明月伏在李焕仙的背上,看着北海城中的凄凉惨状,痛心的说道:“我大秦边关第一城,怎会如此破败?” 李焕仙看了看衣不蔽体的乞丐们,并没有说话,只是背着司空明月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中。眼见城中民宅户户大门紧闭,砖墙土瓦破败不堪。偶尔从破损的窗户中,能看到几个隐藏在屋内的孩童,各个面黄肌瘦,精神萎靡不振。 两侧的乞丐骨瘦如柴,面若骷髅,身上长满了冻疮与褶皱。看到李焕仙一身红绿婚衣背着一席白衣的司空明月,迅速将其围了起来,跪地叩首,恳求施舍。 “唉!” 李焕仙身负司空明月,无奈的摇头叹气,一脚迈过地上的乞讨者,不忍直视。不是他不想帮,只是他也无能为力。司空明月与李焕仙都不是随身会带钱的人,如今二人沦落至此,都饿得有些发晕,如何帮助旁人呢? “望月楼倒泔水啦~” 不知何人喊了一句,乞丐们闻声后一哄而散冲向东方的一座豪华酒楼。不仅仅是乞丐们,就连两侧的民宅也冲出了几名老人,手捧竹篮闻风而至。 只见酒楼里走出四名小厮,每人手中都提着一桶残羹剩饭,汤水骨骸搅拌在一起,既粘稠又恶心。 “呸!” 小厮对着手中的泔水桶吐了口痰,厌恶的将泔水倒在大街上。随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乞丐们,对这些污秽的垃圾疯狂抢夺,甚至大打出手。 “鸡屁股!” “给我!” “我的!” “快给我!” 乞丐们跪在地上,无视粘稠的垃圾秽物,互相争抢着这些东西。片刻之间,四桶泔水被分食的只剩残渣。但这些东西哪里吃得饱?只见有些瘦弱的乞丐,没有抢到大份的垃圾果腹,如今只能跪在地上,像野狗一般伸出舌头,对着沾满垃圾污水的石板进行舔舐。 “看来,我们来到了地狱。” 李焕仙看到这般景象,已经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了。原本想带司空明月去官府寻求帮助,但如今,此法万万不敢行。 因为,若官府真如《秦楚游记》记载那般,那这北海城,也不至于犹如地狱现世。 司空明月也意识到了这点,俏脸冻得通红,紧贴在李焕仙的后脖颈处,小声的说道:“我很不舒服,需要静室疗伤。” “嗯。” 李焕仙不敢在驻足,快步背起司空明月向北海城东城走去。为何要去东城?因为在刚刚进城时,他仔细看过,东城那边靠山,竹林茂密,适合隐藏身份。 虽说自己逃出咸阳城不过几日光景,但以赵峰仁的性格,定是第一时间下达了拘捕令,就算现在指令未传达到北海,但估计用不了几日,他在王都的所作所为就会人尽皆知。 因为,按照推算,赵玉漱此时应该已经到达沂州,起兵之日将近。一旦起兵,赵峰仁定会将李焕仙等人打为反贼。 不过,历史证明,强权终斗不过天理。李焕仙的布局会让赵峰仁面对千夫所指。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背着司空明月,李焕仙很快就来到了北海城东面。这一路走来,愈往东走,愈发的荒凉。原本西边还能看到一些官员的府邸以及酒楼当铺之类的店铺,可东边除了破败的房屋,却是连一个乞丐都看不见。 北海地处边陲,温度极低。很快,不似秋风的寒风便开始作妖,裹杂着片片雪花,犹如刀片,不停的在李焕仙的脸上进行切割。 冬天,来了。 东城的房屋,好似多年前被大火焚烧过,虽然火烧的痕迹已然被时光泯灭,但寒风吹过这些房倒屋塌的建筑时,总是会出现类似冤魂鬼魅的哭嚎声。一般上了年岁的老人都会知道,只有许久未曾出现生气的阴宅,才会有此现象。 大致扫了几眼,李焕仙找到一处还算完整的房子,这屋子一半砖瓦,一半茅草,倒也是另类的很。房顶破着一个大洞,正好吸收阳光,所以屋内并不潮湿。 屋子不大,只有一个火炕,一面火墙,以及不大的客厅。李焕仙将司空明月安置在火炕上,便转身出去,走入一旁的竹林。 只见李焕仙折断一根竹木,小心翼翼的将竹片进行打磨,不一会儿就将长条竹木,打磨出一个尖锐的剑锋。李焕仙用指尖刮了刮竹剑的剑尖,对锋利度还算满意后,便随便拾了些干柴与稻草走入屋内。 只见司空明月此时已经调息完毕,正坐在炕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伤势如何?” 李焕仙将稻草铺在冰冷的火炕上,看着发呆的司空明月,便问了起来。司空明月有些无奈,嘟着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药物,我只能暂时封住经脉,等待伤势自愈。估计要很久,我要做一段时间普通人了。” “拿着,给你防身用。” 李焕仙将打磨好的竹剑递给司空明月,他一点都不怀疑司空明月的本事。即使这段时间无法运功,可就凭她剑神之女的身份,光凭剑法,也足以自保。 司空明月接过竹剑,看着李焕仙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后问道:“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李焕仙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屋顶的破洞说道:“这北海城乱七八糟的,小心为妙。你先休息,我出去找吃的。” “你有钱吗?” 看到司空明月明知故问,李焕仙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当然……没有。而且我认为,在这个地狱,钱应该没什么用了。” 说罢,李焕仙转身走出茅屋。其实他说得很对,这北海城如今一眼望去,贫富差距极大。能造成这种情况,只能是过分集权,压榨众生所造成的。所以钱,在这地方,已经失去了等物交换的价值。 “唉!” 李焕仙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东城的当铺门口,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身上的这件大红婚衣褪去,小心翼翼的叠成四方布,依依不舍的在那金线钩织的图案上摸了一把,随后大步迈入当铺。 “掌柜……” “望春楼缺个龟公,丹师府缺个药人……你长得不错,王师爷府缺个娈童。” 李焕仙刚进入当铺,还没开口说出什么来,当铺的掌柜便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好像在这掌柜的眼中,来他当铺的都是为了口饭就能出卖一切的牲口。 “我是来当东西的!” 李焕仙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与龙阳之癖有关系的字眼。那掌柜居然想介绍李焕仙去做娈童?他敢!若不是估计司空明月身受重伤还饿着肚子,李焕仙当场就要砸了他这当铺! 掌柜的没有在意李焕仙愤怒的话语,而是一脸惊讶的张开了口,片刻后笑着说道:“哈哈~行,啥东西?拿来看看。” 看着掌柜莫名其妙的举动,李焕仙冷眼将叠好的婚衣递了过去。掌柜的抖开新衣,仔细摸索一番后,看着李焕仙言辞真切的说道:“这位公子,我不知你因何缘由来到北海。但听老夫一句劝,哪来的回哪去吧。” 听到掌柜的话,李焕仙知道,这北海一定发生过什么,但看掌柜的眼神闪躲,不愿多说。李焕仙也不打算再问,而是冷冷的说道:“看看能换些什么。” 掌柜的眼见李焕仙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无奈的说道:“公子,这婚衣是王都华士坊的手艺,这金线绣工用得是麒麟针法,天下只有华士坊能做到。可在这北海城,这东西虽说有些价值,可是……” “长话短说,你能给多少就多少。” “好,公子够爽快,拿好。” 掌柜的将婚衣收起,转身走到厨房,片刻后,拿出一蒸笼的白面馒头,装进布袋后,递给李焕仙说道:“公子,看你气度不凡,老夫多给你一些,快快离开北海吧。” “馒……馒……馒头?” 第70章 人间炼狱(下) “大将军”府外,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战士全身披挂胄甲,手持长戈大戟如临大敌,戒备十分森严。 府内“聚义堂”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宽敞厅里有北海副将军,关天帅、军前参将盖世杰及身无军职头衔的师爷王儒七,共三人领头正襟危坐,其他大小将官分职而坐,等待“大将军”关近南前来开会。 一盏茶时间已过,仍不见大将军关近南现身,会议众人各自窃窃私语,松懈紧张气氛。除了副将关天帅自认与关近南父子情深高居一等,双腿跷于会议桌面打鼾瞌睡外,其余人皆十分巴结军师王儒七这名大红人,请示大将军召唤所为何事? 王儒七眼角一瞟垂头鼾睡姿态不雅的关天帅在“聚义堂”军事会议上,目无法纪。但惧于关天帅手下虎狼精骑,所以只能十分客气,胸有成竹地回了他们一句话道:“其实也不是大事。无非就是即将入冬,突厥贼胡再次来犯。大将军决定在新帝旨意未到时,送一份大礼给新帝。” 众将士听着王儒七轻描淡写的话语,闻言脸色骤变,会议厅内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除了关天帅那可恶的鼾声,实在令人心中油然生烦生厌! 此刻,珠玉门帘浙沥拂动掀处。 关近南逆眉大眼狡黠,虬髯贲展,脸色阴霾,一身朝服臃肿体胖慢步走来,身后两名亲将小心翼翼哈腰服伺。各将纷纷起身,抱拳作揖哈腰不敢仰视,恭声道:“将军千岁!将军万福!” 待关近南躺于舒适虎皮软座将军椅后,大刺刺甩袖袍哼声道:“免礼,你们都坐!” 语气不对!会议厅内骤显瑟杀霜严气氛。 大家如坐针毡,眼观鼻,鼻观心,连汗珠儿流在鼻尖皆不敢擦,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唯有关天帅依然故我,跷起二郎腿鼾声如雷,更显刺耳。关近南逆眉抖动脸色难看,忽尔间,举起酒樽,朝着关天帅正鼻孔打呼冒泡的额上砸去! “啪!” 酒樽并没有伤到关天帅,而是被他一把握在手中,双眼半昧半睁道:“谢义父赐酒。” 关近南看着关天帅吊儿郎当的样子并没有发怒,而是满意的笑了笑后说道:“兔崽子,身手愈来愈好了。” 说罢,关近南用手拍了拍桌子,神色突变,逆眉一蹙继续说道:“明日,我要举大军推进草原!务必要在新帝圣旨来临前,完成斩首七千的战功!” 此话一出,众将士默然无声。 片刻后,军师王儒七对着关近南拱了拱手后说道:“大将军,如今城中老弱病残已然杀得差不多了。若想在凑出七千人头,恐怕还得找金国购买奴隶才行。可如今城中钱粮不足,只怕……” 关近南听着王儒七的汇报,极其不耐烦的说道:“出兵三万,还斩不下胡人三千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些什么。杀胡三千,剩余四千人头,你们每人出一百家眷。在凑不够……就整顿军纪!” 听着关近南冷酷无情的军令,众将士无奈点头答应。但一想到自己手下的兵士与家眷要被拿去‘杀良冒功’,顿时心下一阵恶寒。 关天帅看出了众将士的抵触心里,剑眉一挑,对着关近南说道:“义父,没必要杀良冒功!孩儿愿率虎狼骑兵亲入草原,定为父帅博此功名!” “哎呀!少帅弥天大孝,感天动地啊!” “大将军有此虎子,何愁大事不成?!” 两旁的将士快速成为捧哏大师,对着关近南与关天帅就是一顿吹捧。但关近南对这些话语,想必早就听腻了,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后,说道:“虎狼骑兵是我北海立足之本,万不能有闪失。何况,你使唤得动吗?” 这一句话,好似说到了关天帅的痛处。是啊!虎狼骑兵冲阵无双,乃大秦第一精骑兵。当年关近南就是凭借虎狼骑在北海起家,如今虽说自己名义上是虎狼骑的统领,但自己没有军功,根本无法调动虎狼骑。一想到关近南赐给自己一队无法使唤的兵马,关天帅的内心便充满了怒火。 可如今,还不是与关近南翻脸的时候。关天帅只能暗自咽下这口气,对关近南说道:“父帅!不用虎狼骑,只需父帅亲自坐镇军中,军心大涨之下,孩儿定能凯旋而归!” “好,那明日为父就看你如何大展拳脚了。” …… …… 提着一袋馒头,身穿绿色长衫的李焕仙紧了紧单薄的衣衫,风雷诀内力开始运转。可即使如此,初冬的寒风依然彻骨难熬。 “连一斗粮都拿不出来,还想我救人?!我不用交税吗?!” “大夫~大夫~” 只见一间破败的布坊中,走出一名身背药箱的郎中。一名老妇人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抱着郎中的双腿,口中苦苦哀求着。可郎中却是十分无情推开老妇人,踱步离开。 “大娘,发生了什么事?” 李焕仙看着伤痛欲绝的老妇人,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郎中态度恶劣,让其十分不爽。无论前世今生,赤龙也好,李焕仙也罢。 他只尊重一个职业,那便是医师。因为医师是拯救生命的存在,在杀手的眼中,医师便是杀手的光明面。所以杀手从不杀医师,甚至会救治医师。 听到李焕仙的话,老妇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推开半掩的门,只见屋内一个白发老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李焕仙看后,迈步走了进去,为老人号了号脉后说道:“家中可有细针?” “啊?有,有。” 老妇人急忙拿来针线,递给李焕仙。李焕仙按压了几下老人的胸口穴位后,小心的将细针刺入。随后扶起老人,单掌将风雷诀内力输送进去。 “咳咳~” 原本已然气绝的老人突然干咳两声,喉中吐出一块黏着硬物,连带着一股酸臭的胃液,也随之呕了出来。 “多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老妇人眼见老伴回魂,对着李焕仙便三拜九叩,大声道谢。李焕仙如今身处这地狱北海,实在没什么心情与人交谈,只是面无表情的扶起跪拜的二老后,看了看地上吐出来的东西。 唉!是捣碎的树皮树根混合了香灰的集结物。 在饥荒时期,人们没有东西吃,便只能啃树皮,嚼树根。但老人口齿早已不复盛年,所以将泥土或香灰与树皮树根捣碎后,制成糊状用以果腹。 但这些东西,一入喉管,被挤压后很容易纠缠在一起,造成咽喉堵塞。如果短时间内吐不出来,就会像那老人一般,气绝假死。 这北海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活脱脱的人间炼狱。 李焕仙不愿在多想,转身便要离去,可刚一转身,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回身对二老说道:“二位长辈,晚辈流落北海,亲友尽失。如今天寒地冻,敢问二老家中可有多余的御寒之物?” “啊?有有有!不瞒公子,您若是索要钱粮,我们的确没有。但御寒布匹我这却是有些,现在就予公子。” 二老忙前忙后的折腾了一阵子,从后屋拿来一床被褥,用麻绳扎好后,递给李焕仙,口中说道:“还望公子莫要嫌弃,这被褥原是我那已故儿媳之物,如今他们已然不在……公子拿去吧。” “唉!多谢二老,晚辈告退。” 说罢,李焕仙便背起被褥转身离开。两位老人目送李焕仙离去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互看对方一眼后,四手斑驳的紧握在一起,默默无语。 片刻后,老妇人注意到床头上居然多了一个包袱,打开一看后,吃惊的说道:“这……怎还多了十个馒头?” 第71章 茅屋雪情 “咕~咕~” 李焕仙顶着风雪,在即将日薄西山之时,总算回到城东破屋群。刚要进入房屋,却听到竹林中有野鸡在叫。 “今晚有肉吃了。” “嗖!” 李焕仙微微一笑,脚踢一枚碎石。只见碎石有如寒光箭矢直接飞入竹林中。如今,李焕仙已然踏入明境阶段,虽是初成,但身体康健,力大如牛。前世的意念感知能力更是大幅度强化,如今不仅暗器丢得更准,连听声辨位的本事都有了。 “咯吱~” 推开破败的房门,李焕仙背着被褥,一手提着馒头包裹,一手提着已然气绝的野鸡,走入屋内。 “唰~” 一柄竹剑瞬间横在其脖颈处,剑身温热,想必持剑之人一直握在手中把玩导致。 “怎么才回来?” 司空明月放下手中竹剑,看着李焕仙有些幽怨的说道。李焕仙走入屋内,将被褥放在火炕上,拿出一个馒头递给司空明月后说道:“先填填胃,我把这野鸡收拾一下,晚上给你做叫花鸡。” “额……那么点儿,够谁吃的?” 司空明月想必是饿坏了,巴掌大的馒头,三口就被其吞入腹中。李焕仙也知道,司空明月一个江湖儿女习武之人,饭量自然极大。可如今,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真的要仔细筹谋才行。 李焕仙又递给司空明月一个馒头,笑着说道:“你最近都不能动武了,体力消耗不会太高,吃多了容易发胖。” “胖?我这辈子就没胖过。” “跟着我,想不胖都难。比如我家那燕儿,才来了秦国几个月,就胖了十几斤。还有燕如烟,别看她整日冷冰冰的,初见她时,比你还要苗条。再说若水,她……” 一提到秦若水,李焕仙的话顿时停住。心中悲凉之气骤然升起,皱眉苦笑一下后,丢掉手中的野鸡,转身走了出去。 而司空明月看着李焕仙凄凉孤独的背影,口中的馒头顿时失去了味道。孤零零的坐在冰冷的炕头,抿着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 …… 夜晚,雪依然在下。 初冬来临,夜半飘落小雪,片片晶莹剔透,从屋顶破洞洒落至屋内。 如今,这破屋已被李焕仙收拾了一番,许久不曾工作的火炕火墙已被点燃,屋内虽然四处漏风,但已然充斥了烟火气息。 略微潮湿的屋内地板,此时泛出一层薄薄肉眼可见的热气,雪花一触,即刻消融。 “啪啪啪。” 只见李焕仙用竹木,从灶火中挑出一块干硬的泥土。将泥土敲碎后,打开里面的荷叶,居然是一只煨熟的叫花鸡。 身旁破损的木盆中,已经将冰雪化为净水,李焕仙扯下绿衣长衫的一角,沾了些水后递给司空明月,口中说道:“擦试一下,开饭。” 此时,司空明月看着枣红明亮,芳香扑鼻的叫花鸡,早已忍耐不住,接过李焕仙手中的布片,快速擦拭了一下嘴角,赶紧撕开叫花鸡的一条大腿,放入口中狼吞虎咽。 皮酥肉嫩,入口酥烂。司空明月常年跟随赵玉漱身侧,吃惯了山珍海味,如今一吃这民间特色,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眼见司空明月食指大动,李焕仙擦了擦手,将叫花鸡尽数撕扯,变为小块,全部递到司空明月身旁。而自己,则是拿出一个馒头,一口馒头一口冰水,细细品嚼。 “你也吃呀!” 司空明月将一块鸡肉递给李焕仙,但他却摇了摇头推了回去,口中说道:“我不喜欢野鸡身上的柴油味。你吃吧,骨头别扔。” “柴油味?柴火与油的味道?” “额……你这么解释,倒也贴切得很。” 二人在这破败的茅屋,感受着火炕火墙的温热,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儿。吃饱喝足后,司空明月透过屋顶破洞的夜光,看着李焕仙那冷漠消瘦的俊脸,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依然止住。 片刻后,司空明月摸了摸温度已然上升的火炕,小声说道:“我睡了。” “嗯,先休息吧,我在添些柴火。”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司空明月抿了抿嘴,美目向上一翻,脸色颇为不悦的钻入被窝。而李焕仙则是盘腿坐在干草上,双眼注视着灶口中的火苗,沉默不语。 “咔~咔~咔……” 安静的茅屋中,时不时的传来柴火焚烧爆裂的声音。司空明月蜷缩在火炕的一隅,纤纤细指抚摸着温热的火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席棉被只占了一半,剩余一半就平整的铺在身侧,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喂,你冷不冷?” 感受着茅屋内的温暖,司空明月低声说了一句话。李焕仙听到后,依然不紧不慢的往灶口中添柴,语气平静的回复道:“不冷。” 强压下想暴揍李焕仙的冲动,司空明月将身体蜷缩的更紧,怒声道:“我冷!” “……嗯。” 李焕仙最后往灶口中添了把柴,起身脱掉鞋袜,钻入温热的被窝。这已经不是二人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了,早在鲸背漂流时,二人就因为海气潮湿冰冷,而不得不相互搂抱在一起取暖。 所以,这再次拉近身体距离,李焕仙倒也是轻车熟路。直接身体蜷缩一团,胸膛轻靠在司空明月的香肩,一条手臂搭在其臂膀上,将司空明月轻轻搂住。 嗅了嗅司空明月尾发的味道,除了海水的咸气外,倒也没什么异味。可李焕仙这一举动,却让司空明月以为自己头发有味道,随即气呼呼的转过身来,把头埋在了李焕仙的胸膛中。 这一举动,终于让李焕仙腾出双手,双臂紧紧搂住司空明月,双手在其后背轻拂。此时的二人,恨不得合二为一,永远的黏贴在一起。 “你恨我吗?” 司空明月的俏脸贴着李焕仙的胸膛,耳朵听着李焕仙的心跳,小声的问了一句。李焕仙轻拂怀中佳人的后背,双眼直视漆黑的火墙,沉思良久后说道:“谈不上恨不恨的,只是……唉~我对不住若水,对不住燕儿……也对不住燕如烟。” 听到李焕仙的话,司空明月推开身边这个紧拥自己的男人,起身背靠火墙,蜷缩着双腿,借着微弱的夜光看向李焕仙。 李焕仙感受到司空明月双眸中的幽怨之意,只能无奈起身,与司空明月坐在一排,将棉被盖在她的双腿上。司空明月将头一侧,靠在李焕仙的肩头,口中说道:“反正也睡不着,要不你做首诗吧?” “你一个江湖儿女也喜诗词?” “不喜,但你的诗除外。” 听到司空明月这般给面子,李焕仙笑了笑,抬头看着屋顶的破洞,口中念诵道:“明月几时有……” 还没等李焕仙说出一下句,司空明月便用头顶了顶李焕仙的下颚,口中接话道:“我不就在这吗?” “额……把酒问青天。” 李焕仙一阵尴尬,用尖锐的下颚轻轻顶了顶司空明月的额角,口中继续说了一句。可司空明月明显来了兴致,听到李焕仙的下一句后,立马说道:“饭都没得吃,还想喝酒?” “你到底想听不想听?” “听啊。” “想听就闭嘴,思绪都被你打断了。” 李焕仙无奈教训了司空明月几句,但这丫头完全没放在心上,笑着侧了侧头,贴着李焕仙的肩头,笑吟吟的看着他。 “不知天上宫阙……” “今晚乌云密布,啥也看不见啊?” “收声吧你……今夕是何年。” “秦历五十八年。” “我欲乘风归去……” “你要丢下我?” “又恐琼楼玉宇……” “嘻嘻~原来你恐高啊。” “高处不胜寒!” “外面确实挺冷。” “起舞弄清影!” “雪花儿飘着是挺美。” “何似在人间!!!” “这地儿确实像地狱。” “靠!我忍你很久了!” 李焕仙被司空明月气的都想拆了这破茅屋,这司空明月就像是前世高速公路的收费站一样,他妈的精通自动抬杠!自己每念一句诗,她就要在自己耳边吐槽一句,完全不理会自己受得了受不了。 看着李焕仙气急败坏的样子,司空明月坏笑着用小脚丫蹬了蹬被子,随即钻入被窝,心满意足的说道:“睡觉。” 第72章 北海风雷 翌日清晨,司空明月感受到屋内的温暖,缓缓睁开双眼。右手轻抬,下意识的摸向后背的空间,空空如也。 “哗~” 司空明月掀开棉被,从火炕中起身。长长的睫毛杂挂着一抹雾水,只见茅屋中除了自己,空无一人。但早已熄灭的灶火此时却旺盛得很,本应寒冷的屋内,温度颇高。 “醒了?洗把脸,喝汤。” 李焕仙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蘑菇汤走入屋内,看着司空明月冷漠的脸,笑着将湿润的布巾递了过去。司空明月看到李焕仙走来,一手接过湿布,在脸上潦草的擦拭一番后,重拾笑脸,端起蘑菇汤,开心的喝了起来。 “味道不错,但怎么有鸡汤味儿?” 司空明月在蘑菇汤中,喝出了浓厚的鸡汤味。但汤中只有蘑菇,未见鸡肉,十分不解。其实这汤,是李焕仙用昨日吃剩的鸡骨头熬的。 但这种东西,一旦说出来,只怕司空明月会倒胃口。毕竟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哪吃过这些乞丐之物。 李焕仙小口吃下一个馒头,又往灶口中添了几把柴火后说道:“我出去走走,看看是否有活路。柴火我已备好,就在外屋,冷了自己添。” “嗯,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感受到司空明月温情的目光,李焕仙下意识就想到秦若水,随即左手断指隐隐作痛。深呼一口气,压制住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痛楚,李焕仙大步走出茅屋。 雪后的清晨,格外的寒冷。 昨夜的一场大雪,将大量残破的旧宅,压得房倒屋塌。还好老天眷顾,李焕仙与司空明月所居住的茅屋还算结实,并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走在北海城的大街上,李焕仙漫无目的的踩着积雪闲逛。这北海城真得是人间炼狱,偌大的城池基本见不到几个活人,街道的积雪极深,根本无人出来清理。 “哒哒哒哒~” 一队官府的巡逻队出现在西城街道,这一队共有七人,全部身穿棉袄手持钢刀,趟着积雪挨家挨户的敲门,言语恶劣,态度嚣张跋扈。 但城中的活人们,早已对这些犬吏爪牙视若恶鬼屠夫,哪里还敢开门答话?各个具是紧闭房门,假装家中无人。 敲了一圈儿的门,一个应声的都没有,这一队巡逻兵颇为不爽。刚要撕破面皮破门而入时,却发现街道上还有一个活人在遛弯。 除了李焕仙,还能是谁呢? “哎?站住!说你呢!给老子站住!” 带队的巡逻兵队长看着不远处的李焕仙,顿时大声叫到。可这伙人刚才所作之事,李焕仙俱是看在眼中。用屁股想都能猜得到,这群人骚扰百姓,不是征税,就是抓壮丁。 这种时候,李焕仙怎么可能任人宰割。随即调转方向,一溜烟儿的往边角街道跑去。 “跑?!给老子追!打断他的狗腿!” 七人巡逻队直接拔出佩刀,快步追了上去。想必这伙人今日骚扰百姓没有成功,心中憋着怒火,定要在李焕仙身上发泄出来。 可如今李焕仙今时不同往日,一身明境修为重塑体魄,就算没有吃饱,可依然健步如飞,脚点积雪,将巡逻队远远甩在身后。 东拐西颠之下,李焕仙闪身进入一条暗巷。不知怎的,他觉得这条暗巷的气息与自己十分合拍,进入这暗巷,就像回家了一般。 登着土墙,李焕仙翻入一户荒芜的农院中。随手捡起一根木棒,攥在手中,等待那七人巡逻兵放弃追逐。 “妈的!跑哪儿去了?搜!” 带头的巡逻兵提着钢刀,气喘吁吁的蹲在暗巷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巷,依然不肯放弃。显然,看见自己居然不跪下,而是转身跑掉。李焕仙已然彻底激怒了这群大头兵,看来今天不见血是不行了。 “啪!啪!啪!” “开门!不开就杀进去,一个不剩!” 巡逻兵们杀气腾腾砸着李焕仙藏身的院门,态度凶恶。躲藏在院中的李焕仙,不得不紧了紧衣衫,神情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片刻后,还没等这群狗仗人势的兵士进来,院内却突然走出一个黑衣青年。这青年看了一眼李焕仙后,并未说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李焕仙躲入一旁的柴火垛内,自己则去开门。 “咯吱~” “何事?” 青年打开大门,面色平静的看着门口七名杀气腾腾的巡逻兵,完全无惧他们手中的钢刀。领头的巡逻兵异常骄横的用刀刃敲了门框,大声说道:“何事?你他妈还敢问我?老子问你,交税了吗?!” “多少?” “多少?那得看老子心情了……就先交五斗米吧。” 看着青年比较上路,带头的巡逻兵狞笑着让其交出五斗米,但青年丝毫不在意,而是拱了拱手说道:“米没有,肉可以吗?” “肉?哈哈哈哈……你他妈还有肉吃?!行,你打算交多少肉?” 青年面带笑意,扫视了这一队七人的巡逻兵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就交……七百斤吧。” “啪!” 说话间,青年抬手就是一掌,将带头的那名巡逻兵瞬间击飞。还未等其余六人反应过来,四个黑衣人手持长剑迅速飞奔出院,对着剩余六人就是一通乱砍。 “啊——啊——啊——” 道道血花飞溅,滚烫的鲜血流淌在冰冷的白雪上,激发出冉冉热气,鲜红的血液将白雪染红,但丝毫不减北海城中的孤寂。 “造反啦……有人造反啦……” 被青年一掌击飞的巡逻兵在恐怖的血浴中爬起,大声吼叫,飞也似的向暗巷出口跑去。而这伙黑衣人并没有阻止这逃跑之人,只是冷眼注视着那惊悚的背影。 “呲……” 逃跑之人瞬间人首两分,脖颈处血流如注,无头尸身无力的跪倒在暗巷口。只见一条极细的金丝线就横在暗巷的入口,如今,血珠横挂,显现真身。 四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手脚极为麻利的将七具尸体拖至院内。而那名黑衣青年,伸手嘱咐着四人道:“这两个胖的,剁碎了做馅饼。那些瘦的,冻好了切片儿晚上涮火锅。心肝和四肢做熟后丢给城东的乞丐,下水拿去喂狗。” 李焕仙躲在一旁,听着青年如此平静的说完口中之语,并未有太大惊讶。只是眉头微皱,显出身形后对着青年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兄台。” 青年转过身,打量了一下李焕仙,犹豫片刻后说道:“如果你还想活下去,今天的事,全都忘掉。离开吧。” 看到青年下了逐客令,李焕仙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可刚一转身,四道犹豫不决的杀意便将自己笼罩在内。回过身,只见那四名黑衣人手持长剑,正在注视着自己。 “呵呵~三更三里三浮屠。” 这杀意,李焕仙太熟悉了。这是杀手特有的目光,前世赤龙早已见怪不怪。今生的李焕仙,也是没少被燕如烟用这眼神盯着。 此时,李焕仙已经知道这伙人的身份了。北海,依属大秦疆域。只要是秦国的土地,就一定会有风雷门的杀手! 听着李焕仙口中的暗语,青年再次打量了一番李焕仙,拱手后说道:“夜深夜静夜血香……敢问这位同门,你是如何进入这北海的?” 李焕仙笑着看了看这伙人,从怀中拿出风雷令说道:“我要见北海话事人。” 第73章 风雷初动 昏暗的房屋内,冷冷清清。 李焕仙闻着内屋传来的徐徐烤肉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几声。但奈于身份,也不好与这些风雷门杀手讨要吃食。只能干坐在外屋,等待北海风雷门话事人现身。 “跟你们说一百八十遍了!香肉要弄熟!是不是想发疯被我杀掉?!” 一个黑衣大汉在内屋骂了几句,颇为不爽的撩开门布。这一露面儿,顿时与李焕仙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 “是你!” 黑衣大汉看着面前的李焕仙,大吃一惊,随后愤怒的喊了一句。这人,李焕仙认得他,他也识得李焕仙。 就在几个月前的夜晚,这面带伤疤的黑衣大汉,差点一脚踢死秦若水!最后还是李焕仙甩出九枚铜钱,又对了几句暗语,才给忽悠走的。 没想到,今日在这北海城,二人居然再次相见。 李焕仙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苦笑一番,将手中风雷令递了过去。大汉接过风雷令,冷冷的看了一眼后说道:“既是同门,为何那夜不报家门?” 报家门?怎么报?那晚李焕仙可是抱着秦若水呢!而且,在那之前,李焕仙根本不知道什么风雷门,也与这些杀手组织毫无交集。 “你先瞧清楚了再说。” 李焕仙不想回应大汉的话,直接让其仔细观摩手中令牌。大汉舔了舔嘴唇,恶狠狠的瞪了李焕仙一眼后,手持风雷令,将风雷诀内力缓缓输送。 只见,原本只有闪电穿云图的令牌,在风雷诀内力的加持下,居然变换了图案。从闪电穿云图变为一个长衫男子的背影,背影一闪即逝后,瞬间出现三个大字——忍无生。 “属下紫封玄见过少主!” 只见这面带疤痕的大汉,看到令牌上的图案后,瞬间跪倒在地,双手将令牌高高托于头顶,低着头浑身颤抖。 之前,在咸阳城中,已经见识过蓝铁旗的样子。今日再见这紫封玄时,李焕仙已然有了心理准备。将令牌收起后,李焕仙将紫封玄扶起,口中说道:“我入门不久,很多事还不清楚。你隶属八部中的哪一部?” 紫封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颤颤巍巍的回复道:“禀少主,属下师从四大上师紫龙。原是内堂七组堂师,负责教导外堂新人。那日险些错杀医师,幸得少主点拨,封玄方能苟延残喘至今。 现今,奉门主令,整合北海暗网。只是如今这北海城已是死城,封玄在此难有作为。实是愧对门主,愧对少主,还请少主恕罪。” 听着紫封玄的汇报,李焕仙的眉头又紧了几分。原本以为,靠着风雷门在北海的堂口,自己可以渡过难关。可没想到,这风雷门在北海,混得还不如自己。 揉捏了两下眉心,李焕仙推开门布闪身走入内屋,只见十几号人聚在内屋的篝火旁,正在烤肉。肉块厚重肥腻,插在木棍上,冒着油光。 李焕仙笑了笑,坐到篝火旁,一把夺过身旁之人的烤肉,饥不择食的吃了起来。紫封玄哪里敢让堂堂风雷门的少主吃这东西,赶紧说道:“少主不可啊!愣着干什么?快快拿牛肉来招待少主!” 屋内一听紫封玄将李焕仙称为少主,迅速跪在李焕仙身前,双手抱拳,齐声喊道:“参见少主!”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过得也不如意,如今天灾人祸一样不少,不用那么讲究,我吃香肉就行。” 李焕仙不理会众人,自顾自的啃着肉块,嘴角与双手不一会儿就被油脂浸染。篝火照耀下,看上去整个人都十分阴寒油腻。 紫封玄谨小慎微的走到李焕仙身旁,看着其舔嘴咂舌的啃食着香肉,皱着眉头说道:“少主有所不知,这肉是……” 还没说出这肉的来源,李焕仙便摆了摆手,示意紫封玄坐到对面,随后说道:“不提这些,你先告诉我,为何北海是这般模样?为何一众门人沦落至此?” 唉!该来的还是会来。紫封玄苦涩的叹了口气,随后便低着头小声的将这北海往事一一道来。 在未进入这北海城之前,紫封玄也以为这北海城乃大秦第一要塞。城主北海候关近南,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独自据守北海城二十载,护国安民,劳苦功高。 在接到门主忍无生的调令后,自己便带着两名弟子火速赶往北海。结果发现,这北海城根本进不来! 关近南这些年来,硬生生的把北海城打造成一个乌龟壳。旱路被关近南堵死,除朝廷官员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美其名曰,防范突厥贼胡入城。 眼见旱路难入之下,紫封玄便打起了水路的主意。想着从水路出发,从北海滩入城。结果驾船驶来后才发现,北海滩十海里之内,具是暗礁,船只根本无法靠岸。若要是游泳进城,那更是天方夜谭。因为四周鲨鱼成群,贸然入海,定是有死无生。 左右无奈之下,正逢金国前来输送奴隶,紫封玄这才混入其中,进到这北海城中。可是一进城,连他这种杀人如麻的老牌杀手都有些撑不住了。 因为,这北海城,就是他妈的一座死城! 城中具是老弱病残,青壮年不是死光了,就是被强行征兵入伍。乞丐扎堆,饿殍遍野。几经周折之下,总算联系到风雷门的外堂。 这一调阅资料才知道,原来世人具被那道貌岸然的关近南给骗了! 关近南,原是北海城中一个大头兵,连百夫长都不是。二十年前原城主北征突厥,被突厥杀得全军覆没,更是攻破北海城。 那一战,白骨成山,血流成河。 整个北海城被毁去大半,城中百姓死伤无数。北海秦军不是战死就是归降,但唯独关近南这个大头兵,宁死不降,死守最后的东门。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定南王赵峰仁引大军从北海东门入城,大败突厥。 经此一役,关近南名声大噪,被钦点为北海总兵。北海众人更是将关近南视为北海英雄。可谁知,赵峰仁大军刚走不足一月,这关近南便像被妖魔夺舍了一般,大肆捕杀城中百姓,将东城区直接屠灭。 如今李焕仙与司空明月所居住的地方空无一人,便是因此而来。 此后二十年间,恨极了突厥的关近南多次对其用兵,皆是无功而返。每次兵败,关近南便大肆搜捕城中反对势力,杀良冒功。人愈杀愈少,最后只能捡老弱病残进行屠杀,为了不让北海城成为空城,关近南便加大税赋压榨百姓,用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向金国购买奴隶进行杀良冒功。 紫封玄初识此事时,勃然大怒。毅然决然的在当日,潜入大将军府,试图暗杀关近南。但刚一进去,便被高手发现,随后北海精锐虎狼骑便开始大肆追捕紫封玄,搞得北海风雷门损失惨重,八十几号人马,如今只剩余二十几人。 “原来如此,这关近南的确当诛!” 李焕仙吃饱后,擦了擦嘴,将手中木棍丢到篝火中。随意的烤了烤火后问道:“我要离开北海,可有办法送我出城?” 紫封玄苦摇头苦笑道:“少主,这北海城外人进不来,里人出不去。若能出去,关近南哪能在此逍遥二十年?” 紫封玄的话,李焕仙也是十分赞同的。若能出去,以风雷门睚眦必报的门风,必然召集大队人马,屠尽大将军府不可。 思索间,李焕仙的拳头逐渐紧握,杀气不自控的显现而出,篝火被杀气侵扰,火苗忽明忽暗。紫封玄在一旁看在眼中,身形微颤。 论武功,就算是一百个李焕仙,也抵不过一个暗境的紫封玄。可李焕仙所发出的精纯杀气,远比杀人无数的紫封玄要骇人! 李焕仙思索片刻后,无奈的开口道:“看来,不流些血,我们是不可能离开这地狱了。” 第74章 乱谋北海 一番与紫封玄的交谈后,李焕仙便在一众杀手的簇拥下在宅院内走动了几圈。发现此地位置绝佳,地处城池中央,进可攻退可守,院内两口井,完全不愁吃水问题。 院内房屋不少,足有六间,其中两间房用来储存粮食,一间用来整理文件存档以及兵器杂物。 李焕仙环顾了一周后,对紫封玄说道:“如今,堂中可有药物粮食储备?” 紫封玄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北海荒芜,粮食多被权贵收走囤积。一般外伤药物倒是有一些,但药量不足以出多次任务。” “嗯,我朋友与我一起被困在北海,我等下带她过来,这段时日,还望你多帮我照顾。” “封玄领命。” 看着紫封玄中肯的答复,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要离开。可刚刚走到门口,却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吩咐下去。香肉,不可烤也,定要炖熟食用。” 看着李焕仙的背影消失在暗巷中,紫封玄暗自舒出一口气。没想到,这少主风采过人,年纪轻轻的居然也吃过香肉。 他哪里知道,赤龙自然吃过这香肉。而且,吃了很多年。 何为香肉?人肉也! 经过几条空荡荡的街道,李焕仙再次回到这荒凉的东城郊区。仔细看了一下雪地的脚印。嗯,除了自己,再无旁人出入。 “明月。” 李焕仙走入茅屋,只见司空明月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一根又一根的往灶口中丢着柴木稻草,看到李焕仙回来后,便微笑着站起身,主动凑到其身边,用鼻子闻了闻道:“嗯?你吃肉了?给我带了没?” 看着司空明月那女战神的气质早已不知丢到何处,李焕仙笑着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司空明月的鬓角乱发。丝毫不顾及他这举动,导致面前佳人的脸色微变,笑着对其说道:“那肉你吃不得。我找到了一处好地方,现在就过去。” “要走?” 司空明月有些错愕的看了看这只住了一晚的茅屋,眼中竟是颇有不舍。虽然只住了一晚,却是司空明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温馨的夜晚。 外面天寒地冻,自己却与一男子同床共枕,感受着温热的触碰与屋顶雪花的微寒,这是她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那感觉,很怪异,很不习惯。 但她,却很喜欢。 “这里缺衣少食,对你伤势不利。走吧,我背你。” 说罢,李焕仙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司空明月的嫩手。说来也怪,这女人常年练剑,风吹日晒的,但手掌却白皙透嫩,连一点粗糙的皱痕都没有。 司空明月被李焕仙轻抚之中,心下悸动,手指微微蜷缩,想要躲避,但身体好似不听使唤,完全没有什么大动作。 “走吧,等解决了那些麻烦事,你想回来,我便与你回来。” 得到李焕仙的回复,司空明月抿了抿嘴,麻利的爬到李焕仙的背上,绝色容颜轻靠在李焕仙后颈处,小声的对着其耳根说道:“这是你说的,可不能食言。” “我一般情况下不会骗女人……嘿嘿,除非忍不住。” “找打呀你~” 二人好似热恋中的少男少女,走了一路,开心的打闹一路。为这荒凉破败的北海城,带来一抹久违的生机。 不一会儿,李焕仙便背着司空明月来到风雷门的堂口。紫封玄看了看少主背上的美人,略微愣了一下后,赶紧招呼手下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厢房,将其安顿。 厢房不大,但比那茅屋要温暖的多,也要干净许多。屋子里铜镜书桌具备,火炕温热干燥。为了让少主与其夫人生活得舒适些,紫封玄还特意点燃熏香,来为这房屋去味。 司空明月十分满意这房间,坐在炕沿儿处,晃动着双腿对李焕仙说道:“想不到你一个楚国人,居然能在秦国的边城有门路。” 李焕仙坐在书桌前,随意的拿出一本书,简单的翻看几页后回复道:“任何事都有代价的。” “代价?” 司空明月听到李焕仙的话,面色骤变赶紧从火炕上下来,来到李焕仙身侧小声的问道:“他们威胁你?我看他们杀气腾腾的也不像正道人士。我们回去,茅屋虽然简陋,也好过被人威胁。” 看着有些激动的司空明月,李焕仙担心其牵动伤势,赶紧安抚一下后说道:“他们以我为尊,不会威胁我的。在这小院内,你可以相信他们所有人。” “以你为尊?” 司空明月并不知晓李焕仙有风雷门杀手的身份,故而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李焕仙也不能过多的与她解释什么,因为多一个人知道,他就会多一分牵挂。多一分牵挂,他就会多一个弱点。 李焕仙看着司空明月,犹豫一下后,开口道:“明月,你看这北海城百姓过得如何?” “生不如死。” 司空明月四个字精准的概括了北海万民的生活,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若你有解救万民出火海的能力,是否愿意拯救这北海之人。” “当然!莫说是秦国子民,哪怕是突厥胡人沦落如此,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好!你有此气魄,不愧为剑神之女。明月,我们如今困在这北海城,若想破局,必须杀人。这事,我来做,你好生养病。十日内,我带你离开北海城。” 李焕仙早已规划好计划,十日内,诛杀关近南。虽然紫封玄一代暗境高手,堪称杀手宗师。 但若论审时度势布局杀人之术,只怕李焕仙依然是天下无双! “等等……我……我有东西忘在茅屋了。” “嗯?” 刚要出门找紫封玄的时候,司空明月突然在身后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话。李焕仙随即转过身,问道:“什么东西?重要吗?” “重要……你赠予我的竹剑忘在那了。” 一听是昨日自己随手做的竹剑,李焕仙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当是什么东西呢~大惊小怪的。就那么一把破竹剑,不要也罢。” “破竹剑?!” 司空明月突然发怒,美眸怒视李焕仙。若不是身上有伤,估计这会儿都得动手了。李焕仙还要仔细谋划诛杀关近南事宜,根本没有心思去猜这女子心事,随口说道:“等我忙完,再给你做一把便是,你先好生休息。” “我就要那一把!你不去取,我自己去!” 司空明月怒斥李焕仙,说罢便要自己回茅屋取剑。如今有吃有喝有人侍候,这大小姐居然马上就恢复了身份,脾气也上来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忍着先吧! 司空明月伤得颇重,根本走不了多远。李焕仙哪敢让她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出去以身犯险?赶紧拉住司空明月的手臂,无奈的说道:“莫要意气用事,你好生修养,我这就取来。” 第75章 赤龙怒醒 杀手,是人世间最为古老的职业之一。 但还有一个职业,同杀手一样古老,而且深具传承。 骗子。 所谓骗子,便是以骗术为生的人们。他们会使用各种手段,对他人进行蒙骗,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一般骗子所求,无非财与色。但经过数千年的传承积累后,骗子还是骗子,但杀手已经不是单纯的杀手了。 杀手,已经整合了世间大多数的可用之学为己用。只为在执行暗杀任务时,可以更加的得心应手。但对于顶级杀手来讲,完成任务只是最低等级的要求。他们不光要杀人,还要享受主宰他人生命的乐趣。 因为,这是无聊的杀手生活中,唯一有趣的东西。 杀手,定要融入这个世界。所融入的方法,在古代叫做骗术,在前世叫做演戏。既要演的真切,又不能陷入其中。杀一个人,便要考虑周全。融入目标的环境、资源、圈子。只要杀手成功融入,快、可完成速杀,从容遁走。慢、亦可掌握全局,享受主宰一切的快乐。 杀手,是主宰生命的存在。 可惜的是,在这个世界,由于个人武力被无限放大,杀手作业时,已经很少做周全谋划。即使如燕如烟与紫封玄这种超级杀手,也都是仰仗个人武力,逞匹夫之勇。 之前在咸阳城中,李焕仙就与燕如烟探讨过这个问题,笑说风雷门行事太过业余,结果还被燕如烟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如今看着荒凉犹如地狱的北海,李焕仙不免感叹物是人非事事休。远方的那个冰疙瘩,你还好吗?几日不见,倒是有些想了。 “少主。” 此时,紫封玄端着一盆炖好的牛肉来到厢房门口,正好看见李焕仙在感叹人生。李焕仙走了过去,用手扇了扇食盆中的香气后说道:“那丫头是司空剑的闺女,若出了闪失,只怕会招惹大麻烦。虽不能给她食香肉,但也无需这般精致。如今食物药品短缺,我也知你难做。这牛肉珍贵,还是留给门人的好。” 紫封玄听出司空明月来头甚大,瞳孔微颤,随后赞叹道:“少主果然手段不凡,竟能收服剑神之女。少主放心,虽然食物不多,但单单供养少夫人与少主二人,却是足够。” “你……算了,随便你吧。我现在出去取东西,不用担忧我的安危。我会在今晚打入内部,三日内做好详细的布局规划,你好生照看门内,我自会联络你。” 说罢,李焕仙随即走出堂口小院,便向茅屋进发。 没办法啊,还得给大小姐取玩具。 这司空明月也真是胡闹,一把破竹剑,还当成了个宝。如今二人这般境遇,哪里还能行此玩物丧志之举。 走在路上,李焕仙心里狠狠的吐槽了司空明月一番。就在此时,一队巡逻兵突然出现。只见这队巡逻兵也是七人小队,不过很明显,这队人马比已经做了香肉的那队要强上很多。 因为这七人,走路虎虎生风,脚步稳健,太阳穴微凸,气血旺盛杀气十足。而且装备精良,袖箭轻弩轻甲全副武装,头盔都擦得锃亮,一看便是北海城某位将领的亲兵。 这七人刚刚从一户人家中走出,手中捧着一斗米,为首的士兵,轻甲上还沾染着鲜血。可见,这伙人刚刚是在征粮。 “你们这群天杀的土匪!把粮还给我!还给我!” 只见那户被征粮的人家中,猛地窜出一个满脸血污的青年,手中提着菜刀,势要夺回粮食。 为首的兵士冷漠的回过身,一把抽出佩刀,指着有些癫狂的青年说道:“你盗窃军粮,本应就地处死。但念你识文断字,现在给你个机会,明日去军中报道,作文书。免你一死,每日三餐不会少。否则,就地宰了你全家做人脯!” 李焕仙站在不远处,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看来,吃香肉也不是杀手的专利。这群北海士兵,估计也没少晾人肉干。 “站住!” 在吓退了青年后,为首的士兵大喝一声,手下六人脚步飞快的冲上前去,迅速将看热闹的李焕仙包围在内。 “我好像没见过你,哪里来的?!” 李焕仙如今困在北海,身穿单衣饭食不饱,异常狼狈。但阴柔俊美的外观,与那身淡看天下的气质却丝毫没有减弱,与这荒凉野蛮的人间炼狱相当的格格不入。 李焕仙被七人包围,如今还有要事要办,自然不愿起冲突。随即放低姿态,对着七人拱了拱手后说道:“几位军爷,小人平日皆隐于家中,极少露面。军爷看我面生,那是自然。今日家中已无粮果腹,故而小人不得不出来碰碰运气。” 为首的士兵看了看李焕仙,双眼闪过一丝光亮,随后开口说道:“出口成章,看来也是识文断字的。可惜,我军中只需要一位文书,你嘛……呵呵,王师爷府上的娈童都死得差不多了,正好给他送去。” “操!” 李焕仙大骂一声,一脚就踹了出去,直接放倒一名士兵,提起士兵的长刀,转身就砍! 为何突然暴起?他妈的!李焕仙肛裂才好了几天呀?居然想把他送给什么他妈的王师爷做娈童?这说什么都不能忍! 只见李焕仙长刀挥舞,连劈带砍,明境修为此时一一展现。长刀已然抡圆,配合瞬间爆发的风雷诀,这些行伍亲兵哪里能够抵挡? “当!噗!” 士兵没有想到这看起来瘦弱无比的李焕仙居然敢动手,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李焕仙的长刀就竖直劈了下来。 一名士兵迅速持刀横挡,但风雷诀加强了李焕仙的速度与力量,连手中普普通通的长刀都瞬间变为神兵利器,一刀就斩断了士兵的长刀! 但这远远没有结束,长刀斩断,没有格挡之物。李焕仙的长刀犹如刀切豆腐一般,毫无阻力的将士兵一刀劈为两段! “大胆!宰了他!” 为首的兵士大喝一声,迅速调整身形,大步后退。其余五人快速组成阵型,一齐拔刀砍向李焕仙。 “当当当当当~” 到底是镇守边疆的职业军人,即使被李焕仙突然发难斩杀一人,也能迅速反应过来。只见五柄长刀齐齐斩向李焕仙,但李焕仙早已今非昔比,岂能让他们如意? 只见李焕仙迅速压低身形,身法矫捷异常,迅速的从阵型空隙中钻了出去,长刀顺势一挥,两名士兵瞬间人头落地! 这就是武者与士兵之间的差距! 一个明境初成的武者,不可能打赢成群结队的军队。但若论单人作战,这七个行伍出身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拿住李焕仙! 因为,李焕仙还有一个身份——杀手! 杀手的杀人技,是世界上最简洁有效的杀人方法。更何况还有风雷无相这种,为杀手量身定做的功法加成呢? “嗖嗖~” 此时的李焕仙已经不再是李焕仙,而是那个被压抑了无数杀戮欲望的赤龙,鲜血与哀嚎已将那个世间最危险的人唤醒。身处北海炼狱,亲眼目睹北海众人的凄惨状况。暴虐的杀欲已无法压制,必须得到释放。 苏醒过来的赤龙秉承着前世习气,杀人果决从不拖泥带水。快速两刀齐出,两名士兵顿时血溅当场瘫倒在地。 如今,带头的士兵已经知道,己方人马无论如何也杀不掉面前的小白脸。如果在拖延下去,自己也会如那四人一般。随即掉头就向东城军营跑去,口中大喊大叫,试图找寻帮手。 “噗!” 一刀直刺,又一名兵士的残魂被李焕仙收割。只见李焕仙提着滴血的长刀,迅速向城东飞奔,他要将逃跑的人杀掉! 随着风雷诀在丹田快速转动,李焕仙的双脚愈来愈快,与那逃跑之人的距离也逐步拉近。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追不上那人。因为这追逐的本领,可是燕如烟亲自调教的。 “人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若追不上,那只能说明你是个废物!” 燕如烟的话语出现在李焕仙的脑袋中,只见李焕仙残忍的一笑。这一刻,他的脸在一瞬间几乎变成了前世的赤龙。只见手中长刀化为一道寒光,瞬间脱手而出,贯穿了前方之人的大腿! 那人倒在满是血水的雪地上,惊恐的看着缓步走来的李焕仙大声吼叫道:“我是少将军关天帅的亲兵!你不能杀我!你不敢杀……” “噗!” 话还没说完,李焕仙一掌就拍在了这人的额头上,掌含风雷,迅若闪电!正是风雷无相中的绝学,风雷掌。 看着已然气绝的士兵,李焕仙简单的擦了擦脸上飞溅的血污,舌尖轻舔嘴角的血肉,野性十足的昂起头颅迎上寒冬的暖阳,脸上尽是释放杀意后的舒爽。 向前走了大概五百步,李焕仙冷漠的走入东城区的军营,站在军营门口高声喊道:“有人吗?!我要参军!” 第76章 杀手的把戏(上) 北海城东的尽头,便是关近南在北海的立足之本——北海军团。 根据风雷门的资料显示,北海军团人数不多,虽地处边关,但仅仅屯兵三万。其中一万二千虎狼骑,号称荡平南北,是唯一可以与楚国‘虎啸营’、大秦精锐‘龙骧军’以及金国‘辅国军’抗衡的军队。 这虎狼骑目前名义上的统领是北海城副将,关近南义子关天帅。不过根据资料的描述,关近南并未完全放权,依然把持着虎狼骑。而剩余一万八千军队,一分为四,由四大副将各领一营之兵。 只见军营内部,四通八达,分割的十分明细。四营兵士各穿不同颜色衣物,分批在营地中巡视。中军大营帐棚外,一枝丈长青底红旗书写“关”字,迎风猎猎作响。 今天招兵处还如往常一般,见不到一个主动来参军的人。招兵的老头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拿起毛笔在纸张上随意的涂鸦着。 “有人吗?!我要参军!” “啊?” 一个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老头吃惊之下,手臂微颤,刚刚画好的春宫图上便多了一点墨汁。原本赤裸淫靡的画中妇人,瞬间多了一块漆黑的胎记。 过了一会儿,只见李焕仙双眼冰冷的被一名士兵领入招兵处。招兵的老头张大了下巴,仔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李焕仙后,吞了口口水说道:“年轻人,你是不是犯了癔症?” “嗯?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来参军的!” 李焕仙听不懂老头的话,直接表明来意。可他不知道,这关近南虎踞北海二十年,从来就没有城中之人主动参军的说法! 每次补充兵源,皆是抓壮丁,或从他国购买囚犯。北海中人是能躲便躲,躲不掉的,甚至会自我了断。因为,哪怕是被北海官员恶意压榨,哪怕是穷得只能啃树皮,那也能活下去。 但当了兵,尤其是做了关近南的兵,定是有死无生! 招兵的老头此时已经可以确定,面前的年轻人若不是脑子有病,那就是身患绝症。无奈之下,想在死前吃几顿饱饭,故而主动参军。 老头无奈的说道:“年轻人,我看你仪表堂堂,想吃饭也没必要来这。你可以去王师爷府,他那就喜欢你这种英俊少男。” “啪!” 李焕仙愤怒的一拍桌子,杀气骤起,刚刚蛰伏下去的赤龙差点再次苏醒。只见李焕仙大声呵斥道:“老子就是要当兵!你到底收不收?!” “啊……那那那那行吧,收。叫啥名?” 招兵的老头被李焕仙的杀气激得有些不自在,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话后,便拿出登记册开始记录。 李云,男,北海人士,十九岁。主动参军,疑似身患癔症,脑子有病。 “想做什么兵种?” 老头看着李焕仙的气势收拢,胆子又大了起来。趾高气昂的看着李焕仙,问其要当什么兵。李焕仙简单思索了一下,冷声说道:“我会打猎,用过弓弩,可做弓兵。” “弓兵好啊。看来你脑子没病,还想活下去。” 老头赞赏般的说了一句话,但也是废话!李焕仙又不是傻子!就算是当兵,自然也要做安全系数最高的兵种。弓兵躲在盾兵与长枪兵的后方,没事就放放冷箭。敌军冲锋时,冲的也是前面的炮灰,自己会非常安全。 但若万事如意,那李焕仙也不会倒霉到错过了自己的婚礼,如丧家之犬般活在这北海城中了。 只见老头坏笑着对李焕仙说道:“小孩儿,你不走运啊。弓兵连续三年没有折损,现在满员暂不招募。” “那……刀盾兵也可以。我气力还行,穿得动铠甲,舞得动大刀。” “盾兵也是满员状态……我说你就回去吧,饿死也好过被人分尸。” 老头想必这些年已经看遍了无数青年才俊葬身北海,不想面前的李焕仙重蹈覆辙,故而苦口婆心的劝说其离开。但李焕仙参军可不是为了与胡人血拼,而是另有目的。在目的未达成前,自然不会退去。 “还有什么兵种缺人?” “长枪兵。” 长枪兵,顾名思义,顶着四米长的大枪,冲锋在最前面。是两军对垒时,最先见血的兵种。虽说李焕仙极善枪术,枪法甚妙。若要他持长枪冲锋,倒也算是专业对口。 但是,太危险。 “好,就做枪兵。” …… …… 寒冬初至,北风猎猎,军中的军旗迎风作响。 换了一身简陋藤甲的李焕仙缓步走入枪兵军帐,腰上还挂着上一任藤甲主人的名字——宋礼。刚撩开帐中帆布,差点被军帐中的臭气熏到呕吐。 只见军帐中枪兵,各个东倒西歪的躺在行军草席上,一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有的躺在床上,双眼死死的盯着棚顶,犹如死人般毫无生气。 有的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席上蒙头大睡。有的手持烟袋一口接一口的吞云吐雾,看到李焕仙走入帐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烂牙。 更有甚者,手持春宫图,露着屁股,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渎。身体抽搐一番后,直挺挺的倒在草席上,发出丧尸般的呻吟。 他妈的一个个的这副德行,还能上战场?就算上去了,也是给胡人当靶子砍!李焕仙十分厌恶的越过这些废物,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空余草席,坐在上面,若有所思。 “各营速速出列,领取兵刃!” 传令兵的喊叫声突然从帐外传来,李焕仙随即快步走出营帐。在外面吹了一会寒风,身后营帐的废物们才陆续走了出来,毫无军人气质,面若死灰的站作一排。 “明日卯时,东征突厥!” 关天帅站在中营高台大声的做着战前动员,但这一营的兵士根本就无心听训。一个个的垂头丧脑,有若行尸走肉。看来,他们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根本无意抗争。 “我不去……我不去……” “老子当兵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给你们送人头!” 几名还算有些血性的兵士拔出长刀,大喊大叫,誓死不上战场。说话间,就要冲出营地。 关天帅冷漠的看了一眼闹事的几人,一把拿过弓箭,弯弓搭箭,三箭齐发! “嗖嗖嗖~” 三名逃兵瞬间被贯穿咽喉,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关天帅环顾台下众将士狞笑道:“拖下去,做成馅饼给各营将士壮胆!” 关天帅杀伐果断,手段残忍毒辣。其余兵士俱是低头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多嘴?上战场是九死一生,但起码还有一成生机。但若敢顶撞副将军关天帅,那就是十死无生,当场超度。 看来,明日这战场,是一定要去了。 第77章 杀手的把戏(下) 卯时,阳出破晓。太阳刚刚冒头,朝暝冉冉东升。 北海城东门迎来了今年第一次的开放,两万人马于东门出动。穿过狭窄的石路,关近南大军迅速推进至边境线。大军跟随着旗语,火速排开,拉出阵势。 后方北海八千虎狼骑巩固后防,确保退军路线。两翼各有几千兵马护持。战车几十辆,将关近南所在的中军大帐牢牢护卫在中。 前方一万军队分为三组,最前方长枪兵持枪戈伫立。后方刀盾重甲兵压住后路,最后弓箭手弯弓拉箭,只待突厥人进入射程,便可万箭齐发。 虽说关近南暴虐无道,喜乐无常。但军阵排布十分老道,环环相扣,攻守自如。而且军队占据高位,面前就是宽广平坦的草原。由上至下大军突袭,纵使无法完成斩首七千的战果,但借地势挫一挫突厥的锐气,倒也不难。 而我们的主角,化名李云的李焕仙,此时就手持长枪,目光如炬的站在边境线的最前端。现今李焕仙眯着双眼,无视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仔细的看着前方。 只见脚边的碎石突然出现晃动,寒风骤起,道道马踏联营之声从突厥方向传来。远远看去,一道黑线迅速推进。随着黑线愈来愈近,秦国将士也看到了面前景象。 一万突厥士兵,策马狂奔。黑压压的连成一线,手持东胡弯刀杀气腾腾的压了上来。一眼望去,突厥士兵各个面带战意,摩拳擦掌的伫立在秦国将士对面。胯下战马具是膘壮体硕的宝驹,马蹄粗壮,战意嘶鸣! 虽说在人数上,关近南方要胜于面前的突厥。但若说战力,只怕这一万突厥能生吞了北海众生。 “哒哒哒哒~” 一名突厥传令官手持王旗,驱动胯下宝驹来到阵前,大声说道:“寡众悬殊,胜负已分。我大辽不忍生灵涂炭,天恩浩荡。汝等速速退去,此战当免。如若不然,我大辽铁骑当踏平北海!” “嗖!” 一支利箭突然袭来,从这突厥传令官的胸膛穿身而过。只见百米外的中军大营,关近南身侧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女,手中正握着一把百旦重弓! “好!” 北海将士叫好声雷动,这一箭着实振奋人心!只见关近南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平淡的开口道:“出兵。”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擂动,号角响起。李焕仙等前排枪兵各个面流冷汗,手中长枪紧握,大步冲上前去! “我不打啦……让我回去……” 还没等李焕仙的长枪碰到突厥敌兵的胯下马匹,只见已方大量枪兵丢盔卸甲,丢掉手中兵刃,哭爹喊娘的就往回跑。 “嗖嗖嗖嗖嗖~” 后方弓箭手万箭齐发,箭如雨下。刀盾兵手中的盾牌瞬间连成一片,组成无坚不摧的壁垒,将这些逃兵死死的顶在前方! “啊——啊——啊——” 没想到啊,弓箭手们的第一波箭雨,不是攻向敌人,而是射向自己人。逃兵们被箭矢刺透身躯,血溅当场。 李焕仙并没有逃,而是第一时间隐入人群,拉了两个逃兵挡在自己身前。不是他怯战,只是逃兵乱窜,已经将枪兵阵势彻底扰乱。 弓兵们丝毫没有犹豫的放箭,不仅仅射杀了逃兵,连正打算血战突厥的李焕仙都被算在了射程之内。此等乱数,自然当先保命。 “哈哈哈哈……” 突厥一方看到秦军未战先乱,瞬间笑作一团。先遣部队大笑之后,具用弯刀拍着马臀,笑着杀向乱做一团的秦军。 “你他妈的,人家装死你也装死,你就不能死远点?!” 此时,李焕仙平躺在草地上,对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小声骂道。而压在他身上的人则不耐烦的回敬道:“去你妈的!老子愿意死哪就死哪?!这草地是你家的?!” “你压的我喘不上气!死那边去!” “我就不!你怎么不死那边去?!” “啊!” 李焕仙无法摆脱身上的无耻之人,直接在其裆部狠狠的来了一招断子绝孙龙爪手。那人吃痛之下,瞬间从其身上弹起,刚要开口骂向地上装死的李焕仙,脑袋便瞬间搬家! 只见突厥精骑赫然杀至阵前,手中弯刀寒气闪烁,每挥动一下,便有一颗秦军人头掉落。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一千长枪兵尽数被斩于马下! “咚咚咚咚咚咚……” 突厥方向的战鼓响起,犹如天降旱雷。一队突厥重骑兵手持重斧重锤杀到阵前,手中重器挥舞,秦军的刀盾兵瞬间被掀飞,前方军队的防御线面临崩溃。 此时,躺在最前方装死的李焕仙已然起身,手持四米长枪,杀意通天。一枪横扫而出,扫断骑兵的马腿,连带着后面追击而来的骑兵也无法止住进势,人仰马翻。 为何不再装死了?是突然良心发现,打算驰骋沙场了吗? 怎么可能! 李焕仙是杀手,杀手第一准则是什么?是首先确保,自己先活着! 如今奋起杀敌,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突厥重骑兵马匹颇重,人数众多。策马狂奔之际,视蹄下死尸如野草。如果被这些重马的马蹄踩中,定然筋断骨折,那还不如奋起反击搏一搏来得痛快。 只见李焕仙放翻一众骑兵,快速起身上马,双腿死死夹住胯下铁骑,手中长枪舞动,犹如瑞雪飘花,绵密非常。枪头寒光闪闪,点刺之中血花四溅,人仰马翻! “嗖!” 一支利箭从突厥方向射来,李焕仙枪挑一人间,横眉冷对提枪便扫,瞬间将利箭打飞! “北海还有如此悍勇之士,本宫倒是小瞧了……生擒此人!” 只见突厥军阵中央,风吹猎猎作响。一名金发胡姬坐在王帐中,一头金发如瀑飘逸,碧绿双瞳特别亮丽,悬胆勾鼻配上丹寇朱唇金缕长发,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 而这胡姬四周,具是身穿黑衣皮甲的突厥勇士,呈拱月型队伍,将其牢牢守卫在王帐中与外隔绝。 李焕仙并不知道,自己的悍勇之力如何引人赞叹。此时的他已化身浴血杀神,浑身被杀气鲜血笼罩。手提长枪,单骑纵横间,反复冲杀突厥骑兵队,长枪连挑数人,身受十余创,血染征袍,依然不退! “好!想不到我北海还有如此豪杰!静蓉!速速救下此人!” 稳坐中央军帐的关近南,眼见李焕仙策马纵横天下无双,突生惜才之心,随即勒令身旁的重弓少女前去营救李焕仙。 少女点了点头,飞快的纵身上马,手提一柄重刀带领身旁数十辆战车,冲入战场。 后方带领虎狼骑压阵的关天帅,眼见少女离开关近南身侧,随即阴笑道:“关静蓉已经离开。盖世杰,到你出场了。” 只见关天帅身后闪出一骑,正是虎狼骑乾队统领盖世杰。这盖世杰对着关天帅轻轻一拱手,随即戴上面纱,快速将着装盔甲换为突厥装束,弯刀出鞘,带领后方百人骑兵佯装突厥杀入中央军帐,刀指关近南! “杀~” 一阵喊杀声突然从后方传来,关近南顿感不妙。随即挪动肥胖的身躯看向脑后,只见不知哪里出现一队百人突厥骑兵,居然绕过虎狼骑的防御,转眼间就杀入中央! 此时的关近南身侧只有数十人守护,原本守护身侧的义女关静蓉带领全部战车去前方营救李焕仙,根本无力回防。两翼大军被突厥重骑兵扰乱,也无法援救。 眼见自己被蒙面的突厥骑兵包围,关近南拔出佩刀仰天大吼道:“我儿天帅何在?!虎狼骑何在?!” “啊——啊——啊——” 身旁的几名护卫转瞬间便被蒙面的骑兵砍翻在地,残肢断臂乱飞,哀嚎遍野。 “嗖~” “咚!” 就在关近南即将被乱刀斩于中阵之时,一柄四米长的大枪瞬间飞至,将一名蒙面骑兵贯穿,死死的钉在地上! 只见李焕仙策马奔来,胯下突厥重骑嘶鸣一吼,马踏联营之际将数名骑兵顶翻,李焕仙一手握住枪杆,单臂挑动长枪,将钉在地上的尸体高举于天,鲜血从枪杆竖直而流! “杀了他!” 蒙面的骑兵之首弯刀指向李焕仙,身旁骑兵快速提刀袭来,企图斩杀李焕仙。但此时的李焕仙杀气纵横,已然与赤龙合二为一。单臂晃动长枪,枪头上的尸身瞬间化为黑影,将两名骑兵撞倒在地! 这还没完!李焕仙驱策胯下宝驹,提枪便刺!所谓枪挑一条线,崩枪直刺间,速快力强,一枪便贯穿两名骑兵! “嗖嗖嗖嗖~” 数道箭矢袭来,大量蒙面骑兵应声落马。只见关静蓉血染战袍,英姿勃发,带领战车杀回中阵。 “岂有此理!” 为首蒙面骑兵眼见关静蓉回防,大喝一声后,提刀从马背一跃而下,对着落单的关近南便劈了过来! “咔!” 生死一线间,关近南已然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可随着灼热的鲜血飞溅到自己的脸上后,发现并未有疼痛之感。只见李焕仙不知何时已然下马,手中长枪横于肩前,将那蒙面骑兵的弯刀阻挡在外! “咕~咕~咕~” 三声鸟叫突然从后方传来,为首蒙面之人一刀斩断李焕仙的木质枪杆,提刀上扬,将李焕仙硬生生的掀飞。随后转身上马,带领残军从容遁走。 “孩儿救驾来迟,还望义父恕罪!” 只见关天帅带领虎狼骑奔至中央军阵,下马后立刻跪在关近南那肥胖的身躯前。可关近南却没有搭理自己这义子,而是将几近晕厥的李焕仙搂入怀中,斜眼瞧了瞧腰牌上的名字,眼泪鼻涕大把的流出,故作悲凉的高声喊道:“宋贤弟!宋贤弟!你一定要挺住啊……” “将军……我姓李。” 第78章 入驻北海 “速疾如风,动展如林,意如烈火,静自如山。这便是风雷四势的精要,你文采绝世,应该不用我过多解释。” 燕如烟站在竹林中,看着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李焕仙,冷冰冰的为其讲解风雷门武学精要。而李焕仙听后,却是疑惑的回复道:“这杀神老祖到底是哪冒出来的?怎么连《孙子兵法》中的风林火山也抄去了?” “什么风林火山、孙子兵法的!这是门内武学精要,你莫要信口开河!” “不是我胡说,当年北师讲解《孙子兵法》时我一堂课都没落下。不动如山后面应该还有八个字——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李焕仙坐在地上口中在吐八个字,只是这八个字说出后,燕如烟顿时愣在原地若有所思,片刻后喃喃自语道:“以有相入无相……才是风雷无相的真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名其妙!小妞儿,到底啥时候教我轻功?” “啪!” 燕如烟回过神来,看着言语轻薄的李焕仙,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了过来。这一巴掌,真是不轻!打的李焕仙晕头转向,双眼无法视物,两肩后背隐隐作痛,似被刀剑斩伤一般! “啊——” 李焕仙放声怒吼,顿时睁开双眼。 “醒了醒了!快快禀报大将军!快去!” 只见李焕仙全身衣物被扒了个精光,浑身都缠裹着绷带,活似一个埃及木乃伊。此时的李焕仙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软榻上,身居精致殿宇中。 床边十几名郎中老泪纵横,脸上具是劫后余生的欣慰之情。没办法,关近南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救活这个年轻人。否则,所有郎中都将给这小子陪葬! 今日浴血奋战,李焕仙威震北海。一杆长枪,一坐孤骑。如狂风席卷,杀神复生般扫荡战场。长枪所向之处,血流成河,有若乌云蔽日,雷霆万钧之势。 “这是哪?” 感受到风雷诀又在自动运转,那些被敌人砍伤的刀口正在发痒,伤口正在逐渐愈合后,李焕仙提起精神,一脸茫然的问道。 一名郎中看到李焕仙刚刚苏醒就能开口说话,顿时大喜,急忙说道:“禀将军,您现在正在大将军府。我等已向大将军禀报,想必等会儿大将军定会接见您。我等具是北海医师,世居北海,还望将军日后多多提携,我等定会效犬马……” “都出去。” 未等郎中们表完忠心,一名英气勃勃的少女走入房内。众人一见这少女,顿时噤若寒蝉,低着头快速离开殿宇。片刻之间,原本热闹的宫殿内顿时冷清。李焕仙挣扎着起了身,看着面容英气的少女,双眉轻挑,开口说道:“怎么称呼?” 少女走到李焕仙身前,冷眼扫视一番后说道:“北海人很少不认得我,你从哪来的?” 用手按了按肩头的绷带,李焕仙咧嘴笑了笑后答复道:“很少人不识你,就是代表还是有人不识你。我就是北海人,我叫李云。” 看着李焕仙那阴柔俊美的脸上出现调戏般的笑容,少女怒视其一眼后冷声说道:“穿上衣物,义父要见你。” 说罢,少女转身便走出大门。刚走到门口,只听到后方稀疏间穿衣的声音,随后李焕仙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关静蓉。” …… …… 大将军府宴客大厅,今日北海大小将领齐聚一堂,身穿官服坐于宴席两侧,不下百人。 北海候关近南犹如帝王,安坐在中央虎豹椅上。右手边坐下第一人是其义子关天帅,左手边是义女关静蓉。而关静蓉一旁还空着一个座位,不知是给何人所留。 “李云到~” 只听门外一声传令,李焕仙身穿长衫布衣,缓步走入宴厅。他一进来,在场所有将领全部起身,一一对其抱拳行礼。 “李云,拜见侯爷。” 李焕仙走至大厅中央,单膝跪地,对着北海候关近南拱手行礼。关近南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对厅内众人说道:“这就是我北海第一勇士,少年英雄,李云!今日独闯龙潭,单骑搏杀贼胡,一杆长枪威震四方!” “果然英雄出少年~” “英姿勃发天下无双~” “面貌堂堂武勇无敌,实乃天佑大将军哇~” 听着众将士的吹捧,李焕仙低着头无奈苦笑。而关近南却是对这些谄媚之语十分受用,异常高兴的说道:“李云,军机处说你是昨日才参军的?” “不错,李某却是昨日入伍。” “为何啊?” 李焕仙昂起头,对关近南拱了拱手,无奈说道:“禀侯爷。李某世居北海,世代行医。但如今尘世已无活路,故而参军,不求建功立业,只求果腹。” 关近南听着李焕仙的话,面带疑惑,伸手捋了捋须下扎髯说道:“就算北海贫瘠,郎中也不至于没米下锅吧?” 听出关近南有些怀疑自己,李焕仙略带委屈的说道:“侯爷,李某学医多年,本也无意参军。奈何现今之境遇,只怕出外行医,还要被强收赋税。为免纷争,索性入伍寻求庇护。” “嗯?还有人敢收郎中的税?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 关近南十分愤怒,因为即使他祸害一方百姓,横征暴敛。但对待医师郎中却是网开一面,很少对医师痛下杀手。如今听到李焕仙的话,居然有人敢收医师的税赋,分明就是不尊自己,阳奉阴违。 看着震怒的关近南,大厅内百十号人均默不作声。片刻后,师爷王儒七起身来到关近南身旁,小声的说道:“大将军,您忘了吗?两年前人头不够用,许多人冒充医师郎中避税。您为了区分真假,便亲自下令征收行医问诊税与药物使用税。” “啊?有这种事情……额,哈哈哈哈~李云!你既然入我门下,以后也不用在做什么郎中了,快快入座,陪老夫喝一杯!开宴!” 一阵尴尬到抠脚的笑声后,李焕仙入座,就坐在关静蓉的身旁。看着桌上许久不见的精致菜肴,李焕仙强忍着饕餮附体的冲动,小口的夹着菜故作大气的吃了起来。 关近南侧着身,看着一旁的李焕仙,眼神中具是欣赏之意。面貌堂堂,勇武过人。言辞真切,淡然不凡,还是个郎中世家。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忠心耿耿。能于万军中守护自己,宁死不退。 “好气度,好本领,好儿郎!李云,今年多大了?” 听到关近南的话,李焕仙放下竹筷,对其拱手后说道:“回侯爷,李某今年十九。” 这真是越看越顺眼,关近南怎么看李焕仙怎么觉得这小子合自己的眼缘。就像阔别多年的亲友,久别重逢一般。关近南点了点头,似有深意的开口道:“这般年纪,这般武勇,这般气度,天下少有。我儿若能活到现在,也当如你一般啊……” 得,话都说到这了,情也煽乎起来了,李焕仙总得说点什么了。否则这出大戏,就不好收场了。 只见李焕仙放下酒杯,走出席桌,再次来到关近南面前,双膝跪地,郑重的说道:“云,如今举家皆丧,再无亲朋。幸得侯爷庇佑,残喘至今。愿做侯爷手中利剑,斩断世间不平……公若不弃,云,愿拜为义父!” 来到这个世界,赤龙可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既然你关近南祸害北海,暴虐如董卓。那我赤龙,不介意客串一次吕布! “好!好!好!” 关近南顿时欣喜若狂,老泪纵横间从虎豹椅上起身,快步走到李焕仙面前,将其扶起,双手紧握李焕仙的双臂,大声说道:“老夫纵横天下无妻无子,不料竟于晚年得一佳儿,足慰平生!拿酒来!” 关近南心怀大畅,好似当真寻到亲生骨肉一般,老泪涕零。接过王儒七的酒杯,与李焕仙当着北海众将士的面,痛饮一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关近南转身看向一旁饮酒的李焕仙说道:“云儿,你既入我关家,当改头换面,也好得祖宗庇佑。” “请义父赐名。” 一旁的王儒七看到机会来了,赶紧起身,大声说道:“云将军勇武过人,一杆长枪威震天下。不如叫……关云长!” “噗~” 李焕仙口中酒未入喉,听到关二爷的名字当场就喷了出来。惊得身旁的关静蓉赶紧拿起锦帕,十分嫌弃的擦拭起来。 关近南听到王儒七所提之名,并不满意,随后开口道:“云长?这名太过浅薄。我儿乃人中龙凤,世间少有。当叫关云龙!” “好哇~” “好名字~” “腾云驾雾,飞龙在天,何愁大事不成~” 李焕仙起身对着关近南一行礼,大声说道:“谢义父赐名!云龙定不负初心,为义父荡平天下!” “哈哈哈~妙极!妙极!天帅、静蓉,快与你三弟喝上一杯!” 关近南大喜一下,连忙招呼左右手边的关天帅与关静蓉,赶紧让自己这义子义女举杯共襄盛举。 “三弟,请。” 关天帅面带笑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距离李焕仙最近的关静蓉却依然面无表情,冷冷的举起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唉!关云龙就关云龙吧。 娘的!只要不叫李云龙就行。 第79章 疑心渐起 富丽堂皇的殿宇中,李焕仙坐在床上,双腿双盘打坐。道道雾气从其头顶冒出,不一时,便将酒气驱散。 李焕仙猛然睁开双眼,原本被酒气熏染而昏暗充血的双瞳,此时已经恢复了清明。下了坐,李焕仙在房屋中走了一圈。 随后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写下一条蝇头小楷,将信件捻成细条纸棒,放入怀中。随后便走出自己居住的宫殿,企图传递情报。 这一出门,李焕仙便有些傻眼。因为,这地方太大了! 这关近南的府邸已经不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皇宫。 这大将军府,位于北海城东腹地,占地千亩。硕大的宫殿分为前殿后殿,宫殿开阔。广场中四座高楼耸立规模巨大,气势雄伟。一草一木之建筑,都是从大秦皇宫迁移仿造而成,工程浩大,花费颇巨。 其中宫殿也仿照皇宫一分为四,分别为泰阳殿、怀石阁、兽苑、中央宫。 关近南平日多在“泰阳殿”办公,位于宫内北端,是个御书院。此地位处偏僻,十分宁静,百花盛开,花团锦簇,十分美丽。 书院旁边,有一座庞然建筑,名为“怀石阁”。“怀石阁”顾名思义皆以巨石建筑而成,藏有各国典籍与天下神兵利器。 “兽苑”是豢养珍奇异兽供关近南赏玩之用,推落死犯数人,相对放出数只花额大老虎,若能战胜猛虎即当场获释,但至今从无一人逃生。 死犯活生生被老虎撕裂吞噬,尸块拖曳遍地,鲜血淋漓,死状极惨。关近南与诸多将领却乐此不疲,视为官感最高享乐。 “中央宫”建筑宏伟,绵延数里,关近南家眷生活起居,吃喝玩乐皆集中附近。 硬生生的逛了一大圈,李焕仙愣是没找到出口在哪。只能无奈的跟随仆从,返回自己的宫殿。结果刚走出去不远,迎面就撞上关静蓉。 只见这关家二小姐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大步流星的走来,丝毫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反而像个征战沙场的将领。脸色不变,万年冷脸。看到李焕仙在闲逛,随即拦住后说道:“我刚查过北海名册,这城里李姓医师,早就死绝了!” 李焕仙知道,这姑娘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自己。如今能想到核实身份,也算聪慧。但北海宛如地狱,死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都有记录? 只见李焕仙面带微笑,轻声说道:“二姐,我说过,我是北海人士。你喜欢查我,随便查。不过莫要没有证据就乱说一气,你可以去翻阅一下东城的记录,我父母曾言,我家以前世居东城。可惜啊,义父二十年前的一场大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喜欢查是吧?那就让你好好查个够!东城的人早就死绝了,你若能搞出一份东城的名册,我李焕仙把名字倒过来写! 看着李焕仙略显嚣张的笑容,关静蓉拳头紧握,骨节摩擦间,一一作响。强忍着打杀李焕仙的冲动,关静蓉冷声道:“我会一直盯着你,若你敢对义父不利,我定斩汝头!” “我若想对义父不利,今日战场上就不会回援中阵!有空多读读书吧你,练武练的脑子都出问题了。” “大胆!” 关静蓉在北海活了二十年,就算是在没被关近南收养之前的七年,整个北海也没人敢对她如此放肆!没想到今日冒出来个李焕仙,言语轻薄无理,态度嚣张至极。 关静蓉愤怒之下,举手便要打向李焕仙。可李焕仙却是不屑一笑道:“你可想好了,你我如今也算是骨肉至亲,对我打杀只怕义父会降罪与你。况且,我身弱体虚。挨一下就伤,碰一下就死,二姐若想招呼,那就尽管来吧!” “你……好你个李云!给我等着!” 关静蓉被李焕仙几句话怼得七窍生烟,但如今二人也是金兰兄弟,就算再有不满,也不能撕破面皮。关静蓉只能愤怒的撂下一句狠话,气得直跺脚。 李焕仙看在眼中,笑着又添了一把柴:“嗯,生气的时候倒像个女人。二姐,小弟乏了,先行告退,晚安。” 说罢,不理会关静蓉吃人的目光,李焕仙带领仆从便返回宫殿住宅。 一夜过后,李焕仙从松软的床榻中起身。这一觉,睡得真舒服。自从离开了咸阳城,不是在船上晃荡,就是在鲸背上划水。 到了北海城,虽说夜间有司空明月相伴,搂着美人相拥而眠倒也逍遥。可那茅屋土炕哪里比得上这等松软的金丝软床? 看见李焕仙起身,仆人们第一时间送来热茶,丫鬟麻利的为其洗漱更衣。李焕仙独来独往惯了,之前就连燕儿想伺候他,都被他一口回绝,如今身处北海炼狱,前景不明,自己怎能骄奢淫逸? 打发走了丫鬟,只留下一名带路的仆人。李焕仙主仆二人便走入关近南的中央宫殿。 “义父。” “嗯。坐,用早膳吧。” 刚一进中央宫,便见关近南坐在硕大的圆形饭桌前吃着早饭,关天帅与关静蓉分坐左右,也在一同饮着茶。 这是关近南定下的死规矩,一家人,每天必须一起吃一顿饭。 李焕仙做到桌前,对三人拱了拱手,抄起筷子就对桌上的美食攻略起来。不是他李焕仙贪吃,着实是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暖,需要好好补偿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而且,这大将军的早膳之丰盛,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只见桌上摆着二十几道菜,有烤鸭、羊肉片、酸菜炖肉等大量肉菜,中间一条三丈长的清蒸大鲟鱼还在冒着热气。这北海城虽然靠海,但根本无法捕猎。此等稀有大鱼,在秦国王都都极其少见,也不知此处这条大鱼,到底是从何而来。 “天帅,虎狼骑分一半给云龙。” 关近南喝了一口燕窝,眼不睁头不抬的说了一句。一旁的关天帅听后,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抹暴戾,随后说道:“嗯。三弟勇武过人,昨日之战,扬名北海,众将士多对其向往无比。但昨日大乱,部分将领受伤未愈。不如,就将盖世杰那队人马交由三弟统领。” “义父,云龙昨日之伤未愈,我分一队丹师护卫贴身守护。” 还未等关近南发话,一旁的关静蓉马上接过关天帅的话,要将自己的丹师护卫,分给李焕仙。只见关静蓉说这话时,看向李焕仙的眼神颇为冰冷,脸上还带着报复性的笑容。 靠!什么他妈的贴身守护?摆明了就是贴身监视! “可以。” 关近南回复了一句后,随后又对关天帅交代了一下军中事宜。随后便先行退桌,返回寝宫。 关天帅看到关近南肥胖的身影已然消失,便拉拉了椅子,对李焕仙说道:“三弟,吃完后随我入营阅兵。” “嗯,还望大哥多多提携。” “哼~” 一旁的关静蓉突然冷哼一声,李焕仙马上就转过身,躲着关静蓉笑着说道:“也多谢二姐的贴身护卫~给我挑些机敏的,像某人一样的睁眼瞎,我可不要!” “你……” 第80章 未雨绸缪 北海军营内,昨日对战突厥,损失不少。昨日一战,除精锐虎狼骑没有损伤外,其余四营皆损兵折将,阵亡高达五千之多。不仅没有完成斩首胡人七千的壮举,反而被胡人击杀一千八百多人。 根据战报显示,北海秦军三万大军损失辎重过半,战马一千,战车十辆。斩杀胡人一百一十三人,其中七十三人死于李焕仙之手。 在撤军之时,北海秦军阵型紊乱,军心溃败。互相踩踏之下,八百将士误入山涧坠落山崖,一千五百士兵死于争抢回城通道中。九百将士连带十余名将领误入北海滩,亡于鲨鱼之口。 看着手中的战报,李焕仙都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仗打成这样,抓紧时间投降算了!他妈的前世法国军队都比北海士兵强! 但即使败得如此难看,身为副帅的关天帅却丝毫不在意,而是大大咧咧的带着李焕仙在军营中到处参观,介绍各营将校与其职责。 在军营中走了一大圈,最后终于到了所谓的北海精锐,虎狼骑的营地。 这一脚刚刚踏入营地,李焕仙顿感通天肃杀之意向自己涌来!只见一万二千骑兵各个银鞍白马伫立在侧,胯下战马嘶鸣间,犹如血海波涛席卷。整个营地安静异常,布满肃杀之气,除了滚滚风尘,几声马嘶掀蹄外,一切鸦雀无声。 三军可裁,此等精锐定不能减! 看着有些发呆发愣的李焕仙,关天帅十分满意他的表情。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此乃我大秦第一精骑兵,虎狼骑!昨日之战,虽有伤亡,但无伤大雅。若非义父让虎狼骑殿后,定可大败胡人!” 这话不假,李焕仙看着这支精锐之师也是满脸赞叹。但他想不通,为什么关近南有这样一支劲旅,却放之任之,坚决不用呢? “哒哒哒哒哒~” 一名面容粗犷的将领踏马而来,看见关天帅与李焕仙身处军营,随即下马行礼道:“末将盖世杰,见过少帅,见过三公子。” “云龙,盖将军是虎狼骑乾队统领,如今乾队由你掌管,定要与盖将军好生谋划才是。” 李焕仙看着面前的盖世杰,总觉得这人有些似曾相识。盖世杰望向李焕仙的眼神中,没有杀意,只有赞赏与期待。这就没办法让其通过意念感知的能力,来进行推测回忆。 愣了一会儿后,李焕仙对关天帅一行礼道:“多谢大哥提携。弟,定不负重托。” “嗯,我军中还有要事处理,三弟自便吧。” 说完,关天帅意味深长的看了盖世杰一眼后,转身离去。待关天帅离开后,盖世杰对李焕仙说道:“三公子昨日一战,威震北海,营中将士甚是向往。如今突厥贼胡强压边境,虎视眈眈,不知三公子有何良策?” 李焕仙皱了皱眉头,这盖世杰还是有些小瞧自己。想看看自己是否是将帅之才,能否驱动三军。李焕仙笑了笑后说道:“盖统领,不知虎狼骑战力如何?” 盖世杰听到李焕仙的话,随即轻蔑一笑道:“若论单兵作战,自是不如三公子。但若论骑兵冲阵,普天之下,除我大秦龙骧军,南楚虎啸营外,当属我虎狼骑天下无双!” “那不就行了?胡人压我边境,驱之。入我疆域,吞之便是!” 听到李焕仙轻松无比的话,盖世杰苦笑摇头道:“三公子果然豪气。但如何驱之吞之,还望三公子明示。” 李焕仙没兴趣与这老兵油子探讨行军打仗的事情,直接摆了摆手,颇为纨绔的说道:“行啦~这北海城坚固的宛如龟壳,哪那么容易被破?我还有事,先走啦,改天聊。” 看着李焕仙大步走出军营,盖世杰面带愁容苦笑一下道:“空有武勇,难成大器。匹夫。” …… …… 在军营中转悠了一小天,李焕仙百无聊赖之下,折断一截树枝,拿着小刀仔细的雕刻着。片刻后,一个简易的口哨就出现在他手中。 “喳喳~” 李焕仙试吹了一下,对音色十分满意。随后便头也不抬的说道:“二小姐让你们贴身保护我,你们都不现身,怎么能叫贴身呢?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五名身穿道服腰悬长剑的男子便从军中走出,伫立在李焕仙身侧。这五人,便是关静蓉用来监视李焕仙的丹师。 丹师,是北海丹师府陈传道的弟子。这陈传道传说是一代宗师,天人老者邱莫闲的弃徒。相传早年跟随邱莫闲身旁,学习无情道功法。功成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邱莫闲废掉武功后,逃往北海,投身关近南帐下。 由于身负阴阳丹药之术,被关近南视为一代奇人,供养在北海城中,专职为关近南炼制丹药。那关静蓉原是陈传道的女儿,后来入了关家,改姓关。正因如此,那关静蓉才驱动的了丹师。 为首的丹师对李焕仙拱手行礼道:“三公子好修为,居然能察觉到我们五人。” 废话!五双充满杀意的眼睛,在二十米外盯了自己小半天,李焕仙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懒得与这些行走摄像头交涉,李焕仙快速抄起弓箭,撩身上马,冲出营地。五人随即快速上马,也跟了上去。 “三公子这是要去哪?” 看见五名丹师跟在身后,李焕仙策马狂奔,驶入北海城中,在一处暗巷口停下。口中叼着一枚自制口哨,吹了起来。 “喳!喳——喳!喳!喳!” 一短,一长,三短。数声哨音过后,几只麻雀不知从何方飞来,李焕仙面带微笑,看了身后的丹师一眼,弯弓搭箭,一箭就射了过去! “切~” 眼见李焕仙那一箭擦着麻雀的雀尾飞过,丹师们顿时不屑一笑。就这箭术,还他妈威震北海,举世无双? 李焕仙是真的没射中。但不是他箭术有问题,而是他故意不射中!一个丢石子都能听声辨位百发百中的人,弯弓射箭会打不中? 只见在放下手中弓弩的那一刻,一截短小的纸棒从李焕仙袖中滑落,坠入雪地中。白色的纸张被捻团成棒状,此时隐入白雪中,五名丹师根本没有注意到。 待李焕仙故作失落神情策马返回后,紫封玄从暗巷中闪出,蹲在地上捡起纸棒,快速返回堂口小院。 “他怎么样了?!” 司空明月身披棉袍,站在紫封玄身侧,焦急的让其透露李焕仙的消息。只见紫封玄看了纸棒中的内容后说道:“回少夫人,少主如今已然打入将军府内部,并无性命之忧。让我们耐心等待,莫要冲动。” “莫要冲动莫要冲动~又是莫要冲动!” 司空明月愤怒的夺过纸张秘辛,睁大着眼睛仔细看了一遍,气得直接把纸张撕碎,大步返回厢房。 紫封玄十分无奈的吩咐弟子捡起碎屑,开口说道:“也不知少主用了何等手段,居然这么快就能打入将军府内部。但明显丹师府的人在监视少主,这事不能拖太久……密切监视丹师府与军营,若有异动,第一时间救出少主!” “是!” 紫封玄没有想到,自己与弟子正在谋划如何营救李焕仙时,那看起来负气而走的司空明月其实就藏身门外,听着他们的话语。 待听到李焕仙被丹师监视,困身于大将军府时,司空明月美目微动,浑身颤抖双拳紧握。在门外思索了一会儿后,司空明月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直接趁四下无人之际,走出了小院暗巷! 第81章 情 与 义 大将军府,中央宫殿内。 关静蓉与关近南父女二人对坐在午膳饭桌,关近南臃肿肥胖的身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火腿,大口的啃食着,吃相十分难看,满面油光。 而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似乎对关静蓉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只见这英武的少女只是小口的喝着茶,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是觉得不放心?” 关近南成功消灭一条火腿,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也不擦拭双手与脸上的油污,平静的看向关静蓉。 关静蓉点了点头后说道:“我总觉得,那李云是外来人。北海城中,不应有这样的人。” 关近南摊开满是油污的双手,在自己那蓝色蟒袍上随意的擦拭了一下后,开口说道:“云龙的确勇武过人,这种人不常见。但这北海早已固若金汤,没人能进来。所以外来人之说,不必再想。我知他心高气傲,你甚不喜。但少年豪杰,若没点心气儿,反而是俗物。云龙如此,你亦如此。” “可是……” 看着义女还是不放心,关近南笑着摇了摇头道:“别人,我可能看走眼,但这云龙,定是北海人无疑。” “义父为何如此笃定?” 关近南伸出手指在自己眼眶旁轻点一下后说道:“云龙的双眼眉骨轮廓,与我亲子无异。” “义父您在说什么?长兄去世时只是个婴儿!” 关静蓉才不相信一个成年男子,会和一个襁褓弱婴长相一模一样。这种事情,换谁也不会相信。但关近南却是胸有成竹的说道:“静蓉,你还小。没有见过以前的北海……云龙他,具有胡人血统,只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关近南是北海人,在北海出生,在北海长大。在他年轻时,北海还算繁荣。由于地处边疆,与突厥国土接壤。北海人经常与突厥经商通婚,导致城中大部分人都是胡汉混血。 这胡人与汉人的混血儿,第一代皆是高鼻深目,赤发碧眼。而随着混血儿们的逐渐融合,以及关近南对北海城的封闭管理后,这些胡汉后代们的五官逐渐变回汉人模样,但依然会有些胡人的痕迹,比如李焕仙那般,眼窝略深,眉骨额骨偏高,身形高大消瘦,嘴唇偏薄,瞳孔颜色略带一点异变。 这种长相的人,可能他国也会有些。但唯独北海城,这种人却是极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已经与汉人无异,但这些表象,难逃关近南的法眼。 老实说,若是李焕仙听到关近南的话语,只怕会惊掉下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胡人的血统。 这隐秘的血脉之谜,会在将来,引出一个惊天之秘! 关静蓉听着关近南所说之语,再次陷入沉思,片刻后紧皱眉头说道:“可我还是觉得太过凑巧。他偏偏在我等东征时出现,而且……那队杀入中阵的胡人骑兵又是如何绕过虎狼骑的?” “哼!那就要问我的好大儿了!” “真的会是关天帅吗?” 关静蓉有些不敢相信关近南的话语,但关近南却是双眼冒着寒光,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是他还能是谁?!以为我老糊涂了?!会连自家的虎狼骑与突厥骑兵都分不清楚?!” 说出这话后,关近南的脸色突然惨白无比,身体发生抽搐。关静蓉快步走到关近南身前,从其袖口中取出丹药,喂其服下。 服下丹药的关近南心绪缓缓收拢,随后紧握义女关静蓉的手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在我死前,务必要把那逆子揪出来。” “安心过完这最后的日子……我一定让关天帅给你陪葬!” “嗯~乖女儿,陪爹出去走走。” …… …… 李焕仙今天过得不是很爽,关静蓉派来的五个丹师好似狗皮膏药一般,走哪儿跟哪儿。去军营要跟,出了军营也要跟。吃饭的时候围在一起,看李焕仙一眼,在吃一口饭,生怕闭眼咀嚼的下一刻,李焕仙就凭空消失。 最后把李焕仙逼得没办法,干脆躲去茅房。结果只能容纳四个人的茅房,硬生生挤进去六个人。气得李焕仙无视地心引力,硬是尿了一半生憋了回去! 行,关静蓉,你有种! 走投无路的李焕仙实在甩不开这五块膏药,最后只能草草从军中返回大将军府。结果这一进院子,迎面就撞上了关近南与关静蓉二人。 “义父,二姐。” “嗯。云龙,军中巡视一天,感觉如何?” 关静蓉搀扶着体态臃肿肥胖异常的关近南,拦住即将返回宫殿怠懒的李焕仙。李焕仙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后说道:“回义父的话,我北海虎狼骑果然名副其实,却是虎狼之师。本想着与我帐下诸将士煮锅白粥共食,结果二姐的丹师护卫太过尽职尽责,直接给搅和了,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听着李焕仙阴阳怪气的内涵自己,关静蓉大怒,伸着常年练武长满拳茧的拳头,作势就要打过去。但关近南却笑着将其拉住。无奈之下,关静蓉怒视李焕仙道:“李云,你骂谁是老鼠屎呢!有本事莫逞口舌之快,与我去演武场一较高下!” “行了!都是自家人,吵两句就算了,没必要动武。云龙,你先回去用膳。” 关近南可没兴趣让自己的儿女打起来,此时的他完全不像那个世人口中的北海暴君,而是化身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父亲,将调皮捣蛋的孩子拉开,笑着训斥。 “云龙告退。二姐,好生陪着义父,发挥狗皮膏药的潜质。” 李焕仙对关近南拱了拱手,示威性的对关静蓉挑眉,转身便向自己的殿宇走去。 “你……” “行了,你们俩呀~两个炮仗,点火就着。陪我去东院转转。” 关近南拉住险些暴走的关静蓉,再次劝说一番。之后本想在走走,可是将军府门外,却传来了骚动。 “让李云出来见我!” 门外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关近南皱了皱眉,随即与关静蓉走向门口。只见一名满身补丁,面带泥灰的女乞丐站在大将军府外,大喊大叫。 “哪来的乞丐?!敢在这里撒泼?!滚!” 门口的卫兵今日没那么大的杀心,故而只是大声咒骂,并没有拔刀相向。 “什么事?” 此时,关近南与关静蓉父女二人闻声而至,门口卫兵一见大将军亲至,立刻跪下行礼。眼见出来的这一老一少气度非凡,这女乞丐的双眸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大声喊道:“天杀的李云!你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给老娘滚出来!” 关静蓉听到女乞丐口中之语,顿时愤慨道:“我就说那李云不是好人!连乞丐都不放过!义父!我这就……” 还没等关静蓉说完话,关近南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乞丐,随后招呼门口卫兵道:“马上叫云龙过来!” “领命!” “哒哒哒哒哒~” 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焕仙一路小跑到大门前,看着衣衫褴褛,异常狼狈的女乞丐,顿时愣在原地。二人一阵大眼对小眼后,一旁的关近南率先发问道:“云龙,这女子是谁?” “她她她她……是我发妻。娘子啊!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让你在家等我吗?!” 李焕仙一阵尴尬后,赶紧冲上前去,狠狠的瞪了面前的女乞丐一眼后,将其搂入怀中,老泪纵横。女乞丐将头埋在李焕仙的胸口,伸手在其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后,故作气愤的说道:“等你回来我早饿死了!是不是想一尸两命?!” 听着李焕仙与女乞丐的对话,关近南面容微怒,呵斥道:“好了!站在门口这般成何体统?!回去再说!” “好好好,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得到关近南的许可后,李焕仙赶紧将怀中女乞丐抱了起来,快步返回宫殿。进了宫殿,将女乞丐安置在一旁,李焕仙马上将屋内所有仆人逐出,然后气愤非常的盯着女乞丐,半天不曾言语。 女乞丐对李焕仙笑了笑,一张嘴,露出一口洁白牙齿。随后便走到桌前,抄起桌上的糕点,大快朵颐。 “好吃吗?” “嗯,虽比不过那花魁的手艺,但也算不凡。” 女乞丐伸手接过李焕仙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后,继续吃着糕点,狼吞虎咽间,一盘桂花糕迅速被消灭掉。 “还有没有,我饿。” 看着女乞丐嘴角的糕点残渣,李焕仙无奈的从袖中掏出锦帕递了过去,随后连连摇头苦笑道:“我的姑奶奶!你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来这掺和什么?!” 第82章 男女饮食 天地之大,古今之变。万汇之赜,日星河岳。赋物象形,阴阳二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人活一世,所求所做无非是为了发泄欲望。欲望有很多种,最基本的有二。一者,餐食果腹。二者,男女情欲。 饿着肚子的人,并不会起情欲。老话常讲,暖饱思淫欲。只有吃饱了,体力充沛,精力得到补充,才会想男女之事。 司空明月一身乞丐装束,脸上的锅底灰将倾国之貌污得活像个小熊猫。此时,她正安坐在李焕仙的殿宇中,一手抓着红烧猪肘,一手握着烧麦,大吃大喝。完全没有一代豪侠,剑神之女该有的风范。 李焕仙坐在一旁,很怕这丫头暴饮暴食后,在牵动其内伤。赶紧在一旁写下一张药方,遣仆人前去熬药。自己则不停的在一旁劝说这饿死鬼,让其饮食适量。 “别絮叨了!你在这好吃好喝,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再多嘴,我就给你两巴掌!” 司空明月一口将猪肘含住,汤汁从口中爆出,沿着嘴角四溢。看到她在那大吃大喝,李焕仙无奈的挠着头说道:“我的姑奶奶,吃食常吃常有,你这么吃下去,等下肚皮都要撑爆了。” “我饿!” “行了,不许再吃了!” 李焕仙强硬的将猪肘从司空明月的口中夺出,提着司空明月的后颈衣领将其拉起。一股肮脏恶臭的味道瞬间从其衣物中袭来,把李焕仙熏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快快快,伺候夫人沐浴!” 将侍女唤来,李焕仙总算解脱。也不知司空明月这身娇肉贵的大小姐,是如何忍受这恶臭不堪的乞丐衣物。这么臭,也能穿得下去。 “哗啦~” 听着水花荡漾,李焕仙透过幕帐,模糊间见到司空明月已然泡入浴桶。两条纤细玉臂垂在浴桶两侧,水中的花香与道道热气从内屋弥漫至外屋,那个倾国妙人总算恢复了几分面容。 “都出去吧,我不用人伺候。” 司空明月十分享受泡澡的过程,直接遣散了两名侍女,自己仰头靠在浴桶中,感受久违的舒爽。 李焕仙此时背身站在幕帐外,十分无奈的开口道:“我很快就能解决,你不该以身犯险。” “切~别自作多情了。我是怕你贪图富贵,来这替玉漱监视你的。” 司空明月在浴桶中,轻抹两把脸,脸上的锅底灰瞬间被清洗掉。柳眉弯月眸清丽,丹唇悬胆美至极。犹如出水芙蓉破涕绽放,秀发如瀑带动滴滴清水,我见犹怜。 “额~” 就在司空明月清洁自身时,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口中低吟。李焕仙踱步就迈入内室,看到司空明月眉头紧皱,脸色苍白,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赶紧冲上前为其号脉。 “我没事……想是热气带动气血,阻碍了封脉闭穴的功力。” 司空明月紧握李焕仙的手,大口的喘着粗气。李焕仙仔细为其号脉后,点了点头说道:“你用截脉法来封闭伤势,的确是另辟蹊径。不过我们现在药石已具,没必要这么辛苦。我已遣人去熬药,细心调理半年,不会留下病根。” “嗯。” 随着胸口阵痛消失,司空明月的面色逐渐恢复,从苍白无力,瞬间变为双颊绯红。低着头,呆呆的看着浴桶中的水,小声的说道:“你……还想看多久……” “啊?额~你洗你洗,我这就出去。” 意识到此时的尴尬,李焕仙不由得老脸一红,连滚带爬的跑到外室。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司空明月的曼妙胴体被自己一览无遗,双峰紧致非常,颗粒微凸。小腹之下一片郁郁萋萋,芳丛茂密…… “啪!” 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李焕仙甩了甩脑袋,将那些风月之色尽力清除。但那般景致犹如烙印一般,就印在记忆深处,如何都挥之不去。 睁开眼睛能看见,闭上眼睛意境更浓! “唉!” 叹了口气,李焕仙抄起茶壶,就猛灌两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腹中,胯下坚硬如铁的小兄弟总算听了回话,慢慢的收起峥嵘。 过了好一会儿,药房的药都煎好送来了,司空明月才磨磨蹭蹭的洗完了澡,换上一身侍女的彩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走出内室。 看着面色潮红的美人走来,李焕仙尴尬的一笑后,将其招呼到身旁。端起汤药,汤匙轻舀,吹了两下后递到司空明月的嘴边说道:“趁热喝。” “额~这么苦啊。” “良药苦口嘛~拿着自己喝。” 哄着这大小姐把一碗药喝光,李焕仙长舒一口气,细心的为其擦拭了一下嘴角,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的佳人,笑而不语。 “笑什么?” 司空明月被李焕仙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微低下头,尴尬的摆弄着手指。李焕仙则是轻捋其鬓边秀发,指尖轻触其娇嫩的面庞,意味深长的说道:“秋水为肤玉为骨,美人果然在骨不在皮……今天才发现,你好美。” “那是因为你眼瞎!” 司空明月突然吐槽一句,怼得李焕仙顿时愣住,柔情似水的面容也转瞬消失,只剩下无奈的眼白向上翻了翻。 突然间,仆人领着关静蓉走入房内,只见不光是关静蓉,身后还带来四个杂役,扛着两大箱子东西。关静蓉嗅到了屋内的汤药味,无视美艳脱俗的司空明月,而是看了一眼李焕仙后说道:“你不都是外伤吗?为什么还喝汤药?” “你受伤了?!” 司空明月神色一变,一脸担忧的看向李焕仙。李焕仙轻抚司空明月的手掌说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这药是给我娘子的,她身子虚弱,我给她调理一下。” “咔~咔~” 只见关静蓉点了点头,随后伸手示意杂役打开箱子,只见里面具是珠宝首饰与华丽布匹。但对于李焕仙这种人,就算金山银山也难以策动其心。而司空明月身为剑神之女,更是常年跟随在大秦长公主身侧,什么好东西没玩过,自然也是视若无物。 殊不知,这夫妻二人淡泊的眼神,已被关静蓉牢牢记住。随后关静蓉冷静的说道:“这些,是义父赏赐给你夫人的。今晚酉时,去中央宫升平殿,义父要宴请军中将领,你也要参加。” “哦,那就谢过义父,谢过二姐了。” “不必谢我。对了,你女人怎么称呼?” 关静蓉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冷冰冰的交代完后,就开始扫视司空明月。还未等李焕仙编出一个名字来,司空明月便先口道:“回二姐的话,我叫庄明月。” “嗯,腹中孩儿几个月了?” “啊?” 李焕仙疑惑的看着司空明月,司空明月也是被关静蓉这话搞得有些发懵。随即转念一想,之前在将军府门口,自己演戏演全套,戏说‘一尸两命’之语。想必那话已经被关静蓉给记住了,此时已然不好改口,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刚刚足月。” “……好好修养,我会让厨房每日送补品过来。” 说罢,关静蓉便带人离开,剩下李焕仙与司空明月面面相觑。片刻后,李焕仙率先开口道:“庄明月?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司空明月从首饰箱中随意挑了颗珠子,放入手中把玩道:“庄周梦胡蝶,胡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这是初次相见时,你诵的诗。” “记性还挺好的,我都给忘了。对了,咱这瞎话编的有些过分,怀孕一个月的话,目前到是瞒得住……可一月后你不显怀,肚子没什么反应那就难办了。要不我们今晚……” “啪!” “干嘛打我?!” 还没等李焕仙坏笑着说完话,司空明月一巴掌就扇了过来!随后双眼怒视李焕仙道:“整天想那些龌龊之事!警告你!若没有许可私自上床,我就阉了你!” 第83章 寡恩与真心 大将军府,中央宫,升平殿。 所谓升平,自是取歌舞升平之意。 挨了司空明月一巴掌的李焕仙,顶着有些微红的侧脸,大步走入升平殿方向。还未入殿宇,便已经听到管乐弦音斯弥,嗅到女体与脂粉的芬芳。 走入大殿后,发现北海城四品以上的参将全部到齐。此时正安坐在大殿两侧饮酒,而身旁具委身一名姿色靓丽的侍女相陪。 “见过义父。” “嗯,入座吧。” 对着大殿中央的关近南行了一礼后,李焕仙坐到左手边第二个位置,挨着关天帅入座。另一侧坐着虎狼骑乾队统领,盖世杰。 待看到李焕仙微红的侧脸上,还能依稀间见到几个指印。盖世杰剑眉一挑,故作关切的问道:“三公子,脸怎么红了?” 憋了一肚子火的李焕仙并不想搭理人,冷着脸说道:“容光焕发!” “哈哈哈~” 关天帅坐在一旁看着李焕仙的窘态,开怀大笑。搂着怀中的侍女狠狠的在其臀部抓上一把后说道:“看来我那弟妹,也是个悍勇之妇啊!无妨,今日大哥做主,云龙你晚上好好风流一番,莫要在理那母老虎。” 只见关天帅挖苦完李焕仙后,意味深长的摆了摆手。顿时殿宇中的音乐风格大变,从欢快的音律突然转变为柔和绮旎。随着音乐的变换,十几名身穿彩衣,婀娜多姿的舞女随着徐徐白雾出现。 舞女艺妓柔荑纤细,肌肤雪白滑腻若葱。足下三寸金莲轻点殿宇红毯,身段妖娆翩翩起舞,看得让人目不转睛,眼花缭乱。 关近南坐在大殿正中央,身旁除了师爷王儒七外,并无侍女相伴。只见这关近南面带微笑,双眼一一扫视座下将帅军官,看着他们各个色迷心窍,淫目眈眈的看着歌舞艺伎,关近南的双眼逐渐冰冷,眼中闪现一丝暴戾至极的杀气! 舞完一曲,这批舞女艺妓纷纷投入宴席武将之中,各自挪着粉臂倒酒表示敬意。 其中有两位高挑身材的西胡美女踱步走至李焕仙身前。这两女子的特殊之处,在于金发闪亮,蓝眼珠眸灵动生辉,是西域白种血统。而且一体双生,容貌相同,乃少见的双胞胎。 此时,这对双胞胎侧身于李焕仙与盖世杰之间,落落大方,借倒酒之势丰胸故意紧贴他们。但这种低劣的撩拨手段哪里能摆得平李焕仙? 前世老子见多了!但……的确没碰过…… 只见李焕仙十分配合的搂着一名西胡美女的柳腰,双目放光,脸带坏笑对着这女人的丰乳垂涎三尺,飘飘然间好似连魂都飞走了! 唉~来到这方世界这么久,虽说接触过的女子,多是人间绝色。但这金发大洋马还是第一次见!这场丰盛宴会,关近南真是巧思安排,简直太合我意! 来到这烂世界,自己一直紧绷着。如今有此等尤物在侧,若能带回房中,来个鸳鸯戏水…… “砰!” 正在李焕仙想入非非之际,右手旁的盖世杰横眉立眼狠狠的一砸桌子,坚实的桌角瞬间被其空手削断!音乐乍停间,众将士皆齐刷刷的看向突然发火的盖世杰。 关近南坐在中央大殿中,看了看一脸怒气的盖世杰,面色依旧如常平淡,口中说道:“盖世杰,是这西胡女子不合你的胃口吗?” 盖世杰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后,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对关近南一拱手,厉声说道:“大帅!突厥一万精兵已压入边境!我等却视若不见在此饮酒作乐!盖某斗胆问一句,大帅是否已无壮志雄心,贪图富贵,怕死贪生?!” “放肆!盖世杰!你什么身份?!敢如此顶撞义父!” 一旁的关天帅一把推开怀中侍女,站起身来手按腰间佩剑,大声呵斥盖世杰。看这样子,若无人劝阻,定要当场斩了盖世杰不可! 关近南看着为自己出头的关天帅,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手中酒樽异常平淡的说道:“我知众将士心中多有不忿。今夜酒宴,本就是要借手中这樽薄酒,先行预祝大家出征讨伐突厥贼胡,马到成功。” 一旁的王儒七作为师爷,赶紧忙乎起来,端着酒杯走入大殿中央说道:“大将军深知各位将军英雄开朗,豪气干云,自是不惧突厥贼胡。故而今日设宴款待众将士,就当做庆功宴,大家应开怀欢乐,当成一家人。这些女子亦是大将军的心意,美女如云,任君挑选。她们人人要得色艺十八翻,就不知道将领们能否有降龙伏虎之神威手段,让这些姑娘们服服贴贴?” 请将不如激将! 自古战将皆是驯服野马高手,哪能服输?关近南才是真正玩弄权术的高手。酒色财气雨露均沾,把控将领心中欲望,深懂人性之七情六欲。 众将官乐上心头,笑不拢嘴,简直说到男人的心坎里。恨不得就地操枪,先杀得这些娘儿们片甲不留,在打得突厥贼人跪地求饶! 这番手段,玩得倒也不差。但就凭北海军那点战斗力,就算战前动员做得再好,估计也别想在正面战场上讨到什么便宜。 只见盖世杰冷漠的摇了摇头,看着深陷色欲的众将士们失望至极,最后无奈的拱手说道:“即是如此,盖某先行回营整顿,告退。” 说罢,盖世杰拂袖离去。关天帅在一旁看到,顿时大怒,提剑便要将其拦下。可刚走出去,就被关近南的话呵住:“别追了!盖世杰就是有些傲骨……云龙,既然盖统领是你下属,你当领罚才是。” “啊?” 李焕仙一阵头大,自己刚入军,连人都没认全。他一个看热闹的,怎么就成背锅的了?看着李焕仙面带不悦之色,关近南笑着说道:“就罚你今晚……双星拌月!” “双星伴月?” 还没等李焕仙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那对西胡双胞胎却是先解其意,两个一模一样的金发大美女,一左一右紧贴在左右,一对豪乳,对着其臂膀反复磨蹭。 “哈哈哈~云龙领罚!” 李焕仙双手在两个女人的大腿上摸索一番,心中感叹道:关近南啊关近南,你确定你是我义父?你分明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爸爸啊! 看着李焕仙眉飞色舞的搂着两名女子,关近南手抚须下扎髯,双眼闪现出异芒,小声的在王儒七耳边说道:“叫静蓉去云龙处,陪那大肚婆聊聊。” 第84章 情欲之夜 李焕仙所居偏殿,立于中央宫殿左侧第二间,与关静蓉殿宇连接。间隔只一簇花园,脚程大概五百步左右。 司空明月细心的将床褥铺好,懒洋洋的躺在那金色大床上,四肢大开大合,尽情舒展一番。这几日,不是在船上睡硬板,就是睡土炕。 她这么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吃过这般苦楚,后背早已被咯得发痛。如今躺在这等软榻上,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轻抚头顶金丝软枕,发现手指间多了几道青丝。放入鼻镜处嗅了嗅,嗯,没有脂粉香气,是那放荡人的头发。 看来,最近真是烦恼颇多,年纪轻轻的就开始落发了。得给那放荡货补一补,吃些黑芝麻才好。 “咯吱~” 内室的屋门被推开,司空明月快速起身,本想着提剑前去查看。手一入被褥,方才想起,自己如今是那李云的妻子,身怀六甲,没有武功。 只见屋内走来一人,正是那英姿勃发的关静蓉。只见关静蓉双眼平静的打量了一下司空明月,随后做到茶桌旁,摆手将其唤来后说道:“你有身孕,为何还不休息?” “哦,是二姐呀。我还要等李……等夫君回来。” 司空明月马上进入角色,一手摸着腹部,一手端起茶壶,为关静蓉斟茶。关静蓉接过茶杯,看了看司空明月那双细嫩白皙的手后,开口道:“你与李云是如何相识的?” 这是要探我的底! 只见司空明月面色平淡回复道:“自是从小相识。他人还算不错,就在一起了” 看着司空明月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关静蓉不屑一笑道:“他人不错?是,他的确有些武勇,但那人脸上总是挂着讨厌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 “抽他两巴掌?” “啊?哈哈哈……” 看着英雄所见略同的司空明月,关静蓉难得的开怀大笑,随后问道:“李云是郎中,你家是做何营生?居于何处?现今家中可还有些什么人?” “二姐是不信我与相公?想必相公已然说了,我俩家世居东城,本也是青梅竹马。奈何尘世无路,举家皆丧。得婆婆接济,成年后便嫁于相公为妻。后婆婆病逝,赋税又重,只能乞讨为生” 早在司空明月见到李焕仙后,这二人便快速统一口径,编了一套神鬼无对的身世,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探底问话露出端倪。 这套剧本,估计适用于北海所有的乞丐。任她关静蓉心中充满狐疑,也无法找出明面上的破绽。李焕仙的意思很明确,就算你一万个不信,那也是死无对证。 整个北海宛如地狱,东城根本没有活人。想查,那就查去吧! 关静蓉笑了笑,自是不信这‘夫妻’二人的说辞,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安抚道:“你莫要多心,我只是想着既然已是金兰同袍,若家中还有故人,我自当接济。” 司空明月听着关静蓉的话,面带感激之色,双眼薄雾渐起,握住关静蓉的手说道:“若是早些遇到二姐便好了……我那婆婆……也不至于活活饿死……” 还真是演技派!若是李焕仙看到此景,定会给司空明月点赞。这眼泪说流就流,比前世那些小鲜肉强太多了! 关静蓉想必是独来独往惯了,被司空明月把持着双手极其不自在,赶紧挣扎开后说道:“弟妹,你有身孕,我就不打扰了,早些歇息吧。” 说罢,没问出任何有用情报的关静蓉,也不想再留在这地方,看一个孕妇掉眼泪。起身离开之时,双眼闪过一抹狡黠,随后说道:“对了,晚上不用等李云了。今晚义父赏赐他两名西胡侍女,他今晚在中央宫过夜。” “啪!” 只听到身后瓷器炸碎,关静蓉脸带微笑,走出门外。出了门,李焕仙的管家仆人就伫立在外,看到关静蓉走来,赶紧作揖行礼后,将手中纸张递了过去,口中说道:“二小姐,这就是今日三公子所写药方。” 仔细看了看药方,关静蓉十分满意的笑了笑,将药方收入怀中,大步走向府外。 …… …… 升平殿厢房,此时花瓣犹如暴雨星辰,从空中光华璀璨般飘落。两名一模一样的西胡美女身穿绿色薄纱,围绕在李焕仙身侧。翩翩起舞间,肚兜短裤自然滑落,凹凸有致的赤裸胴体,有如万绿丛中一点桃红,十分艳丽醒目。 看着两名肌肤白哲,滑腻若葱的美人在房屋中翩翩起舞,浪叫骚姿间,含羞蓄容绝无做作。若说李焕仙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感受到下身祠堂逐步抬头,李焕仙面带微笑,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隙,身体不自控的向前挪动,眼神从下至上,打量着这对双生美人。 眼见李焕仙还能把持得住,这对双生子便加大舞姿的幅度,丰乳浪臀快速摆动,孪生姐妹互相搂抱抚摸。唇齿相依,青舌缠绕,口唇拉出透明涎液。情欲缠绵间,令人口干舌燥。 还真是色艺十八翻啊! 只见李焕仙轻舐上唇,快步走向前去,一把将这对双生子搂入怀中,眼神迷离间,双手向上,抚摸至姐妹花的白玉脖颈。 “大人~奴家为您宽衣~” 两名女子眼见李焕仙胯下已然苏醒,笑吟吟的就要为其宽衣解带。但李焕仙此时却一改刚才淫靡之色,双眼冷酷异常,双手掐住二人的脖颈穴位,拇指关节发力,瞬间将风雷诀内力传入! “呵~” “呵~” 两声娇呵后,姐妹花晕倒在李焕仙怀中。将赤裸的二人丢到床上后,李焕仙坐在桌前,猛灌一口凉茶,若有所思。 还在试探我! 他李焕仙在军中毫无根基,只是单纯靠自身武勇杀出了一个义子的身份。时间如此凑巧,怎能不惹人怀疑? 但找两个女人陪自己睡觉,是为了什么?收买人心吗?完全没这个必要!李焕仙若想在北海有所作为,只能背靠关近南这颗大树。现今又是给兵,又是给珠宝银钱,又是送女人。 这赏赐的未免太勤了些吧?可是自己筹划良久,就算关近南疑我,短时间也难抓到漏洞。这般低劣的试探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根本没有弱点,若强说有,那目前也就只有一个司空…… 靠!明月! 李焕仙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啊,自己滴水不漏,但明月那小妮子呢?若是把自己困在美人堆中,此时派人对付司空明月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到了这,李焕仙快速走出中央宫,趁四下无人之际,返回自己的殿宇。 “三公子,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口的仆人看到风尘仆仆的李焕仙返回,不解的问道。但李焕仙此时担忧司空明月,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焦急的问道:“夫人在吗?我走后可有人来过?” “夫人已然睡下,之前二小姐来探望过。” “嗯,夜深了,不用守了,回去休息。” “谢三公子。” 看着仆人离去,李焕仙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走之前交代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司空明月定然没露什么马脚,否则此时,只怕已然下狱审问了。 如释重负的李焕仙苦笑一下,随即走入殿宇。闪身来到内屋门前,轻轻一推,房门纹丝未动。 “当当当~” “明月,我回来了,开门。” 李焕仙敲了敲门,片刻后,屋内传来司空明月不耐烦的声音:“睡了!别吵!” 嗯?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李焕仙想不通,随即继续敲门,但司空明月好似铁了心的要让其睡门口,就是不开。万般无奈下,李焕仙只能坐在门前,无聊的唱起了小曲儿:“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断肠也无怨……西湖的水~我的泪……啊啊啊~” “咯吱~” 房门打开,司空明月身穿睡袍阴沉着脸,小声呵斥道:“大半夜你狼嚎什么?!滚进来!” “得嘞~” 李焕仙点头哈腰的闪身进屋,关好房门后,只见司空明月已然躺入床榻,大被蒙头,丝毫没有想理会自己的意思。 “明月?娘子?你说句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错在哪?” 李焕仙无耻的爬上金色大床,推了两下隐身被中的司空明月,见没有动静,干脆掀开被中一角,直接钻了进去。 “咔~” 冰凉的剪刀死死的顶在自己的小腹偏下之地,李焕仙顿感一阵凉意从下体传遍全身。原本想搂抱佳人的手瞬间一动不动,悬在半空。 只听司空明月冷冷的说道:“不去与你那两个西域胡姬快活,来我这作甚!” 小心翼翼的用手拨开胯下的剪刀,李焕仙咧嘴一笑道:“我是好色,但好得都是你这种人间绝色。那些庸脂俗粉,怎会入我的眼?这不,第一时间甩开他们,就马不停蹄的回来看你。你不信?可以检查一下,我这裤子可没脱过。” “滚蛋!下去睡!” 司空明月脸色依旧冰冷,将剪刀丢到一旁后,转身背向李焕仙,口中说着让其下床的话,但身体却丝毫没有推阻。 “我怕你冷嘛~” 李焕仙怎会不知司空明月的心事,单臂将其搂入怀中,贴着其耳朵小声的说着话。 “唉~搞成这样,我以后怎么嫁人?” 司空明月无奈叹气,转过身将头埋入李焕仙的胸膛,玉手轻抚其左手断指,脸上尽显无奈。感受到断指处的摩擦,李焕仙将怀中的佳人用力紧了紧,下颚顶着其额角青丝,平静的说道:“大事未定,前路不明。我……暂时不能给你承诺。” “嗯。我知你心,无需多言。” “嗵嗒嗵嗒……” 司空明月靠在李焕仙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缓慢闭上双眼。看起来像是睡熟了,可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已飘向九霄云外。 第85章 权谋与武勇 深夜,北海城外,秦辽边境线。辽国一万精兵强势压境,大军呈四方阵安营扎寨。 临时搭建的军营大帐里,彻夜烛火通明,参军的辽国士兵,人人摩拳擦掌士气如虹。前日被李焕仙单骑枪挑多人,这让冲阵无双的突厥勇士颇感屈辱,誓要讨回公道。 中央军帐中,一名身穿华丽王服的金发胡姬,正在灯火通明的帐中作画。只见画中是一名汉族骑兵,手持长枪,单骑搏杀突厥勇士。枪挑一人间,血花飞溅。长枪所向,万人避战,噤若寒蝉。 “这便是前日威震北海的汉人?” 一道男声从胡姬身后传来,胡姬美目中闪过光芒,小心翼翼的用沾着朱砂的画笔涂抹着画布,口中说道:“长弓,你此时回来,想必金世仪已经退了。” 只见胡姬身后站着一名身穿王服的青年,此青年身长七尺威风八面,剑眉星目王道霸气十足。最为重要的是,光看侧脸,还与这金发胡姬颇有几分神似。 此人,乃辽国太子,赫兰长弓。而那金发胡姬,不是别人,正是辽国长公主,赫兰长琴。 这二人是辽帝赫兰东升膝下最为出色的儿女,长弓武勇过人,乃天下间一等一的将帅大才。十五岁时率突厥三千骑兵深入,搏杀金国四万大军,活捉金国统帅,威震天下。之前更是绕路秦国,七天连克楚国十一城。而长女赫兰长琴则精通汉学,极善权谋人心之术。曾与各国权贵交好,背后施展纵横连扩之术,搅得天下权贵寝食难安。 如今,辽国这一文一武两大绝世人物,突现北海。只怕这大秦,必有大乱发生。 赫兰长琴看着面前已经完成的画作,双眸冷淡的说道:“此人,武勇非常,绝非北海人士。若能收服,足慰平生。若不能,定要除之。” 说罢,赫兰长琴将画作揭下,一把丢入一旁的火盆当中,丝毫不在意这是自己辛苦描绘了数个时辰的大作。一旁的赫兰长弓却颇为不屑的说道:“单人武勇乃匹夫之力,不足为惧。七日内,攻城器械将全部整合完毕,我定会屠灭北海,为你活捉此人!” 听到弟弟的话语,赫兰长琴轻抚金色秀发,摇了摇头说道:“屠城之举,不可妄动。只需杀尽城中富士豪绅,将校官员便可。我要的,是一座崭新的北海城,一座生机勃勃的天人净土。” “净土?关近南早就把北海搞成地狱了!若要把这废土残垣变换维新,不晓得要花费多少钱粮?我们还要相助赵玉漱那疯婆娘,根本无力救援北海百姓。” 赫兰长琴掏出锦帕,擦了擦略染朱砂的手指,冷笑道:“赵玉漱此次举事,看似疯狂,实则釜底抽薪,妙手高招。赵峰仁如今仓促登基,人心溃败。沂州三万精兵整戈待发,五路秦军一同响应。楚国边军集结反攻青云,金国分兵三处意取沧州。如今更是策动我们大辽进攻北海,势要搅得天下大乱。她好火中取粟,图谋天下。这般狠辣果决自断一臂的打法,不是她的风格……那南楚李焕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赫兰长弓听着自己姐姐的分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李焕仙名不见经传,最近几月突然名满天下,却是奇怪。赵玉漱信中,让我们留意北海城是否有断指青年,想必就是在找寻此人。” “不错。所以破城后莫要屠城,先找到再说。如若找到那李焕仙……” 看到赫兰长琴若有所思,赫兰长弓双眼冰冷的说道:“此等妖人,不当存世!” …… …… 北海城,大将军府。 一觉醒来,李焕仙下意识的摸了摸枕边,结果扑了个空。只见身旁的佳人早就不在身侧,只余被中一抹体香残留。 “唉~” 李焕仙缓缓起身,轻叹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脸颊,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这不脱衣服睡觉,实在是太过痛苦,后背发硬,脖颈微僵。 起身后,李焕仙来到茶桌前,口干舌燥之下,饮下一壶凉茶。结果茶刚入口,看到面前的鱼缸,顿时喷了出来! “噗~” “什么鬼?管家!” 吃惊之下,李焕仙急忙唤来管家,指着鱼缸中硕大的蓝色龙虾大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管家看了看鱼缸急忙解释道:“回三公子,是夫人今早去厨房带回来的。” 听到是司空明月脑子发热搞回来的,李焕仙一阵头大,打发走管家后,便洗漱了一番。不一会儿,只见那大小姐捧着一碗极其粘稠的黑芝麻糊走入房间,对李焕仙说道:“把这个喝掉。” 李焕仙接过芝麻糊,闻着略微糊锅的味道,表情十分痛苦。待看到司空明月双眼死盯着自己,不喝只怕是不行了。只能咬牙舀了一大勺,放入口中。 “三公子!大将军急召!东营演武场议事!” “啪!” 听到这话,李焕仙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放下手中的粘稠之物,对司空明月微微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寒风飒飒惊夜梦,金鸡三唱天将明。 在古代,有军队就必须有练兵习武的地方,以保持旺盛的战斗力,这种设施称之为演武场。 北海城军营东侧,是军营中最大的演武场。李焕仙与众将领悉数落座,只见演武场四周,戈矛成山林,甲胄耀目光。北海第一精兵虎狼骑众将士早已整戈待发,各个眼怀暴怒,杀气纵横。 片刻后,关近南大腹便便的走来,坐在主位,看着众将士大声说道:“如今,突厥强兵压境,本帅欲主动出击,挫败贼胡,众将士可有人愿打头阵?” 这事情,昨夜晚宴时已经说好了,众将士酒也喝了,女人也睡了,自然无话可说。但身居右侧第一位的关天帅却轻敲两下桌角,侃侃而谈道:“我北海城位处天险,易守难攻。何须主动出击呈匹夫之勇?应固守城池,以逸待劳方为良策。” “咔咔~” 坐在李焕仙身侧的盖世杰听到关天帅的话语,拳头紧握浑身颤抖。他早已整顿虎狼骑乾队人马,只待军令一下,定要斩杀胡人建功立业! 可这关天帅身为北海副将,居然怯而不战,依然想躲在城中做缩头乌龟。这般气度,这般胆识,怎能叫热血男儿不怒?! 关天帅一侧的将士听到这话,沉思片刻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其一,北海城固若金汤,二十年未被破城。其二,虽说上阵杀敌乃军人的天责,但北海除了虎狼骑外,其余军队的战斗力什么德行,他们都一清二楚。只怕出征一万,能回来三千就不错了。 如今众将士在北海好吃好喝,每日作威作福,娇妻美妾无数,让他们上场拼命,自是犹犹豫豫。 看着众将士面带犹豫,关近南面色如常。他手底下都是些什么货色,他会不清楚吗?今日出兵,其实另有深意。 虽然关天帅反对,但有人可是十分渴望建功立业。比如,李焕仙身旁的盖世杰。只见盖世杰一跃而起,大声呵斥道:“一群他妈的怂蛋包!在城中作威作福压榨百姓时到是威风凛凛,遇到胡人就做缩头乌龟?!若无人出战,我盖世杰愿单骑出征!” 看到盖世杰跳出来作妖儿,关天帅剑眉冷挑,大声呵斥道:“你一个副统领出来作甚?!三弟!好好管管你的人!不分尊卑,成何体统?!” 盖世杰不理会关天帅,起身来到李焕仙身侧,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末将盖世杰,愿为国出征,求三公子成全!” 在场百十号人马的目光,此时全部聚集在李焕仙面前,此时若不开口,只怕自己就要被骂死。李焕仙笑了笑后,将盖世杰扶起,看着关天帅说道:“北海死守了二十年,是该攻守易型了。大哥可愿出征,为弟压阵?” 李焕仙的话,赢得身后虎狼骑齐齐称赞。想不到这三公子刚刚入军不久,就有如此胆魄。跟随这种将领,也算不辱虎狼骑的威名。 关天帅冷眼看了看李焕仙,随后说道:“三弟武勇我自认可。但两军对垒,非一人武勇可破。我还是不建议出兵,固守才是良策。” 看着两边有些僵持不下,关近南疲惫的靠在太师椅上,瞧瞧关天帅,在看看李焕仙。最后脸现笑容,口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老规矩吧,以武论输赢。” 第86章 长戟vs长枪 戟,是一种矛戈一体的兵器。在戟杆一端装有金属枪尖,一侧有月牙形利刃通过两枚小枝与枪尖相连,可刺可砍,分为单耳和双耳。单耳一般叫做青龙戟,双耳与枪尖合成‘井’字,号为方天。 方天画戟,既有长枪的崩刺挑啄优势,又具备刀斧的劈砍勾挂之功,实乃极凶之物,兵器之王。 但此等天下第一凶器,对使用者的武力却是极为看重。若使用者戟法精湛深谙此道,大可一骑破千,就算对上重斧重锤等敌人,也能游刃有余。 此刻,关天帅和李焕仙站在演武场的中央,寒风猎猎作响。关天帅手握方天画戟,高大挺拔地立在那里。 方天画戟长达三丈二,画杆仿佛拥有八荒火龙的灵气,一触即使人感受到炽热的灼烧。画戟顶端的尖刺透露出无与伦比的杀气,使人凶性不断升腾。方天画戟四角的刀刃仿佛秘藏着修罗的力量,让人迷失心智,渴望血腥的杀戮。 而一侧的李焕仙,一身布衣,单手持长枪对立而站。长枪三丈有余,枪尖锈迹斑驳。长枪竖直斜下,顶在关天帅身前三丈的石板上,好似蛰龙未醒,毫无杀气可言。 “三弟,小心了。” 关天帅冷眼直视李焕仙,信心十足。双手提起方天画戟,话毕直刺而出,戟尖寒光闪闪,犹如血海翻腾。 “当!” 戟尖直刺而下,与精铁枪头碰撞。强大的力量,导致摩擦音震耳欲聋,两侧观战的将士顿时捂住耳朵,企图压制下这靡靡耳鸣之痛。 仅仅一击,李焕仙便快速横枪回防。这关天帅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说着做缩头乌龟的话,但手中的方天画戟却是功力非凡。一身行伍功夫,力气之大堪比明境大成武者。若不是手中长枪枪杆乃上品白蜡杆,此时只怕已被关天帅一击震断! 此人武勇,不在李焕仙之下! 收起之前的轻视,李焕仙不敢在小瞧关天帅。手中紧握长枪,脚踩八卦步稳重挪动身形,企图寻找关天帅的周身破绽。 但关天帅根本无视李焕仙的谨慎,直接双持画戟,横向截割!戟刃弯月,犹如长刀横扫,气势惊人!李焕仙长枪下压,快速画半圆弧形,由下至上做撩拨之举,试图打断关天帅截割之法。 “砰!”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木质枪杆与画杆碰撞,弹性十足的两根木杆呈大角度弯曲成拱形,强大的抖颤之力将二人弹开后,木杆又瞬间变为笔直。 “嘶~” 手握颤抖不已的枪杆,李焕仙双臂发麻,龇牙咧嘴般压住微颤的长枪。双眼微红,看着面前犹如战神复生的关天帅,额冒冷汗。 没办法啊!这方天画戟实在太过凶残,远攻威力不弱长枪,近攻之下又犹如刀剑利器,攻守兼备根本没有短板。而那关天帅又极善戟术,气力惊人。比技法,与李焕仙不相上下。拼武勇,更是强过李焕仙。 这要怎么打?! 若是平时,打成这般难看的地步,李焕仙早就丢掉长枪投降了。但今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若能胜了,那七千虎狼骑必定归心! 李焕仙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夺得北海兵权,继而拿下北海拯救这地狱众生。所以此时,定不能退! 深吸一口气,李焕仙长枪一抖,风雷诀内力涌向全身,快步冲向关天帅!手中长枪化若流星,直刺飞点,枪枪攻向关天帅面门。 眼见来势汹汹,关天帅面不改色,臂力神勇,画戟朝天,陀螺一旋,尽数拦下李焕仙的飞芒。剥挑之下,画戟双耳有若钩锁,瞬间卡住长枪枪头,身体猛然向下压去! “砰!” 石板碎裂,只见关天帅小臂发力,画戟锁住长枪,将长枪枪头瞬间砸入石板,入土三寸,牢牢禁锢在冻土之中。 “啊——” 关天帅放声怒吼,画戟一拨,土砳石块化身暗器飞镖奔向李焕仙。此时李焕仙长枪枪头被钉入地下三寸,根本无力拔出。只能手持枪杆,利用白蜡杆的柔韧性,左右腾挪,将石块尽数阻挡。 但挡得住石块,你挡得住关天帅手中的方天画戟吗?! 只见尘土飞扬间,关天帅方天画戟直接通击直刺,化作寒芒一点,直逼李焕仙腰腹丹田! 此乃千钧一发之际,若没有应对之法,李焕仙定会死于关天帅之手!此时,长枪被钉入地下,完全无法拔出,想要阻挡已是来不及。 只见李焕仙身形侧动,脚步大开,单臂顶在枪杆中间部位,后手用力下压。三米长的枪杆瞬间变为拱形,化为弓状弹簧。 “当!” 李焕仙双手一松,早已化身弹簧的枪杆瞬间舒展开来,压弯时所聚集的力量非同小可,枪杆直接抽打向关天帅。关天帅情急之下,只能回戟防身,用画杆阻挡。 但那压缩后的弹簧力是何等强大,直接将关天帅弹飞出去,双手虎口顿时迸裂! “啪!” 李焕仙以命换命的打法初见成效,眼见已与关天帅拉开数个身位。瞬间手提枪杆,一脚踢在钉入地中的枪杆前端。枪头被大力所击,瞬间破土而出,尘土飞扬! “哗……” 李焕仙长枪复还,枪头轻点地下石板,腰腹发力单手持枪而动。枪尖摩擦石板,带动徐徐火花。而强悍的风雷之力此时发挥了至关之要。 只见地上的石板被枪尖摩擦,瞬间揭地而起,碎裂的石块全数化为箭弩暗器,奔向关天帅周身! “当当当当……” 关天帅画杆旋转,轻描淡写的挡下这些石块,刚要竖直画戟,李焕仙的枪头已然逼近自己面门! 只见经过摩擦的枪头竟然发红发热,带着灼热之气直接点向自己面门。关天帅吃惊之下大步后撤,但李焕仙却箭步紧逼不放,一跃腾空而起,双臂发力,长枪横摆。以神龙摆尾之势,一枪横扫而出! “当!” 风雷诀加上明境初成的大力,非同一般。只见关天帅表情痛苦的被李焕仙一枪打飞,腾空旋转一周半,单膝跪地,双眼血红的看着李焕仙。 “嗖!” 攻势未停! 见到关天帅手中画杆并未脱手,李焕仙一枪直崩,拉枪便刺。崩枪之力非同一般,含周身之力,摧枯拉朽之威,势要将面前敌人贯于枪身不可! “当!” 只见关天帅故技重施,画戟双耳再立奇功,平钩之下居然再次锁住李焕仙的直刺枪头。也不知是关天帅双手发痛无力,还是怎的?居然只是凭空钩挂拦截,并没有将其压在石板锁入地下。 李焕仙眼见枪头被锁,浓眉一挑,随即邪魅一笑,身体迅速下压,将画戟与长枪一同抵在地上。整个人瞬间转身,背对关天帅,单臂提着枪杆末端,大力拉扯向反方向跑动。 “想跑?!” 关天帅以为李焕仙背身想逃,顿时脸现狞笑,画戟死死锁住枪头。但此时的他气力已经不足,无法再用锁技来对抗李焕仙。 “咔~” 长枪枪头瞬间从画戟的双耳锁眼逃离,被李焕仙提至身前。此时,李焕仙完全背对关天帅,而关天帅的方天画戟距离其后背只有三步之遥。 只见关天帅双持画杆,大步前冲,一步抵三步,直刺李焕仙的后心命门。可他不知,此破绽,是李焕仙故意卖给他的! “唰~” 待关天帅的方天画戟马上要追上李焕仙的后心之时,李焕仙身形迅速下压,双腿弓步排开,身形一转,长枪带风,回身便刺! “住手!” 关近南身居演武场高台之上,大喝一声,震耳欲聋!只见关天帅面流冷汗,浑身颤抖的站在演武场中。咽喉梨窝处,冰冷的长枪枪尖已然紧贴在上。只要李焕仙后手发力,定可一枪贯穿其咽喉。 好一招回马枪! “胜负已分,无需在斗!今日午时,关云龙征讨突厥!再言固守避战者,斩!” 第87章 大战初至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李焕仙的偏殿之中,司空明月锦衣华服坐在床头,手中掐着针线,在李焕仙的那件绿色婚衣上刺着字。只见这大小姐手法粗糙,十分笨拙的穿针引线。 每刺上一字,淡绿色的衣衫上便沾染一抹血红。可司空明月依然乐此不疲,无视针刺之痛,面带笑容的将那首诗绣于绿衣之内。 “明月~” 外室传来李焕仙爽朗的声音,司空明月赶快将针线收起,将手中的绿衣快速塞入被褥中隐藏。片刻间,李焕仙走入屋内。看到司空明月神色如常的坐在床头,便大步向其走来。 “明月,我有事要与你说。” “嗯,说呗。” 看着司空明月心情貌似不错,李焕仙笑着对其说道:“今日午时我要……你手怎么了?” 说话间,李焕仙看到司空明月那白皙透嫩的手指居然冒出一滴血珠,赶快拉起她的手,将滴血的手指含入口中。 “你……放手……放口啦……” 感受到手指在李焕仙口中吸吮,湿润的舌尖轻触其指尖,司空明月双颊绯红,飞快的将湿漉漉的手指抽离,低着头不敢看向面前的男人。 李焕仙笑了笑,手指轻搭在其脉搏上,检查了一下伤势后说道:“都大被同眠了,亲下手指羞什么?” “放荡不羞……你不是有话要与我说吗?” “哦~对啊。” 李焕仙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抚着司空明月的手臂,极其认真的说道:“今日午时,我要领兵东征突厥……” “不行!” 还未等李焕仙说完,司空明月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语。双眼极其愤怒的说道:“你那点微末武技哪能上阵杀敌?!我们还有大事做办,怎能命丧于此?走!现在我们就离开这!” “明月~” 李焕仙赶紧拉住冲动的司空明月,他知这女人对自己的关爱。虽说自己极善行伍功夫,但若是对上无伤在身的司空明月,只怕分胜负五招足矣。见生死的话,三招之内司空明月便能取其性命。 没办法,明境武者与暗境武者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鸿沟一般。多少人,穷其一生之力,都无法从明境踏入暗境。只能化身草莽,对那至高境界望而生叹。 李焕仙轻拂司空明月鬓边青丝,眼神真挚无比的说道:“无需担忧我的安危,我这一生,别的本事没有,但保命的本事绝对万中无一。如今,是收拢军心的大好时机。关近南暴虐无常,早已人心尽失。只要我此战归来,定可收服一支可用之兵。届时,取其性命,北海城唾手可得,这城中百姓方能再世为人。” 前世的赤龙,学习过大量的技能。比如野外求生,骗术千术,军械制造、医学毒药等等。但这些技能,统统用以一处。 那便是——主宰。 主宰他人的性命,主宰自己的命运。 前世枪林弹雨中都能苟全性命大杀四方,今生这冷兵器时代,想要李焕仙的命,那定要针对性的费些手段才行。 可这些事情,司空明月并不知道。她只知,李焕仙不能死,不可以死。 “你为北海万民考虑……可为我考虑过?!” 司空明月双眸薄雾渐起,愤怒的看着李焕仙,长长的睫毛很快便挂上泪珠,清泪沿着泪痕直流而下,梨花带雨。李焕仙看在眼中,心下微痛,一把将司空明月楼入怀中,轻声言道:“如今北海宛若地狱,总要有人站出来。巨鲸舍身搭救你我二人,送我等入驻北海,此乃天意……安心等我归来,我定还你一片净土人间。” 听着李焕仙正气凛然的话语,司空明月轻轻推开搂住自己的男人,将脖颈处的贴身饰物取下,为其带上后说道:“这是娘亲生前为我编织的平安锁,你好生带着。这线绳原是用金线编织,但我练功急迫,早年间弄断了……我补入了一些发丝……你莫要弄丢……” 轻拂脖颈处的线绳,李焕仙轻吻司空明月的额角,轻声说道:“结发为君妻,胡为乎别离。放心,只是出去走一圈,装装样子罢了,不会有危险的。” “战场变换,瞬息之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总之你要小心,若你出了事情,我……” 听着怀中佳人依然担心不已,李焕仙笑抚其背,看着鱼缸中的大龙虾安慰道:“好啦好啦~我一向运气极好,遇到你就是证明。那个……这蓝色大龙虾是什么鬼?养鱼我能理解,养龙虾我就真不懂了。” “我喜爱蓝色。” “喜爱?我也爱呀~尤其是麻辣的那种。” …… …… 中军大营帐棚外,一枝丈长青底红字书写“关”字,迎风猎猎作响。 军事会议桌面,一张大地图上朱笔圈点几处,李焕仙与虎狼骑诸将营心注目研讨。每个人心里忧喜参半,这是北海城中,为数不多的杀戮战事,岂可掉以轻心?攸关数千人身家安危,并非儿戏。 李焕仙看了看地图,眉头紧锁道:“我等从东门出阵,从上而下一往无前。突厥身居低位,定经不起我们冲阵。届时,盖世杰领三千虎狼骑由右翼出兵,阻断重兵弓手支援。待平推入边境线后,步兵工兵需马上修筑工事,防止突厥反扑。不出三日,突厥人困马乏自会退走。” 众将士对李焕仙的谋略十分赞同,多名副将跃跃欲试,皆自动请命出征,欲争头筹功劳。其中乾队统领盖世杰双手抱拳对李焕仙说道:“三公子果然气盖山河,一代将帅良才。此次出征,定当一战定乾坤!” 这盖世杰今日有些反常,他一个铁血军人,居然也玩上了溜须拍马那一套。难道真是渴望出征到了极点?李焕仙思索间,狐疑的看了看盖世杰。依然看不明白,这个军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禀副帅!大将军到!” 听到传令兵的话语,李焕仙随即带领虎狼骑将士走出营帐。只见关近南一身紫衣蟒袍,伫立在城楼之下。关静蓉与关天帅二人相伴左右,军师王儒七手捧一身银色战袍,恭敬的伫立在侧。 眼见李焕仙走来,关近南面带笑意,伸出肥胖的手掌拍了拍李焕仙的肩头说道:“云龙,这铠甲原是陛下所赠戎装,今日赠予你。此次出征,为父祝你马到功成!” 第88章 横扫千军(上) “咚~咚~咚~咚~” 军鼓擂动,击奏膜鸣。 北海城东门大开,七千虎狼骑身披漆黑战甲鱼贯而出。李焕仙银鞍白马手提长枪,腰悬长剑,弓弩随身纵马向前。马踏联营之际,威压边境,虎视突厥。 “辽东贼胡,犯我疆域!今天兵已至,何不束手来降免遭屠戮!” “哈哈哈哈……” 看着面前银鞍白马的小白脸在阵前大声叫嚣,一众辽国勇士放声狂笑,丝毫没有将这乳臭未干之人放在眼中。 “想不到北海还有可用之兵,谁愿出阵?!” 赫兰长琴今日一身戎装,抬头间空山灵烟般袅袅秀丽,腰悬长剑身披战甲,美艳出尘中英姿勃发。只见帐下一名粗犷络腮胡的将领大声请命道:“愿为殿下斩杀此人!” “好!赐酒!” 将领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快步上马冲至阵前,手提开山巨斧,大声呵斥道:“暴君关近南,为祸一方,虐流百姓。凡天下之人,皆心戮力!汝等狼狈为奸,还妄称天兵?!真是贻笑大方!” 李焕仙懒得废话,长枪向天,厉声问道:“我枪不挑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下去问阎王吧!” 辽国将领胯下战马嘶鸣,化为夺命幽魂,飞快向李焕仙袭来。手中开山斧斧刃光芒闪烁,力劈华山,势要将李焕仙人首分离! 此乃第一战,避无可避,必须见血! 李焕仙眼见辽国将领纵马狂奔,长枪深压马背蔚然不动,脚踩马鞍一旁的弓箭,以脚为支撑点,手持两支箭矢搭弓便射! “嗖~” 两支箭矢,却只有一道破空声! “当!” “砰!” 眼见一支利箭袭来,辽国将领开山斧肆意一横,瞬间拦下。马速不变,攻势不减,依然向李焕仙袭来!但紧接着,一道血花突现,胯下战马悲鸣一声,瞬间倒地! 原来,那第二支箭,射向了战马的左眼! 只见李焕仙邪魅一笑,手提长枪策马前行,不紧不慢间来到辽国将领身前三米,手中长枪斜下直刺,犹如钻天破地之势,瞬间贯穿辽国将领的咽喉! “啊——” 李焕仙大喝一声,长枪下压,将辽国将领的尸首高挑于长枪之上,手臂发力,大枪一抖,尸首瞬间弹飞,脑浆崩裂! “好~” 七千虎狼骑战意高昂,奋臂大呼间齐声呐喊。声势犹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眼见己方将领阵亡,赫兰长琴面带怒气,大声喊道:“五虎出列!” 话音刚毕,五名辽国将领手持长刀纵马袭来,各领十余名亲兵,奔向李焕仙。 辽军马壮膘肥,速度极快。左右卫虎狼骑还未反应过来,李焕仙便已被包围在内。为首的辽国将领率先提刀袭来,刀砍李焕仙。 “当!” 李焕仙枪走斜线,一枪拨开长刀,勒马前行间,长枪竖劈直下,狠狠砸在辽国将领的兵刃上。只是一击,辽国将领心下大骇,这一枪力道十足,震得自己双手发麻,无力提刀! 失神瞬间,李焕仙挺枪直刺,两马相交,仅两个回合,便被李焕仙一枪刺于马下! “岂有此理!” 剩余四名将领眼见己方人马在亡,顿时大怒,四人齐聚定要将李焕仙千刀万剐! 面对四位来势汹汹的骑兵将领,李焕仙巍然不惧,马走如风,抢先攻击。手中长枪寒芒一闪,血花四溅,一人瞬间落于马下! 另外三人没料到李焕仙居然敢率先攻击,大惊之下手忙脚乱的操刀便砍,但李焕仙骑术惊人,轻拍马背间,闪过三人手中长刀,横枪格挡,以一敌三,气势滔天! “噗~” 三人合战不足五回合,又有一人惨被长枪穿喉!剩余两人大怒之下章法皆乱,李焕仙抓准时机,一枪扎在一人的马臀之上。胯下战马吃痛,瞬间狂乱。四蹄乱蹬乱踢间,马背上辽国将领不慎落地。 “砰!” 李焕仙长枪如锤,于空中弯曲画圆,瞬间抽打在其后脑之上。整个人头宛如西瓜炸裂,红色血液与白色脑浆瞬间混作一谈! “啊……” 仅剩的一名辽国将领早已吓破了胆,无心再战。哀嚎一声驾马就要逃回军阵。但李焕仙根本不给其机会,脚下轻点之间,弯弓入手,一箭射出! “噗~” 最后一人应声落马,一箭穿喉而过!身旁五十几名亲兵一同骇然,吃惊失神之下,居然没有群起而攻之。李焕仙抓住时机,驱马狞笑间,长枪横扫四方,东西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片刻后,包围圈内只余几十匹马,马背上再无人烟。李焕仙单骑独立,血染白袍,长枪向天,天下莫敌! “好!” 关近南坐在城楼之上,眼见李焕仙枪挑数人,一跃而起,大声喊道:“擂鼓!为我儿助威!” “咚~咚~咚~咚~” 鼓声震天,军心大震。 只见李焕仙长枪指向突厥军阵,睥睨天下放声大吼道:“冲阵!” “杀~” 身后三千虎狼骑齐声呐喊,摆开阵势策马狂奔,冲向辽国军阵。三千儿郎跟随李焕仙奔向敌军,杀气纵横间,大风忽起,吹沙拔木,天昏地暗。 “呵呵~” 只见处于军阵中央的赫兰长琴,并没有被李焕仙的威势吓到,反而不屑一笑。单手轻挥间,大军突然分散,为李焕仙的三千骑兵让出一条通道。 “裂!” 赫兰长琴娇喝一声,已方军阵突然涌出大量身披铁浮屠的刀盾重兵!只见重兵各个膀大腰圆,力大无穷,瞬间冲入战场。 “砰!砰!砰!砰……” 大批虎狼骑被重兵阻挡,瞬间阻住攻势,停滞不前。只见重兵无视虎狼骑的刀剑斧凿,刀刀砍向虎狼骑兵座下马腿,战马失足间,大量骑兵人仰马翻。 “圈!” 赫兰长琴再次喊出军令,辽国弓兵脚踩四方步瞬间将战场分割,每五百人一组,配合一队重甲兵圈住一批虎狼骑兵。使其进退不得,只能立于包围圈内挣扎。 “放!” “嗖嗖嗖嗖嗖……” 无数箭矢犹如暴雨,对着几组包围圈中的虎狼骑便射了起来。骑兵皆是轻装上阵,虽有护甲但难敌重弩。哀嚎间,鲜血四溢,战马与士兵的血液混作一处,将漆黑的大地染红。 远处的盖世杰眼见同袍血染战场,却无动于衷。本应在李焕仙冲阵时,就出兵干扰弓箭手的四千虎狼骑巍然不动,冷冰冰的看着已方人马被困在包围圈中,做了突厥的活靶子。 “快!静蓉!快去营救云龙!” 此时,站在高楼看戏的关近南心态大崩,赶紧驱使关静蓉下场救援。只见这女子一身戎装,手持重弩长刀于五丈高的城楼一跃而下。身后数十辆战车马上驱动,跟随关静蓉冲入战场。 高楼之上,关天帅看着关静蓉离去,脸上浮现一丝狞笑。手按腰间剑柄,看着形单影只的关近南,脚步微动。 突然间,七名丹师从城楼处走来,中间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只见老人虽已年过半百,但腰板直挺,双目鹰隼,颇具气势。老人看了看一侧的关天帅,对着关近南行了一礼后说道:“侯爷,成功了。” 第89章 横扫千军(下) 大漠风尘起,血染黄沙间。 北海城号称天下无二的三千虎狼骑,顷刻间就被辽国的铁甲弓兵阵屠杀殆尽。赫兰长琴稳坐中军大帐,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中裹挟一丝残忍,手中轻抚剑柄,示意将秦军尽数枭首。 辽国的前身,本是突厥胡人组成的部落联盟。原本一群乌合之众,不通权术不懂中土人情。就这么一群茹毛饮血的原始人,居然在百十年前,出了一个横扫天下的人物——杀神霍山。 杀神出世,天下群雄束手。霍山以堪比神灵的绝世修为整合突厥各部落,大力扶持其妻子的部族,赫兰氏。终于八十年前,身死魂消之际,帮助突厥建国,国号为辽。 从此以后,大漠之中,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部落图腾全部消失,只余一道旗帜,天狼旗。 如今,一战屠杀三千秦军精锐,辽国军士各个亢奋十足。争先恐后的冲入死尸堆中,将秦军枭首,试图用人头来换取军功。 堆积如山的尸体被一个个的砍掉脑袋,丢到一旁。此时,尸山下突然发生异动,一只淋满鲜血的血手突然五指张开,瞬间又握紧拳头! “砰~” 尸山晃动之下,一个血人破茧而出。身上的白袍早已被染成赤红,鲜血肉糜将阴柔俊美的脸遮挡大半,正是侥幸躲过箭雨的李焕仙! “杀了他!” “啊——” 眼见几名辽兵冲向自己,李焕仙仰天怒吼,一把抽出腰间长剑,从尸山一跃而起,战剑左右劈砍间,居然释放出了明境大成武者才能展现的剑气。 “唰唰唰~” 风雷诀不知在何时居然突破,透过李焕仙手中长剑,气息渗透一丈有余,将前来围攻自己的辽兵尽数斩杀。 世间其他武学,若想有所突破,需在功力上进行累计。当功力沉淀到一定地步之时,功力影响身体经脉,增强或修正人体架构。 而此时,由于身体达到当前境界的顶峰,心境也会随之改变。当心境改变到一定程度时,心境与功力互相影响,从而脉解心开,身体与心灵意识一起突破到下一阶段。 但那是普通武学的突破方式!忍无生所传风雷无相绝学,乃天下第一奇功,专为杀手量身定做的功法。练习风雷无相,首要便是心境上薄情无良,视万物为草芥。 以无情为基础,进行杀人。不停的杀人,不停的游走于生死之间,被人追杀,被大势围堵。将自己困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以无情入有情。 显然,这个世界上最贴合风雷无相这门功法的,不是风雷门的杀手,不是燕如烟,而是赤龙! 对了,他现在叫李焕仙。 只见李焕仙剑斩数人后,一把拾起地上的长枪,跨身上马。一名辽国将领看到还有漏网之鱼,催马前来,手中弯刀锋利无比,定要将李焕仙斩于尸山。 李焕仙此时杀意惊人,他已经不再考虑撤退回防的事情。现在的他,刚刚突破明境大成境界,风雷诀浩瀚如海的功力充斥全身,气血翻涌无法自控,他只想杀人! “啊——” 此时乃初冬之节,寒风透骨。黄昏将近,哭声遍野。李焕仙大喝一声,挺枪跃马,便来交战。 “噗!” 长枪气贯如虹,三米大枪血迹斑驳,一枪贯穿前来对阵的辽国将领。胯下战马嘶鸣,李焕仙策马狂奔,丝毫没有犹豫,瞬间冲入辽国军阵。 赫兰长琴远远望去,只见白袍小将犹如杀神降世,左突右袭间,长枪大开大合。单骑孤身,反复冲杀辽国军阵,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首积堆! “果然悍勇非常……众将士听令!凡生擒此人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先锋军将领完颜诺,手持单耳青龙戟带领三十几名亲兵冲至乱阵,来战李焕仙。手中青龙戟死气沸腾,若带黑烟。画杆一抖,戟尖直刺李焕仙胸口。 “嘭!” 李焕仙看都不看面前之人,风雷诀瞬间贯彻枪身,一枪杆斜下劈出,便将青龙戟劈为两段!挥手间,调转枪头,举枪便刺,完颜诺瞳孔放大,喉流鲜血,应声坠马! 将领不足两个回合便被刺死,几十名亲兵顿时胆寒。李焕仙趁此时机杀散众军,冲开一条血路,枪指中军大帐!正走间,前面又一支军马拦路。 当先一员大将,手持双刀,旗号分明,大辽先锋军呼延壁。李焕仙早已被杀气遮眼,挺枪便战。交手约十余招,呼延壁手中双刀坠落,虎口鲜血直流,不敢再战夺路而逃。 但已经杀红了眼的李焕仙,哪里肯放过?手中长枪化为一道血红神芒,瞬间弹射而出,便将呼延壁贯穿,钉在黄沙之中。 眼见长枪贯身得手,李焕仙加鞭而行,从尸首中抽出长枪,双眼暴戾无比,看着大概三百米处的天狼旗帜飘荡,李焕仙策马而动。 “秦人莫要猖狂!” 纵马正走间,四名辽军大将拍马赶来,将血染征袍的李焕仙包围在内,四道寒光突袭,试图将李焕仙撕成碎片! “来呀!” 李焕仙大喝一声,力战四将,长枪钻、崩、横、扫将四名将领一一挑飞!身旁亲兵眼见主将失利,瞬间一齐拥至。李焕仙长枪刺入一人腹部,被死死握住枪杆无法拔出。情急之下,拔出腰间长剑横劈竖砍。手起处,衣甲平过,剑气纵横,残肢断臂枭首。血如涌泉,红染黄沙。 赫兰长琴此时身居中央军帐,眼见白袍小将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威不可当。帐下众将领无人可敌,顿时大怒,急遣帐下背旗将领贺拔忠亲自阻击。 只见贺拔忠身背天狼旗,手持双槊快速杀入阵中,手中双槊内含钩锁之威,双槊交叉成剪,攻向李焕仙。 “当!” 李焕仙枪挑数人间,只觉脑后劲风来袭,调马回身,一枪劈出。这必杀一枪瞬间被贺拔忠双槊架住,三棱形铁钻将枪杆锁死,手臂发力,将李焕仙手中长枪架飞! 长枪脱手,李焕仙长剑迅速展开,剑气一扫之下,贺拔忠低头躲过,两马并肩,两将齐对。马尾相衔间,那双槊直在李焕仙眼前弄影。 李焕仙双眼赤红,单臂挡住双槊槊身,手提长剑砍去,剑气一发连盔带脑,砍去一半!贺拔忠落马而死,余众奔散。李焕仙得脱间,长剑在挥,一剑斩断天狼旗! 军旗被折,辽军军心大溃!中央军帐乱作一团,李焕仙手提长剑策马狂奔,杀入中央军帐,剑气横扫间,鲜血四溢无人能挡! 眼见白袍小将杀入眼前,赫兰长琴吃惊之下,大步后撤,腰间宝剑刚刚拔出,李焕仙便已杀到身前! “当!” 到底是公主佩剑,实乃神兵利器。两剑交戈,李焕仙长剑应声而断!但一个玩弄权谋人心的女子,怎会是这不世杀星的对手? 只见须臾间,李焕仙断剑残血,一剑横在赫兰长琴颈下,双眼杀气四溢,前来救援的辽国士兵瞬间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嘀嗒~嘀嗒~嘀嗒~” 赫兰长琴斜眼看了看颈下正在滴血的断剑,面无惧色。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血人后,她注意到。这个人持剑的左手无名指,少了一截! “来将可留姓名?” “北海,李云。” 第90章 千钧一发 北海边境线旁,盖世杰带领四千虎狼骑纹丝不动。冷眼注视着三千同袍惨遭乱箭穿心。 身后的副将孟秀良牙关紧咬,手握重刀大声说道:“就算为了北海万民,也不应搭上我三千同袍!弟兄们!跟我冲!” “你敢!” 盖世杰大喝一声,手中长刀瞬间出鞘,刀锋指向孟秀良咽喉三寸。只见盖世杰愤怒的看着孟秀良大声说道:“杀一人,活百人。亡三千,救万民。这是唯一能从关近南手中夺权的机会,莫要心软!” 话必,只见战场中李焕仙突然杀出尸山血海,一骑当千。长枪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辽军无人能挡!孟秀良愤怒的一拍刀背,悲切的说道:“老盖,你看看……你看看啊!那李云即使孤身一人,仍旧死战不退。我等袖手旁观还算什么儿郎?!你不去?好,我去!” “大胆!你此时若动,便是不听号令,我定将你军法处置!” “死则死矣!” 孟秀良大喝一声,提刀便冲向战场。身后百余名虎狼骑闻风而动,手提长枪紧随其后,势要救出李焕仙不可! “咕~咕~咕~” 三声鸟叫突然从后方传来,盖世杰听到后仰天怒吼,极其失望的说道:“少帅啊少帅!你还在等什么?!” “盖世杰!速去援助李云!” 远处烟尘四起,只见关静蓉驱动战车杀气腾腾的驶来,双眼几乎迸出火星。在那三声鸟叫后,盖世杰就知道,今日谋划又要搁置了。 如今自己临阵畏敌,陷主力全军覆没。此等不忠不义之举,回去后定当满门抄斩。就算侥幸不死,也定是遗臭万年。自己一生为国征战,所图所求无非精忠报国四字。 死,他不怕。 但就算死,也要死于沙场! “全军听我号令~驱除鞑虏,护我大秦!杀!” 盖世杰长刀向天,带领身后四千虎狼骑紧随关静蓉战车后方,杀入战场。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随着李焕仙前方单骑搏杀,来回冲阵。后方的孟秀良也随之杀入战场,单刀虎虎生风,连劈数人间,企图与李焕仙合兵一处。但看似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仿佛天堑鸿沟般遥不可及。 “咚~咚~咚~咚~” 军鼓擂动,击奏膜鸣。 只见一队辽国精骑兵突然从远方袭来,为首之人一身金黄铠甲,手提长刀威风凛凛。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辽国太子,赫兰长琴的亲弟弟,赫兰长弓! “杀~” 赫兰长弓的骑兵队猛然间杀入战场,这些骑兵具是身经百战之士,骑术精湛,武勇非凡。虽然只是几十人,但瞬间扰乱战局,将关静蓉的战车队拦截,连带盖世杰的四千虎狼骑也一同止住攻势。 “来将通名!” 关静蓉英姿勃发,伫立于战车之中,大声喝道。只见赫兰长弓金甲长刀飞奔而来,刀气席卷间数名北海士兵人头落地。 “赫——兰——长——弓!” 随着一声大喝,强横的刀气一刀劈向战车之中的关静蓉。眼见来势汹汹,关静蓉不敢硬接,迅速弃车上马手持重弓,弯弓搭箭。 “轰!” 战车被赫兰长弓一刀劈为两截,这般功力只有暗境高手方能做到。这赫兰长弓年纪轻轻居然就已至暗境,看来今日,关静蓉定是难逃厄运! “嗖~” 一支重箭飞来,赫兰长弓看都不看单手便将其抓住,手掌发力,瞬间将重箭折断! “看刀!” 眼见一箭不成,关静蓉驾马飞袭,挥刀便砍。而赫兰长弓不闪不避,以逸待劳,长刀肆意的向侧方一点,暗境功力大气磅礴。关静蓉瞬间被一股大力掀飞,连带身后四五名亲兵也同样人仰马翻! 此人功力,完全不弱于全盛时期的司空明月,与燕如烟只怕都是伯仲之间。 “殿下!军旗!” 身后的护卫突然传话,赫兰长弓策马一观,只见李焕仙剑斩背旗大将贺拔忠,军旗随之折断! “中军生乱,速速回防!” 放弃补刀的念想,赫兰长弓迅速整队,快速返回中军。而关静蓉此时嘴角流血,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手拉缰绳果断上马,杀入中央军帐。 …… …… “李云?我看你李姓不假,但云字非真。” 中央军帐中,辽国大批士兵手持弓弩利刃,将李焕仙与赫兰长琴包围在内。看着虎视眈眈的突厥人,李焕仙手持断剑巍然不惧,拉着赫兰长琴的衣袖,将其死死挡在身前。 只要他们敢放箭,就让赫兰长琴先尝一尝乱箭穿心的痛楚!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速速给我让出条路来!” 李焕仙断剑架在赫兰长琴的脖颈处,恶狠狠的对其说道。可这金发胡姬丝毫不惧,绝世容颜虽然沾染血污,但依然出尘脱俗。只见赫兰长琴浅眉如月,薄唇带笑道:“你有本事就动手,看看你能否走出我大辽军阵!众将士听命!万箭齐发!” “我看谁敢!” 李焕仙单臂掐住赫兰长琴的后颈,断剑剑刃猛然发力,犹如黄玉滑嫩的脖颈瞬间被割破表皮,丝丝鲜血流淌而出。 “我大辽子民几时受制于人?!我赫兰长琴可死,辽国风骨不能丢!给我放箭!!!” 这赫兰长琴虽是女子,但气魄非凡,远胜世间男子。如今视死如归,居然想要与李焕仙同归于尽。辽国众将士犹豫再三后,刀兵枪兵大步后撤,一队弓箭手来到最前排,弯弓搭箭。 “都给我住手!” 就在李焕仙被这赫兰长琴逼迫的无计可施时,身穿金甲的赫兰长弓拍马赶来,大声喝退弓箭手,手提单刀怒视李焕仙。 “长弓!无需理我!此人死,北海将唾手可得!” 赫兰长琴金发飞舞,视死如归。可赫兰长弓明显不愿姐姐死于此地,随即下马对李焕仙大声说道:“你放了我姐姐,我任你离去。三百步内,不放冷箭,无人追赶!” 李焕仙看了看手中的赫兰长琴,这女人此时眼神颇为玩味的看着自己,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李焕仙知道,这人,他绝对不能放。如果放了,就算赫兰长弓一言九鼎,只怕自己也回不去北海了。 因为这赫兰长琴,可不像是一个守信用的人。 “李云!” “嗖嗖嗖~” 关静蓉的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便是三箭连环射出。赫兰长弓快速踏步,腾空而起,长刀一挥,三箭瞬间斩断。 就在此时,李焕仙得到空隙,拉起赫兰长琴快步抢下赫兰长弓的战马,挟持这金发胡姬,驱马便走,企图逃往北海。 “想走?!” 赫兰长弓功力非凡,一道霸道无比的刀气劈来,试图将马匹斩杀。但李焕仙骑术精湛,手勒缰绳间,胯下战马瞬间侧移,躲过这致命一刀。 “啊——啊——啊——” 一阵哀嚎传来,只见关静蓉单骑杀入中军,手中长刀有如银盘旋迭,虎入羊群,大刀快斩,砍脑袋就如切瓜,遇者非死即残,所向披靡。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气概。 辽国士兵突然大乱,被她快速冲阵斩杀多人。由于事发突然,士兵们互相如潮涌退,摔倒踩踏无数,一时间,中军乱作一团。 “走!” 李焕仙裹挟赫兰长琴,策马狂奔,与化身女战神的关静蓉合并一处。但此时,赫兰长弓二话不说,一跃而起,狂暴的刀气瞬间施展开来。 “轰!” 十几丈长的刀芒出现,直接将黄沙大地撕裂。须臾间,狂风骤起,一时间飞沙走石根本无法分清方向。 李焕仙与关静蓉单臂护在面前,口含沙石,双眼无法睁开。只能凭借感觉,驱动马匹向远方逃遁。 第91章 事出有因 大漠狂风之中,两座残骑迎风踏马。 黄昏下的沙漠一望无垠,远远看去,除了风沙滚滚,就是连绵不断的沙丘。一眼望去,没有山石树木,毫无参照物可言。 李焕仙挟持着赫兰长琴,与关静蓉并驾齐驱,行于沙漠中,难辨方向。 “再走下去,只怕我还没死,你们俩先失血而亡了。歇一歇吧,这是西北荒芜沙漠,我大军没追来。” 赫兰长琴背靠李焕仙那染血的胸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反而要求下马整顿。随着风势减弱,李焕仙目力逐步恢复,回首望去,的确未见辽国追兵。 之前一阵厮杀下来,自己周身多有刀口剑伤,如今气血恢复平静,疼痛感便袭扰全身。若此时忽略伤势,只怕在这恶劣的大漠中,伤口恐会发炎感染。 “歇一歇吧,去那边沙丘背阴处。” 李焕仙紧贴怀中金发胡姬的身躯,牵缰引马与关静蓉来到一处略高的沙丘凹陷处。将赫兰长琴丢到一旁后,李焕仙便缓慢的褪掉铠甲,只见其后背上,十几道鲜血淋淋的刀口已然结痂,创口上还沾染着黄沙。 这就是风雷无相的可怕之处,一旦内功运转正常,即使是新伤创口,其愈合的速度也远超药石辅助之速。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发炎的危险,所以李焕仙依然很小心的拿出随身的金疮药,极其费力的倾倒在背上。 “呵呵~” 赫兰长琴在一旁看着李焕仙笨手笨脚的上药,口中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快步走到其背后,接过金疮药,为其细心涂抹在背上。 感受着后背被纤细的玉指摩挲,李焕仙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怕我?” “比起你,我更怕那个女人。” 赫兰长琴努了努嘴,显然,在她看到李焕仙的左手断指后,她便已经万事了然于胸。她不怕有如杀神一般的李焕仙,但她有些怕在另一面换衣服的关静蓉。 此时,关静蓉已经脱掉笨重的铠甲,穿着一身布衣手持钢刀走来,长发飘舞中,脸颊带着血沙,看起来杀气极重。 “我们走错方向了,这是去往大漠深处。” 眼见关静蓉走来,赫兰长琴身形微微颤抖,躲在李焕仙身后默不作声。披上布衣,李焕仙坐在松软的黄沙上,无力的抬头看了看即将沉入沙海的夕阳,无奈的说道:“回去就得面对敌军,你我已无力再战。这娘儿们悍不畏死,人质也是没什么用。先走着吧,无水无粮,走到哪算哪吧。” “既然无用,不如让我送她上路!” 关静蓉厉声说道,转瞬间拔出钢刀,刀锋直指赫兰长琴。赫兰长琴闻声便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杀了我你们也走不出去,不如效忠于我大辽,我保你们二人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当!” 关静蓉推开李焕仙,一刀就劈了过去,只是脚下松软下刀不稳,一刀劈在了砂石之上。李焕仙赶紧将赫兰长琴挡在身后,平静的说道:“暂时先留着,后面若无东西吃,可以宰了吃肉。看她细皮嫩肉的,想必不会太难吃。” “你……好一个人间诗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怪不得能干出大婚之日抛弃发妻的举措,活脱脱一个禽兽!” “啪!” “不想死就闭嘴!” 李焕仙回手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打的赫兰长琴瞬间白脸变红脸,嘴角一缕鲜血流出,双眼生雾。关静蓉看在一旁,仔细回想一下赫兰长琴的话后,面带疑惑的问道:“什么诗圣?” “她脑子不清楚,别听她胡说八道。沙漠夜间温度极低,我们今晚在此整顿,明日迎朝赶路。” 李焕仙可不想在关静蓉面前露底,三言两句搪塞过去后,便将赫兰长琴双脚双手捆住,拿出一块破布塞入口中。 是夜,确如李焕仙所言,温度降低,虽无风,但依然很冷。 三人没有烛火,没有植被,没有水源。只能紧凑的依偎在一起,互相抱团取暖。 “呜呜呜呜……” 身旁的赫兰长琴被破布堵住的嘴巴,此时不停的咿咿呀呀,李焕仙实在是烦躁得很,一把扯掉破布小声问道:“你有完没完?” “我要方便!” “懒驴上磨屎尿多……二姐,带她去。” 李焕仙无奈的吐槽了一句,便招呼关静蓉。但赫兰长琴明显有些惧怕关静蓉那女杀星,急忙说道:“与她去我还能有活路吗?你给我解开,我自己去……放心,这大漠荒芜,我能跑哪去?” 想来也是,自己虽不清楚这女人的身份,但看她满身贵气,手无缚鸡之力。虽能号令一万辽兵,但本身没有什么武力。如今处于茫茫沙海,这种鬼地方,她能跑哪去? 解开了赫兰长琴的绳索,李焕仙冷眼瞧了其一眼后,便放她去背侧方便。今天,自己真的是太累了。一场厮杀下来,感觉浑身的精力都被抽干,也不管沙土不平,石沙硌体,李焕仙缓缓躺在沙漠中,眼皮开始打架。 “哒哒哒哒~” 耳边突传马踏之音,李焕仙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关静蓉已然睡熟,不知何时跑到自己的怀中。咦?这假小子在,那是谁在骑马? “操!” 大骂一声,李焕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只见赫兰长琴一身黄衫,金发飞舞,迎着月色驱策马匹正向边境线跑去。这丫头,真他妈的贼! 李焕仙抓起脚边的石块,快步跑动起来。但此时后背发痛,一身风雷诀早已蛰伏。自己这两条腿哪里能跑过四条腿的战马? “嗖~” 跑出去几十米,勉强能看到那个黄色的身影,李焕仙手中石块瞬间丢出,化为一道寒星,瞬间打在战马奔腾的马蹄之上。 “嘭~” 奔波了一天的战马草料未进,水食皆无。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如今马蹄在中李焕仙一发石子,当场摔倒,人仰马翻。 “哎呦~你放开我!李焕仙!你好大的胆子!” 只见李焕仙追上狼狈的赫兰长琴,一把揪住其过腰的金发,将其从黄沙中拎了起来,双眼恶狠狠的看着这异族女子说道:“你为何认识我?” “你放开放开放开!” 打掉李焕仙粗糙的右手,赫兰长琴心疼般的捋了捋自己的金发,没好气的说道:“我与赵玉漱相识十几年,怎会不知?三天前赵玉漱来信,让我发兵攻破北海后,留意城中是否有断指青年,不正是在找你吗?” “给我从实招来!” 李焕仙听到这女人说出赵玉漱三字后,便充满了疑惑。他对赵玉漱这个女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讨厌赵玉漱,尤其是知道了那个女人故意引自己入局,破了自己的婚事后,便对其十分厌恶。 但自己如今已然与其捆绑在一起,自己想要阖家团聚,还就非得靠她不可。故而辛苦在北海谋划,为的就是拿下北海后,将其沂州后方肃清,确保其举兵后保有退路。如果正面打不过赵峰仁,还可以退守北海,以北海天险做困兽犹斗。 可如今,自己兵败于此,逃亡大漠。只怕再想回归北海,难如登天。但万万没想到,自己手中的储备口粮,居然再次提起赵玉漱的名号,这怎能不让其生疑? 赫兰长琴蹲在黄沙上,单手抚摸着奄奄一息的战马,低声说道:“我本无意吞并北海,一座死城,要来何用?是赵玉漱许我秦地三千,我大辽才决定出兵相助。先破北海,在入精兵十万,助其打回王都。” “你们何时做的交易?” “一年前便开始谋划。” 果然,赵玉漱这个女人……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沂州屯兵,在领突厥入关,势要搅得天下大乱不可! 第92章 大漠历险(一) 不来大漠,不知天下之大。真正的大漠,远比人们想象中更加辽阔与壮美。沙漠戈壁连绵不知几千里,雄浑壮阔造化天成。也许很久很久以前,这里也曾是汪洋一片,但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如今这里已然成为世间最枯竭之地。 李焕仙死死拿住赫兰长琴的手臂,借着明亮的月光,带着她向先前落脚的沙丘走去。赫兰长琴此时虽然长发蓬乱,但金色耀眼的发色依然靓丽非常,凹凸有致的身段隐藏在黄杉当中,迎风飞舞间,在大漠留下一道难以忘怀的倩影。 “我说李诗圣,这大漠孤烟,月明景丽,做首诗吧。” 听着赫兰长琴又在一旁嚼舌头,李焕仙恨不得马上就把她嘴堵上。但出来匆忙,没带布棉,只能愤恨的说道:“你若想活下去,就老老实实把嘴闭好。别以为赵玉漱能保住你,在聒噪下去,我先砍了你解渴!” 李焕仙颇带杀气的话语并没有吓到赫兰长琴,这女人迎风整了整过腰长发,美眸微动道:“看来你在北海没少吃人肉。你到底是怎么来这的?又怎么成为北海将领的?” “闭嘴!” “喂!你轻一点!我有了什么闪失,赵玉漱将再无作为!” 李焕仙被烦的不行,手臂微微发力,疼得赫兰长琴瞬间大吼大叫。李焕仙实在没有办法,放开赫兰长琴的纤细玉臂,冷漠的说道:“赵玉漱答应你的,不是我答应你的。我问你,你有十足的把握攻陷北海吗?” “那是自然!六日后,我三万大军将携带攻城器械集结北海。届时,无论北海城防有多坚固,三日内必会破城!” 看着信心满满的赫兰长琴,李焕仙双眼放亮,厉声说道:“所以说,不管关近南是否主动招惹你们,你都会攻城?” “不光关近南,就算没有赵玉漱,我也会攻破北海!” “为什么?” 赫兰长琴停下脚步,美眸放光,注视着头顶明月,正气凛然的说道:“关近南二十年的横征暴敛,已使北海民不聊生。逃往我大辽的北海人民无数,他们每日跪在城门前流泪祈祷,只求有人肯拯救他们的家人。李焕仙,你才学惊世武勇无双,如今助纣为虐,惭不惭愧?” 听着赫兰长琴的话,李焕仙心下微动。他如今所作所为,既是为了解决日后开战的后顾之忧,也是为了解救这北海万民。只有夺得北海军权,他便会第一时间除掉关近南与其党羽,继而开仓放粮拯救民众。 李焕仙伫立在黄沙中,仔细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果我放了你,你是否愿意破城后,开仓放粮赈济穷人?” “你放不放我,我大军都会破城,破城后会杀尽北海作威作福之人,然后善待百姓。如果百姓愿意,甚至可以去辽国与他们的家人团聚,我大辽自会提供农务土地。如若不愿,我大军自会留下足够的物资,让其撑到明年春耕。” 看到李焕仙狐疑的看着自己,赫兰长琴厉声说道:“莫要不信!我胡人虽被汉人歧视,可一向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是我大辽立国之本,绝不像你们汉人那般阴险狡诈!” “好,那里还有一匹马,等下你便可以走了。但莫要食言,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李焕仙拉着赫兰长琴回到沙丘处,将马鞍安装好后,便把缰绳递了过去。说来也怪,那关静蓉也是行伍出身,但今夜却出奇的安静,李焕仙与赫兰长琴引发的骚动虽然不大,但足以惊醒安睡之人,怎的这关静蓉却丝毫没有动静。 “糟了!” 李焕仙将手搭在关静蓉的额头处,发现她正在发烧发热,已经陷入昏迷。揭开其布衣,无视其傲人的双峰,李焕仙发现这女子胸口存有刀伤,伤口虽涂抹了金疮药,但依然在渗血,血液暗黑,刀口发白。 这是外创感染的征兆! “你敢深夜逃跑,必是知道路程远近。如今我们三人折返,多久能遇到人?” 听到李焕仙的发问,赫兰长琴冷眼看了看晕厥的关静蓉后说道:“一匹马,三个人的话,一夜也赶不到。而且这马就算载我一人,恐怕也只能在行一半路程。别管她了,她是关近南的女儿,死有余辜。”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关静蓉虽是关近南的义女,但平时也的确是冷漠跋扈。若让其死在这,也没什么。但好歹救了自己两次,虽然是听从关近南之命,但救命就是救命,让李焕仙丢下她自己走掉,还是做不到。 连李焕仙自己都不知道,虽然他内里还是那个赤龙,但那个赤龙早已非前人。薄情无良的表象下,一颗活泼泼的心,已然被唤醒。 那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东西,人类存世的基础,感觉。 李焕仙轻叹一口气,将关静蓉抱起后,头也不回的对赫兰长琴说道:“你先走,我带着她跟在后面。你若有心,得救后,可来寻我们。若无意……也无所谓。” 看着李焕仙毅然决然的神情,赫兰长琴疑惑的问道:“你一个打算祸乱天下毒害众生的人,居然能为了一个暴君之女不顾死活?” 赫兰长琴看不透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想不通。李焕仙能帮赵玉漱想出一局以大秦千万子民为棋的棋局,应该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才对。怎的如今,会为一个女人行如此荒唐之举? 看着李焕仙不再说话,赫兰长琴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起身上马就驾马驶向反方向。废话!你们俩个傻子想死,关我大辽公主何干?一对傻子,一对大傻子! 眼见赫兰长琴一骑绝尘,慢慢消失在月色中。李焕仙怀抱关静蓉开始挪动脚步,每走一步都十分无奈。无水无药,还带着一身的刀伤,哪里还能撑到明日的朝阳降临? 死,自己并不怕。 因为经历了死而复生,李焕仙坚信方死方生。死不是结束,只是下一段生命的开始。问题是,这段生命也太他妈短了吧?! 自己媳妇还没娶到手,日子还没怎么过就要完蛋,多少有些舍不下! “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突然传来,打断了李焕仙无语问苍天的无奈。定睛一看,只见那已经走掉的赫兰长琴再次踏马而归,停到李焕仙面前,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前方五里处,有一处月牙湖。” 第93章 大漠历险(二)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边陲大漠景象奇异,壮阔雄奇,境界阔大,气象雄浑。脚踩松软黄沙,李焕仙手牵缰绳,看了看驼在马背上的关静蓉。 嗯,还是在高烧。现在这种情况,必须找到水源为其降温。想着赫兰长琴所说的月牙湖,李焕仙眉头紧锁,不解的问道:“你确定这大漠黄沙中会有水源?” 赫兰长琴一席黄衫,独自走在前头,天已破晓,晨光照耀在其俏脸上,十分美艳动人。只见赫兰长琴嫣然一笑道:“我生在这大漠,自然知晓。那月牙湖我每隔一年便去游历一番,清楚得很。” “但愿如此吧。” 李焕仙拖着疲惫的身躯,跟在赫兰长琴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从深夜行至天明,眼中除了黄沙山丘外,其余一概看不见。但关静蓉危在旦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李焕仙透过明亮的地平线,远远望去,居然看到一点绿芒。 是植被的颜色! “就在前面!” 赫兰长琴开怀一笑,薄唇微启,充满异域风情的俏脸顿时更加艳丽非凡。李焕仙看着面前的绿色希望,死寂一般的面孔,终于焕发生机,牵着战马向前方走去。 这是位于大漠深处的一口泉眼,千年不枯,不被风沙掩盖。此泉眼居于凤鸣神山正中,风沙被阻隔在外,湖泊一侧有一座皇家行宫,大量绿色植被围绕月牙湖生长,为这大漠黄沙增添了一抹生气。 李焕仙将马背上的关静蓉抱在怀里,大步奔向月牙湖。只见这湖水碧水粼粼,宛若明镜。沙水共生,山泉相依,真乃天下第一奇观。 “哈哈哈哈……” 李焕仙一个猛子扎入湖水,放声狂笑,连一旁的战马也是踏入湖中,尽情狂饮。而赫兰长琴则是站在湖泊外,小心翼翼的撕下黄衫的一角,沾了些湖水为昏迷的关静蓉擦拭。 “咳咳~” 感应到泉水入口,关静蓉喉咙发痒,咳嗽了几声后随即转醒过来。虽然还是身体虚弱,但神识依然恢复。 看到关静蓉转醒,李焕仙从湖中快步走出,为其号了号脉后说道:“在这干枯大漠,居然也能找到水源。看来,你命不该绝。” 此时的关静蓉嘴唇已然干裂,李焕仙双手捧起一捧湖水,小心的送至其嘴边。关静蓉口渴难耐,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捧着他的手,便吮吸起来。 痛饮一番后,关静蓉面色逐渐恢复血色,但依然有气无力。李焕仙不想打扰她这虚弱的神态,看向一旁的赫兰长琴说道:“这行宫,想必就是你度假的宫殿了。里面应该有些吃食吧?带我们去吃点东西。” 赫兰长琴这一路走来,已然卸下军中的严肃气质,此时的她犹如无拘无束的少女,开朗自在。只见赫兰长琴面带微笑摇了摇头道:“只怕不行,这个季节,行宫已然搬空。” “没人?为什么?” “因为……糟了!这时节是沙虫繁殖的季节,我们快走!” 看着赫兰长琴惊恐的表情,李焕仙不屑一笑道:“沙虫?蚯蚓吧?那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这玩笑话刚说出去,只见赫兰长琴已经窜出去好几丈远,头也不回的就往远处逃窜。李焕仙与关静蓉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一眼,完全不明白这金发胡姬到底在怕些什么。 不理会远遁的赫兰长琴,李焕仙拾起蘸水的湿巾递给关静蓉后说道:“你胸口的刀伤马虎不得,自己擦一擦。” “你……怎知得?!” “你昏迷时我检查了一下,别忘了,我是个郎中。” 看着李焕仙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话,关静蓉右手握拳,微微颤抖。若不是此时自己有心无力,定要让李焕仙好看。一把接过湿巾,关静蓉背对李焕仙将湿巾伸入胸口,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后,将湿巾丢入月牙湖中。 “哎?不讲文明公德!” 李焕仙可不想破坏这延绵千年的水源,赶紧将带着污血的湿巾捞出,走到一旁的河岸,下意识的将血水拧干。 “哗啦啦……” 淡红色的血水流入黄沙,缓慢的渗透到地下。 “轰隆隆……” 地表震荡,好似五级地震一般,李焕仙赶紧蹲下身,将关静蓉搂入怀中。谨慎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疑惑不解。 “轰!” 尘土飞扬,黄沙漫天。一道长条血红色的巨大长虫破土而出,无头无脚,就如一条弯曲活动的大肠一般。只见这巨大的长虫,一半身体隐入沙土中,而裸露在外的虫身足有五丈之高,最前端成花瓣开裂,露出一口圆形圈绕的锋利尖刺,淡黄色粘液从尖刺中缓缓滴落,只是落在黄沙上,就如硫酸滴落一般,发生腐蚀性的声响。 这,就是大漠沙虫。 “操!拍电影吗?” 李焕仙大骂一句,赶紧抱起地上的关静蓉,飞也似的向赫兰长琴的方向跑去。在看到这大沙虫后,李焕仙才知道,为什么那娘儿们会跑的那么快?为什么这地方即使有皇家行宫,也依然没有人守卫? 这种怪兽,岂是人力可敌? “哒哒哒哒~” 感受着地表的震动,沙虫摇摆着血红色的巨大虫身,瞬间钻入地下。片刻后,沙虫再次破土而出,直追李焕仙二人。 “轰!” 感受到背后强大的冲击力,李焕仙将十成功力全部注入双腿,抱着关静蓉死命的往前跑。可在这平整的沙漠当中,你个两条腿的爬行动物,哪里比得过犹如蛇妖的沙虫? “轰!” 沙虫从李焕仙脚下冲击而出,李焕仙怀抱关静蓉瞬间被掀到天上!只见沙虫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尖刺收缩,势要将二人吞入腹中! 情急之下,李焕仙一掌风雷隔空击出,直接打在这巨兽的尖牙上。沙虫好似吃痛一般,犹如巨蟒的血红身躯瞬间扭动,血盆大口猛然间喷出一口腐蚀性脓液! “哗……” 李焕仙脚踩黏滑的虫身,快速降落于地。刚一落地,便感到脚底有灼烧之感,瞬间将战靴挣飞,头也不回的抱着关静蓉继续奔跑。 只见飞在半空中的战靴冒着徐徐白烟,被沙虫一口吞入腹中。可能是这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实在恶心,沙虫被彻底激怒,瞬间涌入黄沙中,开始追击李焕仙二人。 “轰!轰!轰!轰……” 沙虫不断的在其身后破土而出,造成大地震动,尘土飞扬。可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将李焕仙二人吞入腹中。但李焕仙好似抹了油泥鳅一般,两条长腿使劲的折腾,一刻都不敢慢下来。 “脑子有病!跑能跑得过吗?!快往戈壁来!” 只见远处的赫兰长琴站在一处戈壁山脉中,大声的吼了一嗓子。她这一句话,瞬间让李焕仙醍醐灌顶。对啊!这沙虫在沙土中游走,好似海中鲨鱼一般,完全的畅通无阻。 但如果是石脉山川,这畜生定然无法破土而出。李焕仙怀抱关静蓉,三步并作两步,快步绕‘s’形躲避着身后的沙虫。背后的沙虫早已被面前的蝼蚁激怒,势要吃掉不可。 口中不停的吐出腐蚀性粘液,庞大臃肿的虫身不停的穿梭于沙海,定要将其吞入腹中。眼见距离愈来愈近,沙虫血盆大口再次张开,迎着黄沙烈风就逼向李焕仙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李焕仙怀抱关静蓉一跃而起,瞬间跳到戈壁石滩中。抱着那假小子,在碎石堆中由着惯性不停的翻滚,碎石划破其脸颊,道道鲜血飞溅。 “吼……” 只见巨大的沙虫停留在戈壁滩前,放声怒吼。恐怖的喊叫声,连带着口中腐蚀性的粘液乱飞。可李焕仙早已隐身在石壁之后,打死也不肯在冒头。 “放心吧,那畜生进不来的!” 只见赫兰长琴眉目带笑,走到李焕仙与关静蓉身前。双眼看着那巨大的沙虫,表情颇为得意。 李焕仙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将关静蓉扶起后问道:“就算进不来,它若死守在那,我们也是死定了。” “呵呵,它马上就会走的。这里,是我大辽真神得道之所,杀神山!” 第94章 大漠历险(三) 杀神霍山。 相传,他是天地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最接近神的人。 但在辽国,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 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只是知道,他是这世间武功最高的人,是世间最奇特的人,是世间最强大的人! 传说在一百四十年前,有陨石坠入大漠。而随陨石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从天而降的男人迷茫的看着这个世界,双眼冷漠无情。他在月牙湖旁枯坐七日,滴水未进。一名突厥少女看着这个冷漠犹如石像的男人,将自家山羊宰杀,供养此人。 三日后,男人对少女说道:“你要什么?” 少女仰望着这个男人,虔诚的跪倒在地道:“我要中土汉人,不再欺辱胡人。我要大漠各族,不再互相残杀。我要大漠子民,幸福安康。” 男人冷漠的抬头望天,片刻后口中吐出一字,铿锵有力的回复道:“好!” 从此以后,少女便跟随在男人身边,侍奉男人。静静的看着男人不断的蜕变,不断的突破天地禁锢,不断的斩杀不服从自己的人。 直到他,成为神。 那个女人,名叫赫兰绮。 那个男人,便是霍山。 李焕仙听着赫兰长琴讲述着杀神的故事,眼皮不断的打架。像这种添油加醋,把凡人捧成神灵的故事,他在前世已经听得够多了。 赤龙从不相信世上有神灵存在,对佛家道家的故事,一直嗤之以鼻。深信这些东西,只是统治者用来愚民的手段罢了。 转过头检查了一下熟睡中的关静蓉,烧虽然退了,但伤势依然很重。外伤虽然可以用金疮药压制,但之前被赫兰长弓的刀气震伤,盔甲迸裂。能撑到现在,只能说这假小子有几分功力。 不理会赫兰长琴在一旁的喋喋不休,李焕仙紧握关静蓉的手,将风雷诀内力缓慢输送。如今的李焕仙一身功力足以媲美明境大成高手,内力疗伤之法,已然奏效。 看着内力输送后,关静蓉的脸色有些好转,李焕仙不由得有些想念司空明月。若是之前自己就能突破至明境大成之地,那想必司空明月也不会那么痛苦的使用截脉之法来疗伤。 唉!也不知道那丫头在北海怎么样了?自己战败逃走的消息传回去没有,若是被她知晓,只怕是要闹翻天。 看着夜色天色暗沉,李焕仙无聊的站起了身,在石壁中晃悠了几圈,简单的活动一下筋骨。可走着走着,他却蹲在了地上,若有所思。 怎么这凸出来的石柱,这么像九宫飞星? 九宫飞星,原是道家理气派根据天空星象排列,用以趋吉避凶的一种占卜之术。这东西,李焕仙自是不懂。但在前世,他也接触过一种叫九宫飞星的玩儿意。 那东西,是练习形意拳身法的一种辅助手段。是按照九宫星象,在地上安插木桩,然后练拳者围绕着木桩进行步法身法的训练。 前世练体术时,没少接触这玩儿意。讲究的人,会用木桩来打造九宫飞星阵。但赤龙在练习时,比较简略,直接拿几块石头,按照飞星图来摆放。 如今看着这杀神闭关成道之地,居然也有类似的东西。李焕仙瞬间来了兴趣,按照前世的记忆,在这九个惨遭风沙侵蚀的石柱中走动起来。 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 三元九运间,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咔……” 石柱中央的空地突然缓慢开裂,一道向下的阶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李焕仙吃惊之下,向一旁看了看。只见赫兰长琴正靠在石壁上昏昏欲睡,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此时,李焕仙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很想知道,这杀神闭关之所,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随即小心翼翼的走入地下阶梯,向下方走去。 穿过一阵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李焕仙闻到一股很重的鱼油味。伸手在一旁摸了摸,摸到一个火盆,里面还有两块打火石。 “咔!” “嚯~” 火星飞溅的瞬间,火盆被点燃,昏暗的空间霎那间明亮起来。拾起地上布满灰网的火把,李焕仙缓步向里面走去。 只见空间不大,就是一条直路走到黑。约走了三十几步,发现最里面有一处泉眼,泉眼旁是一座石床。 难道有啥武功秘籍奇珍异宝?李焕仙笑了笑,赶紧走到前方,却发现石床上空无一物,除了破败不堪的草席外,啥也没有。 唉!白欢喜一场。 有些失落的李焕仙提着火把就要离开,可刚一走,却发现石壁上居然有壁画。将火把靠近,只见壁画经过岁月侵蚀,颜色已经褪尽。但还是能依稀间,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第一幅,是一个短发男人,手中握着一本书,伫立在月牙湖旁,潜心研读。 第二幅,是男人抱着一个女人,居然骑在一条硕大的沙虫身上,驾驶着沙虫在沙漠中狂奔。 第三幅,是男人盘腿坐于戈壁中,面前还有五个孩童在听讲。 而第四幅,是男人浮于半空,手持利剑,正面应对席卷而来的大漠风暴。 “还以为能留下点什么好东西,结果都是杀神的生平介绍,这哥们儿也够自恋的。” 李焕仙在这暗道中没找到什么有用之物,只看到四幅壁画,无奈的吐槽了两句,便要离开。 “咣当~” “嗯?” 感到脚下好像提到了瓶子,李焕仙借着火光看去,是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拾起后,李焕仙拔出瓶塞,一股黄精配山楂的果香味儿便传出。 “切,闭关还吃山楂丸,这是怕自己胃口不好吗?” 李焕仙将瓷瓶中的药丸控了出来,发现只剩下一颗。看一看闻一闻,就是山楂丸无疑。这东西,就是开胃健脾的效用。现在的李焕仙饥肠辘辘,若是吃了这山楂丸,只怕会更饿。 将这药丸收好,李焕仙走了出去,发现天色完全变黑,已然入夜。不过还好,这戈壁石柱石壁甚多,将晚风遮挡后,也不如昨夜那般冷了。 回到赫兰长琴与关静蓉身边,李焕仙坐到二人中间,将两人隔开。瞪着双眼,看着远方的沙丘,心中除了失落与苦涩,再无其他。 “我有些渴。” 关静蓉在其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李焕仙微微侧头,看着这假小子虚弱的面庞无奈的说道:“现在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对了,刚捡到一颗山楂丸,你含在舌下,可以生津止渴。” 说罢,李焕仙急忙拿出在密室中拾到的药丸,也不管百年之后是否还存在药效,直接塞入关静蓉的口中。 “嗯……酸酸的……” “早点休息吧,明早我们赶路。听这金发丫头说,前方几十里有部落存在,到时候给你弄碗酒喝。” 关静蓉口含山楂丸,侧过头看着李焕仙的侧脸,犹豫再三后开口问道:“为什么不丢下我自己走?” 李焕仙双眼注视着夜空,沉思片刻后答道:“你救过我两次,我总得还。” “就这么简单?” 关静蓉双眼微动,不知心下在想些什么。李焕仙缓缓闭上双眼,额角微侧。呼吸之间,一旁赫兰长琴的体香被吸入其中,香气缥缈。 李焕仙向关静蓉方向动了动,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女人?” “是啊。她与你一样,冷漠、薄情、冷血、强悍……呵呵,还有些嚣张。以前我很烦她,因为她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身后。可如今,许久不见,倒是有些想了。” “嗯。” 关静蓉只是鼻中轻哼一字,也不知听没听全李焕仙的话,脑袋一侧,靠在李焕仙的肩头,已然沉沉睡去。 李焕仙肩头本有刀伤,此时被关静蓉这么一靠,顿时痛楚起来。刚想挣扎一下,一旁的赫兰长琴脑袋一沉,也靠了过来。 好吧,左右两肩完全动不了了。 第95章 大漠历险(四) 这一夜,过得着实安静。 除了李焕仙偶尔会痛得喘几声粗气外,连一点风都听不到。 一夜过后,天空阴暗无光。只见李焕仙怀中搂着一胡一汉两名风格迥异的女子,嘴唇干裂,缓缓睁开双眼。 “啊——” 关静蓉一声惊叫,‘噌’的一声从李焕仙怀中钻了出来,后退了好几米后,赶紧上下摸索一番,确认自己衣衫完好后,怒视着前面的李焕仙。 “吵死了~拉出去砍了。” 赫兰长琴顶着李焕仙的胸口转醒过来,眼神迷离间逐步恢复视觉,正好迎上李焕仙尴尬的目光。二人大眼对小眼,赫兰长琴碧绿色的瞳孔猛然一阵收缩,充满异域风情的俏脸随即嫣然一笑,十分懒散的从李焕仙怀中离开,站到一旁去整理散乱的长发。 关静蓉此时怒目圆睁大声的叫道:“李云!我怎么在……在你怀里?!” 李焕仙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站起身来拉伸一番后说道:“你在我怀里,那得问你自己。哎?怎么这么有精神?” 看着关静蓉面色红润,气血神态良好,李焕仙心下咯噔一声。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扣住关静蓉的脉门,发现脉象平和夯实,体态刚健。 “让我看看胸口……” “啪!” “滚开!”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李焕仙下意识就要扒开关静蓉的衣衫,想检查一下其胸口刀伤。结果关静蓉直接一巴掌扇了过来,打得李焕仙顿时眼冒金星。 打完人后,关静蓉闪到一旁,轻轻撩开胸口衣衫,只见前日所受刀伤早已愈合,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怎么可能?” 看着关静蓉嘴唇红润,丝毫没有干裂的迹象。李焕仙已经猜到了,必是昨日的那颗山楂丸起了效用。自己真是个蠢货!杀神闭关时服用的丹药,岂会是开胃健脾的俗物? 此时,大漠中的天空变得更加黑暗,风势渐起。赫兰长琴向西方望去,有些焦虑的说道:“咱们快走吧,好像要起大风了。东方二十里有羌族部落,我们快点走,两个时辰内应该能到。” 李焕仙看了看西方的乌云,的确是大风初起的征兆。但此时的他还是有些惧怕那巨大的沙虫再次袭来,随即问道:“路上安全吗?沙虫会不会在冒出来?” “应该不会,沙虫只会在风平浪静时闻着血腥味出来。” “好,我们马上走。” 说罢,三人快步离开戈壁,向东方走去。要说这杀神的丹药的确神奇,关静蓉连续两日只饮了一些清水,但此时毫无饥饿感,而且健步如飞,走在最前面。 李焕仙虽然只受了些刀伤,但这两日只吃了一些行军干粮,那东西又酸又硬,还要分给俘虏赫兰长琴一部分。此时的他,早已饥肠辘辘,脚步虚浮。 就这样,三人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依然没有看到什么人烟存在的痕迹。但身后的乌云愈来愈重,风沙也愈来愈大,由不得三人停息整顿。 “轰隆隆……” 霎那间,天降雷电。 一道闪电突然照亮天空,只见三人身后出现滚滚阴霾,遮天蔽日。狂风吹动沙土,形成一堵威猛无俦的沙墙,连绵数里犹如大漠死神的巨大魔爪,向三人吞噬而来! “妈的!黑风暴!” 李焕仙此时才反应过来,这大风,这闪电,这操蛋的鬼天气。这三样东西集结在一起,等于三个字,黑风暴!在沙漠中,一但强风与浓密度极高的沙尘混合在一起,便会形成灾害性的沙尘暴。 只见李焕仙三人身后的强风把大量尘土及其他细颗粒物质卷入高空,形成一道高达千米之高的翻腾风墙。暴风携带的尘土滚滚向前,狂风卷着黄色的尘土,以极快的速度向三人横扫而来,吞天嗜日。 此时的李焕仙,恨不得打死自己!前世自己在沙漠受训中,不是没经历过这些沙尘暴,对这东西即将来到的天象极为熟知。结果昨夜自己人困心乏,根本没多想些什么。 如果早知道有这天灾降临,打死自己都不会离开戈壁滩。直接带着两个女人躲进杀神密室睡一大觉不就没事了? 妈的! 李焕仙暗骂自己一顿,抱起体力不支的赫兰长琴就快步往前跑,企图找寻戈壁石柱等等可以遮挡风势的地方。但偌大的沙漠中,此时除了滚滚黄沙,什么都看不见! “乎……” 犹如亡灵天灾般的黑沙暴转瞬便将三人吞噬,强大的阴霾之气,不断闪烁,陷入疯狂亢奋之中,卷起一股死亡狂风。此时的三人深入风暴中,双眼根本无法视物,狂风带动乱石飞沙如蝗,不停的击打三人,欲吞噬掉三人身中若隐若现的光明。 …… …… 大漠深处,忍无生手握两颗石子,百无聊赖的躺在松软的黄沙中,双眼时不时睁开,看看天空中的打斗。而邱莫闲则是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黄沙上勾勾画画,不晓得在画些什么。 “当!” “轰……” 一声兵器交戈的声响出现,紧接着便是两道三十几丈粗犷的剑芒从天而降,迅速碰撞在一起,发出毁天灭地般的威能。 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走到忍无生身旁,将口中的风沙吐了吐后说道:“大哥,怎么这司空剑的剑法,这么像老爹的北武屠龙?” 听到黄袍人发问,忍无生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后说道:“就是北武屠龙的变种。这小破剑也算有些悟性,深知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的道理,领悟了一杀四相的真谛。取其意,弃其形……你得勤奋些了,在不好好练功,只怕不出十年,你就要被这小辈赶超了。” 看着忍无生话里话外又在唠叨自己不用功,黄袍人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后接话道:“我倒是想练,但没有红丸配合,进展太慢,实在无趣得很。” “哼!外依药石,内炼金丹,我们的力量来于自身!父亲的话你都忘记了吗?!我看你是安稳日子过久了,懒惰成性,拜祭完父亲后随我闭关!你若在敢偷懒,我就断你的腿!” 眼见忍无生又要开启话痨模式,黄袍人急忙闪到一旁,不愿在与其交谈。片刻后,天空中的元气瞬间大泄四方,两道人影从空中坠落。 “咚!” “咚!” 一名黑衣中年人面带微笑,十分满意的看着对面那个衣衫褴褛的长须男人。而长须男人,此时一身长衫已经破破烂烂,手中三尺长剑早已仅剩半尺,脸色惨白,但双眼依旧战意高昂。 只见长须男人丢掉手中断剑,对黑衣人拱手道:“不愧为弑神社掌印老人,杀神之子夜无常。晚辈游历天下,荡平南北,从未见过如前辈这般,剑法出神入化。这剑神之名,应是前辈才对。” 不错,这黑衣人便是忍无生的三弟,天下三大杀手组织之一,弑神社的掌印人,夜无常。 而那黄袍人,便是屠龙会帮主,杀神次子,善无计。再加上一旁闷头作画的邱莫闲,与无聊看戏的忍无生二人,这传说中的杀神五子,居然有四人出现在这大漠之中。 而那战败的长须男子,便是司空明月之父,天衍剑斋掌门,剑神,司空剑。 感受着身下风沙的异动,忍无生站起身来,一身白衣迎风作响。只见这天下间最为恐怖的人双眼眯成一条缝隙,远远的向西方看去,随后说道:“风暴来了,准备下墓吧。司空剑,今日是我父忌辰,你既然来了,自然也要一同祭拜。” 司空剑对着忍无生恭敬的行了一礼后说道:“拜祭杀神,是晚辈毕生志愿,多谢前辈成全。” 看着司空剑无比憧憬的眼神,忍无生不屑一笑道:“先别激动。拜祭之后,你能否走得了,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与老二老三不会对你出手,但我四弟道无情会与你做过一场。你若胜得了,我任你离去。若不能,就留下为我父亲守坟吧!” “自当如此。” 听到忍无生把自己给许诺了出去,一旁的邱莫闲咂了咂嘴,无奈的站起身来说道:“大哥,你想杀人就自己动手,别扯上我好吗?” 忍无生冷眼一翻,一道精光从眼中迸发而出,激得邱莫闲白发发髻瞬间脱落。只见忍无生冷声说道:“父亲陵寝位置,除我等外,无人知晓。除了你会泄露出去,还能有谁?那北武屠龙也是你散出去的,别以为我不知!” 说话间,黑沙暴已然袭来,狂风催促之下,遮天蔽日。杀神四子与司空剑五人傲然伫立在风沙之中,任由沙暴将五人吞噬。 只见高达千丈之高的沙暴中心,数十道龙卷风裹挟黄沙在其中旋转滚动,风沙遮天蔽日中,雷电之音声声作响。五位天地间的最强者,伫立在暴风眼中,巍然不动。 只见四道龙卷风围绕着五人身前的沙丘不停旋转,片刻之间,一座埋藏地下的巨大山丘突然现身。忍无生面带微笑,白衣轻摆,犹如鬼魅一般,无视狂风肆虐,瞬间进入山丘。善无计一身黄袍紧随身后,夜无常化身一道黑色闪电,也随之进入山丘。 如今,风暴中只剩余司空剑与邱莫闲二人。眼见三位兄长先行进入山丘,邱莫闲双目神光爆射,大喝一声道:“机不可失,动手!” “砰!” 邱莫闲与司空剑快速对上一掌,磅礴的内力从二人体内发出,四道席卷而来的龙卷风瞬间被二人利用排斥之力控于身前,四掌平推之间,龙卷风裹挟尘土快速环绕山丘旋转,雷声阵阵! 须臾间,原本被风沙挖掘而出的山丘,再次被黄沙吞噬,泯入地下! 司空剑气喘吁吁的蹲在风暴中心,大声吼道:“能封多久?!” “起码三十年!” 第96章 北海内乱(一) 北海城东营,演武场中。 关近南肥胖臃肿的身躯,侧仰在太师椅上。双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众多将领大声吼叫道:“给我继续找!务必要把静蓉与云龙找到!” 关天帅一身甲胄,手持方天画戟伫立在关近南右侧,双眼冷漠无情的看了看那些噤若寒蝉的将领,又看向关近南身侧的几名持剑丹师,手臂微动,杀气酝酿。 “把盖世杰这个临阵畏缩的混蛋抄家灭族!家产充公!男的斩首悬杆示众!女的送至军营劳军!直至老死,永世不得回故乡安葬!” 关近南厉声大吼,气得额下扎髯都有些开叉直立。关天帅轻拍两下手掌,跪立在前的众将士迅速起身退至一旁。随后,盖世杰一身甲胄,手提单刀缓步走入演武场中。 关近南看到盖世杰居然回来了,顿时一拍椅子,站起身来。腰间佩刀猛然出鞘,作势就要砍了盖世杰! “当!” 一刀劈过去,盖世杰拔刀架住,后足发力,瞬间将关近南顶到一旁,摔倒在地!只见盖世杰手持单刀,怒视关近南说道:“关近南!你为祸一方,虐流百姓。凡天下之人,皆心戮力!现今身边鹰犬尽除,我北海儿郎定要食汝肉,戮汝皮!” “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拿下此人!” 关近南挣扎着站起身来,横刀立马怒视盖世杰。但两侧将士听到关近南的军令,却并没有动作,而是齐刷刷的看向一旁的关天帅。 “义父,你时候到了,该上路了!” “唰!” 关天帅手中方天画戟瞬间直刺而出,要将关近南穿于戟身。电光火石之中,一名丹师舍身挡在关近南身旁。 “噗!” 一戟贯穿后,关天帅一个箭步趋前,双手掣着方天画戟,从丹师背后直戳贯进,臂力神勇,举戟朝天,陀螺一旋,将他尸身划成数段,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你这孽子!” 关近南手持大刀,放声怒吼!刚想要去斩了关天帅,两名丹师便快步将关近南肥胖的身躯架起,向营外逃去! 关天帅持戟立于演武场中央,厉声道:“三军听令!给我荡平将军府!无论妇孺老幼,杀无赦!” “得令!” 北海城此时大小将领过百,各自统领部下杀入北海城街道。北海民众早已见惯了这些士兵在此作威作福,并没有过多留意。 盖世杰与孟秀良各领三千虎狼骑,一队杀入大将军府,一队入城攻向城北的粮仓。 只见一支五百人的偏军从城西率先杀入‘望月楼’,那里是关近南亲族所开设的酒楼妓寨,一群士兵杀入其中,将青楼中的女子扒光衣物,拖入房间蹂躏。之后将值钱物件尽数拿走,打砸抢烧,无所不尽其用。 孟秀良带领虎狼骑停军在‘望月楼’入口,双眼愤恨的看向那些同僚行此禽兽之举,手按刀柄,犹豫不决。一旁的副将看到孟秀良如此神态,急忙安抚道:“兵变之事,自古以来都会祸及百姓。将军首要职责是攻陷粮仓开仓放粮,待大事得定后,在为黎民众生主持公道!” 孟秀良无奈的牵住马缰,双眼几乎迸出火来,厉声道:“给我记住!这是左翼律方通的兵马!三日后,我定要将其斩首示众,以慰民心!” 话毕,三千虎狼骑驶向城北粮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盖世杰带领大军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入将军府,门口的卫兵虽然奋力抵挡,但这些大头兵哪里会是身经百战的虎狼骑对手?转瞬间便被攻破大门,一时间,整个将军府哀嚎遍野,惨叫声与断臂枭首之音不绝于耳。 司空明月听到异变之音,速度极快的将李焕仙留存的绿衣装入包裹,脱掉碍事的长袍,身穿干练布衣,手持一柄长剑便跑了出去。 经过几日的调养,司空明月依然无法调动内力,但体力已然恢复了很多。只见这女子面色冷峻,长剑早已出鞘,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慌乱的人群,向大门口移动。 “那是李云的女人?宰了她!” 几名正在杀戮的虎狼骑兵注意到了司空明月,手中轻弩遂发,射向司空明月。 “当!当!当!” “唰~” 司空明月长剑一摆,轻松挡下三枚弩箭,快步上前,一剑便斩掉了两名兵士的头颅!到底是剑神之女,即使没有内力,光凭剑法,身手依然了得。 斩杀两名士兵后,司空明月衣衫沾血,快速向门前奔去。只是刚走入直道,盖世杰便带领大批亲兵蜂拥杀至身前。 “夫人!李云已死!下去后告诉他,若有来世,我盖世杰自会还他一命!” “你说什么?!” 听到李焕仙身死的消息,司空明月不敢相信,直接愣在原地,浑身颤抖。盖世杰手中长刀早已出鞘,对着司空明月就砍了过来! 杀了吧。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活下来,只怕生不如死。这是作为同袍战友,盖世杰唯一能为李焕仙做得事! “当!”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丹师手持利剑赶来,双剑架住盖世杰手中长刀,将司空明月救下。 “夫人快走!大将军在中央宫等你!” 将司空明月推至一旁后,几名仆人架起这失魂落魄的女人就往中央宫逃遁。盖世杰双眼冷漠非常,长刀一挥迎上两名丹师,身后几十名亲兵也一拥而上,片刻间就将两名丹师碎尸万段! …… …… 北海暗巷,风雷门堂口内。 一名黑衣青年狼狈的跳入小院,对院中的紫封玄说道:“禀教头,北海兵变!关天帅与关近南自相残杀,现今已杀入将军府!” 紫封玄一撩长衫,急迫的回应道:“少主与少夫人可在府中?” “回教头,少主兵败边境,挟持大辽长公主逃往大漠。少夫人此时应在府中,但虎狼骑已然杀入,只怕凶多吉少。” 紫封玄怒目圆睁,思索片刻后大声说道:“如今北海内乱,正是我等出城联络总堂时机。你速速带领十名门人出城,将北海之事尽数汇报。其余人与我去将军府,一定要救回少夫人!” “是!” 第97章 北海内乱(二) 中央宫殿,关近南坐在中央金椅中,手提长刀面容阴寒无比。身旁十几名丹师正在收拾细软,妻妾们乱作一团在殿宇中奔走哭泣。 “吵死了!把哭的都给我宰了!” 关近南大喝一声,手中长刀一挥,将两名妻妾贯穿。其余丹师听令,长剑挥舞间,将殿宇内的女子尽数杀尽! 须臾间,中央宫除了丹师收拾金银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响。关近南神情冷漠的抚摸着金色椅子的虎头扶手,若有所思。 “李云到底是生是死?!” 只见几名丹师拥簇着司空明月走入大殿,司空明月一见关近南,便迫切的喊道。而关近南并没有答话,眼见司空明月已至,随即一拍扶手,一道暗道从座椅下方出现。 “出去再说。” 关近南带头走入暗道,司空明月与丹师们紧随其后。走过一片漆黑的暗道后,众人从将军府外的一处民宅中现身。原来这关近南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见民宅中还有几十名丹师持长剑等候,数辆战车早已备好,金银细软无数。 “去丹师府!” 关近南一声令下,带着司空明月钻入马车。队伍随即出发,快步向丹师府赶去。 车内,司空明月看着面色阴沉的关近南再次开口道:“李云是否活着?!” “我不知,但我想,他不会死。” 听到关近南模棱两可的回复,司空明月手中的长剑有些颤抖,她在犹豫,是否要斩下这暴君的人头。关近南抬眼看了一下司空明月,冷笑道:“想杀我就动手,没必要这么犹豫。若是李焕仙在此,只怕早已手起刀落了。” 霎那间,司空明月长剑剑尖直指关近南,一脸惊恐的问道:“你怎知晓?” 就在二人对峙之时,战车突然传来一阵晃动,只听得护卫丹师大声喊道:“敌军来袭!” “嗖嗖嗖嗖嗖~” 数道箭矢犹如飞蝗,对着众人便开始万箭齐发。丹师们迅速躲着车后,但还是有十余名丹师躲闪不及,被射成了刺猬! “哒哒哒哒~” 关天帅亲自带领五百虎狼骑,将关近南一行人团团围住,手中方天画戟的戟刃还在滴着鲜血,右手提着一颗人头,正是师爷王儒七! “砰!” 关天帅将人头抛了过去,血淋淋的人头在雪地中滚动了许久,停在战车旁。关近南冷哼一声,手提长刀走出战车,用脚随意的拨弄了一下师爷的脑袋后,大声说道:“好小子,还知道先杀智囊。” 关天帅提着方天画戟,驱马向前走动了几步后,得意的说道:“那是义父您教得好。现今,是不是想去丹师府找陈传道?您不用费心了,律方通已经带人攻过去了。” “轰……” 刚刚说完,只见丹师府方向传来爆炸声,道道浓烟从丹师府方向飘来。关天帅大笑道:“哈哈哈……义父,看来陈传道已然身死,您可以安心上路了。父子一场,孩儿定会给你个痛快。” “呸!” 关近南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刀锋直指关天帅大声呵斥道:“你这孽子!当年是谁把你从乞丐窝捡回来的?!是谁给你饭吃?!是谁教你读书写字?!你如今恩将仇报,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闭嘴!” 只见关天帅双目赤红,怒发冲冠,手持方天画戟大声骂道:“关近南!你杀我全家老小一十八口,你以为我忘了吗?!我认贼作父二十年!就是为了报仇!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姓郑!我叫郑天帅!” “帅还不行?还得整天帅?你可真够自恋的。” 司空明月从战车中走出,手提长剑,看着这对反目成仇的父子对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关天帅听着司空明月的吐槽,顿时愣了一下,随后不屑一笑道:“呵呵~都杀了。” “杀!” 身后虎狼骑得令,顿时杀气震天,向关近南一行人冲了过来。几十名丹师提着长剑快步迎上,但这点人手,怎么可能会是身经百战的虎狼骑对手?寥寥数个冲杀之后,丹师被杀尽。 “找死!” 关天帅手持方天画戟,冲杀在最前方,手持方天画戟,一戟就将关近南手中长刀击落,刚要刺死关近南之时,司空明月持长剑赶来,一剑架住方天画戟,试图与之角力。 若放在无伤在身之时,关天帅哪里会是司空明月的敌手?只怕须臾间,便会被一剑枭首。但此时的司空明月一身暗境内力无法调动,只能凭借灵巧的剑招对敌。这就给旁人造成了一种错觉:这女人,疯了。 “当!” 一戟挑飞司空明月手中长剑,关天帅反身持戟横扫,锋利的戟尖带动雪花飘飘,扫向司空明月的腰尾! “噗~” 电光火石之间,关近南挪动肥胖的身躯,一把推开司空明月,自己挡在身前。结果,下腹直接被关天帅一戟撕开,鲜血与黄色油脂飞溅,满肚肥肠也显露出来。 “少夫人!” 就在两军厮杀的一侧,紫封玄带领剩余的十名风雷门杀手冲入战场,大声呼喊司空明月,手中宽刃长剑带动剑芒,一剑挥舞而出,数人人首分离! “轰!” 只见紫封玄一跃而起,长剑横空,强绝的内力催动长剑,十余丈长短的剑芒瞬间暴涨而出,一剑竖直横扫,犹如镭射电光一般,将大批虎狼骑连人带马尽数放翻! 关天帅被突然杀入的暗境高手惊扰,迅速丢下关近南与司空明月,驾马返回军中,大声喊道:“莫要肉搏,速速放箭!!!” “嗖嗖嗖嗖~” 大量箭矢再次飞射,杀手们迅速拉上关近南与司空明月后撤,而紫封玄则是一脚踢在战车上,将巨大厚重的战车挪动数米,挡在众人身前。 对抗紫封玄这种暗境高手,贴身肉搏的话,去多少都是死。唯一能杀死他的方式,就是在远处放冷箭或用巨大的沉重钝器击打其头部。毕竟,即使是暗境高手,肉身依然存在弱点。 但是,这些人并不知道,这紫封玄,是内外兼修! “当当当当~” 只见紫封玄无视飞蝗来袭的箭矢,只是将长剑竖在下身,另一只手挡在双眼前,大步后撤。那些飞来的弩箭,击打在紫封玄身上,有如打在铁皮上一般,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后,便直接弹飞。 “岂有此理!给我追!” 看着众人退走,关天帅怒骂一声,带领大军便要追上去。但紫封玄就在不远处,手中长剑再度挥舞,剑芒再现,只见石板路撕碎,道道碎石化为飞弩暗器,带动劲风涌向关天帅的大军! “嗖嗖嗖嗖~” 前排的骑兵顿时被飞石贯穿,人仰马翻。关天帅只能躲在大军中央,丝毫不敢露头。待紫封玄走远后,才站起身来,愤恨的看向远方。 “报~孟秀良攻陷粮仓私自放粮,引得城中百姓疯抢,行军速度缓慢,丹师陈传道携带大批丹药物资不知所踪。” 听着传令兵的军报,关天帅顿时惊慌失措,快速起身上马大声吼道:“右翼速去追击关近南,其余人马随我去粮仓!” 第98章 北海内乱(三) 北海寒风肆虐,雪花飞舞间,将这城中的血腥气冲散了不少。 但即使如此,司空明月还是忍不住撕下一块衣布,将自己的口鼻封住。因为,她身边的关近南,正在呕血。 “咳咳~” 鲜血从关近南的喉咙中咳出,腹部虽然被披风包裹,但每走动一步,便能看见血水与油脂从披风中渗透。肠道中的液体也随着走动的晃荡发出声音,恶臭与血腥味充斥在众人四周。 紫封玄甩开追兵后,快步来到司空明月身前说道:“少夫人,现今北海乱作一团,我们带着这暴君,只怕行动不便,不如……” 紫封玄是十分的想宰了关近南,但却被司空明月拦住。因为,她还有话要问。司空明月捂着口鼻,对紫封玄说道:“可有去处让我们歇脚?” “不行了,刚才堂口位置已然暴露,没地方可去了。” 听着紫封玄的话,司空明月顿时陷入两难之地。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躲起来。可北海虽然不小,但只怕已无存身之地。 关近南面色惨白的摆了摆手后说道:“去东城废墟,那里许久没有人烟,关天帅暂时不会找到那里。” “对,去茅屋,快!” 关近南的话有如醍醐灌顶,司空明月瞬间想到,之前自己与李焕仙所居住的茅屋还在,暂时可以躲到那里。 紫封玄头前开路,司空明月与另外两名杀手搀扶着重伤垂死的关近南跟在后面,身后几名杀手快速扫清血水与脚印,丝毫不露马脚。 迎着寒风雪花,走了许久,一众人总算来到茅屋。只见关近南双眼泛红,看着东城仅剩的茅屋,满眼惆怅。一把推开搀扶之人,不顾及重伤之体,自顾自的走入茅屋。 进入茅屋后,关近南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双手仔细摸索着冰冷的墙壁,走入内屋,靠在火墙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司空明月随后进屋,一把抄起火炕的竹剑,搂入怀中,视若珍宝。 “那剑,是李焕仙给你的吧?” 关近南的下腹正在不停的流血,血水沿着小腿滴在地上,可见伤势已无回天之力。但此时的关近南却丝毫不惧生死,反而像是卸下重担的老人,坦然面对未来。 司空明月轻拂竹剑的剑背,冷声的问道:“你怎知道他的身份?” 关近南侧了侧头,无奈的呻吟一声后回复道:“在你出现在我府门前时,我便有所怀疑。就算你满脸泥泞,也难掩天姿国色。这北海,你这样的女人,早就死光了……我一直在让静蓉追查,但找不到证据……直到,昨日新帝的圣旨到来,我才知道,你们在王都做了什么。哈哈哈~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居然能把赵峰仁逼迫得如此狼狈。” 听着关近南的话,司空明月内心毫无波澜,冷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容我们这么久?” “哈哈哈哈~咳咳~”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后,关近南再次咳出几口鲜血,平静一下气息后说道:“我本就活不了几天的……我死后,北海城会交给静蓉。你与云龙在这北海,是斗不过静蓉的。只是没想到,关天帅那孽子一直与盖世杰演戏!我本想慢慢拔其羽翼,尽力保存军队实力,让静蓉和平接班。若早知虎狼骑有变,我岂会容他那么久!咳咳~” 终日玩弄权术人心,结果最终被其反噬。一提到关天帅,关近南便恨意上头,再次咳血。司空明月极不情愿的将手中碎布递了过去,关近南接过后擦了擦嘴愤恨的说道:“那孽子……是我把他捡回来的!我给他饭吃!文韬武略,知无不言!还亲自教他做人……” “你教他做人?怪不得会有今日之厄!” 司空明月这吐槽的功力估计不比她的武功弱多少,一句话就让关近南闭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片刻后,司空明月抬头看着屋顶的破洞,平静的问道:“你当年愿意舍身封堵城门,如今为何要祸害北海?” “哈哈哈……” 听到司空明月的疑惑,关近南仰天狂笑,用手摸了摸火炕后说道:“你可知……这房子的原主人是谁?” “谁?” “我。” 二十年前,北海城还算是一方净土。 由于地处边关,城中汉人多与胡人通商通婚,导致城中居民多是胡汉混血。这些混血儿不是汉人,也不是胡人。既受汉人歧视,又不被胡人接纳,地位十分尴尬卑微。 因为城主是汉人,极其鄙视胡人以及与胡人通婚的汉人,所以将北海城最为贫瘠的土地东城区划给了这些人。那个时候关近南还很年轻,刚刚娶亲不久,还很瘦,他娶了一个胡汉混血的女人。 他还记得,妻子很美丽,棕色的瞳孔带着一点蓝芒,是那么的动人。无事的时候,他喜欢抱着妻子在竹林中走动,挖些竹笋,打些野鸡。日子过得清贫,但十分快乐。 很快,妻子怀孕了,关近南捻土焚香,祭拜苍天,他真的很开心。那时的他,只想与妻儿永远生活在这茅屋中,夏天观日聊天,冬日赏风听雪。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妻子刚刚为自己产下一子时,突然传来北海城主兵败身亡的消息。作为东门的城防兵,关近南被急召回防,镇守东门。 辽国大军从四方攻入,其他三门均被攻破,守城之人不是战死就是投降。还未等胡人杀至东门,北海城中老幼妇孺拖家带口的来到东门前,央求关近南等东门士兵献城投降。 虽然自己一家妻儿具在北海,但作为军人,纵使不能战死沙场,也定不能不战而降!关近南死守城门,势要与北海共存亡。 眼见劝说无效,已经丧心病狂的北海民众,居然恶从胆边生!将东城城防兵的家眷尽数绑到东门前,将其家眷全数杀死。其中,就包括关近南的妻子与刚刚降生的孩子。 “相公……救孩儿……” “不开城门就杀你全家……” “我们死……你们这些大头兵也别想活……” 纵使过了二十年,妻子的哀嚎声与北海恶民的叫嚣声仍然徘徊在关近南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的女人死了……我的儿子也死了……可我还活着。他们会死,不是因为突厥贼胡,而是因为这北海城中,皆是……恶人恶鬼!” 关近南老泪纵横,咬牙切齿的叫骂着。即使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可依然无法减轻对北海万民的仇恨! 司空明月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屋顶的破洞,不再言语。关近南神情激荡之下,下腹的伤口血流不止。只见他摸着火墙,有气无力的说道:“云龙不会死……他与我一样……呵呵~都是祸害……祸害,往往很长命。待寻到云龙后,去找陈传道吧……那里……有我……送他的……礼物……”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关近南已然油尽灯枯,摸着冰冷的火炕火墙,闭上了双眼。司空明月走到身前,将关近南的身体放正,将前些时日残留的干草柴火铺满关近南尸身周围,将其点燃。 这所茅屋,存有司空明月近二十年来,最为美好的回忆。但这茅屋所承载的,不仅仅只是那一夜的风雪情。茅屋,还寄存着,那暴君仅剩的一丝人性与美好。 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我们每一次回忆的过程中,会为回忆加上一层又一层的滤镜,过滤掉一个又一个的瑕疵。 但真的有一天,回忆重现,那我们也只会感叹道: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就让这一切,都随着关近南的死亡,化为灰烬吧。 第99章 北海内乱(四) 北海城城北粮仓,孟秀良大军驻扎在此。军营外,无数北海民众手持布袋焦急的等待着。 片刻后,五路士兵,将粮仓囤积的粮食尽数搬出。孟秀良紧随其后,看着面黄肌瘦的北海人民大声的说道:“暴君关近南已然伏法!从今日起,北海将无人再受欺辱!无人会饿死街头!放粮!” “粮啊……” 民众们一拥而上,对着粮袋便是疯抢。有些人想必是饿怕了,手抓稻谷白面,不管生熟直接塞入口中。看着癫狂的北海万民,孟秀良双眼湿润,悲彻万分。 如果兵变能早一点,如果自己能果决一点,北海众生怎会如此?不过,从此以后,孟秀良坚信,在少帅关天帅的带领下,北海一定能变回曾经的北海,变回那个人间乐土。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音传来,只见关天帅带领五百骑兵拍马赶到。看着犹如地狱饿鬼般的北海万民,神情极其厌恶,手持马鞭对着孟秀良一指道:“谁许你私自放粮的?!” 孟秀良看着关天帅的表情,心下微凉,咬了咬牙后说道:“北海万民们,今日有米下锅,你们要感谢的不是我,而是勇于为民做主的北海城主,关天帅!” “谢城主!” “谢谢城主……活圣人……” 万民们反应过来,对着高头大马的关天帅三拜九叩,简直把他当成了活菩萨。关天帅愤恨的看着北海民众,转过头对孟秀良说道:“突厥大军集结,你速去东门驻防。百姓,乃北海立足之本。这放粮之事,本帅亲自督办。” 看了看嗷嗷待哺的饥民,孟秀良思索片刻后,对着关天帅一拱手,带领数十名亲兵便离开粮仓,驶向东门。眼见孟秀良等人消失在街道尽头,关天帅冷眼看向万民,愤怒的说道:“不想做人脯的,就把粮放下,滚回去!一炷香后,若粮仓附近还有闲杂人等,杀无赦!” …… …… 从东城的无人区走出,紫封玄与十名风雷门杀手将司空明月护持在中间,谨慎的环顾着四周街道。身后的无人区还在冒着浓烟,想必整间茅屋已然房倒屋塌,焚于烈火当中。 此时,一众人马已无栖身之地,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小心翼翼的向东门驶去。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出城,找寻李焕仙! 司空明月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放荡公子的,不为赵玉漱,只为她自己。紫封玄也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风雷门的少主,因为如果少主死在北海,那自己除了跳海喂鲨鱼这条路外,估计就是被刑堂丢入万毒坑了。 “站住!给我围起来!” 左翼将领律方通刚刚从丹师府搜刮完毕,出来就看见司空明月一行人在街道中鬼鬼祟祟的乱窜,立刻下令让士兵将其围住。 看着美艳脱俗的司空明月,律方通一脸淫靡的舔了舔嘴唇,淫笑道:“都说关云龙的女人国色天香,原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世间少有。除了美人儿,其他的都给老子杀了!” “杀!” 士兵得令,瞬间一拥而上。紫封玄率先出手,铁掌泛红,犹如排山倒海般的功力施展开来,劲风席卷,积雪乱飞。 “嗵!嗵!嗵!嗵!嗵!” 为首的五名士兵刚刚动身,瞬间被紫封玄的掌力打穿心肺,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其余杀手长剑出鞘,大步向前迎上这群兵痞,快速斩杀! “是高手?放箭!把守城巨弩推来!” 律方通看到紫封玄领衔的黑衣人战力非凡,瞬间就反应过来,急忙招呼弓箭手放箭,随后便遣人去推巨弩。巨弩这东西,很是了不得。 当日,乾坤剑董禾登船袭杀李焕仙等人,也是极其忌惮船上的巨弩,所以第一时间便将其毁去。可见此物,即使是暗境高手,也很难对抗。 北海军队所用之巨弩,名为八牛弩,又称三弓床弩,是这个世界杀伤力最高的弓箭类武器。它射程很远,可达千米。至少需要十个士兵操作,分别负责瞄准、上弦、扣动扳机。 这巨弩威力极大,不仅可以发射长枪、巨箭、钩锁等武器,还可以更换炮台,发射巨石用以攻城。紫封玄虽说是内外兼修,除了罩门外,刀枪不入。但若对上巨弩,只怕有死无生! 看着巨弩车被推来,紫封玄大喝一声,顶着箭雨步履维艰的向前推进,想要先破坏那恐怖的军器。但律方通所带人马不下五百,要想杀入后方,只凭他紫封玄一个暗境武者肯定无望! “快退!带少夫人离开!” 紫封玄两掌掀飞一队骑兵,挡在门人身前,让其带领司空明月先行离开。可如今前路被封,后路是无人区死局,哪里还能走得了? 北面倒是能走,但走北面极有可能遇到关天帅的虎狼骑,这可如何是好? “哒哒哒哒~” 正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后方突传马蹄音。众人一看,是一队精骑兵,为首之人,正是从粮仓赶往东门的孟秀良。 “是三公子的夫人?” 孟秀良看着面前殊死搏杀的众人,一眼就认出了手持竹剑的司空明月。没办法,这女人长得太过好看,辨识度极高。见到这个女人,孟秀良心中猛然忆起单骑冲阵的李焕仙,如此英雄人物,死于自己人之迫害,天妒英才也。 “速速放行!” 孟秀良与身后亲兵交代一声后,率先下马,对着司空明月说道:“三夫人!末将孟秀良,乃三公子同袍。请夫人上马,入城北硝石矿,那里自会有人护你周全。” 兵贵神速,即使不信任孟秀良,司空明月一行人也无他法,只能听从孟秀良之语,快速上马向城北逃窜。其余亲兵也尽数下马,将马匹让给紫封玄等杀手,目送其离去。 “操你妈的孟秀良!你胆敢放过关氏余孽!我看你如何面对少帅!” 律方通巨弩都上膛了,马上就要锁定紫封玄,结果被孟秀良扰乱了战局,顿时火气上涌。也顾不得什么,大步走到孟秀良面前,指着其鼻子大声痛骂。 “唰~” 孟秀良懒得理会这军中败类,腰胯长刀出鞘,一刀就削掉了律方通的脑袋,手提人头,面对五百兵马大声说道:“律方通纵兵劫掠百姓!依军律,斩首示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司空明月等人驾着军马,在城镇中飞驰。不一会儿便来到这荒芜的山脉前。只见山脉毫无人烟,四处皆是横七竖八的手推车与漏网,四周散落着酷似盐矿的棕红色石头。 山脉中,有大小矿洞几十个,里面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那孟秀良,到底为何让自己一行人来这里。 “来者何人?!” 须臾间,几十名丹师手持弓箭从矿脉高处出现,火速将司空明月一行人包围。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道服的老头,老头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握着一颗带有引线的黑色石球,看着司空明月一行人说道:“这应该是那李云的家眷,放他们进来吧。” 听到老头的话,手持弓箭的丹师们放下武器,谨慎的看着司空明月一行人。而司空明月与紫封玄对视一眼后,便开口说道:“老前辈,敢问您是何人?” “老夫,陈传道。” 第100章 大梦初醒 秋风凉爽,树叶枯黄。 北郊小院儿还是如往常一样,充满朝气。李焕仙坐在秦若水家中凉亭,摊开纸墨,神情凝重的在纸张上动笔。 秦若水一身淡雅白衣,手提一壶自家酿造的米酒,面带微笑的来到他身边,看着纸上从未见过的文字,开口问道:“写的什么呀?西域文字?” 只见纸张上赫然出现一个字符‘love’。这种文字,秦若水哪里见过,只能睁着美目,等待李焕仙解释。李焕仙面带微笑,将毛笔放好,看着纸上的‘love’,口中说道:“这个词有很多种解释,但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情’字。” “情?什么情?” 看着秦若水疑惑不解的样子,李焕仙笑了笑,一把将佳人搂入怀中,轻咬美人的耳朵,脸颊紧贴对方的俏脸,吸吮着怀中娇人的香气,缓慢的说道:“情意绵绵的情……情真意切的情……情窦初开的情……情有独钟的情……情投意合的情……” “啪!” 一只沾染黄沙的手突然扇在李焕仙的脸上,幻境消失。感受到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身上,李焕仙疲惫的睁开双眼。一开眼,只见赫兰长琴的异域画风与关静蓉那英气勃勃的面孔映入眼帘。 “咳咳~都还活着?唉~” 李焕仙转醒过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是属小强的,他妈的连黑风暴都弄不死自己。问题是,如今这身处汪洋沙海,无水无食,还不如死掉算了! 起码在梦中,自己还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关静蓉看着面色有些暗沉干裂的李焕仙,一把将其从黄沙中拉起,对其说道:“算我们走运,也不知沙暴将我们拖行了多远。若不是四道龙卷风突然调转方向,只怕我们定会被沙暴碎石千刀万剐。” 在之前被黑风暴吞噬后,关静蓉仗着吞下一颗红丸,神志还算清醒,虽然双眼视距很短,但依然能看到一些东西。依稀间,只见两个人影操控着四道龙卷风将黑风暴的威能驱散。正是如此,几人才能侥幸活下来。 随便抖了抖头上的沙土,李焕仙只觉得喉咙干裂,一开口,便是沙哑之音。想着吞几口唾沫润喉,但口中除了黄沙,根本没有一点液体酝酿而出。 “方向对吗?到底有没有游牧的部落?在这么搞下去,我就真要渴死了。” 听着李焕仙的话,赫兰长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无力的说道:“我也晕头转向……只怕我们撑不到那里了……” “唉!” 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扛不住了。如今四面楚歌,深陷绝地,只怕神仙难救。自己这名字中存有一个仙字,也不知天上的神灵为何从不眷顾自己呢? 关静蓉看着已无斗志的李焕仙,拳头紧握,心中做出决定。将后腰的匕首拔出,盯着赫兰长琴,双眼杀气凝聚。 “你要做什么?!” 赫兰长琴一直在防范着关静蓉,待看到这假小子拔出匕首后,便第一时间抱住李焕仙的腰,躲在其身后。看着关静蓉大步走来,李焕仙赶紧拦住,无奈的说道:“杀了她,我们也未必走得出去。” “起码会多活几天!” “你疯了!李焕仙,快拦住这疯婆娘!” 关静蓉的话很直白,没吃的,那就吃掉赫兰长琴好了。其实这事,李焕仙倒也没得反对。如今这种情况,只有补充能量后,方有一线生机。那赫兰长琴身娇体弱,没有武功傍身,留在身边也是个累赘。 但是,不行。 赤龙还是那个赤龙,但李焕仙已经不是从前的李焕仙了。这一路走来,三人互相扶持,虽然艰辛,但也算和睦。若要为了自己,杀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李焕仙多少有些下不了手。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李焕仙早已经饿过头了。腹中无食到了极点,自然就没有饥饿感,只有乏力感。 只见李焕仙拦在关静蓉身前,伸出一条手臂后说道:“你若饿得受不了,就把我手砍下来,拿去充饥……我身上没啥肥肉,应该很有嚼头。” “……她只是个胡人!” 关静蓉望着李焕仙那毅然决然的双眼,大吼一声,一把丢掉手中匕首,负气般的坐在黄沙上。而赫兰长琴则是极其认真的看向李焕仙,小心翼翼的问道:“喂~你真的假的?你到底是谁?” 推开赫兰长琴,李焕仙坐到关静蓉身旁,伸手搭在其脉搏上,思索一番后说道:“那药丸的药效果然非同凡响,既然你还有精力,便自行离去吧。若能返回北海,见到明月后,替我告诉她,下辈子……不要在遇到我。” 关静蓉听着李焕仙交代的遗言,双眼泛红,转过身看向身边的男人,揉了揉双眼,试图将这男人的面容永远记在心头。可惜,无论她怎么揉搓双眼,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呵呵~我看,你还是回去亲自说吧!” 只见赫兰长琴面带笑容,一把撕扯掉黄衫的衣袖,放在手中大力挥舞。李焕仙随即站起身来,看向远方。只见一队辽国骑兵,正在沙漠中飞驰,马背上皆插着三米长的旗杆,天狼旗迎风飘荡。 “殿下?!快!找到殿下了!发讯号!” 这是一队先遣斥候,在看到赫兰长琴后,快速点燃讯号箭,接着便马不停蹄的驶来。一队十余骑,将李焕仙三人包围。为首之人,快速下马,对着赫兰长琴就是跪拜。 但此时的赫兰长琴才懒得搭理他们,直接从马背上拿来水壶,肆意狂饮。喝了几口后,将水壶递给李焕仙,一双美目光彩耀人。 李焕仙笑了笑,饮下一口水后,递给关静蓉。随后走到赫兰长琴身旁,如释重负道:“看来我的储备粮吃不到了。” “呵呵,真的想吃我?给我拿下!” 嫣然一笑后,赫兰长琴猛然变脸,勒令骑兵将李焕仙关静蓉二人擒下,随后便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驶向远方。 …… …… “别光顾着吃肉,给,饮些马奶酒。” 北海边境线,辽国军帐内。李焕仙身带手铐脚镣,坐在中央军帐中,手里抓着一只烤羊腿,大快朵颐。 而赫兰长琴早已换上一身华丽的王服,就坐在桌前,酡颜含春,单臂若葱白托腮,妩媚动人,两泓秋水莹莹,望着李焕仙。 “额……我这辈子……都要抱着烤羊腿睡觉!” 吃饱喝足的李焕仙打了个饱嗝,极其舒爽的伸了个懒腰,靠在中央军帐的软榻上,极其自在逍遥。 看着总算恢复了生气的李焕仙,赫兰长琴手持小刀一刀刀切开烤肉,将其放入陶瓷碟中,随后笑着说道:“抱着肉食睡觉?那也好啊,你就留在我大辽吧,我封你个……御膳房总管?但我大辽的皇宫,除了皇帝与侍卫外,其他人都得是女人或太监……你舍得吗?” 听到赫兰长琴拿自己打趣,李焕仙饮下一碗马奶酒,笑着说道:“这一路走来,我待你不薄哇~干嘛总想着给我来一刀?你看看,我这手铐脚镣都带上了,你还不满意吗?” “你是待我尚可,但你别忘了,你斩杀了我多少将领?!” 看着赫兰长琴眼神逐渐犀利,李焕仙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自己挑了多少辽人?自己都记不清了。如今身处辽国军帐,外面不晓得会有多少人要弄死自己。 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李焕仙舔了舔嘴唇后说道:“明说了吧,你想我怎样?” 赫兰长琴将一碟烤肉递了过去,平静的说道:“三日后,我大军会攻破北海,你的家眷与北海平民,我可秋毫无犯。” “代价呢?” “别回去,就留在这。赵玉漱那边无需理会,我自会出兵援助。” 看着言辞真切的赫兰长琴,李焕仙笑着摇了摇头,口中轻吐二字:“不行。” “秦国还有你回去的理由吗?!你是楚人!但楚国不要你,把你流放秦国。如今大秦皇帝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好好活着不好吗?” 拿起碟子上的一块烤肉,李焕仙放入口中,细细品嚼一番后问道:“此次攻城,预计你大辽会死多少人?” “两兵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北海易守难攻,我等已经做好伤亡过万的准备。” 到底是领军征战的人物,就算是个女儿身,但赫兰长琴依然拥有着坚韧的精神。李焕仙口中嚼着烤肉,摆了摆手后说道:“没必要死这么多人,秦国也好,辽国也好,死太多人,不是什么好事。你放我回去,三日后,我开城门,亲自迎你入城。” “你凭什么?” 莫说赫兰长琴不相信,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李焕仙这番言语。你个战败被擒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服北海军民开城?只怕回去了,不是被关近南砍了脑袋,便是被世人骂死。 但此时的李焕仙却显得十分胸有成竹,右手轻拍两下桌角,异常嚣张的说道:“我自信能掌控一支虎狼骑,待我回去后,会第一时间引发兵变,继而大开城门。若论征战沙场,只怕北海城,无人是我敌手。你大辽只需做做样子,便可轻松入城,不伤一兵一卒。” “代价呢?” 还真是现学现卖,赫兰长琴将李焕仙的话原数奉还。纵使相信李焕仙能收拢北海残兵,但如此大方的献城给自己,赫兰长琴还是对李焕仙的动机存疑。 “放你入城,但不是献城于你。我要你支持我,将北海从大秦疆域中割裂。从此,北海是秦辽两国的贸易区。北海可以交税给辽国,但要完全自治!” 李焕仙的话,完全震惊了赫兰长琴。打死她都想不到,这李焕仙,居然想把北海城,变成北海自治州。思索了一会,赫兰长琴不解的问道:“我可以暂且答应,不过……为什么?” “呵呵~我要北海,是我的北海。” 第101章 事与愿违 辽国边境线中央军阵中,大批斥候已经返回军队。前几日与李焕仙一战而受伤的伤兵们,此时正在营帐周围打磨兵刃。 刀刃磨得极其锋利,吹毛断发。这些士兵此时,俱是恶狠狠的看着前方五丈远近的汉族男子,李焕仙。恨不得当场就把他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此时的李焕仙,一手托着一盘烤肉,一手提着一壶马奶酒,伫立在囚车旁,一片片的将烤肉喂给囚车中的关静蓉。关静蓉除了头颅外,身体均被牢牢固定在囚车内,根本动弹不得,只能面带不悦的过起了这饭来张口的生活。 “我等下就回北海,你不用担心自身安危,赫兰长琴暂时不会动你。先委屈几天,过几日我亲自来接你。” 将最后一片烤肉喂给关静蓉后,李焕仙擦了擦手上的油脂,准备动身返回北海。而关静蓉吃饱喝足后,咂了咂嘴说道:“你与胡人谈了什么条件?” 李焕仙对着囚车中的关静蓉笑了笑,伸出手指帮其把嘴边的肉渣清理一下后说道:“放心吧,绝不会触碰底线的。” 说完,李焕仙便快步走到中军通道。只见赫兰长琴手握一杆长枪与其弟赫兰长弓早已等候多时,身旁还多了一匹骏马。眼见李焕仙走来,赫兰长弓面带不悦之色,怒气冲冲的说道:“答应我们的事,必须做到。否则三日后,我先拿那关静蓉祭旗!” 赫兰长弓武功有多高,李焕仙早就心知肚明。此时自己已然与这姐弟二人同盟,自然也不能在刺激他们。干脆闭口不言,翻身上马。接过赫兰长琴手中的长枪,对其微微一笑,随即策马驶向北海城。 “姐姐,你这是放虎归山。” 看着即将消失在视线外的孤骑残影,赫兰长琴拍了拍弟弟的臂膀,异常开心的说道:“打个赌,他一定会回来的。” 听到姐姐如此胸有成竹,赫兰长弓也来了兴趣,随即打趣道:“看来在大漠折腾了几天,姐姐你也要变赵玉漱了?怎么突然对男女情事起心了?” “胡说!” 赫兰长琴转瞬间就变脸,厉声骂了一句。但赫兰长弓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赵玉漱那等女人,都能被这李焕仙蒙骗到失了分寸。姐姐你呀~输得不冤。” “我记得你好像是个参将,若在继续挖苦我这主帅,我就将你军法处置!” “哈哈哈哈~” 看着姐姐有些发怒,赫兰长弓大笑一声,跟着姐姐返回军帐,看着地上摆放的几大箱子金银珠宝后,开口问道:“这是那关天帅送来的?” 赫兰长琴扫了一眼后,随即冷声回复道:“是啊,他想与我们议和。” “议和?他与他那干爹一样的蠢!以为花一点钱就能买到心安?破了北海,杀了他们,这些东西一样是我们的!” 听着弟弟杀气沸腾的话语,赫兰长琴拿起小刀,扎上一块烤肉送入口中说道:“这就是吃素,与吃肉的区别。狗,在凶恶,也斗不过狼。” “的确如此。对了,不是说打赌吗?我赌那李焕仙半年之内都不会回来,就赌……杀神山密室。我若赢了,姐姐你要告诉我进入密室的方法。” 看着弟弟一脸期待的样子,赫兰长琴随手点燃一支竖香,将香插入香炉中,双眸紧盯香头火苗,胸有成竹的说道:“我赌,他在这一炷香之内,定会回来!” …… …… 今天孟秀良很不爽,虽然兵变成功,但关天帅根本不在乎北海百姓的死活。不仅仅抢回来之前所发放的粮食,更是纵兵斩杀了几百名贫民。 如今,自己被调往东门负责看守,实则被削去了兵权。本来自己可以调动七千虎狼骑,但全部被划给盖世杰。如今,除了身旁的几十名亲兵外,再无倚仗。 只怕,等关天帅整顿完北海后,就是自己人首分离之时。 “唉~” 站在城墙的墙头,孟秀良无奈的仰天长叹。这北海万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连续找来关近南关天帅这样的暴虐之人来惩罚他们? 自己戎马一生,只为护国安民。可来到这北海三年,除了眼睁睁的看着百姓被虐害残杀外,根本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光明。 若真的不行,那不如……自己杀了关天帅吧。就算寡不敌众,就算身死他乡,也算对得住这身铠甲,这把长刀! “将军,前方有骑兵!” 正在思索间,身旁的卫兵突然禀报。孟秀良远远看去,只见一突厥装束的男子手提长枪,策马奔来。 “戒备!” 孟秀良大喝一声,抄过一旁的弓弩,就转入正门高楼。待看到百米外的骑兵停下后,方才注意到,那人,正是李焕仙! “是三公子?他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孟秀良看清来人是李焕仙后,顿时欣喜若狂。赶紧吩咐手下去打开城门,自己则是站在城楼上高喊:“三公子——末将孟秀良——” 听着前方高楼处的喊话,李焕仙也是开心异常,马上回复道:“老孟——我还活着——速开城门——放我入城——” “给我拿下!” 正在孟秀良欣喜之时,盖世杰突然带领大批亲兵赶至城楼,手中长刀带血,厉声吩咐手下将孟秀良擒拿! “老盖!你他妈做什么?!那是李云!是李云!” 事发突然,孟秀良丝毫没有警觉,瞬间被十几名将士压在身下。片刻后,双手被缚,冰冷的刀剑架在脖颈处,随时可能见血。 盖世杰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城外百米外的李焕仙,双眼眯成一条缝隙,随后大声喊道:“突厥贼胡胆大妄为!居然单骑挑衅!是欺我北海无人吗?!众将士听令,放箭!” “嗖嗖嗖嗖嗖~” 随着盖世杰一声令下,高楼瞬间箭如雨下。李焕仙大惊之下,快速拉住缰绳,驱动马匹向反方向逃窜。可盖世杰摆明了是要弄死李焕仙,眼见他已经逃出弓箭射程后,快速来到巨弩旁,亲自装填巨型箭矢,瞄准几百米外的李焕仙。 “嗖~” 血红色的巨型箭矢长达五米,一经发射瞬间划破长空,化为一道追魂血线,势要将李焕仙贯穿于身下! “三公子……” 孟秀良被卫兵用刀剑死死压在地上,痛苦嚎叫。他这一生,能入眼的人真的不多。放眼整个北海,除了盖世杰与关天帅外,便只有李焕仙最合孟秀良之心。 少年将军,长枪所向,横扫八荒,天下无双。 这等人物,怎可死于小人之手?! 孟秀良疯狂的挣扎着,完全不顾身上的刀剑已经将自己的脖颈划破,誓死都要起身救援李焕仙。 “妈的!算你走运!” 只见巨弩旁的盖世杰突然大骂一声,愤恨的拍打着身前巨弩。 那看似必死无疑的一箭,居然被李焕仙灵巧的躲过了。他妈的,时速堪比鹰击长空的巨箭居然被躲过了? 只见李焕仙骑在马背上,飞速疾奔,驶向辽国军阵,边跑边大声喊道:“盖世杰——我操你妈——” 第102章 水陆两栖 辽国军阵中央大帐内,这赫兰氏兄妹就坐在桌前,死盯着面前即将燃烬的香火。 赫兰长弓百无聊赖之下,从一旁的珠宝箱中拿出一颗宝石,放入手中把玩。时不时抬眼看看香烛,在看看自己的姐姐,笑而不语。 而赫兰长琴则是胸有成竹的坐在案前,小口的饮着茶,随后开口说道:“总惦记着学杀神的武技,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不好吗?” “看书?什么书?李焕仙的诗集吗?” 听到弟弟又在话里话外的嘲笑自己,赫兰长琴娇媚的面容出现一丝怒气,气呼呼的说道:“你若再说这等浑话,就滚回皇宫做你的太子去!” 赫兰长弓看着自己的姐姐面带羞怒之色,十分得意。将手中的宝石抛向空中后说道:“我没兴趣做皇帝。要做,就做真神与神子那般人物。” 杀神霍山与其五子,是大漠中人的唯一信仰。这世间的人,在杀神未出世前,都想着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做皇帝,权倾天下,是人们一生所求。 但当杀神霍山出世后,世间的人,不管愿不愿意,他们的信仰都被摧毁了。因为在以前,人们并不认为世间真的有神灵存在。神灵,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故事。 既然是故事,那自然是假的。 直到,霍山出世。 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居然可以改变一方世界的气候变化,居然可以对抗天灾人祸,居然可以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他吐出的口水,可以治疗人的顽疾。他传下的武学,即使仅学到些皮毛,便可纵横天下。 这样的人,不是神,是什么? 赫兰长琴捋了捋金发,笑着对弟弟说道:“你这根骨也算不凡,但除了神子善无计传了你一点武学外,其他几位谁瞧得上你?老老实实准备接班,做个好皇帝才是真的。” “三十三天天外天,九霄云外有神仙。神仙也是凡人做,只叹凡人心不坚。这是真神当年传下来的偈子。姐!只要你把密室的进入方法告诉我,几位神子念在我心诚果敢,定会收我做入门弟子。到那时候,弟弟我长生不老,这皇位坐不坐的还有什么意思?” 看着赫兰长弓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赫兰长琴无奈的回复道:“整日做这些春秋大梦……行,那就看这香几时能燃烬吧。” “嘿嘿~我赢定的!” 赫兰长弓看着即将燃尽的香火,十分嚣张的大笑着。可还没等笑声完全落下,只听得外面传令兵疾步走来,在营帐外汇报道:“北海李云折返,求见主帅!” “妈的!还真回来了?!” 赫兰长弓大骂一声,快速站起身来。只见赫兰长琴美眸一瞥,面带微笑,薄唇轻启道:“宣。” 片刻后,李焕仙冷着脸走入军帐,一屁股坐到赫兰长琴身旁,抄起茶壶就往嘴里灌。赫兰长弓在一旁有火发不出,怒视李焕仙一眼后,大袖一拂,走出军帐。 赫兰长琴面若桃花,笑着目送弟弟离开后便说道:“看来,你我的交易要改一改了。” “啪!” 李焕仙喝饱了水,将茶壶按在桌上,双眼充满无奈的说道:“只怕我等不了三天了。盖世杰出卖我,居然没有治罪,还能大权在握,北海必有大乱发生!我妻……朋友都在城中,我必须尽快入城!” 听着李焕仙仅仅凭借一个人,就能对这北海城的局势有所推断,赫兰长琴赞赏般的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几箱珠宝后说道:“北海已经易主,关天帅发动兵变,关近南只怕早已人首两分。如今关天帅掌控北海,送来了珠宝请求和谈。”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看到李焕仙一跃而起,焦急愤怒的望向自己,赫兰长琴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感。随即美眸微动,笑着说道:“你没问呀~” 赫兰长琴挑衅般的笑容着实可恶!但李焕仙此时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求助这金发的胡姬,方能入得北海。李焕仙强压怒火,继续坐在赫兰长琴的身侧,开口问道:“我可以走水路入城,但需要你的帮助。” “疯了吧你?北海滩都是暗礁鲨鱼,若能走水路的话,北海早就是我囊中之物了!” 也怪不得赫兰长琴激动,那北海滩早已荒芜多年。连紫封玄那等身手都无法从水路入城,更何况李焕仙呢?但他人不知,李焕仙,正是从水路进入的北海! 李焕仙摇了摇头,打断赫兰长琴的思绪道:“给我一艘战舰,装上巨弩带上钩锁,我自然可以从水路入城。” “你是想……原来如此。” 赫兰长琴是何等人物,马上明白过来。那方法,她曾经想到过,但只能派遣几名高手入城,大军是无法进入的,所以一直弃而不用。 如今,看到李焕仙再提此法,赫兰长琴抿嘴一笑道:“可以帮你,但有个条件。” “讲。”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你写给赵玉漱的诗,我很喜欢。我要你,为我作一首。” 又来? 听到赫兰长琴求诗,李焕仙顿时一阵头疼,但一想到还要靠这娘儿们入城,只能开口道:“暂时真的没心情,你先帮我入城。日后,十首百首都许你。” “可以~不过……写给我的诗,一定要比赵玉漱的好!” …… …… 北海城地处边关,乃战略要地。 一般这种地方,定会大肆屯兵。可关近南仅仅屯兵三万,靠得是什么?第一,是虎狼骑精锐。第二,便是天险。 北海西南靠海,十海里内具是暗礁,根本无法停泊靠岸。周边鲨鱼成群,人一旦入海,定会丧生鱼口。早年间,辽国曾想投放毒药,毒死鲨鱼群。 但此方法太过歹毒,一旦数以万计的鲨鱼被毒死,定会引发毒雾瘟疫,届时北海城将无一生还。辽国虽是胡人异族,但自从建国后,下定决心一改胡人野蛮作风,自然不肯用此等歹毒之法。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想先斩后奏。但提出此法的人,三日后便被辽国神官下狱,当万民之面,凌迟处死。自此以后,便没人在打这主意了。 现今,一艘三层高的战船突然出现在北海海域十里外,船上装有巨弩,早已装填好钩锁,只等船上的一男一女发号施令了。 “前面具是暗礁,只能停在这了。” 李焕仙下令停船,看向一旁的关静蓉说道。今日走水路重入北海,李焕仙一定要把关静蓉从辽军牢笼中捞出。 一是,北海已然大乱,自己需要一个对北海了如指掌的人。二是,这次重新入城,未必能活着回来。如果把关静蓉一个人丢在辽军中,只怕她的下场会非常惨。 “放!” “嗖~” 一声令下,巨弩对着千米之外的礁石就放了出去,一根粗壮的枪头带动着绳索飞驰在海岸线中,瞬间钉入石壁。 “哗哗哗~” 两旁的辽国士兵,将装满血水的木桶尽快倾洒在船身四周。不一会儿,大批鲨鱼闻着血腥味便快速赶来。 看着鲨鱼的鱼鳍几乎将战船包围,辽国士兵们纷纷搭弓放箭,对着这些鲨鱼开始进行屠杀。这也是李焕仙要求的! 要他们尽力吸引鲨鱼的注意力,只有这样,自己与关静蓉才有一线生机。 “走吧,小心些,这绳索虽然坚实,但也莫要踩空。” 对着关静蓉交代了一句后,李焕仙便率先脚踩粗壮的绳索,小心翼翼的向北海滩走去。每走一步,都要极其的费力费神。因为一旦踩空,就会坠落于海,变成鲨鱼的鱼食。 这二人一前一后,一刻不敢松懈,直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总算来到石壁暗礁处。北海滩距离二人最多不过五里,周边的鲨鱼尽数被引走,只要二人一鼓作气,定能进入北海。 “准备一下,我们游过去!” 李焕仙十分自信的说了一句,便要跳入海中。但刚要动身,身后的关静蓉却突然一把拉住他,犹犹豫豫的说道:“等等……那个,我……不识水性。” “什么?!早怎么不说?!” 看着李焕仙一脸愤怒的看向自己,关静蓉难得的出现一丝女儿神态,委屈的说道:“你又没问。” 第103章 北海风云现 茫茫大海,汪洋无际。晴空万里,照澈四方。 关静蓉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乖巧。毫无怨言的附在李焕仙的背上,下颚抵在其肩头,任由这男人背着自己在海水中游荡。 感受着温暖的海水与淡淡的咸味,关静蓉缓缓闭上双眼,享受这份迟来的宁静。自己本应很讨厌这个牙尖嘴利的人,就算是在梦中,也要狠狠的扇其几巴掌。可事到如今,自己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再也无法兵戎相见,她只希望,永远到不了北海,永远在海上飘荡。 “哈哈~老子回来了!” 随着李焕仙爽朗的笑声,关静蓉不情愿的睁开双眼,二人浮出水面,终于踏入北海滩。 果然,虚假的幻想虽然美丽,但终究是水月镜花,自己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 关静蓉快速从李焕仙背上离开,拧了拧裤脚的海水说道:“随我去丹师府,换身暖和衣物。” 是啊!即使海水没有结冰,可现在依然是冬季。两个湿漉漉的人,如果离开了水面,在这城中四处游走,只怕用不上一日,就变成两座冰雕。 说罢,二人极速奔跑,试图快速热身,不使寒气侵体。过了北海滩,从城西进入,直接进入北海城四通八达的街道中。 只见城中防卫极严,巡逻队早已增派人手。原是每七人一组的巡逻队,已经变为二十五人,且装备精良,袖箭弩箭齐备,每条街道都有士兵驻扎,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看来,他们是在追捕什么人。 眼见防卫如此严格,李焕仙拉了拉关静蓉已经冰冻发硬的衣袖说道:“只怕闯不过去了。你在北海多年,可知暗巷小路?” 关静蓉看着四处的巡逻队,摇了摇头后说道:“城内的居民早就被义父集中到北城区,其他地方基本都是荒芜之地,哪会有什么密道暗栈。” 看到关静蓉被冻得有些颤抖,李焕仙不想在呆伫在这,拉起关静蓉粗糙的双手放入手中揉搓了一番,对着冰冷的手掌哈了哈气后说道:“先去城东无人区,那里应该无人盯防。竹林旁有一座茅屋,可以暂时取暖。” “好,听你的。” 也不知是是李焕仙的亲昵动作让自己害羞,还是被冻得双颊变色,总之关静蓉的的确确是红着脸跟在李焕仙身后。 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巡逻兵,二人忍着冰天雪地的痛楚,一前一后的来到城东无人区。只见,此时的无人区已经整顿成军营,不下一千士兵驻扎在这里。那些被烧毁的房屋早已被推平,军营帐篷连绵驻扎在此。 “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李焕仙看着军营,无奈的骂了一句。身旁的关静蓉紧握李焕仙的手,试图保存自身的最后一丝热能,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的军营说道:“太冷了,再不换身衣服,就真挺不住了。” “行,你先躲在这,我去军营顺两件衣服。” 李焕仙有风雷无相这种神功护体,风雷诀自动运转之下,倒也没冷的那么夸张。关静蓉虽说武功不差,但世间千万武学,能媲美风雷无相的也就那么几个。所以此时的关静蓉,早已受不住冰寒之苦,已在瑟瑟发抖了。 将关静蓉安顿在一处暗巷中后,李焕仙快速爬过军营外的栅栏,沿着积雪小心翼翼的潜入军营。还好,这军营不是虎狼骑的军营,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谨小慎微的躲过巡逻卫兵,李焕仙闪身进入一座军帐中,只见里面有三名士兵应是夜间轮值,此时正在蒙头大睡。李焕仙笑了笑,快速换上一身步兵衣物,戴好头盔走出军帐。 大摇大摆的在军营中转了两圈,总算找到中军大帐。李焕仙很想知道这支部队的首脑是谁,所以便快速来到大帐后方,干起了趴墙根的勾当。 只听得里面正在开会,将领们七嘴八舌探讨着如何应对突厥的大军。片刻后,一个声音传来:“行了!现在关天帅已然主政北海,我们这一万杂牌军不做肉盾做什么?如果不去,关天帅定会杀了秀良。” “将军,不如……我们反了吧。杀了关天帅,救出二将军。这北海,由我们掌控,万民方有一线生机。” “反?怎么反?这一万兵马不是奴隶就是强征的壮丁,别说关天帅还有九千虎狼骑,就算是一千,也能吞掉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任由关天帅让我们去送死?” “妈的!这狗日的比那关近南更没人性!” “唉~若是二小姐在就好了。” 军帐内的将领七嘴八舌的乱说一通,李焕仙听了个七七八八,脑中逐渐勾勒出几条线索。 “看来,那假小子还有些威望。” 李焕仙面带微笑,又顺走一身军衣后,便离开军营。 …… …… 是夜,右翼将军府中。 右将军孟秀峰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府邸,驱散走仆人后,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面带愁容的看着军事图,不断的叹气摇头。 “当当当~” 门外有人敲门,孟秀峰厌恶般的扫了一眼后,开口说道:“谁也不见,滚。” “咯吱~” 门开了。 只见关静蓉一身步兵装束走入书房,孟秀峰顿时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说道:“二二二……二小姐?!你还活着?” “不光她活着,我也活着呢。” 说话间,李焕仙从容的走入书房,看着孟秀峰面带笑意。孟秀峰看到李焕仙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大怒,一把抄起长剑,厉声道:“李云!你把秀良害苦了!” “孟大哥,住手!” 关静蓉赶紧挡在李焕仙身前,拦住了暴怒的孟秀峰。李焕仙眉毛一挑,将房门关好,异常洒脱的坐在书桌前,拿起茶杯就饮了起来。 听关静蓉讲,这孟秀峰与孟秀良出自沧州孟家,世代行伍。兄弟俩早年间身属赵峰仁嫡系龙骧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但三年前,由于不听号令,擅自出兵剿灭山匪,被赵峰仁踢出龙骧军,发配北海。 由于北海众将士多为兵痞废物,真能懂得征战沙场的人并不多,关近南便启用孟氏兄弟。这二人也的确是世间虎将,多次镇压城中反对势力,对战突厥之时,作战勇猛,靠着军功再次擢升。 就在北海未生兵变之前,孟秀峰已经是北海三路大军中的右翼将军。而孟秀良,则是凭借武勇胆识,升为虎狼骑乾队副都统。 这兄弟二人,为人正直,严于律己。从不欺压城中百姓,更是执法严苛,严惩军中败类。简直是北海城中,为数不多还存有人性的人。 关静蓉安抚好孟秀峰后,冷眼瞧了瞧一旁的李焕仙开口说道:“我父亲与义父何在?” 孟秀峰无奈的坐在书案前回复道:“关近南已死,骨灰被我撒入城东竹林。丹师府已被攻陷,但秀良早在兵变前就送去了消息。现今,陈先生应藏身城北硝石矿。” 听到关近南身死的消息,关静蓉顿时双眼泛红,无力的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李焕仙摇了摇头,心中没有什么波动。虽说关近南待自己不薄,但那样一个地狱阎王,落得此等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片刻后,李焕仙开口道:“我女人如何了?” 孟秀峰听到李焕仙居然还在想女人,顿时怒火再燃,若不是顾忌关静蓉,只怕早一剑劈过去了。只见孟秀峰冷哼一声道:“你和你那女人都是灾星!秀良因为你女人,已被关天帅下狱!如今逼迫我手中一万军马去给突厥送军功!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孟秀良的下场,李焕仙早已猜到三分。但没想到关天帅这孙子居然如此不要脸,求和不成,居然妄想用自己人马给突厥送人头。 他妈的!真是刚送走个阎王,又来了个判官。这关天帅,比关近南更不要脸! 李焕仙看着一脸愤怒的孟秀峰,言辞真切的说道:“今晚,我就去救出孟二哥。你先告诉我,我女人怎样了?” “应该……与陈先生在一处。” 第104章 科技的力量 ‘大将军府’本已破败的门面漆得焕然一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室内装潢布置得优雅亮丽,让人仿佛走进了书香门第,贺客临门皆叹为观止。 贺客清一色是北海城中大小将领,此次兵变的主力功臣。关天帅一身华丽官服稳坐中央宫宝座,听着将领们对自己的阿谀奉承,一一笑纳,宛若帝王。 一屋子满满的歌舞艺伎争相对着关天帅敬酒,见其不胜酒力,双颊通红,就愈乐愈要戏弄。借机东捏一下,西摸一把,体味灵魂深处的那股浪劲,顿感飘飘然的无名快感释放。 盖世杰最为忙碌,替关天帅挡酒打圆场,诙谐健谈妙趣横生,保证绝不冷场,逗得大家皆大欢喜,其乐也融融。 所谓钱高三辈一抬眼,孙子也可助腰眼。关天帅借着酒性大发,大肆封赏在场之人,就连歌舞艺伎每人都得了大把的黄金。 眼见新任大将军如此仗义疏财,各军将领俱是又跪又拜,就差喊上一声‘皇帝陛下万万岁了’。盖世杰稳坐关天帅坐下右手第一位,手持酒樽对其说道:“大将军,北海已得,不知何时采办军备扩充兵卒?如今天下五路大军响应长公主,沂州三万精兵随时可能向中原进发,此时正是大将军成就千秋霸业之时。” 关天帅如今坐拥北海,帐下拥有大秦最为精锐的虎狼骑兵,身处边关要塞,正是赵峰仁与赵玉漱极力拉拢的对象。借着酒意上头,关天帅异常骄横的说道:“不急,再等等。皇帝的赏赐已经送来了,但长公主的赏赐还在路上。” “哈哈哈~也对啊,待价而沽,方为上策。只是,孟秀峰的右翼军好像有些不情愿啊。” “哼!右翼军皆是北海人士,敢不听话,就屠了他们的家眷!吩咐下去,监牢守卫多加一倍,别让孟氏兄弟有机可乘!” “遵命!” …… …… ‘北海监狱’位于北海城西南角,沿‘硝石矿’畔天然的山脉屏障建筑,方圆三里牢房栉次鳞比而立,远看就如一座封闭的小岛浮城,阴森恐怖,好像这个世界为人所遗忘。 ‘硝石矿’畔筑一座五层高的谯楼关卡,并无重兵扼守,谯楼俯瞰‘北海监狱’与之遥望对峙,往来只有从监狱大门缓慢放下一座三丈高度的吊桥进入。 李焕仙及关静蓉来到谯楼关卡。一位牢头年约四十岁左右,率领十名牢役平均年龄约在三十岁上下,早已列队关卡前恭候多时。 牢头瞧见关静蓉走来,顿时一脸惊讶,片刻后恭身率众过来分班两侧,抱拳叙礼道:“小姐无恙便好!之前孟大将军派人传话,我还以为是蒙骗我等,想不到真的是小姐归来。” 这关静蓉虽是关近南的义女,但很明显,她的口碑,与军中威望,明显要强过关近南与关天帅太多。看着有些疑惑的李焕仙,关静蓉拉住其臂膀就走入监牢,边走边说道:“我十四岁时正式辅政,第一个差事,便是修缮北海监牢。北海早已没有工匠,但我父陈传道精通世间奇淫巧技,所以修缮监牢的事,就由丹师府操办了。这么多年来,监牢中的管事从未更换过,依然是丹师府人士。”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早放出孟秀良?” 听到李焕仙的疑惑,关静蓉看向一旁的牢头。牢头赶紧走到身前小声的说道:“回小姐,是老师怀疑孟氏兄弟另有所图,故而不让我等放人的。” 虽说在兵变之前,孟秀良就早早通知了陈传道,让其躲过关天帅的绞杀。但孟秀峰在兵变之时,虽然没有屠戮百姓,但依然按兵不动,远远观望。没人知道孟秀峰在想些什么,这种情况下,陈传道选择不救人,倒也情有可原。 李焕仙听着牢头的回话,眉头皱了皱问道:“陈先生在哪?” “额……”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看着牢头略有犹豫,明显是不信任李焕仙。一旁的关静蓉厉声吼了一句,牢头急忙说道:“老师与同门子弟皆在不远处的矿山。” 终于能确定了。之前孟秀峰的话,李焕仙多少有些不相信。毕竟自己来到北海,与孟氏兄弟交际有限。那孟秀峰看起来老成稳重,但外表忠厚的人,内里是何种模样谁又能知?难保他不会蒙骗自己。 如今听到牢头的话语,李焕仙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跟着关静蓉与牢头,一行人行至监牢的最深处,只见里面漆黑无比,腐烂发臭的味道熏得李焕仙几乎睁不开双眼。 牢头点燃烛火,带领李焕仙与关静蓉走入孟秀良所关押的监房。只见孟秀良一身布衣,正蜷缩在草席上,虽没被用刑,但牢房阴暗潮湿,又正值冬季,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孟二哥!” “嗯?三公子?!”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孟秀良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睁眼一瞧,居然是李焕仙。牢头快速打开房门,孟秀良大笑着监房走出,双臂大开,狠狠的拍了拍李焕仙的臂膀说道:“哈哈哈哈~我就说我们大秦第一战神没那么容易死!” 看着开心异常的孟秀良,李焕仙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不是叙旧的地方,先出去再说。” “好!” 走出监牢,牢头与十几名狱卒快速关闭监牢大门,将吊桥封上。牢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工作了近十年的监牢,眼神毫无留念之意,反而有一丝释放过后拥有的轻松之感。 “哒哒哒哒~” 刚走出监牢,一队五十人的虎狼骑兵便行至吊桥前,正与越狱的众人对在一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焕仙等人顿时愣了一下。 霎时间,孟秀良率先发话道:“虎狼骑宗旨乃保国安民,汝等助纣为虐人天共怒!速速下马,随我匡扶正义!” “孟将军?唉~我等已无法回头了……孟秀良逃狱!速速拿下!” 这队虎狼骑虽是盖世杰的亲兵,理论上讲,并不会搭理孟秀良等人?但孟秀良很明显在虎狼骑中颇有威望,这队骑兵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对几人痛下杀手,而是企图抓活口。 但关静蓉在得知关近南的死讯后,恨极了虎狼骑兵,见到这一队人马赶来,直接拔出佩刀,迎了上去。虎狼骑乃大秦第一精骑兵,瞬间便反应过来,弓弩速度上膛,对着这些人就开始放箭! “嗖嗖嗖嗖……” 李焕仙等人这次惨了!刚把吊桥封上,根本没机会返回监牢做防御反击,只能左避右闪,艰难的躲着弓箭。关静蓉提着一柄长刀,在手中飞速旋转,将弩箭挡下。 “孟将军!来世这条命我还给你……全杀了!一个都不要放过!” 在认清楚人群中的关静蓉与李焕仙后,虎狼骑知道,自己必须下死手了。漫天箭雨呼啸而至,对着李焕仙等人便射了过来。 “当!” 格挡下一支致命箭矢后,关静蓉大喝一声,身后的牢头与十余名狱卒快速抬起左臂,露出手臂上安装的袖箭。这袖箭看起来与军方使用的三连袖箭大小相同,但厚度明显要高于普通袖箭。 袖箭整体黄铜铸成,金光灿灿,工艺精美,中间空心。包浆自然,想必是戴在身上已有些年头了。发射口筒盖上装一蝴蝶形钢片,看起来像是前世枪械的保险栓。 “嗖嗖嗖嗖……” “卧槽……连……连发的?!” 看着牢头与狱卒们发射袖箭,李焕仙顿时吃惊的合不上下巴。这他妈哪里是三连袖箭?这十几人的袖箭居然是连续发射的,每人都能一口气发射十二支! 十二支箭射完,牢头迅速下压袖箭机扩,膛口展开后,从后腰拿出一组捆扎好的十二袖箭,迅速上膛,继续发射。 片刻间,五十虎狼骑根本没发挥出他们那强大的战斗力,就连人带马的被射成了刺猬。看来,战斗力再强,也斗不过革新后的科技。 “把脚印扫干净,别留下尾巴,速去硝石矿与我父汇合。” 关静蓉对着牢头狱卒交代一声后,便带着李焕仙与孟秀良先行赶去硝石矿。路上看着有些失神的李焕仙,关静蓉笑了笑后解释道:“丹师府除了炼丹制药外,主要便是研发军器,那‘夺魂箭’便是其中之一。” “那……为何之前从未见过?” 听到李焕仙的疑惑,关静蓉回复道:“看起来威力惊人,但制造起来十分困难。由于无法量产,所以只做了一部分,用来武装亲信,外人不知。” 孟秀良在一旁接话道:“这东西前几年曾经在军中演示过,我等将领具惊为天人。但后来才知道,制造起来极其麻烦,便不了了之。一直以为只有那几个样品存于丹师府,想不到啊~陈先生真的量产出来。怪不得关天帅宁愿放弃劫掠富绅的机会,也要率先攻打丹师府。” 今日这超越时代的军器突然现身,着实惊住了李焕仙。待在脑中飞速的谋划一番后,李焕仙看向关静蓉说道:“静蓉,丹师府不仅只有这一件杀器吧?” “嘿嘿~到时你便知。” 第105章 谋分北海城 硝石山古称玄珠山。山峰连绵劈地摩天,云凝碧汉,青松苍郁枝虬,刚毅挺拔,千姿万态。烟云翻飞虚无缥缈,波澜起伏,浩瀚似海。巧石星罗棋布,竞相崛起。 ‘硝石矿’座落山脚下,清清静静,冷冷清清。后枕山脉之蜿蜒,清幽无比。本来硝石这种东西在这方世界用于制造药品与烟火之物,价格可观。但可惜,北海正逢乱世,颓垣残败,偌大的硝石矿早已废弃,无人看管开掘。 李焕仙与关静蓉等十余人快步来到硝石矿,闻着周边发涩的味道,谨慎的看着四周。从一脚踏入这矿脉后,李焕仙便感应到十几道带有杀意的目光将自己锁定。那些人的杀意果决,定是常年草菅人命,无情薄凉之辈。 “咻!” 一支利箭从矿洞高处射来,直插入地,火星迸溅。关静蓉急忙高举双手,大声喊道:“我是陈静蓉!这些都是自己人!” “小姐还活着?小姐还活着……” 一阵喧嚣的惊呼后,二层矿洞处顺下来两条绳梯,关静蓉带着李焕仙等人逐一爬上二层。看了看矿洞中的无比漆黑,李焕仙十分不解的问道:“你们在二层?一层里有什么?” 矿山的护卫丹师咧嘴一笑,颇为得意的回复道:“一层是用来诱敌的,关天帅敢放人进去,定叫他们尸骨无存。我等护卫守护二层,其余人马集中在三层四层。” 听着丹师的解释,李焕仙点了点头,看来这陈传道还是有些本事。知道诱敌深入,狡兔三窟之理。这矿山高度不低,若要从底部上升至二三四层,非得搭云梯不可。 护卫们藏在二层,居高临下引高打低,还有山脉石壁做阻拦。就算关天帅带大军前来围剿,也定是十分头疼。勉强能吞下丹师一伙人,只怕也会伤亡惨重。 “各位,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是先见陈先生的好。” 孟秀良想必心中已有反抗关天帅之策,焦急的打断几人的闲谈。关静蓉看了李焕仙一眼后,灵动的双眼微微一眨,狡黠一笑,带领众人走入矿洞。 走入矿洞,只见烛火通明,矿洞内十分干净,愈往里面走,空间愈发的变大。远远看去,里面有大量的窑洞,可以供人居住。空气流通很好,四周除了饭菜的味道外,还能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丹药味。那味道,很像山楂丸。 “老师就在里面。” 丹师指了指最大的那间窑洞后,便停在门口。关静蓉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孟秀良与牢头等狱卒也一起跟了进去。 唯独李焕仙,自己停在门口,对门卫说道:“我……女人可在这?” “在的,右拐第三间。” “嗖~” 门卫刚回复完,李焕仙便一路小跑,带动一股劲风,奔向那间窑洞。 “明月!” 一把推开房门,李焕仙连人都没看清楚,便先大声呼喊起来。只见屋内,司空明月正坐在火炕上手抚竹剑,双眼凝视若有所思。紫封玄与三名风雷门杀手坐在另一侧,正在盘腿打坐。 “少主?!” 李焕仙的到来,瞬间破了杀手们的清修。紫封玄带领三名门人,急忙从火炕飞掠而下,对着李焕仙便是跪拜。只见紫封玄一个四十几岁的大老爷们儿,此时老泪纵横,一幅劫后余生的表情,极其夸张的说道:“少主哇~您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从听说您出事了之后,属下们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吵死了!都出去!” 还没等紫封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完话,司空明月便手持竹剑,凝视着众人厉声怒吼。一听到少夫人的怒语,紫封玄顿时身体一颤,只觉得后脖颈凉凉的,转瞬间便带着三名门人跑出窑屋,走时还极其细心的把房门关好。 此时,屋内有些安静。 司空明月眉头紧锁,双唇紧闭,双眼严厉冷酷的盯着李焕仙。李焕仙则是极其尴尬的笑了笑,走近了几步后,口中吐出一字:“嗨~” “啪!” 这一男一女打招呼的方式有够独特的,李焕仙摆手来个‘hi’,司空明月回手就是一巴掌扇过来,打得李焕仙顿时眼冒金星,一时竟分不出东南西北。 明显是一巴掌不能解气,司空明月手中的竹剑瞬间就丢了过去,拍在李焕仙的身上。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流泪怒吼道:“李焕仙你个王八蛋!无故消失好几天,回来就说声嗨?!我打死你个言而无信的登徒子!剑呢?我的剑呢?!紫封玄!把我的剑拿来!我非砍了他不可……” 正在气头上的女人,堪比下山猛虎。紫封玄站在门外,龇牙咧嘴的听着屋内的吵闹,心中为李焕仙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少主啊少主,这剑神的闺女,哪能那么容易摆平?还是杀神老祖说得对,女人,只会影响杀手拔剑的速度。 片刻后,屋内突然没了声音。紫封玄堂堂暗境高手,二十米外的落叶声都能听得到,怎会听不到近在咫尺的声音? 只见屋内的一男一女,此时已经搂抱在一起。李焕仙将司空明月死死的按入怀中,轻拂美人的秀发,此心安彼心,极其认真的说道:“相信我。从此以后,你我,形影不离。” …… …… 深夜,陈传道的窑屋内,人马全部围绕中央圆桌聚齐。刚刚参观完丹师陈传道的发明展览,李焕仙强压下跳动不齐的震惊之感,与司空明月、紫封玄三人坐在左侧。陈传道、关静蓉父女俩稳居中位,两名丹师首领与越狱的孟秀良坐在对面。 这些,便是李焕仙唯一可倚仗的战力。 陈传道手中握着一把瓜子,像个无事怠懒的老头一般,倚靠在椅子上,悠闲的嚼着。关静蓉将北海城地图摊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地图上四处游走。孟秀良有些不自在的抓着头发,也不知是不是监牢中的跳蚤上了身。 “当!当!” 看着大家都沉默不语,李焕仙用手指狠狠的敲了敲桌面,随后平淡的说道:“箭在弦上,不能再拖了。虽然只有五成的把握,但也一定要做,成败在此一举。否则后日辽国大军破城,在座的都是北海权贵,谁也活不了。” 众人听后,再次沉默。片刻后,孟秀良先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一拱手道:“就依三公子所言,末将先去虎狼骑军营联络旧部,告辞。” 看着孟秀良先行离开,关静蓉指了指地图上的一隅说道:“我这就带全部丹师去准备。” 说罢,关静蓉带着两名丹师统领离开。眼见会议桌上的人愈来愈少,紫封玄小声的问道:“少主,我等门人依有一战之力,不如……” 没等紫封玄的小算盘打响,李焕仙便打断他的话说道:“留五人,保护陈先生。其余五人保护我与明月,至于你……现在就去右翼将军府,给我盯着孟秀峰。明日举事,他若图谋不轨,杀!趁火打劫,杀!按兵不动,杀!” “这样啊……封玄领命。” 看着屋内碍事的人总算都走光了,李焕仙在桌下揉了揉司空明月的手,笑呵呵的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陈传道。 陈传道此时感应到李焕仙的坏笑,随即睁开双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这后生,手段可真毒辣。我们拼了个两败俱伤,你大网一收,直接把北海城收入囊中。真不愧是大伯的衣钵传承人呀……歹毒,歹毒。” “呵呵~无毒不丈夫。前辈,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聊聊?” 第106章 杀神手札 偌大的窑屋,此时,充满了檀香之气。 陈传道好似是变戏法一般,大袖一挥,一本表皮破破烂烂的书籍,便出现在手中。 “你想要的都在这。” 一把接过书籍,李焕仙简单翻看了两页后,便递给了身旁的司空明月,随后说道:“写出来的秘密,还算是秘密吗?” “哈哈哈哈……” 听到李焕仙的话,陈传道异常开怀,拍着大腿放声大笑数声,随后一改笑意,眼神冰冷的说道:“这话,那忍无生也说过。” 陈传道双眼冰冷,提到忍无生,无穷的恨意从心底涌现。他妈的!若不是自己打不过他,一定非弄死他不可! 二十五年前,陈传道丰神俊朗,面容二十出头,一身灰白古朴布衣,难掩其气宇盖天之姿。那年的他,早已踏入化境之地十年之久。普天之下,论武功,除了自己师尊邱莫闲与那几位长辈外,根本无人是其三招之敌。 但武功,不是陈传道喜欢的东西。师尊邱莫闲对武学并无多大兴致,反而对天人之道颇有研究。而陈传道也算继承了师尊的喜好,在武功上突破至化境,获得青春不老之体后,便一门心思扑在奇淫巧技之中。 简单讲,他不好文,不喜武,唯爱工艺。 其师尊邱莫闲,号称天下技艺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世间一切学问具在其胸中。但那几年,邱莫闲常年居住在楚国,对外宣称游历。实际上,只有陈传道知道,师尊是在找人。 他在找一个,永远都不敢现身的人。 由于没有师尊教导,陈传道只能自己苦哈哈的钻研工艺技术,但一人研发实在无聊至极。为了不消磨斗志,陈传道便以邱莫闲亲传弟子的身份,入驻风雷门工堂,一边学习风雷门工堂的技艺,一边为工堂制造军备器械。 那段日子,用陈传道自己的话来讲,虽然很累,但他接触到了很多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过得既开心,又充实。 很快,风雷门工堂的技艺,已经无法满足陈传道的学习欲望,他便将目光放远,将自己那无尽的好奇心伸向了风雷门的藏书阁。 风雷门上承天道盟五成遗产,宝藏秘辛无数。但那些东西,在陈传道看来,一文不值。唯独藏书阁中的古籍残本,比那黄金珠宝武学典籍还要诱人。 陈传道一头扎入藏书阁后,从此便吃住在内,每天都在不停的看书、学习,积累经验。直到有一天,在数万本藏书中,陈传道发现一处暗格,打开后,里面有四本古籍,四本书的书名一致,具是‘杀神手札’。 那一刻,陈传道跪地拜天,鸣谢杀神老祖,涕泪横流。世人只知杀神霍山武功盖世,堪比神灵。却不知,杀神除了武学外,对奇淫巧技的开发与利用,一样亘古绝今。辽国攻城所用的云梯,人楼具是杀神创造。现在各国常用的军备,比如三连袖箭与射程千米的巨弩也都是出自杀神之手。 更有传闻,杀神曾造出双翼,可使凡人御空飞行,翱翔天际。炼制红丸丹药,可解百毒、壮筋骨、延百寿。而那创造的方法,皆被杀神记录成册,写于杀神手札当中。 伸出颤抖的双手,陈传道打开杀神手札第一册,顿时陷入癫狂。 神奇。 神技。 神迹! 里面的内容完全颠覆了陈传道的认知,颠覆了全天下人的信仰。从打开杀神手札的那一刻起,杀神霍山,便是陈传道心中唯一的信仰。 “打住打住!前辈,我不想听您在这拍霍山的马屁,请您步入正题好吗?我听着很累。” 李焕仙看到身旁的司空明月,早已靠在自己肩头昏昏欲睡,迅速打断陈传道的废话,让其长话短说。陈传道的回忆被打断,额下白须飘动,颇为生气的说道:“年轻人,你风雷门弟子,也是杀神传人,万不可目无尊长!” “行行行,您继续。” 李焕仙着实听得有些烦,随意应付一下,便示意陈传道这老家伙继续。陈传道喝了口茶,眼神冰冷的说道:“我第一本手札才看了一半,就被大伯……额,你那师尊忍无生给发现了。” “忍无生会去藏书阁?” 李焕仙不是很相信这话。据燕如烟所说,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师尊,这辈子最讨厌舞文弄墨的那套东西。教了燕如烟小二十年,愣是一页书都没翻过。 陈传道看着面带疑惑的李焕仙,随即笑了笑说道:“忍无生的确没什么墨水,但也不是目不识丁。后来听他说,是因为那段时间失眠,所以就去藏书阁看书。只要翻看几页,便能安然入睡。我也是倒霉,研究手札太过专注,根本没发现他在藏书阁。” “哈哈~这忍无生也是个妙人。” “妙个屁!” 陈传道骂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忍无生一看见我在研读杀神手札,顿时发了火,完全不顾长幼尊卑,直接对我出手。我吃惊之下,本能反应与其对了一掌……” 陈传道居然能与忍无生过招?嗯,如果单方面挨揍也算的话,那就算吧。 陈传道当年正值壮年,一身化境修为通天彻地。但在忍无生手上连五招都没撑住,便被忍无生单手制服。像抓鸡崽一样捏在手里,直接丢入刑堂,召集四大弟子,开起了批斗大会。 按忍无生所说,这四本杀神手札不应存留于世,他虽然是风雷门门主,但连他都不知道,这四本书居然就藏在风雷门中。 于是,忍无生当着陈传道的面,将杀神手札丢入火盆,付之一炬。之后以陈传道目无尊长之罪名,欲带其去往楚国,亲自找邱莫闲兴师问罪。 总体来讲,忍无生还算顾及身份,并没有过多为难陈传道这小辈,只是揍了一顿,骂了几句,并没有伤其筋骨。但陈传道久闻忍无生脾气火爆,极重规矩。为了不连累师尊邱莫闲,便自毁修为,与杀神一脉断绝关系。 随后,孤身来到这北海,成立了丹师府。 既然杀神手札已经被毁去,那之前丢给自己的那本又是什么呢?自然是陈传道根据自己研究杀神手札的心得,所默写下来的奇淫巧技总览。 今日,李焕仙参观了丹师府的库房,被震惊的几乎合不上下巴。这陈传道哪里是丹师?分明是他妈的达芬奇在世! 各种超越这个时代的物品,被陈传道制造出来。其中,便有那十二连发的袖箭、降低血糖改善心率的丹药、水中呼吸器、滚珠轴承、具备伸缩能力的弹簧绳、利用旋转齿轮与轴承来制造动力的战车。还有前世传说中,鲁班制造的天下第一暗器——暴雨梨花。 以及,能够改变世界格局的地狱之火,黑火药。 这些东西,哪怕现世一样,都将改变世界的走向,但这陈传道居然洋洋洒洒搞出了一大堆,李焕仙不得不佩服这老头的工匠精神。 靠着这些东西,别说一个小小的关天帅了,就算是三国联军来了,也能掰掰手腕。 不过,这只是美好的幻想。 首先,陈传道的丹师府,产能很低。上述的那些发明,除了十二连袖箭外,都是耗费了二十几年的心血,才搞出一个样品。第二,唯一量产的袖箭,也才只有不到两千副,而且品控很差,最多只有五百能投入使用。 不过,以前的陈传道只能靠自己。可如今,他有了李焕仙。有了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天下第一杀手,赤龙。 第107章 收复北海(一) 翌日清晨,北海副帅盖世杰府邸,十几个盖氏青年子弟正在练习剑术,各个布衣装束,天真可爱,喧闹不休。 武学演练完毕后,鱼贯进入盖氏书院就座,片刻后盖世杰进入书院,神采奕奕,手持藤条教鞭。敲敲书桌,十几个族中子弟神色恭谨,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只见那盖世杰,面如古铜,带着满意的眼神,轻咳一声,正色道:“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出其不意。因此,有能力而装做没有能力,实际上要攻打而装做不攻打,欲攻打近处却装做攻打远处,攻打远处却装做攻打近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用兵,万不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 就在盖世杰对着族中子弟侃侃而谈时,一名传令兵突然来报:“禀副帅!孟秀良逃狱,现身军营。虎狼骑八位将领已有四人与之相见,大帅召您速去城北军营整顿!” “有这种事?!” 盖世杰吃惊之下,手中的教鞭瞬间掉落。这事由不得他不惊!孟秀良在虎狼骑虽是副将,但为人果敢重义,威望颇高。若由得他在虎狼骑军中四散谣言,只怕仅剩的九千虎狼骑定会被其煽动。届时,大事不妙。 说罢,盖世杰迅速带领二十几名亲兵,出府上马,准备去往军营截杀孟秀良。 截杀是截杀,但谁截杀谁?这事可说不好! 北海城城北三阳道,这是通往军营的必经之路。两侧民房早已空无一人,留下破败不堪四处漏风的民宅。李焕仙站在大陆中央,一手按着腰间长剑,一手拉着司空明月的白嫩小手说道:“明月,你身子还未调养好,真的没必要跟来。” 司空明月轻眉一挑,伸出细指点了点李焕仙的肩头说道:“昨日是谁说形影不离的?刚过了四个时辰就想食言?” “我的意思是说啊……” 看着李焕仙焦急无奈的解释,司空明月笑了笑后对其说道:“行了,陈先生给了我防身之物,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先与属下们去民宅埋伏,你万事小心。” 片刻后,司空明月隐身于民宅中,不再出声。李焕仙紧了紧衣衫,将胸口的藤甲贴近了些后,长剑瞬间出鞘,双眼看向前方急奔而来的骑兵。 是盖世杰! 只见盖世杰带领二十名亲兵踏马而来,神色极其焦急。虽然远远看到街道中央,有一个持剑的傻子准备拦路,但盖世杰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 因为,他们是骑兵。纵马狂奔之下,屠戮一个步兵装束的单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呼……” 看到盖世杰等人愈来愈近,李焕仙深呼一口气,握剑的手突然高举,长剑指空,口中大喝道:“放!” “噔……” 一条极细的金丝线突然从地上拉起绷直,变为一只拦路猛鬼!盖世杰等人马速极快,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金丝线的存在,胯下军马直接贴线而过。 锋利无比的金线没入马腿,瞬间再次现身。但这次,那金线的线身上,却钩挂着血珠! “啪……” “啊……” 二十几人胯下军马没有任何征兆,突然跌倒。灼热猩红的血液从马腿处喷涌而出。那锋利的金线就横在路中央,整整齐齐的切断了盖世杰等人的战马马腿,瞬间让这伙人,人仰马翻,狼狈非常。 “嗖嗖嗖嗖……” 还没等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众人反应过来,民宅两侧突现十几名丹师,各个手臂安装十二连袖箭,对着这伙人就开始乱箭齐发。 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人血与马血混作一处。原本安静无人的街道,瞬间变做血红,腥气扑鼻。 很快,一波袖箭射完,几名丹师从两侧民房走出,简单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后,对着李焕仙点了点头。很明显,都死光了。 “这么容易啊?难道我转运了?” 李焕仙站在不远处,无奈的耸了耸肩。他没想到,这次偷袭居然这么顺利。本来,他的计划是,先除掉关天帅的爪牙,盖世杰。 遣孟秀良亲兵假传消息,引诱盖世杰出府,路上对其进行偷袭截杀。金丝线是风雷门暗杀者的标配,在配合丹师府的十二连袖箭,起码能硬扛几百虎狼骑。 但没想到,盖世杰居然如此托大,仅仅带了二十人就跑了出来。他哪里知道,盖世杰就算死,都猜不到他能从水路潜入北海城。 若是知道李焕仙已然进城,盖世杰定然不会仅仅带这么一点人马就出来。毕竟,李焕仙之前在战场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惊人。 一匹马,一杆枪。单人冲阵,纵横无双。一杆长枪挑落敌国大将数十人,精兵过百。面对这种人,除非配备大量弓手远距离射杀,亦或带领大军将其一口吞下。 司空明月此时已从民宅中走出,来到盖世杰等人的尸骸旁,手捂口鼻对着丹师们说道:“速去军营与孟秀良合兵一处!” “遵命!” 丹师们对着司空明月一拱手,转身脚踩石板路,瞬间腾空而起,一跃三四丈,飞至民宅屋顶,向军营跑去。不得不佩服陈传道那老头的教学水平,虽然一身修为尽毁,但教出来的学生个顶个都是明境高手,而且品德优良尊师重道。待人也极其亲和,远比风雷门那伙人强多了。 李焕仙看着丹师们全部撤退,便走到尸骸旁,看着胸口中了一箭,被压在马身下的盖世杰,略微惋惜的说道:“唉!这盖世杰也算是个良将。可惜,跟错了人。若跟着我,岂会死得如此悲凉?” 司空明月在一旁听到李焕仙虚伪的话语,不屑一笑道:“他跟着关天帅,反的是关近南。若跟了你,反的就是大秦皇帝。这风险岂不是更大?” 被司空明月吐槽了一句,李焕仙无奈的咂了咂嘴说道:“以前还真看不出来,你如此的牙尖嘴利……只怕若水是镇不住你了。” “我牙尖嘴利也是与你学的!秦若水镇住我?你想得还蛮远的……若真能一战定乾坤,你我的事……” “起开!” 未等司空明月畅想完未来,李焕仙突感一阵杀意袭来,瞬间拉开司空明月,手持长剑便迎了上去。 “当!” 盖世杰手持长刀一刀劈了过来,李焕仙长剑一挡,迅速拉着司空明月后撤,握剑的手被震得发麻! “快走!” 司空明月逃过一劫,赶紧站在李焕仙身后,想要逃走。但李焕仙却笑着向前迈了一步,长剑一横说道:“我逃了太多次了,这次,我不会在逃了!” 说罢,李焕仙长剑飞刺,剑芒猛现,直取盖世杰咽喉!盖世杰虽是行伍出身,但也颇有功力。手中长刀猛然横扫,狂暴的刀气带动劲风,将雪花撩拨而起,企图阻拦李焕仙的剑芒! “轰!” 剑芒对上刀气,瞬间发生摩擦,发生空爆。强绝的气力瞬间翻涌,以二人为中心,突然扩散。劲风强大至极,将地上的尸骸都推动了几米! 兵贵神速,瞬息万变。 这二人,一个是久经沙场的骑兵将领,一个是穿越时光而来的冷血杀神,自然知晓对敌要领。 在刀剑碰撞反弹的瞬间,二人具做出反应,大步向前,继续对攻。今日,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当!当!当!” 三道寒芒一闪即逝,李焕仙被盖世杰三刀连斩,震的双手发麻,无奈大步后撤。盖世杰手中长刀重达几十斤,双手抡圆,气势大开大合,完全不顾身体露出的短板,势要与李焕仙同归于尽。 盖世杰确实越战越勇,是天生的战斗人才,一股非战胜不可之斗志执念支持着他! 虽然盖世杰满身浴血无一处不伤,竟然利用自己的身体皮肉不残废至死的空门,来诱惑李焕仙进招,试图用一剑换一刀的劈砍,将对方至死。 “你还真够疯的!” 李焕仙狼狈的挡住盖世杰那不要命的打法,利用风雷无相的身法巧妙躲过。手中长剑如毒蛇般吞吐不定,欲刺出去,又似回收,灵巧变幻,专走险毒偏锋。 但巧若破拙,必须巧至极点方可。李焕仙的剑术虽得燕如烟调教的出类拔萃,但毕竟实战经验不如久经杀阵的盖世杰。数刀之后,盖世杰还没怎么样,李焕仙先被打的气喘吁吁,体力不支了。 “明月,给你看点好东西!” 李焕仙笑着吼了一句,一剑直刺而出,明境大成的功力瞬间涌出,狂暴非常的剑气诡谲异常,瞬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 这,正是天衍剑斋绝学,一式剑! 第108章 收复北海(二) 世人皆知天衍剑斋有无上剑诀传世。世间剑客,皆以入天衍剑斋修行,为最高荣耀。 因为,这天衍剑斋的剑法,实是天下无二的绝学。仅是入门剑法便有九九八十一式,剑法繁琐多变,堪称千变万化。每一个角度,每一式剑招都有其不同含义,可令世间剑客疯疯。 其中,天衍剑斋有一门无上剑诀,名为一式剑。取一做一切,一剑排开,群雄束手,天地失色。这等绝学,非剑斋亲传弟子外,皆不可习练。 一者,一式剑乃无上绝学,非亲友不传。 二者,此剑诀霸道无比,必须经过剑斋百种不同的剑法招式习练,方能领悟剑意。 三者,使用一式剑,必须要倚仗暗境的内力才能驱动,否则剑意不足,反噬其身。 董禾乃天衍剑斋名宿,也是三十岁后才了悟一式剑剑意。而司空明月自幼得其父司空剑亲自教导,也是苦练十二年,方显功力。 可如今这李焕仙,在不足弱冠的年岁,明境大成的低微功力与无人教导的背景之下,居然无师自通,施展出了一式剑。 只见李焕仙长剑直刺,剑式诡谲之中,暗藏阴寒杀机。绵密无比的剑网光华闪耀,将盖世杰手中长刀迅速缠裹,手腕发力之下,将盖世杰的长刀绞成碎片! “噗!噗!噗!噗!噗!” 长刀的断刃被李焕仙的剑网打碎,化为五道寒芒,飞速贯穿盖世杰的胸腔,道道血花随着碎片飞溅,胸口的五个窟窿瞬间血流如注! “死吧!” 霎那间,李焕仙的杀气沸腾,脸上迸出残虐异采,嘴唇上翻,阴森寒笑不断,似看出了盖世杰即将油灯枯息,如风中之烛,随时倏灭。 冷喝一声后,剑身一颤,一剑化作两道,两剑分化出四道剑影,直刺盖世杰的眉心、喉咙、心脏、丹田四处要害。 这正是风雷无相的有相之学,风雷四相!李焕仙居然能将天衍剑斋的一式剑与风雷无相结合在一起,以弱胜强! 一加一,肯定等于二。 但一式剑加上风雷无相,那就不是二那么简单了。 “嘭!” 盖世杰四处要害被李焕仙一剑贯穿,瞪大了双眼,脸色失血转白,口溢鲜血滴湿前襟,双眼睁突犹不能相信这种事实,心有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咔~” “嗯?” 感觉到手中的长剑发生异变,李焕仙侧头一瞧,长剑居然开裂,转瞬间剑身碎裂,散落一地。 司空明月站在不远处,艰难的合上了半张的下巴,结结巴巴的说道:“凡凡凡凡剑……受不住一式剑的功力,所以断了。” “哦,这样啊。以后你们剑斋的长剑,给我搞一把。” 随手丢掉手中的剑柄,李焕仙笑着走向司空明月。而司空明月则是后退了两步,摊开手掌说道:“你怎会一式剑?偷学剑诀,是要挑手脚筋的!” 在看到李焕仙展现的一式剑后,司空明月便陷入深深的忧愁之中。虽说李焕仙的剑意走的是诡谲阴柔风格,与剑斋那种浩然正气大开大合的风格截然不同。但那绵密的剑网,与爆发出来的精纯剑芒,绝对是一式剑无疑。 天衍剑斋门规极严,连赵玉漱这种半个剑斋弟子都不能学一式剑,更何况名声极差的李焕仙了。若被人知晓,只怕自己以后就要嫁个残疾人了。 “呵呵~谁说我是偷学的?这一式剑,我见董禾与你用过多次,估计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所以今日便用了一下。看来我猜的不错,剑招都是假的,只是取一做一切,任由功力爆发,在一中,走一往无前的剑意。” 听着李焕仙侃侃而谈,司空明月漂亮的大眼睛再次瞪圆,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李焕仙,居然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只是观摩了几次,便领悟了一式剑的剑意。此等天赋,只怕世间无对! 其实,李焕仙天赋的确不错。而且对大道的解悟,绝对强过这世间大多数人。但光了解剑意是不够的,李焕仙能如此得心应手的施展一式剑,最要感谢的人不是司空明月与董禾。而是,忍无生与燕如烟。 因为,风雷无相,实在是太过强大。 世间各门各派武学具不相同,虽说理亦同宗,但功法招式都是配套修炼的。用一式剑,必须用天衍剑斋的独门内功方能施展。可李焕仙所学风雷诀,根本无视这一桎梏,直接心随意动,以四相风雷自动模拟剑诀进行无缝切换。 这也导致了,李焕仙的一式剑虽是天衍山的绝学,但风格却大相径庭。诡谲阴寒的剑风,不像正道人士,更像邪道杀手。 “咻~哗……” 正说话间,一支响箭突然从城北飞至空中,瞬间爆炸,化为一道炫彩烟火。 李焕仙皱着眉头看了看口,暗道一声不妙,对司空明月大声喝道:“这个时辰不应有信号……孟秀良在军营出事了!你速去硝石矿防御,我去军营支援孟秀良!” “我与你一起……” “不行!” 不理会司空明月,李焕仙快步跑向城北军营。他们的计划,虽说第一步已然成功。但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那便是,孟秀良延缓虎狼骑的集结速度。关静蓉与孟秀峰攻占城西粮仓。待全部完成后,合兵一处攻打关天帅的将军府。 此计划,一环扣一环,必须明确分工,不能出现纰漏。否则,他们这伙人,谁也活不了! …… …… 城北军营,孟秀良孤身一人潜入其中。在虎狼骑马棚中逗留了片刻,确定无人盯防后,示意身后的三十名丹师现身。只见,这些丹师们身背硕大的药箱,鬼鬼祟祟的进入马棚后,迅速四散开来。 “吃吧,不会要命。” 孟秀良看着战马们大口舔舐丹师撒入的药粉,面带无奈之色。这是李焕仙出的馊主意,给虎狼骑兵的战马下药。骑兵没了马,机动性减半,陆上作战能力绝不是拥有连弩的丹师对手。 只要拖延住了虎狼骑,粮仓的左翼军一旦被关静蓉与孟秀峰攻破,那关天帅将孤立无援! “将军,投放完毕。” 四处下药的丹师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卸下背后沉重的药箱,佩戴好连发袖箭后,集结到孟秀良身旁。是啊,该来的总会来。 原本,关静蓉与陈传道父女俩是打算在虎狼骑饭食中下毒,将九千精骑兵尽数毒杀!但此方法被李焕仙与孟秀良极力反对。 孟秀良反对,是因为这虎狼骑兵皆是其同袍兄弟,让他毒害自己人,他下不了手。 李焕仙反对,是因为这虎狼骑兵的确战力非凡,日后他还要应对赵峰仁父子,若能有此强大的精骑兵作为臂助,那成功的几率自会大上几分。 如今,为了保全这支骑兵,孟秀良必须以身犯险,利用自身在军中的威望,前来劝降。但李焕仙的意思很明显,劝降是否成功不重要,只要能拖住虎狼骑一时半刻便好。 伫立在将领军帐前,孟秀良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便大步走入军帐。 “将……将军!” 四名虎狼骑副将此时正在研究军事路线图,策划突袭辽国军阵事宜。没想到,被下狱的副将军孟秀良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孟秀良摆了摆手,坐到大帐中央位置,意味深长的说道:“众位兄弟,我就长话短说了。之前,我们以为反了关近南,这北海城万民能有条活路。可如今呢?关天帅答应我们的事情做到了吗?他放粮了吗?北海如今依然哀嚎遍野,每天都有人饿死冻死!他与突厥开战了吗?我得到消息,他私下与突厥求和,要将右翼军一万兵将坑杀,只为给胡人送军功!” “我等也知道,只是……就算再次兵变,我等反了关天帅后,这北海残局,又有谁能整合?” 看出几位将领也是心有不甘,但内里却犹犹豫豫。孟秀良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二小姐与李云已然回到北海,凭借丹师府的力量,修缮城池,改良军备不是难事!李云纵横无双,一身武勇我等皆看在眼中。只要众位兄弟随我举事,除掉关天帅后,由他们二人共守北海,万民方有一条活路!” “关静蓉自然信得过,只是那李云……” “好!不怕告诉你们,盖世杰已然伏诛,左翼军的粮仓不出一个时辰必定被攻破!你们心有牵挂,我孟二也不逼你们……只要众兄弟当做不知今日之事,按兵不动即可!如何?” “好!” “搏一搏吧!” “就按孟二哥说的办!” “办你妈个头!给老子拿下!” 当孟秀良一番口舌,刚将四位将领说动时,营帐外突传一声叫骂。片刻后,虎狼骑将领齐方卓提刀赶来,刀锋直指孟秀良与四位将领大声骂道:“操你妈的孟秀良!你个狗日的居然逃出来了?!你们身为少帅嫡系,居然帮外人?都给我砍了!” 说罢,齐方卓身后涌来大批刀兵,对着孟秀良等五人便砍了过来! “老齐,听我解释!” “解释你大爷!” “噗!” 一名将领想要与齐方卓解释一番,结果被齐方卓一刀砍断手臂,接着便贯穿了胸膛! “放讯号!” 眼见齐方卓来势汹汹,孟秀良与其他三位将领瞬间拔刀与之对抗。刀劈斧凿之际,孟秀良大吼一声。门外的丹师闻风而动,手中连发袖箭对着齐方卓等人便射了过来。 片刻后,一名丹师拿出响箭,燃放至空中。 第109章 收复北海(三) 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农业是一个国家的支柱产业,是人们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 所谓,储粮备荒,以丰补歉。 由于古代劳动生产力水平有限,加之农业生产与气候的随机性紧密交织,今年可能硕果累累,明年或许颗粒无收。为了增强抵御天灾风险的能力,古代的统治者为了稳民心,需要在丰收年将粮食存贮起来,等到饥荒年份,开仓赈济,起到稳定民心的作用。 秦国幅员辽阔,是一个农业大国,粮食的生产及储存具有悠久的历史。粮仓储粮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建在地面上的正方形粮仓。 另一种是在洞穴中储存粮食,这需要对洞穴进行一些处理,要么直接堆放在地下,要么储存在洞穴中用芦苇做的席子用来储存粮食。 而北海城的粮仓便是第二种,洞穴储存。挖好窖坑后,第一步是用火烘干,然后是草木在地窖的底部撒上灰烬,再在上面铺上一块木板。在板上铺一层席子,席子上再铺一层米糠,对粮窖壁也作相应处理,这种“垫麸”的方法可以保持粮窖潮湿和绝缘,就像一个巨大的保温瓶。 此外,密封颗粒是在冬季,这样可以达到低温储粮的效果。这种类型的粮窖不仅能防鼠害、防盗、防潮、防火,而且具有良好的保温效果,粮食不易受热、发芽、腐烂。 从古至今,粮食都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无论古今,征战时皆强调“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见粮食对于交战双方有着极端重要的战略意义。 所以,欲取北海,定取粮仓。 关静蓉一身北海士兵的装扮,带领三十名全副武装的丹师小心翼翼的在街道中穿梭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城西粮仓所在地。 只见粮仓四周居然驻扎了不下三千左翼军兵马,虽说左翼军统领律方通被孟秀良一刀枭首,但关天帅很快便提拔了一名副将进行无缝接替。 自从那日兵变,孟秀良自作主张放粮后,关天帅便加大了粮仓的守卫。虽说关天帅暴虐程度不弱关近南,但在排兵布阵上面,关天帅明显颇为老道。 只见粮仓外围具是阻隔冲锋的鹿角栅栏,原本空旷的大门两旁,不知何时架起两座土楼,几名目力极佳的弓箭手居高临下,轮班巡视。 五十人一组的刀盾兵每一刻钟,便围绕粮仓巡查一周。十人一组的斥候霸占了粮仓附近的民宅,时不时便透过窗户检查一下,附近是否有骚乱。若有异动,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关天帅。 “小姐,这粮仓像铁桶一般,根本进不去。” 一名丹师紧贴暗巷墙壁,在观察了一会儿后,十分无奈的对关静蓉进行汇报。 “等。” 关静蓉并没有被粮仓防范严密的粮仓吓到,只是秀口轻吐一字,密切注视着斥候所在的民宅。 “咯吱~” “咯吱~” 两道开门声,一前一后传来,只见风雷门的黑衣杀手,手持滴血长剑推开了斥候所在的房门,口中叼着一个口哨,模仿鸟叫吹了起来:“咕……咕~咕……” 一长,一短,一长。 听到这声音后,关静蓉残忍一笑,说道:“轮到我们了。走!让这些杀手瞧一瞧,咱们丹师府的本事!” “得令!” 关静蓉带领三十名丹师瞬间冲出暗巷,手臂上的连发袖箭对着高台的弓箭手抬手便射,数道破空声传出后,高台弓手全部被射杀! “六人驻守高台!其余人速去军帐找寻二级将领,其他小头目能避则避!” 关静蓉不愧是行伍出身,几句话语,便将高级军官的职业素养发挥的淋漓尽致。留下六名丹师假扮弓手,为自己等人放哨。其他人找寻护粮军的二级将领,将其控制在手中。 那为什么不找一级将领进行威胁? 因为,太浪费时间了。这种针对性的斩首行动,一级头目的主要功能,就是用他的人头,对二级头目进行威慑! 主将死了,副将自动擢升。我帮你升官发财,你配合我夺取粮仓。当着你的面宰了你老大,就是告诉你,我有本事能杀你,你最好乖乖配合! 关静蓉一众人悄无声息的潜入粮仓,在仓内伪装巡逻士兵走动了一圈后,便将目标锁定在中央地堡中。 那中央地堡本是最大的粮窖,但如今,新任左翼将军镇守粮仓,便将地堡改成了自己的寝宫,带着妻妾,夜夜在内淫乐。 “噗!噗!” 快速斩杀地堡门口的两名卫兵,关静蓉带领丹师便闯入地堡。穿过不长的甬道,便听到里面的淫浪之音。走近后一看,左翼将军赤身裸体,搂着三名妻妾,正在互相啃食。 咸湿的唾液略带酸腐之气,弥漫在地堡四周。关静蓉皱了皱眉,十分厌恶的一抬手,十几名丹师迅速冲了上去,将利剑抵在这几人身上。 “别别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要钱自己拿。要色,这几个女人我都付过钱了,随便玩!这都是望月楼的一流货色,你看看这胸,再看看这屁股……” “啊——” 三名女子哪里见过这阵仗,直接惊恐的嚎叫起来。关静蓉眉头紧锁,口中吐出一字:“杀。” “唰!唰!唰!” 三剑一出,三颗人头应声落地!左翼将军顿时被吓得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看向关静蓉说道:“二二二二小姐……饶命饶命……都是关天帅逼我的……” “将军,副将求见!” 正打算教训左翼将军时,门口的假扮侍卫的丹师突然传话。关静蓉闻声后,面带微笑,轻声说道:“来得好,放他进来。” “啪!” 就在此时,左翼将军突然暴起,趁众人放松警惕之时,一把推开丹师,也不顾自己光着身子,快步向门口跑去,边跑边大声喊道:“速去禀报少帅!关静蓉……” 话还没说完,一支袖箭便贯穿了左翼将军的咽喉。 “啊——啊——” 两声哀嚎突然从门口处传来,只见门口的丹师口吐鲜血,连滚带爬的跑入甬道,用尽自身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小姐……快逃……” 只见左翼副将军带领五十人的巡逻队已然杀了进来,关静蓉快速提起手臂连发袖箭,带领丹师便迎了上去。 “嗖嗖嗖嗖……” “当当当当……” 这次糟了,他们踢到铁板上了! 之前说过,关天帅对粮仓的防卫极严。五十人的巡逻队,具是刀盾兵种,能攻能守。连发袖箭虽然巧夺天工,但射程短,威力差,根本无法射穿盾牌! 眼见刀盾兵逐步向自己推进,关静蓉咬牙切齿的吼道:“孟秀峰!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 …… 北海城城东的街道,司空明月身披棉袍,面色焦虑的游走在街道中。 “挨千刀的李焕仙……说好了不离不弃不再分离的……我堂堂小剑神,还能给你添乱吗?!” 走在路上,司空明月的怒气不断提升,口中时不时骂上几句。就在此时,一队骑兵突然拍马赶到,司空明月猛然回头,一杆方天画戟犹如寒芒飞星,瞬间擦着自己鬓边长发掠过! “当!” 方天画戟直直刺入地面,霎时间,尘土飞扬! “弟妹,又见面了。” 来人,正是关天帅! 只见关天帅带领三十精骑从大将军府赶来,正要去往城东军营。哪知在路上,见到了被屠戮殆尽的盖世杰等人。还顺道,发现了落单的司空明月。 “嘿嘿!好你个整天帅,既然碰到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只见司空明月坏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座精致的迷你木雕,大拇指在木雕轻轻一按,瞬间丢到关天帅身旁,自己闪身躲入暗巷当中。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拿个破木雕砸……” “当……嗖嗖嗖嗖嗖……” 话还没说完,木雕瞬间翻滚,大量飞针从木雕四周飞射而出,关天帅吃惊之下,脚踩马鞍腾空而起,手中长剑来不及出鞘便飞速旋转,尽力将飞针拦下。 可他身后的三十几名骑兵就没那么走运了,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木雕弹射出的飞针贯穿肉身。只见这木雕在雪地中不断翻滚,好似活物一般。从头至尾,游走在骑兵战马下方,飞针犹如夺命箭矢,细如牛毛,但穿透力十足。 不仅仅贯穿马身,连带着身穿藤甲的士兵也被由下至上的贯穿全身。浑身犹如破漏的筛网花洒,涌出鲜血。 这,便是陈传道的发明之一,暴雨梨花! 千支飞针囊括在木雕之中,内部精巧,以弹簧压力进行驱动。所谓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这东西,即使给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使用,也可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能暗杀暗境高手。 任谁也想不到,陈传道研究了小二十年,做出了这么一个样品,本来是留着招呼忍无生的。但看那司空明月着实机灵,便交给司空明月防身。若是陈传道知道她用这天下第一暗器对付关天帅等不入流的货色,想必会被气得吐血吧? 听着飞针射出的声音逐渐减弱,司空明月从暗巷中探出小脑袋瓜儿,面带得意笑容,口中自语道:“这玩意儿真如青山所言,果然是暗器之王。你个整天帅,这回完蛋了吧!” “唰……当!” 正在得意之时,一道剑气突然袭来,司空明月急忙低头躲过。只见关天帅披头散发的手持长剑,一剑砍在墙壁上,双眼愤恨的看着司空明月。 “啪!” 眼见一剑不成,关天帅抬脚便踢。司空明月内伤未愈,一身暗境功力无法调动,躲闪不及,瞬间被关天帅一脚扫中腹部,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入民宅之中。 “什么人?” “噗!” 民宅中出现一名枯瘦如柴的乞丐,刚说了一句话,便被赶来的关天帅一剑贯穿了胸膛!此时,司空明月脸色惨白无比,口角流血,背靠墙壁,冷汗直流。 关天帅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裤裆,淫笑道:“在北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既然李云害你做了寡妇,那就由我来疼爱你吧……哈哈哈哈……” 第110章 收复北海(四) 《韩愈诗》: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可民间有句俚语道:蚁多咬死象,信不信由你! 如今北海四方涌动,李焕仙的势力与关天帅根本无法比拟。关天帅坐拥九千虎狼骑,左右翼大军不下一万五千。而李焕仙呢?只有风雷门十余人杀手,丹师府不足一百丹师。 可就是这么一点儿人马,硬生生把关天帅的势力撕开了数道裂口,让其血流不止。是李焕仙等人足够强吗?自然不是。而是因为,北海这棵看似树大根深的巨树,早已从根部发生了腐烂。 只需要外力的一点推波助澜,便会轰然倒塌! 城北军营,此时早已乱作一团。 孟秀良带领三名负伤的虎狼骑副将且战且退,而关天帅的嫡系部将齐方卓正带领几百步兵对其紧追不舍。三十名丹师连发袖箭早已空膛,无箭可放! 如今,虎狼骑兵营生变,几位将领互相残杀。骑兵们木讷伫立,群龙无首,不知如何是好。到了此时,孟秀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李焕仙给的任务很简单,拖延,不让虎狼骑出营。 但李焕仙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孟秀良对同袍兄弟的情义!孟秀良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此时此刻,虽然被围攻,但若是他想走,三十名丹师一定能带他离开。但是,身旁还有三位受伤的同袍,让他放弃战友,他做不到! 眼见丹师开始出现损伤,孟秀良等一行人且战且退,最后移动到军营围栏处,已再无可避。看来,除了神兵天降外,自己等人只有死路一条了。 “兄弟们!黄泉路上,我孟二与你们一起走!” 孟秀良大喝一声,顶到最前方,手持钢刀连劈数人,双臂大力挥舞,就连前来阻拦的刀盾兵都被其一刀劈飞!齐方卓一边指挥盾兵与长枪兵冲锋,一边站在军队中央大声说道:“这就是你们背叛少帅的下场!” “贼人莫要猖狂!”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暴喝!只见李焕仙手持一把四尺二寸薄窄战剑,寒芒森森,杀气腾腾冲入军阵。长剑剑芒突现,横扫千军之下,大量步兵惨遭腰斩! 李焕仙手中长剑大开大合,借助剑芒的无坚不摧之威,在齐方卓的军阵中来回乱窜。每过一处,必有士兵惨叫哀嚎。 “是李云?他从哪冒出来的?!” 看到李焕仙前后突击之下,居然距离自己愈来愈近,齐方卓不由得心颤胆寒。那日,战场之上的李焕仙枪挑胡人,冲阵无双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北海士兵的灵魂深处。就算再不喜李焕仙的人,也要承认。这哥们儿的武勇,的确是举世无双。 思索间,李焕仙躲过一杆长枪的偷袭,脚踩白蜡杆,借助枪杆的韧性一跃而起,瞬间跳到齐方卓身前。 “快快快拦住他!” 只是须臾间,李焕仙居然就撕开一条血路,杀至自己面前。齐方卓被吓的话都说不利索,赶紧招呼两旁护卫前来救驾! 但很可惜,为时已晚。 “噗!” 长剑从齐方卓的背部贯刺至前胸心脏处,一阵锥心剧痛。喉咙一甜,鲜血涔涔不断的从鼻孔、嘴角溢了出来。他从嘴角手抹一片腥红,低头双眼瞪着胸前贯出的五寸寒森剑刃。 齐方卓抬起血红危颤颤的手掌指道:“你……斗……不过……少帅……” “簌!” 李焕仙冷漠的将长剑回抽,齐方卓前胸的五寸剑刃隐没,促使他痛得脸颊抽搐,鲜血喷了出来。 “都给我住手!” 众将士回过身,只见齐方卓的人头已然被割掉,就握在李焕仙的手中。而李焕仙手提人头,站在中央军阵处,大声喝道:“关天帅暴虐无常,私下与突厥贼人议和,试图带领大军投奔胡人!汝等皆是北海儿郎,我们泱泱汉民怎能做那禽兽之人?!今日,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要么,杀了我!用我李云的人头,去换做茹毛饮血的畜生!要么,随我一道,我们重开天地,在造北海城!” 李焕仙孤骑寒枪,冲阵无双。但凡热血男儿,哪个不向往非常?但这些兵将跟在关天帅身边多年,虽说不耻其投敌卖国的行为,若要其马上倒戈,倒也不现实。 看着齐方卓的兵士依然在犹豫,李焕仙大喝一声道:“虎狼骑何在?!吾乃乾队都统关云龙!速速列阵!若有不降者,杀无赦!” “……虎狼骑得令!列阵!” 一旁观望的虎狼骑副将们终于下定决心,反了关天帅那狗日的。大秦堂堂虎狼骑,被他们当做诱饵,活生生坑死了三千同袍。 若不是盖世杰拼命压制,只怕这些铁血军人早就反了。如今见到老长官们互相残杀,原主帅李焕仙再次现身,这些骑兵终于做出了决定。 …… …… 城北粮仓,左翼军副将指挥着大批刀盾兵向前推进,试图倚仗重甲重盾,将关静蓉等人逼至中央地堡的死角。 而关静蓉等人,手中的连发袖箭已然放尽,一众丹师具是藤甲轻衣,手中兵刃只有单刀单剑。在没有重兵器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阻止刀盾兵的前推。 “二小姐莫慌!” 只听得中央地堡外突传喧闹之音,一个面带刀疤的黑衣大汉,突然单人杀入地堡。双掌含风,拍打在刀盾兵的盾牌之上。 “轰!轰!轰!轰!轰……” 精钢打造的盾牌在这刀疤大汉的铁掌前,犹如纸糊的一般!被其强悍的掌力打透,连带着盾牌后的兵将也被其掌力掀飞! “怎么回事?我外围的大军在哪?!” 左翼副将深陷中央地堡的甬道中,正在全力进攻关静蓉等人,根本无暇分身。谁知这刀疤大汉一身武功恐怖非常,仅靠一人之力,便杀的后方士兵节节败退。 “当!” 一名士兵趁乱,一刀劈在刀疤大汉的肩头,本想着将其劈为两截,但没想到,钢刀劈在其身上,居然发出兵戈碰撞之响。 这大汉,刀枪不入! 北海城何时有这等人物了?自然是,风雷门北海话事人,紫封玄! “都杀了!” 只见粮仓外,一万右翼大军已然攻破屏障,开始大肆屠杀左翼护粮军。孟秀峰手持偃月刀,冲锋在最前方,马踏联营之际,手中大刀狂舞,血流成河! “你敢背叛少……” “噗!” 左翼军副将话还没说完,孟秀峰便骑马冲入地堡甬道,偃月刀直刺而出,瞬间贯穿其胸膛! “你来迟了!” 关静蓉看着血染征袍的孟秀峰大怒道。的确,与约定的时间相差了三刻钟。 孟秀峰今日依然在摇摆不定,因为在他看来,李焕仙与关静蓉等人根本不具备与关天帅掰手腕的能力。就靠着丹师府那百十号人马,还想斗过手握大军的关天帅?笑话! 别以为救出了自己的弟弟,自己就会任其摆布。他沧州孟家世代行伍,经历的兵变事件十根手指都数不完。但每一次,他们都能大富大贵。 就是因为,孟家会站队! 但这一次,孟秀峰不站队了。因为关天帅打算卖了他!所以,他的小算盘打得极响!那就是让丹师府与关天帅狗咬狗,自己见缝插针,入主北海城! 凭借自己兄弟二人的军中威望,无论关天帅是胜是负,最后都将元气大伤。而孟秀良则去收拢虎狼骑,自己带领右翼军抢占北海! 人人都说占了北海后,善待百姓。那关近南善待了吗?关天帅善待了吗?关静蓉与丹师府虽说这些年救济了不少北海百姓,但归根结底,还是不够。至于那个叫关云龙的李云?这种人眼中只有自己,根本不会在乎百姓的死活。 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来吧! 所以,今日右翼军整戈待发,密切关注城北与城西的战况,但就是按兵不动。直到,紫封玄现身。 这个面带刀疤的汉子,孟秀峰认得!几个月前,此人单枪匹马杀入大将军府,试图刺杀关近南。虽然被丹师发现,导致刺杀失败。但此人展现的恐怖实力,匪夷所思。 在看到守城巨弩锁定了自己后,还硬生生杀了几十名丹师,从容遁走。今日,紫封玄只对孟秀峰说了一句话:“孟将军,我们干的是造反的勾当,必须守时。”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八个字:你干不干?不干干你! “李云何在?” 关静蓉等人从中央地堡走出,对孟秀峰质问道。孟秀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城北方向,随后说道:“之前听到响箭,想必秀良已经得手,虎狼骑就算没有归降,也会按兵不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围攻将军府了。” “留一千人马驻守粮仓,五千人马速去城北军营!剩余兵将,兵分四路,占据街道入口,攻占将军府!” 关静蓉很快下达指令,随后带领丹师们向将军府方向飞奔。看着孟秀峰依然犹犹豫豫,紫封玄跨身上马,对其说道:“不用我给你牵马吧?” 冷眼扫视一下紫封玄,孟秀峰握紧了手中偃月刀,口中说道:“就依二小姐所言,出发!” 第111章 北海终局(上) 关静蓉带领数十名丹师极速飞驰在街道中,这伙人虽无马匹,但脚步齐快,犹如贴地飞行的箭矢,身形带动劲风,将路上积雪带飞。 “是关天帅的亲兵……这,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关静蓉等人便来到街道,只见街道中央遍地死尸,血污染红了白雪。这些死尸刀剑未出,装束齐全,但全身被飞针钢钉刺穿,死状极惨! “啊——你滚开——别碰我——” 正在思索间,关静蓉突闻路旁破屋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随即带领丹师冲入房屋。只见,关天帅一手持剑,一手按住司空明月,正在大力撕扯她的衣物! “关天帅!” 关静蓉大喝一声,提刀便砍。关天帅此时精虫上脑,但依然察觉身后异动,回身提剑横挡。 “当!” 刀剑碰撞,关静蓉被反震五步之外,死守门口。而关天帅快速躲入司空明月身后,长剑横在其脖颈处,愤恨的喊道:“你是怎么进城的?!” “李云带我回来的!” 听到关静蓉的话,关天帅咬牙切齿的怒视其说道:“你们的命可真够硬的!你现在回去,给我砍了李云的脑袋,北海城你我一人一半!否则,我先杀了这女人,在屠尽丹师府!” “哼哼!那你最好快点动手!” 关静蓉冷哼一声,完全不在乎司空明月的死活,长刀横在门口,封住关天帅的退路,示意让他杀掉司空明月。眼见关天帅犹犹豫豫,关静蓉懒得在等直接说道:“色心不死,舍不得?那我帮你!放箭!” 身后的丹师快步冲入房中,手中十二连袖箭对着关天帅与司空明月就是万箭齐发! “轰!” 关静蓉的冷血无情让关天帅一时摸不准路数,直接单手提着司空明月的衣领,瞬间拔地而起,破开屋顶,向将军府方向逃去。 “追!” 眼见关天帅带人跑路,关静蓉势在必得。带领丹师沿着中央大路便追寻而去。可那关天帅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万万没想到,此人不仅行伍功夫了得,戟法精湛。功力也甚是不俗,尤其那轻功造诣非凡。单手提着百十余斤的司空明月,行走在屋顶瓦片,脚踩积雪,健步如飞! 由于身处屋顶,居高临下。 关天帅很容易便看清楚四方街道中,正在集结的士兵。他妈的,是孟秀峰的右翼军!只见,右翼军兵分四路,杀气腾腾的驶向大将军府。看到此景,关天帅明白,自己败了!可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手握大权,怎会败得如此之快? 其实答案很简单,他关天帅不得人心!关近南是暴虐无道,可关天帅卧于身侧也是为虎作伥多年。关天帅的口碑,并不比关近南强多少。 而且这关天帅虽然身处要职,但并无军功。每次征战都是做缩头乌龟,龟缩在后方。论军中威望,根本比不过关静蓉那个敢于冲锋陷阵的女人,更比不上单骑纵横的李焕仙。 他与关近南名为君臣,实为父子。起兵反叛,实为不忠!父子相残,兵戈相见,实为不孝!出卖同袍战友给辽国送军功,实为不义!抢占北海城,不放粮救助百姓,反而纵兵劫掠,残害苍生,实为不仁! 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若不败,那天理何在?! 世人皆言:那些坏人恶人,总是高高在上,坏人总是好福气!为什么强权总能战胜公理?若真有因果报应,那报应到底在哪里? 今日,李焕仙就要给北海众生看一看,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叫人在做,天在看!你关天帅种下的因,已然开花结果。天不收你,我李焕仙收你! 强权,无法胜公理! 脚踏瓦片飞雪,关天帅降落在将军府门口,对着门口卫兵大声喝道:“速速集结!拱卫将军府!” 一声令下,提着虚弱无力的司空明月便快步跑入府中。片刻后,府中大小兵将快速集结,不下五百人马,手持弓弩刀剑占据将军府高处,冷眼注视着四方大军的到来! 很快,关静蓉与孟秀峰的大军便将将军府包围。看着一旁的紫封玄手提长剑,怒视将军府,关静蓉轻眉一挑后说道:“紫前辈,还请您速去城北军营联络李云。这将军府,由我与孟将军处理。” “好!” 看着紫封玄驱马飞驰,消失在街道尽头后,关静蓉对着身旁丹师下令道:“放火,给我烧了将军府!” “小姐,三公子的夫人还在关天帅手中……我们此时若不顾……” “算那庄明月倒霉!放火!” “……遵命!” 孟秀峰伫立在关静蓉身侧,看着这女人如此心狠手辣,随即冷笑一声道:“小姐好手段,但那有情郎未必如你想得那般重情重义。” 听到孟秀峰在挖苦自己,关静蓉懒得理会。直接指挥丹师们将火油陶罐摔碎在将军府四周围墙,只待火箭准备完毕后,便一把大火,将关天帅付之一炬! “哒哒哒哒哒……” 后方突传马蹄音,只见李焕仙与紫封玄合骑一处,向将军府驶来。关静蓉神色一紧,急忙大喝道:“放!” “嗖嗖嗖嗖……” 道道燃着火焰的箭矢射向泼满火油的将军府,霎时间,熊熊烈火燃起,关天帅的府兵哀嚎遍野,被火焰吞噬。看着将军府的木质大门开始发出烘烤后的爆裂音,李焕仙面带疑惑的问道:“为何这么急着放火?我们大军威压,完全可以劝降……” 还未等李焕仙说完,孟秀峰在一旁迅速补上一句道:“关天帅劫持您夫人入了府,不搞得鸡飞狗跳,很难救出人来。” “什么?!” 李焕仙怒目圆睁,一脸不敢相信的后退了几步,盯着关静蓉一时不知言语。而关静蓉则是不敢回看李焕仙,只是颤抖着小声言道:“我不知道庄明月被劫持……况且,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紫封玄!随我杀进去!” 李焕仙大怒之下,手提长剑蓦然间冲入火海。紫封玄随后一招手,五名黑衣杀手也随之冲入其中。 “你回来!” 关静蓉看着被大火吞噬的李焕仙,双目赤红大声喊叫。但李焕仙早已带领风雷门杀手破开大门,冲入府中,哪里还会理会关静蓉?孟秀峰在一旁随即冷笑不止,摇头晃脑间指挥弓手继续释放火箭,根本不理会李焕仙的死活。 将军府,中央宫殿内。 关天帅单手掐住司空明月那有若鹅颈滑嫩的咽喉,双眼几乎迸出火星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当日关近南那死肥猪带你从密道逃走……快说,密道机扩在哪?!” “呸!有本事……就杀了我……” “臭娘儿们!” 关天帅一把将司空明月甩飞,将其重重的摔在地上。接着便是伸腿猛踹其腹部,边踢边吼道:“我要让李云断子绝孙!” “啊——啊——啊——” 道道哀嚎之音从中央宫外传来,关天帅手提长剑快步跃至门前,单耳紧贴封闭的殿宇大门,小心翼翼的聆听着外面的状况。 “唰!” “当!” 一柄长剑突然刺破殿宇的木质大门,关天帅吃惊之下横剑阻挡。转瞬间,木质大门被人用身体撞开破洞,长剑竖劈而下,一剑将关天帅劈退。 来人,正是李焕仙! 只见李焕仙突袭击退关天帅后,飞速跃至司空明月身旁,看着狼狈不堪口吐鲜血的佳人,李焕仙双眼阴寒无比的看向关天帅说道:“今日,若不将你大卸八块,我赤龙誓不为人!” 第112章 北海终局(中) 杀气,是世间活物与生俱来的东西。 在活物们企图攻击对方时,身体便会产生变化,从而释放出一种信号。 人,若长久的脱离自然,这种感觉定会慢慢弱化,但是并不会消失。比如说那些一辈子都生活在森林里面打猎的猎人,在狩猎时,就会感应到猎物的眼神。 但若真要无时无刻的感应杀气,那便只有一种人能做到。杀手!那些长久穿越生死,主宰生死的人! 李焕仙将司空明月扶正,轻拂美人惨白的面容,对其安慰道:“就在这看着,我砍掉他的脑袋,给你做酒樽。” 说罢,回身迈步走向关天帅。只见李焕仙全身红芒熠熠生辉,满头怒发冲冠,无风飘舞,气势凝然。风雷诀内力运转到极致,犹如一尊君临天下之魔神,欲将关天帅生吞活剥! “来呀!” 关天帅见到李焕仙出现在这殿宇后,就知道自己再无翻盘的可能。直接大喝一声,手提长剑迎了上来,他才不会被李焕仙的气势给唬住。 这二十年来,他杀人无数,刁民、良民、好人、恶人,他都杀,他都不在乎。无数人想他死,可最后都埋葬在他脚下,成为他主宰北海的垫脚石。 今日就算败了,他也要宰了面前的这个小白脸!因为自从他出现后,自己的日子就没一天踏实过! “当!” 两柄长剑碰撞交戈,关天帅率先出手。脚踏先天八卦步,剑势犹如天缚地裁,剑意犹如大浪淘沙。长剑轻摆间,横、挑、刺、劈,波涛汹涌,很快便将李焕仙逼至边角,不得不被动防御。 “当!当!当!” 李焕仙被关天帅那强势诡谲的剑法打乱了节奏,不得已放弃自己那老谋深算阴暗毒辣的风格,开始走大开大合的路线。硬扛着手臂肩膀被长剑划伤的风险,奋力劈出三剑,将关天帅逼退。 “上次你没这么能打!” “哈哈哈哈……” 听出李焕仙的话语中有三分惧意,关天帅放声狂笑道:“不唱出大戏,哪能逼关近南放你出去送死?比枪术,我不如你。但论剑法,就算司空剑来了,我也不放在眼中!” “呸!大言不惭!别人不认识这剑法,你当我也睁眼瞎吗?!” 在一旁缓过气儿来的司空明月,此时已然挣扎着站起了身,看到关天帅那诡谲的剑法后,便出言道:“青山!他用的是八卦慧心剑,这是北海郑氏镖局的剑术,变化并不多,只要找到他剑中生死二门,破之不难。” “嗯?李云,你女人比你有见识呀!” 听到司空明月一语道破自己剑诀之妙,关天帅眼神中闪过一抹悲凉。是啊,自己出身北海郑氏镖局,家中世代以走镖为生。但二十年前,关近南那暴君任由虎狼骑屠灭东城区,将自己一家老小尽数烧死! 年仅六岁的自己,躲在茅坑中,忍受着无尽的恶臭与屈辱,方能存活下来。自那天起,郑天帅便发誓,要将关近南碎尸万段! 但随着年岁渐长,自己阴差阳错之下被关近南收养,他的想法开始转变。杀,是一定要杀。但不是现在!郑家在北海颇有声望,经常会利用走镖之便利,无偿护送北海人民远行。可这万恶的北海人,居然出卖自己一家老小的藏身之地,致使虎狼骑找到郑氏一族,将其屠灭! 若一剑杀了关近南,太便宜他了!关天帅要夺走关近南的一切,要让万恶的北海人全部给郑氏一族陪葬! “唰!” 李焕仙长剑带风,飞身直刺而来。关天帅从回忆中抽出神识,悲凉的眼神顿转暴戾!八卦慧心剑法犹如海浪重叠,层层叠加而上,身法转动剑身,变化多端,云垂飞扬! “当!” 李焕仙一剑不成,瞬间提剑上撩,风雷四相幻化而出,一剑变四相,四道剑影快速对上关天帅的八卦慧心剑!兵刃交戈间,显然关天帅功力更胜一筹,李焕仙被其剑气直接击退五步。 “东震星方!” 李焕仙大喝一声,再次主动进攻。长剑由上而下,剑意绵绵间,犹如江水滔滔,连绵不绝。阴阳相薄为风,激扬震荡为雷,上者就下,流水相通,此乃风雷剑! 眼见李焕仙剑式突变,关天帅瞳孔猛然放大,狞笑间旋转长剑,脚步身形从先天八卦步瞬间变换为九宫八卦步,长剑旋转之间,风起云涌,道道剑光飞射而出,犹如流星陨落,璀璨光华! “轰!” 一剑对攻,未分胜负。李焕仙提剑在战,剑闪寒光,带动周身白芒绽放。消瘦高大的身影隐入白芒之中,气势猛涨间,一剑西来,犹如天外飞仙! 司空明月有些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颤颤巍巍的说道:“西鸣……四野?” “轰!” 李焕仙的第二剑远比第一剑更有威力,这一剑对上关天帅的八卦慧心剑后,强大的剑意直接蜂涌而出,将关天帅震的几乎长剑脱手。 但好歹也是郑氏八卦剑的唯一传人,若没点真本事,哪能在这地狱北海叫嚣二十年?只见关天帅快速整顿身形,长剑在一人环抱的宫殿木柱上狠狠一扫,脚下发力一蹬,瞬间将粗壮的木柱踢出! “唰……” 这根木柱带动劲风,裹挟攻城破门之威撞来!但不是撞向李焕仙。而是,一旁看戏的司空明月! “卑鄙!” 李焕仙大骂一声,大步一跃,抢占位置。但无论如何,他也快不过这木柱,但好歹抢近了几步。只见李焕仙长剑直刺,狂暴的风雷之力灌入剑身,木柱瞬间被刺中,转眼间便燃起熊熊烈火,化为半截焦木! 这,便是风雷剑第三式,南火凤燃! “呀——” 刚刚解决木柱之危,关天帅便大喝一声,再次攻来。只见这一次,关天帅全身毛发倒立,气血翻涌,全身功力注入长剑。道道剑影进无速奔、退无遽走,循环无断。脚步身形,中外轻重,刚柔之节,彼此虚实,首尾相应。 看来,这一剑,将分胜负,定生死。 第113章 北海终局(下) “嗖嗖嗖嗖……” 道道剑气席卷而来,关天帅这一剑非同小可。若不小心应对,只怕李焕仙定要被其斩为数截! 霎时间,李焕仙身随意动,捷若迅雷。全身白芒转为黑烟,熠熠生辉。满头怒发冲冠,无风飘舞,气势凝然。一剑抬手,横扫而出,霸道无比的风雷之力好似幻化为一头爬行巨兽,冲向关天帅。 “轰!” 关天帅口吐鲜血,虎口崩裂,长剑脱手而出断为两截。李焕仙刚才那一剑,便是风雷剑第四式,北武屠龙。 忍无生当年将风雷三十六手化简为繁,硬编了这么多的些许花样,就是怕后世子孙练功时,只练死招,不懂变通。其实这些杂七杂八的功法在真正的高手眼中,根本无用。就好似忍无生几兄弟与司空剑那般,哪里需要玩这么多的花活儿? 忍无生普普通通一拳打出去,便以一含四,包含了风雷四相的全部真意。邱莫闲那老头一身无情道绝学,也不像秦若水那般要用软鞭八法来对敌。一吸一呼间,抬手就是八法齐出。司空剑踏入化境之后就再也没用过什么一式剑、一剑惊鸿,出剑就是一往无前,大地虚空都要为之色变。 当然啦,李焕仙自然比不过上述的那些老怪物。不过嘛,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办法。 东西南北,风雷四相。每一相都有其不同的用法,但李焕仙早就看明白其原理相通。用掌,便是风雷掌。用拳,便是风雷拳。用剑,那自然就是风雷剑。 给你一把枪,你不会扣动扳机,拿去砸核桃,那有什么用?所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招式都是死的,简单学一学就好。只要了悟其意,便可心随意动,变化万千。 眼见关天帅吐血重伤,依然不倒。李焕仙手持长剑,面带残忍之色,一剑飞刺,磅礴剑气蜂拥,天衍山一式剑绝学再现光芒。绵密非常的剑网迅速席卷关天帅,势要将其碾成肉糜方肯罢休! “咔咔咔咔……” 一式剑对手中的兵刃要求极高,李焕仙手中长剑是随手在城北军营捡来的,根本承受不住一式剑的剑意,瞬间开裂破碎,但剑意已成,化为碎片的剑身变为点点寒芒,飞射关天帅。 殊不知,这碎片,反而救了关天帅一命! 只见关天帅手忙脚乱间,运功抵挡一式剑。可天衍剑斋的无上绝学哪能空手阻拦?就在自己即将身死魂消之际,道道碎刃带动劲风突然击打到自己胸前。磅礴大力直接将关天帅掀飞,正好躲过了那欲将自己绞碎的剑网! “嘭……” 关天帅犹如断弦之弓倒飞出去,口中吐出鲜血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司空明月见到后长舒一口气,快步走到关天帅身旁,伸脚就在其后背猛踹道:“敢踢我?!我让你踢!姑奶奶若不是封住了功力,早一掌拍死你了!” “明月……” 李焕仙看着司空明月在那里虐待尸体,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无奈的走到其身旁,将其拉到一边后,苦口婆心的说道:“不是让你去硝石矿吗?怎么落到这孙子手中了?” “我……” “噗!” 正欲说话间,关天帅突然暴起,从战靴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入李焕仙的后腰!吃痛之下,李焕仙一把推开司空明月,反身一掌拍在其胸口中,掌含风雷,威势不减。 “嘭!” “哈哈哈哈……” 关天帅被李焕仙一掌打退五米之远,但却放声狂笑,毫发无伤。就连之前被碎裂剑刃贯穿的胸膛,也是一点鲜血都没有流出。这,很不科学。 只见关天帅一把扯掉身上破破烂烂的蟒袍,露出其上身的黄金内甲。哦,原来如此。这孙子一直穿着黄金内甲与李焕仙对砍,怪不得能扛这么久! “死!我也要你们这对狗男女陪我一起!” 眼见李焕仙后腰破洞正在流血,关天帅狞笑一声,提起断剑就要杀了这一男一女。 “咔……轰隆隆……” 须臾间,一条暗道毫无征兆的从中央宫殿的座椅下方出现。一个白发老头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拿着一颗带有引线的石球出现在宫殿之中。 “陈传道?哈哈哈哈……又来一个陪葬的!” “年轻人,你很没有礼貌。” 听着关天帅嚣张的笑声,陈传道冷声回复了一句。一把点燃手中石球引线,轻描淡写间抛到关天帅脚下。 “哎呦!” 李焕仙一看到这东西,赶紧大叫一声,将司空明月揽入怀中,躲到粗壮的木柱之后。 “嘶……” 引线火速燃至根部,关天帅疑惑的用脚踢了踢石球,脸上带着一丝蔑视。 片刻后,李焕仙探出脑袋,对着陈传道就吼道:“老头!你品控太差了吧?!这种时候还搞出个哑弹?!” “额……不好意思啊,再来!” 陈传道老脸羞得通红,赶紧从怀中再掏出一枚石球点燃,丢给关天帅。 “啪!” 关天帅十分潇洒的将石球握在手中,笑着说道:“陈老头,你除了那个连发袖箭外,哪里还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以为点个破炮仗就能……” “轰!” 一声石破天惊之音响彻整个中央宫殿,紧接着便是一股浓厚的硝烟味与烤肉的香气传来。只见关天帅半个身子连带着半边脸全部被炸毁,仅剩的一只眼睛至死也没有合上,依然瞪的大大的。 “徒手抓炸弹,我敬你是条好汉……走吧。” 伫立在关天帅尸身旁,李焕仙无奈的吐槽了一句后,便要带着司空明月走出这中央宫殿。但暗道口的陈传道却喊来一句:“你俩脑子被炸晕了?外面正在厮杀,走暗道!” 说罢,陈传道一甩满头银发,大步流星的走入暗道。李焕仙轻拍了几下司空明月的手对其说道:“你先从暗道离开,我去看看战况如何。” “我们一起!” “不用。我这点伤不碍事的,你先回去,乖~听话。” 话毕,李焕仙在其额头轻吻一下,笑着摸了摸其有些红肿的脸颊。司空明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向暗道口走去。 “轰!” 李焕仙刚刚一脚踏出中央宫殿,只听得后身突传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浪瞬间袭来,关天帅已然气绝的尸身直接四分五裂。而距离最近的司空明月,整个人都被气浪掀飞,重重的摔在宫殿粗壮的木柱上,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明月!” 第114章 咸阳风云(上) 秦国王都,咸阳城。 还是如往常一样,街道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自打这新帝登基以后,数道新政便随之推行下来。先是大赦天下,死囚改判徭役,偷盗逃税等轻微罪犯留有案底,无罪释放。 同时,大力发展和完善军事屯田制度与官盐开发,保证军粮和边饷的供给。派遣得力干将整治水患,疏通漕运。在中原各地鼓励垦种荒闲田土,实行迁民宽乡,督民耕作等方法,用以促进生产,并注意赈济等措施。 这些举措,若是用在别的皇帝身上,那定然是千古明君复生,尧舜现世。可惜,现在大秦的皇帝,是赵峰仁。 他这皇帝做得很憋屈! 本来,他早已谋划好了一切,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对大秦天下进行蚕食,待蚕食过后,便可水到渠成的上桌接班。可那放荡竖子李焕仙,直接把桌子给掀掉了,完全不给自己时间。 如今,天下人人皆骂他是谋朝篡位,残杀血亲的无耻之徒。大秦六路兵马元帅中,除了青云十四州的钱立修外,其他五路直接反叛! 而自己那侄女,大秦的长公主赵玉漱,更是拿着传国玉玺四处造谣,在沂州竖大旗,以先帝的名义公然起兵造反! 沂州水师都督当即斩杀沂州太守,响应赵玉漱。三十六山七十二涧的绿林豪强也顺势揭竿而起,势要在这水火不容的乱世当中,分取一杯羹! 他妈的李圣千! 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那点破事儿!居然派自己的小儿子来祸害他赵峰仁! 即使到了如今的地步,赵峰仁依然不觉得,是那李焕仙把自己逼迫到如此境遇。在他看来,普天之下,除了楚国李圣千外,世人千万,皆不配做自己的对手。所以,此事定是李圣千那老狐狸,在其背后推波助澜。 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赵峰仁手持战报愈看愈烦,直接丢掉战报,大声呵斥道:“太子呢?!传太子!” 片刻后,太监总管小心翼翼的来到御书房,跪在地上说道:“回禀陛下,太子,去了城北秦姑娘处。” “又去骚扰民女?这个孽子!让他给朕滚回来!” …… …… 咸阳城城郊小院儿,今日难得的清净。 秦若水半蹲在小院儿中,喂了喂那只名叫阿黄的土狗。只见这淡雅出尘的医女,依旧美艳脱俗。皮肤白皙滑嫩,吹弹可破。虽是一身布衣,但穿于她身,却显得格外出尘。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秦若水的如瀑长发早已盘起发髻,其发髻交集拧旋,悬空托在头顶。这便表示,这女子,已然成亲,嫁为人妇。 小院一边的凉亭中,燕儿那丫头还是那般可可爱爱,只是原本肥嘟嘟的脸蛋,变得有些消瘦。额角发丝凌乱,眼睛微红。可见,这些时日,定是睡不安稳。 而燕儿身旁,便是美艳动人的青楼花魁,楼雁凝。当然,她已不再是青楼花魁了。现在的她,只是寒香斋点心铺的一名厨艺师,负责制作糕点。 由于她的出现,原本就生意红火的寒香斋,更是每天人满为患。人们来购买点心,就是要看着楼雁凝亲手为他们制作。为此,他们还给楼雁凝取了个外号,点心仙子。 “楼姐姐,我写好了,你看看。” 燕儿放下毛笔,将写好的纸张递给楼雁凝。楼雁凝接过后,美眸弯月,面带笑意,点头赞叹道:“嗯,写的很好。你这字,比李郎漂亮多了。” 听到楼雁凝又提起李焕仙,燕儿本就微红的大眼睛马上起雾。片刻间,眼泪就流了下来,口中喃喃道:“少爷以前字很好看的。自大屿山遇刺后,便忘记了很多事……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晚上天凉……还记不记得添衣裳……呜呜呜……” “莫哭莫哭……他会回来的……” 楼雁凝将哽咽的燕儿搂入怀中,亦是双眼通红,强忍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哒哒哒哒……” 正在两个女人暗自神伤之时,一阵马蹄带动铜铃之音传来。楼雁凝厌恶的看了看栅栏外的皇家禁军,拉起燕儿的手,便走入房屋内。 “太子驾到!” 一声传令后,两侧仪仗迅速排开。只见京都府尹亲自驾驶太子的驷马皇车,身后卫兵不下千人,来到秦若水小院门口。 很快,仪仗队伍铺好地毯,赵沈言一身黄袍,头戴紫金冠从皇车中走来。秦若水冷眼看着赵沈言,也不跪拜,直接无情的说道:“我说过,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别来烦我!” “大胆!” 京都府尹大喝一声,恨不得马上拔刀宰了这医女。在他看来,太子是何等身份?能看上你个农院医女,是你祖宗十八代积了大德,你不主动投怀送抱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如此蔑视太子。 “退下!” 赵沈言黄袍大袖一挥,将京都府尹喝退后,走至秦若水身前温柔且无奈的说道:“我只想与你说说话。皇宫太过苦闷,每天都要协助父皇处理朝政……” “我不想与你说话!” 秦若水打断赵沈言的牢骚之语,双眼冰冷无情。赵沈言堂堂大秦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要的,他都会得到。可唯独这秦若水,自己是怎么都得不到! 他好恨!他恨极了自己!恨自己当日在青云十四州违背诺言,纵兵劫掠青云百姓。 他好恨!他恨极了李焕仙!恨李焕仙即使无情的抛弃了秦若水,可秦若水的心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位置。 “抬上来!” 赵沈言无奈之下一摆手,示意手下将几个大红箱子抬至秦若水面前。打开一看,里面俱是金银首饰,财宝钱粮。 “哼!你这些东西,在我眼中,远不值一碗白粥,两个馒头。” 说罢,秦若水不再理会赵沈言,直接走入房间。赵沈言仰天怒吼,一脚踢翻宝箱,愤恨的看着秦若水的闺房,双拳紧握,表情极其痛苦。 此时,太子太保孙辅国手持纸扇走至赵沈言身旁,极其严厉的说道:“太子是未来的九五之尊,怎可凭借威势逼迫良家女子?!更何况此女已嫁为人妇?!此事,臣定要禀明圣上……” “啪!” 正说话间,赵沈言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到自己这老师的脸上。赵沈言得乾坤剑董禾真传,又自幼从军征战沙场,他的掌力是何其了得? 只是简单的一巴掌,便把武将出身的老太保打翻在地。孙辅国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水,还带着两颗门牙。只见孙辅国被赵沈言气的白须直立,伸手捡起自己的两颗门牙,愤恨的看了赵沈言一眼后,便放入怀中。 “怎么?本宫打你一巴掌,你还想告我不成?” 赵沈言也正在气头上,根本无视师生之礼。直接拿出一国储君的架子,要逼孙老头认错。 但孙辅国也是个倔脾气,直接从地上爬起,对赵沈言说道:“太子是君,老夫是臣。君打臣?当得!臣告君?自然告不赢!但是,史官会如实记录!” “你……” 赵沈言也是被这倔老头给气到不行,高举着手作势还要再打。看这架势,赵沈言定要把今日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方肯罢休。 可就在此时,宫中首领太监急匆匆的跑来,对着赵沈言跪拜道:“殿下,陛下急召。” 第115章 咸阳风云(下) 大内皇宫,御书房门前。 赵沈言忍着头顶烈日照耀之苦,气呼呼的跪在御书房门前,也不说话,双眼直视紧闭的房门。 御书房内,赵峰仁与新任宰相丁仇正看着沙盘上的万里江山图。丁仇半弯着腰,将几支代表皇家的军旗插入沂州方向后小声的说道:“陛下,殿下已跪在门外约一个时辰了。” “哼!那个没出息的东西,连自己老师都敢打,还不肯认错……让他跪着吧!” 说罢,赵峰仁拿过两支军旗,插在沂州后方,整个沂州顿时被皇家军旗成包夹之势。丁仇笑了笑后,随手将西侧的五支不同颜色的军旗驳倒,将唯一没有反叛的青云总督军旗换成金黄色的皇家军旗。 “嗯,这样就对了。” 赵峰仁十分满意的看着沙盘推演后的结果,轻饮一口香茶后说道:“金世奇应该接过金世仪的兵权了,但朕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小子。丁相,劳驾你跑一趟吧。” “陛下说笑了,此乃臣子本分。不过,出兵沂州,还需一位将帅大才……” 看着丁仇话里有话,赵峰仁十分的无奈的开口道:“行了,让沈言进来吧。” “臣先行告退。” 丁仇对着赵峰仁屈膝拱手后,便走出御书房。赵沈言此时依然跪在门外,看见丁仇走来后,便低下头避开其略有深意的目光。 唉,这个太子啊。 丁仇无奈之下,只能走至赵沈言身旁小声说道:“殿下,陛下已然气消,召您进去议事。” “谢丁先……丁相。” 虽然做了太子,但赵沈言很明显是喊丁先生喊顺了口,一时半会儿的也改不过来。毕竟,丁仇与其父子共事多年。 目送走了丁仇,赵沈言深呼一口气,走入御书房内。只见自己那父皇口饮香茶,看不看自己一眼,脸上虽没有怒气,但也不像是好心情的样子。 赵沈言无奈之下,只能跪在书桌前,口中说道:“父皇,儿臣知错。” “错哪儿了?” “儿臣不尊师道,罔顾谏言。” 听着赵沈言言不由衷的话,赵峰仁冷哼一声道:“是吗?人都打了,现在该怎么办呀?” “儿臣这就亲赴老师府邸,负荆请罪!” “啪!” 赵峰仁手中的茶杯瞬间摔在地上,吓的赵沈言顿时一个激灵。御书房内的太监总管也是顿时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只见赵峰仁站起身来,大声训斥道:“你还不认错?!孙太保乃三朝元老,为父与先帝潜龙之时,他便已是帝师!” “儿臣知错……一时冲动,误伤了老师……” “呸!” 赵峰仁愈说愈怒,直接吐了一口口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告诉朕!你是谁?!” “儿臣……” “说!” “儿臣,乃大秦太子,赵沈言!” 赵峰仁怒视赵沈言,继续呵斥道:“此生为人,孝义为先!身为王者,更应尊师重道!你目无尊长,掌掴帝师,此乃不孝!骚扰良家妇女,行为放荡,此乃不仁!不孝不仁之徒,如何威服四海?!如何得四方朝拜?!” “儿臣……” “回答朕!” 赵峰仁的功力到底有多高,没人清楚。但在暴怒之时,无形的王道霸气呈吞天裂地之威,压的赵沈言大气都喘不出来,只能强忍着这无上威能,勉强开口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错……此生不见秦若水……” 看到赵沈言极其痛苦的抵抗自己的气场,赵峰仁瞬间提气,将威势收拢,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沈言,如今天下人是如何中伤为父的,你应当知晓。为父只有做千古第一明君,方能堵住这天下悠悠众口。你是一国储君,莫在想那儿女情长之事。” “儿臣明白。” “好。如今玉漱那丫头在沂州起兵,你待如何?” 听到父皇说起沂州叛乱之事,赵沈言双目闪过一抹暴戾,随后说道:“回父皇。沂州虽只有兵马三万,但位置特殊,易守难攻。进,可如背上芒刺,如鲠在喉。退,可攻破北海,东引突厥。且有‘极乐花’这等奇物补充军饷,若不趁其羽翼未丰之时剿灭,只怕将来,会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赵峰仁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赵沈言起身,随后说道:“你对战局的把控的确不凡。看来,当年派你去边关历练,并不全是坏事。那五路总督你待如何?” 赵沈言伫立在沙盘前,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意说道:“五个跳梁小丑,各怀鬼胎。只需银钱开路,便能引得他们互相猜忌,自相残杀。只要赵玉漱俯首,天下必安。” “好!朕知你恨极了李焕仙。现在,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去沂州,把那小儿的人头带回来!” “谢父皇成全!” …… …… 咸阳城郊,秦若水小院儿内。 三个女人坐在屋内,正吃着午餐。饭食不错,有菜有肉有点心。秦若水给燕儿夹了一筷子排骨,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最近瘦了很多,得好好补一补。否则青山回来见到你骨瘦如柴,定会以为我欺负你。” “姐姐才没欺负我,是少爷欺负我。” 燕儿将排骨送入口中,嘴里嘟囔了两句。楼雁凝笑着吃了两口菜后,温和的对秦若水说道:“秦姐姐,点心可还够?若不够,我明日再送些来。” 秦若水急忙摆了摆手回复道:“把我当燕儿了?你送来的点心我们姐们三人就算日日吃,也吃不完的。你若得闲,就勤来些。我如今医馆也开不得了,整日无所事事。不如就来教我作作画,我也可以教你几手防身的功夫。” 自打李焕仙走后,秦若水等人,经历了短暂却又极长的悲伤之后,便如常生活。虽然心中还是念着那负心的断指人,但日子不是还得继续过吗? 本来,秦若水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李焕仙可是犯的诛九族的大罪! 嗯,诛九族。按照赵氏父子给李焕仙定下的罪过,别说诛九族了,就算把全天下姓李的人头砍一圈,也抵不住他的罪过。 因为,李焕仙犯的可是谋害先帝的罪过!秦若水与李焕仙的关系,如今天下皆知。但赵峰仁却不知为何,偏偏没有动她这个罪人之妻。只是一句未过门,便不是李家人,就轻易放过了秦若水。 但那赵沈言,自从如愿做了太子后,便又像狗皮膏药一般,缠上了秦若水,没事就去她医馆骚扰。太子出行,万民跪拜躲避。 每次去医馆,都折腾的城中鸡飞狗跳。万般无奈之下,秦若水直接关闭了医馆,从此不再行医,就委身于自家小院,等待李焕仙归来。 虽然,她无法确定,她的男人,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若水!有他的消息了!” 霎时间,三个女人闻声而动,直接放下碗筷看向门口。只见燕如烟一身黑红布衣,风尘仆仆的走入屋内,看着三个女人异常激动的说道:“刚收到风,他把北海城搞得七零八碎,现今正要去沂州与那赵玉漱合兵一处!” “消息准确吗?” “肯定准确!是北海风雷门通过工堂传播的消息。若水,我们这就动身,亲自去沂州找他。” 说罢,燕如烟便要拉着秦若水去找寻李焕仙。但秦若水却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 “为什么?” 燕如烟不是很明白秦若水此时的态度。其实,这屋内的女人,除了秦若水外,基本对这天下大势,根本毫无见解。 秦若水虽然没有因为李焕仙而连坐入狱,但毕竟也是以李焕仙正妻自居。赵峰仁虽然没动她,但不代表不想动她! 在赵峰仁看来,只要秦若水留在咸阳城内,李圣千与李焕仙父子俩,就定会束手束脚,不敢妄动。若秦若水敢走?那定是大军围剿,但凡与李焕仙有关系的人都活不成! 她秦若水与燕如烟是暗境武者,逃脱不难。可燕儿呢?楼雁凝呢? 什么,你说大家一起逃? 拜托!这都什么时候了?李焕仙当日与赵玉漱司空明月等人逃跑后,这咸阳城便一直戒严,想出城?难啊! 而且,赵峰仁嘴上说不动秦若水,可暗地里早就派人把四周监视起来了,但凡李焕仙敢溜回来,那就是千刀万剐的下场! 所以,秦若水,不能走。 “你自己去吧,帮我带句话给他。” 秦若水摇着头拒绝了燕如烟的同行之邀,只要燕如烟为自己传话。而一旁的燕儿听到后,马上跳起来说道:“我也有话给少爷。” 楼雁凝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想开口让燕如烟传话。但一抬头,便迎上燕如烟冰冷的目光。话到了嘴边,生咽了回去。 只见秦若水贴着燕如烟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燕如烟皱着高低眉顿时笑了起来,口中说道:“哈哈……行,是该教训教训他,我这就动身。” 第116章 君子报仇 北海城,丹师府。 如今,北海城虽然短短几天内经历了两次兵变,但这丹师府却并没有太大的损耗。只是被关天帅烧毁了两座丹房,其他房屋设施依旧完好。 李焕仙站在丹师府主药室的门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心绪平静。虽然外表看起来平淡如水,但粗重的鼻息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态。 他,心乱如焚。 “咯吱~” 门开了,陈传道与关静蓉父女俩走了出来,面带严肃之色。还未等李焕仙开口,关静蓉便无奈的说道:“伤上加伤,内伤暂且不谈,只是后脊……” “碎了?” “嗯。” 李焕仙只觉得脑中出现炸雷,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伫立不稳,直接向后栽倒。关静蓉急忙拉住其手臂,安慰道:“这种伤势,就算医圣亲至恐怕也无力回天,你暂……” 一把推开关静蓉,李焕仙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方才,将军府中央宫殿的哑弹爆炸,直接将司空明月炸伤。虽然司空明月半个身子已经进入密道,可还是身处爆炸范围之内。 强大的气浪将她掀飞,后背撞在大殿木柱上。刚才经过陈传道与关静蓉的诊治,直接给下了死亡通知书。后脊骨碎裂,就算活下来,也是终身残废,卧床不起。 更何况,司空明月身上本就带着严重的内伤,如今伤上加伤,一直昏迷不醒,恐怕难过今晚。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只见李焕仙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的在回廊间走动,口中连续不断的嘟囔着,整个人好似疯魔一般。关静蓉看在眼中,无奈的摇头叹气。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拉了拉自己老爹的衣袖,示意让其说话。 陈传道吹胡子干瞪眼,用手指了指屋内挺尸的司空明月,双手一摊,闭口不言。可关静蓉却狠狠的一跺脚,在其老父亲腰间掐了一把,疼得老头直接喊叫道:“哎呦!闺女,你轻点。那个……也不是没有办法救她……只是……” “什么办法?!” 李焕仙听到陈传道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双臂死死扣住陈传道那干瘪瘦弱的小身板,不停的晃动。摇的陈传道两眼有些冒金星,赶紧推开李焕仙说道:“别晃了!我老头子一把年纪,经不起你们折腾。啊!相传,杀神老祖除了武功盖世,奇思妙想亘古绝今外,医术与丹药之术也是天下无二。他当年为了帮助族人,改善族人体能与根骨,炼制了一种红色的丹药。那药丸,在杀神手札中,被成为,红丸。” 红丸,传说是一种红色的药丸。杀神霍山当年驰骋大漠,一边帮助胡人解决天灾人祸,一边想办法为人们治疗顽疾。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炼制出了一种红色丹药。 那药物,极为神奇。 服用一粒红丸,体健者可最多五天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不饥不渴,体力充沛,精神饱满。体虚者服用后,可快速固本培元,补充元气,日御十女而不泄。 中毒者,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三粒红丸过后,必能清除毒素。六根后天残缺者,大量服用红丸后,可失牙复得,盲目开眼,断臂再生。 百十年前,杀神曾大肆炼制红丸,帮助胡人整合各部落。但在整合成功后,红丸便极少现身。故而今时今日,知道红丸的人已经不多了。陈传道看过杀神手札,自然对其秘辛颇有了解。但他,不知道。那类似山楂丸的东西,李焕仙也见过。 何止见过?他还给关静蓉吃过! “妈的!” 李焕仙大骂一句,感叹造物弄人。自己当日在杀神山密室捡到过一颗红丸,脑子一热就给了关静蓉。若知道今日司空明月有此厄运,哪里还能…… 陈传道看着李焕仙在那莫名其妙的懊悔不已,直接从袖中拿出一颗红色丹药,非常嚣张的在李焕仙眼前晃动了一圈后说道:“老夫虽有秘方,但也是连续试错试了小二十年,才在前些时日炼出了一颗。本来是给关近南续命用的,可惜啊,他无福消受。” “给我!” “哎?干什么?想抢?” 闻着那颗红丸,散发出的山楂与黄精味,李焕仙知道,这老小子肯定没骗自己。伸手便要将红丸抢夺,但陈传道可没打算白给他。 只见陈传道看着手中这颗便体通红的丹药,十分惋惜的说道:“我虽然试出了正确的药方,但这东西炼制起来真的极难。主材料是什么你知道吗?是大漠沙虫的护心血!为了搞到这东西,我费了多大的力气,花了多少金银,死了多少人马,你们知道吗?话说……” “爹!给他!” 关静蓉看着从焦急逐渐变为愤怒的李焕仙,赶紧开口,让陈传道将红丸传给李焕仙。可陈传道一听自己宝贝女儿的话,顿时来了火气,大声的说道:“闺女!我是你爹,你到底向着谁?这红丸是我的棺材本!要我给出去也行,只能给你做嫁妆!” 妈的!在这等我呢。 李焕仙暗骂一句,看了看关静蓉,发现这假小子冷着脸默不作声,时不时偷瞄一眼,眼神中略有期待。而陈传道那老头则是非常嚣张的将红丸递到李焕仙面前,也不说话,就双眼死盯着李焕仙。 那意思很明显,你拿,就得娶我闺女。不拿?大家萍水相逢,你女人死了关我屁事。 “你屌!” 李焕仙一把抢过红丸,直接闯入主药室。看着李焕仙风风火火失了分寸,陈传道十分得意的再其身后喊道:“贤婿,老夫掐指一算,月尾便是良辰吉日,益子孙。哈哈哈哈……” 子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师之惰。 当你有一个儿子,你没有好好教他,他就会害了你全家。当你有一个女儿,你没有好好教她,那她就会害了别人全家。 如果你有一个仇人,他有一个儿子,而你有一个女儿。那你就宠坏你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这样,他全家就完了,你的大仇也就报了。 忍无生啊忍无生,你个王八蛋毁了我的一生。我堂堂青春不老的圣师弟子,化境强者,被你逼到这鸟不生蛋的北海,龟缩了二十多年。 如今,有家难回,有师难见。还好苍天有眼,让我抓到了你小徒弟的短处。你想让他做杀神传人?我呸!老子偏不让你如意!我偏要让他做丹师,废武学。我要让你的传人,成为你最不耻的人!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闺女,快,陪爹一起笑……” 只见陈传道半蹲在地上,笑的前仰后合,不亦乐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关静蓉看着如此失态的父亲,十分疑惑不解,皱着眉摇了摇头后说道:“爹,你这么逼他,不怕他医好庄明月后就走掉吗?” “走?他女人没有几十颗红丸,是无法恢复的。闺女,你可知,为何多年不见红丸现世吗?” 关静蓉简单思索一番后说道:“炼制不易?” “据我所知,这东西,我师尊肯定知道炼法。大伯与其四大弟子也应该知道。但他们都不用,你可知为什么?” 听着陈传道的话,关静蓉十分不解。如此神奇的药物,既然知道炼制方法,这么多年为何没有人肯制作? 陈传道小心凑到关静蓉耳边,悄声道:“我也是最近才用药人试出来。这东西,一旦吃多了,是很难戒的。” 第117章 情 殇 人,是造物主最复杂的作品。 这种生物很奇怪,它拥有比其他动物都要强烈的自我意识。简单讲,便是自私。 万事,以我为中心。什么都是我的,什么都是我对,我不会错。所以,真正的强者,为了获取比其他人更多的利益,往往会压制本性中,对自我的执着。 但有一样,是谁也无法克制的。 那便是,求生的欲望。 人的身体,太过脆弱。所以在造物主凝练人身时,想必也是很伤脑筋。最后不得已,在人的浩瀚欲望中,加入了一点点的求生欲。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即使到了今时今日,求生欲依然是人的生存本能。因为,它会使人们意识到生命的脆弱和宝贵,并激发对生存的渴望。 李焕仙手握珍贵的红丸,小心翼翼的剥开司空明月的丹唇。结果发现,这丫头练功练成出了本能反应。牙齿紧闭,毫无缝隙可言。 “唉!” 无可奈何之下,李焕仙将红丸放入自己口中,混合着口水嚼碎后,与昏迷的司空明月唇齿相依。舌尖沾挂着粘稠药液,撬开了她紧闭的牙关。嗯,即使昏迷中,依然舌抵上鄂,不使精气外泄。 嘴对嘴的送了药,李焕仙忍着后腰创伤的疼痛,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一只手紧握司空明月那无力的手掌,轻轻揉捏。 你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 看着昏迷垂死的司空明月,李焕仙将其手掌抚起,按压在自己的侧脸上,红着双眼平静的说道:“我七岁时,被‘父亲’从金三角买走。呵呵,那时的我很天真。我以为我脱离了那个人间炼狱,可以过上好日子。结果,他把我和另外十九个同龄人,像狗一样,关在一间牢房中。 没有水,没有饭,只有牢房地板中的一把刀。三天后,他打开了牢门,我提着刀满身血污的走了出去。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不在是人。而是这世间,最恶的鬼。 从此以后,我走遍了我的世界,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杀光了名单上的人。那些人与我毫不相干,可我在杀他们的时候,毫无负罪感。 短短二十几年,我成了业内翘楚,世间最令人恐惧的杀手。也许是杀人太过无聊,我开始对那卑劣的人性产生了兴趣。我不在以杀人为乐,而是以测试人性为喜。 玩弄人心,主宰生命。我以为那会让我虚无的灵魂,获得一丝快感。但事实证明,并没有。我乐于看见父子相残,血脉互伤的场面。可我不会笑,因为我没有人类的感觉。 我讨厌看到人们为了活命,对我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可我也不会哭,因为我的泪,早就流干了。 即使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依然信奉着古老的人生信条。人,只为自己而活。可如今,我希望你能活下来。我,赤龙,愿为你而活。” 吐露出自己内心一角的秘密后,李焕仙悲从心生,一滴清泪从眼眶中滴落,滑至司空明月的手指间。放下司空明月的手,李焕仙靠在床榻边,注视着暗沉的天色,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可他未曾注意到,那只沾染着他眼泪的手,居然轻轻的跳动了一下。 一夜无话,朝阳初升。 “青山……青山……李……焕仙……” 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李焕仙缓缓睁开双眼,轻微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 嗯?怎么回事?谁在摸老子? 扭头一看,只见司空明月面色惨白无比,双眼半睁,虚弱无比的拉扯着自己的手指。 “明月?!你醒了?!你醒了!” “渴……” “哦哦哦~” 李焕仙激动万分,赶紧拿过茶壶,想要将司空明月扶起。可刚一碰司空明月的臂膀,这丫头便痛苦的冒冷汗。想必碎裂的脊柱还没有愈合,无法支撑身体。 “咕咚~咕咚~咕咚~” 平躺着饮下几口水后,司空明月轻抚李焕仙的手指,异常虚弱的说道:“后背……痒……” “啊?我帮你抓~” 说罢,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李焕仙急忙伸入司空明月的衣衫,轻轻的为其抓磨几下。看着这丫头痛苦的表情逐渐减少,李焕仙由不得赞叹道:“陈老头果然有些手段,这红丸真是夺天地造化之物哇!” “嗯!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门外突然传来陈传道那老小子的声音。片刻后,一席白衣宛若一代宗师的陈传道便走入主药室,为司空明月号了号脉后,再次拿出一颗红丸喂其服下后说道:“以后,每日一粒,七天后应该就能下地了。不过,你女人先前脏腑震荡,用截脉法这种粗糙之术缓解伤势,造成经脉损伤。这次又伤了后背脊柱,整个督脉受损严重,若想恢复功力,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了。” 能活下来都是上辈子积了大德,李焕仙哪还敢奢求别的?轻拂司空明月的脸颊,李焕仙笑着对其说道:“放心吧,武功没了可以再练。况且,我也能保护你的。” 这种话,也就李焕仙这无耻之人,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他若能护住司空明月的周全,那司空明月也不至于倒霉成这样。 自打遇到这李焕仙,这一男一女一对欢喜冤家,分明就是倒霉蛋掉茅坑,倒霉到家了。 “那个,贤婿啊……” “贤……婿?” 陈传道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这对倒霉蛋的温情,直接张嘴喊出了李焕仙的下一个称呼。司空明月服下红丸后,身体虽然无法动弹,虚弱无比。可神识清明异常,听到那两个字后,不解的念叨了起来。 “额……明月你先休息,我与前辈先出去,研究一下治疗方案。” 说罢,李焕仙急忙拉着陈传道的衣袖,硬生生的将这老头扯出了屋外。废话!他可不想司空明月在为了这点事情,搞得病体加重。 到了屋外,李焕仙看着坏笑的陈老头,气就不打一处来!用手指凌空点了点陈老头,李焕仙无奈的说道:“那件事,以后再说。你不是说只有一颗红丸吗?怎么今日又搞出一颗?” 陈传道手抚白须,异常虚伪的笑着说道:“贤婿啊,为了让你痛快,你岳父我可是一宿都没睡。整个丹师府,不眠不休为你那婆娘炼制丹药。你看看,我这黑眼圈都出来了,你得学会感恩,不要学你师尊忍无生,他那种人啊……” “打住打住打住。” 李焕仙急忙拦住陈传道的喋喋不休,无奈的抓了抓有些发痒的头皮说道:“前辈,有些事不能勉强的。我和您家千金,根本不来电。她是您亲闺女,您总不能逼着她嫁我吧?” “这样啊……那行,我吩咐下去,红丸不炼了。本来我也不想搞这东西,劳民伤财还吃力不讨好……” “别别别,前辈您……你要我怎样?” 李焕仙真的是拿这老混蛋没办法,自己的痛处被他死死抓住,进也不行,退也不是。 看着李焕仙被自己吃得死死的,陈传道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用手指点了点李焕仙的肩头,陈传道十分得意的说道:“去与你婆娘谈谈,我闺女绝不会给你做小。等下会有丹师来给你量尺寸,做套婚衣。我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聘礼我就不要了。哎?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要继续讨价还价,我就停了红丸炼制,由得你抱着那个瘫子过一辈子。” 说罢,陈传道嚣张无比的晃了晃满头银丝,好似大仇得报一般,整个人年轻了几十岁,一步三跳的离开。 剩下李焕仙一人,痴痴傻傻的伫立在回廊中,满脸尽是无奈之色。须臾间,关静蓉风风火火的跑来,看见痴呆的李焕仙后,急忙说道:“突厥大军集结,带着攻城器械已然压过边境线!” “什么?!” 李焕仙顿时惊醒过来,抬头一望天,猛然忆起,三日之期已到! 第118章 胡汉一家亲 辽国军阵,中央军帐中。 赫兰长弓风尘仆仆走入军帐,坐在赫兰长琴身旁,抄起桌上的一只烤羊腿就啃了起来。片刻间,王袍便油渍满身。 “你是一国太子,能不能拿出点风度来?看你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李焕仙在大漠饿了好几天,也没像你这般邋遢!” 赫兰长琴对着自己的弟弟,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但赫兰长弓才懒得理会,依旧抱着羊腿猛啃。不一会儿,一只烤羊腿就被吃掉大半。赫兰长弓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用满是油污的双手,在华丽的王袍上蹭了蹭后说道:“大军集结,三万兵马连带攻城器械全都到了,你还要等吗?” 美目一瞥,瞧了瞧天色后,赫兰长琴坚定的点头道:“时辰还没到,自然要等。” 看着自己姐姐一脸的淡然之色,赫兰长弓舔了舔牙齿上的碎肉残渣,冷声道:“你别做梦了!咱们打了二十年都攻不破北海,他李焕仙三天就能拿下?” “你不了解一个人,怎能妄加评论?莫学那金世奇,信口雌黄的,只会是小人。” 赫兰长琴也是不客气,直接回怒一句。听到姐姐把自己和金世奇放在一起比较,赫兰长弓直接来了火气,大声说道:“你们才认识几天?!这就了解了?!还叫我莫学金世奇做小人?!我看是你要学那赵玉漱做疯子!” “嘭!” 赫兰长琴大怒,直接抄起桌上的酒樽就砸了过去。但赫兰长弓号称大漠飞鹰,一身暗境修为青年一辈几乎天下无敌,怎么会被这酒樽砸中? 轻轻闪身躲过酒樽后,赫兰长弓站起身来将怀中虎符丢到赫兰长琴面前,怒声道:“北海久攻不下,父皇震怒!如今派人把兵符交给我,你可知是何意?你已不是先锋军统帅,我才是!” “我说了,时辰未到!” 赫兰长琴无视虎符,冷声回复一句后便不再理会赫兰长弓。虽说自己现在是军队统帅,但这姐弟二人感情极好,赫兰长弓对姐姐极其尊重爱戴,所以并无取而代之的想法。 可看到自己的姐姐自打从沙漠归来后,便失了往日的稳重。赫兰长弓十分不解,他不明白,怎么在大漠吃了几天沙子后,以前那个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奇女子就变了模样! “姐,那李焕仙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会变得如此?” 看着赫兰长琴不理会自己,赫兰长弓无奈之下对军帐外喊道:“来人!保护长公主!十丈内不得离人!” “你要软禁我?!” 没错,赫兰长弓不打算让自己的姐姐出军了。既然姐姐一直在犹犹豫豫,那就自己动手吧。这次定要一战定乾坤,不拆了北海城门誓不罢休! 只见赫兰长弓手持虎符,背对赫兰长琴说道:“我现在就去破了北海!那李焕仙既然在大漠护你周全,我自会留其一命。你就站在这看好,待我擒下李焕仙,让他给你解释解释,什么叫信口雌黄!” 说罢,赫兰长弓拂袖离去,调动三军,威逼北海城。 其实,李焕仙这个人,赫兰长弓就从未打算让他活下去。毕竟,一个玩弄手段,能把赵峰仁逼得狼狈不堪的人,实是太过恐怖。 这人阴差阳错来到北海,短短几日,便把北海搅得不得安宁,简直就是妖人妖星!他说三日收复北海,开门献城。赫兰长琴深信不疑,赫兰长弓将信将疑。 五分信,五分不信。 信那五分,是赫兰长弓知道,李焕仙玩弄人心确有手段。至于说是怎么知道的?看他姐姐赫兰长琴,如今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自然就知道了。 不信那五分,是赫兰长弓想不通。你李焕仙无兵无卒,拿什么与坐拥大军的关天帅斗? 但无论信还是不信,赫兰长弓早就决定,这李焕仙,不能留!如果李焕仙食言,三日拿不下北海,那赫兰长弓进城后,第一个杀的就是李焕仙!如果李焕仙做到了,三日内拿下北海,那赫兰长弓进城后,第一个杀的还是李焕仙! 因为,仅仅凭借权谋手段,便拿下了辽国二十年都攻不破的城池,这种人,怎可让其存世?! 秦国愈乱愈好,至于是赵玉漱死还是赵峰仁死,他赫兰长弓才不在乎。那对疯狂的叔侄,哪个完蛋了,辽国都可坐收渔翁之利。 李焕仙不知道,想让这大秦天下大乱的,又怎会只有他一人呢? …… …… 北海东门,距离边境线约五里。城楼弓箭手早已戒备,八角巨弩上膛,脚边火油巨石全部齐结。只要突厥敢进入射程,必定万箭齐发。 若攻城器械推进,自然要用巨石烈火对战。但是,辽国的攻城之物,传说出自杀神霍山之手。北海能否扛得住,谁都没底。 只见远处的辽国大军迅速结阵推进,五千铁浮屠步兵手持弓弩,大步前行,后面大量弓箭手尾随其后。攻城工兵被护持在中间,一万骑兵垫后。 看这阵势,定要一口吞下北海不可! 赫兰长弓一身黄金铠甲,手持战刀亲自驾驶战车,行至最前端。身为暗境武者,自然不惧北海冷箭。作为先锋军统帅,一国太子,如此不惜身,亲自冲锋陷阵,实乃世间少有。 “长弓!” 只听得后方突然传来声音,赫兰长弓大军止步,回首一望,赫兰长琴金发飞舞,布衣轻骑飞驰而来。 “姐姐,无需在劝!三军已动,万不可能回头!” 赫兰长弓直接堵死赫兰长琴的话语,不让其浪费口舌。但赫兰长琴却是美目一转,开口说道:“我不是来劝你退兵的,我是来为你助阵的。若要打,那自然是雷霆万钧,迅疾如火!” “好!众将士听令!给我……” 还没等赫兰长弓的军令下达,只见封闭的北海城门突然大开,一人孤骑,踏马而来。 眼见来人愈来愈近,辽国军阵迅速戒备。虽然对方只有一个人,但最近几日,这个人,给辽国士兵造成了无法泯灭的阴影。 来人,正是李焕仙! “戒备!” 前排铁浮屠迅速抽出重兵器,将前方战线死死抵住。但李焕仙明显不是来打仗,只见他一身布衣,长发飘飘,连兵刃都没有佩戴。 赫兰长琴笑着摇了摇道:“看来,他做到了。放他入阵!” 长公主有令,谁敢不从?辽国军阵火速让开一条通道,为李焕仙放行。只见李焕仙踏马而来,驶向赫兰姐弟二人身前,笑着说道:“这就等不及了?” “是你慢了!” 赫兰长弓十分不爽,老子刀都磨得锃亮,就等着拿秦人的血来祭刀了,结果你个李焕仙又跑来捣乱,怎能不怒! 没空搭理赫兰长弓,李焕仙笑着伸出手,对赫兰长琴邀请道:“与我进城逛逛?” “好!” 第119章 离别之前 北海城,寒风卷,积雪满地凄凉惨。日薄西山残阳血,百废待兴几人还。 走在北海城空无一人的街道中,赫兰长琴与李焕仙并肩而行,眼见城内断壁残垣,双眼尽是悲天悯人之色。 李焕仙看着赫兰长琴的神色,不像是演出来的,便放心的说道:“如今北海已定,丹师府已然开始重塑北海,想必用不上一年,这城中的房屋便能变换维新。只是城中存粮不足,未必能撑到后年春耕。” 赫兰长琴美眸一翻,白了李焕仙一眼后说道:“想要钱要粮就明说,何必兜圈子?” “嘿嘿~我这不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嘛。” 看着李焕仙无耻般的笑容,赫兰长琴也笑了起来说道:“你脸皮薄?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吗?赵玉漱起码给了我一张空头银票,可你呢?北海城给了你,我大辽又是出兵又是费钱,得到了什么?” 一想到赵玉漱与辽国胡人做交易,李焕仙便一阵头疼。这娘儿们像个疯子一样,为了斗垮赵峰仁,不惜引外族入境。她难道就不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吗?就算最后胜了,保守估算,只怕秦国的土地,也要被辽国吞掉三成。 汉人的事情,还是留给汉人自己解决得好。当年五胡乱华的评书快板,赤龙可没少听。 李焕仙看了看即将消失在西方的火红夕阳,意味深长的说道:“赵玉漱想做这世间第一个女皇帝,你呢?想做什么?” “她想做皇帝?那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赫兰长琴满脸的不屑,李焕仙摆了摆手说道:“她的路,注定充满荆棘,九死一生。” “所以呢?你明知道九死一生,也一定要帮她?” “行差踏错,是要付出代价的。认识她之后,我就一直倒霉,好像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辈子要连本带利一起还她。” 看着李焕仙一脸的无奈,赫兰长琴心下略有怒气,冷声回复道:“你倒霉也不像是这几年的事……无论你走到哪,都是血雨腥风。明说吧,想要什么?” 兜了这么久,总算能让这金发胡姬主动开口了。李焕仙谄媚般的笑了笑后说道:“我就中意你这爽快的性子!给我粮,给我药,帮北海撑两年。两年后,贸易区开放,北海税收,四六分账。” “还有呢?” 赫兰长琴是何等聪慧之人,只是在城中逛了一圈,就大体明白李焕仙想要什么。钱粮药品,是长久之物,并不能解燃眉之急。 如今北海已定,李焕仙定是要出兵沂州。但北海这点军马,完全不够给赵峰仁塞牙缝。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引辽国大军入境。所以,他肯定是想要军马与军备! 李焕仙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后说道:“那个……这次夺城,北海军力损失惨重,尤其是军马与铠甲箭弩。你看,能不能……” “你真不要脸!” 赫兰长琴冷着脸骂了一句,起身上马便要出城。剩下李焕仙一个人,无奈的咂了咂嘴,在寒风中凌乱。 片刻后,只听得身后突传话语:“李大诗圣,你许我的诗,几时予我?” …… …… 北海丹师府,被战乱损坏的院墙与大门,已经重新修缮。不得不佩服丹师们的工作效率,寥寥百人,既要帮助军队加固城防,还要帮忙城北粮仓放粮,晚上还需给司空明月炼制红丸。就这么一点得闲的功夫,还用来修缮府衙院落。 一群九九六不要命的家伙,不晓得来生是否会有福报。 打发走要来给自己做婚衣量尺寸的丹师们,李焕仙踱步走入司空明月养伤的房间。刚一进屋,就看见司空明月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双手紧捏床褥,五官极其痛苦的挤压在一起。 “明月!” 李焕仙一个箭步来到床边,赶紧给司空明月号脉。但司空明月却是挣扎着推了推李焕仙的手,急不可耐的说道:“快!帮我抓抓后背……痒死了!” 哦,原来是后背发痒。 理论上讲,后背脊柱碎裂,这等严重的伤势,别说是这个世界了,就算是前世的科技时代,想活下来都是极难。 但杀神传下来的红丸,居然可以再生造化。司空明月只是服用了两丸,后背的碎骨就呈爆炸性再生,筋骨血肉噌噌的更新,气血翻涌的不似地球人一般。 这东西若能拿来辅助练功,每次练到筋疲力尽后补充一颗,那岂不是把天下武者都远远甩在身后?说不定,那杀神便是用这东西来强壮体魄,从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为司空明月抓了抓后背,李焕仙轻拂瘫痪在床的美人脸颊,犹豫片刻后,终是开口言道:“明月,我有事要与你谈。” “要去找玉漱了?” “是啊。” 该来的迟早要来,该办的事,也一定要办。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死了这么多的人。此时的李焕仙,大权在握,虎狼骑归心。是时候,正面对战赵峰仁了。 力势一到,大势所趋,由不得李焕仙不走,一切自有定数。但要他放任瘫痪在床的司空明月不管不顾,他真的放不下。自始至终,他能落得如此下场,便是因为,他已不是前世那个无牵无挂没有短板的赤龙,他是李焕仙! 他的牵挂,成为了他的弱点,他的短处。他的家眷具在咸阳城,除了马踏联营杀回去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投降?手里没有筹码,赵峰仁会搭理他?若不是自己与赵玉漱摆了赵峰仁一道,左手拿玉玺,右手握沂州,只怕秦若水等人早就被杀了。 现在,他李焕仙要做的,便是加大手中的筹码,让自己从棋子变为执子人。只有赢了赵峰仁,自己才有一线生机,自己的家眷才能继续活下去。 离开北海后,自己便不能出错,哪怕输一次都不行!一定要打,打到赵峰仁痛,打到赵峰仁苦。打到他无奈,打到他主动与李焕仙谈! 不怕赵峰仁拿自己的家眷威胁自己,就怕赵峰仁不在乎。拿妻友威胁自己,起码妻友是安全的。若自己对赵峰仁毫无威慑可言,那自己的家眷便没有价值了。 看着李焕仙若有所思,司空明月拉了拉李焕仙的手,平静的说道:“放心去吧,不用担忧我。待我伤愈后,自会寻你。” “之前曾说过,你我不再分离。想不到,我还是食言了。” “哼~你还知道自己说过这话……算了,这次先放过你。你过来,过来。” 看着有些窝火的司空明月一直在拉自己的手,李焕仙疑惑着将身子压低,把脸凑了过去。二人的脸愈来愈近,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么~” 司空明月强忍着后背的剧痛,身子轻抬,在李焕仙的薄唇上轻轻一啄,随后红着脸说道:“莫在惹风流债,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额……谨记娘子教诲。” 李焕仙愣了愣神,心下微热,干脆爬到床上,双手轻拂司空明月的脸颊,坏笑后,直接吻了上去。 “唔……唔唔……” 感受到李焕仙的舌头滑入自己的口腔,司空明月顿时不知所措,任由这登徒子舔遍自己的牙齿,原本一动不动的舌头也活泛了起来。 只见这二人动情的互相吮吸着舌尖上的津液,慢慢的,轻柔的控制着舌头缠绕的频率。二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司空明月的喘息中带着几声呻吟,这让李焕仙无法自拔。 看着司空明月的脸变得逐渐红润,并慢慢透露出愉悦的神情。感受到佳人不断起伏的胸腔与口齿中的粗热之气,李焕仙不情愿的与司空明月的薄唇分离。 只见司空明月双眼迷离的看着李焕仙,双手环抱着他的头,面色极其红润,嘴唇上还挂带着晶莹的津液。 “你怎的……还吐舌头……” 看着初经人事的司空明月,李焕仙笑着点了点其鼻尖说道:“这是亲吻的正确程序,还有好多花样的,你得慢慢学。” 听到这登徒子的话,司空明月双眼迷离的看向李焕仙,微微一笑,嘴唇再次贴近,动情的说道:“那你在教教我……” 第120章 送 别 与司空明月一阵耳鬓厮磨后,李焕仙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他拿出炭笔,在纸张上不停的勾画涂抹。每做完一张画,便换为毛笔,在另一张纸张上细致的写着什么。 片刻后,风雷门紫封玄推开房门,手端一盘水果,来到李焕仙身旁说道:“少主,这是工堂送来的新鲜水果,您快尝尝鲜。” 看来,风雷门终于联络上了总部。想必,北海风雷门的堂口一定会很快得到补充。 李焕仙摆了摆手,示意紫封玄坐下后问道:“外堂来人了吗?会补充多少人马?” “回少主的话,还需等正堂评估后,才能陆续调动人马。预计,十日后,会有百人队伍进入北海。” 听到紫封玄的话,李焕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最近的工堂堂口在哪?” “在沂州。” “如何联络?” 紫封玄疑惑的看了看李焕仙,他想不明白,工堂都是一群木匠,何事要找他们?但少主问话,自己不能不答,直接说道:“需联络沂州外事组,继而联系工堂。” “给你。” 李焕仙现在的时间十分吃紧,没空在这腐朽的官僚体系内浪费时间,索性将自己画好的一张图纸递给紫封玄后说道:“我不日便会进军沂州。你速速遣人,拿此图纸联络工堂。要他们停下手中所有的工作,全力为我赶造此物。” 紫封玄接过图纸,皱着眉头看了几眼后,顿时大吃一惊!他想不到,这少主居然能研究出此等神物。此物若现世,只怕会改变世间军器的格局。 因为,李焕仙给他的图纸上,画的是一把弓弩,连发弓弩!在见到丹师们的十二连袖箭后,原本沉于心底的记忆再次苏醒。李焕仙在得闲时,拆解了一把连发袖箭,在研究明白袖箭连发的机构后,直接将其挪用到弓弩上。 十二连袖箭,射程短,威力差。但李焕仙在袖箭的基础上,设计而出的连发弩箭,却是完美的继承了袖箭便于携带的优点,规避了其缺点。 这把连发弩箭,可以连续发射三十五支箭弩,且所用箭弩就是弓兵所用的普通长箭,步兵静止情况下,射程可达百米。骑兵移动过程中,五十米内依然可以射穿藤甲。 本来,这东西是用来与陈传道换红丸的。但李焕仙总觉的,陈传道这老头,横竖看风雷门不顺眼。而且丹师府的产能与品控也实在是不敢恭维。索性交给风雷门工堂,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吧。 看着有些震惊的紫封玄,李焕仙轻敲了几下桌面,让其回了魂后,继续说道:“我走后,辽国会在北海驻兵五千,你要盯住那些辽国将领,每隔十五天,给我传送北海情报。关静蓉值得信赖,所以,莫要与丹师府起冲突。若关静蓉有难,我希望北海风雷门可以多予帮助。还有,派遣女性门人,贴身护持明月。我知你身手不凡,自然不肯留在北海。待大事得定后,我自会将北海之事,尽数向师尊汇报,调你出北海。” “封玄领命。” 目送走紫封玄后,李焕仙继续一张接一张的画图,足足画了十几张后,才丢掉炭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 “咯吱~” 关静蓉面色平和的走入房间,侧身看了看这假小子,李焕仙拿过水果盘中的一颗水晶梨,双手发力,一分为二,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递给关静蓉。 关静蓉笑了笑,漂亮的大眼睛翻了翻后接过那一半梨说道:“要走就明说,搞什么分‘梨’?” 今日的关静蓉很不寻常,终于褪去一身戎装,换了一身彩衣。双眸若翦水,春色荡漾,樱唇丹惹黑缕长,尤其是一身紧身彩衣,衬托高挑的魔鬼身材,十分靓丽。 看着关静蓉的黑发早已过腰,李焕仙意味深长的说道:“今天才发现,你居然是个女人。” “找打!” 关静蓉作势便挥了挥拳头,但并没有打向李焕仙,只是坐在其身旁说道:“放心走吧,我爹那,红丸不会断制的。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女人,也算还你一个人情。” 从见到李焕仙的第一眼起,关静蓉就一直在猜测,这人不是北海城人。兜兜转转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死了这么多人。关静蓉才知道,这李云,果然是来自外面。而且,一定会走。 虽然她不想让他走,但她为人处世一向淡然。来,她欣然接受。走,她绝不强留。在李焕仙背着她横渡鲨鱼海,进入北海滩时,她便已猜到,他与她终有一散。 但就算曲终人散,也不应辜负相遇。她与他相遇于北海,离别于北海,也算有始有终。 关静蓉想要的,李焕仙唯一能给她的,便只有八个字:好好相遇,好好离别。 “虎狼骑我会带走七千,留两千给你。孟秀峰我要带走,他的一万右翼军,你应该有办法收服。辽国那边不用担心,三年内,他们不会在打来。虽然驻军五千,但在虎狼骑面前,不足为惧。好好守着北海,我会回来的。” 李焕仙坐在桌案的一边,侃侃而谈。但关静蓉虽然注视着他,但却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李焕仙将手中一打纸张递了过去,关静蓉才缓过神来问道:“什么?” 李焕仙指了指上面的图画说道:“我将连发袖箭改良了一下,以后射程会更远,威力会更大。黑火药的改动我也写在里面,给陈前辈看,他会明白的。” 画了这么多图,除了给自己造连弩外,便是帮助陈传道改善发明。毕竟自己走后,还要靠那老混蛋给司空明月续命。娶关静蓉肯定是不能娶,毕竟自己身上风流债太多了,不晓得要还到猴年马月。 如今,把自己对这些器械的观点提出来,总能帮到陈传道那个科学怪人。但愿那老头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能善待司空明月吧。 “嗯。几时动身?” 关静蓉简单翻看了两页后,便继续看向李焕仙,一双美目欲将面前之人的身形样貌,牢牢烙印在脑海中。李焕仙笑了笑,避过关静蓉的目光后说道:“半个时辰后出发。” “行,那我就不送了。” 说罢,关静蓉故作镇定的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却听到李焕仙喊来一句:“静蓉!” “嗯?” 强忍着泪水夺眶而出,关静蓉稳住身形,不敢回头看去,只是停在门口,一动不动。片刻后,只听身后的男人说道:“我叫李焕仙。” 第121章 沂州之战(上) 沂州,土地肥沃,坐拥百川千河,大地山川连绵,矿产百出。东临靠海,壁立千仞,渔获丰盛。更是出产天下第一奇花‘极乐花’,价值千金。 此等要地,自然引得兵家必争。相传二十五年前,辽国大军威压秦国,秦楚金三国合力,以沂州为根据地,阻击辽国。那一战,尸山血海,几乎将沂州东海填平。 最终,辽国退走,三国联军惨胜。随后,秦帝下旨,沂州休息养民,免十年赋税。更是加固沂州防护,增兵十万,常年驻守沂州。秦楚两国,原本水师编制从不过万人,但自此一役后,秦国新练水军六万,沂州便屯足三万,以备不时之需。 而如今,沂州这三万水师,连带一万州郡精兵尽入赵玉漱之手。水师都督刘僧辩出自沂州刘家,世代行伍。其胞妹嫁于秦帝,出一女一子。长女赵玉漱,贵为大秦长公主,年芳二十。长子赵玉良,六岁封王,现年九岁半。 身为国舅爷的刘僧辩本应居于咸阳王都,享尽齐人福。但身为外戚,却被赵峰仁等皇族排挤。在自己那皇后妹子病逝后,马上被削掉爵位。若不是自己那外甥女,死命的力保自己,恐怕早已被流放到青云十四州了。 由于惧怕赵峰仁在王都的势力,刘僧辩无奈之下,返回沂州家乡,苦哈哈的操练起了水军。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辛辛苦苦调教了五年的沂州水师,终于将派上用场! 妈的赵峰仁!毒杀先帝,谋朝篡位!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外甥女赵玉漱亲带传国玉玺与先帝遗诏而来,自己定要维护天地正气,延续大秦正统! 刘僧辩在高武城外的军营巡视一周后,便大步走入赵玉漱的军帐,只见这大秦长公主正看着面前的托盘,轻眉紧蹙,若有所思。 看到自己舅父走入军帐,赵玉漱用玉指点了点面前的托盘说道:“赵沈言送来的。他要本宫将传国玉玺与李焕仙的人头放入其中,托着这托盘,亲自献城投降。否则就屠尽沂州生灵,鸡犬不留。舅父,你待如何?” “没有赵峰仁的本事,却如赵峰仁一样自大!殿下,那赵沈言远道而来,我等以逸待劳,定能胜之!” 听得出来,刘僧辩很看不起赵沈言。在他看来,年轻竖子,大言不惭!居然想与自己这沂州将士相争,无异痴人说梦。 如今,沂州太守不愿归降被自己斩杀,州郡一万精兵尽数归降。虽说沂州还有不下九万兵马屯于边境,但长公主赵玉漱已派人前去规劝,就算不能尽数吞下,也能得半数。 再加上沂州‘极乐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钱,反攻中原并非难事。当然,前提是赵峰仁不出来御驾亲征。毕竟,普天之下,论用兵,除了南楚的李圣千外,无人是赵峰仁的对手。 但赵峰仁现在已经是皇帝,朝局不稳,人心晃动。只要他敢离开王都,朝堂必生大乱,说不定就有人跳出来取而代之。他一个谋朝篡位的皇帝,一旦离开了京城,屁都不算。 现在,虽说赵沈言领兵十万,兵分三路欲举大军一口吞下沂州。但他刘僧辩经营沂州多年,哪能让其如意。沂州门户有三座城池,分别为魏其城、高武城、东阳城。这三座城池固若金汤,堪比北海城。 那赵沈言黄口小儿,如何攻得下?如今,长公主赵玉漱亲临高武城,与赵沈言对峙。自己率领三万水师虎踞魏其、东阳二城。背靠三座铁城,只需以逸待劳,结阵出击,定可大获全胜! 可惜啊,刘僧辩虽说世代行伍,但这人明显是练兵练傻了。他就不知道,世上有一句话。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赵沈言弱冠之年,太子之尊。赵峰仁能让其领兵出战,怎会不知其手段? 无论何方世界,哪个少年将军的崛起,不是踩着老将领的人头登上去的? …… …… 沂州高武城境外,赵沈言三万大军沿河流驻扎在此。远远望去,白色营帐密密麻麻相连,战马嘶鸣音不断。 赵沈言稳居中央军帐,看着沙盘中的战局推演,笑而不语。身旁龙骧军新任都统何复华伫立再侧,与大小将领二十几人正在仔细观摩沙盘。 只见赵沈言将代表自己的黄龙旗帜挪向了一旁,正是与高武城相隔不远的魏其城,口中念念有词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何复华,你领一万龙骧军佯攻高武城,不求杀敌破城,只要牵制住高武敌军三个时辰便可。” 何复华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岂会不知太子殿下深意?看了看沙盘后,何复华抱拳行礼道:“请殿下放心!沂州多是水军,若要陆战,根本不会是我等敌手。复华定会牵制住敌军,为殿下赢得时机。” “很好!吩咐后方大军,一旦高武敌军溃败,大军立刻开拔,我要一战破城!就算不能生擒赵玉漱,也要进入沂州!” 赵沈言此时指点江山,王道霸气十足,犹如帝王亲征。其实从某种角度讲,太子亲征,与皇帝亲征没什么差别。赵沈言手段毒辣,对战局把控也是十分了得。 如今亲自扎营于高武城前,就是告诉赵玉漱,他要亲征高武城。但实际上,他的目标不是高武城,而是魏其城。打高武,是佯攻。 当然,若真能冲散高武敌军,那便一并破城。若不能,也无所谓。只要牵制住赵玉漱,使其无暇分身,自己便可攻破魏其城。 沂州三城,魏其、高武、东阳。无论攻破哪一个,自己都能如愿进入沂州。到那时候,整顿沂州边军,合军二十万,就算再来十个赵玉漱,也不够自己鲸吞的! 这一战,是自己成为太子后首次出征。所带兵马皆是征战沙场的老兵老将,更有大秦精锐龙骧军护持中军。只要进入沂州,没有屏障阻拦,区区一个女流之辈,拿什么与他赵沈言斗? 何复华带领二十几名将领齐齐围聚在沙盘四周,又仔细规划一番后,何复华带头说道:“请殿下下令,末将定要为殿下清除叛党,海晏河清!” “好!三军听令,即刻进攻!若能生擒赵玉漱,我就让这大秦长公主,脱光了衣物,给众将士跳舞!” 第122章 沂州之战(下) 高武城军需大道用碎石子铺地,清扫得十分干净,两旁高山屹立,群峰两侧如浪迭叠起,异常雄伟。 有一段长达四十多里的溪谷,俗称“囚龙谷”。溪谷道路呈一字长蛇路,两旁山峦之间,无花无木亦无水,只有光秃秃的石壁。 沂州一万兵将驻扎在囚龙谷外,与赵沈言的三万精兵对峙。赵玉漱一身金甲戎装,身披龙凤王袍披风,绝世容颜依如白玉无瑕,只是美眸星目中多了一抹戾气。 “敌军来袭,可有将士主动出战?!” 听着长公主的催战之语,沂州兵将各个摩拳擦掌,欲争头功。但赵玉漱身旁的董千山却是手提长剑率先迈步,对赵玉漱跪拜后大声说道:“敌方先遣军乃龙骧军,末将董千山愿打头阵,为殿下斩得敌首!” “好!那就有劳董将军了!” 一声令下,董千山灰袍重甲,带领百余名亲卫亲赴战场,与敌将对视,口中大喝道:“伪帝赵峰仁毒害先帝,人神共愤!今长公主率先帝遗诏,征讨贼掳。汝等为我大秦第一铁骑,怎可助纣为虐?!何不顺应正统,束手来降?!” 听到董千山的话,龙骧军都统何复华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大骂道:“呸!董千山你果然不要面皮!你董家叔侄两代皆为陛下效力,陛下对你何等信任?你居然背叛陛下转投赵玉漱!如今你有何颜面面对同袍兄弟?!有何颜面面对乾坤剑董禾?给我放箭!” 面对董千山这种暗境武者,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选择与他正面单挑。何复华与董千山曾一起统军冲锋,自然知晓这年轻人的武力有多恐怖。 何复华只是一员战将,让他冲锋陷阵没问题,一骑破千也不是没可能。但要他单挑暗境武者,那就是送死。 索性大骂一顿,直接下令万箭齐发。对抗暗境武者,除了使用自身武力碾压外,便只有远处放冷箭这一条路可走了。 “嗖嗖嗖嗖嗖……” 面对突如其来的箭雨,董千山粗眉紧皱。他原本的想法,是与阵前将领比斗一番,待斩杀敌将后再率军冲阵。但没想到,对方是自己的同袍龙骧军。 大家知根知底,完全扬长避短。何复华避开自己武力值较低的短,直接放冷箭,势要扬了他董千山。 这就难办了…… 董千山暗骂一句,一把抽出腰间那剑斋的三尺青锋,长剑向前一顶,绵密无比的剑网瞬间成型,一式剑绝学猛然发出,将奔向自己的箭雨尽数拦下。 可他身后的百余人亲兵可没有暗境的本事,刚反应过来,便被漫天的箭雨射杀了一半。 “何复华!出来与我一战!” 董千山长剑横扫,狂暴的剑气蜂拥而出,光华闪耀间,剑芒溢出十丈之长,横扫而出,犹如秋风扫落叶般,瞬间将敌军枭首十余人! 这董千山原是龙骧军先锋军统领,随赵峰仁父子征战青云十四州,颇有战功。自己又是天衍剑斋高贤,一身暗境修为甚是不俗。 如今为了赵玉漱,自己亲自领兵出战,面对自己曾经的同袍龙骧军,多少还是有些出手犹豫。在一剑扬飞了十余人后,董千山便不再施展剑气,而是单骑冲锋,冲入龙骧军军阵,试图斩杀高级将领。 “咔!咔!咔!咔!” 四辆战车从四方驶来,战车速度极快,瞬间将一夫当关的董千山包围在内。紧接着,四道粗壮的锁链便从战车射出,呈‘井’字形状,将董千山快速缠绕。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等董千山反应过来,四辆战车迅速开拔,锁链吃力瞬间勒紧,四面三人宽高的铁盾便从战车飞起,形成钢铁护盾将董千山封锁在内! “哈哈哈哈……” 远处观战的赵沈言看到董千山犹如瓮中之鳖,不由得开怀大笑道:“这小子练武练傻了,还真以为暗境武者可以纵横沙场?若真是如此,那风雷门早就一统天下了。把他带回去,我要当着董先生的面,亲手宰了他!” 此时,战场已呈一边倒的趋势。 大秦龙骧军与北海虎狼骑号称天下无二的骑兵,但在打法上却颇为不同。虎狼骑入阵杀敌,靠得是人强马壮,冲锋陷阵一往无前。 而龙骧军却不同。虽说龙骧军战力不输虎狼骑,但很明显,他们更懂得使用军备优势作战。 眼见董千山被困,何复华大笑间舞动长刀,身后二十几辆战车一齐出阵。每辆战车都装有八角巨弩,此巨弩与城防巨弩一样,但不发弓箭,而是巨石! “轰!轰!轰!轰……” 战车巨弩装备巨石,弹射而出,犹如攻城投石般,砸入赵玉漱的一万军阵当中。巨石好似天外陨星,威势极大,入地后人仰马翻,尘土飞扬。 赵玉漱先锋军阵被砸的晕头转向,瞬间失去战斗力。可这还没完,只见一万龙骧军马走如风,将手中火油包呈抛物线丢入半空,身后火箭瞬间犹如烈火暴雨飞射。 “嗖嗖嗖嗖嗖……” “哗……” 火油经过火箭的贯穿,飞速爆裂。赵玉漱军阵头顶顿时化为火云火海。熊熊烈火从空中降落,军阵瞬间被火烧连营,大批将士变为火人,哀嚎惨叫,互相踩踏不断! “快逃啊……” “烈火吞人啦……” 打成这样,自然无心再战。大批将士丢盔弃甲向囚龙谷后方的高武城逃窜。赵玉漱身居中央军帐,美目怒视逃兵,腰间宝剑出鞘,剑气一发,瞬间枭首数人,口中大喝道:“临阵逃脱者,死!” 虽说斩杀了几人,阻住了中军叛逃的人数。可两翼兵士早已无心恋战,前方还有大量被大火吞噬的残兵在呻吟。这一战,不管愿不愿意,赵玉漱都得承认,她败了。 “玉漱!” “轰!” 身处敌军阵中的董千山,此时被困于盾牌中,万分担忧赵玉漱的安危。拼着经脉尽毁武功尽失的危险,一剑斩断锁链,暗境的强大真气蜂拥而出,一式剑绝学一而再再而三的一发再发,终于破开盾牌,冲出敌营。 “真是个蠢货,一式剑那么耗费功力,这董千山居然不要命的用。呵呵~去把他双腿砍了,给我抓回来!” 赵沈言看着力竭的董千山在阵中奔驰,不屑一笑。他知道那董千山此时功力所剩无几,索性派遣身边武将,欲将其生擒。 此时,残兵败将互相踩踏,无论赵玉漱连续斩杀几人,都无法止住颓势。就连身边护卫都尽数逃离,只余董千山的十几人亲兵守护。 “那是赵玉漱的军帐?哈哈哈哈……随我去生擒叛军首脑!” 何复华一刀斩断沂州军旗,意气风发间正好看到形单影只的赵玉漱。有如此时机,自然不肯错过。急忙遣身旁三十亲兵,与其一同杀入中军,企图活捉赵玉漱。 如今赵玉漱败得极惨,一万先锋军被烧死大半,剩余伤残死的死逃的逃,根本无力再战。残兵败将互相争抢撤退路线,就连自己这中军首脑都无法第一时间回撤。就算自己成功退至高武城,只怕日后军心溃败,也将难有作为。 除非,天降奇兵! “嗖嗖嗖嗖嗖……” 只听道道破空声传来,一队白袍骑兵呈一字长蛇阵绕过东阳城,沿北海路线出兵高武方向。 这队骑兵兵马不足一万,但杀气通天,马快人强。只须臾间,便杀入战场。前头五百轻骑轻抬左手手臂,袖箭连射之下,箭雨纷飞。龙骧军猝不及防,军阵瞬间被撕开缺口。 后方白袍骑兵钢刀寒光闪闪,战马嘶鸣间,劲风扑面。龙骧军先头部队来不及反应,大量兵将人首分离! “怎么回事?那白袍军是何路人马?!” 远处观战的赵沈言突见白袍军杀入战场,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威不可挡,心下大骇。他想不通,怎么还有军队战力能如此强大,可以硬抗大秦龙骧军? 身旁副将仔细观摩了一会后,开口说道:“回禀殿下,看起来,像是北海虎狼骑。” 虎狼骑!天下间,唯一可以对抗南楚虎啸营,大秦龙骧军的骑兵。 只见白袍军大杀四方之际,从中涌出一员银鞍白马的白袍将领。此人手持长枪,大杀四方。长枪挥舞间,如寒芒凸显,龙骧军三位将领合战之下,竟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只见这白袍将领长枪斜下,看向一旁手持长剑,被困于刀阵中的董千山后说道:“速速救下董将军!” “孟二领命!” 一名将领大喝一声,带领大批白袍骑兵杀入刀阵,前突后冲之际,一把拉住残血满伤的董千山,将其拉至马背上。而那白袍将领手提长枪,单骑奔驰间,杀入赵玉漱的中央军帐。 只见何复华带领三十亲兵正在屠杀赵玉漱的护卫,口中喋喋不休道:“除了那女人,其他都砍了!” “哒哒哒哒……” 身后传来烈马踏营之声,何复华急忙回首一看,一杆长枪已入身前! “噗!” 白袍将领马走如风气贯如虹,借着烈马奔腾之势,一枪贯穿何复华的咽喉!双手发力,长枪向天,将何复华的尸身高举头顶,枪杆一抖,将尸体抛入那三十亲兵群中! “是将军!” 三十亲兵眼见主帅被杀,顿时大怒,放弃斩杀赵玉漱的机会,奔向白袍将领。可那白袍将领眼带戾气,巍然不惧。驱马向前,枪出如龙,寒芒闪闪,枪枪直点三十亲兵咽喉。 顷刻间,三十余人尽数杀尽! 白袍将领血染征袍,驱马来到赵玉漱身前,轻抹脸上血污,笑着说道:“许久不见,想我没?” 第123章 杀神之墓 辽国西北,千里黄沙连绵。虽是晴空万里,烈日高悬之下,依然啸风席卷,尘埃满地。人类虽有破坏之力,遇见深林,可以辟成平地。遇见旷野,可以栽种树木。但遇见沙漠,也只能望而生叹,无可奈何。 平坦的黄沙一如既往的沉寂萧索,但今日,这片沙漠的地底深处却突传震动。 “咚……” “唦唦唦唦唦唦……” 黄沙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不停的在地下鼓动,磅礴大力从地底深处传导至沙土层,震得方圆十里的沙土都在晃动。 “大哥!你别在打了!再来上几拳,只怕老爹的坟都被你震塌了!” 地底深处中,忍无生、善无计、夜无常三兄弟被困在杀神之墓的入口,偌大的断龙石好似泰山压顶一般,将入口封死。 忍无生一身白衣无风自动,风雷铁拳猛击‘断龙石’。可那一拳破千的无上威能,击打在这断龙石上,居然毫无波澜,无法对其造成丝毫破坏。但强大的功力一经扩散,已然将古老的墓穴震得晃动不已。 “居然敢联合外人阴我?!等老子出去,先荡平天衍山!然后在挑了无情的手脚筋!” 忍无生看着沙土晃动的墓穴,不敢再继续发功,只能无奈的骂了骂邱莫闲与司空剑。看他的神情,这次完全失了耐性。若真能出去,只怕那两位将会生不如死! 老三夜无常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墓穴,对一旁生闷气的大哥二哥说道:“两位哥哥,老爹这陵寝是无情与无心根据星象易理建造的。若想出去,只怕还要在那星盘上动脑筋才是。” 善无计看了看一旁硕大的星盘,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东西你懂吗?” “我不懂,但大哥……” 忍无生如今烦躁的不得了,走到星盘前,看着这个包含漫天星斗的巨大摆件,直接头晕眼花,无力的拍了拍星盘的一角说道:“父亲因材施教,我向来不喜这些东西,自然没教过我。” 听到自己最有本事的大哥都没办法,善无计焦躁不安的踢了踢断龙石,怒声道:“无情什么意思?是想饿死我们吗?” 忍无生斜眼看了看四周,冷声说道:“我辟谷个三五年没什么问题。” 夜无常耸了耸肩,英武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应该也能不饮不食,撑个一到两年。二哥,你怎么样?” 此时,忍无生与夜无常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一身黄袍的善无计身上,只见这位中年男子尴尬的咂了咂嘴后说道:“我一顿都不行。哥,我现在就饿。” “我的天啊!” 忍无生快被自己这弟弟给气死,直接一拍脑门,靠着星盘就瘫坐在地上,不再言语。 如今,这三人遭邱莫闲与司空剑算计,困于杀神之墓中。上天无路,落地无门。无水无粮,没有一丝光明可见,实在是烦躁不安,气愤非常。 三人想不通,邱莫闲那兔崽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自己三个亲兄弟困死在这墓穴中?虽说他们死后,自然也要葬在这里。毕竟是家族墓地,不葬这能葬哪? 但是,这说不通啊! 杀神五子除了老五圣无心,这些年杳无音讯外,其他四人感情一直不错。没事就拌拌嘴打打架,每隔二十五年便搞点阴谋,测试一下人性,以此为乐,用以打发长生不死的无聊时光。 都是亲兄弟,有什么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说,要搞这么一手阴谋诡计,坑害骨肉血亲? 看着两位兄长都在沉默不语,夜无常可不想坐以待毙,仔细的在墓道的细缝中摸索了一番后说道:“大哥二哥,你们听听,好像有流水声?” 善无计‘噌’的一声跳了起来,表情十分亢奋。因为他想起来了,自己父亲的陵寝沿地下暗河修建。八十多年前,在开凿墓穴时,还见到地下河里有鱼出没。 “算了,去抓两条鱼果腹吧。” 忍无生有些认命,无力的站起身来,一脚踹在墓道石壁上,精准的力量以点破面,瞬间将自家祖坟的墙壁拆掉一片。看到大哥如此莽撞,善无计立即打趣道:“哥,你不怕老爹晚上给你托梦吗?” “闭嘴!” 忍无生懒得搭理自己这贫嘴的弟弟,率先透过破碎的墓道进入一间墓室。只见墓室空旷无比,只在正中央有一方石桌,桌角四个石墩。四面墙壁上到是画了些东西,具是经脉运转图与武学图画。 只见第一面壁画上,详细的描绘了风雷三十六手的修炼过程,如何凝气于身,运转自如,操控风雷之力。 第二面壁画,是杀神霍山一分为八,八道身影飞天齐舞,最后八九合一。这正是善无计所修绝学,八势飞天。 第三面壁画,记录的具是剑法招式,剑式时而诡谲时而刚猛,磅礴剑气一出,天地黯然失色。此乃夜无常绝技,北武屠龙。 第四面与第五面壁画相连,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赤身裸体打坐练气。两个图人的内功行走经脉一模一样,但运转方式却截然不同。一个由下而上,直冲天灵。一个自上而下,泯入海底。 这兄弟三人没兴趣看这些武学典籍,直接走入石桌前。忍无生吹了吹石桌上积压已久的灰尘,一点亮光从灰尘中显现而出,一支通体碧绿的横笛出现在石桌中。 “这是……娘亲的笛子?” 看着手中的横笛,忍无生双眼发红,伸出洁白如玉的手,将玉笛放入掌心仔细的摩挲,眼神中具是不舍之意。 虽然早已过去一百多年,可他还记得,母亲的样子。 在一百多年前,他还是七八岁的孩童,一手牵着刚会跑动的善无计,背着咿呀学语的夜无常,快乐的奔跑在大漠黄沙中。 而他们的母亲,赶着羊群,手里抱着出生不久的邱莫闲,笑着跟在他们身后。大漠的日照很足,风沙很大。生活在大漠中的人皮肤都很干裂,发黄。 但他们的母亲是那般的美丽,烈日无法掩盖母亲的娇容,风沙无法抹去母亲的丽质。玩累了,兄弟几人便依偎在母亲身旁,听着母亲吹奏那首曲子,给自己讲述父亲的故事。 “唉!” 老二善无计难得的安静了一会儿,看着忍无生手中的玉笛,眼泪止不住的流出。夜无常也是双眼发红,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 “行了!爹娘就在天上看着我们,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找出路!” 玉笛的出现,让忍无生再燃斗志,数落了两个弟弟几句后,便将玉笛收入怀中,在墓室中寻找出口。 “咦?” 看着一侧紧闭的墓门,忍无生用手摸了摸,发现这是一个卡槽。看形状,很像一把竖直摆放的长剑! “无常,父亲的剑呢?” “额~你说不让我仰仗外物练功,我就传给小辈了。按时日算……这时候,剑应到了秦国。” “你个白痴!一百多年了,就听这么一回话!” 被大哥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夜无常无奈的掏了掏耳朵,赶紧闪到一边。 “咔!” 墓门突然响动,只见善无计摊开双手,不知所措的看着忍无生,一脸无辜。也不知善无计在壁画那里摸来摸去摸到了什么,居然触发了机关,打开了墓门。 忍无生率先走了进去,两个弟弟紧随其后。只见墓门外是一条暗流涌动的地下河,大量鲟鱼在河中来回穿梭,而暗河一旁还有一间闪着金光的石室。 三人走入石室后,发现外面虽是岩石铸造,但里面却是黄金铺地,四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绽放光华,将屋子照耀的宛如白昼。 只见屋内气密性极高,一点灰尘都没有。屋内摆放了大量书籍与木质石质的模型,有兵刃,有丹炉,还有攻城器械与各种五花八门的楼阁高塔。 拉开黄金打造的箱柜,只见里面有三把金色鱼竿伫立在内。鱼竿底部有一方形金盒,打开后发现,是一副麻将牌。 而麻将牌中有一块黑色古玉,忍无生将其攥在手中,风雷之力一发,古玉颜色变换,一行小字突显而出:你们三个兔崽子,死都不让我清净! 第124章 卧龙凤雏 沂州,高武城。 偌大的城墙高达十丈,四座城门犹如地狱大门,阴森恐怖。每座城门上方皆有两座了望箭塔,用以勘察敌兵,燃放烽火。 如今,城北军营一半摆满了残兵败将,一个个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等待医治。另一半,由北海虎狼骑暂时驻扎。 此战,赵玉漱败了。她的一万州郡精兵伤亡过半,军心大溃。赵沈言也败了。他的一万龙骧军伤亡过半,连主将都被斩杀,只能无奈回防,与沂州对峙。 若真要找一个赢家出来,那便只有李焕仙了。 李焕仙此次策马狂奔,带领虎狼骑连夜奔袭至沂州,勇挫大秦精锐龙骧军,斩首六千,更是一战枪挑龙骧军统领何复华,威震沂州。 如今,虎狼骑接防高武城,与赵沈言的三万大军对峙。虽说虎狼骑只有七千兵马,但胜在战意滔天。赵沈言先锋军新败,短时间内不敢在捋虎须。 高武城郡守府邸中,李焕仙怀抱赵玉漱将其安放在软床上,褪掉一身血污白袍后,点水清洗双手与面部血污。只是轻轻蘸水洗了洗,一盆清水便化为淡红。 “擦一擦。” 赵玉漱丝毫不嫌弃满身血腥气的李焕仙,将珍贵的龙凤锦帕递给他,让其擦拭。李焕仙简单擦拭一番后,坐到软床边,扣住赵玉漱的玉足,为其脱掉鞋袜。 只见赵玉漱左脚脚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血窟窿,鲜血四溢流淌。为其擦拭一番后,李焕仙拿出走时丹师府赠送的伤药,细心的为其涂抹一番后,又开始为其包扎。 而赵玉漱不喊疼不叫苦,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李焕仙,双眼一泓秋水荡漾,颇为动情。 “你胆子还真大。以为用一万州府兵就能硬扛龙骧军?龙骧军吞掉你,三千足矣。” 听到李焕仙对自己的数落,赵玉漱满不在乎的回复道:‘是诱敌。我亲自领兵诱使赵沈言,吸引他的主力。继而舅父从魏其城出兵,奇袭赵沈言军阵。’ “看来你失败了。你那舅父,没有出现在高武战场中。只怕不是去了阴间做鬼,便是去了赵沈言军中做客。” 受李焕仙启发,赵玉漱思索片刻后说道:“此事,确有蹊跷。但魏其并未传来消息,赵沈言也没有继续进攻。看来,还需在探。” 打仗打到这地步,只能说,赵玉漱与赵沈言,还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这俩二货,都想着用自己做诱饵,吸引对方主力。 赵沈言亲自坐镇高武城外,指挥龙骧军牵制赵玉漱,为的是干扰赵玉漱视线,继而进攻魏其城。而赵玉漱想的是,自己从高武城出兵,吸引赵沈言主力,牵制住后,让其舅父刘僧辩从魏其城出兵,突袭赵沈言中军。 只能说,这赵玉漱与赵沈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唉!” 懒得吐槽赵玉漱这婆娘,李焕仙将其处理好伤口后,便要离开。可刚要走,赵玉漱便轻拉李焕仙的衣袖,幽怨的说道:“刚见面就走?陪我说说话。” 有什么可说的? 李焕仙一直都不太喜欢赵玉漱这女人。因为,他始终觉得,这个女人太过算计,太过虚伪。而且,不受控。虽说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话不投机半句多,能不见面说话,还是不说的好。 这一看见赵玉漱,李焕仙便陷入抛妻弃友的愧疚当中,无法自拔。一想到秦若水等人,还在咸阳城饱受委屈,李焕仙便恨不得给赵玉漱两巴掌。 “你瘦了。” 听到床上女人略带哭腔的话语,李焕仙无奈的坐回床边,低头看着赵玉漱伤足上的血红,一声不吭。赵玉漱躺在床上,修长的双腿小心翼翼的伸展一番,脚趾轻点李焕仙的指尖,口中喃喃道:“自你与明月落水,我每日都以泪洗面,生怕见不到你们。” “哼!我还以为你早把明月忘了!” 不提司空明月还好,一提司空明月,李焕仙便气不打一处来。从进屋到现在,说了那么多的废话,赵玉漱硬是一句司空明月都不提。 身处北海时,司空明月还常常挂念赵玉漱,有事没事就提上一嘴。可这赵玉漱呢?显然是没把司空明月记在心上! 听出李焕仙话中的怒气,赵玉漱的小女儿神态逐渐消失,面容逐步恢复冷淡,狠狠的瞪了其一眼后说道:“我们要做的,是天大的事情,自然没空想什么情义!” “说完了?我走了!” 妈的!你有脾气,我李焕仙就没脾气吗?!你个臭娘们,布局引我上钩,搞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还不计前嫌救你出苦海,结果连句道歉的话都得不到。 老子不伺候了! 这赵玉漱与李焕仙,本质上讲,是同一种人。都属牛的,脾气足够倔强。李焕仙只想赵玉漱对他说上一句‘对不起’,赵玉漱也只想李焕仙能顺着她说点软话。可这二位,谁都不愿意率先开口。 “你给我站住!” 只听得身后赵玉漱气呼呼的吼了一句,随后将一枚虎符甩到他身上,大被蒙头,哭着说道:“这沂州的破事儿我不管了!” “爱管不管!我他妈也不管!” 话虽如此,但李焕仙还是拾起了虎符,一脸怒气的走出房间。片刻后,驱马来到军营,见到正在为伤兵处理伤口的孟秀峰说道:“召集全部将领,中军大帐议事!” 中军大帐,沂州可用将领齐聚一堂,虎狼骑将领稳居右侧。而董千山等伤兵将领则是一瘸一拐的伫立在左边,看着中央大马金刀的李焕仙,一言不发。 “国舅爷到!” 片刻后,沂州水师都督,赵玉漱舅父刘僧辩大步走入军帐。看了看李焕仙与其身侧的虎狼骑将领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李圣千的儿子,果然有些手段!” 李焕仙没空与这倚老卖老之人论旧,直接手握虎符开口言道:“闲言少叙,长公主全权任命我统帅三军,众将士可有异议?” 今日一战,若无李焕仙的虎狼骑,只怕高武城早已沦为地狱。那白袍骑兵大杀四方,何其武勇?都是当兵的,哪个能不向往? 刘僧辩第一个站出来,对着李焕仙说道:“李将军少年英才,武勇无双。又得公主垂爱,我等自然信服!” 没有理会刘僧辩,李焕仙转过头看了看,快被包成粽子的董千山说道:“董将军可有异议?” “末将不敢!” “好!” 李焕仙冷声一喝,随后看向刘僧辩问道:“刘将军,今日高武一战,互有胜负。不知你在魏其屯兵,战果如何?” “不瞒将军,今日疑兵部署,出了纰漏,未有战果。” 刘僧辩也是委屈啊。本来与自己外甥女都谋划好了,她吸引主力,自己魏其出兵截杀赵沈言中军。结果自己刚从魏其城出发,迎面便遇到赵沈言的一万右翼大军。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什么废话,瞬间打到了一起。 刘僧辩哪里知道,那赵沈言的战略,几乎与他的战略一模一样。都是故布疑阵,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在撞破了赵沈言的计策,魏其城无恙。 两军大战一场,不分胜负,互有损伤,一时半刻谁也吞不掉谁,便草草鸣金收兵。 听着刘僧辩的战报,孟秀峰与孟秀良兄弟二人强忍着破口大笑,面色憋得发红。而李焕仙则是冷着脸无奈的说道:“还真是一对卧龙凤雏。” 第125章 沂州的底气 打仗,拼的不是武勇,不是人马,而是钱粮。前世有言,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现世有话: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当两方人马在战力上无法分出胜负时,便要拖!看谁先拖垮谁?拿什么拖延?自然是钱粮。赵氏父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依然是大秦的皇帝。大秦十一州的粮草供给,源源不断的送往前线,为赵沈言的十万大军输血。 而赵玉漱只有沂州这一州之地,如何能耗得过赵氏父子?沂州虽说是大秦第一富庶之州,但依然无法与整个国家机器抗衡。 可李焕仙行走于高武城内,眼见沂州民众多是病恹恹的神态,面如死灰,毫无生气,犹如行尸走肉。可衣着都异常的光鲜亮丽,就连商贩都是披金戴银。 家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更有甚者,铜板掉落在地,都懒得去捡。这群人哪里来的底气?赵玉漱又哪里来的底气?虽说沂州鱼获丰盛,矿产也是不少。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人人富贵,视金钱如粪土吧?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在高武城巡视一圈后,李焕仙回到郡守府邸,路过赵玉漱房间时,两名剑侍屈身行礼道:“敢问将军,小姐可还安好?” “小姐?明月吗?她……还好吧,正在北海养伤,无需挂念。” 赵玉漱身边剑侍,皆是天衍剑斋的女弟子,自然关心司空明月安危。可如今司空明月半死不活的在北海养伤,自己怎么说?只能随意搪塞一番,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只见屋子不大,但极其奢华。金丝软床,龙凤锦棉。金笔宣纸,文房四宝都是秦国最高规格,就连洗脸盆、夜壶等等都是纯金之物。 坐在桌前,李焕仙无视那些金银玉器,直接摊开地图,看着地图所标注的赵沈言十万大军,眉头紧锁。 现今,那孙子头战吃瘪,短时间定不敢贸然进攻。可沂州一方,只有三万水师,外加李焕仙的七千虎狼骑,还有几千残兵败将。若赵沈言脑子一热,举十万大军与自己血拼。凭借伤敌一万,自损三千的打法,硬吞的话,还是可以吞掉沂州。 赵沈言如今在想什么,李焕仙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他们父子得天下不正,若是勉强收服沂州后,自己手中可用之兵被耗光,恐叛乱四起无力征讨。故而,采用消耗战,要耗到沂州钱粮见底,自己主动出击。而赵沈言则以逸待劳,慢慢蚕食。 在参观完沂州的银粮库后,李焕仙起先也是想与赵沈言耗一耗。因为沂州,太他妈富有了!沂州粮草储备足够几十万大军开拔三年之久,这还不算小粮仓的储备。至于钱财,沂州每年的税收,足抵大秦全国税收的三成。 若真要耗起来,赵玉漱在沂州耗个十年八年,完全没有问题。可李焕仙不行! 他还想着回咸阳城与家眷团聚,所以,赵沈言耗得起,赵玉漱愿意耗,但李焕仙不敢在拖延下去了! 如今,想以不足四万兵马硬扛赵沈言十万大军,那是天方夜谭。为今之计,便是想办法收拢沂州的九万边军。可金国不知怎的,在赵玉漱入主沂州后,突然撕破协议,出兵沂州,将那九万边军牢牢牵制在边境,根本无法调动。 李焕仙一番打听后才得知,那金国的统帅,居然是金世奇。那孙子自打灰溜溜的跑回金国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自己兄长金世仪手中接过兵权,也不打辽国,就盯着沂州猛打。 赵玉漱不是没写过信想要与之联盟,但金世奇是铁了心的要攻占沂州,根本不回复。若不是沂州边军统帅赵鹤年身经百战,死守边境。只怕如今,赵玉漱已成了金世奇的床上客了。 有钱没兵,这仗难打啊! 李焕仙狠狠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任由长发散落。一根发丝从额头飘落,正好落入辽国方向。李焕仙顿时大笑几声,拿起纸笔,写下一封信。 “传左都尉孟秀良!” 片刻后,孟秀良一身戎装走入房内,李焕仙将手中信件递过去后说道:“你亲自跑一趟,带三千虎狼骑去往北海,把信交给关静蓉。” “将军!虎狼骑一共才七千人马,我带走三千,那赵沈言若攻来……” “呵呵~不用他来找我,我今夜便去找他!” 李焕仙知道孟秀良在担忧什么,但李焕仙不在乎。玩消耗战,自然耗不过赵沈言那孙子。所以,李焕仙打算,主动出击! …… …… 沂州高武城外三十里处,有城池,名曰徐京。赵沈言三万先锋军驻扎在高武城囚龙谷外五里,而七万后备军则是全数驻扎在徐京。 夜半,子时三刻。本应就寝入榻的大秦太子并没有休息,而是在徐京府衙大宅中暴怒异常,对着身旁的太监厉声说道:“速速将战报传回咸阳!把北海使臣尽数斩首!他妈的关天帅!居然敢骗我!” 虎狼骑居然现身战场,而且对龙骧军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就连龙骧军的统领何复华,都死于战场中。这让赵沈言如何不怒? 到了这个时候,天下人依然认为,北海主事人是关天帅。殊不知,关天帅早已被炸的粉身碎骨,连渣滓都不剩了。这便是,消息闭塞的坏处。无法第一时间获取情报,便失了先手。 面对勇武非常的虎狼骑,赵沈言暂时找不到万全之策。只能龟缩在徐京城内,企图与赵玉漱玩消耗。只要耗尽你沂州的钱粮,看你赵玉漱还怎么兴风作浪! “报!” “讲!” “叛军骑兵趁夜色劫营,我军先锋营粮草军器损伤惨重,火烧连营之下,伤亡过半!” “什么?!” 赵沈言大惊之下,急忙招呼左右卫冲出府宅,策马狂奔来到城楼。远远望去,只见前方三万大军驻扎之地,已化身火海。无数士兵哀嚎惨叫之音,靡靡传来,彻骨阴寒。 赵沈言的三万先锋军,沿着树栅连营,纵横三十余里,分二十七屯。为了隐蔽阵形,皆傍茂密山林,安营扎寨。他将大军铺开驻扎在地势过于复杂的地方,虽然可以隐秘军阵,但却阻碍了大军的机动性。 虽说先锋军早已开辟中央行军大路,但那是为了一战功成后,所开发的行军路线。今日一战,被虎狼骑扰乱战场,并没有完成战略目标。此等时刻,本应迅速变换军阵,改变营地才是。 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没有给赵沈言准备的时间。 无奈的看着前方火烧连营,熊熊烈火威势不减。赵沈言紧皱眉头道:“速速救援伤兵,军营后撤十里,沿河道驻扎。后备军出兵一万,策应伤兵回援。” “噔噔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赵沈言心力交瘁的回首一瞧,是阵前三品参将吴定邦。只见吴定邦灰眉土脸,脸带血污的对着赵沈言行礼后说道:“启禀太子殿下,末将已查明虎狼骑统帅。” “是谁?!” “是……南楚使臣,李焕仙。” 第126章 杀人放火天 月迷津渡,林屿长天。 李焕仙带领四千虎狼骑出得高武城,伫立在囚龙谷中,密切注视着前方五里左右的敌营动向。 只见赵沈言三万先锋营一分为三,头先部队平地屯兵,约满万人。这一万人驻扎在森林口,烧火做饭,巡视四周。由于处于深夜,士兵多数解衣卸甲,歪头侧脑或睡或卧。 “就这般酒囊饭袋,我等虎狼骑一出,定可全歼!” 孟秀峰手提偃月刀,伫立于李焕仙右侧,看着五里外的敌军,眼神中尽是蔑视之意。但李焕仙却是谨慎得很,得益于风雷无相的功力,深夜之中,双眼视距依旧不短。 有若夜猫夜枭般的双眼,闪出凶恶之光,小声说道:“赵沈言少年老成,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没理由摆这么一支烂军在台面上。我看这军队后方森林隐有杀气,必有大军埋伏。故于平地设此弱兵,诱我上钩。” 孟秀峰听着主帅的分析,随即仔细观摩一会儿后,点头说道:“不错。以残兵弱卒引诱我等,随后吞之,这手段却是赵峰仁惯用之术。不过,赵沈言在林中安营,实乃犯了兵家大忌。我等若不趁此机会对其打击,明日赵沈言必定移营。战机稍纵即逝,将军,还请下令。” “我没说不动手,但不是现在,等吧。” 李焕仙笑了笑,不再看向远处的敌军。反而异常放松的靠在囚龙谷入口的土地上,双眼颇为玩味的看着空中明月,笑而不语。主帅不下令,自己一个副将自然也得闲着。孟秀峰失望的摇了摇头,吩咐四千虎狼骑原地休息。 夜半子时,万籁俱寂,风势骤起。 李焕仙睁开双眼,杀意已现。随手招呼来孟秀峰,厉声道:“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敌军兵疲意阻,人困马乏。趁此时机,速速破坏粮草军器!” “得令!” 四千虎狼骑飞速上马,由囚龙谷口狂奔直冲,由上而下,杀向五里外的敌军。 眼见与敌军的距离愈来愈近,孟秀良心下赞叹。果如李焕仙所言,夜半子时,敌军人困马乏,懈怠异常,不复提防。自己一众骑兵浩浩荡荡杀至阵前,斥候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只见四千虎狼骑,各执茅草一把,内藏硫磺火油。每名骑兵皆带有火种,各执枪刀,一齐而上。刚到敌营,便顺风举火。霎时间,风借火势,火壮风威。 “乎……” 大火呼啸而起,火光冲天。赵沈言的兵将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四周火光大起,整个营地被烈火包围。 “敌军来袭!” “当当当当……” 此时,先锋军军营乱作一团。士兵在熟睡中惊醒,刚想去摸刀剑,只见烈火带风早已袭来。为了不做火中烧鹅,兵将们连基本的抵抗都不做,便快速飞奔出营,逃向森林中。 可惜啊,初冬时节,大雪未下,寒霜初至。草木森林正是干燥异常之时! 只见东南风愈来愈猛,风紧火急,树木森林皆燃烈火。一时间,林中驻扎的两万兵马同时哀嚎惨叫。两翼军马齐出,想要快速逃离森林营地,免被烈火吞噬。 可这大火突燃,根本没有给赵沈言的军队反应时间。兵荒马乱之下,这三万先锋军自相践踏,死者不知其数。 若光是踩踏死伤便也罢了。只见后方突现四千虎狼骑,纵马狂奔之际,手中钢刀平举,各个化身黑夜死神,所过之处人首两分,血染大地。 李焕仙手持长枪,跨马停于大火身前,冷眼旁观这惨烈战况。熊熊烈火连营而燃,将漆黑的大地烤干,将夜空照为昏黄。可即便如此炙热的天地战场,也无法驱散李焕仙脸上的阴寒。 赵沈言,今日败惨了。 先是龙骧军新败,将领被挑。刚刚整顿好先锋营,没出四个时辰,便被李焕仙玩了一手回马枪。火烧连营三十里,三万大军被四千虎狼骑驱赶屠杀,犹如丧家之犬。攻城器械与大批粮草付之一炬,骑兵与战马皆变为熟食,军心大溃。 赵沈言输的冤吗?冤,也不冤。 冤在哪?今日与赵玉漱一战,若无李焕仙带虎狼骑搅局,那高武城已是他赵沈言囊中之物。三万先锋军本是要开拔入城的,但战机已逝,只能就地安营扎寨,这才给了李焕仙突袭的机会。 不冤在哪?在李焕仙看来,这赵沈言就是个草包蠢蛋!用兵安营之道,有五大忌。分别为,包、原、沼、阻、险。 所谓包,便是说草木包裹,茂盛的地方不够开阔,在这种地方扎营很容易遭到火攻。 而原,则是讲,道路广阔平坦犹如草原的地方,容易被人发现,并且无险可守,无依无托。敌军可能从各个方向攻来,增加防守压力。 沼,顾名思义,沼泽。阴暗潮湿之地,不利于军队机动。并且潮湿地势易于细菌繁殖,对兵士身体有害。 阻,万不能扎营于行动受阻碍的地方。如山涧急流之地,碎石滑坡,林木茂密之所。这些地方会大大限制军队的推进与后退,且不利于展开攻势,容易被困。 险,险要之地,不易通过,容易被突袭,就像今夜这般。 赵沈言这三万先锋军的排兵布阵,漏洞太多。前军一万扎营于‘原阻’之地,面前就是宽广开阔的平地,且地势很低,无险可守。后方便是“包阻”之茂密森林。后撤被林木所阻碍,又处于林木干燥之季。 而且联营三十里,过于狭长,漏洞之多,惨不忍睹。不管李焕仙是从头尾去打,还是从中部进行截击,只要用骑兵一冲,赵沈言的三万大军便会大乱,根本无法进行呼应配合。 尤其是今日阵前,刚刚败于虎狼骑之铁蹄,军心大溃之下,地势险恶,大军疲惫。赵沈言还离开中军,在徐京城进行遥控指挥。在这些情况下,李焕仙的一把烈火,直接把这三万大军烧得肝胆俱裂。 唉!四千破三万,还是太保守了。早知赵沈言如此无能,李焕仙定要将刘僧辩的三万水军一齐调动,大军直推,破掉徐京城! 不过,今日的战果已经大大出乎意料。李焕仙十分满意,看着被大火吞噬化为焦炭的敌军,对左右卫说道:“穷寇莫追,鸣金收兵。” 说罢,带领身边十名亲兵便驱马回城,想要返回高武。可惜啊,刚说完赵沈言犯了兵家大忌,他李焕仙也变成了记吃不记打的憨货。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身为主帅,自当智力超群,赏罚有信,仁爱兵士,勇冠三军,严于律己。前面的四个,李焕仙自问都能做到。可唯独这‘严于律己’之道,却犯了忌讳。 三军主帅,自要以身作则,恪守军纪。他李焕仙今日两战两胜,傲气自涨之下,居然无视军纪,未与大军合为一处,先行孤身回城。 殊不知,这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自有他的道理。 “哒哒哒哒哒……” 正在李焕仙带领十名亲兵返回高武城时,五名黑衣人腰悬长剑,踏马从沂州边境线驶来。看那马鞍图案,应是金国骑兵! “唰!” 为首一人长剑出鞘,暗境功力遂发,剑芒一现,顿时封住李焕仙的去路。粗壮的剑芒直刺袭来,李焕仙吃惊之下极拉缰绳止住身形。 “轰!” 尘烟四起,黑土震荡,十余亲兵瞬间人仰马翻,倒地哀嚎。李焕仙长枪策马,枪头直指面前黑衣人,大声喝道:“来将通名!” “屠龙会,血煞鹰。” 第127章 重 逢 徐京城内,府衙大厅。 赵沈言面无表情的听着已方将士的汇报,本就苍白无力的面色,继而更加惨白。 狗日的李焕仙! 这个挨千刀的污人!为什么总是与自己针锋相对?!先是强占了秦若水的心,接着便是毁了他们父子的辛苦布局,搞得他们父子如今千夫所指,人厌狗嫌。 如今,更是策反了北海关天帅,亲领虎狼骑与自己对垒。自己怎么对赵玉漱的,他便加倍还给自己。今日之战,龙骧军血屠赵玉漱一万州郡兵马。他李焕仙马上便带着虎狼骑找回场子,杀了六千龙骧军,还枪挑何复华。 龙骧军以火油火箭之术,借火势摧枯拉朽般进攻。他李焕仙便深夜带领虎狼骑,火烧连营三十里。搞得自己三万先锋军损失惨重,无力再战。 老天啊老天,既生我赵沈言,何出他李焕仙。 此人不除,只怕沂州难收! “太子殿下,您看起来很累呀!” 此时,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入大厅。见到这男人后,赵沈言面带喜色,激动的喊道:“丁先生?丁相!您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定南王府谋士,现大秦宰相,丁仇! 只见丁仇悠哉至极的迈动脚步,来到赵沈言身旁,跪拜行礼道:“臣,丁仇,见过太子殿下。” “丁相免礼,快快赐座!” 看到世间最为阴狠聪慧之人出现,赵沈言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在丁仇面前,也不摆什么一国储君的架子,急忙安排丁仇就坐。 丁仇手握纸扇,轻轻晃动几下后,随后说道:“殿下安营扎寨之法,犯了兵家大忌。如今被叛军突袭,输的不冤。” 如今,人人都知道赵沈言正在气头上,但没人敢说这话。可丁仇不一样,他与赵氏父子亦师亦友,别人不敢说的,他便一定要说。 “丁相教训的是,本宫却是羞愧。” “不过,少年多磨砺,未尝不是好事。” 听出丁仇话中有话,赵沈言甚是不解,急忙追问道:“莫非……丁相已有破局之法?” 丁仇纸扇轻点桌前沙盘,扇骨摇摆间,将皇家军旗挪动到东阳城位置,笑着说道:“此次出使金国,臣已见过金帝,以及二皇子金世奇。沂州边军虽说悍勇无双,但被金国连番猛攻之下,已疲惫至极。” 出使金国,其用意,便是督促金世奇,牢牢牵制住沂州九万边军,不使赵玉漱合兵一处。只要拖住这九万身经百战之士,攻破沂州只是时间问题。 什么?你说今日赵沈言已经被李焕仙收拾了两次?不打紧,不打紧。两场小败,只伤表皮,未动筋骨,无伤大雅。 如今,丁仇的意思很明显,不动高武城,不破魏其城。反而是先打东阳城!因为东阳城距离边境极近,攻占东阳后,从东阳发兵,与金世奇里应外合,吞掉沂州九万边军。继而在大举推进沂州,任他李焕仙与赵玉漱这对狗男女,如何三头六臂,也难逃大军碾压! 不得不说,比手段,比眼光,比毒辣,比大局。丁仇很明显,比赵沈言赵玉漱都要高出不止一个段位。看来,李焕仙的沂州之路,注定坎坎坷坷,难以一马平川了。 意识到丁仇的战略后,赵沈言由衷的赞叹道:“若是如此,只怕寥寥数月,便可收复沂州!丞相果然经天纬地之才,举世无双!” “数月?哈哈哈哈……半月足矣!” 看着丁仇自信满满的开怀大笑,赵沈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可刚笑了几声,赵沈言的脸又马上冷掉,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是那南楚李焕仙实在欺人太甚!若不能将其千刀万剐,难解本宫心头之恨!” “请殿下宽心,那南楚小儿,怕是活不过今夜!” …… …… 囚龙谷外三里处,五名黑衣人将一座孤骑团团围住,腰间长剑早已出鞘,剑锋直指马上之人。强大无比的剑意混合着凶残的杀气,将其笼罩在内。 若杀气可以杀人,只怕那马上之人,早已被碾成了肉糜! 杀气真的可以杀人,但必须是化境高手才能做到。但普通人的杀气也一样具有威慑力,更何况,这五名黑衣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杀手! 来自金国屠龙会的杀手! 李焕仙寒枪孤骑,伫立在包围圈内。一人面对五名杀手,巍然不动。是不怕吗?倒也不是。若是面对五名征战沙场的兵将,那自然不惧。可要是面对五名明境大成的武者,任谁也要流两滴冷汗。 更何况,那为首的杀手,血煞鹰,好像不是明境,是暗境! “你们胆子真大,还敢来秦国?是欺我风雷门无人吗?!” 李焕仙大声呵斥五名杀手,想借风雷门的势力与之周旋。但屠龙会的杀手,在业内是出了名的没有底线。只要给钱,亲爹都能砍。更何况一个风雷门呢? 无论何方世界,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但却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式。 眼见五名杀手根本无惧风雷门的恶名,李焕仙二话不说,左手手臂轻抬,十二连袖箭瞬间发射。 “当当当当当……” 连珠箭雨瞬发,左侧杀手急忙出剑格挡。电光火石之下,李焕仙十成功力凝聚于长枪枪头,挺枪直刺,气贯如虹! “轰!” 大地震动,左侧杀手被大力掀飞。得此时机,李焕仙策马狂奔,向魏其城逃去。为何要逃?废话!不跑咋办?来一个杀手,李焕仙自然敢与之对垒。来两个,也能应付。一口气来五个,四个水平与自己差不多,一个估计三招就能劈死自己,不跑难道等死吗? 为何跑向魏其城?因为那血煞鹰死死封住囚龙谷入口,根本不会给李焕仙逃往高武城的机会。只能凭借前世的经验,硬生生的破开一名杀手,跑到哪算哪了。 好在胯下宝驹乃赫兰长琴所赠汗血宝马,马蹄粗壮,迅疾如风,速度极快。加鞭前行之下,宝马犹如贴地箭矢,飞速狂奔。 给我等着!到了魏其城,老子拿巨弩好好招呼招呼你们! “妖人莫逃!看剑!” 身后突然传来暴喝,只见血煞鹰双足踏地,贴地风行。一身暗境功力鼓荡四周,连尘土飞石都跟着旋转运动。手中长剑光芒大盛,一剑横扫,狂暴无比的剑气带动劲风,瞬间将李焕仙的头盔尖角削掉! “轰!” 虽然一剑没能将李焕仙枭首,但暗境的强大劲力依然无形驶来,直接将李焕仙震落马下。 “噗!” 李焕仙落于马下,脏腑震动中,口吐鲜血。暗境武者,强大无比。功力犹如排山倒海,连绵不绝。不给李焕仙喘息的机会,血煞鹰一跃而起,迎着月色,化为一道凌厉黑影。长剑竖劈直下,欲将李焕仙一分为二。 “鼠辈尔敢!” 一声娇喝从后方传来,只见李焕仙身后,一女子策马狂奔,一跃而起,身形化为一道黑色闪电,捷若奔雷,御风而行。 四字洪鸣,从其口中发出,犹如一面铜锣大响,震人心脉,扰人耳鸣。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无尽的杀气将李焕仙包裹在内。 “当!” 剑芒一闪,在其头顶划过。持剑之女子趁这胁下之空隙,撩剑横扫而去,正正迎上血煞鹰的长剑。大力磅礴之下,血煞鹰被一剑撩飞,后退十余步后,才稳住身形。 “哼!” 一阵寂静,两者皆不言语。血煞鹰看着面前手持软剑的女子,双眼血红冰冷,冷哼一声后,便飞速跳出战团,奔向徐京城。 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身黑红布衣,冷若冰霜。李焕仙轻抹嘴角鲜血,站起身后笑着说道:“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啪!” “干嘛打我?!” 话还没说完,左脸瞬间挨了一巴掌。李焕仙十分委屈的看向面前的女子,轻揉左脸道。可那女子看着李焕仙委屈巴巴的表情,依然冰冷的回复道:“这是为若水打的!” “哦~应该,应该。那个……我好想你。” “啪!” “又打我?!” 刚想拉拉这女子的小手,李焕仙的右脸又挨了一巴掌。只见那女子打完后,突然一改冷若冰霜的面容,难得的笑了一声后说道:“这是为我打的!你有意见?” “额~不敢,不敢。” 第128章 成功与失败 翌日凌晨,天还未放亮,人们在初冬之际,酣然入睡中。高武城内静悄悄的,万家灯火早已熄灭。 可高武城府衙大宅,却是热热闹闹,好不自在。丫鬟仆人们争先恐后的端着精美菜肴,出入长公主的卧房。所有人都知道,在一个时辰前,三军主帅李焕仙亲率四千虎狼骑,火烧联营三十里,杀得伪帝兵马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这一战,打出了全沂州的希望。毕竟在之前,虽说长公主带着先帝遗诏与传国玉玺入主沂州。可大秦名义上的皇帝,依然是赵峰仁。长公主一句过多的话都不说,毅然决然的带着全沂州百万百姓竖旗造反。 这等做法,无论神经多大条的人,都会感到害怕。可如今,首战告捷,振奋人心。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真的有可能赢。一旦胜了,反攻王都指日可待。届时,无论谁做皇帝,沂州都将是从龙之功! 看着面前的方桌,摆满了七七四十九道菜肴,赵玉漱坐在主位轻摆右手,将丫鬟仆人尽数驱散,只留两名剑侍。看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左手边的剑侍开口道:“启禀殿下,主帅还在卧房与那女子……” “他们许久不见,多聊两句无妨。” 赵玉漱闭目养神,并不想打扰到李焕仙与故人叙旧。可两旁剑侍却是有些焦急,看了看无声无息的赵玉漱后,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个时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只怕……” “啪!” 好像有被刺激到,赵玉漱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随后冷声道:“菜都要凉了!去催催!” 此时,李焕仙坐于卧室书桌前,看着面前的冷艳美人,满脸都是相思重逢后的喜悦。而那女人虽说是冷着脸,但双眼明显饱含笑意。 那女人,是燕如烟。 除了她,还能有谁,可以一剑惊走屠龙会的暗境杀手呢? “一路奔波,很累吧。” 李焕仙起身,轻拉燕如烟的右手,看着美人并不抗拒,胆子便大了起来。手指在其手掌中轻捻,想与之十指相扣。 “咔!” “哎哎哎~如烟如烟,疼啊!” 还没等使坏成功,燕如烟便狠狠的瞪了其一眼,手腕发力,瞬间将李焕仙的左手擒住,将其整个人按在书桌上,动弹不得。 看着李焕仙呲牙咧嘴般的叫痛,燕如烟终于不再冷脸,而是颇为得意的笑了起来,口中说道:“才离开不足三月,就开始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把你手臂拧断?” “信信信,在拧就真断了!” 摸着李焕仙左手无名指的断节缺口,燕如烟心下感慨万分。也舍不得再教训他,随即放开他的手臂说道:“从咸阳溜出来,我连续赶路三天三夜,困死了。” 看着燕如烟消瘦的面庞甚是憔悴,李焕仙心下侧动,担着这冰山美人随时暴走的危险,单手抚摸燕如烟的俏脸,低声说道:“是我不好,害得你们为我奔波。去补补觉吧,那床是皇室的金床。睡醒了,我们在好好聊。” “嗯。” 打了个哈欠,燕如烟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焕仙一眼,随后脱掉鞋袜,躺到那金丝软床上。果然,如李焕仙所说,这床的确很舒服。 可刚要合上疲惫的双眼,只觉身后突现热度。侧头一看,李焕仙笑着爬到了床上,单臂将自己搂住。 “你你你你干什么?” 燕如烟向来独来独往,哪里与人这般亲近过?就算身旁是自己倾心之人,那一时片刻也不可能习惯。看着怀中的冰山美人第一次出现慌乱神色,李焕仙颇为得意的说道:“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这个时辰,我自然也要就寝。” 听着李焕仙如此无耻的话语,燕如烟的双眼突现狡黠,打趣道:“这般轻车熟路,想必在北海,与司空明月没少同床共眠吧?” “额?你怎知得?” 看着李焕仙异常尴尬的问向自己,燕如烟一脚将李焕仙踹下了床,大声说道:“紫封玄早就把北海之事如实汇报了!给我滚下去!” “哎呦!” 李焕仙重重的摔到了地板上,尾骨阵痛,心下把紫封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他妈的!你汇报工作老子可以理解,但没必要连我与司空明月那点事也说出去吧? 这下好了,遇到燕如烟这等冰疙瘩,自己只怕要睡好长时间的地板了。 “当当当~” 门外突传敲门声,李焕仙现今非常不爽,直接大声呵斥道:“有事天亮再说,老子睡了!” 片刻后,门外传来剑侍的声音:“禀主帅,长公主有要事相商,还望您移步,莫要为难奴婢。” “妈的!大半夜的,她不睡也不让老子睡!” 无奈骂了一句,李焕仙看了看床上的燕如烟,将其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后,贴着其耳朵说道:“先睡,我马上回来。” …… …… 公主卧房,虽比不过咸阳行宫,但依旧奢华不减。金银玉器挂满山,珠光宝气贵至极。赵玉漱安坐在餐桌主座,双目紧闭,静候李焕仙的到来。 “殿下,来了。” “都出去吧。” 将身旁剑侍全数驱散,赵玉漱睁开美目,看向走来的李焕仙。李焕仙才刚刚刚踩进门槛,赵玉漱便一改阴霾之色,满脸欣然,有如绽开的花朵,霍然起身,笑容可掬的有若小鸟依人般示意李焕仙入座。 看着桌上摆放了不下五十道菜品,李焕仙咂了咂嘴道:“你这公主架子也太大了吧?吃个夜宵都要这么多菜?” 早已习惯李焕仙的放浪性子,赵玉漱丝毫不在意他的言语,直接端起酒樽,薄唇微启道:“仙君,你今夜火烧连营,勇挫赵沈言三万大军。我特为你设宴,用以褒奖功绩。” “仙君?别给我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我表字青山,不喜欢的话,可以直呼我名。” 赵玉漱有够无聊的,居然给李焕仙又起了个名字。嗯,仙君。今夜李焕仙夜袭赵沈言,的确犹如天神下凡。可这名字,还是太过扎眼。 但公主赐名,此乃天恩。也就是李焕仙敢这般没大没小,若是旁人,只怕早就跪地磕头谢恩了。 赵玉漱知道李焕仙的性子,也知道他想要什么。若是旁的,他李焕仙不喜欢,也就算了。可这‘仙君’二字,赵玉漱却是爱得不得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改。 只见赵玉漱轻啄美酒,美目满挑间,娇贵无比的风情顿时展现。手捧酒樽,双眼痴望着李焕仙,口中说道:“旁人叫你什么,我不管,可我就要叫你仙君。” “无聊!我困了,回去睡了。” 如今,李焕仙的一颗心都在隔壁燕如烟身上。所以,没什么兴趣与赵玉漱聊天喝酒。索性一抬屁股,就要回去睡觉。但赵玉漱可没打算放李焕仙走,也不顾脚上的伤,挣扎着站起了身说道:“你要走也行,先帮我把药换了。” “你侍女那么多,自己搞定啦~” “做事要有始有终,回来。” 只见赵玉漱表情痛苦的站在餐桌前,双臂张开,等着李焕仙过来为其换药。看那委屈巴巴的小表情,李焕仙也实在是不想在刺激她。 无奈之下,只得走到其身旁,一把将其抱入怀中,向床榻走去。附在李焕仙的胸口,赵玉漱难得的展现一丝小女儿神态,低声说道:“对不起。” 难得!真是难得! 堂堂大秦长公主,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女人,终于肯低头认错了。其实,李焕仙要得很简单。他不要什么王道霸业,不要什么兵将钱粮,他只想要赵玉漱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犹如雨后暖阳,顿时让李焕仙心花怒放。无论前世今生,人,都是分三六九等。有权有势的人,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用他们与生俱来的高傲,蔑视底层的人民。 想必那些被欺压,无法反抗的人们,在夜深人静之时,也会对着黑夜高声呐喊: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但事实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将权势资源全部收拢,一代传一代。而穷人们,一代接着一代的被他们压榨蒙骗。金字塔顶端的人们,会传给后代无数的资源与财富,以及压榨穷人的经验。 而穷人们能传给后人的,只有贫穷与无奈。这东西像传染病一样,深入骨髓,将人们的身份地位永远的定格在那里。 上层人与下层人的区别,其实就在于成功的几率。理论上讲,成功的几率初始都是零。老话常讲,失败乃成功之母。成功是无数次的失败累积而成的。 这话,对,也不对。 人的成功,的确是从无数次的试错,无数次的失败中提取的。问题是,那试错的成本不一样。上层人可以用他们的资源,他们的人脉,他们祖辈的福荫进行试错,从而快速成功。 而底层人呢?只能用自己单薄的肉身与本就不长的时间,来进行试错。 谁更容易成功,一目了然。 李焕仙讨厌赵玉漱与赵沈言那类人,就在于,这类人,自诩天潢贵胄,天之骄子。总是鼻孔朝天,高人一等。就算自己犯了错,也死不承认,坚信只是自己的资源调动出了问题。 可实际上呢?他们本身的实力与其承继的地位资源,并不相符!一个李焕仙,白手起家,几经生死,终于获得能与他们这类人下棋的机会。 这一落子,便发现,原来这些所谓的天潢贵胄,竟是如此的天真幼稚,不堪一击! 好在,赵玉漱及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肯率先低头认错。而那赵沈言,若不想通这个问题,只怕真的嚣张不了多久了。 第129章 情欲蒙心 体香,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不同于脂粉香水那般浓烈,反而轻淡无比,无处可寻。理论上讲,人体是可以蕴藏和释放自身性香的,尤其是在起心动念之时。 动情之时,体香的味道,会更加浓烈。 嗅着怀中美人的香气,李焕仙一阵天旋地转,强忍着与赵玉漱唇齿相依的冲动,将她抱入床榻安顿。这女人的气味让人觉得很专一,闻者即感沁人心脾,可以激起自身的无限柔情。 这也是李焕仙即便讨厌赵玉漱,可总是心软放不下的原因。 “疼吗?” 李焕仙小心翼翼的脱掉赵玉漱的鞋袜,将那只受伤的右脚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揉捏了几下。只见赵玉漱面色绯红,双眼柔情似水的看向李焕仙,薄唇紧闭,一言不发。 拆掉了纱布,李焕仙简单为其清洗一下伤口,看着右脚血脉不通,肤色从白洁如玉变为暗紫之色,赶紧为其拿捏了几下脚心穴位,想帮赵玉漱通经活络。 可人的脚掌是何其敏感?刚在涌泉穴上轻点几下,赵玉漱便娇羞嚷道:“哎呀~痒。” “忍着点,我帮你按按。足疗,我可是专业的。” 是啊,李焕仙的足疗水平还是不错的。能在足疗店卧底一个月,只为杀人的家伙,手上自然要有些功夫。 轻捏赵玉漱的玉足,李焕仙的内心有些触动,元气不断的聚拢,凝聚在下腹偏下之地。感受到下身祠堂开始抬头,李焕仙有些尴尬,随即干咳几声说道:“咳咳……你一个公主,又何苦亲自出战呢?领兵打仗,是男人的事情。” 听到李焕仙在小瞧自己,赵玉漱调皮般的动了动脚趾说道:“莫要瞧不起女人。仙君,我记得你说过……女人,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果然,赵玉漱还是没忘记武则天的故事。唉!自己当时就是多嘴!舌头太长,滔滔不绝的将武则天的故事全须全有的讲给了赵玉漱。估计若不是自己胡说八道,那这赵玉漱逃离咸阳的时候,也未必会带上自己。 所以说,前世因,今世果。自己今日的处境,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祸从口出,老祖宗的话,果然都是千锤百炼的硬道理呀! 可事已发生,自责也改变不了什么。李焕仙向来是敢想敢拼的性子,既然做了,那就一定要做到极致。故而开口道:“你想做皇帝,我就一定让你做到。赵沈言草包一个,待我军备完善后,定要将其万箭穿心,把脑袋打包送给赵峰仁!” “慢慢来。只要你在我身边,做不做皇帝,不重要。” 听着赵玉漱言不由衷的话,李焕仙使坏般的抓了抓其脚心,笑着说道:“你现在就有点皇帝的样子了。起码,够虚伪。” “没良心!” 被李焕仙点破了心事,赵玉漱颇为不悦,直接将右腿抽离,负气般的转过身去,不再搭理李焕仙。 两个虚伪至极的人,同处一室,气氛虽然暧昧,但却都没有话说。赵玉漱很虚伪,她总是在李焕仙面前表现出关心关爱,委屈虚弱的神情。但李焕仙知道,这个女人内心之强大,只怕要超过天下间所有的男人。 毕竟,不是谁都敢亲手杀死皇帝。更何况,那皇帝还是她的父亲! 而李焕仙也很虚伪,一个顶尖杀手,自然是个虚伪至极的骗子。骗天,骗地,骗神,骗鬼。他骗了赵峰仁,骗了赵玉漱,骗了关近南,骗了关天帅。 但有一点,他要比赵玉漱强。因为,他不骗自己。 李焕仙总是正视自己心中的欲望,从不掩饰。想做便做,一往无前。绝不像旁人那般,想要做,却又束手束脚。一旦被人识破,便打死不认,没有担当。 看着一脸幽怨的赵玉漱躺在床榻上,李焕仙将其右脚重新上药包扎后,便大大咧咧的躺在其身旁,双眼疲惫的半昧半睁,口中说道:“累了,睡一会儿。” 看着身旁的男人有些消瘦的侧脸,赵玉漱伸展玉臂,一只手钩挂在其脖颈,脑袋靠在李焕仙的胸膛上,口中喃喃道:“仙君……我,还欠你个洞房花烛。” 不提这事,那接下来大概率水到渠成。可既然说了,李焕仙顿时无名火燃起,烦躁不堪的推开赵玉漱,直接走出房间。 “还是忘不掉那个医女……呵呵,不急,不急。” 看着李焕仙离开自己的卧室,赵玉漱意味深长的念叨了一句后,便坐起身来,在自己右腿穴位上轻点几下。只见那只血脉不通,暗黑发紫的右脚,瞬间变换颜色,血流流通,重新变回洁白如玉的玉足。 …… …… 徐京城府衙大宅中,丁仇手持纸扇,身披棉袍,伫立于院落中。只见面前五名黑衣杀手手持长剑,徐徐走来。 眼见五人手中除了兵刃,并未携带人头而归。丁仇疑惑不解道:“鹰王,你号称化境之下第一人,杀手之王。居然拿不下,一个半路行伍的年轻竖子?” 血煞鹰斜眼看了丁仇一眼,丝毫没将这权倾天下的大秦宰相放在眼中,只是冷声回复道:“丁相,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化境之下第一人,也不是什么杀手之王。我既然收足了钱,就一定会帮你把事情办妥。” “那你最好快一点,我大军三日后开拔。届时,你若还带不来李焕仙的人头,那你就可以回金国做你的第一人了。早知如此,我就请‘弑神社’的廉邢去做这事了。” 如今,丁仇很不爽。他花了大价钱,把这屠龙会第一高手请到秦国,只为斩首狙杀李焕仙。可这血煞鹰钱收了,事却没办妥。牛皮吹得震天响,结果根本没本事。 “唰!” “咔!” 血煞鹰长剑猛然出鞘,一剑刺穿丁仇手中纸扇!冰凉的剑尖穿刺了丁仇的棉袍,他能感受到剑尖与自己胸口的触碰。只要血煞鹰长剑移动半寸,便能刺入自己的心脏,将其挖去! 好快的剑! 但丁仇是何许人也?大秦宰相!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怎会被这血煞鹰的‘挖心一剑’吓到?只见丁仇横眉冷视血煞鹰,口中说道:“怎么?汝等出师不利,还想杀我泄愤吗?怪不得你们永远斗不过风雷门与弑神社,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唰!” 血煞鹰冷漠的收回长剑,带领四名门人走向自己的房间,边走边说道:“三日内,我定会将李焕仙与赵玉漱的人头带给你。” 第130章 冰冷的心 雪花,未必只有冬季才能出现。有人说,当人的悲凉触动苍天时,即使是六月,也依然会出现飞雪。可在这隆冬之际的沧州,雪花,还是适宜的现身了。 沧州北面的小城,距离徐州很近。若走小路,只需一日,便可到达徐京城。若进了徐京城,在马不停蹄的赶上四十里左右的路程,便可进入沂州境界。 一名身背古朴剑匣的青年男子,走在布满初雪的沧州街道中。只见他一身单衣迎风作响,雪花飘落在其身体四周,顿时融化。而那雪水却近不得他身,刚刚化为透明的水滴,便瞬间被无形的力量驱散到四周。 “掌柜,十碗馄饨。” 青年坐到一家刚刚出摊的馄饨摊前,随手找来掌柜,要了十碗馄饨。这沧州民风淳朴,做生意甚是实心实意。即使是一间不起眼的馄饨摊,也依然童叟无欺。搪瓷大碗,一碗便能装下二十五颗大馄饨。 这青年体型高大消瘦,不像是贪嘴之人,竟然一口气就要了十大碗。摊铺老板狐疑的看了看这青年,只见此人双眼冷漠的看着桌上的筷子筒,面无表情。老板无奈的耸了耸肩,示意老伴儿赶紧下馄饨。 不一时,二百五十颗馄饨出锅,老板来回折腾了好几趟,总算把十大碗馄饨摆放在青年桌前。只见这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副竹筷,双手合十,对着十碗馄饨虔诚的低了一下头,以示敬意。随后,便端起大碗,不顾滚烫的热度,大快朵颐起来。 “这……饭量也太大了吧。” 馄饨摊的老板,看着桌前的消瘦青年狼吞虎咽。自己下一锅馄饨还没煮熟出锅,这青年便将十碗馄饨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点汤水都没剩下。 在外人看来,这青年属实是饿死鬼投生,再世为人。可殊不知,这人经历过怎样的地狱?用青年自己的话来讲,吃食,是活下去的动力。浪费粮食的人,是在挥霍自己的生命。他们,不懂,什么是饥饿。 “结账。” 青年擦了擦嘴,将竹筷收入怀中,随手拿出银钱,放在桌上,马上就要起身离去。可刚要走,却闻到馄饨摊一旁的蒸笼中,传来白面馒头的香气,随即说道:“馒头几时出笼?” “哦,大概半刻就能好。客官,您要几个?” “给我一屉,包好。” 青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枯坐在长条椅子上,双眼冷冰冰的看着蒸笼,不再言语。老板本想与这外地来的青年聊几句,可看着这生人勿近的死人脸,老板也不想自讨没趣,只得转身继续忙活起来。 此时,一队十二人的城防兵列队走来,领头的队长对着老板嚷嚷道:“徐老头,来十二碗馄饨,顺便把税缴了。” 看到这些大头兵又来,摊铺老头随即骂骂咧咧道:“馄饨有,钱没有!你们他妈的一天来八趟,还让不让人活了?” 虽说这摊铺老板言语恶劣,但这沧州士兵远比北海士兵要大气得多,并没有连打带骂的欺辱百姓,反而是无奈的辩解道:“你骂我们有啥用?都是街坊邻居,我们也不想做恶人。他妈的前方战事吃紧,沂州久攻不下,太子又被人火烧连营三十余里。现在户部下了征召令,全国加税三成。兵部的调令也下来了,我们三日后便要征召入伍,全力反攻沂州。今天在你这吃碗馄饨,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吃下一碗?” 听到城防兵们的诉苦,老板也是颇为无奈。这些大头兵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若要去了战场,也不知能有几人回来。故而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也够倒霉的,这样吧,这顿我请了,吃饱上路。” “哎你个老不死的,会不会说话!”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兔崽子呀……” 沧州是个充满人情味儿的地方,即使每天生意惨淡,还要被强征税赋,可这馄饨摊老板依然笑对人生。而那些士兵们,深知自己很有可能一去不复返,但还是愿意与百姓们聊天取乐,享受这人间最后一丝烟火。 身背剑匣的青年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冷漠的双眼突现波动,但转瞬即逝。接过一屉馒头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城外走去。 走到小城的城门口,只见城防十分严格。但凡是入城的,只是简单盘问检查一番,便放入城中。可若要出城,却是万万不能! “站住!太守有令,沧州全州戒严,只许入不许出!” 青年伫立在出城口,被两名城防兵拦下,厉声喝退。可青年明显是有要事出城,绝对不能耽搁。只见青年身背剑匣,冷声说道:“我一定要出去。” “前面在打仗,粮食短缺,哀嚎遍野。你这样的青壮年,若去了,不是被骑兵枭首,就是被强征入伍。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吧!” 一名年过半百的城防兵看着这青年,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起来。不得不说,这沧州与北海一对比,高下立判。人人充满了人性,愿意帮助他人,即使是素未谋面之人,也愿意伸出援手。而北海呢?在经历了关近南与关天帅的地狱统治后,也不晓得以后会不会变好一些。 “我一定要出去。” 青年冷漠异常,无视他人劝说,硬要出城。逼得这些沧州城防兵无可奈何,只能盘问道:“行行行,先说说,你出城要去哪?” “沂州。” 去沂州?神经病吧!几名城防兵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这青年。沂州现在什么状况?天下皆知! 沂州全境造反,与朝廷早已兵戎相见。虽说沂州兵士不多,可那沂州统帅李焕仙用兵如神,以区区几千兵马杀得太子殿下几万大军避而不战,龟缩在徐京城做乌龟。 现在这种时候,去沂州,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绝不是脑子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可这青年,看起来仪表堂堂,不像是身患癔症之人,怎么就想去沂州呢?莫不是细作? 城防兵们互相看了一眼后,手握腰间刀柄,谨慎的问道:“去沂州做什么?” “找人。” “找谁?” “李焕仙。” 一听到‘李焕仙’三个字,城防兵瞬间拔刀,将这青年牢牢围住。如今,李焕仙也算是恶名昭着,臭名远扬。秦人多言此人为‘荧惑妖星’,世间第一祸害。一个人,作了三首诗,便将皇帝气死。然后搅和的沂州全境造反,又大肆屠杀太子兵将。 这种人,不是妖人祸害是什么? 看着城楼上的士兵已经弯弓搭箭,将自己瞄准。身背剑匣的青年依然冷漠异常,左手手指凝成剑指,虚空一横,强绝的气浪瞬间爆发而出,身旁的城防兵顿时被气浪掀飞。城墙上的弓箭手也被其无形的磅礴大力扰乱,手中弓箭顿时乱放一气。 “嗖嗖嗖嗖嗖……” 一阵箭雨过后,并未发现下方有血迹出现。楼上的弓箭手急忙转身向城外看去。只见那青年,身背剑匣,早已出了城门。 脚步不快,但每迈动一步,便瞬间走出十个身位。只是须臾间,便闪出弓手的射程范围,只留一道冰冷的背影。 第131章 阴谋vs阳谋(一) 翌日清晨,鸡鸣破晓。 燕如烟这一晚虽然只睡了两个时辰,奈何床榻舒服,所以睡得极其自在安详。醒来后轻揉双眼,好像想起了什么,脑袋微侧,只见身旁果然无人。 本来一觉醒来,心情大好。可因为床榻的空无,燕如烟顿时又恢复了冷冰冰的面容。直接起身,气呼呼的要去找李焕仙算账。 “哎呦~” 脚刚一落地,便踩到了肉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只脚正踩在李焕仙的脸上。而这登徒子,则是侧卧在地板上,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 “脑子有病!还真在地板上睡了一宿?” 燕如烟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随后一把将脚下的李焕仙拉了起来。只见李焕仙双眼微红,明显是没有睡好。晃了晃脑袋,揉搓了一下双眼,坐到燕如烟身边说道:“你不是不让我上床嘛~” “哦?你几时这么听话了?” 看着燕如烟言不由衷的吐槽,李焕仙笑着环住这冰山美人的细腰,坏笑道:“那我今晚上床睡……” 感到李焕仙的手掌在自己腰肢上来回摩挲,燕如烟狠狠瞪了其一眼后,瞬间挣扎开。也不提睡觉的事情,而是冷冰冰的说道:“起来,随我出去练功。” “又练功?如烟,我现在是三军统帅,好多事要忙的。” 李焕仙可真是有日子不练功了。自从离开了咸阳城,自己就在生死中不断的游走,不是砍人,就是去往砍人的路上。哪里有什么时间打坐练功? 燕如烟也知道,李焕仙现在分身乏术。可如今,四周危机重重,若要自保,除了动脑筋外,自身的本事也要加强。李焕仙虽然已经踏入明境大成之地,但功力精纯度不够,只怕还敌不过其护卫许敬忠。 所以,这风雷无相,还得继续习练。 硬拉着李焕仙走入院落,二人互相推手操练了大概半个时辰,李焕仙便带着燕如烟一起去往军营。没办法,虽说赵沈言昨夜吃了大败仗,一时半会儿都得做缩头乌龟,可沂州的局面依然不乐观。 走入中军大帐,李焕仙唤来右都尉孟秀峰,先锋军统帅董千山,以及水师都督刘僧辩,前来议事。而燕如烟则是站在李焕仙身后,也看不懂行军图,听不懂这些人的话语,只是面色平和的看着认真谋划的李焕仙,双眼饱含爱意。 董千山,本是龙骧军将领,当年也是冲锋陷阵的战将。自己本身又是暗境武者,功力不俗。可是昨日领一万州郡兵大战赵沈言,直接被吞掉一半,剩下一半也多是伤残。就连他自己都是受伤颇多,差点丢掉性命。在让他领兵冲锋,短时间是不现实了。 故而,李焕仙遣董千山率领三千残兵,固守高武城后方北门。其实这是个无聊的差事,高武城北门直通沂州腹地,根本没有危险。让董千山看大门,主要就是让其养养伤罢了。 真要打,自然有虎狼骑与刘僧辩的三万水师顶在前面。毕竟,昨日一战,董千山那点行军的本事,李焕仙早已看透。果不其然,这世间所谓的少年英才,都是炒作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他妈的水货。 赵玉漱是那般,赵沈言是那般,这董千山也是那般。 打发走董千山后,李焕仙看向孟秀峰说道:“孟都尉,高武城虽说占据囚龙谷天险,但世间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自今日起,东门由虎狼骑亲自接防。你领三千虎狼骑驻扎囚龙谷口,防御敌军反扑。” 孟秀峰是何许人?岂会不知李焕仙之意?北海军队打仗,打十仗败八次。可就是这样,孟秀峰硬是从北海百夫长靠着军功成为右翼军统帅,直接统领一万兵马。可见此人,在兵道的不凡之处。 李焕仙的意思很明了,让孟秀峰率虎狼骑在囚龙谷口引诱敌军,只要敌军敢来,便迅速撤入囚龙谷。囚龙谷内道路,乃一字长蛇路,山上多是巨石。只要谷口一封,三千虎狼骑由上而下一路平推,无论敌方进来多少人马,都是死路一条! 搞定高武城的前后方,李焕仙打了个哈欠,毕竟昨晚没睡多长时间,还是有些困。耐着性子给几名将领讲解了一下军事部署后,便看向国舅爷刘僧辩,这老将如今屯兵魏其城,亲自镇守,虽然无功但也无过。 而且,他那三万水师,是赵玉漱在沂州的立足之本。故而,李焕仙也不敢马虎,对其说道:“国舅爷,如今魏其城由你亲自镇守,我自然放心。可东阳城只有区区五千兵马,我还是觉得不够。你从魏其在调一万精兵过去吧。” 刘僧辩点了点头,用手在东阳的位置指了指后说道:“将军放心,东阳城守将是我儿刘阳。虽是弱冠之年,但早年也是常在边境戍边,能征善战。况且,东阳城位置偏僻,紧靠边境,敌军想要攻破,那是万万不能。” 又是少年将军?这大秦的老将都死绝了吗?李焕仙无奈的在内心吐槽了一句,便打发刘僧辩回魏其城调动。待四下无人后,李焕仙侧过身,笑着拉了拉燕如烟的白嫩柔夷,口中说道:“整日对着这些大头兵,我都快闷死了。还好,你来了。” 燕如烟随意一抖手臂,便震开了李焕仙的手,坐到其身旁看着地图说道:“本以为你能说会道,是个文人。想不到,这行军打仗的事情,你也懂得。” “纸上谈兵罢了!真玩命,还得靠那些大老粗。” 李焕仙惬意的靠在座椅上,心下对这些战场上搏命的人,多少还是有些敬佩的。他一个杀手,单兵作战,自然无惧。可操纵三军,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好在前世,曾在北师坐下,听讲了几个月的兵道课,本以为永远用不上。 但谁能想到,自己死了一次后,居然真的用上了。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命。 与燕如烟在军营从白天聊到了日落,将这段日子的经历,吐露了一些。当然,与司空明月的事情,没必要隐瞒,毕竟紫封玄早就汇报的差不多了。 只是关静蓉与赫兰长琴的事,李焕仙便一笔带过。他可不想因为这两位,在让燕如烟猜出什么暧昧之事。 二人共乘一匹马,行走在高武城的街道中。李焕仙终于得偿所愿,将这冰疙瘩搂入怀中,嗅着淡淡的脂粉香,异常陶醉道:“你这脂粉味真好闻,我好像上瘾了。” 听到李焕仙贴着自己耳朵说出的话语,燕如烟脸色微红,小臂轻轻顶了顶身后的男人道:“是吗?不觉得熟悉吗?” “熟悉?我才接触过几个女人,哪里会熟悉?” “这胭脂,是楼雁凝给我的。” 一听到楼雁凝三个字,李焕仙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妈的!自己怎么把那姑娘给忘了?!他哪里知道,他走后,这楼雁凝三天两头往秦若水处跑,都快把那小院儿当成自己家了。 现在啊,李焕仙在咸阳城中的红颜知己,每天都吃着楼雁凝的点心,涂着楼雁凝自己调配的胭脂水粉。就连燕如烟这等冷冰冰的人,都开始接纳她了。 一想到自己回到咸阳后,只怕后院都得闹翻天,李焕仙便觉得身体升起一丝恶寒。刚要开口解释两句,高武城北门方向突传打杀声! “怎么回事?!” 李焕仙快速勒马回首,只见北门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与弓箭破空声不断。片刻后,一名传令兵快步跑来,对着李焕仙大声报道:“禀主帅!敌军攻破东阳,绕路魏其,正在攻击我高武北门!” “什么?东阳……破城了?!” 第132章 阴谋vs阳谋(二) 阳谋,顾名思义,正大光明的施展手段,明牌操作所施展的计谋。对比背地里使阴招,玩弄人心,操控大势的阴谋,要高明太多。 可自古以来,一向是阴谋故事多,阳谋手段少,这是为什么?因为,阳谋很难施展。 若要施展阳谋,便要因势利导,随势而动,随势而发。其手段虽有迹可寻,但中计者明知这是火坑,也依然无可奈何。 施展阳谋,对施术者的要求极高。所以古往今来,无论多么强大的谋士君王,依然都在阴谋圈里打滚,很少有人能惊艳一手,以阳谋获得成功。 徐京城府衙大厅,宰相丁仇手握纸扇,眯着双眼看向沂州军事图,沉思片刻后,对赵沈言说道:“太子殿下,可以开始了。” “丁相……昨日接连两次大败,军心大溃。今日若要再次用兵,只怕……” 看着大秦太子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很明显是被李焕仙给打出了心理阴影。丁仇纸扇大开,轻轻在面前扇动几下后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连败两场,心中怒火必要发泄。叛军小胜两番,骄纵自满。这用兵之道,不用臣给殿下过多赘述吧?” 丁仇号称白面修罗,这外号是秦、楚、金、辽、四国一起给他起的。首先,丁仇白面长须,整日一副书生打扮,但极通谋术。第二,虽然丁仇不通武学,但只要丁仇出谋划策,那必是血流千里,伏尸百万。有若修罗降世,血屠四方。 赵沈言父子与丁仇共事多年,深知此人从未败过,也不可能会败。故而此时即使身怀犹豫,但还是选择相信丁仇,随即发令,七万大军兵分三路,瞬间开拔沂州! “咚!咚!咚!咚!咚……” 战鼓擂动,响彻天地。 孟秀峰带领三千虎狼骑驻守在囚龙谷口,眼见大批身穿铁浮屠的重兵快速推进。这铁浮屠,是唯一可以对抗骑兵的兵种。因为铁浮屠全身被钢铁盔甲包裹,无惧骑兵冲锋。又手持重兵器,可以很好的拖延骑兵,阻止其向前机动。 但孟秀峰统兵多年,没少与辽国的铁浮屠对抗,自然知晓其要害在哪。随即下令,全军后撤入囚龙谷,骑兵全数登坡上高,准备好巨石木桩。只要这些‘铁牛’敢近囚龙谷,定将他们砸成肉糜! 等啊等,等啊等!约过了一刻钟,依然不见囚龙谷有人闯入,孟秀峰顿时疑惑不解。这敌军搞这么大的阵仗,为何不继续推进了? “这……什么情况?” 孟秀峰快速驾马来至谷口,只见四千铁浮屠手持重盾,就驻扎在囚龙谷前方一里处,也不进军,就在那整整齐齐的站着。 敌军站着不动,孟秀峰也看不懂。思索片刻后,突然发现,敌军这四千铁浮屠虽然站着不动,但却牢牢的占据了战场高位,截断了自己骑兵冲锋的路线。 可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出去与铁浮屠硬碰硬,赵沈言搞这一出儿是为了什么呢? 其实孟秀峰还有一点没有看到,这铁浮屠可不仅仅是截断了骑兵冲锋的路线,就连迂回的路线也被截断了!此时的虎狼骑兵只能龟缩在囚龙谷中,根本无法出击,也不能绕路去魏其城与东阳城。仅仅是四千铁甲兵的排兵布阵,便瞬间让战场局势发生了改变。 攻与守,已然易型。 “嗯,行了,打吧。” 丁仇与赵沈言坐在一辆战车中,看着龟缩不出的虎狼骑,眼皮有些打架。百无聊赖中,手中纸扇轻摆,一侧军旗摇晃,两万精兵瞬间奔向魏其城! “叛将刘僧辩!身为外戚,不尊王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杀!” “嗖嗖嗖嗖……” 赵沈言的两万大军冲至魏其城下,瞬间就被漫天箭雨阻挡。但这些士兵悍不畏死,手持盾牌,挡在攻城车四周,为其开路,势要撞破魏其城大门不可! “额……打多久了?” 丁仇靠在战车的软踏上,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看这架势,若不是太子赵沈言在身旁,这丁仇,只怕要睡上一觉。 “快一个时辰了,魏其城依然未破!” 赵沈言有些发怒,因为远远望去,自己用来攻打魏其城的两万大军,已然死伤不下三千,可魏其城的大门依然无法攻破,若再这样下去…… “哦,行,退兵吧,慢点退。” 丁仇回复了一句,便闭上了双眼,将纸扇打开,盖在自己头上,用来遮蔽阳光。 …… …… 东阳城城楼之上,守将刘阳英姿勃发,一身甲胄,密切注视着十里外魏其城的硝烟。片刻后,一名传令兵突然上楼,对刘阳汇报道:“禀少将军!赵沈言两万大军试图攻打魏其城,被老将军杀退!现今,老将军亲自率军出城,追打敌军!” “哈哈哈哈……赵沈言那小子昨日被打傻了!居然想正面吞下魏其城?这三城,我们父子二人苦心经营多年,哪会那么容易被破?众将士听令,随我出城清缴敌军!封侯拜相,只待今日!” 说罢,刘阳一脸骄纵之色,带领一万兵马便浩浩荡荡出城,试图与其父刘僧辩合兵一处,重创赵沈言的大军。殊不知,他这一出城,可真是一颗老鼠屎,毁了一口锅! 先前就说过,什么他妈的狗屁少年将领,都是水货! 这种时候,哪能轻易出城劫掠?赵沈言大军足足七万,你一个东阳城满打满算才一万五的人马,哪里经得起闪失?! 此时,赵沈言中军军阵中,传令兵驾马飞速赶来,对着战车便大声说道:“禀太子殿下!我军败退,刘僧辩亲自引军截杀!” “嗯。” 还未等赵沈言开口,丁仇便应了一声,看着太子赵沈言说道:“老的出来了,小的也在路上了。殿下,随臣入城吧。” “哈哈哈哈……丞相神机妙算,一战定东阳,本宫佩服!” 赵沈言好似想明白了什么,顿时开怀大笑,看向丁仇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之色。随即驱动三军,杀向东阳城方向。 而战场之中,刘僧辩手持大刀冲锋在前,带领一万兵将迅速前推,杀得赵沈言的攻城部队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正拼杀时,突见东阳方向涌来大批已方人马,为首的,正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东阳守将,刘阳。 “阳儿?你怎会出现于此?” 只见刘阳手持长枪快速与刘僧辩合兵一处,得意洋洋道“赵沈言贸然攻城,被父亲击退,孩儿恐父亲入阵有失,特来助阵!” “胡闹!” 正说话间,赵沈言的两万大军突然分散,阵势变换间,长枪兵猛然前扑,后续弓箭手万箭齐发,左右翼骑兵飞驰而出,将刘僧辩父子的两万兵马快速包围分割。 刘僧辩此时才看明白,赵沈言此次攻城是假,伪退是真。退兵之时,故作动作迟缓,诱使自己出城搏杀,从而引出东阳守军出来争功。 自己先前所斩杀的,都是昨夜被李焕仙劫营后的伤残兵,根本无伤大雅。可现在自己被四方包裹,对战的都是久经沙场未有丝毫损耗的精兵强将! “快退守魏其!” 随着刘僧辩的一声大喝,两万兵马被包围拥挤之下,顿时乱了阵脚,互相踩踏哀嚎不断。而赵沈言的军队则是抓准时机猛然发动进攻,将这两万兵将快速斩杀! “龙骧军!分割!” 赵沈言的一万龙骧军,被李焕仙的七千虎狼骑屠杀了一大半,仅剩四千人马。但龙骧军就是龙骧军,仅仅四千人马,快速杀入刘氏父子的乱军中。骑兵快速冲杀之下,将其后撤的军队搅得混乱不堪,东阳城守军刘阳瞬间淹没在骑兵群中。 “阳儿!” 刘僧辩大声呼喊自己儿子的名号,但为时已晚。只见龙骧军的骑兵已经将军队打乱,手中长刀手起刀落,将大批士兵枭首斩杀! 无奈之下,刘僧辩统领残军退回魏其城,这一清点才发现,自己出兵一万,合兵刘阳一万。两万兵马出去,不足一个时辰,仅仅回来一万二! 但他不知,此时的东阳城,早已易主。赵沈言的大军即将从正面与背面,夹击魏其城。他的城池,也是那丁仇的囊中之物! 走在东阳城的街道中,赵沈言十分敬服的对丁仇说道:“丞相此番出兵,以三千残兵做饵,斩杀叛军八千,攻破东阳城。实乃手段通天,世间少有。如今,我大军入主沂州,以东阳为根据地,可直插沂州腹地。魏其城定经不住我等前后夹击,只怕日落时分,便可破城。” 丁仇听着太子殿下的吹捧,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手中纸扇摇摆了几下,回复道:“殿下,我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东阳与魏其。” “哦?那丞相的意思是?” “呵呵,既然落子,那定要石破天惊一往无前。我要一子,定三城!” 第133章 阴谋vs阳谋(三) 高武城内,李焕仙快速下马,将受伤的传令兵扶起,仔细听了一下战报后,瞬间愁容满面。 赵沈言好手段啊!昨日连败两次之下,今日居然再次发兵。以残军为诱饵,攻破东阳城。现今从东阳城、徐京城两路出兵,一前一后围攻魏其城。 此时的魏其城只怕已经被围成了铁桶,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又从东阳分兵一万,绕过魏其城,猛攻高武城北门。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兵将不足,根本无力救援! 可这般手法,老道狠辣,层层逼近,连一点翻盘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完全不像赵沈言那草包的正常水平。看来,他军中必有高人! 简单思索片刻后,李焕仙回身对马上的燕如烟说道:“速回府衙住宅,保护赵玉漱,将战况如实汇报。高武只怕守不住了,等下集结城内百姓到北门,然后烧了高武城!” 李焕仙已经知道,自己以高武、魏其、东阳三座城池为根据地,来与赵氏父子角斗,肯定是失败了。东阳被破,魏其只怕紧随其后。剩余一座高武孤城,在守下去都得死。索性把百姓迁往沂州腹地,在寻图谋。 至于为何要烧掉高武城?废话!这城池坚固的像个乌龟壳,若要弃守,怎能将此天降用兵之地留给敌军?土地城池是死的,带不走,那便毁掉吧! 说罢,李焕仙便快速跑向高武城北门方向。而燕如烟则是犹豫了片刻后,便踏马驶向府衙住宅。 快步在高武城中奔驰,李焕仙心如急焚。董千山用来守城的三千兵马多是伤兵,根本经不起长时间恶斗。若是北门被破,那他们将失去撤往沂州腹地的路线。届时,不敢再想! “哒哒哒哒哒……” 快步登上城楼,只见董千山正在指挥城防兵放箭,用以对抗向前推进的敌军。可敌军可有一万之数,就算就用人命去叠,破城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见主帅李焕仙亲赴北门,董千山焦急的喊道:“主帅!守不住的!快调东门虎狼骑回防,我们冲出去吧!” 李焕仙也知道战事吃紧,高武城唯一还有一战之力的,便只有孟秀峰带领的虎狼骑。但赵沈言竟然敢绕路分兵直取高武城,那定是已将东门的虎狼骑,牢牢牵制在囚龙谷口才是。 只怕自己刚刚抽调虎狼骑,敌军便会进入囚龙谷,攻占高武城东门。届时,东西二门前后夹击,只怕他们谁也走不了! 妈的!到底是谁玩了这一手瞒天过海?这摆明了是要一战灭掉李焕仙!而且闲情雀步,轻松异常的就能搞定。这手段,也太他妈吓人了! 若没有将孟秀良送出沂州,这事便还有活口可言。七千虎狼骑足够退守沂州腹地,甚至分出一部分救援魏其城也不是不可能。都怪自己!怪自己急于求成,兵员不足时玩兵分两路的戏码。 结果,挖个坑,先要把自己埋了! 思索间,只见敌军后方突现白袍骑兵,浩浩荡荡之下,竟有三千之众。为首之人,手提钢刀,带领五百轻骑从后方杀入敌军军阵,左手手臂轻抬,十二连袖箭瞬间发射! 是孟秀良! 这不对呀!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去往北海送信的路上。怎么一天的功夫就回来了?以骑兵的速度,就算马不停蹄,也要三天才能往返,如今孟秀良返回高武,实在让人想不通。 赵沈言用来攻打高武城的军队,是一万轻装步兵。为了保证行军速度,没有带战车,没有带重甲兵,只带了弓手与刀盾兵。 这种军队,用来攻打兵士不足的高武城自然绰绰有余,可没想到,孟秀良会带领精锐骑兵折返。 三千虎狼骑杀入敌军步兵军阵,犹如虎入羊群,纵横莫挡!前方五百袖箭射完,后方两千五百骑兵手持钢刀悍然入场!手中钢刀狂舞,每过一处必有人惨遭枭首。 顷刻间,赵沈言的攻城队伍大乱,李焕仙身居高楼之上,果断下令万箭齐发! “嗖嗖嗖嗖嗖……” 快速射杀攻城部队后,高武城北门前方千米地带尽数肃清,李焕仙大喝一声道:“董千山!速去东门调度孟秀峰,让其回防!其余人马,开城门,随我出城杀敌!”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趁着敌军大乱之际,李焕仙果断带领三千残兵冲出高武城,手提长枪一马当先,杀入敌军军阵。 任谁也想不到,刚才还龟缩在高武城中的李焕仙,居然敢亲自出城搏杀。这一看似疯狂的举动,其效果却震撼无比。三千残兵虽多有伤在身,但看到主帅亲自出击,顿时雄心万丈。 跟随李焕仙身后,大杀四方。赵沈言那一万攻城兵,顿时被前后夹击,军心大乱。前夜被李焕仙神兵天降又火烧连营的阴影还未散去,今日又要面对这南楚杀神,哪个兵将能不胆寒? 很快,在孟秀峰与李焕仙的前后夹击下,这一万军队顿时减员至六千!快速收拢好残兵后,其统帅无可奈何的下令退兵,想与围攻魏其城的大军合兵一处,在寻图谋。 但李焕仙很明显不给他们这机会,直接将三千残兵划给孟秀良两千五,对其说道:“速去魏其城解救刘僧辩!告诉他,城不要了!马上退守州郡南宁!” “孟二领命!” 说罢,李焕仙带领五百残军便返回高武城。 此时,高武城中已经乱作一团。不下万人携带金银细软与家眷,连滚带爬的奔向高武城北门。就在刚才,长公主下令,弃守高武城,要将所有百姓迁往沂州州郡,南宁城。 眼见大乱将起,民众们奔走相告,毕竟谁也不想被伪帝兵士屠杀。要说这赵玉漱的思想工作做得真不错,连哄带吓唬,愣是把沂州全境百姓都给忽悠住了。 就算现在兵败弃城,百姓们也愿意跟着她走。不得不说啊,这女人,真是天生玩弄人心的高手。 可这兵荒马乱的高武城中,此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只见这人,是个面容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容虽然冷峻不凡,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死气,与这沂州百姓格格不入。一看便知,绝对是外地人。 而且,这青年,还背着一座古朴的剑匣! 第134章 阴谋vs阳谋(四) 对己能真,对人则伪。就像黑夜连着白天,影子随着身形。人活于世,不可能实心实意的对待每一个人。但虚伪的人,终将为自己的虚假举措,付出代价。就像那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终会到来。 天色昏沉,转眼间便迈入黑夜。 高武城早已乱作一团,而府衙住宅中的赵玉漱也是早早吩咐仆人,将可用之物带走。自己则因为脚伤,无法远行。便隐入八人软轿中,由八名剑侍抬轿,带自己先行去往北门。 “人还未齐,但我不想等了。” 一个身影突然从黑暗的角落中闪出,是金国屠龙会第一杀手,血煞鹰。只见这狠辣的杀手,冷眼看向八人抬轿,手中长剑瞬间出鞘,向众人袭来! “剑阵!” 八名剑侍放下软轿,一齐出剑。霎时间,九人战作一团。只见剑侍十分彪悍,丝毫没有侍女的架子,反而具像女剑神一般,剑法轻灵无边,剑走毒辣偏锋,快若闪电。 这八人都是天衍剑斋名宿弟子,由司空剑精挑细选之下,给司空明月做护卫。本想保着自家闺女周全,结果这八人在赵玉漱身边待了几年,反都成了赵玉漱的心腹。 “当当当当当……” 道道剑影充斥在院落中,八名剑侍,与血煞鹰的长剑碰击交锋迸出火星。可那血煞鹰号称屠龙会第一高手,武功何等高绝?八名剑侍多以驻守为主,不敢离开软轿太远。所以即使血煞鹰以一敌八打得难分难解,也逐渐占据上风。 血煞鹰功力深厚,长剑凌厉无比。若要以精纯功力震开剑侍,自是不难,可这血煞鹰却是一边剑走游龙,故意下流般专攻剑侍的双峰及下阴。完全不顾江湖忌讳,我行我素嚣张跋扈。 是因为血煞鹰好色吗?有些可能。但别忘了,这血煞鹰可是绝顶杀手!一个杀手,即使好色,也绝不会在任务途中做这些荒唐之事! 那他专攻女子下体是何意?自然是攻心之道! 只见八名剑侍鬃发凌乱,脸色羞窘间转为忿恨不平,心浮气躁咬牙切齿。原本整洁有序的剑法剑阵开始变乱,不顾性命的抢攻,二人一组,合力打出天衍山绝学‘一式剑’! 这一式剑极其耗费内力,八名剑侍都是明境大成的高手,本无法催动一式剑。但二人合力之下,却也能展现一式剑的七成力量。 只见院落间,突现四道剑网,剑意一往无前,试图将血煞鹰绞碎。可殊不知,这正入血煞鹰之下怀! 只见血煞鹰突然身影飘忽不定,忽前忽后,犹如鬼魅般来回腾挪闪躲。手中长剑来回直刺,道道血花飞溅,剑影犹如漫天魅影幢幢,令人眼花缭乱。 “退!” 眼见八名剑侍快速被血煞鹰刺伤,体力不支,内力不济。轿中突传一声娇呵,一个人影手持软剑飞出,一剑劈在血煞鹰的长剑之上,将其震飞! “是你!” 血煞鹰看着面前这个冷艳脱俗的女人,顿时双眼一亮。这人,正是燕如烟!也许是与李焕仙待久了,燕如烟也放弃了直来直去的性子,开始动脑筋了。 她居然躲入轿中,伪装成赵玉漱,只为等待时机。在血煞鹰进入院落后,燕如烟便感觉到有同行进来了。可她没有李焕仙那意念感知的本事,只能玩了一手狸猫换太子,与赵玉漱互换位置。 为的,便是把血煞鹰揪出来! 本想靠着八名剑侍将其拖住,自己在进行补刀。哪知这血煞鹰身法剑法都是当世一流的人物,居然将八人合力的一式剑击败,若自己再不出手,只怕这八人都将命丧于此。 “你们谁也走不了!” 只见血煞鹰冷冷的说了一句,便用右手在自己头部发髻中,抽出两根银针。 “咣当!” 银针落地,血煞鹰气势沉凝,蓬发冲冠,一身暗境功力猛涨。这是屠龙会的截脉闭穴功!只有处于暗境顶峰的武者,方能施展! 什么是暗境顶峰?便是功力已到达化境之地,可心境未能突破的武者!这种人,由于功力太过磅礴深厚,肉身已经无法承受。若不散功,便只能用其他方法压制功力。否则气血翻腾之下,三日内,身体定会被内力撑爆! 血煞鹰在未拔出银针时,燕如烟自信与其五五开。但此时,燕如烟手臂颤抖。她,怕了。因为,这血煞鹰迸发出来的威势,已经不弱于自己风雷门内的四位师兄了。 今日,定要见生死! “来呀!” 燕如烟大喝一声,率先出手。掣剑扑身飘飞,软剑带风,掌含风雷,以剑与掌做攻势交替,凌厉无比,想要一击分胜负。 “当!” 只见血煞鹰毫不畏惧,长剑一点,以逸待劳。磅礴内劲猛然发动,凝劲拍击。 “噗!” 燕如烟的攻势被血煞鹰一剑化解,整个人如鹅卵砸石,口喷鲜血倒飞出去。仅仅是一剑,胜负已分,生死已见! 看着燕如烟已经失去战斗力,血煞鹰并未急于补刀,而是睥睨天下般看着众人,厉声道:“风雷门,不过如此!待我踏入化境,定当亲挑忍无生!” “大言不惭!” 正当血煞鹰自命不凡,得意洋洋不可一世之际。李焕仙手提长剑凌空一斩,身形淡淡如烟,但威势惊人,势要将血煞鹰一分为二。 “螳臂挡车!” 血煞鹰见到李焕仙一剑劈来,完全不放在眼中,连剑都懒得抬,直接一掌凌空击出。霎时间,一股赫赫无俦的罡气,攻至李焕仙面前,颇有挡我者死,但你不配之意。 “轰!” 一掌打出,威势无比。李焕仙长剑猛然碎裂,被血煞鹰一掌轰至墙面,口吐鲜血,极其费力的挣扎一番后,倚立在墙边角落。 血煞鹰出完这一掌,看着重伤的李焕仙,冷声说道:“你连死在我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说罢,提剑便向燕如烟走去。很明显,在血煞鹰看来,在场之人,只有燕如烟这个暗境武者,配死在自己手中。是血煞鹰太过傲气吗? 自然是! 毕竟一个一只脚已经踏入化境的人,有资格傲气!一个试图日后挑战忍无生的人,若没点傲气,那他这辈子,也别想踏入化境! 今日,李焕仙输惨了。 先是被丁仇轻描淡写间攻破东阳城,继而围攻魏其城、高武城。现在已经不用在推测了,这两座城,李焕仙一个都保不住。高武城马上就要焚于大火之中,从此不复存在。魏其城甚至都来不及毁城,就连刘僧辩能否逃出来都是个问题。 丁仇一战定三城,欲将李焕仙清盘,也做到了。 所以,李焕仙败了。 本以为可以带领残军深入沂州腹地,与赵沈言周旋。可丁仇压根就不给他翻盘的机会,直接往高武城中丢入一个恐怖的暗境顶峰杀手。试图在肉体层面,将李焕仙赵玉漱彻底抹除。 无论哪个层面,李焕仙面对丁仇这等强大的敌人,也只能束手无策,望而生叹。 看着血煞鹰即将斩杀燕如烟,李焕仙有心帮手,但无力回天。以他那点微薄的功力,正如血煞鹰所言:他连死在血煞鹰手中的资格,都没有。 但就这样结束吗? 那不行! “咳咳~” 只见李焕仙靠在龟裂的墙边,干咳了几声后,对着高墙上的一条黑影喊道:“看了半天了,到底帮谁?你给句痛快话!做鬼,也让我做个明白鬼!” 霎时间,血煞鹰身影化为鬼魅,突然后退。只见一道威力无比的剑气从高墙之上迸发,迎着沱沱月色瞬间膨胀,将血煞鹰笼罩在内。 “轰!” “咔!” 血煞鹰大步后退,背靠院中枯树。只是后背轻轻一靠,后背之枯树瞬间被拦腰撞断,无形的力量,震得一丈方圆的石板碎裂。而血煞鹰手中长剑也应声碎裂,化为片片碎铁,坠落于地! 好强的剑气!这一剑,直接破了血煞鹰那犹如鬼魅的身法,将其身形固定,并转瞬将其击退,这是何等功力?要知道,血煞鹰可是即将迈入化境之人,暗境之下几乎无敌手! “唰!” 一个人影从高墙跳落至院内,化为一阵清风而出,无影无形,轻功已至极臻。 只见,这是一个身背剑匣的青年男子。这男人并没有理会对面虎视眈眈的血煞鹰,反而饶有兴致的看向李焕仙说道:“果然如四叔所言,你具备老祖的天赋。”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血煞鹰丝毫不敢小觑面前的青年,直接双手运圆,将内力提升至顶峰状态,衣衫无风自动,怒声喝道。 而那青年也是感应到血煞鹰极致的状态,本如一滩死水的双眼,突现一丝兴奋之意,口中轻言道:“弑神社,廉邢。” 第135章 化境之下第一人 弑神,本是原‘天道盟’精英杀手的称号。若成功击杀不下三百暗境武者,则封号‘弑神’。但在天道盟威震天下的那几十年中,只有一个人获此封号。 杀神第三子,夜无常。 夜无常,人如其名。在暗夜之中,化为夺命无常,杀人无数,天下无双。杀神五子中,若论谁武功最高,那肯定首推忍无生。但若论谁杀人最多,那自然是夜无常。 后杀神陨落,天道盟随之瓦解。忍无生虎踞大秦,成立风雷门。善无计委身金国,成立屠龙会。而夜无常呢?自然是入主楚国,成立了弑神社。 廉邢,便是夜无常的弟子,也是他唯一的弟子。他完美的继承了夜无常的优点,杀人,不停的杀人。以至于年纪轻轻,便一身的死气,颇有生人勿近之感。 也正是因为这一身浓厚的死人味,即使不显露杀气,依然被李焕仙察觉。李焕仙的鼻子,可是灵得很。连哪个女人换胭脂,他都能闻得出来,更何况那股让人绝望的死气呢? 现今,月皎风清,肃杀之气弥漫在院落之中。 来自楚国弑神社的廉邢,与出入金国屠龙会的血煞鹰傲然对立。一场旷世大战,一触即发。 “轰!” 血煞鹰率先出手,由于长剑被毁,故而单掌凌空击出。一掌打出,威势无与伦比,道道劲风扑面而来。廉邢身背剑匣,却并未出剑。只是凝结剑指,双指对点间,一道绵密非常的剑网瞬间爆发而出。居然是,一式剑! 天衍剑斋的无上绝学,最近出场颇多。司空明月与董禾董千山会用,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剑斋弟子。剑侍会用,也是如此。李焕仙会用,是因为实在见得太多了。 可这廉邢,一个杀手,怎么也会用这剑神绝技?难道那天衍剑斋,与弑神社这个杀手组织也有渊源? 当然不是啦!李焕仙一个半吊子的明境武者,都能根据剑意模拟出一式剑。这廉邢能一招逼退处于暗境顶峰的血煞鹰,他的悟性,怎么可能不如李焕仙? 他可是夜无常唯一的徒弟!杀神的隔世传人!强大犹如忍无生,都收了四大上师与燕如烟做弟子。可那夜无常,却只有这一个徒弟,自然是天赋超群之人! “轰!” 血煞鹰的一掌刚猛无比,与廉邢的一式剑碰撞,顿时爆发罡风。一阵白烟散过,二人各退一步,不分胜负。 “再来!” 高手对决,胜负一念之间。万不可拖延,失了先机。血煞鹰一掌不成,自然报仇心切。愤而智昏的喊叫一声,一鹤冲天而起,借着往下俯冲之势,猛然轰出双掌! 这一掌,定要小心应对!看着来势汹汹的血煞鹰,廉邢脸色肃穆凝重,如临大敌。 “唰!” 霎那间,廉邢周身骤现瑟杀霜严之气,衣衫无风自动。消瘦的身影瞬间化为残影,一分为四,双掌变八掌,齐齐迎上血煞鹰的铁掌。 “风雷四相?” “轰!” 燕如烟双眼发亮,刚说出一句话,只见两位绝世高手便纠缠到一起,瞬间分开,磅礴内力再次碰撞,发出巨响! 不错!廉邢刚才一分为四,残相出掌,掌含风雷,迅如雷电,正是风雷门绝学,风雷四相! 眼见第二掌依然未分胜负,轮到廉邢先手了!只见廉邢气凝眉心,脚踩八卦步法,气散四面八方。一身精纯内力快速转动,一跃而起。身体若带黑烟,停留于半空之中,犹如魔神降世! 忽然间,血煞鹰只觉天地间,日月星辰霍然静止运转,四周一片黑压压的寂静无声。原本渴望痛快一战,异常兴奋的面孔也凝结不动。 空间被宛如魔神的廉邢挤压,好似发生龟裂。血煞鹰只觉眼前出现道道裂痕,周身涌现出一股暴戾无涛的怨念。 贪婪、渴求、自私、霸道、欢乐、悲切、恐慌、饥饿。八种情绪顿时出现在众人心头,聚横成一股滔天巨浪欲袭卷吞噬血煞鹰。而廉邢则若一根通天定海针,黑烟死气中似中流砥柱般伫立在虚空,无涛的暴风巨浪便分曳两旁,浪卷而去。 “唰!” 紧接着,一道无情光芒破开廉邢周身黑烟,猛的劈向失魂落魄的血煞鹰。 “噗!” 没有想象中的爆裂场面出现,只有血煞鹰像断弦之弓一般,倒飞出去。口中流出丝丝鲜血,无力的撞击在墙面上,虚弱无比。 这正是邱莫闲无情道之绝学,天道八法! 廉邢到底精通多少化境绝技?仅仅与血煞鹰交手三次,便分别施展了司空剑的一式剑,忍无生的风雷无相,以及邱莫闲的天道八法。 那夜无常可是用剑的!作为夜无常唯一的徒弟,廉邢身背剑匣,却一剑未出!可见,他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你走吧,我不想杀二伯的人。” 廉邢从空中飘落,犹如鬼魅,对着重伤倒地的血煞鹰说了一句后,便走到李焕仙身前。单掌抵在其项背上,无尽的内力缓慢输送。 血煞鹰此时虚弱无比,已经无力再战。看样子,就算廉邢不杀他,他也撑不了多久。只见他挣扎着站起了身,双眼冰冷的看向廉邢与李焕仙,虚弱的说道:“我与善无计……没什么……关系……” “嗖嗖嗖嗖嗖……” 血煞鹰摇头晃脑间,长发散落,后脑发尾突然射出数道暗器。暗器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碧磷之色,齐齐射向李焕仙! 这就是杀手!即使身受重伤,也要完成任务,哪怕是舍命一搏。 “找死!” 廉邢突然怒吼一声,护身罡气猛然发动!只有化境高手才能展现的罡气,居然在他这个暗境武者身上出现,可见此人已距离化境不远矣! “轰!” 一道剑气猛然间从廉邢的剑指发动,犹如白玉般的剑芒瞬间化为一头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将血煞鹰吞噬! 这才是夜无常的绝学,北武屠龙! 这功夫,前些时日,李焕仙在对战关天帅时,用风雷无相成功模拟出来。但他的北武屠龙,根本无法与廉邢的相提并论! 只见廉邢的北武屠龙,威势威猛无比,犹如吞噬天地之势,瞬间将血煞鹰包裹在内。只须臾间,便将其碾压成血水肉糜,惨不忍睹。 “咳咳~” 无情碾压了血煞鹰后,廉邢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李焕仙。只见他干咳两声,鲜血从口中喷出,胸口衣衫红了一片,双眼瞪圆,瞬间倒地! “焕仙!” “仙君!” 燕如烟大叫一声,拖着受伤的身体便跑了过去。而房屋内,赵玉漱则是一身布衣,也冲了出来。看着生气渐无的李焕仙,赵玉漱双目赤红无比,对廉邢喊道:“救活他!” 廉邢根本不认识这赵玉漱,他此次,是专程为李焕仙而来,自然不能让他死掉。只见廉邢轻点李焕仙胸口几处要穴,拿出一颗红色丹药为其服下后说道:“他中了透骨钉,必须找个静室给他取钉疗伤。那钉上有毒,取钉后,能否忍住那钻心巨疼,只能靠他自己了。” 听到廉邢这么说,赵玉漱仰头看了看空中明月,随即说道:“高武守不住了,马上走!我们去州郡南宁!” 说罢,也不顾八名剑侍有伤在身,直接将李焕仙拖入软轿内,让八人抬着轿子赶往北门。这刚一到北门,只见高武城百姓早就拖家带口将门口堵死,不下万人。 赵玉漱带领众人穿过人群,对正在维持秩序的董千山说道:“我们必须走。若带着百姓,会拖延我们的速度,马上放火烧城!” “什么?可主帅说了,一定要把百姓一起迁至南宁……” 李焕仙想得很美,带着百姓一起跑。虽然战败弃城,但没有弃百姓于不顾。丢了面子,得了里子。城可丢,人心不能丢。 但他忘记了一个人,赵玉漱!他忘记了,这个亲手勒死了自己父亲的女人,是个多么凶狠无情的人!这种时候,为了救李焕仙,赵玉漱哪里还能带着百姓一起跑? 只见赵玉漱甚是无情的扫视了脚下的高武万民后,转身对董千山说道:“我说,烧城!” 第136章 极乐断肠 南宁城,沂州州郡,是沂州行政机关所在。是全沂州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也是赵玉漱的大本营。整个南宁城面积颇大,约一万四千亩。东至新街,西至金业,南至南护城河,北至中州东路。 南通徐州沧州,北连北海大漠。东横东海之滨作为天险,西贯金国边境。由于位置特殊,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二十五年前,沂州的州郡也是南宁城,但并没有如今这么广阔。 经过二十五年前的那场惊世大战后,秦国便对整个沂州进行重建,而作为州郡的南宁城也是一扩在扩,成为了仅次于大秦王都咸阳城的巨城。 深夜,赵玉漱在残兵败将的护持之下,总算来到了南宁城。满身血污的水师都督刘僧辩率先拿出王旗,在城下摇晃了几番后,南宁城门大开。 众将士带领各部军队火速入驻南宁,刘僧辩率先进入州郡府衙,残部约八千人马防御西门。孟秀峰孟秀良兄弟二人,合兵七千配合董千山三千残军驻守南门。 这一仗,李焕仙输得极惨。三座城池一座也没保住,全部被丁仇夺走。沂州三万水师仅剩八千,后续兵员根本无法补充。 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就连他自己的小命,能否保住,都是个问题。血煞鹰临死一搏,大量‘透骨钉’飞射,其中两枚射中了李焕仙的胸口。 那透骨钉是极其阴寒的暗器,专打穴位躯窍,穿透力十足。而且一旦射入人体,会如附骨之蛆吸附在骨骼之上。犹如骨刺,发作之时痛苦极强,可以摧毁人的意志,让人活活痛死。 此时,赵玉漱已将半死不活的李焕仙,安置在南宁府衙的殿宇偏殿中。廉邢冷漠无情的用手指,硬生生的插入李焕仙冒血的胸口当中,将两枚半寸长短的透骨钉拔了出来。 “噗!” 随着暗器被拔除,李焕仙猛吐一口鲜血,脸色惨白无比,神识依然不清。燕如烟站在一旁,十分担忧的握住纱布与伤药,红着双眼为其包扎伤口。 “咣当!” 随手丢掉透骨钉,廉邢看着昏迷的李焕仙摇了摇头道:“现在只能靠他自己硬撑了。撑过了疼痛,便能活。撑不过,便死。” “都出去吧。” 赵玉漱思索了一下廉邢的话语,随即便要把人轰走。廉邢是无所谓,他这辈子虽说只活了二十一年,但杀人无数,根本不在乎生命的消逝。 但燕如烟却是第一个不同意!本来燕如烟就不喜欢赵玉漱,若不是因为赵玉漱,李焕仙怎么会沦落沂州,吃得这些苦楚? 看着燕如烟怒视自己,赵玉漱异常平静的对其说道:“燕姑娘,我知你对仙君的心意。可如今,只能靠他自己了。你还有伤在身,应先去疗伤。仙君这,我会亲自照看。” “不行……” “噗!” 刚拒绝赵玉漱,燕如烟神情激荡之下,顿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看来,与血煞鹰一战,燕如烟受创颇重。随手招来仆人,将燕如烟搀扶出去后,赵玉漱将屋内之人尽数驱逐,看着床榻上有进气没出气的李焕仙,双眼生雾,颗颗眼泪滴落。 “额……” 感受到手掌上有液体触碰,李焕仙痛苦的呻吟一声,但双眼还是没有睁开。赵玉漱眼见李焕仙尚有一线生机,紧握其手,哭着说道:“仙君……你说句话……” “疼……” 一声低吟,从李焕仙的喉中发出。可见,此时的他十分痛苦。赵玉漱不忍李焕仙受此横祸,转过身大喊一声道:“拿极乐花来!” 极乐花,沂州之本。此花,美丽异常,仅仅一株,便价值千金。正是有此等神物,赵玉漱才能有足够的银钱,与赵氏父子对抗。 此时,赵玉漱一把扯下一株尚未开放的花苞,拿出匕首在花苞轻轻一划,白色粘稠的浆液便从花苞中流出。拿过茶杯,将白色浆液接住,混入一些茶水后,赵玉漱轻拂李焕仙的面庞,喃喃道:“仙君,饮下此物,你将不会在感到痛楚。世间断肠之痛,再也无法触碰你。你有的,只是极乐。” 说罢,赵玉漱口含茶水,对着李焕仙的嘴唇便吻了上去。 “咕咚~咕咚~咕咚~” 药水入喉,苦涩不堪,还带有一丝土腥味儿。李焕仙本能的干咳两声,整个胸腔剧烈起伏。那药水瞬间化为一股电流,经过食道,涌入下焦小腹。一股热量顿时蔓延全身,李焕仙只觉后背松软无比,好似迎着初春暖阳坠入温热的温泉当中,无比逍遥。 原本那附骨之疼,也随着药水的发酵,迅速消逝。此时的李焕仙,全身轻飘飘的,好似漫步云端。无数仙女轻衣漫舞,薄纱撩拨其身。仙乐铮铮间,美妙无比。 看着原本疼痛非常的李焕仙,面色逐步平和。赵玉漱终于破涕为笑,红着双眼用衣袖为李焕仙擦去额角冷汗。 可就在此时,李焕仙那无处安放的双手,此时好像有了自主意识,自动的伸入了赵玉漱的衣衫中,双手在她的腰间不断的滑动,感受着那细腻光滑的质感。 赵玉漱双颊顿现绯红,薄唇轻抿间,任由李焕仙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情到深时,赵玉漱终于下定决心,轻轻褪去衣衫,与李焕仙再次吻到一起。 李焕仙此时虽处昏迷当中,但不知是药水的效用,还是什么?总之,是欲火升腾。如今,忘情般的闭着双眼,不断的亲吻着赵玉漱那白皙的脖颈,继而双手抚摸着她的双峰。 二人情至深处,拙火相互勾动。赵玉漱双手摸向李焕仙的腰间,扣住他的腰带,笨手笨脚的解了起来。衣衫尽褪,二人终于赤裸相对。李焕仙下身早已坚硬如铁,此时就顶在赵玉漱两腿中间,不停的磨蹭…… 翌日清晨,天刚放晴,州郡殿宇的偏殿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焕仙早已苏醒,此时正大口喘着粗气,赤裸沉重的身躯,无力的压在赵玉漱的身上,一动不动。任由赵玉漱那纤纤玉手在自己后背摸索,一言不发。 而赵玉漱则是用自己红润的侧脸,紧紧的贴在李焕仙身上,平静的说道:“我并不觉得很疼,反而感觉很好,你呢?” 李焕仙此时迷迷糊糊,听到赵玉漱的话,用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靠在床头,端起一旁的茶杯嗅了嗅后说道:“你昨晚给我喝了什么?” “给你镇痛的。” “啪!” 李焕仙一把将手中茶杯摔碎,看着桌上摆放的极乐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给我喝鸦片水?!” 极乐花,什么狗屁极乐花。别人不认得,赤龙怎会不认得?前世作为杀手界的精英,他可没少帮金三角与哥伦比亚的毒枭做事。 这沂州所谓的极乐花,花开之美,举世无双。 那桌上摆着的那盆,形状似鸡冠,叶子对生。茎软叶长,无风自动。似美人翩翩起舞,娇媚可爱。这玩意儿学名,叫虞美人。 可它真正的名字,叫罂粟! 第137章 帝王之道(上) 高武城城外,赵沈言一万精兵拥簇着太子赵沈言与宰相丁仇,来到城下。只见高武城早已硝烟散尽,焦尸满地,断壁残垣,化为一座孤堀。 就在昨夜,本欲要与赵玉漱共同进退的高武万民,根本没有料到,他们一心追随之人,会那般的狠辣无情,弃自己而去。 若光是如此也罢! 赵玉漱反而下令,关闭城门,不许百姓出城。紧接着便是董千山带领守城兵,火箭遂发,大火燃起,将高武城化为废墟。偌大的高武城,如今房倒屋塌,诸门尽毁。宗庙宫府,南北城墙,火焰相接,尽为焦土。 “这李焕仙真够狠的,宁愿烧成灰烬也不给我。” 赵沈言从马车下得身来,看着破败的高武废墟,摇头苦笑。这高武城极其坚固,又有囚龙谷此等天赐用兵之地。若能夺下,以此为根据地,定然可减少兵将损伤。 可如今,高武城已成废墟,用无可用。 丁仇手持锦帕捂住口鼻,走至赵沈言身侧,笑着说道:“李焕仙败了。太子殿下,在臣看来,我等十日后,当能凯旋归京。” “哦?还请丞相赐教。” 虽说昨夜一举击溃李焕仙,一战定三城。但根据情报,李焕仙与赵玉漱已经逃往沂州腹地,现在据守南宁。虽说自己一方现今可以自由杀入沂州腹地,纵深面积可达百里。但若说十日拿下李焕仙,赵沈言还是有些存疑。 丁仇知道这年轻的太子没什么见识,所以便耐着性子解释道:“赵玉漱举沂州全境造反,沂州百万民众积极响应。可她如何对待百姓的?弃城不顾,放火烧城。如今,高武万民尽化焦炭,赵玉漱人心尽失。我等征战,破城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若能攻心,自可省去雄狮远征之苦。” 听着丁仇的分析,赵沈言若有所思道:“话虽如此,可贱民愚痴,未必能一呼百应。况且,李焕仙那妖人还活着……” 看到大秦未来的皇帝口称百姓为‘贱民’,丁仇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便如常说道:“用师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赵玉漱与李焕仙狼狈为奸,视万民如草芥。那李焕仙凶狠毒辣,薄情无良,实乃小人。而赵玉漱刚愎自用,自诩高人一等,却又对李焕仙唯唯诺诺言听计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人心?怎么可能胜得了?若真能胜过我丁仇,那天理何在?” 丁仇真是了不得,称他一句‘诸葛卧龙’都不为过。这位大秦宰相,早早便看穿了李焕仙与赵玉漱的秉性。针对其性格,定制战略,进行击破。 所谓上兵伐谋,用兵的最高境界,是用谋略战胜敌人,而非武勇。武勇者,匹夫也。李焕仙谋略不凡,收拾个关天帅、赵沈言之流,那自然是手拿把掐,轻轻松松。但对上丁仇这种谋算天下的绝顶高手,显然是异常吃力。 昨夜仅仅一战,李焕仙就被丁仇收拾掉了半条命。三座顶在前线的兵城被破,前线全数溃败。军队损失惨重,十仅剩三。 若在让丁仇继续落几子,只怕这盘棋,就不用在下了。 可如今的局势,李焕仙根本无力阻止丁仇落子。就算阻止,也没用。赵沈言虽是太子,但早已认清现实。他是斗不过李焕仙的,只能倚靠丁仇帮其落子。 丁仇如今的战略很明显,沂州前线已破,并不急于攻打州郡。反而是集结兵力,从东阳城出发,企图配合金国金世奇,吞掉沂州赵鹤年的九万边军。一旦九万边军被吞下,那李焕仙将再无倚仗! 可惜啊,丁仇虽然对李焕仙认识颇深,知道其虽然年纪轻轻,但本性实是个无情之辈。但他不知道,这小子可是两世为人。其脑筋转动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 …… 南宁城军营,中军军帐中,李焕仙拖着元气不足的身躯,来到军营中。昨晚自己迷迷糊糊的,也不晓得与赵玉漱折腾了多少次?现今一身内力无法调动,脚步虚浮,浑身乏力,只想睡觉。 胸口虽然不再疼痛,可伤口周围麻木不仁,每呼吸一次,便感觉胸闷无比。这样虚弱的身体状况,应该好生休养,补一补才是。但自己昨夜昏迷放荡,还不了解大体军情。所以即便身体不适,也要例行开会。 坐在军营大帐中,李焕仙听着众将士的汇报,面若死灰。他妈的!对面到底是谁在与自己下棋?怎么如此老辣狠绝?东阳城被赵沈言完美攻破,根本没损伤多少兵马。 魏其城也被接防,孟秀良拼着老命杀出一条血路,将刘僧辩放了出来。结果一清点才发现,三万水师,仅剩八千。如今,李焕仙只有七千虎狼骑,外加刘僧辩水军八千,董千山三千州郡兵。 满打满算不足两万,拿什么与赵沈言的七万大军硬扛?赵鹤年的九万边军倒是不少,但现在被金世奇死死咬住,一刻不敢松懈,根本无力回援自己。 李焕仙揉捏着自己的眉心,看了看地图后对孟秀良问道:“孟都尉,你为何中途折返?这个时候,你应在北海才是。” 孟秀良对李焕仙行了一礼后说道:“回将军,末将受命,前往北海送信。中途偶遇前来送信的紫封玄部下,听其部下言大秦宰相丁仇从金国返回,已入秦界。那丁仇号称白面修罗,末将恐我大军兵将不足,故而与其交换信件后,便第一时间折返。” “丁仇?白面修罗?额……这手段,的确堪比修罗。” 接过孟秀良递过来的风雷门密信,李焕仙并未当众打开信件,而是收入怀中,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等弃城来到南宁,那高武百姓不下万人,如何安置的?” “额……” 看着众将士闭口不言,李焕仙心下‘咯噔’一声,随后看向董千山厉声道:“董千山!” “回将军,我等……并未带百姓撤离。” 唉!自己还是太过托大!怎么把赵玉漱那娘们儿给忘记了?自己受伤晕死,那赵玉漱便是城内职位最高之人。以她的性子,估计眼中除了李焕仙外,根本容不下任何人。 与军中将领交代一番后,李焕仙便极其愤怒的返回南宁府衙宫殿。刚一入偏殿,只见两名剑侍持剑伫立在门口。看到李焕仙回来,便识相的离开偏殿,走入院外。 “咣当!” 愤怒的李焕仙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看着还躺在床上看书的赵玉漱便要开口大骂,可赵玉漱只是薄唇微启,随意喊了一句:“关门!” 听到这话,李焕仙先是一愣,随即悻悻转身,老老实实的把门关好。没办法呀,这赵玉漱金枝玉叶,又初经人事,哪里经得住风寒? 关好门后,李焕仙冷着脸坐到床榻前。赵玉漱还以为这男人昨夜风流没够,还想与自己亲热一番。随即伸展玉臂,抚了抚如瀑秀发,面色羞红的看向李焕仙。 “为何不带高武万民走?”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赵玉漱明白了。这不是回来与自己亲热的,是来问罪的!随即一改小女儿神态,冷声回复道:“太多了,带不走。” “一万条人命,就这样被我们害死了!” “呵呵!你这种人居然会在乎人命?还说我虚伪?你连自己都骗!” 听着赵玉漱对自己毫不留情的吐槽,李焕仙恨不得给她两巴掌!但奈何如今身虚体弱,根本提不起力气。只能愤恨的说道:“民心若失,我等在沂州将再无立足之本!” 感受到李焕仙对自己的失望,赵玉漱却不屑一顾道:“愚痴之人只是我等的器物罢了,杀了又如何?身为王者,自当狠辣无情。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是你教我,需要我再复述一遍吗?” 李焕仙现在真想把自己舌头剪掉,整天由着性子胡说八道。那魏武帝的至理名言是何等歹毒之语,哪里能灌输给不输魏武之风的赵玉漱? 若要割据一方,那负了民心便就负了。就像关近南一样,祸害北海二十多年,还不是一样嚣张自在?但他们是要一统天下,开创万世之基的。民心,自然要兼顾!而且要大大的善用民心,方能成就基业。 李焕仙知道,如今的赵玉漱正在走一条枭雄之路,自己必须给她灌输正义的理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赵鹤年知道我们亲手屠杀沂州百姓,那他的边军怎会相助我等?玉漱,你手段太过歹毒,这样的话……” 还未等李焕仙唠叨完,赵玉漱便一把合上书籍,笑着说道:“赵鹤年那边你不用顾虑,他一定会相助我等。” “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他姓赵!” 第138章 帝王之道(下) 天子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身为王者,定要敬其事,信其人,以德养民,方得天下。大而言之,要做皇帝,必须使人民认清时代大势的趋向,然后把握这一时代,创造新的时代。 小而言之,必须要了解人们的时代心理,一切措置必须合于人们当时的需要,然后才能要求人民对皇帝忠诚努力。 历史上兴衰成败的局面,每一幕的起落,都合于这句话的原则。举例来说,当汉、唐初兴的时期,大多的措施,都合于这个道理。 比如汉高祖刘邦,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其高德,后载天下。唐太宗李世民,虽经历玄武之变,血脉相残。但纳谏如流,善待臣民,终得万国来朝之基业。 现今,赵玉漱火烧高武城,屠戮百姓,不但身无愧疚之心,反而理所应当。这等行为,让李焕仙这个前世杀人如麻的杀手,都无法接受。 平民百姓要得并不多。他们想要的,只是安安静静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大体上来讲,百姓都算是善良的人。他们在或肥沃或贫瘠的土地上播种着自己的欲望,虽然他们付出的心血不尽相同,但目的都只有一个:平等的生存。 李焕仙坐在床头,也不看赵玉漱,只是无奈的盯着桌上摆放的罂粟花,口中说道:“玉漱,你要做世间第一个女皇帝。这在这个世界,本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所以,你不光要做一个明君,还要做千古一帝。必须比史上所有的皇帝都要出色,只有这样,世人才能真心接纳你。” 赵玉漱从床上爬起,在身后搂住李焕仙的腰,将下颚顶在其肩头,异常亲昵的回复道:“仙君,我知你心下有气。放弃高武百姓,也是无奈之举。我等残军败将,若在带着百姓一起撤离,速度太慢。若被赵沈言大军追上,只怕连这点兵马都将保不住。届时,还说什么做皇帝?只怕你我连合葬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赵玉漱! 李焕仙与她谈未来,她便与李焕仙说当下。李焕仙的话,没有毛病。他在教赵玉漱,如何成为仁爱之主。可赵玉漱的话也没毛病!活下去都成问题,还争什么天下?这点残兵若都打光了,拿什么做赌本,怎么做皇帝? 李焕仙十分无奈,他知道什么是理想,什么是现实。可如今失了人心,只怕日后步履维艰。不管赵玉漱愿不愿意听,他李焕仙都得继续说下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未来还在你我手中,所以,一定要正视民心。我知你向来心高气傲,天下之人,能入你眼者,寥寥无几。但就算是装腔作势,你也得装出一副仁爱世人的样子来!”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向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人啊,是非善恶是很难断定的。比如前世汉朝的王莽,在他没有篡位以前,人很谦虚,上至中央,下至全国老百姓,没有讲他不好的。历史上对他当时的描写是对人好,对部下好,什么地方都好。 结果呢?这哥们转头就登基称帝了。 为什么王莽能成功以外戚的身份称帝?简单讲,这哥们是个十足的演技派。演得太好,演得太真。让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好人。 王者,是很孤独的,尤其是出色的皇帝。看起来他们权倾天下,受万民爱戴。可实际上,他们都是善于伪装自己的虚伪之人。 要做千古一帝,便一定要争。争什么?自然是争名!争到:生无一日之欢,死有万世之名。只有这样,才能达成千古一帝的成就。 做一个虚伪的人,是非常累的,活着时没有一天是快活的。不光要骗天、骗地、骗神、骗鬼,更要骗自己。对自己催眠,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赵玉漱虽然虚伪,但还没有达到可以与帝王比肩的程度。她聪明绝顶,无人可比。这样的人,自然看不起人,脾气也足够大。她还在放纵自己,任性妄为,自持智术,玩弄天下。这样下去,是无法威服四海的。 所以李焕仙一定要改变她!哪怕二人之间的关系已从精神暧昧,转为肉身相合。但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情,也一样都不能少! 赵玉漱此时环抱着李焕仙,静静的听着他的话语,思索一会后说道:“那样会累死我的……就不能轻轻松松的,你打天下我来守,我们彼此相伴到老。” “你太天真了!” 听到赵玉漱此时还在做着小女儿的大梦,李焕仙厉声打断道:“逸荡的浪漫主义,不适合王者。但凡放纵天性的帝王,都没有好下场。我们要走的路,是一条充满荆棘的不归路。一旦踏足,再无回头之举。” 话说,他们现在就已经回头无岸了。赵沈言与丁仇盯着他们猛打,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靠着手里这不足两万的残兵,想破局?难啊! 赵玉漱在李焕仙脸边轻轻一啄,柔声问道:“现在我们吃了败仗,该如何应对?” 很明显,赵玉漱是个实干家。她现在没空想太久远的事情,只想解决当下之祸。李焕仙深吸一口气,看着桌上的罂粟,冷冰冰的回复道:“鸿鹄高飞,不集污池。把眼光放大,目光放远。丁仇虽胜了我一手,但我没死,就有翻盘的机会。虎狼骑凶名威震天下,就算他手握大军,也不敢贸然吞之。现在的他,必定是在打赵鹤年的边军主意。这缺口,是我故意给他的!” 赵玉漱不是很明白。李焕仙与赵鹤年并不相识,虽说李圣千当年威震天下,赵鹤年是其帐下参将。但时隔多年,未必会给老长官面子。 李焕仙为何会说出以赵鹤年做饵的浑话呢?这着实让人想不通。 只见李焕仙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反而是从怀中掏出孟秀良交给自己的密信,冷笑不语。 想动边军?那就动吧! 凡军国大计,决策运筹,必须要深切了解时运的机先,然后以四两而拨千斤,就可以达到无为而治天下之道。 所以,能掌握这个“时”字,便是帝王之道的精髓。 是时候,让这些古人瞧一瞧,什么叫兵贵神速,什么叫任运天时! 第139章 沂州风雷门 南宁城,不事生产,不做农耕,靠海却不渔猎,靠山却不开采。但即使如此,城中百姓,个个富得流油。 人人皆团作富家翁,食不厌精,席丰履厚,挥霍无度,败坏风俗,蚕蚀国本以此为最。豪门奴仆趾高气扬,恃势凌人,处处皆是。 为什么? 因为有极乐花!有罂粟! 在李焕仙认出罂粟之后,便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沂州百姓个个枯瘦如柴,正值壮年却手无缚鸡之力,形若行尸走肉,毫无生机。 原来整个沂州,都在种植罂粟!这个世界别的本事没有,但提炼罂粟的水平却一点都不比前世金三角差。 罂粟,在中医这里,被称为米囊,主治泄痢、风瘫、正头风、痰喘、久咳等病症。但这东西的副作用,老祖宗们早就研究明白了。 前世有名医评论罂粟功效:制痢如神,但性紧涩,多令呕逆,故人畏而不敢服。止病之功虽急,但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杀人如剑!短短四个字,便已说明,这东西乃万恶之物,不可轻易触碰。 在前世世界,一些偏远村庄中,提炼鸦片的技术十分原始。先在罂粟未盛开的花苞外壳上划出破口,其中的白色汁液就会流出。等到这些汁液干了,收集起来就得到了未经提炼的鸦片。 可这个世界,已经将此等步骤优化,变成高效采集模式。沂州人会等到罂粟完全成熟,把果实、茎秆以及叶子都全部收割,再去掉罂粟籽,用水或花生油浸取出其中的可溶成分,干燥后得到粉末。这些粉末中的鸦片成分得到了几十倍的提高,且湿润非常,直接烘烤后便能成为膏状直接服用。 走在南宁城的大街上,李焕仙看到大量的妓馆、酒馆、赌馆、烟馆。这些地方,无非是销耗钱财之所。 贩毒,是世间极其赚钱的勾当。沂州人人种鸦片,人人吸鸦片。大街上的烟馆,各个规模巨大,金碧辉煌。 装潢精致的烟馆日日客似云来,室内厅堂中熙攘嘈杂,床榻上男男女女围桌横躺,在吞云吐雾中自得其乐、陶然忘我,把烟馆屋舍内的空气熏染成了一片焦臭浑浊、雾腾火燎之地。 李焕仙深知鸦片的危害,早已下定决心将此毒物从沂州清除。现在自己兵员不足,本想在沂州招兵。结果呢,沂州到处都是死道友!瘾君子!毒虫! 这帮家伙,有若行尸走肉,走路都费劲,还能上场打仗? 钱多有个屁用?在让沂州人吸个十年八年,只怕沂州将再无活人! 厌恶般的穿过烟馆街后,李焕仙走入南宁城西的一间药堂。此药堂名为风中堂,虽是药堂,但几乎不卖药。整天推销戒烟丸,但生意冷淡至极,根本无人光顾。 走入药堂中后,药堂掌柜正趴在柜台打瞌睡。感觉到李焕仙进来后,抬眼一瞧,随口说道:“面色惨白,脚步虚浮。阳气不振,气血两亏。应该是近几日吸了‘极乐膏’后,连夜御女吧?” 听到掌柜的分析,李焕仙顿时一惊。自己的确喝了鸦片水不假,之后借着药力迷迷糊糊中与赵玉漱折腾了一宿。可这药堂掌柜都没给自己号过脉,只是抬眼一瞧,便能说得如此清楚。这已经不是神医了,这他妈的是医神呀! 看着李焕仙有些吃惊,药堂掌柜也不解释,只是随手丢过一包戒烟丸说道:“看你年纪轻轻仪表堂堂,赶紧戒掉吧。在这么玩下去,包你活不到年三十儿。拿出去吃吧,戒烟丸不要钱。” “看来,风雷门也不光是杀人的!” “嗯?你是何人?” 听到李焕仙突然口出‘风雷门’三字,药堂掌柜顿时神情一紧,将手放入柜台中。只见李焕仙微微一笑,随即开口道:“追云逐电,雷纵九天。行雷步武,风烈无边……我是李焕仙。” “有何凭证?” “啪!” 李焕仙一把丢出风雷令,药堂掌柜将其握在手中,仔细观摩一番后,便带着李焕仙走入药堂内室。 “咚!” 刚一进内室,药堂掌柜瞬间跪倒,对着李焕仙拱手便拜:“属下风雷门工堂堂主,洛思南,参见少主!” 身份确认,自然要拜。风雷门传承多年,忍无生御下极严。有敢不守门规的,他有一万零一种方法收拾他们。 李焕仙如今虽谈不上四面楚歌,但也着实不乐观。一把扶起洛思南后,对其说道:“闲言少叙。想必北海紫封玄已将图纸尽数交于你,操办的如何了?我有急用,不能耽搁。” “额……少主,您设计的连弩巧夺天工,若要大批制造,只能靠工艺纯熟的老匠手工拼装。现今,一把都未做出来,还在研究图纸。” “靠!” 李焕仙听闻此言,顿时大骂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大火都快烧到自己屁股了!结果这风雷门关键时刻掉链子,一点忙都帮不上! 原本想着大批制造三十六连射的连弩,给虎狼骑全数武装。一旦骑兵配上此等神器,别说赵沈言只剩七八万人,就算十七八万,也得变刺猬。 但李焕仙显然是高估了风雷门的工艺水平,这群家伙自从接到图纸后,便彻夜研究。最后得出了结论,这玩意儿,只能手工拼装,无法靠生产线批量生产。 其实也怨不得风雷门,实在是李焕仙设计的连弩太过超前。这世界虽然有木质的齿轮与大口径弹簧。但这些东西极其稀有,连风雷门这种传承已久的恐怖巨兽,也只是仅有几个样品。 李焕仙的连弩,一把就要二十几个齿轮配合三个精致弹簧。而且齿轮扭动的扭矩讲究颇多,多拧一圈少拧一圈都不可以,一旦多了或少了,连弩就会失效。 这扭矩,本是为了防止有人拆解仿造而设计的。如今,却成了拖累产能的罪魁祸首。按照李焕仙的意思,风雷门起码要为其赶制一万把。这等工程量,想寥寥几日就完成,那怎么可能? 这连弩需要靠老师傅,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手工拼装。只怕没有个三年五载,都造不出来! 这次真的是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本想靠着这东西虐一虐赵沈言那孙子,结果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而赵沈言与丁仇是不会给李焕仙反扑的机会,一旦吞掉赵鹤年的九万边军,那接下来便是全线平推进军。 仅靠手中这不足二万的人马,是无法阻挡赵沈言的大军的。难道真的要退守北海,一辈子做缩头乌龟,永生无法与若水、燕儿见面吗? 蹲在门槛上,李焕仙看着南宁城烟雾缭绕的天空,愁得头发都要白了。万分无奈之下,提了提衣袖。这衣袖一提起,便露出了陈传道所研发的十二连袖箭。 洛思南看到那精致的袖箭,顿时灵光一闪,小心翼翼的说道:“少主,连弩巧夺天工,急不得。但北海丹师的袖箭,前些时日,我等已成功拆解仿造。现今堂中,已在生产,准备给所有分部的外堂弟子配备。不知少主……” “有多少给我拿多少!” 三十六连弩短时间搞不出来,那便退而求次,造一批十二连袖箭先。虽说袖箭射程短,威力差,但总好过没有。之前离开北海时,关静蓉不吭不响的,给了孟秀峰五百副袖箭。靠着这五百袖箭,虎狼骑如虎添翼,一手刀,一手暗器,战斗力大大提升。 若能将七千虎狼骑全部装备的话,那李焕仙的下一步计划,也不是没可能得手! 第140章 杀神之剑 引风入体,聚阴气散诸穴,走督脉,行于百汇。炼化阴气,凝水成冰。一点微凉,开于大乐。 燕如烟盘腿坐在床榻上,缓慢的运转风雷诀。道道热气从头顶散出,面色从昨夜的惨白,逐步恢复血色。 片刻后,收功开眼。只见赵玉漱与廉邢就坐在房间内,二人一起盯着桌上的剑匣,一言不发。 “呀~” 看着桌上的剑匣,赵玉漱好奇心大起,刚要用手触碰一下,便被廉邢冰冷的眼神一瞪。瞬间,一股阴寒之力笼罩全身,赵玉漱急忙起身,闪至一旁。 燕如烟冷冷的看向赵玉漱后说道:“我若是你,就不会打那剑匣的主意。” 赵玉漱知道燕如烟不喜欢自己,她不在乎。这世上的人,能入她眼的,只怕只有李焕仙。即便是司空明月,二人在咸阳城时,看起来亲密无间。但赵玉漱这么多日以来,却也少有提及。 赵玉漱走至燕如烟身前,故作亲昵的握住燕如烟温热的手,笑着说道:“燕姑娘,你昨夜舍身救我,玉漱无以为报。你想要什么,尽管与我说。只要我能做到,定会……” 还未等赵玉漱虚伪的客套完,燕如烟便极其厌恶的甩开其手掌,冷声回应道:“我要你放过李焕仙,你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来烦我。昨夜助你,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不怕告诉你,若早知那血煞鹰要杀你,我一定会袖手旁观!” 赵玉漱自讨了个没趣,美眸一翻白了燕如烟一眼,随后再次走到桌前,对廉邢说道:“廉大侠,昨夜幸得有你相助,我与仙君方能逃出生天。玉漱身无所长,只有一些银钱俗物,还望大侠莫要嫌弃。” 廉邢与燕如烟,俱是世间最强者的关门弟子。不说心如磐石,也是铁石心肠。一点微薄好处,哪里能撼动其心? 看着屋内的二人都不愿理会自己,赵玉漱心下大怒。她堂堂一国公主,金枝玉叶,几时被人如此无视?就连李焕仙那般薄情高傲的人,最终都拜倒在石榴裙下。区区两个杀手,有什么资格敢蔑视自己? 说罢,赵玉漱便要发火。可就在这时,李焕仙却大步迈入房间,对赵玉漱说道:“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生休息吗?” 看到李焕仙归来,赵玉漱顿时委屈的说道:“想着燕姑娘受伤未愈,我便来瞧瞧。谁知一副热心肠,也暖不了那朵冰山雪莲。” “咳咳~” 听这话的意思,肯定是赵玉漱热脸贴了冷屁股。燕如烟什么性子,李焕仙自是一清二楚。随即干咳两声,来到燕如烟身旁,轻抚其项背说道:“如烟,你伤势如何?” “死不了!” 这燕如烟的房屋与赵玉漱的偏殿相连。昨夜,赵玉漱像只发情的母猫一般,鬼哭狼嚎了一宿。身为暗境高手的燕如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眼见李焕仙脚步虚浮,中气不足,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对狗男女做了什么! 看着燕如烟不给自己好脸色,李焕仙尴尬的扣了扣手,随后走至桌前,对廉邢说道:“廉兄,我气血不足,红丸再给我一粒。” 听说李焕仙要红丸,廉邢犹如死水的双眼顿时活泛了一下,随后从怀中拿出丹药瓶,空出一颗红丸,递了过去。李焕仙手握这红丸,只见此丹药闻起来与陈传道炼制的红丸味道一样。只是颜色暗沉,不如陈传道的鲜艳。 想必,这红丸,应是弑神社剩余的存货。 服下红丸,感受到热气沿着中脉游走,李焕仙精神一振道:“既然都在这了,便聊聊吧。廉兄,听说你是为我而来?所为何事?” “啪啪~” 廉邢面无表情,只是用手轻拍两下剑匣,随后郑重的说道:“奉弑神社,掌印老人之命,特将此物带予你。” 弑神社?掌印老人?剑匣?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李焕仙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掌印老人,怎么突然就要送东西? 别说李焕仙发懵,就连赵玉漱与燕如烟也是异常疑惑的看向廉邢,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李焕仙疑惑的摆弄了几下剑匣,只见剑匣大约半人宽高,通体全黑,没有雕刻图案,只有九颗钢珠镶嵌在正面。看着九颗钢珠的摆放位置,李焕仙下意识的便按了起来。 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 “咔!” 三元九运间,剑匣机扩作响。果然,又是九宫飞星。怎么这杀神一脉的人,都这么喜欢玩这套东西? 李焕仙抬头看了看廉邢,那货还是一副死人脸,毫无生气,根本没有任何解释。无奈之下,李焕仙一把掀开剑匣的外壳,顿感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只见,偌大的剑匣中,只有一把古朴长剑。那长剑就那般静静的躺在剑匣中,虽未出鞘,却爆发出极度阴寒之意。 一把抄起长剑,发现长剑轻盈无比。李焕仙用手指比了一比,剑长四尺四寸,古朴朴实,没有特别之处。 “唰!” 李焕仙疑惑之下,一把抽出长剑。长剑出鞘的瞬间,带动一阵寒风。霎时间,李焕仙只觉无数怨灵怒吼,自身手持长剑好似伫立于尸山血海,杀气无法自控! “唰!” 一剑直刺而下,看似普普通通的长剑,毫不费力的刺入大理石板,没有丝毫阻碍质感。犹如针刺豆腐一般,轻松写意。 好一把天地神锋! “如此神器,我是不敢要。况且我与你弑神社向无瓜葛,廉兄美意,李某愧不敢当。” 如此宝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送给李焕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么简单的道理,李焕仙两世为人,岂会不明。 但廉邢显然不容李焕仙拒绝,直接冷冰冰的回复了一句道:“师尊说了给你,你就一定要收。” “哎?怎么你们杀神一脉的人都这样?风雷门逼我做杀手,你弑神社又逼我收剑。我是招你们惹你们了?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 李焕仙这辈子,不是被风雷门逼迫,就是被屠龙会追杀。如今,又被弑神社逼着收剑。是他做错了什么吗?当然是做错了事!他错就错在,上辈子叫赤龙! 就在李焕仙百般推脱之时,燕如烟‘噌’的一声从床上跳了过来,一脚踹在李焕仙的小腿上,将其踹到一边。随后蹲在地上,伸出颤抖的双手,轻抚剑柄喃喃道:“想不到……此生有幸……还能见到老祖佩剑……” 只见那插在地上的长剑剑柄两侧,各刻有一小篆字体。左侧为‘霍’,右侧为‘山’。 燕如烟的惊讶之色震惊了李焕仙,也震惊了赵玉漱。霍山,杀神霍山。他的名字,世上有何人不知?那长剑仅仅是径直插在地上,便寒气逼人,杀气沸腾。 除了那杀神老祖的佩剑,又有哪个神兵利器能有如此威能? 只见廉邢扫视了一番屋内之人后,将目光定格在李焕仙身上,口中轻吐一句:“不错,正是老祖佩剑,朱雀屠南剑。” 第141章 王道无情 天明破晓,黑云压城。 赵沈言丁仇以魏其城、东阳城为根基,一举杀入沂州。先锋军雄狮两万,威压南宁城。欲一举摧毁城池,一战功成。 李焕仙带领众将士避而不战,登城遥望间,只见赵沈言声势浩大,战鼓擂动,响彻天地。三千长枪兵杀气通天,一字横排,四米长枪直指南宁北门。后续五千弓手弯弓搭箭,配备二十辆战车巨弩,死死顶在后方。 这般部署,就是防止虎狼骑出城冲阵。只要虎狼骑出来,长枪兵直接顶到前方,四米长枪拉开距离,阻止骑兵机动行进。后方弓弩可得此空隙,进行箭雨干扰。 可丁仇与赵沈言明知道李焕仙兵将不多,短时间内根本不敢与他们硬碰硬。南宁城极其庞大,外围城墙相连不下几千米。城门夯实,城墙厚重。若想要强攻得逞,只怕他们这七万大军,也剩不下多少了。那这样大举进军叫阵,是为了什么呢? 坐在王驾龙车之中,赵沈言看向一旁的丁仇,平静的问道:“丞相。您确定刘僧辩会反吗?” 丁仇一身白袍,手持纸扇,眯着双眼扫视了一下先锋大军,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刘僧辩反不反,不重要。我们要的,就是让李焕仙不痛快。打疼他的身子,干扰他的视线,扰乱他的心神。” 丁仇还是老样子,攻心与攻城两手都要硬,两手都要抓。他很清楚,此时的李焕仙,断然不敢出城与自己开战。李焕仙只余不足两万兵马,又连失三城,军心溃败之下,根本无力再战。 刘僧辩的三万水军,被丁仇屠戮了两万二,连亲生儿子都被自己活捉了。此时看到这七万雄狮,就算不胆寒,也是退避三舍。 丁仇现在,并不急于破掉南宁。他手中的七万兵马,是赵峰仁为数不多可调动的大军,万不可闪失。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收拾掉沂州边境的赵鹤年。 此时的丁仇,本应与赵沈言分兵两处。赵沈言带兵据守魏其、东阳。自己带兵从东阳出发,北上袭扰赵鹤年。配合金世奇的大军,逼迫赵鹤年投诚。若赵鹤年不降,那便前后夹击,直接吞掉。 一旦赵鹤年的九万兵马被吞掉,或者消灭。那李焕仙在沂州将再无作为!不投降,就是退守北海这一条路可走了。但李焕仙这个人,丁仇早已经将其吃透。李焕仙是个出了名的不按套路出牌,总是兵行险着,玩置之死地而后存的那一套。 丁仇走后,很怕太子赵沈言脑筋发热,与李焕仙硬碰硬。所以在出兵赵鹤年之前,丁仇打算在揍一顿李焕仙。打到他不敢出城,打到他只敢做缩头乌龟。 说话间,从赵沈言军中走出一骑。只见那人一身血污,衣衫破败单薄。面容虽是清秀,但双眼浑浊不堪,精神颇为不振。那骑兵单骑行至南宁城城下,红着双眼看向城头的刘僧辩。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东阳城守将,刘僧辩的儿子,刘阳! “父亲——投降吧——” 听到刘阳在南宁城下劝降,太子赵沈言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对丁仇继续说道:“丞相,那刘僧辩向来以仁义之名自居。就算我们用他儿子逼迫他,他也未必会恼火。我看啊,今日是打不到李焕仙了。” 听这话的意思,丁仇是想用刘阳逼迫刘僧辩。投降最好!若不投降,就逼李焕仙出兵,与自己对垒。不管是哪个结果,对丁仇来讲,都是好事。 丁仇手持纸扇,笑了笑后回复道:“殿下。臣想与殿下打个赌。就赌……这刘阳,能否活着回来。” “赌注是什么?” 刘阳一个俘虏,是生是死,赵沈言根本不在乎。但一听到丁仇要与自己开赌,却也是来了兴致。看到太子殿下的兴致已起,丁仇便说道:“臣知殿下重情重义,还念着那咸阳医女秦若水。若刘阳能活着回到军中,待日后凯旋后,臣自当亲自游说秦姑娘,让其心甘情愿嫁于太子为妃。” “哦?那若不能呢?” 一听到秦若水,赵沈言顿时双目闪过一抹金光,赶紧继续追问。丁仇摆了摆纸扇,递过一个锦囊后说道:“若刘阳不能活着回来,待日后凯旋后,臣还是会让殿下抱得美人归。不过……待臣北上劝降赵鹤年时,殿下必须依此锦囊行事。” 一把接过丁仇的锦囊,赵沈言开怀大笑道:“丁相啊丁相。您啊,真是个妙人呀!” 丁仇也是被逼无奈,才要拐着弯的让赵沈言听话。老实说,赵沈言在天下青年一辈中,也算翘楚。无论行军打仗,还是权谋手段,皆是上品。 可惜,就这等人物,还是玩不过李焕仙。 为了确保自己北上后,赵沈言能如实听话。丁仇不得已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就是让赵沈言老老实实的等自己回来。没办法,到底是一国储君。这年轻太子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不能打,不能骂。自己作为臣子,必须想尽办法让其听话,还得保全太子的颜面。做一个权臣,也是够累的。 但就算再累,这弯子也得绕。因为,丁仇可不想搞定赵鹤年后,还要费心费力去搭救赵沈言。 此时,身居南宁城楼的李焕仙,看着城下劝降的刘阳,双眼眯成一条缝隙。 他在犹豫。 刘阳先是自己一方人马,如今竟然归降赵沈言,还来劝降。此等行为,定不能留他!今日,赵沈言大军威压南宁,已方所有将领均已登楼旁观。若不宰了刘阳这叛徒,只怕会失信于诸军。 但是,刘僧辩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宰了,只怕与刘僧辩会心生芥蒂,不利于日后统兵作战。 杀,还是不杀?这是个问题啊! 孟秀峰站在李焕仙身侧,看着主帅有些犹豫,随即横眉一挑,大喝道:“自古降将劝降,哪有让其活着的道理?!弓箭手听令!放箭!” “不可!” 刘僧辩老泪纵横,跪在李焕仙面前,叩头如捣蒜,悲切万分的说道:“主帅!末将四十岁才得一子,阳儿是我刘家仅存骨血。求主帅开恩……末将愿亲自领兵出城,救下阳儿!” 这种时候,开城门?如果这样做了,那刘僧辩的结果无非是两个。一者,被赵沈言的大军当场绞杀!二者,带着他儿子一起归降。然后……被李焕仙乱箭射死! 出去,就是死! 罢了,罢了。这恶人,还是自己做吧! 李焕仙无奈的摆了摆手,一把接过身旁弓箭手的弓箭,对着刘僧辩说道:“刘将军,你心神震荡,下去休息吧。” 说罢,李焕仙弯弓搭箭,对准城下大概一百二十步的刘阳。一身杀气将其笼罩在内,一旦发射,定可百步穿杨! “噔噔噔……” 就在李焕仙打算亲自射杀刘阳之时,一阵急促的登楼声传来。只见赵玉漱在八名剑侍的搀扶下,快步登入城楼。 这女人看了看城下的刘阳,又看了看弯弓搭箭的李焕仙与老泪纵横的刘僧辩,瞬间便明白。只见赵玉漱亲自将跪在地上的刘僧辩扶起,拉着刘僧辩的手看向城下的刘阳说道:“舅父,伪帝贼军单骑挑衅。您作为右翼大将军,身受先帝遗命,该如何行事?” 听到赵玉漱的话,刘僧辩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玉漱……他是你弟弟呀……” “本宫问你,该如何行事?” 虎毒尚不食子,可如今赵玉漱的话,已经不能再明了了。刘僧辩闭上双眼,将最后的眼泪从眼角挤出,随后一把夺过李焕仙手中的弓箭,愤恨的看了赵玉漱一眼,随后便一箭向刘阳射去! 王侯将相亦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嗖~” “噗!” 刘阳双目圆睁,喉咙被一箭贯穿,口吐鲜血,应声坠马! 第142章 急速反击(上) 三天,整整三天! 赵沈言的二万大军整整伫立于南宁城下三天了! 他也不攻城,就列好军阵堵在南宁北门。他不进去,李焕仙也出不来。 虽说耗一耗,也无所谓。毕竟沂州钱粮太多,在耗个十年八年都可以。但那黑压压的军队,整日停在城下,杀气通天。城中百姓常年吸食‘极乐花’,哪里受得住这等威逼之气? 仅仅是三天,便有大批百姓携带家眷逃往沂州后方。更有甚者,买通南宁城东门的门卫,从东门溜走,穿过赵沈言大军,试图前往徐州沧州落脚。在这样下去,只怕赵沈言还没攻破南宁,南宁便会成为一座空城。 “仙君!你到底打算怎么做?现在城中百姓怨声载道……” 赵玉漱看着稳坐茶桌前,还在细品香茗的李焕仙,不停的催促他出城与赵沈言决战。就算不能胜,起码敢于出城作战,也能涨一涨城内士气。 现今,不止沂州百姓。就连军中部分将领,都在说他李焕仙胆小如鼠。高武城一战,被丁仇吓破了胆。 “等。” 外面现在风向如何,李焕仙自然一清二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等。等什么呢?等某人出错! 此时,赵沈言军阵中。 二万大军驻扎在南宁城外,军帐连绵不下七十里。远远望去,白色军帐连绵,威势逼人。 赵沈言与众将士坐于中军大帐,口喝蜜浆,听着斥候的传报,面色平静。 待斥候汇报完毕,一旁的偏将宋易谦笑着说道:“殿下王道之气所向披靡,李焕仙输定了!如今南宁百姓都对其失去信心,大量逃离南宁。他这南楚妖人,如何与殿下相斗?” 两侧将领闻言,俱是开怀大笑,对着这大秦储君一顿溜须拍马。赵沈言虽不如李焕仙,但在青年一辈中,也是翘楚人物。虽然骄傲,但并不跋扈。他对现在战局把控,早已了然于胸。 可是,李焕仙不死,他心不安啊! 就在此时,又有一传令兵来报:“启禀殿下!外有叛军刘僧辩亲卫,陈志武前来求见!” “哦?押进来!” 一听是刘僧辩的亲兵跑来了,赵沈言顿时来了兴致,随即吩咐左右将那陈志武押来。 只见那陈志武甲胄已除,一身难民衣衫,被赵沈言的兵士五花大绑抬入中军大帐。赵沈言看了看陈志武,随即问道:“不好好在南宁城待着,来找本宫作甚?是活腻了,想提前见阎王吗?” 两旁侍卫一把抽出陈志武口中布匹,那刀鞘狠狠在其小腿上一拍,陈志武瞬间开口道:“叛臣陈志武参见殿下!奉刘将军密令,特向殿下归降!” “归降?本宫凭什么信你?” 听到归降二字,赵沈言心中顿时开怀,但依然故作嗔态,怒视陈志武。为什么心里乐?因为刘僧辩想投降这事,八成是真的。 大家都是皇亲国戚,赵沈言自然知根知底。那刘僧辩年轻时风流成性,身体损耗颇大。虽然妻妾成群,但年过四十,才育有一子,名为刘阳。 可就在三天前,刘僧辩被赵玉漱逼迫,亲手射杀了唯一子嗣。若说他心若古井毫无波澜,那岂不是与禽兽无异? 说罢,两旁亲卫将之前从陈志武身上搜出的密信,交给了赵沈言。赵沈言大概扫视了几眼后说道:“刘将军亦是本宫舅父,本是一家。之前被赵玉漱蒙骗,现今想拨乱反正在寻回头,实乃深明大义。本宫便给他一个机会,但你就不用回去了,押到魏其大牢,待刘将军献城投降后,本宫自会亲自释放你。” 刘僧辩的信,就说了一件事。他忍不了李焕仙,受不了赵玉漱,他要反! 第一,兵将不足,根本无法对抗赵沈言,在死守下去,必死无疑。 第二,李焕仙与赵玉漱逼迫刘僧辩亲手射杀子嗣,此等手段,太过无情,实伤人心。与这种人一起共事,谁知明天一早起来后,是否还有脑袋吃饭? 刘僧辩如今八千兵马死守南宁北门,若要开城放赵沈言入城,实乃易如反掌。若刘僧辩真心归降,只怕不用等丁仇回来,赵沈言便能拿下沂州了! …… …… 是夜,雾色弥漫。 赵沈言二万大军丝毫不敢懈怠,每隔五十步,便有岗哨点燃篝火。即使大雾深夜,军营三里内外,依然灯火通明。 大雾弥漫,对面不相见。刘僧辩亲领亲兵十五人,出得南宁城,快马驱动间见重雾垂空,又闻人语马嘶,行军速度放缓,恐有伏兵。 当然有伏兵了! 赵沈言希望刘僧辩能投降,但他不信!虽然此时的刘僧辩已然出得城来,但无论他是真降还是假降,赵沈言都没打算让他活下来! 此时的丁仇,已然带领二万大军从东阳城出发,试图从后背偷袭赵鹤年的九万边军。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赵沈言依照锦囊行事。 那锦囊只有一句话:威压南宁,五日回防。据守二城,避而不战。 简单说,就是在南宁城下,吓唬李焕仙五天,让他不敢出城。足五日后,便返回魏其、东阳二城,避而不战,等待丁仇归来。 大军威压五天,足以摧毁城内军心人心。之后也不打李焕仙,就死守在南宁城外,让其无法逃离沂州境内。你要打,我还不与你打。你敢出兵来叫嚣,我不理你。你退,我就打你。 丁仇这一手,玩得不算漂亮,但足够无耻。李焕仙还真拿他没办法!打又打不过,逃又没地方逃。干耗着,军心人心溃散,耗也耗不起。 只要赵沈言按照锦囊行事,大概十至十五天左右,丁仇就会如愿吞下赵鹤年的九万边军,然后一举平推李焕仙! 眼见刘僧辩率领十余亲兵已然出城,赵沈言面带笑意,随口说道:“待刘僧辩出得三里远近,出去将其生擒。本宫要将此叛将带回王都,杀一儆百!” 若能擒下刘僧辩这等反贼头目,朝野必将大震。如今朝中大量老臣不满赵峰仁称帝,若能当着那群老古董的面宰了刘僧辩,那朝堂必会稳定! 此时,赵沈言的两万大军注意力,都在刘僧辩这十余骑身上。他们很怕李焕仙带领虎狼骑尾随其后,再来冲阵搏杀。 但他们不会想到,南宁城,又哪里只有一个北门?! 第143章 急速反击(下) 魏其城,沂州三座锋线之一。位处中央,左邻高武,右倚东阳。 如今,高武城被赵玉漱的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赵沈言与丁仇只能屯兵魏其、东阳,以这两城为根据地,与李焕仙角逐沂州。 但丁仇深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竹筐。虽然大军入驻沂州,但还是留有一万精兵屯于徐州徐京城,用来以防万一。 虽说丁仇老谋深算,几乎算到了一切。但有一点,他没有算到。那便是,李焕仙的胆量! 暗夜,大雾弥漫。 魏其城守军不多,只有五千人马。但好在魏其城固若金汤,如此坚固之城池,若想破城,没个万八千人是不可能的。李焕仙如今一共才不足两万的兵马,还被赵沈言堵在南宁进退两难,如何能绕路偷袭魏其东阳? 魏其城门大开,迎来一座囚车。只见囚车只有一队十余人兵士押送,而囚车中人,也没有戴上手铐脚镣。只是随意的坐在囚车中,手脚皆可活动,异常自在。 那囚车中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来投诚的刘僧辩亲卫,陈志武。到底有没有陈志武这号人物?自然有!但陈志武应该已然三十多岁,绝不是囚车中人这般,二十出头。 “轰!” 囚车瞬间四分五裂,陈志武从车内跳出。一双毫无生气的双眼冷眼扫视了城门四周,单手凝结成剑指,道道狂暴剑气涌来,瞬间将四周城防兵杀尽! 那一瞬间,故事开始,结局已定。 这个陈志武,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陈志武。真正的陈志武,早在多日前,不愿与刘僧辩起兵反抗赵峰仁,便被刘僧辩给砍了。 如今,伫立在魏其城城门口的,只有一个人。 杀神传人。 廉邢。 “夺城!” 就在廉邢斩杀城防兵,打开魏其大门时,孟秀良一声喊起,天崩地塌。五千兵马不知在何时,居然借着雾色绕过赵沈言的两万大军,出现在魏其城附近。 待看到廉邢血屠城防兵,大开城门后。孟秀良便带领兵马飞奔而来,四壁钩索齐发,将大门勾住,不使其关闭。随后,便引大军杀入魏其城中! 这便是李焕仙的计划! 谁有空与你两万大军硬碰硬?直接夺取魏其、东阳二城,断了你大军后撤的后路。丁仇只做错了一步,那便是,与赵沈言分兵! 李焕仙是什么人?他是个疯子!一个敢带几千兵马硬冲过万大军的疯子!这种人,必须用数倍的兵力进行严防死守。一旦被这种疯子找到空隙,定然是不留余力的疯狂反扑,不死不休! 面对这种人,丁仇居然把七万大军分散。自己独领两万去往边境,赵沈言带领二万堵住南宁。剩余三万,一万屯兵徐州,一万五千驻守东阳。而魏其城,居然只留了五千兵马。 …… …… 夜色暗沉之下,赵沈言还稳坐中军战车上,看着刘僧辩等十余骑缓步向自己驶来。 看着刘僧辩等人愈来愈近,赵沈言狞笑一声道:“去,把刘僧辩擒下!” “得令!” 左翼先锋军将军蒋御钦一马当先,当即催动本部五百兵马驶向前方。目的很明确,生擒刘僧辩! “杀!” 突然间,从赵沈言大军左翼处突然涌出两千白袍骑兵,呈烈火迎风之势,杀入左翼! 为首之人手提长枪,一马当先,快速杀入赵沈言左翼军中。手中长枪快速连劈直刺,十余人顿时血溅当场! 来人,正是李焕仙! 左翼军刚刚调动五百兵马,阵型发生变化,还未来得及稳固阵型,李焕仙便带两千虎狼骑杀入军阵。这一冲阵,直接将左翼军阵冲乱。那虎狼骑威名赫赫,与突厥骑兵在草原征战多年,未尝一败。 如今,居然被赵沈言堵在城中高达三日,这份怒火,早已按耐不住。今夜出征,众将士皆报有必死决心,势要将敌军人首两分不可! 只见两千骑兵跃马杀入贼阵,左臂轻抬间,十二连袖箭暴射而出。两千骑兵的箭雨,瞬间化作两万。第一波箭雨射完,赵沈言左翼军死伤大半,虎狼骑在提钢刀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此时,赵沈言大怒之下,愤而拔剑,对着正在冲锋陷阵的李焕仙大声喝道:“速速斩杀南楚妖人!右翼军全面推进,给我屠了虎狼骑!” 一见到李焕仙,赵沈言便无名的发火。直接把丁仇走时交代之语忘了个干干净净!其实也怨不得赵沈言,实在是李焕仙太过疯狂。想靠两千兵马硬扛赵沈言两万大军,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眼见赵沈言大军快速收拢,对着自己围剿而来。李焕仙心下大喜,手中响箭遂发。只见南宁城北门突然打开,孟秀峰带领一万兵马快速出城,对着赵沈言收拢的军队便冲杀而来! “想与我决一死战?来呀!看看谁先死!” 赵沈言大喝一声,亲自驾驶战车,带领王驾亲兵杀入战场。身边六名将领各领二十余亲兵火速前冲,转瞬间便要对李焕仙形成包夹之势。 此等局势,正是李焕仙想要看见的!只见李焕仙冷笑一声,长枪摇摆间,驱马向前,所过之处,无人能挡。但凡敢上前对战者,无不一合便倒,惨遭长枪贯喉! 眼见赵沈言的六名大将率众来战,李焕仙且战且退枪挑数人,透围而出,直接将赵沈言的亲兵队伍引到一旁。见李焕仙拿自己做饵,赵沈言顿时不敢冒进。战车急忙止住,命六名将领自引数百骑赶来,八面围定。 如今的李焕仙身为主帅,自然不敢轻易搏杀骑兵将领。随即倚住长枪,拈弓搭箭,八面射之。弓弦作响之处,无不应弦落马。且战且退间,赵沈言的六名亲兵将领竟然不敢追来。 此时,大雾弥漫,喊杀声不断,战场形势胶灼无比。 赵沈言的两万大军与李焕仙一队虎狼骑,孟秀峰的一万大军乱战在一起。远处的赵沈言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是敌,哪个是我。只能焦急无奈的伫立于亲兵的包围圈中,耐着性子等待大战结束。 “嗖嗖嗖嗖……” 突然间,大军后方传来箭雨,赵沈言慌乱中回首望去。不知哪来又冒出三千虎狼骑,从魏其城方向攻来,直插自己大军背部! 大势一到,势如山倒! 李焕仙今夜兵行险着,一万八千人马,兵分三处,分路袭杀赵沈言。孟秀良东门绕路,五千兵马夺得魏其城,遂领兵三千直插赵沈言后方。孟秀峰带领全部主力火速冲击赵沈言右翼大军,而李焕仙则以自身为诱饵,亲自诱敌,吸引赵沈言主力。 这一战,必有一方尽数毁灭。否则,不死不休! 再看另一边,刘僧辩带领十余骑大刀狂舞,杀至最前方。左侧燕如烟手持软剑,风雷四相幻化而出,杀得敌军丢盔弃甲。右侧董千山长剑横摆,一式剑剑网绵密无穷,绞杀的敌军望风而逃。 而李焕仙则率领两千虎狼骑,从左翼直冲赵沈言大军 ,一直冲杀到赵沈言的主帅旗下,腰悬‘朱雀屠南剑’,一剑挥动,将军旗斩断! “赵沈言!今日便是你身死之时!” 李焕仙极其嚣张的用那杀神之剑,指向不远处的赵沈言。赵沈言如今惨遭李焕仙前后夹击,先锋左右翼大军死顶前方的孟秀峰。而后背防御,薄如蝉翼。被孟秀良带领三千骑兵火速冲杀,就连后撤的道路都被截断。 如今在看到距离自己百步的李焕仙,顿时恶狠狠的说道:“杀我?你行吗?给我宰了他!” 说罢,赵沈言亲自驾驶战车,带领百余名皇家亲卫直冲李焕仙而来。眼见愈来愈近,李焕仙驱马向前,巍然不惧!手中宝剑横扫,虽无剑气现世,但凌厉无比。 只是一剑扫出,前来对战的五名亲兵,便瞬间连盔带甲,被斩为两截! 此时,刘僧辩已经与孟秀峰大军合为一处。燕如烟与董千山两骑齐出,双剑并举,杀入军阵。李焕仙一剑一枪,血染征袍,驱兵掩杀赵沈言亲兵。 而后方孟秀良带领虎狼骑大举平推,赶杀敌军,如虎入羊群,纵横莫当。两下夹攻之际,赵沈言大败,只得驱车逃跑,驶向东阳城。 眼见太子已逃,被李焕仙杀破胆的残军,顿时再无战意,能跑的,都跟着赵沈言的战车跑了。跑不了的,直接丢掉武器,跪地投降。 这一战,打得赵沈言精锐尽失,降者过万,余党溃散。但以为这就完了吗?李焕仙说了,要把眼光放远,让这些古人瞧一瞧,什么叫兵贵神速,什么叫任运天时! 只见李焕仙火速收拢大军,脚踏敌军尸骸,大声说道:“董千山听令!速入魏其城接防!刘僧辩、孟秀峰领兵一万包围东阳城西门!就算一只苍蝇也不得放过!孟秀良接管虎狼骑,速速与本帅进军徐州!天明之前,攻破徐京城!” 李焕仙的目标,可不仅仅是收拢魏其、东阳二城。他要的,是徐州!是整个徐州! 第144章 围点打援 徐州,位处淮河以北、沂州南方、沧州以西。上连沂州东海,南涉沧州北部,继而进发咸阳王都。 此州地处大秦腹地,屯兵不多。整个徐州,也不过州郡兵一万,战力羸弱无比。因为位置好,距离能征善战的沧州极近,又连着沂州这么大的土地,有沂州顶着边境线,根本没有人能打到徐州来。 可惜啊,徐州做梦都想不到,外敌是无法打入徐州的,但内陆却有人造反! 如今,与沂州接壤的徐京城内,驻扎着赵沈言为数不多的可用之兵,大约有一万之数。这支军队本是前几日,被李焕仙火烧联营后,那三万大军剩余的残军。丁仇将这批残军整合一番后,用以驻守徐京城。 这支残军,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太子殿下与宰相大人征战无双,仅仅一夜时间便攻破沂州三道防线,轻取魏其、东阳二城。自己一伙残兵败将,上阵杀敌,自然没自己的份。如今,老老实实待在徐京城内,也算过得安逸。 可就在刚刚,突传战报,太子两万大军惨被叛军击溃。太子只剩百余名亲卫,逃往东阳城。 这可不是小事,这是天大的事! 当务之急,定是要救援太子,与太子合兵一处。一旦成功,救援圣驾的功劳,定可让所有兵将花开富贵,步步高升。说罢便做,徐京城一万兵将顿时枕戈,快速出兵,驶向东阳城方向。 李焕仙与孟秀良带领七千虎狼骑,就埋伏在前几日火烧连营的丛林间。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依然能闻到树木烧焦的味道。 看着一万大军从徐京城出发,李焕仙面带微笑道:“看,说了出来就一定出来。夜雾弥漫间出兵,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看兵法的吗?” 孟秀良在一侧轻抚腰胯刀柄,小声说道:“主帅,兵法我们常看。但像您这般,亲做诱饵,火速推进,围点打援的打法,的确不常见。今日,我孟二也是大开眼界。” 不错,李焕仙现在的打法,就是典型的‘围点打援’!所谓‘围点打援’,便是像李焕仙这般,围住被困东阳的赵沈言,以之为诱饵吸引其徐京城一万兵马增援。他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歼灭徐京城的一万守军,继而入驻徐州! 李焕仙的胃口极大,他不想在沂州与赵峰仁玩困兽之斗。要打,便打得大秦分崩离析!打的大秦腹地全都乱起来!沂州吞掉赵沈言,整合边军,迅速拿下兵将不多的徐州。继而兵峰推进沧州,只要打下沧州,便可联络三十六山,七十二涧的绿林豪强,合兵一处,直取咸阳! 要玩就玩闪电战,谁陪你耗十年八年? 看着徐京城守军尽数出发,很快便要走入中军大道,继而进发东阳城。李焕仙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对其说道:“我们兵力不足,吞下先前的一万俘虏,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一万人,不必留活口,尽数歼之!” “得令!” 孟秀良大喝一声,带领七千骑兵犹若暗夜杀神,瞬间从林木两侧杀出。原本还静悄悄的中军大路,瞬间嘈杂凌乱。徐京城守军将领大惊之下,抬眼望去,前来冲杀的敌兵,竟然还是前些时日火烧自己的白袍虎狼骑! “糟了!速速回撤徐京!” 听到将领的怒吼,前排兵将快速转身回防。可这种时候,若要撤军,必须上传下达非常果断!前一步,众将士还想着解救太子赵沈言,从而一扫阴霾,升官发财。可谁知后一步,大家就要快步撤退? 如此凌乱的军队,又被虎狼骑半路截杀冲阵,哪里还会有战斗力? 只见孟秀良大喊一声,杀入军阵,径奔中军来杀徐京将领。原来中军人马,以战车伏路穿连,坚固的好似铁桶,外人根本不能得进。 但虎狼骑士何等威武?孟秀良亲自冲阵,身边只领百余骑,左冲右突,杀得徐京城兵马惊慌失措。又是深夜,雾气弥漫,根本不知敌兵多少,自相扰乱之下,互相踩踏。 李焕仙见状,亲领五十骑兵,提枪上马,火速杀入徐京军队。只见李焕仙长枪纵横驰骤,根本无人敢挡!长枪连挑数人,逢人便杀。其余虎狼骑,口吹冲锋号角,燃起火把,举火如星,喊声大震。 徐京城将领正在指挥军队反击,根本没注意到李焕仙亲自赶来。正欲回头间,忽然感到劲风袭来。只见李焕仙开弓一箭,正中其座下战马。马匹中箭吃痛,四蹄乱蹬乱踢,直接将徐京将领掀翻在地。 “噗!” 徐京城将领刚欲起身,只觉眼前闪过一丝光亮。李焕仙长枪直刺,一枪贯穿其咽喉! 长枪发力,李焕仙臂力神勇,一枪将徐京城将领挑起。拔出朱雀屠南剑,轻轻一挥,瞬间人首两分! 眼见一万兵士兵败如山倒,虎狼骑涌入敌军,犹如猛虎入兔群,各个以一敌十,大刀快斩。这一万守军,才出了徐京城,便都成为刀下亡魂! “孟秀良听令!徐京城已是空城,虎狼骑分兵两处!你速速带兵三千,接防徐京城!其余人马,随我换上徐京守军甲胄,开拔东阳!” “得令!” …… …… 东阳城,西门高楼。 赵沈言身穿王袍,亲自驻守西门,看着城下百米开外的一万敌军,面色惨白。 可恶!真是可恶! 自己明明占尽优势,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前线两万大军一半战死,一半归降。魏其城被李焕仙轻而易举拿下,东阳城又被围得像铁桶一般,根本跑不掉! 不过还好,李焕仙兵将不足,只围了东阳西门,东门并未被围阻。只要徐京城一万守军到来,自己合兵一处,便有两万五千兵马,试着打一打,夺回魏其城,也未尝不可! 不打也可以,只要自己死守东阳,静候丁仇吞下九万边军归来后,那今日之辱,定要加倍奉还! “报!徐京城先遣军兵马已至东门,是否放其入城?” 听到传令兵的话语,赵沈言面带喜色道:“放!” 来了,总算来了!李焕仙,你给我等着!我定要将你抽筋扒皮,以泄心头之恨! 冷眼看了看东阳城外的一万敌军,赵沈言目光中闪过一抹暴戾之色。若眼神能杀人,只怕这一万兵马,早就被赵沈言活活瞪死了! “真是个蠢货!我若是赵峰仁,当年就应该射墙上!” 李焕仙带领四千乔装后的虎狼骑,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东阳城。借着夜色迷雾,东阳的东门守军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军旗与军队甲胄,居然就这样放他们入城了。 殊不知,他们放进来的,不是友军。而是一群,嗜血禽兽! “杀!” 李焕仙大喝一声,提枪便刺死一名城防兵。身后虎狼骑快速发射袖箭,将东门守军包裹在箭雨当中! 片刻后,传令兵还未跑到西门,将此战事禀报。李焕仙便已经占领东门附近的大街小巷,随后便一马当先,率军杀向西门。 他的目的很明显,火速攻破西门,放孟秀峰与刘僧辩引军入城,活捉赵沈言! “咻!” “嗯?怎么回事?” 赵沈言突闻东方街道内有响箭做响,顿时转身看去。只见一队千人骑兵队火速杀奔自己,为首之人手提长枪,坐下战马的脖颈处,还挂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徐京城守军将领的脑袋! “攻城!” 东阳城西门外,随着孟秀峰的一声令下,一万大军火速推进,试图里应外合之下,攻破东阳西门! “嗖!” 李焕仙行至东阳西门门下,遣骑兵屠杀城防兵。自己便一把扯下挂在马颈下的人头,一把丢到城楼上,看着目瞪口呆的赵沈言大声说道:“赵沈言,徐州已是我囊中之物!”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赵沈言放声怒吼,不顾两旁亲卫阻拦,拔剑一跃而下,对着李焕仙便劈来! “当!” 虽说赵沈言愤而失智,但到底是师从乾坤剑董禾,一身功力已入暗境。李焕仙手提长枪横挡,却被赵沈言一剑劈断木质枪杆! 若非近些时日,总是带头冲锋,骑术有所精进。只怕这一剑,便已将李焕仙劈为两截了! “妈的!力气这么大?” 李焕仙跌落马下,一把抽出朱雀屠南剑,迎上赵沈言的太子宝剑。两剑相交,平切而过。 “轰!” 暗境武者对上明镜武者,那便是大人打小孩,轻松惬意。李焕仙被赵沈言一剑掀飞,重重撞在城门上。好在虎狼骑已然攻克西门,将城门开放。孟秀峰与刘僧辩带领大军入城,一瞬间,东阳城被破! 眼见东阳城被破,赵沈言提起十成功力,飞速逃往东阳街街道中。李焕仙见状急忙追赶,随后大声吼道:“速速歼灭敌军,抢占街道!城门关闭,一个活口都不能放过!” “给我先下地狱!” 单骑追逐间,李焕仙尾随赵沈言驶入一条暗巷。那在前方大步狂奔的赵沈言却突然停住身形,回首便向李焕仙砍来! “当!” 李焕仙知道他与赵沈言功力相差极高,但依然不惧,手持朱雀屠南剑,再次格挡! “咔!” 赵沈言后撤两步,手中宝剑断为两截。但即使宝剑断裂,赵沈言也没打算停手,暗境功力猛然提升,以掌做刀,试图斩杀李焕仙。 “噗!”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闪过,剑指一摆,赵沈言顿时吐血跪地!只见廉邢不知何时赶到,背对李焕仙。左手凝指成剑,虚空中出现一点剑芒,正抵在赵沈言的脖颈动脉之上,双眼充满死气,冰冷的对李焕仙说道:“死还是活?” 李焕仙如今攻破东阳,生擒赵沈言,心情大好。随即笑了笑后,看着一脸不忿的赵沈言说道:“废了他武功,带回南宁城。我想玉漱,一定想与他这堂兄,好好聊聊。” 第145章 意外的惊喜(上) 翌日天晴,浓雾散尽。 赵玉漱身穿王袍,带领八名剑侍伫立于南宁城西门街道中。眼见董千山带领三千兵马驶入城中,赵玉漱灿若桃花,满脸抑不住的笑意。 只见董千山的兵马前端,是一座囚车,囚车中人四肢手脚筋皆断,披头散发,呈一个大字被锁在牢笼中,只有头颅空于囚车外。 这人,正是被李焕仙生擒的大秦太子,赵沈言! “堂兄,我们又见面了。” 囚车停于赵玉漱面前,董千山带领兵马全数下跪行礼。而被困于牢笼中的赵沈言则是睁开浑浊不堪的双眼,怒视赵玉漱道:“你一个女人,就算夺了这天下又有何用?能做皇帝吗?还不是给赵玉良图做嫁衣?大家都是血脉至亲,谁做不是一样?” 听着赵沈言的话语中,充满了不解。赵玉漱懒得与这等废物解释自己心中所图,只是意味深长的回复了一句道:“你与王叔一样,都瞧不起女人。我要你看着,我是如何攻破咸阳,如何威服四海!” 说罢,示意将赵沈言押入大牢。看着囚车渐行渐远,赵玉漱心情大好,对一旁的董千山问道:“主帅何在?” 董千山此时,正痴望着赵玉漱。也不知怎的,近几日,这长公主愈发的美丽,浑身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息。与先前那靓丽绝世的少女气质,截然不符。 听到赵玉漱发问,董千山赶紧低下头回复道:“回殿下,主帅已然入驻徐京城,此时应在劝降徐州太守田朴。” 不错,李焕仙深知兵贵神速之道理。拿下赵沈言,肃清沂州后,便马不停蹄的入驻徐州。那徐州兵马只有一万,太守田朴胆小如鼠,听闻太子被擒,早已吓破了胆。李焕仙正在与其商谈,连哄带吓唬,定要在丁仇归来前,吞下徐州! 赵玉漱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城东方向的俘虏营,冷声说道:“仙君行事,捷若雷霆。想必,我们不日便会入驻徐州,反攻沧州。这一万俘虏,我看,留不得。” 听到赵玉漱要杀降兵,董千山顿时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说道:“殿下……自古杀降不祥……主帅说了,一定要保全这一万降兵。” 赵玉漱也知道‘杀降不祥’的道理,但现在他们兵将严重不足,留着这些降兵,只会徒增负担。索性开口道:“我们兵马不足,一旦全力开拔徐州,这南宁城便是一座空城。你把一万降兵留在这里,如果他们反了,我们如何应对?” 赵玉漱也在不断加强自己的能力,她的眼光也在放远,对大局的谋划也在逐步行进当中。这一万降兵,跟随赵峰仁多年,想收编他们去回攻赵峰仁,那是万万不可能。留着的话,还要分出一部分兵力看守,实在费心费力。 既然不做我的人,那便不要再做人了。 看着赵玉漱冷血无情的注视着自己,董千山知道,这事,自己必须去做。哪怕身负杀降恶名,自己也要达成公主殿下的心愿。随即一拱手道:“千山领命!” 说罢,董千山对着赵玉漱一行礼,便驶向俘虏营中。号令兵将,将一万俘虏像驱赶牛羊牲畜一般,赶至演武场内,四方场门紧闭。高楼士兵弯弓搭箭,齐齐对准这一万拥挤的降兵。 “放!” “嗖嗖嗖嗖嗖嗖……” 一声令出,箭如雨下。一万降兵身无甲胄,只余布衣,哪里受得住这万箭齐发? “在放!” “嗖嗖嗖嗖嗖嗖……” 哀嚎惨叫声瞬间盖过箭雨破空声,整个南宁城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在听着这些凄惨靡靡之音,瑟瑟发抖。 “继续放!不许停!” “嗖嗖嗖嗖嗖嗖……” “李焕仙——我们做鬼也不放过你——” …… …… 徐京城内,李焕仙坐于原赵沈言的殿宇王座之上,正在写着劝降书信。 这徐州太守田朴,的确没胆子与李焕仙开战。但讨价还价的胆子却是有,而且很大。李焕仙在这徐京城已经待了七天,每天都在与田朴通信谈判。 这个田朴,嘴上说着为了保全徐州百万百姓,愿意献州投诚。可实际上呢?仗着自己手中有一万州郡兵,不停的讨要赏赐,不是要布匹金银,便是要极乐花。 整整七天了,李焕仙的耐性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 “阿琦~” 打了个喷嚏,手中毛笔顿时一抖,留下一点墨滴。也不知怎的,最近几日,李焕仙总觉得阴风阵阵,冷的不得了。好似有无数冤魂怨灵聚集在自己身旁,扰得自己不得安宁一般。 “报!” “进来。” 南宁城传令兵风风火火的走入殿宇,对着李焕仙跪拜道:“禀主帅!沂州赵鹤年传来消息,金世奇大军惨遭辽国围剿,已然退去。丁仇突袭失败,被赵鹤年反攻,正在撤往沂州的路上……” “好!” 还未等传令兵的军报说完,李焕仙便大喝一声,从王椅上站起。看来自己的书信奏效了!当日,自己手书一封,遣孟秀良送信北海。那信,是送给赫兰长琴的。 信分两段,第一段,是一首辞赋。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大作,洛神赋。 是的,这孙子又抄袭! 但没办法呀!李焕仙还欠赫兰长琴一首诗。赫兰长琴要求,必须要比清平调出色。问题是,这个世界上,写美人,谁他妈能写得过李白? 万分无奈之下,李焕仙只得凭借记忆,抄了一遍洛神赋,稍加改动,将洛水河畔改为大漠黄沙,狠狠的夸了一遍赫兰长琴的天姿国色。 当然,以赫兰长琴的姿色,想必不比那缥缈无踪的洛神差。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一首极其献媚的辞赋过后,李焕仙信中的下一段,便是请求赫兰长琴出兵。无论如何,都要揪着金国边境线,玩命的往前推。打下的城池可以不守,劫掠的钱粮可以不要,但一定要让金国乱起来,让金世奇不得不放弃沂州,回防辽国。 让辽国出兵解围,沂州边境的赵鹤年便能腾出手来,用他的九万边军,补充李焕仙兵将不足的问题。如今,万事齐备,反攻沧州迫在眉睫。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那便是,大秦宰相,白面修罗,丁仇! 这个人,太过恐怖。若是他没有急于分兵,前往沂州边境吞并赵鹤年。李焕仙定然无法解决赵沈言,从而肃清沂州。所以,这个人,必须拿下! 看着传令兵的军报还没说完便被自己打断,李焕仙强压激动的心情,示意传令兵继续。只见传令兵面带犹豫,停顿片刻后说道:“主帅……前些时日降于我等的一万兵士……已被全数射杀……” “你说什么?!谁下的令?!” “是……长公主……” 听到一万降兵被杀,李焕仙顿感一阵天旋地转,身形不自控的后退,瘫倒在王椅上。双眉紧锁间,愤怒的一拍座椅大声说道:“给我传信徐州太守田朴,告诉他!三日内献州投降,否则,我大军攻城,鸡犬不留!” 说罢,李焕仙快步走出殿宇,跨坐上马,带领一队亲兵驶向南宁城。 妈的!赵玉漱这个疯婆娘!总是在自己稳妥布局的时候,插上一手!殊不知,她来这么一下,直接打乱了李焕仙的下一步计划! 第146章 意外的惊喜(下) 南宁城城东荒山空地,与演武场相连,董千山正在指挥兵士努力挖掘土地。 是在挖掘什么宝藏吗?自然不是。他们,在挖万人坑! 七天前,随着长公主的一声令下,董千山带头,放任士兵射杀一万战俘。这一万死尸,如今身处南宁城中。若不妥善处置,定会引发瘟疫,祸及百姓。 所以,在射杀战俘后,董千山便第一时间组织人马挖掘深坑,试图掩埋尸体。但一万人的尸体若要深埋,哪里能说做便做?如今已然进入初冬时节,土地冰冻极硬。这个万人坑,他们挖了七天,总算挖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此时,李焕仙已然进入南宁城,并未先见赵玉漱,而是一脸无奈的先赶至万人坑旁,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说道:“都杀了?” 董千山在一旁,身形有些颤抖的回复道:“回主帅,都杀了。” “唉!埋深一点,撒上碱粉。否则来年春暖花开,会引发瘟疫。” “是。” 交代完埋葬事宜后,李焕仙丢掉马匹,行走于南宁城的街道中。他现在的心,很乱。因为,赵玉漱三番五次插手军中事宜,而且手段狠辣无情,且并无悔改之心。 原本以为,之前的那番帝王之道,可以让其明白些许道理。但如今看来,赵玉漱是典型的油盐不进。她根本不在乎世人怎么看她,也不在乎人心是否向着自己。 她,是纯粹的恶。以恶为喜,以恶为常。 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实现她的野心。她可以毫无底线的做任何事。而且,丝毫无愧疚之心。 这种人,这种心性,只能做割据一方的枭雄,坐不得天下!若任其发展下去,待自己攻克咸阳后,只怕这天下人,刚刚送走了赵峰仁那等伪君子,紧接着便会迎来一个嗜血暴君! 一想到,这条毒龙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李焕仙的双手便止不住的颤抖,一身杀气无法自控的爆发。他,想杀了赵玉漱!杀了这个没有底线的疯女人! “啊——” 无视街上人群的异样目光,李焕仙仰头怒吼,任由阳光照射在头顶,试图散去杀气。若在不散掉杀气,只怕等下见到赵玉漱时,自己腰间的朱雀屠南剑,定然会见血! 此时,南宁城州郡殿宇中。 赵玉漱坐在偏殿的餐桌前,视满桌的山珍海味而不见,反而不停的吃着蜜饯干果。口中嚼着甜点,时不时看看外门,眼见还没人归来,便赌气般的说道:“都七天了,还不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公主!主帅回来了!” 听到仆从们的呐喊,赵玉漱急忙整了整衣衫,拿出精致的铜镜照了照脸,确定还是那般美丽后,便正襟危坐,笑着等候李焕仙的归来。 “都出去。” 片刻后,李焕仙冷着脸走入殿宇,随意打发走仆从后,便大步走至桌前,看着笑吟吟的赵玉漱,身体开始颤抖。 “哗……” 这一刻,怒气完全爆发。李焕仙再也忍不了了!直接一把掀翻了饭桌,吓的赵玉漱急忙闪身躲到一旁,不解的呵斥道:“你犯什么癔症?!谁惹你你就去找他,与我发什么火?!”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一万降兵!!!” 原来是这事呀!赵玉漱才反应过来,随即拍了拍胸脯,压下怨气道:“不杀留着做什么?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将看守他们。” 看着赵玉漱理直气壮的顶嘴,李焕仙便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这个女人就不能听一回话,老老实实做个富贵闲人不好吗?李焕仙强压拔剑斩杀她的冲动,愤怒的说道:“杀降不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明白吗?!” 什么叫杀降不祥?就是已经投降的降兵,就算不好好善待,也不能杀掉!你一旦杀掉降兵,以后怎么办?你的敌人本来很惧怕你,都打算投降了。可你有杀降兵的黑历史,谁敢投降?投降你就是个死!不投降,殊死抵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赵玉漱这次杀了一万降兵,那以后,他们的敌人,都将浴血奋战至一兵一卒,绝不会投降!李焕仙以后的路,只怕要一步一浮尸,一城一血战,再无轻松之举。 唉!要被赵玉漱这娘们儿坑死了!之前火烧高武城,便吓得沂州百姓寝食难安。如今射杀一万战俘,如此丧心病狂之举,实在离心离德! 若不是李焕仙与赵玉漱羁绊过深,以李焕仙此时的暴虐状态,定要斩了她不可!那九五之尊的位子,谁都可以坐。唯独赵玉漱这种禽兽之人坐不得! 李焕仙手按朱雀屠南剑的剑柄,双眼怒视赵玉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一万降兵,我本打算发往北海,用以与北海换兵。一万换一万,完全可以补充我们的兵员损耗。可你……” 赵玉漱感应到李焕仙有些不对劲,看了看其按着剑柄的手,依旧冷漠的说道:“你的计划我不清楚。况且,那些是伪帝赵峰仁的兵士,若要收编,我断然信不过。留着,还浪费粮食,杀了又如何?仙君,既已带兵,勿以多杀人为悔。你之前杀的人,可远不止这一万!” 赵玉漱的意思是说,你之前杀的人更多,与我装什么圣人?来到这沂州,李焕仙带兵与赵沈言角逐。赵沈言十万大军来,如今只剩丁仇的两万人马还活着。你李焕仙直接杀了赵沈言七万人马,我赵玉漱只杀了一万人,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教而不善!你们这些姓赵的,都一个德行!” 看着赵玉漱依然没有悔意,李焕仙直接破口大骂。杀?下不了手啊!打?倒是可以。但是自己这身手,只怕一巴掌过去,赵玉漱半口牙都得碎掉。 被李焕仙骂了一顿,赵玉漱顿时气愤难耐,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随后气呼呼的说道:“我这个月没来月事!” “月经不调去风中堂看大夫!妇科老子不懂!” 李焕仙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在意赵玉漱的话中含义。看着李焕仙如此薄情,赵玉漱将怀中铜镜一把摔了过去,打的李焕仙本能的接住铜镜,随后便丢了回去,摔到赵玉漱脚下。 “啪!” 铜镜碎裂,破镜难圆。看到李焕仙居然敢还手,赵玉漱顿时一拍肚皮,放声痛哭道:“你个没良心的!还打我?来呀!往肚子上招呼!反正是你李家的种!” “额……你……怀怀怀……怀孕了?” 第147章 智者对决(上) 今日,三军主帅李焕仙,居然破例没有例行军事会议。往日的李焕仙,可是出了名的加班不要命。不出征,便把大小将领聚集在军帐中,研讨军情。 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说的。每次都是李焕仙一个人坐在主位侃侃而谈,其他将领歪头侧脑,拄着下巴无奈的旁听。是李焕仙的军事水平差吗?自然不是。李焕仙接连几次出兵,均是大胜而归。最近一次,更是生擒伪帝太子赵沈言,攻破徐京城,打通去往徐州的路线。 这般军事水平,众将士自是心服口服。只是,这例会中,李焕仙总是说出一些奇怪的词语与典故,什么三国啦,什么孙子兵法,什么火烧赤壁之类的。 在座的将士哪里听过这些东西?李焕仙也不愿意过多解释,依然侃侃而谈。将士们走也不是,听又听不懂,只能无奈的拄着下巴,不使自己瞌睡。 不过今天还好,主帅李焕仙留身公主殿宇中,只是下了两道军令,一切如常。 只见南宁城赵玉漱偏殿中,李焕仙手捧一碗燕窝,正对着床榻上的赵玉漱赔笑,边笑边说道:“玉漱,来,吃一点吧。” “不吃!” 赵玉漱才懒得搭理李焕仙,直接转过身去,气呼呼的看向一旁。都说这怀孕的女人,饭量大。怎的到了李焕仙这,便一口米水都不进呢? 李焕仙无奈苦笑,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另一个身份——父亲。这个称呼,对自己来讲,极其的陌生。前世还是赤龙时,倒是有一个所谓的‘父亲’。但那个人,带给赤龙的,除了无尽的痛楚与噩梦外,再无其他。 至于今生李焕仙的那个便宜老爹,李圣千。那更是没什么感觉了!只是一个任由自己小儿子,被放逐异国他乡的无情人罢了! 无论哪个世界,父亲和儿子的感情都是截然不同的。父亲爱的是儿子本人,儿子爱的则是对父亲的回忆。李焕仙没有父亲,也没有感受过父爱。但他不希望,他的子嗣,重蹈他的覆辙。 就在李焕仙一脸谄媚的哄着赵玉漱时,廉邢却突然走入殿宇当中。这个杀手,根本没有人类的情感,也不具备察言观色的能力。虽说演技不差,但只能在特定情境下演绎。比如,前几日假扮陈志武蒙骗赵沈言时。 李焕仙为了教导他如何演好一个降将,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如今,廉邢走入屋内,无视李焕仙与赵玉漱之间奇怪的氛围,直接开口说道:“孟秀良让我告诉你,徐州田朴降了。” “真的?!” 还没等李焕仙做出什么反应,赵玉漱先是‘噌’的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面带喜色。李焕仙看着有些激动的赵玉漱,心下微凉。这个女人呀,即使大了肚子,可还是在向往权力。也不知道,日后做了母亲,能否有所收敛。 李焕仙放下燕窝,愣了片刻后便将赵玉漱搀扶回床榻,一脸关切的说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快快躺下,老老实实安胎才是你的事。” 赵玉漱如今是把李焕仙吃得死死的,完全不怕与李焕仙赌气,直接伸手摸了摸小腹,笑吟吟的说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高兴就要跳,伤心就要哭。看你不爽我就要打,口渴了我就去喝醋。你拿我怎么办?还想打我吗?” 看着赵玉漱明摆着是在故意气自己,李焕仙暗自咽下怒气,笑着对其安抚道:“玉漱~莫要说气话。我哪里敢打你?方才那是本能反应。你也是练武的,这点事情莫要记在心上。你若记住了,孩子说不定也记住了。到时候,你们娘儿俩一块不理我,我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就是让你这负心汉做孤家寡人!我们母子谁也不理你!” 赵玉漱的气还是没消,但李焕仙的气已经快堵到胸口了。察觉到廉邢像个木桩一般杵在一旁,李焕仙无奈的咂了咂嘴对其说道:“通知董千山、孟秀峰、刘僧辩,来大殿议事。” 话刚说完,廉邢一双充满死气的双眼顿时精光一闪,死盯着李焕仙说道:“早就与你说过,我只是护你周全,不是你的奴隶。” 这廉邢,也是个奇怪的人。 本来就是送个快递,给李焕仙带把剑。可在剑送到了之后,居然没走,而是要留在李焕仙身边,理由居然是:四叔说,我的机缘在你身上。 所谓四叔,便是邱莫闲。也不知那个老神棍对廉邢说了什么,导致廉邢赖在李焕仙身边不走了。什么时候突破化境,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也亏得有廉邢这种超级猛人相助,李焕仙才能抢得先机,一举收拾掉赵沈言。想着以后还要依靠廉邢的超级武力,李焕仙也不好对其摆架子,只是笑着打趣道:“你发现没有?你已经会生气了。这就说明,你开始转变了。变的……像一个人了。” “像一个人?像谁?” 看着廉邢一脸木讷的看向自己,李焕仙顿感无趣,随即说道:“我说的像一个人,不是指特定的某一个人,而是……算了,与你解释不清楚。你先去大厅等着,一会儿与你聊。” 打发走了廉邢这块木头,李焕仙继续攻略起了赵玉漱。只见他拉起赵玉漱的手,放入掌心摩挲一番,对其说道:“莫要怄气,好好修养便是。你不顾大的,也要顾小的嘛。待我解决了丁仇,完全肃清沂州后,我们把大本营搬到徐州。届时,我夜夜陪着你。” 看着李焕仙言辞真切的模样,赵玉漱虽然心头已软,但嘴上还是没打算饶过这薄情人。只见赵玉漱美目一翻,扯着李焕仙的衣领,将其拉到面前说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你可没说你在北海,还结识了赫兰长琴!” “额……你怎知得?” 眼见李焕仙支支吾吾,赵玉漱是何等聪慧之人,马上便猜到一二。随即将床褥下压着的一封信件甩到李焕仙脸上,大声说道:“那个贱人!什么都要与我争!她刚收到你的信,便抄录了一份,派人八百里加急给我送来了!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赫兰长琴啊赫兰长琴!你就不能安分点吗?!这下好了,北海大漠那点事情只怕瞒不下去了。李焕仙斜眼看了看信中内容,嗯,那金发胡姬的书法真好!这手蝇头小楷,写得比楼雁凝还漂亮。 “那个……玉漱。你知道的,我只喜欢吃中土菜肴。那异域奇味,稀奇古怪的,根本不合我的胃口。我与赫兰长琴,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看着李焕仙故作镇定,赵玉漱可没打算放过他。平日自己总是说不过他,每次交谈都是不欢而散。这回好了,李焕仙被自己拿捏住了,自己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不可! 只见赵玉漱用手指点了信封上的金漆,一脸不相信的追问道:“泛泛之交?吃了几顿饭?睡了几次觉?” 第148章 智者对决(下) 暗夜降临,猛兽蛰伏。 东阳城往北,有一条斜谷小路,是通往沂州与金国边境线的捷径。此斜谷,虽树林浓密,但视野还算开阔。丁仇在引军进发边境时,特意吩咐工兵,将斜谷树林尽数烧毁。 如今,小路路线明晰,再无遮蔽之物。李焕仙想在此地做伏兵,已然不能。不得不说,这丁仇,真不愧为大秦宰相,老成谋国之人。 天下之事,几乎被其算尽。就连回军的路线,都要筹备妥当,丝毫不漏缝隙。与这种人交手,真的是,犹如小心翼翼,却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可惜的是,丁仇千算万算,算错了两件事。一,丁仇没有料到,辽国居然会对金国痛下杀手。 二,丁仇没有参透李焕仙,他知道李焕仙是个疯子。但没想到,这疯子疯起来,是如此的不要命。 那赫兰长弓前些时日刚刚与金国大皇子金世仪交手数次,不分胜负。没有想到,不足一月后,赫兰长弓居然再次卷土重来。 正在死咬沂州赵鹤年的金世奇,被其在后背偷袭,狼狈不堪。十万大军被斩杀过半,无力在攻打沂州,只能被迫撤军,与赫兰长弓对峙。 金世奇这一撤退,直接打乱了丁仇的计划。他的两万兵将,虽说也是久征沙场之士。可对上常年在边境抵御金国的赵鹤年,完全不是对手。赵鹤年的九万边军好像提前收到了风声,早就在边关静候。待丁仇到来后,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催动大军,追着丁仇猛揍。 也亏得丁仇指挥得当,在赵鹤年八万大军的围剿下,仅仅损失了五千兵马,便迅速开拔,向东阳城方向回撤。 此时的丁仇,还不知道太子赵沈言被生擒。东阳、魏其二城被破,徐州太守田朴,举一州之地归降李焕仙。 这一切,都归功于李焕仙。因为他,太快了!真真玩了一手兵贵神速,一战定一州。这等速度,根本没有给丁仇任何的反应时间。 现在的李焕仙,只做一件事。那便是,灭掉丁仇! 深夜赶路,丁仇一个文人,不通武学,甚是疲惫。如今的丁仇坐在战车中,满脸愁容的看着天空飞掠南下的候鸟。他有些疑惑,现在已然进入初冬时节,为什么这些候鸟才想到南飞? 随后,丁仇看了看空中星象。只见奎星暗弱,于太白之分,盛气在北。沂州星象妖艳无比,红色光芒大盛,此乃妖星盗势之相! 丁仇见此星象,心中顿时不安。他很怕太子赵沈言不依锦囊之计,一意孤行。随后对身旁将领说道:“继续进军,务必在破晓前撤回东阳!” 很快,这一万五千兵马便驶入东阳斜谷中。只见斜谷两旁的树木尽被烧毁,柏树树身焦而不倒,黑漆漆的伫立在道路两旁。乌鸦齐鸣间,好似林中恶鬼夜哭,阴寒无比。 强压着内心的不安,丁仇带领大军极速行军,终于出得斜谷口,远远望去,东阳城近在眼前。 “好!总算出来了!看来太子无恙!” 丁仇长舒一口气,看着寂静非常的东阳城面带微笑。随即遣大军跟进,想进入东阳城。 “杀!” 眼见即将入得东阳城,但东阳城却突然城门大开。只见刘僧辩带领五千兵马直冲自己大军。而东阳城城楼上方,大批弓箭手瞬间放箭。 箭如雨下间,丁仇明白了,东阳失守。只怕就连太子都做了牢笼困兽! “撤!撤往魏其!” 这个时候,丁仇还是不愿相信。就算李焕仙用兵如神,能攻破东阳城。可他那点兵力,吞得下东阳,难道还能吞下魏其吗? “丁仇休得逃窜,速速束手就擒!” 大军刚刚撤退,沿右路向魏其城逃去。可后方的南宁城却突然涌出一支兵马,为首之人正是董千山! 只见董千山带领本部三千人马,浩浩荡荡杀来,直奔丁仇战车。丁仇一行兵将,劳师远征,无功而返。又连夜疾行赶路,人困马乏。先是被东阳城刘僧辩一惊,不战退走。如今又被董千山在身后围剿,直插后防,哪里还有一战之力? “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速速开拔魏其城!” 丁仇知道自己军队的战斗力。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退避,根本无力征战。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固守一座城池,整顿疲惫的兵将。只要给他一日光景,以他的谋略,依然可以与李焕仙角逐沂州。 但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你自己,还有一种人也很了解你。那便是,你的敌人! “白面修罗今日要变无头修罗了!杀!” 刚刚行至魏其城门前,城门瞬间大开!孟秀峰带领五千人马一声大喝,一齐杀来。五千兵士高举火把,火光冲天。丁仇引兵相迎,两军混战一场。但丁仇的部队太过疲惫,其战斗力仅剩三成。一场混战后,丁仇率残军奋力杀出,兵力折伤大半,已不足一万。 此时,丁仇后路已被截断。孟秀峰、刘僧辩、董千山三军合兵一处,共计一万三千之众。且声势浩大,杀气惊人。丁仇无奈之下,只得绕过魏其城,引兵入高武城。 高武城,前些时日被赵玉漱一把大火烧成废墟。如今,只余黑漆漆的断壁残垣。丁仇率残军火速入驻高武城,但并没有停留整顿。 其一,高武城已是废城,无险可守。其二,他残军只余八千左右,无力再战。当务之急,便是火速入驻徐州,在寻图谋。 可是,从高武城去往徐州,只有一条路能走。那便是,囚龙谷! 囚龙谷,天赐用兵之地。谷内呈一字长蛇道路,路窄且无物遮挡,道路两旁便是高耸石壁。若是在平时,打死丁仇,他都不敢走囚龙谷。但今日,后有追兵,前路只余这一条路。不走,便是被李焕仙的三路大军绞杀! 入得囚龙谷,丁仇一刻都不敢停顿,下令全军迅速出谷。只要出了囚龙谷口,面前平原可纵马飞驰,完全无惧追兵追赶。 可就在丁仇这八千残军尽数入得囚龙谷后,前头后尾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轰!” 两颗巨大的滚石,从两侧石壁滚落,将丁仇的前路后路尽数封死! “丁相!李焕仙,特来为你送行!” “哗……” 两侧石壁高处,火光冲天。连绵之下,将囚龙谷照耀的宛如白昼。借着明亮火光,丁仇看到自己两侧高处,俱是白袍虎狼骑!而行军的一字长蛇路上,俱是浸染火油的干柴! 很明显,李焕仙要烧死他! 而那李焕仙,则是一脸惬意的站在高处,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丁仇无奈之下,一把丢掉从不离手的纸扇,对着高处的李焕仙喊道:“李公子!我丁仇败了!愿意归降!” 丁仇啊丁仇。堂堂一国宰相,执掌六部,在秦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说投降便投降,没有丝毫犹豫。 丁仇若是不投降,拼死抵抗的话,那李焕仙说不定还能留他一命。但他居然拿得起放得下,以宰相之尊,弃名声于不顾,投降李焕仙。这等只在乎自身性命,不在乎名声面皮的人,李焕仙断然不敢留他! “不好意思,不接受投降!杀!” 只听李焕仙一声令下,山上虎狼骑投下无数的木头、石块!占据此等高地,连弓箭都省下了,直接用重物由高至低抛下。 丁仇残军在见到退路被封,宰相愿意投降后,便已心如死灰,再无战意。任由高空巨物,将自己碾成肉糜。 接着,虎狼骑丢下无数根火把,引燃了谷内的干柴。刹那间,囚龙谷硝烟弥漫,火海一片。 眼见丁仇即将被大火吞噬,化为焦炭。李焕仙心下感叹:这也算是,为高武城百姓报仇了吧?就算这仇,报得有些牵强,但也算为赵玉漱那婆娘交了些利息。 突然间,一道人影从高武城后方出现,直接化为一道黑影飞入熊熊烈火当中。那人一入囚龙谷,护身罡气瞬间展开,将烈火灰烬阻隔在外。 放眼整个天下,除了化境高手外,便只有一人能外放护体罡气,廉邢。 只见廉邢冲入火场,飞至即将沾染烈火的战车车顶,对着下方哀嚎惨叫的人群便放声喊道:“谁是丁仇?!” “是我!快救我!” 丁仇早已被烈火熏得迷迷糊糊,在神志即将昏聩之时,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顿时清醒过来。廉邢看了看下方被熏成熊瞎子的书生,便一把将其拉起,直接飞出囚龙谷。 李焕仙站在高处,眼睁睁的看着廉邢将丁仇救走,不由得摇头苦笑道:“玉漱啊玉漱,你个大肚婆不好好安胎,怎的还这么不安分?” 如今,天下间能驱动廉邢的人,除了他李焕仙外,便只有他的女人了。 第149章 男女心事 初冬的深夜除了一片漆黑外,便只余地上的一片苍白。迎着月色往对面一望,远处的青山被白茫茫的雾遮挡,像笼罩了一层白丝巾,模模糊糊间,无法看清。 李焕仙班师回城,孤身回到南宁城殿宇的小院中。只刚一踏入,便迎来一阵冷风,冰寒刺骨。 “大晚上不睡觉,是在等我一起吗?” 知道李焕仙感应到了自己,燕如烟便从一旁的阴影中闪出,双眼阴晴不定的看了李焕仙片刻后,开口说道:“如今,距离咸阳只隔一个沧州,你估算我们多久能回去?” 李焕仙如今心情大好。虽说了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才终于搞定了赵沈言与丁仇。但徐州不战而降,的确省下了不少功夫。只要李焕仙整顿好徐州后,便会二话不说攻向沧州。 一旦拿下了沧州,咸阳城近在咫尺。 接连在北海、大漠、沂州用兵后,李焕仙对这世间的武将智者颇为不屑。什么太子将军,什么谋臣宰相,只要他李焕仙出手,全部放翻。虽说沧州自古征伐不断,全民尚武。但参照赵沈言那废物的本事,李焕仙自然没把沧州战事放在眼中。 温柔的看了看燕如烟,李焕仙凑近了几步,试探性的拉住燕如烟有些冰冷的手说道:“不会太久的。沧州之战,最多三月,便能结束。回到咸阳后,我就辞去官职。你、我、若水、燕儿,我们一起去北海定居,再也不理这世间闲事。” 听着李焕仙言辞真切的话语,燕如烟双眼闪出一丝温情的向往,但随后便一闪而逝,重新化为寒意。只见燕如烟将自己的手指从李焕仙的大手中抽离,语气平和的说道:“你搞大了赵玉漱的肚子,打算如何交代?” 虽说燕如烟故作平静,但那冷漠的双眼之后,还是有一丝怒火即将爆发。李焕仙咂了咂嘴,看向赵玉漱的偏殿殿宇,无奈的开口道:“我与玉漱,羁绊过深。但是……我说不清楚,为何会搞成这样。我爱若水是真,念你也是真。我从不失信于人,更不会失信于自己。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就像我答应玉漱一样。” 看着李焕仙左右为难,燕如烟身形有些颤抖。她做事情一向不考虑什么,谁惹她,杀掉便是。她不喜欢谁,宰了便好。她很想一剑刺穿赵玉漱的喉咙,甚至想划花她那引以为傲的脸。但她知道,李焕仙不会让她那么做的。 “别在让若水伤心。” 燕如烟冷漠的撂下一句话后,便反身走入房内。李焕仙知道,燕如烟的耐性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如果自己在这么放纵感情的话,只怕这冰疙瘩,就会一走了之。 杀手,一旦拥有了情感,便在难做回自己。如果燕如烟此时离开李焕仙,那必定要做回从前的那个不世杀星。当然了,在燕如烟走之前,会将自己的情感割舍掉。所以,她大概率会一剑杀了李焕仙。 唉!前世的自己,是个出了名的无情之人。再活一次后,赤龙虽然打算换个活法,但真没想过如此滥情。可惜,天不遂人愿,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了,若要他还情债,只怕要还上一段时间了。 想着今晚心情大好,也睡不太着。李焕仙便打算去燕如烟房间,与这冰山美人好好聊聊。虽说这些女人,自己是一个都舍不下……妈的!先能哄一个算一个吧! 说罢,便要去找燕如烟。可是刚走过赵玉漱的房间时,却发现这女人的房间还亮着灯。都怀孕了还熬夜?李焕仙就算不顾大的,也得顾小的。随即便推开赵玉漱的房门,走了进去。 “咯吱~” 刚一进屋,便见到赵玉漱坐在饭桌前,吃着酸甜可口的菜肴。看到李焕仙进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对其笑了笑,然后继续吃菜。 “你胃口还真好,吃个宵夜也要几十道菜?” 李焕仙踱步走入房间,坐到赵玉漱身旁。看着桌上不下四十道菜肴,他也有些食欲大动,随即抄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赵玉漱看到李焕仙居然不与自己吵架,顿时有些疑惑。本来,她今日已经做好了在与李焕仙大吵一架的准备。毕竟她救下了丁仇,再次插手军中事务,这是李焕仙不允许的。哪知,她连吵架的草稿都打好了,结果李焕仙压根不提这茬儿,这怎能让她不生疑? 赵玉漱拿起锦帕擦了擦嘴,盯着大快朵颐的李焕仙看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不与我吵架了?” 李焕仙口中嚼着菜肴,看都不看赵玉漱一眼便说道:“你想要丁仇,那就要呗。他的生死,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你安安分分的养胎。大家都是要做爹娘的人了,何必在为了这些事情争吵呢?” 赵玉漱救下丁仇,为了什么,李焕仙很清楚。毕竟是个大秦宰相,攥在手里,多少有点威慑力。但赵玉漱太不安分了!嘴上说着全权放手,结果三番五次搅局。若不是顾忌她腹中的孩儿,李焕仙今晚定要在骂她一顿。 当然,以赵玉漱的脸皮厚度来讲,就算在骂一千句,也伤不到她。 “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死心了?” 哀莫大于心死。李焕仙都懒得在骂自己了,可见他对自己,也没多深的感情。李焕仙知道,赵玉漱现在很敏感。所以,即使自己再不爽,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转过头笑着说道:“怎么会?你这般国色天香,是个男人都会倾心于你。现在你又有了身孕,我自是爱的不得了。” 看着李焕仙嘴角还有菜肴的油渍,赵玉漱笑了笑,拿起锦帕为其擦拭一番后说道:“仙君你呀~愈发的虚伪了。” 赵玉漱何其聪慧?怎会听不出李焕仙话中的无奈之意。无非是自己仗着腹中孩儿,将其拿捏住了。否则,以李焕仙的脾气,怎会如此迁就自己? 李焕仙不想刺激赵玉漱,也实在是有些疲惫。又吃了几口菜后,转过头对赵玉漱说道:“你我,的确天生一对。我很好奇,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李焕仙的话,虽然难听,但赵玉漱却是丝毫不在意。她不介意在李焕仙面前表露本性,只有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人才会卸下伪装,肆无忌惮的释放天性。 赵玉漱很喜欢这个男人,她爱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也愿意为自己的欲望,去拼搏。而且,这个男人与自己一样。 都是世间,最坦诚的,无情人。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赵玉漱会心一笑,靠在李焕仙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就算继承了你我的虚伪,那也无所谓。毕竟皇帝,有哪个不虚伪?” 李焕仙实在是不想再谈下去了。他讨厌权力,他讨厌勾心斗角。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要像他一样,每日歪头侧脑,算计天下众生。他只希望,他的孩子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凡人。 摸了摸赵玉漱靠在自己肩头的脸蛋,李焕仙放下筷子对其说道:“大事未定,别那么乐观。吃也吃饱了,我回去了,你早点睡吧。” 说罢,李焕仙便站起身来,想要回去找燕如烟。比起赵玉漱,李焕仙更在乎那冰疙瘩的内心。 但赵玉漱可没打算放李焕仙走,而是伸出双臂,环抱住李焕仙的腰,略有幽怨的说道:“不是说好了夜夜陪着我吗?” 第150章 整 合 情感,对李焕仙而言,只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调味品罢了。他的全部情感,其实始终是围绕着自身而动。那些女人,不是说不喜欢。但那些所谓的情爱,皆是身体中的荷尔蒙催动后的产物。 当然,他愿意对某个人始终保持一份冲动,一份长久的挂念与依存。但他不会承认,那是所谓的爱情。爱情是什么?三分自私、三分自恋、三分执着、外加一分冲动而已。 爱情,是经不起比拼的。相形见绌之下,只会显得寒碜无比。爱情,也同样经不起推敲。细细追寻下去,也只是无数碎片组成的故事罢了。 这种人类美化过的所谓‘爱情’,李焕仙不否认其的确美好。但激情过后,留下的,只是虚无。 天逐渐放亮,李焕仙赤裸着上身,怀抱熟睡的赵玉漱,正在盯着房梁发呆。自从自己的武道进入明境大成之地后,自己的精力便大幅度提升。每日即使只睡两个时辰,依然精力充沛,毫无困意。 “怎么醒的这么早?” 赵玉漱不知何时醒来,摸了摸李焕仙的下巴,将丰盈的身体又紧了紧,恨不得与李焕仙融为一体。李焕仙双目无神,还是看着房梁,不曾言语。只是垂下的右手无意识的动了起来,在棉被中,摩挲起了赵玉漱的丰臀。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举动,赵玉漱轻吻李焕仙的下颚,小声说道:“莫要胡闹,我现在不能行房。” 这男女之事,一旦开了头,想停手收住?难啊!李焕仙再世为人,与赵玉漱水火交融后,这具肉身终于完成蜕变。从男孩,变为男人。 和尚开了荤,哪里还吃得下素食?男孩碰过女人,哪里还能克制得住冲动?虽然李焕仙知道,孕期万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但赵玉漱的美色,是个男人就挡不住。就算不能吃,也要摸一摸。 狠狠的揉捏了几下,李焕仙意犹未尽的看向身旁的赵玉漱说道:“放心吧,我不是一个纵声情色的人。” “是吗?” 听到李焕仙道貌岸然的说辞,赵玉漱随即坏笑一下,将温热犹如白玉的手掌伸入被窝,玉臂开始向下游走。 “额……这是正常的反应。” 仅仅是一瞬间,就被赵玉漱拿捏住了要害,李焕仙顿时老脸一红。本想阻止赵玉漱的肆意妄为,奈何身体传来阵阵酥麻之感,让其有些沉醉。 赵玉漱紧贴李焕仙的侧脸,薄唇微启,咬住李焕仙的耳垂,在其耳边窃语道:“知你正值壮年,若要忍住,怕是委屈了你。不如……让我剑侍侍寝如何……她们都是剑斋侠女……冰清玉洁……身段曼妙……丰乳肥臀……” “嘻嘻~” 看着李焕仙一阵气喘吁吁,赵玉漱坏笑一声,恋恋不舍的轻舔一下李焕仙的耳垂后,将头靠在其胸口,颇为玩味的回复道:“去换条裤子吧。” …… …… 徐州州郡,广陵城。 孟秀良、孟秀峰兄弟二人坐于府衙大殿的右侧位置。太守田朴坐于左侧,与董千山、刘僧辩共坐一面。而中央主位,自然坐着三军统帅,李焕仙。 换了条裤子,简单的擦拭了一番后,李焕仙便快马离开了南宁城,足足走了一上午,来到了徐州广陵。 如今,徐州全境归心,李焕仙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徐州,自然是春风得意,豪情万丈。本想着设宴款待众将士,但后方却传来消息,说沂州边军统帅赵鹤年,带领八万边军火速入境,午时左右到达广陵。 所以,李焕仙便要等,等待赵鹤年的到来。 听那赵玉漱曾言,赵鹤年亦是大秦皇族,只是出自旁系偏枝。论辈分,赵鹤年应是与赵峰仁同辈。所以,赵玉漱也要称其一声叔父。 其父庶出,只得一个爵位。而赵鹤年更是庶出,连爵位都没有。好在此人志向高远,不曾像那些皇室子弟一般游手好闲。而是自幼便参军入伍,从军三十五年,硬生生从一个百夫长,一路晋升为一州边军统帅。 但不知怎的,如此勇猛的悍将,又是皇室血脉,却不被同样能征善战的赵峰仁所喜,反而大肆排挤。若不是先帝赵峰义力排众议之下,只怕赵鹤年早就被一脚踢到北海,陪关近南守城去了。 其实这事不难猜。赵峰仁不喜欢赵鹤年,是因为二人太像了。一样的铁血军人,一样的老谋深算! 虽说赵鹤年承着先帝赵峰义的人情,但若要他正面反抗赵峰仁,他心下也无底。所以,他在等。等什么呢?等等看,谁会赢! 赵玉漱来到沂州,第一件事,是收拢刘僧辩。第二件,便是拉拢赵鹤年,可赵鹤年一直按兵不动。虽说被金国咬的很紧,但连书信都不写给赵玉漱,这就说不过去了。 赵鹤年一直在密切关注沂州战事,但一直摇摆不定。直到,李焕仙神兵天降,打退了赵沈言后,赵鹤年才开始正视赵玉漱。 若要反,便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凭她一个赵玉漱,肯定做不到。但李焕仙的出现,让赵鹤年看到了希望。即使正面对上赵峰仁,他们一伙人,也不是没有机会! “报——沂州边军统帅,赵鹤年到!” “请!” 片刻后,赵鹤年身穿战袍,大步走入大厅中。只见此人一身肃杀之气,杀伐极重。身高九尺,魁伟异常。面如古铜,刚毅非常。行走间,如猛兽探步深山,威风飒飒。 “末将赵鹤年,见过主帅!” 赵鹤年对着中央主位的李焕仙拱了拱手,双眼仔细打量了一番李焕仙,丝毫不敢轻视。 一,沂州近期战况他已经得知。李焕仙火烧连营,围点打援,生擒太子赵沈言、宰相丁仇。这样的年轻人,天下少有。 二,他是楚国飞将军,李圣千的儿子。那他这么能打,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普天之下,若论用兵,只怕无人能出李圣千之右。 李焕仙笑了笑,右手轻抬,示意赵鹤年不必拘谨。随后对其说道:“赵将军深明大义,李某敬佩至极。如今,我等占尽地利人心,又得赵将军鼎力支持,自当开拔沧州,为先帝报仇!” 看到李焕仙没空与自己聊天,赵鹤年丝毫不在意。毕竟在原则上讲,李焕仙虽是他的晚辈,但人家是赵玉漱钦定的三军主帅,自己一个副将,自然无话可说。 但听李焕仙的话语,好像没怎么把沧州放在眼里。这般孤傲,只怕日后要吃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赵鹤年便开口道:“沧州定然要攻克,但还请主帅谨慎行进。末将得到消息,赵峰仁已然知晓当前形势,已派得力干将入驻沧州。” 得力干将?赵峰仁的亲生儿子现在就攥在李焕仙的手里,李焕仙根本什么都不怕!自从收拾掉赵沈言与丁仇后,李焕仙便有些骄傲自满。不是他不想谨小慎微,只是这世界所谓的智者战将,完全不堪一击。 李焕仙笑了笑,看着赵鹤年有些轻视道:“可知驻守沧州的主帅是谁?” 赵鹤年攥了攥拳头,对意气风发的李焕仙便回复了一句。听到赵鹤年的话,在场众将领无不震撼吃惊。董千山直接被那名字震的虎躯颤抖,刘僧辩也是眉头紧皱。孟氏兄弟二人,更是咬牙切齿,握紧胯间刀柄。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气势正盛的李焕仙众将,如此心生忌惮? 那赵鹤年只说了一句话:“驻守沧州者,是我大秦第一名将,霍山河!” 第151章 名将出世 咸阳城,一国王都。 作为王都,自然要人来人往,热热闹闹。但今日,本该喧嚣的城池,却寂静无比。 原本戒严的王都,今日四方城门大开。礼部官员带领周边百姓,恭恭敬敬的跪在道路两侧,等待大军的凯旋。 赵峰仁登基称帝,大秦五路兵马元帅一齐举兵叛乱。仓促登基的赵峰仁,手中虽掌控大秦三成兵力,但依然不敢妄动。只得调兵五万,遣将领进行阻击。不图击溃五路兵马,只要阻止他们进犯王都即可。 赵峰仁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沂州方向。在他看来,五路叛军离心离德,分化之下,阻击不难。只要全力击溃赵玉漱,收拢沂州后,那五路叛军群龙无首,自然会退。 但赵峰仁没有想到,他派去的五万大军,居然打出了意想不到的战果! 五路叛军,每路十万兵马,合计五十万。而自己派出去的阻击兵马,只有五万。虽说那五万兵马也是久经沙场之辈,但对上十倍于自己的兵力,自然是据守城池方为良策。 可万万没想到! 这五万兵马,居然一战扫清十万叛军!随后马不停歇,做起了防御反击,三天内继续吞掉两路叛军!剩余叛军心颤胆寒之下,望风而逃。而那五万兵马紧追不舍之下,游击十余日,生擒叛军首脑,斩于阵前! 原本赵峰仁还想靠着钱粮,对五路叛军逐一分化,然后据守个三年五载。待收拾了赵玉漱后,朝堂稳固,让太子监国,由自己出兵亲征。 赵峰仁的征战水平,是公认的仅次于南楚李圣千。虽然自己重视赵玉漱,但心里还是瞧不起女人。沂州兵将不足,自己给了赵沈言十万兵马,还能拿不下沂州吗? 但那五路叛军元帅,可是实打实的一方封疆大吏。征战水平与兵团战斗力,甚是不俗。若让赵沈言去讨伐,只怕这大秦未来的皇帝,就要提前驾崩了。所以,先阻住五路叛军,专心收拾赵玉漱。 但想不到,短短一月光景,后方竟然肃清了。如此战果,赵峰仁怎能不开怀?听闻大军凯旋而归,赵峰仁特意走出御书房,带领皇家仪仗队,亲自伫立于入殿前场,等候将领归来。 “咚!咚!咚!咚……” 战鼓擂动,万民朝拜。 五万大军进城,远征兵将踏足王都,如江翻海沸之音,气势宏伟浩荡。 步军前行间,如潮似浪。长枪戈戟竖立,寒光闪烁,好似铺雪涌霜。骑兵列队进城,人如潮涌。战马嘶鸣间,好似地裂山崩。 只见远征军头前一将,身披金甲黄袍,驱马走在最前方。隆额四方,眉秀而长。眼分黑白,鼻立如胆。唇红皓齿,耳圆成轮。轮廓俊俏,五岳分明。 双眼清莹,澄澈举止有若汪洋,顾盼不斜。俨然远视若冬日之照,杀气飒飒。近瞩似和风之动,春花临亭。此将领威风凛凛间,尽显高深莫测之气,任谁也看不透其心。 此人,便是远征军统帅,大秦第一名将,霍山河! 很快,军队停留在皇城东门。霍山河带领五名副将,一起驾马进入皇城。只见五名副将,也俱是威风凛凛,每人手中各捧一个木匣。而其中一个副将,面容清秀,竟是个女人。 “臣,霍山河!肃清叛乱,不负圣恩,而今凯旋!” 霍山河与五名副将一齐跪在赵峰仁的皇车御驾前,而那五名副将在跪下后,便第一时间打开手中木匣,高举面前。只见那五个木匣中,每一个,都放有一颗人头! 是那五路叛军元帅的脑袋! “哈哈哈哈……” 赵峰仁看着五路叛军的脑袋,齐刷刷的摆放在自己面前,一身王道霸气蜂拥猛涨,开怀大笑道:“吕仲齐、王益存、杜玉汉、张锦武、段善飞,你们不是要打入王都,踏平皇城吗?怎么今日来了,却都闭口不言了?哈哈哈哈……文武群臣,齐聚东殿!犒赏三军,达旦痛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山呼海啸。这一刻,赵峰仁实在是太高兴了。如今后方肃清,只剩一个沂州的赵玉漱还在蹦跶。但她一个女人,如何斗得过自己? 皇城东殿,文武群臣齐聚,交杯换盏间,不停的对霍山河阿谀奉承。但霍山河对此却极其厌恶,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连酒樽都不拿起。 赵峰仁坐在龙椅上,看着刚毅忠诚的霍山河,心中甚是欣喜,随即拿起酒樽对霍山河说道:“霍卿!来!陪朕喝一杯!” “好!祝陛下万寿!” 说罢,霍山河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赵峰仁一口喝掉杯中美酒,继续说道:“听闻你胞妹年纪轻轻,但武勇不弱男子。这次远征,带头冲锋陷阵。我大秦女子,真乃巾帼不让须眉。赐酒!陪朕饮一杯!” 两旁太监急忙端着酒壶来到那女将身侧,刚要斟满时,那女将却伸出白皙手掌挡住了酒樽,对着赵峰仁一拱手道:“小女子从不饮酒,还请陛下见谅。” “秀秀!不得放肆!” 霍山河在一旁赶紧喊了一声,想让自己妹妹识相一些。但赵峰仁显然不在意,一脸欣赏的看向这名叫霍秀秀的女子,只见这霍秀秀虽然面容清秀,但眉骨不低,双眼深邃,清秀中透着一股异域风情。赵峰仁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霍山河问道:“无妨无妨。霍家小姐芳龄几何?” 霍山河拉了拉霍秀秀的衣袖,急忙回复道:“回陛下,舍妹年芳十九。” “哦?可曾定亲婚配?” 一听到年岁与赵沈言差不多,赵峰仁顿时双眼一亮,急忙追问。霍山河看了看一旁一言不发的霍秀秀,对赵峰仁说道:“臣这妹子,自幼喜爱兵术武道。十五岁,便入了霍家亲兵营,不曾婚配。” “好好好。太子虽已成亲,但太子妃身子羸弱,尚无子嗣。待太子凯旋归来后,这侧妃也要仔细选拔一番才是。” 赵峰仁这话,说得在明白不过了。霍山河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升官发财自是不用多说。但这么大的功劳,给多少钱,只怕都差着意思。索性,给你个皇亲国戚的身份! 从此以后,你霍氏一族便与赵氏一样,是大秦天下的话事人!当然,赵峰仁是说话的人,你霍家是去办事的人。但,这可是天恩!用不了多久,你霍山河便是国舅爷了! “报!” 正当这君臣二人畅想未来,开怀畅饮时,一名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将领突然闯入东殿,连滚带爬的跪在赵峰仁面前。 这人,是赵沈言帐下偏将,宋易谦! “何事如此惊慌?!” 还未等赵峰仁开口,霍山河便站起了身,看向披头散发的宋易谦大声呵斥。只见宋易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陛下!徐州失守……十万大军惨遭屠灭……太子殿下与宰相大人……被那李焕仙……生擒了……” “咣当!” 赵峰仁手中的酒樽瞬间掉落,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那沂州只有不足四万人马,而赵沈言有不下十万,更有天下第一谋士丁仇在一旁辅助,怎么可能会败?就算败,也不该败得这么彻底?! “生擒……失守……南楚小儿……欺人太甚!” 大怒之下,赵峰仁一身功力不受控制,身前三丈内的物品尽数被无形的气劲掀飞。狂暴之力磅礴无比,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皆有呼吸不畅,胸闷挤压之感。可见,赵峰仁功力之盛强,只怕天下少有人敌。 “霍山河听封!” 一声令下,百官跪倒。霍山河快速走至中央,跪地俯首。只见赵峰仁双目赤红,龙袍无风自动,大声说道:“沂州叛乱不平,天下难安!今储君宰相具备叛将擒下……徐州失守,则沧州危矣!霍山河官封征北大元帅,假节钺!领兵二十万,即刻出征北伐!无需顾虑储君宰相安危,务必平定叛乱!” “臣,霍山河,领命!” 第152章 饮马清河 沧州,属河北道,位处中原。北邻徐州,南接大秦王都襄阳城。内有九城十一郡,更连石脉山川,地形复杂难辨。沧州地处海河流域,早年间因漕运需要,秦国便合汇境内河流,将河水东引入海。 所以沧州,素有“九河下稍”之称。上游有三大水系汇入沧州,贯穿东南西北,交叉纵横。有二十多条河流汇聚,九处入海。 其中,与徐州的交界处,便有一条母河,称为清河。何为母河?这清河,乃孕育沧州之母。清河贯穿沧州全境,流经九城十一郡,养育无数沧州百姓。 但从今日起,这条沧州的母亲河,只怕要断流了!伪帝赵峰仁遣大秦第一名将霍山河,率众二十万,火速入驻沧州。霍山河第一步,便是带领先锋军,驻扎沧徐二州边城,任丘城。 随后,收拢沧州全境,将清河径流全数截断,开启河禁。那沂州刘僧辩部下,皆是水军。若由得他们沿水路攻城,只怕霍山河会很头痛。 仅仅是这一手,便能看出这大秦第一名将名不虚传,完全比那赵沈言、关天帅之流要高出不止一个段位。十五万大军分散驻扎在清河分支城池,皆由霍家沧州家将亲自镇守。只要李焕仙敢玩水战,便会被堵在河流中,成为瓮中之鳖。 而霍山河的主力军,则是屯兵五万,驻扎任丘城。这五万人,可是刚刚横扫西北五十万大军的虎狼之师。若李焕仙敢盲目攻入沧州,只怕来多少人马,都不够给这五万人塞牙缝的! 而我们的主角李焕仙,此时正牵着赵玉漱的手,在沧徐边城青南城的城楼上闲逛,完全没有丝毫紧张之感。 “嗯。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这沧州清河,源远流长,真想去沧州境内好好瞧一瞧。” 李焕仙紧搂赵玉漱的细腰,站在城楼高处,双眼看着距离不过十里的清河,侃侃而谈。而赵玉漱听着李焕仙对清河的形容,顿时双眼放光,捋了捋长发后对其说道:“你的诗,举世无双。但没想到,你的辞赋也不弱于诗词。只是,这几句虽然大气磅礴,气象万千,但还是不如给赫兰长琴那篇《大漠赋》。” 果然,权利心重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小心眼!如此良辰美景,佳人相伴。结果那赵玉漱哪壶不开提哪壶,借着李焕仙的几句辞,又开始内涵其花心多情。 将紧搂赵玉漱的手臂放开,李焕仙轻捏其下颚说道:“差不多行了。我都认错了,你大度些,别总揪着不放。” 赵玉漱知道李焕仙不想谈那些女人的事情,但自己是何等身份?如今又怀有身孕,有些事,必须要说。只见赵玉漱抬手轻抚李焕仙的面庞,对其说道:“那医女我认了,那杀手我也能忍得,明月是我好姐妹,自然无话可说。但唯独那青楼妓女与赫兰长琴不行!” 赵玉漱打心底瞧不上楼雁凝与赫兰长琴。楼雁凝出身不正,遭人唾弃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赫兰长琴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弱于赵玉漱,手中权力更是要强过赵玉漱。可每次提及那金发胡姬,赵玉漱总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想必,这也算是同性相斥吧。 懒得与赵玉漱讨论这等问题,李焕仙抬眼看了看远处的清河与若隐若现的任丘城,随后一摆手说道:“外面风大,回去歇息吧。估计等一会儿,霍山河的战书就会到来,我要有得忙了。” 看到李焕仙面带骄纵之意,赵玉漱很怕李焕仙骄兵必败,随即提醒道:“那霍山河出自沧州霍家,威望极高,世代行伍,这沧州堪称他的大本营。而且他是公认的大秦第一名将,征战多年百战百胜,万不可轻视。” “百战百胜?真有这种人物存世吗?我不太相信。” 赵玉漱明白了,自打收拾掉赵沈言与丁仇后,李焕仙自诩摸清了赵峰仁一脉将帅的底细。但这霍山河是何等人物?李焕仙如此蔑视,定要自寻苦果。 赵玉漱轻眉紧蹙,感受到对面涌来的劲风,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她手抚李焕仙腰挂的朱雀屠南剑,苦口婆心道:“霍山河是唯一一个从你父手中,夺回城池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你父军阵中,来回冲阵,纵横无双的人。” 这个世界也不知怎的,都对李焕仙那便宜老爹,出奇的尊重。他们不知道,李焕仙根本没见过他那父亲,更对其没什么感情。 眼见对面任丘城中,涌出三座孤骑,策马狂奔之下,停余清河河畔。李焕仙双眼放光,笑着说道:“既然这么厉害,那自当见上一见。” …… …… 杀手,是主宰生命的存在。他们不尊重生命,但会尊重每一个人物,并对任务目标,不抱以任何情感。 所有人都认为李焕仙骄傲自满,但殊不知,那所谓的骄傲只是表象罢了。杀人也好,征战沙场也罢,归根结底,都是杀手的一个任务罢了。 李焕仙一直都秉承着前世习气,尊重每一个对手,慎重每一步行走。 霍山河的二十万大军,应该是赵峰仁仅剩的底牌了。最后一颗棋子,能交给非赵姓的人。那这霍山河,自然手段非常。 在来到沧徐边境后,李焕仙便第一时间派遣斥候侦查清河水域。结果发现,河流早已被截断。这断的不仅仅是河流,断的也是李焕仙闪电战的战略。 本想借着水师便利,水陆双攻,一举进入沧州。结果霍山河早就料到李焕仙会有此布局,第一时间断了水路,只留陆路,让李焕仙面对他的强军。 这等后手下棋,却能反将一军的人物,李焕仙怎会轻视?他怎么敢轻视? 清河河畔,霍山河带领胞妹霍秀秀、族弟霍英雄,三人三马,等待李焕仙的到来。 “哒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徐州青南城城门半开,李焕仙带领两名亲卫快马加鞭赶至清河河畔。这两队人马,势如水火,但却极其相似。 霍山河带的亲卫,是一男一女。而李焕仙带的亲卫,也是一男一女。不过,李焕仙的这一男一女,战斗力可是没得说。 女者,燕如烟。 男者,廉邢。 “来将可是李焕仙?!” 霍山河与李焕仙隔岸相望,惺惺相惜。李焕仙对着河畔的霍山河一拱手道:“在下南楚李焕仙!敢问对面可是霍将军?!” 听到李焕仙自报姓名,霍山河小声的对身旁的霍秀秀说道:“看那对面的小白脸,能否一箭射杀?” “不行,河岸太远,相隔大约一百七十步,我打不中。” 这霍山河也是不拘小节之人。拿自己做诱饵,引诱李焕仙出来谈话,居然还想一劳永逸,一箭射死李焕仙。奈何河岸宽广,自己射术最好的妹妹,也无法做到一箭毙命。 看来定点斩首的笑话,肯定是看不到了。霍山河笑了笑,向对岸的李焕仙拱手道:“李兄果然少年英雄,精通兵道。兵力不足之下,居然能想出围点打援之法,生擒我大秦太子宰相。果然是飞将军之子,颇有飞将军用兵之风。” 简单的客套了几句,李焕仙可以确定,对面那个金甲黄袍的中年人,便是霍山河。既然确定了目标,自然要下手。只见李焕仙对着霍山河笑了笑,小声的对身旁廉邢说道:“那个金灿灿的,定是敌军统帅。你飞过去,把他宰了。” 听到李焕仙大言不惭的说出这话,燕如烟随即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李焕仙一眼。而一旁的廉邢,到是没有那么多奇怪表情,只是平静的说道:“我未入化境,还没有一苇渡江的本事。这河岸太宽,无处借力。等我到了对岸,只怕那人早已入城。” 这霍山河与李焕仙二人,想法居然出奇的一致。能定点斩首,绝不开拔大军。 看来,李焕仙这次,遇到对手了。 第153章 喋血城楼(上) 冬至,顾名思义,寒冬降临。 沧州徐州位置偏北,冬至来临,自然光速降温,寒风刺骨。李焕仙巡视了一圈军营,看着将士们都穿上了棉衣,十分满意。 虽说沂州以极乐毒花闻名世间,但除了采花炼毒外,也有部分清高民众,不愿种植那毒害苍生之物,而是转种棉花稻谷。正是有着这些棉絮的库存,李焕仙的军备才能安稳应对寒冬。 “报!清河结冰,马踏不破!” “很好!” 听到斥候的禀报,李焕仙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自从与霍山河隔江对望后,已过去了十日。这十日,两人皆按兵不动,谁也不主动出击。 他们,都在等。 等河水结冰! 霍山河驻守在清河东岸城池,任丘城。而李焕仙则驻守在清河西岸城池,青南城。这二位,想法出奇的一致。谁也不愿意引军渡江先发制人,而是都龟缩在城池中,静静等待河水结冰。 打仗嘛,天时要测,地利要借,人心要收。如今天时已至,寒冬腊月间人困马乏,万物蛰眠,正是用兵突袭之时。河水结冰,免去架船周转之劳,可以合理利用地利之便利。一旦攻破对方城池,便可大震声威,从而收拢人心。 如今,清河结冰,打破了二人沉寂的战意。既然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那便开战吧! 李焕仙火速召集军中将领,开启军事会议。这些天,李焕仙早已探明了霍山河的背景。这哥们儿,三十出头,能征善战,出身沧州霍家,与孟秀峰、孟秀良兄弟二人自幼相识。而且,还沾亲带故。 霍山河的长房妻子,是孟氏兄弟的堂妹。而孟秀峰发妻早亡,后续弦霍家长女。所以按照亲族关系来讲,霍山河得喊孟秀峰一声姐夫。 李焕仙本以为,仗着孟氏一族在沧州的威望,可以快速拿下沧州。可谁知道,这孟氏兄弟三年前就被孟家除名。如今,孟氏子弟与霍氏子弟尽在对面的任丘城中摩拳擦掌,等着破城后,亲手宰了孟秀峰与孟秀良兄弟二人。 抬眼看了看战意高昂的众位将领,李焕仙对孟秀峰说道:“孟将军,以你对霍山河的了解,预计他会如何用兵?” 孟秀峰看了看地形图,边看边摇头说道:“霍山河精通兵道,万不能以常理推断。” “是吗?看看这个,今早送来的。” 李焕仙将桌案上一封密信递给孟秀峰,双眼紧盯着孟秀峰,想看一看他是何表情。自从清河结冰后,便陆续有沧徐二州的平民百姓出行,其中有一人混入李焕仙驻守的青南城,将此密信送往。 孟秀峰打开信件,只见信中写道:赵峰仁残暴不仁,毒害先帝。沧州民心大怨,心不向往。今霍山河欲移兵里直、通北、平阳三城,欲举包夹之势围攻青南。任丘城内只有霍英雄一万兵将守城。将军可连夜进兵,我为内应。任丘田朴字。 “孟将军,这田朴是你岳丈吧?” “却是亡妻之父。” 听到李焕仙的发问,孟秀峰当即回复。沧州田家也是名门望族,但其名望不在军中,而是商贾。田家以纺织业名动天下,其中咸阳王都的‘华士坊’便是其产业之一。 这田朴乃沧州首富,家僮千百,为一州之巨室。这种人,自然在沧州极其的有份量!若他做内应,那李焕仙想击败霍山河,将大大提高胜算。 但是,可信吗? 孟秀峰将密信放在一旁,对李焕仙一拱手道:“主帅!这田家的确在沧州颇有威望。此人虽与我兄弟二人沾亲带故,但一向唯利是图。我等入驻沂州,收复徐州已有多日,可沧州氏族却安安静静落针可闻。今日突然来信归降,只怕是诈降诱敌之术!” 笑话!李焕仙两世为人,岂会看不出这里有猫腻?现在霍山河与自己对峙,胜负未分。田朴这么着急就跳出来,岂会是真心实意?但李焕仙不愿在等了,如今天时地利具在,不出兵试试霍山河的斤两,他李焕仙实在是手痒难耐。 诈降?不怕!只要肯给缺口,就不怕这虚虚实实的手段!你霍山河在第一层,我李焕仙在大气层! …… …… 夜半初更时分,月光暗昧。 李焕仙带领五千边军出得青南城,清河早已结冰,冰层厚而夯实。大军走在上面,完全不惧碎裂的风险。此次夜半出兵,李焕仙虽带领五千兵马,但还是留有后手。将两千携带陶罐的弓箭手留在河岸旁等候,自己则带三千步兵突袭任丘城。 “咯吱~” 刚过了清河,距离任丘城已不足一里。只听得任丘城西门上吹响号角,喊声忽起,门上火把燎乱,城门大开。 这是田朴在迎接李焕仙军队入城! 李焕仙看着乌漆墨黑的城楼,脸上闪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随后争先拍马而入。刚一入城门,便遣一千士卒占领城门,并不深入城中街道。只是站在门口,仔细注视空无一人的街道,等候田朴亲自迎接。 过了片刻后,沧州田朴驾马来到城门不远处的街道,看着李焕仙停在门口,急忙摆手,示意李焕仙深入任丘。李焕仙笑了笑,对其身旁的副将孟秀良说道:“我不亲自诱敌,只怕霍山河不会上钩。等下听我号令,一旦下令退兵,不要急退,引敌军入清河冰面!” “孟二领命!” “哒哒哒哒哒……” 说罢,李焕仙驱动战马快速驶向街道中央。此时,城中突传一声炮响,道道火光,冲天而起。金鼓齐鸣间,喊杀声不断。任丘东巷内转出霍英雄,西巷内转出霍秀秀,夹攻李焕仙。 而霍山河亲自提枪,带领一队轻骑直奔西门,试图抢占城门,关门打狗。 “退!” 果然如李焕仙所料。所谓献城,只是霍山河的诱敌之计。这等小把戏,李焕仙早已看穿。随着一声大喝,李焕仙策马狂奔,返回城门方向。孟秀良带领一千兵马迅速接应,城楼上方的守门兵,火速点燃城门,三千兵马一齐出城,丝毫不恋战。 “想走?把命留下吧!” 霍山河长枪一架,手勒缰绳,战马一跃而起跳过烈火,追上李焕仙便是一枪刺来! “当!” 李焕仙横枪一架,破开霍山河的攻势,回马一枪点向其面门。可霍山河以武勇威震秦楚,手中功夫自然不弱。仗着马壮体刚,一枪拨开李焕仙的回马枪,继续抢攻。 “当!当!当!” 两杆长枪激烈的劈砍碰撞,不分胜负。但李焕仙没兴趣与之单挑,在与霍山河拉开距离后,便亲自殿后,等待三千兵马先行渡河。 “杀!” 此时,霍英雄与霍秀秀出得城门,二人各领一路偏军分两侧绞杀李焕仙的三千兵马。这二人武勇甚强,带领轻骑兵冲锋之下,直接将冰面上撤退的三千士兵冲散。 铁骑所过之处,兵戈碰撞音不断,红血飘荡! 第154章 喋血城楼(下) “莫慌!速速上岸!” 李焕仙大喝一声,提枪迎上霍英雄与霍秀秀二人,长枪一横一摆,以一敌二,暂时拖住二人与其身后部队。 “当!当!” “嘭!” 这霍英雄与霍秀秀二人,一刀一枪,完全不弱于李焕仙。霍英雄长刀猛砍李焕仙的面门,打得李焕仙难以招架。而霍秀秀一个女流之辈,却手持长枪,枪枪呈钻崩之势,直接刺伤李焕仙胯下战马,使其人仰马翻! “救主帅!” 正在撤退的李焕仙部下,眼见主帅战马跌倒,瞬间一拥而上想要救援。但霍英雄与霍秀秀早已合兵一处,清河冰面上已不下五千人马,瞬间将前来救援李焕仙的士兵合围清剿。 “嘭!” “嘭!” 只听两声巨响,霍英雄与霍秀秀胯下战马顿时前肢跪倒,人仰马翻。只见李焕仙手提长枪,一枪横扫之下,瞬间将两名敌将的坐骑放翻。 快速枪挑几名敌将亲兵后,李焕仙丝毫不恋战,脚踩冰面大声喊道:“倒!” “得令!” 一声令下,岸边驻守的两千弓箭手瞬间将脚旁的陶罐推落,两千罐金黄色的火油成潮浪平推,漫入清河冰面。 “退!” 又是一声大喝,李焕仙丢掉长枪,手持朱雀屠南剑,大杀四方。杀退身后追来的敌兵后,脚踩沾染火油的冰面快速上岸。只见,李焕仙的兵将战靴上,都镶有钢钉。只有这样,才能在湿滑的冰面上,如履平地。 而霍山河的兵马,可没有这远见。原本光滑的冰面,战靴纹路过多,兵将在上行走厮杀倒也无碍。可倒上了火油后,冰面上的五千兵马站都站不稳。每走一步,便要停顿稳住身形。 “放!” 李焕仙与其残军上岸后,孟秀良高举火把大吼一声。身后兵将马上将火把丢入冰面。 “哗……” 冰面上的火油顿时燃起,大火呈包围圈,将霍英雄与霍秀秀的五千兵马包围在内。而李焕仙则是站在河岸旁,亲自手持弓箭,对着已经进入射程的敌军,开始放冷箭。 “嗖嗖嗖嗖嗖……” 清河河岸很宽,不下二百步的距离。就算是神箭手,也无法在二百步远近射中目标。但霍山河为了追击李焕仙,遣五千兵马深入清河。如今,早已进入对方的射程。 几千兵马瞬间万箭齐发,霍山河的追兵被大火包围之下,又被冷箭射杀,哀嚎惨叫声不断! “咔……咔咔咔咔……” “轰!” 冰面被大火融化。龟裂间,冰面轰塌!霍英雄与霍秀秀第一时间坠落水中,其他士兵也随之跌落冰冷的湖水。但李焕仙的攻势依然不停,弓兵们不停的放箭,逼得水中敌军不敢冒头,只能潜入其中,试图游到对岸。 但很可惜,霍山河的这批兵将,都是西北骑兵,很少有通水性者。一时间,被李焕仙杀死的人很多,但落水淹死者,也不在少数! “嗖!” “轰!” 正当李焕仙冷箭射得正欢时,河对岸的霍山河不知何时唤来四座巨弩,巨弩发射巨石,呈吞食天地之势,直接砸入李焕仙的弓兵队当中! “妈的!撤军!” 李焕仙大骂一声,头也不回的撤走。废话!巨弩射程可达千米,自己的弩箭只能打一百米之内的东西。你能打倒我,我打不倒你,这还玩什么! 看着李焕仙的大军逐步撤入徐州青南城,霍山河一边下令投石继续,一边组织人马救援落水的兵将。而此时,一道黑影不知何时穿过清河,手提长剑追上李焕仙便一剑砍来! “轰!” 这一剑,威势惊人,直接把李焕仙身旁炸出一个大坑。李焕仙在撤退之时,突感一股杀气将自己笼罩,瞬间呈‘s’行跑动,这才躲过这惊人的一剑。 只见来人一席黑衣,手握三尺天衍山特制青锋,正是赵峰仁门客,乾坤剑董禾! “妈的!落入大海都淹不死你!” 李焕仙认清来人是自己的死敌,赶快组织弓箭手放箭。董禾这货,当日被巨鲸一尾鳍拍飞,跌落大海生死不知。没想到,他居然跟着霍山河一起来到沧州。看来,赵峰仁是非得弄死他不可了! “当当当当当……” 迎着万箭袭来,董禾长剑猛扫间,道道剑芒漫天,将前排的弓手尽数斩杀。李焕仙连滚带爬之际,连头盔都被董禾的剑气削掉,差点连脑袋都不保。 “轰!轰!轰!轰!” 刚刚与董禾拉开一点距离,还没跑远。河对岸的巨弩再次投石,四颗硕大的巨石有若天外流星,狠狠砸在青南城附近。巨大的威力,将大地冻土震动,尘土飞扬! “南楚妖人……纳命来!” 董禾大喝一声,一跃而起,呈鹤飞冲天之势,要一剑劈死李焕仙。此时的青南城前一团乱麻,李焕仙的军队被巨石砸的七荤八素,慌乱间又被董禾长剑横扫,死伤惨重。 而李焕仙被乱军踩踏挤压,一时间根本无法进城。眼见董禾长剑再起,李焕仙避无可避,手中朱雀屠南剑从肘下上撩,迎上董禾的三尺青峰。 “咔!” “嘭!” 强大的剑气瞬间将李焕仙顶飞十余丈远,将李焕仙的护心战甲轰成碎片。可朱雀屠南剑乃天下第一神锋,那董禾的剑斋长剑虽也不凡,但依然抵不过杀神佩剑。 看着自己的长剑断为两截,董禾瞬间愣在原地失神。就这片刻的功夫,李焕仙强忍胸口剧痛跑入青南城中,城门关闭,城楼上方弓箭手开始迅速放箭,将董禾逼退。 “啪!” 脱掉战甲,李焕仙将已呈干瘪面饼状的护心铜镜丢在地上,火速登上城楼。 远远望去,霍山河损失惨重,霍英雄与霍秀秀二人全身冒着寒气,皮肤挂冰,有若寒冬松树结霜。五千追兵剩余不足三千,火速退往沧州任丘城。 “嗖!” “轰!” 一众残军刚到任丘城门口,只听脑后传来一声利箭破空之音,木质大门瞬间燃起烈火,连带整个任丘城北门城墙一时全部燃烧起来! 李焕仙在带军刚入任丘北门时,便让一千士兵将火油倾倒在城楼城门之上,为的就是放火烧城门。李焕仙不敢入城太深,自然烧不掉任丘城。 但烧掉一个城门城楼还是没问题的。打不赢没关系,主要是不能让霍山河痛快! “冷吧?让你们烤烤火!” 只见青南城的城楼之上,李焕仙拍了拍手旁巨弩,看着燃起熊熊烈火的任丘城北门,与被堵在城门前的霍山河大军,冷笑不止。 你霍山河有巨弩,我李焕仙没有吗?! 第155章 极乐花之谜 昨日与霍山河一战,双方互有损伤。 李焕仙出兵五千,前期占据劣势,在清河冰面上,被霍英雄与霍秀秀合兵围剿。手忙脚乱之下,伤亡一千有余。中期以烈火弓弩大杀四方,绞杀敌军不下三千,算是小胜。 可后期被乾坤剑董禾突袭,霍山河巨弩投石之下,军行紊乱,居然又伤亡不少,而且多是自相踩踏受伤。总体算下来,居然与霍山河伤亡差不多,不分胜负。 这一仗打的,果然棋逢对手。李焕仙不要脸,霍山河也足够无耻。一个诈降引诱李焕仙入城围剿,一个假意接降埋伏冰面,用火箭屠戮四方。 照这二人的手段来看,只怕战事想要有所进展,怕是要拖上很久了。 卸下一身的疲惫,李焕仙走入青南城府衙住所,只见赵玉漱身披棉袍坐于院落,正在与廉邢下棋,而燕如烟则是站在一旁观战不语。 “你也会下棋?” 李焕仙来到棋桌旁,只见廉邢极其专心的注视着棋局,脸上破天荒的出现阴晴不定的面色。而赵玉漱则是对李焕仙笑了笑后说道:“他很聪明,这棋术一教便懂,现在正入佳境。” 廉邢一个武痴,哪里懂棋术?只是赵玉漱怀有身孕,李焕仙便让他与燕如烟在一侧守护其安危。赵玉漱闲极无聊,便找燕如烟打麻将。可燕如烟是非常讨厌赵玉漱,自然不会搭理。 无奈吃瘪之下,发现廉邢对黑白子颇有兴趣。这赵玉漱便当起了老师,教其如何下棋。 “廉兄,你有空出城,帮我瞧瞧任丘城的动向。” “我要下棋,没空。” “那个……如烟,你有时间回沂州高武城帮我瞧瞧,看看重建工作进展如何?” “不去!” “……玉漱,你肚子愈来愈大了,没事多休息,别总在外面做冷板凳。” “下棋呢,别聒噪!” 看着三人都没空搭理自己,李焕仙自讨没趣。只得悻悻的看了三人一眼,转身走向军营。 昨日一战,伤亡不少。受伤的兵将全部集中在伤兵营中,而董千山已经知晓自己叔父董禾来到沧州,不想主动面对董禾。所以李焕仙便让其去伤兵营照料伤兵,顺便督促练兵事宜。 不错,李焕仙已经做好了长久攻坚战的准备。虽说自己现在合兵赵鹤年的八万边军,已有十万之众。但对上霍山河的二十万大军,还是不具优势。沂州那地方的人,都是瘾君子,身体太差。打个喷嚏,都有可能掉下巴,根本上不了战场。还好,徐州人身体不错。所以李焕仙便在当地招兵,想着多多扩充兵数。 反正霍山河顶在自己面前,自己训练五万新兵半年,然后就拿霍山河的大军练兵!不求上阵杀敌,只求十出六还即可。 六成兵将若能归还,便将兵种改为骑兵,继续训练半年,然后继续拿霍山河磨刀。那些归来的骑兵,连上两次战场,能浴血归来,便可编入虎狼骑! 是的!绕这么多的弯弯,李焕仙归根结底,就是要扩编虎狼骑。这支骑兵太过强大,七千之众,扫了赵沈言十万大军。但就是因为虎狼骑威力惊人,可人数不足,故而李焕仙不敢让其出现损伤。现今,几乎不再动用虎狼骑。 若能将虎狼骑扩编至三至四万,定可一骑破千,横扫天下! 等吧!等一等吧! 等我把虎狼骑尽数补全之后,便是与你霍山河一决生死之时! 说罢,李焕仙大步进入伤兵营。可这刚一进来,便看见伤兵营房烟雾缭绕,四周充斥着一股尿骚味儿,那气味还有些发甜。 他们在吸食极乐花! “岂有此理!来人!把吸毒的兵将拖出去!扒光衣物,捆于演武场示众!召集三军统帅议事!” 李焕仙怒了!他真的发怒了!鸦片这东西的危害,他两世为人岂会不知?沂州他现在管不了,没办法。可自己手中的兵将若是也吸那东西,只怕霍山河还没打来,自己的兵将就虚弱到连刀都拿不起来了。 …… …… 伤兵营偏军军帐中,李焕仙看着陆续进帐的将领们,一言不发。众将领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主帅此时正在气头上,所以一个个的都闭口不言。 “说说吧,是谁不守军纪,给伤兵用极乐花的?” 李焕仙故作平静,冷眼扫视一下几十名将领。眼神每扫视一人,那人便低下头颅,不敢对视。可见,这极乐花用于伤兵疗伤,早已司空见惯。 那玩意儿,早就在军中泛滥了! “没人开口?来人!将董千山推出去砍了!” “主帅……” 董千山犹犹豫豫,想说却不敢说。只能出列跪在李焕仙面前,任由两旁士兵将自己捆绑。 李焕仙为何要杀董千山?第一,你董千山负责伤兵营,军中严禁极乐花,你却带头不守规矩,不杀你杀谁? 第二,众多将领多是沂州徐州人士,接触极乐花多年,想必他们也是对自己禁止极乐花的军令阳奉阴违。既然如此,那就杀一儆百,算你董千山倒霉! “住手!” 营帐外突传一声娇喝,不用看都知道,定是赵玉漱那娘们儿来搅局。李焕仙抬眼看了一下赵玉漱,瞬间便猜到了。给伤兵用极乐花,肯定是自己女人出的馊主意。 李焕仙愤怒的看向赵玉漱,大声说道:“极乐花是毒,是万恶之源!这等毒恶之物,万不能出现在军队中!” 感受到李焕仙那能杀人的目光,赵玉漱急忙来到董千山身旁,亲手为其松绑后说道:“沂州全州都在种极乐花,我们兵将的铠甲兵刃都是极乐花换来的。你要禁花?真可笑!你自己就是最大的花贩!” 被赵玉漱毫不留情的怼了一句,李焕仙顿时怒不可遏道:“你闭嘴!军中之事几时由得你来插手?!我告诉你,背靠沂州是无可奈何之举。待我南征结束后,定要亲手烧掉极乐花的每一颗花种!我要让这世间最大的恶,永不现世!” 听出李焕仙日后一定会清除极乐花,赵玉漱眼角闪过一抹暴戾,身形微颤之下说道:“恶?你觉得极乐花是恶?极乐花,是我们唯一的钱粮倚仗!我不怕告诉你,沂州二十五年前本没有极乐花。当年秦楚金三国联军合力抵抗突厥,无钱无粮。无奈之下,才种下了第一颗极乐花。三国联军走后,留给沂州的有什么?除了满目疮痍,断壁残垣外,就是你口中的罪恶!如果背弃了你所谓的恶,你让我们的大军从何处筹集钱粮?!你让沂州百万百姓如何活下去?!” “你……你这是歪理!” 李焕仙被赵玉漱说的无言以对。不是他不占理,而是现在的他,的确需要沂州的钱粮支持自己的大军。李焕仙要的很简单,沂州先不碰,拿沂州的钱粮,开拔大军。待打回咸阳后,在大肆整顿,将鸦片消灭。 但纵观前世种种,全地球在大力禁毒之下,依然无法将罂粟等毒物灭绝,更何况这个古代世界呢? 看着李焕仙还是想亲手断了极乐花,赵玉漱便用出最后一击,彻底将李焕仙打落尘埃。只见赵玉漱冷笑道:“哼哼!你可知当年,种下第一株极乐花的人是谁?是三军统帅!是你父亲,李圣千!” 第156章 极恶非道 任丘城西侧有座“秦灵王”古墓,地势垄高,清楚了望整座任丘城。城内来往马车可以目测如蚁爬行,更遑论建筑高耸之商贾巨富府宅,一目了然,实是最好形势观测站。 沧州首富田朴的庄园就在秦灵王陵左边,占地约千亩,筑石墙砌高盈丈环绕四周,石壁上已然长满青苔老藤,可见有些年代。挖渠沟宽三丈,引上游清河河水注满,俨然形成一座易守难攻之坚固城堡。 此时,这田朴的庄园,已然成为霍山河的军阵府宅。 霍山河坐在殿宇大厅的中央,听着战报眉头紧锁。这一仗打的呀……真他妈的憋屈!虽说先前占了点便宜,杀得那南楚李焕仙四散奔逃,哪知那妖人是故意引诱追兵追赶。 自己一方损失不小,伤亡不下三千。虽说后续巨弩投石开路,再加上暗境强者董禾的一阵袭杀,自己找回了些场子。但霍山河十九岁统兵出战,百战百胜,从没有像昨日那般,如此狼狈的撤军。 在霍山河看来,没胜,那便是败了。 看了看沙盘上的推演战况,霍山河愁得直皱眉。按照推演结果,他与李焕仙只能打消耗战。看谁先能耗得过谁!谁先主动出击,谁便输了。 但李焕仙可是手握极乐花,根本不缺钱粮。而且太子与宰相还在其手中,这便让霍山河束手束脚不敢妄动。霍山河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对四周将领说道:“不破青南城,战事难有寸进。李焕仙与孟氏兄弟虎踞青南,众将士可有良策?” 一旁的先锋军都统孟秀威拱了拱手,对霍山河行了一礼后说道:“禀将军,孟大孟二乃不孝子孙。我已与族中长老通信,族叔不日便会携带族人亲至任丘劝降。” 霍山河摇了摇头,他不认为孟氏兄弟会在乎族人的看法。霍家与孟家世代联姻,羁绊甚深。霍山河自幼便与孟氏兄弟在一起玩耍,岂会不知那二人心性? 那孟秀峰老谋深算,做事首尾相顾,面面俱到。他既然敢反,自然无视声名。那孟秀良倒是老实本分,但之前二人因为得罪赵峰仁,被一脚踢到北海。孟氏一族恐受牵连,便第一时间将二人从族中除名。 如今想来靠口舌之便,劝降孟氏兄弟,只怕极难。 霍山河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此事成功希望不大,无需太耗心神。当务之急,是要攻破青南,入驻徐州,尽快解救太子宰相。若等待来年开春,李焕仙新兵出营,只怕为时晚矣。” 此时,董禾伫立于霍山河左侧,听到李焕仙三个字,按压剑柄的手顿时作响。而董禾身后却走出一身披斗篷的女子,那女子一身斗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 只见这女子踱步走到中央,对霍山河说道:“将军,其实,我们可以下毒。妾身有一物,只需董先生潜入青南城,投入井中。三日后,保证青南城化为死城一座!” 好恶毒的女人!居然想在水中投毒,将青南城一城之人尽数毒杀! “好啊!” “此计甚妙!” “就这么办吧!” 看着身边的将士居然无比赞同此毒计,霍山河顿时震怒道:“都给我住口!我等是何人?乃代陛下亲征之雄狮!怎能行此恶毒之举?若毒杀一城百姓,天下人将如何看待陛下?兵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好生之德律!为将者,上顺乎天道,下合民心,方安社稷!毒杀之计勿要再提,若有在言者,斩立决!” 不得不说,霍山河虽说杀人无数,但端端正正是个人物。抛开立场不谈,他是个好人。打仗,自然要战场上见真章。你下毒毒杀敌兵,可以接受。但往水中投毒,可不仅仅是杀敌兵。中毒的,更有一城无辜的百姓。 …… …… 青南城,府衙院落内。 李焕仙亲自从井中打出一桶水,单手一舀,痛饮一大口。燕如烟在身旁看了看后说道:“你连解毒丸都不曾吃过,居然敢这么喝井水?不怕对面给你下毒?” “下毒?霍山河不是傻子。他若敢下毒,那第一个死的,不是我,而是赵沈言。” 其实,还好霍山河及时制止了董禾等人的毒计。否则,青南城第一个中毒的人,便会是他们的太子,赵沈言! 李焕仙可是精明得很。两军对垒,自然什么都要防。他早就将赵沈言与丁仇带到青南城的牢房中。每日先给他们吃食,待半炷香后,才让大军开饭。 下毒?不想被赵峰仁砍了脑袋你就下呗! 赵峰仁嘴上说无需理会太子宰相的生死,但是个人都明白,这只是说辞罢了。赵峰仁就这么一个儿子,霍山河就算胆子再大,也得给他保全。 燕如烟看着有些得意的李焕仙,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这一笑,犹如冰中绽开的雪莲花,冷艳之中,超凡脱俗。李焕仙看着这冰山美人愈发的近人,顿时按耐不住,借着这机会,赶紧摸了摸燕如烟的小手。 “你又动手动脚?是不是找打?” 看到李焕仙坏笑着摸上自己,燕如烟便想给他一巴掌。但刚要抬手,便碰到了李焕仙的左手断指,顿时于心不忍,任由李焕仙抚摸。 “要不……我们下毒吧!快点结束这一切,赶紧回咸阳。” 听到燕如烟的话语,李焕仙顿时愣住,随后便放开燕如烟的手,双眼死盯着燕如烟说道:“没事的时候,不要与玉漱过多交谈,她都把你教坏了!” 燕如烟是什么人,李焕仙很清楚。她虽是杀手,但绝想不出如此毒计。居然想给霍山河下毒?这等狠辣毒计,除了赵玉漱外,没人能想得出来。 毒杀敌兵,不是没办法。正相反,李焕仙可以用不下一百种方法毒死霍山河的二十万大军。 他前世,可是杀手公会的赤龙!论医术,自然马马虎虎。但论用毒之术,赤龙绝对是天下翘楚。 前世杀手工会的历史,不下三千年。也就是说,自从武王伐纣,取而代之后,便已经有了杀手的存在。世间最有名的杀手,那个刺秦的荆轲,便是杀手公会的一名杀手。 这毒杀之道,李焕仙自然精通。 毒杀粗略有三,一为沙毒,二为烟毒,三为食毒。 沙毒者,顺势而扬,以沙障毒害敌人。杀手工会的毒沙,细密颗粒,堪比大漠黄沙。一旦毒沙入目,顿时头眩眼瞎。 烟毒者,顺风飘荡,以毒烟侵入肺腑。毒烟无孔不入,迎风钻入躯窍。吸入者,五脏崩坏,七窍流血。 食毒者,投毒于食物,溪河井涧。毒入水中,则五谷不生,家畜难安。一旦毒从口入,则肠断心裂,血溅当场。 上述毒物,真实存在,且配制简单。杀手工会称其为:毒药一担,伏尸百万。触之立死,往生无念。李焕仙在前世时,经常使用,配合枪械与自身本领,无往而不利。 但如今与霍山河对垒,若要用毒,那定然是走烟毒与食毒的路线。可是这两种毒术,一旦使用,那死的就不光是霍山河那二十万大军了。 投毒也好,放毒烟也罢。这东西,无法控制毒量。一旦毒烟飘过去,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手段,只怕那沧州百万百姓,得死上一半! 杀人,李焕仙不在乎。但自己要争天下,便不能草菅人命。这不是圣母心发作,也不是李焕仙在世为人后心肠变软。自己要的是,赵玉漱君临天下。他要天下人人都说她赵玉漱贤良淑德,说她赵玉漱是千古明君。 只有这样,女人,才能在这个封建的世界中,成为皇帝。 第15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入夜,天刚黑下来,青南城内依然人声鼎沸。 古代没什么夜生活,就算有,也是集中在酒楼妓寨当中。李焕仙来到这个世界,晚上几乎没什么活动。入夜后,不是打坐练功,便是蒙头大睡。 可如今,赵玉漱怀孕仅仅一月半,眼看着小腹圆滚滚的凸起,李焕仙是说什么也睡不着了。推开赵玉漱的房门,只见那女人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李焕仙不想打搅这大肚婆的安静,便蹑手蹑脚的走入房中。 “怎么?军营吵不过我,想回来吵?” 赵玉漱猛地睁开双眼,侧头望向李焕仙。今日在军营中,赵玉漱好不威风!直接把极乐花的秘辛尽数抖落了出来,让李焕仙颜面扫地。 禁毒一事虽不了了之,但李焕仙还是严禁军中出现毒花。可见此人,依然想要将极乐花抹除。 自打赵玉漱怀孕后,李焕仙便尽量不与这女人起冲突。只要赵玉漱不做过分的事情,李焕仙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晚来找她,也不是为了和她争辩极乐花是善是恶,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她而已。 李焕仙轻手轻脚的爬到床上,手抚赵玉漱略微凸起的小腹,笑着说道:“毒花的事情,你我没必要争吵。我现在只想你与孩儿安好便可,其他的,一切随缘便是。” “呦?你居然这么大度了?” 听到赵玉漱在挖苦自己,李焕仙随即回复道:“我几时小肚鸡肠过?” 看着李焕仙不再因为极乐花之事与自己怄气,赵玉漱便温柔的抚摸李焕仙的侧脸,指着自己的小腹说道:“你猜猜是男是女?” “都行,男女都一样。” 李焕仙笑着上了床,将赵玉漱搂在怀中,尽量安抚。可赵玉漱听到李焕仙敷衍的回答,明显不太如其意,随即认真的说道:“莫要敷衍。咱家可有皇位要继承的,哪能男女都一样?” 这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的,赵玉漱还是忘不掉那点权力。李焕仙无奈的咂了咂嘴说道:“无论男女,那椅子,都坐得。待我补充虎狼骑后,便会与霍山河一决生死。你尽可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看着李焕仙坚定的神情,赵玉漱安心的做起了小棉袄。异常安分的依偎在李焕仙的胸膛,轻拂其面庞说道:“其实,我想要那把剑。” “朱雀屠南剑?” “是啊。” 听到赵玉漱居然想要杀神之剑,李焕仙着实无所谓。虽说杀神之剑极其珍贵,且意义非凡。但这些东西,对李焕仙来讲,可有可无。既然赵玉漱想要,那自己给她便是。毕竟自己征战沙场,靠的是脑子,不是那把长剑。 “你舍得?” “我的便是你的,有何舍不得?” 李焕仙的答复,让赵玉漱极其满意。赵玉漱面若桃花,随即轻吻李焕仙的面庞,一只玉手向下滑动,想给李焕仙宽衣解带。 感受到赵玉漱在使坏,李焕仙急忙抓住赵玉漱的手,笑着对其说道:“又不让碰,就别折腾我了。我先去给你取剑,你老老实实的等我回来。” 说罢,李焕仙赶紧从赵玉漱的床上跳了下来。这赵玉漱仗着自己怀孕不能行房,三番五次的折腾李焕仙。最近更过分了,也不知与谁学的,居然手口齐用,都快把李焕仙榨干了。 逃离赵玉漱的闺房,李焕仙便想着回自己房间取剑。可刚一出门,便迎头见到廉邢。这哥们最近愈来愈像人了,不仅学会了下棋,偶尔也会说几句话,不再像先前那般,生人勿近。 看到李焕仙出来,廉邢便对其说道:“最近河水结冰,你不该放沧州之人入城。” 是的,李焕仙最近放了很多沧州百姓入青南城。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焕仙既要打仗,又要兼顾人心。这沧州徐州本就相连,沧徐二州的百姓多是沾亲带故之人。若封闭徐州,不许沧州之人进入,只怕日后会遭到沧州百姓激烈抵抗。 而且李焕仙每日只放五十人进城,严格排查其身份信息,待核实后才放入城中。如此细致,不该有细作混入才是。 但廉邢可不这么认为! 虽说廉邢没有李焕仙意念感知的能力,但他修为极高。只要是功力不如自己之人,一眼便能认出深浅。最近几日,廉邢已经斩杀了好几名混入城中的细作。 对方人数虽然不多,但多是明境大成高手,武功不弱,更有一名大内暗境高手混了进来。还好廉邢盯得够紧,一经发现,立刻斩杀。否则任由暗境高手入城,只怕李焕仙有头睡觉,无头起身! 李焕仙咂了咂嘴,他知道廉邢在担心他的安危。但如今的李焕仙早已今非昔比,想要他死,没那么容易。只见李焕仙走到廉邢身旁,对其说道:“最近的确有些人混了进来,还好有你与如烟在一旁戒备。我一直想问你一句,邱莫闲说你的机缘在我身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廉邢来,是因为夜无常让其送剑给李焕仙。可廉邢不走,却是因为邱莫闲的一句话。那老头说话从不说透,云山雾罩的。搞得神也是他,鬼也是他,李焕仙怎能不生疑? 廉邢听着李焕仙的发问,抬头看了看刚冒出来的月亮,若有所思道:“我距离化境只隔一层薄纱,数次将欲突破,但无功而返。师尊说,进入化境,需要机缘。四叔说,我的机缘,在那祸乱天下的荧惑妖星身上。所以,我便来找你。” “祸乱天下?荧惑妖星?妈的!老子哪里得罪邱老头了?!” 李焕仙此时也顾不得廉邢在身旁,直接破口大骂。那邱莫闲也真是闲得蛋疼!没事就搞这些封建迷信,搞别人也就算了,如今搞到了李焕仙头上,这怎能不让其发怒? 看着李焕仙正在骂自己的长辈,廉邢的杀气顿时猛涨。李焕仙感应到廉邢的不确定性,顿时后退一步对其说道:“忍住!你若是忍不住伤了我,那你的机缘可就没了。” “我忍很久了。” 听到廉邢平静的吐槽自己,李焕仙顿感尴尬无比,随即对其说道:“想打我?等你进入化境再说。那个,我想把朱雀屠南剑给玉漱,你有没有意见?” “老祖佩剑,你居然要给女子玩耍?” 一听到李焕仙又在胡说八道,稳重如廉邢都失了分寸。那朱雀屠南剑是何物?是杀神之剑!是天地第一神锋!就连廉邢都只是背在身上,从没用手触碰过,而这李焕仙居然想送给女人? 李焕仙知道那剑在廉邢与燕如烟看来,意义非凡。但死物,就是死物。李焕仙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感情,随即说道:“武功高低,与这些东西没关系。我就算拿着剑,也打不赢你。可见,依仗外物,终落下乘。” 听到李焕仙的话,廉邢点了点头,双眼闪现一抹光亮后说道:“这话,师尊说过。” 看着廉邢不再拒绝自己送剑之举,李焕仙便打算进屋给赵玉漱取剑。可刚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李焕仙立刻回到廉邢身旁,笑着对其说道:“差点忘了!廉兄,你怕不怕跳蚤?” “嗯?” 只见李焕仙贴着廉邢的耳朵,坏笑着不知说了什么。廉邢的表情忽明忽暗,在完整听完李焕仙的馊主意后,便开口道:“果然,你就是那荧惑妖星。” 第158章 冰河论道 翌日清晨,寒风瑟瑟。 任丘城被大火焚烧的大门,早已变换维新。守城兵将刚刚换了早班,还没来得及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便满脸狐疑的将大门打开。 只见霍山河一身棉袍布衣轻装,带领霍英雄与霍秀秀两名血亲,三人轻骑快马驶向清河河畔。 “哥,是不是太危险了?” 霍秀秀伫立于结冰的河畔边,看着满脸无畏的霍山河说道。只见霍山河手提两个蒲团,大步走入结冰的河岸,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亲往,他不会来。他想要沧州,就一定会上钩。莫要担忧我,一切依计划行事。” 片刻后,霍山河来到清河冰面的正中央,将两个蒲团对立摆好,自己坐在左边,静候右边的人到来。 此时,青南城中的斥候早已将霍山河奇怪的举动报告了李焕仙。李焕仙亲自带领赵玉漱登上城楼,看着坐在河岸冰面上的霍山河笑而不语。 赵玉漱刚睡醒不久,身子还有些发冷。紧了紧王袍后,对李焕仙说道:“仙君,这霍山河可是犯了癔症?” “他在等我。” 李焕仙双眼眯成一条缝隙,不知在想些什么。赵玉漱看着身旁的巨弩,随即冷笑说道:“哼哼!既然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装膛!射杀霍山河!” “慢!” 两旁士兵刚要填装巨弩,却被李焕仙制止。只见李焕仙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任丘城说道:“杀了一个霍山河,还有张山河,宋山河。况且,沧州不是赵峰仁的地盘,而是霍山河的地盘。我们想要收服沧州,必须在战场上正面击败霍山河。否则,沧州全境将抵抗到底。欲要取信于天下,安能轻负初心?” 说罢,李焕仙将腰间长剑解下,本想将战甲也卸掉,但仔细想了想,还是穿在了身上。赵玉漱知道,李焕仙是想去与霍山河聊聊。可就这么孤身前往,未免太过儿戏,随即说道:“叫廉邢与你同去!” “廉邢还有别的事要做。给你一个任务,今天,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李焕仙说完,便吩咐士兵打开城门,自己孤身驾马前往清河河畔。而就在李焕仙出城刹那,燕如烟化为一道暗红残影,瞬间从后方飞来。身形矫健犹如蜻蜓点水般自然,直接落到李焕仙背后,与其共乘一骑,去往清河。 很快,二人便来到清河河畔。李焕仙下马,让燕如烟留在河岸拱卫,自己则快速走至河岸中央,与霍山河对立而坐。 “胆子不小,不怕我拿巨弩把你穿成肉串?” 李焕仙一坐下,便与霍山河开起了玩笑。霍山河十分配合的笑了笑,看了李焕仙一眼后说道:“杀了我,沧州全境会与你血战到底。你兵力不足,新兵还没完成训练,不敢得罪沧州万民。” 霍山河很清楚李焕仙的底牌,故而敢这么孤零零的面对他。李焕仙想进入沧州,除了正面击败霍山河外,就只有将沧州全境之人杀尽,方能入得沧州。 屠城可以,屠州?李焕仙暂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看着一脸无所畏惧的霍山河,李焕仙点了点头后说道:“怎么着?这么着急见我,是想投降吗?” “哈哈哈哈……你若这么想,倒是让我霍某人小瞧了!” 霍山河一阵放肆的大笑,让李焕仙颇为不爽。只见李焕仙用手指了指河岸旁的燕如烟说道:“赵峰仁毒害先帝,天下人人恨而诛之。霍将军,你这么通透的人物,没理由看不明白。不怕告诉你,我身后那姑娘,身手不弱于董禾。杀你,估计用不上五招。你考虑清楚,是要与我同赴辉煌大路,还是先去替我探路黄泉?” 关于赵峰仁是否毒害先帝,这事情别人不清楚,霍山河自然是清楚的很。他不是赵峰仁嫡系,但也不是先帝宠臣。 他是沧州霍家的主事人! 霍家世代行伍,在军中威望甚高。可先帝赵峰义最近二十年,一直重文轻武,大肆启用文人来制衡武将。即使与各国出现摩擦,也多是和谈解决。 简单来说,大秦的武将们,已经很久没痛快过了。没仗打,武将怎么升官发财?他霍山河无所谓,但他背后的霍家几千口人还要吃饭。所以先帝死了,反而正中这些武将下怀。 赵峰仁手段歹毒不假,但这位新皇帝可是妥妥的武将出身。一旦在与各国出现摩擦,定是会任用他们这些憋屈了很久的武官。既然如此,那他们没理由不支持赵峰仁。 霍山河抬眼看了一下河畔旁的燕如烟,并没有将其放在眼中,而是若有所思的对李焕仙说道:“昨晚,我做了个梦。” “呵呵,说来听听。” “我梦到,一只青鸾翱翔天际,被一条金龙吞入腹中。” 霍山河的言下之意是说,赵玉漱无论如何也斗不过赵峰仁。但李焕仙显然不同意他这看法,直接回怼道:“你一个武将,怎么还学文人拐弯抹角?你动赵玉漱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把赵沈言剁成十八块,一天给你送一块过去?” 李焕仙现在是爽的不得了。一手大秦太子,一手大秦宰相。霍山河若要对其用兵,总是束手束脚,顾虑颇多。只敢用小股兵力试探,不敢大军威压。 霍山河现在很无奈,进也不是,退还不行。干耗着,等来年开春,李焕仙的新兵尽数补全后,自己将更加被动。只见霍山河苦笑一声道:“先前,还有人提议,可以给青南城的水源下毒,但被我拒绝了。” “巧了!也有人向我提议,给任丘城下毒,也被我拒绝了。” 这两位,也算是棋逢对手,卧龙凤雏了。但明显霍山河此时有些后悔,摇了摇头后对李焕仙说道:“我觉得,你如今苦苦相逼之下,我应该考虑考虑下毒的事情了。” “你想,那就去做!但我不怕告诉你,第一个被毒死的,一定是赵沈言!” 终于,李焕仙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霍山河终于诱使李焕仙说出了这句话!这句,他既想听到,又不敢听到的话! 只见霍山河突然眉开眼笑,对李焕仙说道:“太子果然在青南城!谢了!” “嘭!” 还没等李焕仙反应过来,霍山河直接一掌拍在冰面上,冰面顿时崩裂,豆腐大小般厚实的冰块,瞬间炸裂四周。霍山河直接沉入水底,而李焕仙则是连滚带爬的跑向河岸。 “快撤!” 李焕仙大喝一声,拉上燕如烟就要上马回城。可就在此时,任丘城方向的巨弩再次发射!这次,不是巨石,而是穿心长枪! “嗖——轰!” 长枪经过巨弩的压缩弹射,爆发的威力极大。三米长的枪身,刺入地面直接消失。李焕仙与燕如烟还没来得及上马,战马就被长枪贯穿。 怎么办?跑吧! 二话不说,二人一前一后向青南城狂奔。城门距离河畔只不过五里左右,以二人的速度,半柱香用不上,就能回城。但很可惜,霍山河没打算让李焕仙活着回去。 “南楚妖人快快受死!” 只听一声暴喝,盖过马踏连营之声。沧州孟家的青年将领孟秀威,率一队轻骑兵从任丘城左侧城镇,里直城出发,正在奔向青南城。 可这还没完! 只见任丘城右侧的通北城不知何时绕来一队骑兵,弯刀杀气满满,奔向青南城下。而青南城正对面的任丘城,也陆续涌来兵马,霍英雄亲自带队搭桥,越过清河碎裂的河岸,杀向李焕仙! 霍山河这次,拿自己做诱饵,就是要找出赵沈言,并干掉李焕仙!此人胆魄非凡,一石二鸟。当真盛名之下无虚士,大秦第一名将,果然非同凡响。 第159章 青南之厄(一) 清晨的青南城中,无比萧条寂静。除了二十人一组的巡逻队踏步声外,基本听不到有早起商贩的吆喝声。 自从三军主帅李焕仙与长公主赵玉漱移驾青南城后,基本上就无人摆摊做生意了。毕竟现在正在打仗,谁也不知道最终战果会怎么样。于是徐州百姓,都在默默的囤积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青南城不算大,也不算小。城中九曲十八巷,犹如蛇盘之躯,错综复杂。巡逻队虽然尽忠职守,但还是有些边边角角无法面面俱到。 就在巡逻队刚刚离开城东的民宅小巷后,一个手持长剑的中年男子从一旁闪出,正是乾坤剑董禾! 董禾手中的长剑,前日被李焕仙一剑斩断,如今已经换上了军队刺剑。虽然与自己惯用的剑斋宽刃剑不同,但董禾乃一代剑道大家,就算给他一根草棍儿,他也能用其杀人。 董禾在小巷中静静地等待,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飞来。只见三十名身着黑衣斗篷之人,来到小巷当中。这伙人,全身被斗篷包裹,只露出充满杀气的双眼。 “董先生,人齐了。” 为首的黑衣人对董禾行了一礼,董禾冷漠的注视着这伙人说道:“不是说好八十人吗?为何才来三十?” 黑衣人无奈的看了一下身后同门回复道:“李焕仙身旁的一男一女,手段了得。我们兄弟八十人分八批进城,被那一男一女识破了五批。如今,仅剩三十人马。” 最近几天,不停有平民出入任丘城与青南城。廉邢与燕如烟原本盯的很死,杀了不少人。但李焕仙却不知怎的,有意无意间,居然默许细作入城。正是因为李焕仙的奇怪举动,这三十人才能混进来。 董禾摸了摸剑柄,对这群黑衣人开口道:“你们进来快三天了,太子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回董先生的话,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太子定是在青南城西大牢。那里守备森严,若要强攻,只怕不妥。” 听着黑衣人终于得知太子被囚于何处,董禾顿时喜出望外。他原本对救援太子之事,并没抱多大希望。就连霍山河都认为,太子应该被囚于沂州。 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行人承受着巨大的风险潜入青南城。本想走个过场就撤退,也算对得起赵峰仁的赏银了。但没想到,还真叫他们给找到了! 只要能如愿救出太子,那霍山河便可以放开手脚,对李焕仙进行猛攻。如今,为了促成董禾的救援计划,霍山河亲自做饵,引诱李焕仙带领高手出城交谈。为的,便是给董禾制造机会,可以营救赵沈言。 牢房守备森严不要紧,只要没有一流高手拖住董禾,那他们一行人救出赵沈言,定能成功! 说罢,众人便要行动。可刚一动身,董禾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她进来没有?” “当然!已经去下毒了!” …… …… 赵玉漱今天气有不顺。为什么呢?因为一大早的,自己还没睡醒,就被传令兵吵醒。说什么霍山河形迹可疑,孤坐河畔之类的。 万般不舍之下,由着李焕仙从自己的床中溜走。自己再也睡不着,索性就与男人一起去看看。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霍山河像个傻子一样,在冰面上坐着。寒冬腊月的,他也不怕被冰出毛病来?结果更让赵玉漱无语的是,李焕仙也跟着一起犯病,居然孤零零的跑到河畔与其聊天去了。 临走前还勒令自己,不得出房间。哼!这个李焕仙,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每次说话都是说一半藏一半,好似自己会泄露军情密报一般。 愈想愈不爽,赵玉漱手握朱雀屠南剑,直接长剑出鞘,在院落内操练起来。虽说她一个皇室子弟,而且还是女儿之身。但她的剑术,明显得天衍剑斋真传。 杀神佩剑无法释放剑芒剑气,但凭空的肃杀之气,已经将赵玉漱衬托得像个女武神一般。随着赵玉漱手中剑招愈来愈快,院落内的假山石桌开始跟着晃动,薄薄的积雪开始大面积的出现位移。 “咔!咔!咔!咔!” 随着赵玉漱止住剑招,收功回鞘。只见院落内的石桌顿时呈梅花状,碎成四块儿。这赵玉漱,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她的武功,一点都不弱于其身边剑侍。甚至在功力上,要强过李焕仙! “咚咚咚咚……” 军鼓铜锣突然作响,赵玉漱轻眉紧蹙,急忙走出院落。只见大批士兵风风火火冲向青南城北门,想要登上城楼。这是敌军来袭,有人攻城! “敌军来袭,殿下速速回防!” 董千山带领本部军队快速将赵玉漱拥簇其中,想要将其带回房间保护。赵玉漱知道军情紧急,但李焕仙早已留下部署,自己不敢在随意发布号令,便跟着董千山一行人,想要先行撤离。 “唰……” “毒沙!” 突然之间,一道黄沙扬了过来。董千山身为暗境武者,感官超乎常人,直接凌空一掌劈了过去。掌风强劲,直接把黄沙顶飞。 但他身边的将士可没有他那般功力,直接被黄沙遮面,瞬间皮肤被灼烧掉皮,血肉模糊间,惨叫不止! 只见一个身披黑衣斗篷的矮小女人,有若鬼魅一般,飞至高处,看着赵玉漱与董千山说道:“本想替董先生宰了你这不孝子,没想到还撞见了长公主。哈哈哈哈……那便一块上路吧!” “唰!” 女人将斗篷一甩,旋转间道道黑烟出现。董千山的兵将还没来得及放箭,便吸入毒烟,瞬间脸色惨白,咳血不止。 “找死!” 董千山大喝一声,长剑出鞘,对着女人就是一剑劈来。这一剑,如箭矢般勇猛,剑气一沉一顿间,对着女人的臂膀便扫来。 “轰!” 剑气飞扬,明明打中了女人,可这女人居然毫发无伤?身体居然冒出了袅袅清烟,浓聚不散。这女人,定是周身带毒,毒性早已蔓延五脏六腑,使其身体如铁似钢。 “乎……” 只见女人慢慢腾空,身体中的黑烟愈发的浓郁。身形掠过之处,白雪变黑,伤兵哀嚎。真叫人望之心惊胆颤,背脊发凉!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峰仁门客,南疆妖妇,窦铃! 第160章 青南之厄(二) 监狱,执行自由刑之处所。所谓自由刑,即剥夺受刑者自由的刑罚。也就是限制人身自由,蹲苦窑等等。 大秦律法严明,一般的狱刑,多是刺字从军,或罚徭役之类。严重者,割耳割鼻断手断脚,或者直接斩首死刑。但像赵沈言这般,一国储君之尊位,沦为阶下囚的,倒是很少见。 虽说李焕仙对其下手颇重,直接断了赵沈言的手脚筋,废掉其武功。但如此有威慑力的肉票,李焕仙也舍不得让其死掉。虽然将他投入监房,但生活质量还算不错。 整个监狱的最后一层重新扩建了一番,赵沈言可以在内随意走动。监房干燥飘香,高床暖枕,还有假山鱼缸之类给赵沈言打发无聊时间。 不过,监狱的围墙四周,却是缠裹着密密麻麻的酸枣树藤。树藤上面长满了锐利的小刺,天气越寒冷,这种小刺越尖锐,简直就是天然的防护机制。保证赵沈言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监狱的位置非常好找。秦国县衙一般都是坐北朝南,从南门进入县衙,正前方为大堂,右侧是衙役办公区,左侧便是监狱区了,方位上属于西侧。为什么一定放在西侧呢?因为秦人比较信风水,建筑的规划要符合天命观。按星象理论,主管刑狱的是昴星,所谓“昴主狱事,典治囚徒”,而昴星是主西方的,所以监狱也要设在县衙的西侧。 此时,青南城外乱作一团。霍山河三路大军齐发,围剿城外的李焕仙。城楼上的弓兵束手束脚不敢放箭,很怕误伤主帅。而外面的敌军又来势汹汹,堵在城门口。城防兵也不敢打开城门,放李焕仙进城。 就在此大乱之际,董禾带领三十名黑衣人潜入城西监狱。看到守护监狱的兵将具是沂州边军,而非虎狼骑,董禾心下大喜。 只要不是虎狼骑在守护,那董禾便能放心冲杀进去。虽说董禾一身暗境修为高深莫测,但对上配有连发袖箭的虎狼骑,还是难有胜算。 “依计划行事。” 董禾轻吐一句,便瞬间拔剑飞身上前。长剑一挥间,血花四溢,两名守在监狱大门口的卫兵当场被一剑封喉。身后的黑衣人中快速走出两人,将尸体拖走,随后换上卫兵的衣物,站在门口。 如今,虽然霍山河在外猛攻青南城,但想一时半会破城,那是不现实的。所以董禾要悄无声息的救出赵沈言,在配合城外的大军,打开青南大门。 只见董禾向身后摆了摆手,剩余的黑衣人们瞬间四散,化为黑影闪入监狱当中。片刻后,道道刀剑破体穿身之音传出。门口的两名卫兵,瞬间关闭监狱大门。 “说!太子赵沈言被关押何处?” 董禾长剑刺穿牢头的肩胛,直接将其顶在墙壁上,只要手腕发力,便能削掉牢头的半边身子。牢头肩胛吃痛,痛苦的无法言喻,只能顶着一头冷汗,看向监狱最深处。 “唰!” 一剑结果了牢头,董禾带领大量黑衣人快速占领整个监狱。一剑又一剑的劈开枷锁,不断的向监狱深处推进。终于,在连续破掉十一道锁链后,董禾来到了监狱的最底层。 只见底层监狱宛若深宅,壁窗透过阳光,倒也没有多么阴森恐怖。而赵沈言此时,正披头散发,一身破破烂烂的躺在高床上,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已经气绝身亡。 “殿下?太子殿下!” 董禾大声呼喊着赵沈言,但赵沈言依旧一动不动。董禾关心则乱,震惊之下快步闯入底层,想要赶紧验证太子是生是死。 说来也怪,李焕仙关押赵沈言的环境,如此优雅别致。连鱼缸书籍等物都具备,为何不给赵沈言换身干净衣服呢? 因为,这他妈就不是赵沈言! “嗖!” 只见躺在床上装死的‘赵沈言’突然暴起,右手凝结剑指,道道剑气破雾而出,直接点向董禾咽喉! 董禾乃一代剑术大家,就算被面前之人突袭,也依然没有失了心性,只见他气势沉凝,手中长剑迸出三寸剑气,白芒霍霍间飞卷狂舞,瞬间破开剑气,攻向那人的剑指。 “轰!” 仅仅是一击,董禾便面如槁灰,即刻弓身往后疾退,欲跳出监狱底层,去往大空间再战。可高手对决,哪里能说走就走? 后退中的董禾,只觉得背后突然一股寒劲无情涌来,像有两个敌人同时前后夹击,前压后扯的无形威能,欲将董禾心肺撕裂! “轰!” 一声爆响,董禾须臾间展现了其高超的应变能力,直接将身体绷直,凝结出一股强绝之力,居然爆发出了类似于化境高手的罡风。 这奇怪的护体罡气爆发,直接将身后追击之人震得后退了几步。只见那人瞬间杀气全退,面露惊奇之色,看着董禾说道:“这就是天衍山的护心诀吗?果然如四叔所言,奇妙无比。” 董禾看着面前假扮太子之人,双眼露出一丝恐惧,牙齿打颤道:“逆乱阴阳……你就是传说中的杀手之王,廉邢?” 天下间,谁能仅仅几招就能把董禾逼迫到这般田地?除了廉邢,当然不会有别人。 这,便是李焕仙留的后手之一。 这几日,李焕仙对细作入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知道,这些人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暗杀自己?还是想打探军情? 派廉邢与燕如烟盯了一段时间后,李焕仙明白了,这群孙子是想救赵沈言!既然已经知晓敌人计划,李焕仙便将计就计,派廉邢假扮赵沈言,看看能否有什么收获。 结果,董禾就送上门来了。 廉邢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只有看到了传说中的剑斋护身神技‘护心诀’后,才吐出一句话来。现在自己距离董禾不过十步左右,这种距离之下,哪里还需多说什么?自然要战个痛快! 只见廉邢瞬间变回那个面无表情的冷血杀手,掠身而起,换剑指为铁拳,掼臂直冲! “唰唰唰……” 满天拳影拳劲磨擦空气,顿生肃杀寒露,笼罩一丈方圆,草木皆骤成冰。 董禾吃惊之下,急忙施展一式剑绝学,剑网一现,大气磅礴,试图绞杀廉邢的拳影。 “轰!” 一击而过,董禾大步后退,身影左右腾挪间,试图跳出战圈。而廉邢势若雷霆,继续出拳。气劲如涛拍岸,一波胜过一波,竟似三道冰冻寒森般的拳墙,封死董禾左挪右腾之势。 巨大无形的万年冰天雪地之力,威猛无涛,当胸压至。无尽的压迫感,让董禾不得不急迫呼吸。可吸入的空气在呼出之时,竟化为袅袅白雾。 倏间,董禾满头雪露,头发眉毛为之冻结! 这,便是邱莫闲无情道绝学,天地玄霜。 当日,邱莫闲曾以此术将忍无生冰封。可见此功法,霸道无比。连忍无生那等强人都一时着了道,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董禾了! 第161章 青南之厄(三) 乾坤,有很多种解释。一般来讲,所谓乾坤,便是古代哲人对世界的一种理解。乾为动,坤为静。世间万物,只要掌握了动静二能,便能掌握天地万物之道。 而那董禾,绰号乾坤剑。除了剑法阴阳共济,刚柔无常外,便是对上下乾坤的领悟了。 只见董禾满身寒霜,周身三丈远近尽数结冰。自身更是挂满冰晶白雾,无法动弹。只余一双充满寒意的双眼,不停的左瞄右看。 “救董先生!” 黑衣人眼见董禾被廉邢制住,已然丧失了战斗力,便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围攻廉邢。可就凭他们那点战斗力,哪里会是廉邢的对手? 只见廉邢冷漠无情,一掌轰出,排山倒海般的气浪顿时涌现而出。前来围攻廉邢的黑衣人,顿时口吐鲜血倒飞而去。其余人也都被廉邢的掌力掀飞,劲气从耳鼻喉入体,脑袋有如落地的大西瓜爆开,顿时鲜血淋漓!脑髓红白相间,喷洒地面,斑斑血红残迹,触目惊心! 这,便是化境之下第一人的可怕之处。只要化境高手不出,单凭武勇,无人是廉邢十招之合! “轰!” 就在廉邢血屠黑衣人之时,一旁被冰封的董禾终于缓过气力,一身暗境功力全力运转,将身体上的寒霜冰晶震开。 “唰……嗖!” “轰!” 董禾长剑一扫,被廉邢轻巧躲过。剑尖就差那么一点,擦着廉邢的腰腹划过。可这一剑,只是佯攻!只见董禾不知何时,拔出一把短剑,短剑剑柄连有钢丝金线,直接化为寒星,飞了出去,瞬间将廉邢的脸颊划破。 乾坤剑?原来是这么个乾坤剑。董禾真正的剑法,不是单纯的长剑,而是一长一短两柄剑。长为乾,短为坤。日月阴阳,合并为一,是为日月乾坤剑。 “呵呵……” 伸出食指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廉邢突然笑了一声。他很兴奋!自己杀人无数,可除了自己的师尊外,根本没有人能伤到他。而如今,这个被自己压制得死死的中年剑客,居然擦伤了自己的脸……廉邢愈发愈感到兴奋了。 “滴答!滴答!滴答!” 董禾全身开始冒出袅袅白烟,也分不清是冰水还是汗水,沿着其下颚不断的滴落到地上。随着每一滴水的滴落,董禾的气势便多增加一分。面前的廉邢太过恐怖,自己若要胜过他,只有用出全部手段,方能全身而退。 “杀!” 董禾大喝一声,一长一短两柄剑双换相攻,身影化为一道黑色残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口中吐露的‘杀’字,随音波扩散,震撼人心!整个人好似一派宗师之神韵,惊得廉邢居然出现思绪空白,一时间失了先手! “轰!” 一声巨响,整个地牢房倒屋塌,一道威猛无比的光柱从地底爆发而出,直接将地牢上层炸出大洞。 而乾坤剑董禾则是顺着破洞飞到室外,全身衣物早已被震得破破烂烂,手中一长一短两柄剑全部断裂。双手虎口迸裂,脸色惨白无比,嘴角流血。 “哈哈哈哈……” 虽然受了重伤,但董禾还是放声狂笑。因为,他赢了。刚才那一击,董禾用音声之法,让廉邢失了神。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日月乾坤剑的最强一击瞬间攻入廉邢体内。 如此强大的力量,直接将整个监狱震的房倒屋塌。那廉邢,想必已经化身肉糜,再无全尸! “咳咳……” 一声咳嗽的声音从地底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从破洞中飞出,是廉邢。 只见廉邢此时也不好受,嘴角流血,右肩鲜血淋漓,还刺入了不少木屑。但很明显,董禾的必杀一剑,只是伤了他,并没有让其丧失战斗力。 “你,很好。” 廉邢双眼冷漠无比,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董禾轻语一声。随后一股绵绵不绝的内力,便源源不断的在体内运转,如似充气盈贯周身。右肩上刺着的木屑,顿时被逼的倒飞出去。整个破损的右肩,正在快速愈合! 董禾看着廉邢的伤体居然在愈合,顿时不敢恋战,调头就飞了出去。还救他妈的什么太子,夺他妈的什么青南城?能活着就好,得过且过吧! 廉邢那自动愈合的本事,摆明了就是说他已经要成为化境之人。或者说,在功力上讲,廉邢已经是化境了。这还打什么?忠心义气也得有命存在吧?为了救赵沈言,他董禾基本上是拼了老命,可依然找不到赵沈言在哪,而且还惹到了杀手之王廉邢。 不得不说,董禾这次突袭,完全就是李焕仙要弄死他所布的局! 放任细作入城,李焕仙将计就计,将假情报透露出去,想要引霍山河上钩攻城。李焕仙知道,霍山河想要赵沈言。你想要,那就自己进来找吧。既然董禾已经来了,那突袭救援的事情,定是董禾来办。 这个天衍山的名宿,数次欲将李焕仙置于死地。若说李焕仙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正好有廉邢这个超级猛人在,那就一并收拾掉好了! 看着董禾遁走,廉邢冷笑一声。衣袖一摆,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摆弹熊腰如浮光掠影而起,几个起落,便追上董禾,剑指遂发,剑气袭扰其背部。 “轰!轰!轰!轰!” 廉邢强大无比的剑气,在董禾身后穷追不舍。剑气每扫过一处,便是积雪震荡,土地石块飞溅。董禾将真气尽数灌于双足,极其狼狈的在青南城街巷中飞驰,一刻都不敢停留。 按照廉邢的尿性程度,只要董禾的脚下敢出现一丝放缓,那他就会直接见阎王。但就算这么玩命的跑,董禾还是能感觉到身后的廉邢,距离自己愈来愈近。 怎么办?被这等死神盯上了!打又打不过,说也没什么可说的,难道自己堂堂一代宗师,就要命丧于此吗? 正在董禾即将丧失斗志之时,只见青南城府衙院落传来打斗声。远远望去,一个身材矮小的丑陋老妪正在空中来回挪动,每跳起一下,便释放毒烟毒沙。 是窦铃! “哈哈哈哈……” 董禾大笑一声,身形快速旋转,两掌凌空击出,劈向身后的廉邢。可廉邢不闪不避,直接开展护体罡气,顶了过来。 “咚!” “噗!” 廉邢身形直撞,一肩膀便将董禾顶出十几丈远,直接掉落在府衙院落内。正欲动手结果其性命时,一道黑浓的毒烟突然将自己全身笼罩。廉邢虽然武功高绝,但还没有百毒不侵。所以廉邢便直接释放功力,将毒烟震散! 这一震,瞬间将那南疆妖妇窦铃掀飞。只见窦铃口吐鲜血,一把拎起地上有若死狗般的董禾,就跳出院落飞向远方。 而院落内,除了大批被毒杀的士兵外,便仅剩余脸色惨白的董千山,以及手捂小腹,裙摆滴血的赵玉漱了! 只见赵玉漱一手提着朱雀屠南剑,一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双眼流着眼泪,伤痛欲绝的对廉邢吼道:“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第162章 青南之厄(四) 董千山,自幼入天衍剑斋修习剑术。由于是剑斋名宿董禾的内侄,剑斋剑师无不对其知无不言,倾囊相授。 而董千山也不负重托,二十出头就进入暗境,更从书法之中领悟剑意。笔走龙蛇,剑行浊明。意分泾渭,势呈炙清。 如今在青南城府衙小院内,对上这全身用毒的南疆妖妇,董千山完全展现了剑斋青年高手的实力。 只见董千山招招抢攻,对着窦铃妖妇的诡谲干瘪之躯不断勾画劈砍。虽说窦铃炼毒多年,身躯早已刀枪不入。但董千山剑势凶猛,剑意呈吞天之势。即使砍不坏窦铃的身体,但只要长剑碰到窦铃,便会让其脏腑震荡。 而一旁的赵玉漱并没有观战不语,而是快速提着朱雀屠南剑,逼近窦铃与董千山的战圈。 她想亲自动手! “唰!” 只见赵玉漱身影一撩,一剑直刺。长发飞舞间,气质盖世雍容。剑势勇猛无比,犹如天塌不崩,气盖山河! “呲……” “怎么可能?” 一道血花惊现,窦铃的两根手指瞬间掉落。原本刀枪不入的窦铃,根本没把赵玉漱放在眼中。想着她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室千金能有什么本事?看到赵玉漱一剑刺来,窦铃轻蔑间,试图用手指将剑夹住。可她哪里知道?赵玉漱手中的长剑,可是那世间最强者的佩剑! “拿命来吧!” 赵玉漱大喝一声,手中宝剑就似九幽地狱寒谷,促使四周空气似将凝结。无形的杀气从宝剑剑刃中冒出,将窦铃那矮小干瘪的身躯笼罩在内。 而另一旁的董千山也是一步横在赵玉漱身前,提剑抢攻伤残的窦铃。长剑虚空勾画间,有若渊岳厚重之气,又如一道飞射的箭矢,散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气势,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眼见这一男一女将自己围攻,窦铃丑陋的脸皮挤出一丝狞笑,口含自己断指伤口,一口脓血便向赵玉漱董千山二人喷出! “噗!” “哗……” 也不知窦铃到底是什么路子。血液从其口中喷出后,刚刚接触到空气,便从血红色变为黑红色。董千山迅速施展一式剑,剑网现身,将毒血挡住。 而他身后的赵玉漱则是全然不惧危险,直接闪出董千山一旁,面露凝重之色,目透精光。单手运劲赤红,握紧朱雀屠南剑,快若闪电,惯臂直刺。掌力至柄,宝剑划破虚空,骤张之下,迸出一股炙然劲道直冲窦铃。 “哗……” 窦铃知道赵玉漱手中宝剑的厉害,不敢再拿肉身硬扛。直接将腰间的葫芦一抖,一道浓烟四散,瞬间烟雾弥漫火光大作。火热气劲迎风蓦地扩大,爆成满天的细碎耀目火点。 刹那间,火浪般推展至方圆一丈,形成巨大的火球,将董千山与赵玉漱包裹在内,整片空间“嗤嗤”作响。 这便是窦铃看家保命之神物,神火飞烟!当年就是靠着这东西,自己才从司空剑的手中逃脱。如今用此物来对阵赵玉漱与董千山,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此时,董千山与赵玉漱被烈火包围。火点气旋间,万般璀绚灿烂,声势十分炫目惊人。刮得满地飞雪劲扬,遇炙热空气随即化为水滴。 “轰!” 为了不使赵玉漱受到伤害,董千山愤而出剑!长剑虚空摩擦,高亢嗡鸣,如龙吟虎啸。剑意似风轻灵,无迹可寻。只见董千山持剑化身黑芒,玄异横划,夺目一闪! 空气中燃烧的神火飞烟,此时如火雨般炽热形成千万小旋涡,含天盖地。 刚刚所形成的巨大火球,撞上一股清凉凌厉剑气,就如一个西瓜被劈成了两半。剑意如怒涛汹涌,澎湃一卷,千万颗炙热小火点,就似落地糜烂的西瓜子,胡乱蹦弹满地。 “嗤!嗤!嗤!嗤……” 地面上一丈方圆,已然千疮百孔,冒出了袅袅轻烟。可见神火飞烟的威力,着实不小! “噗!” 只见董千山用出这惊艳一剑后,猛然倒退五步,面色灰槁,气劲回蕴,喉头一甜再也忍不住地,喷出了一段血箭,身形摇摇欲坠。 这一剑,直接用掉董千山的全部功力,这已经是他超水平发挥了。如今的董千山已然力竭,无力再战。那剩下一个怀有身孕的赵玉漱,要如何对抗窦铃呢? 眼见董千山体力不支,赵玉漱没有丝毫犹豫,提剑便刺向窦铃。此时的窦铃被董千山破了神火飞烟,正在失神当中。如此机会,赵玉漱岂会错过?乘胜追击之下,自当杀恶务尽,岂可下手留情? “唰!” 感受到利刃刺来,窦铃身子本能的一闪,便被赵玉漱的锋利宝剑刺穿肩胛。宝剑一挑,直接将窦铃半个肩头削掉! 剧烈的疼痛让窦铃第一时间收摄心神,来回换口真气,浑身运劲,衣衫霍霍,倏起风扬。道道黑烟从其伤口中冒出,顿时将赵玉漱笼罩在内。 “乎……” 本以为强大的毒烟可以将赵玉漱腐蚀为白骨,但赵玉漱手中的宝剑直接轻轻一划,便将毒烟劈开。而那些毒烟,好似有了神识一般,刚刚碰到赵玉漱宝剑的剑尖,便第一时间四散躲避。 “啪!” 窦铃吃惊之下,心有不甘。忍着肩头剧痛,洒出一道毒沙。赵玉漱长剑回横旋转,刚将毒沙挡住,便只觉一道劲风袭来。 只见窦铃一掌平推,直接拍在赵玉漱的腹部,将其打的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噗!” 赵玉漱口吐鲜血,手捂腹下丹田,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脚下。只见赵玉漱的黄色长裙开始变红,血红色大片浸染裙摆。 她的下身,在流血。 看着失魂落魄的赵玉漱,窦铃狞笑一声,快步向前,想要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可刚走动了几步,一个人影瞬间飞了过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窦铃定睛一看,居然是董禾! 而尾随董禾而来的,还有一个毫无生气的青年。窦铃二话不说,毒烟瞬发,将青年笼罩在内。刚还没等自己检查董禾的伤势如何,一道相互绞动旋转的劲气,便瞬间破开自己的毒烟。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自己刀枪不入的毒身震的龟裂! 这青年功力之胜,匪夷所思。霸气冲天之下,仅出手一招,便风云变色。这等高手,窦铃是没胆子与之交战,直接拎起生死不知的董禾,飞了出去。 而在窦铃身后,却传来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第163章 破城之危 每个人,都只有一颗心脏。但赵玉漱觉得,她有了两颗。一颗在她的胸口,一颗在她的腹部。这两颗心脏,一个住着难填的欲望,一个住着纯真的未来。 她在开心时,不敢笑得太大声,很怕惊扰到那还未成长起来的生命。她在伤心时,也不敢流出眼泪,她怕腹中生命的未来,会出现不应存在的悲伤。 世间俱是有情人,最是无情帝王家。赵玉漱是一个强烈、自私、狂热至极的人。她的生命中,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万不能没有权势。 她的一切情感,都以权势欲望为出发点。她,早已被权势蒙住了眼,被欲望染污了心。赵玉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她很少克制自己的欲望,她接受自己是个被权势欲望染污过的人。 但就在她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发现:原来,她还有一样东西,没有被染污过。 那便是,她对腹中孩儿的爱! 母爱,是世上惟一没有被污染的爱。世上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唯有母亲对孩子的爱,才是真实的、存在的、永恒的、不灭的…… 廉邢飞驰在青南城的街道中,紧紧跟着前方二十丈远近的窦铃。窦铃肩头被削掉一半,又被廉邢的罡气震伤脏腑。伤上加伤之下,又要提着不知生死的董禾逃跑,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以廉邢的功力,追上窦铃只是须臾间的问题。但不知怎的,廉邢那万年不变的冷脸,居然有了新的表情——疑惑。 他不懂!他不懂赵玉漱为什么那么悲伤。那个教他下棋的女人,一直都无视众生,只由自己喜好做事。可今日,那女人却十分的悲伤。那股绝望至极的气息,直接破了廉邢的平静内心。 从他追出来开始,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师尊说:悲伤,是弱者用幻觉,进行消极的对抗。 但当赵玉漱的眼泪滑落时,廉邢觉得:眼泪是为了证明,那所谓悲伤,不是一场幻觉。 思索间,廉邢的速度愈来愈慢,最终停下脚步,孤零零的伫立在街巷中。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其实,若是李焕仙在他身旁的话,就会告诉廉邢:你现在的状态,叫做感觉。恭喜你,你已经是一个人了。 …… …… 青南城北门城楼,赵玉漱的八名剑侍英姿飒飒,将两座囚桩抬到城楼之上。只见囚桩上,固定着两个人——丁仇、赵沈言! 孟秀峰手持长刀,看着城下五里远近集结的士兵,放声大吼道:“霍山河!在不退兵,我就砍了赵沈言!” 此时,青南城城外附近乱作一团。 李焕仙与燕如烟二人狼狈不堪,被孟秀威与霍英雄、霍秀秀的三路大军围剿,阻断了回城的路线。如今,他们想回青南城,根本不可能,只能在城下乱窜。 而霍山河早已换好干爽衣物,开拔任丘城大军横渡清河,兵临城下,剑指青南。 只见霍山河冷冷的注视着高楼之上的人质,大声说道:“反贼赵玉漱!杀害储君宰相!众将士听令!速速攻破青南城!为储君宰相报仇!”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只见两万大军直接蜂拥而上,欲要攻破青南城北门。这霍山河,如今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消耗战,耗不过李焕仙。打,李焕仙又不愿与之决一生死。派人去救太子,结果也是无功而返。 眼看再有一个半月,新年除夕将至。自己若再不拿出一份令赵峰仁满意的战报,只怕自己日后的朝堂生涯不会太长远。 既然救不出太子,那便不在乎了!就说太子被赵玉漱杀了,然后自己大军屠城,为太子报仇! 但在这之前,霍山河还要做一件事。那便是,解决掉李焕仙! 只见霍山河开拔两万兵将攻城,但孟秀威、霍英雄、霍秀秀的三路轻骑依然在围剿李焕仙。显然,在他们看来,杀掉李焕仙,比破城还要重要。 今天霍山河玩得够绝!自己单骑过江,引李焕仙出来谈判。城内派人救太子,城外出兵围剿加攻城。三条妙计齐出,势要一战灭掉李焕仙不可! 但李焕仙会这样束手就擒吗?自从出了北海城,李焕仙就算上个茅房都要带几十号亲兵!今日就带了燕如烟一个人出来,这根本不合常理。 如今李焕仙手握十万大军,早已今非昔比。更何况,那让神鬼惊惧的虎狼骑,可还一次都没动呢! “哒哒哒哒哒……” 青南城下乱战之间,只见从城墙两侧突然涌来两队骑兵。骑兵白袍白马,杀气赫赫,瞬间从南北两个方向,直接攻向霍山河的主力攻城军。 是虎狼骑! 这便是李焕仙的后手!早在放细作入城之前,李焕仙便秘密将赵沈言、丁仇两名人质转移,并遣赵玉漱的八名剑侍亲自看押守护。那八名剑侍,每一个都有明境大成的修为,八人合击的剑阵更是威力惊人,就算燕如烟都没办法全身而退。 而今早出城与霍山河详谈之前,李焕仙更是害怕霍山河使诈,故而派遣孟秀峰驻守城池,并将虎狼骑一分为二,分别驻扎在城南城北。勒令道:一旦敌军攻城,孟秀峰据守城门,不放冷箭,诱霍山河兵临城下。孟秀良与赵鹤年两队虎狼骑,从南北两侧出击,夹击霍山河的主力军。 没错!你霍山河能动脑子,我李焕仙脖子以上是尿壶吗?你想救人,想破城,想杀李焕仙?那李焕仙又何尝不想干掉你呢? 只见虎狼骑威风凛凛,踏马冲锋,震地锣鸣间,犹如汪洋大海骤起春雷,瞬间便杀散围剿李焕仙与燕如烟的轻骑兵。 而李焕仙二话不说,刚刚解围,便直接上马,提着长枪就与孟秀良合兵一处,直接冲入霍山河的两万攻城军阵中。 “杀!” 虎狼骑马壮人强,杀气冲天。策马狂奔之际,有若天神下凡,长刀平挥直斩间,将霍山河的攻城部队打的狼狈不堪,直接撕开裂口,将军形打乱! “霍山河!” 李焕仙长枪策马,直接冲入霍山河的主阵当中,长枪一刺一劈,瞬间放翻数人,枪峰直指霍山河。 “好吧!那就来吧!” 霍山河大喝一声,提枪便来单挑李焕仙。今日之战,本欲破城。但虎狼骑一出,直接将攻城部队击溃。不仅没救出太子,也没破了青南城,更是连李焕仙都还活着。 这样的战果,是这大秦第一名将无法接受的。既然如此,那便靠自己吧! 今日之战,霍山河落水而逃,虽已换上干衣,但未穿甲胄。李焕仙出来与霍山河详谈,也是兵刃不出,但并未褪去战甲。 只见霍山河拍马摇枪,劈胸来刺。李焕仙手中长枪劈面相迎。两位青年将领,阵前交战。枪来枪架起,霍山河枪法精湛,绕身一点,一式凤摇头,点向李焕仙咽喉! 李焕仙精通行伍功夫,又得风雷无相神功加持。枪去枪迎间,一枪剥开霍山河的枪头,转身便是一招神龙摆尾,手中长枪擦着霍山河的脸颊从容回敬! 两马相交,二十回合,不分胜负。这二人俱是一方军队主帅,势如水火。先前交手一次,胜负未分。如今武艺较量一番,依然难分伯仲。 但虽然这次二人较量枪术,再次打了个平手,可两军对垒,比的可不是单人武勇! 只见虎狼骑冲锋之下,杀气冲天,钢刀染红。杀得天地变色,愁云荡荡,惨雾漫漫。霍山河的两万攻城部队,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撑过,便已经尸横遍野,血溅成渠。鲜血将清河河水染成血红,两万部队所剩无几。 “退!” 一枪架开李焕仙的钻崩斜刺,霍山河跳出战圈,驾马速速回防任丘城。而此时,青南城城门大开,孟秀峰领大军三万出得城池,全力追击霍山河。 在被虎狼骑血屠之下,霍山河狼狈撤军。身后还有大军追赶,所剩残部连跑都来不及,便被孟秀峰的大军吞没。只余霍英雄与霍秀秀二人,各带数十骑兵与霍山河合兵一处,逃回任丘城。 而那孟家的孟秀威,则是被孟秀良一刀鞘拍在额头上,晕死了过去,直接做了俘虏。 这一次,李焕仙终于胜了!他终于赢了霍山河一次!而且是大胜敌军,斩首两万有余! 当然,这个胜利,是在不考虑赵玉漱的情况下,才算胜利。如果李焕仙知晓了赵玉漱的遭遇,那今日之战,到底是谁输谁赢呢? 第164章 断肠之怒 青南城,军营大帐内。 李焕仙稳坐中央主位,与两侧将领看着跪在面前的沧州俘虏,孟秀威。 “姓名。” “孟秀威。” “官职。” “平叛军,轻骑营统帅,游骑将军,从五品。” 看着孟秀威面无表情的说完自己的军职,李焕仙侧身看了看右侧的孟秀峰说道:“轻骑营?孟家轻骑兵?” 孟秀峰身形有些微颤,他很怕李焕仙拿自己这堂弟,来试探自己,所以急忙回复道:“确是末将氏族,但我们兄弟二人早已脱离家族,如今一心拨乱反正,为先帝复仇!为公主、主帅尽忠!” “呸!” 跪在中间的孟秀威,听到自己堂兄如此不要脸的谄媚说词,直接啐了一口唾沫。孟秀峰二话不说,走出来就是一巴掌扇在孟秀威脸上,直接打掉了他两颗牙。 看着孟秀峰如此紧张,李焕仙不由得内心发笑。安抚了一下孟秀峰后,对孟秀威审问道:“既是轻骑营统帅,自当知晓行军部署。说说吧,我且留你一命。” “做梦!我孟家出了这峰良两个叛徒,早已愧对陛下。如今你还想让我孟秀威也做叛徒?你尽快杀了我,否则我逃出去,定要屠了青南城不可!” 看着这孟秀威舍生忘死,李焕仙知道,自己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攻破任丘城,入驻沧州后,便可联系沧州风雷门。届时,霍山河的行军部署,自己都将了如指掌。 想到了这些,李焕仙笑了笑,对一旁发呆的刘僧辩说道:“刘将军,这俘虏虽是孟将军擒下的,但毕竟血亲一场。这审讯用刑之事,还是由你来操办吧。” “末将领命!” 刘僧辩对李焕仙拱了拱手,便喝令将士将孟秀威带入牢房。看这架势,估计孟秀威日后少不了皮肉之苦了。 今天这一战,打的不错。霍山河三条妙计齐发,李焕仙将计就计,一路跟进破局,直接灭掉其两万大军,狠狠的挫了霍山河的锐气。估计霍山河这时候,正坐在军营中头疼不已呢。 一想到霍山河拿自己没办法,李焕仙便开心的想放声大笑。结果扫视了一番两侧将领,却发现少了一人,董千山。 “董千山去哪了?” 听到李焕仙发问,众将士也是面面相觑。今日大家不是忙着守城,便是急着冲锋陷阵,还真没人注意到董千山的去向。 过了片刻后,传令兵风风火火的跑到军帐中,对李焕仙汇报道:“禀主帅!董禾与三十名细作试图劫狱,被廉护卫尽数击杀,只余董禾一人逃窜。城西水军被敌军投毒,幸得发现及时,已将毒井封堵。投毒之人逃窜间,试图毒杀长公主,被董将军拦下……” 听着传令兵的军报,李焕仙顿时神情一紧,急忙追问道:“公主殿下如何?” “腰腹中掌,所幸暂无性命之忧。” “唰!” 听到赵玉漱腰腹中掌,李焕仙直接一跃而起,冲出军营。 走在青南城的街道中,李焕仙懊悔不已。自己还是失算了!以为见到了董禾,便认为赵峰仁只派了这一个人来。据李焕仙所知,赵峰仁门客众多,奇人异士数不胜数。 如今自己正在试图颠覆大秦天下,赵峰仁坐卧不安,如芒刺背之下,怎会只派一个董禾来沧州?唉!自己就不应该放细作入城,不该让廉邢脱离赵玉漱身边! 但愿孩子无事吧。否则,这沧州之人,定要死上一半! …… …… 青南城府衙院落,积雪早已清扫干净,但血腥味依然没有被寒风驱散。李焕仙走入院落,依稀间还能闻到浓厚的血腥气,与一股绝望的悲伤之感。 “主帅,殿下在沐浴。” 刚要进入赵玉漱的房间,门口的剑侍便拦住了李焕仙。但李焕仙现在心如急焚,他十分想知道赵玉漱的身体情况,根本等不了。 只见李焕仙怒视剑侍,厉声道:“让开!” “让他进来。” 屋内传来赵玉漱平淡的话语,剑侍急忙让出门口,任由李焕仙进入。 “咯吱~” 李焕仙推开房门,只见赵玉漱委身于浴桶中,面色虽然看起来潮红美艳,但整个人的神情却异常冷漠,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怎么说呢?现在的廉邢,比较像人了。但这赵玉漱,却比较像廉邢了。 “玉漱……” 李焕仙声音有些颤抖,在他看到赵玉漱那冷漠的表情后,他便猜到了。自己的孩子,没了! 赵玉漱睁开双眼,只见美眸充血赤红,双眼干涩,冷漠无情。赵玉漱扫了李焕仙一眼,豁然站起身来,完美的胴体在李焕仙面前一览无遗。 但李焕仙的目光却是死盯着赵玉漱的小腹,只见那原本微凸的小腹已然平整。而且,小腹依稀间,可见一个微红掌印。 无视自己赤身裸体的尴尬,赵玉漱拿起棉巾便在李焕仙面前擦拭了起来,口中冷漠的说道:“今天赢了霍山河一场,但还不够。我不想等太久,你需要快些推进了。” 现在的赵玉漱,与往日相比,早已变了模样。往日的赵玉漱,还会虚伪的说些绕圈话。而如今的赵玉漱,冷漠无比,话语眼神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她终于准备好了! 从一个自持智术,玩弄天下的虚伪少女,蜕变成即将君临天下的无情女皇! 看着冷漠绝望的赵玉漱,李焕仙身形颤抖,内心无比的煎熬。他走前几步,想将赵玉漱搂入怀中安抚。可手臂刚搭上赵玉漱的雪白肌肤,这女人便无情的甩开了李焕仙,继而冷漠的说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李焕仙明白,从今日起,他与赵玉漱将不再有私情。从此以后,赵玉漱不再是李焕仙的女人,而是君。李焕仙也不再是赵玉漱的男人,而是臣。 “末将告退。” 李焕仙红着双眼,离开了赵玉漱的房间。走到了院落中,看着碎成四瓣的石桌,李焕仙闭上双眼,昂首迎着日光,对门口的卫兵说道:“传左都尉孟秀良!” 一炷香后,孟秀良来到小院,刚要开口,李焕仙便猛地睁开双眼大声说道:“带五百轻骑,回沂州南宁城。去‘风中堂’传唤掌柜洛思南速来见我!随后马上返回北海,传话陈传道,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暴雨梨花、黑火药,让他有多少给我拿多少!” 看着杀气惊人的李焕仙,孟秀良明白了。这是准备反攻沧州,血屠千里的节奏啊! 孟秀良接受命令,转身去往军营调度。而就在孟秀良刚走,燕如烟便打开房门,走到李焕仙身后说道:“你想做什么?” 李焕仙没有回头,只是昂首直视太阳,冷声说道:“如烟,帮我跑一趟。传唤徐州外事组管事,让他带领全部外堂杀手见我!” 意识到李焕仙要做什么,燕如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道:“你……你的孩子没了,要杀人,我不会阻拦。但要杀,也是杀霍山河,杀他的二十万大军。沧州百姓不下百万,你若将其屠尽,只怕天下再无你容身之地!” 李焕仙此时已经无法压制杀气了,只见他一直隐藏于心底的杀气,缓慢的从身体四周弥漫而出。强大的杀气,驱使着地上的雪花无风自动。 只见李焕仙紧咬牙关,背对燕如烟说道:“若要收复沧州,只怕要几年的时间……我没有耐心了!” 第165章 以怒兴师 夫战胜攻,取而不休,其功者凶。 但凡打了胜仗,若不及时巩固战果,那必将留下隐患。 李焕仙前日大胜霍山河,屠戮敌兵两万有余。逼得霍山河固守任丘城,寒冬腊月深挖战壕,不敢再战。这种情况下,乘胜追击,是不现实的。 按照李焕仙稳妥的性子,现在本应论功行赏,休息养民。将战功大肆在沧徐二州宣传,利用民心,慢慢撬动沧州。 待新兵训练结束,春暖花开之时清河解冻,利用沂州水师之便利,三路大军齐发,攻占里直、通北、平阳三城,继而围住任丘城,将霍山河活活困死。 这战术,是最为稳妥之计,也是成功率高达八成之计。但现在的李焕仙,不愿在等。赵玉漱小产后,李焕仙便失了稳重,杀气无法自控。 人心,不要了! 军心,不震了! 天下,不夺了! 他,要杀人了! 愤怒的李焕仙,已经失去了理智。现在的他,只想破了任丘城,亲手宰了霍山河!至于沧州百姓不愿服从?那便一起屠之! 谁敢挡我,我便杀了谁! 说来可笑,李焕仙自诩精研兵道。如今,却犯了兵家大忌。他已经忘记了,用兵,前提是什么? 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 这是当年北师,在讲解兵法时,常说的三句话。 所谓非利不动,于我无利则不行动。打仗嘛,无非是为了利益。若你是一块极难啃下的硬骨头,打你花费一万,赢了只得三千,得不偿失。 非得不用,没有必胜的把握,便不要轻易发兵。兵者,凶器也。一旦出鞘,就一定要见血。如果明明没有胜算,却非要出兵,那不是自寻死路,就是脑子有病。 非危不战,不到危急关头,不轻易开战。只有深陷不死不休之局面,方可用兵。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但却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式。 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作为割据一方的诸侯,李焕仙现在怒不可遏。在愤怒的驱使下,决定主动对霍山河用兵。作为三军主帅,十万大军的领导者,李焕仙因一时的气忿大动兵戈,完全无视兵将的生命。 这般做法,并不符合整体利益。愤怒的心情早晚会转变,但如果李焕仙败了,哪怕是败了一次,也将不复存在。所以,对待战争,明智的国君慎之重之,贤良的主帅警而惕之,这是安定国家和保全军队的基本道理。 但现在的李焕仙,早已将这些金律良言忘之脑后。一个被愤怒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除了怒火,什么都看不见。 当然,若有人能及时给他浇上一盆凉水,说不定也可以让其冷静下来。问题是,谁能劝?谁敢劝? “徐州外事组主事,曾静,携弟子一百二十人,参见少主。” “沂州工堂堂主,洛思南,参见少主。” 李焕仙坐于青南城府衙大厅,看着洛思南与曾静,点了点头后说道:“曾静,我要你将所有弟子外派沧州,联络沧州门人,将霍山河的军事部署详细记录,并杀其将校军官!” 曾静听着李焕仙的话,身形微颤,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却不敢言声。 懒得搭理曾静,李焕仙将手中药方递给了洛思南后说道:“洛堂主,我要你全力按照此药方配置毒药。十日后,给我备足一万斤!” 洛思南看了看药方,顿时被吓的一哆嗦。这药方之歹毒,匪夷所思。风雷门是杀手组织,以杀人为生,这假不了。但如果这药方中的毒药配制完成,那李焕仙所杀之人,只怕要比全天下杀手所杀之人的总和还要多几十倍。 李焕仙的药方上,可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毒烟!这等毒烟,迎风飘荡,经久不散。毒烟所过之处,钻入躯窍,立即猝死。 所谓毒药一担,伏尸百万。触之立死,往生无念。若是李焕仙用此毒烟对敌,那沧州全境定无活物! 看着一脸决绝的李焕仙,洛思南回头瞄了瞄曾静,只见这老小子冲自己一咧嘴,示意让自己先开口。无奈之下,洛思南便说道:“少主,我拒绝。” “你敢!” 李焕仙自打拿到这风雷令后,除了号令不了燕如烟外,其他风雷门杀手,只要见到风雷令,都以李焕仙马首是瞻,有求必应。但没想到,今日这洛思南,居然敢拒绝? 只见洛思南手捧药方与头顶,跪在李焕仙面前说道:“少主!风雷门承继天道盟,以替天行道为宗旨。所杀之人虽善恶参半,但很少滥杀无辜。少主乃门主钦定传承人,怎可以怒兴师,毒害苍生?” 看着洛思南好言相劝,李焕仙不为所动。刚要出言反驳洛思南时,一旁的曾静也跪了下来开口道:“少主!四大上师三日前已经签发‘静默令’,要求风雷门弟子集体静默,不得再出任务。您虽贵为少主,但也要听从四大上师署令!” 静默令?什么他妈的狗屁静默?这摆明了是风雷门的四大上师在针对自己。 “啪!” 李焕仙愤怒的一拍桌子,对着洛思南与曾静吼道:“没你们风雷门,老子就拿不下沧州吗?!既然不再以我为尊,就给我滚!” 看到李焕仙下了逐客令,但二人可没打算就这么走了。毕竟李焕仙是下一任风雷门门主,二人也不敢得罪太深。曾静率先开口道:“那个……少主。虽然四大上师不许我们私下相助于您,但徐州外堂弟子还是会暗中保护您的安危。” 洛思南低着头,用药方挡住面孔,坏笑一下后说道:“额……是啊!虽然工堂不能制造此毒药,但伤药与解毒药,还是会无偿供应给少主的。” 妈的!拿我当要饭的吗? 李焕仙被这曾静与洛思南连浇了两盆冷水,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脸上阴晴不定。自己要屠了沧州,那一定要有风雷门的配合才行。 可如今风雷门坚定的不合作,直接将自己打回原形。看来,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北海的陈传道了。只要暴雨梨花与黑火药能补给充足,那有没有毒药,有没有敌军的军事部署图,也都无所谓了。 但李焕仙心里,还是有些抵触使用火器。因为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一旦现世后,只怕以后,这个世界将永无宁日。 咬了咬牙,李焕仙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心态放缓,对洛思南说道:“不帮我?是不是连弩的制作,也给我停了?” 一听到李焕仙问到连弩制作事宜,洛思南随即笑着说道:“少主莫要取笑属下。这连弩的工艺,巧夺天工,门内对此神物赞不绝口。四大上师早已下令,让工堂全力制造。这第一批成品,自然是少主您的。” “很好!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制作的如何了?” “额……已有成品十二把。” “操!” 李焕仙大骂一声,看着洛思南那孙子,恨不得给他一脚!有设计图,有成熟工匠,配件也能批量生产。但即使如此,他妈的洛思南两个月才鼓捣出十二把。 看着李焕仙快被自己气到吐血,洛思南赶紧安抚道:“少主,以怒兴师,万不可为。您是当世第一名将,自当大度一些。无论敌方如何激怒您,您也不应迁怒于无辜百姓。” 听着洛思南的话语,李焕仙更是愤怒无比,直接指着洛思南的鼻子骂道:“去你妈的!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杀手还劝老子大度?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第166章 除夕之夜 岁穷月尽,挨年近晚。 一眨眼,已至年尾除夕。这段时间,李焕仙并未出兵,而是加固城防,将防御线拉长,死死盯着沧州霍山河的动向。 是他消气了吗?怎么可能!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虽说李焕仙对赵玉漱没什么感情,但孩子无辜。一个新生命,就这样死于霍山河的毒计之手,这让李焕仙如何释怀? 本想借着风雷门的势力,一举灭掉霍山河。但很可惜,风雷门不帮忙。而北海的陈传道也是懒得理会自己,只是冷冷的传来一句话:想要短期制作大量的暴雨梨花与黑火药,就得停了红丸制作。 李焕仙女人不少,但最让他放不下的,只有秦若水与司空明月。这两名女子,因为李焕仙的风流债,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李焕仙不想她们在受自己波及。故而现今,只能暂时按下复仇怒火,与霍山河短期对峙。 今天,是除夕。这是李焕仙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节日。他暗自算了算,这具身体,今年迎来了十九岁。 十九岁啊!这般年纪,在前世世界的话,应该还没出校门吧?可这个世界的自己,与前世十九岁的赤龙,没什么区别。 他们完全一模一样,都在杀人! 李焕仙坐在军营伙房中,露着精壮的双臂,与厨房的火头军一起,正在包着饺子。 说来也怪,这个世界的佳节之日,与前世世界没什么不同。但有一点,这个世界,过年不吃饺子,居然是吃面条。本来李焕仙也没兴趣给人包饺子吃的,但由于处于寒冬腊月,众多将士夜巡之时,生了冻疮。 这病虽然不要命,但也算恼人之症。李焕仙在亲自诊治后,决定给将士们进行食疗。将祛寒药材与牛羊肉剁碎,包成饺子给士兵们服用。 基本上,一盘饺子一碗汤,将士们吃完后浑身发热,血液通畅,两耳变暖。连续吃上几顿后,士兵们的冻疮便好了。 而且李焕仙用料十足,他军营的饺子,具是皮薄馅嫩,味道鲜美。形状独特,百食不厌。一经推广后,不光是士兵们赞不绝口,就连徐州百姓都争相制作,交口称赞。 眼看就要入夜,正是进入除夕夜。李焕仙洗净了手,换好衣物走出军营。三拐两拐,避过热闹喧嚣的人群,回到府衙院落。 看着赵玉漱屋内还亮着灯,李焕仙便走到门口,敲了几下门说道:“玉漱,你休息了吗?” “进来吧。” 屋内传来赵玉漱平淡的声音,李焕仙推开房门,走入屋内。只见赵玉漱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四道素菜。 自从小产之后,赵玉漱便彻底变了模样。不仅冷漠无比,更是一改之前的奢华风格。吃饭不再是动辄几十道菜,而是简简单单清清淡淡的三至五道,而且菜量精细,从不浪费。 看着即使到了新年之夜,赵玉漱依然没有恢复生气,李焕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做到其身旁,抄起筷子吃了一口菜。 “过年了,做首诗吧。” 赵玉漱给李焕仙倒了一杯薄酒,眼神平淡无比的说道。李焕仙点了点头,一饮而尽后念道:“渡远镇北关,来从秦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听出李焕仙的诗中饱含不舍怀念之意,赵玉漱便向李焕仙那边靠了靠,将头枕在李焕仙的肩头,对其说道:“想楚国了?” “想咸阳了。” 阔别已久,不知咸阳的故人还好吗? 若水,你是否还是每日背着药箱,往返于药堂与小院儿?路过皇家林苑时,是否会在意的看上一眼? 燕儿,你晚间睡得好吗?是不是又长胖了?寒香斋的点心,如今可还爱吃? 雁凝,未曾与你道别,是否还在怨我?若有再见之时,不晓得你还愿不愿为我抚琴奏曲。 老许,护卫们可曾想家?平日是否还去绮丽春风鬼混?你可要牢牢看住弟兄们,莫要让他们染上花柳。 小姜,病早就好了吧?面膜还有按时用吗?平日要多多练功,如今的我,只怕已经超过你了。 对故土的眷恋,是人类永恒的情感。李焕仙虽是楚国人,但对楚国没什么感情。他的思念,他的依恋,他的眷顾,都在秦国,都在咸阳王都。 除夕之夜,本应合家团聚。李焕仙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离开咸阳,如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赵玉漱靠在李焕仙的肩头,双眼平淡的注视着房梁,思索片刻后说道:“想了,就回去。” “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听着李焕仙坚定的话语,赵玉漱轻抚李焕仙的左手断指,沉声道:“我需要一个时限。” 李焕仙知道,赵玉漱不愿再等了。他也不想在等,也不想继续耗下去。但如今天寒地冻,新兵战力增长缓慢。若要决战的话,还不是霍山河的对手。 只见李焕仙伸手摸了摸赵玉漱的侧脸,亲吻其额头后说道:“不会太久的。待春暖花开之时,我定要将霍山河的人头,悬于咸阳城下!” “好,我等着。” 说罢,赵玉漱脱掉自己的长裙,全身上下只余前胸一抹肚兜。一双修长玉腿轻轻迈动,回到自己的床榻之上。如花似玉的容颜平淡静雅。平躺在床榻上,缓缓闭上双眼。 自从孩儿不幸夭折,这二人便生分了很多,再也没有同房过。每次李焕仙想要入房安抚赵玉漱时,总是被赵玉漱冷漠的回绝掉。这就如一条弄脏了的雪白丝帕,即使洗得一片清白,但也依然沾染了污垢。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感受到赵玉漱的冷漠,李焕仙知道,他们之间很难再回到过去。犹豫间,李焕仙爬上了赵玉漱的卧榻,双眼悲悯的看着身旁的女人,视她有如一生至爱,将其紧紧搂在怀中。 “滴答~” 一滴眼泪从李焕仙的眼中滑落。赵玉漱睁开双眼,平淡的双眼终于无法忍耐,泪水夺眶而出。 “仙君……” 赵玉漱将头埋在李焕仙的胸膛,泪流不止。即使是在坚强的女人,也无法接受自己骨肉逝去的悲伤。赵玉漱一直在忍耐,她不想让人知晓,她有脆弱的一面。 但是到如今,感受到了身旁男人的爱悔之意,她再也无法忍耐悲伤了。 只见赵玉漱哭红了双眼,一把扯掉肚兜。黛眉一蹙,双眸悲悯间转为愤怒的发泄。轻揉慢抚紧挺的双峰,将李焕仙的手掌按在胸前,略带哭腔的说道:“吻我。” 第167章 决战之前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李焕仙的徐州喜气洋洋,彩灯礼花齐鸣,好不热闹。 而另一边的沧州,虽然数次用兵未有战果,甚至可以说是接连大败,可沧州土地未有丝毫损伤。所以沧州百姓,依然红红火火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任丘城,霍山河府邸。 刚刚从城西高楼归来的霍山河,心中苦涩难耐。距离上次两万大军惨遭屠灭,已过去快两个月了。这段时间,自己疯狂修筑工事,防止李焕仙反扑。 可这李焕仙不知为何,用兵完全不同常理。既没有乘胜追击,也没有做什么小动作。反而是静默了下来,好像是在等自己主动出击一般? 如今霍山河顶着朝堂巨大的压力,一直按兵不动。军机处与兵部正在弹劾自己,想要更换前线将领。还好皇帝陛下对自己极为信任,不仅没有责罚自己战败之事,更是加大了前线军饷钱粮补给,势要与李焕仙血战到底。 自打自己领兵二十万入驻沧州后,对李焕仙数次用兵无果。霍山河无法预测李焕仙的动向,无法猜测其意图。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可这李焕仙,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行军之法,完全匪夷所思,甚至与兵道相持甚远。虽然打法看起来荒谬非常,但战果不凡。 这不,已经把霍山河这大秦第一名将,打的龟缩不出了。如果在想不出办法来,只怕霍山河的下场也将如赵沈言与丁仇一般,成了李焕仙的座上客。 也许,连座上客都混不到位置。因为,李焕仙想宰了他! 夜已深,霍山河走入自己的府邸,心下苦涩之间,也没兴趣吃年夜饭,只想回房研究对策。可刚刚路过妹妹霍秀秀的房间,发现屋里还亮着灯。 霍山河随即敲了敲妹妹的房门说道:“秀秀,你睡了吗?” “没,哥哥进来吧。” 霍山河推开房门,走入霍秀秀的闺房。只见这霍家大小姐的房间,摆满了兵刃,数量不少,起码有三十几把,样式各不相同。 那些兵刃,粗糙不堪,从未保养过,但血腥味十足。殊不知,那些兵刃,都是霍秀秀斩杀敌将后,所收藏的战利品! 此时的霍秀秀,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诗集,只见诗集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青山选集》。 不错,正是李焕仙的诗集。 这无耻的孙子自打来到了这个世界后,便开始放飞自我。仗着自己前世学过一些古典文学,化身长舌妇,把李白、杜甫、白居易、佛门大能的诗句统统背了一遍。 这些诗词一出,震撼效果不用多言。虽然李焕仙自己不在乎,但早就有人整合了李焕仙所背诗词,将其整理成册,订装售卖于各国了。 这本诗集一出,天下读书人顿时顶礼膜拜,皆言李焕仙是诗圣下凡,万古第一人,原本那龙阳之癖的污名也早被洗清。到底他是不是好龙阳之人,天下人已经不在乎了! 天下人认为他是诗圣下凡,那他就不可能在是污人。天下人认为他是世间读书人的领袖,必须光芒万丈,品德高尚。那他就必须高高在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这,就是所谓的光环效应。 看着自己妹妹居然不看兵法,而是在看敌将的书籍,霍山河眉头紧锁,试探性的问道:“秀秀,你不是向来不喜诗词歌赋吗?为何如今……要看这等无用之物?” 霍秀秀听出兄长的不解之意,但也不急于解释,而是将诗集摊开,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两行诗句说道:“哥,你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还有这一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李焕仙,早年便如此傲气,饱含祸乱天下之心。” 李焕仙傲不傲气,霍山河与其交手好几次,自然知晓。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妹妹看几句诗词而已,能分析出什么来? 看着自己哥哥一个大老粗,霍秀秀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翻了两页诗集后问道:“再看这几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云想衣裳花想容……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个如此傲气之人,怎会突然转变心性,困于男女情爱之中?这转变之快,完全不合常理。” 霍秀秀虽是女子,但向来是男儿性子。自小对舞文弄墨没兴趣,只对武道兵术向往非常。今日破天荒的研究李焕仙的诗词,可不是喜爱他的诗文。 只是自打一行人来到沧州与之交战后,一直未有寸进,霍秀秀无奈之下,便想方设法,想要研究明白,这李焕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李焕仙的用兵之法,与其诗词一样,风格变换过快,让人难以分清虚实。先前围点打援,火烧囚龙谷。那般打法,狠辣果决。较之李圣千,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在与自己一方对垒后,李焕仙却玩起了大开大合的路子,直接正面硬扛自己一方的二十万大军。原本看到李焕仙这么莽撞的打法,霍家军还挺高兴的,以为很快就能班师回朝了。 结果李焕仙大开大合之下,却阴招手段层出不穷。兵力不足之下,都敢分兵夹攻。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打法,早已将霍家军打得晕头转向,根本摸不准门路。 霍山河也是被李焕仙搞得十分无奈,只得坐在霍秀秀身旁对其说道:“那李焕仙,用兵极其诡异,难以揣测。为今之计,只有固守沧州,引诱其主动出击,从而用防御反击破之。” 看出霍山河的烦躁之色,霍秀秀摇了摇头后说道:“李焕仙很聪明,若要主动出击,定是有了必胜的把握。我们兵力虽多于他,但依然优势寥寥。先前下毒失败,陛下派来的两位高人还在养伤吗?” 一听到霍秀秀问起董禾与窦铃,霍山河便厌恶般的骂道:“什么狗屁高人!差点被李焕仙的护卫活活打死!在任丘养了半个月,便第一时间跑回王都了!以后这些所谓出奇制胜之术,莫要再谈!” 看得出来,霍山河很不爽董禾、窦铃二人。这两位在动手之前,都吹嘘自己多么多么厉害。什么天衍剑斋剑神之下第一高手,什么南疆毒后乱七八糟的。 结果呢?去的时候威风凛凛,回来的时候连滚带爬。 霍秀秀也知道,自己兄长现在烦躁得很。索性将李焕仙的诗集放到一旁,清秀的面容略带红霞,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霍山河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大秦已经千疮百孔,继续留在这里,也难有作为。不如……我带你离开这。” 除夕深夜,兄妹二人独处一室,本也没什么。但这霍秀秀居然亲昵的抚摸着自己兄长的掌心,这关系,很不对劲。 失神之下,霍山河有些奇怪,居然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霍秀秀的俏脸,可手指刚碰到霍秀秀的脸,便瞬间弹开,后退了几步后说道:“你是我妹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知你眷恋故土……要走,我不会拦你,但我不会走!我生是秦人,死是秦鬼!” 看着霍山河一脸决绝之意,霍秀秀便摊开沧州徐州的水域图,试探性的说道:“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马上就要春暖花开了,既然正面拿不下李焕仙,那便依原计划行事吧!” “唉!本不想用此等恶毒之计,但如今……等等吧!再过三月,春雨落地在动。” 霍山河这等毒计,一点都不比窦铃那用毒之法差。这奇怪的兄妹,居然打算泄洪! 沧州位置偏高,处于河水上游。徐州偏下,处于下游位置。早在霍山河入驻沧州后,便在河水未结冰之前,将江河湖泊尽数截断。 原本此法,是为了防止李焕仙催动沂州水师攻城而用。但霍山河不知道,李焕仙手里的水师,最多就剩一万左右,根本无法占据河流要道与其水战。 截断了河流,冬日自然无碍。可到了春暖花开之时,若不开放闸口,那河水积堆之下,定然水位暴涨。一旦上游河道同时开闸,便会引发灭世洪水! 此等毒计,一旦施展,那徐州,只怕不复存在! 第168章 问计修罗 丁仇,白面修罗,大秦宰相,天下第一谋士。 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成了李焕仙的阶下囚。这着实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包括丁仇自己。 身处青南城牢狱中的丁仇,每天都在闭目思过。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输给李焕仙。明明之前,李焕仙被自己打的犹如丧家之犬。据守沂州的三座城池,被自己一天之内光速拿下。 可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这副德行?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丁仇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自打做了李焕仙的俘虏,这位曾经说句话,就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白面修罗,顿时被折腾的灰眉土脸。 赵沈言是一国储君,李焕仙主动留其性命,为的是以后与赵峰仁谈判做筹码。可这丁仇虽是一国宰相,但李焕仙当日可没打算留着他。若不是赵玉漱遣廉邢深入囚龙谷将其救下,那这时候的丁仇,估计连骨灰都飘没了。 被李焕仙丢入大牢后,丁仇虽是单独牢房,但待遇奇差。每天衣食不饱,龟缩在墙角的稻草垛上,半死不活。如今搞成这副德行,活下去也是沦为笑柄。死,丁仇还没有勇气。 因为,他还有事没做完。在没有复命之前,他,不敢死。 就这样,在牢房中孤零零的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从白面修罗,熬成了灰面老鼠。整日破破烂烂,披头散发,活像个乞丐。 眼看春暖花开,自己还身处青南城的囚牢中,丁仇有些认命了。看来,那霍山河,也如自己一样,拿李焕仙没办法。 “咔!” 只听牢房大门突传响动,丁仇抬眼一瞧,只见长公主赵玉漱带领八名剑侍以及一名毫无生气的青年,走入牢房。看到这些人来了,丁仇随即一笑道:“哈哈哈哈……公主殿下,臣,丁仇,枷锁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殿下恕罪。” 赵玉漱在新年过后,逐步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消瘦的面容重新恢复血色,身段丰腴饱满,美艳不可方物。看着丁仇被折腾的不成人样,赵玉漱厌恶般的开口道:“委屈丁相了。” 自打赵玉漱把自己从囚龙谷中救走,丁仇就知道。这女人,早晚有用得上自己的时候。只是没想到,这时候来的这么快。 丁仇捋了捋脏兮兮的胡须,看着赵玉漱双眼放光道:“殿下,大家都是聪明人,长话短说吧。我在这青南城住了一段时日了,霍山河定是怯战,没胆子打来。而那李公子,新兵尚未磨锋,也定是不会出战。您今日来找我,是等不及了吧?” 丁仇很聪明,基本上都被他算到了。就连他都败在李焕仙那疯子的手上,霍山河能坚持到现在,不胜不败,已经算不错了。 虽说那李焕仙是个疯子,但他不是傻子。虽然吞下沂州边军,但在总兵数上,依然不是霍山河的对手。所以,在新兵未能完全适应前,李焕仙也定然不会出手。 这两位,都敢拖,都敢耗。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谁也不会率先出手。可赵玉漱等不了,因为她的弟弟,浒阳王赵玉良,可还在赵峰仁手里。 如果战事拖得太久,赵峰仁一怒之下弄死赵玉良,那赵玉漱就算打回王都又有何用?家族中唯一直系男丁死亡,谁来当皇帝呢? 丁仇想不明白,他为何会败给李焕仙。他败,就是因为他总用惯性思维去思考。殊不知,李焕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甚至都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你用这个世界的标准去衡量推测另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算得准? 而且,赵玉漱在李焕仙的引导下,也变得不再正常。简单讲,这俩货,都是疯的。 李焕仙疯在哪?他疯在明明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却偏要去追寻世间的有情之感。他不愿意接受自己杀手的本性,却享受着杀性所带来的便捷。 这种人,虚伪到了极致。连自己都骗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赵玉漱疯在哪?她疯在明明自己没有丝毫胜算,却硬要一意孤行,恨不得将全天下拉进来,给自己陪葬。为了她自己的欲望,她可以牺牲一切事物,包括她在意的人或东西。 这种人,是恶到了极致。一个不择手段的恶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丁仇算尽天下,但算不透疯子的心。因为疯子,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以为他知道赵玉漱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殊不知,这也许只是赵玉漱想让他知道的呢? 只见赵玉漱手持锦帕,挡住口鼻后,对丁仇问道:“本宫想尽快击败霍山河,但李焕仙避而不战。丁相可有办法,助本宫一战功成?” “哈哈哈哈……” 丁仇笑了笑,果然如他想的那般。李焕仙与霍山河,谁也吃不下谁,一直在耗着。既然这两位当世名将棋逢对手,那便让自己,推一把吧! 只见丁仇有意无意间看了一眼赵玉漱身旁的廉邢,随后侃侃而谈道:“现在春暖花开,清河解冻。沧徐二州百姓,即将春耕。在春耕之前,正宜交战。我若是霍山河,数次出兵未果之下,定会蓄引江水,待春雨落地后,开闸泄洪,大水平推之间,可淹没徐州!水淹徐州后,殿下大军粮草储备必出漏洞,从而退守沂州。霍山河只需引兵十万,马踏联营之下,殿下万死无生。” 听着丁仇的战略分析,赵玉漱惊恐万分道:“霍山河的确早已截断了沧徐水域!我当如何应对?!” 丁仇眯起双眼,随意的抓了抓身上的跳蚤后继续说道:“霍山河是大秦第一名将,想必水淹徐州的计划,早就准备好了。如今想针对性破局,那是万万不可能。不过,臣有妙策三道,可解当下之危。” “讲!” 看着赵玉漱急不可耐,丁仇故作淡定的躺在稻草垛上,肆意的抻了个懒腰后说道:“一,春雨未落前,速速渡江,开启决战。无论输赢,都要不计代价,抢夺一座城池,先行开闸放水,引清河水入东海。此乃上策。 二,放弃青南城,以及周边四座平坦小城,固守庆云城。庆云乃山脉之城,壁立千仞之下,依托石房山,无惧洪水。走前可以大火焚掉青南,留一座废城给霍山河。此法,公主殿下应该早已得心应手。此乃中策。 三,派遣得力刺客,潜入军营,刺杀霍山河以及其高级将领。一旦得手,霍山河大军瞬间群龙无首,公主可出兵征讨,轻而易举拿下沧州。但此法危险异常,且较难成功。此乃下策。” 听着丁仇的话语,赵玉漱陷入沉思中。伫立在牢房内,久久不曾话语。看着赵玉漱还在犹豫,丁仇便笑着说道:“如今,天时变长,草长莺飞之下,春雨必至。此时若在犹豫,只怕你我君臣,都将成为水中游魂。” 赵玉漱轻眉紧蹙,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说道:“只怕你这三条计策,李焕仙一个都不会采纳。他现在是铁了心的要增加兵力,在正面战场与霍山河一决生死。现在想让他动,只怕比登天还要难。” 丁仇听罢,随即笑着说道:“是吗?臣有一计,让他不动也得动!” 第169章 同 门 “阿琦~” 打了个喷嚏,李焕仙站在青南城的城楼上,用力的揉搓了一下鼻子。 春暖花开,温度上涨之下,春风裹挟着复苏的花粉,狠狠的整治了一番李焕仙。 看着孟秀良与孟秀峰匆匆忙忙的登上城楼,李焕仙便问道:“怎么样?都办妥了吗?” 孟秀峰率先点了点头,对李焕仙说道:“禀主帅,四方城墙已经打磨完毕,重骑冲击之下,一定可以破城!” “很好!” 李焕仙满意的笑了笑,随即看向孟秀良。这孟二明显是事情没有办妥,略有尴尬的说道:“主帅,青南城四座边阵已经整顿完毕,排水系统万无一失。只是……沂州的钱粮调度还没有到位,难以给百姓发放补偿。” “钱还没到?” 听着孟秀良的汇报,李焕仙面带不悦之色,随即打发走孟氏兄弟,自己下了城楼,返回府衙院落。这行军打仗之事,自然是李焕仙自己操办。可这钱粮调度,一直是赵玉漱在管。 原本李焕仙是钱权两手抓,但赵玉漱几次三番的搞事情后,李焕仙便明白过来。这女人,是典型的闲不住。既然如此,自己便把钱粮之事交给赵玉漱。毕竟管账嘛,女人更好一点。 带着三分疑惑,李焕仙走入府衙院落,还没走入主道,便看见赵玉漱笑吟吟的拉起廉邢的衣袖,灿若桃花间,将一脸木讷的廉邢拉入房间。进入前,还特意与门口剑侍交代道:“今日不见任何人。” 这……什么情况? 李焕仙感觉有些不对头。自打赵玉漱小产后,李焕仙便将廉邢焊死在赵玉漱身边,让其保护赵玉漱的周全。结果自己由于要研究军事部署,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这二人的关系。 哪知现在看起来,这两位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相处的出奇的融洽。甚至可以说,有些亲密。这,着实让李焕仙想不通。 蹑手蹑脚间,李焕仙来到赵玉漱的房门前,对门口的剑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便干起了爬墙根儿的勾当。只见李焕仙一脸狐疑的将自己的耳朵贴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听着屋内的动静。 片刻后,只听到里面好像传来稀稀疏疏脱衣物的声音,随后便听到赵玉漱说道:“穿着这长裙,的确不便,我还是脱掉的好。” 还没等李焕仙在门外反应过来,廉邢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做这事儿,穿不穿衣物没什么影响。主要是把后臀夹紧,夹紧之后,大腿根部要放松。” “嗯,你说的不错,大腿放松后,的确舒服多了。仙君那厮,每次都是硬来,让我很不舒服……但我总觉得不够湿润,摩擦起来有些灼烧感。” 听着赵玉漱的声音中带有几丝尴尬的低吟,李焕仙的眉头愈皱愈紧。随后廉邢的声音继续传出:“不嫌脏的话,可以吐两口口水,用来增加摩擦力。不过湿不湿,无所谓。毕竟一直这样下去,早晚会磨出老茧的。” 妈的!还要磨出老茧? “砰!” 李焕仙好像想到了什么,直接龇牙咧嘴的一脚踢开房门,看都不看屋内的两人,直接开口大骂道:“你们两个狗……额……这个狗肉啊,其实很香的,你俩晚上与我一起尝尝如何?” 只见屋内的赵玉漱与廉邢二人,衣衫完好无损的站在屋内客厅。赵玉漱手持朱雀屠南剑,正在摆姿势,腋下夹着剑鞘。而廉邢则是手握一柄木剑,看起来,是在教导赵玉漱剑法。 此时,赵玉漱与廉邢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焕仙。他们不明白,李焕仙今日又在犯什么病?而李焕仙则是悻悻的笑了笑,对廉邢说道:“廉兄,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与玉漱商谈。” 看到李焕仙想把廉邢轰走,赵玉漱则是面有不悦道:“我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廉邢为何不能听?” “额……自然是能听。但廉兄是一代高人,这些俗事,没必要入他的耳朵。” 看到李焕仙是想与其讨论军情,赵玉漱随即双眼闪过一抹亮光,斜眼看了廉邢一眼,眼角微动,廉邢随即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好了,现在屋内就他们两个人了。李焕仙目送走了廉邢,将房门关好后,对赵玉漱说道:“玉漱,我先前要的一百万两白银,为何还没到?” 赵玉漱将杀神之剑收好,坐在茶桌旁,轻泯一口香茗后说道:“钱粮储备都在沂州,调度也需要时间,等一等吧,我说过会给你的,就一定会给你。对了,一百万两够吗?不够的话,我多给你些,毕竟……得许你些零用钱不是?” 看着赵玉漱如此大气,李焕仙随即笑了笑,一把将赵玉漱抱了起来,再其下颚上亲昵的吻了一下后说道:“如果上辈子认识你就好,直接包养我,我也就不用出去乱跑了。” 感受到李焕仙的右手,在自己的丰臀上狠命的揉搓,赵玉漱双颊绯红道:“你干什么……大白天的不害臊……晚上再说啦……” “我现在就要!” 李焕仙如今欲火焚身,也顾不得白天黑夜。直接将赵玉漱抱到床上,异常兴奋的撕扯起赵玉漱衣物。看这样子,势要与其大战一场,方肯罢休。 “当!当!当!” 还没等李焕仙脱下裤子,门外突传敲门声。此时屋内的二人正在兴头上,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直接扰了兴致。只见李焕仙无奈的咬了咬牙,大声的喊道:“何事!” 门外的剑侍回复道:“禀主帅,沧州敌军派来使者,给主帅送来一物。” “唉!拿进来!” 李焕仙叹了口气,将床榻的幕帐放下,把已经被自己扒光了的赵玉漱挡在床中。只见剑侍手捧一个锦盒,盒子不大,也就一本书籍大小左右。 李焕仙此时欲火焚身,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打开了锦盒。待看到锦盒中的东西后,李焕仙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霎时间,李焕仙面带怒色,一把抽出桌上的朱雀屠南剑,杀气腾腾的走了出去。只见那锦盒中,只有一物,是一条金丝软鞭。 那是,秦若水的软鞭! …… …… 青南城牢房,丁仇捧着一个猪肘,正在大快朵颐。此时的丁仇,已经没有大秦宰相的风度了。被李焕仙囚禁的这几个月,天天清汤寡水,饥一顿饱一顿,早就饿的不行了。 如今,给长公主出谋划策后,虽然自己还在囚牢之中,但吃食标准已然上来了。赵玉漱对自己承诺,以后每日三餐皆是最高标准。而且在收复沧州后,定会放他一条生路。 对于能否收复沧州,丁仇是拍着胸脯,打着保票。只要赵玉漱用自己的计策,那就一定可以击败霍山河。不过,丁仇有一点没研究明白。那就是,李焕仙可不会听赵玉漱的话! “当!” 猛的一抬眼,只见李焕仙手提利剑,一剑斩断牢房锁链,杀气腾腾的走入自己的牢房,提剑便斩。 “别!” 丁仇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懂什么武学?下意识把手中猪肘丢了过去,直接蜷缩到稻草垛的边角,大声求饶! “别他妈什么别!” 李焕仙手持杀神之剑,愤怒的看着丁仇,大声骂道。现在的他,已经快被霍山河与赵峰仁气死了!狗日的!正面打不过老子,居然拿我老婆威胁我! 那秦若水的长鞭,一向是不离腰间的。如今居然被霍山河送到了自己手中,那便说明,秦若水已经被赵峰仁控制了起来。 果然,李焕仙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你赵峰仁有人质,我李焕仙没有吗?你的太子和宰相,都在我手里。如今还没到咸阳王都,赵沈言自然不能动。但这大秦宰相,李焕仙可是丝毫不在乎。既然如此,那就砍了丁仇的脑袋,打包送给霍山河! 李焕仙这样做,就是为了告诉敌人:你们最多拿秦若水的东西威胁我,但我却是敢拿人命来威胁你们! 看着被吓得哆哆嗦嗦的丁仇,李焕仙杀气爆发之下,脚步挪动,手中杀神之剑寒光闪烁,定要砍了丁仇不可。但就在此时,丁仇突然直视李焕仙,犹豫片刻后开口道:“谁都能杀我,但唯独你李公子不能杀我!” “呵呵,你怕不是吓傻了吧?” 李焕仙着实被丁仇逗乐了。还不能杀他?老子现在就砍了你!就在李焕仙即将动手之时,丁仇直接解开单薄的囚衣,用手狠狠的左肋下方搓了几下,白皙的皮肤瞬间充血变红,一个隐藏的纹身图案瞬间显现而出。 是闪电穿云图! 只见丁仇看了看李焕仙,确认他在发愣后,直接双膝跪倒在李焕仙面前,大声跪拜道:“属下风雷门影堂堂主,丁仁九,参见少主!” 第170章 水火不容(一) 欲布如膏势,先闻动地雷。云龙相得起,风电一时来。 大秦天下不稳,从赵峰仁去年九月仓促登基以来,已有半年。这半年来,先是天下五路兵马大元帅起兵造反,但被大秦第一名将逐一破之,斩首示众。 后有长公主赵玉漱沂州举旗,先破太子赵沈言,后灭宰相丁仇。以沂州一州之地,收服徐州,兵锋直指沧州。 霍山河带队入驻沧州,与徐州对峙四个月,依然难分胜负,难有战果。从冬天,熬到了春天。 如今,立春已过,沧徐二州靠海,且河流众多。第一场春雨,适时的到来。暖流带来了农作物生长最需要的雨水,风调雨顺,春雨充足的气候,会带来一年的好收成。 霍山河站在任丘城的城楼之上,感受着薄如蝉翼的细雨,脸上逐渐出现暴戾之气,手按腰间剑柄大声说道:“雨水已至,此乃天佑王师!霍英雄、霍秀秀、霍恩泽出列!” “末将在!” 看着自己的三名血脉至亲,霍山河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霍秀秀驻守里直城,清点粮草军备,以备日后收复沂州!霍英雄联络各水域守将,以烽火为令,火现则开闸放水!霍恩泽带领先锋军三万,随本帅压阵清河,待水漫青南后,兵分四路,随我破城!” “遵命!” 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场春雨,霍山河足足等了四个月。从天寒地冻,等到春暖花开。在霍山河四个月前来到沧州后,便第一时间截断了沧徐二州的水域。为的,便是等待战机。 如今,战机已至。霍山河自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入夜,霍山河与霍恩泽的三万先锋军就驻扎在清河河畔,众将士各个摩拳擦掌,等待那即将到来的末日场景。 “时辰到了,点火!” 随着霍山河的一声令下,霍恩泽点燃烽火。刹那间,数座城池的烽火台一齐点燃,远远望去,虽是星火之相,但势在燎原! “开——闸——” 随着霍山河的一声令下,七处水域关口一齐打开。洪水暴发,狂风呼啸,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崩塌一般。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大雨如注,犹如天河倾泻而下。那条平静宁谧了不下几百年的清河,此刻变得狂暴而狰狞。 “哗……” 在清河的尽头,一声巨响响彻天地,伴随着洪水的咆哮,滔滔浩荡的水流如野兽一般,疯狂地冲击着前方的障碍物。岩石、树木、泥沙被卷入滚滚洪流之中,发出撕裂的声音。 人常说水火无情。水与火,代表着无常与毁灭。人类,自古以来便对水火,充满了敬畏之心。因为水火,就像是人的命运一般,无常多变,充满了波折。 洪水霎时间便蔓延至处于下游的青南城,木质城门虽然宽广厚重,但在天怒之威下,瞬间被冲开。整个青南城,顿时变成了一片汪洋。房屋、农田、树木被水流无情地卷走。 “哗……” 洪水的力量无穷,横扫一切阻挡它的东西,山体崩塌,房屋化为断壁残垣,碎石狂飞,山洪肆虐的声音掩盖了一切,仿佛是大自然的怒吼。 整个青南城的宁静在一瞬间被洪水海啸所打破。巨浪如恶魔般高涨,席卷着一切,将城市吞噬。大水翻滚,掀起浑浊的浪花,如同一场无情的狂舞。 随着洪水的到来,青南城顷刻间被淹没在汹涌的波涛之中。大街小巷,商铺住宅,一切都被吞没在水中,只留下被波涛般冲击的废墟和破碎的悲鸣。 霍山河借水势一举破掉青南城,这番狠辣手段,雷霆万钧,不负大秦第一名将之名! 但破城只是一方面,霍山河很清楚这洪水的威力。清河七条分支一齐泄洪,所产生的力量摧枯拉朽。不光是青南城,就连身后徐州千里大地,也都将被洪水吞噬。 霍山河要的,是一战定乾坤。一击,灭掉李焕仙!今日借洪水之威,只怕李焕仙驻守在青南城的大军早已死伤惨重,绝无再战之力。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收拢残军,借水师后撤。 但水火无情,整个徐州都将被大水吞噬,他又能逃到哪里呢?答案只有一个,沂州。现在的李焕仙只能马不停蹄的往沂州跑,十万大军在大水冲刷之下,十能剩一,已经是上苍眷顾了。 所以,这个时候,霍山河便要动手了! “开拔!” 眼见大水火速冲刷青南城,将城门破开后,滔天巨浪将城内剿灭。水流急转直下,向下方平原蔓延。霍山河带领三万先锋军手提长枪,大喝一声后,便浩浩荡荡的杀入青南城。 “咚!咚!咚!咚!咚!” 战鼓擂动,声如裂帛。 三万大军马踏联营,杀入青南城中。霍山河进入城中,只见到处皆是房倒屋塌之残垣,双眼现悲悯之色,对身旁的霍恩泽说道:“恩泽,分兵三千,救援青南百姓。其余人,围剿李焕仙残部,占领四方城门……尽量不要屠戮落水敌兵,生擒便好。” 虽说霍山河水淹徐州,预计所造成的伤亡,起码要几十万,大伤天和。但本质上讲,霍山河是个仁将。他虽是个狠辣果决之人,但对待百姓一向仁义。 如今自己引天灾,加害徐州百姓,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在取得战果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斩杀李焕仙,而是尽量救助徐州百姓。 看着大军火速行动,霍山河孤身驾马走在青南城的街道中。闻着空气中湿漉漉的气息,霍山河愈发的觉得不对劲。怎么只有无情气,却没有惨叫声? 就算水火无情,也不可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吧?李焕仙十万大军都驻扎在此,而且城内还有不下一万百姓。怎么可能水过青南后,只有建筑物的残骸,却一条尸体都见不到? 这,很不对劲! “报!” 就在霍山河疑惑不解之时,只见斥候风风火火的跑来,对着霍山河大声汇报道:“禀元帅!四方城门已占领,但并未发现敌军身影,更连落单百姓也不曾见到。我等占据西门远望,只见敌军驻守四方小城,垒土抗洪,已引流入海!” “你说什么?!” 霍山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不光他不信,任谁也不能信。这李焕仙,居然早就将青南城百姓迁移,自己驻军青南城四座偏镇当中,更是早早垒好高土,挖好沟渠。为的,便是对抗霍山河的水淹青南之法。 而李焕仙留给霍山河的,除了震惊不忿的心情外,便只有一座,被大水冲刷后的青南空城! 第171章 水火不容(二) 1998年,8月,松花江畔朱雀山。 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伫立在朱雀山山峰之顶。朱雀山怪石嶙峋、山势陡峭。而且那个年代,山脉旅游还没有得到有效开发,根本无人上山,也不知这男人是如何带着孩子登到了山峰之巅。 男人拉着小孩的手,看着山脚下泛滥的洪水,双眼冷漠无情的说道:“赤龙,你看,这便是所谓的水火无情。” 只见山脚下的城市灯火熄灭,电线被撕裂,断裂的电缆悬挂在空中,发出危险的电弧。车辆被水流冲走,成为漂浮的玩具,无助地漂向未知的远方。 而男人身边的小男孩则是惊恐的看着眼下的惨状,躲在男人的身后瑟瑟发抖。男人不屑的笑了笑,将男孩抱起,让其直视洪水摧毁世间的惨状,侃侃而谈道:“你是我最出色的儿子,你会成为千禧年后,第一个杀手之王。若要做最顶尖的杀手,就一定要直面死亡,直面世间最危险的情况。今天,你不光要看,还要学。要学会,如何从这滔天巨兽的口中,活下来。” 说罢,男人将男孩留在山顶,头也不回的走下山去。只留小男孩孤零零的看着山下的洪水,放声哀嚎。 “阿琦~” 李焕仙迷迷糊糊中,又打了个喷嚏。不耐烦的搓了搓鼻头,看着正在排队领取补偿金的青南百姓,对其身边发放银钱的董千山说道:“差不多了吧?” 董千山回首对李焕仙行了一礼后说道:“回将军,全城百姓虽不情愿,但也都领了银钱。现今正在收拾细软,想必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开拔了。” “不等了!春雨已经开始了,现在就走!” 说罢,李焕仙一摆手,示意董千山调动军队,维持秩序,带领全部青南百姓,撤离青南城。 李焕仙虽已来到这个世界许久,但前世所经历的地狱场景,依然历历在目。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那些夜半惨叫哀嚎之音,还是会将熟睡中的李焕仙惊醒。 在李焕仙来到徐州,入驻青南城后,敏锐的他便发现,清河的河水不对劲。一条母亲河,在未结冰上冻之前,居然犹若一潭死水。 造成这种原因的,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人在上游,截断了分流。 在意识到水流出现问题后,前世的洪水爆发阴影,便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内。李焕仙惊恐万分之下,便将虎狼骑当做工兵,调往青南城后方的四座偏镇。 在寒冬未至之前,大挖引水渠,高筑石壁土垒,加高加固堤防,消除堤身隐患。加强河道整治,保持行洪畅通,建好蓄洪区,做好平垸行洪。一旦洪水爆发,便第一时间引洪入海。 这也是为什么,数次与霍山河兵戎相见之下,虎狼骑仅仅出动了一次的原因。 如今,一切皆已具备。李焕仙在防洪措施准备完毕后,便从沂州调来大量的银钱,给青南城百姓发放补贴金,让其心甘情愿的放弃青南房屋地产,撤至后方。 不一时,青南城马走如风间,便化为一座空城。李焕仙亲自殿后,抬头看了看这风雨大作的鬼天气,面带无奈之色,随即跟入大部队当中。 “哗……” 霎时间,只听得后方突传万马争奔之音,浪打风啸犹如扑天震地。青南城四面八方,大水骤至,巨木碎石乱窜,随波逐浪,不计其数。平地水深丈余,所过之处,房倒屋塌,再无完整。 洪水像巨兽一般肆虐,冲击着房屋高楼等建筑物的残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城市成了一片水域,恐怖而无边。在这一片混乱和恐惧中,青南城的万民们奋力爬上偏镇城楼,眼睁睁地看着青南城的一切被洪水吞噬。 洪水暴发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恐怖而壮观。大自然的力量展现出无比的威力,让人感受到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和脆弱。 很快,大水淹没了整座青南城,四方城门被大水冲成碎片。由于地处下游,上游的洪水毫无阻碍的透过青南城,涌入四方偏镇。 但大水一出青南,便进入了李焕仙提前挖好的蓄洪池中。深入地底数百丈的蓄洪池,很快便被洪水蓄满。但这一蓄一停间,却将洪水蔓延的速度减慢。 正是有这拖延之术,漫溢而出的洪水便快速进入引水渠中,随着引水渠的河道,流入茫茫大海之中。 “哈哈哈哈……” 李焕仙看着洪水流速放缓,逐步被引入大海,顿时放声狂笑不止。霍山河啊霍山河,你真当自己是关云长了?就算你是关云长,老子也不是于禁! 想玩水淹七军这套把戏?老子八九岁的时候,就独自在洪水中活下来过!抗洪这套玩意儿,早就烂熟于胸了!还截断水流?这么明显的动作,真当我是瞎子吗? 在心里取笑了一通霍山河后,李焕仙随即对身旁的董千山说道:“放讯号,反攻!” “咻!” 一道响箭冲天而起,剩余三座偏镇也随着传来讯号之音。只见四方偏镇中涌出四路大军,兵分四路,将青南城东西南北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便是李焕仙的计划!他要引君入瓮,将霍山河困死在青南城中! 只见孟秀峰率边军两万占据青南城南门,铁甲兵第一时间堵在城门前,不让霍山河出兵。而刘僧辩率军两万包围青南城北门,弓箭手早已弯弓搭箭,只要霍山河敢露头,定要他万箭穿心。 而边军统帅赵鹤年,亦是率兵两万,固守青南城西门,兵将刀剑早已出鞘,随时可以杀入城内。董千山带兵从李焕仙所在偏镇出发,绕路而过,堵死了青南城东门,誓要让霍山河死于城中。 最后,李焕仙轻蔑一笑,对身旁的孟秀良说道:“孟秀良!速速带领全部虎狼骑,抢夺任丘城!” 没错!霍山河先锋军被李焕仙团团困住,任丘城现在兵将严重不足。此等时刻,正是入驻沧州,破掉任丘城之时! 今日一战,李焕仙摆出全部兵力,就是要一战灭掉霍山河!如今的霍山河,已成瓮中之鳖。任他三头六臂,也无法从四方军阵中逃出。 而李焕仙,则是亲自率领四万新兵,浩浩荡荡的跟在虎狼骑身后。他的目标,不是任丘城。而是霍山河用来调度粮草的城池,里直城! 前世武圣关云长,水淹七军,威震华夏。而如今,在这个世界,也注定有一人将威震华夏。那便是,李焕仙。 第172章 水火不容(三) 任丘城,沧州门户。 李焕仙曾有幸进入过此城,不过是被霍山河的诱敌之计引入其中。虽然在这之前,李焕仙便已经识破此计,更是将计就计,在清河冰面上狠挫了霍山河的锐气。 可后续相争往复多次,依然未能拿下任丘,这让少尝败仗的李焕仙,颇为不爽。 但今日,该轮到李焕仙放声大笑了!因为,任丘主力已全数进入被大水冲刷后的青南城。这任丘,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咚!咚!咚!” 三通鼓罢,李焕仙长枪白甲,锦袍玉带,立马任丘西门前。左右排列着孟秀良、新兵营、虎狼骑诸将。旌旗节钺,军阵甚是严整。 “攻城!” 一声令下,只见李焕仙拨弩手一万,于两翼发射弩箭,对着任丘城的守城兵就开始放箭。攻城兵五千,从军阵中央出发,三座投石巨弩,对着任丘箭楼投放。其中一队攻城兵,推着破城车,载着巨大的木锥狠狠的撞向任丘大门! “轰!轰!轰!轰……” 巨大的木锥撞在厚重的城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任丘城只有三千守城兵,守将虽是征战沙场的悍勇之士,但李焕仙人多势众,且突然绕过青南,不留余力的攻向任丘城,根本没给任丘城守将反应时间。 “轰!” “杀!” 在攻城车不断的撞击之下,任丘城门被破,数万将士涌入任丘城内。虎狼骑一马当先,率先杀入。钢刀平举之下,但有阻拦者,皆人首两分。 而李焕仙后续的四万新兵一分为二,一半举着遮箭盾顶在前方,遮挡任丘箭雨。后方两万兵马紧随其后,万箭齐发。箭下如雨之际,任丘城内三千兵马皆蒙楯伏首,跪地投降。 “孟秀良听令!速速控制任丘四方大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虎狼骑维持城内治安,若有趁火打劫,劫掠百姓者,斩立决!新兵营随本帅进军,围攻里直!” “得令!” 军令一出,大军皆按令而动。 而李焕仙则是迅速带领四万新兵,马不停蹄的出得任丘城,向不远处的里直城进发。 李焕仙今天,要做两件事! 一者,斩杀霍山河! 二者,打开沧州门户! 霍山河如今已被包围在空无一人的青南城中,虽然霍山河还有五万人马在青南中,但李焕仙已经将全部主力集中在青南城四方。孟秀峰、刘僧辩、赵鹤年、董千山合兵八万,将青南城围成了铁桶,定要一战灭掉霍山河不可! 经过大水冲刷后的青南城,四方城门骤毁,根本无法守城。李焕仙的四路兵马从四方入城,吞掉霍山河只是须臾间的事情。 而现在,李焕仙已经拿下任丘城,但这还远远不够! 因为霍山河此次出征平叛,足足带了二十万大军。霍山河将自己血屠天下五路兵马叛军的五万先锋顶在前线,后续十五万大军一直没动过,一直屯守沧州各个主要城镇。 这么做,是要防备三十六山、七十二涧的山匪强盗趁火打劫。先前便说了,赵玉漱沂州起兵,除了青云总督钱立修没有响应外,其他五路兵马元帅都一起反叛。而且,啸聚山林的绿林豪强们也顺势揭竿而起,对外宣称十万绿林军,在大秦境内四处劫掠,声势浩大。 如今,这绿林军已经游击到了沧州附近,时不时的就来骚扰沧州百姓。这伙戎贼山匪固守山川石林,虽说不难清缴。但霍山河的注意力一直在李焕仙身上,根本分身乏术。故而派遣大军固守山匪出没的城镇附近,做防御反击。 为了防备山匪劫营,霍山河便将大军的粮草全数集中在里直城中,由霍氏一族亲自看守。但没想到,李焕仙早就盯上了他的粮草。 灭了霍山河一个人还不够,吞掉他能征善战的五万大军也不够。李焕仙要的,是整个沧州!只要拿下里直城,控制住那十五万军队的粮草,在绿林军与李焕仙前后夹击之下,十五万人看起来浩浩荡荡,但也将无力与其对抗! 那十五万人,无论是吞并还是斩杀,总之搞定了他们,那这沧州,便唾手可得。而沧州一旦拿下,咸阳王都将近在咫尺! …… …… 里直城南门城楼,霍英雄与霍秀秀兄妹二人看着黑压压的敌军逐渐逼近,顿时愁云惨淡。 霍秀秀面色苍白,焦急的说道:“泄洪之术居然没能灭掉李焕仙,他是如何避过的?兄长如今深陷青南城,我等定要出兵救援才是!” 霍英雄摇了摇头,无奈的回复道:“只怕为时已晚,兄长……恐已遭不测。秀妹,里直是大军粮草贮备之所,万不能失守!你速去后方调动大军,由我来固守城池!” 听出了霍英雄话中的凄凉之意,霍秀秀看了看李焕仙的大军后说道:“敌军不下三万,且攻城器械齐全。里直只有一万五千兵马,如何守得住?” “守不住也要守!我霍家子弟身受皇恩,自当精忠报国!若来不及,你便带领后方大军退回咸阳王都在寻图谋!陛下乃当世第一兵道大家,只要陛下亲自催动三军,重整山河定是不难!兵贵神速,速速依计行事!” 说罢,霍英雄打发走霍秀秀后,便立刻对身旁的副将说道:“调动全部守城巨弩,进入射程后,速速投石减缓敌军行进!” 副将看了看远处黑压压的敌军,神色异常紧张的说道:“将军……敌军应有铁甲兵,只怕投石解决不了问题。” 副将能看出来的,霍英雄自然也看得出来。李焕仙的大军是从任丘城方向过来的,那就说明,任丘已经失守。待任丘城整顿完成后,敌军将合围里直。而自己守在里直,面对这种情况,估计也撑不了太长时间。 一想到破城只是须臾间,霍英雄便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准备火油稻草,若里直守不住……便将大军粮草全部烧毁!” 霍英雄也是出世的猛将!如果守不住里直城,那城内十五万大军的粮草,宁愿毁掉,也不能留给李焕仙! “嗖——轰!” 话刚说完,一颗巨石便从李焕仙的大军中飞来,直接砸向里直城门。随着一阵山崩地摇式的晃动,霍英雄大声喊道:“反击!” “嗖~嗖~嗖~嗖~嗖~” 里直城的投石也开始发射,对着李焕仙的敌兵方阵便开始对轰。炮石飞空,由上而下呈抛物线乱飞。李焕仙的兵马无处可躲避无可避,只得用五千铁甲兵高举方盾,将四万大军合成四方形的防御圈,艰难的向里直城推进。 “哒哒哒哒哒……” 正在战事如火如荼时,只见李焕仙阵中一座孤骑踏马而来,黑红长衫裹身,如瀑长发迎风而摆,是燕如烟! 只见燕如烟快速驶向里直城,风雷四相猛然发动,倩影一分为四,形成四道残影,从容的躲过城防箭矢。矫健的身形左右腾挪间,来到里直城下。 “嗖!” 一道飞爪从腰间弹射而出,钩挂在城墙之上。燕如烟单手抓住绳索,身形斜立,脚步轻点城墙,三五步之间,便翻身跃上城楼。 “唰!” 手中软剑绷直,剑气横扫四方间,三座距离最近的投石巨弩,顿时破裂! “放火!” 霍英雄手持钢刀,快步迎上燕如烟,口中大喊军令。一旁的副将随即摇动军旗,霎那间,城东粮仓火光骤起,黑烟弥漫。 “当!当!当!” “噗!” 三招过后,霍英雄口吐鲜血,被燕如烟一剑穿心! 而李焕仙的大军也随之来到城下,攻城兵故技重施,操控着木锥,狠狠的撞击城门…… 第173章 水火不容(四)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 青南城内,霍山河五万兵马驻守空城一座。眼见四方大军将青南城包围,犹若铁桶一般,难以突围。霍山河无奈之下,分兵四路。东西南北四门各驻守一万兵将,用被洪水冲散的房屋巨石搭造障碍,将青南城城门封死。 也不知李焕仙的四路大军在等什么,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霍山河的兵将将城门封堵,根本不上前阻止。虽说青南城空城一座,经过洪水的洗礼后,连落脚之地都没有,更没有粮食补给等物。 但已成瓮中之鳖的霍山河还有一战之力,其麾下五万兵马都是久征沙场的老兵,战斗力颇为不俗。所以李焕仙给四路将领下令,围而待打。 不是不打,而是等一等。 等什么呢?等这些敌军的气势低迷下来。如果这些敌军费尽气力封堵了城门后,却发现自己所作所为,根本无用。那李焕仙对敌人的打击,将是会心一击! 摧残敌人的精神,剿灭敌人的肉身,毁灭敌人的斗志。李焕仙注定要名扬天下,成为世间第一兵道之王! “可以了!发讯号!破城!” 眼见青南城南门已经被敌军封堵完毕,孟秀峰残忍一笑,对身旁副将下令道。 “咻!” “杀!” 一道响箭冲天而起,青南城四方喊杀声不断。孟秀峰一马当先,率本部重骑兵三千,冲至青南城南门城下,战马身披精钢马铠,马蹄粗壮丝毫不减速,对着南门一侧的城墙就冲了过去。 “轰!” 土石乱飞,城门旁的城墙瞬间被冲开大洞!三千重骑兵马若流星杀入青南城中,南门的一万敌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还没等组成兵阵,便被孟秀峰的重骑兵冲散! 这便是李焕仙预留的后手之一,打磨四方城墙!早在半月前,李焕仙便预料到水涨船高之下,霍山河大概率要玩一出水淹七军的戏码。 故而一方面调动钱粮,整修引水渠,疏通河道。另一方面,便是派孟氏兄弟二人,将四方城墙进行打磨。为的,便是留一座空城,引霍山河上钩。待围困住霍山河后,便从打磨好的墙壁破墙入城。 这也是为什么,四方大军眼睁睁的看着霍山河封堵城门,却冷笑观之的缘故。等你们堵好了城门,兵将疲惫不堪,气势低迷之下,我等在破墙攻城。直接碾碎敌人的气势,犹如神兵天降! 这便是兵法中常说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心胜了,才是真的胜了!这个世界,兵道大家不少,但多数为纸上谈兵之人。唯独李焕仙,直接实战应用,面面俱到之下,无往而不利。 “孟秀峰!” 正当孟秀峰率领铁骑屠戮南门守兵之时,一名黑袍小将大喝一声,拍马赶到,手中长刀旋转,杀入铁骑当中。大刀快斩之下,居然连续放翻数十名重骑兵。 这人,孟秀峰认得,是霍山河堂弟,霍恩泽。 孟家与霍家都是沧州的名门望族,世代行伍。这两家也是姻亲之家,互相通婚多年。论辈分,霍山河与霍恩泽,都得称孟秀峰一声姐夫。 “恩泽!投降吧!” 孟秀峰不想杀掉这刚过弱冠之年的亲族,故而持刀跨坐在马上,好言相劝。但霍恩泽可是铁了心要杀掉孟秀峰,故而懒得言语,在斩杀就近的几名骑兵后,火速奔向孟秀峰。 “当!” 一刀竖劈而下,孟秀峰横刀阻挡,被震得手臂发麻。这孟秀峰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手中功夫自然了得。可如今对上这年纪轻轻的霍恩泽,居然力有不逮,技有不及。 连续与霍恩泽交锋数个回合,手臂被震的酸楚不堪,隐约间,居然无力提刀再战。这正应了那句老话,长江后浪推前浪,拳头在大也怕少壮! “放箭!” 孟秀峰极其费力的顶开霍恩泽的长刀,气喘吁吁之下大声呼喊弓箭手。须臾间,箭如雨下。霍恩泽长刀横摆,陀螺自旋之下,挡住飞来的箭矢,愤恨的回首望了望孟秀峰,拍马逃往青南城主道。 “轰!轰!轰……” 数道爆裂之音从其他三个方向传来,孟秀峰笑了笑,随即下令道:“速速包围主城大路,铁甲兵持盾前行,将敌军聚拢包围!” 说罢,孟秀峰长刀拍马,带领大军杀向青南主路。在听到那三声爆响后,孟秀峰就知道,其他三路兵马也尽数入城。 如今,霍山河分兵四万驻守四方大门,只怕将被杀尽。而看着霍恩泽的逃跑方向,定是与霍山河合兵一处。若能斩杀霍山河,那孟秀峰定会扬名天下。待打回王都,新帝登基后,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也。 青南城主路,早已被洪水冲刷的满是湿气。霍山河看着孤骑返回的霍恩泽,他知道,自己败了。 水淹青南虽然成功,但根本没有伤到李焕仙一分一毫。更是陷自己与敌军包围,突围无望。原本的五万兵马,被自己一分为五,四万封堵城门。但即使如此,依然无法阻止敌军破城。 现今,自己只剩余这一万兵马,且斗志全无,死气沉沉。自己堂堂大秦第一名将,世间难有敌手。而今日,却要死于那名不见经传的李焕仙之手,实在是心有遗憾。 霍山河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与李圣千逐鹿中原,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但没想到,没等来老李将军,却等来的小李公子。 罢了,罢了! 霍山河一生都在征战四方,杀人无数。死,他一点都不怕。但窝窝囊囊的死,不可以! “凡家中有父母待孝者,卸刀!” 霍山河手按腰间剑柄,驾马来到军阵中央,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万兵将,大声下达军令。 “哗啦!” 数千兵将不知主帅此言何意,但还是接受命令,将手中兵刃丢弃于地下。 “凡家中有妻儿待养者,卸甲!” “哗啦!” 又是一声令下,大量兵将将盔甲卸掉,弃之于地。先前卸刀,现今卸甲。如今的这一万军队,已有七千人丢盔卸甲。 而霍山河则是看着这些与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兵将,悲凉的说道:“凡卸刀卸甲者,当不是兵将,自从去留。其余兵将,随本帅迎敌!” 第174章 山河挽歌 每个人都要去登上那千古长存的受难高岗,也都要遇到心有不甘的苦痛残骸。人们拥抱着没有希望的希望,追随着抗拒死亡的意志,否认身死魂消的存在。 但最终,人们不得不面对死亡。 “哒哒哒哒哒……” 霍山河手提长枪,一脸决然之意,率先策马奔腾,迎上对面的敌军。而他身后仅存的三千兵马也丝毫不减速,手提箭弩钢刀,一拥而上,试图在自己最后的生命中,留下一段篇章。 “霍山河速速受死!” 只见年过半百的赵鹤年,杀气腾腾之下引兵杀来。手中钢刀寒光闪闪,迎上霍山河。 “大秦第一名将,终将陨落!” 还未等赵鹤年的钢刀与霍山河的长枪碰撞,刘僧辩就快马加鞭赶来,手中双槊齐舞,直在霍山河面前弄影。 “山河!既是亲族,我自当送你一程!” 南方一声暴喝,孟秀峰大军蜂拥而至。铁甲兵将霍山河的三千冲锋军死死顶在面前,让其难以寸进。而后方的弓箭手则是快速放箭,一时间,三千兵马哀嚎惨叫不断。 而孟秀峰则是带领十余亲兵,迅速杀出一条血路,长刀一摆,迎战霍山河! 霍山河长枪左右挑刺,一枪直崩而出,直接点在赵鹤年的胸口护心镜上。强大的崩枪之力,将赵鹤年的护心镜打瘪,整个人坠于马下。 “当!” 刚要下刺补枪,一枪刺死落马的赵鹤年之时,刘僧辩的双槊发力一搅,瞬间锁住霍山河的长枪。赵鹤年得空之际,翻身上马,继续大战霍山河。 “啊——” 只见霍山河大喝一声,身体抖动发力,一枪震开刘僧辩的双槊,反身一招神龙摆尾抽向刘僧辩。 “当!” 情急之下,刘僧辩双槊回防,护在面门之上,躲过这必杀一击。可是霍山河的横枪之术力量奇大,直接震的刘僧辩面色发白,虎口崩裂! “哈哈哈哈……赵鹤年、刘僧辩、孟秀峰!你们三个一起上吧!霍某何惧!” 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只见霍山河面带豪放之气,长枪策马间一声长啸,犹如虎啸山林,震耳欲聋。长枪枪头飞速刺来,直直攻向刘僧辩。 “杀了他!” 刘僧辩被霍山河一枪震伤,但依旧战力非凡。看到霍山河冲向自己,刘僧辩手中双槊再现残影,迎上霍山河。而赵鹤年刚才被霍山河一枪击落于马下,自然也要找回边军统帅的面子。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以多打少,直接提刀向前,与刘僧辩合战霍山河。 霍山河的武勇,别人不知,可那孟秀峰是清楚的很!看着两名老将军年过半百,依然奋力迎战霍山河,他一个正值壮年的孟秀峰怎敢置身事外? 须臾间,孟秀峰的长刀便快速上扬,试图在后方斩掉霍山河的头颅。 如今,李焕仙四路大军尽数杀入青南城。而霍山河只有三千兵马,而且几乎被屠戮殆尽。现在,只需要斩杀霍山河,那此战,便告一段落。 但说来奇怪,赵鹤年、刘僧辩、孟秀峰、董千山四人,各领两万兵马,按东西南北包围青南城。可战事都打到现在这地步了,为何不见董千山呢? “当当当当当……” 只见霍山河大战敌军三主将,手中长枪大起大落,似雷吼火电,枪如骤雨间,怒发如雷鸣。枪法狂暴异常,只攻不守,完全无视身上的创口,势要舍命安社稷。 就在此时,八名剑侍与廉邢拥簇着一架马车来至阵前,只见赵玉漱一身戎装,腰悬朱雀屠南剑,就伫立在马车之上,密切注视着殊死一搏的霍山河。 赵玉漱看着愈战愈勇的霍山河,摇头叹气一番后,对四路大军的副将说道:“唉!我大秦第一名将,为何不能择明主而长存呢?罢了!你们几个,速去相助阵中将帅!” 说罢,六名副将对赵玉漱一行礼,自个手持兵刃杀入焦灼的战场。 “来啊!” 眼见又有六员将领杀向自己,霍山河巍然不惧。如今九人拍马来战,将自己困在核心。但霍山河早已下了必死决心,手中长枪似弄风猛虎,杀气震天,抵挡周将,全无惧怯。 “嗖……” “噗!” 一员副将手持流星锤,势大力沉之下,攻向霍山河。但霍山河乃马上将军,骑术精湛。虽被围攻,但依然矫健闪躲。待躲过流星锤后,一枪斜刺,将那副将挑于马下! “叛臣好不要脸!”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只见原本丢盔弃甲的霍恩泽,孤骑长刀火速杀入战场。先前霍山河不忍老兵拖家带口,无辜丧命。故而下令,让家中有父母老小者,卸掉兵甲,等待投降收编。 而自己的堂弟霍恩泽,刚刚成亲不久,家中父母尚在,妻子待产,自然要尽力保全。可没想到,这霍恩泽竟然穿好甲胄毅然决然的杀回战场。 “当!” 这霍家的少年将军,自然武力不凡。与堂兄霍山河刀枪合并之下,居然又斩杀一将。兄弟二人两马平行,四目相对之下,霍恩泽率先开口道:“哥!这么多年,我们荣辱共享。今日,自当生死与共!” “好!黄泉路上,你我兄弟,结伴同行!” 说罢,霍山河与霍恩泽兄弟二人齐战李焕仙诸将。枪来枪去,刀来刀往。这兄弟二人大战四方,巍然不惧。神武扬威,勇冠三军。 “哒哒哒哒……” 正酣战间,后方再传急奔之音。霍山河回首望去,只见原本丢盔弃甲的七千兵将,居然在拾兵甲杀入战场。七千人马刀戈成林,杀气震天之下齐声呐喊道:“捐躯报国,尽命则忠!!!” “退!” 眼见七千兵马驶向自己一方,孟秀峰率先大喝一声,荡开霍恩泽的长刀,第一个拍马后撤。刘僧辩、赵鹤年也一齐退走。 “放箭!” 眼见已方将帅后撤,伫立在马车之上的赵玉漱一声令下,大军箭雨齐射,对着霍山河等人便是万箭齐发。 “嗖嗖嗖嗖嗖……” 漫天箭雨,犹若飞蝗。所过之处,哀嚎惨叫不断,鲜血四溢。霍山河的七千兵士将霍山河与霍恩泽齐齐围在中央,用肉身阻挡箭雨。 约一炷香后,惨叫声尽灭。霍恩泽腰腹中箭,口吐鲜血之下,手提长刀,一瘸一拐的走向敌军。就算死,也要斩杀敌人! “上!” 一排长枪兵列阵向前,迎上霍恩泽。只见这少年将军,面带狠厉之色,提刀的手臂微颤,无情的迎上长枪兵。 “噗!” 八杆长枪贯穿霍恩泽的身躯,这少年将军口吐鲜血,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提起长刀,顺势横扫。一刀横过,八颗人头落地。 “恩泽!” 霍山河从尸山血海中挣扎起身,快步冲到霍恩泽身旁,将这少年拥入怀中。只见霍恩泽口吐鲜血,双眼瞳孔外放,喉咙吞咽之下,一句临终之语传入耳中:“哥……好冷……” “你先走,哥随后便到。” “唰!” 说罢,霍山河轻抚霍恩泽的双眼,将其安放在地上。一只手按在贯穿了霍恩泽身躯的枪杆之上,瞬间拔出。只见木质枪杆沾染鲜血,早已变为血红。 霍山河双手持枪,摆好枪架,怒视面前的敌军,一言不发。赵玉漱看着面前有若血人的霍山河,薄唇微启道:“霍将军,你是我大秦第一名将,不该陨落于此。投降吧,我保你加官进爵,霍氏一族安然无恙!” “呵呵~” 听着赵玉漱的话,霍山河随即冷笑一声道:“将不怯死以苟免,士不毁节而求生。我霍山河死则死矣,有何惧哉!” “杀了他!” 要知道,霍山河可是间接害死了赵玉漱腹中孩儿。可即使如此,自己还愿意留霍山河一命。可这霍山河如今四面楚歌,居然还敢对自己不屑一顾?这对赵玉漱来讲,是极大的侮辱。 听到长公主下令,孟秀峰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示意前排一百长枪兵向前,斩杀霍山河。 “来啊!” 霍山河暴喝一声,提着长枪便杀入敌兵队伍中。手中长枪化身判官生死笔,枪尖带血,一一划过枪兵咽喉。劈、钻、崩、直、横,天下枪法精妙之术,尽展于霍山河之手。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一百长枪兵,居然被霍山河一一枪挑。这份行伍战力,简直匪夷所思。 “先锋刀盾营,出列!” 眼见枪兵不敌,刘僧辩随即下令,让刀盾兵快速杀入。刀盾兵,一手刀,一手盾,一拥而上之际,直接将霍山河手中长枪顶落脚下。四方盾兵手持盾牌,将霍山河死死顶在盾阵当中。 而一旁的赵鹤年则是语重心长的开口道:“霍山河,与你一战,赵某甚是钦佩。你还年轻,不应死在这里。未来,是你的天下。” “当!” 懒得搭理赵鹤年,霍山河身体一发力,瞬间挤出一条缝隙,一脚踹在钢盾上,借势倒飞出去,从地上的尸骸中抽出一柄长剑,毅然决然的迎上刀盾兵,横劈竖砍。 杀!杀!杀! 霍山河挥舞着长剑,带动着道道血花飞溅,不知疲倦的砍杀着敌兵。手中的长剑早已被鲜血浸染,剑刃翻转卷刃,化为钝器。 而霍山河的身体,已经不知道被砍伤、刺伤了多少处伤口。可他一刻都没有停下过,依然在不停的挥舞着兵刃,将上前的敌人一一击退。 很快,地上的尸骸愈积愈多,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尸山。而霍山河则是伫立在尸山血海之上,化为一个血人,浑身颤抖的直视面前杀不尽的敌人。 好一个勇猛无双的当世名将! 好一个气宇盖天的好儿郎! 尸山之下的敌人,看着伫立在上的霍山河,各个心颤胆寒,不敢上前再战。后面的大军,也都是触目惊心,震撼无比,个个如泥塑木雕般呆站伫立! 殊不知,霍山河的血,早就流干了。 如今的霍山河,瞳孔早已放大。证明此人,已然身死魂消。但一股浩然正气支撑着他,一股不可跌倒的执念永远充斥在他的胸膛! 赵玉漱看着浑身颤抖,伫立在尸山血海上的霍山河,再次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廉邢说道:“霍山河无愧大秦第一名将之名。你是杀手之王,送他一程吧……廉邢?廉邢!” 眼见廉邢不为所动,赵玉漱顿时加大了音量,这才将陷入深思中的廉邢拉了回来。只见赵玉漱将朱雀屠南剑递到廉邢面前,示意廉邢接剑。 人之初,性本善。命之末,心还原。人,无论多么风光,纵然腰缠万贯,纵然虚名震野,哪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终其一生都难以逃脱死亡的结局。 在离开尘世的一霎那,一切梦幻都会随着熄灭的心灯化为一缕尘埃,成为一捧黄土。 “好。” 冷漠的回复了赵玉漱一句,廉邢接过朱雀屠南剑,大步走到尸山脚下,恭敬的对上方的霍山河拱了拱手,飞身而起,一剑横削。 “嘭!” 一颗人头,瞬间坠落。而那人头的身子,依然颤抖的伫立在尸山之上,不曾跌倒。 第175章 筹划沧州 沧州通北城西门,李焕仙的大军从里直城、任丘城出发,两路大军齐攻三天,依然难有寸进,无法取得战果。 虽说霍山河已死,但他死前,还是留下了足够的大军用来拖延李焕仙。整整十五万兵马,牢牢占据沧州各主要城镇的咽喉,让李焕仙无法进军咸阳。 里直城被破,大军粮草被付之一炬。按道理讲,那十五万人应该早早进入咸阳才是。否则在这么耗上一段时间,只怕这沧州,就要上演人吃人的惨剧了。 是那十五万人不想走吗?当然不是!而是他们根本走不了!三十六山、七十二涧的山匪贼人组成的绿林军,早已截断了大军进发的路线,死死顶在前面,让这十五万人无法行军。 这不是李焕仙的计策,他根本就没有联络绿林军。可如今看来,绿林军中绝对有深研兵道的高人存在。这绿林军与李焕仙里应外合,心有灵犀,一起困住这十五万大军,让其进退两难。 待粮草耗尽后,要么强行突围,十仅剩三。要么就地投降,被李焕仙收编。可无论选哪一个,对赵峰仁来讲,都是必死之局。 因为先前赵沈言的十万大军与这霍山河的二十万大军,已经用掉了赵峰仁手头上近八成的兵力。如今的赵峰仁,只剩下守备咸阳城的十万禁卫军,根本无力出征。只要李焕仙吞掉这十五万人,那沧州将尽入他手,从而兵指咸阳城,破城重开大秦,指日可待! “报!” “讲!” 李焕仙坐在里直城的军营中,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斥候,急忙让其汇报。只见斥候跪在地上,对李焕仙说道:“禀主帅!通北城久攻不下,敌人严防死守,我军伤亡不少。孟将军已后撤一里,暂时整顿。绿林军使者送来同盟书,正在府衙大厅等候主帅签署。” 听到孟秀良暂时后撤整顿,李焕仙心有不甘。本来嘛,那通北城没啥粮食,玩命打上个五到十天,一定能够破城。但孟秀良显然是心疼将士,不忍新兵伤亡过多。既然后撤了,那便撤了吧。 虽说李焕仙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但既然用兵,那就得拿出一副爱兵如子的样子来。体贴下属,还是要做的。至于通北城?没关系,短时期打不下来也没问题。反正李焕仙有沂州的钱粮支持,耗上一个月也不是不行。 况且,绿林军亦是一把锋利的长刀。只要用得好,定然可以直插沧州的心脏! 说罢,李焕仙便离开军营,来到里直城府衙大厅。只见大厅中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那人三十岁上下,不像山贼土匪,更像是个师爷。 这书生看到李焕仙走来,急忙拱手行礼道:“在下绿林军盟主南天霸座下军师,张昭,见过李将军。” “南天霸?这名字有够……额,霸气的啊!” 李焕仙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来到主座前坐好,示意张昭这绿林军师坐到旁边。只见李焕仙敲了敲桌面,对张昭说道:“仗义每多屠狗辈,绿林军响应长公主,拨乱反正,李某甚是钦佩。不知张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李焕仙明知故问,张昭无奈的将怀中同盟书递了过去,口中说道:“回将军的话,我方欲与长公主结盟,攻破沧州,打回王都。如今这霍山河已然败于李将军之手,手下残军虽负隅顽抗,但用不上多久,自然归降。我方的意思是,能否先资助一些粮草钱粮,让我方将士安心征战。如此,也可省却李将军疲师远征。” 好家伙,这还没拿下沧州,刚是帮忙阻隔一下敌军就来要钱。要不怎么说这帮家伙是土匪,真是匪气不改! 李焕仙听着张昭的话,打开同盟书看了两眼。嗯,这字很漂亮,言辞工整,不像是土匪能写出来的。随即又抬眼看了看张昭,随后说道:“张先生,你应该知道极乐花的价值吧?” “那是自然。” 废话!这个世界,谁不知道极乐花有多值钱?谁又不知道,如今沂州是他李焕仙的大本营?什么?你说沂州是赵玉漱的?可赵玉漱是李焕仙的呀! 只见李焕仙对张昭笑了笑后说道:“现在我进不去沧州腹地,绿林军也打不进来。不如这样,待我们解决了这十五万人马后,我亲自带十车极乐花,去拜会南将军。如何?” 张昭能在前线打得如火如荼之时,从容穿过沧州腹地,来到这边缘的里直城,定然是有小路可以行军运输。李焕仙是何等聪慧之人,能看不出来吗? 其实那南天霸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用隐蔽的小路,来与李焕仙换点油水,但李焕仙明显不买账!你绿林军为祸一方,出这么点力气,就想要钱要粮?不帮我拿下沧州的十五万人,你别想从老子身上得到一个铜板! …… …… 任丘城,原霍山河的殿宇已经被清理干净,赵玉漱带领仆从们早早的住了进来。 自从搞定了霍山河,赵玉漱每天都是笑吟吟的,异常开心。平时不是与廉邢下棋练剑,便是亲自下厨,给远在里直城的李焕仙做糕点,然后在快马加鞭的遣人送去。 说实话,那点心做的,异常难吃。李焕仙也算吃遍了大秦美食,可这普天之下,论糕点,自然还是楼雁凝的好吃。 今天的赵玉漱还与往常一样,与廉邢在院中下棋。自从一剑斩掉霍山河的脑袋后,廉邢便愈发的沉默。当然,他平时话也不多。可自从那日后,廉邢便一句话也没说过,一直在沉默,也不知这冷漠的杀手,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颗子,要落在这里。” 赵玉漱笑吟吟的看着棋盘,耐心的为廉邢讲解着棋道。可就在此时,廉邢那一潭死水的眼睛,却突然显出一丝光芒,剑指一点,一道剑气发出,一个人影从墙面落地,肩胛流血不止。 “护驾!” 八名剑侍才反应过来,急忙将赵玉漱围了起来,谨慎的看着落入院中的人。那是个女人,是一个一身戎装的女人。这人,廉邢认得,是霍山河的妹妹,霍秀秀。 赵玉漱看了看霍秀秀,轻眉紧蹙间开口道:“我记得你,你是霍山河的妹妹。” 霍山河身死的消息,早在第一时间便传遍了大秦。远在咸阳王都的赵峰仁是何表情,无人知道。但沧州霍家,却是举家哀悼。凡霍家子弟,皆披麻戴孝,誓与李焕仙不共戴天。 如今的霍家,氏族不下千人,全数进入十五万人的军队中,试图与李焕仙一决生死。可唯独这霍秀秀,居然独自跑到任丘城来,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霍秀秀的双眼冰冷无比,透过廉邢,直接看向其身后的赵玉漱说道:“把山河的人头给我。” “哦?看来你找到他的坟茔了。” 霍山河死后,众人感其英勇无比,故而将其葬在青南城的小山之上。但他的人头,却被赵玉漱收集了起来,准备打回王都时,送给赵峰仁做见面礼。 这霍秀秀,出得沧州便来到青南城,直接掘了霍山河的坟!沧州霍家不知道她偷跑出来,世人也不知她到底想干什么。只是那一股冷漠到极致的执念,驱使着她,一定要找到霍山河的完整尸身。 赵玉漱看着这个固执的女人,面带轻蔑之色道:“一颗人头而已,你想要,可以给你。问题是,你能给我什么?” 听到赵玉漱的话,霍秀秀咬了咬牙,双目顿时变的赤红无比道:“我可以,给你沧州军事部署图。” 第176章 大战霍家军(上) 人有六道轮回,在一个人的死此生彼之间。人若往生,便以七日为一期。若七日终,仍未寻到生缘,则可以更续七日,到第七个七日终,必生一处。 所以民间说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而人死后的第七天便称为头七,亡灵会返家探视。 沧州通北城,全城通挂白帆,整个城池安静无比,除了城北府衙大厅内会依稀传来几声哭声。 只见通北府衙内外,站满了身披孝服,头挂白布之人。这些,都是霍家人。他们,在哀悼。 因为今天,是霍山河的头七。 霍山河亡于徐州青南城,已有七日。沧州全州震惊,霍家举族哀悼。就连孟氏一族,也是悲痛非常,势要与李焕仙决一死战。 但是,世间之事,哪有想什么来什么的?如今,他们虽然还有十万五人马,但根本没有粮草。如今春暖花开,新粮食刚刚播种,陈粮早已集中在里直城中,被大火付之一炬。 这些人本想返回咸阳王都,在寻图谋。可绿林军占据要道,截断了他们的退路。如今的沧州军队,进退两难。 “他妈的!与李焕仙那狗贼拼了!” 霍山河的灵堂中,一名霍家遗老狠狠的一拍桌子,就要出城与李焕仙开战。但身旁的霍氏族人赶快拉住老爷子,苦口相劝道:“族叔莫要冲动!我们无钱无粮,大军一旦开拔,最多打三天。那李焕仙用兵如神,区区三天根本无法击败他。而且您看,绿林军已经在集结,这正是要前后夹击我们。如今之计,不如……降了吧!” “啪!” 这年轻人刚说完话,瞬间便被老爷子扇了一巴掌,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红色掌印。只见老爷子怒视年轻人开口道:“山河尸骨未寒,你怎能说出这等混账话?!我霍家世代忠良,岂能降于作乱之人?!我告诉你,你若再说这等胡话,老子先砍了你祭旗!” 看着霍氏遗老震怒,一旁的孟家老丈便赶紧安抚道:“霍家不会降,孟家也不会降。但如今前后迎敌,实在无法两线作战。我看,不如就布下疑阵,迷惑李焕仙。然后开拔大军,死顶绿林军。就算十五万人所剩无几,我们也能逃出去。否则的话,再过七日,通北城一破,只怕霍孟两家,从此便会在天地间除名。” 其实不用这孟家老丈开口,在座的人也都清楚。仗打到这地步,早就已经不死不休了。霍家也好,孟家也罢。在他们全力支持赵峰仁登基称帝的时候,他们的宿命就已经注定了。 天下之事,要么大成,要么大败,根本就没有中庸之道可言。 他们想保存兵力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可就算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咸阳王都后,这沧州便会立刻落于李焕仙之手。到了那时候,进攻咸阳,也就是几日的光景罢了。 如今,有这十五万人,都无法击败李焕仙。等回了咸阳,手头上最多就拿出十万人,如何赢得了? 进?死! 退?还是死! 固守?那得饿死! 投降?只怕要被天下人骂死! 那既然怎么做都是死,不如,死得有骨气些吧! 霍氏遗老看了看孟家族长,白眉一挑间怒声道:“无论如何都是死!老孟!你领兵十万,带领全部青年子弟,后撤咸阳。” “那你呢?” 只见霍氏遗老拍了拍手,豪气万丈道:“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有何用?!把所有粮食全部发放,让将士们吃顿饱饭。天黑前,与那南楚妖人,决一死战!” …… …… 通北城下,李焕仙白袍白甲,手提长枪,高头大马的伫立在军阵中。沧州孟霍二族,不愿投降,也不敢与李焕仙交战,战事已经拖了七八天。 如今的通北城,不断有平民百姓出逃。因为通北城的粮食,已经吃光了。人在饥饿的情况下,根本不会顾忌什么伦理道德,更不会守规矩。 纵使霍山河御下有方,军律严明。可如今十五万大军,每天连基本的一日两餐都保证不了,早就有士兵饿得发狂,开始不守规矩,劫掠百姓了。 一个人这么做,便有一百个人闻风而动。霍家军的人心,已经快丧尽了。 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李焕仙掌控之中,兵贵神速之下,如此时刻,正是破城之时! “行军!” 只见李焕仙大喝一声,枪峰直指通北城西门。身后的四万大军跟随着军令,火速开拔,向城门逼近。 “咔……” “杀!” 就在此时,原本封闭得牢牢实实的通北城城门,却突然大开。霍家遗老满头银发,手持钢刀一马当先率军出阵。身后五万兵马身披白色孝服倾巢而出,四名霍家老人兵分四路,各领一支骑兵,组成锋矢阵形,瞬间将李焕仙的军阵分割。 “莫慌!打旗语,盾兵防御,枪兵贴住!” 眼见军阵被霍家军分割,李焕仙急忙传令,让军队变换阵型。原本李焕仙的军形,是一字横排,想仗着兵多将广,士气如虹,将通北城一口吞下。 但万万没想到,这霍家即使没了霍山河,可在兵法造诣上,依然有高人存在。这霍家的五万人马,兵分四路,将李焕仙的军队分割,唯独让出李焕仙的主帅军阵。为的,便是进行斩首行动,一战击杀李焕仙。 只见霍家遗老一行五人,兵刃闪光,眼中冒火。马踏联营之际,迅速杀入李焕仙中军军阵。五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火速斩杀李焕仙身旁亲兵,顿时将白袍白甲的李焕仙围住。 遗老中一人大声喝道:“南楚妖人!今日便要你给山河偿命!” “唰!” 钢刀一刀劈来,李焕仙挺枪剥开,巍然不惧。自打入了徐州后,李焕仙便很少亲自冲杀。毕竟是三军统帅,总要顾忌自身安危。即使出阵,也是躲在中军大帐遥控。 但今日被霍家五老破了军形,身陷重围之下,李焕仙不得不再次出手。只见李焕仙长枪横扫四方,一枪震开霍家一老,将其钢刀打偏,愈要枪挑之时,却被另一名霍家老人阻隔,只见这名老人,也是使用长枪,且看那面部皱纹沟壑,竟与霍山河有六分相似。 这人,正是霍家族长,霍山河之父,霍禀天。 第177章 大战霍家军(下) 霍禀天,霍山河、霍秀秀之父。原大秦征北将军,曾血战辽国突厥数年,战无不胜。后因先帝赵峰义不喜武将,便以年迈为由,辞官归乡。 如今,霍山河身死徐州青南城,年过六旬的霍禀天万分悲痛之下,再次披甲上阵,誓要为霍山河报仇。 “当!” 李焕仙一人长枪,独战霍家五老。枪出游龙间,寒芒闪闪,杀气惊人。明境大成的功力配合其精湛的枪法,每出枪一式,便震得这些老头子手臂发麻,龇牙咧嘴。 “哈哈哈哈……” 眼见五人被自己打的苦不堪言,李焕仙放声大笑道:“你等皆是大秦有名的武将,何必苦守伪帝,做那愚忠之人?若早来降,共扶王室,当不失封侯之位。” 李焕仙在大力碾压之下,居然还在劝降?其实这劝降之言完全是浪费口舌!无论霍山河死不死,霍家都不会降。赵峰仁能快速收拢朝堂,整合兵部,这些霍家人,可是出了大力。 霍家与赵峰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之下,根本没有投降的可能。这道理,李焕仙两世为人,自然清楚得很。 他说这些废话,其实就是在扰乱这些老头子的心神。虽说李焕仙功力不错,一打五,也游刃有余。但这些老头虽然年老体衰,但手上功夫的确了得。 毕竟年轻时都是征战一方的猛将,即使退休了,依然没有荒废武艺。李焕仙永远都在保存实力,只要能出三分力胜利,便不会用尽全力。能口头干扰这些老头子,让他们分心分神,那自己的胜算便会加大几分。 “我呸!李圣千是何等英雄?居然生出你这么个祸害?!老子帮他先砍了你这妖人!” 一名霍家老人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手中长剑直刺,直逼李焕仙的咽喉。但李焕仙才懒得理会这老头,直接一式凤摇头,长枪小角度画半圆,在虚空中闪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接擦着这老头的咽喉静脉飞过。 “呲……” “三弟!” 鲜血从老头的脖颈喷射而出,犹如洪口决堤,血流不止。霍禀天大声呼喊这老头的名字,可老头的双眼随着血液的流出,瞬间变暗,应声坠马。 “我杀了你!” “你行吗?” “唰!” 李焕仙迅速拉住缰绳,跳出包围圈,借着手中长度高达三米二的长枪,一招崩枪直刺而出,直接将一名霍家老人贯穿。双手用力按压枪杆,将老人的尸身高高举起。 “嘭!” 只见李焕仙枪杆一抖,老人的尸体瞬间弹射而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红白脑浆散落一地。 “大哥!”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霍家五老便折损两人。霍老三被李焕仙一枪划破喉咙,霍老大被李焕仙长枪贯胸,死状惨不忍睹。 李焕仙面带狞笑,单手一抹,将脸上的血污擦拭。长枪枪头直指霍禀天说道:“几位霍家前辈,你们看看身后。” “什么?” 霍禀天回首望去,只见通北城,居然被破了!不对劲,这不对劲!李焕仙就在自己面前,自己的先锋大军正在包围分割他的军队,他根本无法攻城才是。 眯紧了双眼,霍禀天仔细看了看后才发现,这通北城,不是从外面被攻破的,而是从里面! 这李焕仙不知何时,调动了两万人马,悄无声息的征服了通北城的边城小镇。而自己亲自引领大军从正面攻城,为的便是引诱霍家军出击迎敌。而霍家军出兵,城内空虚之下,李焕仙的将帅便从小镇出兵,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通北城! 任霍禀天怎么想,他都不会想到,李焕仙居然已经知晓了全沧州的军事部署。就连边城小镇屯兵多少,守将是谁,有多少条暗道小路,都清清楚楚。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的好女儿,霍秀秀。 为了得到霍山河的全尸,霍秀秀毅然决然的出卖了整个沧州,将沧州的军事部署图献于赵玉漱。赵玉漱在得到部署图后,便马不停蹄的送给了李焕仙。 有了敌军的详细部署资料,李焕仙便施展此等诱敌佯攻之计。在通北城外苦守了三天后,终于将霍家军逼了出来。如今,霍家军已经没了根据地,而李焕仙的军队正在前后夹击这五万人马。只怕过了今日,沧州,将再无霍姓之人。 “是谁出卖我们!” “是谁出卖我们!” “是谁出卖我们!” 五万将士被李焕仙的大军前后绞杀,很快便被挤压到一起,再难突围。意识到自己被人出卖,五万人马高声齐喊,恨不得将投敌卖国之人,抽筋扒皮。 可惜,他们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放箭!” “嗖嗖嗖嗖嗖嗖……” 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犹若暴雨,漫天齐飞。很快,霍家军身上的白色孝服变得血红无比,不甘的呐喊声逐渐熄灭。 “噗!” 另一边,李焕仙还在与剩余的三名霍家老者苦战。到底是人老气衰,霍老四的长刀被李焕仙一枪拨开,随即长枪斜刺,呈四十五度角钻入心窝。 霍老四口吐鲜血,双手死死按住长枪,想在死前,为二哥五弟赢得出手的机会。但李焕仙臂力神勇无比,抽枪回拉,带动一道血柱,瞬间剥开霍禀天刺来的长枪,转身便是一招神龙摆尾! 只见长枪枪杆的弧度高速弯曲,压缩后的弹抖之力瞬间发放。霍老五下意识用钢刀阻挡,但枪杆压缩后的力道奇大无比,再加上李焕仙这一招势大力沉,霍老五直接被枪杆抽击在太阳穴上,双眼充血赤红,应声坠马。 三十个回合不到,霍家五老,只剩霍禀天一人! “啊——” 霍禀天仰天长啸,白发迎风狂舞,手中长枪顺势一扫,与李焕仙攻来的长枪顿时碰撞到一起。 “咔!” 两杆长度相等的长枪瞬间断裂。但到底是年轻人!李焕仙的长枪虽然断裂,可枪杆依然紧握在手中。而霍禀天的枪杆却被这大力的碰撞,直接撞飞。 但霍禀天曾经也是征战无双的猛人,自然不会为这点变故停下攻势。只见霍禀天直接一跃而起,瞬间抱住李焕仙,将其扑倒在地。 “来啊!” 李焕仙才不在乎呢!现在通北城已经拿下,敌军所剩无几,只剩下一个负隅顽抗的霍禀天。自己的大军已经开拔入城,剩余一万新兵将战场牢牢包围,随时可以射杀这老头。 可李焕仙没兴趣让这霍家老将死于新兵之手。 只见李焕仙一把推开霍禀天,拉开两个身位的距离后大声说道:“不许放冷箭!看本帅斩杀叛逆!” 李焕仙的身边,都是新兵。这些人,是从徐州招募来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李焕仙的武勇有多强,甚至有人认为,李焕仙能有今天这地位,全靠虎狼骑与赵玉漱的垂青。 最近几个月,经常有新兵在背后说李焕仙是赵玉漱豢养的面首。原本刚听到此等谣言,李焕仙是没兴趣理会的。但最近谣言愈传愈盛,居然有人说李焕仙与赵玉漱是兄妹,说李焕仙是先帝赵峰义的隐太子。 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归根结底,是这些新兵不知道李焕仙的手段,有些轻视主帅罢了。如今,李焕仙只要当着新兵的面干掉霍禀天,那多少能赚回点面子来。 “啪!” 此时,霍禀天双臂抡圆,由上至下砸向李焕仙的面门。这功夫,是典型的行伍功夫,是从枪法中的劈法演变而来。李焕仙精研枪术,自然知道这劈折手的厉害之处。 只见李焕仙一式虎抱头,双臂拳架上移,护住自己的面门,前手手肘直顶,后足发力猛然向前撞去。 “嘭!” “咳咳~” 霍禀天被李焕仙这一顶,直接顶飞五米远,胸口护心镜都变得干瘪。口中更是吐出鲜血,体力不支的半跪在地上。 李焕仙晃了晃脖颈,笑着对霍禀天说道:“前辈,拳怕少壮。” “唰!” 这话刚说完,霍禀天直接从地上拾起断裂的长枪枪杆。枪杆虽然没了枪头,但依然有两米左右的长度。只见霍禀天枪杆连续抖动,点、刺、披、挂间,直接把赤手空拳的李焕仙打的狼狈不堪。 “小子,李圣千没教过你,什么叫棍怕老郎吗?” “呵呵!” 看着霍禀天异常嚣张的用枪杆指着自己,李焕仙顿时一笑,单臂一擎,围观的枪兵一把将手中长枪丢了过去,被李焕仙接在手中。 “唰!” “唰!” 两人一同发动,但到底是霍禀天更快一筹!仗着自己距离足够近,手中枪杆紧贴李焕仙的长枪,将其狠狠压在地上。而李焕仙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兵刃被制住,而是从容反身,拖枪而走。刚蹬出三步远近,只见李焕仙的身形迅速下压,双腿弓步排开,身形一转,长枪带风,回身便刺! “噗!” 长枪回身便贯穿了霍禀天的咽喉! 只见霍禀天双目圆睁,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按住枪杆,口中发出不甘心的响动:“回……马……枪。” 第178章 绿林所求 沧州东北方向,有一座绿意盎然的山林。那里森林茂密,古木参天。尤其是遇火不燃、经水不朽的树中贵族——楠木,更是弥足珍贵。这种木头原本被大秦皇室垄断,用以制作棺椁。 但自从新帝赵峰仁登基后,这处山林,便被三十六山、七十二山涧的山匪强占了去。这里,也成为了土匪的大本营。由于山林绿木成片,故而这群山匪,便将自己称为绿林军。 山中有一溪谷,名为美人谷。谷内山水相依、景色宜人,峡谷纵深八百余米,谷底怪石嶙峋,真正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但更摄人心魄的,却是珠帘瀑后的绿林军军寨。穿过山谷瀑布,发现这里绿树成荫,雾气弥漫,极其适合打伏击。 最初,李焕仙听闻山匪组成的绿林军联盟约众十万,还不屑一顾。因为在他看来,一伙戎贼能有什么本事?大秦之前四海升平,人人吃得饱穿得暖,能有多少人落草为寇? 但今日这绿林军寨中,却是刀戈成林,杀气震天。士兵们身穿绿袍绿甲,手持兵刃,正在军寨中热火朝天的训练着。且军帐连绵整个山谷,一眼望去,约七十屯。一屯七百人马,七十屯便不下七万。而且这只是内部军寨,外围截断沧州与咸阳王都的咽喉要塞,依然驻扎着绿林军数万大军。 看来这绿林军所言非虚,的确有不下十万之众。李焕仙去年用七千兵马就扫了赵沈言七万大军,如果早点给他十万兵马,只怕他一个月就能打回王都了。 如今这绿林军统帅南天霸,坐拥大军,没有勤王效忠于赵峰仁,反而是帮助赵玉漱截杀霍家军。不得不说,这人的确有些眼光。 在李焕仙与赵沈言鏖战之时,这南天霸早早就带领军队开始在秦国境内乱窜,不停的干扰赵峰仁的视线,大大的拖延了朝堂粮草的调动速度。 现今,又占据沧州与咸阳王都的主要道路,不使残军回京。这人的战略目的很明显,就是投诚赵玉漱,封王拜相! 嗯,这是赵玉漱想的,也是李焕仙想的。但这南天霸是不是这么想的呢? “几天了?” 只见绿林军统帅南天霸是一个精壮的汉子,面容凶恶粗犷,身材健硕无比,直直的杵在那里,就像一头蛮牛一般。虽然面相看起来凶恶无比,但这人说话的语气,却是平平淡淡,没什么威势。 南天霸身旁伫立着一个书生,正是前些时日去与李焕仙结盟的绿林军师,张昭。 只见张昭一身书生打扮,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面前正在操练的士兵们回复道:“回盟主,已经过去七天了。李焕仙正在追击的路上,我们……要动手了吗?” 听到军师的话,南天霸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随后说道:“先吞了这十万征北军再说。” 军师张昭听闻南天霸的话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复道:“那十万兵将没有粮草,根本无法突袭。我们只需要再困上一天,只怕他们饿的都拿不起刀了。不过再等下去,只怕李焕仙的骑兵就会追上来,到那时候,价格就变了。” “所以要快!要比李焕仙快!现在就动手!” 说罢,南天霸拂袖一挥,转身走出山谷。 …… …… 沧州望月镇,是通往咸阳王都的必经之路。孟氏族长孟广龙身着战甲,在军营中巡视一圈后,回到中军大帐,一言不发。 就在十天前,自己带领孟霍二族的青年子弟,携军十万,突破绿林军的前线封锁,试图回到咸阳王都。但万万没想到,那绿林军是佯攻伪退,将自己一方引到望月镇,无城可踞,无险可守。 虽说自己的十万兵马能征善战,但苦于没有粮草,在几次猛烈的冲锋后,将绿林军的先锋击退,便无力再战。刚刚自己在军营转了一圈,发现有的将士,已经饥饿难耐,将自己的皮甲煮熟吃掉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这仗也不用打了,直接当土匪劫掠百姓算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 孟广龙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中军大帐内来回的走动。此时,霍家的年轻子弟走入军帐,‘噗通’一声跪在孟广龙面前说道:“孟伯!大家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发生兵变的!还请孟伯早做打算……我们可以战死,但不能饿死!” “唉!先起来。” 孟广龙也是十分无奈,将这霍家子弟扶起后,眉头紧锁。如今,绿林军围而不打,后面的李焕仙还在紧追不舍。自己一方又没有粮草补给,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孟秀威,还在李焕仙手里! 孟家世代虎踞沧州,门下皆是悍勇武将。失败被擒,大不了一死了之。可如今这形势,正如那霍家子弟所言,战死可以,但饿死……太他妈憋屈了! 难道真的要投降李焕仙吗?如今的沧州,霍家几乎被灭门,孟家倒是与李焕仙交恶不多。而且李焕仙帐下的孟秀峰孟秀良兄弟,都是自己的血亲。若要投降,倒也不怕没有门路。 可若真的降了,那这孟家的脸,就真丢尽了! 饿! 烦! 又饿又烦! “报!” 正当孟广龙在苦思对策之时,斥候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汇报道:“禀将军!绿林军大军开拔,越过边线,直冲我军先锋营!” “他妈的!号令三军,即刻迎敌!” 孟广龙大骂一声,抽出胯刀就要冲出去。但毕竟饿了三天,又上了年纪,一个不稳,直接眼冒金星,差点晕厥。 现在这十万大军,不光孟广龙饿得发晕,但凡是个人,就已经没有力气再战了。这等情况,拿什么反击?但不反击,难道要给土匪们送人头吗? 投降李焕仙最多是背负骂名,但若败给这群土匪山贼,那孟广龙就真的没脸下去见祖宗了! 拖着饥饿无力的身躯,孟广龙冲出军营。只见自己的先锋营兵将,各个软弱无力,被绿林军当成活靶子劈砍。先锋营整整三万人马,连一个时辰都没撑住,就尽数被屠戮殆尽。 孟广龙双目赤红,将战刀抵在地上,支撑住自己即将晕厥的身体,老泪纵横。 想不到,想不到啊!自己居然会败给一群土匪!这让自幼征战沙场的孟广龙无法释怀! “唰!” 战刀一横,放在脖颈处。孟广龙不想自己死在土匪的手中,欲要自我了断。 可就在此时,一阵马踏联营之声突从后方传来。只见一队白袍骑兵踏马而来,火速穿过孟广龙的军阵,手中钢刀平举,迎上绿林军。 是李焕仙的虎狼骑! 第179章 收 编(上)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世间万物都是如此。呼吸着天地间的空气,从大地虚空中摄取养分,从而激活生命。 饥饿,也是如此。 当人长时间不吃东西,他的胃就会被排空,然后脏腑被挤压。脏腑被挤压后的人类,会变得虚弱无比,血液中流失了大量的糖分。人会变得焦虑、乏力、不愉快,对世间一切事物都失去兴趣。 当然,除了吃食。 “孟世伯,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给,饮些糖水。” 李焕仙坐在中军营帐内,看着一口馒头一口稀饭,吃得不亦乐乎的孟广龙,笑着将一碗糖水递了过去。 孟广龙抬眼瞧了一下李焕仙,心下虽然还是有气,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故而不好发作,只能接过糖水一饮而尽后说道:“你用兵的手段,与你父李圣千完全不一样。你爹一向是稳扎稳打,固若金汤。可你却总是用诱敌之术,速战速决。完全不像个行伍世家的将领,更像个……疯子。” 听着孟广龙对自己的点评,李焕仙不屑一笑道:“将领也好,疯子也罢,能赢就行。吃也吃饱了,该为我做点事情了吧?” 李焕仙这次,带领七千虎狼骑,昼夜赶路,疾奔几百里。在绿林军的刀口中,救下了孟广龙与其饥饿难耐的军队。现在,孟广龙的十万大军,死掉了三万,还剩下七万人。 这七万人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兵,若用得好,自然无往而不利。但问题是,如果让这七万人吃饱了,以李焕仙的凶名,能镇得住吗? 孟广龙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用手指擂着桌子说道:“打,我们打不过你。逃,已无生路。但要收编,这事我定不了。” 虽说这剩余的七万残军,尊孟广龙为统帅。但这支军队,终究是霍家的军队。霍家人,几乎都被李焕仙杀尽了。剩下的那些霍氏一族的青年人,恨不得将李焕仙生吞活剥,根本不可能投降李焕仙。纵是孟广龙颇有威望,但让他操作收编劝降之事,他还是没有把握。 “呵呵,走,我们出去逛逛。” 李焕仙轻笑一声,也不管孟广龙同不同意,直接拉起孟广龙的衣袖,将这年过半百的老将拉了起来,二人一起走到军营中。 只见军营中的将士们,每一个人都像是饿死鬼投生一般,几口一个馒头,狼吞虎咽。就算肚子早就填满,也要继续吞咽下去,生怕明天就吃不到第二顿。 面对这般惨状,孟广龙痛苦的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只能无奈的对李焕仙说道:“你曾经杀了一万降兵,现在要收编,我们信不过你。” 妈的! 那一万人就不是李焕仙杀的,是赵玉漱干的好事!自己早就与那女人说过,杀降不祥。可结果呢,这下遭报应了吧?眼睁睁看着七万兵源摆在自己面前,结果就像是大人用来逗小孩子的糖果,让你看到,但让你吃不到。 与霍山河打了小半年,李焕仙也知道,自己早就恶名昭着了。但让他在这春暖花开之际,屠戮七万束手待毙的兵将,着实有些下不了手。 不是因为他心软,只是他还要给赵玉漱铺路。如今,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能回到咸阳王都。赵峰仁号称兵道之王,但手里根本没有多少可用之兵。李焕仙现在的新兵已经全部投入,拥兵不下二十万。只要大军合围咸阳城,就算赵峰仁用兵如神,半年之内,自己也一定可以攻破王都。 但他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若要强攻固若金汤的咸阳城与内部皇城,自己一方起码要损失十万人马左右。若能吞下这七万能征善战的老兵,那自己的损耗便会大大减少。 在赵玉漱登基称帝后,就算天下人不喜女人高高在上,可他们手握二十万能征善战的大军,这世间也不会有人在能威胁到赵玉漱的统治。 但是,这七万人要怎么吞掉呢? 只见李焕仙挠了挠头,用手指了指远处的绿林军军营,对孟广龙说道:“世伯,我不是要收编你们。我是说,我们合作。” “合作?什么意思?” 孟广龙听不懂李焕仙的话,任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已经被李焕仙拿捏在手中,生死去留完全在他一念之间,可他却迟迟不肯动手。 李焕仙眯着双眼,注视着绿林军,口中说道:“若这七万人粮草补给完备,几日能扫清那伙贼匪?” 听到李焕仙的话,孟广龙顿时疑惑不解道:“绿林军不是你的人吗?你连自己人都下手?” 其实不怪孟广龙不明白,他这七万大军也不明白。为什么绿林军在袭杀自己的时候,李焕仙的虎狼骑会突然蹦出来帮助自己对抗绿林山匪。之前绿林军可是配合李焕仙阻击他们,打得不亦乐乎,战果奇亮无比。可如今,李焕仙与绿林军,居然要自相残杀? 只见李焕仙摇了摇头,眼中突闪一抹暴戾之气,口中厉声道:“一群趁火打劫的跳梁小丑罢了!真以为换个名字,就能上桌吃饭?我等依先帝遗诏,拨乱反正。凡有阻拦者,皆为国贼!” 感受到李焕仙身上爆发出的阴寒之气,孟广龙后退了两步后说道:“朝堂之事,不是我这种匹夫能参透的。你想我帮你剿匪?可以!但清缴之后,你能放我们走吗?” “哈哈哈哈……” 李焕仙仰天长啸,惊得四周正在狼吞虎咽的士兵顿时停住吃食,呆呆的看着这个弱冠之年的大将军。片刻后,李焕仙看向孟广龙说道:“剿灭绿林军后,你要走,我不留。但赵峰仁若不接纳你,你回来,我欢迎。” “好!给我十五日粮草,我帮你荡平绿林山!” 孟广龙想得很美。在李焕仙这里得到粮草补充,然后出门右拐,马不停蹄的逃往咸阳王都,但李焕仙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见李焕仙点了点头后说道:“绿林军啸聚山林,不下十万人马。我会派沂州边军五万,配合虎狼骑在一旁为你掠阵。不用担心我会痛打落水狗……要灭掉你这七万人,随时都可以。” 痛打落水狗?妈的!孟广龙恨不得现在就砍了李焕仙!找人在边上看着自己,如果自己要跑,估计就会被清剿。如果自己打赢了,估计也没法逃。说来说去,李焕仙就是拿自己当枪使。 看着孟广龙面带犹豫之色,李焕仙便又加大筹码,看着孟广龙意味深长的说道:“世伯,您把世兄教得不错。孟秀威现在身居徐州,过得很好。” “你……” 李焕仙的话很明白,你儿子还在我手里!是去是留,你自己看着办吧! 孟广龙被李焕仙拿捏的死死的,犹豫再三后说道:“荡平绿林后,我一定要回咸阳王都!你说过,我走,你不留。” “当然!你尽管放心,只要你帮我扫清山匪,我任你与军队离去。不放冷箭,也不追赶。” 李焕仙说这话时,表情十分真诚。他真的要放过孟广龙的七万人马吗? 是,也不是。 李焕仙需要这七万老兵,而且很急迫。但正如孟广龙所说,他们之前结下的梁子太大了,想和平收编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李焕仙便要发挥这七万人的优势。让这七万人帮他清剿土匪,然后放他们回咸阳。 只是,赵峰仁会相信他们吗? 第180章 收 编(中) 暗夜,虽然已至春天,但犀利的春风,一点都不比秋风薄弱。所谓,二月春风似剪刀。即使已经快到了四月份,但沧州境内的春风依然犀利。 绿林军,这群由土匪马贼组合而成的军队,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散漫。反而是军纪严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军阵四平八稳,了望楼每三十米便有一处,时时刻刻注视着前方五里外的敌军。 “难道……李焕仙知道了?” 南天霸坐在军帐中,看着行军部署的沙盘,对身旁的军师张昭问道。 张昭仔细思索了一会,摇着头说道:“消息应该不会走漏,但李焕仙多智近妖,难保不会猜测到什么。” 世人不知,李焕仙也不知。这南天霸,其实是赵峰仁早年豢养的野兽! 在赵峰仁还是定南王时,先帝赵峰义就总是想方设法的打压他。因为赵峰仁,太能打了。只要赵峰仁出兵,就一定会赢。天下兵马将帅,有六成都是赵峰仁的部下。 所以赵峰义便开始大肆打压大秦武将,经常调动来调动去,让其无法稳固军基。为的,便是将赵峰仁的基本盘搅乱。但很可惜,赵峰仁手段明显要强过先帝赵峰义。每当赵峰仁被打压得无法喘息之时,秦国总会出现战事。不是辽国突厥进犯,就是金国趁火打劫,再或者,便是土匪齐聚,劫掠百姓。 辽国与金国,与赵峰仁有什么交易,没人知道。但这南天霸,却的的确确是赵峰仁一手扶植起来的。这些年来,赵峰仁一直暗中派人去操练这些土匪,给钱给粮给军备。为的,是毒害赵峰义后,让南天霸带领绿林军起义,继而赵峰仁出兵平叛,将大秦兵权尽数收拢。 但很可惜,赵峰仁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李焕仙会提前发难,把秦帝搞死,让他仓促登基。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打乱了赵峰仁的全盘计划。 但南天霸不是弃子,是奇子! 在知道霍山河身死青南城后,赵峰仁当断则断,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后续的十五万兵马。下令让南天霸假意配合李焕仙,吸引他的注意力,继而将其袭杀。 但很可惜,南天霸等人终是匪气难改,做什么事情都想着占便宜。赵峰仁的计划堪称火中取粟,一旦成功,便一锤定音。但这等天才的计划,却由南天霸这等蠢货来执行。李焕仙虽然不清楚南天霸与赵峰仁的关系,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绿林军这伙贼人。贼,永远是贼。这群家伙在李焕仙起兵的这半年光景,祸害了大量的州郡百姓。 所过之处,完美实行三光政策。杀光!抢光!烧光! 土匪杀人抢东西,这是天性,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李焕仙要给赵玉漱一个天下,要让赵玉漱成为世间第一个女皇帝,一个受万民爱戴的绝世女皇! 所以,这伙绿林贼匪,一定不能活下去! …… …… “报!粮草补给全部到达,三军已整戈待发!” 孟广龙军帐内,传令兵前来汇报。李焕仙说给就给,不光给足了补给,就连兵甲武器都给了三万副。而且,李焕仙还给孟广龙送来一个小礼物,孟秀威的玉佩! “出兵!” 一声令下,孟广龙将孟秀威的玉佩放入怀中,调动三军奔向绿林军先锋军阵。 “杀!” 两军对垒,杀气震天。 绿林军训练有素,气势颇盛,丝毫不比孟广龙的七万兵马差。绿林军前排大量长枪兵,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方,后续弓箭手仰天放箭。箭雨半空画弧,犹如炮弹坠入孟广龙的冲锋大军中。 “御!” 孟广龙一声令下,盾兵高举盾牌列成方阵,将已方将士牢牢护持在内。 “当当当当当……” 如瀑箭矢击打在钢盾上,好似雨滴一般,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盾牌高举头顶,并不遮挡行军路线。但不知为何,孟广龙的七万大军却没有释放箭雨,反而是极速行军,很快便迎上绿林军的枪兵。 “开!” 大军从中间裂开,形成鹤翼阵形,两侧刀盾兵让开中间道路,呈包夹之势欲要将绿林军包裹碾压。鹤翼阵非常好,但李焕仙几乎不用。 首先,鹤翼阵对主帅的战术指挥能力要求极高。因为施展鹤翼阵,大军两翼要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但中间道路打开,就让指挥大军的主将本阵防卫减弱,容易被敌军突破斩首。 第二,两翼军阵的副将也要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一同进退。若有一方拖延战机,则鹤翼阵就不能达到目的,无法发挥最大的威力。 这阵法,在这个世界的应用,十分普遍。所以不光李焕仙这个异界人懂得其中奥妙,对面的南天霸自然也知晓。 “鹤翼阵?哼!真当我做山贼做傻了吗?骑兵出阵,速破中军!” 绿林军盟主南天霸看着对面的敌军施展阵型,随即下达军令。让骑兵出阵,企图一锤定音,对孟广龙进行斩首行动。 “哒哒哒哒哒……” 眼见绿林骑兵出动,很快便要冲入战场交锋的前端。李焕仙伫立在后方高台,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两翼包抄,中间薄弱,这孟广龙是活腻了吗?” 听到主帅疑惑不解,身旁的孟秀峰随即说道:“主帅,战场瞬息万变,您看下去便知。” 孟广龙是孟秀峰孟秀良二人的伯父,这兄弟二人行军打仗的本事,都是孟广龙教的。现在虽然各为其主,但对于孟广龙的军事水平,孟秀峰还是可以打包票的。 只见孟广龙的大军刚刚要合围绿林军时,阵型突然再次发生变动,两翼大军的士兵,从腰胯上取下连环铁球,对着绿林骑兵的马腿就甩了过去。 “咚咚咚咚咚……” 铁索连环球,专破骑兵战马!铁球两端固定,中间以铁链相连。一经抛出,直接悬挂骑兵战马,专绊马腿! “合阵!” 眼见绿林骑兵人仰马翻,孟广龙大喝一声,军阵迅速变换,从防御较弱的鹤翼阵,瞬间变换为攻守兼备的鱼鳞阵。七万大军迅速前压,形成三角形,而孟广龙的主帅军营便直接从前方吸引主力的诱饵,变为稳固的大后方。 这一变阵,直接将全部兵力集结中央,随后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快速将绿林军的四方军阵分割绞杀。 刀光剑影,鲜血四溢。孟广龙的大军飞速变阵,将绿林军搅得眼花缭乱。原本绿林大军主力齐出,为的便是吞掉孟广龙这七万饿死鬼。但没想到,这七万人,一旦吃饱喝足,所展现的战斗力,居然如此强大不凡。 鱼鳞阵的威力惊人,在配合这久征沙场的老兵与孟广龙的指挥调度,直接把绿林军杀得无法集合,进退两难。 看到孟广龙顷刻间便将不可一世的绿林山匪打得丢盔弃甲,李焕仙赞叹般的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孟氏兄弟说道:“差不多了,下场!摘桃子!” 说罢,孟秀峰带领三万边军杀入战场,配合孟广龙的大军对绿林军进行绞杀。而孟秀良则是带领三千虎狼骑,高举火把,快速绕到绿林军后方的山林中,放火烧山! 李焕仙要的,是让绿林军一战即溃,再无翻身之机。前方绞杀绿林军的兵力,后方直接烧山,断掉这群山匪的退路。 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把对方逼至绝境,逼到没有翻盘的可能。这,才是李焕仙惯用的手段! 第181章 收 编(下) t 第182章 进军咸阳前 沧州州郡,京台城。东部滨临徐州,北部与安州接壤,西部及西南部与定州、金国毗邻,南隔卫新河,穿过燕群山,与大秦王都咸阳城相望。 李焕仙大军开拔,十五日内整顿沧州,全军二十万,入驻沧州京台城。 能来到京台城,最高兴便是赵玉漱与燕如烟了。这两个女人,一个在后方,为李焕仙调动军需粮草,稳固后院。一个英姿飒飒,为李焕仙冲锋陷阵征战沙场。 如今,沧州已定。几人终于不用在相思分离,可以好好的待在一起了。 “如烟,快尝尝,这个是沧州最有名的馄饨。我特意要来配方,亲手给你烹制的。” 李焕仙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来到燕如烟的闺房。看着这冰山美人正在桌前研读《风雷无相》,急忙将秘籍抢下,放到一边。亲手拿起汤匙,舀出一颗馄饨递到燕如烟的嘴边。 自己征战这么久,燕如烟全力支持。以女子之身,为其冲锋陷阵。人生一世,有此等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燕如烟看着递到嘴边的馄饨,面带微笑一口吞下。嗯,味道的确不错。这马虎人还记得自己不喜葱蒜,馄饨馅儿中,一点葱蒜的味道都没有。 看着皮肤晒得黝黑的李焕仙,燕如烟双眼柔情似水,下意识就伸出手摸了摸李焕仙的脸。没想到自己这一上手,李焕仙顿时咧嘴一笑,抓住燕如烟的嫩手就放入掌心摩挲。 两人在一起很久了,但一直没同过床,自然也没入过身。可李焕仙自从在赵玉漱那里开了窍后,对女色这东西,便有些上瘾了。 “嘿嘿!” 感觉到燕如烟的掌心正在出汗,脸颊也有些微红,李焕仙坏笑一声,一个饿虎扑食就将燕如烟搂在怀里,也不顾这冰山美人闪躲,直接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狂啃。 “哎呀!如烟如烟如烟,疼啊!” 刚亲了一小会儿,李焕仙的嘴唇就出现了一层牙印。燕如烟靠在李焕仙的怀中,伸手摸了摸李焕仙发红的嘴唇,笑着说道:“无事献殷勤,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怕回到咸阳后,我把你与赵玉漱那点破事儿告诉若水?” 李焕仙与赵玉漱的关系,早已路人皆知。但第一个知道的,的确是燕如烟这丫头。那晚,李焕仙借着极乐花的药性,与赵玉漱颠龙倒凤,鏖战了一夜。 那赵玉漱叫得鬼哭狼嚎,估计半里外的人都能听见。如今马上要回到咸阳城,自己这点事,是肯定瞒不住的。而且,就算想瞒,也没什么办法。 自己在新婚之日,抛弃发妻,带着大秦的长公主逃跑造反。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俩人,绝对关系不正常。 更别提在之前,李焕仙为赵玉漱做了那三首震古烁今的《清平调》了。 那三首诗,早已传遍天下。 世间的女人读过此诗,都对赵玉漱羡慕不已。想不到世间会有痴情男子,如此的爱慕赵玉漱。 世间的男人读过此诗,也都对赵玉漱爱慕不已。想不到世间会有美人,美得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尘。闻之而动心,立时生出一见赵玉漱的向往之情。 马上要打回咸阳了,自己在咸阳还有老婆、有红颜、有知己。李焕仙恨不得背上生出翅膀,让自己马上飞回去,与妻友团聚。 不过,事嘛,还是要一件一件的办滴。 只见李焕仙将燕如烟搂在怀中,像个狗皮膏药一般耳鬓厮磨,把燕如烟揉搓的双颊绯红无比。看着怀中吐气如兰的佳人,李焕仙轻捻燕如烟的下颚,小声说道:“如烟,去年咸阳就已经戒严,你是如何跑出来的?” 好家伙,在这等我呢! 李焕仙十分想知道,燕如烟是如何在层层监视之下,离开咸阳城的。虽说燕如烟是暗境高手,但咸阳城的城防极其严密。想不惊动任何人而出城,那是十分困难的。 除非,有暗道。 燕如烟知道李焕仙想说什么。她了解这个男人,正如这个男人了解自己一样。李焕仙与燕如烟,知根知底,从不互相掩饰欺骗。这也是杀手之间的默契,以及情人之间的羁绊。 笑着摸了摸李焕仙的下巴,燕如烟开口道:“有暗道的。风雷门在大秦各主要城镇,都有进入的方法。不过最多容纳几十人进去,大军是无法行进的。” “这样啊……” 也对。若是大军能从暗道进入,那自己又何苦打这么久呢? 看着李焕仙若有所思,燕如烟捋着他的手臂,就摸到了他的断指处,心下微热随即说道:“你给我的诗,还没念完。” “诗?什么诗?” 听到燕如烟的话,李焕仙有些发懵。他不记得他给燕如烟作过诗。看着李焕仙糊里糊涂,燕如烟面带不悦,立马开口道:“北方有佳人!” “哦哦哦~” 李焕仙想起来了。去年再给赵玉漱做了三首清平调后,自己与燕如烟在回家的马车中,自己借着酒劲,给燕如烟念过一首《佳人歌》。不过诗没念完,便被人刺杀。 想不到,这冰疙瘩还记得。 那既然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李焕仙自然要了了这怀中佳人的心愿,随即在燕如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后,便说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报!” 也不知是怎的,每次李焕仙给燕如烟念诗的时候,总会有事情出现,从而打断二人之间的气氛。 听到传令兵的急报,还没等李焕仙开口,燕如烟却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摸了摸李焕仙的脸说道:“先办正事。你我是一生,不在这一时。我会一直等下去。” …… …… 京台城外,孟广龙的七万军队士气低迷,不情愿的交出自己的兵刃铠甲,分五十批,依次登记名册后,进入京台城。 一进入城镇,这七万人马便被李焕仙分批打散,融入沂州的八万边军与十万徐州新兵中。而且李焕仙还重新调动军中将校军官,将军队分为八营。 八营大军重组的目的就在于,可以在视野范围内严密监控这七万降兵,借入营之机,进行人员缩减、将兵分离,以此削弱其原有之力量,同时避免了将士不听号令、聚众叛乱事件的发生。 而且,李焕仙对这批降兵大加赏赐。军饷翻倍,补给翻倍。至于降兵的将领,是先不予以正式名分,但是要重新征用。 从军事指挥的等级来看,基本与投降前持平,大部分人可依据战绩多寡而获得升迁,同时加授武职世袭的爵位,甚至有投诚行为就可被视作叙功的对象。 总体来讲,李焕仙对这七万降兵的态度,就是恩威并施,且用且防。 反正马上就要打回咸阳城了,待大事一定,皇帝从赵峰仁变为赵玉漱,但还是赵家人。这样,他们想蹦跶也没有理由。 收编完降兵后,李焕仙第一时间喊来孟秀峰与孟秀良兄弟俩,让这哥俩把他们堂兄弟孟秀威放出来,一起去军营,与孟广龙叙叙旧。 如今,沧州的世家大族,只剩孟家一家独大。自己将沧州作为根基,进攻咸阳。那这安抚沧州百姓之事,自然要交给孟家人去做了。 搞定了一切,李焕仙觉得自在无比。想着燕如烟还在房中等自己回去念诗,李焕仙便心花怒放,驾马狂奔,驶向府宅。 “禀主帅,殿下有请。” 刚回到府宅,还没进入后房,赵玉漱的剑侍就跑了过来,将要去找寻燕如烟的他拦住。 唉!女人多了,的确麻烦。 无奈之下,李焕仙只能停下脚步,转身进入赵玉漱的房间。 “咯吱~” 推开房门,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这香味独特,像桂花、像芍药、像玫瑰。总之,让人拙火上涌,欲念纷飞。 “唰!” 一个人影突然闪现而出,带动一阵香风,瞬间扑到李焕仙的怀里。 “你呀!都快做皇帝了,还这么喜欢玩闹。” 李焕仙笑骂一句,将赵玉漱搂在怀中,一把抱起。赵玉漱像一只听话的小猫,异常温顺的蜷缩在李焕仙的怀中,耳朵发红,听着李焕仙的心跳,薄唇微启道:“现在不闹的话,只怕坐上了那位子,就再也没机会闹了。” 不错。一旦做了皇帝,赵玉漱的一言一行,皆代表大秦天下。她不能再任意妄为,不能再放任天性。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将谨小慎微。 回归咸阳指日可待,如今的天真浪漫,用一分,便少一分。 摸着赵玉漱身上的薄纱,李焕仙的目光开始赤条条的扫视着这即将称帝的女人。只见这女人今日,居然只穿了一件轻薄无比的丝绸。白皙嫩滑的胴体,在薄纱中,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仅仅是看上一眼,李焕仙的下身就起了反应,双目开始发胀,热血沸腾之下,口干舌燥。 “大白天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李焕仙明知故问,赵玉漱轻吻李焕仙的下颚,笑吟吟的说道:“你是我男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183章 固若金汤 战争,在李焕仙的脑海中,只有两种——冷与热。 热武器战争,在这个世界目前来讲,还处于原始阶段。除了火攻外,几乎没什么东西可以使用。当然,前提是李焕仙不乱搞发明的情况下。 而冷兵器战争,就是接触式的战争。无论计策多么强大,武器多么锋利,但最终的决胜方式,依旧是贴身肉搏。简单说,还是要靠人命的叠加去换取胜利。 经过十五日的整顿,沧州已然全数肃清。十万绿林军被尽数清剿,七万征北军全数归降。李焕仙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精兵良将一一具足,粮草补给取之不尽。 如今,只需要做一件事。 那便是,攻破咸阳城! 李焕仙拥兵二十七万,对外宣称三十万,士气高昂,从沧州京台城出兵,开拔咸阳。可是刚刚到了咸阳城三十里外,李焕仙便与众将领傻了眼,只余孟广龙冷笑不语。 整个咸阳城三十里处,每隔五到六丈远近,便有一道战壕。战壕纵深三十余里,分为前中后三个战线。深度约一人左右,赵峰仁的士兵躲在其中最多露出半个脑袋。而且这前中后三条战线的战壕,内部四通八达,不同战线之间传递信息与补给也十分方便。 “有病吧!老子又没火炮机枪,有必要玩龟缩战吗?” 李焕仙站在远处,看着前方的战壕,无奈骂道。战壕这东西,在冷兵器时代,其实利用度是很低的。只有步入了热武器时代,有了枪支弹药后,军队的远程攻击能力大幅度提升后,战壕才能发挥重要功能。 战壕主要是交战方处于对峙时,掘土成壕。搞这东西,可以防止从正面袭击过来的子弹和炮弹。但这东西的大规模使用,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 但说归说,可面对这纵深高达三十里的战壕,李焕仙也是不敢贸然进军了。因为,就算在冷兵器时代,战壕的作用不明显,但它还是有一个好处的。 那便是,对骑兵的阻碍以及步兵冲锋的压制。 现在咸阳城三十里内外,三步一坑,五步一井。骑兵战马根本过不去,抬脚就得掉坑里。步兵行进倒是可行,可一旦李焕仙发动步兵冲锋,那战壕中的敌人就会放箭。 铁甲兵身披铁浮屠,倒是不怕弓弩。问题是穿着那身乌龟壳,走平地可以。但要穿越密集的战壕,就一定要进行跳跃。李焕仙的兵,都是凡人。能跳一里,还能跳三十里吗? 什么?你说放箭,把战壕里的敌人射死?这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战壕宽度也就半人宽,你放箭,对方拿盾牌顶在头上,根本无法造成损伤。 赵峰仁是早就探明了李焕仙的兵种以及用兵之法。虎狼骑冲阵无双是吧?让你骑兵跑不起来!沂州边军冲锋善战是吧?让你边军迈不开腿!你连发袖箭巧夺天工是吧?我躲起来,让你打不到! 你进军?那我就打你。你退?你能退吗?你李焕仙敢吗? “妈的!赵峰仁的确有点东西!” 李焕仙愤恨的往地上吐了口痰,示意大军退到敌军射程外进行扎寨安营。 现今的李焕仙,已经打下了大秦的半壁江山。若是与赵峰仁二分天下,也不是不可以。但天下分久必合,终要一统。这等事情,绝不能拖延。可赵峰仁施展战壕龟缩之术,让李焕仙无法有效进军开拔,着实是头疼的很。 李焕仙坐在中军大帐内,一群将领也都是愁眉苦脸,拿不出什么办法来。 “当!当!当!” 李焕仙敲了几下桌子,率先开口道:“你们接触赵峰仁的时间都比我长,谁来与我说说,这战壕之术,如何破解?” 孟秀峰摇了摇头,看着地图上标注的红叉,无奈说道:“很难办。这掘土成壕之法,是兵法中的固守之术。伪帝知道我大军气势如虹,欲一举攻破咸阳,故而阻止我大军机动,企图泄掉我们的气势。若我等固守对峙,只怕十余天后,气势疲软,赵峰仁定会找机会劫营冲锋。” 孟秀峰的话,刘僧辩十分赞同。摸了摸腰胯的战刀刀柄,刘僧辩接过话来说道:“现在,我们无法推进,不如就加固防御,等赵峰仁按耐不住时,进行防守反击。赵峰仁最多只有八至十万兵马,在人数上,是无法与我们抗衡的。只要我们逐步消耗掉他的兵员,早晚能打入皇城。” 听着刘僧辩的话,沂州边军统帅赵鹤年也是点了点头道:“刘将军说得不错。我们兵多将广,补给充足,打消耗战,完全耗得起。只要等待六月,雨水充足之时,战壕蓄水定然无法使用。届时,我等便可兵临城下。” “呵呵~” 李焕仙的几员心腹大将刚刚发表完意见,坐在军帐口的孟广龙便呵呵一笑,一脸的蔑视之色。听到孟广龙的取笑之音,刘僧辩大怒道:“孟广龙!你笑什么?!” “老子笑你们都是蠢货!” “你他妈的!” 刘僧辩被孟广龙激怒,一气之下便抽出佩刀,要砍了他。但刚要起身,便被孟秀峰拉住。刘僧辩看着孟秀峰开口道:“孟秀峰!你什么意思?!” “刘将军莫要动怒,我伯父只是心急口快罢了。大家如今都是同僚,没必要刀兵相向。” 看着苦口婆心,好言相劝的孟秀峰,刘僧辩明显不买账,直接开口道:“呸!他一个降将也配上桌吗?!没有他,我们就打不了胜仗吗?!” “啪!” 就在几人剑拔弩张之时,李焕仙狠狠的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本帅还坐在这!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 “主帅息怒!” 看着李焕仙真的动怒了,刘僧辩与孟秀峰赶紧放下争端,齐齐跪在李焕仙面前。 他妈的!赵峰仁仅仅是用铲子撅了几锹土,挖了一些战壕,就折腾得自己一方心如急焚,兵将不和,差点火拼。这一手固守,一手攻心,玩得真是漂亮。 李焕仙在内心吐槽了赵峰仁一顿后,便冷着脸将刘僧辩、孟秀峰二人喝退,随后看向孟广龙说道:“孟老将军,你现在是我军参将,总要出些气力才是。” 孟广龙嘴角一撇,下巴一仰对李焕仙说道:“主帅,您觉得赵峰仁掘土成壕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赵峰仁,兵道宗师也。战壕之法虽然惊艳,但只是固守之术。乌龟壳再硬,也经不起铁锤玩命的敲打。李焕仙他们能想到借雨水灌渠来破解战壕,赵峰仁又怎会想不到? 现在是四月份,还有大概一个半月,就会进入雨季。那么,这战壕之术,最多给赵峰仁争取四十天的时间。如今李焕仙兵指咸阳,赵峰仁兵将不足,固守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想跑! 第184章 智者千虑 咸阳城,大秦王都。 如今的咸阳,已经全面戒严。百姓人人自危,全城生产暂停。商铺不再开门,人人闭门不出,就连一直火爆的‘绮丽春风’,都面临倒闭。 官员们天天提心吊胆,吃了上顿就怕没下顿。当兵的每天睡不好觉,生怕叛军什么时候就杀到面前。就连身在皇宫大内的皇帝,都是食欲不振,寝食难安。 “准备的如何了?” 赵峰仁身穿龙袍,看着御书房内的咸阳城模型伫立在沙盘中,双眼冷漠无比。 大内龙骧军统帅彭武,一身金色甲胄,跪在赵峰仁面前开口道:“回陛下,内帑已经全部装车,随时可以转移。国库的金银能带走的也一并转移,不能带走的,已经尽数挖好暗道,正在深埋。” 听着彭武的汇报,赵峰仁的双眼闪出一抹厉色,声音阴寒无比的说道:“参与者,不得留活口!” “臣明白!只是……” “如实说!” 得到赵峰仁的许可,彭武犹豫再三后终于开口道:“陛下!六部大臣身家亲族皆在咸阳,这些时日,我等虽然严密监视,但依然有人暗藏不轨之心,试图联络城外叛军。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各个闭门不出。我们若想带这些人一起迁都,只怕……” “哼!” 赵峰仁龙袍衣袖一摆,王道霸气充斥全身,冷哼一声道:“人不负朕,朕自不负人!若万民弃朕,那就让他们随先帝去吧!” 果然,正如李焕仙所料。这赵峰仁,想跑! 赵峰仁上位不正,群臣百姓对其多有质疑。如今前线失利,大秦天下被李焕仙吞并一半有余。内部朝堂不稳,群臣阳奉阴违。外部强军压境,难以肃清。内忧外患之下,就连赵峰仁这等天生帝王,都不得不考虑退路了。 首先,将国库搬空,将所有财物一起带走。给你李焕仙留下一座空城,就算你得了天下又如何?没有国库金银的支撑,让你五年之内没有作为! 随后,将六部官员一并带走。朝廷,什么叫朝廷?有人帮你做事,有人帮你维持,那才叫朝廷。你打入皇城又如何?留一座空荡荡的朝堂给你,你一个光杆司令,有什么用! 赵峰仁现在,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外面的战壕阻隔李焕仙的进军速度,让自己有时间转移国库与人员,随后便迁都青云。先前赵玉漱手持遗诏造反,天下六路兵马中,五路积极响应。不过很可惜,都做了霍山河的刀下鬼。 唯独镇守青云的钱立修,拥兵十万,一直上书投诚,还出兵配合霍山河截击那五路兵马。而且,青云十四州可是赵峰仁打下来的,那钱立修也是赵峰仁的麾下。 只要赵峰仁离开咸阳,带着钱财入驻青云,用钱立修手中的十万兵马做赌本,反攻李焕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在走之前,赵峰仁还有一件事要做。他要好好让李焕仙开开眼,让这年轻的后辈明白,谁才是这世间的兵道之王! …… …… 沧州京台城,李焕仙在前线将军队部署完毕后,也没有一直待在军营,而是返回作为后方的京台。 他已经想到了破解战壕的方法,只是需要准备东西。这是入驻咸阳的第一战,容不得马虎,所以李焕仙决定亲自来办。 从晌午忙活到傍晚,李焕仙总算把采办的事宜交代清楚。只要军需采买完备,他定要包围咸阳,让赵峰仁尝一尝厉害! “仙君!” 刚刚走入京台府宅,只见赵玉漱正在廉邢的指导下,熟练的使用朱雀屠南剑。看到李焕仙回来,赵玉漱也不练剑了,兴冲冲的跑到李焕仙身旁,亲昵的搂着其手臂。 “这剑锋利的很,你先收起来。” 感受到朱雀屠南剑中爆发的阴寒之气,李焕仙急忙闪到一边,让赵玉漱收剑回鞘。他可不想被这马虎的女人,意外斩断手筋。 “啪!” 赵玉漱嫣然一笑,将杀神之剑丢给廉邢。这冷漠的杀手一把接过宝剑,小心翼翼的插入剑鞘,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嗯,自打认识了李焕仙与赵玉漱,这廉邢,愈发的懂人情世故了。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一把环住赵玉漱的柳腰,伸过衣袖,便为赵玉漱擦拭头顶细密的汗珠。赵玉漱是公主,金枝玉叶。她从出生以来,周身皆是一尘不染。就连侍女,都要一天沐浴多次。 对于旁的人与物,赵玉漱都是十分嫌弃。可唯独李焕仙,赵玉漱从没有抗拒、厌恶过。当然,现在还多了个廉邢。 看着赵玉漱因为练功导致双颊绯红,李焕仙轻拂其面庞说道:“我保护你就好,何必苦哈哈的练那些东西?” “我喜欢嘛~” 只要李焕仙在她身边,赵玉漱便觉得十分安心快乐。笑着拉住李焕仙的衣袖,将其拉入房中。只见赵玉漱的闺房,今日摆放着一个红色木箱。箱子不大,但也谈不上小,足以装纳大量的财物。 “我有东西给你。” 赵玉漱说罢,便打开了木箱。只见,木箱内是一幅黄金打造的山纹甲。 黄金铠甲,非皇室主帅不得佩戴私造,违令者,视如谋反。这赵玉漱也真是出手大方,这一幅黄金山纹甲,起码花费万金。且全部由手工编织而成,整副铠甲没有一个扣锁与丝线。金色的甲片互相枝杈,咬错成铠。 穿在身上,两裆长度延伸至腹部,下摆为弯月形。而且重量一般,十分贴身。且耐磨耐扎,绝对是宗师手工编织的杰作。 李焕仙将铠甲穿在身上,十分满意。看着身旁的赵玉漱,亲昵的捏着其下颚柔声道:“你下手还真够狠的,这铠甲只怕万金难买。以后我去了别处,手中若无银钱,倒是可以拆下几片换酒喝。” 看着李焕仙的脸几乎要与自己贴在一起,赵玉漱轻展玉臂搂着李焕仙的脖颈说道:“有我在你还想走?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下辈子也不许离开。” 听到赵玉漱的话,李焕仙愣了一下。虽然两人现在不是夫妻,但二人的关系早就超过一般的夫妇了。由于羁绊过深,让李焕仙丢下赵玉漱,着实舍不下。 可是,李焕仙崇尚自由。他不喜欢征战,不喜欢银钱,不喜欢勾心斗角。他想要的,只是安安静静的活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角落,好好的过完这一生。这是他前生所求,亦是他今生的执念。 这个世界有一种鸟,是注定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一片羽毛,都散发着自由的光辉。 “额……不提这些。玉漱,我觉得你那皇叔好像要跑。” 李焕仙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暧昧谈话,直接谈起了军事。按照李焕仙的分析,赵峰仁挖战壕,肯定是要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若让这人逃了,那赵玉漱,自然寝食难安。整个大秦天下,将永无宁日。 赵玉漱是世间最为聪慧的那批人,自然知晓李焕仙在担忧什么。只见她放开李焕仙,坐到桌前,轻抿一口香茶后说道:“你觉得他要跑去哪里?” “天下六路大军,反了五路……肯定是青云的钱立修那。” 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赵玉漱对李焕仙微微一笑道:“赵峰仁若真去找钱立修,那他就死定了。” 看着赵玉漱在卖关子,李焕仙咂了咂嘴坐到其身旁问道:“别学邱老头,有话就明说。” “呵呵,那钱立修,是父皇留下的暗手。” 第185章 铁马连环战青山(上) 月黑风高,暗夜降临。 李焕仙的军备已经补充完毕,三万步兵刀戈成林,齐齐伫立于军寨中,肃杀之气弥漫。董千山全身甲胄,手握天衍山三尺青锋,站在李焕仙面前,等候军令。 “是时候了,出兵!” 李焕仙一声令下,董千山长剑一摆率队出击。三万步兵,由枪、箭、盾三个兵种组成。枪兵全身重甲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长枪后倚在肩头,枪尖挂着一包火油。弓箭手紧随其后,弯弓搭箭悬于下腹,手腕佩戴火种,小臂两侧具是藤盾护身,随时可以万箭齐发。盾兵跟在最后,每人都手持一人宽高的方盾,大步紧跟弓箭手。 “上!” 董千山一人长剑,走在最前方,长剑指天带头冲锋。战壕中的敌军眼见又有人来送死,随即放箭。 “嗖嗖嗖嗖……” 一波箭雨瞬间划破虚空,呈抛物线坠入董千山的步兵群中。只见这些步兵,悍不畏死。面对如飞蝗般的箭矢,依然不退。跟随着董千山的步伐,大步冲向前去。 “当当当当当……” 李焕仙的长枪兵,各个身穿铁浮屠,箭雨射到身上,其杀伤力与雨点冰雹差不多。疼是真疼,但根本无法伤筋动骨,更不可能伤到性命。 眼见与第一排战壕愈来愈近,董千山长剑横摆,口中大喝一声道:“掷!” “唰唰唰唰唰唰……” 随着董千山一声令下,前排枪兵瞬间下压枪杆,枪头上的火油包瞬间被甩到空中。身后的弓箭手得此机会,马上引燃手腕火种,将手中弓箭燃为火箭,立刻对着空中的火油包放箭! “哗……” 火油经过火箭的贯穿,飞速爆裂。躲在战壕中的敌军还没反应过来,头顶顿时化为火云火海。熊熊烈火从空中降落,数十道战壕瞬间化为弯曲游走的火蛇,大批敌兵变为火人,哀嚎惨叫不断! “杀!” 眼见火攻之术奏效,董千山第一个跳入战壕当中,手中长剑肆意狂舞,剑气剑芒猛涨,不断有火人被斩得人首分离。而其身后的长枪兵也快速站在战壕之上,手中四米长枪皆呈下钻之势,枪枪斜下直刺,将大批敌军贯喉! “嘭!嘭!嘭嘭嘭嘭……” 随着枪兵的第一波攻势得手,弓箭手火速呈两侧四散,狙杀窜出战壕,试图逃跑的敌军。而处于末位的盾兵,却是第一时间冲到最前线,将手中一人宽高的盾牌盖在战壕之上,为后续大军铺平道路。 这就是李焕仙对抗战壕乌龟的打法!铁浮屠前压,火油灌汤,直接把这些龟缩在战壕中的敌兵一勺烩掉。后续盾兵用宽盾铺路,自己的攻城兵便携带攻城器械上前,攻击咸阳城门! 谁有空等六月下雨?真等到六月份,只怕赵峰仁都跑到青云十四州盖好皇宫了。管你什么兵道之王,一代宗师。李焕仙就是玩闪电战,速战速决。只要我足够快,就可以打乱你。不仅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用兵之道也要兵贵神速。 你赵峰仁还想跑?跑也可以,把命先留下! “主帅果然用兵如神,末将佩服。” 孟广龙站在后方军队的了望台上,眼见李焕仙须臾间便破掉了赵峰仁的固守之术,顿时对李焕仙佩服不已。但现在的战果,还远远不够。 李焕仙站在孟广龙身边,面带微笑道:“莫以小胜而自傲。我要的,是今夜入驻咸阳城!” 只见李焕仙一身黄金山纹甲,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战无不胜的气场,一把从亲兵手中接过长枪,对身旁的三名将领下令道:“孟广龙率领攻城兵,速速推进咸阳!孟秀峰携工兵,配合前线盾兵深埋战壕!孟秀良带五千虎狼骑随本帅出阵!” “得令!” 一声令下,三军皆动。 不得不说,李焕仙还在防备着孟广龙。孟广龙的军事水平,李焕仙是看在眼里的。但李焕仙不敢给他别的兵种,因为孟广龙投降,实属无奈。所以李焕仙只给孟广龙攻城兵,让其攻击城门。只有破开咸阳城门,那孟广龙才真的算是投诚。 李焕仙一身金甲,在火光的照耀下,金光灿灿犹如天神下凡。身后的虎狼骑白袍白甲,战马马蹄粗壮踩在铺盖好的方盾之上,直接冲向咸阳城门。 “咯吱……” 突然间,咸阳城西门,居然放下了吊桥,城门打开! 只见约一万骑兵突然从咸阳城中杀出,马戴马甲,人披铁铠。战马全身铁甲包裹,只露得四蹄悬地。人披重铠,只露着一对眼睛。 而最奇特之处在于,这些骑兵,居然都是三三一组,千匹战马做一排横摆而出。每三十匹战马一连,马身铁锁连环。 重马骑兵三十一组,一字横排杀出。由于战马相连,一马动,则三十马齐动。临近城下的战壕还未被铺上宽盾,赵峰仁的连环骑兵直接马踏联营,无视地上的战壕沟壑,直接跳跃横穿,杀向李焕仙的先锋步兵。 “嗖嗖嗖嗖……” 只见赵峰仁的连环马勇猛无比,但遇敌军,远用箭射,近则枪刺,直冲入喉。一万连环马军,分作一百队锁定。五千步军垫后,在后策应补刀。 “哒哒哒哒哒……” 董千山正在战壕中带领先锋步兵杀得兴起,却猛听咸阳城西马踏联营。跳出战壕定睛一看,只见一万敌兵,忽然分作两下,放出三面连环马军,直冲自己的先锋军。 连环骑兵两边弓箭乱射,中间尽是用长枪乱戳,董千山看后大惊失色,急令长枪兵后撤,弓箭手放箭争取时间。可人两腿的,哪里抵敌得住四条腿的战马? 那赵峰仁的连环骑兵,每一队三十匹马,一齐冲锋,铁索连环之下,不容你不向前走。那连环骑兵,漫山遍野,横冲直撞。董千山的步兵虽然身着铁浮屠,但面对这种重骑冲锋,也根本无法阻挡。 而且铁浮屠甲胄颇重,方才行军厮杀,已经耗尽了枪兵的体力,如今在慌乱撤退,哪有又走得了?前面枪兵刚刚望见连环骑兵,便被铁骑顶飞冲散。 后面的弓箭手都是轻衣藤甲,自然不敢硬扛连环骑兵,在放了几箭后,发现前方的长枪兵已经抽身无望,便策立不定,开始后撤。 而刚刚要出兵的孟广龙看到这等情况,哪里还敢让攻城兵上前送死?直接下令撤退,不理会前方李焕仙与虎狼骑的死活,各自逃生去了。 第186章 铁马连环战青山(中) “卧槽!下象棋吗?连环马?!” 李焕仙刚刚带领虎狼骑冲入战场,便看见了连环战马冲散了自己的先锋步兵。步兵打骑兵,那得是武圣关公才能做到的事情。李焕仙虽然深谙兵道,但还没有狂妄到能用步兵打败骑兵那般地步。 若步兵真能轻而易举的击败骑兵,那李焕仙也不可能带着虎狼骑嚣张这么久。 眼见先锋步兵溃不成军,李焕仙枪峰指向孟秀峰的工兵营说道:“虎狼骑分兵!孟秀良速去护持孟秀峰撤防!其余虎狼骑随本帅救援董千山!一旦完成救援任务,第一时间回撤京台!” 说罢,原是白色方阵的虎狼骑瞬间一分为二,一队跟着孟秀良去救援孟秀峰,一队跟在李焕仙身后迎战连环骑兵。 “杀!” 李焕仙带头冲锋,仗着胯下辽国宝驹的健壮,直接撞到一队三十连环的骑兵战马上。李焕仙的战马,是赫兰长琴精挑细选的千里神驹,只是向前一撞,便将敌方的一名骑兵撞落马下。可在李焕仙刚要长枪下刺时,那剩余的二十九名连环骑兵瞬间涌上前来,二十九把长枪直接乎到李焕仙面前。 “当当当当当……” “嘭!” 纵然李焕仙行伍功夫了得,可哪里经得住一队重骑兵的枪戳剑砍?直接被敌军大力掀翻,坠于马下。幸好身上穿着赵玉漱赠送的黄金铠甲,除了两肋以外,几乎刀枪不入。不得不赞叹一句,赵玉漱坑了李焕仙那么多次,总算帮上忙了。若无此等铠甲,只怕李焕仙已经被刺成刺猬了。 但即使有刀枪不入的宝铠,李焕仙现在的情况依然不乐观。虎狼骑虽然也是重骑兵,但单骑的冲锋能力根本无法与连环骑兵相比。只见虎狼骑艰难的抵抗连环骑兵,可还是被杀得大败,在狼狈不堪的救下董千山后,便第一时间回撤。 “喂!老子还在这呢!” 看着白袍虎狼骑撤走,李焕仙顿时愣了一下。妈的!主帅还没跑,他们却先跑了。但这可不是虎狼骑不忠诚,正相反,是虎狼骑太过忠诚,完美的执行了李焕仙的军令。 因为,李焕仙的命令是,一旦完成救援任务,就马上回撤京台城。而且这战场中兵荒马乱的,除了李焕仙身边的亲兵外,其余人也很难注意到李焕仙已经跌落马下了。 “给我顶住!妈的!以后我要是还带头冲锋,就让我生儿子没屁眼!” 大骂一句后,李焕仙连滚带爬的躲过这队连环骑兵的绞杀,身旁亲兵奋力阻隔敌兵,让李焕仙有机会抄起长枪翻身上马,赶紧开溜。 “南楚妖人速速受死!” 只听得身后一声暴喝,一员骑兵将领手持蛇矛火速杀来。李焕仙懒得回头,直接听着声音,抬手就甩出十二连袖箭。 “当当当当当……” 袖箭一波射完,但丝毫没有用处。只见那人也是全身披甲,只露出一双眼睛。胯下战马速度极快,追上李焕仙便是一矛直刺其后心。 “当!” 李焕仙情急之下,勒住马缰急停,长枪一抖剥开蛇矛,两马对立,两将并肩而过。 “来将通名!” 只见李焕仙长枪向天,冷眼注视着面前的骑兵将领。就是因为刚才那一击,李焕仙失了先位,直接被这敌将封住后撤的退路。 现今,身后的连环骑兵逐步追来,面前又有一员大将试图斩杀自己。而李焕仙的身旁亲兵,在刚刚阻拦连环骑兵时,已然消耗殆尽。 李焕仙,叛军主帅,居然孤零零的被困在了战场中! “我乃龙骧军禁卫都统,彭武!” 不错,这人正是赵峰仁的嫡系龙骧军将领,如今的大内禁卫统领,彭武。 “当!” 李焕仙听着这人自报名号,可没兴趣与他交谈,直接一枪刺了过去。但这彭武能做禁卫统领,又岂会是一般的武将?只见彭武轻描淡写间荡开李焕仙的长枪,单臂擎住精钢蛇矛,直接竖劈而下。 “咔!” 仅仅是一招劈枪,就将李焕仙的长枪劈断,整个人再次被砸落马下。 “噗!” 李焕仙口吐鲜血,双眼神光爆射,一把抽出腰胯长剑,一道剑气飞扬,欲要将彭武斩杀。禁卫军统领,说白了,就是皇帝的保镖。能给世间最富贵之人做安保工作,彭武的功力,起码也要达到暗境地步才行。 “螳臂当车!” “当!” 彭武高头大马,头都懒得抬一下,蛇矛一扫,迎上李焕仙的剑气。瞬间一股磅礴大力袭来,直接将李焕仙挑飞出去。 “嘭!” 李焕仙重重摔在地上,嘴角血流不止。虽说黄金铠甲刀枪不入,但暗境武者的功力非比寻常,直接靠震动弹抖之力,就已经让李焕仙苦不堪言了。 李焕仙现在的功力,已经到达了明境顶峰,距离暗境只有一步之遥。但就是这一步,无论自己怎么刻苦用功,都无法取得突破。当然,最近这半年,李焕仙不是要打仗筹谋,就是与赵玉漱颠龙倒凤,那《风雷无相》的绝学,也根本没怎么练。 这不,偷懒放纵的报应,马上就来了。 在前方战场的不远处,孟广龙气喘吁吁的靠在军寨的围栏外,密切注视着前方的战事。没过多时,孟秀峰与孟秀良兄弟二人也各自带兵折返。 看到自己的两个侄子返回,孟广龙如释重负道:“回来就好,大事可成矣。” 孟秀峰疑惑的看了看孟广龙,只见孟广龙嘴角出现一丝狞笑。孟秀峰顿时明白过来,大惊失色道:“主帅被困?秀良!速与我去救援!” 说罢,这孟氏兄弟就要重返战场,救援李焕仙。但刚要走,却被孟广龙拦住去路,只见这孟家族长看着兄弟二人口苦婆心道:“咸阳城一定会被攻克,届时定会有新帝登基。那李焕仙终是楚人,若让一个外国人把持秦国朝政,我大秦哪里还有翻身之日?” 听着孟广龙的话,孟氏兄弟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看到这哥俩有些发蒙,孟广龙继续说道:“如今,这三十万大军,我可策应七万。秀峰是右路大将军,乃李焕仙帐下军职最高之人。若李焕仙死于赵峰仁之手,秀峰可接管全军。那长公主一介女流,最终还是要仰仗我们孟家。一旦攻破咸阳,封侯拜相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呸!” 话刚说完,孟秀峰还有些犹豫,可孟秀良直接一口唾沫吐到孟广龙的脸上,大声骂道:“大伯!枉你从军多年,却连忠义二字都不认得!我孟秀良与你这等人成血脉至亲,实是奇耻大辱!” 话毕,孟秀良直接招呼虎狼骑,浩浩荡荡的返身杀回战场。看着自己兄弟渐行渐远,孟秀峰无奈的摇了摇头,便也要引军跟上,可却被孟广龙拉住马缰说道:“秀峰!我孟家世代忠良,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可最终换来了什么?赵氏一族根本就是把我们当成狗,想用就给块骨头,不想用甚至想烹掉吃肉!赵家已不配成为大秦之主,我孟家才是众望所归呀!” 妈的!还真是人老精,鬼老灵,孟广龙这小算盘打得极响!李焕仙死,大军由孟家掌控。破掉咸阳,无论赵峰仁是逃是死,天下将再无兵马可以对抗孟氏一族。 届时,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也该换个姓氏了! 孟秀峰听着孟广龙苦口婆心的相劝,愣了一会后,苦笑摇头道:“大伯,你太小瞧这些女人了。” 说罢,孟秀峰也懒得搭理孟广龙,直接引军杀回战场。看着孟氏兄弟都不支持自己,孟广龙气得直接跺脚。可就在此时,一把软剑突然刺来,直接贯穿了孟广龙的咽喉! “噗!” 燕如烟不知何时出现在孟广龙身后,他们刚才的谈话,被燕如烟这个暗境高手听了个清清楚楚。先前就说了,李焕仙不信任孟广龙。对他的这批降将,一直是且用且防。 用,是李焕仙在用。防,是燕如烟替他防着。 孟广龙想对李焕仙玩釜底抽薪?燕如烟第一个不答应!一剑结果了这心怀鬼胎的孟氏族长后,燕如烟便翻身上马,冲向战场。 第187章 铁马连环战青山(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咳咳~” 李焕仙单膝跪地,手持长剑恶狠狠的看着四周包围过来的连环骑兵。在被彭武那高强的武力一矛击飞后,李焕仙整个人都不好了。 脏腑震荡之下,挤压得气血难受无比。风雷诀内力已经全力运转,李焕仙能感觉到内力沿着经脉游走,正在努力修复震荡的伤势。但前有高绝武者拦路,后有一万连环骑兵合围。 这一战,不管承不承认,李焕仙都栽了。而且是被赵峰仁一击则溃! 甚至赵峰仁只是稳坐龙椅遥控指挥,便把他这个战无不胜的青年将领逼迫到了如此境遇。唉!姜还是老的辣呀!李焕仙自打用兵开始,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一马平川。虽说中间被关天帅阴过,也被丁仇狠狠收拾过,但最终都留给了李焕仙喘息的机会。 可这次面对赵峰仁,明明自己具备优势,却被赵峰仁反手碾压,几近身死! “何复华是死于你手?” 彭武看着身受重伤的李焕仙,蛇矛一摆,示意后方的连环骑兵停住行进。如今,战场上除了李焕仙一个敌军主帅外,已经没有敌人了。而且就这个敌军主帅,也即将成为自己矛下亡魂。所以,在杀掉李焕仙之前,彭武有些事情必须问明白。 李焕仙挣扎着站起了身,手持战剑虚弱无比的回应道:“去年的确枪挑了一个什么龙骧军都统,但名字不记得了。” “哼!何复华是我徒弟!” 彭武冷哼一声,胯下战马嘶鸣间,挺身便刺向李焕仙。这下可不敢马虎!李焕仙紧咬牙关,内力运转到极致,一剑直刺而出,一道绵密无比的剑网瞬间现世! “轰!” 剑网对上彭武的蛇矛,瞬间发生空爆。强绝的气浪从二人之间的战圈爆发,风沙骤起间,直接让后方的连环骑兵紧闭双眼。 “咔……” 硝烟散尽,李焕仙手中长剑早已断为两截。而彭武的战马已经被李焕仙的剑网绞为肉糜,就连彭武的战盔都被打掉,整个人披头散发。 “天衍山一式剑?司空剑也反了?!” 彭武手持蛇矛,站在地上。虽然披头散发有些狼狈,但周身无伤。而李焕仙用尽全力,施展出了一式剑,根本没有达成战果,反而震断了手中长剑,耗尽了内力。 完了!这回真的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了。 看着李焕仙已是强弩之末,彭武也不再废话,直接大步走向前去,试图一矛屠掉李焕仙。陛下早已下令,无视太子与宰相的死活,尽力取得最大的战果。 今日,只要斩杀掉敌军主帅李焕仙,那这战果,可就无需多言了。李焕仙若死,赵峰仁估计都不用迁都了。甚至直接反推叛军,夺回失地都不在话下。 “哒哒哒哒哒……” 就在此时,彭武听到一阵战马嘶鸣之音,回首一瞧,只见白袍虎狼骑纵马狂奔冲入战场。 “唰!” 就在彭武愣神的这一刹那,李焕仙得此空闲之际,提起最后的力气,一掌风雷击出,攻向彭武的胸口。 “啪!” 到底是暗境强者,身体的灵敏度根本不是李焕仙这种明境武者能比的。彭武只觉一道劲风袭来,下意识便一拳打出,直接打在李焕仙的风雷掌中。 内力遂发相冲,彭武后退三步,李焕仙直接倒飞三丈,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后,拾起地上的一把钢刀,绕路就跑。 “迎敌!” 彭武大喝一声,提起蛇矛就追上了去。而正在观战的连环骑兵听到彭武的军令后,火速开拔,迎上前方的虎狼骑! “杀!” 孟秀良带领虎狼骑杀入敌军,手中钢刀横劈竖砍,但不是砍向敌方骑兵,而是砍断连接战马的连环锁链。要破连环马,方法很多。可以钩绊马腿,可以挖陷阱让连环马陷入深坑。 但这些办法,如今根本来不及。所以孟秀良先断掉连环战马的拼接之术,把多人骑兵分散为单人,继而进行袭杀。 只见虎狼骑兵也是有样学样,先砍锁链,在砍敌兵。但赵峰仁的连环骑兵,都是身经百战的龙骧军。龙骧军的单兵作战能力,本就不比虎狼骑差。如今又借着铁索连环之术,更是在机动性上超过了虎狼骑。所以,虎狼骑迎战敌兵,显得极其吃力。 “老孟!速速撤军!” 只见远处的李焕仙避过彭武的蛇矛后,抄起一面方盾顶在面前,费尽周折来到孟秀良不远处,高声呐喊。 虎狼骑可是李焕仙的宝贝,他舍不得让这些冲阵无双的骑兵送命。可如今之局面,不死些人的话,李焕仙注定难以全身而退。 “先顾好你自己吧!” 彭武驾马紧追李焕仙不放,在追上李焕仙后,蛇矛的枪尖便闪现光芒。狂暴的暗境之力随着枪尖的刺出而爆发,欲要将李焕仙一矛穿胸。 “唰!唰!唰!唰!” 就在此时,四道残影闪过,犹如风卷残云之势,将彭武的蛇矛挡住,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直接将彭武从马上击落。 是燕如烟! “快走!” 懒得废话,直接一把拉住李焕仙的手,燕如烟腰胯发力,直接腾空而起,飞入虎狼骑中。而虎狼骑兵眼见主帅被救下,也是急忙后撤。毕竟在与这些连环骑兵斗上一会儿,只怕虎狼骑就要从这世间除名了。 “你们谁也走不了!” 彭武嘴角流血,重新上马,带领连环骑兵紧追不舍。孟秀良回首望去,只见追兵愈来愈近,心如急焚。打?目前打不过。跑?单骑跑不过马群! 就在此时,孟秀峰的斥候却突然出现在回撤道路的两旁,手中高举红色军旗,不停的抖动。孟秀良见状,随即咧嘴一笑大声喊道:“全体骑兵下马!” “哗!” 一声令下,所有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从纵马狂奔,改为手牵马缰步行。而身后的连环骑兵依然奔腾,没有一丝一毫的减速。 “唰……” “呲……” 前排两队连环骑兵直接冲了过来,结果瞬间人首两分。一队三十人,两队六十人。六十颗人头一起坠落,无头尸身血流如瀑! 只见孟秀良等人下马的道路高处上,悬着一根极其细密的金丝线。而那金丝线如今,已经钩挂上了血珠! 第188章 无路可逃 咸阳皇宫,赵峰仁身穿金龙战甲,腰悬帝王之剑坐在文武大殿的龙椅上,一言不发。 “报!彭将军大获全胜,斩首敌军三万!” “可有斩杀李焕仙?” “并未枭首敌军主帅……” “废物!” 赵峰仁是何等霸气之人,无形的气场猛然展开,口中吐出‘废物’二字,整个文武大殿好似都抖动了起来。 龙骧军配合铁马连环,这是赵峰仁的杀手锏!此等战术一出,自然无往而不利。但这种打法,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灵光了。 铁马连环主要走的是一个‘奇’字。世间无人见过这种用法,自然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出破解之法。但自己的连环骑兵一出,虽然大胜,可依然没有杀掉李焕仙。那后续若再出连环马,以李焕仙那邪门脑子,定然会有破解之法。 看来,自己还是要走。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不能斩首李焕仙,那便放弃咸阳,转战青云十四州。只要与钱立修合兵一处,在青云招兵买马,一旦让赵峰仁腾出手来,定然可以重夺天下。 只见赵峰仁唤来左右卫亲信,对其问道:“那些老臣,都准备好了吗?” 听到皇帝陛下的问话,左都尉陈元立刻跪在其身侧说道:“回陛下,六部大臣多数不愿离开王都,借口整顿家眷亲族细软,拖延我等的速度。” 右都尉吴定邦也是一脸愁容的跪倒说道:“不光大臣,城中巨富商贾也不愿离开,一直避而不见。” 赵峰仁不光要自己跑,还要带着大臣与咸阳城的百姓一起跑,他是打定主意给李焕仙留下一座空城。但万万没想到,这咸阳中人,基本上没啥人愿意跟着赵峰仁背井离乡。 既然如此,那便怨不得赵峰仁心狠手辣了。 只见赵峰仁冷眼注视着面前的两名亲信,刚毅的面庞出现一丝狰狞,厉声道:“既然不做朕的人,那便无需做人了!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离开咸阳!调动弓箭手七千,准备火油!待朕离开后,一把火烧了咸阳!”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峰仁与赵玉漱真不愧是血脉至亲!都对放火烧城这种事,充满了执念。 说罢,赵峰仁便走出皇宫,一马当先带领所剩的八万精兵,试图从咸阳东门出城,远赴青云十四州。而他的亲信部将,则是按照赵峰仁的谕旨,调动弓箭手,在咸阳城中遍布稻草火油,准备火烧咸阳。 “咯吱……” 咸阳城东门大开,赵峰仁派遣先锋军三千探路,先行顶在前头,自己则是带领百余名皇家亲卫稳坐中央,后续大军殿后,左右翼盾兵护持两翼。看得出来,赵峰仁即使狼狈不堪的逃跑,也依然没有失了分寸。军阵整明,严丝合缝,不漏丝毫短板。 “嗖嗖嗖嗖嗖……” 三千先锋探路兵刚刚走出不足五里,便迎头遇到一波箭雨。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这些先锋军手持火把探路,直接成了明亮的靶子! “怎么回事?!速退!” 看着前方的探路军突然阵型大乱,哀嚎惨叫不断。赵峰仁大吃一惊,即刻下令大军后撤。只见通往青云十四州的道路两旁,突然涌现大量身着轻甲的弓箭手,主路对面青云铁骑马蹄飞扬,对这三千探路兵横劈竖砍,血屠无情! 是钱立修的青云兵! “伪帝赵峰仁!毒害先帝!人神共诛!青云钱立修,誓为先帝报仇!” 只听得对面敌军中喊出口号,一道青云战旗竖起,迎风猎猎作响。 “退守咸阳!” 赵峰仁好恨!他恨的要死!他恨自己有眼无珠,居然相信了钱立修!他没有想到,这钱立修之前配合自己,完全是在演戏! 如今,青云十万兵马挺进腹地,直接把赵峰仁顶在咸阳城东,无法行进。而李焕仙的大军就在城西虎视眈眈,一旦缓过气来,一定会继续攻城。 赵峰仁,被合围了! …… …… 沧州京台,燕如烟疲惫不堪的拖着虚弱的李焕仙进入房间。费力的卸掉李焕仙身上笨重的黄金铠甲,轻点其胸口几处要穴后,便坐到一旁,抄起茶水猛灌。 “给我喝一口。” 李焕仙面色惨白,伸手向燕如烟讨要茶水。但燕如烟却是对其翻了一下白眼,口中教训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肩负了多少性命?身为一军统帅,怎能以身犯险,亲自冲阵?” “我错了我错了,如烟,我向你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若我在这么毛毛躁躁的出去胡浪,就让咱俩生孩子没屁眼。” “滚!” 看到李焕仙一副言不由衷的表情,燕如烟顿时骂了他一顿。但看着这货面无血色,也实在不忍在刺激他,便把水壶递了过去。 “咕咚咕咚咕咚……” 对着壶嘴猛灌了几口,李焕仙胸口挤压的闷气有些舒畅,随即当着燕如烟的面脱掉大褂,露出了左肋的剑伤。 看着李焕仙有些龇牙咧嘴,燕如烟没好气的走到其身旁,为其敷上金疮药后说道:“以后万不可这般胡闹,我不能永远护着你的。” “放心吧,说了是最后一次。马上就能回到咸阳了,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 嗅着燕如烟身上的香气,李焕仙一阵头晕目眩。若不是身上带伤,周身无力,他真想直接把燕如烟扑倒在床上。当然,这么做的话,大概率是被燕如烟一脚踹飞。 “咦?你这伤……怎愈合得这么快?” 燕如烟不知道李焕仙心里正在想着什么龌龊事,但当她为李焕仙处理肋下伤口时,却发现这划破了皮肉的剑伤,刚刚敷上金疮药,便开始缓慢的愈合。本来是皮开肉绽,伤口外翻见红,但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外翻的伤口居然就聚拢到了一起。 李焕仙疑惑的侧头看了看伤口,随后不解的说道:“有必要大惊小怪吗?这不是《风雷无相》带来的好处吗?” “唰!”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燕如烟一把将自己的左臂衣袖拉起,只见白皙如玉的小臂上,有一道骇人的剑伤。看着李焕仙有些发蒙不解,燕如烟随即说道:“我自幼修炼《风雷无相》,若真有伤口愈合再生造化的本事,那我这疤痕早就没了。” 李焕仙轻轻抚摸燕如烟手臂上的疤痕,陷入了沉思当中。他一路征战过来,自然不是毫发无伤。而且,他数次差点死于战场冲锋之中,身上的创伤不计其数。但只要他不死,挺过了难捱的生死期后,内力自动运转之下,伤口便会自动愈合,连道疤痕都没有。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是《风雷无相》带来的好处。可今日燕如烟一语道破天机,风雷门武学杀人绰绰有余,但再生造化的本事,是绝对没有的。 “唰!” 突然间,李焕仙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立刻站起身来,当着燕如烟的面解衣宽带,直接脱掉了裤子。 “你干什么!快穿起来!” 燕如烟看着李焕仙下身连条底裤都没有,羞得直接转过身去,大声呵斥。但李焕仙才不是变态,只是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在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还记得,他的小腿,中了一枚带毒的袖箭!那一箭,深入皮肉,几近入骨。而自己刚刚醒来,在兴奋之下,便一把拔出了毒箭。 当时他还记得,那创口由于自己的大力撕扯,变得极其的狰狞。那个时候自己还没练过《风雷无相》,若是疤痕还在,那定然是后续修炼风雷门的神功,的确没有再生造化的功能。 “真的不见了……” 看着自己赤条条的腿上,除了稀疏的腿毛外,果然一道疤痕都没有,李焕仙愣在原地,疑惑不解。 这,不科学! 人都是有机生物,受伤破损留下疤痕,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李焕仙真的是全身一点伤痕都没有,这怎能让其不生疑? 愣了一会儿后,看到燕如烟还是背对自己,李焕仙咂了咂嘴穿好了裤子,一脸的苦思不解,坐在茶桌旁。燕如烟回头偷瞄了一眼,发现李焕仙终于恢复了正常,便坐到其身边,看着他说道:“你是不老阎君李仙一的亲孙,会一点《混元功》有什么好奇怪的?” 什么不老阎君?什么混元功? 燕如烟的话,李焕仙是一句都听不懂。他哪里知道,那人称不老阎君的李仙一,亦是一个,可以比肩忍无生的恐怖存在。 第189章 潜入咸阳(上) 沧州京台城内,李焕仙休养了七天。在这七天里,他只做一件事,那便是,继续分散孟广龙的七万降兵。 之前幸得有燕如烟这奇女子,为自己保驾护航。否则只怕此时孟广龙已然引发兵变,鸠占鹊巢。不过还好,燕如烟杀伐果断,直接一剑宰了孟广龙。 李焕仙在这七天里,对那七万降军的将校军官明升暗降,直接把他们架空,让其成为有名无实的吉祥物。钱财赏赐不少,但军权尽夺。 原本李焕仙没打算做的这么绝。可他没想到赵峰仁那般难对付!在自己兵临城下之时,赵峰仁居然敢主动出击,而且大获全胜。 前几天得到钱立修的战报,说赵峰仁已经被堵回了咸阳城。如今前后夹击之下,赵峰仁已成瓮中之鳖。但咸阳城是一国王都,固若金汤。就算前后夹攻之下,那赵峰仁还有不下几万的精兵强将,若要固守,李焕仙也是十分头疼。 唉!首战失利就是这样。后续想一鼓作气拿下咸阳,只怕是难了。 现在的李焕仙,有些怕。他怕赵峰仁玩鱼死网破的套路,直接宰了他在咸阳城中的妻友家眷。他很想念秦若水,想念燕儿。想在尝尝楼雁凝的糕点,想带着许敬忠等护卫在去绮丽春风逛逛,还想与姜若怀在切磋切磋武艺,让这混小子开开眼。 虽说赵沈言与丁仇还在自己手中,但赵峰仁敢弃掉咸阳皇城跑路,可见此人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儿子与部下。 “请北师保佑我,速破咸阳城,与亲友团聚。” 李焕仙伫立在府宅院落内,双手合十,对着升起的朝阳念念有词。燕如烟坐在院落的石凳上,不解的问道:“你原来就总念叨什么北师北念尘,他老人家到底是何人?” 听到燕如烟的疑问,李焕仙不想过多解释,只是想起那老人慈祥的目光,心中一阵感慨凄凉。这世间若问谁最懂赤龙?自然是那愿意舍身渡己的北念尘了。 “马上快五月份了,想必咸阳城前路后路被封堵,存粮应该不多了吧?” 李焕仙抬头望天,好像是在与燕如烟说话,但更像是自言自语。他不是没有办法对付赵峰仁,只是不想伤到城中无辜百姓。其实,李焕仙没那么伟大。城中百姓就算死绝了,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但若是他的家眷出了事情,那他真的会抱憾终生。 目前对付赵峰仁的方法,只有一条路。 围! 咸阳城易守难攻,赵峰仁又极善兵道,自己强攻的话,恐怕损耗会很大。后续还要为赵玉漱称帝铺路,所以自己手中的兵力,能保存多少就要尽量保存多少。 咸阳虽是王都,但粮仓并不多,主要是靠周边城镇为其输血存活。听丁仇说,咸阳城每三个月便会从周边调动粮草物资,从不积压存粮。因为咸阳中人非富则贵,骄奢淫逸的风气早已弥漫多年,宁愿把陈粮扔掉,也一定要用新鲜的。 所以,李焕仙只要围困上几个月,待咸阳城中的粮食用尽后,这大秦王都,自然会不攻自破。 此时,廉邢一副死人脸从外走入院落,看到李焕仙与燕如烟在,也不搭话,只是象征性的看上一眼,便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廉兄怎么回来了?” 李焕仙最近受伤,军中之事由刘僧辩、赵鹤年督办。但赵玉漱明显是闲不住,趁着李焕仙身体不适,便插手军中事宜,每日都要在军中议事。 那女人的这点小心思,李焕仙岂会不明白?无非就是快要回到咸阳了,她若登基称帝,那必须在军中刷刷存在感才是。否则日后调动军队,士兵只认虎符将领,不认皇帝,那还玩什么? 而廉邢,早就从赵玉漱的棋搭子,变为了剑术指导,以及贴身护卫。其实,廉邢陪伴在赵玉漱身边的时间,要远比李焕仙长。李焕仙每日几乎都在军营,也就是晚上回来与赵玉漱睡上几个时辰,天不亮就起床去监军。 最近几日,廉邢守护赵玉漱入军,几乎形影不离。但今日却不知怎的,竟然独自返回京台。虽然廉邢万年一副死人脸,但李焕仙还是从他那略有呆滞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不痛快。 廉邢坐到院落的石凳上,双眼注视着脚下的石板,冷声道:“咸阳的皇帝要与你议和,赵玉漱已经在接洽了。” 听到廉邢的冷漠之语,李焕仙顿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赵峰仁是怕被我饿死在咸阳呀!快与我说说,谈了什么条件?” 廉邢点了点头,继续用那没有感情的声音回复道:“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依稀听到了划江而治、岁币纳贡几个词语。” 李焕仙听到廉邢说出的词语,随即耸了耸肩,脸上出现一丝狰狞道:“赵峰仁是真的怕了!但可惜,他征战一生,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杀了他,天下都是我的,何须与他共治!” 不错,赵峰仁现在已经被逼迫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打?没那么多人,而且连环马能让李焕仙败一次,却败不得第二次。跑?前路封堵,后路追击,无路可逃。固守?粮食耗尽之时,依然死路一条! 但赵峰仁想用土地财富与李焕仙和谈?那是笑话!先不说沂州的钱粮足以支撑自己折腾个三年五载,就算不用沂州,那北海与辽国的资源,也足够李焕仙与赵峰仁耗上一年! 所以,谈?可以谈!但必须赵峰仁脱掉龙袍,打开城门才能谈!如果赵峰仁不做,那便等全城饿殍遍野之时,自己攻破咸阳亲自找他谈! 李焕仙能想到的,赵玉漱也一定能想到。所以这和谈之事,李焕仙完全放心让赵玉漱自行拿主意。可是看着廉邢孤零零的返回,李焕仙还是有些疑惑,索性就问道:“说几句废话而已,你为何回来了?” 廉邢面无表情的昂起头,对李焕仙回复道:“赵玉漱写了首诗送给了皇帝的信使。孟秀良看到后,便大力阻止,与赵玉漱起了冲突。我本想杀掉孟秀良,但被赵玉漱喝退,故而先行回城。” “有这事?什么诗?可还记得?” 听到李焕仙的问话,廉邢从袖中取出一条纸张递了过去。李焕仙打开一看,顿时破口大骂道:“妈的臭婆娘!是怕我全家死不绝吗?!” 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一首诗:青鸾一日乘风起,破浪威服千万里。山河破碎犹未可,血泪颗颗君无情。 和谈?谈个屁! 赵玉漱这诗,摆明了就是告诉赵峰仁,老娘就是要做皇帝!就是要把你赶尽杀绝!哪怕打得大秦天下分崩离析,也一定要做到! 李焕仙的本意,与赵玉漱是一样的。但是,这事儿,可以做,但不能明说!现在赵峰仁已经是强弩之末,李焕仙把他围起来慢慢的消磨他的意志。只要饿上个十天八天,什么狗屁真龙天子、兵道之王的,都得跪下来管李焕仙叫祖宗。 但赵玉漱这诗一现世,赵峰仁就知道了,自己肯定是活不了。那既然赵峰仁活不了,又有什么理由让李焕仙的咸阳家眷活下去呢? 唉! 成也赵玉漱,败也赵玉漱啊! 第190章 潜入咸阳(中) 用兵,有很多种方法,但李焕仙的方法,总体来讲,就是一个字,快! 所谓兵贵神速,用兵作战最重要的就是行动迅速。所以李焕仙喜欢玩闪电战,喜欢用自身来作诱饵,引诱敌方大军来袭,最后在一举吞掉。 但秦国的战事打到现在这地步,本也没必要快下去了。赵峰仁已成瓮中之鳖,只需要时间慢慢消磨即可。但赵玉漱的一首诗,直接让李焕仙的计划再次崩盘。 “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明告诉赵峰仁我要弄死他!我女人怎么办?!我家眷怎么办?!” 赵玉漱刚刚从军营折返京台,就被李焕仙拎到房间中,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现在赵玉漱肚子里没把柄,只能硬扛着李焕仙的口水反驳道:“不杀了赵峰仁难道还留着吗?四方将士都在摩拳擦掌,等着进入咸阳。我们若不强硬,如何能定军心?你咸阳的女人重要,我就不重要吗?我不是你的女人吗?!” 李焕仙被赵玉漱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上去给她两巴掌。但打女人这事,李焕仙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只能愤恨的对其说道:“上次你用若水的鞭子逼我与霍山河开战,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给我听好!若水若出了什么事,我保你下辈子都坐不上那龙椅!” 说罢,李焕仙大袖一摆直接走出房间。剩下赵玉漱气得双眼发红,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花心! 赵玉漱知道,李焕仙的心里一定有自己。但他的心,是七窍玲珑心。赵玉漱有位置,但无法占据全部的位置。每当午夜梦回之时,赵玉漱都会偷偷转醒,看着身旁熟睡的男人,暗自神伤。 为什么就不能鸳鸯成对,从一而终呢?一生一世一双人,那该有多好。 “你好像很伤心。” 廉邢好似鬼魅一般,出现在门口。赵玉漱擦了擦眼泪,冷声对廉邢说道:“去盯着他……我们现在胜券在握,万不能出闪失。若他试图全力攻城,马上汇报给我。” 听到赵玉漱的话,廉邢不为所动,依然呆呆的伫立在门口,双眼疑惑不解的看着赵玉漱。赵玉漱今天已经够疲惫了,不想与廉邢过多解释什么。而且,这男女情事,廉邢这种人,又怎么会懂。 懒得再说什么,赵玉漱回身坐到床榻,拿起床头的一本《君王论》便研读了起来。廉邢愣在门口片刻,剑指一摆,无形的张力施展,为赵玉漱关好了房门,便转身离去。 李焕仙大军军营,三军整顿完毕,前方攻城兵器械齐全,只待李焕仙一声令下,便可攻向咸阳。 李焕仙站在点将台高处,杀气腾腾的下令道:“先锋工兵营前压三十里,兵临城下,搭建鹿角寨!左右翼大军进发,每进一里,填土战壕!全营列方阵,于先锋营后安营扎寨!” “得令!” 二十几万大军气势如虹,齐声呐喊。李焕仙现在很着急,他怕赵峰仁动他的妻友。所以决定将军营移动到咸阳城下,攻城暂时先不攻,但一定要围好咸阳。 如今的李焕仙,早已名动天下。先是斩杀大秦第一名将霍山河,接着又兵临秦国王都,逼得赵峰仁进退两难。说句玩笑话,李焕仙现在的威望,只怕早就超过了自己那便宜老爹李圣千了。 不过,他今日调动大军的举动却是有些奇怪。其实他完全不用折腾军队,是否前压三十里其实没那么重要,因为咸阳城前三十里早就空荡荡了。留在后面,李焕仙也一样是截断了咸阳粮草运输的要道。 而且大军兵临城下,势必会造成咸阳敌军的警惕,继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但旁人不知,李焕仙这次兵临城下,实是出于无奈。 赵玉漱现在,是摆明了要逼赵峰仁杀掉秦若水等人!李焕仙多犹豫一刻,秦若水便多向黄泉迈一步。现在的李焕仙,一定要让赵峰仁知道,自己有攻城的能力,但自己不攻城。你赵峰仁不要动我的女人,我也不会与你兵戎相向。 但这只是缓兵之计! 李焕仙真正要的,是潜入咸阳城,先行救下家眷。先前已在燕如烟处知晓进入咸阳的暗道,只要自己能兵贵神速进入咸阳,在赵峰仁失去耐性前救下秦若水等人,那自己是攻城也好,围困也好,都将高枕无忧,再无短板。 很快,大军便兵临咸阳城下。先锋军顶着城楼的箭雨,死伤了不下五千人马,终于搭建好了鹿角栏。这鹿角栏,是李焕仙用来对抗连环马的宝贝。 尖刺犹如荆棘的鹿角,横向排列。只要连环马出战,必定被鹿角阻拦。而且李焕仙已经给先锋军准备好了绊马索与钩镰枪。赵峰仁若在敢出连环马,先是第一波被鹿角阻拦,随后便会人仰马翻。 安好了营,扎稳了寨,李焕仙唤来廉邢与燕如烟,对其二人说道:“我大军虽然兵临城下,但现在还不是攻城的时机。咸阳城中的粮草,起码够赵峰仁撑上十天半月,而且我妻友尽在城中……简单说吧,我要进城放火,烧掉赵峰仁的粮仓,随后救走若水等人。” 听着李焕仙的筹谋,廉邢还是一副死人脸,丝毫没有波澜。但燕如烟却是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会后说道:“此法可行。但你是三军主帅,不可妄动。我对暗道颇为熟悉,由我去做即可。” “不行!此事,当我亲自去办。” 李焕仙一口拒绝了燕如烟。不是他不相信燕如烟,而是李焕仙进城后,还要联络风雷门的蓝铁旗。燕如烟虽是忍无生的亲传弟子,但在风雷门中名声不显。虽然门中之人也都知道这冷若冰霜的女子地位尊崇,可上有四大上师在,也没什么人会听她号令。 李焕仙是风雷门少主,而且现在名扬天下。就算风雷门四大上师对其充满敌意,不让风雷门伸手帮忙,可但凡是风雷门的杀手,也总是要给些薄面的。 那蓝铁旗在这之前,对李焕仙言听计从十分听话,又与远在北海的紫封玄是义兄弟。以李焕仙对这二人的了解,他相信自己可以策动蓝铁旗,让其派遣咸阳城内的杀手配合自己。 待烧掉粮仓,救下秦若水等人后,自己需要在咸阳城内找到一股战力进行臂助。之前燕如烟就已经与李焕仙说明,那进入咸阳的暗道,最多容纳几十人。所以派遣武功低微的斥候随自己潜入,完全无用。 而且现在咸阳城恐怕四处戒严,潜入的人愈多,暴露的风险就愈大。所以,还是单人进入最为妥当。 看着李焕仙毅然决然的表情,燕如烟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让李焕仙一个人深入虎穴,自己却万不能放心! 正当几人僵持不下时,一旁发呆的廉邢却突然开口道:“我,随你同往。 第191章 潜入咸阳(下) 咸阳城,大秦王都。城墙宽厚无比,若想破墙而入,只怕要夜以继日的撞击个几个月,方能攻破。 但无论古代现代,有一样东西,始终存在。那便是,下水道。古代的人们也是群居,自然需要排水系统。垃圾污秽之物,每天都要从城中倾泻而出。大物件基本都囤于垃圾堆烧毁,液体稀薄之物则是由专职的人员进行收集,最后排放。 那排去哪里呢?基本上粪尿都被发酵储存,当做肥料使用。但泔水等物,则是经过排水系统,进入纳污池。而纳污池也是会满的,所以要定期排放到河流中,最后在引流入海。好在古代没有塑料以及乳胶制品,所以排污入水后,基本靠大自然自身的净化能力,便完全能消化掉。 古代没有那么好的工艺,所以排水系统的管道,多是一人宽高的巨型土培烧制而成。 咸阳城的排污系统,连接护城河,最后汇入周边河流。李焕仙这么着急的推进大军,死伤不下五千人马,也要兵临城下。为的,便是接近护城河,从而化身下水道中的老鼠,潜入咸阳。 与军中各将领交代了一下军中事宜后,李焕仙便与廉邢换好紧身衣,二人偷偷遣到护城河旁边,准备下水。 “好臭。” 李焕仙强忍着恶心呕吐,努着鼻子看了一眼浑浊不堪的护城河,心里直叫苦。其实这事情怨不得赵峰仁。引污水进入河流海洋,是需要人工引流的。可李焕仙大军威压,赵峰仁哪里还敢放人出城? 所以说,李焕仙这是自己把自己坑了。前世北师常言道:世上哪有烦恼?皆是庸人自找。 “忍着点,进城后洗个澡。” 李焕仙对身旁的廉邢说了一句后,便一个猛子扎入浑浊不堪的水中。廉邢深呼一口气,将世间的清洁之气存于胸肺当中后,也跳了下去。 水下也是浑浊不堪,但好在李焕仙天生目力惊人。廉邢更是不用说,一个一只脚已经踏入化境的绝世强者,夜间都能视物,更何况下水了? 二人一前一后在水中游荡,李焕仙仗着《风雷无相》的加持,在水中不停的游走。不一时,便发现了咸阳城下水道排污口。 只见那是一个类似囚牢监狱的铁栏,由于年久失修,已然被污水腐蚀。开裂的空间,正好能容纳一人左右。李焕仙对身后的廉邢摆了摆手,随后便进入排污管道中。 “哗……”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李焕仙与廉邢便离开了污水荡漾的水池,正式破水而出,进入了咸阳城的地下管道中。 “哎呦我去!” 刚窜出水面,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但李焕仙只是轻轻的吸气,顿时一股恶臭便从鼻腔进入,差点把自己熏晕。 下水道嘛,有这味道实属正常。除了恶臭外,便是一股沼气甲烷的味道。李焕仙无奈的想要捂住口鼻,但全身早就被污水浸泡。衣袖刚要搭在鼻息处,便又是一股恶臭袭来。 咋办?忍着吧! 回头看了看廉邢,发现这哥们的确是个狠人。硬是面无表情的呼吸着臭气,连眉毛都不眨一下。 “按如烟所说,我们现在应是在咸阳西门街道附近。一直沿着水流的逆向行进五百步,就能进入咸阳城的‘排污司’,继而出离此处,进入城内地面。” 李焕仙为廉邢讲了讲路线,但这冷漠的杀手明显没怎么听,反而是看向李焕仙对其问道:“近些日来,我有一事想不通,希望你能给我答案。” 四周恶臭无比,李焕仙早就闻惯了女人的体香,哪里受得了这下水道的味道?虽然今日廉邢难得的愿意与自己聊天,但这下水道又哪里是说话的地方? 李焕仙直接摆了摆手道:“出去再说。” 看着李焕仙不愿在这地方开口,廉邢本不想再问。但不知怎的,这话茬一旦起来,强大如廉邢,也无法按耐住那颗躁动的心。所以廉邢直接身形一闪,拦住前面的李焕仙说道:“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 “廉兄啊!这地方太臭了,你……行!问吧!” 本不想理会廉邢,但李焕仙发现这杀手的表情十分坚定。看来,自己今日若不给他答疑解惑的话,他一定会心有不甘。李焕仙还要靠廉邢的超级武力搞事情,所以此时此刻,总得顺着些。 犹豫了一下,廉邢无比认真的看向李焕仙说道:“不知为什么,我每次见到赵玉漱,都愿意待在她身边。她即使不理我,我也会觉得心下躁动。她是练了什么邪派功夫吗?你与她相识很久,应该知晓吧?” “额……” 听着廉邢的话,李焕仙愣住了。 妈的!早就觉得他俩不对劲!但李焕仙万万没想到,冷血犹如廉邢,居然会动情! 李焕仙是丝毫不会怀疑赵玉漱对自己的忠诚,也丝毫不会认为廉邢会有淫邪之心。只是,廉邢现在这种状态,明显是对赵玉漱动了情念。最搞笑的是,廉邢居然让李焕仙来给他解释。 “兄弟……这不是邪门功夫。你有这种感觉,是正常的。这说明,你已经是人了。你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叫做情。” 廉邢虽然武功高绝,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处世不深的青年人。他的前半生,不是练武,就是杀人。完全不懂这世间之事,更不会懂得男女情欲。 所以当他发现,他愈发的愿意接近赵玉漱时,他便开始焦躁不安。他很怕!他怕自己的道心失守,从而错过那至高的化境之地。 廉邢思索了一下李焕仙的话语,疑惑的摇了摇头后说道:“师尊与四叔皆言,若要迈入化境,定要勘破情欲。只有无情之人,方能无牵无挂,成为至尊。” “别听邱老头乱讲!人若没了情欲,岂不成了畜生?如果世间的化境强者都是无情人,那我们又何必去追寻那境界呢?廉兄,你自己想一想。你看到玉漱时,是否会开心?听到她讲话时,是否会仔细思索?与她下棋时,是更愿意关注棋盘,还是更愿意偷偷望着她?与她独处时……妈的!以后你离她远点!” 李焕仙说着说着,便觉得不对劲。直接骂了一句,不再理会廉邢,自顾自的走向前方的排水口。廉邢呆呆的伫立在管道中,愣了好一会儿后,好像想明白了什么,随后便跟上李焕仙。 二人之后一路走下去,再也没有说话,气氛沉闷无比。走了大概五六百步后,李焕仙看见有烛光晃了进来,随即咧嘴一笑,快步走到前方。 只见这是从地面传来的烛光。李焕仙的头上,便是专门收拾垃圾杂物的‘排污司’府衙。 “咔!” 轻轻向上一推,头上的关卡被推开,李焕仙直接跳了上去,也不理会身后的廉邢,直接吸了一口气后笑着说道:“咸阳,老子回来了!” 第192章 相思恨别离 战争,是无情的,是恐怖的。但战争分很多种,其中,最为恐怖的,当属围城战。 为何说围城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呢?因为一旦城镇被包围,那便意味着,城内与四方失去了连接,完全处于一个封闭的时期。 一旦遭到围城,那对城内的权力机构与城内的百姓所造成的压力是非常大的。破城在即,则人人自危。城内权力机构的控制力,会变得极其薄弱。一方面来自外部敌军的压力,一方面也将无法压制城内百姓的怨念。 咸阳城,现在正遭遇着围城战。城内的粮食已经撑不了多久,普通百姓家里的存粮已经见底。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只怕这大秦王都,就要变成第二个北海城了。 赵峰仁深知民心的可怕,故而派遣粮运官,小规模的发放粮食。本来赵峰仁想得很好,每天每户发放一斗粮,这样起码还能撑上几个月。 但赵峰仁此时已经四面楚歌,对下层官员的控制力已经极其薄弱。每日上朝的时候,除了亲信外,多数大臣都抱病不出,宅在家里等待李焕仙破城。 底层的粮运官更是阳奉阴违,开始倒卖为数不多的军粮,大发国难财。原本免费发放的粮食,在这些贪官污吏的运作下,居然一斗就要十两银子。要知道,即使是在大秦王都,这十两银子也足以够普通百姓生活半年之久了。 但前世有言,人是铁,饭是钢。没有粮食果腹,人哪里还活得下去?咸阳百姓无奈之下,只能一边委曲求全的掏空身家,彻夜排队购买粮食,一边暗骂粮运官早点下地狱。 其中,在这众多购买粮食的百姓中,便有一个女人,她叫楼雁凝。 今天的楼雁凝虽然一身朴素布衣,但依然美丽非常。薄唇微红,肤若凝脂。在知道李焕仙已经驻军在城外后,每一天,楼雁凝都异常的开心兴奋。 快了,快了!就快见到那朝思暮想的情郎了!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像从前那般消瘦?在外征战这么久,身上是否多了伤痕? 眼见面前购买粮食的人们逐渐离去,楼雁凝便掏出二十两银子,来到粮运官面前开口道:“大人,给我两斗米。” “嗯?” 粮运官是个四十几岁的胖子,满肚肥肠,面目可憎。这死胖子色眯眯的打量了一下楼雁凝后,笑着说道:“美人儿!两斗米能撑几天?嘿嘿!别回去了,就跟着老爷,天天都能吃饱。” “大人!我是来买粮的!” 这死胖子毛手毛脚的,顺势就要摸向楼雁凝那白皙的玉手。吓得楼雁凝赶紧后退了两步,厉声喊叫。 “敢躲?本官怀疑你是城外混进来的细作!给我拿下!” 粮运官现在的权力极大,手握咸阳城百姓的生死根本。别说强抢民女了?就算当街杀人,也没人敢过问。看到楼雁凝居然敢自持身份拒绝自己,粮运官直接吩咐左右侍卫将其拿下,押入身后的粮仓。 楼雁凝一个青楼花魁,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斗得过这些丧尽天良的匪官?虽然极力挣扎喊叫,但此时的咸阳人人自危,哪里还会有人帮手?只是须臾间,楼雁凝便被侍卫押走。 而那粮运官则是淫笑着对身旁的副官说道:“老子先去去火,等下叫兄弟们排队!” “谢大人!” …… …… 咸阳城‘排污司’内,李焕仙与廉邢小心翼翼的翻过府衙墙壁,进入了咸阳街道。看着久违的故地,李焕仙是一刻都不敢耽搁。 他今日入咸阳,要做很多事。 一,放火烧粮仓。烧掉赵峰仁唯一的倚仗,可以在后续解决很多麻烦。 二,趁着粮仓起火,城内大乱之时,李焕仙救援秦若水等妻友。 三,救下秦若水等人后,火速去寒香斋点心铺与蓝铁旗汇合,想尽一切办法让其为自己做事,最好可以从内部打开咸阳城门。若能里应外合的话,只怕明日,便是赵玉漱登基称帝之日了! 这三件事,环环相扣,连顺序都不能差。所以在出得‘排污司’后,李焕仙与廉邢便火速奔向粮仓,试图开始计划。 现在的咸阳城,犹如死城一般。有钱人都吃不饱肚子,一个个的面黄肌瘦,精神不振,堪比沂州南宁城的吸毒者。 二人身手极佳,脚步又快,很快就翻墙进入粮仓。虽说粮仓是重地,但咸阳城被李焕仙与钱立修合围之下,赵峰仁迫于压力,已经抽掉了全咸阳的所有可用之兵。 而粮仓,只留下一队七十人的队伍,防守很差。毕竟打死赵峰仁都想不到,李焕仙能从下水道溜入城内。 二人蹑手蹑脚的进入粮仓后,李焕仙便从灶房偷来火种,随后与廉邢开始向粮窖进发,试图一把大火,烧掉赵峰仁的最后倚仗。 可刚刚路过粮运官的办公间时,却看到那肥胖的粮运官,揪着一名妙龄女子的长发,连拖带拽的拉入房间。用屁股想也知道,这肯定是要做那苟且之事。 “要管吗?” 廉邢看到这一幕,便停下了脚步,说了一句。但李焕仙可没心情管这种事,他现在只想赶紧放火,然后与妻友团聚,故而立刻说道:“咸阳城现在兵荒马乱,饿殍遍野,这种事情常有发生。我们还有要事要办,救得了一个,救不了第二个。只有攻破咸阳城,才能拯救万民。” 如今看来,廉邢更像是个活泼泼的人。而李焕仙,才真是无情的禽兽。 听着李焕仙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语,廉邢眼角抽搐了一下,便不再说话,而是接过李焕仙手中的火种,大步走向粮窖。李焕仙耸了耸肩,无奈的跟在廉邢身后。他看得出来,这哥们有些生气了。 但那又怎么样?天下人活得痛不痛快,关我李焕仙何事? “啪!” 此时,粮运官的房中,突传女子的哭喊声。随后便是一个巴掌的响声传来,紧接着粮运官那恶毒的话语便传入李焕仙的耳中:“你他妈装什么装?别人不认识你,老子可认识!你一个青楼妓女还敢跟我摆架子?!真以为赎了身就不是妓了?!今天老子就要办了你!我就是要尝一尝,这绮丽春风的花魁,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操!雁凝!” 就在粮运官企图凌辱楼雁凝之时,突闻门外传来一声叫骂,紧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破门而入,将自己扑倒在地。 “砰!” 李焕仙愤怒无比,直接仗着功力破开封闭的大门,一掌风雷击出,狠狠得拍在粮运官的脑袋上。只见那西瓜大小的脑袋,顿时爆裂。红色的鲜血与白色的脑浆飞溅,污得李焕仙满身皆是。 “李郎……李郎!” 只见楼雁凝红着双眼,瞬间扑到李焕仙怀中,放声痛哭。 李焕仙轻抚楼雁凝的后背,柔声安慰道:“雁凝,你受委屈了。” 听着李焕仙的声音,楼雁凝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几眼,确定这不是梦后,眼泪更是大颗的滴落,口中喃喃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悲伤,李焕仙轻轻抹去楼雁凝的泪水对其说道:“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真的?” 楼雁凝不敢相信李焕仙的话,一双带雾美眸中,既是期待,又有恐慌。李焕仙那意念感知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自然能从楼雁凝的目光中,知晓这女子的心事,故而安慰道:“你仔细想想,我几时骗过你?走,我们先离开这。” “啊?去哪?” 看着楼雁凝还是有些不安心,李焕仙便笑着在其鼻梁轻刮一下后说道:“傻丫头,去找若水呀!” 第193章 花有重开日 花开花谢终有时,花谢花开又春明。离合悲欢笙歌舞,聚散冷暖世间情。唱不尽花开花谢,看不尽花谢花开。品不尽离合悲欢。道不尽世间冷暖。 待到四季花又艳,我与你,再度闲庭。 楼雁凝紧紧牵住李焕仙的手,无视其身上散发的恶臭之气,双颊绯红甜美静然,娇态十足的靠在他身边。双眼犹如一泓秋水荡漾,一直看着李焕仙,生怕他凭空消失一样。 李焕仙如今归心似箭,紧握楼雁凝的玉手大步穿梭在咸阳城的街道中。 “当当当当当……” 很快,便听得后方铜锣鼓点密集,好似唱大戏一般,聒噪个不停。只见后方粮仓冒起火光,熊熊烈火迎风暴涨,瞬间就将整个粮仓包裹在内。 李焕仙笑了笑,看向楼雁凝说道:“火起来了,赵峰仁撑不住了。” “唰!” 正在楼雁凝欲要开口询问时,廉邢犹如暗夜死神突然飞到二人身前。楼雁凝哪见过这等身手,直接吓得躲在李焕仙身后。 “莫怕,是自己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廉兄,多亏了他,你我才能再见。” 轻拍了几下楼雁凝颤抖的手臂,李焕仙便为二人介绍了起来。但廉邢是没什么兴趣搞交际,直接打断李焕仙的话语说道:“现在做什么?” “跟我走,去救我娘子。” 听到李焕仙开口叫‘娘子’,廉邢顿时愣了一下。他搞不明白,李焕仙到底有几个女人?莫说廉邢搞不懂,就连李焕仙自己都有点尴尬。但凡与他有交集的女人,好像关系都不清不楚的。 但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几人快步走入咸阳城郊,直奔秦若水的小院。这一路上,听着楼雁凝的讲述,在结合燕如烟之前的交代。李焕仙可以断定,秦若水小院周边,定有大内高手昼夜监视。 不过所谓的大内高手,收拾个李焕仙自然绰绰有余,但若对上廉邢,那自然是不够看的。 很快,三人便来到小院不远处的街道口。李焕仙搂着楼雁凝的细腰,龟缩在巷口阴暗处。而廉邢则是仗着鬼魅一般的身法,先行跑出去探了一圈。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廉邢回到二人身边开口道:“一百一十二个,三个暗境初地,十个明境大成,剩余皆是明境初入。” “多久能杀尽?” 听到李焕仙大言不惭的话语,廉邢顿时眼中闪出一丝鄙夷。李焕仙虽说来到这世界有一段时日了,但对武者之间的差距,还是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是的,只要化境高手不出,廉邢自是天下无敌。 但就算是一百头猪,也得杀上个一时半刻,更别提是一百多个武者了。以廉邢那恐怖的武力,杀掉这一百多人,自然是没有问题。但若想不动声色的全部暗杀掉,那肯定办不到。最多杀掉几十个,剩下的一半重伤,一半逃窜。 看着廉邢像看白痴一样看向自己,李焕仙顿时感到一阵尴尬,随即咂了咂嘴道:“这样吧,你把他们引走,时间不用太长,一刻钟就行。我将人救下后不会停留,你脱离危险后速去广济街的寒香斋寻我。” “可以。” 廉邢冷漠的吐出两个字,随即一跃而起,化为一道黑色残影冲入小院旁的树林中。 “嗖!嗖!嗖!” 刚一进入树林,三道弩箭便射了过来。廉邢剑指一摆,直接扫出一道剑气,将放箭之人枭首。随即化身暗夜死神,肆意在树林中屠戮。 “走!速去与若水汇合。” 李焕仙二话不说,直接将楼雁凝背在背上,快步跑向秦若水的小院。 小院还是如往常一样,恬静自然,院内院外都充斥着一股药草香气。 燕儿提着一个花洒,百无聊赖的站在院落的药田旁,正在逐个的为草药浇水。肥嘟嘟的脸蛋有些惨白消瘦,但整个人精神状态良好。黝黑的麻花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变为高吊马尾,看起来稚气尽脱。李焕仙离开了七八个月,那个天真浪漫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燕儿!” “啪嗒!” 看到小院门口出现的男人,燕儿手中的花洒顿时掉落于地。整个人浑身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少爷!” 随着一声高呼,燕儿快步跑向门口直接扑到李焕仙的怀中,放声痛哭道:“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李焕仙紧搂着燕儿,心中无限感慨。自己来到这世界上,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这丫头。从那以后,二人几乎没有分离过。可谁知自己却阴差阳错的被卷入权力的旋涡中,从此深陷其中。 “咯吱~” 察觉到外面的骚动,秦若水的闺房瞬间打开,一道美丽出尘的倩影从中闪出,来到李焕仙面前,是秦若水。 秦若水还是如二人初次见面那般,身着素雅的白衣,但她却有着一种用世间最华丽服饰也无法比拟的出尘气质。一双秋泓般清澈无尽的眸子,依旧让李焕仙心动不已。而且,在离别的这段时日间,秦若水的眼中居然蕴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深远之感。 看来,这医女的无情道功力,又精进了。 “若水,我回来了。” “啪!” 话刚说完,秦若水平静的双眸便充斥着雾气,原本淡雅的气质顿时转为震怒,直接一巴掌甩到李焕仙的脸上。一个微红的掌印,顿时印在李焕仙满是污秽之物的脸颊。 “对不起。” 李焕仙滴落一颗眼泪,看着面前的秦若水,本有千言万语要讲。但最终,只能吐出这三个字来。 “还走吗?” “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秦若水阴沉着脸,注视着面前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本想好好教训他一番,但见他内心那种生不如死的心境,以及真挚至极的内疚之感,心下顿时一软,脚步轻迈间与李焕仙相拥在一起,随后眼含热泪喟然长叹道:“我本立誓,若有再见之时,定要杀了你。” 李焕仙紧搂怀中相思之人,郑重的回复道:“我历经千辛万苦,定要回来与你相见。若见不到你,我宁愿死在这小院中。” “不要死……要好好活着……不再别离……” 秦若水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紧搂李焕仙的臂膀,恨不得与其融为一体。一旁的燕儿与楼雁凝,也是喜极而泣,庆幸苍天不负,终于让众人团聚。 “走吧!先离开这。” 李焕仙的计划按部就班的推进,现在火烧粮仓与团聚之事已然办妥,自然不敢在拖延时间。虽说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与众人倾诉,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少爷,我们去哪儿?” “破城在即,先去寒香斋。” 第194章 离别生距离 “当!当!当!” 寒香斋的守夜人刚要打盹,就被三声紧促的敲门声吵扰。今夜也不知是怎的,先是粮仓起火,满城都在敲锣打鼓。刚消停一会儿,就又有人敲门。 现在这咸阳城,粮食短缺。靠做糕点小吃的寒香斋,自然没了生意。好在囤积的面粉足够多,也能应付寒香斋十几号人糊口。 “咯吱~” “呦!是楼姑娘啊,怎的今日……少……少少少少主?” 刚刚打开店铺大门,守夜人迎面就看到李焕仙带着三个女人伫立在门口。只见李焕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与众人走入寒香斋。守夜人赶紧探出头左右看一看,确定没有跟上来后,便封闭大门。 “安顿一下,速传蓝铁旗!” 看着三个女人随着守夜人进入寒香斋后院后,李焕仙便坐在大厅中等待。片刻后,蓝铁旗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见到李焕仙便跪在地上行礼道:“属下蓝铁旗参见少主!” “起来!有要事相商!” 李焕仙一把扶起这糙汉子,二人对立坐在桌前。蓝铁旗率先开口道:“少主现在名扬四海,短短半年光景,连克大秦半壁江山,斩杀霍山河,威逼赵峰仁,这份气概真是……” “打住!” 李焕仙可没空听这阿谀奉承的话语,直接开门见山道:“现今城内外堂弟子能调动多少?” 一听李焕仙直接问自己要人马,蓝铁旗顿时尴尬的挠了挠头后回复道:“少主,那个……四大上师的禁令,您应该知道的。我这人倒是不少,可我们……” 仗都打到这地步了,李焕仙距离攻破咸阳仅有一步之遥。但就算是这样,风雷门还是不愿意出手帮忙。如今李焕仙也看得出来,风雷门虽然不帮自己,但也没帮赵峰仁围事。两不相帮,隔山观虎斗。 其实就算没有风雷门的臂助,这咸阳城也是迟早会被攻破。但李焕仙不想损失太多,他想保存兵力,为赵玉漱登基称帝做准备。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让蓝铁旗松口! “咳咳!” 清了清嗓子,李焕仙开始游说了起来:“老蓝!我那四位师兄对我是有些成见,但就算再瞧不上我,我也是风雷门的少主。门主待我如何,想必你应该清楚。你我相交,虽有阶级阻碍,但我心中,一直当你是知己好友。过分的话,我不想多说。没有风雷门,我也一样会攻破咸阳城。但你能帮忙,却不帮忙?莫非,你也如我那四位师兄一般,轻视我?” 听到李焕仙的话,蓝铁旗顿时虎躯一颤,龇牙咧嘴的吸了口凉气后说道:“少主啊!您可别说这话。借我八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轻视您。但现今门主远赴大漠祭祖,走前已经交代好了,四大上师全权负责门内事物。我是真想帮您,但没有御令……” 风雷门御下极严,每一个堂口都必须依照指令行事。否则的话,轻则废掉武功,逐出风雷门。重则发配刑堂,直接丢入万毒坑。 看到蓝铁旗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没胆子帮忙后,李焕仙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攻破咸阳后,大秦天下易主。这事,是门主钦定的。而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便是依照门主遗令行事。现在兵临城下,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但凡束手旁观者,我皆可按照门规处置!” 风雷门四大上师恐怖是吧?忍无生更恐怖! 李焕仙直接把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师尊搬了出来,直接把蓝铁旗吓得当场跪拜道:“铁旗愿为少主赴汤蹈火!” 搞定! 就在李焕仙内心狂喜之时,突闻后院传来打斗声。大惊之下,赶紧拉起还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蓝铁旗,二人并肩跑入后院。 只见五名外堂杀手手持长剑单膝跪地,口吐鲜血面色惨白无比。而他们五人中间,赫然伫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廉邢。 “住手!是自己人!” 李焕仙大声喝退即将攻向廉邢的蓝铁旗,他可不想蓝铁旗还没帮自己调动好人马,就先被廉邢打死。 看到蓝铁旗悻悻转身后,廉邢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有问题。” “嗯?” 李焕仙疑惑的看向廉邢,待听完廉邢的汇报后,顿时眉头紧锁。在廉邢将那些监视秦若水的侍卫引开后,便第一时间来到咸阳城西门方向。 结果,廉邢发现,守备西门的,除了龙骧军外,居然还有一千多名黑衣蒙面的剑客。廉邢的身手,几乎天下无敌。可就是这样厉害的绝世猛人,居然被这些黑衣剑客敏锐的发现了。 按照廉邢的性子,退是不可能退的。遇到事情不用躲,干就完了。结果这一交手,强大如廉邢,都有些吃惊。这队黑衣剑客从不单兵作战,而是十二人一队,合力施展剑阵。阵法中的黑衣剑客速度极快,捷若雷霆。长剑吞吐间,仿佛暗藏风雷之力,战斗力十分强劲。 在廉邢与其对战了三个回合后,眼见一千多人全数袭来,在没有把握短时间破解剑阵的情况下,廉邢只能先行逃脱。 “连你都破解不了吗?” 听到李焕仙的发问,廉邢破天荒似的点了点头回复道:“阵法严明,毫无破绽。我最多硬扛几十人,若深陷剑阵中,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这就糟了! 原本李焕仙想得极美,自己带着蓝铁旗的几百杀手,合力杀向咸阳西门。就像当日攻破赵沈言一样,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但若遇上廉邢所说的黑衣剑客,只怕他们这一行人,注定有死无生。现在,幸亏廉邢阴差阳错的见识到了城门守备的凶险。否则李焕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而动,那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如此,那从内部攻克咸阳的计划,就注定破产了。不过还好,起码自己救出了几个女人。至于许敬忠等人,听燕儿说,一直与姜若怀住在皇家林苑。 那姜若怀是楚国质子,赵峰仁不会傻到去动他的。嗯,应该不会的。 在寒香斋后院思索了一会儿后,李焕仙对蓝铁旗说道:“老蓝,你先派人出去探探路,我先行带女眷离开咸阳。咸阳粮仓已经被烧毁,我会在十日后攻城。你记得让门内弟子紧闭房门,不必要的情况下,莫要外出生事。” 说罢,李焕仙便督促蓝铁旗先去探路,而自己则是找来正在房间中窃窃私语的三个女人,对其说道:“我们等下就走,离开咸阳,先随我返回军中。” 秦若水面色平淡的点了点头,看着李焕仙说道:“好!但现在咸阳戒严,我们要怎么离开。” “走排污司的下水道,进护城河。” 结合李焕仙身上散发的恶臭,几名女子顿时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几眼,一时竟不知所措。燕儿在愣了片刻后,委屈巴巴的开口道:“少爷,您又忘记了,我不识水性的。” 还没等李焕仙开口吐槽,一旁的楼雁凝也开口道:“李郎……我……我也不会潜水……” 此时,蓝铁旗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对正欲暴躁的李焕仙说道:“少主,大事不好了!粮仓起火,西门守备军又经历了骚动。现在满城军队都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就要搜到堂口了。” 听到蓝铁旗的话语,李焕仙愤恨的一拍桌子,大声骂道:“妈的!走不了了!” 第195章 小别胜新婚 “你好臭。” 寒香斋地窖,本是储存糖粉之地。可今日咸阳城大乱,先是粮仓被烧,紧接着便是超级杀手廉邢大闹咸阳西门。赵峰仁震惊之下,意识到城内潜入细作,随即开始挨家挨户的搜索。 无处可逃之下,李焕仙只能带着与廉邢秦若水等人,先藏身寒香斋地窖中。拥挤的地窖满是砂糖。呼吸一口,便会吸入甜凉的糖霜。可李焕仙与廉邢身上的臭气,却破坏了这份童话般的场景。距离李焕仙最近的秦若水,即使想与李焕仙贴近,可也禁不住那难闻的味道。 “少主,搜查兵撤了。” 地窖外传来蓝铁旗的声音,李焕仙随即示意廉邢率先出去查探。待廉邢敲击了几下地板后,确定追兵已走,李焕仙才与几位红颜鱼贯走出地窖。 “烧水!我与廉兄洗一下。” 交代了一番后,李焕仙便去洗澡。今夜,定是难以出离咸阳了。既然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先洗个大澡,痛快一下再说。别说自己女人受不了这臭味,就连自己这糙汉子,也是受不了。 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衣物,李焕仙看了看窗外高悬的明月,随即便走出了房门。 蓝铁旗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李焕仙三个女人,每人一间房,并列相连。秦若水居中,燕儿与楼雁凝分居两侧。在打听了一下后,李焕仙便来到秦若水的房门前,轻敲了几下后试探道:“若水,你睡了吗?” 房中无人回应,但李焕仙还是听到屋内有稀稀疏疏脱衣物的声音。无奈的坐到秦若水门外,李焕仙抬头看着月亮,口中说道:“这段日子以来,我每天都很思念你。虽说我是个薄情无良之人,但薄情,不代表无情。每当我的断指抽动时,我便会想,是不是身在咸阳城中的你,在想我了?” 说完这话,李焕仙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只见还是没有房门打开的意思,随即继续说道:“我知我对不住你,我也不想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只想说,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很不好。相隔愈远,思念愈深。历时愈久,思念愈长。长夜漫漫,相思之情何时了?” “咯吱~” 门开了?李焕仙异常兴奋的回过身去,只见秦若水的房门依旧紧闭着,而燕儿的房门却打开了。这丫头穿着粉色的薄纱,单臂葱白轻拂门框,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薄纱轻薄无比,衬托得燕儿那前凸后翘的身材更加标致。 嗯,才半年不见,这丫头又大了许多。 “大半夜的,你也不嫌冷?快回去睡觉!” 李焕仙轻声呵斥了燕儿几句,这丫头顿时一翻白眼,闪身走回房间。 “把门关好呀!” “砰!” 燕儿怒气冲冲的将房门关闭,震的李焕仙顿时一个激灵。不是李焕仙对燕儿没想法,只是……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打发回去了燕儿,李焕仙坐回到秦若水门前,继续骚扰道:“这半年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什么叫做黯然销魂?但我坚信,你我的情感,一定经得住时间的考验。人活一世,最为蚀骨的便是离别。可没有离别的伤痛,又哪有重逢的喜悦呢?” “咯吱~” 搞定了?李焕仙笑着一回头,只见秦若水的房门还是原来那般,没有任何开合的迹象。而另一边楼雁凝的房门,却应声而开。 干!老子若继续见一个撩一个,就让我下辈子投胎做种猪! 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后,李焕仙踩着小碎步移动到楼雁凝门口。只见这姑娘侧躺在床榻上,锦被轻盖其身,左手垫在枕下,露在外面的肌肤,若白雪般细腻,令人有吹弹欲破,搓粉欲酥之感。 “乎……” 李焕仙贪婪的吸了一口楼雁凝房中的香气,顿时心神一荡,涌起一股酥麻蚀骨之感,差点就脚软跌倒。不得不说,楼雁凝身上的味道,永远是那么吸引人。 “咳咳~” 清了清嗓子,李焕仙快步关上楼雁凝的房门,强压着内心的冲动,重新回到秦若水的门口开口道:“娘子,为夫真的错了。我做了首词给你,你听听。额……夫住清河头,妻住清河尾。日日思妻不见妻,共饮清河水。此水几时休, 此恨何时已。只愿妻心似吾心,定不负相思意。” “我又没锁门。” 听着房内秦若水的话语,李焕仙顿时心下暗喜,蹑手蹑脚的轻轻一推房门。果然,留着门儿呢! “若水~” 进入秦若水的房间,只见娘子已经入榻,大被蒙头,也不嫌闷得慌。李焕仙轻唤秦若水的名字,但见床上之人纹丝不动,便脱掉鞋袜,直接扑到了床上。 “砰!” “哎呀!” 刚要掀开棉被,李焕仙便被秦若水一脚踢下了床,疼得龇牙咧嘴,哀嚎惨叫。秦若水揭开被褥的一角,笑吟吟的质问道:“谁许你胡乱摸的?这毛病是哪里养出来的?北海?沂州?沧州?还是赵玉漱的凤床啊?” 果然,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界上哪里会有不通风的墙?万里长城倒是永不倒,但架不住四处漏风。 笑着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李焕仙懒得解释什么,一把掀开秦若水身上的棉被,直接钻了进去。一只手搂抱着秦若水,一只手缓慢的抚摸着怀中女人那光滑的手臂。 此时的李焕仙,欲望正在不断的攀升。只见他凑到秦若水嘴边小声说道:“娘子,你身上有些凉,为夫过些内力给你。” 说罢,直接亲到秦若水的薄唇上。这一刻,二人都等待了许久。半年来的悲伤、苦楚、离别,在这一刻,都成为过去,化为二人心中的欲火。 轻抬秦若水的下颚,李焕仙从秦若水的脸颊不断延伸,一路亲吻着她的脖颈、锁骨、香肩。用嘴唇不断的侵略着秦若水那白皙的皮肤,而秦若水此时就靠在李焕仙的胸膛上,激烈的回应着他的掠夺。 “妈的!这肚兜怎么解不开?” 情到深处,自然要宽衣解带。李焕仙的大手肆意的在秦若水身躯上抚摸,想要为自己苦等的佳人宽衣解带。但不知怎的,好像那挂绳盘扣故意与李焕仙作对一般。李焕仙愈着急,却愈解不开。 “砰!” 忙活了一时三刻,二人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却连衣服都没脱掉。秦若水气急败坏之下,直接一脚踹了出去,将李焕仙踹到了床下。 “扣子都解不开,滚下去!” 听着秦若水恨铁不成钢的叫骂,李焕仙无奈的坐在地板上。低下头看到自己胯下撑起的帐篷,苦笑无语。 片刻后,二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只听得床上的秦若水突然开口道:“解右边的活扣。” “蹭!” 李焕仙一个饿虎扑食就跳到床上,异常兴奋的撕拽起秦若水身上的肚兜。结果扯了几下后,居然硬生生把活扣扯成了死扣。 “妈的!不脱上衣了,先脱裤子!” 看到李焕仙一副急色鬼的样子,秦若水再次起脚。 “砰!” 果不其然,李焕仙应声落地。 “活扣也能变死扣?你个废物!” 好嘛!这下彻底没心情了。李焕仙直接侧躺在床下的地板上,双眼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圆月,再也不说话了。 “喂!” “打住!” 秦若水刚刚开口,李焕仙便高举右手示意投降。只见李焕仙也不在上床,而是盘腿坐起身来,看着窗外的明月说道:“我现在已经没心情了。现在心中想的,就是如何解救这咸阳万民。如今粮窖被烧,百姓没有粮食果腹,不晓得会有多少人饿死,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一想到有人吃苦受难,我这心中就悲痛万分。” 听着李焕仙虚伪的话语,秦若水顿时抿嘴一笑道:“我想告诉你,那桌上,有把剪刀。” “靠!” 这话一出,李焕仙顿时跳了起来,在秦若水脸上宠溺的亲了一口后急不可耐道:“你早点说嘛!” 第196章 赵玉漱的心 心,有很多种解释。最常见的,便是心脏,是人赖以生存的脏器。但也有人说,心,不是有形的器物,而是无形的思想。 人的思想,永远在跳动。就像医院的心脏频率观察仪器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起伏。照这么看来,把思想比喻成心,倒也贴合。 人类的思想被封闭在肉身这个容器中,没有人能明确知晓对方在想什么,只能靠猜测。即使天生的智者,也无法百分百的猜测人心。因为人心浩瀚如海,根本难以揣测清楚。所以老话常言: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人心是无形物,亦是无情物。摸不到,看不见,只能凭借感觉去猜测。一个人活着,但不代表他的心是活的。一个人死了,不代表那颗执着的心也死了。这个世上有很多千古名局,即使布局的人早已身死多年,但他所留下的后手,依然在搅动四方。 西方世界将这种思想,称为‘薛定谔的猫’。即,无法预测的结果。 毕竟,人心,是测不准的。 赵玉漱在京台府衙的房间中,枯坐了三天。这三天,她没有睡觉,没有进食,没有练功,只是孤零零的坐在床头,她在想。为什么李焕仙不愿顺从自己?哪怕只是一次,一次顺从自己就好。只要李焕仙愿意顺从自己,那自己可以不坐那龙椅,自己可以陪他去天涯海角,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 赵玉漱不喜欢李焕仙整日挂念着咸阳医女,她不喜欢李焕仙与燕如烟一同出入,她讨厌李焕仙为其他女人作诗写赋,她厌恶李焕仙总是强调那妓女的糕点有多好吃。 三日的米水不进,赵玉漱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脸色枯黄,双目呆滞。突然间,小腹丹田一股热浪由下而上直冲天灵,磅礴的内力好似排山倒海一般推向四肢百骸。 她,居然突破了。 一个金枝玉叶,不善武学的公主,居然从明境迈入了暗境。赵玉漱才二十岁而已,这个年纪能迈入暗境,说她的武学天赋是天下间最顶级的都不为过! 要知道,李焕仙那熊样子的根骨奇佳之人,整日征战沙场,在生死间不停的游走,都无法突破暗境。更别提这世界上多少惊才绝艳之辈,苦修一生都停在明境之地无法进步。而赵玉漱呢?只是枯坐三日光景,便可冲破玄关,简直匪夷所思! “唰!” 赵玉漱站起身来,一把抽出朱雀屠南剑,剑气遂发,一剑将五丈远的茶桌劈为两半! 果然,这份武学造诣天下无双!廉邢足够强了,化境之下第一人。但即使强如廉邢,都无法参透杀神之剑的奥秘,无法用神剑释放剑气,但赵玉漱却做到了! “传丁仇!” 赵玉漱冷声下达命令后,便坐到饭桌旁,抄起桌上的糕点狼吞虎咽起来。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八名剑侍中的四人,押着丁仇来到赵玉漱的房中。丁仇最近过得很滋润,自打对李焕仙摊牌后,虽然没得到自由身,但却不用再苦哈哈的蹲在监牢中。 李焕仙将他与赵沈言一起关在京台城中的豪宅,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闲着没事时,还准许他们在院落内散步。 今日的丁仇,正闲着没事与武功尽废的赵沈言下棋,结果刚落了几子,便被剑侍给拎了过来。丁仇抬眼一瞧,长公主气色很差,娇美的面庞蜡黄无比,嘴边还挂着糕点的残渣。 “不知殿下唤臣来此,所为何事?” 赵玉漱大概率不知道丁仇有风雷门影堂堂主的身份,李焕仙严令丁仇泄露他与风雷门的事情,故而丁仇也不敢说什么,依旧用君臣之礼来互相称呼。 赵玉漱美眸冷淡无比,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丁仇说道:“你觉得,赵峰仁死后,谁能做大秦的皇帝?” “那自然是……” 话刚要起,丁仇就发现赵玉漱的气质大变。整个人从娇弱金贵的华美,顿时变得霸气十足不怒自威。 丁仇愣住了! 他不敢说话了! 他想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焕仙要全力支持赵玉漱这个女人!为什么赵玉漱这个女人敢愤然起兵造反! 原来,皇帝,未必是男人的专属! 如今,大军已然兵临城下,最多一个月,咸阳城必破!届时,赵峰仁身死,赵玉漱登基已成定局。那这女人找丁仇来做什么呢?有钱、有粮、有兵,还有个世间最疯狂的疯男人拜于石榴裙下…… 看着赵玉漱那冷漠的面庞,丁仇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随即开口道:“自古男子风流常有,但从一而终者凤毛麟角。如今咸阳久攻不下,只怕少……李将军担忧城内妻友。” “本宫当如何做?” 丁仇心里暗骂一句,他是何等聪慧的智者,怎会不明白赵玉漱的意思?这女人估计早就想好策略了,但为了照顾自己在李焕仙心中的地位,所以需要一个背锅的! 唉!不如在囚龙谷被烧死掉算了!李焕仙有多疯狂,丁仇早就见识过了。若自己在给赵玉漱出馊主意,让其妻友尽丧,那这风雷门未来的门主,还不第一时间把自己丢入万毒坑? 但看着赵玉漱冷漠又充满杀气的脸,丁仇只怕自己连今日都过不了!犹豫再三后,丁仇下定了决心说道:“回殿下!臣有一计,可解殿下之忧,更可绝了那多情人的念头!” “好!若此事可定,本宫保你重回宰相之位!” 咸阳城外,李焕仙的大军围而不打,就是整日派点人出来痛骂赵峰仁的祖宗十八代,顺便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架火烤肉。 如今明月高悬,春风的夜晚依旧有些熬人。赵玉漱带领八名剑侍,驾驶王车来到先锋军营。随便交代了几句,赵玉漱腰挂朱雀屠南剑,便站到先锋营高台处大声喊道:“伪帝赵峰仁!三日内若不献城投降,这便是你的下场!” 说罢,一条十米长杆高高升起,而那长杆之上,居然悬着一颗人头! 是赵沈言的脑袋! 毒!太毒了! 赵玉漱居然砍了赵沈言,把脑袋悬杆示众!这是逼赵峰仁投降吗?这他妈分明是逼赵峰仁血战到底才是!而且在决战之前,你猜赵峰仁会放过李焕仙城内的女人吗? 但凡与李焕仙有交集的人,只要在咸阳城中,就一个都活不了! 这般毒辣的手段,明显是借赵峰仁之手除掉李焕仙的女人。你李焕仙在城内有牵挂是吧?行!这回都没有了!老老实实待在赵玉漱身边,好好谋划天下吧! 看着远处咸阳城守军们已经发生了慌乱,赵玉漱的脸上出现一丝狞笑。去吧,去告诉赵峰仁吧!赵沈言死了,你可以放手一搏了! “唰!” 正在赵玉漱得意洋洋之时,燕如烟手持软剑飞来,剑芒一闪,刺向赵玉漱。可赵玉漱如今已经迈入暗境,又得廉邢的无私指导,早已习得廉邢那超凡脱俗的鬼魅身法。直接脚步后撤,利用惯性下坠,轻而易举的便躲过了燕如烟的偷袭。 “燕姑娘,你若杀了我,不怕仙君发怒吗?” 赵玉漱飘飘然间,犹如一片迎风飞舞的落叶,轻轻靠在树干旁,双眼尽是玩味之意。而燕如烟则是咬牙切齿的喊道:“你这么做,是要害死李焕仙!” 燕如烟的话让赵玉漱很疑惑,只见这毒辣的女人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我爱极了仙君,怎会害他?” “他昨夜与廉邢已经秘密潜入咸阳了!” “你说什么?!他在城中?!” 燕如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赵玉漱顿时失了分寸。若李焕仙在城中,自己现在激怒了赵峰仁,那李焕仙哪里还能活得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先前赵玉漱与李焕仙大吵一架后,便三日未曾见面。今日杀了赵沈言,也是背着李焕仙做的。但万万没想到,这急色鬼竟然这般猴急,居然先入城中与女人私会了! 赵玉漱紧皱眉头思索再三后,一跃而起重新跳到高台,大声下达军令道:“三军听令!即刻攻城!” 第197章 夫妻晨话 天还没放晴,但月亮已经开始变得稀薄透明。 秦若水面色潮红无比,靠在李焕仙的胸膛上,百无聊赖之际,便伸出手指在李焕仙胸前画圈圈。 这一夜过得,怎么说呢?虽有波折,但也算是久旱逢甘霖。李焕仙搂着心满意足的秦若水,大手不停的在其身上来回摩挲,时不时的就捏上一把,羞得秦若水嘤咛乱叫。 “听闻你避过洪水,四方大军合围霍山河,逼得大秦第一名将无计可施,最后力竭而死?” 听着秦若水的话语,李焕仙眯着眼睛,又在其丰臀上揉搓了一下后回复道:“霍山河是个难缠的好对手,值得尊敬。若有来生,我希望还能与他为敌。” 尊重敌人,打败敌人,成就自己。李焕仙与霍山河,就像太极阴阳图中的两颗黑白球,对立、敌视、惺惺相惜。李焕仙即使再世为人,但依然秉承着杀手的习气。那便是,从不轻视每一个任务目标。 自大自傲,是非常可怕的毒龙。当人觉得志得意满,再不用顾忌谁的时候,恐怕也就是“失败”的开端了。 所以李焕仙即使兵临城下,依然不敢轻视赵峰仁。而是贯彻出手必死的原则,用尽浑身解数,将赵峰仁逼入绝路。 “我还听闻,你流落北海时,曾单骑冲锋,擒下辽国公主赫兰长琴?” “有这事儿。” 看着李焕仙闭目养神不愿过多赘述此事,秦若水随即又与李焕仙紧了紧身子。恨不得成为连体婴儿一般,将头靠在李焕仙的胸膛。秦若水听着男人的心跳,意味深长的念叨了起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这词用得真好,真不愧是我相公!” “额……娘子,您想问什么就明说,为夫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若水笑了笑,抬手轻拂李焕仙的面庞,笑声犹如银铃般说道:“呵呵……一首震古烁今的《大漠赋》已经说明一切了,不需要你在解释什么。” 感觉到秦若水的言不由衷,李焕仙急忙抬头吻了一下娘子的额角,慌乱的解释道:“若水,你我夫妻一体,自当坦诚相对。只要是你问的,我都会告诉你。可千万别学赵玉漱那虚伪的模样,她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着实恼人。” “哦?赵玉漱也与你同床共枕了?” “咳咳~”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李焕仙赶紧干咳两声,试图掩饰尴尬。但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的!更何况,现在天下谣言满天飞,李焕仙与赵玉漱的关系,早就已经路人皆知了。 更有好事者,直接编成了小说话本,在天桥底下说书。还有更过分的,直接剪成了皮影戏,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重播放映。 事情搞成这样,哪里还能瞒得住?但秦若水是个天生淡雅的人物,她知李焕仙对她的心意。不得不说,秦若水与赵玉漱,完全是两个极端。 赵玉漱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她恨不得全天下只有她一人存在。什么都要是她的,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不给她的,她便要去争!哪怕争得血流成河,争得伏尸百万,她也要得到她想要的。 而秦若水呢?她自幼学习邱莫闲的无情道功法,天性淡泊。除了男女情事这一关过不了外,其他的东西,她都可以不在乎。秦若水要的,并不多。她只要李焕仙的心,有她一个位置便好。 当然,若能只有她一个,会更好! 靠在李焕仙的胸前,秦若水也不再刺激他那敏感的神经,只是像个温顺的小猫一般,时不时的用潮红的脸颊蹭一蹭。李焕仙轻抚秦若水的秀发,眼见天要放亮后,便说道:“天要亮了,我们该动身了。” “燕儿与楼妹妹不识水性,哪里走得了?你先走,我留下来。” 不得不说,秦若水的确有一家主母的风范。在李焕仙没回来之前,便悉心照顾他的女人。就连身在皇家林苑的许敬忠等护卫,也是对这少夫人赞不绝口,敬爱有加。 李焕仙看着秦若水,心下温热无比,搂紧了娘子后说道:“先前就说过,不再分离的。” 秦若水知道李焕仙现在很难做。他舍不下自己一行人,但外面的大军还需要他亲自主持。他能冒着身死魂消的风险,孤身潜入咸阳城与自己等人重逢,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既然心结已解,秦若水自然做起贤内助该做的事情。 只见秦若水坐起身来,缓慢的穿上衣物口中说道:“朝夕相处自然好,但也不急于一时。我已经等了八个月,在等八天也未尝不可。夫君,你征战无双,怎能因儿女情长误了大事?” 大丈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眼见秦若水如此善解人意,李焕仙一把将其搂入怀中,狠劲的亲了几口后说道:“娘子!不用等八天的!赵峰仁的粮仓被我烧了,军心民心一并溃散!三天后,我便会大举攻城!你耐心留在此处,待我解决了赵峰仁后,天下将在无人让我们分离!” 秦若水看着李焕仙的左手断指,轻轻抚摸一下后,热泪盈眶道:“生则同床,死则同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等我回来!” 话毕,李焕仙迅速穿好衣物走出房间。结果刚出了房门,就看见廉邢伫立在院落内,呆呆的望着即将升起的太阳。 “廉兄,怎起得这么早?” 李焕仙的确是个马虎人!若是赵玉漱在这里,就一定会告诉李焕仙,廉邢,是修炼不倒单的。就是说,这哥们,几乎不睡觉。只要有时间,没事情做,就一定是要练功! 所以说,人家廉邢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化境之下第一人,一方面靠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但另一方面,也是其刻苦努力之下的成果。 “你们太吵了,让我无法静心打坐。” 廉邢站在院落中,也不回身看向李焕仙,直接甩出一句冰冷之语。话说,昨晚的确地动山摇的。李焕仙与秦若水夫妻俩,都是练家子,体力自然没得说。所以这一宿,基本上除了二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外,便几乎都是床板‘咯吱咯吱’的声响。 李焕仙听着廉邢的话,顿时老脸一红道:“额,不好意思,小别胜新婚嘛!那个……你不会就站在外面听了一宿吧?” “我不想听,但那些声音自己跑到我耳朵里了。” “靠!” 廉邢的话很让李焕仙无语,但的确是自己吵到了人家,所以李焕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回头望了一眼,发现秦若水正在门缝中偷看自己,眼神投射过来,满是不舍的爱意。 李焕仙摸着自己的胸口,对门后的秦若水做了一个手势,随后对廉邢说道:“走吧,该出城了。” 第198章 殊死一搏 咸阳皇宫,御书房。 赵峰仁疲惫的靠躺在金丝软榻上,五名侍女分为三组,一组捶腿,一组拿肩,还有一个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为其揉捏额头两侧。 这才是帝王该有的生活!但很可惜,这般逍遥的日子,赵峰仁只怕过不了几天了。 “陛下!” 左都尉陈元来到御书房,跪在赵峰仁面前汇报道:“臣等已经加固了城防,但还是没有搜查到潜入的细作。” “下去吧。” 听着亲信的汇报,赵峰仁无力的摆了摆手,让陈元先行退去。事到如今,赵峰仁早已黔驴技穷。遥想半年前,自己还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试图成就一番伟业。但万万没想到,升得快,降得更快。 自己登基还不足一年,那龙椅还没坐热,就要下台了。现在的赵峰仁很烦躁,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又继续让侍女为自己按摩了一会儿后,干脆连侍女都觉得烦,也一并喝退。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前有李焕仙,后有钱立修。赵峰仁无路可逃,避无可避。打又没得打,守又没粮草。但让其投降,那是不可能的! “出来!” 赵峰仁异常烦躁的揉捏了一下眉心,口中轻喝一声,一道黑影瞬间从门外闪入。只见,这是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他这身装束,把自己全部隐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充满寒气的眼睛。 这人,便是守备咸阳城西门的黑衣剑客之一。 “查得如何?” 赵峰仁闭着双眼,口中轻吐一句话。黑衣人也没有跪拜,而是双手抱拳行礼道:“根据证堂的图册资料,那人应是杀手之王,弑神社掌印老人弟子,廉邢。” “楚国弑神社也来了?是来救姜若怀的?” “应该不是。据我所知,他已经为李焕仙做事很久了。” 听到黑衣人的汇报,赵峰仁依然没有睁开双眼,只是肆意的笑了笑说道:“李圣千嘴上骂我勾结风雷门祸乱天下,结果他自己不也是与弑神社不清不楚的吗?既要做婊子,还要立牌坊,活该他只能楚皇的做一条狗!对了,那几个女人找到了吗?” “应该是被廉邢救走了。” “呵呵。这个李焕仙,真以为朕会与他那老爹一样的无耻?朕就算兵败身亡,也断然不会欺辱几个弱女子!” 赵峰仁虽然将秦若水等人密切的监视了起来,但他从始至终,就从来没动过想杀女人的心思。赵峰仁是何等人物?他是大秦的皇帝!是天下间少有的霸气之人!他这样的人,阴谋诡计、下作伎俩自然会用。但欺负几个毫无实力,只是被动卷进旋涡的弱女子,那只会让赵峰仁不耻! 怎么说呢?若是抛开毒害先帝等事情,那赵峰仁算是个好人,甚至会是个明君。 他勤政、他纳谏、他爱戴百姓、他精通权谋兵道、他真心实意愿意为大秦子民着想。但是,他上位不正!一个人,做了九十九件好事,但若做错了一件事。那么,世人只会记得他那一件错事,而不会记得他之前做的好事。 这就是人性!虚伪、卑劣、自私、傲慢、贪婪、不忿。李焕仙清楚人的本性,也愿意相信这些东西。所以李焕仙完美的利用人类的卑劣性,击败了赵峰仁。 赵峰仁也清楚人的本性,但他不愿相信这些东西。所以被李焕仙利用人性,逼迫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遇。 算了,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了。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逃跑也没地方可跑,那就一决生死吧!赵峰仁终究是马背上的皇帝,若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那也算不辱此生! 赵峰仁猛地睁开双眼,一身王道霸气开始爆发,对着面前的黑衣剑客说道:“准备一下,明日子时,你带领本部一千五百剑客,先行劫营!朕随后亲自领兵出击!也该让这南楚小儿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军阵!” “报!” 话刚说完,黑衣剑客还未离去,外面突传战报。只见右都尉吴定邦一脸悲切的跑入御书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陛下!太子殿下被枭首……首级悬于阵前……叛军已经发起总攻了……” “沈言……沈言!” 这一刻,赵峰仁彻底失了气度,皇冠掉落,黑白相间的银发顿时凌乱不堪,双目赤红无比,一身霸道功力充斥全身,随时有可能爆发而出。 “传彭武!给我荡平皇家林苑!”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赵峰仁已经决定鱼死网破了!李焕仙的女人们逃走了,自然杀不掉。但楚国的质子姜若怀还在!赵峰仁知道自己赢不了的!但死前,他也绝对不会让李焕仙痛快! 不管最后李焕仙扶持谁来登基,那新登基的皇帝,就一定要面对来自楚国的怒火!姜若怀是楚国送来的人质,是具备外交属性的人质,他本身也有外交官的使命存在。从没听说哪国内乱,会杀他国外交官的。杀了他国质子,等同于不宣而战。 原本秦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楚国早就下了同盟书,说什么坚持一个秦国的完整,强烈谴责叛乱作怪的李焕仙与赵玉漱。搞什么八字原则,坚持和平、严守中立,甚至希望出兵支援赵峰仁。在被赵峰仁拒绝后,楚皇更是拉下老脸,亲自写信,说什么要亲自为秦国内乱调停。为表诚意,便把楚国李圣千的官职削掉,让其成为了一个富贵闲人。 可姜若怀若死于秦国内乱的话,这事情就变质了。 就算楚皇在瞧不上姜若怀,可这楚国的面子,总要找回来。一方面,楚国早就想趁火打劫,侵占秦国国土了。但很可惜,之前被青云十四州的钱立修玩命的死顶,愣是没让楚国有机可乘。 趁火打劫还没劫掠到什么东西,反而死伤不少,楚国全国上下都憋着劲呢!所以,姜若怀死,楚国必定会再次与秦国大动干戈! 赵峰仁这一手,不得不说,直接把整个楚国都算计进来了!虽说是被逼无奈之举,但实属高明无比。 第199章 逃离咸阳 咸阳城皇家林苑,这地方,算是李焕仙的故居了。之前未生变故时,李焕仙带领家眷便住在此处。每日与燕儿吃茶聊天,被燕如烟揪着耳朵练习《风雷无相》。 再不然就与姜若怀切磋兵刃,然后与秦若水聊天打趣。那段时日,堪比神仙一般逍遥自在。 但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前尘往事虽然美好,可大势一到,由不得李焕仙不走。 不过还好,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搞定一切。届时,郎情妾意的日子,还是会回来的。 今日一大早,李焕仙便在寒香斋与家眷辞别。虽说心中一万个不舍,但女人们也知李焕仙现在的难处,愿意安安分分的留在寒香斋,做其坚强的后盾。 在逐个与之告别后,李焕仙与廉邢二人便火速奔向‘排污司’,想要旧路重返,按原路返回。结果刚走出两条街,敏锐的李焕仙便发现了一个人,彭武! 这个王八蛋,前几日仗着连环马纵横无双,差点把李焕仙的脑壳掀掉!这种死敌突然现身,怎会让李焕仙不生疑?小心翼翼的跟了几步后,李焕仙发现,这彭武居然调动几百人,试图围攻皇家林苑。 这……是怎么回事? 姜若怀可是楚国的质子,赵峰仁若杀了姜若怀,秦楚两国必然发动国战。到底什么情况? 李焕仙想不通。但这也没办法,这个世界的通讯方式非常原始,李焕仙根本不知道城外的赵玉漱又发疯了。若是他知道赵玉漱砍了赵沈言,而且正在不留余地的攻城,只怕李焕仙会当场被气得吐血! 但皇家林苑的守卫是什么德行,李焕仙在那住了很久,自然知晓。姜若怀来到秦国,除了二十个皇家侍卫外,便只有李焕仙留下的七名紫衣卫了。这伙人虽说战斗力不弱,但对上彭武,那定是有死无生。 所以,李焕仙必须要耽搁一下! “只怕赵峰仁狗急跳墙了!廉兄!与我速去皇家林苑救人!” 与廉邢交代了一下后,二人一前一后跑到皇家林苑后方。廉邢手臂一搭,李焕仙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擎住,整个人随着廉邢飞入皇家林苑。 “什么人!” “当!” 一声暴喝突然传来,一柄长刀裹挟着刀气砍向李焕仙。但有廉邢在身旁,想杀李焕仙的话,除了那几位老不死的化境之人外,寻常武者根本无法做到。 只见廉邢只是剑指一摆,那柄长刀顿时断为两截。连带着用刀者,都被一股大力掀飞。 “老许!” “少……少爷!” 被打飞的,正是李焕仙的护卫首领,许敬忠。眼见是自家三公子潜入,许敬忠震惊之余又异常欣喜,赶紧跪在李焕仙面前行礼。 可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李焕仙的话语打断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叫上小姜,咱们马上出城!” 许敬忠得令,飞速跑入前院。片刻后,姜若怀在众多护卫的拥簇下快步来到后院,看见李焕仙后便一把握住其双臂,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李兄……你咋才回来……这大半年的……我可遭老罪了!” “这些事以后再说,先出城。” 现在火烧眉毛,自然没时间说闲话。李焕仙二话不说,先行垫后,让侍卫们与姜若怀翻墙而出。眼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焕仙与廉邢便也要离去。 可就在此时,彭武已然杀入后院。话也不说,一杆蛇矛直刺李焕仙后心! “轰!” 一阵尘土飞扬,只见廉邢像拎个小鸡仔一般,揪着李焕仙的后衣领,化为一道黑光,飞出院落。 彭武刚才那一刺,运足了十成功力。在他发现李焕仙在这里后,他是又惊又喜! 惊得是,这李焕仙居然能潜入咸阳城。 喜得是,现在战事对己方非常不利。若能斩杀李焕仙,那说不定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很可惜,彭武不知道廉邢的底细。看似绝杀的一刺,直接打在了廉邢的护身罡气上。罡气爆开,勇猛无涛的气浪,差点把彭武这暗境绝顶高手掀飞。 但送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彭武一击不成,眼见李焕仙遁走,随后下令道:“二百侍卫随我追击,其他人马速回皇宫将此事禀报!” “轰!” 说罢,彭武一矛直刺,直接将皇家林苑的后墙破开一个大洞,带领二百侍卫追击李焕仙等人。 “廉兄,你慢一点,我晕。” 前方被廉邢拎在手中的李焕仙有些晕头,刚才电光火石之间,他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便只觉一道劲风袭来,随后便被廉邢带走。 廉邢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也没兴趣与李焕仙多说什么。只是将李焕仙放下后,快步走向‘排污司’,剑指一摆,斩杀掉几名守在门口晒太阳的兵卒后,便第一个进入其中。 姜若怀等人跟在后面,嗅着恶气熏天的甲烷味道,直接愣在原地。许敬忠等七名护卫更是大眼瞪小眼一番后,对李焕仙说道:“少爷,您……是从这粪坑潜入的?” “命都要没了,还在乎这些屎尿屁?” 李焕仙懒得解释,直接抓住犹豫不决的姜若怀,将其带到地下管道入口。姜若怀皱着眉头犹豫再三后说道:“李兄,这也太臭了吧?” “下去!” 李焕仙现在焦躁不安,直接一脚踹到姜若怀的屁股上,将其踹入地下管道。随后看了看身后的七名紫衣卫,眼神愤怒。许敬忠等人只能无奈的吸了口新鲜空气,随后鱼贯跳入地下。 “南楚妖人!” 彭武速度很快,带领大队人马紧咬不放。在看到李焕仙进入‘排污司’后,便瞬间想明白李焕仙是如何进入的咸阳,随后便一马当先杀入地下管道入口。 李焕仙微微一笑,对着即将杀到面前的彭武说道:“彭将军!够胆你就追来吧!” 说罢,李焕仙跳入地下管道中。只见廉邢带领姜若怀等人已经快冲到污水口了,只有许敬忠忠心耿耿,还在地下入口等候李焕仙。 李焕仙跳下来后也不废话,直接抽出许敬忠的断刀,拉着许敬忠就飞快跑向污水池,边跑边大声喊道:“跳下去!” “噗通!” 廉邢第一个入水,随后姜若怀与侍卫们便也掉了下去。李焕仙将断刀插入管道的墙壁中,带着许敬忠也跟上进度,跳入污水池。 但李焕仙虽然跳入水中,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污水中露出脑袋,笑吟吟的看着即将追上自己的彭武。 “哗!” “嘭……轰!” 只见李焕仙隔空一掌,一式风雷瞬发。掌力虽然不强,但足以打到那插入管道的断刀之上。风雷掌的特性,一是速度快,二是摩擦力十足。 在这个充满可燃性甲烷的地下管道中,如果出现了一丝火花,那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 只听得一声爆炸声响起,熊熊烈火犹如火龙,在蜿蜒的地下管道中肆意吞噬一切。 而李焕仙呢?一掌打出后,便第一时间潜入水中。按时间计算的话,这时候,估计已经出了护城河了! 第200章 风雷门秘辛 咸阳城外,赵玉漱已经猛攻了一夜。长公主动怒之下,催动三军,漫山遍野,围着咸阳城西门玩命的打。自己死伤不下二万,可依然无法攻破咸阳大门。 “殿下!我等已然进攻了八个时辰,将士们多数疲惫不堪。还望殿下体恤将士,先行让先锋营折返。” 刘僧辩跪在中军大帐中,苦口婆心的劝着赵玉漱。本来李焕仙走前已经下令,围而不打。就等着咸阳城的粮食耗光后,自己不战而胜。 但赵玉漱在得知李焕仙潜入咸阳后,担忧李焕仙会被赵峰仁擒下斩首,故而不计代价的猛攻城门,誓要将李焕仙救下。 赵玉漱是个绝顶聪慧的人,她具备身为帝王的一切本领。哪怕是攻城拔寨这些糙汉子做的事情,她也一样精通。现在三军疲惫不堪,在折腾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但救不出李焕仙,赵玉漱是绝对不会停手的。 故而赵玉漱冷酷无情的对刘僧辩说道:“继续攻城!哪怕拼得死伤殆尽,也一定要进入咸阳!” “可是……” “主帅到!” 正当刘僧辩还想在坚持一下时,突闻帐外传来一声,李焕仙浑身恶臭,湿漉漉的走入军帐中。看也不看赵玉漱,直接对刘僧辩说道:“将攻城先锋撤回,大军后撤五里,暂时整顿。左右翼大军互换位置,中军后移。填满战壕的工兵全部更换,按前夜计划行事!” “得令!” 刘僧辩眼见李焕仙归来,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出去撤军。而赵玉漱也是长舒一口气,冰冷的眼神转为温热,柔声道:“仙君,我好怕你一去不复返,我……” 还没等赵玉漱说完,李焕仙直接伸手打断赵玉漱的话,冷声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先回京台,军中之事,我自有安排。” 李焕仙在返回军营那一刹那,便找来将领了解了情况。他已经快被赵玉漱给气死了!明明能不战而胜的事情,她偏要搞得不死不休。现在攻城伤亡不少,大军气势低迷,哪里还有战斗力? 如今李焕仙头疼的要死,也不愿意在与赵玉漱争吵。只待将其扶到龙椅上后,自己一定要离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太疯狂了,疯狂到……让李焕仙无话可说。 感受到李焕仙话语中的冷漠,赵玉漱的身形有些颤抖,直接坐到中军主位,大声喊道:“我不回去!” 看着赵玉漱强硬的态度,李焕仙强压怒火,背过身去不再看向她,随后说道:“你留在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我说了给你一个皇位,就一定会给,你耐心回去等着便好。” “有了新人忘旧人!你没良心!” “你闭嘴!” 李焕仙直接骂了一句,气得赵玉漱双眼生雾。这事情由不得李焕仙不发火!杀赵沈言为的是什么?摆明是借赵峰仁之手,残害秦若水等人!这般歹毒的心肠,李焕仙就算在怎么贪恋赵玉漱,也绝不会在容她! 赵玉漱的本意,是断掉李焕仙的后路,占据他的心。可这么一搞,就连本剩下的一隅位置,也消耗殆尽了。现在的李焕仙,已经彻底对赵玉漱死心。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身旁,睡着一个疯子! “啪!” 赵玉漱红着双眼,将腰胯上的朱雀屠南剑摔在地上,直接走出军帐,在一脚踏出军帐之时,赵玉漱的眼泪滑落,低着头冲着身后的李焕仙吼道:“李焕仙,你不爱我!” …… …… 中军大帐内,李焕仙换好了衣物,看着面前的朱雀屠南剑,久久不曾言语。 赵玉漱回去了。她回到了京台城,重新做起了富贵闲人。走之前,还把朱雀屠南剑丢给了李焕仙。这把剑,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吧?嗯,算是吧! 赵玉漱这个女人,疯狂、虚伪、狡诈、聪慧、而且姿容绝世,善察人心。这个女人,别说李焕仙了。只要是个男人,就很难不对其动心。就连那没有人类情感的廉邢,在接触了赵玉漱后,都生了异样之心。 李焕仙喜欢她,李焕仙愿意赴汤蹈火为其达成所愿。但与其说是为了赵玉漱,倒不如说是为了李焕仙自己的执念。从本质上讲,这俩人,是他妈的绝配。都是一样的冷血虚伪,渴望杀戮之人。 怎么说呢?他,爱她。她,也爱他。但是谁都爱得不彻底,说到底,最爱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报!丁仇带到!” “进来!” 一声令下,丁仇被捆成了个粽子一般,被两名士兵像抓猪似的,抬到李焕仙帐下。 “松绑,都出去。” 李焕仙交代了两句后,士兵将丁仇解开,便行礼离去。丁仇瞪着双眼,在确定李焕仙不是要杀掉自己后,急忙开口道:“少主无恙便好。属下每日都在向老祖祈祷,祈盼少主安然无恙。” “杀赵沈言是你的主意吧?” “额……公主殿下向属下问计,属下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既是君,又是主母。于公于私,属下都将知无不言。” 丁仇倒是坦诚,直接全盘托出。倒不是他不想隐瞒,只是他知道,自己蒙不了李焕仙。 李焕仙单手扶着朱雀屠南剑的剑柄,手臂青筋暴涨。看得出来,他很想砍了丁仇。但现在他还有一事不明,故而问道:“我前日入城,发现一队不下一千五百人的剑客队伍,可是影堂人马?” “自是影堂。” 果然,真让李焕仙猜着了!在廉邢与那些黑衣剑客交手后,李焕仙便想到了丁仇的身份。丁仇虽是大秦宰相,但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风雷门最为神秘的影堂堂主,丁仁九。 风雷门影堂,是最神秘的堂口。传说是门主忍无生亲自训练而出的,是风雷门八堂中,最为强大的一股战力。 除忍无生的几位亲传弟子外,无人知晓影堂具体为何物。只知,影堂出手,必是石破天惊,血流成河。 早在搞清了丁仇的身份时,李焕仙就问过丁仇,为什么风雷门要全力支持赵峰仁?最后在丁仇的一番解释后,才让李焕仙反应过来。 秦国,不是赵氏皇族的秦国,而是风雷门的秦国。风雷门成立八十年,早已染指秦国的各行各业。只要忍无生想,那便可在一夜之间,颠覆整个秦国。 秦国皇室与风雷门互有交易,本来也相安无事。直到先帝赵峰义上位后,刚登基那几年,对风雷门还算恭敬。可愈到后来,忍无生越发觉得不对劲。那赵峰义居然暗中动了小心思,潜移默化中,消除风雷门对秦国的影响。简单讲,他想让秦国,变成赵家的秦国。 但这种事情,是忍无生不能接受的。好!你赵峰义小子不听话是吧?那老子就换个听话的!忍无生随即在十年前,命令风雷门势力蛰伏,随后便挑选合适的秦国皇帝人选。 在找了一圈后,发现赵家多是草包蠢蛋,唯独赵峰仁还像个样子。所以便派遣丁仇接洽赵峰仁。没想到赵峰仁也早就心怀不轨之心,双方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所以说,不是赵峰仁坑李焕仙。从始至终,坑李焕仙的,都是他妈的忍无生! 李焕仙不想重操旧业,结果被忍无生逼着入了风雷门。李焕仙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结果被忍无生的早年布局,逼得犹如丧家之犬。 说到底,李焕仙前世是个杀手,一直与同行打交道。今生重活一回,依然还要与同行打交道。这叫什么?这就叫报应! 前世赤龙那所谓的‘父亲’曾说过:一旦做了杀手,生生世世都没办法回头! 第201章 后浪战前浪(上) 晌午正阳,烈日高悬。 四月中旬的午阳,暖洋洋的照在李焕仙的身上,但即使如此,也消融不掉他身上的阴寒。 忍无生那老不死的到底想怎么样?风雷门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李焕仙现在满脑子的疑虑!之前打仗,完全没有考虑风雷门的立场。 但现在,李焕仙已经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自然要考虑妥当。自己动赵峰仁,风雷门并没有插手,也没有帮手。这就说明,风雷门默许自己将大秦改朝换代。 可依照赵玉漱那执拗的性子,她若做了皇帝后,怎么可能做风雷门的傀儡?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李焕仙深知风雷门的可怕。仗打到现在这地步,风雷门根本没出手。可风雷门如果真的出手干预,只怕自己早就人首两分了。 怎么办?自己现在必须要考虑好一切,李焕仙必须平衡好秦国皇室与风雷门之间的关系。因为李焕仙是赵玉漱的男人,他即将把赵玉漱扶持到那九五之位。但同时,李焕仙也是忍无生的衣钵传承者,势必要统领风雷门,坐拥数以万计的暗夜杀手。 这两个身份,哪一个他都不喜欢。但无论哪一个,李焕仙都没得选。与赵玉漱早已生米煮成熟饭,那女人还为自己怀过一个孩子。就算在无情,念在那消逝的血脉上,李焕仙也不能让赵玉漱硬扛风雷门。 与风雷门羁绊也不浅,燕如烟那边就不用说了。自己在北海也没少折腾紫封玄等人,前些时日又找到了蓝铁旗。若要自己无视风雷门,一门心思帮助赵玉漱,这也办不到。 毕竟,虽然李焕仙没见过忍无生,但也深知这老不死的有多恐怖。听燕如烟与廉邢说,他这个从未谋面的师尊,是天下间武功最高的人,也是天下间最为喜怒无常的人。 他可不想赵玉漱做了皇帝后,有头睡觉,无头上朝! “报!” 正当李焕仙头疼的晒太阳时,传令兵突然来报道:“禀主帅!敌军劫营!右翼孟秀峰正在迎敌!” “女人误事啊!” 李焕仙听到传令兵的汇报,顿时大骂一句,着急忙慌的起身上马,来到不远处的了望台。 只见,一千五百剑客身着轻甲,进退有序间,杀入孟秀峰的军阵。那一千五百人,正是影堂的杀手! 这群杀手,手持长剑愤而冲入军阵。三十人一队,剑气遂发,杀得李焕仙的右翼军难以抵挡。李焕仙的大军也算是征战无双的老兵老将,但若论杀人功力,哪里会是这些超级杀手的对手。 只见影堂杀手各个身具明境大成的功力,道道剑气扫荡之下,一千多人竟把右翼军先锋一万兵马打得丢盔卸甲。原本不惧刀砍斧凿的精钢铁甲,在对上影堂的剑气后,顿时像纸糊的一般,直接被连人带甲一分为二。 而且,这群杀手明显是带有目的性的。杀人劫营,只是一方面,他们要做的,是烧粮草! 只见杀手们肆意屠戮了李焕仙的右翼先锋军,直接平推到军粮储存处,火把一丢,烈火直接迎风而起。你李焕仙潜入咸阳烧我粮仓?那我便杀入你军营,将你的军粮化为灰烬! “妈的!带上丁仇,随我速去救援孟秀峰!” 李焕仙大骂一句,将军令下达后,便策马狂奔,奔向右翼军阵。 但就在此时,咸阳城西门顿时大开,赵峰仁金甲黄袍威风赫赫,带领一万龙骧军火速推进。看这架势,这赵峰仁是决定殊死一搏了! 左翼的孟秀良见到咸阳城门大开,便第一时间带上虎狼骑与步兵先锋军迎了上去。董千山也没有丝毫犹豫,从中军带动五千轻骑,与孟秀良合兵一处,双战龙骧军! “放箭!” “嗖嗖嗖嗖嗖……” 随着孟秀良的一声令下,虎狼骑左臂轻抬,十二连袖箭瞬间发放,漫天箭雨射向赵峰仁的龙骧军。但双方交战这么久,赵峰仁早就摸清楚了虎狼骑的底细。 虎狼骑所配备的十二连袖箭,的确是巧夺天工,但短板也不小。那连发袖箭威力差,射程短。要想靠那东西取得战果,必须要拉近距离方可。 赵峰仁的龙骧军是大秦第一精锐,身上被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无惧袖箭的箭雨。 “他们是龙骧军!速速使用弓弩!” 眼见双方愈来愈近,即将短兵相接。董千山一声令下,让士兵换上单弩进行射击。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龙骧军与虎狼骑双方谁也不减速,直接拔出刀剑兵戎相向。 “哗啦……” 两队骑兵俱是凶名满满,武勇不相上下。直接一字横排短兵相接,兵器碰撞之下,双方互移动位置,不分胜负。 但李焕仙的军队还是占了些便宜,因为冲锋对抗赵峰仁的是孟秀良与虎狼骑。而董千山,则是带领五千兵马停在后方。龙骧军与虎狼骑对垒一下后,位置发生移动,直接被孟秀良与董千山的兵马围在中间了。 赵峰仁也是手提长剑与龙骧军一起上阵搏杀,现在自己被合围,看起来有些危险。但这大秦的兵道之王却丝毫不惧,只是回首看向董千山厉声呵斥道:“董千山!你本是朕之旧臣,如今居然行此叛逆之事!朕今日,定要将你斩于阵前!” “呸!赵峰仁你毒害先帝,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今日我董千山定要为先帝报仇雪恨!” 说罢,董千山一声令下,带领本部五千兵马杀向赵峰仁。而孟秀良也是催动虎狼骑,进行前后夹击。但赵峰仁却是丝毫不惧,直接将一万龙骧军一分为二,一队前顶虎狼骑,一队跟随自己迎上董千山。 “当!” 长剑碰撞,董千山第一时间砍向赵峰仁。可谁知这伪帝功力惊人,一剑横挡之下,震得董千山顿时脏腑震动,头晕眼花。 很多人都知道赵峰仁武功不低,但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何境界。董千山本是暗境武者,一身天衍山绝学得董禾真传。但迎上赵峰仁,仅仅是一招,便被打得胆颤心惊,心生惧意。 “放箭!” 一剑不成,董千山不敢在出手,直接招呼身后骑兵放箭。但如瀑箭雨从空中倾泻而下之时,只见赵峰仁不屑一笑,直接长剑迎着箭雨一顶,一股无形气墙顿时出现,将箭雨抵住,无法射来! 看到此景,董千山已然吓傻了。这份功力,简直匪夷所思,只怕距离化境,也不过一线之隔! 第202章 后浪战前浪(下) 时四月中旬,春末夏初。李焕仙与赵峰仁刀兵相向,第一次正式交手,杀气弥漫间透骨微寒。晌午将过,两军战场哀声遍野。 孟秀峰的右翼大军虽然兵将足有七万,且战斗力不俗。但对上一千五百名训练有素的超级杀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士兵刀劈斧凿,杀手身法灵活,直接闪躲。闪避之间,长剑一刺,剑芒一闪,便将士兵连串穿成一串! 这群杀手,绝对是以一挡十,战斗力通天。李焕仙远远望去,不得不佩服忍无生的教学水平。杀手们组成剑阵,虽然是三十一组的小剑阵,但却可以肆意转换,马上融入大部队,形成绞杀力度非常强劲的‘周天风雷阵’。 剑阵满含风雷之力,长剑交戈之下,有若雷电轰鸣之音,震耳欲聋。配合主持剑阵的暗境杀手,口中爆喝“四字梵音”,直接将身体羸弱的士兵,震得双耳冒血。 这神乎其神的阵法,李焕仙自然在《风雷无相》中看过。但他自己都不怎么用心练功,自然也不懂破解之法。 “书到用时方恨少!” 只听得李焕仙无奈吐槽了自己一句,手提长枪,带领本部一万兵马杀入右翼军阵当中。 “奇击雷赴!” 眼见叛军又来人马,主持剑阵的杀手们大声喊出变阵口号,道道玄光从黑衣杀手的剑中展现,璀璨光华之下,让人头晕目眩。 “放!” 一声大喊,震地而来。只见一道巨大无比的剑芒高达三十几丈,瞬间从剑阵中现身,以横扫千军之势,扫荡李焕仙的大军。 李焕仙顿时大惊,急令大军后撤。但剑芒掩至,势不可当。光华璀璨之下,血花飞溅,前排一千多兵马,直接连人带马被斩为两截! “风雷门影堂听令!我是风雷门少主李焕仙!风雷令在此!速速停手!” 对上这帮嗜血狂魔,没有个几万人奋不顾死的破阵,是没可能赢的。李焕仙没胆子与他们死战,在此等危迫之际,只能亮明身份,希望这些影堂杀手停手。 但很可惜,没人搭理他! 丁仇早在先帝赵峰义还活着的时候,就知道李焕仙的身份。可那又怎么样?依然要弄死他!风雷门影堂,只听命于门主忍无生,以及堂主丁仇。就连四大上师都拿影堂没办法,更别提一个在风雷门中声名不显的李焕仙了。 丁仇在离开咸阳前,害怕有老臣在朝堂动小心思,故而将影堂一千五百杀手尽数交给了赵峰仁。当时的他,也并不在意此事。毕竟那个时候,李焕仙还在北海与关天帅鏖战。谁也不会料到,李焕仙会杀入沂州,而他丁仇会做了俘虏! 眼见没人搭理自己,李焕仙顿时大怒,直接向后方喊道:“丁仇何在?!” “少主!属下来了!” 只见一名骑兵与丁仇合乘一骑,快速跑到李焕仙身前。李焕仙看了看丁仇,二话不说,一把抽出朱雀屠南剑,直接横在丁仇的脖颈处,厉声说道:“让他们停手!否则,我先砍了你!” 看着李焕仙充满杀气的眼神,丁仇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故而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风雨雷电,四相移位!” 仅仅是八个字吐出,那原本还迅捷如电的一千多名杀手,顿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狐疑的看向丁仇与李焕仙的方向。丁仇看向李焕仙,咧嘴一笑,示意让其将颈下的宝剑挪走。李焕仙瞪了其一眼后,收剑回鞘。 丁仇看着前方的杀手们,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声呼喊道:“本堂主得门主密令,全力支持少主!今日之事,乃赵峰仁私自下令!所谓不知者无罪,众弟子当四散城镇,等待少主召唤!” “谨遵堂主御令!” 这一千五百人齐声呐喊,收剑回鞘后,顿时化为道道黑影,四散开来。有返回咸阳城的,有奔向沧州的,还有直接奔向西北方的山林中的。 最后,只剩下五十四名暗境杀手,大步走到丁仇面前,跪拜行礼。丁仇看了看这批人,随即眼神中闪现一丝狡黠,对这些杀手说道“你们跪的不是我,应是少主才对!” 五十四人齐刷刷的看向李焕仙,整队人马的意念顿时笼罩在李焕仙身上,他能感觉到,这些人的眼神,除了冰冷麻木外,再无其他情感。 只听得这些人齐声开口道:“影堂弟子同仇敌忾,当合力辅佐少主!” …… …… 咸阳西门前五里左右,虎狼骑与龙骧军正杀得难解难分。虽说孟秀良有七千虎狼骑,又配合董千山的五千新骑兵,合计一万三千之众,在人数上略胜赵峰仁的龙骧军。 但多出的这五千兵马,其实也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董千山已经被赵峰仁的超级战力吓破了胆,从刚刚单骑冲锋的豪情万丈,变得畏手畏脚,哆哆嗦嗦。 这一切,孟秀良都看在眼里。只见孟秀良率虎狼骑再次与龙骧军一顿厮杀,随后便撕开裂口,放弃合围赵峰仁的机会,与董千山合兵一处,迅速撤退。 “想走?给我追!” 赵峰仁直接大喝一声,带领龙骧军开始追击。这一仗,还没有见到胜负,还没有分出生死。赵峰仁早已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根本没打算回去。凭借赵峰仁的功力,他若想走,只怕谁也拦不住。但他没有逃,而是坦然面对失败。想在人生中的最后时光,重拾那份血战沙场的快感! “哒哒哒哒哒……” 孟秀良与董千山带领各自军队火速后撤,不一时便后撤五里。只见孟秀良与董千山对视一眼后,一把抽过后背的响箭,对着天空便射了出去。 “咻!” 信号已发,接下来就看表演吧! “轰!轰!轰!轰!轰……” 赵峰仁刚刚带领龙骧军追上前去,只觉大地震动,胯下战马突然不稳。道道长枪破土而出,从土下至上,将龙骧军的战马戳出了血窟窿! 这便是李焕仙留下的后手! 他们交战的这片土地,原本是被赵峰仁挖出了不下三十里的战壕深坑地带。李焕仙在被连环马击败后,费尽心机开拔大军,终于兵临城下。而在大军成功的那一刻,李焕仙便下令,将战壕填好。 但是,他只填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战壕,只是用盾牌撒土铺住了深坑。为的,便是在火烧咸阳粮仓后,激怒赵峰仁,让其继续出兵与自己对抗! 原本按照李焕仙的推测,赵峰仁在粮仓烧毁后的第二日夜间,必定会出兵一决生死。但李焕仙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赵玉漱又在发疯。直接砍了赵沈言,逼得赵峰仁午间就出兵了。 不过还好,李焕仙在回到军营后,便交代了刘僧辩,让其依原定计划行事。计划是什么呢?那就是战壕藏人,引诱赵峰仁追击,继而神兵破土而出,给赵峰仁开个大眼儿! 这不,虽然事发突然,但结果,还是像李焕仙预想的那般,成功了! 只见赵峰仁的龙骧军突然被土下深藏的敌兵袭扰,顿时人仰马翻。藏于战壕中的士兵并不多,但也有三千之众。这三千人,都是孟家的亲军,战斗力十足,而且极善突袭之战。 眼见赵峰仁吃瘪,追击速度放缓。孟秀良再次与董千山率领本部兵马,冲入了凌乱的战场中。赵峰仁脚下不稳,又突然中了孟秀良的伪退之计,哪里还打得胜? 虽然凭借个人武勇连续斩杀敌军过百,但依然难掩颓败。只见数位龙骧军将领,将赵峰仁护在身后大声喊道:“陛下快退回咸阳!” “朕用兵三十载,几时退过?死则死矣,何足道哉!” 赵峰仁是打定主意战死沙场了!起码这么死,死得不憋屈。若是被李焕仙堵在皇城中,那猜猜史书会怎么写?皇帝嘛,昏君也好,暴君也罢。其实都在争,争什么呢?无非是:生无一日之欢,死有万世之名。 赵峰仁现在这情况,已经没机会青史留名了,但他不想史书把他写成一个小人。所以,他宁愿战死沙场! 但他不回去,他的属下可不同意。只见几名将领齐齐跪在赵峰仁面前声泪俱下道:“陛下!这李焕仙用兵如神,诡异无比。我等龙骧军虽败,但城内还有四万大军可以支撑!钱立修虽是战将,但陛下若全力出手,定然可以脱困!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再造山河!” “你们……罢了!撤军!” 赵峰仁不是没动过攻打钱立修的心思。原本的计划,便是他从西门出击,大战李焕仙一场。而左右都尉领兵死顶东门的钱立修,待赵峰仁返回后,再从东门逃离。 但赵玉漱砍了赵沈言,直接让赵峰仁愤而失智。决定与李焕仙决一死战,战死沙场。殊不知,赵峰仁是一代兵道之王,却也犯了兵家大忌。赵峰仁在愤怒的情况下,贸然发动进攻。这种因个人情感色彩而发起的进攻,直接让赵峰仁情绪失控,继而造成了大量的损伤。 以怒兴师,怎能不败? 第203章 帝王的演技 演技是什么?通俗上讲,便是运用各种技术和手法创造形象的能力。简单说,便是欺骗。欺骗他人,让他人认为你是这样的人。 这个世界,也是有唱大戏的名角。那些花旦武生的表演功底,自然不凡。但若说谁是世界上演技最好的那类人,首推王侯将相! 那些热衷权利的政客们,才是世界上演技最好的人! 李焕仙又开始大军推进了! 在打退了赵峰仁,喝退了影堂的杀手后,李焕仙马不停蹄的将大军开拔到咸阳城下。他现在,就是等!不是等赵峰仁出来投降。 以李焕仙对赵峰仁的了解,这位皇帝,宁可战死,也绝不会投降的。但他不投降,不代表别人不降。自己围困咸阳已经快二十天了,这二十天来,不断有城中权贵买通城防兵,让其将书信绑于弩箭上,往城下射箭。 李焕仙已经收集了大量投诚的信件,他对这些很满意。现在,赵峰仁被自己的战壕坑了一回,自然没胆子再出来与李焕仙开战。李焕仙只需要等着城防兵饿到不行时,自动开门即可。 当然,咸阳的城防兵也可以硬扛到底。但想一想关近南二十五年前的遭遇,就知道那些饥饿胆小的百姓,可以爆发出多大的力量了! 与军队交代了一番后,李焕仙搞定了一切,惬意的靠在中军大帐的虎皮椅上,手抚朱雀屠南剑,默不作声。 他,现在很乱。 李焕仙马上就能攻破咸阳,马上就能与妻友团聚不再分离了,但眼前还是有一件事让他很无奈。那便是,赵玉漱。 唉! 赵玉漱三番五次的插手军中事务,各种歪门邪道的馊主意层出不穷。李焕仙已经对赵玉漱死心了!但这个女人与自己的关系……他不想让这女人伤心! “备马!回京台!” 李焕仙对着帐外喊了一嗓子,许敬忠等七名护卫便马上去准备。在接回众人后,姜若怀直接被李焕仙打发去了京台。原本也是要许敬忠等人一起回去的,但这七名紫衣卫死都不走,一定要留在李焕仙身边。 上了马,与七名紫衣卫风风火火的赶回了京台府衙。人还没进去,便被赵玉漱的剑侍发现。一名剑侍停下脚步,对李焕仙行礼作揖。而另外几名则是快步闪身跑到赵玉漱房前,小声说道:“殿下,主帅回来了!” “知道了。” 屋内传来赵玉漱冷漠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李焕仙为许敬忠等人分配好房间后,便来到赵玉漱的门口,犹豫再三后前门道:“玉漱,我们得谈一谈了……玉漱?” “咯吱~” 屋内没人回应,李焕仙便推开房门。只是一见眼前之景,直接吓傻! 只见赵玉漱站在椅子上,双手扶着白绫,已经系好了死扣。这是打算悬梁自尽? “你你你你干什么?!” 李焕仙直接被赵玉漱这出格的举动吓傻,结结巴巴间,一个箭步冲到赵玉漱脚下,刚要将其拽下来,但赵玉漱却是将下颚横在白绫上,厉声道:“滚开!你敢碰我,我马上踹凳子!”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女人亘古不变的手段。当然,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李焕仙生怕刺激到赵玉漱,赶紧后退了两步说道:“你你你别做傻事!什么我都答应你!快下来,我求你!” 看着李焕仙真的在乎自己的生死,赵玉漱心下一乐,但脸上还是冷若冰霜,彷如燕如烟附体一般说道:“你既然注定要离开我,那我又何苦留在这世间?!欠你的,我这辈子也还不完,干脆还条命给你!” 说罢,赵玉漱便一踢凳子,下颚直接挂在白绫上,双手在空中乱抓。 好嘛!你还真上吊! 李焕仙现在已经失了分寸,赶紧一把抱住赵玉漱的双腿将她从白绫上扶了下来。 “咳咳……” 随着一阵咳嗽,赵玉漱双眼含泪,对着李焕仙一阵乱抓乱打,口中怒骂道:“你救我干什么!让我死了算了!我死了,你就可以不用再烦了!去与你那些女人双宿双栖!” “玉漱玉漱玉漱!我爱她们是真,爱你也是真!你若死了,我打下这天下又有何用?!现在距离我们的目标,就差那么一点!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要看着你,身披龙袍,坐在那金椅上,受得四方朝拜!” 李焕仙将神情激荡的赵玉漱紧紧搂在怀里,好一顿安抚。李焕仙那话说得没错,他们马上就能达成目的了。如果赵玉漱这个时候自缢,那皇帝谁来做?李焕仙吗?他才没兴趣整日勾心斗角呢! 赵玉漱双眼含泪,泪水打乱了妆容,早已花容失色。她将头埋在李焕仙的怀中,放声痛哭道:“你若是离开我,那我要那些又有何用?!我可以不要天下,不要权力,不要四方朝拜,我只要你!” 听着赵玉漱言辞真切的话语,李焕仙异常感动,他是真没想到,原来在赵玉漱眼中,自己竟重若天下。李焕仙紧搂赵玉漱,轻吻其额角道:“我一直以为我的世界,只有‘我’。我一直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个世界中,不知我是谁,不知我在哪,不明我该做什么。前世的我是,享受孤独,是孤独的王者。我能感觉全世界都是忧伤的,也能感知全世界都是快乐的。但直到我来到这个世界,浑浑噩噩的活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原来,你,才是我的世界。你让我知道我是谁,你让我知道我在哪,你让我明白,我该做什么。所以,我要你活着!我要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因为,你若死去,我的世界也会崩塌寂灭。” 听着李焕仙的话语,赵玉漱红着双眼,在其薄唇上轻轻一吻后说道:“我不会在做傻事了,我要与你,共享四海。” 唉!赵玉漱这个女人啊!拿捏人性准不准不好说,但拿捏李焕仙的确是手拿把掐,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二人坐在地上,相拥在一起。过了片刻后,赵玉漱突然再次开口道:“我要你应我一件事!” “莫说一件,十件百件也应你。” 看到李焕仙被自己吃得死死的,赵玉漱随即一笑道:“我要你此生,不许纳那青楼妓女入房!” 归根结底,赵玉漱还是瞧不上楼雁凝。她能容忍秦若水,也可以接纳燕如烟,更愿意与司空明月共享。但唯独楼雁凝,出生青楼的她,永远入不得赵玉漱的眼。 “雁凝她……好!我应你!” “还有赫兰长琴也不行!” “可以!都应你!” 总算哄好了赵玉漱,李焕仙将其抱到床上,轻抚那被白绫勒出的血红,轻声说道:“玉漱,以后不要在这般不爱惜自己。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提出来。只要我能改的,我都去改。若改不了,我也愿意咬紧牙关,为你去改。” 赵玉漱恃宠而骄,笑着指了指李焕仙腰间的朱雀屠南剑道:“剑先还我。” “给你,都给你。还想要什么?” 接过李焕仙手中的朱雀屠南剑,赵玉漱将宝剑放于床边,双臂搂着李焕仙的脖颈,笑着说道:“要你。” 说罢,两人便拥吻在一起。 一番折腾之下,赵玉漱再次破涕为笑,二人唇齿相依间,情到浓时,自然要宽衣解带。只见赵玉漱急不可耐的推倒李焕仙,大力的撕扯起他的衣物。可见,这女人着实憋坏了。 就在天雷勾动地火时,门外突传剑侍的禀报:“启禀殿下主帅!沂州风中堂洛思南求见!” “滚!” 李焕仙大骂一句,根本没打算搭理。估计这哥们现在正在兴头上,连剑侍的话都没听清。但剑侍根本不知道李焕仙与赵玉漱正欲大白天的酣战,还以为李焕仙与赵玉漱吵架,故而继续说道:“主帅!不光沂州的洛思南,还有一队北海使臣,也来到了京台。” “没功夫……北海使臣?玉漱!先缓一缓。” 一听到北海来人了,李焕仙顿时按住焦躁不安的赵玉漱,赶紧穿好衣物走了出去。 北海怎么来人了?莫不是司空明月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说关静蓉与赫兰长琴起了争执?北海可是李焕仙的大本营,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即使李焕仙现在已经要攻破大秦王都了,但还是要留有后手。他的后手,便是那固若金汤,宛若龟壳的北海! 第204章 破城前的准备 火药,是一种黑色或棕色的炸药。由硝石、硫磺和木炭按比例混合而成。最初都制成粉末状,后来为了促进充分燃烧,制成大小不同的颗粒状,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用途。 在这个世界上,火药早已经出现了不下千年之久。但具体的用途,却并没有用于军事上。反而是用于节日庆祝、杂技演出、以及木偶戏、皮影戏中的烟火杂技 。 各国演出的“抱锣”“硬鬼”“哑艺剧”等杂技节目,都运用火药制品“爆仗”和“吐火”等,以制造神秘气氛。秦楚金三国的汉人同时也以火药表演幻术,如喷出烟火云雾展示遁人、变物等,以收神奇迷离之效。 当然,一些郎中也会使用火药,用于治疗疮癣,以及杀虫、除辟湿气与瘟疫。 京台城府衙会客厅,从北海远道而来的紫封玄,正在与沂州的洛思南喝茶聊天。这二位,一个是北海风雷门话事人,一个是风雷门工堂堂主。年岁相仿,相识多年。 如今,在李焕仙即将攻破咸阳王都之时,心有灵犀的来到沧州京台。看来,定是风雷门决定站队了。 “老洛,听说你这段日子,没日没夜的监工,恨不得把门内的工匠活活熬死?” 紫封玄喝了口茶,笑着拿洛思南打趣道。洛思南双眼的确充满血丝,一看便知近日休息不好。纵使自己是风雷门成名的高手,可也架不住没日没夜的不合眼。 洛思南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紫封玄诉苦道:“大事已定,门内传了话,让我们全力支持少主。我能怎么办?只能玩命的给少主干活了!” 听着洛思南的诉苦,紫封玄笑着点了点头道:“大家都一个德行!不过还好,少主即将得天下。届时,我们就能见光了。” 这大半年,李焕仙血战沙场。每过一处,必定克之。每次听到捷报。紫封玄都非常兴奋。因为他曾经想过一问题,如果杀手做了皇帝,那是不是全天下的杀手就无需隐藏身份,从而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了? 一想到自己不用再藏于阴影,不用再过半人半鬼的生活,紫封玄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老紫!” 正当二人在那畅想荒谬的未来时,只听得大厅外传来一阵急不可耐的呼喊。李焕仙大步流星的走入大厅,还没走近二人便开口问道:“明月如何了?” “回少主的话,少夫人虽然功力还未恢复,但已然可以下地行走。按陈先生所言,再有半年,便可痊愈。” “好!好!好!” 一听到司空明月能下地了,李焕仙顿时如释重负,赶紧示意紫封玄与洛思南落座。刚一坐下,紫封玄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与一张礼单对李焕仙说道:“禀少主,属下此次前来,一是少夫人有信给您。二是北海城主关静蓉知少主即将攻克咸阳,特意送来贺礼。” “给我!” 一听说是司空明月的来信,李焕仙赶紧从紫封玄手中夺来。将礼单放在一旁,撕开信封打开一看:结发为君妻,胡为乎别离。李焕仙你个王八蛋!走了大半年连封信都没有?是不是真当姑奶奶死了?!我告诉你,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若不来北海接我,待姑奶奶功力恢复后,定去王都阉了你!!! “呵呵~还是这么野蛮。” 看着信上的内容,李焕仙心下温热无比,小心翼翼的将信收好后,便看向洛思南道:“洛堂主此次前来是何意?” 自打上次让洛思南为自己配备毒杀万军的毒烟被拒后,李焕仙便再也没搭理过洛思南。洛思南也知道这少主脾气大,自然也不敢没事的时候在他面前乱晃。不过,最近的确出了一件大事,自己不得不前来禀报。 洛思南对着李焕仙一拱手道:“少主,属下今日前来,是给少主贺喜的。” “贺喜?让我猜猜?眼见我破城在即,风雷门终于决定帮我了?但我告诉你,没有风雷门,我一样破得了咸阳!” 李焕仙在得知紫封玄与洛思南来到京台时,便想明白了。这风雷门的四大上师,一直在观望战事。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谁赢他们帮谁。但这种墙头草的行为,让李焕仙极度的不耻。所以,他不打算承风雷门这份情! 看着态度有些坚决的李焕仙,洛思南完全不当回事,只是捧着一个木匣递到李焕仙面前开口道:“少主,属下要贺的喜是——连弩!” “啪!” 木匣打开,一把纯手工拼装的精致连弩现世! 李焕仙狐疑的看了看木匣中的连弩,一把将其拿到手中,随意比划了两下后,怒不可遏的对其喊道:“谁叫你乱改配方的?!” 洛思南早就做好了被李焕仙臭骂的准备,无奈的掏了耳朵后说道:“少主,您设计的连弩,要想拼装出一万把,没个三五年是不可能的。属下深知您现在急需利器破城,故而在五个月前,根据杀神老祖留下的手札残本,对您的连弩进行改良。虽说有些四不像,但杀伤力与便捷性绝对可以满足您的要求。” 洛思南带来的这连弩,的确四不像。李焕仙设计的,是堪称弓箭与步枪的结合体。上面是弓,下面是枪械的扳机与握把。但这套东西,给这些古代人去手工拼装,自然费力。 而洛思南改良过的连弩,却也是不凡。这把连弩,完美继承了李焕仙设计中的优点,即射程远、威力大、重量轻,具备连发半自动上膛的功能,一次可以发射十八支弩箭。简单讲,弩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箭木羽长数寸,可射穿榆木的树身,射程远达二百四十步。如果给虎狼骑装备上,那只怕天下间再无抗手。 但是,这东西太过不伦不类。在李焕仙看来,这东西就不应该叫连弩,应该叫神臂弓。只是在神臂弓的基础上,多了一个连发功能罢了。 “算了!我也不想难为你了,这东西搞出了多少?” “禀少主,已配足一万,后续还有一万把正在拼装,预计今年中秋之前可完成交接。” 听着洛思南的汇报,李焕仙面露无奈之色。随意的将这连弩丢在桌上,便问向紫封玄道:“老紫,静蓉可是给我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紫封玄随即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递到李焕仙面前。 “嗯?” 李焕仙将手伸入钱袋中,只是一摸,便顿时面色一喜道:“带来了多少?” “回少主,三千枚!” “哈哈哈哈……” 李焕仙得到紫封玄的答复,顿时开怀大笑。赵峰仁啊赵峰仁,你完蛋了! 就在李焕仙摸到钱袋中的圆球时,他便知道,今晚,定是破城之时! 第205章 大破咸阳 时秦历五十九年春,四月二十七日,天气晴明,平风静浪。天色向晚,东山月上,皎皎如同白日。咸阳一带,如横素练。 李焕仙携赵玉漱来到三军阵前,高立点将台之上,左右侍御者数百人,皆黑白衣战甲,荷戈执戟。沧徐沂三州众官,各依次而坐。 “大半夜的还把我折腾起来,你不是说不让我插手军中之事吗?” 赵玉漱紧裹黄袍,站在点将台上,对着李焕仙不断的发着牢骚。她知道李焕仙今晚要发起总攻,她也知道,李焕仙既然敢打,就一定会胜。 对于自己男人的本事,赵玉漱还是敢打包票的。毕竟李焕仙出兵以来,从沂州一路打到咸阳城下。虽然中间败过几次,但最终,笑到最后的,依然是李焕仙。 李焕仙笑着看了看赵玉漱,随后看向台下的二十几万大军睥睨天下道:“我要让你知道,你手中,到底是有着怎样的一支军队!” “哗!” 李焕仙手握长枪,枪峰向天,高声大喊道:“赵峰仁戮杀忠良,鸩害先帝。寇贼不枭,国难未已。宗庙倾危,社稷将坠。李某虽是外臣,上承先帝之恩,下受长公主厚爱,摒弃家国界限,戮此无道之人。惜懦弱不武,历年未效。常恐殒没,负先帝恩情。今天时地利具在,当扶社稷。虽赴水火,所不得辞!众将士听令,即刻攻城!” “得令!” 三军得令,山呼海啸一般,进军咸阳。孟秀峰带领七千白袍虎狼骑一马当先,手持李焕仙分发的连弩列成方阵,冲到咸阳城下二百步外。 “装膛!” “咔!” “瞄准!” “唰!” “放!” “嗖嗖嗖嗖嗖嗖嗖……” 冲击力十足的箭雨飞射咸阳城楼,守城兵急忙闪避。只听得箭雨插入巨石,没入城楼之声不绝于耳,守城兵们各个心颤胆寒。他们不是没与虎狼骑交过手,他们知道虎狼骑各个骑射惊人。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群铁血骑兵的手臂好似是精钢打造的一般,射起箭来居然没有丝毫停顿!弯弓、搭箭、瞄准、放箭,这些步骤都是需要时间的!可虎狼骑好似根本没有做这些繁琐的事情,箭雨似不要钱一般,没有喘息的射在城楼之上,吓得守城兵根本不敢露头!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就算拼死反击也没有用!因为虎狼骑都在城外二百步之外,守城兵根本打不到他们!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弓箭手,最多打到一百二十步至一百五十步。可李焕仙的七千虎狼骑,各个都化身神箭手,箭箭射程都在二百步开外。 这还怎么打?! 第一波箭雨一出,直接把守城打得不敢还击。随后孟秀良大手一挥,四座巨弩被推到阵前。只见巨弩早已装坛完毕,长矛上挂着渔网,而渔网中,却满是漆黑带有引线捆扎而好的石球! 这东西,正是关静蓉送给李焕仙的北海特产,烽火震天雷!当然,这东西的通俗叫法是,炸药! “放!” “嗖!嗖!嗖!嗖!” 四道破空声传来,巨弩发射出的长矛瞬间钉在咸阳城门上。要不说到底是一国王都的城门,的确坚固非常。虽然是木质结构,但密度厚度极好,连巨弩射出的长矛都无法穿透。 不过穿不透,还炸不透吗? “哗……” 孟秀良将手中连弩再次填装一排箭羽,两名虎狼骑骑兵抬着巨大的火盆放在孟秀良面前。烈火随风而动,凛冽之中,竟有肃杀之气。 “哒!” “嗖!” 一点火油滴在连弩的出膛口,接着便是一道火线射出,直接射入悬挂在城门上的震天雷中。 “轰!” 一阵火光大现,咸阳的城防兵只觉一阵地动山摇,好似地震一般,站都站不稳。而他们脚下的咸阳城门,已然四分五裂,被熊熊烈火吞噬! “杀!” 孟秀良钢刀一挥,一马当先杀入咸阳城中。身后虎狼骑齐声呐喊,高射连弩之下,将城防兵尽数射杀! “这……这到底是何军器?怎会有如此威力?!” 站在远处点将台观战的赵玉漱,早已被惊呆了。她知道李焕仙今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打死她都想不到,李焕仙竟然搞到了可以一统天下的绝世高武! “哈哈哈哈……” 看着赵玉漱目瞪口呆的样子,李焕仙仰天长啸道:“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天下!但打天下易,守天下难!既然天下已得,自然要有守成的本事。从此以后,我要大秦铁骑,战无不胜!天下,再无抗手!” 说罢,李焕仙豪情万丈间,提着长枪便引军杀入咸阳城内。孟秀峰带领三万步兵紧随其后,董千山策应五千骑兵绕路联络东门的钱立修。刘僧辩带领大军垫后,清理道路,占领咸阳城防。 唯独同是大秦皇族的赵鹤年被李焕仙留在原地,作为后防保护赵玉漱。李焕仙是不怕赵鹤年趁火打劫的!第一,赵鹤年没那个本事!第二,在见识到李焕仙的火器与连弩后,只怕世间上已经没有人在敢与其对敌了! 大军一举破掉城门,转眼间便杀入咸阳城中。孟秀良带领虎狼骑,一路上连弩齐射,将城内企图游击阻隔的敌军全数射杀。只是须臾间,虎狼骑便打到皇城之下。 只见皇城大门紧闭,城上的城防兵早就被虎狼骑吓破了胆,根本不敢与之对敌。孟秀良狞笑一声后,高举右手,前排五百米名虎狼骑也一起举手。只见他们的手中,都握着一颗震天雷。 “燃火!” “哗!” “掷!” “嗖嗖嗖嗖嗖嗖……” “轰!” 几百颗震天雷丢了出去,直接将皇城大门炸毁。七千虎狼骑策马奔腾,一齐杀入皇城! 咸阳城内,李焕仙听到皇城方向传来爆炸之音,便知道孟秀良已然杀入皇城,随即下令道:“孟秀峰听令!速速接防咸阳东门!若钱立修想趁火打劫,一并屠之!若想进城,只可放他一人进入!” “孟秀峰领命!” “刘僧辩听令!分兵包围六部大臣府邸,未经传召者,不得出入府宅大门!违令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 “亲兵营副都统张浩听令!持此令牌,速速占领咸阳街巷要道,维持治安!若有劫掠百姓,不守军律者,斩立决!” “领命!” 打发走了拥簇在身边的将领们,李焕仙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看月色。嗯,快破晓了。 是时候见赵峰仁最后一面了! 咸阳城外,点将台上的赵玉漱已经换好了甲胄,英姿飒飒之下,长发迎风飞舞,美艳中带着肃杀之气。赵鹤年还在点将台下苦苦等候,等待公主殿下传令,杀入皇城。但不知怎的,战事打到这地步,长公主赵玉漱居然还不动身,依然停在城外。 “唰!” 只见一个黑影有若鬼魅一般,飘至赵玉漱身旁,是廉邢! “看看。” 赵玉漱手持一幅画卷,递给了廉邢。廉邢打开一看后,双眼瞳孔突然一震,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赵玉漱。 赵玉漱侧头看了看廉邢那奇怪的表情,薄唇微启道:“莫要心软。听仙君说,北海饥民无钱无粮,最后易子而食。赵峰仁与我也是血脉至亲,最终不也是闹得这般下场吗?去吧,莫要让我失望。” “不会。” 廉邢冷漠的吐出两个字后,直接飞身上马,驶向咸阳城。赵玉漱满意的看了看廉邢一骑绝尘的身影后,大喝一声道:“行进!” 赵鹤年随即扛起金凤王旗,带领大军,拥簇着赵玉漱驶向咸阳城! 第206章 帝王余晖 月皎风清,渐见白昼。 天逐渐放亮,咸阳城中喊杀声依然不绝于耳。但街巷中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声音,除了巡逻队的踏步外,倒也没那么凄凉。 “打进来了打进来了!少主打进来了!” 寒香斋后院,蓝铁旗面带喜色的跑了进来,对秦若水、楼雁凝、燕儿等人汇报战果。听到李焕仙已然破城,众人皆是面带喜色。楼雁凝更是夸张,直接双眼含泪,喜极而泣的握住秦若水的手,口中喃喃道:“姐姐……李郎回来了……” 秦若水深知这女子的心事,先是安慰一番后,便问向蓝铁旗道:“蓝大哥,我夫君现在何处?” “回少夫人的话,少主此时应在攻打皇宫。赵峰仁兵败如山倒,手中可用之兵具被虎狼骑屠尽,现在只怕应已束手待毙。” 听着蓝铁旗的话,秦若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虽然大事已定,但外面依然不太平。我们先暂时稳妥等待,静候夫君归来才是。” “少夫人此言有理。少主临走前交代过,让我们安心等待,待大事完定后,他自会亲自相迎。” 咸阳大内皇宫,赵峰仁褪去笨重的铠甲,换好龙袍手持帝王佩剑,在一男一女的拥簇下,来到每日上朝的文武大殿内。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赵峰仁兵败如山倒。可用之兵尽数被虎狼骑手持火器与连弩屠灭,身边的太监侍女,不是逃走便是投降。唯一还剩下左右卫携带三千御林军,正在外宫对抗虎狼骑。 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顶不了多久的。 原本世人跪拜的赵峰仁,身边居然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乾坤剑董禾,一个是南疆妖妇窦铃。赵峰仁一脸淡然之色,轻摆右手对身旁的二人说道:“朕如今一败涂地,而你二人却依然不离不弃。若有来生,朕自当厚报诸卿。” 董禾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赵峰仁一拱手道:“陛下何出此言?臣此生能躬身陛下身侧,已是皇恩浩荡。今日虽无退路,但臣愿誓死追随陛下,以报皇恩!” 干瘪丑陋的窦铃斜眼看了看这君臣二人,口中说道:“我有神火飞烟十三罐,足以为我等争取逃离的机会。陛下与董先生何必要送命呢?我们杀出去,在寻图谋岂不更好?” 其实窦铃一直都搞不明白这些男人的所求,她始终都不懂。她不懂赵峰仁,不懂董禾,也不懂司空剑。在窦铃看来,只要活着,便有翻盘的希望。但赵峰仁是何等人物?他怎么可能去寄人篱下,做那丧家之犬? 只见赵峰仁站在文武大殿门前,双眼直视着那高台上的龙椅,眼中闪出一丝不甘之色。赵峰仁按压住腰胯的剑柄,思索片刻后对二人说道:“你们走吧!带玉良一起走!李焕仙杀了我后,一定会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先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刚满十岁。若留给李焕仙,只怕这大秦赵氏一族,将再无血脉留存!” 按照赵峰仁的猜想,李焕仙在杀掉他后,一定会借口先帝遗诏,扶持刚满十岁的赵玉良登基称帝。届时,李焕仙摄政,拿出几年的时间整顿朝堂,随后阴谋杀害赵玉良,最后改朝换代。 到了现在这地步,赵峰仁依然觉得,是李焕仙想做皇帝。他一点都没怀疑赵玉漱,也从没怀疑过赵玉漱。不光是他,全天下的人也从没有想过,女人,也能做皇帝。 “陛下!臣愿与陛下同生共死!” 董禾跪在地上,死都不肯走。但赵峰仁心意已决,自然不能让他留下来送死,随即厉声道:“朕如今还是皇帝!此乃谕旨!董禾!你是要抗旨吗?!” “陛下!” 看着董禾依然不愿走,赵峰仁凄凉的扶起董禾,苦口婆心道:“董老弟,你我相交二十载。我赵峰仁今日只求你这一件事,你若不答应我,我定然死不瞑目!” 话已说尽,赵峰仁轻摆右手,示意董禾与窦铃二人速速离去。自己则是一跃而起,跳到那金灿灿的龙椅上,闭着双眼,惬意的享受着最后的帝王荣光。 …… …… 大内东宫,位处皇宫东侧,本是太子赵沈言的宫殿。但在太子北征沂州赵玉漱后,赵峰仁便将先帝赵峰义的小儿子赵玉良囚禁于东宫。 不过说来也怪,赵峰仁虽然心狠手辣,但对自己这小侄儿却是好得很。吃穿用度具是与赵沈言同级,每日上午有帝师授学,下午有武将教导武艺。 在得知赵沈言兵败被擒后,赵峰仁更是每日抱着赵玉良这个十岁的孩童上朝,让其听取朝政,发表建议。简单讲,完全把赵玉良当成了未来的储君培养。 岂料如今,大势已去。 赵玉良的东宫,早已人心惶惶。虽然赵峰仁在得知皇宫被攻入后,便第一时间调动护卫严守东宫。但就连护卫们都开始产生不臣之心,试图擒下赵玉良去向李焕仙投诚。 不过还好,董禾与窦铃第一时间赶到,杀了几人后,众人呈鸟众散。懒得理会赵玉良这小儿乱哭乱闹,窦铃直接为其服下一颗‘瞌睡丸’后,便由董禾将其夹在腋下,试图逃离皇宫。 “什么人?!” 正在路上走着,却听得前方混乱的侍卫们大声呼喊。接着便是血花四溢,犀利的剑气横扫四方,杀得几十名皇城禁卫哀嚎遍野。灼热的鲜血倾洒在金黄色的东宫金柱上,十分凄凉。 “是你!” 董禾与窦铃闻声而至,见到面前屠戮侍卫之人,顿时心中叫苦,冷汗直流。拦截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生人勿近的杀手之王,廉邢! 廉邢冷漠无比,只是在看到董禾与窦铃后,双眼突现神光。而董禾与窦铃则是后退了两步,并排战列在一起。董禾一把抽出三尺青峰,窦铃也是紧握‘神火飞烟’的机扩,随时准备释放毒烟。 “动手!” 窦铃语音未落,便一个箭步窜出,迎面就是一拳击去,拳劲迎面刺痛,可见武功不凡。尤其是其轻功身法了得,踩在大理石上顿似鬼魁飘行,随风曳去快如闪电! 董禾也是凝沉蓄势,迎三尺青峰横扫廉邢。但廉邢是何等功力?只是身随意动,轻轻一跃。董禾顿觉眼前人影一花,背后一道剑气过来,他反应一等一的机灵,整个人几乎触地,跺地一个倒栽葱适时闪过间,顺势一剑直劈而下! “当!” 剑风霍霍,威力无比。大理石的地面都劈出了一道赫然注目的缺口,但廉邢却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董禾的身后。 “后面!” 窦铃高声呼喊,董禾顿时面露冷汗,试图转身攻击。但廉邢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只见廉邢剑指一摆,充满线条弧度美的抢攻剑法突现,使得处处都是漫天浮动的透明剑影。这样的景象,即使在灯火通明的殿宇中看来,也是异常诡异,根本无法捉摸虚实。 “呲!呲!呲!呲!呲!” 董禾双手双脚四大气门顿时被廉邢刺伤,四道血柱喷涌而出。窦铃看到此景象哪里还敢再战?直接一拍药囊,一道黑烟涌现,将廉邢的视线遮蔽。而窦铃则是趁此时机,飞速逃窜。 “咳咳~” 董禾半跪在地上,四肢流血,双眼圆睁,恐惧的望向廉邢。他知道,自己与廉邢的差距,堪比天堑鸿沟。但自己答应赵峰仁的事情一定要办妥!因为,这是男人的承诺。 只见廉邢眼神冷漠的看了看董禾,随即化为一道黑影,居然一跃而起,飞向皇宫文武大殿方向。这份举动,顿时让董禾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杀手费了这么大的气力,截杀自己,为何现在又放弃了?想不通,那便不再想了。毕竟能捡条命,已经算是万幸了。 挣扎着起了身,董禾下意识看了看被自己夹在腋下的小皇子赵玉良,结果顿时犹如晴天霹雳,不知所措。 只见那原本酣睡的赵玉良,早已没了生气。眉心中出现一点红,点点鲜红的童男之血,正在滴落。 就在刚才,廉邢连续挥动五道剑气,其中四剑打穿董禾的四大气门。而第五剑,却是戳向了赵玉良的眉心。 原来,廉邢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董禾,而是赵玉良! 第207章 混元一气战风雷(上) 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入咸阳。 阴克阳,雌战雄,荧惑妖星凤胜龙。 自赵峰仁登基称帝后,这首童谣谶言便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秦国坊间大街小巷。无论大人孩童,都可字正腔圆的朗诵。老百姓们虽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这话的含义,但依然在无事之时,三五成群的探讨。 但事到如今,李焕仙大军攻破咸阳,已然杀入皇城。这谶言的第一句,已然应验。李焕仙非帝非王,以外臣身份打得大秦天下分崩离析。麾下雄狮几十万,杀入咸阳城。 可那谶言的第二句,又该如何解释?又要几时应验呢? 这个,不是李焕仙该操心的事情。当然,他也没空操心这些事。眼前就有一件事,让他比较烦恼,赵峰仁! 虎狼骑已经杀入禁宫,将死顶在前的左右卫三千禁军尽数屠杀。伪帝赵峰仁此时就坐在文武大殿的龙椅上,大殿屋门紧闭,毫无声息。 “轰!” 一声轰天巨响,猛然出现。 那座将近万斤重、四丈高的巨大屋门,竟然被强风吹袭似的,如催金山倒玉柱般,直直摔落地面,四分五裂。 “哗……” 一阵劲风袭来,吹得虎狼骑诸将无法睁开双眼。原本屠戮的伪帝兵马所留之鲜血,竟然被劲风吹出层层血雾。无尽的热浪席卷,将血雾升腾,好似袅袅红色仙气一般,刮得血雾往上窜升。 “快退!” 仅仅是一瞬间,李焕仙大喝一声,试图让前排的虎狼骑后撤。因为,他感应到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杀气,正弥漫在整个空间! 可惜,晚了! 前排的虎狼骑不下二百,还没等睁开被血雾蒙蔽的双眼,便瞬间被一股强绝的大力掀飞。连人带马失重,飞至半空中。随后猛然坠落于地,直接摔得四分五裂! 只见赵峰仁身着一身龙袍,手持帝王之剑,掠空而起。长剑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尽的剑气形成道道残影,迸发十丈左右的剑芒,肆意屠杀虎狼骑众将。 “震天雷!” 李焕仙高声呼喊,后排虎狼骑后退中,将手中土雷点燃直接丢向赵峰仁。可谁知赵峰仁不闪不避,长剑凌空一指,一道无形的气墙便将土雷定在半空中,进退不得。 “轰轰轰轰轰……” 虽说这烽火震天雷是黑火药的产物,威力普普通通。但对付这个世界的武者,应该游刃有余才是。哪知赵峰仁功力通玄,直接无视物理法则,居然靠一身功力硬扛火药而不伤。这等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哈哈哈哈……” 只见震天雷并未伤至自己分毫,反而炸伤了不少虎狼骑。赵峰仁仰天长啸,宽敞的龙袍披风大展,有如蝙蝠展翼,似扑非扑,若缓似疾,速度玄奥难测,可见他显出了真功夫。 只见他手中宝剑耀耀耀眼,于青天白日之下撩人眼花,偏又是灿烂好看。绝臻的轻功一会儿若鸟飞鱼游,一会儿如蝙蝠滑翔,却似螳螂跳跃,浑然无瑕,精彩绝伦。 仗着这诡异至极的身法,赵峰仁化身不世杀星,肆意游走在虎狼骑的连弩之中,长剑剥、挑、横、刺,杀得虎狼骑惨叫连连。 李焕仙原本还以为,靠着连弩与黑火药,就算是风雷门影堂的杀手也得吃瘪。他认为,他已经掌控了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力量。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武者居然如此的变态,居然靠着肉身也能打赢自己这远超当世的科技产物。 可见,这个世界科技发展不起来是正常的。毕竟,人类如果靠挖掘自身的潜力,就能对抗科技的话,那发展科技又有何用呢? 眼见自己的七千虎狼骑被赵峰仁一个人就砍死了不下四百,李焕仙心下滴血,也顾不得自己功力微薄,直接提着长枪就冲入乱阵中,试图硬扛赵峰仁。 “唰!” 就在此时,燕如烟突然现身。 只见她双手握住软剑一颤,匹练一道闪电般的五尺白虹,护住全身。剑芒吞吐尺长的剑气,好像要劈开周围的气流,斩向赵峰仁! 此乃风雷剑中的最强一招,雷剑贯虹! 只见燕如烟气贯剑锋完全没有停留犹豫,人剑一体,化作长虹,横过一丈远的距离,笔直射去,令人产生玄之又玄的感觉。 这招剑法不但手、眼、步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令人感到她意透凝聚全身之力量。除非功力、眼力、招式都能远胜过她,否则任谁都不敢硬攫其锋。 燕如烟这一剑彷佛吸尽一丈方圆内的一切生机,充斥着肃杀和死亡的骇人气息。 “当!” 两柄宝剑交锋,发出一声金属脆响,一股劲气狂细,从二人宝剑交接处,向外狂卷横流! 燕如烟身躯虽然纤细瘦弱,却用重力加上速度的优势,硬生生的用软剑的弹软特性,将赵峰仁的长剑紧紧攫住,迫其后退数十丈方止住颓势。 虽然将赵峰仁逼退,也解救了前方交战的虎狼骑。但在功力上,赵峰仁远胜燕如烟。刚才两剑相斗,互拼内力,已然将燕如烟震伤! “噗!” “如烟!” 仅仅是一式交手,燕如烟便面色惨白,单膝跪地吐血。李焕仙快步下马,将燕如烟揽入怀中,双眼怒视赵峰仁。 赵峰仁手提长剑,无视面前数千骑兵,对燕如烟高声喊道:“你这女子,真把自己当成忍无生了?若在给朕二十年,朕这《混元功》大成之下,就算是忍无生亲至,朕也无惧!” “混元功?” 李焕仙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上次还是燕如烟与自己说的。但李焕仙记得,这功夫,应该是他李家的不传之秘才对。为何这赵峰仁也会此等功法?而且,看赵峰仁这身功力,只怕修了有些年头了。 看着李焕仙满脸的疑惑不解,赵峰仁轻抚手中长剑道:“贤侄!你猜的不错!朕所修武学,正是你李家的不传之秘!” 妈的!这功夫好像是个人就会,但唯独他李焕仙不会! 李焕仙摆了摆手,示意虎狼骑退散,将燕如烟扶到马背上后,手提长枪无惧赵峰仁的恐怖功力,大步走到其面前说道:“世伯,你已经败了,何必再造杀业?你若肯自废武功,我任你离去。没有追兵,日后也不会追杀。世人只道,你已死于大内皇宫,如何?” “哈哈哈哈……” 赵峰仁仰天大笑,恐怖的功力不自控的外放,震得李焕仙不得不运转风雷诀进行抵挡。只见赵峰仁冷眼看向李焕仙道:“你小子,与你那父亲,一样的虚伪!” “唰!” 说罢,赵峰仁长剑直刺,剑芒猛现,势要将李焕仙一剑剜心! “轰!” 大地震颤,尘土飞扬。几百年来,大秦的皇宫地面,从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的外力损耗。但刚刚赵峰仁的一剑,直接形成巨大的能量,以他与李焕仙为中心,震得大理石地面发生龟裂。硕大的裂痕,像蜘蛛网一般,蔓延到四周。 “嗯?你就是那传说中的杀手之王?怎的这般年轻?” 烟尘四散,赵峰仁被强大的力量震退十几步,看着面前的黑衣青年,口中轻吐话语。 只见廉邢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圈当中,一身狂暴无比的护身罡气将他与李焕仙牢牢护持在内。 若非如此,只怕刚才赵峰仁那一剑,足以让李焕仙灰飞烟灭了! 第208章 混元一气战风雷(下) 李仙一,无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也无人知晓他现在何处。世人只知,李仙一于八十年前横空出世,助姜氏一族夺得天下,建立楚国。 从此以后,李仙一便成了楚国的精神图腾。辽国信仰杀神霍山,将其奉为世间第一真神。楚国文学鼎盛,自然没那么迷信。但李仙一修为通天,又精通世间所有技艺,更是青春不老。 于八十年前大战邪派高手,一打十三,不费吹灰之力。后更是一人荡平邪教数万教众。其狠辣的手段,堪比阎王,故而被世人称为不老阎君。 其中,李仙一的武学修为,最为人们津津乐道。世人皆言:阎君九功,混元第一。回春永寿,金雁凌空。抱元如柱,伤体自愈。两仪定方,四象成法。先天八卦,奇门遁甲。 李仙一的《混元功》,号称天下第一绝学。一旦修成,简直堪称陆地神仙。相传,混元功为修炼内丹的快速功法,为长生不老之仙术,亦为天人之道的技击之无上玄功。 发功之人周身遍布混元罡气,一分阴阳,二分太虚,故有‘混元’之称。功成则‘混元气’贯注全身,穿经过穴,周天行走,可闭穴,移穴。 全身不畏刀枪,尖锐之物击打。外力触之,皆如触败絮。隔物传功,其内力反震可抛敌万丈,炸碎脏腑,并可开碎裂石,直接破敌丹田之内劲。 临敌时一招一式之中,皆自然而有混元力相附,能於不着意间制胜克敌。该功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蓄劲极韧,到后来铺天盖地,势不可当。 这门奇功,乃李家不传之秘。相传只有李仙一的亲子李圣千,与其子嗣精通此功法。但事实证明,赵峰仁也会。而且,已然修至大成。 “哈哈哈哈……” 赵峰仁手提长剑,看着面前的廉邢,脸上随即绽出一抹高深莫测笑容,提臂衣袖飘然,单手提剑展开,似迎抱之状,浑身空门乍现,好像根本不加防备。 廉邢注视着面前五丈远的赵峰仁,面带谨慎之色。在他看来,这身穿龙袍的男人,孤零零的伫立在大殿之前。看似形单影只,但周身似忽然融入天地,与其破晓的朝阳皎日争辉。气劲迫散广阔无边,彷佛已与周围空气浑然一体。虽然浑身空门,皆是有机可乘的破绽,却又淡然无比,仿佛无一处是可攻击的破绽。 “来吧!让朕瞧瞧,这传说中的杀手之王,到底有什么本事!” 说罢,赵峰仁不再与廉邢对峙,而是提剑跨步向前,气宇盖天之势陡然而发! 李焕仙从没见过廉邢使用兵刃,估计这哥们也没遇到过谁能逼他动用兵刃。只见廉邢镇静如恒,一个箭步驱前,不退反进。双手剑指成型,剑芒迸发,攻向赵峰仁! “当!” 两位绝顶武者相斗,气场何其强大?仅仅是一式交手,便带动狂暴的劲风,吹得李焕仙无法睁开双眼。 片刻后,兵刃交戈的声音愈发的浓烈,劲风却开始减弱。李焕仙缓慢的睁开双眼,仔细关注着战况。只见廉邢双手剑指,似剑非剑的打向赵峰仁。一棚、二履、三挤、四按,这哪里是剑招?分明是点穴破功之法! 但要知道,赵峰仁所修《混元功》乃绝顶神功。其中最大的优势,便是混元一气鼓荡全身,早已将穴位封闭转移。廉邢的点刺之法,根本对赵峰仁无用。 只见赵峰仁手持长剑,肆意的施展绝顶剑法。其每一个剑式,均以出神入化的招势,混以炉火纯青的混元一气,抢先一步击在廉邢双指即将变化的死角,以及手肘关节转换的力道之处。 这赵峰仁对战经验之丰富,简直令人咋舌! 更厉害的是赵峰仁的剑法中,蕴含连打带捎之法。每出一剑,或刺或砍,都将廉邢的攻势逼退,并缓缓织出一个无形的剑网,如蚕吐丝,布满四周。 就像蛛网般,牢牢的将廉邢当成囊中之物。如困于五指山,压得廉邢喘不过气来。 “混元一气剑?” 燕如烟跨坐在李焕仙的战马上,看着赵峰仁那神乎其神的剑法,顿感不可思议。若说赵峰仁由于与李圣千亲近,那习得李家的《混元功》,也不是不可能。 但李家的‘混元一气剑’更是精妙无比,就连忍无生都曾盛赞其剑法的特殊之妙。这等神奇剑术,根本不可能外传。可这赵峰仁连打带捎之下,显然是已得了‘混元一气剑’的精髓! “噗!” 此时,廉邢受制于赵峰仁的精妙剑法,被赵峰仁一道凌厉无比的剑芒攻破护身罡气,口吐鲜血连连暴退,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只有这点本事吗?朕对你很失望!” 赵峰仁看着后退的廉邢,双眼尽是失望之色。赵峰仁今日,就没打算活下去。但若是死前,能让其痛快一战,也不枉此生了。 本想着这传说中的杀手之王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惊喜,但没想到,年轻人,还是不行!看来,除了远在楚国的李圣千外,世上真的无人配做自己的对手! “你,很好!” 只见廉邢止住颓势,一脸兴奋的抹掉嘴角的鲜血。单臂一擎,好像是在索要兵刃一般。李焕仙见状,便要将腰间佩剑丢过去。 “嗖!” “廉邢!就用这朱雀屠南剑,送王叔一程!” 一声娇呵突然传来,赵玉漱不知何时来到皇城,将腰间的杀神之剑抽离,一把丢与廉邢。 “啪!” 一把握住朱雀屠南剑,廉邢整个人气势顿时暴涨。就在廉邢握住剑柄的这一刹那间,三丈方圆内,顿时迸发一股肃杀霜严气息,直若与天地的虚无本体结合为一。 此时的廉邢,傲然挺立于天地间,仿若一派宗师之风范,在恒常不变中又隐含千变万化之意。又似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 赵峰仁看着面前气势骤变的廉邢,双眼闪出一抹光亮。他知道,这小子要用尽全力了! 廉邢接下来会出一剑,也只出一剑!这一剑,必是惊天地、泣鬼神,具备撕裂虚空的力量。没有开始,也没有终止! “来呀!让朕见识一下!所谓的杀神传人,到底有何惊奇!” 赵峰仁仰天怒吼,混元之气满布全身。黑白相间的银发迎风飞舞,所迫出来的杀气顿使空气凝结,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即将开幕。 “当!” 只见电光一闪,天地黯然失色。霍然之间,两柄长剑碰撞到一起,顿时爆发出铮铮之音。犹如在黑夜空旷的草丛泥泞地,风吹着约人一般高度的芦苇,使得白絮花飘然飞散,却产生了阵阵低沉的凄厉哭嚎声! 围观之人双眼被亮光闪烁,却能隐约看见鬼影幢幢。那两柄长剑的交戈之音,仿佛鬼哭神嚎侵袭贯脑。再加上鬼影处处飘忽,实令围观众人闻声见影而撕心裂肺!而那厉鬼的凄嚎声音,好像前来索命的一股恐怖怨念怒气,令他们自捶头颅,痛苦纷纷的在地上打滚。 仅仅是一剑相交,整个皇城彷如陷入一片凄风惨雾,有如十八层地狱般的恐怖。 “呲!” 两道人影从战圈中分离,廉邢手握朱雀屠南剑,傲然伫立。而赵峰仁手中的帝王宝剑,早已化为齑粉。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峰仁的脖颈,已然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 赵峰仁气力不支,只是轻轻后仰,脖颈与头颅便要一分为二,血淋淋的伤口中,红褐色的鲜血喷射而出。 “止!” 只见赵峰仁单手成印,口中轻吐一字后,那本应人首分离的伤口居然快速合上。这,便是《混元功》的奥秘!无论多重的伤势,只要运转混元气,便可快速愈合伤口。 但比较可惜,因为赵峰仁的颈下之伤,乃朱雀屠南剑所伤。这杀神老祖的佩剑,连毒气罡风都能破,又怎能破不掉你的混元功呢? 赵峰仁感受到生命正在不断的流逝,他知道,自己输了!但这一战,他打得很痛快! “哈哈哈哈……痛快!” 赵峰仁大笑一声后,便步履蹒跚的向文武大殿走去。他的目的地很明确,龙椅! “朕乃真龙天子……就算死……也要坐在龙椅上……死……” “唰!” 一道金黄身影飞身闯入文武大殿,是赵玉漱。只见这女人一脸悲切的扶住赵峰仁即将跌倒的身躯,踱步走向高台的龙椅。 赵峰仁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向赵玉漱说道:“玉漱……你糊涂啊!我检查过你父的尸身……他是被勒死的……那凶器……正是李焕仙的新婚红花!” 眼见即将走到龙椅的脚下,赵玉漱斜眼看了看即将死去的赵峰仁,笑着在其耳边轻语道:“王叔,你错了。父皇,是我杀的。” “啪!” “呲……” 赵峰仁听到赵玉漱的话,顿时跌倒在龙椅旁,下颚的伤口再也撑不住了,直接开裂。鲜红的血液好似喷泉一般,大力喷射。 这个征战无双的兵道之王,这个睥睨天下的大秦皇帝,死了!而且,死不瞑目!只见赵峰仁的双眼黯淡无光,双眼呆滞的盯着身旁的赵玉漱。 赵峰仁被切割开的下颚,鲜血喷溅足有一丈多高,直接将赵玉漱那美艳无双的白皙面庞,污染成血红之色。但赵玉漱丝毫不在意这至亲之人的血污,而是迈开脚步,跨步坐在那金灿灿的龙椅之上。 沐浴在赵峰仁的鲜血中,赵玉漱坐在龙椅上,紧闭双眼,享受着那份至高无上的快感! 第209章 天坛登基 春雨绵绵,云霾朦胧。 咸阳城天坛高台巍然,建筑耸立山头,俯瞰群山绵亘,好似傲视大秦天下,唯我独尊之姿。 这天坛,本是皇帝祭天之处。每当国土四季不分,五谷不勤之时,皇帝便会带领文武百官,齐聚天坛,上祭苍天以求庇佑。 但今日,文武百官齐聚,可不是来祭天祷告的,而是来参加登基大典的! 赵玉漱,大秦长公主,今日登基称帝! 女人称帝,闻所未闻。虽然最近这半个月来,一直是公主殿下监国,数道惠民政策齐出,让久经战火的大秦子民交口称赞。但世人从未想过,公主殿下会成为皇帝。 自从成功的剿灭了伪帝赵峰仁后,李焕仙便暗中派遣风雷门在大秦各地做手脚。不是清河出土千年石碑,就是某某深山老林有火凤神鸟出世。 简单讲,就是人为的制造祥瑞,让大秦子民认为,赵玉漱是那天命所归之人! 眼见铺垫的差不多了,李焕仙与赵玉漱也不愿再等,直接将文武百官押至天坛,让他们一起,恭贺新君登基。 “哗……” 说来也怪,今日本是雨天,但在众人齐聚天坛后,居然数道金光透过乌云。片刻间,雨过天晴。 赵玉漱坐在天坛正中央的黄金藤轿内,一身王道霸气十足,周身丈远距离间,湿地被蒸发得水气袅袅朦胧似雾。朦胧气氲中,这顶藤轿中的女帝与八位英姿飒飒的剑侍倩影,就如雾中看花,尤突显轿中女帝尊贵若兰。 只见赵玉漱周身笼罩方圆一丈开外的雪白气氲,竟然凝而不散。空气中迫出淡淡幽兰香味,闻之使人心旷神怡。 看着文武百官哆哆嗦嗦的排列站好,赵玉漱看向身旁的李焕仙,薄唇微启道:“仙君,开始吧。” 听到赵玉漱急不可耐又故作镇定的话语,李焕仙随即对其眨了眨眼,手持金布圣旨大步走到群臣面前,开口念道:“赵氏王女玉漱,以具臣之才,荷上将之任,总督三军。扫除寇难,靖匡王室,六合之内,否极泰来。今赖先祖圣德威临,人臣同应,或忠义奋讨,或上天降罚,暴逆已除,以渐冰消。奈何血脉凋零,宗室微弱。帝族无位,斟酌古式。国不可一日无主,帝王相传,此道不废。天命不可不答,祖业不可久替,四海不可无主。今泽吉日,登坛告祭,受皇帝玺绶,抚临四方!” 好一篇登基告文,直接把赵玉漱捧成了天命所归之人。这篇文章一出,任谁也反驳不了。赵峰仁毒害先帝的事情早已做实,而且赵峰仁身死魂消,死无对证,自然是李焕仙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况且就算天下万民质疑,那也没什么用。李焕仙一手风雷门藏于暗处,谁敢犯上作乱,直接暗杀了之。一手征战无双的铁血强军更是凶名满满,若不想十族尽灭,自然要老老实实的认命! 不过,世上就是有头铁的人!比如,赵峰仁的儿女亲家,现任兵部尚书的徐佰辰。 理论上讲,赵峰仁登基称帝,这徐佰辰是头号大功臣。以他与赵峰仁的关系,是根本活不到现在的。可是李焕仙这段日子以来,杀了很多反对份子,但唯独将徐佰辰留下。 是李焕仙心软吗?那怎么可能!杀,是一定要杀的!但杀人,也要挑好时间地点。李焕仙不光要徐佰辰死,还要徐佰辰死得有价值! “不可!” 果然,李焕仙的告文念完后,徐佰辰便第一时间跳了出来,直接一把丢掉官帽,看向李焕仙大声呵斥道:“南楚小儿,包藏祸心!你扶持一个女子登基,是要毁掉我大秦百年基业吗?!” 自打李焕仙兵临咸阳城下的那一刻开始,徐佰辰就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但破城许久,李焕仙仍然没动他,故而徐佰辰便抱有一丝侥幸。想着自己是兵部尚书,手下官员甚多,门生弟子关系错综复杂。李焕仙要扶持傀儡上位后,定然少不了自己的臂助。 可是李焕仙杀掉赵峰仁,赵玉漱监国半个月后,六部官员便发生了变动。原尚书职位未变,但却将尚书的副手,六部侍郎全部更换。而这徐佰辰的兵部侍郎,直接换成了孟秀峰。 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了就是让孟秀峰接管兵部! 妈的!沧州孟家本就威望极高,军队中的大小将校军官,多与其有旧。若让孟秀峰接管兵部,那徐佰辰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保全自己的权势了。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我死也不让你李焕仙痛快! “呵呵!” 看着徐佰辰在天坛内撒泼,官帽也丢了,显然是打算一死了之。殊不知,正中李焕仙下怀! 今日,不管徐佰辰跳不跳出来,李焕仙都打算宰了他! “唰!” 懒得开口,李焕仙直接抽出腰间长剑,一剑便砍掉了徐佰辰的脑袋!惊得文武百官浑身颤抖,更有胆小者,直接吓得坐在地上放声哀嚎痛哭! “哗!” 李焕仙从后腰带抽出一幅请命表,看着面前的文武百官大声呵斥道:“这是当日伪帝赵峰仁登基之时,佞臣所撰的请命表!为的,便是替百官请命,恳求赵峰仁登基称帝!这为首签名的第一人,便是这叛臣徐佰辰!” 百官看着李焕仙手中的催命符,直接吓得不敢吭声反驳。那份请命表,基本上在场之人都签名了。李焕仙若是借此发难,只怕在场百官,将无一幸免。 “礼部尚书关辅国、吏部尚书李照丹、刑部尚书许会友、户部尚书孙德康、工部尚书雷正民,出列!” 李焕仙刚刚斩杀了兵部尚书,随即便将其余五部尚书给拎了出来。只见虎狼骑手持钢刀,将这五个噤若寒蝉的尚书大人押至李焕仙身前,手中钢刀抵在其项背之上。 “斩!” “唰!” 一声令下,五颗人头落地! 李焕仙脚踩刑部尚书的人头,面带暴戾之气,将请命表摊开,欲要再次点名。可就在此时,赵玉漱突然开口道:“天下有罪,在朕一人!群臣迫于伪帝淫威,虚以委蛇,励精图治,等待王师凯旋,有功无过!” 说吧,赵玉漱一身龙袍,头戴王冠走至李焕仙身旁,一把夺过那百官的催命符,看都不看一眼,便丢入火盆当中,付之一炬。 赵玉漱此举,直接让群臣百官长舒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的官员,更是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试图向自己证明,这不是梦。 看着女帝有如此博大的胸襟,在李焕仙那等杀人狂魔的手中,力保自己等人的性命。这文武百官,哪里还敢不归心? 只见百官齐跪,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呼声,传入赵玉漱的耳中,是那么的动听悦耳! 赵玉漱扭头看向一旁的李焕仙,而李焕仙也随即看向赵玉漱。二人,皆笑而不语。 第210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宽阔的胸怀是君子、大丈夫的立身之本,有多大的胸襟,就能成就多大的事业和气候。大凡英雄,都勇于放下与他人间的嫌隙,以超脱、虚怀若谷的姿态迎接有识之士,在成就他人的同时成就属于自己的事业。 三个月前,赵玉漱登基称帝,李焕仙血斩六部尚书的故事,已然传遍天下。世人在感叹这南楚小儿的杀伐果断之下,也在庆幸,这大秦的女帝,果然虚怀若谷,颇有明君之风。 可民间如何看待他们,李焕仙已经不在乎了。现在的他,身为外臣,虽然大权在握,但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不用上朝议政。 每日就留在秦若水的小院,一边照顾被赵峰仁打伤的燕如烟,一边整日与秦若水、楼雁凝、燕儿等女子混在一起,谈天说地,饮酒作乐。 “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自缠绵。情浓渺恰相思淡,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光天化日的,李焕仙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搂着双颊绯红的燕如烟,坐在秦若水小院凉亭,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起来。 “大白天的,你又喝这么多!” 燕如烟如今有伤在身,轻易不敢运功。被李焕仙搂在怀中着实动弹不得,只得又羞又恼的在其耳边喋喋不休。 李焕仙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什么都不在乎。娇妻美妾日日相伴,哪里还会有心思做别的事情?一手紧搂燕如烟,在其面庞狠狠的亲了一口后,李焕仙便用额头抵在燕如烟的丰胸上,笑着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更何况我此生所求,便是有你常伴左右。心愿已得,自然要放纵天性才是。” “你又使坏……我我我我……我回去疗伤去!” 感受到李焕仙正在用额头磨蹭着自己的胸部,燕如烟又羞又恼,赶紧从其怀中离开,一路小跑的回到自己房间。 真是的,你跑什么嘛! 李焕仙咂了咂嘴,无奈的在心中吐槽了一句。李焕仙与燕如烟共历数次生死,二人互相倾心,早已路人皆知。如今虽未入身,但也算是有名有实。况且还是在自家院落,亲热一番又有何羞? “李郎这诗,却是极好。但太过纵情,多了几分情欲,少了几分大气。” 怪不得燕如烟会害羞。楼雁凝就坐在二人对面的石凳上,瞪着眼睛看着。别说燕如烟了,换成谁也放不开啊! 听到楼雁凝的吐槽,李焕仙随即站起身来,但今日着实是喝多了,晃晃悠悠间,差点跌倒。好在楼雁凝眼疾手快,赶紧跑了过来,将其扶住。殊不知,这是李焕仙故意为之。 “哎呀~干什么啊李郎!” 刚刚扶住李焕仙,楼雁凝顿时娇羞一声。只见李焕仙借着酒劲,一把将楼雁凝抱在怀中,双眼迷离的看着这青楼花魁,鼻息吞吐间,异常贪婪的凑到楼雁凝下颚,狠狠的吸了一口。 轻抚怀中美人的面庞,李焕仙异常陶醉的说道:“雁凝,你身上的香气,简直夺魄勾魂。” 看着酒色上头的李焕仙,楼雁凝面带羞涩惊喜之色,兴奋说道:“知你喜欢,妾身特意多涂了一些。” 楼雁凝近几日,愈发的美丽动人。双翦星眸似秋水媚波,媚意频频放送,梨涡浅笑露湿樱唇,尤其唇边一颗朱砂美人痣,更有颠倒众生之魅力。 这等绝色尤物委身自己怀中,李焕仙哪里能忍得住?直接在其樱唇上吻了一下后,轻声说道:“傻丫头,你不是妾,你是我的妻。”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楼雁凝杏靥神色略为一愕,忽转为双眸异采,双臂环绕在李焕仙的脖颈,口中吐气如兰道:“李郎~” 气氛都到这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二人相拥,吻在一起。唇齿相依间,淫靡之气充斥四周内外。 “咳咳!” 一声轻咳,不适时宜的出现,直接打断了这淫靡的气氛。李焕仙恋恋不舍的吐出楼雁凝的舌头,吞了一口口水后,看向凉亭外的人,是秦若水。 “额……娘子,怎回来的这么早?” “啊?姐姐?我先回去了!” 一看是正妻回来了,楼雁凝羞愧难当,急忙从李焕仙身上挣扎开,风风火火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李焕仙归来,大事已定。秦若水便如常的开放医馆,继续悬壶济世。说实话,这淡雅出尘的医女最近也是够忙的了。白天要给病患医病,傍晚归来还要为燕如烟治疗内伤。入夜后,还得防着李焕仙这急色鬼动手动脚。 其实不是秦若水不愿与李焕仙行房,只是这死鬼要起来没完没了。本来房围之事,乃夫妻共乐。但李焕仙纵欲无度,恨不得夜夜春宵。虽说李焕仙功力不错,已经迈入明境大成。可秦若水若由得他索取无度,只怕李焕仙这点功力,不需三年,便会消耗殆尽。 这不,秦若水给李焕仙定了死规矩。行房可以,但最多十日一次。若李焕仙不老实,由着性子胡来,那秦若水就会收拾他。 秦若水早已踏入暗境多年,李焕仙那点身手怎会是她的对手?只要秦若水不松口,那李焕仙就得憋着。哪怕是憋得双目赤红,脸颊生疮,那也不能行房。最多是秦若水多给其烹饪些清淡的素菜,在配合清热去火的良药,让其减少欲念。 秦若水冷着脸,来到李焕仙身旁,直接伸手在其额头上狠狠的敲击了一下,疼的李焕仙直接逃跑。可刚要起身,便被秦若水一招‘小擒手’拿住手腕,双指扣在其脉门上,口中说道:“我若不早点回来,岂不是由得你祸害雁凝?你多久不练功了?身体损耗这么大,还敢纵声酒色?从今日起不许你在饮酒!若在动色心,就滚到皇家林苑睡去!” 归根结底,秦若水只是不想李焕仙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她的相公,是天地间一等一的人物,怎可在这些俗事上损耗身体呢? 李焕仙委屈巴巴的从秦若水的“小擒手”中挣脱,拉着秦若水那白皙的玉臂说道:“娘子!为夫正值壮年,现在整日无所事事,自然精力旺盛。你又不肯让我上床,我哪里忍得住?再说了,我爱你是真,爱雁凝也是真。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在分你我她?” 听着李焕仙极度无耻的话,秦若水直接被气笑了。从未听人把花心说的这般洒脱淡然,这李焕仙,还真是个妙人。 “精力旺盛?要不要我给你施几针,泄泄邪火?” 说罢,秦若水像变戏法一般,便从手中亮出三枚银针。看着这冒着寒光的针头,李焕仙赶紧咧嘴一笑道:“别!为夫忍得!如果在忍不住,我就进宫找个太监的差事做做!” “我呸!少在这胡说八道!快去沐浴!” “沐浴?你又不让我上床,洗什么澡嘛!” 看着李焕仙又犯懒,秦若水狠狠的瞪了其一眼,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我长红走了。” “嗯?早点说嘛你!” 一听到秦若水月事已尽,李焕仙顿时淫笑一声,大步跑向厨房。看这架势,一定是急不可耐的烧水去了。 看着李焕仙离去,秦若水站在凉亭中,面色羞红的抿嘴一笑道:“这个急色鬼……” 说罢,秦若水便要回房更换衣物。但还没走到门口,只见一队御林军便来到小院前,为首之人金甲战袍,正是新任御林军统领,羽林中郎将,孟秀良。 “孟秀良见过夫人!” 孟秀良进入小院后,便向秦若水跪拜行礼。秦若水看着面带焦急之色的孟秀良,无奈的回复道:“孟二哥免礼。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秦若水深知孟秀良来此的目的,无非是赵玉漱要见李焕仙。最近这段日子,赵玉漱如愿登基。除了刚登基的半个月,李焕仙日日相伴。之后朝堂稳固,李焕仙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留在秦若水身旁,再也没出过这小院。 只见孟秀良面带焦急之色,对秦若水拱了拱手后说道:“夫人!陛下感染风寒,龙体欠安。还望主帅以大秦天下为重,先行入宫处理朝政。” 第211章 暴君初现 大内皇宫,送走了先帝赵峰义,又送走了伪帝赵峰仁。如今,又迎来了千古第一位女性皇帝, 赵玉漱。可那皇宫,就是静静的立于皇城中,永远的风平浪静。视这禁宫内的丑恶之事,如无物。 李焕仙在一众侍卫的拥簇下,踱步来到皇宫。每过一处,但凡有人,无论职位高低,皆要对其跪拜行礼。李焕仙很烦这些繁琐的礼节,直接大袖一挥道:“我说过!你们要跪拜的是陛下!不是我!” “大将军息怒!奴婢罪该万死!还望大将军饶命!” 遭到李焕仙呵斥的太监宫女们还以为李焕仙发了火,更是不敢起身,直接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毕竟李焕仙的凶名,天下谁人不知? “你们……都滚开!” 看到劝说无效,李焕仙实在无奈,直接将这群仆从轰走,就连孟秀良也被其瞪了一眼,悻悻离去。 大步流星的走了一会儿,李焕仙抬头望了望,晌午将至。本来自己要洗个大澡,随后与秦若水闭门造小人儿的。结果赵玉漱突然传话过来,说什么感染风寒,不能处理政务,急召李焕仙进宫。 唉!就算做了皇帝,但终究是自己的女人。赵玉漱还为李焕仙流过产,李焕仙一直心怀内疚。如今听到她生病了,自然要放掉一切,赶紧过来慰问。 “报!大将军到!” “进来。” 御书房门前的太监丝毫不敢怠慢,半躬着身子将李焕仙引入御书房。只见赵玉漱面色红润,正坐在龙椅上批示奏章。而廉邢则是换了一身华丽的黑金长衫,半靠在御书房的卧榻上,一手拿着咬了一半的糕点,一手握着棋子,自娱自乐。 李焕仙大步走入御书房,也不跪拜行礼,只是仔细的观摩了一下赵玉漱的脸色后,无奈的一笑,便跑到廉邢身边说道:“廉兄,自己下棋多无聊?我陪你玩会儿!” “不想与你下棋。” 李焕仙是热脸贴了廉邢的冷屁股,直接被廉邢一口回绝掉。廉邢喜欢下棋,这李焕仙自然清楚。但他们俩,倒是的确从未博弈过。 “啪!” 廉邢也不看李焕仙,只是一把夺过李焕仙手边的棋子,挪到自己手边,摆明了是不想让李焕仙碰这盘棋。 李焕仙自讨没趣,只能抄起卧榻上的糕点,浅尝两口。结果,倒也谈不上难吃,但着实比不上楼雁凝的手艺。 赵玉漱趁此机会,微微抬头看了看李焕仙,随即将奏章与毛笔按在桌上,肆意的抻了个懒腰后说道:“累了!廉邢,陪朕出去走走。” “好。” 廉邢将手中的半块糕点放入口中后,便简单的擦拭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走到赵玉漱身旁。李焕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这一男一女,随即阴阳怪气道:“呦呵!你俩几时这般亲近了?你们出去遛弯儿,我干点啥呀?” 赵玉漱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一边累积的不下一百多封奏章说道:“干活!” 说罢,对李焕仙眨了眨眼睛后,便带着廉邢走出御书房。剩下李焕仙一个人瞪着眼睛,看着那像书山一般的奏章,无奈摇头。 唉!咋办?干吧! 李焕仙刚来之时,还是晌午。结果坐在那龙椅上将奏章尽数批阅后,抬头一望,窗外早已明月高悬。 “做完了?” 赵玉漱几时回来的?李焕仙根本没有注意到!只见赵玉漱早已换去龙袍,身着金色薄纱,委身在御书房的软榻上。看到李焕仙批阅完全部的奏章后,赵玉漱便轻挪腰身,婀娜多姿般起身,举起轻罗小扇斜持抿笑,莲步三摇,裣衽示礼,仪态万千,倾国倾城之姿简直让人鼻血喷射。 “很累吧。” 赵玉漱伸出玉臂,来到李焕仙身后,为其拿捏起酸胀的双肩。李焕仙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后说道:“批奏章倒也没那么累,只是这龙椅实在太硬,咯得我屁股不舒服。” 听到李焕仙在发牢骚,赵玉漱笑着搂其脖颈,在其脸颊轻吻一下道:“少在那里得了便宜卖乖!世人多少人,做梦都想坐一坐这椅子。你能坐在这里,就应该肩负起责任。” 抬手摸了摸赵玉漱滑嫩的脸颊,李焕仙笑着说道:“我的责任,就是让你安安稳稳的坐在这。至于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呸!你个没用的男人!连这点事情都不肯与我分担吗?” 感受到赵玉漱口中吐出的热气,李焕仙顿时有些冲动。回身一把抱起赵玉漱,笑着说道:“说我没用?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有没有用!” 说罢,便抱着这大秦的皇帝,一个猛子扑在御书房的软榻上。 …… …… 天明破晓,又快到了上早朝的时候了。 赵玉漱赤身裸体,与李焕仙相拥在御书房内。李焕仙醒的极早,早在天未放亮时,便睁开了双眼,看着房梁若有所思。 “玉漱,该起来了。” 李焕仙轻抚女帝的娇臀,轻轻唤醒赵玉漱。但这女帝明显有些疲惫,伸手在李焕仙下身抓了抓后,口中含糊不清道:“再睡一会儿。” “你是明君,要勤政的。” 李焕仙可不想赵玉漱留下个荒淫无道的名声,赶紧劝说了几句。估计这番话,赵玉漱早就听烦了。直接动了动身子,将头靠在李焕仙的胸膛开口道:“我不想上朝与那些老家伙争吵。现在中书省的老头们,联合大秦的文人学子,正在外面对我口诛笔伐,真想杀光他们!” 感受到赵玉漱蔓延而出的杀气,李焕仙顿时打了个激灵。昨日批示了大量的奏章,他早就看出了端倪。在这个世界,女人,可以骑在男人身上。但女人,不能凌驾于男人之上。 现在,大秦境域内,依然有大量食古不化的老学究,在密谋将赵玉漱推下龙椅。但很可惜,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是没办法对抗赵玉漱的。 李焕仙知道赵玉漱很在乎名声,像如今这般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对赵玉漱来讲,是奇耻大辱。所以,李焕仙必须帮她解决这个难题。 只见李焕仙轻抚赵玉漱的长发,口中轻语道:“若想成为千古一帝,统一思想是一定要做的。为了维护政权,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会杀人。但杀读书人,这事不能干!明着、暗着,都不行。不过嘛,有我在,你无需杀人。” “不杀人?那如何堵住这群书呆子的口?” “很简单嘛!老东西们活不了多久的!” 只见李焕仙搂着赵玉漱,将心中毒计小声的全盘托出。赵玉漱听着李焕仙的毒计,顿时眉开眼笑道:“嘻嘻!幸亏你是我男人。否则的话,我为了这皇位,一定杀了你。” 李焕仙的计策,的确狠毒,而且一旦施展,效果立竿见影! 首先,借口大秦内乱,边阵偏州人烟稀少。把这些老臣们的子女,尽数派去边疆,美其名曰,下乡历练,再造大秦河山。然后将科举停下,十年内,读书人只能参军,不得入仕。 那群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别看他们话说得豪情万丈,真要去参军,三天就得屁滚尿流。十年的时间内,那群老臣心系子女安危,定然守口如瓶,不敢造次。 待十年后,重开科举。天下读书人重拾晋升之路,自然对赵玉漱这女帝感激涕零。届时,将这群老臣更换,换上这批经过十年厚积薄发的新臣。 至此,天下,将在无人能动摇赵玉漱的地位! 李焕仙两世为人,这般手段,也就只有他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人渣能想得出来。得到李焕仙的馊主意后,赵玉漱便如释重负的起床更衣。 更换衣物时,自然又免不了与李焕仙耳鬓厮磨一番。好一通折腾后,二人大汗淋漓的重穿衣物,一前一后的走出御书房。 “哗啦!” 李焕仙刚出去,迎面就撞上一队宫女。只见这些宫女举着食盘,是要给皇帝陛下送早膳。结果一个没留神,被李焕仙撞散了一盘食物。 现在的李焕仙是何等身份?堪称大秦的太上皇!宫女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但李焕仙可没有欺辱下人的习惯,直接笑着扶起宫女,口中轻言道:“无妨,无妨。” 说完这话,李焕仙便大步向宫外走去。留下这名宫女,眼挂清泪,痴痴的望着其远去的背影。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何时,赵玉漱突然出现在门口,看着这名宫女,面色平和的询问道。 “回陛下的话,奴婢名叫青枝。” “嗯,好名字。” 赵玉漱笑着摆了摆手,门外的侍卫便走上前来,对其拱手行礼。只见赵玉漱说笑间,突然一改平和的神色,双眼爆发一股暴戾之气,口中厉声道:“拖出去砍了!” 说罢,不理会宫女的苦苦哀求,自顾自的走向文武大殿。 第212章 雨露均沾 皇家林苑,本是皇帝游玩的行宫。但大秦第三位皇帝秦武帝不喜奢华,便在登基后,将皇家林苑分割重建,将原本占地千亩的行宫推倒重建,变成了现在这般不过几十亩地的奢华住宅。 由于秦楚金三国之间是同盟关系,所以各国都会互相排放质子去盟国做人质。每五年,质子更换一次。楚国派去的质子,便是楚国康王之子,姜若怀。 如今,姜若怀已然在秦国待了三年。若说不想家,那是不可能的。虽说自己到了哪里都是锦衣玉食,但就算外面再好,也抵不过家乡的味道。 今日,姜若怀闲极无聊,已然进入八月,中秋佳节即将到来,便让侍女们唱起了楚歌。听着宛然出喉的故乡之曲,姜若怀不由得暗自神伤,眼睛不自控的发红生雾,看这架势,只怕是要哭出来了。 “大老爷们儿,哭什么?!” 李焕仙的话语突然从身后传来,直接让姜若怀把眼泪硬憋了回去。毕竟,他可不想李焕仙拿这事开涮。 回头看了看,发现李焕仙不知何时来到了皇家林苑,手上握着一颗青色的苹果,正在大口啃食。姜若怀随即一扫阴霾,学着李焕仙拿起一颗苹果说道:“李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般的没心没肺。离家这么久,连封家书都不写。” “怎么?想回楚国了?” “想又有什么用?你有办法吗?” 姜若怀吃了一口苹果,结果发现这青色的水果又酸又涩,直接丢掉。看得出来,姜若怀的确是心情不顺。不过他想回楚国这件事,李焕仙还真做不了主。 虽说李焕仙现在堪比大秦皇帝,但名义上,他依然是楚国派往秦国的使臣。别说李焕仙了,就算赵玉漱也不能放姜若怀走。 众国交换人质,是早已经写在国书中的。这种事情,哪能说不遵守就不遵守?无论众国到底怀了多少鬼胎,但面子,还是要的。 说好了五年换一波,那就必须要到时限才行。姜若怀就算再想家,也得老老实实把这剩下的两年时间熬过去。 看着姜若怀毫无生气的样子,李焕仙将手中的苹果核丢掉,拉着姜若怀有气无力的手臂说道:“看你这点出息!走,我带你出去逛逛。整日憋在这院子里,好人都憋出神经病了!” “出去?也好!不过在这之前,你确定不去看看燕儿?那丫头最近可是闷闷不乐,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啊!” 一听到燕儿情绪不对,李焕仙顿时愣了一下,随后便丢下姜若怀,走入原来自己居住的院落。 刚一进去,便看见许敬忠等七名护卫正并排坐在水塘边钓鱼。在李焕仙没离开咸阳城前,这些人就经常在这里钓鱼打发时间。有时,李焕仙还会与他们一起垂钓。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晃,一年过去了。同样的人,同样的地方,还是做着同样的事。 “少爷?” 李焕仙刚刚走进来,许敬忠等人便要起身。但李焕仙随即摆手示意,让他们安静。随后开口问道:“燕儿呢?” 听到少爷的发问,许敬忠使了个眼神,看向燕儿的房间。李焕仙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咯吱~”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只见那丫头正在专心致志的刺绣。秀的,是两只戏水的鸳鸯。雄鸣曰鸳,雌鸣曰鸯。止则相偶,飞则相双。 燕儿这幅鸳鸯戏水图,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绝对称得上是匠心独诣之作。 “绣的真好!” “哎呀!” 一听到身后李焕仙的话语,燕儿顿时失了神,一针刺透,直接戳在自己的手指上,一点血珠顿时冒了出来。眼见燕儿受伤,李焕仙赶紧坐到其身边,将其冒血的手指握在手中,轻轻抚摸道:“听闻你最近极少出门,遇人也不爱搭理,到底怎么了?” 在这一年里,变化若说最大的,便是燕儿了。所谓女大十八变,年年貌不同。虽说燕儿才十七岁,但她身体康健,气力甚佳。虽自幼为仆相伴在李焕仙左右,但基本上是被李家当成小姐去养,根本没吃过什么苦头。 皮肤白皙滑嫩,身材高挑。尤其是那对与年龄不符的丰乳,更是令人咋舌。李焕仙离开了一年,一回来便发现,燕儿不光长高了,还瘦了许多。原本肥嘟嘟的脸蛋,变得紧致美丽。而且,那里,又大了一圈! 燕儿听着李焕仙明知故问,漂亮的大眼睛向上翻了翻后阴阳怪气道:“少爷如今有多位妻妾相伴,哪里还用得着我在伺候?不躲在房里种花刺绣,难道出去抛头露面吗?” 原本李焕仙没回来之前,燕儿一直与秦若水、燕如烟、楼雁凝住在城郊小院内。本来众人相处融洽,除了燕如烟偶尔有些冷冰冰外,根本没人欺负燕儿。正相反,大家以姐妹相称,每日说说笑话骂一骂在外征战的李焕仙,别提过得有多和谐了。 但李焕仙一回来,那秦若水的小院,便变得有些拥挤了。燕如烟受了伤,需要有人照料。秦若水是正妻,又是人家的院子,自然不能走。楼雁凝虽然出身有些问题,但也是冰清玉洁的刚烈女子,再加上她与李焕仙那点事情,早就路人皆知,自然也要留在小院中。 秦若水那院子,虽然不小,但只有三间房。燕如烟生病,占了一间。秦若水与李焕仙合住一间,楼雁凝原本与燕儿同床。但考虑到李焕仙那急色鬼的秉性,只好让楼雁凝独住一间。结果,燕儿便被排挤出去了。 女人多了,若想不起争端,那就必须雨露均沾。这现在人还不全,一旦司空明月痊愈身返咸阳,只怕李焕仙就真得要后院着火了。 李焕仙知道燕儿在想些什么。他来到这世界上,第一眼瞧见的人,便是这丫头。随后二人经历生死,这丫头还替李焕仙扛过暗箭,差点小命不保。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李焕仙自然不能亏待于她。更何况,自己对这丫头,一直都是很有想法的。 “呵呵~说得什么胡话!” 一把搂住燕儿,李焕仙亲昵的吻了吻燕儿的脸颊,握住她那一双白皙玉手,对其说道:“好燕儿,莫要说气话。你那几位姐姐时常念叨你,我也很想你。只是屋宅太小,容不下太多的人。我很快便会置办一间大宅子,届时,我们一家人都搬进去住,再也不分开了。” “很快是多快?少爷又想骗我。” “傻丫头,我怎会骗你。今晚我就住在这,等下你与我出去走走,看看喜欢哪里的宅子,我们第二天就拎包入住。” 听到李焕仙说今晚不走,燕儿顿时双颊突现一抹红晕,柔嫩的双手紧紧握住李焕仙那布满老茧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少爷,你是不是都忘记了。楚国的女子,十七岁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 这话什么意思,李焕仙两世为人会听不明白吗?只见李焕仙一把抱起燕儿,看着她那羞红的面庞开口道:“莫说十七八岁,就算七八十岁,你也是我的燕儿。” 第213章 咸阳骚动 夕阳西下,黄昏很快降临。 从燕儿房中出来后,李焕仙抬眼瞧了瞧日薄西山的光景,用力的揉了揉双眼。是的,他最近太近女色,有些腰膝酸软,双眼甚至都有些模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从今夜开始,自己必须好好练功。 看了看还在水塘边钓鱼的许敬忠等人,李焕仙抚了抚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走到其身旁说道:“你们还真有耐性,硬生生的在这坐了一小天?收拾一下,陪我出去走走。” “少爷,您……还走得动吗?” 看着许敬忠坏笑着望向自己,李焕仙恨不得给他一脚。今天这一下午,燕儿的房中就没消停过。那丫头身体极好,柔韧性甚佳。李焕仙久经床战,居然差点吃不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降服了那丫头。 但就像兵法中常说的,杀敌一万,自损三千。李焕仙现在脸色都有些惨白,脚步也不够稳健。前世有句老话说得很有道理,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懒得搭理许敬忠等人的挖苦,李焕仙领着七人护卫便走了出去。刚出院落,便看见姜若怀坐在凉亭望天,索性叫上这小子,众人一块去咸阳遛弯。 一众人有说有笑的走入广济街,发现还是如当年一般,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卖吃食的,卖文玩书画的,街头卖艺的,依然络绎不绝。看来,赵玉漱的惠民新政颇有成效,很快就将民众安抚了下来。 “嗯?哪里来的辽人?” 正闲溜达中,李焕仙看见远处一队辽国突厥卫兵,将一座金色轿子拥簇在内,试图穿过繁华的街道。 姜若怀迎了目光看了看后,无所谓的说道:“这是辽国小公主赫兰长秀的轿子。李兄,你与赫兰长琴那般亲近,岂会不知?” 李焕仙写给赫兰长琴的《大漠赋》,早已传遍天下。世人在感叹李焕仙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之时,也在感慨,那美若天仙的赫兰长琴,到底是怎样的模样?居然能让李焕仙写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四个字来! 听着姜若怀在调侃自己与赫兰长琴那档子烂事情,李焕仙顿时有些恼怒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我问你,为啥有辽人在咸阳?” “这……是辽国的质子嘛!” “嗯?辽国也有质子?” 李焕仙很纳闷,那辽国兵强马壮的,为啥也玩质子这套东西。在他的记忆中,质子明明是秦楚金三国之间的约定,完全与辽国没有关系才对。 但这事,的确是李焕仙有些天真了。大国之间,哪有永恒的利益?楚国质子姜若怀人就在秦国,结果怎么样?前段时日,楚国还是出兵青云十四州,试图侵占秦国! 那辽国早就与其他三国签订过盟书,但那张浸染过各国王君鲜血的盟书,连张开腚纸都比不上。各国说撕就撕,完全把自己的诺言当放屁! 这辽国的小公主,赫兰长秀,早在五年前就来到了秦国王都,作为辽国的质子使臣,身居咸阳皇宅深院。如今五年之期已到,自然要返回辽国。 不过这胡人也真是够畜生的,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说丢入异国他乡就丢入异国他乡,完全不在乎其一个弱女子的安危。 听姜若怀说,这赫兰长秀的母亲是汉人,自幼便被重视血脉的辽帝所排斥。待其母亲病死后,辽帝正好与秦国签订了盟约,横竖看这半汉半胡的闺女不顺眼,索性就一脚给踢到了秦国做人质。 至于是生是死,完全不在乎。 不过现在五年之期已到,就算辽帝再不喜欢自己这闺女,也得把她接回去。否则落人口舌,辽帝的脸面会被丢光的。 “嗖!” 就在李焕仙还想着看一看这赫兰长秀的长相时,一支利箭突然从一旁的饭庄高楼处射来,距离赫兰长秀的轿撵起码一百步,但却一箭射入其中。 “保护少爷!” 许敬忠第一时间挡在李焕仙与姜若怀身前,谨慎的看着四周。 “公主中箭了!” 百步开外的辽国卫兵突然大叫一声,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紧接着便是人潮蜂拥,四处逃窜。 “上面!” 李焕仙大喝一声,一把抽出许敬忠的佩刀,便追了上去。只见一个矫健的人影从一侧的楼台中一跃而起,顺势跳到马背上。 那人黑衣蒙面,根本看不到面容。但瞧那身段,定是个女人无疑! “通知九门提督张浩,封锁城门!” 李焕仙拦下一匹马,手提战刀紧追不舍。前方的黑衣人猛地一回头,见到身后追击自己的人竟是李焕仙。顿时脚踩弓弦,搭箭回身便射。 “当!” 一箭不成,被李焕仙一刀剥开。二人一个追,一个逃,身影逐渐拉近。但那黑衣刺客骑术精湛,手握缰绳用力上拉,胯下骏马瞬间一跃而起,连续跳过数道封锁,直冲咸阳西门。 而李焕仙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段日子整日与女子厮混在一起,肾虚体弱之下,十成功力仅剩其三。骑术虽然是靠经验,但今日与燕儿鏖战一下午,早就腰酸腿软,双腿也夹不住马,直接被路上的障碍物阻住了去路。 “妈的!” 眼见黑衣刺客即将冲出城门,李焕仙翻身下马,飞快的跑向城门口。可惜,已经晚了! 只见那刺客临近城门前,迅速弯弓搭箭,五箭齐射,势若流星,直接将门前的城防兵射杀。接着便是胯下骏马嘶鸣一声,冲出咸阳城门,往沧州方向逃去。 “一群废物!” 李焕仙气喘吁吁的跑到城门口,看着黑衣刺客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由得破口大骂。而现今的城防兵,基本上都是与李焕仙出生入死的老兵,怎会不认得自己的主帅。在被李焕仙骂了一句后,火速整顿一番,一队百人骑兵队便要追出去。 但那刺客既然敢在城内射杀辽国公主,自然是无惧追兵。而且看那骑射的本领,只怕辽国公主已然气绝身亡。况且,咸阳守备森严,那刺客竟然能潜入,只怕城中已有内应! 只见李焕仙愤恨的望向迟迟赶来的九门提督,直接给了其一个耳光后大声呵斥道:“封闭王都!速速通报陛下!这城中定有刺客的内应,把他找出来!” “遵命!” 九门提督张浩顶着被李焕仙扇红了的侧脸,颤颤巍巍的跑出去整顿。李焕仙记得,这谢浩是董千山帐下的副都统。如今董千山贵为大秦左将军,兼京都府尹,总领全王都的治安。其九门提督,自然要换上自己的人。 但李焕仙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董千山居然还没露面!依他看来,董千山这官,是要做到头了! “主帅!” 就在此时,城防兵站在咸阳西门的高楼之上,高声呼喊李焕仙。李焕仙随即踱步登上城楼,只见那黑衣刺客逃出咸阳后,居然站在十里远近的位置,回头观望。 “妈的!欺人太甚!装膛!” 李焕仙大骂一声,直接来到巨弩旁,吩咐士兵将长枪装入巨弩。 “嗖!” “轰!” 李焕仙亲自操控巨弩,一支穿心长枪陡然而射,势要将这刺客贯穿。可那刺客骑术惊人,调转马头,只是轻轻一闪,便躲过了这致命的巨弩射击。 可虽然得了性命,但刺客的黑色面纱还是被长枪带动的劲风刮破。只见黑纱迎风飘落,露出了一张精致的面容。 那是一张美艳中略带愁容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李焕仙见过。她,叫霍秀秀! 第214章 驭人之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个人,如果太过安逸放纵,便无法对身边的潜在危险做到第一时间的应对。 李焕仙最近就是这般,日子过得太过逍遥自在,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今日,辽国质子赫兰长秀被人当街射杀,咸阳城尽数戒严。就连赵玉漱的皇宫,都加派了大量的守卫,用以防备不测。 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要射杀赫兰长秀呢? 李焕仙不清楚,赵玉漱也很头疼。如今辽国质子身死异国他乡,就算辽帝再不喜欢自己这个闺女,可总是要讨回些公道的。所以,秦辽两国,定会再燃战火! 打,自然是不怕的。赵玉漱手中,有着一支百战百胜的铁血强军,有着一个令世人恐惧的兵道之王。而且,他们还拥有着远超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军备。所以,辽国要战,那便战吧。 但是,穷兵黩武,不是一个明君该做的事情。大秦经过李焕仙与赵峰仁的角逐后,刚刚才恢复了一点生气,若是再起战事,苦的,只会是百姓。 所以,赵玉漱的意思,全力缉拿凶手,尽力安抚辽国。能不打就不打,大家和谈解决这件事情最好。 “陛下!臣等已与军机处众位同僚参详过,若与辽国开战,需开拔军队十万,军需钱粮一千九百万两。屯兵北海城,两年内,可使辽军寸步难行!” 文武大殿,孟秀峰与其他军机大臣在大殿中,正在与赵玉漱汇报着战争预测。看得出来,孟秀峰还是比较喜欢打仗的。在得到辽国质子遇刺被害后,便第一时间召集兵部众人,开会讨论开战的可能。 孟秀峰打仗没的说,但这为官之道,首要的,便是深明帝心。他根本就不知道,赵玉漱没兴趣开战。 赵玉漱听着孟秀峰的汇报,面无表情,只是看向一旁的户部尚书问道:“户部尚书!孟大人的话你可听到?一千九百万两,打两年,户部可拿得出银钱?” 这新任户部尚书,原是户部员外郎,本也是探花出身。但进入了铜臭气十足的户部后,一开始自命清高,结果便被老尚书老侍郎各种打压,导致为官二十载,依然是个员外郎。 但赵玉漱登基后,居然没有提拔户部侍郎,而是直接将这员外郎提拔成了户部尚书,可见此人,多少是有点本事的。 听到皇帝陛下的发问,户部尚书赶紧跪拜道:“启禀陛下!我大秦虽经伪帝荼毒,但国库依旧充盈,为大军开拔银两的确不难。可陛下今年欲要整治水利,抚恤因战乱导致干旱的沧徐二州。故而与辽国之战,臣建议,能免则免!” 到底是为官二十载,这户部尚书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女帝,没兴趣打仗。若真要打,哪里会征求自己这个户部尚书的建议?估计连新任的兵部尚书孟秀峰都不会召见,而是直接召见那位大秦的‘太上皇’了。毕竟,那位爷的行军本事,天下谁人不知? 孟秀峰虽然靠着军功与忠诚,成为了兵部尚书。可他总觉得,李焕仙与皇帝陛下并不认可他的军事才能。故而,若有机会单独掌兵出征的话,自己便一定要争取。 只见孟秀峰斜眼看了看户部尚书,口中厉声道:“国战在即!若不能先发制敌,待辽国大军开进,我等束手束脚,那受苦的,第一个便是我大秦百姓!水患也好,旱灾也罢!只有完全打退了外敌,我们才能更好的整顿内部!” 户部尚书是完全猜透了帝心,自然不能让孟秀峰这种好战份子蹦跶,直接反驳道:“你一介武夫,只知道博军功。这攘外必先安内的事情,需要老夫重新给你讲一下吗?” 哎呀?你个满身铜臭的守财奴还敢与我争吵?孟秀峰是兵部尚书,堪比前世的国防部长,位高权重之下,哪里有人敢像户部尚书这般,指着其鼻子骂其有勇无谋? 要知道,孟秀峰手中的人命可是海了去了。只见孟秀峰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老子为国征战的时候,你还在户部做着不入流的员外郎!你算个什东西?!一个守财奴也敢妄议军事?!” 户部尚书虽是文人,但也是个暴脾气,直接站起身来对着孟秀峰便吼道:“你个糙汉子大匹夫!打仗打得是什么?打得是钱!打得是粮!若无钱粮支持,给你一百万大军又有何用?钱粮是哪里来的?都是从百姓身上出的!如今百姓有难,当然要先顾民,后御敌!” “你……” 孟秀峰是个粗人,让他打仗自然没得说。但若要他与探花出身的户部尚书吵架,那孟秀峰自然不是对手。这不,户部尚书几句话就把孟秀峰怼的哑口无言。 “够了!” 被大臣们吵烦了,赵玉漱狠狠的一拍龙椅的扶手,对这户部尚书训斥道:“户部尚书!你怎敢对孟大人无理!孟大人浴血奋战,为国讨敌,劳苦功高!你二人一个兵部、你一个户部,当同心协力护卫我大秦才是!罚你一月俸禄,回去闭门思过!” “臣,领命!” 户部尚书面带不悦之色,对赵玉漱一行礼后,便悻悻离去。其实,赵玉漱看似是在教训户部尚书,但实则是在褒奖此人。户部掌管朝廷国库,岂会没有钱?一个月的俸禄,罚了也就罚了,户部尚书也不在乎,赵玉漱也不在乎。 赵玉漱这番话语,看似是斥责户部尚书给孟秀峰出气,实则是在敲打孟秀峰。别以为你替我打下了江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兵部尚书,但我是皇帝!出不出兵,最终还是我赵玉漱说了算! 刚才借户部尚书之口,赵玉漱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那便是,出兵之事暂缓。你孟秀峰既然已经位极人臣了,就不要再想着博军功了。若是在让你得些军功,只怕赵玉漱就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 功高盖主的大将军,最后都是些什么下场,还需要明说吗? 此时的孟秀峰表情怪异,在听到皇帝陛下对户部尚书的斥责后,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汗如雨下,浑身颤抖不敢在说话了。 看着后知后觉的孟秀峰,赵玉漱面带微笑薄唇微启道:“孟大人!出兵之事还需仔细筹谋,为今之急,是要与辽国洽谈。若真能免除兵戈相见,那自然最好。若一定要杀伐争锋,自然是要孟大人为国效力。今日之事作罢,先下去吧。” “臣,先行告退。” 第215章 君心似我心 大内皇宫,文武大殿内。 孟秀峰跪拜一番后,哆哆嗦嗦的走出皇宫。看着刚才还争论不休的文武大殿,此时变得极其安静,赵玉漱卸下一身王道霸气,故作疲惫的开口道:“怎么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辽国肯定要借口出兵的。我都怀疑,是辽帝自己找人杀了赫兰长秀。” “咔!” 一声清脆的咬合音从龙椅后面的传出,只见李焕仙叼着一枚苹果从后面走了出来。赵玉漱随即挪了挪身子,将龙椅让出一半。李焕仙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手中握着苹果说道:“谁杀的,其实不重要。打,我们就一定会赢。但是就怕战事一起,楚国与金国会不安分。” “你与我说话还卖关子?快点说!” 看着赵玉漱有些烦躁,李焕仙将吃了一半的苹果送到着女帝的嘴边,看着女帝轻啄一口后,缓缓说道:“先谈着,凭我和赫兰长琴的关系,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哦?你和那贱人什么关系啊?” “额……友情!纯纯的友情!” “放屁!” 赵玉漱才不相信李焕仙的胡说八道,直接白了其一眼后继续问道:“你先告诉我,若谈不妥怎么办?” “简单。你先谈着,尽量拖延一下时间。” 李焕仙的意思,其实与赵玉漱差不多。能动口,自然要有话好好说。 不过,秦国还是要出兵一次!但不是打辽国,而是揍楚国! 楚国最近很不安分,尤其是在赵玉漱登基前后的这段时间,总是在青云十四州搞小动作。李焕仙与赵玉漱早就想收拾楚国一顿了,但奈何没有机会。 如今,辽国质子身死秦国。不管凶手是谁,就一口咬死是楚国刺客干的! 在秦辽两国和谈时期,派一能征善战的将帅之才,从青云十四州出兵,先揍楚国一顿!打得它莫名其妙,打得它晕头转向,打得它摸不准秦国的路子,然后让青云守军固守防备便好。 届时,告诉辽国,我大秦已经为令嫒报仇了,不信你问问楚国?若辽国还死咬着不放,那便听孟秀峰的,直接放开了打!楚国被秦国事先揍了一顿,自然不敢趁火打劫。金国那熊样子的,自然也不会在动歪心思。 单线作战之下,大秦自然高枕无忧。 听着李焕仙这般攻守自如的毒计,赵玉漱开心的一把夺过李焕仙手中的苹果,边吃边说道:“你可真够毒的。那楚国可是你的母国,你这般算计,不怕楚人骂你?” 李焕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若真把我当成自己人,怎会因为一句谣言,就把我踢到这异国他乡?没灭了楚国,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抬手摸了摸李焕仙的侧脸,赵玉漱笑着对其说道:“那些楚人也真是瞎子。你这种色鬼,岂会是好龙阳之人。天降圣人于楚国,他们却弃如敝履。还好,让我遇到了你。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几时想好对楚国用兵的?那赫兰长秀不会是你杀的吧?” 李焕仙这计策,狠辣果决,一旦发动,便迅捷如火。这等毒计,赵玉漱不觉得是李焕仙突发奇想。她甚至觉得,李焕仙早已预谋已久。 但李焕仙可没兴趣做祸乱天下的荧惑妖星,握着赵玉漱的手,二人在龙椅上十指相握,李焕仙看着赵玉漱说道:“我没兴趣勾心斗角,只是见招拆招祸水东引罢了。秦楚金三国,国土相连。若想让你成就万世之基,那就必须想办法削弱楚国与金国的国力。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要出手收拾他们。” “这还差不多。” 听着李焕仙处处为自己着想,赵玉漱十分开心,双手搂着李焕仙的脖颈就亲了其一口。结果这一亲,顿时皱着眉头说道:“你身上起码有三种不一样的香料味!” 好嘛!这赵玉漱堪称狗鼻子,啥都闻得出来! “这个这个这个……是在屏风后面,沾染了宫女的香料。” 看着李焕仙言不由衷的样子,赵玉漱心中顿时翻涌一股酸意,直接大喝一声道:“廉邢!” “唰!” 一道黑影犹若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大殿中。看着像鬼一样的廉邢,赵玉漱厉声道:“去把前殿的宫女通通换掉!” “哎哎哎别啊!廉兄!你先等会儿!” 廉邢一个护卫,又不是太监总管。所以赵玉漱不是让廉邢去换人,只怕是让他去杀人! 赶紧拦住廉邢,李焕仙苦口婆心的对赵玉漱说道:“玉漱,你是明君,可不能学史书中的暴虐之人。宫女无罪,莫要再造杀业。你若做这种喜怒无常之人,只会让臣子心寒。” 看着赵玉漱有些犹豫,站在大殿中央的廉邢便冷漠的开口道:“到底做不做?” “先下去吧。” 赵玉漱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廉邢暂缓行事。廉邢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二人,身随风动,直接飘了出去。唉!廉邢的性格愈来愈像人了,但身手,依然像鬼! 抬眼瞧了瞧李焕仙,赵玉漱有些无奈的依偎到他怀中,掰着手指说道:“整日也见不到你,我实在无心处理朝政。要不你搬到宫里吧,把你那些女人都带进来。” 嗯?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赵玉漱可是很反感李焕仙的那些女人的!今日居然提出,让李焕仙把人带进来一起居住。 虽然赵玉漱言真意切,但给李焕仙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第一,现在李焕仙与赵玉漱的关系,虽然路人皆知,但起码没闹得那么过分!若是把后宫开到皇宫里,只怕赵玉漱百年之后,就会被扣上一顶淫乱的帽子! 第二,这一个赵玉漱都已经让李焕仙心力交瘁了。若是把女人们都带进来,那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这事情,想都不要想! 摸了摸赵玉漱的细指,李焕仙紧搂着女帝,笑着说道:“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现在就是做好你的皇帝,好好享受君临天下的权力。至于我嘛,没事的时候给你出出主意。晚上若实在睡不着,我就偷偷跑进来,采一采这大秦第一帝女花!” “呸!要来就光明正大的来,装什么采花贼!” 吐槽了李焕仙一句后,赵玉漱看着大殿外漆黑的星空,随即站起身来,故作严肃道:“天色已晚,李卿,随朕就寝!” “呵呵!” 李焕仙笑着摸了摸赵玉漱手,随即从龙椅上站起,对这女帝一拱手道:“外臣领命!” 第216章 当离别不在断肠 翌日清晨,李焕仙在一众禁卫军的拥簇下,回到秦若水的小院中。 这大清早的,街道还很宁静,基本上没什么人出来。唯独李焕仙的妻子秦若水,一大早就起床练功,风雨无阻。 “唰!唰!唰唰唰……” 一条金丝软鞭,在这医女的手中犹如夺命钢刀一般,虎虎生风。长鞭每过一处,必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可见这秦若水的功力,愈发的精进了。 “唰!” 看到李焕仙讪讪的笑着,秦若水轻眉一蹙,一鞭子就扬了过去,吓得李焕仙赶紧弯腰躲避。只见那长鞭扫过栅栏,犹如一道无坚不摧的刀气,直接将木质栅栏整齐切断。 “若水!你想谋杀亲夫吗?!” 听到李焕仙大言不惭的在门口吆喝,秦若水怒气冲冲的看向李焕仙说道:“夜不归宿的野男人,不要也罢!” 说罢,收起长鞭便走回屋内。 “哈哈哈哈……” 李焕仙猛地一回头,发现大量禁军正在憋笑。这些禁卫军,都是虎狼骑退下来的老兵。与李焕仙征战许久,自是亲近。若非虎狼骑,而是是寻常士兵,哪里有胆子笑话李焕仙! “别笑了!原地驻扎!” 李焕仙怒视禁卫们,随后便试探性的走入秦若水的房间。 “嘭!” “哎呀!” “哈哈哈哈哈……” 听到房内又有动静传出,院外的禁卫们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放声狂笑。他们眼中征战无双用兵如神的主帅,居然被妻妾欺辱成这般模样,换谁都得笑出声来。 秦若水房内,李焕仙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小臂。刚才进屋,本欲抱一抱秦若水,结果娘子直接手臂一抖,就把自己弹飞了! 揉搓了好一会儿,看到秦若水依然面色冷漠,李焕仙赶紧斟茶认错道:“娘子,你受累了。来,喝口茶润润喉吧。省得等下骂我时,在口干舌燥气语不畅。你若骂不痛快,为夫只怕晚上都睡不着。” “呵呵~” 李焕仙这一顿连珠炮弹射了过来,直接把秦若水气笑了。秦若水知道李焕仙无耻,但她没想到,这货无耻起来,简直令人发指。 看着李焕仙一脸的卖笑,秦若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道:“无事献殷勤,说吧!你那女帝,又要给你发配到何方?” 果然,李焕仙有那么多女人,但若说谁最了解他,当属秦若水啊! 只见李焕仙紧握秦若水的手,笑着对其说道:“青云十四州一直不太平,我得领兵过去一趟。但我都安排好了,我们一起去,就当新婚旅行。好好在青云溜达溜达,散散心,造造小人儿,岂不美哉!” 听着李焕仙的话,秦若水皱了皱眉头道:“出外征战岂是儿戏?你带着我们,只怕会束手束脚。既嫁于你,自当安稳你心。这青云,你自己去便好。但一定要记得,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回来!家里还有这么多口人在等着你,千万不能不惜自身!” 秦若水果然是少有的贤妻良母范儿,这样的女人,李焕仙怎能不爱?但是,说好了不再分离,就一定不能在分离。李焕仙如今有一万把连弩,还有一千多枚烽火震天雷。就算楚国出兵几十万,也不够给他当靶子打的。所以,带着家眷行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科技上的碾压,是具有绝对性的。当然,前提是楚国别窜出来类似像赵峰仁、廉邢那般的绝顶强者。 摸了摸秦若水温热的玉手,李焕仙摇了摇头道:“打仗的事情无需你劳心。我一定会胜,而且是大获全胜的胜。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我们一定要一起去。说好了不分离,就一定不会在分开。” 看着夫君言辞真切,秦若水抿着嘴思索片刻后回复道:“那行,我就陪你走一走。可是……如烟受了内伤,根本经不住舟车劳顿。” 燕如烟自打三个月前被赵峰仁打伤后,便一直修养至今。如今,伤势只好了一半。若想痊愈,只怕最少要静养三个月。若是跟着李焕仙折腾到青云,只怕会留下病根。 不过,这次赵玉漱倒是难得的大气了一回。为了让李焕仙安心,便大手一挥,欲要让燕如烟进皇宫养伤。有了御医的全天候诊治,再加上皇家的补品,想必用不了多久,伤势就能痊愈。 李焕仙点了点头,示意秦若水无需担忧燕如烟,喝了口茶后说道:“娘子,你去与雁凝说一声,让其收拾一下日用品,我们一起去青云。我去与如烟谈一谈,让其去皇宫养伤。随后,我们叫上燕儿、许敬忠等人,一起出发。” 说罢,李焕仙便走出房门,进入了燕如烟的房间。这一进去,就发现这姑娘正在收拾衣物。这般举动,让李焕仙有些疑惑,随即问道:“如烟,你这是作甚?” “收拾一下,随你去青云。” 燕如烟虽然受伤,但一身暗境修为可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秦若水与李焕仙在隔壁的谈话,这姑娘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让她放任李焕仙去青云征战,燕如烟怎么会放心?哪怕拼得伤势加重,她也要陪李焕仙一起走。 “如烟!” 李焕仙一阵感动,但为了照顾燕如烟的伤势,他决不能带她一起走。口中喊着燕如烟的名字,李焕仙一把将其横抱在怀中,坐到床边劝说道:“我自是不愿与你分离,但你如今身子带伤,需要静养。舟车劳顿之下,对你伤势不利。你若是不想去皇宫养伤,那便去皇家林苑。若实在不愿折腾,那我就不去青云了,就留在家中陪着你。” “莫说胡话。领军打仗是大事,哪能说不做就不做?” 燕如烟温顺的依偎在李焕仙的怀中,眼睛有些发红。虽说两人之前逐鹿中原,几乎整天都见面,但有赵玉漱那婆娘在,二人每次欲要亲热之时,都被赵玉漱阴差阳错的打断。 感情虽然稳固,但一直没有入身。燕如烟是江湖儿女,明媒正娶虽然好,但名分这东西,她知道李焕仙不在意。虽然燕如烟希望李焕仙能明媒正娶了她,但碍于女子羞色,也一直没有开口。 如今,二人又要分离。这燕如烟,心中甚是不舍。 听着李焕仙的心跳,燕如烟强忍着离别的眼泪,口中轻声道:“我等下自己去皇宫,你无需担忧。正好借此机会,与廉邢切磋一下武艺。若水爱极了你,自然不会太管着你。楼雁凝与燕儿又拿你没什么办法,你去了青云,莫在惹风流债!若是继续领女人回来,我非阉了你不可!” “你还没用过,哪能就割掉?放心,等我从青云回来,我们马上圆房!” “呵呵!” 看着李焕仙那副无耻的模样,燕如烟娇笑一声,作势便要举手给他一巴掌,但巴掌到了脸边,却没有打下去,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男人的侧脸,口中轻语道:“去吧,别让大军久等。” “么!” “等我回来!” 在燕如烟脸上亲了一口后,李焕仙便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房间。看着自己收拾了一半的衣物,燕如烟无奈的坐在床边,口中喃喃道:“这个呆子,圆房什么时候不能圆?非得等那么久?” 第217章 谋划青云十四州 咸阳城东门外,三万军马整戈待发。刀戟成林,威风赫赫。李焕仙一身金甲黄袍,上刻腾龙,下纹火凤。此装束,根本就是皇帝御驾亲征的圣甲。 女帝赵玉漱身着龙袍,亲至门前相送。二人双手紧握,赵玉漱含情脉脉的对李焕仙说道:“仙君,我祝你大获全胜,早日归来。” 如今后面三万大军齐刷刷的望着,赵玉漱身前身后也都是人马,李焕仙有心与其来个离别长吻,但奈何实在施展不开。只能轻轻动动手指,在女帝的手背上蹭了蹭后说道:“放心吧!不把楚国揍到桃花满山红,我誓不罢休。” 李焕仙本就是个没什么底线的人,在楚国混到人厌狗嫌,被踢到这异国他乡受了这么多的苦,自然心里憋着气。如今有机会收拾楚国,定是雷霆万钧,绝不手软。 “行军!” 告别之后,李焕仙威风凛凛的翻身上马,身旁的副帅赵鹤年大手一挥,军队闻声则动,驶向青云。 这青云十四州,原本就是大秦固有国土。但由于青云人多是百余年前楚国苗疆的异族逃难而来,当时的大秦皇帝以仁爱之心扬名天下,故而善待这批异族之人,将大秦西北甘州分割了一半,划给了这些人。 苗人信仰古怪,多是森林神与一些五花八门的丑恶之神。为了改变这些异族茹毛饮血的凶性,秦国便与当时逃难而来的苗人领袖达成协议。伪造了一个创世神,名号‘九天青云’。 秦人自称,得九天青云之神启,接纳来自南方的同袍。故而将那片土地称为青云十四州,让与苗人居住生存。结果这些来自南方的苗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神选之子,自认高人一等。将秦人对他们的援助,认为是理所应当。 在缓过气后,苗人便开始在秦国的土地上欺辱秦人,更是对秦国朝廷狮子大张口,不断的索取钱粮援助。最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秦国开始对青云用兵,直接杀得青云异族十仅剩三。 一番血腥镇压后,青云异族老实了很多,也认清楚了现实。在消停了三十多年,人口恢复了增长后,居然开始与当初的世仇——楚国,勾勾搭搭。 在楚国的暗中支持下,青云居然裂土而治,将青云十四州从大秦国土分裂。其实,秦国接纳被驱逐的青云人,除了可怜这些异族外,也是有以蛮制楚的意思。 青云十四州与楚国接壤,连年战乱不断,秦国早已疲惫不堪。正在束手无策之际,数十万与楚国有仇的异族主动送上门来,秦国自然接纳。把青云十四州给他们,让他们作为反楚先锋与楚国对垒,秦国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玩砸了! 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你秦国能玩的,楚国也能玩。这些苗疆异族,早在楚国时,就野蛮的不像样子。到处杀烧抢掠,活脱脱像个原始人。楚国费了大力才将这群活祖宗送走,自然不可能让这些异族反攻楚国。 秦国以蛮制楚,楚国也一直在谋划以蛮制秦。这对卧龙凤雏在绕了一大圈子后,终于达成同盟,让青云十四州成为两国的战略缓冲之地。要打,也可以。无论谁先动手,先收拾了青云人再说! 就这样,秦楚两国相安无事三十几年。谁略有气不顺,就出兵青云十四州,揍一顿青云人。当年李焕仙听闻此事后,还拿秦楚两国打趣道:秦楚两国三十年间就做了三件事——吃饭、睡觉、揍青云! 不过很可惜,这般平静的日子,终究被赵峰仁打破了。那个大秦的伪帝,兵贵神速,直接灭了青云王,将青云十四州尽收于手。 自打青云十四州被重新纳回版图后,先帝赵峰义是一天都睡不安稳,估计楚国的皇帝也是一样睡不着。在青云被破后,楚国的边线顿时加强,时刻死盯着秦国。 不过这里真要赞一句青云总督钱立修,这位老将军颇有手段。前期赵峰仁称帝,他一味地上表尽忠,然后豁出老命去,死顶前来趁火打劫的楚国。 在李焕仙与赵玉漱攻克沧州后,又不声不响的抽调兵力,配合李焕仙合围咸阳。在赵玉漱登基称帝后,这老家伙十分会做人。直接主动讨要封赏,居功自污。随后把自己一家妻儿老小放在咸阳城中,自己孤身一人返回青云戍边。 按理说,这么会做人的官员,赵玉漱应该放心。但由于钱立修前期观望的太久了,让赵玉漱、李焕仙不是很开心。所以,这次出兵青云,李焕仙便带上了赵鹤年。 待收拾完楚国后,由赵鹤年坐镇青云,换掉钱立修。赵鹤年忠心耿耿,又是皇室血脉。而且战功赫赫,敢打敢争。由他来主持青云,是在合适不过的事情。至于那钱立修?带回咸阳,封个能吓死人的官职,老老实实做个吉祥物就好了! “赵将军!这一路走来,你觉得这甘州景致如何?” 李焕仙用兵,一直是一个字,快!这才仅仅开拔七天,便进入了甘州境内。大军走在官道上,将主帅拥簇在中间。李焕仙闲极无聊,便开始与赵鹤年闲谈了起来。 听到主帅发问,赵鹤年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大秦西北地域辽阔,虽说风沙不小,但远强于沂州边境。” 人老精,鬼老灵。 赵鹤年活了五十多年,虽说一直在边境砍人,但脑筋运转得着实不慢。在李焕仙下令让赵鹤年跟随自己去青云后,赵鹤年便已经明了一切。 定是皇帝陛下不放心钱立修,让自己去接防青云十四州。这事情,赵鹤年不光不反对,反而很开心。他一个铁血军人,整日坐在军机处无所事事,实在无聊。若能主镇一隅疆域,那自然是极好。 看着赵鹤年并不反感甘州这片不毛之地,李焕仙笑着点了点头道:“赵将军果然是铁血男儿,心系国家啊!陛下有你这等皇室血亲,何愁天下不稳!” “主帅谬赞了!为君分忧,乃臣子本分!” “嗯,说得好!” 与赵鹤年闲聊几句后,李焕仙抬眼看了看天色,只见夕阳西下,大军连日疾行,已然出现疲惫之色。故而李焕仙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城池说道:“停军!今夜驻扎甘州丰裕城,明日全速行进,月底进入青云。” “得令!” 第218章 谁在欢喜谁在愁 入夜,丰裕城府衙。 明亮的月光透过橱窗照射进来,给这原本就热闹的房间内,多添加了一抹温馨。 在打发走了欲来谄媚的甘州官员后,李焕仙将秦若水、楼雁凝、燕儿三名妻妾一起拉入房中,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菜肴,其乐融融的共享这难得的平静。 “雁凝,你最近又瘦了许多。来,多吃些排骨。” 李焕仙夹了一筷子红烧排骨,递到楼雁凝嘴边。也不理会这美艳的花魁早已吃得嘴角带油,直接喂其吃下。这甘州,地处西北,虽是不毛之地,但胜在地处边域,商贸之风颇盛。基本上在咸阳能搞到的东西,在甘州都能见到。 带着妻妾在城内逛了一圈后,大家本想购物一番,但转了半天,也没见到几样甘州的特产。无奈回返之后,李焕仙便把佳人齐聚,嚷嚷着要吃饭。 四个人,不下四十道菜,也是真够奢靡的。不过比起赵玉漱,那自然是小巫见大巫。赵玉漱在没做皇帝的时候,一个人吃夜宵,都得几十道菜。李焕仙当时还笑着说其浪费铺张,结果自己如今也是一样的奢华。真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谁影响了谁。 看着李焕仙异常享受这份欢愉,笑得都合不拢嘴。秦若水便夹了几块青菜递到其碗中说道:“别光顾着我们,你也吃。” “啊?娘子!又给我吃青菜?我脸都要绿了!” 一看这青菜,李焕仙顿时一阵头大。秦若水没事就给李焕仙调汤药,几乎很少让其沾荤腥。但李焕仙正值壮年,一直都是无肉不欢。现今整日清汤寡水,哪里受得住?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秦若水。如今众人团聚,秦若水是真心想与李焕仙共度一生。既然二人是夫妻,自当生儿育女多子多孙才是。可李焕仙纵声情色,身体损耗颇大,又经常动用那邪门脑子算计众生,导致刚刚弱冠,居然就生了几根白丝。 为了保障后代的质量,秦若水一方面控制李焕仙的索欢频率,一方面用药石调理李焕仙的肉身,试图在短时间内,将其身体补充,重回无漏童身。 但这就苦了李焕仙了!家中好几位绝色美人不能碰,家财万贯却一口肉吃不得,换谁谁能忍得住? 用筷子扒了扒与自己脸色差不多的绿色芹菜,李焕仙无奈的对秦若水说道:“我们出门在外,何必刻薄自己?娘子,给我吃点肉吧?” “你若不吃,今晚就出去睡!” 看着李焕仙在讨价还价,秦若水当即变脸,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想上床就老老实实吃素,否则的话,憋着去吧! “给!” 就在此时,楼雁凝夹了一块牛肉,直接递到李焕仙碗中。双眼含情脉脉的看向李焕仙,笑而不语。这意思,很明显了。不上秦若水的床,可以上我的床。 “这块好吃!” 燕儿通了人事,也褪去了原先那般憨厚的性子。学着楼雁凝,也夹了一块肉送到李焕仙碗中,美滋滋的看着李焕仙,随后又坏笑着望向秦若水。 秦若水是何等人物,岂会不知这二人的小心思?大家互为姐妹,感情甚好。但身为主母,哪能由得她们胡来?只见秦若水突然瞪了二人一眼,冷声说道:“不许惯着他!他身子损耗太多,你们若想给李家开枝散叶,就不能让他胡来!” 说罢,秦若水将李焕仙碗中的肉食夹走,怒视李焕仙继续说道:“吃饭!雁凝与燕儿合住一房,夜间不许开门!” 听到秦若水这堪比母老虎的呵斥之语,李焕仙无奈的吞下芹菜,看了看这三位佳人后,淫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可以不分房睡的。” “哒!” 话音刚落,秦若水便怒气冲冲在李焕仙脑门上狠敲了一下,随后骂道:“你这色鬼!也不怕死在床上!快吃!吃完去练功!” …… …… 咸阳皇宫,御书房。 赵玉漱不知疲倦的批示着奏章,每一份,都要仔细斟酌后,方才落笔。手边的燕窝早已凉透,可见这女帝,十分在意秦国天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怠倦。 “陛下!丁仇带到!” “进来!” 赵玉漱薄唇微启,继续批示奏章。片刻后,一身布衣的丁仇踱步走入御书房,跪拜道:“草民丁仇,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世上,哪里有人能万岁?就连堪比神灵的杀神霍山,都陨落于大漠黄沙中。朕虽是天命,但也不敢奢求永世不朽。” 听着女帝的话中,带有沧桑之感。丁仇随即跪着说道:“天子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陛下坐拥四海,勤政爱民,自当永享供奉。” “啪!” 赵玉漱批示完奏章,将毛笔按在桌上,若有所思的看向丁仇说道:“这话,仙君也说过。但,朕真能做到吗?” 这女子称帝,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在李焕仙的一番运作下,居然能压得住流言,稳得住民心,着实手段了得。丁仇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对女帝说道:“陛下乃九天真龙,又得少主这等奇人辅佐,自然是万事无忧。只是少主身份特殊,犹如无足大鹏,只能翱翔于天际,不可停留于凡间。” 与聪明人谈话,自然省时省力。赵玉漱十分满意的看向丁仇说道:“是啊。没有脚的鸟儿,哪里关得住?说说看,朕要如何才能将这大鹏鸟,永远缚于身侧?” 丁仇最近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在帮助李焕仙搞定了影堂杀手后,便一直被李焕仙晾在咸阳城内。都过去快四个月了,李焕仙也没找过他。似乎,没有在启用的意思。 可丁仇这种人,哪里是闲得住的?这种人,要么就用,要么就杀。可李焕仙明显是安逸的日子太过舒坦,直接把丁仇给忘了。 殊不知,这个大坑,将把他李焕仙彻底活埋! 只见丁仇双眼突现一丝狠辣之色,对赵玉漱跪拜道:“普天之下,莫过王土!率土之滨,莫过王臣!陛下乃天子,实为代天行命之人!世间有越俎代庖者,当不得存世!” “很好。丁仇听封!秦民丁仇,才高八斗,智勇无双。当承宰相之位,以安天下!” “臣,丁仇,谢吾皇圣恩!” 提拔完了丁仇,赵玉漱玉手轻摆,示意丁仇起身,随后若有所思道:“按时日算,仙君已入甘州。朕的时间,不太多了。” 丁仇面带微笑,重拾大秦宰相的气度,直接用手指了指一旁的万里江山图道:“少主行事,雷霆万钧。此等风格,臣以为,陛下应当效仿。” “哈哈哈哈……” 丁仇的话,让赵玉漱十分受用。只见这天地间的第一位女帝,放声大笑一番后,眼中突显一抹暴戾之气,口中说道:“既然如此,那你的影堂,就要快些行进了!” “此言差矣!影堂,不是臣的影堂,是陛下的影堂!” 第219章 武学与灵药 翌日清晨,在秦若水的万般催促下,李焕仙恋恋不舍的从秦若水的娇躯上爬起。 昨夜,这夫妻二人,过得很是欢愉舒适。 虽然秦若水言辞犀利的拒绝了李焕仙的行房恳请,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一番推脱之下,终是让这色鬼得了手。 但行房归行房,秦若水给李焕仙定了死规矩。那便是,每日闻鸡起舞,必须早起练功。 这不,大清早的,鸡还没叫呢,李焕仙就被秦若水唤醒,恋恋不舍的穿好衣物,站在院落中练功。 《风雷三十六手》,乃杀神霍山所创的第一门武学。传说此法大成,可操控雷电之力,合天地之造化,电闪雷击之下,天下无人抗衡。 所谓:追云逐电,雷纵九天。迅雷烈风,威力无边。一旦人类可以操控那‘天怒之力’,所过之处,掀雷绝电,一击千军。但凡有敌阻碍,直接化为焦炭。 简单讲,就是遭雷劈! 而且不用你自带避雷针,一劈一个准! 不过这门功夫,世人只是听闻,却从未见杀神施展过。其实也不是杀神没用过,只是见到杀神用此神技的人,基本上都被劈死了。 忍无生虽然是靠此功法成就,但自杀神身陨大漠后,世间根本没人能逼他施展雷电之力。所以此门功法,一直声名不显。 风雷门中,到是不少人练了这三十六手的变种,也就是《风雷无相》。可忍无生改良过的功法,虽然入门简单,丝丝入扣,但已经很少有人能登峰造极了。 听燕如烟说,整个风雷门,除了她与四大上师外,基本很少有人能靠着《风雷无相》从明境迈入暗境。但这只能说明,那些人资质太差,没福享用这天下一等一的神技。 李焕仙资质到是不错,又是童身修炼,原本进展不错。但自从与赵玉漱在沂州厮混到一起后,基本上就没怎么练功了。结果这人一犯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被秦若水逼着重新练功。许久不动的老胳膊老腿哪里受得住抻筋拔骨般的痛楚?刚练了一小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万事开头难。夫君,这《风雷无相》玄奥无比,你可莫要贪图欢愉而荒废掉这等神奇功法。” 秦若水坐在院落中,一手捧着《风雷无相》的秘籍,一边对偷懒的李焕仙开始督促。秦若水所修,乃邱莫闲传下来的无情道。虽然也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神奇功法,但若论杀伤力,却是远远不如忍无生的《风雷无相》。 最近这段日子,秦若水有事没事就看一看这秘籍,结果受益良多。她发现风雷门的武学与自己那无情道功法不仅同宗同源,更是相辅相成。只是若两门武学同修,就要彻底贯彻冷血无情的心念,摒弃一切世俗烦恼。 可有李焕仙在身旁,秦若水又哪里能做到无情无欲?只能感慨造化弄人,自己与那至高的化境,终是无缘。 “咳咳~” 李焕仙喘了一会,随即干咳两声接过秦若水递来的茶水,轻泯一口后说道:“我对武功这东西,已经失了兴致。无论怎么练,估计也打不赢你。你若是喜欢,就把这秘籍拿去。看看能不能简化成单纯的炼体之法,给士卒们习练,让他们快速提升战斗力。” 听到李焕仙的话,秦若水摇了摇道:“不行的。这风雷神技需要极高的天赋与专注的精神力才能修炼,而且前期筑基占据时间甚多。若是给士卒修习,只怕十年内不能动兵。” “嗯。这话,玉漱也说过?” 李焕仙颇为认同秦若水的话,无意识的就张口胡说。结果秦若水听到后,顿时皱了皱眉头说道:“杀神佩剑你给了,这武技你也给?”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李焕仙顿时尴尬道:“额……那段时间在徐州,她身子不好。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把这秘籍当成小说话本丢给她了。”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秦若水顿时泛起一股酸意,白了其一眼后便说道:“你对咱那位皇帝,到真是情真意切呀!她身子不好你就能把此等神技给她修炼?她一个稳固后方的富贵闲人,为何会身子不好?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 李焕仙自打归来后,基本上能说的都说了。当然,把赵玉漱肚子搞大,随后流产的事情是没敢说。燕如烟也是心有灵犀,没有向众人透露过。 但万万没想到,女人的第六感,何其的精准?种种蛛丝马迹之下,秦若水多少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 …… 咸阳皇宫,侧殿演武场。 晌午烈阳高照,只见四周皇家仪仗队站列两旁,将中间偌大的演武场空了出来。廉邢与燕如烟二人盘腿坐于演武场中央,对立而坐。廉邢双掌抵在燕如烟的后心之上,精纯的内力,正在缓慢的输送到燕如烟体内。 这是在治伤! 大概半个时辰后,廉邢收功,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后,拿出一颗红丸递给燕如烟,示意让其服下。可燕如烟却摆了摆手道:“师尊说过,红丸,不到生死攸关之时,万不能服用。” 这红丸,乃杀神秘药。作为杀神长子的忍无生,自然知晓炼制方法。甚至风雷门中,还有不少存货。但除了早期给门内重伤的杀手用过外,忍无生几乎不许门内弟子服用红丸。 至于原因嘛,忍无生没说过,但燕如烟也是猜出了一二。 第一,忍无生反对利用药物提升功力。《风雷无相》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神奇功法。在生死间游走的次数愈多,功力提升愈快。 第二,这玩意儿肯定是有副作用的!要知道,红丸药效无比惊人。只要没死透的人,服下一颗半粒,定能把魂勾回来。当年杀神在大漠中,经常拿这东西给突厥胡人续命。可是到了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杀神不再炼制红丸。 看着燕如烟不吃红丸,廉邢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将药丸收好后开口道:“你与赵峰仁一战,受创颇深。但此战,是福非祸。刚才为你疗伤时,我感觉到你的经脉粗壮。想必伤体痊愈之时,你的功力定会提升。三年后,你应能与我一较高下了。” 廉邢现在变了许多,气质从生人勿近,变得平和了些许。最重要的是,话变多了。燕如烟缓缓的引动风雷诀,发现真如廉邢所言,自己经脉纵宽,功力蓬勃无比。但一想到与廉邢一战,顿时无奈苦笑道:“只怕三年后,你已入得化境。” “但愿如此吧。” 轻吐一句后,廉邢回身望了望,只见赵玉漱带领剑侍缓步走来。随即不再理会燕如烟,整个人一跃而起,飞至宫殿屋顶,开始巡视四周。 第220章 帝心似海 自打当了皇帝,赵玉漱整个人气质大变。原本一个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在一身王道霸气的加持下,变得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今日不知是何原因,赵玉漱没有午休。反而是来到演武场,找寻燕如烟。她今日只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锦衣,那衣衫上绣有一只炽焰如焚的火凤,右袖上竟绣着一条金龙腾空之态,栩栩如生。 她那绝世容颜恰似雪白如脂,并且泛着光华流转,散出一股淡淡特异的芳兰竟体,更突显出她的高雅尊贵。 她实在美极了! 但今日,赵玉漱好似心事重重。其实不光今日,哪怕是平时,她那惊若天仙般的玉靥上,也像是蒙有一层寒霜般不苟言笑。只有每当李焕仙探访时,嘴角点缀的梨涡方能露出一丝浅笑。 权力,是何其的腐朽?竟将一代倾国倾城的绝世尤物,变成了一座生人勿近般的冷血冰山。 “燕姑娘,伤势如何了?” 赵玉漱走至演武场中央,八名剑侍迅速抬来茶水桌椅,安顿好后,便驱散演武场中的侍卫,自行去一旁警戒。 燕如烟不喜欢赵玉漱,而且是一直都不喜欢。早在当年的诗宴上,听到李焕仙所作的三首《清平调》后,燕如烟就想杀了赵玉漱!奈何李焕仙一路阻拦,结果众人的关系,愈搞愈发的混乱。到了现在这地步,即使燕如烟有力气拔剑,可杀心却再也提不起来了。 看了看故作微笑的赵玉漱,燕如烟打心底有些厌恶,直接站起身来回复道:“每日有廉兄为我推宫行血,想必不出一月,定能复原。” 赵玉漱点了点头,也不摆皇帝的架子,只是坐在桌旁,亲自到了杯茶后说道:“此次仙君出兵青云,最放不下的,便是燕姑娘了。临走前,仙君千叮咛万嘱咐,让朕照顾好你。这大内皇宫,虽说要什么有什么,但却唯独没什么烟火气。你若倦了,需要解闷之物,大可与朕提。” “说完了?我要回去静养。” “等等!” 看着燕如烟没兴趣与自己聊天,赵玉漱便一把扣住燕如烟的手臂,将其拉至身旁后说道:“我知你不喜我。你我虽不是姐妹,但共恋一人。只要仙君在,你我便少不了接触。朕曾听人言,一入风雷门,便此生无法脱离。燕姑娘,你是风雷门师尊老爷的关门弟子。这规矩,可否困得住你?” 燕如烟听不懂赵玉漱在说什么,只能指了指殿宇上方的廉邢,如实回答道:“没有人可以不守风雷门的规矩!他不行,你也不行!” “呵呵!仙君呢?他可以不遵守风雷门的规矩吗?” 赵玉漱今天很怪,一直在有意无意间的问燕如烟风雷门的事情。这风雷门,暗中管控了大秦的各行各业。上一个试图激怒风雷门的大秦皇帝,坟头草都好几米高了。 赵玉漱很清楚风雷门的恐怖,按照她的性子,应该老老实实的当风雷门不存在才是。为何今日,却一反常态呢? 燕如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神情疑惑的看了看这女帝,随后若有所思道:“他……只怕也不行。” 赵玉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示意燕如烟落座,为其斟上一杯茶后,看着燕如烟说道:“我们的男人,是风雷门的少主。既是少主,自然要接手风雷门。可你我都清楚,仙君是个懒散的人。而且,他没兴趣做杀手。本来,照他那执拗的性子,就算师尊老爷杀了他,他也不会接手风雷门的。但是,他爱极了你。如果接手风雷门,就能让你自由,你说仙君,愿不愿意委屈自己?” 李焕仙这个男人,花心无耻。但抛开这些面上的缺点后,他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答应了赵玉漱,让她做皇帝,哪怕拼得战死沙场,白骨如山,他也会让赵玉漱得偿所愿。 他答应了燕如烟,还燕如烟一个自由,给燕如烟一个想要的人生。那不管他愿不愿意重操旧业,他最终都会接手风雷门,让燕如烟独善其身。 听着赵玉漱的话,燕如烟心下‘咯噔’一声。她知道李焕仙会为她做什么,她相信李焕仙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但她不愿意自己的男人去违背初心,做那些不喜欢的事情。 爱一个人,就要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让对方永远保持那份初遇的心境。 燕如烟不希望,自己记忆中的李焕仙,从那个芝兰玉步,脚踏云端的翩翩少年,变为隐身黑暗,永远不能见光的暗夜杀神。 燕如烟与李焕仙的相遇,是一条美丽而曲折的幽径。路旁有妍花的丽蝶与那累累的美果,但他们还没有去停留观赏便匆匆分离。 再次的重逢,让燕如烟坚信,他们,是有缘的。 可那‘风雷门’,仿若一座孤桥,横在他们二人的心间,将那条豁然开朗的大道死死阻隔。只要他们敢踏上那座孤桥,那条美丽的未来之路,定会逐渐树影凄凉,花蝶匿迹,果实无存。走到最后,他们不会见到传说中的天人净土,只会看到一个充满死气的荒芜沙漠。 “不行!不能让他接手风雷门!” 燕如烟突然失了分寸,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大声的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语呼喊而出。看着有些癫狂的燕如烟,赵玉漱双眼闪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即安抚燕如烟道:“燕姑娘,我也不想他离开我们。可风雷门势若通天,门中高手不计其数。我即使坐拥四海,可依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阻隔得了那怪物?” “我去求师尊……对!我去求师尊!师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一定会的!” 燕如烟说罢,便要出去寻觅忍无生。可世人不知道,那世间最恐怖的强者,此时正在自己老爹的坟茔中搓着麻将牌。燕如烟若是能寻到忍无生也好,正巧他们三缺一。 看着癫狂无比的燕如烟,赵玉漱随即按住了这暴躁的女子,意味深长的说道:“莫说师尊老爷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你找到他,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放过仙君吗?” 被赵玉漱一语惊醒梦中人,燕如烟失魂落魄的伫立在演武场中,顿时变得不知所措。燕如烟此时的状态,显然是被赵玉漱拿捏住了七寸咽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接陷在两难之中,失魂落魄。 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赵玉漱异常亲热的握住燕如烟的手,十分认真的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你必须帮我。” “什么办法?只要能让青山留下,我什么都愿意做!” “呵呵!” 赵玉漱轻笑两声,一股冷酷无情的王道之气顿时弥漫而出。只见赵玉漱双眼冰冷的望向燕如烟说道:“朕要知道,风雷门总堂在哪?!” 第221章 兄弟重逢 大雨磅礴,给犹如死寂一般的青云十四州,带来了一丝久违的生气。历时一个半月,连中秋佳节都是在甘州过的,李焕仙的三万军马总算如愿进入青云十四州。 刚一进来,李焕仙便带领亲兵杀入州郡,想要问罪钱立修。如今李焕仙是何等身份?堪称大秦的‘太上皇’!皇帝亲至青云,你个总督居然不来迎接? 其实李焕仙是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但是这次他来青云,一是要收拾楚国,二便是借机拿掉钱立修,让其回咸阳做吉祥物。 正愁没什么把柄收拾这老小子,结果发现自己来到青云,钱立修居然不来相迎。这不正好给了自己收拾他的理由吗? 但很可惜,对上钱立修这种人物,李焕仙这无赖下作的手段,显然是没用的! 因为,钱立修正在边境线死磕楚国的十万大军! 也不知楚国的将领是何人,居然趁着大风大雨的天气,飞速行军。一日行进三百里,直接推到秦楚的边境线上。二话不说,抄家伙就干!直接把钱立修的先锋营三万大军,屠了个干干净净! 还好钱立修治军有方,虽然先锋军大败,但后方稳固。在严防死守之下,并没有让楚军过多的深入青云,但还是失了前线的军寨,被楚军攻入秦土三十里左右。 看着边境上的惨状,李焕仙也实在拉不下脸治罪,索性带领大军赶至边境,与钱立修合兵一处,一同商讨如何对抗楚军。 “禀主帅!对面的楚军战斗力甚强,而且军阵严整,几乎没有短板。我等若是主动出击,只怕占不到什么便宜。” 李焕仙坐在中军大帐内,打着哈欠听着钱立修的汇报。说实话,挺无聊的。打仗嘛,虽然前面输了,但不代表会一直输下去。钱立修这是被对面楚人吓到了,如今虽说李焕仙带军补充进来,但他已经束手束脚,没胆子出击了。 “钱大人,你好像很累,去休息一下吧。这军中事宜,由本帅亲自督办。” 看到李焕仙一来就夺权,钱立修顿时心中不悦。但这也没办法,谁叫自己首战失利,被李焕仙抓到了小辫子呢?正好,趁此机会,他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新晋兵道之王,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如今,李焕仙名满天下。世人皆传此人用兵如神,神鬼皆惧!但钱立修虽然助阵李焕仙合围了赵峰仁,但并没有在李焕仙帐下行过军。看着这年轻竖子如今高高在上,这让他这种征战一生的老将军,颇为质疑。 只见李焕仙打了个哈欠,困意朦胧间,向外望了望后,便看向众多副将道:“你们说,这雨,还要下多久?” 听到李焕仙的发问,钱立修无奈的回复道:“现在正是雨季,只怕要下上一夜了。” 一旁的赵鹤年也是随声附和道:“大雨飘泊之下,我等只能明日方能用兵了。” 看着这些老将如此保守,李焕仙心中顿生失落之感,只能烦躁的摆了摆手后说道:“兵道如棋,宁失一子,莫失一先。待到明日雨过天晴,只怕我们还没动,对方就会先动!速速选拔五千步兵,今夜劫营!” “这……” 听到李焕仙要趁着大雨出兵,而且仅仅出兵五千。钱立修顿时想要破口大骂!对面可是有十万敌军,你搞五千人都不够给对面塞牙缝儿的! 果然,什么狗屁少年将军,都是纸上谈兵的蠢货! 夜半子时,雷电交加。 狂风骤雨,好似不要钱似的,不停的在边境线附近冲刷。夜晚乌漆墨黑,又因为下雨,也亮不得光火。楚国的军队便尽数龟缩在军寨帐篷中,老老实实等待雨过天晴。 但很可惜,李焕仙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哗……” 雨愈下愈大,倾盆大雨将守卫的视线尽数遮掩。连军寨两侧的了望台都被雨水浇灌,根本无法驻兵。 就在此时,一队五千人的步兵,顶着狂风暴雨摸上楚国的军寨。先锋三十人一组,手持短刀借着雷雨之声,快速冲入敌军军帐。 这种鬼天气,又湿又冷,还不能生火。楚军多数已经钻入被窝,正在夜会周公。但打死他们都想不到,他们这一睡,居然是永远。 “唰!唰!唰!唰!唰……” 数道鲜血喷溅,睡梦中的楚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喉咙一凉,猛地睁开双眼,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杀!” 一声令下,五千秦军杀入军寨。雨助雷音,势如闪电。这五千兵马犹如神兵天降,刀剑一出,必有人惨遭枭首。 “当当当当……” “敌军劫营!” 在被秦军破了一半的军寨后,楚军才反应过来,赶紧敲锣打鼓大喊大叫。可惜,为时已晚。正如李焕仙所言,宁失一子,莫失一先。楚军已然失了先手,如今被动防御之下,慌不择路。黑灯瞎火之下,又不知道李焕仙派来了多少人马,只能顶着狂风骤雨后撤。 但他们这一撤,反倒让秦军紧追不舍。五千人追着十万人猛揍,这场面,千年难得一见! “应该差不多了,夺寨!” 李焕仙坐在中军大帐内,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随即下令,让钱立修与赵鹤年一起开拔大军,前去抢夺军寨。 翌日清晨,虽然下了一整夜的雨,但那清纯的雨水,并没有洗刷掉昨夜的血腥气。 只见李焕仙金甲黄袍,带领一队亲兵进入昨日夺回的军寨中。这刚一进来,便见钱立修立于军寨寨前跪拜道:“主帅果然用兵如神!昨夜我军大获全胜,重夺国土!敌军已然返回边境线,不敢在贸然进军!” 这一战,直接让钱立修明白过来。世上少年将军,十之八九都是徒有虚名。但唯独这李焕仙,绝对不负盛名! 一个能打败霍山河,逼死赵峰仁的人,怎么可能是绣花枕头? 听着钱立修的汇报,李焕仙毫无波澜,只是向军寨那边望了望后说道:“这楚军的军寨布置颇有一套!三屯一岗,五屯一哨。若无昨夜天时之利,只怕我们很难取胜。可知对面主帅是何人?” “这……暂未得到情报。” “算了!排开军阵,去边境线一看便知!” 说罢,李焕仙把一马当先,接过亲兵手中的长枪,调动三军,浩浩荡荡的杀入秦楚边境。 刚一入边线,只见对面的楚军早已整戈待发。约八万楚军成锋矢阵排列,将自家主帅的中军顶在最前方。这锋矢阵,是攻击力度极强的军阵。但唯一的短板,便是会暴露主帅的位置。 所以敢这么用兵的人,要么是武勇非常的绝世猛将,要么就是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不过李焕仙看了看那杀气腾腾的楚军,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高一些。 “哒哒哒哒……” 本想着拟封战书,先喷一喷对面不讲武德的楚军。结果还没想好词,只见对面主帅居然单骑越过边境,直奔自己大军而来。 赵鹤年看到此景,顿时愣住,随后抄起弓箭便要射杀此人。但李焕仙却在一旁开口道:“停手。人家身为主帅,敢一个人跑过来,自然不会怕冷箭。我大秦虎踞一方,不可失了风度,落人口舌。叫士兵们戒备,我去会会他!” “万万不可!主帅何等尊贵,岂能以身犯险?” “没事!” 说罢,李焕仙提着长枪就冲出军阵。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这秦楚两国的主帅便来到双方大军前方,相距不过三十几步。 只见楚国的主帅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比李焕仙大个五六岁。那人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头盔下露出的面容,刚毅英武,颇为不凡。 再见到李焕仙跃马纵枪来到前方后,这楚国主帅顿现笑容,驱动胯下战马又近了十几步后,仔细观摩了一下李焕仙的脸说道:“晒黑不少,但壮实了很多。不错,不错。” “嗯?” 听着对面敌军主帅的话,李焕仙心里犯了嘀咕。这人莫不是自己前身在楚国的旧相识?不会是陈柏侯那狗日的吧? 带着心下的几分不痛快,李焕仙也前行了几步,对着对面楚军主帅开口道:“秦楚两国,本是兄弟之国,泾渭分明。为何强军压境,犯我疆域?” 李焕仙直接走起了过场,先把片儿汤话抡圆了在动手。但对面的那位,明显没仔细听李焕仙的话,依然在赤裸裸的打量着他。在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只见这楚军主帅皱着眉头开口道:“你小子不是伤了腿吗?怎么连脑子都伤了?居然连我都不记得?” “额……哥们儿你是谁呀?我认识你吗?” 李焕仙根本就没见过这人,听到他口中的话语,身形顿时有些颤抖。心中早已在默默祈祷:不是陈柏侯,不是陈柏侯,不是陈柏侯…… 对面的男人着实被李焕仙这话气到了,顿时大声呵斥道:“兔崽子你是不是皮痒了?老子是李焕天!” “李焕天?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突然间,李焕仙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顿时瞪着眼睛望向面前的男人脱口而出道:“擦~大哥?” 第222章 血脉亲情(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铁甲山河河堪碎。 秦楚边境线上,秦军与楚军对视相望。原本杀气腾腾的气氛,此时竟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两方大军对峙已有一个时辰了,但早已从剑拔弩张的紧张状态变为无所事事的闲逛。楚国的士兵已经有些站烦了,居然就地驻扎,开始生火做饭。而秦国的士兵也是闲得蛋疼,居然开始拿着弓箭瞄准天上的鸟雀,试图狩猎。 就在昨日,秦楚两国还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杀我,我杀你,不把对方挫骨扬灰誓不罢休。可谁想到了今日,两方居然都懈怠了下来,谁也不动手了。 这是为什么? 只见两军对峙的中央地带,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了一座军帐。秦楚两国的主帅,此时就在帐中详谈。 “尝尝,你嫂子亲手晒的。” 楚国主帅李焕天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居然是黄澄澄的地瓜干。这李焕天与李焕仙是亲兄弟,之前在外面穿着甲胄,也看不太清面容。如今摘掉头盔后,只见这兄弟二人面相颇有四分相似,尤其是那眉骨与外耳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东西是好东西,但都被你的体臭给污染了。” 李焕仙接过地瓜干,皱着鼻子咬了一口。甜是真的甜,就是有股汗臭味。李焕天看着李焕仙有些发黑的脸,笑着吃了一口地瓜干后说道:“你小子仗打得不错!先前秦人把你吹得神乎其神,我还不信。可没想到,你昨夜居然敢冒着大雨劫营。看来,父亲那军神之名,肯定是归你所有了。” 抬眼瞧了瞧这素未谋面的亲大哥,李焕仙苦笑摇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若是没来到秦国,兴许留在楚国做个富贵闲人也不错。” “怎么?想家了?” “别误会!我一点都不想!” 李焕仙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他怎么会想楚国?楚国也好,李家也罢!李焕仙他压根儿就对这些人没有任何的感情,而且他如今在秦国过得无比舒适,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也不会回楚国。 这个李焕仙,早就不是当初的李家三公子了!但李焕天不知道,李圣千也不知道。只怕这世界上,除了李焕仙自己外,没人知道。 李焕天看着自己这三弟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还以为李焕仙在生自己父亲的气,顿时好言相劝道:“老三,就算你在秦国封王拜相,可你也终是楚人。你当日负气离家,父亲一直懊悔不已。时常在醉酒之时,一个人对着母亲的牌位倾诉。就算你心中有气,可他终是我们的父亲。一家人,终要团聚。眼看就要十月了,再过两个月你便离家两年了。跟我回去吧,爹很想你,我与你二哥也很想你。” 听着言辞真切的话语,李焕仙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双目怠懒般看着李焕天回复道:“我在这挺好的,不回去。” “啪!” 看着李焕仙油盐不进,李焕天愤怒的一拍桌子,开始加大音量道:“赵氏一族无视伦理纲常,血脉相残!这些秦人对自己的兄弟姊妹都能下狠手,你一个外人留在秦国岂能长存?!你知不知道,当听闻你深陷沂州对抗赵沈言时,我们全家都寝食难安,生怕你死于乱军之中!老三!回家吧!你只有回到楚国,大哥才能护住你!” 家人,自然是时时刻刻会站在你的后面,做你的后盾。但那些自以为是,甚至是绑架式的亲情捆绑,着实让李焕仙这两世为人的无情人有些烦躁。 只见李焕仙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后,不屑的说道:“帝王之家从来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赵氏一族只是玩脱了,不得已被世人知晓罢了!楚国的姜氏其实也是一个熊样子,说不定哪天就曝出点什么宫廷丑闻来。我现在身居高位,在秦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回去干什么?重新做个文官,给楚律查漏补缺吗?” “你就算回家做个纨绔子弟,也好过留在这异国他乡!” “我不回去!” 看着李焕仙就是不听劝,李焕天恨不得直接打晕自己这三弟,绑到马背上。但考虑到帐外还有秦国数万大军在,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只怕有些难度。 只见李焕天话已说尽,懒得在废什么话,直接将头盔戴好,怒视李焕仙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来接你。你要么跟我走,要么我攻入青云带你走!” “大哥呀!你又打不过我,何苦呢?” 李焕仙是一点都不怕打仗!他这次,带了五千把连弩,五百枚震天雷。只要李焕仙不犯傻,不瞎了眼睛,随便平推之下,就能把楚国的边军打到丢盔弃甲。 科技上的碾压,是具备决定性的。就算是做被动防御反击,李焕天也绝无可能战胜李焕仙。 感受到自己三弟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嚣张,李焕天顿时被气笑了。用手指擂着桌角说道:“你那点行军打仗的本事,可都是我教的!” 李焕天还教过李焕仙?这事可能存在过,但这个李焕仙肯定不知道。懒得解释什么,李焕仙站起身来看着自己这大哥就甩出一句无耻的话来:“你教的又能怎么样?还不许我青出于蓝吗?” “你……三天啊!就给你三天时间!” 被李焕仙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李焕天无奈的咂了咂嘴后便要离开军帐,但刚转过身去,便想到了什么,急忙回身说道:“你个兔崽子!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孤骑能深入了?你今日就已经犯了兵家大忌!若来人不是我,早一箭射死你个蠢货了!”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霍山河能不能打?赵峰仁能不能打?还不是一样被我干掉了?大哥您呀,也别说我。你不也一样是孤骑深入吗?” “放屁!老子是为了见你!走了!” 懒得再搭理这油盐不进的执拗货,李焕天走出军帐,一骑绝尘返回楚国边线。剩下李焕仙一个人站在军帐口,无奈的耸了耸肩后,也是翻身上马,慢慢悠悠的返回自己的军中。 这刚一回来,钱立修与赵鹤年便迎了上来,焦急的问道:“主帅此次与敌军首脑洽谈,可是谈妥了退兵事宜?” 没人知道对面的是李焕天,自然不知晓二人在帐中谈了些什么。一般这种会谈,都是和谈,谈退兵的条件。但这哥俩,基本上都是在唠家常。关于谁进谁退的事情,基本上都避而不谈。 只见李焕仙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回身望了望对面黑压压一片的楚军后说道:“退是不可能退的!严守边境,一旦敌军进犯,就推过去!三日后,如果楚国还不退兵,我就打进去!” 第223章 血脉亲情(中) 军镇,即镇守边疆而驻军的城镇。 秦楚金三国领土接壤,其边境线的军镇自然不少。秦国主要是六边军镇的组织结构,即将全国六成兵力分散在边疆,设立六个军镇。 秦国六边军阵主要分成三部分,都指挥使司(总督)、营哨、镇守将军。 总督是六边军镇的最高行政和军事机构,由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轮流担任,负责指挥和管理六边军镇的各项事务。都指挥使司下面设有各级军官,包括游击将军、守备将军、千总、把总等,负责具体的军事行动和行政管理。 营哨是六边军镇的基本作战单位,每个营哨由百名士兵组成,下辖三个小队。营哨的指挥官为游击将军或守备将军,他们负责制定作战计划、指挥士兵战斗,以及保障营哨的安全。 镇守将军是六边军镇的最高军事指挥官,由朝廷任命,负责保卫六边军镇的安全,指挥军队作战。镇守将军下面还设有各级军官,包括参将、副将、总兵等,负责具体的军事行动和行政管理。 李焕仙在与李焕天不欢而散后,便火速将青云全部将帅军官集中在军营中,开始商谈进攻部署。 回楚国,是不可能回去的。而听李焕天的意思,如果自己不回去,他就一定要打!既然如此,李焕仙决定主动进攻,先杀入楚国境内! 与其等着你来打我,不如我先打过去。反正秦楚两国早已撕破了脸,在没有签订一下年的同盟国书前,李焕仙先给楚国放放血,让它疼一疼。等以后再签同盟书的时候,楚国就会老实很多了。 玉漱啊玉漱啊,我为了你,可是连自己亲大哥都要收拾了。你一定要做个圣明的天子,莫要让我失望啊! 将入侵计划准备就绪后,李焕仙坐在中军大帐主位,看着秦楚边界图,陷入沉思当中。 “报!” “进来!” 青云州郡九天城的传令兵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布包呈给李焕仙后说道:“禀主帅,夫人遣属下将此物带于主帅。” “若水让送来的?” 李焕仙狐疑的接过布包,满脸的疑问。自己等人从咸阳出发,历时一个半月总算来到青云。可在青云也没停留几天,李焕仙便将妻妾留在九天城,自己带领亲兵来至边境。 把布包空了空,只见里面只有一条自己前些时日换下来的腰带外,在无他物。一条腰带也要折腾传令兵大老远的送来?这不是秦若水的风格呀! “腰带……布带……带子……带子?带子!” 李焕仙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传钱立修、赵鹤年!”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钱立修与赵鹤年风风火火的来到军帐内。还未等二人开口说话,李焕仙便面带喜色,急不可耐的说道:“本帅有要事需折返九天城!这几天暂缓攻势,我未归来前,只固守,不进攻!” “额……得令!” 看着二人一脸的疑惑不解,按照李焕仙原本的性子,自然要解释一下。但此时的李焕仙早已归心似箭,哪里有心情与他们浪费口舌。直接大步跑出军帐,翻身上马,连亲兵营都没招呼,便马不停蹄的向九天城方向驶去。 …… …… 九天城府衙内,秦若水一脸的喜色,被楼雁凝与燕儿拥簇在餐桌主位,桌上都是酸甜可口的美食。但秦若水显然有些吃不动了,轻抚自己的小腹笑着说道:“我已经吃不下了,你们两个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吃一些。” 燕儿双眼放光,轻轻在秦若水的腹部摸了两下后说道:“姐姐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可不能马虎。我等下亲自去厨房做些补品来,一定要让姐姐吃得满意。” 楼雁凝坐在一旁,一脸的羡慕道:“想不到李家这么快就能开枝散叶,我晚上定要给孩儿绣一条金丝锦帕。” 听着楼雁凝的话,秦若水一脸慈祥的摸了摸小腹道:“还要九个月才能见到这小人儿,现在就绣,有些太早了。你们俩也要多多休息,待夫君将身体调养好,共为李家开枝散叶才是。” 说话间,只听得院落中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片刻间,李焕仙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这一进屋,见到楼雁凝与燕儿将秦若水拥簇在中间,顿时明白过来。 “哈哈哈哈……” 只见李焕仙开怀大笑,直接跑了过来,一把将秦若水抱了起来,直接在屋内转起了圈圈。 “快放我下来……晕了……” “少爷!你又发得什么疯!” “李郎快快住手!姐姐受得住,孩儿哪里受得住!” 被几名妻妾一同呵斥后,李焕仙亢奋的心情依然不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秦若水放下,双手环着妻子的细腰,双眼死盯着那平整的小腹,脸上早已乐开花。 孩子,我又有孩子了! 在赵玉漱怀孕时,李焕仙还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父亲。那时的他,一直在摸索所谓的‘亲情’。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情感,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成为那个角色。 他很怕!他怕自己会像自己前世的‘父亲’一样,将自己的孩儿,变成一个嗜血恶魔。 可就在他纠结无比之时,赵玉漱却突遭横祸,导致流产。那一刻,李焕仙无比的后悔痛心。在他终于决定接纳那个来自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时,它却离开了。 从那以后,李焕仙便对赵玉漱充满了愧疚。他想用自己的一生去弥补那个伤心的女人,去掩盖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造成的天堑鸿沟。 可谁能想到,原来老天真的待自己不薄,居然真的有第二次机会的到来。秦若水,居然怀孕了。 “夫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深夜,秦若水与李焕仙依偎在床榻中。如今娘子怀有身孕,自然不能行房。但二人早已深陷子嗣到来的喜悦当中,谁也睡不着。 李焕仙搂着秦若水,一脸宠溺的吻了吻秦若水的眉角后回复道:“无论男女,我都要得。” 听着李焕仙的话语,秦若水满意的用鼻头蹭了蹭男人的面庞,随后说道:“你如今有了牵挂,这战场之事,日后还是少碰微妙。就算不为我,也当为孩儿考虑,少行杀业。” 秦若水是个淡雅出尘的女人,一辈子都在多行善举。无论在内在外,她都将悬壶济世,救人性命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可是李焕仙呢?自己的男人,一年杀得人,比自己一辈子救得还要多。这般行事,怎能让秦若水安心? 李焕仙知道秦若水心中所想,其实他也没兴趣再造杀戮。只是为了赵玉漱的江山稳固,有些恶事,必须由他来做。思索了片刻,李焕仙紧了紧与秦若水之间的距离说道:“我昨日,见到大哥了。他是楚军的主帅,他想让我回楚国。” “哦?那你……想回去吗?” “不想。” 得到李焕仙肯定的回复,秦若水将脸贴在李焕仙的胸膛上,喃喃说道:“如今两军势若水火,你们又是骨肉兄弟。这仗……还怎么打?如今我又有了孩儿,哪里还能继续兵戎相向?” 在秦若水没怀孕前,李焕仙就没兴趣回楚国。现在秦若水有了身孕,自然更不能回去。但不管怎么说,李焕天也是与这具肉身血脉相连,一母同胞。若让李焕仙痛下杀手,灭掉李焕天的话,虽然下得去手,但对妻儿实在不好交代。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接受一个能血脉相残的无情之人。也没有哪个孩子,能接受一个犹如禽兽的父亲。 再三考虑后,李焕仙看着屋顶房梁,若有所思道:“我明日返回边线,与他在谈一次。若能双方就此作罢,那便免去兵戈。如若不能……我必须给皇帝一个交代。” 第224章 血脉亲情(下) 一个人,如一棵树,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神奇来到这个世界。随后,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然而人与树又不尽相同。 人会漂泊,但树永远扎根。人长大了,都要到远方漂泊,如长翅的鸟儿,离巢腾飞。但那如树一样的根,却深深地扎在父母给予人们的那片土地上。 那片土地,被称为故乡。 没有故乡,人便永远如同浮萍漂泊,无论做什么都像飘在空中,无依无靠,甚至有时候会迷失了自己,心念颓废。 翌日清晨,李焕仙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后,便火速前往秦楚边境线。距离李焕天所说的‘三天时限’,就剩下一天了。是打,还是散,李焕仙早已心中有数。但在动手之前,总要与亲兄弟交代一声。 哪怕是割袍断义骨肉相残,也得打声招呼不是? 日赶夜赶,李焕仙不知疲惫的驱马向前,总算在日落时分,赶至前线军营。随后带着一队亲兵,手持弓箭来到边境线前,弯弓搭箭,一箭射入楚军的军阵。 “哒哒哒哒哒……” 片刻后,李焕天带领四位将领与一名监军太监出得军阵。在与众人交代了几句后,李焕天腰悬长剑,孤骑来到边境线旁,对等待了许久的李焕仙开口道:“三弟!车马已经备好,跟不跟我走?” “不走。” “唰!” 看着李焕仙丝毫没有要与自己返回楚国的意思,李焕天也不再废话,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剑锋直指李焕仙道:“秦国越俎代庖,荼毒天下!楚国不忍天下生灵涂炭,天降王师,代天讨伐此不义之国!尔等敌将莫要逆天而行,速速束手就擒!” 眼看劝说无效,李焕天也不再浪费口舌,直接开战。国战嘛,自然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至于这话对方信不信,谁在乎呢?反正谁赢了,谁说的就是对的!拳头大就是真理,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哈哈哈哈……” 瞧着自己这大哥直接走起了过场,李焕仙顿时笑了起来。他这一笑,顿时让李焕天不悦,剑锋迸发一丝寒意,双眼怒斥李焕仙道:“兔崽子你笑什么?!” 李焕仙坐在马背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摆了摆手道:“大哥,你先别急着跟我动手。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女人有了身孕,我就要做父亲了。而你,就要升级做伯父了!” “你说什么?” 听到了李焕仙的话,李焕天顿时愣住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李焕仙,看得李焕仙浑身都不自在。 “唉!” 沉思了一会儿,李焕天将腰间长剑回鞘,仰天长叹道:“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天意。罢了!既然你已有了子嗣,那便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吧!青山!你一定要记住,既然有了后代,有了牵挂,那便永远不要回楚国!人,不仅仅只为自己而活!” “啪!” 说罢,李焕天将自己随身佩戴的一枚金牌丢了过去,李焕仙伸手接住。只见金牌上写着一行小字:人生苦短莫长忧,岁月悠长笑对愁。 “这枚金牌,算是我给侄儿的见面礼。你我兄弟,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记住!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孩子,永远不要回楚国!” 李焕天莫名其妙的话语与举动,让李焕仙愣在对面不知所措。他想不通,自己这大哥之前还在好言相劝,让自己返乡。为何在听到自己有了子嗣后,却突然一改常态,恨不得当场与自己断绝一切关系? 李焕仙刚要发问,却看到李焕天早已驾马转身,返回军营。看这架势,是已经绝了带自己回楚国的念头了。 李家这兄弟俩,各为其主,势若水火。在两次密谈后,依然没有决定,这仗,到底打不打?他们俩是不着急,但不代表他们手下人不急。 只见李焕天孤骑在马背上,慢慢悠悠的向已方军阵折返。但速度极慢,表情若有所思。这哪里还是个征战的大将军?分明是个心事重重的糙汉子。 伫立在军寨门前的监军太监看着这李焕天心事重重,顿时面带不悦之色,直接驾马飞身赶至李焕天身旁大声呵斥道:“李大人身为我军主帅,竟三番五次与敌方主帅密谈!如今头战失了战果,现而又迟迟不肯出兵!咱家乃陛下钦定的监军都统!李大人若在不出兵……” “唰!” “嘭!” 这监军太监的话还没说完,李焕天便瞬间拔出佩剑,一剑削掉了这太监的脑袋,随后双眼冷漠无比的看向军寨前的副将说道:“监军大人亲自上阵杀敌,英勇阵亡,为国捐躯。上表陛下,应以厚葬。” “是!” 看李焕天与李焕仙的谈话,只能看出此人,是个重情重义重视血脉的好大哥。但别忘了,一个能统帅三军,发动国战的年轻男子,怎么可能只有一面? 在毫不留情的杀掉了代表皇帝来监军的随行太监后,手下将士们居然都面无表情,甚至理所当然的将尸首处理好。可见李焕天御下有方,这边军从下至上,由大到小全部兵将,尽在其掌控之中。 搞定了监军太监,李焕天回首望了望边境线另一头的秦国,随后嘴唇微动道:“拔寨,退兵。” 话一说完,李焕天便下了马,大步走入一辆已经准备了三天的马车中。撩开布帘,李焕天直接跳了进去,委身靠在车中,双目无神的望着隐藏在车内的黑衣男人。 “他不肯回去?” 黑衣男人完全隐匿在阴影中,根本看不到容貌。但听着声音,应该四十岁开外。 听到黑衣男人的发问,李焕天面带厌恶之色道:“哼!道德沦丧,礼崩乐坏,无情人配无情地。换成我,我也不回去!” 感受到李焕天身上爆发的阴寒之意,黑衣人无奈的摇了摇道:“仙儿不返楚,那便只能把南星送去了。” “你敢!” 李焕天顿时大喝一声,一身混元之气突然暴涨,马车外的帆布顿时迎风飘荡,猎猎作响。可见李焕天这一身混元功力,颇为强大。 只见车内的黑衣人并没有被李焕天的气势而发生波动,只是语气平静的说道:“南星是你唯一仅存子嗣,又是聪明伶俐,根骨不凡,我也舍不得。可如果没人去的话……” 李焕天此时已将功力收拢,一脸不忿的望向龟缩在边角的黑衣人,愤恨无比的说道:“你只为你自己而活,几时为我们考虑过?你若还有那么一点人性,就站出来!让我们兄弟三人看一看,你配做我们的父亲!” 第225章 卧榻之侧 入夜,月皎风清。 咸阳城寒香斋今日关门关的特别早。按理说,这么一间远近闻名的小吃店,一天从早到晚,宾客都是络绎不绝。放着这么个日进斗金的买卖,不好生经营,关门这么早,这不是与银钱过不去吗? 但外人不知,这寒香斋,根本对营业小吃生意没兴趣。它的真实身份,乃风雷门咸阳外堂堂口。 今日,外事组教头蓝铁旗,在寒香斋内大摆酒宴,宴请来自北方的义兄,紫封玄。 不知怎的,紫封玄居然无视风雷门门规,私自离开北海,与沂州工堂的洛思南,徐州外事组管事曾静,三人一起来到咸阳王都,并第一时间会见蓝铁旗。 这蓝铁旗与紫封玄,一个师承四大上师蓝黎,一个师承四大上师紫龙。二人自幼相识,感情极佳。弱冠之年,便结拜为异姓兄弟。 在紫封玄去年误伤医女秦若水后,被调离了中原腹地,远赴北海整顿暗网。这兄弟二人,连书信都没通过。如今能再次重逢,自然要好生庆祝一番。 “大哥,来!尝尝这皇室的百花黄金露!我可是在少主耳边唠叨了许久,才搞到了这一坛!” 蓝铁旗异常开心兴奋,将那皇室特供的金色酒水给紫封玄斟满了一大碗。紫封玄面带真挚之意,双手捧起酒碗,二话不说便一饮而尽。 身旁的洛思南与曾静也是满脸的热情,端起酒碗对蓝铁旗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也是喝了个精光。 酒过三巡,紫封玄与蓝铁旗二人皆喝得面红耳赤,但依然互相勾肩搭背,唠叨个不停。洛思南与曾静倒是没喝多少,只是经常有意无意间要抬头看看窗外的明月,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洛思南与曾静互看一眼后,这位工堂堂主便率先开口道:“蓝教头,你久居王都,经历三皇之变。如今看来,咱们这位女帝,到底如何?” 蓝铁旗是个粗人,根本对朝堂之事没兴趣。因为在他看来,无论谁是大秦的皇帝,可真正说了算的,还得是风雷门!还得是他们这些杀手! 秦国乱不乱,风雷门说了算! 先帝赵峰义也算有些建树,勤政爱民,能不与他国交战,就尽量免去兵戈。按理说,这么好的皇帝,应该长命百岁才是吧? 可是赵峰义居然想从风雷门手中夺权,结果怎么样?早烂成渣儿了! 伪帝赵峰仁本事大不大?个人武力堪称化境之下无敌!但那又怎么样?得罪了风雷门少主,直接人首两分。 至于这位新上位的女帝嘛!世人谁不知道,她与李焕仙的关系?明面上赵玉漱是皇帝,可真正说了算的,是风雷门的少主李焕仙。 大秦,还是风雷门的大秦! 看着蓝铁旗没兴趣参与朝堂之事,但张口闭口都是对门内的自豪向往。紫封玄借口小解,便率先离开房间。走之前,双眼冷漠的看了看洛思南与曾静,随后便一脚迈到屋外。 曾静与蓝铁旗同级,二人早年相处也算融洽。今日来到此处,得蓝铁旗宴请,曾静特意带来徐州特产‘绿豆酒’。结果众人光顾着喝那皇室的百花黄金露,根本一口都没动过绿豆酒。 曾静看着醉意朦胧的蓝铁旗,笑着将绿豆酒为其斟满,口中说道:“蓝教头,咱们兄弟也有日子没见了。来,喝一杯!” “好!” 大家都是自己人,还都是旧相识。蓝铁旗丝毫没有怀疑,一把捧起酒碗,咕咚咕咚的就将绿豆酒一饮而尽。可喝完后,他才注意到,这曾静与洛思南,并没有饮下这墨绿色的酒水! “噗!” 一口鲜血从蓝铁旗口中喷出,蓝铁旗瞬间封住自己胸口要穴,不让毒气攻心。 “动手!” 就在此时,洛思南大喝一声,与曾静一起出手,掌含风雷,势若闪电。两式风雷掌直击蓝铁旗的胸口,直接将其轰到院外! “你们好大的胆子!” 蓝铁旗内外双修,刀枪不入。虽说现在中了毒,但由于内力深厚,第一时间便将毒气封堵。如今又仗着身强体壮,居然硬扛两人的风雷掌而不倒。 “呲!” “噗!” 就在蓝铁旗怒斥洛思南与曾静二人时,一柄长剑突然刺穿蓝铁旗的后背‘盲门穴’。这是蓝铁旗罩门所在,此穴不破,定然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这等武者罩门,非亲近之人不得而知。普天之下,知晓蓝铁旗罩门所在的,除了他的师尊蓝黎外,便只有一个人了。那便是他的义兄,紫封玄! “啪!” 就在紫封玄偷袭蓝铁旗得手之时,洛思南与曾静再次联手,风雷四相猛然发动。两条身影,豁然成八。八掌齐出,将蓝铁旗直接从地上掀飞,将全身经脉轰了个粉碎! “嘭!” 蓝铁旗从空中坠落,浑身鲜血淋漓的望向三人,口中吐出不甘之语:“为什么……” 看着蓝铁旗还有一口气,紫封玄提着长剑,缓步来到其身旁,一剑划过蓝铁旗的咽喉,口中轻语道:“兄弟,莫怪我。我们活在阴影中太久了,已经忘记了阳光的味道。” “你竟与……朝廷……联手……” “呲……” 蓝铁旗的脖颈飞溅出一道血线,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义兄紫封玄,迟迟无法闭眼。 “啪啪啪啪……” 一阵拍手之音突然从寒香斋内传来,三人抬眼望去。只见丁仇一身锦衣蟒袍,面带微笑走了进来。看着有些心下悸动的三人,丁仇开口道:“三位大义灭亲,匡扶王道,实乃正义之举。” 紫封玄懒得理会丁仇,只是蹲下身为蓝铁旗合眼后,冷声说道:“我们答应皇帝的事情,已经在推进了。皇帝答应我们的事情,几时能兑现?” 这蓝铁旗的鲜血,还在不断的流出。浓厚的血腥气,让丁仇这白面修罗不由得紧了紧鼻子,抬头看了看月色,只见天色尚早,故而丁仇开口道:“咸阳外事组,还有不下两百杀手。陛下说了,这些人,她不信任。杀一个与杀一万个,其实没什么区别。三位受累,请吧!” 洛思南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一掌拍死这可恶的丁仇。但奈何他们之间还有约定,故而只能愤恨的看向紫封玄说道:“老紫,莫要心软,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第226章 王道天下 深夜,大内皇宫御书房。 赵玉漱批示完全部奏章,手握一颗冰镇的杨梅,放入口中。这东西太过酸甜,赵玉漱本不喜欢吃。但不知怎的,在李焕仙出兵青云后,这女帝身旁,就再也没离开过这等酸甜之食。 抬眼瞧了瞧室外的明月,赵玉漱一脸相思恨离别之相,自言自语道:“仙君已经离开四十八天了。” “丁相到!” 就在赵玉漱对影思人时,总管太监的声音突然传来。赵玉漱顿时变换气度,重拾王道霸气,凤眼轻抬,看着跪拜自己的丁仇问道:“办得如何了?” 丁仇不敢丝毫小窥这女帝,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口中颤颤巍巍的回复道:“陛下乃天命所归之人,自有天命加持。如今,我大秦王都咸阳城,再无风雷门羽翼!” “很好!让他们三个进来!” 只见赵玉漱拂袖一摆,坐回到龙椅上,双眼冷漠的看向门口。不多时,三名身带血污之气的男子走入御书房,对赵玉漱跪拜道:“草民紫封玄、洛思南、曾静,见过陛下!” 赵玉漱满意的看了看三人,左手轻抬,薄唇微启道:“平身,赐座!” 眼见众人坐好,丁仇手持纸扇,走至赵玉漱身旁右侧,规规矩矩的站好,一言不发。赵玉漱则是看了看洛思南,率先开口问道:“听闻洛堂主精通世间奇淫巧技,乃当世第一奇人。尤其是那连弩,巧夺天工,实乃天下第一杀器。” 洛思南一脸的不痛快,但也不敢在这女帝面前表露什么,只是对女帝拱了拱手道:“所谓精通,草民愧不敢当。真若说当世奇人,只有少主李焕仙、与人间圣师邱莫闲当得起。” “哦?连弩是仙君所造?朕倒是不知啊!” 李焕仙很少与赵玉漱提风雷门的事情,也从未与其说过自己懂得制造之术。其实并不是李焕仙对赵玉漱藏私,只是他从头至尾,都把这女人,当成了一只小绵羊。 殊不知,赵玉漱不是羊。 她是一匹善于伪装的狼! 看到女帝一脸的不可置信,洛思南急忙回复道:“那连弩,的确是少主精心设计而成。只是洛某才疏学浅,无法仿照而成。只能狗尾续貂,在原来的神臂弓之上,进行改良。” “呵呵!洛堂主虚怀若谷,拥才自谦,实乃世间少有。洛思南听封!” 只见赵玉漱说话间,便要封赏洛思南。洛思南如今已经上了贼船,自然无法回头,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等待封赏。丁仇手持一块玉质官牌,走到洛思南身前大声说道:“神匠洛思南,品德良忠,技艺绝世。任工部右侍郎,总领天下土木建设,钦此!洛大人,恭喜了。” 丁仇说罢,便将手中象征着工部的官牌递了过去,但洛思南却没有接受,只是双眼直视赵玉漱,口中说道:“陛下!草民身为大秦子民,自当为我大秦抛头颅洒热血。但不知陛下答应草民的事情,是否能做到!” “大胆!你什么身份!居然敢质问陛下!” 看着洛思南不光不谢恩,居然还想与女帝讨价还价,丁仇便第一时间呵斥。但赵玉漱明显不在意洛思南的失礼之语,只是面带微笑的回复道:“洛大人劳苦功高,多年来为沂州百姓无偿医治极乐毒花之厄。朕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将极乐花除灭!三年之内,朕要让大秦,再也见不到一株毒花!” “臣!洛思南!替沂州百万无辜之人,谢过陛下!” 得到女帝的肯定答复,洛思南也不再犹豫,一把接过丁仇手中的工部官牌,磕头谢恩。 拉拢风雷门,银钱是没有用的,但赵玉漱另辟蹊径。洛思南虽是风雷门的杀手,但生在沂州,长在沂州。他对极乐毒花的厌恶,早已深入骨髓。但风雷门明显对那些自甘堕落的沂州人没兴趣,这便是横在洛思南心中的结! 赵玉漱承诺,只要洛思南投诚,脱离风雷门。那赵玉漱便整顿沂州,扫除极乐花的烟霾,给沂州百姓一个光明的未来! 为了自己的家乡父老,洛思南毅然决然的反了!哪怕最终输了,被风雷门丢入万毒坑中。但起码,他洛思南无愧天地,无愧沂州父老乡亲。 搞定了洛思南,赵玉漱便看向一旁的紫封玄与曾静。这两位,之前在未攻入咸阳前,曾有幸见过。但李焕仙严禁赵玉漱接触风雷门中人,故而严加防范,不让他们有什么交集。 但很可惜,赵玉漱过目不忘。后来通过丁仇的关系,赵玉漱便联络上了这两位。如今,他们也愿意投诚! 看了看紫封玄,赵玉漱笑着对其说道:“听闻在北海时,你曾多次救援仙君。朕在此,替我那马虎男人,先谢过你了。” “草民不敢!救援少主,乃封玄份内之事!” 紫封玄哪敢承皇帝的‘谢’字?赶紧跪倒在地。赵玉漱十分满意的看向丁仇道:“紫封玄救驾有功!孤守北海,劳苦功高!曾静精忠报国,海晏河清。二人当封‘振邦阁’千户,官居一品!” “恭喜紫大人、恭喜曾大人!不知北海暗道事宜,督建的如何了?” 丁仇笑了笑,手握两枚黑色令牌,交于紫封玄、曾静之手。紫封玄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令牌后对丁仇回复道:“回禀陛下、丁相。北海关静蓉对下官异常信任,故而未曾怀疑暗道之事。想必不出半年,定能打通北海咽喉。” 在李焕仙离开北海后,紫封玄虽是风雷门人,但却异常配合关静蓉的北海重建计划。殊不知,关静蓉重建北海城,虽然加固了城防,清理了隐患,但却也埋下了祸根。 紫封玄早在北海城防四周,留下了后手。原本是为了防止像先前那般,北海生变后,自己无法与外部沟通。但没想到,他这一倒戈,直接便宜了赵玉漱。这李焕仙唯一的后手,北海城,如今在坐拥四海的赵玉漱面前,也将成为囊中之物! 这次,赵玉漱是真的想完成自己父亲赵峰义的遗愿。那便是,从风雷门手中,夺回大秦天下! 赵峰义失败了,那是因为他没有风雷门内部的臂助。 可赵玉漱身边有李焕仙!靠着李焕仙,她便搭上了风雷门内部人士。风雷门树大根深,想从外部连根拔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若要将其从内部腐蚀焚灭,自然是易如反掌。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生活在阴影中。 杀手,也是人,也有疲惫的一天! 李焕仙能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在做杀手!可是他选择的路不对!他选择完成那荒谬的约定,从而全身而退! 紫封玄等人早就明白,一旦做了杀手,便无法回头。但是,若杀手组织不复存在了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赵氏一族不爽风雷门已经很久了!他们才是大秦的主事人,风雷门不是! 如今,赵玉漱与那些不愿在做杀手的杀手,一拍即合。无论谁输谁赢,夹在中间的李焕仙,恐怕都再无活路! 第227章 根除风雷门 定州,大秦九州之一。地处西南,与楚国镇北关相连。自古就有“九州咽喉地,神京扼要区”之称。当然,除了位置特殊外,定州也有“冀中粮仓”的美誉。是除了沧州外,唯二支援咸阳粮草调度的地方。 这里虽然与楚国关隘相连,但几百年来,未逢兵戈。故而人口繁盛,经济治安良好。 昨夜,忽有一队金甲御林军驶入。浩浩荡荡之下,不下一万人马。而且这些御林军各个手捧巨大的连弩,杀气惊人。定州百姓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般光景了,即使被官员喝退,但还是一个个的从屋宅中,探出身子,密切注视着这些来自皇城的精锐。 只见御林军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女帝心腹,大秦左将军,兼京都府尹,董千山! 按理讲,这京都御林军,本是新任羽林中郎将孟秀良管辖才是。但不知怎的,女帝居然将这些御林军尽数交给董千山,更让其开拔,来到了定州。 只见董千山手持一幅地图,仔细端详了很久后,看向身旁的两位副将道:“二位,风雷门总堂就在太行山中!本帅先行肃清定州外堂,剩余那四大上师,就交给你们了。” “自然。” 两名副将口中轻吐一句,便带领一千名金甲持剑的御林军驶向太行山。这一千人马,若是李焕仙在这里,定会一眼认出。什么御林军?分明是影堂的精英杀手! 看着两人带领人马离去后,董千山回首望了望自己身后的御林军们,大声说道:“风雷门无视秦律,草菅人命,为祸一方。今日,奉皇命,清缴风雷门!无论妇孺老幼,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一万御林军喊杀声震天,火速杀入定州城镇中。铁匠铺、裁缝铺、胭脂店、钱庄、妓院,但凡地图上标注的风雷门堂口,顿时化为一片尸山血海。 御林军手中的连弩点燃烈火,化为道道火蛇,直接射入这些屋宅当中。虽说风雷门杀手各个都有明境大成的身手,但突然被大批军队突袭,根本来不及反应。 尤其是这些军队还拥有射程高达二百步的恐怖连弩,直接压着风雷门的杀手们进行血腥屠杀。好不容易顶住了连弩,刚要逃走,只见颗颗带有引线的火球顿时丢入火海当中。 “轰!” “轰轰轰轰轰……” 无尽的气浪翻滚,直接把这些杀手们炸得晕头转向,四肢断裂飞溅。李焕仙走前,带走了五百颗震天雷,给赵玉漱留了一千颗。没想到这女帝丝毫不吝啬,直接尽数派给了董千山。 若无此等火器,想完全碾压风雷门的杀手,那几乎是天方夜谭。 但如今,在连弩与震天雷的双管齐下中,风雷门的杀手根本无法对抗,不到一个时辰,数个堂口尽数被灭! 以为这就结束了吗?风雷门的堂口,可是遍布整个大秦天下的!赵玉漱既然出手,就一定要斩草除根!此次出兵对付风雷门,董千山只是其中一队罢了!大秦九州,赵玉漱共出击九路兵马,势必要将风雷门,在一夜之间,从大秦抹除! …… …… 太行山山腹,风雷门总坛。 四大上师之一的赤心,正在调动证堂众人,将风雷门密信书籍尽数装车。刑堂与律堂的精英杀手们,正在山门外,阻击攻上来的御林军,也就是影堂的杀手。 看着赤心云淡风轻,好像根本没把快要烧到眉毛的烈火当回事情。也不知他到底有着什么底牌,居然能如此的临危不惧。 “大哥!影堂的那些叛徒就要打上来了!” 二弟诚光穿着一袭白袍,一脸的愁容,看着云淡风轻的赤心,大声提醒道。但赤心明显是不在意这些事情,依然故我的指挥着证堂的人整顿资料。抬头看了看月色,时辰也差不多了,赤心才开口道:“有师尊的消息吗?” “没有啊!我找遍了大漠,连沙虫都拍死了好几条,依然没见到师尊!大哥,若是被师尊知道,我们没守住家业,只怕师尊归来,非得打死我们不可!” 听着二弟诚光的话语,赤心依然笑得出来!只见这老头看着装车完毕的风雷门资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不是我们没守住家业,是咱那弟媳要独占家产。既然那赵家女娃儿想找死,那我们何不顺水推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宰了那女娃儿,我们也能名正言顺的退休。” 这风雷门四大上师,从小被忍无生收养,虽说待在忍无生身边多年。但那一身闲看天下的气度,分明是承自邱莫闲那老头。 风雷门灭不灭,这几个老头根本不在意。其实,他们也过够了这种生活。早在几十年前,这四个老头就想退出了。但迫于忍无生的威势,他们也只能想想罢了!如今,赵玉漱以风卷残云之势,火速拔出风雷门。这般举措,反而正中这四大上师的下怀。 你赵玉漱想灭掉风雷门是吧?可以!不光可以,我们四个鼓掌叫好,谢谢你救了我们!你灭风雷门,是你不对。没了风雷门,我们四个也能过一过自己想要的人生。不过在这之前,得给师尊忍无生一个交代。 那便是,宰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儿! 说话间,另外两个老头也是拉着长脸走了回来,如今,风雷门四大上师,赤心、诚光、蓝黎、紫龙,四人已经将能带走的东西尽数装车。至于带不走的,那便一把大火烧掉好了。 只见蓝黎无奈的看向几位兄弟说道:“师尊把这影堂的人马调教的属实不错,周天剑阵一起,连律堂与刑堂的精英都扛不住。” 听着三哥的话语,老幺紫龙咂了咂嘴回复道:“有什么用啊?师尊一向是只传艺,不授德。看看那群欺师灭祖的混账,连自己人都下狠手!依我看,这伙人不能留!” 一旁的赤心没有理会几位兄弟,只是打开一条漆黑的暗道,示意证堂人马先行潜入,随后便开口道:“行了!都走得差不多了,咱们也得去咸阳会一会那赵家女娃儿了。” 听到赤心的话语,诚光无奈的一咧嘴道:“山门外那一千多个叛徒咋办?” “咋办?杀了呗!” 话音一落,只见赤心顿时气质大变。双眼犀利,炯炯有神的抬头望天。只见夜风发发吹开乌云,邀月当空已经偏西欲沉。风雷门四大上师,傲然出现在山门前,似乎融入天上的夜空,与其背后的皎月争辉。 “风雨雷电……赤诚蓝紫……奇击雷赴……叛逆者死……” 倏然之间! 山门外正在厮杀的众人,突然听到四声威严无比的梵音。其音粗犷威严,内含尖锐如刺之力,令那些身披御林军铠甲的影堂杀手,心中痛苦无比! 那声音中好似还夹杂酷冷的声调,又不禁叫人遍体透寒,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威严凄冷的叫声虽然只有四句,却拖曳得好长好长,余音愈趋低沉,却是于人心灵更加强烈的震撼,一门子的思绪跟随着起伏不已,一颗活蹦乱跳的心房,也被压迫得彷似欲喷出口腔外。 这种揪心裂胆无孔不入的音波,如万蚁钻心痛不欲生,有几名因交战而受伤的影堂杀手,身体都随着凄厉鬼声摇晃起来,双手无谓地抓向虚空,忍不住跟着张嘴大叫,随着魔音起舞,发泄一生所历过的痛苦,促使声调变形,就似鬼哭狼嚎,更增添另一种恐怖气氛。 仅仅是吼了一嗓子,便将这些超级杀手震慑的不敢向前,甚至心神骤毁。可见,这风雷门四大上师,绝不是空口说白话的废物。 他们,是世间最强者的弟子。 他们,都是化境武者! 第228章 血洗皇宫(上) 皇宫,是皇帝办公和居住的地方,防卫极为严密。大秦皇城内除了数不胜数的大内侍卫与御林军外,便是还有着九曲十八弯一样的迷阵。 就算是群臣朝拜皇帝,也是要宫女、太监、侍卫们领路才能找得准路线。若是自己像无头苍蝇一般的寻觅,那只会困在这宛若迷宫一样的皇城中,无法走出去。 大秦皇宫原有的迷阵,在李焕仙攻入皇城时,已经尽数毁于震天雷的轰炸之中了。后为了保障赵玉漱的安全,李焕仙便将前世的九宫飞星与奇门遁甲融合,重新修缮皇城。 李焕仙将大内皇宫分九个大宫、四个小宫、八个过宫。九宫形似神不似,结合声、光、图等影像,演绎包括五行、五官、五脏、五色、五声、五音、五味、五体、七情六欲、天地雷风山泽,营造迷幻效果。 以万物相生相克之原理规划百官朝拜之路径,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途中经历人生五味,体悟君臣真谛。 连续十几天的征战后,董千山带领御林军返回咸阳城。刚一回城,便第一时间进入皇宫面圣。在太监的引路下,董千山走了约一刻钟,才终于来到了御书房。 刚一进去,便见赵玉漱口含酸梅,研习邱莫闲所着的《君王论》。 “臣,董千山,不负圣恩,凯旋归来。” “很好。” 赵玉漱依旧在专心致志的看书,根本没抬眼瞧董千山,只是口中轻吐二字后,伸手一指,指向一旁的空无一物的托盘道:“这个托盘,是当年伪帝太子赵沈言送给朕的。他要朕托着仙君的人头,献城投降。朕一直留着此物,为的,便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做事定要做绝,千万不要留尾!” 听着女帝的话语,董千山顿时心下‘咯噔’一声,急忙跪地叩头道:“臣罪该万死,还望陛下恕罪!” 董千山出兵清剿风雷门,完全是大获全胜。九路兵马齐出,将大秦九州的风雷门全数清理干净。当然,除了风雷门的四大上师带领一部分杀手逃窜外。 赵玉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眼线几乎遍布天下。要知道,董千山可是刚刚归来!战报还没整理出来,这赵玉漱便早已了如指掌了。 这堪比未卜先知的能力,怎能叫董千山不怕?这个女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愿意轻拂自己面庞,柔声称呼自己为‘千山’的女人了。她是大秦的皇帝,她是董千山的君王! “起来吧!那四个老头各个都是化境高手,就算千军万马也拦不住。你远征疲惫,回去歇息吧。” 赵玉漱依然在看着书籍,没有理会董千山,只是轻描淡写的翻过一页篇章,让董千山离去。 看着皇帝陛下没兴趣治罪自己,董千山暗自舒缓出一口气,谢恩后,便快速离开御书房。 “轰隆隆……” 结果刚走出门口,皇城上方突然乌云密布,一声炸雷突现,彷如来自虚无缥缈的九天玄界,化开九条怒龙奔腾,翻天盖地。 “啊……” 阵阵哀嚎突然从皇城外围传来,只听得守卫皇城的御林军不停的哀嚎惨叫,仿佛遭遇敌军突袭。 只见一队御林军满身血污连滚带爬的跑来,对着董千山声嘶力竭的喊道:“四大高手……齐入皇城……陛下……快逃……” “什么?!” 董千山顿时虎躯一颤,突目圆睁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急忙返回御书房,对赵玉漱喊道:“陛下!敌军来袭,请陛下速速躲避!” “啪!” 只见赵玉漱荣辱不惊的合上《君王论》,腰胯朱雀屠南剑大步走至御书房门前,抬眼看了看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冷声说道:“终于来了!走,随朕去文武殿!” 说罢,不理会惊吓过度的董千山,赵玉漱手按剑柄,大气凛然的走向文武大殿。 …… …… 咸阳皇城外,本是风平浪静,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毕竟是天子脚下,谁会没事来这个地方自找麻烦?皇城外一里左右连房屋都没有,几百年来一直是这样静悄悄的。 但今日,皇城前却走来了四个人,是四个老头。 正是风雷门四大上师! 四个老头各个身着单薄布衣,飘飘然间,来至皇城脚下。四大上师之首,赤心大步一迈,双眼鹰隼闪烁,五髯飘逸,大剌剌地一挥袖袍,声如宏钟,冷然道:“赵家女娃儿!你不是要荡平风雷门吗?今日我等风雷门四大首徒,亲来拜会!” “防御!” 拱卫皇城的御林军看到四个老态龙钟的老头来到皇城脚下,大言不惭。居然没有轻视四人,反而是第一时间关闭皇城大门。连弩巨弩一起上膛,齐齐瞄准了这四个老头。 “哈哈哈哈……” 四大上师身形一顿,转而纵声大笑,浑厚的内力震得芦花纷飞。直教城楼上的御林军气血翻腾,紧捂双耳骤张嘴巴,运劲宣泄这股回旋笑音,以免被震伤内腑。 四大上师之一的诚光看着城门马上要关闭,苍白的脸色顿时转红,双眼杀气炽盛,口气不屑地揶揄道:“在笑一会儿,天都黑了。速战速决吧!” “唰!” 说罢,就在城门即将完全关闭的那一刹那,四人顿时化为一道残影,从皇城外围消失不见。 “杀!” 只听得封闭的皇城内传来万军呐喊之音,无数御林军手持兵刃,一拥而上。四大上师只是须臾间,便出现在皇城内部,双眼爆发出凛凛寒光。 御林军好似早有准备,手中震天雷瞬发点火,一起丢了过来。但四个老头完全没把这火器放在眼中,只见四人一起出手,右臂轻抬,在虚空中轻轻一指。一道无形的气墙顿时出现,将震天雷全部阻隔在外。 “轰轰轰轰轰……” 土雷爆炸!这东西,被李焕仙改良后,所造成的爆炸余波,威力的确不小。几乎三米内的一切事物皆被灼热的气浪掀飞,靠近爆炸范围的几百御林军顿时被炸的晕头转向。 而那四大上师,却是完好无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爆炸产生的璀璨烟火。 这完全是无用功! 当日虎狼骑用震天雷对付暗境顶峰的赵峰仁,依然是无功而返。被赵峰仁一道混元气,直接挡在外面。这风雷门的四大上师,人人都步入化境多年,哪里能被这土雷伤到? 只见四大上师中的老三蓝黎,趋前一步,双袖一甩,睨睥的高傲气势冷然道:“快还是慢?” 赤心抬头看了看的时辰,随即说道:“莫要拖延,速战速决。” “唰!” 只见蓝黎率先出手,双肩往左右迅速晃动,幻出几个虚实难辨的身影。就如化身千影,挪腾于空中,处处皆是幻影。皇城内前来阻击的御林军先锋不下万人,在经历了震天雷的无效攻击后,便第一时间操着枪戈试图肉搏。 但那蓝黎分身无数,速度犹如龙卷飓风一般。掼臂而出的双掌化爪凌空摄物,无俦的十道指劲彷若十条无形的捆仙索,将不下万人的御林军兵刃尽数席卷至空中。 “嗖嗖嗖嗖嗖嗖……” 在蓝黎那诡异的身法与强大的功力控制下,飞至空中的兵刃,瞬间倾斜而下,射向自己的原有主人。只见不下万人的御林军军阵,顿时爆发出无尽的血腥气,鲜血流淌成河,惨叫声不断。直接将这安静的皇城,变为地狱刑场。 这,才是《风雷无相》的真正用法! 第229章 血洗皇宫(下) 大内皇城,今日腥风血雨不断。 先锋御林军一万人,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能撑过,便尽数倒在血泊之中。而风雷门四大上师,眼神冷漠,四人轻轻抬脚,一步便跃出几十丈远,直接越过遍地的死尸,继续前进。 “保卫陛下!” “哒哒哒哒哒……” 就在此时,三万御林军从两侧偏宫杀出,杀气腾腾的冲向四个老头。 身为禁卫军,自当誓死保卫皇城。皇帝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四个老头。命令一出,虽然这四个老头堪比地狱判官。但御林军们依然义愤填膺,奋不顾身蜂拥而上。 杀气腾腾淹漫整个皇城,这般不畏死的情操,确使四个老头为之色变,一脸悲悯的无奈摇头。 只见大弟子赤心冷酷的从皓齿中迸出一句话来:“今日,是我等最后一次出手。不为风雷门,不为师尊。只为与我们丑恶的杀手生涯,做一个告别!” “杀!” 赤心口中吐出一字,四人顿时气势大变。只见四人双眼若一泓潭水般冷森凛人,令人为之侧目。诚光、蓝黎、紫龙三人,随即与在场的数万御林军战成一团。 诚光手持犀利的短刀,薄刀弧度既美丽又明亮,带出的凌厉劲道“咻咻”作响,有斩裂空间之气势。 这老头短刀挥舞间,气势凌厉无比。欲迎架而来的御林军们刀剑立断,被顺势一斩的美极刀锋弧度一带,立即被斩为两段犹不自知,待回身闪避一纵之间,上下身体分为两截,死状惨不忍睹。 这三人若虎入狼群,杀得鬓发凌乱,浑身浴血好似厉鬼乱舞。每一招打出去,都有大队御林军被就地掀飞,残肢断臂枭首,血流成河! 但这些皇家卫士们却悍不畏死般,前仆后继的奋勇群攻,更有兵刃断裂者,直接扛起自己同袍的尸体当武器攻击,欲透支这三个老头的体力,既残忍又血腥,真是搏命不择手段,直杀得四大上师双手发软,速度逐渐放缓。 老四紫龙有些烦躁,直接双手剑指十字交叉连结,便似一个大车轮旋迭方式,剑光闪闪带起一轮又一轮的转动匹练攻击。 逢者披靡不死即残,头颅、四肢、血腥纷飞。眼见这三万御林军根本无法阻挡四大上师。羽林中郎将孟秀良便快速调动人马,只见从石阶小径又峰涌出大批守备军前来支援,人数密密麻麻无法估算。 “妈的!蚁多咬死象!” 看着杀不尽的皇城卫士,蓝黎大声咒骂了一句,随即看向一旁怠懒的大哥赤心。其实按照他们四人的本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皇城,轻而易举的斩杀赵玉漱。但来咸阳之前,赤心就说了,一定要让世人明白,什么叫做化境之下,终为蝼蚁! 只见赤心对着几位兄弟点了点头,三人立刻跳出包围圈,全部聚拢到赤心身旁。诚光左臂轻举过头顶,气势凝至极臻,一道灼热的光晕便出现在掌心之中。蓝黎与紫龙高举右臂,掌心微缩之下,一团犹如寒冰般的阴暗浓雾便出现在手中。 “嗖!嗖!” 三人将掌心中蕴含的威能之力,一齐打入空中。赤心眼观鼻鼻观心,镇静如恒,凝然不动,高举双臂,若巍巍山岳耸立。只见道道雷电之力从赤心双臂出现,顿时飞入空中,与之前三位兄弟放出的威能融合在一起。 “轰隆隆……” 原本万里无云的艳阳天,突然乌云密布。顷刻间,电闪雷鸣,犹如暴雨将至。炙热以及寒冰互相撞击的气劲,迫散四方,使得天气发生变化,凝聚一大片的乌云盖天,下起了暴雨来。 “追云逐电……雷纵九天!” 只见赤心抬头看向头顶的乌云密布忽露诡异神色,带动两旁袭卷而来的强烈寒劲,瞬间腾空掠起,竟然旱地拔葱般,一纵之间便有五丈之高。 远远望去,只见那瘦弱干瘪的老头,婉柔曼妙纵天之姿,好似用双手故意去触抚那片人造的黑云,令人惊愕莫名。 “咔!” 一道闪电划破虚空,一声雷动震破云霄。只见挺立于虚空中的赤心,将双手举于头顶上。在星火激爆间,迸出黑芒和红芒两股灿烂的光束,直冲天空那片黑云。 赤心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地面牵引出磅礴的地气,直通极阴。天空导接纯阳之气,连贯阳极。天雷滚滚之间,来势如虹! “咔!” “轰隆隆……” 奇迹乍现! 只见空中的黑云瞬间滚滚顺流旋转,缓缓向外扩展,却于黑暗空间中,闪炽出电光爆响。 “轰!” 但见光罩中的赤心迅速俯冲而下,双手就如导雷神器,左右开弓,引导闪电激射出两道电击光束,便将就近的一万御林军轰炸得支离破碎。散出一片片细碎尸块,还冒着袅袅尸臭黑烟,死状甚惨。 但这还没完! 在场的御林军早已被空中的细雨打湿了铠甲,并且因为要围攻四大上师,从而聚集到了一起。水与精铁打造的铠甲,可是导电的! 只见赤心挪腾在空中,双手操控雷电之力不断飞舞,漫天的电击闪炽,如雷神指挥方向,密布成网,轰得在场的御林军个个焦头烂身,烧焦的尸臭味弥漫空间。 这已经不是大人打小孩了,这分明是天怒雷神屠杀凡夫! 在大漠时,李焕仙曾听赫兰长琴说过。那杀神霍山,修为通天。那身鬼神莫测的功力,甚至可以改变一方四季变化。当时李焕仙听到此事,还嗤之以鼻,笑说赫兰长琴迷信。 可今日,这忍无生的四大首徒所施展的神技,完美验证了赫兰长琴的话。那便是,人,的确有改变气候的能力。 要知道,《风雷三十六手》仅仅是杀神所创的第一门武学而已!这风雷门四大上师,不过是杀神的徒孙罢了。但就连他们,都可以人工降雨,操控雷电对敌。 可想而知,那百余年前的天下第一人,到底有多恐怖! “轰!轰!轰轰轰轰……” 闪电雷动一发不可收拾,撼天震地轰隆不绝,炸得烟火石屑弥漫,甚至将皇城外部的数座殿宇弭平! 至于那些数不清的御林军们?各个惨遭电击,惨死当场,一切生灵无一幸免,皆无法逃出雷劫轰体。最前方的庞然建筑殿宇,更是直接被熊熊烈火吞噬,好像人间炼狱,火光冲霄百里可见。 “累死我了!” 肃清了眼前能看见的一切生灵,赤心气喘吁吁的从空中飘落。身后的诚光第一时间将腰间的水囊解下,丢给了赤心。在喝了几口水后,四人向前方看了看,只见四周除了遍地漆黑的焚烧黑影外,便只剩下灼烧过量的烤肉味了。 老实说,杀了这么多人,这四位着实有些累了。但是,正主还没见到。所以,不能停! “嗖!” 只见四人略喘几口气后,化身残影,瞬间直冲。破开被大火阻隔的道路,四人终于来到文武大殿之内。 赵玉漱此时正一身龙袍,稳坐在中央龙椅之上。左右两侧各站一人。左侧燕如烟,右侧廉邢。 “啪!啪!啪!啪!” 看到四大上师杀入文武大殿,赵玉漱一脸兴奋的拍掌说道:“四位师兄技艺通天,堪比神灵下凡,今日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呸!套什么近乎?谁是你师兄?” 老二诚光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赵玉漱,直接当着她的面啐了一口痰。但赵玉漱丝毫不在意这四大上师的失礼之举,只是坐在龙椅上侃侃而谈道:“李焕仙既是你们的师弟,也是朕的男人。朕叫你们一声师兄,应该没有乱了礼数吧?” 没空与赵玉漱聊天扯皮,老大赤心直接冷冷的开口道:“别着急。杀了你之后,我们自然会按照门规,处置李焕仙的。” “我不许你们伤害青山!” 燕如烟站在赵玉漱身侧,听到四大上师的话语,一把抽出腰间软剑,挡在赵玉漱身前,大声呵斥。 老三蓝黎看了看燕如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如烟啊,你说你没事乱掺和什么?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总坛的位置是你说出去的吧?你是师尊的关门弟子,我们没资格惩治你。不过,我看你将来如何面对师尊!” “废什么话!宰了她!” 老四紫龙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直接凌空一指,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突然迸发,直接透过燕如烟的肋下间隙,点向赵玉漱的眉心。 “哗……” 一声音爆传来,磅礴无比的气浪从赵玉漱身前爆发而出。只见廉邢嘴角流血,浑身颤抖的伫立在赵玉漱身前,一道护身罡气将其牢牢护在身后。 “我记得你,你是三叔的徒弟,叫……算了,没空想死人的名字!” 紫龙看了看廉邢,仔细回想了一下,但还是忆不起廉邢的名字,干脆就不再费脑筋。直接身形一闪,与清风融合为一,突然出现在廉邢身前,一拳打出,直接将这化境之下第一人掀飞出去。 果然,暗境顶峰的强者也没资格与化境武者过手。化境之下,皆为蝼蚁。此话,果然不虚! 赵玉漱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半个身位的紫龙,面带狐疑之色的开口道:“你们不都是同门吗?怎还下如此重手?” “哼哼!” 紫龙没心情与赵玉漱闲聊,只是冷哼一声道:“下辈子投了胎,记得别惹杀手!” 说罢,就要一掌轰碎赵玉漱的天灵盖。但只见这女帝,却轻笑摇头间开口说道:“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嗯?你是吓傻了吗?” 听到赵玉漱在胡言乱语,紫龙的手掌顿时停在半空中。不是他不够果断,只是他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劲,正在将自己笼罩在内,是无情之力。 “哒!哒!哒!哒!” 一个人影,从赵玉漱龙椅后的屏风闪出,只见,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长得松形鹤骨,五髯美胡。气定神闲,负手阔步的出现在四大上师面前。一袭丝质亮丽的飘逸白衣,更衬托其清奇特异风采,只能用生相若仙,神清骨秀,平生闲逸,须加圣号来形容。 这人,在场之人都认得。 他便是,天人老者,邱莫闲。 第230章 千古第一局 秦历五十八年,夏。 楚国边境镇北关东三百里,大屿山。那天,虽是乌云密布,但并没有及时降落雨水。 大量的黑衣军士,伪装成杀手,截杀出使秦国的使臣,李焕仙。在经历了一番血腥厮杀后,黑衣军士退走。只留下在场一众人,面对李焕仙凉透的尸体,不知所措。 “咔!轰隆隆……” 闪电突至,暴雨纷飞。 那本该身死魂消的李焕仙却突然转醒,用仿若隔世的目光,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从那一刻起,天地震荡,风云骤起! 楚国南疆突现血云,连绵不下千里。秦国王都咸阳城内,家畜不安,稻谷不生,江河潮汐生变。金国山崩地裂,神山山峰倒塌。北海城六月飞雪,苦不堪言。辽国大漠更是连降七天暴雨,将大漠深处的一座石碑冲刷而出。 那石碑,是杀神霍山身陨之时,所留下的箴言:妖星降世,圣魔一心。魔涨道消,真伪难辨。 这一系列堪比末日将至的景象,震惊了无数人。但各国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那便是,沉默。 在统治者们看来,这天地异动,只是循环往复的正常现象。虽然各国都有不少精通黄道天象的奇人异士,但就连他们,也无法看出端倪。 但这个世界上,若说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奇人,那当属天人老者,邱莫闲。这个老头,第一时间便根据天象进行推演。而那推演出来的结果,居然与其父杀神所留下箴言一模一样。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邱莫闲,火速联络各国王室。但那些人,对邱莫闲的说法,皆是嗤之以鼻。除了一个赵氏的公主,赵玉漱! 果然,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那些看似毫无交集的人与事,在纵横交织的命运之网中,早就被编织好了号码。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就设计好的故事。 李焕仙自认布局无双,环环相扣。殊不知,他从来都不是那执子的棋手。他,一直都是,那盘中的棋子! 咸阳皇宫,文武大殿内。 邱莫闲一身白衣,缓步走到大殿之中,看着面前的风雷门四大上师,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杀气已泄,当重新做人。去吧,去追寻你们自己的人生吧。” 四大上师看着面前的四叔,陷入深深的犹豫当中。他们虽是自幼被忍无生收养,教授武艺。但他们自己也说过,忍无生是出了名的授艺不授德。只教本事,不教品德。 在忍无生看来,一个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早就在人性中被固化好了。就算后天再怎么引导,也是徒劳无功。与其费尽心机让弟子们走上他规划好的道路,不如就让他们自然而然的走自己的路。大道三千,诡谲难觅。但那条最为稳妥的道,却一直在人们自己的脚下。 正是因为忍无生的放养政策,结果导致了今天的局面。这四大上师虽然师从忍无生,但却与自己的四叔邱莫闲异常亲熟。他们自小就喜欢腻在邱莫闲这老头身边,学习世间奇淫巧技,听着邱莫闲给他们讲述世间的种种神奇。 忍无生是他们的师父,但邱莫闲更像是他们的父亲。 赤心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三个兄弟正在犹犹豫豫,有话想说却不敢说。无奈之下,赤心对着邱莫闲一拱手道:“四叔,清剿风雷门,是您的意思?” 这话都多余问!没有邱莫闲给赵玉漱背书,借赵玉漱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碰风雷门! 但是,这说不通啊! 风雷门可是承继了天道盟的遗产,说直白些,这是杀神的产业。你邱莫闲身为杀神之子,既不是最有资格继位的老大,也不是最受宠的老幺。你一个排行老四不上不下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决定父亲遗产的去留? 看着自己这四个后辈,一脸狐疑的看向自己。邱莫闲笑了笑,气定神闲的说道:“杀手,本就不应存世。风雷门被扫除,不是因为这女娃儿有本事。而是因为,就连你们这四大上师,都无意继续杀手生涯。” 邱莫闲说的不错。无论前世今生,但凡有别的路能选,谁又会去选择做那禽兽不如的杀手?一辈子见不得光,隐身于黑暗中,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一个不留神,不是执行任务时失败被杀,便是遭到正义之士的围剿。 风雷门门徒不下万人,各个身具明境大成的身手。这般本领,做什么都能活得下去。而且,可以活得非常滋润。但碍于忍无生那恐怖的存在,没有人敢站出来反抗。就连忍无生的四大首徒,都不想继续活在这暗无天日的风雷门中。 赵玉漱能一战定乾坤,以风卷残云之势扫除风雷门。一方面是得益于李焕仙留下的铁血强军与超级军器。一方面,也是风雷门众人多数愿意顺势而为,逃离那深不见底的地狱深渊。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忍无生不在! “唉!” 赤心叹了口气,看着邱莫闲回复道:“四叔,若是师尊归来,您觉得,这大秦还能存在吗?” “呵呵!” 邱莫闲笑了笑,看着四个晚辈,双眼颇为玩味的说道:“放心吧。你们师尊,三十年之内,不会在出现了。” “你……你杀了师尊?!” 看着邱莫闲故作高深的表情,四大上师顿时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颤颤巍巍的看着邱莫闲,一脸的不可置信。 但邱莫闲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没那个本事。天下间,也没有人会有这个本事。在你们师祖羽化后,你们师尊便动得太厉害了。我给他找了个好地方,能让他好好的静一静。回吧,你们自由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在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虽说要打的话,邱莫闲应该斗不过这四人联手。但这四大上师是没胆子对邱莫闲下手的,故而只能愤恨的看向龙椅上的赵玉漱说道:“女娃儿!风雷门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但我们把话给你撂在这!你若敢祸乱天下,我们四人定会在来寻你!” “恭送四位师兄。” 看着四大上师一脸无奈的离去,赵玉漱面带微笑,口中轻吐几个字后,便喝退身旁之人,走到邱莫闲身旁,跪地行礼道:“谢邱师!” 邱莫闲并没有委身扶起赵玉漱,只是双眼冷漠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帝后说道:“起来吧。你有身孕,又是皇帝,没必要跪老夫。” “邱师慧眼如炬。” 说罢,赵玉漱起身,只见那宽松的龙袍在一起一落间变得有些紧致。而赵玉漱的小腹,在那一刹间间,露出了圆滚滚的轮廓。 这女人,怀孕起码超过了百天! 李焕仙去青云,路上就走了一个半月。如今,正在归来的路径上。这一去一回,差不多三个月左右。按时日算,不日,便会返回咸阳。 邱莫闲抬头看了看外面还在燃着烈火的殿宇,双眼冷漠无情,根本没有一丁点天人圣师的慈悲,只是冷冷的对赵玉漱说道:“老夫答应你的,已全部应允。你答应老夫的,几时办到?” 赵玉漱站在邱莫闲身旁,二人并排站立,不分尊卑。只见赵玉漱双眼突现一抹狡黠,口中说道:“您要带仙君走,总得问问他不是?” 赵玉漱那点小动作,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这神鬼莫测的邱老头。只见邱老头也不理会赵玉漱,自顾自的走出文武大殿。随后一个声音传来:“你若放他走,他便一定会走。” 看着邱莫闲的身影越来越远,赵玉漱面带微笑,双手轻抚圆滚滚的小腹,似是在回复邱莫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他若真的要走,那朕自然不留!” 第231章 重归咸阳 “啊~再过五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部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全部送到农村做化肥。啊~亲爱的朋友们,到底谁先烧成灰。先烧你,先烧我,反正都是人类的骨头灰~” 咸阳城外三十里左右,定州方向官道,雪花飞舞。李焕仙在五百亲兵的拥簇下,坐在马车中,放声狼嚎。 歌声难听的要死,歌词更是不知所谓。秦若水、楼雁凝、燕儿三个女子坐在车中,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躲过李焕仙的荼毒。但很可惜,歌虽然烂,可洗脑得很。 “你唱得什么玩意儿?化肥是什么?相公,你最近怎么愈来愈疯了?” 秦若水实在受不了了!赶紧把马车前的李焕仙拉入车厢,笑骂着吐槽他的歌喉。李焕仙是丝毫不在意妻妾们的不解,笑着将秦若水搂入怀中,侃侃而谈道:“这个化肥,便是化学肥料。等我们到了咸阳后,我便把这东西实践出来。以后你的草药,一年收四茬儿。大秦土地丰收,从此五谷丰登!” 看着李焕仙豪情万丈,这是真的要把秦国打造成世间第一强国了。先强军,在强农。以后是不是还要一统天下,成就万世之基? 秦若水不想李焕仙在行杀戮,她只想平平淡淡的与其生活在一起。二人看着孩子长大,家长里短嬉笑怒骂间,相持伴老。 依偎在李焕仙怀中,秦若水轻抚自己的小腹,意味深长的说道:“马上就要进城了,之后是不是还要去面圣呀?” 一想到回家后,李焕仙便要马不停蹄的进宫面见皇帝,秦若水心有不悦。虽说如今二人几乎形影不离,但一想到外面还有个高高在上的女皇存在,秦若水心中便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滋味。 李焕仙知道秦若水的心思,赶紧安抚怀中的妻子道:“放心,就是去汇报一下战况。好歹没怎么出兵就把楚国打发走了,这般战果若不好好宣传一下怎么行?这次的事情圆满结束,以后我都不会在理朝堂之事。我们一家人就安安分分的在小院儿中生活。明日我就在小院中在扩建几座宅子,要有泳池、有糕点铺、有粮仓、有实验室、还有游乐场。总之什么都要有,我要给你们一座世外桃源!” 听到李焕仙在那侃侃而谈,坐在一旁的楼雁凝顿时抿嘴笑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糕点铺哪里需要重建?李郎若想吃,我便做给你们吃便好。” “雁凝~” 说笑间,李焕仙便拉住楼雁凝的玉手,使坏的摩挲了几下后说道:“你这双手,哪能做那些粗活?等下进了城,我便先去寒香斋,让蓝铁旗那老小子把糕点师派过来。” 说到做到,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晌午之时,回到咸阳城。一路走来,舟车劳顿。李焕仙先行让妻妾返家,军队去军机处做交接事宜。而自己,则是先行进入广济街,想去蓝铁旗处打包几盒点心。 这次出兵青云十四州,虽说比较顺利。但毕竟出门在外,回来后连点纪念品都不给赵玉漱带,着实过意不去。干脆就拿几包点心去皇宫,反正赵玉漱喜欢吃。 穿过喧嚣的街道,李焕仙孤身一人快步走向寒香斋。只是一到门口,顿时愣在原地。只见寒香斋早已门窗紧闭,上面都贴着十字交叉的封条! “什么情况?” 寒香斋居然被封禁了!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封禁风雷门的堂口?咸阳城内的官员不会闲得没事情干,去封闭一家小吃店,赵玉漱也不会去动风雷门的堂口。 李焕仙离开了三个多月,根本不知道这段时日间,大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寒香斋门窗上的封条,李焕仙还是陷入沉思当中。大脑飞速的运转之下,一丝寒意,从心底直冲天灵! “不会吧?不会疯狂到想染指风雷门吧?” 伫立在寒香斋门前,李焕仙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向皇宫跑去! …… …… “参见王爷!” 大内皇宫,李焕仙一路小跑,进入皇城。只见皇城外围殿宇不知经历了多大的烈火,居然房倒屋塌。工部的官员正顶着新年风雪组织人马,进行重建。 这些工部的人,李焕仙从未见过。但不知怎的,总觉得他们身上的气息很熟悉。疑惑的思索了片刻后,突然意识到,这他妈的是杀气! 一群木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杀气? 李焕仙刚要开口询问,却见过往工匠与宫女、太监、侍卫等具向李焕仙跪拜行礼。口中,居然称呼自己为‘王爷’? 带着满脑门的问号,李焕仙大步走入御书房。所过之处,还是如先前那般,是个人就要跪拜行礼。懒得理会这些下人,李焕仙未经通报便进入了御书房。 只见赵玉漱正身披薄被,侧躺在御书房的软榻上看书。在看到李焕仙走来后,一脸的欣喜。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顿如桃花绽放,令人心旷神怡,忘去一切愁绪。 “舟车劳顿,一定饿了吧?先吃饭。” 只见赵玉漱合上书本,也没起身,只是玉指轻轻向前一指,示意李焕仙入座。李焕仙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看着桌上摆放了十几道美食,虽然心下有太多疑问,但还是没有说话,而是先吃了起来。 “这龙椅太硬,我不喜欢。” 吃了几口菜,李焕仙意味深长的看向赵玉漱,口中说了一句话。赵玉漱没有回答李焕仙这句话,而是捋了捋长发后说道:“楚国退了,大秦安稳了。仙君,你想要什么,与朕说。” “安稳?你既然敢这么说,那肯定是风雷门与你做了什么交易。” 仅仅是一句话,李焕仙便猜测到,赵玉漱定是与风雷门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以赵玉漱那居安自危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说出‘安稳’二字的。 但很可惜,李焕仙只猜对了一半。赵玉漱的确与风雷门达成了协议,那协议的内容是,风雷门从此在天地间消失! 抬眼看了看李焕仙,赵玉漱笑着对其说道:“仙君,猜一猜。朕在这段日子,做了什么?” “不想猜,不敢猜。” 人往往都是如此,即使心中猜到答案,也不愿相信。而是要为不如意的答案,找寻理由来安慰内心。李焕仙已经猜到了三分,但他宁愿自己的猜测只是臆想。 看着李焕仙冷漠的样子,赵玉漱心下微凉。本来二人许久不见,赵玉漱甚是思念李焕仙。可这男人刚一回来,就给自己摆脸色。整日对着廉邢那死人脸已经够闷了,结果还要面对李焕仙这无情的模样。 只见赵玉漱面带不悦之色,看向李焕仙说道:“仙君,你好像从未对朕跪过!” “你若当我是臣子,我可以跪。你若当我是你的男人,那便跪不得!夫妻,没有尊卑,只有尊重。” 李焕仙才不会跪拜赵玉漱呢!在赵玉漱流产的时候,那般伤痛欲绝,李焕仙都没有跪过,更别提现在了。 听着李焕仙的话,赵玉漱不以为意,豁然掀掉被褥,坐起身来。只见赵玉漱身穿一件轻薄的布衣,将自己那圆滚滚的小腹,完全暴露在李焕仙的面前。 “朕,有了身孕……已经四个月了。” “啪嗒!” 李焕仙手中的银筷顿时掉落!只见李焕仙浑身颤抖,脚步轻移间来到赵玉漱身前,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那圆滚滚的腹部,顿时跪在地上。 “老天带我不薄……” 看着李焕仙跪在自己身前,双手环住自己的腰肢,将侧脸紧贴在腹部。赵玉漱十分满意的轻抚李焕仙的后脑长发,霸道异常的看着龙椅上方悬挂的万里江山图,笑而不语。 第232章 迟来的裂痕 “别光顾着喂朕,你也吃嘛!” 赵玉漱吃了一口李焕仙夹过来的菜肴,美滋滋的坐在他的腿上,笑着说道。 在得知赵玉漱已经怀孕超过四个月后,李焕仙是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敢再说了。将这大肚子的女帝抱到自己腿上,二人一起坐在龙椅上,吃着菜肴闲谈家常。 怀抱着赵玉漱,李焕仙心下激动万分,自己吃一口,便要给赵玉漱夹上一口,生怕饿到她腹中的孩儿。上次的孩子没有保住,李焕仙抱憾终生。如今赵玉漱再次受孕成功,就算是天塌地陷,李焕仙也要将这个孩子保住。 他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成为一个父亲。 “你不想问问朕,风雷门如何了?” “不想,也不在乎。” 李焕仙阴差阳错的被忍无生相中,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风雷门的少主。虽说这一路走来,风雷门臂助甚多。但打心底讲的话,整个风雷门内,除了燕如烟外,他谁都不在乎。 听着李焕仙的话语,赵玉漱颇为不悦的从他怀中挣脱,自顾自的回到卧榻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李焕仙说道:“你一点都不关心这天下。” 天下?谁做皇帝,谁做主,李焕仙都不在乎。他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只为自己而活。不过,现在的他,愿意为自己的女人,孩子们而活。不过,那得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所以,本质上讲,李焕仙依旧是那个自私无情的人。 再者说,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挑明的吗?寒香斋被查封,那蓝铁旗要么被擒,要么被杀。工部出现了杀手,那就说明沂州风雷门工堂已然被招安。王都与遥远的沂州堂口,都被赵玉漱解决了。那其他的风雷门堂口,估计也不会剩下什么。 而且看那皇宫外殿房倒屋塌的景象,大概率是经历了一场惊世恶战。虽然那场战斗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但李焕仙在经过那里时,还是能嗅到一丝人肉烧焦后的味道。 但有一件事,却是有些让李焕仙疑惑。以往,人们在见到李焕仙,虽然也是跪拜行礼,但多数称其为大将军或李大人,从没有人称呼其为王爷。 但这次自己回到咸阳后,只要是认出自己的人,都称自己为王爷,而且看那跪拜的五体投地大礼,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帝一般。 喝了一口果酒,李焕仙咂了咂嘴对赵玉漱说道:“玉漱,为什么那些人会管我叫王爷?你不会又偷偷给我加了什么封赏吧?” 赵玉漱面带笑意,并没有回答李焕仙这个问题。只是从床榻上拿出一方木匣,打开后,将里面的精巧连弩捧在手中。看着那本应是自己设计而出的天物现世,李焕仙可以确定。风雷门工堂,绝对是被招安了。 只见赵玉漱将连弩放在手中摆弄了几下后,不解的问道:“这东西的灵感到底来自哪里?你怎会设计出如此神奇之物?此物若能批量生产,只需五年,大秦必可一统天下。” 听着赵玉漱话,李焕仙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他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尤其是那些被权势腐蚀的人们!当你有了这个,便还想拥有那个。赵玉漱做了大秦的皇帝还不够,她还想做天下共主,做天下的皇帝! 要知道,天下分久必合不假,但合久必分也是真。无论何人,一生都在尽力免离战争。但实际上,人们的骨子里,更愿意接近战争。战争与暴力,是隐藏在人类基因中的弓箭头,是人们永久渴望的东西。 李焕仙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还是否能压制得住赵玉漱的野心。但为了他,为了他与赵玉漱的后世子孙,他还是开口道:“偏安一隅,做个守成之主就已经极好了。我若将连弩改良,可以让其批量生产的话,那别国很快就能仿制出来。那东西是不祥凶器,你如今有了身孕,不要在碰了。” “果然可以改良?哈哈哈哈……” 李焕仙的言下之意,是让赵玉漱安安分分的做个大秦皇帝就算了。可这女帝如今权欲熏心,根本没听进去。在听到李焕仙能将连弩简化后,直接开怀大笑。恨不得现在就出兵征战,将楚、金、辽三国吞并。 看着赵玉漱完全变了模样,李焕仙有些心寒,直接一盆冷水泼了过去道:“别做这春秋大梦了。想必你已经找工堂……工部的人拆解过。但只怕你们拆完,装都装不上。” “啪!” 听着李焕仙的挖苦,赵玉漱表情突现怒色。一把将连弩丢在一旁,冷酷的说道:“就知你在扭矩上做了手脚,连洛思南那种老工匠都没办法复原。这连弩你不愿给,那朕便不要了。听人说,那震天雷的配方也是你改良的。为了我们的孩儿可以永享四方朝拜,你这做父亲的,总要给些东西吧?” 赵玉漱说漏了嘴!震天雷原是出自北海陈传道之手,但那老头做的东西,品控差得离谱,十颗点燃有九颗不响。为了不重蹈司空明月的覆辙,李焕仙在走前,便将震天雷的配方改良。这事情,除了陈传道与关静蓉知道外,便只有紫封玄一人知晓了。 而现在风雷门大概率被赵玉漱招安,她能知晓震天雷的秘密,自然是紫封玄透了底。看来,紫封玄也降了! 李焕仙已经从刚才的惊喜中醒转过来,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感受到酒意上涌,李焕仙看着赵玉漱说道:“动用震天雷,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天下已定,我不会在动用火器。孩儿以后是做皇帝,还是做凡夫,让他自己选。”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这皇位你不坐,朕也可以不坐,但孩儿必须要坐!而且朕不光要他做大秦的皇帝,还要他成为全天下的皇帝!” 赵玉漱愈说愈发的激动,一身内劲不受控的外放。衣衫无风自动,书籍被劲风撩拨的不断翻页。这女人的功力,只怕已经不弱于燕如烟了! “唉!” 李焕仙看着激动的赵玉漱,无奈的叹了口气,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愿争吵。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对赵玉漱安抚道:“玉漱,你如今的身子不得动怒,还是早些休息吧。” “留下来陪朕!” 看到李焕仙要走,赵玉漱怒斥一句,想要其留下过夜。但李焕仙显然是不愿意在留在赵玉漱身旁,只是无奈的回复了一句道:“你是皇帝,即使有了身孕,身边也不缺人伺候,但别人不行。” “你说什么?谁怀孕了?那青楼妓女?!” 赵玉漱冰雪聪明,一下子便听出李焕仙的话外之意,顿时变得怒不可遏。但李焕仙如今怎么看赵玉漱怎么觉得别扭,故而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直接有气无力的拱手回复道:“不是雁凝,是若水。你早些休息吧,外臣告退。” “站住!” 一听到李焕仙口称‘外臣’,赵玉漱直接大喝一声。胸前起伏不定,可见被气得不轻。只见这女帝向前动了两步,一身王道霸气浑然间将李焕仙笼罩在内,口中厉声言道:“什么外臣内臣的!你给朕记住!从今日起,世上再无李焕仙!只有我大秦逍遥王,赵仙君!” 第233章 君臣博弈 夜半,初冬的寒风拂动破败的树柳细枝,试图在提醒着人们,寒风熏得游人醉,莫把时光负等闲。 在皇宫生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气后,李焕仙喝退守卫在秦若水小院附近的亲兵,自顾自的回到院中。看着天色已晚,在皇宫中吃了个半饱的李焕仙,不由得还是觉得胃部空无,便走入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果腹。 结果在厨房中找了一圈,除了蔬菜外,一点肉食都看不到。李焕仙暗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有冰箱冷藏,的确麻烦,要不建个冰窖吧?” 随手抄起一根黄瓜,李焕仙三口两口就吞到腹中,随后便要去找秦若水。只见秦若水的房间早已熄了灯,想必是久等李焕仙未归,便先行睡下了。 可这时辰还早,秦若水怎会睡得这么早? “咯吱~” 刚要敲门进入,只见楼雁凝的房门突然大开,那美艳动人的女子靠在门前说道:“姐姐今日给郎君配了两副新药,自己用了一服,便先睡下了。” “这若水啊……试药也没必要自己亲自试嘛!” 李焕仙无奈的吐槽了一句,便笑着抱起门口的楼雁凝进入房中。秦若水总是觉得李焕仙纵欲过度,便总想着给他用药石调理。可自己如今大了肚子,哪里还能亲自试药?只怕是这医女,不想自己的姐妹每日对影自怜,便找了个理由让李焕仙去陪伴她人。 不得不说,秦若水与赵玉漱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赵玉漱是一丝一毫也不愿意与他人共享李焕仙,而秦若水是只要李焕仙的心中有自己便好。这一横竖对比下来,都说这花心大萝卜更爱秦若水,谁又能不爱呢? 将楼雁凝扑倒在床榻上,李焕仙二话不说,便与这娇妻美妾拥吻在一起。亲都亲了,接下来便顺其自然。李焕仙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大力的撕扯起楼雁凝的衣衫。 而那楼雁凝则是双眸春意荡漾,异常配合的解下衣衫,一双玉腿缠绕在李焕仙的腰间。手臂轻抬中拉了拉胸襟让其低垂,那半遮半掩的模样,使得两个圆滚滚的丰满胸脯似欲蹦弹而出。 李焕仙虽然再世为人,但这一世,活得异常洒脱任性。在没有了前世的那些条条框框的枷锁后,完全释放天性。壮实的身子,一把将楼雁凝压在身下,双手开始在其身上胡乱的摩挲。 “郎君且慢。” “干什么?都这时候了,还慢个什么劲?” 看着李焕仙一副急色鬼的样子,楼雁凝坏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那碗汤药说道:“姐姐说了,你我可以同床,但不能入身。郎君把那药先服下,妾身在伺候郎君入寝。” “不入身?那那那那……不入就不入。我就蹭蹭,不进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多少女子失身,都因为这句‘蹭蹭,不进去’。楼雁凝久居风尘,岂会不解其意。只见这女子双颊绯红无比,在李焕仙的薄唇上亲吻一下后说道:“郎君~你先把药喝掉嘛!妾身……也想为李家开枝散叶。” 眼见实在拗不过楼雁凝,李焕仙只得无奈的翻了一下白眼。顶着下身的帐篷,猴急般的跳下床。可这刚端起那碗温热的汤药,还未入口,便突然愣在原地。 “妈的!” 只见李焕仙大骂一句,随后走出房间,站在院落中厉声说道:“给我滚出来!” “沙沙沙沙沙……” 只见院外白茫茫的树林中,突然传来响动。一个人影从树林中窜了出来,直接一跃而起,飞入院落中跪拜道:“参见王爷!” 看着面前跪着的男人,李焕仙双眼闪出一抹暴戾之气。强压下那股杀气后,李焕仙说道:“紫封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窥视我!” “臣,不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应在北海的紫封玄。但此时的李焕仙已然推测出来,这紫封玄,恐怕已经在秦国朝堂中身居高位了。 懒得搭理这叛徒,李焕仙冷声说道:“回去告诉皇帝!如果再敢派人来监视我,小心我大开杀戒!滚!” “臣,告退!” 紫封玄对着李焕仙一拱手,转身一跃,便飞出院落。 …… …… 大内皇宫御书房中,身为皇帝的赵玉漱并没有休息。反而是盘腿坐在床榻上,正在缓慢的运转着风雷诀。 自从在李焕仙手中得到《风雷无相》的秘籍后,这女帝便很少休息了。每日除了上朝处理政务外,便一门心思修炼这门神功。 如今,虽然有了身孕,而且肚子大得惊人。但这女帝依然贯彻《风雷无相》中的功法,修炼风雷不倒。正因为有着这等神功的加持,才叫赵玉漱精力旺盛无比。即使怀有身孕,每日还要处理大量政务,可依然可以不眠不休。 大概修了两个时辰,赵玉漱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跪在一侧的紫封玄开口道:“所以说,你刚刚过去,就被仙君发现了?” 看到皇帝陛下已然出了定境,紫封玄急忙回复道:“少主……逍遥王天赋惊人,百米之内,但凡有人目光所及,王爷必有感应。” “哦?怪不得!” 赵玉漱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李焕仙那般的机敏。原来是天赋异禀,异于常人。说罢,伸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面带喜色道:“神花结神果,朕的孩儿,只怕也如仙君一般。” 一看皇帝陛下不光不生气,反而面带喜色。这紫封玄顿时开口道:“陛下乃真龙天子,逍遥王又是一代奇人。这天人结合,定然不凡。” “呵呵!” 紫封玄的话,赵玉漱十分受用。虽说历代佞臣,多是溜须拍马之人。但那好听的假话,的确是让人心花怒放。只见赵玉漱笑了笑,随即端起一旁的香茶示意让紫封玄离去。 结果在紫封玄刚走了几步后,赵玉漱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开口道:“他今晚与谁同房?” “回陛下,是楼雁凝。” “咔!” 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突然传来,只见赵玉漱双眼冷漠无比,将手中的茶杯直接碾压成粉。 “传燕如烟!” 片刻后,燕如烟睡眼朦胧的来到御书房,也不跪拜,就那样直直的站在赵玉漱面前说道:“找我何事?” 赵玉漱豁然站起身来,站到燕如烟前面,二人精致的面容几乎贴到一起。只听得赵玉漱口中淡淡的说道:“仙君回来了,你回去陪他吧。” “就这事儿?” 燕如烟才不相信赵玉漱深夜唤自己而来,就为了这一件事。与赵玉漱接触久了,燕如烟已经熟悉了赵玉漱的套路。无非是先客套,给个甜枣,随后便会露出丑恶的真面目。 赵玉漱也知道自己瞒不过这燕如烟,故而手抚小腹,略有幽怨的说道:“咱们的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花心。燕姑娘,朕与你一见如故。朕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秦若水虽然与朕交集不多,但朕十分敬佩这奇女子的为人,自然认可。可那青楼妓女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们共侍一夫?那样的女人,只会染污我们的男人!” 听着赵玉漱的话,燕如烟顿时陷入沉思当中。片刻后,燕如烟面带厌恶之色看了看赵玉漱,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而赵玉漱则是看着燕如烟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握。 “你想让楼雁凝死,却不想自己动手。你,是个恶人。” 一个声音突然从御书房的房梁上方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敢这么挖苦皇帝的,除了廉邢,绝对没有他人。 赵玉漱看也不看,只是孤零零的坐到龙椅上,抄起桌上的一颗杨梅放入口中道:“你现在连‘恶人’这个词都会用了?” “跟在你身边,很难学不会。” “哈哈哈哈……” 听到廉邢那冷漠的回复,赵玉漱突然放声大笑道:“心慈手软只会一无所有!如果做一个不择手段的恶人,可以让我得到我想要的,那我,就要做这世上最恶的人!” 第234章 伤到极致便是恨(上) 翌日清晨,李焕仙腰膝酸软,顶着熊猫眼从楼雁凝房中走了出来。这一宿,累得要死。亏得近些时日,被秦若水督促着练功,否则只怕今日根本下不来床了。 这刚一出门,就见到院内凉亭中已经备好了早饭。大冬天的,居然有人在凉亭准备了露天火锅。秦若水还没起床,燕儿在皇家林苑。是谁这么贴心,一大早的就给自己备好了饭菜? 听着厨房中还有动静,李焕仙踱步便走了进去。果然,是燕如烟。 “哎呀!” 李焕仙突然出现,一把从后面搂住燕如烟,惊得这女杀手差点把手中的餐盘摔落于地。 “回来了都不打声招呼,当这是客栈了?” 听着男人口中的话语,燕如烟没好气的回复道:“打招呼?不怕惊了你与楼雁凝的美梦?” 得!这是吃醋了! 关于如何平衡好各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李焕仙是真的不懂。他上辈子,不是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好不容易空出了两年的时间,去听北师讲课。但那堪比圣人的老爷子,啥都讲了,唯独没有讲过爱情。 这咋办?只能靠李焕仙自己摸索了。 搂着燕如烟的细腰,李焕仙亲昵的在其脸上吻了一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莫要吃这等飞醋。你回来了,正中我心意。我要把这院子扩建一番,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房间,快快告诉我。” 嗅着李焕仙身上的香料味儿,燕如烟若有若无间,用丰臀顶了顶身后的男人,笑着说道:“先去吃饭吧。你这都虚成什么样子了,还想着建房子?” “我虚?胡说!” 男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女人调侃肾虚了。李焕仙说话间,便双手在燕如烟身上胡乱摩挲起来。看这样子,是想在灶王爷面前,将这口无遮拦的女子就地正法。 感受到男人胯下顶到了自己,燕如烟赶紧挣扎开,胸口起伏不定的笑骂道:“莫要胡闹!大清早的就乱来,信不信我阉了你?快滚出去吃饭!” 这一大早的,李焕仙自然没兴趣与燕如烟在厨房大战。不过二人已经等待了许久,显然都不愿意在等下去了。李焕仙笑了笑,接过燕如烟手中的餐盘,极为认真的对其说道:“如烟,晚上,我们洞房吧?” 此时虽然四下无人,但燕如烟还是羞得双颊绯红无比,声若蚊蝇般的点了点头,鼻中哼出一字道:“嗯。” “得嘞!吃饭!” 李焕仙异常兴奋的高举手中餐盘,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出去。剩下燕如烟孤零零的留在厨房中,看着锅中煮沸的骨汤,沉默不语。 刚出了厨房,李焕仙便见到楼雁凝已经穿好了衣物,手中拿着发簪,正要将如瀑长发扎好。在见到李焕仙后,楼雁凝笑着对其说道:“郎君亲自下厨?这倒是难得呀!” 听到楼雁凝的夸赞,李焕仙顿时一脸尴尬的回复道:“我就会煮面条包饺子,这露天火锅这么齐全,哪能出自我手?是如烟在厨房忙乎出来的。” “燕姐姐回来了?我去帮忙。” 说罢,楼雁凝便笑着走入厨房。这一走动,也没顾着自己的头发还没扎好,那碧绿色的发簪顿时掉落。李焕仙见到后,急忙将发簪拾起,跟入了厨房。 厨房内,楼雁凝亲昵的与燕如烟打了声招呼后,便伸手帮忙盛粥。燕如烟皮笑肉不笑的让出位置,双眼死盯着楼雁凝那白玉般的脖颈,不知在想着什么。 只见灶台中的柴火忽明忽暗,居然起伏不定。片刻后,楼雁凝捧起一盆骨汤,对燕如烟笑了笑后,便走了出去。 “你的杀气在乱。” 李焕仙突然走入厨房,一脸平静的看向犹豫不决的燕如烟。燕如烟见到自己的小心思被李焕仙识破,顿时红着双眼说道:“青山,对不起。” “是玉漱与你说了什么吧?” 燕如烟是什么人,李焕仙清楚得很。她绝不是那种凭借喜好而大开杀戒的人。之前她们几人相处的异常融洽,虽说燕如烟性格冰冷,但胜在外冷内热。 如今,燕如烟居然对楼雁凝起了杀心?用脚指头想都猜得到,定是自己那女帝,又在煽风点火! “唉!” 叹了口气,李焕仙拉着燕如烟的手,双眼恋恋不舍的看了看着厨房的景致,最后无奈开口道:“只怕你此次杀了雁凝,后续她还要你杀燕儿、杀若水。我们离开这吧,离她远远的。” 此时的李焕仙,对赵玉漱彻底死心。即使自己心中一万个不舍,即使赵玉漱身怀六甲,即使自己昨夜还在做梦,梦到自己将其拉回正途。 可事实证明,李焕仙亲手养大的这条毒龙,已经完全不受控了。这样一个狠辣阴毒的女人,是李焕仙无论如何也不想再面对的。 哪怕自己背负抛妻弃子的骂名,李焕仙也要离开她,离开咸阳,离开秦国。因为他若再不离开,那最后,这对男女,只有兵戈相见这一种结局了。 夫妇本是前缘,善缘、恶缘,无缘不合。儿女原是宿债,欠债、还债,有债方来。 李焕仙与赵玉漱是善缘吗?显然不是。他们二人之间,除了情欲,便是尸山血海。是恶缘吗?也不是。可每当他们愿意放下一部分的自我,去接纳对方时,却总是发现,原来他们之间依然存在阻碍。 两个固执到极致的人,两个自私到极致的人。谁也不愿意率先低头,谁也不愿意率先放手。这样僵持下去,只怕他们的未来,岌岌可危。 走吧,若在不走,就只会剩下丑恶,与那一地鸡毛。 依偎在李焕仙的胸膛,燕如烟流出了眼泪。她知道李焕仙喜欢咸阳,他把咸阳当成了他的故乡。如今为了自己等人,这个男人愿意背井离乡,远离故土。而且,只怕此生回归无望。 燕如烟红着双眼,轻抹两滴眼泪道:“她已经整合了风雷门投诚的杀手,成立了‘振邦阁’。眼线早已遍布秦国大地,无论我们走到哪,都无法跳出她的掌心。” 听着燕如烟说出的秘密,李焕仙把心一横道:“去北海!就算她手眼通天,就算紫封玄做了叛徒,那他们也别想染指北海!你速去皇家林苑通知燕儿、许敬忠等人,让他们备好马车。我去与若水、雁凝交代一下,咱们马上就走!” 说罢,李焕仙便大步走出厨房。也没有敲门,反而是直接一把推开秦若水的房门,只见自己这娘子早已穿好了衣物,将软鞭系在腰间,将药箱与包裹准备好了。 “我都听到了。” 果然,到底是暗境武者,李焕仙与燕如烟在厨房内的谈话,被秦若水听得清清楚楚。 “若水,我对不住你。” 看着李焕仙一脸的内疚之意,秦若水摇了摇头,将药箱背起后,拉着李焕仙的手说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第235章 伤到极致便是恨(下) 朱雀屠南剑,传说中的杀神佩剑。这把剑虽说凶名满满,但死在这把剑下的人,并不多。是因为杀神不通剑术吗?自然不是。只是杀神自打出世后,就没有人能逼他出剑! 空有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剑,却没有对手,那是何等的孤独? 赵玉漱盘腿坐在床榻上,将朱雀屠南剑安放在自己的双腿之上,看着那古朴无拙的宝剑,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在她见到这把神剑的第一眼,她便十分喜欢。 身为皇室子弟,赵玉漱自然什么宝贝都玩过。但唯独这世间第一人的佩剑,自己从没有触碰过。在李焕仙处哄来了这柄神剑后,赵玉漱日夜将其捧在手心。又放下身份,主动向廉邢请教。 在自身的刻苦练习与根骨极佳的天赋双运下,赵玉漱终于成为世间唯二参透朱雀屠南剑之秘的人。杀神五子虽然拥有此剑多年,但一直弃而不用。只有弑神社掌印老人夜无常用过一段时间,但最后感叹外物制人灵动,也随之弃而不用。 兜兜转转,这把神剑落到赵玉漱的手中,陪着她度过了几百个日夜。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把剑的气质与自己那死男人李焕仙极其相符。 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一味的古朴平和,毫不出彩。但只要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它们是那样的桀骜不驯,那样的难以驯服。这把剑就是静静的躺在赵玉漱腿上,看似犹如古井般沉寂,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杀伐的快感。 “廉邢,你说你那师父,为何要把这剑带给仙君?” 坐在床榻上,赵玉漱在沉思许久后,突然开口说话。偌大的皇帝寝宫中,空无一人。至于廉邢,此时正在寝宫上方,惬意的晒着太阳。 廉邢躺在殿宇的红瓦之上,双眼直视午阳烈日。在听到赵玉漱的话后,廉邢思索了一下,精纯的内力从身体中散发而出,虽然嘴唇未动,但声音已经发出:“师尊只说把剑带给荧惑妖星,并未说把剑带给李焕仙。”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朕才是那荧惑妖星?” “我想是的。”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廉邢好像想通了什么。虽然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否正确,但起码形成了闭环。他的机缘,其实并不在李焕仙的身上,而是在那赵玉漱的身上! 比起李焕仙,赵玉漱才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她恨不得将世间各国打得支离破碎,这样的人,不是荧惑妖星,那谁会是呢? “哈哈哈哈……” 听到廉邢的猜测,赵玉漱开怀大笑,轻抚朱雀屠南剑说道:“妖星也好,祸害也罢。在这个世上,只要是朕想要的,朕就都要得到!去,把他的女人都宰了!” “那他呢?杀了他的女人,他再也不会爱你。” 廉邢一向是对赵玉漱言听计从,从不过多询问,也不会质疑。但今日,廉邢明显是不愿去做。听出廉邢话中的犹豫,赵玉漱一脸的不屑道:“你也懂爱?那个字是什么样子,你认得吗?” 没有听到屋顶出现什么动静,廉邢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执行任务,依然是静悄悄的晒着太阳。感受到廉邢的异变,赵玉漱轻按朱雀屠南剑的手开始发生颤抖。那把剑中的杀气,已经在潜移默化间影响了这个女人。 她变得暴躁、易怒,欲望被无限的放大。不过,若是把这些事情都归结于杀神之剑上,那确实是有些委屈这神剑了。朱雀屠南剑只是增强了使用者的心念,并没有蛊惑使用者去做什么。 世上哪有烦恼?都是庸人自扰! 只见赵玉漱双眼冷漠无比,昂起头颅看向漆黑的房梁开口道:“怎么?连你也要让朕伤心?” “……不会。” 屋顶传来廉邢冷漠的回复,随后便是一阵烈风撩拨衣衫的声响。听到这声音后,赵玉漱满意的笑了笑,拿起桌案上的铜镜,美滋滋的梳起了头发。 …… …… 咸阳城西门官道,通往沧州的路上。 一辆中等大小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中。许敬忠等七名护卫身着寻常布衣,将兵刃藏于车内。每个人都挑着个扁担,伪装成了出入咸阳沧州两地的货郎。 李焕仙的女人们藏身车内,自己则是换上车夫的装束,身披蓑笠,驾驶着马车,缓慢的行驶在官道中。 没办法啊!不易容伪装一下,想出城?难啊! 如今天下谁人不识李焕仙?就连咸阳城的城防兵,都是跟随李焕仙出生入死冲阵无双的老兵。而且赵玉漱整合了风雷门的暗网,如今眼线遍布天下。他们若想人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北海,自然要费些手段。 现在只是出了咸阳,后面还有沧州、徐州、沂州要走。沧徐二州姑且不谈,那沂州堪比赵玉漱的大本营。李焕仙想全身而退进入北海,只怕在秦国的土地上,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这些事情,李焕仙早就考虑清楚了。他们的终点,虽然是北海。但却可以不走沧徐沂州等地,而是从沧州边境进入金国,从金国绕路去辽国大漠,然后在进入北海。 虽然路途遥远,但胜在安稳。赵玉漱手眼通天,但还没能力染指金国辽国。所以,这是最为稳妥的路线。 不过,理想虽然丰满,可若要所愿遂成的话,前提是赵玉漱没有派人追捕。但是,可能吗? “驭~” 眼看就要进入沧州境内,李焕仙却突然紧勒缰绳,将马车停住。只见官道中,伫立着一个满身雪花的身影,是廉邢! “来得还真够快的!” 看到了廉邢孤身拦路,李焕仙无奈的将头上的草帽摘下,自顾自的走向前去。廉邢亲自拦截,那就凭他们这点人马,是根本走不了的。打?是肯定打不过!不过嘛,可以谈! 只见李焕仙走至廉邢面前,苦笑一声道:“杀我还是抓我?” “她不会杀你,我也不会杀你。” 廉邢双眼,犹如一潭死水,声音冷冰冰的,毫无情感可言。听到廉邢没兴趣杀人,李焕仙点了点头回复道:“我相信你,可我无法再相信玉漱……她一定是叫你杀掉她们吧?” “是。” 廉邢果断的回复了一个字,杀气已然开始酝酿。但李焕仙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出现死伤,双拳紧握,死盯着廉邢的双眼说道:“玉漱疯了……自打她坐到那龙椅上后,就已经疯了!你留在她身边,只会变成与她一样的疯子!廉邢,跟我一起走吧!” 赵玉漱疯不疯,廉邢不在乎。而且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两个人如胶似漆,好得像一个人一般,如今却生分得好似仇人一样。男女之间的情爱,不应该是美好与温馨的吗?为什么李焕仙与赵玉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廉邢不懂! 看着李焕仙激动的样子,廉邢果断的摇了摇头道:“我可以不杀她们,但你,要与我回去。” “我回去又能怎么样?!我若是回去了,那我与玉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唰!” 在得到李焕仙肯定不会回去的答复后,廉邢瞬间一跃而起,身化一道黑影冲入马车的车厢中。 “不要!” “轰!” 李焕仙高声喊叫间,只见马车的车厢瞬间破开一个窟窿,廉邢单手擎住楼雁凝的咽喉,直接破开车厢飞了出去。而且在擒下楼雁凝后,廉邢没有丝毫的停顿,身化残影,直接飞向咸阳城。 “你们先走!我救下雁凝后,自会去寻你们!” 接过燕如烟丢来的长刀,李焕仙与燕如烟二人飞速追寻而去。只留下怀有身孕的秦若水,以及燕儿与七名侍卫。看着李焕仙与燕如烟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秦若水异常果断的说道:“我等留下只会给夫君添乱!他回去后一定会与赵玉漱相见。我们无需绕路金国辽国,直接走沂州,先去北海!” 第236章 玉碎(上) 我,是人类在获得自主意识后,明白的第一个词汇。 人都是这个样子,凡事以‘我’为中心,一切都是‘我’的。‘我’喜欢吃什么,‘我’愿意做什么。‘我’要睡觉了,‘我’要起床了。‘我’爱你,‘我’不爱你。 一切的一切,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无论多么洒脱的人,依然无法改变这个与生俱来的自我执着。即使奇异如李焕仙那般,在世为人。可看看他做得那些事情,还是以自己为重。 哪怕他为了赵玉漱杀得尸山血海积存,哪怕他为了秦若水可以勇闯无门地狱,他为了安抚赵玉漱的天下,甚至可以无视自己最大的背景,风雷门的覆灭。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还是他心中的那个‘我’在作怪。 人,只为自己而活。 这是赤龙的座右铭,也是李焕仙赖以生存的根本。他爱他的那些女人。他可以为他的那些女人们做很多事情,但前提是,那得是他的女人。 飞速狂奔在咸阳城中,李焕仙气喘吁吁的看着在屋顶上来回穿梭的廉邢,有苦说不出。 廉邢挟持了楼雁凝,按照他的功力,完全无需理会李焕仙,直接飞回皇宫便可。但这杀手,明显没兴趣将楼雁凝交给赵玉漱。反而是闲情悦步的游走在咸阳城中,等待李焕仙与燕如烟追上来。 大概半个时辰后,廉邢带着楼雁凝回到秦若水的小院,将这女子放开后,自己孤身坐到凉亭中,一言不发。 “雁凝!” “李郎!” 随着李焕仙的大喊大叫,楼雁凝红着双眼扑入李焕仙的怀中,无语嘤咛。李焕仙轻抚受惊的佳人,一脸无奈的看向廉邢说道:“你到底想我怎么样?玉漱已经疯了,你还要跟着她一块儿发疯吗?” “跟我回去,你的女人,都能活。” 廉邢冷漠的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来,也不看李焕仙楼雁凝二人,只是右臂轻抬,一道透明剑芒缓慢的凝聚而出。 “当!” 只见廉邢猛然回身,剑芒一动,瞬间与飞来的燕如烟撞在一起。 “他不会在回去的!” 只见燕如烟大喝一声,手中软剑弹软间绷直飞刺。那平平无奇的一剑刺出,却牵引附近的气流旋迭呼呼生啸,强大的剑风迫人衣衫猎猎作响,散落在地的雪花不断飞舞,直袭廉邢而去。 可廉邢是何等功力?岂会让燕如烟得手?只见廉邢左手二指按压在腰间不动,身化残影掠身而出,却右手扫出剑气直刺,凝劲爆出千光百点的小气旋,如星似火互相撞击,产生耀眼烟花,十分炙热。剑气所经之处,将小院内的药田瞬间化为灰烬,声势吓人。 这才是风雷剑法中的南火凤燃! 李焕仙在北海苦战关天帅时,曾用出此神技。但他的‘南火凤燃’粗糙不堪,用尽全身功力,也只是将一根木柱点燃罢了。可廉邢只是轻微的一出手,单凭气浪,便将几十见方的药田烧得灰飞烟灭! “轰!” 一阵爆裂之音响彻庭院,只见燕如烟发带飘落,长发迎风乱舞。她知道自己与廉邢的差距,若廉邢动了杀心,那自己必死无疑。但是,就算死,也不能让赵玉漱那臭女人得意! “唰!” 燕如烟身随风动,软剑绷直间,开始施展《风雷四相》。她的剑法看似十分简单,只有直劈、横切、突刺、斜斩。但就是这般简单明了的剑法,竟将软剑的灵巧、轻薄、锐利上的迅速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像凌厉的旋风一般,逼得廉邢节节败退,只能被动招架。 是廉邢打不过燕如烟吗?那怎么可能!若是廉邢下死手,八招之内,只怕燕如烟会被他震成十六块。可廉邢不想伤害燕如烟,也不想伤害李焕仙。他,甚至都不想在杀人了! 可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燕如烟不知道。此时的燕如烟化身厉鬼,漫天的剑影如灵蛇狂舞,招招奋不顾身与敌同归于尽。这种只攻不守的拼命打法,真是让廉邢苦不堪言。 “轰!” 一阵烟尘飞扬,廉邢爆发强大的护身罡气,将厉鬼一般的燕如烟震开。强劲的反震之力,直接将燕如烟手中的软剑打飞。就连燕如烟都是被震伤了脏腑,单膝跪地气喘吁吁。 “唰!” 廉邢化为暗夜死神,右手剑指瞬间抵在燕如烟的下颚之中。只要迸发一丝一毫的杀意,那燕如烟,定会惨遭剑芒穿颅! “停手!放了如烟,我跟你走。!” 李焕仙快步跑到二人身侧,痛心疾首的将燕如烟拉入怀中,看都不看廉邢就开口道:“红丸!” 廉邢咂了咂嘴,从药瓶中空出一粒红丸递了过去,李焕仙不顾燕如烟的挣扎反对,硬是把药丸塞入燕如烟的口中后,看着燕如烟与楼雁凝说道:“你们休整一下,马上去北海。我去了皇宫,她便不会在截杀你们。所以直接走沂州,快速进入北海就好。” “别去……别去……” 燕如烟被震伤脏腑,气息不顺之下,只能表情痛苦的拉住李焕仙的手,想要阻止他进宫面圣。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没个了断的话,他们注定此生不得安宁。 将燕如烟交给楼雁凝后,李焕仙无奈的看向廉邢说道:“走吧。让她等太久的话,只怕她又要发病了。” 看着李焕仙与廉邢的身影消失在院落尽头,燕如烟挣扎着起了身。楼雁凝红着双眼,赶紧扶住燕如烟,想要带其去房中休息。 但在服下红丸后,显然是药效已见成效。燕如烟气息平顺之下,看着楼雁凝喘着粗气说道:“雁凝,我不能与你一起去北海。你现在速去南门外的会友镖局,那里是风雷门仅剩的堂口。你去找他们,让他们带你北海。” “你呢?” 听到楼雁凝的发问,燕如烟缓慢的运转起风雷诀,口中说道:“赵玉漱绝不会让青山离开,而青山也绝不会选择留在赵玉漱身边。那女人蛇蝎心肠,只怕强留不住后,会对青山痛下杀手。” 李焕仙的众多女人中,若说谁对赵玉漱最了解,那肯定当属燕如烟了。也许是相处的久了,燕如烟已经可以根据赵玉漱的过往,推测出了李焕仙与赵玉漱的结局了。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可,最毒妇人心。 女人一旦狠毒起来,根本不是男人能想象得到的!赵玉漱要天下,也要李焕仙。只要是她要的,那就一定要得到。可如果事与愿违,实在得不到呢? 只怕,她若得不到,那便只有毁掉了。 第237章 玉碎(下) 曾有人说,你所见到的世间美好,都是虚伪的假象。因为,若那美好是真的,那为什么不能长存呢?美好的反义词是不幸。但这看似对立的存在,却相辅相成。 因为美好,总是连接着不幸。 道家将这种正反相容的存在,称为‘玄妙’。而佛家,称为‘无常’。 “逍遥王到!” 皇宫大内花苑,百花齐开。虽是寒冬腊月,但大内的花苑温度极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花棚,将盛开的百花笼罩在内。 赵玉漱游走在花丛中,贪婪的吸吮着空气中的花香。龙袍微微颤摆,如瀑长发肆意的散在腰间。这一刻的赵玉漱,好似不再是威严霸道的皇帝,只是一个肆意释放天性的快乐少女。 当然,虽然这少女人比花娇,但前提是要忽略她那圆滚滚的小腹。 听到奴婢的传话,赵玉漱在荷塘边摘下一株水仙花,小心翼翼的含入口中。 “神经病吧你!那玩意儿有毒!赶快吐掉!” 李焕仙阴沉着脸,快步走到赵玉漱身旁,直接掐着赵玉漱的脸蛋,逼迫其将口中的水仙吐掉。赵玉漱笑着看了看李焕仙,一脸的不在意道:“你还在乎朕的生死?” 听着赵玉漱的话,李焕仙指着赵玉漱的肚子,没好气的回复道:“等孩子落地后,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知道吗?我已经与你吵够了。” 看着李焕仙对自己已经没了耐性,赵玉漱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看着脚边荷塘中的水仙花丛说道:“我十分敬佩水仙花。敬佩它不追求肥田沃土,不追逐浮华虚慕,仅凭一勺清水、几粒石子,就能换来春意盎然。敬佩它根细如银丝,纤尘不染,叶碧绿葱翠,尤具神韵。敬佩它花高雅绝俗、冰清玉洁、凌波傲立、一尘不染。敬佩它从不张扬,在柔弱的外表中,蕴涵着顽强的生命力。若有来生,我希望你我都能变成它,从此深扎清水当中,永不分离。” 赵玉漱在荷塘边对影自怜,幽怨无比。但李焕仙心里知道,这女人还在与自己演戏。大家都这么熟了,而且都是演技派,李焕仙哪里还能在继续配合着? “唉!玉漱啊!” 李焕仙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双眼平淡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巨树道:“你看那棵树?” 赵玉漱回过身,与李焕仙并排站立。在看了那棵树半晌后,不解的说道:“那棵树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大秦未迁都时,它便已经存在。你是说,你愿意做我的巨树,为我遮风挡雨吗?” 李焕仙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不。我的意思是说,那树底下凉快,你去那里演,效果会更好一点。”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遍整个花苑。只见赵玉漱气急败坏之下,一巴掌就扇到李焕仙的脸上。李焕仙来到这个世界上,没少被女人扇巴掌。但唯独赵玉漱,从没有打过他。 只见赵玉漱怒火中烧之下,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指着李焕仙的鼻子大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我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居然这样对我?!居然想带着几个贱人离开我?!我只想过一些称心如意的日子!就这么点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挨了赵玉漱一巴掌的李焕仙,此时也是怒气上涌,直接瞪着赵玉漱反驳道:“称心如意?我若让你称了心如了意,只怕天下将永无宁日!你真以为你坐到这位子上,是你有本事吗?我告诉你!若早知你这般毒辣,我宁愿留在北海,永远不回咸阳!” “我呸!” 赵玉漱直接一口唾沫喷到李焕仙脸上,大声说道:“你留在北海?咸阳那么多贱人,早把你魂儿勾跑了!多情放荡的烂人!我就该阉了你做太监!” 自打与赵玉漱相识以来,李焕仙在口舌之利上,就很少能胜过这女人。再加上现在怀有身孕,李焕仙也不敢太过刺激这孕妇,只能放下心中的不满,苦声相劝道:“玉漱!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不行!天下共主岂是那么容易做的?就算我给你连弩,给你震天雷又能怎样?靠武力只能抢夺来土地,争不来人心!秦楚金辽四国,国家构架、社会风气、民族习性完全不一样!你我活着的时候,兴许压得住。但你我离去后,我们的后世子孙一定会面临反弹!你是武则天,但你不是秦始皇!千古一帝没那么容易做的!” “哼!” 听出了李焕仙对自己的质疑,赵玉漱冷哼一声回复道:“你愈是不信,我便愈要做到!只要你我夫妻同心协力,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无法阻碍大秦的铁骑!谁敢不从,我就让他亡国灭种!” “你……唉!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做人不该是这样的。算了!你已经疯了,我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把上辈子的东西拿到这辈子来!你继续做你的美梦吧,我走了。” 眼看自己的女人已经彻底被权势腐朽,李焕仙自知无法将其拉回。万般无奈之下,欲要离去。但赵玉漱显然不会让李焕仙离开,一双凤眼冷漠无比的看着李焕仙说道:“你若敢走,朕便杀了你。” “是吗?我现在就走出去,有本事你就动手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在争论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李焕仙不信赵玉漱会杀他,就算那女人的双眼已经暴露了杀意,但李焕仙依然毅然决然的走出了花苑,意图离开皇宫。 “哒哒哒哒哒……” 刚走出皇宫内殿,来到宽阔的广场中。四面八方顿时涌来金甲御林军,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围了过来。为首那人,正是禁卫军统领,孟秀良。 “逍遥王留步!” 数万御林军齐声呐喊,震耳欲聋。李焕仙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看着面前的孟秀良说道:“怎么,你想拦我?” “孟二不敢!” “哗……” 回复了一句话,孟秀良瞬间跪在李焕仙面前。起身后数万将士也一起齐刷刷的跪倒,在其呐喊道:“请逍遥王以天下为重!请逍遥王以天下为重!请逍遥王以天下为重……” 孟秀良是李焕仙的嫡系将领,一起出生入死,感情自然没得说。但就算是这般亲近的人,都被赵玉漱拉拢过来,用以保卫皇城。看来,赵玉漱不光根除了风雷门,还顺势将李焕仙所有的军中根基也一并拔除了。 李焕仙如今,真的堪称孤家寡人! 赵玉漱此时在一群太监宫女的拥簇下,来到大殿门前,看着被御林军阻隔在中央的李焕仙,顿时面带笑意,灿若桃花般的说道:“呵呵!看你怎么与朕斗!廉邢,废掉他武功!廉邢?廉邢!” 接连呼喊了好几句后,廉邢从屋顶大殿缓缓飘落,看着赵玉漱眼神冷漠的回复道:“离人能留,离心如何住?他已经不再爱你,放手吧。” “哼!你废话愈来愈多了!既然你不愿意动手,那朕自己来!” 说吧,赵玉漱身随意动,身影化为一道金光,捷若流星般飞至李焕仙身手。右手剑指一出,一点精纯剑芒迸发而出,点向李焕仙身后穴位。 “啪!啪!啪!” 此时的李焕仙,正在瞪着眼睛怒斥御林军。忽觉脑后来风,下意识转身迈步。三式风雷从掌中打出,直接架住欲要偷袭自己的赵玉漱。 “你真要杀我?!” 发现来人是赵玉漱后,李焕仙顿时大怒,明境大成的功力不受控制的运转全身,风雷铁拳由肋下击出。看这架势,定要好好教训赵玉漱一顿不可。 李焕仙这段时间被秦若水逼着重练《风雷无相》,由于天赋惊人,又有暗境武者盯着练习无法偷懒,所以功力再次精进。 但赵玉漱不闪不避,只是双眼突现一丝狡黠,直接张开双臂,将圆滚的小腹向前一顶。居然试图用自己腹中的孩儿,来硬接李焕仙的风雷铁拳。 “轰!” 烟尘四散,碎石飞溅。 李焕仙那一拳,擦着赵玉漱的侧肋打空。强大的风雷之力击打在广场中的石阶上,直接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洞。 “你真的疯了?!居然拿孩儿……” “嘭!” 刚要开口大骂赵玉漱,结果这女帝剑指一点,瞬间点在李焕仙脖颈‘人迎’穴上。这一点,直接截断了李焕仙静脉供氧,顿使其头晕眼花,晕厥倒地。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赵玉漱冷漠的说道:“把他打入天牢!” “不可!” 孟秀良直接对着赵玉漱又跪又拜道:“陛下!逍遥王对国有功,怎能入得天庭死牢?此事若传出去……” 懒得听孟秀良废话,赵玉漱拂袖转身,边走边呵斥道:“若不想他在狱中老死,你就给朕好好劝劝他!” 第238章 意料之中 振邦阁,是赵玉漱成立的特务组织,由风雷门投诚的杀手组建而成。原本,赵玉漱没有这种想法。但早些时候,与李焕仙在床笫之间的闲聊中,得知了世上曾有一个组织,名叫锦衣卫。 所谓锦衣卫,乃皇帝亲军之称也。但锦衣卫的使命,主要并不在于保护皇帝本身安全,而是专掌不法风闻之事。赵玉漱冰雪聪明,过目不忘。李焕仙当日的无心之言,被赵玉漱牢牢铭记在心。 在根除了风雷门后,便利用风雷门的情报网与大量杀手,组成了秦国的锦衣卫,及‘振邦阁’。振邦阁的最大头目为“指挥使”,官居一品。主使紫封玄,副使曾静。佐官有同知、命事、镇抚、千户等,部属有将军、力士、校尉。 振邦阁最厉害之处,并不在于他们可以直接向皇帝汇报,而在于拥有独立的法庭和监狱。也就是说他们在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同时,可以在朝廷刑部之外自设公堂,有权拘留与审讯疑犯,将朝廷‘天牢’合并,号称诏狱,即皇家自设的监狱。 此刻的李焕仙被弄得一头雾水。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只觉得四肢乏力,丹田虚无。下意识的运转风雷诀后,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功力早已被泄了个干干净净。 也就是说,他与自己魂穿来此之时的身体,没有任何差别。他的武功,被废掉了! “这婆娘玩得真绝!” 无奈的吐槽了一句赵玉漱后,李焕仙开始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被关在一间牢房中。四面具是精钢打造的铁柱牢房,墙面上有几只壁虎在爬来爬去,地面上手指粗细的蟑螂也在肆意游走。虽然看不见有活人的踪迹,但却能听见前方人声凄厉哀绝,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至。 嗅着从外面却传来的阵阵刺鼻血腥味,李焕仙无奈的揉了揉鼻子,随即靠在牢房中的稻草内,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口射入的日光。 一名狱卒巡视过来,看他呆若木鸡伫在地上,便回头疾奔飞告而去。不一会儿,一名年纪略老,却满脸横肉又留着白色如葱叫胡的牢头,手握笔墨,在腰间取出一串锁匙,挑了其中之一,开锁进来。 牢头一捋白髯双眼诡异,对着李焕仙一拱手道:“王爷,委屈您了。” 李焕仙的双眼半昧半睁,扫了一眼这牢头后开口道:“饿了,拿点东西吃。” 一听到李焕仙还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这牢头顿时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笔墨平平整整的放在李焕仙脚边道:“王爷,陛下下了谕旨。您若想吃东西,就必须把她想要的写出来。否则,您就得饿着。” 赵玉漱的意思很简单。把连弩扭矩的防盗机制写出来,把震天雷的配方写出来。如今李焕仙武功被废,朝堂旧部也全数被赵玉漱收复,就连风雷门都被抹了个干干净净。李焕仙唯一的倚仗,就是北海。 但那里距离自己太远了! 估计等北海关静蓉等人收到消息后,李焕仙就算不被赵玉漱砍了,也得被赵玉漱饿死。况且,在得知紫封玄投诚后。李焕仙便感觉到,可能北海城也要保不住了。 “咕噜~” 听到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李焕仙猛地睁开双眼,一把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壁虎抓在手里,随后便扭断了壁虎的脑袋,示威性的看着牢头,将壁虎塞入口中说道:“嗯,嘎嘣脆!蛋白质是牛肉的四倍!” “哎呦!王爷您这是何苦呢?笔墨就放在这,您什么时候想通了,知会一声就好,小人就守在过道口。” 牢头无奈的看了看这脾气倔强的李焕仙,转身将牢门锁好后便走入上层。眼见牢头离去,李焕仙急忙将口中嚼了一半的壁虎吐了出去,十分嫌弃的说道:“妈的!这骨头也太硬了……” …… …… 皇宫御书房,赵玉漱正在批示奏章。 丁仇跪在地上,十分谦卑的对其说道:“回陛下!名单上的六部老臣已经在去往天牢的路上。但……逍遥王性子甚烈,这劝说之事,恐难奏效啊!” 在将李焕仙打入天牢后,赵玉漱便召唤群臣,让其去劝说李焕仙。本来群臣对这种帝王家事是没胆子掺和的。毕竟,无论劝说是否成功,这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群臣虽然以赵玉漱为尊,但让他们给皇帝做和事佬,多少还是有些不敢。劝成了,必与李焕仙交恶。劝不成,难保女帝不会动怒。 臣子常伴君王左右,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赵玉漱与李焕仙这对狗男女,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万一日后打击报复,那定是有死无生。 “啪!” 听出了丁仇的顾虑,赵玉漱将手中玉笔按在书案上,一双美目略带杀气的说道:“朕的男人什么样子,朕自然清楚。但凡劝谏失败者,皆是有负圣恩!” 原来如此! 赵玉漱算计天下众生,算计李焕仙。即使李焕仙已经不愿再配合她,但依然被她拿捏在手中。叫群臣劝谏李焕仙,表是给群臣机会,让他们对自己献忠。里则是借此缘由清理六部老臣。无论这些老东西劝说是否见效,赵玉漱都要清洗朝堂! 果然,这女人的手段,早就超出了李焕仙的预期。斗智,只怕全天下无人是这女人的对手! 丁仇听到女帝的话语,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颤抖。他一个堂堂宰相,精研权谋之人,自然懂得这女帝的意思。只是,他想不到,这女人一旦狠起来,连自己男人都不放过。 深吸一口气后,丁仇按了按自己有些发抖的双臂,对女帝说道:“臣已与振邦阁指挥使交代,前去劝说的同僚,尽数签字画押,所言所语皆被记录。想必日落时分,便可呈上。” “嗯。” 赵玉漱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将一旁的燕窝端起,刚吃了一口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噗嗤’一笑道:“所以说,仙君真的生食了一只四脚蛇?” “是的。不过臣在得知消息后,已经派人点燃了药香。想必一个时辰内,天牢中将不会再有果腹之物。” 听着丁仇的汇报,赵玉漱无奈的叹了口气,用玉匙再次舀起燕窝,刚要吃下时,却顿时面带厌恶之色,直接把燕窝按在桌上厉声道:“给他送去,叫他好好漱漱口!” 让丁仇去给李焕仙送燕窝?开玩笑!送点吃食谁不能去送,何必让大秦宰相亲自去做这下人的工作。赵玉漱此举,明显是对群臣劝谏不抱希望,干脆让这巧言善辩的丁仇去劝说李焕仙。 体会圣意,丁仇自然明了。今天前去劝谏的六部老臣,定是一个都活不成。此时让丁仇去,莫不是女帝想杀了他?自己为女帝出谋划策,赵玉漱想定四海、安天下,暂时应该还用得着自己。 所以说,应该是真心让自己去劝说李焕仙。不过,依李焕仙那脾气,丁仇自然是没有把握。但圣命难违,丁仇还是小心翼翼的起身,端起了那碗燕窝后回复道:“臣,领命!” 第239章 缘聚缘散终有时 大内天牢,六部老臣不下三十几人,排队伫立在李焕仙牢门前,各个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振邦阁指挥使紫封玄坐在牢房门口,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一一扫视过这些老臣,随后伸手一指道:“你!” 那名被点名的老臣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来,对牢房闭目养神的李焕仙跪拜道:“王爷!陛下宽洪大度,顾念昔日的情义,不忍加刑,王爷又何必如此固执?陛下待王爷恩德如山,您只有听陛下的话,才有生路。皇上神武,明见万里之外,远瞩百代之后,圣天子宸断是万万不会错的……” 李焕仙被这些吓破了胆的旧臣扰得耳朵都痒了!直接不耐烦的打断他那喋喋不休之语道:“行了!你们都活了一把年纪了,这点事情都看不透?我要是你们,早在接到圣旨时,就自己拿根绳子上吊了!” 眼见又有一人劝说无效,紫封玄冷酷无情的摆了摆手道:“下一个!” 只见两旁的振邦阁禁卫直接把这老臣架了出去,随后便是一声哀嚎传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被砍了脑袋! 阎王叫你三更死,怎肯留人到五更? 在这些老臣来到天牢时,李焕仙便反应了过来。即使自己不愿意在配合赵玉漱演戏,但赵玉漱依然要压榨自己的剩余价值。无论李焕仙服不服软,这些六部老臣都得死!如今,正好借口劝说李焕仙无效,直接开刀杀人。 其实,这些人早在李焕仙未与赵玉漱交恶时,二人便打算除掉他们了。不过李焕仙的计策是,先把这群老臣的子嗣派往边陲历练,拿这些年轻人的性命来要挟这些老臣就范。 大概十年后,天下全部安稳后,在重开科举,让年轻血液注入朝堂,从而兵不血刃的完成朝堂大换血。不过在这之前,肯定是有些食古不化的老头要站出来证明自己头铁。所以李焕仙当时就想着,先杀一批骨头硬的。剩下的那些,在慢慢熬死他们。 结果,事到如今,赵玉漱显然是不想在等了!既然李焕仙已经与自己离心离德,那就让李焕仙来背负这血腥的恶名吧! 眼见三十几人的劝说队伍不断的减员,那些前来劝说的老臣各个呆若木鸡,不敢在言语。但赵玉漱是铁了心的要杀光他们,所以不管他们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得死! 就在紫封玄眼冒寒光,试图杀尽这些人时,丁仇却手捧一碗燕窝走了过来。眼见大秦宰相亲至,紫封玄随即站起身来拱手行礼。 但丁仇却是没搭理紫封玄,而是一脚迈入半开的牢门,将那碗燕窝放在李焕仙脚边说道:“王爷,陛下恐王爷饿坏了身子,特遣下官为王爷送膳。” “哗啦!” 李焕仙懒得睁眼,直接用脚一划,将燕窝踢到一边。闭着双眼面带笑意的说道:“丁仁九啊丁仁九,我是真佩服你!赵峰仁死了,你还活着。风雷门灭了,你他妈还能活着!你说你一个不通武学的书生,命怎么比蟑螂还硬?” “哈哈哈哈……” 听着李焕仙的挖苦,丁仇大笑一声道:“王爷说笑了!趋吉避凶,良禽择木而栖,此乃人之本性。王爷是当世奇人,这点人性,想必早已看透。臣斗胆,恳请王爷以这些六部老臣性命为重,向陛下认错!” “哈哈哈哈……” 李焕仙猛然睁开双眼,放声大笑一阵。惊得丁仇以为这疯汉子要对自己不利,急忙后退到牢房外。但李焕仙如今武功被废,就算想弄死丁仇,那一招半式的也很难做到。 只见李焕仙用手点了点牢房外的丁仇后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玩这一套呢?我服不服软,这群老臣都得死。只不过玉漱既要我来做这恶人,那想必也不会在留着我了。罢了!死前做点好事吧!” 这六部大臣虽是被赵玉漱所杀,但实是为李焕仙而死。这些老臣,各个身居高位,门人弟子无数。若是就这么杀掉,那难免落人口舌。 所以,必须得有个背锅的。 李焕仙显然是那个最合适的背锅侠!他本是楚人,又恶名昭着,如今更是被赵玉漱所不容。所以,以他之血,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这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说罢,李焕仙抄起地上的纸笔,大袖一挥,在纸上写下一首诗后,便看向门口的众人咧嘴发笑。 “咔!”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李焕仙便一把折断毛笔,将断裂的笔杆锋芒横在自己的手腕处,顺势一划! “传太医!” 紫封玄第一个冲了进去,死死钳住李焕仙血流如注的手腕,大声呼喊太医。而丁仇则是面带无奈之色,拾起沾染了李焕仙鲜血的诗词,转身走出天牢。 约一个时辰后,日薄西山。 李焕仙失血过多,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拂李焕仙的双颊,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传到其耳中:“想死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明日我自会遂你心愿。” “是啊,得让我死得有价值。” 李焕仙转过头,看着面前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女人,赵玉漱。在失血的这段时间里,赵玉漱不知何时来到了天牢之中。 她也不在意自己那高贵的天子之尊,只是大咧咧的坐在稻草上,将昏迷不醒的李焕仙搂在怀中,笑而不语。那充满笑意的双眼,一直将李焕仙笼罩在内。但李焕仙能感觉到,这女人的目光中,除了对自己难以割舍的爱意外,便是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恨! 感觉到气血回复了一些,李焕仙缓慢的动了动身子,将大腹便便的赵玉漱搂入怀中,笑着对其说道:“想好怎么杀我了吗?毒药?白绫?亦或是凌迟?” “你真不怕死?” 依偎在李焕仙怀中,赵玉漱也是面带笑意,丝毫没有一丝的悲伤。听着怀中女人的疑惑,李焕仙异常洒脱的回复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死不是结束,而是下一段生命的开始。不怕告诉你,我能来到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仔细品嚼了李焕仙的话语,赵玉漱异常骄傲的吻了吻李焕仙的嘴角说道:“我的男人,就是与众不同。知道吗?我要在明日,当着咸阳万民的面,将你车裂。” “不是这么恨我吧?五马分尸的话,手脚都丢了,我到了地狱,要怎么旅行呀?” 看到这死到临头的男人依然在与自己打趣,赵玉漱本要微红的双眼顿时绽放一抹笑意,捏着李焕仙的下颚,用充满酸气的话语说道:“就是要把你拆得七零八碎,省得你再出去拈花惹草。不过你大可放心,待孩儿长大成人后,我便第一时间下去陪你。” “说什么胡话!” 李焕仙轻声呵斥了一句后,摸了摸赵玉漱的脸,又垂下手轻抚那未曾出世的孩儿,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不怕孤单,更不会寂寞。你们娘俩儿好好活下去,替我好好看看,我未曾见到的风景。” “嘀嗒!” 赵玉漱的眼中,滴落一滴清泪。李焕仙伸出手,将其俏脸上的泪痕抹了抹,笑而不语。赵玉漱赌气般的将李焕仙手指含在口中,轻轻咬了一下后说道:“本想咬断你的手指,但想到你已经四肢不全,我也狠不下心了。仙君,给孩儿取个名字吧。” 伸手摸了摸那圆滚滚的小腹,李焕仙愣了半响后说道:“既然你喜欢仙君二字,那便给孩儿用吧。若是女孩,便叫仙儿。若是男孩,便叫君儿。” “行!就听你的……我回去了。” 说罢,赵玉漱便要离去。但李焕仙却是笑了笑,轻捏赵玉漱的嫩手说道:“明天就要赴死了,今晚留下来陪我。” “风流放荡!也不怕把孩儿的鼻子撞歪了?老老实实自己睡一宿,明日我亲自送你。” 笑骂了李焕仙一顿后,赵玉漱俯身在李焕仙额头轻啄一下,便闪身走出牢房。刚走出去几步,想着回头再看一看这男人,但却是无论如何也转不过身来。 最后只能将怀中那封沾染了李焕仙鲜血的诗词拿了出来,仔细品读了一番后,赵玉漱双眼流泪,不甘心的笑了笑后,一把将那诗词丢入火盆中。 本就昏暗不明的火势,在触碰到纸张之时,顿时变得欢呼雀跃。烈火点燃纸张,沿着无规则的痕迹游走。点点血红色转瞬变黑,道道黑烟从火盆上方腾空。 只见那即将化为灰烬的纸张上,依稀间还能见到两行小字: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第240章 行刑之前(上)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至宝有本性,性精刚无俦。 秦国咸阳皇宫正门,此门居中向阳,位当子午,故名午门。这地方,按理说是天子家的大门口,本应没什么人在这附近徘徊的。但今日,全咸阳的百姓无论愿不愿意,都被驱赶至午门前。 因为,今日的大秦,要死一个人,李焕仙! 流水冲击溪石,波倾浪花,暗水拢拢声响,如带蜿蜒不知何处。李焕仙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强压着手腕伤痕的剧痛,看着日出的第一道耀眼光芒,缓慢的换上那白敛素衣。 白敛素衣,是死囚在行刑前穿的衣物。寓意为清清白白的来,自然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王爷,时辰到了。” 牢头与一队振邦阁校尉打开了房门,看着李焕仙低头拱手行礼。 李焕仙昂起头,呆呆的望了望头顶的亮光。一脸懑恨恍如独立在万丈高峰上的孤绝感,那是一种强者对生命的悲怆。而这份悲怆却是来自个我的有限生命,与天地蓬勃无限生机的强烈对比。 昨夜,他没怎么睡。毕竟一个知道自己死期的人,哪里还会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睡眠上?李焕仙一整晚都在回想,回想他的前世今生。他在想,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自认自己是个经得起种种横逆的人。就算天道不公,他也敢逆天而行,愤而改命。 想必定是因为这种不服输的性子,才使他来到这个世界,再世为人。但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变了。他变得愿意躲藏,愿意逃避。虽然逃避让他积极地从苦难中挣脱出来,但现在的他,累了,也倦了。 他,不想在逃了。 前世今生,世间万物透入他那愤世嫉俗而残暴的眼中。人性,无一不丑,无一不劣。他一直认为,唯有赵玉漱,是那世间最真、最纯、最容易受伤害的人。 但事到如今,纵使李焕仙在自我安慰之下,可依然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那条饮着自己鲜血而成长起来的毒龙,终于开始反噬自己了。 李焕仙的脑海怨恨思絮不断地打结,自寻烦恼地钻入一个又一个的牛角尖。若是自己当年没有去‘绮丽春风’,自己没有参加那皇城夜宴,自己没有离开咸阳,自己没有出兵北海…… 李焕仙在期盼。他期盼赤龙醒来,他希望那个前世的自己对自己说点什么。在昨夜失血昏眩的刹那间,脑海迅速映出前世赤龙的诡谲一笑!那是一种鄙夷不屑的冷笑,令人汗颜得无地自容。 “哈哈哈哈……” 李焕仙仰天长笑,随意整了整身上的白衣,便看着面前的众人,异常洒脱的说道:“前方引路!” …… …… “咚!咚!咚!咚……” 战鼓擂动,喧嚣的人群顿时默然无声。 午门外,孟秀良麾下数万御林军刀戈成林,将午门方圆三里内外,尽数包围。赵玉漱身着龙袍,头戴王冠,默然坐在东方高台的龙椅之上。双眼冷漠无情,注视着自己面前百步左右的刑台。 只见那刑台东西南北中,各有一座战车。战车车尾连接粗壮的铁链,此时正静静的臣服在地面上。 秦律明示:淫乱不轨者,五车辕裂之。 可见赵玉漱恨极了李焕仙的花心多情!如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其车裂。就是要告诉世人,李焕仙负心于她! “逍遥王到!” 随着一声通报,李焕仙一身白衣,面带微笑,大步走至刑台之上。看着刑台上的花果美酒,顿时食指大动,端起那碗断头酒对着东侧的赵玉漱喊道:“谢陛下赐酒!” 看着李焕仙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赵玉漱睫毛轻眨,伸手摸了摸小腹后自言自语道:“孩儿,你要记住。那个男人,是你的父亲。记住他的脸……记住他的声音……” “让我过去!他是我夫君!让我过去!” 此时,原本寂静的四周,却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哀嚎。只见一名美艳无比的女子,身着孝服白帽,手握竹篮,正在拼命的与御林军推搡。 是楼雁凝! “放行!” 孟秀良一眼就认出这女人是自己老长官的夫人,急忙喝退试图拔刀的御林军,放任楼雁凝冲入刑场。 “李郎!” 楼雁凝早已哭的带雨梨花,连滚带爬的登上刑台,扑入李焕仙的怀中。嗅着楼雁凝身上的香气,李焕仙不可置信的揉了揉双眼。愣了片刻后,顿时呵斥道:“胡闹!不是让你与如烟去北海吗?!为何还没走?!” 楼雁凝红着双眼,抬头看着李焕仙哽咽道:“燕姐姐不愿走,我也不愿走。昨日听闻赵玉漱要加害于你,燕姐姐便只身闯入天牢,至今未归。” 说罢,楼雁凝伸出颤抖的双手,将自己随身带来的花篮掀开,只见里面是一壶酒,两个杯子。 楼雁凝抹了抹眼泪,玉手颤抖之下,将酒水取出,看着李焕仙说道:“夫君为我赎身,舍身入咸阳搭救。雁凝无以为报,今日略备薄酒,送夫君上路。” “莫哭莫哭。今日你能来送我,我心甚是欣喜。只是可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光虽然美好,但却是短暂。雁凝,若有来生,定要让我寻到你。” 一身有负君情义,且付来生未了缘。事已至此,李焕仙已然无话可说。他愿意心甘情愿的死,是因为他只要死了,那他的女人们,便都能活。 赵玉漱恨李焕仙,也恨他的女人们。但这个执着的女帝,绝不会让李焕仙在九泉之下,还能与那些女人私会。赵玉漱当着天下人的面杀掉李焕仙,一者是因为屠戮了大量有威望的老臣。李焕仙死掉,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二者,只要李焕仙死了,赵玉漱自持身份之下,断然不会去为难他的女人们。让那些女人相思恨断肠,日日夜夜的活在痛苦当中,或者忍受不了相思之苦,自裁身死,那才是赵玉漱想看到的! 所以,即使楼雁凝冲入刑场,赵玉漱也没有阻拦。反而是饶有兴致的远远观望,十分享受的看着这青楼花魁痛不欲生。 楼雁凝颤抖着双手,将两个酒杯斟满。一转身,用异常恶毒的眼光看向东方高台中的赵玉漱。若眼神能杀人,只怕赵玉漱已经被楼雁凝千刀万剐了。 “夫君,妾身没有救人的本事,但又不想夫君死前被那恶女人折磨……” 楼雁凝说话间,将酒杯端起。李焕仙面带微笑,轻抚楼雁凝的面庞,也举起了酒杯。可就在李焕仙要一饮而尽之时,楼雁凝却将手臂弯曲,与李焕仙举杯的手臂环绕在一起。 这动作,正是夫妻新婚之时,共饮交杯。 “嘀嗒!” 楼雁凝的眼泪滴落,进入酒杯当中,清亮的酒水顿时荡出一波水纹。楼雁凝强作微笑,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李焕仙说道:“这酒中,妾身已投入九子莲花。黄泉孤苦,但夫君莫怕……妾……与君同往。” 第241章 行刑之前(下) 眼神,是人类内心传递最直接的方式。一张陌生面孔下有什么样的情绪表达、内心活动,都可以通过眼神来表达。 人类的身体与思想就像硬币的正反面,互相影响,互为因果。所以,当你可以通读一个人的眼神时,便能从那道目光中,感知到那个人的所思所想。 当然,这种类似‘神通’一般的本事,大概率是无法后天修习的。即使是天赋异禀的人杰,也很难修得这般技能。当然,除了李焕仙外。 “咔!” 咸阳城午门刑场内,李焕仙一把握住楼雁凝高举毒酒的手,将两杯被投入触之立死的‘九子莲花’握在手中。看着这个愿意陪自己舍身赴死的女人,李焕仙轻轻将其搂入怀中,贴着其耳根小声说道:“雁凝,今日你能来送我,我已无不了心愿。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随我探路黄泉。我,要你活着。” 说罢,李焕仙突然大变脸,异常厌恶愤怒的将楼雁凝从两米高的刑台之上踹了下去,眼含泪光厉声骂道:“我李焕仙是何等身份?!岂会与你这青楼妓女同赴黄泉?!真以为离开了鸡窝就不是牲畜了?!给我滚!想陪我死,你还不配!孟秀良!你这羽林中郎将是怎么做的?居然让这等污人入得刑场?!” 听着李焕仙的大声叫骂,在百步之外观望的赵玉漱顿时摇头苦笑。看那表情,必是嫌弃李焕仙演技拙劣,难登大雅之堂。 孟秀良被李焕仙训斥之下,快步走到刑台前,喝令御林军将伤痛欲绝的楼雁凝架走。而那楼雁凝则是双手乱抓,大声呼喊着:“李郎……” “送她去北海。” “孟二领命!” 孟秀良双眼尽显无奈之色,对着李焕仙下跪行礼后,便离开刑台附近。 抬头看了看日光,估计时辰也差不多了。赵玉漱拂袖一摆,单手按压朱雀屠南剑的剑柄,缓步走上刑台。眼见赵玉漱走来,李焕仙则是面带微笑,一口将那毒酒饮入喉中。 在场之人,除了楼雁凝与李焕仙外,根本没人知道他喝的是毒酒。而且是天下第一奇毒,九子莲花。那东西一般是给两军征战之时,兵败之人无路可逃还不愿投降时,用来自尽的。 基本上毒药入口,十息之间必然发作,而且无药可解。实乃天下第一奇毒,堪比大漠沙虫的毒液。但说来奇怪,李焕仙如今武功尽失,身体气血严重不足。以他这种身体情况来说,估计连十息都撑不住,就得七孔流血而亡。 但是,距离喝下毒酒起码有二十息左右了,可李焕仙依然像个没事人一般,与赵玉漱对视,笑而不语。 这,很不科学。 “你看看你,风流一世,临死却只有一个青楼妓女来送你。” 赵玉漱轻抚朱雀屠南剑的剑柄,看着即将四分五裂的李焕仙,眼中满是不舍。但李焕仙如今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大咧咧向后一靠,双眼平静的看向赵玉漱说道:“谁说只有青楼妓女相送的?你不是也来送我了吗?” “呸!你怎能拿我与那妓女相比!” 赵玉漱这辈子最恨的,便是李焕仙纳了楼雁凝。赵玉漱是天潢贵胄,是天之骄子。在她看来,李焕仙亦是人中龙凤,绝不可与低劣卑贱之人为伍。 可是当她扫视了一圈李焕仙的女人后,她发现自己这男人还真是生冷不忌,是个母的就行。秦若水是个平平凡凡的郎中,燕儿是个下人!司空明月虽然出身名门,但终究是个江湖中的泥腿子,根本不入流。至于那燕如烟更不用说了,一个杀手,难登大雅之堂。 放着自己一个九五之尊不好好过日子,居然整日与那些卑贱之人为伍,这怎能不让赵玉漱动怒?一想到李焕仙身上沾染着那些贱民的气息,赵玉漱甚至会作呕! 更让赵玉漱无法接受的是,李焕仙居然要带着那些贱民离开自己!为了那些贱货而摒弃自己!这对赵玉漱而言,实乃奇耻大辱!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为了她的天下,为了腹中的孩儿,赵玉漱不许李焕仙自贱其身。这男人的心已经留不住了,那人就必须留住。哪怕,留下的是一具白骨之身。 事已至此,李焕仙已经没什么兴趣对赵玉漱交代遗言了。看着这女人迟迟不动手,李焕仙干脆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候毒发身亡。 眼见李焕仙不再开口说话,赵玉漱摸了摸小腹,平淡的开口道:“有什么想对孩儿说的吗?” 听到赵玉漱的话,李焕仙伸手摸了摸他那未出世的孩儿,双眼展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慈祥之色,思索片刻后说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能受苦乃为志士,肯吃亏不是痴人。敬君子方显有德,怕小人不算无能。 退一步天高地阔,让三分心平气和。欲进步需思退步,若着手先虑放手。如得意不宜重往,凡做事应有余步。事临头三思为妙,怒上心间忍让最高。知足者人心常乐,一生平淡最是福。” 看着李焕仙死到临头还在这里侃侃而谈,赵玉漱顿时‘噗嗤’一笑道:“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对我说的。” 听着赵玉漱的话,李焕仙猛地睁开双眼,笑呵呵的对其说道:“但凡你能做到任何一条,你我也不会是这般下场。不过嘛,我并不后悔与你相遇。起码,你让我知道,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沧海有岸,彼岸有花。 李焕仙不后悔与赵玉漱相识,也不怨恨赵玉漱对他的所作所为。二人初见时,一壶酒,一首诗。再见时,不容置疑的一句话: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刑场之中,漫天雪花,策马扬鞭,金黄色的御林战甲,龙凤呈祥似的军旗,于风中掀起的一抹赤练般的鲜红。 冷峻,恣意,狂妄,洒脱。 这便是李焕仙,也是赵玉漱。 这一刻,与李焕仙相识,相遇,再到相知。往事一幕幕的出现在赵玉漱的脑海中。恰似柠檬草一般的回忆,让赵玉漱双眼生雾。而那回忆中,除了心酸外,还有着芳草的清香。 “我不要连弩!我不要震天雷!我不要这天下!我只要你!我只要你留下!” 赵玉漱好似疯魔一般,双手死死钳住李焕仙的脖颈。愤而失智的状态下,让李焕仙顿时呼吸不畅。 “咳咳~” 干咳了几声后,李焕仙费力的从赵玉漱的手中挣脱出来,看了看这有些发狂的女人,笑着说道:“要不,我给你连弩,给你震天雷,你放我走吧。” “嘀嗒!” 这一刻,赵玉漱终于放下了。她放下了尊严,放下了个性,放下了固执,都只是因为放不下李焕仙。 一滴眼泪从赵玉漱的眼中滴落,这个世间最有权势的女人,此刻已经彻底明白。她的男人,已经不再爱她了。 人也好,事也罢。 没有什么东西是非要不可的,悲伤总好过卑微。 抬头看了看日光,时辰到了。既然如此,该来的终是要来的。只见赵玉漱对李焕仙笑了笑,随即转身冷酷无情的吐出两字:“行刑!” 第242章 杀神绝技 午时已至,烈日当空。 手持金黄色圣旨的宣读官,将圣谕摊开,缓缓开口道:“大秦逍遥王赵仙君,人非温恭,地实薄凉。多情放荡,秽乱天下。以蛇蝎为心,豺狼虎豹为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亲屠友,弃君抛妻。人神之所同恨,天地之所不容。 敬业皇秦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今以五车裂之,以清妖邪!” “王爷,请上路。” 两名行刑官走至刑台,双手各拖着一条沉重的铁链,恭敬的对李焕仙一行礼后,便开始将将铁链扣缠在李焕仙的双手双手与脖颈上。 五马分尸需要刺激咆哮的烈马进行奔跑。虽然烈马嘶鸣配合行刑之人的哀嚎声更有威慑力,但午门早就人山人海,没那么大的空间。故而使用战车车裂,效果也是极好。 “雁凝不会是买的假药吧?这酒气都要散光了,怎么还不毒发?” 李焕仙站在刑台中,大咧咧的张开双手双脚,形成一个‘大’字,任由行刑官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本以为自己不用受这撕裂的痛楚,结果没想到那所谓的天下第一奇毒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看来,还是得四分五裂呀! 赵玉漱一手按着剑柄,一手轻抚小腹,正在道路中走着。她想要回到百米外的高台上,坐在龙椅之上,亲眼目睹自己最爱的人被撕碎。 杀了李焕仙,不能让赵玉漱开心。但不杀李焕仙,只会让她更加的难过!既然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挽回这个男人的心,那便毁掉算了。伤心也好,流泪也罢。只要他死了,那她便会很痛快! “你说过,不杀他的。” 就在即将登上东方高台之时,廉邢冷漠的拦住了前进中的赵玉漱。冰冷的话语不带有一丝情感,双眼充斥的死气,甚至欲将赵玉漱吞没。 没有理会廉邢,赵玉漱一脚迈上高台,头也不回的开口道:“昨天说的话,今天怎能算数?他的死,是有价值的。” 感受到赵玉漱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刹那中,充满着无尽的悲伤与愤怒。廉邢那万年不变的冷漠双眼顿时精光一闪,随后一个声音传来:“他说的没错,你疯了。” “唰!” “哗啦!” 就在五辆战车缓缓发动之时,廉邢突然化为黑暗魅影,三个呼吸之间便飞至刑台之上。右手一道剑气突发,一剑斩断缚于李焕仙脖颈上铁链。 “你也要背叛朕?好……都杀了!” 赵玉漱看着廉邢救下李焕仙,顿时双目赤红,仰天怒吼。御林军得令,弯弓搭箭,便对着刑台中的廉邢与李焕仙万箭齐发。 “当当当当当……” 面对如瀑箭矢,廉邢的护身罡气猛然展开,将自己与李焕仙护持在一起。还好李焕仙出兵青云带走了一部分连弩兵,四大上师杀入皇城又杀了大半。否则若是对上数万手持连弩的御林军,哪怕是廉邢战力通天,只怕也得变刺猬。 可就算如此,廉邢依然是暗境武者。距离那至高的化境虽有一线之隔,但就是那一线之隔,却如天堑鸿沟。 “咔咔咔咔……” 廉邢艰难的运转着功力抵抗着箭矢,但他刚才只斩断了李焕仙咽喉部位的枷锁。李焕仙手脚上的枷锁依然与战车相连! 只见四辆战车猛然发动,瞬间将李焕仙从廉邢的罡气中拉了出来。东南西北四道相互拉扯的力量,出现在李焕仙的双手双脚之中。 “青山!” 一声娇呵突然传来,一道剑芒突现,瞬间撕裂了御林军弓箭手的军阵。强大的剑芒犹如开天辟地一般,将数十名弓箭手一分为二。一道血水组成的小型河流突然涌现而出,燕如烟手持软剑脚踩残肢断臂飞入刑台。 “当!当!当!当!” 风雷四相发动,道道残影之间,将李焕仙手脚上的锁链斩断。 “来得正好,省着朕去寻你!放巨弩!” 眼见燕如烟杀入刑场,赵玉漱大喝一声。只见午门城楼之上四座巨弩迅速装膛,两座装入巨型木锥,两座装入巨石。 这是打算靠巨物将李焕仙三人碾成肉糜! “嗖!嗖!嗖!嗖!” 巨石与巨型木锥一齐发射。巨大的破城利器带着呼啸的狂风,猛然砸向刑场中央。如今李焕仙武功尽失,又被战车拉伤了四肢,根本没能力闪躲。 燕如烟要持剑阻挡箭矢飞袭,也没能力对抗巨弩这等杀器。没办法,搏一搏吧! 只见廉邢浑身漫出道道黑烟,整个人的功力提升至最高点。廉邢全身被黑烟笼罩,整个人好似一团烟雾弥漫的浑浊死球,瞬间腾空而起,迎上那巨石与木锥。 “轰!” 烟尘四起,众人惊呼。只见廉邢整个人好像被一道天外而来的星陨击落,摔得身体陷入地面三尺。 “噗!” 即使强大如廉邢,也无法硬扛这攻城利器。按照平常的打法,直接仗着身份闪避就好。但廉邢能躲,李焕仙躲不了。为了不使李焕仙与燕如烟化身肉糜血水,廉邢不得不仰仗功力,硬扛巨石木锥。 虽然成功了,但也伤势颇重。 “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凡持三人首级者,当封万户侯!” 赵玉漱眼见廉邢口吐鲜血,便知道他已经伤了脏腑。正所谓趁你虚要你命,廉邢既然选择背叛赵玉漱,那也没必要留下去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御林军看着刑台中的三人,缓慢的放下弓箭,手持利剑兵戈冲入刑场中央,想要率先斩杀三人。 “啊——” 廉邢突然仰天长啸,双眼杀气大放。气势凝沉,大展双臂于四周画个大圆,双掌在丹田处交叉做一个“定印”。整个人好像潜入深深禅境之中,无我无他,如如不动。 “你不是一直想看杀神绝技吗?今天,让你看个够!” 倏然之间! 一股白色耀眼的极光,从廉邢的眉心冲出,光芒强烈至极,遮住冷峻无情的面貌。最前方的数百御林军,看着他不动如山的身体,突然从眉心部激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直冲云霄,好似与天空烈日相呼应而互相融合一体,忍不住顿感错愕,齐齐惊叹出声。 只见廉邢的双眼金睛蒙蒙凝视,杀意炽然。那万年不变的死人脸,居然展露残酷笑容,显得诡异不寻常。 “杀神屠龙——八势飞天!” 话声洪亮,震天一落。 只见从廉邢眉心白芒冲霄的那股光束中,霍然窜出八位体形七尺高度的耀亮白影。八团人形朦胧光影,好像久困般的伸个懒腰模样,鲜明抢目。 “啊——” 天空中如若天人的八团光影中,突然发出沉呻如闷雷轰般的怒吼。人形朦胧的光影,闻声化为一道极光,犹如雷霆霹雳一闪,直直冲入御林军群中。速度之快,媲美雷击,令人眼花缭乱而瞪目乍舌。 众人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光影袭杀自己,故而各个蓄势以待,手持兵刃迎上那八道光影。 可惜,杀神绝技哪里是凡人可以抵挡的? 只见那道极光之影骤然间便贯一名甲胄齐全的御林军身体,令其打个寒颤。随即便如玉柱不堪撑持般,“咚”的一声,便直躺在地面一动也不动了。 但这仅仅是小试身手罢了! 只见那八道光影快如闪电,无规则的迂回贯穿前排数百御林军的身体,所用的时效只在弹指间即完成,只能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 被光影贯体而过的人,无声无息相续一一倒毙。各种武器或砍或劈,都无法伤及这股极光之影,使它如入无人之境。 但这还没完! 光影好像久不曾杀戮,如今意犹未尽一般。又电击般游窜三丈开外的五千多名的御林军落脚处。 “咻!咻!咻!咻!咻……” 响声不断,犹如画出一圈又一圈的耀眼光圈飞滚在亡命逃窜的人群中。 片晌间,哀声绝灭,八道光影消失。 本是听命于赵玉漱,来势汹汹的一万御林军众,全部死尽殆绝。 这便是杀神的绝技,也是屠龙会帮主善无计的看家绝学,八势飞天。 第243章 有情皆苦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认识了天地乾坤的广大,明白了道理自然。可是低头看见草木生发,万物生长,仍然不自觉的流露出怜悯喜悦之情。 情之一字,生来与人性挂钩。即便是大奸大恶之人,也终有一二情感。 佛若无情,何必救度众生? 道若无情,何必无为而治? 爱与忧,是相辅相成的。赵玉漱爱李焕仙,爱到极致,爱到癫狂,爱到不能失去。当知道李焕仙欲带着其他女人离开自己时,赵玉漱也曾安慰自己:既然不爱,何必在扰? 但是,不行。 赵玉漱就像是孤坐在大海中的扁舟,渴望水源入喉,期盼朝阳破雾。李焕仙就是那道炙热的阳光,伴随着点点血腥气闯入赵玉漱的人生当中。 本以为他是那一解消渴的清泉,哪知,他是一舀咸凉的海水。苦涩堪饮,难以入喉。 我爱你,并不仅仅因为你能带给我温暖。而是因为,你就是我的光。 楼雁凝爱李焕仙,愿意与他共赴黄泉。秦若水与燕儿爱李焕仙,愿意切割别离,只为他能安心无恙。燕如烟爱李焕仙,明知不可为,依然闯入法场,与其同生共死。 而廉邢呢?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也搞不懂自己对赵玉漱的奇怪思绪。他只知道,在那个忧伤而寒冷的冬季,赵玉漱从他单一的生命里嘶吼而过。穿过身体,透过灵魂,刺破了那时隐时现的悲喜与无常。 廉邢一生也没说过关乎情爱的话,但他那剑指所迸发出的一点剑芒,就如春蚕吐出的银丝一般,小心翼翼的丈量着他与赵玉漱的距离。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潜意识里自然希望她每一天都能深情款款的享受生活,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但那些自以为的美好,其实都是虚假的臆想。暗恋,其实是人与自己的幻想在交流。 第一个发现赵玉漱变得疯狂的人,便是廉邢。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赵玉漱总觉得廉邢不懂情,不懂爱,也不会懂她。 可廉邢试图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告诉赵玉漱:你那么疯,我若真的不懂,又怎会伴你左右? “哗……” 血屠不下万人的廉邢,早已面色惨白,一身功力经此一役,已然耗去七七八八。但赵玉漱显然没想放过他们三人,依然在不断的调兵遣将,试图用人海战术,将他们三人绞杀。 但刚才廉邢所施展的杀神绝技,已然吓破了众人的胆。任谁也想不到,那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廉护卫,居然如此恐怖。居然堪比陆地神仙,凝气催灵,十丈方圆追魂杀人于无形! 升官发财固然美好,但前提是能活下去。 眼见众人被廉邢吓得胆颤心惊,无人敢上前与之对战。愤怒的赵玉漱一把抽出朱雀屠南剑,缓步走向刑场中央。 她,要亲自动手! “嗖!” 廉邢脚踢一根长矛,瞬间射向赵玉漱。而赵玉漱则是双眼冰冷,身随意动,一剑直刺而出。 “呲~” 一道金黄色的魅影瞬间与伫立在地的廉邢擦肩而过!赵玉漱双眼冷漠的越过廉邢,向李焕仙与燕如烟二人走去。而廉邢,则是侧了侧头,一道鲜红血线从其脖颈出现。 鲜血好似喷泉一般,飞溅而出! 赵玉漱的那一剑,割断了廉邢的颈侧血管! “咚!” 沐浴在自己的鲜血之下,廉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笑容。那是放松的微笑,是惬意的微笑,是放下的微笑。 廉邢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死。他的血在不停地流,他的身体不再发生触动。但这一刻的廉邢,好像看到了什么,好像懂了什么,面带笑意,注视着血红色的天空。 “廉邢!” 看着那绝世强者倒在血泊当中,李焕仙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但很显然,即使没有第一时间咽气,但廉邢也没有力气回应他了。 “他是为你而死的!” 赵玉漱来到李焕仙三丈远近,手中宝剑杀人不见血,寒光闪闪。 “我杀了你!” 燕如烟暴怒无比,手持软剑一把推开李焕仙,迎上赵玉漱。风雷四相威力无比,矫健的身影一分为四,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袭来,试图将赵玉漱四分五裂。 “你行吗?” 赵玉漱无视来势汹汹的燕如烟,一手提着朱雀屠南剑,一手轻抚圆滚滚的小腹,双目神光一闪,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光芒炽盛无比。 “当!当!当!当!” “轰!” 电光火石之间,赵玉漱的身影居然也一分为四,对上燕如烟的四道残影。朱雀屠南剑是天下第一神锋,就算燕如烟手中的软剑是忍无生亲传的宝剑,可依然扛不住杀神之剑的连番劈砍。 仅仅是四剑过后,燕如烟的软剑顿时断为四截,整个人被赵玉漱施展出的磅礴剑气掀飞。 “你怎会《风雷四相》?!” 燕如烟单膝跪地,口吐鲜血,满眼尽是惊恐与疑惑。赵玉漱刚才施展的剑法,的的确确就是风雷剑法中的四相合一。这可是风雷门的不传之秘,赵玉漱怎么可能会?而且,造诣更是远胜燕如烟! 只见赵玉漱面带微笑,右手提剑高举,左手凝结剑指,道道风雷决从剑指中迸发而出,以赵玉漱为中心,三丈远近左右,居然出现道道雷电之力在霹雳作响。 这显然是《风雷无相》已入大成之境,赵玉漱的功力何止是暗境,只怕产后不需一年,便能迈入暗境顶峰了! 这是何等的武学造诣,何等的天赋! 赵玉漱轻眉冷挑,看着被李焕仙搂入怀中的燕如烟面带嘲讽道:“仙君教我的。呵呵!我们的男人,有时慧眼如炬,有时却如天残盲侣。放着这么一本与朕一般珍贵的武学典籍不珍惜,反而纵声情色,整日与你们这些贱人鬼混!” “行了!要杀便杀,何必挖苦我?” 在看到廉邢倒下后,李焕仙便知道,自己铁定是活不了了。反正他也没打算活下去,一直都在坦然面对。如今,连燕如烟都不是赵玉漱的对手,自己等人在这么搞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只见李焕仙亲昵的擦了擦燕如烟嘴角的鲜血,随后大步走至赵玉漱面前,面带微笑,无可奈何的说道:“让如烟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也会留下,是杀是留随你喜欢。” “呵呵!” 赵玉漱笑了笑,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断刃后对李焕仙说道:“你杀了燕如烟,我便让你活。” 李焕仙咂了咂嘴,白了其一眼回复道:“那你还是快点杀了我吧!” “没那么容易!” 只见赵玉漱轻吐一句后,将朱雀屠南剑的剑尖贴在李焕仙的侧脸上,一脸的恋恋不舍道:“仙君,我真是爱极了你这张脸。” 从古至今,大凡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李焕仙这张脸,的确长得不差。阴柔中带有七分俊美,在配上那丝淡看世间的微笑,的确让人动目。 但李焕仙并不喜欢自己这张脸,因为,太过阴柔,太女人了。所以他一点都不介意把自己弄得糙一些,黑一些。感受到朱雀屠南剑上传递过来的丝丝凉气,李焕仙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侧脸说道:“留又留不住,不如毁了吧。” “唰!” 赵玉漱闻声而动,剑尖轻轻一划,一道鲜血的血线便出现在李焕仙的侧脸上。这女人下手非常有分寸,只是伤了表皮,并没有割断肌腱。但即使如此,李焕仙的侧脸还是出现了一指长度左右的伤口。 “呵呵~得对称呀!来,那边再来一下!” 李焕仙笑了笑,无视脸上的血痕,笑着让赵玉漱继续出剑。看着这男人死前依然要气自己,赵玉漱的双眼逐渐冰冷。周身的风雷之气猛涨,下一剑,必要取其性命! “哗……” 一阵紧促的破空声突然传来,一道雪白倩影似从天空庞然中蹦出,身形有如浮光掠影,疾若闪电翻崖奔至。寒光一闪,强绝的剑气带动着劲风呼啸瞬间袭来! “轰~” 一剑过后,赵玉漱谨慎的后退了两步,看着面前的女人眼带怒气。可刚要开口质问时,对面的女人却率先开口道:“毁他的容,问过姑奶奶没有?!” 听到这熟悉无比的声音,李焕仙惊得差点合不上下巴,强吞了一口唾沫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明明明明……明月?”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北海远道而来的司空明月! 第244章 剑中之神 司空明月,本是赵玉漱身为大秦长公主时的剑侍首领。虽是侍从,但由于是剑神之女,地位尊崇,故而甚得赵玉漱青睐。 原本在先帝赵峰义毙于王都后,众人便一起逃离。奈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司空明月与李焕仙流落北海,从而出现了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缠绵。 李焕仙看着面前有若女战神般的司空明月,一脸的无奈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还嫌不够乱?” 司空明月没有转身,只是双眼死死盯着自己十丈远近的赵玉漱,手中掐着天衍山三尺青峰,怒声回复道:“整天说什么来北海接我,姑奶奶都等了快一年了!我若在等下去,只怕你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待我解决了这恶女人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司空明月提着三尺宝剑就刺向赵玉漱。司空明月的身体显然是恢复了,一身功力大气磅礴,强大的杀气陡然而发,好似秋风送凉般将赵玉漱笼罩住了,杀气愈转愈炽,让人感觉周遭的气温都降低许多,直至严霜迫体为止。 “哼!” 赵玉漱如今是艺高人胆大,直接冷哼一声,显然是没把司空明月放在眼里。摊手让一旁的护卫躲开,自己要亲手宰了司空明月。 “咔!” 只见赵玉漱周身三丈左右的风雷之力瞬间爆发,从身体中快速袭来一股翻腾如龙的严烈刚阳杀气,直冲司空明月那股阴寒之气,促使周围十丈内的空气,变化成两股一阴一阳的真气交流激荡着,再转炽翻滚,刮起满场的血液纷飞。 这一来一往的两种玄功真气互相对抗纠缠,于忽冷忽热的空气中皆紧张得额头冒汗,凝然全灵全力的注视着对方。 看着面前挺着大肚子的赵玉漱居然全然不惧自己,反而爆发出不弱于自己的强盛功力。司空明月的心中顿时涌现疑惑,迫使本来欲放手一搏的念头停止,想要改为缠斗方式,欲探对方虚实以保自身和同伴安危。 “呀!” 双方好似凝聚了许久的功力,在各自沉吟一声爆发出来,全力抢攻而出,气势有如石破天惊。 司空明月三尺青锋中,一点剑芒迸出,激射前方三丈,爆出漫天光点,夺目灿烂,一时间尽是剑锋及激荡而出的气旋,啸啸生风分泄两侧,朝赵玉漱覆盖而去。 可赵玉漱现在是何其了得?在得到李焕仙赠予的《风雷无相》后,又得杀神传人廉邢的悉心指导,如今只怕化境之下鲜有敌手。 眼见司空明月的‘一剑化二分’袭来,赵玉漱立刻举起朱雀屠南剑,凝然使出风雷剑法,由右至左边连画圆弧,匹练出一股剑影光华如幕,一波衔着一波闪电般扩散而出。 更为玄妙的是那一幕一幕的光华剑影,产生一股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彷如电磁一般,将地上的碎尸兵刃吸取,由右旋迭形成一层又一层的兵刃血墙,去抵挡司空明月的天衍神技。 司空明月面露惊讶,真料不出这个曾经懒得练武的赵玉漱,如今剑法竟然如此的诡异玄妙,超乎想象。竟化出一层层兵刃血墙挡住身形,让自己的‘一剑化二分’失去了目标! 身隐于兵刃血墙之后的赵玉漱运起风雷诀凝聚双眼,从飞旋的兵刃中透视过去,已将司空明月一顿迟疑的情况清晰历目,并且了解其宝剑动向。 司空明月本来欲刺的一剑光寒,改用横扫匹练扩大范围,并且凝然十二成功力,想要来个硬碰硬,以压倒性的内力封杀有孕在身的赵玉漱。 “哗!” 猎猎呼号倾力而出的剑势,果然非同小可,强盛的犀利剑气将兵刃血墙划开两半。 “轰!” 血河一分为二,兵刃碎尸全部被一斩在斩。司空明月这一剑威力非凡,直接破掉赵玉漱的风雷之力,更是将地面击出一个大坑。 “怎么可能?” 一剑破开赵玉漱的阻隔之术后,司空明月却是目瞪口呆。只见赵玉漱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司空明月这必杀的一剑,整个人闪到一侧蓄势待发,采一种更玄奥、更诡异的剑式及身法将功力缓缓凝聚。 只见赵玉漱全身窜出丝丝可见白气,严寒气息扩散一丈方圆,令绿意盎然的草地为之枯萎,让落地的血水碎尸为之结冻爆碎,更增添其恐怖霸气。 乍看之下,就有如洪荒古兽般庞大的一只毒蝎子贲然摆尾,一副蓄势欲蹦然而起噬人的恐怖模样,令人见之产生一股已被钉死的恐惧感。 这是邱莫闲无情道绝学,天地玄霜。 李焕仙不会无情道的功夫,秦若水虽然精通无情道,但绝不会教给赵玉漱。那赵玉漱怎么会邱莫闲的绝学?自然是廉邢教的! “挡我者,死!” 只见赵玉漱怒喝一声,身上好像每颗细胞互相激荡着,血液窜流若巨浪奔腾,产生一种燃爆连锁反应。于光天化日中,竟然吸收天地间至柔极阴,直通地下九幽之魔气。 霍然之间,赵玉漱的剑式光华大炽照耀天空,周围三丈之内,从地面涌出一股庞然无情之气,迫使百来棵的古柏折断动摇,瞬间连根拔起,刮得飞沙走石,天地失色。 司空明月身处战局中,刻下才体会出赵玉漱的恐怖之处。她竟能驱动环境中无形无穷的变化,而且所使出的漫天犀利剑气,若平波大海忽起忽落。 司空明月只觉自身彷如一叶孤舟航行大海,随着浩瀚磅礴的风暴气流所牵引。忽尔间,大海崩裂,孤舟如坠万仞深渊,上面还有重逾数万斤的翻腾浪潮,从四面八方倾泄而下,立生迫体窒息及粉身碎骨之感受。 “轰!” 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天地震动之下,带动无尽的狂风席卷。片刻后,雪花四散,只见二人交战的三丈之内,皆被夷为平地。 这种突如其来的爆发力,直接让在场众人震惊莫名。世人皆想不到,那高高在上且有身孕的女皇,个人武力居然如此的恐怖! “啪!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的声音突然从虚无的空中传来,那拍掌声应是一个人所发出的。但那声音却震人耳目,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赵玉漱紧皱眉头,看着五丈之外的司空明月,手中的朱雀屠南剑不由得又紧了几分。刚才那开天辟地的一剑,居然没能杀掉司空明月,甚至连伤都没伤到。 本来赵玉漱施展无情功法,为的便是一击绞杀司空明月。而且这无情功配合风雷诀,威力更是无可比拟。不仅仅可以杀掉司空明月,就连她身后李焕仙与燕如烟也可以一起被绞成肉糜! 这一剑,赵玉漱用尽了十成功力,但依然没有奏效。因为,司空明月面前,不知何时,居然站着四个青年! 只见这四人年岁不大,各个身着青黑长袍,手中提着天衍山特制青峰,将司空明月牢牢护持在中央。不过,这四人手中的长剑早已折断且各个嘴角流血。可见,刚才电光火石之间阻挡赵玉漱的无情功,还是颇为吃力。 “保护陛下!” 孟秀良高声呐喊,带领一万御林军将赵玉漱围住。可赵玉漱却是眼带怒气,大声呵斥道:“滚开!” 骂了一句后,御林军火速让开一条道路。赵玉漱提着朱雀屠南剑向前走了几步后,抬头看了看烈阳晴空,异常不甘心的说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这般藏头露尾,不怕被世人耻笑?” “哈哈哈哈……” 从几十丈开外的街道中,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一名身穿青黑长袍的中年男子,顿似离地飞行,身法快若鬼魅,游移几十丈外的街道中,拖曳出一道白色尾影。才一眨眼间,好像将地面缩尺成寸,瞬间出现在赵玉漱身前。 “爹!” 看到前方的中年男子,司空明月顿时喜上眉梢,口中大喊大叫。普天之下,能缩地成寸,千里传音者,非化境武者不可。 风雷门四大上师说了不再来咸阳,自然不会来。邱莫闲来过了,自然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至于忍无生,他若是来了,只怕咸阳城此时就得是遍地死尸了。 所以,来人只能有一个。那便是天衍剑斋掌门,剑神,司空剑。 第245章 回 家(秦国篇终章) 国师,即一国之老师。 一般这种称号,都是给一些宗教中学德兼备的高人。但这个世界,宗教倒是有一些,但没有佛道存在。邱莫闲虽然博古通今,被人称为天人老者,但也没有资格享用‘国师’封号。 唯独司空剑,他是大秦皇帝亲自加封的国师。其一,司空剑绰号‘剑神’,武功高绝,乃天下明面上的三大高手之一。 其二,天衍剑斋名家辈出,代代都有青年高手入仕,守护王公贵族的身家性命。比如之前的‘乾坤剑’董禾,他便是赵峰仁的剑侍。司空明月,是赵玉漱的剑侍等等。 而作为天下用剑者的巅峰,司空剑威望极高,地位尊崇。虽然不能让这剑神来给皇帝做保镖,但秦国皇室还是供奉天衍剑斋为大秦武学正统,奉司空剑为国师。 其实,这国师之职,也就是个吉祥物罢了。虽然每年都能得到皇室的大批银钱补给,但没什么实质权利。而且司空剑步入化境多年,对银钱女色等等俗物基本没有欲望。 若不是自己的门人弟子近些年来不争气,一个步入暗境顶峰的都没有,司空剑只怕连天衍剑斋掌门的职务都打算辞去了。司空剑想要的,便是游历四方,与真正的强者切磋武艺,在图精进。 不过,作为剑斋掌门,大秦国师,司空剑是哪都能去,唯独这大秦王都,却是没有传召便不能来。介于赵氏一族与天衍剑斋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每代剑斋掌门,若无皇帝诏书,绝不能私自来到王都。 这主要是防范天衍剑斋谋逆,若是剑斋掌门人振臂一呼,那些皇族侍卫纷纷拔剑,估计不消片刻,便可杀尽大秦皇族。 综上所述,便是司空剑不能来王都的理由。可今天,司空剑还是来了。 只见这传说中的剑神也不回头看向自己闺女,而是对着赵玉漱拱了拱手道:“臣,司空剑,参见陛下。” 只拱手,不躬身,亦不跪拜,这是秦国皇室给剑斋掌门定下的规矩。 赵玉漱谨慎的提着朱雀屠南剑,左右看了看有些发抖的禁卫军们,随即冷喝一声道:“大胆司空剑!你未经传召擅入王都,是要谋反吗?!” “呵呵!” 司空剑丝毫不在意赵玉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淡定的笑了一声后说道:“臣,无意谋反。” 不想反,不是没本事反! 只要司空剑想,无论现在的赵玉漱有多强大,那便可在一息之间斩杀赵玉漱。 毕竟,化境之下,皆为蝼蚁。 看着司空剑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赵玉漱双目闪出一抹暴戾之气,与其故作平静道:“既然无意谋反,那朕便饶过你这次无心之失。带着司空明月离开,永远不得踏入王都!” “臣,并非为月儿而来。” 司空剑淡淡然间说出一句话来,很显然,他不是为了自己女儿来的,而是为了李焕仙而来! 赵玉漱堂堂一国之尊,自恃智术玩弄天下。她怎么可能听不出司空剑的言下之意?但是,不行! 只见这女帝透过众人,双眼愤恨的望向李焕仙,口中大喝道:“妄想!” 听到赵玉漱的话,司空明月挣脱开四名剑斋弟子的防卫圈,直接迈步到司空剑身旁,用手指着赵玉漱说道:“这事儿由不得你!” “月儿!” 还没等赵玉漱放话,司空剑便厉声看向司空明月,双眼满是无奈的对其说道:“送小姐回剑斋。” “是!” 四名青年得令后,瞬间闪出三人,试图架起司空明月便走。但李焕仙不走,司空明月哪里会走?只见这女武神直接一甩胳膊,对其父司空剑说道:“我不走!要走就得带着青山一起……” “嗖~” 话还没说完,司空剑抬手一指,一点亮光瞬间点入司空明月眉心。被这亮光侵入后,司空明月顿时头晕目眩。眼见大小姐要晕倒,三名青年便一把架住其摇摇晃晃的身体,对这掌门司空剑点了点头后,便飞出那满地死尸,破败不堪的刑场。 看着司空明月已然离场,赵玉漱向前迈了两步,看着司空剑厉声道:“朕若不放他走,你敢杀朕吗?!” “陛下可以试一试。” 司空剑的话语丝毫没有动怒,甚至不含一丝情感波动。但是,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第一,剑神要带两个人走,天下肯定没人拦得住! 第二,赵玉漱已经得罪了大批化境高手。灭了风雷门,得罪了四大上师,得罪了忍无生。不放李焕仙走,得罪了邱莫闲。杀了廉邢,得罪了弑神社掌印老人夜无常。 如今若在得罪了司空剑,那这赵氏一族的天下,一定是坐不稳的。 没有回答司空剑,赵玉漱将手中的朱雀屠南剑插在地上,缓步越过司空剑,走到李焕仙身旁。抬起手臂轻抚这男人脸上的剑伤,赵玉漱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李焕仙对其笑了笑,伸手为其擦拭泪痕,口中说道:“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孩儿。我至今都想不通,为何我们会变成如此模样。我答应给你的,已经都给你了。廉邢的命,我会去还。欠孩儿的……放下吧玉漱。王图霸业,只不过是过往云烟。拥有过,就算了。” 男人永远也忘不了他得不到的女人,而女人则永远忘不了她本该具有的男人。 轻抚李焕仙的侧脸,赵玉漱低头看了看圆滚滚的腹部,双臂发力间,与李焕仙拥抱在一起,小声的说道:“恨我可以,但莫要恨孩儿。还有不到六个月,孩儿便出世了。你算着点日子,就算人不回来,也得给孩儿写封信。我们太过相似,你的每一寸心思我都懂。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准备好的那刻。无论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一辈子。” 哪怕恨的想杀了你,最后还是想抱着你。我爱你这三个字,痛就痛在这里。 说罢,赵玉漱又摸了摸李焕仙的左手断指,双眼尽是不舍之意。随后便拂袖一摆,冷冷的注视着司空剑的背影口吐一字道:“回!” “哗!” 在场数万御林军,顿时整顿,跟在皇帝的身后,缓缓进入皇城。看着乱象已尽,李焕仙对着受伤的燕如烟笑了笑,随后便大步走到司空剑身旁说道:“多谢前辈搭救,但晚辈有一事不明。我李焕仙……” 话未说完,李焕仙只觉胸口猛然发生剧痛,道道黑气从脖颈血管怒张,漫延至脸部。本来还是个灰头土脸的小白脸,霎时间变得彷如被墨汁蒙面的浑人。 “噗!” 一口浓黑的血液从李焕仙的口中吐出。片刻之间,他的七孔流出墨色血液,神态有若厉鬼恐怖,庞然大躯巍巍颤颤哆嗦,如摧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垂直倒地,一动不动。燕如烟看到此情景,急忙冲了过来,伸手搭脉后顿时目瞪口呆。 李焕仙,居然死了! “走开!” 司空剑大喝一声,将碍事的燕如烟推开,右手轻点间,道道剑气逼入李焕仙体内。可那化境高手的强大内力进入了身体中后,却彷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声息可言。 “啪!” 只见司空剑不知何时拿出一颗洁白如玉的丹药,一指点在李焕仙的咽窝处。由于肌腱相连,李焕仙顿时无意识的张开口。 司空剑将药丸丢入其口中后,顿时啧啧称奇道:“中了九子莲花居然能撑这么久?这《混元功》,果然玄妙非常。” …… ……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物无非彼,物无非是。彼是方生之说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 狂风肆虐,惨叫声不断。 李焕仙飘飘然间来到一处河岸渡口,只见河中之水呈血红色,翻涌咆哮。血水浪涛间,无数长满黑色毛发的手臂在水中乱抓。 一名老人盘腿坐在渡口旁,身边有无数夜叉恶鬼跪服两侧,细心听讲。 那老人,李焕仙认得,是北念尘。 “北师?!” “你来了……” 看到李焕仙飘然而至,北念尘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伸手一指,一座莲花台出现在李焕仙的脚下,将其托到自己身侧。 看了看血河血海,以及身旁的夜叉恶鬼,即使李焕仙在怎么神经大条,也明白过来了。他,身在地狱。 地狱第十三层,血池地狱。 凡不敬他人者,不孝父母者,歪门邪道之人,当入血池,永困无间。 “您是要渡我,还是诛我?” 李焕仙笑了笑,看着北念尘无所谓的说了一句。瞧着李焕仙身在地狱还这么不知所谓,北念尘眉间神光一放,紫毫相光外展。彩瑞千道间,血池蒸发,万亿地狱众生化为道道白光升空。 “一点灵光现,轮回万劫离。无根四大非坚固,恋此形骸意为拙。浮沉世梦磨尽了,慧剑斩断孽情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外魔内圣,殊伪殊真……赤龙……觉悟!” “醒了?醒了!” 一个女子的惊呼声,突然传入李焕仙的耳中。感受到后脑的柔软,以及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在自己眉心的揉搓,李焕仙缓缓的睁开双眼。 只见自己身处一辆颠簸的马车中,司空剑盘腿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燕如烟将自己那昏昏欲沉的脑袋靠在大腿上,双眼闪烁着泪光。 “我是谁?” 李焕仙狐疑的看着燕如烟,问出了一句话。燕如烟愣了愣,随即回答道:“你是李焕仙。” “哦……我在哪?” “额……马车里。” 听着燕如烟的回答,李焕仙下意识动了动身子。但只是轻轻一动,只觉五脏六腑顿时传来剧痛。强压着蚀骨的疼痛,李焕仙仰起身来,靠在车厢的一侧。双眼狐疑不定的看了看车厢内的燕如烟与司空剑后,继续问道:“我要做什么?” “啪!” 听到李焕仙的发问,燕如烟直接一巴掌扇到李焕仙的脸上。这一巴掌,直打得李焕仙有些晕头转向。缓了好一会儿,李焕仙瞪了燕如烟一眼,厉声道:“干嘛打我?!” “疼吗?” 看着燕如烟一脸无辜的模样,李焕仙顿时气打不到一处来,若不是身体有伤,非得与燕如烟撕扯一下不可。揉了揉发红的侧脸,李焕仙没好气的回复道:“我给你一巴掌,你猜疼不疼?!” “哦,那就不是梦!” “靠!” 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话,李焕仙撩开车窗的帘布,放眼一望只见自己处于一条宽大的官道之中。探出半个脑袋,只见迎面大概五百米左右,是一座关口。 关口城楼上方三个大字——镇北关。 “镇北关?我们要去楚国?” 看到镇北关三个字后,李焕仙顿时神情激动。既然有剑神为自己保驾护航,那为何要去楚国?为什么不去北海? “你不能去北海。” 司空剑看着有些激动的李焕仙,直接将其拉回到车厢内。看着剑神冷漠的表情,李焕仙不解的问道:“前辈,我的妻儿、根基具在北海。为什么我们……” “不行。” 没有过多的回复,司空剑冷漠的吐出了两个字。北海,虽然现在属于自治。但名义上,还是秦国的城池。赵玉漱嘴上说着放过李焕仙等人,可这一路走来,依然有不少‘振邦阁’的精英在远远的跟着马车。 司空剑虽然已经与秦国王室交恶,但他终是秦人。让他无理由的斩杀秦人,还是有些牵强。如果去北海,那必须走秦国疆域。结果就是,司空剑必须杀死一部分人,才能把李焕仙送进去。 杀人,无所谓。但司空剑来救李焕仙,可是受人所托。那人说了,一定要将李焕仙送回楚国。 “为什么我脏腑这般疼痛?” 看着司空剑不愿意过多的解释,李焕仙便异常识相的岔开话题。听到李焕仙的发问,司空剑冷漠的回复道:“你中了九子莲花,无药可解。还好你体内有混元功力,护住了你的一点神识。但你功力尽失,无法自主排毒。我只能截断你的奇经八脉,将毒血引流。好消息是,你的命保住了。坏消息是,你此生无法练武。” “哦,谢谢啊。” 看着李焕仙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还道了声谢,司空剑顿时对这个后生有些刮目相看。要知道,习武之人,以武为命。李焕仙此生不能习武,居然如此淡然,怎能不叫司空剑侧目? “掌门,到了。” 车夫将马车停在镇北关关口,恭敬的伫立在侧。片刻后,司空剑下了马车,对车厢中的李焕仙与燕如烟说道:“我就送到这,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吧。至于这群鬼鬼祟祟跟上来的人,我会处理掉。去吧,我们此生不要再见。” 说罢,司空剑便带领车夫缓步离去。但刚走了几步,只见李焕仙撩开窗口帘布,大声喊道:“前辈且慢!” “嗯?何事?” 听到李焕仙的声音,司空剑回身走到车窗口。李焕仙笑了笑,抬头看了雾蒙蒙的天空后问道:“我与天衍山没什么交集,而且您一言不发的就把明月送走了。想必您来救我,应该不是明月授意的。” 不错!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剑神亲自出手搭救李焕仙?看司空剑对李焕仙的态度,就应该明白,这所谓的剑神,是一百个瞧不上李焕仙的。所以,绝不是司空明月将自己老爹请来的。 那又会是谁呢?忍无生?应该不是。若是自己那暴躁的师尊来了,只怕整个咸阳城一个喘气的都不会有。难道是风雷门四大上师?那四个老头恨不得把自己抽筋扒皮,若是知道赵玉漱要杀自己,没拍手叫好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来救自己。 难道是邱莫闲?嗯,有这个可能。那老神棍一天神神叨叨的,没准就是他在后面又动了什么歪脑筋。 “呵呵!” 只见司空剑笑了笑,在李焕仙耳边轻语一句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随后便带领车夫离去。 燕如烟从车厢中闪出,一把握住马匹的缰绳,驱动马车缓缓进入镇北关。而李焕仙则是一脸疑惑不解的躺在车厢中,双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车顶。 司空剑刚才只对他说了一个名字,一个李焕仙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李仙一。 青山乱——秦国篇 完 后记一: 写写停停三个月,总算完成了小说的四分之一。数据惨烈无比,基本上没啥人看。不过老参还是乐在其中,努力将故事完善。 李焕仙的秦国之旅,算是圆满结束了。口吐毒血而来,口吐毒血而走。来时是赤龙,走时,已分不清到底是赤龙,还是李焕仙了。 秦国篇的主题,便是‘虎身犹可近’。谁是那凶残霸道的老虎?李焕仙?赵峰仁?赵玉漱?霍山河?忍无生?邱莫闲?无所谓谁是,也无所谓谁不是。人人都有一颗恶毒之心,也都有一颗向善之心。从善从恶,只是一念之差罢了。 大势所趋,无可奈何。 楚国篇即将开启,老参知道秦国篇埋了很多坑。慢慢来,后续都会填上的。 2023年11月17日11:53:07 后记二:《青山乱》秦国篇完结于上个月17日,读者看到这里的时候,老参已经快把楚国篇写完了。 说来惭愧,存稿虽然不少,但从12月12日起,老参都是提前延时更新的。 唉!写小说写到一半去坐牢的,我李友参应该算是新世纪后的第一人了吧? 几家欢喜几家愁,愿大家天天开心快乐,没有烦恼忧愁。 2023年12月12日08:30:05 第246章 楚国篇:灾星返楚(上)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楚国境内,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在官道上颠簸着。李焕仙与燕如烟坐在车头,将脑袋靠在燕如烟的肩头,口中碎碎念叨着李后主的千古名词。 在秦国待久了,重返楚国,还真是不自在。首先,便是这坑坑洼洼的官道。秦国的官道,平整宽阔,基本上没有什么崎岖。而楚国呢?堂堂官道,公家让外地官员顺利办事而修建的道路,居然破败无比,三步一坑,五步一洼。 李焕仙现在武功尽失,四肢裂伤,脏腑震痛,哪里经得住这等颠簸?如今是躺着不舒服,站着也没力气,干脆从车厢里出来,搂着燕如烟吹吹风。 听着李焕仙念诵的诗词,燕如烟面带微笑。自打与李焕仙出离秦国国境后,燕如烟的脸上就没断过笑容。从前那个冷若冰山的冰疙瘩再也见不到了。 现在有的,只是一个幸福开朗,对未来充满无数遐想的少女。 侧过头看了看百无聊赖的李焕仙后,燕如烟手握马缰,让马匹的速度放缓,随后说道:“这词是极好,可总是觉得里面充满着一股幽怨劲儿。我们劫后余生,应该笑对未来才是。话说,你就真的这么不想回家吗?” 听到燕如烟的发问,李焕仙有气无力的捋了捋杂乱的长发后说道:“家?我没有家。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 “又在胡说八道了。” 燕如烟还以为李焕仙是余毒未清,脑袋依然不清醒。殊不知,李焕仙说得都是真话,他是真的没有家。上辈子的事情姑且不提,这辈子的楚国,不是李焕仙的家。也许他到了北海后,会在北海组建家庭吧? 二人自打入了镇北关,便一路向南,疾驰了一小天,总算看到了一家乡村客栈。马匹已经有些过劳,李焕仙又是半死不活的模样。燕如烟不想因为赶路让李焕仙的病体加重,故而先行带着他去客栈休息。 “呦~二位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十分殷勤的迎了这一男一女,满脸都是职业性的笑意。不过李焕仙一脚迈入这客栈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自打九子莲花毒发后,自己的鼻子就一直堵得慌,已经闻不到什么味道了。 不光失去了嗅觉,连味觉也出了问题。吃东西只能吃特别咸、特别辣的东西才有感觉。双眼虽然没有瞎掉,但看东西总是有一层黄膜覆盖。耳朵时常耳鸣,苦不堪言。 他那与生俱来的意念感知虽然没有退化,但也是削弱了不少。以前百米之内的目光都能感应得到,可现在最多十米左右才有感觉。 唉!身体搞成这样,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搀扶着李焕仙,燕如烟带着他来到柜台前说道:“住店,准备些饭菜送去房内,菜要多盐多辣。” “放心吧姑娘,保您满意!” 账房先生摸了摸八字胡,一双鼠眼配合那猥琐的笑容,让李焕仙二人很不舒服。带着几分疑惑,二人踱步登上楼梯,想要进入房间休息。却听得账房先生在楼下若有所思道:“多漂亮的姑娘呀……居然委身一个痨病鬼。” 一听这话,燕如烟顿时冷下脸来,杀气开始酝酿。但李焕仙却是第一时间抓住燕如烟的手小声说道:“莫要冲动,先进去再说。” 强压着杀气,燕如烟搀扶着李焕仙走入房间。刚一进去,李焕仙便仔细打量了一下房屋四周。嗯,直通楼下的木窗被木板封死,客桌上有很多刀斧劈痕,上面还有干涸后的黑褐色粉末,是人血。 “瞧瞧你挑这地方。” 李焕仙无奈的坐在客桌旁,看着燕如烟无力的吐槽了一句。燕如烟咂了咂嘴,一把掀掉床榻的被褥,只见床板上也都是刀剑劈痕。 可见,这家客栈,死过不少人。 燕如烟侧头看了看门口,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很明显,门外有人在偷听。离得这么近,李焕仙自然也察觉到了。但刚出蛇窝,又入虎口,这着实让李焕仙与燕如烟二人十分气愤。 “哈哈……” 李焕仙突然放声大笑,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将燕如烟搂入怀中,双手在其丰臀上乱摸一气淫笑道:“娘子,为夫好久都没与你行房了。天色尚早,我们活动活动筋骨吧。” “你……急色鬼……” 被李焕仙突然起来的上下其手,燕如烟顿时双颊绯红,扭捏着身子,将其扶到床边,双眼三分羞七分怒的看向他,也不知在筹划着什么。 此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五六名手持大刀阔斧的恶汉。众人听到房内的声音后,顿时淫笑一下,瞬间冲入房间。 “轰!” 为首的一名恶狠手持开山斧第一个冲了进去,对着床榻上就砍了起来,边砍边兴奋的喊道:“痨病鬼剁碎了喂狗,娘们儿留着暖被窝!”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顿刀砍斧凿之后,众人有些错愕。只见床上的棉被都被劈得棉絮乱飘,但却是连一丝一毫的血花都没看见。奇怪,人呢? “咔!” 燕如烟突然从天而降,一脚踹在一人的心窝处,只听得一声骨碎之音,那人顿时胸口塌陷倒在地上。 “唰!唰!唰唰唰……” 在一击得手后,燕如烟马上拾起地上的朴刀,一刀一个,干净利落的宰掉了在场的所有人。片刻后,李焕仙狼狈的从床下钻出,用手指了指被木板封禁的窗口。 燕如烟二话不说,手中朴刀一点,木板碎屑乱飞,一道阳光射入房内。从窗口破洞探出脑袋,李焕仙往下面瞧了瞧,只见自己的马车完好无损,两匹老马正在悠闲的吃着草料。 确定马匹无恙后,李焕仙看了看地上的死尸后,随即对燕如烟说道:“还缺个店小二和账房。” “放心,跑不了。” 说罢,燕如烟提着朴刀就走出房间,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后,便听到燕如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行了,可以走了!” 踉踉跄跄的扶着楼梯,李焕仙拖着沉重的病体来到楼下。只见店小二被燕如烟一掌拍碎了脑袋,而那账房先生则更是倒霉,直接被燕如烟腰斩。 “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一并带走。” “好,你先上车,我随后便到。” 这都快到楚国南州了,堪称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草菅人命的黑店。看来这楚国,也是千疮百孔,腐败黑暗无比。李焕仙的归乡之路,才刚刚开始便遇到这等灾厄。 只怕他在楚国的生活,应该不会比秦国强到哪里去。 搞定了吃食草料,燕如烟与李焕仙是一刻都不敢停留,也顾不上马匹劳顿,直接驾马狂奔,想要加快进程早日入得洛阳帝都。 殊不知,他们刚走出几百米,一队精骑兵浩浩荡荡不下五百,前后脚间便来到了这客栈的门前。为首之人,正是镇北关统领,徐枫。 只见这边关统领看着一骑绝尘的马车背影,随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居然还有一家山匪黑店在?!把探路的百夫长下狱,其余斥候罚一年徭役!虎啸营分两队保护三公子!其余人,给我荡平二百里内的山匪!鸡犬不留!” “得令!” 第247章 灾星返楚(中) 楚国,建国八十年有余。地处中原偏南,与秦国国土接壤。传说上古神鸟火凤与神凰相合,诞下纯火之精。火精焚烧大地,赤地千里之后,竟牺牲自身以火体入海,引潮气水流降临,为上古先民重塑天地。 传说是真是假,暂且不提。由于地处南域,楚国便自诩上古先民后代,以凤凰烈火为图腾,认黄红二色为国色。不过说来奇怪,楚国虽然尊黄红二色,但官服却是一水儿的蓝天白云,与黄红毫不沾边。 这一路走来,李焕仙与燕如烟逐步进入南州。自打离开了那黑店后,二人便不敢入住客栈。只是备好吃食草料后,白天赶路,夜里就依偎在车厢中休息。 李焕仙现在身体羸弱更胜从前,虽然燕如烟不介意与李焕仙发生肌肤之亲,但李焕仙现在真的是无心也无力。自打毒发醒来后,撒尿都滴滴拉拉的,尿都尿不干净。曾经的那一柱擎天的伟大壮举,再次成为过去。 接连走了七八天,总算来到南州腹地,迎面的便是楚国帝都,洛阳城。 洛阳城帝都,民风浮华,世袭罔替,曳裾侯门的食客数以千计。朱轮华毂川流不息,人人皆面团团作富家翁,食不厌精,席丰履厚,挥霍无度,败坏风俗,蚕蚀国本以此为最。豪门奴仆趾高气扬,恃势凌人,处处皆是。 被城防兵检查了一番后,李焕仙躺在马车车厢中,双眼无神的透过车窗看了看喧嚣热闹的楚国帝都。他还没准备好,没准备好与自己所谓的家人见面。 李焕仙是一点都不想回楚国,不想回家。他只想去北海,与自己的妻儿安度余生。但司空剑不帮忙,自己如今这身体又经不起折腾。必须先调养好身体后,在偷偷返回秦国,继而绕道金国进入北海。 可李焕仙这身体,哪能一天半天能养好的?没个一年半载的光景,只怕很难长途跋涉。所以在燕如烟一番苦劝之下,只能先行回到洛阳,试图在李家的庇佑下,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过,李焕仙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家大门朝哪开。还是燕如烟冰雪聪明,早在接受忍无生的命令,来接触李焕仙时,便收集了李焕仙的全部资料,自然知晓李焕仙的全部背景。 否则,靠着这迷糊人带着自己满城乱转的话,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李府。 “青山,在走三条街道,应该就到大将军府了。你收拾一下,等下就到家了。” 燕如烟驾驶着马车,无视洛阳民众的异样之光,自顾自的说着。女人抛头露面驾车,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的确少见。 现在的燕如烟气质温和,无时无刻不是脸带笑意,让人如沐春风。这般靓丽的美人,自然引人瞩目。 这不,坐在豪华饭庄阁楼的一名贵公子看了看马车前的燕如烟,瞬间双眼放光对其身边的侍从说道:“去查查,谁这么大的架子?连驾车的车夫都这么漂亮,难道是乾王世子来了?” 侍从看了看后,对这贵公子拱了拱手回复道:“公子,这马车普普通通,不像是富贵人家的。要不,小人下去拦住。若是普通人家,我们可以……” “哈哈!也好,‘春月楼’的女人,我早就玩腻了。” 只见这贵公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即便要打发侍从去拦截李焕仙的马车。但侍从才刚出去片刻,马上就折返回来,一脸的忧心忡忡道:“公子,李二爷的马车过来了。” 一听是那人来了,这贵公子顿时一脸怒气,恶狠狠的一拍桌子叫骂道:“妈的!最近怎么总碰到这瘟神?回府!” 这贵公子显然是与那‘李二爷’不合,而且得罪不起这人。只能无奈的骂了几句后,欲要带领侍从离开饭庄。但身边的侍从却是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公子说道:“公子,现在时候还早,要不先去‘春月楼’洗个澡?” “啪!” 听到这侍从说话如此不着调,贵公子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其脸上。掌力不错,直接打得这侍从半边脸红肿,哆哆嗦嗦不敢言语。 只见这贵公子怒视侍从说道:“脑子进水了吗?这时候李二狗出来遛弯,定是要去‘春月楼’!沈先生不在,我抢得过他吗?!” 饭庄上的一点小插曲,李焕仙与燕如烟自然是不知道。现在的李焕仙,躲在马车内,想着怎么与自己从未谋面的家人沟通。而燕如烟则是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马车,穿过拥挤的人群,想要快点见到自己的‘公公’、‘大伯’与‘二伯’。 好不容易避过了人群,马车刚要提速。燕如烟迎面就对上一辆豪华车撵。那马车气派得很,三匹战马驱动,车轮巨大,马车整体红色,实木精钢拼接,车窗帘布具是上品丝绸。 能在洛阳城坐这等马车的人,不光要有钱,其家室定然要显赫无比。 “哗……” “驭~” 豪华马车瞬间擦着燕如烟的马车而过,由于三匹战马速度很快,来不及刹车,直接把燕如烟的马车车厢擦出一道缺口。 感受到马车的震动,李焕仙紧皱眉头撩开窗帘扫了一眼,发现只是普通磨蹭,便继续回到车厢内闭目养神。但燕如烟可不会吃这等哑巴亏,直接下了车,一把揪住车夫的衣领。 燕如烟是何等功力?那看似纤细的手臂,直接将体重不下一百七十斤的壮汉单臂提起,双眼怒视车夫道:“你怎么驾车的?!” 还未等车夫从燕如烟手中挣扎开,豪华马车内便传来一句懒散的话语:“都跟你说了,喝酒不要驾车,你他妈的就是不听。给人留二两银子,道个歉。” 正主都发话了,车夫急忙拿出二两银子递给燕如烟,满脸赔笑道:“姑娘,对不住啊。我们有要事,所以才行得这般急促。这银子赔给你,都在道上走,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二两?这缺口,没有五两哪能补得齐?” 燕如烟本也没兴趣与这些人纠缠,但刮出的口子的确不小。二人虽然黑吃黑打劫了一家黑店,但这一路走来,银钱所剩无几。燕如烟又买了不少礼品,试图给李家长辈留个好印象,荷包早已空无。 现在唯一存身的马车又被人刮破,自然要讨些银钱修补才是。 听着燕如烟狮子大张口,车内的人顿时不悦,直接下了车。只见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贵公子,服饰朴素,但布料皆是锦缎,造价不低。面相虽然带些贵气,但整体气质颇为懒散,玩世不恭。 而且,这人懒散的眉宇颇为不同。眼窝略深,眉骨很高。虽然是汉人模样,但那身材高大消瘦。怎么说呢?有些像一个人!像谁呢?像李焕仙! “我说姑娘,碰了你一下,要不要把命都赔给你?这马车缺口,去东街铁匠铺,最多一两就能给你修得完完整整。你这要张口就要五两,拿我当冤大头吗?” 听着这懒散的公子话语,燕如烟的表情逐渐冰冷。瞧这架势,是要与这人杠一杠了。但车厢内的李焕仙着实有些烦躁,直接开口道:“如烟,算了吧。我们还要回家,莫要耽搁。” 听到车厢内的话,这公子顿时嚣张的开口道:“听见没,你主子让你算了吧!” “你……你给我等着。” 考虑到人生地不熟,燕如烟也不想生事。只能白了这人一眼,随后便驾驶马车离去。但刚走出不到二十米,燕如烟右手轻弹间,一枚石子突然飞出! “啪!” “哗!” “哎呦我的妈呀!”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懒散的公子全身上下都变得臭烘烘的,而且,满脸都是粪尿! 就在刚才,洛阳城内的泔水车缓缓与燕如烟擦肩而过。燕如烟那枚石子直接打在泔水车的车轮上,车辆不稳,泔水顿时倾泻荡漾,直接泼了那公子一身。 被溅了一身粪尿的公子,站在马车旁不知所措。而自己身后的车夫则是由于位置靠后,倒是没沾染到什么污秽。只见这车夫极力憋笑的问道:“二爷,咋办?还去接三爷不?” 只见这公子瞪了车夫一眼,十分嫌弃的甩了甩衣袖上的金汁儿说道:“我一身屎尿怎么接我兄弟?你先去城门候着,我去‘春月楼’洗个澡再说。” 不得不说,这公子的涵养着实不错。虽然整个人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并没有因为被泔水车溅到而发怒,也没有迁怒于车夫。 楚国的贵族们,如果都是这般好脾气,那这地方,也能算是不错了。但是,可能吗? 第248章 灾星返楚(下) 大将军,古代领兵之最高统帅。由于执掌统兵征战,职位甚高,所以一般都是皇室贵族担任。秦国的大将军,原是定南王赵峰仁。不过在他灭亡后,秦国便没有在设立大将军一职。 反而是由军机处、兵部互相制衡平摊兵力。这样分割权力,可以更好的平衡武将,为朝堂带来稳固。当然,这馊主意也是出自李焕仙之手。 为了帮赵玉漱稳坐天下,李焕仙是煞费苦心。民生、朝堂、兵源等等都考虑了进去。可惜,他唯独忘记了自己那女人是个疯子。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楚国原本也没有大将军一职,奈何二十多年前,不老阎君之子李圣千横扫天下,号称军道无双。更是统领秦楚金三国联军,在秦国沂州血战突厥辽国。那一战之后,迫于李圣千的威望,楚皇不得不加封李圣千。 升官加爵自然不在话下,楚皇基本上是对李圣千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而李圣千也很会做人,直接讨要大量封赏邀功自污,将家眷留在王都做人质,自己去边关戍边。 若不是因为李焕仙与陈柏侯那档子烂事东窗事发,只怕李圣千还是留在边关。结果因为李焕仙出了事情,李圣千无奈之下回到洛阳,官职到是不变,但军权已经彻底被削掉,只能留在洛阳做个富贵闲人。 不过整个楚国的人都清楚,李圣千这头老虎只是打了个盹而已。没人敢去招惹李家的人,没人想让这头睡老虎醒来。楚皇不想,楚国的王公贵族们也不想。秦国不想,金国不想,辽国更是想都不敢想。 燕如烟驾驶着马车,过了大概三条街,总算来到了李家府宅。只见一座彷如宫殿的府宅落于眼前,整个建筑是砖木结构,当街门口有两座威武的石狮子,十分气派。门前影壁上挂有“平南定北”的匾额,六名侍卫分站两排,伫立在门口左右。 看那侍卫甲胄齐全,气血颇盛,呼吸之间听不到间隔,必定是明境大成无疑。这李家果然气派,连看大门的侍卫都是高手。 燕如烟停好马车,搀扶着李焕仙下了车。李焕仙无奈的看了看自家的宅子,随后点了点头,顶着苍白的脸色便要进入。 “恭迎三少爷回府!” 李焕仙刚迈上台阶,两侧卫兵便单膝跪地行礼。须臾间,管家手捧火盆满脸笑意走出大门,将火盆放在李焕仙脚下说道:“三少爷在秦国受苦了!一路奔波,还请跨过火盆。” 又不是新娘子过门,这是搞哪一出?不过,李焕仙此时可以确定,这李家,定是提前知道自己要回来的。既来之则安之,回都回了,总得入乡随俗吧? 拉着燕如烟的手,李焕仙笑了笑,二人从容的跨过火盆。管家躬身对二人拜了拜,口中高喊道:“火烧旺运,兴旺蓬勃!” 听着这管家口中的吉祥语,李焕仙无奈的笑了笑,跨步走入李府。刚一进去,管家便急忙跟了上来对李焕仙说道:“少爷,老爷与二爷十分惦记着您。还请少爷先行去正堂请安,姑娘随老奴去三院休息。” 回都回来了,总要见一见的。 李焕仙看向燕如烟,只见这女子十分大气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要与管家去所谓的三院。但李焕仙却拉住管家开口道:“记住,她是我夫人。” “呦!是老奴有眼无珠了,少奶奶请。” 不理会燕如烟有些发红的脸,李焕仙对其笑了笑后,便跟在两名侍卫的身后,前去见一见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亲与二叔。 李府果然大气磅礴,完全依照王室皇宫的规模建造而成。院墙厚重,防御功能齐全,结构完整。照壁、府门、仪门、折房、回事处等应有尽有。 前面的正堂和二堂用来办公议事,后面的三堂和四堂是将军和夫人的生活起居处。另设有存放兵器的箭厅,以及用来观赏植物,陶冶情操的澄园。 跟着卫兵七拐八拐的,李焕仙穿过正堂,来到后院的书房。只见卫兵对着门口一拱手道:“禀将军,三少爷到!” “进来。” 屋内传来一声平淡的话语,听声音,丝毫没有情感波动,不动如山。 “咯吱~” 李焕仙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中央主座上,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二人年岁相仿,五官极其相似,就好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只是一个长须长髯,双目神光内敛,身形消瘦,颇为儒雅。 另一个虽然有些胡茬,但面相却比另一个苍老几分,但胜在身材魁梧,一身紧身布衣衬托得雄壮肌肉更加骇人,阳刚气概十足。 这二人,长须儒雅者,便是李焕仙的生父,军道王者,李圣千。而那精壮的汉子,便是李圣千的孪生弟弟,李圣万。 “回来就好,坐吧。” 李圣千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淡淡然间吐出一句话来,示意李焕仙入座。李焕仙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这对双生兄弟,故作镇定的坐到一旁,一言不发。 李圣万看着自己的小侄儿归来,甚是欣喜,大咧咧的开口道:“还真如焕天所言,壮实了不少。很好!这才像我李家的儿郎!” 感觉李圣万的嗓门着实有些大,李圣千平静的摆了摆手后说道:“圣万,你先出去,我与仙儿有话说。” “行,你们父子先聊着,我出去准备酒席。焕明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又去逛窑子了……” 李圣万嘴里嘟嘟囔囔的吐槽着李焕明的不靠谱,大步走了出去。李圣千侧过头双眼注视着李焕仙,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却是双手交叉,白皙如玉的肌肤,一点都不像征战无双的大将军,反而像个女人。 沉默了片刻后,李圣万笑了笑开口道:“听说,回来的路上,扫了一家黑店?” “啊,是啊。” 李焕仙也不知道该与自己这父亲说些什么,只是机械的回答了一句。可这话刚一出口,顿感不对劲。李圣千是怎么知道的?李焕仙这一路返楚,基本上是要多低调有多低调,应该无人察觉才对。 可是自己回府,好像李家人早已准备了许久,知道自己什么时辰会归来一般。 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与自己生疏无比,李圣千心下有些愧疚道:“在秦国过的不如意,就早点回来。就算把天捅破了,爹也会给你扛着。” 听着李圣千的话语,李焕仙不为所动。漂亮话谁不会说?若真在乎自己的性命,怎么可能会把自己丢到秦国这么久不闻不问? 别说现在的李焕仙对李家没什么感情,就算是以前的那个李三公子没被赤龙侵占肉身,只怕也不会搭理自己的家人! 看到李焕仙还是一言不发,李圣千从袖中掏出一卷古籍,起身放在李焕仙手边说道:“看你眉间略有黑气,定是中了毒。听闻你在秦国勤修武学,修为不低,但被那女帝废掉了丹田。如今气血两衰,还是要好好调理一下。这本《混元功》,本就是给你的,以前……是爹太过固执了。拿去早晚勤修,半年内,便可复原。” 用指尖拨了拨这本堪比《风雷无相》的无上典籍,李焕仙点了点头,十分拘谨的看向李圣千说道:“以前,我们的关系到底如何?” “呵呵!” 听到李焕仙的发问,李圣千笑了笑说道:“你还真如燕儿信中所言,失了记忆。不过也好,起码我们父子现在,能心平气和的交谈了。走吧,先去吃饭。” 话毕,再说下去,估计就得露馅儿了。 李焕仙也不敢在说些什么,便将《混元功》收好,跟着李圣千来到了客厅。只见燕如烟、李圣万、李焕天早已等候多时。而那李焕天不仅自己坐在那,怀中还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那孩子一见到李焕仙,便‘呵呵’一笑,从李焕天怀中跳了下来,张开双臂扑到李焕仙怀中,口中大声说道:“三叔!南星好想你!” 这孩子,便是李焕天的唯一子嗣,李南星。 李焕仙是一阵尴尬,故作笑意的摸了摸侄儿的小脑袋瓜儿,想要将这孩子抱起来。但身体羸弱无比,连个孩童都提不起来。 李圣千在一旁看到后,双眼尽是慈祥之色,一把将李南星抱入怀中笑着说道:“来,爷爷抱。” 抱起了李南星,李圣千示意李焕仙入座。李焕仙拘谨的坐到李焕天身旁,发现自己这大哥一言不发,丝毫没有兄弟重逢的喜悦之色。反而像个冷冰冰的冰山,拒人于千里。 “焕明呢?怎么还没到?” 看着桌上还少了一人,李圣千顿时不悦。自己早就告诉了自己那不靠谱的二儿子,今天一家团聚吃团圆饭。结果那兔崽子高兴得一蹦三跳,嚷嚷着亲自出城迎接李焕仙。 这如今,李焕仙都回来了,结果李焕明还没回来。 “来了来了!老爹!我回来了!” 李圣千刚要发怒,只见自己那二儿子提着一盒点心,连跑带颠的走了进来。还没入座,李焕明便嚷嚷道:“今天真他妈倒霉,半路上把别人车给剐了!” “不就剐一下吗?丢二两银子就走呗!” 李圣万拉过椅子,示意让自己这二侄儿入座。但李焕明明显是气又不顺,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看了看对面一言不发的李焕仙后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啊!结果那臭娘们儿说了,少于五两不干!我真想给她两巴掌……” 话还没说完,李焕明一回头,顿时与燕如烟的目光对视到一起。 好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冤家路窄,这回尴尬了。 第249章 怪异的家人 老子曰:自然有度,知止不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已经发生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何必斤斤计较从前?人嘛,都是向前看的。行得太快,步子就得大迈。步子一大,扯到蛋多不好。 所以老祖宗教导我们,适当的停一停,享受生活,也未尝不是好事。 李家的饭桌上,众人有说有笑。虽说李家门阀显赫,自然衣食无忧,但迎宾的菜肴却是朴实得很。李焕仙吃惯了宫廷御膳,在尝这家厨的灶火,多少有些没味道。 当然,主要还是九子莲花毒坏了他的脏腑器官,让其食不知味。 李焕天还是如刚才那般,一言不发,冷冰冰的吃着菜肴,时不时夹一筷子喂给自己的儿子。李圣万到是极其豪迈,楚国的烈酒度数不低,一碗接一碗的豪饮。李圣千一脸慈祥的看向众人,时不时与燕如烟聊上两句,频频点头。 至于那不靠谱的李焕明?那可真是有够放飞的。在得知燕如烟是自己未来的弟媳后,赶紧自罚一杯。随后便滔滔不绝的与李焕仙交谈起来,一张嘴就知道,这货平时放荡惯了。 除了碍于桌上有女人小孩,没怎么说‘三字经’外,几乎把洛阳城的新鲜事都讲了一遍。比如什么‘春月楼’即将响应‘文武一宗会’,继而举办斗诗大会,过夜打折活动。楚国宵禁令再度开启,夜间遛弯儿罚款。城东出土千年石碑,还发生了大地震,宫廷太后与某某青年侠客传出什么绯闻,在御花园鏖战至天明。什么南疆苗族暴动,天理教被昆仑派扫荡等等。 李焕仙如今气血两衰,又长途奔波,实在是乏的不行。而且自己与李家人着实不熟,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者说,李焕仙如今称得上天下间最有名的人物了。 那无耻的诗圣之名就不用说了。秦国征战纵横南北,以少打多,早已名扬天下。而且他与秦国女帝赵玉漱那档子事情,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所谓计利当计天下利,留名当留万世名。甭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李焕仙的大名,早已家喻户晓。 自己在秦国的所作所为,早就被人添油加醋的传遍了天下。如今在饭桌上,也没有必要在解释什么。反正李焕仙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旦养好了伤,便带着燕如烟马不停蹄的前往北海。 至于楚国的家人,还是算了吧!再过五十年,谁还认识谁呀! 虽然李焕仙再世为人,但前世那薄凉无情的本性,依然没有削弱太多。除了自己放不下的人外,其余人,皆可抛弃。 酒过三巡,李圣万有些上头,嚷嚷着要与李焕仙喝一杯。但李焕仙现在哪里敢喝酒,一番推脱后,便想要早些回房歇息。 可这话刚到嘴边,还未等吐出声音来。只见李圣千抱着昏昏欲睡的李南星便开口道:“仙儿,虽说你在秦国已经娶妻,但燕姑娘不远千里护你周全。我李家虽名震天下,可也不能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当早日完婚才是。” 与燕如烟成亲?这话不用李圣千说,李焕仙也自然要说。燕如烟对自己怎么样,李焕仙一清二楚。虽说她是江湖人,不在乎那些繁琐的规矩礼教,但她毕竟是个女人。 若能明媒正娶,嫁于李焕仙为妻,也算是得偿所愿。 李焕仙看向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烦请父亲择得良辰吉日,为我二人完婚。” “好!好!好!” 李圣千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低头抿嘴摸不吭声的燕如烟说道:“如烟姑娘,你觉得呢?” 这一刻,无数次在燕如烟梦中出现过。如今可以梦想成真,自然答应。只见燕如烟声若蚊蝇般点了点头,羞愧间喉中挤出一句话来:“全凭伯父做主。” “好!明日!老夫给你二人完婚!圣万!速去赶制请柬!我要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我的儿子回来了!” “没问题!” 李圣万爽朗的答应下来,一口将碗中的烈酒喝掉,随即走了出去。剩下李焕天与李焕明兄弟二人,互看一眼后,李焕天冷哼一声,随即将李南星抱了回来开口道:“老三,弟妹,你们好好休息,大哥这就去准备酒宴。” “有劳兄长了。” 燕如烟点了点头,回复了一句。李焕仙则是狐疑的看了看自己这大哥,若有所思,不曾言语。 待李焕天抱着孩子离去后,李焕名吊儿郎当的喝了一口酒,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的父亲说道:“您还真是一刻都不愿等。” “明日,你负责维持秩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李圣千双眼平淡的看了看自己的二儿子,便要打发他离场。只见李焕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着李焕仙开口道:“老三,好好享受最后一个独身之夜吧。真搞不懂你,在秦国好好的,回来干什么?” “去!” 李圣千大喝一声,显然是动了气。双眼怒斥李焕明,若不是李焕仙与燕如烟在场,只怕这动怒的老父亲,此时便要动手了。 看着自己的老爹动气,李焕明笑了笑,急忙摊手讽刺道:“消消气吧。你子嗣可没那么多,打死一个少一个。我先走了,弟妹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不理会自己老爹那能吃人的目光,李焕明提着半坛烈酒,晃晃荡荡的便走出了客厅。 这李家的气氛,着实怪异。父亲不像父亲,毫无威严。儿子不像儿子,毫无尊卑。总之怪异非常,让李焕仙与燕如烟不断的生疑。 看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李圣千瞬间变换面孔,重拾慈祥笑脸,对李焕仙说道:“你二哥一直都这样,没大没小的。二十五了,也不娶亲。没个官职在身,整日在城中闲逛。日后你们有了子嗣,莫要太亲近于他。” “都是一家人,不碍事的。不过,二哥这性子着实洒脱。” 李焕仙不咸不淡的接过话茬,给燕如烟夹了块排骨递了过去。眼见自己这小儿子与自己也没什么话说,李圣千故作悲凉的说道:“以前,我们一家人很快乐的。可惜,你娘过世后,一切都变了。你大哥年幼从军,倒还识些礼数。只是你二哥……唉!都是为父的错,是我抛弃你们太久了。” 看着这老父亲愈说愈悲凉,李焕仙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站起身来,对其拱了拱手后说道:“父亲,我与如烟长途奔波,着实劳累,先行回去歇息,明日再给父亲请安。” “嗯,去吧。” 李圣千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自行去留。燕如烟站起身来,对李圣千躬了躬身子后,便与李焕仙离去。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李圣万有若鬼魅一般,手握一盘颜色鲜艳的红色蚊香,突然出现在客厅中。之前那副大气洒脱的气质全无,只余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圣千说道:“哥,既然回来了,便由不得他了。” “我的家事,几时轮到你来插手?” 一句冰冷的话语,从李圣千口中传来。李圣万只觉坠入九幽地狱之中,浑身发寒。只须臾间,两道粗重的黑眉瞬间结出白霜。整个人瑟瑟发抖,动弹不得。 第250章 成 亲 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此为婚嫁。楚国由于自诩天下文人之宗,世间礼教之祖,故而婚丧嫁娶的规矩颇多。 就算是平常百姓婚嫁,也要走‘三茶六礼’之道。所谓三茶,便是男方要给女方家里送三次聘礼,而且每次的礼品中,都要有茶叶。 而六礼,便是婚嫁过程中的门项进程。即纳彩、问名、纳吉、过定、请期、亲迎等,这般程序繁琐得紧。若要把这套走完,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洞不了房的。 当然,李焕仙现在这身体状态,估计再给他半年光景,也未必能近得了女色。 不过好在燕如烟孤零零的来,楚国也没什么亲友。故而大部分的程序都可以省去。只需大红轿子出去走一圈,进府给李圣千叩个头即可。 这不,大清早的,一众丫鬟便喜气洋洋的给燕如烟穿戴好凤冠霞帔,红巾蒙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李府,登入红轿出去游街了。 李焕仙换好红绿新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长吁短叹。这衣服,他曾穿过一回。可惜那次婚事,一点都不圆满。 半路上被司空明月劫走,搞死了秦帝赵峰义,然后就一溜烟的跑到了北海。为了口吃食,婚衣都当掉了。好在秦若水善解人意,后续二人终成天合。 可惜事与愿违,终究还是再次离别。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李焕仙便一直在追求‘静’。他不想再动了,他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可那老天好像故意与李焕仙作对一般,每当李焕仙安静下来,总会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其背后推波助澜,让其不得不动。 这次回到楚国,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动了吧?只要养好了身体,自己便带着如烟开拔北海,此生不再分离。管你什么大势所趋,若在阻拦我,哪怕拼得粉身碎骨,我也要逆天而行! 坐在屋内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得门外的仆人说道:“少爷,少奶奶到了。” “走。” 平淡的回复了一句,李焕仙穿戴整齐,随仆从来到李府门口。只见媒婆笑吟吟的背着燕如烟跨过火盆,李焕仙急忙一把握住燕如烟的手,二人十指相扣缓步走入府中。 “恭喜恭喜,恭喜李大人。” 李大人?听到来往宾客的话语,李焕仙愣了愣,随即便想通了。是啊,自己名义上,还是楚国吏部的员外郎,太学院的夫子。 在秦国那么久了,都把自己在楚国的官职给忘记了。 对着来往宾客拱了拱手,李焕仙紧握燕如烟的手,二人来到李府中厅。只见李圣千早已换了一身紫袍,笑吟吟的看着这对新人。 接下来便是走一走流程了,跪拜请茶,说些吉祥话,给小辈发些红包。整个过程谈不上多繁琐,但也着实耗费一个时辰。在把燕如烟送入三院的新房后,李焕仙又被自己的叔父李圣万拉到酒宴中,开始对着这些宾客行礼。 “青山!你小子回国,怎么不去太学院报到?是不是在秦国逍遥惯了,把我这老头子忘了?” 敬了一圈,来到主宴桌前。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夫子看着李焕仙,面带笑意的调侃了起来。看着这老头陌生的面孔,李焕仙实在是不认识。直接在其叔父耳边小声嘀咕道:“叔,这人谁呀?” “你小子……这是你老师徐章清。” 听到李圣万的话,李焕仙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对白发苍苍的徐章清行礼道:“老师,一年多未见,您倒是年轻了许多,学生差点认不出来。” 李焕仙如今号称人间诗圣,徐章清作为他的老师,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楚人都说这徐章清无愧太傅之名,教出来的学生个顶个的了不得。李焕仙就不必说了,楚国太子姜若离也是文武兼备,仁义果敢。 看着自己的学生如今这般出色,徐章清也是乐开了花,直接吩咐侍从将贺礼呈上,口中说道:“青山啊,你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甚是欣喜。我以封笔多年,今日特为你与如烟重开笔墨。虽然词句比不过你这诗圣,但也算是为师一番心意。” 说罢,命人将字画摊开。只见,这是一幅莲花图。枝繁叶茂之神,青粉点缀其意。铮铮花瓣飞舞,翱翔天空,比翼双飞。画工栩栩如生,丝丝入扣,可见这当朝太傅,笔力惊人。 画下题诗一首:莲花如妾叶如郎,画得花长叶亦长。若使画莲能并蒂,何须苦思凤求凰。 画好,词更妙。 李焕仙连连谢过徐章清,随后端起酒杯轻啄一口,示意开宴。李焕仙如今这身子骨,肯定是不能豪饮的。只能由叔父李圣万与大哥李焕天代劳挡酒。 而自己那二哥,则是被自己老爹贬到门口去看大门。话说,人家李府三公子新婚,还能有人来捣乱吗?就算是有这个心,谁还敢扫楚国飞将军的虎须? 别说,还真有。 只见李府门前一匹骏马飞驰而来,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一脸愤恨的来到李府门前,刚要开口喊叫,便被眼尖的李焕明瞧见。 一见这人来了,李焕明赶紧吩咐侍卫将大门紧闭,自己则是拦在那青年身前,十分厌恶的说道:“我家老三大婚,你不要闹事。无论你是来贺喜的,还是路过,我们都不欢迎。” 不理会李焕明,这青年红着双眼,愤恨的喊道:“焕仙!你出来见我!” “陈柏侯!在喊信不信我揍你?!赶紧给我滚蛋!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这青年,是李焕仙唯一一个不想见,也不敢想的人。他就是那楚国左丞相之子,李焕仙的……的……蓝颜知己,陈柏侯。 要不说李圣千是真了解自己这小儿子。明显是知道陈柏侯大概率会来闹事,故而让李家最无赖的人看大门。若是换李焕天守门,只怕还真拦不住这陈柏侯。 没有理会酷似地痞无赖的李焕明,陈柏侯一把抽出腰间匕首抵在喉咙间,红着眼睛嘶吼道:“他不会娶亲的!他不会的!让他出来!否则我就死在这门口!” “啪!” 李焕明才懒得搭理这等人,直接右手轻点,瞬间点晕了前来闹事的陈柏侯。随后头也不回的骂道:“大喜的日子撞到这等污人,真他妈晦气!把他嘴堵上,装入麻袋,丢到丞相府门口。” 第251章 洞房花烛夜 天色逐渐暗沉,日渐西落。可李家好歹是楚国有名的门阀,李焕仙名气又那么大。即使到了日薄西山之时,前来拜访赴宴的宾客依然络绎不绝。 燕如烟孤坐在新房中,偷偷的将红盖头撩起,把李焕仙放入锦盒中的《混运功》拿在手里翻看起来。虽说自己是习武之人,但今天大喜的日子,燕如烟也没心情研究这无上绝学。 只是闲极无聊,打发一下时间罢了。但这《混元功》的扉页刚刚翻开,便见上面写有一行小字:先天灵气筑根基,百骸贯通往复矣。逆乱乾坤互补助,九转阴阳登天梯。 人自受孕成胎,精、气、神、三元归一此乃先天之气,循环不休。存阴阳二气,转乾坤天地,淬炼调和,直达不熄不灭之境,此为混元也。 光是扉页上的寥寥数语,便瞬间引起燕如烟的兴趣,随即又翻看了几页后,燕如烟啧啧称奇道:“想不到李家老祖竟另辟蹊径,逆练奇经八脉自成一派。” “哎呀~” 又翻了一页后,燕如烟一把将《混元功》秘籍丢在地上,双脸通红的将头转到一旁。只见那散开的书页上,居然画着男女激烈双修的动作。姿势繁多,画工出色,栩栩如生。 燕如烟不经人事,哪里能看这种东西。还好屋内无人,否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混元功》名气那么大,没理由是本香艳画册。 透过指缝,燕如烟小心翼翼的瞄了两眼,只见那画册上的男女身上除了愉悦的表情与大汗淋漓之外,还有用朱砂细描的经脉运行图,以及玄关明点。 燕如烟做贼心虚般的看了看屋内,再次确定没人发现后,便一把拾起《混元功》秘籍,强忍着羞愧难当,翻看了起来。这一篇,讲得是男女双修交合之道。摆出双修之姿,由下方入户,撞击摩擦双方先天之气,以达互助互补之妙用。 只见这双修之图画花样繁多,每一个姿势都有不同的功效与注解。 燕如烟看的面红耳赤,在牢牢记下口诀后,便快速合上书本,将秘籍藏于床褥之下。平息了一会后,燕如烟若有所思道:“这是疗养调息的双修术,若用此法,想必青山的经脉应能修复……” “娘子。” 李焕仙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燕如烟急忙将红盖头整理好,正襟危坐在床头。 “咯吱~” 一把推开房门,李焕仙面色微红,脚步踉跄的走入房中。看着床榻上含苞待放的新娘子,李焕仙面带微笑,直接将桌上的合卺酒倒满走向燕如烟。 “哗……” 掀开红巾,看着美艳无比的燕如烟,李焕仙将酒杯递到燕如烟嘴边笑着说道:“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得好像以前不是一样。” 燕如烟一口饮下喜酒,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李焕仙也不废话,喜酒入喉后,便环住燕如烟的细腰,笑而不语。 所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独夜,金榜题名时。 不过人生嘛,自然是有喜有悲的。既然有四大喜,也定有四大悲。 所谓人生四大悲,倒也是顽皮得很。在四大喜后面加上两个字,便将喜事变成了悲剧。久旱逢甘露,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夜,太监。金榜题名时,重名。 李焕仙今日大婚,堪称人生第一喜。但他那身体状态,洞房是万万不可能的。是他不想吗?那怎么可能!只是想也没用,有心无力。 感受到李焕仙的无可奈何,燕如烟转过身在其嘴唇轻啄一下后说道:“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你这身子,还需好好调养。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休息吧,就像以前那样。” “像以前那样怎么行?起码要脱光了衣物贴着睡才好。” “色鬼。” 二人打情骂俏一阵后,便笑吟吟的下榻入睡。但刚一躺下,燕如烟便听到蚊虫振翅的声音。 “怎么了?” “有蚊子。” 楚国地域偏南,气候温热。现在虽然正值年初寒冬,但洛阳的气候堪比八月长夏,蚊虫自然不少。不过李家家大业大,自然有驱虫的香料。这不,新房桌前便有一盘红色的蚊香。 李焕仙笑着将蚊香点燃,便回到床上与燕如烟紧紧相拥在一起。他没有发现,那蚊香释放的并非白色烟雾,而是诡异妖娆的紫红色。 …… …… 李府澄园凉亭中,李焕天与二弟李焕明一壶酒,一盘棋,相处得极其融洽。 李焕明面色平淡,一改往日滔滔不绝的性子,只是专心致志的下棋。落子稳重,布局巧妙,纵横交错之下,把李焕天杀得连连溃败。 “准备的如何了?” 李焕天双眼注视着棋盘,迟迟不落子,口中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话来。李焕明听到大哥的发问,喝了口酒后说道:“放心吧,老三那身子差得离谱。想开枝散叶?一年后再说吧。” 李焕天双眼注视着棋盘,若有所思道:“未必。就算老三身子差,只怕李圣万也不会放弃做手脚。你知道的,他是个疯子。” 也不知这哥俩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但此时的李焕仙就像二人手中的棋子一般。是动是静,全在二人一念之间。 只见李焕明平淡的看向自己的大哥,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老三归来,可能是天意。” “去他妈的天意。” 李焕天低声骂了一句,随后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后继续说道:“他回来了,计划就得变。本想给我们留点血脉传承的,可没想到,他还是回来了。若早知如此,当日在边境,就该杀了他。” 瞧着自己大哥恨得牙根直痒痒,李焕明笑了笑,为大哥斟满一杯酒后说道:“同样的套路,玩两次就没意思了。你那亲信,被老三挑了手脚筋,一口牙都拔光了,现在只能吃流食度日。那金国的金世奇也是废物,差点被风雷门把尿吓出来。大哥,你的布局,太孩子气了。” “哼!难道像你一样?做事不留后手,拿自己做诱饵?” “啪!” 没有理会李焕天的挖苦,李焕明干净利落的落下一子,随后笑着对李焕天说道:“这盘棋,你输了。以后,我自己下。” 第252章 人间琐事 深闺春色劳思想,恨共春芜长。黄鹂娇转泥芳妍,杏枝如画倚轻烟、琐前窗。 凭阑愁立双娥细,柳影斜摇砌。玉郎还是不还家,教人魂梦逐杨花、绕天涯。 紫红色的诡异香气早已蔓延在整个婚房内,李焕仙头晕目眩之间,只觉全身元气充沛,汇集于胯下一点。借着屋内昏黄的烛火,紧搂赤身裸体的燕如烟,双眼尽显迷离之色。 燕如烟懒洋洋地把玲珑胴体舒服地伸展开,于气氲朦胧中隐见其高耸的酥胸正急剧起伏,雪白肌肤上的汗水凝结,珍珠般地滑溜滚动,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性冲动,直想用舌尖去吸吮舔舐。 只见燕如烟面色潮红无比,任由李焕仙挺着下身在其大腿根部磨蹭。樱桃小嘴轻启开来,伸出灵舌舔着艳红的干燥双唇,不住喘息着嘤咛呓喔,却怎么也不肯把圆滚滚而黑白分明的美眸睁开。 此时的李焕仙,早已被情欲冲昏头脑。他面色冷峻赤裸傲立,既怀着一种超脱世间凡俗的优雅仙气,更隐含一股邪异霸气的魅力,将不可能的圣魔融合一体,形成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量。 那是来自原体李焕仙的脸,是来自异界赤龙的心。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外魔内圣,颠龙倒凤。 燕如烟第一次看清楚了李焕仙的脸,随即阖目紧紧捕捉住这一刹那,慑人心田。而所保留的这倏瞬间,骤生无边的情欲幻象,叫人全身发烫立变尤云滞雨,飘飘然无法言喻的快感。 只听得燕如烟双手拼命的抓着李焕仙的后背,嘶声叫道:“相公……相公……你怎会突然如此……身子要紧……莫要纵情……” 都这种时候了,就算是圣人来了也刹不住车! 燕如烟胴体蠕动颤抖,从喉咙深处若黄鹳娇啼的断续呻吟声中,似含带可以任君疯狂索求地蹂躏。李焕仙耳闻其声,观其火辣的挑逗艳态,当然不可能收住那熊熊欲焰。 自从与赵玉漱短暂的恩爱以来,便遭遇种种不幸的异变。其中苦乐,外人不知。如今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身边最亲近的女人非燕如烟莫属。 现在两人赤裸相处一室,他血液中压抑许久的兽性早已翻腾,就好像干柴遇上烈火,一触即发不可收拾。况且燕如烟一身白玉羊脂般的滑腻肌肤上面,一道又一道的红晕充满着腥红的暴力诱惑,更加引燃李焕仙的兽欲。 李焕仙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粗暴的叉开燕如烟那修长美腿,一贯到底…… 一夜过后,鸡鸣破晓。 燕如烟脸现红晕,像只温顺的懒猫,静静的浮在李焕仙的胸口。而李焕仙则是面色惨白无比,腰板酸痛,小腿发麻。眼睛酸胀,视力模糊不清,耳鸣更胜从前。 昨夜,李焕仙不知怎的,突然重振雄风。挺着病身子,与燕如烟鏖战至凌晨。直到那诡异的紫红烟气散尽后,才骤然晕睡过去。 要说之前的李焕仙还算有半条命在,可如今呢?仅剩的半条命又减去一半!本想着早起带着燕如烟去给李圣千请安,但现在这种身体状况,估计到下午都起不来床了。 “身子要紧,以后万不能这样了。” 燕如烟小心翼翼的将手掌按压在李焕仙的丹田处,将风雷诀内力缓慢的输送进去。得到元气的补充,李焕仙的双眼酸胀略有好转。低声呻吟一下,将燕如烟紧搂入怀说道:“还不是你叫来叫去,让我忍不住。” “呸!你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先蹭进来的……” 小两口打情骂俏一番,共享新婚喜悦。看着阳光逐步射入屋内,燕如烟便将压在床下的《混元功》拿了出来,语重心长的说道:“青山,你经脉受损,《风雷无相》是修不得了。但这《混元功》丝毫不差于风雷门武学,而且拥有伤体自愈的功能,你应勤加修持才是。” “知道了。” 李焕仙满不在乎的敷衍一句后,便挣扎着起身。二人刚穿好衣物,只听得门外的侍女便敲门说道:“三少爷,少奶奶,二爷让奴婢来送东西。” “进来吧。” 燕如烟此时颇有一院主母的风范,直接开口吩咐。只见侍女手捧锦盒,恭敬的放在外室桌前。片刻后,李焕仙疲惫的拉着燕如烟的手走入外室,将锦盒打开后,发现是一粒红丸。 “这……他在哪弄来的?” 看着手中的红丸,李焕仙与燕如烟顿时大眼瞪小眼。这东西,除了那被赵玉漱一剑封喉的廉邢有不少存货外,便只有北海的陈传道会炼制了。 可看这红丸的颜色并不鲜艳,甚至比廉邢的存货还要有年头,真不知道那李圣万是在哪里搞到的。当时李焕仙中了九子莲花,若能及时服用红丸,只怕也不会如现在这么惨。 给燕如烟嗅了嗅,确认的确是杀神神药后,李焕仙犹豫再三后,还是一口吞下。 嗯,酸甜可口,瞬间入腹。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到,阵阵热气便散向李焕仙的四肢百骸。整个人身体暖洋洋,舒服无比。 视力逐渐清明,酸痛的后腰也得到缓解。而且,小腹胯下居然隐隐有抬头的趋势。可见,这红丸是愈老药效愈强。 眼见给李圣千请安的时辰已经过了,李焕仙便带着燕如烟在自己的三院用膳。可一见这简陋无比的早饭,顿时没了胃口。燕如烟如今已是人妇,更是三院主母。这等琐事自然不能让李焕仙操心,故而面带不悦的问向管家道:“为何膳食如此草率?就算早膳清淡些,也不至于如此不入流吧?” 还真不是李焕仙与燕如烟挑食!只是这堂堂大将军府的早膳,也实在是太寒碜了! 一锅清澈见底的白粥,一盘黄面馒头,两碟自家腌制的咸菜,一盘花生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住在这呢! 听着自家主母的斥责,三院管家也是无奈的回复道:“禀少奶奶。少爷入秦许久,一直没去吏部领俸禄。院子里二十几号人,这将近两年,都是在主房领钱。所得银两,只够日常果腹。而且少爷以前在‘春月楼’长期包房,这规矩一直没断。每个月都要支出五百两,故而早膳才是这般模样……” 听着管家的汇报,李焕仙面带尴尬的咂了咂嘴说道:“‘春月楼’我以后都不会再去了,从这个月起,不用在付钱了。你也是的,院内没钱你早点与我说。那个……等下我就去吏部领俸禄,派院内账房与我一起。” 打发走了管家,李焕仙无奈的抄起馒头啃了一口。本来味觉就不灵光,吃着无味之物,更是难以下咽。一旁的燕如烟看了看故作镇定的李焕仙,双眼眯成一条缝隙,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在楚国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春月楼’长期包房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李焕仙以前在楚国时,也称得上风流才子,家世显赫。自己又是太学院的夫子,没事就修修书,给皇室子弟上上课。吏部员外郎又是个闲职,空着身子,干一份活拿两份工资。 少年多金,又精力旺盛,自然要挥霍掉。不过听燕儿说,‘春月楼’虽是青楼,但李焕仙每次都是与陈柏侯同去的。介于刚入秦国时,自己这肉身童身未破。所以,李焕仙用脚指头想,都明白他与陈柏侯在‘春月楼’做过什么。 没错,当然是饮酒作诗了,怎么可能干别的?绝对不可能干别的!绝不可能!不可能! 第253章 恶意讨薪 钱是什么? 在远古时期,还没有冶炼技术,矿产也没有被有效利用挖掘。人们大多生活在中原腹地,由于距离海岸很远,所以贝壳等海货便是稀有之物。 人们将贝壳收集起来,串成串,当做交易的货币。每当有亲友造访之时,人们便取下两吊穿好的贝壳,送给亲友。两个贝壳的贝字放在一起,就是现在的朋。 没错,就是朋友的‘朋’。 有钱有朋友,没钱没朋友。久病身榻失知己,人穷志短无贤妻。穷困之人,就别提什么亲朋好友了,估计连妻儿都未必留得住。世上有太多人,因为一个‘财’字,搞得自己心力交瘁,妻离子散。 李焕仙在世为人,这点道理若是不明白,那还真是白活了两回。在三院无奈的吃下一个馒头后,李焕仙便让初经人事的燕如烟在家中调养,自己则是带领三院的账房先生向吏部出发讨薪。 所谓吏部,便是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所有官员均是文官,受制于三省之一的中书省。 要说李焕仙也是神经大条,回到了楚国,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吏部点卯。但也怪不得他,毕竟他是奉旨出使秦国。如今未经传召擅自归国,其实楚国是可以问罪于他的。 不过,介于他在秦国基本上算是把天都捅破了。而且如今在文坛的地位颇高,又挂着一个秦国‘逍遥王’的虚名,身份太过特殊。故而,楚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在昨日李焕仙大婚之时,楚国康王,就是那倒了大霉的姜若怀的亲爹,还亲自登门道贺。 不过康王送来的礼物中却有楚帝亲赐的绸缎,可见,楚帝并不反对李焕仙归楚。而且,还挺高兴。既然皇帝都选择装糊涂了,其他官员自然也不敢在跳出来。 这不,李焕仙进入吏部,完全没有阻碍。 “呦!李大人来了!快请!” 轮值官左赢今年大概四十岁上下,官职为吏部主簿,也就是吏部的大管家。官阶为三品,比李焕仙那六品员外郎要大的多。 在来吏部之前,李焕仙早已做足了功课,仔细询问了家仆后才敢来讨要薪水。吏部员外郎每月俸禄六十两,再加上太学院的讲书补禄六十两,李焕仙每月应得一百二十两纹银,全部俸禄由吏部发放。 他离开楚国约两年,应得银钱两千八百两左右。在与左赢寒暄了几句后,李焕仙便开门见山道:“左大人,下官此次前来,实是为了俸禄,还请左大人行个方便。” “啊?俸禄?李大人的俸禄,一直在按月发放呀!” 按月发放?这就怪了!李焕仙的三院都混到快要没米下锅了,账房连二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若是每月俸禄按时发放的话,怎么可能这么惨? 在归来的这一路上,李焕仙眼见楚国腐败更甚秦国。虽然还没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也是凄凄惨惨,民有菜色。而这些当官的,各个具是满肚肥肠,日撒千金的作风。 难不成是吏部有人贪了自己的俸禄?一想到可能有人黑掉了自己的钱,李焕仙心下略怒。但自己如今处境很一般,也不敢表露太多。要知道,欠债的人,一般气势都比要债的胜。 故而李焕仙面带疑惑之色问道:“左大人,我前些时日才回到楚国,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但我家仆曾言,我离楚的这段日子,一直没有领取俸禄。这按月发放之语,让下官甚是不解。” “哈哈……” 看到李焕仙发问,左赢顿时捋着胡须笑了笑,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李大人家的下人,自然没胆子来领银。但您别忘了,您还有个兄长。您家的二公子,每到初一,便第一个敲开吏部的大门。” 干!原来李焕仙的工资都被李焕明给黑掉了! 这他妈的就尴尬了!李焕仙的三院都惨成什么样子了?李焕明把自己的二院迁了出去,听下人们说,李焕明的宅子奢华得很。家中养着七八个女人,楚国、秦国、金国、辽国,连他妈西域的大洋马都有。 那孙子没官职,每个月回家找自己老爹领一千两银子,在外面花天酒地还不算。他还与洛阳帝都的大量青年贵族厮混在一起,拉帮结派,在帝都嚣张的很。人送外号:帝都恶蟹。 为什么叫他恶毒的螃蟹?因为螃蟹都他妈横着走! “妈的!” 李焕仙出了吏部,带着账房先生走在洛阳的街道中,心中不断的骂着自己那不靠谱的二哥。你花你爹的钱就花了,没必要连老子的工资都黑掉。 按照李焕明那奢华的作风,只怕李焕仙那两千两早就被造光了。 有时候,人就不能生闷气,就不能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否则的话,结果只有一个,愈想愈气! “李焕明平时都去哪里?” 走在街道中,李焕仙面带怒色,问向一旁的账房先生。账房先生跟在李焕仙身后,知道李焕仙在气头上,故而小心翼翼的回复道:“回少爷,二少爷上午都是去‘食为天’用早膳。午时去‘葡京院’开字花摇骰子,晚些时间要么回自宅就寝,要么在‘春月楼’过夜。” “连你都这么清楚?” 李焕仙狐疑的看了看账房管家,他很纳闷。李焕明在洛阳嚣张无比,虽然没有到无恶不作的地步,但也是恶名昭着之人。虽说家世显赫,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被人摸清了行踪,背地里打了闷棍怎么办? 当然,若能有人揍他一顿,李焕仙倒也乐得拍手叫好。但李焕仙不知道,他那二哥,可是楚国最年轻的武举人。十四岁的年纪,便中了武举。 李焕明可谓是精研骑射,武功谈不上多厉害,但自小天赋不凡,力大无穷,有手裂虎豹的本事。普通人摆弄小猫小狗,李焕明则是摆弄狮子老虎。 十几岁的时候,便能左右开弓。一百四十步内,说射你眼睛就擦不到你眉毛。而且饭量惊人,一顿顶别人十顿,精力旺盛得不似正常人一般。 可不知怎的,这般天赋之人,在中了武举后,没有参加殿试。反而直接弃官,做起了富贵闲人。而李圣千也是不管不问,丝毫不为自己儿子的前途考虑。对李焕明与李焕仙基本上就是放养,想干啥干啥。 在街道中走了一会儿后,李焕仙便打发账房先生先行回去,自己要去找李焕明算账。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让下人看见兄弟俩为了一点钱财争论不休实在是丢人。 李焕仙早已准备好了破口大骂李焕明那孙子,连自己亲兄弟都坑,怎能轻饶了他?什么他妈的帝都恶螃蟹,若不是自己武功被废,经脉受损,李焕仙定要清蒸了他不可! 但此时的李焕仙还不知道,这堂堂一国王都,嚣张跋扈之人,又怎能只有他李家一户呢? 第254章 帝都恶蟹(上) 楚国帝都洛阳城,繁华鼎盛,人潮汹涌丝毫不弱于秦国咸阳。李焕仙自顾自的走在街道中,好似刘姥姥逛大观园一般,欣赏着街道中的景致。 虽然身上没有银两,但胜在气质非凡。虽是裹衣宽带的儒生打扮,但在战场冲杀许久,又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掌控无数人的生死,故而双眼自带傲视凌人之气。 洛阳的商贩深谙识人之术,一看这李焕仙东张西望却气质不同,便猜到这是远方豪门子弟进京游玩。故而一拥而上,想让其光顾生意。 可惜啊,李焕仙现在兜里比脸都干净。一番推脱后,打听到‘食为天’饭庄的地址,李焕仙便大步进发,想要找自己那二哥算账! 折腾了好一阵,总算穿过人潮如织,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到了这帝都第一饭庄,食为天。 嗯,名字起得很大气,民以食为天嘛。只见这是一座七层高的宽广高楼。每一层都有各国各地的特色美食,就连已经覆灭的寒香斋点心都有。 李焕仙站在食为天大门前,仔细瞧了瞧这高楼后,便深呼一口气,想要进去。 “啪!” “没长眼啊!” 洛阳人烟鼎盛,饭庄更是络绎不绝。人挤人之间,李焕仙与一名胭脂气极重的小青年撞在了一起。本想着开口道个歉,没成想那小子却先开口骂了一句。 这教养,估计是爹娘死的早。 李焕仙冷冷的看了这小青年一眼,也没说话,面无表情的就要进去找人。有什么可说的?女扮男装的人他还少见了?上次那个女扮男装的人差点把自己弄死! 但这小青年身边还有四五个随从,直接将李焕仙团团围住口中叫嚣道:“敢惹我们谢氏游侠,你混哪里的?” “游侠?” 这词不是李焕仙第一次听说了。所谓游侠,本是一群浪荡江湖的匹夫,就是有些武力却没有正经工作的人。比如扶桑的浪人,还有什么西方的赏金猎人等等。 简单讲,就是一群混迹江湖的地痞罢了。毕竟若有份正经的工作,稳定的收入,谁他妈还没事在街上闲逛? 懒得搭理这群混混,李焕仙摆了摆手说道:“车是车路,马是马路,各有各的走法。都在道上走,磕磕绊绊在所难免。” 说罢,李焕仙便将阻拦自己的小混混拨开,欲要进入食为天饭庄。眼见李焕仙如此高冷,那胭脂气极重的小青年顿时被气得一跺脚,皓齿一呲,几名随从立刻动手,朝李焕仙打来。 “砰!” “哎呦!点子扎手,这小子练过!” 李焕仙虽然功力尽失,经脉受损。但今早刚吃下一颗红丸,元气充沛。虽然没了风雷诀的加持,但好歹也是在战场上冲战无双的大将军,怎么可能放不翻几个小混混? 抬手挡住迎面的拳头后,李焕仙脚下一迈,便将一名混混放倒。所谓拳打三分脚下门,追风赶月不留人。打架与杀人没什么不同,一旦具备优势,就要紧追不放,打死为止。 李焕仙在放倒一人后,双臂上抬间,铁拳虎虎生风,直接将五名混混揍得鼻青脸肿。但终是气力不佳,放倒了几人后,自己也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唰!” 感觉脑后有风,李焕仙瞬间压低身位躲避。回过身来只见那小青年手上提着长凳试图偷袭自己。眼见一击未得手,刚要来第二下,就被李焕仙一脚踩在凳子上,伸出手指指着这小青年教训道:“挺大个姑娘抛头露面还想打人?告诉你,无论男女,我都打得,也杀得。” “啪!” 话刚说完,以为这女扮男装的臭丫头能知难而退。结果这贱人直接来了一手二龙戏珠,虽然力气不大,但依然戳得李焕仙双眼酸疼无比。 正在李焕仙两眼一抹黑的时候,这恶毒的贱人对着李焕仙的喉结就狠狠的来了一拳。打得李焕仙顿时呼吸不畅,话都说不出来。 可这还没完!女人打男人,最实用最有效的三招是什么?无非就是插眼、锁喉加踢裆。 “啪!” “卧槽!” 只见这恶毒的丫头小腿一抬,直接踢在李焕仙下腹之下,疼得李焕仙瞬间夹紧双腿躬身揉搓。看着李焕仙已经没了战斗力,这女扮男装的丫头怒气冲冲的对着自己那几个鼻青脸肿的随从骂道:“一群废物!打架都不会打,要像我这么打才对!” 被自己主人骂了一顿,这几个随从便愤恨的发泄到了李焕仙身上。直接将其放倒在食为天的门口,五人一起对着地上的李焕仙拳打脚踢。 “小玉!你又生事!” 一名贵公子带着一个长发英俊的剑客穿过围观人群,迅速来到食为天门口。这人,围观群众都认得。他就是新进九门提督的公子,谢良。而那女扮男装的臭丫头,便是他的妹妹,谢小玉。 正在围观群众暗叹官宦子弟嚣张无良之时,远方走来一十余人。这一队人马,也都是锦衣华服,各个年轻力壮。一眼便知,定是权贵之子。而走在最前方的,正是李焕仙的二哥,李焕明。 “二哥,谢良又在欺负人了。” 与李焕明并排走在最前方的是京都府尹之子,孙朝阳。这小子的姑姑,就是李焕仙的亡母,所以他自幼便与李家人熟络。尤其是与李焕天,虽不是亲兄弟,却好得像一个人一般。 李焕明百无聊赖坐到食为天对面的茶棚中,喝了口茶后无所谓的说道:“想欺负人也没必要再人家饭庄门口生事,要不怎么说他们老谢家都是泥腿子呢。” 听到李焕明又在挖苦谢家人,孙朝阳笑了笑,伸长了脖子望过去,口中说道:“一群人打一个,他们也真是废物。二哥,咱们要不要管一管?” “管个屁?要管也是你老子来管,咱们出师无名,何必凑这热闹。” 正在李焕明无所谓的品着茶时,只见孙朝阳突然一耸肩大声叫道:“不对!挨揍的好像是三哥!” “什么?老三?操!” 只见李焕明突然大骂一句,一手提着茶壶便向人群中一扬。滚烫的茶水飞溅,将围观的人群顿时清理开来。 那李焕明好似虎入羊群,一个虎扑就冲了过去,单臂一抬,抓住一名混混的长发便甩出十几丈远。看着还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死命护住自己脑袋的李焕仙,李焕明转过头看着一旁的谢良说道:“板栗下油锅,你小子找练呀!” 第255章 帝都恶蟹(下) 九门提督,乃帝都步军统帅。理论上讲,就连拱卫皇城的禁卫军也是由九门提督管辖。这等职位,实乃位高权重,非帝王亲信不得担任。 秦国咸阳的九门提督张浩,是董千山帐下副将。由于作战勇猛,忠心耿耿。在李焕仙打回咸阳后,便将其提拔成九门提督,也算是李焕仙与赵玉漱的亲信。 而这楚国帝都洛阳的九门提督,名叫谢震,本是镇守南疆的大将军。楚国飞将军李圣千因幼子李焕仙的污名被急召回京,世人都以为这九门提督必是李圣千担任。但没想到,楚帝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在给李圣千封了个一等公爵大将军的虚名后,便将其高高供起,完全不给李圣千任何实质权利。反而将镇守南疆的谢震调回,提拔为九门提督。又是给钱又是给兵,摆明了是制衡李圣千。 要说楚帝这么防着李圣千,也是实在没办法。李圣千名气太大,在军中威望高得吓死人。若再让李圣千领几年兵,只怕楚国的士兵就只认李圣千,不认楚帝姜文泰了。 而且李圣千的根基不光在军队中,就连朝堂中的枢密院、兵部等要害部门也与其关系匪浅,帝都府尹孙传德更是其小舅子。若是再让其掌控洛阳步兵,那楚国皇族只怕有头睡觉没头起身了。 尤其是赵峰仁篡位之后,姜氏一族更是时时刻刻盯着李圣千。生怕这睡老虎有样学样,改朝换代。但说实话,李圣千才没兴趣争名夺利呢!他自家的麻烦事,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 洛阳食为天饭庄门前,孙朝阳将被揍得晕头转向的李焕仙扶起,怒视九门提督之子,谢良。 只见这堂堂帝都外姓第一人的儿子,在看到李焕明与孙朝阳一众人过来之后,顿时神情一紧,直接站到身旁那位面容英俊的剑客身后,大声说道:“不关我的事,我就是路过看热闹的!” 孙朝阳看了看有些凌乱的李焕仙,顿时来了火气,指着谢良就骂道:“放屁!打人的都是你谢家的人!还看热闹?那我也揍你一顿,看看热不热闹!” 说罢,孙朝阳迈步向前,身法极快的冲了过去,想要收拾谢良。但挡在谢良身前的剑客却是瞬间拔剑,剑走轻灵间,有若蜻蜓点水,飘逸灵动,刺向孙朝阳面门。 李家一门三杰,除了李焕仙不行以外,其余都是天赋异禀之人。这孙朝阳作为李焕仙的表弟,自幼便修炼不老阎君所传的《混元功》。而且作为李焕明身旁的强力打手,孙朝阳若没点功力,哪里敢越俎代庖,亲自动手? “当!” 只见那剑客的长剑直刺,直接点在孙朝阳的咽喉。但并没有出现血肉模糊的场景,更像是刺在钢板上一般,发出兵器碰撞的声响。这孙朝阳,居然一身横练,刀枪不入! 孙朝阳面带不屑之色,白皙如玉的手掌一掌打出,掌风浑厚无比,直接打向这剑客的胸口。若被这一掌拍中,只怕当场胸骨塌陷,身死魂消。 但这剑客既然能给谢良做护卫,若没点真本事还怎么混饭吃?只见剑客横眉冷视间,一道剑气扫出,直接扫向孙朝阳的掌心。 “轰!” 一声空爆摩擦音响彻四方,孙朝阳被这剑客一剑震退十几丈,面色苍白无力,想必脏腑已经开始震荡,无力再战。 看着自家的护卫这般神勇,谢良顿时现出得意的笑容,拍了拍剑客的肩头说道:“沈先生不愧为楚国第一剑侠,这昆仑剑气,举世无双呀!” “剑侠?昆仑剑?哦!你就是那个什么剑侠沈胜天?” 听到谢良得意的话语,李焕明撇了撇嘴,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剑客。听闻最近江湖上久不现世的‘昆仑日月斋’重开山门,一群青年弟子初入江湖,便搅得血雨腥风。一柄长剑扫荡群邪,杀得楚国天理教的教徒死伤惨重,三天内荡平了天理教十七座堂口。 而那群昆仑派最强的弟子,便是号称剑侠的沈胜天。 “二哥!废什么话啊!揍他!” 一旁脸色惨白的孙朝阳想必是在洛阳城嚣张惯了,即使被沈胜天一剑击溃,依然不减嚣张本性,嚷嚷着让李焕明出手。 李焕明挑了挑眉,看了看一旁有些鼻青脸肿的李焕仙,随即指着谢良说道:“打狗有什么意思?要揍就揍那主人!” 说罢,李焕明伸手在袖中一掏,一把石灰粉就扬了过来。沈胜天初入江湖,对战的不是大侠就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武者,哪里见过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唰!” 慌乱之中,沈胜天一剑竖劈,剑风将石灰粉瞬间驱散。但刚要迈步应对李焕明,可定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有李焕明的影子? “糟了!” 沈胜天急忙回身,只见李焕明不知何时居然绕到了他这剑侠身后,追着谢良就要开打。谢良虽是幼年从军,也有些功夫。但他好像早就知道李焕明的厉害,根本不敢与之对战,手忙脚乱的闪入食为天饭庄,蹭蹭的往楼上跑去。 若让谢良这小子跑了,李焕明这帝都第一恶少哪里还有脸嘚瑟?右手凝结剑指,角度极其刁钻的点向前来阻止的沈胜天,直接将其打退五步之远。随后便叫上几名随行的纨绔子弟,叫骂着跑入食为天。 “快去救哥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女扮男装的谢小玉急忙冲着沈胜天大喊大叫,想要他去救援谢良。但她哪里知道,刚才中李焕明的点穴法,直接震得沈胜天双臂发麻,连剑都提不起来了! 那李焕明看似大大咧咧,但出手巧妙,角度刁钻,而且速度极快。根本不与沈胜天纠缠。一指点在沈胜天的手腕上,直接震动了沈胜天的丹田气,让其全身麻痹。 可见这李焕明,绝对是个粗中有细之人。 食为天防饭庄高楼一共七层,谢良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直接冲到了顶楼。以为李焕明会一层一层的搜索,但没想到,那挨千刀的李二狗居然真有狗鼻子,直接来到顶楼把谢良堵到露天楼台处。 只要李焕明微微出手,便能将谢良整个人从七楼丢下。就别说什么伤得多重了,从七楼摔下去的话,只怕谢良的尸首一时片刻都拼不齐。 “李二狗!他妈的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我他妈纯纯路过看热闹!你要是伤了我,我爹不会饶了你,你爹也不会饶了你!” “你怕什么嘛?我这么随和,又不会打你?你们几个,把他丢下去。” 李焕明摆明了是要收拾谢良,根本不听他解释。看着李焕明愈逼愈近,谢良满头大汗求饶道:“李二哥!与你争花魁是我不对,我让给你就是了!以后春月楼我不会再去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是七楼,会出人命的……” “啪!” 话还没说完,只见谢良瞬间化成断线的风筝,直接被李焕明一巴掌扇了下去。整个人从七楼阁楼处俯冲直下,距离脑袋开花只不是须臾间的事情。 “唰!” 伫立在食为天外的沈胜天此时缓过气力,直接一跃而起,将坠落的谢良揽入怀中,平稳落地。不得不说,这沈胜天无愧剑侠之名,武功卓绝,轻功造诣更是了得。 这一起一落间,犹如鹤飞冲天,轻松惬意的就接住了百十来斤重的谢良。这份功力,只怕不弱于全盛时期的燕如烟。 “李二狗!老子没事!山不转水转,今晚春月楼诗宴,够胆你就来碰一碰!老子等着你出糗!” 谢良心有余悸的向食为天顶层看了看,便重拾嚣张气焰叫嚣了几句,随后便拉着自己的妹妹进入马车逃离现场。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李焕明来到食为天一层,只见孙朝阳正拿着药酒小心翼翼的为鼻青脸肿的李焕仙擦拭着。看着自己兄弟成了这副狼狈模样,李焕明无奈的对其说道:“你是不是傻?出门连个护卫都不带?不带护卫也就算了,挨揍也不报家门?但凡放个屁出来,这洛阳城谁敢动你?” 懒得搭理自己这不靠谱的二哥,李焕仙拿起药酒就灌了一口,随后面带不忿的看向李焕明说道:“少废话,还钱!” 第256章 古代的博彩 人,都是自私的产物。小的时候,很少有孩童愿意把玩具和零食分享给他人,哪怕是亲兄弟都不行。长大后的人们,兴许会开窍,会明白这是自私的行为。 但为了在社会中更好的立足,很多人心里就算不愿意,也会努力克制和压抑这种自私的心理,以换取人前虚伪的和睦。 但是,如果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心里的自私就很难再藏住了。比如,李焕仙现在已经快没米下锅,一院子二十几号人嗷嗷待哺的情况下。 看着自己三弟连声谢谢的话语都没有,张嘴就要钱。李焕明顿时撇了撇嘴,看向周围的几名跟班小弟说道:“葡京院的字花应该开了,你们去瞧瞧。” 打发走了外人,李焕明坐到李焕仙对面,喝了口茶后说道:“我这费了大力救你,你张嘴就要钱?什么钱?” 看着李焕明在这装疯卖傻,李焕明又拿起药酒灌了一口随即说道:“装什么傻?我刚从吏部回来!”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就你那点俸银,都不够我玩三天的。多少钱!说!二哥翻倍给你!” 李焕明故作大气的模样,让李焕仙忍俊不禁。这货能这么痛快的还钱?七月十五烧厕纸,糊弄鬼呢?李焕仙点了点桌角,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大家亲兄弟,零头我就抹了。你一共给我两千两就好……若是实在手头紧,先给我五百,我院子都快没米下锅了。” “才两千啊?” 听着李焕仙报出的数目,李焕明顿时咧嘴一笑,完全没把这笔普通人家的天文数字放在眼中。只见李焕明伸手入怀掏了掏,随后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豪气的说道:“先还你二十两利息,剩下的钱,明年在给。” “靠!” 李焕明败光了李焕仙两年的俸禄,就还二十两?这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再给面子了!李焕仙大骂一句,也顾不上身体被打后的酸疼,直接指着李焕明的鼻子说道:“你拿我当傻子吗?!亲兄弟的钱你都坑,你还算是人吗?!我告诉你,我娘子手段可是毒得很!你若不想家宅不安,趁早给我筹钱去!” 现在的李焕仙,早就不是秦国的逍遥王了。在这里,他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先是被洛阳的纨绔子弟揍了一顿,接着又被自己亲兄弟赖账。家里还有人饿着肚子,乱七八糟的事情积压在一起,已经让李焕仙有些喘不上气了。 眼见李焕仙被自己气得面红耳赤,李焕明赶快起身,将李焕仙按在椅子上陪笑道:“老弟呀!你看,你有官职,有俸禄,一份工,赚两份银。人又风流倜傥,名气还那么大。你再看看你二哥我?没官职,没俸禄,身边一堆弟兄要照顾。你在楚国只有一个女人需要养,可你二哥我有八个要养的……” 说着说着,只见李焕明从怀中拿出一张字花票,强硬的塞到李焕仙手中,想要用这赌博的票据暂时稳住李焕仙。李焕仙扫了一眼字花票上的威武大将军后,干净利落的将字花票撕了个粉碎,恼怒的说道:“彩票这东西不是你能玩得转的,雷劈死你八次也不可能中一次!” “呸!你个乌鸦嘴!老子鸿运当头,怎么可能不中?咦?彩票是什么东西?秦国的新玩法?” 懒得搭理李焕明这浑货,李焕仙已经看出来了,自己今日是别想要回银子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晚上让自己女人蒙面打劫票号吧? 唉!人穷志短啊!等下回去找自己那老爹要点钱吧! “二哥二哥!” 正在李焕仙要离开食为天回李府找李圣千要钱的时候,孙朝阳带着一群跟班兴冲冲的跑了回来。只见他们每人手里都捏着一沓银票,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 看来,这是中了字花。 其实字花这东西,就是古代的彩票。这东西的赌法很简单,它设出三十六种可能性,也就是分为三十六种不同的图案。每次预先定下其中一个图案为中奖,参赌者如果押中了图案,就可以得到相当于自己赌注三十倍的赌彩,如若没有押中,则赌注全归设赌者,也就是赌场或花会所有。 老实说,这东西,有钱有身份的人玩的并不多。因为就是个单纯的猜图案,一点都没有推牌九打麻将摇骰子来得刺激。反而是中下层渴望暴富的贫民百姓,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比较多。 其中尤以妇女居多,占半数以上。古代的妇女一般不出家门,而又不甘闺中寂寞,押注一赌既可给其单调的生活增添色彩,如能侥幸中彩更是乐趣倍增。 而爱贪小便宜又是这些小户人家的太太、小姐、奶妈、女佣以至小丫头的通病,所以多半踊跃参赌。 不过字花也好,彩票也罢。其实都是上层人剥削底层人的手段罢了!所谓十赌九骗,只要是与赌博沾边儿的,那与人的运势毫无关联。一个人的运气好坏,无法决定赌博的输赢。赢的人,永远是庄家。 买彩票的人,都是渴望用两块钱去赢得上百万。那可能吗?当然可能!但那得是童话世界才有可能。 众所周知,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童话。 所以说,人活一世,有很多种选择,但千万不要去选择赌博。就像李焕仙骂李焕明那样,还买彩票想中奖?雷劈死你八次,也不见得中一次! “呦!这是中了?快说说,今天开的是什么?” 李焕明拉住试图返家的李焕仙,一脸兴奋的看着孙朝阳等人问道。孙朝阳则是炫耀般的晃了晃手中的银票,看那份额,起码五百多两。 只见孙朝阳咧嘴一笑道:“二哥!还真叫你猜对了!今天开的是威武大将军!” “噗!” 听到孙朝阳的话,李焕仙顿时将口中的药酒喷了出去。低下头看了看脚边碎成十几片的字花票,异常尴尬的说道:“那个……如果粘好的话……应该还能兑奖吧?” 第257章 春 月 楼 楚国地处南域,江河湖海颇多。尤其是经流洛阳城的月江,发源于苏南低山丘陵,全长一百一十公里,流域面积二千六百平方公里,贯穿整个洛阳帝都。 秦国最有名的是淮河,而楚国便是月江。这两国国土相连,永远都在角逐。就连江河湖海,也是互相比拼。秦淮河有歌女画舫,楚国月江也是有样学样,把好好的一条大江大河,硬生生变成了烟花柳巷醉红尘之所。 倚窗丝障,十里珠帘,灯船之盛,甲于天下。 桨声灯影达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篙鼓,昼夜不绝。 有所谓人生在世不游月中江,空读满腹经纶枉为少年郎。可见此地是全天下人文荟萃之处,也是武林卧虎藏龙之地。 当然,更是楚国纨绔子弟纸醉金迷的地方。 李焕仙跟在李焕明身后,看着夕阳西下,十里扬长的岸畔酒家鳞次栉比,灯烛如昼,笙歌不缀,车水马龙。宽广河面上的舟舫大大小小,有如卿鱼过江。画舫的灯影如满天星斗闪炽,蔚为奇观。 是的,李焕明要带李焕仙来嫖妓。 昨天刚结婚,今天就出来嫖妓,也不怕天打雷劈?起码过个七八天再去,也算对得起新娘子呀! 李焕明是个十足的浑人,但李焕仙可不是。今日发生了太多操蛋事,已经让李焕仙颇为无力了。逛青楼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迫于银钱压力,不得不听李焕明的摆布。 自打晌午左右,撕掉了李焕明的字花票后,李焕仙就被自己这二哥吃死了。不知这王八蛋在哪得到的消息,说什么帝都第一青楼‘春月楼’的幕后大老板十分欣赏李焕仙的诗才,愿意出价一百两,宴请李焕仙。 这种事,李焕仙怎么可能答应?自然是一口回绝掉!哪怕回到府中拉下老脸找李圣千要钱,李焕仙也不可能去卖身。强忍着暴揍李焕明的冲动,李焕仙便要回府。 但李焕明是十分的不要脸,直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挽留李焕仙,丝毫不提字花票被毁掉,损失了大量的银钱。而且李焕明已经挑明了,就是吃顿饭聊聊天,啥都不用干,他都安排好了。就一炷香的功夫,吃完饭就走,绝对不耽误李焕仙回家找媳妇亲热。 不过,李焕仙还是不同意。 最后眼见实在没辙,李焕明便抖露了一个大秘密。原来,李圣千每月都给三个儿子每人一千两银子。但李焕仙久不归家,他的那一份,也都被李焕明‘代为保管’。这个月的钱已经造光了,李圣千绝不会在给他一分钱。 所以,即使李焕仙回去,也是要不到什么的。 妈的!真要被这王八蛋坑死了! 今天出来,若是一分钱都拿不回去,只怕不好与燕如烟交代。若是将事情告知燕如烟,以那女杀手的脾气,非得放火烧了李焕明的家宅不可。 没办法,李焕仙只能咬牙客串一下陪酒小姐了。一切的一切,只为撑过这段苦难的日子。一旦李焕仙养好了身体,定要马不停蹄的去往北海,这辈子都不会在与李家人有什么瓜葛。 但是,可能吗? …… …… 月河河畔西南,依河一排鳞次栉比的豪华建筑,便是笙歌不辍、夜夜狂欢的高级艺妓楼阁。 最大的一家‘春月楼’,便是洛阳首屈一指的妓院。 所谓望名知意,‘春’字代表女子初长有姿采,故少女为春。表示楼阁中大江南北貌美年轻的佳丽如云,任君挑选,保证宾至如归,一享艳福,让君流连忘返。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还有偷不如偷不到。世间恐怕只有两种男人能做到,一种是还没出世的胎儿,另一种便是死人。 这楚国的‘春月楼’与秦国的‘绮丽春风’齐名天下。而且,这往来的恩客,并非只有男人,更有前来寻欢的女人。 只见春月楼后院另辟一处有两亩大的豪华庭院建筑,筑一道高墙与前院隔开来,专门供给达官贵人的寂寞妻妾挑选壮男寻欢作乐,以及让艺妓偶尔与宠男切磋较量。 这地方有个威猛的名称叫“龙腾阁”。顾名思义,到此寻欢的女贵客保证可以有乘龙腾云驾雾、飘飘欲仙的感受。 来往的马车可以直接驶入庭院,并且秘密停于地道。前来寻欢的贵妇人从密道直通房间,十分隐密而且安全,如果没有预约还排不上场地,那这些女人可以从男人画像的花册上,去挑选中意的小白脸,由掌事老鸨领人见面,会谈片晌决定留宿与否,隔日一拍两散毫不瓜葛。 虽然索费高得离谱,却让达官贵人的妻妾趋之若骛,一尝过甜头便流连不去,争风吃醋者大有人在。可见宠男除了十分了解女人寂寞心理外,床笫功夫更是有一套。 春月楼保密功夫一流,又因上至朝廷,下至门阀伤风败俗已臻极巅,所以这座‘春月楼’后院以服务女人为主的宠男院,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而且听闻这春月楼背后的股权结构极其复杂,达官显贵多有股份在内,更传言连楚国的康王都有份。 那些被宠男戴过绿帽子的老爷惹又惹不起,但为了顾全面子,唯有休了妻妾了事。因此前来寻欢的贵妇人,更加小心翼翼,但却不灭性致,依旧预约苦等,愿与小白脸做个一宿野鸳鸯的美梦。 现在的李焕仙根本不知道,他三院管家与他说的那个春月楼的长期包房,其实就是后院龙腾阁的包房。若是李焕仙知道这地方如此肮脏,那别说一百两银子。哪怕一万两,他都不可能来这地方。 三拐两拐,跟着李焕明从春月楼前院正门进入。刚一进去,老鸨就异常亲热的搂着李焕明那粗壮的手臂,夹在胸间不停的摩挲道:“呦~二公子这时候来,不怕宵禁兵把您拎回去?” “抓我?今天宵禁轮值官是朝阳那小子,谁敢抓我?” 李焕明放肆的笑着,一只手绕到老鸨身后,在其丰臀上狠狠了抓了一把。李焕仙看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皱了皱眉直接冷声说道:“速战速决,我还要回去。” 李焕仙当年也算是这春月楼的常客,老鸨自然认得。虽然这个李焕仙的气度与先前那个截然不同,但老鸨还是异常亲热的说道:“三公子怎么走前院了?莫不是真如世人所言,您好女色了?” “少废话!拿去!给我押了!” 李焕明打断了老鸨的话,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玲珑的玉斧挂件,示意让老鸨拿去抵押。老鸨将玉斧接了过来,只见这物件做工虽然精致,但斧刃却有缺口,破坏了整体美观。 但这可是李焕明的东西,纵然心有不悦,老鸨也不敢多言。只见老鸨走入柜台,将玉斧丢给了账房先生。账房抬眼看了看后,随即不耐烦的说道:“烂玉破斧一枚,抵银五两。” “瞎了吗?!这是李家二公子的!” 听到老鸨的提醒,账房先生顿时神色一变,将刚刚记录的文字抹掉,重新开口道:“极品翡翠珊瑚玉,抵银五百两!” 第258章 小楼不谈心 春月楼顶楼雅间内,李焕仙坐在饭桌前,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一言不发。因为他的面前,有两个女人,一个站,一个坐。 站着的那个,一身丝绸衣袍黑亮飘逸,雪白肌肤搓粉欲酥。尤其是她的身材,曼妙多变婀娜多姿,迎风飘荡的黑亮衣衫,令人猜想其玲珑曲线,恐怕连月宫嫦娥也自叹不如。 这女人,便是春月楼的哑巴花魁,吴琼花。传说这女人色艺十八番,更通采阴补阳之术。凡与之交媾者,无不极度愉悦,赞不绝口。什么样的姿势都玩得转,什么的花活儿都精通。 可惜,唯独嘴上的活儿不行。因为,她没有舌头。 而那坐着的女人,怎么说呢,谈不上特别丑,但绝对与美不沾边儿。长得额突眼眯,厚唇宽腮。尤其是一身晒黑粗糙的皮肤,加上不搭调的宽敞皂布衣裤,与那美艳的哑巴花魁同处一室,更显其平庸且毫无气质。 但是,这丑女人可不简单!她便是这日进斗金的春月楼主人,吴骊。也就是她,花了一百两,宴请李焕仙来春月楼聊天的。 看着面前英俊的李焕仙沉默如钟,吴骊异常开朗的说道:“三公子,我们好久没见了。” “嗯?我们以前见过?” 李焕仙的记忆中,没有关于这吴骊的片段。燕儿也没与自己说过,自己在妓院还有熟人。看着李焕仙终于出声了,吴骊笑了笑说道:“以前三公子都是去后院玩乐,极少在前院现身。如今回来了,不知是否还要继续?后院的包房,有些简陋,我给三公子换一间如何?” 一想到自己每个月要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花费五百两,李焕仙便一阵肉疼。听到吴骊要给他再开一间,顿时连连摆手道:“免了,你这地方,我以后都不会再来。” 听到李焕仙说以后不来了,吴骊顿时抿嘴一笑道:“呵呵,不来?那陈公子可是经常去您那间包房忆往昔呀!您深陷秦国,征伐天下之时,陈公子夜夜抚窗流泪……” “打住!” 一说到陈柏侯,李焕仙浑身上下顿起恶寒。李焕仙不愿回楚国的理由有很多,但最大的理由,便是不想听到‘陈柏侯’三个字。若不是在秦国实在混不下去,他牵挂又多的离谱,那他宁愿死在赵玉漱手里也绝不会回来! 看着李焕仙一脸厌恶的表情,吴骊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但毕竟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吴骊也不能笑得太放肆。在强压下笑意后,只见这青楼的主人从袖中拿出一卷书籍,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青山选集。 好嘛,是李焕仙的诗集。 吴骊小心翼翼的翻开了一页,双眼尽显迷离之色道:“世人皆言三公子才高八斗,但这诗集面世后才发现,所谓的‘才高八斗’四个字,简直是对公子的侮辱。公子才华,应是举世无双,亘古绝今才对!” “姑娘谬赞。” 这场合着实尴尬,李焕仙闷得像块石头,基本不说什么话。吴骊倒是滔滔不绝的唠叨个不停,听的李焕仙直皱眉。现在李焕仙就在心中默默祈祷,那一炷香的功夫快点到吧! 看着李焕仙坐立不安也不搭话,吴骊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说道:“公子的诗集,我早已倒背如流。诗与人一样,看久了,自然倦。不知公子近日可有什么大作面世,让妾身好好观摩一番?” 还作诗?李焕仙在回来的路上不断的反思自己,最后他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做的那首诗开始的。若没有他在镇北关胡说八道,就不会有皇城诗宴。没有皇城诗宴,便不会有赵峰仁,不会有赵玉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苦难……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抄袭是可耻的,盗版更是要遭报应! 感受到吴骊略有期待的目光投射过来,李焕仙一口饮下杯中的清酒,无奈的回复道:“最近没心情作诗。” “是吗?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你怎知得?” 听到吴骊口中吐出的词句,李焕仙顿时一惊。这词,是他与燕如烟返楚时,自己无聊念叨的。当时燕如烟还打趣自己,说这词像个深闺怨妇。 这么私密的事情,除了燕如烟外应该无人知晓才对。为何这第一次见面的吴骊却能说得出来?难不成,自己一路回来,早就被人跟踪了? 发现了李焕仙的疑惑,吴骊笑了笑说道:“这词,是您二哥前日过夜时说出来的。您二哥那性子,不可能写得出如此词汇。所以,妾身认为,定是出自公子之手。” 李焕明是如何知道的?!这孙子到底瞒着自己干了多少事情?! 此时的李焕仙已经没空与这吴骊闲聊扯淡了,他的脑袋里又开始出现不解的疑团。看着李焕仙沉默不语,吴骊便示意,让身旁的哑巴花魁吴琼花为李焕仙倒酒。 只见这吴琼花美艳非凡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戾气,恶狠狠的瞪了这吴骊一眼后,才扭着柳腰前来给李焕仙倒酒。 “呵呵!公子,我这花魁姿色如何?与那秦国的楼雁凝可有一比呀?” 这吴骊愈聊愈不上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焕仙极其想念那舍生忘死的楼雁凝,此时被吴骊提及,顿时心下生出愧疚之心。 看着李焕仙不搭理自己,吴骊面色平静的看了看回到自己身旁的吴琼花,随即自言自语道:“她是我堂姐。真可惜,我们二人血脉相连,但长相却天差地别。” 说着说着,吴骊便陷入回忆当中。 她的母亲,本是月河的河妓。所谓河妓,便是在画舫船只中揽客的妓女。由于年老色衰又体弱多病,便嫁给了自己的撑船工,也就是吴骊的父亲。 在生下吴骊后,那女人便卷着不多的家财逃走了,剩下吴骊的父亲孤零零的将吴骊抚养长大。本来这父女二人,每日捕鱼,虽没有大钱,但也乐得逍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衣食无忧。 但那倒霉的吴老汉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被人打伤了命根,最终不治身亡。年幼的吴骊没办法,只能投靠自己的叔父,也就是吴琼花的父亲。 可寄人篱下的日子怎能好过?即使吴骊从小精通处世之道,但依然少不了被堂姐一家欺辱。最终,他那叔叔横竖看吴骊不顺眼,便在她十五岁那年,将其卖入了青楼。 听着吴骊在这讲述着自己不幸的童年,李焕仙尴尬的直在桌下掰手指。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他只想快点熬过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去找李焕明拿钱。顺便问一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归来途中所念的诗词! “看看她这张脸,多美。” 吴骊说着说着,便开始动手动脚。一双粗糙不堪的黑手,肆意的在吴琼花的脸上抚摸着。而吴琼花好像早已习惯了这一切,面无表情的任由吴骊上下其手,眼中毫无波动,堪比死尸。 “啪!” 摸着摸着,吴骊突然一巴掌扇在吴琼花那美丽非常的脸上,直接将其侧脸打得红肿,嘴角流血。 “你做什么!” 被这一巴掌惊醒,李焕仙顿时看着突然发飙的吴骊吼了一嗓子。但吴琼花只是呲着沾染鲜血的牙齿笑了笑,随后依然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吴骊十分满意自己这堂姐的表现,随即坐回到桌前,双眼泛着桃花一般,看着李焕仙说道:“她以前就是这样打我的。每打一巴掌,便要骂我一句,臭婊子,还要让我面带微笑。呵呵!风水轮流转,我翻身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杀了她爹,把她丢到乞丐窝,让她尝一尝被人骑的滋味。” 这吴骊就是一个妥妥的变态,虽然以德报怨这事情李焕仙也不赞同。但把自己堂姐变成一个千人吻,万人骑的妓女,多少有些太恶毒了。真恨她,宰了就好,何必给自己身边留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土雷呢? 抬头看了看天色,李焕仙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要开口离去。但吴骊显然是说得兴起了,直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异常色情的看着李焕仙说道:“我所受的苦难,我要加倍还给她。公子,你看看她,总是用恶毒的眼光看着我。但她没办法反抗我,也杀不死我。而且,她再也不能骂我臭婊子了。因为,我拔了她的舌头。” 第259章 青楼骚动(上) 明月皎然,高挂中天。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然消失,明月悄悄升起。 李焕仙怎么看那变态的吴骊,怎么不顺眼。在听到这毒辣的女人如何欺辱自己的堂姐后,更是一刻都懒得待下去。直接起身对吴骊说道:“姑娘,饭也吃完了,话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李某先回了,后会有期。” “呵呵!” 看见李焕仙要走,吴骊顿时笑了笑说道:“收了我的钱,就要陪足我一炷香的时辰。” 还留下陪你?李焕仙宁愿去茅房打坐,也绝不与吴骊这变态在这谈天说地! “啪!” 李焕仙是没兴趣与这女人扯淡,直接从怀中掏出李焕明给的一百两聊天费,狠狠的拍在桌上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贪财是我对,这钱还你,当我没来过。” 说罢,李焕仙便要离去。可刚要走,吴骊却突然起身,身法极快,有若鬼魅一般飘了过来,拦在李焕仙面前。用手摸了摸那温热的银票,吴骊摇了摇头后说道:“一百两可不对,是一万两才对。” “一万两?你有病吧?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老子是谁吗?” 一见吴骊狮子大张口,李焕仙顿时想给她一巴掌。但眼见刚才吴骊那诡谲的身法飘忽不定,李焕仙如今的身子若是与其对战,估计下场会很惨。故而只能无奈的搬出自己老爹李圣千的名号,试图吓一吓这死变态。 但吴骊显然不为所动,而是眼神极其无辜的看向李焕仙说道:“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我可是给足了你二哥一万两银子的。就算告到府衙,公子也是不占理吧?” 妈的! 听清了吴骊的话,李焕仙顿时有一种想烹了李焕明的冲动!那孙子口口声声说着一百两吃饭聊天,结果又是在蒙李焕仙。直接把价钱藏起了两个零!一万两才给李焕仙一百两,连亲兄弟的回扣都吃,还算是人吗? “他在哪?!” 看着有些暴怒的李焕仙,吴骊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碰了碰李焕仙手。哪知李焕仙却极其厌恶的后退了一步,双眼怒视着自己。 “唉!果然男人都一样。就连三公子这样的人物,也是更爱红粉骷髅。罢了,你走吧。” 说罢,吴骊异常失落的走出雅间。眼见这恶婆娘离去,一旁呆若木鸡的吴琼花突然面带微笑,摇摆着丰臀柳腰走到李焕仙身旁。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那妖娆的双臂却本能环在李焕仙的脖颈,樱唇逐渐靠近,试图向李焕仙索欢。 “滚开!” 一把推开娇娇欲滴的哑巴花魁,李焕仙面带寒气的走了出去。李焕仙在秦国逍遥那么久,什么人间绝色没见过?或者说,他就没见过什么丑姑娘!那哑巴花魁,在李焕仙认识的女人中,也就排个中游左右。 况且,李焕仙现在恨不得把李焕明抽筋扒皮,哪有闲心思与这女人亲热? 可李焕仙没有注意到,那哑巴花魁在被李焕仙拒绝后,居然用看向吴骊一般恶毒的眼光在看着他! …… …… 春月楼内院,景致非凡,光是那一栋栋豪华无比的楼阁建筑,就足已震人耳目,更何况这内院宽敞到中间有一座亩大的人工湖泊! 李焕仙发了疯似的找寻自己那坑人的二哥,但这地方他又不熟,哪里能找得到?在连续撞破了好几位正在房中鏖战的青年子弟后,李焕仙万分无奈的溜达到了春月楼的内院。 本来他都想打道回府,然后叫上燕如烟去烧了李焕明的宅子。但是走了好几圈后他才发现,他居然迷路了。 只见内院湖泊四周垂柳迎风飘飘,相映湖水粼粼涟漪,如织小舟穿梭其中,好似竞相于蔚蓝湖面捞月。 船上红男绿女戏水调情,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又有管弦奏乐的靡靡之声从众多的楼阁传出,汇集在湖泊之上,更易牵引男女绮思情意,使人为之陶然情醉。 李焕仙在石子路上看了半天,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想问问路都找不到人。无奈之下,便沿着湖畔石阶小径,走上了一片相连楼阁处。 忽间第三间的楼阁传出十三弦琴幽怨弹奏,如凄如诉,声声扣人心弦,并且融合了悲伤但却温柔甜美的唱腔道:“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湘加愁。宝帘间挂小银钩。园中花,化为灰,夕阳一点已西坠。相思泪,心已碎。空剩马蹄归,秋日残红莹火飞。” 这股琴韵深深吸引了李焕仙,仿佛有着魔力一般,将其引到了门口。 琴音倏止。屋内传来一股甜似蜜糖的女子声调,淡淡然道:“今晚你是第五个前来应试的男人,在片刻时间内,若答不出最后那首含有一个‘字’的谜题,便请回吧!” 楼阁中女子文才确实不同凡响,莫不知是哪家书香门高官贵族的小姨太?或者另有来头?竟以文会友,才同意琴瑟合鸣,引君入幕,这也实在太挑剔了! 不过,李焕仙可没兴趣刚做完三陪小姐,又他妈客串下贱的男妓。只是须臾间,李焕仙便猜出了这个字谜,面带厌恶之色脱口道:“低级!一个‘苏’字也配称为字谜?” “啊?” 楼阁中传出一声女子嘤咛错愕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声调又转为羞涩又惊喜,兴奋说道:“公子才高八斗,方短弹指间内即能解答出来,妾身十分佩服!请解释谜题再请进吧!” “没空!” 如今找寻李焕明未果,自己又迷了路,正气不打一处来。而且家中还有娇妻等候,院里几十号仆人等米下锅。这一切压在李焕仙的肩头,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雅致与你一个女嫖客聊天? “咯吱~” 还未等李焕仙走远,只听得身后突传开门声。回首望去,只见一女子落落大方的站在门口,看着李焕仙满脸皆是笑意。 惊艳! 绝代尤物! 这女子年岁不大,二十出头,双翦星眸似秋水媚波,媚意频频放送,梨涡浅笑露湿樱唇,尤其唇边一颗朱砂美人痣,更有颠倒众生之魅力。似雪白般的腻肌,令人有吹弹欲破、搓粉欲酥之感。 这女人满身的贵气,是那种贵不可言的贵。一颦一笑间,像极了一个人。像谁呢?赵玉漱!当然,是还未登基称帝时的赵玉漱。 看了这女人两眼,李焕仙顿时冷着脸转过身,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向通道走去,想要离开春月楼。但刚走了十几丈远,发现自己走的方向居然是死路。 “呵呵~那边不通的。” 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嘲笑声,李焕仙顿感尴尬,也不搭理那有些似曾相识的女人,直接越过她,试图原路返回。可这女人却是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李焕仙后,便把玉臂一横,将李焕仙拦住后说道:“这里很大,容易迷路。我可以唤人带你出去,但你要告诉我,你如何猜到谜底的。” 也是被李焕明气的晕了头,李焕仙无奈的晃了晃头后说道:“很难吗?园中花,化为灰。花字去掉化,就剩下个草字头。夕阳一点已西坠,夕字去掉中心一点,便是一个刀字头。相思泪,心已碎。思字没了心,便是一个田字。空听马蹄归,‘马’没了身子,就剩下四个点。秋日残红萤火飞,秋的火没了,不就只剩禾了?草字头,刀字头,加田加点在加禾,不正是‘苏’字吗?” 都说李焕仙靠抄袭几首酸诗就能做诗圣,这种三岁小儿玩的字谜,居然也能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难倒一大片的人。只能说,这世界真的缺个好老师。 听着李焕仙的解释,这堪比绝世尤物的女人啧啧称奇,玉指一摆,便将屋内的丫鬟找来,示意让她带李焕仙出离内院。 李焕仙也没有多说什么,看了那丫鬟一眼后,便跟在后面,试图离去。眼见李焕仙的身影逐渐没入黑夜当中,那女人双眸再迸荡人销魂的异采,举着小圆罗扇抿嘴一笑道:“这女帝的男人,怎搞得这般狼狈?” 第260章 青楼骚动(中) 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三种职业。骗子、妓女、杀手。 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从业者之一,李焕仙对这‘春月楼’中的女人们,早就没了兴趣。游走在香粉胭脂丛中,李焕仙仔细看着前来寻花问柳的男人们,试图找到李焕明。 妓院嘛,自然是天色愈晚,生意愈好。如今天已经黑了,春月楼前院早已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李焕仙听着那些职业妓女对一群小青年诉说的话语,顿时心中冷笑不止。 果然,就算世界不同,可套路还是一样的。 出来卖的女人,没有几个是真正走投无路被逼良为娼的。基本上都是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小人。你看看那些妓女口中的说词:父赌母病,弟弟读书,前夫家暴还好赌。兄弟姐妹全靠我,单身带娃没收入。生意失败要还债,刚做不久还不熟。无奈才走不归路,还望公子多照顾。 这些话,换汤不换药,说了成百上千年了,基本上没怎么变过。 费力的挤过人群,李焕仙总算见到了李焕明。只见那王八蛋正左拥右抱搂着两名妓女开怀大笑,一双大手毫不避讳的伸入妓女的怀中来回揉搓。 “翠兰,听闻朱员外月底就迎你过门做小妾了,这都上岸了,怎的还不开心呢?” 只见李焕明搂着一名面色冷淡的妓女,眉开眼笑的调戏着。可那名妓女的确没什么兴致,往李焕明口中丢入一粒花生后幽怨的说道:“唉!能上岸自然高兴,但我这花柳月底未必能痊愈,若是把员外传上了,只怕他不得打死我?” 听到这女人说自己花柳还没好,李焕明丝毫不介意,将其搂入怀中揉了两下后畅然道:“这还不简单吗?该过门就过门,把牌坊立死。若真把病带过去也没什么,你就一口咬死是那朱老头传给你的不就行了?以你的床笫功夫,用不上一个月,那老头就得被你榨干……” 妈的!这李焕明还真是无恶不作,居然教唆妓女谋害自家老爷。只见那妓女极其认真的听着李焕明的毒计,顿时眉开眼笑,以口为杯,为李焕明敬酒。 也许是真的玩得尽兴,李焕明晃悠着脑袋开始唱了起来:“我爷爷小的时候,就是个坏种……一条长虫,几声怪吼,伴他终身作孽人……世上的坏痞有千百种,唯独那坑子孙的贱人,才是最坏的无心人……” “唱的什么玩意!” 只见李焕仙总算来到桌前,双眼愤怒无比的看着李焕明。眼见自己兄弟来了,李焕明也不再唱曲儿了,而是一脸淫笑的说道:“咋出来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过夜呢!” “少他妈废话!我问你,你到底收了多少钱!” 这李焕明也算是够倒霉的了!自打李焕仙回来,与他说话就没离开过钱。应该是意识到自己吃回扣的事情漏了馅儿,李焕明懒洋洋的驱散了自己身边的妓女,一脸无奈的说道:“拉皮条也要抽些费用的。我与你明说了吧,我收了吴骊一千两。” “哗……” 听到李焕明说一千两,李焕仙一把拿过酒壶就扬了过去。本想砸他个桃花满天红,但李焕明只是轻抬手臂就一把接住酒壶,随后咂了咂嘴说道:“看来你都知道了……是!我是收了一万两,但那也是为了你好嘛。你别看吴骊长得丑,但她家财万贯,身材听说更是一流……” “闭嘴吧你!” 若不是自己身子有伤,一身功力尽失的话,哪怕李焕明与自己血脉相连,李焕仙也定要宰了他不可!从没有人可以如此三番五次的戏耍赤龙,从没有!当然,赵玉漱不算。 被李焕明气得浑身发抖,李焕仙不想在纠缠下去,指着李焕明的鼻子说道:“明日,还两千两银子给我。若在耍花样,我……操!还真拿你没办法!” “老弟啊!该生气的不是你,应该是我才对。我昨天押了一万两的字花,今天应该赚三十万的!” “你……” 这回真的是被李焕明气到说不出话了。买字花买彩票,买个百八十两玩玩就算了,他李焕明居然成千上万的往上砸。这般败家的举动,也亏得他老子是楚国的大将军。若是平常官宦之家,估计早就被掏空了。 被李焕明一句话搪塞的再也说不出什么了,李焕仙无力的垂下手臂,转身便要离去。可李焕明是没打算放他走,而是笑嘻嘻的拉住李焕仙的手臂,将其带到大厅坐好,随后说道:“别着急走,今晚有诗宴字谜大赛,赢家可以白嫖吴琼花。” 好嘛!原来李焕明兜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让李焕仙在等下的诗宴会上,给他助拳。但李焕仙如今恨不得煮了李焕明,怎么可能在帮他?刚要开口骂他,却见一女子手持铜锣冲向大厅高台,‘叮叮当当’的敲了起来。 只见那女子眉清目秀,皓齿鲜唇,穿一件翠绿帛衫,系一条水红裙,双眸睁睁看人之间,那低眉浅笑之际,恰如深谷幽兰,别有韵致。 “诗宴开启,有请各位公子一展辩才!” 话刚说完,喧嚣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只见一女子挎着一个花篮走至高台,笑吟吟的高声说道:“一文一武,二人争道。如鲠在喉,互不相让。” 第一道题出来了,说的是两个人争抢一条路,问谁该先让。春月楼前院大厅富家子弟不少,又都自诩文人墨客,但听到这个问题后,却无人敢率先应答。 李焕明与李焕仙坐在前排,眼见无人开口,李焕明便看向李焕仙说道:“老三,该你了。今天全洛阳的青年子弟都来了,二哥必须拿个彩头。” “我凭什么帮你?” 还想拿彩头?李焕仙巴不得看到李焕明丢尽颜面,被众人耻笑呢!李焕明也知道自己这三弟如今在生自己的气,故而赔笑道:“今天你帮二哥把面子赚来,明天我保证把钱给你送去。” “一个问题一百两,现银。” 李焕仙才不信李焕明能送钱上门,但他之前眼见李焕明收了五百两银子,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先拿到自己手里的好。如果今天不把这五百两拿走,只怕到了明日,李焕明定然是一分都拿不出来了。 一听李焕仙狮子大张口,李焕仙皱着眉头面带不悦道:“兔崽子,我可是你二哥。” “一百二十两。” “怎还坐地起价?我们可是血脉相连呀!” “一百五十两。” “我们是一个娘生的!” “一百八十两。” “你……老三,今天上午我可还帮你出头来着。” “二百两。” “操!算你狠!一百就一百!” 被李焕仙逼得没有办法,李焕明无奈的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小心翼翼的点出一百两。结果这刚要递给李焕仙,便被李焕仙眼疾手快的一把都夺了过去。 整整五百两,还没捂热,就全数落到李焕仙的手中了。 第261章 青楼骚动(下) 楚国的冬天堪比秦国长夏天气,灼热无比。有若荷钱新铸,榴火初燃。 虽然已是夜晚,热度降低。但春月楼前院大厅正在举办诗文比赛,人潮汹涌之下,热得李焕仙依然在流汗。 眼见李焕仙把自己全部身家都拿走了,李焕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还得撑到月底呢。” 看着自己这二哥的气势终于变薄弱了,李焕仙也算出了心间的一口恶气,随即笑了笑在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只见李焕明得到了李焕仙的帮助,顿时面带嚣张之色,豁然起身大声说道:“这二人争道,不分文武,不分浊净,当分尊卑!” “放屁!刚才都说了是一文一武在争,你连题都整不明白,还好意思出来献丑?” 在洛阳城,很少有人敢这么找李焕明的茬儿。随着声音望去,果然,是上午被李焕明一巴掌扇到楼下的谢良。 看到这孙子居然敢挖苦自己,李焕明顿时摆出一副纨绔的架子,对着谢良的方向骂道:“上午没摔死你算你命大!我告诉你,我家老三号称诗圣,但他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你看看那台上,哪有什么一文一武?只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既然是争道,自然是男女争道。男属武,女属文。男为尊,女为卑!” “好像……是这么回事……” “有点道理啊……” 看着身旁随行之人各个若有所思,谢良顿感面子挂不住,随即对身旁的几名同玩之人低声骂道:“有鸡毛道理啊?!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输给李二狗,你们给我争点气!” 谢良今晚来春月楼,可是把自己身边有文采有学识的人都带来了。为的,便是告诉洛阳城中的人。他谢家,才是如今的洛阳第一门阀!他谢良,才是洛阳第一才俊! 眼见李焕明说出了谜题的含义,高台上的姑娘顿时双眸灵机一动,脱口道:“二公子果然高才,奴家佩服。既分男尊女卑,就由奴家先出个对子,让公子爷来对。要是对着了,便视二公子胜了一场。若是对不着,可是要罚酒的哦~” 如今有这天下文宗第一人坐在自己身边,李焕明自然来者不拒。色眯眯的看着台上的姑娘,故作大气的点了点头,示意让这丫头出对。 这姑娘是春月楼的艺伎,卖艺不卖身。李焕明久经风月,却如此打量人家姑娘,多少有些无礼。但这姑娘不嗔不怒,反展皓齿痴笑道:“一担重泥拦子路。” 此话一出,半晌无言。 不光李焕明,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了一下,苦思对法。谢良焦急的看向自己身边的文人墨客,想要让他们快点出对。但这些人,让他们上床鏖战兴许可以,但要短时间拿出趁手的对子,却是有些为难了。 看着众人沉默无语,李焕仙一脸不屑的摇了摇头,在李焕明耳边轻语一声。随后便见李焕明开怀大笑道:“这么简单就送我一分?你听好了,咳咳!那个……什么来着?” “唉!” 刚说完,撂爪就忘。李焕仙已经对自己这二哥失望透顶了,直接白了其一眼,将脸转到一旁,懒得看他。 “哈哈哈哈……” “就说这李二狗没本事嘛……” 在场众人看着李焕明出了洋相,顿时哄堂大笑。但李焕明显然不在意这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灵光一闪道:“别笑了!老子停一停增加点乐趣而已,都听好了。一担重泥拦子路,两行夫子笑颜回!” 这对子一出,在场之人顿时止住笑意,一脸不相信的看向李焕明。而那高台上姑娘也是赞赏般点头说道:“好个重泥对夫子,子路对颜回。二公子胜了,奴家自愧不如。” 只见这第一关对对子,是李焕明胜了,那第二关自然就不能再玩一样的套路。只见这姑娘摆了摆手,从二楼楼台处顿时放下一段红巾,而那红巾上赫然写着一首脍炙人口的诗: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独夜,金榜题名时。 诗词一出,在场众人皆摸不准路数。只见这姑娘面带微笑,对着台下群人作揖叙礼道:“这首人生四大喜,想必众位公子人人都识得。但奴家却认为,此诗患有虚症,当添字滋补,在加喜气。” 这是一首五言绝句,若要添字,必是添加二字。将五言,变为七言。但这首诗,也算是朗朗上口的千古名句了,任这些纨绔子弟想破了头,也是不知该添什么字比较好。 看着众人皆不言语,李焕明凑到李焕仙身旁小声说道:“老三,咋办啊?” 若要添字,必是强词夺理,玩文字游戏。这套东西,李焕仙自然玩得转,但他没兴趣搞这套过家家的玩意儿。无聊的扣了扣手,李焕仙意味深长的看向李焕明说道:“一个问题二百两,你这才五百,只能回答两个半。” “亲兄弟总得打个八折吧?你就当帮帮忙,半买半送啦!” “呵呵,行吧!” 看着李焕明急不可耐的样子,李焕仙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心中的恶气也算消解了几分,故而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十年久旱逢甘雨,千里他乡遇故知。鳏夫洞房花烛夜,老童金榜题名时。” “妙啊……” “五言变七言……李家果然有一套……” “添了两个字就这般的喜庆……” 李焕仙一开口,便引得观众齐齐鼓掌叫好。而李焕仙则是不矜不躁的看着台上的姑娘说道:“姑娘,我二哥这补药,开得如何?” “二哥?敢问阁下可是李焕仙?”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台上的姑娘顿时双眼放光,抿嘴娇羞般的望向李焕仙。这姑娘的话一出,原本鼓掌叫好的众人顿时惊住。在场几百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李焕仙,瞠目结舌。 “大秦逍遥王的传说是真的……” “这就是女帝的男人吗……” “诗圣啊……我楚国的诗圣回来啦……” 在场众人无不惊呼议论,啧啧称奇。大量青楼女子也是一同双眼放光,恨不得一口把李焕仙吞掉。更有闲着没事来看热闹的后院宠男,在得知他便是李焕仙后,便一个个跃跃欲试,看着李焕仙十分恶心的舔弄着嘴唇。 感知到自己有若羊入狼群,李焕仙顿感不妙。急忙看向李焕明说道:“我先走了,你记得早点还钱。” 看到李焕仙想跑,李焕明笑了笑,一把搂住其肩膀,十分嚣张炫耀的看向众人,小声说道:“你这么招摇的出去,只怕不是屁股开花就是脑袋开花。先随我上楼避一避,等下朝阳就来了,让他送你回去。” 说罢,李焕明与李焕仙勾肩搭背的便迈步离场。可李焕仙已经暴露了身份,哪里还能走得了。在场几百人乌央乌央的围了上来,看那样子,定是有太多的疑问要李焕仙解答。 “干什么?憋急了就去找女人放一放,别缠着我们。” 看着众人围了上来,李焕明面带微笑轻骂一声。只见刚才还满肚子牢骚要发的帝都纨绔之辈,顿时被吓得一哆嗦,一个个犹若受惊的鹌鹑一般,让出了道来。想必,李焕明这帝都恶蟹的美誉,应该不是假的。 “噔噔噔噔……” 兄弟俩不紧不慢的刚上到二楼,便被春月楼的龟公拦住。只见这龟公十分恭敬的对着二人行礼后说道:“二公子胜了,是否要过夜?” “这吴琼花我还从没见过,当然要过夜啦!” 得到李焕明的回复,龟公便伸出手来说道:“既然二公子过夜,那还请缴纳过夜费五百两。” “啥?你个黑店!不是说好了白嫖吗?!” 之前明明说好了,只要赢了诗词字谜,便能免费与吴琼花共度一宵。李焕明连‘虎鞭酒’都准备好了,结果这春月楼居然坐地起价,又找他要钱。 枉李焕明纵横青楼多年,连最基本的金木鱼价格都闹不清楚。那吴琼花好歹也是春月楼的头牌之一,就算作为噱头,也不可能是不花钱就能见的。李焕明虽然靠着李焕仙的小抄,赢得了这次诗文字谜会,但想不花钱白嫖,那是万万不可能。 若是吴琼花是只能看不能端的金鱼,那春月楼自然不会收钱。但李焕明早就做好了与吴琼花大战一场的准备,自然不能吊胃口。所以,这过夜费还是要付的。 只是,李焕明仅有的五百两早就入了李焕仙的荷包。想要李焕仙给他垫付,那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二哥!” 正在李焕仙乐得看自己二哥的窘态时,孙朝阳带着五六个跟班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只见这孙朝阳手中握着被李焕明抵押的残破玉斧,一脸不解的喊道:“你手头紧跟我提呀!这玉斧哪能当掉?还好我眼尖,给你赎回来了。” 一看孙朝阳把玉斧赎回来了,李焕明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接过玉斧直接丢到龟公的怀里,十分洒脱的说道:“拿去,在当一回!” 第262章 夫妻夜话修混元 一宵恩爱,被功名二字惊开。好开怀这御酒三杯,放着四婵娟人月在。立朝马五朝门外,听六街里喧传人气慨。七步才,登上了寒舍八宝台。沉醉了九重春包,便看花十里归来。 孙朝阳哼着小曲儿,带着一群无所事事的帝都权贵青年,将李焕仙安全的送回到李府。果然如李焕明猜测那般,一路上确实有不少好事者跟在后面。但迫于京都府尹之子孙朝阳的威势,大多数也就跟了几条街便停住了脚步。 除了谢良的侍卫,剑侠沈胜天。 这位英俊不凡的剑客手持长剑小心翼翼的跟在众人身后,孙朝阳等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但自打今早服下了红丸,李焕仙的身体恢复了几分后,那意念感知的能力便被放大,自然察觉到了有人跟踪。 但好在沈胜天没有歹心,只是平淡的眼神投射。故而李焕仙也没有说出来,任由他跟了一路。 回到了大将军府,孙朝阳等人自行折返。看那架势,今晚是一定要在青楼过夜的。李焕仙摸了摸怀中的五百两银票,不得不摇头苦笑一番。想他在秦国时,就算在穷困潦倒,也不至于为了这五百两的银子费什么力气。 而如今回到楚国,居然处境如此凄惨,沦落到了要为钱财去大费周章的地步。唉!还是快快把伤养好,快点去北海养老吧! 看着天色已晚,自家的三院早就熄灯就寝,自己与燕如烟的卧房也是黑漆漆的。想必燕如烟等了自己一天,估计也是乏了,故而先行睡下。 “咯吱~” 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李焕仙做贼心虚的溜到屋内。刚想着脱掉衣物速速上床睡觉,就听得“哗”的一声,烛火瞬间照亮整个卧房。 只见燕如烟冷着脸坐在桌前,看着自己说道:“要个账能要上一整天?说!去哪里了?” “如烟?还没睡啊!” 想着账房先生已经把钱的事情尽数告知燕如烟了,李焕仙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面带歉意的笑了笑,将怀中的五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怎的鼻青脸肿?谁打的你!” 看着自己男人那英俊邪魅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燕如烟顿时一脸的怒气,一身杀气不自控的外溢。那强大的杀气从体内爆发,直把烛火吹得忽明忽暗。 李焕仙知道燕如烟的脾气,若是将自己今日被打的事情说出去的话,只怕那九门提督府不死上几十号人是不可能罢休的。但自己如今身处异乡,又寄人篱下,能不生事就尽量不要生事。 况且,李焕明虽然无耻不靠谱,但却是实打实的为自己报了仇。如今若再让燕如烟出去搅和,实在是没有必要。只见李焕仙面带歉意的坐到燕如烟身旁,搂着娘子的细腰开口道:“一点小摩擦,不碍事的,二哥已经帮我解决了。” “回答我,是谁打的你!” 燕如烟可没打算过低调的生活,虽然她知道李焕仙想息事宁人。但敢动她的男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看着燕如烟一副怒不可遏的态度,李焕仙急忙将其搂在怀中好生安抚道:“世事如刃,正反两面终究伤人伤己。你我如今相亲相爱,难得享受寸土安宁,何必在去自寻苦恼?” “唉!” 燕如烟黛眉紧蹙轻声叹息一声道:“遥想当年,你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征战杀伐纵横无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回归故土,却要为了银钱俗物而被欺辱。” 是啊,秦国的李焕仙是何等的威风八面?但回忆过去,只会消磨人的意志。只有大步迈向未来,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李焕仙搂着燕如烟,轻吻其额角后说道:“这等日子,不会太久的。待我好好参研《混元功》养好了身体,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按照我那父亲的话讲,大概半年左右就能修复经脉。其实武功进展快慢无所谓,你在我身边就好。” 听着李焕仙重拾练武之心,燕如烟被这句突兀的话给惊喜得忙不迭道:“那还等什么?快点练起来呀!” 只要李焕仙修复好了身体,那以他们夫妻二人的本事,自是放眼江湖任得去闯。只要化境高手不出,基本上没谁能阻挡得了他们。 说罢,燕如烟便将《混元功》秘籍打开,让李焕仙按照书中的记载开始行气。但李焕仙真的对武功没那么大的兴趣,一脸尴尬的拍了拍秘籍后说道:“都这么晚了,咱先睡觉吧?” “不行!你这人懒散得紧!若不盯着你练,你定要偷懒了!” 被燕如烟一句话给顶了回来,李焕仙只能无奈的翻了几页。结果这一翻,便看到了记载双修之法的篇章。只见李焕仙顿时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 看到了这图册上的激烈交媾,李焕仙便全心全意的记录起了口诀要点。随后一只手不老实的伸到后面,开始在燕如烟的丰臀上摩挲。 初经人事的燕如烟如今敏感得紧,被李焕仙这一阵骚动袭扰,虽说心中也是一抹春水荡漾,但她可不敢让李焕仙这病秧子尝试双修术。 只见燕如烟一把打掉李焕仙使坏的手,狠狠的在其额头敲了一下后厉声道:“你这身子哪能这般折腾?!那上面记载的双修术要紧锁关口,你哪里忍得住?老老实实练气去!若敢偷懒,我就阉了你!” “如烟你……这是卸磨杀驴呀!你是不是忘了昨晚怎么叫的了?” “闭嘴!练功去!” 一想到昨晚的新婚之夜,燕如烟的双颊顿时绯红无比。连忙厉声打断了李焕仙的话语,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李焕仙一个人在内室,无奈之下,只得按照秘籍上的筑基练气篇开始修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不老阎君的神技,简直是为李焕仙量身定做的一般。培育混元气,首先便是要有极强的意念,把意念集中在一点,然后放大放宽。旁人的意念之力,只能用一杯茶来形容。而天生自带意念感知能力的李焕仙,他的意念之力,堪比汪洋大海。 虽然现在身体受损,但依旧比寻常武者要强上几十倍不止。只见李焕仙偃卧于地,缓缓的凝聚意念。虽说他的风雷诀内力早就被赵玉漱泄掉了。 但他体内一直都有一股来历不明的混元真气,正是因为了有这道混元气,李焕仙才能久战沙场全身无伤。就连中了九子莲花,都能延缓毒发的时间。 如今正式修炼《混元功》,那道本该被九子莲花稀释掉的混元气突然又冒了出来。李焕仙只觉浑身轻松无比,身体有若枯树一般,被那好似琼浆玉液般的混元气滋养。 浑身亏损的元气得到补充,从尾骨尖顿然产生一股轻微电击的酥麻快感。须臾间,那快感却化为真气电流直窜百骸。直叫李焕仙精神抖擞,飘飘然舒爽之感远胜男女交媾之事。 李焕仙哪里知道,这诡秘玄妙至极的《混元功》,乃不老阎君李仙一融合了天道盟的至阳神功与邪教至阴密法而成。所谓混元,实是外黑内白。 就如邱莫闲评价李焕仙那样,外魔内圣。 第263章 上 班 太学院,承制千年之久,原是为天子与诸侯王子设立的学堂。不过八十年前,中原各国眼中的突厥蛮夷,却突然效仿中原大国,设立太学院。 所谓,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辽国的太学院不仅仅是王公贵族子弟可以入学,只要是品德良忠之青年,无论贵贱民族,皆可入院学习。 眼看被自己瞧不起的蛮夷都如此开化,中原各国自然不愿失了民心,故而将太学院彻底开放,成为了国家的高等学府。 其实,说的直白些,太学院就是古代的国立大学。 而李焕仙,他除了吏部员外郎的官职外,便还有着另一个身份,太学院夫子,也就是客座讲师。原来的李焕仙,好歹也是楚国最年轻的两榜进士,文化水平自然没得说。 但若让现在的李焕仙去太学院为那群书呆子讲课,却是有些难为人了。念几首酸诗唬唬人自然没问题,可若是让李焕仙站在讲台给人长篇大论的讲课,那着实是难为他。 他懂的倒是不少,但若将前世那些东西转成古香古色的文字讲解,那他是真的不行。总不能让李焕仙教那群书呆子如何配毒药,如何下毒,如何杀人吧? 站在李府大门前,李焕仙气色还算不错,就是一脸的愁容。昨夜练了半宿《混元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精力充沛,昨日被打得伤痕全部消失。 本来李焕仙还挺高兴,想着早上与燕如烟练练双修之法。可就在李焕仙好说歹说总算说服了燕如烟后,仆人却传话来,说今日太学院的徐章清要来接李焕仙。 接他干什么?自然是去太学院讲课。 昨夜在春月楼露了身份,导致好多许久不去上课的洛阳贵族破天荒的冲入了太学院,只为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大秦逍遥王。 “唉!我又不是北师,拽词儿不用动脑子,张口就来。” 站在李府门口,李焕仙迎着温和的微风垂头丧气。咋办啊?给那群书呆子上课,必是要准备一些长篇大论。问题是李焕仙哪里有那么多的墨水往外洒?只怕用不上一个时辰,他那点本事,就得露个干干净净。 本想抱病在家,推脱掉算了。但燕如烟不清楚李焕仙的底细,她还以为她男人真的是文曲星下凡天下无双。硬生生的把李焕仙从床榻上揪了起来,勒令他必须去上课。 在门口伫立了一会,一架马车缓缓驶来。只见白发苍苍的徐章清精神非常好,撩开车窗的帘布对李焕仙喊道:“青山,走了。” 事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就背一段《六祖坛经》,让那群书呆子自己参去吧。当年为了接近北师,赤龙是实打实的背了好多佛教的经典。但很可惜,文字就是文字,他丝毫没有解悟那些经典中的含义。 人们自古便说,文字中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但比较讽刺的是,人们为了记录那些力量而创造了文字,结果却反过头被自己创造的文字所束缚。 咬文嚼字,从来都不是什么褒奖。 坐在晃动的马车中,李焕仙面带拘谨之色看着自己那所谓的老师徐章清。这老头一身蓝色官服,气定神闲的瞧了瞧李焕仙,顿时一笑道:“你小子都成亲了,怎的还不改风流本色?头天新婚,第二天就逛青楼?莫不是欺负你那娘子远嫁他乡,娘家无人?” 被这老头一顿讥讽,李焕仙也是懒得解释,干脆就打趣道:“自古英雄多好色,好色未必尽英雄。我虽并非英雄汉,唯有好色似英雄。” 听着李焕仙这首打油诗,徐章清顿时拉下脸来呵斥道:“这也配叫诗?你堂堂诗圣怎能出这些低俗之语?!” 被自己老师数落了几句,李焕仙半眯着眼睛靠在车厢内,努了努嘴回复道:“我可从未说过我是什么诗圣,都是一群好事者看热闹不怕事大,乱起的。” “行了!去秦国逍遥了两年,怎还把秦人那股虚伪劲儿给学来了?!” 瞧着自己最出色的学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徐章清顿时有些火气。也不知怎的,徐章清觉得,这个归来的李焕仙,与先前那个完全不一样。尤其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懒散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想给他两巴掌。 话说,李焕仙小时候可没少挨徐章清的揍。不过现在要打,徐章清多少有些舍不得下手。自己门生无数,王侯将相的子弟更是数不胜数。可唯独这李焕仙,是真真正正的给自己长脸。 尤其是那诗才,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简直好得不得了!徐章清是楚国一代文学大家,是公认的诗画双绝。但光自己有本事有什么用?教出来的学生有本事,那才是真本事! 看着李焕仙懒懒散散的样子,徐章清故作严肃的说道:“今天这日子非同小可,你小子得像点样子,莫要这么纨绔放逸。” “今天啥日子?” “这都忘了?文武一宗呀!” 听到徐章清的话,李焕仙才猛地记起,今日是‘文武一宗会’的开宗之日。 所谓文武一宗会,便是将天下各国青年才俊齐聚一堂,比文斗武,互相交流。来参加的人,不是一国王侯便是有名的青年才子。这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文会一般都是楚国举办,而秦国则是举办武会。 不过秦国刚刚经历战火,赵玉漱已经停掉了科举武举,所以这武会是断然不会举办的。而楚国在得知此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发放公文,盛情邀请天下才俊来楚国参赛。而且楚国不光要举办文会,这次更是连武会也一并办了。 所以,才叫做‘文武一宗’。 而作为天下青年才俊中最为有名的人,李焕仙当仁不让的要参与其中。不过鉴于是楚国承办,所以李焕仙不能参赛,但却可以作为评师入场。 说简单些,李焕仙就是个裁判。 今日,太学院将为众位参赛者展示比赛规则与安顿众人的事宜。那作为太学院的客座讲师,又是比赛的裁判之一,李焕仙自然要到场的。 在马车中与徐章清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终于来到了太学院。刚一进去,一旁的主管便将人员名单递给了李焕仙。可李焕仙看都不看,直接回绝掉,跟着徐章清便进入正厅当中。 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青年人,李焕仙是一个都不认识,一个也都不想认识。反正自己这裁判也就是根定海神针,坐在那里装装样子混点工资罢了,没必要认识谁是谁。 “参见王爷!” 只见李焕仙刚落座,一名身穿黑色华袍的青年便来到李焕仙身旁,视若无人的对着李焕仙口称‘王爷’。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叫这两个字,用脚指头想都猜得到,这小子,必是赵玉漱派来的。 “唉!” 李焕仙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看向这青年开口道:“叫什么?” 青年面色严肃无比,对着李焕仙一拱手道:“臣,青云总督赵鹤年长孙,赵凌极。” 第264章 女帝的手段 赵凌极,二十岁,官拜吏部给事中。辅助皇帝处理政务,并监察六部,纠弹官吏。这官位,说实话,品级虽然不高,堪堪五品。但却可出入宫庭,常侍帝王左右。 这可是皇帝的秘书! 这小子,李焕仙有些印象。在没与赵玉漱撕破脸之前,俩人在龙床上折腾够了,便会聊些朝堂之事。期间,赵玉漱便提过一嘴。说这赵凌极如何少年英雄,在边疆作战勇猛,文武双全之类的。 当年沂州边军统帅赵鹤年鼎力相助李焕仙,将十万边军带走八万。剩余的两万兵马,便由赵凌极这少年郎统领。想着这小子能以弱冠之年,领一方之军,想必也是不凡。 故而李焕仙抬眼看了看赵凌极后说道:“我叫李焕仙,不叫赵仙君,你要记住。” 如今身处楚国,李焕仙深知树大招风惹人嫉的道理,自然不敢过分声张。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养好了身体,然后就进入北海避世。 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注定是无法抹去的。只见这赵凌极压低了喉咙,凑到李焕仙身旁小声说道:“您是君,我是臣。君的话,臣自会谨记。王爷,陛下要我带些东西给您。” 听到赵凌极口中的东西,李焕仙有些慌张。也顾不上赵凌极在这君君臣臣的,直接拉着他来到一处僻静处,接过赵凌极递来的锦囊。 这袋子很轻,不大不小。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李焕仙将锦囊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只见,这是两颗茴香豆。 “唉!” 没有感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那些在秦国岁月中的吵吵闹闹,酸甜苦辣,生离死别,极乐断肠。其实只是为了一个句话:我曾那么的,喜欢你。 赵玉漱不远千山万水,让赵凌极给李焕仙送来两粒茴香豆,其实就是要对李焕仙说一个字:回。 她要让李焕仙回来,她想他了。她肚子里的那颗‘豆子’,就要瓜熟落地了。 “孩儿怎么样?” 李焕仙看着手里的豆子,口中吐出一句话来。赵凌极看着有些沉默的李焕仙,一双鹰眼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说道:“陛下龙体康健,皇子无恙。经太医院数位太医诊测,很有可能是双生子。” “双胞胎?” 听着赵凌极的话,李焕仙咧嘴笑了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是成对儿的降世,李焕仙便好似被六月暖阳照射一般,从外到内的暖上心头。 人说双胞胎这种事情,大概率是遗传。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李焕仙他老子就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李圣万。俩人一模一样,除了身材有些不同外,光看脸的话,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青山!青山?你怎么跑这来了?快!钦差来宣旨了!” 正当李焕仙畅想着那一对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儿时,徐章清的声音突然传来。想必是到了宣布文武一宗规章制度的时辰了,李焕仙作为主裁,定然是要与参赛人员见一面的。 将两颗豆子收好,李焕仙看着赵凌极说道:“莫要声张,就当不认识我,回去吧。” “臣斗胆,请王爷,随臣一同返秦。” “她又要做什么?” 若说这世界谁对那女帝最了解,那定然是李焕仙了。赵玉漱这么焦急的让李焕仙回去,只怕是在动楚国的歪脑筋。李焕仙也有些想念赵玉漱,想念她腹中的孩子,但他不敢在面对那个疯狂的女人。 在自己没有把握制住她之前,李焕仙宁愿背负抛妻弃子的骂名,也断然不会返秦的。 赵凌极面带微笑,意味深长的对李焕仙开口道:“陛下说了,让臣入得洛阳后,等待三天。三天后,王爷若不与臣同行,那便让臣自行定夺。” “怎么?你还想把我绑回咸阳去?” “呵呵,臣自然不敢,但他们应该可以。” 只见赵凌极望向李焕仙身后,两个儒生打扮的黑袍男人突然闪出身影。李焕仙回首一望,都是老熟人了。左边紫封玄,右边曾静。 只见这风雷门的哥俩对着李焕仙笑了笑,随即一拱手道:“王爷,振邦阁一千人马已然尽数入得洛阳,其中二百旗官正不分昼夜保护着王爷的安全。至于昨日那些当街欺辱王爷的不臣之人,具被剥皮剔骨,抛尸荒野。” “你们……很好!够胆就动我吧!不怕告诉你们,我家那位不老阎君,最近心情可不是很好。” 紫封玄和曾静都进来了,看这样子,是绑也要把李焕仙绑回秦国去。现在自己那老爹李圣千已经被楚皇拔掉了牙齿,整天宅在家里不知在搞些什么。自己人生地不熟,身边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只能拿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爷爷来吓一吓他们了。 虽说那怪老头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既然他能让堂堂剑神去秦国救下自己,那自然不会放任自己被人掳走。 看到李焕仙搬出不老阎君李仙一,紫封玄二人面色顿时阴晴不定。一看把这俩欺师灭祖的杀手糊弄住了,李焕仙随即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的走入太学院大厅接旨。 楚国举办文武一宗会,一是挫一挫秦国的锐气,想涨涨威风。二也是要彰显大国风范,多多培育种子选手,为自己国家的未来进行人才储备与验收。 能参加这等盛会的,都是一国的王侯公子与世家子弟。比如光楚国本国就入选了二十几人,都是重臣之后,其中就有三位是李焕仙十分熟悉的。 一个,自然是九门提督谢震之子,谢良。也不知紫封玄那伙人是不是杀错人了,说着把昨天欺辱李焕仙的人抽筋扒皮,但谢良依然美滋滋的跪在大厅中听着圣旨中的大会规章。 第二个,便是李焕仙的小表弟,帝都府尹之子,孙朝阳。至于那第三个人,李焕仙在看到后,忍不住的白了其一眼。那人,居然是自己那缺了大德的二哥,李焕明。 在见到秦国来人后,李焕仙便陷入了沉思当中。他想不明白,赵玉漱到底要做什么?以前在赵玉漱还没那么疯的时候,基本上她那点小心思,李焕仙都能猜的中。可自从赵玉漱如愿称帝后,李焕仙便再也无法猜透那女人的心思了。 殊不知,女人心海底针。李焕仙自以为猜得透赵玉漱的心,可他从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是赵玉漱故意露出破绽让他猜中的? 优秀的猎手,往往都以猎物的那一面示人。 “咳咳!” 在圣旨宣读完毕后,徐章清干咳两声,接过圣旨,小心翼翼的将圣旨递给了李焕仙。随后便登上讲台,大声说道:“文武一宗会,将在明日正式开赛。文试十场,武试十场。还望各位学子好生准备,为各自母国争光。” “徐大人,说说奖品呗!” 李焕明懒洋洋的靠在大厅的房梁上,看着众人都默不作声,便第一个站出来喊了一嗓子。徐章清斜眼看了看吊儿郎当的李焕明,一脸厌恶的开口道:“当然!既然要分高低,自然是要有激励的。文宗第一名,奖银万两,布匹绸缎三千,我国陛下亲笔提书,‘天下文一’匾额一块!” 就这点东西楚帝也好意思拿出手?能来参加文武一宗的,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之辈?也就那块御赐的匾额还算有点价值! 可接下来,徐章清说出的武宗第一名的奖励,可是着实镇住了在场的众人,尤其是李焕仙。 只见徐章清清了清嗓子,兴冲冲的继续说道:“武宗第一名,奖银万两,布匹绸缎三千,我国陛下亲笔题书,‘天下武一’匾额一块!以及……杀神霍山之佩剑,朱雀屠南剑!” 第265章 秦楚金辽 最近的楚国帝都洛阳城,好不热闹。由于文武一宗会的举办,大量来自异国的青年权贵疯狂的涌入洛阳。其实也不光是权贵们,还有很多游商旅客为了见证这破天荒的文武大比,也将自己的行程搁置,愿意留在洛阳看看热闹。 楚国自己国家来自天南地北的青年才子便不用过多介绍了,反正都是给帝都权贵做陪衬的。也许哪个倒霉的楚国官宦子弟被他国权贵针对,导致比赛失利的话,那兴许那些来自寒门的才子才会有出头的机会。 不过,这机会应该是很低的。就像买字花中奖一样,雷劈死你八次,也不见得能中一次。 楚国的权贵之子,虽然谈不上文武双全,但基本的水平还是有的。比如那谢良,文采有那么几分,又自幼行伍,骑射自然也是不凡。再比如孙朝阳,虽然在帝都嚣张惯了,但从小便修炼李家的混元功,一身功力在江湖上也能排的上号。 至于李焕仙那二哥李焕明,虽然出了名的不靠谱。但作为楚国最年轻的武举人,就算文宗占不到什么便宜,只怕武宗大比上,绝对会出些风头。 本来李焕明对这文武一宗会没什么兴趣,但听说奖银不少,便决定参加了。毕竟按照他那挥霍无度的性子,若没些外财堵窟窿的话,只怕就要戒掉逛窑子的喜好了。 当然,洛阳的权贵子弟不光他们这三个。楚国皇室也来人了,比如一直生活在老太后身边的安荷郡主。堂堂郡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可是要参加文武一宗会,便要来太学院听规矩。 只见那安荷郡主一席黄衫,面带薄纱坐在太学院大厅前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怡人的花香。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胜在气质出众,露在外部的皮肤极其白皙细腻,想来也是个美人。 而距离安荷郡主最近的,除了她的护卫外,便是九门提督之子谢良与其护卫剑侠沈胜天了。只见谢良时不时就偷偷瞄一眼安荷郡主,浑身异常拘谨。看那意思,应该是想看又不敢看。 能与楚国郡主并列而坐的,都是一国王侯子弟。秦国的赵凌极好歹也算是大秦皇族,应该说,是大秦仅剩不多的皇族之一了。当年李焕仙打入咸阳,为了不让赵氏遗老有可乘之机,基本上把先帝赵峰义的直系血亲屠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旁系三代内沾亲带故的也没少杀,直杀得赵氏一族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直接有若秋季干涸一般,只剩下一些血脉稀薄的偏远皇族。 只见这赵凌极正襟危坐,在听到徐章清口说朱雀屠南剑之时,便扭过头,意味深长的望向李焕仙。可见,那杀神之剑成为奖品,这赵凌极早就知晓了。甚至有可能,那剑就是赵凌极带来的。 唉!赵玉漱到底要做什么?连自己最爱的宝剑都能放出去? 赵凌极身旁两个身位左右,也坐着一名皇室贵族。这哥们,李焕仙见过。而且可以说,俩人之间,有些仇怨。那人,正是金国二王子,金世奇! 自打在咸阳被风雷门吓破胆后,这小子便风风火火的跑回了金国。在赵玉漱沂州起事时,还他妈玩了一手趁火打劫,试图里应外合打入沂州,俘虏赵玉漱。 可惜,被赵鹤年顶住了。而且在李焕仙给赫兰长琴写了一篇《大漠赋》后,金世奇还没来得及部署,便被辽国太子赫兰长弓一通猛揍,十几万大军被赫兰长弓三万兵马杀得丢盔卸甲。 接连的失利,让金世奇在其父皇面前丢尽了颜面。金国皇帝直接卸掉金世奇的一切兵权,让其成了一名富贵王爷。但金世奇这种人,是不可能闲得住的。这不,听说楚国要举办文武一宗会,便第一时间赶来了。 而坐在金世奇靠右一点位置的人,李焕仙不认得。不过看那人的装扮与其随从的装束,必是突厥辽国的权贵子弟。那是一个胡人特质十分明显的小青年,鹰钩鼻,深眼窝,双眼隐藏着一股暴虐之气。 而这人身旁的护卫,却是双眼平淡,络腮胡浓密非常,但皮肤呈古铜色,身材高大消瘦,沉默不语。 李焕仙怎么看这护卫,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当年在北海时,李焕仙没少与辽国胡人交手。但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没见过一个长满络腮胡的胡人才是。 “你们秦国的皇帝还真大方!连自己的佩剑都舍得让出来?” 正在李焕仙皱着眉头思索在哪里见过那辽国护卫时,金世奇突然看向一旁的赵凌极,阴阳怪气了起来。那女帝手持天下第一神锋,登基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故事,早就路人皆知了。 金世奇一直都对赵玉漱很有想法,但可惜,诗宴那次被李焕仙给截胡了。本想着打入秦国,将赵玉漱掳回去,结果再次失败。如今二人身份天差地别,金世奇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 好歹金世奇也是一国王子,又是有名的诗王,文能诗才震四方,武能征战上沙场。可就这么完美的人,居然会输给李焕仙。殊不知,赵玉漱从一开始就看不上他。 赵凌极看了看金世奇,面带不屑之色出言讥讽道:“我大秦地大物博,区区一把宝剑如何舍不得?难道像你金国一样,来楚国友邦,就带点稻草谷种?” 金国是农业大国,由于地处西北,又有高山阻隔风沙,故而土地肥沃,以粮食高产而闻名各国。但正是因为以农业为立国之本,反而被其他国家笑称为低劣农户。 这一代的金国皇帝励精图治,大举强军强文,为的便是扫除各国的狗眼看人低。这也是为什么金世奇数次丢尽颜面,金国皇帝还能容忍他的原因。毕竟金世奇的确有些本事,也算是他们金氏一族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人物。 那赵凌极话里话外都在挖苦金世奇一家子是农户,这让高高在上的金世奇颇为不爽,故而冷冷的看向赵凌极说道:“你们秦国不也是靠着外人才有今天的地位吗?那杀神之剑,本王势在必得。不过你放心,在拿下武宗第一后,我会把这口剑亲自送还给大秦皇帝!” “哼!口气还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赵凌极是丝毫没把金世奇放在眼里,冷哼一声后,便不再搭理金世奇。毕竟二人早年在沂州边境便交过手,基本上谁也吃不下谁。如今楚国再次相遇,就算不为了各自家国而战,也定要为自己一战。 听到这金国与秦国在这针尖对麦芒,讨论着杀神之剑的去留。一旁的辽国青年却突然开口道:“想不到你们汉人还真无耻!朱雀屠南剑,乃我大辽真神之剑,岂是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留得住的?” “你是谁?” “你是谁?” 金世奇与赵凌极一起看向那年纪轻轻的胡人,只见这辽国青年那一双鹰隼之眼突闪暴戾之气,口中说道:“辽国九王子,赫兰长峰。” 第266章 入职丹苑 洛阳城西,丹顶苑。 这所谓的丹顶苑,原是天下第一邪教天理教总堂。可在八十年前,天下分崩离析,不老阎君李仙一全力辅佐姜氏一族逐鹿中原,而那天理教则是配合南疆妖人试图割裂天下。 两方势若水火,不老阎君亲自出手,以一己之力杀尽天理教十三护法。又与天理教教主,号称血魔手的楚江然大战一夜,最终将楚江然打成重伤,直接封入石棺,活活饿死。 自那以后,天理教教众便从明面转入地下。虽然没了教主,连护教神功也被毁掉。但这些邪教徒们依然不改本色,在中原各地大行淫祀,祭拜什么所谓的地灵。 而楚国城西的丹顶苑中,就有着原本的祭台遗址。在天理教被扫荡后,丹顶苑一直都是空着的。可自从老太后姜氏迷恋上丹道之术后,便将丹顶苑改为御用炼丹宫,专门负责给姜太后炼制青春不老的丹药。 世上到底有没有长生不老药,这个事说不清楚。但很明显,楚国的炼丹师的确有些水平,因为那本应年过百岁的老太后,此时依然活着。 传说,姜太后是与杀神霍山同一时代的人! 不知怎的,在秦国赵玉漱登基称帝后,这姜太后突然断掉了丹药的炼制,从此不再服用丹药。将丹顶苑中的丹师全数容纳进太医院,并将丹顶苑改为了行宫。 这建房子修地基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搞就搞了大半年。现在行宫已经修建完毕,但第一个住进这丹顶行宫的,却不是姜太后,而是这些前来参加文武一宗会的青年权贵们。 “奉谕旨,入驻行宫者,不得携带兵刃。” 只见门前的守卫,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来。随后便站到一旁,示意让众多参赛者交出兵刃。 能入驻行宫的,都是当地权贵与异国王侯。这帮孙子都是手眼通天,脾气大的吓死人。若不收了他们的兵器,在院里打起来怎么办? 李焕仙是无所谓,他一个裁判,只有白天的时候会来给各位参赛者絮叨一下比赛规则与注意事项。又不住在这行宫,自然也不会带兵器。 但来自秦、金、辽三国的权贵们,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将身上的匕首毒药等物上交。就连的贴身侍卫,也要将兵刃一并上交。随后便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随着自己的主子入驻各自的房间安顿。 “咯吱~” “好久不见了!我该称呼你什么?李兄?亦或是逍遥王?” 金世奇没有带护卫,只是一个人大咧咧的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看着四处乱瞄的李焕仙打趣道。 李焕仙不喜欢金世奇这个人,在他看来,金世奇是个小人。一个试图染指他的女人,试图侵扰他地盘的小人! 看到李焕仙没兴趣搭理自己,这金世奇面不改色,依然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看这样子,是想与这曾经的情敌好好聊聊。 “几年不见,你小子还是那么讨厌!” 李焕明突然从自己房间出来,看着金世奇就甩出一句话来。很明显,这俩货认识。金世奇看了看李焕仙,随后又看了看李焕明说道:“你不也是一样?李老二,这次的武宗大比,你还是趁早退去吧,免得自取其辱。” “哈哈哈哈……” 只见李焕明爽朗的一笑,大步走到金世奇面前,笑嘻嘻的说道:“这可是我的地盘,你是不想回金国了吗?” “想动我?” 金世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手指了指李焕仙后说道:“你最好祈祷我能成为武宗第一人,我若不能如意,我保证他什么都会知道。” “知道什么?” 李焕仙从金世奇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顿时看向李焕明不解的问道。但李焕明可没兴趣给李焕仙讲解什么秘辛,只见李焕明十分亲昵的搂着金世奇的肩膀,二人并肩而行,好像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一般有说有笑的走入拐角处。 避开了李焕仙,李焕明顿时拉下脸来,毫无尊卑可言,用手背拍了拍金世奇那英俊的脸颊,冷声说道:“你趁早滚回去,否则我弄死你!” “啪!” 一把打掉自己肩头上的黑手,金世奇面带笑意,仿佛吃定了李焕明开口道:“我既然敢来,自然是不怕你。想必你已经买通了考官,晚饭后把题抄一份给我。放心,我只要名,不要利。还有,别想着让李焕天在外面搞动作。我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我保证你李家的丑事,传遍天下!” “你敢威胁我?” “就是威胁你!” 金世奇丝毫不惧怕李焕明,恶狠狠的甩出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去。剩下李焕明伫立在拐角处,被气得浑身发抖。 …… …… 傍晚时分,大将军府内。 李焕仙在丹顶苑百无聊赖的待了一下午,总算迎来了太学院的主管前来替班。既然下班了,自然是第一时间往家跑啊! 不理会赵凌极的挽留之语,李焕仙直接钻入孙朝阳的马车。这小子风流放荡,即使参加文武一宗会,晚上也要去青楼吃酒。 蹭着孙朝阳的车,李焕仙很快便回到了李府。刚一进房间,只见燕如烟正在床榻上打坐练功。 只见燕如烟周身三丈内,俱是噼里啪啦的风雷之力在作响。看似无形的静电,带动着白色纱幕不断的前后撕扯,好似一双无形的手在空中乱抓一般。 果然,燕如烟的功力也精进了。 最近闲着无事翻看《混元功》的秘籍,燕如烟受益良多。她发现这混元功与风雷无相颇有共通之处,便尝试用风雷之力来修炼混元气。结果,事半功倍。原本就极其粗壮的经脉,又被扩大了几分,内力运转的速度更胜从前。 若是此时的燕如烟在对上赵玉漱,定是不会输了。当然,前提是赵玉漱手中没有朱雀屠南剑。 “回来了?丽儿!去厨房把饭菜端来。” 燕如烟猛地收功,睁开双眼面色平和的看向李焕仙。如今的燕如烟已经颇有主母的风范了,使唤起佣人,也是得心应手。 不一时,丫鬟把饭菜端了进来。一看这菜肴,的确比前几天强上了不少。看来,那五百两银子还是有些作用的。 看着李焕仙食欲不错,在桌前大快朵颐,燕如烟也是满眼饱含爱意,看着李焕仙不停的微笑。男人只要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将多余的精力释放出去,自然性格气质都会发生改变。 起码,现在的李焕仙不会像往常那般无所事事,一看见女人就发情了。 瞧着李焕仙吃得也差不多了,燕如烟从怀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了过去说道:“给你的。” 这女杀手送的礼物果然与众不同!人家都是送点什么玉佩,护身符,香囊之类的。可这燕如烟,直接送刀子。 “唰!” 一把拔出匕首,只见这是一把新锻造的新刀。火口发蓝发紫,整体用土培法锻造,还算不错。而且,那刀刃的两侧,各刻有一小篆字体,左字‘焕’,右字‘仙’。 燕如烟很明显是对昨日李焕仙挨打之事放不下,故而今天亲自给自己男人打造了一把匕首,让其防身。不过李焕仙是个文官,随身带把匕首,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而且待文武一宗会后结束后,李焕仙大概率还是不点卯不上工,每个月宅在家里吃空饷。不过考虑到燕如烟的一片心意,李焕仙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匕首收入怀中。 “少爷!” 刚要与自己娘子温存一番,门外的丫鬟突然大声喊叫。真是的,每次自己来了兴致,总是会有什么人什么事情会阻拦自己。 “怎么了又?” 摸了摸燕如烟的手,李焕仙不耐烦的喊了一句。只听得门外的丫鬟回应道:“太学院徐先生正在外面等候少爷,还请少爷速去丹顶苑。” 什么鬼?刚回家饭还没吃完就让人加班? 带着三分疑惑与七分不悦,李焕仙冷着脸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口,徐章清那老头便火急火燎的从马车中跳了下来,看着李焕仙焦急的说道:“快回丹顶苑,那金国的王子,死了!” 第267章 困守丹苑 黑夜无月,风势平缓,本应是个怡人之夜。但丹顶苑四周却站满了卫兵,将整个行宫包围的有若铁桶一般。 李焕仙与徐章清火急火燎的进入丹顶苑内院,只见前来参加文武一宗会的各国权贵与其护卫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京都府尹孙传龙亲自出马,带领帝都神捕薛厄,正在丹顶苑内院大厅一脸阴晴不定的看着众人。 丹顶苑分为内院与外院,内院是给那些前来参赛的权贵子弟居住,外院则是给寒门参赛子弟入住的。内外院虽然相连,但由于内院都是权贵,所以守卫森严,外院子弟是无法进入的。 内院大厅中,所有参加文武一宗会的权贵与其护卫都已经集中了过来。只见那大厅右侧,血迹斑斑,一块白布将一具尸首遮盖。尸体裸露在外的右手,沾染着大量的血水。 那是金世奇的手,是金世奇的尸体! “二哥!怎么回事?” 李焕仙与徐章清跑了进来,看到人都到齐了,便第一个来到李焕明身旁,问了起来。李焕明看了看李焕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金世奇挂了,被人乱刀捅死。” 刀?今日入住丹顶苑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检查了一番,就连护卫的兵刃都被夺走了,凶手哪里来的刀行凶?外院内院相隔,守卫森严无比,基本上是无法进入的。若是高手潜入,那也不太可能。能来守卫丹顶苑的都是御林军高手,而且内院权贵们的护卫也不是摆设。尤其是那站在金世奇尸体旁的护卫,身体康健,太阳穴微凸,气血旺盛,一看便知是高手。 “人都到齐了吧?金国王子离奇死亡,太后震怒!勒令本官严查此案!你们不是王侯之子,便是将相血脉。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若被本官知晓是你们其中有人残害他人,本官就算拼着丢官弃爵,也要将你等法办!” 孙传龙双眼冰冷的扫视着在场众人,口中说着冠冕堂皇的片儿汤话。这大厅里,不是自己的亲外甥,就是郡主王子,大官大将军的子嗣,他一个帝都府尹能办得了谁? 再者说,就算是他能办,他敢办。可这里可是还有着秦国与辽国的皇族,你楚国的法律,如何惩戒得了异国人? “舅舅,听您这意思,是我们哥俩也有嫌疑了?” 李焕明看向孙传龙,面色坦然的问了一嘴。一听到李焕明的话,李焕仙顿时摇了摇头对孙传龙说道:“舅父,我只是个传话的。日落之前便已经离开了丹顶苑,这大厅中的人都能作证。况且,我走得时候,金世奇可是活的好好的。” 看到李焕明与李焕仙二人开始与孙传龙套关系,谢良碰了碰挡在自己身前的沈胜天,站到前面阴阳怪气道:“你们哥俩到是摘的清楚!我今天下午可是看见你们三人在树下聊天,而且之后我亲眼见到李焕明拉着金世奇去了拐角处,吵得不可开交!更何况你这大秦逍遥王与金世奇的恩怨,世间谁人不知?” “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怀疑王爷!” 听到谢良在带节奏,抹黑李焕仙。赵凌极顿时向前迈了一步,单手按在腰间。那是常年从军,按压剑柄的惯性动作。可见若是允许携带兵刃的话,赵凌极已经拔剑了! 一见赵凌极站了出来,谢良身后的沈胜天便二话不说,将自己的主子拦在身后,双眼冷冰冰的看着赵凌极,以及其身后的曾静。 就在众人剑拔弩张之际,来自辽国的九王子赫兰长峰却突然开口道:“李焕仙所言不假,他走时,金世奇的确还活着。但谢良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也看见了金世奇与李焕明下午起了争执。” “我呸!” 一看火苗又窜到自己这了,李焕明顿时大骂一声。随即一把抄起巴掌大的青铜香炉,双手一发力,顿时将那青铜香炉从中间撕开! “嘭!” 只见李焕明将撕裂的香炉丢在地上,看着赫兰长峰说道:“金世奇是被人乱刀捅死的!老子若要杀人,单手就能撕了他,何必用什么刀子?” 看着李焕明犯浑,谢良顿时眉开眼笑道:“全洛阳谁不知道你李二狗力大如牛,手裂虎豹?如果你徒手杀了金世奇,那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你做的。但你选择用刀杀他,便可以摆脱嫌疑。这谋略,也不赖嘛!看来你那脑子里,也不光都是马尿!” “你他妈的……我弄死你!” 李焕明被谢良气得有些发抖,顿时迈步走了过去。但沈胜天可不敢让这二人交手,直接伸手欲要阻拦。李焕明还以为这货要动手,直接摆开架势,就要与沈胜天大战一场。 “啪!”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京都府尹孙传龙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岂有此理!本官还在这,哪里由得你们胡乱猜忌?!” 孙传龙这话说的,摆明了就是偏袒自己那外甥。他说的是胡乱猜忌,意思便是说谢良与赫兰长峰在血口喷人。其实谢良虽然与李焕明有恩怨,但他可没有血口喷人。 今天李焕明的确与金世奇不欢而散,甚至可以说是再次结怨。可好巧不巧,这事不光李焕仙知道,也被谢良与赫兰长峰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没过多长时间,金世奇就死了! 下午刚吵了一架,晚上就被杀了。李焕明的嫌疑,的确不小。而且,他今日好像真的对金世奇动了杀心! 在一旁看热闹的安荷郡主,虽然面带薄纱遮不住了脸,但那刺鼻的血腥味儿依然让她很不习惯。只见这郡主掏出手帕在口鼻中捂了一会儿后,薄唇微启道:“在场之人,都是今日在内院驻足许久之人。内外院不通,那么这凶手,只怕就在我们当中。孙大人,还请封闭内院,将众人收押再此的好。” “我都说了,我走得时候,金世奇还活着。你要收押就收押,但不关我的事。” 李焕仙看向安荷郡主,那女人的声音他有些耳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但金世奇的死可是真的不关他的事情,让他寄人篱下被当做犯人囚禁在丹顶苑,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听着李焕仙的话中有想要离开丹顶苑的意思,赫兰长峰继续开口道:“虽然你走的时候,金世奇还活着。但你若去而复返,回来杀掉他呢?以自身做诱饵,玩回马枪,不正是你在这逍遥王的惯用手段吗? 诸位可别忘了!我们这位主裁大人,可不光是会写几首无用的辞赋去糊弄女人。他征战无双,用兵如神。他手上的人命,只怕比我们四国王都的人口加在一起还要多!” “我哪里得罪你了?” 李焕仙想不通,他虽然与辽国之人有过接触,但那也是与赫兰长琴赫兰长弓有关系。这赫兰长峰他可是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怎么这孙子好像很怕自己逃跑,一定要把自己留在这丹顶苑中呢? “哼!” 赫兰长峰看着李焕仙冷哼一声,用余光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护卫呼延贡,随后说道:“本王就事论事罢了!这屋子里的人,手脚很难有干净的。若要收押,便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268章 牡丹花下死 海夜微风迟,少年有断指。改性妄放肆,足下踏血尸。得相知,性良情,谁予君心共扶持。助修行,帝王道,雪恨不迟守空阁,水仙花下妄结誓。 丹顶苑内,李焕仙死活都睡不着,无奈的在院内闲逛了起来。听着安荷郡主房内传来的凄美唱腔,李焕仙若有所思。 他,被自己那舅舅,强行留在丹顶苑中。至于理由嘛,就像赫兰长峰说的那样,他与金世奇有恩怨,难保不会回过头宰了他。 这内院如今一共十人,李焕明独身一人、李焕仙一人、赵凌极与曾静两人、安荷郡主与其侍女两人、谢良与其侍卫沈胜天两人、赫兰长峰与其护卫呼延贡两人。 如今金世奇离奇死亡,文武一宗会自然是要停一停了。也不知道金国会不会借此闹腾一把,与楚国交战?在经过赵凌极的房间时,发现曾静就坐在门口,看着李焕仙走来,面带笑意。 不会是赵玉漱让曾静杀了金世奇,然后引金楚两国相斗吧?很有可能!自己那女人手段了得,而且出手必见血。若真是秦人杀了金世奇,那赵玉漱必定准备了足够的证据来栽赃嫁祸楚人。 院内的楚人不少,但赵玉漱最为了解的,就是自己那男人,李焕仙!自打李焕仙与赵玉漱在一起后,便潜移默化的成为了赵玉漱御用背锅侠。火烧高武城,烧死了好几万人,这恶名,李焕仙替她背了。 杀死一万降军,恶名也是李焕仙背的。天坛登基,将六部尚书枭首,血屠赵氏皇族,压迫朝堂老臣。这些事,都是李焕仙唱黑脸,赵玉漱扮白脸。 如今若再利用李焕仙与金世奇的恩怨,杀死金世奇,挑拨楚国与金国的关系。不论楚金二国,能否打起来,那秦国都会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赵玉漱此次派遣赵凌极入楚,为的便是把李焕仙带回秦国。若秦国咬死是李焕仙做掉了金世奇,那楚国必定不能容他。到了那个时候,李焕仙只怕无路可走! 去北海,不经过秦国,就得走金国。但金世奇的死若落在他头上,那金国的道路就走不通了。一旦离开了楚国,那李焕仙只能回到赵玉漱的身边。 唉!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说,那女帝的心思,已经远超武则天了!别人是一箭三雕,赵玉漱直接一箭三十雕! “不是你做的吧?” 李焕仙看着曾静,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但曾静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便走入房中。 “老三!” 李焕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李焕仙转头望过去,只见自己这二哥异常兴奋的向自己摆了摆手,示意让自己赶快过来。狐疑之下,李焕仙轻轻迈动脚步,走到李焕明身前。 只见这孙子不知何时捅破了安荷郡主的窗户,透过缝隙,美滋滋的向里面望去。李焕仙凑过去一看,好家伙,李焕明在偷看美人沐浴! 只见那安荷郡主果然是天生丽质,荳蔻年华!一头盘盘鸾髻堆云影,淡淡蛾眉扫月痕。一阵膺风蝉鬓乱、玉靥映日凤钗光。 安荷郡主委身于浴桶之中,亮丽的黑发高高盘起,两条玉臂轻拍水花,轻溅胸口。温热的水气袅袅,朦胧似雾,衬托得这楚国郡主,好似九天仙女与地狱魅魔融合一体,身兼圣洁与淫魅于一身。 “窥淫癖啊你?” 李焕仙可没兴趣做偷窥狂,低声骂了一句李焕明后,便要转身离去。可刚一转身,李焕仙顿时想起了。这安荷郡主,他见过! 前几日在妓院迷路,一个极品尤物在妓院与李焕仙猜字谜,为李焕仙指路。那人,就是这安荷郡主!当时李焕仙就觉着,这女人身带贵气,而且贵不可言。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国郡主,金枝玉叶,居然会去妓院找宠男玩乐! 一想到这个问题,李焕仙心中略有不信。转过身,想在确认一下,那日在妓院见到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这正在洗澡的女人。 只见身处浴浴桶中的安荷郡主轻轻站起身来,纤柔玉指轻拂鬓发,魅态万千的清洗自身。她这一站立,李焕仙顿觉口干舌燥。只见这年芳不过二十的女子,有一对堪比碧玉西瓜的双峰。白皙红晕,引人口干舌燥,不自觉的想要亲吻抚摸。 怎么说呢?六尺吊带都兜不住,奇‘尺’大‘乳’!他妈的,比燕儿的还要大! “啪!” 正当这哥俩看得目瞪口呆鼻血将流之际,一枚石子突然飞了过来,直击李焕仙的后脑。李焕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石子,手上一发力,便将石子捏了个粉碎。 “大胆!” 安荷郡主的房中突然传来一声娇喝,侍女一席浅蓝素服,手捧一卷话本书籍飞了出来。这侍女端庄秀丽,风韵娴雅,也是少见的绝色佳丽。 但这个时候,李焕仙已经没空欣赏这侍女的姿色了,直接把李焕明向前一推,自己一溜儿小跑的闪到了拐角处,躲了起来。 “啪!” 那风姿绰约的侍女看都不看,直接一掌打了过来,直逼李焕明的额头。但李焕明却放肆的笑了笑,铁拳一出,瞬间打在侍女的掌心,直接将其打得后退了十几丈,手中的话本小说也掉落于地。 李焕仙练了几天《混元功》,元气补充之下,双眼视觉恢复。借着屋内昏暗的烛火,隐约间看见那话本上写着一排小字‘邪魅诗圣爱上我,洛阳绝绝子,着’。 “当当当当当……”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院内响起铜锣的声音。 这是帝都府尹孙传龙走时定下的规矩,若要召集众人在大厅集合,便会敲响铜锣。可这孙传龙刚走不到半个时辰,怎么这么快就返回了?莫不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可以确定谁是杀金世奇的凶手? 这事,确实是李焕仙想多了。因为敲响铜锣的人,不是孙传龙的人,而是安荷郡主的侍女。 “什么?!有人偷看郡主沐浴?!哪个狗东西这么大胆?!” 谢良听到侍女的训话,顿时面带怒气,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安荷郡主后,便看向李焕明指桑骂槐道。 李焕明脸皮还真厚,只见这货脸不红心不跳的看了一圈众人,随后若有所思道:“这连我们楚国的郡主都不放过,胆子也太大了吧?莫不是欺我楚国无人?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瞧着这货贼喊捉贼,李焕仙顿时白了其一眼,随后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可说的?这种事情,只要没捉住现行,那是打死都不可能承认! “那人与我对了一招,功力甚强!” 侍女扫视了一圈众人后,将目光锁定到了曾静与呼延贡的身上。但曾静都一把年纪了,未必会对女色那么感兴趣。而那满脸络腮胡的呼延贡,只是眼神冷漠的看了回去,与这侍女四目相对。 “呦!赫兰长峰!不会是你小子偷看的吧?” 李焕明眼见祸水东引,顿时眉开眼笑的看向赫兰长峰,淫笑不止。而那辽国的九王子也与其护卫一样,冷冷的看向李焕明,口中轻喝一声:“放屁!” 瞧着赫兰长峰荣辱不惊,李焕明继续挖苦道:“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你做的,你就认吧!我们这郡主若不能杀你,说不定就得嫁给你。” “放肆!” 侍女听到李焕明如此不分尊卑,顿时暴怒,一掌就拍了过来。可李焕明却是不闪不避,本能反应的一拳打出,便打在那侍女的掌心,瞬间将其击退。 殊不知,这一拳,直接漏了底! “是你!” “额……误会!” 意识到自己露了身手,李焕明顿时一阵尴尬,咧着嘴笑了笑后,便想要解释。可话都到了嘴边,却突然神情一紧,双目圆睁之下,道道黑气从其颈下血管蔓延至脸部。 “噗!” 李焕明顿时口吐黑血,双目无神的倒在了地上。 “二哥!” 李焕仙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只见李焕明瞳孔放大,已然气绝。看着那黑褐色的毒血,与李焕明满脸的黑气。李焕仙知道,李焕明这是中了九子莲花! 第269章 天诛令 风,在沙沙作响。 丹顶苑内漆黑惨淡,风在空空的院落里回旋。一人高的野草沙沙晃动,草间一丛丛白色的花儿开的分外茂密。那样的白色有种惨艳的味道。 李焕明,帝都恶蟹,楚国最年轻的武举人,飞将军之子,李焕仙的二哥,就这样死了! 这突然的暴毙,让众人顿时束手无措,呆呆的伫立在丹顶苑内院的大厅中。空气中还弥漫着李焕明呕出来的血腥气,李焕仙从怀中拿出一块洁白的锦帕,盖在了李焕明那死不瞑目的脸上。 “他中了九子莲花,只有你与他有肢体接触。” 李焕仙突然回过头,双眼冷漠的好似孤狼一般,看着安荷郡主的侍女甩出一话来。而那侍女眼见李焕明突然暴毙,也是有些错愕,摊开双手仔细瞧了一番后,失魂落魄的说道:“他功力要强过我……没理由被我一掌打死……我若掌中有毒……你们可以验一验……” 按照李焕仙的推测,李焕明肯定是有《混元功》的功力护体。虽说李焕明为人懒散,玩世不恭,而且出手不显。但他是公认的青年高手,一身混元功力绝对在李焕仙之上。 当日李焕仙中了九子莲花都能撑那么久,李焕明怎么可能突然就死掉了呢?又给李焕明号了号脉,李焕仙眉头紧锁。他这二哥,的确是死透了。而且面带黑气,口唇发紫,瞳孔扩散充满血丝,就是中毒而亡无疑。 那到底是谁毒害李焕明?是谁杀了金世奇?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赵玉漱想搅弄风云,杀掉一个金世奇足矣!没必要连李焕明也一块弄死才对? 谜团!一个接一个的谜团!自打李焕仙回到楚国,让他不解的事情就接踵而至!那奇怪的李家,看似和睦,却无时无刻不充斥诡异的气息。李圣千对自己看似很好,实则爱搭不理。而那李圣万三天两头的给自己送红丸,让自己调理身体。就算是叔侄,这也亲热的有些过头了! 至于李焕天,更是让李焕仙摸不清楚路数。在秦楚边境的一番交谈,李焕天先是让自己回国,在得知秦若水怀孕后,又苦言相劝,让自己千万不要返楚。 如今自己回来了,李焕天对自己简直视若无物,连话都不愿意与自己多说一句。至于正在自己脚边躺尸的李焕明,李焕仙基本上无话可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打自己降世后,便好像一直处于风暴阴谋的旋涡中? “砰!” 一声爆响突然传来,将陷入深思中的李焕仙拉了回来。只见大厅房梁高处挂着的白灯笼突然爆开,星火燃燃之下,十块串在一起的木牌应声坠落。 曾静一马当先,率先拾起了那一串木牌,看了两眼后,异常谨慎的环顾起四周。众人围了上去,接过曾静手中的木牌定睛一看,顿时愣在原地傻掉。 只见那穿成一串的木牌,每一块正面都用鲜血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李焕仙、李焕明、安荷、翠珠、赫兰长峰、呼延贡、谢良、沈胜天、曾静、赵凌极。 众人依着名字,将木牌分割,人手一块。只见李焕明的那块的背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天诛令,楚国李焕明。天历卯阴一百四十一年,夏。校场比试,屠杀军官七人,其罪当诛。 念出李焕明的木牌,李焕仙看了看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的谢良,随即开口问道:“这事是真的吗?” “看我干什么?你二哥杀得人不少,我凭什么给他记着?!” 谢良一副惊恐的模样,躲在沈胜天身后,看着写有自己名字的木牌,心绪难安。 “唰!” 赫兰长峰突然出手,一把抢过谢良手中的木牌,冷笑念道:“天诛令,楚国谢良。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年,冬。纵兵劫掠南疆百姓,奸淫妇女四人,其罪当诛!” “假的!我没做过!还给我!” 谢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口中高喊冤枉,与赫兰长峰撕扯起来。但赫兰长峰好歹是一国王子,不想失了风度,随手便将手中的木牌丢了出去。 “咦?还说我?你不也是鸡鸣狗盗之辈吗?!” 谢良拾起了木牌,眼看这不是他的木牌,而是赫兰长峰的木牌。只见谢良看了一眼,随后狞笑着读了起来:“天诛令!辽国赫兰长峰!天历卯阴一百四十二年,秋。抢夺牧民土地修建宫殿,挖断水渠,致使羌族部落三千老幼溺毙!其罪当诛!” 听到谢良的话,赫兰长峰还未发作,只见他身旁的护卫呼延贡却突然眼冒寒光,看着自己的主子冷冷的说道:“是吗?” 这主仆二人之间的气势,好像突然逆转。赫兰长峰有些恐惧的望向呼延贡,随后便委屈的解释道:“假的!我怎么会因为建造宫殿而强占子民土地?是那些恶民收足了钱还贪得无厌不肯走!我没做过!没做过!” “啪!” 呼延贡一脸的不相信,一把将自己手中的木牌摔在赫兰长峰的脸上,冷酷的说道:“念!” 赫兰长峰哆哆嗦嗦的捡起木牌开口道:“天……天诛令,辽国呼延贡……天历卯阴一百四十二年,秋。为赫兰长峰修建宫殿……截断水流……草菅人命八百……其罪当诛……” “呵呵!” 一袭黑袍的赵凌极看着赫兰长峰那副惊恐的样子,顿时笑出声来。随后拿着自己的木牌走到众人中间开口道:“真假不重要,不过这节目还挺有趣的。大家都念念吧,反正今晚注定睡不着。” “好啊!你先念!” 沈胜天将写有自己名字令牌攥在手中,面带微笑的看向赵凌极。赵凌极也不在乎,直接高举自己手中的木牌说道:“天诛令,秦国赵凌极。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四年,夏。以权势胁迫民女陈玲,无视陈玲病体,致使陈玲死于床榻,腹中有子一月有余,一尸两命。嗯,这是今年的事情。不过是假的,我没有胁迫那贱人。是她主动找上我的,我也不知道她怀孕了,甚至连她已经死了都不知道。” “哼!你们秦人都是这么虚伪!” 安荷郡主的侍女,冷哼一声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牌说道:“天诛令,楚国翠珠。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四年,春。偷盗太后宝物,栽赃嫁祸宫女青萍,致使青萍悬梁。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我一直在郡主身边侍奉,从未去过太后寝宫!” 不理会这翠珠的狡辩,安荷郡主摸着手里的木牌,嫣然一笑道:“呵呵!天诛令,楚国安荷。天历卯阴一百四十三年,夏。于春月楼后院,纵兵屠戮男宠十五人,其罪当诛。我不知道春月楼是什么,更不会去找寻什么男宠。所以,是你们谁在中伤我?这件事若解释不清楚,我保你们人头落地。” 众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过往,也都藏着秘密。大家谁也不信任谁,谁也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 曾静看了看李焕仙,举着自己的木牌平静的说道:“天诛令,秦国曾静。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四年,春。残害同门师弟蓝铁旗,屠灭其幼子三人,欺师灭祖,其罪当诛。蓝铁旗是我杀的,但我没杀他的子嗣。以偏概全,断不可信!” 沈胜天斜眼看了一圈,发现众人的表情要么冷漠,要么心怀不轨。可见这木牌上标注的事情,多半都是真的。 只见沈胜天眼见众人都说的差不多了,便看着自己手中的木牌开口道:“天诛令,楚国沈胜天。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四年,夏。屠杀雾隐村一百七十七口,妇孺老幼皆无幸免。以贫民百姓之命,杀良冒功,欺世盗名,其罪当诛。我只杀天理邪教的人,从不会无理由杀害寻常人。这一言之堂,实乃胡说八道!” 眼见众人把自己的木牌都念了一遍,李焕仙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与李焕明的木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大厅九人加一具尸体,寂静的有些可怕。 赵凌极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曾静的肩膀开口道:“去通知卫兵,这里又死人了。但手脚轻一些,我要去睡觉了。” “等等!” “嗯?沈兄有何高见?” 拦住了试图回去就寝的赵凌极,沈胜天侧了侧头开口道:“还有一个人没说话!” “唰!” 八个人的目光尽数投射了过来,将李焕仙笼罩在内。那眼神中,不是讥讽,便是恐慌,要么就是疑惑。 李焕仙将写有自己名字的木牌举起,平静的念道:“天诛令,秦国赵仙君。天历卯阴一百四十二年,秋。火烧高武城,致使高武民众四万化为灰烬。隔时半月,屠杀降兵一万于沂州南宁城。天历卯阴一百四十三年,春。交锋霍山河,致使徐州青南城毁于洪水,三十万青南百姓无家可归。同年春中,驱虎吞狼,任由霍家军三万被绿林土匪残杀,毒害霍家子弟四十八人,灭霍氏一族一千七百余口。同年夏季,屠戮赵氏皇族三百五十五人,夷灭原秦国六部尚书家眷十族……其实我手上的人命还有很多,但这木牌写不下那么多的字。这些事情,我都认,都是我干的。” 看着李焕仙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自己的罪状,一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李焕仙的事情,他们都听说过。但他们没想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居然是个杀人不下数十万的恶魔! 而且,毫无悔改之心! “居然与你这等杀人狂魔同处一室……” 谢良颤颤巍巍的躲在沈胜天身后,一脸恐惧的看向李焕仙。但李焕仙对于自己背负的人命,根本不在乎。只是将两枚木牌收好,随后冰冷冷的看着在场的八人说道:“你们对于木牌上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解释什么?捕风捉影的谎言罢了!” “就是!我堂堂九门提督之子,名门之后,岂会做那等猪狗之事?” “我是昆仑剑斋弟子,不会做有违侠义之事!” 瞧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自辩清白,李焕仙顿时冷笑道:“或许,我是唯一一个说了真话的人。” 第270章 暗 道 无论是人还是事,其实有时候都很矛盾。当你愈想把一件事情搞清楚,却发现愈想愈糊涂。再者说,眼前摆在李焕仙面前的,本就是一件荒唐至极的糊涂事。 嗯,一塌糊涂! 老实说,丹顶苑的内院,是一座极其典雅奢华的行宫。花苑、林木、假山齐全。溪水潺潺,灵动诱人。引流的溪水边缘延伸到斜坡一直深入月江中。 而众人齐聚的内院大厅,就正好位于月江对面,面朝南,不高不矮,方方正正,圆形的窗户上有着七彩琉璃,可以把阳光或月光很好的引入室内。 本来,这院子确实使人感到兴奋,也没有辜负远道而来的异国之人。若是白天去参加文武一宗会,晚间回来歇息,也是一件美事。 但前提是,这里不能有死人。 李焕明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大厅右侧,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尽的死气。李焕仙低头看了看这沉寂的尸首,双眼平淡的说道:“去通知侍卫吧,总要把尸首弄走。” “他不是你二哥吗?作为他的兄弟,理应由你为他收尸才对。” 赫兰长峰面带戾气,看着李焕仙便嘟囔了一句。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作为李焕明的兄弟,李焕仙当仁不让应该给李焕明收尸。但要知道,死人比活人重的多。那李焕明身材魁梧,本就不是瘦弱之人。如今身死魂消,身体重的像头死猪一样,李焕仙哪里提得动? 当然,人若是死了,的确与牲畜没什么区别。 “哗……” 霎时间,寂静无比的黑夜突然起风。楚国地处中原腹地,洛阳又更是中心的中心,连冬季都不见得有多冷,怎会突然骤起如此寒风? “当当当当当……” “敌袭!” 只听得丹顶苑外部,突然钟、铃等金属敲响,沉洪磬声,震耳欲聋。曾静与沈胜天二人堪称在场之中武功最高之人,顿时第一时间飞奔而出。 只见远处有橘黄色的烟雾迎风飘来,所过之处,将卫兵与外院的寒门学子包裹。只是骤息间,吸入黄烟的人们,顿时口吐白沫,晕死当场。 “啪!啪!啪!啪啪啪……” 还未等曾静与沈胜天反应过来,只见内院房屋高处的黑影中,不断有吸入黄烟的黑衣人从屋顶坠落。本来吸入了黄烟,就已经性命不保了。如今再从高处坠落,哪里还能活得了? 那些黑衣人,沈胜天不认识,但曾静可是认识的。那些,都是暗中保护李焕仙的振邦阁旗官! “是麒麟烟!速速闭气!以湿布面巾封住口鼻!” 赫兰长峰的护卫不知何时站在沈胜天与曾静身后,看到那诡异的黄烟后,顿时大惊失色。看来,这呼延贡绝对认识这东西。 当然,李焕仙也认识。那所谓的麒麟烟,便是毒烟。之前李焕仙与霍山河苦战之时,就曾想出配备毒烟毒药来毒杀霍山河的大军。但可惜,风雷门拒不配合。 虽然这辈子没机会启用这东西,但上辈子赤龙可是用过的。眼见这毒烟即将飘来,李焕仙二话不说,撕破自己长衫一角,将一壶绿茶倒在布巾上,将自己的口鼻封住。 随后又小心翼翼的划破了自己的食指,让血珠缓慢逼出。毒烟这东西,基本上无孔不入。口鼻能堵住,眼睛、耳朵与肚脐毛孔如何堵得住? 封住口鼻只能延缓毒气的吸入,但治标不治本。在没有解药与高深内功的情况下,李焕仙选择给自己缓慢的放血,用以保持清醒,刺激肾上腺素的形成,从而增强心率。 只要代谢的足够快,人体就会自动排斥那些外来的秽物。 “轰!” 众人慌乱间,院内大地突然震动。连带着房屋都跟着抖动不堪。院内的假山也开始出现裂痕,中心花园的大理石砖面开始发生龟裂。 “地震啦!地震啦!” “闭嘴!” 赵凌极看着惊慌失措的谢良,大吼一句,一把推开这被吓傻了的九门提督之子,快步跑到大厅外。若是地震,那肯定是要往宽广的地方跑。如果留在房内,一旦房梁塌下来,直接把自己脑袋开瓢儿了怎么办? “轰……” 一众人跟着赵凌极跑出大厅,刚来到院落中,却见身后的大厅瞬间房倒屋塌。还好众人跑得快,否则就会被埋在那废墟当中。 但是,那已经死于九子莲花的李焕明却是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烟尘瓦砾吞噬。不过还好,反正他已经死了! “咔……”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他们不远处的中心花坛突然开裂。花坛地面呈一左一右的太极阴阳图,由中心为原点,将泥土分道两旁。一条向下的石阶暗道,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轰……” 随着大地的震颤,又一座房屋倒塌。灰黄的尘土很快便与飘荡过来的黄烟中和在一起,将众人包裹在内。都这种时候,要么被毒烟毒死,要么被烟尘呛死,他们哪里还有得选? 只见谢良、安荷郡主以及其侍女翠珠,迅速跑入暗道之中。赫兰长峰拉了拉呼延贡的衣角,一脸焦急的看向自己这护卫开口道:“保命要紧!” 说罢,这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也进入了暗道。剑侠沈胜天左手持剑诀,封住了心脉。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李焕仙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身随意动,飞入暗道。 “轰……” 又一座房屋倒塌,直接挡住了李焕仙的视线。烟雾弥漫之间,赵凌极站在暗道口高声喊道:“曾静!速速前来护卫!”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产物!无论你多么的有权势,多么的受人尊重,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危险,没有人会帮助你。人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自救,而非救他。 赵凌极嘴上说着以李焕仙唯尊,但这种时候,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反而是害怕暗道中出现什么危险,第一时间想把曾静叫回来。 只见曾静在烟尘中,一把拉住有些呆滞的李焕仙,二人瞬间化为一道黑光,飞入暗道中。刚一进来,又是几间房屋倒塌,随后众人只听得‘咔嚓’一声,好像是什么机扩被触发了,暗道口瞬间关闭封死。 李焕仙为什么在危险来临之际居然傻兮兮的站在原地?这不是他的作风!在房屋倒塌与大地震动之时,李焕仙便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为地震的晃动频率,可不是这样的! 按照李焕仙所见,他们四周都开始房倒屋塌了,这说明他们处于震源中心才对。那么震源中心的晃动,应是以上下颠簸开始,之后才左右摇摆。 也就是说,地震之前,应该是出现物品,或者是人体的摇动,随后才会出现房倒屋塌的景象。可他们所遭遇的地震,却只是轰隆一响,随后便房倒屋塌。 这根本就不是地震!而是地基不稳,承重之物损坏,才导致的房倒屋塌。至于那地表的晃动,频率也不对劲。完全就是他们脚下有什么东西爆发了巨大的能量,才导致了片刻的震动。在能量消失后,震动便停止了。 最重要的是,李焕仙虽然第一时间封住了口鼻,但在封住口鼻前,他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硝石与木炭加热后的味道!是火药的味道! 第271章 天理教秘辛(上) 丹房,也就是古代丹道之士炼丹制药的地方。无论前世今生,丹法一般有三。 一者,天丹。所谓天丹,便是取天之空灵之气炼丹。那要怎么练呢?其实也不难。按照前世北师所言,就是做个空心金属球,受日月光照射。经十二年,空心球中无中生有的产生了一滴水。这滴水是日精月华,喝下便可成仙。 古代的王侯将相们听闻此法,便蓄养丹道之士,好吃好喝供着。十二年后,在打开球心的瞬间,丹道之士便像变戏法一般滴进去一滴水。 这种方法,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不靠谱的。由于自古以来受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天丹之法,便在中华大地失去了市场。 但傻子可能会变聪明,骗子也一样在精进自己的骗术。在这些丹道之士沉寂了一段时候后,人间便有了新的炼丹之法,地丹。 所谓地丹,就是用植物或矿物炼丹。相传医术、毒术、火药等物都是炼地丹时的意外收获。不过那个时候,也没个神仙出来,给炼丹师们定下个什么标准。 众所周知,没有安全守则,胡乱加热重金属矿物质的话,轻则中毒,重则爆炸。所以我国有一句很有名的名言,简单讲,八个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真是一个人成了仙,连家里的牲畜也跟着一起飞升了?其实这话描述的是,好好一栋房子,由于丹道之士痴迷炼丹之术,大概率是造出了一枚炸弹,把房子炸飞,自己炸的粉身碎骨,连带着家中的家禽走兽也一起尸骨无存。 当然,就算没造出炸弹来,往往也都是造出了毒药。比如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等等帝王都是服下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后,一命呜呼的。 由于天丹玩不转,地丹若没有一定的献身精神也是不好操控,所以世人又转向了人丹之法。 所谓人丹,其实就是淫乱的双修术,拿女人做“活药鼎炉”,通过激烈交媾而修炼内气。无论是什么正人君子,还是天人圣师,只见到漂亮女人,多少也会有些精神抖擞的。 那如果抖擞到极致,应该可以成仙吧?毕竟房围之乐带来的快感,一经尝试,很难忘怀。许多人对此有信心,就算成不了仙,也趁机舒爽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这便造成了世间各国宗教史上的难言之隐。历史上和尚贪财,道士淫乱、神父恋童与修女乱搞的事情比比皆是。最后搞得天怒人怨,好多所谓的大法师大神通者都被活活烧死了。 而这肆虐在中原大地的天理教,便是行人丹之法的邪恶教派。听闻他们最早起源于南疆的蛊教,又融合了中原的丹道之术,自成一派。对于蛊术、降头这类东西,其实没什么可解释的。西方将其收入神秘学当中,虽然看起来融合了易理、微生物、传染病等学科,但也没那么唬人。 前世赤龙真杀过几个所谓的南洋降头师,若真是那么有本事的话,也不可能被赤龙这杀手灭掉。对于降头蛊术,的确真有其事,但只要你煞气重,那些东西就落不到你头上。 在前世袭杀那些降头师时,他们的降头术对赤龙根本无法起到作用。虽然可以用音声驱策一些毒虫来袭扰,但赤龙直接一袋雄黄粉撒在地上,毒虫全都跑光了。 不过来到了这个世界,李焕仙还真见过降头。比如,姜若怀与秦殇帝赵峰义那身梅毒。到现在李焕仙都搞不明白,赵峰仁是如何通过蛊术降头,把来自地狱的毒素提炼出来的。 话说这天理教出了南疆,一开始也是装着正派人士的样子,到处行医救人。由于常年接触毒物,深知药性,所以治愈率奇高。 随着教众愈来愈多,钱财积累越多,这群天理教徒便开始宣传什么末日将至,入天理教得永生。这么低级的造反手段,当朝统治阶级自然不会容它。 接下来大家就都知道了,中原混战,姜氏一族崛起,不老阎君李仙一血屠天理教万人,杀死天理教十三护法,恶战天理教教主楚江然。 但李焕仙虽然知道,这丹顶苑是原天理教总堂。可他不知道,他的爷爷,就是在这里,把那天理教教主楚江然封入石棺中的! “咳咳!” 李焕仙干咳了两声,显然这暗道中的灰尘不少,让其喉咙发痒。在地震与毒烟的双重夹击之下,李焕仙被曾静带入暗道当中。 在暗道中躲藏了大概一个时辰后,众人试图推开暗道入口的阀门。但最终他们发现,这玩意是用断龙石做的!除非找到机关,否则靠人力根本打不开。 无可奈何之下,众人只能结伴沿着暗道石阶走入地底深处。原以为地下乌漆墨黑什么都看见,殊不知,这下面烛火通明,空气流畅,而且还直通地下河。 赫兰长峰的护卫呼延贡走到火盆前,看着明亮的烛火,下意识的用小指擦了一点火油,放在鼻孔嗅了嗅后说道:“是深海人鱼油,巴掌大的一碗,就能烧一百多年。” 辽国人自然了解这东西,因为他们的神宫常年祭祀杀神与其夫人赫兰绮。在二人的雕像旁,长明灯几十年如一日的燃着。 “哗!” 李焕仙不知何时,在地上拾起一个火把,点燃后,看了看曾静。曾静快步跟在李焕仙身后,二人一直走到暗道石阶的尽头。只是李焕仙如今越俎代庖肆意驱动秦国护卫,多少让赵凌极有些不自在。 只见石阶尽头,是一片宽广的空间。右侧尽头有水流的响动,想必是地下暗河。透过火光,李焕仙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地方是将一座深山凿空,然后将山头磨平之后的产物。 整个空间乌漆墨黑,没有月光照射进来。但因为有地下暗河连接月江,所以空气清新。向前走了一百多米,李焕仙发现这里居然有十三间石屋。 摸了摸石屋上的灰尘,显然是已经尘封多年。他们一行九人,倒也能分配得开。越过石屋,只见前方是一座祭坛!祭坛前方,有十三具身着华丽祭服的白骨之身,双手合十,虔诚的跪拜在祭坛前。十三具白骨围成的半圆中,有一座石棺静静的躺在那里。而那诡异呈暗红色的祭坛方盘之上,还躺着一具白骨。 “认识这衣服吗?” 李焕仙冷静的不像个正常人,走到祭坛前,瞧了瞧祭坛献祭方盘上的白骨后,便转过头冷漠的看着跪拜着自己的十三具白骨,对其身边的曾静问道。 曾静点了点头,倒吸一口凉气后说道:“早些年天理教来秦国传教,被门主杀了不少人,后来都逃走了。这衣服,应该是天理教护法祭祀的祭服。” “哦?” 李焕仙听着曾静的话,顿时来了兴趣。按照他所听闻的故事,天理教的十三护法,应该被自己爷爷宰了才是。怎么如今在这地下祭坛,却全须全有的? 看来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爷爷,多半也是个吹出来的水货!若真那么能打,这十三人不可能跪在这,完好无损。 “哗……” 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一具护法的祭服,只见那华丽的暗色长袍,瞬间化为灰烬。没有了衣服的遮挡,李焕仙仔细看了看这白骨之身。只见这具白骨的胸骨塌陷,碎掉的骨渣痕迹,正好是个成年人的手掌形状。 看来,这些人都是被人一掌震碎心脉而死。 第272章 天理教秘辛(中) 混沌之中不计年,众人只能通过推算,大致算出时间。李焕仙等一行九人,已经困在这暗道祭坛中,约有三个时辰了。 这三个时辰中,除了李焕仙站在祭坛中央,仔细的检查了那些白骨与那具封闭得极其严密的石棺外。其他人不是结伴乱窜找出口,便是站在祭坛不远处,双眼呆滞瑟瑟发抖。 害怕也是正常的。 这地方阴森恐怖,又有十几具白骨之身和一座无法开启的石棺。水流冲击岩石作响,清冷孤寂。 “预计多久楚国才能找到我们?” 赵凌极在祭坛内转悠了一圈,发现没有出口后,便十分沮丧的走到李焕仙身旁问道。李焕仙是无惧鬼神的,也对这些东西没有敬畏之心。 只见李焕仙大咧咧的坐在石棺上,完全不理会棺中的鬼魂是否介意。其实也不是李焕仙没地方坐,只是这祭坛内温度极低,冷冰冰的石板实在不舒服。反而在他检查这石棺时才发现,也不知道这棺材用得什么材质,看似黑漆漆的石棺,触感居然温热。 既然有加热坐垫,那李焕仙当仁不让的就坐在了上面。至于棺中的鬼魂?活人他都不在乎,死了变成鬼又能奈我何? “啪!” 一条大马哈鱼突然飞了过来,直接滑行至李焕仙的脚下。只见沈胜天浑身湿漉漉的,提着两尾大鱼走了过来。李焕仙笑了笑,用脚拨了拨这活蹦乱跳的鱼开口道:“辛苦沈兄了。” 在众人孤立无援,无可奈何之下,李焕仙的领袖气质凸显,直接安排众人做事。曾静与赵凌极去找寻出口,赫兰长峰与其护卫呼延贡胆子比较大,便去检查十三间石室。至于安荷郡主与其侍女翠珠,既然是女流之辈,便让她们呆坐在祭坛不远处,先缓缓神再说。 那翠珠武功不低,倒也没有那么害怕。只是安荷郡主金枝玉叶,的确受惊不小。至于那谢良与其护卫沈胜天,则是被李焕仙打发去暗河那边,看看有没有出口,能不能顺着水流出去。 但很可惜,地下暗河水流湍急,纵使沈胜天甚识水性,武功不凡,可也无法逆着急流而上。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这不,抓了几条大鱼。 谢良一身干爽,看这样子就是没下水。但沈胜天是他的护卫,他抓得鱼,自然也要算自己一份功劳。只见这九门提督之子已经从刚才那噤若寒蝉的心态中走了出来,看了看李焕仙后说道:“听闻饺子是你发明的?那你一定懂烹饪之术吧?” 神经病!都这时候了,谢良还想着吃口热乎的。祭坛中的确有火不假,但就算是简易的烤鱼,也得有柴火架堆吧?懒得理会谢良,李焕仙走到一具祭祀的尸骨旁,丝毫不忌讳的掰断了那祭祀的小腿骨。 人骨断口异常锋利,李焕仙单手擎住鱼尾,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条大鱼开膛破肚,随后便片下一片鱼肉来,放入口中边嚼边说道:“不错,很鲜。” “靠……” 看着李焕仙一手拿着人骨,一口口的吃着生鱼,谢良第一个忍不住了,直接干呕了起来。瞧着自己主子这般没用,沈胜天不屑的看了看谢良后,便走到李焕仙身前,一把接过他手中的骨刃,开始收拾手中的大鱼。 “砰!” 一捆扎好的柴火突然丢了过来,只见赫兰长峰扛着一捆稻草,手里拎着一坛酒走入祭坛中央。而他的护卫呼延贡却是两手空空,跟在其身后说道:“石屋都检查过了,十间静修室,一间灶房。一间书房,但只有书柜没有典籍。还有一间,是酒窖。” “能住人吗?” 李焕仙将手中片好的生鱼片递给了呼延贡,但这辽国王子的护卫想来平时也是锦衣玉食之人。在犹豫了片刻后,呼延贡面带厌恶的接过了生鱼片,放入口中嚼了一下便马上吐掉。 “呵呵!生火吧,烤着吃味道会好一些。” 李焕仙笑了笑,又吃了一块生鱼肉后,便开始收拾柴火。众人一脸的不自在,但也不好意思让李焕仙一个人干活。只见那安荷郡主第一时间来到李焕仙身旁,帮他一起收拾柴火。 女人都开始干活了,男人们也不能再闲着。沈胜天冷酷的走到那些祭祀尸骨旁,十分厌恶的将那些白骨收拢在一起,用捆绑柴火的稻草将尸骨捆扎在一起,拖向河边。 谢良平时纨绔嚣张,让他做这些下人的事,自然做不来。只见他掐着腰,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对沈胜天说道:“把祭坛上的那具也丢出去!” 沈胜天冷漠的看了看谢良,心中升起一丝怒气,但还是缓步走向祭坛。可还未接近那祭坛上的白骨时,李焕仙的话语却传了过来:“这地方邪性得很,祭坛上的尸骨最好不要碰。” 李焕仙敢坐在石棺上瘙痒,敢无视那十三具诡异的跪拜白骨谈天说地,敢拆死人的骨头做骨刃吃生鱼片,但唯独不敢碰那祭坛上献祭的尸骨。 正如李焕仙所言,这地方的确邪性。那十三位祭祀,在身死魂消之时,还拿活人献祭,看那祭坛上的黑褐色纹路的走向,定是将祭坛上的女人乱刀戳死,然后引血入石棺当中。 一般这种邪教的献祭仪式,繁琐且注重仪式感。难保那祭坛之上没有什么机关,万一被误触,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为什么李焕仙能确定他们是拿女人在献祭?首先,天理教玩淫祀玩得最欢。崇拜什么狗屁地灵,经常与女性教众滥交,搞什么天人感应。 要做爱就坦坦荡荡的做,正视自己的欲望,正大光明的娶妻生子就好。结果这群卑劣的淫教徒,偏要搞些许花样。什么与护法交媾可以开光,可以祛病延年。将身躯贡献给地灵之母,可以获得升入天国的门票之类的。 都说世人不容他们,都说忍无生杀得他们不敢入秦,都说沈胜天一剑荡平他们几十个堂口。就这群祸国殃民的杂碎,不杀尽是不可能解恨的! 而且,作为一名退役的杀手。李焕仙对于验尸的本事,还是相当有自信的。虽然没有高级法医那么专业,但最起码的男尸女尸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简单点,光看尸骨的耻骨开合便能看出来。男人的耻骨是呈锥心状,几乎完美闭合。而女人由于需要生育,所以女人与男人的耻骨完全不一样,女人的耻骨是呈外八开的。 李焕仙在看到那祭坛上的白骨后,便一眼可以确定,这是一具女尸。而且,死前应是处子之身。 第273章 天理教秘辛(下) “咔~哗~” 篝火架起,两条十几斤的大鱼被烤的外焦里嫩。困在祭坛中的九人,围着篝火而坐,也顾不上什么王公贵族的礼仪,徒手撕扯着鱼肉便吃了起来。 曾静一个风雷门的杀手,估计连人肉都吃得,自然没有架子,直吃得嘴角发黑,舔嘴咂舌。赵凌奇也算是王侯之子,即使这般凄凉惨状,还是放不下架子。将自己的黑袍撕下一角,沾了些河水,吃一口鱼肉,便要擦拭一下嘴角。 谢良估计是今晚一通折腾,连吓带饿的很不好受。一个人就吃了半条大鱼,将烧黑的鱼籽捧在手里,不断的舔舐。赫兰长峰与其护卫呼延贡小口的吃着烤鱼,阴晴不定的胡人面孔,被篝火烘托得更加格格不入。 安荷郡主虽然被困祭坛,但架子依然不小。虽然语气平和,但还是让自己的侍女翠珠先将鱼肉撕成小块,然后捧在手心供自己食用。 沈胜天坐在谢良旁边,透过篝火直视祭坛上的白骨,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李焕仙依然大喇喇的坐在石棺上,手里把玩着骨刃,沉默不语。 “你在想什么?” 安荷郡主吃得不多,将撕好的鱼肉捧在手心,面色淡然的走到李焕仙身旁。但李焕仙之前吃了不少生鱼肉,也不是很饿。故而回绝掉郡主的好意后,开口道:“吃也吃饱了,该休息了。” 说罢,李焕仙拿着骨刃无视众人的异样之光,向十三间石屋走去。只见李焕仙每来到一间石屋的门口,便用骨刃在上面划上数字。从1至13,做好记号。 呼延贡看到那奇怪的字符,顿时双眼闪光,脚步轻快间来到李焕仙身后说道:“想不到你还懂我辽国的术数字符?” “辽国的术数字符?” 这阿拉伯数字应该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才对,怎么听着呼延贡的话,好像这玩意胡人经常使用?刚想开口问个仔细,却听得身后出现一阵吵闹。 “我要这一间!” “排队你懂不懂?干活不出力,抢房子到来劲了?” 只见谢良与赵凌极正在争夺第8号石屋的所有权。这俩人吵了几句,可身旁的护卫并没有帮忙的意思。眼见不好发作,便将目光投向李焕仙。 李焕仙自打进入了这祭坛,便荣辱不惊,冷静的可怕。这份镇定自若,与这些吓破胆的鹌鹑一对比,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带头大哥。 这8号房处于中游位置,不上不下,距离暗道口距离尚可,远离祭坛三十丈。若遇到危险,住在8号房间的人,可以第一时间进退自如。 谢良与赵凌奇这点小心思,李焕仙岂会猜不透?没有搭理这两个怂蛋包,李焕仙走到众人面前道:“郡主是女流之辈,当住8号房。翠珠5号,胆小之人可以选择夹中的房屋,我住6号。” “王爷,6号距离祭坛太近……” “我要4号!” “我去3号!” 还未等曾静与李焕仙的话说完,谢良与赵凌极便风风火火的跑入自以为安全的的房间中。看着这俩胆小鬼这般模样,曾静与沈胜天的默契又增加了。只见这两名护卫对视一笑,随即自己去选择房间。 安荷郡主缓步走至李焕仙身旁,身上的奇异香气沁人心脾。即使是在这般诡异的处境下,这郡主依然美得不可方物。玉臂轻展,对李焕仙行了一礼后说道:“多谢李大人。” 李焕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将骨刃递给了安荷郡主后说道:“拿着防身。” “呵呵!防得了人,还防得住鬼吗?” 这郡主也是心大,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李焕仙摇了摇头,强硬的将骨刃塞到安荷郡主的手中,扭过头看着祭坛中央的石棺,自言自语道:“人心,比鬼要恐怖的多。” …… …… 6号石屋内,李焕仙躺在石床上,将燕如烟送给自己的匕首握在手中,双目无神的透过黑暗,在思考着今天发生的诡异之事。这石屋不大,原是给祭祀用来静修用的。由于是打坐练气的地方,所以空间很小,只能容纳一张床,一张桌子。 如今房间分布完毕,李焕仙睡在6号,距离祭坛最近。5号住着安荷郡主的侍女翠珠。4号是赵凌极,3号是谢良。2号是沈胜天,1号是曾静。 而那辽国的王子赫兰长峰却是住在7号,与其护卫呼延贡的9号房遥相呼应,将安荷郡主的8号房夹在中间。剩余的10号房间空着,11号是空无的书房,12号是堆满柴火的灶房,13号是藏酒室。 这些石室,虽说是用石头与黏土搭造的,但气密性也算不差,基本上不漏风。靠在石床的床头,李焕仙轻抚手中的匕首,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凑巧了! 先是金世奇被人捅死,接着便是李焕明毒发身亡。随后来历不明的毒烟突然出现,接着便是那奇怪的震荡导致房倒屋塌,随后祭坛暗道适宜的出现。这一切的一切,怎么看怎么像是谋划已久。 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 按照李焕仙的推测,一定是有人想逼迫他们进入暗道祭坛。但会是谁呢?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就算是要逼自己入祭坛,也没必要杀人吧?他杀了金世奇与李焕明是怎么回事?有这个必要吗? 诡异的谜团充斥在祭坛当中,这让李焕仙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正当李焕仙苦思冥想之际,只听得隔壁6号房突然传来声音道:“李大人,您睡了吗?” “嗯?” 住在6号的是安荷郡主的侍女翠珠。李焕仙让她睡在自己隔壁,可不完全是为了照顾这个女人。而是因为这女人身手不低,起码是个明境大成的武者。如今的李焕仙,并不信任赵凌奇与曾静,自然不会睡在他们身旁。 而看这个翠珠被自己冤枉是毒杀李焕明的凶手时的神态,李焕仙可以确定,她并不知情。所以,李焕仙将她放在自己隔壁,一来可以在继续观察一番。二来,若是有危险的话,这女人多少能帮一下。 听到这翠珠半夜不睡觉,李焕仙低声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有些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 翠珠的语气中,含有一丝兴奋的期待。听着李焕仙的房中安安静静的,随即继续开口说道:“我曾听闻,这天理教于百年前,肆虐在中原大地。他们信奉的地灵之神,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怪物。传说那怪物魔力惊人,且喜好淫祀。而且它的血液可以使人长生不老,再生造化。可不知怎的,这地方被杀神霍山知晓。那盖世杀神带领天道盟弟子,长途奔袭不下万里,杀入洛阳城。天理教教徒无法抗衡杀神,便将地灵从地底请了出来。那来自地底的邪神与那大漠的杀神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 李焕仙可没空听这娘们儿大半夜的讲鬼故事,直接低声打断道:“姑娘,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聊吧。” 听到李焕仙没兴趣搭理自己,隔壁的翠珠顿时消音,也不再说话,只是依稀间能听到她摆弄衣衫的声音。 “轰隆隆……” 突然之间,一阵地动山摇。所有人的石屋都开始晃动了起来,李焕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紧握手中未出鞘的匕首,推开房门便跑了出去。 “开门了吗?我们得救了?” 赵凌奇连滚带爬的从自己房间跑出来,回头望了望,只见暗道出口依然紧闭,且没有光亮。谢良也是向暗道口看了看后,面带失望的走向祭坛方向。 只见在场九人一共来了八人,全都在第一时间跟随着李焕仙的身影来到了祭坛前。只见李焕仙面带怒色,看着祭坛上的赤裸尸体,被气得失了稳重,浑身发抖。 只见,原本应该只有一具白骨之身的祭坛方盘之上,早就没了白骨,反而躺着一具带有余温的女性裸尸以及她的五脏器官! 是翠珠! 是那个刚刚还与自己讲述传说秘闻的女人! 从石屋晃动开始,到李焕仙跑到祭坛前,一共也没有二十息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第274章 李焕仙的猜测 天诛令,楚国翠珠。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四年,春。偷盗太后宝物,栽赃嫁祸宫女青萍,致使青萍悬梁。 翠珠,安荷郡主的侍女护卫,死了。 只见那具雪白细嫩的尸体,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献祭的方盘上,双眼瞪大睁突朝天,死不瞑目。她的双手双脚腕部筋腱全部被挑断,胸腔被挖空,身体五脏中的心、肝、脾、肺、肾具被挖了出来,全须全有的摆放在一旁。 而且她的下体有黏稠枯黄的液体滑出滴落,不晓得是被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总之,凶手很没有人性。 李焕仙站在祭坛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翠珠是被人用利刃当胸一刀,刺破了心脉。随后被带到祭坛上,进行刨心挖肺。瞧着路上没有散落的血迹,只有祭坛上的血液跟随着纹路,缓缓汇集到石棺下方。 “拿来!” 李焕仙看了看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安荷郡主,伸出手掌向她讨要东西。自己的侍女死了,而且死得这么惨。可这金枝玉叶的郡主,却是不哭不闹,十分安静的呆立在一旁,这不太符合常理。 翠珠是被人用利器杀死的,除了李焕仙有一把隐秘的匕首外,便只有安荷郡主有一把骨刃了。 安荷郡主好像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焕仙在怀疑自己。只见这美艳的女人从袖中将骨刃递了过去,随后异常冷静的说道:“她是被奸杀的,我又不是男人。” 一个能去妓院找男宠玩乐的女人,自然深谙男女之事。但她目睹惨案后的那份冷静,却是远超常人。 李焕仙将骨刃握在手中,仔细检查一番后,又放在鼻头嗅了嗅,发现只有鱼腥味,没有血腥味后,便还给了安荷郡主,随后看向沈胜天说道:“你把那些死人头丢去哪了?” “你怀疑我?” 沈胜天之前负责收拾那些祭祀的尸骨,也看见了李焕仙取人骨做兵刃。若是他利用便利,偷偷藏起一块尖锐的骨刃行凶,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男人。奸杀这种事情,女人肯定做不到,所以同为女人的安荷郡主,自然没有嫌疑。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看着沈胜天沉默不语,呼延贡努着鹰钩鼻恶狠狠的吼了一句。沈胜天略带挑衅的看了看着呼延贡,随后用手指了指地下河的方向后说道:“都丢到河里了。” “哦?” 听到沈胜天的话,赵凌极剑眉一挑,意味深长的说道:“水流那么急,断然是被冲走了。现在死无对证,想找找谁丢了块骨头都找不到……高啊!” “你这秦人又在放屁!我怀疑是你和你那护卫做的!” 看到赵凌极有意将犯罪嫌疑甩到自己护卫头上,谢良第一个不同意,直接跳了出来大骂赵凌极。 可赵凌极丝毫不在意谢良这跳梁小丑,只是看着祭坛上的翠珠尸体说道:“这女人武功不低的。想无声无息的干掉她,避过我身旁这位曾大人的耳目,那必须得是同级别的高手才行。这位剑侠名气不小,我在秦国都听说过……” “哼!我也许能做到,但你的护卫也应该能做到。” 沈胜天冷哼一声,直接与赵凌极玩起了太极推手。你把嫌疑推过来,我在推过去。曾静摸了摸下巴上新呲出来的胡茬,没有理会沈胜天在怀疑自己,而是看向赫兰长峰身旁的呼延贡说道:“他应该也可以。” 能得到曾静的肯定,那这呼延贡自然是个隐藏的高手。毕竟能给王侯做护卫的,岂会没点真本事?但呼延贡是绝对没有动手杀翠珠的,这事情,赫兰长峰可以证明。 只见赫兰长峰愤怒的看了看曾静与赵凌奇,随后开口道:“我的护卫,与我同住一间,一直没有离开。” “巧了!曾大人也随我同住一间,也没有离开过。” “我……沈先生没与我住在一起,但我相信不是他做的!” 现在活着的八人,你看我,我看你,互不信任,互相怀疑。但李焕仙可以确定,这地方没有鬼!只有比鬼还恶的人! 如果真的有鬼的话,何必挖心剖肝呢? 看这翠珠的死状,明显是被当做祭品,拿来献祭用的。但有一个问题李焕仙想不明白,之前翠珠明明在给自己讲故事,怎么一转头的功夫,整个人就躺在祭坛上凉了呢?就算是有暗道,就算是有绝顶高手,也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声无息的将人杀死,然后挖出五脏器官。 而且看着翠珠下体流出来的精华,应该是刚刚搞完没多久才对。可李焕仙是第一个来到祭坛前的人,其余人都在他的身后。 到底是谁做的?怎么做到的? 李焕仙眼神冷漠的一一扫视剩余的七个人,想观察他们的微表情。但这些人要么是躲避李焕仙的目光,要么是无所畏惧的与李焕仙对视,根本分析不出来什么。 “看起来凶手憋了很久,这射得有够多的呀!” “无耻!” 赵凌极饶有兴致的看向翠珠的下体,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哪知安荷郡主顿时侧过头,口中骂了一句。赵凌极的切入点很奇怪,也很变态。虽然李焕仙也注意到了,但那点线索对于案件分析根本无用。 这个世界又没有显微镜,你光用肉眼去观察小蝌蚪,怎么可能知道是谁留下的? 谢良听到赵凌极的话,顿时脸带嘲笑之色,看向曾静后说道:“我们这里,除了郡主外,都算是青年才俊英武不凡。唯独赵兄这位护卫,年老貌丑,最不得女人喜爱!” “啪!” 只见曾静二话不说,风雷掌瞬发,直接打向谢良的胸口。可沈胜天哪里能让自己主子出事?直接挡在身前,剑指遂发,与风雷掌对在一起。 二人功力差不多,但沈胜天胜在年轻力胜,直接将曾静逼退五步。看着这年轻的后生身手不凡,曾静顿时来了兴趣,双掌运转风雷诀,试图与其大战一场。 “住手!” 李焕仙大吼一声,走到二人中间后说道:“现在还不是狗咬狗的时候!凶手就想看到我们这样,就想看到我们自相残杀!我等莫要动怒,只要不如他的意,那他自然会露出马脚!” “露马脚?怎么露?” 谢良听不太懂李焕仙的话,虽然他也猜测到凶手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在他们之中,二是隐藏在这祭坛当中。但李焕仙那话说的,好像是接下来还会死人一般,这让本就心惊胆颤的谢良更加害怕了。 李焕仙再次一一看向众人,随后冷笑道:“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在这里,不是我们自己来的,而是有人引导我们来的。” 听到李焕仙的话,赵凌极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恭敬的对李焕仙一拱手说道:“王爷,请您仔细说说。” 众人都被李焕仙的话搞得一头雾水,七道疑惑的目光将李焕仙包围在内。看着众人一副白痴的模样,李焕仙摇了摇头,直视祭坛上的翠珠尸体说道:“我们……正在被猎杀。” 第275章 暴露嫌疑 “咔!” 一声石块龟裂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寂,站在祭坛四周的八人,顿时一惊,谨慎的乱瞄乱看,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棺材!” 李焕仙突然大喝一声,众人急忙闪开,将位处中间的诡异石棺让了出来。呼延贡像一头敏捷的猎豹一般,身体前倾,无风自动,瞬间飞到棺材旁,双掌一前一后拉开架势。 只要棺材里有东西敢出来,那必定是二话不说,一掌就拍过去。 “咔!” 石棺上的一块石皮突然掉落,李焕仙大步走到石棺旁,他发现这具石棺居然在吸食翠珠的血液!用指甲刮了刮那石棺的表皮,果然,软了很多。 “咔咔咔咔……” 只见大量裂纹开始出现在石棺表面,发出嘶咔嘶咔的声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呼延贡猛地后退。其余众人也是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看着李焕仙蹲在地上,研究着石棺的裂痕。 “哼!我说怎么如此奇怪,原来是棺椁!” 李焕仙冷笑一声,随后便自顾自的用手指将碎裂的石棺表皮扒开。果然,里面露出了红色的碧玉棺材。 这棺椁,其实就是类似俄罗斯套娃一般,大圈套小圈。就像这口石棺一样,里面是红玉棺材,也就是内棺。外面用石棺包裹。 用手摸了摸这红玉内棺,李焕仙的手上便沾染了红色的血水。这不是血,而是被吸走了铁元素的血水。可见这红玉棺材,已然将翠珠的血液吸收。 “这……不会活过来吧?” 赵凌极十分惊恐躲在曾静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向李焕仙问道。原本曾静对赵凌极观感不错,觉得这厮气度不凡,年轻有为。结果一进入这暗道祭坛后才发现,这所谓的青年才俊,原来也是绣花枕头一个。 其实这怪不得赵凌极。当人陷入未知的危险当中时,自然会没了气场。特别是这种与世隔绝的诡异之地,早就将人性中的软弱尽数逼迫了出来。而且,软弱只是第一步,那最后会展现出来的,将会是人性中最黑暗的恶! 别说赵凌极了,就连辽国的九王子赫兰长峰也是怕得要死。谢良那货就更不用提了!大老爷们,直接躲在安荷郡主一个女人的身后。倒是曾静、沈胜天、呼延贡没有表露出太多的不安。不过这是因为这三人都是身怀高绝武功之人,心里有底气,自然会镇静许多。 可李焕仙呢?他一个武功被废的柔弱书生,此时身处这等诡异的环境中,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他所展现的气场,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装神弄鬼!取柴火,开棺,烧了它!” 李焕仙面带暴戾之气,大声发号施令。这一刻,曾静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那恐怖的忍无生的身影,居然不自主的想要跪拜李焕仙。 但接下来李焕仙做的事情,却是直接吓傻了众人。 “唰!” 只见李焕仙从怀中抽出燕如烟送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沿着玉棺的缝隙撬弄。眼见李焕仙居然深藏利器,赵凌极顿时不敢说话,目瞪口呆的愣住了。而谢良更是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惊恐的看着李焕仙。 安荷郡主握紧了手中的骨刃,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两步。沈胜天面带冷汗,双手凝结剑指,一点剑芒缓缓迸发。呼延贡更是激退一大步,一拳一掌护住自己的下腹与心脉,眼含杀气的看向李焕仙。 而曾静看到李焕仙突然拔出武器,也是惊得身体一哆嗦,随即长舒一口气,飞身来到李焕仙身后,谨慎的看着众人。 只见赫兰长峰咧开嘴倒吸一口凉气,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指向李焕仙问道:“你……你怎会有兵刃!” “对啊!进入内院可是要把兵刃都交出去的!” “是你杀了金世奇?一定是你!金世奇是被人用刀捅死的!你还与他有仇!是你!” “李大人,翠珠与你何仇何怨?为何要加害于她?” “把刀交出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默认李焕仙是凶手。但李焕仙根本没有搭理他们,依然自顾自的撬着玉棺。一旁的呼延贡在思索了片刻后,突然放下防御形态开口道:“不是他。” 沈胜天看了看李焕仙,又看了看呼延贡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吗?他那匕首难道是在房间里捡来的?我们进入内院,兵器可都交出去了!金世奇被人杀害,李焕明被毒死。这二人,可都与他有过接触!而且这翠珠要怎么解释?被人挖心剖肝,被人奸杀!他有刀,他是男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沈胜天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那些话语,也是大部分人想说的。正如沈胜天所言,李焕仙此时亮出保命的兵刃,是直接将自己的犯罪嫌疑提升到了顶点。 但呼延贡说了,不是他,那就一定不是。 只见呼延贡眼神冷漠的看向众人,随后开口道:“他走的时候金世奇还活着。而且,你们想一想,第一个发现金世奇死亡的,是谁?” “是……是李焕明!” 不错,第一个发现金世奇被乱刀捅死的,正是中毒身亡的李焕明。而且,在通知死讯后,金世奇的护卫便将金世奇的尸身保护了起来,大家根本没有验尸。至于说是被乱刀捅死,也都是李焕明一个人的话语。 最重要的是,唯一能搞清楚的人,也已经中毒身亡。 沈胜天摇了摇头,指了指祭坛上的翠珠说道:“就算金世奇不是他杀的,那你怎么解释翠珠的死?” 也是啊,金世奇可以糊弄过去,可翠珠是真真实实的摆在众人面前。还未等呼延贡开口解答,曾静却一马当先的开口道:“绝不是王爷做的!在石屋晃荡之前,我曾听到翠珠与王爷隔墙交谈。” “不错,我也听到了。” 呼延贡点了点头,十分赞同曾静的话。这二位都是暗境高手,内力加持下,十几丈内落针可闻。更何况这地方死寂得可怕,翠珠给李焕仙讲故事的话语,早就被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了。 被曾静与呼延贡二人合怼,沈胜天有些尴尬,皱着剑眉思索一下后又开口道:“那如果在房屋震荡时,翠珠还活着,怎么可能片刻之间就会出现在祭坛上?” “那就得问凶手了。” 李焕仙站起身来,将匕首收好,面带诡异笑容看向众人。他那本就有些邪魅的脸,如今在配上这般笑容,直接让众人胆寒。 “搭把手,开棺。” 李焕仙对着曾静与呼延贡吆喝了一声,三人合力将手指插入玉棺的缝隙中,随着一声发力低吼,这被封存了不下八十年的玉棺,终于打开了。 “啪!” 红玉棺材的上盖,被三人重重的摔在地上。也不知这红玉到底是什么材质,居然没有玉质品的易碎性质,丝毫没有损伤。 但李焕仙没兴趣观察那棺材盖,而是死死的盯着棺材里面的东西。 只见,那是一具风干的男尸! 第276章 传说与谎言 干尸,顾名思义,干瘪的尸体。 理论上讲,人死后,由于身体内含有水分,自然会产生微生物等细菌,从而腐败分解化为白骨。但玉棺中的那具尸体,却是周身灰暗,皮肉干枯贴骨,肚腹低陷,并没有腐败。 可见这诡异的红玉棺材,不仅仅可以吸食血液,还有很好的干燥隔绝功能。 玉棺中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由于化为了干尸,所以根据脸上挂带着的干瘪肌理,李焕仙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生前极其儒雅的男人。 他穿着一袭异域长袍,材质普通,看来像是黄麻布编织的。头上绑着一根早已失去了颜料的头带,毛发很长,但却没有指甲。 “这是……南疆苗族的服饰。” 安荷郡主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虽然捂着口鼻,但还是壮起胆子来到李焕仙身旁,看着这干尸的衣物,推测出了他的来历。 李焕仙赞赏般的看了看这镇定自若的极品尤物,随后开口道:“听闻我家那位不老阎君,曾血屠天理教不下万人。后又与天理教教主楚江然大战了一天一夜,最后将其打成重伤,封入棺木之中,将其活活饿死。” 不老阎君李仙一在楚国的地位,堪比辽国的杀神霍山。他的传说故事,早就在世人口中口口相传了。虽然现在还有很多谜题解不开,但起码可以确定,李仙一大战邪教教主的事情,八成是真的。 呼延贡看着棺木中的干尸,疑惑的说道:“未必如传说所言。我曾听我大辽神官说过,天理教中并无化境强者。若那等邪教若出了化境强者,岂会转入地下,做那些不入流的骗财骗色之事?” 呼延贡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这个世界的化境武者,堪比陆地神仙。修为若到了那等地步,基本上是心想事成,要什么有什么。钱也好,女人也罢,只要化境强者张张嘴,都会主动送上门来。 曾静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呼延贡的话,他仔细看了看棺木中的干尸,随后说道:“听闻步入化境之人,骨骼细密,皎白如雪,坚硬如铁。就算是身死魂消,可那被强大功力淬炼过的骨骼千年不化。” “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李焕仙笑着拿起匕首,无视干尸那恐怖的表情,直接在其高举的右手上刮了几下。由于常年干燥,身体没有水分的滋补。李焕仙的匕首只是轻刮几下,那干尸的手指上仅存的肌肉便化为粉末。 “看来是楚江然无疑!” 只见被李焕仙处理过的手指,露出了半截白骨。这才叫真正的白骨!皎白如雪,洁白如玉!火光照耀之下,白骨晶莹剔透,堪比世间珍宝。 说来也够讽刺的!这楚江然堂堂天理教教主,又是世间有数的化境高手。可如今被一群后生小辈像处理死猫死狗一般的侮辱尸体,若是楚江然的鬼魂还在的话,定会将他们全数抽筋扒皮。 可惜,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 李焕仙对死人毫无尊敬可言,绕着玉棺走了一圈后,便对众人说道:“把尸体空出来,看看这世间第一邪教头子,有什么陪葬品?万一有这祭坛的地图,说不定我们就能出去了。” 听到李焕仙的话,曾静二话不说,便抬起玉棺的一角。呼延贡则是双手合十对着干尸说道:“前辈,得罪了。” “嘭!” 三人合力,把玉棺翻转过来,将那楚江然的干瘪尸身倒在地上。检查了一下玉棺下方的地面,发现除了献祭的图画外,什么都没有。那图画画的倒是栩栩如生,是一个人身兽头,后背长满触须的怪物。可借着昏黄的火把,李焕仙也没太仔细关注。 他的注意力,都在玉棺内与那楚江然的尸身上。 “唉!白欢喜一场!” 李焕仙看着空无的棺材,与孑然一身的干尸,有些失落。这天理教祸国殃民,骗财骗色,基本上是财宝无数,富可敌国。可这楚江然堂堂教主至尊,居然连点陪葬品都没有。 无奈的看了看众人,李焕仙对呼延贡开口道:“呼延兄,去取些柴火,送送这前辈吧。” “好。” 不知怎的,呼延贡对这楚江然没什么敌意,反而有些尊重。在听到李焕仙的话后,便二话不说的要去取柴火。可刚走了两步,发现脚边的棺材盖上居然有文字显现。 “有字!” 听到呼延贡的发现,李焕仙兴冲冲跑了过去。只见那红玉棺材盖,由于开启后接触到了空气,血红色居然在消退。而血红消退后,颜色逐渐变暗,成为了墨绿色。 颜色对比一出来,这棺材盖内的文字便显现了出来。李焕仙看着上面的文字,再次陷入沉思当中。 只见上面写道:家族不幸,血脉相残。偏枝远赴中原,举淫邪祸世。吾闭关五十载,欲破神道而不得。出关之日,血脉空无,无颜面见祖先。 淫邪之道,祸国殃民。为正家风,亲赴中原,清理门户。妖人邪祟束手,重振天理朝纲。亲屠血脉,吾心悲哉。亲毁老祖之法,吾心痛哉。天地有正气,吾心自向之。血亲祸世,其罪当诛。心痛悲苦,亦正乾坤。 霍氏有子圣无心,得霍氏之艺,无霍氏之德。收拢邪淫之人,祸乱天下。吾为保正道,破其邪功,毁其根基。奈何天不待我,虽破邪祟之法,却难敌天地大势。 神道不成,化境武体溃之。圣无心以祖先之功,招引邪灵灭世。吾残躯败体,无力回天。身入红棺,以吾之血,封禁邪灵。 吾生于世间,仰无愧于天,下不怍于地。独枉信小人,终害人害己。呜呼哀哉,魔涨道消日,正道不复存。 吾在此咒言,圣无心无德不仁,当毙于血亲之手。 楚江然,绝笔。 “胡说八道!堂堂神子怎会是祸乱天下之人!” 读了一遍这上面的文字,赫兰长峰与呼延贡顿时大声叫骂。显然,他们应该读懂了。但他们明白,可不代表其他人明白。 看着李焕仙狐疑的盯着自己,呼延贡气愤的一脚将楚江然的干尸踢到一旁,随后说道:“圣无心乃杀神幼子,就算以杀伐入道,也绝不会如楚江然说的那般!” “这样啊!原来杀神还有一个儿子。” 得到呼延贡的解释,李焕仙又想通了一件事。根据他之前在燕如烟与廉邢那里所了解的,杀神的子嗣,分别是忍无生、善无计、夜无常、邱莫闲。 连燕如烟与廉邢这种亲传弟子都不知道还有杀神第五子的存在,这辽国之人怎会如此清楚圣无心的来历? 理清楚了杀神的家族背景,李焕仙皱着眉头站在棺材旁。他还是有些想不通! 世人皆言,这楚江然是天理教的教主,是祸乱天下的魔头。但根据那玉棺中的描述,显然不是那样的。仔细读了一遍这楚江然的自述,发现这哥们对自己评价颇高。不仅不是邪祟之人,更是维护天地正气的大英雄。 他的亲族大概率与那个圣无心搞在一起,成立了天理教。随后楚江然出关,亲手灭了不少族人,还与那杀神幼子圣无心大战了一场。 看他的描述,他应该是赢了。基本上把圣无心打成了废人!不过不知怎的,圣无心貌似召唤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楚江然功力不足,无可奈何之下,牺牲自己,将那东西封禁。 这与楚国的传说,完全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若楚江然说的是真话,那李焕仙的爷爷不老阎君李仙一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李仙一成名,除了武功高绝匪夷所思外,便是亲手扫荡了天理邪教,封杀楚江然。 这二位,一个活人,一个死人。他们的话,到底孰真孰假? 第277章 狩猎开始 “嘀嗒!” 祭坛献祭方盘上的翠珠,好像流出了一滴眼泪。这滴浑浊不堪的液体,好像是在向在场的八人控诉,你们是把我忘了吗? 李焕仙摸了摸棺材盖上的文字,用手指捻了捻灰尘后说道:“先把翠珠的尸体抬到空房间吧。至于这楚江然的尸身,先这么放着!他不是说自己封禁了邪神地灵吗?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们破了石棺,那邪神应该跑出来才是。” “……对……对!是邪神杀人!是邪神杀了翠珠!” “啪!” 赫兰长峰一巴掌扇在胡说八道的谢良脸上,恶狠狠的教训道:“别他妈胡说八道!若真有邪祟恶鬼,我们还能活着吗?” 听到赫兰长峰的话,赵凌极瞧了瞧默不作声的李焕仙,随后下意识的说道:“说不定,我们早就死了。” 赵凌极这一句话,直接吓到了众人。只见呼延贡一脸的怒气,铁拳紧握。沈胜天一脸的不屑,直接白了其一眼。安荷郡主冷笑一声,轻抚自己手中的骨刃。 眼见众人不信,赵凌极信誓旦旦的开口道:“我曾听闻,北海死人无数。有一支三十人的斥候队伍,一直徘徊在北海滩。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便喊着操练的口号。他们就是已经死了,却不知道自己死去的鬼魂。” “呵呵!你这思绪,堪比我楚国的洛阳绝绝子。你也别做官了,去写小说话本吧!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咸阳李友参吧!” 安荷郡主突然冷笑一声,出言讽刺了赵凌极几句。可这赵凌极明显是陷入了自己的诡异思绪中,不光不生气,反而有些认真的问道:“李友参是谁?这名号从未听过。” 听到赵凌极还有空打趣,沈胜天无奈的回复道:“可能是某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白痴吧!” “够了!” 李焕仙大喝一声,怒视在场的七人。只见他手握匕首,一一扫视了众人一番后开口道:“这个世界没有鬼,也没有魔,只有丑恶的人!把翠珠搬走,两人一组合住一间,莫要分散。每走两万步便换人守夜,我先来。” 看到李焕仙又在发号施令,这让赵凌极十分不痛快。在外面,你是秦国的逍遥王。可在这个祭坛中,大家身份平等,你李焕仙一个抛妻弃子的人渣,凭什么在这高高在上,故作权威? 还未等赵凌极组织好语言讽刺李焕仙,一旁的曾静却十分担忧的开口道:“王爷,您功力尽……还未恢复,这守夜之事,还是臣代劳吧。” “不行!” 听到曾静要替代李焕仙守夜,赵凌极第一个不答应。名义上,曾静是赵凌极的护卫。如今这种情况,处处都充斥着危险。让自己的护卫单独出去,那谁来保护自己? “我来吧。” 懒得搭理这些虚伪的秦人,沈胜天一马当先的站了出来,颇有一代剑侠的风度。但很不幸,他也有个与赵凌极一样不靠谱的主子。 只见谢良一脸的诧异,随即便要开口。可沈胜天却及时的摆了摆手,打断谢良的话语说道:“公子,如今这种情况,人人自危。我作为昆仑派弟子,理应站出来除魔卫道。还望公子以大局为重,暂且安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良也是要脸的人,自然不敢与天下大义对着干。只能无奈的走到沈胜天身旁,言真意切的说道:“沈先生无愧剑侠之名,谢某敬佩,还望先生小心为妙。” “嗯!虽然老夫不喜欢你,但你的确有点青年才俊该有的气度,佩服!” 曾静对沈胜天一拱手,双眼尽是赞赏之色。呼延贡与赫兰长峰也是对着沈胜天点了点头,表示敬服。 看到有人愿意面对危险,赵凌极随即长舒一口气,异常虚伪的说道:“果然是一代剑侠,艺高人胆大,赵某在此谢过沈先生了!” 说罢,赵凌极拉着曾静的衣角便向自己房间走去。呼延贡与赫兰长峰看着那率先离去的秦国主仆二人,一脸的鄙视。随后只见李焕仙脱掉外衫,盖在翠珠的裸体上,示意让呼延贡帮忙。 二人合力,一人抬头,一人抱腿将翠珠的尸体搬入13号酒窖内。安顿好尸体,李焕仙有些气喘吁吁。之前说过了,死人比活人要重的多。李焕仙虽然练了一点混元功,但身体还是差得不行。 如今内忧外患,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看着李焕仙面色有些发白,呼延贡突然开口道:“看来真如传闻所言,你被女帝废掉了武功。一直以为你对付女人很有一套,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听着呼延贡的话,李焕仙眯着眼睛,借着昏暗的室内人鱼油灯看了看呼延贡的脸,随即脸上出现一抹怪异的微笑道:“你看起来很眼熟,我应该见过你。讨厌我的胡人不少,但像你这样的,我大概猜到你是谁了。” “呵呵!看看谁能活到最后。” 呼延贡冷笑一声,便转身走出书房。李焕仙回头看了一眼翠珠的尸身,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走了出去。刚出去,迎面便遇上了巡视的沈胜天,只见这剑侠闲情雀步,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在过道中走着。 由于没有祭坛看不到日月光,众人无法计算时间。所以李焕仙便提议,让守夜的人走步,每走两万步,便换下一个人守夜。 只见沈胜天看了看刚刚搬运完尸体的李焕仙,面带疑惑的说道:“你认识呼延贡?” “我不认识呼延贡。” 简单的回复了一句,李焕仙便回到自己的6号房间。如今二人一组,沈胜天守夜,谢良便要一个人。不过还好,安荷郡主也是一个人,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估计谢良会很开心。 赵凌极是无论如何都要与曾静待在一起的,赫兰长峰也要与呼延贡待在一起。至于孤身一人的李焕仙,他根本不在乎。因为那隐藏在黑暗中,试图猎杀他们的人,武功一定不低。 能悄无声息的干掉明境大成的翠珠,想必就算是曾静与呼延贡联手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更重要的是,李焕仙在动歪脑筋。 他想引诱那凶手现身! 以自身做诱饵,引敌人上钩,这是李焕仙惯用的行军手段! 躺在房间的石床中,嗅着床上的脂粉香气,李焕仙握紧了匕首,一刻都不敢松懈。他在等!等凶手进入他的房间,只要敢进来,曾静与呼延贡便会听到。 虽然自己如今功力尽失,但胜在脑筋灵活。他虽然以身犯险,但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在沈胜天拐入祭坛后,自己便悄无声息的进入了5号房。 是的,他转移到了翠珠的房间! 众人只知道李焕仙独居,没有结伴,却不知道他已经跑到了死人的房间中。若凶手是他们仅剩的八人之一,那定然不会去死人的房间搜查。 所以,李焕仙只需要等等便好。等那个凶手进入隔壁的6号房,触发他做好的机关声响。 谁是猎物,谁是猎人,斗过了,才知道! 第278章 猎人的博弈 猎人狩猎,其实与杀手杀人没有什么区别。杀人与捕猎所用的手段,几乎相同。笼统的方法,基本上就那五种。即,围猎、巡猎、伏猎、隐蔽、引诱。 前世赤龙的‘父亲’曾与自己讲过,杀手水平的高低,是以与被杀目标的距离来衡量的。最低档次的杀手,都是使用狙击枪进行远距离狙杀。在上一层的高手,会选择手枪近距离射杀。 而杀手的最高境界是,匕首。 一刀封喉,干净利落。享受那血液飞溅,与目标死亡前的恐惧所带来的快感。 握紧了燕如烟赠送的匕首,李焕仙闭着双眼,在静静的等待着隔壁的响动。只要响起来,自己就一定能找出凶手的身份!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直接解决他! 不过自己等了许久,依然听不到隔壁传来任何响动。除了沈胜天偶尔踱步的声音外,根本没有异常。眯着双眼,李焕仙开始仔细回想,他想看看自己是否有什么纰漏。 金世奇死了,死的莫名其妙。李焕明死了,死的突如其来。翠珠死了,死的……十分诡异! 李焕仙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翠珠之前会与自己讲述天理教的历史。而且在刚刚讲完,就突然死掉了。而且,死的是那么的凄惨。 自己亮出匕首,看似是为了撬弄棺材的无心之举。实则是为了观察在场七人的表情!李焕仙想知道,当凶手知道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一个人身藏利器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可观察了一圈,李焕仙发现在场的七人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出破绽。不过,李焕仙自信,他既然亮出了匕首,那凶手肯定不能容他。 所以李焕仙,大概率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虽说如今自己身怀利器,导致众人对自己的看法发生了豹变。不过正如曾静与呼延贡所言,自己的确没有作案动机。而且翠珠与自己的谈话,早就被暗境武者听到了。 就算沈胜天怀疑自己,但有曾静与呼延贡为自己作证,他也拿自己没办法。不过沈胜天这人,虽然脑筋不太灵光,但好在有些胆识,敢率先站出来守夜。不得不说,这份气度…… “操!” 李焕仙突然低声骂了一句!此时的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焕仙忽略了一个问题,有一一个人露了马脚,沈胜天! 沈胜天是青年高手,是一代剑侠,是一个可以与曾静交手都能占到便宜的人!这就说明,他的武学修为,必是暗境无疑。 连功力不如他的曾静都能听得到翠珠与李焕仙交谈,沈胜天怎么可能听不到?! 可先前在祭坛中,沈胜天在看到李焕仙露出匕首后,便第一时间站出来指责他,恨不得用脏水把他淹死。若是他不知道翠珠死前曾与他交谈过便罢了,可身为暗境武者,他是一定听得到的! “嘭!” “哎呦!” 就在李焕仙惊得一身冷汗之时,隔壁的6号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哀嚎。曾静与呼延贡第一时间从房中飞奔而来,李焕仙紧随其后。 只见安荷郡主,双眼流泪梨花带雨的坐在地上。她的脚,被石桌压住,原本洁白如玉的脚踝变得红紫肿胀。 看到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安荷郡主委屈的说道:“谢良是个色鬼!在房中动手动脚的,我便想着来找李大人。” “哈哈哈哈……看来王爷还是那么得女人的欢心啊!不过佳人有心,郎君无意。郡主若真是寂寞,赵某倒是可以安慰您一番。” 赵凌极一脸的坏笑,看着委屈巴巴的安荷郡主出言讥讽。李焕仙在6号房设置了机关,只要有人推门进去,石桌便会倾斜倒地。本来是为了凶手准备的,结果被这安荷郡主触发了。 诱敌的陷阱一旦破了相,那第二次再用就不会灵光了。而且刚才众人已经看到李焕仙从翠珠的5号房出来,所以李焕仙的小手段,只怕以后都没机会再用了。 赫兰长峰看着倒地的安荷郡主,于心不忍,便第一个伸手把那繁重的石桌一角抬起,随后将脚踝受伤的安荷郡主扶了起来。 都这时候了,始作俑者,色迷心窍的谢良终于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只见这孙子满身的酒气,面色潮红。内衣早已褪去,就穿着一身轻薄的外衫,下体还撑起了帐篷。 看着众人都集中在6号房的门前,谢良打了个酒嗝,色眯眯的看着安荷郡主说道:“美人儿!你跑什么嘛?反正我们都得死,死前风流一下不好吗?” “无耻!” 赫兰长峰扶着安荷郡主,双眼看向谢良几乎冒出火来。若不是还要扶着瘸腿的安荷郡主,只怕赫兰长峰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啪!” “哎呀!” 赫兰长峰没动手,不代表别人不动手。只见李焕仙一脸平静的走到谢良身前,右腿上抬,膝盖顺势顶在谢良那胯下的帐篷中。 这一下断子绝孙的招式,李焕仙可是屡试不爽。当年连那死人妖何一花都扛不住,更何况这轻浮的谢良? 只见谢良瞬间双手捂裆,跪在地上红着双眼骂道:“操你妈的李焕仙!李二狗死前你们就欺负我!李二狗死后你还欺负我!那李二狗不是白死了吗?!” “唰!” 李焕仙二话不说抽出匕首,直接抵在谢良的下颚,双眼直视谢良,异常冷血的说道:“如果你在对女人动手动脚,我不介意现在就宰了你。” 听到李焕仙的话,赵凌奇眼中闪出一抹狡黠。只见这秦国使臣,面带微笑,看着李焕仙的背影说道:“王爷,您这算是招了吗?” “招什么?” “您就是凶手呀!刚才我可是看见您从翠珠的房中出来的呀!没有人想去死人的房间睡觉,除非那人是您杀的。你又有刀,又是男人,翠珠又是被奸杀的,所以……” “啪!” “大胆!你怎么敢打我?!” 只见曾静瞬间一巴掌扇到赵凌极脸上,直接打得赵凌极半边脸红肿不堪,嘴角流血。被自己护卫突如其来的揍了一巴掌,赵凌极瞬间暴怒,大声呵斥。 但曾静根本不在乎他,只见这曾经的杀手冷漠的看向赵凌极说道:“王爷是君,你是臣。你怎么敢猜测王爷是凶手?这一巴掌,是让你长长记性,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如若你在这般没大没小,老夫保你回不了秦国!” “你……” 赵凌极感受到曾静冰冷的眼神,到了此时,他已经看出来了。纵使自己官居极品,深受女帝宠信。可在众多秦人看来,李焕仙依然地位超然,堪比大秦的皇帝。 这话也没什么错,如今的秦国天下,的确是李焕仙打下来的。可李焕仙与赵玉漱交恶后,便让一些秦国年轻人产生了错觉,尤其是这个赵凌极。他们这种人,居然认为李焕仙是个绣花枕头,是个以色侍人,恃宠而骄的女帝面首。 夜深人静时,赵凌极也会在想。如果当年赵玉漱先见到的是自己,那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是不是自己也会名满天下,与那女帝在龙床上颠龙倒凤呢? 愤恨的看着曾静与李焕仙,赵凌极不再说话,而是默不作声的低头站在一边。李焕仙冷漠的看了看曾静,随后仔细注视了一圈在场众人,突然开口问道:“不对劲,沈胜天在哪?!”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本该巡夜的剑侠居然没有现身。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开始寻找。李焕仙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便大步跑向祭坛。 众人闻声,急忙跟着李焕仙一起跑去祭坛,但到了祭坛前,却集体愣住了。 没错,众人的表情,与之前看到被剖心挖肺的翠珠时一样。 沈胜天,死了! 第279章 崩 溃 天诛令,楚国沈胜天。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四年,夏。屠杀雾隐村一百七十七口,妇孺老幼皆无幸免。以贫民百姓之命,杀良冒功,欺世盗名,其罪当诛。 李焕仙面色冷峻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沈胜天,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后仅剩的六人。他一直都怀疑,凶手就在他们之间。甚至就在刚才,他还怀疑是沈胜天做的。 可如今,李焕仙心中的第一顺位嫌疑人,就这样平静的躺在祭坛的地面上,双目圆睁,嘴角流血而死。 “鬼啊!” 谢良第一个崩溃!他本就觉得这阴森恐怖的地下祭坛有问题,如今又接二连三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死去,他的内心已经无法再平静下去了。 “啪!” 呼延贡一指点在发疯的谢良穴位上,将其击晕后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赵凌极打了个寒颤,躲在曾静的身后,理所当然的说道:“还需要解释吗?这不在这明摆着吗?” 众人看的很清楚,但眼见不一定为实。骗子在骗人时,第一个上当受骗的,便是人的眼睛。 只见沈胜天平躺在祭坛的地面上,死不瞑目。身上没有刀伤,但死因已经很明了了。因为,那具被空出来的干尸,不知何时挺起了身躯,半跪在祭坛的地面上,一只干瘪的手掌按压在沈胜天的胸口。而另一只,则握着沈胜天的天诛令木牌。 “世上只有一种鬼,就在人的心里。” 李焕仙冷冷的吐出一句话,随后无视众人异样的神情,一把揪住楚江然的干尸头发,将这死去几十年的盖世强者拖到一旁。 “哗……” 只见李焕仙一把掀翻祭坛旁的火油盆,直接将烈火与灯油浇在楚江然的干尸上。尸身瞬间燃起烈火,一阵发涩发苦的味道瞬间从干尸中传到众人的口鼻当中。 “是血煞掌!” 曾静蹲在地上,正在检查沈胜天的死因,刚扒开他的上衣,便见到一个血红色的掌印,印在他的胸膛。李焕仙听到曾静的话,便走过来一起研究沈胜天的尸体。 嗯,的确是血煞掌。这邪门功夫,李焕仙见过,也挨过! 当年接到风雷门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去收拾那个死人妖何一花。虽然赢了,但何一花临死反扑,差点一掌拍死李焕仙。 这血煞掌恶名不小,尤其是那些采花贼,以及天理教的邪教徒们多有修习。而且听闻,这血煞掌乃天理教教主楚江然传下来的绝学。 那么根据刚才李焕仙等人所见到的,难不成还真是楚江然借尸还魂,一掌拍死了沈胜天? 李焕仙才不相信有鬼,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用手指探了探沈胜天的脉搏,发现这哥们已经凉透了。能悄无声息一掌打死沈胜天这种高手,恐怕只有化境强者才能做到。但他们这些人中,最强的也不过是暗境。唯一一个化境强者,正在边角燃烧着。到底是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谁!给我滚出来!要杀便杀!何必装神弄鬼!” 赫兰长峰长发散落,双眼充血,在祭坛中肆意狂吼。连沈胜天都中招挂掉了,估计他也能预料到,自己那护卫应该无法保全他了。 “闭嘴!” 呼延贡厉声呵斥赫兰长峰,但此时他的话已经起不到作用了。只见这辽国的九王子披头散发,咬牙切齿的在虚空中乱抓乱挠,恨不得隔空将凶手揪出来。 赵凌极无力的坐在地上,手上拿着自己的天诛令木牌,双眼惊恐万分的扫视着众人,口中喃喃道:“代天惩罚,这是天罚!是天罚!” 曾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失魂落魄的赵凌极,冷声说道:“放屁!老天若真要惩戒我等,绝不会像猫捉耗子一般,边杀边玩。” 呼延贡将发疯的赫兰长峰控制住,面色严肃的说道:“我怀疑凶手不是我们当中的人,可能是预先藏在这祭坛中。等到地震后,开启了暗道,引我们入瓮的。” 安荷郡主坐在祭坛的地面上,十分赞同呼延贡的猜测,揉了揉红肿的脚踝后说道:“我也觉得这位呼延大人说的不错,一定是有我们没见过的人混在这里。” 如今,他们九人进来,只剩下七人。而死掉的那两个,死得悄无声息,十分诡异。李焕仙开始逐个扫视每一个人,他先看了看晕倒在地的谢良。 会是他吗?应该不是。这小子嚣张跋扈,武艺稀松,不像是个能布下环环相扣之局的人。而且,李焕仙想不出他能有什么理由杀人。 会是赵凌极吗?应该也不是。虽然他有理由杀人,但没必要在楚国的隐秘祭坛中行凶。按照赵玉漱的智术,不排除她派遣曾静赵凌极来楚国搞事情。杀掉金世奇,可以挑拨楚国金国的矛盾。杀掉李焕明,可以挑拨李圣千与楚帝矛盾。可杀掉一个侍女是为了什么?杀掉一个江湖草莽又是为了什么? 赵凌极没有充分的理由犯案,那曾静便也不会有。至于赫兰长峰与呼延贡这二人,虽然关系是主仆,但看起来呼延贡更加有威严,且瞧着他对赫兰长峰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个护卫对主子的态度。 可这二位,都是辽人,怎么可能知晓楚国的地下暗道呢?就算有所谓的什么‘神官’给他们搜集情报,可他们在楚国的眼皮底下搞这些事情,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至于那安荷郡主,虽然长得倾国倾城,但却颇像胸大无脑之人。被谢良骚扰后,居然就大喇喇的来找李焕仙,还被李焕仙布置下的机关砸伤了脚。这副行事莽撞的样子,完全不可能是幕后黑手。 难道真的有其他人隐藏在这祭坛当中?李焕仙可以很确定,他能感应到剩余六人投射过来的意念。那是愤怒、无助、恐慌、疲惫、担忧、不解。 除了这六人外,他感应不到有其他的目光。他那意念感知能力,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这种情况下,只要有外在的黑手在观察别人,就一定会将意念分散到李焕仙的身上。 所以说,这里应该没有其他人! 那么,凶手就还是在他们这七人当中。而且,那凶手极其会隐藏! 第280章 噩梦与噩耗 昏暗之中,众人早已疲惫不堪。 谢良被曾静扛到了属于他的3号房间内,不知道要昏睡多久。李焕仙则是与呼延贡将沈胜天的尸体抬到酒窖,与翠珠的尸身并列摆放,随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赫兰长峰步步紧跟呼延贡左右,现在看起来,他才更像个护卫,而呼延贡更像主人。赵凌极色眯眯的看了看一瘸一拐的安荷郡主,想要将她扶到自己房中,但安荷郡主却看向李焕仙娇滴滴的说道:“我只相信李大人。” 听这意思,是想与李焕仙同住一屋了。但李焕仙没兴趣,而且也不信任这女人,故而一口回绝掉后,自己回到6号房内。 眼见安荷被李焕仙回绝掉,赵凌极以为自己来了机会,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曾静讨厌的声音打断道:“谢良晕过去了,一时半会儿的不会醒来,郡主可以与他住一间。” “可是我怕他会突然醒来,我一个女流之辈,如今又伤了脚……” “你不是有王爷给你的骨刃吗?他若敢胡来,你就杀了他!反正这里也不缺死人!” 曾静冷酷无情的撂下一句话后,便拉着赵凌极进入4号房,完全不理会这女人一瘸一拐的无助模样。 今天实在是太疲惫了!李焕仙躺在石床上,虽然后背冰冷无比极其不舒服,但眼皮还是在不停的打架。金世奇死了,李焕明死了,翠珠死了,沈胜天死了。自己被困在这诡异的祭坛中,出又出不去,谜团又一个接着一个的解不开。 这种种不安的因素,终于还是击倒了李焕仙,让其紧绷的身体产生了一丝松弛。 “啪!” 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李焕仙还是合上了眼睛。 月皎风清,绿荫成林。 李焕仙站在一条血红色的河流中央,赤脚无鞋,浑身轻飘飘的,完全无视重力的站在血河之上。 “哈哈哈哈……贤侄,你看起来很累呀!” 赵峰仁一身金黄龙袍,王道霸气十足,坐在一座扁舟之上,双眼玩味的打量着李焕仙。 “终日打雀,反而被雀儿啄了眼,自然会累!是不是有些想我了?起码我在的时候,你有个目标。” 赵沈言穿着太子的黄袍,头戴王冠,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拿着穿好线的粗针,正在自己的颈下不断的缝合着。 “云龙,人性是卑劣的,是丑恶的。你两世为人,不该看不透啊!” 关近南逆眉若刺,虎目如炬。挺着肥胖的身躯,双手捧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大腿,正在啃食着。看这架势,即使身处地狱,关近南也不愿饿到自己。 “李云这废物,就会耍点阴谋诡计的小手段!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呀?你的南火凤燃在哪?你的北武屠龙在哪?” 关天帅从血河中探出半个脑袋,毫不在意脸上的血污,看着血河之上的李焕仙大声挖苦着。 “别听他们的!一群拿不起放不下的小人!输了一场没关系,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赢!” 霍山河一席黑衣,盘腿坐在血河之上,黑白相间的长发迎着血风飘动。 “咔!轰隆隆……” 闪电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便是天雷滚滚。赵峰仁、赵沈言、关近南、关天帅、霍山河,这些李焕仙曾经的强敌,曾经的对手,在这天雷响动之时,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焕仙脚下的血河突然出现漩涡,一只只腐烂流脓的手臂从漩涡中突现,抓着李焕仙双腿,死命的往血河中拖拽。李焕仙想反抗,李焕仙想大喊。可他却动弹不得,身体不听使唤,喉咙喊不出声音。 而就在李焕仙的对面,又一道旋涡出现。一个人从旋涡中缓缓上升,逐渐露出了一张脸。那是一张李焕仙无比熟悉的脸,那是赤龙的脸! 赤龙面冠如玉,虽然从血河中缓缓上升现身,但却一尘不染。只见这曾经的自己,正面带诡异微笑看着如今的自己说道:“你撑不住了?那我来吧!” “王爷?王爷!” 感受到自己有些晕头转向,李焕仙瞬间清醒过来。醒来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人,却是曾静。只见这曾经的风雷门杀手看着自己醒来后,便长舒一口气道:“王爷,您该吃些东西了。我刚刚捉了两条鱼,足够我们果腹。” “过去多久了?” 李焕仙异常疲惫的坐了起来,扭动了几下脖颈。曾静摸了摸自己长出来的胡须后说道:“早上刮得胡子,现在这长度,应该过去十个时辰了。” “叫所有人起床,来祭坛烤鱼。” 说罢,李焕仙走出6号房间,向祭坛进发。而曾静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去叫醒其他人。 火堆刚架起来,其余人便陆续走来。赵凌极双眼通红,可见睡得并不好。无聊的伸了个懒腰后,便坐到李焕仙左侧,双眼看着架在火堆上的大鱼,沉默不语。 赫兰长峰打了个哈欠,顶着熊猫眼也走了过来。闻着烤鱼逐渐溢出的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一声。随即坐到李焕仙右侧,吞了口口水。 呼延贡紧随其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坐,而是自顾自的走到暗河旁,捧起一捧冰凉的河水,痛饮了一番,随后才坐到李焕仙对面,背对着祭坛。 安荷郡主一瘸一拐的,被曾静扶了过来。虽然吃不好,睡不好,还担惊受怕的精神不好。可这女人即使披头散发,依然美丽异常。身上的香气沁人心脾,让在座的男人们,顿时心神一荡。 “脚怎么样了?” 李焕仙给烤鱼翻了个面,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听到李焕仙还在关心自己,安荷郡主顿时神色一暖开口道:“昨晚擦了些酒窖的陈酒,消肿了很多。” 对啊!这地方虽然阴气逼人,但还藏着一石屋的陈年老酒!李焕仙如今精神紧张,的确需要喝一口让自己放松一下。可这心念刚冒出来,顿时被自己的理智给压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人正在试图猎杀自己,自己哪里能放纵天性去喝酒?等若下喝了酒,吃了肉,是不是还要找女人打一炮? 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顿后,李焕仙扫视了一下众人,结果,他发现少了一个人,谢良。 “谢良呢?” 李焕仙看着安荷郡主发问道。昨晚安荷与谢良同住一屋,如今见不到谢良,自然要问安荷。听到李焕仙的话,安荷郡主却是疑惑不解的说道:“我醒来时,他并不在房间呀?你们没见到他吗?” “什么?!” 李焕仙顿感不妙,也顾不上烤鱼了,直接站起身来,便奔向谢良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便闻到了安荷身上的香气。但除了这香气外,便是之前谢良脱掉的长袍与一小坛酒。 石屋并不大,根本无法藏人! “把他找出来!” 听到李焕仙的怒吼,众人顿时挨个房间翻找起来。可就连停尸房都翻了一遍,却根本没有见到谢良的身影! 这小子,居然失踪了! 第281章 失踪与失落 天诛令,楚国谢良。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年,冬。纵兵劫掠南疆百姓,奸淫妇女四人,其罪当诛。 “四年前谢良多大?” “大概……十五六岁吧。” “十几岁就奸淫妇女?该杀!” 众人围坐在祭坛中央的篝火,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谢良的问题。那混小子,居然失踪了! 现在这祭坛中剩下的人,加上李焕仙,便只余安荷郡主、赵凌极、曾静、赫兰长峰、呼延贡,一共六人。谢良是死了吗?他们谁也不清楚。因为他们没有发现谢良的尸体,只在谢良的房间中发现了他的天诛令。 这秘密祭坛虽然面积不小,但除了十三间石室外,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也许有秘密机关暗道存在,可李焕仙等人基本上是找遍了所有角落。能碰的,不能碰的,基本上都碰了个遍。但依然找不到谢良,也打不开暗道出口。 众人九人进入暗道祭坛,如今接二连三的减员,搞得只剩下六个人。闻着烤鱼的香气,众人也没有了胃口。除了李焕仙面色如常的往篝火中添加柴火外,其他人都是看着昏黄的篝火,沉默不语。 曾静沉默了许久,脸上被跳动的火光照耀的有些不寻常。只见这曾经的杀手宗师面色平静,透过篝火望向李焕仙有意无意的怅然道:“我在徐州,曾买下了一个山头。在那里搭建了一所茅屋,开垦了一方田地,自给自足。每当不杀人,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便去山上种地除草。夕阳西下时,我会坐在悬崖边,泡一壶茶,看着火红的夕阳沉入山涧。那种感觉,很美妙,很平静。呵呵,世间任何美好,也不过如此。” 听着曾静在畅谈自己理想中的生活,作为在场六人中,武力值最强的呼延贡也有些悸动,吃了一块烤鱼后说道:“我讨厌规矩,讨厌那些预设好的一切,讨厌他为我铺垫好的道路。他得不到的,他做不到的,却要强加给我。他自以为他喜欢的,自以为他以为我想要的,便是我想要的。呵呵!可他从没问过我,我到底想要什么!” “汉人有一句话,叫饱汉不知饿汉饥,说的就是你!” 听到呼延贡的自述,赫兰长峰突然冷笑着讥讽起了自己的护卫。但呼延贡丝毫不在意赫兰长峰的冷嘲热讽,只是将手中的烤鱼递给了赫兰长峰后,无奈的说道:“你想要,你就拿去。你知道的,我没兴趣。” 接过呼延贡递来的烤鱼,赫兰长峰吃了一口,眼有些不甘心的说道:“那又不是烤鱼,是你说给就能给的?就算你不要,你不争,也没我的份。其实我要的不多,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也不想要!可我只想让他用看你的眼神,也同样看看我!” 不理会众人的疑惑不解,呼延贡面带无奈,平静的对赫兰长峰说道:“其实,你应该多与他聊聊,让他意识到你的不平凡。” “哼!放在以前也许可以,但现在我再也没机会了!” 赫兰长峰越说越上头,双眼有些充血的看向李焕仙大声吼道:“自从这个王八蛋把那女人捧成了皇帝后,我就再也没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长峰!回去!” 看到赫兰长峰十分的激动,呼延贡猛地站起身来,拉着赫兰长峰便返回石屋。李焕仙笑了笑,他知道呼延贡为什么这么着急带赫兰长峰返回石屋。因为若是再不回去,再不让赫兰长峰闭嘴,只怕呼延贡就要露馅了。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赵凌极、曾静、安荷郡主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狐疑不明的看着那急匆匆返回石屋的主仆二人。他们听不懂!这剩余的六人中,只有李焕仙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李焕仙不会向众人解释什么,因为李焕仙不相信他们任何人! 又烤好了一条鱼,李焕仙递给了赵凌极,随后眼神怪异的看着这位新任大秦宠臣开口问道:“我很好奇,以你的家世背景,没理由会利用权势胁迫民女?” 李焕仙想起了赵凌极的天诛令,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四年,夏。以权势胁迫民女陈玲,无视陈玲病体,致使陈玲死于床榻,腹中有子一月有余,一尸两命。 按理说,赵凌极官居极品,深受女帝宠信,自家老爷子又是从龙功臣。他赵凌极长得又英武不凡,这种人,居然会做出胁迫平民女子的禽兽之事?李焕仙相信赵凌极大概率做得出来,因为他觉得那天诛令上写的事情,多半都是真的。 “男欢女爱属实正常,但我没杀她。是她不断的索欢,结果搭上了自己的命。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懂我的。” 赵凌极大言不惭的回复着李焕仙,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害死自己的女人与未出世的孩子。也许在赵凌极看来,那女人,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女人,只是自己泄欲的工具罢了。 看着赵凌极如此的不在乎,李焕仙点了点头十分中肯的评价道:“你能如此无耻,我倒也放心你在玉漱身边。她要治天下,就需要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帮忙。” “呸!” 李焕仙这是明里暗里都在骂自己,赵凌极直接气愤的吐了口唾沫,指着李焕仙的鼻子骂道:“我就算再不要脸,也好过你这种抛妻弃子的禽兽!陛下是世间第一奇女子,你竟敢不珍惜她?竟敢不尊崇她?竟敢不爱她?你怎么敢!” “呵呵!你们都在骂李焕仙,可你们其实都想成为李焕仙。” 安荷郡主是不开口则已,一旦开口,就把赵凌极怼得无话可说。曾静在一旁也是火上浇油,吃烤鱼吃得满嘴都是鱼肉残渣,笑着嘲讽道:“得不到的,永远在动歪脑筋。我可是听说,赵大人与我们大秦的那位左将军董千山,豢养了大量气质出众的女子。更有甚者,五官颇像我们的陛下。” “你……你莫要胡说八道!” 被曾静点破了那点小癖好,赵凌极被气的双目圆睁。看那架势,若不是打不过曾静,定要咬死他不可。 李焕仙不介意其他男人意淫自己的女人,介意又能有什么用?赵玉漱选择了高高在上,选择了俯视众生,选择了接受世人的仰望。那她,就必须面对世人对她的恶念! 安荷郡主笑了笑,挣扎着站起了身,手里捧着半条烤鱼,坐到李焕仙身旁,双眼好似绽放的出水桃花一般,犹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其秀口中传出:“这鱼肉烤焦了,撕不开。” “呵呵,我帮你切开。” 李焕仙笑了笑,一把接过有些发硬的烤鱼,便伸手入怀去摸匕首,可这一搭手,却顿时愣住。 “不会吧?” 只见李焕仙面色突然一变,噌的一声跑向自己的6号房间。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曾静扶着安荷郡主与赵凌极来到6号房间中。 他们发现李焕仙呆呆的坐在石床一角,正用恶毒的眼光看着自己三人。安荷郡主急忙发问道:“怎么了?” 李焕仙的双眼紧盯着门口的三人,随后若有所思道:“我的匕首……不见了。” 第282章 谁在布局(一) 楚国洛阳,乱了。 有多乱呢?基本上白天没有商贩出来摆摊,晚上画舫船只妓院全部关停。除了禁卫军白天黑夜的在街巷中大踏步的巡视外,基本上连只发情的野猫都看不到。 没办法,洛阳两天前出了大事件! 前来参加文武一宗会的金国二王子遇刺!还没等楚帝拟好外交文件通知金国时,便有天理教教徒试图攻入洛阳帝都! 还好九门提督谢震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带领军队火速与这些邪教徒开战,将他们顶在了城外。但即使洛阳帝都未被破掉,可城内却乱了套。 天理教教徒早就趁着楚国举办文武一宗会,将大批高手送入洛阳。在城外有不下五万教众玩命的攻城,在内又有大批高手释放麒麟毒烟,试图攻入皇城,暗害楚国皇族。 皇城禁卫军都统李焕天,亲率一万御林军与这些不要命的邪教徒展开恶战。直厮杀了一天一夜,才将这些亡命之徒消灭。 城外的谢震也传来消息,将敌军击退。可正当楚帝长舒一口气之时,却被突然告知,昨夜丹顶苑发生地震,房倒屋塌之际,所有参加文武一宗会的内院权贵尸骨无存,凭空消失! 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看着手中的失踪名单,楚帝姜文泰眉头紧锁。秦国使臣赵凌极、曾静,辽帝的小儿子赫兰长峰与护卫呼延贡。自己的外甥女安荷郡主,谢震的独生子谢良。 最重要的是,失踪的人里面还有李圣千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秦国女帝的男人! “陛下!康王殿下求见!” “宣。” 楚国皇宫御书房内,楚帝姜文泰伫立在万里江山图前,看着楚国的锦绣河山,沉寂的好似一口干涸多年的古井。片刻后,那倒霉的姜若怀的生父,楚国康王姜文远大步走了过来。 姜文远进入御书房,也不跪拜,直接抄起桌案上的凤梨就啃了起来。楚帝姜文泰侧过身,眼神冷漠的看着自己这亲兄弟说道:“找到他了吗?” 康王姜文远一边啃着凤梨,一边摇头。将大半个凤梨吃掉后,康王十分无礼的将手上的凤梨汁液在自己的王袍上擦了擦,随后说道:“咱们八成是被那混小子给耍了。我都快把丹顶苑翻过来了,可一具尸体都没见到。” “哼!毕竟是李圣千的种,做事干净利落,没那么容易抓到把柄。” 楚帝姜文泰冷哼一声,随即坐到龙椅上,缓缓闭上双眼,好像是在感受着什么。估计这楚帝与康王哥俩感情相当不错,康王姜文远看着自己的兄长还有闲工夫享受龙椅的舒适,顿时敲了敲桌子,制造了些噪音后说道:“我之前去了太后寝宫。这次的人,学的更像了。有空你去看看,估计你都认不出来!” 楚帝眯着眼睛,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眼见自己这哥哥还在这闭目养神,丝毫不慌。康王姜文远有些发怒道:“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求稳?虎毒不食子,但那得是老虎!咱们这家室,哪来的亲情可言?你我都他娘的是畜生!既然被李家拖进来了,那就趁此机会一劳永逸的解决掉!” “朕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动手。” 看着楚帝还在犹犹豫豫,康王恨不得自己坐在那龙椅上直接发号施令。越俎代庖的事情,可以干。可取而代之做皇帝这事情,姜文远是不敢想的。 犹豫了片刻后,姜文远看着龙椅上的楚帝有些愤恨的开口道:“你等了十年不动手,又等了二十年。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再不动手,我们就拿不动刀了!” 没有理会康王的嘲讽之语,楚帝沉默一会后说道:“李家在做什么?” “唉!瞧你这副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李家还是那德行!李圣千躲在院里装王八,李圣万到是蹦跶得极欢,可惜是个白痴!至于那三只小狐狸,藏的藏躲的躲装的装,比老狐狸还精明……他娘的!滴水不漏!” 听着康王的诉说,楚帝缓缓睁开双眼。在桌案上拿起一枚杨桃后,也是毫无帝王威严,直接在自己的龙袍上擦了擦,随后咬了一口后说道:“当年负责重建丹顶苑的工匠们都找到了吗?” 康王姜文远摇了摇头,用手指擂着桌子说道:“都被灭口了。他娘的!下手也真够重的!光杀他们全家也就罢了,连整个雾隐村都屠掉了,一个活口都找不到!” “啪!” 只见楚帝笑了笑,随手将吃了两口的杨桃丢给了康王,康王丝毫不嫌弃,一把接住后就吃了起来了。只见楚帝笑着擦了擦手说道:“要活命,先杀人,谁也抵挡不住长生不老的诱惑。但他们太蠢了!就算真有长生不老药,又怎么可能藏在死人的坟茔中?” 看着皇帝笑着吐槽着幕后黑手,康王也跟着笑了起来道:“就是嘛!活了一大把年纪,这点事情还看不通透。连霍山那等人物都死了,别人又怎能长存?不过……万一是真的呢?” “不可能!” 楚帝突然睁开双眼,神光四射,一身王道霸气从周身蔓延开来,帝王的气场瞬间展开! “呦!你现在来劲了?有本事去当面对峙呀!” 康王姜文远毫无尊卑,完全不在乎楚帝的威势。楚帝将气势收拢,看着自己的弟弟略有歉意的说道:“你心情不好?想若怀了?” “我就那一个儿子,怎会不想!” 不提姜若怀还好,一提起自己那倒霉的儿子,康王便气得不行!原本大好的青年才俊,被这当皇帝的伯父算计,一脚踢到了异国他乡做了人质。 做人质也罢,还差点被秦国的赵峰仁搞死!而且是两次!姜文远每每想到姜若怀在异国他乡吃苦受罪,便愁的睡不着觉。姜若怀走了三年,这三年来,姜文远直接老了几十岁。 楚帝也是觉得对不住自己这兄弟,对不住自己那侄儿,故而站起身走到康王身旁,兄弟俩四手相握,楚帝眼神真挚的说道:“文远,朕答应你。大事一定,马上接若怀回来。那赵家女娃儿若是不放,朕便打过去!” 一把甩开楚帝那有些粘稠的双手,康王姜文远摇着头说道:“你我在女人身上吃得亏还少吗?你太小瞧那女帝了!我来之前检查过天理教叛军的军器,他们用的兵刃铠甲以及攻城器械,可都是秦制!” 第283章 谁在布局(二) 洛阳东街府宅,大将军府。 燕如烟站在李圣千的书房门前,厉声呵斥道:“我要见老爷!” 门前两门侍卫对燕如烟行礼后回复道:“少奶奶,将军正在与二爷议事,不容打扰。” 李焕仙失踪两天了,燕如烟早已心如急焚。在当夜天理教教众里应外合攻打洛阳时,燕如烟便要出去找寻李焕仙,可是刚要出去就被李圣千勒令在家,不得外出。 在家里等了两天,外面也算安静了,可李焕仙还是没回来,这让燕如烟无法在安静下去。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无拘无束的杀手了,而是李家的儿媳。出了事情,自然要先找李圣千说清楚。 可这李焕仙的亲爹好像丝毫不在乎自己小儿子的性命一般,完全不露面,就躲在书房整日不见人。可他不在乎,不代表燕如烟不在乎。 只见燕如烟双眼几乎冒出火星来,看着门口的护卫便厉声骂道:“滚开!” “让她进来。”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书房中传来李圣千平淡的话语。两名侍卫顿时让出路来。 “砰!” 愤怒的燕如烟一脚踢开书房的大门,只见李圣千与李圣万正安逸的坐在屋内品茶。你儿子失踪了,生死未卜。你居然还有心情喝茶聊天?如今的燕如烟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李焕仙不愿意回楚国,不愿意回李家。 这李家,简直就是冷血到令人发指的混蛋家族! 抬眼看了看怒不可遏的燕如烟,李圣万手捧香茗一言不发,而李圣千则是对燕如烟点了点头,眼神异常平淡的说道:“不光仙儿不见了,明儿也不见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找到他们。” 燕如烟在李圣千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情感波动,这个男人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一般,让燕如烟无法相信他的话语。 只见燕如烟缓缓压下自己的怒火,对李圣千躬身行了一礼后说道:“老爷,青山如今身子羸弱,若遇到危险根本无法自保!二哥轻浮放荡,也不是个谨慎的人。他们兄弟二人如今两日不见踪影……” 还未等燕如烟说完,李圣万便听烦了。但毕竟是自己侄媳妇,也不好说些难听的话,只能故作安抚道:“如烟啊!这是楚国,是洛阳。而你,是我李家的媳妇。若是在别的地方,咱们兴许没办法保全自家子嗣。但在楚国,你尽可放心,没有人可以伤害小仙,也没有人敢!” 李圣万的话,说得倒是很大气,但就像李焕仙的肾一样,虚得很!甚至更虚! 是!你李家有位化境高手做背景,又执掌楚国的兵权,看起来很厉害。但要知道,李焕仙在秦国可是堪比太上皇,还有忍无生的风雷门背书。可就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依然犹如丧家之犬的被赵玉漱赶回了楚国。 燕如烟与李焕仙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早就看透了一切。所谓的背景在深厚,也抵不过自身的硬实力。如果自己是个风吹就倒的软脚虾,那无论后背的大树有多么的根深蒂固,依然护不住自身的周全。 燕如烟不信李圣万,也不信李圣千,她只信李焕仙!看了看这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俩,燕如烟攥紧了拳头说道:“老爷,二叔,我需要个时限!” “三天!最多三天,仙儿定会有消息。” 李圣千喝了口茶,给了燕如烟一个答复,随即示意让燕如烟退下。眼见自己这公公没兴趣多说什么,燕如烟随即行了一礼后,便走出御书房。 但她可不会相信李圣千的话!求人不如求己,燕如烟直接走出了李府,向丹顶苑方向进发。 目送走了燕如烟,李圣万无聊的舔了舔嘴唇,坐没坐相的靠在椅子上,活像个蒸熟的螃蟹一般。瞧着自己这孪生兄弟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李圣千满脸尽是厌恶之色开口道:“明儿找到了吗?” “上哪找去?听说死在丹顶苑了。” 李圣万满不在乎的回复了一句,随即眯着眼睛一脸坏笑的看着李圣千。李圣千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说道:“唉!他若真的肯去死,我倒也舒心。但我的儿子很清楚,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则没人杀得了他!” 李圣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又品了口茶后说道:“早晚都是一刀,现在死,也好过灰飞烟灭,永困无间。” “哼!” “啪!” 只见李圣千突然冷哼一声,李圣万手边的茶杯瞬间炸裂,茶水飞溅了他一脸。李圣万无奈的拂袖擦了擦脸,正襟危坐后说道:“你要么就痛快点站出来反抗,要么就认命!进又进不得,退又没路退,有意思吗?咱哥俩就这命,认吧!” 听到李圣万的话,李圣千的面色逐渐严肃起来,双眼有意无意的看向门口的那棵迎客松说道:“先把明儿找到再说。” 李圣万摇了摇头回复道:“找不到!丹顶苑的废墟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除了秦国的杀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尸首!那兔崽子若是没死,定然藏起来了!你也说了,他是你的种。若是真心想躲,除非老爷子亲自出手才能把他揪出来!”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若不能找到明儿,那我就当他死了。” 听到李圣千冷漠的话语,李圣万顿时愣住了。沉思片刻后,顿时暴怒道:“当他死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把我送去吗?!我是你亲兄弟!这些年我白天扮神夜间扮鬼,为你做了多少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还是老爷子说的对!什么他妈狗屁血亲,生死一来,全顾着自己!” “唰!” 正当李圣万骂得痛快时,李圣千左拳顺势握紧,一道无形的吸力顿时将喋喋不休的李圣万包裹在内!那强大的力量,挤压的李圣万五官扭曲,身体骨骼噼里啪啦的作响。 只见李圣千冷漠无情的轻抬左拳,李圣万瞬间被凌空拎到李圣千的面前。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对立,李圣千轻拍李圣万的脸颊,喉中传出冰冷刺骨的话语:“别以为你去偷偷的见他我会不知道。我说过,不要相信他。他,是疯的!” 第284章 谁在布局(三) 洛阳城西,丹顶苑。 如今的丹顶苑可谓是破败不堪,四处漏风。御林军将整个行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由于洛阳被邪教攻打,虽然已经退了,但老百姓们可是惜命的紧。不该看的热闹,自然不敢看。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丹顶苑内院的权贵们,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法很多,有说是被天理教教徒绑架的。有说是被全数屠杀,但朝廷封禁了消息,只说失踪。还有人说这丹顶苑内有天理教的秘密祭坛,内院的权贵们打扰了天理教地灵之母,所以被尽数拖入了地狱。 总之众说纷纭,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满院子十个人,李焕仙、李焕明、安荷郡主、侍女翠珠、赫兰长峰、护卫呼延贡、谢良、沈胜天、赵凌极与曾静。这些人无论生死,楚国都必须找到他们,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帝都的谋杀案与失踪案,当然是京都府尹的差事了。孙传龙如今是着急又上火,没办法啊!失踪的人非富则贵,要么就与自己沾亲带故。自己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皇帝那不好交代,自己姐夫那也不好交代。 在清理了倒塌的房屋陈设后,孙传龙望着空荡荡的丹顶苑内院,就好像看到了自己那未来的是仕途一般,光秃秃的,再也没有上升空间了。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皇帝压臣子,臣子就得压手下。 楚帝给孙传龙下了死命令,如果三天后在找不到一个人或一条尸,那就砍了孙传龙的狗头。无奈之下,孙传龙召集了京都府所有的官员,大声传达了自己的命令:老子的狗头保不住,你们也一定保不住!去给老子找! 不过起码有一点,让孙传龙还算比较欣慰。自己那风流放荡的儿子孙朝阳,还活得好好的。说起自己那儿子,孙传龙也是有些头疼。大好青年一天不干正事,整天与自己的二外甥李焕明混在一起。 虽说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但还是搞出了一身的风流债。李焕明那身武勇没学到,反而与李焕明学会了吃喝嫖赌。幸好孙传龙家境殷实,又是一品大员,倒也容的自己那兔崽子出去挥霍。 这次文武一宗会大比,本想让自己儿子出出风头,然后谋个一官半职的。没想到这兔崽子刚在丹顶苑内院找好了房间,扭头就跑出去喝花酒了。 不过万幸!幸好孙朝阳继承了孙传龙急色鬼的性子,否则若留在丹顶苑的话,只怕现在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得知丹顶苑众人离奇消失后,孙朝阳难得的安静了几天。但天理教叛军刚退,这小子便火急火燎的与自己管辖下的神捕薛厄前往丹顶苑,说是什么一定要找到李焕明不可。 嗯!这点也很像自己!重情重义! 丹顶苑内,神捕薛厄带领大批捕快细致的搜寻着,想找到众人失踪前的蛛丝马迹。可那晚地动山摇,基本上把所有的证据都毁了个干干净净。 哪怕薛厄这神捕破案率奇高,但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身边的副手也是愁容满面的站在空旷的院内,有些恐惧的对薛厄说道:“头儿!找不到啊!大人就给了两天时间,若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怕我们乌纱不保呀!” 薛厄也是烦的不行!他堂堂帝都神捕,连几十年前的旧案都能破掉,可如今这‘权贵失踪案’,是真的毫无头绪可言。只见薛厄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说道:“叫弟兄们把工具都抬进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 “汪!汪汪!汪汪汪……” 正当捕快们头疼的时候,孙朝阳牵着一条大狼狗走入内院。要不说这小子真有点机灵劲儿呢!肉眼看不到,人眼查不着。 但狗鼻子可是灵光的很! 只见这孙朝阳从怀中拿出一枚断刃的玉斧,放在狗鼻子处,让那狼狗好好嗅了嗅,随即便将绳索放开,任由那大狗在院内乱窜。 那玉斧,别人不知道,但孙朝阳可是知道的。那是当今七公主姜若蝶送给李焕明的定情信物!别看李焕明整日逛窑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孙朝阳知道,他这二表哥,只是在逃避。虽然不知道李焕明在逃避着什么,但孙朝阳心里明白,李焕明一直都很累。 李焕明一直都活在痛苦当中,活在进步不得的两难当中。孙朝阳早年也问过李焕明,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痛苦。可李焕明只是咧嘴一笑回复道:“你要好好孝顺你父亲,他值得你的尊敬。” “汪!” 只见那狼犬跑到一处空地上,两只狗爪不停的在地上刨弄着。薛厄与孙朝阳急忙跑了过去,只见这块碎裂的地砖,与其他不同。 是的,颜色有点微红。 孙朝阳与薛厄对视一眼后,薛厄先从怀中拿出解毒丸,服下一粒后,用小指刮了些微红的灰尘,放入口中仔细品嚼一番后说道:“有腥膻味,还有些发甜……少爷,我听闻你早年经常用假血与下人开玩笑来着。” 孙朝阳从小就调皮捣蛋,虽然没惹出过什么大乱子,但也着实让家人头疼。曾经有一年,孙朝阳去账房讨要银两,被自家的账房先生拒绝后,当场被气的吐血晕倒在地。 他那一晕,直接把家人都快吓死了。结果孙传龙火急火燎的跑回家后才发现,自己这混蛋儿子居然用假血骗人! 那假血做起来也不难,混合一些牲畜的血液,加入细红沙搓成药丸晒干,然后含在舌下用唾液湿润便可。当然,为了口感更好一些,还可以加入一些蔗糖调味。 虽然是假血,但颜色与真血无异。而且血丸造出来的假血,可不是外伤的鲜红血液,而是酷似内脏受损与中毒反呕的暗红色血液! 自打那次整治账房先生后,孙传龙也是拿孙朝阳没办法,直接下令,以后孙朝阳再来拿钱,别在多管闲事,要多少就给多少。 不过为了让孙朝阳长长记性,孙传龙还是气呼呼的去李府找李圣万告状了。至于为什么去李府告状? 因为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等古灵精怪的馊主意,定是那李焕明教的! 第285章 谁在布局(四) 燕如烟站在丹顶苑外院入口,双眼尽是愤怒。她想进去,但她进不去。其实按照她的性子,完全可以无视这些禁卫军冲进去,但拦在她面前的人,让她不得不收敛一下。 因为那人,叫李焕天。 “弟妹!老二与老三失踪,全家都很焦急。但国有国法,里面有帝都第一神捕正在搜集线索,所以不能让你进去。你先回家安心等着,一旦有消息,大哥自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李焕天也如李圣千一般,嘴上说着担忧李焕仙的生死,但双眼冷漠无情。好像在他们看来,李焕仙只是个贪玩的小孩,出去鬼混几天,自然就会回来。 平时对李焕仙夫妇爱搭不理也就算了,可如今都火烧眉毛了,这一家老小还是这么冷血无畏,这怎么可能让燕如烟安心? 到了这个时候,燕如烟已经看出来了,李家从上到下都是自私自利的东西。连自己的血脉至亲都不在乎,又怎么帮助燕如烟这个外人呢? 冷漠的看了看李焕天,燕如烟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便走了出去。看她离去的背影,颇为无助与落寞。目送走了燕如烟,李焕天看着身边的副将厉声说道:“把守门的侍卫下狱!若在放人进来,军法处置!” 丹顶苑内院,孙朝阳看着薛厄带领一帮捕快,这挖一锹土,那戳一窟窿。一顿忙活,结果还是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孙朝阳轻抚着自己身旁的狼犬背毛,若有所思道:“二哥啊二哥,你到底去哪了?血丸都用出来了,不像是吓唬人的把戏呀?” 此时,孙朝阳可以确定,他们发现的微红印记,定是李焕明使用了血丸。可按照孙朝阳对李焕明的了解,他这二哥虽然出手不显,但真真正正的是武艺超群,在帝都之内基本无敌手。 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居然能让李焕明假装吐血受伤呢? 瞧着薛厄满院子的掘土,烟尘呛的孙朝阳有些睁不开眼。就别说他了,连他身旁的狼犬都躲去了角落。看来继续在这丹顶苑浪费时间也是没有意义的,还是得想想有没有别的可能。 牵起大狼狗,孙朝阳十分失落的走出了丹顶苑,本想着走前与自己的大表哥李焕天打声招呼,结果找了一圈愣是没看见李焕天在哪。 既然找不到,那就回家睡一会儿吧!自打李焕明与李焕仙失踪后,孙朝阳可是担惊受怕,一刻都不敢睡下。生怕自己一觉醒来,就被告知李焕明身死魂消。 走在路上,孙朝阳低着头异常的失落。他想不明白,一群大活人,怎么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呢?听闻那晚洛阳生变,内外都不消停。随后丹顶苑便发生了地震,所有人不翼而飞。 外面没人看见,里面没有踪迹,那人能去哪呢?难道还真如吃瓜看热闹的百姓猜测那般,这丹顶苑里面有什么诡异的祭坛暗道? 就算曾经有,可这丹顶苑已经重建过了。若是真有密道,也应该上报朝廷才是啊!孙朝阳与李焕明整日游手好闲,堪称洛阳万事通。若是有密道这么好玩的事情,这哥俩早就一个猛子扑进去,好好探险一番了。 “要不去工部查查施工图纸?” 孙朝阳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来了精神。随手将大狼狗交给馄饨摊的小贩,给人丢了二两银子后,便兴冲冲直奔工部。 可刚走了两条街,孙朝阳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好像被跟踪了。他没有李焕仙那般变态的感知能力,但自幼修习《混元功》,又得李焕明无私指导,功力也是不凡,五官敏锐度早就大幅度强化了。 察觉到身后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孙朝阳便第一时间拐入暗巷,企图来个关门打狗,引那人现身。 “唰!” 一道香风突然袭来,孙朝阳二话不说,混运功运转到极致,磅礴的内劲贯入铁拳当中,一拳击向那纤细妖娆的身影。若被一拳打中,只怕会当场贯穿而死。 但很可惜,对方武功更胜一筹! “啪!” 只见对方身法极快,双掌一前一后,捷若迅雷,一把牵住孙朝阳的必杀铁拳,双臂一发力,膝盖向前一顶,瞬间擒住孙朝阳的双手,将其顶在墙面上动弹不得。 “嫂子?是我啊!我是朝阳!” “朝阳?孙朝阳?表弟?” 不错,暗中跟踪孙朝阳的人,正是李焕仙的女人,燕如烟。 李焕天把丹顶苑围得特别死,即使强如燕如烟,也很难不露踪迹的潜入。无可奈何之下,燕如烟便躲在暗处盯着丹顶苑。没想到刚过去一会儿,牵着大狼狗的孙朝阳便走了出来。 燕如烟知道捕快办案时会使用犬类动物寻找气味,所以断定孙朝阳是衙门的人,便跟了上来。 如今的燕如烟心系李焕仙的安危,所以松开了孙朝阳后,也顾不上道歉便急忙问道:“可有你三哥的线索?” “没有啊!不过我猜测那丹顶苑可能有暗道,所以打算去工部要图纸。若真有暗道的话,二哥与三哥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听着孙朝阳的分析,燕如烟顿时面色一喜,也顾不上叔嫂有别,拉起孙朝阳就出了暗巷。那燕如烟是世间第一强者忍无生的关门弟子,一身暗境功力加持之下,力大如牛。 孙朝阳被燕如烟像拎小鸡仔一样,在街上飞速的行走着。大概半个时辰后,燕如烟松开了孙朝阳。二人呆呆的伫立在工部的大门口,看着工部图纸室方向冒出的浓烟,顿时不知所措。 是的,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工部,居然失火了! “这……之前还好好的!” 孙朝阳看着浓密的黑烟,差点哭出来了。自己刚想到去查图纸,结果工部就着火了,这怎么可能如此巧合? 对!一定是有人想隐藏什么!一定是有人不想让他看到丹顶苑的图纸! 一想到有个幕后黑手在操控着一切,孙朝阳顿时暴怒。完全不理会燕如烟的阻止,毅然决然的冲入满是烈火浓烟的图纸室。 燕如烟眼见孙朝阳的身影被大火与浓烟吞噬,前脚刚想冲进去救援,却被一群灰头土脸的工部官员给拦了出来。火势太猛,进去就是死! 可就在此时,一道劲风突然袭来。一个黑衣蒙面客捷若流星,瞬间飞入烈火当中。只见那黑衣人周身爆发罡气,将浓烟与烈火隔绝在外。 “哗!” 磅礴的掌力瞬发,烈火浓烟一分为二,瞬间让出一条道路。看了看被熏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孙朝阳,黑衣人单臂拉住孙朝阳的腰带,呈鹤飞冲天之势,瞬间化为残影消失。 这份轻功,这强绝的功力,这诡异至极的身法,堪比那曾经的杀手之王,廉邢。 甚至,更强于廉邢! “哗!” “咳咳!” 一盆凉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孙朝阳缓缓苏醒,使劲的咳嗽起来。没办法,吸入了大量的浓烟,整个嗓子粗糙发痒。 一把接过黑衣人递来的水囊,孙朝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一大半。那黑衣人将头面包裹的极其严实,看着孙朝阳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一把扯掉黑色面巾的骂道:“你个浑小子,是不要命了吗?” “啪!” 孙朝阳手中的水囊瞬间掉落,他看到面前黑衣人的面容后,用那乌漆嘛黑的双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后,孙朝阳又惊又喜道:“二哥?!” 第286章 互相猜忌 恐惧、软弱、无助、可怜、凄凉。 这些情绪,在平日,很难出现在人的脸上。当然,它们一直都在,只不过是被人们利用环境很好的压制住了。在外面,人们阳光、开朗、热情、幸福、高冷。这些表象的美好与安逸,让人们忘记了自身有多渺小。 可当人们处于陌生又诡异的环境中,处于不安与高度怀疑的群体中,人们本性中的东西,便会被激发,从而变得歇斯底里。 天理教秘密祭坛,好似吞噬人心的魔窟一般,不断的折磨着被困在祭坛中的人们。 李焕仙本还算镇定,起码没有在众人面前表露过一丝一毫的不安与烦躁。但今日,他也沉不住气了!他的刀,他的匕首,不翼而飞。 那把匕首是燕如烟专门打造给他,让他防身用的。他在祭坛中的自信与冷静,一半是来自于自己两世为人的见闻与前世赤龙的冷血。而另一半,则是源于那把匕首。 当人处于无助的环境时,手边能有一把保命搏杀的凶器,那无疑是震慑人心的。可是这把匕首,这把李焕仙从不离身的保命神器,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昏暗的祭坛中,李焕仙召集了所有人。赵凌极、曾静、赫兰长峰、呼延贡、安荷郡主。他一一扫视众人的面孔,想要找到一丝破绽,但很可惜,这群王八蛋滴水不漏! 曾静无视李焕仙带有怀疑的目光,双眼平静的看向李焕仙说道:“不必怀疑我。以我的功力,杀人何须用刀?” 李焕仙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曾静。因为之前在李焕仙陷入沉睡时,他一直把那把匕首死死的握在怀中。可自己由于太过疲惫,导致陷入噩梦中。而一觉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曾静,这怎能不怀疑他? 不过曾静的话说得也很对!他可是风雷门外事组的教头,一身暗境功力异常强大,又精通暗杀之术。这种人,没必要抢夺一把匕首来暴露身份。 是的!李焕仙觉得,偷走自己匕首的人,大概率就是凶手!可自己昨晚在沉睡,既然来了自己房间,拿走了匕首,那为什么不杀自己呢? 若说李焕仙觉得有人能不杀自己,愿意留自己一命的话。那在场的五人,便只有曾静有可能。赵凌极与曾静是得了赵玉漱的御令,务必要将李焕仙带回秦国的。所以若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做。 毕竟自己女人那驭人的本事,李焕仙还是很清楚的。 可曾静若是凶手,那依然有很多地方说不通。第一,他是如何做到利用楚国的地下暗道来围困众人的?第二,他是如何在骤息间杀掉翠珠,并转移了尸体?第三,他是如何悄声无息的杀掉与自己武功相近的沈胜天的? 将固定在曾静身上的目光移开,李焕仙看向了赵凌极。只见这秦国的年轻宠臣现在极其讨厌李焕仙,一脸厌恶的怒视李焕仙说道:“别看我!我如果去你房间偷走了你的刀,那你就不可能还活着!” 嗯,这事情赵凌极做得出来。虽然之前大家在外面,赵凌极看起来对李焕仙还算尊重。可被困在了这祭坛中,赵凌极的思想已经发生了转变。如果李焕仙死在了这里,不管是不是赵凌极做的,他都可以推脱到别人身上。况且李焕仙若是死了,那赵凌极也不用再活在他的阴影中了。 说不定那年轻貌美的女帝,会将自己的执念转移到他的身上……当然,李焕仙若是死了,按照赵玉漱的脾气,估计赵凌极大概率是要陪葬的! 呼延贡无聊的靠在石屋门前,瞧着胡乱猜疑众人的李焕仙,不屑一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荣辱不惊到最后。看来,不是你在搞鬼。” 呼延贡从始至终,一直将李焕仙锁定为第一嫌疑人。虽然找不到证据,而且李焕仙每次都有理由推脱。可在呼延贡看来,李焕仙这等多智近妖的人物,身上藏着的谜团更多。 说不定就是李焕仙这大秦的逍遥王,与来自秦国的赵凌极、曾静,三个人在这演戏搞事情。 其实呼延贡猜的有些道理。 第一,李焕仙是楚国人,世居洛阳,自然会对洛阳建筑要清楚得多。 第二,李焕仙重色不仁,为了帮助秦国的女帝,他已经杀了太多的人。如今若是能在楚国,杀掉金国与辽国的王侯,然后嫁祸给楚国,那秦国自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第三,这祭坛中所有死掉的人,在死之前都与李焕仙有过接触!怎么会那么巧?死前偏与你李焕仙说过话? 第四,所有人都没有兵刃,但李焕仙有! 如今,李焕仙说他的刀不见了。如果真的是被人偷了还好,但若是李焕仙自导自演,把刀藏起来了呢?人为的制造恐慌,看似把目光吸引到自己头上,但却将嫌疑甩了个干干净净。 这事,李焕仙绝对做得出来! 抬眼瞧了瞧呼延贡与赫兰长峰这主仆二人,李焕仙冷声质问道:“你俩一直在一起没分开过?” “不用怀疑我们,我要杀人,何须用刀?” 呼延贡冷笑一声,直接打断李焕仙接下来要问的话。是啊,呼延贡的武功也是不低,估计能与曾静打个有来有回。现在的众人是一团乱麻,脑子像浆糊一般,浑浊不清。 但李焕仙考虑的无非是两点,谁最需要这把匕首?谁最需要把嫌疑甩到自己头上? 嗅着安荷郡主身上的体香,李焕仙双眼直视这极品尤物,恨不得双眼可以透视,透过这女人的衣物,仔细打量她的身体。安荷郡主很聪明,他知道李焕仙在怀疑她,故而将怀中的骨刃亮了出来说道:“我有你送我的骨刃,足够自保,没必要偷你的刀。而且我腿脚不便,一旦走动,只怕定会被人发现。” 一个瘸子,还是个女流之辈,想避人耳目进入李焕仙的房间偷东西,想来也是不太可能。 “哼!我看你们是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吧?” 正当李焕仙苦思不解的时候,赫兰长峰一语惊醒梦中人。是的,还有一人! 那已经失踪的谢良! 第287章 抽丝剥茧 密室杀人,首要前提,便是将被害者困在密室中,进退不得。显然,李焕仙等人就在密室中。 虽说这诡异的祭坛十分宽阔,但的的确确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李焕仙在进入祭坛后便说了,他们,正在遭遇猎杀。虽然不知道谁这么大的胆子,试图猎杀来自各国的王侯将相。 但事到如今,众人已经明白了,凶手,没有人性。 如此丧心病狂的猎杀,凶手在挑选目标时,不可能是随机的。所以,众人虽然身份地位各不相同,而且来自异国他乡,但必有共同之处! “咕咚~咕咚~咕咚~” 接过曾静递过来的水囊,李焕仙痛饮一番后看着仅剩的五人开口说道:“我们应该在自身找找原因了。” 安荷郡主坐在李焕仙身旁,一脸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基本上睁开眼就要死一个人,赵凌极早就处于崩溃的边缘了。这个时候让他理性思考,那是不可能的。只见这秦国宠臣,色眯眯的打量了一番安荷郡主那凹凸有致的身体后,舔着干裂的嘴唇说道:“如果注定要死,那我想死在女人身上。” “下流!” 不光安荷郡主骂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用恶毒的眼光瞪了其一眼。但赵凌极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反正早晚都是死,大家做了鬼,身份同等,他才不会怕他们呢! “啪!” 曾静作为在场武功最高的人,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赵凌极一个耳光,随后冷酷的说道:“别他妈发情了!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们想一想,我们身上到底有什么共通的地方!” 揉了揉发红的脸,赵凌极满不在乎的开口回复道:“有什么可想的?天诛令上不都写了吗?凶手想要替天行道,把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天神,代天惩罚我们这些罪人。” “放屁!” 赫兰长峰骂了一句,从怀中看了看自己的天诛令后,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两年前,我正式封王。既然做了王侯,便不能再住在皇宫,父皇特将边阵绿草青州划给我做封地。” “呵呵!你这王爷做的,堪比死囚,直接被皇帝发配边陲了。” 赵凌极适当的吐槽了一句,顿时迎来赫兰长峰怒视的目光。不过赵凌极这话说得倒也不差,辽帝赫兰东升的确看不上自己这小儿子。 被呼延贡拉住,赫兰长峰没能与赵凌极厮打起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暴躁的心情继续说道:“既然是我的封地,我自然有权利重新分配土地。本要在河边建造王府,可那群放牧的羌族贱民却不肯将土地卖给我。不得已,我派呼延贡杀了一部分人,结果那群贱民竟然要上京告御状!杀人嘛!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为了不让父皇知情,我便挖断的水渠,将羌族部落三千人尽数溺毙。” 看着赫兰长峰面不红心不跳的将自己的恶行说出,赵凌极有些害怕,后退了两步躲在了曾静的身后。 李焕仙侧过头看了看安荷郡主,示意让她开口。毕竟能来这祭坛的,谁身上都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别看这女人堂堂郡主之尊,金枝玉叶。不过李焕仙可是知道,这娘们儿玩得相当疯狂了。 事到如今,在闷着也没意思。安荷郡主轻拂过肩长发,风情万种的开口道:“我生在深宅,长在深宅。那里面的苦闷,外人不知。十六岁那年,我偷偷跑出去,遇到了我的第一个男人。呵呵,他其貌不扬,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只有他才配得上我,也只有我才配得上他!我是那么的迷恋他……他把我变成了他的女人,却不愿让我成为他唯一的女人!” “说重点!” 李焕仙才没空听这娘们儿讲述自己的年幼无知,被男人骗了身子的伤心往事呢!他只想知道,安荷郡主的天诛令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李焕仙打断了回忆往昔,安荷郡主面带不悦之色。仔细看了看李焕仙的脸后,怅然一笑道:“其实,你们俩个蛮像的。” 呼延贡估计听得有些烦了,直接大声说了起来:“天诛令,楚国安荷。天历卯阴一百四十三年,夏。于春月楼后院,纵兵屠戮男宠十五人,其罪当诛。你这样的身份,居然会去青楼妓院玩男人?” “呵呵!” 安荷郡主毫无羞愧之心,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后,便理所当然的说道:“不光男人会寂寞,女人也是一样的。两年前,我闲着无趣,就去了城内最大的妓院消遣。哼!那群狗奴,还以为我与平常来的贱货一般,就为了那一点床围之乐?居然借着酒兴,想染指我的身子?我一怒之下,便将那批狗奴杀掉了。” 好一个狠毒的女人!堪比黑寡妇!交媾完,享乐后,便杀掉伴侣! 还好那日在春月楼见到安荷时,李焕仙没有进入房间与她搞出什么事情来。否则按照这女人的尿性程度,估计李焕仙一旦被缠上,只怕生不如死。 “你呢?都这时候了,该说了吧?” 李焕仙看向冷漠的曾静,开口询问道。其实这话都多于问!曾静与紫封玄、洛思南联手杀掉蓝铁旗的事情,他大概率猜得到。都是同行,难免遇到这种情况。李焕仙两世为人,早就看开了。不过按照曾静天诛令上写的,连蓝铁旗的家眷子嗣也一并屠掉,这就有些过分了! 既是同门,纵使道不同自相残杀,但没必要赶尽杀绝。他们这些杀手,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都是扮演着贤夫慈父的角色,家人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蓝铁旗虽然是风雷门的杀手,但他的家人一直以为他是寒香斋点心铺的老板而已。可曾静居然杀了蓝铁旗全家? 被李焕仙问话,曾静点了点头,双眼冷漠无比的说道:“老蓝的大儿子,已经十九岁了,天赋不错,武功也练到了明境大成。虽然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可任由那小子成长下去,总是不妥。王爷,您这么通透的人,没理由想不通。我……没得选。” 曾静看起来很无奈,但也的确是无奈之举。他杀了蓝铁旗后,本不想动他的家人。可蓝铁旗居然教自己儿子练武,那就不好办了。 曾静虽然是暗境高手,但他也会变老的!当他老的拿不动刀的时候,蓝铁旗的儿子正值壮年。所谓拳怕少壮,乱拳打死老师傅。曾静可是还想着全身而退,活在阳光下好好享受晚年的。 若是在人老体衰之时,被蓝铁旗的子嗣寻仇,那可就不妙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杀一个也是杀,灭满门也是灭,那就放手去做吧! “唉!有想过忍无生回来后的后果吗?” 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很喜欢蓝铁旗那憨货。但赵玉漱要安天下,便留不得风雷门。风雷门的下场,李焕仙其实早就预料到了。 但他不愿相信,他还做着春秋大梦,想要在中调和。没想到,自己去青云十四州几个月后,赵玉漱直接釜底抽薪。 听着众人将自己的天诛令上记载之事全须全有的说了一遍,李焕仙丝毫没有找到什么共同之处。如今自己的匕首不见了,下一个被杀的人,大概率会是死于匕首。 怎么办?必须找出来! “搜身!每个人都要搜!每个人的房间也都搜一遍!把谢良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88章 攒劲儿的节目 “你为什么来楚国?” 昏暗的烛火下,7号石屋中的赫兰长峰脱了个干干净净,任由其余四人大喇喇的观看自己的裸体。安荷郡主俏脸羞得通红,背对着几人。直到李焕仙拍了拍她的肩头,才敢回过身来。 只见赫兰长峰赤裸着上身,将自己的长衫系在腰间,挡住了下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由众人在其石屋中翻箱倒柜。 这是李焕仙的馊主意,搜身! 匕首丢了,这事可大可小。李焕仙不相信在场的任何人,要求每一个人都要脱光衣物进行检查。而且不光要查人,还要查房间。包括已经死去的翠珠与沈胜天的房间,以及失踪的谢良房间也要查。 众人在赫兰长峰的房中翻了个底朝天,连石床都翻转过来了,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发现。赫兰长峰面带轻蔑之色看了看众人开口道:“下一个,我要搜赵凌极的。” “操!想看老子脱衣服就明说!” 赵凌极完全放飞自我,对着安荷郡主笑了笑,随即带领众人来到他的石屋。安荷刚一脚迈入,这孙子就迫不及待的先扯掉了腰带,随后淫笑着看着安荷郡主的背影将衣物尽数脱掉。 又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操作,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曾静与呼延贡也是有样学样,重复了脱衣服与穿衣服的过程。眼见六人已经检查了四人,那现在就剩下李焕仙与安荷郡主了。 估计赵凌极也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双淫目差点迸出火星来,一副急不可耐的神色,大声嚷嚷道:“行了!我的小郡主,你都能去妓院嫖男人,现在还装什么清纯玉女?脱吧!让哥几个开开眼界!” 安荷郡主一脸的愤怒,握着骨刃的手在瑟瑟发抖。若不是自己一个弱女子,被群狼环绕,安荷一定要杀了赵凌极不可! 可这里是地下祭坛,是展现人性卑劣性的魔窟。安荷在这里,只是一个无助的女人。既然是检查,那她自然不能幸免。可让她大喇喇的在众人面前脱掉衣物,那等屈辱,比杀了她还要严重。 可是若是不脱,只怕这群兽血沸腾的男人们,绝不会放过她。怎么办?脱?还是不脱?这真的是个问题。赵凌极乐得看着安荷陷入两难之中,赫兰长峰也是闲极无聊,面带笑意的看着热闹。 曾静与呼延贡面无表情,虽然没什么龌龊的思想,但越过安荷去检查别人,那想来也不现实。 可惜,他们太小瞧安荷了! 只见这美艳无双的女人冷冷的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李焕仙身上,表情略大委屈的说道:“我可以脱!但我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凭什么!” 听到安荷郡主的话,赵凌极大声喊了一句。是啊,凭什么?李焕仙是男人,他赵凌极不是男人吗?不光赵凌极觉得不公平,就连赫兰长峰也是有些不悦。 困在这诡异的祭坛中,除了担惊受怕外,便是闷得要命。好不容易来了点攒劲儿的节目,结果自己却看不到,这让向来喜欢掠夺一切的辽国九王子非常不爽。 “我没兴趣。” 李焕仙自然知道众人那龌龊的想法,断然出口回绝掉。这都什么时候了?正有人在猎杀他们!性命危在旦夕之际,这群孙子还在想着那点男女之事,活该他们被困在这里! 曾静与呼延贡互看一眼后,随即拉着自己的主子各后退了一步。这动作已经表明了,他们相信李焕仙的搜查能力。他们愿意让李焕仙一个人搜查安荷郡主的石屋,以及……身子。 安荷郡主看了看李焕仙,双眼闪出一丝赞赏之色。当然,更多的是失望。不过这女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让李焕仙欣赏一番,自然不会换人。老实说,她也没什么选择。 赵凌极那种色鬼,若是安荷郡主当着他的面脱光了,只怕鸡不叫他俩都起不来床。赫兰长峰估计也是差不多。至于曾静与呼延贡,一个老头子,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胡人,安荷自然瞧不上。 现在能入眼的男人,就剩下个李焕仙。除了给他看,自己好像也没得选了。 拉着面无表情的李焕仙,安荷郡主二人进入了石屋。刚一进来,这女人便左右抬动纤柔玉手,瞬间缩入宽袖中。双双掌带臂从前胸襟开处快速窜出,做个大弧度的掀翻上衣动作,褪下衣衫直到露出肚脐为止。 古代女子露了肚脐,若是被男人看到,那要不以身相许,要么就要杀了那个男人。李焕仙自然不会在惹风流债,也不会让安荷郡主杀了他。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半裸的安荷郡主,用手指了指安荷彩裙下的裙裤,示意让她继续。 “哼!” 很显然,李焕仙的冷酷无情,让高高在上的郡主十分恼怒。只见安荷噘嘴高傲,虽上半身全裸亦不以为耻。握拳前倾四十五度角,向下作个嗔怒之状。 一袭皇家彩衣,如盘珠洒落于地,滚滚地悦耳脆响。 惊见,她上半身乳峰坚挺,配合她那倾国倾城又略显恼怒的面孔,却更突显其婉柔情姿。尤其她那让人一手无法掌握的坚挺双峰随着其呼吸微荡,令正常男人真为之销魂。 更妙的是,她上半身所显露的雪白肌肤,光滑如脂玉,令人讶异。脱掉了一半的衣物,那身夺魄勾魂的体香更是一股脑儿的外放,即使冷酷镇定犹如李焕仙,也是有些头晕目眩,浑身发烫。 “咳咳!裤子脱掉!” 李焕仙干咳了两声,试图掩饰尴尬。他可是来办正事的,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哗!” 下身的裙裤应声而落,李焕仙急忙侧过头去不敢再看。安荷郡主已经彻底无衣蔽体了,看着李焕仙还在压制自己的欲望,顿时笑了一声道:“不是说要检查吗?你不仔细看看如何算是检查?” 只见安荷郡主双眸春意荡漾,柳腰细摆间,丰臀扭动,向前走了几步。一只手臂挡在胸前,但无法阻止胸襟低垂。这副半遮半掩的模样,使得两个圆滚滚的丰满胸脯似欲蹦弹而出! 两条似藕大腿扭捏间磨蹭摇摆,看着李焕仙不敢正视自己,随即笑了笑,便蹲在地上拾起衣物。可就在下蹲之时,却又有意的大展双腿,春光大泄直下,丝毫不避讳私处的小溪流水潺潺。一副直接引诱李焕仙的样子,诱惑力十足。 纵使李焕仙强压着欲望,将头转去一旁,可闻着安荷郡主的香气,余光还是会多多少少扫过去一点。没办法,这女人,太过诱惑。 安荷郡主美丽的双眼夺魄勾魂,看着李焕仙这副想看不敢看的模样,顿时笑了笑。丰臀摩挲间,身子逐步与李焕仙接近。 感觉到这女人即将贴到自己,李焕仙咬着牙开口道:“郡主,请自重。” “呵呵!” 一个能去妓院玩乐的女人,会有多少羞耻心与道德枷锁呢?只见安荷郡主的双臂瞬间环在李焕仙的脖颈处,胸前两座高峰狠狠的挤压在李焕仙的胸前。 安荷郡主吐气如兰,一双美眸淫光耽耽,薄唇微启道:“叫我安荷……” 第289章 堕落的狂欢 “王爷,您……好了没有?” 就在李焕仙面带冷汗,极其辛苦的对抗着安荷郡主的媚态时,曾静的话语犹如九天甘霖,把李焕仙从那炙热的地狱欲火中解救了出来。 二话不说,李焕仙扭头便离开了安荷郡主的石屋。只见曾静恭敬的站在石屋右侧,低着头也不往里面看,而是单手捧着一小撮五颜六色的粉末,示意让李焕仙查验。 看了看曾静手中的粉末,李焕仙疑惑的问道:“哪里找到的?” “是在谢良的房中。在他褪去的衣物里找到的,约么四两左右。” 用手指沾了点粉末,李焕仙先放在鼻镜处嗅了嗅,随即送入口中尝了尝。边品嚼边自言自语道:“红铅,硫磺,乳石,朴青,丹砂……五石散?不对!里面还有极乐花粉!” 李焕仙两世为人,精通毒术医理。这粉末只是放入口中浅尝一下,便分析出了含量。这东西,叫五石散,原本是用来治疗寒症的驱寒药物。 不过是药三分毒,五石散虽属药材范围,但基本上是有害无益之物。这玩意儿少吃一点,可以驱寒健体。可它还有一个作用,那便是快速集聚元气。 所以古人一般不将此物当做驱寒药物,而是当做壮阳药来服用。众所周知,只要与‘壮阳’两个字沾上边儿,那华夏的汉人们就会趋之若鹜,一掷千金。 比如前世的清道夫臭水鱼,那烂鱼肉少又难吃,又没什么天敌,导致在新世纪的中华河流中肆虐。政府在万般无奈之下,想出了个损招。 就是传播谣言,说这东西壮阳补肾。结果可想而知,在中华大地差点被吃成国家保护动物。类似的还有玛咖、黑枸杞、淫羊藿、锁阳等草药水果之类的东西。 不过五石散这玩意儿,的确有点壮阳的作用。而且不光是壮阳,还有致幻兴奋的药效。谢良这包五石散,不光纯度高,而且还加入了极乐花的上品花粉。这东西,基本上等同于前世的安纳加了。 也就是苯甲酸钠咖啡因(中枢神经兴奋剂),人一旦吸食服用,可以带来极致的快感。 作为青年权贵,家境殷实,又无所事事。谢良与前世的那些富二代没什么不同,不是寻欢作乐,便是玩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谓百日砍柴一日烧,靠这类东西助兴,最终的结果都是身死魂消。 而且众所周知,穷人,是吸不起毒的。 李焕仙将曾静手中的粉末轻轻吹散,看着曾静说道:“找到谢良了吗?” 曾静摇了摇头回复道:“没有,匕首也没找到。” 正说话间,赵凌极拿着谢良的五石散药袋赤裸着上身,满面潮红的走了过来。看到李焕仙与曾静伫立在安荷郡主的门前,顿时淫笑道:“怎么着?王爷身体还没恢复吗?这么快就缴枪了?想必郡主不满意吧?要不要臣替您续上?” 看着赵凌极放荡神态,用屁股想也知道,这货肯定是吸嗨了磕爆了。出又出不去,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手边又有一包让自己暂时逃避的好玩意儿。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控制不住的。 “别都玩光了,给我留一些。” 赫兰长峰提着一坛酒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只是片刻的功夫,原本还水火不容的两人,顿时好的似多年的好友一般,勾肩搭背。 呼延贡跟在赫兰长峰身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满眼尽是无奈之色。事到如今,众人依旧像无头苍蝇一般,被困在这祭坛中,要无时无刻不防备着对方。 没有信任,没有情感,只有人性中最黑暗的恶。 “随便吧,我想休息了。” 李焕仙面色如常的吐出一句话来,便要回房休息。刀与人,都他妈找不到,自己可没空面对两条毒虫。以守待攻不是李焕仙的风格,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等等!还有一个人没搜过?” 呼延贡拦住想要离去的李焕仙,双眼冷漠无情的看着他。很显然,呼延贡在怀疑李焕仙。在呼延贡看来,匕首丢失,不排除李焕仙自导自演的可能。既然他们每个人都赤身裸体的被搜查了一遍,那李焕仙也不能例外! “呵呵!” 呼延贡的猜测,李焕仙自然一清二楚。懒得解释什么,李焕仙回到自己的6号房间,大喇喇的脱光了衣物,让众人检查一番。 李焕仙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身体羸弱不堪。当然,现在也不怎么样。可经过一段时间的练武,以及马背上的征战厮杀后,他的身体,早就强过从前了。 哪怕是现在武功被废功力尽失的情况下,他的身体,也不比前世的赤龙差到哪里去。只见李焕仙一身皮肤呈淡黄色,肌肉夯实,线条明朗。腰肢虽然比不过辽人的虎背熊腰,但也算粗壮。 将短裤穿在身上,李焕仙走出石屋,任由呼延贡与曾静在自己的石屋缝隙中查找蛛丝马迹。结果刚一出来,只见安荷郡主衣衫不整的伫立在自己的石屋门口,两条似藕雪白大腿来回的磨蹭,双眼柔情似水的看着自己。 如果眼神可以勾人的话,只怕李焕仙此时已经被这女人勾召到房间内了。 “天诛令,秦国赵凌极。天历卯阴一百四十四年,夏。以权势胁迫民女陈玲,无视陈玲病体,致使陈玲死于床榻,腹中有子一月有余,一尸两命!赵兄!你认不认?!” “我认!是我做的!我认!哈哈哈哈……” 只见祭坛中央,赵凌极与赫兰长峰喝的酩酊大醉,围着篝火乱蹦乱跳。每喝一口陈酒,便要大口服下一剂五石散来助兴。 这俩人,已经快被逼疯了。 屋内的呼延贡与曾静还在李焕仙的房中搜寻着,李焕仙赤裸着上身,看着不远处正在直勾勾望着自己的安荷郡主,脚步轻抬,缓步向那女人走去。 “咯吱~” 走入安荷郡主的石屋,那极品尤物面带微笑,一把关闭房门。柳腰轻摆,与李焕仙紧紧的贴在了一起。玉手上抬在李焕仙胸膛的揉搓了两下后,便迅速滑入他的那紧裹不放的裤杉当中,一手紧握李焕仙那雄起之物不放,笑而不语。 “你确定吗?” 李焕仙双眼迷离,大手在这金枝玉叶的郡主的丰臀上来回摩挲,薄唇凑到安荷郡主的耳边,几乎是咬着这女人的耳垂轻语。 安荷郡主紧贴李焕仙的胸膛,轻轻侧过头,伸出湿润的舌头舔舐亲吻着李焕仙的侧脸,动情之下喃喃道:“你好像他……” 第290章 发疯之前 “听闻,你们风雷门的精英杀手所学武技,皆是源于我大辽真神?” 呼延贡与曾静二人坐在地下暗河的岸边,身后就是嗑药磕嗨了的赵凌极与赫兰长峰。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有些绝望。虽然有一条暗河,众人不缺鱼肉与水源。但困在这里,丝毫见不到光亮与希望。 李焕仙进入了安荷郡主的房中,呼延贡与曾静都是暗境武者,自然听得见里面的摩擦音与喘息音。说实话,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搞这些事情,着实让呼延贡与曾静有些无奈。 二人都是杀伐果断的武人,自然没心情偷窥李焕仙与安荷的交媾之事,也没兴趣加入赵凌极与赫兰长峰的道友团体。二人无奈之下,只能将酒窖中仅剩的两坛小罐酒捧在手中,坐在暗河河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曾静喝了口酒,看着波涛汹涌的暗河涌动,不咸不淡的开口道:“世上再无风雷门。我现在是大秦振邦阁千户,不再是杀手了。” 出卖同门,致使门派组织覆灭。曾静多少还是要点脸,不愿意多提风雷门的事情。但呼延贡显然是对风雷门武学很感兴趣,有意无意间,总是在打听杀神武技的事情。 呼延贡进入了地下祭坛也有段时间了,可他的络腮胡却一点都没有增长过。要知道,作为毛发茂密的胡人,他们的毛发增长速度要远超汉人,曾静更是依靠胡须的长度来判断时辰。就连李焕仙与赵凌极这种胡须稀疏的青年人,这几天都胡子拉碴的,可这呼延贡的胡须,还如刚见面时那般,一尘不染,不增不减。 瞧着曾静有些羞于谈及风雷门的事情,呼延贡笑了笑,摇晃了几下快要见底的酒坛说道:“其实我有时很嫉妒你们这些汉人。你们诋毁真神,无视神谕,却可以坐享真神所传无上绝学。而我大辽子民,世代供奉真神,却极难窥见一丝一毫的真神武技。” 呼延贡这话不假。杀神霍山出自大漠,世人皆知。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创造了大量匪夷所思的武学功法。可那些神奇功法,却并没有传给自己的族人,反而是外放了出去,在汉族中广为流传。 曾静看着有些愤恨的呼延贡不屑一笑回答道:“那是因为老祖知道自己的族人野蛮嗜血,难成大器。若是将风雷无相这等神功传给你们胡人,只怕你们早就把整个天下变成放牧的草原了。” “呸!少在这信口开河!你根本不懂辽国国情,也不会明白辽国皇室对天下的部署。你们汉人讨厌,就在于总是自诩什么天朝上邦,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无能!若是你们真有本事,怎会畏我大辽如虎?” 呼延贡很气愤!他不许曾静侮辱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但他们身处这种诡异绝望之地,哪里能动怒?或者说,每个人,都早已处于愤怒与崩溃的边缘。 但你呼延贡有武功有脾气,我曾静没有吗? “年轻人,你说话很难听。” 曾静强压着怒火,冷眼回复了一句。曾静毕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修养自然要比呼延贡这三十出头的小子强上不少。不过看他握紧酒坛的手,想必也是在极力的容忍。 “咔咔咔咔……” 只见曾静的酒坛,开始出现裂痕。发力的中心点,从他的五指开始,整个酒坛出现不规则的龟裂。 “吓唬谁呢?要不要我先送你去见沈胜天?” “你行吗?” “啪!” 二人的酒坛瞬间碎裂,曾静率先出手!只见这步入中年的精英杀手以掌化刀,一道犀利无比的刀气从掌缘迸发,欲要削掉呼延贡的脑袋! 但呼延贡能给辽国的王子做护卫,还在明知曾静武力不凡的情况下出言挑衅,若自己没有点本事的话,怎会如此鲁莽? 只见呼延贡眼冒金光,不闪不避,右手铁拳紧握,狂暴的内力贯臂直冲,直接迎上曾静的掌刀。 “轰!” 一声空爆在暗河河边爆开,本就波涛汹涌的暗河顿时掀起一道又一道的海浪。 虽说呼延贡年轻力胜,武功不低,但曾静岂能示弱!只见这曾静双手合掌迸出尺长金芒,熠熠生辉。暗境功力运足了风雷之力,双掌金色向上一托! 劲出如电,凝气化形,有若一柄金光闪闪无上宝剑,将这压得人欲窒息的杀气,如撕锦裂绸般悦耳,划开两片,无形金剑,捷若雷霆,朝五步外的呼延贡,飙射而去。 “打起来了?哈哈哈哈……赫兰!快快下注,猜猜谁会赢!” 赵凌极用烈酒送服五石散,整个人的皮肤灼热通红,看着不远处正在大战的曾静与呼延贡,居然不阻止,反而异常兴奋的与赫兰长峰勾肩搭背的猜测谁会赢。 赫兰长峰抓了一把五石散,异常贪婪的服下后,看着远方的比斗放声狂笑道:“我真希望你的护卫能赢!真的!我希望那老头打死他!打!打啊!打死他!打死那王八蛋!” 这俩人,服用了大量的兴奋剂,又豪饮一大坛陈年老酒,早就神志不清了。没有人能搞清楚吸毒后与醉酒后的人,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 只见二人如今站都站不稳,相互勾肩搭背的搂在一起,看着正在分高下决生死的两名护卫,就好像在看斗鸡斗狗的娱乐节目一般,完全不在乎。 殊不知,曾静与呼延贡可是两人的贴身护卫。若是他们中有一人折损,那谁又来保护他们呢? “哗……” 赵凌极兴奋之下,居然一把将手中的五石散投入篝火当中。那玩意儿,本就是在烈火中提炼而出的东西,如今在被投入火中,也算是荣归故里了。 但是,那遭天杀的五石散在进入篝火中,居然瞬间灼烧了起来,带动道道五彩迷烟,飘荡在祭坛四周。众所周知,吸毒吸毒,毒是吸入的! 赵凌极与赫兰长峰看着这堪比彩虹的迷烟,顿时眉开眼笑的蹲在地上,贪婪的吸食着。很快,二人便神志不清,面带极其舒爽的笑容倒在了篝火旁。 而那赵凌极由于距离篝火极近,一只手落入火堆,直接被烧得滋滋冒油,一股半生不熟的人肉味道与五石散的迷烟回荡在整个祭坛当中。 第291章 极乐与极刑 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孟子》中有一个“五十步笑百步”的故事,说是两个兵在前线败下来,一个逃跑了五十步,另一个逃跑了一百步,逃跑了五十步的就讥笑逃跑了一百步的,说他不中用。 殊不知,两人都是逃兵,只是跑得远近不同罢了。 昏暗的石屋内,百年人鱼油灯的烛火忽暗忽明。李焕仙与安荷郡主紧贴在床上,粗喘与淫色交织不停。安荷郡主面色潮红,双手在李焕仙的背部胡乱抓着,口中含糊不清的呢喃着羞色的浪荡之语。 而李焕仙则是紧闭双眼,不顾浑身大汗淋漓,忘我的在安荷郡主身上不断的索取。事已至此,谁知道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即使不愿意承认,但李焕仙心底还是认同赵凌极的话。 若要死,那死在女人身上,也未尝不可。 二人不知埋头苦战了多久,总之一刻都没停息过。李焕仙深陷祭坛,本无意情欲。但在谢良离奇失踪以及匕首丢失后,李焕仙就仿佛被那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一般,再也无力抵抗压力了。 他需要释放,他需要麻痹自己。安荷郡主的肉体,就好像火山口中爆发的岩浆一般,将李焕仙那身压力所化的千年冰窖溶解。 从安荷郡主身体中得到那股化钢炼柔的热劲,竟从李焕仙的尾椎往上,窜流至周身百骸,舒爽得全身骨骼经脉扩展开来,挑拨起亿万细胞怦然活跃。 沉溺了许久的混元功力,居然活泛了起来,游走在李焕仙的周身中,好似朵朵绽放的艳红玫瑰,热情奔放。 原本被废掉了功力,从而空无的丹田,一直都有麻痹坏死的感觉。但此时此刻,随着二人冲击的阵阵热劲,丹田之气却如死灰复燃一般,逐渐恢复生机。 诡异黑暗的石屋,一直都有一种湿冷的感觉。但随着李焕仙与安荷郡主的激烈交媾之下,那原本的湿冷感便被阵阵袭来的那股温心热劲迅速淹没。 二人震颤的身体,产生酥麻而无法言喻的快感…… 这一次纵情般的水乳交融,在李焕仙那浑噩黑暗的脑海中,好像一曙阳光破晓,忽尔大放光明,如沐春风般拂生一股懒洋洋的洒脱快感。 他在昏眩中飘飘欲仙,驾龙腾云。不知不觉间吸入了五彩烟气,感觉灵魂逐渐飞向光明普照的天空,周身舒畅得无与伦比。 不知过了多久,李焕仙终于沉沉睡去。可安荷郡主在半睡半醒之间,浑身已然香汗淋漓,紧贴在李焕仙胸口的脸庞睁开了星眸般双眼,闪烁着炽热喜悦的生命力。 “怎的突然……如此愉悦了得……” 摸着李焕仙的面庞,安荷郡主气喘吁吁的用指尖轻触李焕仙皮肤上的汗水。她搞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李焕仙便像一只发了情的黑熊一般,狂暴无比,完全无视身体的承受能力,玩命的在自己身上索取。 在之前二人大战之时,安荷郡主很怕李焕仙死在自己身上。但如今听着李焕仙稳健的心跳声,安荷郡主心下苦笑,自己是白欢喜一场了。 “啊……” 突然间,一声哀嚎响彻整个暗道祭坛。李焕仙猛地睁开双眼,也顾不得激烈交媾后的头疼欲裂,一把撩起长衫套在身上,皱着眉头将安荷郡主的石屋大门推开一条缝隙,小心翼翼的向外看了看。 “怎么了?” 安荷郡主双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疼痛的小腹,缓慢的穿起衣物来。李焕仙皱着眉头,从地上捡起属于安荷郡主的骨刃,随后说道:“待在屋里别出去。” 说罢,李焕仙拖着疲惫无比的身躯,走向祭坛中心。 只见,赫兰长峰满身的酒气,半边脸上俱是血液凝固后的污渍。此时的赫兰长峰坐在地上,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祭坛上早已不再流血的赵凌极,张大了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果然,又死人了。 凶手杀人毫无顺序可言,好像是随机的一般。翠珠是个侍女,沈胜天是个江湖草莽,赵凌极是异国的大臣。 “咳咳~” 李焕仙站在祭坛的献祭方盘前,一手握着骨刃,一手捂住口鼻,异常厌恶的打量起赵凌极的尸体。只见这赵玉漱的宠臣,早已气绝多时。血液被全部放空,沿着献祭方盘的诡异图腾石刻,流入了祭坛地面中央。 赵凌极是被人用刀杀死的!而且,李焕仙可以确定,应该是用自己的匕首杀的!只见赵凌极的整颗头颅被干净利落的切割掉,安在放胸口。 若是光砍头,李焕仙也不会觉得有多恶心。可那变态的杀手居然完完整整的把赵凌极的脸皮剥了下来,像张薄饼一样,摊在他的尸体旁。 那被剥掉面皮的头颅,整体呈猩红色,恐怖无比。李焕仙强忍着头疼呕吐的身体不适,将放在尸体胸口上的人头挪到一边,随后看了看赵凌极的尸体。 好家伙,那凶手是真变态啊! 砍头剥脸也就算了,居然把赵凌极的双手双脚斩断,胸口的双乳完整的切割了下来,并开膛破肚,将五脏六腑,大小肠全部取了出来。看着那大小肠还挂着黏黄色的液体与红色干涸的血液,李焕仙再也忍不了了,直接撕下长衫的一角将口鼻死死堵住。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先不管是谁杀了赵凌极,那赫兰长峰的哀嚎声那么亮,连李焕仙都听到了,没理由曾静与呼延贡这么久还不现身。 侧过头看了看,只见曾静与呼延贡二人倒在暗河的河边,生死未知? 难道一夜之间,连杀三人? 李焕仙暗道一声不好,大步跑到暗河旁,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曾静与呼延贡。结果发现,这二位,只是力竭后晕了过去了,并无性命之忧。 “噗!” 李焕仙喝下一口冰冷的河水,对着曾静与呼延贡二人的脸上就喷了一大口。须臾间,两位暗境武者苏醒过来。 “老不死的!” “胡蛮野狗!” 二人刚一睁眼,便又要大打出手。可李焕仙急忙拉住二人,也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祭坛的方向后,带着二人走了过去。 “这……” 曾静看到自己的主子居然死的这么惨,顿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延贡也是愣了好久,强忍着呕吐说道:“这比翠珠死的还惨。” 是的,翠珠被奸杀,被挖出了五脏六腑就已经很惨了。可赵凌极死的比翠珠惨多了。双手双脚全部被截断,头面被切,双乳被割,然后被剖心挖肝。 若凶手不是个极致的变态,那便是恨极了赵凌极了。 因为这赵凌极的死法,是有名的‘千刀万剐’,也就是所谓的凌迟! 第292章 洛阳城的百年传说(一) 楚国洛阳经历了前两天的天理教风波,如今刚刚恢复一点生气。城内的商贩又跑出来做生意,青楼赌场也再次人满为患。 而那月江的江畔,也恢复到了船山船海的样子。只见月江附近尽是些踏青探幽雅士,但也有不少卜卦算命的、献艺卖解的、拉胡琴弄口技的、斗鹌鹑与促织的,还有小姑娘手抱琵琶卖唱,总合的百艺杂耍,应有尽有。 孙朝阳提着两坛未开封的美酒,一大包酱牛肉从‘食为天’饭庄走了出来。只见他头戴毡帽,身着蓑衣,生怕被人认出来一般。 从饭庄走出来后,孙朝阳无心观赏江畔景色,离开这熙熙攘攘的环境,独自来到岸畔。湖风吹送,细浪粼粼,水天一色,令人心旷神怡,忘去一切愁绪。 月江江畔上的游船品目繁多,霍然看见一条竹蓬小舟,简朴平凡毫不起眼,除了船头有一个硕大的麻袋立在那里,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孙朝阳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自己后,便小心翼翼的踏入船舱。 只见舟上一名青壮年正赤裸着上身,头戴草帽抽着旱杆烟,悠然自得,钦羡不已。 这人,便是已经中毒身亡,尸骨无存的李焕明! 孙朝阳半弓着身子,将酒与肉食放在甲板上,对正在吞云吐雾的李焕明说道:“二哥,开饭了。” “当!当!当!” 李焕明将烟杆在船身上磕了磕,将火红的烟灰倒入月江,随即进入船舱,抄起一坛美酒就灌上一大口,摊开牛肉纸包,吃了一片后说道:“你搞这么点肉够谁吃的?银钱不够吗?弄颗血丸吓唬你老子去呀!” 如今孙朝阳很不耐烦,所以也没有听进去。本是难得的清闲,反倒被自己这二表哥给搅和了进来,如今真是好生后悔。 “你那么能吃,我若是买多了,一定有人起疑。对付吃一口吧,你要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去捉鱼吧!反正这月江中的大鱼多得很。” 李焕明是天生神力,力大如牛的货色。一顿饭要想吃饱,基本上是别人的十倍量。可孙朝阳若是买一大堆吃食招摇过市,只怕定会被人盯上。到时候,李焕明这已死之人的身份,可就要曝光了。 没有理会孙朝阳对自己的吐槽,李焕明大口的吃着牛肉。很快,十斤牛肉被他一个人全部消灭掉。孙朝阳也不争不抢,自顾自的喝了口酒后,从怀里拿出两个热乎的驴肉火烧,递给李焕明一个,自己吃一个。 一顿饭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李焕明是没吃饱,但如今为了隐藏身份,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也得坚持。孙朝阳倒是吃饱喝足,半仰着身子看着李焕明问道:“找到线索没?到底那些人是怎么失踪的?” 自从昨日被李焕明从工部的火海中捞出来后,基本上是李焕明愿意说的,他都说了。至于其他不能说的,孙朝阳也懒得问。毕竟哥俩从小玩到大,李焕明是什么性子,孙朝阳很清楚。 李焕明为什么装死,为什么隐藏身份,这个他没说。至于李焕明现在要做的,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失踪的李焕仙等人。之前李焕明与孙朝阳想到一块去了,那便是去工部找寻丹顶苑重建时的施工图纸。 但很可惜,那场诡异的大火,起的真是时候! 是的,那火不是李焕明放的。他就是慢了一步,结果如今好像无头苍蝇一般,无处下手。李焕明的想法,与楚国的皇帝一般,都是先从找寻重建丹顶苑的工匠入手。结果等他急奔到雾隐村的时候,发现人都死光了。 原本李焕明就去工部问过,结果工部给出的图纸,毫无漏洞,并没有显示丹顶苑下方有密道房屋存在。可在找寻工匠无果后,李焕明万般无奈的返回洛阳,却发现工部起了大火。 若是工部不知道丹顶苑下面有古怪,又何必起火呢?若是真没点什么,那工匠们又怎会被灭口?所以说,工部一定隐藏了什么事情。 “唰!” 只见李焕明点燃了一袋焊烟,一手拿着烟杆吞云吐雾,另一只手掌微张,无形的吸力顿时将船头的硕大麻袋吸入船舱中。 只见李焕明口吐烟雾,用烟袋杆杵了杵麻袋中的活物后对孙朝阳说道:“问他吧!” 孙朝阳狐疑的看了看李焕明,小心翼翼的解开麻袋扣。只见一个身穿官服的老头,被蒙住眼睛堵住了嘴巴,困在麻袋中。 这人,孙朝阳认得,是工部尚书,杜国兴。 “你怎把杜老头抓来了?” 一看是自己老爹的同僚,孙朝阳拔腿就要跑。废话,这杜国兴认识自己,也认识李焕明。现在丹顶苑出的事情,基本上能把楚国的天给捅破了。孙朝阳万般无奈下被搅和进来已经够倒霉了,他可不想再被人认出来,让人知道他与这些事情有关。 可惜,他既然上了李焕明的贼船,又哪里能全身而退。 “孙朝阳?李焕明?你们俩个兔崽子!我可是你们叔父辈!信不信我去找你爹告状!” 李焕明嬉笑间将杜国兴的眼罩口塞取下,直接在这工部尚书面前露了底。孙朝阳都跑到船头,企图飞身下船了。结果暴露了身份,索性大咧咧的回到船舱,冷眼瞟了瞟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杜国兴,笑而不语。 “啪!” “哎呦!你敢打我?” 李焕明拿起烟袋杆的末端,就在杜国兴脑袋上敲了一下,无视这倚老卖老之人的怒斥,李焕明坏笑着开口道:“听闻您老人家年轻的时候,爬过咱们太后的凤床?真有你的!能给皇帝老头带绿帽子。杜叔叔,当今圣上与康王,是不是要喊您一声干爹呀?” 这杜国兴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代风流才子。长相英俊,才华出众。其实楚人都知道,老太后姜氏喜爱少男。所以在二十几年前,风华正茂的杜国兴便顺风使舵,买通了姜太后的侍女,与那老妖婆搞过几次。 不过估计这杜老头年轻的时候,身体也不咋地。他七省文状元出身,本就可以做天大的官。可自从上了太后的凤床后,却只能做个木匠总管,也就是工部尚书。虽然是官居一品,但根本没什么实权。 不过,李焕明确信,这老东西肯定知道点什么。虽然修建丹顶苑的工匠被杀,工部起火图纸不见,但这老东西却稳健的很。既然如此,反正没什么线索,李焕明干脆绑了这杜国兴,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杜国兴手脚被麻绳捆绑着,身子半跪在麻袋中,但看到绑架自己的人是两个帝都的纨绔子弟后,便重拾一品大员的威严,怒斥二人道:“你们两个兔崽子是不是找死?绑架长辈,还是六部尚书之一!就算你们家室震天,老夫也要告倒你们!” “咔!” 孙朝阳听得烦了,直接出手,一把拆掉了杜国兴的下巴,使其下颌骨错位,只能学哑巴一样咿呀哀嚎。 李焕明口含烟雾,异常嚣张的在杜国兴脸上喷了一口,面带微笑,极其诚恳地说道:“杜叔叔,我问一句,您答一句。若敢蒙我,我就把您老人家剁碎了喂鱼。” “嗯嗯嗯嗯嗯……” 杜国兴下巴脱臼,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虽然说不出话来,但也是从喉咙间挤出声音,点头如敲击木鱼一般。 李焕明与孙朝阳对视一笑,随即问道:“告诉我,那丹顶苑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293章 洛阳城的百年传说(二) 杀神霍山,公认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高手。有人说,他是从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鬼罗刹。也有人说,他是一位触犯了天条的天神,被贬落凡间。 总之,这是个猛人。 传说杀神在未成名之前,躲在大漠中深研武技二十载。二十年后出关,打遍天下无敌手,打得全天下有名的高手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当狗。 基本上,不服他的人,无论黑道白道,都被他宰了。服他的人,白道的最多打一顿。黑道的,直接废掉修为变成废人。 当然,也有一些口服心不服的,比如从南疆跑来的异族邪教团体。这伙人,头铁得很。仗着自己会玩降头施蛊术,在中原到处兴风作浪。不过这些异族人虽然行事嚣张,可还没傻到去大漠招惹杀神。 这伙异族邪教能在中原传播的如此之快,很大一方面是得益于杀神干掉了不少中原本土的黑白两道高手。那些不愿意服从杀神的绝世高手们,被杀神秋风扫落叶一般的灭掉。正是因为杀神杀了太多的中原高手,这才导致中原没有像样的高手能与那伙异族邪教一较高下。 那群教徒在中原愈玩愈疯,搞到了无数的钱财。后来更是成立了教派,名为天理教。虽然是邪教,但多少懂些五行八卦之术。洛阳如今是帝都,自然有龙气环绕,所以他们把总坛定在洛阳, 而那至高无上的天理教祭祀台,便光明正大的伫立在洛阳城东。老实讲,没人能搞懂这些异族人的信仰。他们崇拜地狱之火,也就是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的邪火。 在洛阳立教后,这群疯狂的邪教徒便像老鼠一样,开始四处打洞。嚷嚷着要将地灵之母请出来了,用地火之灵泽被世人。 可能是这群邪教徒真的感动了他们所信仰的神灵,居然真被他们从地底深处挖出了东西!传说刚挖出来时,是一块烂肉。那块东西,白兮兮的,像个大肉球一般会动,会喘息。有两只眼睛,但没有其他器官。 传说那东西被切掉一部分躯体后,半个时辰内便会长出新肉,不增不减,不死不灭。最初,天理教教徒只是拿这东西当成了吃不光的肉食。每当淫祀举办结束后,祭祀们便切下一块所谓的‘神赐之肉’来补充体能。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东西原本柔弱无骨的外表,居然变硬,好似乌龟壳一般,再也切不动了!终有一日,天降神雷。强大的天罚之力击打在这东西上,外壳破裂后,里面居然孕育出一个人! 说人,其实也不是很准确。应该说,是个人形怪物! 传说那东西人身兽头,没有性器官,但后背却多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触手。天理教的祭祀们通过触手与自己相连,可以与那怪物进行沟通,从而获得无穷无尽的元气。 从此,天理教便将那东西视为地灵之母的化身,将其永远供奉在祭坛高台之上。有了这怪物的灵力加持,天理教更加肆无忌惮的祸害世间。那怪物后背的触手像吸盘一样,连接在天理教祭祀的尾椎上,让那些久经床战的邪淫之徒,日御百女而不泄。 出了这么一伙祸害天下的东西,杀神自然要管。传说那一日,是个雨天。雷电轰鸣间,杀神带着五名青年从天而降,将整个洛阳屠成了一座鬼城。 那所谓的地灵之母从未主动出手过,也没人知道那东西有多强大。但估计这东西也是感应到了杀神的可怕,居然第一时间想逃。不过很可惜,杀神要你死,你就注定活不了! 传说杀神操控雷电之力,手握闪电将天理教总坛劈成了灰烬。将那邪恶的地底生物当场劈死,并将其后背的触手尽数斩掉,砍掉了那兽头,只留下一具崩溃的身子。 “哇!杀神老前辈真有一套!” 月江河畔的一艘渔船上,工部尚书杜国兴揉搓着下颚,喝着美酒,懒洋洋的为李焕明与孙朝阳讲述着百年前的传说故事。听到杀神从天而降大战邪神的桥段,孙朝阳不由得点头赞叹,恨不得穿越时空亲眼见证杀神霍山的不世神威。 但李焕明可没兴趣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抽了口焊烟后,双眼冷漠的注视着杜国兴开口道:“你当你是天桥底下说书的?能不能说重点?!” 被李焕明吐槽了一句,杜老头很不爽的白了其一眼道:“故事得一点点的讲,不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你听得明白吗?” “呵呵!” 看到这杜老头还敢顶嘴,李焕明顿时笑了笑,用烟袋杆杵了杵这老头说道:“你就算再怎么拖延时间,也不会有人找到你的!我掳走你的时候,在你书房留了信。说您老人家,去春月楼过夜了,不玩够三天,绝对不会回去的。” “你……” 杜国兴被李焕明这无耻之人气的顿时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上位不正,但在做了工部尚书后,一向严于律己,从不去风尘场所。一把年纪,就一子一女,一个老婆。 如今被李焕明这混小子一搅和,只怕回家不好交代了。当然,前提是他还能有命回去! “小子,算你狠!” 杜国兴无奈的喝了一口酒,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继续说道:“本来嘛!天理教被杀神一顿屠戮,总坛被毁,信仰崩塌,基本上就是被灭了。可还有一小撮人,转入了地下,装着悬壶济世的郎中,继续发展教徒。” 是的,在被杀神干掉了大部分高手后,天理教依然存在,只是没胆子在明目张胆下去了。就这样沉寂了大概几十年,时间来到八十年前。那是一个艳阳天的下午,但全天下的人都呆呆的伫立在一旁,瞠目结舌。 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从大漠传来,震惊了世上的全部人们。 杀神,那个天下无敌的人间之神,居然死了。 那一刻,人们有哭的,有笑的。但更多的,是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没有了世间最强者的约束,那群天理教邪教徒便丢掉了披在身上几十年的羊皮,露出了饿狼的本性。还是老一套,敛财,倒卖人口,玩降头,下蛊,搞淫祀,祸乱天下。 他们重新回到了洛阳,玩起了老一套。不过在那些老套的基础上,他们打算玩一把大的。 起兵谋反! “把你下巴接上就是我的错!你巴巴的说了这么久,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李焕明有些听的不耐烦了,敲了敲烟袋,填上一锅新烟土后,看着杜国兴,双眼逐渐冰冷。 感受到这混小子的不确定性,杜国兴也有些害怕,连连摆手说道:“你你你你先别激动!马上步入正题!你可知那天理教的总坛在哪?就在洛阳东郊!那地方,如今叫丹顶苑!” 第294章 洛阳城的百年传说(三) 太后,封建社会帝王母亲(包括嫡母、生母、养母)的尊称。楚国只有一个太后,便是姜太后。至于她是否是楚帝的亲妈,这事不太清楚,也没人敢问。 世人只是听闻,这女人手段了得。五六十岁土埋半截的年岁入得皇宫,把年轻的上第一代楚帝迷得神魂颠倒,年仅三十岁便死在了龙床上。 虽说后有太子姜文泰继位,但楚国的大权,却一直把持在姜太后的手中。上到官员调动升迁,下至收税民生,都得经过姜太后的手。这寻常人家的母子不合,最多吵架拌嘴家宅不安。 可帝王家若是母子不合,那就好玩了。楚帝不是没有想过从这姜太后的手中夺权,但他尝试了很多次,每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他是皇帝,自然没那么容易死。可帮助他夺权的大臣们,却是基本上被老太后清洗的差不多了。 原本做个傀儡皇帝吉祥物,每日衣食无忧,除了心里憋屈点外,其他也没什么。但好死不死,李焕仙那王八蛋把秦国的长公主赵玉漱捧成了皇帝! 自打秦国的女帝上位后,楚帝姜文泰是一天都睡不安稳。生怕自己睡着后,就被姜太后搞死,然后那老妖婆有样学样,也登基称帝。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早点下狠手! 老妖婆喜爱丹道之术,每日都要服用丹苑送来的丹药。正在楚帝打算把丹药换成毒药时,姜太后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直接停服丹药,并将皇帝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部换掉。禁军统领也换成了与皇室不和的李家长子李焕天! 后更是下令将丹苑改为行宫,为日后举办文武一宗会时,给各国权贵居住。这将炼丹的小院改成硕大的行宫,自然工程量不小。这等差事,自然要工部尚书杜国兴亲自操办。 李焕明、孙朝阳坐在船舱中,听着杜国兴给他们讲述着无聊的故事,从早听到晚,眼看就要日薄西山了,李焕明的耐性实在是不多了,直接打断这吐沫星子横飞的杜国兴说道:“你能不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年轻人,做事要沉住气,要有耐性!” 杜国兴喝了口酒,估计有点上头,现在也不是很怕李焕明这混小子,居然敢摆起长辈的架子了。孙朝阳白了其一眼,不耐烦的催促道:“我说杜叔叔,您快说点有用的吧!若再说这些没用的故事,我就真要睡着了!” “行行行!精彩的马上来了!” 杜国兴将酒坛中仅剩的福根一饮而尽,故作神秘的说道:“其实建房子这事情很简单,无非是打地基,拆推一放,然后就重新搭建。可在拆除丹苑的时候,你们猜猜,老夫发现了什么?” 李焕明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配合着愈说愈来劲的老头说道:“出土了一块石碑嘛!这事情全洛阳都知道!” “但你们不知道那石碑上写了什么吧?嘿嘿!让老夫告诉你们,那石碑上写着一首诗:遗忘之地木森森,中间二石有残门。白草林乱分半处,其下黄土骨上尘。” 李焕明与孙朝阳是帝都有名的纨绔子弟,让他们吃喝嫖赌肯定没问题。可若要让他们解字谜,那肯定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瞧着这两个年轻后生一阵大眼对小眼,完全不解其意,杜国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叹气道:“唉!如今楚国的年轻子弟愈来愈白痴了!你们可是我大楚的未来呀!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诗句都听不明白?” 眼见这俩文盲不解其意,杜国兴便咂了咂嘴无奈的解释道:“这丹苑,原是天理教总坛,这你们是知道的。在改成丹苑后,一直就是炼丹制药的小作坊,也没怎么深挖。咱们洛阳城四季如春,花草生长茂盛。可那丹苑内的花草,却是成惨白色。尤其是中央地带的原四方高台附近,更是白兮兮一大片!” 杜国兴带着工部的工匠,将花草处理完成后,居然发现草皮之下坚硬无比。既然闲着也是闲着,杜国兴干脆下令,让工匠们将草皮全部铲掉。 结果清理了白草后,却发现了地面是一块硕大的太极阴阳图。虽说杜国兴是七省文状元出身,但好歹在工部浸淫土木技术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太极图有问题。 在仔细研究了那石碑上的诗句后,杜国兴可以断定,这太极图之下,一定有硕大的空间!难保不是天理教以前用来储存财宝的密室! 有了新发现,而且还这么多人一起看见的,杜国兴自然不敢将这事情隐藏,故而第一时间上报姜太后。至于为什么不上报皇帝?但凡敢越过姜太后私自联系皇帝的人,坟头草都好几米高了。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在,杜国兴哪里有胆子做那越俎代庖的事情? “所以说,那老妖婆一开始就知道丹顶苑下面有古怪?” 李焕明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姜太后,直接称呼其为老妖婆。杜国兴孥着嘴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将此事告知了太后,老夫被勒令不得外传这秘辛,而且要在三日之内,打开那太极图。你们知道的,之前那群炼丹的丹师们,搞出来过能爆炸的石球。虽然十个有九个都不响,但只要响一个,那威力没得说。老夫就用那石球将太极图炸开了……” “哦?去年东郊地震原来是您老人家搞出来的!” 听到杜国兴的话,孙朝阳恍然大悟。去年半夜他喝花酒喝多了,琢磨着在外面走两圈散散酒气在回家。结果散步散到了东郊附近,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差点把他尿吓出来。 杜国兴对孙朝阳笑了笑,单手捋着胡须开口道:“我也没想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只是那石球总不响,我只能把几百个集中在一起点燃,没想到搞得那么吓人。现在我才知道,人家秦国早就把那东西给提纯了,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叫什么烽火震天雷!” “下面有什么?” 李焕明对那火器没兴趣,他只想知道地底的秘密。杜国兴眯着双眼,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开口道:“那下面,有一条暗道。暗道直通深处,是天理教的秘密祭坛!而且连通地下暗河,暗河的出水口就直通月江江底。最重要的是,里面有十三间石室,里面果然如老夫料想的那般,具是金银财宝!” 听到杜国兴的话语,李焕明点了点头后说道:“这事外人不知,想必那些财宝根本没入国库,而是入了老妖婆的寝宫?” “嗯?不错嘛!你小子还算有点聪明劲儿!” 被杜国兴夸了一句,李焕明懒得搭理这老东西,直接瞪了其一眼后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告诉我,怎么才能进去?” “嘿嘿!” 杜国兴笑了笑,十分放松的背靠在甲板上,看了看李焕明,又看了看孙朝阳,随后异常嚣张的说道:“两位贤侄,老夫饿了。” 第295章 洛阳城的百年传说(四) “食为天的酱牛肉愈来愈难吃了!我说二位贤侄,老夫可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嚼得动这牛肉?去买只烧鸡,炖条石斑吧?石斑不好收拾,搞条龙吐珠也行。” 夕阳西下,伴随着江边的一点余晖,杜国兴靠在船舱中,一口牛肉一口陈酒,吃吃喝喝别说有多惬意了。孙朝阳气呼呼的喝着酒,也不动筷子,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异常嚣张的杜国兴。 若不是李焕明还有话没问完,只怕孙朝阳早就一脚把这杜老头踹到河里去了。李焕明没怎么吃肉,只是抿了口酒后。自己点燃一袋焊烟,看着吃吃喝喝的杜国兴问道:“丹顶苑那晚房倒屋塌,我闻到了硝烟味。想必建房子的时候,地下埋了丹师石球吧?” “聪明!” 杜国兴吃得舔嘴咂舌,猛灌一口酒后侃侃而谈道:“当时太后的意思是,外院的房子正常修建。内院给权贵住的,做做样子就好。地基不用太深,在确保爆炸后不伤人的基础上,能做到房倒屋塌。老实讲,为了满意太后的奇怪癖好,老夫可是下了好大的心血。” “老妖婆为什么费这么大的力气搞这么一出戏?” 别说李焕明想不明白,孙朝阳也不懂。如果姜太后想要弄死前来参加文武一宗会的青年权贵们,那便在校场比武时用点手段就可以了。如果说,是为了逼众人进入暗道祭坛,那以姜太后在楚国的权势,直接打晕众人,把他们捆成麻团丢进去就好。 没必要搞得房倒屋塌,避人耳目。就算她放在明面上干,世人也不敢说什么。 想又想不通,李焕明也懒得费脑子,直接用烟杆杵了杵杜国兴问道:“那地下祭坛除了财宝与石屋外,可还有什么?” “老夫还以为你没兴趣呢!” 杜国兴打了个饱嗝,摸了摸撑得发圆的肚皮,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那下面,的确是天理教的秘密祭坛。有几十年前的天理教十三祭祀,还有传说中天理教教主楚江然的棺木!” “楚江然?开棺了吗?” “没有!那可是世间第一邪教头子,谁敢碰啊?而且太后下了懿旨,除了财宝外,不得触碰尸体棺木。更让我们走前扫清脚印,将祭坛伪装成无人进入的样子。” 奇怪,这就很奇怪了。拿走财宝很正常,但不清理尸首与棺木,这实在让李焕明百思不得其解。杀人只需头点地,把那些来自各国的权贵集中在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想不通那老妖婆到底意欲何为,李焕明便问道:“如何进入内院祭坛?” 杜国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外面是没有开启方法的。若是有,老夫也没必要炸开太极图。不过我们在修补太极图的时候,我在里面安装了开合机扩。但除非在里面打开,否则外面的话,只能用丹师石球了。” “妈的!” 听到杜国兴的话,李焕明顿时大骂一句。现在丹顶苑被自己大哥李焕天围的像个铁桶一般,虽然靠着自己的身手溜进去不难,但要搞到丹师火器炸开石门,那动静就太大了! 他好不容易假死脱身,自然不能随便现身。可李焕仙被困在暗道祭坛中,生死未卜,这也真是让李焕明陷入了两难之中。 孙朝阳沉思半响,突然开口道:“那要是走水路呢?不是说地下暗河直通月江江底吗?” “孩子,有空多读读书,别没事就总往青楼跑!从水底进入地下暗河,是需要涨潮的!而且潮汐的威力巨大,你这小身板若是下去了,不是被潮汐之力撕碎,便是气力不够溺水身亡!” 被杜国兴教育一番,孙朝阳不再说话,只能干瞪眼的看着李焕明。李焕明抽了口焊烟,若有所思道:“现在很多事都想通了,可还有些事没搞明白。老妖婆费了这么大的气力,到底为了什么?” “想听听老夫的猜测吗?” “说说看。” 杜国兴笑了笑,轻抚胡须后问道:“咱们那位太后,痴迷长生不老之术。先不说到底有没有这神奇的丹药之术存在,总之世人都说她活了一百多岁,是与杀神霍山同时期的人物。自古以来,吃丹药的皇族,基本上都英年早逝了。可咱们楚国的这位太后,拿丹药当饭吃,还活得这么滋润,真是了不得啊!” 杜国兴这话说的不错,但凡吃丹药的皇帝,都是中毒身亡。那些所谓祛病延年的丹药,大部分都是氰化物或汞含量超标。那东西一入口,人哪里还能活?可楚国的姜太后,硬是扛到了一百多岁,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如果说,关于杀神与天理教邪神的故事是真的。真有个地底爬出来的大肉球,可以让人食用后元气充沛,青春不老。而杀神真的是仅仅砍掉了那怪物的脑袋,留下了身体。 而那地下祭坛中的十三位祭祀,团团围在教主楚江然的棺木旁,是为了召唤邪神试图复活他?那么,一个可以无限再生,不死不灭的肉球,再加上姜太后几十年不间断的实验丹药之术……那炼制长生不老药,只怕也不是没有可能? “杜叔叔,我看您是喝多了,竟他妈说胡话!” 得知了杜国兴的猜想,孙朝阳毫不留情的骂了一句,随后说道:“假定您说的都是真的,杀神的确与天理教邪神有过一场恶战。可那所谓邪神,若真的能长生不老,又怎么会被杀神干掉?而且就连杀神这么厉害的人物,最终都死了,可见这世上的长生不老之说,纯属扯淡!” 杜国兴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叹般的说道:“贤侄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看问题居然如此通透?难得,难得!但要知道,那些高高在上把握权力剑柄的人,向来都是自以为是到极点的人!他们总是觉得,他们是天下间活得最明白的人,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人。其他人的话,都是拙劣的骗术。只有他们自己亲眼目睹的,才是真的。” 这杜国兴侃侃而谈,给李焕明与孙朝阳讲了一小天的故事,从艳阳高照,直讲到月皎风清,明月高悬。 李焕明抬头望了望月光,他发现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穿上紧身黑衣,李焕明看向杜国兴说道:“杜叔叔,把您掳到这里来,是小侄失礼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与我们这些晚辈怄气……这就送您回家。” “行啦!你爹虽然被削了兵权,但谁不知道楚国的兵将只听姓李的?这事就算了,以后在想问问题,你直接问就好!” 无奈的看了看李焕明,杜国兴是有火难发。李家在楚国的势力太大,而且是那种大到不能倒的地步。他一个工部尚书,没胆子与李家火并,只能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语,警告一下李焕明这没大没小的混蛋! 眼见杜国兴要走,孙朝阳咂了咂嘴站起身来,对杜国兴行了一礼后说道:“杜叔叔,晚辈送您回府。” “不必了……我亲自送杜叔叔一程!” “咔!” 李焕明冷冷的甩出一句话来,单手扣在杜国兴的咽喉处,手腕微微发力,瞬间扭断了杜国兴的颈椎! “二哥!你……为何要搞出人命?!” 这突如其来的痛下杀手,直接惊呆了孙朝阳。虽说二人游手好闲,荒唐事从小到大没少干。但这杀人的勾当,的确是第一次见。 “这人不能留!你回家去吧,就当没见过我。” 说罢,李焕明将杜国兴的尸体装入麻袋捆扎好后,背在了上身。随后来到船头,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月色,李焕明面带微笑,一个猛子便扎入月江当中。 第296章 一天一个 凌迟,即民间所说的 “千刀万剐” ,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下去而致死。其实这种刑罚,倒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血腥劲爆。 民间一直都说是什么千刀万剐,要割三千六百刀等等。其实这些都是以讹传讹,根本没几个人见过凌迟死刑。凌迟用刀不假,但也就是八刀或十四刀就结束了,最年轻的刽子手,即使技法在不纯熟,也多不会超过一百二十刀的。 至于顺序,李焕仙以前不是很了解,但在看到祭坛上的赵凌极的尸体后就了然了。因为赵凌极便是被凌迟处死的,他的顺序是:一刀割头面、二刀、三刀割双乳、四刀、五刀断手足、六刀开膛、七刀出腑脏、八刀枭首级。 由于凌迟处死基本上就是出八刀,所以又被称为八刀刑。 李焕仙、安荷郡主、曾静、呼延贡、赫兰长峰等仅剩的五人伫立在血淋淋的祭坛前,看着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赵凌极尸身,全都沉默不语。 “鬼不会用刀杀人,邪神也不会用刀杀人。所以说,杀人者,一定是人!都说说吧,昨晚都在干什么。” 李焕仙将赵凌极那沾满鲜血又断为两截的长衫拼接在一起,将他的内脏断肢拢在一起,强忍着赵凌极大小肠中散发出来的恶心味道,怒视着低头不语的四人。 “我昨晚一直与你在一起,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我们俩可以排除嫌疑的。” 安荷郡主捂住了口鼻,看着李焕仙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话后,便大步后撤了十几丈,想要躲避这又臭又血腥的污浊之气。 赫兰长峰瞪大了双眼,看着祭坛上躺着的赵凌极,狠命的揉捏了几下太阳穴后说道:“我昨晚服用了太多五石散,什么都不记得了。” “哼!” 听到赫兰长峰的话,李焕仙冷哼一声,向前走了几步,用脚踢了一下已经化为灰烬的篝火堆说道:“吸毒就吸毒,为何要把毒物丢到火中烘烤?是怕我们所有人都嗨不起来吗?” 在看到篝火旁的石粉后,李焕仙就明白过来了。自己昨晚猛的一塌糊涂,堪比前世的核能冲击钻,一进一出就他妈没停过。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了解。那么玩命的搞了一宿,不光腰没断,命也没丢,显然是吃了什么药物。 但在这诡异的祭坛中,红丸是肯定吃不到的。而且自己除了鱼肉与河水外,根本没吃过别的东西。所以他便想到了一件东西,五石散。 在看到篝火旁散落的石粉后,李焕明顿时了然。一定是赵凌极嗑药磕嗨了,手脚不稳,将毒品丢到了火堆中。也正是如此,他的一只断手,才被烧焦。 “你们俩怎么回事?” 不再理会赫兰长峰,李焕仙看向一旁的曾静与呼延贡。他这一问,曾静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焕仙一眼,脸上出现一丝诡异至极的微笑,随后说道:“闲极无聊,与呼延兄弟切磋一下武艺,但打着打着,便晕过去了。” “我也是。” 呼延贡努着鹰钩鼻回复了一句,随后恶狠狠的看向曾静。瞧这架势,显然是没分出胜负,心有不甘。 刚才曾静的那一抹笑意,被李焕仙敏锐的捕捉到,但李焕仙现在不会露什么破绽,故而说道:“人愈来愈少,我们不能再分散了。肚子很饿,老曾,去捉条鱼。安荷与赫兰长峰生火,至于呼延兄……随我将赵凌极的尸体搬去酒窖吧。” “这么恶心,丢河里算了!” 瞧着那被切成好几段的赵凌极,呼延贡是一百个不愿碰。但考虑到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去,还要靠暗河来解决水源的问题。所以只能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与李焕仙将尸体搬到了酒窖。 “哗啦!” 刚一进去,呼延贡便迫不及待的将散花的尸体丢到一旁。那赵凌极的肠子直接落到李焕仙怀中,恶臭与血腥气瞬间涌入李焕仙的口鼻,差点让他吐出来! “你他妈看着点!” 极其嫌弃的丢掉赵凌极的肠子,李焕仙皱着眉头骂了一句。呼延贡笑了笑,他难得看见李焕仙如此不镇定。只见酒窖内的小罐酒已经被他们喝光了,整个酒窖,除了赵凌极、翠珠、沈胜天这三条尸体外,就剩下一个半瓢葫芦与一坛一人宽高的巨大酒缸。 “哗!” 呼延贡从大酒缸中舀了一瓢陈酒,自己喝了一口,随即缓缓形成直下的水流倒在地上。李焕仙面带不悦之色,将手放在水瓢下面,反复的冲洗。 “有没有想过,如何逃出去?” 呼延贡将酒水倒光后,靠在酒坛旁,看着李焕仙说道。李焕仙点了点头,一边搓着腥臭的双手一边说道:“为今之计,便是冒险入河。我们吃的鱼,是洛阳月江的特产。除了月江,其他河流根本见不到。所以这地下暗河,必定连通月江。” “那还等什么?” 一听说能跑出去,呼延贡立刻来了兴致。但别人不清楚呼延贡,可李焕仙是非常清楚这货的底细。只见李焕仙笑了笑,示意让呼延贡在舀一瓢酒水给他冲洗一下,随后说道:“你生在大漠,贸然进入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有死无生。而且我刚才看过,这暗河的流速又加快了。这就说明,外面应是月圆之时。圆月当空,潮汐猛涨,我们走水路,大概率会被急流绞碎。只怕我们最后的尸首,都不会比赵凌极的完整。” “圆月?我记得我们进入这里的那天,是十一!现在是十五……我们已经被困在这四天了?” “是啊!一天死一个,也能排的上号。” 第一个死的是翠珠,第二个是沈胜天,第三个谢良无故失踪,尸骨无存,第四个是赵凌极。那第五个,会是谁呢? 李焕仙又用酒水冲了冲手,放在鼻镜处闻了闻,臭味是没有了,却有一股尸油的味道。这味道,李焕仙很熟悉。上辈子在南洋收拾那些降头师的时候,接触过不少。微臭发苦,还有些腥。 一般尸油的炼制,是用火烤尸体,或者是用水浸泡尸体,让尸体发胀,让油花飘出来。估计是刚才抬赵凌极尸体时,他那只被烧焦的手滴出了一点尸油,沾染到了李焕仙的手上吧? 看着李焕仙不说话,反而像个女人一般,不断的嗅着自己的手,呼延贡喝了一口水瓢中的酒挖苦道:“像个娘们儿一样,闻来闻去臭味能被你吸光吗?等下去河边洗一洗不就好了?” 没有理会呼延贡的挖苦,李焕仙仔细闻了一会儿后,一把夺来呼延贡手中的水瓢,借着酒窖中的人鱼油灯看了起来。果然,酒水中飘着油花! “哈哈……你真是条好汉啊!别人用蛇、用虎鞭泡酒喝,你直接用死尸泡酒,真厉害!” “你在说什么?” 呼延贡听不懂李焕仙的话,靠在一人高宽的酒缸边,不解的问道。李焕仙没有答复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让呼延贡让开。 “哗啦!” 只见李焕仙一脚踹到酒缸上,硕大的酒缸应声而倒,瞬间破碎。酒水四溢之下,一具被泡的发胀发肿缺少了一只右耳的尸体,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地上。 “操!” 呼延贡大骂一声,直接跑出酒窖,玩命的抠着自己的喉咙,将腹中之物尽数呕出。而李焕仙则是丝毫不嫌弃的将发肿发胀的尸体摆正,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言不发。 那具尸体,他认得,其他人也认得。 正是那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的人,谢良! 第297章 股掌之中 谢良,那已经失踪多时的九门提督之子,找到了。当李焕仙面无表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仅剩的几人时,他发现,众人早已完全麻木,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出现。 是啊!死了这么多人,死法又这么千奇百怪,他们早就麻木了。至于那被溺毙的谢良,早在他失踪的时候,众人就已经默认他死掉了。果不其然,李焕仙若是再不发现他,只怕他都要被酒精溶解掉了。 除了呼延贡由于剧烈的催吐,导致脸色有些发绿外,其他人都是默不作声的吃着烤鱼,完全没把这死去的谢良当回事。 一条烤鱼被吃光,属李焕仙吃的最多,一个人干掉了一半。其他人由于看到了赵凌极那七零八碎的尸体,也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几口后便呆坐在篝火旁。 那呼延贡更是一口都没吃,坐在火堆旁盘腿打坐。待到赫兰长峰要回去休息时,呼延贡才猛地睁开双眼,意味深长的看了曾静一眼后,与赫兰长峰返回房间。 安荷郡主虽然没什么胃口,但经过昨夜一宿的鏖战,气色相当不错。脸上的两颊红晕美艳动人,皮肤更加细腻光润,整个人女人味儿更足了。 在恋恋不舍的看着李焕仙抿了抿粉唇后,便踩着小碎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曾静双眼冒光,凑近了身子,压低声音对李焕仙说道:“王爷,是您做的吧?杀得好!杀得妙!把这些王八蛋权贵全都收拾掉,楚国必当成为众矢之的。届时我大秦高举义旗挥兵南下,联合金国辽国瓜分了楚国!王爷进,若回秦国,便可以此盖世之功与陛下重归于好。退,若不愿回秦国,也可在楚国自立为王!一石二鸟,千古第一局,王爷不愧是忍无生看中的人……” “打住打住打住!” 听到曾静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李焕仙赶紧制住其胡思乱想,仔细打量了一下曾静后说道:“你是五石散的药劲儿没散干净?还是说下水捉鱼的时候,脑子进了水?我若杀人,岂会用这些繁琐的手段?” 李焕仙没兴趣帮秦国做事,也从没想过在帮赵玉漱打下疆土来!他承诺给赵玉漱的,他早就在秦国的时候通通做到了。如今,李焕仙只想养好身体,带着燕如烟从金国绕道去北海,与自己的妻妾团聚。 至于其他的,一概不考虑。 对于曾静那脑洞大开的神奇想法,先不说李焕仙早已与赵玉漱翻脸。就算俩人还是好得像一个人那般,李焕仙也不会轻易出手收拾其他国家的。 第一,秦国没那么雄厚的国力,根本吞不下! 第二,真要杀掉金国、楚国、辽国的权贵们,也没必要利用这个诡异的祭坛,故布迷阵。只需要在楚国的疆域内将人干掉就好,至于后续栽赃嫁祸的戏码,那自然是手到擒来。 “不对劲!” 李焕仙看着有些狂热的曾静,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以曾静这等粗人,应该是联想不到这么脑洞大开的事情。除非,他们来楚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而来的! 是的!赵玉漱派遣赵凌极入楚,明里是参加文武一宗会,暗里是接李焕仙回秦国。可赵玉漱是出了名的喜欢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所以赵玉漱给赵凌极带上了曾静与紫封玄,以及数千‘振邦阁’的精英高手。 若要带李焕仙离开,曾静与紫封玄二人足矣。可他们还带了那么多的手下,那是为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赵玉漱是要挑起楚、金、辽三国之间的恩怨,让天下,陷入动荡之中! 至于诱饵,她早就选好了,一人,一剑。人,李焕仙。剑,朱雀屠南剑! 金世奇与李焕仙有怨,他的死,便可以推到李焕仙头上。至于其他楚国权贵那就放开手脚随便杀,最终也会推到李焕仙的头上。一旦把李焕仙的罪名坐实,那天下这么大,就只有秦国能容他。所以李焕仙,不得不灰眉土脸的回去找赵玉漱。 至于一向不参加这种集会的辽国人?很简单!文武一宗会你们这些胡人不感兴趣是吧?那你们大辽真神的佩剑若是流入汉人之手,你们还会不感兴趣吗? “妈的!那大肚婆就不能消停会儿吗?眼看用不上半年就要当娘了,为什么不给子孙后代积点德?!” 意识到赵玉漱的毒计后,李焕仙顿时破口大骂。他是真想不到,自己在秦国时就要做赵玉漱的棋子。费了好大的力气跑回楚国后,还是要做她的棋子。 那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会儿? “王爷!” 看着有些激动的李焕仙,曾静一把扣住李焕仙的臂膀,眼神冒着寒光说道:“无论是不是您做的,现在事已至此,我们完全可以顺水推舟!您李家掌控楚国六成兵力,长兄李焕天又把控皇城禁卫军!只要您想,我们就可以在一月之内灭掉楚国!” “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我们能活到什么时辰还不一定呢!” “王爷!您就跟我说实话吧!这些人,都是您杀的对吧?您是楚国人,又精通世间奇淫巧技,知晓这密道祭坛的存在应该不难吧?而且在地震的那一晚,我闻道了硝烟味!那是烽火震天雷的味道!除了您,世间还能有谁会做那杀器?而且您是唯一一个携带兵刃进来的人,又无视鬼神,一直都镇定自若!而且每一次死人,第一个发现的都是您!这就说明,您才是凶手!至于那匕首丢失,只怕是您自己藏起来了吧?” 看着曾静越说越离谱,李焕仙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曾静的肩膀后说道:“老曾你啊……退休后去写小说吧!你这脑洞,大得离谱!笔名之前都给你起好了,就叫咸阳李友参!那白痴的名字,绝对配你!” 不理会李焕仙在这挖苦自己,曾静显然是将自己的猜想形成了有效闭环,异常兴奋的说道:“王爷!只要您承认是您做的这一切,我马上就宰了那三个人!你我君臣联手,神鬼难当!” “神经病!你给我听好,我没做过,也没想做过。我也不知道出去的方法,甚至我们还能活多久,我都不清楚。你该休息休息了,总这么紧绷着,都神经了。” 说罢,李焕仙不理会失魂落魄的曾静,无奈的走回自己的石屋,可刚一推开石门,旧事马上重演,李焕仙又他妈愣在原地不动了。 只见那凌乱的石床上,除了李焕仙的长衫外,还有一把摆放整齐的匕首! 正是先前李焕仙丢失的匕首! 第298章 困兽犹斗 丧钟悠扬,重返古老祭坛。暗道藏匿,揭开地灵之母不朽痕迹。天历元年,朝圣者虔诚礼拜。年轮反转,探寻真神身下之雾霾。祭坛上演,血祭邪恶精灵。践踏白骨,圣临接受洗礼。世间破碎,腐烂成蛆肢体。化作鲜血,高歌四个大字:欢迎光临。 重叠迷雾,华丽裙摆掩盖不住孤独。低下高傲头颅,等待谁来救赎。倒映的路,破碎眼眸支离的血污。完美落幕,地灵醒来之时,终我入墓…… 李焕仙躺在自己的6号石屋内,手握匕首,夜不能寐。都这种时候了,李焕仙如果还能睡得着,那岂不是没心没肺到了极致。 就在刚才,李焕仙发现自己失踪的匕首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中。那一刻,他真的很愤怒!这把匕首的再次现身,摆明了就是凶手在与李焕仙炫耀。看吧,老子拿了你的刀,有能力杀你,可老子偏要玩!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被李焕仙找到了凶手,他一定要把这凶手杀人的手段通通施展一遍到他身上!杀人,吓唬人,折磨人!如今又来与李焕仙炫技,这是赤裸裸的不屑!这是猫捉耗子般的嘲笑! 到底是谁?安荷郡主吗?怎么可能会是她?李焕仙与那女人苦战了一夜,现在还有些两腿发软。会是赫兰长峰吗?也不太像!那小子已经被吓破了胆,畏畏缩缩的根本不敢说话。 是呼延贡吗?也许别人会怀疑他,但李焕仙不会!因为李焕仙很清楚呼延贡的底细,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会是曾静吗?根本就不可能!因为那个神经兮兮的杀手现在已经傻掉了!难道真如赵凌极生前所言,他们已经死掉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 胡说!李焕仙不否认唯心主义,甚至亲近唯心学说。但本质上,他还是做着唯物主义的事情。虽说他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但就算是那些神神鬼鬼真的跑出来,李焕仙也不会怕。 他怕的,只是那些装神弄鬼的人!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把他们当成牲口一般虐杀?为什么要把他们引入祭坛当中上演这么一出诡异的大戏?到底凶手意欲何为? “啊!” 须臾间,李焕仙的门外传来一声女子惨叫! “唰!” 李焕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脚踹开房门,将手深入胸襟口袋,牢牢的按住了匕首的刀柄。这种时候,匕首万不能露相。一旦露出来,只怕就无法解释了。凶手把匕首还给李焕仙,为的就是让李焕仙给他背锅! 只见安荷郡主惊恐的瞪着双眼,看向祭坛那边支支吾吾道:“有人……我看到祭坛那里有人!” “装神弄鬼!” 呼延贡带着赫兰长峰从房中出来,听到安荷郡主的话,便第一个冲到祭坛四周,仔细的检查了起来。曾静也是闻风而至,看了李焕仙一眼后,便飞身奔向祭坛。 而赫兰长峰则是看了看倒在地上,露出修长白皙大腿的安荷郡主,吞了口唾沫后问道:“郡主,您为什么不在自己房中休息,一个人出来溜达?” 李焕仙将安荷郡主扶起,这女人躲到李焕仙的背后,一双美目异常无辜且委屈的说道:“我一个人不敢睡,就想来找焕仙一起说说话。哪知刚走到他门口,就隐约间看见一个黑影在祭坛附近摸索着什么。” “焕仙?才睡了一次就这么亲热了?呵呵!想必李兄某方面也是天赋异禀之人吧?否则那赫兰长琴也不会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听到这赫兰长峰阴阳怪气的在这埋汰李焕仙,还未等李焕仙发火,安荷郡主却先叱喝道:“赫兰长峰!你什么身份?!我不怕告诉你!焕仙就是比你们所有人强!” “呵呵!” 安荷郡主的话,一点都没有刺激到赫兰长峰,反而让其忍不住笑了笑,随后一双眼睛打量着安荷郡主说道:“比我强?你又没和我睡过,怎么能确定他比我强?要不,等下我们试一试?” “无耻!” 赫兰长峰如今真是无所顾忌,居然完全不在乎身份地位,公开调戏安荷郡主。他也不动用他那木鱼脑袋想一想,之前调戏安荷郡主的谢良与赵凌极,如今已经结伴去地府报名了! “有发现!” 正当李焕仙想要教训一下这精虫上脑的赫兰长峰时,在祭坛四周检查的呼延贡与曾静却突然大喝一声。三人闻声后,也没功夫撕逼斗殴,便先放下恩怨一起走到祭坛旁。 只见呼延贡用手指了指祭坛献祭盘,李焕仙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果然,这能献祭的东西,一旦沾染了血腥,定然会起些变化。 只见原本平平整整的献祭盘已经弹出了一寸左右的高度,道道灼热之气从献祭盘中传来。那热气,让人很舒服,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只是气味比较难闻,有些像咸阳城排污司管道内的甲烷。 “这东西只怕连接着地底,下面温度很高,而且这气味不对劲。” 李焕仙可以很确定,在他回到房间前,这献祭盘并没有弹出来。可就这么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居然就起来一寸左右的高度。到底是吸足了血液,自动弹出的?还是说,真如安荷郡主所言,真的还有外人在场? 呼延贡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安荷郡主,鹰钩鼻一努,声音颇大的说道:“你说你看到了一个黑影在祭坛附近?” “是,我确信我看到了!” 得到安荷郡主肯定的回答,呼延贡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就是说,真有外人在场!看来我们没必要互相防备了,一定还有别人在捣鬼!” “未必!” 赫兰长峰第一次质疑呼延贡的话,只见这辽国九王子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四周,随后看着安荷郡主与李焕仙说道:“我倒是觉得,是这对狗男女一个扮神一个扮鬼,故意扰乱我们的思绪!” “你说谁狗男女!” “啪!” 李焕仙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已经忍了赫兰长峰好几次了,这回这狗日的居然直接开口辱骂自己,那肯定不能忍了! 李焕仙二话不说,一拳就抡在赫兰长峰的鼻梁上!直接打得赫兰长峰双眼突睁,鼻孔发酸,大量鼻血倾泻而出! “王爷,要我宰了他吗?” 曾静站在一旁,坏笑着问着话。看这架势,这杀手是真的疯了!这种时候,打一架无伤大雅。可若是自相残杀,那注定是中了凶手的圈套。 呼延贡瞪了曾静一眼,随后看向李焕仙说道:“你揍他我没意见,但若要杀他,得先问过我。” 第299章 大乱前奏 混乱、恐惧、癫狂、猜忌! 这四种负面情绪一直压在身处祭坛中的众人心头!随着不断的死人,不断的猜疑与不信任,仅剩的五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甚至说,若无李焕仙的镇定自若,只怕众人早就疯狂到自相残杀了。可事到如今,就连李焕仙都失了稳重,被那背后的凶手玩弄在股掌,陷入彻底的癫狂中。 “来啊!若让你这胡蛮活着离开,老夫这曾字就倒过来写!” 曾静早已按耐不住杀人的冲动了!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外来的凶手,凶手必是在他们之中!曾静自己不是,那剩余的呼延贡、安荷郡主、赫兰长峰中便必定有一个人是! 只要杀了他们,那就不会再担惊受怕的猜测有人来杀自己了。至于李焕仙?如果他不是凶手,那曾静完全可以保全他。如果他是凶手,那就更好了!君臣俩一起杀出祭坛,祸乱天下! “老不死的!真以为我怕你?!” 呼延贡丝毫不示弱,直接提掌向曾静打去。其实他的想法与曾静差不多,他不是凶手,那只要杀掉其他人,就不会有人来杀自己了。 “轰!” 曾静的风雷掌瞬发,与呼延贡的铁掌撞击在一起。磅礴的暗境内力四散,吹得李焕仙搂紧安荷郡主,无法睁开双眼。 曾静丝毫不敢小觑这辽国护卫,单掌提气,将内力灌注于手臂,以手代刀,欲要施展《风雷无相》中的刀法。只见曾静的右臂在人鱼烛火下泛出寒森厉芒,有如一泓清潭湛照,十分犀利,却把略弯的掌缘刀锋倾斜角抵触地面,向着内侧,用掌刀背对着呼延贡。 仅仅是一个提刀的抬手式就如此的了得!李焕仙精研《风雷无相》,虽然没下太大苦功夫练习,但的的确确是把其中的要点关隘全部研究透了。 风雷刀与风雷剑不同,风雷门的刀法讲究的是突破‘生死关’、练究‘生死眼’,以达至‘无我无相’之境界,是天下所有杀手一生追求的‘三关刀道’。” 曾静的手刀起落自如,一挥一劈间,无不合乎乾坤大道。就算没到魔来斩魔、佛来斩佛的境界,只怕也不远矣! 只见须臾间,趁着呼延贡狐疑思虑,不敢上前抢攻之时,曾静一个箭步飞快掠至呼延贡身前,手刀刀气纵横,威力涵盖周围四尺! “唰!” 刀芒一闪,横削呼延贡的咽咙。 呼延贡深知曾静手刀威力,没有兵器自然不敢硬接。慌然间後移三步,急于保命之下自然而然便迎头一招劈拳由上至下轰出。 虽然看不出这呼延贡的功法路数,但曾静也知道呼延贡内力惊人,且力大无穷。他已经老了,与年轻人比力气的浑事自然不会做。 只见曾静以巧破拙,贴着呼延贡的劈拳擦过。窜身贴近间,手肘直接夹住呼延贡的劈拳小臂,脸带狞笑,想要摆动手刀,将呼延贡的小臂斩断!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呼延贡却面带诡异微笑,脚踩八卦步法,肘劲斜角上顶,身体往左顺势一顿,在曾静那强劲掌刀忽然落空的弹指间,再猛然往右一推,使曾静双臂好像互相纠缠,完全失去了斩杀的目标。 “什么?” 呼延贡这一手借力使力,力道之大好像把二个人的力量汇合后再推出去,促使曾静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十几丈,且转起圆圈来。 “老祖不传之秘……乾坤手?” 曾静脸色惨白的稳住了身形,看着面带微笑的呼延贡,异常谨慎的问了一句。杀神一生所创造的武学虽然不多,但无论哪一种杀神武学,只要练至大成,那基本上就是天下无敌。 可说来也奇怪,杀神虽是胡人,但他的武学却并未在辽国大漠广为流传,反而是在中原大地传承不少。殊不知,就算杀神在瞧不起自己的族人,但多多少少也会留点后手的! 这呼延贡所修武学,便是杀神武学典籍中最神秘的一部,乾坤粘缠手。传说这功夫主张阴阳刚柔、虚实互用。粘随不脱,如蛇缠物。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发力,妙用无穷。 不过这功夫,别人不认得,李焕仙在半昧半睁间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直接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说道:“太太太太、太极拳?” 是的! 这功夫蒙得了别人,但蒙不住李焕仙。这呼延贡双手画圆在胸前,掤捋挤按后足蹬,上下相随画半圆。任敌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这不是太极拳是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呼延贡与曾静早已打出了真火,根本没空理会李焕仙的奇言怪语。 曾静的风雷刀,是双掌握法,虽然劈斩十分凌厉,而且神速,但还是有这种被敌抢近贴身三尺内的空门,而且太过刚猛欠缺柔劲,所以才会被呼延贡的乾坤手所破解。 “唰!” 只见曾静心有不甘,誓要与呼延贡不死不休。双手化为掌刀,窜身跃跳而起,迎呼延贡面门力劈而下,重力加上速度又快又疾,有如闪电一击。 这一刀激荡出来的猎猎劲风,令人肌肤感受到寒凛生痛,可见曾静使出了真本事!但呼延贡却是面带微笑,以逸待劳,右臂单手揽月,强大的暗境功力灌注其中,直接硬扛曾静的掌刀。 “铿锵!” 两人的肉质手臂竟如钢铁般迸出丝丝火花,令一旁观战的李焕仙、安荷郡主与赫兰长峰眼皮瞬间眨了几次,以免眩目。 曾静一击不得手,却露诡异笑容。蓦地,藉这刀势一架之力,略顿空中的身体,轻灵便巧地来个鹞子般斛斗的大翻身,跃过呼延贡的头顶,双手双脚成锁状,瞬间从呼延贡的身后将其锁住。 “啊——” 呼延贡虎啸一声,脸上的络腮胡随着声音的波动开始缓慢震落。只见曾静的双手手刀在呼延贡双臂、前胸反复横拉切割,就像是锋利的锯条,在摩擦木桩一般。 若在让曾静锁一会儿,只怕呼延贡就得被曾静一分为二了! “噗通!” 眼见挣脱不开,呼延贡运足十成功力一跃而起,呈鹤飞冲天之势直接坠入地下暗河当中。李焕仙看着水流湍急的暗河涌动,无奈的回身对安荷郡主与赫兰长峰说道:“凶手就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我们绝不能顺了他的意!那俩疯子坠入河水中,也该冷静一下了!呆在这,我去劝一劝。” 说罢,李焕仙摸了摸怀中的匕首,确定匕首还在,随即大步走向暗河。可刚刚走到河畔前,只听得‘哗’的一声,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便从河中飞了出来。 是呼延贡! 这辽国护卫上半身被割伤,衣物经过血液与河水的侵染,已然成了粉红色,但其气势依旧不减,望着湍流不息的暗河大声骂道:“老不死的!装什么缩头乌龟!滚出来与我一战!” 骂完后,呼延贡运足功力,异常谨慎的看着地下暗河,但丝毫没有动静。难道那老东西会闭气功?能在水下闭足这么久? “啊——焕仙!” 就在此时,安荷郡主突然哀嚎起来。李焕仙与呼延贡对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快步返回祭坛。只见安荷郡主连滚带爬的扑入李焕仙的怀中瑟瑟发抖。而呼延贡则是走到站立在祭坛献祭方盘前一动不动,到翻着白眼的赫兰长峰身旁,用手指轻轻一戳…… “嘭!” 赫兰长峰那瘦高的身躯瞬间无力倒地!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赫兰长峰,死了! 第300章 发现疑点 赫兰长峰,辽国九王子,赫兰长弓的弟弟,死了。而且,他死的毫无声息,毫无预兆可言。 就在刚才,就在李焕仙试图去河边劝架的时候,赫兰长峰还在色眯眯的打量着安荷郡主。怎么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就死了呢? “看着我!” 李焕仙冷酷无情的将安荷郡主从怀中推了出去,异常愤怒的冲着这娇滴滴的女人吼了一嗓子!现在由不得李焕仙不怀疑她了! 刚才还活着,李焕仙刚走,赫兰长峰就挂了。他死之前,只有安荷郡主在他身旁,那这女人的嫌疑,自然最大! 安荷郡主被李焕仙大力的推了出去,跌跌撞撞间站起身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无情人哽咽道:“不是我……我看到呼延贡从河里蹦出来,还要与赫兰长峰说话,想让他劝劝自己的护卫……哪知……一转头,就看见他嘴角流血,一动不动……” “说清楚些!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 李焕仙双眼死盯着安荷郡主,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他已经握紧了怀中匕首的刀柄,只要安荷郡主的话里露了一丝马脚,李焕仙会毫不犹豫的把匕首插入她那白皙的咽喉中! “不是这女人……是血煞掌。” 呼延贡蹲在地上,面色阴晴不定的扒开赫兰长峰的胸襟衣衫,只见一个血红色掌印就印在他的胸膛上。 “给我过来!” 李焕仙暴喝一声,抓起安荷郡主的手腕就来到赫兰长峰的尸体前,一把摊开安荷郡主那滑嫩手掌,将掌印比对了一番。 很可惜,对不上。 赫兰长峰的胸口掌印更小,更干瘪。而安荷郡主的手掌滑嫩如玉,不大不小,完全对不上。 “我都说了不是我!” 看着李焕仙愣在尸体旁,安荷郡主红着双眼,甩开手掌自顾自的躲到一旁。事到如今,任这女人在怎么发情,也应该看出来了。这李焕仙,根本不在乎她。 甚至可以说,比起她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一国郡主,李焕仙更在乎曾静与呼延贡这两个糙汉子。该不会真如世人所言,这李焕仙好龙阳吧? 呼延贡与李焕仙蹲在赫兰长峰的尸体旁观摩了很久,随后看向李焕仙冷冷的说道:“必须给我个解释!否则……我先拍碎你的脑袋!” 听到呼延贡满满的威胁之语,李焕仙面色如常的回头望了望暗河河畔,在看到曾静依然没有上岸后,便开口道:“你想我怎么解释?趁你与曾静决斗时,我宰了赫兰长峰?” “不是吗?” “如果是我,那你不可能活这么久!因为我若是凶手,绝不会留一个暗境武者到最后!一定会像之前的顺序一样,先将有武功的人清理掉!侍女翠珠、沈胜天……” 说到这,李焕仙愣了一下。对啊!为什么凶手杀人的顺序如此奇怪?翠珠第一个死,沈胜天第二个。这俩人都有武功,而且都不低。杀掉他们,可以减轻暴露的危险,也可以更好的让剩下的人陷入绝望。 可在沈胜天死后,这杀人的顺序就完全变了。谢良溺毙失踪藏尸酒缸,赵凌极被凌迟处死。这俩人虽说有点功夫,但根本不入流,完全没必要提前干掉,反而留下了武功最高的曾静与呼延贡。 难道是凶手真的变态到了极致,在享受养蛊的乐趣,乐得看到他们互相厮杀?若是除掉了曾静与呼延贡,怕剩下的众人打不起来吗? “咦?” 李焕仙低头看了看赫兰长峰的尸体,他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赫兰长峰的嘴角在流血。血煞掌是毒掌,中了该掌的人内脏被毒气侵扰,自然会流血。比如之前已经身死的沈胜天,以及被死人妖何一花偷袭了一掌的李焕仙。 但内脏的血液,是发黑发紫的。可赫兰长峰嘴角流出的血,却是鲜红色的。 这不对劲! “啪!” 呼延贡也发现有问题,一指点在赫兰长峰的咽喉处,赫兰长峰的下巴顿时张开。只是这一张嘴,一块舌头顿时从赫兰长峰的口中滑落。 “他……他的舌头……被断了?” 呼延贡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主子的半截舌头,被吓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是被人斩断了舌头吗?李焕仙不这么认为。 只见李焕仙皱着眉头拾起赫兰长峰的半截舌头,仔细看了看后百思不解道:“是他自己咬断的……为什么?” 是的,那舌头的断处有清晰的齿痕,明显是赫兰长峰自己咬舌造成的。赫兰长峰虽然在压力之下,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但他应该不会疯狂到咬舌自尽。这一点,呼延贡与李焕仙都确信。 将那断掉的舌头放在鼻镜处闻了闻,李焕仙眼中闪出一抹厉色,随即面色如常的凑到赫兰长峰的嘴边,又仔细嗅了嗅他口腔中的味道后,便对呼延贡使了个眼色说道:“节哀顺变!先把他抬去酒窖停尸。” “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我……罢了!先去停尸吧!” 呼延贡意识到了李焕仙的不对劲,便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看安荷郡主后,便抬起赫兰长峰的脑袋,与李焕仙一头一尾将尸体抬起,向停尸间走去。 这次,李焕仙错怪了安荷郡主,但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与呼延贡抬着赫兰长峰的尸体走向石屋。 因为,李焕仙在怀疑那女人! 他在赫兰长峰的断舌中,嗅到了一丝苦杏仁的味道!若是寻常人,自然会忽略这一点,但李焕仙前世可是赤龙,可是杀手!他太清楚那味道了! 这个世上,毒药有千百种,但能让人触之立死的,除了天下第一奇毒九子莲花外,便是所谓的鸩酒! 所谓饮鸩止渴,便是喝了含有鸩毒的酒水。人饮吞鸩酒后,白眼朝天,身发寒颤,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状,心中明白却不能语言,至眼闭即死。 而那所谓的鸩酒,气味非常独特,有一股苦杏仁的味道。那东西,李焕仙前世经常用。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氰化钾! 在嗅出那气味是氰化物后,李焕仙便可以确定,赫兰长峰是中毒而死,并非中血煞掌而死!那既然赫兰长峰不是被血煞掌打死的,那先前中了毒掌的沈胜天又是怎么回事? “你怀疑……有人假死?” 搬着赫兰长峰的尸体,呼延贡看着李焕仙声若蚊蝇的说了一句。李焕仙没有说话,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加快脚步,想要快些进入酒窖验尸。 装死是吧?如果沈胜天的尸体还躺在停尸间,那李焕仙会直接在其胸口刺上几刀!这么喜欢装死,那就让你真死!如果沈胜天的尸体没有出现在停尸间,那就不用说了。一定是这孙子假死脱身,然后在祭坛中大开杀戒! 假死这手法,的确高明。因为就算李焕仙聪明绝顶,也绝不会想到已死之人才是凶手! 走了几步,二人加一条尸体总算来到酒窖门口。李焕仙向呼延贡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推开石门。 “咯吱~” “哗……” “不好!” 一道火光随着李焕仙的大叫突然出现,一丝熟悉的火药味弥漫在整个酒窖当中。来不及说什么了,李焕仙瞬间将呼延贡扑倒,二人团成一团,滚出五丈之远。 “轰!” 整个酒窖瞬间爆炸,熊熊烈火将酒窖吞噬。 第301章 现 身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谁最会使用火药,那当属李焕仙了。从提取到配比,以至于实战应用,李焕仙有上百种方法,可以把火药玩出花来。 但盲目的自信,终究会带来反噬。这个世界的达官显贵,多痴迷丹道之术。那些丹师们在炼制丹药时,经常使用穷举排除法。在无数次的失败中,找寻规律与经验。 而那会爆炸的火药,自然会被丹师们实践出来。 早在丹顶苑房倒屋塌之时,李焕仙便敏锐的嗅到了硝烟味。那是将变量控制得极其精细的黑火药味道。在那一刻,李焕仙便知道,秦国的烽火震天雷已经失去了科技上的优势,无法对楚国造成碾压。 可自打进入了这祭坛中,见证了人们稀奇古怪的死法,以及众人的不信任,早已让李焕仙忽略了火药的问题。所以说,就算一个人多智近妖,但依然会有纰漏的。人,不可能十全十美,没有任何短板。 “怎么办……还能翻盘吗?” 呼延贡看着被大火爆炸吞噬的酒窖,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身旁目光呆滞披头散发的李焕仙,再次出口询问。 李焕仙闭着眼睛,右手身在怀中反复摩挲了几下匕首的刀柄,极其认真的看向呼延贡说道:“你怕死吗?” “什么意思?会死?” 看到都这个时候了,呼延贡居然如此天真的发问,李焕仙咧嘴笑了笑说道:“九死一生与十死无生,你选哪个?” 感觉李焕仙话里有话,呼延贡紧盯李焕仙的双眼,郑重的回复道:“我要做真神与神子那样的豪杰,我还不能死,我得活着!” 得到呼延贡肯定的回复,李焕仙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月圆之夜,潮汐猛涨。暗河底部,一定有连通月江的间隙。凭借你的功力,闭气一刻,应该能找到出路。但地下暗河多有漩涡,一旦配合月圆潮汐之力,会在河内形成水龙卷。那强大的力量,会将人撕碎的。” “没有别的办法吗?” 听到呼延贡的发问,李焕仙坚定的摇了摇头,打消了呼延贡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后说道:“除非你是暗境顶峰强者,能够施展护身罡气。不过就算廉邢活过来,也未必能扛住水龙卷。所以说,是九死一生。” 得到李焕仙的馊主意,呼延贡掰着手指不知在算计着什么,思虑片刻后说道:“就算是九死一生也值得试一试……” 可话还没说完,李焕仙便又一盆冷水泼了过来道:“暗境顶峰武者才是九死一生,你的话,十死无生。” 呼延贡是胡人,生在大漠。虽说大漠也有些湖泊,但那点水源根本无法与中原大地相比。就算呼延贡懂些水性,而且身手不错,可一旦对上水龙卷,那也是必死无疑,四分五裂的下场。 仔细思索了一下李焕仙的话,呼延贡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道:“就算死在暗河中,我也不想被人当做牲口宰杀!我一定要下水,真死在河里,我认了。你呢?放弃了?” 李焕仙如今毫无斗志,披头散发灰眉土脸,活像个极乐花吸多后,一身精气被抽干的丧尸。其实这也怨不得他,本来就是与安荷郡主鏖战了许久,结果刚才床榻上爬起,就经历了这么多事。 死人、持续的死人、爆炸。无力感早已充斥在他全身,他真的太累了。 “罢了!你就在这祭坛里等着吧!我若能出去,定然会找人来救你。不过,在走之前,我先把那女人宰了再说!” 安荷郡主到底是不是杀害赫兰长峰的凶手,呼延贡拿不准主意,李焕仙也不敢确定。但是,事已至此,呼延贡定然是要遵守宁杀错勿放过的原则,除掉一切碍眼的存在。 只见这凶狠的胡人大步走向祭坛中央,看着早就被吓傻了的安荷郡主步步紧逼。单掌摊开,试图一掌毙命。 “逃!” 突然间,李焕仙大吼一声,犹若虎啸山河,将呆若木鸡的安荷郡主震醒。只见这绝世尤物被面前呼延贡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的跑向暗河河畔。 瞧着那被吓破了胆的女人向暗河跑去,呼延贡面带狞笑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他知道,这女人不会水。而且就算会水又能怎么样?自己一个暗境武者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自然是易如反掌。 此时此刻,呼延贡与凶手产生了共鸣。他也变得十分享受虐杀他人时的快感了! “你别过来……我是郡主……你不怕挑起楚辽两国的争端吗?焕仙……焕仙救我!” 安荷郡主摔倒在暗河河畔,浑身颤抖的看着试图行凶的呼延贡,慌不择路的说着胡话。这种时候,没有家,也没有国。人的眼中,只有自己。 楚国不会救她,辽国不会管她。而与她有过鱼水之欢的李焕仙呢?正面无表情的跟在呼延贡后面,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看着已经被逼得花容失色的安荷郡主,呼延贡挤出一丝狞笑后说道:“李焕仙,听闻你在北海曾吃过人肉。等下我从暗河出去,这女人细皮嫩肉的,应该够你吃几天吧?” “呲!” 话刚说完,呼延贡突然双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只见李焕仙手握匕首,一手扣住呼延贡的咽喉,一刀刺入呼延贡的后心。 那是他的罩门,是他全身功力的源泉所在之地! “啊——” 呼延贡仰天长啸,但一身暗境功力已然发不出来了!李焕仙面带凶恶之色,拔出匕首后,又飞快的连刺四刀,将这辽国九王子的护卫,彻底杀掉。 “起来。” 杀死了呼延贡,李焕仙看着面色惨白无比的安荷郡主,伸出一只血手,将这女人拉了起来,二人并肩走到祭坛中央。 “我以为……你放弃我了……” 安荷郡主扑入李焕仙的怀中,哭得带雨梨花,惹人心碎。但李焕仙则是单手搂着安荷郡主,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献祭方盘后,握住匕首的右手顺势前插,刺入安荷郡主的腹部! “呲!” “你……为什么?” 安荷郡主瞪大了双眼,眼泪从眼角滴落。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刚刚救了自己,为什么如又要杀自己?难道,连他也疯了吗? 李焕仙将深入安荷腹部的匕首不断的上移,直接将这女人的腹部连带胸腔趟开,滚烫的液体浇在李焕仙手臂上,但他依然不为所动。 只见李焕仙将奄奄一息的安荷郡主紧搂在怀中,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我从未信过你。”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从安荷郡主的口中发出,一道强劲无比的气劲直接将李焕仙掀飞十几丈远。只见那已经被李焕仙一刀豁开腹腔的安荷郡主,面带冷峻之色。而那被利刃伤害的身体根本没有血液流出,只是肌理皮肉被趟开。 而如今,在安荷郡主气势大变之下,周全元气鼓荡,那被李焕仙切割伤害的身体……居然自动愈合! “咳咳~” 李焕仙手握匕首干咳两声,只见他狼狈不堪的挣扎起身。双耳被安荷郡主的长啸震伤,已经滴出鲜血。 “呵呵!你是怎么识破的?” 安荷郡主恢复了绝世尤物的神采,面色红润,大气无比的看着李焕仙问道。但李焕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后说道:“叫他出来吧。” “哒!哒!哒!哒……”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从李焕仙身后传来,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腰挎长剑,身背布袋,面带微笑闲情悦步的走入祭坛。 是沈胜天! 第302章 破局(一) 楚国安荷郡主,乃姜太后王孙之后,比秦国为质的姜若怀矮一辈。听闻安荷郡主的母亲,是楚帝姜文泰的六妹,耀阳公主。 六公主早亡,留下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被老太后好生宠爱,自幼便留在身边,吃住在太后寝宫。也正是因为留在姜太后身边,所以外人几乎很少能接触到她。 可是无论如何,李焕仙都想不明白。这么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是怎么与沈胜天这种江湖武人搞到一起的? 只见那已经身死的沈胜天一席半湿半干的黑衣,腰间挎着一把长剑,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面带得意之色来到祭坛中央。在看了看一脸震惊之色的李焕仙后,沈胜天极其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把将安荷郡主搂在怀中,激情拥吻。 二人无视站在对面的李焕仙,互相抚摸着身躯,两条舌头缠弄在一起,口水纷飞。情到浓时,安荷郡主那绝色的面容突然暴露淫荡本色,一只轻抚沈胜天的脸庞,另一只手缓缓在其身上抚摸了起来。 “你俩是打算让我看活春宫吗?” 站在二人对面的李焕仙手握匕首,异常冷静的说了一句。恋恋不舍的吐出安荷郡主的舌头,沈胜天将那淫妇搂在怀中,一只手摸搓着其丰臀,一只手按压在剑柄上笑着说道:“你是怎么识破的?” 李焕仙异常厌恶的看了看这对狗男女,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随后说道:“不是我识破的,是赫兰长峰。你虽给他下了毒,但没想到赫兰长峰是个狠人,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用断舌的方式告诉我,他不是死于血煞掌,而是死于投毒。” “嗯……那赫兰长峰也算是个人物……早知道就先杀他了。” 沈胜天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把抽出长剑,剑锋直指李焕仙。瞧这意思,是打算完成最后的事情了。李焕仙后退了半步,将匕首前移至身前,做好防御姿态。 但这属实徒劳无功! 剑侠沈胜天的身手,完全不弱于曾静与呼延贡,别说李焕仙现在等同于废人。可就算赵玉漱没废他武功,他也不具备与沈胜天掰手腕的实力。但让李焕仙束手待毙,那也一样不可能。 “啪!” 就在沈胜天要动手时,安荷那淫妇估计也是玩够了,将纤纤玉手从沈胜天身上抽离,直接给了沈胜天一巴掌,厌恶般的将手上液体 甩了沈胜天一脸后,厉声骂道:“没用的废物,三十息就泄了!” 骂完沈胜天,安荷笑着看了看异常谨慎的李焕仙后,轻抬恶心的手掌,异常恶心的舔舐了一下后说道:“你比他强多了。” “你给我滚远点!” 李焕仙十分嫌弃的骂了一句,又后退了一步。但在这祭坛中,他就算后退一百步又能如何?他早就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了! “唉!” 挨了李焕仙的骂,安荷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说道:“本来没想引你入局,可谁知李焕明提前死了……没办法,你俩是亲兄弟,那就用你来代替吧。” 什么意思?李焕明不是他们杀的?瞧着李焕仙满脸的疑惑不解,安荷笑着问道:“是不是想做个明白鬼?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一切。” “你要说就说,要杀就杀,别在玩什么花活儿了。本来我对你观感还算不错,哪知你玩的这么变态……” 李焕仙看似是无所谓的挖苦了安荷几句,实际上是玩话术套交情,想让安荷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这套手段,李焕仙屡试不爽,基本上没有失手的时候。 但很可惜,安荷好像拥有远超常人的阅历,一眼便看穿了李焕仙。只见这淫妇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和他一样,都喜欢玩明里拒绝暗里套话的把戏……放心!我不仅会告诉你,我还会让你亲眼见证这一切!” 虽然安荷的话带来了更多的谜团,但李焕仙现在没空去想其他的。他想要知道,安荷为什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众人引入祭坛虐杀。他要知道原因,他要知道他所猜想推理的,到底是不是真相。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李焕仙知道自己出不去。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精力放在搞清楚真相上面呢? “你可知,这祭坛隐藏着什么秘密?” 安荷郡主背对着李焕仙与沈胜天,双手按压在献祭方盘上,一双眼睛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李焕仙放下防御形态,单手拿着匕首无所畏惧的来到安荷身旁,轻轻敲击了几下献祭盘后说道:“不会藏着天理教的地灵邪神吧?” “不错,你不光天赋异禀,还很聪慧。” 安荷一脸赞叹的说了一句,随后伸手招来沈胜天,让其将背上的布袋拆开。只见那布袋封口一拆开,顿时一股恶心发臭的味道冲入李焕仙的口鼻中。 “呵呵!” 安荷笑了笑,轻抚献祭方盘说道:“长生不老,我所求也!靠武功强行突破化境,从而增长寿命固化身躯,那是蠢人贱民做的事情。我乃得天地造化第一人……非常人,定要行非常道!” “我看是你资质有限,破不了化境才对!” 即使现在犹如砧板之肉,可李焕仙依然毫不留情的吐槽安荷。刚才被安荷那强大的狮吼功震伤,李焕仙便已经反应过来了。虽然这女人诡异无比,受伤之后身体可以快速愈合,且不流血伤脏腑。但单论功力,她虽然强于呼延贡与沈胜天之流,但绝对没达到暗境顶峰的高度。 沈胜天将布袋拆开,一脸兴奋的将里面的物件哗啦啦的倒在地上。只见那些都是人的脏腑器官以及残肢断臂,是那些之前被他们阴死的人的。 谢良的一只耳朵、赵凌极烧焦的手臂、翠珠的心脏、以及天理教教主楚江然的半截白玉指骨。 “宝贝儿!可以开始了吗?” 沈胜天色眯眯的看向安荷,完全没有一代剑侠的青年强者该有的气质,反而更像是个深陷肉欲无法自拔的痴汉一般。 “开始吧!” 安荷双眼炙热,看着那些器官肢体,淫荡的舔了舔嘴唇。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太久了! “哈哈哈哈……荡妇的淫心……风流男的脏手……堕落者的耳根……伪装者的面皮……强者的献身……还少仇人的血!” 看着沈胜天与安荷一脸狂热的表情,李焕仙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一定是复活地灵邪神需要走什么仪式,所以这对狗男女才大费周章的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李焕仙握紧手中的匕首,不屑的摇了摇头说道:“根据楚江然的自述,那地灵邪神是被他封印的。真假暂且不提,你们到哪去找那邪神的仇人?” 安荷看了看李焕仙,一双美目诡异且淫靡。在仔细盯着李焕仙看了一会儿后,安荷开口道:“楚江然的自述,都是真的。但地灵的仇人不是他……呵呵!他还不够格!真正杀死地灵的人,是杀神霍山!” “哦?那你肯定无法复活那东西了!杀神的直系血亲,都是毁天灭地的陆地神仙。若是去招惹他们,只怕你们会生不如死!” 李焕仙很清楚忍无生与邱莫闲的可怕,估计安荷与沈胜天也应该知道,招惹杀神后人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毕竟李焕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这些问题,显然不具备让安荷烦恼的能力。只见这淫妇缓慢的走到李焕仙身前,一只手想要摸一摸李焕仙的脸,但却被李焕仙灵巧的躲过。 废话!那贱人的手上现在还黏糊糊的一股咸酸菜的味道,李焕仙怎么可能让这死变态碰自己? 安荷笑了笑,看着李焕仙的脸极其认真的开口道:“傻孩子……你身上流的,就是霍山的血。” 第303章 破局(二) 约一百二十年前,杀神霍山从大漠出关。以强绝的武力,征服了天下间的所有武者。在杀神出世之前,世间自然也有化境强者。但自从杀神现世后,那些所谓化境神仙,完全不堪一击。 三年!仅仅是三年!杀神从北至南,由东到西,打遍天下无敌手,血屠天下化境高手二百八十一人! 但这只是明面上数字,真实的人数,估计不低于五百。传说南海有化境武者,号称南海龙王,可操控江河湖海之力为己用。结果杀神亲临南海,将这南海龙王打断四肢,活活溺死在大海中。 北境有丹道之王,号称服药破得化境,可催动天地元气,操控飓风。杀神与这丹道之王在平野相遇,道道连通天地的龙卷风被丹道之王操控在手中,试图撕碎杀神的躯体。但结果可想而知,丹道之王被杀神斩断手脚,绑在神山之巅,受风寒暑热之酷刑,最后死于秃鹫之口。 东方有魔教大能樊震里,一身化境功力通天彻地。遇山穿山,遇石破石。在得知杀神前来挑战后,居然怯而不战,深藏地底不敢应对。结果杀神掘地三千丈,将其拎了出来,丢入大漠沙虫之口。 如此强大且喜怒无常的狠人,自然无人敢触其虎须。但从南方冒出来的天理教,居然敢大言不惭的咒骂杀神。那后果是什么样子呢?连他们供奉的邪神都被砍了脑袋,尸体给做成了标本! “我对杀神的传说没兴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选中这些人来做祭品?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气力折腾?” 李焕仙静静的听着安荷郡主给他讲述的故事,说实话,这些传说他毫无兴趣。他只想知道,安荷就算是为了要复活地灵邪神从而长生不老,可也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她自己本就是郡主,在楚国权力极大。想搞几条人命来献祭,那是非常容易的。如果李焕仙是安荷,完全不会选择这么费神的方式。 需要荡妇的心脏是吧?去画舫杀个妓女就好了。需要风流者的手是吧?去青楼砍个嫖客就行了。至于谢良的耳朵与赵凌极的人脸……虽然没搞懂献祭标准,但应该也不难找吧? 安荷被李焕仙打断了思路,面带不悦之色。沈胜天看到后,一把提起长剑就要砍过来。但却被安荷一把拉住,随后看向李焕仙说道:“你猜的不错!我若要杀人献祭,自然容易得很。可那样太无趣了!知道我去青楼最喜欢看什么吗?就爱看男人们为了你争我抢,而斗得头破血流!” “呵呵!搞了半天,原来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变态欲望而已……我还真是高看你了,还真以为你背后谋划着什么更大的阴谋呢!” 李焕仙此时兴致全无,看上去有些泄气。本来他以为,安荷利用复活邪神之便利,把各国权贵一起收拾掉,削弱他国国力,挑起矛盾,为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 但很明显,李焕仙是想多了。这世界上的女人,不是每一个都如赵玉漱一般,走一步看十步,射一箭,要中三十雕。不过起码有一点李焕仙没看错,那就是这安荷郡主,绝对是个变态到极致的精神病! 看了看被摆在献祭盘上的死人物件,李焕仙开口道:“我一直搞不太清楚,翠珠到底是怎么死的?” 的确,李焕仙想不明白。那晚在发现翠珠尸体前,那侍女明明还在与他聊天,在给他讲着天理教与杀神的故事。那故事讲得……等等!讲故事?! 安荷看到李焕仙突然恍然大悟的表情,顿时抿嘴一笑,提着嗓子用怪异的腔调吐出声音道:“李大人,李大人,您睡了吗?” 这句话的声音,完全与安荷本人的声音不一样,那是翠珠的声音! 所以说,那晚睡在李焕仙隔壁的,根本就不是翠珠,而是安荷!安荷与翠珠互换房间,再由沈胜天去奸杀翠珠,然后转移尸体。而安荷就躺在翠珠的石床上,模仿着翠珠的声音与李焕仙说话,从而制造还活着的假象! 意识到一开始自己就被这臭婊子玩弄在股掌之中,李焕仙无奈的摇头苦笑道:“真有你的!之前完全没看出来,你口技如此了得。” 解开了这个谜团,那其他人的死因就不用再想了。安荷是个变态,杀人的手法千奇百怪。而且还有个沈胜天假死在暗中帮助她搞事情,其他人的死因便无需在费神了。 沈胜天将死人的器官与肢体摆放在献祭盘上后,提着剑看了看眉头紧锁的李焕仙说道:“行了,你也应该想通了,该出点血了。宝贝儿,是直接杀掉,还是扒掉他的人换给我?” 听到沈胜天的话,安荷不屑的白了沈胜天一眼后说道:“脸能换给你,裤裆里的玩意儿能换吗?把他脑袋砍下来,我要带回去做酒樽!” “得嘞!” 沈胜天丝毫不在乎安荷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挖苦自己那可怜的性能力,反而异常兴奋的提剑来到李焕仙身旁。眼见李焕仙还在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枭首。沈胜天淫笑着伸着湿漉漉的舌头,直接在李焕仙的侧脸上异常贪婪不舍的舔了一下。 “卧槽!你俩还真是够变态的!” 李焕仙大骂一句,赶紧后退了两步,十分嫌弃的揉搓起自己的侧脸。沈胜天提着长剑,坏笑着说道:“我们玩得是很花,但与你比应该还差很多吧?你可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有什么可忌讳的?来吧!把脖子伸过来,我给你个痛快!” “神经病!要我出点血而已,没必要枭首吧?” 想让李焕仙引颈待割,那是做梦。这个世界若论谁最惜命,那肯定是李焕仙了。 瞧着李焕仙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沈胜天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李大诗圣,你在秦国杀得人少说也有几十万了,怎么还这么怕死呢?死前做首诗好不好?你那首在秦国的绝笔诗我很喜欢,生在人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大气一点,别在死前丢了气度!” 说罢,沈胜天便向前一步,身化残影一剑横削过来。李焕仙可不想被这对狗男女阴死在这里,匕首上抬挡住沈胜天的长剑。 “当!” 一串火花从兵器相交处迸发,李焕仙手里的匕首被直接打飞,坠入地下暗河中。而李焕仙也是被沈胜天的磅礴大力掀飞,整个人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后才挣扎着站起了身。 “再不出来,我他妈就死了!” 只见狼狈不堪的李焕仙突然大喝一声,喊声响彻整个地下祭坛。 “轰!” 地下暗河突然爆发一道水柱,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中年人从水幕中飞了出来。只见这人面色被冰冷的河水浸染,早已变得惨白无比。可双眼所爆发出来的炙热,却是依然炯炯有神。 是曾静! 是那个与呼延贡搏斗而跌入暗河中的秦国杀手! “王爷,臣这闭气的功夫可有长进?” 曾静面带微笑,对李焕仙拱了拱手后,便将李焕仙拉到身后,眼带杀气的注视着安荷与沈胜天。 “曾前辈!您这闭气的功夫,日后可一定要教我!” 随着曾静的现身,呼延贡的声音也随之出现。只见那原本被李焕仙背后偷袭而死的辽国护卫,猛地从地上起身,一把揭掉脸上的络腮胡后,从自己耳根穴位处,拔出两根银针。 “咣当!” 随着银针的落地,呼延贡的脸顿时出现变化。那原本呈四方形的脸,瞬间收拢。颧骨凸出,眼窝随之深陷。弯曲的鼻梁开始挺直,细薄的山根也开始厚重起来。 这人,根本就不是辽国九王子的护卫。 而是大漠青年第一高手,辽国太子,赫兰长弓! 第304章 破局(三) 猎人与猎物,有时候很难分得清楚。优秀的猎人,往往都以猎物的身份入局。在大事已定,猎物被自己握于股掌之中时,方才显露猎人的本色。 嗯,安荷与沈胜天这对狗男女就是优秀的猎人。他们以自身做局,将自己伪装成弱不禁风的猎物,从而完美的袭杀了众人。 可若说以自身为诱饵来钓鱼,这种手段,李焕仙能做他们祖宗! “哎呀?真有你的!” 安荷看到满血复活的曾静与伪装成呼延贡的赫兰长弓后,一脸赞叹的对李焕仙点了点。万万没想到,一直作为幕后黑手操控一切把控全局的人,居然不是自己,而是李焕仙! “哈哈哈哈……” 曾静率先狂笑一声,一身暗境功力外放,使得祭坛十丈方圆的篝火闪烁不定,瑟瑟发抖。 他与赫兰长弓的两次斗殴,都是李焕仙授意的!为的,便是营造自相残杀的假象,保存实力,麻痹凶手,从而让其露出马脚! 李焕仙虽然一直搞不明白凶手是谁,意欲何为。但凭借两世为人的经验,他大概率猜到了凶手是个变态到极致的精神病。这种病态的人物,最喜欢做的便是操控人心,隔山观虎斗。 曾静与赫兰长弓武功最高,是唯一可能翻盘的战力,也是李焕仙唯一的倚仗。若是让他们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等死,被凶手逐一击破暗杀,那李焕仙就没机会破局了。 所以,在丢失匕首,搜查的那晚,李焕仙赤裸着身体,小心翼翼的与曾静、赫兰长弓二人透露了计划。故而,才有那晚在河边大战的场景。 不过千算万算,李焕仙没算到赵凌极与赫兰长峰这两条毒虫。那俩货居然把五石散放入火中烘烤,搞得所有人都吸嗨了。 本来那一晚,李焕仙的计划,便是让曾静坠入暗河假死,赫兰长弓重伤不治身亡。曾静是风雷门徐州外事组教头,经常在沧徐二州间的青河里打滚。曾静的水性,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简直堪比水中鲨鱼。 虽然第一次假死被五石散破坏掉,但好歹没有暴露意图,第二次的相斗也马上提上日程。曾静与赫兰长弓一番比斗后,便双双坠入地下暗河。随后曾静闭气于河底,赫兰长弓上岸陪李焕仙演戏。 安荷埋伏沈胜天,让他假死做局,残杀众人。李焕仙埋伏曾静、赫兰长弓,利用假死破局,与安荷角逐。不得不说,这俩人,不光在床上棋逢对手。在布局与破局的手段上,也算是旗鼓相当。 李焕仙面带笑意,整了整破损的衣衫后,站在曾静与赫兰长弓两名暗境武者的身后,探出脑袋对着安荷说道:“让人假死这种方法,我也很喜欢的。怎么样?惊不惊喜?” 摇了摇脑袋,安荷那倾国倾城的脸上早已没了笑意,一双美眸中的淫荡之气全然消散,只余凶恶血杀之光看着对面的三个男人说道:“别以为埋伏我一手就能翻盘,这两个废物,本宫从未放在眼中!” “切!” “大言不惭!” 曾静与赫兰长弓才不会被安荷的气势吓到,异口同声的怼了她一句。李焕仙笑了笑,在身后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后说道:“谜题解得差不多了,动手!” “早就等不及了!” 赫兰长弓大喝一声,气遵意行,游走百骸,汇聚顶门流窜出丝丝白烟,并不飞散。只见那道道白烟形成辐射菇菌状,缓缓下降笼罩全身,好像春蚕吐丝结成一团大茧,银芒闪闪中,犹能见气茧内人影,蔚为奇观。 这人影光华闪烁,逐渐与赫兰长弓融为一体,将赫兰长弓的身躯包裹在内,形成银亮气茧。 沈胜天面带谨慎之色,提剑直刺而出,剑芒粗壮流转光华。摆明了是玩一剑破万法,以拙破巧。 “轰!” 无坚不摧的剑芒击打在赫兰长弓的气茧上,爆发出强大的声响。整个地下祭坛瞬间地动山摇,头顶的钟乳石开始稀里哗啦的坠落。 “怎么可能?” 沈胜天看着手中卷刃弯曲的长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发光发亮的赫兰长弓,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事实。他的昆仑剑气可以分金裂石,无坚不摧。就算是黄金山纹甲都能一剑斩断,但却破不掉赫兰长弓的气茧! “废物!” 安荷大骂一声,十分嫌弃的对着沈胜天吼道:“那是善无计的八势飞天功,怎能硬碰硬去打?我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吗?!” 八势飞天?李焕仙曾有幸见过那神技。是廉邢生前最后一次施展的绝学,八道透明人影血屠禁卫军数万人。唉!若是廉邢在此,估计沈胜天与安荷这对狗男女,早就去见阎王了。 “别生气!再来!” 沈胜天像条哈巴狗一样,十分讨好的对安荷挤了个笑脸,随即手臂一抖,弯曲的长剑瞬间绷直,再次迎上赫兰长弓。 只见沈胜天左手二指凝结剑指,一摆熊腰掠身而出,却右手扫剑直刺,凝劲爆出千光百点的小气旋,如星似火互相撞击,产生耀眼烟花,十分炙热,剑气所经之处温度骤升,声势吓人。 虽说安荷总是有意无意的讽刺沈胜天那可怜的性能力,但沈胜天的剑法极其刚猛,毫无阴虚之相,反而阳刚气十足,足以与烈日争辉。 “来啊!” 赫兰长弓大喝一声,周身气茧方亮,好似笨拙的一拳击出,却牵引附近的气流旋迭呼呼生啸,刚猛的拳风迫人衣衫猎猎作响,直直对上沈胜天的长剑。 “轰!” 一击过后,不分胜负。二人都是暗境武者,深谙唯快不破的真理,自然不会停手。虽然感受到赫兰长弓的功力霸道无比,堪比王道霸气,但沈胜天毫不示弱,依然勇猛无比的抢攻。 只见沈胜天不甘示弱地将长剑高举过顶,意透神聚轻吟一声,剑尖晃动画个小圆,在圆圈之中爆出一道尺来长光束,烁动流转滞之凝聚,以神鬼莫测的速度直投过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招三式,有若天成。 “咻!” 长剑化作流星,激射赫兰长弓。 这一剑可不容小视! 赫兰长弓虽有气茧护身,但还是比不过暗境顶峰与化境武者的护身罡气。只见赫兰长弓铁拳虎虎生风,在虚空中突然变幻。双拳对撞积压在胸口,爆发出熊熊烈火,瞬间夹住沈胜天的长剑。 “嘭!” 只见沈胜天的长剑,因被赫兰长弓贯入火劲而澎涨,瞬间爆为点点星火熔浆,融化为火水。而那狂暴的膨胀之力,也瞬间震得沈胜天不断后退,难以阻挡。 曾静将李焕仙护持在身后,双眼爆发异采脱口赞声道:“好个‘八式炎气’已臻‘凝气化焰’之地,堪比南火凤燃!” “啪!” 突然一声巴掌音响起,只见安荷化作魅影瞬间拉住被震得后退的沈胜天,接着就是一巴掌扇到沈胜天的脸上厉声呵斥道:“白痴!毁了金器剑,等下如何分割地灵?” 第305章 破局(四) 虚无寂静,微妙莫测。永恒不竭,妙用无穷。 杀神武学,虽各式用各法。但通体上讲,都是以动入静,用身体连通天地,从而夺天地造化为己用。所谓流水不绝,连通万物,愈动愈出,无穷无尽。 李焕仙的《风雷无相》,便是在快速中摩擦天地元气,让身体处于炙热兴奋的状态,从而达到唯快不破,捷若迅雷。传说这功夫练到最后,除了操控电闪雷鸣等天罚之力为己用外,还可以凭借意念操控地水火风四大元素,达到长生不老羽化登仙之境。 不过并非《风雷无相》能达到上述所言,像邱莫闲的《无情功》、善无计的《八势飞天》、夜无常的《北武屠龙术》都可以做到。 就比如刚才赫兰长弓所施展的功法,便是操控焰火之术,将沈胜天的长剑直接化为钢水液体。 刚才赫兰长弓亮出了真功夫,的确是技惊四座。除了让一旁观战的李焕仙大开眼界外,也是让曾静这原风雷门的高级杀手有些技痒。 只见这老头周身鼓荡之下,一身湿漉漉的衣衫已然变干。他的功力已经运转到了极致,杀气完美酝酿后,看着安荷与沈胜天那对狗男女说道:“你们这对妖邪恶人,妄图复活邪神祸世!老夫虽已脱离风雷门,但依旧秉承替天行道的宗旨!今日,就让我这杀神老祖的隔世传人,重振天地正气!” 说罢,曾静快如闪电,风雷拳猛然打出。贯臂直冲间,道道闪电之音作响,直逼安荷那淫妇的胸口! “哗!” 人未到,拳风先到! 凛冽的风雷之气扑得安荷突然仰头,美丽的双眼与樱桃小口的三个孔洞,顿时因贯入风雷气劲而澎涨。 “螳臂当车!” 霍然之间,安荷冷哼一声双眼忽然睁圆,凝视着前方一尺即将击碎胸骨的刚猛拳头,露出轻蔑的诡异眼神,并且投射出如炬光芒,杀气腾腾瞪着,好像眼前的拳头就是即将得手的猎物。 这股杀气令久不杀人的曾静心生一种莫名寒意,反而心虚暗忖是否太容易得手?布局的幕后黑手就只有这点道行吗? 曾静神思电转之间,击出拳头的速度略为之一顿!就这么片刻的停顿间,安荷忽然张开秀口,竟然吐蜷出舌头,红色舌蕾包缠着一根银亮吹筒,十分抢目。 “哗!” 一股含有苦杏仁味道的白烟从安荷口喷出,飙射向曾静迎胸而来的拳头。 曾静脸色骤变,连一声“卑鄙”都卡在喉咙间尚未吐出,反应却一等一的神迅,硬生生将一尺距离的拳头转向下方,朝她的小腹击去! 这么一变招,连忙低头俯冲闪过剧毒白烟,差之毫厘,便将命丧黄泉,真吓出一身冷汗;而这一拳去势不减刚猛威力,若击在安荷的小腹上便要她穿肚破肠。 可就在此时,惊见安荷的纤腰往后一缩,竟柔若无骨般往后挪去一尺距离,使曾静那刚猛的拳劲落空。可这还没完!只见安荷那高挑纤细的身躯迅速腾空,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瞬间变成西瓜大小的圆球。 那圆球在空中飞速旋转,直直向曾静撞来。曾静面带狞笑, 凝结风雷之力灌于拳面,铁拳追上去就打。 “轰!” 只见曾静瞬间倒飞出去,口中鲜血肆意流淌,重重的摔在地上脸色惨白无比的说道:“杀神垒骨功……” “有点见识。” 安荷化身的圆球瞬间膨胀,在虚空中简单的一舒展,再次化为倾国倾城的绝世尤物,脚尖轻点地面,看着李焕仙等人面带笑意。 早在李焕仙与安荷在石屋中鏖战之时,李焕仙便发现这女人柔韧性惊人,什么高难度的动作都能玩得转,甚至腾空翻过来倒过去都随便搞。 本以为这女人是练过瑜伽,但没想到,这女人也是精通杀神神技的人物。 正如曾静所言,安荷所施展的诡异武学,乃传说中的杀神垒骨功。传说那功夫,可将肉体的潜能发挥到极致。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百般变化。习练者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般,无人可识其卢山真面目。 看到安荷一击就将曾静打成重伤,李焕仙面色有些发白。明明按照自己的推算,这女人也就是与曾静伯仲之间才是,为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横的功力? 安荷舔着嘴唇看了看李焕仙后,面带笑意的说道:“是不是以为我也与你一样,是个绣花枕头?哈哈哈哈……风雷三十六手也好,八势飞天也罢!你们这些功法,本宫多年前就见识过了!是不是很好奇这垒骨功是从何而来呀?告诉你们!是霍山教我的!” “什么?” 赫兰长弓一脸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将李焕仙与曾静护持在身后。杀神可是赫兰长弓的信仰,是世人眼中的不败传说。可这二十岁出头的安荷,居然说自己的功法是杀神亲传,那岂不是说,杀神未死? 曾静捂着胸口,缓慢的压制住内伤后,看着安荷那妖异的面孔问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一群死人,你们不配知道!” “嘶!” 只见安荷狂笑一声,身上的黄衫瞬间发出扯裂的声音。一道猩红色犹如长虫般的触手从安荷的尾椎处窜出。那触手犹如长蛇在虚空中蜿蜒扭动着恶心的躯体,触手的顶端,露出圆锥形的孔洞。 那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被拔光了牙齿的幼小沙虫! “给我!” 沈胜天双眼爆发出贪婪的目光,看着安荷屁股后面的触手高声大喊。安荷笑了笑,轻轻扭摆丰臀间,触手瞬间绷直,插入沈胜天的后心。 “啊——” 一声长啸,地动山摇。 只见沈胜天毛发倒立,双目赤红无比。无穷无尽的元气涌入其体内,带动衣衫猎猎作响。现在的沈胜天,与刚才的那个败于赫兰长弓之手的沈胜天,早已是天壤之别! “快退!” 赫兰长弓大喝一声,周身气茧放亮,快步迎上极奔而来的沈胜天。只见沈胜天施展轻功挪腾于半空之中,采取苍鹰搏兔俯冲之姿,掼直双臂伸出尖锐十指,十根手指从指尖爆发气劲,激射而出,射向赫兰长弓的气茧! “咻!咻咻咻咻……” 沈胜天那凌厉的指劲,好像把空气当丝绸撕裂般,闻之揪心裂肺异常难受,更遑论气劲刮得尘霾飞扬,触肌生痛。赫兰长弓为了保护李焕仙与受伤的曾静,避无可避间,只能用肉身硬扛。 但那被安荷诡异的触手加持后的沈胜天早已今非昔比,一身功力居然与赫兰长弓不遑多让,甚至隐约间已经超过了他。只见沈胜天两手做爪,对着浑身围绕气茧的赫兰长弓就是一招虎扑。 随后便是利用诡异的身份上蹿下跳,在赫兰长弓四周一阵抓弄。赫兰长弓只见鬼爪漫天飘忽,围绕在身前,根本看不清哪一只才是真的! 无奈之下,赫兰长弓双掌齐出,试图用全身功力震开这上蹿下跳的沈猴子。可谁知双掌刚刚打出,便瞬间击空。他的双手手臂竟然被沈胜天的鬼爪攫住,下压力道之大,使得赫兰长弓有如被一座泰山压顶,瞬间双足立刻陷入地面一尺。 “妈的!” 赫兰长弓双手握力奋力抵抗,额头青筋如蚯蚓般突贲,双眼有如鱼目突白,满脸涨红,根本喘不过气来。到了现在他才真的发现,如今的沈胜天内力有如排山倒海般,源源不绝罩住自己,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但别忘了,赫兰长弓除了《八势飞天》的绝学外,可是还精通《乾坤粘缠手》的! 只见赫兰长弓双臂猛然下压,借力使力间反拿住沈胜天的双臂,压着沈胜天的身体,瞬间从深陷的地面中腾出身子来。双手画圆,直接扣住沈胜天的手臂将其推了出去。 “嘶……” “什么……人皮?” 只见将沈胜天击退的赫兰长弓愣在原地,摊着双手百思不解的看着手中的两条人皮。而沈胜天则是后退了几步,看了看自己猩红的双臂,无奈的摇头说道:“唉!这沈胜天的皮,我用着很舒服的,这下全毁了……就把那李焕仙的皮换给我吧?” 安荷笑了笑,十分宠溺的亲吻了一下沈胜天的侧脸,随后看向李焕仙说道:“不光你喜欢,我也很喜欢的……就依你啦!” 第306章 人皮锦衣(上) 抽筋扒皮,是古代的严酷刑罚。这种刑罚重在折磨犯人,威慑众生。而且不是扒掉皮就结束的!在挖空人皮后,施刑者会将人皮与人骨带回去,当成战利品好生保养。 骨头会做成酒器或邪恶的法器,而人皮大概率会做成灯笼或纸张,用来描诗作画。 不过,看着沈胜天那猩红脱皮的双手,估计安荷是已经把人皮玩出了新花样了。别人最多取一块两块玩耍,而安荷应该是把整张人皮剥掉当成衣服穿。 就连他们的身份,李焕仙如今都很怀疑。如果人皮能成为衣服,那安荷还会是安荷吗?起码沈胜天绝不是沈胜天! “还好刚才没削掉你的脑袋!否则,咱家还真会头疼得紧!” 只见沈胜天笑嘻嘻的看着神色紧张的李焕仙,阴阳怪气的吐出一句话来。随后气劲一震,双手鬼爪刺破自己的胸口,将自己的人皮用力的撕扯开来! “嘶……” “恶心!” 李焕仙、曾静、赫兰长弓三人异口同声的骂了一句。只见那沈胜天的人皮被自己缓慢的撕扯开,露出内里猩红的人形。恶臭与血腥气弥漫在整个地下祭坛当中,熏得众人不得不紧捂口鼻。 “嚯!还我本色……舒坦!” 只见血色的沈胜天将自己的表皮脱落,露出个呈血红色的赤裸身体。虽然他的脸上满是血污,但李焕仙目力极佳,还是一眼就看出,这血人,没有喉结! 不光是喉结的问题,那血色妖怪虽是人身,但股沟处的男根却小的可怜,堪比婴幼儿的器官。 注意到对面三人的目光,血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看什么?能有就不错了!咱家都没想过,这宝贝还能长出来!” “靠!是个死太监!” 赫兰长弓骂了一句!他是辽国太子,自幼身边就不缺太监伺候。所以对这些阉人的了解程度,自然要强过李焕仙与曾静二人。 “小沈子~” 安荷笑了笑,用自己那洁白如玉的手臂轻抚血人的面庞,口中亲切的喊着这怪物的名字。 只见这血人咧嘴对安荷笑了笑,随后便躬身行礼道:“奴才在!” “去杀了他们,换上李焕仙的皮!” “遵命!” 随着一声犹如万年老妖出世的诡异笑声后,这名叫小沈子的血人噌的一声便飞了过来。安荷尾椎处的触手没有那么长,好像也不具备伸缩的功能,瞬间从小沈子的后心抽离,任由这死太监自行索取索求。 如今李焕仙是个废人,曾静受伤半废,只剩下赫兰长弓还有一战之力。小沈子虽然诡异的犹如地狱夜叉,但也是武道高手,自然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只见这血色妖人伸出一只血掌对着赫兰长弓的胸口而来,掌势轻柔,但速度极快。在即将与赫兰长峰碰撞在一起时,忽尔迸出一团红色光罩,红得令情醉心跳。 “嘭!” 赫兰长弓咬牙硬接下这一掌,运足功力以铁拳对抗。一招过后,小沈子大步后撤,而赫兰长弓则是看着自己猩红的拳面骤然间双眼露出死亡前的骇芒,脸色如土警颤颤地脱口道:“催魂红酥手!” “哈哈哈哈……” 小沈子放声狂笑,胯下那可怜的命根也随即缩了缩,好像是在迎合自己主人的嚣张。只见这血色的太监露出一口阴森的白牙说道:“没有血煞掌,只有催魂手!” 血煞掌是毒掌,中掌者伤口见红色掌印,且马上毒发身亡。而催魂红酥手也是毒掌,但远没有血煞掌那般难以习练,而且威力远不如血煞掌那般见血封喉。 但是,这两种毒掌,很相似! “李焕仙……快逃……” 赫兰长弓望着拳头上鼓垄而起的火红掌印,感觉导入一股如丝细劲,一下子便缠住了整个心脏,令其脸色发白,喘不过气来……这道如丝气劲骤然收缩,犹如钢丝般绞得他心脏爆碎。 “噗!” 赫兰长弓喷出一股血箭,整个人瘫于地上,只能用死白的双眼瞪着,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李焕仙,让他速速逃离。 “咱家的新衣服,你想逃去哪呀?你能逃去哪呀?哈哈哈哈……” 小沈子笑呵呵的扭动着身躯,缓步向李焕仙走来。如今这种情况,跑是没法跑,打又打不过。折腾了山路十八弯,最后还是绕到了原点。 李焕仙面带苦笑,扶着曾静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赫兰长弓身前五步位置。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遇到的人,不是精神变态,就是生理变态呢?好不容易从秦国捡回一条命,回到了楚国。结果呢?直接遇到了安荷与小沈子这一对精神加生理的双料变态! “早知如此,不如就死在秦国好了。” 李焕仙无奈的吐槽了自己两句,对缓步走来的小沈子摆了摆手。看那架势,是放弃求生的机会,任由这死太监来对自己抽筋扒皮了。 “乖!我会下手很快的!” 小沈子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蹭蹭几步就来到李焕仙身前。一双血手轻轻抚摸着李焕仙那邪魅无情的脸,贪婪的伸出舌头舔舐着猩红色的嘴唇,双眼尽是迷离之色。 “啪!” “哎呦!” 电光火石之间,李焕仙猛地一抬脚,膝盖上顶间,狠狠的撞击在小沈子的可怜命根上。看来的确是自己长出来的,直接疼得这死太监弯腰夹腿哀嚎。 曾静二话不说,以掌带刀驱身向前,瞬间刺入小沈子的红色胸膛。而原本倒地毒发的赫兰长弓也猛然暴起,铁拳灌臂直冲从后方攻入小沈子的身躯。 “咔!” 这一前一后的快速夹击,直接破掉小沈子的血红身躯,将其一分为二,直接从腰部撕裂! “啪啪啪啪……” 一旁看戏的安荷十分满意的拍着手,赞赏般的说道:“临危不惧,绝地反杀……你的确有霍山的风范。” “主子……救我……” 被撕成两截的小沈子,挥舞着断裂的上半身,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着。每蠕动一步,就像是个血色的大肉块在移动一般。腥臭无比的血气,让人恶心不已。 “嘭!” 安荷看都不看地上的血人一眼,直接一脚踏碎了小沈子的头颅,径直走到李焕仙身前。秀掌摊开,无形的大力瞬间将半死不活的曾静与赫兰长弓掀飞十几丈远。 这妖妇,一直都镇定自若,丝毫没把两位暗境武者放在眼中! 只见安荷面色平静的看着额角流汗的李焕仙,呵呵一笑,用衣衫的一角,细心的为他擦去冷汗,随后说道:“我可以不杀你,甚至与我一起共享长生极乐。我只要你……” “啪!” 李焕仙异常厌恶打掉安荷抚摸自己的手,随后冷声说道:“只是要我改个名字。不叫李焕仙,叫小李子?” 第307章 人皮锦衣(下)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人生不可能会一帆风顺,一定会遭受大大小小的挫折与磨难。自古英雄多磨难,历练当中出英雄。 不过李焕仙想不明白,怎么自己一直都身处磨难当中,好像就从未见过曙光一样?别人是最多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而李焕仙直接虎落平阳被犬欺。 看着安荷那绝世尤物的脸,李焕仙那冰冷的眼神中迸发一抹异彩。原本厌恶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邪魅的柔情。只见李焕仙抬手轻抚安荷的秀发开口道:“其实,我谈不上多喜欢你。但是,我很痴恋你的肉体。” “呵呵!” 安荷笑了笑,十分满意李焕仙现在的神态。她将薄唇凑到李焕仙的嘴边,吐气如兰的说道:“这种话,我听得太多了。” “唰!” 只见安荷的指甲飞快的划过李焕仙的手腕,滚烫的鲜血从李焕仙的手腕处流淌出来。还未等李焕仙做出过激反应,安荷便单臂拉住李焕仙的手,将他拖拽到祭坛的献祭盘前,任由他的鲜血洒在那些内脏断肢等献祭的物件上。 “仇人的血……全了!” “咔!” 一声机扩的运转声传来,李焕仙挣扎着将手腕从安荷手中抽离,一把扯下一块衣衫将流血不止的手腕缠裹住,随后便默念《混元功》口诀,试图运转混元气修复伤口。 如今的李焕仙,犹如砧板之肉,任由安荷宰割。但早晚都是一刀,安荷也不急于一时。因为这个女人,是个喜欢操控人心,喜欢注视人性丑恶的变态。 只见祭坛中央地带的石板开始充血变得微红,大地开始晃动,让李焕仙无法站稳,只能靠在献祭盘的一角,小心稳住随时跌倒的身体。 而中央的地板开始发生龟裂,那块刻着人形兽首的怪物图案缓慢下陷。而随之而升起的东西,却是差点让李焕仙傻掉! “什么鬼?” 李焕仙看着面前五丈左右升起来的东西,直接惊呼。那是一具没有头颅的惨白尸体。那尸体,好像涂抹了一层白色的泥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冰冷与邪恶。 更渗人的是,那尸体的背部有许多凸起的肉疙瘩,像是被人生拉硬拽的拔出过什么东西一般,凹凸不平,十分恶心。那尸体双腿双盘,呈跏趺坐,双手结定印于小腹之下。 仔细看一看,这尸体没有男女性器,下身光秃秃的,与大腿肌理连成一片。而且那尸身上的肌肉与骨骼也很奇怪,肌肉好像充满水分,根本没有脱水腐烂的迹象。尾椎骨凸起,比寻常人要高出一节,把整个尸身都垫高了一层。 总体来讲,这尸体,虽然像是人的尸体。但李焕仙知道,这东西,绝不可能是人! 看到李焕仙呆呆的看着盘腿的尸身,安荷舔了舔指尖上残留的鲜血,随后拉起李焕仙绕到尸体身前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天理教的地灵之神!” 地灵……之神? 这玩意少说也得死去百八十年了,怎么尸体保存的如此完好?而且,根据石棺中的楚江然自述,这玩意儿应该是被他封印掉的。 可是……现在李焕仙的脑子已经理不清楚了。到底是自己那爷爷李仙一是真,还是这楚江然是真? 安荷看着眉头紧锁的李焕仙,知道他此时已经蒙了,随即笑了笑开口道:“看来你还是理不清,我来告诉你吧!这东西第一次现世,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不过很可惜,没逍遥多久,就被你的祖先杀神霍山给灭掉了。” “我的祖先?杀神霍山?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 杀神是胡人,李焕仙是汉人。而且是根正苗红不老阎君的后代,怎么可能与大漠胡人扯上关系?但安荷显然是没兴趣为李焕仙科普他的家族背景,而是异常贪婪的抚摸着地灵邪神的静坐尸体若有所思道:“本来霍山可以将它碾为齑粉……可他却为了那卑贱的牧羊女,居然只是拿走它的触手与头颅……哼!修为通天又如何?逆天而行终遭天谴!父子相残,兄弟不合……哈哈哈哈……负心人……这就是那负心人的报应!” 安荷愈说愈发狂,好像回忆起了什么陈年旧事,被气得瑟瑟发抖! 李焕仙看着有些犯病的安荷,当下也不敢出言刺激她,只能有意无意的说些疑惑不解的问题,来引诱安荷吐露秘辛。 安荷手抚邪神尸身的脖颈切口,面带向往之色继续说道:“你的爷爷,不老阎君,是个伪君子,是个骗子。可他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得我……楚江然不是天理教主,而是杀神陨落后的天下第一武者……他打残了圣无心,杀了天理教十三祭祀……以自身为容器,重新封印了这傀儡邪神……” 李焕仙静静的听着安荷讲述的故事,虽然断断续续,但总算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残缺不全的故事。根据李焕仙的推测,这邪神第一次出世不久后,就被杀神除掉。但杀神应该是为了在邪神身上得到什么,继而并没有完全毁灭邪神的肉身。 可在杀神陨落后,那个什么圣无心又蹦跶出来,可能是利用某种密法复活了邪神,在世间搞七捻八的乱搞事情,结果惹出了盖世强者楚江然与其大战一场。 基本上如楚江然在棺木中的自述一样,他赢了,却输了。打跑了圣无心,但已经没力气杀掉邪神了。最后便用自己做容器,将这邪神彻底封印。 虽说这邪神可能是当世最恐怖的存在,但瞧着那悄无声息静静的样子,估计也就剩下一副躯壳了。但李焕仙还是搞不懂,安荷为何要把这东西在搞出来? 李焕仙感觉到手腕的血已经止住了,看来是混元气弥补的伤口,正在缓慢的修复。面色从刚才的失血惨白,逐渐恢复了几分血气后,李焕仙看向有些痴迷的安荷问道:“你费这么大的力气把这东西搞出来,为的是什么?这是死物,没理由能让你长生不老。” “哼!黄口小儿没见识!” “啪!” 只见安荷冷哼一声,屁股上的触手突然飞出,直接甩了李焕仙一个耳光。 “妈的!死变态!” 李焕仙骂了一句,揉搓了一下发红的脸颊,看着那无头的邪神尸身愤而开口道:“它若真的有本事,就不会先被杀神干掉,又被楚江然封印。连杀神与楚江然这种盖世豪杰都不能长存,你凭什么认为你行?” “嘶……” 安荷没有回答李焕仙,反而是双眼冷冰冰的看着他,一把将自己那白皙如玉的手皮撕扯了下来。果然,这女人也是披着别人的皮! “啊——” 随着安荷的一声长啸,她的整张人皮被自己大力撕扯为两半。而从人皮当中,缓缓褪出一个血色人影。虽然全身被猩红色的血气覆盖,但李焕仙还是看出了那血人的皮肤异常苍老斑驳。 一头银发被血污染得猩红,但还是有那么几缕没有沾染血红色。眼角的皱纹有若鸡皮一般,脸上都是老年斑点。胸部倒是不小,但由于年老色衰,早已干瘪下垂,就像是秋后的老黄瓜一般,惹人恶心呕吐。 “哈哈哈哈……” 这血人撕破了伪装,肆意的放声狂笑后,侧头看向李焕仙,双眼闪出暴戾之气,口中说道:“李大人!太后亲至,为何不跪?!” 第308章 人无再少年 楚国姜太后,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除了楚帝姜文泰与康王姜文远外,基本上很少有人知晓她的真面目了。 可如今,那豆蔻年华的安荷郡主撕掉了伪装的人皮后,露出有若地狱恶鬼般的身段容貌,笑嘻嘻的说着自己就是当朝太后。 这……也亏得是李焕仙两世为人,见过的做过的操蛋之事颇多,否则还真有可能被这女鬼吓傻掉。 “太后……妈的!想我李焕仙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貌比宋玉赛潘安,居然与这么丑这么老的女人折腾了半宿……” 李焕仙看着面前的血红色老妇人,连连摇头痛骂自己色鬼上身。若不是自己还有一堆老婆天南地北的等待自己,李焕仙恨不得现在就阉了自己! 姜太后咧嘴笑了笑,口中念叨着李焕仙刚才所说的话语问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嗯,这十个字,你倒也配得上。不过那宋玉与潘安是谁?秦国新蹿出来的美少男吗?” 瞧着这淫妇都这时候了,居然还在想着男女那点龌龊事,李焕仙恶心的后背发寒,双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后退了一步后问道:“就别说那么多了。你打算怎么让我长生不老?连你都这副模样,老态龙钟的……” “哼!” 姜太后冷哼一声,很明显,她不喜欢别人说她老。但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一个老字可以形容的了!简直是又老又丑,而且还不自知的女鬼! 只见姜太后用自己那猩红的手臂在地灵邪神的尸身上摩挲了一番,把那惨白色的尸身抹得通红。随后对李焕仙说道:“这东西,原是一块大肉球。但好像吸血吸得多了,便孕育出了邪胎,也就是现在这个人身。” “好像?我还以为你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原来也是含糊其辞不清不楚!” 李焕仙听着姜太后的话语,大胆猜测这个老妖婆也搞不太懂长生之法。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到底能不能达成目的,估计谁也没底。 姜太后瞪着血红色的眼睛看了看李焕仙,有若鸡皮一样的老脸挤出一抹笑意道:“本宫活了一百三十三岁,你猜猜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世界,就算无病无灾的暗境武者,想在六十岁寿终正寝都是极难。可这老妖婆的寿命,却直接翻番儿!她虽然武功诡异且功力强大,但明显未进入化境之地。因为按照李焕仙所知的,只要一个人迈入化境,那他的身体样貌都会永久保持在踏入化境的那一刻,永恒不变。 回头望了望重伤晕厥的曾静与赫兰长弓,李焕仙如今没有任何人可以倚仗,故而不敢与姜太后这老妖婆翻脸。只能虚与委蛇,暂且装出对长生不老感兴趣的模样,暂时先登上这老妖婆的破船。 思索了一下后,李焕仙笑了笑,主动拉近与姜太后的距离说道:“听闻你经常服用丹药?” “不错!你也进过丹顶苑,应该见到那白兮兮的花草了吧?” 丹顶苑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座行宫,自然要有些花花草草。可丹顶苑内的花草却与别处的不同,居然都是惨白色,就如那邪神尸身上的颜色一般! 李焕仙看了看邪神的尸体,随后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一直用那些花草来炼丹?” “嗯,孺子可教也。” 姜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故作淑女样抚了抚自己那稀疏斑白的银发。这老妖婆活了这么久,估计都是靠丹药续命用的。但无论什么药物,想大幅度提升人的寿命,延缓衰老,那都是不可能的。 除非,走邪路。 那地灵邪神虽然早已没了神识,而且肉身也被封印。但它的血气还在!不知是何原因,封印在地底祭坛中的邪神,居然有意无意间释放了大量元气出去,从而导致丹顶苑内的花花草草全部发生变异,从而变成惨白色。 而那些变异的花草,蕴含极强的生气,可以滋补人的五脏六腑,保存人体内的水分。虽然不能延缓人的衰老,却可以使人伤体自愈,甚至不靠皮肤毛孔就能呼吸。 “这样啊……怪不得你们能随意更换他人的人皮。” 李焕仙总算是又搞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他们为什么可以无视过敏与排斥反应,随随便便就能使用他人的皮肉。那小沈子,应该是姜太后身边的太监。以他们的本事,估计真正的剑侠沈胜天早就被搞死了。 至于姜太后披着自己孙女安荷郡主的人皮……晦气!这等变态的精神病哪里会有什么亲情可言!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李焕仙故意问了一嘴,小心翼翼的看向姜太后。这老妖婆笑着抬手摸了摸李焕仙的侧脸,随后说道:“切开地灵的尸身,引出它体内全部的生气,在配合我的火凤不死血,炼制长生不老丹。” “说点我能听懂的。” “劈了它!炼丹!”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李焕仙用手指捅了捅这邪神的尸首,发现虽然软囔囔好像个水气球一般,但没有利器根本无法有效切割。 姜太后看出了李焕仙的疑惑,便开口道:“要想破开邪神的尸首,也是不难,只需用一把杀过人沾过血腥的兵刃切割便好。” “那惨了!唯一一把利器,被赫兰长弓化为铁水了。” 李焕仙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想看看这姜太后的反应。没想到这老妖婆故作小女儿神态,嗔怒的开口道:“还不是你不肯顺从我!若早些听话服软,哪里需要再跑一趟!” “哈哈哈哈……你不与我露底,我哪里敢信这些?” 李焕仙放声大笑,异常亲昵的将姜太后那猩红发臭又恶心的身躯搂入怀中。这般亲昵的举动,让姜太后放下了三分戒心。只见这老妖婆眼冒淫光,双臂环绕在李焕仙的脖颈处,居然将自己那恶心的丑脸凑近,想要与李焕仙索吻。 如今李焕仙哪里还能下得去嘴?直接岔开话题,看着那邪神的尸首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出去找把家伙?等所有的事情办妥,你我在亲热也不迟。” 听到李焕仙的话,姜太后伸手在李焕仙的下身处摸了摸,随即笑着开口道:“好吧,也得给你一点修养的时间。不过,在出去之前,你还得做件事,让我知你对我的心意。” 眼见这老妖婆还在防备着自己,李焕仙笑了笑对着老妖婆说道:“不会让我阉了自己来表忠心吧?” “开玩笑!你那么棒,我怎么舍得?” 只见这老妖婆缓缓摊开手掌,干枯有若树枝的指尖冒着寒光,双眼迸发一抹戾气说道:“你得先把你这张人皮留下!” 第309章 入地无门 “扒扒扒扒、扒皮?” 李焕仙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这老妖婆姜太后看上去是想与李焕仙共享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乐,但摆明了还是不放心李焕仙。 如果他们要炼丹,就必须出去找把沾血的兵刃才能切开邪神的尸体。李焕仙原本想得很好,先牺牲色相,假意答应这老妖婆。只要能出去,见到了阳光后,便第一时间联系外面的紫封玄叫人灭了她! 但很可惜,人老精,鬼老灵。 姜太后活了一百多岁,比李焕仙两世为人加在一起的岁数还要多,自然知晓李焕仙那点小心思! 只见姜太后咧着干裂猩红的嘴唇,对李焕仙笑了笑后说道:“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太过轻佻,难以定调。” 李焕仙露出虚伪的笑容,将老妖婆搂在怀中异常认真的问道:“你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毁掉的话,多可惜?” “哈哈哈哈……” 姜太后大笑一声,一脸痴态的抚摸了一下李焕仙的侧脸,留下一个猩红的指印后说道:“傻孩子,人身腐败,最终都要滋养万物……生我之前我是谁?生我之后又是谁?生成一具臭皮囊,不过是地、水、火、风四大假体,怎能当成主人翁来珍惜?” “地水火风?这话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李焕仙听着这老妖婆的话语,顿感一丝熟悉。这所谓地水火风,便是前世佛家经常所说的‘四大皆空’中的四种元素。 地大:代表身体中坚硬的部分,如骨骼、肌肉。 水大:代表身体中潮湿的部分,如血液、唾液。 火大:代表身体中温暖的部分,如体温、暖气。 风大:代表身体中流动的部分,如呼吸、血液流动。 不过李焕仙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根本就一个和尚道士都没见过。而且根据李焕仙的所知,这个世界从没有过“佛”或者活圣人出现过。 所以,这老妖婆的四大理论,到底是从何得知的呢?她若真的能了悟四大皆空的道理,断然不会如此纠结美丽的皮囊与不减的寿元。 看着李焕仙陷入沉思,姜太后笑着说道:“不要在这些空无的话语上太费精神。霍山原本好好的一个男人,结果后期整日说着什么何其自性本自具足……梦幻泡影……色即是空什么的。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我保你享尽世间极乐。” “哦~霍山啊……” 李焕仙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拉着姜太后的血手,李焕仙故作亲昵将她带到邪神尸体的后面,也就是祭坛献祭方盘附近。 “乖一点,我先封住你的穴道,随后在扒掉你的皮。” 姜太后那妖异的双眸爆发渴望与兴奋的光芒,一只鬼爪在嘴唇边蹭了蹭,异常恶心的用舌尖舔了一下,随后便伸到李焕仙的下颚。 看这架势,是打算先剥面皮了。 “等等。” 李焕仙面色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姜太后的手愣在半空,一脸疑惑不解的问道:“你要反悔吗?那我不介意杀了你。” “不是。” 李焕仙看着那被撕成两截后,又被姜太后一脚踩碎了脑袋的尸体,随后孥着嘴问道:“我想问一下,那小沈子跟在你身边多久了?” “他呀~差不多八十年了吧。” 得到姜太后的答复后,李焕仙点了点头,随即面带淫笑的说道:“他年轻的时候,也如我一般潇洒吗?” “呵呵!” 姜太后捂嘴轻笑,有若地狱恶鬼一般丑陋无比。但估计是这老妖婆披着安荷的人皮太久了,一时半会儿的改不掉小女人的姿态。只见姜太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他年轻的时候,可比你俊俏得多。” “哈哈哈哈……” 李焕仙笑了笑,一只手环住这老妖婆的腰,缓缓下移,在其干瘪发硬的屁股上用力揉搓了几下,搞得手上都是血红色。 只见李焕仙捧着这老妖婆的脸,双眼深邃有若一潭月照湖水,闪闪发亮道:“你个小荡妇~跟了你八十年的人,说杀就杀。” “他哪能与你比?有了你,我何需留着他呢!” “唰!” 就在这老妖婆洋洋得意之时,李焕仙愤而出手。只见一截洁白如玉的指骨不知何时出现在李焕仙的手中,直接被他当做利刃,瞬间刺入老妖婆的咽喉当中! “找死!” “嘭!” 老妖婆大喝一声,强劲无比的气浪从身周爆发而出。李焕仙高抬双臂护住头颅,瞬间被这气浪掀飞,直接在祭坛的石板上拖曳滑行,整个后背都脱了一层皮! 那指骨,是盖世强者楚江然的指骨。化境高手身死魂消,但骨骼淬炼细密,皎白如雪,不生不灭。在没有利器傍身,又功力相差极其悬殊的情况下,李焕仙还是选择殊死一搏! 废话!不动手的话,难道真由着这老妖婆扒掉自己的皮? 就算后续能炼丹成功,获得无尽的寿元,可那又有什么用?换皮李焕仙是无所谓的!毕竟他现在的肉身,也不是他曾经的肉身。但姜太后连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小沈子都宰了,那以后李焕仙的下场,估计也是一样的。 早晚都是一刀,不如死前给这老妖婆开个大眼儿! 但很可惜,若是曾静或者是赫兰长弓来这么一下,估计应该能让这老妖婆痛上一痛,但李焕仙那点可怜的混元功力,压根就是给姜太后挠痒痒。 “啪!” 只见那猩红色的老妖婆从咽喉窝内将指骨抽离,一把丢在地上。脚步轻移间,瞬间化作鬼魅女鬼,飞到李焕仙身旁。 “嘭!” 一脚横扫,李焕仙用双手手肘抵住这致命的一击,但完全徒劳无功。只是一脚而已,李焕仙瞬间被姜太后从地上踢飞,直接坠落到暗河河岸旁。 “为什么!” “咳咳……” 李焕仙口吐鲜血,挣扎着坐起身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那老妖婆,啐了口血水后说道:“昔日芙蓉花,今时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好诗……既然你看得如此通透,那我就不陪你演戏了。” 姜太后扭动着干瘪的身躯,面带残忍笑容,踩着小碎步,逐渐走向李焕仙。其实以她的能耐,只需须臾间,便能飞身向前摘了李焕仙的脑袋。但她很享受李焕仙如今瑟瑟发抖又不甘心的样子,她想在杀他之前,继续折磨他的意志。 “轰!” “哗……” 突然间,地下暗河突然发生震荡,一道水幕从暗河中爆发而出。而那磅礴的雨水瀑布,由下而上将李焕仙包裹在内。继而从中射出道道水箭精光,飞射有若鬼魅的姜太后。 “嗖嗖嗖嗖……” 姜太后灵巧的躲过水箭,神色一紧,两只鬼爪在虚空中肆意的一抓,一道空墙突然出现,将后续射来的水箭尽数抵挡。 “轰!” 一条蜿蜒如蛇的水龙突然现身,透明浩荡的身躯连绵十几丈,瞬间将猩红色的老妖婆缠裹在内。龙嘴微张,冰冷的暗河清泉从龙嘴中喷溅,欲要将这妖妇活活溺死。 “雕虫小技!” 只见被水龙缠绕的姜太后突然大喝一声,周身出现无形罡气,瞬间将这水龙震开。随后鬼爪一出,直接像猫捉耗子一般将水龙抓在手里,瞬间拧成麻花结,失去了灵动。 “妈的!河底下可真冷!早知道就带壶酒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李焕仙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只见从波涛汹涌的暗河中缓慢游出一个体型健硕的青年。瞧着那无比熟悉又可恶的面孔,李焕仙结结巴巴的说道:“二二二、二哥?” 第310章 上天无路 李焕明,帝都恶蟹,李焕仙的二哥。也不知这哥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反正是犹如神兵天降,从波涛汹涌的暗河河底窜了过来。 打量了一下还在缓神的李焕仙后,李焕明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他真的不在了。” 说罢,李焕明大步走至犹如惨白粉红的姜太后身前五丈左右,用贼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这老妖婆后,李焕明十分嫌弃的开口道:“就你这德行,都说人家杀神瞧不上你。” “哼!无知小儿信口雌黄!” 被李焕明突然起来的搅局,让姜太后暴怒无比。只见这妖异无比的老妖婆,右掌五指如钩大展高举过头,迸出绿色气劲嗤嗤作响,十分吓人。 但李焕明貌似根本就没把这骇人的妖怪放在眼里。只见李焕明吊儿郎当啐了口痰,看着正在凝结气劲的姜太后骂道:“老荡妇!你别在这狐假虎威了!真以为你那点本事打得赢我啊你?我先让你三招都没问题!” “别胡闹了!这老妖婆手段了得!万万不可轻视!” 瞧着李焕明那副轻敌嚣张的姿态,李焕仙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在身后大喊大叫。那姜太后的手段,李焕仙早已见识过了。全盛无伤的曾静与赫兰长弓联手都未必讨得到便宜,更何况这不明就里的李焕明了? 在李焕仙看来,他认识的人中,只有廉邢可以与这老妖婆斗一斗。至于其他人,只怕都是有死无生。 “我要挖空你的皮肉!” 姜太后猛然大喝一声,五缕绿色指劲迭起一股凌厉无比的气机旋风,好似强烈的吸盘一样,竟将五丈远近的李焕明牵引过来…… 只见李焕明整个人不受控的往姜太后方向快速颠跌而去,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脑袋有如乌龟头突伸撞去。 “嘭!” 一道血花飞溅,两个人影相撞分散。李焕明捂着脑门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揉搓。而姜太后则是额头流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焕明。 果然,老话说得好,没有三分三,哪敢上刀山?李焕明虽然看起来不靠谱,武功到底如何李焕仙也不是很清楚。但很明显,这孙子身体健壮的匪夷所思,居然凭借肉身硬扛,就能伤得到这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怪! “混元一气功?李仙一那虚伪的小人……还真把这功法传出去了!” 姜太后一抹额头的鲜血,双掌十指骤张,有如白鹤展翅之姿,看似大露空门,扭膑弹身而起,扑向李焕明。看那架势,注定是不死不休了。 但李焕明却是异常的油滑,虽然浑身湿漉漉的,行动起来颇为不便。可这孙子也没空与姜太后那老妖婆硬碰硬,直接脚踩小碎步,东摇西晃闪避,有意无意间,将战场移动至祭坛中心的邪神尸体附近。 李焕明看起来粗枝大叶,但明显心细无比。他们这个级别的武者交手,那基本上就是地动山摇石破天惊。李焕仙如今折腾的就剩半条命了,一旁还躺着两个半死不活的赫兰长弓与曾静。 若李焕明放开手脚与姜太后恶战,输赢还没分,生死还未见到,只怕那波及的气劲,就足以让李焕仙、曾静、赫兰长弓三人直接见阎王了。 “轰!” 将战场转移后,李焕明逐渐放开手脚。铁拳放光,力大无穷。直接一拳轰了出去,带动的气浪直接将姜太后掀飞,直接砸入地面深坑。 “啊!” 但这老妖婆作恶这么久,岂会没点真本事?只见姜太后突然暴起双掌化爪,用力的在地上一拍,瞬间从陷地深坑中弹起,鬼爪朝李焕明的面门抓至。 强烈的指劲挟带一股腥风扑鼻,使人闻之头眩昏沉。 “有毒!” 李焕明瞧着那诡异无比的猩红血影,顿时脸色一变,凝结剑指向着姜太后的“气海穴”抢先一步点出。看起来李焕明很清楚姜太后的武学背景,居然想用强横无比的内力,直接废掉其一身邪功。 李焕明看似轻描淡写的剑指一点,却让姜太后感到其手指催化出一道剑气,直接封住了自己的一双鬼爪! 只见李焕明双眼迸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光。罩定姜太后的双爪退势,疾点的剑指去势依然不变,但手法忽变龙蛇蜿蜒飘忽诡异,脚步左右挪腾互换,好似凭空踏踩飞快点去。 看似简单的一击,实则包含《混元功》的无上剑法! 李焕明激出的盈尺剑气玄功,突然暴涨成五尺龙形光束,旋迭而去,虽是犀利无比,却能显现出恒常不变中又隐含千变万化的气势,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故其妙处,出现凝聚虚无空间的力量,一有开始便无终止。任谁都不敢硬碰其锋,只能采退避办法,否则将被剑气吞没。 身在局内的姜太后感觉双掌十指鬼爪无论如何凌厉挥舞,都被李焕明激出的剑气点破每一个攻击方向,并且吸纳所有劲道,顿显左支右绌,处处受制于人。 “居然……如此了得!” 躲在后方看戏的李焕仙此时不得不大加赞叹!原本以为李焕明就是个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的二世祖,但今日一见其强横无比的功力,李焕仙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人人都说李家一门三杰,老爹李圣千如何了得,大哥李焕天如何年少有为,二哥李焕明如何大力无穷武勇过人。李焕仙原还不信,以为是那些人溜须拍马。现今一瞧,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李家最没用的人,果然还是李焕仙!等这事结束后,我一定要好好练武! 交战的祭坛中央地带,已经不断的发生震荡与烟尘。 姜太后边战边退中,便以变制变。迸出十指鬼爪指劲,好像千万条毒蛇漫天钻动,狂飞乱舞的挪腾精招变化充斥空间,布下一层又一层的尖锐指劲,将有如龙腾大地、强劲迫体的剑气撕裂寸断,使李焕明无法乘势追击。 但老话说过,拳怕少壮! 李焕明的混元一气早已至大成之地,远胜于浸淫此功法二十几年的赵峰仁。李焕仙躲在后面观战,被虚空中交锋的狂烈气劲迫得撒离一丈,差点落水,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急促。 “你这小辈……欺人太甚!” 只见李焕明剑气暴涨,逼得姜太后异常狼狈不堪,满头粉红银发乱飞,无奈破口大骂了起来。 但骂归骂,手上的动作可是不停。只见姜太后气势凝沉,双臂环抱胸前,手掌背朝外,十指尖甲向内如抚琴般拨动,指尖窜出丝丝的绿色气劲,当其双掌往外一甩之间,凝聚的绿气化成一团萤芒抛落地面,惊见萤芒缓缓变成一名被头散发的女体,如鬼魂飘荡不去。 李焕明看着那幻化而出的女鬼出现,顿时咧嘴笑了笑说道:“凝气化神的功夫那么难练,你居然拿来玩傀儡术?就这点悟性,活该你只能靠药物续命,终身无法踏入化境!” 话毕,懒得再说什么。李焕明气势凝然抬手催劲,迸出一股烁动流转的炙热剑气,化作漫天千光百影,变化出玄奥无偏的招数。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往居中操控幽冥鬼魂的姜太后投去。 “嗖嗖嗖嗖……” 极阳之气对战阴寒恶鬼,自然是要走阴阳相克的道理。而且李焕明功力甚佳,招法犀利无比,完全碾压姜太后那老妖婆。 但毕竟那老妖婆是活了上百年的怪物,还与杀神霍山曾经有过一些故事,手底下怎能没点真功夫? 只见姜太后面露诡异奸笑,操控着女鬼魅影瞬间躲过李焕明的剑气,也没有趁此空隙攻击李焕明,反而是飞身向前,直接扑向那无头的邪神尸首而去。 “嗖!” 那傀儡术操控的女鬼,瞬间化为血影,钻入无头的邪神躯窍当中。 “糟了!” 李焕明见此大声吼叫,也不再留手,十成功力全力迸发。护身罡气全开,一拳猛然轰向那静坐不动的地灵邪神…… 第311章 傀儡控邪神(上) 诡异祭坛中,气氛相当得不对劲。 李焕仙忍着后背与双手的剧痛,缓慢的移动着身体,慢慢将晕死在地上的曾静与赫兰长弓二人拖到了一起。检查了一下曾静的伤势,唉!惨不忍睹啊! 这退役的精英杀手受创颇深,胸骨塌陷,气若游丝,昏迷不醒。又瞧了瞧中了‘催魂红酥手’的赫兰长弓,只见这哥们的拳头上遍布血红色的斑点,正在逐步向手肘方向延展。只怕那红斑移动到心脉之时,就是这辽国太子身死魂消之际。 原本李焕仙埋伏一手,试图用两名暗境武者破局,粉碎姜太后与那小沈子的阴谋。结果呢?阴谋诡计再强也没用!人家只需要靠自身的硬实力直接碾压,就破掉了李焕仙的布局。 如若不是李焕明神兵天降的话,那此时的李焕仙,大概率已经被姜太后抽筋扒皮了。不过,现在的李焕仙依然没有脱离危险。 因为,李焕明的气势,弱了很多! “咔!咔咔咔……” 只见姜太后那丑陋的面容上,突现得意之笑。两只鬼爪在虚空中缓慢涂抹着什么图案。而那原本一动不动,静坐如钟的邪神无头尸身,猛然间站了起来,肆意的舒展四肢,正对李焕明。 这地灵邪神可是能与盖世强者争锋的存在!虽说现在没有脑袋,只剩下一具躯壳。但那数十年没有变化的尸身,在配合上姜太后那诡异的傀儡控尸术,难保不会爆发出超级武力,从而翻盘。 “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干不过死物!” 李焕明双目精芒大炽,暴喝一声,如龙吟冲霄,气震山河。手指剑芒本是一剑万点星火,看似平凡至乎缓慢笨拙的一剑,忽化为一道让人睁不开眼的雷霆迅捷光束,气旋圆滚如龙腾蜿蜒,直直戳向那无头的邪神之躯。 “什么?” 李焕明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邪神,顿时陷入大骇!强大的混元一气剑刺入无头邪神之躯,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将邪神尸首撑爆。 反而李焕明觉得自身的无俦剑气好像泥牛入海,无法抽离。那强横无比的剑芒在邪神的躯体中,被前压后扯、左迫右挤的四面正反相逆力道,困死在里头,欲前不前欲退无后! “哈哈哈哈……” 姜太后犹如万年黑山老妖出世一般,得意的狂笑道:“你这后辈简直胆大妄为!这邪神岂是你能对抗的?先前被你假死躲过,今日本宫定要你七窍流血而亡!” 说罢,一条猩红触手瞬间从姜太后的尾椎中飞出,恶心的头颅一张一扩,瞬间喷出道道白烟,白烟形成一道气墙,将邪神尸身与受制的李焕明包裹在内。 那白烟中充斥着苦杏仁的味道,是奇毒无比的氰化物毒烟! 李焕明如今的剑芒深陷邪神体内无法抽离,自身被牵制无法有效逃离毒烟气墙。内忧外患之下,那老妖婆又释放毒烟,试图直接毒死他。 如今这战况,对李焕明而言,是十足的劣势! 而且若光是毒气也罢,那毒烟形成的白色气墙居然在缓慢的移动,四四方方的压力十足,试图将李焕仙压迫至邪神的身前! 那邪神的尸体诡异无比,连强横的混元剑气都能吞噬,难保不会将李焕仙的身体吞掉。 只见李焕明如老僧入定一般,提功运气抵抗来自四面八方的坚硬气墙迫挤,并且发出气机探寻姜太后在气墙外的动态。 此时此刻的姜太后变化身形以十指操控气墙,厉笑道:“还在负隅顽抗?就算你抵得住邪神的吸力,你也扛不住毒墙的压迫!” 身处毒气墙中的李焕明眉头一颤,手中掼直盈尺剑芒,集内力一催,霍然轻爆脆响! 只见那被邪神尸身吸纳拉扯的剑芒瞬间断裂化作一道锐利无比的白光,神速无比的贯穿邪神尸身,更是穿过气墙,直奔姜太后余音未毕的声带咽喉处。 武者剑芒凝聚自身心神之力,一旦断掉,必定元气大伤,内力折损。李焕明这是用两败俱伤的打法来对抗这老妖婆! 姜太后凭恃毒气与傀儡邪神成功制住李焕明,原以为胜券在握,岂料一点如刃白芒竟穿透气墙而来,此刻正是双方对峙的催功紧要关头,被困之人哪能有这种能耐? 突然间,姜太后的面容突变,变得更加丑陋。那是恐惧的表情,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自己利用傀儡控尸术控制邪神那犹如沼泽泥潭般的身体,将李焕明的剑芒牢牢吸引牵制,让其无法动弹。而后又释放毒烟,形成气墙,造成三方碾压的局面。 但她忘记了一点!李焕明最早之时,是姜太后选中要代替李焕仙成为邪神祭品的人。可在进入祭坛的那一晚时,李焕明却突然中毒暴毙。 他的尸体,好多人都检查过,其中就包括披着安荷人皮的姜太后。当时她看的很清楚,李焕明是中了九子莲花而死。而且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血压、没有呼吸。 可如今的李焕明活得好好的,还进入了祭坛试图反杀自己。这就说明,这小子肯定精通毒术,以及,闭气功! 毕竟一个能在月圆之时,深潜河底,穿过水龙卷进入地下暗河的狠人,怎么可能不会闭气? “嗖!” 只见李焕明那断裂的剑芒激射而出,对着操控邪尸的姜太后就飞来。姜太后惊慌失措中,反应却仍一等一的快速。她赤身裸体,身边也没有可以阻挡之物。但自己此时正将全部功力注入邪尸当中,根本无法闪避。 无可奈何之下,姜太后摇臀摆尾,将自己后臀上的触手瞬间甩了过去。触手的血盆无牙之口猛然张开,迎向那道致命光芒! “呲!” 一声脆响,暗红色的鲜血飞溅,猩红如蛇的触手被斩掉头颅,但却救了姜太后一命! 但那触手妖物明显与姜太后心绪相连!如今触手受伤,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与回震的力道仍然让死里逃生的姜太后气血沸腾。 “噗!” 只见姜太后喉咙十分剧痛,一股血箭喷涌而出。从触手中催生的毒气气墙立刻瓦解,就连邪神的尸首都被震退一步! 眼见老妖婆吃瘪受伤,邪神尸体缓慢无力。李焕明脸色惨白却杀气腾腾掠身而来,铁拳泛光,越过邪尸打向姜太后。 姜太后反应极快,双手鬼爪凝劲抛掷,邪神尸首好像得到指令一般,白兮兮的双手猛然张开,对上李焕明的铁拳。 “轰!” 千光万点的剑气弥漫四方,将昏暗的祭坛照耀得仿如白昼,耀人耳目,艳丽无比。 “噗!” 李焕明口吐鲜血,异常谨慎的看着伫立在前的邪尸。顿时暴跳如雷,口中咒骂道:“妈的!老而不死谓之贼!怎么死了这么久,元气还这般旺盛?” 第312章 傀儡控邪神(下) 傀儡术,传说中的机关术的一种。原本是类似皮影戏一般,用细密线绳操控木偶,从而达到惊悚震慑的目的。 但很明显,这种吓唬小孩子的玩意儿早已被姜太后这老妖婆开发出了新功能。利用自身功力可以凝气化神的便捷,居然直接与死去多年的邪神相连,从而达到控制尸体对敌! 在进入这祭坛之前,李焕明大致了解了这邪神的本事。但说实话,他根本没把这死物放在眼里。一个无头的死尸,能有多少能耐? 结果,轻敌的报应转瞬即至。 李焕明将剑芒震裂,从而破开邪神诡异的吸纳之力。但自己身也是受伤不轻,手臂微颤,功力折损严重。 “呲!” 只见被李焕明斩伤后的姜太后,口吐鲜血,气势骤减之下,居然将自己那被斩断的触手瞬间插入邪神尸体的后背当中。 “咕咚!咕咚!咕咚……” 那触手好似是深陷沙漠干涸无比的沙虫,一口接一口的将邪神体内的元气吸入。而那触手就像是连接导管一般,将元气导入了姜太后的体内。 “哈哈哈哈……” 吸取了邪神元气后的姜太后,神色突然,气势猛涨。猩红惨白的头发如瀑飞扬,三角棱眼迸出残酷光芒,干瘪的鼻头及突出的上嘴唇发出哼哈白色真气,袅袅如丝。在得到邪神元气补充后后,显得精神抖擞,不见老态。 她望着自己纤长如勾的鬼爪,不断的在虚空中握紧发力。身后的触手猛然从断裂处喷出浆液,泛出艳红带绿的颜色,瞬间复原! 轻抚自己尾臀延展出来的触手,姜太后发出了得意桀桀冷笑。使得原本一脸鸡皮般的皱纹,显得更加丑陋不堪,犹如地狱夜叉恶鬼。 “哼!” 李焕明冷哼一声脚步轻移向前一迈,周身气质瞬变! 只见李焕明昂挺背脊,峻极于天。双眼精光如炬炯炯燃视,两鬓长发随风飞扬。固貌五岳丰挺,略显方正中透出一股磅礴正气,十分威严,令人望之一股敬畏油然而生。就如身处忘情忘我的虚无境界,好像与夜空嵌满星辰闪炽下的大地结合为一。 这哪里还有帝都恶蟹的样子?哪里还有纨绔子弟的模样?这分明是除魔卫道,维护天地正气的盖世武神现世! 姜太后瞧着气势陡然一变的李焕明,三角菱形双眼一抹畏惧,脸色骤间转为惨绿颜色,已然把浑身功力提升至极巅的备战状态。 她红白相间的头发贲然,形若厉鬼张牙舞爪。凄嚎一声如鬼哭叫,让人闻之撕心裂肺道:“你进入化境了?” 李焕明双手一前一后,前手前伸,后手下压至小腹做好防备姿态,冷声说道:“还没。不过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 听着李焕明大言不惭的话语,姜太后双眼阴毒异采掠过,若一只老母鸡喜啼呵啥的笑上了老半天,随后说道:“年轻人,你还真有点傲气,比那虚伪的李仙一强多了!不过很可惜,不入化境,终是蝼蚁。枉你与李焕仙天资绝世,但终究是为他人图做嫁衣!” “闭嘴!” 李焕明当然知道这老妖婆在说什么,可李焕仙就在一旁,他不想让李焕仙听出端倪。故而厉声打断了这老妖婆的话,愤恨的说道:“大丈夫在世,生死论断!轻于鸿毛,重若高山!我李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邪魔外道妄下评论!” “家室?哈哈哈哈……小娃娃,以你们家那血脉,那可不是家室,是天下事!” 姜太后在这一阵唇枪舌剑冷嘲热讽,很显然,她清楚李家的底细。但李焕明不想在李焕仙面前过多的暴露什么,直接出手,欲要撕了这老妖婆。 为了堵住姜太后胡说八道的嘴,李焕明双掌化圆吞吐之间,红芒如龙翻腾,气势无穷。刮得满场尘土飞溅,直奔姜太后。 可这老妖婆得到了邪神体内无尽元气的补充,早已恢复了神采,自然无惧功力受损的李焕明。只见这老妖婆凝气周身,做了一个白鹤展翅的姿势。尖如鬼爪的纤细十指,逼出晃晃真气如丝,约有一尺盈长,寒森耀目,又如灵蛇欲噬人般游移蠕动,而且迫散出一股阵阵的难闻腥臭。 那真气如发丝般将邪神的尸身缠绕,顿时驱动那邪神摊手向前,双掌掌端靠拢合而为一,如蒲般的双掌却打开有若龙首大展裂嘴之状,含着光沱沱的气劲圆罩。 只见那无头邪神速度骤然变快,猛然俯身弯腰,采九实一虚步伐,便将圆形光罩于一吞一吐之间霍然推出。虽然无头无面,但其体内真气却如火焰般爆裂非常。真气匝身一圈,状如怒龙翻腾,最后凝结于双掌若龙头含珠,吞吐间蠢蠢欲动。 “轰!” 一声爆裂,随即飞沙走石,大地震荡不已。邪神所发出的烈焰真气有如龙形,龙头前方三尺的那颗大球团罩如龙珠前导,竟沿着凹凸不平的祭坛地面纹路高低起伏,带着龙形真气蜿蜒,有若风蟠长云的气势,将李焕明缠绕包裹。 可李焕明丝毫无惧这火龙之威,周身猛然爆发护身罡气,瞬间将这火龙震开。双足虚空一踹,再度暴起二丈高度,一个倒栽葱反转之姿,迎着龙形真气,双掌凌空抓取,虚迸出丝丝浩然正气,神速凝结成网。 真气网笼罩五丈方圆,声势吓人,迫得周遭流动空气似是忽然凝固,变成无形的万斤巨网,似欲撤网,屠宰神龙。 可就在李焕明与这邪神所幻化而出的火龙搏斗之时,姜太后却咧嘴冷笑,寒气逼人的腾空而起。尾臀的触手猛然伸缩,长度赫然暴涨。 犹若拉长的长虫一般,瞬间刺入李焕明的手臂。蠕动的血口长出利牙,死死的嵌在李焕明的手臂骨骼中,贪婪的吸食起李焕明的血液! “啊——” 李焕明一声长啸,震天动地。一掌屠灭地灵邪神所释放的火龙,从虚空中坠落于地。而那姜太后的触手丝毫没有放口的意思,依然死死的跗蚀在李焕明的手臂上,贪婪的吸食着他的血液。 “嗯……嗯!年轻人强者的鲜血……堪比着邪神的无尽精元……我要吸干你的血,以助我魔道资粮!” 姜太后眯着双眼,周身泛着红晕光芒。她十分享受李焕明血液中的元气,每吸入一口,脸上的表情便多一分惬意舒爽。 突然间,道道黑气从姜太后的尾臀出现,瞬间笼罩其全身。李焕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把扣住吸食自己血液的触手,得意的笑道:“总算上当了……让你吸个够!” 只见姜太后表情惊变,本就丑陋如恶鬼般的面容更加骇人。周身血管膨胀,黑褐色的血液连通血管,不断的侵蚀着她那干瘪瘦小的身躯。 “唰!” 如此时刻,断然不能拖沓! 只见姜太后以手做刀,壮士断腕般的削掉了尾臀的触手。可李焕明的血液早已注入了她的身躯,道道毒气瞬间腐蚀了她的奇经八脉,让本就苍老无比的她更显老态。 “噗!” 一口漆黑无比的液体从姜太后口中喷出,这老妖婆无力的坐在地上,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不甘心的吼道:“你的血液……九子莲花!” 第313章 死 寂 昏暗的地下祭坛中,李焕仙甩着骨裂的双臂大步走到祭坛中央。本来他是没本事来这交战的中心的,可如今姜太后与李焕明两败俱伤,都动弹不得。 而那无头的邪神尸身,也因为姜太后的中毒,从而失去了傀儡术的操控,重新变为死物一动不动。 “现在……该轮到我话事了吧?” 李焕仙走到中央地带,用脚碰了碰邪神那一动不动的身体,随后看着两旁对立而坐的李焕明与姜太后,不怀好意的说了一句。 如今,姜太后饮了李焕明的鲜血,结果中毒,只能盘腿而坐,运功阻止毒血侵入心脉。而李焕明用两败俱伤的打法,成功引诱姜太后吸食了自己的毒血,但也是一身功力损耗颇大,只能坐在地上运功恢复元气。 这对卧龙凤雏,如今都不能动了! 既然如此,也正如李焕仙所说,该让他知道些事了! 只见李焕仙站在二人中央,无视邪神的无头尸身,先是看了看犹如鬼魅的姜太后,又看了看李焕明,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其身上,开口道:“告诉我,为什么李家不欢迎我?” 听到李焕仙的发问,李焕明咂了咂嘴极不耐烦的回复道:“你先宰了那老妖婆,出去了我都会告诉你!” “别听他的!” 姜太后尖锐的嘶吼好比地狱夜叉,刺耳又难听无比,震得李焕仙不得不掏了掏耳朵。只见姜太后望向李焕仙,极力克制毒血的蔓延,口中说道:“你们根本出不去的。除了我,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不怕告诉你,只有我知道如何打开暗道机关。李焕明如今重伤,根本无法带你走水路离开。李焕仙!只要你杀了李焕明,那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的皮也可以保存,我们共享长生……” 异常厌恶的白了姜太后一眼,李焕仙才懒得搭理这死变态。他只想知道,为什么李家众人对他的态度一直是那么的奇怪? 李焕天先前想让他回家,可后来又不想让他回家。可李焕仙回了家后,李焕天基本上就不怎么搭理他。而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父亲李圣千也是诡异得紧!看起来对自己好像很关爱,但实际上自打自己与燕如烟成亲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己这老爹的面! 至于二叔李圣万……他妈的!李焕仙都怀疑自己是李圣万的种! 而李焕明就更诡异了!莫名其妙的假死,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地下祭坛,口中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这一切的一切,让李焕仙不得不生疑。 他想知道,李家到底想拿他怎么样! 或者说,是那神鬼莫辨的李仙一,到底想拿他怎么样! 经历了祭坛中的事情,李仙一的形象在李焕仙的心中已经更加的扑朔迷离了。楚江然的遗书若真,那李仙一很可能是个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但自己当时在秦国差点死在赵玉漱的剑下,如今能活下来,完全是李仙一的一句话,才促使剑神出山救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 按照李家对李焕仙的态度,估计就算他真的死在外面,李家人都不可能掉一滴眼泪。更有甚者,可能会鼓掌叫好。比如,一旁运功的李焕明。 “第九石阶,上三左四!” 李焕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姜太后顿时面色一紧吃惊的问道:“你怎知晓机关?” “我宰了杜国兴。” 得知了暗道出口的机关后,李焕仙便不理会姜太后那老妖婆,缓步走到李焕明身边,极其认真的看着运功疗伤的李焕明开口道:“二哥,我能从秦国活着回来,正是因为李仙一委托司空剑去救的我。我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这事儿你问我有什么用?他找的司空剑,你要么去问他,要么去问司空剑。老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快点宰了那骚娘们儿!一旦她先逼出毒血,我们谁都活不了!” 李焕明摆明了是知道些什么,但就是不松口。而且现在的确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姜太后率先恢复,那在场之人谁都活不了。 “唉!出去后……我会离开楚国,你我兄弟,永不再见。” 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姜太后方向。看着李焕仙面色冷淡的朝自己走来,姜太后的确有些怕了!只见这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婆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颤颤巍巍的开口道:“你你你……若杀了我,你这辈子也解不开长生不老之谜!” “呵呵!” 看着已经被恐惧吞噬的女人,李焕仙不屑一笑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的。而且,我死过。” “啪!” 李焕仙的一只手瞬间扣在姜太后那宛若鸡皮一般的脖颈上,直接破掉这老妖婆正在运转的元气。从李焕明身体中吸来的毒血顿时没了元气阻隔,开始在姜太后的身躯中蔓延乱窜。 道道黑褐色的血管变粗,本就猩红恶心的肌肤,开始变得漆黑。姜太后的双眼开始流出黑褐色的血液,沿着泪沟滑落。 两只鬼爪在李焕仙身上乱抓乱啄,但九子莲花的强大毒性已经侵蚀了其七经八脉,让她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 “地灵……救我……” 姜太后尾臀的触手无力的下垂,在其下身悠荡,好似垂死猴子的尾巴一样。口中吞吞吐吐的说出一句话来,试图让那无头的死物救援自己。 但她的傀儡术早已失效,根本无法再次驱动邪神尸身。随着李焕仙手掌逐渐发力,姜太后吐出半截舌头,喉咙中出现‘咔’的一声,四肢失去了活力。 “嘭!” 一把丢掉这死变态的尸体,李焕仙晃动了几下自己有些酸疼的手臂。之前被这老妖婆一脚踢飞,差点把自己双臂震断。还好早年修习《风雷无相》时,燕如烟先让自己从风雷掌开始习练,致使自己双臂骨骼细密,筋膜粗壮无比。 否则只怕当时那一脚,就足以踢死李焕仙了。 看了看再无声息的姜太后,李焕仙冷漠的看向李焕明开口道:“行了,都解决了。” “不,还有那邪神。” 李焕明眼见姜太后气绝身亡后,也不再运功恢复元气。一把站起身来,走到邪神尸身旁,用手指捅了捅这邪恶之源后说道:“一切都是因它而起……此等邪物,不当存世!” 李焕仙也想毁掉这邪神的尸身,但之前那老妖婆说过,必须要用一把杀过人的利刃才能切割开这邪神的尸首。如今他们身处地下祭坛,哪里去搞兵刃? 只见李焕仙摇了摇头,大步走向昏迷等死的呼延贡与曾静的方向,边走边说道:“邪神是一定要毁的,但不是现在。我们现在首要,是先出去,之后是砍是剁随你便。” “只怕我们出去了,这东西就毁不掉了。” 听到李焕明的话,李焕仙愣了一下,随后便想通了。是啊!这可是天理教邪神,身体内蕴藏无穷无尽的元气。如今只怕祭坛外面早已被重兵包围,李焕明身受重伤,根本无法带他们走水路。 没有人能拒绝长生不死的诱惑,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 只怕李焕仙出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被朝廷请去喝茶,根本没机会折返祭坛从而灭掉邪神的尸体。 “要切开邪神的尸体,必须用一把沾过血的兵刃才行。我们如今只有出去后才能……” “唰!” “你忘了这一把。” 话还没说完,李焕明顿时笑了笑,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只见那匕首的两侧,各刻有一小篆字体,左字‘焕’,右字‘仙’。 那是李焕仙的匕首! 先前被披着沈胜天人皮的死太监一剑扫到了暗河中,没想到居然落在了李焕明的手里。 只见李焕明手握匕首,面带残忍之色,双手高举,看着邪神的无头尸身厉声道:“死吧!” “哗!” 一刀寒光闪闪,瞬间从邪神的无头颈部竖劈直下。邪神体内蕴含无尽精元与生气,五行属木,滋养万物。而利刃属金,五行相克,更是沾染过人血的戾气。 至于是沾染谁的血?自然是那倒了大霉的赵凌极了。 只见李焕明轻描淡写的一刀竖劈,瞬间切开了邪神的身体。大量乳白色的液体从其身体缺口喷涌,腥气扑鼻。原本由于充满生气而屹立不倒的驱身,也瞬间跌倒,再起不能。 “哈哈哈哈……” 李焕明放肆的大笑着,好像大仇得报一般。不顾伤势催动功力,单手凝聚出熊熊烈火,一把将元气释放的邪神尸身点燃。 熊熊烈火在那活了不知多久的邪物上燃烧,明亮的火光与道道蒸发的白色气韵,在李焕明周旁不停的照耀,让其变得面目狰狞,犹如另一个地狱邪神一般。 吸取着虚空中分散的白色气韵,李焕仙只觉元气充沛,双臂不再疼痛。而一旁晕死的曾静也是无意识的加重了呼吸,胸腔开始出现大幅度的起伏。而身中催魂红酥手的赫兰长弓也开始出现了排毒反应,双手上的红点开始褪去。 那地灵身体内蒸发而出的原始生命,像一声春雷,打破了众人身上的桎梏,开辟了祭坛中必死之局的新纪元。 可这万恶之源与罪恶之地,依然沉默的犹如一片死寂,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第314章 剪不断理还乱 “哗~” 李焕仙靠在浴池的边角,右臂无力的拨弄起一道水花。道道白蕴涟漪在浴池四周蔓延开来。 是的,他们出去了。 在解决了地灵邪神那个万恶之源后,受伤不轻的李焕明便强拉着李焕仙打开了暗道的机关。一道金光从暗道入口射入,逐渐扩大,刺得李焕仙不得不紧闭双眼。 果然如李焕仙所料,丹顶苑内早已被重兵包裹。二人灰眉土脸的从暗道中走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众皇家侍卫包围。 在看清了二人正是失踪许久的李家公子后,禁卫军统领李焕天便第一时间前来询问。但李焕明显然不想多说什么,李焕仙也没兴趣一出来就做案件汇报。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嘴,里面还有两个活人后,便欲要返回李府去见燕如烟。 他想走了。 秦国待不下去,是因为赵玉漱与他谁也不愿低头。楚国待不下去,是因为在这狗日的国度中,李焕仙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宁。 家事、国事、天下事。 这些李焕仙的烦恼根源,总是不停的骚扰他,让他无法完成自己最大的心愿——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 本质上讲,李焕仙还是那个无比自私的人。他想要的,只是平淡的做个‘人’。 可惜,事与愿违。 无论他如何努力的为自己的愿望与目标而奋斗,可最终得到的,依然是一地鸡毛。 世事无断,了犹未了,不如不了了之。 亲友家族也好,天下大势也罢。我李焕仙都不要管,也不要碰!李家从未把他当做自己的家人,当然,如今的李焕仙也的确不是李家的家人。 楚国也不是李焕仙的国家,他没有国,也没有家。不对,他的家在北海。如今李焕仙已经确定,李家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那秘密,大概率与自己,与自己从未谋面的爷爷李仙一有关系。 李焕仙已经太累了,他不想再勾心斗角下去,不想在探究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自己的身体已经从半死不活的状态调整了过来,那自然没必要也没有理由在留在楚国,留在李家了。 从祭坛出来后,李焕仙简单的与李焕天交代了一番后,便欲要返回李府。结果还没等迈步,就被李焕明强拉着去了‘春月楼’。 这才刚出龙潭,居然就要重返‘鸡窝’?任凭李焕仙在怎么没心没肺,也不可能跟李焕明胡闹下去。但李焕明却是笑着拉起李焕仙的手腕,重拾不靠谱的无耻笑脸说道:“你在祭坛里困了四五天,身上不光不臭,还全是女人的香气……不怕回家后被弟妹抽筋扒皮吗?走,二哥带你洗个澡,换身衣服!” …… …… 在春月楼的浴池中洗了个澡,李焕仙在无意识中发现,自己的混元功力居然猛涨。阴阳二气似一正一邪般,沿着他的任督二脉反复游走。 身上倾挂着的水珠随即蒸发,面色恢复红晕,疼痛的双臂被修复,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气血康健无比。 李焕明在看到李焕仙的模样后,便耐心的为其解释了起来。原来,他们家的《混元功》也与忍无生所传的《风雷无相》一样,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无上功法。 简单来讲,就是一个字——逼! 把练功者逼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遇,让其他绝境中求生,在缝隙中喘息,在生死中不断的徘徊。只要最终能活下来,那功力就会大幅度的扩充经脉,从而修复伤体,继而在武道上突破。 经历了祭坛中的生死一线后,李焕仙虽然被毒伤的脏腑还没有复原,但其功力居然猛涨,隐约间有重新迈入明境初地的迹象。 按照这般速度,只怕最多一年,李焕仙便能重新恢复到明境大成的境界。甚至,可以重新修炼《风雷无相》那霸道神功。 换了一身清洁的白衣,李焕仙扎好长发,刮掉本就不长胡须后,重新恢复了那个无双公子的气度与风采。随后,与正在泡鸳鸯浴的李焕明打了声招呼后,便迅速离开春月楼,大步向李府返回。 走在喧嚣的街道中,李焕仙大步流星,没兴趣欣赏刚刚恢复生气的洛阳城,也没心情打听这几天城内外发生的事情。如今的李焕仙归心似箭,只想回去与燕如烟交代一下,接着便当天离开楚国,从金国绕路,进入北海。 为什么如今敢从金国绕路走了?因为李焕明虽然守口如瓶,不肯对李焕仙透露任何有用信息。但还是被两世为人的李焕仙的旁敲侧击出来了一些消息:金世奇,假死。 李焕明与金世奇这二人,早就发现丹顶苑内外有古怪。而且身为‘洛阳万事通’与‘帝都恶蟹’的李焕明也发现了城内多了好多贩药行医的赤脚医生。 最重要的是,李焕明早前买通了‘文武一宗会’的比试考题后却发现,考官们对这次的大比之事毫不上心。在反复的推测后,李焕明觉得这次的‘文武一宗会’只怕是某人欲要完成某个目的的幌子。 既然如此,那这种浑水,还是不趟的好。但堂堂楚国第一盛会,哪能你说参加就参加,说不参加就不参加?故而李焕明便与金世奇做戏,二人双双假死退出。 走在路上,李焕仙仔细回想了一下第一晚在丹顶苑内的情景。果然,第一个发现金世奇死的,就是李焕明!而且在李焕明通报了金世奇的假死的后,众人便只能远远的看到金世奇的‘尸体’,却无法亲自检查。 “唉!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的技能退化得太严重了。” 走在大街上,李焕仙无奈的吐槽了自己一句。是啊,他前世可是杀人如麻的杀手。可来到了这个世界,自己的放纵与安逸,完全遮盖了前世的本能。 一个连生死都分辨不出来的杀手,还有脸继续干下去吗?无所谓!本来就没打算继续做下去! 回到李府门口,两旁的卫兵看到神采斐然的李焕仙先是一愣,随后便进入内院禀报。李焕仙点了点头,在与卫兵交代了几句后,便一路小跑进去自己的三院。 “咯吱~” 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李焕仙探出半个脑袋,先远远的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只见燕如烟重拾了冷若冰霜的面容,坐在梳妆台前,笨手笨脚的做着刺绣。才四五天未见,这可人儿便消瘦了三分,眼睛里尽是血丝。 尖锐的绣针透过绣布刺伤了燕如烟那白皙的手指,一点血珠倾溢。可燕如烟完全不在乎疼痛,依然面无表情的一针接着一针的刺下去。 “我说怎么眼见着瘦了一圈?在这么刺几天下去,血都流干了。” “哗啦!”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燕如烟手中的刺绣瞬间掉落于地。红着双眼转身望去,一张无比熟悉的笑脸就伫立在自己身前。 “啪!” “哎呀!怎么又打我?” 李焕仙龇牙咧嘴的揉了揉侧脸,笑着对燕如烟说了一句。只见这女杀手的眼泪在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从俏脸上滑落,咬牙切齿的说道:“说!跑哪鬼混去了?!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我就打断你的腿!” 看到燕如烟是真的被气得不行,李焕仙也是有苦说不清。祭坛中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只见李焕仙无奈的拉起燕如烟有些发冷的手,小心翼翼的揉搓了几下后说道:“我被困在丹顶苑内的祭坛中,刚逃出来……这几天,苦了你,是我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 眼见燕如烟红着眼睛继续追问,李焕仙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简单说,就是被恶人算计了。不过现在都解决了,而且我的身体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你看,这就是北师常说的福祸相依!楚国没必要再待下去,我们收拾一下东西,我等下去内院与父亲交代一声,我们去金国,随后绕路去北海。放心,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动身了。以后,我们都会安安静静的留在北海,再也不走了。” “可是……” 燕如烟很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李焕仙到底又哪根筋不对,才现身就又要赶路。但李焕仙显然是一刻都不想留在楚国留在李家了,直接将燕如烟搂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如烟,我知道你喜欢楚国的日子。这里安逸,平静,没有危……太多的危险,但这里不是我们的归宿。李家在楚国势力通天,可我依然被人算计的差点扒了层皮。只有去了北海,我们才能真正做自己的主人。”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燕如烟拉住李焕仙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略有委屈的说道:“我知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知你念着北海。我愿意随你飘零四方,只是……如今……怎么走嘛?我……我有了……” “咕咚!” 李焕仙半张着嘴巴,吞了口唾沫。沉思了片刻后,低着头嘟囔了一句:“妈的……黄鼠狼专咬病鸭子……” 第315章 洛阳绝绝子(上) “如烟,来,再吃一口。” “吃不下了。” 李府三院客厅内,李焕仙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起美味菜肴,一口口的喂给燕如烟。虽说李府三院没银子是共识,但当李圣千得知燕如烟怀孕后,便再次把自己封闭在书房内,无喜无悲,毫无感情波动。 而二老爷李圣万在得知后,高兴得差点窜到天上去。直接给三院批了五千两银子,吩咐饮食标准必须用最好的。而且就连丫鬟仆人都换了一批,更是在内院调动了十名身手不凡的紫衣侍卫,日夜守护。 李焕仙丢石子玩暗器的本事,基本上是百发百中。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不光暗器百发百中,就连……那啥也百发百中。 如今,去北海的事情再次被耽搁了。当然,不是说现在燕如烟有了身孕就不能走。当年秦若水怀孕四个月,不也一样挺着大肚子跟着李焕仙往北海跑吗?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个时候是赵玉漱的追兵在后面紧追不放,非弄死他们不可。如今没人逼迫李焕仙,而且那老妖婆姜太后死得无声无息,大概率也不会有人在明目张胆的算计他了。 那既然如此,没必要折腾燕如烟,让其怀着自己的子嗣在陪着自己在天下版图中游荡。 既然燕如烟有了身孕,那便老老实实在李家待产。李焕仙已经决定了,不上班,不点卯,就在家里陪着燕如烟。只要他不出家门,谁也拿他没办法。 而且,李焕仙的女人不少,可他从没有尽到过一个丈夫的责任。赵玉漱怀孕又流产,李焕仙不是对外征战就是主观忽视。等到赵玉漱再次怀孕时,二人已经剑拔弩张,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秦若水怀孕时,跟着李焕仙在青云十四州折腾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回到秦国咸阳,结果又因为李焕仙的风流债,开始亡命北海。 唉!再有四个月,赵玉漱与秦若水就要生了。可李焕仙是无法在其身旁守护,无法亲眼见证自己的子嗣降生。如今燕如烟怀孕,李焕仙便决定要陪在其身边,老老实实的等到瓜熟落地后,在向北海动身。 这不,他精心炒了一盘腰果鸡丁,一口一口的喂着眉开眼笑的燕如烟。 “这东西,嘎吱嘎吱倍儿香!而且含有叶酸,对你们母子都有好处的。” 听到李焕仙的话,燕如烟摸着吃撑起来的肚子,无奈的又嚼了一口腰果后问道:“叶酸是什么?还有,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儿子?女儿不好吗?” “好,好。儿女我都要得,也都爱得。” 这种时候,李焕仙可不敢不顺着燕如烟说话。生怕哪句话刺激到这初为人母的杀手,尽可能的捡好听的说。但燕如烟很明显是没有从李焕仙被困祭坛的苦闷日子中解脱出来,看着满脸陪笑的相公,燕如烟故作哀怨的说道:“唉!再有几个月,咱们那位大秦的皇帝陛下,也快诞下皇子了吧?” “这……这大好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 李焕仙十分尴尬的侧了侧头,他是真的不想与燕如烟谈论他在秦国的烂摊子。但燕如烟很明显已经来了兴致,直接像变戏法一般,从手中晃出一个锦囊,看着言不由衷的李焕仙说道:“大老远的,就送来两颗豆子,你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吗?” 瞧着燕如烟手中的金色锦囊,李焕仙知道,他那点小秘密还是无法骗过自己这娘子的眼睛。原本贴身藏好的锦囊,不知何时居然被燕如烟掐在手中。 看到李焕仙欲言又止的神情,燕如烟肆意的笑了笑,随后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后说道:“孩儿刚才偷偷问我,问他到底有几个姨娘?你说说,我要怎么回答他?” “唉!” 李焕仙无奈的挠了挠头,一脸赔笑的扶着燕如烟回复道:“甭管以前有几个,起码以后,肯定不会再多了。如烟,吃也吃好了,为夫带你去院里遛遛弯儿,消化消化。” 说罢,李焕仙便牵起燕如烟的手,欲要带她出去走走。但燕如烟明显没什么兴趣,从袖中掏出一本书籍后大咧咧的说道:“我有功力加持,不需要散步。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我念几段书听听?” “念书?行!只要你想要的,都行!” 李焕仙笑了笑,一把接过燕如烟手中的书籍,低头笑着一看,顿时愣住。只见书籍上赫然写着两行字——邪魅诗圣爱上我,洛阳绝绝子,着。 “靠!这什么鬼?” 瞧着这话本小说的书名,李焕仙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哪个王八蛋,把他李焕仙的事迹添油加醋的写成了小说话本。尤其是他与秦国女帝赵玉漱以诗会友,皇城诗宴三首《清平调》成名于天下,随后血战中原,征伐天下等等事迹全部都写了下来。 更过分的是,那坑逼作者若是走纪实文学的路线,李焕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偏偏在那本《邪魅诗圣爱上我》中,又给李焕仙开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后宫。什么霍家的女子霍秀秀,深山修炼的千年狐仙,天理教淫魅无比的圣女等等。 而且,写作尺度极大,堪比前世那本震古烁今的《金瓶梅》! 李焕仙握着这本对自己恶意抹黑,夸张歪曲事实的烂书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但燕如烟是摆明了故意收拾他,这才让他亲自品读一番。 挪动了一下有些颤抖的手,李焕仙阴沉着脸随意翻开一页,只见书中写道:诗圣李青山天天勤练苦修“大喜乐法”,每日必须连御“十六天魔女”。淫床铺地十分宽敞…… “操!这都什么玩意!” 李焕仙大怒之下,一把将这恶毒的书籍丢到一旁,气冲冲的骂了起来。一旁的燕如烟看着气急败坏的李焕仙,顿时笑得花枝招展,上气不接下气。双手轻抚小腹,心满意足的瞧着夫君说道:“哈哈……我困了,去睡个午觉。” 瞧着燕如烟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李焕仙颇为无奈的坐在餐桌前,垂头丧气。须臾间,李焕明带着一个十分可爱的青春少女走入客厅,看着一桌子的丰盛美食基本上没吃几口,顿时故作惊讶的开口道:“哦吼?做这么多菜,一个人吃得完吗?” 刚生了一肚子闷气的李焕仙没空搭理自己这二哥,只是抬眼瞧了一眼那少女后便用手指擂着桌子说道:“那麻烦您二位受累帮忙吃点?” 李焕仙这话刚说完,还没等李焕明吐出象牙来,那身旁的少女便大咧咧的落座,抄起筷子便说道:“还是三哥会说话,那我就帮你这个忙啦!” 瞧着这少女陌生的面孔,李焕仙愣了愣,随后对李焕明问道:“这丫头谁呀?” “三哥你……脑子还没好?” 听到李焕仙的话,少女将口中的排骨吐了出来,瞪着漂亮的大眼睛仔细观摩了一番李焕仙的脸后,略有不悦的说道:“我是你妹!” “啊?没听说父亲还有个闺女呀?” 瞧着李焕仙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李焕明笑着开口道:“这是二叔的闺女,焕……” 还未等李焕明介绍完,少女便站起身来,对着李焕仙一拱手道:“自我介绍一下,那个……你好,李焕英。” 第316章 洛阳绝绝子(下) 夕阳西下,李焕仙哄着燕如烟吃了一点水果,本以为疲惫的一天就结束了。可这初为人母的燕如烟在得知李焕仙身困祭坛的这段日子以来,每日都吃着十几斤的大鱼,丝毫没有饿到自己后,便嚷嚷着要吃月江的大鱼,而且得是那种鱼籽丰满到晶莹剔透的那种。 咋办?李焕仙伺候大肚婆已经算是比较有经验的了。但凡他的女人们怀孕后,都变着花样想折腾李焕仙。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那些女人们,主要还是平时的李焕仙太不着调,完全不把妻妾们当回事。 遥想当年赵玉漱初怀孕时,基本上是快把李焕仙玩死了。军中事务要插手,吃喝不爽就对李焕仙百般刁难。后来二次受孕后,更是过分。不是要连弩就是要火药,更是要杀光李焕仙身边的女人。 比起赵玉漱,秦若水则是温柔得多。除了督促李焕仙这懒虫勤修武学外,便是严令李焕仙与其他女人私会。 如今燕如烟有孕在身,只是要吃条鱼而已,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李焕仙哪里敢不满足? 这不,李焕仙一路小跑,来到月江江畔。只见十里扬长的岸畔中,酒家栉比林立,灯烛如昼,笙歌不缀,车水马龙。宽广河面上的舟舫大大小小,有如卿鱼过江。画舫的灯影如满天星斗闪炽,蔚为奇观。 渔夫的竹棚小船小得可怜,常被大舫横行而过的浪花卷得摇晃不止。但靠江吃江,月江上的捕鱼人们,操橹技术异常精湛,完全无惧大船的拍浪。 “渔家,有大鱼吗?” 李焕仙来到江畔,伸手唤来一条渔船,面色平和的问了一嘴。撑篙的渔夫看了看气度不凡的李焕仙,随即拱了拱手回复道:“公子,你要活鱼的话只怕晚了。” 黄昏的时候买活鱼,能买到就见鬼了。人家捕鱼的都是上午撒网中午捞,干半天闲半天,捕出来新鲜的大鱼都第一时间被酒楼买走,哪里会给李焕仙这等散客留活鱼? 但燕如烟如今身子金贵,李焕仙是丝毫都不敢怠慢,只能对着渔家好言说道:“渔家,内人如今身怀六甲,急需一尾大鱼补身。不如这样,我出三倍价钱,劳烦渔家为我在撒一网如何?” 其实李焕仙没必要搞这么麻烦。按照他的家世背景以及楚国的官职来讲,想搞条大鱼,吩咐一声就行。但本着富贵不逼人的态度,李焕仙还是默默的来到月江,想要亲自买一尾大鱼回去。 看着气度不凡的李焕仙毫无富贵公子的嚣张跋扈之举,渔夫急忙拱了拱手,客气的回复道:“既是夫人有喜,那小老儿自然不能怠慢。还请公子上船,老儿这就为公子撒网。” “有劳老丈了。” 说罢,李焕仙面带微笑的上了船。 倚窗丝障,十里珠帘,灯船之盛,甲于天下。桨声灯影达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篙鼓,昼夜不绝。 渔夫驾驶着不大的渔船,缓缓来至月江的中央地带,将渔网撒入后,对李焕仙问道:“公子这时候来买鱼,想必不是本地人吧?” “是啊。常年在外求学,今年刚刚返乡。” 李焕仙看着过往的画舫络绎不绝,不走心的回复了一句。其实如今的李焕仙很纳闷,前几天洛阳出了那么大事情。秦国楚国的权贵死亡,帝都又被天理教邪教徒攻打,险些里应外合攻破皇都。 可这事情才过去没几天,这洛阳便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景象。到底是楚帝姜文泰治国有方,还是说这些楚人早就麻木了? 看着若有所思的李焕仙,渔夫撑着船篙开口道:“久不归乡之人,一旦回了洛阳,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如今这楚国,不比往年了。官家老爷仗势欺人,富家少爷为富不仁。贫民百姓嗜赌如命,没钱赌博就去卖儿卖女。女子不已娼妓身份为耻,反而以贫穷节俭为恶。世风日下,也不知几时到个头儿。” 这渔夫洋洋洒洒大篇牢骚,听得李焕仙一脸茫然,却暗自佩服。因为就连一位捕鱼渔夫都能有见识地说出来,可见如今的楚国早已陷入一片黑暗与恐怖,民不聊生了。 “当当当当当……” 正当李焕仙寻思着接下来要如何在楚国度过九个月的时光时,一阵紧促的铜锣声响起。只见岸边大量民众直向那月江大桥下方聚拢。 “龙王爷保佑,有鱼!” 渔夫兴高采烈的拉起渔网,三尾十几斤的大鱼被其拎了上来。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付了钱后,将鱼筐拎在手中看着渔夫问道:“老丈,那些人都跑去桥下干什么?” 听到李焕仙的问话,渔夫将渔船停在岸边,下意识的回复道:“听书呗!公子刚回洛阳时间定是不长,都不知道洛阳今年最有名的话本是什么?偷偷告诉您呀,正是以飞将军幼子,我楚国第一风流才子李焕仙的故事为蓝本所讲述的故事……” 还未等渔夫眉飞色舞的讲完,李焕仙便愤怒的提着鱼筐冲向天桥下方。 只见桥下是一个说书人,一头银发,看似年约五十来岁,一袭洗得发白钉补的破道服十分寒酸,却自称年届八十。精神矍铄眼光闪闪如刀,但惊堂拍案的说书技术一流,看人说话,看事打卦! 他先从大家最爱听的当今秦顺帝赵玉漱修炼淫法,日日与壮男鏖战采补。只见这说书人口沫横飞,十分动人道:“那大秦皇宫中的侍卫各个一身新奇打扮,头垂发数辫,戴象牙冠,身披缨络,着大红销金长短裙,金杂袄,云肩合袖天衣,绶带鞋袜,唱金字经,舞雁儿舞。” 话音落兀嘹亮又道:“又有太监十一人练槌髻勒帕常服,或用唐帽窄衫,所奏乐用龙笛、头管、小鼓、筝、琵琶、笙、胡琴、响板、拍板……那大秦的女帝自从与她那逍遥王面首不合后,便天天淫乱,捉了一个侍卫,便搞一个。我楚国诗圣打下来的大好江山,被那女人搞得污烟瘴气,不堪入目。” 这月江本就是妓女嫖客扎堆的地方,如今讲这些淫词浪曲倒也没什么。可说着说着,那说书人却突然看到李焕仙手提鱼筐怒火中烧的冲过拥挤的人群。 这种天桥底下卖艺的,都是人精。这一看,就知道来人是要砸场子。而且看李焕仙那一身的贵气,自己肯定是惹不起。 所以说书人将打赏收钱的铜锣顺势一扬,铜锣内的铜钱齐飞,引得围观群众哄抢。而他自己则是快速的抄起桌上的话本小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繁星闪炽,夜深谧静。 说书人借着月色,拐入一处小巷中。贼眉鼠眼的回首望了望,确定没人跟踪后,便走入小巷院落。只见一名少女正在石桌上秉烛书写。 微风拂动,书页的上的文字逐渐清晰。只见上面又是两排熟悉的字眼——邪魅诗圣爱上我,卷二。洛阳绝绝子,着。 “大小姐,第二卷啥时候交稿呀?第一卷的内容大伙都听腻了。” 说书人坏笑着来到石桌旁,对着书写的少女问了一嘴。只见这少女异常骄傲的咬着笔杆,嫣然一笑道:“本小姐这文笔愈来愈好,以后一定能超过三哥,成为天下第一文豪。” “我呸!” 正说话间,一声愤怒的声音传来。只见李焕仙冷着脸,提着一个鱼筐走入院落,看着少女怒不可遏道:“洛阳绝绝子?居然是你?!” “额……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只见这少女怪叫一声,抄起石桌上未写完的书稿便跑了出去。只剩李焕仙与说书人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那女子,李焕仙认得,而且是今天才认识的……那人,正是他二叔的闺女,李焕英! 第317章 李氏疑云 傍晚时分,红霞照映,满天通红地瑰丽无比。 李焕仙生了一肚子的闷气,提着三尾大鱼回了李府。刚要进入自家的三院,只见门前两名紫衣侍卫便对着李焕仙行礼道:“三少爷回来了。” “嗯?叫什么?” 李焕仙看了看其中的一名紫衣卫,觉得此人十分面熟,好像似曾相识,随即问了一嘴。这名紫衣卫年过三十,一身紫袍布衣,十分干练。单手握着腰间单刀,手指关节尽是练功后的老茧,可见视武成痴。 只见这名紫衣卫对着李焕仙一抱拳,声音铿锵有力的回复道:“在下许敬仁。” “许敬仁?许敬忠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兄。” 李焕仙就说这哥们有些眼熟,原来是许敬忠的胞弟。一看到自己老下属的兄弟又来给自己守门,李焕仙心中有些愧疚。说来许敬忠也是够倒霉的,跟着李焕仙也没享几天福,就开始东奔西走,疲于奔命。也不知如今在北海,是否生活的习惯? 不过按照自己与关静蓉与陈传道的关系,想必那父女二人应该也不会怠慢秦若水、许敬忠、燕儿等人吧?唉!一想到自己距离北海如此遥远,李焕仙便充满了无奈。等一等吧,等如烟顺利产子后,自己一定第一时间回去。哪怕天塌下来,也不再理会! 看了看许敬仁,李焕仙略有歉意的开口道:“都是自家人,没必要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卫。入夜了就去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谢三少爷。” 许敬仁与另一位紫衣卫对着李焕仙感恩拱手,但却是丝毫不敢擅离职守。虽说正主都发话了,但他们可是奉了二老爷的军令前来守护三公子与其夫人的。若是敢溜号放风,那只怕李圣万会扒了他们的皮。 目送走了李焕仙后,二人照常站岗守卫。只见李焕明提着酒壶从院门路过,二人急忙拱手行礼。但比起李焕仙,这李焕明才真是高架子摆大谱,完全无视侍卫们的存在,连抬眼看一下都懒得看,直接走入后院花园。 “这个月的。” 李家长子李焕天已经在后花园等候多时了,看见李焕明摇摇晃晃的走来,便将一个布包丢了过去。李焕明笑了笑,打了个酒嗝后缓缓开口道:“李圣万真他妈过分!好像生怕我们会强制给那女人堕胎一般,把紫衣护法都调过来了。” “哼!就算李圣万不调人来,我也会调一队虎啸营来护卫弟妹。你敢说你没对弟妹动过歪脑筋?” 李焕天冷哼一声,看着李焕明的眼神异常的冰冷。也不知这兄弟俩到底在怕些什么,总之自打燕如烟怀孕的消息传开后,李家这几个人,就互相防备着对方。 李圣万防着李焕天,李焕天防着李焕明,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鬼? 李焕明喝了口酒,摸着布袋中的颗粒物若有所思道:“死几个人不要紧,重要的是,我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一切。” 听到李焕明的话中带着满不在乎的语气,李焕天攥紧了拳头低声呵斥道:“可我希望你活着!我希望你可以追寻自己的人生!老二,那件事我会去做,大哥希望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呵呵!” 李焕明轻蔑一笑,看着李焕天那毅然决然的脸,除了无奈,便是不信任。只见李焕明敲了敲酒壶,异常平静的说道:“你怎么做?硬来吗?你行吗?忍无生、善无计、夜无常神秘失踪,道无情那老狐狸不见‘元婴树’不会动手。至于司空剑,那孙子比谁都油滑,到现在都不肯给我们答复。不把那群老不死的集中到一起,我们根本无法正面对抗他。只有用我的办法,不靠外人,不靠外力,完美根除那祸害。” “可是……如果用你的方法,那我们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我们这支血脉,本就不应存世!” 李焕明怒喝一声,单指抹了一滴酒水,瞬间将水珠弹指激射。只见那光华满耀的水珠瞬间没入花园的墙壁中,只听得‘嗵’的一声,一名侍女七孔流血重重的倒在地上。 果然,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李焕天侧过头看了看那死去的侍女,双眼尽是冰冷之色,回过头看向李焕明极其认真的说道:“南星是我们的血脉,我一定要保全他。老三虽然失了记忆,但他依然是我们的兄弟。所以他的骨血,我也要保全。” 听到大哥的话语,李焕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如果我告诉你,这个老三,已经不是曾经的老三了,你还要坚持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 看到大哥李焕天听不懂,李焕明咬了咬牙,愤恨的说道:“我是说,这个老三,只是一具空无的肉身。他……他外面是老三,可里面,我觉得完全是另一个人。” 李焕天皱着眉头,嘴唇微张,仔细思索了一下李焕明的话后问道:“可有凭证?还有,你为何能如此笃定?” 看着自己大哥还是不愿相信,李焕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去搞证据?但……大家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别说你没感觉到!还有,你看自打这个老三回家后,咱们老爹走得那些奇奇怪怪的招数,很明显是在怀疑老三的真假!” “会不会是像那姜氏老怪一般,披着老三的人皮?” 听到李焕天的猜测,李焕明直接摇了摇头开口道:“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某个暗害了老三的邪魔外道穿了他的人皮锦衣。可从祭坛出来后,我带他去泡澡仔细观察过,的确是肉身不假。” 得到确认后,李焕天又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只要他身体里流的是与我们一样的血,那我们就应该保全他。无论老三是失忆也好,还是说换了个人也罢。总之,没必要再死人了。道无情与司空剑我会继续接洽,老三的事情不必再费神下去。还有……莫要打燕如烟的主意!” 说罢,兄弟俩结束交谈,李焕天率先离开后花园。而李焕明则是无奈的坐在石桌前,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后,从布袋中拿出一粒酷似莲子的黑褐色花种,面带厌恶之色,皱着眉头放入口中品嚼。 第318章 楚国故人(一) “赤龙!做事要胆大心细不假,但背后却需要隐藏实力。若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才不会变成了莽撞。实力虽然会提升人的尊严,但尊严都是磨练出来的。就像你所经历的种种酷刑,我虽然摧残了你的人格,但你却能愈挫愈勇。这样,很好,很好。如此一来,天下就任得你去闯!” “父亲?” 鸡鸣破晓,李焕仙猛然睁开双眼,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燕如烟,以及屋内古香古色的陈设之物,李焕仙知道,他又在做梦了。 这一次,没有地狱的场景,没有血海波涛的景象。只是,那个他前世的‘父亲’,那个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再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那个男人,永远是冷着脸,让人无法看透他的思绪。没有人知道那位‘杀手工会’的总教头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敢开口去询问。 人们只知道,他是上一个时代的王者,是上一个黑暗血腥变革后的产物。 深吸一口气,李焕仙坐起身来,缓慢的运转起了《混元功》。果然,这功法无时无刻不在自行运转,从没有蛰伏休息这一说法。 这样看来,倒的确比《风雷无相》还要高一个层次。风雷诀是不用不练,就绝不会增长。世间万物也是如此,你不付出,哪里会有回报? 可这‘混元功’却是神奇得很,除了能修复受损的身体外,还无需主动习练。只要求前期凝聚出混元气,那道诡异至极的阴阳二气便会自动运转。只要人不死,就会自动提纯精炼。 李焕仙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世界的武学为何如此神奇?其实神奇的不是各种神乎其技的武技,而是他李焕仙。他的身体,他的两世经验,完美适配他所接触的功法。 有的时候,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勤学苦练一生,却连明境都迈不进去。而李焕仙懒癌晚期患者,早年只是练了小半年的《风雷无相》便进入明境大成之地。如今虽然武功被废,但修了一段时间的《混元功》后,居然重新迈入明境初地。 而且他闲着无聊时,尝试用混元功力催动风雷门武学,居然无缝切换,丝毫没有排斥反应。其实论武学天赋,他是超过赵玉漱以及廉邢的。 可惜,就是人比较懒。若是他肯踏踏实实的苦修个一年半载,估计早就入暗境了。当然,这不是自夸。他若真没点特殊的根骨,那忍无生与夜无常,又怎会瞧得上他呢? 洗了把脸,不忍心叫醒还在熟睡中的燕如烟。李焕仙自顾自的走入伙房,不顾下人的反对,喝了一碗白粥后,便走入院落轻声的操练起来。 是的,他决定了,以后都不要再靠他人保护了。其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李焕仙也在反思自己。可当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后,他发现,原来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自身实力不足。 如果他不犯懒,他足够的强,那赵玉漱就拿他没办法。如果他肯踏踏实实的练武,那在祭坛中,也不会处处受制于姜太后。 操练了一会风雷掌,磨练了一下身法后。李焕仙看着院落内的青柏大树,面带微笑。迅速以脚尖踩点树身,顿时有如猿猴般灵巧窜上,居高临下的角度,能俯瞰内院全景。 站在高树之上,李焕仙心中狂喜。研究了这么久的轻功,总算像点样子了。虽然还不能做到长时间的飞檐走壁,但一踮脚就能窜上二三米高的地方,也算是不凡了。 “三哥,三哥!你下来呀!” 正在居高望远的李焕仙突然听到一少女的声音,斜眼望去,正是自己那堂妹李焕英。 只见这丫头一席白衣,青春靓丽之下,黑发迎风轻摆,甚是可爱。但青春少女的美好面容并不能让李焕仙消气,只见李焕仙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这死丫头顿时阴阳怪气道:“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大文豪洛阳绝绝子先生吗?不知先生找我李某,所为何事呀?” 自打撞破了这死丫头的恶举,李焕仙便被气得浑身发抖。但气归气,他也不能打她咬她。毕竟是自家人,总不能因为这死丫头写了本以他为主角的黄色小说就弄死她吧? 虽然,李焕仙很想,但还是忍住了。 看着李焕仙还在生自己的气,李焕英满脸赔笑道:“哥哥,你是一代诗圣,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气量怎这么小?小妹我写那话本,也是因为崇拜你嘛!不要在生气了,我把贩书的钱分你一半如何?” 听到李焕英居然想用银钱来收买自己,李焕仙顿时端起了兄长的架子,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三哥我是贪财的人吗?我看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是不是有事求我?” 李焕仙说得不错,如今按照他的身份地位。但凡想要钱,只要重拾不要脸的态度,随便写首诗,外面的人都得抢破头。但是,人要脸树要皮,在让李焕仙干无耻抄袭的事情,他是真的做不来了。 而且李焕仙猜测的也没错,这李焕英今日前来,定是有事相求! 只见这小丫头笑嘻嘻的握住李焕仙满是油汗的手,将其扶到院落中的石桌前,满脸卖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求你?我卖书赚得钱比二哥一年的花销还多,而且书迷数不胜数。如今洛阳城谁不知道我洛阳绝绝子的大名?虽然比不过您这人间诗圣,但也算给咱家长脸嘛……” “说重点。” 李焕仙打断了李焕英的自卖自夸,喝了口茶后,一脸玩味的看向这丫头。只见李焕英无奈的咂了咂嘴开口道:“那个……第二卷写不下去了,没有新故事。既然哥哥都回来了,不如给我讲讲你在秦国夺得天下后的故事吧?” 他妈的!这死丫头写小黄文写一半卡文了!卡文不要紧,居然还他妈想找李焕仙这当事人取材? “神经病,你们写小说的脑子都这么不清楚吗?给我滚蛋,不许再来烦我!” 李焕仙骂了一句,便不再搭理这李焕英,欲要返回卧房。但李焕英今日能拉下脸来请教,自然是不得到一手素材定不罢休。 只见李焕英拉住李焕仙的手,故作神秘的说道:“三哥你先别急着走,我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的。你还不知道吧,那陈柏侯,要成亲了。” “关我屁事!” 不提陈柏侯还好,一提陈柏侯,李焕仙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恶狠狠的甩开李焕英的手臂就要逃离此地。可李焕英却拦住了去路,眉飞色舞的说道:“知道他要娶的人是谁吗?徐家的大小姐!” “爱谁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焕仙是一点都不愿意听到与陈柏侯有关的事情,哪怕是一个‘陈’字都不愿意听到。而且,他也不认识什么徐家大小姐、二小姐的。 总之一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李焕英却是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了看李焕仙,随后无奈的开口道:“你怎么……连你青梅竹马都忘记了?” 第319章 楚国故人(二)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敌对,只有永恒的利益。比如,楚国与秦国。这二国由于国土接壤,多年战乱不断,甚至在几十年前打成了世仇。 但好死不死,突厥辽国崛起。有了共同的敌人后,世仇也能变成同袍兄弟。秦国尚武,楚国尚文。二国互通有无,度过了一段甜蜜无比的蜜月期。 而且不光是互相通文通武,连建筑、律法、技艺等等也要共享。就比如,秦国王都咸阳城有一家闻名天下的小吃店,寒香斋。说起那寒香斋,李焕仙就会忆起蓝铁旗。那人虽然憨厚,但十分正直,对李焕仙也算是忠心不二。 但可惜,蓝铁旗倒霉的成为了赵玉漱与李焕仙这对男女博弈中的炮灰,成为了第一个被献祭的人。 楚国帝都洛阳,与秦国咸阳相比,更加繁华奢靡。各国商铺美食应有尽有,但很可惜,寒香斋拒绝来楚国开分店。因为,楚国是‘弑神社’的地盘。 不过没有寒香斋,还不能没有春香斋、夏香斋吗?这不,楚国最有名的小吃店——飘香阁的门前,迎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李焕仙,女的李焕英。 本来李焕仙也是没空搭理自己这堪比二哥李焕明一样不靠谱的妹子。但这死丫头李焕英硬是软磨硬泡,说什么她的闺中密友在出嫁前想见见诗圣。而且李焕英都许诺了,一定让他们见面。 李焕仙是打死都不去,就这样与李焕英在李府三院僵硬的对峙,可二人的吵闹却惹来了怀有身孕在身的燕如烟。在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后,燕如烟大手一挥,勒令李焕仙与李焕英跑一趟。 但有个条件,那就是那本遭雷劈的《邪魅诗圣爱上我,卷二》完成后,燕如烟要做第一个读者。 李焕仙也是有些纳闷,怎么燕如烟一个冷若冰霜的女杀手,突然对小黄书感兴趣了?来不及让李焕仙磨蹭,李焕英满脸笑意的应承下来,接着便把李焕仙生拉硬拽的带到‘飘香阁’门前。 这死丫头,虽然年芳十七,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但力气大得吓死人。李焕仙好歹也是一百四五十斤的样子,结果被她拉着手臂满街乱窜。 可见,这李焕英,也是有混元功护身的。 ‘飘香阁’糕饼屋,十分宽敞,约摆有四十几座桌面供人饮素茶,就座落于洛阳第一风月场所‘春月楼’的东侧,正对着妓院大门,人潮如织,地点最好,生意十分兴隆。 一盘精致糕点,一壶清茗,花几十文钱即可在‘飘香阁’店内闲聊一阵,茶水自取,还有店小二侍候。 其实让李焕仙闲逛洛阳城,倒也不是不行。瞧着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如织,起码比龟缩在李府自然要舒服千百倍。但要是见什么曾经的青梅竹马,还是人家成亲前期,那就有点恶心人了。 若不是燕如烟如今怀孕,李焕仙又倍感愧疚的话,自然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可李焕仙与李焕英这对兄妹来的不是时候。因华灯初上,飘香阁已经座无虚席,人声喧哗了,如市集一般吵闹。便宜的几个铜板素茶,三教九流之士,人人花费得起。这也让飘香阁这间点心屋,成为了龙蛇混杂之地。 三五个寒酸之士,或者几位苦哈哈的朋友聚集一桌嗑齿磨牙聊些天南地北韵事,乐此不疲。最主要的是,能在飘香阁欣赏那些从春月楼频频出入的洛阳名妓,个个粉妆玉琢,红艳艳流光溢彩。 包人看得目不暇接,垂涎三尺,就如癞蛤蟆端端坐,妄想吃着天鹅肉。真所谓随便瞧上了一眼,也真个销魂,不枉此生。 跟在李焕英的身后,李焕仙一脸的无奈之色,三拐两拐,走入靠窗的包间内。刚推开门,只觉一阵香风扑鼻,熏得李焕仙小腹发热。 只见包间不大,一名女子长发及腰,靠在窗前双手托腮若有所思。淡扫峨眉一身素装便服,婷婷玉立双十年华,肌肤细腻滴粉搓酥,仙姿玉质仪态万方。 “徐姐姐,看看谁来啦!” 还未等那女子转过身来,李焕英便蹦蹦跳跳的跑到她身边,开心的叫喊了起来。女子转过身,看着面前久不相见的男人,顿时双眼泛红略带哭腔的说道:“终于见到你了。” “额……英子,你先介绍一下情况。” 李焕仙如今是丈二摸不到头脑,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姑娘。看到李焕仙一副‘你是谁’的样子,女子异常幽怨的瞪了李焕仙一眼,随后大声质问道:“那秦国的女帝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怎能连我都忘了?” 听着这女子的幽怨口说来就来,李焕仙如今是真的后悔随李焕英来这胡闹。只怕这女人,是自己前身惹下的风流债。可之前没听说李焕仙喜欢女人呀? 瞧着李焕仙默不作声,以及那幽怨无比的女子,李焕英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笑嘻嘻的开口道:“徐姐姐,你也不要怪那赵玉漱。主要是我三哥伤到了脑子,不光不忆得你,连我都忘了。三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你老师徐章清的大小姐,徐慧雯。” 在古代,基本上能配上‘青梅竹马’与‘两小无猜’这两个词的男女,肯定关系不正常。李焕仙如今是一点风流债都不敢惹了,因为每当他与女人产生纠葛,那下场基本上是要多惨有多惨。 只见李焕仙坐在一旁,对着徐慧雯讪讪地说道:“哦,原来是师妹呀,久违了。” “什么师妹!我比你都大一岁的!” 看着李焕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徐慧雯便气呼呼的吼了一句。李焕仙耸了耸肩,眼皮一抬说道:“啊……那那那,师姐喽!” 徐慧雯挪动了身子,带着一身的香风凑到李焕仙面前。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赤裸裸的打量着对方。李焕仙有些被这徐慧雯看的不好意思,随即扭头闪避,想要避过徐慧雯那疑惑不解的目光。 但徐慧雯显然是没看出来什么端倪,反而直接上手了。只见这徐家大小姐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在李焕仙的脸上东戳一下,西捏一下,顿时搞得李焕仙极不耐烦,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把拍掉徐慧雯的手指,面带不悦道:“看归看,你动什么手?!” “呵呵!” 徐慧雯嫣然一笑,随后美滋滋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李焕英说道:“生气的时候,倒是很像从前。” 第320章 楚国故人(三)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童年时的小女孩与小男孩一起长大,最后大概率会成为他的新娘。当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在这个世界。若是赤龙的前世世界,即使小时候相处得极好,可长大后……谁他妈还认识谁呀! 童年时的孩童,在一起嬉戏玩耍的场景永远是那么的动人。时光流转,古时候男孩女孩“青梅竹马”的游戏变成了如今的“过家家”。长大后,人们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真正的爱人,但在他们的回忆里,或多或少会有一个骑竹马的男孩或是弄青梅的丫头,童年的那份纯真会永远温暖着他们的心灵。 可童年时期的快乐场景,即使永远可在记忆中无法抹去,但转过头看来,徐慧雯也只能无奈感叹道:青梅竹马不常在,回首明望是故人。 李焕仙坐在三步远近的凳子上,那神情,怎么说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开口不知道说什么,闭嘴又闷得发慌。简单讲,两个字,尴尬! 而徐慧雯则是双眼生雾,看着面前既陌生又熟悉的李焕仙,好像陷入回忆当中,一股幽怨至极的气息笼罩在二人之间。至于那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李焕英?那死丫头早就摊开笔墨奋笔疾书,将李焕仙与徐慧雯再次相遇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写在话本中。 瞧那摇头晃脑的得意姿态,显然是陷入自己构想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了。 “那个……师姐,听说你要成亲了,恭喜。” 李焕仙率先打破沉默,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来都来了,总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就闪人吧? 听到李焕仙的话,徐慧雯无奈的叹了口气,薄唇微启道:“呆坐在那那么久,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是!我是要嫁人了!而且是嫁陈柏侯!” 这三个字一出口,李焕仙顿感头疼。强忍着恶心呕吐的冲动,李焕仙努着鼻子开口道:“你好歹是老师的掌上明珠,美艳不凡,何必嫁他呢?” 徐慧雯呆呆的看了看李焕仙,她的眼神中包含不解,随后开口问道:“陈柏侯肯娶,我为什么不嫁?不然呢?嫁给你?我可没本事与大秦的皇帝抢男人!” 听清楚了徐慧雯的话,李焕仙心下的石头总算放下了。因为听着徐慧雯的意思,应该对自己没什么感情才对。嗯,那就好,真好! 只见李焕仙顿时眉开眼笑,长舒一口气后,大喇喇的挪了挪凳子,拉近了与徐慧雯的距离后说道:“大家这么熟,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就算你肯屈就,那我怎么好意思拖累你呢?我的意思是说,陈柏侯那熊样子,哪里配得上你嘛!” “呵呵!” 看到李焕仙突然转变了神态,徐慧雯也笑出了声。只见这女子双眸一闪诧异即隐,杏靥嫣然道:“青山,你到底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他呀?” 果然,徐慧雯一定清楚他与陈柏侯那档子烂账。 被徐慧雯反将一军,李焕仙急忙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摊开双手表示道:“别开这种玩笑!我李焕仙好色不仁,世人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大家从小一块长大,你不要信那些莫须有的传言,得信我!” 听到李焕仙对自己的中肯评价,一旁奋笔疾书的李焕英顿时孥着嘴边念叨边记录道:“李青山好色不仁,原以为是传言。但众位看官有所不知,此言乃李青山亲口所述,绝无虚假!” “哎?你个死丫头别胡说八道!” 一听到李焕英从职业小黄文写手转成了纪实派作家,李焕仙顿时伸出手指,指着李焕英的鼻子骂了一句。但这丫头很明显写作上头,根本不理会李焕仙。 而一旁的徐慧雯则是掩面笑了起来,笑声悦耳,有若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哈哈……青山你呀,不用与我解释。你也说了,大家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事情,我怎能不明了?” “算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李焕仙可是没胆子与徐慧雯忆往昔。如果被这女子抖落出来什么陈年囧事,那就太尴尬了。眼见如今徐慧雯的幽怨劲儿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李焕仙便笑着对其说道:“既然你喜事将近,我这做师弟的也不能没点表示。要不,给你做首诗如何?” 徐慧雯如今的心情好了很多,但显然还是有话要与李焕仙,故而摆了摆手,带动一阵香风说道:“免了吧!你这诗圣的诗词若挂到我闺房,只怕我这亲,就结不成了。其实今天找你来,一是想要见见你。二是……如果我要离开楚国,你可有好去处?” “啥?” 徐慧雯的话,让李焕仙顿时愣住。好家伙,这姑娘是打算新婚的时候玩逃婚呀!去处倒是有,北海呗!但问题是,李焕仙自己都一时半会儿的到不了北海,与这徐慧雯萍水相逢的,何苦要把她也折腾去呢? 先不提安置的问题,主要是李焕仙真心希望这姑娘能嫁给陈柏侯。如果陈柏侯也娶亲了,那他们之间那档子烂账应该就永久性的尘埃落定了。 瞧着李焕仙犹犹豫豫的不开口,徐慧雯摇了摇头,对一旁奋笔疾书的李焕英说道:“英妹,我早就说了,青山打小就靠不住。” 徐慧雯本以为李焕仙见多识广,在外面游历好几年,名气又这么大。如果自己逃婚的话,定然可以靠着李焕仙的人脉寻得一处好去处。但问题是,李焕仙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帮得到她? 就算能,李焕仙也断然不会帮忙的。因为,上次帮一个女人挡婚,李焕仙差点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李焕仙就算在记吃不记打,也不敢在由着性子胡作非为了。 看了看李焕仙,徐慧雯丧气般的双臂托腮,异常低落的开口道:“你要是一回来就去我家提亲,那我也无需这般苦恼。就算我打小欺负你,但好歹大家那么熟,日后也能相处得来。可那陈柏侯……算了,嫁鸡随鸡,就这样吧!” 瞧着徐慧雯那意思,这是认命了。李焕仙如今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能不趟浑水,就尽量躲得远远的。在沉默了一下后,李焕仙笑着开口道:“你和陈……和他也算是有缘分,没必要这般哀哀戚戚的。好日子虽然还没见到,但不代表没有嘛!。” 抬眼瞧了瞧李焕仙一副吃瓜看热闹的模样,徐慧雯泄气般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你还真是变了模样。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不依我。不是说作诗给我吗?来一首吧,我也想看看,我大楚的诗圣在秦国转悠一圈,到底经历了什么。”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他在得知徐慧雯与陈柏侯要成亲的时候,就已经高兴得犹如嗑药磕嗨了的死道友,全身都舒畅得无与伦比。看了看有些期待的徐慧雯与李焕英,李焕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莫道好春无处讨,岭上琼花,开向金闺早。酒醒香浓天未晓,一丸璧月窥窗悄。初整晨妆眉样巧,笑问檀奴,秀色餐多少。更喜今年春色好,阶前渐绿宜男草” 听到李焕仙所赠的诗词,徐慧雯与李焕仙顿时双眸放亮。李焕英更是赶快记录下来,而徐慧雯则是摇头苦笑道:“你现在的诗词,比以前真的强太多了。若是早三年前作这首词给我,那说不定我们都不用愁了。” 这一句,让李焕仙尴尬的双脚直跺地。刚说完不抄袭,抄袭可耻不要脸,结果李焕仙顺嘴就胡诌了一首诗词出去。如今的李焕仙是不敢在搭腔了,而徐慧雯又重拾了幽怨的样子,呆呆的望着他。 “好词!不知是哪位大学士亲至呀?” 正当屋内的气氛尴尬到极点时,一声爽朗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大门遂开,一名相貌堂堂,威武不凡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一见屋内的李焕仙、李焕英、徐慧雯三人后,顿时愣了一下,随后便双眸异采的开口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 眼见救星驾到,李焕仙也不管什么认识不认识的,急忙笑着走至男子身旁,如释重负道:“兄台,你说错了!你来的,正是时候。” 第321章 楚国故人(四) “兄台?” 不请自来的英俊男子看了看李焕仙,眼神中出现一丝不可思议,随后便看向李焕英与徐慧雯二人。这两个女人如今一个发疯了似的码字,务必要完成一本盖世杰作。另一个大喇喇的靠在窗口,都不正眼看一下这男人。 “我三哥在秦国脑子被驴踢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旁奋笔疾书的李焕英头也不抬,手中毛笔恰如游龙惊舞,在纸张上来回书写着,口中毫不避讳的甩出一句话来。 听到李焕仙这死丫头又在埋汰自己,李焕仙恨不得现在就一脚把她踹到楼下去。看着李焕仙愤怒的攥紧了拳头,那男子随即笑了笑,异常爽朗的搂住李焕仙的肩膀开口道:“忘了我没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的。走吧,我们很久不见了,让女人们说说话,咱们俩……聊聊?” 说罢,也不理会李焕仙答不答应,直接搂着李焕仙就往外走。而李焕仙被这男人亲热的举动搞得浑身都不自在,但让他留在房中陪着哀怨的徐慧雯与嘴松的像棉裤腰一般的李焕英,那李焕仙更愿意与这男人逃出去。 “聊聊而已,也用不着勾肩搭背的。” 二人走到‘飘香阁’三楼雅间内,窗户开着,可以很好的观望‘春月楼’门前花枝招展,正在揽客的姑娘。但李焕仙是没什么兴趣欣赏衣着清凉的妓女揽客,而是看向那英俊的男子开口道:“哥们儿,你谁呀?” 男人笑了笑,给李焕仙倒了杯茶后,满脸尽是重逢后的喜悦之色开口道:“我是陈元君,你的同窗。” “陈元君?陈柏侯是你什么人?” 听到陈元君自报家门,李焕仙心下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嘴。只见陈元君抬手唤来店小二,叫了几盘点心后说道:“他是我堂兄。怎么?你谁都不记得了,还唯独记得他?” “别误会!我谁都不记得,自然也不记得他!” 李焕仙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赶紧把话题岔开开口道:“既然是同窗,看来也是以前的老熟人了。但我这人,如今早已变了。套交情谈感情的话就不用提了,反正以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那徐慧雯……嗯,你嫂子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见见故人罢了。” “呵呵!” 看着李焕仙极力撇清关系的焦急模样,陈元君笑了笑,喝了口茶后有意无意的说道:“陈柏侯大婚定在半年后,你要去吗?” “不去!” 李焕仙异常坚定的吐出两个字,随即便不再看向陈元君,而是将注意力放在楼下外面的春月楼姑娘身上。陈元君瞧着心不在焉的李焕仙,心下顿时有些失望,口中轻言道:“所谓礼尚往来。你成亲时,他可是去了的。虽然被你二哥打晕,装在麻袋里丢回了家门口。但……” 未等陈元君为自己那倒霉的堂兄诉说完,李焕仙便急不可耐的打断道:“那是李焕明做的,与我何干?要想找回场子,你们去找李焕明。茶也喝了,点心……我没兴趣。刚才算你帮我解了围,这顿我请了。” 说罢,李焕仙便起身欲要离开。也不知怎的,在得知这陈元君与陈柏侯是兄弟后,李焕仙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之,身体不舒服。 在前世,这种反应,被称为应激反应。 可李焕仙刚要走,便被陈元君一把扣住手腕。这小子双手洁白如玉,纤细滑嫩,堪比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的柔夷一般。可李焕仙如今功力正在逐渐恢复,被这陈元君一抓,顿时身体出现本能反应。 混元力混合弹抖之力瞬间让手腕一颤,一股强绝的力量便传到过来,欲要挣扎开陈元君的手。可陈元君看起来瘦弱不堪,但手劲不小,居然手臂向后一拉,瞬间涌出一股大力,压制住了李焕仙的混元功力。 可见,这小子绝不是个绣花枕头! “啪!” 感受到陈元君颇有功力,李焕仙加大弹抖的力度,总算挣脱开陈元君的铁掌。瞧着有些发红的手腕,李焕仙饶有兴致的看向陈元君说道:“看不出来,瘦胳膊瘦腿的,力气还不小。” 被李焕仙挣扎开后,陈元君也是吃了一惊,随后双眼绽放钦佩的神采开口道:“我也看不出来,你终于肯练武了。以前的你,可是最讨厌习武的。” 听陈元君的意思,即使他与李焕仙不如陈柏侯那般……亲密,但以前想必也是与李焕仙极其熟悉。否则的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但李焕仙没心思考虑这些事情,反而是颇有与陈元君动手的意思,缓慢拉开一步,周身气势暴涨,口中冷哼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要不换个地方,咱们俩老同学,过两手?” “哦?你现在都有胆量与人比武了?你还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 听到李焕仙欲要与自己比武,陈元君不急不躁,反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李焕仙。 看着这副欲要把自己看透的表情,李焕仙无奈的咂了咂嘴,也不在李焕仙这莫名其妙的陈元君,自顾自的便要离去。但陈元君好不容易才抓到李焕仙这倒霉蛋的踪迹,哪里能说放就放? 只见陈元君不紧不慢的跟在李焕仙身后,二人前后脚的走出‘飘香阁’点心铺,闲逛到大街上。 原本李焕仙在与李焕英刚出来的时候,街上还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不断。商贩与行人极多,致使宽敞的洛阳街道都显得有些拥挤。 可就这么说会话的功夫,街道早已变得冷冷清清。小贩的摊铺还在原地,但商贩早就失踪了。行人更是少得可怜,只有星星散散,几个挎剑的中年人在警惕的占据着街口要巷等地。 他们也不说话,就是小心翼翼的警示着四周。在看到李焕仙与陈元君走出来后,也不阻拦,只是把头转过去,当没看见。 “你有完没完?跟着我作甚?别以为是老同学,我就不敢动手!” 李焕仙被身后的陈元君跟了两条街,着实有些烦了。本来大街变得如此冷清,就已经够诡异了。而自己身后又多了个酷似痴汉的男人在尾随,如何能让李焕仙冷静下来。 但陈元君显然不在意,而是笑呵呵的看向李焕仙说道:“其实,今天你我不是偶遇。我来这,就是为了见你。至于理由吗?是因为受人所托。” “不会……是你堂兄吧?” 听着陈元君的话,李焕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忐忑的问了一嘴。但陈元君却是摇了摇头,面向东方十分恭敬的拱了拱手,随后说道:“陛下要见你。” 第322章 欠债还命(上) 君与臣,到底是什么关系?主子与奴隶吗?非也! 若皇帝与臣子不是主奴关系,那如何解释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呢?这句话,完美的体现了在皇权统治下,人们的奴性。 但在李焕仙看来,君事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也就是说,如果他的皇帝,是个像样子,有德行的人物,那李焕仙不介意尊重他,帮助他做些事情。在李焕仙看来,君臣的关系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的忠诚。 但无论前世今生,愚忠献媚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就比如,前世官员资本家身边的狗腿子。以及后世现如今,伫立在李焕仙面前,表情异常坚定的陈元君。 “皇帝找我?为何不下旨?” 李焕仙看了看陈元君,不解的问了一嘴。但这话一出口,顿时反应过来。虽说李焕仙名义上是楚帝姜文泰的臣子,但李焕仙的身份特殊。先是在秦国的身份吓死人,随后又是文坛一等一的人物,况且还有个睡老虎一般,可有可无的亲爹。 楚帝不是没想过下旨召见李焕仙,可这旨意要怎么拟?宣八品吏部员外郎进宫面圣?之前文武一宗会的事情,秦国已经死掉一个权贵了。也不知道秦国与楚国的皇帝是如何交涉的,只是李焕仙听闻,秦国正在讨要说法,青云十四州的十万大军已经在集结,随时可能入侵楚国疆域。 这个时候楚帝要见李焕仙,该不会是要把李焕仙送回秦国吧?这种事情,赵玉漱的确做得出来。但按照李焕仙对赵玉漱的了解,如果她真的打算入侵楚国。那无论李焕仙是否归来,或者是生是死,她都不会停手。 难不成是自己亲手掐死楚帝老娘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应该不会吧?当时曾静与赫兰长弓早已昏厥,根本看不到。李焕明更是始作俑者,绝不可能说出去。 再者,按照楚帝姜文泰对自己那老娘的态度,只怕他要是知道了李焕仙亲手帮他弄死了姜太后,估计做梦都会笑醒吧? 正在李焕仙在内心猜测皇帝老儿到底意欲何为时,突然之间,李焕仙猛然压低了身子,眉头紧锁,双臂一上一下护住胸口与下阴要害,谨慎的环顾起四周来。 因为,李焕仙感应到了杀气! 那是一股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杀气,那是一名纯正的杀手所爆发而出的杀气! 只见李焕仙的正前方,缓步走来一名身穿暗色布衣的中年女子。看那模样,面容冷艳无妆,但五官精致。身段妖娆,但走路无声无息。双眼寒气凛凛,将李焕仙包裹在内,手上提着一把南疆苗族的长直苗刀。 “保护二位大人!” 只见三十六名腰胯长剑的中年人从四面八方的街巷中飞奔而来,将李焕仙与陈元君团团包围在内。这些中年人衣着统一,皆是蓝色长衫。长剑样式相同,都是宫中禁卫长剑。 可见,那楚帝姜文泰,应该就在附近。 看了看正逐渐拉近距离,四平八稳一步步走出来的女杀手,李焕仙对着这些将自己围住的护卫开口道:“我不觉得你们能护住我,速速带我去与陛下会合!” 不是李焕仙瞧不起皇家护卫,而是那女杀手的气势之强,甚至要强于燕如烟。同样是女杀手,但燕如烟的双手就不如这女杀手的十指纤细修长。而且这女杀手双臂摇摆间,一前一后保持着同一的速度,均不变中却充满千变万化的法度,一看便知是练上三路的高手。 陈元君看出李焕仙有些担忧来者不善,但他完全没把那徐徐走来的女人放在眼中。反而面带微笑,异常有底气的说道:“这些禁卫,都是千里挑一的身手,所以你无需惊慌。他们常年在宫中,一身技艺无法一展所长。今日,也该让你我二人开开眼界了。” 听到陈元君的话后,李焕仙紧皱着眉头后退了几步,想要逃离禁卫们的护卫圈。别人不清楚皇家侍卫,但李焕仙很清楚这群人物的本事。 首先,能给皇帝做禁卫的,身手肯定没得说。但是,就如陈元君所说,皇帝几乎是不出皇宫的。而这些禁卫也是留在皇宫做吉祥物,甚至一辈子都没机会出一次手。 所谓千里挑一的身手,的确有,但那是成为皇家侍卫之前。在成为皇帝的保镖之后,这些禁卫,大概率都成了站仪仗的废物! 看着李焕仙想逃走,陈元君略感失望道:“你在秦国征伐天下是何等了得?怎么归国后,却胆小如鼠?就算禁卫们力有不逮,可还有我在。不怕告诉你,我一个打一百多个没问题的。” “铿锵!” 话刚说完,只见那女杀手突然拔出苗刀。一声刀刃擦地音清澈响起,荡漾在整座空间。李焕仙身边十丈方圆内顿起掀天波浪,蓦地平息有如明镜,相映一轮圆月洒照,让人心神顿入杀境。 这是极致杀气外放后所形成的能量领域,可以带动劲风,摧毁敌人的心态! 这女杀手,绝不简单! “杀!” 三十六名布衣禁卫,齐齐拔剑,冲向那女杀手。但见那女杀手苗刀上撩,迸出滚滚气劲迅速扩散开来,强大的能量瞬间冲散人潮蜂拥的护卫们,将其刚刚要布下的剑阵冲散! “斩!” 那女杀手刚刚冲破三十六禁卫的一拥而上,根本不停息。提刀呈鹤飞冲天之势,在空中大喝一声,一刀力劈华山,直下利斩而来。 “轰!” 强大的刀气溢出粗壮的刀芒,好似开天辟地一般,蔓延十几丈长短,震得李焕仙第一时间催动混元功,向右侧逃去。而那三十六侍卫却是躲闪不及,直接被刀芒卷入,身体瞬间四分五裂,血水与残肢断臂瞬间弥漫在街道中央。 “你不是能打一百多个吗?上啊!” 狼狈不堪的李焕仙被那女杀手的刀气震得胸闷头晕,看着缓步走来的女杀手逐渐逼近,直接对身后的陈元君喊了一嗓子。 结果,身后传来陈元君渐行渐远的声音:“你顶住,我去摇人!” “操!” 看着陈元君脚步飞快消失在街道口,李焕仙大骂一句,刚刚回头,顿时冷汗直流。因为,那女杀手的苗刀刀尖,距离自己的咽喉只有半指左右的距离。 好快的身法! 刚才距离较远还看不太清楚,如今离得如此之近,李焕仙终于可以仔细看看这女人了。只见她身穿一袭黑亮丝袍,虽容貌精致不凡,但神态倨傲冷漠,自有一股威震八方的霸道气势。 周身强大的功力将自身护住,从而迫散出一股睥睨天下,天地间任我纵横的气概,令面前的李焕仙油然而生一种莫名敬畏。也亏得李焕仙两世为人,且前世以杀伐入道,否则若是普通人被这女杀手的气势逼迫,恐怕早就身不由己地匍匐地面了。 “你是李焕仙?” 这女杀手薄唇微启,话语冰冷有若九天寒冰。李焕仙攥紧拳头,异常谨慎的看着面前的夺命女修罗,艰难的开口道:“你是何人?” 看到李焕仙被自己的杀气包裹,却依然可以对抗,甚至可以开口反问试图反客为主。女杀手可以确定了,面前的,就是她要找的人无疑。 “弑神社,夜罗刹。” 第323章 欠债还命(下) 楚国弑神社,掌印人为杀神第三子,夜无常。既然是杀神之后,自然也是以杀人为生的。弑神社承继天道盟近三成遗产,实力强大,但在杀手界内,却是最不显山露水的存在。 比起风雷门与屠龙会,弑神社的存在感极低。因为他们从不接单杀人,也没兴趣学习风雷门在背后操控国家。与其说弑神社是个杀手组织,不如说它更像一个武林门派。 当年听廉邢说,弑神社完全走得是天道盟的老路子。杀贪官、逐恶人,灭败类。简单讲,就是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当时赵玉漱听到廉邢所讲的门派秘辛,还笑着打趣道,说他们不像杀手,反而像判官。嗯,从某种意义上讲,弑神社的弟子,的确是更像处以私刑的判官。 虽然本质上也是杀人,但他们比风雷门、屠龙会更讲原则,不会为了财色利益而大开杀戒。所以,李焕仙想不通,他面前的这个名叫夜罗刹的冷艳杀手,到底为什么要杀自己?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好了回答我。我师弟廉邢何在?” 夜罗刹单手握住苗刀的刀柄,刀身纹丝不动,却寒气缠绕。这在烦躁的盛夏之日,却冷得李焕仙双眉逐渐发白,渐结寒霜。 李焕仙如今被绝顶高手拿在手中,进退不得。感受到夜罗刹周身的肃杀之气,他知道,只要他的答案不能让这女人满意,那他马上就会人首两分。 “死了。” “……你杀了他?” 听到李焕仙紧皱眉头吐出的两个字后,夜罗刹没什么情感波动,只是语气略微停顿一下后,继续开口问道。 李焕仙摇了摇头,一脸悲怆的看了看空中的烈日,随后心有不甘的开口道:“算是吧……我没杀他,但他却因我而死。” “唰!” 感受苗刀刀刃上的寒风突然震荡,李焕仙默默的闭上了双眼。可随后,并没有感觉到身体内滚烫的热血流出,反而是杀气退散后的舒爽之感。 只见夜罗刹得到答案后,并没有伤害李焕仙,而是将兵刃收好后对其说道:“我知他为你而死,也知他被何人所杀。今日来找你,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廉邢付出生命。” 夜罗刹与廉邢是杀手,自然有自己的行业准则。弑神社早就调查过廉邢之死的事情,自然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正如夜罗刹所说的,廉邢可以死,可以执行任务失败,也可以为了知心之人舍生忘死。 但李焕仙,算吗? 如果李焕仙在夜罗刹的逼迫下,为了活命而跪地求饶,或者歪曲事实,那夜罗刹会毫不留情的斩掉他的脑袋!不过现今在夜罗刹看来,虽然李焕仙武艺稀松,但也算个男人。起码,他不逃避责任。 话毕,夜罗刹也不废话,转身便走。可李焕仙看着那孤独凄冷的背影,眉头紧锁之下大声说道:“站住!” “嗯?” 夜罗刹停下了脚步,侧过身看了一眼。只见李焕仙脚踩侍卫的长剑,一把将剑握在手中,看着夜罗刹眼神平淡的说道:“你不用去秦国了,廉邢的命,我还。” 虽然李焕仙不再做杀手了,但他懂夜罗刹。他知道,这女人,是要去秦国宰了赵玉漱。虽然,凭夜罗刹的身手,应该很难硬闯入皇城去。但架不住弑神社是个杀手组织,门下高手众多。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玉漱又不是个安分的人,早晚身边会出现纰漏。先不提赵玉漱与李焕仙那一地鸡毛的尴尬关系,最起码的,她肚子里是李焕仙的种。无论如何,李焕仙也得肩负起男人应有的责任。 当时在廉邢被赵玉漱一剑封喉的时候,李焕仙就知道,弑神社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他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廉邢是化境之下第一人,只要那几个老不死的不出来,廉邢就是天下无敌。 可要知道,培养一个这样的人,耗费了弑神社多少年的心血。你李焕仙与赵玉漱这对狗男女吵架归吵架,搞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人家弑神社怎么可能不找你算账? 只见李焕仙握着长剑,缓步走到夜罗刹身前五步位置,对着这女杀手抱拳行了一礼后说道:“她是我女人,她的事……我担着。” “无论你死不死,我们都会杀掉那疯女人。” 夜罗刹很明显没把李焕仙放在眼中,冷声撂下一句话后,便要转身离去。但李焕仙绝不会让一群杀手去骚扰他还未出世的孩子,故而长剑一摆,口中轻蔑的说道:“我师承风雷门忍无生。师尊常说,《风雷无相》天下第一,至于弑神社的《北武屠龙术》不过尔尔罢了。” 果然,这话奏效了。 只见夜罗刹那寒星美眸一闪异彩而隐,语气有些上扬的说道:“你就这么想死吗?” “不,我想活。不过……不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北武屠龙,我不会让你走的。” 李焕仙又不是傻子,让他与夜罗刹比武,那不就是赌怪与赌神开赌,不赌钱,赌命!而且,必输无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事,李焕仙是绝不能干的。但是,不干怎么办?眼看着赵玉漱那大肚婆被开膛破肚吗? 其实,李焕仙是在拖延时间。 他在等,等什么呢?等楚帝那王八蛋的护卫快点过来! 之前虽然三十六名侍卫都接不住夜罗刹一招,但好歹是皇帝微服出访,身边怎么可能就这点高手?要知道,皇帝只要离开了皇城,那连个屁都算不上。 平头老板姓谁他妈认识你?你说你是皇帝,我还说我是皇帝他爹呢! 在那三十六人被夜罗刹劈死后,陈元君便离开了。就算那小子的不靠谱程度堪比李焕明,但总不会跑回家猫在被窝中不出来吧?而且,李焕仙早就可以断定了,那楚帝姜文泰,一定就在附近。 只要将这事情告诉了楚帝,那用不上多长时间,就会有大批人马赶到。你夜罗刹武功高又如何?蚁多咬死象! 夜罗刹看了面前有些自大自傲的李焕仙,顿时将对他的观感拉低。就在刚才,她还觉得李焕仙算是个有些担当的男人。可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这男人怎么就像换了张脸一般。 夜罗刹握着手中的苗刀,双眼大放异采即隐,眉头一颤,淡然自若道:“想见我的北武屠龙?你还不配。杀你,我用不上三招。” “三招?不用三招,你我赌一招就好。” 李焕仙看着夜罗刹不知不觉中上了套,小心翼翼的回头望了望,只见街巷口还是没有人来,随即开口继续说道:“刚才见你出手,只怕你虽然不如廉邢,但也不远矣。你我斗一招,一招,我赢,你走。一年内不得入秦,一年后,你做什么我不会过问。我输,命你拿走。欠廉邢的,我今生能还多少还多少。不够的话,来生继续还。” 看着毅然决然的李焕仙,夜罗刹顿时一鄂,双眉一蹙道:“既然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但我要告诉你,就算杀了你,我还是会去秦国复仇的!” 第324章 顶级杀手的对决 夜罗刹是谁?是杀手之王廉邢的师姐,是弑神社掌印人夜无常的得意门生。放眼当今天下武林,胆敢对她亲下战帖的,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而李焕仙呢?不提那些虚头巴脑的称谓,什么诗圣,什么军神,什么大秦逍遥王乱七八糟的。别人不清楚李焕仙的底细,人家弑神社会不清楚吗?李焕仙一个懒癌晚期患者,就算得忍无生青睐,可武功一直都是稀松平常的那种。 他如今居然拿命来与夜罗刹对赌,这不是早上被门夹过头,就是泡澡时脑子进了水。 看着李焕仙提着长剑,也不动手也不摆架势。夜罗刹狐疑的盯着李焕仙看了几眼,随后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道:“好一个风雷门少主,本事没多高,阴谋诡计倒是不少!” 只见李焕仙的身后,两名两鬓斑白的老人缓步走来。这俩老头看起来老态龙钟,但衣服华丽,刺绣精美,一看就是皇庭御绣。而且这俩老头没有胡须,皮肤白嫩,呼吸绵密,定是暗境高手无疑。 最重要的是,陈元君那王八蛋正跟在两个老头身后。 是的,救兵来了。 “呵呵,兵不厌诈嘛!” 李焕仙回头望了望救兵,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但夜罗刹这种人,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既然李焕仙扬言要一招决胜负,那就算天塌下来,这一招,也必须过! 只见夜罗刹愤恨的瞪了李焕仙一眼,随后一把揪住李焕仙的衣领,一跺脚,带着李焕仙腾空而起,掠身而去! 奇变突生,陈元君与两名老头顿时愣了一下,大家皆傻了眼!望着夜罗刹与李焕仙的背影,只是几个起落间,便双双行踪沓然,一时间面面相觑哑然,不知所措。 真是所谓——城隍隍对城隍,一样木头装! “焕仙!二位公公,快快救下焕仙!” 陈元君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身边的两个老头便忙声呼救。但这二人却是异常谨慎的互看一眼后,一人说道:“如此了得的轻功,世间罕见。陛下身边并无高手,我等还是要先行折返护驾才是!” 说罢,两人便不再搭理陈元君,快速的折返回去。只剩下陈元君被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的喊道:“你们两条阉狗……给我等着!” …… …… 垌泽区宇,恢昭旷荡。 日光如洗,炼化晨雾,一片清明。 在半空中飞了小一刻钟,李焕仙紧闭双眼,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嗅着夜罗刹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气,总算尘埃落定。 “啪!” “哎呀!” 李焕仙被恼怒的夜罗刹一把丢在地上,夯实的土地磕得李焕仙屁股生疼,龇牙咧嘴的看着这冷艳的女杀手。 “你以为他们救得了你?” 夜罗刹不知何时,早已拔出苗刀,一身杀气将李焕仙笼罩在内,口中恶狠狠的说着话。李焕仙懒得搭理这女人,搓了搓屁股上的泥土后,提着长剑看向怒不可遏的夜罗刹开口道:“刚才那一招之约,还算数吧?” “废话!若不是有那赌约在,你以为你还有头说话吗?” “算数就行,来吧!” 李焕仙肆意的回复了一句,随即一敛嘻笑,凝然沉稳,气势大变。双手左阴右阳,握紧二尺六寸长剑侧于左下方七十度角,剑尖触地,不动如山。 夜罗刹原本未将李焕仙放在眼中,可如今看到气势突变的李焕仙,也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只见李焕仙长衫独立,身体虽无杀气爆发,但优雅平和之下,却暗藏邪煞之气。剑势起手虽然平常,却暗含刚柔并济,阴阳两极之浑劲手法。 夜罗刹讶然之下,遍寻脑海中记忆,想要查找一下,李焕仙这起手式,到底是何门何派的功法。 李焕仙这一手,乃混元一气剑混合风雷剑法的产物。最近他勤修武学,并且他发现,混元功与风雷无相相辅相成,颇有共通之处。要不说,李焕仙只要不犯懒,的确有些武学天赋。他这起手剑招浑然自得,闲静自在,几乎与大地融为一体。 夜罗刹单臂提着苗刀,在仔细看了看李焕仙的起手式后,点头称赞道:“好个洒脱天成,若攻若守!你功力低微,就算给你剑神绝技,你也发挥不出来威力。莫说我欺你,你先出手吧!”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长剑旋弧出招。只见那原本普普通通的长剑,在李焕仙手中画了个半圆,随即剑刃传来‘呜呜’剑吟之声。 此乃心物相通,人剑合一之相也! 只见李焕仙的长剑一寸一寸往左而右划圆,双手所握剑柄以丹田处为主轴,速度十分快,极快之中产生了人类视觉二十分之一秒的视觉暂留,有若长剑一格一寸的缓慢撒开,交织一片剑影。 要知道,李焕仙不光会风雷无相与混元功,就连天衍剑斋的一式剑也被这孙子用歪门邪道的方法破解了! 那长剑相映皎月,散出了一团光芒,十分诡异邪门,夺人双目,产生催眠幻沉,引爆出一股无名吸引力。令人望之,兴起了欲想一探深处,欲罢不能之势! 武功越是高绝之人,越是无法自制,有谁不想觊觎对手绝招,设法破之?尝尝那种空前胜利的优越感,享受这种舍我其谁之雄心万丈的气概呢! 除非不是个练武的,否则任谁也难逃深陷李焕仙那诡谲多变的剑招! 着迷了! 作为暗境绝顶高手的夜罗刹居然着迷了! 夜罗刹在李焕仙那剑网出现的一刹那间,便思索了一百二十招破解之法,但依然无效! 就在夜罗刹极臻思虑,有若甚深禅定,已至身心俩忘然之时,忽闻李焕仙振振有词道:混元虚像皆幻影,风雷长虹慑大江! 听闻此音,夜罗刹浑身一震,脑海骤显剑芒千万光点,幻化满天弯月历历清晰,如沐春辉温馨洒照。 眼见幻术奏效,李焕仙提剑便要抢攻夜罗刹。可夜罗刹虽然着了李焕仙的道,陷入无意识的状态,但人家那一身暗境修为可是实打实修出来的。 只见夜罗刹好像感应到了危险,顿时爆发出强横无比的杀气。这种精纯到极致的杀气,骤然间化作气劲涌入李焕仙的身体当中。 那强大的杀气随着李焕仙周身经脉不断游走,试图撑爆李焕仙的身体。但不知怎的,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夜罗刹的杀气顿时引入李焕仙的脑海当中。 霎时间,二人通过杀气,意识相连! 夜罗刹的杀气透过那熠熠剑芒网,浸袭李焕仙的脑海,此时的二人共享李焕仙的记忆与身体。当然,他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惊见,李焕仙的脑海之中,幻化出了一个奇装异服,短发男人的身影。 是赤龙! 眼、耳、鼻、舌、身、意,对应色、声、香、味、触、法。此时的夜罗刹,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李焕仙的第六意识当中,面见那个冷血孤傲的陌生男子,浑身发抖。 “杀!” 幻化而出的赤龙,口中吐出一字,四面八方的杀气犹若气贯长虹七彩万织,交错纵横,含天盖地,雷霆奔腾,汹涌无情。 那赤龙所发出的杀气,如弯月如钩,无法估量! 夜罗刹的杀气本如汪洋大海一般浩瀚,但转瞬间便被赤龙的杀气吞没。若是邱莫闲那老神棍在此,定然会高声呼喊。这李焕仙意识中幻化而出的赤龙,正是杀神霍山所说的魂中之精,魄中之灵! 这也是邱莫闲一口咬定李焕仙是外魔内圣的根本原因! “杀神老祖……别杀我!” 突然间,夜罗刹高声呼喊,双眼含泪,溃坐于地。而就在这个瞬间,二人原本相连的意识顿时分开。 “咔!” 李焕仙手中的长剑顿时传来龟裂之音,只见那柄并未与夜罗刹兵刃碰撞的长剑,却早已碎裂成数块。而李焕仙则是握着光秃秃的剑柄,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不可能……我就是你……没理由再多出一个你来……” 第325章 帝王博弈(上) 精神分裂是一种病因未明的慢性疾病,多在青壮年发病。患者会有感知、思维、情感和行为等多方面的障碍,以及精神活动不协调。患者意识清楚,但部分患者会有认知功能的损害。 比如,会认为有另一个自己存在。嗯,就像如今的李焕仙一般。 没有理会流泪颤抖的夜罗刹,李焕仙走在洛阳城郊的小镇中,失魂落魄,犹如丧尸一般,神志不清。 就在刚才,他与夜罗刹的意识短暂相连,那一刹那间,他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境界中。在那里,不见内外,四大分解。 除了一片光外,便是光中站着的人,赤龙。 那是曾经的他,那是他一直想要忘却的过去。可即使知道,那可能是自己的潜意识投影,但李焕仙还是能清楚感知到赤龙的存在! “难道……我精神分裂了?没理由呀!我身体健康,心里也……没多变态,没理由放着大好的轻松日子不过,去回味曾经的自己。” 走在路上,李焕仙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他就是赤龙。他来自21世纪,身死魂消之际,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个世界,侵占了原本将死的李焕仙的肉身,替代李焕仙活了下去。可是,刚刚在自己意识中出现的赤龙,是那般的鲜活,那般的凶恶。那赤龙……的确更像曾经的自己。 或者说,是像没接触过北念尘之前的自己。 走在路上,李焕仙不断思索着赤龙的过去。他想起了那个老人,北念尘。第一次遇到北师,是在赤龙接到那个刺杀他的任务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赤龙,出手狠辣果决,从不拖泥带水。 但在见到北念尘第一眼后,赤龙便被北念尘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所震慑。继而整整两年,赤龙都没有动手。而且在那两年中,赤龙虽然也在执行杀人任务,但他每次杀过人后,却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消除自己心中的疑虑。以及,那一丝不曾察觉的厌恶之心。 “总算找到你了!” 突然间,陈元君的声音传来,将李焕仙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只见陈元君早已穿上了铠甲,带着一队百人重甲兵将李焕仙拦在路中央。 看着陈元君正在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李焕仙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说道:“不是说你一个能打一百多个吗?之前跑什么?” 被李焕仙挖苦了一句,陈元君尴尬的侧了侧身小声嘀咕道:“对方就一个人,还缺九十九个,欺负她干啥?那个……那女人跑哪去了?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早就搞定了!靠你的话,我骨头渣滓都不会剩!” 说罢,李焕仙便不再理会陈元君,夺过一匹侍卫的马,便要返回李府。可就在此时,之前的两名老太监之一却从重甲兵中窜了出来,拦住李焕仙开口道:“李大人,陛下有请。” “带路。” 李焕仙冷漠的回复了一句,随后便跟在太监身后。不一会儿,众人行至城郊茶棚。只见茶棚四周戒严,大量布衣长剑禁卫警惕四周。而茶棚早已宾客俱无,只有一名长须中年男子坐在其中,小口的品着茶。 那男子,看起来四十出头,虽是一身布衣,但威严甚深。双目龙隼,不怒自威。 “我用不用给你磕一个?” 李焕仙下了马,径直向那男人走去。那人,即使李焕仙没有印象,但用屁股想也猜得到,定是老妖婆姜太后的儿子,楚国皇帝,姜文泰! 只见楚帝面带微笑,虽然笑容亲切,但内含霸气十足,侧头认真的看了看李焕仙后说道:“那要看你想做什么人了?” “何意?” 李焕仙有些听不懂,坐在楚帝对面,也不讲什么规矩,直接抄起茶碗就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楚帝也不介意李焕仙的无礼之举,而是笑着说道:“你若做李焕仙,朕当得起你一拜。你若做赵仙君,那朕……也当得起你一拜。” 楚帝这话说得,有些狂傲,但人家也的确有这个资本。李焕仙若是选择做李焕仙,那他就是楚帝的子民,自己的子民跪拜自己的皇帝,天经地义。 李焕仙若做赵仙君,他是秦国的逍遥王,但也只是王侯罢了。而且他与赵玉漱是楚帝的晚辈,给楚帝行个大礼,也不算乱了规矩。 但是,纵观李焕仙前世今生,除了北念尘外,没人值得他心甘情愿跪拜! “嘿嘿!看来,我的确得给你磕一个。不过陛下,有件事,我得先说明白。我拜过的皇帝,下场可都不怎么样?比如赵峰义,我拜过后,他就染了杨梅疮,挂了。我也拜过赵峰仁,他的下场,比赵峰义还惨。” 李焕仙笑着拿秦国的两位先帝给楚帝举例子,看这架势,他是无论如何都会给楚帝磕头了。在外人看来,李焕仙此言乃大不敬! 他在威胁楚国的皇帝!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哈哈哈哈……” 楚帝没有生气,反而是爽朗的笑了笑,随后说道:“李卿不愧是李卿啊!的确有几分傲骨!怪不得那赵家女娃,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喝了一碗茶,李焕仙已然从先前那精神分裂的恐怖症状中解脱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快到晌午了。他今天就与燕如烟请了半天假,中午说好了回家吃饭的,自然不能在外面耽搁这么久。 就算对面是皇帝又如何?李焕仙送走的皇帝还少吗?只见李焕仙摸着粗糙的茶碗,看着楚帝姜文泰开口道:“陛下,长话短说吧。你想在我这得到什么?” 李焕仙不是傻子!虽然在地下祭坛困了一段时日,但出来后,李焕仙就已经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如今秦国欲要与楚国开战,十万大军早就在青云十四州集结完毕。那支军队,是跟着李焕仙东奔西走战无不胜的无敌强军。 楚帝摆脱了姜太后的枷锁,如今百废待兴,根本不敢与秦国展开国战。就算要打,起码也要给楚帝半年左右的时间来调动官员兵将粮草等等。 可楚帝知道自己国家的短板,赵玉漱也一定清楚。所以,楚帝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拖延开战时间。而那关键点,就在李焕仙的身上! 楚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很喜欢李焕仙的单刀直入。只见这重拾大权的帝王手抚美髯,看着李焕仙说道:“你给那赵家女娃的,也给朕一份。” “听不懂。” 看着李焕仙揣着明白装糊涂,楚帝轻轻摆手,驱散左右护卫后小声说道:“烽火震天雷与连弩,朕也要!” 第326章 帝王博弈(下) 帝王术,是古代帝王所掌握的一系列统治手段和驭人之道,其核心是通过各种手段来掌控天下,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使国家繁荣昌盛。 基本上帝王术的根本要点,便是权、智、勇、势、法、德。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做皇帝的,就算先天品德在高上,可骨子里的傲慢,却是与生俱来的。 赵峰仁也好,赵玉漱也罢,包括李焕仙面前的姜文泰。他们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太过傲气,瞧不起身份不如他们的人。 当然,作为九五之尊,天之骄子,有些傲气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问题是,他们即使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依然放不下身段,依然摆出一副“朕找你要东西,是你家祖坟冒青烟”的表情。 这种表情,让李焕仙很不爽! 赵峰仁与赵沈言当年就是用这种表情对待李焕仙,最后骨灰都被李焕仙给扬了。赵氏一族的遗老们倚老卖老,结果被李焕仙杀得十仅剩一。至于赵玉漱,她虽然经常给李焕仙甩脸子,但她清楚李焕仙厌恶什么,所以很少用天潢贵胄的身份来压制李焕仙。 当然,赵玉漱更过分,她想改造李焕仙,把李焕仙变成与她一样的人。 看着楚帝第一次见自己,就开口要连弩与土雷,李焕仙撇嘴笑了笑,随后看着楚帝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您是在开玩笑吗?” 要不是李焕仙要在楚国陪燕如烟待产,只怕李焕仙早一句‘神经病’甩出去了。楚帝是不是有毛病?当年因为李焕仙与陈柏侯那档子烂账,一脚把他踢到秦国不管不问。如今李焕仙回来,不说加官进爵给点封赏,起码也得下几道谕旨安慰一下吧? 结果呢?直接开口要东西! 那些东西,就连赵玉漱都得不到,楚帝居然还腆着脸大言不惭的找李焕仙要。所以说,做皇帝,不光要投胎投得好,脸皮也得足够厚! 楚帝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李焕仙,轻品一口碗中的粗茶,随后皱了皱眉开口道:“李卿,你在秦国搞出来的东西,已经打破了平衡。秦国靠着你给的东西,足以将天下搅得永无宁日。朕不是个嗜杀的人,所以无需担忧朕得了烽火震天雷与连弩后,会学那赵家女娃。朕要做的,只是自保,维护各国的平衡。” “切!” 李焕仙才不相信楚帝的鬼话,他知道这些皇帝都是说明暗话的高手。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把戏,李焕仙前世今生早已经见得太多了。 李焕仙知道楚帝到底想干什么,但他肯定不会给。而且,李焕仙不怕楚帝敢对他不利。就算楚帝不忌惮李圣千军方的背景,不怕赵玉漱拿李焕仙做苗头发动战争。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不老阎君的后人。 先不提李仙一到底是不是虚伪的小人,但李仙一肯定是化境武者无疑。而化境之下,皆为蝼蚁。惹恼了不老阎君,姜氏一族只怕再也无法在中原称雄了。 只见李焕仙挠了挠头,看了看镇定自若的楚帝后便开口说道:“上段时日,丹顶苑的事情陛下应该很清楚。所以烽火震天雷,我看我不需要给。因为我确信,楚国早就可以批量生产了。至于秦国的连弩,那东西是用神臂弓改的。陛下想要,我可以给。不过我觉得,只怕咱大楚的工部,早就仿造出来了。” “朕不是要那些粗糙不堪的俗物!朕要的,是你给那赵家女娃的神器!”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李焕仙自打坐到这茶棚后,就根本没尊重过楚帝。作为帝王,隐忍是必须要学的第一课。但忍了这么久,姿态已经放在楚帝无法接受的边缘了。可李焕仙依然摆谱,不肯给他一个答复。这种情况,怎能让楚帝不怒? 关于楚国研制出来的土雷,楚帝真的是无话可说。那破石球虽然被炼丹师们搞了出来,但品控极差,十个点燃九个不响。而且威力一般,根本不如秦国的烽火震天雷那般强大。 在买通了秦国的工部后,搜集了大量情报的楚国得出一个结论。那震天雷,是被李焕仙改良过配方的产物! 至于秦国的连弩,如果说是用神臂弓改良的东西,楚国当然可以仿造。但好死不死,在举办文武一宗会时,赵玉漱除了让那倒霉的赵凌极带来了朱雀屠南剑外,还顺带着给楚国送来了一把连弩。 那把连弩,是李焕仙最初设计的绝世杀器。三十五连发,三百米射程,百米之内可穿重甲!而且装填方便,无需使用特制箭匣。 楚帝在得到那连弩后,顿时震惊于秦国的强大实力。当然,他不知道,那东西,洛思南搞了好几年,就给秦国做出了十几把样品而已,根本无法量产。 只见楚帝姜文泰怒视李焕仙,远处的随从老太监也顿时提升气势,试图一起威压李焕仙。但李焕仙根本无视二人的威能逼迫,依然自顾自的饮着茶,悠闲自得。 眼见九五之尊的威严不能使李焕仙屈服,楚帝便换了一副嘴脸,面色平静的开口道:“你是楚人,当为自己的国家出份力。把震天雷的改良配方交出来。把三十五连射的杀器交出来,朕保你李家成为楚国第一门阀!” “现在李家不是吗?难道……陛下想让李家更进一步?” 李焕仙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楚帝!李家虽然兵权被削弱,但根基还在!而且还有强大的李仙一为李家背书!所以说,李家在楚国,是仅次于姜氏一族的存在。 如果在给李家封赏,那定然是封无可封,除非,楚国的皇帝改姓李。但是,这种事情,楚帝姜文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发生的! 以前被姜太后摄政,楚帝完全就是个吉祥物。如今姜太后莫名其妙身亡,好不容易重拾大权的楚帝,怎么可能允许其他人骑到他头上? 做皇帝的,都是小心眼! 眼见李焕仙油盐不进,楚帝也是被气得胸闷不爽,最后只能冷声的说道:“朕是君,你是臣。但朕要做千古明君,自然不会用权势逼迫你。朕会给你时间,你慢慢考虑。君臣相伴,天长地久,不急于一时。” “是吗?那我辞官!” 李焕仙懒得搭理楚帝的威胁之语,直接甩出一句话来。这意思很明显,你吓唬谁呢?老子不干了! 楚帝被李焕仙一句话塞的顿时愣住,随后便愤怒的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你是不是真以为朕拿你没办法?这是楚国,不是秦国!起驾回宫!” 说罢,怒不可遏的楚帝一拂袖,带领人马离开。而一旁的陈元君则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对着李焕仙一呲牙,竖起了大拇指。 第327章 楚帝的反击 帝王术的玩法有很多种,但最基本的便是要在臣子面前树立起自己的威严。通过各种手段来确立自己那至高无上的地位,继而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巩固自己的权力。 但很可惜,这些计两对付一般人的确绰绰有余,但对付李焕仙,却是完蛋他妈给完蛋开门,完蛋到家了。 李焕仙根本就不吃楚帝那一套!权力?李焕仙要是想要权力,他就不会和赵玉漱撕破脸,也不可能回楚国。钱财?李焕仙若是个贪财的人,只怕现在各国的杂货铺里,一定会多上许许多多的新奇物件。 至于女色嘛……这点得承认,李焕仙的确痴迷色欲,但他已经痛改前非,发誓绝不会在因为女色的影响,从而扰乱自己的初心。 “陛下,依老奴看来,这位大秦的逍遥王,还是在秦不在楚。” 走在路上,身穿便服的老太监看着心事重重的楚帝,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话。而楚帝听到此话后,便放缓了脚步,继而开口道:“是吗?可在朕看来,他心里就没有什么家国天下!” 不得不说,楚帝看人很准。李焕仙不在乎什么楚国秦国,他是个自私到极致的人,他只在乎他自己想要的。家与国,对李焕仙而言,根本就是虚无的空话罢了。 老太监看得出来,楚帝被李焕仙气得不轻。本来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找你要东西,那是看得起你。可李焕仙倒好,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唉!” 老太监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楚帝的情绪说道:“像李焕仙那般,不重权力,不惜名望,无情无义的冷血人,的确不好找弱点。” “哼!” 被老太监的消极之语激怒,楚帝顿时冷哼一声开口道:“世间就没有什么金身不破的存在!他没有弱点,那他的家人呢?就算李焕仙无情无义,但终归血脉相连。朕就不信,李圣千那老狐狸还沉得住气!” “陛下的意思是?” “去驿馆,告诉金世奇。今晚开宴,他要的,朕答应了!” 听到楚帝的话,老太监有些发愣,随即低声嘀咕道:“只怕这会激怒李焕明……” “就是要让李家家宅不安!” 楚帝知道老太监在担忧着什么,但作为把控全局的皇帝,他不在乎!楚帝不光要李焕仙脑子里的东西,还要逐步拔出李家在楚国的根基! 一句话概括世间所有皇帝的共同之处,那便是:我的!我的!全是我的! “那秦国那边……” 看到太监还有疑虑,楚帝不屑的笑了笑,随后开口道:“听说李焕仙新娶的那个女人怀孕了?这种好事,应该秦楚两国同庆才是。通知中书省,即刻拟旨,将这好消息,告诉秦国那女帝!” 楚帝姜文泰,的确是个阴险狡诈的人。折腾李焕仙,折腾李家还不够,还要折腾远在秦国的赵玉漱。其实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焕仙与赵玉漱因为争风吃醋那点房围之事,闹得天下不安。 如今赵玉漱还有三个月就要产子了,若是在此时,告知她,李焕仙的其他女人也怀孕了。就算伤不到赵玉漱的身体,也可以让那女人胸闷气短。总之,就是不让你好过! 交代完了收拾李焕仙的事情后,楚帝走了几步有些累了,随即伸手唤来轿子,在撩开门布后,却并未第一时间进入,而是看向老太监问道:“震天雷的事情操办的如何了?” “回陛下,丹师们已经备足了万枚,只是……还是如先前那般,除非几百个一起点燃,否则单一作战,很难引爆。” “一群废物!一个个的年纪比朕都要大,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刚刚弱冠的李焕仙?” 都说楚帝生气,能不气吗?楚国搞出来的土雷,无论怎么提纯火药,可就是十个九不响。这等东西,如何能拿出去作战?不过好在楚国的连弩进展不错,在破解了秦国的神臂弓后,工部已经开始批量生产了。虽然比不过李焕仙的设计,但威力也是不凡。 其实,李焕仙的确打破了各国之间的平衡。但那原本倾斜的天秤,也只是片刻之间便恢复了。首先,烽火震天雷秦国没有配方,配方在北海陈传道的手里。之前关静蓉给李焕仙提供的那一部分,已经被秦国用得差不多了。 至于洛思南投机取巧的神臂弓,虽然带动了军器改革的风潮。但那东西技术含量并不高,不光楚国成功仿制了出来,就连金国也搞了出来。 秦国,并不具备科技上碾压众国的优势。当然,李焕仙还给赵玉漱留下了一支铁血强军。但是,数量并不多。在人数上与科技上,秦国并没有比其他国家强上多少。 在楚帝看来,如果秦楚开战,那也是五五开的局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而如今,楚帝又想要拉拢金国。到了那个时候,秦国正面侧面两面受敌,那可就真不乐观了。 “南疆之行如何了?” 坐在轿子中,楚帝好像想到了什么,便撩开窗布,看着随行的太监问道。太监低着头,面有羞愧之色回复道:“回陛下,暂时没有杀神谷的下落,也未曾寻见阎君仙踪。不过……” “莫要吞吐,讲!” 看着随行太监欲言又止的神色,楚帝急忙让老太监说重点。只见老太监小心翼翼的贴近后低声说道:“经影部的汇报,在南疆找寻杀神谷时,他们好像见到了邱莫闲与司空剑。” “哦?圣师与剑神在南疆?有意思……看来,李仙一的敌人,愈来愈多了。” 得知邱莫闲与司空剑现迹南疆,楚帝顿时来了兴趣。想必,他找寻李仙一,肯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另外两名化境武者也出现在了南疆,那就说明,不光楚帝在找李仙一,还有别人也在找寻他。 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楚帝看着老太监继续开口问道:“李府探得如何?” 一听皇帝问大将军府的问题,老太监顿时面颊流汗,颤颤巍巍的说道:“三日前,我们兄弟二人联手潜入李府,但被绝世强者用意念击退……” “所以说,李仙一不在南疆,就在李府?” “我等认为……是的。阎君,应在李府。” “哈哈哈……” 得到老太监的确认后,身在轿中的楚帝开怀大笑,随后伴随着笑声的回音,楚帝若有所思道:“李焕仙不在乎乱不乱,当朕还在乎吗?不过既然要乱,那便不能楚国与秦国两个国家乱。乱,就要天下大乱!” 第328章 顶级拉扯 洛阳城食为天饭庄内,整整七层楼,早已人满为患。没办法,大晌午的,人们都蜂拥用膳。而食为天的一楼,倒是没几个人,只有十几个青年权贵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用筷子敲着茶杯。 是这些青年权贵没钱吃饭吗?开玩笑!这群年轻人,是洛阳城有名的败家子,而且家底夯实,非富则贵。那为什么到了饭时还不开饭呢? 因为,他们在等人。等他们的,领头人。 “呦呵,都到齐了?” 只见饭庄门外传来声音,李焕明穿着华服,带着孙朝阳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李焕明与孙朝阳到了,这十几个小青年便规规矩矩的坐好,对着二人摆了摆手。 其中一名青年权贵看向二人开口道:“二哥,这么急把我们找来,到底要干啥呀?” “坐,先坐。” 眼见李焕明对自己这帮小弟如此客气,这十几人顿时互看一眼,心有灵犀握住了自己的钱袋,沉默不语。 “咳咳!” 只见李焕明清了清嗓子,与孙朝阳并肩坐在长凳上,随后开口说道:“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两件事。第一,我得到消息,由于上段日子天理邪教攻打洛阳,城内还有不少奸细没有找到,所以宵禁令再次开启。而宵禁官呢,就得咱们这些没有官职在身的青年才俊来担任了。第二件事嘛……我最近手头有些紧,你们谁借点钱给我?” “噗!” 一听到李焕明张嘴就要借钱,身边刚刚饮下一口凉茶的孙朝阳顿时喷了出去,看着李焕明低声说道:“昨天你刚在我那拿走五百两,怎么今天又要借钱?” “就是因为昨天刚与你借完,今天哪里在好意思找你借?” 李焕明大言不惭的回复了孙朝阳一句,随后看着自己面前那十几个小弟,示意让他们开口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后,其中一人开口道:“那个……二哥,别人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我你还不知道吗?我娘子是陈柏侯的表亲,现在家里财政大权那死娘们一手抓,一天就给我三两银子的花销。兄弟有心助你,但……有心无力呀!” 瞧着自己小弟跟自己卖惨,李焕明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了其一眼后愤而开口道:“一天三两?你小子蒙谁呢?昨天你还在春月楼开了包间!我不管!今天你们每人,必须给我凑一百两出来!” “哎呦!二哥呀!您快饶了我们吧!” 一看到李焕明那强硬的态度,众人连连叫苦。其实让他们每人拿出一百两自然没问题。但是,李焕明是出了名赖账。借钱给他,根本就他妈收不回来! “二哥,钱的事情先缓缓,您先说说宵禁官的事情?具体都做些什么?有没有油水?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危险?” 众人不想再钱的事情上与李焕明纠葛,干脆转移话题,想问问轮值宵禁官的事儿。瞧着众人是摆明了不会借钱给自己,李焕明也是无奈的看了看孙朝阳,示意让其介绍一下情况。 孙朝阳擦了擦嘴,看着众人开口道:“这个轮值官嘛,其实也没啥危险。无非是白天睡觉,晚上巡街。虽说天理教隐藏在王都内的细作还算有点本事,但你们不用怕,朝廷会给你们每人配备三十人的强弩队伍,一定可以保全你们的性命。” “发癔症吗?!这是要我们玩命啊!我不干!” “就是嘛!连强弩队都拉出来了,这次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瞧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脱,李焕明白了孙朝阳一眼后小声嘀咕道:“你小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这么说,这群孙子能上岗吗?” 被李焕明吐槽了一顿,孙朝阳顿时满脸黑线,委屈的说道:“那你叫我怎么说?” “看我的!” 只见李焕明不屑一笑,回了孙朝阳之后,拍了几下手,将喧嚣的环境重新变为安静,随后说道:“其实这就是走个过场,要真遇到细作,有九门提督管着。你们就是巡巡街,看到谁半夜出来乱窜,就上去暴打一顿,说不定还能捞点油水。” “话是如此,但大半夜没女人陪,还是太无趣了。” “就是嘛!有这闲工夫,我在家里和通房丫鬟研究一下新姿势岂不是更好?” “说得对!这宵禁一开,春月楼也不能逛了……” 看着众人还是不乐意做这差事,李焕明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们这群白痴!看来我暗示的还不够明显?我就明说了吧!做宵禁官可以无视宵禁令,夜宿妓寨五折,夜宵八折,帮嫖客偷渡七三分成,运气好还能白嫖吴琼花!名额有限,一百两一个位置,先到先得!” “一百两?这么便宜?我做!” “排队去!我做!” “我做我做!二哥选我!” 看着众人终于心甘情愿的拿出钱来,并且为了争夺宵禁官的位置面红耳赤,李焕明满意的看向孙朝阳说道:“搞定,收钱!” “什么事这么热闹?” 就在此时,李焕仙的声音突然透过喧闹付款的人群,传入李焕明的耳中。只见李焕仙提着一包食为仙的酱牛肉,看着众人你争我抢,满脑子问号。 “老三?你不是去见徐慧雯了吗?怎么跑这来了?” 看了看李焕仙,李焕明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这句话,很明显是李焕明完全清楚李焕仙的行踪。但李焕仙并没有在意,只是平静的回复道:“今天见得人太多了。该见的,不该见的,一大堆。我娘子一直念叨着吃酱牛肉,我这就来给她买一些。你们在做什么?” 李焕明对李焕仙今天见了什么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见他看了看后面一堆人在争抢着交费,顿时坏笑一下开口道:“没什么,弟兄们知道我最近钱紧,争先恐后的要借点钱给我。我这苦口婆心的劝说,但徒劳无功呀!唉!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啊!” “呵呵!你就算把天说破了,我也没钱借你。” 李焕仙会听不明白李焕明的言下之意吗?他当然听得懂!但是,打死他他也不可能借钱给李焕明这种不靠谱的人!兄弟俩不咸不淡的聊了两句后,李焕仙便要回李府与燕如烟吃饭了。 但李焕明显然是还有话说,一把拉住李焕仙的手说道:“老三,你是不知道。你今早刚与焕英出去,陛下的圣旨就到了。” “嗯?我才见过皇……说了什么?” 李焕仙很纳闷,明明之前已经见过面了,但之前的圣旨是什么情况?难道,楚帝玩了阴阳两手? 做皇帝的人,怎么可能莽撞行事?自然是做好两手准备!今早李焕仙与李焕英刚走不久,楚帝就下了圣旨。一,称赞李家劳苦功高,飞将军李圣千功盖千秋,吏部员外郎李焕仙出使秦国不辱使命,扬楚国威。所以,特别加封燕如烟为三品诰命夫人。 二嘛,就是通知李焕仙,今晚皇帝摆酒,宴请权贵。李家三子,焕天、焕明、焕仙,通通都要参加。 “神经病!我已经辞官了,不去!” 李焕仙才没兴趣参加什么狗屁皇城夜宴。因为每次他参加这种夜宴聚会,随之而来的,就是倒大霉。两次前车之鉴,李焕仙不得不长记性。 但李焕仙不想去,不代表李焕明不想去。只见李焕明看了看李焕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后说道:“我钱都凑齐了,等下就去做新衣裳。而且皇帝是要求咱们哥仨一起去,你要是不去,那就是抗旨。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替你答应父亲了。” “你……” 李焕仙看着李焕明那呈金色与自己有四分相似的面孔,一时竟不知言语。停顿了片刻后,李焕仙指着李焕明的鼻子骂道:“我看你还是去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吧!因为只要你晒得足够黑,那样就没人会骂你白痴了!” 第329章 失神落魄 皇城夜宴,这种事情,李焕仙参加过几次,但是说实话,没什么意思。而且最重要的是,每次李焕仙参加这种国家级的欢迎会,大概率都会发生大事件。 所以,楚国的夜宴,打死也不参加! “真的打死你你都不去?” 李府三院花园内,燕如烟晒着太阳,手上拿着一块吃了一半的酱牛肉,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相公。 只见李焕仙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对燕如烟说道:“娘子,这种场合咱们又不是没参加过?规矩多,菜肴也就那么回事,没见多好吃。御厨与家厨的差别其实没那么大,何必去凑那热闹呢?” 燕如烟知道李焕仙在担忧着什么,虽然从自己怀孕后,李焕仙几乎整日陪伴在自己身边。但燕如烟还是看得出来,李焕仙自打祭坛出来后,就异常的疲惫。 燕如烟是个粗人,但粗人不代表心不细。她猜得到,李焕仙如今压力很大。但她猜不到压力的源头,还以为是在家陪伴自己无聊导致的。 男人,就不能闲着,一定要找些事情做才能焕发生机。尤其是燕如烟的男人,在她的眼中,李焕仙属于人间最拔尖儿的那一类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当然,这不是吹捧,李焕仙的确做到了。 可弱冠之年就退休养老,这种极致怠懒的态度,让世人很不明白,也让燕如烟很不明白。她与李焕仙一路走来,荆棘之路上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与尸横遍野?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李焕仙从天之骄子成为碌碌无为的庸人。 殊不知,女人自以为了解男人,就像男人自以为了解女人那般,完全不搭边儿! 只见燕如烟的玉手上沾染了酱牛肉的油腥,摸了摸李焕仙有些发凉的手,美眸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开口道:“既然你不想,那就不去了。虽然我猜不到你为什么那么累,但我愿意与你一起分担。” 将燕如烟的手捧起,李焕仙放在鼻镜处嗅了嗅,随即坏笑道:“你这一手牛肉味,安慰人之前也得洗一下嘛!” “好心当作驴肝肺!” 燕如烟看到李焕仙重拾诙谐的面容,顿时故作嗔怒状将手抽回,笑骂了一句。这夫妻二人如今生活美满,对未来憧憬异常。如今情到浓时,李焕仙这色鬼便笑着将燕如烟横抱起来,搂在怀中使坏的摩挲。 “别……别胡闹……” 如今的燕如烟有孕在身,身子异常敏感。被李焕仙光天化日之下上下其手,如何忍得了?赶紧挣脱开来,坐到一旁,面红耳赤的瞪着李焕仙。 “都老夫老妻了,还羞什么?来,让相公亲一下。” 李焕仙说罢,便起身欲要对燕如烟使用虎扑之术。但燕如烟虽然怀孕,但也不过刚刚足月而已,身法依旧矫健。只是脚步微动,便闪开了李焕仙的胡闹之举,用纤纤细指在虚空中点了点李焕仙说道:“能抓到我,你想怎么样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我今晚要洗鸳鸯浴!” 只见李焕仙淫笑一声,脚步三七开,前虚后实,双手呈爪对着燕如烟的丰胸就袭去。而燕如烟则是俏脸通红,利用身法巧妙躲闪,瞬间与李焕仙拉开十几丈的距离。 可见,燕如烟只是有孕在身,武功也丝毫没有荒废! “你作弊!” 李焕仙垂头丧气的对燕如烟吼了一句,又尝试着跟上燕如烟的动作,但这女人速度太快,根本不是自己这明境初地的门外汉能碰瓷的。 接连抓了好几次,连燕如烟的发梢都碰不到,李焕仙只能气喘吁吁的蹲在地上开口道:“累死我了……不带这么玩的!夫妻嬉戏……你还用风雷无相……是不是欺负我练武时间不够长?” 比武功,李焕仙的确比过燕如烟。但是,李焕仙满打满算也就练了半年武,虽然中途被赵玉漱废掉了一次。但回来楚国不出两个月就重回明境,这份资质,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也不知怎的,自从在祭坛中吸食了那地灵邪神泯灭时的白色气韵后,李焕仙在练功时,内力充盈全身,只要练一点点,修为就水涨船高。 有的时候,李焕仙自信心爆棚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越级挑战一下高手了。当然,对于自己几斤几两,李焕仙还是有清楚的认知的。 所以,只是想想罢了,并没有付出实质行动。不过,今日与弑神社的女杀手夜罗刹那一战,一方面是李焕仙莫名其妙的信心十足。另一方面,那战况,也却是诡异得紧。 因为,李焕仙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与夜罗刹意识相连时,那个曾经的自己会全须全有的出现。而且爆发出的强大力量,甚至让天地黯然失色。 李焕仙清楚的记得,那个深藏在自己意识海中的赤龙,虽然是个虚影,但他的力量之强,比自己见过的人都要可怕。李焕仙见过最顶级的高手,便是剑神司空剑了。 可在赤龙爆发时的那一刻,李焕仙觉得,无论谁来,结果都是一个,死! “咔!” 突然间,李焕仙的脑海中恰似一道闪电出现,无尽的杀气将李焕仙的意识拉入深处。只见李焕仙突然身处汪洋大海之中,天色暗沉昏寐。而李焕仙则是双脚站在水面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是赤龙! 十根粗壮的锁链将闭目不知生死的赤龙缠裹,锁链上刻着梵文,另一头不是深入海洋,便是接连虚空。 “咔!” 又一道闪电出现,照亮整片空间。在闪电出现的一刹那,闭目的赤龙猛然睁开双眼。整片海洋瞬间从蔚蓝色变为血红色,数十丈高的血色海啸瞬间拔起,道道血色水龙卷出现。配合赤龙那诡异无比的赤色妖瞳,向李焕仙席卷而来。 “嗡、嘛、呢、叭、咪、吽。” 正当血海波涛欲要淹没李焕仙之时,缠裹在赤龙身上的锁链瞬间晃动。锁链上的梵文顿时放光,华光万展,虚空中传来一声宏大悠扬的密咒之音…… “相公?青山?青山?” 李府三院花园内,燕如烟看着蹲在地上面色惨白无比的李焕仙,急忙来到他身边,用手指触碰了几下后,发现李焕仙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北师!” 突然间,李焕仙大吼一声,惊得燕如烟急忙后退。而李焕仙则是失魂落魄的瘫在地上,眉头紧锁,身体……甚至有些发抖。 “圣旨到!” 正当燕如烟将失魂落魄的李焕仙扶起时,一名老太监带着仪仗队走入李焕仙的三院。这老太监李焕仙已经很熟了,今天见了两次。但万万没想到,还有第三次会面。 眼见圣旨来了,规矩自然要守,燕如烟这就要跪拜接旨。但传旨太监却用那扭捏的声音开口道:“陛下说了,夫人有孕在身,李大人护国有功,虚礼当免。” 说罢,老太监将谕旨捧在手心,也不打开,而是对着有些失神的李焕仙继续说道:“李焕仙文采绝世,精研律历,济世之才举世闻名。今吏部侍郎年迈归乡,当由李焕仙掌印吏部。李大人,恭喜了。” 第330章 子午门风波(上) 皇宴,即皇帝宴请。其实各国的宴请都大差不差,无非是找个理由,君臣同乐,吃吃饭饭,看看歌舞表演。楚行岁首庆贺礼,秦行贺冬至礼,金辽行贺生礼,皆于是日行礼毕,设大宴以享百官。 楚国对于宴会的规格有明文规定:大宴行九爵礼,中宴仪同大宴,但进酒七爵,常宴仪同中宴,但百官一拜三叩头,进酒或三爵,或五爵而止。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会仪的内容普遍是从皇帝的赏赐开始。然后由宴飨、歌舞和音乐组成。就整体而言,前半部分的朝仪,通过臣下的委贽之礼——呈献礼物,再次确认、建构君臣关系。 后半部分的会仪,则是通过皇帝的赏赐、宴飨之类的赠答,以期实现新建立的君臣关系的和合与朝廷的秩序化。 简单讲,类似前世公司团建年会。ceo说说一年的展望与功绩,属下们吃吃喝喝吹捧一番,仅此而已。这种凑热闹的聚会,李焕仙自然没兴趣。但他不去,只怕也是不行了。 夕阳西下,李府的马车在街道上缓慢的行驶着。李府紫衣护卫许敬仁客串车夫,坐在前头一丝不苟的执行着马车的工作。 而车厢内,则是坐着一对夫妻,男者李焕仙,女者燕如烟。说燕如烟是女的,虽然没错,但燕如烟如今的衣着打扮,更像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只见这女杀手旧事重演,一身男装打扮,贴了点假胡子,正靠在闷闷不乐的李焕仙的肩头。 是的,李焕仙还是来赴宴了。虽然他不想,也不愿,但是不行!楚帝又是给他老婆加封,又是给他加封。而且通告了全楚国,如果李焕仙不去赴宴,那就是摆明了不给楚帝面子。 李焕仙虽然无所谓,但李家还是要脸的。君臣之道,在于和合依止,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跨步雷池。这话,是李圣万说的。 在今日接到楚帝的升官旨意后,李焕仙依然摆着冷脸不愿赴宴。最后李家没办法,只能由李圣万亲自出面劝说,什么家族为重,乱七八糟一大堆。最后实在是把李焕仙搞烦了,迫于无奈,只能答应赴宴。 可是燕如烟今日目睹了李焕仙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他心中定是有事。所以燕如烟便躲着李焕仙,先行换了一身男装钻到了车里。等李焕仙入了车厢后,无论如何劝说,燕如烟也是不走。 美其名曰:自己来就是盯着李焕仙的!别想在夜宴上惹风流债! “你说你一个孕妇,凑这热闹干啥?” 马车内,李焕仙轻抚燕如烟的如瀑长发,双眼无神的盯着木质车顶,言不由衷的甩出句话来。 侧过头看了看有些发愣的李焕仙,燕如烟赌气般的捏了他一下,随后阴阳怪气道:“我若不盯着你,你万一给楚国再造出个女帝来怎么办?” “那……那是两回事!” 听出了燕如烟的话中之意,李焕仙赶紧收拢心神,不再想自己脑子里的血海波涛,小心翼翼的安抚起燕如烟来。都说燕如烟担心李焕仙出门惹风流债,但不担心不行呀! 今晚夜宴,全洛阳的权贵都会来。这种聚会,除了吹捧皇帝外,便是官员权贵们互相交流。万一有谁家未出阁的姑娘瞧上了李焕仙,那燕如烟岂不是又要头疼了? “少爷,到了。” 马车停止,许敬仁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李焕仙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拉着燕如烟就下了车。他们正是到了楚国皇宫的子午门,门口立着一块石碑,正是下马碑。 什么是下马碑呢?就是皇家谕令,用以彰显道尊于势的碑牌。意思是说,前面就是皇帝的地盘了,该下马下马,该落轿的落轿。毕竟是皇帝他家,你怎么能趾高气昂的进去? 到了子午门门前,只见已经有陆陆续续的官员登记进入了。两排禁卫对这些官员异常恭敬,但还是会勒令众人交出尖锐之物,以防生变。 “不会还要搜身吧?” 燕如烟看着门前的警戒不甚严苛,顿时双颊有些发红的躲到了李焕仙身后。李焕仙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燕如烟的手低声说道:“能来赴宴的都是一方权贵,走个过场而已。再说了,就算真的搜身,我也不会答应。谁敢摸我老婆,我弄死他!” “这才像点样子。” 燕如烟笑了笑,用手指摸了摸李焕仙的手。这小两口,即使在人潮汹涌的皇帝家门口,也不忘记秀恩爱。 “青山!” 正当二人你侬我侬之时,徐章清的轿子落地。只见那一代帝师一身蓝色官服,从轿中走出,看到李焕仙已经来了,便高兴的上前打招呼。 “哦,老师您来了。那个……你俩怎的也来了?” 正与徐章清打着招呼,李焕仙还想着闲聊两句,却发现徐慧雯与李焕英两个大姑娘也是女扮男装的走了过来。这什么情况?楚国的夜宴改成化装舞会了? 徐慧雯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眉目间俊美无比,而且收起了白日间的幽怨之气,一副傲气凌人的富家公子模样。而李焕英那小胖丫也是一身男装,华丽不失气度,颇像一名文人世家的公子。 徐慧雯看了看李焕仙身后的燕如烟,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美艳无比的女人。心中对李焕仙的不爽顿时燃起,看都不看李焕仙一眼,便自顾自的说道:“靠你又靠不上,我只能靠自己了。英妹说今晚青年才俊多得离谱,适合记录新故事。” 如今燕如烟在旁,李焕仙也没胆子与徐慧雯解释什么。而且,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认识你谁呀?懒得搭理徐慧雯的阴阳怪气,李焕仙看了看李焕英无奈开口道:“你采风能采到皇帝家里来,还真是古今中外第一人呀!” “嘿嘿!” 李焕英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堂兄李焕仙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得意的一笑后说道:“今晚文人墨客齐聚,怎能少得了我绝绝子?三哥,这种场合你应该很习惯了吧?可有准备什么倾世大作呀?” “一边玩去!” 懒得搭理李焕英,李焕仙白了其一眼后,就带着燕如烟去门前登记。可刚一到门前,便被一名身穿甲胄的中年将领拦住。只见这人四十出头,威武不凡,看着李焕仙拱了拱手后便说道:“三公子,大屿山一别,想不到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大屿山……李焕仙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许久,愣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还是一旁的徐章清开口后,李焕仙才恍然大悟。这人,李焕仙的确见过。 当年魂穿苏醒过来,自己面前站着许多人。燕儿、许敬忠与六名护卫、林管家。还有一个,便是前来救援自己的禁卫军副都统,齐战山。 第331章 子午门风波(下) 齐战山,出自楚国豫州齐家,本也是名门望族,军阀世家。早年随姜氏一族割据中原,威震天下,具备从龙之功。但听闻后期齐家出了几个动歪脑筋的人物,试图裂土封王。 也不知当时楚帝是与姜太后折腾太多导致没精力,还是说已经精尽人亡了。总之,居然就是杀了几个人,并没有抄家灭族。 不过,齐家虽然保留了火种,但在那次的朝廷动怒之下,也是元气大伤,从此失去了楚国第一门阀的光芒。不过近三年来,齐家却颇有重振家风之势。 姜太后活着时,不停的打压李家的势力,将军队不断的分割重组。而且在李焕仙深陷秦国的混乱中时,楚国更是大力扶持齐家。 原本李家所掌控的兵团也被四大家族分走,其中齐家更是一家分走五成兵力。虽然楚国也给了李家一些补偿,让李焕天身居高位,成为皇城禁卫军统领。可那副都统的位置,却是给了齐战山。 其中缘由,无需明言。 “什么意思?齐都统,你要查我?” 李焕仙看着将自己拦在身前的齐战山,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就在刚才,自己已经登记完毕,正要带着燕如烟进入皇城。可齐战山却将李焕仙拦住,居然要搜身检查他! 来来往往那么多的官员进入你不查,偏要查我李焕仙?下马碑上扎鸡毛,好大的胆子! 看到李焕仙虽然面色如常,但眼神却凌厉无比。齐战山笑了笑,对身着普通服饰的李焕仙拱了拱手后回复道:“陛下有旨,今晚百官齐聚,乃少有的乐事,自然要注重威仪。三公子来赴宴,不穿官服已然乱了规矩。” 楚国的官服,虽然一水的蓝天白云,但都是工部量身定做的。除了两袖能带东西外,其他地方根本无法暗藏物品。其他人都是穿官服的,自然一目了然。至于随从嘛,他们又没机会接近皇帝,自然也不用管。 可唯独李焕仙,即是臣子,却不穿官服面圣,齐战山作为皇帝的保镖之一,理应查一查。而且不查别人也就罢了,李焕仙凶名赫赫,恶名昭着,哪里能轻言放过? 况且,这正是齐家打压李家的时刻,齐战山绝不能手软。 其实李家在楚国的处境,李焕仙都知道,但他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齐战山如今摆明了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本来按照他的性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好死不死,李焕仙如今人格分裂,脑子里整天在想赤龙的问题,早已经烦躁的不行。如今齐战山再来挑衅,李焕仙岂会惯着他? “呵呵!” 只见李焕仙轻声笑了笑,示意让动怒的燕如烟暂且安静,随后异常熟络的搂着一身甲胄的齐战山走至一旁,低声说道:“今天陛下刚给我升了官,我从八品吏部员外郎,荣升吏部侍郎。我记得,好像是正三品。如今齐都统要查我,我想问一下,你以什么身份查我?若是大屿山的救命恩人,我李焕仙随齐都统检验。但若是一国同僚的话……只怕等下夜宴中,满朝文武都会知道齐都统如何英雄了得。你豫州齐家,如何威震天下。” 李焕仙的意思很明确,你查我?你算老几?老子如今是六部大员之一,你一个五品武将哪来那么大的官威?你今天若敢查我,等下夜宴群臣时,我就让你齐战山与齐家好好出出名! 人的名,树的影。李焕仙的嘴,恶毒起来会让人遗臭万年。比如金国王子的老师程思业,被李焕仙一首‘一树梨花压海棠’直接青史留名,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天下学子唾弃。 齐战山还想在楚国大展拳脚,恢复家族荣耀,自然不敢与李焕仙这种文人领袖撕破脸,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三公子折煞齐某了。李家与齐家本就是兄弟同袍,大屿山救援三公子,是齐某分内之事。既然三公子不愿,那便不查了。但您的随从,还是要过一下的。” “你敢!” 一听到齐战山欲要检查女扮男装的燕如烟,李焕仙顿时动怒,怒目圆睁的吼了一嗓子。他这一吼,把前来赴宴的几名官员顿时吓得一愣。 看了看突然动怒的李焕仙,齐战山顿时双眼闪过一抹笑意,随即一摆手,示意两旁禁军将一旁落单的燕如烟围了起来。 “嗯?” 眼见怒火烧到自己这边,燕如烟疑惑的看了看李焕仙,随即脚步微撤,凝聚功力。 这可是皇帝家门口,如果齐战山来硬的,那以燕如烟的脾气,定然是不死几个人不会罢休的。可这样一来,后面就难以收场了。 眼见燕如烟被包围,李焕仙顿时暴怒,一步就要跨过齐战山。可是能给皇帝看大门,岂会是绣花枕头?只见齐战山身披笨重甲胄,但身法依旧灵活不减,只是后撤一步,便封住李焕仙的路径。双手抱拳,一脸玩味的看着李焕仙。 李焕仙真的发了火,风雷拳瞬发,对着齐战山的胸口就打了过去。而齐战山丝毫没把李焕仙放在眼中,下意识的顶掌前推与李焕仙的拳头撞在一起。 “啪!” 拳对掌,文对武,李焕仙对齐战山。一招过后,齐战山满脸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齐战山虽然出身行伍,但也曾随武林高手修习上乘武学。 虽然资质有限,但早已迈入明境大成多年。如今对上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李焕仙,居然被他一拳击退! “好热闹。” 突然间,李焕天一身银甲走了过来,两旁禁卫一看李焕天走来,顿时四散对着李焕天行礼。而齐战山也是抖了抖有些发抖的手臂,走至李焕天身旁对其行了一礼道:“参见都统。” 李焕天看了看一旁怒不可遏的李焕仙,随后又看了看女扮男装的燕如烟后,便万事了然,随即开口道:“我的兄弟,不会做刺王杀驾的事情,放行。” “遵命!” 正主都来了,其他禁卫便不再以齐战山唯命是从,瞬间让开道路,让李焕仙与燕如烟进入子午门。可就在李焕仙冷着脸欲要进入子午门之时,齐战山却是当着李焕天的面再次拦住李焕仙,笑着开口道:“三公子可知,当年大屿山遇袭,为何齐某会带领皇城禁卫军远赴千里救援吗?” “哼!” 李焕仙还未来得及反应,李焕天便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众人一眼,返身走入子午门。看着李焕天的背影,齐战山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对着一头雾水的李焕仙说道:“当年救援三公子,不是您大哥正都统下的令,而是陛下下的令!” 第332章 楚国夜宴(一) 皇宫,皇帝居住与办公的地方。纵观历史,陪伴在皇帝身边的人形形色色,往来更替。但唯独那不变的建筑,一直静静的伫立在那里,永远陪伴着王者。 其实皇宫对于皇帝来讲,比嫔妃子嗣要更有感情。因为无论何方世界,除了开国皇帝外,大部分皇帝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皇宫到自己的坟。 楚国皇宫,巍峨壮丽,气势磅礴。宫墙高耸入云,仿佛与天相接,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压迫感。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宛如一片片金色的鳞片,熠熠生辉。宫门上镶嵌着精美绝伦的玉石,雕刻着各种神秘的图案,仿佛在讲述着古老的故事。 走进皇宫,一片宁静与肃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巨大的龙椅屹立中央,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殿内布置着各种奇珍异宝,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宫内的花园中,百花争艳,芳草萋萋,假山池沼错落有致,宛如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皇宫内的侍卫和宫女们,身着华丽的服饰,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与高贵。他们的存在为整个皇宫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庄严。在这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历史的痕迹,每一砖一瓦都诉说着楚国的辉煌历史。 “真不错!虽然建筑不如秦国宫殿,但胜在多姿多彩,庄严中不失活力。不像赵玉漱的宫殿,那般的死气沉沉。” 跟在李焕仙身后,燕如烟看着巍峨的皇家建筑,不停的点头,眼中尽是赞赏。李焕仙对皇帝他家没什么兴趣,与徐章清二人并肩走在前方。而三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如今凑在了一起,一路上反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听着身后的女人们在闲聊,李焕仙走在路上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自言自语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古人诚不欺我。” “哈哈~” 徐章清听到李焕仙的吐槽,顿时笑着打趣道:“我听闻你在秦国时,身边不止三个女人,那时候你也烦吗?” 李焕仙听出了徐章清这是拿自己打趣,但对方好歹是自己老师,回怼的话,那就显得太小气了。对于徐章清这种老学究,李焕仙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故而李焕仙只能摇了摇头开口道:“老师您就别挖苦我了,我今天就是来蹭个饭,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沾。” “一概不沾?” 听到李焕仙话说得如此丧气,徐章清顿感惋惜。虽说李焕仙回国已然快两个月了,但这对师徒的交集并不多。徐章清难得有这么出色的学生,自然要好好开导。如今,是个人就看得出来,李焕仙没什么活力。如此大好年华却活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怎能让徐章清不惋惜? 要想让男人重新焕发活力,靠什么?男人最好的良药,是女人。 只见徐章清凑到李焕仙耳边小声的说道:“你堂堂诗圣,怎能如此丧气?青山,为师收到消息,今晚来赴宴的人中,可不仅仅只有咱们两家的女眷混了进来。” “不是吧?” 听到徐章清的话,李焕仙小心翼翼的回首望了望三个女人。其实他也猜到了,今晚来得人中,有不少人是奔着男女之事来的。 李焕仙姑且不提,其他权贵的青年子弟也是来了不少。就算没什么本事,但家室在那摆着。这种顶尖权贵集会,若能见到心中良人,那自然水到渠成。 男人们都说千金小姐最难搞,可谁不想找个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女人们都说富家子弟没情趣,但谁不想找个权势滔天的富家郎? 但是,让李焕仙在这种场合找女人,打死他他也不敢了!先不说燕如烟就在身后看着,就说李焕仙的其他女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后院再添一人,估计李焕仙明天就可以定制寿衣棺材了。连挽联都写好了,上联:吃一堑不涨一智。下联:挨一炮不明一理。横批:早该死了。 懒得理会徐章清在那动歪脑筋,李焕仙闭口不言,默默的跟随太监走入宴客的‘东升殿’。这刚一进来,就发现人已经来了差不多八成了。还是和秦国的夜宴差不多,先上酒品菜肴,但不给筷子。毕竟皇帝还没出场,谁敢先吃? 带着燕如烟入了席,李焕仙给自己倒了杯御酒。嗯,味道不错。虽然不如秦国的‘百花黄金露’,但口感异常柔和,还带有果香气。 看着李焕仙一言不发,也不与同僚交流,反而是刚一落座就喝起了酒。燕如烟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道:“好喝吗?” “还行。” “哦,那我也喝点。” 本来试图自饮自酌来个酩酊大醉的李焕仙,一听到燕如烟也要喝酒,顿时提起精神,急忙说道:“莫要胡闹!你个大肚婆喝什么酒?” “许大肚婆她男人喝,就不许大肚婆她孩儿尝尝?” 燕如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焕仙,瞧这架势,她已经不想忍耐李焕仙的垂头丧脑了。李焕仙如今心系妻儿,自然不敢多言,只得无奈回复道:“停停停,我不喝行了吧!” 瞧着李焕仙如此的不自在,燕如烟只能轻轻抚摸李焕仙的手掌好言安慰道:“知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你官居极品,哪能这般六亲不认?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去与同僚们聊一聊。” “早晚要走,有什么可聊的?再说了,我只想……” “去!” 燕如烟不给李焕仙狡辩的机会,直接勒令他让其趁着皇帝未至时,先去走动走动。无奈之下,李焕仙只能起身,走入正在闲聊打趣的人群中。 李焕仙名气那么大,又总是行事出位,自然少不了人来巴结。可李焕仙没兴趣与他们交流,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交谈了几句后,便瞪着眼睛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熟人。 他现在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重症社恐患者来参加公司年会。站不是,坐不是,总之浑身不自在。 “三哥!” 正当李焕仙卖单时,孙朝阳笑着对李焕仙摆了摆手招呼了一声。只见孙朝阳与李焕明二人坐在席位上,正在饮酒。朋友找不到,但架不住还有亲戚在。 李焕仙笑了笑,随即便要与孙朝阳、李焕明入座在一起。可刚走几步,便被两个中年人拦住去路。只见曾静与紫封玄一身秦国黑色官服对着李焕仙行礼道:“王爷。” “唉!” 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二人沉默片刻后,对曾静问道:“伤势如何?” “谢王爷挂念,已然恢复七成。” 还真不看不出来,这才从祭坛出来没几天,重伤的曾静就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看来,那邪神泯灭时的白色气韵,不光修补了李焕仙的身体,连带着曾静与赫兰长弓也沾到了好处。 “不对……赫兰长弓怎么不在?他回国了?” 意识到了不对劲,李焕仙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辽国胡人的踪迹,顿时开口问道。 紫封玄疑惑的看了看李焕仙,随即说道:“王爷还不知道?赫兰长弓,入狱了。” 第333章 楚国夜宴(二) 老来万事懒,不独废应酬。 作为人,甭管多么孤僻,可最基本的交际应酬也是少不了的。就算是个孤寡老人,闲暇之时,也会找人陪自己喝喝茶下下棋。 可李焕仙与‘东升殿’中的人不一样,或者说,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然,他们也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打从祭坛出来后,李焕仙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陪着燕如烟。 可谁知刚消停几天,就来参加这无趣的宴会。而且,就在刚刚,李焕仙得知,赫兰长弓,居然被楚帝软禁了。 之前在祭坛中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捡了条命,李焕仙与李焕明先行离开,留下重伤昏迷的曾静与赫兰长弓被李焕天的禁卫军救走。 可那之后的事情,李焕仙就没过问过。因为,没必要。曾静是秦国使臣,楚国但凡要点脸,就不敢把他怎么样。至于赫兰长弓,虽然身份藏不住了。但他贵为辽国储君,而且国力强盛无比。楚帝敢动他?除非那老小子喝大了! “真他妈有种……楚国皇帝的脑子……进水了吧?” 敢在楚国这么吐槽楚帝的,除了李焕仙那神经大条之人,还会有别人吗?在听到赫兰长弓被楚帝软禁后,李焕仙足足愣了好一会,最后若有所思间说了一句大逆不道之语。 听到李焕仙在楚帝的宫殿说出这么句话来,紫封玄与曾静一脸诧异的点了点头,曾静更是对着李焕仙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这世上最有种的人,依臣看来,当属王爷才是。” “行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李焕仙在得知赫兰长弓出事后,顿时变得有些烦躁。如今看着秦国的两名官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况且秦楚两国的大军已经在边境线集结。这种时候,李焕仙自然不想掺和。 “我们明日启程回国。但是……臣还想在问您一次,是否与臣等共同归国。” “不回。” 李焕仙冷冷的撂下一句话,随后便极不耐烦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不理会燕如烟的阻拦,继续自饮自酌。 “陛下到!” 一声传令,殿宇内众人一齐起身,只见楚帝姜文焕一席金色龙袍,手握玉如意笑容满面的走入大殿,满意的看了一眼众人后坐到了龙椅上。 “老娘死了这么高兴?这是憋屈了多久?” 李焕明眯着眼瞧了瞧楚帝,低声嘀咕了一句。他这话说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身旁的孙朝阳听到。只见这傻小子急忙拉了拉李焕明的衣袖,脸色惨白的叮嘱道:“二哥呀,你不想活命,兄弟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今日百官齐聚,友邦来贺,虚礼当免。” 楚帝面带微笑,摆了摆手示意让众人无需跪拜直接落座。李焕仙耸了耸肩,坐好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到一个老熟人,金世奇。 那倒霉的金国二王子,如今重新恢复了异国王子的气度,正以一副春风得意之态,坐在楚帝左手边第一位置,笑而不语。 “开宴。” 楚帝没说什么,只是随意讲了几句客套话,随即示意管事太监开宴。一众衣衫亮丽的舞女入场,殿宇内管乐齐鸣,臣子们笑容满面,不停的对楚帝吹捧。 而楚帝也是极为受用,笑着接纳那些虚伪之语。做皇帝,其实也是够累的。忠臣的逆耳之言虽然中肯,但也很难听。佞臣的溜须之语虽然好听,但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假的。 但既然选择坐在了那金灿灿的龙椅上,选择君临天下,那正反两面的丑恶人性就算再不耻,皇帝也得全部笑纳。 李焕仙是没兴趣看歌舞表演,闷头吃了几口御膳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但燕如烟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歌舞,脸上挂着笑容。一转头,发现李焕仙眯着眼睛都快睡着了,赶紧拍了拍李焕仙的手对其说道:“怎么又打盹儿?我看这架势,等下说不定要搞点诗词歌赋。你可别贪杯嗜睡,错过扬名天下的机会。” “你老公早就臭名远扬了……作诗?我今天肯定不掺和。你是不是真以为作者没故事写了,一样的东西再搞一遍?放心,李友参没那么脑残。” 那楚国的酒,虽然果香四溢,但后劲也是不小。李焕仙有点上头,一只手柱在桌子上,双眼半昧半睁间,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燕如烟一看李焕仙这架势,定然是喝高了。每次他一喝多,肯定是要搞事情的。故而燕如烟赶紧握住李焕仙温热的手,小声说道:“你等下可别借着酒兴胡闹。还有,什么故事?李友参是谁?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可能是某个败家作者卡文了吧?” 李焕仙如今脑子里要想的事情太多了。第一,赫兰长弓被楚国软禁,这口锅虽然没落到李焕仙头上,但李焕仙还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要不是为了在祭坛中破局,赫兰长弓也就不会暴露身份。或者说,是因为李焕仙的疏忽,才导致赫兰长弓暴露身份,从而被楚帝软禁。 第二,曾静与紫封玄明日就走,只怕秦国已经铁了心要与楚国开战。而战事一旦起来,李焕仙的身份就会异常的尴尬。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秦国回不去,楚国也待不住。 第三,妈的!自己脑子里的赤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得了精神病?现在赵玉漱与秦若水再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了,而燕如烟也有孕在身。要知道,精神病这东西,可是遗传的! “啪啪啪……” 歌舞表演结束,在场的掌声把李焕仙从凌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而掌声结束后,果然如李焕仙所言一般,旧事重演。 只见金世奇站起身来,走入大殿中央,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对楚帝说道:“陛下,晚辈初来楚国,感楚国国力繁盛,人杰地灵。我大金欲与楚国皆永世之好,攻守同盟。晚辈斗胆,向大楚七公主提亲。” “咔!” 还未等众人感应过来,只听得李焕明的席位传来声响。只见李焕明面色平静,一手握着酒樽。只是那青铜打造的酒樽,早已被李焕明单手捏瘪。 “嗝!”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坐在中间位置的李焕仙却突然打了个嗝,无奈的开口吐槽道:“还真是没故事讲了?再来一回?” 安静的大殿内,此时落针可闻。李焕明与李焕仙兄弟俩的异常言行,早已聚拢了所有人的目光。楚帝冷眼瞧了瞧默不作声的李焕明后,便看向李焕仙开口问道:“怎么?李卿不愿与金国同盟?” 楚帝这话一出,别人还未生异样,提亲的金世奇却是身形有些发抖。李焕仙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再来一回?上次在秦国的夜宴上,已经给金世奇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如今换成了楚国,李焕仙难道还不放过自己? 这事,着实是他们想多了。 只见李焕仙不顾燕如烟的拉扯,站起身来,看都不看金世奇一眼,而是对着楚帝一拱手说道:“陛下,臣有些贪杯,想出恭。” 第334章 楚国夜宴(三) 就在刚才,李焕仙一直在想问题,所以根本没听到金世奇在说些什么。当然,他也完全不在意。毕竟,他认识七公主是谁呀? 他只是在想,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陪燕如烟待产最重要,但赫兰长弓的生死也很重要。至于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赤龙……更他妈重要。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就比困难多。首先,燕如烟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在孕育的这段时间内,李焕仙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自己吏部侍郎的身份,试图周旋一番,看看能不能把赫兰长弓捞出来。如果不能,那就只能送信去北海,让辽国想办法了。 赫兰长弓是秘密潜入楚国的,估计辽国至今还不知道他的事情。如果辽国知道了,只怕楚帝也没胆子囚禁一国储君。至于赤龙的问题……这个世界没有精神科医生,就算有,估计也帮不了李焕仙。所以,想不通的事情,干脆就不要想了。 没错,李焕仙决定躺平了!就算那个赤龙如此的真实与凶恶,但李焕仙还是坚信,那只是自己的曾经而已。既然还是自己的一部分,而且还没有摆脱的办法,那就随它去吧。 只有理智与清醒的面对现实,人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就这么一小会,李焕仙便与自己达成了和解。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只要自己开心了,就他妈瞬间变得美好了。 此时,大殿内鸦雀无声。李焕仙酒气上头,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尿憋的,总之面色红润。而楚帝则是与众人一样,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胡说八道的李焕仙,一时不知言语。 “哈哈哈哈……这小子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呀!赵公公,给李大人带路!” 康王姜文远的笑声打破了尴尬,直接一摆手,示意让楚帝身边的老太监带领李焕仙出殿方便。而楚帝则是满意的看了一眼康王,眼中闪现一抹笑意。 目送走了李焕仙,金世奇如释重负,重新望向楚帝,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只见楚帝环顾了一下在场众人,随即斜眼望向李焕明,但见李焕明冷着脸一言不发后,楚帝随即开口道:“就算没有姻亲,楚金两国亦是同盟好友。金世奇,你扬言要娶朕的掌上明珠,朕可以依你。但朕要知道,你为何点名要娶若蝶?” 姜若蝶,楚帝姜文焕的第七个女儿。公主嘛,大概率都是国色天香的那种。金世奇也是仪表堂堂,身份尊崇,与姜若蝶也是门当户对。 况且现在楚秦两国在边境对峙,若是此时与金国联姻,只怕秦国会很不好受。所以这件事,楚帝是一定会答应的。可方才楚帝的话也表明了,嫁个闺女给你没关系。但起码你得来句话,让楚国知道你的心意吧? 这老丈人考女婿,若是别人,自然会有些恐惧。可金世奇是谁?是一代诗王,文韬武略样样不凡。若不是被如彗星般出世的李焕仙掩盖了光芒,只怕金世奇才是这个世界最杰出的年轻人。 只见金世奇面带笑意一闪而逝,随即表露出相思深情之态缓缓开口道:“残月夜无眠,独坐赏花园。晚辈初来洛阳那日,有幸得陛下厚爱,在大楚皇宫留宿。那夜,晚辈见一女子迎月吟诗,从此爱慕难耐,茶饭不思。几番打听才得知,那心中良人,正是七公主。晚辈深知金国地处边陲,难敌楚国大好河山。但相思最断肠……” 众人听着金世奇在那倾诉衷肠,虽然肉麻老套,但也算一往情深。唯独李焕明身旁的孙朝阳却是一脸厌恶之色,看向李焕明异常焦急的说道:“二哥!金世奇挖墙脚都挖到城门底下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别人不清楚李焕明与姜若蝶的事情,可孙朝阳是十分清楚的。如今这种局面,但凡李焕明说句话,配合李家在楚国的地位,那金世奇即使贵为金国王子,也肯定无法得偿所愿。 但很可惜,李焕明只是冷着脸喝酒,一言不发。是李焕明不在乎吗?自然不是!只见那方才被李焕明捏瘪掉的酒樽,早已被他握在手里,团成了一枚铜球! …… …… 明月高悬,月皎风清。 吹着清风,李焕仙的酒气散了几分。此时的李焕仙正与宫中的首领太监赵公公行走在殿宇当中。是的,他们在找厕所。 “赵公公,还有多远?我有些憋不住了。” 李焕仙脸憋得通红,小碎步走得很急,看着云淡风轻的老太监,焦急的问道。只见那赵公公抿嘴笑了笑,随即压低身子回复道:“李大人在忍忍,大概两百步便到了。” 这皇宫大内,规矩甚多。古代宫殿中的厕所,又叫厕轩。这种皇帝居住的地方,如厕的地方当然有很多。但是,李焕仙是臣子,没资格与皇帝尿在一个罐子里,故而要走上很久方能释放。 看着李焕仙努力的憋着尿一言不发,赵公公便开口说道:“大人莫急,您久不入宫,自然不熟宫中规矩。这里地形繁杂,人很容易迷路的。还请大人跟紧老奴,莫要走失。若是一个不小心入了嫔妃的寝宫,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李焕仙如今急不可耐,没心情听这老太监在这给自己介绍规矩。再者说,就算李焕仙再不着调,也没理由当着女人面撒尿吧? 东拐西拐的,又走了一段距离,李焕仙闻到一股味道。看来,总算到地方了。既然到了,自然不用太监引路。李焕仙直接三步并做两步,身法极快的闪入厕轩当中。 “妈的!就说了不来了,差点给我憋出毛病来!” 轻解衣衫,李焕仙如愿释放。轻声骂了一句,李焕仙听着潺潺水流,脸上尽是舒爽之色。 四周安静无比,除了微风拂动杨柳的稀疏之音外,便是李焕仙自己的喘息声了。释放完毕,李焕仙整理了一下衣衫,一脸轻松的走出了厕轩。可这刚一出来,顿时环顾了一下静悄悄的四周。 只见李焕仙在灯火通明的皇宫中,迎风伫立,愣了片刻后自言自语道:“人呢?” 就这么一泡尿的功夫,为李焕仙带路的老太监,居然凭空消失了!而李焕仙更是惨,因为,这皇宫九曲十八弯。 他,迷路了! 第335章 楚国夜宴(四) 大内皇宫,是皇帝的家。这种地方,不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起码也得是高手遍地吧?就比如秦国的皇宫中,不提来回巡视不断的禁卫们。就光是明面的大内屋顶上的高手,就有一大堆,更别提躲在暗处的‘影子护卫’了。 可同样是皇宫,这楚国的皇宫比起秦国来,就差得太多了。因为李焕仙抓瞎似的在四周乱逛了小一炷香的时辰,愣是一个护卫宫女都没见到。 这,很不合常理。 “嗖!” 行走在迷茫道路中的李焕仙听到了什么,身体本能的一抖,一片柳叶擦着李焕仙的鬓角飞过,带落一缕青丝。 好厉害的暗器手法,居然走摘叶飞花的阴柔路线,将一片柔弱不堪的柳叶化为杀人凶器! 幸好李焕仙最近没有荒废武学,尤其是从祭坛归来后,得混元功与风雷无相的加成,身体灵敏度更胜从前。否则按照平时李焕仙的状态,只怕已经被这柳叶镖害了性命! 李焕仙身法不慢,迅速躲入暗处。他尝试将自己的意念放宽,想感受偷袭者的位置。但很可惜,什么感应都没有。这种情况,要么是对方一击不得手就撤了。要么是对方的武功出神入化,无需用眼睛来锁定自己的位置! 难道真的有人胆大妄为,敢在皇宫里暗杀李焕仙?李焕仙侧头看了看地上的石阶,一枚柳叶笔直的嵌入石板之中。如此强横的功力,只怕是第二种才对! 会是大内的高手禁卫吗?只怕不是!因为这人出手狠辣果决,就是奔着杀害李焕仙来的。如果是禁卫,也是第一时间出言警告才对。 “躲什么?出去杀了他!” 突然间,李焕仙的脑海中传来一声厉吼,随后便是强大的杀气从李焕仙的脑海中蔓延,将其整个人包裹在内。那凛冽无比的杀气逐渐形成白色迷雾,居然化做魔气屏障,将李焕仙的身形隐藏其后。 “你果然是真实存在的!” 李焕仙吃惊之下,躲在迷雾中故作平静的说了一句。话音刚落,脑海中顿时再传话语:“装什么?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可你居然还骗自己?太可笑了!” 听到另一个自己对自己的嘲笑,李焕仙不想纠缠下去,开门见山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 “妄想!” 此时的李焕仙十分辛苦,他在抗拒那杀气所化成的屏障。虽然他感觉到那杀气让他十分舒爽,让他变得无比强大。但他不想接纳它,因为他不想变成那个曾经的自己。 感受到本体的抗拒,李焕仙脑海中再次传来声音道:“好吧,各自退一步。你断掉一条囚禁我的锁链,我马上替你杀光皇城内的所有生灵。皇帝、禁卫、女人、太监……所有阻碍我们做回自己的人,都得死!” “你闭嘴!给我滚回去!” 李焕仙怒喝一声,在迷雾中张牙舞爪的歇斯底里。感受到了李焕仙的无能狂怒,脑海中顿时传来一声不屑之语道:“自从听了北老头的胡说八道,你就变成了这样……哈哈哈哈……赤龙,你真可悲!” “哗!” 迷雾散尽,李焕仙的衣衫早已湿透,浑身冒着热气蒸发后的白色气韵。而他的手上,居然握着一颗鲜血淋淋的人头! “什么?!” 一把丢掉手中的死人头,李焕仙顿时瘫坐在地上。只见那人头白发苍苍尽显老态,双目圆睁,眼中满是死亡前的恐惧。 那人头,正是带李焕仙如厕的老太监,赵公公! 从李焕仙的脑子突然崩坏,到迷雾出现在散尽,一共也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可就这么一会,等李焕仙摆脱了臆想后,居然手里就多了一颗人头! “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随即便是灯光大盛。只见李焕天带领一队二十多人的重甲禁卫跑了过来。灯光一晃,看见赵公公的脑袋,与满手鲜血瘫坐在地的李焕仙后,李焕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冷漠的摆了摆手,让禁卫将人头收敛后,便走向失魂落魄的李焕仙。 “你杀的?” “不是。” 看着李焕仙神志还算清醒,李焕天掏出锦帕递给李焕仙后说道:“把血腥擦一擦,否则等下不好解释。那老阉狗修为甚深,只怕能与老二打个有来有回。” “暗境大成?” 听到李焕天的话,李焕仙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恶寒之气。 看来另一个自己,已经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了! 李焕天不知道李焕仙在做着思想斗争,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后说道:“只怕还要更强。这种级别的斩杀搏斗,我没理由听不到。但我的确什么都没听到,所以……真的不是你做的?” “若我有这种本事,有必要从秦国跑回来吗?” 李焕仙心里已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不想与任何人透露。哪怕面前的人,与自己血脉相连。况且这种事情,只怕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的。 李焕天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盯着李焕仙看了片刻后便开口道:“那阉狗不是想杀你,而是陛下想知道你在北海时,到底与辽国的太子公主达成了什么交易,所以才故意引你来这里的。” 听到李焕天的开示之语,李焕仙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赫兰长弓就在这附近?” 李焕天肯定的点了点头,用手一指李焕仙身后的殿宇说道:“就囚禁在你后面的殿宇中。他想在你与赫兰长弓谈话时偷听,所以让所有禁卫侍从全部撤离。可惜,惹错了人。去吧,好歹在祭坛中救了你一命,我帮你看着。” “你不会也想偷听吧?” 李焕仙擦干净了手上的血污,重拾了荣辱不惊的笑脸,对李焕天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他一问,李焕天的万年冷脸顿现一抹不屑,笑着回复道:“除了咱们自家事,其他的事情,我一概没兴趣。” 说罢,李焕天便转过身去,看着禁卫们进进出出的搜寻赵公公的尸身。李焕仙吸了口气,也不再过多询问,转身便向囚禁赫兰长弓的殿宇走去。 “禀都统,赵公公的尸身凑齐了。” 片刻后,副将来到李焕天身旁禀报了一下战况。而李焕天则是按压着腰间长剑的剑柄,缓步走到拼装的乱七八糟,鲜血淋漓的尸体旁,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一掌就把这暗境顶峰的老阉狗震成了十一块……老三啊老三,看来你的秘密,比李仙一还要多。” 副将与二十多名禁卫听不懂李焕天在说什么,而且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都统,此时已经动了杀人的心思。 “唰!” 只见李焕天突然拔出腰间长剑,长剑出鞘,有若龙吟。寒光一闪间,除副将外,其余二十几名禁卫瞬间人首两分。这大内皇宫之中,顿时被血腥气充满。 一剑结果了二十几人,李焕天面无表情的对身旁副将说道:“禀报陛下,有刺客从齐战山固守区域闯入,赵公公与部分禁卫战死身亡。” 第336章 渡人不渡己(一) 八个兄弟共一胎,一个伶俐一个呆。五个门前做买卖,一个在家把帐开。 佛说,人有八识。识是什么?按照前世北师的讲解,所谓识,便是指能够认知的功能。可能会有人说,认知的功能来自五官与大脑。 好吧,可当人们闭上眼睛时,真的看不见东西吗?不然!即使是盲人,也是一样看得到的。只不过,盲人看到的,是暗。 有句玩笑话人们一般都耳熟能详了,便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人处于安静的环境中,听不到声音。可真的听不到吗?我们可以听到,只是我们听到的,是静。 而如何去分辨光明与黑暗,如何分辨喧嚣与安静,如何去分辨芬芳与恶臭,如何去分辨酸甜苦辣咸?靠得便是第六识的功能,分别。 所谓第六识分别心,也就是我们用来思考、推理以及做抽象的思惟心智。第六识也分析眼、耳、鼻、舌、身、五个识所接受的信息,由于意识功能多元,一般人都会把它当成自己的心智。 而李焕仙的前世医学中,将它称为脑神经。不过在李焕仙的认知中,貌似前世的科技医学,依然没有成功的破解人类的大脑。 就比如李焕仙现在的情况,脑子里突然冒出另一个意识,试图与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如果是前世世界,李焕仙也一定不会去精神科看大夫。 因为,活了那么多年,真没听说哪个精神病人被治愈了。况且,当你真的去了精神病院,站在那里看到形形色色的精神病人后,你大概率会产生一个想法:到底他们是疯子,还是我是疯子? 所以,精神病人没见几个好的,到是做治疗的精神科大夫疯了不少。 李焕仙清楚的知道,自己脑子里的赤龙是什么,只是他一直在逃避。到底那个赤龙是真,还是他李焕仙是真?其实都是真,也都是假。 现今的李焕仙,是前世赤龙的不甘与不忿。而脑海中隐藏的赤龙,是李焕仙压制下来的杀伐欲望混合体。他不愿杀戮,不愿争夺,只想完成宿世的遗愿,平平淡淡的做个普通人了此一生。 可前尘难忘,杀戮所带来的快感,制霸天下所带来的膨胀感,在这个没有神佛的世界中,仿佛没有了枷锁,在李焕仙这具肉身中,反复的挣扎,企图释放。 李焕仙不喜欢杀人吗?不,他很喜欢人们死前绝望的眼神,他爱极了滚烫鲜血倾洒的飘逸。但他一直在压制,因为他知道,一旦打开了这个口子,那自己便会做回赤龙,做回那个没遇见北念尘之前的杀手之王。 帮赵玉漱征伐天下,一方面是大势所趋。而另一方面,也是李焕仙的自我释放。杀人那种瘾,一旦发作起来,比毒瘾还要难熬。 “北师保佑我,恪守杀心,了悟分别。” 在心中默念一番后,李焕仙深吸一口气,走到方才李焕天指明的宫殿门口。这是一座偏殿,与冷宫相连。为了偷听李焕仙接下来的谈话,所有护卫均被撤走,只留下一道挂着枷锁的大门。 “赫兰长弓?” “李焕仙?” 暗号对上了,李焕仙借着昏暗灯火,依稀看得到赫兰长弓的影子。只见赫兰长弓将大门推开一条缝隙,露出满是胡茬的脸,看着意气风发的李焕仙说道:“居然能找到我,你与楚帝谈了什么条件?” 没有回答赫兰长弓的问题,李焕仙摸了摸那厚重的铜锁,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武功被废了?这锁困得住我,还能困得住你吗?” “唉!” 赫兰长弓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复道:“还没废,但也差不多了。被你大哥从祭坛中捞出来后,我一觉醒来,本要返回辽国。结果蹦出来俩死太监,一个我都难以应付,两个一起打我,直接被封了七经八脉。现在顿顿给我喝药粥,浑身上下都没力气。” 看来囚徒的日子不好过,这堂堂辽国储君哪里吃得了这种苦楚?李焕仙有些自责的摇了摇头,看着屋内的赫兰长弓问道:“你大老远的跑来,而且耽搁了这么久,辽国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个屁!我是为了杀神之剑偷跑出来的,对外扬言是去边境戍边历练,我父皇根本不知道我在楚国。他若是知道的话,估计这会儿早就发兵打过来了!” 这赫兰长弓也真是杀神霍山的头号脑残粉,居然为了一把剑就大老远的深入敌国以身犯险。虽然这种无脑行为让李焕仙很不理解,但事已至此,该捞人还是得捞的。 只见李焕仙挠了挠头,望了望空中的月圆低声说道:“如果我送信去北海,然后通知辽国,会怎么样?” “打住!你可给我留点脸吧!” 赫兰长弓急忙打断李焕仙的馊主意,看得出来,他不想这么丢人的事情传出去。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赫兰长弓都沦为阶下囚了,这时候却想起了自己是一国储君,真不可谓不是神经大条之人。 二人僵持了片刻,赫兰长弓咂了咂嘴对李焕仙说道:“我现在这德行,你除非把你爷爷找来救我,否则的话……你想办法联系我姐姐,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告诉她,我被楚帝囚禁在皇宫,她自然能救我出来。” “长琴有这么厉害?” 听到赫兰长弓的话,李焕仙顿时脱口而出。可他这话一出,却是让赫兰长弓有些错愕,随即开口骂道:“别他妈叫的那么亲热!你个山鸡还想配凤凰?你给我记住,这次之后,不得在与我姐联系!” 被赫兰长弓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李焕仙有些尴尬的扭过头。但人家骂他也是他活该,谁让这孙子有事没事乱撩一气坑人不浅呢? 看了看月色,已然到了前夜。今晚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不过结果也算不错。李焕仙仔细闻了闻自己的衣衫,血腥气早已散尽,故而对屋内的赫兰长弓说道:“对不住了,这次是我连累了你。等你出去后,我会送份大礼给你。” 听出了李焕仙的愧疚之意,赫兰长弓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能在屋内摆了摆手说道:“大礼就免了,你以后离我们姐弟俩远点就行。” “哦?这么简单?你什么都不要?” 没想到赫兰长弓如此大气,居然什么都不要,只要李焕仙不在他面前出现。要说李焕仙也是自带倒霉属性,不过他这霉运,不光霉自己,还他妈传染! 听到李焕仙居然不相信自己,赫兰长弓不屑一笑道:“本宫是一国太子,要什么没有?你辛辛苦苦帮女人打下来的天下,填了多少人命?我不争不抢,到头来还是我的,这就是山鸡与凤凰的差距。” “呵呵?既然你什么都不缺,那就算了。本来,我还想把《风雷无相》给你做谢礼的。” 李焕仙故意拿出杀神绝技刺激一下赫兰长弓,转身便要离开。可屋内的赫兰长弓听到后,便立即大声吼叫道:“站住!你刚才的话是真的?” 李焕仙背对赫兰长弓,笑着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开口道:“放心吧,我会把《风雷无相》与你的消息一起交给长琴的。” 说罢,李焕仙便离开偏殿。而倒霉到被楚帝囚禁的赫兰长弓则是再其身后大声说道:“秘籍和消息带到就行,别在给我姐写诗词歌赋了!!!” 第337章 渡人不渡己(二) 天虽然很高,但皇帝距离李焕仙并不远。因为此时的李焕仙,还在皇宫中。 李焕天做事雷厉风行,在看到李焕仙从偏殿附近归来后,便告知其皇宫内有‘刺客’闯入之事,宴会已经不欢而散,勒令李焕仙马上回家。 走在皇宫的迎恩路上,李焕仙眼见大量重甲禁卫来来回回的在道路上穿插,大量太监风风火火往各嫔妃的殿宇中四散。九门提督谢震更是一席睡袍,浑身凌乱的往皇帝寝宫跑,与李焕仙擦肩而过。 想想也挺搞笑的,因为李焕仙的人格分裂,直接扰的皇宫大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焕仙,则是低着头脚踩小碎步飞快离开皇宫。 走出子午门,只见门前早已被大量禁卫占满,高楼上十八座巨弩全部装填上膛警示四周。而燕如烟与徐慧雯、李焕英三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就站在百米之外的马车旁,焦急的等待着。 “你又跑哪里去了?!” 成功与三人汇合后,还未等李焕仙发话,燕如烟与徐慧雯便异口同声的呵斥了李焕仙一顿。李焕仙不想解释什么,只能抱歉般的耸了耸肩回复道:“出恭嘛~自然需要时间的。都别生气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热闹也凑了,该回家睡觉了。走……许敬仁呢?” 李焕仙定睛一看,却发现现在只剩下一辆马车,是徐慧雯与李焕英来时乘坐的那辆。而由许敬仁驾驶的那一辆,却早就不见踪迹了。 燕如烟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二哥喝多了,把他与朝阳的车吐了一地。我又找不到你,便把马车让给二哥了。” “如烟你……还真是照顾自家人呀!” 李焕仙翻了翻白眼,心里已经把李焕明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自己女人大肚子的事情李家谁不知道?可燕如烟大气的让出马车来,李焕明居然就真的大咧咧的给开走了? 不要脸,真他妈不要脸! 如今马车没了,难道要李焕仙与燕如烟步行回去吗?虽然这花前月下的,小两口走几步倒也挺美。但看着皇宫附近已经全部戒严,而且皇帝还急召九门提督谢震,只怕等下整个洛阳城都得戒严了。 一想到城内马上就会变得鸡飞狗跳,李焕仙只能默不作声的望向徐慧雯,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徐慧雯被李焕仙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白了其一眼后没好气的说道:“有话就明说,你以前可没有这般婆婆妈妈,上去吧!” “多谢师姐。” 李焕仙笑了笑,拉起燕如烟的手便钻入徐慧雯的马车中。随后徐慧雯与李焕英也钻了进去。闺中大小姐的马车都不大,四个人着实比较拥挤。李焕仙一个糙汉子与三个女人同处一室,闻着车厢内的香气,不由得心情舒畅了几分。 如今车厢内的四人均默不作声,气氛异常尴尬。李焕英闭着眼睛,估计在想文章剧情。徐慧雯则是时不时偷看一下燕如烟,噘着嘴好像气有不顺。 而燕如烟呢?这女人美滋滋的握着李焕仙的手,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徐慧雯的身上。虽然燕如烟亦正亦邪,但与李焕仙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看人的本事早就练出来了。 但知道,却不说破。不光李焕仙在成长,连带着他的女人也在一同进步。 “驭~” 突然间,原本行驶的马车却突然停住,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闷气氛。这突如其来的刹车,顿时让车厢中的四人东倒西歪。 李焕仙紧搂燕如烟生怕她遭到磕碰,而闭目养神的李焕英却是突然双眼神光爆射,一把按住不通武学的徐慧雯,随后便是小胖手一发力,直接把徐慧雯丢入李焕仙的怀中。 而正是李焕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直接让徐慧雯惊呼一声,一口小白牙直接磕在李焕仙的膝盖上,顿时双眼发酸,眼泪横流。 李焕仙则是龇牙咧嘴的将两个女人扶好,揉搓了几下发木的膝盖后,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这话一说完,李焕仙便愣在原地。只见一名黑衣女子手持硕长苗刀正在街道中与六名紫衣护卫厮杀! 紫衣护卫李焕仙都认识,皆是他李家的亲卫。但这六人攻守兼备,刀法犀利无比。六人合力将那女子杀得节节败退,只能被动防守,根本无法主动破局。 而那女人,李焕仙也认得。正是今日早间,与自己一招定生死的弑神社女杀手,夜罗刹! 只见夜罗刹单手挥舞着苗刀,极其吃力的招架着六名紫衣卫的合攻之术。这六人虽然与李焕仙在秦国的亲卫同宗同源,但很明显,他们远比许敬忠等人要强的多。 六个人,皆是暗境修为。而且看那出刀的方式与混元天成的身法,定是修炼过李家的《混元功》无疑!不过就算是练过混元功又如何?李焕仙很清楚夜罗刹的功力,就算不如廉邢那般恐怖,但想要脱身,甚至是反杀的话,应该对她来讲也不难。 可夜罗刹此时脸色惨白,脚下位置都是鲜血。仔细一看,夜罗刹的小腹不知何时被撕裂,鲜血淋漓,皮肉外翻。那伤口,不像被兵刃所伤,反而更像是被野兽用利爪撕裂! “当当当当……” 六名紫衣卫攻势愈发猛烈,夜罗刹横刀保命之际根本无力抽身。若是这样,只怕用不上二十招,夜罗刹必死无疑!但这位女修罗可是弑神社的绝顶高手,虽然此时身负重伤,但瘦死的骡子注定比马大! 只见夜罗刹猛然提气,右手举刀凝神以待,左掌瞬间甩出几枚暗器,化作一点光芒直奔而来。这瞬间的变故,让六名紫衣卫顿时止住攻势,锁紧刀身疾步后撤。 就这么一顿一愕之间,夜罗刹得出喘息空隙。观战的李焕仙还以为夜罗刹会趁此机会逃走,但很可惜,男人不能用寻常思维来推测女人的想法! 惊见夜罗刹苗刀一横,匹练一道犀利光晕有如一泓弯月,横划直线至六名紫衣卫的脖颈而来。那强大的刀光瞬间没入六人咽喉前寸许,闪炽迫人的阴森气息。 “嘭!嘭!嘭!嘭!嘭!嘭!” 六颗人头瞬间坠落,鲜血有若喷泉一般倾洒在石板路上。这就是以子之盾破子之矛的方法!在兵器交击一顿之际,夜罗刹旋身、疾退、抽刀反击一气呵成。这份强大的实战经验与临机应变的能力超乎常人,叫一旁马车中观战的李焕仙与燕如烟大为惊叹佩服。 自家护卫与自己故人的故人拦路搏杀,李焕仙不可能坐视不理。在与车内的三个女人交代了一番后,李焕仙便跳下马车,径直走向气喘吁吁的夜罗刹。 “唰!” 夜罗刹头也不抬,苗刀起手,刀尖直接封住李焕仙前进的道路。若是李焕仙再敢靠前一步,定然要被苗刀贯喉。 “是你。” 夜罗刹深吸一口气,脸色惨白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李焕仙后,双眼变得有些迷离,下腹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白眼一翻,顿时晕死过去。 “嘭!” 看着夜罗刹倒在路上,李焕仙伫立在旁,一言不发,也不上前帮手,只是望着晕死的夜罗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燕如烟从车中跳了下来,看了看二人后开口质问道:“你认识她?” “是廉邢的故人。” 听到李焕仙的答复,燕如烟的眼中闪出一抹异样,随即蹲在地上给夜罗刹号了号脉,随后说道:“脏腑震荡,失血过多,得马上救治。” 第338章 渡人不渡己(三) 洛阳城北,太师府内,家宅门户紧闭。一辆马车停在太师府后门,徐静雯先行下车敲开了门后,李焕英与李焕仙抬着一名流血不止的女子进入太师府,燕如烟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后,确定无人尾随,便也进入其中。 “针线、伤药、烈酒、烛火,热水,马上凑齐。” 李焕仙坐在徐静雯的闺房中,给昏迷待死的夜罗刹号了号脉后,不情愿的开口道。听到李焕仙的话,徐静雯与李焕英第一时间出去准备,而燕如烟则是站在李焕仙身后冷声问道:“你不想救她?” “是不想。” 李焕仙干脆利落的回复了燕如烟,双眼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动。听到李焕仙的话,燕如烟不可思议的望向自己的男人,她没有想到,李焕仙居然能说出此等无情无义的话语。 只见燕如烟攥紧了拳头,不可置信道:“廉邢为你而死,如今他的朋友有难,你怎能见死不救?” 李焕仙知道,燕如烟肯定猜到了什么。虽然他已经答应了援救夜罗刹,但他的心中还是在摇摆不定。可一想到那为自己丢了性命的廉邢,李焕仙的心中便充满了悲伤。 他双眼无情的看了看晕死的夜罗刹,平静的对燕如烟说道:“我也愿意为廉邢而死,但这个女人若活着,只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燕如烟早就今非昔比了,她知道李焕仙在担忧什么。若是平时,李焕仙不愿多说,她作为妻子也自然不会提。但如今李焕仙居然打算见死不救,燕如烟说什么都不会再忍了! 只见燕如烟指着李焕仙的鼻子呵斥道:“不必要的麻烦?我看是你怕弑神社去找赵玉漱的麻烦!那女人是如何待你的?是如何对待我们的?早知如此,我当年就该一剑杀了她!” 说着说着,燕如烟怒气上涌,顿时有些头晕目眩,从而导致身形不稳。李焕仙见状,赶紧将其扶稳,带到一旁坐好后开口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被自己亲手喂大的毒龙反噬,是我罪有应得。连累了你们,我心一直难安。我也不愿再想她,只是你有了身孕,她也一样。你可以恨她,但孩子何辜?我对你发誓,此生不会与她再见……包括她的子嗣。” “来了来了,东西齐了。” 正在李焕仙起誓发愿的时候,徐慧雯与李焕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看来东西已经备好,就等李焕仙施术救人了。 “英子,你嫂子身体不舒服,给她找个静室休息。师姐,我需要一个助手帮我按压穴位止血,你留下帮我。” 说罢,李焕仙来到床榻旁,开始为夜罗刹宽衣解带。在医生看来,不管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病人,其实都是一块肉而已。 夜罗刹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玲珑有致。常年修习上乘功法,皮肤滑腻自带芬芳。但李焕仙没兴趣欣赏这女人的美妙胴体,一脸冷漠的扒光了夜罗刹的衣物后,将袖针穿线,火烤酒侵一番后,便勒令徐慧雯给夜罗刹擦拭伤口。 待伤口的血污清理后,李焕仙用手指沾了点夜罗刹的鲜血,在其丰胸之下,与小腹耻勾附近点了三个红点,对目瞪口呆的徐慧雯说道:“用力压住穴位,我现在开始缝合。” “好……好的。” 徐慧雯一个千金大小姐,虽然是男子性格,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刚才给夜罗刹清理伤口时都强忍着呕吐,如今还要亲自上手按压穴位,怎么可能不紧张。 看着徐慧雯伸出颤抖的双手,迟迟不敢触碰夜罗刹的身体,李焕仙异常冷漠的开口道:“不用怕,就把她当成一只待宰的猪。” 人都是这样,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疼爱万物。但对于食物,人们从不抱有愧疚之心。毕竟,你吃猪肉的时候,会想猪的感受吗? 半个时辰后,徐慧雯走出闺房,望着空中的明月,浑身颤抖不已。但这不是恐惧造成的,而是兴奋后的愉悦之感。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于她这个大小姐来讲,是那般的新奇,且充满刺激。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半年后就要嫁人了。以后这种刺激的事情,估计再也接触不到了。想到了这些,徐慧雯顿感失落。 “怎么?担心我连累你?” 李焕仙擦干了手,从房屋中走出,与徐慧雯并肩伫立在月光照耀下的庭院中。徐慧雯双眼注视着明月,也没有看向李焕仙,只是自顾自的开口道:“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寻。” 这诗句甚好,只是有些哀怨。李焕仙望着空中明月犹豫许久,最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我只问一次,你想好了回答我。你……真的不想嫁人?” “不想。” 徐慧雯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的回答了李焕仙。得到肯定的答复,李焕仙点了点头,看着一旁有些期待的徐慧雯说道:“我在秦国北海,有家人有朋友。在那里,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什么。你可以,做你想做的那种人。” “太好了!我也去!” 话音刚落,还未等徐慧雯做出答复,李焕英便兴冲冲跑了过来。这死丫头,活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直接打破了李焕仙与徐慧雯的平静。 “滚蛋!你凑什么热闹!” 李焕仙着实有些烦自己这堂妹,直接骂了一句便要去找燕如烟。可李焕英却好似打定了主意一般,直接拦住李焕仙的去路笑着开口道:“三哥,听闻你在北海化名李云,血战突厥,鏖战关氏父子,收复北海城。这故事,若是写成话本,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文豪的!” 瞧着李焕英兴奋的不得了,李焕仙直接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厉声言道:“你别胡闹!若是放你跑出去,二叔还不扒了我的皮?” “真的不带我去北海?” 李焕英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望着李焕仙,异常调皮的问了一句。但李焕仙如今懒得搭理她,直接闭口不言。眼见自己三哥打定主意不带着自己疯,李焕英顿时拉下脸来若有所思道:“若是大伯与爹爹知道三哥你救了咱家的敌人,你猜会怎么收拾你?” “姑奶奶!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李焕英摆明了是在威胁李焕仙!别人不认识紫衣卫,李焕英会不认识吗?夜罗刹被李家亲卫追杀,这就说明,那女人定是闯入了李府做了什么事情。 李家紫衣卫都是李家自己培育的亲兵,是在保护李家最重要的人才会出动的。那六人身手了得,大概率是李圣千或者是李圣万的亲卫。 所以,夜罗刹做了什么,不言而喻了。 李焕仙拿自己这堂妹真的是没办法,打她咬她都不行,只能无奈的说道:“你想写北海的故事,我全须全有的告诉你就好了,没必要去北海!” “闷在家里写书算什么本事?杀神霍山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有机会出去见识一番,我怎能错过?” 听到李焕英的话,李焕仙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这话是霍山说的?” 看到李焕仙又有些发傻,李焕英点了点头回复道:“是啊,这可是辽国的立国之本,金律良言!你连这都不知道?再说了,二哥从小就告诉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离开李家,愈远愈好。虽然我也搞不懂,不过长路漫漫,起码我可以与徐姐姐做个伴嘛!” 第339章 渡人不渡己(四) 繁星闪炽,夜深谧静。 李焕仙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太师府离开,孤零零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今晚发生的事情,也实在有些太过魔幻。先不提皇宫里的糟心事,就光是离开皇宫这一路上就没太平过。 给夜罗刹处理好了伤口,给徐慧雯与李焕英铺好了后路,李焕仙本想与燕如烟留宿在太师府。毕竟是自己老师家,他一个徐章清的亲传弟子住一晚自然没关系。 但敲了半天,燕如烟愣是没给他开门。他知道,自己这娘子还在与自己斗气。这女人正在气头上,而且还是怀孕的女人。这种情况下,李焕仙可没胆子惹燕如烟。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太师府。看着即使入了深夜,街道上的巡逻士兵依然络绎不绝。李焕仙不由得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一顿,若不是自己无法压制杀欲,也不会搞得整个洛阳城都鸡犬不宁。 不过还好李焕明名声赫赫,宵禁官又都是李焕明的狐朋狗友,虽然李焕仙无视宵禁走在街道中,但也没什么人敢拦他。 走了约么两刻钟,李府的宅邸已经映入眼帘。李焕仙深呼一口气,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缓步向自己大门走去。 “三哥!” 孙朝阳高头大马狂奔而来,直接拦住李焕仙回家之路。李焕仙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就不能让我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吗?说吧,又有什么事?” 李焕仙今天太过疲惫,糟烂事一件接着一件的袭扰,根本无法让其平静下来。说到底,他就不该出家门。自从今早被李焕英带出了家门,李焕仙就没太平过! 孙朝阳不知道李焕仙今天都经历了什么,估计他的事情也很急,连马都不下,直接焦急的开口道:“三哥,快!与我速去春月楼!” 一听到孙朝阳大半夜的找自己居然是为了逛窑子?李焕仙顿时拉下脸来厉声呵斥道:“你小子马尿喝多了吧?大半夜风风火火的来找我,就为了嫖娼?给我滚蛋!老子不去!” 眼见李焕仙没空搭理自己,孙朝阳利索的下马,拉着李焕仙衣袖苦口婆心的说道:“三哥你误会了!是二哥!二哥在春月楼喝大了,谁劝打谁,你快去把他带走!” “李焕明撒酒疯关我李焕仙何事?让他自生自灭,我今天已经够头疼了,别在烦我!” 李焕仙连孙朝阳都不想搭理,哪里会管李焕明?而且李焕明力大如牛,他撒酒疯,李焕仙怎么可能拉得住?也不知道为什么孙朝阳不找别人,反而来找李焕仙。他李家又不是没人,上面有老爹李圣千,就算他不管事,那还有二叔李圣万。 就算李圣万嫌丢人,那起码还有个大哥李焕天吧?不过,有些事情,孙朝阳很清楚,李焕仙也非常明白。 首先,李圣千是绝对不会管自己子嗣的私生活的。嘿!就别提私生活了,基本上连生活都不管。至于李圣万,虽然是李焕仙兄弟三人的叔父,但李家这哥仨却是非常有默契的对李圣万敬而远之。 至于李焕天?今晚皇宫出了乱子,他哪有闲功夫去管李焕明?正因为此,孙朝阳想来想去,便只有找李焕仙了。 眼见李焕仙不想管,孙朝阳只能哭丧个脸哀求道:“三哥呀!我求求你去管管二哥吧,在等一会儿,只怕他都要把春月楼给砸了!” “砸就砸!家大业大的,还怕赔不起吗?” “不行啊三哥!你就算不管二哥,你也得管管我吧?今晚二哥去青楼,挂的是我的帐!要是被我老爹知道宵禁期间我去喝花酒,那我就死定了!不说了,快走!” 说罢,也顾不上有些错愕的李焕仙,孙朝阳二话不说就将李焕仙扶到马背上。李焕仙被赶鸭子上架,只能愤恨的瞪了一眼孙朝阳,随即挥动马鞭,向春月楼方向驶去。 剩下孙朝阳一个人孤零零的伫立在李府门前,看着一骑绝尘的李焕仙,孙朝阳摊了摊手突然大声喊道:“等等啊!我还没上去呢!” …… …… 洛阳城春月楼内,灯火通明之下,人潮汹涌。 虽然楚国早就下了宵禁令,但这等禁令,针对的是平民百姓,哪里管得了权贵?不过今日这春月楼内的权贵虽然不少,但早就没几个人寻欢作乐了,反而是都聚集在楼下,望着二楼雅间,时不时传来的瓷器破裂音,默不作声。 “哒哒哒哒哒……” 一阵繁重整齐的脚步音突然传来,只见九门提督谢震带着一队士兵进入。这九门提督年过四十,戎马一生。本来作为楚国新晋权贵,本也春风得意。可就在几天前,在得知自己长子谢良亡于丹顶苑祭坛后,便好像瞬间衰老了几十岁,整个人老态龙钟,异常疲惫。 “奉楚律,宵禁令期间,所有商家不得营业!把所有人带走,封了春月楼!” 谢震冰冷的声音在春月楼内传开,随即便被喧嚣吵闹之音所覆盖。只见一名青年贵公子搂着两名靓丽丰满的妓女,指着谢震的鼻子说道:“我爹是兵部尚书,我看谁敢抓我!” “啪!” 谢震二话不说,一巴掌甩在那贵公子的脸上。谢震戎马一生,铁掌哪里是这弱不禁风的小色鬼能抗住的?直接把那人打晕,随即勒令士兵清场。 片刻后,人烟鼎沸的春月楼变得冷冷清清。谢震低下头走到门口,对着门前的一顶金黄色软轿行礼道:“禀公主,人都清走了。” “有劳谢大人了。” 轿中传来一股甜似蜜糖的女子声调,淡淡间,一名身穿王袍华服的女子从轿中走出,进入春月楼。 惊见王袍女子豆蔻年华,一头黑发如瀑悬至腰间,浓密双眉向上微翘。悬胆鼻梁特高,朱唇贝齿加上两侧的梨涡点缀,总合的瓜子脸一副十足美人胚子。 尤其露在王袍外的部份肌肤雪白如脂,并且泛着光华流转,散出一股淡淡特异的芳兰竟体,更突显出她的高雅尊贵。 她实在美极了! 可这女人那惊若天仙般的玉靥上,却像蒙有一层寒霜般不苟言笑,但点缀的梨涡深邃又好似浅笑。若能教其一笑,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绝代尤物。 春月楼二楼雅间中,李焕明懒洋洋的坐在被砸的乱七八糟的房屋内。地上碎裂的酒坛足足有十几个,可见他的确喝了不少。 “嗖!” 只见李焕明右手轻摆,一枚粗糙不堪的青铜球瞬间飞了出去直接击碎墙角下的酒坛,随即穿过厚重的墙面。片刻后,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吸力一般,那枚铜球绕了一圈,再次回到李焕明手中。 “你又喝多了。” 身穿王袍的女子轻轻推开房门,看着异常失落的李焕明,薄唇微启。只是这一声,顿时让李焕明精神一振,立刻起身看着这女子愣在原地。 第340章 难忘的经 树欲静而风不止。 树想安静,风却不停的刮动它。 稳定安宁是李焕仙一以贯之的夙愿,然而这一良好的愿望,并非只有李焕仙求而不得,其实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命运总是冥冥之中已注定的感觉,追求那完美的世界似乎只是一步之遥,但现实却永远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就比如,春月楼二楼雅间中的这对痴男怨女。 李焕明手握铜球,看着面前那个美颜不可方物的女子,眼中尽是不舍。他想开口说话,但话语到了喉咙,却无法发出声音。 这女人,便是当今楚帝姜文焕的女儿,七公主,姜若蝶。而她,即将成为金国二皇子金世奇的王妃!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李焕明压制心中的苦楚,冷漠的背过身去,拔出短刀匕首,开始肆无忌惮的在羊排上划弄了几下。 姜若蝶的美眸中闪过一抹幽怨之色,但表情还是异常淡雅。只见这楚国的七公主坐到李焕明身旁,看着默不作声的李焕明开口道:“这匕首怎么刻着‘焕仙’二字?你连亲兄弟的东西也要顺手牵羊吗?” 李焕明知道姜若蝶此时现身是为了什么,但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知道,自己给不了这个女人任何承诺。 只见李焕明麻利的将羊肉分割好,摆放整齐后递给姜若蝶后说道:“我救了老三的小命,只要他一把刀而已,算便宜他了。顺手牵羊这个词,用在我这不恰当。” “呵呵,是吗?” 姜若蝶优雅无比,掩面轻笑间,将李焕明放在桌上的刀握在手中把玩了起来,随后说道:“当年你第一次进宫面圣,就顺走了我的玉斧。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注定改不掉这毛病。” “顺?我怎么记得是你比弓弩输给我的?” 李焕明此时早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本就英武不凡的面容此时却非常的拘谨,好似生怕让面前的姜若蝶轻视一般。 “哼!” 姜若蝶气愤的冷哼一声,随即有些发怒道:“当年你是新科武状元,也不知道让着我些。居然真的敢赢我?你知不知道,那玉斧是太后奶奶赐给我的。” “太后?哈哈哈哈……” 李焕明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要知道,那老妖婆可是死于李氏兄弟的手中。姜若蝶不明白李焕明在笑什么,不过看着这马虎男人终于再次洒脱了起来,姜若蝶便也跟着轻声笑了几句后说道:“父皇赐婚了,要我嫁到金国去,你要我怎么做?” “金国挺好的,那里山明水秀,风沙虽然有一点,但胜过楚国无风无浪。金世奇也不错,虽然心思重了些……” “哗啦!” 姜若蝶才不要听李焕明在这讲片汤话,直接一把掀翻了桌子,双眼通红,伤心无比的指着李焕明嘶吼道:“你能不能像个男人?!” 说罢,愤怒的姜若蝶手持刻有李焕仙名字的匕首,一把刺入李焕明的胸膛。以李焕明的功力,化境高手不出,天下谁能近得了他身? 但那姜若蝶弱不禁风,手持匕首却瞬间没入了他的胸膛。而李焕明,则是不闪不避,任由姜若蝶残害自己的身体。 “焕明……焕明……对不起……对不起……御医!” 看着不闪不避的李焕明,姜若蝶失魂落魄的摊开沾满鲜血的双手,大声呼喊着御医。但李焕明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一把握住插在心间的匕首,将那把利刃拔出后,放入姜若蝶的手中沉声说道:“你喜欢这把刀,我送给你……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你我……就此别过,珍重。” “你……” 姜若蝶早已双眼含泪带雨梨花,手握沾染鲜血的匕首,看着默不作声的李焕明,她再也说不出话。只能愤恨的看了李焕明一眼,将他的身形样貌牢牢刻印在脑海中,随后便夺门而出。 “扒墙根有瘾吗?进来!” 待姜若蝶走后,李焕明站在窗口,也不管流血的胸口,冷冰冰的喊了一嗓子。片刻后,李焕仙一脸平静的走了进来,与李焕明并肩伫立。 李焕仙其实早就到了,只是听到了屋内二人的谈话顿时来了兴趣,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殊不知,暗境武者听力惊人,李焕明岂会听不到门外有人? “为什么不带她走?” 兄弟二人在窗前驻足很久,李焕仙率先打破了沉静。他看得出来,这对痴男怨女的关系,很难理得清。不过,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一直不靠谱的二哥,此时很悲伤。 李焕明没有看向李焕仙,而是把玩着手里的铜球缓缓开口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有些事,我必须面对。况且,能去哪呢?” 看到李焕明搭话了,李焕仙立刻说道:“逃避的确解决不了问题,但起码可以让你轻松一点。带她去北海吧,顺便帮我带点东西过去。如果北海住不惯,也可以去辽国。你知道的,辽国长公主与我……额……是朋友。” “呵呵!” 李焕明没有离开楚国的意思,听到李焕仙的话后便笑了笑,随后打趣道:“北海与大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去?反而回到楚国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天意弄人,我也没想过我有生之年会回来。” 听到李焕仙无奈的答复,李焕明若有所思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知不知道,一旦回来了,就不好在走了。” “我没那么恋家,等如烟诞下子嗣后,我会离开的。” “呵呵!你太天真了!” 李焕明明显话里有话,但又不愿意与李焕仙摊牌,只是有意无意间透露一点话头,让李焕仙自行猜测。但李焕仙哪里能猜得到这话外之音?如果他真的是李焕仙的话,兴许会明白些什么。 但很可惜,他不是。 眼见天空有些泛白,李焕明也不想再待在这伤心之地了,随即对李焕仙说道:“回家吧,折腾了一晚,也够累的。” 听到李焕明要走,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说道:“早就该走了,不过……为什么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只见李焕明方才被姜若蝶刺伤的胸口依然在渗血,这让李焕仙很不明白。 “啪!啪!” 李焕明在自己胸前点了两下,将穴位封住后,流血的速度瞬间下降,但伤口依然没有愈合,还是在渗血。李焕仙狐疑的看了看李焕明的胸口,随后问道:“以你的混元功力,不应该数息间就伤体自愈吗?” 听到李焕仙的疑惑,李焕明愣了一下,随后大喇喇的开口道:“谁告诉你混元功有伤体自愈的本事?” 第341章 女人心 六合有尘风扫尽,八方无事燕飞来。 李焕仙一大早就捧着紫砂坛来到了太师府,望着这对门联喟然兴叹。 昨天,燕如烟与他怄气,拒绝了李焕仙的入房申请,搞得大半夜的李焕仙只能灰溜溜的独自回家。回家之路也不顺利,又去春月楼折腾了一番后,天色渐白之时才得闲睡了一会。 可是那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习惯了身边有个人陪伴,在独自一个人睡光床板,怎么可能睡得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时辰后,李焕仙便趁着鸡鸣破晓的声音,跑入三院的伙房折腾了一番,给燕如烟熬了一锅鸽子汤。 “青山,怎么这么早来?” 徐章清满头银发,睡眼朦胧的走入会客厅。李焕仙双手捧着温热的砂坛,看着被自己打搅了美梦的徐章清略有歉意的说道:“老师,我昨晚得罪了娘子,这不一大早就来请罪嘛!” “哈哈哈哈……” 听闻此言,徐章清顿时开怀大笑,笑声肆无忌惮,明摆着是嘲笑李焕仙。笑声过后,徐章清一脸玩味的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开口道:“这夫妻相处之道,为师还真没什么可教你的。不过看你能一大早的起来请罪,想必也是精研此道了。去吧,顺便看看你们昨晚救回来的朋友。” “额……老师您都知道了?” 李焕仙尴尬的笑了笑,他没想到,昨天徐章清在宴会中喝了那么多的酒,而且在提前离场的情况下,还能知晓李焕仙等人昨晚的事情。 徐章清揉了揉双眼,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后缓缓开口道:“你真当为师老糊涂了?你们那么招摇的把人从后门抬进来,还真以为没人知道?放心吧,我已经帮你们扫尾了,没人会来生事的。” 要不说人老精鬼老灵,这徐章清能给太子储君做老师,怎么可能只是个老学究呢?这老头早就探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只是装不知道而已。 给徐章清到了谢,李焕仙也没说什么便走入太师府的内院。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三分明七分,没必要刨根问底找缘由。 这一入内院,李焕仙便疾步向燕如烟的客房走去。燕如烟虽然有孕在身,但依然闻鸡起舞,勤勉练功,风雨无阻。这个时辰,只怕燕如烟早就起来行功了。 “大伯的《风雷无相》,果然玄妙无比。今日得燕姑娘演示,真叫我大开眼界。” 内院花苑中,燕如烟正在演练风雷掌法,而那昨夜受创昏迷的夜罗刹也早已醒来,正坐在花苑的凉亭中目不转睛的看着燕如烟所演练的功法。 将三十六式掌法演练完毕后,燕如烟面带疑惑的走入凉亭,看着面无血色的夜罗刹问道:“我风雷门绝技,廉邢也精通,为何听夜师姐所言,好似并未修炼此法?” 廉邢不光精通夜无常的《北武屠龙术》,同时还精通忍无生的《风雷无相》、善无计的《八势飞天》以及邱莫闲的《无情功》。 这个世界的武人,都怕博而不精,所以都是选一门武学专修。但廉邢天赋惊人,不光同修杀神四子的绝技,还样样都练到了顶峰极致。可就是这么杰出的人物,却毁在了李焕仙的手里…… 夜罗刹好像想起了廉邢,虽然在极力克制,但悲伤的气氛还是笼罩在凉亭四周。只见夜罗刹强忍悲伤,缓缓开口道:“我等弟子天赋有限,师尊不许我们同修绝技,只可捡一法专修。师弟天资绝世,同修同精,世间少有……” 被夜罗刹的悲伤所传染,燕如烟也是异常痛惜的回忆道:“是啊,廉邢本应是我们这一代中最早突破化境的人……若不是那恶毒的女人从中作梗,我等怎会陷入如此境遇?我迟早要回秦国杀了她!” “叫上我,一起去!” 燕如烟与夜罗刹惺惺相惜,这才过去一夜就达成了共识。要不说这俩女杀手很像呢,出身差不多,遭遇差不多,还算是半个同门,如今又有了共同的敌人。估计,就差捻土焚香拜把子了。 “怎么都起的这般早?正好,一起喝汤。” 突然间,李焕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燕如烟与夜罗刹冷漠的望了一眼卖笑的李焕仙后,顿时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燕如烟更是懒得搭理,直接身化残影回到自己的客房,将房门重重的关上。 “嘭!” “唉!” 看着房门关闭,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抱着紫砂锅走入凉亭与冷漠的夜罗刹对视。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李焕仙率先开口,他想知道,夜罗刹到底去李府作了什么妖,差点把命都搭上。 只见夜罗刹冷冰冰的白了李焕仙一眼,随后不情愿的开口道:“昨日我输的不服气,便去找你再比一次!” 原来,是因为昨日早间,夜罗刹与李焕仙比剑输了的缘故。但是,李焕仙可没兴趣在与这女杀手比下去。因为,他脑子里的赤龙已经愈来愈不受控了。如果再次被夜罗刹唤醒了赤龙,只怕这女杀手就没命了。 毕竟赤龙杀人,都是在李焕仙无意识之间的片刻就会完成。而且手段残忍血腥,根本不会留活口。 “输了就是输了,在比没必要。” 李焕仙想要打消这夜罗刹的战意,但夜罗刹好似看出了什么端倪,顿时冷哼道:“哼!我又没输给你,是输给了你身体中的另一个人!” 果然,夜罗刹早就察觉到赤龙与李焕仙不一样。听到夜罗刹的话后,李焕仙异常紧张的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夜罗刹端起凉亭中的茶杯,轻泯一口后说道:“四叔说过,人有前尘独影,大道意识。是谓:魂中之精,魄中之灵。也就是你的前身执念不死,凝聚成灵。” 仔细揣摩了一下夜罗刹的话语后,李焕仙皱着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想不到那老神棍还真有点见识,在没有神佛的世界中,居然能搞明白第六独影的作用……” “什么老神棍?!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胡说八道!四叔乃天人圣师,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些!” 果然,邱莫闲虽然不是杀手组织的人,但那怪老头在杀手中的地位甚是尊崇,是堪比神灵一般的存在。 李焕仙没空与夜罗刹扯皮,虽然骂一骂邱莫闲会让李焕仙很痛快,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李焕仙早就打定主意了,骂邱莫闲这活儿,他打算交给李焕英去做。小样,你天人老者,人间圣师是吧?把你写进小说话本里,看我不骂死你个老龟蛋! 只见李焕仙连连摆手,安抚了一下情绪激动的夜罗刹后,便继续问道:“咱先不提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情,我是想知道,以你的功力,李府应该没人能伤得了你才是?” 李焕仙很清楚夜罗刹的武力,估计这娘们能与战意高昂李焕明纠缠很久,与全盛时期的燕如烟伯仲之间。可李府虽然兵甲繁多,但多数都是行伍出身的士兵。紫衣卫也不多,应该伤不到夜罗刹才对。 “打伤我的,是你李府的化境武者!” “什么?” 夜罗刹的话,着实让李焕仙震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化境武者伤了夜罗刹。如果说楚国还有化境武者存在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天下三大高手之一,不老阎君,李仙一。 第342章 海底针 李府府宅门前的蓝底艳红斗字,绣着一对凤凰伴着‘李’字图案的大纛,旗正飘飘,风扬猎猎。 李焕仙在徐章清府上走了一遭,结果燕如烟根本没给他好脸色,还是不肯回家。本想着找徐慧雯与李焕英劝一劝,可这大清早的,他也实在不好意思打搅别人的美梦。 所以,他只能暂时返回李府了。 “三少爷早。” 走入自家的三院门前,发现许敬仁已经来换班了。瞧这孙子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昨晚睡得不错。李焕仙本就气有不顺,如今看到许敬仁在这春风得意更是有些不爽,马上开口问道:“昨天怎么不等我?” 许敬仁早有准备,对李焕仙拱了拱手回复道:“回少爷的话,是少奶奶让属下先行送二少爷离去的。” 李焕仙打量了一下许敬仁后,冷声说道:“少奶奶暂时离开几天,不用你护卫了,撤了吧。” “少爷,我们的主要职责,是保护您。” 没有李圣万的调令,许敬仁是不敢离开的。瞧着许敬仁不走,李焕仙顿时把话拉了回来说道:“哦,保护我啊?那昨天怎么不等我?” “额……” 许敬仁没想到,李焕仙绕了一圈,又把话绕回来了。他现在才明白,李焕仙定然是气不顺,在故意找他的茬。 就在此时,一个让李焕仙有些讨厌的声音再次传来,只见孙朝阳红着眼睛跑入李府,对李焕仙喊道:“三哥!” “又来?” 李焕仙暗骂一句,也不理会许敬仁了,直接跑入自家的三院。他可不想在与孙朝阳有什么交集了,能躲就赶紧躲。但很可惜,孙朝阳速度不低,直接追了过来拉住李焕仙匆忙的说道:“三哥啊,救命啊!” “我真拿你没办法!说吧,又什么事?先说好,去妓院免谈!” 李焕仙无奈之下,只能询问一番,但先把话说死,有关李焕明与春月楼的事情,李焕仙是再也不掺和了。不过正如李焕仙所料,孙朝阳找他就没别的事情。 只见孙朝阳尴尬的撇了撇嘴,从怀中拿出一打银票塞入李焕仙的手中说道:“三哥,昨天二哥把春月楼搞成那德行你是知道的。春月楼一大早就去了我家,要我赔钱,还好我爹起的晚……” “停停停!” 李焕仙急忙打断孙朝阳的诉苦,将手里的银票还给孙朝阳后问道:“李焕明砸的,你我赔什么?还有,我就不信一群开妓院的敢去帝都府尹家闹事!你们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自己解决,别烦我!” 眼见李焕仙不想管,孙朝阳赶紧劝说道:“三哥呀,我求求你。二哥现在心情很差,如果他去赔钱,只怕还要在砸一回春月楼!我爹前段时日给我在礼部谋了个差事,我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去过妓院。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帮兄弟们跑一趟吧!再说了,你就不念在骨肉亲情上,你也得念在当年你与陈柏侯在春月楼喝大了与人打架,是我与二哥第一时间冲上去帮你的吧?” “行了!” 不提陈柏侯还好,一提陈柏侯,李焕仙就浑身不自在。只见李焕仙皱着眉一脸厌恶的接过银票后开口道:“这事我去处理没问题,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你嫂子与我……正在怄气,现在住在太师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帮我劝劝她。” “没问题!只要你把这事铲了,我就算给嫂子磕头,也一定让她回家!” 说罢,也许是怕李焕仙反悔变卦,孙朝阳一溜小跑瞬间从李焕仙面前消失,剩下李焕仙无奈的点了点他留下的银票,好家伙,整整两千两。 “一群败家子!” 李焕仙骂了一句,便大步走出李府向春月楼进发。走在路上,李焕仙发现昨日的皇城风波依然没有散尽,这大白天的,往来巡视的士兵依然络绎不绝。 不一会,李焕仙已然来到春月楼门前,只见原本人潮汹涌的春月楼早已变得冷冷清清,门前左右连摆摊的小贩都没有。春月楼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十字封条。 看来,昨天九门提督谢震不是说着玩的,真把这妓院给封了! “咯吱!” 春月楼大门旁的侧门打开,一名小厮看了看李焕仙急忙开口道:“原来是李家三爷到了,快快有请。” “你知道我要来?” 李焕仙跟着小厮走入春月楼内院,那小厮点头哈腰,一脸职业性的微笑道:“今早孙府的公子给传话了,昨日李二爷的事情,李府一定会来人处理的。这不,还不到一个时辰,三爷您就来了。” 这孙朝阳,早就打定了主意吃死李焕仙了。 李焕仙如今是攒眉蹙额,满腹不爽,但也无话可说,只能面无表情的跟在小厮身后。很快,他们就走进春月楼老板,吴骊的闺房之中。 “三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吴骊穿着一身大红花衣,袒胸露乳的坐在自己的床前。而那春月楼的哑巴花魁,美艳无比的吴琼花正蹲在地上,为吴骊洗脚。 李焕仙看都懒得看这对逼人,异常厌恶的从怀中拿出银票拍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李焕明昨日的花销,两清了。” 说罢,李焕仙是一刻都不想留在这,转身就想离开。但既然来了,想走也行,但起码话得说清楚吧?只见吴骊那丑陋的面容挤出一抹笑意,平静的说道:“那点钱,好像不够吧?” “不够?李焕明最多拆了你一间房子,这有两千两,给你在盖一间春月楼都够了!” 李焕仙才不想与这死变态吴骊纠缠下去,直接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但吴骊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李焕仙,一只脚从洗脚盆中抬起,踏在她表姐吴琼花的肩头,看着李焕仙说道:“因为你二哥的闹事,搞得我春月楼被查封,每日损失不低于一万两!三公子,您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必要这般为难我们吧?” 吴骊这是摆明了要讹李焕仙,但李焕仙今日很不爽,没空与这娘们扯皮,直接甩了一句话后就离开了:“钱就这么多,话我也带到了。你若是嫌少,李府就在城东,你自己去要吧!” “哗啦!” 李焕仙自打进来就没给过吴骊什么好脸色,这让吴骊十分愤怒。只见这春月楼的丑老板一脚掀翻洗脚盆,把满是老茧的脚掌对着娇美的吴琼花喝道:“给我舔干净!” 吴琼花早就习惯了吴骊的喜怒无常,面无表情逆来顺受跪在地上,张开樱桃小口将吴骊的脚趾含了进去。 吴骊十分享受自己这表姐的口技,满脸微笑的看着闷头作业的吴琼花得意的说道:“差点忘了,你没有舌头。” 第343章 冤家路窄(一) 自打‘文武一宗会’不了了后,洛阳城许久未有外来之人了。可今天,虽然皇城依旧在戒严,但洛阳城内的街道中,却来了一支车队,是镖局的车队。 ‘忠信镖局’的‘忠’字大旗飘飘,风扬猎猎,五辆装箱载货的篷车,车轮滚滚响彻依山傍水的官道。车队最前头的年轻镖师挚旗唱喝开道,中气十足威风凛凛。 押镖于后的女镖头骑在马背上,一身劲装腰配长剑,环顾不熟悉的洛阳地势,显得英气焕发不让须眉。总镖头是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戴着薄如蝉翼的面具掩饰本来面目,骑在马上显得双眼奕铄精神抖擞。 行进中,马拉的每辆镖车皆有四名镖师守护,形成一支二十三人的队伍,声势不小,由此可见所托镖货十分贵重。 总镖头看了看人烟稀疏的楚国帝都,策马靠近女镖师轻声道:“咱们离开秦国地界已有十三天,沿途十分不平静,已经打发了数批山贼的‘买路钱’。如今虽然进了楚国帝都,但这里气氛诡异,你得打起精神来,应付突发状况。” 这话一出,就看出这总镖头是老江湖了。但像他这种老人,虽然得年轻人的尊敬,但也会被年轻人嫌弃。只见那英姿飒爽的女镖师不屑一笑道:“陈叔叔,您虽是老江湖,但是不是过于谨慎了?这里可是楚国王都,谁敢在皇帝眼皮底下生事?”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一点都不懂江湖险恶。罢了,反正老头子我也没几天好活了,权当报答‘阴后’大恩。这是我最后一次走镖,以后大家不会再见了。” 总镖头知道这群愣头青没什么见识,便也不再多嘴。反正他的地位并不高,出了事情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不一会,镖局的车队就到了驿馆,办理好手续后,众人入室休息。 只见总镖头的房间内走入一个身材矮小的丑陋女人,那女人皮肤干裂,后背背着一个大葫芦,身穿五色彩衣,看上去异常诡异。 若是李焕仙见到这个女人,定然会吃惊一番。因为这娘们不是别人,正是数次欲置李焕仙于死地的南疆妖妇,窦铃! 当年赵峰仁倒台,基本上身边的亲信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李焕仙给宰了。可唯独少了两个最重要的人,乾坤剑董禾,与南疆妖妇窦铃。 为了防止这两人报仇,李焕仙更是煞费苦心的为赵玉漱布置皇宫防卫措施,以及防毒措施。可惜啊,春水东流不再引,难忆当年旧时情。 李焕仙与赵玉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见窦铃走入陈老头的房间内,陈老头正在调配烟袋锅,看那架势,定要忙中偷闲享受一番。可一见到窦铃进来,陈老头顿时跪倒在地,异常恐惧的说道:“属下陈耀,拜见阴后。” “陈兄弟免礼。” 窦铃虽然身材矮小外貌丑陋,但对于手下人还算不错,并不太讲尊卑规矩。亲自扶起陈老头后,窦铃眨着干瘪脱水的眼睛问道:“准备的如何了?” “回阴后,我教总坛位置已经找到,就在丹顶苑下方。真神‘圣躯’应在其中,只是丹顶苑被大量禁军守卫,我们人手不足,若要抢攻,只怕会死伤不少。” 听着陈老头的汇报,窦铃皱了皱眉头随后开口道:“吴骊在洛阳将分部发展的还算不错,上次攻打洛阳她出力不少,可以去找她一起谋划。” “这……” 看着陈老头欲言又止的样子,窦铃面色平静的问道:“不方便?那本座亲自去会一会吴堂主。” 说罢,窦铃周身爆发黑烟,片刻之间,黑烟散尽,窦铃那瘦小的身躯早已消失不见。 春月楼内,吴骊正坐在房中敲打着算盘,身边空无一人。只见她手边的账本上写着大量楚国权贵的姓名,礼部侍郎、礼部尚书、工部参事,甚至还有楚国的左丞相陈会之的名字。 这些,都是春月楼的股东! 如今立身之所被朝廷查封,吴骊并不担心。只要钱到位,礼送到,春月楼重新开业是注定的事情。不过要送多少钱出去,还是要仔细谋划一下的。 吴骊很清楚她自己的底牌,她面貌丑陋,靠男人是注定靠不住的。而且她没读过什么书,想做赵玉漱那样的女帝,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有不断的敛财,让自己富可敌国,才是最重要的。 “唰~” 一阵微风吹过,吴骊手边的热茶出现一道微不可见的涟漪。吴骊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端起茶杯就一饮而尽。突然间,一个人影出现在吴骊身后,随后便是沙哑的声音传来:“生意不错,想必不出十年,吴堂主定可富甲一方。” 听到这声音后,吴骊顿时眼睛突睁,转身便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弟子吴骊,不知阴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来人正是天理教的‘地炼阴后’——窦铃。只见窦铃冷冰冰的看着惊吓不已的吴骊,随后脸上出现一丝丑陋无比的笑容开口道:“吴堂主无需行此大礼,前段时日攻打洛阳城,幸得你的情报,我教大军方能有所斩获。” “身为教中弟子,这是弟子该做之事。只是不知,上次说的解药之事,可还算数?” 吴骊很明显有什么把柄在窦铃手中,而且是要命的那种。看着吴骊居然敢居功讨赏,窦铃露出邪异的眼神看着吴骊,也不说话,只是在心中开始默默数数。 先数一,然后再接着数二,直到数十的时候。只见吴骊忽感丹田处一阵绞痛,迅速漫延至全身,剧烈的疼痛令其瘫倒地面,不断地翻滚呻吟,不瞬间露出衣衫外的双掌青筋贲然泛赤,十分恐怖,可见毒性异常猛烈。 刻下吴骊的体内数万条大小筋脉,好像被烧红铁烙印上去般的剧痛,又如同火毒漫烧,欲蒸发血液,五脏六腑也似将爆开,在地面上痉挛抽搐,如癫病发作,哀嚎惨叫,不忍瘁睹。 “哈哈哈哈……” 窦铃放声狂笑,好似千年老妖出世一般,饶有兴致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吴骊。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兴许是还用得着吴骊,窦铃随手丢出一枚洁白如玉的丹药,那药物,李焕仙曾有幸吃过。 正是在秦国身中九子莲花时,剑神司空剑给他服用的药物! 只见吴骊像只濒死的野狗一般,艰难的在地上爬行,捡起丹药后一口吞入腹中。那丹药浓郁入口即化,化成了一股清凉漫延全身,瞬间将毒物压制下去,痛苦立减,由惨叫转为轻吟! 吴骊首尝这种从体内延烧到手指末梢神经,痛不欲生的感觉,这比肌肤接受鞭挞还要痛苦上千百倍,有如身处炼狱,油然一股莫名仇恨,于内心中嘶叫不歇。 窦铃很满意的看着吴骊那一脸惊骇欲绝又恐怖无比的表情,双眸一抹满意神采,冷冷的说道:“教内花了无数银钱心血支持你,为何春月楼会被查封了?” 此时的吴骊勉强地坐于地面,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解释道:“都怪那李焕明酒后生事,得罪了九门提督……” “哦?李焕明?他与李焕仙是什么关系?” “骨肉兄弟!” 一听到此事与李焕仙有关,窦铃瘦小的身躯顿时有些颤抖,随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冤家路窄啊……” 第344章 冤家路窄(二) 李府三院内,李焕仙正在书房写信。虽然现在自己升了官,但李焕仙没兴趣与府衙打官腔,依然待在家里不出门。 而且现在更好了,老婆怀孕与自己生气,待在徐章清家不回来,也不知道孙朝阳那小子出动了没有。李焕仙早就做了决定,虽然他一直很倒霉。倒霉到只要出门,一定没有好事发生。 那既然如此,自己就宅在家里,看看天地大势能奈他何? 不过在彻底成为宅男之前,李焕仙还有一件事得做,那便是,把那倒霉的赫兰长弓捞出来。利用李家的权势去捞人,估计是没戏的。 所以李焕仙还是决定听赫兰长弓的话,通知赫兰长琴,让他们姐弟互助吧。首先,给关静蓉写一封信。两年多没见,要说自己一点都不想那假小子,那就是在骗自己。 李焕仙对关静蓉的感觉很复杂,兄弟情义更胜男女情感。不过每当想起与这假小子在北海与大漠经历的倒霉事时,李焕仙总是会心一笑。 第二封信,是写给赫兰长琴的。这回,他不敢再给赫兰长琴写诗词歌赋了。不是因为他听话,只是他觉得如果自己再写一次,那赫兰长琴就会在给赵玉漱在拷贝一份。 随后,给秦若水写了一封。唉!也不知她在北海,与燕儿、许敬忠等人生活的如何?自己有心长出翅膀飞奔而去,但眼下一堆烂事情,根本无法抽身。 不知道孟秀良是否如愿将楼雁凝送往北海,那个愿意陪自己共赴黄泉的女人,是否喜欢北海那等苦寒之地。 折腾了一上午,李焕仙写好了信件,随后拿出《风雷无相》秘籍,小心翼翼的放入木匣中。所有事情准备完毕,这就去太师府交接。 交,是交给夜罗刹的。自己救了她一命,那女杀手总得有所表示吧?李焕仙不要财,更不要色。他只要夜罗刹帮他跑一趟北海,顺便把那试图逃婚的徐慧雯送走。至于一直嚷嚷着要同往的李焕英?李焕仙才懒得理她! 至于接,自然是去接燕如烟了。 那太师府又不是燕如烟的娘家,睡一晚就足够了。而且又有孕在身,李焕仙不敢与她冷战。无论什么事,还是早点接回家里的好。 只见李焕仙夹着木匣,大步走出三院。这刚一出去,许敬仁与两名紫衣卫便跟了上去,试图护卫。但李焕仙可不敢让他们见到夜罗刹,故而回绝,对外只说是去太师府接燕如烟。 这夫妻吵架冷战,还是不能让外人知道。 待李焕仙走后,李圣万从一旁闪出,对三院门口的许敬仁问道:“昨晚的刺客找到了吗?” 许敬仁立刻拱手行礼回复道:“回二爷的话,是被三公子救走了,现在应在太师府疗伤。” 听到许敬仁的话后,李圣万笑了笑,朝着李焕仙离开的方向冷声道:“这混小子,还真忘了自己家有多大的本事了?罢了,既然是仙儿的故人,就随她去吧!对了,你哥可有来信?” 许敬仁从袖中拿出一张信件,双手奉上后说道:“谢二爷挂念,家兄与其他六位兄弟安好。而且,三公子的大夫人,三个月后便会产子。” “还要等三个月啊……” 李圣万不知在谋划着什么,只是三个月的时间,他好像等不起了。随后,只见李圣万眼冒寒光说道:“七浮八沉九待产,叫许敬忠算好日子,足七月后,宰了那女人,把孩子剖出来!” 听到李圣万的话后,许敬仁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吞吞吐吐的说道:“二爷,只怕这会有些困难。那北海城,被三公子搞得固若金汤。除了北海人外,还有突厥辽人的驻军。而且那女人武功不俗,深得邱莫闲真传,一手软鞭出神入化……” “哼!” 李圣万根本不在乎护卫们的性命,直接冷哼一声说道:“要么,一个月后把北海的种带回来。要么,你们兄弟就去秦国帝都,把那女帝的种给我带回来!否则,老子先祭了你们!” 说罢,不给许敬仁回嘴的机会,李圣万踱步走入李圣千的书房当中。只见楚国的飞将军还是如平常那般,坐在书房品茶。在看到李圣万进入后,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如何了?” “放心,一个月后,定会有一个。” 得到李圣万的答复后,李圣千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缓一缓,留那女人一命吧,先把南星送走。” 听到李圣千的话,李圣万厌恶的讥讽道:“呦呵?你现在居然手软了?送走南星?你不怕天儿拆了你我这把老骨头?要我说,不如就把小仙送过去!反正他也是废物一个,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弑神社与仙儿关系匪浅。昨夜的女刺客,应是夜无常的门生。若是此时把仙儿送去,只怕会激怒夜无常。” “激怒了正好!反正他们兄弟四个做梦都想宰了那老乌龟!就该让他们鬼打鬼!真若是得手了,我们就解脱了!” 李圣千与李圣万这对孪生兄弟,一个性格似水,一个爆裂如火,完全是天上地下。也不知道他们在谋划着什么,总之,这兄弟二人,应该没什么人性。 只见李圣千平静的看向李圣万,摇了摇头后说道:“之前皇宫密报,说在南疆见到了邱莫闲与司空剑。只怕上次我们传去的假消息已然奏效,忍无生、善无计、夜无常三人就算不死,几十年内应该无法现身了。” 李圣万听到李圣千的话,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说,皇宫的密探都被姜太后那臭婊子除掉了吗?为何你还能得到消息?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昨晚那赵阉狗被人一掌震成十一块,是你做的?” “不是我。不过我想,应该是天儿做的。” “哼!” 李圣万冷哼一声,看得出来,他很不爽自己这大哥。只见李圣万愤恨的看着李圣千,厉声呵斥道:“当年就因为你手软,才让天儿破了化境。如今我们如此被动……你知不知道,‘它’愈来愈不稳定了!” 第345章 冤家路窄(三) 初秋天凉,风高气爽。 ‘大将军府’往南,从‘广莫门’出,即是与月江相连的‘玄武湖’。湖畔有一个市集,摊位约有百来个。日出高升,繁忙的商旅们开始了一天的营生,摊位出摊,开始千篇一律的人生。 ‘忠信镖局’的总镖头陈耀与女镖头苗媛奉窦铃密旨来到这里,假装成游客往来于摊贩之间。湖风袅袅刮吹,游客稀少,个个摊位生意清淡,却有三三两两的摊贩老板聚集赌博来打发时间。 ‘玄武湖’本是楚国江南水军的驻扎地,只见一位水军小队长率领十名士兵到此盘查,见到市集景况便嚷嚷着此处不可摆摊营业。 陈耀是老江湖了,警觉地拉紧披风以掩盖身上宝剑,那名队长被一名摊贩老板搂肩搭臂中,暗底里塞上‘保护费’,才欣然离去。 这种事稀松平常本是不足为奇,但不久之后,竟然引来数十名的水军士兵前来购物,胡乱杀价占尽便宜,让摊贩敢怒不敢言。 这般喧闹场面使得陈耀大感诧异不解,暗忖这里真的是执行暗杀的地点吗?正主儿怎么可能在此出现?重要的是,他们这次进发洛阳,所带人马一共就二十三人,若是与数千水军起了冲突,如何能全身而退? “陈叔叔!快看,是不是那个人。” 苗媛紧握藏于腰间的两把短刀,看着远处走来的男子低声说了一句。老态龙钟的陈耀看着苗媛所说的方向瞧去,只见一名青年公子缓步走来。 那青年人虽是一身书生布衣,但衣料不凡。长衫独立,迎风轻撩。面冠如玉,英姿勃发,嘴角含笑,邪气凛然。而且,这哥们腋下还夹着一方木匣。 来人,正是李焕仙! 陈耀眯着绿豆眼仔细观摩一番后,点头说道:“果然如阴后所言,俊美邪魅……尤其是那欠揍的笑容,男人看了想给他一拳,女人看了想扇他两巴掌。跟上去!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做掉他!” 二人对视一番后,小心谨慎的跟在李焕仙身后慢慢挪动。而就在他们不远处,窦铃身披黑色斗篷,正在远远观望。窦铃做梦都想杀了李焕仙,但她不想自己动手,因为她不是傻子! 第一,窦铃很清楚李焕仙是多难缠的对手,她知道这小子浑身上下都冒着邪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暴露身份。 第二,这是楚国王都,李家在这里势力极大,窦铃还没傻到突然现身去招惹不老阎君的后人。毕竟,惹了一个司空剑就已经够头疼了,如果再惹了李仙一,那南疆就彻底完蛋了。 此时的李焕仙正带着一匣子书信在‘玄武湖’附近购物。毕竟是求人办事,总不能空手吧?而且已经入秋了,虽然楚国四季如春,但如果去北海的话,那里只怕已经下雪了。 所以李焕仙想买些东西,以及楚国的特产,让夜罗刹与徐慧雯一起带到北海去。至于他是否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自然知道! 两股饱含杀意的目光将自己笼罩在内,李焕仙早就感应到了。不过除了这两股外,他还在远处感受到了第三股。这第三股,杀气更胜前两者,只怕是个高手。 李焕仙表面上笑嘻嘻的与商贩们讨价还价,心里却早就在骂自己了,为什么不把许敬仁带出来?早就说了,自己一出门就倒霉,没想到一语成谶。这刚出来,就被仇家给盯上了。 现在可怎么办?身边一个可以倚仗的战力都没有,难道让自己这明境初地的修为与敌人硬扛吗?其实打一打,李焕仙并不怕。他怕的是,一旦自己受到威胁,只怕脑子里的赤龙会趁机跑出来与自己争夺肉身的控制权。 比起暗处的敌人,李焕仙更恐惧那个曾经的自己! “哎呦!这不是李府三爷吗?怎么,这是要买些东西,去拜访您二哥?” 一名眼尖的商贩认出了李焕仙,热情的招呼了起来。李焕仙看了看这陌生人,随即开口问道:“李焕明的私宅在这附近?” “是啊!从这出去,过两条巷就是李二爷的宅子呀!” 听到商贩的话,李焕仙顿时一笑,随即夹着木匣就一路狂奔。而在远处的陈耀与苗媛暗道一声不妙,迅速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怕了?只要你断掉一条锁链,我就把杀气分你一半。普天之下,将无人是你敌手!” 正在奔跑中的李焕仙脑海中突然传来声音,是那该死的赤龙!李焕仙知道,如今的赤龙愈来愈不受控了。只要自己动一点杀心,他就会突破屏障影响自己。 “贼人莫逃!” 苗媛大喝一声,两把短刀紧握,脚踩小巷墙面横飞而过,瞬间拦住李焕仙的前进之路。而陈耀也是拔出了明晃晃的长剑,一脸平淡的封住了李焕仙的退路,口中说道:“本还不知道如何在玄武湖杀你。没想到你自己跑到暗巷来,这可就怨不得老夫了。” “啪!” 还未等李焕仙开口,他的右手突然不听使唤的拍在小巷内一户人家的镇宅石狮上。白玉手掌只是轻轻一拍,硕大厚重的狮子头瞬间被李焕仙一掌削飞,直接撞向前方的苗媛。 “什么?!” 眼见百余斤重的狮子头被李焕仙当做暗器丢了过来,苗媛震惊之下,迅速扭动纤细的身躯躲避。那狮子头血口喷张,擦着苗媛的秀发而过,重重的击打在墙面上。 “轰!” 整片墙壁瞬间倒塌,这得是多大的力量? “你……你做了什么?” 李焕仙举着自己颤抖的手掌,扪心自问道。而脑海中顿时传来赤龙的不屑之语道:“我们几时逃过?两个跳梁小丑,杀了就好了。而且,肉身我也有份。一旦伤了,我就要用先天杀气去修复,那样很伤的。” “是你在修补肉身?” 李焕仙此时才明白过来,以前自己身体受伤后,基本上一个时辰之内定会复原,甚至连道疤痕都看不见。他一直以为是《风雷无相》或《混元功》在修复身体,殊不知,真正在修补肉身的,是赤龙。 “哼!” 脑海中顿时传来赤龙的冷哼声,随后便是一道不甘之语传来:“你真以为风雷决与混元气能修复身体?我告诉你,若不是北老头在血海念咒放光,这具肉身早就是我的了!” 第346章 冤家路窄(四) “点子扎手,速战速决!” 陈耀到底是老江湖,虽然刚才李焕仙那一手拍断了狮子头的本事的确惊艳。但陈耀还是看得出来,李焕仙脚步虚浮,内力不济,而且神志不清。 估计李焕仙只是有把傻力气罢了,故而他并没有被李焕仙吓到,反而提着长剑快速攻了上去。而躲过了致命一击的苗媛也收起了吃惊的神情,直接提着两把短刀,与陈耀一前一后来围攻李焕仙。 此时的李焕仙正在做着思想斗争,根本无力分神对抗。只听得脑海中的赤龙坏笑着说道:“哈哈哈……你不肯合作?好吧,那你自己搞定他们吧!” “唰!” 感受到长剑带风而来,李焕仙本能反应一侧头,躲开了陈耀的枭首一击,身体迅速横摆,双脚灌足内力,瞬间蹬向陈耀的胸口。 陈耀没想到李焕仙居然敢还手?吃惊之下回剑自挡。 “当!” 李焕仙脚力不小,直接将陈耀击退。可还没等他喘口气,苗媛的双刀已经袭来。李焕仙无利器傍身,只有一个木匣子。但里面的书籍信件属实重要,根本不能拿来御敌。 无奈之下,李焕仙借助风雷四相的身法,脚踩四正四隅方位,快速挪动身形。《风雷无相》也好,《混元功》也罢,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无上功法。陈耀与苗媛虽然武功高强,都是明境大成的功力,但对上李焕仙这等天选之子,即使功力不如他们,但单纯保命,却也游刃有余。 “唰!唰!” 苗媛两刀未得手,被李焕仙灵巧的躲过。可空手的想打拿家伙的,除非是高功力碾压,否则是根本占不到便宜的。基本上都会是李焕仙这德行,只能被动闪避,无法主动还击。 陈耀此时提剑再次抢攻,根本不给李焕仙喘气的机会。长剑力劈而下,虽无剑芒但也寒光闪闪。而那苗媛也是提着双刀攻来,试图一击袭杀李焕仙。 “当!” 陈耀的长剑劈来,李焕仙提气凝于右臂,高高抬起招架。那本应无坚不摧的宝剑碰撞在李焕仙的手臂上,仿佛砍在钢铁上一般,居然迸发出丝丝火星。 这就是超级功法的奥妙之地!就在刚才,李焕仙瞬间运转混元功与风雷诀两股内力于全身。这两股不同的内力好似同宗同源一般,一个走上,一个走下,瞬间将李焕仙的小臂包裹在内。 “开什么玩笑?这小子是横练高手?” 苗媛看着陈耀一剑力斩不成,顿时放下攻势,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焕仙。按理说,练外家武功的,练到刀枪不入者,他们也不是没见过。 但那些练外家的,多数都粗壮无比,哪里会像李焕仙这般消瘦? “为何不抢攻?出手如此软弱……废物!” 就在陈耀与苗媛吃惊于李焕仙的刀枪不入时,李焕仙脑海中再次传出一声不忿之音在李焕仙的脑中旋荡。随后便是一阵杀气从体内爆发而出,李焕仙只觉丹田被瞬间充满,自己好似恢复了明境大成的功力。 来不及与脑海中的声音交谈,李焕仙果断一式风雷打出。掌中含风,捷若迅雷。风雷掌化成一道快如闪电的光束,旋迭在陈耀与苗媛二人之间。 更诡异的是,那风雷掌化成的三尺不到光团,竟然于飞旋中逐渐扩大,转眼间变为暴涨的光团,便将陈耀与苗媛二人覆盖起来。 “不好!是风雷门的高手!” 只闻光团之中,传来陈耀的几声怒喝,接着便是这老头的三声兵器交鸣脆响,那个庞然光团便如雷霆闪电般,被陈耀撕开一处缺口。而陈耀则是脸色惨白无比的从中逃脱而出。 至于那没见识的苗媛,则没有陈耀这般幸运了。远远望去,小巷中的光团好像有两个美丽的月亮融合一起,但从中却洒落了一波又一波的血雨,令人骤生诡谲异常的气氛,不禁毛骨悚然。 “哗……” 光团消失,苗媛手持双刀呆若木鸡的站在小巷中。双臂下垂,面无血色,两眼无神。 “咔……嘭!” 只听得一阵骨骼碎裂之音,那妖娆多姿的女镖师瞬间四分五裂,被风雷掌的力量撑爆了身体! 陈耀被李焕仙这突如其来的反杀吓得浑身打颤,根本不敢再战。而李焕仙则是谨慎的看着陈耀的身后,并没有上前抢攻。真的是因为李焕仙出手软弱了吗?趁你虚要你命,一直是李焕仙的座右铭。他此时不出手,是因为他看见陈耀身后走来一人,那人,他太他妈熟悉了。 正是南疆妖妇,窦铃! “看来,你也只有明境大成的修为。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座亲自出手吧!” 窦铃冷眼看着李焕仙,缓步走来。这老妖婆很聪明,先拿苗媛与陈耀试探一下李焕仙的本事。毕竟李焕仙有若邪祟,让窦铃一直没有信心。在付出一人身死的代价后,窦铃总算探明了李焕仙的本事,自然要亲自出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窦铃?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李焕仙看着走来的窦铃,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打,估计是打不过窦铃的。因为这淫妇能与暗境女武神司空明月打个有来有回,而且,还善用巫蛊毒术,叫人防不胜防。 “呵呵!” 窦铃知道李焕仙在怕,她很享受李焕仙现在的表情。三分恐惧,七分不甘。这表情,正是当年他攻入皇城时,窦铃与董禾的表情。 看着李焕仙不断的后退,以及地炼阴后亲至。陈耀也是信心十足的跟在窦铃身旁,一步一步的逼迫李焕仙后退。而窦铃估计也是看够了李焕仙,随即开口道:“放心,我会斩断你的手脚,把你做成人彘,带回南疆好好的玩耍!” “唰!” 就在此时,还未等窦铃率先出手,只见从李焕仙身后忽然匹练出一道彩虹般的璀璨剑芒。刹时间,窦铃惊叫一声,一身黑烟爆发,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身旁的陈耀则是人头落地! 只见陈耀的脑袋如陀螺般在地上打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浑然不知! “你们寻仇归寻仇,为何要拆老子的墙?” 一声暴怒之音从李焕仙身后传来,李焕明一席睡袍,提着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缓步向李焕仙走来。 第347章 李焕明的私宅 私宅,即私人宅邸。按道理讲,李焕明未娶亲未纳妾的,而且也不到而立之年,是不应该在外单独居住的。 可李焕明私生活比较乱,之前住在李府时,李圣千严禁李焕明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无可奈何之下,李焕明只能在外面置办了一座私宅,用来储藏美女。 传说李焕明女眷极多,网罗天下佳丽不低于十几人。什么异族双生子、金国蛮族、南疆苗女等等。所以这孙子才会挥霍无度,银钱经常吃紧。 跟着李焕明入了他的私宅,李焕仙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少废话!修那面墙起码要五百两,马上结清。” 李焕明还真是没什么废话,开口闭口就是钱。李焕仙咂了咂嘴,随李焕明入了客厅后说道:“昨天是谁去春月楼捞你的?今早我还去了一趟,给你交了两千两的修缮费!” 关于自己昨日做的混事,李焕明自然一清二楚。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只见李焕明将长剑肆意的丢在一旁,笑着说道:“你能给我花两千两?我看那钱,是朝阳那小子付的吧?” 果然,李焕仙蒙不了自己这二哥。但是,虽然李焕仙没有付钱,但他起码出力了。所以这修墙的钱,李焕仙是说什么都不可能掏的。 眼看李焕仙默不作声,根本不提赔偿的事情,李焕明刚要开口骂他几句,结果自家的丫鬟便走了进来。只见这小姑娘岁数不大,也就十四五岁左右,衣服虽是布衣,但也干净的紧。 但这些都无法吸引李焕仙,唯独那姑娘的眼睛上,戴着一个独眼的眼罩! “公子,请用茶。” 李焕仙接过热茶,一把扣住了这姑娘的手,吓得小丫头顿时一惊。这么一动,李焕仙才得以看清楚,原来这姑娘,是个独眼。 “独梅,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李焕明语气平和的让这独眼姑娘先行出去,随后看着李焕仙问道:“仇家多就别满天下乱窜,回家多陪陪你女人不好吗?” “我是纯粹路过,不是有意来寻你的。” “路过?那你自便吧,我要回去补觉了!” 李焕明依然很烦躁,也不想与李焕仙多说什么,转身便走入内室。李焕仙本还想问点什么,结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焕明早就不见了。 无奈的笑了笑后,李焕仙便夹着木匣试图离开。可刚一出会客厅,只见四名靓丽非凡的女子正在院中操练着弓弩刀剑。 这四个女人,其中有一对金发碧眼五官一模一样,只是这二人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看来就是李焕明豢养的双胞胎了。另外一名身材高挑,几乎与李焕仙一边高,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身材玲珑有致,就是握刀的手臂上有许多刀疤。而另一个,则是个独臂女人,面容虽然精致,但不苟言笑,提着一把长剑正在指导其他三人演练。 四个女人也是刚起床不久,并没有看见李焕仙进来。如今再回首,发现有个男人在看自己,顿时放下手中兵刃。那独臂女人看了看李焕仙后便问道:“你是李家人?” “李焕明是我二哥。” 李焕仙回了一句,随后再次打量了一番这四个女人。虽说这四人长的都算不错,但几乎都有残缺。难道李焕明也是个变态?专门祸害残障人士? 兴许是看出了李焕仙的疑惑,独臂女人急忙开口道:“莫要误会,李二哥是我等的恩人。” “恩人?仔细说说。” 李焕仙很纳闷,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李焕明一直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让他救人不占便宜,打死李焕仙都不可能相信。 听到李焕仙的问话,独臂女人看了看那有些高挑的女人,示意让她开口。那女人对李焕仙行了一礼后,便开口道:“我本是金国的蛮族奴隶,在金国备受屈辱,后被卖入楚国春月楼。是李二哥把我从青楼赎出,教我习武识字,令我重生。” 那对西域双胞胎随后也操着异域口音接话道:“我们本是辽国艺伎,被卖入楚国后不忍屈辱试图逃跑。被恶人追捕后,是李二哥救了我等性命。” “不光我们,还有很多人。只是她们有家能回,而我们这些丧家之犬便只能留在洛阳,给李二哥徒增了负担。” 独臂女人接了一句话,看着李焕仙面色平常的说了一句。李焕仙皱了皱眉,他还真没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二哥还有这么侠义的一面。 只见李焕仙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所以说,你们不是他的女人,只是他救回来的人?” 独臂女人笑了笑,抓了抓自己那断臂后说道:“李二哥是大侠君子,我们这些残花败柳能依附于他,已然感恩戴德,怎会在生妄念?就算我们都心系于他,可二哥心中,早已没有其他女人的位置了。” “原来如此。” 李焕仙点了点头,回首望了望空无一人的会客厅。想不到堂堂帝都恶蟹李焕明,居然如此仁义了得。自己倒贴钱救人不算,把人救了之后,居然连点便宜都不占。若不是亲眼所见,李焕仙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且听着这几个女人的讲述,只怕李焕明与那七公主姜若蝶的关系,的确是剪不断理还乱。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他们的确心中都有对方。 可既然如此,李焕明又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的‘北海之行’提议呢?李焕仙原本的想法是,让李焕明带着姜若蝶私奔去北海,顺便帮自己送信。李焕明武功高绝,一路上就算有乱子也不会太危险。 可李焕明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所以李焕仙才会去打夜罗刹的主意。今早去太师府时,李焕仙给夜罗刹号过脉。虽然那女杀手功力甚深,但李府一行还是受伤不轻。如今十成功力仅剩其三,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如果让夜罗刹去给自己送信,说不定速度会很慢。赫兰长弓如今吃了上顿没下顿,谁知道楚帝到底安得什么心思?万一哪天楚帝气有不爽,再把赫兰长弓给宰了怎么办? 虽说辽国国力强盛无比,与楚秦金三国开战都能压着打。但这楚帝刚刚夺权不久,万一脑子一热胡作非为,那赫兰长弓就惨了! 第348章 楚帝的布局 楚国皇宫,御书房内。“汇流澄鉴”四字匾额高悬在上,意即汇集知识之源,洞悉古今之理。 楚帝姜文焕刚刚散了早朝,如今正在书房内兴冲冲的批阅着奏章。要不说,男人最好的良药,便是女人或是权力。在阴差阳错之下,重拾大权的楚帝完全没有亏待这天赐的幸运,一门心思扑在朝政之上。 “康王到!” 一声传报后,康王一身紫色王袍走入御书房中。还是老规矩,也不跪拜,就坐在桌旁吃水果。楚帝心里清楚自己这兄弟想说什么,但康王不开口,楚帝就装作不知道。 就这样,兄弟二人一个装聋子,一个做哑巴耗了一个时辰左右后,康王的耐心终究是被磨光了只能擦了擦手无奈的说道:“你打算何时通报太后的死讯?尸体仍在‘慈安殿’那,都发臭了。” “还不是时候。” 楚帝闷头批阅奏章,根本没看康王一眼。康王咂了咂嘴,苦笑一声道:“就算不是咱们亲娘,但礼法上总得过得去吧?你不是嚷嚷着做明君吗?现在机会来了,你要犯懒了?” “啪!” 康王的话让楚帝不是很舒服,略带怒气的合上一本奏章后,瞪了康王一眼。只是这一眼,便让康王觉得,自己这亲哥哥,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傀儡皇帝了! 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了!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不讲规矩,乱说一气。伴君如伴虎,一旦坐上了那龙椅,亲情什么的,将会被稀释得异常淡泊。 也许感受到了康王的异样,楚帝原本微怒的表情逐渐放缓,随后平和的说道:“等与秦国开战时,太后将会亲自督战,届时在通报死讯。” “陛下是想……高啊!” 康王已经开始喊楚帝为陛下了,看来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楚帝是真的恨极了姜太后!所以即使那老妖婆死了,也要利用她一下。一旦与秦国开战,楚帝就会派遣替身假扮太后督军。随后通报姜太后的死讯,将锅甩到秦国头上。 介时,楚国太后死于秦国之手,民怨沸腾之下,军机处与六部遗老就不敢不同意楚国的增兵鏖战计划。那个时候,楚帝就可以顺风顺水的调动官员,将那些姜太后的老臣大肆清洗。而且,还可以顺便在军中树立威信,从而减弱李家对军方的影响力! 果然,这群做皇帝的人,都喜欢玩一箭双雕的把戏。 楚帝很满意自己亲弟弟如今的态度,手握玉笔,在地图上随便圈点几下后继续说道:“七日后,送若蝶去金国。我等大军强压青云十四州,率先出手攻击秦国。待那赵家女娃反应过来时,我们早已强军压境,介时金国的援军也会介入,从秦国沧州直插腹地!朕要让那赵家女娃知道,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 “那辽国呢?赫兰长弓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赵公公死的又那般离奇,只怕李焕仙已经与赫兰长弓交流过了。” 听出了康王姜文焕的担忧,楚帝面带狞笑道:“来了又如何?辽国不光与我们有仇,与秦国的怨也很深。就算李焕仙会给辽国送消息也没什么!等到辽国反应过来的时候,朕已经将朝堂整顿完毕了!介时,胡人要打,那朕就陪他们这些塞外蛮夷好好打一打!” 康王起身看了看楚帝桌上的地图,仔细观摩一番后继续问道:“那刺客怎么办?昨夜的刺客连影子都没有,我怀疑是辽国的神官来救援赫兰长弓。” “呵呵,不可能是辽国的高手。依朕看,应该是李仙一做的。毕竟除了他,谁能一招杀掉赵公公那等高手?” 听到楚帝的话,康王顿时有些疑惑道:“李仙一来做什么?” 楚帝很满意康王的表情,随后便讲出自己的猜测:“李仙一与圣无心关系匪浅,而且朕一直怀疑,李家的武学出自杀神霍山。我们那位‘母后’与杀神老前辈是同时代的人,应该有些渊源才是。不过看那淫妇的本性,估计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事情!” “哈哈哈……也对!估计是那淫妇勾引过霍山,否则她也不可能活那么久!不过……既然李仙一知道霍心的下落,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弑神社与风雷门从未找过李家的麻烦?” 楚帝听到康王的疑惑,皱着眉思索片刻后说道:“也许他们交过手,但我们不知道。” 康王点了点头,颇为同意楚帝的话说道:“是有这种可能,毕竟都是陆地神仙。不过,忍无生也真是窝囊。风雷门都被赵家女娃给吞了,他还能沉得住气?居然不报仇?我还想着某天一觉醒来,被人告知秦国咸阳鸡犬不留呢!” 看着康王不怀好意的笑着,楚帝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随即一闪即逝,重新变回平和的面容说道:“不光忍无生,听金世奇说,连善无计也神秘失踪了。不过上段时日,有人在南疆见到了邱莫闲与司空剑。” “他们还在找杀神谷?咱们举国之力找了几十年都找不到,他们两个人就想找到?” 楚帝摇了摇头,双眼闪过一抹戾气,声音逐渐放大道:“毕竟他们是化境武者,我们不入化境,终是凡夫。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算他们找到又能如何?蚁多咬死象!杀神谷若是在楚国,那定然归朕所有!” 看着楚帝满腹的韬略急于施展,康王咧嘴笑了笑,随后有些无奈的说道:“先别说那些虚的,你先看看怎么收拾李焕仙再说吧!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开战了,那连弩与震天雷,他到底交不交?” 归根结底,康王还是有些惧怕秦国的科技杀器。因为他见识过那土雷爆炸的场景。若是秦国掌握了这门科技,那楚国送多少人去前线都没用。 不过楚帝早就探明了秦国的虚实,笑着点了点地图后说道:“秦国的震天雷不足为惧,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了。至于连弩,他们没有的,我们也没有。但他们有的,我们都有。” “话虽如此,但李焕仙毕竟掌控着未来。如果他肯交出来……” 康王的话还未说完,只见楚帝顿时冷哼一声,双眼爆发杀机,口中轻声呵道:“他交不交,都得死!” 第349章 夫妻之道 晌午,洛阳城太师府内。 李焕仙夹着个木匣,将徐慧雯、李焕英、夜罗刹,以及不正眼瞧自己的燕如烟集中在房间内。只见李焕仙郑重的将木匣推到夜罗刹手边开口道:“夜姑娘,我希望你能跑一趟北海。” “可以。不过在我归来后,你我需在比一次。” 夜罗刹答应的十分爽快,但这女杀手还是忘不掉败于李焕仙之手的耻辱事件。只见李焕仙无奈的抓了抓头,随后看向徐慧雯说道:“你们俩跟着夜姑娘,今晚出城。路上一切都要听夜姑娘调度,莫要玩性大发惹了祸端,尤其是进入秦国后。你们是知道的,我这人在秦国口碑不怎么样……” 懒得听李焕仙唠叨,徐慧雯与李焕英早就兴奋的坐不住了,直接打断李焕仙的喋喋不休,李焕英率先开口道:“别絮叨了!好不容易可以离家出走,走之前还要在听你唠叨?三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切都会听夜姐姐的!” “能听就见鬼了!” 李焕仙白了二人一眼,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后便要在三人规划路线。由于楚秦两国交战在即,所以路线必须明确。尤其是她们三个楚人这个时间走秦国去北海,若不好生规划一番,说不定就会被当做细作抓起来。 可就在这时,燕如烟却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也一起走!” “不行!” 还未等三人反应过来,李焕仙便一拍桌子果断回绝了。但燕如烟明显还是在气头上,直接气鼓鼓的说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回北海吗?干脆趁此机会一起走!” “如烟啊!” 李焕仙无奈的拍了拍大腿,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是要去北海不假,如果我有翅膀,一定早就飞过去了。但这次是为了救援赫兰长弓,那小子如今处境很不好。而且你还有了身孕,我就算不为大的考虑,也得为小的考虑吧?” 李焕仙的苦衷,燕如烟其实心里很明白。但自打昨晚见证了李焕仙骨子里的无情后,燕如烟便一直没缓过来。只见燕如烟冷漠的看了看李焕仙后说道:“当年若水有了身孕,不也随你在青云十四州折腾吗?后来你为了赵玉漱那恶女人,丢下若水、燕儿一个人跑回咸阳送死……” “够了!” 李焕仙不想再提这些陈年旧事,尤其是他在秦国做的那些无脑荒唐事。如今的李焕仙没什么耐性,直接打断燕如烟的话大声呵斥道:“秦国眼线遍布全国!你我若入了秦土,还有机会抽身吗?这次必须赶时间救援赫兰长弓,等你产子后,我们从金国绕路去北海!” 如今李焕仙的脾气也是愈来愈大,平常他从不会与女人怄气的。尤其是燕如烟怀孕后,李焕仙更是千依百顺,生怕燕如烟动胎气。 但老婆怀孕,丈夫有火没地方撒,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可他李焕仙有脾气,燕如烟就没有吗?不光有,而且很大! 只见燕如烟红着眼睛怒斥道:“产什么子?走什么金国?我是秦人,要走就光明正大的走秦国!眼线遍布又如何?正好去咸阳杀了她!” 李焕仙被燕如烟这话气得连身形都有些发抖,但还未等他回嘴,夜罗刹直接在一旁帮腔道:“那感情好,就这么定了!” “定他妈什么定!你们仨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暴怒的李焕仙大袖一挥,吓得徐慧雯与李焕英直接不敢出声,低着头就走了出去。而夜罗刹则是不怕李焕仙,只是人家夫妻吵架,她一个外人在这看热闹的确不合适,便跟着二人一起离开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李焕仙与燕如烟夫妻二人。只见燕如烟一只手轻抚小腹,双眼通红,眼泪大颗的滑落。李焕仙也不去安慰,而是无奈的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 “李焕仙……你个王八蛋!” 气急败坏的燕如烟知道,李焕仙心里还是放不下赵玉漱。即使那个女人已经恶毒到了极致,可在李焕仙的心中,依然有她一席之地。 只见燕如烟一掌拍在桌子上,直接将茶桌拍得四分五裂。李焕仙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后说道:“你心情不好,想打人了?行,那就打我吧!反正我最近皮糙肉厚得紧,随便你招呼!” “我……我……我打你儿子!” 说罢,燕如烟单掌举起,对着自己小腹作势就要来上一掌。李焕仙赶紧飞身上前,一把扣住燕如烟的手腕,随后低下头服软道:“姑奶奶,祖宗!我求求你,咱别作了行吗?你要是不爽,你就弄死我。夜罗刹现在活的好好的,我虽然心里不愿意救她,可我还是依你的意思救了她。就这点事情,咱就不能翻篇儿吗?” 看着无可奈何的李焕仙,燕如烟真想好好在他身上走一遍风雷四相。但最终还是下不了手,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告诉你,待孩儿出世后,我定要重振风雷门!” “神经病!” “你说什么?!” 李焕仙脱口而出一句‘神经病’,直接将燕如烟刚减弱的火苗上浇了一层油。但这也不能怪李焕仙,因为他知道风雷门的覆灭是必然的!因为,没有人愿意做永远不能见光的杀手。忍无生在时,靠着强大的武力还镇得住。可忍无生一走,直接连四大上师都撂挑子不干了。 燕如烟想凭借一己之力重振杀手组织,那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这夫妻之道,其实就是一句话:只看优点,不看缺点。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做睁眼瞎,那就肯定能白头偕老。但很可惜,人都是情绪产物,一旦负面情绪积累爆发后,就很难理智的对待人与事。 就比如燕如烟,她是第一次知道李焕仙骨子里是个薄情无良的人吗?不,她早就知道,而且清楚得很。但平常的她,理智战胜情绪,她愿意用爱、用心去感受李焕仙的需求。 可是二人相处久了,如今又有了孩子,再加上李焕仙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愿意多讲。二人之间的关系就从‘我能为对方做什么’就变成了‘他应替我做什么’。 因此,在外部的压力下,他们平日相处之间的摩擦便积累了大量的负面情绪,变得像如今这样,不懂得互相包容与宽恕。 李焕仙最近这几天没有一天是太平的,也实在没心思与燕如烟讲大道理,只能握住燕如烟的手,好生劝说道:“如烟,你名叫如烟,当知往事如烟,早已散尽。我只希望,你能无恙,孩儿能无恙。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不去争不去抢,什么皇图霸业宏图大志,都不及眼前人珍贵。” 看着李焕仙总算服了软,燕如烟的怒气也减了一半,在发作下去,只怕伤神伤身,故而无奈的转过身说道:“罢了,走吧。” 一瞧燕如烟要走,李焕仙还以为燕如烟要回房间,赶紧拉住燕如烟的手说道:“走?又去哪呀?人家徐慧雯要离家出走,你哪能还住在这里?” 瞧了一眼一会聪明一会犯傻的李焕仙,燕如烟没好气的吼了一句道:“蠢蛋!回家啊!” 第350章 帝王阳谋(上) 楚国地处中原,四季湿热。虽然已到初秋,但天气彷如仲夏。洛阳城内的景致依如荷钱新铸,榴火初燃,月江岸边的柳荫显得更浓郁。 人群中卖花的小姑娘不时如燕穿梭,捧着竹篮里回一束束火红的石榴和月季。一幅如诗如画幽静景致中,突显出一活泼可爱画面。 李焕仙与燕如烟不顾徐章清的午饭挽留,出了太师府走入回归李府的道路。虽然步行距离不远,但月江,却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如今不同方才,燕如烟答应回家,虽然一路上都冷着脸不做声,但李焕仙早已舒了一口气。只见李焕仙神采舒畅,一身丝绸褒衣儒服,显得器宇轩昂。尤其手摇着一柄画工精致的扇子,确实潇洒至极。 一路行来,只觉得细柳成烟,长林绿暗,松高石瘦,涧远泉幽。细泉戛戛旋流而鸣,紫薇婷婷闻风而舞,新篁摇曳,时间万竿之两烟。 尤映月江镜面无波,长留千载之幽魂,粼粼湖光染翠之工,山岚设色之妙,花态柳情,山容水意,皆平生之所未见,大畅心怀。 人只要心情一好,看什么都顺眼了。 只见李焕仙买了一株鲜红的月季,一脸卖笑的凑到前方开路的燕如烟身旁,深情款款的说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呸!谁跟你心心相印,心有灵犀?滚一边惆怅去!” 燕如烟丝毫没给李焕仙好脸,可虽然嘴上骂着李焕仙,手上却早已接过那朵鲜花,眼神也是缓和了许多。看着燕如烟总算顺了气,李焕仙急忙趁热打铁道:“我只是随意说一说,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娘子,莫在生为夫的气了。我带你去月江上逛逛如何?这大晌午的,我们在水上渔家捕几条鲜鱼打牙祭吧!” “三哥!” 就在燕如烟刚要开口时,远方的孙朝阳骑着战马高声呐喊。李焕仙顿时冷下脸来,暗骂孙朝阳没长眼!自打昨晚开始,这混小子好像就黏上了自己,像个地鼠一样,总能冒出来! 孙朝阳下了马,手持马鞭大步跑来,拦住李焕仙夫妇后,先是对燕如烟行了一礼随后说道:“见过嫂嫂。三哥,快!跟我走!” “滚蛋!” 李焕仙直接骂了一句,想打发孙朝阳赶紧消失。这刚把燕如烟哄好,小两口还没来得及修复一下裂痕呢,结果孙朝阳就来搅局,怎能让李焕仙不怒? 可孙朝阳此时有要事在身,再加上都是自己人,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直接焦急万分的开口道:“真的有要事!而且是天大的……” 未等孙朝阳说完,李焕仙便极其不耐烦的打断道:“少来这套!我告诉你,就算是你爹的面子我也不给!” “这人的面子比我爹大多了!是皇帝要见你!” “皇……妈的!一刻都不让我安静!” 李焕仙骂了一句,沉思片刻后,看了看燕如烟欲言又止。燕如烟抿嘴笑了笑,十分照顾李焕仙的面子说道:“既是陛下召见,夫君当速去面圣。” 看到燕如烟如此善解人意,李焕仙顿时心中一暖,拉起燕如烟的手说道:“去肯定是要去,但我得先把我老婆送家去再说。” …… …… 楚国皇宫,御花园内。 楚帝一身龙袍伫立在一棵参天巨树之下,看着枝繁叶茂的巨树,右手轻抬,抚摸着厚重的绿叶,若有所思。 “禀陛下,李焕仙到了。” 新晋大内总管,老太监陈公公跪在楚帝身后,小声的禀报道。楚帝没有回身,依然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态度,只是轻轻摆手,陈公公深明帝心,火速清空两侧,随即也一并退去。 片刻后,面色平静的李焕仙与异常兴奋的孙朝阳走入御花园中。远远的一见楚帝的背影,孙朝阳马上开口道:“臣,孙朝阳,拜见陛下!” 说罢,便要下跪行礼。可双膝刚弯下去,顿时被身旁的表哥李焕仙抬脚托住,无法跪拜。 跪?李焕仙与孙朝阳一起来的,若是孙朝阳跪了,那李焕仙岂不是也要跪?除非北念尘复生,否则世上没人能让李焕仙心甘情愿的跪拜! 孙朝阳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三哥,顿时冷汗直流。可李焕仙猛地一发力,就把孙朝阳拉了起来,随后径直走到楚帝身后,也不说话,就是看着楚帝的背影,心中想到:“看你能装多久!” 只见楚帝背对李焕仙二人,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随后便说道:“孙朝阳,你既然入职礼部,又与若蝶也算旧相识。那这送若蝶远嫁金国之事,就由你去操办吧。” “臣,谢主隆恩!” 这可是一个美差事,送公主出嫁金国。孙朝阳可是作为楚国代表去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皇帝。孙朝阳如今还不足二十岁,就已经做过钦差大臣出使他国了。回国后再熬上个几十年,说不定封王拜相就指日可待了。 一想到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孙朝阳就激动万分,直接对着楚帝的背影三拜九叩。可楚帝根本没回头,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后说道:“去礼部准备吧,我与李卿有话说。” “遵旨!” 兴冲冲的孙朝阳弓着身子退走,李焕仙一脸厌恶的看了看孙朝阳的那副奴才相,随后说道:“上次的事情,我已经与陛下说明了,连弩与震天雷,臣没有。” “呵呵!敢在皇宫与朕这么说话的,李卿是第一人!” 楚帝好像被李焕仙激怒了,虽然背着身子故作神秘,可身形却有些颤抖。但李焕仙不在乎!李焕仙不光敢在皇宫顶撞皇帝,不给皇帝面子,他还敢在皇宫杀人。 李焕仙心里清楚,楚帝一门心思的想在他手里得到连弩与震天雷。但忌惮李家的权势与不老阎君的恐怖力量,所以无法对李焕仙用强。 而李焕仙自己又不会在楚国待太久,等燕如烟顺利产子后,他拍拍屁股直接走人,楚帝也是拿他没办法。至于他走后,楚帝是否会收拾李家?只要李仙一不死,这世上就没人敢动李家!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楚帝转过身来,面色平和,却言语冰冷的甩出一句话来。李焕仙笑了笑,极其不恭敬的对楚帝拱了拱手,随后肆意的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您是要臣去死吗?” 虽然李焕仙至今都闹不太明白,但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只要是个皇帝,就想宰了他。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谁成功过。 看着李焕仙肆无忌惮的表情,楚帝恨不得现在就砍了李焕仙。但是,他做不到。起码,现在不行。只见楚帝眯着眼睛望了望李焕仙,随后冷声说道:“朕要你作为使臣,出使南疆。” “什么时候?” 李焕仙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问了一下时间。楚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明日,午时。” 看着楚帝一口吃定自己的表情,李焕仙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骄阳道:“午时啊……是个好时辰!既适外出,也宜砍头!” “哈哈哈哈……” 听到李焕仙的话,楚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开怀大笑,而李焕仙也是跟着楚帝的笑声一起放声狂笑不止。 第351章 帝王阳谋(下) 楚国皇宫,御花园外围的太监宫女们都低着头闷不作声。皇宫规矩森严,可就算如此,不交头接耳就好,也没必要都耷拉着脑袋,装袋鼠吧? 只听见御花园传来两声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楚帝与那位李家的三公子笑的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如此有趣的人?” 楚帝笑的满面桃花开,直接一摆手走入御花园的凉亭中,随后一脸玩味的看着李焕仙。李焕仙笑够了,走入凉亭,只见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方棋盘,楚帝执黑子,李焕仙是白子。 可李焕仙没兴趣下棋,直接对着楚帝坐下回复道:“那是因为,以前的我,还没开窍。” 没有在意李焕仙的逾越之举,楚帝异常大气的挥舞着随身纸扇,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焕仙说道:“哦?照这么说,你现在开窍了?” 瞧着楚帝拿出了扇子附庸风雅,李焕仙也将扇子掏了出来,在手掌心中敲了敲后回复道:“何止是开窍,我甚至怀疑我脑子上面开了个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面钻。” 楚帝当然听不懂李焕仙的胡说八道,只见这楚国最有权势的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焕仙,一脸不解的问道:“你总是这般语无伦次,到底是如何击败赵峰仁的?” 其实都说楚帝不懂,天下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赵峰仁明明占据天时地利,却依然被李焕仙这疯疯癫癫的人灭掉了。 只见李焕仙无奈的耸了耸肩,把玩着纸扇说道:“是个人就有弱点,我只是在赵峰仁最薄弱的地方入手。就像陛下从我最薄弱的地方下手一样!” “哈哈!李卿就是李卿啊!与你交谈,朕真的很开心。完全不像那些愚钝之人,凡事都得讲透。” 楚帝这话说得不假,他喜欢与李焕仙交流。因为大家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说了一,就知道二三四五,根本不用多费口舌。 其实楚帝让李焕仙出使南疆,就是在告诉李焕仙,我要杀你!但不是明杀,也不是暗杀。而是既要你死,也可以要你活! 楚国与秦国开战在即,这一战,避无可避,最好的结果,也是伏尸千里,死伤十万的下场。李焕仙名在秦国,身在楚国,不上不下,地位十分尴尬。 一旦开战,李焕仙必成众矢之的。而且在姜太后死后,楚帝接连数道新政颁出,摆明了是要重整天下。规矩这东西,必须先破再立。楚国朝堂早已积压了大量的怨气,楚皇选择这个时候与秦国开战,就必须要有一个人为他的决断背锅顶锅! 李焕仙在秦国的时候,就经常给赵玉漱背黑锅。反正都是皇帝,而且他又是楚人,身份还特殊。那给楚帝背一次,也是应该的。若是李焕仙肯交出连弩与震天雷的配方,凭此盖世之功,楚国上下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李焕仙不可能给,又不在乎名声,所以楚帝也懒得在费口舌,直接下了一步无解死棋! 一者,让李焕仙出使南疆,对外可以让背锅的李焕仙远离权力中心。即使这口锅背定了,但李焕仙人不在楚国,那楚人的怒火也撒不到他身上。 二者,让李焕仙死在南疆,或出使在南疆的路上。这样既堵住了楚人的燎原怒火,楚帝又可以推卸责任,将李焕仙的死推给南疆苗族,免去与李家的纷争。 照这么说,李焕仙是死定了。但为什么之前说,楚帝是既要李焕仙死,又要李焕仙活呢? 只见李焕仙咂了咂嘴,看着楚帝那一副吃定了自己的表情,略有不爽道:“陛下要弄死我,就不怕我家那位老爷子找你玩命?” “怕!不光怕,还怕得要死!” 楚帝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不老阎君的恐惧,但即使知道李焕仙身后有李仙一的存在,但楚帝还是要做! 只见楚帝一脸憧憬的看着李焕仙,随后发自真心的说道:“阎君举世无双,天下无敌。朕虽坐拥四海,但在阎君眼中,不过是个竖子罢了!不过李卿无需多虑,朕只对你出一次手,就是当你到了豫州的时候。你若能破得龙潭虎穴返回洛阳,那朕也无话可说。” “豫州?我记得那是齐家的地界吧?陛下这招借刀杀人,玩的可真妙!” 李焕仙很聪明,楚帝只是说了豫州两个字,李焕仙就明白了楚帝的部署。齐战山昨夜因为赵公公被杀一事,已经被楚帝贬回了豫州。估计这君臣俩早就做好了局,就等着李焕仙到了豫州后,齐战山就会把李焕仙大卸八块。 可惜啊,世人看问题一点都不通透。齐家明显是被楚帝拿来当成枪使唤!齐家最近几年势力愈来愈大,隐约间已经能与李家抗衡。楚帝从姜太后手中夺得权柄,自然要集权收拢。 让齐家做掉李焕仙,然后让李家与齐家狗咬狗,楚帝好坐收渔翁之利! 李焕仙笑了笑,他不在乎楚帝与自己的摊牌,也不恨面前这个得意的皇帝。因为跟他嚣张的皇帝,最后的下场都不怎么滴! 只见李焕仙一脸平静的对楚帝说道:“陛下有没有想过,万一是我把齐家收拾掉了呢?” “那样的结果……也不坏嘛!” 楚帝根本就不在乎齐家的存在与否,无论谁死,赢家都是他姜文焕!但是李焕仙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故而意味深长的问道:“假设,齐家得手,我死在豫州。那陛下怎么办?万一我家老爷子来了,您跑得掉?” “跑?爱卿说笑了,朕怎么会似你那般,整天逃避?” 估计李焕仙那点遇事就跑路的经历,楚帝早就了熟于心了。姜文焕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从容面对,绝不会逃避。因为,他在乎权力,他舍不掉权力! 只见楚帝眼中闪出狠厉之色,声音逐渐变得冰冷道:“爱卿放心。只要你死,朕会立刻杀尽子嗣为你陪葬!阎君与朕之先祖横扫六合创立楚国,自然不会眼见楚国群龙无首,大好山河崩碎。至于你的血脉,朕会替你保全!待朕百年之后,当由你的血脉,承继我楚国大统!” “卧槽!玩这么绝?” 听了楚帝的绝户之计,李焕仙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楚帝玩得太绝了!为了收拢权力,稳固民心,楚帝选择了最适合背锅的人选——李焕仙。 而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要李焕仙死,楚帝就会马上杀尽自己的儿女,对不老阎君李仙一表忠心。你孙子死了,你很愤怒是吧?老子把所有儿女都宰了给你孙子陪葬!之后在将你孙子的儿女培养成楚国的皇帝! 一旦楚帝这样做了,那李仙一为了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以及自己的血脉,自然不会对楚帝与楚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其实,在楚帝姜文焕看来,只要李仙一不杀自己,那其他的代价,他都可以接受! 李焕仙看着凶狠暴戾的楚帝,皱着眉头对其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坦然的说道:“陛下这神之一手,下的真妙。不过,臣最擅长的,便是破局。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从南疆活着回来,与陛下好好下一盘大棋!” 说罢,李焕仙起身便走。而楚帝则是看着纹丝未动的棋盘沉默了片刻后,对着李焕仙的背影说道:“差点忘了,朕要与你道声谢。谢谢爱卿,替朕杀了母后!” 御花园外,李焕仙冷着脸走了出来。一旁候着的太监总管陈公公看到李焕仙走出后,二话不说,银发飞舞双掌含风,对着在场的太监宫女几十人,便开始疯狂的屠杀。 霎时间,哀嚎惨叫声不断。可李焕仙依然头也不回,神情冷漠的走了出去。只是在彻底离开御花园之前,李焕仙的双眼闪出一抹杀机自言自语道:“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我看你这皇帝,是做到头了!” 第352章 临行之前(上) 丑时一刻,大概下午三点左右。 李焕仙进入自己许久未曾上班打卡的地方,太学院。这里,是楚国的高等学府。王公贵族都在这里听讲受教,学习帝王之道与先贤至理。 这地方是皇室贵族的学堂,虽说规矩森严,但也给了这群贵族们预留了消化知识的时间。上半天,休半天。本来这个时候,太学院的学子们早就散尽了。 可不知道太师徐章清又抽了什么疯,愣是通报了所有皇室子弟,勒令他们马上回来上课。以楚国太子姜若仁为首的一众王子们,只能放下刚刚放飞的自我,不情愿的回到太学院。 从这点上看,李焕仙觉得自己这老师还算有些水平。 “青山,人都齐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章清看着与自己同坐后室的李焕仙,疑惑不解的问道。本来徐章清今天就没有课,正在自己家中赏花品茶。结果却被李焕仙硬生生的拉到太学院来,随后让自己利用太师身份下令,让所有姜氏一族的王子们回来上课。 徐章清已经愈发的看不懂自己这得意门生了,只是他觉得,现在他面前的李焕仙,好像变了个人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杀气。 “不会是想给皇帝绝后吧?” 徐章清在心里想到了一个最恐怖的答案,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想?因为李焕仙这几年在秦国的所作所为早已表明,这小子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反而是个狠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混世魔王! 透过橱窗,李焕仙看着那群姜氏王子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交头接耳,一脸的厌恶道:“老师教了他们多久了?” “六七年了。” 得到徐章清的回复,李焕仙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问道:“主要都教什么?” 听到李焕仙的问话,徐章清皱了皱眉,他有些想不通。李焕仙自己也是太学院的夫子,虽然不教王子权贵,但最起码的职业素养应该有才对?怎么如今连工作计划都忘了? 看到徐章清疑惑不解的看向自己,李焕仙冷漠的注视着外面的王子们,随后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在秦国伤了脑子,很多事都忆不清了。” “那也不能连自己写的书都忘记了吧?” 徐章清无奈的捋了捋胡须,震惊之余甩出了一句话。李焕仙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后说道:“《秦楚游记》吗?就天天给未来的皇帝讲地理?” “什么呀!是《帝范》!” 《帝范》分为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诫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十二篇。该书囊括了为君之道的各方面内容,是李焕仙与徐章清根据历朝历代的先贤之道汇总主编的书籍。不光楚国在用,其他国家也经常将之作为教育皇储的读本。 那本厚重到能砸死人的《帝范》,李焕仙曾在秦国见赵玉漱读过。那个女人不光喜爱邱莫闲所着的《君王论》,同时也对《帝范》赞不绝口。只是李焕仙从不与赵玉漱讨论书本中的东西,因为他完全不懂。 李焕仙冷漠的注视着外面的王子们,随后点了点头对徐章清说道:“既然学了《帝范》,那起码,他们应该知道,如何成为一个皇帝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 徐章清冷汗直流,看着冷漠无比的李焕仙顿时后退了一步。徐章清可是给储君做老师的人物,这等人是人精中的人精。察言观色,利用微表情推测事态的发展,对徐章清来讲,轻而易举。 李焕仙对异常紧张的徐章清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的一打宣纸后说道:“都学了这么久的《王道》,我们做老师的,是不是该考察一下,看看学生们到底能不能学以致用?” 说罢,李焕仙拿着宣纸就走入学堂。李焕仙的名气极大,王权贵族的青年子弟多对其敬仰已久。他这突然的现身学堂,瞬间让这群王子们停止喧嚣吵闹,各个正襟危坐,聆听教诲。 只见李焕仙将宣纸放在太子姜若仁的桌上,随后大声说道:“今日叫各位殿下至此,只为一事,便是考核。虽然你们都是天潢贵胄,天之骄子。但对世间疾苦的见解,以及天道的无常终是难以揣摩。《王道》也好,《霸道》也罢,若不能学以致用,皆是空谈。今日,便是要各位殿下畅所欲言,回答臣一个问题。若天下有变,山河崩碎,诸位殿下当如何应对?!限时一个时辰,不许交头接耳,速速答卷!” 藏身后室的徐章清听到李焕仙的考核问题,直接被吓的差点憋不住尿。只见这老太师,浑身颤抖的从后室跑了出来,也不说什么,而是一把拉住李焕仙的手臂,生拉硬拽的将其拉回后室,随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这种问题哪能摆出来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李家是不是也跟你一样,脑子也坏掉了!” 李家在楚国权势滔天,身后还有个陆地神仙李仙一做后盾。而军方的势力虽然被一削在削,可底子还在!再加上李焕仙这疯子在秦国送走了两任皇帝,手段狠辣到让人胆寒。徐章清就算再怎么自我安慰,只怕也猜到了李焕仙的真实想法了。 这李焕仙,是打算给楚国换个皇帝! 李焕仙看着噤若寒蝉的徐章清,脸上顿现笑容,随后给徐章清倒了杯热茶后缓缓开口道:“慧雯已经出发去了北海,在那里,她会活得很自在。老师与师母年事已高,我看,不如也去北海养老吧。王图霸业也好,荣华富贵也罢,都是过往云烟。若是临终前,儿女不能再身前尽孝,那我们的人生,才真是悲剧。” “你……唉!罢了!小老儿早就厌倦了朝堂纷争,我等下就不面圣了,直接下道折子辞官,今晚就去北海。” 徐章清如今是进退不得,直接被李焕仙捏在手里!李焕仙摆明了是在威胁徐章清,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否则我先弄死你闺女! 若是别人威胁徐章清,说不定这帝师还会挣扎一下。可问题是李焕仙势力不小,别的家族若是谋反,成败最多五五开。可若是李家想谋反,那只怕楚国这天,就变定了! 目送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徐章清离开后,时间很快到达一个时辰之后。李焕仙麻利的收走了王子们的答卷,坐在后室进行批阅。每看一张,便烧掉一张。不出一刻钟的时辰,李焕仙将手里的所有答卷尽数烧毁,一脸无奈的自言自语道:“姜家那点心眼儿,都长到姜文焕身上了。” 这群王子们,包括太子储君,在李焕仙看来,都他妈酒囊饭袋!这群愣头青,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世间险恶,完全不具备成为皇帝的潜质! 若是李焕仙真的做掉了姜文焕那狗皇帝,把一个千疮百孔的楚国留给这群废物的话,只怕赵玉漱做梦都会笑醒。因为,这开疆拓土的功绩,来的太容易了。不过,焦虑只是片刻。李焕仙很快便重拾笑容,双眼冒着寒光。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楚帝姜文焕的子嗣都是废物,那康王姜文远的呢? 只见李焕仙看着被火光吞噬的宣纸,一张俊美的脸被忽明忽暗的火光衬托得无比邪异,口中若有所思道:“三年之期已到,小姜啊小姜,你是不是该回国了?” 第353章 临行之前(下) 傍晚时分,红霞照映,满天通红地瑰丽无比。 李焕仙坐在房间中,桌上平铺着楚国与南疆的地图。手边摆放着文房四宝,与一封刚刚写好的信件。燕如烟此时正在给李焕仙打包衣物,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我不开心。 “真搞不懂陛下是怎么想的,你一个吏部侍郎,掌控天下官员调动,又不是礼部官员,不通外邦民俗,为何要你去出使南疆?” 听着燕如烟在身后喋喋不休,李焕仙面无表情的看着地图,并不打算搭话。早在今日午时李焕仙进入皇宫御花园之后,楚帝的圣旨就到了李府。直接将李焕仙出使南疆之事,尽数宣扬了出去。而且,为了防止李焕仙带着妻儿跑路,特意说明要李焕仙一人出使,不得携带家眷。说什么会派一支禁卫军保护李焕仙的安危,让李焕仙的家人安心。 燕如烟虽然出身江湖,但也知道在楚国的地盘得听楚帝的话。而且就算她想跟着去,李焕仙也断然不会允许。因为,祸不及妻儿。 李焕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是要把楚国的房顶掀开。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的买卖,若是带着个大肚婆在身边,束手束脚不算。若他失败身死,但起码可以保全燕如烟母子平安。 燕如烟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地图的李焕仙一动不动,一脸不悦的走到其身旁声音故意放大道:“看了快一个时辰了,能把南疆国看没吗?”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抬手牵住燕如烟的手说道:“南疆地处极南边陲,这一去一回,最快也要八个月。我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尽量少出门。” “还用你说呀!” 燕如烟十分不舍的坐到李焕仙怀中,将俏脸贴在其胸口小声说道::“南疆又远又热,而且听闻那里瘴气毒物颇多,你一定要小心应对。最重要的是,莫在南疆惹风流债!我可是听说,苗族女子多会巫蛊之术,你小心被剖心挖肺!” “少听那些传言!但凡巫蛊之术能奏效,南疆也不会被楚国压着揍了几十年。” 李焕仙很清楚所谓降头与蛊术的本事,若是真能对他起作用,那估计窦铃早就杀了他几百遍了。其实,李焕仙此时离开洛阳,对燕如烟来讲,反倒很安全。 因为他要出使南疆的消息,楚帝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城。连夜罗刹那么有本事的人进了李府都差点死在这,更别说那南疆妖妇窦铃了。她若是敢来李府找茬,那肯定是会被李家人大卸八块的。 而且李焕仙走了,他的仇人们就一定会跟上。别的先不用提,起码燕如烟与肚子里的孩子会很安全。甚至说,李焕仙与楚帝的博弈,无论胜败,李焕仙的血脉都会活下去。 这也是李焕仙敢放手一搏的主要原因! “等你回来时,说不定就能与孩儿见面了。” 依偎在李焕仙怀中,燕如烟手抚小腹,哀怨无比的说了一句。李焕仙轻吻燕如烟的眉角,双眼依然死死的盯着地图,随后说道:“秦楚开战在即,姜若怀一个月内必然返楚。你耐心在家等我八个月,八个月后,我若没有如期归来,将此信件交给姜若怀,他会知道怎么做。” 说罢,李焕仙将封好的书信递给了燕如烟。燕如烟接过信件,仔细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男人,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是在交代遗言?不就是去慰问南疆边境的将士吗?难道是楚帝要杀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有事瞒我!” 燕如烟实在是太了解李焕仙了,仅仅是听了李焕仙的几句话,便猜到了一些轮廓。但她毕竟不是赵玉漱那种深谙权谋的女人,只能靠着女人的第六感来质问李焕仙。 但李焕仙没打算告诉燕如烟,毕竟这次又得玩命了,没必要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跟着犯险。故而李焕仙故作微笑的说道:“我是怕路上不太平,耽搁了我回家见孩儿的吉时。小姜与我情同金兰,由他代我抱一抱孩儿,也不算乱了礼数嘛!” “哼!最好是这样!” 燕如烟一脸的不相信,直接把脸扭到一旁。可李焕仙既然决定做戏,那就一定要做到底。只见他一脸坏笑的将燕如烟拉回怀中,在其丰臀上使尽了揉捏了两下,随后说道:“就是这样,没有别的心思。再说了,以你的智慧,我哪能骗得到你嘛!” “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有事。否则我就算挺着大肚子,也一定会杀入皇宫,宰了那楚帝给你陪葬!” 眼见燕如烟一脸的杀气,李焕仙赶紧安抚道:“放心放心,真没别的事。你都要当娘了,怎可还这么大的杀气?就算真要杀皇帝,也轮不到你动手。你想啊,我若真出了事情,咱们那位素未谋面的爷爷,会饶了他们吗?” …… …… 夜已深,李焕仙的三院依然灯火通明。许敬仁领头的紫衣卫已经增加到了五人,全副武装,而且整顿好了随行包裹。虽然楚帝不许李焕仙随身携带家眷,但明的不能带,你还能阻止紫衣卫暗地里跟着吗? 李圣千的书房,万年不变,还是阴森恐怖,漆黑无比。书房内的李圣千眯着眼睛,坐在主位,双手按压着拇指,眼球不停的翻转。 他是在行功!这李圣千不显山不露水,但如此行功之法已然表明,他的混元功力,绝不弱于李焕明! 霎时间,书房的大门出现一条缝隙,李圣万那粗壮的身躯好似变为一片压扁的柳叶,从缝隙中瞬间飘入书房。这功夫,李焕仙曾有幸见过。正是那老妖婆姜太后的绝学,杀神垒骨功!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姜文焕那白痴居然再打小仙子嗣的主意!” 李圣万丝毫不介意自己打断了李圣千的行功时刻,大咧咧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李圣千缓缓睁开双眼,也不动怒,只是不屑的说道:“姜家的龙气已然耗尽,已不配在成为楚国之主。” 与李圣千谈了许多次,就今天的这句话,特别合李圣万的胃口。只见李圣万爽朗的笑了笑,随后眼中闪现一抹杀机说道:“天明地通昨晚死了一个,如今只剩陈阉狗一人而已。只要焕天不出手,皇城之内将无人是我敌手。不如,我今晚就去宰了姜文焕!” “还不是时候。” 李圣千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直接给李圣万浇了一盆冷水。刚刚酝酿而出的杀气,也随之一闪即逝,只能无奈的问道:“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李圣千知道自己这孪生弟弟已经等不及了,但现在他们首要的事情,可不是收拾皇帝!只见李圣千冷冰冰的昂起头说道:“那张龙椅,想坐什么时候都能坐。待我们彻底摆脱‘它’后,就算是天下共主,也一样做得!” 第354章 出洛阳 秋雨绵绵,云霾朦胧。 洛阳城南门巍然耸立,俯瞰群山绵亘,好似傲视西北大地,唯我独尊之姿。 南门前二十里的官道,皆由长方型坚硬的花岗石块铺成,顺着山势而出里外,直转而下,形成蜿蜒如龙石阶直至云深不知处。 李焕仙一身蓝色官服,看着门口已经准备的使团队伍,只能无奈苦笑。这场面,比自己当年一觉醒来后,去秦国的使团还要寒酸。 除了两辆装着给南疆王礼物的货车外,便只有一辆马车用来装载补给品。禁军侍卫倒是不少,但都是步兵战士,大概一百人左右。至于随行的副使随从,更是一个都没见。 妈的!只怕还没到豫州,自己就被姜文焕给饿死了! 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通楚帝那王八蛋后,李焕仙便要上马出行,正式执行出使南疆的任务。李家没人来送李焕仙,李圣千只是给李焕仙拿来一副内甲,之后连话都懒得说。李圣万倒是很大气,给李焕仙备足了一大包药物,多数都是解毒丸与金疮药。 至于李焕明,估计他都不知道李焕仙要出门的事情。燕如烟到是嚷嚷着要送行,但被李焕仙劝说后,便依依不舍的留在了家中。 不过,李焕天此时终于想起自己是李焕仙的大哥了。不光亲自来到南门前,还带来了一名骑兵将领。这人,李焕仙有点印象,应该是李焕天的副将。 只见李焕天带着副将走到李焕仙身旁,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说道:“那一百护卫,都是齐战山的人马,万不能信。不过紫衣卫已经出动,他们会在二十里外的风波亭等你。这位是我副将蔡文杰,随我从军多年,他会随你同去南疆。” “蔡文杰见过三公子!” 蔡文杰一身甲胄,对着李焕仙行了一礼。只见这人双手生满老茧,双眼神光内敛。两眉轻展,行伍之风颇胜。看来这蔡文杰,定是能冲锋陷阵的猛将! 李焕仙很满意面前的蔡文杰,对其拱了拱手说道:“有劳蔡将军了。” “文杰,先去整顿护卫,我们兄弟有话说。” 李焕天冷漠的将蔡文杰支走,随后向李焕仙摆了摆手。兄弟二人走到无人处,李焕天率先开口道:“只怕皇帝是想要你的命,不过不用怕。以我对皇帝的了解,他只可能在豫州对你动手。有事多与蔡文杰交流,他完全信得过。” 听着李焕天的话,李焕仙点了点头,随后试探性的问道:“蔡文杰能否信得过,我其实不太上心。我只想知道,他本事如何?能否护我周全?万一我到了豫州,齐家纵兵作匪,紫衣卫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打得过成建制的兵团吧?” 豫州可是一州之地,又与南疆边境接壤,屯兵不下十万,而且都是那种身经百战以一当十的老兵。若是李焕仙前脚到了豫州,后脚齐家挥兵就砍,那李焕仙就真的完蛋了! 不过李焕天既然敢只给李焕仙一个人,那就说明那蔡文杰绝对是有真本事!只见李焕天笑了笑,这是李焕仙许久不见的笑容。李焕天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给一百护卫训话的蔡文杰说道:“豫州虽然齐家最大,但不代表豫州可以让他齐家为所欲为。那豫州的太守,是姓蔡的!” “哦?” 李焕仙跟随着李焕天的目光,也看了看不远处的蔡文杰,随即释然道:“大哥呀,你早点说嘛!刚才被你吓的,我都有些打退堂鼓了!” 李焕天笑了笑,也许是知道李焕仙这一走,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所以在李焕仙走之前,李焕天不停的给李焕仙展示着笑脸。 只见李焕天拍了拍李焕仙的肩膀说道:“家中有我,无需挂念。此去南疆,路途遥远,危机重重,你一定要保重。时辰也差不多了,上路吧。” “我呸!大哥你这话说的,太不吉利了!” 李焕仙直接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后,便对李焕天笑了笑,随后便返回使团,正式赶路。看着李焕仙一众队伍的背影慢慢消失,李焕天站在南门门口自言自语道:“放心走吧,若你真回不来,大哥定要姜氏一族给你陪葬!” …… …… 这刚过了晌午,李焕仙的使团队伍加上他,一共一百零二人。一百个懒洋洋的护卫,一个随行参将蔡文杰,再加他李焕仙一个使臣。 “寒碜,真他妈寒碜!” 李焕仙与蔡文杰两马并肩而行,口中大声骂着楚帝的小气。就算楚帝是为了做掉李焕仙而搞得这么一出出使南疆的戏,可多少也得像点样子吧?你楚国是当今豪强之一,出使的使团就这个穷酸的逼样? 哪怕南疆在贫瘠,你楚国作为大国,也得拿出点大国的样子吧?哪怕是李焕仙还没到南疆就被你做掉了,但使团该去南疆还是会去南疆的! 说来也奇怪,如果李焕仙真的死在了路上,那谁来替代李焕仙出使南疆呢?毕竟,出使南疆一事,朝堂早就达成共识了。 就在此时,李焕仙的双耳突然动了动。身旁的蔡文杰也是感应灵敏,迅速调转马头大声喊道:“戒备!” 只见从洛阳南门方向涌来一支骑兵队伍,马车十几辆,都是军队战车改良的产物。战马兵士不下两百,具带枪戈箭弩,杀气冲天的向李焕仙的队伍驶来。 而李焕仙的一百侍卫都是皇家禁卫,估计平时站仪仗站习惯了。这冷不丁的出来接收军令,动作十分缓慢。等他们做好防御姿态,对方的骑兵早就杀到身前了。 不过李焕仙是丝毫不担心的,因为楚国那狗皇帝不可能在李焕仙刚出洛阳就动手。即使楚帝姜文焕可能是秦楚金辽四国中最不要脸的皇帝,但这点脸,估计他还是得要。 “青山!我来了!” 只见对方杀气腾腾的骑兵队伍中涌出一白袍小将,腰悬长剑,威风凛凛的策马狂奔。眼见马上就要与李焕仙的一百‘仪仗队’正面交锋了,可那白袍小将却一拉缰绳,直接跃马起跳,连人带马飞入李焕仙的阵地。 虽说李焕仙这一百侍卫基本等于摆设,但估计他们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便马上试图拦截这白袍小将,但很可惜。人家刚才都能带马狂奔,可见此人骑术精湛。 眼见白袍小将如入无人之境的冲过一百禁卫的军阵,身旁的蔡文杰果断拔剑,试图拦截。但李焕仙却摆了摆手,随后大声喊道:“放行!” 别人看不清楚,李焕仙可是目力惊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焕仙那该死的同窗,陈柏侯的表弟,陈元君! 只见陈元君兴冲冲的策马奔来,对着李焕仙就说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但这也不能怪我,我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后面那二百骑兵,都是我陈家的私兵,你可千万别外传。那十几辆马车中,食物、衣物、药品什么什么他妈的,反正都齐了。而且我这次出门带足了银子,绝对够咱们玩一路了……” “停停停!” 李焕仙赶紧打断这喋喋不休的陈元君,随后皱着眉头问道:“你先告诉我,我出使南疆,你来凑什么热闹?” 看到李焕仙的疑惑不解,陈元君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随后在怀中掏出一道圣旨,在李焕仙与蔡文杰面前晃了晃后,异常得意的说道:“不好意思,这次出使南疆,我是副使。” 第355章 谁说了算(一) 做官最怕什么?最怕正副手不合!一旦正级与副级吵起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要么,这俩人是死对头。要么,是这俩人在唱双簧。 李焕仙一身蓝色官服,与高头大马的陈元君相并而行。陈元君带来的二百多人,形成四方阵,前后左右将李焕仙与陈元君包围在内。 至于楚帝给李焕仙带的一百仪仗队,就被陈元君的人马死死顶在前面探路。 “陈兄,我们出使南疆小国,应该低调行事才对。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国的王爷去南疆旅行呢!” 李焕仙看着身后不少于二十辆马车,货物与补给品装得满满澄澄的,不由得摇头苦笑。此去南疆,路途遥远,来回往返极其耗费时间。如今陈元君又带了这么多人与货物,鬼知道李焕仙什么时候都解决完一切? 陈元君出了洛阳城,心下大好。晒着太阳,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出来玩嘛,自然要开心如意,而且什么东西都得齐全。你别看我带的东西多,但样样都用得上!吃的、穿的、用的、玩的,要什么有什么。这一路,虽然路途遥远,但你也不用怕无聊了!” 也不知道这陈元君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说动了楚帝,让自己成了出使南疆的副使。不过估计楚帝也不在乎这小子的家世背景,估计多死他一个也无妨,便让他踏上了与李焕仙一起的黄泉路。 其实李焕仙这次没打算拖累任何人,楚帝想让他死,但他也憋着劲给楚帝开个大眼。可如今却多了一个陈元君出来添乱,不由得让李焕仙有些头疼。 没有理会这玩性大发的陈元君,李焕仙闭口不言,默默赶路。使团浩浩荡荡的行了几十里,总算在日落之时赶到岔路口。是一条汇总的岔路,风波亭。 以风波亭为分叉点,左侧走官路,路势平坦,沿途还有小镇驿站,可以很好的给使团补充补给与休息,唯一不足之处,便是九曲十八弯,有些绕远。 右侧走山林小路,道路崎岖,树林绵密,视线也不够开阔。但都是直路,可以很快进入业州。只要扛住了山林中的蚊虫叮咬,使团便能在深夜前,进入业州了。 李焕仙等人停在风波亭口,蔡文杰拿出地图仔细观测一番后,对李焕仙与陈元君禀报道:“二位大人,风波亭已至,不知接下来要走哪一边?” 李焕仙仔细看了看风波亭四周,静悄悄的,毫无人烟。之前李焕天说了,许敬仁为首的紫衣卫正在这附近等待自己。可自己如今已经到了,为何还没见那该死的护卫? 陈元君不知道李焕仙在担忧着什么,手持纸扇闪着凉风开口道:“走哪里都无所谓,我们补给充足,气势如虹。左边虽然绕远,但出来玩嘛,逛逛小镇留宿一晚也好。右边虽然道路崎岖,可咱们的人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一点蛇虫鼠蚁完全不成问题。” 看到李焕仙闭口不言,陈元君也拿不出什么主意,蔡文杰便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就依大人所言,咱们走……” “左边!” “右边!” 李焕仙与陈元君同时开口,陈要走左,李要走右。这刚出洛阳几十里,两位正副级干部便马上意见不同了。 只见李焕仙冷漠的看了看陈元君说道:“我们身负家国大任,自然要雷厉风行,绕远的事情不能做,能快则快!” 陈元君显然不同意李焕仙的看法,直接回怼道:“已经出了洛阳了,身边没有外人,别这么上纲上线。去南疆说好听些是出使,说难听些是他妈发配!既然都被人当做夜壶一脚踢开了,何必在压抑自己?好好玩一路不行吗?” 陈元君看问题很透彻,南疆那种边陲之地,楚国揍了它几十年,愣是一次使臣都没派去过。如今派李焕仙去,摆明了是楚帝看李焕仙不顺眼,借机整治李家。 反正大家都知道南疆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如能拖就拖,在路上好好玩一玩,全当旅行了。可陈元君并不知道,楚帝姜文焕不是要整治李焕仙,而是要干掉李焕仙。倘若他知道楚帝的用心险恶,估计都不可能来趟这趟浑水! 李焕仙如今是四面掣肘,好似深陷泥潭中的困兽,极其艰难的挣扎。厌恶般的看了看深陷险局而不自知的陈元君,李焕仙质问道:“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为何一定要走左路官道?” 陈元君是左丞相陈氏一族的男丁,家世显赫,想旅行哪不能去?为什么一定要来与李焕仙同行?而且,这货态度坚决,一定要走官道。李焕仙虽然头脑有些发胀,但他依然能看得出来,这陈元君定是知道些什么! 看出李焕仙可能猜到了什么,陈元君只能撇了撇嘴后说道:“本不想告诉你,毕竟你头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其实我得到消息,你昨日被一伙镖局的人马在‘玄武湖’附近伏击。那伙贼人当日便出了城,一直就在你右手边的森林中驻扎。” 果然,有人埋伏!不过不是楚帝的人马,而是那南疆妖妇窦铃! 李焕仙看了看一旁卖单的蔡文杰,眼中闪现一丝狡黠,随后问道:“蔡将军,你武艺如何?” 蔡文杰知道李焕仙想干什么,脸上出现一丝骄傲,笑着回复道:“禀大人,蔡某出身行伍,但也有些家学。虽不如李家武学渊源流长,但也算自成一派。况且,我等军马具足,那百人禁卫虽不是末将亲兵,但剿灭一伙江湖绿林,自然不在话下!” “很好!” 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森林茂密的右侧道路,眼冒杀气的说道:“走右边!我倒要看看,一伙走镖的戎贼,拿什么与正规军斗!” 说罢,李焕仙不顾陈元君的阻拦,便一马当先驶入右侧森林道路中。蔡文杰也是二话不说,马上调动一百禁卫,形成锋矢阵,冲入森林当中。 剩下陈元君与身后的二百人马,愣了片刻后,只能无奈跟入。只见陈元君摆手招来自己领头的教头说道:“进入后都机灵些,除了青山与咱们自己人,其他人的生死无需理会。” 一刻钟后,大队人马尽数进入森林当中。只是一进去,李焕仙便闻到厚重的血腥味。只见十几辆镖车四散在森林入口附近,镖旗折断,残肢断臂枭首铺的遍地皆是。镖车中的货物散乱,金银不少,但却无人争抢。 “啊……” 一声哀嚎从森林深处传来,随后便是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之音。片刻后,五名手持长刀的紫衣护卫,一脸的血污从森林深处现身。 正是以许敬仁为首的李家护卫! “少爷,贼人已尽数清缴,除了一个丑女人仗着毒烟逃了。不过她被我们打成重伤,半年之内应该无法行动了。” 许敬仁五人走到李焕仙身前,冷漠的汇报着战况。李焕仙下了马,捡起地上的镖师武器后看了看,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镖师武功不低,但基本上都是被紫衣卫一刀斩杀,甚至连反击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可见,许敬仁这五个人,绝对比远在北海的许敬忠七人要强得多! 第356章 谁说了算(二) 均宁镇,取均衡宁静二字。位于楚国业州东域,与帝都洛阳城比邻五十里。 李焕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森林小路中穿梭,终于在深夜之时,进入均宁镇。刚一进来,便发现城门口的县令已经等候多时。眼见李焕仙驾到,知县赶紧摆出职业性的笑脸,扬言要给李焕仙接风洗尘。 但大家一路紧赶慢赶,人困马乏。况且李焕仙很不喜欢官场那套虚伪的玩意,直接回绝了知县的好意,便带领许敬仁等五名护卫,而二十名禁军进入驿站休息。 其他大部队绕路到城门西侧驻扎,陈元君则是带领二十名自己的亲卫,大包小包的跟在李焕仙后面,进入了驿站休息。 “咯吱!” 推开驿站客房,李焕仙努着鼻子扇了扇了面前的灰尘。均宁镇是小镇,基本上很少有朝廷官员会选择在这里休息。故而驿站简陋,但整体还算不错。 李焕仙在北海时,开天窗的破茅屋都睡得。如今有瓦遮头,有炕下榻,自然也没什么少爷脾气。许敬仁是李家亲卫,估计脏活烂事这些年做得也够多了,自然什么条件都能接受。 唯独陈元君这公子哥,看着简陋的驿站客房,直接脸都绿了。用手摸了摸冰冷发硬的长条通铺,十分厌恶的吼叫道:“这他妈大车店怎么睡?!把知县给我叫来!” 没空搭理这身娇肉贵的富家公子,李焕仙异常疲惫的摆了摆手说道:“你能睡就睡,不能睡就自己出去找客栈。我们天明就赶路,你若误了时辰,就自己找皇帝请罪去。” 说罢,李焕仙直接示意让许敬仁铺床。只见这紫衣护卫麻利的铺好薄薄的床褥,随后拿出两床枕被,看都不看陈元君一眼。 李焕仙也不理会无能狂怒的陈元君,直接接过紫衣卫递过来的湿毛巾,简单的擦了擦脸后,便褪掉长衫,上榻休息。许敬仁也是一样,抱着自己的长刀钻入了被窝。 屋内的其余四名紫衣卫,两人打地铺休息,剩余两人守夜。剩余陈元君一个人,眼见屋内没人搭理自己,直接愤恨的一跺脚说道:“也就你们能受得了!不过别说本大人不照顾你们,我可是带了辽国的蚕丝软床来的。那软床柔弱无骨,就像处子的肌肤一般,躺在上面……” “睡了,别吵!” 李焕仙厌恶的打断了陈元君的自嗨,冷漠的闭上了眼睛。陈元君无奈的耸了耸肩,直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去了秦国一次后,脾气这么臭了?” 夜已深,四周都静悄悄的。陈元君果然架子奇大无比,直接吩咐手下在院落当中,搭建了一座软床。自己躺在露天软床上,美滋滋的流着口水打着呼噜。 而他的护卫们,则是分四角站在软床四周守夜。 屋内的李焕仙虽然躺在冰冷的通铺上,看起来是睡着了,但其实他并没有入睡。他自己也说了,只要自己出门,必定霉运当头。 先不提楚帝的一桃杀三士,那几乎无解的阳谋并不能让李焕仙多么伤神。因为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拼智术,玩手段,企图弄死李焕仙的人太多了。可最终的结果,都是李焕仙活得好好的,随后把他们尽数击败。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楚帝的阳谋李焕仙虽然没有完全翻盘的把握,但也不会束手待毙。可此去南疆,半路还杀出来个窦铃。那个死妖妇,手段并不比姜太后那老妖婆差太多。 而且窦铃善于用毒,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虽然许敬仁等人说已经打伤了窦铃,可在先前的几次交手中,李焕仙也没少收拾窦铃,但结果那厮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般,最后总能冒出来给李焕仙添乱。 不行,窦铃这个定时炸弹,必须在入驻南疆之前解决掉! “如果下次再遇到那丑女人,你可有把握斩杀她?” 李焕仙躺在通铺上,闭着双眼说了一句话。身旁早已听不到鼻息的许敬仁瞬间开口回复道:“很难。那女人虽然功力一般,但一身毒功太过诡异。而且轻功了得,又滑又快,很难缠。” 之前就连廉邢都杀不死窦铃,李焕仙其实也不对许敬仁等五人抱有太大希望。况且,李焕仙在北海时,曾听司空明月说过,当年剑神司空剑血屠南疆三千里,为的便是斩杀妖妇窦铃。 别说廉邢化境之下无敌手,就算化境的剑神都没能弄死窦铃,他李焕仙如今几乎没什么倚仗,想搞定窦铃,必是难于登天。 李焕仙闭着双眼,眼球带动紧闭的眼皮转动了几下,随后发出疲惫的声音道:“多加防备吧……若是再遇‘拦路虎’,无论如何都不能留活口。” “敬仁谨记。” 听到许敬仁没有感情的答复,李焕仙不由得想起了许敬忠。虽说俩人是亲兄弟,但许敬忠明显要比许敬仁有人情味的多。 想到了故人,李焕仙更加睡不着了,直接与身旁的许敬仁聊了起来道:“有你哥的消息吗?” 听到李焕仙说起了自己的兄长,试图继续装睡的许敬仁便睁开了双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房梁冷漠的开口道:“没有。” “放心,他在北海,应该会很好。” 李焕仙依然闭着双眼,冷漠的安慰着身旁的许敬仁。而听到李焕仙的话后,许敬仁故作惊讶的转头看向李焕仙说道:“原来兄长在北海?听闻那里是少爷的城池,想必兄长应该不会受太多苦。” “睡吧。” 李焕仙面带微笑,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后,便不再开口。因为就在刚才,李焕仙已经可以确定,身旁的许敬仁,不能信任! 李焕仙故意提起许敬忠、提起北海城,就是为了试探李家到底对他了解多少。果然不出他所料,许敬仁刚才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张狂。这就说明,李家早就知道北海的一切! 前有狼,后有虎,身旁还窝着一条毒蛇。李焕仙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能靠的,只能是他自己了。当然,另一个他,也非常想让他靠自己! 看着身旁的李焕仙默不作声,许敬仁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李焕仙有堪比神灵的意念感知能力,还以为这是主人在收买人心的低劣手段。 只见许敬仁平躺在通铺上,闭眼入睡前,再次开口道:“少爷,您说外面的陈公子,今晚能睡踏实吗?” 片刻后,并没有得到李焕仙的回复,许敬仁只能无奈睡下。只是他并没有看见,李焕仙的脸上,早已出现一抹惬意的坏笑。 “咔……轰隆隆……” 深夜,均宁镇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随即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是雷声大作。雨滴霎时间好似不要钱一般,从均宁镇上空飞速坠落。 “嘭!” 片刻后,浑身湿漉漉的陈元君一脚踹开李焕仙房间的大门,随后便冷着脸躺在又硬又冷的通铺上,闭目不语。 第357章 谁说了算(三) 翌日清晨,秋高气爽。 李焕仙站在驿站客房的门口,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满意的伸了个懒腰。昨晚虽然睡得很晚,但每一天都能有新收获。 一方面,李焕仙试探出了身边护卫的虚伪。而另一方面,他看到陈元君成为了落汤鸡,这让他很开心。 “阿琦!” 身后传来陈元君的喷嚏音,李焕仙没有搭理他,只是冷漠的唤来许敬仁,让其整顿出发。至于蔡文杰等人,他们早已在城西等候多时了。 去南疆路途遥远,一去一回要八个月。中间李焕仙还要对抗楚帝的阴手,自然是一刻都不敢耽搁。陈元君虽然是抱着旅行的态度来趟的浑水,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一个副使,就算与李焕仙在熟络,最后也得听他的。 “就不能让我吃口热乎的在赶路吗?” 出了均宁镇,李焕仙等人与城外的大部队汇合,继续赶路。起的这么早,就啃了几口凉馒头的陈元君十分不爽,与李焕仙双马并行,开始了喋喋不休。 兴许是被这话痨给吵烦了,李焕仙看着路上熙熙攘攘赶集的商贩与平民络绎不绝,便开口对蔡文杰说道:“去集市上采购一些补给品,能买多少雄黄就买多少。辣椒、陈醋、丹砂、干粮,多采购些。” 蔡文杰虽然不明白,李焕仙为什么要买雄黄与丹砂这种东西,但他在洛阳出仕多年,自然知晓为官之道。不该问的事,自然要闭口不言。 至于李焕仙,也没兴趣与这些外星人解释什么。毕竟他与窦铃的恩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窦铃那贱人,毒术出神入化,而且还通晓巫蛊之术,可以杀人于无形。 对抗降头师与南洋的邪术,前世赤龙颇有经验。首先,不要被那些神神鬼鬼吓到。他们若真有本事请来鬼神害人,那就不用下蛊下降头了。 蛊术与降头,其实没有分别,都是毒术的延伸而已。前世赤龙在南洋马来西亚等地没少杀降头师,靠得就是杀虫剂!他们那些看似邪异无比的降头术,早就被精通杀人术法的‘杀手工会’破解了。 其实,降头就是用动物的虫卵或植物的种子,配合一些催发催生的古老药剂,给人下毒而已。至于他们在施术时配合的咒语到底有没有用?李焕仙觉得,更多的是为了把这下毒的技术神秘化、私有化而已。 前世有杀虫剂,有各种西药来对抗寄生虫的滋生。这也是为什么在新世纪后,神鬼皆惧的降头术基本退出世界舞台的原因。不过在这个世界,人们没接触过抗生素与杀虫剂,所以那些诡异的邪术,还有一席之地。 如今事态紧急,想要关起门来制作杀虫剂,对李焕仙来讲难度很大。所以便大肆采购辛辣刺激性的口服之物,用以防备窦铃的偷袭。 “青山,你买这套东西,是怕到了南疆被苗人下蛊吗?” 听到李焕仙要蔡文杰采购的物品后,陈元君在一旁便开口问道。他这一问,倒是让李焕仙颇为震惊。因为在李焕仙看来,陈元君基本等同于废物点心一个,应该没什么见识才对。 只见李焕仙看了看气色不稳的陈元君点了点头问道:“想不到你还有些见识。” “切~” 陈元君不屑一笑道:“那些苗人的确有点下毒的本事,但完全不够看!咱们楚国压着南疆揍了几十年,早就把他们的本事摸清了。雄黄与丹砂我就备了不少,你就放心吧……阿琦!” “呵呵!你受了风寒,去集市喝碗热汤吧,我们在前方小树林等你。” 李焕仙看得出来,陈元君这小子也算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故而态度放缓,让其先去吃点东西调养一下发虚的身体。自己则是带着大部队先行出了集市,试图在晌午之时,先入小树林避暑。 “这还算句人话。” 陈元君看着远去的李焕仙等一众大部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二十名亲卫进入集市,找了个路边摊,试图大吃大喝一番。 可就在此时,一众乌烟瘴气的糙汉子却不合时宜的闯入集市当中。这伙人,一眼望去,腰胯开山斧与短刀。衣衫潦草,头面污秽,凶神恶煞。 但无论是集市上的商家还是购物的平民,对这些人都是视而不见,完全没把他们当回事情。只见为首的一名恶汉,笑嘻嘻的走入陈元君的路边摊位,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来。 路边摊的老板,努了努嘴,示意钱箱就在旁边,让恶汉自己拿。这恶汉满意的笑了笑,随即打开老板的钱箱,点了十五文钱后便笑着离去。 而这恶汉所带的其余人马,也是有样学样,对集市上的各大商贩进行收费。陈元君在洛阳潇洒惯了,十分不解这种行为,直接对摊位的老板问道:“老板,这群地痞无赖这般欺辱你们,你们为何不报官?” “报官?牛头山的土匪才收十五文保护费,官府要收一两的报官费。公子,您说我们是交给谁?” 听到摊位老板的话语,陈元君直接张大了嘴巴愣住了。片刻后,陈元君开口道:“那……那也不能助长土匪的嚣张气焰啊!真出了事情,还不是要官府来给你们做主吗?” “唉!” 摊位老板无奈的叹了口气,对陈元君回复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别看这均宁镇距离王都不远,但根本借不到王都的‘贵风’。我们这镇子的县令是出了名的茅坑里刨金子,石头缝里榨油花,贪得无厌。您别看这群牛头山的土匪收保护费,若真是遇到地痞无赖找茬,第一个蹦出来为我们星斗小民做主的,反而是这帮绿林好汉!” “岂有此理!” 这出来一趟,的确是长见识。在集市上所见所闻,差点让陈元君的价值观出现问题。只见这富家公子愤怒的一拍桌子,伸手唤来自己的亲卫统领厉声呵道:“我大楚怎会变得如此?去!把那群土匪先收拾了,把银钱还给商家!随后与我回均宁镇,我倒要看看那狗知县,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 瞧着自家少爷有些上头,亲卫统领压低身子小声回复道:“少爷,您是使臣,还有大事要办。这等小事,还是等咱们出使结束后,在与老爷商榷的好。” “我呸!” 看着亲卫统领不想生事,陈元君直接催了一口痰,怒声说道:“土匪横行,官吏暴敛。百姓受罪,民怨沸腾!国不将国,还出什么使,装什么大国风范?!地方既然早已‘无官’,那我就是官!” 第358章 谁说了算(四) 楚国地处中原,虽然入了秋季,但燥热更胜夏季。所谓长夏多灶火,晌午应避阳。虽然天空气候清明正好,但李焕仙的使团还是酷热难行。这仅仅是向南出发不过两日,若是再入岭南腹地,只怕会更加炎热难行。 “玉屏四下朱阑绕,簇簇游鱼戏萍藻。簟铺八尺白虾须,头枕一枚红玛瑙。六龙惧热不敢行,海水煎沸蓬莱岛。公子犹嫌扇力微,行人正在红尘道。” 李焕仙带着使团进入小树林中避暑,众人多是轻解衣衫,扇风去热。而李焕仙则是满头大汗的靠在树荫下,百无聊赖之中念诗一首。 这诗贵气颇盛,看来李焕仙也是富贵日子过习惯了,在回过头行军吃苦,多少也是不适应。老话常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遥想当年在秦国时,酷热难耐,李焕仙与姜若怀待在皇家林苑之中。有侍女丫鬟给扇着扇子,冰镇的杨梅荔枝用来解渴。 当年众人在凉亭上水阁中,浸着浮瓜沉李,调冰雪藕避暑,还他妈抱怨气候炎热。奈何如今虎落平阳,在这三伏天顶着烈日赶路,真是报应不爽啊! “暂且整顿休息,待一个时辰后,灼阳不熬人时在赶路。” 李焕仙靠在树荫,仰头望着一轮红日当天,对蔡文杰无奈的说道。蔡文杰也是点了点头,不停的手持蒲扇扇着凉风。看来,这炎热的鬼天气,即使是出身行伍的将领,也多少吃不消了。 得到李焕仙的首肯,使团一行人就地休息,生火造饭。李焕仙的一百人马全须全有,整齐划一的操办着一切。虽然百人禁军气势低迷,但好歹是职业军人出身。即使在这种烈日的环境下,依然甲胄不离身。 而陈元君的那二百人马,虽然气势远胜李焕仙的百人禁军,但毫无规矩可言。直接脱掉衣物,光着上半身,横七竖八的倒在阴凉处打瞌睡。 由于陈元君的人马是私人武装,根本不鸟李焕仙的号令。李焕仙有心骂他们几句,但考虑到路途遥远,自己身边没什么战力可以倚仗,便随他们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躲在树荫下避暑的李焕仙突然睁开双眼。身旁的许敬仁也是猛地一惊,瞬间长刀出鞘,对着树林深处的茂密之地厉声喝道:“出来!” 只见对面松林里中,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片刻后,随着一阵车轮滚滚的声音后,松林里一字摆着五辆水音荡漾的货车,十个赤裸上身的车夫推着货车走来,为首一人对李焕仙的使团拱了拱手后客气的说道:“众位军爷莫慌,我等不是歹人。只是给均宁镇县令郭大人送汤的货夫。烈日当头,我等再次避暑,搅了各位军爷的宁静,还请各位军爷大人有大量。” 李焕仙上下打量了一下十名脚夫,随后用手掌贴着货车的车面,感觉一阵温凉之感,随即开口问道:“送的什么汤?” “回这位军爷的话,是酸梅汤。” ‘酸梅汤’三个字一出,众人只觉两腮发酸,津液突生。酸梅汤可是消暑的良药啊!这东西,如果在炎炎夏日痛饮一番,岂不美哉? 使团一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眼巴巴的看向李焕仙这主事人。说实话,李焕仙也想喝。但是,这种来路不明的突发事件,还是能避则避。 虽说是天子脚下,使团也没带什么奇珍异宝,而且人马众多也不怕面前这十个赤条条的汉子。但李焕仙能活这么久,就在于他远超常人的自律能力。当然,女色除外。 口腹之欲这东西,如果从小就挨饿惯了,自然忍得住! 只见李焕仙回首望了望使团人马,直接冷声说道:“热了就喝水,困了就去睡,不要生事!” 说罢,直接勒令蔡文杰严格看管自己的百人禁军,不许他们私自讨要酸梅汤。但李焕仙管得了使团的人马,可管不了陈元君的人马。尤其是,陈元君这个时辰还没现身的情况下。 “这十车酸梅汤我们要了!” 只见陈元君的二百护卫直接拿出银钱,要将这十车汤水尽数消灭掉。而李焕仙的人马听到此言,更是望眼欲穿的看向李焕仙。可李焕仙直接不理会,任由他们在一旁口角流涎。 须臾间,陈元君的人马便完成了交易,美滋滋的将十车汤水推到自己的阵地附近,开始给众人分食解渴。而蔡文杰则是瞪着眼睛大声呵斥,不许自己的百人禁卫去讨要汤水解渴。 “少爷,您是不是小心过头了?” 许敬仁将长刀搂在胸口,靠在树干旁,对闭目养神的李焕仙问道。而李焕仙则是笑了笑,也没有回复,依然在等待烈日褪去。 一个时辰后,林中起了一点微风,李焕仙突然睁开双眼开口说道:“差不多了,赶路。” 众人睡眼朦胧的起身整顿响应,尤其是喝了个水饱的陈元君人马,各个精神抖擞。而李焕仙的百人禁军,则是人困马乏,口干舌燥。 而李焕仙看到此景,也是无奈苦笑,正欲演讲一番振奋士气。可就在此时,陈元君则是失魂落魄的带着二十人迟迟归来。李焕仙看了看陈元君,眉头紧皱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不是李焕仙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这陈元君那干净的长衫衣角,早已沾染了鲜血。 只见陈元君闭口不言,而他的亲卫统领则是对着李焕仙拱了拱手道:“回李大人的话,先前与牛头山的山匪在集市起了争执,少爷他……失手杀了人。” 这个陈元君,实在太过冲动。本来收拾山匪,他也是抱着打一顿教训一下就好。结果这货有点功力,直接把对方一名小青年给拍死了。 看陈元君如今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是第一次杀人,心里还接受不了。李焕仙只能无奈的拍了拍陈元君的肩膀说道:“这种事,以后记得交给侍卫去做。你是官,土匪的命就算不值钱,但也不能草菅人命,下次要注意……先赶路吧!” 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虚伪之语,李焕仙直接上马,欲要继续南疆之行。可就在这时,陈元君的人马顿时哀嚎不断。 只见陈元君的二百人中,近八成人马跪在地上手捂小腹痛苦嚎叫,更有甚者,直接疼得满地打滚。 “糟了!” 李焕仙大骂一声,赶紧下马冲入人群。但他不是要医治病患,而是快步跑到刚才的酸梅汤水车旁,一脚踢翻了水桶,用手在桶壁上刮了刮。 果然,这里面有猫腻! 只见李焕仙的手指上瞬间沾染了被搅得极碎的毛发,发质很硬,细密繁多。放在鼻头嗅了嗅,除了酸梅汤的味道外,还有一股腥气。 这是蛊! 李焕仙瞪着眼睛,看了看失神的陈元君与他们满地打滚的人马后,大声喊道:“醋!拿醋来,给他们服下!拆被褥,让他们吃棉花!马上做!” 先前说过,苗人善蛊术。除了用剧毒之物外,便还有一些简单的方法。比如,用人或牲畜的碎发搅拌后,添入一些可以生发的植物精油与种子。给人服下后,碎发会在人的腹中运动,植物的精油会润滑人的胃脏,让碎发摩擦胃壁。 这种方法虽然老土,但的确很实用。如果处理不得当,人会活活痛死! “我问你,你杀了多少人?” 李焕仙看着有些失神的陈元君大声呵斥了一句,而陈元君则是无奈的摊开双手回复道:“我就失手杀了一个,剩下的人我都放走了。” “妈的!” 听到陈元君这白痴的话语,李焕仙直接骂了一句,随后指着陈元君的鼻子呵斥道:“既然闹出人命了,何必再放活口?斩草不除根,你他妈个白痴!” 只见李焕仙痛骂一番陈元君后,马上调动禁卫军,对着蔡文杰发号施令道:“留五十人马看护伤者,其余人马随我上牛头山!敢打我的主意?给我荡平牛头山!” “领命!” 第359章 窦铃的故人 秦国北上毒花漫,楚国江南多匪患。金国逃犯遍地走,辽国大漠沙满天。 这首打油诗,也不知是何时兴起的,总之很好的概括了天下四大疆域的国情。秦国北方沂州,遍地极乐花。楚国南边山匪贼寇占山为王,金国民风淳朴,律法漏缺,导致逃犯肆虐。辽国沙漠占了一半,动不动就黄沙满天飞。 诚然,秦国与辽国的悲催窘迫之处,李焕仙早就见识过了。但这楚国,的的确确是他第一次来。 楚国江南盗寇横行,经久不衰。两年前李焕仙出使秦国时,便是正巧江南山匪啸聚山林。而当年负责剿匪的将领,正是李焕仙的大哥,李焕天。而副将,便是如今委身在李焕仙帐下的蔡文杰。 楚国的江南,是两州并列。大江从业州与豫州横渡,所以只要进了业州境内,便是来到了江南。江南多山水,有山有水便有占山为王与划江割裂的绿林中人。 李焕仙在出发之前,拿着楚国的地图研究了很久。而且还依靠李家在军机处的背景,拿到了江南官员驻军,以及绿林好强的资料。 牛头山,只是业州最微不足道的小山头而已。山势平缓,多是山脉,森林不多。但就是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却诞生了一位虎踞江南多年的绿林豪强,朱庆武。 这货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总之大约二十年前,他突然从牛头山发迹,随后吞并了楚国业州大量的土匪山头,隐约间成为了江南一等一的贼寇。 自从朱庆武发迹之后,便将大本营移到业州腹地的状元山。而他的‘祖龙之地’牛头山,则被他丢给自己的家族用以休假养老。 牛头山山顶大寨中,十名裸露上身的精壮汉子归来。一名身着清凉布衣的老者满意的对这群人点了点头,随后便示意让他们去账房领赏。 这老头,便是朱庆武之父,牛头山的老寨主。 目送了下山圆满完成任务的众人后,老寨主用自己那斑驳不清的老眼看了看人烟稀少的山寨,无奈的摇头叹气,随后转入后院房间。 自打朱庆武发迹后,几乎把牛头山搬空了。如今山寨只有百余人左右,且都是退休养老的老卒。若是官府下心围剿,牛头山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但附近的郡县都是软脚虾,迫于朱庆武的威名赫赫,根本不敢来打扰牛头山‘养老院’的清净。而且他们江南的匪寇有个规矩,就是几乎不骚扰百姓,只对为富不仁的官老爷们下死手。 不过,牛头山的清静,马上就要到头了。从他们决定给山下树林中的那队使团下毒开始吗?不对,是从昨日那个又矮又丑,身背大葫芦的老妖妇上了山开始,牛头山就注定要灭亡了。 “都办妥了,这时辰,应该毒发了。” 只见老寨主一脸疲惫的走入后院房间当中,对着床榻上打坐运气的丑妇人说道。那丑妇人听闻此言,顿时咧嘴一笑,撩开床榻的纱帐,只见这女人,正是窦铃! 窦铃脸色不是很好,苍白无力,可见受创颇深。但听到了老寨主的话语后,顿时恢复了几分血色,操着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你准备一下,与我一起返回南疆。” 听闻此语,老寨主平静的摇了摇头,直接回绝道:“我早已脱教多年,再回去做什么?难道要对我施展教规,三刀六眼吗?” “莫说气话!这中土虽然安逸富饶,但你终是苗人。汉人视我等为牲畜,如今天下不稳,楚帝刚刚夺权,圣躯现身丹顶苑,正是我等起事之时!回来帮我,我保证旧事不会重演!” 窦铃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但依然无法打动老寨主。只见这老寨主用自己那浑浊不堪的双眼,望了望丑陋无比的窦铃,随后叹气道:“你还在做那个美梦?别以为秦国出了个女帝,南疆就能出个女王。南疆如今也不比楚国好到哪里去,一样的千疮百孔,根本经不起你折腾!为了苗族,我可以舍生忘死!但若是只为满足你的一己私欲,我万不可能回南疆!” 看着面前的老寨主不愿再为自己做事,窦铃并没有展现阴狠的面容,只是那干瘪深陷的双眼,顿时生雾,一滴浑浊的眼泪滴下后,窦铃委屈的说道:“阿朱哥,以前你绝不会这么对我的。” “哼!以前的你,也没有为了那个混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看得出来,老寨主与窦铃是故人,而且关系匪浅。窦铃阴狠诡谲,基本上等于魔王再世。但唯独在这老寨主面前,表现的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女人。 只见窦铃擦了擦眼泪,干瘪丑陋的面容略显狰狞,压着喉咙嘶吼道:“当年的事,换成你,我也会做一样的事情!他要破化境,他要做剑神!我不去练杀神垒骨功,不去吸至阴之气,难道任由他阳气爆体身亡吗!” 听到窦铃这个时候居然还在维护他,老寨主愤恨的一拍桌子,直接喊道:“那你看看他成了剑神后的模样!他屠了三千里!整整三千里!我苗人武者从此一蹶不振,南疆被楚国欺压不下二十年!都是因为他!因为他!” 这二人愈说愈激动,场面一度尴尬无比。也不知窦铃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好像是把整个南疆都推入了深渊当中。估计老寨主也是不想再为旧事争吵,只能背对着窦铃,冷漠的说道:“小玲,你走吧。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事,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罢,老寨主不想在与窦铃谈论什么,转身便走出房间。剩下窦铃一人,枯坐在床榻上,双眼微红,双拳紧握。 就在老寨主刚刚踏出窦铃房间后,一名壮年山匪一身血污,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看到老寨主后慌不择路的喊道:“寨主快走!官兵杀来了!” “哗!” 霎时间,窦铃身化残影,从房间中飞出,一把拉住老寨主的手说道:“阿朱哥,跟我走!” 窦铃很清楚,如果朝廷派兵剿匪,那牛头山这点人马根本不够看。况且,匪就是匪,拿什么与正规军斗? 但老寨主却是毅然决然的甩开了窦铃的手,浑浊不堪的双眼突现金光,瘦弱的身躯顿时元气鼓荡四周,中气十足的开口道:“我说过,你我两清了。我牛头山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第360章 牛头山之战(上) 未时五刻,约么刚过下午2点左右。李焕仙带领五名紫衣卫,与蔡文杰带领的五十名禁军,光天化日之下就摸上了牛头山。 虽然这一路上,蔡文杰一直在李焕仙耳边说着朱庆武的实力有多雄厚,如何的兵多将广,如何的熟悉山地作战等等。可李焕仙依然没有放下杀心,毅然决然的带兵攻了上来。 只见这牛头山果然是个险要之地,是个陷人去处。但见山排巨浪,战壕相连。乱芦攒万,刀枪过万。怪树列千,千层剑戟。山寨鹿角围栏,具用野兽骸骨攒成。 此山寨易守难攻,官军强攻而上,有战壕阻隔骑兵与大部队。若有同行黑吃黑,山路崎岖,绝径林峦。鹅卵石叠叠如山,苦竹枪森森如雨,保证让来人有去无回。 这种天赐用兵固守之地,只要囤个千十来号人,哪怕敌军过万,也根本无法攻破。但很可惜,朱庆武嫌弃牛头山位置距离洛阳太近,直接将此险要之地废弃掉了。 只留下老弱病残不足百人,用以养老赋闲。朱庆武名号极响,官匪勾结之下,也没什么人来打扰牛头山的清静。但很可惜,这次,他们惹错了人! “虽是险要之地,但这牛头山不足百人,具是老弱病残,不足为惧。蔡文杰!率兵大举压上,遇人便杀,不得手软!” 李焕仙自然清楚朱庆武不在牛头山上,否则就他这点兵力,也不敢贸然攻打山匪。但这群孙子敢给自己下蛊,那就说明,前两日逃亡的窦铃,定是与他们不清不楚。 对于自己的死敌,李焕仙一贯是不死不休。况且窦铃这种毒妇,千万不能给她喘息的机会。否则让她缓过气来,隔三差五的跑来给李焕仙下毒,要不要命先不说,就算是上吐下泻,那也受不了。 而且,自打脑子里的赤龙醒来后,李焕仙的自律能力便愈来愈差。想要大开杀戒的心,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初秋长夏的三伏天很热,即使过了午时烈阳高照的日子,可火红的太阳依旧熬人。牛头山的防卫兵们,一个个袒胸露乳的躲在阴凉处打着哈欠。明显是午睡没有睡饱,依然人困马乏。 殊不知,一伙不要命的禁军,正顶着烈日轻甲便衣的摸上了山。一场血腥厮杀,即将拉开序幕。 “唰!” “什么……” 一名山匪霎时间被禁军的长刀刺穿了心肺,另一名山匪刚要开口说话,也顿时头重脚轻,人首两分。 禁军虽然是皇帝的仪仗队,堪称一个国家战斗力最低的部队。但若论单兵作战能力,一个禁军能打五个边军不止。毕竟是给皇帝做保镖的,就算整体军事素养极低。在皇城中富贵养身,身手也退化到了极点。可这群禁军,在没有成为禁军之前,都堪称百里挑一的身手! “杀!” “荡平牛头山!” “鸡犬不留!” 一次偷袭得手,李焕仙的五十禁军顿时占据压倒性的优势。直接越过战壕,平坦的杀入山寨当中。牛头山的山匪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被这群被唤醒了的野兽残忍撕裂。 不光李焕仙在压制杀心,这群禁军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在皇宫中,基本上万年太平。如今被李焕仙重新唤醒,这些禁卫都发了疯似的展开杀戮。 “少爷,牛头山没什么战斗力,没什么好看的。酷日难耐,还请少爷下山乘凉。” 许敬仁等五名紫衣卫将李焕仙守护在中央,看了看似砍瓜切菜般的禁卫军后,便试图将李焕仙带回树林。但李焕仙并不信任许敬仁,而且他也不想走。 他想知道,那该死的窦铃,是否在这山寨当中! “轰!” 突然间,一声空爆传来。只见大寨院落中,遍地都是山匪的死尸。可一个赤裸上身的精壮老头却手持钢刀,一刀竖劈之下,刀气暴涨,直接将十几名禁卫劈死。 “居然有暗境武者?送少爷下山!” 看到那老头狂暴无比的刀气与拼命三郎一般的打法,许敬仁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勒令副手先行送李焕仙下山。但李焕仙可没打算走,直接冷漠的注视着远处的战况说道:“走什么?杀了他!” 说罢,不顾紫衣卫的阻拦,李焕仙先行一步,身法极快的奔入山寨当中。 “当!” “咦?又是个横练的?” 只见李焕仙手持长剑,右手握剑,左手持剑穗,趁着狂暴无比的老头狂砍禁卫之时,一剑便偷袭了过来。角度刁钻无比,直指老头的后心要穴。 但事与愿违,这老头,居然刀枪不入! “找死!” 老头怒喝一声,回身便是一刀砍来。只见老头一个旋身,长刀刀气暴涨犹如神龙摆尾,势要一刀削掉李焕仙的脑袋。但如今的李焕仙早已今非昔比,前日得了脑中赤龙的一点杀气,早已恢复了明境大成的功力。 李焕仙这人妖得很!要知道释放剑芒刀气,非暗境武者不可。但李焕仙在北海时,便以明境功力施展剑芒。如今杀气沸腾之下,三尺长剑寒光闪烁,须臾间便本能反应的施展风雷剑法。 剑含风,身如闪。风雷剑法蓄势待发,刚猛无比。李焕仙又得李家真传《混元功》,在刚猛剑招中,蕴含阴柔乾坤之力。 只见李焕仙面带狞笑,左手一松,剑穗猛然甩出。一丈飘红的剑穗瞬间缠裹住老头紧握刀柄的右手,李焕仙顺势一拉,便将老头斩来的致命一刀改变了方位! 但这还没完!只见李焕仙巧妙的挪移了位置,风雷剑再次出击,斜刺而出。这次是刺向这老头的下阴部位!无论是练内家还是练外家,最后都可以做到刀枪不入。不过这等功夫,终是有罩门所在。 双眼、肚脐、肛门、咽喉、下阴等部位,是内外家练不到的地方。所以对抗刀枪不入的高手,便要先刺要害,再取性命! “当!” “小儿好生歹毒!” 老头大骂一句,随即后撤,长刀斜下挡下李焕仙的阴险狠招。但李焕仙如今杀心渐起,根本不给老头喘息的机会。哼!暗境武者又如何?老子已经逃了太久了,拖累了太多的人。这次,我要靠自己! 只见李焕仙狞笑间,长剑直刺,一道盈尺剑气玄功,突然暴涨。剑芒成五尺光束,旋迭而去,虽是犀利无比,却能显现出恒常不变中又隐含千变万化的气势,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风雷无相》千变万化,堪称杀神霍山的武学总纲。这一剑,正是廉邢的成名绝技,北武屠龙!当年李焕仙便是靠着这北武屠龙剑,击败了关天帅。可惜后来领兵作战,一直都是拿着长枪躲在后方,基本没怎么出过剑。 如今功力恢复如初,自然要痛快一战! 李焕仙这一剑,虽然无法比拟廉邢与夜罗刹的功力,但依然蕴藏撕扯空间的力量!北武屠龙一有开始,便无终止。任谁都不敢硬攫其锋,只能采退避办法,否则将被五尺剑气吞没。 “轰!” 电光火石之间,老头摇摆长刀,浑身抖动之下,赤裸的上半身居然惊现麒麟图腾!只见麒麟活灵活现,仿如再生。过肩麒麟,兽口微张,老头功力霎时间暴涨。 长刀下撩,从肋下出刀,无形刀气瞬间撞在李焕仙的五尺剑芒之上。霎时间,地动山摇。后面观战的几十禁军急忙后撤稳住身形,而他们的统领蔡文杰则是一脸惊恐的望着对战的李焕仙与老头。 “咔!”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只见那老头手上的长刀已然崩裂出缺口。到了这个时候,李焕仙终于对自己的实力有了认知。他,的确可以与暗境武者一战! 既然确定了自己有一战之力,李焕仙自然不会留手。趁着老头手脚发麻,冷汗直流之时,李焕仙一剑横扫而出! 只见李焕仙的长剑大开大合,虽是一剑横扫,但粗狂霸道,内含杀意,细密重叠,形成绵密无比的剑网。 此正是天衍剑斋绝学——一式剑。 “一式剑?” 老头惊呼一声,随即双眼充满杀机。手中崩裂卷刃的长刀猛然出手,迎着李焕仙的剑网便砍出一道的劲气,滚滚而来如滔天巨浪! 这道刀气可了不得! 只见老头的这一道猛烈刀光斩至,强劲的刀气刮肤生痛,有开山劈地的无俦威力。 “铿锵!” 一声爆响之后,以李焕仙与老头交战的中心瞬间爆发强光,霍霍生光,耀人双目。待强光消逝,只见李焕仙与老头对立而站,双方皆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咔!” “咔!” 霎时间,二人刀剑俱断。李焕仙的三尺长剑直接碎成了五截,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剑柄吊着猩红的剑穗。而老头的长刀则是断为两截,长刀变短刀,还有一战之力。 这就是一式剑的弊端,对武器的要求甚高。如果施展一式剑的武者,手中兵刃是凡品,就一定会被强大的功力将兵刃震断。 “唰!” 眼见打得差不多了,许敬仁等五名紫衣卫突然飞了过来,瞬间将李焕仙挡在身后。五人长刀出鞘,呈锋矢阵,将断刀老头死死顶在前头。 可老头好像没看到面前五个杀气沸腾的紫衣卫,而是双眼直勾勾盯着李焕仙,厉声问道:“那挨千刀的司空剑,是你什么人!” 第361章 牛头山之战(下) 剑神司空剑,天衍剑斋掌门,天下剑客的精神领袖。同时,也是所有南疆武人的噩梦。 约二十年前,剑神于楚国豫州雁荡山枯坐十几日,终于在‘一线天’山涧前,领悟杀神剑意,破入化境成为剑神。本来人一旦进入了化境,身体不老不死,容貌与体能将永远保持在进入化境的那一刻。就连心境也是平淡如水,对世俗看的极淡。 可就是这么个人,在破入化境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温养修为,反而是只身杀回南疆,从苗楚的边境线开始,一把长剑直接平推。 但凡是苗族的武人,无论相识与否,直接斩杀,毫不留情! 这般血腥屠戮,直接屠了南疆三千里。导致南疆高级武者死伤殆尽,南疆武学体系崩塌,继而二十年后也没出几个像样的高手。 当然,李焕仙面前的老头却是正经的暗境武者。而且看他那发功时惊现的麒麟纹身,定是南疆王族护卫中的一员! “我在出使前,看了一些南疆的风俗杂说。听闻苗域闷热,四季如火,雨水不足,所以苗人以水兽‘麒麟’为图腾……说吧,窦铃在哪?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放你走。” 李焕仙将光秃秃的剑柄丢在地上,无视许敬仁等五名护卫的阻拦,直接大步走到老头面前,完全不在乎老头一双能吃人的双眼将自己包裹在内。 只见这精壮不凡的老头不屑一笑,手持断刀直指三步外的李焕仙,无畏的说道:“什么窦铃?什么苗人?你们剿匪就剿匪,没必要给我牛头山扣上外族入侵的帽子!” “装的还挺像的!” 李焕仙直接冷笑一声,随后便一掌风雷击出。面前的老头也没想到,这李焕仙如此不讲武德,直接偷袭他这六七十岁的老同志。 话还没说完呢,举手便打! “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风雷门武学追‘风’如‘雷’,自然是快到极致。老头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闪避,端起断刀便横在胸前,试图让李焕仙为自己冒失的行为买单。 可在风雷诀的加持之下,李焕仙的手掌虽然白嫩如玉,一点老茧都没有,可却坚硬如铁。拍在老头的断刀之上,犹如浪花击石,排山倒海! 只见老头手中的断刀瞬间被李焕仙拍飞了出去,整个人脸色惨白的大步后撤,可见气血翻涌,胸闷难舒。但李焕仙下手是又黑又重,根本不给老头喘息的机会。 但见李焕仙一击得手,卸掉了老头的兵刃。接着便身化清风,双手凝结成指,双手剑指向老头周身要穴点去。 老头是横练高手,刀枪不入。虽然年老气衰,但看这老头赤裸上身的肌肉线条,估计年轻时也是个外家横练的狠人。对付这种人,刀劈斧凿是无效的。只能用强大的功力震荡他的脏腑,让其气血不顺,从而破掉他的外功。 不过李焕仙一向是不走寻常路的邪魅人物,自然不会用寻常手法来对敌,况且,单论功力,他一个明境功力怎么可能震破暗境武者的肉身。 但是,可别忘了。这小子除了精通《风雷无相》外,可是还有《混元功》傍身的! 只见李焕仙双手剑指犹如灵蛇蜿蜒出洞,声势石破天惊,指尖匹练出两股银芒劲气,形成风暴厉啸吹袭,滚滚直冲而去。 一时间,老头只觉面前的李焕仙身影飘忽不定,好似一分为四,形成四道残影,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朝自己攻来。剑指寸劲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声势惊天动地,看的许敬仁等五名紫衣卫目瞪口呆。 打死他们都想不到,一直被他们当做受保护对象的李焕仙,居然有如此强劲的能力! “啪!啪!啪啪啪啪……” 只见残像虚影的李焕仙面带狞笑,剑指不停的在老头周身要穴点刺。那老头本想抓住李焕仙的身体,将其撕碎。可李焕仙身法太快,根本捉摸不到。每次当老头要抓到李焕仙时,伸出手触碰到的,却只是冰冷的风。 这便是《风雷四势》,一分为四的极致身法。早在秦国征战时,李焕仙便已经领悟了此法,但身边有燕如烟与廉邢那种绝世猛人在,根本没机会用。 后来好不容易出一次手,又碰到了赵峰仁与彭武那样的暗境顶峰的武人,也是想用不敢用。如今功力恢复,又碰到了这外家横练的抗揍老头,李焕仙自然是要好好试试自己的本事。 动如风,行如闪。剑指凝劲,混元天成。 李焕仙施展剑指,在老头身上不停的点击。身法顺向快速移动,联合四道残影倾力而出的内元,密集串连,快如陀螺旋转,任谁也无法用肉眼看清楚李焕仙的身影。 一旁观战的紫衣卫与禁卫军们,只见一团蓝色暴风将老头包裹在内。而那暴风眼中,又团团转中迸出的罡气,气势强烈磅称,形成一种阳动极而静,阴静极而动,随乾坤自然变化,不收不纵、非守非攻,心知止而神欲行,浑融天、地、人,三者合一的玄妙境界。 “玩够了没有?给我滚开!” 只听得深陷风暴中央的老头突然大骂一声,那李焕仙四道残影席卷而成的暴风之中,霍然光爆四射,直冲天际,照得二十丈开外的禁卫们睁不开眼,如台风般强烈的旋转气劲刮体生痛,迫使在场几十人再退五丈,吓得心惊胆颤,鬼声揪揪。 “噗!” 只见李焕仙四式合一,残像消失。整个人极其狼狈的后退到五名紫衣卫身旁,单膝跪地,口吐一口淤血。可他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却是一脸兴奋的表情,战意滔天。 而那被困的老头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李焕仙,随后用满是皱纹的干裂手掌在自己胸前抹了抹,随后不屑一笑道:“司空剑只教你这些?哼!玩了这么多的花样,一点都不解痒。” 只见李焕仙在老头身上点了那么多下,连道抓痕都没留下。敢情李焕仙费神费力,拼着受伤的惨状,就是在给这老头抓痒吗? “呵呵!” 李焕仙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才不会做无用功。只见李焕仙笑了笑,随意的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随后看着面前五丈远近的老头,略有虚弱的说道:“你们苗族武人真没见识,怪不得司空剑要杀光你们。毕竟蠢成这副德行,留在世间也是浪费粮食!” “小儿大言不惭!” “嘭!嘭!嘭!嘭!” 老头刚刚大喝一声,试图上前结果了李焕仙的性命,可是刚一动手,瞬感四肢大穴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双手双脚大臂肌肉处顿出血爆,硕大的血窟窿爆开,充满腥气的鲜血肆意流淌。 “哈哈哈哈……四大气门被破,我看你还怎么刀枪不入!” 李焕仙看到老头的惨状,顿时放声狂笑不止。刚才看似一阵操作猛如虎,也的确是猛如虎。李焕仙凝指攻击,专打老头的四肢要穴。为的便是破掉他那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从而让其失去战斗力! 以虎谋皮,以身做饵。舍身之外,再无他物。剑指凝气,破邪入骨。阎君九功,混元第一。 这正是不老阎君李仙一的无上绝学——《混元功》! 先前李焕仙在与老头对战时便知道,凭自己的功力想赢这老家伙,那是不可能的。除非,玩点花活!用《风雷四势》的身法,配合《混元功》的无上指力,以点破面,废掉老头的‘刀枪不入’。 “你……好个阴险的楚人……” 老头双膝跪地,两手无力下垂,四肢筋腱被李焕仙用‘混元指’点断,就算有千斤之力也动弹不得。如今的老头,已经变成了一个待宰的羔羊! “唰!” 李焕仙没说什么,一把抽出身旁许敬仁的长刀,缓步走到老头身前。一刀横在老头的鼻梁上,轻轻一划,一道血线即现锋芒。 看到自己的确是破了这老头的‘刀枪不入’,李焕仙总算舒了口气,随即将长刀下移,按在老头的脖颈处,对着空旷的山寨放声大喊道:“窦铃!给我滚出来!” 第362章 火烧牛头山 “什么窦铃?你要杀就杀,别给我扣帽子!” 老头跪在地上,四肢鲜血不断的从血窟窿中流淌。本就年老气衰的身体,如今再次雪上加霜,虚弱无比。但他的那双眼睛,依旧坚定非常,直接否决有关‘窦铃’的存在,试图用言语激怒李焕仙,让其杀掉自己。 李焕仙笑了笑,将长刀压在老头的臂膀上,刀尖只是微微下压,那锋利的长刀便一点点的切入老头那厚实的臂膀中,鲜血四溢。 看着老头宁可受辱也不招出窦铃的下落,李焕仙坏笑着对老头说道:“这么维护那淫妇?莫非……你俩有一腿?我可真佩服你,窦铃那骚娘们那个德行你也吃得下?不怕得杨梅疮吗?” “呸!” 老头宁死不屈,一口血痰啐了过来,李焕仙赶紧躲过。他知道这老头不怕死,也知道激将法对老头没啥用。不过,他可不是在激这老头,而是在激,那躲藏在暗处的窦铃! 功力恢复后,李焕仙的意念感知也被完全修复,甚至更加的灵敏。他能感觉到,窦铃就在这附近观望着他。不过他没胆子以身试毒,所以干脆百般折辱这硬汉子,逼迫窦铃自己现身! “按住他!” 李焕仙看着面前刚毅无比的铁血硬汉,懒得废话,打算直接上手段。只见李焕仙轻喝一声,身后的五名紫衣卫迅速走来,将已经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老头死死按住,让他失去了唯一的挣扎机会。 “唰!” 眼见老头被按牢,李焕仙二话不说,一刀从肋下上撩,直接从老头的右眼划过。只见刀光一闪,血花一现,老头硬是一声不吭,咬牙切齿的忍住不叫,任由自己的右眼被李焕仙砍瞎! “这么硬气?” 瞧着老头瞪着独眼,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李焕仙凶狠的将长刀抵在老头的左耳上,随后冲着山寨后方的大院喊道:“再不出来,我就削耳剜鼻!信不信我把你老相好的心挖出来烤着吃?当年被你们逼到北海,这套玩意我可没少吃!” “住手!” 一声沙哑无力的声音传来,只见窦铃身背巨大的五色葫芦从山寨后院走出。听到窦铃的声音传来,被按在地上的老头瞬间一阵挣扎,但还是被五名紫衣卫牢牢按住,最后只能无奈的哀嚎道:“你怎么还在?快走……快走啊!” “唰!” 李焕仙还没说话,这老头却在多嘴。李焕仙二话不说,一刀削掉老头的一只耳朵,随后恶狠狠的看向窦铃说道:“就站在那,别动!把葫芦放下,双手抱头,跪下!” “呵呵!不是不让我动吗?” 窦铃那丑陋干瘪的脸上挤出一抹邪笑,丝毫没有尊崇李焕仙的意思,依旧是背着大葫芦,站在十丈远近的位置,笑呵呵的看着李焕仙。 被窦铃盯的有些不自在,李焕仙啐了口痰,同样报以微笑回应道:“哎呀你个小机灵鬼,都被我捏在手里了,还跟我玩文字游戏?真不怕我宰了你的相好?” 李焕仙现在有人质在手,人多势众。窦铃受制于人,还有伤在身根本没牌与李焕仙博弈。仅仅从洛阳出来几天而已,攻守便已经易型了。 窦铃知道自己现在没本事与李焕仙博弈,尤其是故人还被李焕仙拿捏在手中时。故而窦铃将自己身后的大葫芦摘下,轻轻放在脚边,看着李焕仙极其真诚的说道:“逍遥王,你我不算是死敌。当年在秦国时,大家各为其主,我也是听命行事。阿朱哥一把年纪了,如今被你废了修为,又成了半残,你就给他条生路吧。只要你放我们走,我保证不在招惹你。以后只要听到‘李焕仙’三个字,我调头就走,绝不生事。” 窦铃这话说得也算真诚,虽然她三番两次的要弄死李焕仙,但李焕仙依旧活得好好的。而且,以前与李焕仙起争端,也都是听命于赵峰仁。 不过,就算窦铃这话是真的,那李焕仙也不可能放过她! 妈的!在秦国的事情姑且不提,前几天在洛阳‘玄武湖’可是窦铃主动来招惹李焕仙的!不过这些李焕仙都无所谓,可别忘了,当年在徐州青南城,正是窦铃生事,才导致赵玉漱流产! 别的事情李焕仙都能忍,唯独那次害死了自己一个子嗣,李焕仙这辈子都不会放过窦铃!找不到你,也就算了。但你窦铃都主动蹦出来,那肯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李焕仙将长刀架在老头的脖颈上,双眼冒着寒光,一身杀气早已酝酿。低下头看了看一脸甘的老头,李焕仙看向十丈外的窦铃大声说道:“南疆妖妇窦铃!毒害帝王,迫害汉民,罪无可恕!生火,给我烧死这妖妇!” 说罢,许敬仁便带领两名紫衣卫将山寨内的木质围栏拆开一扇,直接丢到窦铃脚下。李焕仙的意思很明确,你窦铃自己跳到火坑里。只要你肯自焚赎罪,他便放了这老头。 “小玲!快走!不问恩仇!” “唰!” 由于方才是五个人按住老头,让老头难以动弹分毫。可刚才离开了三个人,老头压力骤减。只见这重伤半残的老头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下颚抵押在李焕仙的刀刃上,脖子一动,瞬间见血封喉! “妈的!点火,烧死她!” 眼见失去了人质,李焕仙顿时大骂一声,马上吩咐许敬仁点火。但就在此时,窦铃那瘦小的身躯顿时爆发一阵浓郁的黑烟。 那是窦铃的护身毒烟,常人触之,皮肤顿时腐烂。毒烟会沿着伤者的血管进入脏腑,歹毒无比。李焕仙二话不说,大步后撤。身旁的两名紫衣卫也是快速退走。许敬仁等三人马上飞身至李焕仙身旁,五人合力将李焕仙护在身后。 只见窦铃一手拿着大葫芦的瓶口,早就飞身到了老头的尸体前。一只干瘪有若干尸的手掌在老头那早已没有生气的脸上抚摸一番,随后猛地一抬头,犹如恶鬼现身一般嘶吼道:“想放火是吧?我帮你!” “轰!” 须臾间,只见窦铃手拿巨大的五彩葫芦瞬间砸向李焕仙。而许敬仁眼疾手快,一掌打了过去,直接在半空中拦截住了那葫芦。 殊不知,葫芦是没有伤害的。那葫芦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要命的玩意! “哗……” 只见那巨大的葫芦被许敬仁一掌击碎,厚重的浓烟瞬间在葫芦中四散开来,整个山寨烟雾弥漫火光大作。火热气劲迎风蓦地扩大,爆成满天的细碎耀目火点。 刹那间,一道火浪突现,转瞬间便推展至方圆一丈,形成巨大的火球,向李焕仙以及其身后的禁卫军们席卷过来,整片空间都在“嗤嗤”作响。 这便是窦铃看家保命之神物,神火飞烟!当年就是靠着这东西,自己才从司空剑的手中逃脱。如今用此物来收拾李焕仙,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封住口鼻,快退!” 眼见烈火袭来,李焕仙大喝一声扭头就跑。火点气旋间,万般璀绚灿烂,声势十分炫目惊人。刮得满地尘土劲扬,山寨内的防火水缸瞬间爆裂,而那倾泻的水流,在遇到炙热空气后,随即化为水滴。 “跑啊!” “大火吞人啦!” 只是一瞬间,原本整齐有序的禁卫军便做鸟兽散,连滚带爬的窜出山寨。别说这些禁卫军军纪不行,主要是身为统领的李焕仙第一个带头跑路,其他人不跑能干什么?愣在原地等死吗? 只见一众人连滚带爬,丢盔弃甲的跑出几百米。清点了一下人数后才发现,五十人上山剿匪,就剩下十八人,这还是加上李焕仙与许敬仁等五名护卫。 这神火飞烟,果然犀利无比! “少爷,如此大火,想必那女人也活不了了。还请少爷下山疗伤,与大部队会合。” 许敬仁灰眉土脸的对李焕仙拱了拱手,想让这深藏不露的三少爷赶紧下山,别他妈在胡闹了。今日杀上牛头山,搞得原本就不多的禁卫军大幅度减员。如果不是许敬仁等五人跑得快,估计就连他们五个都得被大火烧死! 李焕仙也知道自己今日没占到什么便宜,但他心里清楚,窦铃没那么容易死。如果不解决掉那难缠的妖妇,只怕李焕仙日后到了南疆定然寸步难行。 熊熊烈火将整个牛头山山寨笼罩在内,虽然李焕仙已经逃到了半山腰,可那强大的火势,依然映出冲天的火光,照耀在李焕仙那阴晴不定的脸上,显得十分骇人。 “无论如何都得杀了她!你们五个上去,给我把那妖妇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听到李焕仙还要自己等人玩命,许敬仁尴尬的望了望身后那滔天的火势,极其为难的说道:“少爷,那么大的火,就算是阎君深陷其中,也很难全身而退。依属下看……” 话还未说完,李焕仙便冷声打断了许敬仁的推脱之语,双眼杀气充斥,冷漠的说道:“找不到窦铃,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 第363章 判若两人 晚霞飘红,温度骤降。业州的傍晚天气变得极其凉爽,人们也从家宅中走了出来,好生欣赏那犹如鲜血般猩红的晚霞。 上次出现这种红云,还是大约三年前的四月。也就是,李焕仙出使秦国,刚到大屿山的时候。 在牛头山被烟熏火烤一番,李焕仙带着仅剩的十余人逃回山下小树林。陈元君还没有从第一次杀人的恐惧中醒转,完全不理会自己那被下了蛊,被折腾了上吐下泻的二百护卫。不过李焕仙的陈醋加棉花之法应该有了效果,之前饱受胃绞痛的众人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已无性命之忧。 虽然李焕仙的百人禁军就剩六十几人,但陈元君的二百人马却是全须全有的保住了。这也算是胜利吧?嗯,算吧。 归来后,李焕仙的脸被熏得满是污渍,他也懒得多说什么,直接下令开拔。估计众人也是看出了这位李大人在牛头山上没讨到便宜,众人也不敢问什么,便闷着头行军。 大概两个时辰后,傍晚时分,众人便浩浩荡荡的进入了业州的州郡广仁郡。太守孙传业是个四十上下的老油条,早就在广仁郡西门顶着烈日苦等李焕仙一下午了。 在看到李焕仙等人迟迟归来,马上摆出职业性的笑脸前来招待。但李焕仙在牛头山一战实在是打得憋屈,所以也没给孙传业什么好脸,直接冷声说道:“都是自家人,官场那套就免了吧。舅父,我们跋山涉水的一路甚是辛苦,先给我们找个地方安顿,明日在叙旧。” 李焕仙在出使之前,不光规划了路线,恶补了一路向南的风土人情。如今他虽是使臣,但也是吏部侍郎,掌管楚国官员调动。那此次南疆之行的途经之地的官员信息,他自然也要了如指掌。 李焕仙口称舅父,这便是已经表明了身份。这业州太守孙传业,便是李焕仙生母的二哥,是孙朝阳的叔父,与那洛阳府尹孙传龙,是亲兄弟。 李家掌管兵权,外戚孙家一个掌管皇城内治安,一个掌管皇城外的一州之地。都说楚帝要防着李家,能不防吗? “好吧!青山你一路奔波,先去驿馆休息。明日老夫再给你接风洗尘。” 孙传业和蔼的笑了笑,便异常熟络的带领李焕仙一行人进入广仁郡驿馆。进了驿馆,李焕仙先前与牛头山老寨主切磋所受的伤势隐约间有发作的趋势。故而李焕仙赶紧吩咐蔡文杰,让其去准备内服伤药。 吃了一剂药粉,李焕仙站在驿馆院落中,望着空中飘来的血色红云,怎么看怎么不自在。再加上伤药有助眠效用,李焕仙便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即刻入榻休息。 要不说是自家人好办事呢!这广仁郡的驿馆极其奢华,别的就不用说了。孙传业也是考虑周到,把李焕仙房间内的设施都翻新了一遍,床榻极软,躺下去便深陷其中,马上夜会周公。 夜已深,室外的知了疲不知倦的鸣叫着。没办法,愈往南走,气候愈潮热,这群昆虫愈发的活跃。 李焕仙的房间内,久不打鼾的李焕仙可能是真的累了。居然鼾声如雷,四仰八叉的睡着。瞧那睡姿,完全没有一点杀手谨慎的样子,倒像个疲惫至极的凡夫一般。 “唰!” 突然间,李焕仙闭着双眼猛然从床头坐起。只见一阵肃杀之气从李焕仙周身蔓延开来。门外伏树低鸣的知了瞬间结了白霜,失去了活力。 “咔咔咔咔……” 闭着双眼的李焕仙,脸上多了一丝狞笑,小心翼翼的晃动着脖颈,发出骨骼松动的响声。 “还好没把肉身搞坏。” 李焕仙缓缓睁开双眼,口中低语一声。只见他那原本清澈通明的眸子,却出现一丝赤色红晕。那诡异的红光,在漆黑的房间中,仿佛妖魔的魔眼,摄人心魄,让人不寒而栗。 “咯吱~” 妖异的李焕仙一把推开房门,走入院落当中,好似大梦初醒一般,小心翼翼的活动着身体。姿势异常怪异,很像前世的印度瑜伽,但又不尽然。 就在此时,妖异的李焕仙活动完毕,单手一擎,一道无形的吸力瞬间出现。一个紫色人影浑身不自控的被李焕仙吸了过来,一把扣住了喉咙! 这人,是许敬仁! “我说过,杀不掉窦铃,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李焕仙单手掐住七尺高的许敬仁,声音冷漠无情,好似地狱判官现世。而许敬仁被李焕仙捏在手里,一身暗境修为居然一点都无法运转,好像变成了一个面对天神的凡人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恐惧与无力感。 这种感觉,许敬仁曾经感受过。而那个给他带来这种感觉的人,叫李仙一。 “少爷……饶命……饶命……” 惊恐万分的许敬仁,艰难的从喉咙中吐出几个词汇。他的双眼逐渐上翻,喉咙与精神的双重压迫感,已经快将其带入死亡的边缘了。 “哼!” “啪!” 只见妖异的李焕仙冷哼一声,像丢死狗一般,将许敬仁丢在地上,随后用无情的声调开口道:“今晚的事情,不得与任何人提及,包括明日醒来的我。” 冷漠的说完这句话后,那对赤色猩红的双眸中瞬间闪现一道精光,没入许敬仁的双眼中。仅仅是一个瞬间,许敬仁好似经历了十八层地狱一般,他听到了无数人的哀嚎与惨叫。他那恐惧无比的双眼,好似看到了尸山血海向自己涌来。 “啪!” “嗯?暗境大成这么没用?看来这个世上,也只有那几个化境匹夫能试试手了。” 看着晕死过去的许敬仁,妖异的李焕仙不屑的甩出句话,随后便要回房休息。可突然间,他的右耳动了动,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随即脸上出现一丝邪异的微笑,闪身便走入陈元君的侧院中。 深夜无眠,陈元君一个人腰悬长剑站在树下,双眼无神的望着阴森孤寂的古树,身形有些颤抖。 楚国虽然文学昌盛,但楚国男子多崇尚武力。男子成年后喜欢腰悬佩剑,奉为时尚。而在宫廷之中,官吏们佩剑是一种义务,特殊的仪式或场面更是不可缺少,这一点连纯粹的太学文生也不例外。 陈元君虽然自诩一个打百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子十足一个绣花枕头,话语多是吹嘘成分过多。因为他如果真是自己所说的那般勇猛,那也不会因为白天失手杀了一个人后,便内心煎熬到无法入睡。 “唰!” 妖异无比的李焕仙没有施展什么诡异的身法,而是光明正大的走了过来。看到陈元君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一把抽出陈元君腰间的佩剑,看着剑刃有若镜面一般映出了自己邪魅的脸。 “焕仙……我杀了人……还能回头吗?” 陈元君的身形有些发抖,双眼盯着面前的古树,口中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而身旁那有些怪异的李焕仙则是用手掂量了一下陈元君的佩剑,脸露一抹邪笑道:“你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感到害怕。而是因为杀了人,那种感觉让你觉得十分喜爱,所以你才觉得害怕,对吗?” 听到李焕仙那有些幸灾乐祸的话语,陈元君的身影抖动得更加厉害,声音沙哑无比的说道:“你……没错……我喜欢杀人的感觉……我喜欢人们临死前那绝望不甘的眼神……我一直以为杀人很难,可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杀人,一点都不难。” “唰!” 陈元君的话,让李焕仙十分满意。只见他一把将陈元君的佩剑插回剑鞘中,抬头看了看夜中明星,双眼中的赤色妖芒闪耀,继而侃侃而谈道:“神,以自身为模板,创造了我们。我们喜欢杀人的感觉,神也一样。而且,神无时无刻不在做着杀人的勾当。” “不!” 陈元君一点都不赞同李焕仙的渎神之语,甚至有些愤怒。只见陈元君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充满妖邪气息的李焕仙怒声呵斥道:“神是无私的,神是强大的,神是没有恶念的!”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伸出食指在陈元君面前晃了晃,笑着反驳道:“神创造了人,不给人美好,却给人苦难,美其称为磨砺。知道为什么神要让人们受尽折磨吗?因为只有这样,人们才会供养它,才会崇拜它。所以神,不是无私的。如果它是无私的,那人们对它的阿谀奉承,对它的百般供养,就会是它的恶念。如果它有恶念,那它就不是无私的。” 这番言论若是光天化日开讲,估计李焕仙马上就会被人们捆起来,然后丢入烈火当中活活烧死。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已经远远超出陈元君的认知范围,甚至可以说,已经动摇了陈元君的心理防线! 眼见陈元君有些上套,李焕仙邪魅一笑继续说道:“知道吗?我曾听闻,凡间供奉神灵的庙宇,被一道闪电击穿。而那些祭祀神灵的人们,当场被劈得灰飞烟灭。事实证明,神,也喜欢杀人。” “杀死自己的信徒……神真的会感到愉悦吗?” 陈元君望向李焕仙的眼神,已经变得极度疑惑不解,甚至是不信任。不过抛开这些表面,妖异的李焕仙还是看得出来,陈元君的内心正在动摇,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只见李焕仙笑着摆了摆手,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不!愉悦、贪婪、渴求、欢乐、悲切、恐慌、饥饿……这些,都是人的弱点。神杀人,不会有这些感受。” 说罢,妖异的李焕仙再次抬头望天,赤色妖瞳的光芒一闪即逝,二人头顶上的整片天空顿时变得血红无比,彷如傍晚红霞再现一般。 不理会身旁有些目瞪口呆的陈元君,李焕仙看着天空中的血云,杀气炽盛之下冷声说道:“神,感受到的,是力量!” 第364章 招安状(一) 翌日清晨,天朗日清。 李焕仙从软床上缓慢的睁开双眼,异常疲惫的抻了个懒腰。床很舒服,他睡得也很熟。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从没有像昨晚那样,睡得那般放松自在。 但是,明明自己昨夜拥有了一场高质量的睡眠,为何一觉醒来,却觉得十分疲惫,精神甚至都有些萎靡呢? “怪哉?我都快两个月未近女色了,酒也没怎么喝过,烟想抽抽不到,为什么身体还这么虚呢?” 李焕仙很纳闷,自己自律勤勉,刻苦练功。虽然糟心烂事不少,但身体一向保养的不错。但最近不知怎么搞得,自从参加完楚国的夜宴后,他的精神便逐渐萎靡不振,大白天的甚至有些嗜睡。 他没有去看过医生,因为他自己也算是个二把刀。按照他自己的诊治,他觉得自己就是典型的肾虚。只要坚持戒色断淫,勤勉练武,估计半年后就能恢复无漏真身。 不过,肉体的状况李焕仙很清楚。可他的精神状态,或者说是内心世界的病态,是他完全无法涉足的领域。 “青山,起了没?” 就在李焕仙研究给自己开一剂补肾的药方时,陈元君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听着这声音铿锵有力,估计这小子已经从第一次杀人的恐惧中醒转了过来。虽说大家相伴而行,陈元君还是自己的下属,他的心理出了问题,李焕仙有义务帮他疏导一番。 但李焕仙从昨日就没搭理过陈元君,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不就是杀了个人吗?有必要惊慌失措大惊小怪吗?上辈子的李焕仙,从六岁开始就杀人了! 穿好了衣物,李焕仙顶着黑眼圈与大眼袋走了出来。只见陈元君神采奕奕,重新恢复了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态度,一把搂住李焕仙的肩膀开口道:“你睡得真够死的,我们早饭都吃完了。那个,咱今天还赶路不?你二舅一大早就叫人来请咱们了。” 被陈元君勾肩搭背的,李焕仙有些不自在,有些厌恶的挣脱开陈元君的手臂,抬头望了望骄阳后说道:“过庙就拜佛虽然没必要,但总得有些敬畏之心。去拜访一下太守吧,从今日起,我们白天休息,夜间赶路。” “过庙拜佛?佛是什么?” “佛是……你哪那么多问题?走,去太守府!” 李焕仙没空给陈元君答疑解惑,毕竟他也不是北师,拽词不要钱,张口就来落笔就有。而且,无论前世今生,谁又能真的解释清楚:佛,是什么呢? 业州郡守广仁郡,是一座千年古城。相传是四方汉人在大陆建造的第一座城池,占地面积甚广,四方城门宽广博大。若不是照顾洛阳帝都,从而进行了一些删减缩建,只怕这广仁郡,早就成了楚国的第二个帝都了。 李焕仙与陈元君两位使臣,各带五名护卫,高头大马的行驶在广仁郡的街道中。李焕仙很满意广仁郡这座城池,因为足够大,防御机制齐全,易守难攻。最重要的是,广仁郡是业州的粮仓! 广仁郡距离洛阳帝都不过几日路程,若在此地发兵,犹如利剑,可对洛阳皇城一剑穿心!当然,前提是李焕仙手里得有个十几万的兵马才能做到。 约莫一刻钟的光景,李焕仙与陈元君等人便来到太守府。刚一进去,管家便热情的招呼起众人。李焕仙也没多说什么,于理,他是使臣,路过贵地,地方官理应接待。于情,他来自己亲舅舅家串个门,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进入了会客厅,太守孙传业早已等候多时。眼见两个后生到了,孙传业赶紧吩咐管家开宴。一面方桌之上,大排宴宴。水里游的,路上跑的,天上飞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上了餐桌。 陈元君早上已经用过了膳,此时也没什么胃口。而李焕仙则是提着筷子,看着一桌子的大鱼大肉一点食欲都没有,只能轻品香茗后,对孙传业说道:“舅父,大早上吃这么油腻,你也不怕有人参你奢靡无度?” “呵呵!” 孙传业无所谓的笑了笑,吃了一口红烧肉后,抿了抿流油的嘴唇说道:“我就算顿顿吃糠咽菜,也一样会有人参我。没办法,谁叫你父不肯交兵权呢?” 估计这孙传业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完全不在乎在场之人还有陈元君在。说起话来肆无忌惮的,根本不怕有人给他穿小鞋。 其实在官场混到孙传业这份上,早就把一切都看明白了。李家不交兵权,最多过的委屈些,但起码富贵丰足。若是交了兵权,那李家就倒定了。虽然背后有个不老阎君在,性命可以无忧,但也会慢慢在楚国政界消失。 至于与李家坚定捆绑在一起的孙家,根本没有退出的机会,只能随波逐流,傍死李家这棵大树。 陈元君在一旁听着孙传业的话,虽然拿着楚帝的俸禄,但这小子明显没心没肺到了极致,直接笑着打趣道:“孙叔叔还真看得开,怪不得能从边军参将,一路升到一方太守。不过,自古权臣的下场可都不太好。” 听到陈元君拿自己打趣,孙传业顿时冷下脸来回怼道:“权臣的下场的确不怎么样,但奸相的下场往往更惨。” “哎你个老……” 听到孙传业拿左丞相陈会之回怼自己,陈元君当场就要开骂。但李焕仙在一旁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道:“行了,天气也不是很热,元君你出去消消火,我和舅父单独喝两盅。” 被李焕仙打断后的陈元君有些不爽,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一脸不忿的甩了甩袖子走到院外放风。看着外人已经退了,李焕仙平静的看向正在大快朵颐的孙传业说道:“碍事的已经走了,舅父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焕仙早就看出孙传业话里有话,只是陈元君在身旁实在不方便漏。孙传业满意的对李焕仙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坐到李焕仙身旁小声说道:“我得到消息,老太后早已病逝,但陛下秘不发丧。此时派你到南疆,只怕是要逼李家放手。孩子,你爹一把年纪了,名望财富都无所谓,可你们还年轻,不能不为自己考虑啊。” “舅父有话直说。” 姜太后死没死,怎么死的,李焕仙能不清楚吗?楚帝姜文焕那狗日的想干什么,李焕仙也是一清二楚。但此时的李焕仙却装着一副愣头青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孙传业。 孙传业轻拍李焕仙的手,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天下事,无非大成大败。你此去南疆,业州有舅舅在,自然保你无恙。可一旦入了豫州,那齐家可是皇室一手扶持起来的。那里兵甲众多,死死盯着业州,如芒背刺。老夫有心为你们后辈做点什么,但有心无力啊。” 李焕仙心里有点不爽!都是亲戚,血脉相连的。结果这孙传业可能是在官场打官腔打傻了,跟李焕仙还玩那套虚伪的把戏。 只见李焕仙笑了笑,看着孙传业故作神秘的问道:“我听闻,这业州绿林啸聚山林,虽然几次围剿,但依然无法根除。隐约间,甚有星火燎原之势。不知这些山匪戎贼,到底有多少人马?” 看到李焕仙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孙传业顿时长舒一口气,异常满意的回复道:“好、好、好!青山你有如此见识,何愁大事不成!” 第365章 招安状(二) 孙传业,年过四五,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讲,已经快要土埋半截了。楚国虽然老臣不少,但由于文学昌盛,所以青年臣子也是很多,其中还真不缺年轻有为的人物。 按理讲,无论姜太后主政还是楚帝主政,他们都不允许与李家关系莫逆的孙传业出任业州太守。就不说楚国了,当年李焕仙在秦国未与赵玉漱撕破脸之前,李焕仙给赵玉漱定下的封疆大吏指标是,三年换一轮。 为的,就是怕有人心怀不轨,树大根深,从而腐败国家的根基。 这种轮换手段,不光李焕仙这异界人在用,只要有政客的国家,就都会施展这种轮换制度。但唯独这楚国州郡太守,谁都能换,可唯独换不了孙传业! 倒也不是孙传业这厮贪恋富贵赖着不走,主要是朝廷还真离不开他。只要朝廷的调令一下,业州附近的绿林山匪马上就蹦出来闹腾。尤其是以朱庆武为首的悍匪,拥兵不下五万。也不知在哪里弄到的甲胄,每次都能把业州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等朝廷调动能征善战的边军赶来时,山匪们总会先他们一步,直接龟缩不出,与朝廷打消耗战。 李焕仙还记得,自己在查阅业州资料时发现。就在三年前,李焕仙刚刚出使秦国,估计还没到大屿山呢,朝廷就让孙传业打包滚回老家了。 可孙传业前脚刚走,江南地区水位暴涨,三十几伙绿林豪强顺势揭竿而起,把楚国江南搅得乱七八糟。李焕天临危受命,带兵亲入业州剿匪,斩首过万,但依然没能彻底剿灭。 等李焕天撤走后,那群被朝廷打残的山匪们便再次蹦跶出来,作天作地。孙传业已经走了,业州一州之地没有主事人。朝廷赶紧调来一名青年官员举家赴任,结果头天晚上刚到,第二天全家离奇暴毙。 朝廷不信邪,继续调人,结果来人还没整顿好,又是全家死光。正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这业州明显是个要命的地方,谁还敢来? 最后无奈之下,姜太后钦点当年的楚国状元、探花、榜眼三人,作为业州太守的后备人选。 状元郎年纪轻轻,虽然为了考取功名,秉灯夜读把眼睛熬坏了。但瞎子,不代表是傻子。人家还有大好年华,怎么可能去业州无辜丧命? 在得到上任业州的消息后,状元郎是愁的三天三夜没合眼。但要不说是状元郎呢!这厮直接想了个法子,第四天上奏道:自己曾为博功名,三年不中。期间弃文从武,研习齐射,不幸摔断了腿。如今旧疾复发,行路艰难。为不误朝廷圣恩,特辞官归乡。 妈的,为了保命,官都不当了。 本来探花郎也有心用此法归乡退隐,但结果被状元郎抢了先机。无可奈何之下,探花郎跪地祈神。结果可能真的是感动了天地,探花郎的老母突然中风身亡。 楚国以孝义闻名天下,亲友丧故,官员可服丧三年。故而探花郎直接上书,回乡守孝三年。 眼见人选就剩了一个,姜太后勃然大怒,直接下旨,把探花郎革职。后更是放了话,就算全家死光,也得去业州上任。 好嘛,压力到了榜眼这里。 要说这榜眼也真是倒霉,无父无母,亲友死绝。老哥一个,天煞孤星。眼见上任日期逼近,榜眼无可奈何之下,直接把心一横,一刀把自己小腿砍掉了。 最后逼得朝廷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已经赋闲在家的孙传业再请了回来,让他发光发热,争取死在业州太守的岗位上。 不过这孙传业倒也的确有些本事,独守业州这种兵将不足之地,居然能用两万州府兵,压着三十几路绿林山匪打。不过根据李焕仙研究的战报,他发现了一个规律。 自己这二舅,摆明了是玩养寇自重的把戏! 楚国三十几路山匪,合兵不下二十万,就算在怎么一盘散沙,也不可能吞不掉只有两万兵马的业州。可每次当山匪下山抢掠时,孙传业都是被动防守。等山匪撤退时,在突然杀出,玩一手漂亮的防守反击。 每次都是山匪们先抢夺大量的金银粮草,然后孙传业在夺回一部分。这样,山匪们有了粮草,便能做大做强。而孙传业剿匪有功,每次都是大胜,地位也是愈坐愈牢。 那些因为匪患而死去的人们,孙传业专门在半山腰给建了座庙,牌位供里面,香火不断,取名忠烈祠。每年过节,孙传业都要带着业州百姓前去祭奠,每次都慷慨激昂,泣涕泗流,有几次竟然哭昏了过去。 业州军民无不感动的热泪狂奔,哀嚎一片,盛赞孙太守仁义道德,义薄云天。而每当这个时候,孙传业总会趁机醒来,号召大家以埋在地下的军民为榜样,努力杀贼,忠心报国。 只是苦了那些因为剿匪而丧命的楚国将士,不是跳下城楼摔断了手脚,就是被土匪砍了脑袋,成了无主孤魂。还有那些夹在中间的业州百姓们,妻女被山匪强掳到山寨凌辱,父子被山匪血腥屠戮。 一个国家的毁灭,往往便是从官匪勾结开始。 深夜无月,天无朗星,地灯昏黄。 李焕仙留宿太守府,与孙传业秉烛夜谈。只见孙传业拿出一本名册,递给李焕仙后说道:“仙儿,老夫在业州深耕多年,三十一路绿林山匪的名册资料具在此。以此名册,我们可以收编兵将不下二十万。你在秦国东征西讨,所过之处战无不胜。这些绿林山匪虽不如正规军,但攻城拔寨,为了金银女人送死的事情倒也乐得去做。届时,天儿手握皇城禁军。你大舅大开洛阳城们,我等大事可成!” 这孙传业的确是个无耻的狠人!举兵谋反这事,估计他早就在研究了。而且,事前应该早就与孙家、李家通过气了。甚至说,养寇自重这事情,就是李家与孙家自导自演的! 看来,无论楚帝动不动李焕仙,李家都铆足了劲,要给楚国换个皇帝! 看到孙传业的谋划,李焕仙无奈的抓头挠痒。妈的!早知道自己家‘满门忠烈’,一直在图谋不轨,自己还出使个屁的南疆?直接宰了楚帝不就好了? 不过掉过头想一想,李家的谋划,应该只有李焕仙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李焕仙走,李圣千什么都没做,一直在静默。李焕天倒是说了点东西,但也是废话。 看来,李家的意思是,让李焕仙出手。或者说,是给李家的谋反,找个理由,顺便在找个背锅的。 “妈的!为什么都在算计我?” 李焕仙在心里痛骂了李家一番,随即用手点了点名册上朱庆武的名字说道:“舅父,其他的事情先不要谈。这群戎贼,如今一盘散沙,必须先整合起来才能为我所用。” 孙传业点了点头,十分满意李焕仙的发问,直接笑着开口道:“仙儿,你尽管放心。江南三十一路绿林,早在三年前,就达成了同盟。朱庆武是总舵主,早就整合多时了。虽然面和心不和,但只要搞定朱庆武,那二十万人马,定会以你为尊。” “朱庆武?那就有点麻烦了……” 一听到要搞定朱庆武,李焕仙顿时一阵头大。因为就在昨天下午,李焕仙刚宰了他老爹! 但孙传业显然是吃定了这二十万人马,直接拍了拍李焕仙的肩膀说道:“放心,你与他不过是区区杀父之仇,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区区?舅父,您还真看得开。” 李焕仙有点搞不明白,自己这二舅到底哪里来得自信?但见孙传业不屑一笑道:“要想弃匪变官,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行?牛头山惹了你,是他们倒霉。就算你不出手,老夫也会给你个交代!” 果然,到底是边军出身。虽然孙传业早已弃武从文多年,但骨子里军人的狠辣还是有的。看到孙传业这么有自信,李焕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开口道:“这事不能太急,总得先找个机会把那些匪头聚一聚再说。” “放心,老夫已有万全之策。” 听到孙传业已经把饼喂到嘴边了,李焕仙便明知故问道:“哦?还请舅父赐教。” 只见孙传业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双眼爆发炙热的光芒道:“匪变官?杀人、放火、在招安。” 第366章 招安状(三) 哭,是人类的自然行为。那是一种本能,无需学习,就像呼吸一样,生下来就会。有人说,流泪是有好处的。起码可以排解苦闷与忧愁,甚至适当的流泪,还可以看做是人体的排毒。 但大家好好想一想,你上次有意或无意的流泪,是在什么时候? 世间万物皆可以为我所用,包括我们看起来无用的眼泪。可能有人会说,那东西又涩又苦,能有什么用?但在这个世界,不光李焕仙清楚的知道,眼泪如果利用得好,也是一门学问。 楚国业州平顶山,那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头,寸草不生,也没有什么矿产。所以百姓不会去那里放牧伐树,土匪们也不会在那里选择啸聚山林。 简单说,平顶山是个人厌狗嫌的荒地。百姓不要,官府不管,土匪也不占。就算是偷情的狗男女们,也不会选择在那里媾和。 因为,四处漏风,光秃秃的,冻屁股。 可自从三年前朝廷剿匪之后,江南的绿林山匪们虽然被打残了,但并没有伤到根本。他们知道,如果一直勾心斗角,一盘散沙下去,那用不上朝廷在出兵,他们这些山匪就自我溶解掉了。 所以绿林豪强第一人,拥兵不下五万的牛头山寨主朱庆武,便带头号召三十一路山匪,齐聚平顶山。大家歃血同盟,同仇敌忾,共和共存。 今日,奉盟主令,三十一路人马齐聚山顶。 只见平顶山山顶一处大寨当中,写着三个大字‘聚义厅’。四处刀戈成林,大寨外围人数不下三千,各个凶神恶煞,袒胸露乳。大量头目不是面目可憎,便是面带疤痕。裸露在外的身体上纹龙画虎,好像生怕人们不知道他们是恶人一般。 “糊涂山,钱寨主到!” “五指山,孙寨主到!” “狮驼岭,南山大王到!” “高老庄,天棚大将军到!” “流沙河,卷帘公子到!” 随着一声声的通报,三十路山匪头目均已到齐。而总舵主,朱庆武却依旧迟迟不现身。在场的都是土匪头子,要文化没文化,要底蕴没底蕴。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那都是对这四个字的侮辱。 苦等朱庆武不来,众人坐没坐相的依偎在座椅上,不是喝酒,就是啃猪腿,要么就是抄起烟袋吞云吐雾。更有过分的,直接拿出春宫图,口角流涎,眼冒淫光的仔细观摩。 若是李焕仙看到这群所谓的绿林豪强是这副德行,估计他马上就会拍屁股去南疆。想靠着这帮东西给楚帝开个大眼儿?你他妈开玩笑吧! 眼见朱庆武这主事人迟迟不肯现身,坐在主位右手边第一的‘龙鸣山’寨主李克用顿时脸现狞笑,猛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诸位兄弟,既然朱盟主贵人多忘事,那就由我李克用来主持这次招安大会吧?” “早就该这样!” “李大哥主持,我等心服口服!” “迟迟不现身,我看这盟主之位也该换人了!” 瞧这场面,想必李克用甚得这群土匪的匪心。而且这所谓的‘绿林好汉盟’,也的确如孙传业所言,是面和心不和。估计这李克用早就想取代朱庆武的位置了,这次正好借着朝廷洗白的机会,取而代之。 “谁说我不来了?!” 就在众人起哄,让李克用主持会议之时,一名精壮儒雅的汉子,一席孝衣素服走入‘聚义厅’。只见这男人三十上下,身材粗壮,但并没有土匪的戾气,反而是儒雅得体。只不过,眉宇间有股邪气,让人很不自在。 这人,便是绿林盟盟主,江南最大的土匪头子,朱庆武。 “晦气!盟主怎还一身孝服入场?” 李克用眼见朱庆武亲至,气势顿时减弱。但言语间,并没有多尊重。反而是当众问了一嘴,为什么披麻戴孝的来现眼? 朱庆武斜眼看了看身旁的李克用,看得出来他现在愈发愈不喜欢这个人了。但如今还有大事要办,也不好与李克用撕破脸皮,故而只能悲凉的说道:“牛头山昨日被官兵围剿,我父随着山寨,付之一炬了。” “什么?!” “老寨主居然……” “天杀的贼兵!” 估计朱庆武的父亲在绿林中也是有一号的人物,在场三十名山匪头目顿时大悲哭泣,义愤填膺的破口大骂。瞧这意思,是打算给老寨主报仇雪恨? 那怎么可能! 在场的都是土匪山贼,杀人越货茹毛饮血,脑袋拴在腰带吃着刀口饭。生死之事,早就看淡了。别说是朱庆武他爹死了,就算他们自己亲爹死了,他们也不会哭! 只不过以前没得选,所以才做匪。如今朝廷要招安了,他们摇身一变,都会成为身家清白的朝廷命官。这个时候,就算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在杀朝廷的人! 只不过,此次招安,是朱庆武领头。如今他爹挂了,众人总不能劝说道:不就死了个爹嘛!没多大的事,盟主可千万别误了弟兄们的大好前途啊! 所以说,事可以不干,但姿态必须摆足! 朱庆武横着眼睛看着在场三十几人放声痛哭,一张严肃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尴尬的笑意。只见‘狮驼岭’的南山大王哭得最凶,鼻涕眼泪一大把,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 ‘高老庄’的天棚大将军是干嚎,声音数他高,但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沙河’的卷帘公子赤裸着上身,上面纹着俩皮皮虾玩球,腰间还挂着一把斧子。只见他眼圈红红的,冷着脸,不作声。 ‘糊涂山’的钱寨主则是用袖子蒙着脸,哭的前仰后合,声音抑扬顿挫,忽高忽低,哭的比唱的都好听。 至于说‘五指山’的孙寨主?这哥们最逗!趴着身子,撅着屁股,一边哭一边用巴掌拍地,声音拉的老长,不像哭丧,倒像唱戏。 哭,绝对是门学问,不但要分场合,还要分对象。 兄弟的老婆死了,兄弟在一边默默流泪,你嚎啕大哭?那不合适,容易让人误会。邻居孩子被狼叼走了,你要是比他爹哭的还厉害,也不太合适。 要说这天下间谁对哭的运用最为炉火纯青?那当属业州太守孙传业孙大人了!这老家伙可真是刷新朱庆武的下限,基本上想怎么哭就怎么哭,眼泪说有就有。他能哭到什么程度?基本上就是眼泪一出,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既能让人感到他的诚意,也不会让人误会。 眼见招安大会成了哭丧大会,朱庆武无奈的摆了摆手,硬生生把双眼憋红后,努着鼻子略带哭腔的说道:“众位兄弟,我家老爷子刚刚入土,为兄实是悲痛莫名。待家父头七过后,在商讨招安事宜。” 说罢,朱庆武还眨了眨眼,想弄两滴眼泪出来,但很可惜,最近天热,朱庆武比较干燥,硬挤都挤不出来。无奈之下,朱庆武只能掩面离去。 众人一看盟主都走了,原本哀嚎震天的‘聚义厅’瞬间戛然而止,变得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但就在此时,还有一个人在哭。 只见,是李克用那憨货!大家都哭的时候你他妈不哭,等大家都演完戏了,你又来劲了?瞧着朱庆武已经走远,在场山匪头目齐刷刷的望了一眼哭泣的李克用。 那眼神与表情,基本上就是赤裸裸的写着两个大字:傻逼! 第367章 招安状(四) “招……招安?” 翌日清晨,李焕仙与陈元君二人坐在驿馆的院落内,欣赏着日出的美景,品着香茗。在喝茶聊天的时候,李焕仙将朝廷即将招安江南土匪的事情,全盘托出。 这一重磅消息,直接惊得陈元君有些目瞪口呆。对于土匪,朝廷这些年的策略,一向是能杀几人就杀几人。那群落草为寇的堕落贱民,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陈元君出自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虽然家主陈会之在外界的评价褒贬不一。但陈家在对待反贪反腐,以及流寇山匪等事情上,一直是从不手软,也不留情。 李焕仙自然清楚陈家对待山匪的态度,但是如今他只觉得天下间几乎没有好人。他身边的人,都在玩命的算计他。就连他的家族,也是拿他当枪使,当背锅侠来用。 这种时候,李焕仙需要一个外部的助力。一个与李家、孙家、楚国皇室既有瓜葛,又无太多利益的助力。而他面前的陈元君,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由于李焕仙前身与陈家陈柏侯那档子烂事情,导致李家陈家交恶。左丞相陈会之被楚国皇室看不起,被楚国权贵们孤立。李家由于掌控着兵权,没人敢在明面上说什么。 但陈会之虽然是丞相,可也只是个握笔杆子的文官。正所谓文人相轻,天下文人这几年就属骂陈会之骂的最凶了。 这种情况下,李焕仙若能借助陈家的力量来搏一搏,未必没有抽身的机会。当然,出使南疆前,李焕仙并不知道李家要造反,也不知道陈家会送来一个副使。那个时候,李焕仙虽然也有些头疼,但他也想到了收拾楚帝的办法。 不过既然眼前有个现成的大便宜,那就不占白不占嘛!既然你陈元君都主动送上门来了,李焕仙没理由不利用一番。 只见李焕仙给陈元君倒了杯茶,随后闻着茶香开口道:“招安这事,本无需你我插手。不过既然咱们路过了,看看热闹也是好的。你我两家在楚国只手遮天,若不趁此机会分一杯羹,倒是真有些浪费。” “合着你是想敲竹杠啊!” 陈元君自以为听懂了李焕仙的意思,他觉得李焕仙是打算趁着土匪招安洗白的机会,利用自己使臣的身份,好好在那些山匪身上捞一笔。 钱嘛,没人会嫌少。皇帝都有国库空虚的时候,更别提他俩这种正事不干,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了。 李焕仙看着陈元君上套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说道:“今日午时,在太守府,绿林盟的盟主会亲自前来商讨献金的数目。你与太守孙传业一起参加。待谈好了数目后,辛苦你跑一趟,亲自去接收献金。” 一听让自己过手献金,陈元君顿时眉开眼笑道:“青山啊,认识你这么多年,这可是你第一次这么大方!不过,为何你不参加?” 陈元君不是傻子,这么天大的美事,没理由李焕仙不参加。只见李焕仙无奈的耸了耸肩,品了口茶后说道:“还记得牛头山上的那场大火吗?我把那朱庆武的亲爹焚了。” “这样啊……那你的确不方便。我说你也真是的,太冲动了!老头一把年纪你留人家一命不香吗?这下可好了,大把的银子能看不能摸。算了,大家兄弟一场,我就替你跑一趟吧。” 看着陈元君在这得了便宜卖乖,李焕仙恨不得给这厮两巴掌。不过现在还用得着他,故而只能撇了撇嘴,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道:“那陈兄,您受累了。” …… …… 午时三刻,烈日高悬。 李焕仙一个人手持蒲扇,躺在摇椅上,惬意的晒着太阳。这个时辰,想必孙传业、陈元君与朱庆武已经会晤了。 又晒了一刻钟,李焕仙只觉全身暖洋洋的,眼皮有些打架,他有点困了。可就在此时,孙传业穿着便服头戴草帽从驿馆后门走了进来。 看到李焕仙如此镇定自若的晒太阳,便笑着开口道:“你与你爹还真像!一样沉得住气!” “有舅父您亲自操持,我有什么沉不住的?陈元君去了?” 李焕仙头也不抬,依旧闭目晒着太阳。孙传业点了点头,坐到背阴处的凉亭中,喝了碗酸梅汤后侃侃而谈道:“那陈家小子无脑的很,让他去做诱饵,倒也合适。不过,你不怕朱庆武宰了他?” 听这意思,看来让陈元君去取钱是假。李焕仙与孙传业做局,把陈元君卖了是真! “他若敢杀陈家人,那他就真是白痴了。” 李焕仙面色平静,摇了摇蒲扇,挡在自己的头顶,将那刺目的阳光阻隔在外。李焕仙与朱庆武有杀父之仇不假。但若只是杀父之仇,那大概率会如孙传业所言,朱庆武不会发作。 问题是,朱庆武的老爹与南疆妖妇窦铃不清不楚。他爹是苗人,朱庆武也定然是苗人!鬼知道朱庆武会不会与窦铃联手,背地里阴李焕仙? 况且这所谓二十万的绿林军,虽然看起来数目骇人。但终究是一伙乌合之众,靠他们与正规军斗,那无疑螳臂当车。当年秦国的绿林军猛不猛?赵峰仁拿他们当正规军训练出来的!结果呢?被霍家吃不饱饭的七万残军一战就屠光了! 所以说,李焕仙压根就看不上朱庆武那五万兵马。他要的,只是一点势。什么势呢?虚张声势的势! 绿林军他一定要,但他不需要这群土匪帮他攻城拔寨。他只需要这群土匪站在他身后装装样子,装成一副能拿得出手的牌就好。 楚帝敢与李焕仙打明牌,敢当面告诉李焕仙,老子就是要弄死你。正是因为李家装死,而李焕仙孑然一身,一点底牌都拿不出。 拿下绿林山匪,李焕仙只需要站在洛阳城外吼上几嗓子,就能让楚帝姜文焕晚上睡不着了。不过在收编绿林军之前,碍于朱庆武与窦铃的关系,李焕仙绝不允许自己身旁有一颗定时炸弹存在。 等待炸弹自己爆炸,那不是李焕仙的作风。他喜欢的,是主动排雷,将隐患降到最低! 陈元君是李焕仙的副使,他只要上了朱庆武的山寨,李焕仙就会马上策动业州的两万州府兵进行攻打!至于理由?很简单嘛!土匪绑架楚国官员,不剿你还留着你?而且,朱庆武绑架的不是普通的使臣,而是楚国文官之首,左丞相陈会之的子侄! 这样一来,李焕仙无论如何都会把陈家拖入泥沼。李家是楚国武官之首,陈家是楚国文官之首。楚帝还想弄死李焕仙?李焕仙还是老规矩,直接把楚国整个天下都拉进来陪葬! 呵呵,上次想这么弄死李焕仙的皇帝,他记得叫赵峰仁。那哥们,坟头草都好几米高了。 李焕仙如今将计就计,将自己的原本计划放缓,策动李家的造反计划,从而将楚国天下变作棋盘,将陈家拉入战局。 都说秦国的女帝做人疯狂,做事喜欢一箭双雕,一劳永逸。其实连李焕仙自己都没发现,那赵玉漱,都是与李焕仙学的。 第368章 大悲大喜 酸梅汤是个好东西,消暑可口。在楚国江南,酒水卖的并不好,可唯独这酸梅汤,算是远销内外,连南疆的苗人也经常烹煮。 陪着自己的二舅在驿馆的凉亭中喝了一壶酸水,李焕仙只觉浑身舒畅。这就是典型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旦开心起来,干什么都舒服无比。 侧头看了看时辰,陈元君应该已经到了朱庆武的山寨了。那傻小子估计这会还在傻笑,都不知道自己被李焕仙给卖了。 “当当当~” 百无聊赖中的李焕仙用手指敲了敲石桌,随后看向孙传业问道:“想好清君侧的人选了吗?” 听到李焕仙的发问,孙传业得意的笑了笑,手抚美髯说道:“那还不简单吗?御史大夫耿精忠,一直给皇帝做玉笔。没事就弹劾边将,检举官吏。太常寺卿黄伟图,仗着自己国丈的身份,经常让黄贵人给皇帝吹枕边风。兵部侍郎泰安辅,一直着力打压李家的军中势力,边军早已忍辱多时。这些人,都在洛阳皇城,都能为我们所用。” 权臣或者藩王造反,理由有很多种。不过最便捷的方法,便是泼脏水,也就是所谓的‘清君侧’。就说楚帝身边有佞臣作乱,李家造反是为了海晏河清,重振朝纲。 其实能做皇帝的人,都不是白痴。最起码的忠奸,皇帝绝对拎得清。哪怕是前世‘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司马衷,与‘乐不思蜀’的刘禅,也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只是他们输了、败了,所以才变成后人口中的白痴。史书,只是胜利者的自传罢了。 瞧着孙传业那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李焕仙的心里直发寒。因为他们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李焕仙带兵率先发难了。其实无论李焕仙回不回楚国,李家都会改朝换代,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李焕仙突然回来了,那李家与孙家便顺水推舟,让李焕仙去做了。反正造反杀皇帝这事,李焕仙也比较有经验。 估计事成之后,李家就算不杀李焕仙,但也不会容他这个作乱的头子在楚国。不过不容他更好,等燕如烟生完孩子,李焕仙马上就走,从此与李家、楚国再无瓜葛。 一想到自己在秦国被外人算计,被自己女人算计。回国后又要被亲爹算计,被至亲家人算计,李焕仙便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难道这真是天生的诅咒?自己就不配拥有家人,不配拥有朋友?上辈子做赤龙,那是没办法。这辈子李焕仙再世为人,本以为自己有得选,可结果呢?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让人事事如意,那神该多无聊? 在内心安慰了自己一番后,李焕仙眯着眼睛看了看胸有成竹的孙传业,随后说道:“不管朱庆武扣不扣押陈元君,我们都要把土匪绑票使臣的罪名做实。今夜申时,我要业州的大军一举吞掉朱庆武!” 说来说去,还是要看眼前。李焕仙眼前要做的,便是搞定朱庆武这颗定时炸弹。无论他是否与窦铃有关系,无论他是否真的投诚,李焕仙都要他死。 没办法,自己杀了人家亲爹,还想让人家闷着头给自己卖命?这事放在谁身上,任谁都会心虚的。 “放心吧!不光业州的兵将会出动,龙鸣山的人马也会相助我们。” 听到孙传业还打算用土匪来打土匪,李焕仙顿时面有不悦道:“业州两万正规军还吞不下一伙戎贼?” 成建制的正规军,哪怕是站仪仗的废物们,一个砍五六个草寇都应该是游刃有余。更何况楚国的军队能与秦国打那么久,怎么可能没点战斗力? 要知道,秦国现在的军队,可是跟着李焕仙东征西讨纵横天下的铁血强军。可就是这么能打的军队,过了这么久,秦国愣是没推入楚国的疆域。可见楚国军队的战斗力,绝对强横无比。 看出了李焕仙有点不高兴,孙传业便笑了笑,随即安抚道:“莫以为你舅舅我拿笔杆子拿久了,就不会拿刀了。老夫的两万业州军可是边境退下来的老兵,用来剿匪绝对是大材小用。若不是为了配合咱自家的大事,老夫岂会容那些贼寇这么久?年轻人,你也不要瞧不起狗咬狗的策略。绿林军即使收编,也只能给我们壮一壮声势罢了。若真要攻城拔寨,还得靠这两万州郡兵。况且,龙鸣山的人马不是狗。就算是,也是咱自家的狗。” 孙传业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李焕仙眉头紧锁,不知在思虑着什么。片刻后,李焕仙开口问道:“自家的狗?什么意思?” “呵呵,让他进来!” 只见孙传业轻蔑的一笑,随即大喝一声。驿馆的后门顿时打开,一名中年壮汉,一身布衣走入院落当中。 看着来人进来,孙传业用手指了指那人后对李焕仙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朱庆武的金兰兄弟,龙鸣山寨主,李克用。不过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一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身份!” “末将虎啸营副都统,李克辽,参见三公子!” 只见这汉子顿时单膝跪地,对着李焕仙就行了一礼。 虎啸营是什么?妈的!那是能与北海虎狼骑、咸阳龙骧军、金国辅国军争锋的存在! 虽然李焕仙没见过楚国的虎啸营与金国的辅国军,但北海的虎狼骑可是在李焕仙手中用了许久,更与龙骧军恶战过多次。李焕仙能在秦国一统天下,那战力滔天的虎狼骑绝对是首功。 远的就不提了,若是在楚国给李焕仙七千虎狼骑。不!五千!五千虎狼骑!那李焕仙还出使什么南疆?还招安什么土匪?只怕现在楚帝姜文焕的骨灰都被李焕仙给扬了! 甚至说,李焕仙若是能手握虎狼骑,他都不会给燕如烟留在楚国生子的时间。直接大军开拔,带着燕如烟光明正大的从秦国境内回到北海。 基本上李焕仙若是有一支像虎狼骑一般的军队,那就是昂首挺胸走在前,鼻孔朝天瞪着眼。中指一路就是比,看谁不爽就削谁。路过的狗看不顺眼,他都敢上去踹两脚!哪用像现在这样,被家人算计,被狗皇帝算计,自己还处处掣肘,寄人篱下? “好、好、好!” 只见李焕仙顿时喜上眉头,赶紧从凉亭中迈开身子,一把扶起跪地的李克辽,激动万分的问道:“李将军,咱们长话短说。龙鸣山中,有多少虎啸营的弟兄?” 李焕仙如今是真的开心的不得了,一旦让他掌握了一支堪比虎狼骑的军队,那天下之大,将无人敢在动他。不过很可惜,李焕仙倒霉,是出了名的。他无论前世今生,就没顺风顺水过。 只见李克辽看着有些激动的李焕仙,无奈的撇了撇嘴道:“回三公子,目前业州的虎啸营人马,只有不足五百。” 第369章 大喜大悲 兵者,凶器也。所谓兵行险着,用兵之道虽然千变万化,但归根结底,依然是一种危险至极的行为。要想兴兵作乱,想百战百胜,除了统帅要具备远超常人的能力外,其他的内外部元素也是获胜的关键。 就比如,兵力的问题。 想砍人,首先你得有人。现在摆在李焕仙面前就有一个问题,超级战斗力的虎啸营的确能为他所用,但人数不足五百。 其实李克辽说不足五百,那估计也就二百或者三百人左右。这点人手,押粮草李焕仙都嫌弃不够用。再说了,虎啸营的战斗力能有多强?强得过风雷门影堂的那些剑客吗?那帮剑客各个明境大成的身手,还要一千人往上才能发挥战斗力。 虎啸营这几百人,也就给李焕仙做个亲兵营。当然,李家把李克辽丢在楚国江南做匪,其实也正是如此。就是贴身保护李焕仙的安全而已! “几百人?撒泡尿连月江的水位都不会涨!” 李焕仙大骂一句,白了一脸尴尬的李克辽一眼后,便走入凉亭对自己的二舅说道:“把他丢在这什么意思?” 孙传业喝了一碗酸梅汤,仔细回味一下那甘甜之味后说道:“给你做亲兵营,日后你是统兵的主帅,用来保护你的安全。而且李克辽已经打入绿林军内部,朱庆武死后,他可以无缝衔接,成为绿林军的总舵主。自己人管着,总比那些大老粗要好一些。” “行吧!” 李焕仙不耐烦的回复了一句,随后便看了看时辰,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对一旁卖单的李克辽说道:“李统领,既然你是虎啸营的将领,想必冲锋陷阵之事难不倒你吧?” “三公子下令,末将自然赴汤蹈火!” 看来李克辽的忠诚度应该没什么问题,李焕仙便笑着打趣道:“刚才听孙太守言,你与那朱庆武是捻土焚香的义兄弟?喂,你下得了手吗?” 为了打入江南山匪的内部,李克辽化名李克用,带领一众正规军变作土匪,还与总舵主朱庆武拜了把子。虽然李焕仙不相信李克辽能对朱庆武有什么情谊,但在出手剿灭朱庆武前,李焕仙总得看清楚李克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见李克辽的双眼充满了冷漠,对着李焕仙拱了拱手后说道:“三公子大可放心,克辽虽是匹夫,但也并非不明事理。忠心义气,忠在前,义在后。李家对克辽有恩有义,克辽自当全力以赴。况且,我已经为我那义兄,流过泪了。” …… …… 霸王山,英雄岭。这里是朱庆武的大本营,森林绵密,山路崎岖难行。 李焕仙一身甲胄,与李克辽、太守孙传业带领两万业州兵倾巢而出,势要一战吞掉朱庆武,从而扶持李克辽做绿林军的总舵主。 “我们这么倾巢而出,不怕被土匪偷家?” 李焕仙看着杀气腾腾的两万大军与静悄悄的霸王山,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因为这一路李焕仙觉得太安静,太顺利了。他李焕仙有多倒霉,自己自然清楚。从他三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像在业州这般顺利过。 这,很不对劲。 李克辽身穿黑褐色的铠甲,头戴金盔,高头大马的伫立在霸王山山脚下。手握刀柄,双目杀气凛然。看来重拾身份后,这哥们终于褪去了匪气,重新变成了虎啸营的大将军。 只见李克辽对身旁的李焕仙拱手后说道:“三公子大可放心!我有三名弟兄作为内应,早就打入霸王山多时了。” “咕~咕~咕~” 三声鸟叫从静悄悄的树林中传来,李克辽听到暗号顿时面带狞笑,腰间长刀出鞘便要发号攻击军令。但一旁的李焕仙却一把按住李克辽抽刀的手,紧皱眉头的说道:“慢!还是不对劲!” 李焕仙的军事水平堪称世间独一档,在他看来,如果朱庆武的大本营真如孙传业与李克辽所说,聚集了五六万人,那没理由山脚下这么安静。 而且山脚下道路崎岖,骑兵根本上不去,只能用步兵攻打。森林茂密之下,视野一点都不开阔。最重要的是,如今气候干燥,在森林里万一失火,只怕这两万业州兵一个都剩不下。 其实如果让李焕仙亲自操作攻打霸王山的话,李焕仙一定会将大军分散,就在山脚下驻扎,把整个霸王山围住。随后开辟一条山路,然后就顺风点火,把整座山点燃。反正这一战求得的杀敌,不存在其他的利益。 大火点燃,只留一条下山路。弓箭手全部拉弓等着那些被火烧屁股的土匪们慌不择路的下山,随后就是一手万箭齐发。如果这么打,李焕仙一定是完胜,甚至不会损伤一兵一卒。 但是,这个计划被孙传业与李克辽否决了。虽然这么打,的确是稳中求胜,可以将战果最大化,但是太慢了!他们可是在密谋造反!放火烧山的话,没个三天三夜是无法烧干净的。 等他们用火攻之术灭掉朱庆武,那楚帝姜文焕就一定会知道!虽然业州太守是孙传业,但他也没资格不上报朝廷私自用兵。这种逾越之罪,会被满门抄斩的! 要是上报剿匪计划,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朝廷的批文绝对不会下来。而李焕仙是使臣,有出使任务在身。他留在业州十几天,楚帝不会怀疑吗? 但是打仗这东西,天时地利人和必须得占一样才能动手。如今李焕仙看着这闷热的季节与视野不开阔的地形,实在是没什么底气动手。 可是,他还等不了! 他慢一步,楚帝的屠刀就追上他三分。李焕仙永远都是这样,他总是想静下来求稳,可天地大势却一直逼迫着他不得不动! “三公子,我们时间紧迫,不能拖呀!” “是啊青山!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有内应在,绝对不会失手的!” 看着身旁的孙传业与李克辽不停的劝说着自己,李焕仙也是有些无可奈何,最后只能不甘心的说道:“好吧,可以出战。但是只能出兵八千!舅父就不用上场了,带领一万两千人马驻扎在山下接应,我随李将军攻上去。” “这……八千兵力,倒也足够。我业州兵士一打五绝对没问题。只不过,怕留下活口啊!” 听出了李克辽的担忧,李焕仙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五六万头猪,杀也要杀上几天,更何况还是人呢?我们要的是斩首朱庆武,抹除他在绿林军中的地位。至于其他戎贼会跑掉的问题,其实无伤大雅。” 说罢,李焕仙拔出腰间长剑,寒光闪闪之下,李焕仙大声下达军令道:“戎贼朱庆武,为祸一方,绑架楚国使臣陈元君!凡我大楚子民,无不痛恨!今日本将亲征,势灭戎贼!杀!” 军令下达,先锋八千步兵长刀所向,快速上山。李焕仙与李克辽紧随其后,一脸杀气的跟了上去。二百虎啸营亲兵轻甲长刀尾随其后,五名紫衣卫身化残影,在茂密的森林中来回穿梭放哨,势保李焕仙的周全。 虽然山路崎岖难行,但李焕仙带领的八千人马很快便攻上山顶。一路上到是有百十余人的土匪斥候队伍,但根本不是正规军的敌手。连惨叫声都来不哀嚎,就被前排的弓箭手射成了筛子。 “嘭!” 八千业州兵迅速推进,杀入朱庆武的大寨当中。可是一进去,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那本应聚集五万多人马的山寨中,此时却早已空无一人。 只见大寨外摆放着一长条木桌,木桌桌脚下鲜血正在肆意流淌。而那木桌之上,恰好摆着三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你的人?” 李焕仙看到这场面,顿时开口发问。身旁的李克辽愣了愣,随后有些发毛的说道:“是……是啊……” “妈的!退!” 只见李焕仙大骂一声,转身就要逃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轰!轰!轰!轰!” “哗……” 四道爆炸声传来,一片火光突现。浓烟之下,火热气劲迎风蓦地扩大,爆成满天的细碎耀目火点。烈火霎时间化为火龙,瞬间将整个山寨包裹在内。 是神火飞烟! 第370章 人为刀俎 “轰!” 数声爆裂音从霸王山山顶传入山脚下。孙传业还在山下安营扎寨,刚坐好泡了壶茶。结果这茶还未凉下来,只见霸王山山顶火光冲天,划破天际,闪亮光华,眩目无比。 “这……什么情况?” 话音方歇,刚刚入夜的天空瞬间劲爆满天,流星如雨。光华璀璨灿烂,就如烟花火爆。 这种情况,用屁股想都知道,李焕仙定是中了埋伏,被朱庆武用大火困在了山上。孙传业可不敢让李焕仙有闪失,急忙调用兵马试图上山救援。 可就在山下一万两千兵马刚刚进入森林后,一阵箭雨顿时射下,直接将孙传业的大军阻隔在森林外! “娘的!敢阴我?放箭!给我打!” 孙传业差点被飞来的箭矢射中,气得吹胡瞪眼,直接下令让弓箭手还击。但敌人躲在森林茂密之处,根本不露头。而孙传业的人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进又进不得,打又打不到,直接成了敌人的活靶子。 “咻咻咻咻咻咻……” 又是一阵箭矢射来,业州军顿时倒了一排。孙传业好歹是边境武将出身,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冒进的下场会很惨。还好李焕仙给他留了一万两千人,否则他们舅甥若带着全部人马上去,那还不都被烧死了? 霸王山山顶,烈火吞噬了下山的路。李焕仙与李克辽带领的八千人马龟缩在一起,进退不得。眼见火势愈来愈旺,浓烟呛得众人都快睁不开眼睛了。李焕仙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做点什么,那自己一定会变烤乳猪的! 可是,事到如今,自己还能做什么呢?退又没路退,大火封住了一切。而且这鬼火放得时辰也特别好,正好这个时候起了风,正好是西风! 大火迎风,可以焚烧一切。李焕仙只有八千人,哪怕是八万人,也得一起被焚了! “风?哈哈哈哈……弓箭手!给我拉满弓,点火箭,向森林放箭!” 李焕仙感受到了西风的肆虐,但死到临头的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真不是他被烤傻了,而是他想到了破局的办法。 以火灭火! 火燃烧的条件是什么?自然是氧气与可燃物了。现在风势渐强,从东往西,从下往上吹。如果李焕仙可以点燃半山腰的森林,形成山火。那么森林燃起的山火便可以顺着西风冲入山顶的火圈中,从而将燃烧的空气消耗殆尽。 在两股山火相遇短时瞬间,隔绝山火燃烧所需要的氧气和可燃物。大火在蔓延时会产生上升气流,这样其他方向的气流就会流过来补充,形成一股风。在大火蔓延的反方向,人为点火,两股火就会往一个方向跑,最终相遇。 由于两股火的周围,已经没有可以燃烧的物质,同时火的中间又使氧气使用殆尽,火就熄灭了。 科学,不一定能拯救世界,但绝对可以挽救人命。 “咻咻咻咻咻……” 随着李焕仙的一声令下,被熏得七荤八素的弓箭手们赶紧放火箭。道道火线有若流星一般,呈抛物线没入森林。西风大作之下,森林瞬间连片燃烧。大火骤起之下,山腰森林的山火瞬间化为火龙,乘着西风奔向包裹着李焕仙军队的火圈。 “啊……” “着火啦……” “怎么烧到森林里了……” 孙传业还在森林外被动挨打,想着如何砍掉那些避人耳目的树木时。只见森林顿时火光大起,道道山匪哀嚎之音传来。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森林,孙传业赶紧下令让弓箭手在火势外射箭补刀。而他自己则是焦急的站在森林外,默默祈祷李焕仙能没事。 至于被困于山顶火圈中的李焕仙众人?他们现在舒服多了!两股大火相撞,瞬间在中间地带形成高空气流,整个山顶的温度骤降,火势瞬间转弱,完全无法对李焕仙的军队造成伤害。 “李焕仙!拿命来!” 正当李焕仙要轻点一下伤员时,朱庆武手持苗刀,带领数万山匪从森林大火中狼狈赶来,直接对着李焕仙的军队就是猛攻。 “迎敌!” 李克辽一声令下,手持横刀一马当先的杀了过去。八千业州兵也是不含糊,直接抄家伙就上。可虽然众人刚刚脱离火海,但火并没有完全熄灭,星星散散的火苗依然在山顶乱窜。 火势虽然不大,无法阻止业州军与山匪们乱战一团,但却照亮了漆黑的天空,使得李焕仙这主帅的位置暴露了出来。 “哗……” 一瓶火油直接摔在李焕仙身前五丈左右,火苗骤起,形成火圈将李焕仙包裹在内。只见朱庆武身穿孝服白衣,直接迈入火圈,苗刀一横,势要让李焕仙血债血偿。 杀父之仇在那摆着,李焕仙也懒得废话。腰间长剑瞬发,一剑直刺而来,率先出手。朱庆武是苗族武士的后代,身材孔武有力,一把苗刀使得出神入化。长刀一撩,剥开李焕仙的长剑,转身就砍。 “当!” 李焕仙也不是吃素的,腰腹一发力,全身的力量瞬间整合在一起,宽刃战剑一弹一抖间,与朱庆武的苗刀撞在一起。那反震的力量,直接把贴身肉搏的二人震开。 “哗……” 正当李焕仙欲要抢攻之时,只觉脑后来风。李焕仙急忙加速转身,长剑撩摆之下,一把细密的黄沙被李焕仙阻隔在身外。 是毒沙! “窦铃!别在躲躲藏藏了!”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么乱的场面,还用毒来偷袭自己,那不是窦铃又会是谁呢?只见窦铃一身黑色绸衣,浑身散着浓郁的黑烟,透过火圈,来到朱庆武身旁。 而朱庆武则是双手握紧苗刀,看着李焕仙恶狠狠的说道:“不劳姑姑出手,侄儿要亲手宰了这歹人!” “我呸!” 李焕仙直接一口唾沫啐了过去,手提长剑,剑锋直指窦铃骂道:“我还算是歹人?这世上论歹毒,谁毒得过窦铃?今天既然你又现身了,那咱们就把事情都了了吧!” 李焕仙现在是艺高人胆大,自从前几日光明正大的击败了朱庆武的老爹后,李焕仙就不怎么把暗境武者放在眼中了。而且刚才与朱庆武过了几招,他能感觉到,这土匪头子是有点功力不假,但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至于进来搅局的窦铃?老实说,窦铃能与全盛时期的司空明月斗上多个回合,能在化境之下无敌手的廉邢手中遁走。李焕仙对上窦铃,还真没什么把握。 但他不是怕窦铃的武功,而是怕窦铃的毒术。那妖妇的毒术手段,太他妈骇人!不是毒烟就是毒沙,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可正因为如此,李焕仙就非除掉她不可! 来不及废话,李焕仙长剑一撩,身旁的火苗瞬间被剑气缠裹,熊熊烈火快速包裹在剑身当中。而李焕仙则是杀气外放,长剑一刺一顿,剑身上的烈火瞬间化为火龙,猛然间向窦铃与朱庆武席卷而去。 “轰……” 二人不敢硬接李焕仙这火龙,马上分散撤离。而火龙瞬间没入火圈当中,周遭的火势再次加强! “当!当当当……” 只见趁此间隙,李焕仙快速追上脚步不稳的朱庆武。二话不说,长剑是横劈竖砍,拿剑当刀使,非劈了朱庆武不可!而朱庆武虽然功力不如李焕仙,但他能在江南嚣张这么久,自然也不是绣花枕头。 苗刀快速回防,与李焕仙刀剑相撞。而闪避火龙后的窦铃则是冷漠的注视着战局,眼看朱庆武被李焕仙打得节节败退后,窦铃猛然出手! 只见那妖妇身形快如闪电,周身黑烟浓郁非常。右手凝成鬼爪,直接向正在鏖战的李焕仙后心抓来。这是想把李焕仙挖心剖肝! 此时,朱庆武已然被李焕仙压制的险象环生。而就在李焕仙可以一剑结果了这土匪头子时,他的剑却顿了顿,猛然转身,刚猛的长剑瞬间变软变弯,有若弹簧一般,贴着李焕仙的下肋,直接回刺,刺向窦铃的鬼爪! 剑法,无非就是刺、撩、劈、切等四个手法,几乎与刀法一模一样。但用刀讲究刚猛勇冲,但用剑却要刚柔并济。可李焕仙的剑法,只见刚劲不见柔劲。 是他不会吗?开玩笑!《风雷无相》堪称杀神武学总纲,他怎么可能不懂?他只是在麻痹,麻痹窦铃。让那个功力强过他的女人,以为李焕仙是个只会横冲直撞的鲁莽汉子! 只有麻痹了窦铃,她才会毫无顾忌的出手。而李焕仙在霎时间展现风雷剑法的柔劲,直接将战剑弹软,试图砍断窦铃的手臂! “当!” “开……开什么玩笑?女人也能练金钟罩?” 只见李焕仙舍身引诱窦铃的一招,居然没有奏效!自己那阴柔无比的一剑,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一剑斩断窦铃的手臂,反而是被窦铃死死握在手里。 李焕仙失算了。 这死女人,居然也他妈的刀枪不入! “哗……” 还未等李焕仙抽剑回防,窦铃一把毒沙就扬了过来。那玩意又细又密无孔不入,李焕仙瞬间双眼口鼻都吸入了毒沙,两眼上翻,顿时倒在地上! “我宰了你!” 朱庆武眼见李焕仙晕死过去,二话不说,提刀就砍。但窦铃却一把握住苗刀的刀刃,阴森无比的说道:“把他带回去!我要把他,剥皮抽筋!” 第371章 谁为鱼肉(上) 楚国江南多匪患,绿林如毛占满山。宝塔势如水涌出,孤山高耸入天宫。登高望远出世界,盘道星火破虚空。 ‘紫荆山’,位于业州南侧,与朱庆武的‘霸王山’比邻伫立。 楚国江南多山水,但水路多被水运漕帮侵占,山脉多为绿林好汉入驻。虽说业州便是楚国的江南总称,面积广大,但被三十一路山匪侵占,本也没有空无的山脉再造英雄了。 而那‘紫荆山’森林茂密,矿产丰足,本也是各方势力争夺的山头。但在三十一路绿林厮杀了多年后,依然没人能在‘紫荆山’占山为王。 恰逢业州太守孙传业出面调和,三十一路山匪歃血为盟,在紫荆山举大旗,成立‘绿林盟’,而这共同聚义之地的山头,便成了各方势力中的净土,谁也不再侵占。 殊不知,这‘紫荆山’,早就被朱庆武打造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大本营,以及天理邪教的分舵! 只见茂密的森林阻挡在山脉之中,几百个山匪分散在半山腰,小心的做着斥候的工作。而紫荆山的山顶也没有被开发过,只有几个早年挖矿的深坑。 但就是这几个深坑里面,才藏着猫腻! 穿过黑暗无比的隧道,只见这紫荆山早就被朱庆武给掏空了!硕大的山体内部,不下五万山匪聚集在此,各个头戴五色彩绳,衣衫整齐划一,胸前绣着‘天理’二字。 而紫荆山的最深处,是一座充满血腥气的祭坛。一具赤裸的女尸静静的躺在献祭方盘之上,皮肤苍白无力,鲜血早已经被放尽。 献祭盘左侧,有一座重达千斤的地灵邪神雕像。不过那雕像也如丹顶苑下方的那个地灵真身一样,没有头颅。而献祭盘前方五步左右,有两个竖直木桩。而那木桩之上,捆绑着两个人。 李焕仙、陈元君! “烧我山寨,杀我父亲……看着我!” “啪!” 只听到祭坛中传来朱庆武的嘶吼,愤怒无比的绿林军总舵主,一巴掌扇在被捆成粽子的李焕仙脸上,直接将其从昏迷中打醒。 “额……口渴了,给我点水喝。” 李焕仙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还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故而一直装昏迷。结果朱庆武这厮在霸王山没占到什么便宜,现在脱身回到了紫荆山,已经打算拿李焕仙祭神了。 这时候如果还装睡,那李焕仙就是个大傻子! 看到李焕仙死到临头还想喝水,朱庆武被这小子给气笑了,直接拍了拍李焕仙那被扇得通红的脸,恶狠狠的说道:“还他妈想喝水?尿老子到是有一泡,你喝不喝?” 李焕仙刚才试着运转一下内力,但很显然,窦铃的毒有封闭内功效果。如今的李焕仙被困在木桩上,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反抗。 但就算如此,李焕仙也没打算求饶,直接对朱庆武说道:“要不说你们苗人上不了台面儿,只能做匪搞邪教。就你们这点心胸,一辈子都是在畜牲的料!” “妈的!我宰了你!” 眼见李焕仙完全无惧生死,暴怒的朱庆武立刻放弃了凌辱李焕仙的想法,打算直接挖出这孙子的心肝。不过就在此时,窦铃却一席黑袍走了过来说道:“他就是逼你给他一个痛快,万不能如他的意。” “窦铃,我技不如人,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 李焕仙倒也痛快,他与窦铃早就不死不休了。如今落在窦铃手里,他还能说什么?别说他现在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动弹不得无法反抗。若是情况倒转过来,窦铃落在他手里,他也不可能给窦铃一个痛快的。 只见窦铃笑了笑,伸出有若干尸的手指在李焕仙的侧脸摸了摸,随后一转身对朱庆武下令道:“我说过,要把他剥皮抽筋!” “好!” 朱庆武顿时恶笑一番,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大步走到李焕仙身前。李焕仙只能无奈的闭上眼睛,暗叹自己还是没躲过在地下祭坛被剥皮的命运。 “嘶!” 只见朱庆武一把撕开李焕仙的胸前衣物,拿起匕首将刀尖抵在李焕仙的胸口。手腕微微发力,刀尖没入些许,鲜血开始从李焕仙的胸膛前流淌出来。 朱庆武才不会给李焕仙一个痛快!他要折磨李焕仙,要让李焕仙生不如死。 “如果我能活下去,我李焕仙发誓,一定踩碎你的脑袋!” 只见李焕仙咬牙切齿的忍着胸口的剧痛,恶狠狠的看着对自己施以极刑的朱庆武进行恶毒的诅咒。但朱庆武根本不在乎这些话语,依然慢悠悠的用匕首在李焕仙的胸口胡乱的剐蹭着。 道道血痕惊现在李焕仙的皮肤之上,胸口的肌理瞬间被切开,血红森白的胸骨即将可见! “慢着!” 就在朱庆武打算剥开李焕仙的胸腔时,一旁的窦铃却突然让朱庆武停手。只见这南疆妖妇好似失了魂一般的推开了朱庆武,干瘪的手掌瞬间按压在李焕仙的胸前。 她是在给李焕仙止血吗?开玩笑!如果说有机会杀李焕仙一百次的话,那窦铃恨不得杀李焕仙一万次。他俩这仇太大了,谁也解不开。 除非,是窦铃生命中最珍重的人。 只见窦铃轻抚李焕仙的胸口,一把握住那胸口的挂件饰品,手臂一发力,便将那东西扯了下来。只见那是一枚银质的平安锁! 这东西,还是当年在北海时,司空明月送给李焕仙的。三年过去了,李焕仙一直将其牢牢的挂在脖子上,一刻都未曾摘去过。即使在秦国要被赵玉漱五马分尸的时候,李焕仙也将这平安锁牢牢的护持在胸口。 可如今看窦铃这情况,莫不是有隐情? “还给我!” 胸口被剥皮李焕仙都能忍,但动他的平安锁,李焕仙却忍不了。直接大喊大叫,势要窦铃将平安锁还回来。但此时的窦铃手握平安锁,双眼早已失神。干瘪的手指在平安锁上的月亮图案轻轻抚摸,好像是在怀念着什么故人。 朱庆武看出了窦铃有些不对劲,赶紧凑到身旁说道:“姑姑?姑姑?” “先停一停,我有话问他。” 窦铃手持平安锁,在李焕仙面前晃了晃后说道:“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咸阳的定南王府。她现在怎么样了?胖了还是瘦了?是否还是那么喜欢肉食?” 李焕仙被面前突然变脸的窦铃搞得有些头晕,皱着眉头说道:“你在说谁?你若想报复我,我都接着便是。祸不及妻儿,你我的恩怨,不关司空明月的事。” “啪!” 很明显,李焕仙的话窦铃不喜欢,尤其是后面那句‘祸不及妻儿’。只见窦铃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在李焕仙的脸上,继而愤怒的骂道:“你个登徒浪子,也配做她的男人?!” “呸!我渣不渣关你屁事?这巴掌我记住了,下辈子我一定加倍奉还!” 李焕仙如今死到临头,可不想在把司空明月扯进来。直接往窦铃那丑陋无比的脸上啐了口唾沫,随后便闭目等死。但此时的窦铃明显已经对杀李焕仙失了兴趣,只见这丑女人望着手中的平安锁思索片刻后,面带冷笑,从怀中取出一颗红色丹药,直接点在李焕仙的喉咙上,迫使其张开口,然后一把将丹药丢了进去。 “咳咳……你他妈是想毒死我还是想呛死我?” 看到李焕仙一阵干咳,十分难受的表情后,窦铃轻抚手中的平安锁,冷漠的开口道:“我可以不杀你。但我要你马上回到洛阳,亲手宰了你女人。只要你肯做,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而且,我可以亲自送你去秦国天衍山,如何?” 第372章 谁为鱼肉(下) “你和司空剑到底什么关系?” 紫荆山山体祭坛中,李焕仙被窦铃的话搞得丈二摸不到头脑。仔细思索一番后,并没有答应窦铃的条件,反而是问了一句她与剑神的关系。 据李焕仙所知,当年剑神司空剑破入化境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把长剑扫荡南疆三千里。杀得即使是二十年后的现在,苗人一听剑神司空剑的名字,小孩夜里都不敢哭泣。 按理说,窦铃与司空剑的仇,应该比与李焕仙的仇要大得多。不过人家是剑神,本身就天下无敌,身后还有一个天衍剑斋在。南疆的黑白两道但凡有点脑子,也不可能再去招惹司空剑。 不过瞧着窦铃手握司空明月的平安锁,李焕仙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估计应该是说不清楚的。 只见窦铃看向李焕仙的眼神已经不再仇视,只有冷漠与瞧不起。轻轻摸了摸平安锁上的月亮图案后,窦铃冷冰冰的开口道:“前人的事,还轮不到你这小辈过问!你只需要回去杀人便好,待我将你送到天衍山后,你我将不会再见。” 看来窦铃是真的打算放过李焕仙了,不过让李焕仙回去宰了燕如烟,那李焕仙绝不可能做!若是虚与委蛇的假装答应,先脱身,然后回头带兵剿了他们呢? 这方法的确可行,但李焕仙不愿染污司空明月的名号。司空明月,人如其名。那个女子就是李焕仙心中的明月,圣洁无比,不能染污。 他将北海当做自己的家,当做自己的归宿。也正是因为与司空明月在北海时,他有了家的感觉。 “青山,别考虑了!快答应她!” 一旁同样被捆成粽子的陈元君不知何时醒来,不过估计这小子已经听了很久了。瞧着李焕仙还在犹豫,一旁的陈元君不敢在装睡了,直接放声大喊,想让李焕仙快点做决定。 “闭嘴啊你!” 李焕仙侧头朝同病相怜的陈元君吼了一嗓子,随后看向窦铃说道:“我如果今天为了明月而杀了别的女人,那我明天就会为了别的女人杀掉明月。你若想放我,想与我一笑泯恩仇,我可以答应。但让我去杀我的女人,对不起,我办不到!” 看着李焕仙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自己,窦铃不光不生气,反而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她真没想到,李焕仙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愿意独自担当起责任。这份豪迈,倒也算是个爷们。 只见窦铃满意的笑了笑,随后说道:“你比司空剑要男人,这很好。不过刚才我给你吃的丹药,可不是治伤的。那是我天理教第一蛊,血爆蛊。” 血爆蛊,这可是个让汉人闻风丧胆的玩意。传说这东西是用处子血提炼而出,配合南疆的巫蛊之术炼成。一旦中了血爆蛊,中蛊之人会在一天十二时辰内,从脚底涌泉穴开始出现血爆,也就是爆血窟窿。 脚底、小腿、大腿、生殖器、丹田、胃脏、脾脏、肝脏、肺脏,最后爆到心脏,从而一命呜呼。 这玩意李焕仙只是在秦国时,听秦若水说起过。那时候,秦若水在研究土霉素金粉的止血作用,便有提到这血爆蛊。说这东西一旦中了,出血后无法止血,药石难治。 当时李焕仙还打趣到,不就是在容易大出血的穴位上形成血栓,然后造成外出血嘛!直接口服止血药,与消栓药物,然后像处理外伤一般把伤口包住不就行了? 那时候,秦若水还在笑骂李焕仙没见识,整天异想天开。没想到今日,李焕仙堪称神农复生,直接以身试毒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你不还是要弄死我?行了,念在你还有一丝善念的份上,下辈子我若寻到你,定会给你个痛快。” 李焕仙撇了撇嘴,昂着头闭目等死。窦铃的条件他是不会答应的,也不会虚伪的应承下来。至于自己真的会死吗?99%会死!不过那1%,可是充满了变数! “你就真的这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窦铃看着一心求死的李焕仙,十分不解的问了一句。虽然李焕仙比司空剑要爷们,不过如今看来,这对翁婿还真的很像。 一样的不在乎生命! 朱庆武在一旁已经听腻了,直接走到窦铃身旁大声说道:“姑姑,您好心做了驴肝肺。让侄儿好好招呼招呼他!我苗疆的酷刑十八法在他身上走一遍,由不得他在嘴硬!” “好吧!留口气,别弄死就行。” 窦铃眼见说不动李焕仙,也是有些泄气,直接让朱庆武上刑招呼他。自己则是坐到一旁,小口的品着茶,等待好戏的上演。 只见朱庆武一脸杀气的凑到李焕仙面前,右手轻抬形成剑指,一指就点在李焕仙的下腹丹田之中。霎时间,李焕仙只觉一阵剧痛从丹田处传来,继续沿着中脉向上游走,直冲天灵! “啊……” 由得李焕仙是个铁打的汉子,也是扛不住这剧烈的疼痛,直接放声哀嚎,颗粒大小的汗珠从额角滴落,痛苦无比。 “杀我父亲?!” “咔!” 朱庆武大喝一声,左手成爪,一把扣住李焕仙的右肋,直接掰断了他一根肋骨。 “烧我山寨?!” “咔!” 随着朱庆武的低鸣,又是一声骨骼脆响的声音传遍祭坛。 “领兵剿匪?!” “咔!” “大秦逍遥王?!” “咔!” “李家三公子?!” “咔!” “不老阎君的金孙?!” “咔!” 随着朱庆武不断的用刑,李焕仙已经疼得没力气在喊叫了。只是李焕仙自己没发觉,朱庆武也没看清。随着每一根肋骨的折断,李焕仙那双原本清澈的双眼,逐渐开始出现赤色红晕。 “喂!你个王八蛋!有本事朝我招呼!你冲我来!” 一旁的陈元君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看着不远处的李焕仙痛不欲生,陈元君放声大喊,希望能让朱庆武向自己动刑。但朱庆武根本没空搭理他,依然在掰扯着李焕仙的肋骨,乐此不疲。 “啊……” 突然间,已经晕死的李焕仙瞬间放声怒吼,一道强劲无比的杀气从他体内爆发而出。朱庆武直接被一股磅礴大力掀飞,摔得七荤八素。 而一旁品茶看戏的窦铃则是瞬间释放浓郁的黑烟,将自己包裹在内,手持一个装有‘神火飞烟’的中号葫芦,一脸谨慎的望向被捆绑在木桩中的李焕仙。 “嘭!” 霎时间,捆绑李焕仙的绳索直接崩断。李焕仙双目赤红无比,赤色妖瞳如利剑般凌厉,投射出一道红光。整个人无视重力,缓缓浮在半空中,浑厚的内力震得在场之人无不气血翻腾。声音犹若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好似洪荒野兽觉醒,声震云霄,霎时间在整个祭坛中回荡。 “你敢坏我的肉身?!” 第373章 魔尊斗邪神 月圆之夜,金风飒飒。 这突然骤起的飓风,霎时间吹袭整个紫荆山,好似掀起数丈高浪,浪衔着波滚滚翻腾,形成血海波涛。 紫荆山山体深处的祭坛中,李焕仙双目赤红,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整个人浮在半空中,周身爆发肃杀之气。这一刻的李焕仙,再也不是凡夫俗子,反而更像那传说中的不世杀神! “跑!” 朱庆武武艺稀松,看不出李焕仙如今的深浅。但窦铃可是实打实的高手,急忙大喝一声,扭头便要逃离。但他们惹恼了他们最不该惹的人,如何逃得掉? “咔……” 只见李焕仙红芒闪耀,黑发迎风飘荡,衣衫猎猎作响,好似君临天下的魔神一般。右臂一擎,一旁高达十丈,重若千斤的无头邪神像瞬间发生移动。 “嗖!” “轰!” 只见金光一闪,那千斤神像居然被李焕仙当做暗器,直接砸在祭坛的通道口,将路口封死! “哗……” 窦铃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的神火飞烟掷了出去。只见烈火遂发,瞬间形成威力无比的火云,向半空中的李焕仙吞噬而去。 这次的神火飞烟,只是从一个中号小葫芦中释放。但那火云的威力,远比窦铃平时使用的五色大葫芦要强大的多! “哎呀!” 就在火云来袭之际,李焕仙直接一挥手,一道无形吸力,瞬间将一旁被捆成粽子的陈元君吸附到手中。一只手揪着陈元君的头发,疼得陈元君龇牙咧嘴放声哀嚎。 “嗖!” 李焕仙伸出食指在陈元君的脸颊轻轻一划,一点鲜血出现在李焕仙的手指中。而那滴鲜血转瞬就被李焕仙轻轻弹出,一滴血能有多少水分?还能灭火吗? 能! 只见那泪珠大小的血滴,在离开李焕仙手指的瞬间,顿时膨胀,好似血色陨星吞噬能量一般,眨眼间便形成一道血箭,将那看似可以焚烧一切的火云一分为二。 “唰!” 而李焕仙则是趁此时机,一手带着陈元君,身随意动,脚踩血箭,异常从容惬意的穿过火云。 朱庆武已经被李焕仙此时展现的力量吓傻了!窦铃这次放出的神火飞烟,是高浓度的绝世大杀器。若是在军队中使用,可以瞬间吞噬万人部队。但就是这么厉害的杀器,居然连李焕仙的衣角都没有伤到! 而窦铃则是冷汗直流,强压心中的恐惧,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单手掷象……一苇渡江……他是化境顶峰强者……怎么可能……” “姑姑……怎么办啊!您快想想办法!” 朱庆武背靠堵住道路的邪神铜像,只觉浑身发软,身处地狱。而窦铃则是一脸悲鸣的看向朱庆武,随后用手摸了摸那无头的邪神像后厉声道:“事已至此……各安天命吧!” “啪!” 只见窦铃霎时间双手合十,那裸露在外的手臂与丑陋无比的面容上顿现血痕。大量黑浓稠密的污血从窦铃体内逼出,缓缓飞入邪神像中。 而整个地下祭坛也在霎时间出现晃动,好像有无数女子哀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惊得陈元君刚刚挣脱开绳索,还未来得及与李焕仙说话,便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圣神佑我天理众,风云变色地中来。黑血如墨遮天道,祭魂低鸣蔽九耀。圣神!助我!” “咔……咔咔咔……” 随着窦铃像个神婆一样在那里胡言乱语,一旁那十丈宽高的邪神像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原本是呈双盘跏趺坐的死相,顿时活了起来。黄铜打造的躯身开始缓慢摆动,随着一阵类似骨骼转动的声响,那巨大的无头邪神像居然站直了身子,与浮在半空中,渺小得犹如蝼蚁般的李焕仙对峙! 李焕仙与巨大的邪神对峙在一起,双双肩头剧震。一时间衣衫无风自动飘飞,好似般互相感应那种誓不两立之天敌,皆玄功布满全身蓄势以待。对峙中,促使周围二十丈内空气为之严霜,迭起两股一阴一阳真气旋流。 只见那巨大的无头邪神像纹丝不动,但全身凝然意透神聚,尽浑身全灵之力,将渺小的李焕仙包裹在内。 而李焕仙面若巨岩盘石,浑身不动如山,却从双眼赤色妖瞳迭旋出一股恐怖念力波纹,有若九幽地狱里传出令人头皮发麻,背脊寒飕的悚然之感! 天地与我同岁月,万物皆出魔至尊! 比起那巨大恐怖的无头邪神,李焕仙才更像魔尊在世! “看来是内有乾坤……正好在助我斩断一锁!” 只见李焕仙的赤色妖瞳在放光芒,完全没有把这巨大恐怖的无头邪神放在眼中。反而是杀气大盛,跃跃欲试。 话毕,李焕仙瞬间从空间消失。观战的陈元君、窦铃、朱庆武根本看不到李焕仙的身影。但只觉一股强大的杀念游走在邪神像周身,忽而旋起的狂风吹得众人无法睁眼,甚至触体生痛! 是李焕仙怯战遁走了吗?并不是!只是他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攻击这邪神的法身! “当!当!当当当当……” 一阵好似敲击铜钟的声音从邪神那巨大的身躯中传导而出,每响一次,那巨大的无头身体上便多出一个塌陷的深坑,好似被大摆锤重击了一般! 这正是李焕仙在进行攻击! 他那轻功极臻,有若御风飞行!似龙蛇般快速穿梭在邪神周身,形如鬼魅! 李焕仙那强大的冲击力,打得邪神躯身不断的产生震荡。也不知窦铃是否真的请来了邪神的真身,还是说现在这个妖异无比的李焕仙的确强的离谱。总之是打得这邪神根本无暇还手,只能被动挨揍。 若不是这具铜像重达千斤,估计早就被李焕仙的铁拳砸扁了。不过现在还没有出现躯体崩塌,不代表等下一不会! “哐……” 突然间,邪神那巨大的双手握拳回笼,两拳在自己胸口相撞!只见李焕仙那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身影,居然被邪神那巨大的双拳夹在中间! 这邪神看似被动挨打,可就在身处劣势之时,居然还能扳回一城,直接拿住李焕仙!看来,天理教能在中原肆虐这么久,的确是有些手段的。 最重要的是,这可不是完全体的邪神,只是窦铃用了诡异的秘术,请来的法身而已! 霎时间,李焕仙带动的狂风停止。那强大的气势立刻沉凝,进入了劣势。 而那无头的邪神,好似心鉴圆明一般,双拳夹紧李焕仙的身体,使其动弹不得。而他那金黄色的胸口,顿时迭出一股汹涌无俦幻影,令方圆二十丈空间如处黑黝黝无间地狱,天地为之色变。 “只有这种程度吗?” 被邪神制在双拳中的李焕仙并没有被邪神的气势所吓到,反而是略有失望。双臂一发力,瞬间抵住邪神那巨大的双拳,硬生生靠力量将邪神的双拳撑开! 只见李焕仙双眼红光闪闪,迸出魔幻般一点摄人红芒,疾出丈远,击打在邪神的胸口上,就地爆开。 “当!” 趁此机会,李焕仙彻底摆脱邪神的双拳桎梏,迅速与这巨大的邪神拉开距离,漂浮在半空中。接着右手轻抬,在头顶幻成一道长虹,长虹在虚空中扩展出一幕一幕醒眼红晕,似波浪涟漪,充斥虚空。 那红晕有若鲜血般猩红,充斥在李焕仙周围二十丈之内醒目无比。令整个地下祭坛寂静得透着阴森诡异,万物为之意乱神迷。 “剑——来!” 随着李焕仙的一声怒吼,一把呈血红色的残剑虚影从头顶虚空的红晕中缓缓映出。那是一把古朴的三尺剑影,没有特别之处。只是那红色的光芒之中,好似有无数怨灵的怒吼一般,摄人心魄。 那把剑的虚影,让一旁观战的窦铃有些眼熟,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右手的手指。当年她与董禾杀入徐州青南城时,窦铃仗着自己一身毒功刀枪不入,居然硬接赵玉漱的长剑。结果被赵玉漱一剑斩断两根手指,那把剑就是一把很不起眼的剑,但却是世间最锋利的剑! 而李焕仙手中的残剑虚影,便是脱于那把长剑之中。没错!正是杀神佩剑,朱雀屠南剑! “斩!” 只见李焕仙大喝一声,双眼红芒深邃无边,射出秘不可测的立场,罩定邪神像。寒森牙齿一张一合之间,吞吐一股灵蛇白气,单手紧握残剑虚影,呈开天劈地之势,闪电雷霆飞至。 “唰!唰!唰!唰!唰……” 五剑齐出,死神降临! 只见巨大的邪神像被李焕仙五道强劲无比的剑芒扫荡,巨大的身体瞬间出现裂痕。犹若被利刃切割的豆腐一般,呈金黄色镜面,四分五裂! “轰!轰!轰轰轰……” 大量铜制身躯从高处坠落,砸的祭坛地面尘土飞扬。而李焕仙则是手持猩红无比的残剑虚影,静静的漂浮在半空,默默等待。 只见那邪神像崩塌分裂,从胸口位置,顿现一个浑身惨白,赤身裸体,双腿盘坐,双手定印的无头尸身! “唰!” 看到真身已现,李焕仙二话不说,一剑就削了过去。可那无坚不摧的残剑虚影在触碰那无头尸身之时,居然有若石沉大海,凭空消失了。 “嗯?” 李焕仙有些诧异,看着自己手中空无一物,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差点忘了,要用一把沾过血的刀。” “嗖!” 只见李焕仙横眉狞笑间,右手轻抬,一把沾染鲜血的匕首顿时飞入他的手中。这把刀,就是方才朱庆武用来折磨李焕仙的刀! “在助我魔道资粮!” “唰!” 只见李焕仙一声呐喊,一刀就劈了过去。那赤裸的无头尸身,霎时间被李焕仙一刀切开。大量乳白色的液体从其身体缺口喷涌,腥气扑鼻。原本由于充满生气而屹立不倒的驱身,也瞬间跌倒,再起不能。 “嘶……” 大量白色气韵从液体中涌现,李焕仙面带贪婪之色,双臂大展拥抱。一阵狂风霎时席卷,将白色气韵全部吸入体内。李焕仙犹如大地徐风依旧,松柏长青,生机盎然,更显春色之生气蓬勃! 远处观战的朱庆武与李焕仙身后躲避的陈元君,早就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甚至都要吓破了胆。他们已经搞不清楚了,自己面前这个伫立在虚空中的李焕仙,到底是人,还是魔? “姑姑……怎么办……怎么办啊……” 朱庆武眼见自己的信仰崩塌,颤颤巍巍的侧过身,想找窦铃再想办法。只是他这一侧身,只见身旁哪里还有窦铃的身影? 早在李焕仙暴揍邪神铜像的时候,窦铃就知道,邪神一定不是李焕仙的对手。甚至说,哪怕是全盛的邪神真身降临,只怕也不会是这个李焕仙的对手! 在李焕仙爆发力量,挣脱枷锁的那一刻。窦铃好似见证了传说!她好像真的看见,百余年前,杀神霍山乘着闪电从天而降。随后带领五个充满杀气的青年,将天理教的总坛屠了个干干净净。 而总坛中的那个全盛时期的地灵邪神,被杀神霍山砍掉了头颅,拔出了全部的触手,从此变成一副死躯。 原本窦铃以为,传说只是传说,三分真,七分假。人力就算再强,也没理由能击败邪神。但李焕仙的突然暴走已经证明,也许神,真的是由人进化而成的。 当然,在窦铃看来,李焕仙不是神,而是魔。 “青山……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在那巨大的无头雕像复活后,陈元君便一直在心惊胆颤。直到李焕仙轻而易举的收拾掉了那怪物后,陈元君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心神重新收拢。 眼见李焕仙这么能打,那他们一定就没有生命危险了。危机已经解除,那还不赶紧跑路?不过陈元君想跑,自然情有可原。但他面前的这个李焕仙,可是对‘逃亡’这两个字,充满了鄙夷! “来人……快来人……杀了他!杀了那个恶鬼!” 只见朱庆武放声怒吼,想要召集紫荆山中的数万天理教众。其实他也清楚,李焕仙如今展现的战斗力,哪怕正规军的千军万马来了也是白搭,更何况他那几万山匪组成的邪教徒了?杀是一定杀不掉的,但却可以为朱庆武争取逃跑的时间。 “嘭!” 正当朱庆武喊来自己的军队时,还没来得及得意,顿时脚步不稳摔倒在地。而紧接着,便是双眼一黑。因为李焕仙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前。 一脚,就踏碎了他的脑袋! 第374章 天下无敌 紫荆山的中空山体极大,不光容纳了朱庆武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金银珠宝。同时也藏有大量南疆与秦国运送的兵器甲胄,甚至连战车、巨弩、攻城器械都有。 当然,这山腹之中,也藏匿了不下五万名天理教教徒! 领头的四方将领手持利刃,身穿天理教教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目朱庆武,被李焕仙一脚踏碎了脑袋,不由得怒从心生。 只见为首一名将领厉声呵斥道:“何人出战斩此恶贼?!” “末将愿往!” “势为大祭司报仇雪恨!” “这汉人小白脸弱不禁风,让我来!” 只是提了一嘴,便有数位将领欲要出战,斩杀李焕仙,为朱庆武报仇。李焕仙邪魅的望向面前黑压压的几万邪教徒,双眼红芒炽盛,顿时放声狂笑道:“哈哈哈哈……” 仅仅是一声大笑,整个紫荆山内部顿时地动山摇,就像山崩一般,让这几万人的大军面色如土,惊恐不已!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只见李焕仙冷漠的放出话来,周身杀气顿时暴走!强大的杀气鼓荡在整座空间,百丈方圆内掀天波浪!李焕仙只是轻语八个字而已,但就是那八个字中所带的狂傲之气,瞬间划破寂静天空,使得夜枭扑翼鼓噪。 浑厚的杀气将一字一句传送到每个人的耳鼓脉里,犹如山崩地裂般隆隆作响,震得前排数千邪教徒,东倒西歪,惨叫连连。 而狂傲邪魅的李焕仙,则是瞪着赤红的双目,静静的看着面前几万大军的心颤胆寒。整个人平息有如明镜,相映一轮圆月洒照,犹如进入甚深禅境,直通天之涯海之角,与天地浑然融而为一。 杀人并不可怕。但能在未杀人之前,就让人丧志,让人产生敬畏之心,那才叫可怕! “哗……” 只见李焕仙周身惊现滚滚白色气韵,从自身窜流过来。一时间,充满死亡的颤栗气息,令人骇得魂摇魄荡。那白色气韵很快便淹至在场数万人的膝盖处,滚动的气韵迫使温热的紫荆山却如同严冬般酷寒,让人感觉一股冻彻骨髓,如处万年寒冰地狱之感受,冻得叫人牙齿直打颤,浑身颤抖不停。 更有功体弱者,已然呻吟哀嚎,于地面互相拥抱,卷曲成一团取暖。 “杀!” 眼见气韵已经将在场数万大军全部包裹,李焕仙口喊‘杀’字诀,右手剑指猛然一顶间,天衍山‘一式剑’绝学瞬发。一道由红色光芒缠裹而成的剑网,霎时间形成光束,呈笔直路线,直接贯穿紫荆山的山体! “轰!” 随着紫荆山山腹被贯穿,一道强绝无比的光束照亮漆黑的山脉。而山腹内,早已不下八千人马,被李焕仙一招‘一式剑’碾成了肉糜! 可这还没完! 只见李焕仙双手合十一拍,瞬间在小腹下凝结定印。眉心一点红芒外放,八道血红色的光影血人惊现!此乃屠龙会帮主,善无计绝学《八势飞天》!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八道血影化为血线,直接冲入数万大军中,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敌军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轰隆隆……” 还未等这些邪教徒们从哀嚎恐惧中抽离心绪,他们的耳朵顿时如遭雷击!只见李焕仙邪气凛然之下,双手平摊,一手血水,一手烈火冲入虚空。 阴阳二气霎时间弥漫乌云,行雷步武间,道道惊雷炸响,电闪雷鸣! “试试我的风雷三十六手!” 说罢,李焕仙一掌打出,一道闪电被他控于山腹之中,顿时化为炸雷,涌入尸山血海当中! “轰!轰!轰!轰轰轰……” 尘土飞扬间,血雾弥漫,肉糜横飞。天理教徒被炸得四肢飞溅,肉焦骨碎! 足足五万人马,就这样在片刻之间,被李焕仙杀得十仅剩一。剩余的不足五千人马,直接吓傻在原地,一动都不动。遇到李焕仙这种堪比神灵的存在,是个人就无法反抗。但没本事反抗,还不能跑吗? 当然能!只是,已经跑不掉了! 只见那五千人马双眼呆滞,手中的兵刃早就不见了。所有人都伫立在原地,双手下垂,有若行尸走肉一般。 因为就在刚刚电闪雷鸣之际,这些人突然被一股暴戾无涛的怨念所淹没。 贪婪、渴求、自私、霸道、欢乐、悲切、恐慌、饥饿。八种情绪顿时出现在众人心头,聚横成一股滔天巨浪欲席卷吞噬着众人。 而李焕仙则若一根通天定海针般伫立在虚空之中,睥睨天下,舍我其谁! “唰!” 一道无情红芒从李焕仙体内爆发而出,猛的劈向失魂落魄的众人。 “嘭!” 整整五千人马,同时发生爆裂!大量血浆喷洒而出,这些人,全部化为血水! 这功夫,李焕仙从没学过,因为没人教他。而且会这功夫的人,也不可能教他这种人。因为这是天人老者邱莫闲的绝学,《无情功》! “青山……你……你到底是谁……” 身处李焕仙身后的陈元君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了,颤颤巍巍的问出这句‘你是谁’后,便瞬间白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李焕仙从半空中落地,看着晕死的陈元君不屑道:“没用的废物!” 说罢,一道精纯无比的杀气从他那赤色妖瞳中迸射而出,十分缓慢且温柔的送入了陈元君的体内。 这是在用杀气温养陈元君的身体! “别搞他……” “谁?!” 突然间,原本寂静无比的山腹中,突然传来一句柔弱无比的声音。李焕仙猛地一惊,一道三十几丈长的红色剑芒瞬间甩了出去,直接将整个紫荆山削掉一半,将自己裸露在夜空当中。 好强的功力,好让人匪夷所思的悟性! 刚才李焕仙下意识的一剑,正是剑神司空剑的绝学《一剑惊鸿》!这功夫,不是杀神一脉的武学,李焕仙无法在《风雷无相》中窥得奥妙。 但他曾有幸见司空明月施展过一次,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能模仿出来,而且李焕仙的一剑惊鸿,只怕威力完全不弱于剑神! 抬头望了望星月,李焕仙异常紧张的看向四周,在确定无人后马上闭上那赤色妖瞳。霎时间,他的意识回归到本体当中! 只见他的意识海,早已干涸。四周都是沙漠,毫无绿植与蓝水,千里无烟,充满了死气。 而回归到意识中的人,早就不再是古人,甚至都不是李焕仙!只见这是个短发男人,身穿一身前世现代便服,皮鞋穿在脚下,腰带上还别着一把手枪! 这根本就不是李焕仙,而是赤龙! 但见赤龙还是老样子,肌肉鼓隆魁梧,约九尺之躯,好像魔神降临。身体强健,面容冷峻,杀气四溢。与那文弱瘦高的李焕仙比,的确更加充满男性魅力与野性。当然,更比儒雅的李焕仙多了份杀意! 那如果这个是赤龙,那李焕仙去了哪? 那呢!正静静躺在沙漠中央的血池中,打着瞌睡。 只见赤龙轻手轻脚的走向熟睡中的李焕仙,生怕吵醒了他。仔细在其身上注视了一会后,双手在虚空中一抹,一团有若九幽冥火的光体出现在他面前。 “别搞他……” 只见那巴掌大的冥火中,传来一道懦弱的声音。赤龙笑了笑,一把将其握在手中,狞笑道:“原来你还没死干净?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上路吧,李焕仙。” 说罢,赤龙将此冥火一口吞入腹中。霎时间,整个沙漠红芒大炽,赤龙凭空消失,再次占有肉身! “哗……” 回归了肉身的李焕仙十分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便要走向一旁晕死的陈元君处。看这样子,应该是想带陈元君离开这尸山血海了。 可就在李焕仙脚步移动之时,顿时眼前出现大量记忆残影! “啊……” 李焕仙双目间的红芒顿时被压制,整个人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痛苦不已!无数前尘记忆涌入他的脑海,让其头疼欲裂。 那些记忆,不是赤龙的记忆,也不是李焕仙的记忆。而是来自三年前的李焕仙,那个李家三公子的记忆! 剧烈的头疼,让即使堪比霍山在世的李焕仙也无法压制,直接疼得他在地上打滚。这哪里还有刚才那种天下无敌的样子?哪里还像个睥睨天下的盖世魔王? 只见李焕仙在满是死尸与血水的地面上翻滚着,口中痛苦的哀嚎。直到所有记忆残影全部放映完毕,李焕仙才满身血污的站起身来,眼中的红芒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脸的不甘与厌恶,低声沉吟道:“原来……如此……” “嘭!” 李焕仙直直的甩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第375章 还是得走 月圆之夜,金风飒飒,吹袭湖泊,掀起数丈高浪,浪衔着波滚滚翻腾,形成惊涛骇浪,一尉为奇观。 五名紫衣护卫,手持长刀,捷若飞虹,划湖泊上空而过,朝南面的‘紫荆山’方向而去。 惊见五名紫衣卫他们各个脚踩滔天巨浪而行,轻功极臻,如夷平地,足以惊世骇俗。 这五人,正是以许敬仁为首的五人护卫组。 只见五人很快便来到紫荆山山脚下,望着山脚下的碎石,以及空气中的血腥气后,五人不由得身心发寒。因为那高耸入云的紫荆山,已经矮了一半! “这……怎么回事?白天还好好的,几时山崩的?” 眼见业州第一名山莫名其妙的被削去了一半,许敬仁差点惊掉了下巴。不过即使如此震惊,但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如果找不回李焕仙,那他们五个就可以直接落草为寇了。 因为李圣万,一定会宰了他们! 五人相互对视一眼,快速上山。借着明亮的月光,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与莫名其妙的烤肉味道,五人很快就摸到了山腹位置。 “在那!” 一名紫衣卫站立在整齐分割的断崖口,长刀一摆,指向里面猩红无比的山腹。许敬仁二话不说,带头第一个跳了进去,其他四人紧随其后。 “找到了!” 许敬仁等人皱着眉头,强忍着呕吐跨过大量尸骸,将浑身血污但周身完整的李焕仙扶在怀中,小心的探了探鼻息后,许敬仁长出一口气。 很明显,李焕仙还活着。 而且不光李焕仙还活着,陈元君也还活着。 “这……到底是谁做的?” 确定李陈二人无恙后,许敬仁看着满目疮痍的尸山血海,牙齿发颤的问了一嘴。其余四人也是连连摇头,就连身躯都有些发抖。 五六万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了。而且看那尸首与血液,应该是刚死不久。 “难道是阎君亲至?” “或者说,虎啸营秘密上山?”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但谁也想不到,做出这等恶劣事件的人,此时正在他们背上熟睡呢! “许二哥,此事,要不要如实禀告?” 一名紫衣卫望向许敬仁,看那样子,是不想告诉李家,他们把李焕仙弄丢了。但许敬仁连连摇头,异常严肃的说道:“死了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三公子并无性命之忧,我们即使如实禀告,二爷与老爷应该也不会迁怒我等。况且紫荆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也一定会知道。我们必须马上汇报二爷,让他们早做准备才是。” 看得出来,许敬仁对李圣万、李圣千十分了解。而且很明显,他知道李家在做着谋反的勾当。 说罢,许敬仁也不再废话,亲自背起李焕仙,指挥其他护卫,将陈元君一并带走。几人飞快的爬上顶部断崖口,许敬仁用手摸了摸那平整光滑的巨大切口,回首望了望脚下的尸山血海,若有所思道:“莫非真的是阎君出关了?还是说……是三少爷亲自动的手?” …… …… 艳阳高照,车轮滚滚,微风轻拂之下,陈元君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只是这一睁眼,只觉自己在均速的移动。揉了揉眼睛后才发现,自己正身处马车当中。 “怎么回事?我在哪?” 陈元君刚刚恢复过来,便一把撩开帘布,看着车夫与自己马车前方的几十人禁卫军后,赶紧问道。 车夫回首发现自家少爷已经醒了,急忙开口道:“回少爷,您在出使南疆的路上。李大人在前面开路……” 话还未说完,陈元君便不顾身体虚弱,直接跳下了马车,穿过禁卫军的队伍,追上了前方的骑马赶路的李焕仙。 只见李焕仙如今也是面无血色,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精气,显得瘦了一圈,精神甚是萎靡不振,脸上还挂着苦涩异样。 “青山你……你可还记得什么?” 陈元君追上李焕仙,小心翼翼的试探了起来。李焕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平静的说道:“醒了?我记得也不多。最后记得的,便是朱庆武掰断了我几根肋骨,然后就晕过去了。” 这话,对,也不对。 李焕仙的确是在朱庆武给自己上刑时,扛不住晕死了过去。可在他醒来后,却零零碎碎的忆起了一些片段。他好像看到,自己砍碎了一座巨大的雕像,然后杀了很多人。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楚是多少。 而且,他还发现自己好像多了一点关于李家的记忆。那是很模糊,很久以前的记忆,那是不属于他的记忆。 在被许敬仁等人救走后,李焕仙今日一早便醒来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自己的伤势。果然如他所料,被折断的下肋完好如初,一点肿胀的痕迹都没有。不光下肋,就连被朱庆武用刀划得皮开肉绽的胸口,也是一点疤痕都找不到。 若不是自己胸前的平安锁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李焕仙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呢! 这种情况,李焕仙自然察觉到了什么。他费了一个多时辰的光景,终于打坐入定,进入了自己的第六意识海中。可那原本的汪洋大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沙漠。 而那赤龙,就静静的伫立在沙漠的血池中央,浑身缠裹着刻有梵文的锁链,闭目不语。 他是你,你是他,二人一体,自然也没必要讲什么,李焕仙马上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出了定境后,李焕仙捋了捋事态,随即与自己的二舅孙传业交谈了一番,随后便带着使团继续出行。 没办法,这次搞得事情太大了,不走不行! 首先,他们私自攻打霸王山,以为手拿把掐,结果差点被朱庆武一勺给烩了。虽然后来李焕仙以火灭火,孙传业从山下与李焕仙山上的人马上下夹击,总算扳回了一城。 但是由于李焕仙放火烧山,大火直到现在都没有熄灭,朝廷已经得知了消息,正要拿孙传业问罪。虽然孙传业已经找好了理由,应该能周旋一段时间。 可他们的造反计划,随着这场大火,只能从长计议了。 因为,楚帝已经起了疑心,不能不放缓行动。 而且紫荆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死了好几万天理教徒,楚帝震怒,要严查此事。业州会被楚帝严重防范,没有个半年光景,李焕仙想收拢绿林军,回洛阳给楚帝开眼,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造反计划搁置了,那该走就走吧。反正李焕仙一开始也没打算利用业州的人马干什么! 他,自然有他的谋划! 第376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 遗恨直沽太黄旗,业豫千载更无依。 当时尚有顽童在,何事西山独钓矶。 直沽位于楚国业州与豫州的交界处,是一条贯穿南北的大运河。到了这里,那就说明,已经快出离业州了。 李焕仙的使团队伍,在业州行驶了快两个月,白天休息,夜间赶路。一是为了躲避烈日灼烧之苦,二是李焕仙有些做贼心虚。毕竟宰了江南绿林的总舵主,他有些怕其他山匪戎贼来找茬。 毕竟,他这使团不足三百人,真打起来,完全占不到便宜。而且,他不想在让自己受到刺激。如果再把赤龙搞出来,自己能否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很明显,李焕仙想多了。虽然朝廷现在正在严查业州紫荆山大屠杀事件,但孙传业明显为官老道,左右逢源之下,倒也处理得游刃有余。 江南三十一路山匪少了朱庆武一路,还剩三十路。而这三十路土匪,马上就重新进行选举,选出了新的总舵主。那人,便是龙虎山的李克用。 当然,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李克辽。 赶夜路走了两个月,使团早已人困马乏。趁着天色渐起,李焕仙带领队伍进入直沽。这大清早的,原本以为直沽城中应该人烟稀少。可是一进来才发现,直沽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赛神会,是为河神典。城内盛大隆重,车水马龙,人潮如流,皆熙熙攘攘的参与盛会,好不热闹。 使团进城,旗帜鲜明。百姓们深知这些当官的可怕,赶紧让出路来。李焕仙高头大马的走在前方,对让路的百姓们拱了拱手。毕竟自己是使臣,代表的是官家的脸面。虽然他出使,完全是因为楚帝用心险恶,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进入了驿站,李焕仙随意打发走前来谄媚的知州,下令让队伍休息整顿,随后招来早已生龙活虎的陈元君说道:“要是不想休息,就上街逛逛,看看缺什么就买些什么。但不要贪玩误了时辰,我们晚上还要赶路。” 自打紫荆山醒来后,李焕仙对待陈元君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一是李焕仙觉得,虽然这陈元君做事不靠谱,而且没什么智商,但对他李焕仙还不错,起码挺讲义气。 二是因为,也不知道什么缘由,自打李焕仙苏醒后,就莫名其妙的对陈元君产生了亲近感。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信任,好像全天下的人都会坑害李焕仙,但唯独陈元君不会一般。 那感觉让李焕仙很不自在,但却不能不接受。 打发走了陈元君,李焕仙便伸手唤来许敬仁,盯着这充满秘密的护卫看了几眼后,便开口道:“你们的功法,都是李家的《混元功》?” 李焕仙早在救援夜罗刹时,便识破了紫衣卫的功夫。甚至说,在他拿到《混元功》秘籍后,他便根据回忆,推测除了远在北海的许敬忠七人,也是练的混元功。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为什么许敬仁五人都是暗境的功力,而许敬忠作为他大哥,却只是个明境大成的身手呢?若是练别派功夫,兴许还说得过去。但他们可是练的《混元功》啊!世上最顶尖的武学!就算给一条狗练上个十年八年,也不可能还在明境原地踏步! “少爷为何就此发问?” 许敬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反问了一句。李焕仙随即笑了笑,摆手示意让许敬仁离开道:“没事,就是好奇而已。下去休息吧,我们晚上还要赶路。” 说罢,李焕仙便率先回身进入自己的房间。只是这一进屋,李焕仙那俊美的笑脸上,顿时多了一丝狰狞! 他,很愤怒! 之前说过,紫荆山之后,李焕仙多了几抹模糊不清的记忆,那是他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属于原本那个李焕仙的记忆。 虽然李焕仙绞尽脑汁,也看不清那混沌的记忆。但自从多了那记忆后,李焕仙便从骨子里,反感李家,厌恶这些紫衣卫。 因为灵魂深处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诫着自己:远离他们,愈远愈好……想办法活下去。 “在这么搞下去,我会不会真的精神分裂?” 李焕仙坐在床榻,手里握着一枚铜镜,看着镜中映出的那张脸,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别人。坐在床边研究了好一会,李焕仙也无法完成自我开解,只能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床顶,心中暗暗自语道:“看来得找个机会,把许敬忠七人从若水身边调走。” 傍晚时分,夕阳西沉。温度降低之余,使团再次踏上征途。 还是老规矩,李焕仙与禁卫统领蔡文杰走在最前方,五名紫衣卫步行跟在后方。陈元君懒得抛头露面,直接躲在马车中打瞌睡。倒是他的二百人马还算精神抖擞,这两个月来,已经与剩余的六十几名禁卫打成一片。 如果再有危险,李焕仙便可以直接调动陈元君的二百人马来御敌了。 嗯,李焕仙是这么想的。但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李焕仙一直都没发现,他就是个十足的乌鸦嘴!好事从没灵验过,坏事只要想到了,就一定会发生。 “哗啦!” “嘭嘭嘭嘭……” 一条锁链从李焕仙使团的脚下突然冲破灰尘现身,前排的李焕仙与蔡文杰直接人仰马翻。身后的禁卫军也是没来得及刹车,直接倒了一片。 好在李焕仙身手灵敏,与蔡文杰二人迅速起身,五名紫衣卫一马当先,五人齐出,站在李焕仙身前。身后的大部队火速凝成阵型,百余面盾牌齐出,形成保护圈,将使团牢牢护持在内。 “嗖!” 一道破空声传来,这声音,李焕仙太他妈熟悉了!只见李焕仙二话不说,一脚踹开身旁的蔡文杰,自己则是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五步之远。 “轰!” 尘土飞扬之下,一杆三米长枪就插在李焕仙刚才的位置上! “是秦制八角弩!” 蔡文杰大吼一声,赶紧带领禁军火速龟缩防御圈。盾牌组成的阵型,犹如乌龟壳一般,将使团牢牢护持在内。 许敬仁为首的五人直接拔刀,大步冲入前方的森林之中。可还没进入,就被大量箭矢顶了回来。那箭矢的速度极快,好似不要钱一般,直接连射。李焕仙躲在盾牌阵中,心中默数了一下,发现正好射十八次停顿一下。 这他妈是秦国的连弩! “为总舵主报仇!” “杀啊!” 一声令下,大量山匪头戴白巾,从道路两旁的森林中杀了下来。为首之人一身素衣孝服,正是漕帮副帮主,江南最大的水匪头子,流沙河,卷帘公子曹无米。 第377章 发 作 漕帮,江湖第一大帮。当然,这里说的江湖,是真的指江与湖。其实说得直白些,就是码头工人与漕运水手们组成的民间帮会组织。 这些人,都是劳苦大众出身,本也算朴实憨厚。但随着各国的水路不断的连通,大量运粮队伍开始走水路后,这些原本朴实无华,只为混个果腹的码头工人们,也开始变得歹毒了起来。 当然,杀人越货的事情,他们干的并不多。但拦截河运,囤积粮食,疯狂抬物价这等事情,倒也没少干。总体上来讲,漕帮不是匪,更像是黑社会性质的奸商。 直沽大运河又宽又广,东通洛阳月江,北连秦国金国,西方可入南疆南海。这么好的地方,自然也成了漕帮的大本营。 自古至今,无论何方世界,即使黑道在手眼通天,可一旦遇到白道的官员,要么俯首帖耳,要么躲得远远的。就算是漕帮这种堪称黑道霸王龙,但在官府眼中,也不过是条哈巴狗罢了。 漕帮有正经的漕运生意,要经常与官府打交道。官家有什么不方便出手的脏活,也基本上都交给他们去做。就比如说,秦、楚、金三国之间的军火交易与违禁品,比如极乐花什么的,都要通过漕帮的水路来运往他国。 所以说,漕帮没有理由,也应该没有胆子对李焕仙下手才对! 不过听着外面箭如雨下,不断的敲击着盾牌,李焕仙只能无奈的下令还击了。因为在犹豫一会,估计自己就他妈要被穿成串了! “嗖嗖嗖嗖嗖……” 李焕仙的不足三百人马快速拉弓放箭,对拦路的贼人还以颜色。而蔡文杰则是抓住空隙,率先带领六十名禁军冲杀了出去,与贼人短兵相接。 这次的行动,估计应该是曹无米这白痴私自动手的。因为漕帮作为江湖第一大帮,人数早已过万。如果真的要不计后果的杀掉李焕仙,绝对不可能只来几百人马。 所以说,这场战,李焕仙有的打。 “轰!” 只见许敬仁为首的五人护卫组,每人都一手刀一手盾,盾牌阻隔箭矢攻击,长刀刀气爆发,疯狂收割那些贼人的性命。 李焕仙远远望去,只见许敬仁五人进退有序,五人虽然分散,但依旧按照五行方阵移动,保证他们五人所形成的五行阵法可以进退有度,最大化的收割生命。 这五人合击之下,已经在一刻左右,斩杀贼人过百。这种战斗力与阵法的配合,虽然威力不如风雷门影堂那样可敌千军万马。但胜在短小精悍,不占用太多空间便能爆发以一敌百的战斗力。 看来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爷爷,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如果有一天,恐怖的忍无生与那神秘的李仙一打一场,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嗖!嗖!嗖嗖嗖……” “轰!轰!轰轰轰……” “卧槽!是投石!快散开!” 只见李焕仙正被牢牢保护在盾牌阵中胡思乱想着什么,天空顿时飞来几颗巨石。那巨大的石块犹如流星,呈抛物线狠狠的撞击在盾牌阵中,直接砸得前排防御人马顿时口吐鲜血。 那精钢打造的盾牌,瞬间被巨石的冲击力撞瘪。李焕仙引以为傲的‘玄武阵’,直接被撕开了口子。 这种情况下,在苦苦维持阵型,那就是主帅对兵将的不负责。所以李焕仙急忙让大部队四散,躲避巨石的攻击。而自己则是手提长剑,迅速躲在装运补给的马车后面。 结果这刚一靠在马车上,就看见陈元君这货正背靠车轮,双手捧着一颗水晶梨,吃得嘴角流汤!老子在前面玩命,你他妈还在后面吃水果?李焕仙直接一把打掉陈元君的水晶梨,顿时臭骂道:“你他妈能不能长点心?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怕什么嘛!” 只见陈元君丝毫不在意那些漕帮水手的攻击,从容的在怀中取出一颗苹果,毫不在乎的在官服胸口上蹭了蹭说道:“紫荆山好几万人都拿不下你,这千八百人,有什么可怕的?嗯,这果子好甜,你吃不吃?” “吃你大爷!” 李焕仙不可能与陈元君解释,自己一个身躯,两个灵魂。而且,他也不敢再让赤龙跑出来兴风作浪! “少爷!” 就在李焕仙痛骂陈元君之时,远处的许敬仁突然放声大喊。李焕仙闻听后,马山感觉不对劲,一脚踹在陈元君身上,把他踹出五丈远近,自己则是快速后撤。 “轰!” 只见漕帮副帮主曹无米手持斩马刀,骑着快马由上至下的俯冲而来,手中大刀快展,刀气纵横间,有若分金裂石,一刀便将李焕仙躲避的马车劈为两半。 “妈的!我的果子!” 刚刚避过杀身之祸的陈元君看着手中沾染了沙土的苹果,愤怒的将苹果丢向曹无米,随后抽出腰间软剑,健步如飞的攻了上去。 “当!” 软剑这东西,能用好的人不多。李焕仙自己善用刀剑大枪,但唯独软剑,总是用不好。即使是燕如烟手把手的教导,依然难以发挥威力。 而软剑又号称‘诸器之帅’、‘百刃之君’,自然是有独到之处的。陈元君虽然没什么本事,说话也经常不过脑子,但他手上的软剑功夫,的确有独到之处。 只见陈元君的软剑,柔软如绢,多以横割点刺手法攻击那曹无米。而陈元君剑法犀利,身法亦是不俗。一把弹软之剑,舞的细密绵稠,动作潇洒飘逸,轻快敏捷。动若海上蛟龙、空中飞凤,静似崖间苍松、擎天玉柱。 直打得那矮大黑粗的曹无米,捉襟见肘,心烦意乱。粗壮的小臂,与黝黑的面颊多处被陈元君割伤。 “哪来的跳蚤?给老子滚!” “哗!” 只见曹无米被陈元君的攻击扰得不胜其烦,斩马刀从肋下上撩,狂暴的刀气瞬间将陈元君击飞。而陈元君整个人被这大力掀飞,也是很不好受。直接脸色惨白,连手中的兵刃也被重击之下,变得极度弯曲,无法绷直再战。 “我来吧。” 李焕仙轻语一声,看了陈元君一眼后,缓慢抽出长剑走到曹无米身前说道:“你来杀我,不怕把整个漕帮都赔进去?” “哼!” 曹无米手持斩马刀,恶狠狠的看着李焕仙大声骂道:“你这恶人,口称招安,却背地杀我绿林盟主,不怕把自己都赔进去吗?” 看来不用废话了,那就打吧! 李焕仙提剑抢攻,长剑左右摇摆,迅如雷霆。曹无米力大无穷,直接手持斩马刀大开大合,横劈竖砍,颇有将李焕仙千刀万剐的气势。 “当!当!当!” “呲……” 刀剑碰撞,李焕仙剑走轻灵,曹无米刀行厚重。三招过后,胜负已分。李焕仙身兼各家之所长,虽然博而不精,但也绝不是这绿林莽汉能比拟的。 仅仅三招,李焕仙便一式风雷直刺,直接刺中曹无米的小腿。说是小腿,可实际上比李焕仙的大腿根都要粗壮。 眼见刺伤了曹无米,李焕仙自当乘胜追击。剑气狂暴之下,剑芒陡现!三尺剑芒包裹长剑,直接横扫而出! “当!” 李焕仙虽然看起来瘦弱无比,但他们这种练内家的,其实都是力大无穷的人物。一剑扫了出去,直接把曹无米震得虎口流血,手中百余斤重的斩马刀直接飞了出去。 眼见敌人的兵刃已除,李焕仙自当除恶务尽。大步向前,想要一剑结果了这拦路虎。可是脚下刚刚一动,顿时眉头紧皱,霎时间提起自己的右脚。 “嘭!” 一阵血花惊现,李焕仙表情痛苦的跌倒在地。只见他的右脚脚心涌泉穴,居然爆开了一个血窟窿。大量鲜血从脚底倾泻而出,惨不忍睹。 “妈的……窦铃你个老阴逼……” 第378章 漕帮的心思(一) 涌泉穴是足少阴肾经的常用穴位之一,位于足底部,蜷足时足前部凹陷处,这个穴位主治肾系病症。所谓精从足底生,那个足底,便是指涌泉穴。 所以说,这个穴位很重要,连通五脏与精血,也是很多外家功法的罩门所在。 “哈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 只见战场中,曹无米眼见李焕仙坐在地上,脚底流血,顿时放声狂笑。一把抽出腰间匕首,就要上前结果李焕仙的性命。 如今,四方混战。 紫衣卫五人组正在斩杀弓箭手,根本无暇分身。其余人马正在与多达两倍的敌人艰难厮杀。而陈元君方才被曹无米一刀劈飞,脏腑震荡之下,也是难有一战之力。 现在最强战力李焕仙脚底发生血爆,寸步难行,如何打得? “断掉我一条枷锁,我马上杀了他。甚至,我可以去直沽运河,把漕帮灭掉!” 赤龙的声音很快便从李焕仙的脑海中出现,声音冷漠平和,不带有一丝一毫感情。李焕仙艰难的用长剑当做拐杖,将身躯支起,双眼注视着逐步走来的曹无米,自言自语道:“别他妈想趁火打劫,你真以为他能吃定我?” “呵呵!那你自己搞定吧!不过,这血爆蛊,可是会一直爆下去的。” 赤龙不屑的声音再次传来,随后李焕仙的大脑归于平静。如今,李焕仙是真的看明白了。自己体内的赤龙,是明摆着拿‘血爆蛊’来威胁自己斩断他的枷锁。 否则以赤龙那修复身体的能力,怎么可能解不掉这巫蛊之术? 血爆蛊从服下后,会在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从脚底爆到胸口。至于李焕仙为什么硬扛了两个月才发作?不是赤龙在帮他缓解,而是真的因为他体质特殊。 当年就连天下第一奇毒九子莲花,李焕仙都能扛一个多时辰。要知道,九子莲花可是触之立死的玩意。血爆蛊再毒,也毒不过九子莲花,所以李焕仙便扛了两个月。 当然,李焕仙其实是把这蛊毒给忘记了。因为当他从紫荆山醒来后,曾经复盘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与赤龙现身的缘由。赤龙之所以在紫荆山夺舍了肉身,是因为这具身体马上就要被朱庆武毁掉了。 没了肉身,赤龙便会消失,所以他才跑出来大杀四方。而这蛊毒既然也是伤害肉身的,那想必赤龙应该给解掉了吧? 很显然,李焕仙低估了赤龙想要夺舍肉身的决心。赤龙故意留着这个隐患,想逼迫李焕仙就范! 但是,绝无可能! 只见李焕仙横眉冷视走来的曹无米,原地不动之下,长剑一摆,一道剑气就扫了过去。惊得曹无米慌忙躲避,衣角瞬间被削飞。 好强的剑气! 李焕仙的武学天赋的确是世间独一档的存在,也不枉费忍无生能相中他。以明境功力施展剑气,实乃古今第一人。 但是,没用! 因为敌人不是木桩,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你打。一旦敌人移动起来,你打出十成力,招呼到移动的目标身上,也就剩三成了。 更何况曹无米自幼生长在船上,湖泊飘荡之下,身法甚是了得!李焕仙脚没伤的时候,仗着《风雷无相》这种顶级武学,追风逐电,能追着曹无米揍。甚至说,让曹无米先跑出去二十米,李焕仙光着脚丫子都能追上他砍。 可现在不光伤了脚!蛊毒发作后,李焕仙整条右腿筋都在抽搐。那剧烈的绞痛感,让他根本无法转身移动。如今,他倒成了一动不动的活靶子,等着曹无米前来收割了。 就在此时,官道一旁的运河上,缓缓驶来大小船只不下二十几艘。船只上旗帜飘飘,呈黑黄二色,正是漕帮的旗帜。 而漕帮帮主徐老八则是一席黑衣,站在大船的船头,看着官匪在官道上猛烈厮杀后愤而开口道:“速速救援官府,所有贼人,格杀勿论!” “帮主!那可是我们漕帮自己的弟兄啊!” 身旁的副手于心不忍,急忙开口劝说。但徐老八早已下定决心洗白,故而有些悲怆的说道:“曹无米既然选择为朱庆武报仇,那就是公然对抗朝廷。兄弟一场,我们送送他吧……动手!” 说罢,徐老八手持长剑率先飞身上岸。官道上的贼人眼见帮主来了,还以为是来助阵的,顿时面上一喜。可接下来,便瞬间人首两分! 只见徐老八手持泣血长剑,站在官道中央大声喊道:“漕帮帮主徐义达,特来援手李大人!” 在远处正与曹无米对峙的李焕仙听到后,顿时冷笑道:“哈哈哈哈……曹无米,你被漕帮弃掉了!” 说罢,又是一道剑气扫了过去。这一剑,远比刚才的威力更大,而且更加的出其不意。曹无米急忙一个懒驴打滚,双手抱头才躲过一劫。 但就是因为他急于双手抱头,手指位置略高,直接被李焕仙的剑气,一剑扫掉四根手指! “啊……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要宰了你!” 吃痛之下,曹无米变得有些急躁,疯狂的李焕仙冲来。李焕仙稳站于地,面带不屑微笑,手握长剑酝酿剑气,试图一剑结果了这莽汉。 但就在二人距离愈来愈近之时,曹无米瞬间变换方位,开始呈‘s’型移动,让李焕仙顿时失去了目标锁定。而曹无米则是跑到李焕仙身后,顺势衣袖一撩,露出了手臂上的袖箭! 那是秦国的十二连袖箭! “嗖嗖嗖嗖嗖嗖……” 十二连射,直接对着无法行动的李焕仙来袭。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突然从运河上的船只飞来。 只见那人身着黑衣,头戴草帽。脚踩翻天波浪凌空飞行,如羽毛般轻飘,转眼间便是一道掌风打出,将十二支微小袖箭尽数击落。 “铿锵!” 还未等李焕仙艰难的转过身,那黑衣人一把抽出苗刀,身化鬼魅残影,长刀寒光如月,一刀就劈了过去。 “嘭!” 曹无米那矮小黑粗的身躯,顿时从头顶中线被一分为二,鲜血根本来不及喷溅,便随着脏腑肠道,稀里哗啦的洒满在地! “北海如何了?” 李焕仙焦急的声音从这黑衣人背后传来,只见这人缓慢的转过身,荡了荡苗刀上的血污后,冷漠的开口道:“你女人,生了。” 第379章 漕帮的心思(二) 水上渔家,又称艇户,也就是居住在船上的人。他们世代以耕海为生,不在陆地上置业。由于常年以舟为家,生活在海上与风浪搏斗,谋生手段特殊,生命无保障。如蛋壳般漂泊于海面,也如蛋壳般脆弱,故也称为疍民。 那漕帮帮主徐义达,绰号徐老八,就是土生土长的疍民。他自幼生在船上,长在船上。但他并不止步于五湖四海,反而更加向往陆地上的生活。 所以在成年后,整合了疍民的舰队,徐老八便开始在直沽运河附近招兵买马,终于成立了漕帮,享有大量的财富。 李焕仙与陈元君二人在刚刚解决了曹无米的拦路后,应徐老八盛情邀约,只能无奈的登上了徐老八的大船。那是一艘堪比战舰的龙舟,上下分五层,岭南整木拼接打造,可容纳数百人,极其奢华。 而这龙舟,便是徐老八的私人住宅。今天请陈李二人来,一是请罪压惊,二嘛,自然也是另有所图。 图什么呢? 徐老八身为漕帮帮主,这些年没少与陆地打交道,自然也搞清楚了这天地大势不能违背。他与漕帮,水上能称王称霸。可一旦上了陆地,连他妈土匪都打不过,就更别提朝廷的正规军了。 简单讲,给朝廷做了这么多年的白手套,什么脏活累活漕帮都干了。可即使这样,朝廷也丝毫不提洗白上岸的事情。还好,前段时日,自己的副帮主传来消息,说朝廷终于打算招安了。 徐老八那是兴奋的又放鞭炮,又丢猪头入海,各种给龙王爷谢恩。结果呢,朱庆武那厮搞事情,招安的事情又被搁置了。 招安,就像是徐老八小时候只能看却不能吃的糖果,就吊在半空中,让他欲罢不能。 今天正好借着清理门户,救援楚国使臣的机会,徐老八想让李焕仙与陈元君两位二世祖,给他个招安的名额。要知道,之前朝廷招安,也是只说了招安山匪绿林,没说关他漕帮的事。 这次有这种近水楼台的机会,徐老八怎么可能不上心? 龙舟顶层的会客厅中,疍民的水上医师小心翼翼的为李焕仙处理好了脚心的血窟窿。李焕仙品着茶,看着脸色有些惨白的陈元君说道:“还没缓过来吗?你剑法不错,只是输在功力不济上,以后勤加苦修,前途无量。” “我不是在想这些。” 陈元君喝了口茶,随后贼眉鼠眼的看了看两旁的漕帮弟子后,压低声音说道:“那曹无米就是漕帮的人,谁知道那徐老八到底想干什么?咱们部队还在岸边,这次损失也不小。你连那五名护卫都不带,就带她一个?万一……” 李焕仙自然知道陈元君在担忧着什么,但他不想解释。因为他知道徐老八找自己的理由,也知道会得到什么好处。故而李焕仙故作神秘的说道:“把心放肚子里,等着收钱就好。” “又有钱收?” 一听到有油水,陈元君顿时咧嘴一笑。可一笑过后,马上拉下脸来说道:“不会又像朱庆武那次,把我们绑了吧?” “绑我们?先问问她同意不?” 只见李焕仙笑着用手一指身边的女人,随后笑而不语。这女人五官精致,一袭黑衣,身材玲珑有致。就是冷着脸,手上还提着一把苗刀。 这人,正是远赴北海的夜罗刹! …… …… 龙舟底舱厨房,徐老八一脸兴奋的将家厨都赶了出去,只留自己的娘子,让其亲自下厨招待李焕仙几人。他那娘子年岁二八,美艳非凡,前凸后翘,眉尾带痣。一颦一笑间,风韵十足,风骚入骨。 “娘子,为夫就要做官了!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岸了!” 徐老八兴奋的将娘子搂入怀中,一边在其傲人的身材上不断揉搓,一边像个急色鬼一般,在其脖颈处乱吻。他那娘子面带媚态,双手环着徐老八的身子,一边呻吟哽喘,一边秀口微张道:“但愿这次有你的份……额……轻点……老娘可不想在这船上过一辈子。”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不成……我就得去青楼卖屁股了……” “啪!” 正当二人天雷勾地火时,只见那女人秀手顺势在徐老八身上一通乱抓,随后便一脸失望的推开徐老八,撸起袖子就要切菜。拿起菜案上的胡萝卜,边切边骂道:“就你那点本钱,也配做男宠?滚出去!别误了老娘做菜!” “我……我是刚才上岸杀人太兴奋了!我平时……” 看着徐老八居然还在解释,他那风骚入骨的娘子随即一刀狠狠的切断了胡萝卜,冷着脸说道:“你平时也是这德行!” “妈的!你个骚婊子!” 只见徐老八不堪受辱, 无视娘子手中剁菜的菜刀,直仗着自己力大如牛就冲了过去 。 “你他妈有病吧?老娘在做菜给你招待客人!” “不管!” 徐老八无视娘子的反抗,直接愤怒的撕扯起了她的衣服。随后抓起菜案上那硕大的新鲜茄子,一脸的狂怒之气手臂一摆,眼冒淫光的说道:“说我不行?我让你见识见识!” “啊……怎如此了得……” “什么情况?” 远在顶层的陈元君好似听到了女子的哀嚎之音,顿时被惊得手中茶杯掉落。难道是有女人伤了身体?不过听那哀嚎之音,除了悲鸣之外,倒有一丝享受之意。 李焕仙与陈元君的听力都不怎样,当然李焕仙会更好一些,不过他身旁的夜罗刹也是暗境高手,十几丈内落针可闻,自然什么都听得到。 只见这女杀手的俏脸顿现一抹尴尬红晕,随后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小声骂了一句:“下流!” 大约半个时辰后,徐老八神清气爽的走入龙舟顶层,身后几名侍从端来可口的饭菜,满满澄澄铺了一桌子。徐老八像条哈巴狗一般,弯腰扶着脚伤不便的李焕仙上桌,随后坐到主位说道:“二位大人莫要嫌弃,我们疍民吃住都在船上,几乎很少涉足陆地。所以菜肴都是一些水货,不过都是贱内亲手烹制,还请二人大人品尝。” “呦~老八!你可没说二位大人,都是如此俊俏的少年豪杰呀!” 李焕仙眉头一皱,只见一名风骚入骨的女人摆着柳腰走入会客厅。这女人面色红润,甚至有些潮红。这种情况,不是刚洗过澡,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交媾。 只见徐老八的夫人缓缓走来,轻坐在徐老八身旁,一双狐媚般的眸子,一直盯着李焕仙与陈元君二人。瞧那眼神,恨不得把他俩生吞活剥入腹。 李焕仙的皮囊自然没得说,否则也不会惹下那么多的风流债。至于那陈元君,也是翩翩人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要气度有气度,要皮相有皮相,除了脑子不灵光外,基本上是个女人就会喜欢。 徐老八有些尴尬,男人谈事情,女人上来干什么?不过这堂堂漕帮帮主显然是有些惧内,并没有让其夫人离场,反而是一脸歉意的对李焕仙抱歉道:“二位大人莫要见怪,我疍民习俗,妻妾均可上桌。况且贱内久闻二位大人风采,今日难得有幸一见,还请……” “既是尊夫人,我等自当入乡随俗。” 李焕仙打断了徐老八的客套之语,直接甩出台阶,示意让徐老八借坡下驴。而一旁的陈元君则是满不在乎的抄起筷子,大喇喇的开口道:“行了,客套话饭后再说,我都饿坏了。” 说罢,陈元君不等李焕仙这主使臣先动手,自己先行动筷子,夹起一块烧茄子就放入口中。哪知这菜肴一入口,陈元君急忙竖起大拇指,随后对李焕仙说道:“青山!这茄子味道太妙了,你快尝尝!” 第380章 漕帮的心思(三) 夜枭振翅低鸣,星空明亮照江。 转眼夜已深,李焕仙带着陈元君与夜罗刹二人依旧停留在直沽运河的大龙舟内,与漕帮帮主徐老八把酒言欢,喝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元君脸色有些发红,显然是不胜酒力。而李焕仙由于脚底有伤,只是轻啄淡饮,并未贪杯。毕竟正事还没谈,哪能醉酒误事? 眼见喝得差不多了,徐老八搂着自己那风骚入骨的娘子,看向李焕仙眉开眼笑道:“二位大人,今日摆酒,一是给两位大人接风洗尘。二是因为两位大人为我漕帮除却曹无米那不臣之人,老八特此向二位大人道谢。” 徐老八显然是没喝多,反而是清醒的很。这孙子话说的,直接把曹无米与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意思很明显,曹无米是私自动手,与漕帮无关,与他徐老八无关。而且他也不提自己援手李焕仙的事情,反而盛赞李焕仙勇武过人,帮他灭掉了曹无米。 这徐老八,也是个混江湖的人精! 虽然李焕仙早就看破了徐老八的本质,但他也不说破,反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徐老八说道:“漕帮忠心义气,为国为民。徐帮主霸气侧漏,精忠报国,不愧为侠之大者。” 这般吹捧,让李焕仙身后的夜罗刹十分不屑,也让一旁有些晕醉的陈元君疑惑不解。就算人在屋檐下,可他与李焕仙可是官,徐老八似匪似民,有什么资格能得他们的吹捧? 但他们不知道,这是李焕仙在让徐老八主动透露意图。毕竟受贿这种事情,当官的总不能直接开口要吧?李焕仙要是直接找徐老八要好处,那就落了下乘,变成要饭的了。 受贿,也是一门学问。 只见徐老八看到李焕仙主动松口,顿时面色一喜,随后故作悲凉的说道:“谢二位大人抬爱。我疍民一族,虽属汉人血脉,但由于一直久离陆地,却也不被大陆接受。再此,我徐老八可以保证,我们疍民,都是忠心报国的好汉子。只是浮萍飘荡无根,还请大人点拨一二。” 得,总算说到正题了。 李焕仙其实早就在这龙舟上待腻了,七扯八扯的把话题的重心引导出来后,便乐呵呵的开口道:“江南绿林招安之事,虽暂时搁置,但朝廷的策略不会变。漕帮虽不在名单之上,但贵为江湖第一大帮,也应做表率。” “好!” 徐老八激动的一拍桌子,竖起大拇指后说道:“我漕帮一向忠君爱国,只要朝廷肯接纳我们,我徐老八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拿上来!” 只见徐老八一摆手,数名漕帮弟子扛着十几个大木箱走入会客厅,箱子打开,里面俱是白花花的银子! “多少?” 李焕仙并没有被这些银钱惊到,面色异常平淡的问了一句。他这一句话,顿时让徐老八心中一沉,随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李大人,这可是我漕帮的全部现银啊!整整五十万两!” “不够。” 李焕仙冷漠的说了一句,直接把徐老八打入谷底。其实徐老八也知道,按照李焕仙与陈元君的家世,几十万两银子,人家还真不在乎。李家是楚国武官之首,陈家是楚国文官之首,就算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但也不会差太多。 可徐老八的漕帮今时不同往日,能拿出这么多的现银,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如果在让他拿,也不是拿不出来。可他手底下还有几万人要吃饭,那可是几万张嘴!徐老八要是喂不饱他们,他们就会反过来吃他自己。 “不知大人要多少?” 徐老八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的看向李焕仙问道。而李焕仙则是轻点一滴酒水,在桌面上划了一道,写了一个‘一’。很明显,李焕仙要一百万两! 眼见李焕仙狮子大张口,徐老八与其夫人都有些发怒。夫妻二人互看一眼后,徐老八的夫人风骚的笑了笑,随即从李焕仙身边路过,直接走出了会客厅。 李焕仙用手扇了扇,将那骚女人身上的香气散了散,随后看向徐老八平静的说道:“朝廷只要陆军,水军没有扩充的计划。让漕帮上岸,本官与陈大人,要走动很久的。” 这种场面的谈话,陈元君是没本事插嘴的,自然闭口不谈,手里把玩着酒杯,全权让李焕仙做主。反正钱,陈元君是不在乎的。虽然他家拿不出几十万两的银子,但他家的银子他也花不完。真搞那么多钱,他都得发愁放在哪。 而李焕仙原本对钱一直提不起什么兴趣,不过在被楚帝姜文焕那狗日的逼得跑路南疆后,李焕仙便不得不筹备一二了。 无论是用他原本的计划,还是配合李家的造反计划,钱都是很重要的一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真要想给楚帝开个大眼,银钱铺路的话,还是可以省却很多功夫的。 眼见陈元君沉默不语,李焕仙又狮子大张口,徐老八真恨不得当场宰了他们。不过考虑到李焕仙即使瘸了条腿都能压着曹无米打,以及他身后那美艳无比的女护卫好像强大得可怕,徐老八只能压制怒火,一脸赔笑道:“大人,我疍民一族整日追风逐浪,赚得都是刀口钱。您要的数目,只怕小民……” 还未等徐老八倒完苦水,李焕仙便满不在乎的打断道:“其实,水上的日子也算不错。虽然有劳苦之忧,但靠海吃海,一日三餐倒也丰足。真若上了岸,水土不服之下,反倒坑害了数万疍民。” 李焕仙的话已经很明了了,你想上岸,那就拿钱。否则,你就继续憋着吧!而且事已至此,李焕仙已经吃定了徐老八。简单讲一句话,你干不干?不干干你! “啪啪~” 眼见谈话入了僵局,徐老八便直接拍了拍手,随后数位衣衫轻薄的靓丽少女走入会客厅。柳腰轻摆,香气扑鼻,熏得李焕仙直皱眉,陈元君直撇嘴。 贪官受贿,无非钱色交易。现在钱的数目谈不拢,那就从色上下手吧。 还未等李焕仙表态,一旁的陈元君便一把推开身边委身的女子,义正言辞的说道:“徐帮主这是何意?真把我与李大人,当做那些凡夫了?” 徐老八一看李焕仙正襟危坐,完全不搭理身旁的靓丽少女,而陈元君又是一脸厌恶,立刻开口道:“女人不满意?正好昨日从金国送来一批男奴,我这就给二位大人……” “去你妈的!” 听到这话,还没等李焕仙出手,陈元君就直接把酒杯砸了过去。看这架势,徐老八彻底惹到他了! 其实李焕仙听到徐老八那话,也是怒从心生。不过他需要漕帮的银钱支持,所以并未发作。眼见此时陈元君发火,李焕仙急忙开口道:“元君!你喝多了,出去散散酒。” “行!你俩聊吧!这事,老子不掺和了!” 说罢,陈元君大袖一挥,直接走出会客厅,去甲板放风。而李焕仙身后的夜罗刹也是一脸鄙夷的白了李焕仙一眼,随后便转身出去。 人都走了,李焕仙直接摆了摆手,示意让会客厅内的侍女与仆从全部撤下,随后看向徐老八开口道:“一百万,一分都不能少。不过这献金,只是让你献,不是让你出。” 第381章 漕帮的心思(四) 献金,就是平民百姓心甘情愿的贡献金钱给朝廷。其实自古以来,官员受贿,都是历朝历代统治者头疼的问题。而且,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别看当官的嘴上说着利国利民委屈自己,可实际上呢?千里做官只为财!当官的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把上司舔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无非是为了一个‘财’字。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性的自私与贪婪,是与生俱来的产物。无论前世今生,世界各国当官的,有一个算一个,先枪毙后审查,绝对没有一个冤假错案! 不贪财的,那就会贪色。不贪女色的,说不定就好男风。若是财色都不贪,那大概率是喜欢玩古董、名人字画、名车名表不动产,或者名烟名酒与科技设备。 如果有人什么都不贪,乖乖,那可了不得!寺庙里的和尚都有贪香火不够旺盛的,你一个什么都不贪的人,还不立地成佛了? 当然,当官的贪,也可以理解。毕竟欲壑难填嘛!至于贫民百姓?也会贪,他们贪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有钱没官的,会贪权势,所以大概率会买个官。 有谁见过真正的风?我和你,都不曾看见过,因为风无相水无形。但当树叶颤动之时,就代表风正吹拂而过。可当风将树叶吹落之时,承受那看似轻微重量的,却是贫瘠坑洼的大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深夜的直沽运河上,缓缓起了风。陈元君吹着夜风,酒气不光不散,反而愈发的上头。疍民的酒,都是见风倒。陈元君喝了那么多,还能扛这么久,只能说身体确实不错。 “他以前也这样吗?” 夜罗刹有若鬼魅一般,出现在陈元君身后,冷不丁的来上一句,吓得陈元君差点跌到河里。 望了望夜罗刹那精致的五官,陈元君显然对着冷漠的女杀手没啥兴趣,径直走下顶层船舱,边走边说道:“焕仙不是个贪财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一句话的功夫,有些脚步不稳的陈元君就来到了龙舟的第四层。这第四层,是徐老八就寝的房间。整个四层船舱硕大,奢华无比,可容纳仆人侍女几十人。不过今夜,徐老八还在顶层会客厅与李焕仙吃酒,而自己的寝室大门本应紧闭,却不知何时已经大开,而且香风扑鼻。 陈元君嗅着诱人的香风,鬼使神差的走入卧房。只见徐老八那风骚入骨的娘子早已沐浴完毕,身着锦衣薄纱,自顾自的迎风起舞。 舞姿优美,妖娆动人。那女人每每舞动一下,一件薄纱便从其身中滑落,玲珑有致的身躯,一览无遗。那艳美的五官,含羞带臊。一颦一笑间,尽显淫靡本色。尤其是对现在有些酒气上头,意志不再坚定的陈元君来说…… 龙舟顶层会客厅,李焕仙正在给徐老八画大饼。只见李焕仙手持一根筷子,在桌上来回敲打,将徐老八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手上,随后侃侃而谈道:“你漕帮想上岸,本官自当全力支持。我的背景,想必你应该清楚。我的家族能发挥多大的力量,你也该明了。一百万,不多。” “是是是。能与大人您攀上关系,是老八祖上冒青烟。可是一百万现银,真的不容易凑呀!尤其是大人您还要的这么急!若是能给老八半年左右的时间,倒也不是凑不出来。” 眼见徐老八又在找理由推脱,李焕仙直接放大招道:“让你出钱,不是要你的钱。你漕帮出多少,那三十路绿林山匪就得出多少!事成之后,你成功上岸。你的一百万,本官如数奉还!三十路绿林的献金,你我九一分成!” 李焕仙这话一出,震的徐老八半天合不上下巴。好嘛,这李焕仙是拿他徐老八做钓鱼的诱饵!漕帮出一百万,三十路山匪就要出三千万!徐老八只需要拿出钱做做样子,随后就能洗白上岸,还能白得三百万两现银。 这大饼,太他妈香了! 没有恶人能拒绝洗白做官的诱惑,也没有穷人能拒绝大把银子的贪婪。李焕仙双管齐下,直接掐住徐老八的弱点,非逼他出钱出力不可! 就当徐老八盘算这买卖的可行性时,一名漕帮弟子疾步跑入会客厅,在徐老八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哪知徐老八顿时脸色一变,浑身颤抖之下,愤恨的一拍桌子,直接冲了出去! 李焕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唤来外面放风的夜罗刹,让其扶着自己,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嘭!” 只见徐老八手提钢刀,一脚踹开四层寝室的大门,随后便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里,表情悲伤无比。李焕仙强忍着脚痛,一瘸一拐的被夜罗刹带到门口,随后也是一愣! 只见陈元君与徐老八的女人正赤身裸体的趴在徐老八的床头鏖战。战况很是激烈,陈元君后背都被那女人抓的满是血痕。随着床板咯吱咯吱的作响,每一次的声音都好像摆锤一般,重击徐老八的心房。 “妈的!” 眼见徐老八即将暴走,李焕仙急忙给面红耳赤的夜罗刹使了个眼色,让其拦在徐老八身前,自己则是一瘸一拐的走入屋内。 床榻上的陈元君正在与徐老八的女人忘我的鏖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活春宫的主角。 “啪!” 正当陈元君卖着力气在女人身上索取时,李焕仙一拳就招呼在了他的侧脸上,直接揍得陈元君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呀……” 他身下的女人原本正在娇喘,可陈元君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转瞬间便失重砸在了她的身上,惊得她还以为陈元君马上风挂掉了。 只见李焕仙十分厌恶的看了看床上赤身裸体的狗男女,随后便转过身对头顶直冒绿光的徐老八说道:“这事就算了,原定数额不变。九一作废,三七分成!” 听着李焕仙死不要脸的让利,就为了保下陈元君。徐老八的脸色阴晴不定,思索片刻后突然挤出笑脸说道:“陈大人这么卖力气,哪能就分给大人三成?依老八看,还是五五吧!” 第382章 真正的博弈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悬丈剑斩愚夫。 虽不叫人头颅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睹色相悦人之情,各中缘由难理清。 只因无假不成真,绵里藏针何处寻。 老祖宗说的好,万恶淫为首,色字当头一把刀。重色的人,早晚有一天要栽在‘色’上。不过李焕仙想不通,明明贪恋鱼水之欢的是那狗日的陈元君,可到头来为什么要让他李焕仙来买单? “五五分?徐帮主你是气糊涂了吧?” 直沽运河的龙舟上,李焕仙与徐老八并肩站在甲板,吹着清凉的风。 徐老八也算是个人杰!头顶的绿光都快比天上的明星闪耀了,却能压得住火,依然与李焕仙讨价还价。 而李焕仙如今也是有苦说不出!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拿漕帮一百万两银子,从业州绿林山匪中套出三千万两来。那些钱,就是他反抗楚帝的军费!可由于陈元君管不住自己裤裆中的那‘三两寸’,直接给了徐老八讨价还价的能力,居然要直接分走一半的钱! 一千五百万两,已经足够李焕仙打上一场规模宏大的私人战争了! 可李焕仙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没办法不答应,因为这事于情于理都过不去。你收人当狗可以,但你这做主人的,总得像点样子吧?现在还没开始‘狩猎’,你就要把狗烹掉,那剩下的‘三十条狗’得怎么看你? 处事不公,偏袒私心,胳膊肘都要拐到大腿根儿了,以后谁他妈为你卖命?! 李焕仙在心中权衡利弊了一下,随后又在心里把陈元君祖宗十八代反反复复骂了一圈后说道:“那么多钱,你漕帮吞不下。要不你宰了他,陈家那里我会去周旋。多让两成给你,三七开。” 听到李焕仙开始让步松口,徐老八的脸上出现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后继续冷冰冰故作怒气道:“母狗不发情,公狗想硬配也配不上。陈大人虽然有错,但该死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贱人!” 这话说得不错,所谓神仙难入打滚的穴。女人若是玩命的反抗不从,那除非对方用生死相逼方能得手。不过看那女人一脸享受的愉悦之意,他们这事,绝对是通奸。 甚至李焕仙觉得,应该是引诱才对。 瞧着李焕仙面带难色,徐老八意味深长的说道:“在楚国,我叫您大人。若是在秦国,我只怕要喊您声王爷了。五五分的钱,不是给我的,是给秦国的。而且据老八所知,若是流入了秦国,还不是等于流入您的手?” 霎时间,李焕仙顿时头脑清明,马上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只见李焕仙皱了皱眉,随后便咬牙切齿的说道:“拿自己老婆做仙人跳,徐帮主真是大度啊!” 漕帮洗白上岸,与李焕仙讨论献金的数目,再到陈元君与徐老八的女人媾和。这一切的一切,都他妈是局! 甚至说曹无米为朱庆武复仇,半路截杀李焕仙,都应该是徐老八授意的!先让曹无米送死,随后徐老八出场救援李焕仙。随后摆宴谄媚做戏,再让自己女人勾引陈元君,最后在放出秦国的消息。 这计策环环相扣,讯若雷霆,首尾相连,绝不是徐老八这种江湖草莽能想得出来的!这手法,李焕仙觉得太熟悉了。当年他在秦国时,有一个人曾经让李焕仙吃了大亏。 那便是曾经的大秦宰相,也是现在的大秦宰相,丁仇! 老实说,李焕仙两世为人,在这个世界玩心机搞手段基本无敌手。但李焕仙唯独在两个人身上吃过亏,一个是赵玉漱,另一个便是丁仇了。 那‘白面修罗’当年若不是急于求成,将大权外放给赵沈言的话,说不定李焕仙早被他灭掉了。现在李焕仙身处漕帮的龙舟上,看着这熟悉无比的连环计,顿时心中一阵后悔。 老子当年就不该贪影堂那点人马,直接杀了丁仇就好了! 徐老八看到李焕仙已经猜出了幕后黑手,顿时脸带笑意的说道:“逍遥王不愧是逍遥王,丁相智术无双,依然被您猜到了。不错,我漕帮此次行事,的确是秦国授意的。最近两个月您都在赶路,想必消息很闭塞吧?丁相让我给王爷带句话:皇子,出世了。” “生辰几时?” 李焕仙沉默片刻后,无奈的问道。徐老八掰着手指想了想随后说道:“秦历开元二年,二月春分申时三刻。也就是,十天前。秦国举国欢庆,大军狂推楚国边境,纵深三十余里。大秦钦天监蒙大人夜观天象,说皇子出世之时,天降异象,瑞兽麒麟现身,枯木逢春,当君临天下……恭喜王爷了。” 夜罗刹带来了北海的消息,秦若水生了。徐老八带来秦国的消息,赵玉漱生了。绕了一大圈,最后跟自己对话的,还是秦国,还是那条被李焕仙用自己心血喂大的毒龙。 “你在秦国可有官职?” 李焕仙冷着脸,看向徐老八问了一句。而徐老八则是摇了摇头,放肆的笑道:“没有,我在等。” “等什么?” “等秦楚最后一搏,等您到底是做秦国的逍遥王,还是继续做楚国的李大人!” 徐老八很聪明,秦楚交战,谁赢,他上谁的岸。而身兼秦楚两重身份的李焕仙,便是这次大战的见证者与重度参与者。徐老八只需要将自己与李焕仙捆绑在一起,最后跟着他走就万无一失了。 秦国赢,李焕仙身为秦国最特殊的王侯,徐老八带着疍民一族去秦国,绝对日子很好过。楚国赢,李家作为楚国最锋利的剑,将再次崛起。那徐老八的族人,也会水涨船高。 这买卖,无论怎么做,徐老八都不会吃亏。 嗯,丁仇是这样说的。 其实秦楚交战,李焕仙是没打算插手的。但楚帝要弄他,要拔掉李家的势力,便把他打发到南疆,试图半路搞死他,用以平息民愤,收拢大权。 都是歹毒的皇帝,楚帝能想到的,秦帝也想的到。 估计赵玉漱在得到李焕仙出使南疆的消息后,就已经开始策划了。她这个时候利用漕帮接触李焕仙,为的就是告诉他,秦国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甚至说,在丹顶苑地下祭坛现世之前,秦国的使臣入楚参加文武一宗会的时候,赵玉漱便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在楚国九死一生,活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老娘什么都能给你,又刚给你生了儿子,赶紧回来吧! “走一步看百步,玉漱的棋艺又精进了。” 一想到现在赵玉漱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李焕仙只能无奈叹气。真正被男女情欲桎梏的不是陈元君,而是他李焕仙。以前的他,还能猜到赵玉漱的想法。结果自打那女人登基后,李焕仙便再也猜不准了。 女人之心,海底藏针。帝心似海,深远难测。女人与皇帝,都是最难预测的人。当这两种身份合为一体后,简直恐怖的让李焕仙发指。 无奈的叹了叹气,李焕仙向夜罗刹摆了摆手,让其将昏迷的陈元君扛在肩头,随后三人便离船上岸。 但在离开之前,李焕仙还是给了徐老八一个交代,只见李焕仙要来文房四宝,写了一封信后交给徐老八道:“一百万两,两个月内送去业州广仁郡,交给太守孙传业。” 第383章 前路漫漫 李焕仙一行人到了直沽运河,那就说明,豫州就在眼前。既然秦楚已经开战,想必如今李焕仙的大名,必定响彻楚国大地了。 计利当计天下利,留名当留万世名。甭管好名恶名,李焕仙注定都要‘流芳千古’了。当然,目前按照他在楚国的名气,大概率是遗臭万年。 本来秦国楚国在边境线厮杀,谁也吃不下去。奈何十五天前,秦国女帝诞下皇子,秦国举国欢庆之下,边境的铁骑像打了鸡血一般,一举前推了三十里。 别小看这三十里路,这可是楚国的路!秦国,已经打入楚国的国土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四方震动。楚国朝廷除了焦头烂额的收缩防御线的同时,也开始在前线大肆更换兵将。将原本李家的将帅大量更换,同时楚帝将那些更换后的将帅们明升暗降,死命的打压李家的军中势力。 包裹在李焕仙外面的龟壳已经龟裂,接下来就是收拾李焕仙了。先是楚国文官集团借国土惨遭入侵之事,狠狠的整治了一下李家。随后便是把话题扯到李焕仙的身上,各种脏水玩命的泼。 更有御史台的大臣,跪在皇宫大殿外三天三夜,死谏楚帝,让其下旨弄死李焕仙这千古罪人。妈的,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还有力气给李焕仙扣帽子? 目前发生在楚国的事情,都在按照楚帝姜文焕写好的剧本上演。当然,这一切,李焕仙早在离开洛阳前,也都预料到了。 喜欢骂就骂吧!你骂我两句又骂不死我,想打我两巴掌我又不在王都,你也只能干瞪眼。至于接下来进入豫州,进入齐家的地盘后,李焕仙要如何周旋,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先前在业州,与窦铃与土匪与漕帮的交锋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夜已深,李焕仙一瘸一拐的拄着徐老八赠送的金色拐杖,一脸不爽的跟在夜罗刹的屁股后面。而这女杀手也是一脸的不爽,手中牵着马匹缰绳,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马背上流着口水打瞌睡的陈元君。 “秦若水只托我保护你,可没让我给你做马弁!” 明亮的月色下,夜罗刹那精致的五官异常靓丽。一手缰绳牵马,一手紧握苗刀,黑衣紧身缠裹之下,英姿飒飒间,倒也是充满了女人味。 不过李焕仙没心情看女人,即使是如夜罗刹这般漂亮的女人。只见李焕仙脸色难看的拄着拐杖,费力的跟在夜罗刹身后无奈开口道:“我也不想劳驾你,但我脚上有伤,你总不能让我牵马吧?” 夜罗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不经意间放缓速度自顾自的言道:“按我社秘辛图册上的记载来看,你不是个重情义的人。这登徒子如此放荡,又坏了你的事,为何不弃掉他?” “不重情义?我若不重情义的话,你早在那天夜里就死在洛阳的大街上了。” 李焕仙如今很不爽,全天下都在针对他、算计他。否则按照平时的性子,他也不会怼夜罗刹这种入世不深的女人。不过现在的李焕仙一肚子火没处撒,不找个机会宣泄的话,也实在是忍不住。 “哼!” 夜罗刹冷哼一声,随后牵着马边走边说道:“就是念在你当日伸出援手,我才肯答应你女人来帮你。不过等你的事情解决后,你我必须在比一次。” 这夜罗刹就是个武痴,李焕仙都混得人厌狗嫌了,结果这女杀手还想着与他比剑。看来上次李焕仙胜了她一次,一定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 不过这事也不能怨夜罗刹,主要是因为弑神社掌印人夜无常的教学方式有问题。司空剑虽然绰号剑神,但要真论在兵器上的造诣,夜无常绝对是天下第一。而作为夜无常的门生,夜罗刹自然也对自己的武功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但上次夜罗刹在最拿手的剑术上,居然输给了区区明境功力的李焕仙,这让她这种傲气之人,如何放得下? 李焕仙也知道夜罗刹心高气傲,本想多怼她几句。但一想到自己即将进入豫州,身边有一个高强度的战力也不是坏事。所以便压下不顺的气焰,不再说话。 哪知,他不搭话茬儿,有人却出来打岔! 只见马背上的陈元君不知何时醒来,瞪着眼睛趴在马背上听二人谈话许久,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些绝顶高手怎么心胸如此狭隘?青山不就赢了你一次吗?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 “呦?我们大种马醒了?咋样啊?肾还行吗?腰疼不疼?” 眼见陈元君醒来,夜罗刹顿时一脸厌恶的松开缰绳,自顾自的向李焕仙使团营地走去。而李焕仙则是面色平静,直接开口拿陈元君打趣。若不是他太阳穴的青筋有些怒张,陈元君还真以为李焕仙不生气呢! “那个……” 陈元君愣了愣,小心的调整好身体后,在马背上坐正,想要骑马赶路。但李焕仙却是突然玩了一手变脸,直接一把将陈元君从马背上扯了下来,怒声吼道:“老子瘸着呢!你他妈还想骑马?还要点脸不?!” “哎呀~青山!你看你,生什么气嘛!” 陈元君赶紧扶住一瘸一拐的李焕仙,将其扶到马背上,随后一脸卖笑道:“我是喝多了,不是真的喜欢那骚娘们!再说了,主动送到嘴边的,我还能不吃吗?大家都是男人,你懂我的。” “懂!懂!懂!” 看着陈元君一副得便宜卖乖的淫贱样,李焕仙顿时咬牙切齿的抄起拐杖就在他头上一顿乱锤。直打得陈元君抱头鼠窜,放声嚎叫道:“别打别打,我错了还不行吗?不就是一百万两银子吗?大不了明天送封信回洛阳,补给你就是了!” “写信回去?你趁早给我滚回去!” 事到如今,李焕仙是不敢再留陈元君这憨货在自己身边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点助力的作用都发挥不了,只会坏事!虽然那些操蛋的事情也怨不得陈元君,但李焕仙现在已经怒不可遏了,必须找个口子宣泄。 不过陈元君是走是留,李焕仙还真说了不算。只见陈元君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头顶的大包,依旧贱兮兮的笑道:“让我走,那得皇帝下旨才行。你虽然是主使,但还没这个权力。” “行!等我宰了姜文焕后,一定给你写一张!” 李焕仙是愈看陈元君愈不顺眼,直接顺嘴胡诌。哪知陈元君一听这话,急忙跑到李焕仙身旁,用手抓住他在马背下晃动的小腿,小声说道:“这话哪能乱讲?你也不怕有人给你告状?大不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掺和还不行吗?你腿脚不便,我给你牵马,走!” 说罢,陈元君就一脸卖笑的牵起缰绳,心甘情愿的给李焕仙做马弁。但李焕仙却是手持拐杖一把打掉陈元君的手,随后恶狠狠的说道:“三百万的生意被你做成了一千万,你他妈还笑得出来?你给记住!如果我李焕仙在让你掺和我的事情,我他妈就去吃屎!”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焕仙也是拿陈元君这滚刀肉实在没办法。只能强忍着脚痛,骑马驶向使团营地。 而陈元君则是愣在原地片刻后,看着李焕仙一骑绝尘的背影小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怎的还发这种毒誓出来……” 第384章 一语成谶(上) 楚国九河,遍布国土。其中伊河、洛河、涧河、月江四流归一,在直沽汇聚,连通楚国江南。而豫州,便在直沽运河上游。豫业二州以直沽运河为中心,东连洛阳、徽北。北入秦国仓北、入沧州归北海。南临南疆,经九耀之地,汇流南海。豫州在历史上曾数度达到鼎盛时期,是楚国最长久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昨夜李焕仙休整了一夜,除了安抚伤员外,便是绞尽脑汁给自己配置舒缓血栓的药物。为什么要给自己配药?因为血爆蛊已经发作了,如果不第一时间制止,那李焕仙就离死不远了。 蛊毒导致胸口爆炸,李焕仙死。斩断赤龙的锁链,赤龙复苏之后,无论是夺舍肉身,还是与李焕仙融合,那现在的李焕仙都会死。不去南疆,楚帝要他死。如今去南疆又进入了豫州,马上就会遇到齐家人,李焕仙估计还是死。 “唉!我就想安安静静的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李焕仙由于脚底受伤,也不方便骑马,便进入了马车中坐起了方便车。不过虽然马车可以免除牵动伤口的苦楚,但李焕仙如今面对巨大的压力,早就有苦难言了。 “少爷,进豫州了。” 许敬仁的声音从马车外打断了李焕仙的思绪,让其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进了齐家的地盘,自然要全力以赴的面对。 只见李焕仙麻利的撩开车帘,一手拿着拐杖就下了车,随后看着面前的城镇问道:“前方可是年结城?” “正是。” 得到许敬仁肯定的答复后,李焕仙便伸手唤来夜罗刹与一头大包的陈元君说道:“前方正式进入豫州了,从这一刻起,前路将会愈发艰难。夜姑娘先我等一步入城,去驿馆探路。只要是你觉得不对劲,我们就绕路走。至于元君……去采购补给品吧。愈往南愈热,清热凉血的药物多备一些。” 进入了齐家的地盘,容不得李焕仙不小心。毕竟他在明,齐家在暗。万一齐家为了献媚楚帝,不等李焕仙到豫州与南疆的边境就动手,那李焕仙就被动多了。 虽说许敬仁的五人侍卫组很能打,夜罗刹更能打。但若是齐家不要脸,直接放出成建制的边军来绞杀他们,那估计李焕仙使团二百多人马,一个都剩不下。 打发走了夜罗刹与陈元君后,李焕仙伸手唤来自己大哥塞给自己的禁军将领,蔡文杰。 看着面前这个晒得黝黑的汉子,李焕仙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蔡将军,我们已经到了豫州。你既是豫州太守的子侄,当尽地主之谊,给本官介绍一下这豫州的风土人情如何?” 听到李焕仙拿自己打趣,蔡文杰急忙对李焕仙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大人莫开玩笑。这一路走来,经蔡某所见,大人对业州豫州以及苗人的风土人情甚是了解,何必让蔡某这匹夫,多费口舌呢?” 蔡文杰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李焕天派自己保护李焕仙是为了什么。他蔡氏一族在豫州土生土长,本是豫州第一大姓。结果这几年齐家被朝廷力捧,压得蔡家都抬不起头来。 如今他蔡文杰与身份如此特殊的李焕仙在归故土,自然是要找回场子的。 李焕仙看着蔡文杰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蔡文杰心思重,很怕他是蛇首两端的小人。不过这一路走来,两个多月,李焕仙已经把蔡文杰的话套的差不多了。 只要蔡文杰在李焕仙身边,那齐家就不敢背地里玩手段。只要明刀明枪的放在明面上,那就算千军万马来了,李焕仙也有胆子与之周旋。 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拍了拍蔡文杰的肩膀说道:“蔡将军说笑了,李某乡野村夫,哪懂什么风土人情。让弟兄们在城外安营,你陪我走走。你看,那里就有个茶棚,咱哥俩去避避暑吧。” 说罢,李焕仙便拉着蔡文杰,一瘸一拐的走入不远处的茶棚当中。城镇外的茶棚,多是大壶煮茶,没有泡茶那么讲究。但大壶茶胜在水沸汤浓,在豫州这种湿热之地,深受欢迎。 二人进入简陋的茶棚,点了一壶碧螺春后,便聊天品茶,静候夜罗刹探路归来。哪知就在二人品茶之时,一名算命老妪弯着腰,扛着自己的算命幡走入茶棚,就坐到李焕仙的对面。 这般炎热的天气,这么安静的地界,这么敏感的时候,居然来了一个算命的老太太?李焕仙不由得往那老女人方向多看几眼,只是一看才发现,这女人居然也在偷瞄自己。 只见那老妪的算命幡上写着两行小字:收惊卜卦问事请别来,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楚国虽然文学昌盛,但由于被天理教毒害多年,民间便也出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信仰。比如靠北边的,喜欢信动物神,什么马仙狐仙,蛇虫鼠蚁之类的。西边一般都是山神土地,还有什么雷神雨神,春耕仙子之流。 而愈往南走,李焕仙才发现,楚国南方由于文学底蕴深厚,所以信神的并不多。可就是因为学文的太多了,结果导致研究易理星象,倒成了江南学子的一大爱好。 这豫州也足够靠南,所以给人占卜算命的也是多得很。可楚国神坛有数万座之多,若算命的都像这老妪幡上所写,那岂不是都要喝西北风了? “咳咳~” 也许是被李焕仙看的有些不自在,这老妪随即干咳两声,随后便走到李焕仙身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后说道:“这位公子面貌堂堂,贵不可言。眉眼轻展,桃花泛滥。山根耸立,不怒自威,近能威震四海,退能虎踞一方。奇哉奇哉!这般面相,老身已有五十年未见……可否借公子掌纹一观?” “哈哈。” 李焕仙笑了笑,很明显,这老太太的恭维话,任谁听了都得乐呵乐呵。李焕仙此时也来了兴趣,虽然不信命理之说,但还是大喇喇的摊开手掌对老妪说道:“既然婆婆有兴趣,还请指点一二。” 只见李焕仙手掌一开,老太太双眼顿时冒光,伸出斑驳老皱的手指在其掌心轻轻一抹,随即赞叹道:“乖乖隆滴隆!身无分文,却富可敌国。手无金印,却权倾天下。只是桃花泛滥,多带劫难。想必是公子性子使然,不喜争斗,所以帝线模糊不清,废了这九五至尊的格局。” 算命的都是这套说辞,好坏话各占一半,总能与请卦者对上号。李焕仙两世为人,这套把戏早已见得多了。所以李焕仙并没有被这老太太后面的话气到,只是笑呵呵的拿出一锭银子放入老太太的手中,随后便与蔡文杰离开了茶棚,向城外营地走去。 而就在李焕仙二人离开后,老太太握着手中的银两,只是轻轻一发力,瞬间将那银锭团成了圆球! 而茶棚后方的厨房内,顿时走来一名中年壮汉。这人,李焕仙认得,是齐战山! 只见齐战山十分恭敬的凑到算命老太身前,柔声的说道:“老祖宗,您还不知道吧?那小子,就是李焕仙。” “哦?怪不得与李仙一的眉眼如此相似,差点让我失神。呵呵,他们那一家子呀,都是放着皇帝不做,偏去做荒唐事,白白浪费那天赐的帝王之命。” 只见这老妪早已伸直了腰板,一身精气内敛,双眼精光四射,颇具威严。 听到自家老祖宗给李焕仙批的命后,齐战山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双眼杀气外放道:“咱家的人马已经乔装成农夫,就埋伏在城外,还请老祖宗定夺,是否按原计划行事。” 看着李焕仙远去的背影,老太太轻蔑的笑了笑说道:“不急,在瞧瞧。好不容易盼到李仙一的小猴子来,不耍耍怎么行?而且我看那李焕仙眉间带有黑气,想必是中了剧毒。若是等他进了州郡还没死,我们在动手也不迟。” 第385章 一语成谶(下) 打坐入定,姿势繁多,世人多以单盘双盘为最。殊不知,入定与否,不在姿势,而在于心。前世佛门十八罗汉,有坐有站,有躺有卧。十八法身像,皆可入定成道。 李焕仙由于脚底有伤,不方便盘腿。所以便使用右侧虾弓般的“吉祥卧”,这是佛祖为了方便先天残缺之人修炼定心的标准睡姿。 “吉祥卧”是双臂交叉胸前,右腿伸直,左腿弯曲的姿式;或者双手如“佛卧”的睡法也可,腿部弯曲左右交换自如。 定心的修行,是在睡觉之时,冥想呼吸从喉结出入自如。不必勉强睡姿,放松心情自然入睡便可。 若能持之以恒,久而久之,魂魄便会从“喉轮”中出入遨游。其中自有不可告人之玄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李焕仙的定心在灵动之时,会从“喉轮”徐徐迸出丝丝白气凝结窜出魂魄。朦朦胧胧如梦似幻,将自己拉入宿世的因缘业力幻境中,也就是第六意识海。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之前在秦国一直装死,回了楚国却突然蹦跶出来?” 李焕仙的第六意识当中,四面干涸,具是黄沙铺地。赤龙身上缠裹着六条锁链,瞪着有些发红的眼睛,笑吟吟的无视李焕仙的提问。 那眼神与表情,实在是嚣张至极。就好像是在说,你知道我要什么,你一直都知道的。 其实李焕仙心中一直都有答案,但他不愿意相信。事到如今,他依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半身已然成魔,依旧在怀疑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人都是如此,不愿意接受现实。因为现实,太他妈魔幻了! 对付楚帝,对付齐家,苟住性命,去北海养老,这些事情很重要,甚至是李焕仙的人生目标。但前提是,他得有他自己的人生。可如果在搞不定赤龙,那李焕仙还会是李焕仙吗? 看到面前的李焕仙一副懦弱的模样,被锁链束缚的赤龙有些发怒,摇晃了几个脖颈后,身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了起来,随后锁链上的梵文再次放光,将想要移动赤龙死死禁锢在沙漠中心。 “妈的!北老头死都不放过我!” 只见赤龙愤恨的骂了一句北念尘,死后看向前方的李焕仙说道:“你看看你现在活得多憋屈?我们几时受过这般苦楚?姜文焕、赵玉漱都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明牌算计我们?你斩断枷锁,我们重新融合,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别做梦了!北师舍身渡我斩断杀心……我已经放下了,就不可能在回到从前!我要做一个普通的凡夫,不要在杀人!” 李焕仙不容另一个自己侮辱北念尘,他对另一个自己说的话,也是对自己的警示。但赤龙明显不吃李焕仙这一套,直接笑着讽刺道:“你真虚伪。来到这个世界后,你杀了多少人?几十万都有了吧?比咱们上辈子杀得人还要多好几个零。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在秦国无法现身吗?因为我在吸收你所杀之人的怨气!你杀得愈多,我就愈清醒。世界愈混乱,我便愈发的强大!我们本就是为了灾祸而生……欲要重生,必先毁灭!世界如是,我等亦如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来李焕仙是注定无法完成自我和解了。最重要的是,李焕仙的确说不过赤龙。最了解自己的人,只会是自己。李焕仙清楚,一旦与赤龙融合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就像赤龙很清楚,李焕仙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一般。 唉!齐家也好、李家也好、赵玉漱也好、姜文焕也罢!这些人,李焕仙都有办法对付。可唯独无法对付自己。或者说,李焕仙无法在压制自己的杀戮欲望了。 凡人的本能是饥饿、交配、睡眠、财富、权势等等基础的欲望,而李焕仙的欲望,却是杀戮! 眼见自己无法度化自己,李焕仙便要离开意识海,重新回归凡尘。但在临走前,赤龙的双眼再现妖异光芒,幸灾乐祸的声音在沙漠中回荡道:“喂!血栓堵塞,可是很痛苦的。我会等你再来找我,不过下次再来的时候,可就不是今日的价钱了,哈哈哈哈……” “唰……” 李焕仙从车厢中醒转过来,一段时间的入定,很好的补足了李焕仙的精气神,让其看起来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当然,除了心情不是特别爽外。 这个时候,已经快入黄昏。李焕仙的使团队伍应经在豫州外的‘年结城’中驻扎了小半天了。 出去探视的夜罗刹与外出采购药品的陈元君早已归来多时,此时正在一一对药品进行登记。李焕仙走出车厢,发现夜罗刹正在帮忙识别药草,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杀手,除了伤药外,什么都不认识。” “哼!风雷门的医学的确不怎么样,但我弑神社可不是吃素的!” 夜罗刹以前就从未给过李焕仙好脸,估计以后也不会。这美艳的女杀手,永远对李焕仙都是冷漠与嘲讽。当然,李焕仙这人没脸没皮,也不在乎这些。 虽然被夜罗刹怼了一句,李焕仙也不在意,只是开口问道:“驿馆如何?” 夜罗刹将手中的草药在鼻镜间嗅了嗅,随后将其分类到一边后说道:“不安全。一个边陲小镇的驿馆侍卫都是明境武者,摆明了是换人。” “这样啊……那在休息四个时辰,随后我们赶夜路,绕过年结城。” 看来齐家已经得到了消息,将驿馆全部换成了齐家的人马,就等着李焕仙进入后,玩一手关门打狗了。可李焕仙并不打算一进入豫州就与齐家死磕,因为那样就顺了姜文焕的意了。 李焕仙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他实在反抗不了,也绝对不会让楚帝姜文焕舒服。我李焕仙若是挂了,就算弄不死你姜文焕,也得给你留一个千疮百孔的楚国! “咦?这是啥药?夜姑娘您给上上眼。” 正在李焕仙思考对策的时候,一旁记录药品名称的陈元君拿起一块甘草压缩后的金黄色土块,舔了两口后依然没有分辨出是何药物,便递给了身旁的夜罗刹。 夜罗刹也是有些疑惑的将这金黄色的土块放在鼻镜上,仔细的嗅了嗅,随后用指甲刮了一点放入口中品嚼一番。霎时间,夜罗刹快速的啐了一口唾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金黄色土块,脸上瞬间青一块紫一块的,一把将这土块丢在地上,大步向水车跑去。 “少见多怪。” 李焕仙看着慌不择路的夜罗刹这般不稳重,低头吐槽一句后就捡起了地上的土块,轻轻吹了吹气后,轻咬一口,想要仔细分辨这药物。 “卧槽!” 结果,药一入口,李焕仙顿时大骂一声,直接把这药块砸到陈元君的头上,接着就是浑身颤抖一脸厌恶的骂道:“你个白痴!让你买凉血药,你买的都是啥?那么多凉血药能选,为什么偏买‘人中黄’?!” 第386章 出行游湖 晴日阳光下的湖泊,水波荡漾,光彩熠熠,美丽至极。远远望着日出间的‘燕巢湖’景色,山间云雾缭绕,缥缈朦胧,又显出另一番奇妙景致。如果将这美丽的湖泊比作美人的话,那么这一切的淡妆浓抹都会显得十分自然。 “夜夜赶路,都差点误了江北这么好的山水!我们早该出来逛逛了!” 陈元君一身华服单衣,伫立在豫州江北城湖畔,看着水波荡漾的湖泊,与人来人往的佳人学子,兴奋的好似磕了极乐花一般,简直有些失智。 昨日由于年结城的驿馆可能有诈,李焕仙便在城外驻扎休息。入夜后,趁着天气转凉,才继续出行。没成想年结城三十里外,便另有一座大城,正是豫州的旅人佳地,拥有与洛阳月江一样壮丽秀美的江北城。 李焕仙自打紫荆山归来后,精神状态一直很低迷,导致他犯了很多常识性的错误。为了确保行路安全,李焕仙在拿出地图仔细研究一下后决定……先让夜罗刹与许敬仁的五人组进城探一探,在确定‘暗雷’不是很多后,李焕仙便咬了咬牙,带领使团入驻。 没办法,总是赶夜路的话,李焕仙是使臣,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中自然无恙。可身边还有两百多号人,他们可都是肉做的。就算是军人,是练家子,也经不住几十天的黑白颠倒。这一路走来,这些人无怨无悔的给李焕仙卖了好几次命,要是李焕仙继续不体恤下属的话,也实在是令人心寒。 做领导嘛,哪怕在自私,但面儿上的工作也得做。既然齐家在江北城的准备不是很充足,那李焕仙便让手下人好好休息一天。 “明日不赶路,这两日好好休息。” 进入了江北城驿站,李焕仙对身边之人交代了一番,随后便要入房歇息。许敬仁五人是二话不说,三人休息,两人伫立在李焕仙房门,彻夜守护。 而陈元君与夜罗刹跟在李焕仙身后,双人对视一眼后,夜罗刹率先开口问道:“为何突然停下?你不是恨不得八百里加急赶去南疆吗?” 李焕仙没心情给夜罗刹这种入世不深的人解释什么,直接大喇喇的回复道:“最近动的太多了,得适当缓一缓。这豫州不是祭河神就是赛龙舟,好不热闹。我们明日到城内逛一逛,你换身衣服一起去。整日穿得乌漆墨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奔丧呢!” “你……” 夜罗刹哪能料到,李焕仙的反击说来就来。她平日没少讽刺李焕仙,但李焕仙一直没回嘴。可不回嘴,不代表李焕仙不记仇。一般情况下,这孙子的确不记仇。因为谁与他有仇,基本上当场就报了。 若论逞口舌之利,夜罗刹哪里会是李焕仙的对手?只见这丰腴盈满的女杀手,直接被李焕仙气得胸前起伏不定,差点拔刀。 “哈哈……” “啪!” 陈元君看到李焕仙重拾诙谐鬼马的气度,知道他已经恢复了元气,顿时在一旁开腔嘲笑起来。哪知夜罗刹猛地一个回身,一巴掌就扇到陈元君脸上,直接打得他原地转了一圈! “活该!让你嘴贱!” 李焕仙笑骂一句,随后便大步走入自己的房中。而夜罗刹则是瞪着美眸,咬牙切齿的注视着李焕仙的背影,随后浑身颤抖的离去。 剩下陈元君一个人,捂着自己被扇得红肿的侧脸,异常委屈的说道:“关我什么事?” …… …… 愈往南走,天气愈热。虽比不上洛阳前几个月的‘荷钱新铸,榴火初燃’,但也是艳阳高照,惹人目眩。 江北城“燕巢湖”岸边的柳荫浓郁成片,赶上祭河神的日子,即使是酷热之天,江畔依然人潮汹涌,前来参加盛会的人们各个面带笑容,好不热闹。 这刚刚吃过早饭,李焕仙便带着陈元君与夜罗刹三人出了驿馆,试图逛街购物,顺便探探风。一路行来,只觉得细柳成烟,长林绿暗,松高石瘦,涧远泉幽。细泉戛戛旋流而鸣,紫薇婷婷闻风而舞,新篁摇曳,时间万竿之两烟。 尤映镜面无波,长留千载之幽魂,粼粼湖光染翠之工,山岚设色之妙,花态柳情,山容水意,皆平生之所未见,大畅心怀。 李陈二人都是青年贵公子,气度自然不比常人,潇洒自如。而夜罗刹依旧是生人勿近的面孔,白瞎了天赐的精美五官与热辣无比的丰满身材。 只见这女杀手昨日被李焕仙挖苦一番,显然是还没消气。一路上默默跟在李陈二人身后,一言不发。不过今日的夜罗刹却是不比往常,一身淡蓝色男装,如瀑长发也挽成发髻,随身的苗刀也没有佩戴。 这哪里还是个生人勿近的女杀手?倒很像个走镖的洒脱英气的镖师。 “出来走走是好的。你笑一笑,别总是拉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 李焕仙与陈元君并肩走在前头,看着来往的行人心下大畅。不过李焕仙注意到了身后的夜罗刹没什么情感波动,便想着开导开导这女杀手,哪知话还未说完,就感应道夜罗刹的杀气将自己包裹在内。 那冰冷的杀气,直接提神醒脑,让李焕仙从头顶冷到尾椎。若不是这段时间不近女色,肾功能完好的话,估计李焕仙当场就得打个寒颤。 回头仔细看了看夜罗刹,李焕仙顿时一笑道:“对自己下手还真够狠的,你不胸闷吗?” “在与我说话,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 夜罗刹被李焕仙气得再次发火,皓齿紧咬间,愤怒的声音从齿缝蹦了出来。看那样子,恨不得将李焕仙生吞活剥。不过不怪李焕仙纳闷,主要是这夜罗刹的身材太过傲人。平时一身紧身黑衣,将身体中丰挺的部位衬托得异常扎眼。 今日换了身男装,一脸的唇红齿白,秀气中也有那么几丝英武。尤其是那对傲人的丰乳,也不知夜罗刹用了什么方法,直接勒的平平的。 眼见两支‘神女峰’直接变成一路平坦的草原,任谁都会疑惑不解的。 “哈哈。” 看到夜罗刹对李焕仙发飙,一旁的陈元君顿时笑了笑,直接搂着李焕仙的肩膀说道:“完了吧?我们楚国第一情圣也有搞不定女人的时候!” “有话说话,别勾肩搭背。” 李焕仙被陈元君打趣一番,有些不自在的挣脱开陈元君的搂抱,随后便带着二人在‘燕巢湖’四处闲逛,不多时,便来到河对岸的树荫处。 这里视野开阔,湖畔风光尽收眼底,可惜却被踏青的人潮破坏那份宁静。凉亭内更有一堆人簇拥着一个摊子,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一根竹竿挑出一幅帘子,上书四个龙飞凤舞却清秀的写着四个大字——神手诗医。 陈元君看到那四个字后,顿时为之一笑道:“想世上只有医病的,哪有医诗的?” 李焕仙也觉得有些纳闷,但既来之则安之,便带着夜罗刹与陈元君二人,信步靠近凉亭摊位。 只见摊前坐着一位年轻公子哥儿,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长得眉目清秀,眼如点漆,嘴似樱桃,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机灵灵的慧黠。 “呦呵?这就是所谓医‘诗’的大夫?怎的油头粉面的?活像个娘们儿!” 陈元君凑近后发现那年轻公子哥甚是粉嫩,顿时双眼放光。而身旁的夜罗刹则是冷着眼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是女人。” “嗯,的确是。” 李焕仙在一旁附和了一句,顿时让陈元君有些不解道:“为何如此笃定?” 夜罗刹是女人,如今又女扮男装,自然分得清对面那小姑娘的把戏。可李焕仙一个大男人,是如何看出来的?陈元君不清楚李焕仙的底细,自然不解。 如今的李焕仙脚伤已经没那么痛了,虽然走起路来多少还是有些跛脚,但已无伤大雅。他与陈元君二人,都是楚国一流的贵公子,面貌堂堂,俊美非凡。尤其是二人一身丝绸褒衣儒服,显得器宇轩昂,风度翩翩,颇有文人大儒风范。 只见李焕仙拿出腰间纸扇,在手中把玩一下后对陈元君说道:“因为只有女人才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你我,男人不会的。” “什么眼神?” 陈元君可没有李焕仙那意念感知的能力,自然要问个清楚。瞧着陈元君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德行,李焕仙轻抬纸扇在其额头敲了一下后说道:“就是你这种色咪咪的眼神!” 第387章 湖畔诗医(上) 江北城‘燕巢湖’河畔,柳荫成林,凉爽避暑。这等好地方,自然是众多商贩与旅人的聚集之地。 李焕仙定睛望了望,只见这附近可谓是鱼龙混杂。说书的、打卦的、卖菜的、聚赌的,总之一切平日可见的商贩活动,在这燕巢湖湖畔,都能见到。 但若说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那一对女扮男装,附庸风雅的‘神手诗医’了。 诗词,最早本是人们用来记录文字语言的一种方式。而随着文化的不断进步,诗人与词人则掌握了更加成熟的艺术技巧,并按照严格韵律要求,用凝练的语言、绵密的章法、充沛的情感以及丰富的意象来高度集中地表现社会生活和人类精神世界。 所以说,一般能流传千古的诗句,都是被后世无数文人拿来千锤百炼过的东西,怎么可能还需要什么‘大夫’来‘医治’? 所谓‘神手诗医’,不过是个噱头罢了。用以吸引眼球,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前世举办的产品发布会一般,各种歌舞表演之后,才开始介绍产品。 不过李焕仙虽然能一眼就看出这噱头,可他身边的夜罗刹与陈元君却是没什么见识。尤其是陈元君这厮!这哥们也算是楚国有名的才子,眼见一个毛头丫头摆这么大的谱,自然看不过去。 只见陈元君手持纸扇,率先挤开拥挤的人群,为身后的李焕仙与夜罗刹开出路来,三人不一时便涌入前排,与那‘神手诗医’打了个照面。 而这女扮男装的‘神手诗医’在见了李焕仙过来后,嘴角顿时抿出几丝诡谲笑意,随后便示意身旁的书童吆喝道:“我家公子乃当世的神手诗医,无论怎样的病诗、病词,只须经我家公子一剂汤药,保证药到病除!” 众人一听皆议论纷纷——好大的口气! 陈元君早就看这死丫头不爽了,便第一个排众而出,手中一柄檀香扇指点着那‘神手诗医’,不客气道:“年岁不大,口气不小!在下洛阳旅人陈似武,就觅得一诗,要你称出斤两来。若无道理,便拆了你这夸大不实的招牌!” 那名小厮冷然地一挪石桌上的纸笔道:“请陈公子赐教!” 陈元君也不客气,直接提笔快速写上一首惊世大作,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原是楚国诗圣李焕仙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首诗,是当年李焕仙在辅助赵玉漱登上皇位后,在清明时节无聊背诵的。结果就是这么一首七言绝句,愣被好事者编入所谓的《青山选集精选》中。陈元君倒也聪明,眼见这死丫头谱摆得极大,也不用自己的诗,直接把李焕仙这‘诗圣’给搬了出来。 围观众人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心想看你这位乳臭未干的丫头能说出什么来?难道你比人家诗圣李焕仙更厉害不成? 在看到这首《清明》后,那‘神手诗医’顿时面带笑意,与身旁小厮对视一眼后,有意无意的看向一旁看热闹的李焕仙,随后故作惊讶之状,啧啧称奇间,对看热闹的众人作揖行礼道:“各位,小生‘齐德龙’,献丑了!哎哟!阁下这首诗,是患了肥胖之症!” “啪!” 陈元君就等着这丫头说这句话呢!只见这货挥手望向李焕仙一脸的坏笑,随后故作怒气的一拍桌道:“胡扯!此乃我大楚诗圣的名句,人人称赞是千古定评之作,何来肥胖之症?” 另外一名读书人也趁机不服大声叫骂道:“这小子轻薄无状,诽谤诗圣大贤不世名作,将他招牌砸了,丢进湖里喂王八!” “对!踢他下湖!” “砸他招牌!” 眼见众人一言我一语的瞎起哄,直看得李焕仙忍不住用扇子挡嘴偷笑。一旁的夜罗刹听到李焕仙的笑声,随即冷声质问道:“你还笑得出来?那女子如此侮辱你的诗句,要不要我帮你赶她下河?” “你也看诗词?” 听到夜罗刹的话后,李焕仙不由得有些纳闷。因为在他看来,夜罗刹这种武痴,应该对舞文弄墨没什么兴趣才对?不过此时已经容不得自己多想,因为夜罗刹是个做事极其认真的人。她如果说要把那丫头踢下河,那就一定会踢。 李焕仙赶紧拉住跃跃欲试的夜罗刹,随后用纸扇挡住脸在人群中说道:“各位!有理无理,先让齐小……不,‘齐德龙’先生把话讲完,若有不对,再砸招牌也不迟!” “怎还帮外人?” 听到李焕仙的话,陈元君的脸色顿时不好看,只能狠狠地咽了口唾液道:“也罢!既然齐先生说我大楚诗圣的诗患了肥胖症,请问该用何种药方?” ‘齐德龙’不疾不徐,淡然自若道:“泻药一剂,头轻脚健。” 陈元君一呆脱口道:“如何泻法?” 只见‘齐德龙’微微一笑,提笔便在纸上划了几笔道:清明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 只见这‘齐德龙’划掉陈元君墨宝上多余的字迹后,一双美眸靓丽闪闪,看着其身后的李焕仙轻启皓齿道:“清明时节雨纷纷,首句中‘清明’即是节令,还要‘时节’二字何用?该要删去! 路上行人欲断魂,‘行人’自在‘路上’,当然泻去。 借问酒家何处有?既有了‘何处有’,当然是问路喽!所以去除‘借问’二字方为恰当。 牧童遥指杏花村;这个‘牧童’二字,也不可要……” “胡说八道!” 这神手诗医的话都还没有讲完,李焕仙身旁的夜罗刹便无故生怒,直接打断道:“请教齐先生,若将‘牧童’去掉,应该由谁来‘遥指’?” 眼见夜罗刹对诗词如此感兴趣,李焕仙轻拉其衣角,缓缓开口道:“清明节的行人都是上坟祭祖的,个个愁容满面,谁还有心思去为他人指点路径?而能有好心情去指路的,当然只有倒骑牛背上,天真浪漫不知愁的牧童了。这是应景,也是常理,所以删去‘牧童’两字,无伤大雅。” “你……你怎帮外人说话?” 被李焕仙一解释,夜罗刹顿时轻眉紧皱,恶狠狠的瞪了其一眼。这一眼,堪称万年……不见。 因为夜罗刹虽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美的女人,但她行事作风太过冷酷风行,一直让其身边的人感觉其生人勿近,甚至不像个女人。哪知刚才李焕仙接了一段话,顿时让夜罗刹表露出难得的女人一面。 殊不知,这一面,不光李焕仙看傻了,陈元君看呆了。那所谓的‘神手诗医’也是乐呵呵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只见那‘‘齐德龙’’双眸异采,对着李焕仙频频点头,颇有甚得我心之意。随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女扮男装的夜罗刹,直接开口揶揄道:“这位公子的话甚有道理。清明祭祖,自然是缅怀先人,心怀悲怆。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可见你是从来不祭扫祖坟的人!像你这种不孝子孙,不在家中闭门思过,竟假装斯文来这里饶舌?你根本不配!” “哈哈哈哈……” “说得有点道理……” 为官的众人一听‘齐德龙’此言,顿时哄堂大笑,跟着起哄一起笑话这夜罗刹。 “你们这群白痴……” 所有人都在笑,可陈元君却是顿时一耸肩,一溜小跑跑出了喧嚣的人群。废话!不跑等着挨揍吗?别人不知道夜罗刹的脾气,他还不知道吗? 果然,夜罗刹顿时冷下脸来,衣衫开始缓慢的无风自动,秀掌微微张开,无形的内力正在酝酿。几句玩笑话而已,李焕仙可不想让夜罗刹大白天的就大开杀戒。 只见李焕仙急忙握住夜罗刹正在酝酿功力的秀掌,二人瞬间十指交叉相握。被李焕仙这么一握手,夜罗刹顿时愣住,转瞬双颊温度频升。 李焕仙打开纸扇,在其即将红润粉嫩的脸颊旁扇了扇,随后小声对其说道:“比武输了,你可以在比。斗文输了,也不用怕,有我。莫要发作,我来给你找回场子。” 感受到李焕仙与自己的手好似混乱的线头一般,相互缠绕,剪不断理还乱。夜罗刹强忍着耳赤心跳,一把挣脱开李焕仙的大手,冷声说道:“若是胜不了,我就把你和那死丫头一起丢下河!” 第388章 湖畔诗医(中)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文字游戏是指以文字技巧为内容的娱乐活动,比如对联、字谜、成语接龙等。其实说得直白些,就是空有文字技巧,利用辩才与巧思而玩的把戏。这套把戏,没有思想内容,十分空洞,根本上不得台面。 平时用来聊天解闷行酒令倒也可以打发时间,不过若真把文字游戏当成学问去研究,那就是对文字的侮辱了。 就比如,这所谓的‘神手诗医’在这医治诗词。 李焕仙眼见这女扮男装的‘诗医’眉清目秀,皓齿鲜唇,穿一件翠绿薄衫,系一条水红腰带,双眸睁睁看人之间,那一低眉一浅笑之际,恰如深谷幽兰,别有韵致。 江北是江南水乡小城,虽也算人杰地灵,但终是不入流的小城镇。这种乡下地方,哪来如此标致姑娘?而且才思敏捷,辩才一流。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说自己叫‘齐德龙’。 李焕仙看着那女扮男装的姑娘,那姑娘也在打量着李焕仙。一股奇怪的气场,在二人中间不断的旋迭。看来这小丫头,定是齐家用来打算探探自己底细的先手。 刚才经过陈元君的率先出手,一众看热闹的人们自然没胆子跃跃欲试。而李焕仙已经知道这小丫头有点本事,自然也不想与这齐家人起冲突。 不过感受到身旁夜罗刹能杀死人的眼神,李焕仙为了不使这女杀手暴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李焕仙迈动脚步,大步走向桌前,对这‘神手诗医’‘齐德龙’拱了拱手后说道:“齐先生才华横溢,在下有一诗想请齐先生指教一二。” 看到李焕仙终于出手了,这‘齐德龙’的双眼顿时双眸异采,嫣然一笑间,将笔墨递于李焕仙后道:“指教不敢当!还请公子挥毫,大家互相砌磋一下便是。” “好!” 李焕仙也不废话,当场在石桌上写下一诗。他的书法,得书画双绝的楼雁凝悉心指导,后又被赵玉漱手把手硬改了风格。从一手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楷书,硬生生被赵玉漱给改成了云行流水,秾纤间出的行书。 哪知李焕仙字如其人,楼雁凝的楷书放不下,赵玉漱的行书也舍不得丢。结果,他的书法反而得二人之所长,直接成了行楷。 只见李焕仙在桌上的墨宝,严正方整之间却有飘逸洒脱之气。映带安雅,筋力老健,风骨洒落,自成一派。 诗已写完,李焕仙看着面前有些失神的小丫头直接开口念诵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此诗是在下游历秦国边境凉州时所作,仓促之间,甚不得心,还请齐先生诊治。” “妙啊!孤城巍然屹立,苍凉慷慨,悲而不失其壮……” “大气洒脱,胸怀广阔,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我好像听到了塞外胡人的笛声……我也要去凉州!” 李焕仙这诗一出,直接震倒了一片人。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向往。就连夜罗刹也是惊得微微张嘴,陈元君更是夸张,直接带头鼓掌叫好。 至于那女扮男装的‘齐德龙’,也是轻泯红唇,一脸痴态的望向李焕仙。纤细的手掌轻轻抚摸纸张上的诗句,好似在感受那来自塞外的狂野与悲凉。 这小丫头的窘态,李焕仙自然都看在眼中,这就是他想看到的效果。小样儿!跟谁俩呢?诗佛王维的《凉州词》,乃前世中小学生必修课。这种能选入九年义务教育的千古之作,还能是你个小丫头片子能玩得转的? 眼见自家小姐失了神,一旁同样女扮男装的书童急忙在其耳边轻语道:“小姐?小姐!怎么办啊?这首诗,选集里没有!” “好诗……” ‘神手诗医’此时恢复了神志,抬头望向李焕仙颇为泄气的说出两个字,看来是的确挑不出王维大诗人的毛病了。既然如此,那就按照约定行事吧! “咔!” 只见夜罗刹冷笑一声,一脚就踹在那写着‘神手诗医’的竹竿上,直接把这小丫头的招牌给折了。随后更是将招牌一把丢入河中,一脸盛气凌人的望向‘齐德龙’与其书童。 “完了吧!你说你惹她干啥?” 陈元君此时一副幸灾乐祸的欠揍表情,再次回到李焕仙身旁,对这‘齐德龙’贱兮兮的挖苦了起来。 看到陈元君如此贱格,‘齐德龙’被气得胡须直飘,随后看向李焕仙委屈的说道:“这诗极好,我挑不出刺来。招牌可以拆,能不能别让我跳河?” “不行!” 还未等李焕仙作出答复,一旁的夜罗刹便大喝一声。看这架势,这丫头若不自己跳河,那夜罗刹就打算亲自动手了。不过李焕仙只求给陈元君、夜罗刹二人挽回颜面,没必要为难齐家一个小丫头,自然不会由着夜罗刹胡来。 只见李焕仙移动身位,将夜罗刹拦在身前后小声嘀咕道:“面子已经找回来了,没必要为难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这湖水很深,姑娘家的大白天下了水,岸边还这么多人,你还叫不叫她活了?” “我看你别叫诗圣了,改名叫圣母吧!” 夜罗刹一脸不爽的怼了李焕仙一句,随后便挪步到树下不再搭理他。而李焕仙只能无奈的看着夜罗刹,小声的回复道:“圣母?怎么还骂人呢?” 支走了夜罗刹,李焕仙在回身看向那有些失落的‘齐德龙’,瞧着这小丫头已经没了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气焰,李焕仙便笑着对其说道:“齐姑……先生也算才高八斗,只是这鸡蛋里挑骨头的把戏,玩多了难免翻车,下不为例哦!” 说罢,李焕仙觉得无趣,便要带着陈元君离开这里。但那‘齐德龙’明显被李焕仙所激怒,俏脸发红之间,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直接在李焕仙身后大声问道:“留诗不留名,你算什么读书人?!” “呵呵,《凉州词》,李云。” 李焕仙头也不回,只是轻蔑一笑,随口留下名号,便要离开这拥挤无趣之地。哪知这‘齐德龙’听到李焕仙所言,顿时双眸异采,出言嘲讽道:“哦?《凉州词》?既然是这个名字,那的确有问题!” 第389章 湖畔诗医(下) 诗词,诗词,虽然一直都连在一起用,但实际上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文字表达方式。而诗与词最大的不同点,便是本质与结构。 诗的本质特征是抒情美。无论是小说、散文、戏剧,最优美之处,无不闪现出诗的光环,因而诗也可以称为是文学中的文学。 而词就简单多了。 词的本质是一种抒情诗体,是配合音乐可以歌唱的乐府诗,等同于现代的歌词。当然啦,古代韵律单一,不如现代音乐多变,所以歌词多是古声古色。 那么如何分辨哪些是诗,哪些是词呢?很简单,看结构。常见的古诗一般是律诗,常见的有八句。而绝句,一般有四句。 “词”又称为“长短句”,也可以称为‘断句’。最初是和吟唱的曲调共同出现的,词多为在词牌名下所作,同样的旋律,只是词的内容不同。 不过历史上也有很多诗,名字中带词的。就比如李焕仙刚才那首《凉州词》。殊不知,正是这诗名,直接被那齐家丫头挑出了毛病! 只见李焕仙停下脚步,一脸愤怒的回身望向那‘齐德龙’道:“教而不善!是不是一定要我踢你下河方才如意?” 眼见自己成功的激怒了李焕仙,这‘齐德龙’顿时心情大畅,笑吟吟的双眼泛着桃花,用手一指李焕仙的诗句说道:“这首诗病入膏肓,补药、泻剂都无济于事,需要开刀!” “找死!” 夜罗刹看到这丫头这么嚣张,说什么都不能忍了,直接伸手就要打人!虽然早晚都要与齐家见面,但今天显然不是一个好时候,所以李焕仙赶紧拉住夜罗刹,启唇轻吐一声:“开刀?” “不错!你这诗如此不够格,不开刀怎么行?” “妈的!你太狂了吧!知道他是谁吗?” 陈元君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就要表明李焕仙的身份。但刚要张嘴,直接被李焕仙一扇骨敲在脑门上,随后看向这‘齐德龙’说道:“你们齐家人就如此看不起人吗?好!你来说说,如何的不够格?若说不出,我一定亲自丢你下河!” “哼!你才是瞧不起人!我若说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得跳河!” 李焕仙与这齐家丫头针尖对麦芒,双双动了真火,直接开启了对赌模式。只见这‘齐德龙’双眼放光,率先开口反问道:“敢问李公子,这诗可叫《凉州词》?” “不错!” 得到李焕仙的肯定,‘齐德龙’长舒一口气,伸手轻抚自己那远胜寻常男子的‘胸肌’后,直接放出了大招道:“既然是词,就该作成长短句,怎么错成了七绝?不是不够格又是什么?” “哎你……” 李焕仙直接被这‘齐德龙’的话搞懵了,顿时语塞,无法反驳。其实玩语言游戏,李焕仙几乎无敌手。但若论玩文字游戏,很显然这齐家丫头更胜一筹。 陈元君与在场看热闹的人们也都是饱读诗书,但依然无法搞明白,李焕仙这首诗,明明亘古绝今,为何诗名要带个‘词’字。其实别说他们不明白,李焕仙自己也不明白。这事,谁有机会见到王维,自己去问问他吧。 “好像有点道理啊……” 陈元君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话,直接得了李焕仙一道白眼。而夜罗刹也是沉思片刻后,语气平淡的对那‘齐德龙’问道:“既然你说要开刀,不知是怎么个开法?” “简单!” ‘齐德龙’提笔略一思索,下笔有神,如画龙点睛,便将整个词意改得更妙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直接两笔断句,李焕仙这诗,顿时成了词。 夜罗刹虽说不服,却也辩不得。群众听着却一股劲地嚷着:“有理!改得妙!” 此时的陈元君与夜罗刹二人也抿不过众人之意,只得一旁静观,想看看李焕仙是否还有妙手,能够整治一下这死丫头。 “唉!” 李焕仙在一旁愣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对那齐家丫头竖起了大拇指。虽然觉得‘齐德龙’有点强词夺理,玩弄着文字游戏。但那份敏捷、巧思和辩才,却非一般人所及。 至于为何要叹气?齐家用这丫头来试探李焕仙,李焕仙又何尝不是用这丫头在探齐家的深浅?可齐家一个未出阁的丫头都如此了得,又是女流之辈。那其他的齐氏族人,岂不是会更难缠? 至于那‘齐德龙’看见李焕仙此时拿自己没办法,更是神气万分的大声道:“谁还有病恹恹的诗词,尽管呈上来呀!” 众人见三位公子哥儿都碰了壁,灰头土脸而退,有谁还敢上前?便你推我,我推你,竟没有一个人敢站上前去。 ‘齐德龙’越发趾高气扬,抬手往人群堆中,指指戳戳地大声道:“你有吗?是你?还是你?” 凡是被齐德龙点到的人,无不变色,嫉身后退。李焕仙也是觉得自己与一个丫头斗嘴还输了,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摇着纸扇,就要离开。 不赶快溜还了得?那齐丫头口若悬河,小嘴叭叭的,现在得了便宜还如此嚣张。李焕仙要是不赶紧走,那还不得被她逼得跳河? 眼见李焕仙要跑,‘齐德龙’身边的书童急忙开口道:“小……小少爷!正主儿都要溜了,你还在嚷个什么劲?” 听到书童的提醒,‘齐德龙’双眸闪炽一股热焰般的情火。瞧着李焕仙开始穿过拥挤的人群后,那渴望的眼神即隐,转为一股惆怅抹上眉心,欲要收摊追赶而去。 李焕仙很是无奈,看热闹的人太他妈多了。夜罗刹虽然女扮男装,但依旧是个女人。让她挤出条道路来,实在是不方便。至于陈元君?那孙子早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计是不想看李焕仙难堪,先开溜了。 无奈之下,李焕仙只能奋力的开辟人群,想带着夜罗刹快速离开这丢脸的地方。 “各位,让一让!妈的!人太多了,叶子你搭把手好不好?” 李焕仙一面吆喝着,一边奋力的在人群中挣扎。回首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夜罗刹,直接抓住其白嫩的手掌,想要带她一起离开。 可就是这么下意识的一抓,夜罗刹顿时脸色一变,手腕一抖间,李焕仙直接化作流星,坠入‘燕巢湖’中。 “噗通!” “咦?我说着玩的,你还真跳呀!” ‘齐德龙’半张着嘴巴,看着全身都浸入湖水中的李焕仙说出一句话来,随后便笑吟吟的递来一根竹竿,将沦为落水狗的李焕仙拉上了岸。 而不远处的夜罗刹则是一脸的怒气,挤过人群后,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什么叶子?还动手动脚的……跟你很熟吗?!” 第390章 陈元君的小心思(上)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男人对待女人的问题上,千百年来,出奇的一致。甭管家中娇妻多鲜美,男人们总是畅想着外面会有更娇艳的花朵等着自己灌溉。 所谓家花没有野花香,虽然话糙理粗,可依旧被男人们奉为金律良言。 在燕巢湖混了个水饱的李焕仙,此时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双手捧着一碗牛肉汤,每吸溜一口,便要瞪对面的夜罗刹一眼。 “别这么看我,谁叫你动手动脚的……” 把李焕仙丢入燕巢湖后,夜罗刹也是有些后悔,本想第一时间把李焕仙捞上来。结果还没等她上手,那齐家女扮男装的死丫头便第一时间献上殷勤,美滋滋的把李焕仙捞了出来。 李焕仙上岸后,本想与这齐丫头说两句,没成想那死丫头直接凑到李焕仙耳边,吐气如兰的不知说了什么,顿时让李焕仙脸色一变,直接拂袖离去。 由于落水后,李焕仙功力有限,没有运功加热的能耐,只能拧干了外衣后,衣衫不整的带着夜罗刹与神出鬼没的陈元君来到一家饭庄,点了一锅热汤取暖。 “脑子有病!这鬼天气,喘气都他妈出汗,还让我们喝热汤?要不要给你点个麻辣火锅?” 陈元君一脸不爽的将滚烫的肉汤推到一旁,看着惨兮兮犹如落水狗的李焕仙,大声的发着牢骚。 此时的李焕仙,几碗肉汤下肚,身体舒爽了不少。不过现在的李焕仙横竖看陈元君都不太顺眼,特别是方才找不到他人的时候,更让李焕仙心底莫名其妙的生火。 也不知怎的,自打紫荆山归来后,李焕仙便愈发的与陈元君熟络。那感觉让李焕仙十分的无奈,但又不得不接受。一个整日在你耳边喋喋不休的人,突然消失的话,即使你在怎么讨厌那个人,也多少会不习惯。 李焕仙白了夜罗刹一眼,随后舔了舔嘴唇上的肉渣后便对二人说道:“齐家的事情,我已经与你们透过底了。咱们在人家的地盘,只怕行动起来会很不方便。今日在燕巢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还直接与齐家子弟交了手,想必齐家马上就会有动作出来。所以……” “我现在就去调动人马,跟他们大干一场!” 还未等李焕仙说完,陈元君便异常兴奋的要出城调动二百护卫。李焕仙今天赚足了眼球,齐家一定会有所表示。今天又是作诗,又是跳水的,都是李焕仙故意为之。 因为他自打进了豫州后,发现齐家出奇的安静。按道理讲,就算现在不动手响应楚帝,也总得来个齐家人与李焕仙这名义上的使臣有些交涉吧?可李焕仙苦等了好几天,愣是一个上门的齐家人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闹点动静出来,看看齐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李焕仙看着此时跃跃欲试的陈元君,总是觉得这小子非常不靠谱,所以赶紧拉住他说道:“干什么干?强龙不压地头蛇,猛龙过江前也得打声招呼。这事你别掺和了,自己出去遛遛弯,但不要生事。不怕告诉你,我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无暇照顾你。” “我用得着你照顾?” 陈元君看得出来,李焕仙不想把自己扯进去。二人相识多年,有些话不必明言。虽然现在的李焕仙让陈元君觉得很陌生,但在骨子里,陈元君还是觉得李焕仙依旧如常,还是像原来那样重情义。 看着故作负气状离开的陈元君后,李焕仙摇头笑了笑。他知道,这小子不会真的生气。甚至说,他们使团差不多三百人,属陈元君看问题看得最通透。 只见李焕仙看向仅剩的夜罗刹,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将她那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后说道:“叶子,你去陪元君走走。他一个护卫都没带,又喜欢摆谱,我怕他挨揍。” “别在给我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代号!记住,我是弑神社夜罗刹!” 夜罗刹很不喜欢李焕仙给她的新称号,直接恶狠狠的瞪了李焕仙一眼,随后凶恶的眼神回归平淡道:“我与陈元君离去,你就不怕齐家对你动手吗?” “怕。不过,齐家此时对我动手的话,时机、地点都不对。况且,你在,他们不敢现身。” 齐家人若想接触李焕仙,自然要搞清楚他身边人的底细。可夜罗刹武功高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之气。估计齐家从没见过这等人物,也不可能弄到弑神社的内部资料,所以一直规避不出。 不过今日李焕仙在燕巢湖旁,与‘齐德龙’对峙之时,他能感觉到好几个怪异的眼神在注视着自己。虽说当时围观之人不少,但眼带杀气盯着自己的,绝不是平常人。 李焕仙有理由相信,那些人是暗中保护那齐家丫头的人。那么他今天现身搞事情的事,自然已经被齐家知晓。相信很快,齐家就会再来人与他接触。 当然,李焕仙已经在心中默默祈祷了,希望与自己接触的齐家人,不再是‘齐德龙’那难缠的丫头。 晌午的烈日已经高悬,原本喧闹的街道中,开始安静起来。陈元君与夜罗刹二人在大街上逛了几圈,发现没什么意思后,便想要返回驿馆休息。 不过走着走着,陈元君顿时面带坏笑,随后便转头对身旁的夜罗刹说道:“夜姑娘,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喜欢避世的神仙人物,身上没有一丝的凡间烟火。” “你想说什么?” 夜罗刹的确入世不深,听不出陈元君的言下之意。只见陈元君笑了笑,眼神闪现异采,随后便继续说道:“虽然你美的似天女下凡,但终是要在凡尘打滚。这凡尘俗世,有净有污。净的东西,随处可见。可那污秽浊物,却是隐藏得极深,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也好。” 夜罗刹出世,除了为廉邢讨个公道,以及找寻掌印人夜无常外,便也想好好见识一下这世界。她自幼被夜无常收养,教授绝技。但基本上她的人生,除了吃饭、练功、睡觉、杀人外,就没研究过别的事情。 在接触了李焕仙与其家人后,夜罗刹的内心便开始发生了转变。她并不打算成为李焕仙那种人,可也开始有些厌烦自己那枯燥乏味,且千篇一律的生活了。 既然她已经出世了,那就必须认识这个世界。当生活不再是像个机器一般,杀人取乐后,夜罗刹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继续生活下去的目标。 暂时的目标是帮助李焕仙,在他解决了问题后,与自己在比一次武。可那之后呢?夜罗刹心中有一个答案,但她不愿意接受那是她唯一的答案。 陈元君不知道夜罗刹在想什么,不过自打他认识这女人后就发现,这女人直来直去,很是爽快。而且做事雷厉风行,也没什么坏心思,绝对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不过既然陈元君打算与夜罗刹做朋友,那就必须为自己这新朋友做点什么。夜罗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深,如果放任她一个人在世间行走,说不定会吃亏。所以陈元君打算,先让夜罗刹看看这个世界的丑恶! 毕竟只有足够了解丑恶,才能更好的拥有美好。 只见陈元君好像想到了什么,咧嘴一笑后挺着脖子对夜罗刹说道:“这世间的美好千千万万,丑恶也是千千万万。不过若说最污浊之地,最能显现人性卑劣之地,莫过于那里了。” “那就去看看。” “爽快!” 没想到夜罗刹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陈元君兴奋的一拍手,直接前方开路,带着女扮男装的夜罗刹就冲入那座‘花枝招展’的高楼中。 只见那高楼是燕巢湖河畔南,依河一排栉次鳞比的豪华建筑,笙歌不辍、夜夜狂欢。那里,便是江北城第一青楼,燕巢阁! 第391章 陈元君的小心思(下) 燕巢阁,顾名思义,开在燕巢湖不远处的青楼。这地方,表面上是贩夫走卒的投宿驿站,里头的姑娘全是揽客陪宿的妓女。因人叫价还算公道,再加上办那事也没有个规定价码,并且可以‘活鱼多吃’以及各种五花八门的玩法,所以生意特别兴隆。 ‘燕巢阁’十分宽敞,一道高墙分成前后院,可以互通,前院餐馆,后院住宿,来往的吆三喝四下九流之辈,络绎不绝,生意鼎盛。 一脸坏笑的陈元君带着女扮男装的夜罗刹来到前院餐馆门前,门口二名女侍热心的拉客打招呼道:“哎哟!两位公子好生英俊,是第一次来吧?” “少来这套!拿我们哥俩当‘活鱼’呢?你们俩才面生,几时调头做门面的?” 陈元君话一出口,门前的两位女侍便知其乃花丛老手,故而不敢怠慢,赶紧将陈元君的手臂搂入胸前,使劲的磨蹭了几下后说道:“这位爷看来是常客呀……奴家今日才来到门前,还请公子多多照顾生意,常来‘打洞’‘开垦’呀!” 这种风尘术语,一般都语带双关,夜罗刹哪里听得懂?不过来这种地方长见识,夜罗刹也算是杀手界的第一人了。这夜罗刹本就五官精致,再加上女生男相,娇美中带有俊气,如今一身男装更显英姿飒飒。 虽然门前的两位侍女久入风尘,但夜罗刹与陈元君这种外貌气质具出众的人物,确实第一次见。另外一名女侍,抹着一脸胭脂,浑身充斥着低俗的香水味,双眼秋波,妩媚瞪着女扮男装的夜罗刹道:“这位英俊的公子是谁呀?奴家名叫阿媚,她叫阿娇,你们是用餐还是投宿?” 阿媚姑娘说话间,一个疾步就紧捉住夜罗刹的衣袖不放,好似怕她跑掉,抢着说道:“这位爷看来好像是游行的儒家公子,但额眉之间却有一股英雄气概。所谓英雄长,英雄短。总要长短的英雄‘钻洞’一下,去火生津融合阴阳,才不会生病。” 她词不达意又胡说八道,讲得原来是嫖妓“钻洞”这回事。听得夜罗刹面红耳赤,这下听懂了。 陈元君斜眼望向有些面红耳赤的夜罗刹,心里憋不住的偷乐,随后便凑到其耳边小声的说道:“这种地方便是这样的声色调调,很受大众欢迎。你要入世,自然要懂,别不好意思,一切由我来安排。” 夜罗刹现在有些发愣,她还没反应过来,这陈元君是憋着劲的对她使坏。都说李焕仙瞧不起这个世界的杀手,这都是啥?比愣头青还愣头青!一个个的仗着武力,在这个世界横冲直撞,其实什么都不懂! 若是把这个世界的杀手送到赤龙前世的‘杀手工会’中,估计这般玩意都活不过三天! 夜罗刹现在是上了贼船,啼笑皆非。虽然她也觉得这地方不适合她,不过为了开阔眼界,也没说什么,就由得陈元君去安排。 只见陈元君拉着阿媚的手,暗地里塞一张十几两的银票当作小费,顺手在她的胸前偷摸一把,随后贼兮兮地小声说道:“别看我这叶兄弟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他可是业州大亨的独子。速速找一间最清静的上房,再介绍几个漂亮的姑娘陪酒陪宿。只要让我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以后便少不了你的甜头。” 这还没办事就先收到了钱,阿媚喜颤颤地轻捏一下陈元君的脸颊,嗲声嗲气道:“这个容易,只要有钱就好办事。您带来贵客给足了我面子,我自然照顾周到。等下安排好了您兄弟,奴家今晚好好陪陪你。别看奴家如今做了门面,但功夫可没耽搁。” 陈元君一听此言,眼中顿现厌恶之色,但也只是一闪即逝,随后便故作色眯眯的样子,瞪着阿媚的丰胸咽一口唾沫,喜出望外道:“那你得交待厨房办一桌壮阳的药膳,给我好好补一补。妈的!最近总是赶夜路,搞得我有些腰软。” 一听到陈元君这种风流公子愿与自己共度一宵,这阿媚顿时眼睛一亮,摇臀摆姿故作风骚,在走前引路。阿媚先到柜台找掌柜,接着一阵指指点点的嘀咕,估计是将他们视为远道而来的肥羊了。 三个人直接穿过热闹喧闹的餐厅,进入一道墙壁阻隔的拱门。景致变为东、西向两落长廊互通的厢房,里面摆设着江南假山假水,修筑地十分清幽,却传出一阵阵的男女饮酒猜拳喧闹之声。 长廊里坐着一排投宿的客人,个个跟前都有一名姑娘替他们脱鞋洗足,并且打情骂俏,看来十分奇特。 夜罗刹面红耳赤的快速通过,虽然感觉此地污秽不堪,却心里头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不敢明问,免得被陈元君笑话没见过什么世面。 一间上等厢房里,四名打扮入时却姿色平庸的女子已恭候多时了。 阿媚将陈元君与夜罗刹送进房内后,便掩门先行离开,临走前丢了一句话道:“两位公子先沐浴,个把时辰后我们再来。” 一名艺妓见俊秀的夜罗刹便好似临深履薄,焦躁不安的正襟危坐。她双眸春意荡漾,手捧着一盆热水,放于其双足前,蹲身下来,欲脱去鞋袜。 “你……干什么?” 夜罗刹慌忙中,差点一脚踹出去。只是这慌乱的言语,声调没压住,尖细的女声,还是暴露了出来。 年纪较大的艺妓眼神一愕,抿嘴铃声荡笑道:“原来是位姑娘啊,怪不得如此细皮嫩肉的。不过没关系,只要钱到位,男女老幼的买卖我们都做。话说我们的‘双角缅铃’,也是许久未用了,倒可以让姑娘见识见识。” “缅铃?那玩意你们也会玩?快快拿来!” 一听到有古怪的东西,陈元君顿时眼放淫光,急忙让妓女呈上来一观。 片刻后,一名妓女走入房中,两手捧一个金胎雕漆双头牡丹花的小圆盒,掀起盒盖,掏出了一物道:“缅地有淫乌,其精可助房中术。有得其淋于石者,以钢里之如铃,谓之‘缅铃’。 只见那东西是一个长条棒状短棍,两头都是光光圆圆,握入手中,稍得暖气则铃自动,切切如有声。 两头圆圆如光如则,约有盈尺长短,看看似硬,捏捏又软,霎时间又长了二寸,轻晃一下又短了二寸,忽而自动,忽而自跳,比牲畜之物还要妙用,十分传神。 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夜罗刹在没见过世面,也该知道是什么了!只见这女杀手顿时暴怒,一脚踏在地面上,顿时将地板踏裂。 随后便面红耳赤的望向陈元君,咬牙切齿的吼道:“你个无耻之徒,给我等着!” 说罢,夜罗刹急不可耐的闪身,从窗口遁走。剩下屋内的陈元君与四名妓女,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处。 片刻后,陈元君掏出四张百两银票,给四名妓女分发完毕后,便将四人打发出去,自己坐在桌前冷哼道:“哼!敢把青山丢下河?耍你一次都算轻的!下次直接卖了你,让你做妓女!” 第392章 夜幕下的倩影 江北城,虽然名号为江北,但属实是江南地界。入了江南后,李焕仙的眼中便尽是松柏葱翠,小桥流水。 在饭庄从晌午坐到了入夜,李焕仙依旧没有等到齐家人的到来。不过这么久的光景,依旧有一道犀利冰冷的目光时时刻刻笼罩在自己身上。 李焕仙知道,齐家还没准备好,还在等。难道是怕饭庄人多眼杂?还是说,他们真的打算不到南疆就做掉自己?看来是时候引蛇出洞了! 只见李焕仙趁着夜幕降临,从饭庄中走出,走之前仔细的向店小二打听了几条回驿馆的路。在确定好路线后,李焕仙便面色平静的贴着燕巢湖缓步行动。 “唦唦唦……”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随着寂静的夜晚映入李焕仙的耳中。看来,那盯了自己一下午的人,终于忍不住要现身了。 “唦唦唦……” 脚步声愈来愈近,李焕仙面带得意之色,头也不回的便开口道:“盯了我这么久,总得报上名来……” “唰!” 还未等李焕仙说完,一道剑气就扫了过来。李焕仙急忙闪躲,长剑贴着李焕仙的鬓边长发扫过,几缕断发缓缓飘落。 “在这动手?不怕你主子动怒吗?” 李焕仙搞不懂,这刚入豫州就动手杀他的话,齐家如何甩锅给南疆苗人?如何对楚帝交代?要知道,为了让李焕仙的死有价值,甚至说是价值最大化。楚帝一定要让李焕仙死在楚国与南疆的边境线,或者是南疆苗域。 因为只有这样,楚国才能嫁祸南疆,转移国内矛盾,继而让楚帝姜文焕最大化的收拢权力。可面前的剑客,一席黑衣蒙面,杀气肆意,摆明了是要砍死李焕仙。 这,不对啊! 虽然搞不懂刺客的来历,但此时已经容不得李焕仙多想了。只见这蒙面剑客功力深厚,双手举剑匹练出一道剑芒横划李焕仙而来。 李焕仙今天就没打算与齐家动手,所以也没有带兵刃。这没家伙的怎么与有家伙的打?只见李焕仙双掌一前一后,如矛如盾,掌含风雷吞吐间,如灵蛇窜动,一把架开剑势。一个旋身,右肘便如神龙摆尾,击在那刺客的背上,力道之大,令其狂喷一口鲜血,手中长剑瞬间掉落。身形也是立时不稳地频频颠退,凭栏才止。 还真当李焕仙是吃素的?虽然他只有明境大成的功力,但凭借天下无敌的功法,李焕仙越级挑战都赢过!而且杀手刺杀李焕仙?那就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嗖!” “啊!” 李焕仙出手,一向是追风赶月不留情,打死为止。当刺客依靠栏杆稍作喘气,又被李焕仙踢飞其遗落的三尺长剑。那掉落的长剑瞬化流星,带着呼啸之风,直接贯穿刺客的小腹,令其惨叫一声,翻身跃下。 “死吧!” 李焕仙没兴趣多问什么,因为从这刺客的眼神中,他能感觉到这人是个无惧生死的死士。既然如此,那就宰了吧。反正李焕仙的杀心已经被勾起,若强行压制的话,只怕身体里的赤龙会借机抢占肉身。 “啪!啪!啪!啪!” 只见李焕仙身化残影,四掌风雷打出,欲要结果了这刺客。可那刺客虽然受了重伤,但依然身如灵猫,一个翻身四肢着地,躲过了致命的风雷掌。 “噗!” 虽然躲过致命一击,但牵动内伤后,刺客再喷一滩鲜血。而长剑插在身上欲强行拔出,又借势爬起,但襟前血渍迅速扩大,便再双膝一软,瘫跪地面无法起身了。 “啪!” 还未等刺客喘息,李焕仙身化残影,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踢在刺客的腰胯之上。强大的力量,直接将这一百七八十斤的粗壮汉子从地面卷起,随后又重重摔在地上,血花肆溢。 “咦?身体这么好?这都还能撑住?” 李焕仙定睛看了看,只见这刺客小腹插着长剑,又被自己一脚踢碎了胯骨,可即使如此严重的伤势,依旧没有要了这人的命。这刺客背靠栏杆,浑身流血,可胸口依旧起伏不定,大口的喘着粗气。 除恶务尽,自然没什么好停顿的。李焕仙二话不说,直接就要上去补刀。可就在此时,六道残影瞬间飞来,紧接着便是六把长剑对着李焕仙就是横劈竖砍。 “唰!唰!唰!唰!唰!唰!” 六剑过后,李焕仙长发散乱,衣衫破损之下,扭头就跑。妈的!六个拿家伙的打李焕仙一个空手的,太他妈欺负人了!如今的李焕仙甚是后悔!他后悔早上出门不带许敬仁五人,他后悔把夜罗刹支走去保护陈元君。 不过他最后悔的,莫过于出门不带兵刃! 李焕仙功力不错,也好几个月未近女色,精血充足,配合风雷诀灌入双腿,奔跑速度极快。再加上出来时,仔细询问了路线,逃跑成功自然是手拿把掐。 不过就在李焕仙逐渐与身后追逐的六人拉开距离时,忽尔间,从李焕仙身后方向传来一声女子的凄怨尖厉怒吼,充斥着悲恸、哀惨、自怨自艾的痛苦。 好像受冤屈后,有仇不得报又无法勾销的愤恨,令人闻之揪心裂胆,如无孔不入的刺骨寒风,贯进毛孔内,令人颤悚不已。 “唰!” 一条靓影浑身火红的斗篷衣饰,好似一朵艳红云彩,娇若仙子般直扑而下。 是夜罗刹! 不知夜罗刹何时换上了轻薄的红衣女装,再次恢复了女儿之身,娇美大气。不过此时的夜罗刹却是眼露出凌厉杀气,身如大鹏展翼般,一把抽出苗刀,迸出利刃般的盈尺寸劲,向李焕仙身后的六人劈去! “唰……” 紧追李焕仙的六名刺客顿时只觉眼前一片红光闪耀,五颗六阳魁首,瞬间被这朵红云般飙来的刀气削飞!这就是暗境大成高手与李焕仙这明境大成武者的差距! “呲……” 五具无头尸体的颈端瞬间血喷三尺,漫天细洒十分恐怖。 而仅剩的那一人也是看得惊心动魄,双眼露出惊恐骇芒,暗忖这是什么邪门功夫?手段竟然如此残酷! 远处看热闹的李焕仙目力惊人,躲在后方仔细看了看后才发现,此时的夜罗刹好像一脸的委屈不爽,好似被人羞辱了,又没办法还嘴。总之两个字,他妈的火大! “噗通!” 眼见还剩下一人,夜罗刹没有选择用刀法解决,而是秀掌一开,一把扣住这失魂落魄之人的咽喉,直接单臂一擎,将其带入燕巢湖中,生生将其拖入水中,活活淹死! “妈呀!到底谁惹了这娘们?” 夜罗刹此时如此残忍的行径,让李焕仙这种冷血的人物都有些牙齿打颤,自顾自的说了一嘴后,便踱步走向岸边,想问问夜罗刹是怎么回事? “哗啦!” 发泄完毕,夜罗刹从燕巢湖中飞出,浑身上下都湿漉漉,脚步稳健的降落在李焕仙面前。可能是冰冷的湖水的确有祛火的功效,现在的夜罗刹表情缓和了许多,再也没有方才那股凶恶之气了。 “你受伤了?” 抬眼看了看身前的李焕仙,夜罗刹皱着轻眉问了一句。方才之战,李焕仙完全占据上风。即使没有兵刃,依然犹如猫捉耗子,游刃有余,怎么可能受伤? 李焕仙咂了咂嘴,双眼盯着面前重拾女儿之身的夜罗刹,顿感口干舌燥。不是他好色,而是此时的夜罗刹,的确是非常诱人! 夜罗刹的五官本就没得说,身材更是没得说。常年习武成痴,让她的身材凹凸有致,玲珑剔透。只是平日都是一席黑衣,所以李焕仙也都是雾里看花。 可现在的夜罗刹,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轻薄红衫,又刚刚入了水,整个人好似出水芙蓉一般,美艳不可方物。尤其是被湖水浸染的衣衫之下,肌肤雪白如脂,并且泛着光华流转。 估计是嫌天气烦热,这女人连肚兜亵裤都没穿! “你是不是受伤了?” 夜罗刹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得不让李焕仙收拢心神。其实不怪夜罗刹反复询问,因为李焕仙此时的状态,好像真的受了伤。 因为,他正在流鼻血。 “额……” 李焕仙赶紧后退几步,不再看向惹火炫目的夜罗刹,随后胡乱的在身上拍了拍后,一抹薄唇上的热血,一脸尴尬的说道:“那个……一点内伤,不不不,不碍事的。” “内伤?我随身带了药,可以给你……下流!” 原本还想着给李焕仙号号脉,看看到底伤的重不重。可夜罗刹刚一凑近,顿时发现李焕仙的小腹下方早已撑起了帐篷。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早就被一览无遗了! “噗通!” 只见李焕仙顿时化为一道残影,顿时被一股强绝的大力掀飞,再次跌落进燕巢湖内。 第393章 显露真身 深夜,李焕仙浑身湿漉漉,打着喷嚏回到了驿馆。夜罗刹早已不见踪迹,想必是仗着极臻的身法,先去换衣服了。毕竟江南夜晚的月光也是明亮,她可不想再便宜某些像李焕仙这般的登徒子。 “妈的!如此燥热的天气,我他妈还能感染风寒……” 李焕仙将房门门口的侍卫喝退,一个人坐在房间的茶座前,愤恨的骂了自己一句。一天之内,两次被丢下河,还是被同一个人丢下去,李焕仙的确有够倒霉的。 “当!当!当!” “大人,蔡文杰求见。” “进。” 李焕仙心情很差,但若让他对手下发脾气,倒也做不出来。毕竟不关他人的事情,完全是李焕仙自己倒霉。虽然他有心痛骂夜罗刹一顿,不过考虑到自己十年八年之内应该都打不过她,所以也就只能苦果自尝了。 “咯吱~” 蔡文杰推门而入,偷瞄一下李焕仙的房间后,确定屋内再无旁人,急忙凑到李焕仙身旁小声说道:“大人,齐家今日下帖子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李焕仙今天一大早就去游湖了,在外面溜达了一天,深夜才回来,自然不知道驿馆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一切都在按照李焕仙预想的进行,齐家的确在关注着他。 甚至说,在李焕仙还没进入豫州时,齐家就已经在谋划了。 今天李焕仙上午又是写诗,又是辩论的,虽然最后依然被折了面子,但也算露了脸。那神手诗医‘齐德龙’自然是齐家人,这肯定没跑。 在上午李焕仙第一次被夜罗刹丢入燕巢湖中时,那死丫头便第一时间把他捞了上来,随后便笑嘻嘻的再其耳边轻语道:“我楚国的诗圣,怎的变成了落汤鸡了?嘻嘻~回去好好休息,我们会再见的。” 那个时候,李焕仙就知道,齐家不打算对自己动手了。嗯,起码目前不会。看来那楚帝姜文焕,并没有搞明白齐家的态度。 做皇帝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既要防着奸臣佞臣,也要防着忠臣宠臣。最重要的是,还得整日猜测臣子的心思,分辨出哪些是自己山头的,哪些是骑墙随风倒的。 李焕仙对权力不感兴趣,很大一部分,便是来源于需要整日勾心斗角。 李焕仙是使臣,如今进了豫州,自然地方官要接洽一番。齐家是豫州最有势力的家族,自然免不了与李焕仙接触。今日李焕仙这正使与副使陈元君都不在,那与齐家接洽的事情,就落到这使团都尉的蔡文杰身上了。 只见蔡文杰从袖口掏出一封拜帖,双手呈于李焕仙后说道:“齐家的大本营,并不在江北,而是在五百里外的州郡开封府。” 李焕仙没有搭话,只是在查看了拜帖后,眉头一皱露出忧愁神色问道:“豫州水军有多少?” “回大人,豫州水军并不多,也就五千兵团的编制,且常年赋闲,几乎没什么战斗力。” 得到蔡文杰的答复,李焕仙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说道:“就算再没战斗力,也是正规军啊……你叔父豫州太守蔡振海,能调动多少人马?” “这……” 瞧着蔡文杰欲言又止的样子,李焕仙一拍脑门,将忧愁暂时压制后,笑着对其说道:“让弟兄们在江北多逍遥两天,这几天我们都不会离开江北。额……去找陈大人,他应该知道江北什么地方比较好玩,去吧。” 三言两语的打发走了蔡文杰,李焕仙手握齐家的拜帖,用拇指反复剐蹭着上面的金漆,忧愁再现。这就是没钱没兵的尴尬!若是李焕仙现在手里有一支军队,或者有大量的银钱可以铺路,那李焕仙就不会这么愁了。 不过愁,也是应该的。毕竟李焕仙想空手套白狼,又怎能不付出些代价呢? …… …… “燕巢湖”畔人山人海尽是些踏青探幽雅士,但有卜卦算命的、献艺卖解的、拉胡琴弄口技的、斗鹌鹑与蹴鞠的,还有小姑娘手抱琵琶卖唱,总合的百艺杂耍,应有尽有。 李焕仙今早便带着许敬仁五人组,从驿站出发,离开熙熙攘攘的环境,独自来到岸畔。齐家的拜帖写的很明白,今日邀请李焕仙游湖! 老实说,这燕巢湖,昨天李焕仙已经‘游’了两回了,在游一次,实在是没必要。不过齐家故弄玄虚,李焕仙也不得不接招。 湖风吹送,细浪粼粼,水天一色,令人心旷神怡,忘去一切愁绪。 游船品目繁多,霍然看见一条竹蓬小舟,见舟上一名老翁抽着旱杆烟,悠然自得,钦羡不已。 李焕仙今日一身儒生打扮,身后许敬仁五人也褪去紫衣,都是镖师装扮,且没有携带长刀,都是藏着匕首于腰间。 “老伯,是否载客游湖?” 李焕仙对那船夫拱了拱手,问了一嘴。老人家一瞅他俊挺儒生,打扮得华丽入时,怎会雇用自家这条破船?便旱烟杆敲舟缘丢了烟蒂火头,忙起身抱拳回礼道:“公子爷,游船的名目很多,有百花、十样锦、金狮子、劣马儿等几十种。还有那叫不出名堂的瓜皮小船;如撒网的打渔船、放龟的放生船、戴客贩的小脚船、投壶打弹游戏的小花船……” 李焕仙不耐烦地没有再继续听进去,他本是心思极重,脑子里同时想着好几件事。如今只是打听探路,结果又遇到这般唠絮不休的糟老头,真是好生后悔。 距离小舟一丈开外的一艘庞大百花船,忽然船帏开展,传来一阵轻脆甜美的妙龄少女声音道:“李公子,我齐家的船在这呢!” 张心宝一呆,望去那粉红薄纱帏幕,隐约有一条朦胧觎影在呼叫。看来是齐家已经准备多时了!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昨天,李焕仙就不止一次看到这艘大船! “李公子请上船,我家小姐有请!” 李焕仙一瞅傻瞪眼的老船夫,带着五名侍卫忙步离开,踱舢板上船而去。 船帏缓缓升起处,两位淡雅装束的佳人,皆是一八花样年华。稍年长的怀抱一面古筝,身穿浅蓝素服,显得端庄秀丽,风韵娴雅。较年轻的手挚一柄玉箫,一身三春杨柳衣迎风飘逸,有点弱不胜衣,楚楚可怜模样。 两女丽姿美态绝然不同,但皆属少见的绝色佳丽,不分轩轾,令李焕仙等人眼睛一亮,暗忖婢女就已如此标致,更何况是他家小姐,必有倾国倾城之姿。 两名倩丽婢女各捧筝箫朝着舱门检衽施礼,异口同声如莺啼道:“有请小姐!” 舱门的珠帘掀出。 一位天生丽质的荳蔻年华靓女折帘而出,一头盘盘鸾髻堆云影,淡淡蛾眉扫月痕。尤其上肩珍珠彩衣垂丝带,一袭褒然的柳梢香露点荷衣,阳明翠微流蕙带,悠而来兮忽而逝,十分的纯洁高尚。 如此惊艳的少女,让李焕仙这花丛老手都有些失神。不过只是一瞬间,李焕仙便重拾心绪,眼神回归平静。不过他身后的五名侍卫就没那么好的心性了! 许敬仁还好一些,毕竟是护卫的头头,也见过些大场面。只见许敬仁只是瞪着双眼愣在原地,倒也没怎么失礼。至于其他四人,直接像个憨傻的痴汉一般,看着这靓女咧嘴傻笑。 “啪!” 许敬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巴掌就扇在一名护卫脸上,直接将其打醒。其他四人也是一惊,赶紧低头弯身后退。 “去外面等!” 手下如此失礼,李焕仙自然面上无光。打发走许敬仁五人后,李焕仙皱着眉仔细打量着面前美颜脱尘的靓丽少女,总觉得眼熟,似乎曾在哪儿见过。 少女展露皎齿嫣然,裣衽叙礼,轻抬皓腕示坐。两名俏丽的丫鬟各挚筝箫分立左右,一派大家闺秀风范。 看着李焕仙疑惑不解的盯着自己,少女抿嘴一笑轻启檀唇声若莺啼,回荡空间:“怎么?才一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原来是你啊!” 声音一出来,李焕仙顿时恍然大悟,随即放下拘谨神态,笑着说道:“我得怎么称呼你?齐德龙先生?还是齐德龙小姐?” 原来这少女,便是昨日湖畔边的神手诗医,齐德龙。 果然,赌咒发誓也没用,最后齐家来与李焕仙接触的人,还是这讨厌的死丫头! 看着李焕仙一见面就拿昨日之事揶揄自己,少女顿时有些不高兴,嘴唇微翘另有所指道:“今日为何带了五个男护卫来?你那个女护卫呢?” “看来你说了不算……叫你们齐家管事的人来找我吧!” 李焕仙可没兴趣与这小丫头谈话,起身就要离去。可脚步刚迈,这少女顿时起身拦住李焕仙的去路后说道:“我爹是齐家家主齐俊明!不过他老人家没打算在江北这种小地方见你。” “是吗?那等我到了开封后,咱们在谈吧!” 李焕仙很不爽,齐家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居然找个小丫头来与自己谈事情。论身份、论地位、论家室,李焕仙哪点会输给齐家?说句不中听的,若不是因为李焕仙他老子整日窝在家里做宅男,被姜氏一族玩命打压一声不吭的话,那齐家连给李家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喂!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眼见李焕仙一脸的怒气,留也留不住,这少女急忙在李焕仙出舱前问了一嘴。哪知李焕仙根本不给她这齐家家主独女的面子,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没兴趣。” “你……好个李焕仙!给我记住!我是齐家下一任家主,齐薇薇!” 第394章 关于尊严 一般来讲,炎热犹如长夏的季节,人生病的几率并不大。当然,除了李焕仙这种一天下水好几次的倒霉蛋除外。 从齐薇薇的大船中上了岸,李焕仙只觉身体发寒,后背肩胛时不时的出现刺痛感。按照他自己的诊断,应该是昨日两次下水,风邪入体,引发了风湿性关节炎。 所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这点小毛病自然要不了李焕仙的命,但也是让他有点受不了。因为受风后的骨缝时不时就疼,让他无法定心思考。 如今齐家如此瞧不起他,居然就派一个齐薇薇来接触自己。最重要的是,李焕仙昨日还被这小丫头落了面子,搞得灰头土脸。 至于昨夜袭杀李焕仙的剑客?在夜罗刹神兵天降后,危机解除,李焕仙便第一时间检查了尸体。最后得出的结论,差点把他自己吓到。杀他的人,居然是他使团中的人! 不是使团禁卫人马,因为楚帝没那么蠢,而且禁卫的单兵作战能力也没那么强。那些剑客,是陈元君带来的私人护卫! 这就是让李焕仙头疼的地方!首先,李焕仙绝不认为陈元君会加害他。不是因为他有证据,而是他也不知怎的,心中无比信任陈元君。 况且,陈元君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可能想出借刀杀人这种计谋。 这一进豫州,就迫不及待的动手,显然是要嫁祸齐家,从而挑起李家与齐家的恩怨。这种手段,不可能是陈元君想得出来的。不过那些人,又的确是陈元君的人。 所以李焕仙得出一个结论,定是陈家有人不想让他活下去。陈家谁会那么恨自己呢?自然是陈家族长,陈柏侯的老爹,左丞相陈会之了。 原因就不必多说了,李焕仙自己都觉得恶心。陈元君是被他的族人当刀使唤而不自知,李焕仙也不想迁怒于他。这次虽然搞定了第一波刺杀,但陈元君带来了不下二百人马,若是同时发难的话,李焕仙将很不好应付。 为今之计,要么快速进入豫州开封府,找太守蔡振海借兵。要么,就是赶紧找到齐家管事的,借齐家之手清理门户。不过在动身之前,李焕仙还想再试探一下,看看是否应该给陈元君留点面子。 不过,李焕仙其实还有第三个办法,那便是夜罗刹!那姑娘虽然独来独往,但她的身后,可是有恐怖无比的弑神社!若是能将弑神社拉进来,李焕仙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打正规军打不过,玩暗杀那还不得起飞?听夜罗刹讲,他们弑神社都是暗境以上的身手,连明境的都见不到。若是弑神社能为李焕仙所用,只怕李焕仙会直接返回洛阳,策划一起‘刺杀姜文换’的戏码了。 驿馆内,李焕仙已经带领许敬仁五人组返回。一回来,李焕仙便下令,要求熬草药,给所有使团人马饮用凉血去热的药饮。 而他自己则是口称身体不适,回房休息。半个时辰后,整个驿馆都是药汤之气,方圆三里都闻得到。夜罗刹努着鼻子从房中走去,一照面就碰到蔡文杰手提汤壶赶来。 夜罗刹美眸一转,轻眉直皱道:“李焕仙又作妖了?” 蔡文杰不清楚这美艳孤傲的女人与李焕仙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看她平日对李焕仙的态度,估计是李焕仙一直没得手的女人,故而不敢得罪夜罗刹,便颇为恭敬的说道:“大人说,江南湿热严重,为了预防热毒侵袭,故而让大家服用药饮。” 说罢,蔡文杰便给夜罗刹倒了一碗。夜罗刹皱着眉,看着药碗中升腾而起的热气,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蔡文杰说道:“姑娘请放心,您的药,是大人特意吩咐调配的,没有加甘草。” 听到此言,夜罗刹顿时一愣,随后眉头轻展,也不再说话,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后问道:“他怎么样了?” “您是说大人吗?大人说自己感染了风寒,肩胛受风疼痛难忍,如今正在房中休息。” “嗯,知道了。” 夜罗刹没再多问什么,而是快速进入驿馆厨房。一刻钟后,这冷艳的女杀手面色平静的拿着一个拳头大小,还冒着热气的布包来到李焕仙房前,也不敲门,推门就进。 “什么毛病?咋不敲门呢?” 李焕仙懒洋洋的靠在床头,正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夜罗刹没理会李焕仙,只是表情冷漠的走到他身前说道:“别废话,脱衣服。” “啊?这这这……光天化日的,我我我……不习惯啊……” 李焕仙被夜罗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结结巴巴。但夜罗刹明显不给李焕仙缓冲的时间,直接单手抓住他的衣领,手腕一发力,就把他的长衫内衣一股脑的扒掉。 “哎呀你这……晚上再说嘛!” 李焕仙一阵心惊肉跳,活像个被恶汉施暴的小怨妇。不过夜罗刹应该是时间比较赶,完全不说什么,按住李焕仙的后脖颈,就把他死死的压在床上,随后将手中拳头大小的布袋贴在他的后背上。 “嘶……” 一阵酥麻蒸热的快感顿现,李焕仙只觉肩胛的痛感顿时减轻。道道凉气从骨缝中被吸走,全身都舒服无比。 “海盐吗?我都把这玩意的功效给忘了。” 此时的李焕仙才反应过来,夜罗刹对床笫之事根本没兴趣。她今日贸然闯入,只是为了给李焕仙驱寒。那手中的布袋,装着一袋炒热后的海盐。这东西,行气活血、祛瘀止痛,尤其是对抗风湿性关节炎,效果别提有多好了。 只见李焕仙裸露着后背,惬意的趴在床上,闭目享受着夜罗刹的热敷。而夜罗刹面色平淡,手持盐袋在其肩胛骨缝左右轻移,突然开口问道:“你怎知我不能食用甘草?” “上次你碰了一点人中黄后,脸上马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显是甘草过敏。” “过敏是什么?” “是……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你不能用甘草,轻则皮肤变色起疹,重则呼吸不畅要命。额……这盐袋真舒服,往下一点,热热腰。” 瞧着李焕仙得了便宜卖乖,居然把夜罗刹当做侍女使唤。若是按照夜罗刹往常的脾气,只怕早一套分筋错骨手给李焕仙上一遍了。 但也不知怎的,夜罗刹没理会李焕仙,手中的盐袋也不断的下移,异常听话的为其热敷腰部。看着李焕仙闭目享受,一脸惬意,夜罗刹的冷脸也开始变得温和起来,随后意有所指的问道:“听说,方才见过齐家人了?” “别提了!那齐家当我要饭的,派了个臭丫头糊弄我。” “是吗?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夜罗刹听到李焕仙再次吃瘪,脸上突现一丝不曾察觉的笑意,随后便继续问了一嘴。不过李焕仙知道夜罗刹是在明知故问,便直接深入话题道:“叫什么不重要,起码人家有名字,比你强。” “咔!” 夜罗刹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手握盐袋的手顿时发力,李焕仙的后腰顿时发出骨骼寸响,疼得李焕仙直接面红耳赤,青筋凸现。 都说李焕仙倒霉,夜罗刹总是换着花样收拾他,谁叫他嘴贱呢!不过有一点李焕仙说得倒也没错,因为夜罗刹的确没有名字。罗刹,只是她的代号,就如‘赤龙’一般。 杀手,看起来掌控他人生死,有若幽冥判官。可实际上呢?小猫小狗都有名字,可他们只有一个毫无感情的代号,活得都不如猪狗! “你若不喜欢‘叶子’,等我把事情解决后,一定送你个满意的名字。” 李焕仙感觉到夜罗刹的手腕正在徐徐发力,不敢在激怒这女杀手,赶紧说了句好听的。若论谁最了解杀手的心理,那肯定非李焕仙莫属了。名字,对于杀手来讲,就像第二次生命。因为只要有了名字,那就代表,他或她,都不再是个杀人机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夜罗刹没在说什么,只是握着盐袋的手顿了顿,随后力度减轻,冷漠的问道:“你也说了,齐家当你是要饭的,如此践踏你的尊严,要不要我去杀了他们?” “免了吧!你又不喜欢杀人,何必为了我去做那些违心的事?他们管事的不出来,我就留在江北不走了。都被人当成要饭的了,不要到点好处的话,我绝对要与齐家死磕到底。至于尊严?呵呵,这世上没尊严的事多着呢!” 看着李焕仙丝毫不在意自尊以及他人的看法,夜罗刹皱着轻眉摇了摇头。显然,她对李焕仙很失望。不过夜罗刹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而且也不像李焕仙心思那般重。 “呵呵!” 在反复为其腰部按压热敷后,夜罗刹突然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开口问道:“才反应过来,你好似经历过很多被践踏尊严的事情。” 听到夜罗刹的笑声,李焕仙侧头看了看这女人。只是他的目光一触,夜罗刹顿时冷下脸来。李焕仙只能无奈的撇了撇嘴,继续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说道:“你知道的,我们是同行。为了工作,多没底线的事情都得做。” “比如呢?” 夜罗刹显然对李焕仙的杀手生涯很感兴趣,而李焕仙也难得与夜罗刹聊这么久。只见李焕仙趴在床上,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颇为无奈的开口道:“比如……足疗店的男技师。” 第395章 齐家的考验(一) 燕巢湖江面两岸相隔最窄处,不超过三十丈远,却是商船停泊最密集场所,因为是水路离直沽运河最近的“年龙滩”港口。 船家灯火如天上繁星闪闪炽炽,明月水中相映江面,仿佛倒转乾坤置身太虚,夜间景致蔚为奇观。燕巢湖中的庞大百花船,上下三层,百花包裹其中,香气扑鼻,贵不可言。 夜晚虽至,但花船四周灯火通明,徐徐琴音从上层船舱传出。只见船舱内,齐薇薇纤柔玉指轻拂鬓发,仪态万千,不矜不躁的抚弄着琴弦。 以葱白右手的大、食、中三指轻弹弦线,左手食、中、无名指按弦轻点或重按,拨出一片行云流水般的韵律,回荡空间。 琴音悠扬,动人心绪。齐薇薇虽然面色平和,但随着琴音的伤感韵律,双眼却闪过淡淡忧伤之色,开口吟唱道:“凤凰山下雨初来,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英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忽闻江上弄哀筝,苦贪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英。” 忽而间,一阵箫声从船外传来。配合着齐薇薇轻理余弦的演唱,琴箫相伴合奏。琴声缥缈,玉箫呜咽,好似随唱韵流转泄去湖中逐波,溅飞浪花,化为泪珠般多情倾诉,如梦如幻。 燕巢湖过往船只的船夫一一停摆驻足,皆怅然若有所失,久久望着湖烟深处紧锁眉头,脑海旋起相思往事,深陷悲伤回忆而不自知。 一曲抚毕,甜美的唱词、筝声箫音好似若断若续地随风飘去。齐薇薇坐于船舱琴台愁眉深锁,双眼含情深邃遥望渺渺湖烟,一副孤寂落落寡欢毫无生气之态。 “到底是谁惹了我闺女?怎的今日如此哀哀戚戚!” 忽然间,一个爽朗的中年男音出现。只见这人四十岁上下,满脸一篷虬胡,露出笑眯弯月般双眼,手上拿着拂尘,腰间插着一把玉箫。一摆拂尘披肩,脚步轻移,犹如鬼魅,瞬间进入船舱。 “爹!” 眼见男人已至,齐薇薇双眸一抹异采即隐,不衿不躁笑吟吟道:“放眼江南,谁敢惹我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不是又去请教老祖宗武学易理,结果被老祖宗赶出来了?” “呔!你个臭丫头,连你老子都敢挖苦!” 来人正是齐家家主,齐薇薇的父亲,齐俊明。只见这对父女感情极好,齐薇薇故作俏皮模样,使劲的对自己老爹挖苦。而那齐俊明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在齐薇薇头顶敲了一下,便拉着闺女的小臂,带她出了船舱。 燕巢湖的夜晚,白浪滔滔,水天一色,与那头的地平线连在一起,浪摇天动,浪花拍船,节奏有序的哗啦作响,充满动态而壮阔的美丽。 遥远两岸,绿草与树荫相接,一片绿意盎然,流满了大地,好似连空气都被四处流溢的绿色涨满了,却显十分静宁。 这种静态幽雅的美,与白浪摇天动态的波澜壮阔恰成对比,绿荫涨地的郊野,户外新鲜的空气,格外沁凉可爱。 齐氏父女站在船头,齐薇薇将头靠在齐俊明的肩头,举目望向陆地,远山缩小成寸寸碧玉似的,展现眼前,宛如一幅清丽的图画。 “爹,我失败了……那李焕仙完全不接招。” 当下再无旁人,齐薇薇终于卸下一身疲惫,委屈的对自己父亲发起了牢骚。而齐俊明则是脸带微笑,轻抚齐薇薇的长发,看着面前的水天一色道:“爹早就与你明言了,下一任家主非你莫属。就算你没什么亮眼功绩,可架不住老祖宗喜欢你。” “那可不行!” 齐薇薇听不惯这话,当场从齐俊明身旁后撤了一步,随后有些愤怒的说道:“我明明有本事,为什么要靠长辈青睐?” “嗯!我闺女的确有本事!黑的都能说成白,直接把人家一首亘古绝今的《凉州词》批的一文不值。” 齐俊明直接笑了笑,反正左右无人,直接大声挖苦起齐薇薇来。被自己老爹一顿挖苦,齐薇薇委屈的一噘嘴道:“还不是那李焕仙太过孤傲!拆我招牌也就算了,还打算踢我下河……” 瞧着齐薇薇委屈的样子,齐俊明是憋不住的发笑,额下美髯都笑的有些分叉。这可让一旁的齐薇薇甚是不爽,直接气愤的在自己老爹身上又捏又掐,父女二人直接在船头动起手来。 只见齐薇薇秀掌化刀连劈带砍,齐俊明长须独立,脚步轻移间,随风而动轻松躲避。但齐薇薇显然是正在气头上,身法加速,道道掌风呼啸,势要让自己老爹好看。 可齐俊明身为齐家家主,岂会是吃素的?这人颇有得道之人的气质,手中拂尘一摆,道道清风涌现,直接封住闺女的攻势,手腕一转,拂尘握把在其白嫩的手腕处一点,直接点得齐薇薇手腕发酸,无力起手。 “爹!你太欺负人了!” 齐薇薇眼见自己拿老爹没办法,直接负气的坐在甲板上,双眼通红,作势便要哭泣。女儿都是父亲的心头肉,闹归闹,齐俊明哪里舍得让齐薇薇流泪,赶紧上前安抚道:“好了好了,莫要流泪。你若想做家主,那就得趁早把眼泪流光。乖,跟爹回开封吧!” “我不!不让我自己做出点成绩来,我就不回家!” 看来这齐薇薇是私自跑出齐家来接触李焕仙的,齐家内部并不打算在江北对李焕仙怎么样。其实齐俊明也知道自己闺女的想法,但毕竟一个姑娘家,对上李焕仙那等妖人,难免会吃苦头。 齐俊明此次来,一是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把齐薇薇带回去。至于二嘛……若是带不走,那齐俊明就打算亲自会一会李焕仙! 只见齐俊明一把扶起坐在甲板上胡闹的齐薇薇,随后在其鼻尖轻点一下道:“微微莫慌,爹爹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收拾一下那李家小子。对了,你见过他,那人到底如何?” “诗好人俊……” 一想到李焕仙,齐薇薇脱口而出四个字,随后便发现齐俊明看自己的眼神颇为玩味,俏脸一红赶紧继续说道:“就是脾气臭!喜欢摆谱儿!” “是吗?” 十八年华春心动。自己闺女的这点窘态,齐俊明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毕竟是做爹的,有些事,看破不能说破。明知故问的问了一句后,齐俊明的眼神逐渐冷淡道:“那小子风流成性,惹了一身的桃花债,好几次差点把命都搭上……微微你可要拎得清缓急,莫要意气行事。” “放心吧老爹!我又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哪里还能被他蒙骗?” 看着自家闺女拍着胸脯保证,齐俊明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心中无语道:“十六岁的姑娘傻白甜,十八岁的也不见得聪明到哪里去……女大不中留啊!” 第396章 齐家的考验(二) 楚国江南虽然炎热无比,但终不是沙漠那等不毛之地。秋雨依旧按照时节的约定,如期而至。 李焕仙坐在驿馆的凉亭中,看着从房檐蔓延而下的雨水,手中握着一封崭新的拜帖,沉默不语。是的,齐家今天一大早,又来送帖子了。 还是老样子,约李焕仙燕巢湖花船一叙。不过这次明显是换了人,因为这拜帖的字迹与上次的截然不同。上次的拜帖,字迹显瘦,方正严明中,有一丝娇怒之气,大概率是齐薇薇那丫头写的。 而今日这封,字迹飘逸洒脱,大气无断。李焕仙甚至能在这字里行间,感受到持笔者的豪气与果断。写这封拜帖的,绝对是个杀伐果断,见过大场面的男人。 看来,齐家总算开始正视自己了。 李焕仙手握拜帖沉思片刻后猛然开口道:“许敬仁何在?” “嗖!” 随着李焕仙一声令下,许敬仁一身紫袍手持长刀瞬间从房间内飞来。脚踩雨滴,御空而行。身无蓑笠,却滴水不沾身! 这份功力,估计真玩起命来,许敬仁不会比夜罗刹弱多少! 李焕仙满意的看了看许敬仁,随后手持拜帖在其眼前晃了晃道:“叫上夜罗刹、陈元君,咱们去燕巢湖。” “敬仁领命!” 看着许敬仁去召集人马,李焕仙皱了皱眉,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这次他可不敢在掉以轻心,直接把身边的战力都带齐,就连他自己都要佩剑前往。 至于为何要带上陈元君?人家齐家的拜帖写的很明白,不是单请李焕仙一人,而是说要宴请使团。既然如此,自然要带上陈元君了。 而且陈元君怎么说也是陈家人,把他带在身边,那陈家幕后的黑手若在想截杀李焕仙,总得考虑周全才行。 燕巢湖湖畔,绵绵雨丝停了,云缝里挤出半边太阳,洒落金光,化为彩虹喇喇地飞跨湖面,好似架上一座七彩艳桥,直投向一座岸畔祭祀的七层宝塔,景致十分瑰丽壮观。 李焕仙带齐了许敬仁五人组,以及一身黑衣劲装的夜罗刹,还有那睡意朦胧的陈元君。这次不玩虚的了,李焕仙直接包了艘渔船,由紫衣卫摇桨,缓缓驶向燕巢湖中央的百花船。 “哗……” 一艘小船突然加速驶来,直接横在李焕仙的面前。船头站着一位手持玉箫的翩翩公子,白衣独立,迎风飘动,书卷气息十足。 “哼!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李焕仙冷哼一声,随后看向对面拦路的白衣男子道:“何以拦路?” 那白衣男子站在小船船头,对李焕仙拱了拱手道:“听闻我楚国诗圣亲至,学生唐里,特来讨教。” “唐里?” 还未等李焕仙做出反应,夜罗刹顿时身形一震,看向那白衣唐里眼中顿现一丝期待。而陈元君更是凑到李焕仙身旁小声的说道:“这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师从‘山竹居士’齐俊明,文采一流,尤善对子。若不是你这三年突然名满京华,只怕这唐里才是我楚国文人之首!” “齐俊明?呵呵,本以为来人是齐战山,没想到直接逼出个齐家家主。妙极、妙极!” 夜罗刹与陈元君本以为李焕仙会重视面前的唐里,没成想李焕仙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种小角色身上。只见李焕仙双手背在身后,衣衫无风自动。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英雄舍我其谁的态度,直接藐视面前的唐里道:“你还不够格,叫你师父来。” “呔!好个狂妄的逍遥王!不过我这关,休想见我师尊!” 眼见激怒了唐里,许敬仁与夜罗刹颇有默契的向前迈了一步,想将李焕仙护持在身后。不过大家都是文人,哪能两句话谈不拢就动手? 文人相轻,自然要用文采说话才是。 只见李焕仙淡然一笑,蒲叶般的手掌微微一摊,将左右的许敬仁与夜罗刹拦住,随后看向唐里道:“听闻你善对子,那就来过两手吧。我李某人不想以大欺小,你先来。” “狂妄至极!” 唐里英俊的面庞上顿现一抹狠辣,随后双眸内烁睿智,潇洒地把玩着手中玉箫,看向远处金光闪烁的七层宝塔,不慌不忙道:“竖子无教,欺世盗名。宝塔巍巍,七层四面八方。” 只见唐里吟了对子后,玉箫一收,直点李焕仙要他做答。不过李焕仙却是胸有成竹的闭着眼睛,丝毫不搭这话茬儿。 眼见李焕仙故作高深之态,唐里轻蔑一笑,又点陈元君让其作答。不过陈元君却是抿嘴一愣,随即眼神躲避,直摇手掌。 “哗啦!” 但见李焕仙洒脱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纸扇,扇面一开文质彬彬,扇骨在夜罗刹下颚一触,心明眼亮道:“这种不入流的对子,就连我家‘叶子’都答得出来。” 夜罗刹眼中一抹异样闪过,随即脸颊微红后退一步。唐里面带怒火,双眸闪炽期盼眼神,按捺不住地催问道:“大言不惭!既有对策,那便说来听听!” 李焕仙不矜不躁,挥扇轻吟道:“懦夫无志,偷安怕事。玉手摇摇,五指两短三长。” “好工整啊……” 听到李焕仙的作答,唐里脱口而出一句,随即俊脸发烧,十分尴尬的对李焕仙拱了拱手,马上驾船逃离。 竖子无教,欺世盗名。宝塔巍巍,七层四面八方。 懦夫无志,偷安怕事。玉手摇摇,五指两短三长。 对对子这玩意,重点就是语境和字数上都要匹配。唐里这对子,一语双关,前面骂李焕仙没本事,后面的‘宝塔’才是真正的比拼。竖子无教,欺世盗名,表达了对不诚实、无知的人的批评。 而李焕仙有样学样,懦夫无志,偷安怕事,则描绘了一种消极、无进取心的人生态度,与上联在情感色彩上相呼应。 玩文字游戏,的确不是李焕仙的特长。不过自打前天被齐薇薇那丫头臭了一番后,李焕仙便恶补了一番文化课。尤其是在夜半无法入睡之时,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北师所讲的禅宗语录——‘指月录’。 那些禅宗的大和尚们,各个文采一流,而且拆弄文字更是号称天下无双。在内心深处,把禅宗语录诗词默诵了一遍后,李焕仙顿觉心眼通明。 小样儿!斗嘴辩论,自古至今,都没人是那些姓‘释’的对手。前世儒家那么多大文豪,道家那么多得道高人,最后还不是让佛法在中华大地上开枝散叶了。 用佛门的智慧去对对子,那简直就是核武器打蚊子,降维打击。 眼见李焕仙三言两语就送走了江南四大才子之首,陈元君与夜罗刹二人顿时一阵钦佩。可正当二人要夸奖李焕仙几句时,忽闻不远处的百花船中传来五弦古琴的音律,韵律中转折异常快速。 霎时间如钟、铃等金属敲响,突然变成沉洪磬声,又忽尔鼓鸣震耳,再变幻管竹乐悠扬,总合地显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等八种乐器奏响,一波接着一波变化多端,慑人心弦。 “不好!” 听闻此音,夜罗刹一把扣住李焕仙的手掌,暗境内力瞬间涌入其体内,继而惊慌失措道:“快快运功抵抗!此乃索命梵音!” 第397章 齐家的考验(三)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燕巢湖中心的百花船中,相距李焕仙的船只,凭栏眺望处约有二十丈之遥,独见一位浑身素白衣衫的青年男子,十指葱白修长,若行云流水般急旋抚琴,高唱这首曲子,声调悲切哀悯,回荡空间,令人闻之神伤,悲叹不已。 陈元君伫立在李焕仙身后,早已闻曲而泪,涟涟渗湿胸襟,陶醉在音律之中,痴痴傻傻无法自拔。许敬仁等五名紫衣卫则是表情痛苦的运功抵抗这贯耳魔音,道道青筋突现。 而李焕仙虽然精通天下绝顶功法,但这货懒癌晚期基本不怎么练功。若不是夜罗刹第一时间传功入体的话,只怕他已经被这诡异魔音引导跳河了。 只见夜罗刹紧握李焕仙的右手,二人十指相握间,强横的暗境功力窜流李焕仙的七经八脉,堵住全身九窍,不使魔音入体。 可这‘索命梵音’诡异无比,夜罗刹虽然功力深厚,但终究见识不深,护得住李焕仙一个人,却护不住陈元君以及她自己。 刹时间,夜罗刹心绪不定,突现潸然泪下的痴迷神态。双眼含泪,迷离的看向身旁的李焕仙。玉臂轻抬间,居然钩挂在李焕仙脖颈处,薄唇微靠,欲要索吻。 眼见连夜罗刹都着了道,李焕仙急忙推开这意乱情迷的女杀手,一把抽出腰间长剑,随后在夜罗刹的苗刀上狠狠一敲。 “铿锵!” 金石铿锵,杀伐之气从李焕仙体内爆发而出。那本该无形的气韵,竟蹦荡出一波波的淡光气蕴,充斥整个空间回转旋窜! “哗啦……” 百花船中演奏的男子顿时一惊,转而一脸不忿之色,指拨玉盘,琴声在变!只见八道光束突然从古琴中绽放而出,变成前后不一互相追逐如箭飞疾,直掘几十丈开外的李焕仙而来。 而那光束撩动湖面,湖水骤起之下,一道五丈宽高的惊涛骇浪骤时惊现,呈吞天嗜月之姿,欲要将李焕仙的小舟吞没。 “铮……铮……铮……” 百花船上的琴韵随着波涛的出现,急转高亢音调,如金属互击般脆响。而那丈宽波涛,也随着琴音的音爆,呼啸而至。 “怕什么?!” 正当李焕仙琢磨着如何落水能潇洒点时,脑海中惊现赤龙的叫骂声。随后李焕仙双眼红芒一闪,提剑的右手瞬间不自控般抬起,一式剑绝学猛然发动。 “嗖!” 一道强横无比的剑网裹挟着一道开天辟地的水柱,从李焕仙身前爆发而出,直接撕裂向他吞噬而来的汹涌波涛,随后猛然间向百花船攻去。 “铮!” 坐在船头抚琴的年轻人顿时一惊,一掌拍在琴台上,将古琴竖起,随后双手拉紧琴弦,一道无形防护之力猛然将百花船护住,使得李焕仙的水柱无法撕裂百花船。 可原本应一触就散的水柱,却好似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内力补充,根本没有散花的迹象。反而徐徐前进,前压的力量好似锋利的箭矢,顶得抚琴人双手被琴弦割裂流血,面色惨白。 霎时间,一阵箫声传来。只见那方才灰眉土脸遁走的唐里再次现身,手持玉箫,与船上之人琴箫合奏。燕巢湖湖心水域突然波涛再起,好似无数怨灵之手,居然附着在李焕仙展现的水柱之上,想将其拖入湖底深渊。 “师兄莫慌,弟来相助!” 虽然二人琴箫合奏可以勉强扛住李焕仙的强大功力,但只是稍微一用神识触碰那水柱,二人便苦不堪言。而就在此时,两名同样打扮的白衣青年从百花船船舱现身,一人徒手而至,一掌抵在抚琴人的项背之上,将内力输送,共同抚琴抵御李焕仙的威压。 而另一名白衣青年,则是手执判官笔,脚踩甲板腾空而起,判官笔熠熠生辉,光华流转之下,一个硕大的‘御’字凭空写成,直接点在李焕仙的水柱之上。 “轰!” 四人合力,将李焕仙的水柱成功击散。琴韵在动,弹出“北曲”的神气鹰扬,充斥着杀伐之气。 一阵阵金属铁器交鸣声响忽起,杀伐鼓舞战斗士气的音律,自百花船流泄而出直落湖面,韵动竟然能推波助澜,掀起滔天巨浪直卷而来。 那滔天巨浪再现,如龙王发怒,浪中居然隐藏着无数的透明剑影,于雪花般的水浪中更为刺眼。好似一群虾兵蟹将群涌而上,欲要将李焕仙万箭穿心! 只见李焕仙双眸一抹赤红惊现,转为炽盛杀气厉声道:“若是齐家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那就没必要见面了!” 霎时间,李焕仙的身后爆发红烟。烟雾弥漫之际,一个个巨大的血红魔神之影现身!但见那魔神朦胧的面庞异常狰狞,身材枯瘦,凶光毕露。一口血盆獠牙,胸前肋骨几乎根根可见。 最突兀的是魔神高举骷髅般的双臂,挚住一柄残剑虚影,右倾斜角,杀气腾腾凌空欲劈之状。 总括的凶狠形态,好像从十八层地狱窜出来的厉鬼,伫立在李焕仙身后,欲要与之合二为一,令人怵目惊心。 “杀念通神,凝气化形。以杀证道,亘古绝今!” 那不属于李焕仙的声音,突兀的从李焕仙喉中发出。既像李焕仙说出,又像是背后那凶恶的魔神发出一般,摄人心魄,叫对面四名青年胆寒。 “唰!” 那血红色的魔神手握残剑虚影,顿时劈出一道剑芒。漫天朦胧水韵,直接被这血红剑芒斩断。百花船中的四名青年,顿时一阵目眩,无法睁眼。 待四人硬扛那压抑无比的杀气强睁开眼时,却见一轮残月般的光芒一闪! 美丽的残月,就是那魔神残剑虚影迅速劈斩而出的光亮,弯月残影形成灿烂的刹那美丽,欲要将四人直接碾成粉末! “轰!” 就在四人身死魂消之际,一名中年男子手持拂尘火速现身。拂尘一搅,一道水龙卷骤时现身。粗壮无比的水柱猛然撞入那道血红剑芒之中,好似阴阳相克,居然激起道道热气。这拂尘男子的功力不俗,甚至与彼时的李焕仙难分伯仲。拂尘急甩之下,道道空爆之音传来,配合水龙卷的搅动之力,终将那血色剑芒湮灭。 “噗!” 剑芒消失,百花船周的四名白衣青年一同呕血。那唐里的玉箫直接断为两截,整个人趴在船头无力喘息。船上持琴对抗的二人,更是琴弦崩断,双手流血不止。剩余手持判官笔的那青年,直接一个倒栽葱,手中精钢打造的铁笔直接变成蹉跎废铁,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直接坠入燕巢湖。 唯独那半道杀出的拂尘男子伫立在百花船船头,脚踏不丁不八攻守兼备的轻灵步伐,却若耸山磐岩凝然不动。 他那充盈超越世情深广智慧的眼神,高度集中凝结在二十丈开外的李焕仙身上。数息间的气韵悠长而沉稳,令人的心律自然而然也跟着起伏。 李焕仙身后的魔神像好似感应到了什么,霎时间随风而散。眼中的红晕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满头大汗,好似一身精气被抽干的李焕仙。以及早就被魔音贯耳,晕死过去的夜罗刹、陈元君、许敬仁等人。 而那伫立在百花船头的拂尘男,眉头轻皱后,对不远处的李焕仙拱了拱手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想不到二十年过去了,天下再出化境武人……李公子,齐某有请!” 第398章 齐家的考验(四)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燕巢湖船山船海,迎风逐浪,十分拥挤。 齐家的百花船静静的伫立在燕巢湖湖心中央,纹丝不动,一如往常。但那宽阔的甲板上,却是早已铺好了饭桌鱼宴。 江南的百鱼宴,可是天下十大名菜之一,非王公贵族不得私自烹饪。这百鱼宴集河鲜、湖鲜之大全,精心烹饪而成。成席之后,五彩斑斓、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其原材料讲究新鲜,刀工精细多变。多用本汁原汤,保持鱼之原味。注重色好形美,重视营养搭配。既有清淡嫩滑之南味,又有鲜香咸辣之北味。 李焕仙不知何时换上一席白衣,安坐在宴席主位之上,与齐家家主齐俊明对视而坐。他带来的人,也早已醒来。陈元君双眼充满血丝,十分疲惫的坐在李焕仙右位。而夜罗刹则是一脸谨慎的坐在李焕仙左位,手中的苗刀半开,随时都有可能出鞘。 至于许敬仁五人,这种场合自然轮不到他们上桌。五名紫衣卫只能抱着长刀,背对宴席,在甲板上放风。 而齐俊明这边,人也齐全得很。齐薇薇那臭丫头一身华丽女装,紫钗粉黛,异常调皮的扎两根辫子,皮肤像苹果似的雪白里透红,实为天人尤物。 不过虽然皮相骨相俱佳,但李焕仙也懒得看齐薇薇。主要是齐薇薇现在的眼神十分不友好,那目光极其嚣张。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李焕仙身上不断的游走,好像是在说:比文比不过我,打架打不过我爹,看你李焕仙这回服不服! 而齐俊明左边坐了四个文质彬彬充满儒生气息的青年,正是被入魔后的李焕仙,一剑差点碾成血水的四个青年。他们,便是名满天下的江南四大才子,也是这‘山竹居士’齐俊明的高徒。 距离李焕仙最近的那个,便是对对子败了的大弟子唐里。边上那三个,依次是弹琴扰乱李焕仙心神的二弟子祝融。比拼内力的三弟子文耀祖,还有善书法使判官笔的四弟子周世年。 这四人,如今都带着不浅的内伤。本应回房静养,但架不住师命难违,还是被齐俊明硬拉出来给李焕仙赔罪。至于为何要赔罪? 齐俊明原本的意思,是让自己这四大弟子,与李焕仙比比琴棋书画便好,没想让他们大动干戈。不过这四大弟子俱是心高气傲文武兼备之人,在得知讨伐的人是传说中的诗圣李焕仙后,便同时决定好好验一验这大秦逍遥王的成色。 毕竟自打李焕仙声名鹊起后,这江南四大才子直接就无人问津了。要说这些年轻人心里不憋着劲,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尤其是在得知李焕仙不鸟小师妹齐薇薇后,这四人更是要教训李焕仙一顿不可! 不过很可惜,任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李焕仙外圣内魔,诡异的不像地球人。燕巢湖一战,差点把他们四个直接送到西天去。如今就算再怎么看李焕仙不爽,这江南四大才子,也是心悦诚服了。 毕竟比文采,李焕仙一本《青山选集》的份量就能把他们拍没了。比武功?四人合力连李焕仙的衣角都碰不到!连他们同为化境的师尊齐俊明都只是勉强应付李焕仙,他们敢不服吗? 看着桌上的菜都上齐了,李焕仙也不等主人齐俊明开口,便率先动起筷子,给陈元君夹了一块鲟鱼肉后说道:“齐前辈武功通玄,门下弟子具是人间翘楚。不知今日找晚辈来,是为何意?” 在座的,除了夜罗刹入世不深外,基本上都是人精了。尤其是李焕仙与齐俊明这俩人,估计这俩人加在一起,得生出八百个心眼子来! 瞧着李焕仙明知故问,齐俊明淡然一笑,颇有得道高人的风骨说道:“道行千万,其路漫漫。我齐家的道,已被李公子踩在脚下。每过一步,齐家举族震动。”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一筷子剜出一对鱼眼,送入夜罗刹碗中后,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氏父女,随后开口道:“大道崎岖,其路难行。唯有霸道,可伏四海,可定乾坤。齐家的道,非齐家一家之道,乃楚国天下之道。若要走,也不能我李焕仙一个人走,当由齐李两家共行才是。” 李焕仙这话,旁人听不明白,但齐俊明却是了了分明。这话,实乃大逆不道,当诛九族! “天下承平已久,何苦再起纷争?李公子弱冠之年,已得天地造化,不老寿元,当修身养性,避免俗事纷争才对。” 要不说聪明人交流就是容易,只是几句云山雾罩的对白,齐俊明就知道李焕仙要做什么了。而从齐俊明的话中,李焕仙也知道,齐家不想楚国生灵涂炭,但也没胆子找李家的麻烦。 所以说,在豫州,或者说是这南疆之行,李焕仙起码小命保住了。因为,齐家不会对李焕仙动手了。当然,前提是李焕仙这假冒的化境武者身份不要露馅。如果齐家得知李焕仙的本事时灵时不灵的话,估计这生意就得重新谈了。 李焕仙清楚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然不敢在齐俊明这种真正的化境武者面前摆大谱。不过既然已经被赤龙露了底,那李焕仙这场‘狐假虎威’的戏,就必须演下去。只见李焕仙端起酒杯,看着齐俊明平静的说道:“齐家若能一直静下去,我、以及我祖辈,都会对齐家报以感谢。若齐家要动,也可以,但必须与我李家一起动!” 我李焕仙做什么,你齐家可以不管。但你齐家不能生事!否则一个‘化境’的李焕仙,再加上一个不老阎君,绝对够你齐家喝一壶了。 李焕仙这是摆明了在威胁齐俊明!可要知道,齐家绝不是吃素的!人家齐俊明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真真的就是化境武者无疑。 按理说,齐家出了个陆地神仙,自然可以不鸟天下所有的王公贵族,甚至不鸟李焕仙都是应该的。不过齐家显然低调惯了,完全没有宣扬过自己家族中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只见齐俊明轻蔑一笑,眼神中的轻视之意丝毫不掩饰,直接开口搪塞道:“我齐家老祖,与阎君也算故交。齐某幼年侍奉老祖左右,常闻家祖谈论往事。家祖常言,天下化境武者,除‘杀神五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外,当属阎君功力最胜。齐某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可与阎君切磋武艺。可惜阎君避世不出,不知李公子可有机会引荐?” 你李焕仙背后有祖宗,我齐俊明身后没有吗?我齐家老祖,可是与你李家不老阎君同时代的人物!小兔崽子智齿还没顶出来呢,跟我齐俊明装什么蒜啊! 眼见自己老爹与李焕仙说着说着,饭桌上就弥漫起了火药味,齐薇薇赶紧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入齐俊明碗中后问道:“你们男人怎么总是搞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说点别的不好吗?那个……我听闻秦国的陛下前段时间诞下皇子,恭喜李大哥啦!” “额……其实我与秦国陛下,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一说到赵玉漱产子,李焕仙顿感一丝尴尬,霎时间便坐立不安起来。陈元君冷笑一声,也不搭话,夹起鱼肉就是大快朵颐。夜罗刹眼神冰冷,一道杀气裹挟着恨意,实实的瞪了李焕仙一眼。 齐薇薇眼见李焕仙有些尴尬,顿时来了主意,直接从袖中抽出一卷书来,在李焕仙面前晃了晃后打趣道:“是吗?可是那洛阳绝绝子,好像是李大哥的妹妹吧?这自家亲妹子写的书,还能有假?” 妈的!那该死的李焕英! 李焕仙在心里痛骂了一顿李焕英的祖宗十八代,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说道:“话本小说不可信!那帮写小说的,是世上最没节操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加!” “所以说,你与秦国皇帝,的确没什么?” 一旁脸色惨白的唐里好像找到了话题,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只见李焕仙当场一撂筷子,异常认真的说道:“当然,我和她没什么的……” “哦,看来那话本可以丢掉了。” 得到李焕仙这当事人的回复,唐里略有失望的端起了酒杯。可就在唐里要一饮而尽之时,李焕仙的下一句话突然传来道:“不过那孩子的确是我的。” “噗!” 江南四大才子一同将口中的酒水喷了出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李焕仙。眼神中除了不解与嫉妒外,便剩下了敬仰之意! 而坐在对面的齐薇薇更是夸张,看着李焕仙的眼神直冒小星星,不断的点头赞叹,随后抬起颤抖的右手,对着李焕仙就伸出了大拇指。 第399章 自欺欺人 今夜的豫州江北,虽是夜黑风高夜,但也没啥人做杀人放火的勾当了。因为最想杀人的人,已经再次蛰伏起来,只剩下那个安于平淡,却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的李焕仙了。 在齐家的花船上吃了顿鱼宴,虽然味道极妙,可李焕仙光顾着与齐俊明玩话术,根本没怎么动筷子。倒是陈元君生冷不忌,吃得肚皮发胀。夜罗刹原本还紧张兮兮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可李焕仙与齐俊明的话,她无论如何都听不懂,后来干脆也开始大吃大喝起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李齐二人也都猜出来了,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所以在几句常用的客套之语后,李焕仙便面色平和的带人下船离去。 大晚上的,江东湖畔的温度突降,让李焕仙从心内感到发寒。今日赤龙不受控的暴走,几乎抽干了李焕仙的一身血气,让其身体虚弱无比。 如今已经下了齐家的船,李焕仙再也扛不住了,直接脚步发软,差点跌倒。还好陈元君与夜罗刹相伴左右,一人一手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李焕仙。 只见李焕仙脸色惨白,异常疲惫的低语道:“莫要声张,速回驿馆。” 看到李焕仙如此模样,陈元君二话不说一把背起虚弱的李焕仙,带着众人便狂奔向驿馆。殊不知,李焕仙上岸后的状态,全都被百丈之外,身处燕巢湖湖心中的齐俊明看在眼中。 夜风席卷,齐俊明手持拂尘站在甲板,双眼眯成一条缝隙,看着李焕仙等人大步狂奔,若有所思道:“莫非不是‘九杀真经’走火,而是天理教邪神夺舍?李仙一宁愿得罪忍无生,也要把这小子弄回楚国,到底意欲何为?” 江北城驿馆内,众人一路狂奔,尤其是陈元君,汗流浃背不留余力之下,总算安全返回。一迈入驿馆后院,李焕仙急忙拖着病体从陈元君身上下来,随后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冷漠的对众人说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乏力。速速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许敬仁五人保护元君与叶子,先行去开封。” “那你呢?” 在场之人基本都是一头雾水,只有陈元君好像明白点什么,迫切的问向李焕仙。李焕仙苦笑一下回复道:“齐家这事还没完,咱们得兵分两路。你们先带着使团去开封等我,至于你的二百私军,留给我。” “可以,但我要留下与你一起。毕竟承了你女人那么大的情,我得还。” 还未等陈元君开口,夜罗刹抢先一步,欲要留下。她如今回来援手李焕仙,除了报答李焕仙的救命之恩外,也是承了北海秦若水的情。夜罗刹当日开拔北海,一身伤病根本没有痊愈。 可夜罗刹自尊心极强,也不愿意在同行的李焕英与徐慧雯面前暴露软弱的一面,故而带病赶路,导致伤体加重。还好秦若水妙手回春,在她们到达北海后,秦若水挺着即将待产的身体,精心为夜罗刹医治伤病,才使其如今生龙活虎。 这么大的人情,夜罗刹能不还吗? 本来依照秦若水的性子,悬壶济世是从不图回报的。但李焕仙女人属实不少,可若论谁最了解李焕仙,那除了赵玉漱外,便是秦若水了。 仅仅是三言两语,秦若水就能感觉到李焕仙如今过的有多糟糕。而且秦若水也知道李焕仙不是个勤修武学的人,能动脑子很少动手。故而这医女便挺着大肚子拉下脸来,恳求夜罗刹援手李焕仙。 李焕仙抬头看了看坚定的夜罗刹,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拒绝道:“你的确重情义,但现今乃多事之秋,我们兵分两路,才能把危险降到最低。这事你们不要过问,听我的便是。” 看到李焕仙如此决绝,陈元君便第一表态道:“行!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们也不能拖累你。” 说罢,陈元君直接回房休息。只有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配合李焕仙,不给他拖后腿。许敬仁五人也是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分为两组,一组回去休息,另一组去李焕仙寝房前守夜。 眼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夜罗刹还留在李焕仙身边,一双美眸疑惑不解的盯着他的脸。李焕仙侧头看了看这月下美人,故作平静的问道:“都走了,你还不走?” 夜罗刹眨了眨眼,随后半蹲着身子,靓丽的鼻尖几乎与李焕仙的鼻尖贴在一起。只见这女杀手虽然面容冷漠,但依旧吐气如兰的说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今日燕巢湖一战,江南四大才子琴箫合奏,那恐怖的‘索命梵音’直接震晕了陈元君以及许敬仁等紫衣卫。但夜罗刹只是短暂的失神,并没有失去意识。 在李焕仙突然发威,破了四大才子的‘音波功’后,夜罗刹便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自然也看到李焕仙那堪比杀神在世的恐怖威能,以及与化境强者齐俊明的‘引水逐波’之战。 在那个时候,夜罗刹还以为这是李焕仙在隐藏自己的本事,一直在扮猪吃虎。可离开燕巢湖后,李焕仙顿时虚弱到风吹便倒。在扶住李焕仙的那一刹那,夜罗刹敏锐的感觉到,她身边的李焕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明境武者,根本不具备毁天灭地的功力。 这时而天下无敌,时而虚弱无比,怎能让夜罗刹不好奇。 感受到夜罗刹口鼻间的热气不停的吹到自己脸上,李焕仙顿时有些心跳加速,赶紧挣扎着站起来与夜罗刹拉开距离后,眼球一转,顿时笑着说道:“我的事,你知道的愈少愈好。话说……你到底是喜欢那个暴虐无道的我,还是现在这个弱不经风的我?” “无耻!谁喜欢你?!” 夜罗刹哪能玩得过李焕仙?被李焕仙一句话就调戏的脸颊发热,夜罗刹顿时骂了一句,急不可耐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了,这回人都走光了。 李焕仙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猛然昂起头颅直视空中的明月。那明亮的月光,映在他那深邃冰冷的眼眶中。本是黄黑二色的眼仁,顿时变得微红。只见那月亮的倒影,在李焕仙的眼中,居然是血红色! “哗……” 李焕仙猛地一闭眼,周身场景瞬间变换。只见荒芜的沙漠呈血红色,道道血柱从黄沙中喷涌而出,直连天际。而那一身现代装束的赤龙,身上缠裹着锈迹斑斑的锁链,正手持高脚杯,装着血红色的血水,一脸惬意的品味着。 果然,每当肉身被夺舍一次,李焕仙的第六意识海,也就是赤龙的流放地,都会发生改变。从最初的汪洋大海,广阔无垠的纯净,变为荒芜的沙漠血海,充满了恶魔的低语与污浊。 “哗啦啦……” 眼见李焕仙走来,赤龙面带微笑,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锁链,随后畅快的说道:“准备好了吗?你知道的,北老头的咒锁,就快困不住我了。” 看着赤龙身上的锁链已经开始生锈,从原本的光华流转,变得连梵文刻咒都模糊不清了。李焕仙知道,自己距离变回那个嗜血的恶魔,也只是时间问题。 也许下一次,当赤龙再次夺舍肉身的时候,李焕仙,将不复存在了。 李焕仙没有暴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面色平淡的走到赤龙面前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搞不懂,你我本就是一体,为何你会有堪比化境武者的功力?” “化境?那算个什么东西!你我只要融合,就算把全天下的化境武者聚集在一起,也不会是我一招之合!” 赤龙很显然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了自信,完全不在乎这个世界的武人有多么离谱。 但李焕仙没兴趣听他在这自吹自擂。虽然赤龙的表现的确惊艳,可在遇上齐俊明后,也只是交手一招后就退了。若是他真的天下无敌,怎么可能留着齐俊明? 眼见李焕仙完全不相信自己,赤龙无奈的摇头道:“为何来到这个世界后,你变得这么蠢?前世北老头也有这种力量,你见识过的!这在前世世界,叫做‘神通’!只不过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与你一样的蠢货!居然将身体隐藏的神通,通过实质性的力量来展示。” 神通,是人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前世六祖曾言,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一旦了悟本心,先启后用,人人都是神佛,都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只不过世人被自我执着蒙蔽其心,无法看透本来面目,所以无法施展与生俱来的力量。而李焕仙,或者说赤龙,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心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心,是一颗渴望杀戮的心,渴望毁灭一切的心。赤龙直视自己的本心,坦然接受自己的欲望,便直接启用与生俱来的神通之力,大杀四方,无人能敌。 按照这么推测,赤龙本应该一念一世界,一步一血海,早就统治这个世界才对。为何还要用武功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力量呢? 因为赤龙的心,只有一半,并不完整。他的另一半,就在李焕仙身上。可李焕仙,不愿意接受自己这颗杀戮之心,不愿意面对自己毁灭一切的欲望,所以赤龙无法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 “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搞明白了赤龙的力量来源,李焕仙平静的开口问道。这是他一直在意的问题,他搞不清楚,赤龙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在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赤龙那赤色的妖瞳红芒一闪,整片空间为之一振。李焕仙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是成亲那天,我斩杀了一个城门官?” “哈哈哈哈……” 看着李焕仙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赤龙顿时放声狂笑,随后出言讥讽道:“别他妈自欺欺人了!你自己仔细想一想,你来到这个世界,杀的第一个人到底是谁!” “哗……” 神识转换之下,李焕仙居然被赤龙的杀气驱逐出了自己的意识海,直接回到尘世。抬头望了望天,月亮还是那般靓丽,知了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李焕仙无力的坐在地板上,面如古铜,沉默不语。 他,想起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杀的第一个人,不是什么城门官。其实有些事情,不用赤龙说,李焕仙自己心中早就知道,只是他不愿意面对。 在当年大屿山那个雷雨交加的下午,赤龙穿越乌云闪电,伴随着雷声,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身中毒箭的李焕仙身体当中。那个时候的李焕仙,并没有死透! 第400章 借刀杀人(上) 翌日清晨,李焕仙一觉醒来,头疼欲裂。关于头疼这种病症,无论前世今生,都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西医分析白血球与血管扩张流速问题,中医会研究五脏精气与大脑的连通关系。 总之,各有各说法,但谁也拿不出解决办法来。 “看来走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李焕仙枯坐在床头,狠狠的揉捏了几下太阳穴,眼中闪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气。随后便穿好衣物走出驿馆,只见许敬仁等五人组早已出发,陈元君与夜罗刹跟随蔡文杰带领六十几名禁卫开拔开封快半个时辰了。估计是看出李焕仙很疲惫,谁也没打搅李焕仙。 在驿馆转了一圈,喝了两碗稀粥后,李焕仙便找来陈元君的二百私军头目,陈四喜。只见李焕仙唤来此人,面带微笑道:“怎么称呼?” “回大人的话,小人陈四喜。” “四喜?这名字够喜庆的。” 听到李焕仙拿自己名字打趣,这陈四喜也不在意,依然压弯身子态度拘谨的说道:“小人出生时,正巧家父胡了一把‘大四喜’,故而取名四喜。” “嗯,叫齐人马,随我上路。” 李焕仙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让陈四喜将陈家的二百私军整顿,随自己出发开封。不过陈四喜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动,而是略有疑惑的问道:“大人,先前我家少爷留了话,说要过了晌午才出发的。为何使团才出行半个时辰,我们就……” 李焕仙没必要对陈家人解释什么,毕竟身份地位在那摆着。这一路走来,都快三个月了,李焕仙都没怎么搭理过陈元君的二百私军。 不过自从前几日在燕巢湖的夜晚,居然蹦出来好几个陈家的私军剑客来刺杀自己,李焕仙便不得不重视这‘区区二百人马’了。 只见李焕仙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对陈四喜说道:“陈老兄莫要见怪。本官昨日身有不适,故而决定多休息一番在上路。为了避免耽误行程,所以让陈大人先行带队入驻开封。如今本官身体已然复原,自然要继续赶路。” “即是如此,到是小人多嘴了。” 陈四喜很有大宅院出来的风度,态度适中,语气不卑不亢。对李焕仙拱了拱手后,便去整顿人马,准备出发。 目送走了陈四喜,李焕仙厌恶的一皱眉,随后走入房间戴好佩剑,大步向驿馆外走去。 …… …… 江南的太阳属实熬人,李焕仙高头大马手持阳伞,依旧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李焕仙还好,水囊里都是酸梅汤,还有人给牵马打伞。可他身后的二百‘陈家军’各个面带苦色,汗满衣衫。就连他们的头目陈四喜,也是满头大汗,时不时就要饮水去热。 这种情况下,估计就算是虎狼骑来了,也就能发挥三成战斗力,更何况这不成建制的私军呢?殊不知,这正是李焕仙要的效果! 将这二百人的战斗力降到最低,从而将自己身边的危险拔除! 回首望了望身后苦不堪言的人马,李焕仙心中直发冷笑,随后看着身旁的陈四喜开口道:“听说你家丞相不喜欢我?” “呵呵!” 听闻李焕仙此言,陈四喜理所当然的笑了笑,随后说道:“即使大人现在名震天下,可不代表以前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 “是啊!毕竟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但我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李焕仙说着说着,平和的语调顿时变得冰冷起来。那冷峻的杀气开始在周身酝酿,让一旁为其牵马的陈四喜感到一丝凉意。 不过李焕仙的本事,陈四喜这段时间已经摸得很清楚了,就是个明境的功力罢了,根本不足为惧。只见陈四喜并没有被李焕仙的冰冷之语震慑到,反而是一脸平静的开口道:“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大人放着官道不走,却要一直走小路呢?虽然路程会近一些,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等要如何与公子解释?” “呵呵!” 听闻陈四喜的话语,李焕仙顿时一笑道:“我这人习惯走捷径。能一蹴而就的事情,绝不会兜圈子。况且,这小路芳草萋萋,风景优美,何乐而不为呢?” 瞧着李焕仙这一副白痴的样子,陈四喜按住腰间剑柄,无奈的笑了笑后说道:“既然李大人喜欢这里,那就永远留下吧!” “唰!” 陈四喜长剑出鞘,绽迸出一朵剑花耀目,一剑就刺向马背上的李焕仙。可李焕仙早已防备多时,怎会如他的意?只见李焕仙腰间长剑也是猛然出鞘,双腿夹住马身,手中缰绳一紧,战马吃痛之下猛然一侧,帮李焕仙挡下这致命的一剑! “嘭!” 陈四喜的长剑一剑贯穿马身,直接刺破战马的心脏。那庞然大物猛然倒地,血流如注。而李焕仙早已长剑高举,二话不说的就劈了过来! “当!” 这一剑气势如虹,本应呈开山裂石之态,将陈四喜的长剑劈断。可陈四喜明显武功一流,一把长剑包含缠粘之力,居然如引水之渠,粘着李焕仙的长剑无法拉开距离。 “当当当……” 兵器铿锵,迸出交鸣声响,依然回荡空间久久不歇,那后面的二百私军全部驻足,面色冷峻的注视着陈四喜与李焕仙的交锋。只是片刻之间,这两人已经便交锋了不下十二剑。 “哗……” 李焕仙的长剑被陈四喜那诡异的剑招缠住,无法抽身。吃惊之下,李焕仙抖动全身之力,借着兵器摩擦的花火,猛然爆发剑芒,一道火光凭空出现。灼热无比之下,直接熏得陈四喜双眼发酸,不敢在用粘缠之术与李焕仙鏖战,急忙跳出战圈后撤。 这正是风雷四剑的一剑,南火凤燃。虽说李焕仙比较懒,对武学也没多大兴趣。可以前学到手的本事,李焕仙也没有荒废! “师兄!大家群起攻之,将这污人剐了!” 眼见陈四喜一时半刻拿不下李焕仙,身后的陈家军们集体拔剑,欲要乱剑砍了李焕仙。但陈四喜却把长剑一横,拦住蠢蠢欲动的众人说道:“他一定会死!不过在杀他之前,我想看看我们的剑术,到底与那些杀手差多少!” 说罢,陈四喜剑柄一抖,凝劲剑锋化出点点光芒,带起无数细碎的气旋无比耀眼,便将其笼罩全身,不让对方有抢攻的机会。 “吓唬谁呢!” 李焕仙丝毫不惧怕这陈四喜搞出来的剑芒护罩,讥讽一句后,只见李焕仙挥洒一股充满线条美的防御剑影,有如天马行空般流窜,道道剑影清晰,层次分明,将陈四喜溢出的三丈范围朦胧剑芒光团,好像大卸八块,如泡影般瞬间消失。 “天衍剑法?” 眼见李焕仙轻而易举的破解了自己的剑芒护罩,陈四喜吃惊之下吐出一语。看来这陈四喜定是出身江湖而非庙堂,居然认出了李焕仙的剑术。 不错,李焕仙用的,就是天衍剑斋的剑法。不过这功夫没人教他,司空明月在北海时自己都提不起剑,自然没空教李焕仙。只是李焕仙当年在观察乾坤剑董禾与司空明月大战时,曾有幸见过二位天衍山高手使用此术。 只是看了几眼,其中奥妙就被李焕仙勘破。不过这一切也要归功于《风雷无相》这变态的功法!风雷无相的内功可以完美运行世间所有武学体系,直接无缝切换,根本不用散功重修。 所以说,只要练了《风雷无相》,那其他门派的功夫,只要不是特别高深的那种,基本上搞清楚原理拿来就能用。只不过风格迥然,有些似是而非罢了。 “好!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剑宗!” 陈四喜眼见自己的护身剑芒被破,哪会咽得下这口怨气?手中尺剑于头顶上挥出一束光圈,真气凝在刀锋,形成圆中带方、方中带圆的耀目强光,连人带剑,舞得密不透风的复杂剑式及动作,倏地串成一个浑然光体,直冲李焕仙而去。 这一剑李焕仙可没胆子硬接!通过刚才的交手,李焕仙已经探出陈四喜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如今这突如其来,又有些似曾相识的强势剑诀,几乎凝聚了陈四喜的毕生功力。李焕仙若是硬扛的话,估计等下就没力气去开封了。 “轰!” 尘土飞扬之下,大地震荡,如狮子狂吼暴响。银光闪闪的刚烈无俦剑劲,若飓风狂扫。在四周观战的陈家军被气劲扫得犹如滚地葫芦般,惊骇之声到处皆是,连滚带爬十分狼狈。 而李焕仙也是灰眉土脸的在地上滚了好几丈远才狼狈的爬起身,随后愤恨的开口道:“昆仑剑法?一剑三式?你是昆仑日月斋的人!” “有点见识!” 陈四喜是没想到,李焕仙不是江湖中人,居然能仅凭剑法就堪破自己的来历。殊不知,陈四喜这剑法,李焕仙早就见识过了。 不过那次用这功夫的人,叫沈胜天,或者说……是叫小沈子。 “当!” 只见陈四喜满意的轻击自己的手中长剑,随后剑锋直指不远处的李焕仙,颇为自豪的说道:“不光我是昆仑派的人,我身后的这些师弟们也是,包括宰职陈会之。他老人在未入仕之前,可是我昆仑派名宿!” 第401章 借刀杀人(下) 灼热的阳光,并未将通往开封府的温度降低。反而在明亮的阳光之下,那本该无形的肃杀之气,透过飘浮晃荡的烟尘,仿佛有迹可循。 李焕仙如今有些尴尬,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拿不下面前的陈四喜。仅仅交手三十余招,李焕仙便有些乏力,手臂微酸,速度减慢。 陈四喜是‘昆仑日月斋’的高手,剑法犀利功力直达暗境。其实李焕仙虽然只有明境功力,但凭借一身博而不精的顶尖武学,本也可以不露败相。 但那得是在他状态极好的情况下! 可昨日赤龙突然抢夺身体,致使李焕仙的肉身气血两亏。如今又与功力远胜自己的陈四喜恶斗,身体已经吃不消了。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赤龙接手肉身,随后将面前的陈家军尽数除灭。 但李焕仙绝不会再让赤龙有机可乘,不可能在给他挣脱枷锁的机会! 而且,今天这局,可是李焕仙自己攒的,自然做好了万全之策。要知道,李焕仙这货,不光是个疯子,同时也是个格外惜命的疯子! 纵观李焕仙出世以后,无论是打仗还是与强过自己数倍的敌人对垒。他这辈子最喜欢用的招数,就是以自身做诱饵,以身作局,引诱敌人入坑! 陈四喜与其身后的二百陈家军眼见李焕仙气血两衰,再无战力,顿时面现轻蔑之色。陈四喜更是斜眼看向李焕仙,左手剑指轻抹剑身灰尘,讥讽道:“早年间传闻,你有神鬼莫测之能,气吞天下之势。如今看来,果然盛名皆假。也与我家少爷一样,是个绣花枕头!” “你们这群奴才啊……骂我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己主子都骂。看来即使我帮元君处理掉你们,他也不会生我的气了。” 都这时候了,李焕仙依然面色平淡,丝毫不在意自己形单影只,身处危局。反而大言不惭的为陈元君说话,试图继续激怒陈四喜等人。 “呸!” 陈四喜厌恶至极的啐了口唾沫,随后不再搭理李焕仙,直接转身对身后的二百陈家军大声说道:“奉宰相令,诛杀国贼!” “杀!”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四喜已经没兴趣与李焕仙比武了。因为交手几十招后,陈四喜已经知道李焕仙赢不了自己。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而是让身后的二百人动手?因为陈四喜很厌恶李焕仙,杀他,只会污了陈四喜的剑! “哗……” 正当那二百陈家军杀气震天,欲要一拥而上将李焕仙乱剑分尸之时,一阵狂风骤起,随后清脆的箫声随风而至。那二百私军听到这箫声,身形猛然一顿,惶然间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就连陈四喜也是眉头紧锁,直接越步向前,手持长剑谨慎的环顾四周,如临大敌。 “铮……” 琴声乍起,琴箫和鸣。 一位弱冠神韵不凡儒生,不知何时出现在李焕仙身后,席地而坐,焚香操琴。骤显抚浪琴十指特别修长白皙,指指如玉点于弦上,有若金石而铿锵,琴艺手法绝非泛泛之辈。 一位年少儒生横萧吹奏,清脆悠扬。脚步缓和之中,从下路树林中出现,配合着琴韵急猝忽遽,陶醉其中,自得其乐,已经身心俩忘然。 转步再来一弱冠儒生,长得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垂肩,身披鹤氅,衿领后,插着一抡雪白纸扇,翩翩风度飘飘然,有若不食人间烟火之神仙气慨。 另有一褒衣傅带儒生,长得浓眉大眼,白面短髯,长衫独立,手持判官笔踱步而出,英风飒飒。 “行了!出个场还要自带背景音乐,贫不贫?” 李焕仙被这四个装腔作势乱摆谱的家伙搞得有些心烦,直接大声吆喝起来。在这江南地界,还有谁这么喜欢搞排场弄仪式感? 当然是齐俊明的四位高徒,江南四大才子了! 被李焕仙的声音扰乱了心绪,吹箫的大才子唐里无奈停下演奏说道:“我们又不是湖里的虾兵蟹将,出场自然要与众不同。若是不顾风度的乱跑出来,岂不是丢师门的脸?” 抚琴的二才子祝融双手轻按琴弦,停下琴音后,无奈的耸了耸肩道:“以李公子的本事,何须由我等出手?” “我不想多造杀业!不行吗?!” 江南四大才子昨日才被李焕仙在燕巢湖揍得屁滚尿流,一身伤病还没复原,就被自己师尊连夜派来配合李焕仙的毒计。原本齐俊明也不认为李焕仙杀人还需要借刀,不过李焕仙直接一句‘不想让陈元君知道’,就搪塞了过去。 而齐俊明已经决定与李焕仙建交,那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所以便派四大才子来对付这二百陈家军,也算给李焕仙纳了一个投名状。 否则以李焕仙自己那点微薄功力,哪敢以一敌二百? “虚伪!” 手持纸扇的三才子文耀祖显然不信李焕仙那‘不造杀业’之言,一脸不屑的合上纸扇。按照他们昨日在燕巢湖对战所见,李焕仙所爆发的邪恶杀伐之气早已阐明,这孙子绝不是善男信女。 而四才子周世年则是把玩着手中的判官笔,看着李焕仙微笑赞叹道:“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不愧是兵道之王!把整个齐家扯进来,陈家赶出去。不伤友谊,保存实力,拔除隐患。这手‘借刀杀人’真高明!嗯,就是有点损。” 看得出来,这江南四大才子今日来援手李焕仙,是一百个不乐意。但奈何师命难违,不得不从。可虽然一定要出手,但嘴上也要埋汰李焕仙几句。打不过你,我们也得骂你几句! 没错,这就是文人的风骨。 李焕仙本想回嘴,怼这四个憨货一顿。不过想到自己如今有求于人,只能暂时压下怒火。原本李焕仙以为齐俊明会派齐家的边军来围剿陈家军,可没想到来的却是四大才子。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这四块料的本事自然没得说。普天之下,若论教学水平,齐俊明绝对是独一档的存在。这江南四大才子人人不过二十出头,就都是暗境大成的身手,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也就是说,这四人每个人都有夜罗刹的战力。况且四人的合击之术异常强大,四个人能打出远超于2+2>4的效果。只要四人联手,那就算廉邢复生,也够喝一壶的。基本上四个人一起上,除非化境武者亲至,否则普天之下无人能挡! “这块你们料理,开封府见!” 李焕仙冷着脸,手中长剑回鞘,踱步转身就要离去。陈四喜等二百陈家军哪里会放李焕仙走?急忙欲要上前斩杀! “唰!” 霎时间,四大才子一同迈步,信步悠闲的移动。对着面前的二百陈家军,微笑抱拳作揖叙礼,尤突显一派温文儒雅的大家风范。 四人漫步而行,只见其悠闲的不疾不徐体态,好像行云流水般回转在道路之间,转瞬间便拦住二百陈家军的道路,任由李焕仙离去。 “咫尺天涯……山竺居士的轻身术!” 看着李焕仙的身影渐行渐远,而身前四个白面书生拦住自己等人。陈四喜冷汗直流,一语道破四人的身法师承。 看来,这二百陈家军,已经遇见了自己的未来。 ps:你们这些盗版网站愈来愈过分了!盗文也就算了,但能不能把我的名字写对?老子叫李友参,不叫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偷我的书,还不给我留名,不怕下地狱吗? 第402章 林间论道 开封,豫州州郡。开封地处楚国南中地区、业州西南部、直沽运河之滨,南与苗族南疆国毗邻。这开封府,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多为粘土、壤土和沙土,适宜各类农作物种植,所以也成为了楚国的四大粮仓之一。 李焕仙要动楚国的根基,除了有兵有钱外,自然也要有粮!如今与齐家谈的尚可,就算齐家不相助,那起码也会安分许多。 待业州的警戒降低后,李焕仙将按照与舅父孙传业的原定计划,收拢三十路绿林军,趁着秦楚交战之际,直接玩一手猴子偷桃,攻打洛阳帝都! 那个时候,必定天下震动。楚帝就算不被吓死,也不敢继续在洛阳待下去,一定会跑路。只要皇帝一跑,楚国就一定会四分五裂,趁火打劫的人会愈来愈多。楚国,将陷入万劫不复。 这,就是算计李焕仙的代价! 顶着大太阳,李焕仙汗流浃背的在丛林小路中穿梭。虽说他脚底的伤已无大碍,可平时他都是骑马坐车,也牵动不到伤口。而如今不光要孤身一人赶路,还要走道路崎岖的山路,这可真是要了李焕仙的老命了。 “哎呦卧槽!” 一瘸一拐的走了快一个时辰,李焕仙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坐在背阴处休息一下。本想把鞋脱了,放放汗臭,结果一脱鞋才发现,自己那快要愈合的脚底伤口,再次开裂,脓血混合着臭脚丫子的味道,熏得李焕仙自己都直皱眉。 事已至此,李焕仙努着鼻子,将水壶中的酸梅汤倒在伤口上简单清洗一番,随后扯下腰带将脚底板潦草的包扎后,便要继续赶路。 可李焕仙刚一起身,顿感有人在关注着自己,随即握紧佩剑,谨慎的环顾四周。片刻后,随着草丛中一阵稀疏之音,一名中年儒生,手持纸扇,腰挂遮阳伞现身。 这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双眼神光内敛,面若古铜,呼吸绵密不断。虽然一身儒生布衣打扮,可李焕仙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凌厉气场。 因为这夏季丛林小路,蚊虫奇多。李焕仙如今功力恢复,一身杀伐之气极重,那些蛇虫鼠蚁根本无法近身。而面前这个中年儒生,脚边皆是花草。可他所过之处,就连疲不知倦的授粉蜜蜂都要避而远之,可见此人气场之强。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身心俱疲,行则危至。” 那中年儒生说话间,纸扇一开,双眼好似一汪泉水,投射到李焕仙周身,让其顿感凉爽舒适。李焕仙异常谨慎的握住剑柄,侧身做好防御姿态,看着面前这个有点眼熟的人回复道:“道近道远,不行不至。事大事小,不为不成。” 现在李焕仙是被狗皇帝姜文焕逼得没办法,骑虎难下,不能不动。如今面前的中年男人一见面就与李焕仙玩推手打哑谜,敌友难分之下,李焕仙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若有若无间,透露一点话头,想探探这中年儒生的来意。 李焕仙知道,面前这个中年儒生,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可不知为何,这男人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甚至让他有些手痒,想给他两巴掌。 上一次让他有这种感觉的,还是在秦国,秦若水的医馆当中。那人,是个老神棍,叫邱莫闲。 眼见自己在打量着李焕仙,而李焕仙也是丝毫无惧的打量着自己,这中年男人将水囊解下丢给李焕仙道:“你若是要去开封府,那便是走错了路。这是一条漫长迂回的路,这条路看不见尽头,看不见远方,看不见归途,甚至夜晚看不见星光。” 笑话!李焕仙可是做足了功课,研究了好久的地图。这条林间小路虽然难行,但绝对可以直达开封,甚至比走官道还要快上数个时辰。 李焕仙接过中年男人丢来的水囊,并没有急于解渴,反而是异常谨慎的握在手中,试探性的问道:“姓齐的?” “我不是齐家人。” 中年男人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表明自己不是齐家人。这种非敌非友的态度,让李焕仙有些又无奈,只能继续与之打哑谜道:“行路人,从不抱怨路有多难走。有些人能近,也能退。唯独我,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只有披荆斩棘勇往直前,才不至于被大势碾压。” 听到李焕仙如此坚定,中年男子颇为惋惜,连连摇头叹气道:“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须一笑不须愁。近看两日远三月,气力穷时会自休。你当年能如此淡泊的看透天地大势,为何如今执迷不悟?” 果然,这就是奔着李焕仙来的! 只见李焕仙面带苦涩,无奈摇头道:“年幼无知,自认手握世界。未经波折,尚觉英雄舍我其谁。那天地大势,哪里容得我等凡人反抗?” 李焕仙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再活一次,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没有杀戮,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平静安详。 可残酷的现实不停的扇着李焕仙耳光,妈的!脸都打肿了! 本以为一路走来,能平坦开阔,一往无前。哪知李焕仙脚下的道,真个是‘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简单讲,走一步,掉一坑。迈一步,扯一次蛋。倒霉他妈做好午饭开大门,倒霉放学回家了! 还好李焕仙上辈子就已经身处地狱,练就了一身没心没肺的本领。李焕仙有时在遇到死局时,也会开导自己。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一辈子要翻越的远不止一座大山,有形无形的困难会时常横亘在面前。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是遇到困难就逃避,遇到难行的道路就不走了,那活着干什么?反正早晚要死,那还不如早点死掉算了。 李焕仙坚信,遇到的问题,碰到的挫折,都是暂时的。不久之后,月亮还是又亮又圆,天空还是又晴朗又温暖。 人生天地之间,忽然而已,只有不拘小节,我们的路才可布满阳光,暖意融融。我们才可且行且吟,乐在其中。 就算‘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又能怎样?李焕仙坚信,早晚他可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林间小路中,中年男子眼见自己苦劝李焕仙回头无果,只能叹气道:“唉!看来老师说的不错,你果然辩才无碍。既然如此,那便预祝李公子,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说罢,中年男子侧身一摆手,示意请李焕仙与其结伴同行。不过车轱辘话来回说了这么久,李焕仙还是不知道面前之人是敌是友,自然也不敢放松警惕,继而小心的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看到李焕仙还是不放心,中年男子顿时淡然一笑,随即从袖口拿出一枚官印道:“下官开封府尹蔡子生,奉太守蔡振海之命,特来迎接李大人。” 第403章 齐门相术 豫州州郡开封府,齐家大宅坐西向东,占地六十余亩,与位于西面湖泊前的齐家祖祠相呼应,同碧波荡漾的三池湖水相映衬,形成了东府西祠、楼阁碧水的秀美景观。 整个齐家大宅,布局规整,庄重典雅。屋脊高挑,彩绘精细。进入府宅内部,迎面的,便是一块巨大的‘戒石碑’。其南面镌刻‘公、心、明’三字,提醒齐家为官之人要公正,一心为公,才能明察秋毫,清正廉明。其北面刻着两句戒语:‘尔奉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意在告诫齐家人要洁身自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绕过戒石碑,便是齐家府宅正厅,是齐家族长家主发布族令,处理族内事物以及举行重大活动,或公开议案聚会的地方。 这齐家大堂内,自带庄严肃穆之气。白虎皮铺在太师椅中,身后刻画着齐家祖辈在山上单人猎虎的场面。而那字画之后,便摆放着一把光华流转的百旦巨弓。 这种天然金石打造的巨弓,非暗境大成武者难以开弓。可见齐家举族尚武,令人望而生畏。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本应是个出行游湖的好日子。可齐家人却都紧张兮兮的东奔西走,在府宅内进进出出,活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正厅内,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老妪安坐在虎皮椅上,一脸慈祥的看着闷头作画的齐薇薇。这丫头脚步够快的,昨晚还在江北城的燕巢湖中,今天就返回了开封府。 只见齐家正厅内,除了那年过花甲的老者与花容月貌的齐薇薇外,便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这男人一身黄袍,面容俊朗,贵不可言。而且与齐家家主齐俊明,颇有四分相似。 此人,便是齐俊明的胞弟,齐俊廷。 “老祖宗,我画好了。” 齐薇薇青春靓丽,活泼可爱。对着主位的老者笑了笑,一把将手中的画像呈上。那老妪满脸慈祥,宠溺般的再齐薇薇头上拍了拍,随后看了一眼画像后说道:“嗯,画的真好。看来我家薇薇不光做得一手好诗,也练得一手妙笔……给你二叔瞧瞧。” 只见那画像只是简单的单人肖像,白纸黑笔,简单勾勒而成。但齐薇薇丹青妙笔,将那画像中人的精气神全部绘画而出。而那画中之人,正是李焕仙! 一旁候着的齐俊廷接过李焕仙的画像,双目精光一闪,随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齐薇薇后,便闭口不语。齐家老祖宗是何等人精?自然知道齐俊廷想说什么,故而直接开口问道:“俊廷,考考你的本事。” 一听到老祖宗要考自己,齐俊廷淡然一笑,用手一指李焕仙画像上的高眉额骨说道:“火星宫分阔方平,骨耸插天盖群伦。润泽无纹气色新,少年及第作公卿。” “嗯,再说说。” 齐家老祖十分赞同齐俊廷的批言,示意让其继续。只见齐俊廷将视线移到李焕仙的鼻梁山根后说道:“土宿端圆似截简,宠门孔大即三公。兰台廷尉来相应,必主声名达至听。” “继续。” 齐俊廷身处小指,在李焕仙画像上的嘴角小心比对一下,批言道:“口含四字似朱红,两角生棱尚上官。定是文章聪俊士,少年名闻天下荣。” 说罢,齐俊廷将画像竖起,仔细比对了一下李焕仙的双耳后说道:“金木成双廓有轮,风门客指主聪明。端耸立朝罗计上,富贵荣华日日新。此子眼耳口鼻具合四戊命格,实乃天生至尊,众望所归。” “不错,看来你并没有因为武道受困,继而荒废了修行。” 齐家老祖十分满意齐俊廷给李焕仙的批言,随后将画像拿在手中,浑浊的双眼霎时明亮,口中若有所思道:“像啊,真像。不过不如李仙一年轻时俊美,而且多了一分邪气。” 看到自家老祖宗睹画思人,一旁的齐俊廷小声回应道:“老祖宗,我们已经探明,那业州紫荆山屠杀事件,应该不是阎君做的。我们得到消息,邱莫闲与剑神司空剑此时正在南疆,想必是在找寻阎君。” “邱莫闲?呵呵!他们不是在找李仙一,而是在找杀神谷。” 一听到有绝世高手现身南疆,齐家老祖顿时不屑一笑,直接否定了齐俊廷的猜测。在齐家老祖看来,能把紫荆山数万人在顷刻之间屠灭的?普天之下,除了忍无生外,就只有李仙一能做到了。 更何况,李仙一也有理由那么做。 “哗啦!” 将李焕仙的画像团成了团,齐家老祖慈祥的看向一旁的齐薇薇问道:“薇薇,那李焕仙几时到开封?” “您问我?我哪能知道呀!” 被老祖宗突然发问,齐薇薇霎时间俏脸一红,低头装作不知。这小女儿的心态,一时间暴露无遗。齐俊廷笑了笑,轻拍侄女的小脑瓜说道:“好了,日头这般晴朗,你去城门逛逛吧。” “谢谢二叔!” 一听放自己走,齐薇薇一蹦三跳,都来不及给老祖宗请安,扭头就跑了出去。看着齐薇薇的活泼倩影逐渐消失,齐俊廷若有所思道:“若那李焕仙愿承天命,去做天下共主……” 话还未说完,齐家老祖顿时眼现神光,接过齐俊廷的话开口道:“天下四国纷争不断,各族各民苦不堪言。若真有雄主能一统天下,结束纷争,我齐家自当鼎力相助!”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洛阳李家,给薇薇说媒!” “不急。” 眼见齐俊廷等不急了,齐家老祖轻吐一言,将有些毛躁的齐俊廷先行稳住,随后说道:“虽然那李家小子命格无双,但我总觉得那小子身带邪气,不似正道人士,更像邪魔外道。等他到了开封后,先留住他,看看再说。” 齐俊廷虽然精研易理相术,但终究无法与自家老祖宗相提并论。既然老祖让自己先行稳住,那齐俊廷也不好越俎代庖。虽然齐李两家联姻之事,利国利民利己。但最终,也是要涉及男欢女爱。 这种事,还是让两个小年轻自己接触一番,在做决定的好。 齐俊廷点了点头,对老祖宗回复道:“观察观察也好,正好让薇薇在多多接触一下那小子。薇薇命格乃母仪天下,二圣共治。除了各国储君外,倒也真没什么选择。若李焕仙真能一统天下,成为天下共主,那薇薇……” “不行!” 正当齐俊廷畅想着齐薇薇如何成为天下国母之时,齐俊明风尘仆仆的闯入齐家正厅,直接厉声打断齐俊廷的话语,随后对着老祖宗一拱手说道:“老祖宗!那李焕仙杀伐之气甚重,竟能聚杀气而化形,堪比天理邪神降世!” “什么?你与他交手了?功力如何?” 一听齐俊明的话语,震惊如老僧般的齐家老祖也变得有些目瞪口呆,急忙仔细询问。 齐俊明紧皱眉头,一回想起昨日在燕巢湖一战,一股寒意直冲天灵,颇为无奈的说道:“他暂时应该无法心身合一,所以功力忽高忽低。但若论断生死,只怕你我祖孙联手,也难以抵挡!” 第404章 重见天日(上) 辽国西北,千里黄沙连绵。虽是晴空万里,烈日高悬之下,依然啸风席卷,尘埃满地。平坦的黄沙一如既往的沉寂萧索,丝毫不知就在这黄沙之下,囚困着世上最恐怖的三个人。 “东风。” “杠!” 人鱼油灯百年不灭,硕大的地底墓室中,空气流通顺畅。虽无阳光照射,但胜在灯火充足,将整个墓室照耀的宛如傍晚烟火充足的民宿一般。 忍无生、善无计、夜无常兄弟三人灰头土脸的坐在自家老爹的陵寝中,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脏乱,赤脚黑手的坐在冰冷的黑石地上,一如往常的打着三人麻将。 这兄弟三人已经被困在自家祖坟中差不多三年了!这三年,三人基本上把世间与邱莫闲、司空剑有关系的人通通骂了个遍。就连小时候免费给邱莫闲看病的大夫都被这哥三想了起来,继而痛骂一番。 不过骂人归骂人,只要他们三个不死,日子不还得过不是?还好杀神陵寝连通地下暗河,鱼水享用不尽。这三位曾经世间最恐怖的存在,如今完全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阶下囚模样。 忍无生胡子拉碴,虽然面容三十出头英武邪魅,但估计这位爷有日子不洗澡了。原本白皙的面容现在黑魆魆的,黑白相间的长发肆意散落,一席白衣早已发黄发皱,甚至有些破破烂烂。 善无计虽不是世间武功最高的人,但称其一句世间最富有的人绝对不为过。他的屠龙会,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只要钱到位,亲爹都能砍。这种毫无底线的行事风格,让他不出三十年就成了世间隐藏的首富。 有钱人嘛,自然生活奢靡无度,做什么都讲究排场。可惜,被自己亲兄弟算计后,善无计也嚣张不起来了。在外面的时候,善无计就连漱口都要用极品蜜浆。基本上,皇帝吃啥他吃啥,皇帝玩啥他玩啥。 可被困在墓中三年,善无计整天吃深水鱼,搞得全身都是鱼腥味。身上的那一席堪比帝王的黄袍,也早就脏兮兮的惨不忍睹。 至于夜无常?这哥们倒是没什么变化,虽然也同自己的大哥二哥一样狼狈,但心理素质明显好得多。完全顺应大势,每天陪着两位兄长打坐练功,玩牌聊天。顺便在忍无生与善无计痛骂邱莫闲与司空剑时,夜无常还会出言相劝。 是的,夜无常基本上没怎么骂邱莫闲与司空剑。毕竟他是老三,与老四邱莫闲感情最好。而且,骂两句就能解气吗?等有朝一日能出去,直接灭掉他们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这三位,基本上是天下绝顶高手中排名前三的三人了。虽然被困囚牢,可每天练功不辍。有吃有喝,还没人打扰,不练功干啥? 行功半天,接下来就是打打牌聊聊天,然后按照地下暗河的流动推算一下日子。三位加在一起都快四百岁了,估计什么场面都见过。就算再不通星象易理,但根据潮汐变化推测日期,对他们三个老怪物来讲,也一点都不难。 “南风。” “杠!” 善无计无奈的咧了咧嘴,随后看向三弟夜无常说道:“老三!你打牌能不能看着点?已经九张了!大哥摆明了是做‘清一色’!” 夜无常也是十分无奈,与两位兄长打了三年麻将,愣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牌型,这楚国弑神社的掌印人无奈的摸起一张‘六万’,颇有不甘的说道:“我就不信了,三家拐、二打一你还能做成‘清一色’?六万!” “胡!” 金色方块牌一落地,忍无生面无表情,口中轻吐一字,手中牌型一推。果然,清一色,五门齐、门前清、单钓将外加东风南风两杠。 “妈的!都告诉你是做清一色,怎么还打万子?小时候你没这么笨的!” 善无计将手牌一推,双手死死揉捏其太阳穴来。看得出来,这哥们已经快无聊到爆炸了。 夜无常无奈的耸了耸肩,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牌,心里正在复盘刚才这一局。而忍无生则是面带微笑,手中把玩着碧绿的横笛,看着夜无常说道:“谁放炮谁捉鱼,快去吧。等下涨潮后,反而不好抓了。” “又吃鱼?三年了!我吃了三年的鱼!” 一听到又要吃鱼,善无计直接抓狂,愤怒的站起身来,周身元气鼓荡,刮起大量灰尘。忍无生与夜无常的护身罡气自动展开,将灰尘隔绝在外。兄弟俩就这么冷眼看着,等着善无计歇斯底里完毕后,在研究今晚是吃生鱼还是烤鱼。 片刻后,善无计眼见没人劝自己,一通无能狂怒后,呆坐在地上,默不作声。忍无生笑了笑,白皙的手掌也有些干裂。可见没有阳光与充足的营养补充,即使强大如忍无生,身体还是会出现损耗。 忍无生起身,轻拍善无计的肩膀安慰道:“知你打小就不喜欢水货,但现在没办法。在坚持坚持,权当修苦行了。万一我们能突破神境,便可像父亲那般,一念一山河,打破空间的桎梏。” “有那么容易吗?大哥你都在化境顶峰多少年了?真那么容易的话,我们还能在这里给老爹守坟吗?” 善无计很显然是不相信忍无生能破入神境,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普天之下,还有能破入神境的人,那也就他们兄弟五人了吧? 忍无生淡定的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被自己兄弟轻视,反而异常大气的说道:“按父亲当年所说,化境与神境只是一线之隔。无非是心量更广,力量更强。虽然我参了几十年都不得要领,不过应该不会拖太久的。” 听到忍无生的话,一旁卖单的夜无常搭腔道:“可惜那楚江然被老五做局废掉了,否则大哥若能见到他的话,一番交流,说不定会有收获。” “南疆武神?那人的确不凡。可惜,他出世时,我在闭关。等我出关后,他却不在了。” 很明显,忍无生知道楚江然这个人,而且对其很感兴趣。夜无常点了点头,颇为惋惜的说道:“当年老五带着天理邪教搞事情,你叫我们随他去,不管他,我们也都听了。可楚江然却从南疆跑了出来,把老五好一顿收拾,估计现在都没缓过来。” 第405章 重见天日(中) “这事儿我知道,听说楚江然的后世你料理的?” 这杀神三子百无聊赖之际,开始把尘封的回忆揭开一角。楚江然,天下间真正知道他底细的人并不多。世人皆传,此人乃天理邪教教主,功力通玄,手段毒辣。尤其是他的独门绝技‘血煞掌’,见血封喉,歹毒无比。 不过世人多愚昧,听风就是雨。真正见过楚江然的也没几个,可但凡见过他的,无论敌友亲疏,都得点头竖起大拇指赞叹。因为楚江然,的的确确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汉。 别人不知道楚江然的底细,忍无生兄弟几人却极其清楚。楚江然,是杀神霍山陨落后,真正的第一强者!那个时候,杀神五子虽然都已破入化境多年,但由于要接管天道盟等俗事,也没什么闲暇时间精炼武学。 即使练武成痴的忍无生,也在教授弟子,没时间练功。所以那个时候,如果让忍无生与楚江然战一场,那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几十年前,久不现世的杀神第五子圣无心突然现身,开始祸乱天下。其他四人自然知晓,但除了邱莫闲在极力阻止外,其他三人都出奇的安静。 那个时候,杀神一脉还没分家,没有什么风雷门、什么屠龙会、什么弑神社,只有一个天道盟。忍无生是老大,他放话不许管,那善无计与夜无常也就是只能干瞪眼。邱莫闲心怀天下,不忍世人被邪魔祸世,孤身一人去楚国洛阳找圣无心算账。 结果,被打成重伤。若不是圣无心顾忌打杀邱莫闲会激怒忍无生的话,估计那老神棍几十年前就死了。 但那一战邱莫闲虽然败了,可也不算没有收获。因为他搞清楚了天理邪教的组织架构,弄清楚了圣无心的目的。所以在他养好了伤后,便第一时间进入南疆,把楚江然唤了出来。 那天理教的教内高层,基本上都与楚江然沾亲带故。就明说了吧,都是楚江然的族人晚辈。楚江然也没想到,自己闭关五十年,结果出关后就发现,自己的族人居然都变成了祸乱天下的魔头! 这种事情哪里能忍?要说这楚江然也真是个人物,杀人手不软,杀自己的后人更是下狠手。自己亲手灭了自己一族,随后找圣无心决战算总账。 这杀神五子,若说谁武功最强,首推忍无生。但若论谁武功最诡异,身份最神秘,那定然是五子圣无心了。 那一战,打得大地崩坏,整个洛阳城差点化为灰烬。战果堪比百余年前霍山带领五子亲至洛阳,大战天理邪神。 忍无生三人回忆片刻后,善无计坐在地上摆弄着麻将牌,侃侃而谈道:“也不知道老五用了什么邪门法术,居然把那地灵弄活了。若没有那邪物的话,估计楚江然就把老五宰了。” “一个苗族,有那么厉害?” 忍无生自诩天下无敌,虽然知道楚江然有些功力,但还是不信他能杀掉圣无心。眼见自己大哥有些不信,夜无常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的确很强。甚至说,当年的他,应该与大哥现在旗鼓相当。” “后来如何了?” 忍无生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随后继续问道。善无计与夜无常互看对方一眼,随后由善无计开口道:“你当年让我俩去洛阳劝劝老五,可我们到的时候,老五与楚江然都只剩半条命了。那兔崽子你知道的,脾气又臭又倔,直接跑掉了。至于楚江然……” 当年一战,没有赢家。圣无心虽然败了,但却引出地火,试图将目前楚国整片业州地域点燃。一旦地火现世,没个百八十年是无法熄灭的。 善无计与夜无常对重伤的楚江然表明身份来历后,试图将其带往天道盟疗伤。不过楚江然拒绝了二人的好意,反而决定以自身的浩瀚功力为媒介,封印地灵邪火。 二人苦却无果之下,怀着无比崇敬之心,将尚有一丝生气的楚江然封入血棺,随后布下阵法,将其封入天理教洛阳祭坛当中。 “邪神那玩意不见得有多厉害,为何会把楚江然伤得那么重?” 忍无生搞不明白,关于地灵邪神,在他看来,就是个地底出来的怪物罢了。除了力气大点,长的恐怖些,也没什么特异之处。最重要的是,邪神这玩意,他们年轻的时候就杀过。 而且,不止杀了一个! 夜无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回复道:“老五用父亲的‘九死逆练镜’给那些邪物洗过髓,导致那套东西即使没了脑袋,也依然生气十足。一旦配合《九死法门》或者《阴阳傀儡术》,就能操控起来,堪比初入化境的武人。” “是这样啊……那也不见得有多抗揍。等以后出去了,挖几个出来,用来做沙包。” 一听到大哥还在琢磨练功的事情,善无计直接无奈的一拍手牌。哪知下手没轻重,直接将一块麻将牌拍成了齑粉。 “额……我无心的。” “得~这回没得玩了,陪大哥练功吧!” 老三夜无常无奈的吐槽一句,看得出来,他也不想整日练功。不过现在手牌不足,以后想玩都没得玩了。忍无生淡然一笑,也不说话,抽出怀中的碧绿翠笛就要演奏一曲。 可就在此时,犯了错的善无计却突然捧起自己拍出来的金色粉末,放在眼前仔细一看后说道:“有字条啊!” “什么?” 忍无生闻言,赶紧一把夺过。只见那金色麻将牌化成的粉末中,赫然有一条团成圆柱的纸棒。兄弟三人小心翼翼的大开口,看着上面的小字,顿时沉默不语。 只见上面写道:老二,你小子手欠的毛病是不是改不掉了? “这……爹啊!您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想着骂我?” 善无计一阵尴尬,想不到自己老爹死了八十几年,居然仍不忘记教训自己。不过他这无心之失,却给了忍无生一丝启发。只见忍无生面色凝重,随即抓起一把麻将牌,微微一发力,顿时化为齑粉。 “乎……” 将粉末吹散,果然,还有字条! 只见这条上写道:不喜欢打牌就去看书,老子给你们留了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不去看看? “继续!” 三兄弟也顾不上分析自己老爹为什么未卜先知,直接发了疯似的将所有麻将牌捏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第406章 重见天日(下) 杀神之墓中,一共五个字条被三人整理出来。三人急不可耐的将其打开一一查看,只见第三个字条上写着:其实鱼的吃法不光是生吃与火烤,还可以吃鱼干。哦,我忘了。我的坟,没阳光。 忍无生三人满脑子黑线,撇了撇嘴后打开第四张纸条:三年了吧?整天打牌不看书,现在坐都坐不住,看来是不想陪我这孤寡老人了。 “唉!老爹什么都知道……爹!不是我们不想陪你,问题是外面一大堆事勾着!您等我们办完事,让大哥回来陪您!” 善无计直接双手合十,对着空旷的墓室与杀神霍山隔空喊话,气得忍无生直接一巴掌乎在他脸上,随后打开第五张纸条:兄弟间要和睦,不要打架。你们兄弟五个,就属老二最难看。所以就算打,也不要打老二的脸。老大,赶紧把你娘的笛子放回去!老子就这么一个陪葬品,你个不孝子也敢拿? “嘿嘿!” 看到父亲留下的后手,善无计捂着有些发红的脸直接乐开了花。忍无生当场白了其一眼,随后恋恋不舍的将碧玉翠笛放回到石桌上。 “咔!” 就在玉笛接触石桌的一刹那,一道机械弹跳之音突然响彻整个墓室。 “轰隆隆……” 忍无生三人大惊失色,急忙昂首上瞧。只见他们头顶的墓室居然缓慢的向两侧移动,道道碧波荡漾的水光居然从他们头顶折射进来! “这……” 夜无常直接看傻了,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掌感受那阳光的照耀的感觉。忍无生此时异常尴尬,直接干咳两声随后故作镇定道:“上面应是出口,走吧。” “哎,等等。” 正当忍无生要一个箭步飞身冲入那无视重力的浮空海洋时,善无计却是一脸坏笑的拉住忍无生的小臂,随后笑嘻嘻的说道:“大哥,您看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如果你早点把娘亲的笛子放回去,那我们是不是早就出去了?” “啪!” 忍无生二话不说一巴掌就甩在善无计脸上,随后冷冰冰的说道:“这事如果传出去,我就断你的腿!” “额……那要是老三说出去的呢?” “一样断你的腿!” 说罢,忍无生一脸怒气,一个鹤飞冲天就扎入头顶荡漾的波涛之中。夜无常对善无计笑了笑,随后便跟了上去。剩下善无计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墓室,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脸小声说道:“大哥处事公平公正,小弟……敢怒不敢言啊!” 说罢,善无计也飞入水中! …… …… 繁星闪炽,夜深谧静,春思更紧。霍然之间,大漠西北月牙湖湖面出现一奇异景象! 前方一股毫光直冲牛斗,滚滚的湖水分泄两侧,荡得湖中游鱼翻覆逃窜。 霎时间,冲天的毫光立隐。 一座从没见过的三重檐圆顶豪华殿阁凭空出现!底部是三层白石台基,殿顶上有锡金宝顶,十分壮观。但这座宝殿竟然浮在距水面有二十丈之遥处。 光华灿烂耀目,使得星辰也为之失色! “噗通!” 一声骤间落水,三名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被一股外力从这宝殿中喷了出来,直接落入月牙湖中。 “水啊!月光啊!出来啦!” 善无计肆意的在湖中仰泳,三年来不见天日,也顾不上什么宗师气度,直接把自己的衣物脱光。裸露着身体,雄壮鼓垄的块状肌肤于月光下被照得油亮亮,更显出男性的阳刚气概十足。 看得出来,这三年虽然善无计吃腻了鱼肉,但忍无生也没饿到他。 “行了!把衣服穿好,还有事要办!” 忍无生可是要脸的人,直接从月牙湖中飞身上岸,周身劲力一抖,早已湿透的衣衫顿时冒烟,不一时就干燥下来。但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善无计自然要好生逍遥一番。只见这位屠龙会的帮主赤身裸体在月牙湖中畅快裸泳,还时不时化身顽童,朝着忍无生与夜无常泼水打闹。 忍无生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直接走向一旁,借着明亮的月光观测起天象来。虽然杀神五子各有所长,忍无生最善武道,善无计精研阵法轻功,夜无常苦钻剑诀,邱莫闲与圣无心则是一门心思的研究奇门遁甲与易理星象。 不过五人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基本上每个人擅长的东西,兄弟五人都有涉及。杀神霍山的理念是,想学啥我都教。不过得多少,就得看你们自己了。 “不对劲啊!这怎么三年过去了,大秦帝星不降反升,而且紫赤二气相互缠绕,莫非真是女子称帝?” 忍无生皱着眉头观测星象,完全搞不懂这星象的真实含义。夜无常饮了一捧月牙湖水后,发现自己二哥正在坏笑,随即厌恶的吐出湖水,走到忍无生身边说道:“不止如此啊!大哥你看那帝星,一母带双子,明显是说大秦三代皇帝齐聚。此乃天地大势,就算我们出手,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老四之前说的荧惑妖星跑去哪了?不应该与帝星纠缠在一起的吗?为何消失不见了?” 忍无生也知道天地大势不可逆,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这大秦变天之相。不过他想起三年前,邱莫闲夜观天象所说的‘荧惑妖星’,瞪着眼睛找了一圈,愣是没发现在哪。 “在那!南边!” 夜无常显然比忍无生更懂一些星象之术,找了片刻后,发现那赤红的妖星居然出现在极南之地。三年过去了,这妖星祸害完北面,又开始祸害南面了。 不过这些,都是忍无生三兄弟目前所关注的问题。他们仨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邱莫闲与司空剑。邱莫闲先揍一顿,关进牢房慢慢审。至于司空剑?他不姓霍,那他以及他的天衍剑斋,就死定了! “哗啦!” 善无计舒爽完了,赤裸着身体就从月牙湖中上岸,拧了拧湿透的衣衫,不情愿的穿好后说道:“二位兄弟,咱们哥仨重见天日,是不是该庆祝一下?要不先去辽国王都,吃一顿涮羊肉? ” “唰!” 忍无生冰冷的目光顿时爆发异样,强横无比的肃杀之气顿时激的善无计打了个寒颤。看来三年的不见天日,已经把忍无生的耐性尽数磨光了。 只见这大秦的暗夜之王冷哼一声,随后说道:“兵分两路!你们二人去辽国,看看那些神官是否有无情的下落!我回秦国调动风雷门,先踏平天衍山!” 说罢,忍无生便要先行开路。可脚步刚动,二弟善无计懒洋洋的声音再次传来道:“大哥,这乌漆墨黑的,你腿着不嫌累吗?唤条沙虫出来代步呀!” “对啊!” 忍无生听闻此言,故作惊讶的点了点头,随后便面带微笑走到善无计面前,一拳就招呼到他脸上,直打得这屠龙会帮主顿时双眼发酸,鼻血飞溅! “哎呦!我他妈就是嘴贱!” 只见善无计蹲在地上,单手捂住口鼻,异常气愤的看向自己大哥。几点鲜红的血液,随着他的指缝,缓缓没入月牙湖畔的黄沙之中。 “轰隆隆……” 霎时间,湖畔旁地动山摇。一条巨大猩红色的长虫怪物瞬间破土而出。这东西无头无脚,就如一条弯曲活动的大肠一般。 只见这巨大的长虫,一半身体隐入沙土中,而裸露在外的虫身足有五丈之高,最前端成花瓣开裂,露出一口圆形圈绕的锋利尖刺,淡黄色粘液从尖刺中缓缓滴落,只是落在黄沙上,就如硫酸滴落一般,发生腐蚀性的声响。 忍无生兄弟三人眼见沙虫嗅着血腥现身,却丝毫不慌。只见忍无生双眼爆发白色光芒,那沙虫挺直的身躯顿时倾斜。忍无生犹如鬼魅,好似一片落叶一般轻轻飘落在沙虫身上。口中吹响口哨,那古老的沙中巨兽随即像认主的战马一般,驮着忍无生驶向远方。 善无计揉了揉鼻子,止住了鼻血后,看着一骑绝尘的忍无生说道:“大哥朝那个方向走,对吗?” 夜无常皱着眉想了想,随后说道:“应该是秦国方向吧?我记得那里有一座城,叫……北海?” 第407章 不见踪迹 夕阳西下,人困马乏。豫州州郡开封府,太守府衙内。 豫州太守蔡振海年约半百却显精神抖擞,一脸团团富翁相。但双眼如鹰集般的锐利,好像能透视人心。此时的蔡振海正在书房玩赏翡翠玉器,漫不经心地朝后方屏风道:“江南四大才子截杀李焕仙?齐家是昏了头吗?” 蔡文杰一身常服布衣从屏风处四平八稳一步步走出来,对着蔡振海抱拳叙礼应声道:“叔父,想必是朝堂中人不想让李焕仙活着到南疆。所以才借齐家之手,行此借刀杀人之举。” “嗯,长进了。那你说说,会是谁施此毒计?” 蔡振海十分满意蔡文杰的成长,随即继续询问。只见蔡文杰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随后小心翼翼的说道:“虽然李家看似沉寂,不过军中势力依然错综复杂。如今秦楚交战,正打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杀李焕仙,只怕是皇……” “咔!” 话还未说完,蔡振海手中的玉器顿时被其单手捏碎!只见这年过半百的豫州太守怒斥蔡文杰道:“莫要胡说八道!你作为臣子,怎能口无遮拦?!作为属下,怎可妄议长官?!” “侄儿知错。” 蔡振海这一动怒,使得蔡文杰反应过来,顿时冷汗直流,连忙道歉认错。看到蔡文杰惊恐万分的模样,蔡振海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文杰,你还需历练啊!使团都安排妥了吗?” “已经入驻驿馆,只是齐家的大小姐还在城门附近,想必是在等李大人到来。” 听到蔡文杰的回报,犹如老狐狸般的蔡振海手抚美髯,若有所思道:“一面派人杀,一面派人等……齐家到底想做什么?莫不是要与李家联姻?你离开洛阳前,李焕天说过什么没?” 蔡文杰仔细回想了一下后,回复蔡振海道:“也没交代什么,就是要我照顾李焕仙,一路多多护持而已。” “护持?你觉得李焕仙需要你的护持?” 关于李焕仙这一路南行的所有经历,蔡振海早已了如指掌。按照他所见到的资料,这李焕仙哪里需要蔡文杰的帮助?倒是李焕仙帮了蔡文杰几次,否则蔡文杰根本没命荣归故里! 叔侄二人沉默片刻后,蔡振海好似下定了决心,随后一拍桌子厉声道:“现在前路不明,莫要轻举妄动。暂时盯着使团与齐家,看看他们到底玩什么花样。如果他们要联姻,就一定要想办法破坏掉!否则齐李两家结合,我蔡家将永远失去大位!” …… …… 黄昏时分,天空变成了最绚烂的帆布。夕阳在天空中一遍遍地潜移默化,从鲜红到深紫再到黑暗中的无边灰。太阳逐渐消失在天边,它把天空点成血红色和烟雾腾空的颜色,像是一幅绝妙的油画,让人产生出无穷的遐想。 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变得非常安静,连最嘈杂的城市也陷入了一种安详的宁静。 陈元君与夜罗刹站在驿馆高楼处,登高望远,直直望向开封府西门街道,望眼欲穿。可就这样直勾勾的看了快半个时辰了,依然不见李焕仙以及那二百陈家军进城的踪迹。 “就算是晌午赶路,这时辰也该到了!” 眼见等不到李焕仙,陈元君焦急的直跺脚。今日他们分兵两路,陈元君与夜罗刹一行人走官道四个时辰便到了开封。按照他们对李焕仙的理解,他一定会走小路,那样最多三个时辰也该到达了。 可如今,众人苦等一下午,依然未见李焕仙的身影。 夜罗刹如今也是面带焦虑之色,原本淡定无比的女杀手也有些坐立不安,修长的手指不停的再苗刀上敲打着。陈元君有些烦的不行,直接找来江北城至开封府这一路的地图,与夜罗刹两个人研究了起来。 只见陈元君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林间小路说道:“这条路,之前青山就研究过。他说如果走这里,起码能比走官道快两个时辰,而且背阴凉爽。” 夜罗刹瞪着美眸看了许久,随后摇头道:“先不提远近之说。他这个时候都没到,那就说明没走这条道。而且这小路崎岖难行,带着你的二百私军,走起来反而废力。若是孤身一人,到可以走。可他有脚伤,应该不会选择这条路。” “那就怪了?我那二百人,虽然比不过正规军,可也都是江湖游侠出身。打仗不仅在行,收拾些拦路猫狗更是没问题。” 看到陈元君在吹嘘自己的私军有多厉害,夜罗刹都懒得接他这话茬,继续观察地图。很快,夜罗刹发现地图中的林间小路旁标注着一处‘桃花林’。 只见这女杀手用手指敲了敲地图,随后若有所思道:“若是你那些少爷兵走不动了,那李焕仙很有可能会带他们去桃花林避暑解渴吧?” “什么少爷兵?夜姑娘,你别这么瞧不起人!我承认,他们不是正规军,没什么规矩。甚至前几天还跑了几个,不过这也无伤大雅……” 一听到陈元君说自己的队伍有逃兵,敏锐的夜罗刹顿时感应到了什么,直接怒视陈元君道:“少了几个人?” “额……应该是跑了七个。” “什么时候?!” 看到夜罗刹有些激动,陈元君也感觉不太对劲,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后说道:“就在咱们第一天,在燕巢湖与齐薇薇斗诗的时候……” 霎时间,夜罗刹完全明白过来了!那晚李焕仙在燕巢湖畔遇到的刺客,根本就不是齐家人,而是陈元君的人!李焕仙今日故意与他们兵分两路,就是用自己做诱饵,引诱那些人对自己下杀手! “这个混蛋!” 夜罗刹愤恨的骂了一句,瞬间从驿馆高楼一跃而下,直接落在门口马棚附近。牵出一匹骏马,便风驰电掣的欲要赶往桃花林。 烈马在开封府街道狂奔,惊得过往行人连连躲避咒骂。在这齐蔡两家共治的开封府,哪里会有张狂之人敢如此行事?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可夜罗刹此时管不了这些,无视人们的异常眼光,自顾自的驶向开封府西门。刚一出城门,夜罗刹便与齐薇薇擦肩而过。 两名女子同性相斥,美眸交涉一瞬间,互白一眼,皆是一脸不屑。只是那齐薇薇身边,早就多了四个男子,正是‘远征’归来的江南四大才子。 而敏锐的夜罗刹也察觉到,这四人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第408章 奇门遁甲 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李焕仙跟着开封府尹蔡子生,穿过丛林,行驶在乡间小路中。远处的村落隐隐约约,村里的炊烟袅袅上升。 蔡子生也知道李焕仙脚伤不便,所以脚步一直很慢,只与李焕仙相隔两个身位。可别小瞧这区区两个身位,就这么近的距离,李焕仙想出手偷袭却是极难! 出剑有声,三尺剑够不到蔡子生的后身。加速迈步抢攻?每当李焕仙憋着劲想快走两步时,这蔡子生虽然头也不回,可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李焕仙快,他便快。李焕仙慢,他也放缓。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是甩不掉这蔡子生了! 李焕仙瞧了瞧这夕阳天色,心里复盘了一下地图的走向。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蔡子生,今天大概率不会带自己去开封了。这个路线,明显是奔着桃花林去的。 虽然目前为止一片花瓣都没见到,但李焕仙可是狗鼻子,早就嗅到远方的泌馥香气了。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行经约十里路出现一座翠绿盎然大丘陵,丘陵谷涧内花香弥漫。蔡子生面带微笑,带着李焕仙沿径而行。 李焕仙一路瞧着景致,故作放松道:“山谷避世而居,远离尘嚣修身养性,的确是个好地方。可你既然有心超脱世间,何苦在做官呢?” 听到李焕仙发问,蔡子生淡然一笑道:“法无大小,为何要分世间与出世间?况且,若不入世,又谈何出世?” 得,这蔡子生肯定与邱莫闲那老神棍沾亲带故。李焕仙现在状态不好,没心情与其辩论世间法与出世间法的问题。况且,这涉及到‘法’,李焕仙还真没办法! 当年北念尘讲的最多的,便是‘法’。那些音声文字都在李焕仙的脑子里,但他就是解不得其意,完全不能像诗词歌赋一般,拿来就用。 眼见身后有些跛脚的李焕仙不再言语,蔡子生的嘴角现起一丝不曾察觉的微笑。二人一前一后循着曲折的路径而入,居然千回万转,不一时便进入桃花林外围。 只见灵洁清澄的溪水潺潺激荡乱石,传出喧闹水声。 两旁幽深松林,显出一片宁静,荡漾清澈的水面粼粼倒映着岸边的芦苇松树,溪中飘浮的翠绿菱荇,点缀旋流,有若一幅幽静清新图画。 虽说两人携伴而行,但蔡子生心境纯洁而悠闲。配合恬淡清川美景,更显灵水证心,心境与物境合二为一,颇有超脱万物证光得圣之气质。 李焕仙看着前方引路的蔡子生浑身光华流转,心中暗忖道:“好一个岿然独处,吸翠霞而夭矫,卓尔不群有旷世之度的修行人!看来我这小命是保住了,这哥们不是嗜杀之人。” 双双迳自沿溪而行,约顿饭时间,景致豁然开朗。 遥远望之,一座竹屋依壁而筑,四周百丈布满桃花林约有人高,桃花朵朵绽放争艳,处处鸟语花香,数十种不知名的艳丽彩蝶满天纷飞,十来只麋鹿就地吃草,一群大小猕猴活蹦乱跳,其他温顺的动物不胜枚举,居然互不侵犯,呈现一片共处祥和,有如一幅世外桃源如诗如画意境。 “这桃花林,是邱师六十年前撒下的一把种子。没有特意维护、灌溉,只是自然生长,便成得如此美景。李兄以为如何?” 蔡子生将腰间水囊解下,递给李焕仙后,便开始介绍这片桃林的来历。李焕仙喝了些水,背靠桃树,嗅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开口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中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桥归桥路归路,就算行路不同,可终要讲个‘缘’字。有吃的吗?折腾一天了,边吃边聊?” “哈哈哈哈……” 蔡子生想不到李焕仙如此有趣,前几句还仙气飘飘淡然洒脱,后面直接开口肚子饿,直接回归凡尘。只见这中年儒生只是轻吹口哨,几只猕猴便抱着鲜桃南梨跑了过来,完全不怕人。 “尝尝。我蔡家桃林的水果,外人可是吃不到的。” 蔡子生丢给李焕仙一枚鲜桃,李焕仙真是有些饿极了,在胸口蹭了几下后,就一口咬了下去。香甜多汁,味美甘甜。这种远离尘世喧嚣的水果,好像更有妙用。一颗桃子下肚后,李焕仙的脚底居然不再疼痛,精神也为之一震。 拍了拍肚皮,李焕仙一脸惬意的看向蔡子生,双眼闪过一丝狡黠道:“地方也到了,东西也吃了,说正事吧?邱老头想我怎么样?你与他到底什么关系?” 对于李焕仙这种人,编谎话蒙骗他是没用的。大家都是聪明人,把话铺在台面上讲,才是最明智的。蔡子生也没打算蒙他,直接开口道:“邱师是我师尊,我十二年前在此地拜师,专修天人之道。三年前天降血云,师尊突然到访,要我入仕为官。” “我就说你不像个做官的。” 李焕仙笑了笑,他看人果然很准。这蔡子生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超凡脱俗的气质,一点都不像世俗中人。既无戾气,又无浮夸腐败之气,怎么可能是当官的? 被李焕仙故意打断了话,蔡子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是淡然的笑了笑,继续说道:“约七月前,师尊再次现身开封,要我留你在此。” “理由。” 李焕仙没有多问什么,他只想知道最终答案。七个月前,那是他妈的风雷门四大上师联手杀入大秦皇宫的时候!那时候,李焕仙还在青云十四州带兵打仗,还没与赵玉漱翻脸呢!结果那个时候,邱莫闲那老神棍,就已经算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了! 不过既然是算计李焕仙,那自然不能告诉他缘由。蔡子生摇了摇头,眼神真挚的说道:“师尊行事,高瞻远瞩,我辈难测。” 李焕仙感觉有点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将手背到身后,握住了剑柄后平静的问道:“打算留我在这多久?” “直到师尊亲自来见你为止。” “靠!” 李焕仙大骂一声,一把抽出长剑,剑锋直指蔡子生厉声道:“少唬我!我还有一堆烂事要摆平,没功夫与你们聊天打屁!我现在就从这走出去,你若敢拦我,我可无法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 李焕仙才没空等邱莫闲回来,自己屁股后一大堆烂账还没擦干净,哪能停得下来?不过李焕仙要走,蔡子生虽然不同意,却也没有阻拦,只是淡定的站在桃林入口,浑身爆发出一股人极慧黠,空山灵烟般的气韵。 “唰!” 霎时间,桃林一切景致全然消逝。 李焕仙明明已经走出了桃花林,可却莫名其妙的再次出现在桃林之中! 而那枝繁叶茂,早已落地生根的桃树,却好似成精了一般,居然‘簌簌’的快速移动,有如斗换星移,乍显处处烟雾迷朦。氛氲喷溅,将李焕仙笼罩在桃林之中,每棵一人多高的桃花树上皆绽开桃花如海,红紫漫漫,香气泌馥,云深不见处。 李焕仙见此花海迷阵,一脸的茫然无奈。研究了好一会依然找不到出路,只能叹息道:“早知当年就好好听讲‘奇门遁甲’了……” 第409章 桃花劫? “你没做官之前,就天天待在这桃林中吗?” 黑夜降临,桃花林中萤火漫天,伴随着粉红色的花香雾气,倒也格外烂漫美丽。 萤火虽微,愿为其芒。不啻微光,造炬成阳。此刻,天下美景也不如这绿红烂漫之色。当然,若是陪在李焕仙身边,是个女人的话应该就更好了。 蔡子生隐身于桃花迷雾中,与李焕仙聊天打趣。而李焕仙则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着,想靠着听力,跟随蔡子生的声音逃离这迷阵。 可他这点小心思,早就被蔡子生所识破。这人的声音一会从东传来,一会又从西面过来。想靠听声辨位破开这奇门遁甲,看来李焕仙短时间是做不到了。 “唉!” 李焕仙折腾的有些累了,拄着长剑坐在地上,自顾自的说道:“我不可能枯坐在这等邱老头,你赶紧放我走。” “呵呵。” 蔡子生淡然一笑,随后从迷雾中丢来一卷话本小说到李焕仙脚下。李焕仙定睛一看,顿时一怒,直接将这破书踢到一旁。 只见那书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邪魅诗圣爱上我》。 “你不喜欢看书?” “谁会看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 李焕仙原本只有一个逆鳞,就是龙阳之好。可自打回到楚国后,便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李焕英那臭丫头写的烂书! 蔡子生沉默了片刻,随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曾有一段时间,我一直无法进入武道臻地,食不知味,生活一团糟。多亏了你的《青山选集》打折出售,还额外赠送《邪魅诗圣爱上我》……” 听到蔡子生的话,李焕仙心下略微好受一些。虽然他的诗集都是抄的,不过好歹也是真东西,能帮到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接下来蔡子生的话,顿时让李焕仙想砍了他! 只听到迷雾中的蔡子生有些嘲讽的说道:“家里有什么凹凸不平的地方,我就会垫上一本你的书。这种四处找补的行为,让我摸索到了武道与生活的平衡点。虽然有时候垫的太高,会摔的很惨。可疼痛让我明白,意外,随时都会到来,所以一定要做好提前的准备。” 李焕仙此时被蔡子生气的有些发笑,瞪着眼睛在桃林迷雾中扫视了一圈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和你师父一样的惹人厌!邱老头自诩一代宗师,结果气量小得紧。当年在医馆折了面子后,就开始耿耿于怀的针对我。老子都跑路楚国了,还不放过我?是不是真以为我怕他?” “李兄,你好歹也是文宗领袖,这般侮辱先贤大能,不妥吧?” 迷雾中的蔡子生语气逐渐变冷,声音的走向开始固定了起来。李焕仙听着声音,面带坏笑继续开口骂道:“骂的就是那狗日的老神棍!整天嚷嚷着顺势而为,结果自己在天下各地搞事情。风雷门是他亲兄弟的基业,硬生生被他祸害没了!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还有脸称之为先贤大能?我看他当入无间地狱,抽筋扒皮!” “住口!” 蔡子生愤怒的声音突然放大,移动中的桃林顿时静止。强大的气场将迷雾切开,蔡子生怒不可遏直奔李焕仙冲来。 “唰!” 可就在此时,一道黑靓魅影突然现身,手中苗刀力斩而下,对着愤怒的蔡子生就要将其一分为二。蔡子生哪里知道还有外人进来?身体一侧,剑指一捻,护身罡气顿时展开! “轰!” 二人周身三丈内的桃树尽数截断,粉红色的花瓣齐齐飞舞,迎着二人之间的无形立场开始旋转。来人是谁?当然是夜罗刹了! 其实夜罗刹已经进入桃林有一会儿了。可惜,她也不通奇门遁甲,无法与李焕仙汇合一处。不过李焕仙天生自带意念感知之力,在夜罗刹进入桃林四处乱瞄开始,李焕仙就知道她已经来了。 所以,李焕仙才开始与蔡子生聊天。看起来是李焕仙想听声辨位逃出迷阵,实际上是李焕仙在用自己的音声引导夜罗刹找到自己。 在感觉到夜罗刹距离自己愈来愈近后,李焕仙便开始故意激怒蔡子生,开始辱骂邱莫闲。他很清楚邱老头在这些人心中的份量,就连廉邢那等冷血人都不容李焕仙说邱莫闲的坏话,更何况邱老头的亲传弟子蔡子生了? 果然,几句话,就把他引出来了。看来,邱老头的教学水平也不怎么样。 “叶子,大半夜,怎还戴个面纱?” 夜罗刹今日身穿黑色锦衣,头上倭堕鬓,耳中明月珠。其侧身背景有若柳丝婀娜春无力,身处桃花林中,真叫人有魂梦逐花之美。 只是不知怎的,她今日却戴了个面纱。 夜罗刹没搭理李焕仙,苗刀一横,美眸放光,将面前的蔡子生尽数包裹在内,一动不动。只见夜罗刹身处两侧翠壁桃林之中,显露出一股恒常不变中又隐含千变万化的光芒气势,有如惟岳降神,峻于天高的一派宗师风范。 而蔡子生也在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夜罗刹。 刹时,他浑身本是迎风飘动的长发与儒服,匆尔静止下来,衣服上清晰可见的折纹条理好像充气般显得光滑,黑发与衣衫进出皎白气丝弥漫周身肉眼可见,直若与其背后的皎然明月相融合,再与环境四周黑暗层次的虚无本体,结合为一,十丈之内的一切生灵仿佛均为其所控制。 “无情功?你是四叔的门人?” “北武拒天?看来你是三伯门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二人只是交手一招,便知道了对方的底细。那……既然是自己人,不打了? 感受到夜罗刹的杀气逐渐散去,蔡子生的气势也开始减退。不过二人只是拼杀之气没了,可不代表不想比斗一番! 李焕仙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小心翼翼的凑到夜罗刹身旁问道:“叶子,要帮忙别客气,尽管说。” “要。” 夜罗刹根本没看李焕仙,只是面纱内的嘴角顿时升起一丝笑意。李焕仙听闻后,便咧嘴一笑问道:“好,要我怎么帮你?” “滚开。” 只见夜罗刹平淡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后,李焕仙便耷拉着脑袋闪到一旁,负气的坐在桃树下。 “唰!” 夜罗刹与蔡子生同时出手! 夜罗刹在二丈开外顿似离地飞行,身法宛若游龙,轻喝一声,刀芒暴出,掩盖身影,人刀合一化作一团耀眼光芒,有如从天空皓月里窜出飞虹划破天际,气势无俦直奔蔡子生而来。 但此等绝杀猛攻之术并未吓退蔡子生,反而让其战意高昂! 只见蔡子生蓄势以待,旋飞若盘直击而去,身法有如兔起凫举,周身爆发无情圣光,直接对上夜罗刹的斩击刀芒。 “轰!” 强风猎猎,触体生痛,刮得桃林内桃花飞溅,滚滚分泄两侧。一旁观战的李焕仙根本无法睁开双眼,只能躲在桃树后,等待劲力消散。 “当!” 夜罗刹的苗刀被蔡子生击落,直插地面。而夜罗刹则是后退两步,脸上的面纱也被强风吹落,露出美艳绝伦的面庞。 “嘭!” 夜罗刹双眼一白,顿时倒地。李焕仙闻听此声,急忙飞奔而至,借着月光一看这女人的面色,顿时摇头苦笑。而蔡子生则是有些尴尬的站在对面,摊着手掌一脸无辜的说道:“我还未入化境,不可能一招击败她的。” “不关你的事。” 只见李焕仙撂下一句话,便饮下一口清水漱口,轻按夜罗刹的丰胸,随后嘴对嘴吻了上去。这般羞耻且异于常人的做法,直接让蔡子生厌恶的背过身,小声嘀咕道:“成何体统!” 片刻后,夜罗刹的胸腔再现起伏,李焕仙如释重负道:“蠢女人……桃花过敏还往桃林里钻。” 第410章 进入开封 蔡氏桃林,又名盛世桃园。是蔡家在豫州众多产业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处田园。这地方,基本上蔡氏一族的年轻子弟嫌偏僻安静,所以一般不会来。年老的蔡氏老人们又嫌地方远,山路难走,所以也不常来。 所以这地方,基本上就成了蔡子生一个人闭关修道的地方。不过今天,这里又多了两个人。 初阳普照,花香弥漫。仙鹤长鸣,麋鹿与猕猴互相嬉戏。 夜罗刹昨晚睡得异常踏实,基本上两眼一闭,浑身放松。至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睡着的,她目前还没想起来。只见她身处桃园深处的木屋中,身上盖着薄薄一层革毯,从不离身的苗刀被伫立在床下。 夜罗刹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后,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确定没被动过后,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拾起苗刀准备出去找人算账。 结果还未等她下床,李焕仙一手捧着紫砂坛,一手抓着一块粘稠流浆的蜂窝状物体就走了进来。看到夜罗刹醒来后,咧嘴一笑,随即将那蜂窝状的东西塞入口中,美滋滋的嚼了起来。 “你在吃什么?” 看着李焕仙嚼东西嚼得腮帮子鼓鼓的,夜罗刹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而李焕仙则是笑了笑,将口中嚼剩下的黄蜡吐掉后说道:“蜂巢蜜。” “好吃吗?” 夜罗刹昨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在路上东奔西走的,又要集中精神探路,又要找寻李焕仙,连水都没喝几口。昨日又昏迷,今天醒来肚子早就饿瘪了。 李焕仙知道夜罗刹大概率没吃过这东西,他也是大早上醒来才发现蔡子生不光种瓜果蔬菜,还养蜂采蜜。舔了舔了手指上残留的蜂蜜粘浆,李焕仙故意凑到夜罗刹身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想吃?” “想尝尝。” “哦,那坐这慢慢想吧。” “唰!”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夜罗刹一个手刀就劈了过来,还好李焕仙早有准备,快速躲闪而过,随后轻拍手中的紫砂坛的说道:“这蜂蜜你不能吃。这些蜜蜂,天天给桃花授粉。你又碰不得桃花,如果吃了这蜂蜜,真就神仙难救了。” “你……你又知道了?” 夜罗刹一直以强大的实力示人,从没想过自己会暴露弱点。可自从遇到了李焕仙,自己不能碰甘草,不能碰桃花的秘密都被这孙子给知道了!以后李焕仙若是想对付夜罗刹,估计连毒药都不需要,直接下点甘草粉,或者扬一把桃花瓣就能把夜罗刹制服了! 李焕仙知道夜罗刹在担忧什么,故而平静的对其说道:“放心,你这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昨天我与蔡子生聊了聊,他告诉我开封附近有金银矿。等我们搞定了齐家后,我一定把你过敏的毛病,一劳永逸的解决掉。” 虽然听不太明白,但夜罗刹的表情缓和了很多。皓齿轻咬下唇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重拾冷脸,对着李焕仙冷冰冰的说道:“我饿了。”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随后抻着脖子从木屋外喊道:“蔡大人,饭做好了没?!” …… …… 夜夜笙歌,与金石而铿锵,共丝竹而曼靡。 开封府是豫州州郡,自然人潮如织,车水马龙,过往商客不断。 齐薇薇昨日在开封西门苦等一下午,只等到了江南四大才子一身血污的返回,并没有见到该见的人。今日一大早,齐薇薇便有些发怒的搬来了阳伞软轿,再次回到西门,不等到她想见的人,誓不罢休。 而那江南四大才子也不顾旧伤未愈,四个俊美的青年直接化身护花使者,带着一帮兄弟来来到了西门。他们四个围绕在齐薇薇身旁,鞍前马后的献殷勤,其余人直接在西门旁搭起了茶棚。 齐薇薇没空搭理自己这四位师兄,在数次好言相劝,让这四块料回去养伤无果后,齐薇薇干脆不再理会他们。直接单手挽托粉腮,独蹙一座。双眼望穿秋水似的紧盯大门口官道每个出入的行人,好像有点失望,却又不甘心地痴痴等待,有如失落了些什么。 而就在进入开封府西门官道约千米之外,李焕仙、夜罗刹、蔡子生三人正在并肩前行。蔡子生一脸的不情愿之意,一路走来都是眉头紧锁,时不时偷看一眼夜罗刹,然后做贼心虚的扭过头。 李焕仙将这些窘态都看在眼中,随即笑嘻嘻的说道:“蔡兄,据我所知,即使入了邱师的门,应该也可以娶妻生子的吧?陈传道你认识不?他一把年纪了,依然娶妻生子,小日子过的相当不错了。” “你认得陈师兄?” 一听李焕仙居然认识陈传道,蔡子生顿时双眼放光。李焕仙讪讪的笑了笑,随即咬牙切齿的说道:“何止认识?当年在北海,多亏了你那大师兄,我才能捡条命回来。等我回了北海,一定好好‘谢谢’他!” “哼!只怕你与他闺女更熟吧?” 一旁原本沉默如死海的夜罗刹突然冷哼一声,接了一句话。顿时让李焕仙脚步放缓,不自在的白了其一眼。 蔡子生如今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不再囚禁李焕仙。因为昨夜在与夜罗刹一战后,李焕仙与其心平气和的谈了很久,细致的分析了一下天地大势的走向。 如果李焕仙被蔡子生囚禁,那天下必有大乱。现在秦楚两国鏖战不休,楚国江南也不太平,南疆也在蠢蠢欲动。而且根据李焕仙所说,楚帝囚禁了辽国太子,消息已经走漏了。 这个时候的楚国,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将万劫不复。而李焕仙如果莫名其妙的失踪,李家难保不会暴走,秦国也有可能失智狂乱。而且风雷门虽然不复存在,但楚国的弑神社居然派人在贴身保护李焕仙,那就说明杀手组织在暗中有所谋划。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蔡子生,若不想天下大乱,那就得让李焕仙舒舒服服的活着! 蔡子生虽然修习天人之道,可依然是楚国的官员。而且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儒的味道,简单讲就是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死脑筋大清官。别人做官是为财,可这蔡子生,居然真的是想为楚国做点什么…… 第411章 蔡家天机(上) 庶浮云之志,筑室种林,逍遥自得。池沼足以渔约,舂税足以代耕。孝乎唯孝,友于兄弟,此亦蔡氏为之心也,取园名为‘蔡氏忠孝园’。 ‘忠孝园’位于开封太湖南侧,园址在娄、齐门内,与齐家大宅隔湖相望,颇有水火不容之味。 ‘忠孝园’面积约六十余亩,分东、中、西三个部分,各具建筑特色。其引太湖之水,水面约占全园的一半以上,总体布局也以人工造湖为中心,主要的建筑物均临水而筑,显得气派非凡,媲美公侯府。 李焕仙带领陈元君、夜罗刹随着蔡文生,被四名一身丝绸亮丽服饰的护院家丁奉为上宾,并引领他们进入了“蔡氏忠孝园”。 光看这几名俊秀家丁文质彬彬的接客态度以及豪华丝绸的服饰打扮,就足以显示主人的不世富贵,实令李焕仙与陈元君感觉一身寒酸,十分尴尬。 今日晌午左右,李焕仙、夜罗刹、蔡文生三人如愿来到开封府。还未等进城,就被望眼欲穿的齐薇薇拦住。那俏丫头满脸欣然,有如绽开的花朵,霍然起身,笑容可掬的有若小鸟依人般投了过去。 可还未等与李焕仙说上话,便被夜罗刹冰冷的拦在二人中央,口中传来一声嘲讽之语道:“李焕仙还有要事办理,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又是你个死鱼眼!” 齐薇薇哪里受得夜罗刹的欺辱,直接破口大骂。夜罗刹也不含糊,抬手就要打。齐薇薇身后的江南四大才子头摇得比鼓浪更急,赶紧拦住欲要动手的二人,好言相劝。 李焕仙也是拉住夜罗刹的小臂,死死制住这气有不顺的杀手,警告其莫要生事。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时,陈元君与蔡文杰一众赶来,紧接着又是豫州太守蔡振海的师爷亲至,好一通劝说后,才将开封西门的乱象止住。 如此一来,与齐家的事便只能先缓一缓了。李焕仙便带着人马,先行去拜访太守蔡振海,这才有了进入‘蔡氏忠孝园’这一幕。 当李焕仙一行人双双转出了岩宝假山潺潺流水的门前屏风时,为园内的巍然景致给震憾莫名。 在纵长的水面和苍翠满目的林木中,各式楼阁亭轩、交相掩映,而亭馆花木之间,辟为幽静的水院,给人自然大方、幽静恬适的感觉。 池水的交汇与转曲处,每以桥梁或长廊相连,人们的视线随着它的起伏望去,境界更为深远。 湖边老树傍岸,垂柳点水迎风涟漪,柳阴路曲花团锦簇,楼台掩照厅榭精美,好像是从传统山水画构图而来的池水间澜妙思,堪称江南芦汀山岛,烟水弥漫的水乡景色代表。 夜罗刹久不出世,为这般美丽的风景所痴迷,忍不住对一旁的蔡子生赞叹道:“人间仙境不外如是!你们蔡家到底做何营生?一个家宅就如此了得,岂不是富可敌国?” 陈元君家族虽然不如蔡氏一族财大气粗,但好歹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连皇宫都进出过多少次了,自然不会露出羡慕的眼神。至于李焕仙?他对山水景色一向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太羡慕。 不过看到夜罗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李焕仙还是耐着性子为其解释道:“豫州蔡氏,可是‘吴王’姜尚诚的坐下第一豪族,包办了豫州生产的稻米、水产、丝绸一切经营。连最负盛名的‘湖笔’(毛笔)也为其垄断,当然富有。但与王族相比,还是差一大截。” “哦,原来是王族的白手套。” 夜罗刹恍然大悟之下,直接把真相给说了出来。她这话一出,直接让一旁引路的蔡文杰与蔡子生顿时一阵尴尬。虽然他们蔡家给吴王洗钱的事情人尽皆知,但你在蔡家的地盘,当着蔡家人的面说出来,也实在是太不给蔡家人面子了。 蔡文杰尴尬的脸都有些发红,跟在众人身后默不作声。而那蔡子生犹豫再三后,终是拦住前进的众人,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蔡氏一族,虽然半官半商,可终是存仁道,行义举。为官,为民做主。为商,童叟无欺。只是……” 看到蔡子生拦住,肚子有些空无的陈元君大咧咧的一搭李焕仙的肩膀,随后满不在乎的说道:“只是家里吃饭的嘴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的不能面面俱到,难免会有些愚昧之人被利益权势蒙蔽双眼。不过总体上讲,你蔡家还算公道,不辱民、不囤货、不抬价。不就这点事吗?京城那么多豪族子弟,换汤不换药说了几十年,我耳朵都生老茧了!” 其实楚国的豪族,基本上都是与蔡家一样,负责给姜氏皇族洗钱管账做生意。因为他们是利益共同体,是楚国天下的共治者。不光楚国,天下所有的国家都是如此。皇族坐天下,将利益分配给自己的狗,让他们利滚利,从而获取更多的利益。分一些边角料给属下,还可以更好的巩固权力,何乐而不为呢? 不光封建国家如此,前世赤龙的现代社会也是一样的玩法。就像陈元君说的,换汤不换药,无趣得很。 看到陈元君一言不合就把能说会道的天人弟子蔡子生怼得哑口无言,李焕仙顿时笑了笑,憋着坏劲问道:“想不到元君不光有行伍将领之风,居然也有济世安邦之才。我考考你,经商未必是一本万利,甚至会倾家荡产而性命不保。这豫州如今蔡齐两家独大,而‘吴王’姜尚诚五年前就已经被老太后斩了满门,你可知道为何蔡家还能一帆风顺,屹立不倒?” 一看李焕仙眉飞色舞的问起这种问题来,陈元君顿时斜眼看了看阴晴不定的蔡子生与蔡文杰,随后放肆般的咧嘴大笑。笑声刺耳,完全不给两名蔡氏子弟面子。 笑了片刻后,陈元君惯性的搓揉脸颊不予回腔,让李焕仙颇为满意道:“你小子啊,距离奸相不远了。” “我呸!怎么骂人呢?” 陈元君笑着回骂一句,随后乐呵呵的跟在李焕仙身旁,二人极有默契的互看一眼,随后笑而不语。李焕仙说的没错,陈元君的确有做权臣宰相的潜质。 李焕仙说一,他就能接上个二三四五,这种默契,好似天生的一般,完美契合。而且陈元君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哪些能深说,哪些是浅尝即止。 最重要的是,陈元君十分听话。无论何方世界,肯听话的人,都比听得懂话的人要活得长久,且滋润。 第412章 蔡家天机(中) 自古以来,官员逐权,商人逐利。权与利,在某些时刻,是高纯度的叠合。就比如当官的,光有一个吓死人的官位,但没有足够的利益去拉拢他人,那也就是个孤家寡人。 经商的,光有金山银山,却没有洞察先机的能力,那最后的结果也是坐吃山空。 所以说,洞察‘天机’,是每一个做官与经商者,都必须精研的一门功课。 若是商人能预知未来的世局变动,在社会未生变动之前,就囤积物资,那么十有七、八次皆能谋取暴利,于商场上便无往不利。比如在瘟疫爆发之前,可以大肆囤积药物或者防护物品。比如得知第二年粮食的预售价格后,于第一年炒作粮食价格,从而囤积。 无论何方世界,基本上都不存在撞大运式的暴富。那些看似站在风口上一飞冲天的暴富者们,往往都是掌握了普通人无法掌握的先遣信息罢了。 而一旦那些掌握信息的人多次出手,彰显所谓的行商手段后,就会逐渐形成商场上的指标,导致大量盲目的投机者跟风,从而有了呼风唤雨的态势。 当时机成熟,聚拢了足够多的跟风投机者,人性中的恶就会全数显露而出。掌控信息的人会故意输个一两次,对他们来说无伤大雅。可那些投机的人们,却是赔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简直是害人不浅! 蔡家忠孝园中几处一撮撮身穿丽服的富商聚集游荡,人人脸色皆露出兴奋又期待的眼神,一看便知与蔡家有生意上的来往,在苦等佳音或者传唤。 李焕仙一行人闲聊中由四名家丁前导,不知不觉中经过“兰雪堂”、“芙蓉树”,经过九曲桥到了庭院地势最高的“放眼亭”。 一入凉亭,蔡文杰与蔡子生两位蔡氏子弟直接被领走,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留李焕仙、陈元君、夜罗刹三人在凉亭等候。亭内放置一桌的丰盛水果、飘香的两盅茗茶与一个洗手盆。眼见地方带到,四名家丁齐齐作揖告别。 陈元君感觉不对,等下人都离去后对李焕仙说道:“按照《庭院构造》来讲,这里还是“东园”的“放眼亭”,再过去是、中园区”,抵达了“西园区”才是蔡家的住所与会客地……为何却把我们带到此地?” 李焕仙抄起果盘上的一颗南梨,递给陈元君后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蔡家官这么大,财这么多,但豫州的兵权却在齐家手中,你觉得他们晚上能睡踏实吗?” 听到李焕仙的话,陈元君不再说话,只是吃起水果,品着香茗干等着。想不到吃了水果再喝上好茶叶的滋味,在嘴里霎时充盈芬芳留连不去,可见蔡家待客颇为用心,所费不赀。 他们隔湖遥望东侧的“天泉亭”居然高棚满座,西侧的“倚虹亭”也是商贾群集,南向“听雨轩”热闹非凡,北向的“称香馆”竟然笙歌不缀,鼓掌叫好声频频传出,总括地“东园区”就有为数不少的商贾造访,隐约中掺杂有江湖人物,更遑论一中园、西园两区不知有多少访客。 唯独耸立于人工小岛约三亩大的“放眼亭”内,只有李焕仙、陈元君、夜罗刹三人,沿湖泊上九曲桥接通别区的桥头,皆有一名家仆把守,阻止其他人闲逛进入,唯独对他们特别礼遇。 陈元君在洛阳嚣张惯了,如今吃了好几颗水果依然见不到太守蔡振海现身,顿时颇有微词道:“这蔡振海虽是一方封疆大吏,但你好歹也是六部大员,品级比他要高的多。” 李焕仙吃完水果,一边洗涤双手一边道:“好饭不怕晚,好酒不怕藏,等吧。” 夜罗刹实在是听不懂这俩位打的官腔,只是睁着美眸环顾着四面的行人。只见她望着九曲桥上有三个人缓步走来,双眼异采冷然道:“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你看桥面那三个人,可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夜罗刹闻言回身,望见三人之中,有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最为抢眼。他年约四十多岁,一脸方正眼如鹰隼不苟言笑,龙形虎步里暗合一种内外兼修气势凌人的超然法度。 在他左侧并肩而行的是一名笑口常开团团富翁相的人物,一身的珠光宝气及绣金演银的丝绸打扮,突显其富贵逼人,行进间步伐小心翼翼好像怕踩死蚂蚁似的谨慎,让人有一种怯生生的胆小感觉。 尾随在后的是一名小厮人物,年岁不大也就是十六七岁,居然肩扛一个五尺长的帛布袋,好似是装兵器之用,看似十分沉重,但从其轻盈脚步看来,颇有练家子的功架。 李焕仙随着夜罗刹的目光看了看,随后笑着说道:“那壮汉应是蔡府的护院教头。这种大户人家,自然要有些看家护院的。至于那胖子,这么快忘了?之前在城门迎接咱们的师爷。至于那小厮嘛……别看穿的土气,到是眉宇与蔡文杰有点相近,应是蔡家的小辈。” 可能是看到了李焕仙等人正在看自己,蔡家的师爷顿时在二人耳边轻语两声,那小厮顿时眉头一扬,将手中的布袋丢给那壮汉,随后便故作愤怒状走来。 “看什么看?!” “呦呵?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 陈元君与李焕仙根本没把蔡府的人放在眼里,直接笑嘻嘻的打量这小孩。要说以陈李二人的家世背景,在楚国这一亩三分地,除了姓姜的能与他们摆摆架子外,也就真没人能入得他们的眼了。 那蔡府的师爷面带微笑,明知道陈李二人的身份,却不说破,就让那小厮撒泼打诨,笑而不语。至于那护院的壮汉,则是眼神平静的看向夜罗刹,估计是感觉到夜罗刹是高手,眼神一刻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那小厮眼见在蔡家宅院居然还有人敢顶撞自己,顿时来了脾气,直接指着陈元君的鼻子呵斥道:“你谁啊?报上名来?看你獐头鼠目,细胳膊细腿,一看就不是好人!信不信我找我族叔把你下狱?” “你不知道我是谁?” 陈元君被这小厮搞得哭笑不得,将腰间纸扇一抖,意气风发的说道:“鄙人陈元君,楚历泰康九年进士,现任大理寺主办,兼中书省左御大学士、天子门生、从三品!” “咳咳~” 小厮顿时有些尴尬的咳了几声,随后笑嘻嘻的对陈元君拱了拱手,但也没说什么道歉的话,反而将目标转移到李焕仙身上恶狠狠的说道:“你又是谁?瞧你这弱不经风唇红齿白的德行,还躲在女人身后,活像个卖屁股的小白脸!” “哎~你个兔崽子咋说话呢?” 这小厮的话还未激怒李焕仙,一旁的陈元君便先来了火气。一侧的夜罗刹更是愤怒的就要拔刀,还好被李焕仙第一时间拦住。 只见李焕仙淡定的笑了笑,薄唇微启道:“本官吏部侍郎李焕仙,正三品从二,主管天下官员调动。” “天下……调动……六部大员咋还来豫州了?” 看着小厮有些目瞪口呆,李焕仙对陈元君使了个眼色后说道:“本官来豫州,是受陛下指派,作为钦差大臣出使南疆。你刚才是在辱骂我吗?陈大人,我记得咱们这些钦差出使在外,等同于陛下亲至呀。” 陈元君一听此话,顿时憋着坏笑的脸故作严厉道:“辱骂钦差,当诛九族!” 这话一出,直接把小厮吓傻。他身后的护院教头却是淡定的扶住小厮摇摇欲倒的身体,面色平静。而一旁的师爷则是一脸卖笑的说道:“二位大人莫与小辈开玩笑。这位是太守之子,蔡文武。太守在西楼已然等候多时,还请二位大人移步。” 第413章 蔡家天机(下) ‘倒影楼’座落于蔡园西区,是临湖畔的三层楼建筑,巨匠巧手造得美轮美奂,也是招待贵宾的场地。 楼内满座贵宾,却有一半是江湖中人,豪迈的笑声及窃窃私语的嘈杂声传出湖面,凝聚一种十分特殊的回声因而激荡水花起了涟漪,水中鲤鱼逐波翻耀,似乎象征着主人好客、迎客心态。 豫州太守蔡振海一袭粗衣素服斜侧椅背,以右手托腮倾听宾客间的闲聊。若非经蔡家师爷远远地指点其人,李焕仙还以为是一位乡巴佬,与其外号‘财神知州’的名号,实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实令刚见面的李焕仙感觉讶异及好奇。 蔡振海相貌长得十分特异;一头黑白交杂稀薄的头发显得前额宽阔,两道稀疏的眉毛下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小眼睛,一副炯炯有神的模样,好像永不疲倦又能看透人心,此外还带点桃花显得格外有女人缘。 他两旁额骨待高,突显出鼻梁挺直、鼻头及鼻翼丰满,鼻下的“人中”特长却无深沟表示子嗣不多。一张又薄又紧闭的嘴唇,代表其具有强烈的说服力且能紧守秘密,瘦削圆弧的下巴却有双层,表示福寿延绵。 总括地,马脸瘦削的轮廓却带一副特大的招风耳,让人印象深刻,一见难忘。 然而,蔡振海脸色却十分苍白,看似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并非外传的四十来岁汉子,可能是精力过度透支导致未老先衰?这个中原因让人颇多臆测,只得当饭后茶余来闲聊,谁也不会真正去问人隐私。 蔡府师爷请李焕仙及陈元君在门外等候,自己便快速通过偏门走道,在蔡振海耳边恭敬的轻说几句。 室内虽然名流齐聚一堂,却见蔡振海离座出厅,对着李焕仙及陈元君亲切地先行弯腰作揖,笑容可掬道:“有劳两位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赶来寒舍,实让下官过意不去,还望二位大人海涵。” 一方太守,乃一州之地权力最盛之人。虽然这几年由于吴王举家皆丧,蔡家失了靠山又被齐家压制。但富埒王侯的一方封疆大吏,竟然纡尊降贵亲自趋前来打招呼,这番温心言词虽然是客套话,但却叫李焕仙受宠若惊,也显现真挚的亲和力,让初次见面的陈元君几人颇生好感。 蔡振海肯把腰弯下来倾听对方讲话,表现出虚心听取建言的态度。难怪古谚曾说:成熟的稻穗,愈是低头。其自信十足的眼神及诚恳的笑容,是最大的武器,想不成就事业都难。 蔡振海对着师爷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对李焕仙、陈元君、夜罗刹三人言词简捷,却十分恳切道:“请两位入厅奉茶。”话毕便匆忙自行回座,好像不愿浪费宝贵的时间。 李陈二人都是官宦之家的才俊,又带着钦差的身份,自然要坐在主位。夜罗刹是护卫,不方便入座,便跟在二人身后,抱着苗刀伫立在身后。 走入客厅,李焕仙与陈元君看都不看客厅中江湖气极重的男男女女,自顾自的坐在蔡振海右手边位置。而夜罗刹则是扫视了一下客厅中的其余八人,四男四女,顿时手指微动,靠近李焕仙耳边说道:“不对劲,江南八大豪侠都到了。” 这江湖事,李焕仙一直没怎么在意过。毕竟跟他掰手腕动脑筋的,都是世间顶级权贵,不是皇帝……嗯,就还是皇帝。那些江湖上的泥腿子,李焕仙从未放在眼中。 武功高有个屁用?只要不是廉邢那种高到没边儿的存在,基本上都不可能入李焕仙的眼。不过今天蔡振海大厅内的八人,来头也是不小。 李焕仙虽然没见过,但入驻江南两个多月,也算有耳闻。江南盛传:虎儿山涧里,铁干欲为新。残月疑山鬼,深云隔美人。无花留太古,何草似灵均。再弄虬枝下,江南久望春。 这首毫无营养的打油诗,说的就是江南武林中的八位青年高手。 坐忘门,山里剑,段虎。 青冥理气宗,化阴阳,铁慈新。 月盟金刀寨,少寨主,鬼月。 峨眉派,刺阳剑,葛云深。 花蝶谷,小医仙,太古刘曦。 草木圣医堂,大弟子,何玲君。 南疆圣土宗,圣女,窦伊红。 以及江南第一名捕,南侠,展望春。 李焕仙环顾了一下这八位青年男女,在心里把他们的名号挨个对号入座一番,随后对身旁的陈元君小声问道:“这些人你都听说过没?” 陈元君打了个哈欠,对此了无兴趣地道:“江南地界的各门各派差不多都到齐了,不过全是他妈的阿猫阿狗之辈。真打起来,盾牌一挡万箭齐发,直接让他们变刺猬。” 李焕仙抿嘴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道:“说得也是!绝顶高手又不是没见过,一座巨弩轰过去,全都老老实实的跪好。” 瞧着一旁的李焕仙与陈元君二人在那窃窃私语,主位的蔡振海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轻拍座椅大声说道:“今日召集各位来此,主要是江南武林纷争不断。你们都是名门弟子,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何必大打出手扰乱治安呢?这江湖事,官家本也不适插手,但你们最近闹得太厉害了,必须给本官一个交代!今天二位钦差大人莅临,你们有何诉求,皆可提出!” 不对劲! 蔡振海这话一出来,顿时让李焕仙有些摸不准路数。他走开封,就是路过而已,与他这豫州太守打个招呼只是寻常礼仪。怎么听着蔡振海的话,好像有点把李焕仙推到明面上的意思了? “蔡大人,你这是何意?” 陈元君看出李焕仙正在思考,索性率先询问。看到李焕仙没说话,蔡振海眉头一皱,笑着解释道:“二位贤侄,容老夫卖个老。这帮江湖匹夫,整天仗着经历旺盛,天天比武斗殴,搞得豫州乌烟瘴气,百姓敢怒不敢言……” 还未等蔡振海说完,李焕仙基本上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也不给蔡振海说完的机会,直接冷声道:“侠以武犯禁,直接下狱便是!您主政一州之地,这点权力还没有吗?” “哎呦!贤侄,此举不可开啊!” 看到李焕仙终于开口了,蔡振海顿时一笑道:“这江湖人行事,一般都是江湖事江湖了。若能好好谈话也罢,但偏要弄得血雨腥风。可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子弟,背后关系错综复杂……” “明说了吧,您什么意思?” 李焕仙知道这老家伙话里有话,干脆挑明提问。只见蔡振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看向李焕仙说道:“不如趁此机会,将江南武林整合,选出一个武林盟主。贤侄,我听闻你在业州把那些绿林整治得相当不错。要知道,这些江湖门派的力量,也不弱于山匪。” 第414章 谋划江湖 岁月非刀亦如刀,刀刀无痕催人老。 生活就是一张千疮百孔的网,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告诫我们什么是沧海桑田,什么是物是人非。教会我们花开不是为了花落而是为了结果,结果也不是为了终结而是为了重生。 人生也是如此,它有两个至境:一为知道,二为知足。前者让人明白,后者让人从容。 李焕仙两世为人,虽然这一世满打满算也就活了不足一千天,但他所经历的糟心烂事,已经让他那颗本就成熟的心,变得严重衰老。 人活一世,首先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继而再去为了这个目标而去奋斗。那李焕仙想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好好活着,平淡的活着,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去活着! 但就这么看似普天之下最为容易的心愿,却让李焕仙奔波三年,依旧没有着落。外人在算计他,女人要占有他,敌人要杀死他。就连他自己,都想让他消失。 今天来了这蔡家,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与地方官寒暄几句。结果呢?摆明了是蔡家在动自己的歪脑筋! 从蔡振海的话中,李焕仙已经明白。这蔡家,其实也受够了姜氏皇族的无底洞式的压榨。李焕仙在业州整顿绿林,这么私密的事情,蔡振海都能知道,而且没有上报也没有用来威胁李家,反而是在李焕仙进入豫州后就抛来橄榄枝。 蔡家,明显是想乘东风! 基本上官做到蔡家这份上,已经做到头了。而且蔡家手脚不干净,一边做官一边经商。钱与权,都在蔡家的手里。而纵观朝廷最近五年整治江南的举措,扶持齐家,给齐家权利兵力,将蔡家打压得苦不堪言。 可即使如此,朝廷还没有将蔡家抄家灭族。这就说明,蔡家这头肥猪,还不够肥硕!杀猪,一方面要挑个喜庆的节日庆祝。一方面,猪也得足斤足两,才值得来一刀。 如今,楚国与秦国鏖战不休,前线吃紧之下,国库已然捉襟见肘。那这个时候,楚帝姜文焕的刀连李家都要割肉,那不如李家的蔡家,又要如何才能免去灭族之厄呢? 答案,不言而喻了。 蔡家忠孝园会客厅内,李焕仙与蔡振海一老一少对视一番,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笑。他俩这一笑,顿时让一旁的陈元君呲牙咧嘴,心底升起一丝寒气。 其实陈元君什么事情都明白,只是碍于李焕仙的面子,他从来不提那些家国大事。一方面,他也觉得楚帝在‘文武一宗会’之后,突然大手大脚的展现权利失仁失德。另一方面,他也不想代表自己家族,也没有权利代表自己家族表明立场。 不过,陈家虽是楚国文官之首,可李家手握兵权,蔡家手握财权,谁又会在乎那些握笔杆子的酸臭儒生呢? 此时,李焕仙心中已有对策,直接冷眼扫视了一番在场的江南八大豪侠,随后说道:“江南武林纷争不断,无非是在座各位家学渊源,武功高强。依本官拙见,不如以朝廷名义,开办武林大会,选出个武林盟主,号令群雄,约束门人弟子,方为良策。” “好!” 还未等那些江湖人士反应过来,蔡振海便心有灵犀的一拍巴掌,直接叫好同意。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的,谁不想比个高低?这群江湖草莽,每天打来打去,其实也就是为争个‘武功高强’的虚名。今天既然官家都同意了,这群江湖人自然欣然接受。 只见那坐忘门的弟子,绰号山里剑的段虎。一头散发褒衣宽服,却显得英气焕发不可一世道:“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展望春,你我的恩怨,就在擂台上了断吧!” 那号称南侠的展望春,脸上自然流露一股侠气。尤其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神采逼人,有令宵小俯首不敢正视之威严。抬眼看了看段虎后,轻声细语的说道:“也好。展某人也想见识一下,你这粗鄙无赖,到底是老虎还是病猫!” 这展望春轻声细语,声音虽然平淡,却字字如掷地铿锵,在厅内约一百多人的耳鼓脉里回荡,显露深厚内功,令人钦佩。 眼见武林大会的日子还没定,这就要打起来了。青冥理气宗的铁慈新赶紧打圆场道:“二位,今日有三位大人为我等做主,还是莫要争执的好。” “铁兄说的在理。” 一声附和,如闷雷甫响,钻进每个人的耳际,让内力浅薄的李焕仙与陈元君二人,差一点把心脏吐出来。 就连夜罗刹也是美眸放光,左顾右盼的一一扫视在场把人。这一声轻语,语气极轻,却让在场之人人人清晰听见,可见此人不但内力刚柔并济控制自如,而反能“凝气成丝”已达“辨位传音”炉火纯青的地步。 原来是月盟金刀寨的少寨主,鬼月露了一手功夫。 只见这鬼月三十出头的年纪,起身举掌为礼,对李焕仙说道:“几位大人,既然已经决定推举武林盟主,还请大人早下告示,普告江南武林。” “哼!一群乌合之众还想做武林盟主?笑话!” 正当李焕仙与蔡振海交涉,想要确定日期之时。大厅外突然传来一道悠扬不忿之音,内力深远贯耳,了了分明。 话音一落,五道身影从大厅外徐徐走来。李焕仙定睛一看,异常痛苦的一拍脑门,白了一眼后便闭目不语。来人,正是齐微微与江南四大才子! “唐里!你们四个仗着自己会音波功就为所欲为?有本事别吹笛子别弹琴,与我单挑啊!” 看来都是熟人,而且都有旧怨缠身。坐忘门的段虎直接站起身来,指着唐里的鼻子就要下战帖。青冥理气宗的铁慈新也是有些不爽的瞪了四大才子一眼,但并没有说话。 而花蝶谷的小医仙,太古刘曦与南侠展望春则是看到齐微微到来后,顿时整理仪容,笑的别说有多灿烂了。至于剩下的四位女侠客,却是一脸不屑,却又颇有默契的白了齐微微一眼,随后一言不发。 眼见搅局的来了,蔡振海立刻端起长辈的架子,面带不悦之色说道:“薇薇,大人们谈事情,你个小丫头来捣什么乱?” 蔡家与齐家虽然不对付,但都是江南土生土长的世族大家。像他们这种门阀大族,基本上都带些亲属关系。可联姻归联姻,该不对付还是不对付。 齐薇薇美眸一转,看着有些头疼的李焕仙顿时掩面一笑,灿若桃花的轻启薄唇道:“舅舅,我爹让我来请您赴宴。” 第415章 鸿门宴(一) 寰海沸兮争战苦,风云愁兮会龙虎。四百年汉欲开基,项庄一剑何虚舞。殊不知人心去暴秦,天意归明主。项王足底踏汉土,席上相看浑未悟。 这自古以来,请客吃饭都算是一门学问。饭局饭局,饭中自然有‘局’。请客的是布局者,赴宴的是入局者。原本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好好吃一顿饭,结果被人类搞成了勾心斗角的下作之事。 所以说,人,是世间最不应该被可怜的东西。 江南武林群豪刚刚得到朝廷的首肯,试图比武论高低,选出个武林盟主来。不过,也仅仅是起了一个话头。目前来讲,场地未定,人员没有,剧本暂无。 是的,朝廷选武林盟主,都是按照约定好的剧本来。你武功高不高,朝廷不会在乎。朝廷在乎的,只是你是否是一条听话的狗。 关于内定的江南武林盟主的人选,其实豫州太守蔡振海早就决定了。那就是有‘江南第一名捕’之称的南侠展望春。首先,这小子有官职在身,是自己人。第二,他隶属江南小门派‘念武宗’。这念武宗是江南很小的门派,每代最多三五人。虽然门内都是高手,但人数太少,比较容易控制。 而且展望春在江南口碑不错,形象也立得住。让他来做武林盟主,蔡振海也放心。嗯,原定计划是这样的。可惜,计划比不上变化快。 原本这选定武林盟主,就是蔡家自己自导自演谄媚李焕仙的戏码。结果现在齐家居然进来搅和,而且看那意思,是有意让江南四大才子也进来选举,这就比较麻烦了。 齐府宅院内,李焕仙、陈元君、夜罗刹三人跟随蔡振海一起来到齐家府宅。 武林盟主选拔的事情被齐薇薇搅和了一番,李焕仙也知道,江南地界,齐家的话语权极重。如果不马上与齐家达成共识的话,那自己就还得去南疆溜达。 目前来讲,只要李焕仙等到业州紫荆山屠杀事件的风波过去,他就可以马上起兵杀回洛阳,逼宫楚帝姜文焕。但由于紫荆山大屠杀的事情,现在楚帝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业州。李焕仙不敢在江南驻足太久,怕被楚帝发现端倪,从而失了先手。 但李焕仙这一路走来,从业州进入豫州,其实也是慢慢悠悠的拖时间。只要业州缓过来,李焕仙还去个屁的南疆,直接杀回去给姜文焕点颜色! 不过既然来了豫州,那总得做点事情。蔡家现在是铁了心的要入股,李焕仙不可能不接受。而齐家现在虽然不会杀自己,但态度却是很暧昧,让李焕仙有些猜不透。所以今日齐薇薇扬言请众人赴宴,李焕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因为李焕仙想看一看,这齐家到底对朝廷是抱有怎样的态度。 “恭喜恭喜。” 这一进入齐家宅院,远处便有一孔武有力的中旬青年对李焕仙等人拱手相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李焕仙三人顿感不适。蔡振海倒是没什么,直接大步走了过去,看着那青年平淡的问道:“善鸿,何喜之有啊?” 这青年人,不是别人,正是齐俊明的长子,齐薇薇同父异母的哥哥,齐善鸿。这哥们虽是长子,却是庶出,身份远不如嫡子出身的齐薇薇,所以在齐家地位尴尬。 好在齐善鸿天生神力,对兵道颇有研究,年过十五便从军戍边,靠着军功一路晋升,如今已经是豫州边军的参将了。 齐善鸿看了看蔡振海身旁的李焕仙,面带冷笑道:“恭喜舅舅即将一统江南武林,也恭喜蔡家傍上了李家那棵参天大树。不过,如今李家自己都自身难保,您确定与李家绑定在一起,是良策?” “哎?你怎么说话呢?” 陈元君可是不管你什么齐家蔡家,直接抬手就要骂人。不过李焕仙却十分淡定的拉住陈元君,笑着看向齐善鸿说道:“自身难保?齐兄过于危言耸听了吧?我李家世代忠于朝廷,忠于楚国。我李焕仙更是一片丹心,赤诚向天,何来自身难保之语?” “哈哈哈哈……” 看到李焕仙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齐善鸿着实笑得前仰后壳上气不接下气,平复了好一会后才止住笑意说道:“这人要脸,树要皮。人不要脸,的确天下无敌。你能如此无耻做人,我倒也放心薇薇与你接触。” 这齐善鸿横竖看李焕仙不顺眼,直接开口讥讽。李焕仙如果在忍下去,那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众所周知,李焕仙与人一般没有隔夜仇。因为有仇的话,这孙子直接当场就报了。 只见李焕仙淡定的笑了笑,对着齐善鸿拱了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可是齐家长子善鸿兄?” “不错,正是齐某人。” “哦,怪不得。” 看着李焕仙满脸赞赏的点了点头,陈元君眉毛一抬坏笑道:“久闻齐善鸿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除了身材矮小,眉眼略低外,基本上就是人中极品。” 陈元君的捧哏功力非凡,且与李焕仙甚有默契。还未等齐善鸿反应过来,李焕仙直接一手拉住陈元君,一手拉住夜罗刹同时后退一步道:“早知是齐大公子的话,我们就拉开点距离了。太近的话,齐公子看不清楚。往后点,越低越好。” “什么意思?” 夜罗刹哪懂李焕仙与陈元君那坏心思,一头雾水的问了一句。只见陈元君放肆一笑道:“因为,狗眼看人低嘛!”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哈哈哈……” 夜罗刹后知后觉,顿时反应过来,随即放声狂笑。陈元君与李焕仙也是笑吟吟的看着一脸青紫的齐善鸿,而蔡振海则是掩面将头转到一旁,脸憋得通红。 “好个秦国赵仙君,果然眼尖嘴利!” 被李陈二人合怼一顿,齐善鸿顿时冷下脸来,开始扣帽子欲要泼脏水。李焕仙一听他口称自己秦国化名,顿时面色一寒道:“这是楚国,我只叫李焕仙。” 瞧着李焕仙比较嫌弃秦国的名字,齐善鸿双眼死盯着李焕仙说道:“也对。那赵仙君是何许人?一个能正面击败霍山河,横扫赵峰仁的千古名将,怎会是你这种唇红齿白的娘娘腔?” “是啊!” 李焕仙没有生气,只是异常轻蔑的看向齐善鸿开口道:“自从击败了霍山河与赵峰仁,我对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失了兴趣。因为走了一圈后才发现,原来高处真的不胜寒。没有对手,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大言不惭!听闻你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善行伍枪术。齐某人戍边多年,击败敌将过百,还请逍遥王赐教!” “好啊!” 李焕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齐善鸿。这孙子实在太嚣张,所以李焕仙只是骂他几句并不过瘾,揍他一顿才是真的解气。 第416章 鸿门宴(二) “善鸿,来者皆是客,你这是何意?” 蔡振海可不想让齐善鸿伤了李焕仙这日后的造反头子,急忙摆出长辈的架子,试图化解干戈。 不过他这劝架劝的极其不走心,嘴上说着让二人握手言和,脸上却挂着看好戏的坏笑。齐善鸿直接一摆手,死盯着李焕仙说道:“大家都是练武的,而且都是战将,今日难得一聚,不好好比斗一番岂不是浪费这天赐的缘分。” 李焕仙嘴角一撇,侧头小声对夜罗刹问道:“这人功力如何,我能不能打得过?” 夜罗刹是暗境大成高手,基本上不如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深浅。只见夜罗刹美眸微动,随后对着李焕仙吐气如兰道:“他功力比你强些,气血也要比你旺盛。不过你胜在灵巧,只要不比枪术,应该不会输的太难看。” “咳咳~” 李焕仙尴尬的咳了两声,随后看向齐善鸿意气风发的说道:“既然齐兄有兴趣指点小弟,我若不接招,岂不是太小气了?亮兵器吧!” “等等。”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齐薇薇蹦蹦跳跳的跑来,一见这两位的架势,顿时闻到火药味,与蔡振海眼神交涉一番后便问道:“你俩这是要比武?” 看到齐薇薇出来,齐善鸿还以为他这妹子是来劝架的,赶紧苦口婆心的说道:“薇薇,这李焕仙油滑放荡,若不好生教训一番,只怕你日后难免伤神。放心,大哥下手有轻重,不会弄残他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见齐薇薇丝毫没有担忧齐善鸿与李焕仙的意思,反而是大大咧咧的一摆手,随后笑着说道:“这哪里是打架的地方?要打,去演武场打嘛!” 得,这死丫头,明显是来看戏的! 其实按照李焕仙当日在燕巢湖所爆发的战斗力来看,齐家应该无人敢捋虎须。不过齐俊明看出了李焕仙的门道,知道这小子无法心神合一,所以战斗力忽高忽低。 齐善鸿与齐薇薇看起来大大咧咧,唯恐天下不乱,欲要与李焕仙比斗。实际上,是齐家老祖授意,想看看李焕仙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否则,人家齐家堂堂江南数一数二的豪族,就算在跋扈,也不可能做出在自己家殴打客人的事情来。 齐家演武场内,李焕仙与齐善鸿站在场地中央,互相轻视。看二人的眼神,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而齐薇薇则是叫仆人赶紧端来瓜果茶点,给蔡振海、陈元君、夜罗刹三人迅速安排座位。 齐善鸿命两名仆人扛来兵器袋,从中抽出一条三截棍。此棍乌亮乃玄铁所打造,每截约有二尺长度,连接处用五个手指粗的铁环相扣,总长就有八尺,十分沉重。 三截棍这东西,属奇门兵器。攻守兼备,可长可短,远近兼顾。棍法有劈、扫、抡、击、戳、绞、格等,非常丰富。并伸缩自如,出入难防。 只见齐善鸿撑开棍架,轻蔑的看向李焕仙说道:“用何兵器?” 李焕仙对着齐善鸿一拱手,作揖叙礼,不亢不卑道:“你是主,我是客。主客纷争,只分高下,何见生死?,所谓刀剑无眼,为了免伤双方,干脆赤手空拳,比比拳脚如何?” 比啥都无所谓,只要不唤醒赤龙便好!李焕仙早就摸清楚了赤龙出现的规律,那便是肉身遇到不可逆的损伤时,赤龙便会出来保护肉身。 由于最近赤龙现身的频率太高,每来一次,李焕仙都会变得极其虚弱,气血两亏。为了不被赤龙夺舍,为了保全自己的存在,李焕仙决定赤手空拳与齐善鸿斗一斗便好。 否则用兵器打出真火的话,难保赤龙不会现身。他这次若是在跑出来,李焕仙不认为那咒锁的力量还能困得住他。 “砰!” 齐善鸿有些不爽,因为李焕仙看不起他,居然要与他空手搏斗。话虽说得如此客气,却正中下怀,便快速把三截棍插于石地中,力道之大,直接将地面砸出深坑。 只见齐善鸿跨前三步,面对李焕仙五尺距离,抱拳叙礼后,就摆个右拳搓伸,左拳负背的前实后虚架势。 演武场旁看热闹的几人顿时各自退开,腾出空间,将瓜子花生握在手中,一副看乐子的心态观战。 李焕仙完全不惧齐善鸿那恐怖的力量,伸直的右拳却是撮个手刀对峙其拳头,潇洒自如,颇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小心了!” 齐善鸿暴喝一声响彻演武场,右拳凝劲挈出,气势勇猛好似一头老虎扑至,打算以刚劲内力,欲用硬碰硬的方式一拳击碎李焕仙的手掌,要其一辈子无法使用兵器,而且还有隐藏背后的左拳蓄势待发,居心不谓不毒。 “糟了!我看走了眼!” 直拳来劲霍霍生风,气劲滚滚迫体生痛,令一旁观战的夜罗刹大吃一惊。夜罗刹已经可以确认,齐善鸿欲以其逐年修练巧取而得的浑厚内力,去欺压功力尚轻的李焕仙。这一出手就是玩命搏斗,哪像试招探底? 认出了齐善鸿出手狠辣,欲要伤害李焕仙的性命。夜罗刹顿时苗刀半开,脚步轻移,就要奔入演武场。可就在此时,江南四大才子却如风而至,四人劲化清风,团团将夜罗刹围住,笑而不语。 “叶子,无妨。” 李焕仙早就感应到数道深不可测的意念聚集在自己身上,不光演武场这几个人,反而是暗处还有不少于十几道目光。这摆明了是齐家的高手不相信齐俊明在燕巢湖所见,欲要借齐善鸿的手,在探探李焕仙的底。 不过很可惜,探底也得派个强一些的嘛!齐家派这个齐善鸿虽是初入暗境,但完全不够李焕仙看的! 只见李焕仙成竹在胸不改笑容,当对方凌厉不可挡的正拳击至自身的手刀盈寸之际,使一个倒肩蹲身,如鹤展翅又似太极化圆,四两拨千斤的漫妙飘忽掌刀,反拍其正拳的外侧使其拳头往右荡了出去。 “啪!” 齐善鸿偏左晃荡出去的右拳,刚好封挡了自身暗藏背后左拳的偷袭动向,暗忖李焕仙这个小子出手拿捏的时间及力道又精又准,居然泄去了大半拳劲,实在不容小觑。 不过齐善鸿戍边多年,征战无双,又岂是平凡之辈?只见齐善鸿将偏左倾斜的身体顺势回转,隐藏背后的左拳大开弓地猛劲,刚好轰至李焕仙此刻蹲身欲起而未起的脸颊。 而李焕仙好像预知他会出此暗招,也将隐藏背后的左掌作个从下往上提撩的姿式,拍着了齐善鸿横扫而来的拳头,使其整条左臂往上弹起。 齐善鸿此时背对李焕仙采千斤铁板桥之姿,这是行伍骑兵初学武艺必须的基本扎马步,是要求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功夫。岂料被李焕仙发出一股类似地底冰寒涌泉般的掌劲拍到左拳,便如老树一下子被连根拔起似的即将翻倒。 “什么?” 躲在远处观战的齐家老祖双眼放光,一脸不可信的看着李焕仙刚才那一手似曾相识的功夫,惊呼不解之语。 而演武场中,重心不稳的齐善鸿居然被李焕仙一掌掀倒,整个人都成倒栽葱的样子,即将与大地成一次亲密接触。可就在此时,齐善鸿被弹飞的左臂一把被李焕仙左掌化爪撑住,免其身体右翻而出丑。 “老祖宗……李焕仙这功夫,莫不是……” 齐俊明与齐俊廷两兄弟一起与齐家老祖站在阁楼中,密切的注视着李焕仙与齐善鸿的打斗。在看到李焕仙借力打力的手法后,顿时也同自家老祖一样,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齐家老祖双眼放光,无奈的点了点头后说道:“正是乾坤粘缠手……想不到赫兰一族的绝技,居然外传给了外姓汉人。” 第417章 鸿门宴(三) “出手软弱……莫不是真看上那齐丫头了?” 观战的夜罗刹看出了李焕仙手下留情,好像将一棵欲倾倒的大树给硬生生挽住。着实心中莫名的生闷气,后又暗叹他不知人心险恶,对敌不该心存仁慈。 此时,李焕仙与齐善鸿拼斗的喝喊声早已惊动了齐家宅院内的好事者,大量赴宴的商贾及江湖人士,齐齐出来围在演武场观战。 观战的齐家访客,人人都认识齐善鸿,却不识李焕仙是何方英雄,居然有这种本事能制住力大无穷的齐家大少爷,顿时纷纷臆测起李焕仙的身份来。 而那齐善鸿此时明显有些下不来台!本来嘛,以为可以手拿把掐的收拾一顿李焕仙,结果差点被对方掀翻。而且要不是李焕仙伸手拉了自己一把,那自己最轻也得灰头土脸,摔掉一颗门牙! 只见齐善鸿稳住身形后,满脸涨红恼羞成怒,气愤叫道:“好个借力打力!” “唰!” 话毕,齐善鸿右拳紧握得青筋突贲,左拳化掌抓住了李焕仙的手腕,不让其有逃离的机会,毫不留情地以雷霆万钧之速,往其左肋部一拳轰去! 一旁观战的夜罗刹忍不住惊呼出声,陈元君更是叫着:“齐善鸿,莫要搞出人命!” “呵呵!” 可就在此时,李焕仙却展露不在乎的微笑,把被齐善鸿抓住的左腕横带盈尺,然后贴身、挪腰、扛臀,紧挨着他的身体,便闪过其雷霆一击,仅在弹指之间。 “唰!” 李焕仙的右掌瞬间攫住齐善鸿的腰巾往上提,以本身腰靠为主轴,猛掼其左臂顺势往下一拉,便将齐善鸿魁梧的身体过肩抛掷而出。 “嘭!” 只见齐善鸿被李焕仙如一头蛮牛般被抛出五尺,摔得一个狗吃屎,又重又狼狈。 观战的夜罗刹顿时喝彩脱口道:“辽人的角斗术?” 其实哪有什么‘角斗术’,这只是最基本的‘摔跤’罢了。作为前世最致命的单兵生物,赤龙精通古代手搏术。包括‘蒙古跤’、‘空手道’、‘柔道’、‘巴柔’、等等都是杀手工会的必修课。 其实上述所说的徒手搏击技术,都是来自于中国古代的‘手搏术’。这东西,最早可以追溯至战国时期,史书便有“楚王好手搏”的记载。这东西,是古代的徒手搏击技术之精华,传至唐代,更名为‘唐手’。后日本派遣唐使来唐朝交流学习,便将此术法流传到日本,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空手道’。 诚然,被日本学去又改名的不仅仅是‘手搏术’这一个,包括我国的‘奇门遁甲’,被日本学走后,催生了一个新兴职业,‘阴阳师’。 此时,李焕仙与齐善鸿的战况已经成一边倒的趋势。齐善鸿是想不到,李焕仙不光内力充沛,力大如牛,更精通借力打力的诡异功夫以及辽人的摔跤技术。 不过最震惊的还不是齐善鸿,而是夜罗刹。李焕仙虽然浑身上下都是秘密,而且强起来离谱得不得了。可一般状态下的李焕仙,撑死不到暗境,夜罗刹还是十分清楚的。 可她没想到李焕仙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功力居然再次突飞猛进,尤其是刚才发出的那股如万年冰山之寒劲,虽瞬息间爆发即隐,但演武场周遭三尺范围上竟遣留了一层薄霜清晰可见,令人震撼莫名! 所以说,李焕仙就不能安逸的生活。只要外部的压力足够强,足够威胁到李焕仙的生命,他就会爆发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进取之力。 如今,演武场附近观战的群众纷纷为李焕仙的本领鼓掌喝彩。齐善鸿灰头土脸爬了起来,羞窘之下,气得哇哇大叫,顿失理智,一个箭步拔起插在地面的乌亮玄铁三截棍,用个凌空力劈的姿式,迎着李焕仙的脑袋劈下。 “轰!” 李焕仙灵巧躲过齐善鸿倾力而出的八尺连接三截棍。而那磅礴大力居然打得深陷石地,威力之大竟使盈尺宽的草皮翻卷而起,如果砸在李焕仙的身上,岂不成了肉饼。 “妈的!你真下死手?” 李焕仙愤怒的骂了一句,随后决定给齐善鸿一点颜色瞧瞧。只见李焕仙右拳凝聚真气竟迸出一圆坛大的朦胧氤氲,好像一个凶猛的虎头在张牙咆哮,寒劲猎猎拂袭迫人冻凉,令齐善鸿面露怯意打个寒颤。 眼见李焕仙也动了真火,齐善鸿不敢小觑,双手各提一截棍身,将最前头铁棍摆动如盘旋迭霍霍作响,保护着胸前重要部位,以扰乱李焕仙的视觉。 但李焕仙见状不为所动,因风雷诀凝聚双眼早巳看出了三截棍盘旋转动中的空隙,并非如外人眼中那般滴水不侵的凌厉架势无机可乘。 “嗖!” 只见李焕仙一个箭步急出,掼拳直击而去! 齐善鸿心中窃喜,光凭区区肉拳竟然敢来挑衅旋动中的铁棍,岂不正中下怀?就好像拿肉拳撞石狮子一样,岂有不被铁棍绞碎的道理? 只见齐善鸿攻击的姿态不变,窃喜中加紧力道一个抢步迎了上去:暗忖双手各握的一截铁根还可以虚实互用,这个憨小子岂有不败的道理?打算折其一臂以示惩罚,免得闹出人命不好交待。 两人各自向前冲刺,速度快若闪电互相交击。当李焕仙的右拳精准无比地贯进了旋转铁棍的空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妙招骤现。 他的右拳居然跟着铁棍甩动的方向旋迭,不但出乎一般常理,也超乎人体行为上的常态。拳影竟与棍影融为一体,快得无法用肉眼去分辨。 “唰!” 就在几个数息之间,盘旋中的铁棍骤停。只见二尺长的铁棍被李焕仙握在手中,棍身笔直朝天之姿,实在足以令人唱彩叫好。 “啊!” 围观群众于还来不及喝彩的刹那间,又见李焕仙将笔直朝天的铁棍,轻敲在齐善鸿握着中截棍身的手掌上。用的力道刚好巧妙撞在手掌的虎口上,使其一麻脱手。 李焕仙再往下方折合中截棍,撞在齐善鸿握在末截铁棍的五指上,教其痛得立即哀嚎松手,于满脸惊慌错愕中退了一步。 而李焕仙则是长衫独立,已经双手捧着三截棍,微笑地奉于齐善鸿面前道:“善鸿兄承让了!谢谢你高抬贵手,以和为贵。” 围观群众这么多,而且还是在自己家,这等战果顿时让齐善鸿面红耳赤惊愣当场。 能杀人的高绝武功令人害怕,而能服人的玄奥武功更加令人敬畏。 围绕演武场周遭的群众只见李焕仙出手,一下子便轻松地把三截棍折叠奉上,还真不如刚才将齐善鸿过肩摔来得有看头,好像两个人早已套好招术,一点都不过瘾。 刚才发生的情况,夜罗刹一时间看傻了眼。想不到李焕仙在短时间内竟然武功突飞猛进,刚才那一手贯穿根影的妙招,如果没有高超的眼力、气魄、手法、劲道,岂能轻易借棍用棍,碰撞齐善鸿的手掌令其脱手反巧妙奉上?就是自己也没有这种本事。 眼见自己兵器被夺,齐善鸿面子属实挂不住。其实按照功力来讲,他打赢李焕仙只是须臾间的问题。可齐善鸿太过轻敌,完全没把李焕仙放在眼里。 殊不知,这个世界敢轻视李焕仙的人,大部分坟头草都好几米高了。 “咔!” 齐善鸿脚步轻移,双眼凶恶的看着李焕仙,强大的暗境功力开始不自控的外放,强风破体,吹得李焕仙双眼紧眯,一脸谨慎的看着发怒的齐善鸿。 “够了!” 一声苍老之音突然传入演武场四周,声音宏大悠扬,直冲耳脉,震得体弱的陈元君差点跌倒。就连夜罗刹也是皱着眉头飞入演武场中,将李焕仙拉拢至身旁。 这声音一出来,蔡振海无奈的一耸肩,随即趁机圆场,唯恐人家听不见似地大声道:“比武竞技,不过是饭前饭后的消遣手段,两位贤侄莫要动真火。况且,这么打,是打不死人的。” 瞧着蔡振海这倚老卖老的德行,显然是嫌刚才李焕仙与齐善鸿的比斗不过瘾。李焕仙咂了咂嘴,绕过挡在身前的夜罗刹问道:“那依蔡世伯之言,我等该如何呢?” 蔡振海笑了笑,瞧了瞧一脸愤怒的齐善鸿,随后对李焕仙说道:“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第418章 鸿门宴(四) 这齐家是豫州豪族,人丁兴旺,每日初入齐家庄园者数不胜数。今日恰逢李焕仙、陈元君两位使臣出使南疆路过开封,齐家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设宴款待一番。 “早该吃饭了,我都快饿瘪了。” 陈元君不知何时化身吃货,与李焕仙坐在主位,夹起一筷子鲟鱼肉,示威性的对鼻青脸肿的齐善鸿笑了笑,随后放入口中。 夜罗刹一个护卫,本没资格上桌,不过李焕仙硬生生将她按在身旁,丝毫不理会齐薇薇那能杀人的目光,还时不时的给夜罗刹夹菜,表现的相当殷勤。 夜罗刹知道李焕仙在想什么,并没有显露的有多尴尬,反而有些配合的对李焕仙温柔了起来,时不时就给李焕仙倒酒,搞得不认识夜罗刹的人,还以为这女人是李焕仙的侍妾呢! “砂锅到,慢回身。” 上菜的声音再次传来,众人坐在齐家会客厅内,看着桌上大排宴宴不下几十道菜,秀色可餐,不由得对齐家的家厨赞不绝口。 可当那冒着香气的砂锅上了中间主位,推到李焕仙面前时。李焕仙原本跃跃欲试的筷子,却顿时停了下来。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道名菜,山菇炖河豚! 前世赤龙有三不吃,人脑不吃,河豚不吃,菌类不吃。 人脑不吃很容易理解,因为人的大脑含有大量的朊病毒,一旦感染,人会疯掉。其实人肉中多少都会有一些朊病毒的,不过没有大脑中的多。 至于河豚不吃,这就简单了。众所周知,河豚这东西肉味鲜美、营养丰富,是一种名贵的高档水产品,被誉为“菜肴之冠”。所谓不吃河豚,焉知鱼味。吃了河豚,百味皆无。但河豚的卵巢、肝脏、肾脏、眼睛、血液中皆含有剧毒,处理不当或误食,轻者中毒,重者丧命。 尤其是河豚肝脏中蕴含的毒素,是自然界最剧烈的毒素之一,其毒性相当于氰化物的1250倍,上辈子赤龙就用过河豚毒给目标下毒过。那死相,别提有多惨了。 至于菌类不吃,是因为蘑菇这种东西,在野外各种颜色都有,而且就算没有要命的毒素,也会使人致幻。尤其是野生蘑菇种类繁多,无法分辨,所以前世的杀手们宁愿啃树皮、冒险抓响尾蛇,也不会选择吃蘑菇。 前世杀手工会曾经在赤龙年幼时,逼迫他背过一些口诀,其中就有关于毒蘑菇的。比如:白霜碗,小鬼伞,吃完以后躺板板。猪嘴菇,小陀螺,吃完神仙救不活。垂暮菇,血红苏,吃完以后全家哭…… 瞧着李焕仙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山菇炖河豚,齐薇薇灿若桃花,当着李焕仙的面唤来厨师道:“不吃河豚,焉知鱼味。吃了河豚,百味皆无。不过李大哥好像心中有惧,那便让我家大师傅先尝尝。” 说罢,厨师拿出汤匙,当着李焕仙的面舀了一勺鱼汤下腹。 这是吃河豚的规矩! 古人也不傻,自然知道河豚剧毒。为了避免中毒,所以每次吃河豚时,都会让烹饪者配好解药,并且先行品尝。由于厨师先吃,所以会率先毒发。而会烹饪河豚的厨师,自然会配置解药,所以只需在厨师解毒后,食用者一并服下即可。 眼见齐家都找人试菜了,李焕仙若是还不动筷子,就有点太不给齐家面子了。只见李焕仙对齐薇薇笑了笑,随后率先夹起河豚肉,一口吞入腹中,随后便赞美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好味!” “好诗!” 蔡振海当场竖起大拇指,实打实的由衷赞叹。而一旁陪坐的江南四大才子也是点头盛赞,就连鼻青脸肿的齐善鸿也不由得在心下慢慢品嚼李焕仙的诗句。 至于那齐薇薇,早就单张托腮,抿着嘴食不知味的看着李焕仙发呆了。这赤裸的爱慕之色,让李焕仙着实不适应。赶紧轻咳两声道:“游戏之作,上不得大雅之堂。还请我们神手诗医,嘴下留情。” 一看李焕仙这是还放不下那日‘诊诗’的闹剧,齐薇薇顿时拉下脸来,异常不忿道:“你这人真小气,就那么一点事,你还记起来没完没了了?” “不是我小气,是齐先生您呀,端得是厉害,我李焕仙彻底怕了你了。” 看着李焕仙十分无奈的摇头示弱,齐薇薇顿时一笑。只这一笑,媚妙之姿有如凌波仙子落凡尘,双眸含情异常甜蜜的将李焕仙包裹在内。 不过那看似含情脉脉的双眼,让李焕仙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丝诡异。简单讲,李焕仙觉得齐薇薇在这故作倾慕之态,有些演过头了。 “啊!” 果然,好事哪里能轮到李焕仙头上?只见那在一旁候着的厨师突然哀嚎一声,随即面色发黑,口唇发紫,手捂小腹痛苦倒地。 “鱼肉不干净?!快拿解药来!” 夜罗刹第一个暴起,说着就要去去搜厨师的身,想要找寻河豚毒的解药。但李焕仙却是一脸淡然的按住暴怒的夜罗刹,随后看向有些目瞪口呆的陈元君说道:“冷静。这么多菜还没吃完,你不是饿坏了吗?再多吃一些。” “还吃?在拖一会儿你我就得去喝孟婆汤了!” 陈元君可没有李焕仙这种淡然的心性,反应过来后便要起身去拿解药,可李焕仙一把抓住他的小臂,硬生生将其拉了下来。 而同处饭桌的其他人就没这么淡定了,四大才子直接把厨师身上搜了个遍,可算找到解毒丸,随后分给饭桌上的众人服下。 “嘭!嘭嘭嘭嘭……” 刚刚服下解药不足二十息的时间,饭桌之人除了李焕仙、陈元君、夜罗刹外,其余人整整齐齐的两眼一闭,晕死在饭桌前。 四大才子东倒西歪,蔡振海、蔡文杰、蔡子生三人直接脸扣在盘子上。齐善鸿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地板上,翻着白眼。而齐薇薇这丫头,晕都晕得相当舒适。整个人懒洋洋的后仰在座椅上,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夜罗刹此时有些摸不到头脑,握着手中的解毒丸,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呆呆的看向李焕仙想听听他的意思。哪知李焕仙这货直接把解毒丸丢掉,抄起筷子对着那砂锅中的河豚肉就是大吃特吃,直吃的嘴角流汁,才算满足。 只见吃饱喝足的李焕仙擦了擦嘴,随后看向陈元君说道:“我与齐家还有事情要谈,你们先回驿馆。” “什么意思?谈什么事?” 这饭桌上的变故突如其来,已经无法让陈元君冷静思考了。不过陈元君胜在以李焕仙为尊,从不质疑李焕仙的决定。虽然不放心李焕仙一个人留在这,但还是咬咬牙后起身道:“行,我们在这,人多眼杂,也的确不便。” 说罢,陈元君率先离开。而夜罗刹则是有些不放心的将自己的苗刀递给李焕仙,却被李焕仙笑着回绝道:“只是谈事情,动嘴就好,不会动刀的。你先回去,我保证日落之前回到驿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夜罗刹非亲非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有些不舍的看了李焕仙一眼,随后提着刀走了出去。 眼见人都走了,李焕仙端起茶杯,口含热茶,对着齐薇薇那似笑非笑的脸就喷了过去。 “噗!” “哎呀!干什么啊你!” 果然,这死丫头在演戏! 只见齐薇薇赶紧站起身来,美眸一番怒气冲冲的拿出锦帕擦拭了起来。而李焕仙则是舀了一勺河豚肉汤,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后说道:“肉没毒,解药才有毒。这主意你出的?太孩子气了吧?” 眼见被李焕仙识破诡计,齐薇薇大气的笑了笑,随后一把丢掉湿漉漉的锦帕对地上装死的齐善鸿抱怨道:“大哥,我就说这昏招蒙不过他的!” “唰!” 躺在地上的齐善鸿听闻此声,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随后心有不甘的对李焕仙拱手道:“李公子,家祖有请。” “带路。” 李焕仙是何等人精,会不明白怎么回事?大气的一摆手,便跟着齐氏兄妹走出齐家的会客厅,试图去见一见那所谓的齐家老祖。 殊不知,在他们离开之时,那晕死在饭桌上的豫州太守蔡振海突然睁开双眼,手中握着河豚毒的解毒丸,笑而不语的看着三人离去。 第419章 李仙一的秘密 齐家宅院高楼耸立,但最里面的一处阁楼,乃齐家禁地。除家主齐俊明外,其余子弟皆不可进入,就连最受宠的齐薇薇也只是去过寥寥数次而已。 可今天,齐家居然让李焕仙这个外人,破例进去齐家阁楼。 “咯吱~” 随着一声推门之音,李焕仙跟在齐薇薇身后进入楼阁。而齐家长子齐善鸿却是一脸不情愿留在阁楼之外,做起了保全工作。 阁楼不大,内有一间独立房屋供人居住,却没有床铺,只有一方打坐的草席。但屋内却有四季盆栽,更有异种牡丹花争相放艳,这主人应是位风雅人士。 “又见面了。” 李焕仙随着声音一转头,只见一老妪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衣,十分寒酸,却双眼炯炯有神,傲骨嶙峋。配上耸额的皱纹,五官好似干瘪全挤在在一块,显得有些滑稽。 这老太太,李焕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前段时日在年结城外,这丑陋的老妪便给李焕仙看过相! 侧头看了看齐薇薇,那丫头一脸淡然笑意,肆意的坐在书桌前,也不搭话,也不给李焕仙介绍一下。李焕仙只能无奈的对这老太太拱了拱手,客气道:“晚辈李焕仙,见过奶奶。” “嗯,你叫我声奶奶,倒也合辈分。” 齐家老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坐到打坐的草席上,示意李焕仙一起坐。不过李焕仙没兴趣大白天打坐练气,直接问向齐家老祖道:“奶奶,咱明说了吧,齐家到底想我怎么样?” 看到李焕仙有些等不及了,齐家老祖搓了搓干裂满是皱纹的手掌,随后平淡的说道:“孩子,皇帝要杀你,楚国也将不再容你,你打算怎么做?” “杀人。” 齐家老祖的眼神很平淡,甚至聚拢在李焕仙身上,让他无法感知这老太太的想法。可那平淡的眼神,好似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让李焕仙不由自主的想说实话。 结果,话一出口,李焕仙顿时有些后悔。 “杀谁呢?” 老太太没有在意李焕仙这充满血腥无畏的话语,直接开口问道。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在藏着也没必要,李焕仙还是比较喜欢洒脱一点,索性盘腿坐在老太太面前,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道:“姜文焕要我死,我便杀了他。楚国不容我,我便毁了楚国。” 看着李焕仙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语,齐家老祖居然不生气,反而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能有如此想法,到也不算给李仙一丢脸。可惜啊,你爷爷当年若有你这果断的性子,那姜氏一族哪里能在楚国称帝?” “您认识我爷爷?” 李焕仙试探性的开始套话,但那齐老太太直接闭口不答,反而递来一本武学典籍给李焕仙。李焕仙接过一看,顿时一阵苦笑。因为这武学典籍,正是他李家的盖世绝学,混元功。 齐老太太看着李焕仙那张酷似故人的脸,浑浊的双眼开始变得清明,口中悠悠怅然道:“当年李仙一说与我注定无缘,便送了我一些他在大漠搜集的孤本。而这本《混元功》,便是他总合易理天道与诸身气脉的大成之作。我,才是第一个修成《混元功》的人。” 李焕仙听着这老太太诉说的往事,眉头皱了皱,随后继续追问道:“我祖父没练过《混元功》?” 齐家老祖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惋惜道:“李仙一是天地第一奇男子,早在我与他第一次相遇之时,他便已经处于化境顶峰,距离神境只有一线之隔,何须在武学上继续耗费时间?普天之下,想必除了风雷门的忍无生外,天下应无人是他敌手。” 李焕仙坐在草席上,百思不得其解。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爷爷,与从未谋面的师尊,居然在天下间如此了得。虽然李仙一与忍无生都是睥睨天下的绝世高手,但李焕仙一直对这些名气大的人物嗤之以鼻。 你说你厉害有个屁用?老子又没见过你们!而且,忍无生与李仙一这二位,的确没少坑李焕仙,所以李焕仙一直不太喜欢那两个未曾谋面的老古董。 “他俩斗过没?” 李焕仙想了想,随后看向有些惆怅的齐家老祖再次发问。齐家老祖撇了撇嘴,摇头说道:“没有,这二位一直都是王不见王。你爷爷好像很怕忍无生,自从来到楚国后,便扬言此生不入秦土。而忍无生忙着经营杀手组织,也很少露面。” 听着齐家老祖的话,李焕仙顿感没趣。本以为自己那爷爷与师尊曾经有过一场旷世大战,结果这两位好像都没见过面,实在是扫兴。 不过看这意思,齐家老祖与李仙一非常熟络。李焕仙这李仙一的血脉至亲都没从未与其见过面,也不知道其行踪,自然好奇。今日趁着有老人在,李焕仙自然要问个明白。 只见李焕仙摸了摸温热的草席,抽出一缕稻草在手中打了个结,随后问道:“奶奶,您有我祖父的下落吗?不瞒您说,我能从秦国活着回来,多亏了他。可我回家都快大半年了,依旧没见过他。问我父亲,也是不知道。” 齐家老祖笑了笑,看了看李焕仙后,这老太太十分坚定的开口道:“我上次见他,还是八十年前。” “靠!” 搞了半天,这老太太一直在给李焕仙讲童话故事!只见李焕仙大骂一句,随后不再顾忌这齐家老祖的身份,直接起身说道:“搞了半天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那你与我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李大哥!请你注意身份!” 一看李焕仙不再恭敬,一旁的齐薇薇顿时冷下脸来,厉声呵斥李焕仙。但李焕仙都不正眼瞧齐薇薇,直接指着齐老太太的鼻子说道:“我与你们齐家素无瓜葛,以后也不想有什么关系。燕巢湖一战,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李某人的实力。若是想动手,我李焕仙随时奉陪!” “年轻人,莫要急躁。” 齐老太太丝毫不在意暴怒的李焕仙,反而是异常平淡向下压了压手,示意让李焕仙冷静,随后笑着说道:“你爷爷应在杀神谷闭死关,不过我不认为你能找到那地方。因为,就连邱莫闲与司空剑也没有找到。况且,若是他们找到了,那估计杀神谷,将不复存在。” “邱莫闲?司空剑?我对他们的事情没兴趣,也对我爷爷的事情没兴趣。上次我与齐俊明早已约定,无论我在江南做什么,齐家都不会插手。” 李焕仙不想在与这齐老太太交流下去,因为这老太太实在是太过平静,荣辱不惊。捧她贬她都无法让其动心起念,这种沉静如水的心性,让李焕仙十分恐惧,不敢在继续与其交谈下去。 殊不知,这老太太活了起码一百多岁,李焕仙这种小心思,她岂会看不透。 只见齐老太太笑了笑,这一笑,脸上的褶子便挤压在一起,显得她更加难看。齐薇薇看到老祖宗笑了后,便直接用手敲了敲书桌,随后摊开一卷地图说道:“李大哥若要在江南有所作为,可少不了我齐家的臂助!” 第420章 齐家的条件 人的本性是什么?有人说是情,是创造力,是远高于动物的智慧。但在李焕仙看来,人的本性,无非就是两个字——自私。 人都倾向于追求自己的利益和欲望,而不考虑他人的感受或利益。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人类不具备善良的品质,但人类在行为中往往会把自身利益放在第一位,甚至不惜伤害他人。 在面对自己的私欲时,友情、亲情、爱情,通通靠不住。所以说,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但有永恒的利益。 “告诉我,你理想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齐家阁楼内,齐老太太那充满智慧的双眼发出柔和之光,密切的关注着有些别扭的李焕仙。 理想中的世界?李焕仙才不在乎世界是什么样子呢,他只在乎他自己。不过考虑到这齐老太太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其真实年纪过百,说不准有什么变态的癖好,所以李焕仙便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我理想中的世界啊……那个世界,天还是蓝的,水也是绿的。鸡鸭是没有瘟疫的,猪肉是可以放心吃的。画像是要穿衣服的,欠债是要还钱的。丈母娘嫁闺女是不图你房子的,孩子的父亲也是明确的。” 瞧着李焕仙开始胡说八道起来,齐家老祖示意让齐薇薇说话。只见齐薇薇衣袖一摆,香风拂面,美丽的双眸闪闪发光,一脸向往的开口道:“我要这世间再无国界之分,各族各民不在互相排斥。亲友和睦,兄友弟恭。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人无恶,不必藏于己。人行大道,天下为公!” “好!说得真好!我精神上支持你!” 李焕仙一脸嘲讽之色,对着这祖孙二人就是鼓掌叫好。齐薇薇说得很好听,什么各国各族无纷争,相处融洽共荣共存。李焕仙两世为人,打心里对这空谈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嗤之以鼻。 谁都想人人平等,资源共享。但是,可能吗?纵观世界历史,人的本性就是自私自利,就是暴力与征伐。所有的战争,所有的争斗,都是为了满足某一个人或某一批人的私欲。 国家之间抢夺资源,上等人压榨下等人,掠夺产权,将财富资源尽数收拢在脚边。世界,永远是金字塔的形状。那个三角形的塔尖,永远在对下面一层又一层的存在进行压榨。 这种情况,除非人类灭绝,否则永远不会改变。 不过,就算人类灭绝了,也不会发生改变。因为纵观恐龙时代,肉食龙不也一样在欺负草食龙嘛! 所谓‘人类命运共同体’、‘地球村’等等,都是笑话!都是上位者用来愚弄世人的说词罢了!信不信,估计说这些屁话的人,自己说完都他妈想笑。 因为这笑话,的确是好笑。 其实听了齐薇薇的话,在结合齐家对自己的态度,李焕仙已经明白齐家要什么了。齐家,胃口的确很大!他们不要楚国,不要秦国,不要金国,不要辽国。他们,要天下四国一统! 这个世界,一直纷争不断。不是没有人想过一统天下,结束纷争,可至今为止没人能做到。不过李焕仙的出现,让一些人看到了转机。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纨绔子弟,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几万人的残军,风卷残云似的扫荡了秦国天下。 而且在成功夺下秦国后,居然用了一系列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治国手段,让经历内乱的秦国迅速恢复元气,并且国力更胜从前! 在齐家看来,李焕仙行军打仗天下无双。治国经营,更是奇谋百出。这种人,就是天命所归之人,必成天下共主。 所以,齐家在接到楚帝要弄死李焕仙的旨意后,齐家举族上下都振奋不已。原本他们还发愁李焕仙胸无大志,不肯征伐天下。可如今皇帝脑子进水,居然要逼迫这条‘蛰龙’飞龙在天。 这么好的机会,齐家怎么可能放过?毕竟过了这村,谁知道下一个李焕仙要多久才能找到? 只见齐家老祖温和的看向李焕仙,干瘪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道:“孩子。一个楚国,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姜文焕远不如赵峰仁。你要把眼光放远,不要止步于楚国一隅。天下纷争不断,你横空出世,此乃天命。” “得了吧!你知道一统天下要花多少钱?要搭进去多少人命?要打多少年吗?” 李焕仙才没兴趣做什么天下共主,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就算李焕仙一统天下,然后统一各国语言文字,但终究还是会分裂的。分分合合,是世界运转的方式,谁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李焕仙好不容易再活一回,可以过自己想要的平淡生活。为什么还要去瞎折腾,打得天下分崩离析,再造尸山血海?上辈子杀人,早就杀够了! 齐薇薇还以为李焕仙是手牌不够,所以一直无法下定决心。故而齐薇薇拿过一本账簿,递给李焕仙后说道:“只要你决定了,我齐家会全力支持你。豫州边军十万,再加上我齐家五万私军,配合豫州这楚国第一粮仓,足够你征战五年之久。你李家这些年在业州的部署,瞒得过皇室,却瞒不过齐家。我们一直避而不宣,就是为了等待你李家揭竿而起。” 好家伙,钱、粮、兵,齐家这是把这大饼掰开了揉碎了喂到李焕仙的嘴边了。不过世间的一切交易都是有代价的,李焕仙才不相信齐家只是单纯的顺应大势。 只见李焕仙回头看了看花容月貌的齐薇薇,眼睛一眯笑着说道:“齐家这么支持我,不会是你看上我了吧?” “别在这自作多情了!” 齐薇薇如今再也不用装了,丝毫不给李焕仙好脸,直接冷漠的说道:“我从出生那天开始,家祖便预言,我会母仪天下。可我没兴趣做一国之母,要做,就要做天下国母!你我联姻,乃顺应天道。不过你放心,既然嫁于你,我自然会助你一统天下。” “我呸!” 李焕仙一点面子都不给齐家祖孙,当场一口唾沫啐了过去,厉声道:“你们算哪根葱?还助我?没你们这点破鸡蛋,我就不做槽子糕了?赵玉漱坐拥秦国四海,还给老子生了儿子,那我都没答应她!你们齐家一天正事不干,光想着趁火打劫?告诉你们,我做什么,不用你们教!从今天起,你齐家若再敢纠缠我,休怪我翻脸!” 说罢,李焕仙夺门而出。可齐薇薇却是身随意动,直接拦住李焕仙的去路,皓齿紧咬,怒视李焕仙道:“没有我齐家的帮助,你还想十年内一统天下?你我联手,才是最好的结果!你今天若不答应,就休想踏出这个门口!” “我现在就走出去!我也好,陈元君也好,若是在开封有任何闪失,我保证先灭掉你齐家!” “嘭!” 说罢,李焕仙愤怒的一砸门,从阁楼中走出。剩下齐薇薇与齐家老祖留在阁楼当中,祖孙二人对视一眼,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李焕仙本来就决定造反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们想不通,为什么李焕仙会严词拒绝齐家的提议。 其实,这事情,让李焕仙想起一个笑话来。前世一名傻逼记者出去采访,问一个打工人:“如今好多孩子没有饭吃,没有书读。如果您有一百万,您愿意捐赠出来帮助那些孩子吗?” “愿意。” 得到答复后,记者很满意,继续追问道:“那要是一千万呢?” “愿意。” 再次得到满意的答复,记者便露出了獠牙道:“那若是让您捐赠一百块呢?” “不愿意。” 记者看到受采访者直接拒绝了自己,顿时不解道:“您有一百万、一千万都捐了,为什么现在却连一百块都舍不得?” “因为我真有一百块。” 第421章 出逃开封(一) 夕阳西下,开封府的天空,浸染红霞。 李焕仙一脸不爽的在街道中漫步,无视喧嚣的商贩叫卖之音,皱着眉头回到驿馆。结果刚一进去,陈元君便一路小跑过来迎接。 看陈元君那如释重负的样子,想必是怕李焕仙着了齐家的道。 “放心吧,我没事。你准备准备,开封不是善地,我们必须快点去南疆。” 李焕仙不打算对陈元君解释什么,只是勒令他早些收拾行囊,打算明日就离开开封。但陈元君显然是不着急,直接揽着李焕仙的肩头说道:“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起码等到我的人马回来,咱们人多一点赶路,也安全。” 李焕仙没敢告诉陈元君,他的二百私军都被李焕仙送走了。因为陈元君属实对李焕仙不错,李焕仙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陈家当刀使唤。 其实洛阳陈家的那点心思,李焕仙已经猜到了。无非是左丞相不爽李焕仙与陈柏侯那档子糟烂事,想趁着李焕仙出使南疆的途中,把李焕仙杀掉。至于陈元君?算他倒霉! 既然他也入了使团,那杀掉李焕仙的黑锅,自然要让陈元君来背了。那些做宰相的,早就不能用‘人精’两个字来形容了。宰相这种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的直白些,储君的权力都没有宰相的权力大。宰相,是与皇帝共同管理天下的人。 想必左丞相陈会之早就知道,楚帝不会容李焕仙,想在路上弄死李焕仙。所以这个时候陈会之出手,楚帝不光不会怪罪,反而会异常的配合。 至于李家是否会迁怒陈家?要弄死李焕仙的是楚帝,陈会之只是在火上浇了壶油而已。况且,楚帝收拾李焕仙,也是说明,这皇帝不允许军阀在楚国的存在。所以,陈会之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李焕仙出手。 一想到陈会之也在算计自己,李焕仙便恨得有些牙痒痒。不过陈元君在身旁,李焕仙也不能暴露什么,只能好言安慰道:“元君,你的人马,被我指派去了桃花林。你也知道,你那些人,其实吃不了行军的苦楚。让他们在桃林驻扎,可以在外牵制齐家,还不会拖慢我们的速度。等我们从南疆折返后,在与他们汇合。” 看着李焕仙言辞真切的给自己讲道理,陈元君眉头皱了皱。显然,这小子不相信李焕仙的话。不过陈元君业没说什么,只是淡定的笑了笑后说道:“那行,都听你的。对了,江南第一名捕在驿馆等了你一下午,你见不见?” “展望春?” 李焕仙有些纳闷,一个江湖人见自己干嘛?随意打发走陈元君后,李焕仙便进入会客厅。只见展望春一袭捕快黑红衣,正坐在驿馆客厅品茶。一见李焕仙归来,赶紧起身拱手行礼。 李焕仙笑了笑,示意展望春免礼,随后便开口问道:“展少侠名动江南,为何肯屈就于庙堂?任侠击剑的江湖生涯不是很惬意吗?” 展望春豪爽一笑,答非所问道:“李大人外表看似文质彬彬,并非我辈中人。竟能击败齐家大少爷,实令在下感到讶异。” 看来今日在齐家与齐善鸿比武的事情,展望春已经知道了。既然知道了,那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李焕仙便故作诚恳回答道:“我李家世代行伍,我久握纸笔,难免手痒。况且,刀口舔血的日子比较刺激,一则可以磨练成长,二则利用云游四海的机会,也可以找寻自己的人生目标。” 听到李焕仙的话,展望春若有感地叹息道:“刀光剑影的日子实不好过,为了保有这点虚名,连夜间都不能安睡。” 其实跑江湖的,看起来潇潇洒洒,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可实际上呢?基本上江湖人都没有稳定的收入,吃了上顿没下顿。没名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了点名望,就得防着有人偷袭找事。毕竟江湖就这么大,说不准哪蹦出个愣头青捅自己一刀后,踩着他的骨骸就窜上去了。 所以展望春削尖了脑袋,也要搞一个官家的身份。毕竟有了白道的背景,那些江湖人多少会收敛一番。而且,还有俸禄拿。 李焕仙还不清楚,这展望春今日找自己来是为何事。所以逢人只说三分话,简单的聊了几句后,便对展望春的试探报以礼貌性的微笑。 眼见李焕仙不怎么说话了,展望春双眼如电一闪即隐道:“大人,今日在蔡家所说的武林盟主之事,不知还是否作数?” 原来还是为了这点虚名! 李焕仙眨了眨眼,随后坦坦荡荡毫不避讳道:“朝廷的话,哪能有假?不知展捕头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大家一起研究下。毕竟这江湖事,本官并不太关注。” 展望春双眼一抹希望,颔首言道:“这江南武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门派繁多,弟子也是不少。可若说高手,还得是我们江南八大豪侠。大人,小人对朝廷忠心耿耿,也对江湖之事甚是了解。若能得大人支持,小人定将全力以赴。” 唉!官场啊,就是一口肮脏的大染缸。展望春这么一个江湖豪杰,居然也被官场那套虚伪的东西染污了。 李焕仙挥手制止其再说下去道:“我相信“南侠”的品格,也相信你的武功经得起考验。不过这武林盟主,朝廷的话语权有限。最终,还是要靠武力分高下的。” 听到李焕仙不反对自己拔得头筹,展望春顿时面色一喜道:“大人尽管放心。放眼江南,只要唐里四人不出手,展某可以保证,无人是我敌手。”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轻拍展望春的肩膀说道:“他们四个啊,前些日子受了内伤,没个三五月的光景,复原没那么容易。” 得到了李焕仙的内部消息,展望春于豪放大笑中,双眼异采闪炽,便伸掌拍其肩头,嘴里讲着:“好好好!” 只是这一拍,李焕仙顿感一股劲道有如千斤的压力袭上肩膀。这是展望春在试自己的实力,看来此人不似江湖豪侠,反像阴险小人! 只见李焕仙在肩头一顿之间,便将这股气劲以《混元功》的‘御’字诀泄于双足,贯进了地面。 “咔!” 展望春察觉到不对劲,顿时露出佩服神态。当展望春双眼视线顺着李焕仙的双足所踏的地面时,他忽尔脸色骤变,手抱英雄拳,更为敬佩地匆匆离去。 原来李焕仙双足所踩的地面,竟然生生将大理石地板踏碎。这种现象,有违一般泄劲深陷地面的常态,难怪展望春从没见过而脸色大变,对李焕仙的武功有诡异莫测之感觉。 看着展望春似热锅上的蚂蚁退去,李焕仙猛然一看自己的脚底地面,顿时面带苦色。他那点本事,他自己自然清楚。练了好几年,也从没有踏碎过大理石,连木板都没踏碎过几次! 可今天这种情况,明显是赤龙过了内力给他,让其无声无息间便将展望春的功力卸走。 最重要的是,这次赤龙出手,都没与他打招呼! 第422章 出逃开封(二) 这开封之行,属实让李焕仙大跌眼镜。原本就是来齐家逛逛,顺便与齐家家主商讨一下‘静默’事宜。 李焕仙原本就没打算借助齐家之力去做什么,反而只求齐家可以安安静静的在一旁装死。只要齐家不对李焕仙出手,那楚帝欲要截杀李焕仙的手段将全部失效。 只要李焕仙能稳住齐家,待朝廷将注意力从业州转移后,李焕仙便可以整顿绿林军,从而围攻洛阳。可谁知齐家不光不杀自己,居然还要助自己一统天下。 这就让李焕仙无法接受了。 首先,李焕仙对征战毫无兴趣,更没心思做什么天下共主。天下,哪那么好一统?秦国、楚国、金国、辽国的民族文化迥然不同,且各国贫富差异极大。硬把四个国家黏在一起的话,只怕李焕仙后半辈子什么都不用做了,光顾着给四国异族间的斗争做和事佬。 如今,秦若水已经给自己生了孩子,燕如烟怀孕待产。李焕仙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一门心思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若无楚帝姜文焕那狗日的从中作梗,李焕仙早就带着燕如烟去北海了。 一切阻碍李焕仙的人,都是他的敌人。无论身份地位权势,挡李焕仙者,都要死! 这是李焕仙来到这个世界后给自己定下的唯一一条规则。杀人,他已经没兴趣了。诚然,他不介意杀戮,甚至内心渴望杀戮。但他要避世,要得自在安逸,就必须压制杀伐之心。 所以只要不威胁到李焕仙的自由与生命,李焕仙都不会轻易动杀心。不过与楚帝姜文焕这事,已经不死不休了。李焕仙想走,只有灭掉姜文焕,给楚国换个不挑自己刺的皇帝,才能如愿去北海。 其实李焕仙大可以假意答应齐家,借助齐家的十五万精兵,直接杀回去。可一旦那么做了,李焕仙就会被齐家牢牢捆绑在龙椅上。 打天下,不是你想打就能打,想不打就能停的。齐家要的是天下四国一统,李焕仙若只灭楚国的话,齐家定然会作妖。 而李焕仙在不与赤龙融合的情况下,根本没把握从齐家众多高手中脱身。所以,这事万不能答应。 至于赤龙的问题,这事想都不要想。若是让李焕仙变回曾经的赤龙,那他宁愿什么都不要,直接大头朝下从楼顶跳下去。 因为来到这个世界的赤龙,基本上等同于天下无敌。现在的赤龙还不完整,只能将身体蕴含的力量通过武力来展示。可即使如此,天下间基本无人是他敌手。一旦与李焕仙融合,身心合一,六通具足之下,那这个世界将再无活人。 因为赤龙的杀戮之心,是没有尽头的。 一想到体内的赤龙已经可以完全越过自己对肉身进行简单的操纵了,李焕仙便愁的睡不着觉。在驿馆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宿,眼见天空泛白,李焕仙便一个激灵起身大声说道:“许敬仁何在?” “属下在!” 许敬仁五人组的护卫工作一直做的不错,昼夜两班倒,严格守护李焕仙的安全。除非李焕仙故意把他们支走,否则这五位,基本上就是属狗皮膏药的。 唤来了许敬仁,李焕仙拿起湿毛巾擦了擦脸,潦草的穿好衣物后便说道:“传令,使团所有人马上出发,不得逗留。” 许敬仁机械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禁军统领蔡文杰还在蔡家‘忠孝园’,是否要传唤?” “不必了,后面的路,不需要他了。” 李焕仙这次跑路,不打算带着蔡文杰走。因为他对蔡家的意图虽然了解,可蔡家对待齐家的态度上比较暧昧。李焕仙隐约间感觉到,这齐蔡两家,大概率是在李焕仙面前唱双簧。 齐家蔡家故意装出不和的样子,让李焕仙亲近其中一家。甭管齐家蔡家,只要李焕仙上套,与其中一家达成协议,那他们就会借此机会逼迫李焕仙征伐天下。 “咔……轰隆隆……” 江南燥热已久,今日却突现雨水。 一大早的,李焕仙便把众人都折腾起来,让六十几人的使团整顿一番,轻装简行。 陈元君明显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睡眼朦胧的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手持油伞与李焕仙并肩步行在街道中。夜罗刹身穿蓑衣,冷漠的跟在两人背后,与许敬仁五人组共同拱卫李焕仙的四周。 “这鬼天气,之前赶路时热得要死,如今又突然下这么大的暴雨。老天是不是诚心与我们作对?” 陈元君一脸不爽,与李焕仙共打一把油伞,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李焕仙也知道这富家公子吃不得这苦楚,但现在这小子已经被自己家族抛弃,如果李焕仙让他滚蛋的话,那他回到洛阳后,下场一定会非常惨。 故而李焕仙只能将陈元君留在身边,好言安慰道:“元君,莫要抱怨。等业州安静了,我保证让你风风光光的返回陈家。” “风风光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若不是误上了你的贼船,我早就回洛阳了!” 其实陈元君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说,而且也没什么解决的办法。早在他被朱庆武抓到紫荆山的时候,陈元君就推测出了李焕仙与业州太守在谋划着什么。 不过陈元君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人,反而是个得过且过的安逸人。这点上看,其实他与李焕仙挺像的。只要能留下一命,那李焕仙做什么,他都不会管。 众人乔装打扮,没有骑马,也没有穿官服。禁卫军在城外驻扎,李焕仙等人只需要避过齐家蔡家的耳目,趁着大雨磅礴溜出开封府便好。 可这雨水,愈下愈大,渐渐在街道中升起白烟气韵,让众人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 “继续走,不能停。” 李焕仙不敢停下来,勒令一行人继续赶路,务必要在半个时辰内出城。可陈元君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时都是李焕仙指哪打哪,从不拖累。可今日,陈元君却显得磨磨蹭蹭,十分的不情愿。 李焕仙看出陈元君有意在拖延,眉毛一皱道:“雨虽然大,可比起我们那崎岖的一生,反而不算什么。” 陈元君好似听出了什么,身形一顿,随后拉住李焕仙意味深长的说道:“青山,若你的人生,仅仅似这磅礴大雨,那我愿意一生为你遮阳打伞。” “很好。告诉我,齐家与你谈了什么条件?” 二人已经非常熟了,有些话一点就透。李焕仙知道,今天他恐怕走不了了。因为齐家已经搞定了陈元君,这一路陈元君都在拖延,恐怕城门口,齐家或蔡家的人马早已等候多时。 陈元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摊开一只手触碰油伞边缘的雨滴说道:“你要做的事情,必须仰仗齐家。业州绿林只是乌合之众,难成大器。你莫非真想凭借业州两万城防兵去共打王都?以卵击石的事情,不要在做了。我那二百人,属实该死,你不杀他们,我也不会留着。可如今之事,除了仰仗齐家的兵力外,我不觉得你还有破局他法。简单说吧,我不希望你有事。” “唉!” 李焕仙就知道,那天下共主的诱惑力,除了自己外,只怕没人能抵挡得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李焕仙轻拍陈元君的肩膀说道:“你是我的知己好友,也可能是我唯一的知己好友。你不希望我有事,我也同样希望你可以安全。” 说罢,李焕仙面色一冷,周身杀气开始不自控的蔓延,对着夜罗刹说道:“叶子,马上带元君出城。出去后与使团禁卫直接赶路发往南疆,不必等我。” 第423章 出逃开封(三) 李焕仙,明境大成身手,勉强可以对战暗境初级武者而不败。运气好的话,凭借一身绝顶功法,兴许还能惨胜。不过很可惜,齐家在开封的高手,最低都是暗境大成的江南四大才子。 开封府内,雷雨逐渐减弱。李焕仙与许敬仁五人小心翼翼的在街巷中穿梭着,试图避人耳目,悄悄出城。可既然是出城,就必须要走城门。 齐家弟子根本没兴趣在街巷中围堵李焕仙,而是大咧咧的聚集在开封东门,等着李焕仙自己入围。 “妈的!” 李焕仙站在东门街巷口,看着齐善鸿带领大批齐家武人正在严格搜查出入的平民,顿时暗骂一声,随后看向许敬仁五人说道:“以你们五人的合击术,对上同等级的高手,想必没什么问题吧?” “我等五人联手,化境不出,无人可破。” 许敬仁十分自豪的对李焕仙拱了拱手说道,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合击术,很有自信。不过李焕仙却是尴尬的撇了撇嘴,白了许敬仁一眼后说道:“化境不出,无人可破?你们是不是忘了,上次在燕巢湖被四大才子的音波功差点揍成狗!” “额……少爷,音波功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功,我们破不了,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一路走来,未见四大才子现身……” 瞧着许敬仁有些尴尬,还试图狡辩。李焕仙直接打断道:“你是不是以为齐家只有那四块料会使音波功?齐俊明能教出四个来,说不定暗地里还能教出八个。” 看着李焕仙十分忌讳齐家的音波功,许敬仁也是十分无奈,只能无助的问向李焕仙道:“少爷,那咱怎么办?不走了?” “放屁!” 李焕仙双眼注视着开封东门的齐家子弟,随后握紧拳头厉声道:“你们五个,分作两批,将门口的齐家人引走,莫要恋战,边打边退。等我脱身后,你们在跟上来。如果实在不敌,就直接缴械投降。他们知道你们是我的护卫,不会伤汝等性命。待我从南疆归来后,自然会救出你们。” 李焕仙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走心,但许敬仁五人可是身兼要职。目前这种情况,只能对李焕仙听之任之。待到时机成熟之时…… 雨势减弱,杀气凛然。 开封府东门口,齐善鸿身披战甲,手持战刀密切注视着过往行人。齐家大量高手聚集在东门口,直接封禁了开封东门,不许行人外出。如若实在是要命的事情,也要好生排查一番,确定不是李焕仙等人后,方才释放出城。 “唰!” 许敬仁一身蓑衣抽刀断水,一道刀气分割水流,直劈东门入口处的齐善鸿。齐善鸿久经战阵,身体异常灵敏,一把夺来卫兵的钢盾,直接顶在身前。 “轰!” 强横的刀气震得齐善鸿身形颤抖,虎口生痛。仅仅是一招,齐善鸿就知道,面前之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不过这不是比武,自然不用玩单挑。齐善鸿虽然是武人,但更是武将。 军队收拾武林高手,自然另有高手妙招。 “架巨弩,布渔网阵!” 武功高是吧?穿心巨弩直接锁死你,钢丝渔网一罩,保你下一秒变刺猬! 随着齐善鸿的一声令下,城楼高处的巨弩迅速填装,大量齐家子弟三人一组,手持钢丝鱼网奔向许敬仁。 “嗖!” 许敬仁二话不说,扭头便跑。其余四人也是有样学样,先来一刀吓唬一下城门卫兵,注意力一旦吸引过来,便向城内逃窜。 齐善鸿手持钢盾,看着逃窜的五人,面带冷笑道:“分瓣梅花计吗?赵仙君若只有这点本事,我看薇薇这婚事不成也罢!配合一下,追吧!” 虽然一眼就识破了李焕仙的吸引注意力之法,但齐善鸿却极其配合的让门口的卫兵去追逐。李焕仙躲在暗巷,看着城门附近逐渐慌乱,大量行人趁乱出城。而夜罗刹与陈元君也是第一时间,混合着人群跑了出来。 既然都走了,为何李焕仙不走?因为他就没想走! 这么粗糙的计谋,齐家人能看不破吗?李焕仙能在这个世界嚣张这么久,怎么可能用这种低劣的智术?去南疆,无非就是拖延时间。让楚帝姜文焕将注意力从洛阳的燕如烟母子身上离开,完全集中在李焕仙身上。 只要李焕仙在外面不死,那燕如烟就是安全的,李家也是安全的。如今,紫荆山事件已经进入调查尾声,只要刑部的人一撤退,李焕仙就会回到业州,从而整顿绿林军揭竿而起。 至于这段等待的时间,李焕仙人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不过如今与齐家谈崩,李焕仙若是留在豫州,肯定会处处受制于人。所以,李焕仙决定让陈元君带着使团吸引齐家与楚帝的注意力。而他自己,就乔装留在开封,等齐家去追寻使团后,自己直接跑回业州便好。 李焕仙的确是要吸引注意力,但他没兴趣只吸引开封府东门这点门卫的注意力。他要的,是将齐家与楚帝的注意力都引走。 齐家与楚帝以为李焕仙只算了一步,殊不知这小子堪称开局百步无敌手。 看着慌乱的人群人潮汹涌的出城,李焕仙面带微笑,靠在暗巷的避雨处,耐心的等着齐家大部队出城搜寻。而他自己,则是美滋滋的从怀中掏出假胡须,极其细致的黏贴在自己的脸上。 随后拿出两颗核桃,含入口中。只是简单的易容便装,李焕仙便瞬间从风姿绰约的英俊儒生,直接变成一个农家糙汉子。 摸了摸鼓起来的两腮,李焕仙甚是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压弯身子,身着蓑衣,装着一瘸一拐的身形,反身走入开封府的大道之中。 他的目很明确,就是去客栈入住,先美美的吃上一顿,随后睡上一大觉,然后等雨过天晴后,走反方向回业州,与自己的二舅孙传业汇合。 虽然这次即将是孤身一身,但李焕仙易容便装,完全不露身份,将与腥风血雨的日常,做个完美的分割了。 “李大哥,您这是要去哪啊?” 正当李焕仙美滋滋的装着驼背瘸子走在路上时,齐薇薇一身雪白、打扮有若观音大士般的肃穆庄严,面覆随风飘荡的白丝巾,手持油伞,拦住了李焕仙的去路。 其实这齐薇薇,长相的确倾国倾城,身材也婉柔高挑,仿若神仙天人。面对这种女子,只要是个男人难免会起心动念。可惜,就是心思太重了。 “啪嗒!” 李焕仙无奈之下,吐出口中的核桃,猛然站直身体看向齐薇薇说道:“没理由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看着雨势即将停止,齐薇薇轻解面纱,露出精致的五官,面带微笑道:“换位思考嘛!既然要嫁于你,就必须了解你。我一直在想,你身困如此局面,为何还总是嚷嚷着要去南疆完成出使任务?我若是你,定然不会去南疆瞎折腾,反而会趁乱走反方向,去业州起兵。” 就在刚才,齐薇薇也在密切的关注着东门的乱象。当看到有人出手攻击齐善鸿后,齐薇薇便将注意力从东门移开,反而密切的关注起了西面反方向。 果然,所有人要么躲在暗处看热闹,要么趁乱出城。可唯独一个驼背跛脚的糙汉子,居然走反方向,这怎么可能不让齐薇薇生疑? 李焕仙有些无奈,摇晃了几个脖颈后,双眼爆发寒光,怒视道:“有些事不能勉强的!燕巢湖的事情是不是都忘记了?我一旦疯起来,你可未必能全身而退。” “呵呵!” 齐薇薇的薄唇发出银铃一般的嘲笑之声,随后她身后便走出一人,居然是齐家老祖! 只见这苍老无比的老太太伸出干瘪的手指指向李焕仙道:“孩子,你身中的血煞之气太盛,完全不像正道武学。而且你本身也在排斥那股力量,所以……还是留下吧!” 第424章 出逃开封(四) 雨过天晴,七色彩虹卓然而出,将开封府上空映出一座好似登仙引路的引仙桥,等待那个名中带有‘仙’字的男人踏上征途。 不过这个男人很清楚,那可不是羽化登仙的捷径。如今李焕仙被齐家老祖亲自出手阻拦,只怕那所谓的羽化登仙,更像是去往西方极乐。 “奶奶,您是当世高人,何必与我这竖子大动干戈呢?” 李焕仙不是怂,更不是怕了这活了差不多一百多岁的老太太。而是一旦二人动手,赤龙就会重新掌握身体。而且根据李焕仙在自己第六意识海中所见,只怕此次赤龙再次现身,那李焕仙将从此消失。 “呵呵!” 齐薇薇看着李焕仙面色冷峻,知道这小子应该是怕了。顿时掩面一笑,双眼半昧半睁般的晶眸,射出一股激情荡漾、扣人心弦的渴望。而微翘起的朱红檀唇,微微蠕动道:“我们想知道,你身体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怪物。动手!” 齐薇薇突然变脸,居然好似齐家女主人一般,大声发号施令,勒令齐家老祖出手。齐家老祖面无表情,干枯的手掌瞬间向前一顶,一股磅礴大力顺势而起,李焕仙那点功力哪能扛得住这百年的老怪物? “唰!” 只见李焕仙被齐家老祖一掌掀飞,好似断线的风筝一般,胸骨霎时间塌陷,口中吐出一道血箭,整个人坠入街道旁的民宅之中。 “轰!” 民宅的瓦房瞬间房倒屋塌,由于大雨刚过,倒也没什么微尘遮目。齐薇薇面带冷笑,对齐家老祖拱了拱手后,便转身走向齐家宅院方向,不再理会李焕仙的生死。 而齐家老祖则是瞩目关注着面前的民宅,面色逐渐变得疑惑,小心翼翼的迈动着三寸小脚,每走一步,气势便提升一分,好像民宅中有什么即将苏醒的恶魔在等待着自己。 “阎王令下生死判,岂可留人到五更?!” 凄厉嘹亮的声音荡气回肠,旋迭在开封府上空,促使避雨的飞禽惊啼,聒噪不安。只见那房倒屋塌的民宅,瞬间传出厉鬼般的凄嚎声音令人闻之撕心裂肺,充塞着一股恐怖的怨念怒气,好像是前来索命,顿使整个开封府陷入一片凄风惨雾当中。 强横的魔音贯脑,威力无比,惊得开封府不通武学之人,纷纷双手紧捂双耳,抱头鼠窜! “嗖!嗖!” 一道猩红无比的血影从民宅中飞出,齐家老祖二话不说,身化残影立刻冲了上去,与那血影霎时间便对了一掌! “轰!” 一声威力无俦的掌劲旋迭四溢,震得齐家老祖连退三步才止,连带一旁赶来助阵的齐家子弟也如滚地葫芦,纷纷退守在齐家老祖身后。 仅仅是一掌,便让齐家老祖内心皆震惊莫名,想不到‘李焕仙’竟功高如斯,较己方功力犹胜一筹。 只见李焕仙双目赤红无比,早已褪去伪装,身穿蓝色长袍,腰系玉环,足登朱丝履,一派君临天下风范。面如古铜,睥睨天下。高额深目,深邃赤红的双眼如电闪炽,唇若涂脂,长发迎风飘逸,有如‘杀神霍山’再世,只是一脸的邪气狂傲,魔化妖邪之气震天动地。 齐家老祖抖了抖有些发麻的双臂,双眼爆发精光,十分满意的看向气质大变的李焕仙说道:“很好,这样才有天下共主的样子,这样才像不老阎君李仙一。” 说罢,齐家老祖也是直接出手。干瘪粗糙的右手霎时间凝成剑指,真气凝注其中,如火焰般的光华火炽,光芒蔓然爆开,化作一片炽热迫体的光雨,漫天遍地,气势夺人神魄。手中无剑,却意剑合一,翻浪般直袭李焕仙而去。 眼见齐家老祖的杀招已至,李焕仙蚕眉直竖,凤眼突睁,就像怒目铜铃暴出邪光四射。气势凝沈,双手有如烙铁般炽热,迎向如漫天红霞般而来的剑影光华拍去。顷刻间,彷佛魔法变幻一样,在身前盈尺处凝化成一柱火焰光束墙,欲抵挡住齐家老祖那穷极一生功力所凝聚的剑气。 当两人气劲交击之际,并无轰天大响,但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齐家老祖雷霆一击的漫天迫体炎气,竟然被那柱火焰光束墙所吸收,而且逐渐扩大。当世二大化境高手的剑气与掌劲若水乳交融般翻滚,所放射出的朦胧烈焰炽热程度,竟使方圆一丈的草木为之干枯。 “哈哈哈哈……混元一气剑也想登上大雅之堂?” 李焕仙的赤色妖瞳红芒一闪,狂笑一声,大展双掌于胸前画个圆弧,顿然光罩护体,便投身而入这股炽热气墙之中。 只见他于朦胧火红气墙内、双掌向前一推,庞然气墙便从中分化成两座山大般的火红掌印,直轰而去。 “果然是妖魔邪祟!居然是‘血煞掌’!” 齐家老祖见多识广,自然看出李焕仙的武功门道。这‘血煞掌’在江湖流传甚广,多为邪道淫贼的保命功夫。李焕仙只是当年被死人妖何一花拍了一掌,便被赤龙学去了精髓,直接凭借浩瀚如海的杀气,施展出了堪比盘古开天地一般的掌印! 李焕仙的‘血煞掌’,直接参透天地造化,堪比借力使力的无上玄功,已然含天盖地般罩向齐家老祖。这如泰山压顶,沛然莫之能御的滚滚掌劲,令观战的人群内心震憾莫名! 而身处局内的齐家老祖却有另一番滋味!她先袭的剑气被李焕仙所吸纳融合,又吞吐而出,简直就像天崩泄洪的磅礴气势,真是始料不及。 可毕竟齐家老祖活了近百岁,见过的吃过的挨过的都要比两世为人的李焕仙要多得多。只见齐家老祖脸现奸笑,猛提一口真气,虾弓般抽身而退,但身处两股左迫右挤的气浪中,有若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叶舟,随之不迭地翻腾无法控制。 可她右手剑指却边退边匹练出数道精微变化,布下一道又一道的炎气,好似以一敌二般,斩劈四面八方迫挤而来的无俦掌劲,发出了数十声“霍…霍…”闷雷般的交击。 仅仅数道剑光现身,李焕仙的‘血煞掌’便被齐家老祖尽数消灭。而趁此间隙,齐家老祖身化长虹,剑指竖直一顶,整个矮小消瘦的身躯瞬间飞至李焕仙身前,剑指霎时间便点在李焕仙的眉心之中。 “呵呵!” “哗……” 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本应将李焕仙的头颅贯穿。可就在剑指戳碰到李焕仙的眉心之时,那邪魅无比的年轻后生,却是淡然一笑,随后周身爆发红芒,顿时化为滚滚红雾消散于天地间。 “这……” 齐家老祖伫立在半空中,看着逐渐消失的红雾,口中惊叹道:“杀气化形……居然一直是用虚相与我缠斗……” 第425章 道门战魔尊 化气为形,化己为虚。化念为影,虚空伤敌。如梦如幻,是为混元。 不老阎君李仙一的《混元功》,得天地造化,逆练阴阳二脉,总合百家之所长,御无形混元真气,精炼九脉汇一,最终便能够施展出有形且实质存在的身外化身。 这种武功,实是武道巅峰,天下第一神功,没有之一。最重要的是,李仙一开发出了一种与寻常武道完全相对的全新境界。这个境界,似有却无,在有有无无的虚幻之间,超脱世间万物。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没什么人见识过李仙一出手。也有可能是见识过的,都去阎王殿报到了。所以导致这门武学一直声名不显,无人知晓其最高境界是何景象。 可今日,在这豫州州郡开封府,世人借由李焕仙与齐家老祖两位绝世高手的大战,总算见识了混元功的最高境界,身外化身之术。 齐家宅院前,五条街。齐薇薇一席白衣,丽质天生,一颦一笑,婉旎多姿,实在倾国倾城,美艳得不可方物。只是不知怎的,今日这年方十八的小姑娘,却多了一分君临天下,睥睨苍生之霸气。 “贱人!你真以为凭你也配算计我?” 李焕仙的声音有若九幽恶鬼,突然传入齐薇薇的耳中。只见李焕仙邪气凛然,傲然出现在五条街道中央,双目赤红,一脸的肃杀之气,拦住了齐薇薇的去路。 齐薇薇顿时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后,脸色微变,随即一反常态,冷艳无比的说道:“想不到老祖都拿不住你,你果然一体双生,天生王者。不过我不是在算计你,而是喜爱你。你我若联手,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何乐而不为呢?” “哼!我需要与你联手?就算我不能心身合一,这个世界也无人是我敌手!” 李焕仙霸气无比,懒得在与这算计自己的女人废话,魔掌一摆,一道劲风突然袭来。狂风突起之下,风沙走石,带动街边的木屑石块,试图将齐薇薇绞成肉糜。 “轰!” 一阵翠笛之音突然传来,一名白衣中年男子手持拂尘瞬间将齐薇薇席卷缠绕,将其带离险境。只见齐俊明手持拂尘,齐俊廷口衔长笛,与入魔后的李焕仙对峙了起来。 “今天这座开封城,将沦为死城!” 此时的李焕仙什么都不在乎,傲然道出自己的目的后,周身红芒大放,无数冤魂恶鬼之哀嚎惨叫从中传出。原本雨过天晴的晴朗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阴风骤现,一片血云将整座开封府笼罩在内,好似地狱血海降世。 “果然!三年前的血云,就是你出世的征兆!” 齐家老祖紧赶慢赶,总算来到五条街,与自己的两名子孙站在一起,看着天上的血云顿时恍然大悟。 “诛邪!” 齐俊明大喝一声,率先出手。手中拂尘一摆,前方的白色拂毛顿时生长,好似魔女白发一般,将李焕仙周身缠裹。那拂毛细密成林,居然恰似有自主生命一般,试图无孔不入,钻入李焕仙的口鼻当中。 “嘭!” 李焕仙周身一抖,红色罡气外放,直接将齐俊明的拂尘尽数震断,漫天白发飞舞,好似落雪飘零。可这还没完!回见李焕仙右手在空中顺势一摆,犹如牛毛的拂毛顿时停顿,尖锐的触角寒光闪闪,居然回转射向齐家祖孙三人。 “俊廷!” 齐家老祖面不改色,丝毫不惧李焕仙这操控暗器的本领。可齐俊明却是一惊,赶紧呼唤胞弟齐俊廷吹奏翠笛,试图用音波功来对抗这多如牛毛的追命拂毛! “唰!” 翠笛遂响,动人心弦。随着一阵笛声,滚滚浑厚内力接踵而至,震得人气血翻腾,也将那些即将飞来的拂毛尽数吹散。 这齐家果然了得!除了齐家老祖与家主齐俊明是化境武者外,就连那齐俊廷也是化境之人。一门三化境,这等家族,也的确除了一统天下外,没什么好干的了。 “金光法咒……” 那齐俊廷的笛声,无孔不入。扰得李焕仙不胜其烦,不停的皱眉乱晃。那笛声的曲调,极其诡异。随着齐俊廷周身爆发的金光,化作无形音符,不停的袭扰着李焕仙的心神。 这是前世道门的金光咒! 只见齐家老祖与齐俊明二人双双结手印,对着不胜其烦的李焕仙不停施印。每一次手印结定,便有无尽的威能被轰入李焕仙的身体当中,让其摇晃不定。 而李焕仙此时好像被齐俊廷的笛声牵制,居然难以抵挡,好似一个木桩一般,任由齐家祖孙二人对着自己施展杀招。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只见齐家老祖口中吟诵着道门金光咒诀,声若洪钟,荡漾在李焕仙周身。只见李焕仙周身十丈方圆内顿时掀天波浪,蓦地平息有如明镜,相映一轮圆月洒照,让人心神进入甚深禅境,直通天之涯海之角,天地浑然融而为一的极臻至境。 传说道门的金光为道之发见,神之神光,取金者刚强不坏之意。修持者玄功广博,光华外着,足以驱鬼魅、斩妖气,役神将。如金器之刚强不屈,灼然赫奕。 所谓万物相生亦相克! 而李焕仙此时有若妖魔邪祟,正是被此天地神咒相克。一身盖世魔功无法施展,深陷金光沼泽,难以抵挡。 “吵……吵死了!” 李焕仙周身红芒大盛,随着暴喝一声,十丈方圆内的金光瞬间被其驱散。从其脚底迸出滚滚气劲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一片红雾,瞬间将齐家一门三化境尽数笼罩其中。 “轰!” 好不容易扛住了克制自己的道门神咒,李焕仙怎能还出手软弱?直接一式风雷打出,一手含三十六手,风雷神技捷若雷霆,化作电光闪闪,直接劈在包裹在齐家祖孙三人的红雾当中。霎时间,天崩地裂,三道人影周身罡气全开,但依然被李焕仙一掌震为无形。 三人瞬间倒飞出去,口吐鲜血,具单膝跪地,已无力再战。好恐怖的功力!被赤龙夺舍的李焕仙此时缓缓迈动脚步,浑身都迫散出一股睥睨天下,天地间任我纵横的气概。令远处观战的齐薇薇油然而生一种莫名敬畏,身不由己地匍匐地面,敬若天人般不敢仰视。 “唰!” 李焕仙左手凌空一擎,躲在暗处的齐薇薇顿时被一股无形吸力拖拽,瞬间被李焕仙掐住白玉脖颈。只见李焕仙面带凶恶之气,赤红色的双眸好似幽冥旋涡,试图将齐薇薇的灵魂吞噬,口中冷声说道:“我说过,这开封城,将会化为死城!而你,是第一个祭品!” 说罢,李焕仙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手掌便要发力,试图掐断齐薇薇的气管! “哗啦啦……” 可就在此时,李焕仙的身体居然发出类似锁链抖动般的声响,惊得李焕仙单手擎住齐薇薇,一脸惊恐道:“佛道也能相容?北老头!待我身心合一之时,定要打破时间轮回,将你碎尸万段!” 只见李焕仙的一只赤色妖瞳已然失去了红芒,而另一只眼睛也要恢复清澈明亮。李焕仙愤恨的看了一眼负伤的齐家三人,一手提着齐薇薇,趁着肉身还能掌控之际,瞬间腾空而起,飞向远方。 齐俊明口吐鲜血,看着李焕仙带着齐薇薇化为一道红芒消失,顿时心绪激荡,声嘶力竭的呼喊道:“薇薇……” “俊明!” 齐家老祖急忙按住不顾伤势的齐俊明,身体刚一动,顿时一口血箭喷出。强压下伤势的起伏,齐家老祖对齐俊明、齐俊廷两兄弟说道:“只怕世间除了忍无生,没人能与那小子正面一战……我们先回去养好伤,下次带足法器,在寻图谋。” “可是薇薇还……” “无妨。” 齐家老祖此时面色很不好看,颤抖着扶起了齐俊明后,双眼注视着李焕仙消失的方向,口中喃喃道:“他中了神咒,暂时无法施展力量。我们还活着,他心有忌惮,不会伤害薇薇。况且,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第426章 许家村 人死魂不消,经第八识藏评断善恶。善者升天,恶者堕狱。善恶兼半者,投胎转世。其中投胎之身,称为‘中阴身’,也就是民间所言的‘灵魂’。 中阴身具备生前全部记忆,但受因缘和合之扰,无法自主决断。最终,都是要入母体,再入世界。而转世投胎,最畏惧的便是有隔世不明前身之谜。 佛言,魂识唯佛之金刚莲华宝座与母体胎衣无法穿透。入胎不迷,住胎迷。住胎不迷,出胎迷。一经投胎转世,必经五浊恶世淬炼,因缘启发大智慧,普渡众生。反之如遇恶因缘,转入魔道,残害众生,沦为‘天魔眷属’,复出无期。 赤龙再世为人,保存前世记忆,得前尘影像,六通具足,神通广大。可机缘之下,却一体两面,犹如金刚宝剑,一面两刃。赤龙“爱杀”,李焕仙“怒杀”。两者虽然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本质却又不同。 宇宙间,亘古不变的基本灿烂光辉,就是地、水、火、风四大元素,正逆交替互动,也是正值分际。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佛魔两面,单在神通层面上来讲,佛与魔的本领,并无区别。所谓反覆相交,亘古皆然。 南疆国处直沽运河下游,在楚国豫州以西闻名。而南疆国境内蒙山峻岭,中有忻州、临汾、运城、长治等盆地及海河水系的桑干河、汾河,沁河等诸河。 南疆与豫州的交界处,有山名号‘恒’号称北岳,名关有平型关、娘子关、雁门关、偏关等多处,汾河壶口瀑布,禹门口龙门激流皆是举世闻名。 其中南疆虽然只有一州之地,号为解州。但地域甚广,林山茂密之下,平原也十分广阔,谷米丰收,兵强马壮。否则这区区一州之地,怎能硬扛楚国几十年而不倒呢? 南疆禹门口龙门瀑布二十里外,附近有一处小村庄,约有二百来户,世代以务农为主。因地处偏僻,自给自足,少与外界来往。 按理说,这种偏僻村庄,应该无人造访才是。但不知怎的,一片红云随着晚霞飘至村落附近。五名紫衣刀客,带着一名靓丽出尘的绝世少女,背着一个不知生死的青年儒生,披星赶月,终于进入村庄。 “娘!嫂嫂!我回来了!” 许敬仁带着众人快速进入村落,走入一处农家小院。人还未进入,许敬仁便兴奋的大喊大叫。不一时,一名中年村妇便挽着双手从家宅中走出,一见许敬仁,顿时面带欣慰之色,赶紧跑去将木制栅栏打开,随后期待的问道:“小叔,你哥回来了没?” “额……嫂嫂,大哥还在北海。” 听到许敬仁的话,这中年农妇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问道:“那女人还没生吗?” 这话一出,许敬仁顿时神色一紧,对着农妇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向依旧昏迷的李焕仙面色如常,顿时长舒一口气。随后看向那一脸疑惑不解的齐薇薇,双眼爆发寒光,狠狠的瞪了其一眼后,就带着众人走入民宅。 “娘睡了?” “你喊这么大声,想必已经醒了。” 这叔嫂二人的对话听得齐薇薇云山雾罩,隐约间好像猜到了点什么,但如今她身为人质,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樱桃小口闭得严严实实,连原本那身盛气凌人的气质都消散虚无了。 许敬仁安顿好众人后,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将佩刀交给其他护卫,便乐呵呵的走入其母亲休息的房中。 “咯吱~” “娘,我回来了。” 许敬仁面色柔和无比,走入房间中,看着躺在摇椅上的老妇人,急忙跪在其身下,双手紧握老妇人那斑驳粗糙的手掌,柔声说道:“娘,您放心。阎君出关在即,他老人家一定能医好您的。在委屈些时日,待我将三少爷送回洛阳后,大哥也会回来。我们兄弟俩从此寸步不离,为您养老送终。” 只见那躺在摇椅上的妇人一身粗布麻衣,浑身都散发着行将就木的腐朽之气。不过老妇人听到许敬仁的话后,伏在摇椅扶手上的双手微微颤抖,双眼爆发柔和疼爱之光。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对于自己儿子所说的话,却倍感安慰。 …… …… 翌日清晨,李焕仙躺在许家的民宅中,缓慢的睁开了双眼。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不下三天了。其实说是昏迷,并不准确。 因为开封府那一战,虽然操控身体的是赤龙,但李焕仙内在却了了分明,什么都看得到,也听得到。那一战,赤龙挣脱枷锁,浩瀚的杀气将李焕仙的神识拉入第六意识海中,并将其牢牢锁死。 那时的李焕仙,第一次感到害怕。因为他明白,这次之后,赤龙将永远占据肉身。而他,将替代赤龙,永生存活在这荒芜的意识沙漠当中,再也无法享受自由。 可随着道道金光出现,照亮整个荒芜沙漠。赤龙居然再次被拉回意识深处,随之而来的便是北师留下的‘镇魂锁’再次靓丽如新,将赤龙牢牢锁死在荒漠中央。 可是,即使赤龙再次被封印,但李焕仙却无法回归肉身。只能默念佛号,随着荒漠西方的五方佛界交替处,所放射耀眼灿烂之蓝光、清净白光、黄光、红色宝焰妙光及强烈绿光而行。 那一路,堪称惊险万分。李焕仙行于意识荒漠之中,除了遥远的佛光接引外,更有其他光芒幻象频发。只见原本荒芜的意识海中,惊现天界宫殿,天神持天衣伎乐来迎。 可李焕仙内心坚定,视而不见。转瞬间,天宫消失,鸿雁成群,嬉游湖上。后又见雌雄牛马于湖边啮草,皇家宫室辉煌。湖边有树木、牲畜,豪宅华厦、美妙园林。 那时的李焕仙好似神通具足,速度犹胜光速,于一念间便掠过幻象,随心所欲至向往之处,穿墙走壁,纵山河大地亦不为所障,坚定内心继续向西而行。 可忽而间,李焕仙发现自己置身竹草丛生之处,耳闻种种纷乱威逼之声。又见丰茂树林,及相对旋转之火轮。山石穴窟、深洞或鸟巢。 种种乱象,终让李焕仙脚步放缓,不由自主的环顾四周。霎时间,幻象消失,李焕仙发现自己依然没有走出那寸草不生之荒漠。双耳惊现悲凄哀嚎之音,身不由主被驱入昏暗处,但见黑、白二气缠绕,身有烈火焚烧之感。 那强烈的火烧之感,让李焕仙嗔怒无比。身体爆发赤红魔气,距离西方的祥光越来越远。可就在此时,北念尘那苍老之音却突然凭空出现:“幻化空身即法身,个中无染亦无尘。赤龙,你夺胎而来,神识作一转换,为何仍不觉悟?破相破相,万法虚相。勘破虚相,重拾实相。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醒来!” 霎时间,禅音贯耳,李焕仙头脑清明,整个神识突然灵肉合一。而在醒来的那一刻,李焕仙清楚的听到,许敬仁与其大嫂所言:“那女人还没生吗?” 第427章 欢喜冤家 翌日清晨,南疆许家村落。南疆虽是苗人聚集建国之地,可也有不少汉人来这极南之地谋生。原因有二,南疆地热但雨水充足。在南疆地域务农,一年粮食可收割四茬,五谷丰登。 其二,便是南疆税收极低,且民风淳朴好客。虽然这些年与楚国几乎打成了世仇。可苗人对待汉人,虽谈不上多友好,但也不加欺辱。比起金国、秦国、楚国对待自己国人的态度,苗人反而对汉民没那么多的敌意。 都是受压迫的苦命人,否则谁能撇家舍业的来到这异国他乡求那三餐一宿?而且来南疆的汉人很少做生意,多数都是来种地务农的。苗人不善耕作,那么多荒废的土地租给汉人耕种,不仅能收租,还能增添粮食的产量,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说,你们许家已经举族迁至南疆快四十年了?” 李焕仙与许敬仁五人组,坐在农院内,喝着白粥,开始不断的交谈。从言语中得知,许敬仁一家早就来南疆很多年了。甚至说,许敬忠、许敬仁两兄弟就是在南疆长大的。 许敬仁三口两口将大嫂制作的白面馒头吞入腹中,看着李焕仙面色不太好看,急忙低声说道:“少爷,您与家兄在秦国那么久,我以为他早就告诉您了。况且老爷让我等护卫您出使南疆,也是因为我们兄弟算半个苗人。” 果然,世间就没有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是有意为之。 李圣千让许敬仁陪李焕仙走南疆,正是因为许敬仁熟悉南疆的风土人情。要不说,也是李焕仙这人眼高于顶。无论许敬仁还是许敬忠,李焕仙从未问过其家室。 护卫保镖,在李焕仙看来就是收钱办事,没必要太亲近。虽然他与许敬忠也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妓。但那也只是李焕仙想要收买人心,故作慰下之风,博取好感罢了。后期李焕仙流落北海,征伐天下后,也很少与许敬忠等人交流。 回到楚国后,李焕仙又对许敬仁极其的不信任,甚至都不想让他们保护自己。结果江南逛了一圈,李焕仙犹如丧家之犬一样,最终还是沦落到被许敬仁保护,更是带到了自己家中。 “呸!这什么烂吃食?糙的都无法下咽,给我弄碗燕窝漱漱口!” 齐薇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一入小院便如饿坏的野狗一般,抄起馒头就啃。可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吃过这农户的食物,一口馒头都咽不下去,便直接吐了出去,嚷嚷着要吃宫廷美食。 李焕仙极其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齐薇薇,随后冷着脸说道:“你一个人质哪来那么多事?就这东西,爱吃不吃。真要饿死了,省得老子撕票!” “李焕仙!你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吗?” 齐薇薇气愤无比的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李焕仙的鼻子痛声骂道:“你去我齐家时,我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你!现在就算我成了你的座上客,你也不能就拿这馒头给我!” “哼!你还好意思说?山菇炖河豚那玩意都能上桌?我看你当时就是想毒死我!” 李焕仙才懒得搭理齐薇薇这肉票,若不是忌惮齐家路上搞鬼,赤龙才不会留这么一个聒噪的活口。不过赤龙考虑事情明显不如李焕仙,因为按照当时那种情况,齐家三名化境武者根本无力再战,就算赤龙宰了齐薇薇也是没人敢来报仇的。 不过那时候,赤龙显然是被齐家的神咒惊到了,所以不得已才留下齐薇薇做活口,用来反制齐家。可赤龙此时已经再次蛰伏,而且看那架势,应该此生无望现身了。 齐薇薇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李焕仙杀了不是,放了也不是。杀了齐薇薇,齐家一定会报仇。起码一门三化境会卷土重来。没了赤龙,李焕仙不相信世间有人能一打三。 至于说放?如果放了齐薇薇,那按照这丫头的尿性程度,大概率会第一时间将李焕仙的近况汇报给齐家高手。然后……李焕仙还是会被齐家人找上门。 许敬仁看着齐薇薇即使做了人质,却依然趾高气昂,完全没有了赶路时的安静。想必是这丫头知道,只要李焕仙醒来,那许敬仁等人便奈何不了她。别说许敬仁了,就算李焕仙现在都拿齐薇薇没什么好办法。 无奈之下,许敬仁对着同为女人的大嫂使了个眼色。那农妇笑了笑,随后端着碗白粥来到饭桌前,对齐薇薇说道:“姑娘,我们农家饭菜皆是如此。若你吃不惯,等下可让小叔上山打些野味回来……” “野味?也好!我好久未吃山珍了!” 一听说有野味能开荤,齐薇薇顿时面若桃花,笑的别提有多灿烂了。可李焕仙却是愤怒的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吃个屁!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人质!” “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撕票啊!” “你……” 齐薇薇是把李焕仙吃得死死的,知道李焕仙现在拿她没办法,所以肆无忌惮的挑衅李焕仙。反正李焕仙没胆子杀她,也不能放她。 与李焕仙同行,本就是他们齐家定下的计划。虽然中途生变,但最终目的还是达到了。 一旁看戏的紫衣卫们,一个个蹲在地上,口中不是嚼着馒头,就是含着白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想笑不敢笑,憋得十分难受。 李焕仙被齐薇薇搞得烦躁不安,一扭头看到紫衣卫们的神态,顿时放声大喊道:“看什么看?吃饱了就上山!” “少爷,上山干啥?” 瞧着四名紫衣卫像白痴一般,李焕仙便气不打一处来道:“干啥?给齐家姑奶奶打野味儿去!” “哼!谁稀罕!” 齐薇薇面带不屑之色,鼻孔朝天的白了李焕仙一眼,随后便走入房间。李焕仙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那靓丽绝世的俏丫头一步三摇,恨不得追上去给她一脚。 待众人退去后,李焕仙重拾平和心态,问向许敬仁道:“听闻老夫人就在院中,可否一见?” “少爷要见家母?” 许敬仁不太明白,李焕仙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怎么突然摆出领导的架子,开始体恤下属了?只见李焕仙一脸关切的对其说道:“今早听大嫂说,老夫人前年中风,如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我晓些医术,也许可以尽些绵薄之力。” “哦,这样啊,多谢少爷美意。不过家母之事,就不劳少爷费心了。” 一路走来快三个月了,许敬仁自诩摸透了李焕仙的为人。就是现在使团不在身边,李焕仙身无倚仗,不得不拉下脸来拉拢自己罢了。只怕李焕仙一旦与陈元君等人汇合后,就会再次变成那个冷血无情的李家三少爷。 所以,许敬仁没必要承李焕仙的人情。况且,老年人中风瘫痪,岂是李焕仙这种二把刀能医得好的? 只见许敬仁对李焕仙拱了拱手,意味深长的说道:“老爷已经说了,待少爷回归洛阳之时,让属下将家母一并送往洛阳。王都自有神医出手,会医治家母病症。” 第428章 南疆美食大赏 南疆王都,昆玉城。这里四面环山,形成天然的拱卫防御措施。即使李焕仙这种人物,若是不拥兵数十万不计后果的攻打,恐怕也是难以进入昆玉城。 不过李焕仙现在不是统兵的将领,也不是出使他国的外交官,而是以一个游客的身份,带着许敬仁五人,以及自己的肉票齐薇薇轻而易举的便进入了这昆玉城。 在许家村修养了两天,李焕仙理了理脑中的一团乱麻,觉得如今还是先与陈元君、夜罗刹汇合的好。至于现在得罪了齐家,如何才能越过豫州进入业州起兵反攻,李焕仙还没有想好。 暂时没办法的事情,那就先停下来吧。陈元君与夜罗刹匆忙从开封府逃离,李焕仙甚是担忧二人。陈元君虽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白痴,但也谈不上多精明。甚至说,他就不是个能主事拍板拿主意的人。 至于夜罗刹?李焕仙都懒得提!若不是这个世界的杀手个人武力值太高,就凭夜罗刹与廉邢那种处世不深的德行,李焕仙能用阴谋手段搞死他们一万次。 抱着烦躁不安的心情,李焕仙一行人进入事先约定的客栈地点。这是之前就计划好的,使团进入南疆王城后,由于南疆地处极南,平时也没什么外国使臣造访,所以根本就没有驿馆。 看着客栈门前客似云来,人来人往的,李焕仙有些纳闷,怎么一个边陲小国,在这等燥热的天气,反而多了许多异国他乡的旅人? “李焕仙!” 正当李焕仙纳闷之时,夜罗刹的惊呼之语突然传来。只见那靓丽的女杀手面容有些消瘦,脸色蜡黄,就像好几天没吃饱一般,看到李焕仙现身客栈门前,便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青山!” 可还未等夜罗刹到身前,陈元君那小子一身蓝色官服,风风火火的从楼上冲了下来,一把挤开夜罗刹那凹凸有致的身体,狠狠的与李焕仙抱在了一起。 “青山啊……我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元君十分用力的抱住李焕仙,也不顾两个大男人的搂抱是如此的夺人眼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李焕仙的后背上狠狠的拍打着。颇有相见恨晚,相思恨别离之感。 “行了!” 李焕仙被陈元君搂抱的极其不自在,赶紧推开异常失态的陈元君,一脸厌恶的对其说道:“都是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那个,我们一路奔波,先给我们搞点东西吃。” “对!饭桌上谈!你是不知道,这南疆的吃食有多奇葩!” 陈元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只是那门牙的缝隙中,明显还挂着一缕韭菜叶。看来这南疆的饭菜,甚是合这孙子的胃口。 说罢,一行人跟在陈元君身后,来到客房。齐薇薇是真的高兴坏了,自打被李焕仙掳了过来,吃也吃不好,睡还嫌床板咯的慌。如今入了南疆王城,自然是要好吃好喝补一补才是。 这不,还未等众人落座,齐薇薇便第一个抄起菜单,打算点菜。可这菜单一入眼,饶是辩才无碍的齐薇薇都愣住了。因为这菜单,她居然看不明白。 “哈哈哈哈……我们齐德龙先生看不懂了?我来吧!” 瞧着齐薇薇大眼瞪小眼,陈元君那是相当解气。一把夺过菜单,示意众人落座后侃侃而谈道:“小二!情丝过手、雪山飞狐、火山飘雪、绝代双骄、武神除三害、龙虎凤,再把你们南疆特色的烈酒来上两大坛!” “得嘞~” 一声令下,众人一副不解的神情目送店小二离去。约一刻钟后,饭桌菜肴上齐,李焕仙与齐薇薇二人手上掐着筷子,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菜肴一时间居然无法上手。 陈元君笑了笑,给李焕仙倒了杯酒后开始解释道:“给你介绍一下,这道菜,便是大名鼎鼎的‘情丝过手’,来南疆不能不吃啊!” 李焕仙面带尴尬之色,用筷子拨了拨那道菜后,白了陈元君一眼道:“情丝过手?这他妈分明是海带炖猪蹄!” 一眼就看出了这南疆的饭庄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后,李焕仙顿时没了胃口。情丝过手就是海带炖猪蹄,雪山飞狐是虾片炒虾仁,火山飘雪是番茄拌白糖。至于那绝代双骄,更过分了。居然是红辣椒炒青辣椒,敢情双骄是这个‘椒’! 不过李焕仙没胃口,不代表齐薇薇不想吃。只见那丫头一筷子夹起那道‘武神除三害’,将其放入口中品嚼后顿时赞不绝口道:“好吃!这道菜虽然尝不出来到底是牛肉还是羊肉,但油温火候刚刚好,外皮酥脆,内里嫩滑,香气四溢。陈兄,你快介绍一下,这道菜到底是何名堂?” 看着齐薇薇吃得舔嘴咂舌,陈元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齐薇薇就竖起大拇指说道:“有眼光!我也喜欢这道菜!这道,就是大名鼎鼎的武神除三害!相传南疆武神楚江然……” “别废话!直接说!” 一旁的夜罗刹吃了口‘绝代双骄’,一脸冷漠的吼了一嗓子。看得出来,这段时间的接触,已经让二人极其熟络了。 “你这人没幽默感!” 陈元君十分不爽自己的故事会被夜罗刹打断,只能无奈的夹了一筷子‘武神除三害’,送入李焕仙的碗中说道:“其实就是‘阖家炸老鼠’,青山你看,老鼠一家都在这里,它老爸、它老妈、弟弟妹妹、爷爷奶奶都在这。来,你先尝尝它老妈。” “老……鼠?” “是啊!” “呕……” 齐薇薇听了陈元君的解释,愣了片刻后,顿时呕吐起来。夜罗刹看到齐薇薇这突然呕吐,顿时轻眉紧蹙,心中燃起无名怒火,瞪着李焕仙问道:“才这么几天,你就把齐丫头肚子搞大了?” “胡说!分明是被老鼠肉恶心的!” “呕……” 原本齐薇薇只是干呕,结果被李焕仙的话再次击中心房,捂着嘴便跑了出去。李焕仙无奈,对一旁看热闹的许敬仁使了个眼色,让其跟了上去。 随后李焕仙用筷子敲着最后一道菜,看向陈元君问道:“那这道‘龙虎凤’又是什么?不会是壁虎炖泥鳅吧?” “青山你学到精髓了,但你猜错了!” “靠!” 看着李焕仙被自己搞得直翻白眼,陈元君咧嘴一笑道:“这所谓的龙虎凤,便是蛇、猫、鸡大乱炖!” “猫?你们真缺德!” 李焕仙一脸厌恶的将那道‘龙虎凤’推到一边,无奈的与夜罗刹共同分享那道‘绝代双骄’。瞧着李焕仙没兴趣吃这些所谓的南疆美食,陈元君一脸遗憾的舀出一碗‘龙虎凤’的肉汤,边咂嘴边说道:“这猫可是小老虎,非常补。话说,你在北海连人肉都吃得,为何现在吃不得畜牲?” “你听谁说我在北海吃人肉了?” 李焕仙皱着眉扒拉了几下菜肴,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干脆与陈元君聊了起来。只见陈元君用筷子点了点桌子,随后笑着对其说道:“李焕英啊!她那本《邪魅诗圣爱上我》,可是把你在北海的事情,全须全有的都写出来了。” 第429章 公主征婚(一) 晌午已过,李焕仙等人勉强算是‘吃饱喝足’。嗯,某种意义上讲,就连齐薇薇那千金大小姐都吃饱了。在茅房吐了整整一刻后,齐薇薇便没有回到饭桌上,而是灰溜溜的跑回房间,一个人抱腿孤坐床头,心里大声咒骂着李焕仙。 李焕仙如今强掳齐薇薇这烫手山芋,不能杀不能放,只能当成活祖宗供着,自然不敢让这丫头饿死。在与陈元君、夜罗刹交谈过后,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南疆的情况,李焕仙便去厨房找厨子煮了碗素面,然后亲自送到了齐薇薇房间。 “吃吧。” 李焕仙连门都不敲,直接推开齐薇薇的房门就走了进去。吓得这丫头一把掀开床褥,将自己护持得牢牢的。俗话说,酒足饭饱思淫欲。李焕仙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今把齐薇薇这等美人握在手中,万一兽性大发呢? 看着齐薇薇好似受惊的鹌鹑一般,如此的防备着自己,李焕仙有些哭笑不得。将素面放在其床头柜后,不屑一笑道:“别在那自作多情了。我女人多的都顾不过来,不可能对你起什么心思。这段日子先委屈你了,等我与南疆王交换出使文书后,自然会放你走。” “说得好像你受了委屈一样!你试试不放我!信不信我齐家一门三化境打上门来?!” “哎呦?你还敢叫嚣?” “哗……” 看着齐薇薇人在屋檐下,居然还不低头,李焕仙顿时坏笑一下,一把掀开齐薇薇用来‘保护’自己的被褥,随后便作势要扑上去。 哪知齐薇薇直接红着双眼,瞬间躺在床榻上,身体呈一个大字,极其哀怨的咒骂道:“我早就料到会这样了,你要施暴就尽管来吧!不过我告诉你,今日过后,我就会自尽身亡。到时化为厉鬼,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呸!” 看着齐薇薇义无反顾的‘壮举’,李焕仙顿时‘呸’了一声,随后转身走出房间。临走前撂下句话道:“别在那做美梦了!我要想睡女人,还能轮得到你?” 听到此话,齐薇薇瞪着美眸瞬间起身,看着李焕仙的身影早已离去,顿时怒不可遏道:“好你个李焕仙,竟然敢如此无视我!” “咕噜……” 说罢,齐薇薇就要追出去痛骂李焕仙一顿。可刚一动身,肚子顿时传来‘哀嚎’之音,齐薇薇红着双眼,赌气般的坐到床头,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素面,最终还是将其捧在掌心,吃了起来。 “嗯?味道还不错嘛!” …… …… 酒足饭差不多饱,李焕仙与陈元君、夜罗刹三人站在客栈房间的阳台前,看着下方喧嚣拥挤的人群,闲来无事,便开始诉说离开开封后的事情。 当日,陈元君与夜罗刹趁乱出得开封,并未遭到追兵的追赶,反而十分容易的便与使团汇合。那一刻,陈元君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剪下来。 因为陈元君已经知道,齐家利用自己围捕李焕仙,恐怕已经得手了。其实早在李焕仙未入开封之前,齐家就找到了陈元君,一番详谈之后,早已将陈元君说动,让其务必留下李焕仙。 如果实在留不住,也要在走前与齐家互通消息。正是因为如此,当日大雨磅礴之下,李焕仙等人出逃开封才没有成功。 不过事后,李焕仙并没有过多的责怪陈元君。怪他有个屁用?就算齐家不搞定陈元君,也会想办法搞定使团的其他人,所以李焕仙十分大度的原谅了陈元君。 不过在众人进入南疆后,陈元君却做了一件让李焕仙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便是第一时间觐见南疆王窦洪声!陈元君知道,李焕仙出使南疆,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兵贵神速之下,陈元君已经耽搁了李焕仙大把时间。所以在入得南疆后,陈元君就想着快速完成出使任务,与南疆王交谈后便寻到李焕仙,一同折返。 可惜,南疆王不买账! “所以,南疆王一定要见我?” 李焕仙听着陈元君在这倒苦水,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依然想不到南疆王窦洪声为什么要见自己。理论上讲,只要去个人交换一下两国王书即可,见不见李焕仙根本没必要。 可南疆王居然以陈元君只是副使,不具备签订王书的资格,将其强行留在南疆,什么时候李焕仙到了,什么时候在签合同。 陈元君在一旁给李焕仙倒了杯茶,随后眯着双眼诉苦道:“光是南疆王要见你也就算了,他们窦氏一族的女人好像都挺想见你的。我就纳了闷了!苗人又看不懂汉人的诗词,干嘛对你那么上心?” “窦氏一族啊……” 李焕仙猛然想到,他的确认识一个姓窦的!而且那个人与他,基本上不死不休! 感觉到脚底板有些生痛,李焕仙呲牙咧嘴的吞下一口热茶,随后皱着眉头看着拥挤的人群问道:“我怎么看,这街道中来了很多汉人?昆玉城何时来了这么多异国之人?” 李焕仙眼睛狠毒,直接就看出那些人中,有楚国、金国、秦国等人马。按理说,南疆这种小地方,其他三国除了楚国外,基本上没人会对这种偏安一隅之地感兴趣。 夜罗刹坐在李焕仙身后,双手按着苗刀轻轻抚摸道:“南疆公主招驸马,自然人烟鼎盛。” “招驸马?就算南疆不算地大物博,可也没必要搞这一出吧?” 李焕仙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但目前还没见过南疆王,所以不敢妄下定论。可夜罗刹听出李焕仙话中除了疑惑不解外,还颇有三分看热闹的闲心,顿时心中无名火燃起,没好气的说道:“怎么?秦国的皇帝你不做,四国的天下共主你不做,如今却想打南疆的主意?” “唉!叶子,我还是喜欢你没来江南时的性子。” 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顿时苦笑连连。也不知怎的,只要是个女人,甭管以前多天真纯洁,跟李焕仙接触一段时间后,就变得口是心非,心思极重。 夜罗刹是这样,燕如烟也是这样。 看到李焕仙有些无奈,夜罗刹的精致五官顿现一丝讥讽之色,薄唇微启道:“别太自作多情了。那南疆公主窦双双,可不是冲着你来的。” 说罢,夜罗刹便看向一旁卖单的陈元君。李焕仙随着夜罗刹的目光扫过去,只见陈元君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呦呵!” 李焕仙顿时面带笑意,看着脸红脖子粗的陈元君顿时打趣道:“看来我们陈公子的南疆之行也不是没有收获啊!元君,你相貌堂堂,文武双全,家室显赫。我看这次,你可以近水楼台了!” “别别别……别胡说!我这仗着使臣身份与天下各路豪杰竞争,那岂不是趁人之危?我陈元君堂堂大丈夫,哪里能干这种事?” 瞧着陈元君言不由衷的样子,夜罗刹顿时呵呵一笑,随后用苗刀的刀柄顶了一下李焕仙,示意让他劝劝陈元君那闷骚男。 李焕仙笑了笑,昂头示意下方汹涌的人潮,对陈元君挖苦道:“近水楼台也好,趁人之危也罢,能得手就行!况且,不趁人之危的话,正常发挥你能有机会?” 第430章 公主征婚(二) 相传在很久以前,南疆苗族有一位青年叫阿绣,与村里的同伴到山上去放牛。在山上,他拾得一个美丽的绣花球。他越看越喜欢,便把绣花球放在衣袋里。一只老鹰飞来,把绣花球叼走了。 正在这时,一位美丽的苗族姑娘从对面走来,她就是阿绣的未婚妻。她发现了老鹰叼着的绣花球正是自己绣的,便对老鹰施用法术,使老鹰把绣花球吐了出来。阿绣走上前去,要回了绣花球,并把它重新放回衣袋里。 回到村里,阿绣与未婚妻对歌时,绣花球失手滚落村边路口。不料那绣花球又被一只老鹰叼起,阿绣和未婚妻急忙去追赶。老鹰把绣花球叼到离村子不远的一片平地上,丢下就飞走了。未婚妻拾起绣花球后,向空中高抛去。这绣花球一抛出,便散作彩色的绣花飘落到人们身上。未婚妻为了纪念这绣花球,便仿照它的形态扎成彩球,向人群抛去。人们争着接彩球,互相传来传去,便叫它“绣球”。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来南疆才几天?在哪听到的这故事?” 李焕仙、陈元君、夜罗刹三人站在客栈阳台,看着南疆公主窦双双的仪仗队愈来愈近,本来是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这些前来应征的各国子弟会不会大打出手。结果征婚还未开始,齐薇薇想必是吃饱了,居然跑到三人的房间,开始喋喋不休的给众人讲起故事来。 看着李焕仙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以及夜罗刹寸步不离的守护在李焕仙身边,齐薇薇的心里说不出的不痛快,冷着脸噘着嘴大声说道:“我们齐家与苗人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自然清楚苗人的风土人情!” “得得得!” 李焕仙没兴趣听齐薇薇在耳旁唠叨,急忙打断她的话语,一脸的幸灾乐祸道:“这公主招驸马,居然搞出抛绣球让大家伙哄抢。这也太草率了吧?若是贩夫走卒抢到绣球,那公主到底嫁不嫁?” “切!你还真是睁眼瞎!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 齐薇薇冷不丁的就要怼李焕仙几句,这次更过分,直接开口骂上了。一旁的夜罗刹杀气纵横,冷声在李焕仙耳旁说道:“要不要我杀了她?” “你个死鱼眼!真当我怕你?李焕仙!解开我的穴道,我要和这死鱼眼单挑!” 齐薇薇不甘示弱,叫嚣着要与夜罗刹过过招。早在被赤龙劫持时,赤龙便察觉这齐薇薇会武,而且不低。其实这也是废话!齐家一门三化境,作为未来的齐家家主,齐薇薇怎么可能不会武? 所以赤龙第一时间封住了她的功力,否则这一路上齐薇薇怎么可能这么老实?不过她不清楚李焕仙的底细,所以让李焕仙给她解除封印,却是万万不能的。 第一,李焕仙没有赤龙的本事。赤龙封穴闭脉的手法,只怕无人能解。 第二,就算能解,李焕仙也不敢让这两位姑奶奶过招。无论谁伤了,谁死了,对李焕仙来讲都是无法估量的后果。 所以李焕仙第一时间便瞪了齐微微一眼,让其哪凉快哪待着,随后赶紧拉住暴怒的夜罗刹,宽心安慰道:“莫与这小丫头一般见识,我们现在还用得着她。等我们回到业州后,你若在想动手,我绝不阻拦。不要生气了,我有东西给你。” 说罢,李焕仙从怀中掏出一枚手链,手链本体全银,光芒闪耀,下方悬着一颗不规则的淡黄色石球。也不管夜罗刹有些错愕的表情,李焕仙一把将其套在夜罗刹的右手手腕处,笑着说道:“有了此物,以后你再也不必担心甘草与桃花了。一旦误食甘草桃花,只需将此石球含在舌下,不出十息,必定可以恢复如常。” “感情你前些日子找我要炉甘石,就是为了这死鱼眼?” 齐薇薇站在一旁看着李焕仙温柔似水的给夜罗刹戴上手链,顿时犹如醋坛荡漾,酸的差点倒牙,直接道出这炉甘石的秘密。 夜罗刹刚刚心头一暖,想给李焕仙一点好脸看。结果听到齐薇薇的话后,顿时暴躁如火,作势就要将手链扯下。可李焕仙哪里敢让这杀手动怒,赶紧拉住其手臂,手忙脚乱的对齐薇薇大声呵斥道:“你要是再多嘴,我就拔了你的舌头!给我死屋里去,晚饭前别让我们见到你!” 齐薇薇哪里会听李焕仙的?她早就知道李焕仙现在拿自己没办法,故而有恃无恐道:“你说把我掳来就掳来,说让我滚蛋就滚蛋?我告诉你,姑奶奶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眼见自己说不过齐薇薇,李焕仙只能无奈的拉住夜罗刹的手放入掌心摩挲,好言相劝道:“叶子,你是当世侠女,莫要……” “啪!” 夜罗刹一把将自己的玉手从李焕仙的大手中抽离,随后就是一巴掌扇到李焕仙脸上,冷声说道:“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现在就去找甘草试一下,若此物奏效还好。若是无用,我定要斩了这齐丫头不可!” 说罢,夜罗刹那冷若冰霜的面孔闪过一丝笑意,白了齐薇薇一眼后便走出客房。剩下陈元君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捧瓜子,边嗑边吧唧嘴,这热闹让他看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而就在此时,南疆公主窦双双的仪仗队已经来到客栈东两百步。五百重铠艳红装束执戟御林军轻骑开道,浩浩荡荡持皇家红底黄龙旌旗,三角旗帜四周绣有擦得闪亮赤铜铃铛,随风脆响绕耳,十分动听,非常醒目。 前来应征的路人纷纷跪在两旁,不论官民马车骤然嘎止,车内之人慌忙下马,遑论老幼,皆匍匐地面不敢仰头觊觑径行车队,知道公主窦双双全幅銮驾行仪,这绣球选夫之事,马上就会开始。 惊见,鲜花洒满天空,朵朵艳丽,花香扑鼻,一辆黄銮大轿由八位天仙般妙龄少女抬扶,骤间浮现空中,缓缓随飘花落地,无声无息,排场十分壮观。 一名侍女与一妙龄女子隐身轿辇当中,那侍女向西方客栈阳台处望了望,双眼顿现精光一闪,可见其目力极佳。只见少女对着轿辇中人行了一礼道:“禀公主,那楚国使臣陈大人就在百米外的阳台处观望。他那身旁,还站着一年岁相仿的青年。” “哦?” 轿撵中人轻拂手中锦帕,出声宛若莺啼,千娇百媚道:“想必那定是楚国的李焕仙了……姑姑说得果然没错,的确爱凑热闹。抛绣球,开始吧!” 第431章 公主征婚(三) 午时已过,日照丰足,视线极佳。 随着一阵鞭炮齐鸣,昆玉城中老少爷们各个俱是眼冒金光,半弓着身子看着远处南疆公主的轿辇。只见那轿辇前头,一名靓丽的侍女手持七彩绣球,一双美眸似笑非笑的一一扫视着下方众人。 “嗖!” 一声响箭之音划破虚空,侍女面含笑意,将手中不大不小的绣球瞬间抛入空中。 “抢啊……” “我要做驸马……” 无论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在这一刻,他们都像失智的野兽一般,疯狂的向绣球坠落之地涌去。人们各个争先恐后,互相拉扯踩踏,一时间哀嚎喧嚣之音不绝于耳。 李焕仙、陈元君、齐薇薇三人伫立在客栈阳台,笑呵呵的看着下方的乱象,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丝毫不在意下方征婚之人早已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咦?” 正当众人看着热闹之时,陈元君却是眼尖无比的发出声音,随后皱眉苦思不解。李焕仙侧头看了看这小子,顿时发问道:“见到熟人了?” “是啊,有几个洛阳的纨绔子弟在这。” 随着陈元君手指的方向,李焕仙望了过去。只见三个灰头土脸的中原公子,一副寒酸的儒生打扮,身边也没有什么侍从,正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回推搡,试图冲到最前面去抢夺绣球。 为首之人,是皇城左都尉之子顾权。二十出头,自诩文采惊世,喜爱天人之道,无意仕途。可实际上,这顾权的文采跟那些洛阳城内不学无术的姜氏子弟有得一拼,连考八年,连个秀才都没中。 不过他脑瓜子转得快,早年听闻姜太后痴迷丹道之术,求贤若渴,四处寻访高人。一位二龙山的丹师就应诏入京,皇帝亲自接见,还封了官。所以顾权也起了心思,披发入山,扮起了高人。业州太守孙传业听闻其事,慕名前去拜访。可惜山太大,孙传业在山里转悠了十几圈都没找到,只好放弃。 顾权也是没经验,人家应招做官的丹师在山顶建了个亭子,大老远都能看得到。而且下了大本钱,修了盘山路,还设有路标,瞎子都能找得到。顾权倒好,在深山老林里搭个茅草屋,找得到才怪! 后来他不顾高人身份,亲自找上太守,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被衙役当做江湖骗子乱棍打出,从此就自怨自艾,断了念想。靠着老爹的俸禄,开启了纨绔子弟的一生。 第二位青年,面容尚可,只是身材过于瘦弱,好似两级风就能吹倒。此人,是礼部员外郎之子,何道宽。家境一般,但却是众人中唯一的秀才,这也是他的资本。 相传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每次喝酒时何道宽都要坐主位,吹牛吹得震山响。可惜他却再不能进一步,楚国规定只有举人才能做官,他成了半吊子,上不能中举人登堂入室,下不愿放下身份去务农经商。 家境又很一般,生活在洛阳王都,靠着自己老爹那点俸禄,连花天酒地都做不到。何道宽只能抱着秀才的虚名坐吃山空,最后无以为继,只好办个私塾,收几个学生,靠教书糊口饭吃。常年一袭秀才袍,四季都不换,都出馊味了,逆风三里地都能熏倒人。 最后一位,赵桐。 这哥们祖上,曾经也是跟着楚国开国皇帝打过天下的人物。但二十年前不知怎的,得罪了姜太后那老妖婆,从此家道中落,人丁不旺。 现如今,赵家在楚国朝堂已无官职。赵桐也曾致力科举,但屡试不中,后来心灰意冷,改行杀猪。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日子过得相当不错,硬是靠着杀猪宰牛的手段,垄断了全洛阳的屠宰生意。如今的他何止衣食无忧?简直比一般三品大员的家底还要丰厚! 可赵桐永远都忘不了自家祖上曾经是何等的风光,所以闲暇时总以文人自居,时不时吟风弄月,哀叹世道多艰,伯乐难寻。空有一身才华,可惜无人欣赏,只能埋没在畜生界了。 按理说,这三个极品,以陈元君的家世背景与身份,应该与他们毫无交集才对。可陈元君在洛阳也是出了名的纨绔,堪比李焕仙的二哥李焕明。 李焕明是个粗人,身边都是武将背景的纨绔子弟在追随。而陈元君文采不错,家世显赫,自然成了洛阳文人子弟的领袖。而那三位……都自称是一代高才,自然认得陈元君了。 李焕仙听着陈元君介绍那三个倒霉蛋,顿时憋不住的发笑。而一旁的齐薇薇也是笑呵呵的坐在李焕仙的摇椅上,手中握着一把花生,笑得别提有多灿烂了。 眼见下方众人争抢绣球愈来愈疯,从一开始拳脚交加,都改成了亮刀子互砍了。李焕仙咧着嘴摇了摇头道:“搞这一出干啥?抢个绣球若是仅仅头破血流也就算了!但现在都闹出人命了,官府也不禁止,反而在一旁冷眼旁观……” “嗨!南疆这种荒蛮之地,堪比辽胡大漠。这些蛮夷,与畜牲没什么区别。” 齐薇薇在李焕仙身后大言不惭的发表看法,完全不把苗人当人看。这般无情的心性,倒也真适合做个上位者。可惜,李焕仙就是讨厌这种性子。齐薇薇是这样,赵玉漱也是那般。 懒得搭理齐薇薇这女人,李焕仙冷着脸与陈元君并肩伫立在阳台处,继续看着热闹。只见一名禁军统领跨坐在战马之上,冷眼注视着人们为了争抢绣球而自相残杀。右手微微一动,一阵掌风猛然打出,将一群倒地互殴的民众击散。 “多事!” 南疆公主轿辇外的侍女看到禁军统领的作为,顿时冷哼一声,随后手中多了一枚暗镖。秀指一捻,瞬间激射而出。 “嗖!” “啪!” 暗镖实打实的击在绣球的球身之上,顿时将那七彩绣球打的腾飞而出。绣球一阵飞速滚动,刚好停留在客栈门前,也就是李焕仙站立的阳台下方。 “我要做驸马爷!” “抢啊!” “谁与我抢我就宰了谁!” “上!” 众人好似疯魔一般,一拥而上来到客栈门前,开始疯狂的拼斗。有四肢乱抓乱挠的,有伸胳膊伸腿张牙舞爪的,还有直接拿出西瓜刀横劈竖砍的,总之非要抢到绣球不可! “咔……” “糟了!” 随着数百人在客栈门前乱战,李焕仙等人顿时觉得阳台发生晃动。随着一阵东倒西歪,阳台右下角的支柱猛然断裂! “轰!” 阳台倾斜倒塌,李焕仙第一时间一手抓住即将坠落的齐薇薇,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栏杆,悬吊在半空中。而陈元君则是顺势抓住齐薇薇的脚踝,这才稳住下坠趋势,没有掉落在人群中。 “无耻!滚!” 齐薇薇脚踝吃痛,低头一看,居然被陈元君这货抓在手中,顿时大骂一声,小脚一抬,直接踹到陈元君的脸上! “哎呦!” 三个人穿成一串吊在倒塌的阳台高处,齐薇薇这一脚,直接将陈元君从二楼高处踹了下去。随着一声哀嚎,李焕仙定睛一看,还好下面的场面足够乱,人肉垫也足够多。 只见陈元君呲牙咧嘴的摔在人群中,虽然灰头土脸,但身体无碍。李焕仙皱着眉头瞪了齐薇薇一眼,结果这丫头撅个嘴甚是委屈。 无奈之下,李焕仙一咬牙,腰腹发力之下,将身下的齐薇薇硬生生拉了起来。而他自己也是顺势一腾,稳稳的退到阳台平稳的一角,随后大声喊道:“许敬仁!” “咯吱!” 许敬仁闻声赶到,一把推开阳台房门,结果差点掉到楼下去。待许敬仁稳固好身形后,李焕仙将齐薇薇用力的向里面一推,推到安全地带后,冷静的说道:“元君掉下去了,你速去把他带上来。还有,伤人可以,但莫要取人性命。” “是。” 许敬仁应承一声,瞬间飞身而下。可下面争抢绣球的人实在过多,饶是许敬仁暗境的身手,也是步履维艰,很难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与陈元君会合。 眼见许敬仁行进艰难,李焕仙站在断裂的阳台处,向门外的四名紫衣卫一摆手,示意让他们四人一起下去救援陈元君。 殊不知,五名紫衣卫全都离去,夜罗刹也不在身边,那谁还能保护得到李焕仙呢? “唰!”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一柄钢刀顺势一劈,李焕仙感应灵敏,飞身后撤,直接闪入后方房间。 “轰!” 木窗炸裂,木屑飞扬。一个手持钢刀的青年男子冲入房屋内,刀锋直指李焕仙,杀气纵横。 “我见过你……你是……算了,记不清了。” 李焕仙看着面前的青年甚是眼熟,但也实在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这人,李焕仙的确见过,正是在蔡家忠孝园内,江南八大豪侠之一,月盟金刀寨,少寨主,鬼月。 只见这金刀寨的少寨主,长刀一摆,看向李焕仙身后有些瑟瑟发抖的齐薇薇,柔情似水道:“薇薇,你没事吧?我这就宰了他,带你回开封。” 第432章 公主征婚(四) 鬼月,月盟金刀寨少寨主。楚国江南豫州人士,位列江南八大豪侠之三,家学渊源,由善鬼头大刀。 齐薇薇瞪大了美眸,随后一脸厌恶的躲在李焕仙的身后,对一脸温柔关爱的鬼月大声呵斥道:“死鬼头,谁要你救?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否则你爹又说我把你带坏了!” “薇薇呀……” 鬼月身长八尺,高大威猛,属实是个精壮粗犷的汉子。但就这么个少年英豪,在齐薇薇面前却异常的拘谨,关心则乱道:“小姑奶奶,你与李焕仙这么个放浪无羁的人混在一起,那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我来寻你,是背着我爹出来的。你如果真想散心,那咱也不回开封了。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我才不回去呢!你赶紧滚!” 齐薇薇是丝毫不给这金刀寨少寨主的面子,直接破口大骂。不过看这意思,二人应该是相识很多年了,估计说声青梅竹马都不为过。 “薇薇!这些文人有什么好?我是不通笔墨,但我对你痴心一片,咱们从小一起长大……” 李焕仙回头看了看环住自己腰肢的齐薇薇,又看了看一副求而不得的鬼月,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只见李焕仙干脆利落的将齐薇薇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掰开,随后便是将其狠狠的向后一推,大声说道:“这臭娘们是我的人,你想要就要?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哎呀!” 被李焕仙大力一推,齐薇薇顿时跌倒在地,哀嚎一声。她这一惨叫,鬼月霎时大怒,手中大刀平举,看向李焕仙恶狠狠的说道:“恶贼!竟敢对薇薇行此无礼之举,我今日定要拿你祭刀!” “来呀!” 李焕仙一脸的坏笑,就是要逼迫束手束脚的鬼月出手。原本鬼月不打算在这里与李焕仙大战,因为地方太小,怕误伤了齐薇薇。可李焕仙此时一直在激怒自己,鬼月一个武道恶汉,自然不能忍了! “唰!” 大刀寒光闪闪,切割空气,刀光闪烁之下,就向李焕仙平砍而来。李焕仙面带微笑,闪身躲过后,剑指遂发,一点剑芒迸发于指尖,点向鬼月的肚脐。 “好阴险!” 肚脐是武者十大气门之一,无论内家外家,都要将此要害部位护持牢固。就算是外家练到极致的紫封玄,也没胆子让李焕仙用带着剑芒的剑指去死命的点击自己的肚脐,更何况一个年纪轻轻的鬼月了? 只见鬼月大骂一声,欲要将李焕仙一分为二的刀势瞬间散掉,整个人嫉身后退。可李焕仙手中无剑,但剑指的一点剑芒,好似天地神锋无坚不摧,利用风雷身法,手中剑指模拟‘混元一气剑’,居然匹连出一道光华璀璨的混元剑气,试图封死鬼月的退路。 这是前些时日,赤龙与齐家老祖对战时,李焕仙内在观察齐家老祖的‘混元一气剑’后,所领悟的混元剑诀。 化境武者都是武道巅峰的存在,他们的一招一式,对于李焕仙这种一只脚在明境,一只脚在暗境的懒癌晚期患者,有着醍醐灌顶般的启示。 眼见自己将这江南八大豪侠之一逼得节节败退,李焕仙顿时信心大涨,身法愈来愈快,想要施展‘风雷四式’,废掉鬼月的四大气门。 “唰!”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夜罗刹的苗刀瞬间透过木门,直接一刀直刺而来!这女杀手的出手狠辣果断,本领高强。根本无需现身,直接听风出刀。鬼月被李焕仙的混元一气剑逼迫的手忙脚乱,根本无法顾及后方。 “呲……” 只见夜罗刹人未现身,听风刀刺入鬼月的大腿,随后刀刃一转,连带着鬼月的大腿肌理瞬间被撕开缺口,血流如注。 “轰!” 夜罗刹功力全开,直接破开木门,白皙如玉的秀掌向前一擎,一道掌风呼至。那强大的掌风,吹得李焕仙不得不暂缓攻势,紧闭双眼。而鬼月被二人夹击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大腿血管被挑,彻骨疼痛还未传入大脑,就被夜罗刹强大的一掌从屋内轰了出去。整个人倒飞而出,跌到客栈门前的石地上。 不过还好,下面比屋里乱得多。估计在跳几次,也有肉垫在下面垫底。 “靠!你来添什么乱!” 李焕仙大步跑到阳台前,看着下方口吐鲜血的鬼月早已提着大刀跑路,顿时无名火遂发,对着一脸关切的夜罗刹就吼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被李焕仙吼叫,夜罗刹原本要说的关切之语顿时噎住,眼圈有些微红,一荡苗刀上的血污,气呼呼的便转身离去。 “你没事吧?” 眼见夜罗刹瞪着死鱼眼离去,齐薇薇踩着小碎步来到李焕仙身前,故作关切的问了一句。可李焕仙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给齐薇薇好脸。看着这齐薇薇故作关切的表演,内心觉得甚是恶心,于是决定骂她一顿。 “嗖!” 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传来。李焕仙看都不看,单手一擎,瞬间抓住暗器,看着齐薇薇轻蔑的说道:“丢暗器还丢这么大个的,你们江南武林是不是都……卧槽!” 只见李焕仙好似触电了一般,赶紧丢掉手中的巨大‘暗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暗器’在地板上滚动了两圈,随后与齐薇薇大眼对小眼,相顾无言。 只见那所谓暗器,是个不大不小的七彩绣球! …… …… 昆玉城客栈门前,大乱不止。众人为了地上滚动的绣球,不停的互相殴斗,好似野兽寻求交配权一般,不死不休。 陈元君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很快便搞清楚了目前的形势,赶紧压弯身子,想从混战的人群中逃走。可刚走了几步,便被蜂拥的人群挤了回去。 这人挤人,汗臭味、血腥味实在难闻得很。陈元君挣扎着推开人群,想要离去。可刚要走动,只见一名浑身酸臭不堪的潦倒儒生顿时放声道:“陈兄?原来你也来凑热闹了。” “何道宽?我说哪来这么大馊味!” 陈元君厌恶的看了一眼同为洛阳纨绔的何道宽,随后愤恨的挥舞着双拳,砸的前方挡路之人一头大包,好不容易冲出一条去路,便赶紧闪身要跑。 可刚走出几步,却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赶来。这两人,不是顾权与赵桐,而是同为江南八大豪侠的小医仙,太古刘曦,南侠,展望春。 但见太古刘曦与展望春二人联手并行,道道掌风袭来,将抢夺绣球的凡夫俗子全部掀飞到天上。不过南疆距离豫州这么近,二人又是有名的少侠,自然要点脸。所以他们出手,只是伤人,但不取人性命。 此时的陈元君,还不知道客栈二楼发生了什么。眼见太古刘曦与展望春无差别攻击,心想二人是为了绣球而来。陈元君之前高高在上,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如今自己身处乱象之中,可没兴趣惹祸上身,急忙躲在人群之后。 可好死不死,那七彩绣球流经多人之手,又被两位武林高手冒出搅局,那破圆球东滚西滚的居然就跑到了陈元君的脚边! “啪!” 陈元君没兴趣抢夺绣球,现在这种时候,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绣球,就是夺人性命的邪物,谁碰谁倒霉。既然如此,那还是让有本事的人去硬刚吧! 陈元君一阵坏笑后,一脚将绣球踢飞,直直踢向展望春身前而去。可展望春此时正与太古刘曦虐菜虐得极其舒爽,也没怎么细看。只听到一声破空之音,便本能的一掌拍了过去。 “嗖!” 好好一个绣球,居然被展望春一掌打了回来。看到这烫手山芋呈抛物线飞了回来,陈元君暗骂一声,瞬间半身腾空,背对即将落地的七彩绣球,一个倒挂金钩,就将其踢入客栈二楼的阳台内。 “进客栈了!” “抢!” 此时的展望春后悔不已,也顾不得少侠的身份,与太古刘曦快速放翻众人,就要冲入客栈当中。 “轰!” 可就在此时,许敬仁五人组总算腾出空间,齐齐拔刀。五人合力出手,石破天惊。狂暴的刀气,瞬间将太古刘曦与展望春震飞! 只见许敬仁面带冷汗,手持长刀伫立在客栈大门前,对着虎视眈眈的众人厉声道:“入客栈者,死!” 刚才展望春与太古刘曦的本事,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结果如今客栈门前的五个紫衣刀客一出手,便将二人给收拾了。现如今,谁还敢贸然进入? 只见远方的南疆公主轿辇中,突然传出声音道:“停了?被谁拿到了?” 轿辇外的侍女秀手轻抬,挡在眉头遮住烈日向客栈方向望了望后说道:“启禀公主,是南楚使臣,李焕仙。” 听到侍女的禀报,轿辇内的公主面含笑意,薄唇微启道:“结果也不差嘛!回。” 第433章 他乡遇故知? 昆玉城客栈二楼天字客房,李焕仙与齐薇薇蹲在地上,看着那静止不动的七彩绣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那个……” “闭嘴。” 齐薇薇舔了舔薄唇,刚要开口,就被李焕仙一句话封住。愤恨的看了看李焕仙,齐薇薇被气的直接一跺脚,随后闪身走出房间。 齐薇薇是齐家下一任家主,是人中龙凤,无论在哪,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五官身材俱是上品,只要是个男人,无不对其大献殷勤。 可唯独李焕仙,对她不理不睬,甚至有些厌恶。这让久做明星的齐薇薇甚是不爽,甚至怨恨李焕仙。 “无情的李焕仙!你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你有把女人捧成皇帝的经验,姑奶奶早宰了你!” 齐薇薇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荞麦枕头就是一通粉拳乱锤。看这架势,是把那枕头当成李焕仙了。打了一通,齐薇薇的额头出了一圈微密的汗珠,可见用力之深。 摸了摸了头顶的热汗,齐薇薇嗔怒娇红的脸上突然闪现一抹笑意。只见这齐家的下一任家主,手脚麻利的拆开被褥,将里面的棉絮快速团成小人状。那棉絮捏成的小人,栩栩如生,好似白雪凝造,甚是可爱。 只见齐薇薇手捧‘小人’,一脸坏笑的望向门口若有所思道:“你以为我齐家除了武学就没别的本事吗?敢惹姑奶奶?看我不整死你!” 说罢,齐薇薇便简单整理一下仪容,快速走入李焕仙的房间。一进去,发现李焕仙还像刚才那样,蹲在地上,看着绣球发呆,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齐薇薇坏笑着走到李焕仙身后,瞧着聚精会神想事情的李焕仙,一抬手就拔掉李焕仙后脑几缕青丝。 “哎呀!有病吧你!为何揪我头发?” 李焕仙一吃痛,瞬间暴怒起身,作势就要给齐薇薇一巴掌。可这坏丫头却是‘噗嗤’一笑,后撤了几步将李焕仙头发团在手中,若有所思道:“你年纪轻轻都有白发了?莫不是与那死鱼眼整日鬼混,未老先衰?” “再胡说八道,我定宰了你!” 李焕仙气愤无比,恨不得当场把这死丫头从楼上踹出去。可就在此时,陈元君异常骄傲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青山!你是不知道,刚才我一个倒钩,就把那绣球……干!落你手里了?” “你把这玩意踢上来的?” 李焕仙看着有些尴尬的陈元君,顿时长舒一口气。就在刚才,李焕仙看着那绣球,一直在想,是不是窦铃换着花样要害他。把绣球搞上来,然后隐身人群中,随着人潮冲上来抢绣球时,上来弄死李焕仙。 但这事属实是李焕仙想多了!这绣球落在他手里,完全就是巧合。而且也没人上来在争抢,这公主征婚的闹剧,已经结束了。 “哎呀!原来我大楚诗圣也在!陈兄!你怎么不早点说?!” 还未等李焕仙反应过来,那远道而来的洛阳三纨绔就随着陈元君走入房内。顾权、何道宽、赵桐三人一见李焕仙也在,顿时热情的要与李焕仙把酒叙旧。 老实说,以前的李焕仙可能认识他们,但现在的李焕仙绝对没兴趣认识他们。 第一,现在的李焕仙脑子里要想一百零一件事,没空‘他乡遇故知’。 第二,他们从开封匆忙出逃,身上的银两属实不多。就连陈元君都有些捉襟见肘,身上的银钱已经不足五十两,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根本无法请客吃饭。 而且这是在南疆,是异国他乡,根本无法求援,自然也没地方搞银两。 “啊……我还有事,你们自便。” 李焕仙可没空与人叙旧,况且没啥好说的,便随意的打发了一句。可那洛阳三纨绔却是与陈元君坑壑一气,直接将李焕仙包围了起来,一定要叙旧。 看起来,能他乡遇故知,陈元君的确是心情大好。李焕仙看着这小子刚才在下面一通折腾,灰头土脸的,也实在不好打击他,便无奈答应下来,带着洛阳三纨绔到一楼包房吃酒。 不过刚到包房门口,李焕仙便拉住陈元君,示意让三人先入席。自己则是与陈元君站在门口,颇为为难的开口道:“元君啊……那个……我被五步蛇咬了。” “啥?几时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快,我带你去医馆。” 陈元君听不出来李焕仙的意思,一脸焦急的就要带李焕仙去医馆。但李焕仙却是满脸黑线,安抚陈元君道:“这都听不明白吗?我是说,我被五步蛇咬了,已经走了四步……你明白吗?” “你要……借一步说话?” 看着陈元君总算开窍了,李焕仙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脯后说道:“我们银钱不多,能省则省。与他们三个又不熟,我看这顿饭,不如……” “放心吧!” 陈元君满不在乎的一摆手,随后叫来店小二,掏出一两散碎银子放在店小二手中说道:“等下我们这间房结账,你要记住,万不能收我们二人的钱。” “小的明白。” 店小二接过陈元君的赏银,一阵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应承下来。陈元君对着李焕仙咧嘴一笑,二人一同进入包间。 这所谓文人诗宴,陈元君每年都会搞几次。毕竟每个圈子都有特定的习惯,比如当官的都有收银子的习惯,文人也都有吹牛的习惯。 尤其是洛阳三纨绔这种想成名却无法成名的草包,一天不吹坐卧不安,两天不吹茶饭不思,三天不吹就浑身难受,还莫名其妙地发烧咳嗽。如若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吹,病立马就好了,比吃药还管用。 这洛阳三纨绔,是真不拿李焕仙当外人。也有可能,曾经他们真的很熟悉吧?几人在雅间内,举杯痛饮,把酒言欢。除了畅谈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外,便要痛说朝廷黑暗,楚帝姜文焕失德失仁,老太后淫乱宫闱,黎民百姓疾苦,大骂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宇之间豺狼当道,可怜天下苍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说到深处,无不慷慨激昂,涕泗交流…… 第434章 高手过招 这文人聚在一起,无非吟诗、作对、装逼。 前世世界,属实没啥文化人。人们虽然大多数经过九年义务教育,都是识文断字的,可真论民族底蕴,与个人品德,却是啥都没有。 随着西学东进,前世世界全盘否定中式教育,完全学习西方文化。其实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学习,倒也没什么。肯承认自己的短处,去吸取别人的长处,实在难得。 可全盘否定自己传承几千年的东西,大力吹捧西方的先进,最后被洋人嘲笑,真乃啼笑皆非,令人不齿。剩下的人们,要么以古非今,要么以今薄古,实是妄自菲薄,大可不必。 李焕仙、陈元君与洛阳三纨绔聚在这小房间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原来,自打李焕仙出使南疆后,楚国便开始与秦国开启了不死不休的大战。可惜,谁也占不到便宜,一直在青云边境僵持不下。 国内之人,本想痛骂李焕仙一顿,可一抬头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人,李焕仙早就在南疆的路上了。楚人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泄,只能暗骂楚帝姜文焕无能。 不过骂皇帝的话,自然没法放在明面上。所以楚国的文人们,开始行诗作文,明里暗里的讽刺楚帝没本事。如今正值国战,姜文焕有心在国内收拾一下文人,但实在分身乏术。好在言语虽恶,但并不具备杀伤力。楚帝便也放任不管,任由这些文人酒后发牢骚。 不过,等到秦楚战火熄灭之时,只怕以楚帝姜文焕那点肚量,恐怕楚国也要像秦国一样,开启一段以整治文化为由的‘红色革命’了。 李焕仙皱着眉头打听着国内之事,发现这洛阳三纨绔真是废物。几个月前,这三位喝酒吹牛,居然破声大骂朝政。结果被有心人知晓,三人便没胆子留在洛阳。正巧听闻南疆公主意欲招寻驸马,三人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长相,都认为自己有戏,索性就结伴出使南疆。 可这三块料,虽说带足了银两,一路上也是低调行事。可偏偏进入业州后,不走官道。为了加快进程,居然选择走乡间小路。结果业州还没出去,就被土匪抢了二十几次。 若不是赵桐在家里被母老虎欺负惯了,习惯藏私房钱,估计几人就得要饭来南疆了。 酒过三巡,李焕仙实在没兴趣听几人发牢骚。干脆提议行酒令,临席作诗,作不出来的喝酒。众人皆认为自己才高八斗,自然乐得行事。 只见陈元君喝得脸颊发红,坐在主位,试图先来。兴许是真的喝大了,陈元君摇头晃脑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只好不停地摇脑袋。他脑袋硕大,脖子愣细,看得李焕仙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摇断了。 这陈元君摇了半天,最后看了窗外,只见外面居然下起雨来。顿时文思如尿崩,一发不可收拾道:“秋雨一来天气凉。” 坐在次位的是顾权,听到陈元君首开一句后,当下拿扇子遮着脸,貌似在冥思苦想,其实是在作弊。这货怕南疆公主考验文采,若是作不出诗,当众出丑,所以就把李焕仙的《青山选集》抄到扇子上,密密麻麻的,找了大半天,眼都花了,也没找到一句合适的,脸憋得发青,看得李焕仙都心焦,最后他终于憋出来一句:“天气凉来加衣裳。” 一旁的酸臭儒生何道宽,寻思半天,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左顾右盼,抓耳挠腮,最后想出一绝句:“衣裳湿了浑不怕。” 另一端的赵桐一脸骄傲之色,文思泉涌,当下略一沉吟,脱口而出:“春月楼里晾一晾。” “哈哈哈哈……” 李焕仙实在是憋不住了,直接放声大笑,连连喝彩道:“好诗啊!四位仁兄都是当世大才,此诗一出,我这诗圣的虚名,当让给四位才是。这首诗行文落拓不羁,内容寓意深远,语意苍凉浑厚,体现了一个满怀壮志的书生报国无门的失落感。大气又风流,端得是好,端得是妙!来,喝一杯吧!” 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也配叫诗?如果这也算诗的话,那李焕仙放个屁的功夫都能写一本诗集了。其实陈元君也知道这诗实在拉胯,但他闲着也是闲着,喝点酒吹吹牛,看着三个草包出洋相而不知,倒也美得慌。 那洛阳三纨绔实在是对自己的本事高低没个认知,居然真的认为李焕仙在夸奖他们,一时间风光无二,互相举杯吹捧,乐得跟招财猫似的。 “当当当……” 正当几人吹得热火朝天之时,店小二敲门而入,说南疆朝廷来人,要见李焕仙。李焕仙二话不说,把筷子一撂,来不及告别,拔脚就跑,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逃离此地。 不走干啥?难道继续看着这几人聊天打屁吗?最重要的是,李焕仙他没钱买单啊! 看着李焕仙飞也似的逃离,陈元君可怜巴巴的看向店小二问道:“那个……我也是使臣,南疆的访客,可有说要见我?” 店小二果断的摇了摇头,随后非常识相的退出包间。顾权看着外人已走,又看到陈元君有些失落,把嘴一撇直接讥讽道,“瞧李焕仙那副德行,跑得比兔子还快!以前真是瞎了狗眼,怎么交了这么个朋友,回头我就把他今天痛骂朝廷的事捅出去!” 何道宽也一脸鄙视,附和道:“就是!见了他国大臣就点头哈腰,比见他亲爹还热情,真给我们楚国文人丢脸!” 屠夫出身的赵桐也是气得肚子鼓鼓的,跟个癞蛤蟆似的,放声骂道:“李焕仙那王八蛋早些年没少发牢骚,还到处写诗攻击朝廷,反状十足。归国后我整理份材料,告他一状。” 李焕仙离去,陈元君也失了兴致,没兴趣在与洛阳三纨绔互相吹捧,只是一个人喝着闷酒,听着三人在那发牢骚。 这文人聚会,最轻松的是饭前,先是恭维话满天飞。什么久仰久仰,如雷贯耳,闻名不如见面等等。然后就是扣大帽子,什么千古文豪啦,一代宗师啦,文坛第一才子,反正什么砢碜说什么。 最融洽的是饭中,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搂着肩膀吆喝着再干一杯。 但最尴尬的却是饭后!你付账吧,有个心情问题,不大舍得,毕竟谁家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尤其是陈元君现在荷包极其紧张的情况下。提议大家平分吧,又碍于面子,谁也拉不下这个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饭桌之上一片狼藉。当下楚国文坛的四大‘巨匠’皆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进入忘我境界。 陈元君实是第一次经历没钱的尴尬,没有什么经验。刚刚酒喝多了,想上茅房,又怕别人误会。所以一直忍着,强撑了约一个时辰后,再也撑不住,只好起身。 一旁的顾权还以为陈元君还像在洛阳一般,吃喝全包,便急忙嚷嚷道:“陈兄千万别客气,我们他乡遇故知,自当由我来结!” “那个……” 陈元君哪好意思说自己是想去上茅房?只能讪讪地回复道:“顾兄说得哪里话,我来结也一样。” 眼见陈元君要买单,何道宽与赵桐也是嚷嚷开了,说万万没有此理,陈元君远来是客,如何肯让他破费? 几人边嚷嚷边起身掏口袋,顾权掏完上口袋掏下口袋,掏完外口袋掏里口袋,最后伸裤裆里掏了七八次,也没掏出一钱银子来。 何道宽掏出一锭银子,赵桐与陈元君也掏出一锭银子,三人半曲着手伸到店小二面前,嘴里直嚷嚷:收我的,收我的! 若是李焕仙看到此乱象,定然得佩服的五体投地。还是陈元君有先见之明啊!他在开席前的空当就找到店小二,给了一两银子,让到时候收银子时一定不要接他的,看来他早就料到会有如此场面。 可接下来的事,却让陈元君有些目瞪口呆。只见那店小二二话不说,伸手接了陈元君的银子,顾权和赵桐忙把手缩回去,嘴里兀自不饶人道:“陈兄你太客气了,你这不是羞煞我等读书人?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什么也不说了,回洛阳后,我们一定好好请你一顿!” “我……” 陈元君脸都绿了,又不好翻脸,只能狠狠的瞪了店小二一眼后,强颜欢笑道:“区区几两银子,何足挂齿?” 账也结了,自然没必要再聊下去。待洛阳三纨绔前脚刚走,陈元君故作的笑脸唰地一下没了,表情都能结成冰,寒着脸问向店小二怒斥道:“不是给你银子了吗?为何单收我的?” 店小二把一两银子拿出来,放柜台上,怯生生地说道:“大人息怒,那个赵公子给了四两,那个顾公子给了三两,何公子给了二两,您给得太少了!” 第435章 南疆王 入夜,李焕仙坐在房中品茶。这苗人的茶,味道很一般,有一股草药味。可茶水一入腹,浑身就会激发一股热流,让饮茶者精神一振。 连续喝了三壶茶,李焕仙已然爱上了这药茶的味道,依旧在不停的品味回甘。当然,他在这品茶,也是为了等陈元君的饭局散掉。 就在刚才,南疆朝廷来访,扬言南疆王窦洪声要见李焕仙。妈的!一个弹丸之地的小王侯,连帝王冠冕都没资格佩戴,居然还把他国使臣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也就是李焕仙如今虎落平阳,若是南疆王遇到的是秦国时的李焕仙,估计他这南疆一州之地,早被虎狼骑踏平了! “青山……这次亏大了!” 第四壶茶已经见底,陈元君哭丧个脸进入房间。酒气还未散尽,脸还是通红的。李焕仙皱着眉望了望心态极差的陈元君,试探道:“什么意思?彻底没钱了?” “是啊!我现在就剩三十几两,房费还没结。如果结清了钱,估计咱们就得要饭回洛阳了。” 一国使团,组团要饭归国。这事要是传出去,那李焕仙就真没脸活下去了。看来是时候薅羊毛割韭菜了,否则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就得饿死。 只见李焕仙轻拍陈元君的肩膀,好言安慰道:“钱是小事,我不会让你挨饿的。去换官服,随我觐见窦洪声。” 陈元君不对李焕仙抱有什么希望,依旧哭丧个脸,兴致缺缺的坐在椅子上,醉眼朦胧的问道:“不是说只见你一个吗?我也有份?” “薅羊毛割韭菜也得有托儿配合,我需要个捧哏的。走!” 片刻后,李陈二人换上楚国的蓝色官服,手持王书文件,走出客栈。临出门前,李焕仙看向夜罗刹的房间,灯还亮着,但人依旧没出来。可见今日被李焕仙莫名其妙的吼了一嗓子,这女杀手还在生气。 没有过多理会,李焕仙唤来许敬仁,让其一定要钉死齐薇薇。如果再有江南武林的人来救援,就要将救援之人打得手脚不便,随后故意放掉齐薇薇。如果没人来救她,那就看牢,千万不能让那鬼丫头自己溜走。 现在的李焕仙与齐家闹得这么割裂,齐薇薇就是个烫手山芋。杀了不行,放了不对劲。不过今日鬼月的来袭,倒是给了李焕仙一个新思路,那就是不能明放,但可以暗放。 根据齐薇薇与鬼月的对话,李焕仙大致明白了齐薇薇的性子。那死丫头虽然志在庙堂,但终究是个玩性颇大的少女。如果被同龄人救走,估计齐薇薇不会那么快就回齐家。况且李焕仙会把救援齐薇薇的人打成残废,齐薇薇经脉被封堵,还要带着个伤患,自然脚步极慢。 那个时候,李焕仙就可以利用使团走豫州官道吸引注意力,然后自己走小路摸黑进入业州。只要入了业州,三十路绿林齐结,李焕仙还能搭理你齐家? 就算你齐家在李焕仙的屁股后面随时可以捅刀也无所谓,反正几十万山匪也都是不值得可怜的亡命之徒,就让你们血拼去吧! 李焕仙带着漕帮的人马与业州的州郡兵快速兵临城下,杀回洛阳。就算无法攻破王都,也能吓得楚帝姜文焕连夜跑路。而且,一旦李焕仙带兵杀回去,那留在洛阳的李圣千,一定无法安坐。 说不定,在李焕仙未得手前,李家就会率先出手,给楚国来个改朝换代! 敢算计李焕仙?代价是不可想象的! 昆玉城中灯火如天上繁星闪闪炽炽,明月水中相映江面,仿佛倒转乾坤置身太虚,夜间景致蔚为奇观。 在禁卫的带领下,李焕仙与陈元君小心谨慎的踏入南疆皇宫。那宫殿四维四角,高台耸立,金碧辉煌。虽是苗王的宫殿,却颇有汉人建筑的风格。 不过大内皇宫的景色,李焕仙在秦国楚国早看腻了。这苗王的宫殿虽然也算精致,但毕竟是弹丸之国,不够宏大,有些小家子气。北海关近南的大将军府,其实都要比苗王的皇宫要恢宏三分。 进入朝圣殿,南疆王窦洪声一身黑袍高坐在王座上。他虽是一国之主,但由于是异族王侯,所以不被天下四国认可,故而不得穿龙袍,戴帝王冠。 好在苗人也不兴这套表面玩意,劳民伤财还不好看。李焕仙见过的皇帝算多了,任谁穿上那身金灿灿的龙袍,也都是臃肿不堪,一点都不潇洒。 哪怕是赵玉漱那等盖世倾城的美人,穿上龙袍都极其的不伦不类。 “外臣李焕仙、陈元君,见过陛下!” 来都来了,还是在人家的地盘,打算敲人家的竹杠,自然该行礼得行礼。李陈二人一通跪拜,手持王书伫立在南疆王面前。 那南疆王窦洪声身着紧身黑袍,一身横肉鼓隆魁梧约九尺之躯。可面容却洁白如玉,星眸晶睛黑白分明,闪炽着圣洁和平的光芒,悬胆挺鼻下的朱唇如菱角般安祥微笑,让人有温馨的感觉。 这男人的脸,让李焕仙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尤其是那圣洁之气质,以及眉骨与外耳轮廓,像极了一个女人。一个让李焕仙牵肠挂肚的女人,司空明月。 “李卿……李卿?” “青山!” 陈元君在一旁急忙拉了一下李焕仙的手,让其从回忆中抽离神识。只见随行太监已经将南疆王书捧在掌心,试图与李焕仙交换楚国王书。 可就在刚才,李焕仙居然被南疆王身上的气质所引导,一瞬间失了神!按理说,李焕仙是个心如磐石的人,没理由突然失态。就算对司空明月思念至极,也不可能会这样。 奇怪,真是奇怪。 “咳咳~” 一阵尴尬的低咳后,李焕仙掩面交换两国王书。这王书一交换,就算是完成了出使的任务。至此,李焕仙再也没有理由留在南疆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回楚国的话,南疆会给楚帝带些礼物。哪怕只是一些土特产,那也可以让李焕仙倒腾一番。银钱补给,自然不在话下! “听闻,今日公主招婿,扰了两位大人的清净?” 看着李焕仙神色拘谨,南疆王坐在王位上,异常随和的问了一句。这不都是明摆的吗?你闺女征婚,都差点把楚国的两位使臣折腾死。这事情闹得那么大,你个南疆王能不知道?肯定是话里有话! 李焕仙与陈元君对视一眼,随后对南疆王行了一礼后回复道:“公主征婚,普天同庆。我等外臣远见苗域大好河山,内观南疆儿郎英武不凡,甚是欣喜,何来打扰之说?陛下此言,太过仁爱外臣了。” “哈哈哈哈……” 李焕仙的马屁,拍得极有水平。我不说你闺女多好看,不说你国家有多贫瘠,也不提你的族民有多野蛮。反而变着花样的夸你苗王治国有方,御下有道,仁爱世人。 南疆王放声一笑,随后双眸惊现一抹亮光,双眼注视着李焕仙说道:“别人说这话,本王从不觉得欣慰。唯独你李焕仙说出这话,让本王甚是欣喜。本王听闻,今日夺得绣球者,是你?” “是误会!” 李焕仙当机立断,赶紧封住南疆王的话茬。他一个丧家之犬,一大堆事情等着办呢!哪有闲心思与苗人扯东扯西? “回陛下,奴婢亲眼所见,那绣球叫陈大人一脚踢入客栈,被李大人握在手中。” 忽而间,一妙龄女子从一旁走出。那女子五官精致,充满苗族异域风情。李焕仙定睛一看,暗道一声不好。这女人,他也认识。正是江南八大豪侠之一,南疆圣土宗,圣女,窦伊红。 第436章 赐婚 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济后世,是为婚嫁。 婚姻,是两个人、两家人,自愿长期结合的举措。其实,男欢女爱,人之所欲也。男女结合,上合天道,下泽民间,实在没有反对的理由。 可婚姻一旦变成利益的置换,那就有些变味了。凡夫俗子的婚姻还好,若是帝王将相家的婚事,几乎都由不得当事人自己做主。 就比如,齐家钻破了脑门,也要让李焕仙娶齐薇薇,完全不考虑李焕仙愿不愿意,也不考虑李家答不答应。还有前世赤龙的世界,男女谈婚论嫁,不看长相,不看三观,却先谈彩礼嫁妆。 当婚姻变成了买卖,那就表明,人们所在的世界,已经在崩坏了。 南疆皇宫内,李焕仙厌恶的看了一眼那美艳的窦伊红,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今日见到了好多江南武人,只怕是齐家一门三化境暂时有伤,所以派这些江湖人来试探李焕仙的深浅,顺便救援齐薇薇。 一个鬼月,李焕仙自然无惧。后面又来了展望春与太古刘曦,虽然棘手,但被许敬仁五人惊走,暂时也算安全。可若是江南八大豪侠齐聚,只怕李焕仙纵有三头六臂,也很难全须全有的离开南疆了。 “李卿,绣球征婚,是我苗人的传统。你们既然拔得头筹,自当入乡随俗。” 南疆王窦洪声坐在高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光芒微妙圣洁,让李焕仙与陈元君无法对这王座上的人起一点怀疑之心。甚至李焕仙的耳边好似都能听到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在说:答应他……答应他…… “唰!” 霎时间,李焕仙惊出一身冷汗,双眸一抹红芒一闪即逝,瞬间后退两步,将有些失魂落魄的陈元君拉到身后。而那王座上的窦洪声也是吃了一惊,柔和的面容顿时谨慎起来,皱着眉仔细的注视起了李焕仙。 果然,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天生王者。窦洪声身兼邪门功法,可以乱人心性。若不是李焕仙一体两面,只怕此时已经着了窦洪声的道! “陛下!” 李焕仙缓过神来,不敢在看向窦洪声的双眼,只得压低身子大声说道:“所谓不知者不罪!我等远道而来,不知苗域风土人情。今日绣球阴差阳错落于我等之手,实是误会。况且婚嫁之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最终还是要看当事双方的意愿。” 看着李焕仙明摆着是拒绝自己,南疆王面带不悦之色,右手轻抬间,凌空一指李焕仙。顿时让其觉得一道无形劲力奔袭而来,浩瀚如海。 这是在人家地盘,李焕仙无法躲避,只得提起全身功力硬扛。如今赤龙被重新封印,已经进入沉睡,大概率此生无法现身。单凭李焕仙这点明境功力,哪里扛得住窦洪声那凌空一指? 只见李焕仙面容苦涩,额头直冒冷汗,身体开始出现颤抖,可见窦洪声功力之强,压制得李焕仙异常辛苦。 “只有这种程度吗?本王很失望啊!” 窦洪声眼见李焕仙无力抗衡自己,瞬间面带失望之色,指力霎时间撤销。而李焕仙此时顿感如汤消雪,身体逐渐恢复平衡。 瞧着李焕仙本领如此之低,窦洪声失望的摇了摇头,看向李焕仙说道:“世人皆言你文武双绝,是天下第一奇人。可惜,闻名不如见面。” “陛下乃一代雄主,岂能轻信市井之言?” 李焕仙如今恨不得把自己腿敲断!这窦洪声明显来者不善,自己还主动送上门来,岂不是羊入虎口?只怕今日自己与陈元君能否离开这苗王皇宫,都是个未知的问题了。 “李卿啊……” 窦洪声面带为难之色,犹豫再三后,最终有些惜才的开口道:“你可知你一只脚已入黄泉?” “外臣知道。” 李焕仙干脆利落的回答了一句,完全没有犹豫。窦洪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楚国已经容不得你,豫州齐家的书信今早已经入了皇宫,可知他们要本王如何待你?” “杀?绑?放?”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个妙人!” 看着李焕仙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窦洪声顿时放声一笑,随后说道:“你祖上不老阎君,曾在南疆多行善举。所以本王定要替苗域万民,还这个人情。如今若想保住你,就要得罪齐家,得罪你楚国的皇帝。你多智近妖,替本王出个主意吧?” 看来窦洪声已经知道李焕仙如今的处境了,而且胸有成竹,定是有把握救下李焕仙。不过李焕仙两世为人,不可能相信这南疆王只是单纯的要还李仙一的人情。 那些做皇帝的,眼里哪有什么情义,都是他妈的利益。李焕仙这辈子与太多皇帝打过交道,怎会不明白窦洪声的意思?这明摆着,就是要与李焕仙谈买卖。 “呵呵!” 既然如此,李焕仙顿时咧嘴一笑,放下拘谨神态,乐呵呵的回复道:“陛下重情重义,世间少有。不过李某人贱命一条,阎王真要收我,只怕神仙难救。所以,还是不劳陛下费心了。” 李焕仙没兴趣与窦洪声谈生意。说老实话,与南疆达成协议,本是李焕仙的最初计划。李焕仙原本就知道,他那从未谋面的爷爷,曾经在南疆居住过很久,与南疆王室交往过甚。 所以在最开始离开洛阳时,李焕仙就打算去南疆策动南疆王,借一支军队打回楚国。可业州之行,给了李焕仙第二个选择。既然如此,李焕仙何必承你一个异族小国的情呢? “好吧,愿你长寿。” 窦洪声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异常平淡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可见这异族王者,对李焕仙也没多大兴趣。毕竟救援李焕仙,可是要得罪整个楚国的。南疆地域如此狭小,又与楚国国土相连,一旦交战,受苦的自然是苗人。 虽说为了一个李焕仙,能够拉拢不老阎君,可多少有些不值当。作为王者,窦洪声不得不考虑周全。既然李焕仙已经拒绝了自己的好意,那窦洪声也不会再说什么。就算以后李家找上门来,窦洪声也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不是我不帮忙,是你们家兔崽子心太傲。 只见南疆王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李焕仙与陈元君还以为是让自己二人离去。顿时面带笑意,对南疆王行了一礼就要退走。可一回头才看见,一名身着彩衣的妙龄女子徒步走入大殿。 那女子芳龄十八,长得瓜子脸,双眸睁圆灵秀慧中。肌肤细腻葱白如雪,双眉印堂生有一颗小红痣。若是齐薇薇再此,定然会惊呼出口:天下真有媚骨桃花之相?! 这女子,便是南疆公主,窦双双。 眼见这南疆公主驾到,李焕仙二人也不便不打招呼就走。陈元君则是低着头,拂袖掩面,站到李焕仙身后,不敢看这窦双双。 “双双,决定好了吗?” 正当李焕仙诧异陈元君神态不对之时,大殿内传来窦洪声疲惫的声音。想来是这招婿之举,让南疆王十分无奈。只见窦双双轻泯薄唇,一双媚眼望向李焕仙二人,秀指一摆,指着李焕仙就大声说道:“父王!我要嫁他……” 眼见这莫名其妙的姻缘缠身,李焕仙连连摆手,慌不择路的开口道:“万万不可!李某……” 可还未等李焕仙的推脱之语说完,窦双双的声音便将其打断道:“我要嫁楚国使臣……陈元君!” 第437章 青山多妩媚 月皎风清,经历了争抢绣球的喧嚣后,夜晚的昆玉城反而寂静无比。 李焕仙与陈元君二人高头大马的行驶在街道中,二人虽是并肩同行,却都冷着脸,默不作声。之前在皇宫中经历的一切,实在有够魔幻的。南疆王居然想搭救李焕仙,而南疆公主居然想下嫁陈元君。 他们这一对难兄难弟,如今都是有苦说不出。 “那个……元君,你怎么想的?” 行驶了半晌,李焕仙终是憋不住了,开口问向陈元君。只见这楚国的风流子弟咂了咂嘴,一只手勒住马缰后不情愿的说道:“先答应吧!毕竟我们银钱不多,又是在人家地盘。我可不想被苗人追杀,然后一路要饭回洛阳。” 陈元君显然是动了脑子的,这很难得。这小子决定先答应定亲,然后收了南疆王室的财帛礼品后就带着李焕仙跑路。只要回了洛阳,他才不鸟什么南疆王呢! 他这想法虽好,但李焕仙却并不赞同。只见李焕仙皱着眉看了看陈元君,犹豫再三后,只能无奈说道:“暂且如此吧!先回去休息,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罢,李焕仙率先驾马前行。陈元君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看着月光下依旧行路不锥的李焕仙,双眼顿时生雾,十分悲戚的摇头抹泪,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客栈内,齐薇薇正坐在李焕仙的房中,与夜罗刹互相敌对。许敬仁抱着长刀靠在墙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待着二人的‘大战’。 “我是他未过门的娘子,留在他房中无可厚非。你一个护卫,还想惊扰主母就寝吗?” 齐薇薇大言不惭的坐在李焕仙的床头,言语极其放肆的吐槽夜罗刹。而夜罗刹则是一脸厌恶的看向齐薇薇骂道:“小丫头片子,怎如此不要脸?李焕仙说过,你就算脱光衣服追她三百里,他若回头肯看你一眼,那都算他是流氓!” “我呸!你个死鱼眼嚣张什么?整天一副死了爹的样子,他就算暂时不喜欢我,也不会看上你!” 齐薇薇真的很气愤!李焕仙瞧不上她也就算了,就连夜罗刹都瞧不起她。若不是被封住了功力,估计这会齐薇薇都想砍死夜罗刹了。不过瞧着夜罗刹握刀的手一直在颤抖,估计齐薇薇但凡敢率先出手,那夜罗刹将毫不犹豫的拔刀! “吵什么?!” 李焕仙一把推开房门,看着面红耳赤的齐薇薇与夜罗刹,顿时一阵头疼。两个与他毫无情感关联的女人,居然在他的房间撕逼撕得如此之欢? 看到李焕仙归来,齐薇薇顿时一改怒相,甜美的面容换了上来,踩着小碎步走到李焕仙身前,故作关切道:“你回来啦!皇宫之行顺利吗?王书交换了吧?咱们几时回家?” “你凑什么热闹!” 李焕仙懒得搭理齐薇薇,直接无视这女子的殷勤笑脸,走到冰冷无比的夜罗刹身旁柔声道:“她一个小丫头,再过几年你都能把她生出来了,莫与她一般见识。” “你是在说我老吗?!” 夜罗刹的眼神,堪比吃人的野兽,恨不得把李焕仙吞入腹中,撕成碎片。瞧着夜罗刹突然暴怒,李焕仙条件反射般的一抬手,护住了脑袋后就赶紧后退到床边,一脸卖笑道:“没有没有,叶子你岁月静好,流年似水,亭亭玉立,含苞欲放,美丽如花,柔情似波,清新如茶……” 看着李焕仙口吐莲花,对夜罗刹的赞美之语有若连珠炮弹一般的发射,齐薇薇顿时妒火中烧,一把拉住李焕仙的手臂,大声质问道:“这死鱼眼有什么好的?我比她好看多了,你都没夸过我!” “姑奶奶!大晚上的,你快回去睡觉吧!” 李焕仙去皇宫起码两个时辰,结果这两个时辰中,江南的侠客居然没人来把齐薇薇这烦人精捞走,实在是让李焕仙头疼不已。 看着李焕仙居然为了夜罗刹那‘老女人’把自己赶走,齐薇薇顿时怒不可遏,一踮脚,瞬间扑到李焕仙身上。二人薄唇相交,顿时吻在一起。 “唔……” 李焕仙愣了一下,可就这瞬息之间,他感受温热的舌头滑入自己的口腔。一股电流从尾椎骨蔓延全身,小腹顿时有了反应。 “你们……” 齐薇薇突如其来的‘大尺度’,不光让李焕仙傻掉了,许敬仁呆掉了,也同时让夜罗刹怒到了。只见这女杀手暴怒而起,一把丢掉苗刀,好似发狂的母老虎一般,将紧密贴合的二人拉开,随后一巴掌扇在李焕仙的脸上。 “啪!” 巴掌清脆,打得李焕仙嘴角流血,晕头转向,一时间竟分不清东南西北。而齐薇薇则是一脸坏笑,摇晃着小脑袋瓜,一溜小跑离开房间。 片刻后,李焕仙双眼的金星逐渐消失。完全恢复视觉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夜罗刹痛恨无比的俏脸。只见李焕仙揉搓了一下发红发肿的侧脸,看着夜罗刹抱怨道:“她亲的我,要打也打她嘛!你看,把我性感的嘴唇都打破了。” 此时回过神来的李焕仙才发现,自己不光嘴角流血,连中间的薄唇也出现了伤口,深红血液正在淅沥的流淌。按理说,夜罗刹一个杀手刀客,是不会留指甲的。而且她扇李焕仙巴掌早就扇出了心得,那便是专打脸皮,反正李焕仙脸皮足够厚,完全不怕打。 所以说,李焕仙如今嘴角流血大概率是被夜罗刹一巴掌扇的。可嘴唇破掉流血,应该与夜罗刹无关才对。 “哼!狗男女!” 夜罗刹没空去分析自己如何打破了李焕仙的嘴唇,只是冷哼一声后,便推门离去。剩下一旁看戏的许敬仁想笑不敢笑,憋得大脸发红,小心翼翼的捡起夜罗刹的苗刀后,便飞也似的逃离李焕仙的房间。 不跑干啥?等着李焕仙骂自己吗? 可许敬仁出去后,却敏锐的发现,齐薇薇没有回到房间,而是站在坏掉的二楼阳台处,正在夜观天象。只见这四处挑事的俏丫头手握一个雪白小人,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薄唇上轻轻一抹,一点暗红鲜血便蹭到小人身上,那是李焕仙的血液! 做完这诡异的举动后,齐薇薇望着空中繁星,双眼闪亮,若有所思道:“都说你犹如丧家之犬,倒霉无比。连守命星都黯淡无光,能不倒霉吗?哼哼!头发、精血、八字生辰具在我手。待明日午时,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第438章 巫蛊之术? 深夜,南疆皇宫内,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南疆王窦洪声孤坐在王座上,熄灭了大殿内的所有烛火,享受着那份王者独有的孤独。 “不是说好了吗?” 一个苍老又尖锐的声音从王座后方传来,是个女人的声音。窦洪声听到此声,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单手一指,身旁的八角宫灯瞬间燃起烛火,将王座周围点亮。 “我尽力了。” 窦洪声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疲惫的说了一句。片刻的寂静后,窦洪声身后走出一个身材矮小,且丑陋无比的女人,正是李焕仙的仇人,南疆妖妇,窦铃! 只见窦铃身披黑纱,将自己的身体面容全部遮住,从大殿后方直接走到窦洪声身旁,拿起火折子,旁若无人的开始点起宫灯,完全不在乎身旁的男人就是南疆的王。 看着窦铃默不作声的点灯,窦洪声牢牢的坐在王座上,平静的对其说道:“司空剑与邱莫闲已经走了,你无需在隐藏了。” “哼!我从未隐藏过自己。得罪一个化境,与得罪一百个化境,本来也没什么区别。” 窦铃与剑神司空剑的恩怨,普天之下谁人不知?传说当年司空剑血屠南疆三千里,就是为了杀掉窦铃。结果窦铃突然人间蒸发,愤怒的司空剑便屠尽了南疆的高阶武人,致使南疆二十年来都没诞生什么像样的武者。 看着窦铃满不在乎的样子,窦洪声有些愤怒,手指微微颤抖,无形的王者之气开始在大殿中旋叠起来,吹得宫灯不停的呼啸闪烁。 窦铃回首望了望有些失态的窦洪声,冷漠的问道:“怎么?想发火?” “唉!” 被窦铃的双眼一瞪,原本怒气冲天的窦洪声顿时没了火气,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叹气道:“你在中原兴风作浪好不痛快,何必再回南疆?” “我回自己家,还要与你打招呼?” 这窦铃是一点都不给南疆王面子,说怼就怼,搞得窦洪声有苦说不出。只能无奈摇头道:“你只会带来死亡与灾祸!朱大哥退隐多年,本应自在逍遥,结果被你害死在楚国业州……” “够了!” 窦铃不想谈故人,干脆利落的打断窦洪声的话语,随后愤怒的一拂袖大声质问道:“我要你保下李焕仙,为何不做?” “那小子与司空剑一样傲气,只怕也如司空剑一样无情!你难道想二十年前的旧事重演吗?!南疆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生气,我万不能让其断送你手!” “咔!” 看着窦洪声开始发火,窦铃也有些控制不住,干瘪粗糙的双拳紧握,骨骼缝隙中,咔咔作响。 不过二人的关系极其微妙,想来定是血脉相连,甚至可以说是仅存的血脉,故而窦铃有心出手,但也实在下不了手。沉默片刻后,窦铃指着窦洪声的鼻子说道:“你是不是忘了?若无我与司空剑,这王位哪里轮得到你?若无李仙一,南疆武宗能恢复过来吗?天理教能残存吗?现在让你救个后生晚辈,你却在这婆婆妈妈!” “轰!” 听到窦铃的话,窦洪声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离开王座,凌空一掌就打翻了八角宫灯。熊熊烈火蔓延,将王座周边的幕帐点燃。 不提司空剑,不提李仙一还好。一提起那两个王八蛋,窦洪声就忍不住发火。若不是打不过他们,估计窦洪声早就进入中原宰了他们! 只见窦洪声愤怒的对窦铃嘶吼道:“你还有脸提司空剑?还有脸提李仙一?若无司空剑,我苗人怎么被汉人欺辱二十年?若无李仙一,我苗族武神怎会饮恨中原?不怕告诉你,姜文焕早就与我通过信了!只要我帮他做掉李焕仙,他将把整个豫州送给我!若不是顾忌你,今日在大殿上我早宰了他!” “什么?你与姜文焕做了交易?” 听到窦洪声愤怒之余说漏了嘴,窦铃顿时后退几步,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南疆王。二人相顾无言,沉思许久后,窦铃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宫殿。 离开宫殿前留了句话给窦洪声:“姜文焕是借刀杀人,你莫要行此荒唐之举。我现在就送那小子去天衍山,你不要生事。” 看着窦铃那矮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窦洪声拂袖一挥,身旁的烈火瞬间熄灭。南疆王,在这一刻,显得十分孤独。无力的坐在王座上,看着大殿外的黑夜,窦洪声若有所思道:“要杀他的何止一个姜文焕……姐姐,你保不住他的。” …… …… 翌日晌午,昆玉城客栈二楼。 李焕仙吩咐厨房准备了一桌子菜,只为给夜罗刹赔罪消气。陈元君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实在没胃口吃东西。再加上昨夜与南疆公主定了亲,烦躁不安,头重脚轻,便回房睡午觉。 李焕仙也乐得陈元君不掺和,便笑嘻嘻的将冷漠的夜罗刹生拉硬拽到二楼包间内,看着一大桌子的南疆美事,不停的给夜罗刹夹菜赔罪道:“叶子,昨天的事,都是我的不对。大家这么熟,没必要因为一点不愉快的事情,就搞得生分起来。你昨天就没吃什么,今天可得好好补一补。来,多吃一些。你看这烤乳猪,外焦里嫩的。今天我李某人就给你亮个绝活,让你看看,什么是‘三口一头猪’!” “呵呵!” 瞧着李焕仙认错态度诚恳,表情滑稽,夜罗刹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一看这冰山美人笑了,李焕仙顿时如释重负,赶紧给夜罗刹夹菜。 “咯吱~” “这么多菜,两个人吃得完吗?” 就在二人相处融洽之时,包间的房门突然无风自开。一个沙哑阴毒的声音突然传来,李焕仙顿时吐掉口中嚼了一半的菜肴,赶紧拉起夜罗刹做好防御姿势,头冒冷汗的注视着面前的人。 这人,正是李焕仙的死敌,南疆妖妇窦铃! 只见窦铃面带笑意,对李焕仙并无敌意,只是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下美艳的夜罗刹,随后表情淡然的坐到饭桌主位,抄起筷子就吃,随后异常淡定的示意让李焕仙入座道:“放心吃吧!血爆蛊都拿你没办法,其他的毒药还能毒得死你?” “你想怎么样?” 李焕仙可不相信这南疆妖妇能做出什么好事来,挡在夜罗刹身前,完全不敢放下戒备之心。窦铃也知道二人的恩怨不是那么好解的,可事已至此,就算窦铃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放弃对李焕仙的杀心,平淡的说道:“你现在四面受敌,唯一破局之法,就是去天衍山寻求庇佑。我是来给你送行的,快点吃,吃完就上路。” “上什么路?黄泉路吗?” 打死李焕仙都不会信任窦铃,因为两人早就不死不休了。就算窦铃有心放过李焕仙,但李焕仙可是依然想搞死窦铃。毕竟赵玉漱流产的事情,一直是李焕仙心中的一根刺。不杀了窦铃,难消李焕仙心头之恨。 窦铃也是知道李焕仙多疑,但现在只有自己能救他,所以只能放下恩怨苦口婆心道:“你在豫州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那身功夫,灵时天下无敌,不灵时只能夹着尾巴跑路……” “啪!” “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李焕仙突然像失了智一般,猛然抬起右手,回身就给了夜罗刹一巴掌。这突如其来的举措,让夜罗刹这暗境杀手都没反应过来,实实的受了李焕仙一耳光。就连饭桌上的窦铃也是一头雾水,看不懂李焕仙在发什么疯? “我……我也不知道啊!” “唰!” 李焕仙木讷之际,突然再次抬手,继续向夜罗刹打去。可这次夜罗刹反应过来了,直接掐住李焕仙的手腕,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嘭!” 手被制住,李焕仙还有双脚!只见李焕仙的右腿不听使唤的向前一顶,瞬间顶在夜罗刹的小腹之上。夜罗刹一吃痛,丹田气猛然爆发,将李焕仙直接弹飞,化作一道流星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窦铃!你是不是给我下咒了?” 李焕仙浑身酸痛无比,但身体依旧不听使唤,居然猛然站起身来,开始旁若无人的跳舞。窦铃站起身来,看了看犹如牵线木偶般的李焕仙,若有所思,瞬间飞身向前,干瘪的手指瞬间点在李焕仙的眉心之上。 “嘭!” 刚一触碰李焕仙的眉心,一股反弹之力就传导回窦铃的身体,让其飞身急退。而李焕仙则是突然跪在地上,双手好似被隐形人掰扯一般,居然呈麻花状反拧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 “这不是我苗人的咒术!看起来……有些像道门的厌胜法!” 第439章 齐门道术 厌胜法,古代方士常用的一种巫术,俗称下镇物,可以制服他们想要制服的人或物。常见的手法比如,扎小人,埋死去的动物尸体在目标人物的吉位。或者镇邪驱魔,贴门神,搞钟馗画像等等。 不过术法无善恶,只有施术的人才有善恶之分。厌胜术用得好,可以帮人驱灾解惑。若是恶人施术,那大概率是以邪制邪,行不轨之举。传说厌胜法所用镇物,愈是污秽,则威力愈大。 不过若无深仇大恨,施术者一般不会用污秽邪物来施展此法。因为法术这东西,终究是要影响现实世界。一旦入了四维上下空间,终会带来反噬。 所以厌胜法,一般都是镇邪或者小惩大诫以示惩罚,不会搞出人命。 不过就算是惩戒,那对中术者来讲,也是一件无法结束的事情。就比如,李焕仙。 “喂喂喂……你们别看啊,快拉住我!” 客栈包房内,李焕仙手舞足蹈一番,跳了一段极其难看的舞蹈。随后一把抓起筷子,就放入口中。瞧这架势,是要给夜罗刹、窦铃二人亮个绝活,口吞竹筷? 窦铃笑呵呵的看着李焕仙出丑,完全不打算援手。虽说窦铃打算与李焕仙一笑泯恩仇,但两人之间的梁子太大了。如今李焕仙身中邪术,变得不伦不类,倒也着实让窦铃十分解气。 可一旁的夜罗刹却是焦急万分,赶紧夺下李焕仙手中竹筷,随后飞速的在其周身大穴点弄了几下,可惜无用。李焕仙依然忘我的身口不一,不是要打夜罗刹巴掌,就是要自残身体。 “快想想办法!” 李焕仙头冒冷汗,左手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插入自己的鼻孔,模样滑稽至极,好似跳梁小丑。窦铃看了半天小丑戏,也是有些饿,直接坐回饭桌前,吃了几口菜后对夜罗刹说道:“去厨房找五辛之物,捣碎混合黄酒给他灌服即解。” “唰!” 夜罗刹二话不说,身化残影果断冲入厨房。而窦铃则是吃饱喝足,擦了擦嘴后,看着李焕仙手脚弯曲在地上东跌西撞的打滚,笑意止不住的说道:“小子,你连齐家人都敢惹,也真是头铁啊!” 窦铃仗着巫蛊之术为祸南疆多年,豫州距离南疆这么近,居然二十多年没被波及到,可见齐家玄门奇术之强,连天理教都没本事与之抗衡。 虽然这巫蛊之术、祝由术、厌胜术、鲁班术等等,李焕仙两世为人也接触过一些,但他从未将这些邪门东西放在眼中。前世还是赤龙时,他收拾过很多所谓的大神通者。的确有刀枪不入,子弹毒药都搞不死的存在。 不过赤龙每次出手都备足了料,不是雄黄粉破毒术,就是女子污秽经血破万法。一片红色的卫生巾糊到目标脸上,随后一梭子弹打光,基本上都解决了。 如果还不死,那就一书包手榴弹招呼。如果还不行,索性二十磅c4炸药丢过去,保证渣儿都不剩,地基都抹平。毕竟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 “呵呵!” 看着李焕仙手脚呈麻花状的再地上打滚,窦铃丑陋的脸上顿现笑容,背过身出抽出一条白色发黄的长布,瞬间如灵蛇吐信一般,缠裹在李焕仙的脖颈上,随后一发力,李焕仙缠绕在一起的手脚顿时松解,身体恢复自在。 “妈的!我要倒大霉了!” 李焕仙重新掌握了身体,赶紧站起身来,一把扯掉脖子上的发黄长布,随后一脸厌恶的看向窦铃。窦铃的确丑,而且行事恶毒,李焕仙觉得她恶心也正常。不过此时的李焕仙觉得恶心,倒不是窦铃的脸与为人,而是那条发黄的长布。 那玩意,是他妈窦铃的月经带! 自古以来,女子月事,在世人眼中多是污秽不堪。被那东西缠在身上,李焕仙不拿柚子叶洗个三天三夜,估计都吃不下饭。 “来了!快喝掉!” 正说话间,夜罗刹风风火火端来一碗浑浊不堪,发腥恶臭的液体,也不管李焕仙愿不愿意,掐着李焕仙的脖子就灌了下去。 “咳咳……” 李焕仙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停的干呕咳嗽,嘴角流出淡黄色恶心的液体,让夜罗刹与窦铃不停的皱眉。 无论前世今生,练武也好,修道也罢,对于五辛之物,都是要远离的。所谓五辛,便是五种植物调味品。 大葱、大蒜、藠头(小跟蒜)、韭菜、兴渠(类似咖喱)的五种日常调味品。这类东西,由于过于辛辣刺激,人服用后,身体会产生燥热。众所周知,身体一热,淫欲滋生,人会变得冲动,所以不利于修身养性。 看着李焕仙面色开始恢复红润,体温开始升高,头顶冒出丝丝热气,窦铃咂了咂嘴后说道:“厌胜术,要配合你的精血、毛发、生辰八字,以及……你得足够倒霉才能有效。” “妈的!齐薇薇!” 李焕仙一摸嘴唇上的伤口,顿时反应过来。怪不得昨天齐薇薇揪自己头发,又莫名其妙的亲上自己。原来,就是为了施展邪术来整治自己! 此时,齐薇薇的房间内,这小丫头早已点燃蜡烛,桌面干干净净,只有一个雪白带一点微红的小人被捏的不成样子。而齐薇薇玩得兴起,索性脱下一只鞋,对着那小人就狠狠敲打道:“打你个小人脚,打到你有气无力走!打你个小人手,让你有眼不识偷!打你个小人眼,让你鬼迷心窍又无珠……敢无视姑奶奶,看我不整死你!” “嘭!” 正当齐薇薇玩得兴起时,李焕仙手提夜罗刹的苗刀,一脚踢开了房门。齐薇薇做贼心虚,赶紧把小人塞到怀中,随后靓丽的双眸展现不解之色道:“开什么玩笑?守命星都熄了,怎么解开的?” “唰!” 事已至此,愤怒的李焕仙不再留手,提刀就砍。苗刀又直又长,杀气滚动之下,势要将齐薇薇一分为二,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当!” 一道人影突然从齐薇薇床下飞出,剑指一点,瞬间点在李焕仙的苗刀刀身之中,让其刀势改变方向,从而救下齐薇薇。 李焕仙定睛一看,居然是江南八大豪侠之一,小医仙,太古刘曦。 “嗖!” 太古刘曦也不抢攻,一把搂住齐薇薇的柳腰,就从窗口飞遁而出。而李焕仙则是被气得有些失态,大声吼叫道:“许敬仁!你他妈吃干饭的?!” 门外的许敬仁一看李焕仙发火,急忙跑了进来,望了望四下无人的女子闺房,许敬仁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说道:“少爷,是您说的,来人不救,不得出手。我们弟兄五人正等着那小子出手呢!” 第440章 兄弟情义 齐薇薇逃了,而且是被有伤无残的太古刘曦救走的。按照他们的脚程,只怕不出十天,定可回到开封。届时,将李焕仙那时灵时不灵的本事一汇报,估计齐家三化境就会打上门来。 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李焕仙坐在房间内,时不时冷眼瞄一下外面护卫的紫衣卫,心中杀气顿时无法自控。他知道许敬仁五人不能信,但他没有办法。 太古刘曦潜入齐薇薇的闺房,许敬仁五人就在门外,怎么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不动手,也得向李焕仙汇报吧?这什么都不说,装缩头乌龟,明摆着是故意放齐薇薇。 头疼!头疼啊! 外人信不得,自家的护卫也在动歪脑筋。李焕仙孤零零的一路走来,身旁只有陈元君、夜罗刹二人能信了。夜罗刹不用多说什么,本领高强,可御可甜。动,能保护李焕仙的周全。静,美艳动人,赏心悦目。 至于陈元君?虽然忠心耿耿,李焕仙与其相处得也十分融洽。但正因为如此,李焕仙才不想让陈元君过他这趟浑水! 李焕仙可是要造反,要屠戮楚国皇室的!李焕仙没脸没皮,啥都不在乎,自然无所谓。事成之后,他拍拍屁股去北海,陈元君怎么办?难道让他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吗? 做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情,李焕仙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是真干不出来。可落井下石,陷陈元君于万劫不复之事,更是不能干! 所以,李焕仙必须想个办法,把陈元君从自己身边摘得干干净净。哪怕李焕仙失败挂了,人首两分,最起码陈元君能好好活着,多姿多彩般的活着,昂首挺胸般的活着。 “少爷,南疆王的礼品送到了。” 许敬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焕仙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心底的杀气收拢,面色平淡的走了出去。结果刚一开门,就看到大小宝箱几十个,都快将客栈的过道占满了。 陈元君一脸兴奋的点查礼品,夜罗刹有样学样,拿着礼单照本宣科。李焕仙咂了咂嘴,有气无力的走到夜罗刹身边,将礼单接过后一看,顿时乐出声来:“哈哈!这哪是使臣赠礼?分明是窦双双的嫁妆!” “啥?嫁妆?老子还没同意呢!” 陈元君一听‘嫁妆’二字,顿时一阵头大,原本兴奋的脸色霎时间好似结了寒霜,冷着脸默不作声的走回房内。 这一切,李焕仙都看在眼里,他知道陈元君不想娶窦双双。不过陈元君想不想,不重要。因为这窦双双的婚事,正好解了李焕仙的燃眉之急! 若是陈元君留在南疆与窦双双成亲,那这小子一年半载想回楚国是不可能了。那时候,李焕仙早就做完了一切事情,只怕已经在北海逍遥自在了。 所以这婚事,必须成! 只见夜罗刹从礼品中抽出一幅图册,震惊的连嘴巴都合不上,颤颤巍巍对李焕仙说道:“这是……南疆武神……楚江然的闭关所在……” “大惊小怪!杀神霍山的闭关之地我都去过!” 李焕仙对那倒霉的楚江然没什么兴趣,而且他也做贼心虚。毕竟当时在地下祭坛中,这孙子可是一点都没给楚江然面子,不光烧了楚江然的尸首,还把他的骨骸当做兵器使用。 若是去了楚江然的闭关之所,他还真怕楚江然的鬼魂找上他。 自打今日被齐薇薇一通‘厌胜术’搞的心力交瘁 后,李焕仙便开始正视鬼神之说了。有些事,由不得李焕仙不信。最起码,邪术这类东西,李焕仙这辈子的确见了不少。 “咯吱~” 李焕仙推开陈元君的房门,缓步走了进去。他打算劝一劝这小子,让其安分守己的留在南疆。可还未等李焕仙开口,夜罗刹就提着楚江然闭关的地图走入房间,激动万分的说道:“楚江然是南疆武神,师尊一直对其修为赞不绝口。可他那一身绝技,只有‘血煞掌’留存于世。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去他闭关之地看一看,说不定能挖掘出武神前辈的盖世神功!” “你个武痴!这东西是人家南疆王室给的,那地方早就被他们掘地三尺了。咱们去了,只怕除了光秃秃的地皮外,啥也见不到!” 陈元君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快速发言给夜罗刹泼了一盆冷水。至于李焕仙?先不提陈元君说的对不对,最起码那地图十分老旧,充满了邪气这一点,李焕仙就不可能答应。 这种上古秘辛地图,一般会带来什么?很大概率会上演一场世界环游旅行,遭遇无情的敌人,发现古老的财富密码等等。然后故事的最后,往往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派死光,主角胜利。大概率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但会让他们明白,他们苦苦追寻的,正是他们早就拥有的。 嗯,上辈子的好莱坞大片都是这么演的。 眼见李陈二人对此毫无兴趣,夜罗刹像看白痴一样看向二人说道:“南疆王室不会去那里挖掘的!这楚江然的闭关之地,与南疆王室的皇陵相连。就算苗人在不通孝义,也绝不会刨自家祖宗的坟!” “叶子,你先出去,我与元君有话说。” 李焕仙没空盗墓探险,眼下的事情最重要,自然不会搭夜罗刹的话茬,故而将其支走,随后看向有些发呆的陈元君说道:“元君,既然那窦双双喜欢你,人又长得极其美丽,又是主动送上门的,我看你就从了吧!” “从个屁?!你怎么不从?还有闲心思给我保媒?你快想想齐家要是来人怎么办吧!” 陈元君的心思一直都在李焕仙身上,他也知道齐薇薇逃走意味着什么,故而十分担忧李焕仙的安全。不过李焕仙不想拖累自己这唯一的好友,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我的事,你无需劳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留在南疆成亲,一年内,不得离开。若一年后,我还活着的话,想见我,去北海。” “你什么意思?赶我走?生死有命,我的道我自己选!天下间,谁都能赶走我,唯独你个王八蛋不行!” “王八蛋骂谁呢?” “王八蛋骂你!” 说着说着,两人都激动了起来。李焕仙想让陈元君好好活着,可陈元君却想让李焕仙与他一起活着。男人之间的情义,有时候的确很微妙。 “啪!” 二人愈说愈激动,陈元君一拳就糊到李焕仙脸上,直接打得李焕仙眼冒金星,右眼顿时睁不开了。 “妈的!你还动手?” 李焕仙苦劝陈元君无果,又被其打了一拳,顿时也生了火气,直接与陈元君撕扯在一起,二人抱做一团,在地面上扭打起来。 “怎么回事?” 夜罗刹闻声急忙闯入,发现李陈二人正在撕逼斗殴,污言秽语满屋乱飞。而许敬仁那护卫,依旧是抱着长刀乐呵呵的看着热闹。 “你快拉住他们啊!” 陈李二人打架,夜罗刹实在不方便出手,只能求助许敬仁。可许敬仁却是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厮打的两人,随后对夜罗刹说道:“他俩打架,我一个下人怎么劝?” 说罢,许敬仁就看向门外的一名紫衣卫。只见那名紫衣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封密信。许敬仁一见,便嫉身闪出房间,任由夜罗刹呆立在那,无从下手。 “洛阳的信?” 客栈过道尽头,许敬仁打开了那封密信,看了许久后,皱着眉对身旁的四名紫衣卫说道:“洛阳来信,二公子生事,要我们速带三公子回洛阳。” “回去?现在回的话,齐家一定会出手。我们只有五个人,如何对抗齐家三名化境武者?” 许敬仁也知道现在的处境,但身为李家紫衣卫,得到密令就得必须执行。只见许敬仁的脸上出现一抹傲气,冷声说道:“无妨。虎啸营已经在直沽附近集结,齐家的边军已然被钉死。至于那三个化境,虽然棘手,但我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速速调动暗处的紫衣卫,咱们走水路绕过豫州,直接回洛阳!” “可这么回去,只怕三少爷不愿意呀!” 看出了另一名护卫的担忧,许敬仁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个时候回去,定是阎君出关。三少爷若是不走,那我们就砍断他的手脚,把他绑回去!” 第441章 无路可逃(一) “哎呦!叶子,你轻点。” 南疆昆玉城客栈中,李焕仙呲牙咧嘴的坐在床头,任由夜罗刹手持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在他那乌眼青上来回的揉搓着。 看着李焕仙呲牙咧嘴,夜罗刹没好气的团着鸡蛋说道:“两个大男人,居然能为娶亲这事打起来,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打他都是轻的!” 李焕仙显然还是没消气,强忍着水煮蛋的热能开口道:“他本事低微,我又四面楚歌,若还把他留在身边,估计我俩就得结伴去黄泉了。” 看着李焕仙有些自暴自弃,夜罗刹冷着脸回复道:“莫说胡话!有我在,一定护你们无恙。话说,你那化境功力,真的使不出来了?” 夜罗刹始终搞不懂李焕仙。明明拥有天下无敌的力量,为何还要极力的压制,弄得自己好似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李焕仙也知道夜罗刹好奇,但他的秘密,没必要与夜罗刹解释,而且也解释不清楚。只能讪讪的回复道:“相信我,你不会喜欢另一个我的。” “谁喜欢你?!” 夜罗刹心跳有点加快,看着李焕仙的乌眼青缓解了不少,便赶紧丢掉鸡蛋,飞也似的逃离。如果在不走,只怕自己又要被李焕仙给忽悠瘸了。 “少爷,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许敬仁在夜罗刹离开的间隙,提着一条粗重的锁链就走入李焕仙的房中,双眼冷漠,毫无恭敬。李焕仙呲牙笑了笑,望着许敬仁手中的锁链说道:“走?只怕没那么容易!” 今日见了窦铃后,李焕仙才得知,那该死的楚帝姜文焕居然玩了阴阳两手。一手阳,布局豫州齐家,让齐家做掉李焕仙,结果齐家暗藏不臣之心,此事暂时搁置。 另一手阴,居然策动了南疆王窦洪声,以整个豫州为代价,让其杀死李焕仙。这双手绞杀之局,玩得极其高明。 一者,齐家若是在豫州杀掉李焕仙,那姜文焕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可齐家若是不动手,正好用李焕仙测试出了齐家的忠奸。 二者,齐家不动手,那就让苗人动手。反正无论窦洪声是否出手,李焕仙的死都会扣到苗人的头上。而苗人动手,那就说明齐家不可信。既然无法获得齐家的忠诚,不如就将齐家深耕几十年的豫州送给苗人。 这楚帝的确心狠手辣,用心险恶。他这阴阳两手一出,宁予友邦,不予恶奴,直接逼得李焕仙如困泥沼,无法出逃。 看着李焕仙犹犹豫豫不敢走,许敬仁面带不忿之色,声音冰冷无比的说道:“少爷无需担心,其实紫衣卫并非只来了我们五人。” “什么意思?” 看着多智近妖的李焕仙如今有些发傻,许敬仁无奈的摇了摇头颇为失望的说道:“在您离开洛阳后,另有四十五名紫衣卫分作十五批,秘密跟了上来,就是为了暗中保护您。” “是吗?你既然这么清楚,为何不早点说?” 李焕仙皮笑肉不笑,望着许敬仁的眼神虽然柔和,但瞎子都看得出来,李焕仙恨不得马上撕了许敬仁。五个紫衣卫就能硬刚江南四大才子,四十五个紫衣卫还不得杀穿整个江南? 还暗中保护?只怕是暗中监视才对! 自打李焕仙从紫荆山事件中醒来后,他就莫名的对李家、对紫衣卫充满了仇恨与不信任,这也是他一直在疏远,剥离许敬仁五人的原因。 许敬仁双眼平淡,注视着李焕仙的神情中,有一丝杀气正在酝酿。李焕仙察觉到这护卫有些不对劲,一把接过他手中粗重的锁链,走出房间道:“准备一下,马上上路。” 说罢,李焕仙便提着锁链进入陈元君的房中。只见这小子衣衫褴褛,由于与李焕仙的厮打,搞得浑身破破烂烂的,披头散发,英俊的脸上多了好几块淤青。 “咔!” “你干什么?” 李焕仙二话不说,拿起锁链就将陈元君的右手扣住,随后便锁死在床头的铁柜之上。看着陈元君一脸不解的神色,李焕仙轻拍陈元君的肩膀,告别道:“兄弟,我朋友不多,你应是我最好、最舍不得的朋友。所以,我绝不能让你出事。若有缘,北海见。若无缘,来生,你我在把酒言欢。” 说罢,李焕仙长舒一口气,走出门外。陈元君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被精钢锁链锁死,又抬头看了看身影消失的李焕仙,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只见陈元君怒发冲冠,发了疯似的抽拔自己的右手。可凭他那点力气,哪里挣脱得开?一通折腾,半个时辰过去了,陈元君的右手手腕几乎脱了一层皮,鲜血淋漓之下,依然无法挣脱枷锁。 “李焕仙跑了?” 忽而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量苗族禁卫甲胄加身,刀戈成林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南疆公主窦双双也是一身藤甲,英姿勃发的冲入了陈元君的房间,看着陈元君披头散发的惨状,无奈的问道:“他几时逃的?” 陈元君冷漠的看了看一身藤甲的窦双双,随后不屑一笑道:“青山要走,你们谁能拦得住?别以为我猜不到你们苗人要做什么!无非是我楚国的狗皇帝许给你们什么好处,这才让你们动了歹心!” “哼!自作聪明!” 窦双双十分厌恶的看了一眼陈元君,随后出言讥讽道:“与你定亲,是你爹的意思!他知道李焕仙若死,你也不会独活,所以才求我们保住你!要杀他的,不光是我们苗人与你们楚国的皇帝,更有你那做丞相的老子!” 说罢,窦双双是一刻都不想与陈元君待在一起,带领大队人马就沿路追寻李焕仙而去。剩下陈元君一个人,望着自己脱皮流血的右手,双眼止不住的流泪道:“青山,是我害了你,不该让你去秦国!不该让你离开楚国!” “咔嚓!” 悲痛至极的陈元君皓齿紧咬,一脚踹在铁柜旁的瓷器上,瓷器瞬间碎裂,锋利的瓷片散落一地。陈元君像失魂的疯子一般,拾起一片尖锐的瓷片,对准自己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口中大声呼喊道:“青山……等我……” 第442章 无路可逃(二) 逃跑,是个技术活。拔腿就跑,低头看路,那是莽夫软蛋做的事情。逃跑,要看时机,要分析战略,规划路线方能苟得一条性命。 逃兵虽然令人不齿,但活着才是最大的本钱。即使是在战场上,无论军律多严格的军队,依然会有逃兵出现。一场大战打下来,最勇猛、冲在最前面的基本都战死了,而得到提拔的,大都是那些喊声最高、冲锋最慢、逃跑最快的软蛋。 不信大家掰着指头数一数,每次打仗,能阵亡几个将领?将领都是极少阵亡的!因为冲锋时他们大都站在一边,举着大旗,一脸悲壮地大喊:为了我们的未来,兄弟们冲啊! 小兵们在前面杀得昏天暗地,将领们在后面声嘶力竭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定要顶住!顶住!!顶住!!! 万一战况不利,将领第一个抬脚就溜。可一旦攻破城池,没啥危险了,将领也是第一个扛着大旗跑城墙上,庄严地宣布:我们胜利了! 纵观这个世界,敢带头冲锋的军队领袖,也就零零星星那么几个人,而李焕仙,就是其中之一。 倒不是李焕仙不惜命,也不是李焕仙人品高尚,而是他喜欢砍头如切菜的快感,喜欢鲜血横飞的场面,锋利的长刀将敌人一挥两半时,他会感到莫名的满足。 杀人,也是有瘾的。而且李焕仙不光有瘾,还很大。 李焕仙这种杀心,与前世那些喜欢看热血杀人小说的人并不一样。那些人,一旦看到书中主角吃瘪,或者小说剧情不符合自己的期待,就会怒不可遏,甚至辱骂作者,怒喷小说垃圾。 殊不知,做老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群未经社会毒打的小青年,整天喊打喊杀。可医院太平间那么多死人在那躺着,哪个是他们杀的? 李焕仙与夜罗刹共骑一匹马,飞驰在南疆国土当中。男人帅,女人靓,纵马奔驰也算惬意。可这二人,没空享受那所谓的浪漫,因为他们正在疲于奔命。 许敬仁五人组,一袭紫袍,健步如飞,跟在烈马身后,极速奔驰,面不红气不喘,可见这五人已经施展出了真功夫。就在一个时辰前,李焕仙得知还有四十五名紫衣卫正在南疆许家村驻扎。 虽说他很不爽许敬仁欺上瞒下的行为,但如今这等局面,能多拉一份战力,就要多拉一份。所以李焕仙也没有责备许敬仁,只是将怒火引于心底,试图在傍晚之时,与大部队汇合。 “驭~” 正当众人飞驰赶路之时,窦铃的那矮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乡间小路当中。夜罗刹的下颚抵着李焕仙的肩头,下意识用丰满的双峰贴紧李焕仙的后背,一把勒住马缰,谨慎的望着这恶毒的女人。 “杀我还是放我?” 李焕仙没空感受后背的弹软触感,皱着眉头看着拦路的窦铃直接吼了一嗓子。窦铃摇了摇头,随后走到李焕仙身下说道:“我说过,送你去秦国天衍山。江南八大豪侠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要生擒你。我苗族三千兵甲就在后面,不出一刻定能追上你。除了我,没人保得下你。” 听着窦铃带来的消息,李焕仙愤恨的一咬牙说道:“好!先去许家村与我大部队汇合。江南八大豪侠是吧?敢拦我就都宰了!我们绕过豫州,走小路入直沽运河!” 说罢,便不再理会窦铃,欲要进入村庄。可窦铃此时却拿出一枚乳白色的丹药,在李焕仙身下晃了晃后说道:“听闻你与齐家三化境一战,他们连金光密咒都用了出来。想来你定是借用邪祟之力,才有那化境的功力。这丹药,是我天理教圣神的精血炼制。若服下此药,定能破开金光密咒的封印。” “没兴趣!” 李焕仙可不敢在让赤龙冒出来,一语回绝了窦铃后,便驶入许家村。来吧!按照李焕仙所见,许敬仁五人战力就已经了不得了。如果在给他四十五个同级别的斥候武者,李焕仙完全有把握无伤逃离南疆。 只要齐家化境不出,李焕仙甚至可以低调一点,从豫州穿插而过,从而进入业州。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齐家,什么楚帝,就都给老子等死吧! 只要给李焕仙几万兵马,几百里的战略纵深,那就算敌人是千军万马,李焕仙也有一战之力! 这一进许家村,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齐刷刷的紫色。四十五名紫衣卫好似早就得到了消息,早就在村口等待李家三少爷的到来了。 望了望这一片紫色,李焕仙咬牙切齿的说道:“分出十五人,扮做我的样子,去后方将苗人军队引入楚国豫州边境!” 苗人搞我是吧?齐家搞我是吧?楚国搞我是吧?先让你们狗咬狗! “得令!” 前排紫衣卫迅速分出十五人,李焕仙与夜罗刹也是干脆利落的下马,将马匹让出,任由这十五人去送死。这里不得不插一句,李家训练出的护卫的确非常有胆魄。这等送死行为,紫衣卫愣是一丝犹豫都没有,说干就干。 若是他们真能为李焕仙所用的话,那说不定李焕仙还可以有别的选择。但很可惜,李焕仙不信这些身穿紫袍的人。若一定让他选择相信的话,那他只信远在北海的许敬忠七人。 进入村庄,李焕仙马上清点补给,随后与窦铃、夜罗刹二人规划逃跑路线。虽然到现在李焕仙也闹不太明白,为何窦铃执意要救自己,不过李焕仙也算欣慰了。 起码,窦铃没有落井下石。 “青山……” 正当众人规划路线,打算趁着夜色逃离南疆之时,陈元君的呼喊之音突然从外传来。李焕仙顿感眉心刺痛,咬牙切齿的就跑了出去。 只见陈元君脸色惨白无比,浑身鲜血淋漓,一只手握着缰绳,双腿极为吃力的夹紧马匹,向自己狂奔而来。 “胡闹!阎王都上门收我了,你还来凑什么热闹?!” 愤怒的李焕仙一把将虚弱无比的陈元君从马匹上拉了下来,随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可骂了两句后,李焕仙顿时发现陈元君的右手衣袖处传来大量的血腥气。 “你……你的手呢?” “碍事,我砍了。” 陈元君那失血过多的脸上出现一抹畅快的笑意,轻抬自己的右臂,只见他那右手手腕处光秃秃的,用腰带缠裹起来,鲜红的血液不断的透过腰带流淌。 “三年前我就发过誓,再也不会与你分开了。” 看着陈元君无所谓的诉诸衷肠,李焕仙的脑袋‘嗡’的一声,好似想通了什么,张大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陈元君。有话也说不出口,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嗖!” 一道破空声传来,陈元君一把扑倒失魂的李焕仙,嘴角流血,面带笑意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李焕仙!奉齐家家主之命,特来擒你回豫州!” 只见江南八大豪侠,坐忘门,山里剑,段虎。青冥理气宗,化阴阳,铁慈新。月盟金刀寨,少寨主,鬼月。峨眉派,刺阳剑,葛云深。花蝶谷,小医仙,太古刘曦。草木圣医堂,大弟子,何玲君。以及江南第一名捕,南侠,展望春。 除南疆圣土宗,圣女,窦伊红没来外,八个人来了七个! “戒备!” 许敬仁看到来者不善,顿时高喊一声,其余紫衣卫整齐拔刀,与七人对峙起来。而夜罗刹也是第一时间飞身来到李焕仙身旁,看着后心已然中了一支袖箭的陈元君,顿时目瞪口呆。 李焕仙将陈元君揽于怀中,感受到陈元君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溢出。抬手摸了摸脸上挂着的泪珠,李焕仙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尝了尝指尖上的泪水,确定是眼泪后,李焕仙怒声喊道:“宰了他们!” “迎敌!” 许敬仁带头呐喊一声,随后举刀冲锋。霎时间,道道狂暴刀气飞舞,掌风呼啸,袖箭连射,刀剑碰撞之音充斥在这座平静的村庄之中。 第443章 无路可逃(三) 肉体、欲望、情感与心,这四样东西组合在一起,我们称之为‘人’。 人即使在怎么没心没肺,也会疼爱自己的肉身。可当大限来临,生命终结,灵魂总会背负着现世的罪福,孤单寂寞地离去,而肉身也会随之轰然倒地。 欲望,是人与牲畜的区别。享用不尽的财富、曼妙绝伦的肉欲、食用无底的美食,以及长生不老的寿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人们心底欲望的展现。可当人们为了追求这些东西,所展现卑劣的人性开始,人与畜牲反而会没什么差别。 寿元将至,无论你有多少财富美女,死时都不能带走一分一毫。 情感,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纽带。人活在世上,互相疼爱,彼此思念,难舍难分。可一旦死神降临,也会哭哭啼啼,送到城外的坟墓。而且用不了多久,就会渐渐淡忘了这件事,重新投身于生活的奔波中。 毕竟,日子还得过下去是不? 而我们的心,和我们形影相随,生死不离。它和我们的关系如此密切,但我们也容易忽略了它,反而全神贯注于虚幻的假象,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执着屈服于自身的欲望。 殊不知,当我们真正认识了自己的那颗‘心’后,才会真的明白,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南疆,许家村。 夜半,伤离别。 李焕仙与陈元君靠在一所荒废的民宅墙角,陈元君面带微笑,侧头靠在李焕仙的肩头,再也没有忧愁,没有苦涩。若不是那惨白无血色的面容过于骇人,人们还以为陈元君只是累了,想要熟睡。 “我要死了……” “是啊。” 李焕仙没有看向陈元君,一双鹰隼深目显得无比悲伤,双眼无神的注视着面前光秃秃的墙壁,感受着依偎在自己肩头的陈元君,生命正在不断的流逝。 听着外面狂暴的喊杀声,陈元君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觉得异常幸福安详。他闭着双眼,任由后心的袖箭在不停的放血,血如泉涌之下,早已无惧生死。 只是,他,还有一丝执念未了。 “我一直在想……若三年前……与你一起去了秦国……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听着陈元君的语速愈来愈慢,李焕仙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发生异变,一滴泪水沿着光滑的脸颊滴落。李焕仙抬起手臂,有些无奈的擦了擦不受控的身体,沉吟道:“可能会不一样,但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是他,却也不是他。” “那你又是……谁呢……” 陈元君的生命已经濒临尾声,血液终于不再流淌。因为他的血,已经流干了。可即使如此,他还在强撑着,一股执念支撑着他,他想知道,身旁的人,还不是那个人。 “你不记得我了……” “我记得。我什么都记得。我从未忘却过你。” 李焕仙表情冷漠,双眼上抬,看了看漆黑的房梁,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他与陈元君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洛阳点心铺的二楼。那时,他正在为徐慧雯与李焕英的事情头疼不已。 可接下来,一个更令他头疼的人出现了。那便是,陈元君。 从见到陈元君的第一眼起,李焕仙就猜到了他是谁,忆起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回忆。甚至,他感受到了从前的那个‘李焕仙’微弱的神识存在。 可他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将这一切深藏掩盖。但雪,可以将血淹埋。可血,终会将雪融化。 世间最珍贵的应是‘得不到’和‘已失去’,我们永远都抓不住,那时间的流逝。 在错误的时间,他们遇到了彼此错误的人。穷尽一生,也得不到一场绚烂的花开。默默守候一世,却只看到一个多愁善感的自己。 挥毫泼墨,李焕仙想把所有的眷恋都写进流年。红尘深锁,陈元君只求再回首,展颜轻笑,此生定不负相思意。可最终,他们得到的,只是失了忘了,遗弃别离。 以及,生死相依。 “给我讲个故事吧……就像我们……第一次相识那般……” 陈元君虚弱无比的声音,在李焕仙耳畔响起。李焕仙叹气一声,周身升起寒气道:“前世的无数次回眸,只换得今生你我的擦肩而过。元君,放下吧。” “做……不……到……” 侧头看了看自己肩头的陈元君依旧在执着,李焕仙只能了其心愿,为他讲起了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只‘壁虎’,它修行了很久。它每日居住在庙宇中,诵经持咒,一心精进。整整三千年,依旧不忘初心,默然用功,如如不动。 没有任何事物能让其乱心,除了修行外,它也对任何事物提起不兴趣。可终有一日,这平稳的日子,被打破了。一阵清风拂过,风将一滴甘露吹到了蜘蛛网上。壁虎望着甘露,见它晶莹透亮,顿生喜爱之意。 壁虎每天看着甘露都很开心,它觉得这是三千年来最开心的几天。突然,又刮起了一阵风,将甘露吹走了。壁虎一下子便觉得失去了什么,感到很寂寞和难过。 “我是那只壁虎……你是那滴甘露……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陈元君的意识开始模糊,声音愈来愈小。李焕仙轻轻握住陈元君仅剩的左手,双眼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流淌道:“我兴许是那滴随风飘荡的露水,但你不是那壁虎。元君,你,是带我而来的风……” “生生世世缘非缘……黄泉彼岸花非花……下一世……我要先……寻……寻到你……” “啪嗒!” 陈元君的生命走到尽头,面带笑意,左手无力的垂在冰冷的地面上,再也没有了生气。李焕仙抬手抹去泪水,将陈元君横抱起来,走到屋外。 无视外面的紫衣卫与江南八大豪侠的混战,自顾自的走入院落土地当中,将陈元君的遗体安放好后,凌空一掌击打在地面上。 “轰!” 一阵轰天大响,夜罗刹以为房中的李焕仙被敌人偷袭,顿时从混乱的战场中撤离,飞速闯入院落。只见李焕仙失魂落魄的将陈元君的尸首放入深坑中,跪在坑前,用双手撒上一捧捧的黄土。 李焕仙的心,在莫名其妙的痛。 他的记忆深处,凭空放映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不属于他的记忆,点缀了心房的依恋,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依稀记得那日,他们撑着一把油纸伞,徒步在烟雨中,雨丝漫漫洒洒的飘落心间,烟霞似锦。 “若有来生。” “我做青石。” “我做落花。” “青灯古刹……” “相伴天涯……” 第444章 无路可逃(四) “刀。” 李焕仙埋葬了陈元君,伸出满是泥土的右手从惊魂错愕的夜罗刹手中,接过了苗刀。 “唰!唰!” 锋利的苗刀将院内一棵粗壮的巨树劈断,李焕仙整理一下光滑的木板,半跪在陈元君的坟茔前,肩头抵住刀柄,双手握住刀刃前端,以刀代笔,无视那锋利的刀刃将自己的手指切割染红,在木板上为陈元君写着墓志铭。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陈公柏侯之墓。 青青池畔,望莲而坐。 道一句柏侯,回一声焕仙。 哪有什么陈元君,只有陈柏侯,字元君也。 “少爷!少爷!不好啦!我们快逃吧!” 许敬仁一身血污,带领大批紫衣卫风风火火的冲入院落,望见双手鲜血的李焕仙,先是一愣,后便故作惊慌的大呼小叫。 李焕仙解下腰带,将自己那流血的左手缠裹住,看都不看许敬仁一眼便冷漠的问道:“杀了几个?” 忽而间,许敬仁敏锐的发现,李焕仙此时判若两人。孤傲的身躯爆发出冰寒阴冷之气,无尽的杀气与死气将其包裹在内。 没有悲伤,没有渴望,只有原始的欲望在展现。那便是,杀戮的欲望! “回……回少爷的话,江南七侠客杀了五个,只余金刀寨鬼月与南侠展望春负伤逃了。” 听着许敬仁的汇报,李焕仙犹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只是手中握着杀死陈元君的袖箭,仔细看了看后说道:“不走了,回昆玉城,见窦洪声。” 李焕仙手中的袖箭,是军器。而且是苗人藤甲兵专用的空洞螺旋袖箭。这袖箭,一旦刺入后,大量空气会进入伤口,形成空洞将血液引流而出。 这等军器,为南疆苗人独有,江湖人与汉人根本接触不到。所以说,杀死陈元君的,不是江南侠客,而是南疆的兵将! “不用你去找他,他已经来找你了!” 窦铃从阴影处闪身而出,看着有些阴冷的李焕仙,不由得心底一寒。因为此时的李焕仙,像极了那夜在紫荆山中天下无敌的冷血魔尊! 此时的窦铃右拳紧握,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随后看向冷漠无比的李焕仙说道:“他是我弟弟,他的大军就在村外,你的紫衣卫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但我可以去与他谈谈,你可以趁此机会逃离。” 窦铃不想看到那个宛如魔尊的李焕仙大杀四方,她不想让自己的弟弟无辜丧命。这个世界,只要化境武者想,那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斩杀任何一国的帝王,继而全身而退。 按照李焕仙的残暴程度,如果他使用那股力量,只怕整个南疆,都要灰飞烟灭! 看着窦铃身化残影飞了出去,许敬仁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试探道:“少爷,我们该走了吧?” “我说过,不回去。” 李焕仙的双眼一抹红芒一闪即逝,随后看向许敬仁冷漠的甩出一句话。 许敬仁知道,李焕仙此时态度坚决,看来靠着哄骗之术,是无法将李焕仙带回洛阳了。只见许敬仁向身后的几十名紫衣卫一摆手,其余人马瞬间将李焕仙与夜罗刹围了起来。 “大胆恶奴!你要弑主?” 夜罗刹赶紧将李焕仙挡在身后,苗刀瞬间出鞘,刀锋一拦,就将许敬仁前进的道路封堵。 “动手!” 许敬仁不想在拖延下去,他很怕那个双目赤红的李焕仙突然现身。虽然此时的李焕仙已经有了魔化的征兆,但许敬仁还想在坚持一下。 也许,只要他们出手足够快,就能在李焕仙爆发之前,斩断他的手脚,将他变成废人。化境武者又如何?先不说几十名紫衣卫的合击术之强,天下少有。就算功力上打不过,但敌人一旦变成六根不全的残废,那就算你功力通天也没用! “当!” 夜罗刹眼见言词无效,直接提刀先砍向许敬仁。但许敬仁只是持刀一架,便牵制住夜罗刹的苗刀。后面几十名紫衣卫瞬间一起出手,刀芒融合爆发,一道几十丈宽高的刀芒突现! “轰!” 电光火石之间,李焕仙抱着夜罗刹满地打滚,浑身都被刀气劈得破破烂烂,披头散发,口吐鲜血。夜罗刹一个人扛住了近八成的刀气,直接被震断筋脉,生死不知。 好强的合击术! 这等强大的组合对敌之术,李焕仙只觉得似曾相识。当年风雷门未覆灭之时,影堂的一千多人马就是使用类似的合击之术,一千多人,可抵挡千军万马!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此时回洛阳?!” 李焕仙抱着生死不知的夜罗刹,口吐鲜血看着许敬仁等紫衣卫,放声怒吼。 许敬仁看着李焕仙眼中的红芒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顿时如释重负,得意忘形道:“因为,您的燕夫人即将生产。因为,您一直想逃往北海。因为,阎君即将出关。” “你们在打我女人的主意?到底为了什么?!” 看着李焕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许敬仁冷笑摇头道:“打您女人主意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少爷,听属下一句劝,没必要去北海的。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把您抓回来。况且,您北海的女人,不会比您此时好过的。” “你说什么……许敬忠?!” 李焕仙猛然意识到,如果紫衣卫对自己,对自己的子嗣血脉另有所图的话,那已经诞下男婴的秦若水,岂能安全?只怕北海的许敬忠七人,已经在返回洛阳的路上了! “哈哈哈哈……” 许敬仁放声狂笑,已经完全不把李焕仙当做主人了。反而是一脸厌恶的看向李焕仙恶狠狠的说道:“在其位,谋其政。三年前你都知道的,为何现在都忘光了?你、李焕明、你的子嗣,都跑不掉的!” 看着不把自己当人看的紫衣卫们,李焕仙浑身颤抖,抱着晕死的夜罗刹后退一步,从心底升起一股恶寒道:“虎身犹可近,人毒不堪亲……若世界终是如此崩坏,那我无论是做赤龙,还是做李焕仙,都没有区别。” “哗啦!” 一声枷锁晃动的声音从李焕仙身中传来,许敬仁有些错愕,居然第一时间愣住了。 “若水……” “哗啦!” “燕儿……” “哗啦!” “雁凝……” “哗啦!” 李焕仙垂头丧气,犹如一身精气被吸尽的行尸走肉,口中低吟着北海的三个女人姓名。每说一名,身中便传来一声枷锁断裂之音。 “嗖!” 一道精纯无比的杀气从李焕仙的指尖迸发,缓缓送入经脉寸断的夜罗刹体内。霎时间,夜罗刹低吟一声,面色从惨白转为红润。 “唰!” 只见李焕仙猛地放下夜罗刹,抬头间,双目赤红光芒闪烁,道道通天妖异光柱从漆黑无比的夜空射下,照耀的整个许家村,恍如被地狱血海笼罩! 第445章 觉醒的赤龙 第六意识海,昏寐无明。人若深陷此地,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赤龙那宛若魔尊一般的身躯被四条金光闪闪的锁链缠绕,双手双脚大开,呈‘大’字,被撕扯至半空当中。那号称毁灭万物的‘赤炼妖瞳’,堪比魔王波旬的魔眼紧闭,但那桀骜不驯的脸上却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你决定了?” 赤龙的声音回荡在整片意识荒漠当中,李焕仙伫立在干涸的沙漠中,双眼注视着闭目养神的赤龙,身体开始爆发红光。 霎时间,被紧缚于半空中的赤龙也开始爆发红芒,试图与李焕仙的红光合二为一。 一具肉身,两个灵魂。圣灵一直在压制魔性,殊不知,魔不是外魔,皆是由心而发。所谓魔,皆是心魔! 事已至此,李焕仙已经再无他法。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一刻都没有安宁过。他要的,只是停下杀戮,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可这看似世人最容易达成的心愿,对李焕仙来讲,却难比登天。 婚事被破,自由身被夺。亲友互相算计,相爱之人远隔万水千山不能相见。世人误解他,憎恨他。恶人羡慕他,想成为他。而他自己,则是唾弃他,唾弃他前世今生所做的一切。 若世间终要走向崩坏,那这崩坏的源头,就由李焕仙开始吧! “唰!” 只见被缚于半空中的赤龙,周身红芒大放,左掌上青筋暴突,五指的指甲根根盈尺长,如刀刃般银亮尖锐。黑黝黝的肤色与银亮的指甲黑白相映,十分耀眼。 而伫立于荒漠中的李焕仙则是提起雪白细腻的右臂,五指纤长宛若仙女般,拈花般提着“莲花印”十分好看。 一魔一圣,即将融合! “若水……” “哗啦!” 李焕仙低吟爱人之名,以掌做刀,瞬间斩断一条锁链。赤龙面带期待得意之色,身后的整片荒漠顿时震动不安,好似感受到这盖世魔王即将破茧化蝶。 “燕儿……” “哗啦!” “雁凝……” “哗啦!” 三条锁链已断,赤龙魔眼突睁,金睛红芒,像是睥睨天下万物般的闪着锋芒。还剩最后一条咒锁,一旦斩断,赤龙便会与李焕仙彻底融合。届时,毁灭这个世界,只在瞬息之间。 “佛性?魔性?谁能认得清醒?红尘?菩提?滚滚自难理清。黄袍?袈裟?只在一念之差。迷雾?开悟?纷扰无明难定。” 浩瀚无尽的第六意识中,苍老无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突现,由不得李焕仙不听,直接灌入耳脉,震慑其心。 李焕仙手握最后一条咒锁,一滴清泪从其眼角滑落,口中冷漠的说道:“北师,莫在劝我。佛可渡世人,但我不是佛。世人得渡,周而复始,你们不累吗?世间本无人,皆是畜牲野兽!何必在自欺欺人?既然无人可渡,那留着这个肮脏的世界又有何用?!” “哈哈哈哈……” 半空中的赤龙听到李焕仙能如此‘觉悟’,顿时在空中放声狂笑,笑声充满了张扬与不屑。 “你笑什么?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李焕仙握紧第四条咒锁,怒斥半空中嘲笑自己的赤龙。赤龙此时已经被解放了九成力量,可以自由穿梭在这片意识海中。只是一瞬间,干涸的沙漠顿时化为滔天血海,赤龙猛然间与李焕仙调换位置,无数长满黑毛的腐烂触手从血海中惊现,不停的撕扯着李焕仙,试图将其拖入血海旋涡深处。 “你做什么?!不是要与我心神合一吗?!” 李焕仙吃惊之下,手中的第四条咒锁瞬间脱手。而赤龙则是飞身至李焕仙身前,一双闪烁着诡异红芒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半身嘲讽道:“谁要与你心神合一?你,不配!” “啪!” 只见赤龙轻抬魔手,一指轻点李焕仙的眉心。霎时间,血海旋涡出现在李焕仙身后,将其彻底吞噬。 “哗啦!” 赤龙做完这一切后,满意的用手拨弄了一下身上仅剩的咒锁,随后得意洋洋道:“就算不能融合,凭我功力,足以荡平天下。这个世界你不要,那便给我吧!一个只有魔,没有佛的世界……哈哈哈哈……” …… …… 南疆许家村,夜半的天空早已被赤色红霞替代。李焕仙双目赤红光芒闪烁,眉毛浓密逆上约有盈尺,双眼红睛厉芒,像是睥睨天下万物般的闪着锋芒,嘴唇若嘲讽世间无敌手般地上翘。 “唰!” 李焕仙双眼杀机腾腾,如利剑般凌厉投射出一道红光。身前十丈开外的几十名紫衣卫,顿时惊骇得毛骨悚然浑身发抖。而距离李焕仙最近的许敬仁,此刻被红色光束击中手臂,一条提刀的右手被直接斩断,抛飞至天空! “啊……” “迎敌!” 随着许敬仁的一声惨叫,身后的紫衣卫们不敢在留手。此时已经顾不得与李家的‘约定’,直接提起十成功力,道道通天刀芒融合为一,试图将面前突变的‘李焕仙’斩杀! “让我看看,李仙一的本事到底如何!” ‘李焕仙’无视那几十名紫衣卫的合击术,睥睨天下的望着那些‘草芥’,口中吐出冰冷之语。魔爪凌空虚摄,《混元功》的最强一击,‘阴阳顿灭’瞬发,直接越过独臂装死的许敬仁,涌入那几十名紫衣卫的合击术当中。 “轰!” 尘土飞扬,轰天大响。紫衣卫们脚下的泥土地,如遭陨石撞击,被打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地狱深渊。而那些强大的紫衣卫们,直接被强大的力量打得灰飞烟灭,肉体与衣物兵刃具化烟尘。 只剩下还来不及进入轮回的昏寐魂魄在四周飘荡! 一丝一缕的幽魂离体,飘荡于空中处处皆是。幽光体之明暗表示生前功体的强弱,以组织合击的带头紫衣卫们的魂魄为最,有如炬烛般光亮。 “嗖!” ‘李焕仙’魔爪在摄,一阵无形的吸力突现。飘浮的幽光体纷纷流窜奔往‘李焕仙’的手掌当中,形成一股巨柱般的涡流,将那几十名暗境武者的魂魄吸尽。 “不错,真不错!这些魂魄的力量,可比那些行伍出身的大头兵美味多了。” ‘李焕仙’伫立在红芒照耀下的夜空中,不断的品嚼着紫衣卫们的‘魂宴’。可见他的力量源泉,便是通过不断的杀人,继而吞噬魂魄来增加的。 “你……你到底是……是谁……” 独臂的许敬仁早已吓得忘记了手臂撕裂的痛处,惊骇欲绝的望向那恐怖无比,又天下无敌的‘李焕仙’。 ‘李焕仙’刚才一手‘阴阳顿灭’,近乎将大地贯穿。如此强大的杀招,居然被他控制得极其微妙,完全是擦着许敬仁的鬓角施展,击杀大量紫衣卫,唯独留下许敬仁这个残废。 “哼!” ‘李焕仙’冷哼一声,双眼杀机炽盛,神态凶恶的看向残废颤抖的许敬仁开口道:“留你一条狗命,只为你能给我带句话。去告诉李仙一,不用他来找我,我自会去找他。我,都记得!” 说罢,‘李焕仙’伸展个懒腰好似十分满足,肩头微动顿似离地飘行。忽至许敬仁跟前,一指点破他的“气海穴”,废掉其一身武功。 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李焕仙’便不再理会惊骇得抱头蜷曲,浑身颤抖个不停的许敬仁,而是走向一旁重伤晕死的夜罗刹身旁。 “啪!” ‘李焕仙’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脚踹在夜罗刹身上,虽然没有用力,但依旧让装死的夜罗刹疼得呲牙咧嘴。看着这女人终于不再装腔作势了,‘李焕仙’冷冷的说道:“留你一命,带我去找楚江然的衣冠冢。” 夜罗刹之前被紫衣卫的合击术打成重伤,经脉全断的情况下,居然被‘李焕仙’一道杀气就修复了七七八八。刚才发生的一切,自然被夜罗刹全都看在眼里。 只见夜罗刹挣扎着起了身,看向面前极其陌生的‘李焕仙’,胸前起伏不定的问道:“李焕仙……你……为何要找楚江然?你……到底是谁?” “啪!” ‘李焕仙’冷漠无情,一巴掌扇到夜罗刹那精致的侧脸上,直接打得夜罗刹嘴角流血,半边脸肿起。只见‘李焕仙’抬手将夜罗刹搂入怀中,冷漠的说道:“清醒了吗?老实听话,我可让你追随我左右,做这世间第一个化境女武神。还有,你给我记好!我不叫李焕仙!我、叫、赤、龙。” 第446章 重塑筋骨 南疆极北之地,方圆三百里,被高耸的围墙环绕。因为此地,乃南疆王室窦氏一族的祖陵。虽说南疆是苗族地域,这些异族不通中土文化,更行巫蛊之术,显得极其不伦不类。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异国异族,却对‘孝义’二字极为重视。苗人对待父母子女极好,比起空口说白话的汉族要好上太多。 故而南疆厚葬之风日盛,历代不衰,并逐渐形成一套隆重复杂的祭祀礼仪制度和墓葬制度,以及种种讲究。况且坟墓自古以来,皆被认为是安葬祖宗及父母之首邱,上可尽送终之孝,下以为启后之谋。 所以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对坟墓的安置均格外重视。风水理论认为,祖墓的风水,会影响后人的命运。而一国之君陵墓的风水,则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命运。所以历代的皇家陵寝都十分重视选择陵穴,以图皇权永固。 不过,南疆毕竟是边陲小国。苗人虽有富人,可依旧是穷苦之人过多。北边小镇乱葬岗,与南疆皇陵相隔不足百里。这里荒冢垒垒,碑木碑石凌乱杂陈,东倒西歪,正逢乱世,平常绝无人迹。 每到下雨后,常造成墓穴陷凹,尸体曝野的情况,引来大量乌鸦争食残尸,哀啼呱噪,更增添阴森恐怖气氛,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一具男性苗族禁卫的尸体横躺泥地之间,尸体的旁边摆设一堆骷髅头,下层五个,中层三个,上层一个,如塔堆立。 尸体的头顶有五个排列贯通的孔洞,红色鲜血及白色脑浆迸流,令人印象十分深刻。一双眼珠子上吊,恐骇睁圆欲裂,张着大嘴巴牵动脖颈青筋贲突,可见其于瞬间被杀而死不瞑目。 “唰!” 一道人影从遥远的东边闪电而至。 此人飞速踩踏过的泥泞湿地,只在靴底沾带起水珠流逝,竟然不留足迹,轻功极臻已超过踏雪无痕之境界。其身法有如游龙变转飘忽,一身褒衣宽带儒服迎风猎猎飘逸,满脸悠闲优雅神态,潇洒至极。 仔细一看,这人左手五指带血,右手将一冷艳绝世女子搂在怀中。 他年约二十出头,俨挺背脊,峻极于天,停在尸体旁边,两道浓眉逆上而挑,双眼红光如炬炯炯燃视。固貌五岳丰挺,略显方正中透出一股凛冽邪气,十分邪魅威严,令人望之便觉此人天下无敌。 来人,便是李焕仙。不!是赤龙。 “啪!” 只见赤龙将怀中的夜罗刹一把推入泥土地中,随后厌恶般的开口道:“转悠了一大圈,所有皇陵禁卫都宰了,可还没找到武神山,你是不是在骗我?” 夜罗刹虽然经脉被赤龙修复,可脏腑损伤之下,全身都提不起力气。脸色惨白的从泥浆中挣扎起身,衣衫被泥水浸染,逐渐可见凹凸有致的身材与细腻的肌肤。 可赤龙是什么人?他,甚至不能称之为人。他没有人类的情感与感觉,他的内心除了‘杀戮’二字外,根本装不下其他的。 只见做了半天无用功的赤龙杀机突现,显然是没有找到楚江然的衣冠冢,让他这无敌于天下的魔尊甚是恼火。夜罗刹感受到赤龙的不确定性,匆忙间开口道:“应是在这附近……地图上写了‘惟日与月,下民之极。应运而兴,其色曰赤。’想必要在日月同天之时,方能找到入口。” “日月同天?那得月圆之时方可。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满月之夜还找不到,你知道会怎样!” 说罢,赤龙虚空中一摄,顿时将夜罗刹吸入手中,随后手腕一发力,周身红芒大盛,狂暴的杀气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股脑的涌入夜罗刹体内。 “啊……” 霎时间,夜罗刹痛苦万分的哀嚎起来,惨叫之音惊得在死尸上觅食的乌鸦鸟群惊飞。阵阵刺鼻的血腥味涌入夜罗刹的鼻腔,昏暗的月光好似在摇曳,无数怨灵的凄厉怒吼涌入夜罗刹的耳根。 “你根骨一般,难入化境。我为你重塑经脉,五脏逆行之下,以杀养杀,替你打通心脉,脉解心开,一举踏入暗境顶峰!从此以后,化境不出,天下在无人是你敌手!” 赤龙冷漠无情的用自己那浩瀚杀气为夜罗刹洗筋伐髓,随着一阵骨骼崩断再生后的痛苦,夜罗刹的全身毛孔外张,大量黑褐色的污血被逼出体外。 “啪嗒!” 一通鬼神莫测的传功重塑后,赤龙面无表情的将夜罗刹丢入乱葬岗中,随后看都不看其一眼,便飞入虚空,双手魔爪凌空虚摄,坟茔中的大量幽冥鬼火被赤龙召唤而出,瞬间涌入夜罗刹满是血污的身体当中。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哗……” 夜罗刹的周身尽被幽冥鬼火焚烧,嗅着腐烂发臭的恶气,夜罗刹惊恐万分的在乱葬岗中打滚。随着鬼火的蔓延,她的衣物尽被烧为灰烬。 “啊——” 一阵哀嚎怒吼,夜罗刹赤身裸体的走出乱葬岗。只见这女杀手双峰耸立,一双修长玉腿一前一后的迈动。皮肤葱白如雪,细腻光滑流转。原本冷艳绝世的精致五官,变得极其魅惑妖娆,宛若地狱修罗女王出世。 “这才配得上你的名字!” 赤龙看了看重生后的夜罗刹,满意的说了一句,随后轻抬左手,十分优雅的示意夜罗刹牵住自己的手。 “唰!” 二人紧握对方,化为流星,穿过呼啸烈风云层,霎时间登上南疆皇陵高山的山顶。听着高山呼啸的风声,赤身裸体夜罗刹依偎在赤龙怀中,一脸痴迷的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狂跳不止。 “你……为何执意楚江然?” 夜罗刹思索再三,不敢将自己的爱意表达,只能故作好奇的问向夜观天象的赤龙。赤龙不屑一笑,冷眼扫视一下痴迷自己的夜罗刹,随口问道:“你觉得,我、忍无生、李仙一,谁更强。” “你!” 夜罗刹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赤龙的力量,已经堪称天下无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灵俱亡。这等杀伤力,哪里会是忍无生与李仙一能比拟的? 不过赤龙显然不同意夜罗刹的想法,一把推开怀中的赤裸尤物,赤龙的双眼闪烁着红芒道:“《风雷三十六手》撼天动地,亘古绝今。《混元功》虚实合一,如梦如幻。此等功法,我虽融会贯通,但依旧是仰仗他人术法,落了下乘!” 赤龙虽然也极为认可自己的力量,但他的力量,都是凭借忍无生与李仙一等绝世高手的武学才施展的。赤龙没有自己的武学体系,就算博览群家,依旧是练得别人的术,修得是别人的法。 这对赤龙这等狂傲的魔头来讲,是无法接受的。 况且,他也一直很好奇,那威震天下的忍无生与神鬼莫测的李仙一,到底有多强?赤龙注定要统治这个世界,而忍无生与李仙一也一定会阻止赤龙。 所以,他们之间定会有一场决定世界存亡的惊世大战! 打,赤龙自然无惧。可用敌人的功法打敌人,赤龙会很不耻! 既然那楚江然号称南疆武神,号称杀神陨落后的世间第一武者。那赤龙,自然要去他的坟茔闭关之地好好找一找。看看能否找到超脱自身的武学体系,为未来那场无法避免的大战,多加一分胜算! 第447章 武神之墓 月圆之夜,皇陵极巅。 满月,是一个很奇怪的时节。人与月亮的生命现象,一直是哲学家们的讨论重点。根据前世科学研究表明,月球引潮力是海洋潮汐的主要成因,人体中百分之八十是水分,所以,月亮的盈亏也能引起人和许多生物的“生物潮”。 所谓生物潮,大概率是人体激素的潮汐反应。随着月亮的盈亏,人体的激素像潮水一般潮起潮落。更有一些民间科学爱好者指出,月相会影响人口的出生率以及女性生理周期。 赤龙已经留在这皇陵山峰中等待了三天。这三天,他粒米未进,滴水未饮。只是盘腿坐在断崖处的老树之下,不断的将自己的神识放大。 如今,赤龙成功夺得李焕仙的肉身,除了一身化境顶峰的无敌之力外,便重拾了浩瀚如海的意念之力。他将自己那意念感知之力化为无形的蜘蛛网,蔓延到了整个南疆皇陵地下。 用意念缓慢的游走在皇陵之中,想要找到楚江然的衣冠冢。楚江然一生,虽然传奇,但其武学也仅有那不入流的‘血煞掌’留存于世。 那功夫,赤龙自然会使,而且威力之强,甚至能硬扛齐家老祖的‘混元一气剑’。可三流武学终是三流武学,若对上忍无生与李仙一那等强者,‘血煞掌’哪里还能拿得出手? 不过,就连一个三流的‘血煞掌’都能有如此威力,那楚江然其他的盖世武学,岂能是俗物?只要找到楚江然留下的功法,以赤龙的天赋与能力,只需看上一眼,便能学得精髓,从而融会贯通。 届时,赤龙将会是唯一一个身兼杀神绝技与武神绝技的存在。那个时候,只怕杀神复生,也未必会是赤龙的对手! “月亮出来了!” 夜罗刹不知在哪里搞来一身农妇粗衣坐在篝火旁,痴迷的看着冷峻专注的赤龙。一抬头,发现圆月升空,顿时大喊大叫。赤龙顶着李焕仙的脸,面带不悦之色,一个起身便飞入虚空,周身红芒大放之下,好似一个火红的太阳,与那明亮的圆月交相辉映! 日月同天,天机无限。 且看今日,大战。 只见赤龙化为红日,吸引着圆月光华,双眼仔细的注视着脚下的群山。霎时间,一点光线从下方斜射而上,竟如开天辟地的神剑一般,欲要将赤龙贯穿! “五行幻术,雕虫小技!” 赤龙不屑一顾,剑指一摆,‘一式剑’瞬发,强大的剑气光波,直接吞没那道光线,沿着光线的轨迹,深入地下。 “轰!” 一式剑到了赤龙的手里,终于名副其实,成为了只用一式的剑法。所谓一力降十会,在赤龙的无敌杀气加持之下,这天衍剑斋的绝技,直接贯穿山尖,将皇陵群山中的一角抹平! “找到了,走!” 赤龙那孤傲的脸上,闪出一抹得意之色,魔爪一擎,夜罗刹直接全身不受控的飞入赤龙的怀中。一个闭眼瞬间,赤龙便带着她俯身直冲而下,从上至下,坠入一座山腹当中。 “咚!” 百米高空坠落,赤龙怀抱夜罗刹,居然脚尖轻点地面而落,连一点烟尘都没带起。这份轻功,简直匪夷所思!不过赤龙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夜罗刹却是在进入山腹后,便被赤龙一脸厌恶的推向一旁,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嗯?什么东西?有孔的?” 山腹内漆黑一片,夜罗刹也没有赤龙那赤炼妖瞳,无法夜间视物。只能双手在地上胡乱的摸索着。可摸着摸着,她却摸到一个冰冷的圆球物体,拿出火折子一看,居然是一个骷髅头。 死人夜罗刹见多了,自然没什么好惊呼。一把丢掉骷髅头,夜罗刹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与赤龙合身一处。 “哗!” 一道火光突现,只见赤龙左手成爪,风雷四相中的南火凤燃瞬发,形成一道火球,被他丢入火盆当中。一旁的火盆刚刚燃起多年不见的烈火,其他火盆也瞬间被赤龙点燃,终于将这漆黑无比的山腹点亮。 “这……” 夜罗刹有些震惊的看着四周的景致,赶紧躲到赤龙的身后。只见他们二人身处巨大的山腹当中,遍地都是死去多年的白骨之身与腐朽的兵刃。 身后有一道被打开的石门,石门旁写着四个大字——回头是岸。而山腹两侧的墙壁上具是武学图画,有拳谱、掌谱、剑法、内功、轻功、弓弩枪术等等。 图画下方还有栩栩如生的石刻小人摆着图画上的姿势,每个小人错开半个身位,若是移动中观看,好似小人活了过来一般,在为观看者展示连贯的动作。 而他们二人前方,是一个光秃秃的石台,石台上满是灰尘,一个几乎被坐烂了的蒲团静静的安放在石台之上,再无其他。 赤龙无视有些发抖的夜罗刹,无视地上的累累白骨,默然走到刻有武学图画的墙壁前,扫视了一下墙上的武学典籍后,颇为失望的开口道:“这楚江然的剑诀,虽是天下无敌的功法,可终是不如《风雷无相》。同样是速成武学,《风雷无相》可以置之死地而后存,利用生死之间的感悟快速积累。果然,最适合我的,还是杀神霍山的东西。” 赤龙左右环顾一周,把楚江然的武学典籍尽数了然于胸后,便极其失落的摇头叹气。本想着看看这杀神之后的天下第一人能有何出彩之处。结果一看其武学,明显不如霍山。 “无趣啊……” 赤龙摇晃了几下脖颈,颇有无敌于天下,而无一对手的寂寞。手臂一抬,一道杀伐之气便击打在石刻小人之上,将其泯为飞灰。 “乎……” 霎时间,被开了‘天窗’的武神衣冠冢内,突然无风起浪。赤龙面带不屑之色,昂首看向那座光秃秃的高台,双眼频发红芒,略显期待。 “咔……轰隆隆……” 一阵机关开合之音突然传入夜罗刹的耳中,只见他们后方那打开的石门之上,居然在缓缓落下一颗硕大的断龙石。。断龙石是帝王皇陵内室的防盗措施,此物重达万斤,一旦落下,生门即闭,自此阴阳两隔。 “你该走了。” 赤龙面带期待之色,看着前方的石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夜罗刹呆呆的望向赤龙,薄唇微启,却有话难以出口。 因为赤龙的气势突变,无形的肃杀之气充斥在整个山腹,顿时压得夜罗刹喘不过气来。看了看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赤龙,夜罗刹略微失望的嫉身后退,护身罡气第一次施展,扛住那无形的杀气,在断龙石即将封死大门前,遁了出去。 “乎……” 而山腹之内,无尽的元气从上方‘天窗’涌入光秃秃的高台,一个混沌不清的人形光影逐渐变得有棱有角,盖世武神的威压之气,开始与赤龙的肃杀之气,分庭抗礼。 “大道独影吗?这倒有点意思!” 看着高台上的虚影愈发的明亮,赤龙不仅不怕,反而一脸期待,周身红芒大放,虚空中一把红色的残剑虚影出现,落入赤龙手中。 而那高台之上的虚影感受到赤龙的豹变,顿时变得战意滔天,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顿时响彻群山之中:“杀神霍山……我终于等到你了……晚辈楚江然……请战!!!” 第448章 大道无情(上) 南疆濒临楚国边境,豫州南三十里外,一辆马车停在官道之间。马匹被卸下马鞍,放任在一旁吃草饮水。一名中年男子一身淡色常服,坐在马车上美髯轻飘,正在摆弄着手中的香囊。 只见那香囊绣工极差,针法粗糙不堪,就连线头都没处理干净。可中年男人却是将其视为珍宝,小心的用指心擦去香囊上的灰尘。 因为这香囊,是他女儿给他赶制的。 这男人,虽然人过中年,却身高八尺,长得虎背熊腰十分魁梧。他双眼犀利炯炯有神,美髯轻飘不怒自威。 此人,算是与李焕仙有些交集,正是天衍剑斋掌门,世间三大化境武者之一,剑神,司空剑。 “司空兄,莫要耽搁,我们需要快些赶路。” 一个苍老而又平和的声音从车厢中传来,随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车内走出。这老头,与李焕仙也算是旧交了。亦是世间三大化境武者之一,天人老者,邱莫闲。 这南疆到底造了什么孽,居然被化境武者连番的找上门来?先是堪比魔王降世的赤龙出现,随后剑神与老神棍也现身南疆。 不过这二人,不是来,而是去。他们是离开南疆,去往楚国。 司空剑将女儿的亲手打造的‘工艺品’贴身放好,看着邱莫闲说道:“邱老,你有些急躁呀!” 估计二人已经很熟了,否则若是平常人,哪里敢如此不敬邱莫闲?只见邱莫闲轻抚正在吃草的马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祥和之气道:“我找了他八十三年,这次,一定能找到他。” “可他若不在洛阳呢?” 司空剑此次与邱莫闲的南疆之行,完全是无功而返。天南地北折腾一大圈,最后又要回到原点。邱莫闲也是有些无奈,一脸的悲天悯人道:“若是不在洛阳,那就说明,李家的两个小娃骗了我们。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不会阻拦。” “虚伪!” 司空剑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邱莫闲,直接嘲讽道:“好歹那‘千万’兄弟是你的后辈,确定让我这外人动手?” “你不愿意?那老夫自己来吧!” 邱莫闲有些生气,纵然是涵养犹如邱莫闲,也是抵不过司空剑这小辈有事没事就怼自己两句。普天之下,除了自己大哥忍无生能骂得自己没脾气外,其他人谁也不行。 “别啊!” 看着邱莫闲动气了,司空剑便讪讪的笑了笑,继续挖苦道:“您是天人之师,是人间圣者,自然要高高在上,不可有任何污点。这下作之事,还是我代劳吧。毕竟上次在大漠,已经做过一回了,也算轻车熟路。” “司空兄,你好像……怎么回事?” 正当邱莫闲想与司空剑争论几句时,突然二人皆浑身一颤,顿时飞入高空,伫立于虚空之中,双目眯成一条缝隙,远远观望起北方。 那个方向,正是南疆皇陵的方向! 只见司空剑周身元气鼓荡,颇为兴奋的说道:“想到南疆还有化境武者?我回去看看!” “不可!” 邱莫闲大喝一声,急忙拉住欲要返回南疆的司空剑,随后便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这是两名顶尖强者在大战,我们若去了,只怕不打得天崩地裂是无法回头了。我们还有大事要办,在此之前,万不能有损伤!” 眼见南疆极北之地,霸气与杀气纵横,道道红芒激射天上,群山倒塌,森林树木燃起烈火,熊焰滔天,无尽恶灵嘶吼,宛若人间炼狱。 司空剑强压自己那滔天战意,凝结于前的剑指无力放开,颇为不甘的说道:“罢了,先去洛阳找他吧!” …… …… 南疆西北的一座偏镇街道中,缓步走来一个女人。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虽然一身乡村农妇的粗衣极不合身,但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小腿肌肤却雪白细腻,晶莹剔透,令女人羡慕又嫉妒,也让男人垂涎三尺。 此人,正是夜罗刹。 只见这女杀手身背一个满是血污的大布袋,每走一步,便有点点鲜血从布袋底端滴落。一路走来,大量流浪猫狗尾随其后,贪婪的舔舐着地下的血迹。 三拐两拐,夜罗刹背着布袋进入一家客栈,开好房间后,夜罗刹便急不可耐的进入客房。仔细听了听左右无人后,夜罗刹将雪白的手臂伸入布袋中,双颊微红,瞬间拿出一颗人头! 那是一个男人的人头,是李焕仙的人头! 只见李焕仙紧闭双眼,脖颈好似被人生生撕成两半,血液早已流干,但面色依旧红润,好似不存在失血过多这一说。 “把我身体拼好。” 突然间,李焕仙猛地睁开双眼,一抹红芒惊现。果然,还是赤龙! “哗啦!” 夜罗刹没有多说什么,将大布袋直接倒空过来,将里面的血污之肉平铺在地面上。只见,李焕仙的肉身,居然被人震成了七块! 双手双脚、上下身躯,具被震成两截。看那伤口,不似刀剑切割,更像是被野兽用蛮力撕扯造成。可见武神墓一战,给赤龙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可即使如此,即使身体碎成这样,赤龙依旧顽强的存活了下来,双眼闪烁着红芒,一脸的冷漠与不在乎道:“大道独影只有八成功力,却能将我伤成这样,果然无愧武神之名。可惜,最后一点残魂,终被我泯灭。我,才是天下第一!” 看着赤龙即使变得四分五裂,依旧沉溺在那一战的兴奋当中,夜罗刹白了其一眼,麻利的拿出针线,将其断裂的身躯缝合在一起后问道:“缝好了,能动吗?” 赤龙尝试着动一动身体,结果身体完全没有反应,只能怒斥夜罗刹道:“白痴!我的身体被楚江然的‘八炙岩剑’分割,非处子血,何以愈合?去找个小女孩宰了,将她的血洒在我伤口处!” 被行动不便的赤龙辱骂,夜罗刹并没有生气。可当她听到赤龙要让她杀无辜的孩童之时,夜罗刹顿时站起身来,双眼愤恨的望向支离破碎的‘李焕仙’,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愣着干什么?去呀!是不是要我自己动手?” 赤龙虽然身体无法行动,但强大的精神意念顿时将夜罗刹笼罩在内。无形的杀气蔓延而出,茶桌的瓷杯茶碗顿时出现龟裂。 可见即使赤龙支离破碎,依然有办法杀人! “铿锵!” 夜罗刹一把抽出苗刀,冷漠的看向躺在地上无法行动的‘李焕仙’,刀尖对准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长刀发抖,犹豫不决。 “唰!” 思索再三,夜罗刹终是下不了手。只能长刀一横,划破自己的掌心,任由鲜血流进李焕仙的伤口缝合处。 第449章 大道无情(下) 南疆极北皇陵,草木俱毁,山体崩碎。山河湖泊被无形的威能截断,下流干涸,上流却爆发泥石流,将整个窦氏一族的祖陵淹没。 没有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夜半圆月当空之时,一阵滔天巨响出现,接着便是剑气霜寒三百里,霸道无比的炙热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无情肃杀之气随之引来寒流,将皇陵周边三百里的一切尽数毁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焕仙,不,赤龙,正坐在南疆西北小镇的驿站中,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腰肢,极其不爽的掰扯着不够灵活的手臂四肢。 “伤的重吗?” 夜罗刹手捧铜盆,里面具是荡漾的温水,道道白韵从水盆中蔓延,漂浮在夜罗刹那重塑充满魅惑的五官前,显得极其诱惑。 可赤龙完全对女色不感兴趣,晃动了几下手腕后,冷漠的用毛巾沾了一点温水,麻利的擦拭起了双手道:“楚江然不光震裂了我的肉身,还震断了我的中脉。我需要时间来修复,十天内,不得有人打扰。” 听到赤龙的话,夜罗刹有些担忧,小心翼翼的接过赤龙手中的毛巾,抿着薄唇,将其伸入其衣衫当中,为其擦拭起了身体。赤龙是没什么感觉,张开双臂,任由夜罗刹抚摸自己的胸肌与肋下。可夜罗刹早已心跳加速,脸羞得通红,小女儿心态一览无遗。 “哼!素质差成这样,也配做杀手?” 看着夜罗刹有些意乱情迷,赤龙冷哼一声,一把推开夜罗刹,大气的坐在床榻上冷声说道:“我闭关之时,你需要出去杀人。不停的杀,杀足十天!” “这……杀谁?” 看着夜罗刹这白痴的模样,赤龙恨不得先宰了这女人。不过现在自己肉身损坏,一身功力连三成都施展不出,所以只能强忍杀伐之心说道:“无所谓杀谁,无所谓杀多少。你只需要杀下去,我不出关,不能停。你杀得愈多,世界愈乱。世界愈乱,我的功力就愈强。” 赤龙的力量源泉,来自这个世界的负面情绪。恐惧、悲伤、饥饿、忧愁,都是赤龙的养料。理论上讲,赤龙不光是李焕仙的心魔,更是所有世人的心魔。 只要世界足够乱,灾祸足够多,赤龙便会足够强。而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便是杀人,不停的杀人,杀得寸草不生,杀得天下大乱。 死的人多了,人们就会恐惧,就会失望,就会绝望。而享受着人们释放出的负面情绪,赤龙根本无需修炼,就可以天下无敌。 夜罗刹有些发抖,她知道面前的男人冷血无情,她也知道这个男人是魔王降世。可如此无差别的屠戮众生,岂能被天道相容? “我……我做不到……” “啪!” 赤龙冷漠的走到夜罗刹身前,毫不犹豫的给了其一巴掌,随后单手擎住夜罗刹那白玉脖颈怒斥道:“杀手杀人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吃猪肉的时候,还会考虑猪的感受?快点去,别让我后悔留你在我身边!” 说罢,赤龙不再理会痛心流泪的夜罗刹,无情的坐回到床榻,双腿双盘,双手结印,妖瞳紧闭不语。而夜罗刹看着面前这个似人非人的‘李焕仙’,娇媚的面容痛苦异常,颗颗眼泪滴落,痛不欲生的说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可无理由的杀人,不行!” “好吧!各退一步。” 赤龙有些无奈,如今自己的身体不允许自己做大动作。只能暂时稳住夜罗刹道:“李仙一的《混元功》有双修疗伤之法,可助我魔道资粮。去给我找个女人来,无论老幼美丑,是个女的就行。” 赤龙强压打杀夜罗刹的欲望,勒令这女杀手出去为自己寻觅疗伤鼎炉。不过见识了赤龙的无情后,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与其交媾双修的女人,下场会有多惨。 “啪!” “嗯?” 赤龙微微睁开妖瞳,看着轻解衣衫于地的夜罗刹,面带不解之色。只见夜罗刹尽褪衣衫,全身上下只留—件鲜艳亮丽的鸳鸯刺绣小肚兜儿,展露一身雪白肌肤,晶莹剔透。 在夕阳透过门窗照耀之下,夜罗刹好似一朵浮在溪中的芙蓉。只见她檀唇含着棉布面对着‘李焕仙’,右手解开颈端蝴蝶结,左掌抿着丰胸让肚兜儿顺势滑落。 两条修长美腿微微迈动,柳腰轻摆走近一脸冷漠的赤龙。身形微动一下,极尽魅惑之态,试图让赤龙动心起念。 “呵呵!” 只见安坐于床榻上的赤龙,不屑一笑,随后右手解开‘定印’,缓缓摆动示意让夜罗刹上前来,妖瞳转动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绝色美人,冷声说道:“差点忘了,你也是个女人。” 说罢,赤龙面色平静的将夜罗刹拉入床榻中,幕帐顺势打开,将二人掩埋在无尽的春色当中。 …… …… 一时三刻,遍地衣物狼藉。整个房间充满了体香与汗液,夜罗刹双颊潮红,依偎在‘李焕仙’的胸膛,心满意足的感受着男人平静的心跳。 而赤龙则是紧闭妖瞳,眼珠带动眼皮,不停的转动。这个冷血无情的魔尊,即使身侧有美人相伴,依旧在忘我的行功不缀,试图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功力。 “你还有那么多的女人,打算怎么安置我?” 夜罗刹轻抚‘李焕仙’的侧脸,含情脉脉的亲吻着那无情的薄唇,在其耳边低语不断。 兴许是真的双修术起了作用,也兴许是被夜罗刹的声音吵到了,赤龙厌恶的将夜罗刹推到一旁,光着身子盘起双腿,冷漠的说道:“你若不喜欢,大可以去北海杀光她们,我不在乎。” 看着赤龙完全不在意情义,夜罗刹心下寒气不断上涌。到了这个时候,夜罗刹可以确定,面前的人,只是空有李焕仙的一副皮囊,但内里绝对不是李焕仙那混蛋! 是的,在夜罗刹看来,李焕仙就是个十足的混蛋!可原本的那个李焕仙即使在恶劣,也不会这般的无情无义。起码,那个李焕仙装也会装得一副虚情假意。 可面前的这个‘李焕仙’呢?他完全就不是人!他没有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感,甚至说,他没有心! 意识到自己所托非人后,夜罗刹冷漠的穿好衣物,仔细看了看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问道:“你把李焕仙怎么样了?” “唰!” 赤龙猛地睁开妖瞳,红芒瞬间外放,激的夜罗刹猛然间后退。只见赤龙面带冷笑道:“他呀……我给了他一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梦。” 第450章 人生如梦(一) 心住于法,如人入暗,即无所见。 心不住法,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 李焕仙睡着了。 不知为何,这一觉,他睡得极其沉。即使外面喧嚣嘈杂声不断,李焕仙依旧没有醒来,大被蒙头,享受着久违的放松惬意。 按照李焕仙与生俱来的习性,他睡觉的时候,蚊子放个屁都有可能被惊醒。可如今这般放逸……很不对劲! “相公?相公?怎么还睡呢?快醒醒,都要吃午饭啦!” 一个极其熟悉的女声传入李焕仙的耳中,睁开酸胀的双眼,李焕仙满眼具是血丝。 “若……若水?” 李焕仙有些不敢相信,快速的揉搓了一下双眼,结果发现,面前的女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发妻,秦若水。 “哎呀~” 秦若水娇羞一声,被激动的李焕仙搂入怀中,胡子拉碴的下颚不停得在秦若水的俏脸上磨蹭起来。被李焕仙的胡须摩擦得脸颊有些刺痛发烫,秦若水赌气般得推开李焕仙说道:“干什么嘛?昨晚折腾了半宿,怎得还不收敛?” “昨晚?若水,你在说什么?我们这是在哪?” 李焕仙有些发懵,他的记忆变得极其浑浊,完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依稀记得有些片段,好似是他身处一片血海当中,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若水看着有些发傻的李焕仙,皱着轻眉为其号了号脉后说道:“身体没问题呀?难道是房事过多,肾水不足了?我去给你抓药……” 一听秦若水又要给自己吃药,李焕仙急忙按住秦若水的白嫩柔夷,咧嘴一笑道:“娘子!我都快成药匣子了!你先告诉我,这是哪?我好像宿醉未醒,好多事情都忆不清了。” “又偷偷喝酒了?” 听到李焕仙的辩驳,秦若水有些生气,一指头点在李焕仙的额头上,噘着嘴说道:“连自己家都不记得了?这是北海呀!” “北……北海?我几时来的?” 李焕仙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左右环顾一周,发现这里的陈设像极了曾经的‘大将军府’。至于李焕仙为何能如此笃定是‘大将军府’?因为在他面前五丈左右的鱼缸中,有一只蓝色的大龙虾正在肆意畅游! “啪嗒!” 秦若水秀手轻抬,为震惊的李焕仙合上了半张的下巴,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后说道:“你都来了八年了,怎么一晚上就都忘了?” “八……八年?” 李焕仙彻底懵了,直接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跑到那硕大的鱼缸前,双手感受着鱼缸传来的冰冷触感,异常真实。 “哎呀!李郎你快穿条裤子!” 忽而间,楼雁凝从外走入,一见李焕仙正在摸着鱼缸发呆,顿时羞得俏脸通红,双手捂住美眸大喊大叫。李焕仙闻声望过去,随后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昨晚居然是裸睡的! “快穿上!” 秦若水面带怒气,随手丢过来一条短裤。李焕仙急不可耐的套在下身上,随后便飞快的跑到楼雁凝身前,将其搂入怀中激动万分道:“雁凝,真的是你吗?” “李郎你……生病了?” 楼雁凝还是如原来那般美艳动人,肌肤葱白如雪,触感水嫩丝滑。如瀑黑发早已高高盘起,虽是已婚人妻,可周身飘荡的特制香粉气息依然在表明,她更像一名少女。 秦若水白了一眼相拥的二人,大步走到李焕仙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厉声道:“你个急色鬼!今晚不是雁凝院里点灯,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养身体去!” “哎呀哎呀哎呀……娘子,疼啊!” “姐姐,您轻点!” 李焕仙被秦若水揪的呲牙咧嘴,楼雁凝一阵心痛,赶紧拨开秦若水有些粗糙的手掌,笑着给李焕仙那发红的耳廓做起了按摩。 感受到一双温热飘香的嫩手正在小心翼翼的揉搓着自己的耳朵,李焕仙幸福得差点一翻白眼晕过去。整个人往前一塌,胡子拉碴的脸瞬间沉入一对柔软的双峰之中。 “舒服吗?” “舒服。” 李焕仙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无比的放松。可突然间,李焕仙猛地一抬头。因为他发觉,这说话的声音不对。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俏脸。脸蛋满是胶原蛋白,双眸睫毛弯弯。虽然五官不如秦若水出尘,也不如楼雁凝那般倾国倾城,但独有邻家小妹气质让人无比得怅然。尤其是胸口那对吊打世间八成女子的‘奇耻大辱’,无不表明,这女人,正是李焕仙朝思暮想的小丫头……嗯,大丫头,燕儿。 “燕儿?!” 李焕仙看着面前的佳人,再次震惊无比。可转念一想,对呀!她们都在这,那就说明,这里的确是北海! “不是我还能是谁?少爷您还在想谁呀?莫不是燕姐姐?还是明月姑娘?亦或是……咱那位大秦的皇帝?” 燕儿面有不悦,樱桃小口犹如连珠炮弹一般,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秦若水与楼雁凝站在二人身后,不停的抿嘴偷笑。可见,她们也十分享受李焕仙尴尬吃瘪的场景。 “这这这……好好的提玉漱作甚……” 李焕仙一阵尴尬,掩面后退,从燕儿的怀抱中挣脱开。看着李焕仙果然还惦记着其他女人,秦若水、楼雁凝、燕儿三人同时白了其一眼,随后秦若水带头说道:“把衣服穿好,出来吃饭!大晌午还懒床,也不怕孩儿有样学样?” 说罢,三名妻室一同走出房间,剩下李焕仙一个人看着面前的蓝色大龙虾,眉头紧皱一番,赶紧找来铜镜。只见镜中之人,的确是自己,只是胡子拉碴,变得有些衰老。从二十出头的帅小伙,变得沧桑了几分,多了几分中年人的稳重之气。 “真的过了八年了?” 李焕仙狐疑不绝的穿好了衣服,好似刘姥姥入大观园一般,穿梭在府宅中,每过一处,便要仔细观察摸索一番。 这里,的确是大将军府。而且好像没有经历过兵变火烧,一切都如李焕仙刚入北海一般。只是气候变得极其温暖,多了太多的烟火气与人情味儿! 进入后堂,李焕仙发现秦若水、楼雁凝、燕儿三名妻室早已在饭桌前等候多时。李焕仙带着狐疑的目光坐入主位,看着一桌子的珍馐美食,顿时食指大动。可筷子刚抄起来,三人便同时给李焕仙夹菜。一碗白饭早已盛满,如今又被三位妻室夹过来的菜肴,直接堆成了金字塔。 “那个……我是怎么来的?” 李焕仙还是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就来到北海了。燕儿看了看秦若水,只见这位正妻无奈的撇了撇嘴。楼雁凝在一旁也是小口的吃着菜肴,一言不发。 眼见无人开口,李焕仙心中的疑团变得更加庞大。欲要再次发问时,却听到外面长廊传来一声通报道:“小少爷到!” “嗯?小少爷?” 李焕仙搞不清楚,怎么还多了个小少爷?秦若水在一旁气愤的一撂筷子,大声怒斥道:“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连你儿子都忘了?你来北海已经八年了!孩儿都八岁了!” “啊?那那那那……快让我看看孩子!” 李焕仙的脑子有若浆糊一般,怎么理都理不清,又不敢惹秦若水生气,只能将话题引到孩子身上。 “爹!娘!我回来了!” “啪嗒!” 李焕仙手中的筷子顿时落地,只见一个粗壮的男声突然传入耳中,紧接着便是一个身高七尺,面容粗犷又略显稚嫩的高大青年走入饭桌。 李焕仙惊得再次合不上下巴,瞪着眼珠仔细看了看这堪比辽国武士的‘大男孩’后,颤颤巍巍的说道:“这这这……这他妈是八岁?!” 第451章 人生如梦(二) 孩子,一般来讲,人们会说这是父母的结晶。不过在李焕仙看来,所谓孩子,只是激情过后的附属品。嗯,起码在他女人怀孕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可真当那个小娃降世后,李焕仙对孩子的看法,反而不一样了。在某一个时间点,李焕仙意识到,他与他女人的关系注定无法修复了,所以需要重新开始。 把过去的恩怨全部一笔勾销,重新开始。所以,他选择与他珍惜的女人,生一个孩子。理论上讲,孩子,可以做到父母做不到的事情。孩子的成功,是吸取了父母的失败经验。 最起码,父母都希望‘这一次’,有人可以成功。而那个成功做对了选择题的人,是自己生命与意志的延续。 不过看着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孩子’,李焕仙恨不得现在就让现实的残酷将他撕碎! “神花结神果嘛~” 秦若水看出了李焕仙的疑惑,异常宠溺的将那‘孩子’唤到自己身边,为其夹菜后说道:“你又忘了?孩儿刚生出来就会喊爹娘,三岁就与我一般高了,八岁都比你粗壮了。” “叫啥名?” 李焕仙吞了一口唾沫,将自己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浑身哆哆嗦嗦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楼雁凝在一旁白了李焕仙一眼,接话道:“李郎,是你说的,孩儿降世天生异象,十岁之前不便取名。” “啪!” 李焕仙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脸颊的刺痛感与耳鸣的传导,正在明确的告诉自己,这他妈不是梦!是真的! 好吧!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到了北海,老子接受。莫名其妙的老了好几岁,也不是不能忍。可突然冒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儿子,还他妈的告诉我八岁,真当我傻帽吗? 这如果不是梦,那就是李焕仙被催眠了。对的,一定是被催眠了! “呲!” “你发什么疯?!” “李郎!” “少爷!” 李焕仙二话不说,折断手中竹筷的一角,露出凶恶的眼神,瞬间就刺入自己的手掌。惊得秦若水、楼雁凝、燕儿三人大声惊呼。 而他那‘大儿子’,直接被吓傻了,顿时放声大哭。一个五大三粗的糙爷们,像个七八岁的孩童一般,手舞足蹈的放声哀嚎,好不滑稽。 “咋还不醒?妈的,好疼!” 李焕仙看着被自己戳出窟窿的手掌正在不断的流血,一脸不可置信的用竹筷挤弄着伤口。强大的痛感让其冷汗直流,心跳加速。可即便如此,自己好像依然没有转醒的趋势。 “啪!” 秦若水是再也忍不了李焕仙了,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打得李焕仙原地转了半圈,眼冒金星。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搂入怀中,轻拍其宽广的项背怒斥李焕仙道:“你都把孩儿都吓哭了!嫌弃我们母子就滚出去!别在这发疯!” “若水……我没有嫌弃……只是我……” 李焕仙有些尴尬,想着解释几句。可还未等他说完,一旁的燕儿与楼雁凝便也搂住那哇哇大哭的‘孩童’,齐声说道:“滚出去!” “好好好,我滚我滚。” 李焕仙有些无奈,扯下自己的腰带将流血的手掌包扎好后就一溜小跑出了府宅。到了府宅门前,回首一望,只见‘李宅’两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牌匾上。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焕仙有些无奈,自言自语的行走在北海城的街道中。只见饱受战火的北海城早已完成重建,民宅翻新,道路填补得极其完美,连一点坑洼都见不到。 当年北海城因为关近南、关天帅、李焕仙三人的混战,城内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了。青壮年几乎死绝,剩余老弱病残,吃了上顿没下顿,苟延残喘,堪称人间地狱。 不过如果李焕仙此时不是在发梦的话,那如今北海城的样子,倒是真的很符合李焕仙离开前的期待。百姓丰衣足食,人人面色红润健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城内再无饥荒战乱。 就连胡人也再来这里做生意,人烟鼎盛,富贵繁荣。 走在北海城的街道中,李焕仙已经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如果是现实,那李焕仙已然打算接受。嗯,哪怕是自己那看起来注定要坑爹的‘大儿子’,若真是他的种,那他也得认。 如果这里是虚幻的梦境,那这一切,虽然魔幻,但李焕仙也会接受。因为如今的北海城,堪称人间净土,正是李焕仙想要的。如果他注定此生无法回到北海,那在自己的美梦中终此一生,想必也是极好的吧? 嗯,赤龙就是这么想的! “嗖!” 一道破空声从街道的暗巷传来,李焕仙看都不看,单手一抓,瞬间握住一颗光滑的鹅卵石。那暗巷的位置,李焕仙也很熟悉。那里,正是以前北海风雷门的堂口所在地。 “李叔!” “嗯?” 李焕仙闻声望了过去,只见一个满脸稚气,但却五大三粗的青壮年手持弹弓,扎着两个麻花辫蹦蹦跳跳的从暗巷中走出。 李焕仙看了看这粗壮的汉子,咂了咂嘴后问道:“兄弟,我们认识?” “李叔你……不会是喝大了吧?” 这青壮年五官半胡半汉,高眉深目,身高七尺,身材粗壮健硕。李焕仙这瘦高的人与之站在一起,倒显得李焕仙像这人的后辈。 看着李焕仙疑惑的望着自己,这青壮年此时可以确定,李焕仙定是喝断片了。只见这青壮年稚嫩的五官露出放肆的笑容,大手一拍李焕仙的肩膀后说道:“李叔,我是念云啊!关念云!” “关……念……云……” 李焕仙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被这小子拍打的肩膀,随后仔细思索片刻后问道:“兄弟,你娘是谁?” “关静蓉啊!” “什么?!” 李焕仙被这小子的话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瞪着大眼睛仔细看了看这‘青壮年’后,颤颤巍巍的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 关念云一拍自己那堪比摔跤手还要宏大的胸肌,异常自豪的说道:“七岁!” 第452章 人生如梦(三) 英雄有千万,红尘夙愿,唯终生憔悴奋战,却留下无数遗憾,临终感叹。 智慧纵无限,华纶罕见,才子佳人总相伴,悲守温馨心缭乱,梦幻彰显。 世事如棋,人生如梦。 北海城的傍晚,依旧温馨无比。曾经的极北阴寒之地,不知怎的,随着李焕仙的再次到来,变得温暖如春。一阵微风在北海的街道中不停吹送,走过了春夏卷过了秋冬。 李焕仙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北海城中如今的种种,渐渐发觉,他就像蝴蝶穿梭了时空。他现在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有多少真实,便有多少醉态朦胧。 这个梦,有苦有乐有笑有痛,端得是真实,端得是魔幻。以前的李焕仙总是在追梦,追着那个平淡温馨的人生,充满酸甜苦辣,又不分南北西东。 可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李焕仙的梦,一直都是噩梦。醒来是在红尘中,醉过亦在红尘中。既然如此,何不从容入梦? 抬头望了望那夕阳的余光,李焕仙面带微笑,终于放下了一切的懈怠,坦然接受。既然这就是他想要的,那他又何苦在去分辨,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 人生,本不就是一场梦吗? “哒哒哒哒哒……” 一阵疾驰的马蹄音从前方传来,李焕仙愣在道路中央,一动不动。只见前方一英姿勃发的女将军身着铠甲,长发随风飞舞,带领一队骑兵将李焕仙拦在中央。 “静蓉?” 李焕仙定睛一看,这人,也是旧相识了,正是自己的义姐,关静蓉。 “你还有功夫闲逛?” 关静蓉看了看李焕仙,白了其一眼后,马鞭一扬,作势就要抽他一鞭子。可李焕仙却是淡然的笑了笑,走到关静蓉身下说道:“想不到梦中的你,还是如此暴躁。不过女人味十足,终于不再像假小子了。” “胡说八道什么?!” 关静蓉俏脸一红,骂了李焕仙一句后,便伸手将其拉到马背上。当年在北海时,二人别说共骑一匹马了,连一个被窝都钻过,李焕仙自然无所谓,十分淡定的上了马,双臂环在关静蓉的腰肢上,任由这女人驾马前行。 “不问问我去哪?” 骑兵跟在身后,关静蓉与李焕仙惬意的共乘一马,享受着北海城中的夕阳。李焕仙将脸贴在关静蓉的后心位置,平淡的说道:“只要你在,去哪都行。” “哼!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给我滚下去!” 说罢,关静蓉周身一抖,李焕仙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掀落于马下。只见李焕仙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揉搓了一下有些发痛的膝盖,随后看着关静蓉问道:“为何来我家?” 只见他们经过一路的漫步,居然重新回到‘李宅’大门前。 关静蓉冷着脸下了马,随后一揪李焕仙的耳朵怒斥道:“秦若水的儿子把我儿子打了!” “啥?” 俩五大三粗的‘小孩’打架?这事直接把李焕仙搞糊涂了。只见李焕仙有些尴尬的挣脱开关静蓉的手,赶紧跑入府宅。 刚一进内院,便听到两名‘孩童’的放声哀嚎。只见李焕仙的‘好大儿’坐在地上,正在撒泼打滚的痛哭。任由秦若水在一旁如何安抚,就是不停。而关静蓉的‘儿子’关念云,却是坐在石凳上干嚎,虽然哭声嘹亮,但却一滴眼泪都没留下来。 这‘小子’,才七岁就有这般演技,也不知跟谁学的! “爹!” 李焕仙的‘儿子’在撒泼的间隙,猛然发现李焕仙咧着嘴回家,顿时飞奔而去,一个熊抱就扑倒李焕仙怀里,放声痛哭。一百七八十斤的体重猛然袭来,差点把李焕仙撞得吐血。 “唉!” 李焕仙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这‘好大儿’那宽广的后背,随后捧起这张完全不符合年龄的脸,仔细看了看。只见这小子的确是挨揍了,而且被打得鼻青脸肿,成了乌眼青。 好在都是皮外伤,擦点药睡一觉就能好。不过李焕仙这一看,倒是有些憋不住的偷乐。因为这小子鼻青脸肿的吃瘪模样,倒还真与李焕仙吃瘪时,有那么几分相似。 看来,这的确是自己的种。 可悲啊!李焕仙可是这方世界一等一的人物,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说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为过。可他的‘儿子’,不光没继承他与秦若水的优点,反而活像个生活在大漠的牧羊胡人。 当然,不光是他‘儿子’这德行,就连关静蓉的‘儿子’,关念云也是一样,长的十分对不起观众。 “娘!他打我!” 关念云一见关静蓉也来了,顿时眼睛一红,伸出自己的右手。只见那沙包大的拳头上,赫然擦破了一点皮,连血都没出。 对比李焕仙的‘儿子’鼻青脸肿的模样,显然是这关念云在恶人先告状。 关静蓉看着关念云的‘伤口’猛然回身瞪了李焕仙一眼,随后便大步走到秦若水身前,怒斥道:“好你个秦若水!你是怎么教孩子的?把我云儿的手都打坏了!” “哎呀?!” 秦若水完全没有李焕仙记忆中的稳重个性,直接暴跳如雷道:“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念云先打我孩儿的!看看把我儿打的,都要破相了!如不是看在念云与我儿血脉相连的份上,我这做大娘的早就家法伺候他了!” 看着秦若水居然敢与自己摆大小,关静蓉一按腰间刀柄,指着秦若水的鼻子痛骂道:“我呸!你还做大娘?你做老妈子我都不要你!也不知李云是被你使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娶了你这种女人……” 看着两个女人在这吵得喋喋不休,李焕仙如坐针毡,赶紧跑到二人中央,一手拉住一个,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呢?不就是‘小孩’打架吗?这算个什么事?” “啪!” “啪!” 虽然是‘小孩’打架,但二人之间的旧怨,摆明了是在李焕仙身上。秦若水与关静蓉一起瞪了李焕仙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出手,同时给了李焕仙一巴掌,打得李焕仙当场愣在原地。 “念云!走!咱们回家!” 揍了李焕仙一巴掌,关静蓉愤恨的又瞪了其一眼,随后便拉着看好戏的关念云走了出去。 “孩儿!去药房擦药!晚上娘教你《无情功》,看谁以后还敢欺负你!” 秦若水用手指凌空点了点发愣发傻的李焕仙后,便带着自己的‘孩子’走入后面药房。剩下李焕仙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落中央,揉了揉自己发红发麻的脸颊后感慨道:“妈的,这梦里也不比现实强多少啊!” 第453章 人生如梦(四) 入夜,北海城不仅不降温,反而十二时辰如春。 “喵~” 随着夜猫叫春般的低吟,李焕仙摸黑进入秦若水的寝房。只见那出尘的医女正在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一头如瀑长发肆意的垂地。手中的牛角梳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长发中穿梭梳理。 只见秦若水也老了,原本靓丽的如瀑黑发中赫然掺杂着几根银丝。原本白皙手掌也多了一些粗糙的褶皱,出尘绝世的容颜多了几丝皱纹,甚至有些干裂。 “若水~” 李焕仙从身后将秦若水搂入怀中,闭着双眼,嗅着其身上的香气。秦若水面无表情,依旧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长发,显得冷漠无情。 “我老了,你还会爱我吗?” “我爱你年轻时的容颜,自然也会承受岁月的变迁。不管我们这一生还要经历多少磨难。可最终,我们都会回到彼此的身边。” 李焕仙抱着秦若水,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可是他知道,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就算他不愿醒来,可终是会醒来。 在现实世界中,他与秦若水,一直在只争朝夕。如今在梦境中,二人居然还要只争朝夕。若现实与梦境的界限是如此的模糊,那只怕这个梦,注定无法圆满。 秦若水表情冷漠的斜眼看了看李焕仙,随后面无表情道:“昔日芙蓉花,今时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你这么个好色薄情的人,真的愿意与一个逐渐衰老的女人共度一生?” 这话一出,四周空间顿时闪现一丝裂痕,无形的龟裂体凭空出现在虚空,好似将李焕仙所处的世界,化为一面正在不断崩坏的镜子。 李焕仙自然注意到了这诡异的变化,但他没有理会,而是极为落寞的坐回到床榻处,像是对‘秦若水’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道:“是啊!我是一个好色、薄情、自私、毒辣、懦弱的人。我不配拥有你们,也不配拥有第二段人生。我一直以为,老天让我再活一次,就是为了让我纠正错误。所以我变得唯唯诺诺,不愿在兴杀戮,不愿在做从前的自己。甚至……我还想做点好事,去利益众生。呵呵,太可笑了!”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很长一段时间,李焕仙晚上都不敢睡熟。因为他一直觉得,他还是赤龙,如今成为李焕仙,只是在做梦。 可随着天地大势的不断推动,他麻痹了自己,他开始相信这个世界的存在,相信自己真的在活了一次。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赤龙,只有李焕仙。 可如今,这个李焕仙是真真正正的活在梦境中,而且自身也清清楚楚。 随着李焕仙的一段独白,四维上下空间的裂痕愈来愈多,冷漠无比的秦若水猛地回过身来,原本那张出尘绝世的面容顿时变得苍老无比,满是皱纹。一头黑发也已经变白,干瘪的嘴唇张开,露出一口烂牙,看着李焕仙恶狠狠的说道:“看看我的样子,你还爱我吗?李焕仙!说你爱我啊!” “咔……咔……咔……咔……” 四道金光突然从房屋的屋顶射入屋内,化为干尸厉鬼般的秦若水顿时躲避金光,龟缩在墙角一隅瑟瑟发抖。李焕仙双眼微红,没有理会这方梦境已经进入崩溃的边缘,反而是大步走到秦若水身旁,将其搂入怀中,摸着那干瘪发臭的躯体说道:“若水,我爱你。我说过,此生有你,地久天长,同心比翼,不负年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欣然接受,不离不弃。” “相公……” 只是一个瞬间,秦若水居然再次变回了那个出尘的医女,双眼含泪依偎在李焕仙怀中。而李焕仙则是轻抚秦若水的脸颊,一脸惆怅的望向屋顶的四道金光。 他知道,这梦,要醒了。 这四道金光,是齐家的‘金光法咒’!看来,赤龙又与齐家三化境交手了。 早在李焕仙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中时,便忆起了全部的事情。其实赤龙也知道,李焕仙一定能察觉到,但他知道,李焕仙不在乎梦境与现实。只要给了李焕仙一个美梦,那李焕仙就一定会留在梦境当中。 但问题是,这梦,出了大问题。 按照赤龙的规划,这梦境就是李焕仙想要的生活,安逸、幸福、美满、平静,没有纷争恶斗,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家长里短,柴米油盐。 可赤龙有一点做错了!那便是,他利用李焕仙的执念在塑造梦境! 得到想要的生活,的确是李焕仙的执念。可他的执念,又何止于此?李焕仙最大的执念,便是厌恶自己!他讨厌自己曾经是赤龙,厌恶自己现在不是赤龙却怀念赤龙。 一个如此厌恶自己的人,就算身边有再多的美好,也是无法让其心安的。所以,这个梦境,开始出现了不稳定的状态。 李焕仙的‘儿子’变得莫名其妙且不合常理,关静蓉的‘儿子’也莫名其妙的出现。燕儿与楼雁凝变得多嘴多舌,不再善解人意。秦若水变得小肚鸡肠,犹如泼妇附体。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李焕仙估计早就大头朝下,跳崖死掉算了。一家子人变得这般讨人厌,还活着做什么?早死早托生吧! “唉!” 感受到头顶的金光愈来愈盛,想必是外面的齐家三化境已然占据上风,彻底压制了赤龙。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亲吻怀中秦若水的眉角说道:“若水,我要走了。” “不要!” 秦若水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死死抱住李焕仙,痛心哽咽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公,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若水,等我。我一定会去北海,一定会寻到你,寻到你们。”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李焕仙双眼含泪,好似深陷泥沼之中,费力的掰开抱住自己的秦若水,滴滴血泪倾洒,毅然决然的转身迈动脚步。 身后的秦若水流泪不止,想要追上去拦住李焕仙。可就在她要触碰到李焕仙之时,一道无形的气墙却好似天堑鸿沟一般,将两个近在咫尺的人,相隔在天涯海角。 “相公……” 秦若水放声哀嚎,双手不停的在无形的气墙上捶打。手臂震断,血肉模糊,依然不停。李焕仙回首望了望,心痛不已,但他不能停,他不敢停。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回头,那他将永远被困于梦境中,成为活死人。 “相公……孩儿……还没有名字……” 秦若水瘫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说着最后一句话。那话音幽怨缥缈,随风进入李焕仙的耳根。李焕仙的身形微微一顿,随后脚步放缓,可依旧没有回头。 只见李焕仙迎风走在荒芜的沙漠中,看着前方四道接引金光,口中喃喃道:“忘年。我们的孩子,叫李忘年。” 第454章 爱与恨(一) 秦国咸阳,大秦皇宫,御书房。 女帝赵玉漱高坐紫檀龙凤椅,头戴龙凤金缕步摇冠,绨络练缣艳丽蝉,丽质天生,一颦一笑,婉娩多姿,实在倾国倾城,美艳得不可方物。 尤其是皇子满月后,女帝不光成熟魅力激增,就连那份君临天下,睥睨苍生之霸气也是水涨船高。 只见女帝座下前方,八位如花似玉的剑斋侍女肃然站立在御书房的床榻前,安守熟睡的满月皇子,赵忆君。宰相丁仇与兵部尚书孟秀峰分坐女帝两侧,而御书房的地面上,江湖第一大帮,漕帮帮主徐老八风尘仆仆,匍匐跪拜,口诵圣安。 女帝一脸冷艳,却出声宛若莺啼道;“来人!赐坐徐帮主。” 徐老八一顿谢恩,面带兴奋之色坐定后,肃穆恭敬作揖道:“启奏陛下,草民此次前来,正是为陛下进献楚国水军部署图。” “很好。” 女帝双眸异采闪烁,薄唇轻吐二字后,便转头对丁仇说道:“丁相,若我沂州水师从水路出发,配合漕帮,能否一举攻入楚国江南?” 丁仇手持白纸扇,抬眼看了看左手边的兵部尚书孟秀峰后,对女帝一拱手道:“回陛下,万事不可操之过急。虽说水路有漕帮作为内应,可楚国江南豫州业州兵将亦是不少。依臣所见,还是等逍遥王动手后,我等在寻图谋的好。” “不可!” 一旁的兵部尚书孟秀峰实在听不下去了,急忙打断宰相丁仇的借刀杀人毒计,直接起身跪倒在女帝前方,苦口婆心道:“陛下!王爷深陷险地,手边无兵无将,哪里还能撼动楚国江南?还请陛下下令,臣亲自带军开拔,一举进入江南!” “哼!” 丁仇不爽孟秀峰这匹夫很久了!一个只会带兵打仗,不会猜测帝心的大头兵,你懂个毛啊!他们这位大秦的女帝,是出了名走一步,看百步,射一箭,不中三十雕都算吃亏的主。 明明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那位逍遥王在楚国江南小动作不断,明摆着是要谋朝篡位。等到他们楚人自己内讧闹腾完,秦国去摘现成的桃子不香吗?为什么一定要费兵费卒的打入江南? 女帝知道你们这些当兵的还惦记着李焕仙,怎么可能让你们去与李焕仙接触?尤其是李焕仙用兵太过神勇的情况下,女帝怎么可能放心把秦军交给李焕仙? 被丁仇的冷哼打断了话语,孟秀峰也是极其不爽的将苗头指向丁仇道:“丁相!我秦军铁骑横扫天下,何必总是用那些阴谋手段?知不知道现在其他三国都怎么看我大秦?都说我大秦儿郎没血性,就知道耍小手段,登不上大雅之堂!” 一看孟秀峰不顾皇帝在此,居然敢对自己这宰相如此放肆。丁仇顿时纸扇一合,怒斥孟秀峰道:“阴谋阳谋,你这匹夫懂什么?无论手段干净还是肮脏,能赢就好!你这么好面子,那你去孤骑冲阵试一试,在这御书房耀武扬威浪费力气作甚?!” “岂有此理!” 孟秀峰一个武夫,耍嘴皮子还能玩得过这‘白面修罗’吗?直接被丁仇怼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场宰了丁仇。 “够了!” 女帝听得有些烦躁,顿时愤怒的一拍桌子。只是这一拍,周身风雷之气不受控的外放,震慑得在场之人无不跪地俯首。半年过去了,这赵玉漱的功力,更胜从前了! “哇……” 霎时间,皇子赵忆君的哭声有若洪钟,好似感应到自己母亲的愤怒,极其配合的开始嚎啕大哭。 “都退下吧!” 女帝有些疲惫,随意打发走在场之人,便走到床榻旁,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的皇儿。刹那间,好似感应到母亲的慈祥,男婴双眼倏然张开,黑白分明十分亮丽,竟然骤展握拳双臂欲要人抱抱,还甜甜地张开那可爱小嘴,伸舌一笑,绽放出天真无邪光辉。 婴儿小小的脖颈上,挂着一个银质的长命锁,雕琢篆体‘君’字,阳光普照之下光芒夺目。 这个孩子确实与众不同! 赵玉漱伸出食指轻轻逗其男婴雪白红嫩之下巴,惹其呵呵一笑,笑得满室盈春,实在令人感染一种无法言喻欢乐,油达而生爱怜之心。 “君儿好像饿了,传乳娘来。” 赵玉漱难得放下帝王霸气,绝世容颜上满是母爱慈祥,想要呼唤乳娘过来哺乳。可就在此时,一名太监虾弓着身子走到赵玉漱身旁,低语几声。 “带上来。” 赵玉漱听到话语,顿时面带杀气,气质陡然一变,从一个母亲,再次变为大秦的皇帝。 片刻后,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被带入御书房内。 二人一见皇帝陛下一脸冷漠的注视着自己,顿时叩头如捣蒜,口称‘万岁饶命’。可赵玉漱并没有发火,只是极其平淡的问道:“你与宫千户,自幼相识?” 那女人,便是皇子的乳娘。而那男人,是大内禁军千户,宫长理。看这二人衣衫不整的被带来,想必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先前这二位在做什么了。 “陛下……是奴婢贪恋情欲,引诱宫千户,错都在奴婢,请陛下饶过宫千户。” 乳娘不停的对着赵玉漱叩首求饶,试图自己扛下所有罪责。赵玉漱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乳娘头破血流,随后笑着问向失魂落魄的宫千户道:“宫千户,是这样吗?” 宫长理原是沂州一名百夫长,跟着李焕仙出生入死,上阵杀敌,也是靠着从龙之功晋升为的禁卫千户。赵玉漱手握风雷门遗产,情报网遍布秦国所有角落,怎会不知这二人的关系。 平常之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毕竟赵玉漱深知相思离别的痛苦。可今日,这对狗男女居然为了一时的肉体欢愉,忘记给皇子哺乳! 这,可就不得不让赵玉漱动怒了。 只见宫长理紧握乳娘的玉手,对赵玉漱跪拜道:“陛下,此事因臣而起,是臣强迫乳娘所为,还请陛下赐臣一死,还乳娘清白……” “长理……” “闭嘴!” 宫长理厉声打断乳娘的话语,随后跪地俯首不言。赵玉漱看着二人,便想起当日行刑之时,李焕仙与楼雁凝合演的那场烂戏,顿时噗嗤一笑道:“行了!你们的事,朕早已知晓。既然两情相悦,那朕自当成人之美……” 一听皇帝陛下松口,宫长理与乳娘顿如劫后余生,便要叩谢天恩浩荡。 可话还未出口,便听得女帝冷声言道:“拖出去砍了!” 第455章 爱与恨(二) “十里平湖霜满天,青丝染雪复何年。韶华青丝君勿念,今生难逢来生见。仙君,你就这么恨朕吗?即使在楚国沦为丧家之犬,也不愿回到朕的身边……” 夕阳西下,赵玉漱手握一封信件,腰悬朱雀屠南剑,口中喃喃的念诵着信件上的诗句。这封信,是漕帮帮主徐老八从楚国江南带来的,是李焕仙的亲笔信! 一个月前,李焕仙与徐老八在直沽运河的龙舟上达成协议后,便手书一封,算是给徐老八一个承诺,为徐老八这江湖泥腿子与秦国朝堂,搭上了线。今日,徐老八风尘仆仆的入秦面圣,自然要将此信件呈上。 其实在李焕仙走后,赵玉漱的杀气已经收敛了太多。无论对外对内,她都在试图改变,让自己成为李焕仙想要自己成为的那种人。 李焕仙不喜欢她嗜杀,好!那她就尽量收敛,很少屠戮众生。李焕仙希望她能用怀柔的政策安民,她也全都照做。李焕仙希望让她的女人都活着,那即使赵玉漱手握北海暗道地图,也没有动手,任由北海自治。 可今日,在看到李焕仙写给自己的诗词后,赵玉漱真的怒了。直接宰了皇子赵忆君的乳娘,以及自己的禁卫千户。随后便对宫女禁卫进行了一番调动,甚至连禁卫统领孟秀良都受到了波及,被罚了半年俸禄。 赵玉漱发火,并不是因为李焕仙要与自己此生不再相见。而是她觉得李焕仙的诗再无血气霸气,变得幽怨软弱。这样的男人,完全不像自己的男人。若不是自己对李焕仙的笔迹极为熟悉,她甚至觉得这诗词就不是李焕仙写的! 赵玉漱知道李焕仙要在楚国做什么,原本她还很高兴。因为她觉得她的男人终于放下情爱,重新变回了那个不择手段,杀伐不可一世的盖世雄主。 结果,这诗词一出来,赵玉漱就知道了。李焕仙,不可能在楚国成就大业。都他妈决定造反做皇帝了,给老娘写封信,不要粮不要钱不要兵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如此大言不惭的不要脸? 也就是离得太远赵玉漱够不到他,否则一定两巴掌扇得他原地转圈! 李焕仙是在秦国摔了一跤,可那又有什么?只要站起来,他还是英豪!不要怕阻扰,继续挺起腰。拿出他在秦国时征伐天下的霸气,重拾他在秦国时毒害天下的野心,区区一个楚国,又算得了什么呢? “君儿,你要记住,莫要学你父亲那般,妇人之仁。天下,只是你的棋子,万物可用,万物可抛。” 赵玉漱将手中的书信撕碎,化为片片纸片如雪花般倾洒在御书房内,随后轻抚熟睡中的皇子脸颊,苦口婆心的教育着自己那根本听不懂话语的孩儿。 “陛下!” “嘘~小点声,君儿睡着了。” 振邦阁千户紫封玄一脸忧愁,连滚带爬的跑入御书房,跪在地上便对女帝禀报道:“陛下,王爷在南疆遇袭,南疆王无视‘秦苗约定’截杀王爷,李家护卫弑主,陈柏侯葬身南疆,王爷与弑神社杀手夜罗刹不知所踪。” “你说什么?!” 紫封玄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山崩而不变色的赵玉漱都差点站不稳,浑身颤抖的一扶腰间剑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李焕仙现在如此软弱,又被亲友背叛,四面受敌,哪里还能存活?难道自己真的要如李焕仙诗中所言:韶华青丝君勿念,今生难逢来生见? “他不可能死……他不会死的……可有什么线索?!” 赵玉漱有些失神,望着自己正在熟睡的孩儿,美眸微红,垂头低吟。 “这……” 紫封玄拿出战报,仔细观摩再三后无奈开口道:“回陛下,王爷遇袭时,天降异相,我们在南疆的密探惨遭波及,不治身亡。所以……战报有些模糊。” “仔细说来!不可漏掉一丝线索!” 赵玉漱扯过棉被的一角,为自己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儿再次覆盖一层。只见这美艳无双的女帝周身散发冰冷恶寒的杀气,激的紫封玄这种老派杀手都瑟瑟发抖。 紫封玄知道皇帝陛下此时已经动了杀心,自然不敢懈怠,如实将战报中的模糊记载禀报。 只见说到李焕仙在开封府被齐家一门三化境围堵之时,赵玉漱轻抚朱雀屠南剑的剑柄,略显疑惑道:“齐家居然一门三化境?这等威能,又虎踞豫州二十几年,仙君是如何逃脱的?” 紫封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颤巍巍的说道:“这……那一战正逢大雨,听斥候传报,是开封府莫名出现一绝顶高手,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天下还有这等高手?莫不是忍无生现身了?还是说,不老阎君真的藏身楚苗边境?” 看着女帝疑惑不解,紫封玄便低头说出自己的猜测道:“那一战,威势惊人。十六名斥候惨遭波及,全部阵亡。不过根据战场还原与斥候的随行记录,臣猜测,很有可能是三叔……是弑神社掌印人夜无常出现了。” “夜无常啊……继续说!” 赵玉漱轻眉紧蹙,思索片刻后,勒令紫封玄继续汇报战况。剩下的战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是李焕仙等人狼狈逃往南疆,搞了一出争抢绣球的戏码,听得赵玉漱着实烦躁无比。 可为了确定李焕仙这江南南疆之行不能有任何纰漏,赵玉漱只能耐着性子让紫封玄尽数说完。可当听到陈柏侯身死许家村后,李焕仙居然亲手将其埋葬后,赵玉漱顿时一脸厌恶,直接拿出随身锦帕,在自己那双玉手上反复的擦拭了起来。 “真是混账!” 赵玉漱将自己那白皙如玉的双手,擦拭得差点脱了层皮,随后低声骂道:“若是为了女人搞成这样,朕也忍得。结果居然为了个男人……恶心!” 紫封玄咂了咂嘴,低着头偷瞄了一眼皇帝,随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王爷还给陈柏侯写了首诗,臣要不要念。” “念!为什么不念?!朕倒要听听,他们之间到底有何猫腻!” “咳咳~” 得到皇帝的许可,紫封玄顿时清了清嗓子念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是他写的?” 赵玉漱听着紫封玄念诵完李焕仙留给陈柏侯的墓志铭后,顿时愣在原地,仔细品嚼一番后,顿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下去吧!密切关注楚国江南之事!” 紫封玄有些纳闷,明明方才皇帝陛下已经暴怒无比,杀气都无法自控了。怎么在听到这诗词后,竟突然释怀,再也不纠结逍遥王的死活了呢? 不过紫封玄虽是不通文墨的粗人,可也知道什么话当问什么话不当问。既然皇帝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要是还想保住项上人头,自然要马上走。 毕竟,依紫封玄推测,就算面前的女人不是皇帝,只怕如今的自己,也是打不过这个女人了。 目送走了紫封玄,赵玉漱坐在床榻旁,面现惬意微笑,无比怅然道:“大气洒脱,杀气纵横,这才是他,这才是朕的男人!” 抬手摸了摸熟睡中的皇子,赵玉漱一脸慈祥的继续说道:“君儿,你的父亲,就要回来了,我们去接他好不好?” 第456章 爱与恨(三) 入夜,大秦召狱天牢寂静无比。除了几只乌鸦盘旋在天牢上空,等待死尸被抬出后,可以每餐一顿外,基本上连个活物都见不到。 召狱天牢,乃大秦振邦阁的管辖地。号称活人进,死人出。成立召狱天牢这么久了,除了大秦的那位逍遥王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外,其他人从未见过召狱中能有人全须全有的出来。 所谓振邦阁,乃皇帝亲军之称也。但振邦阁的使命,主要并不在于保护皇帝本身安全,而是专掌不法风闻之事。 振邦阁的最大头目为“指挥使”,官居三品,佐官有同知、命事、镇抚、千户等,部属有将军、力士、校尉。 振邦阁下设经历司与镇抚司,经历司主管文卷出入,而镇抚司为核心部份,职掌狱讼,后分南北司,北司专理刑狱。 他们最厉害之处,并不在于他们可以直接向皇帝汇报,而在于拥有独立的法庭和监狱。也就是说他们在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同时,可以在朝廷刑部之外自设公堂,有权拘留与审讯疑犯。 就连功高盖世的公侯都要怕其三分,但他们却深深博得女帝赵玉漱的欢心。 赵玉漱曾得意洋洋地说道:“惟此数人,譬如恶犬,则人怕。” 惟此数人是指:紫封玄、曾静等风雷门投诚的精英杀手,均以“伺察搏击”驰名一时。 这一比喻是十分贴切的。 当年,李焕仙为了保住赵玉漱的江山,可谓煞费苦心,于赵玉漱刚称帝时任用亲信密探,名曰“检校”。 “检校”的任务,是专门负责侦察在京城内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之事,及风闻之事。事情无分大小,全部上奏,也是振邦阁密探的前身。 李焕仙算是江湖杀手出身,利用江湖人熟络民间势力,一方面压制江湖帮会,一方面大杀功臣旧臣。 网罗入大狱,绝大多数都是这批人承旨而为,不在话下。可后期赵玉漱与李焕仙翻脸,风雷门伏诛,所有羽翼尽被赵玉漱拔出后,这地方,就彻底变了味道。 召狱天牢共分十八层,效仿民间传闻的十八层地狱。每一层关押之人,官职与罪责都不相同。第十八层,则只关押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令皇城禁军闻风丧胆又敬佩无比的男人。 只见第十八层天牢内,空气清新,地面干净非常,毫无血腥污秽之气。整个底层天牢虽说暗无天日,连透气的天窗都没有。可四周都点燃着熏香,将整个底层天牢熏染得烟雾缭绕。 一个男人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浑身缠裹着十八条粗壮的锁链坐在一间由精钢打造的牢房之中。只见男人披头散发,俊朗的五官由于晒不到阳光,导致成惨白色。 双肩琵琶骨被贯穿,厚重的锁链缠裹于身,想必是女帝赵玉漱极其忌惮的人物。也不知他在牢房中被囚了多久,指甲毛发疯长,厚重的络腮胡挡住了那英俊的面容,显得十分苍老。 而且这男人想必是吃不到什么东西,遍地都是壁虎蜘蛛死老鼠的骨骸。最重要的是,这男人那脏兮兮的脖颈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割痕! 是廉邢! 是那被赵玉漱一剑封喉的廉邢! 想不到,刑场一役后,李焕仙被司空剑带走。而廉邢,居然被赵玉漱救活,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第十八层天牢当中。赵玉漱居然救活了廉邢?可她并没有启用,也没有再加杀害。 她把廉邢囚禁在这天牢当中,就是要告诉廉邢,你不该背叛我!我不让你死,也不让你活! “哗啦!” 一阵枷锁开合音原来,廉邢闭目安坐在草席上,一言不发。牢头恭敬的跪在地上打开牢门,赵玉漱一席紫袍,抱着自己的皇子赵忆君,带着八名剑侍,推着一堆杂物走入廉邢的囚室当中。 “廉邢,你还好吗?” 赵玉漱怀抱皇子,一脸的意气风发,看着苍老不语的廉邢问了一句。可廉邢根本无视她的到来,只是冷漠的睁开双眼,伸出脏兮兮的右手。 一旁的剑侍赶紧将一壶美酒递了上去,廉邢接过酒壶无视皇帝就在身旁,直接痛饮。而赵玉漱则是面带无奈之色,只能轻抬玉手,示意让剑侍们开始。 只见剑侍们麻利的架好烤肉支架,点燃炭火,将一条小牛腿架好,不断的涂抹酱料。不一时,阵阵烤肉香气便弥漫在这十八层‘地狱’中。 廉邢喝光了酒,也不看一旁美艳无双的赵玉漱,只是瞪着眼睛看着‘滋滋’冒油的牛腿,沉默不语。 赵玉漱轻抚怀中皇儿的嫩脸,随后便笑着说道:“听人禀报,说你吃光了牢中的蜘蛛老鼠,朕特来给你带些肉食。” “廉护卫,请。” 一旁的剑侍半跪在地上,双手托着烤熟的牛腿,递到廉邢身前。廉邢想必是真的饿坏了,不顾那满是黄油的滚烫,一把抄起牛腿,捧在身前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等下还有的。” 看着廉邢狼狈不堪,吃没吃相,赵玉漱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示意剑侍在烤一份肉食,便将自己孩儿捧在双手,小心翼翼的递到廉邢身前道:“你看看,这是我的皇儿,今天刚刚满月。” 廉邢微微抬头,停下口中的咀嚼动作,呆呆的望向那熟睡的小娃。 “哇……” 兴许是感受到了久违生命之气,廉邢居然颤抖的伸出满是油污脏污的手指,想要触碰婴儿的脸颊。可此心念刚起,那婴儿顿时放声大哭,惊得廉邢顿时一缩手,尴尬的看向那痛哭的孩子。 “呵呵~” 赵玉漱急忙将皇子抱回怀中安抚,随后笑着说道:“他也如他父亲那般,可以感知他人的心念。” 听闻此言,廉邢那浑浊不堪的双眼猛然间闪过一抹光芒,可随后便一闪即逝,不再理会赵玉漱母子,继续吃着久违的肉食。 看到廉邢都不愿意搭理自己,赵玉漱摇了摇头,以九五之尊的身份,半蹲在廉邢身前,似在试探,似在渴求道:“廉邢,朕的君儿,乃得天独厚之人,注定君临天下。这般天赋,绝不能像他父亲那般,默默埋葬。我放你出来,由你来做他的教父,教他如何利用那股与生俱来的力量,好吗?” “啪!” 听到赵玉漱的话,廉邢一脸厌恶的将手中啃了一半的牛腿丢了出去,转身便躺在草席上,背对赵玉漱,一言不发,默不作声。 这是摆明了告诉赵玉漱,你,给我滚。 “唉!你们都是这样……” 赵玉漱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廉邢,双眼渐渐生雾,强忍着眼泪夺眶而出对其说道:“考虑一下吧,我不希望你老死在这里。” 第457章 爱与恨(四) 朱雀屠南剑,杀神佩剑。 此剑辗转多人之手,最后被大秦女帝赵玉漱独得。此剑朴实无华,陪伴了赵玉漱多少个日夜。几个月前,为了响应楚国的‘文武一宗会’,赵玉漱居然舍得将自己的佩剑送入楚国,作为武宗大比的奖品。 当然是赝品啦! 赵玉漱这人,一句话概括: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人她要,心她要,江山她要,一切的一切,她都要得到。谁敢不如她的意,哪怕是那心中良人,也难道神剑的屠戮! “吩咐下去,把天牢中所有的爬虫尽数驱散,将水源断掉,漏风漏雨的墙面屋顶都要封死。廉邢不答应我,就饿死他。” 赵玉漱抱着皇子回到寝宫,一脸的落寞。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在意的男人,都不肯如她的意,都要背叛她。甚至,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将皇子放入龙床中,赵玉漱缓慢的褪去那帝王紫袍。只见这初为人母的帝王,身材依旧火辣非常。内里一身透明白色的薄纱,突显红润若脂肌肤,尤其二颗木瓜般的双峰不断跳动,好似熟透可摘,若隐若现的高挑曼妙身材,扭腰摆臀莲步轻移,安坐在床榻旁,将杀神佩剑捧在手中,仿佛在抚摸爱人一般,轻轻的摩挲着宝剑,口中喃喃道:“都背叛我,都不理我……还是你好,对我不离不弃,永远安住在我身边。” “唰!” 说罢,赵玉漱一脸迷醉之态,拔出朱雀屠南剑,在寝宫中不断的挥舞着宝剑,肆意展现自己那曼妙的身躯。 “嗯?为何失了灵动?” 只是简单的走了几个剑花,赵玉漱便感觉到不对劲。普天之下,除了杀神之子外,就只有赵玉漱最了解手中的朱雀屠南剑。 就连全盛之时的廉邢,都未能参透此剑的秘密,无法施展剑气。而赵玉漱在刚刚踏入暗境后,便将神剑的奥秘尽数悟透,从而越级挑战,施展那无形剑芒。 可不知怎的,今日手中的宝剑虽然如往常一般锋利,但却像一个失了魂的俗物,再无心灵相通之感。所以赵玉漱才会说,这宝剑,失了灵动。 灵动,就像人的灵魂一般。剑也有灵,可以与持剑人心灵相通。赵玉漱一直都能感受到这把剑中蕴含的力量,可如今,却再也无法产生共鸣。 就像是……剑魂被人抽走了…… 此时的赵玉漱还不知道,那化身无敌魔尊的赤龙,正在南疆群山之巅,手持一把红色残剑虚影,与南疆武神的大道独影恶战。 道道剑气通天,寒气与炎气将附近的山脉蒸发为虚无! “罢了……也许是我累了吧?呵呵,酒不醉人人自醉。” 赵玉漱将神剑收好,自我嘲讽一句后,抄起一旁的御酒便是一番痛饮。随后望向窗外的圆月,好似看到一点红芒一般,那明亮的圆月,几乎化为血红。 …… …… 召狱天牢,第十八层。 廉邢盘坐在草席上,双手结印,双眼半开,注视着面前忽明忽暗的烛火。 赵玉漱来了,又走了。 无数个夜晚,廉邢枯坐在这天牢中,一直希望能再见赵玉漱一面。可今日再见之时,廉邢却发现,原来李焕仙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女人,的确是疯的。 刚刚生了孩子,就把心思放在孩子的天赋上面。若廉邢帮助她,让她的孩子完美掌握那种天赋,那天下岂会安宁?赵玉漱已经救不回来了,注定是个屠戮天下的疯子。但孩子何辜?有必要为他们的错误去买单吗? 廉邢在草席上坐了许久,杀气一直无法安定,扰得烛火好似被大风吹袭一般,忽明忽暗。 “咔!” 随着一声锁链崩碎的声响,廉邢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把按在自己琵琶骨上的枷锁,粗糙污秽的手掌一发力,连带着血肉,同时将贯穿的锁链扯断。 只见廉邢面无表情,单手结印,空气中出现道道细风,逐渐填满廉邢肩头的血洞。约一刻后,廉邢被贯穿的琵琶骨已然彻底修复。 “嘭!” 廉邢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缠裹的锁链顿时断裂纷飞。剑指一摆,精钢打造的牢门瞬间被撕扯开来。 “有人越狱!” 听到这轰天大响,振邦阁的高手们第一时间冲入第十八层天牢。可刚见到从容走出的廉邢后,便瞬间身体无力,被一股无形的威压之气,逼迫的跪地俯首,不敢与之交战。 这是化境武者的气场,这是不老不死的见证! 廉邢,终于突破了!他终于迈过了暗境与化境之间的高山,一举登上山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轰!” 厚重的天牢墙壁猛然间被廉邢轰出一个大洞,等待烟尘散去后,众人才发现,自己并未受到伤害,可是那廉邢,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入了化境,世间武者在廉邢眼中犹如草芥,根本不配死在他的手中! 只见廉邢身随意动,化为鬼魅离地飞行,转瞬间便避过巡视不断的禁卫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赵玉漱的寝宫当中。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呀愁华年……对镜台~望相伴……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阵幽怨伤感的歌声出现在赵玉漱的寝宫,廉邢听着歌声,缓慢走入。只见赵玉漱身披薄纱,醉态朦胧间,正在迎风歌舞。 看到污秽不堪的廉邢出现在自己面前,赵玉漱酒意上头,绝世倾城的脸颊顿现一抹红晕,一把抄起朱雀屠南剑,看着廉邢娇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破入化境的……来,与我一起跳舞……” “你没资格用那把剑!” 廉邢看了一眼极尽诱惑媚态的赵玉漱,冷声怒吼一句。赵玉漱则是抿嘴一笑,一把将神剑丢到廉邢脚下,随后腰肢摆动,不顾一片萋萋浓密芳草为纱衫朦胧遮掩,走到廉邢身前诱惑道:“你是要剑还是要我?” “我要他。” 廉邢瞬间化为残影,带动的劲风将赵玉漱直接吹得触体生痛,紧闭双眼。片刻后,当赵玉漱睁开双眼时,只见寝宫内哪里还有廉邢的影子? 宝剑还在地上静静的躺着,而她的孩儿,大秦的皇子赵忆君,却早已不见踪影。 “哇……” 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从寝宫内部传来,一名步入中年的宫女,怀抱着一个婴儿从寝宫密室内走出,对着衣衫清凉,又一脸醉态的赵玉漱禀报道:“陛下,大皇子不知怎的,从刚才开始便不愿入睡,一直在啼哭。” “兄弟连心啊……仙君说的那个玄武门的故事,注定不会在我赵家上演了。” 赵玉漱一点都没有一个作为母亲而失去孩子后的痛苦,反而一脸怅然的将宫女怀中的婴儿接到手中。只见这位皇子,与先前那位赵忆君,五官衣着一模一样,就连脖颈处挂着的长命锁也是同样的材质。 只是这孩子身上的长命锁上,雕琢着一个篆体的‘仙’字。 只见赵玉漱轻抚自己怀中的孩儿,眼神冷漠,甚至有一丝嫉妒之意,口中喃喃道:“庄周梦胡蝶,胡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仙儿,你这皇位,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458章 背 叛(上) 满园春色藏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南疆边陲小镇的一间客栈中,夜罗刹懒洋洋地把玲珑的赤裸胴体,舒舒服服地伸展开,于气氲朦胧中隐见其高耸的双峰正急剧起伏,雪白肌肤上的水气凝结,珍珠般地滑溜滚动,令人油然而生一股冲动,直想用舌尖去吸吮舔舐。 “开始吧……” 夜罗刹樱桃小嘴轻启开来,伸出灵舌舔着艳红的干燥双唇,不住喘息着嘤咛呓喔,却怎么也不肯把圆滚滚而黑白分明的美眸睁开。 因为在赤龙袒胸露体的刹那间,不仅呈现着完美的魁梧男体,更令她震慑于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 他笔挺地赤裸傲立,既有金刚战神般的轩昂气概,更隐含一股邪异霸气的魅力,形成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量。 纵使无意情欲又三贞九烈的夜罗刹,也要为之色授魂与! 夜罗刹躺在床榻上,胴体蠕动颤抖,从喉咙深处若黄鹳娇啼的断续呻吟声中,似伤痕疼痛渴望医者父母心的哀盼,却含带可以任郎君疯狂索求般地蹂躏。 赤龙冷漠的看着床榻上索取不已的夜罗刹,厌恶之色一闪即逝,缓缓催动小腹真气,催动《混元功》中记载的九转双修法:男女双修术,乃行云布雨之法,万不能任由爱欲恣情享乐,否则定入生死轮回根本。男纵欲、女恣情,紧缩关口。存炁丹田,方能培养神种圣胎,已达长生延寿,祛病延年之效用。 赤龙眼中出现一抹红芒,赤身裸体间将夜罗刹抱在身中,双手握住其紧致的双峰,冷声言道:“莫忘口诀,助我打通中脉,坐上来!” 随着赤龙无情的话语传入意乱情迷的夜罗刹耳中,这曾让世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顿时双颊粉红欲滴,吐气如兰贴其耳边,甜蜜腻人的跨坐在赤龙身上。 “九转鱼游,气脉大开!” 所谓九转鱼游,便是《混元功》双修篇的一法,(删减了,好孩子看不到。)治诸结聚。 (删减了,好孩子看不到。) 约么半个时辰左右,一番激烈的交媾后,((删减了,好孩子看不到。))夜罗刹偃卧于地顿觉轻松,精神抖擞,飘飘然舒爽感受更甚于前。 而化身赤龙的‘李焕仙’,早已穿好衣物,盘腿坐在床榻上缓慢催动《风雷三十六手》。只见赤龙的双手洁白如玉,道道微型闪电出现在手掌之中,摩擦出电弧光火,正在噼里啪啦的作响。 “我们要不要……再做一次……” 夜罗刹赤身裸体伏于地面,浑身香汗淋漓,双颊绯红,吐气如兰逐渐转为亢奋莫名,好似沉沦欲海无法自拔,竟贪恋肉欲,欲要与赤龙再行双修之术。 可赤龙只是微微开眼,异常厌恶的讥讽道:“肉欲使人丧志,若非我先前行动不便,岂会用此低劣恶心之法?如今我虽未恢复完整,但风雷之力已再为我用,自然无需再行这双修之法。穿好衣物,滚出去!” 赤龙经过与楚江然一战后,受创颇深。虽然行双修之术,使得体内精气内元澎湃翻滚,正处前所未有的畅通旺盛。可赤龙非常明白,利用欲海沉沦之法启发魔性,会令他涉入淫邪恶果。 他本身并非心神合一的完全体,所以万不能行此‘方便之门’。赤龙与李焕仙,本就是两个元神在斗争排斥,互相争取控制肉体。这过程非常危险,如若纵声情色,动辄会把赤龙的魔魂锁进无边欲海,变成嗜色如命的邪淫小人。 赤龙要统治这个世界,要做这个世界的唯一真神,自然不会沉沦欲海,做这些浪费时间精力的事情。 可世间之人并非都如赤龙这般,冷血无情。世人对色欲肉体的痴迷,早就到了一个变态的高峰。就比如,正在恋恋不舍穿着衣物的夜罗刹。 只见夜罗刹面色潮红,缓慢的穿好衣物,随后拿起被自己丢弃已久的苗刀,看了床上行功不缀的赤龙一眼后,便走了出去。 这间客房,昨日傍晚二人入住。直接折腾了一夜,把《混元功》中的双修之法逐个体验了一番。还好赤龙无意情欲,并没有怎么过多的折腾夜罗刹,这才使得夜罗刹在房围中不仅享受到了无尽的快感,同时也捡回了一条命。 若是普通女子,没有深厚功力傍身的情况,被野蛮如野兽的赤龙祸害一晚,只怕早已支离破碎了。 走在南疆小镇的街道中,夜罗刹脚步很慢。虽然肉欲的快感让自己迷醉沉沦,但整晚的鏖战,还是使得功力强健的夜罗刹有些脚软。 “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谁?!” 夜罗刹经过赤龙的杀气加持,功力突飞猛进,直接拔刀循声砍去! “轰!” 狂暴无比的刀气将大地撕裂,一把碎裂的纸扇躺在地上面,好似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只见开封府尹蔡子生,面带冷汗,双手流血的望着十丈外的夜罗刹,满眼具是不可思议之色。之前二人在桃林交过手,蔡子生很清楚,夜罗刹功力不如自己。 虽然由于桃花过敏的原因,让夜罗刹一击即败。可蔡子生万万没想到,时隔三日刮目相看。如今的夜罗刹功力之强,几乎堪比化境武人,居然一刀就差点废掉自己的双手! 蔡子生还不知道,此时的夜罗刹,经历了浴火重生与双修的淬炼后,在功力上来讲,几乎与化境武者没什么分别。只是由于机缘未到,所以无法迈入化境。 现在的夜罗刹,完全不比巅峰时期的廉邢差。当然,是未入化境时的廉邢。看来赤龙说的没错,化境不出,只怕夜罗刹真的是天下无敌手了。 “是你?为何来此?” 夜罗刹认出了蔡子生,杀气顿减,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位开封府尹。其实不怪夜罗刹疑惑,蔡子生一个楚国的地方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南疆,怎么不会使人生疑? 蔡子生抖了抖流血不止的双手,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也是受人所托,想着我与李公子还算有些交情,故而……” “是我让他来的!” 话还未说完,一个不屑又盛气凌人的讨厌之音便传入夜罗刹的耳中。只见齐薇薇一袭彩衣,青春靓丽,与其父齐俊明并肩走来。 一看齐家化境高手到了,夜罗刹二话不说,扭头就要逃走。不跑难道愣着吗?现在赤龙重伤未愈,夜罗刹虽然步入暗境顶峰,但依旧不够化境武者揍的。 齐家这都找上门来了,自己还不赶紧回去送信? 可夜罗刹刚要动,一阵悠扬的笛声便传了过来。只见齐家第二位化境武者齐俊廷演奏着白玉横笛,身背硕大的木箱缓缓走来。 而且,这还没完! 只见齐家老祖,那矮小丑陋的老妇人一身道袍,身上挂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法器,叮当作响的出现在夜罗刹身后。 看到齐家三化境同时现身,夜罗刹知道,自己肯定跑不了了。索性大气的将手中苗刀收回,冷声质问道:“开封一战,你们这么快就恢复了?” “呵呵!” 齐家老祖在此,无人敢喧宾夺主。只见齐家老祖那丑陋干裂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看了看美艳动人的夜罗刹后说道:“各家行各法,奥妙自无穷。南疆皇陵是他毁掉的吧?说吧,那妖人在哪?” 第459章 背 叛(中) 午时已到,烈阳高悬。 夜罗刹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手提着苗刀,一手攥着齐家给的‘镇魂钉’沉默不语。 她不想对赤龙出手,她不敢对赤龙出手。 在见识到赤龙那堪比一般的恐怖之后,夜罗刹深深的痴迷于这个男人的胯下。这个男人,就是夜罗刹心中所求的愿望。 一个拥有李焕仙的皮囊,却比李焕仙强大狠辣的男人。这就是夜罗刹想要的男人,想要追随一生的人。 夜罗刹心中也明白,现在的这个‘李焕仙’似人非人,似魔非神。可‘它’终究是披着李焕仙的皮囊,这让夜罗刹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不忍背叛。 不过,当齐薇薇问道:你想念以前的李焕仙吗?夜罗刹有了一丝犹豫。曾经的那个李焕仙,无耻混蛋,口吐莲花,遇事就跑,难成大器。 可就是这么一个酷似小人的东西,却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的占据了夜罗刹的内心。夜罗刹追随着他一路走来,虽然充满阻碍磨难,可却乐在其中。 她愿意看到李焕仙吃瘪尴尬,乐得看到李焕仙口吐莲花。当她看到李焕仙为了一些琐事头疼时,夜罗刹甚至想与其相拥,让其忘却烦恼。甚至夜罗刹在某些时刻都幻想过,与李焕仙携手去往北海,从此深居简出,再也不碰手边那把苗刀。 北海,是李焕仙的执念。 而李焕仙,则是夜罗刹的执念。 “啊……” 走到客栈的门口,夜罗刹惊闻一声惨叫,猛地将手中的‘镇魂钉’收入套袖,提刀就一脚踢开客栈大门。 只见,整个客栈原本客似云来,人烟鼎盛。可如今,遍地死尸,残肢断臂枭首,内脏与鲜血倾洒在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赤龙,正抱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满脸具是血污,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楼的饭桌前,看着手持菜刀,瑟瑟发抖的客栈老板。 “把我女儿……还给……还给我……” “嗖!” 赤龙吃了一口桌上沾染了鲜血的菜肴,手中竹筷瞬间脱手,直接贯穿了客栈老板的头颅。 “嘭!” 随着一阵红色的鲜血与白色的脑花飞溅,客栈老板的尸体重重的倒在地上。而赤龙怀中的小女孩早已吓得晕厥了过去,脸蛋上满是血污,晕死在赤龙怀中。 “你……不是说好了仅双修不杀人吗?!” 夜罗刹震惊的看着客栈内的遍地死尸,一脸可置信的吼了起来。赤龙抓住女孩衣领,将这孩童提在半空中,一把就丢向夜罗刹的方向。 “啪!” 夜罗刹急忙丢掉苗刀,飞身将这无辜的孩童接住。小心翼翼的再其鼻息处探了探,确定只是昏迷过去,并未被害了性命后,便要找赤龙理论。 可赤龙完全不给夜罗刹开口的机会,直接冷声讽刺道:“杀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 夜罗刹有些歇斯底里,抱着晕死的小女孩直接怒吼一声。但换来的,只有赤龙的不屑一笑。 只见赤龙右手轻抬,道道闪电花火突现。把玩着手中的自制‘焰火’,赤龙笑着说道:“我喜欢,我不喜欢。我想,我不想,都是理由!你一个杀手,居然还为杀人找理由?太可笑了!” 看着赤龙如此淡泊人命,夜罗刹红着双眼与其辩驳道:“杀神老祖说过,我们杀人,是替天行道,维护天道的运转,绝不可妄行杀戮!” “霍山这么天真?怪不得他死了,我活着。” 赤龙虽然得益于杀神霍山传下来的功法,但很明显,他非常不耻杀神霍山的做派。什么狗屁替天行道,完全就是既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自欺欺人。 骗骗这些古代人也就算了,还能蒙得了来自异界的赤龙?杀手杀人,就是为了利益!要么为了财,要么为了色。如果财色都不在乎,那就是单纯喜欢杀人,喜欢人们濒死前的绝望,享受杀戮的快感。 “你……你以前绝不会这样的!” 夜罗刹伤心至极,再也不对赤龙抱有一丝一毫的信心。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与赤龙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愉悦无比,但更多的,只有死亡与无情。 “废什么话?我说过,我是赤龙,是天下无敌的赤龙,不是这个废物模样的李焕仙!宰了那孩子,随我去辽国大漠,我要看看,霍山在大漠是否也有大道独影留下!” 赤龙完全就是武痴成魔!被楚江然的大道独影打成这样,他不找个安静的地方疗伤,居然还打算挑战杀神霍山。可见即使被楚江然击伤,可赤龙还是对自己拥有着无比的信心。 楚江然不够他打的,无法测试出这具肉身到底能爆发多大的力量。那么既然楚江然不行,那就找杀神霍山试一试吧! 至于为何一定要找杀神霍山?那是因为赤龙找不到忍无生与李仙一! “你身体能行吗?” 夜罗刹冷漠的将怀中的女孩放在地上,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赤龙双手一摊,睥睨天下道:“走一路,杀一路,足够我恢复到巅峰状态了。” 显然,赤龙没有打算停下杀戮。他要去大漠辽国,只怕他这一路,将寸草不生,白骨成山! “啪!” 夜罗刹双眼含泪,猛地扑入赤龙的怀中,亲吻着那无情的薄唇,双眼痴迷间喃喃道:“我爱你,不管你是赤龙还是李焕仙,我都爱你。” “滚开!” 赤龙十分厌恶与夜罗刹相拥,一把推开这粘人的女人,十分嫌弃的拍了拍衣衫,随后冷声道:“情爱,不是杀手该考虑的事情。记住!以后不得再说这些胡话,否则,我先杀你!” “咔!” 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传入这空荡荡的又充满死气的客栈,不过那茶杯的碎裂即使在怎么四分五裂,也不如夜罗刹此时的心。 她的心,彻底被赤龙无情的击碎,再也无法为心爱之人跳动。 “赤龙,我们喝一杯吧。你我从未在一起吃过饭,也没有好好的说过话。” 夜罗刹突然一转常态,面色从伤痛欲绝,逐渐变为柔和。赤龙看着这猛然变脸的女人,面带不屑之色,右手一擎,一个精致酒壶就落入赤龙的掌心。 只见赤龙笑了笑,拿来两个杯子,将酒水倒满,递到夜罗刹嘴边后说道:“祝我们杀道长亨,祝这个世界,早日崩坏。” 夜罗刹没有说话,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后猛地亮出齐家给予的‘镇魂钉’,作势就要刺入赤龙的眉心。以赤龙现在的身体状态,完全没有恢复化境的功力。 这种情况下,暗境顶峰的夜罗刹拼死一搏,得手的机会一定很大! “额……咳咳~” 霎时间,夜罗刹手持‘镇魂钉’是手突然停在半空中,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胸前起伏不定,呼吸困难。脸上变得青一块紫一块,道道青紫癍块随着密密麻麻犹如红豆的小红点出现在她的肌肤上。 而赤龙则是异常淡定的夺过她手中的镇魂钉,随后直接将其折断,抄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忘了告诉你,这酒,是苗人特产。叫,桃花酿。” 第460章 背 叛(下) 人,终其一生都在追逐利益。哪怕是心中渴求的美好愿望,若要将那层所谓‘愿望’的薄纱揭开一角,你终究会发现,所谓‘愿望’,只是我们最渴求,最想要,最乐于追逐的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一个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而破坏了其他人的利益追逐,那这种人,便会被称为,敌人。 嗯,就比如,现在的李焕仙。 哦,他现在是赤龙。 赤龙品着南疆的‘桃花酿’,饶有兴致的蹲在地上,看着呼吸困难,几乎窒息垂死的夜罗刹,脸上满是戏谑,眼神冰冷无情的说道:“你,不该背叛我。” 说罢,赤龙不再理会一只脚踏入黄泉的夜罗刹,冷漠的向客栈外走去。 “轰!” 封闭的客栈大门突然被一道掌力轰开,漫天金光突现,照耀的赤龙烦躁不安,周身瞬发红芒,好似一团雾茫茫赤霞艳丽的大红球,滚滚旋迭转动,将金光与掌力隔绝,退入客栈大厅之内。 “若叫你这邪魔逃了,天下定遭屠戮!” 只见齐俊明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手持八卦阴阳镜,接引晌午烈阳的耀目金光将客栈入口封死,厉声呵斥。 赤龙透过周身红芒,薄唇轻蔑一笑,没有理会拦路的齐俊明,只是回首望了望。但见齐俊廷亦是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手持古朴符箓桃花剑,手握‘镇魂铃’,不知何时出现在客栈大厅内。 剑眉一挑,手中铃铛混合着音波功的奇异特性,荡出道道光波,无形的气场顿时将赤龙笼罩,让其无法逃离客栈。那蔚为奇观的光波荡至赤龙身前三丈左右,便被赤龙的红芒吞噬,无法再向前一步。 可赤龙如今重伤未愈,论功力,连暗境顶峰都算不上,如何能对抗天克自己的道门化境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个! “轰!” 客栈房顶突然被从外掀开,齐家老祖双手指缝夹着八枚‘镇魂钉’从赤龙头顶神兵天降,口中念诵法咒道:“混沌、穷奇、梼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螭魅。” “嗖嗖嗖嗖……” 八枚‘镇魂钉’直接化为金光射向赤龙,直指他的四大气门与乾坤四气脉。这齐家老祖此时还不知赤龙半残重伤,便选用最保守的方法,先封住他的躯窍,让其元神无法接引众生恶念,然后在用道门法咒徐徐图之。 这般打法,最为稳妥,而且成功几率甚高。 不过,赤龙可是一般的妖魔邪祟。只见赤龙一双魔眼光射红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视众生如草芥,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赤龙气势凝沉,运劲双掌。乍现,红魔之气迸出盈尺旋转双臂,形成两团缸大罡气,猎猎呼号,声威吓人。周身那团异常炫目的赤艳光球,由顺时钟方向旋荡,重力加上高速度旋转原理,将空气中本就存在的气燃烧,分子与分子激烈撞击,形成一层又一层而至千万层,包裹为一个超高密度的‘核’保护网。 那齐家老祖的八枚‘镇魂钉’一经射入赤龙的护身红光之中,犹如泥牛入海,直接被化为粉末。 只见赤龙魔眼精光乍现,看着齐家老祖蔑视道:“老淫妇,捡条命不在你的开封苟活,居然还敢来招惹我?” “呔!” 齐家老祖怒喝一声道:“你这妖魔邪祟,居然连凡夫都大加屠戮!今日若是不诛灭你,天下定当永无宁日!” “可笑!” 赤龙隐于红芒之中,周身爆发瑟杀之气,冷声反驳道:“天下四国征伐不断,一场战争打下来,要死多少人?你怎么不说他们是邪祟?你齐家统领豫州边军,与南疆苗人交战二十载,军民死伤过百万,为何不说你们自己是邪祟?我两世加在一起,还没你们齐家一年杀得人多,你们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我是邪祟?老淫妇,你惭不惭愧?” 齐家老祖被赤龙突如其来的反驳,搞得顿时愣了一下,随后拂袖怒斥道:“战争,乃合天道而行,此乃定数,岂是你这种嗜杀之人能妄加评断的?” “哈哈哈哈……” 赤龙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齐家三化境,直接放声狂笑道:“凡人具是如此,做任何事都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杀人要找理由,造反要找理由,这就是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我愿意正视自己的欲望,想做就做,无视规则枷锁。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好个牙尖嘴利的邪魔外道!” 齐俊明将八卦阴阳镜立在客栈门外,一个闪身进入客栈内部。齐家老祖与齐俊廷也一起挪动身形,一门三化境形成三才阵,将浑身红芒包裹的赤龙直接围死。 “我若心神合一,又何须与汝等下作的凡夫浪费口舌。” 赤龙隐于红芒中,不退不避,默默的看着三名化境强者将自己包围,继续言辞犀利的说道:“你们齐家,拿着楚国的俸禄,却不愿俯首称臣,乱臣贼子,不忠不义。齐家老祖嫁为人妇,却与李仙一勾勾搭搭,藕断丝连,失德失仁。你们,又与我有什么区别?” “我呸!” 齐俊廷被赤龙激怒,怒声呵斥道:“我齐家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这外道邪魔来评价!速速俯首受诛!否则我定诛你入地狱血海,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地狱血海?那地方我待了好久的……” 赤龙的状态有些低迷,好似是被齐家的八卦镜与镇魂铃克制,虽然气势依旧如魔尊降世。可一向人狠话不多的他,却一直在与齐家交谈,并没有出手。 其实也不是赤龙不想宰了这三人,只是现如今重伤未愈,一身通神杀气受阻,根本没有恢复过来。别说齐家来了三个化境,哪怕齐家那暗境的四大才子来了,赤龙能否有伤无残的全灭四人都是个问题。 不过,赤龙不是李焕仙。他做事,一向无所顾忌,勇往直前。 “他在拖延时间!” 齐俊明一眼就看出赤龙此时的不对劲,壮着胆子向前多迈动两步,顿时感应到赤龙的功力衰退迹象。而齐家老祖则是面带笑意,干瘪粗糙的手掌中惊现一张黄色符箓,双眼看着赤龙得意洋洋道:“虽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高手将你伤成这样,不过,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逃?哈哈哈哈……” 赤龙的精纯杀气随着笑声猛然间扩大,激的客栈内的死尸断臂都无风自动,好似是那些冤魂在惊悚躲避一般。 只见赤龙缓慢的将周身红芒收拢回体内,睥睨天下的望着齐家老祖道:“杀手,从不逃避!” 第461章 我,才是杀神 “嘭!嘭!嘭!嘭嘭……” 南疆偏镇的一座客栈中,齐家三化境形成‘三才阵’与似魔非神的赤龙对峙。 赤龙虽然重伤半残,一身功力甚至不如夜罗刹那暗境顶峰。不过赤龙却丝毫没有畏惧之心,反而率先出手,魔爪凌空虚摄,大量被他杀害的客栈死尸被其无形的魔气控于半空中,瞬间爆炸开裂成道道血雾。 “楚江然的‘血遁大法’?退!” 齐家老祖到底是个活了近百岁的老怪物,自然见过赤龙所施展的杀招,急忙勒令自己的两名子孙后退,莫要被污血染污了自身法器。 赤龙的目标不是击杀三人,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先卸掉他们身上携带的法器。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虽然看起来不起眼,甚至对普通人来讲,卖废铁都卖不上价钱。 可那些东西,对赤龙的伤害是致命的! 赤龙的力量来自世人的怨念,而那些法器,正是可以唤起人类良知,导人开明的神奇之物。如今功力已经无法对齐家三化境进行碾压了,那就必须先破掉天克自己的东西,在徐徐图之。 “想退?问过我没有!” 赤龙眼见齐家三化境已然明白自己的意图,居然在迅速躲避血雾。赤龙暴喝一声,双手运转《风雷三十六手》,道道闪电光芒惊现手掌,一左一右抛弧迭旋,有若无形召唤一般,将漫天血雾凝结在身前,滚滚有如雪球膨胀,勇猛无俦,令人目眩骇然。 “去!” 赤龙双手一推身前的巨大‘血球’,血球忽地极奔,瞬间碎于齐家老祖身前!这就是赤龙的打法,先破齐家老祖。谁叫她一身叮叮当当的法器那么扰人呢! “轰!” 轰天大响瞬发,血雾弥漫包裹在齐家老祖周身。那一席紫衣道袍瞬间被死血染污,身上钩挂的法器顿时失去光泽。 可这还没完! 惊见赤龙双手一挥,爆山满天的血雾炽炽闪烁,媲美天空繁星,笼罩方圆一丈,有若珠雨涝论,气势无俦如天女散花般的飞袭,目标直指齐俊明、齐俊廷兄弟二人! “八卦镜!” 齐家老祖飞身后退,急忙将沾染阴寒死血的道袍褪去,大声嘶吼。齐俊明齐俊廷兄弟俩也顾不得在用三才阵法威压赤龙,急忙催功,将门外那硕大的‘八卦阴阳镜’吸入客栈当中,盾牌一挡,光华突现,将血珠散弹尽数蒸发为虚无。 只见那八卦镜化成一片罡气墙迎上满天血气形成之珠雨,撞击冲上了半天高,发出尖锐刺耳蒸发之音,连爆声不断,互相纠缠,形成上空一片三寸大方圆之赤雾蔚蓝云滞。 不瞬间,骤降烟雾,弥漫满面。 “总算上钩了!” 乍见,赤龙一脸得逞的狞笑,化身残影冲入烟雾当中。霎时间,手掌罡气交接声不绝。那硕大的八卦阴阳镜被赤龙三式风雷击了个粉碎! “轰!” 齐俊明与齐俊廷两名化境武者,居然被赤龙这么个暗境功力之人逼迫得狼狈不堪,甚至降妖除魔的法器都被打成碎片,这如何能忍得? 只见齐氏兄弟二人恼羞成怒,也顾不上什么除魔卫道了,直接爆发护身罡气,打算用武者的方式彻底了断赤龙。可赤龙完全不上这当,眼见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法器已然崩坏,随后便一个闪身,利用风雷身法瞬间退到宽敞的大厅。 “乎……” 赤龙退守中堂,衣裳猎猎作响,双掌风雷电火不断闪烁,烟雾滚滚四处飘散。而齐家三化境具是狼狈不堪,周身具是血污,好似被狗血淋头一般,具化身恶鬼,怒视前方的赤龙。 赤龙受伤半残,仅剩暗境功力可以施展。可即使如此,赤龙却利用南疆武神的绝学,结合杀神一脉的《风雷三十六手》,直接破掉齐家三化境用来克制自己的法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实叫人大开眼界! “好本领……” “好手段……” “好心机……” 齐门三化境满身通红,狗血淋头般的伫立在赤龙身前五丈左右,忍不住的摇头赞叹。而赤龙则是缓慢的操纵着手掌中的道道电闪雷鸣之力,气势凝沉,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法器是破了,但化境武者想斩杀暗境武者,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李焕明也有帝王之相,不用他也行,杀了吧!” 齐家老祖有些落寞的看了一眼‘李焕仙’的脸,随后便找到客栈内一处还算干净的坐落处,默默的望着窗外的天空。 齐俊明点了点头,将自己弟弟腰间的翠笛抽了出来,凭空荡漾几下,甩出笛身中的血污后,翠笛沾唇,吹奏出高亢旋律趋耸云霄。 霎那间,从音律中听出了天际十分遥远处,有若千匹雄壮天马奔驰,惊天动地,气势澎湃无俦,扣人心弦。笼罩十丈方圆内的范围,但凡肉体凡胎,哪堪千万匹马驰践踏而过?闻此音律幻化皆摇摇欲坠,痛苦难当。 就连齐俊明身旁的齐俊廷都立即桥马蹲立,气运沉凝聚于腰间双拳,深呼一口真气,气贯满盈,满脸绯红,渐渐红透全身肌肤了,用以抵抗齐俊明的音波功。 “杀……” 赤龙张口暴喝一声,好似无数怨灵齐声怒吼,无形的音韵凶气与杀气混合,顿时与齐俊明那豪迈震天的笛音混合为一。 霎时间,客栈地动山摇,地板被强大的杀气揭地而起,飞舞至齐俊明齐俊廷兄弟二人身前,纷纷被无形罡气震为齑粉。狂风肆虐,烟尘迷眼。一时间,整个客栈房倒屋塌,齐家老祖第一时间飞身而出,而齐氏兄弟却要对抗赤龙的杀意爆喝之音,转瞬间就被碎裂倒塌的屋顶掩埋。 “轰!” 齐俊明的笛声骤灭,从断壁残垣中飞身而出。而他的弟弟齐俊廷也是马上破开瓦砳碎石,腾空而起。 “噗!” “俊廷!” 只见刚刚要起身腾空的齐俊廷还未来得及运气,一只青筋暴突,五指的指甲根根盈尺长,如刀刃般银亮尖锐的魔爪瞬间破开齐俊廷的护身罡气,直接从其后心贯穿,将一整颗活蹦心房掏了出来。 “人无心,能活吗?哈哈哈哈……” 惊见赤龙全身泥土灰尘包裹,从倒塌的残垣之中现身,手中捧着齐俊廷那还在跳动的血红心脏,狂笑不止。 “嘭!” 齐俊廷不可置信的望了望自己那空洞的胸口,大量黑褐色血液从口中蔓延而出,瞬间倒地。 一名化境武者,就这样被一名来自异界的杀手斩杀。而且,死不瞑目。 第462章 杀神赤龙 “我怎么生出这两个废物来?临战轻敌,手忙脚乱,不成大器!” 齐家老祖满脸的怒气,伫立在断壁残垣之间,眼睁睁的看着赤龙偷袭得手,一爪掏出了自己子孙齐俊廷的心脏。 可虽说是损失了一名化境武者,但齐家老祖却不是在生赤龙的气。而是在气齐俊明、齐俊廷两兄弟! 既然已经决定斩杀‘李焕仙’了,那为何还要使用音波功这种浪费时间的功法?直接上去,用化境功力碾压,一击便可得手!可这两个废物可能真的是懈怠太久了,被琴棋书画彻底占据了心房。 与赤龙这种恐怖的怪物对战,居然还要玩形式主义,出场非得带个背景音乐,搞一出大气洒脱的戏码。结果,玩脱了。 早在李焕仙还在主导肉身时,就曾出言讽刺过齐俊明的四位‘高徒’,也就是那所谓的江南四大才子。杀人就干脆利落的杀,你吹个屁的笛子,弹得哪门子的琴? 如今,这齐家之人,终于苦果自尝了! 好好一个齐俊廷,年过四十就入得化境,本应是天下间纵横莫当的存在。居然就因为轻敌慌乱,死在了弱如‘蝼蚁’的赤龙手中。而且,死相极惨,死得极冤。 “俊廷……我要杀了你!!!” 看着自己弟弟无助的倒在废墟中,纵使齐俊明是化境武者,心若磐石之人,可依旧失了智。一把折断手中的翠笛,当做短刀,身化残影飞奔赤龙而来。 暴怒状态下的化境武者十分恐怖,周身带动狂风,所过之处无形的力量将地上的废墟全部冲散,势要将赤龙千刀万剐方肯罢休。 “嗖!” 赤龙知道此时的齐俊明已然疯了,自己必须扛下这疯狂的一击。右手魔爪猛然间聚齐,一道十丈粗壮的红色剑芒瞬发,瞬间挤压四维上下空间,顿时让疯狂的齐俊明慢下身形。 “轰!” “呲!” 随着剑芒触碰到齐俊明的护身罡气,剑芒与罡气瞬间泯灭消散,大地震荡,尘土飞扬。齐俊明长衫破损,嘴角流血,可已然疯狂的冲了上来,断裂的短笛瞬间刺入赤龙的胸口,大量鲜血随着翠笛的音孔宣泄而出。 “我是不败的!” 赤龙口吐鲜血,一个腾挪起身,双腿便夹住疯狂失智的齐俊明腰肢,周身一发力,带着齐俊明滚倒在地。 “啪!” 齐俊明虽然疯了,但一身撼天动地的化境功力仍在。猛地一抖动身体,便挣脱开赤龙的‘锁技’,随后便像个凡夫一般,将赤龙的身躯压在身下,化境铁拳像雨点一般,在赤龙那无情又戏谑的脸上击打。 “啪啪啪啪啪……” “死吧!死吧!你杀了我弟弟!给我去死吧!” 随着齐俊明的疯狂击打,那张属于李焕仙的脸顿时变得狰狞了起来,颧骨、眉骨、鼻骨全部被齐俊明打塌,就连门牙都不能幸免,被打落后,都来不及吐掉,直接被齐俊明封住口鼻,吞入腹中。 “呲!” “滚开!” 突然之间,随着赤龙的一声暴喝,一只竹筷穿刺了齐俊明的手腕,紧接着,也不知赤龙哪里来得力气,居然瞬间反客为主,将骑在自己身下的齐俊明压了下去。魔爪化为魔拳,开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般的在齐俊明脸上招呼! “我是你们的神!我是不死不灭的魔神!你们都要臣服于我!都要臣服于我!” 赤龙面目狰狞,魔拳带风,化为道道残影在齐俊明的头颅、脖颈、胸前使劲的捶打。可他毕竟重伤半残,一身盖世魔功无法催动,锤了几十拳,愣是没打断齐俊明一根骨头,只揍出了一点鼻青脸肿的皮外伤。 “铿锵!” 疯狂的齐俊明被赤龙反客为主一通暴揍,顿时恢复了几分神志,一把抽出藏于靴中的‘镇魂钉’,作势就要刺入赤龙的眉心。 可赤龙此时已经被打出了火气,直接单手一挡,任由那天克自己的法器刺入自己的手掌,完全不理会‘滋滋’冒烟的手掌,在客栈倒塌的残垣中抄起一把筷子,十分麻利的刺入齐俊明的双腿双手当中。 “嘭!” 齐俊明吃痛,最后一次释放护身罡气,赤龙直接被震飞了出去,口吐鲜血,却面带得意狞笑。 只见齐俊明挣扎着起了身,顶着鼻青脸肿的脸,想击杀赤龙。可身体都没站直,顿时一动不动,表情痛苦的站在原地颤抖不已。 惊见四只竹筷,早已刺入齐俊明的四大气门,阻碍了那一身浩瀚的化境功力,让其成为了一个任人宰割的木偶! “你真以为我也疯了?” 赤龙得意洋洋的看着惊悚不已,又无法移动的齐俊明。看了看自己正在冒烟的左手,一把握住那天克自己的‘镇魂钉’。霎时间,左右手同时冒起青烟。 “当啷~” 赤龙强忍着纯阳之气的灼烧痛感,一把将‘镇魂钉’从掌心抽离,随后异常嚣张的丢入废墟当中,口吐鲜血,面目狰狞的向那待宰羔羊走去。 方才赤龙看似疯狂,与齐俊明贴身肉搏。实则是利用齐俊廷之死,彻底让齐俊明失智。让其放弃了用功力碾压自己的优势,从而利用齐俊明那想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疯狂,进行隐忍反击。 赤龙早就谋算好了,既然功力上无法取得优势。那就用这具被自己淬炼过的肉身硬扛,封住齐俊明的四大气门。只要让其丧失战斗力,那是煮是烹,皆在赤龙一念之间。 这一战,赤龙独自对战两名远超自己的化境武人,以弱杀强,利用地利与深谙人心的优势,以及自己那老道的杀手经验,完美碾压了两位堪比陆地神仙的化境武者。 赤龙,的的确确是杀手之王。 或者说,他,才是真正的杀神! “轰!” 正当赤龙拖着重伤之躯,与齐俊明愈来愈近之时,大地突然震动。一个娇美的人影破土而出,手持‘镇魂钉’化作长虹,飞向赤龙。 “呲!” 一点鲜血从赤龙眉心滴落,只见夜罗刹口含一条银色的手链,双眼冷漠的将“镇魂钉”刺入了赤龙的眉心。 “贱人……过敏都不死?” 赤龙眼中的红芒缓缓退去,头顶冒出丝丝白烟,浑身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夜罗刹,从破裂的牙齿中,挤出不甘之语。 只见夜罗刹表情冷漠,秀口一吐,将一条镶嵌着‘石珠’的手链吐了出来。在赤龙面前晃了晃后,夜罗刹冷声道:“李焕仙给我的。” 第463章 封 魔 南疆北镇的一处山庄内,楼阁叠起,假山亭园小桥流水潺潺,各处种植牡丹花园锦簇,奇卉异种争相艳放,综观全景真是气派非凡,景象万千,显得富贵逼人。 此地,乃齐家隐藏在南疆苗域的秘密府宅。 惊见山庄府宅庭院内,十二根三丈高白玉大柱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内,直直挺立。地铺花岗彩石一尘不染,明亮照人。左右侧各有十二座精雕细琢的十二生肖石刻,骤现气派非凡,玄宗奥妙自在其中。 而庭院的正中央,有一根两人环抱粗的巨大石柱。石柱上满是‘金光法咒’的刻纹,一个满身血污,却周身无伤的邪魅男人被捆绑在石柱之中。 只见这男人面带戏谑众生的笑容,虽沦为阶下囚,板上肉,可依然不畏不惧,高眉深目闪出一抹赤色红晕,看着面前正在画符念咒的齐家老祖。 这被禁缚之人,正是赤龙! 被夜罗刹偷袭得手后,赤龙的魔躯被镇魂钉死死固定。齐家老祖轻而易举的就将赤龙擒下。可说来也怪,这老妖婆居然没有杀掉赤龙,反而带着夜罗刹,与重伤的齐俊明来到南疆齐家的府宅。 齐俊明是想把赤龙千刀万剐,但他此时受创颇深,正在后堂疗伤。偌大的府宅院落,只有夜罗刹与齐家老祖两人在。至于赤龙?他又不是人,没必要算一个。 只见齐家老祖丝毫没有因为子孙一死一伤而出现任何奇怪的举动,反而是异常淡定的坐在石桌前,一手毛笔沾着朱砂,勾画着道门符箓。每一道符箓,上达天听,下含密咒,定是为赤龙而准备的。 而夜罗刹则是将五色稻谷洒在赤龙的脚下,看都不看赤龙一眼,默默的将五谷平铺,等待着驱魔仪式的开始。 “你居然联合外人阴我?若不是我,你早死在紫衣卫手中了!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赤龙虽然魔功被封,但身体恢复能力惊人。只是过了一个时辰,被齐俊明打断的眉骨、颧骨、鼻骨便全部恢复如初。若不是眉心的那根‘镇魂钉’在发挥着作用,只怕赤龙早就挣脱枷锁逃掉了。 眼见自己目前无法行动,而且那齐家的老妖婆画符画得极其认真。赤龙自然清楚,今天他要么死,要么被驱逐封印。可无论哪一个下场,都不是赤龙想要的。 故而,他开始打夜罗刹的主意。 夜罗刹听到赤龙的话语,依旧默不作声。哀莫大于心死,夜罗刹已经看透了赤龙那嗜杀的本性。虽然她爱极了这个男人,但她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飘荡:他,不是李焕仙。他,只是一个披着李焕仙人皮的,恶鬼。 瞧着夜罗刹不说话,赤龙的眼珠诡异的摆动了两下,随后挤出一丝笑意道:“罗刹,我知道你喜欢我。你喜欢大杀四方,无敌天下的李焕仙。喜欢那个与你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李焕仙。你好好看看,我就是李焕仙呀!” “唔……” 本想着蛊惑夜罗刹,让其放过自己。可没想到,夜罗刹直接将自己的肚兜解下,团成一团塞入赤龙的口中,直接将其喋喋不休的嘴巴封死。 只见夜罗刹冷漠的看向赤龙说道:“他不会叫我罗刹的。” 说罢,夜罗刹将五谷铺好,走到齐家老祖身前道:“前辈,妥当了。” “那开始吧!” 齐家老祖一脸兴奋之色,手持一打黄符,赤脚踩着五色稻谷走到赤龙身前。一见赤龙被夜罗刹用肚兜封住了嘴巴,顿时咧嘴一笑,将肚兜扯掉后,笑着说道:“你先前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如今却落入女人之手……” “呸!” 赤龙一口唾沫就喷了过去,可惜齐家老祖功力通玄,周身起风,直接无视赤龙的‘暗器’攻击。眼见齐家老祖手持一打黄符,赤龙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不是要我做天下共主吗?我们可以合作,我愿意给你齐家打天下。只要你们能满足我的杀戮欲望就好,打下来的所有利益,都是你们的。” “我们要的是李焕仙,是那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这等邪祟。” 看到齐家老祖拒绝自己,赤龙继续劝说道:“有什么区别吗?黑猫也好,白猫也好,能抓老鼠不就行了?” “呵呵!” 看着赤龙如今如此低声下气,齐家老祖顿时乐开了花,用手背轻抚赤龙的侧脸,小声对其说道:“谁做天下共主都无所谓,我不在乎。我要的,只是逼李仙一现身而已!” “你说什么?” 赤龙有些听不明白,在他与李焕仙共享的记忆中,涉及齐家与李仙一的事情极少,要么就混沌不清。赤龙又无意尔虞我诈,自然一时想不明白。 而齐家老祖也没空与赤龙解释什么,将手中的黄符往空中一抛,周身无风自动,无形的吸力将随风飘摇的黄符牵引,按八卦方位,遍布赤龙周身。 惊见齐家老祖的双眼中,爆发炙热无比的金光,瞬间没入赤龙那赤炼妖瞳之中。赤龙好似受到重创,表情痛苦,浑身颤抖不已,不断的抖动,想要离开此地。 但齐家老祖显然不会给赤龙这个机会,直接飞身后退,双手结印,好似伎乐天女般的扭动身躯,口中吟诵道诀,配合手印,齐齐打向赤龙! “值符!” “腾蛇!” “太阴!” “六合勾陈,九耀飞星……诛邪!” 霎时间,赤龙好似坠入地狱,重新被血海淹没。无论他如何费力挣扎,可都无法挣脱开那黏稠无比的血浆。只见赤龙双眼中的红芒逐渐退散,慢慢即将恢复清明,口中不甘的说道:“我是不灭的……带我再来之时……我要齐家……灰飞烟灭……” “轰!轰!轰轰轰……” 十二根通天白玉柱一同倒塌,五色稻谷被狂风吹散得遍地皆是。那漫天遍野的黄色符箓也一同燃起烈火,大量金光从黄符中爆发而出,涌入赤龙的体内。 一时三刻后,风平浪静。 夜罗刹看着脸色惨白,大汗淋漓的齐家老祖单膝跪在地上,赶紧去将其搀扶起来,看了看被捆绑在石柱上紧闭双眼的‘李焕仙’,急迫的问道:“齐前辈,成功了吗?” “不清楚,得看他自己愿不愿醒来。” 齐家老祖心里也没底,毕竟这是她活了近一百岁,第一次进行封魔。以前也不是没有妖魔邪祟现世过,只不过那些小卡拉米哪能与神鬼莫测的赤龙相比? 夜罗刹将齐家老祖安顿在院落的石桌旁,随后小心翼翼的走到不知生死的赤龙面前,用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面容。 惊见‘赤龙’瞬间睁开双眼,眼神清澈,再无红芒。而这赤龙看了看面前莫名美艳魅惑的夜罗刹后,脸上便扬起一丝招牌微笑,让夜罗刹忍不住想给他两巴掌。 只见‘赤龙’笑了笑,瞪大了双眼对夜罗刹说道:“叶子,你怎的这么有女人味儿了?” 第464章 北海灾厄(一) 秦国极北,秦辽交界处,北海城。 这座城,曾是无数秦人的骄傲。可如今,却成了秦人避讳不谈的存在。 只因为,若谈北海,就一定要谈到一个人,李焕仙。 哦,在秦国,没有李焕仙。只有逍遥王,赵仙君! 北海新任城主关静蓉,一介女子,居然统领北海城。虽认可秦国是母国,但不进贡,不纳税,不朝圣。这等作风,妥妥的乱臣贼子。 在李焕仙与赵玉漱翻脸逃回楚国后,不是没有投机倒把之人想过,可以通过向皇帝谏言,让其对北海用兵。毕竟,秦人都知道,那北海,是逍遥王的大本营。 女帝赵玉漱志在威服四海,一统天下。她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既不听调也不听宣的秦国城池存在?可事实是,但凡向赵玉漱进谏出兵北海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推到午门斩首了。 从此以后,大秦文武百官都明白了。这是他们那位女帝,在给那位逍遥王留后路。 既然皇帝都不管,那他们这些臣子,哪里还敢多言?北海,就随它去吧! 如今的北海城,比之以前,更加的固若金汤。高塔箭楼耸立,城墙厚重无比。守城兵将虽不多,但都佩戴连弩袖箭,腰挂烽火震天雷。 这等防卫措施,除非天下四国不计死伤合攻北海。否则,这座城池,注定无人可破! 只见北海城内,虽然温度不高,但民众的脸上具洋溢着安详惬意的笑容。老人迎着夕阳坐在自家门前,看着儿女忙碌,子孙玩耍。 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活干。辽国的商人还在北海成立了商会,为这贫瘠的北海城,带来了许久未曾见到的肉食。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北海城主关静蓉的高瞻远瞩,以及辽国长公主赫兰长琴的大公无私。当然,还有一个不能提的男人。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北海城。 北海城热闹的街道中,一名身穿紫衣的中年刀客刚刚从一家肉铺中离开,手中还提着一大扇猪排骨,这是家中有人要进补吗? 过往的北海民众看到这紫衣刀客提着大块的猪肉,皆对其友好的拱手道喜。而这紫衣刀客也是面色平和的一一点头示意,可见众人非常熟悉。 这人,正是李焕仙的护卫,许敬忠! 一年前,李焕仙与赵玉漱正式决裂。许敬忠等七名紫衣卫临危受命,保护怀孕的主母秦若水、燕儿一同进入北海。后楼雁凝被孟家子弟悄悄送入北海城,众人便一直安分守己的生活在这里。 原本他们出逃咸阳时,由于走的匆忙,银钱并没有带多少。秦若水又怀有身孕,身边还一大家子人要吃饭。那段时间,真是把许敬忠愁坏了。 可万万没想到,自家三少爷手眼通天,红颜知己遍布五湖四海,就连这荒芜的北海城都有相好的!城主关静蓉特批,把李焕仙这一家子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老实说,就连许敬忠这护卫都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北海城主,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 城主府住着,吃的喝的用的具是最高水准,城主亲兵守卫人身安全,丫鬟仆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伺候着,衣食无忧。 只有一点不太好,那便是这位关城主,严禁众人在她面前提李焕仙。估计是他家少爷把人家姑娘祸害得不轻,搞得人家关静蓉一听到李焕仙三个字,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过许敬忠很享受在北海的生活,没有追杀,没有指令,没有亲友坑害,没有尔虞我诈。他甚至想过,也许自己可以在北海城中了此一生。看着自家的‘小少爷’慢慢长大成人,将他爹在秦国经历的传奇故事讲给那可爱小娃听。 “许头儿!” 同行的六名紫衣卫中的一人突然从城主府跑了出来,手中握着一封密信,拦住了正在畅想未来的许敬忠。许敬忠看了看那封烫着李家独有火漆图案的密信,手中的半扇猪骨顿时掉落一地,无奈的摇头苦笑。 “说了什么?” 许敬忠明知故问的看向那名同僚。只见那名紫衣卫当街拆开密信,将信中内容竖起,让许敬忠看了个明明白白。只见那信上就四个字:时辰已到。 “通知弟兄们,今晚夜半动手。” 这一刻的许敬忠,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心不甘情不愿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紫袍,面带极尽厌恶之色,扶正腰间的长刀,默然向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内,一名淡雅出尘的女子正在迎着夕阳,为自己精心打造的药田浇水。这女子,黛眉含春双颊晕红,丹唇浅笑,靓丽出尘,气质高雅。 此人,正是李焕仙发妻,秦若水。 来到北海已经半年了,秦若水已然为李焕仙诞下一名男婴。孩儿很健壮,生下来足有九斤八两,哭声嘹亮,嗓门甚大。 自打秦若水‘如释重负’后,倒是苦了燕儿与楼雁凝两位妹妹。这二位,一面羡慕秦若水为李家开枝散叶,一面又对孩儿爱不释手。每日都要争抢着照顾孩儿,连晚上睡觉都要搂着孩子睡。 不过这样也好,秦若水除了哺乳时外,其他时候也可以继续自己的事业,悬壶济世,为北海城中的病人进行无偿诊治。 “少奶奶,排骨买回来了。” 许敬忠面色平和,对院落内秦若水拱了拱手,语气神态如平时那般恭敬。 “有劳许大哥了。” 秦若水对许敬忠点了点头,随后便挽起衣袖,走入厨房。哪知秦若水刚走,许敬忠猛地一变脸,表情变得阴晴不定,单手按压腰间刀柄,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介时,另一名紫衣卫缓步走来,看到许敬忠在犹豫不决,急忙说道:“许头儿,不光您下不了手,弟兄们也都下不了手。少爷与少奶奶待我等不薄,可老爷的令已经下了,那我们……” 许敬忠右手轻抬,阻止这名紫衣卫在说下去,随后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唉!母子连心,这孩儿刚满月,就要我们……罢了!通知弟兄们,只带孩子走,不要伤害少奶奶。” “可是老爷下的令是……”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明白。” 看着同僚退走,许敬忠面相夕阳的黄红之光,于心不忍道:“少爷,敬忠无能,只可为您保下少奶奶。至于您与您的子嗣……请恕敬忠无能为力。” 愿毕,许敬忠便闪身走入紫衣卫的聚集之地,开始密切策划今晚夜半之事。 而秦若水此时还不知道,自己今晚将要经历什么,还在厨房,兴致勃勃的与楼雁凝、燕儿二人切着蔬菜,打算好好宴请一下那七名‘劳苦功高’的紫衣卫们。 燕儿来了北海大半年,原本圆鼓鼓的脸颊,已经消瘦了好多。没了以前那份少女的可爱,却多了女人的靓丽与成熟。只见这丫头切好了一盘菜后,嘟着嘴对秦若水、楼雁凝二人抱怨道:“少爷心真狠,姐姐都诞下孩儿了,他连封信都不写。就算不挂念我们,也得给孩儿起个名字吧?” 楼雁凝听到此话,顿时面色暗沉下来,默不作声。秦若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淡然一笑道:“我昨晚,梦到他了。他告诉我,孩儿,叫忘年。” 第465章 北海灾厄(二) 夜幕下的北海城,温度骤降。秦若水等人用过晚膳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今晚这顿饭,怎么说呢?吃得并不愉快! 首先,李焕仙的三个女人亲自己下厨,还住在城主府,可北海城主关静蓉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以公事繁忙为由,冷漠的推脱了。 无奈之下,秦若水只能请来丹师府的‘大师伯’陈传道前来赴宴。本来陈传道也没心情搭理李焕仙的女人,可毕竟自己与秦若水的师父早些年关系不错,如今秦若水落难,他这个做长辈必须要护持周全。 陈传道只能万般无奈的躲避开自己闺女那能杀人的目光,换下一身脏兮兮的道袍,去城主府与李焕仙的女人以及侍卫们吃饭聊天。 可陈传道虽然功力被废,但毕竟一把年纪江湖经验丰富。敏锐的他感觉到,李家的这七名紫衣卫有点不对劲。 首先,是表情不对。一群护卫,抛开职业素养不谈。陈传道觉得这七人今晚对秦若水等人太过客气了。甚至远不止‘客气’,更像是‘歉意’。 其二,陈传道在未被忍无生废掉之前,也是天下间有数的化境高手。而且还在风雷门学习了那么久,曾经有幸见过风雷门的‘阅杀’仪式。 所谓阅杀,便是检阅杀手,等同于大阅兵。 那个时候的陈传道,身为化境武者,与风雷门四大上师远远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风雷门数万杀手,杀气通天,着实风光不可一世。 可其中有一小股杀手,约么千人左右。也不出手演练功法,就是那么默默的站在大部队的后面。可他们爆发出的沉凝之气,却是异常强大。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这李家的七名紫衣卫,虽然面带不舍歉意,但七人动则同动,喘则同喘。呼吸绵密,好像七人一母同胞,灵肉合一。 晚饭结束后,陈传道只觉内心不安,可又不知是为了些什么,便想着夜半子时,看看天相。城主府高楼四座,正是观天妙地,故而陈传道今夜便独自留在城主府,耐心等待夜半的繁星。 入夜,秦若水打了一盆温水,洗漱完毕后,半伏于床榻边,一脸慈祥的看着床榻上安睡的孩儿。伸出玉指,缓缓抚摸着孩儿的嫩脸,秦若水轻声说道:“年儿,你喜欢你的名字吗?这是你父亲给你取的……虽然是在梦中,但娘知道,他一直在挂念着我们。他说过,一定会来北海寻到我们的。娘与你,会一直等下去,哪怕地老天荒。” “当当当~” “少奶奶,敬忠求见。” 门外突然传来许敬忠的声音,秦若水揉了揉发红的双眼,迅速恢复主母的大气神色,整理一下衣衫后便快速走到门口问道:“许大哥,何事如此惊慌?” “禀少奶奶,一名护卫兄弟突然头疼难忍,好似发了癔症。事发突然,需要少奶奶移步定断。” 一听是紫衣卫生病了,秦若水二话不说,直接拿起药箱便走出了门外。这七名护卫,对李焕仙忠心耿耿,对她们这些女子也是护卫有加。如今他们出了事,秦若水作为主母,作为医师,自然要第一时间前去援手。 只见许敬忠压低身子,面带歉意的引走了一脸郑重的秦若水后,另一名紫衣卫身背草药竹篮,快速闪入秦若水的房中。那紫衣卫手握迷香,捂住自己的口鼻,想要给床榻上熟睡的婴儿吸入。 “哇……” 哪知此念刚起,迷香还未点燃。那紫衣卫只是用带有歹意的目光,在三丈外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婴儿,那婴儿便似有感应一般,顿时放声痛哭。 这小娃儿,元气充沛,哭声嘹亮,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得到。刚刚走出百米开外的秦若水耳根一动,脚步顿时放缓。身旁的许敬忠无奈的一摇头,一掌就对着秦若水的后心拍去。 “噗!” 秦若水无比信任许敬忠,哪里还料到他突然背后下阴手?来不及防备,秦若水直接被一掌击伤,口吐鲜血半跪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一脸歉意的许敬忠怒喝道:“为何?!” “少奶奶,得罪了。你的孩子,我们得带走。” 说罢,许敬忠不愿加害秦若水,冷漠的一抬手。五名紫衣卫提着沾血的长刀,背着行囊从四面八方瞬间聚拢而来。过了片刻,随着婴儿的啼鸣声愈来愈近,最后一名紫衣卫背着竹篮一脸阴晴不定走来,并且小声说道:“这孩子也有三少爷的感知之力。” “放下孩儿!” 重伤之下的秦若水,强撑着站起了身,腰间软鞭勉强施展。可还未等软鞭完全打开,一名紫衣卫便用刀柄狠狠的敲在秦若水的太阳穴上,直接将其击晕。 “杀不杀?” 其余六人一齐望向犹豫不定的许敬忠,询问秦若水的死活。许敬忠的身形有些微颤,随后冷声说道:“母子连心,若把孩子带走,少奶奶一定会追到洛阳。届时,老爷就会知道我们阳奉阴违……杀了吧!” “当!” 得到头目的许可,那名击晕秦若水的紫衣卫二话不说,提刀就砍。霎时间,一道倩影手持钢刀突至,直接荡开那要夺走秦若水生命的钢刀,随后便是一道刀气扫了过来。 那女人,正是北海城主,关静蓉。 “隐藏的够深的,居然把我府内侍卫都宰了……” 关静蓉挡在秦若水身前,一袭薄纱睡袍,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可这七名紫衣卫没空去看愈来愈有女人味的关静蓉,反而冷漠的将这北海城最有权势的女人包围在内,杀气纵横。 “动我闺女?问过我没有!” 陈传道的声音突然传来,只见这老头手握一颗石球,火速点燃引线,直接‘咕噜噜’的丢到许敬忠脚下。 “震天雷?!” “轰!” 七人训练有素,一起后退。随着一阵尘土飞扬与热浪后,只见许敬忠的一条手臂被炸飞,整个人口吐鲜血的被另外六名紫衣卫架走,逃出了城主府。 “忘年……我的忘年……” 秦若水重伤昏迷之下,仍然心系孩儿,不停的从喉咙间挤出迷离虚弱之音。关静蓉将秦若水搂入怀中,随后对其父陈传道喊道:“爹!还等什么?!” 陈传道咂了咂嘴,凭空打了个响指。只见几十名身穿灰色长袍的丹师居然从黑暗处现身,对着陈传道拱了拱手,留下一半人保护城主府,其余一半人便追了出去。 第466章 北海灾厄(三) 丹师,不属于北海,却属于北海城主关静蓉。是除北海虎狼骑外,最强的武装力量。 这支力量,人数不多,寥寥数百人而已。可当年李焕仙就是靠着这几百人,直接把坐拥北海数万大军的关天帅给扬了。 而今,北海重新焕发荣光,这些丹师们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握剑拔刀了。哪知,今晚所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走回了老路。 那便是,继续为了李云那王八蛋,重拾血雨腥风。 “许头儿,撑得住吗?” 六名紫衣卫健步如飞,带着李焕仙的儿子李忘年,与断臂受伤的许敬忠,飞速的在寂静的北海城中穿梭着。自从李焕仙结束了关近南、关天帅那残暴的统治后,经过两年的发展,北海不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起码也差不多。 北海的巡逻队似有似无,夜间甚至都很少巡夜。只有一些打更的会每过两个时辰绕着全城走一圈。所以,许敬忠等七人,才敢有恃无恐般的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打伤了主子的夫人,强掳了主子的儿子。这等恶奴,只怕天理难容。不过许敬忠七人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在他们心目中,李焕仙不是他们的主子,李圣千才是! “停一停,先给我止血……” 许敬忠方才被陈传道偷袭,一条手臂直接被土雷炸断。也亏得他武艺高强,身法极快。否则那颗震天雷,只怕早将他炸成两截了。 自从得到了李焕仙留下的改良秘方,陈传道便一直投身在科研生产的第一线。愈看李焕仙留下的东西,陈传道愈发的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在某一刻,陈传道都认为李焕仙就是他妈的杀神老祖投胎转世! 因为李焕仙留下的那些图纸,基本上与《杀神手札》中记载的同宗同源!不过,李焕仙的图纸与设计思路,要比《杀神手札》更加的简洁且实用。 “恶奴弑主,天理不容!” 十五名丹师追了上来,具将后背斜跨的十八连射连弩捧在手中,将许敬忠七人尽数包围。 “连弩啊……” 许敬忠忍着手臂断裂的疼痛,看着这些百步穿杨的丹师,顿时苦涩一笑,随即一抬仅剩的手臂,将那吸入了迷烟而熟睡的李忘年拦在怀中,冷声怒喝道:“不怕伤到孩子,你们就放箭吧!” “这……岂有此理!拔剑!” 丹师的任务是夺回孩子,夺回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自然不敢贸然放箭。无奈之下,只能拔剑,试图击杀紫衣卫。 “都宰了!” 许敬忠单臂抱着李忘年,失血过多的脸上爆发狰狞。身边的六名紫衣卫一齐拔刀,瞬间迎上十五名丹师。 “当当当当……” 刀剑相交,肃杀之气与碰撞之音打破了祥和的北海孤夜。丹师们的主要职责是拱卫丹师府以及参与科研,虽说陈传道教学质量颇高,可丹师们终究不是杀手战士。纵使人数过多,也难以抵挡李家的紫衣护卫。 惊见六名紫衣卫刀刀带血,进退同步,出手狠辣无情。刀气纵横间,对着身体单薄,内力不济的丹师们就是横劈竖砍。直杀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轰!” 眼见己方丹师节节败退,一名丹师摘下腰间的一颗烽火震天雷,试图使用火器。可这土雷刚刚点燃引线,就被一名紫衣卫一刀斩断右手,土雷顺势落地,爆发轰天热浪。 两名紫衣卫惨遭波及,五名丹师被炸得粉身碎骨。其余丹师也是头重脚轻,晕头转向。剩余四名紫衣卫急忙冲破夜色迷雾,果断出手,将全部丹师斩杀。 “撤!” 许敬忠独臂怀抱李忘年,双眼无情的一转身,完全不理会自己那两名被炸伤的兄弟还未咽气合眼。其余四人也是冷漠的跟在许敬忠身后,默默的离开街道。 “乎……” 一阵寒风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北海城街道中,许敬忠等五名紫衣卫顿时停下脚步,异常谨慎的环顾起了四周。虽然黑漆漆的,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可几名紫衣卫能明确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之气,已经将自己等人包裹在内。 “在我风雷门管辖之下,竟有强掳婴孩之事?可恶!” 恍若天神降世的宏大愤怒之音,突然出现在北海城上空。夜枭不敢在鼓噪振翅,夜猫安静颤抖的臣服于地。好似一名天地王者即将踏足北海,整座北海城,都安静了。 “什么?!” 许敬忠惊恐的低头一看,自己怀中沉睡的李忘年居然凭空消失。而他们五人身前百丈左右,一个白色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缩地成寸,纵月金光,居然凭空出现! 而那熟睡中的李忘年,此时正安详的被这白衣人抱在怀中。 “小娃儿,竟睡得这么沉?” 白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英武霸气,两条粗黑的剑眉眉心,有几丝白眉掺杂其中。高眉深目,身材高大消瘦,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王者之气,睥睨天下。 “哇……” 被白衣男子抱在怀中的李忘年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居然突破迷香的药力,再次哭嚎了起来。白衣男子面带惊奇之色,闭上了双眼,在猛然睁开。 “呵咭!” 白衣男子轻抱婴儿,突然,婴儿的双眼睁开了,仿佛在探寻着这个世界。渴望的小手伸向他,仿佛在请求温暖的拥抱。他的笑容如同初遇亲人般温暖,天真无邪的笑意在嘴角绽放,洋溢着无尽的光芒。 “原来如此……居然又被我找到一个!而且未经世俗染污,比那心思重的李焕仙强多了!妙极、妙极!哈哈哈哈……” 白衣男子亲昵的将这刚刚足月的李忘年搂在怀中,放声狂笑。随着他的笑声,天地元气居然快速在男子上空聚拢,漆黑无比的北海城上空,霎时间被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便是天雷滚滚,衬托着白衣男子的无上威严。 “夺我爱徒者,死!” 白衣男子明明就在许敬忠五人身前,可他的声音却似从九天之上传导而下,磅礴威严之声,直灌众人耳根。 “嘭!嘭!嘭!嘭!” 四声血爆之音传来,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鲜血染污了大地。四名紫衣卫被白衣男子的怒声袭扰,根本来及运功抵抗,直接大脑炸裂,惨死当场。 而许敬忠,则是被吓得瘫倒在地,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一般,龟缩成一团,单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耳,瑟瑟发抖。 “起来!” 随着白衣男子的一声怒喝,一阵无形的吸力顿时将许敬忠成一个大字,摄定在虚空中。 只见白衣男子怀抱开心不已的李忘年,轻捏这小娃的嫩手,看都不看许敬忠便问道:“你们的合击术源自我霍家的《惊弓六合》,说!是谁教你们的?” “李……仙……一……” 听到许敬忠费力的从齿间挤出的三个字后,白衣男子剑眉一挑,不屑的笑了笑后,便没有在说话。 而许敬忠此时被制在虚空中,不能死,也不能活,十分难受。死盯着正在逗着李忘年的白衣男子问道:“你……是……谁……” “嘭!” 白衣男子懒得搭理许敬忠,只是眉毛一挑,数道杀气到顿时涌入许敬忠体内,将其撑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杀死了这有些聒噪的草芥,白衣男子轻抚怀中男婴的嫩脸,随后一脸随和的说道:“本座,忍无生。” 第467章 北海灾厄(四) 翌日清晨,第一缕朝阳划破惨兮兮的北海上空,为这个经历了昨夜的一场死寂的城市,带来了一丝温度。 可朝阳之力虽温热暖人,可秦若水却是面色惨白,额角冒汗,颤颤巍巍的伫立在一个白衣男子身旁,瑟瑟发抖。 这男人,是秦若水第一次见,但可不是第一次听说。 他,便是世间的最强者,秦若水的祖师,李焕仙那从未谋面的师尊,风雷门门主,杀神长子,忍无生。 “所以说,我的风雷门不复存在,都是李焕仙那混小子害的?” 忍无生怀抱熟睡的李忘年,越看越是欣喜。完全不顾孩子的生母就在身旁,直接霸占了这熟睡的婴儿。 听到祖师爷将过错都算到了李焕仙的头上,秦若水慌乱间解释道:“祖师莫要动怒,相公只是被那女帝蛊惑。风雷门覆……覆灭之事,其实与相公无关。” “哼!” 忍无生冷哼一声,将怀中的李忘年还给了秦若水,随后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那女帝不是他的女人吗?若非他泄露门中之秘,我风雷门怎会覆灭?还有,你是什么身份?你是诚光的徒弟,是李焕仙的晚辈!怎可不顾伦理纲常,私定终身?!我风雷门的青年弟子若都如你等这般不知廉耻,那还不如就此毁掉算了!” 忍无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老爹墓中被囚了三年。三年后重见天日,第一个消息居然是自己老窝被人扬了!当忍无生听到这个消息后,二话不说,就要去咸阳屠尽赵氏一族。 哪知在辽国大漠的一处部落歇脚时,偶然发现一本小说话本——《邪魅诗圣爱上我》。耐着性子看完后的忍无生,当场把那烂书撕成碎片,随后就决定,必须找到李焕仙! 虽然,忍无生当年收徒李焕仙,本就有将风雷门传承的意思。可李焕仙那兔崽子泡妞下血本也就算了,居然把自己未来的家产都他妈预支出去了,这怎能不让忍无生发火? 这师徒俩一共就见过一面,还是忍无生单方面的见面。结果李焕仙那小子就把自己坑成了这副德行,忍无生哪里能轻饶了他? 所以,忍无生在一通缜密的分析、巨细的打听之后,决定先去北海把写出那本《邪魅诗圣爱上我》的作者,洛阳绝绝子宰了再说! 他妈的,侮辱我风雷门,侮辱我那不成器的倒霉徒弟……虽然那兔崽子活该,但是我的徒弟,只能我来侮辱! 忍无生这种人,脾气暴躁,又活得够久。这类人,多少有些神经质。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一向清奇,行事风格天马行空。一方面勒令身边之人必须严守规矩道德,而忍无生自己,则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完全不按规矩行事。 无论前世今生,所有的道德准则与律法枷锁,都是用来禁锢弱者,愚弄凡夫的手段。真正的强者,一面信誓旦旦的制定规则,一面率性而为不守规则! 没办法,谁叫人家武功天下第一呢! 秦若水怀抱自己熟睡的孩儿,心下略安。也不敢与自己这祖师多说什么,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说也没啥可说的,规矩都破了,风雷门也被灭了,他俩亲也……算成了,连孩子都搞出来了,还有啥可解释的? 忍无生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秦若水,有心收拾她一顿。但还放不下长辈的架子,实在不好对这孤儿寡母动怒,只能压下怒火说道:“算了,这事先翻过去。我听闻‘洛阳绝绝子’就在北海城中,你可有线索?” “额……回祖师的话,那所谓洛阳绝绝子……实是相公的胞妹,李焕英。” “你说什么?亲兄弟还能如此……” 忍无生猛然间想到,自己被困在自家祖陵三年,也是被自己的亲弟弟邱莫闲算计才导致的!也许谁都有资格骂李焕英与李焕仙这兄妹几句,可唯独忍无生实在不好开口。 “罢了!” 忍无生有些泄气,看着其秦若水安抚道:“既然你是我门下,又是医师,还诞下了子嗣……若在惩戒你,实是不近人情。哼!李焕仙那兔崽子真是可恨,自己女人怀孕生子都不来看一眼!我等下就动身去楚国,将那兔崽子带到北海来。” “真的?” 一听忍无生要去楚国找李焕仙,秦若水顿时喜出望外,双眼泛出期待之光。他说把李焕仙带回北海,那就一定能带得回来。而且,谁也拦不住,谁也不敢拦!因为,忍无生如果出手,那天下注定无人可挡! “不过……” 忍无生看着有些激动的秦若水,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这徒孙说道:“你得告诉我,无情,在哪?” “这……弟子许久未曾见过邱师,实是不知呀!” 傻子都看得出来,忍无生在提邱莫闲的时候,脸上有一丝狰狞在跳动。别说秦若水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也是万不敢告诉忍无生。 忍无生笑了笑,对着一脸无辜的秦若水摆了摆手,示意让她站到一边。随后忍无生面带微笑,看着面前二十丈外的院墙缓缓开口道:“你不知道,那他应该知道。” “轰!” 只见忍无生单手一擎,二十丈外的院墙瞬间尘土飞扬,被破开大洞。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瞬间呲牙咧嘴的被无形之力吸引到忍无生面前,是陈传道! “弟子……陈传道……见过……大伯……” “啪!” 忍无生凌空一挥手,老态龙钟的陈传道瞬间双腿发软跪在忍无生面前。如今的陈传道武功尽毁,在忍无生面前,犹如草芥。 不过话说回来,二十多年前,陈传道武功未失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忍无生一招制服,犹如草芥! “你小子居然还活着?” 忍无生仔细看了看自己这后辈的脸,顿时啧啧称奇了起来。化境武者经脉寸断,气血将无法自主运行。不出三日,必会体热散尽,寒气攻心而死。 老天是公平的!化境武者不老不死,得无尽寿元。可一旦失去了化境功力,那就会因为身体的极速衰落,导致快速死亡。 可这陈传道,居然扛了二十多年没死,还生了个闺女?这怎能不让忍无生惊奇! “说吧,无情在哪?” 忍无生懒洋洋的眯起了眼睛,对邱莫闲的行踪志在必得。可陈传道却头铁的很,硬是跪在地上扯谎道:“大伯要找师尊,得自己去问师尊,我可有二十多年未见过师尊了!” “呵呵!” 忍无生看着陈传道没脸没皮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道:“你小子啊……经脉尽断却能活这么久,摆明了是有化境武者利用自己的本命元气给你续命!除了无情那白痴,谁会做这等自毁之事?说吧,我留你一命。” 看到自己的谎言瞬间被忍无生识破,陈传道咂了咂嘴,不为所动道:“大伯,我这二十多年,活的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虽然没有一身横扫天下的功力,但我却能做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但我听说你有个闺女。” 忍无生才没空与陈传道讲道理,直接亮出杀手锏。兔崽子不怕死是吧?那我先杀你闺女,接着在杀你认识的每一个人,最后,在杀你。 关于忍无生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陈传道可是清楚的很。 “咔……” 只见忍无生也不用自己的无上威能去威压陈传道,只是淡然的起身,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看,要下雨了。” 忍无生面色平淡的说了一句话,随后衣衫随风飘动,周身开始溢出肃杀阴寒之气。他,正在酝酿风雷之力! 陈传道知道,忍无生从不开玩笑。只要是他说出口的,就一定会做到。所以,如果自己不说,那只怕这北海,将不复存在了。 可若是说的话,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师尊的养育之恩? “老祖宗息怒!四祖去了楚国洛阳。” 关静蓉的声音突然出现,陈传道一脸愤怒的回头望去。惊见自己的闺女不知何时进入了庭院,正在一脸无畏的望着忍无生。 “洛阳啊……” 忍无生得到答案,双目紧闭。天空中的乌云随着忍无生的心情平复还是缓缓退散,温热的阳光再次照耀在北海城上空。 第468章 折返开封 双剑欲别风凄然,雌沉水底雄上天。江回汉转两不见,云交雨合知何年。古来万事皆由命,何用临歧苦涕涟。 李焕仙醒了,醒的理所应当,醒的不以为然,醒的大言不惭。 齐家南疆的一处别院客厅中,大排宴宴,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基本上除了南疆苗族的特产美食没上桌外,楚国汉族的菜肴具被铺满。 洋洋洒洒不下五十道菜肴,可用菜之人,却只有五人。李焕仙、夜罗刹、齐俊明、齐薇薇、齐家老祖。 “真的那么好吃吗?” 夜罗刹看着身旁的李焕仙吃没吃相,一手肘子一手牛腿,吃得满嘴流油,酱汁满身,直皱眉头。齐薇薇则是被李焕仙恶虎进食传染,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随后不顾大家闺秀的矜持,大吃大喝起来。 齐俊明面前怒气,眼含杀气,恨不得将李焕仙千刀万剐。筷子也不碰,脸色惨白的坐在对面,恶狠狠的盯着大快朵颐的李焕仙。 而齐家老祖则是面色平和,不喜不怒,也不吃东西,只是品了口茶后,对李焕仙说道:“这次为助你魂魄合一,我齐家损失了一名化境武者。” “明白。” 李焕仙将啃了一半的猪肘子丢在餐盘上,心满意足的将手中的油污在胸前衣衫蹭了蹭,随后看向齐家老祖平淡的说道:“时辰不早了,回开封吧!起兵,竖大旗,杀回洛阳。” “呵呵!” 看着李焕仙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大逆不道之语,齐家老祖顿时一乐道:“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知道啊!无非就是起兵造反杀皇帝,这一套流程我已经很熟了。然后天下我打,黑锅我背,你们齐家只是被逼无奈。待大事一定,我就莫名其妙的失踪,然后遗诏传位齐薇薇嘛!” 李焕仙直接点破齐家的那点小心思,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桌面上。 齐家老祖听到李焕仙的话后,马上侧头看了看齐薇薇,只见这丫头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对李焕仙异常满意的说道:“想不到你这么上路,倒也省了我们浪费力气。” 看到齐薇薇如此的不要脸,夜罗刹顿时压不住火。可李焕仙却在桌下偷偷的按住夜罗刹那颤抖的手,笑着回复道:“好歹你们也救了我,我总得报答你齐家不是?不过开始之前,我得把话说明白。我用兵就那么三板斧,估计如今已经被世人研究透了。所以,如果战败,你们齐家可就失了角逐天下的资本了。” “谁说的?你也不看看我身边的人!” 齐薇薇不以为然的一声,随后让李焕仙睁大眼睛看仔细。她的身边,有两名化境武者,两个拥有无尽寿元的人。时间,对他们来讲,是不值钱的。所以失败,自然也无所谓,只要靠着时间再次积累就好。 毕竟化境武者不老不死,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这,就是所谓的,不入化境,终为蝼蚁。 毕竟,一个人心念再强,权势在高,可终是斗不过时间的无情。只有破入化境,游离于时间之外,才能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吗?既然你们这么无畏,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走吧,去开封。” 李焕仙其实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搞清楚齐家到底要做什么!真的是只想结束天下四国纷争,搞出一个天下共主吗?李焕仙可不这么认为! 在赤龙被驱魔封印之时,有那么一刹间,李焕仙的神识好似与赤龙相连。漫天金光闪烁间,李焕仙好似听到了一句话:我要的……只是逼李仙一现身……而已…… …… …… 南疆的傍晚,红霞通透。 苗域特有的三角血红底白灵蛇大旗,插在高耸的观测谯楼,俯瞰苗族大寨,迎风猎猎飘扬。 苗人的寨子,都是依山壁建筑,形成一个又一个部落,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却有个涪岩秘密通道直通山脉,分叉形成四通八达的通路,深邃、错踪复杂之程度,外人闯进即有迷路之虑。 李焕仙的南疆之行,总算到达了尾声。一路走来,荆棘鲜血亡灵不断,所以也没怎么仔细看这般天然的溶岩洞,也不会被这庞大瑰丽景致奇迹所震撼。 齐薇薇、齐家老祖祖孙二人一人一马,在前方开路。齐俊明面色冷酷,美髯飘荡,在李焕仙身后缓慢的行走。而李焕仙则是与夜罗刹赶着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享受着未曾来得及观看的景致。 只见李焕仙所乘坐的马车,是一辆货车。车身上摆放着一具棺木,正是齐俊廷的纳尸之所。李焕仙毫无避讳之意,大咧咧的背靠在齐俊廷的棺木上,享受着温热的红霞问道:“所以说,我以重伤残破之躯,一打二,还反杀一人,重创一人?” “不是你,是赤龙。” 夜罗刹手握缰绳,面带惆怅之色,冷漠的回复了一句。看着夜罗刹那怪异的表情,以及充满成熟女人的韵味风情后,李焕仙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很怀念他。” “我若怀念他,你就不可能回来!” 瞪了李焕仙一眼,夜罗刹不再说话,默默的注视着夕阳下的红霞,双眼渐渐生雾。 与赤龙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是夜罗刹难以忘怀的记忆。她痴迷那个犹如魔尊的男人,臣服于那个男人的胯下,却忍受不了那个男人的冷血无情。 她终是一个女人!没有哪个女人会忍受自己所爱之人,并不爱自己。 “我怀念……以前那个冷酷的叶子。” “我讨厌……现在的你。” 二人不再说话,虽然近在咫尺,却彷如远在海角天边。既然注定无话可说,无情可忆,那又何必相扰呢? 李焕仙眯着眼睛,瞧着苗楚边境愈来愈近,表情逐渐从放松转为冷酷,一把握住夜罗刹的手,狠狠的一拉缰绳,马车顿时止住。 “莫要拖延,南疆不是善地。” 齐家老祖头也不回的继续赶路,齐薇薇倒是停了下来,驱马赶到李焕仙身前问道:“你要反悔?” “没有,只是……有些事要做。” 只见李焕仙无畏的笑了笑,随后一把接过夜罗刹的苗刀,缓步向东南方向的村庄走去。 齐薇薇看着李焕仙走入村庄,狐疑不定的问向马车上的夜罗刹道:“你不陪他?” “这事,得让他自己解决。” 只见齐薇薇随着夜罗刹的目光望去,那东南方向的村落农田开阔,背靠大山。而那村落前方的石碑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许家村。 第469章 母子厄 许家村,顾名思义,这个村落中,许氏是村中第一大姓。村中姓许的人,皆是沾亲带故的亲友。就算有那么几个姓氏不同的,可往上翻三代,估计众人也出不得五服,依旧血脉相连。 许敬仁一条独臂,惬意的坐在自家小院的摇椅中,享受着阳光的温暖。虽然武功尽废,身体残缺,可他并不怎么怨恨那个伤害自己的‘李焕仙’。 毕竟他作为仆从,都已经决定弑主了,人家没杀他,还留了他一命,他已经有够感恩戴德了。至于给洛阳李家传话的事情?算了吧!许氏兄弟为李家做了一辈子事,自然知道如今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做个活死人,决不能让李家知道自己还活着。 否则,刚从魔尊‘李焕仙’手中捡回条命的许敬仁,一定会被不老阎君李仙一抽筋扒皮。可许敬仁可以装死,可以隐藏,那他大哥许敬忠呢? 按时日算,许敬忠已然带着北海刚刚满月的婴儿返回楚国了。如果许敬仁不能把李焕仙弄回去,那只怕许敬忠也活不了。 “嫂嫂,准备一下,我们去直沽,随后转水路去秦国,以后都不回来了。” 许敬仁再三思索之下,依旧没有找到两者共存的办法。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牺牲自己的兄长了!许敬仁没胆子去找‘李焕仙’的麻烦,也不敢将此事上报洛阳。自己如今重伤半残,武功全失,老娘也中风瘫痪,如风中残烛。 自古忠孝两难全,既然自己大哥选择了‘忠’,那许敬仁就必须选择‘孝’。自己兄弟俩死不死无所谓,可必须让自己的母亲活下来! 许敬仁的大嫂站在许敬仁身旁,眯着眼看了看高空的烈日后问道:“你失了一臂,又武功尽失。那秦国是异国他乡,娘的身体又……” “那也得走!” 虽然没了武功,但许敬仁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不许女人们质疑他,不许这些女人拖慢自己的速度。 许敬仁的大嫂有些无奈,她很清楚自己小叔惹下了什么样的麻烦。她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的家人,背井离乡也不是不可行。但是,她很担心她的男人,许敬忠。 看出了大嫂的担忧,许敬仁站起身来,双眼直视自己的大嫂,随后单膝下跪道:“嫂嫂,自古忠孝两难全。兄长尽忠,弟自当尽孝。如今弟身体不便,只能委屈嫂嫂同行。待将娘亲安顿妥当后,嫂嫂是去是留,弟皆不过问。” “唉!小叔起来吧!” 女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独臂的许敬仁扶起后,双眼微红道:“你走,会害死你哥。但我清楚,你若不走,你们兄弟俩便谁也活不了。去整顿行李吧,我去找村长交代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 “谢嫂嫂成全!” 说罢,许敬仁便异常痛苦的越过自己那流泪的嫂嫂,径直走入自己娘亲的房间。 “咯吱~” 房门推开,一缕阳光随着半掩的缝隙射入腐朽老气的房间。许敬仁的母亲还如平日那般,枯坐半屈般的坐在摇椅上,浑身都散发着腐朽寂灭的味道。 “娘~我带您离开这,我们去秦国。” 许敬仁一脸慈祥依恋之色,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娘亲的摇椅移动了半个身位。只见地板上有一小处凸起,许敬仁独臂吃力的撬动着地面,一时间,‘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出。 “咔~” 地板被成功撬动,许敬仁那有些惨白的脸被地面的光芒反射得黄澄澄的。只见地板夹缝中,居然平铺着不下五十根金条! 举家移民,自然要带足钱财。许敬仁、许敬忠兄弟俩为李家当牛做马几十年,无数没下限的肮脏之事做到手软,自然有些积蓄。只见许敬仁面带贪婪笑意,将那些金条尽数收入包裹,随后看向自己口不言,身不能动的娘亲说道:“娘,有了这些金子,我们就算在秦国举目无亲,依然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您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大夫医治您,一定让您重新站起来。” “咔咔咔……” 听到许敬仁的话,瘫痪的老太太表情异变,好似十分惊恐。干瘪的双眼不断的挤弄着,唯一一根还能微动的手指在摇椅的扶手上不断的划动,发出轻微的摩擦之音。 “娘,怎么了?” 许敬仁有些看不懂,还以为老太太发病了,赶紧握住娘亲焦躁不安的手指,一脸关切的问道。 可老太太表情痛苦,眼见自己的提示无效,便不断的用自己的手指摩擦许敬仁仅剩的手掌,脸颊抽搐,好似是有话说。 “您要说什么?” 许敬仁将身子凑到娘亲身前,将耳朵贴在老太太的侧脸上。只见那口不能言的娘亲,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燃烧了全部的生命之力,干瘪脱水的嘴唇猛地一摩擦,说出了两个字:“快……逃……” “唰!” 就在许敬仁娘亲的屋顶之上,一个人影猛然间提着苗刀从天而降,一刀便刺入许敬仁的后背,将其身体贯穿! “噗!” 许敬仁武功尽失,身体残废,直接口吐鲜血,喷到自己娘亲的脸上。单手死死按住自己娘亲焦躁不安的身躯,头也不回的哀求道:“三少爷……我求你……别在我娘面前杀我……” 只见李焕仙一脸冷漠,双手握着苗刀将许敬仁的身体贯穿,随后双手微微发力,开始缓慢的扭动刀身。随着刀身的转动,许敬仁的脏腑肌肉具备一股阴寒之力摩擦搅拌,苦不堪言。 李焕仙看了看背对自己的许敬仁,又看了看伤心欲绝的老太太,冷声的说道:“就算你不是罪魁祸首,可也要付出代价。” “唰!” 李焕仙恶狠狠的拔出苗刀,苗刀从许敬仁的身中离开,霎时间一道血柱喷涌而出。大量鲜血侵染许敬仁母子二人,可李焕仙依旧冷漠无情,提刀便砍,刀刀带风,招招见血! 每一刀砍过去,许敬仁身上的血肉便飞溅一大块。可即使如此,许敬仁依旧一动不动,用自己半残的身躯挡在自己瘫痪的母亲面前,不使李焕仙伤害到自己的母亲。 而那瘫痪的老者,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前方的李焕仙大卸八块,血肉横飞。老者面流血泪,周身颤抖的望向自己已经断气的儿子,双眼中的悲伤慢慢褪去,只留下一片死亡的孤寂…… 第470章 齐蔡联手 “嘎嘎嘎……” 乌鸦在许家村上方盘旋振翅,岭岭之间,风声飒飒狂啸,有若鬼哭神嚎。残鸦哀啼,阴森异常,野狼成群出没,望月嗥嗥哀鸣,令人闻之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夜罗刹凭着记忆,缓步走入许家村村头的的荒芜民宅之中。一进院落,但见李焕仙双手付于前胸,交叉站立在陈元君的墓碑前,面色平淡,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李焕仙的身侧五丈外,便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我以为你逃了。” 夜罗刹面带欣慰之色一闪即逝,缓缓走到陈元君墓旁,与李焕仙并肩站立。李焕仙双眼直视自己亲手打造的墓碑,声音好似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寒气森森的说道:“若我没将他锁在客栈,而是带他一起走,你说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不会。” 夜罗刹经历了与赤龙的日子后,不光身体变得成熟,就连心智也成长了太多,一语便道破其中关隘要点。陈元君死于苗人的流箭不假,但归根结底,还是为李焕仙而死。 就算苗人的弩箭没有射到他,那晚前来夜袭的江南七侠客也不会留手。甚至说,李家的紫衣卫们,估计除了李焕仙外,在场也不会留一个活口。 最重要的是,夺得肉身的赤龙,绝不会容忍陈元君活着! “谢谢你的刀。” 李焕仙冷漠的将插在地上的苗刀还给夜罗刹,随后便双手合十,对着陈元君的墓葬拜了三拜。而夜罗刹也是有样学样的祭拜了一下陈元君,随后看向李焕仙说道:“你真的要做齐家的狗?” “我需要一支力量保护我的妻儿。” 李焕仙在经历了紫衣卫的背叛后就已经察觉,自己那爷爷李仙一,以及父亲李圣千,很有可能要对自己妻儿不利。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考虑到那晚许敬仁试图将自己手脚斩断带回洛阳,想必是无所谓考虑伤残的问题,只需要留口气便好。 现在李焕仙要做的,便是快速包围洛阳,大军压境之下,试图与李家谈判,与自己的父亲谈判,与自己的爷爷谈判,让其放过自己的妻儿。 许敬忠隐藏北海,按照许敬仁所说,只怕已经发难,大概率会带着自己与秦若水的孩儿返回洛阳。而按照时日计算,燕如烟如今怀孕已有七个多月。 就算李焕仙马不停蹄的折返洛阳,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刚好就是燕如烟生产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被算计好了一般,让李焕仙、以及他的子嗣们,在同一时间段,一起出现在洛阳。 这种情况下,由不得李焕仙不考虑退路。死,他并不怕。可让自己的女人孩子为自己先行探路黄泉,肯定不行! 所以即使明知齐家的三板斧,请客、斩首、手下当狗,已经运行到了第三步,但李焕仙不得不咬着牙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与齐家合作。 毕竟齐家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还有两名化境武者肯为自己背书! 夜罗刹看着李焕仙的脸上充满了无奈之色,顿时刀柄一动,在其面前晃了晃苗刀后说道:“我可以帮你尽力拖延齐家化境,你可趁此机会逃离此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听到夜罗刹的话,李焕仙无奈的笑了笑,轻抚夜罗刹那精致略显媚态的侧脸,柔声道:“你已为我牺牲了太多,没必要在为我做事了。你可以走了,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接下来的路,我得自己走。”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遍整个院落,只见夜罗刹双眼微红间,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李焕仙的脸上,随后冷声说道:“我若放得下你,当初就不会来!” …… …… 开封府东门,张灯结彩。 府尹蔡子生随豫州太守蔡振海、同族子弟蔡文杰,以及齐家大批高手聚在东门,等候齐家老祖的归来。 “到了。” 蔡子生手持白纸扇,猛地一合,随后轻语一声。只见齐家老祖、齐薇薇、齐俊明、李焕仙、夜罗刹五人,风尘仆仆的回到开封。 “老祖!” 齐家子弟们齐刷刷的分作四排,跪立在侧,恭迎齐家老祖归来。可齐家老祖却是一点欣慰之色都没有,只是一脸淡然的穿过人群,走入开封城内。 齐薇薇咂了咂嘴,朝李焕仙一努嘴,示意让他快些进城。李焕仙知道他们等下要做什么,故而都来不及与蔡振海交谈,便带着夜罗刹急忙跟在齐家老祖后面,寻求庇佑。 待看到李焕仙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后,齐俊明双眼含泪,悲切万分的站在开封东门口,大声说道:“吾弟俊廷,克心除魔。卫道第一,命舍苗疆!” “什么?二叔……” “二叔啊……” 齐家子弟听闻噩耗,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阵交头接耳后,哀嚎声响彻开封。齐薇薇在一旁努着鼻子,脸上满是悲伤,可无论怎么挤眉弄眼,依旧是一滴眼泪都搞不出来。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掩面先行进城。 而一旁看热闹的蔡家人也是震惊不已,呆立当场。只见蔡子生的确是伤心欲绝,手中白纸扇猛然坠落于地,跪地俯首痛哭。 而蔡振海则是对着蔡文杰使了个眼色,让其速速进城,找寻李焕仙询问事情缘由。自己则是故作悲戚的走到齐俊明身前,痛心疾首道:“俊明,到底在南疆发生了什么事?” 齐俊明擦了擦眼泪,白了蔡振海一眼道:“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把粮草与名册准备好,举事成功后,少不了你蔡家的好处。” 眼见齐俊明没兴趣搭理自己,蔡振海却依然兴致不减,揽着齐俊明的肩膀,与其走入城中,避人耳目后问道:“那李家小子决定动手了?你们是如何劝说成功的?” “哼!为了他,搭上了俊廷的性命!他若敢不从,哪怕忤逆老祖,我也要将其挫骨扬灰!” 蔡振海是何许人?一方封疆大吏,人精中的人参精。与齐俊明这种喜好文学武道的人不一样,蔡振海心思极重。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便已经搞明白了前因后果。 只见蔡振海的脸上,依旧是刚才听闻齐俊廷死讯时的悲伤之色,但一抹得意的目光,还是在眼中一闪即逝。 “放心吧。” 蔡振海拍了拍齐俊明的臂膀,像是在安慰齐俊明,也像是在对自己说道一般:“待我们打回洛阳,那小子就没用了。” 第471章 权欲熏心 齐家庭院高楼内,李焕仙接过齐薇薇递来的粮草调动书,以及齐家的军备名录,仔细研究了半个时辰后,对齐薇薇说道:“十万大军,粮草起码要足够我们固守半年才行。所以,这区区五十万石粮食,无疑杯水车薪,你们该抓紧时间上书户部了。” 李焕仙与齐家的确够无耻的!用楚国的兵,造楚国的反,还要吃楚国的粮食。军备不够,就谎报边线吃紧,让楚国朝廷给钱给粮。 此时的楚帝姜文焕哪里知道,在自己眼中那个必死的李焕仙,居然与‘屠刀’齐家联手,试图反咬自己。若是楚帝早知道有此一招,想必当日在皇宫之内,就会义无反顾的杀掉李焕仙了。 玩弄权谋者,终要被权谋反噬。 李焕仙是这样,姜文焕也将会如此。 看到李焕仙狮子大张口,居然要用上百万石的粮草,齐薇薇心下略有不安道:“你是不是疯了?百万石粮草?先不提楚国朝堂要多久才能批下来,就算能批下来,也是要走豫州粮仓。可即使进入秋收,整个豫州也不可能将全部的粮食都给你!” 李焕仙如今狮子大张口,齐家若想支持他,就得弃整个豫州于不顾。所有的粮食都要给李焕仙,而豫州的百姓们,将无粮果腹! “哼!” 李焕仙冷哼一声,随后指着齐薇薇的鼻子说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你以贫瘠的豫州做后盾,就该考虑到这种后果!” 虽说李焕仙两次的造反经历,都是以一州之地角逐天下。可秦国的沂州与楚国的豫州能一样吗?沂州有极乐花,别管那钱是干净还是肮脏,可那钱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豫州呢?除了粮食农业能拿得出手外,其余商业之类的东西,等同于没有! 李焕仙在秦国用兵能赢,除了他的打法新颖,让这个世界的将领猝不及防外,就是有赵玉漱给他调动无尽的银钱,去填补空洞。 每次上战场交锋之前,士兵们都会得到大量的赏赐。而且李焕仙也早就放话出去,战死的安家费双倍,活下来的三倍! 靠着大量的银钱支持,李焕仙才能以一州之地掀翻了秦国。而豫州有个毛啊!难道打仗之前,每个人发一筐馒头吗? 齐薇薇咬了咬牙,看着李焕仙气有不顺道:“我们打天下,为的是让更多的人吃饱饭。总不能肆意妄为,为了争夺天下,反而让更多人暴尸荒野吧?” 看着齐薇薇居然说出此等不靠谱的浑话,李焕仙擂着桌上的战略部署图厉声道:“你是不是小说话本看多了?打仗为了天下?别他妈自欺欺人了!我告诉你,打仗造反,就是因为分赃不均!你不给我想要的,我他妈就自己拿!就这么简单!至于其他平民百姓的死活,关我屁事?只要赢了,用不上二十年,人们就会忘记战争时挨饿受冻的往事!” 李焕仙两世为人,这点事情自然看得通透。至于齐薇薇,一个野心膨胀的女人,李焕仙不认为她会不懂。只是这天下间有野心的女人,不是每一个都有赵玉漱那么强的心理素养。 赵玉漱是出了名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做任何事都完全没有负罪感,甚至心安理得。可齐薇薇还是不行,到底不是帝王之家教育出来的无情人,与赵玉漱差的段位太多了。 “我……我要先去与老祖商榷一下……” 齐薇薇被李焕仙塞得无法反驳,只好拿出幼稚之人最习惯用的伎俩,告家长。 不过李焕仙没闲工夫等待他们商讨,直接冷漠的看向齐薇薇说道:“你杀人的时候要不要问问你祖宗?老祖,这人我能杀吗?溅出来的血会不会把我衣服弄脏?我告诉你!要想做我的女人,就必须冷漠无情!否则,这天下,你不配拥有!” 教育了一番齐薇薇,李焕仙顿觉心情舒畅。其实他很清楚,齐家真正说了算的,不是齐薇薇,不是齐俊明,而是那个丑陋的老太太。 他教育齐薇薇的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暗处的齐家老祖听的。他想让齐家老祖知道,自己已然入套,决定与齐家捆绑在一起。 现在李焕仙处处受制于人,所以不得不放下身段,自导自演一出戏,让齐家知道,他现在处处为齐家的大业考虑。 出了高楼,只见豫州太守蔡振海已然在院落内等候多时。李焕仙斜眼看了看,只见自己那禁卫统领蔡文杰手提一个硕大的麻袋,与几位齐家子弟站在蔡振海身后。 一见李焕仙出来了,蔡振海马上挂上职业性的笑容,连连对李焕仙拱手道:“世侄啊,薇薇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又没上过战场,你不要那么大的火气。” “哦?看来蔡世伯都听到了?” 李焕仙皮笑肉不笑,与蔡振海玩起了太极推手。可蔡振海也知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故而干脆利落的拿出一本账簿,交给李焕仙道:“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些荒唐话了。这是豫州粮仓的粮食储备簿,以及当地豪族的财帛捐赠名册。”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将这造反的证据握在手中,随后看向蔡文杰脚边的大麻袋问道:“里面装着什么?豺狼虎豹吗?” “豺狼虎豹?病猫一只!” 蔡振海极为放肆的一笑,随后一招手,蔡文杰便将麻袋打开,只见一个鼻青脸肿,嘴角流血塞着破袜子的青壮年浑身缠裹着锁链,被缚于麻袋之中。 此人,李焕仙认得,正是江南八大豪侠之一,金刀寨少寨主,鬼月。 “何意?” 李焕仙看不明白,直接问话蔡振海。蔡振海眉毛一挑,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放在李焕仙手中说道:“我听闻这小子曾在苗疆偷袭你,故而荡平了金刀寨,把他活捉了。世侄,有我在此,你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接过蔡振海的匕首,李焕仙有些犹豫。虽说他与鬼月有点仇不假,但也不算什么血海大恨。陈元君也不是死在他们手上的,他们只是被齐家、被苗王窦洪声、当枪使唤的白痴而已。 更何况,这鬼月与齐薇薇青梅竹马,自己如今又寄人篱下,真的没必要宰了鬼月而得罪齐薇薇。虽说在齐家齐薇薇说了也不算,但好歹明面上,李焕仙还要与齐薇薇接触的。 “呜呜呜……” 突然间,鬼月低迷的状态好似被什么激到了,开始费力的挣扎起来,口中塞着破袜子虽然不能说话,但却不停的‘咿咿呀呀’。 只见齐薇薇双眼微红,从高楼中走出。看到鬼月被擒,顿时一愣,随后看向手握匕首的李焕仙。 “你俩竹马青梅,自己决定吧。” 李焕仙冷漠的看了一眼齐薇薇,随后将匕首到转过来,一手握住匕首的刀刃,伸向齐薇薇。只见齐薇薇犹豫再三,随后皓齿一咬,一把夺过李焕仙的匕首,快速跑到鬼月身前。 “呲~呲~呲……” 连续三刀,刺入鬼月的胸膛。霎时间,鬼月瞪大了双眼,一脸心碎欲绝之色,胸前血流如注,粗壮的身躯再也扛不住这打击,轰然倒塌。 李焕仙咂了咂嘴,走到齐薇薇身旁,一把夺过她手中带血的匕首,在其耳边小声嘀咕道:“我是让你放他,没让你杀他。” 齐薇薇双眼生雾,浑身颤抖的转过身,看着李焕仙正在擦拭匕首上的鲜血,故作镇静的回复道:“你不是说,做你的女人,必须冷血无情吗?从今天起,我就要成为,你想要我成为的人!” 第472章 注定分别(上) 造反,是对社会、对国家中处于统治或支配地位的个人或集团抗衡,试图推翻,取而代之的一种行为。 这种事情,无论前世今生,亦或是历朝历代,都经久不衰。甚至可以说,历史,就是造反者与造反者的交替日记。一个王朝的崛起,来自于另一个王朝被推翻。 一个国家的成立,来自于另一个国家的覆灭。 造反,永远是暴力者们最热衷的事业。 不过历朝历代,造反者的下场有好有坏。好的自然是登上王座,享受那血腥盛宴后的安详。坏的,自然不用说了,因为他们都失去了能说话的嘴,以及为他们说话的人。 无论是造反者与被造反者,这事情都不是一个人能做起来的。这份工作,一直都是一锤子买卖。赢的,鸡犬升天。输的,全家死绝。 李焕仙造反,身边有一群追随者,试图分一杯羹。而被李焕仙造反的楚国,虽然也是千疮百孔,但即使腐朽至此,依旧有护国安邦,忠心耿耿之人在守护王朝的尊严! 就比如,开封府尹,蔡子生。 深夜,蔡子生一身夜行服,偷偷潜入齐家府宅高楼中。借着昏暗的月光,化身鬼魅,溜入高楼顶层,将李焕仙白日所规划的粮草账簿以及各种名单尽数装入怀中。 如今李焕仙要举事对抗楚国,江南豪族无不响应。其中齐家出人,蔡家出钱,鼎力相助,势必要让李焕仙将楚国搅得天翻地覆不可。 蔡子生出自豫州蔡家,颇有威望。又是开封府尹,身居高位,这等事情哪里能瞒得过他?本来蔡家也没想瞒!毕竟自己家造反,蔡子生还能出卖全族吗? 能! 这小子师承邱莫闲,整天满嘴的仁义道德,家国天下。这种腐儒,是绝对的愚忠之人,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家族谋反。 “你要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蔡子生的纸扇猛然一动,化为锋利的剑锋,可一扇过后,并没有伤到任何人。可见暗处之人武功要强于蔡子生数倍,而且,对他没有杀心。 “哗……” 烛火被点燃,漆黑的高楼顶层瞬间一亮。只见李焕仙、夜罗刹、蔡振海、齐薇薇就坐在内室,此时正齐刷刷的望向一席黑衣的蔡子生。 “子生啊……你是打算让全族为你陪葬吗?” 蔡振海十分看好自己这子侄,眼中尽是不舍之意。可蔡子生完全不给蔡振海好脸,听到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与细密不断的呼吸音后,蔡子生就知道,自己很难逃离这里了。 既然走不了,那就坦然面对吧! 只见蔡子生一脸厌恶的看向面前的众人,随后大步走到众人跟前大声骂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们身为楚人,身为楚官,竟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举!本官身为开封府尹,定要缉拿汝等归案!” “子生哥,您是犯癔症了吗?” 齐薇薇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蔡子生,随后一指蔡子生怀中的名册说道:“你仔细看看那名册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你爹蔡振邦的大名!你要缉拿,先回去把你爹下狱吧!” “行了,我与他聊聊。” 李焕仙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随后笑着对蔡子生说道:“楚国现在千疮百孔,齐家、蔡家不出手,也会有别家出手。既然终究是要便宜外人,那这硕大的糕点,还是咱们自己分比较好。蔡兄,你师从天人老者邱莫闲,当知大势不可逆。我们造反,也是顺应天道而行。” “呸!” 看着李焕仙如此不要脸的侃侃而谈,蔡子生直接一口唾沫啐了过去,随后厉声言道:“你身为臣子,不能忠君护国,还在这言之凿凿的谈论天道?你也配?!我就算不能将你等造反的证据送出去,也定要先杀了你这谋反头子!” “你敢!” 夜罗刹一马当先,手中苗刀瞬间出鞘,刀锋一摆,拦住跃跃欲试的蔡子生。如今的夜罗刹今非昔比,只要化境武者不出手,根本没人是她的对手。所以这蔡子生若敢乱来,那夜罗刹便一定会先制服他!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淡定的将身无杀气却故作愤怒的夜罗刹支走,随后一脸无畏的对蔡子生说道:“你杀我一个不要紧,可我死后,楚国定会大乱!那乱象,你搞不定的!” “什么乱象?” 蔡子生听不明白,齐薇薇与夜罗刹也搞不懂。在座之人,除了蔡振海知道李焕仙在说什么外,估计没人听得懂。 李焕仙如今造反,楚国江南鼎力支持。先不提业州,就光说豫州!豫州豪族早已签字画押,钱粮全部支援李焕仙,要多少就给多少。 军队也是全力支持,早就摩拳擦掌,等着进入洛阳王都了。现在,为了支持李焕仙,豫州的豪族们不光整合了家族的全部力量,甚至变卖家产,换得银钱全部交给李焕仙。 只为李焕仙成功后,他们能凭借从龙之功,在楚国这块大蛋糕上分一杯羹。 哪怕是李焕仙没有成功的打回洛阳,可他们有钱有粮有兵,还有李焕仙这个造反头子给他们背黑锅,所以他们的钱注定瞎不了。 可一旦李焕仙死了,那豫州豪族给他的钱,就一定会被齐家与蔡家吞掉。到时候,富了齐蔡两家,却坑苦了豫州其他豪族。所以,豫州之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让李焕仙好好的活着。 “你这个傻子……” 只见蔡振海面带无奈之意,对蔡子生骂道:“豫州已经整合了百万石粮食,银钱三万万两。如果你杀了李焕仙,这些坏账谁来背?没了钱,没了粮,豫州将民不聊生陷入无休止的混乱。介时,你觉得朝廷会管这‘乱臣贼子’的聚集地吗?” 蔡子生愣了一下,瞬间头冒冷汗,浑身颤抖。他要护国,他要忠君,可他也想造福一方,也想家乡父老能过上好日子。可李焕仙这王八蛋直接将自己与豫州捆绑在一起,让蔡子生顿时进退两难。 杀,李焕仙死,豫州陷入动荡。 不杀,李焕仙活,整个楚国除了豫州外,都将陷入动荡。 这不是一个赌大还是赌小的问题,想必已经不用考虑了。 “诛杀……国贼!” 蔡子生暴喝一声,掌风一出,打在毫无战意的夜罗刹身上。 “轰!” 夜罗刹的护身罡气瞬间爆发,拉着李焕仙便后退了三步。而一旁的蔡振海则是紧闭双眼,背过身去,不再看向蔡子生。齐薇薇则是兴奋的一拍手,大声喊道:“杀了他!” 第473章 注定分别(下) “他是四叔的弟子,也算我等同门。若就这么杀了,只怕不好与四叔交代。” 齐家高楼顶层,刀光剑影不断。大量齐家弟子手持刀剑,与化身暗夜修罗的蔡子生鏖战。 夜罗刹不想杀蔡子生,她有些下不了手。一,夜罗刹对李焕仙等人的造反之事没兴趣,所以她搞不明白他们这些人的信仰与立场。 二,蔡子生虽然腐朽,甚至说,有那么点读书把脑子读傻的意思。不过为人还算正直,算是个君子。 三,这小子是邱莫闲的徒弟,理论上讲,与夜罗刹、李焕仙,是自己人。为别人的事被杀掉也就算了,若是因为他们被杀掉,只怕日后不好对邱莫闲解释。 “死个人而已,关你我何事?” 李焕仙与夜罗刹站在高楼的一角,看着负隅顽抗的蔡子生与齐家子弟搏斗,面不红心不跳的说了一句。只是这话一出口,顿时让身旁夜罗刹皱了皱眉。 看出了夜罗刹的异样,李焕仙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下雨,会引发洪水。打雷,会降下天火。一场天灾人祸,死的人更多。你怨过天还是怨过地?我们只是杀掉一个试图阻止我们的人,是杀掉一个敌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李焕仙,你怎能如此大言不惭?” 夜罗刹感受到周身都升起一股寒意,她身形微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李焕仙。这一刻,她觉得,那个赤龙,好像并没有被封印。 兴许是被夜罗刹的喋喋不休搞得有些烦躁,李焕仙的右眼闪过一丝红芒,随后异常激动的说道:“别说蔡子生了,就算邱莫闲在这阻止我,我也照杀不误!这些他妈的神棍,整天说着什么顺应天道。结果呢?大势真来了,他们自己第一个先逆天而行!我是造反,可那又怎么样?我有逼着江南人随我一起造反吗?我没有!我有让蔡子生与我为敌吗?我没有!随我造反的,都是贪得无厌的小人!阻止我造反的,都是一些愚忠的白痴!我他妈就想家人团聚平平淡淡的活着,可他们都要阻止我!现在他们失败要死了,关我什么事?!都怪他们自己!怪他们自己!!怪他们自己!!!” 李焕仙愈说愈激动,好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手舞足蹈,一身杀气不自控的外放,双眼也越发的变得血腥。而夜罗刹则是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试图自圆其说的虚伪男人,一只手缓缓抚摸自己那平整的小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眼见李焕仙的言谈举止越来越怪,夜罗刹缓缓拉住李焕仙那有些微凉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情似水,一脸奢求道:“不要在做这些事了。我们离开这,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我试过,但做不到!” 李焕仙激动无比,麻利的推开夜罗刹,愤怒的骂道:“你是不是与赤龙待在一起变成傻子了?都忘记了自己是个杀手?杀个人而已,你还在这婆婆妈妈!吃猪肉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对猪掉眼泪?!” 看着李焕仙愈来愈像赤龙,夜罗刹的眼泪终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两行清泪,沿着那成熟魅惑的脸颊滑落,带雨梨花,我见犹怜。 可李焕仙却是视而不见,直接招手唤来齐薇薇道:“连个暗境的蔡子生都拿不下,你齐家的弟子都是吃干饭的吗?叫唐里四人来处理!” 这话刚说完,一旁的夜罗刹便缓缓的将苗刀扶正,刀锋对准李焕仙,惊得李焕仙顿时愣在原地。只见夜罗刹双眼流泪,伤心欲绝道:“李焕仙,你与赤龙,没有区别。” “唰!” “叶子!” 随着李焕仙的一声呼唤,夜罗刹持刀飞入战圈,刀锋横扫之下,护身罡气大开,将她与被围困的蔡子生牢牢护持在内。 “太好了,我早就想宰了你这死鱼眼!” 齐薇薇眼见夜罗刹突然反水,不光不怒,反而异常开心的唤来四大才子,要将这二人一起剿灭。 “轰!” 夜罗刹与蔡子生知道,若是在这等狭小之地鏖战,终是要命丧李焕仙等人之手,故而一起出掌,一掌震破高楼墙壁,一男一女联手飞出高楼,向开封城内的街道逃窜。 “不能放过蔡子生!” 蔡子生掐着李焕仙的造反命脉,自然不能让他活着离去,故而大声喊叫。四大才子二话不说,也飞入开封城内,开始追击二人。 而身处高楼的齐薇薇则是一脸狞笑的看向李焕仙道:“不是不能放过蔡子生一个,而是连那死鱼眼也不能放过!他们都知道我们的部署,万不能留!” 说罢,齐薇薇异常兴奋的冲入楼下,骑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快的向城西城防军营赶去。她的意思很明显,调动城防军,直接用大军绞杀夜罗刹与蔡子生二人! “轰!轰!轰轰……” 深夜的开封府城,夜罗刹与蔡子生一男一女,一刀一扇,艰难的对抗着四面八方的齐家与蔡家的武士。虽说二人都是高手,甚至放眼江南也没几个人是其敌手。 但实在架不住齐蔡两家的人马众多,暗器弩箭不要钱的飞射而来。蚁多咬死象,可绝不是一句玩笑话。只要不破入化境,就算他们再强,强如廉邢,也难以抵挡源源不断的人流。 “出城!” 夜罗刹一刀横扫,带动道道血花飞溅,六名齐家武士瞬间人首两分。蔡子生也是有样学样,纸扇与铁掌相互交替施展,每一式打出,都有大量齐蔡弟子被掀飞。 眼见这些密密麻麻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二人气力虽然充足,可也是有些胆寒。要知道,这开封府内,可是还有两名化境武者还没出手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齐家老祖与齐俊明会不知道吗?他们自然知道!只是他们没有选择出手,而是默默的站在后方观察,让齐薇薇全权处理。 很快,夜罗刹与蔡子生仗着暗境功力,杀出一条血路,二人抢来一匹战马,共乘一起,冲出一条大路,迅速破开开封西门,向业州方向逃去。 而齐薇薇则是面带残忍之色,看着刚刚出城不足百米的夜罗刹与蔡子生,秀手一摆,十二名城防兵便麻利的装填八角巨弩,试图将二人一击射杀。 “滚开!” 李焕仙一声暴喝,从城防兵的阻拦中登上城楼。齐薇薇面带怒色,看向李焕仙娇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维护那死鱼眼?不怕告诉你,我就是要她死!” “我的人,轮不到你杀!我自己来!” 李焕仙狠狠的瞪了齐薇薇一眼,随后便亲自操持巨弩,双眼眯成一条缝隙,缓缓推动巨弩,将远方的夜罗刹与蔡子生瞄准。 “嗖!” 巨弩一发,石破天惊。三米长枪化为血线,追风逐电,射向马匹上的二人。 “轰!” 随着一阵轰天大响,尘土飞扬。战马被长枪贯穿,而夜罗刹与蔡子生却并未死于长枪之下。只见蔡子生狼狈的从官道中爬起,抱起昏迷不知生死的夜罗刹,身化残影,遁入一旁的树林当中。 “你故意的!” 齐薇薇被气的浑身颤抖,对着李焕仙就要一巴掌扇过来。可李焕仙却是一脸冷漠的握住齐薇薇的手臂,冷漠无情道:“派兵下去,放火烧林。整顿豫州兵马,明日开拔业州。待我整合业州绿林,合兵一处之时,便是你我大婚之日!” 第474章 轮不到你 其实做皇帝,看似高高在上,但也是挺憋屈的。九五之尊,坐拥四海,威风凛凛,万人朝拜,是每个人的梦想。可当你真的坐在那椅子上,你就会发现。 这位子,也没啥意思。 李焕仙两世为人,虽然上辈子除了杀人外,没干过什么正经事。不过在学习杀手技能之前,前世的杀手组织会给杀手们教授历史课,足足教导一年后,才开始正式传授杀人术。 历史,是每个行业都要懂的。不懂历史,你就无法得到足够的经验。历史,是前人失败的经验记录。可人类最大的悲哀则是,虽然记录了、创造了历史,却从不在历史中吸取教训。 李焕仙熟读史书,知道皇帝的不容易。小时候,为了能登上皇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说不定连亲兄弟都得搞死几个。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天天寝不安席,食不知味,生怕手下人造反,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老爹留下的任命大臣也不顺你的心意。有本事的,不听使唤,时不时地跳出来骂你两句,实在让人不爽。没本事的,听话倒是听话,不过除了拍马屁全无用处。 坐在那看似至高无上的位子上,啥都不敢做。自己说句话,到了下面全走样。国库空了,也不敢加租。你说多加一斤,到老百姓头上,就他妈成了一石。 水灾泛滥,你也不敢治。你说征召民夫千名,一日酬劳二两。到了下面,民夫至少上万,而且全都白干。你思春了,精虫上脑,想选个秀女。结果往往弄得老百姓妻离子散,一级级官吏扣留,送上来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牛头马面。 所以李焕仙重活一回后就决定,为了生活啥都能干,唯独重操旧业做杀手与登基做皇帝这事,提都别提! 不过他不想,不代表有人不想。 业州州郡广仁,太守孙传业手提一把沾血的长刀,正坐在自家的会客大厅内饮着茶。只见这李焕仙的舅父,满脸血污,衣衫足底具是鲜血,额头上的汗水与血水混为一谈,搞得银色的胡须也变得粉红。 “舅父!” 李焕仙风尘仆仆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孙传业面带喜色,一把丢掉手中长刀,急不可耐的出去迎接。 一见李焕仙一身甲胄,孙传业哈哈大笑道:“仙儿!你可让舅舅好等啊!” 李焕仙愣了愣,看向自己那一身血污的舅父,面带不解之色道:“舅父居家自安,为何……污秽满身?” “来,进去说话。” 孙传业也没过多解释,揽着李焕仙的肩头,带其走入会客厅。一进大厅,只见十几名身穿楚国蓝色官服的尸体,早已横尸遍地。血液未干,想必是刚死不久。 孙传业脸带得意之色,轻拍手掌唤来仆从后下令道:“丢出去喂狗!” “舅父,这什么情况?” 李焕仙看着那些官员的尸体被拖走,一时有些不解的问道。只见孙传业一脸不屑道:“一群他妈的贱骨头!我又是给钱又是说软话,求着他们滚蛋,他们也不走。没办法,只能送他们上路了。” 只见那些被拖走的死尸,具是楚国兵部官员,更有三品上的兵部侍郎!他们,都是来调查孙传业私自出兵剿匪,以及紫荆山天理教大屠杀事件的人。 那件荒唐事,让楚帝姜文焕将注意力聚焦到了业州,从而让李家的造反事宜不得不搁置。可就在半个月前,孙传业收到李焕仙密信,得知李焕仙已经整顿豫州齐家十万大军,半月后将入驻业州,与其合兵一处。 这种时候,自然要把这些楚帝的人送走。本来孙传业想着破财免灾,给点钱把这些人忽悠回去。结果,他们都是硬骨头!好像吃错了药一般,不彻查紫荆山事件的始末,就不回洛阳。 眼见李焕仙的大军就要到了,孙传业无可奈何,直接将这些人聚集在自己家,来了个一锅端,全给宰了! “原来如此。” 李焕仙十分满意的对自己舅父点了点头,随后拿出粮草账簿说道:“如今,我得豫州十万甲胄,钱粮三三万万两。不知业州绿林如何了?能否快速整合,我要马上杀回洛阳!” “放心!李克辽早就把这三十路山匪整顿妥当,就等着你登台拜将了!” 得到孙传业的肯定答复,李焕仙深吸一口气后,便与孙传业一起出发,来到广仁郡城外。 傍晚时分,大风乍起。 三十路业州山匪,兵甲不一,刀戈不齐,乌烟瘴气般的合兵一处,驻扎在广仁郡城外,等待主帅李焕仙前来点将。 李焕仙站在广仁郡的城楼,皱着眉头看着下面十几万乌合之众,苦笑不语。 这都什么玩意!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没纪律,没底蕴,还他妈没文化!最重要的是,估计这帮玩意连话都听不明白!李焕仙让他们呈纵队排列,结果这群沙雕直接一字排开。 一盘散沙,难成大器! “你不会是想靠这些渣滓去造反吧?” 齐薇薇花枝招展,粉面红钗带动一阵香风,来到李焕仙身旁,瞧了瞧下方黑压压一片的山匪戎贼后,面带不屑之色。 李焕仙撇了撇嘴,他也知道这些玩意拿不出手,最多给他壮壮声势。真要打,还得是齐家那十万大军顶上去。故而李焕仙只得无奈的说道:“他们都是样子货,最多去填线送人头。而且,我们不是造反,而是清君侧。” “清君侧?你也配啊?” 自从亲手杀了鬼月后,齐薇薇便不再可爱动人。虽然面容倾国倾城,可身上却多了一丝无情刻薄之气。李焕仙不想与她过多交谈,只能随意打发道:“男人做事,女人不要掺和。你上来做什么?没看到下面的土匪都在眼冒淫光的望着你吗?” “谁看我,你就去把他眼珠子给我剜出来!” 齐薇薇怒喝一声,便从后腰抽出一条米尺,开始在李焕仙身上量起了尺寸。 “你做什么?” 李焕仙正要做战前动员,哪里有闲功夫容齐薇薇胡闹?赶紧一把推开这碍手碍脚的女人,大声质问。 看着李焕仙一脸的不情愿,齐薇薇愤恨的一把丢掉米尺,随后冷声道:“是你说的,整合业州山匪后就与我成亲!我今日来,是要给你做身婚衣!” “你把你自己顾好就行,下去吧!” 李焕仙还要仰仗齐家,故而不好与齐薇薇翻脸,只能轻喝一声,让这碍事的女人退去。 孙传业眯着眼睛看着这对怪异的男女,冷笑摇头道:“热脸贴了冷屁股,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仙儿,这动员之事,还是老夫代劳吧!” 说罢,孙传业站在高楼之上,身穿楚国官服,威风凛凛,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望着下方十几万绿林大军,高声喊道:“知道你们是什么吗?你们是流氓!是土匪!是无耻败类!可即使如此,不代表你们就不配成功。土匪成功了,则不是土匪,而是伟人!写在史书中,流芳千古!若失败了,那将永世不得翻身,被人争相唾骂,遗臭万年! 好人之所以是好人,不是因为他好,而是因为他成功了!坏人之所以是坏人,不是因为他坏,而是因为他失败了!这个世界就像个大船,众人在船上厮杀,掉进河里的人,不论是谁,全是坏得掉渣的坏蛋,永世不能翻身!而能留在船上的人,则是清一色白璧无瑕的圣人,自然有人塑庙立传,成为圣君贤相,让人代代膜拜……” “这说的啥啊?” “听不懂啊?” “到底啥意思?” “谁能翻译一下?” 孙传业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可下面的山匪绿林目不识丁,根本听不懂。一个个交头接耳,完全搞不明白这老头吧啦吧啦了些什么东西。 李焕仙看着孙传业一阵尴尬,只能将自己这舅父拉到身后,自己腆着脸放声高呼道:“打进洛阳!宰了皇帝!抢钱!抢粮!抢娘们儿!” “好!” “抢钱!” “抢粮!” “抢娘们儿!” 这下土匪们听懂了,霎时间山呼海啸,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地操枪杀入洛阳,将洛阳王都中那些细皮嫩肉的女人们压倒在身下。 孙传业看着下方土匪们被李焕仙成功煽动起来,不由得极其尴尬的嘀咕道:“这也……太直白了吧……” 听到孙传业在这嘀咕,李焕仙不耐烦的说道:“舅父,您与这帮东西拽词儿,他们能听懂吗?况且,脸面其实没啥用,要不要都行。” 说罢,李焕仙淡定的笑了笑,随后便要开始部署大军,意图三日内,展开纵深,对洛阳城形成合围包夹之势。 可就在此时,一道紫色身影,好似贴地箭矢,迅速从洛阳方向驶来。脚步轻盈,身法飘忽不定,越过十几万东倒西歪兴奋不已的土匪们,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冲入广仁郡城楼。 “防御!” 李焕仙大惊之下,看清来人正是身穿紫袍的李家紫衣卫。顿时大喝一声,吩咐身边士兵拔刀阻拦。可这名紫衣卫身法极快,好似紫色的鬼魅一般,身随风动,直接飞上城楼,单膝跪在李焕仙与孙传业面前,手持一封信件说道:“禀三少爷、舅爷。洛阳生变,三日前姜文焕人首两分,姜氏一族尽灭。老爷与宰相陈会之携手监国,特邀三少爷与舅爷返京!” “你说什么?皇帝死了?谁干的!” 孙传业吃惊之下,急忙接过信件研究起来。而李焕仙则是看着下方摩拳擦掌的绿林军,尴尬的下巴都合不上道:“我还没出手呢……这……到底什么情况?” 第475章 临行告别 秦楚战事焦灼,虽然秦军神勇,抢先打入楚国,平推边线纵深多达百里。可那百里土地虽是楚土,可除了光秃秃的山头与石块外,也实在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而且楚军看似吃了败仗,让秦军打了进来。可却依山驻扎,死死牵制住秦国的骑兵,让其无法再进一步。 所以,楚人并不担心秦人,甚至都不担心交战附近的民生安危。这般冷漠的社会氛围,也不知楚国皇室是怎么管理的天下。 楚国王都洛阳,即使入了夜,依旧人潮如织,川流不息,越晚越是喧嚣不断。不过城内虽然防卫宽松,可城外四方却是戒备森严。洛阳四门环抱,城墙壮丽,战备道上御林军披铠戍守,警戒密布,守卫严密。 理论上讲,堂堂一国王都,防卫森严是应该的。可这洛阳王都四方城门如今如此大加防范,却有些不合常理。简直就像……楚国后院着火了一般。 难道楚帝已经知道江南谋反之事了?那怎么可能!李焕仙等人就算钱粮不足,军马不够,可保密措施还是有的。洛阳如今防卫加强,只为了一件事,公主出嫁! 七公主姜若蝶与金国二皇子金世奇大婚在即,明日公主銮驾即将启程,去往金国完婚! 而同行的使臣,便是洛阳府尹孙传龙之子,孙朝阳。 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孙朝阳出使他国,倒也真是一次良机啊! 洛阳第一青楼‘春月楼’内,但凡在城内的洛阳权贵子弟都来了。只见一间雅间之内,大量纨绔子弟推杯换盏,酒气上涌,娇艳女子傍身,喜笑颜开的为孙朝阳饯行。 众人多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品行不端,可从小到大偷鸡摸狗的荒唐事做了极多,也算知己故交。故而酒过三巡,多有些失落。因为孙朝阳此行,路途遥远,起码要走上一个半月。 而且那七公主姜若蝶在京内是出了名的脾气大,难伺候。众人很怕孙朝阳服侍不周,从而被公主殿下欺辱。 不过这些人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正主李焕明就在主位坐着呢,能出什么事? 只见李焕明喝得有些上头,搂着孙朝阳的臂膀嘱咐道:“朝阳,此去金国,莫要有压力,全当旅行散心了。公主若是使性子,你就多担待些,莫要怨恨。” “二哥……” 虽说这酒宴是给孙朝阳饯行,但孙朝阳并没有喝太多酒,反而一副心事上头的忧愁模样,看着李焕明,有苦说不出。 李焕明自然知道孙朝阳想说什么,但他不想开这话头,只是客套的安慰道:“老弟啊,到了金国,也不用搭理金世奇那孙子。那孙子是出了名的吃软怕硬,他若敢招惹你,你就跟他动手。别看他整天吹自己文武双全,实际上狗屁不是。你这身手,放翻他不用两招。” “二哥!” 孙朝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挣脱开李焕明搂着自己肩膀的铁臂,孙朝阳咬着牙开口道:“二哥!只要你一句话,这金国我就不去了!明日出城,我会舍弃使团,带七公主走小路,去‘井亭’等你。三哥不是在秦国北海很罩得住吗?我们去北海,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够了!” 李焕明暴躁不安的一拍桌子,磅礴大力瞬间将硕大的圆形大理石方桌拍出裂痕。吓得两旁的妓女与纨绔子弟们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在喧哗。 “都滚出去!” 李焕明冷漠的吼了一句,在场之人除孙朝阳外,急忙鱼贯而出,一刻都不敢留在房间内。 顷刻间,刚还喧哗吵闹的房间,顿时冷冷清清,鸦雀无声。李焕明单手抓住孙朝阳的衣领,一个旱地拔葱将其拽了起来,双眼满是不舍的说道:“你带她走,我放心。洛阳近日必有大事发生,若蝶只有离开楚国,方能保全一条性命。” “到底怎么了?你要做什么?” 孙朝阳不是傻子,他十分了解自己这表哥。李焕明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做事不靠谱,但若真的狠起心来,只怕天都能捅破掉。 看着孙朝阳一脸的疑惑,李焕明不想伤害自己这弟弟,放开孙朝阳的衣领后缓缓说道:“有些事,你不要掺和。我们李家作孽太多,祸延子孙,此乃报应。这个时候,如果还和我们扯上关系,那谁也救不了你。放心走吧,等你到达金国王都之时,想必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说罢,李焕明从房间一角拎过来一坛黄泥封装的酒坛,摆放在桌上说道:“这坛酒,是我亲手酿造的,埋在地下四年,本想成亲的时候喝掉,不过看来是没机会了。你带在路上,此去金国行程四十几天,刚好足四年整。若是金国的酒饮不惯,就喝这一坛。” “二哥……你是在交代遗言吗?” 孙朝阳接过了酒坛,眼神中满是感伤之色。可李焕明却是极其淡然的笑了笑,轻拍自己这表弟略显稚嫩的脸说道:“你小子喝大了吧?遗言不是这个时候说的!你好好休息,莫要耽误明日行程。” 眼见李焕明说完了话转身就走,孙朝阳看了看手中泥封的美酒,朝着李焕明的背影喊道:“二哥!我一定会照顾好二嫂的!” 夜已深,人微醉。 李焕明出了春月楼,并没有用功力驱散酒气,反而任由酒气上头,享受那微醺的感觉。 他很累,很疲惫。但他不能停,他不敢停。 他体内流着那个怪物的血,那是他毕生的诅咒与不耻。不过,很快,他就可以解脱了。因为,一切,都按照他算计好的那般在进行。 老三的女人也快生了,老三也就要回来了,那怪物也快出关了。来吧,都来吧!给这一切,画上个圆满的句点吧! “轰!” 走到了李府的大门口,只见门前的卫兵不知何时换成了武功高绝的紫衣卫。可这些本应看好大门的禁卫们,却早已人首两分,横尸当场。 一声轰天大响过后,一道数十丈宽高的剑芒吞天嗜地,似要将天地一分为二般,在李家府宅中不断的游走。摧枯拉朽般的无上威能一一扫过李家宅院,目标正是李圣千静坐的书房! “你要做什么?!” 只听得李圣千的声音突然宽宏悠扬,似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般,将整个李府包裹在内。这份功力,匪夷所思,世间少有。 “轰!” 前来刺杀扰乱的人没有搭话,剑芒再现,杀伐之气含天盖地,瞬间破开李圣千的音声防护,将整个书房夷为平地! 惊见,一个男子手持泣血长剑,一身银甲,剑眉紧蹙,一脸怒不可遏之相。此人,正是李焕明与李焕仙的亲大哥,李焕天! “唰!” 李焕天一荡长剑,狂暴的混元之力瞬间弥漫四方,剑锋对着烟尘布满的书房残骸厉声道:“我儿子呢!” 第476章 李代桃姜(一) 深夜,月儿差那么丁点就圆了。 燕如烟挺着圆滚滚的腹部,一脸母爱慈祥之色,坐在烛台旁,笨手笨脚的穿针引线,想要为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儿,缝制一双鞋子。 “少奶奶,夜深了。请少奶奶以身子为重,早日歇息。” 四名大气干练的丫鬟围在燕如烟身旁,压弯身子,声若嫣啼般的劝说了起来。虽说李圣千对李焕仙爱搭不理,可自从知道燕如烟怀孕后,那是要多上心有多上心。除了衣食住行皆是最高标准外,就连丫鬟仆人都派过去了几十批,生怕对燕如烟照顾不周。 甚至就连看家护院的亲兵都给换成了本领高强的暗境紫衣卫,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的守在李府三院内外。 燕如烟这段日子以来,除了吃吃喝喝外,还会出去游湖散步。可她这一出去,排场大的吓死人。两队紫衣卫二十四人护卫,丫鬟十八人围绕身侧,八抬大轿奢华金贵堪比公主銮驾,还有李家一队亲兵不下百人守护。 这洛阳城内的百姓起先还不知道,眼见这等排场,还以为是哪位公主娘娘出行呢!结果后来才知道,这是李家三少奶奶出行游湖。 燕如烟一个独来独往的杀手,自然过不惯这种招摇与过分保护的生活。无奈之下,在接连出行引发了骚动后,便深居简出,闷在家里做起了女工。 抬头看了看月色,的确很晚了。虽然燕如烟一身暗境大成功力,就算连夜不眠不休都可以。但为了腹中孩儿的茁壮成长,只能放下做了一半的女工,心有不愿的入塌。 “轰!” 就在此时,一声轰天大响伴随着暴怒的喊杀声传入燕如烟耳中。这怀有身孕的女杀手瞬间起身,一把夺过床头的长剑,健步如飞,飞身来到房门前,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缝隙,观察了起来。 片刻后,喊杀声停歇,燕如烟谨慎的走出门外。惊见护卫自己的二十几名紫衣卫尽数被斩杀!而且伤口整齐,都是被一剑干净利落的点破咽窝。伤口呈暗紫色,由于剑气犀利,刺破了伤口后,马上引入空气,将伤口封闭,让血液封堵。可见那刺客剑法之高,匪夷所思。 “糟了!老爷!” 燕如烟抬头望去,只见李圣千的书房早已房倒屋塌,烟尘弥漫。又见紫衣卫尽数被杀,顿时担忧李圣千的安危,想要去书房方向。 可就在此时,李焕明一身酒气,晃晃悠悠的走入三院,看着提剑欲要移动的燕如烟说道:“弟妹,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出来做什么?” “二哥?我刚刚听到……” 话还未说完,燕如烟便见到大哥李焕天一脸冷漠,手持长剑从书房方向走来。李焕明眼见自己大哥愈来愈近,顿时抱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问道:“老大,杀了没?” “闭嘴!” 李焕天很明显正在压制杀气,恶狠狠的瞪了李焕明一眼后,便走入自己的庭院。李焕明灿灿一笑,随后身化残影,以极快的速度夺下燕如烟的手中长剑,不顾燕如烟的目瞪口呆说道:“弟妹,夜里凉,快回去休息吧。” …… …… 李府大宅院,李焕天跪在自己发妻的牌位前,双手将随身战剑按压在双膝之上,沉默不语。 “没胆子动手就别他妈搞事情!惊了老三的女人,万一掉胎怎么办?” 李焕明骂骂咧咧的走入房间,看着自己那颓废的大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李焕天侧头看了看自己这兄弟,随后冷声道:“掉了更好!” 瞧着自己大哥自暴自弃,李焕明走到大嫂的牌位前,恭敬的上了一炷香后说道:“也别这么说。我们自作孽,没办法。可老三的孩子无辜,没必要帮我们还债。” “南星也是无辜的!” 听到李焕明的话,李焕天跪在地上放声怒吼。可李焕明完全不在意自己大哥的失态之语,反而回怼道:“你给他练《混元功》,给他过‘混元气’续命,那他就不可能是无辜的!” “你闭嘴!” 随着李焕天的一声怒吼,整座灵堂开始出现空间扭曲,可见李焕天的功力之胜,居然可以无形间影响空间形态。这种功力,只有化境武者才做得到! “就知道在这瞎吼!” 李焕明是一点都不给自己大哥面子,大咧咧的坐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粒酷似莲子的瓜果,放入口中后说道:“本以为你破了化境,能救得下我们。可结果呢?别家的化境被人高高供起顶礼膜拜。可我李家的化境,却好似不要钱一般,命比纸贱!” 看到李焕明又在吃那‘东西’,李焕天再也忍不了了,直接起身怒斥道:“别在吃了!我就算救不下南星,也一定要救下你!明日你给我随朝阳一起去金国,出了金楚边境后,你去哪都行!若敢不从,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他不死,我去哪都没用。现在不是我们谁活谁死的问题,而是怎么样才能逼他出来送死的问题!我得到消息,司空剑与邱莫闲已经回到洛阳了。而且辽国神官也传来了消息,说见到了善无计与夜无常。若是把他们都聚拢到洛阳,在配合我的血……这场仗,有得打!” 听到李焕明的毒计,李焕天狠狠的揉了揉自己那发胀的太阳穴,沉思片刻后连连摇头道:“我们最多侧动司空剑与邱莫闲,那善无计、夜无常岂会搭理我们?” “呵呵!” 李焕明淡定一笑,随后再次服下一粒莲子说道:“若是善无计发现,自己屠龙会第一高手血煞鹰被老三弄死了,你说他会不会来找老三算账?若是夜无常发现,自己的关门弟子,杀手之王廉邢为老三而死,你说他会不会提剑杀入洛阳?” “可老三不在洛阳!他还在江南密谋起兵!等他打回来,我们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李焕天无奈的一拍脑门,直接否定了李焕明的借刀杀人之计。可李焕明却是不以为然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三现在不在,那就想个办法让他回来!” “什么办法?姜文焕憋着劲要弄死他,他敢回来吗?!” 其实楚帝姜文焕那点心眼,李焕天早就看明白了。这李家三兄弟,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文武双全有文武双全。只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一直在装憨憨! “简单!” 李焕明大气一笑,轻拍自己大哥的臂膀说道:“老三造反,不就是为了杀掉那白痴皇帝吗?想让他放下戒心孤身回家的话,就得在这方面下手。” “你到底什么意思?” 瞧着自己大哥还是听不懂,李焕明撇了撇嘴,眼中一抹杀气一闪即逝道:“我们,替他杀。” 第477章 李代桃姜(二) 翌日清晨,阳光照破白惨惨的天空,预示着新的开始即将到来。 洛阳,太学院。 该处,专为贵族子弟提供识字读书之所,地处幽远安静,繁花似锦,美景宜人。 此地虽说是楚国第一学堂,但大清早的,也没啥人来听讲学习。因为,自打太学院的太师,徐章清莫名其妙的请辞后,剩下的夫子们基本上就震慑不住那些姜姓皇子了。 以前徐章清在,辈分高,伺候过两代皇帝,那些顽劣不堪的皇子们起码要给些面子。可如今老徐头走了,那群姜姓皇子们便如脱缰的疯狗一般,完全放飞自我。不是不来上课,就是把仆人侍女带到课堂上来,又是吃又是喝,还有起哄跳舞的,摇骰子斗赌的,直接把这太学院搞得乌烟瘴气。 如今秦楚正在恶战,皇帝自然没空管这些孽子顽孙,只能视而不见。待到与秦国的国战告一段落后,在好好收拾一下楚国的下一代。 不过,想法是很美好的,可时间,已经不再等人了。 这大清早的,以太子姜若仁为首的姜氏子弟们,居然破天荒的来到了太学院。原因无他,而是太子得到李家二公子李焕明的邀请,说他在西域寻得一对双生美人,舞艺精湛,色艺十八番,打算给皇子们展示一下。 关于李焕明这货,虽然身份不如姜氏子弟,但人家是不老阎君的孙子,血统高贵的没边儿。再加上他老爹威望极高,姜若仁身为太子,楚国的下一任皇帝,自然要与之交好。 所以,李焕明只是稍微透露了一点话头,姜若仁就欣然上钩,大清早的喊起来了所有的姜氏青年子弟,齐聚太学院! “太子殿下,这大清早的把兄弟们都喊来,到底有没有真料?” 韩王世子姜若放一脸的不爽,坐没坐相的靠在太学院学堂的靠椅上,毫无君臣之别,直接吐槽起了太子。韩王如今主管楚国军机处,本来也没什么实权。可秦楚开战后,军机处一直在调动军官整理资讯,从而让韩王的权力水涨船高。故而,这姜若放便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太子姜若仁剑眉一挑,不动声色道:“把你们都喊来,是因为李焕明打了保票,说今日的美人,一定是诸位闻所未闻。本宫虽是太子,但与诸位血脉相连,自然不能独享。” 太子也不傻,他也知道自己以后想坐拥天下,自然少不了这些同族的臂助。李焕明本来是要将那些女人送给太子的,可太子直接拒绝,让李焕明以太子的名义,将女人送给其他的王爷世子,继而收买人心。 毕竟是帝王家的子弟,心思颇重。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李焕明算计好的。 “啪!啪!啪!” 正当诸位王子议论纷纷之时,三声拍手之音突现。从前方讲台帐帷之后,转出来了两名一貌双生的妙龄艺妓。二人容貌相同,缨髻凝香晓黛浓,身段腰眇柔似娟,有若妖娇乘绛仙,婀娜多姿,风姿绰约,踩着凌波仙步,柔情似水鱼贯而出。 艺妓纤柔荑,肌肤雪白滑腻若葱,捧个花篮盛满新鲜花瓣,露珠儿犹沾瓣叶,晶莹剔透。 一身着装透明罗衫,踩着音乐飘然婉娩多姿,(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舞步摇曳之中,骤显灿烂缤纷,眩人双目,有一种艳放鲜花朵朵开,欲盼多情郎儿来采之感觉,个中消魂旖思,自不待言喻。 不瞬间,原本都在发牢骚的王子们顿时寂然,停止了喧哗,个个忘情得有如泥塑木雕,更有人垂涎三尺,眼冒淫光。 太子姜若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面带得意讥笑,伸手唤来两位双生美人,将二人搂在怀中,不顾其余王子们的羡慕嫉妒之光,侃侃而谈道:“这两位西域胡姬,是少有的一貌双生。除了吹拉弹唱舞艺精湛外,更精通房围十八法,与之交媾可令人欲仙欲死,实乃天下少有。” “殿下!这大清早的就让我等如此燥热,还请殿下明示!” 这楚国的王子,经过李焕仙上次的考核后,直接四个字高度概括了所有人——酒囊饭袋。当然,自然包括太子姜若仁。 他们除了仰仗祖辈福荫吃喝行乐外,基本没别的本事。也不能说一点本事都没有,但最起码,他们都不具备治国的能力。 诚然,李焕仙了解他们,李焕明自然也是了解。 “唰!唰!” 两名西域胡姬被太子殿下搂在怀中,原本还双颊绯红,霞烧满脸,忸怩作态,羞窘万分。可突然之间,二人一起出手,从如瀑长发中抽出两枚尖锐细剑,瞬间刺入太子姜若仁的胸膛! “殿下!” “这……” “快来人啊!” 太子姜若仁都来不及吐出遗言,顿时胸口血流不止,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死不瞑目。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本来淫目耽耽的多位王子顿时大喊大叫,试图呼喊外面的侍卫。 可当众人做鸟兽散,奔逃至太学院学堂外后却发现,自己所带来的护卫,全部躺在地上,没了声音。而那几百负责守卫太学院的禁军,则是冷漠的把守好太学院的四方出口,无视这些死尸。 这些禁卫军,都是皇帝的亲军。可他们的统领,叫李焕天! “唰!唰!” 只见两名美艳的女剑客荡了荡手中长剑的血污,十分默契的后退到禁卫军身前。其中一人,皮肤呈小麦色,身材高挑玲珑有致。另一个,面容虽然精致,但不苟言笑。而且,她只有一条手臂。 “知道我们是谁吗?!你敢动我们,不怕被诛九族吗?!” 众王子看着两个女剑客心生恐惧,但还在试图利用自己的身份权势来做最后的挣扎。可这两个女人根本不接话,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些所谓的‘天潢贵胄’。 “哗啦!” 一个满是血污的大布袋从院外被丢了进来,大量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众位王子赶紧闪开,随后聚拢在一起,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布袋。 “唰!” 独臂的女剑客一剑挥了过来,瞬间将布袋一分为二。八颗人头男子的人头,顿时咕噜噜的从布袋中滚动而出,惊得众位王子直接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 “爹……” “父王……” “王叔……” 这八颗人头,正是楚国八王!康王姜文远、韩王姜文英、汉王姜文业、燕王姜文纲、晋王姜文民、临淮王姜文殇、彭越王姜文誎、凛仁王姜文东。 这楚国先帝的九个儿子,除了楚帝姜文焕外,居然都被人砍了脑袋! “咳咳~” 一声气血不振的低咳声打破了死寂的沉默,只见李焕明脸色惨白,周身具是刀剑之伤。嘴角流血,精神颇为不振的走入太学院。 “李二哥!您受伤了?” 那两名女剑客第一时间扶住有些体力不支的李焕明,可李焕明却是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无恙,低声说道:“想不到昆仑日月斋还真教出了不少高手,我差点吃了大亏。不过还好,都被我宰了。” “你……李焕明!你诛杀楚国亲王,是要造反吗?!” 韩王世子姜若放还算有些胆识,在确定地上的人头中确定有自己老子后,并没有吓破胆,反而大声质问。试图拖延时间,期待奇迹的发生。 可李焕明连老的都杀了,岂会在留小的?今天,李焕明就要做一件事——让姜氏一族,从天地间消失! 只见李焕明那惨白的脸上出现一丝讥笑,伸手一摆,身后的禁卫军快速将众位王子包围。随后只听到李焕明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我又不是我家老三,整天热衷造反。我要的,只是杀尽姜氏一族……” 第478章 李代桃姜(三) 洛阳皇城大内,位于洛阳皇城最深处,傲立云端,宛如神话中的仙乡,将其俊美容颜展现在眼前。娇羞的粉墙与绚烂的黄瓦间,那朱柱辉映着彼此,共同构筑起宏伟的壮丽景观。 楼阁叠叠而起,如诗如画的亭榭在明镜般的池水中倒映,帘珠如星河般闪耀着聚光之光,在风的轻抚下更添无限绮丽。如梦如幻的色彩,犹如仙境,让人沉浸在彩虹般绚丽多彩的世界之中。石山和奇峰的相伴,小桥流水与其共舞,勾勒出一幅幅宏伟壮美的画卷,展示了帝王家族壮丽无比的气势。 虽然刚刚鸡鸣破晓,但楚帝姜文焕勤勉克己,趁着朝阳要升起的闲余,一把推开龙床中婀娜多姿的贵妃,毫无留恋之色,身穿寝服便走入御书房。 老实说,楚帝姜文焕的确有一个明君的样子。他勤政,他懂人心,他愿意为了权利而放弃一些低级欲望。最重要的是,他心狠! 只见楚帝姜文焕冷漠的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拿起昨夜批阅完的奏章简单看了几眼后,便吩咐一旁的太监总管道:“与秦军打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宣布老太后的死讯了。” 姜太后身死丹顶苑地下祭坛,楚帝作为人子,居然压了大半年秘而不宣,估计姜太后那老妖婆的身子如今都被蛆虫啃得差不多了。可对外,楚帝一直在说姜太后在前线监军。 一国国母,居然跑到前线去慰劳将士,简直匪夷所思。可楚国的国民就是信啊!一个个都欣慰于皇帝与太后的母慈子孝,暗自庆幸自己的国君是仁爱之主。 殊不知,这楚帝恨透了姜太后。所以哪怕那老妖婆死了,也要再利用她一番,压榨她的剩余价值。 身为王者,视众生万物为棋子,倒也无可厚非。可这自大到极致的姜文焕,居然把李焕仙当做为他所用的棋子,那就不得不接受即将到来的恶果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楚帝身旁的大内总管陈公公,白发苍苍,虾弓着身子服侍在楚帝一边说道:“陛下,太后殡天之事一旦宣布,我大楚军民定然同仇敌忾,想必那秦军,自然嚣张不了太久。” “哼!” 姜文焕冷哼一声,帝王霸气显露无疑道:“秦国早就打不动了。朕在此时宣布老太后的死讯,秦军一定会顺水推舟退回边境。失去的疆土,自然可以复得。” 其实姜文焕看问题也是很全面,楚国虽然前线失利,被秦国推入楚国国境三百里纵深。可那三百里的国土,贫瘠无比,都是荒山碎石。秦军深陷其中,进,打不进来,楚军死顶。退,碎石小道不好走,速度又慢。 所以看起来秦国打入楚国国境,可实际上,根本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拖慢了后续部队的行军与前线粮草的支援速度。可这秦国楚国交战,劳民伤财又死人,最后谁也占不到便宜,又何必呢? 其实,这场国战,若说有盈利者,那便只有楚国与秦国的皇帝了! 秦帝赵玉漱发动战争,一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杀伐之心,想要发泄。二也是在拔出李焕仙的军中势力!虽说现在的秦军都被赵玉漱牢牢把持,可那军队,是李焕仙给她留下的。 就算高级将领被轮换,可中层的校尉军官,与下层的百夫长等等,依旧在念着那位大秦的逍遥王。不要看那些中下层的军官官职不高就轻视他们,他们可以说,是军队的根基! 所有军令的上传下达,都要通过他们才能传达到每个士兵的耳中。所以说,赵玉漱必须想办法更换这些低级武将。而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在战争中将他们消耗掉! 赵玉漱的观点是,既然不是我的人,那就不要做人了! 而楚帝姜文焕如此热衷于战争,也是因为他急需一场外部矛盾来转移朝堂的压力。他的前半生,完全是个吉祥物。他每天吃什么,喝什么,睡哪个妃子,都得姜太后过问。 好不容易老天有眼,收了那老妖婆,姜文焕自然要重新收拢皇帝的权力。可放眼楚国朝堂,基本上都是姜太后一手提拔的官员。那帮孙子,对姜文焕一向是阳奉阴违。 本来姜文焕还很头疼,如何能兵不血刃的为朝堂进行换血。结果,秦国刚好按耐不住,打了过来。借此机会,姜文焕将全天下人的注意力引到与秦国有关的人或事上,他也可以腾出手来,给朝堂换上自己的力量。 至于李焕仙为何躺枪?他倒霉就倒霉在,他既是秦国人,又是楚国人。他既想成为人,可骨子里却不是人。这种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摇摆不定的尴尬产物,肯定是最先被收拾的。 所以,他此时只能灰溜溜的待在楚国业州,看着十几万乌烟瘴气的绿林山匪,暗自头疼。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天地大势一到,容不得他不做选择了。就算他不做,也会有人替他做。就比如,他的两个兄弟。 御书房中的楚帝翻了翻奏章,发现昨晚已经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做完了,可身旁的太监总管陈公公居然还留在这,不去传达老太后殡天的消息,顿时面有不悦道:“还有事?” “陛下,辽国那位……最近身体愈来愈差……” 听到陈公公的汇报,姜文焕皱了皱眉。辽国太子赫兰长弓被自己捏在手里,囚禁于冷宫。本来姜文焕想着拿他与辽国做点交易,可赫兰长弓脾气倔的很,死活不松口。 而且赫兰长弓武功极高,之前若不是趁着他在丹顶苑祭坛重伤垂死无力反击的话,姜文焕的人根本拿不住他。可即使如此,赫兰长弓依旧猛地一塌糊涂!在伤势减缓后,差点仗着强健的体魄逃跑。 若不是禁军统领李焕天发现及时,只怕现在辽国的大军早就打过来了。从此以后,姜文焕便不敢再让赫兰长弓吃饱。人家一个草原长大的精壮汉子,天天像只小猫一样,就给一碗粥喝。而且那粥,还他妈是药粥。保证赫兰长弓吃完后,有气无力,想活活不痛快,想死又死不了。 就这样,赫兰长弓被关了大半年,身体愈来愈差,如果在不给其调养一下的话,只怕这‘大漠飞鹰’,辽国青年第一高手,就真的要郁郁而终了。 “还能撑多久?” 楚帝姜文焕面无表情,拿起一封密信看都不看便丢入火盆中。看到皇帝发问了,陈公公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难过中秋。” “嗯。” 楚帝姜文焕不为所动,摆手便要让这陈公公出去。可陈公公今日却一反常态,直接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劝说道:“陛下,辽国太子并无大错。就算不能为您所用,可为了楚国天下,还请陛下善待辽国太子。” “放肆!” 姜文焕有些发火,大清早的就不让他清净,怎么可能不怒?只见楚帝大喝一声,随后便怒斥这阉狗道:“他无大错?他是辽国太子,他姓赫兰,他就有错!陈公公,你最近话愈来愈多了!是不是赵公公死了,你变得落寞了?!” “这……老奴不敢!老奴有罪!万岁息怒!” 帝王发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这能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哪个不是深谙察言观色之能的人精?只见这老太监顿时叩头如捣蒜,跪地求饶。 姜文焕虽然有火,但毕竟只是个守成之主,不是马背上夺来的天下,自然没那么大的杀气。冷着脸喝退了这有些莫名其妙的老太监后,便独自坐在御书房沉思。 而那陈公公在浑身颤颤巍巍的逃离了御书房后,顿时一变脸,变得镇定自若,处事不惊。只见这老太监抬手唤来一旁的禁卫,低声说道:“去禀报李将军,陛下独身御书房。” 第479章 李代桃姜(四) 楚国皇宫神殿,供奉着楚国历代的君主牌位。仿佛穿越时光,置身历代君主的记忆之中。大殿内烛光摇曳,犹如星空中闪烁的明珠,映衬着静谧祥和的氛围。 偶尔,一簇烛花绽放,如同岁月中的美好瞬间,令人心驰神往。七彩的幡幢在空中飘动,仿佛是历史的画卷,将铜铸君王雕像的威严彰显得淋漓尽致,使得大殿更加庄严肃穆。 李焕天呆呆的伫立在神殿中,望着那些君主牌位,眼神冷漠。他不是乱臣贼子,也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总体上讲,李焕天是个很传统的男人。 他热心、随和、安静、甚至没什么大志,只想家人和睦,父慈子孝。但很可惜,李家这哥三个,谁也没办法所愿皆成。 李焕仙想跑路北海,在那里平淡的过完一生,但他做不到。 李焕明想与七公主姜若蝶相伴一生,他也做不到。 李焕天想快快乐乐的看着孩子长大,看着家人有说有笑,再无心机算计,更是做不到! 只因为,他们姓李,他们身上,流着那个怪物的血。 既然如此,那就毁灭吧! “将军!陈公公报,陛下独身御书房。” “开始吧。” 李焕天平淡的说了一句,随后便转身走出楚国神殿。只见神殿外,一万银甲禁卫早已整戈待发,静静的等待着李焕天发号施令。 只见李焕天冷漠的扫视了一番禁军,随后开口道:“左路封闭东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右路分兵两队,一队堵死后宫,另一队占据高楼,抢夺巨弩箭台。” “将军!您莫不是想……” 一旁的副将猜到了什么,急忙开口想要阻拦。可李焕天却是直接打断道:“杀皇帝,是我李焕天一人所为,与你们无关。你们今日,只是奉军令,协防御林军罢了。” 这乱臣贼子,李焕天是做定了。可他手下的弟兄无辜,没必要随他一同背负骂名。况且,李焕天武力通天,只要制住四方巨弩箭台,那就算千军万马也近不了他的身。 他也不用领兵浩浩荡荡的杀入禁宫,因为他自己就是禁军统领,只要不携带兵刃,完全可以在禁宫自由出入。御林军虽然不归他管,可也不会阻拦他这个禁军统领。 至于不带兵刃?李焕天,不老阎君的长孙,他杀人,还需要抄家伙吗? 只见李焕天穿好甲胄,将随身佩剑交给副将后,便从容的向禁宫御书房方向走去。一路走来,禁宫内的巡逻御林军皆驻足对李焕天行礼,完全不知道这位爷,是要去宰了他们的主子。 “禁卫军都统,李焕天求见!” 御书房内,通传太监入室禀报。 楚帝姜文焕已经换好了龙袍,正在书房用着早膳。听到李焕天有事求见,便放下了手边的燕窝召见道:“何事?” “臣,李焕天,有事相求。” 李焕天十分拘谨,双膝跪地,对着楚帝又跪又拜,搞得楚帝都有些不好意思,便急忙问道:“李卿,你乃朕之心腹重臣,何须一个‘求’字?” 禁卫军统领,那是皇帝的安保头子,必须是最信任的人才能担任。楚帝虽然防备着李圣千,但却一直在拉拢李焕天。因为楚帝看得出来,李焕天与李圣千完全不一样。李圣千是个老狐狸,虽然整日装死闭门不出,可依然牢牢把持着楚国的军权。 还好秦国打了过来,否则再给楚帝二十年的时间,他都没办法从李圣千手里夺过军权。因为,连姜太后那老妖婆都拿李圣千没办法,更何况楚帝姜文焕了? 而李焕天,除了将门虎子外,他倒还真有那么点忠君爱国的意思。出去打仗,都是拼着命的为楚帝、为楚国、为楚人去拼,去搏。而且每次打完仗,让他交兵权,他也是极为痛快的就放手,丝毫没有留恋。 能打,不贪恋权势,又忠心耿耿,这样的臣子,哪个皇帝能不喜欢? 只是可惜,楚帝姜文焕还不知道,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如果真的有,那就不是人了! 而李焕天,恰恰是个人。但这个人,与世俗之人却又有些不同。世俗之人贪恋美色,贪恋权势金钱地位。可他李焕天不贪这些,他贪的,是亲情! 那看起来人人都有,人人都不在乎的亲情,便是李焕天的执念!众所周知,执念,是注定无法实现的。一旦执念崩溃,那拥有执念的人,便会也随之崩溃。 就比如,死了心的夜罗刹。以及,看破了执念的廉邢。 现在的李焕天,也崩溃了。甚至说,他,已经疯了。 只见李焕天跪在地上,对着楚帝三拜九叩后,猛然间站起身,周身释放混元之气,霎时间将楚帝包裹在内。强绝的压力顿时封住楚帝的口鼻,让其有口难言,九孔流血不止。 李焕天冷漠的看着楚帝姜文焕,缓缓走到其身前说道:“请,陛下,殡天。” “呵呵!” 一声女童的嘲笑之音突然传入李焕天的耳中,李焕天猛然一个闪身,一掌凌空打出,掌风凌厉无比,将御书房内的幕帐剿了个粉碎。 “哎呦!好厉害的《斗转乾坤》,想不到霍心还有传人在世。” 惊见,一名身形矮小,约莫八九岁的女童从御书房纱帐中闪出。这小姑娘,一身辽国异族服饰,充满宗教气息。身段楚楚可怜,小小的瓜子脸皮肤细腻如雪,掩盖不住天生丽质,乃上等美人胎。 可这小丫头却双手背在身后,亦然一副长辈的模样。双目如电,炯炯有神,向李焕天瞧来之时,自有一股凌人的威严。 “辽国神官?” 李焕天谨慎的看着徐徐走来的小‘姑娘’,右手凌空一擎,将半死不活的楚帝扣在手中,一语道破了这小‘姑娘’的身份来历。 这小‘姑娘’没有答复李焕天,反而饶有兴致的扭动着麻花辫,蹦蹦跳跳,天真无邪般的跑到李焕天身旁,看着九孔流血不止的姜文焕讥讽道:“皇帝做到你这份上,不如死掉算了。” “你要救他?不怕回不去‘大都’?” 李焕天丝毫不畏惧这传说中的辽国神官,反而出言威胁。 “别误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是纯路过看热闹的。不过在你杀掉他之前,我得先问几句话。” 小‘姑娘’没兴趣救援姜文焕,但却有话说。李焕天不想让人打搅他们‘君臣和睦’,直接冷漠的开口道:“是来救赫兰长弓的吧?他在东边的冷宫。哼!区区一个辽国太子,居然能引出你这大漠第一高手出世,看来赫兰东升这回,下足了本钱。” “切~” 小‘姑娘’不屑一笑,随后淡然的回复道:“我们那位皇帝,也不比你这皇帝聪明多少。自己儿子丢了大半年,居然一问三不知。若不是长公主的消息,只怕我辽人的太子,骨灰都被你们扬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告诉你了,给我滚!” 李焕天不想与这辽国神官扯上过多的关系,直接下了逐客令。可这小‘姑娘’明显还有话说,故而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紧密的小白牙说道:“有机会帮我给你爷爷捎句话:有空回家看看,就算不想见兄弟姐妹,可也得祭祭祖,见见老朋友吧?” “有本事,你自己去与他说!” “咔!” 李焕天冷漠的说了一句话,随后便手腕一发力,瞬间扭断了楚帝姜文焕的脖子,蓦然间走出御书房,只留下楚帝的尸体与一旁看戏的小‘姑娘’。 看着李焕天的身影消失,小‘姑娘’无奈的咂了咂嘴,自言自语道:“他的后代怎都这般生人勿近?但愿那李焕仙脾气会好一点吧……” 第480章 父慈子孝 洛阳城东,大将军府。 李圣千与自己的胞弟李圣万站在自己书房残骸的门口,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连表情都差不多,皆是一脸苦相,满脸忧愁。 他家老大毁了亲爹的书房,还差点弑父! 他家老二整日不着调,不光不劝不阻,反而一直在左右横跳,不停的拱火,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至于他家老三,更他妈不让人省心!勾结了豫州齐家的十几万大军,企图收编一群土匪山贼,居然要起兵谋反! 也不知李圣千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了这三个活宝来! “你得做点什么,不然等仙儿打回来,一切的布局都将毁掉!” 李圣万的眼中充斥着杀气,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吞了李焕仙。 李圣千也知道现在的事态发展正在步入崩溃的边缘,所以现在他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李焕仙搞回来,万不能让他在外面胡来。 可自己派出去的大队紫衣卫已经近两个月没有消息传递了,这让李圣千无法确定,李焕仙身边是否存在一个超级武者。若是真有一个可以对抗紫衣卫合击术的超级武者在帮助李焕仙的话,那只怕,这对‘千万’兄弟的布局,将彻底被扰乱。 “你亲自一队紫衣卫过去,一定不能让仙儿拥有翻盘的力量!” 李圣千面无表情的发号施令,想要让李圣万亲自出马将李焕仙带回。可李圣万是没胆子去碰李焕仙的,直接回绝道:“放屁!他身边可是有着一位堪比老爷子的化境顶峰强者,我过去干什么?送死吗?” 赤龙与齐家一门三化境的开封之战,早就被李家知晓了。不过当时的场面太乱,一众人混战的威能太大,所以除了战场中心的见证者外,还真没人知道那个杀气通天的魔尊,就是李焕仙本尊。 若是李圣千知道自己的三儿子那么能打,那估计他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头疼不已了。 只见李圣千冷漠的注视着自己的书房残骸,看都不看向自己的胞弟就开口道:“那人应该只是路过,并不能为仙儿所用。若真能唯命是从,你觉得姜文焕现在还能活着吗?放心去吧,老爷子出关在即,做完这最后一次,你我便会解脱。” “你们不用去啦!” 正当这对孪生兄弟商量着怎么弄回李焕仙之时,李焕明一身血污,满脸得意之色走了过来。 李圣千转头看去,发现自己这二儿子气血不振,明显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关于自己儿子的本事,李圣千很清楚。只要化境武者不出,想一对一打伤李焕明,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洛阳城内,化境武者就三个人。一个是闭关隐世的不老阎君,一个是他那已经疯魔了的大儿子李焕天。 当然,还有一个,便是他李圣千自己! 不过,一对一打不过还说得过去。可若是大量暗境高手群起而攻之呢? “你做了什么?!” 李圣千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瞪着双眼怒斥李焕明。看到自己终于激怒了自己老爹,李焕明不顾伤势,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阴谋得逞之意! “报!” “何事如此惊慌?” 只见兵部、刑部、吏部、三部传令官风风火火的跑入大将军府,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对着李圣千禀报道:“禀大将军!陛下于一个时辰前遇刺身亡!” “这……快去保护太子!” 李圣万一听到皇帝驾崩了,急忙勒令府内兵将,想要第一时间保护储君。可接下来传令官的话,却是直接将李圣千兄弟二人惊了个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在太学院……遇害身亡……” “你说什么?!那那那那,快快禀报诸位王爷!” “八王昨夜遇刺……首级不翼而飞……” “哈哈哈哈……” 李焕明看着自己老爹与二叔的惊慌窘态,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感受到李焕明的笑声愈发的刺耳,李圣万冷着脸,竖起大拇指看向李焕明说道:“你做的?真他妈有种!” 说罢,李圣万便三掌凌空打出,直接将三名武将出身的传令官的脑袋拍碎! 不杀还能放吗?李焕明屠了姜氏一族,那就与李圣千、李圣万亲自动手没有区别。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只能算这三个传令官倒霉了。 “呦呵!二叔够快的啊!” 看着三名传令官身死在旁,李焕明马上讥讽了起来。而李圣万则是有气无力的反驳道:“再快也快不过你!一夜之间掀翻了整个楚国,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 “二叔怎能这么想侄儿?咱家做官已经做到头了!用老三的话讲,就是除了谋朝篡位外,基本也没啥上升空间了。你们顾忌老爷子,不敢动手,那就由儿臣代劳呗!说说吧,您二位,谁去坐那椅子?我赶时间去给你们做龙袍!” 李焕明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一句话:没错!我就是要逼死你们! 李仙一早年给李家定下了规矩,那就是,不得谋朝篡位!具体缘由,没人知道。不过如今这规矩被李焕明给破了,那不管愿不愿意,李仙一就一定会现身! 世人不清楚,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老阎君有多恐怖,但李家人,李圣千与李圣万却是清楚得很! “胡闹!” 李圣千虽然已经怒不可遏,但还是没有发做出来,只是愤恨的看向自己的二儿子,随后强压怒火后问道:“韩王世子姜若放,文武兼备,当承大统!” “不好意思,被我宰了!” 被李焕明一句话塞住,李圣千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只能无奈试探道:“燕王世子姜若离,德仁有佳,可君临天下!” “不好意思,也被我宰了!” “你……汉王世子……” “宰了!” “晋王世子……” “宰了!” “临淮王世子……” “这城里但凡是姓姜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我宰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满身血污,李圣千彻底心寒。双眼闪出一抹杀意,从喉咙中挤出一道声音:“真不愧是我儿子,做事完全不留手。” “怎么?父亲您,莫不是想杀了我?我可不是化境武人,我若死了,您还能生的出来吗?” 李焕明自然察觉到自己老爹眼中的杀气,但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软肋,知道他不敢杀自己! “呵呵!” 李圣千收拢起了杀气,面色逐渐转为平和,脸上居然还挂起了一丝微笑道:“儿子,你的确是我最出色的子嗣。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王都内的直系王子都宰了可还不够!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姓姜的,正在秦国做质子?对了!书房被你大哥毁了,想必那军机处的最新消息你应该没看到吧?那姜家的小孩,今日,将抵达洛阳!” “姜若怀?妈的!大哥!” 李焕明大骂一声,转身就要跑。可李圣万抢先一步封住了他的退路,而李圣千则是眼神狠厉的射出一道金光,随后身随意动,有若清风拂面一般,一指点在李焕明的脖颈上。 “嘭!” 仅仅是一招,李圣千便制服了李焕明! “送去杀神谷!” 李圣千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话。看得出来,他已经对自己这个儿子死心了。 李圣万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将晕死过去的李焕明扛在肩头后说道:“焕天已然去截杀姜若怀,你得亲自出手了。” “自然!” 第481章 天赐大运 姜若怀,楚国最倒霉的姜姓子弟。 原本一个文武双全的小王爷,在楚国王都洛阳逍遥自在无比。可不知他老爹康王哪根筋不对劲,居然调戏皇帝身边的宫女。 调戏也就算了,还被姜太后那老妖婆发现了。结果就是,康王挨了几十大板,直接屁股开花。而作为‘罪人’的儿子,姜若怀被一脚踢到秦国,做起了质子。 这在异国他乡做人质,想想就很憋屈。可若光是安安静静的在这待几年,其实也没什么。可姜若怀实在是倒霉透顶,睡个异族女人,结果还生了严重的花柳,整个人差点死掉。 若不是李焕仙神兵天降,有若华佗复生,只怕姜若怀早就去阎王殿报到了。原以为被李焕仙捡回一条命,自己也该走运了。 可世事无常,能救你性命的人,自然也有本事坑你! 李焕仙那王八蛋,也不知被赵玉漱灌了什么迷魂药,直接丢下老婆兄弟,义无反顾的跑到秦国沂州造反。那段时间,姜若怀就连睡觉都睡不踏实。生怕有头睡觉,没头起床。毕竟,整个秦国,谁不知道这两位关系好? 好不容易挨到了李焕仙造反成功,姜若怀也算喘了口气。可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这倒霉的康王世子大跌眼镜! 李焕仙他妈的好像是天生的!就是喜欢得罪皇帝! 与楚国的皇帝搞不好关系,被一脚踢到秦国。与秦国的文帝赵峰义搞不好关系,三首诗直接把文帝气死。与秦国的殇帝赵峰仁也搞不好关系,打的不死不休。嗯,当然,他们之间关系本就没想好好搞过…… 行,所有的皇帝你李焕仙都得罪了个遍!可最近的这位女帝赵玉漱,可是你的女人啊!你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能得罪? 自打李焕仙灰头土脸的从秦国逃走后,姜若怀作为楚国质子,那被欺负的叫一个惨! 首先,秦国截断了楚国的银钱通道,直接没收了秦域内所有楚国的财产。这使得姜若怀没了楚国的银钱,只能天天吃糠咽菜。他一个王侯贵公子,哪受得了这罪? 其二,由于他与李焕仙关系好得很,基本上像亲哥俩一般。故而那些想要谄媚女帝的秦国官员,便想着法的在皇家林苑附近找麻烦。不是狗丢了,要去皇家林苑搜查。就是哪个女人被偷看洗澡,要么就是肚兜内衣丢了,说看见淫贼跑到皇家林苑了。 每次这些秦人一来,就折腾的皇家林苑鸡飞狗跳,让姜若怀不得安宁。 但上述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这些事,忍一忍,都能过去。可打死姜若怀都想不到,楚国居然与秦国展开了国战! 他可是质子啊!是人质! 若是发动战争,那死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这个倒霉的康王世子! 不过,姜若怀很明显高估了自己的价值。赵玉漱才没兴趣为难一个屁用没有的人质!若是宰了姜若怀这个毫无用处的人,那世人只会说一句‘女子无能’。赵玉漱可是憋着劲要做这方世界的武曌,自然在乎名声。 所以,在与楚国打得僵持不下之时,居然十分大度的放姜若怀回国了。那一刻,姜若怀是激动万分,拜天跪地,涕泪悲泣无言以对。 在得到自己能回国的许可后,连点秦国的特产都不置办,带着护卫仆人便直接跑路,一刻都不敢在秦国境内待了。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帝心似海,难以捉摸。万一那女帝反悔了呢? “殿下,前方就要到洛阳西门了!” 管家走在路上,看到洛阳大门愈来愈近,激动万分。姜若怀坐在马车中,听到此话赶紧撩开车窗帘布,一脸欣慰道:“总算到家了……回去后,所有人赏银五百!” “哒哒哒哒哒……” 正当众人欣喜若狂之时,一队银甲禁卫迅速出得洛阳西门,将姜若怀一行归国之人尽数阻拦。 “车中可是康王世子?” 领头的禁卫军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姜若怀还以为这是来接自己的,立刻下了马车,对着禁卫军一拱手道:“正是!” “杀!” “什么?” 确定了身份,禁卫军二话不说,拔刀就砍!姜若怀愣了一下,可常年习武的本能还在,赶紧一个闪身躲到后方。随他在秦国为质的护卫本是御林军,虽说战斗力亦是不凡。可这几年在秦国,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故而被这些常年剿匪的禁卫军当场斩杀,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我是康王世子!为什么要杀我!” 姜若怀连滚带爬的躲避着禁卫的刀剑,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他搞不明白!自己在秦国好几年,就算秦人在不待见自己,可也没动不动就要杀自己。而自己回了国,自己的国人居然第一时间就要杀自己?这说不通啊! “嗖!” 一道破空声传来,一道强绝的剑气从姜若怀身前扫过,直接将一名逼身上前的禁卫一分为二! 只见一个身披华丽披风,冷艳干练的女子持剑飞身而来,将噤若寒蝉的姜若怀挡在身后。仔细揉了揉眼睛,姜若怀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身前的女子,只见这女子还如当年一般,冷酷艳丽。只是,肚子大了好几圈。 此人,正是燕如烟! “燕……燕姑娘?” 听到姜若怀在身后喊自己的名字,燕如烟没有转身,而是掏出一枚虎符,在银甲禁卫身前晃了晃说道:“大将军有令,放行!” 带头的禁卫看着面前的大肚婆手握虎符,顿感左右为难道:“三少奶奶,莫要为难弟兄们。我们奉大公子令,定要斩杀姜若怀不可!” “要杀他,先杀我!” 无论是否得到了李圣千的许可,起码在李焕仙这块论起来,燕如烟也得保全姜若怀。他们当年在秦国时,吃姜若怀的,喝姜若怀的,住姜若怀的。又在人家的院子里花田篱下,搞七捻八的,这人情能不还吗? 况且,李焕仙在动身出发南疆之前,可是给姜若怀留了一封密信的!如今李焕仙还没回来,姜若怀就如李焕仙走时预料的那般,先行归国。所以说,李焕仙一定是猜到了如今洛阳的乱象! “让他们走!” 正当两方人僵持不下之时,李焕天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只见这禁卫统领,一身铠甲被震的破破烂烂,长剑也早已不见踪迹。原本盘好的长发全部散落,整个人灰头土脸,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般。 “得令!放行!” 军令如山,禁卫们马上让出一条路来。燕如烟赶紧拉住姜若怀的小臂,带着这胆颤心惊的康王世子越过李焕天的人马,进入洛阳城。 “燕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进了城,姜若怀长舒一口气,便急不可耐的问向燕如烟。可燕如烟也是知之甚少,只能摇头苦笑道:“我也不清楚,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我真的讨厌楚国!” 看到燕如烟也说不清楚,姜若怀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兄呢?他现在在哪?我有好多话要与他说。” “给,他留了封信给你。” 燕如烟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从袖中抽出一封未拆封的密信递了过去。姜若怀看着燕如烟神神秘秘的,便做贼心虚的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跟上后便将密信打开。 可姜若怀一看那信中之语,顿时睁大了眼睛问向燕如烟道:“这……李兄到底何意?看不懂啊!” 只见那信中只有一首诗:枝折花落留金光,安安稳稳照四方。洛阳西岸光明起,大道无情有真王。 第482章 必有一失 为何李焕天截杀姜若怀,燕如烟这个有孕在身的女人会知道,而且还去援救?她手中的虎符又是哪里得来的? 这一切,都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洛阳大将军府内,工部的工匠进进出出,锯磨斧凿之音充斥在整个李府。燕如烟挺着快九个月的肚子,闷在屋中轻眉紧蹙。 她有些烦躁! 因为昨晚,李焕天居然与李圣千打了起来!这爷俩吵架拌嘴也就算了,哪怕是武将出身,可也没必要刀剑相加吧?但依昨夜所见,那已经不算是打架了,分明是李焕天要弑父! 况且昨夜爆发出来的力场与能量波动,让燕如烟这等高手都心颤胆寒!那是远超暗境武者的功力,那是可以影响气节变化与天地磁场的力量,那是化境武人的力量! 李家,除了不老阎君李仙一外,居然还有化境武者!而且,是两个! 一门三化境,别说在楚国可以横着走了,哪怕是横扫天下也是手到擒来。可根据燕如烟所见,李家反而异常的低调。李仙一一直避世不出,李圣千与李焕天也是不显山不露水,从不彰显自己的力量。 李家如此的低调,莫不是在恐惧着什么?可他们一门三化境,还有什么可怕的? 况且,如此强大的家族力量,为何一直把李焕仙放在外面,不管不问?回楚国之后的事情暂且不提,就说李焕仙在秦国搞事情,多次深陷险地。若是李家的三名化境武人能出来一个,那李焕仙也不至于在外混的人厌狗嫌。 虽说燕如烟不善心机,可此时的她也反应过来了,这李家,十分的不对劲!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整个李家,都充斥着一股诡异至极的味道。 根据李家的线报,李焕仙已经在返回的途中,按时日算,这时候应在业州。不出半月,定可返回洛阳。燕如烟已经决定,只要李焕仙全身而退后,她将不再等待,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与李焕仙离开楚国。 哪怕是把孩子生在半路上,也一刻都不能留在李家了! 思索了大半个时辰,燕如烟便开始整理行囊,将她这段日子为孩子缝纫的衣物小心翼翼的放入包裹后,将不老阎君的神技《混元功》也放入在内,随后便推门走了出去。 毕竟有孕在身,总得出去晒晒太阳,走动一番。 哪知燕如烟刚走出自己的三院,便见到李圣万肩扛昏死的李焕明走了过来。燕如烟有些吃惊,急忙问道:“二叔!这是何意?” “啊?没事!这混小子一天到晚搞事情,被他老子揍了一顿,我带他出去醒醒酒。他们父子……你是知道的,若留在府内,肯定还是吵闹不绝。” 李圣万面带畅快的笑容,简单解释一番后,无视燕如烟眼中的异样,扛着李焕明就走了出去。燕如烟愣在原地,愈发的觉得自己论断无错,李家的确诡异得很。 不过接下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一直闭门不出的李圣千居然一身紫衣,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看见燕如烟后,冷漠的说道:“外面不安宁,速速回去安胎。” 说罢,不理会燕如烟,这楚国存在感极低的‘飞将军’便冷漠的走出李府。剩下燕如烟紧皱轻眉,仔细思索片刻后,皓齿紧咬,双手托着圆滚滚的肚子,便走出李府。 …… …… 洛阳皇城午门外,李焕天褪去一身禁卫统领的铠甲,将自己的腰牌交给了副将,随后平静的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禁军统领。” “将军……” 副将追随李焕天多年,马首是瞻。哪怕是今日李焕天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副将与一众禁军也是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干。 哪知大事已成,李焕天居然没有其他的安排,反而是颇为泄气,甚至有些像是……交代遗言。 “李大哥……” 正当副将想要劝说李焕天之时,远处一名独臂女子快马加鞭飞速驶来。禁军立刻戒备,刀剑齐出,盾牌高举。可李焕天却是淡定的摆了摆手,示意放下戒备,自己走到前方问道:“你是老二的女人,我见过,何事寻我?” 那独臂女人驶到午门前,焦急万分的说道:“二哥之前对我说过,若是他回到李府,半个时辰后没有出来,就让我来给大哥带句话!” “讲!” 李焕明武功一流,但心机手段更是绝世。若是他出了问题,就一定会留足后手。 “二哥让我告诉您:我们可能漏掉了什么!” 听到独臂女人的传话,李焕天皱着眉呆立在午门前,百思不得其解。姓姜的都宰了,他们那父亲叔父应该已经无计可施,必须选择登基称帝。而无论谁做皇帝,李仙一就一定会从杀神谷中出来。届时,他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可老二此时没有现身,反而是让他的女人前来带话,难道真的漏掉了什么吗?虽然姜姓的公主他们兄弟俩没动,而且这个世界也有女人称帝的经验了。可那些女人,哪里比得过赵玉漱?如果真有哪个姓姜的女人敢放言称帝,那李焕天不介意在杀一个皇帝。 可老二说,他们有可能漏掉了什么,那会是什么呢? 姜太后那老妖婆这些年为了集权,基本上把外地的藩王都弄死了。其他愿意效忠的王爷也都被集中在洛阳,根本没有皇室血脉散落外地。若真说有,那也就是个不入流的质子…… “妈的!姜若怀!” 李焕天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大骂一声,随后看向副将问道:“军机处可有康王世子的消息?” “回将军,半月前秦国已然将世子放还,按时日算,应已到洛阳。” “为何不报?!” 李焕天狠狠的一拍脑门,怒不可遏。而一旁的副将则是被吓的一哆嗦,急忙跪地俯首道:“将军,是您说的,让我等密切关注三公子事宜,其余无关紧要之事,莫要费心……” “三军听令!弃守皇城,速速封闭四方城门!九门提督若胆敢阻拦,先斩后奏!” 李焕天此时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自己一顿,千算万算,结果把姜若怀算漏了。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主要是姜若怀存在感太低,这几年都不在洛阳,又与李家没啥交集,李焕天与李焕明早把这倒霉蛋给忘了! 第483章 父子相残 “哒哒哒哒哒……” 洛阳城内,李焕天手持长剑,带领一队禁卫军火速前往洛阳西门。禁军甲胄齐全,刀戈成林,杀气腾腾之下,马踏联营之势席卷洛阳街道,无数行人与商贩皆瑟瑟发抖躲避在一旁,甚至不敢注视这队杀气腾腾的禁军。 “天儿——你一定要逼死我吗——” 正当禁军全速推进之时,虚空中突传一阵悲伤的低吟。声音由近至远,无奈且悠扬,音声伴随而来的浑厚内力灌入禁军的耳脉当中,震得禁卫们气血翻涌。 “止!” 李焕天一声令下,禁军立刻停下行军,个个面露惊骇之色,注视着前方拦路之人。这人,他们这些大头兵都认得,正是一代军神,楚国军民领袖,飞将军,李圣千。 只见李圣千一席紫袍,与紫衣卫无二。双手背在背后,一把窄刃刺剑拿在手中,竟御风飞行于空中,如羽毛般轻飘落地,挡住了禁军的去向。 “从后方绕路过去,一定要杀掉姜若怀!” 李焕天眼见自己老爹拦路,便急忙下令,让禁军绕路去截杀姜若怀。而自己则是不与老爹交谈,周身爆发混元气迸出滚滚气劲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一片云雾,涌向李圣千。 这对父子,居然要动手了! “混元定心……” 李圣千有些无奈,显然是不愿意与自己的大儿子动武。但事已至此,要想拦住李焕天,那就非打不可。无奈之下,李圣千口吐心决,单脚堕地之下,整个洛阳街道好似地动山摇一般! 但见虚空中好似有一只铺天盖地的脚印,印在地面。脚踏的大地好像与李圣千融为一体,一份谧静安祥的气氛,立往四周延伸,宛若与天地同寿。 李圣千仿佛变成了这座洛阳城的核心,天地人三才,无分彼我。以无分彼我的态势,却是以最谦容乃大的方式,向自己的亲儿子正面宣战。 “哗……” 仅仅是一脚堕地,李焕天的周天混元气便被李圣千驱散至四方,散于虚空当中。 “爹,我不想与您刀剑相向,别逼我。” 李焕天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混元气被李圣千驱散,反而双眼展露出一股暴虐戾气,紧握腰间剑柄,酝酿功力,犹豫不决于最强的杀招。 “唉!” 李圣千一声无奈叹气,双眼神采一闪即隐,终於张口声音悠然传出,不见其提气扬声,字字却如暮鼓晨钟,在人的脑海中荡道:“天儿,我们虽入化境,可在他眼中,依是蝼蚁。就算你我父子联手,也不是他三招之合。不如就……” “不如就让他达成所愿,让你我血脉成为他进补资粮?!” 李焕天暴怒无比,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混元气缠裹剑身,‘混元一气剑’瞬间酝酿至最佳状态!可见,若是李圣千再不给李焕天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他李家的‘混元一气剑’,就要用到李家人自己头上了! 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如今已经怒不可遏,李圣千将背在身后的细剑挪到前身,简单的一个抬手,做好防御姿态后继续劝说道:“儿子!你我已入化境,当明白,天行有常,道有体用!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世代轮回有其序,才能表显世态无常!所谓物极必反,就算我们无力除灭他,可他终将被自己的恶行反噬!” “够了!” 李焕天这些年来,实在是听够了李圣千的大道理,直接打断后质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老二在哪?” “送去了。” “焕明……” 听到李圣千冷漠的回复,李焕天仰天怒吼,化境的狂暴之力瞬间外放!一时间,原本风平浪静的洛阳城内,地动山摇,狂风肆虐。艳阳高照的天空转瞬间变得乌云密布,好似雷雨将至! “你个懦弱的小人!没资格做我们父亲!” 李焕天暴喝一声,便腾空而起,身法如流星赶月般,手提战剑神速攻向李圣千! “唰!” 这李家的混元一气剑有多强,李圣千会不知道吗?只见李圣千霎时间抽出细剑,剑法灵动洒开剑身,轻飘迎风而去。 “当当当当当……” 两道人影快速纠缠,两柄战剑快速对撞。 这李氏父子二人,功法相同,剑法亦是相同。二人皆是使用《混元剑法》对敌。表面看去潇洒优美,於紧迫挥洒中隐含一种闲逸的超绝意境,却招招杀着,像为大地增添瑰丽绘彩。 漫天剑影敷彩,银亮缤纷,精彩纷呈之下,竟暗藏浓烈杀机。带动的劲风剑气,直接扫荡在四周街道当中,将一切肉眼可见之物尽数斩断! “嗖!” 这父子二人在半空中纠缠甚久,一时间难分胜负。李焕天心中恼怒焦急,仗着轻功绝臻,快速退出战圈,一道‘紫气东来’的飘然剑气迎着凌冽的剑风攻向自己的父亲。 眼见那飘然剑气,刮肤生痛,带着开山劈地的无俦威力,攻向自己。面对‘混元剑法’中的至强绝杀之术,李圣千不敢托大硬接。一个玄妙旋身转迭,同样施展‘紫气东来’,剑气滚滚,如滔天巨浪卷至,与李焕天的剑气融合在一起。 “轰!” 两道化境最强剑招碰撞,直接爆发耀眼光芒。在战圈中央形成强大的光柱直冲云霄,将洛阳上空的乌云顿时驱散,道道金光从上至下俯冲,重新将这惨淡无情的人间笼罩。 “哗……” 到底是年轻人,气力十足!李焕天并没有被这天地异象分心,反而乘胜追击。一柄战剑荡出道道紫气,形态犹如龙蛇翻滚而来,分化为千百条,灵蛇乱舞,霍霍生光,耀人双目。 李圣千持剑左挪右腾地闪避,其身法之玄奥有如浪翻中的飞鱼逐波跳跃,完全不像一个功力衰退的老人,实在让人震惊莫名! 这李氏父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打得湖啸翻腾,风云色变,令人叹为观止。 可二人终是父子! 李焕天是李圣千最疼爱的儿子,李圣千是李焕天尊重了二十几年的父亲。李圣千心存愧疚以守待攻,一开始便落于下风。而李焕天虽然暴怒无比,可他终不是李焕仙,做不出弑父的举动,所以也是出手软弱,迟迟不愿全力以赴。 这父子二人对战,所施展的一招一式,皆是《混元功》精要。两柄轻薄的战剑在二人手中,施展威力时居然沉若万斤! 可二人谁也不想伤了对方,所以剑法却又飘忽有若羽毛,迸出沱沱气劲,彷佛网罩,试图笼罩对方,让其失去战斗力。可对方都是化境武人,又都精研《混元功》,故而剑气网罩一开,便被对方利用巧妙的身法泄泻,无边无际,无量无俦,有如包融乾坤,将一切化为玄虚。 “爹!你别在逼我了!” 只见久战僵持不下,李焕天无可奈何,便大喝一声,响彻洛阳城,仿如来自虚无缥缈九天玄界的清呜,震人耳脉。随后一道混元剑影裹挟其八成功力,瞬间轰向李圣千! “轰!” 这一剑,又快又狠,威力更是无与伦比!李圣千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持剑硬接。可虽说自己也是化境武人,但看他的面容就知道,他破入化境的时候,已经四十几岁了。而自己的儿子李焕天,至今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见这父子二人对武道的领悟,实乃天差地别! “嗖嗖嗖嗖嗖……” 李圣千手中的细剑根本撑不住李焕天的狂暴剑气,霎时间便四分五裂爆炸开来,激射而出的钢片纷飞,挟其残馀却无俦的内元,去势威力无穷,四散在洛阳街道当中。 “让路。” 李焕天一身战甲银光闪闪,好似九天下凡的战神一般,单手持剑,冷漠的看着自己那脸色惨白的父亲。 李圣千如今兵刃被毁,气血翻涌,双手酸痛不已。其实他自己清楚,他根本就不是自己儿子的对手。李圣千这辈子最自傲的事情,不是他能征善战,也不是他四十多岁就破入了化境。 而是当李焕天在十七岁破入化境时,李圣千十分骄傲的对李仙一说了一句话:爹,我不如你。但你儿子,不如我儿子。 看着李焕天手持长剑睥睨四方的站在自己身前,李圣千怅然一笑道:“天儿,杀了我吧。所有的罪孽,由我开始,也应由我结束。” “不是由你开始的……但你该为这些事负责!” 李焕天双目通红,显然是下不了手。可他的儿子李南星已经被送走了,二弟李焕明也没有保住。如果李焕天还想保住自己的三弟李焕仙,那就必须要面对抉择! “不可!” 忽而间,燕如烟的声音从李焕天身后传来。只见这大腹便便的李家媳妇,一脸焦急无奈之色,双手托着肚子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滚开!” 李焕天头也不回,看都不看自己这弟妹,提剑就要弑父。可燕如烟却是赶紧拦在这父子二人中央,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大哥!你若弑父,待青山归来,要如何面对你?”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燕如烟挡在前面,李焕天自然无法下手。愤恨无奈之下,手中的剑开始颤抖。李圣千得此喘息机会,赶紧将袖中的虎符塞入燕如烟的手中,慌忙的说道:“持此兵符,速去西门救援姜若怀!” “轰!” 霎时间,燕如烟只觉身体一轻。磅礴无比的内力涌入自己身中,整个人腾空而起,迎风飞出这父子二人的战圈。而李圣千在送走燕如烟后,猛然一掌轰在犹豫不决的李焕天身上,直接将其打退十几丈…… 第484章 暴雨将至 洛阳皇宫内,大量禁军将嫔妃关押在后宫,刀戈成林,杀气纵横。本来禁军是没胆子对皇帝的女人逞凶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因为皇帝,已经死了! 其实不光皇帝死了,就连这些女人生下来的男性皇子,也是一个不剩。外面的都被李焕明宰了,里面的,都死于禁卫之手。 而且瞧这些禁卫们杀气腾腾的样子,只怕是要杀掉这些嫔妃,用以殉葬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角落里的异族之人要关注的事情。 只见一名身穿辽国异服的‘小女孩’,扎着两根麻花辫,旁若无人的行走在楚国皇宫的朱红绿瓦之上。是的,都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来自大漠辽国的‘熊孩子’,居然跑到楚国皇帝的房顶上溜达! 在皇宫屋顶转悠了一圈,小女孩确定了冷宫的位置,手里掐着一根从御膳房顺来的冰糖葫芦,美滋滋的咬了一口后,顿时被酸的一口吐掉,舔了舔自己有些发颤的皓齿,十分不爽的吐槽道:“这汉人的甜食还是这么酸,远不如我胡人的甜糕好吃。” 说罢,一把丢掉手中的糖葫芦。小姑娘身随意动,化为清风,飘飘然间便落入凄惨的冷宫院落内。 只见那冷宫四周草木凋零,灰尘布满。除了清晨的鸟鸣外,连个活人的声音都听不到。还好小姑娘修为甚深,娇嫩的双耳微微一动,便听到前方屋内有虚弱的喘息音。 “哗啦!” 大门上的精钢锁链瞬间破掉,小姑娘厌恶般的推开满是灰尘的房门。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形如枯槁的男子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瘦的不成样子。 这人还能是谁?自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辽国太子,赫兰长弓! “啪!” 小姑娘二话不说,脚步一迈就跳到床上,随后便是一巴掌乎在赫兰长弓脸上,将其打醒。 “神官?我又发梦了……” 赫兰长弓迷迷糊糊间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孩,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嘟囔了一句后,居然还想接着睡。小女孩眼见如此,只能无奈一抓他的衣领,随后二人便化为一道劲风,在房中消失。 “哗……” 劲风扑面,触体生痛。也不知这小女孩的轻功到底有多强,提着一个七尺男子,居然御空而行,完全无视重力。不到一刻的功夫,二人便从防范极严的皇宫中逃离,来到洛阳城的街道中。 “神官……神官……我不行了……在飞我就要……吐血了……” 赫兰长弓此时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在发梦。可他的身体极度虚弱,根本经不起神官的折腾。在这么飞一会儿,只怕还没出洛阳,赫兰长弓就先挂了。 在楚国被囚禁了大半年,赫兰长弓已经成为了废人。天天不给饭吃,一碗稀粥饿的他早就脱了相。神官撇了撇嘴,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脸上,出现严重不符的老成无奈之色。 “啪!” 只见这大辽神官一指点在虚弱无比的赫兰长弓咽窝处,迫使其自动张口,随后便是一颗黑紫色的药丸丢入他的口中。 “咳咳~” 药丸入喉,一股酸甜温热之感瞬间充斥全身。赫兰长弓只觉周身元气正在快速聚拢,已经半废的身体居然在被修复。天底下还有这种神奇之药吗?自然有,而且李焕仙没少吃。 此物,正是杀神红丸! 不过赫兰长弓吃的这一颗,却与李焕仙见到的颇为不同。李焕仙曾经见过两种红丸,一种,是北海陈传道炼制的。那老头炼的红丸,颜色鲜艳,犹如鲜血。还有一种,便是廉邢随身携带的。廉邢的红丸,应是压箱底的老货,颜色发暗发沉,但也是红彤彤的。 可辽国神官给赫兰长弓吃的,却是呈暗紫色,与李焕仙见到的颇为不同。 随着一阵低咳,赫兰长弓的面色开始转红,从惨白无力之色,变得恢复了红润。只见赫兰长弓咽了口唾沫后,问向神官道:“神官大人,这‘圣灵丹’,不会是我那颗吧?” “是你那皇帝老子的!他得知你被困楚国后,在神宫求了我一天一夜,我感其父子情深,这才从大漠跑来救你。你老子连自己的‘圣灵丹’就奉献出来了,你以后啊,不要在瞎跑了,老老实实等着接班就好。” 听着神官的讲述,赫兰长弓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就想快点离开楚国。哪知还未等他开口,这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女神官顿时轻眉一皱,单手拎着赫兰长弓的衣领,像拎个小鸡仔一般,就带他飞入洛阳西门方向的街道。 只见街道四周早已没有人烟,房屋俱毁,残骸满地。一老一少两名化境武者手持战剑,正在虚空中相互拼斗,无尽的化境威能弥漫四方,震天动地。 “好厉害的《斗转乾坤》,居然将柔若蚕丝的乾坤气运用的如此霸道!” 辽国神官倒也不急着走,看到李氏父子的相残打斗,居然来了兴趣,拎着赫兰长弓默默的看起了热闹。 赫兰长弓虽然被囚禁了大半年,但武痴的本性不减。眼见两名超级强者的旷世大战,顿时也来了兴趣,双眼放光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斗转乾坤》吗?真神所创的最后一门武学?” “不错,正是《斗转乾坤》。你看那争斗二人的运转法门,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浩荡紫气,东来不减,不正是我传你《乾坤手》的精要吗?仔细看,这二人真功夫使出来了。两柄薄如蝉翼的战剑,居然在‘乾坤气’的加持下,有若万钧之力。这份造诣,够你学一辈子了。” 听着神官的话,在配合远处两位化境武者的大战,赫兰长弓好似有些解悟。他所修《乾坤粘缠手》,传说是杀神霍山的不传之秘。其实也不是不传,只是这功夫,实是脱胎于杀神霍山的最后一门武学《斗转乾坤术》。 虽说霍山是胡人,但他几乎没给自己的族人留下啥东西。所以即使赫兰长弓身负杀神血脉,也是接触不到《风雷无相》、《北武屠龙》、《八势飞天》、《无情功》等神功。最后还是靠着自己辽国太子的身份,软磨硬泡的才从神官手中得来《乾坤粘缠手》的秘籍。 不过,即使是残缺不全的《斗转乾坤术》,赫兰长弓依旧靠着这部武学问鼎大漠青年第一人。可见,即使是杀神霍山丢下来的边角料,依然拥有无穷的力量! 此时洛阳街道中大战的一老一少已经接近尾声,老的打不动了,小的实在是下不了杀手,也是出手软弱。辽国神官修为通天,目力听力自然极佳。 只见这神官侧耳倾听之下,听到那老者气喘吁吁道:“好了……你既然不打算杀我,而我又拿不下你,不如你我父子各退一步!我把杀神谷的地图给你,你自己去找焕明吧!现在动身,兴许还来得及!” “杀神谷?原来如此!” 神官听得清清楚楚,那‘杀神谷’三个字好似一声炸雷,让神官那娇小的身躯顿时一颤。可马上,这神官神色陡然一变,拎着赫兰长弓降落于地,用自己那童音大声呵斥道:“藏头露尾,滚出来!” “呵呵!” 一声轻笑从暗巷传来,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一身儒服,腰悬长剑,美髯轻飘,淡然间从暗巷走出。此人,正是剑神,司空剑! “好久不见。” 一个苍老的声音也随着司空剑的现身出现!天人老者邱莫闲,白发苍苍,但双目鹰隼,龙行虎步间,出现在神官面前。 神官看了看邱莫闲,顿时轻蔑一笑道:“我就说嘛~闹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在看热闹。无情,几十年不见,你又老了几分,我都快忘记你年轻时的模样了。” 被这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冷嘲热讽一番,邱莫闲丝毫没有发火的迹象,反而是双目柔和的看向这辽国神官道:“再见你,还如初见。” “切~我又不会变老!” 神官才没兴趣与邱莫闲这老神棍叙旧,拎起赫兰长弓就要离去。可邱莫闲并不打算任由神官离去,反而身形一动封住二人的路线问道:“你也听到了杀神谷即将现世的消息,随我一起吧?毕竟,当年的事你也有份。” “滚蛋!你霍家的家事,轮不到我个外人掺和!” 神官丝毫不惧邱莫闲与司空剑,双目金光一闪,强绝的力量浩瀚如海,瞬间带动狂风冲击的邱莫闲与司空剑脸色惊变,赶紧后退一步。 可就是这么片刻的时间,神官早已带着赫兰长弓遁走,无影无踪! 邱莫闲看着消失的残影,无奈摇头道:“外人?你是不是都忘了?你也姓霍!叫,霍长青……” 第485章 打or不打 楚国业州州郡,广仁。 李焕仙与太守孙传业坐在客厅中,一阵大眼对小眼,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得整个客厅落针可闻。 “你的安排?” “你的安排?”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这舅甥二人再也忍不住了,顿时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结果,又是一阵大眼对小眼。 其实不怪李焕仙与孙传业想不明白,主要是这事情太他妈离谱了!李焕仙都打算造反了,粮草军备都搞得差不多了,战前动员也忽悠的八九不离十,结果李家突然传来消息,说皇帝死了! 我还没表演,你先把单给买了,这他妈哪说理去?! 李焕仙很清楚,现成的桃子的确可以摘,但也不是说摘就能摘的。目前楚帝姜文焕死因不明,到底是被人干掉的,还是马上风挂掉的,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瞧着前来送信的紫衣卫,李焕仙大概能猜得到,这楚帝之死,绝对与李家有关! 莫不是自己老爹忍不住了,直接联合掌管禁军的李焕天把楚帝给废掉了?应该不会吧?虽说李家早就决定造楚国的反,可以李圣千那懦弱乌龟的性格,大概率要等到李焕仙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们才会发作。 至于自己看起来就非常愚忠的大哥,更是想都别想。 若是自己那大哥肯助自己一臂之力,那李焕仙何须跑路到南疆?当场在皇宫开大,早把姜文焕全家扬了! 可现在想什么都没用,说什么也都没用,要看李焕仙打算怎么做了!先不提洛阳这突发事件,就说他自己造反这事! 皇帝死了,这兵,到底还发不发? 发,你打谁啊?新帝还没登基,而且就算登基,大概率不是他老子李圣千,就是他二叔李圣万。在没搞清楚李家到底要拿自己与自己子嗣干什么之前,李焕仙轻易不会对李家人下手。 不发,十几万山匪被李焕仙忽悠的硬了一下午。早就按耐不住,想攻破洛阳,把城内的女人都祸害一遍了。这时候你李焕仙说暂缓行动,信不信这群畜牲轮了你? 而且这群山匪还算好打发,可齐家怎么办?他妈的,齐家老祖与齐俊明两个化境武人正在业州盯着自己。齐家十几万正规军行军十日不歇,已经驻扎在业州境内。李焕仙这个时候若是说不打了,那就一定会引发兵变! “仙儿,依老夫看,这进军之举,万不能停!” 孙传业也知道李焕仙现在进退两难,一番权衡之下,决定赌一把,让李焕仙发兵洛阳!要不说孙传业是个做大事的人,果真六亲不认! 如果李焕仙发兵,那就算他在不舍,洛阳城也一定会毁于战乱。而且一旦发兵,就是李焕仙默认自己要做皇帝!所以不管新登基的皇帝是他爹还是他叔,亦或是他哥,总之都不能留! 归根结底,这造反之事,就不是李焕仙一个人说了算的。李焕仙在这场造反行动中,只是被多方势力裹挟选举出来的招牌。他是不想打,是不想骨肉相残。可给他钱给他粮,给他卖命的那些人,是不会答应的! 我们撇家舍业,散尽家财豁出性命陪你李焕仙搏,你他妈说收手就收手?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是大秦的逍遥王?就算是,那有个屁用?这是楚国,不是秦国!就算是天下共主也不能不顾及利益集团! “舅舅啊……你这不是逼着我李家骨肉相残吗?” 李焕仙愁的太阳穴直发胀,眼睛看东西都有些模糊。孙传业伸出颤抖的手,颤颤巍巍间民乐口茶后说道:“仙儿,你要明白。无论是你爹做皇帝,还是你叔做皇帝,百年之后,这皇位,你都得争。帝王之家,哪来的骨肉亲情可言?就算你们现在兄友弟恭,可一旦涉及皇位,骨肉相残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趁你有最大把握的时候,率先出手!” 看着孙传业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李焕仙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他若想做皇帝,需要回楚国吗?他若有心追逐权力,只怕这个世界早就被他打得分崩离析了! 只见李焕仙平静的摇了摇头,坐到自己舅父孙传业身旁极其认真的说道:“舅父,我与您透个底,其实我从没想过做皇帝。这次起兵,单纯是看姜文焕那白痴不顺眼罢了。现在他死了,那我断然不会发兵。” 其实无论是李焕仙做皇帝,还是李圣千、李圣万做皇帝,孙传业的孙家都会过的十分滋润,且没什么区别。可即使如此,这孙传业还是在劝说让李焕仙起兵,可见这老头,的确很看好李焕仙。 “好吧,不孝的事情咱先不提,先说眼前。” 眼见自己的劝说无效,孙传业打算换个思路,饮下一口微凉的茶水后继续说道:“豫州之兵与业州山匪绿林合兵不下三十万,你不打,如何平怨?” “跑呗!我等下就快马加鞭返回洛阳!没有我这个不要脸的造反头子,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要我走,他们就会做鸟兽散!而且,我也不是……” “混账!” 看着李焕仙如此大言不惭的诉说着自己的逃跑计划,孙传业被气的一拍桌子痛声骂道:“你个兔崽子说的是人话吗?!你年轻,你家在洛阳,你能跑,可老子我呢?!我全家老小都在业州!你拍拍屁股跑了,那三十几万人不得把我孙氏一族的祖坟都铲了?!你个没良心的不孝子!我小妹怎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混蛋?!” “哎哎哎~舅父息怒,让我把话说完。” 看着孙传业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李焕仙急忙安抚道:“我又没说把您一个人丢在这!你急什么吗?” “仙儿啊!” 孙传业着实有些无奈,紧握李焕仙的手,生怕这小子现在就跑了,痛心疾首道:“你舅舅我啊,虽是武将出身,但基本上没上阵杀敌过!那都是年轻的时候,跟在你爹屁股后面狐假虎威混出来的军功!你让我一把年纪陪你一起跑,我哪里还跑得动?听舅舅一句劝,咱还是原计划,不管谁是皇帝,照杀不误!只有这样,你我方有一线生机。” “您还是看不透啊!” 李焕仙听着孙传业的话,有些无奈,只能把话放在桌面上明说道:“其实豫州兵没那么邪乎,我暂时不动,齐家可以压制住。主要是那十几万山匪戎贼不好办,得想个办法解决掉。” “解决?以前三十股分散的时候都解决不了,现在集中在一起,甲胄齐全,更没办法解决了!” 孙传业才不相信李焕仙有办法收拾那些急色鬼呢!毕竟事实摆在那,山匪合兵一处,兵甲齐全,虽然战斗力拉胯,但架不住人多啊!以前分散的时候都搞不定,现在集中在一起,更没办法搞定了! 不过,李焕仙可不是这么想的。 只见李焕仙淡定的笑了笑,将身子凑了过去小声对孙传业说道:“现在啊,齐家与业州绿林就像两只老虎,我们喂不饱他们,他们就会反过头吃我们。可一山终不容二虎,无论哪只死了,他们被我们煽动起来的邪火,都会被泄掉!” 听着李焕仙的话,孙传业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颤颤巍巍的问道:“你是想……坐山观虎斗?” 第486章 老而不死谓之贼 业州广仁郡东门外,代表齐家的正规军白色营帐,联营不下十五里。先遣部队三万整戈待发,随时可以杀入洛阳。 齐家家主齐俊明冷着脸,手中握着一串十八颗的串珠,安坐军营大帐内,不断的捻着串珠,双目虽然紧闭,但表情很不好看。 自己的亲弟弟被杀,结果始作俑者李焕仙居然逍遥法外。而且自家老祖宗给自己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李焕仙。嗯,起码未进入洛阳前不行。 不光不能碰李焕仙,还得全方位的配合。给钱、给粮、给兵,连自己亲闺女也得洗干净送过去。这份屈辱,已经超越人类可以承载的极限了。齐俊明看起来稳如泰山,实则是处于火山爆发的临界点。 只要一点点的星火热度,就会让齐俊明暴走崩溃! “你的杀气在乱。” 齐家老祖走入军营,看着闭目不语的齐俊明说了一句。听到老祖宗的话,齐俊明猛然睁开双眼。只见这堂堂化境武者,双眼充满着愤恨的血丝,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非他不可?李家有三个男丁,宰了一个李焕仙,还有李焕天与李焕明可为我们所用!” 齐家老祖也知道齐俊明心下苦闷,但为了他们自己,必须吞下苦果。只见齐家老祖有些无奈的轻拍齐俊明肩膀,叹气道:“唉!你还年轻,不知李家紫衣卫的厉害。李仙一当年在大漠睥睨,整合了杀神霍山的合击术,惊弓六合。那等术法,配合几百紫衣卫,完全可以击杀你我!李家近几年的紫衣卫虽然只现世了寥寥数十人,但以我对李仙一的了解,他起码给洛阳李家留了几千名。你我贸然杀入洛阳,定是有死无生。所以,只能从这落单的李焕仙身上下手!” “我不怕死,但俊廷不能白死!” 齐俊明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也懒得再听这些虚言。齐俊明只知道,他弟弟死了,他想把李焕仙生吞活剥! 老实说,化境武者做到齐俊明与齐家老祖这份上,的确是憋屈至极。明明拥有横扫天下的能力,拥有青春不老的身体,结果却受制于一个年轻竖子,恐惧于另一名化境武者的势力。 不过,这齐家横扫天下的能力,也就那么回事。不提这世间的其他化境之人,就算是重伤半残,又被他们齐家道法天克的赤龙都能搞死他们。至于青春不老的肉身?只怕齐家的所谓化境武者,并没有冲破时间的桎梏! 只见齐家老祖眼看劝说无效,如果再不摊牌,只怕齐俊明就要冲出去宰了李焕仙。一旦李焕仙死在洛阳以外,那就会破了齐家老祖的布局。所以齐家老祖只能对齐俊明摊牌道:“俊明,我知道你心下不忿。可我们也没办法,必须在外面保住李焕仙!你看看老祖我,我四十岁破入化境,结果过了四十年,依然在变老!你二十五岁破入化境,如今面容与身体机能早已衰退到四十几岁,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都被李仙一骗了!” 齐家除了道门金光术法是家传外,武道修为,皆是来自不老阎君李仙一的《混元功》。也不知这齐家老祖年轻时是何等美人,居然能与李仙一交好,继而学得李仙一的绝世神功。 这《混元功》奥妙无穷,不怎么吃天赋,只需下苦功,玩命的练个十几年,破入化境就没什么问题了。可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你玄妙的功法,让你能快速积累实力,得到远超于常人的力量,可却无法让你打败时间! 其他门派的化境武者,一旦破入化境,身体容貌将永久保持在破入化境的那一刻。只要化境之人不被人打死,亦或是不自毁修为,那他就永远不会死。嗯,起码不会老死。 可齐家老祖与齐俊明,实力绝对是化境的实力,可容貌一直在变老。而且不光是容貌,就连身体机能也随着时间的流动,不断的衰弱。 这也是为什么,当日赤龙重伤半残,只有暗境的功力,却能反杀齐俊廷,压着齐俊明打的原因。这个问题,齐家老祖想了几十年,始终研究不透,直到李焕仙的出现,齐家老祖才明白过来。 她,被李仙一那王八蛋给骗了! 他们齐家的《混元功》,是残次品!或者说,是李仙一的实验产物! 还记得齐家老祖与李焕仙的初次相遇吗?江南年结城外,齐家老祖化身算命的老妪,给李焕仙看手相!在触碰李焕仙手掌的那一刻,齐家老祖明明白白的感受到李焕仙体内蕴含着一股微乎其微的混元气。 都是练的《混元功》,体内有混元气自然正常。可李焕仙体内的混元气,薄如蝉翼,游走于李焕仙心脉四周,一直被一股霸道无比的心诀之力压制。 齐家也是练的《混元功》,可即使强如齐家老祖这种化境武人,她体内的混元力虽然浩瀚如海,可却不如李焕仙的混元力那般,泾渭分明,阴阳清晰。 李焕仙体内的混元力,精纯无杂质,就护持在心脉四周,如如不动,了了分明。而齐家老祖的混元力,虽然浩瀚,可却浑浊不堪,好似一碗掺了红芝麻、白芝麻、黑芝麻混合在一起的灰色芝麻糊,又黏稠又恶心。 力量虽强,却无法安稳的守护心脉,无法打破时间的桎梏。而齐家老祖今年已经快九十岁了,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如果再不找到解决的办法,那她即将老死。 所以说,什么狗屁天下共主,什么起兵征伐天下是为了结束天下的纷争。归根结底,就是齐家老祖怕死!她不想死,所以必须找到李仙一问个明白。 可李仙一的下落岂是他们这些外姓人知道的?由于没把握对抗李家紫衣卫,所以齐家人没胆子去洛阳骚扰李圣千等人,只能在落单在外的李焕仙身上下手了! 只要李家造反,毁掉李仙一亲手创造的楚国,亦或是李家骨肉相残,造成伦理惨状,那就一定会将李仙一逼出来。到了那个时候,齐家老祖便能见到心心念念几十年的李仙一了。 至于齐薇薇?死去的齐俊廷? 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见到李仙一,献祭几个子孙而已,那有什么关系呢? 齐家老祖活了快九十岁,生离死别的事情早就不胜其烦了。所谓老而不死谓之贼,齐家老祖冷血歹毒,基本上与姜太后那老妖婆没什么区别! 第487章 交易不止 业州广仁郡东门外,李焕仙淡雅浅笑,穿着一身丝绸高贵服饰,长发龙须迎风飘荡,衬托的他丰神俊朗。尤其腰间一柄镶嵌宝石的华丽宝剑,更表显其身份不凡,轩举似霞标。 那把宝剑,是齐薇薇所谓的陪嫁之物。虽然李焕仙功力一般,但架不住齐家喜欢。如今更是举事在即,马上就要与齐家联姻。所以齐家自然要配备一些身份相当之物,比如这把剑。 用齐家老祖的话讲,这剑,本是李仙一的佩剑。但李仙一睥睨天下所向无敌,世间几乎无人能逼其出剑。所以便在六十年前,将此剑与《混元功》送给了已作人妇的齐家老祖。 那剑身上的宝石,由其翡翠、玛瑙、琥珀、砗磲、珍珠、琉璃、鸡血玉等七宝镶金,精致镶嵌,价值不菲。刚接到这把宝剑时,李焕仙还打趣道,若是没钱了,就抠一颗卖掉,结果受了齐薇薇那丫头好一顿白眼。 不过宝石有价,可宝剑无价。这把剑,既是不老阎君的佩剑,那怎么可能是凡品?此剑十分轻盈,却超出一般长剑尺寸,用手指比了一比,莫约有四尺工寸长度。刃宽二寸,剑身泛出一股燥热阳刚,耀眼照人。 虽不如赵玉漱的朱雀屠南剑,可这把‘阎君之剑’也是十分锐利。李焕仙初得此剑时,故意用拇指轻触剑锋。瞬间,指肌裂开了一道伤痕,迸出鲜血滴答,触目惊心。确是一把削铁如泥,吹发即断的神器。 根据辽国大漠的传说,是一百多年前,天降陨石,杀神霍山随陨石一同降落于大漠月牙湖附近。后霍山修成神功,从天上陨石五金之母提炼金刚之泥,打造了一刀一剑。剑者,便是朱雀屠南剑。那把神剑几经辗转,最后落入赵玉漱手中。 至于杀神的刀?就连赫兰长琴都说不清楚,所以李焕仙也不知道。而这把‘阎君之剑’,传说是李仙一仿照杀神之剑而锻造,不过应该搞不到陨铁,所以用凡铁锻造后,李仙一并不满意,干脆就送人了。 没成想,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家子孙的手中。 李焕仙腰挂这‘阎君之剑’,大步流星来到齐家军营之中。由于还未与齐薇薇成婚,所以这齐家军队的统领权并未完全交接。故而李焕仙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军营之外,等待传令兵通报后,才能进入主帅军帐。 看到了吧,这就是正规军与土匪戎贼的区别。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李焕仙总算如愿进入齐家军帐。只见军帐内齐俊明与齐家老祖正在相持争论不休。 齐俊明双眼通红,愤怒的对着自己老祖宗嘶吼道:“人都有生老病死,青春永驻本就是奢望!您活了一大把年纪,为何还看不透?!” “放肆!” 齐家老祖是想不到,齐俊明居然态度如此坚决,故而大声呵斥道:“没有我,哪来的你们?命,是我给的!本事,是我教的!是不是如今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连祖宗都可以不敬了?!” “咳咳~” 李焕仙现在着急回洛阳,自然没兴趣看这祖孙二人吵架,故而低咳两声打断道:“二位,晚辈李焕仙有要事相商。” “来得正好!” 齐俊明一见李焕仙到来,眼中爆发杀气,说着就要动手宰了他。可齐家老祖却是挡在李焕仙身前训斥道:“俊明,出去!” 齐俊明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与自家老祖宗动手,只能愤恨的瞪了一眼李焕仙,随后心有不甘的离开军帐。 “你来,是想告诉我,你不打了?” 目送走了暴怒无比的齐俊明后,齐家老祖安然坐在主帅的座位上,面无表情的问着李焕仙。关于洛阳发生的事情,齐家早已知晓。毕竟先帝死,新帝生,这么大的事情,想压也压不住。 当然,李焕仙也从不觉得自己能骗得了齐家。 “呵呵~怎么会呢!” 只见李焕仙讪讪的一笑,随后对故作镇定的齐家老祖说道:“皇帝的死,应是我爹我哥他们做的。不过既然是他们做的,那与我做的,也没什么区别。” “明说吧,你想怎么样?” 齐家老祖不太明白李焕仙现在的想法,故而单刀直入。而李焕仙却是双手一摊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说造反是为国为民的这种白痴之语就不要提了。我这几天一直在猜测,您是想见我那爷爷对吧?” 李焕仙从没有忘记,当赤龙再次被齐家老祖封印的弥留之际,他听到了齐家老祖的话语:我要的……只是逼李仙一现身而已。 关于自己的爷爷,李焕仙对其的了解程度,远不如齐家。可李焕仙知道,这楚国,是自己爷爷一手创造的。甚至说,是李仙一没兴趣做皇帝,才轮到了姜氏一族。否则,李焕仙也应是个天潢贵胄之流。 而姜氏一族与李家的关系,世间谁也搞不清楚。总之,世人只知道李仙一曾说过一句话:楚国,唯姜氏之地尔。意思是说,这楚国,皇帝只能是姓姜的。若是旁姓取而代之,那李仙一就会亲自出手! 所以齐家想见李仙一,在无法找到其神踪的情况下,便只有灭掉姜氏一族,才能逼迫其现身。不过,他们也闹不清楚,如果真的灭了姜氏一族,李仙一到底会不会遵守诺言。所以齐家想出了个损招,让李仙一的子孙灭掉姜氏一族。这样的话,无论于公于私,李仙一都得现个身。 否则,李家人造反成功做了皇帝,李仙一一个楚国的精神图腾,居然莫名其妙的成了高祖皇帝,那面子哪里还挂得住? 齐家老祖听着李焕仙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这聪慧的性子,到是真如李仙一。所以说,现在姜文焕死了,你打算去洛阳了?不过你也不愿得罪我齐家,更不愿放弃我齐家的军队!” “是啊!” 李焕仙没打算蒙齐家老祖,这老妖婆活得太久,看问题相当通透。纵使李焕仙两世为人,与其做交易,也是走一步看百步,如履薄冰。 只见李焕仙面带微笑,凑近齐家老祖后说道:“老前辈,现在洛阳说不定乱成什么样子。我回,是一定要回。可我们这兵,也得继续用。” “你想让我齐家的大军按兵不动,在外给你壮声势。这样的话,洛阳城内想对你不利的人,就会束手束脚对吧?” 齐家老祖一点就透,直接看穿了李焕仙的小心思。只不过她还不知道,李焕仙要防备的,其实不是别人,而是他李家自己人,是他亲爹! 之前紫衣卫们可是想斩断李焕仙的手脚将他带回洛阳的!而且听许敬仁那话的意思,不光要李焕仙,还要他的孩子! 虽然搞不清楚李家寓意何为,不过根据李焕仙自己的复盘,李家,或者说他那个便宜老爹李圣千,对自己绝无半点亲情可言! 既然你李圣千不仁,那也别怪我李焕仙无义! 大军开拔洛阳城下,合围洛阳,随后将燕如烟接走。那如果李家不放人怎么办?那大家就抱着一起死吧!管你叫声爹,是给这具肉身一个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爹了? 知不知道上辈子,赤龙最想杀的人是谁?就是杀手工会的总教头,也就是自己那所谓的‘父亲’! 第488章 寒江孤影 薄雾笼罩着清凉的水面,月色映照着两岸的浅滩。月江,这条伫立在洛阳城内不知多久的母亲河,最近已然平静了许多。 以前的月江什么样子? 那真是……倚窗丝障,十里珠帘,灯船之盛,甲于天下。桨声灯影达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篙鼓,昼夜不绝。 十里扬长的岸畔酒栖栉比林立,灯烛如昼,笙歌不缀,车水马龙。 宽广月江江面上的舟舫大大小小,有如卿鱼过江。画舫的灯影如满天星斗闪炽,蔚为奇观。 可自从半月前新帝登基后,这洛阳城的戒严就一直没停过!画舫青楼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关门整顿。饭庄也没了生意,客栈一天被巡城司‘光顾’三四次,非要把住宿的客人全部盘问个遍方肯罢休。 最重要的是,城门封闭,外人不许在进,里人不能出。现在别说洛阳百姓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连那些王公贵族……哦,对了。前几日,一夜之间,城内姓姜的王族,都离奇暴毙了。 虽然还有几个郡主公主活了下来,可也被吓的痴痴傻傻。如今新帝仓促登基,百废待兴。还好宰职陈会之力排众议,建议新帝重新启用大将军李圣千,这才压住了多方蠢蠢欲动的势力,同时李圣千接手军机处,一番调兵换帅后,终于打退了秦国的入侵势力,重新夺回了疆土。 秦国退了,这算是近些时日来,唯一能让楚人欣慰的事情吧? 不过楚人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朝廷要封闭王都,把所有人都关在洛阳城内。毕竟楚国还算四海升平,前面的秦军也退了,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进进不去,出出不来的,搞得城内百姓怨声载道,也不知这新登基的年轻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寻常人进不来洛阳,不代表旁人也进不来。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的进来,但鬼鬼祟祟的潜入,也不是没有机会。毕竟皇城嘛,旱路走不通,也可以走水路。实在不行,下水道粪坑也不是不能走! 毕竟这种事,李焕仙又不是没干过。 月江江畔,天上繁星闪闪炽炽,明月水中相映江面,仿佛倒转乾坤置身太虚,夜间景致蔚为奇观。 由于封城,娱乐的画舫与捕鱼的渔船全都靠岸停泊,整片月江已经不再有人游湖了,不过借着明亮的月光,还是能看到一些秘密在河畔两旁下网下笼,用以捕鱼度日的渔民在工作。 不过在这群辛劳的渔民十丈外,一名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叶孤舟之上,垂杆悬钓。这男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可身材精壮,双目微睁,高眉深目,悬胆勾鼻,薄唇讥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与常人不容的气势。 也正是因为这股气场,导致他在鱼虾成群的月江中悬钓了小半天,愣是连只河蟹都钓不到。没办法,动物的感应能力远超人类。渔夫们感受不到这男人的气场,可那些水中的精灵早就游的远远的,完全不敢靠近这男人周身三十丈水域。 “哗……” 夜晚的月江江面上,突然起风。原本平静的江面,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居然升起了浪花。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本应透明晶亮的浪头,竟然好似呈血红色一般,显得异常诡异。 “哗啦……” 李焕仙一身低调布衣,身背包裹严实的‘阎君之剑’,脚踏竹筏,撑着船篙缓缓映着月光出现在月江之上。是的,他回来了。 虽说洛阳戒严,不过对于水路的封锁倒也没那么严防死守。齐家出了一队高手闹出了些动静,把水防兵引走,李焕仙趁机独身一人驾驶木筏进入王都。 一路上除了脚下的木筏不太听使唤外,倒也算是风平浪静。不过李焕仙无论前世今生,都没有什么丰富的水手经验。还好此次南疆之行,九死一生,功力有所精进。 虽然还在明境转悠,可功力越发的精纯。风雷诀与混元气两种看似完全不同的内力,居然变得水乳交融,致使李焕仙可以运转内气,做到简单的以气御物。 “以气御筏,乘风破浪,年轻人,身手不错呀!” 坐在江畔孤舟的中年男子虽然半昧半睁,但好似看清楚了远在几十丈外的李焕仙,口中传来一阵低语,音声马上随着夜风传入李焕仙的耳中,震得他顿时气血翻腾。 莫不是来寻仇的?可就算是寻仇,也没必要派这种高手来吧? 李焕仙目力惊人,夜间视物。功力精进后,视力极佳,一眼便看到前方的黄袍男子。人家刚才一手传音入密已经挑明了,若是对自己下杀手,估计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既然如此,那便聊聊吧。 只见李焕仙平静一笑,缓缓催动竹筏,慢慢驶到黄袍人的孤舟旁开口道:“长杆挂月,气贯大江,前辈果然大家风范。” “呵呵~” 黄袍人笑了笑,双眼依旧半昧半睁,丝毫没把李焕仙放在眼中,依然注视着自己三步外的鱼竿,口中随意的说道:“年轻人,你背上的那把剑,有些眼熟。” “哦?这剑是家祖亲传,应与前辈没什么瓜葛才对。” 包裹的这么严实,你还说眼熟?莫不是想趁火打劫?李焕仙随意搪塞一句,想探探这黄袍人的口风。可黄袍人对那‘阎君之剑’兴致缺缺,反而平淡的问道:“我大哥说,刀剑,是外物凶器。仰仗外物行凶,终被外物反噬。所以我弃兵刃而不用,年轻人,你怎么看?” 李焕仙一时探不准这黄袍人的路数,只能耸了耸肩后说道:“刀剑兵刃是死物,何来凶器之说?草木竹石皆可杀人,为何不说那些是凶器?在晚辈看来,这世间本无凶恶之器,只有凶恶之人。” “这番言论,倒是很像我家老四的性子。不过既然你不在意,那你身后的剑,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黄袍人一如既往的平淡,也不看李焕仙,无法让其感受意念中是否带有歹毒之意。反而是一番谈论让李焕仙觉得,这人是在考验自己。 抬头看了看月色,发现天色尚早,还未至后夜。李焕仙将身后的宝剑取下,轻抚剑身后坚定的说道:“这一世,我的剑,大概率还是用来杀人的。不过更多的,是要用来保护我身边之人。” “哦?” 听到李焕仙的话,黄袍人终于动了动,头颅微侧,半昧半睁的左眼轻抬,异常轻蔑的斜眼扫视了一下李焕仙,随后面带讥笑道:“这话啊,天底下说过的人太多了。不过你还算坦诚,不像传闻中的虚伪至极。走吧,别在让我看见你。” “前辈真的放我走?” 看到黄袍人松口,李焕仙顿时如释重负。虽然他搞不明白黄袍人的身份,但这人气场之强,只是不经意的释放,便压得自己无法畅快呼吸。李焕仙不是没见过化境武者,但像黄袍人如此之强的气场,的确是第一次见。 李焕仙从撞见这黄袍人开始,呼吸就无法畅快,双臂与双腿一直发抖!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是一种蝼蚁对天神的敬畏!是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手,第一次真实面对死神的压抑! 甚至就在刚才,有那么一刹那,李焕仙都觉得,这黄袍人好像就是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师尊,忍无生。 因为燕如烟说过,当你遇到一个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无比恐惧的男人时,那人,定是忍无生! 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李焕仙在内心否决了!因为按照燕如烟的描述,若是自己那师尊来洛阳找自己,估计不会这么温柔的…… 黄袍人不再理会李焕仙,只是左臂轻抬,手掌外展,示意让李焕仙马上滚蛋。不过他也发现李焕仙好似很辛苦,手脚微颤不便,索性淡然一笑道:“不用怕我,我没兴趣杀你。不过你真的要走了,否则等下我家老三过来,你就走不了了。” 第489章 最后一舞 洛阳王都内,月光如水银般泼洒,照耀在这座死气森森的王都,显得王都更像一座孤坟。 安静,沉寂,孤独,哀怨。 百姓各个闭门不出,巡城司的部队在城内大街小巷乱窜不停,完美执行着宵禁令。整座城都乌漆墨黑,除了四方城门燃着篝火外,就连城内的王公大臣的府门灯笼都熄灭了。 毕竟先帝刚刚入殓,新帝如今很憋屈,正愁没地方泄火。你作为臣子哪怕不伤心,不举国哀悼,也不能大红灯笼高高挂吧? “有必要这么严格吗?莫不是江南的事情被发现了?” 李焕仙躲避着月光,在暗巷中来回穿梭,看着宵禁如此严格,不由得怀疑自己造反的事情东窗事发。 不过这事情闹得太大,早晚是压不住的。毕竟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廷知道自己造反的事情,估计不会超过半个月。 根据齐家的线报,如今自己那便宜老爹被重新启用,大权在握的情况下,新帝就是个傀儡娃娃。这楚国的朝堂,已经完全被李家与陈家掌控了。 估计现在陈李两家正在研究怎么分蛋糕,所以暂时不会搭理自己。而李焕仙要做的,便是马上潜入李府,把燕如烟带走。李家对自己所谋甚大,完全不顾血脉亲情。如今齐家大军全力支持自己,自己只要带着燕如烟跑到江南业州,那就可以暂时避开骨肉相残的悲剧。 不过,若李家真的决定不死不休,那李焕仙也绝不会手软! 费力的躲避着巡城司,李焕仙像条毛毛虫一般,在洛阳城内蠕动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来到李家的大将军府。结果一到府宅前门,直接傻了眼。 李家的紫衣卫好像杀不尽一般,居然乌央乌央的又冒出了四五十人,将李家的正门侧门全都护持妥当。这群紫衣卫各个神光内敛,太阳穴微凸,呼吸绵密轻微,简直比在南疆截杀自己的许敬仁一行人还要强。 别说李焕仙进不去李府了,就算是夜空中的乌鸦想要从李府空中飞过,也是直接被一道暗器射穿。 “妈的……看来这次,真的要九死一生了。北师保佑我,潜行功夫在这方世界还能有效。” 李焕仙暗骂一句,对着空中的明月双手合十做礼恭敬,随后一咬牙下定决心般的戴好面巾,解下‘阎君之剑’,打算潜入李府。 杀手也好,刺客也罢。 无论古今,正面硬打的话,都是匹夫之勇。潜行暗杀,才是杀手的看家本领。可为什么李焕仙来到这个世界都快四年了,却一直没有用过暗杀的手段?主要是这个世界的武人太过强大,目力听力远超前世,甚至堪比前世的窃听装置与夜间摄像设备。 最重要的是,李焕仙功力不行,练武才练了几年,又不下苦功,与其他武人颇有差距,所以潜行的功夫,很难奏效。 上辈子潜行刺杀能成功,是因为上辈子的人,身体极差,不说五级风能吹倒,基本上也是一身暗病,跑几步就会喘。没办法,前世世界连种地务农都是机械化,人体的开发程度远不如古代世界。 在暗处研究了好一会,李焕仙决定从李府相对薄弱的西侧潜入。想借着‘阎君之剑’的无坚不摧,看看能不能做到无声暗杀紫衣卫,继而潜入自己的三院,与燕如烟汇合。 “李大人?” “唰!” 正当李焕仙溜到李府西侧暗巷欲要潜入时,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只见李焕仙身体本能反应的一剑回身横扫,试图将靠近自己的人一分为二。 可惜,却是一剑斩了个空。 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正站在十丈外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这老太监,正是大内总管,陈公公。 就在刚才,李焕仙在老太监未开口之前,便感应到自己被一股目光锁定,而且距离愈来愈近。这孙子装着不知道的样子,绕到了李府相对人少的西侧,想将其引出来后一剑了断。 结果,这老太监身法极快,居然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既然杀不掉,又不想闹出动静,那就聊聊吧。李焕仙单手持剑,寒光霍霍的望向这老太监压低声音问道:“来杀我的?” “不敢,是陛下要见您。” 瞧着老太监拘谨的压弯了身子,李焕仙犹豫不决。抬头看了看月色,侧耳倾听一番后,只能无奈的将宝剑收起说道:“带路。” …… …… 李府,昏暗的书房内。 这间书房半月前,被李焕天一剑荡平。可第二天,就开启了重建工作。工部的工匠们技艺高超,效率又快。十几天而已,就将书房重建完成。 甚至连一砖一瓦,都一比一的还原,丝毫看不出来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他回来了!” 李圣万风风火火的跑入书房,看着坐在主位闭目养神的孪生兄弟大吼一声。看得出来,李圣万此时非常激动。 李圣千听到此话,双眼猛然睁开,眼中一抹期待的亮光闪烁,脸颊出现一抹笑意道:“天助我也。快,送他去杀神谷!” “善无计与夜无常都在洛阳,你确定这时候送走他?” 李圣万虽然激动的无与伦比,但还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然不敢轻易触发那恐怖的‘怪物’。可李圣千显然有些着魔,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他们是被焕明焕天故意引来的!哼!真以为那点小动作我会不知道?是我默许他们那样做的!” 看着李圣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李圣万倒吸一口凉气道:“半月前你与天儿在城内一战,想必已经惊动了许多老古董。如果他们齐聚杀神谷,那我们……” “那我们就真的解脱了!” “什么意思?” 看到事到如今李圣万还听不明白,李圣千轻蔑一笑道:“无论他事成事败,对我们来讲,都是最好的结果。” “是啊!” 李圣万一拍大腿,畅快的说道:“他成了,他就会离开。他败了,那群老家伙就一定会撕了他。而我们,就可以做回自己了!” “你终于开窍了。” 李圣千很满意自己这孪生兄弟的表情,用手指擂着桌角侃侃而谈道:“依我看,三日内必见分晓。你准备一下,事情结束后,马上废掉姜若怀,夷灭陈氏一族,联合孙家吞并齐家。随后通知镇北关徐枫,直接出兵入秦,定要夺回青云十四州!” “好!我马上去。不过……皇帝谁来做?” 李圣万一想到自己终于解脱,甚是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可很快,他便想到了一个问题。大事一定后,那这楚国的皇帝,谁来做呢? “呵呵!” 只见李圣千淡然一笑,随后起身走到李圣万身前,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逐渐贴近,李圣千的薄唇吐出一句戏谑之语道:“白天我做,晚上你做,就像从前那般……” 第490章 君与臣 君臣之道,恩义为报。 正所谓投桃报李,士为知己者死。皇帝若把臣子当做手足,那臣子就会视皇帝为心腹。你对我有恩,我一定报以大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敬我一尺,我自当尊你一丈。 上述,就是自古以来的君臣相处法则。其实这道理,每个皇帝都懂,可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做到的。众所周知,做皇帝的,都有些小心眼。 尤其是,楚国这位年轻的新帝,姜若怀。 他这皇帝做的,刚刚满半个月,那是异常的憋屈。首先,皇城内所有姜姓王子一夜之间死光光,让他捡了个大便宜。行!天赐大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国不可一日无主,这皇帝我做了。 可刚坐到那冷冰冰的龙椅上,姜若怀就发现事情不对劲。因为,没人听他的话! 姜若怀在秦国待了五年,原本就不熟悉楚国的国政与朝堂,甚至说,连大臣的脸都没认全。如今归国仓促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大臣们颇有微词,权臣们又都拿他当傻子。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亲友,没有朋友,没有基本盘来倚仗! 武官握刀的李家说了算,文官握笔的陈家说了算。掌管银钱的户部摇摆不定,掌管官员调动的吏部与陈家勾勾搭搭。至于兵部?虽然兵部尚书不姓李,但是他妈的姓孙! 姜若怀这皇帝做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兵没兵,基本上就是一个临时占车位的摆设。每天上朝都是万年不变的两句话,大将军如何看?宰相如何看?以及……退朝。 现在的姜若怀,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那伯父姜文焕的无奈。当年姜文焕就是这样,说话没人听,文武百官都以姜太后的懿旨为尊。四十多岁了,就连找妃子侍寝翻牌子,都得去太后寝宫去请示母后。 最重要的是,姜若怀没有姜文焕那么强大的忍耐心性。姜文焕能安心做几十年的乌龟,可姜若怀没那么好的耐性。估计这样玩搞个三五年,姜若怀要么被权臣取而代之,要么纵声情色郁郁而终。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李焕仙! “陛下,李大人到了。” “没被人发现吧?” 听到太监总管陈公公的汇报,原本还抱着腿在御书房发呆的姜若怀顿时来了精神,鬼鬼祟祟的样子,完全不像帝王,反而像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幼童。 老太监陈公公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李家与陈家虽然把持大内,但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知道李大人面圣之事。” 这陈公公,算是姜若怀唯一的倚仗了。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权臣过多的情况下,皇帝便只能投靠宦官。因为宦官没有根器,无法生儿育女,对男女之事纵使有欲望,可也能够很好的压制。 由于六根不全,又被大臣们视为为了口饭吃就能自残其身的无耻下贱之徒,所以宦官们无法与大臣们平等相处。既然无法平等,那为什么不尽心服侍高高在上的皇帝呢?所以自古以来,太监宦官们往往对皇帝极其忠心谄媚。而用宦官太监制衡文官武将,也算是一手妙招。当然,前提是皇帝能玩好。 若是玩不好的话,历史上被太监搞死的皇帝,那可是不计其数啊! “臣,李焕仙,见过陛下。” 李焕仙伪装成随行太监,虾弓着身子进入御书房,也没跪拜,只是压弯了身子,对姜若怀行了一礼。 “李兄啊……你真是害苦了我。” 姜若怀轻拍御书房床榻的一角,示意让李焕仙坐过来。瞧着姜若怀一副憋屈的表情,李焕仙摇了摇头,猛地站直身子说道:“这位子,只有你能坐,也只有你配坐。” “快拉倒吧!” 姜若怀白了李焕仙一眼,随后将手边的一封奏折丢了过去道:“你看看这奏折,哪里还用我这个皇帝批阅?先是你父李圣千阅一遍,然后宰相陈会之在阅一遍。随后六部挨个看一遍,军机处一遍,中书省一遍……妈的!到了我手里,奏章都要磨掉一层皮了!”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他早就猜到了姜若怀如今的处境。虽说事情的经过完全没按照李焕仙的路数去走,可事情的结果,却是一样的,都是姜氏一族死绝,姜若怀孤独登基。 至于被李家陈家把持朝堂,也完全在李焕仙的意料之中。可现在的李焕仙与之前的李焕仙,想法已经不太一样了。毕竟之前的李焕仙,并不知道李家要对自己下手。所以,并没有留下制衡李家的后手。 可如今呢?他李焕仙自身难保,又拿什么帮姜若怀夺权呢? 只见李焕仙翻了翻手中的奏章,随后对有如深闺怨妇般的姜若怀说道:“我知你现在难办,可你已经坐在这位子上,穿上了这身龙袍,就必须担起责任来。” “去你妈的!” 姜若怀看到幕后黑手李焕仙居然还在这大言不惭的劝说自己,直接大骂一声,随后抄起传国玉玺就砸了过去。可惜啊,李焕仙如今今非昔比,一把接住玉玺,灿灿一笑后,将玉玺小心的放好摆正。 气得姜若怀浑身颤抖,指着李焕仙的鼻子痛骂道:“你他妈把秦国搞得乱七八糟,你怎么不负责任?你把我姜氏一族宰了个干干净净,现在还有脸在这教育我?!我不怕告诉你,要么你快点杀了我,否则我明日就昭告天下,这皇帝,我他妈不做了!” “呵呵~你觉得你的旨意能出得了御书房?” 李焕仙很清楚姜若怀此时就是个傀儡,他拟定的圣旨,根本传不出去。所以姜若怀目前,只能无能狂怒。他想做皇帝,他做不了主。他不想做皇帝,他也做不了主。 所以说,姜若怀憋屈呀! “小姜,我有一计,可助你收拢大权,成为真正的一代雄主。不过此计凶险万分,成功则已,不成功……你这皇帝就要做到头了,敢赌吗?” 听到李焕仙的话,姜若怀的眼中升起一抹希望。都是男人,都是天潢贵胄,哪能没幻想过自己成为九五之尊,四海之主? 反正现在进退不得,不如痛快一点! 姜若怀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李焕仙说道:“与你相识,便一直在赌。当年赌你能治好我的花柳,后来赌你能击败赵峰仁,在后来赌你能活着离开秦国,我都赌赢了。只不过这次,赌注太高了,你确定值得吗?” 李焕仙看了看姜若怀,他知道,这小子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成为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一个野心勃勃的天下雄主。权力啊,这玩意一旦沾身,果然会改变腐蚀一个人。 只见李焕仙从容的掏出一把纸扇,轻抚扇骨,颇有不舍之色道:“事成之后,你大可以用天子的名义,尽可能的往我身上泼脏水。杀皇帝,诛皇族,灭大臣,所有的黑锅我都可以背。至于李家,你想留就留,不想留就灭,随便你。我会死在楚国,世间再无李焕仙。” “北海并不安全,赵玉漱一直在虎视眈眈!” 姜若怀当然知道,李焕仙所说的‘死’,只是消失而已。他知道李焕仙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去北海隐居。可就连姜若怀都清楚,赵玉漱一直不动北海,就是等着李焕仙自己入瓮。一旦李焕仙出现在秦国,或者出现在北海,那接下来,北海就会发生大战! “异国那些事,你不用考虑。” 李焕仙不想与姜若怀过多交谈北海之事,冷漠的打断这新帝的话后,将手中的纸扇轻放在桌面上,随后面带惆怅道:“把扇子交给陈会之,告诉他……陈柏侯,死了。” 第491章 自我怀疑 李焕仙,楚国飞将军的幼子,楚国近几个月来的灾难源泉,此时正一身太监服饰,从有若迷宫般的大内皇宫中溜了出来。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给楚国的新帝姜若怀,出了一个绝户的毒计! 那便是,将陈柏侯的死讯,告知大楚丞相陈会之。 如今,楚国朝政被李圣千、陈会之两名权臣把持着。姜若怀有志难伸,又不甘心做吉祥物。最重要的是,李焕仙需要打压自己的家族,让自己的父亲忙起来,无暇顾及自己。只有这样,李焕仙才能从容的带着燕如烟从楚国脱身。 陈柏侯死了,是为李焕仙死的。这笔血债,李家是无法逃脱的。陈会之就算再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可也不能视若无睹。所以,楚国这文武二权臣,定要有一番龙争虎斗。 李焕仙要做的,就是让姜若怀打破朝堂的平衡。趁着陈家与李家的恶斗,尽可能的收拢权力,合纵连横。内里仰仗宦官,把持皇宫内的大权,外面尽量收割李家与陈家的党羽,趁着他们打的头破血流之时,将那些无法自保的星星之火尽数收拢在自己麾下。 就比如,一直摇摆不定的户部。如果陈家与李家恶斗,那户部这种中立又有实权的机构,必定首当其冲。接下来便是礼部、工部、刑部。至于兵部与吏部,就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吧! 总之,陈李大战之后,剩下来的留存力量,将无法对姜若怀造成威胁。只不过,若真让姜若怀如愿收拢了大权。只怕这楚国的国力,也就剩下五成不到了。 那个时候,如果秦国在打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焕仙这绝户之计,实在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绝的不是他李家的户,而是楚国的所有臣民。 “又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个打酱油路过的,人们渴望权利,最终被权力反噬,这是天性,这是一除三永远除不尽的问题,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利欲熏心,对!就怪他们自己,怪他们自己!” 走在路上,李焕仙有些魔怔的自言自语,自己对自己不停的进行着心里暗示与籍慰。其实人都是这样,为了自己的执念能够达成,多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李焕仙能不知道自己在祸害楚国吗?他清楚得很!他甚至能想象到楚国后期的尸横遍野与民不聊生!可他不愿意帮助这个国家的人,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他的毒计一出手,这个世界便会出现崩溃。不是死多少人的问题,而是能活下多少人的问题。只怕让他这么一搅和,楚国十成人口,能剩下四成就不错了。李焕仙不在乎杀人,也不在乎人命,毕竟在秦国时,几十万都杀了,手上再多些人命也没什么。 可如今他的毒计一出,那就是成百上千万的死。就算他心理素质再好,也是有些瑟瑟发抖,不敢在抬头望天,生怕天谴降临,一道闪电下来把他劈成焦炭。 世人可能不信因果轮回,但李焕仙却是深信不疑。因为他自己能在活一次,已经验证了轮回之说是一定存在的。 “北师啊……我真的错了吗……” 李焕仙现在很痛苦,他一方面想抽身离开,可一方面又有些害怕果报的到来。每当他的人生目标出现波动时,他便不由得想起北念尘,想起那个智慧的老人。 眼见距离李家的府宅愈来愈近,李焕仙愈发的焦躁不安。最后索性停在暗巷口,掏出一枚铜板来,对着月光言之凿凿道:“北师,您在天有灵,给我个启示。若是正面,那就死道友不死贫道,不关我的事。若是反面,我马上回皇宫劝说姜若怀,能救多少救多少,实在不行,天塌下来我李焕仙一人扛了。” “啪!” 说着,李焕仙便将铜板抛入空中,随后按在手掌心中。 “什么……那个……三局两胜!”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命,铜板是反面。可李焕仙不愿意回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想要再来一局。可惜,若真是命中注定让你回头,那你再扔多少次也是没用的。 “仙儿,这大半夜的,为何不回家?” 正当李焕仙颇为魔怔的陷入自我怀疑之时,李圣万忽然出现在李焕仙身后。听到自己二叔的声音,李焕仙猛地一回头,手中铜板瞬间弹指而飞,化为一道寒星,激射李圣万的眉心。 “当!” 好家伙!李焕仙这一手听声辨位,虽比不上摘叶飞花的绝技,可杀伤力依然不小。若是寻常人被这一手击中,脑浆都会被震出来!可李圣万好似铜皮铁骨,连躲都懒得躲,直接用脑门硬接,将铜板反方向弹飞。 “咔!” 看着被反弹回来的铜板滑落在自己的脚边,李焕仙面带苦笑道:“又是反面……看来我真的错了……” “仙儿,你又犯癔症了?怎么自己回来的,许敬仁他们呢?” 李圣万面带微笑,缓步走到李焕仙身前,不咸不淡的问了起来。李焕仙抬头看了看这与自己父亲长的一模一样的二叔,心中升起一阵厌恶之意道:“都被我宰了!” “哦!那队人马做事的确太冲动,杀了也好。” 李圣万才不相信李焕仙有本事做掉几十人的紫衣卫,不过如今的他心情大好,也不急着动手,反而饶有兴致的与李焕仙聊了起来。 可李焕仙是一刻都不想待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两步后,谨慎的问道:“二叔,我女人怎么样了?” “哪个?是洛阳的这个,还是北海的那个?” 果然,李家什么都清楚,而且就如李焕仙猜测的那般,他们也在打北海秦若水的主意!李焕仙此时恨不得将赤龙召唤出来,然后将整个李府踏平!只要这样做了,姜若怀就释怀了,李焕仙也释怀了,他的子嗣也都安全了,整个天下也太平了。 可惜,自从上次赤龙被夜罗刹与齐家联手阴掉后,李焕仙的第六意识海直接崩溃,化为混沌,赤龙也不知所踪。况且,以赤龙那嗜杀的性子,只怕他巴不得绝户之计能加速进行呢! “唰!” 李焕仙此时心下焦急万分,干脆不再演戏了,直接拔出‘阎君之剑’,剑锋直指李圣万厉声道:“为何要打我子嗣的主意?你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呵呵,仙儿啊!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侄儿?以前的你,都知道的。为何去了一趟秦国,都忘光了呢?罢了!把你送过去,你自己问他吧!” 第492章 终是相残 李圣万一直都觉得这个‘李焕仙’与以前的李焕仙截然不同,甚至是两个极端。不过他老子都不在乎,那李圣万自然也不在乎。管他是鬼是妖,体内流的是李家的血便好! “轰!” 懒得再废话,李焕仙率先出手。宝剑一荡,寒光霍霍。滚滚剑流好似银河倾泻漫天,星星点点间,杀机突现!李圣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出手,顿时错愕一愣,失了先手,被李焕仙的‘剑舞银河’迅速包裹全身。 可李家是楚国第一家族,作为不老阎君的儿子,李圣万怎么可能是个水货?直接周身混元气鼓荡,混沌的阴阳二气凝结成护身罡气,瞬间震开李焕仙的‘剑舞银河’,身形一动,试图徒手制服李焕仙。 眼见李圣万飞速而来,李焕仙也没打算退!风雷四式,一身化四身,道道残影裹挟剑光迎上,试图将李圣万切成碎片。 “呲!” 原本李圣万丝毫没把李焕仙放在眼中,可一靠近才发现,这小子的《风雷无相》颇具威慑力,速度快的形成残影,让人目不暇接。 而且手中的宝剑更是犀利,直接一剑破开自己的罡气,划伤了自己那本应‘金刚不坏’的身体。 “好剑,哪搞来的?” 李圣万停下攻势,脚步后撤一步,与李焕仙拉开距离,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焕仙手中那把嵌着宝石的神剑。 “唰!” 李焕仙一荡宝剑,双目杀气炽热无比道:“连你老子的佩剑都不认识,看来你也够不孝的!” 被自己的小辈出言讥讽,李圣万顿时面带火气,双目凝视李焕仙道:“我答应了你爹,把你送去杀神谷。可我没答应他,把你全须全有的送过去!” 说罢,李圣万不再留手,单掌凝固混元气,一掌打出。“轰!” 李圣万的混元掌气劲之强匪夷所思,甚至要强过蔡子生与浴火重生的夜罗刹。强大的掌风将大地震裂,刮得街道内碎瓦弥漫,触肌隐隐作痛,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好霸道的掌罡! “哗……” 片刻后,烟尘四散。李圣万负手于背,状似悠闲,双眼透出鹰隼凌厉摄人精芒,透过弥漫的烟雾凝视着前方略显狼狈的李焕仙。 刚才那一掌,李圣万为了充分的发挥威力,反而减缓了速度。其实以他功力,若要打杀李焕仙,十成功力用个六成足矣。 可他为了展现自己的本事,居然牺牲速度来凝结功力。从这点上看,李圣万的武学资质真不怎么样。也幸亏李圣万根骨一般,学艺不精,否则李焕仙这会早就散架了! “咳咳~” 只见李焕仙低咳两声,嘴角流出鲜血,但一脸亢奋之色。手中‘阎君之剑’寒芒霍霍,浑身散出一股寒森若霜之杀气,令人背脊凉飕。提剑狰狞之间,将功力远胜于他的李圣万视若无物,有若待宰的羔羊。 “好小子,看来这次南疆之行,你也有所精进啊!” 李圣万没想到,李焕仙这个明境武人居然能躲过自己的暗境混元掌。不过就算这小子油滑无比,可躲得过一掌,还能躲得过第二掌吗? 难道说,他李圣万只会混元掌? “嗖!” 但见李圣万双眼迸出杀机,手掌轻轻翻拍,拍出一掌。只见地面上一块碎石突然如箭矢般被御起,疾射李焕仙的前胸。 这一手化气凝劲,劲罡御石成形,飙射而至的功夫,李焕仙不是没在《混元功》中见过,以他的悟性,自然有对抗之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混元功》就算再快,快的过《风雷无相》吗? 只见李焕仙丝毫不敢大意,倾全力迎头劈出一剑,欲将碎石从中分劈两半。岂料剑刃触碰碎石的那一刹间,才发觉来劲十分强猛。 “嗖!嗖!” 碎石被剑锋划为两半,可那石子携带的力量却把李焕仙着实震退了五步不止。而那被一分为二的碎石,分叉左右余劲犹存,有如两校箭矢,从他的耳下贯过钉入地面。 而李焕仙的左右脸颊,均被划出两道伤口,鲜血从伤口缓慢流了出来。 李圣万一手凝气御物,果然显得功深高绝。可惜,就是这次追求速度,反而威力不够。若是威力犹如刚才的混元掌,那李焕仙就不是破相这么简单了。 “要速度,就没力量。要力量,就没速度。二叔你呀,真是笨的可怜。我估计你,都未必打得过他们。” 李焕仙晃了晃手腕,提剑讥讽了起来。只见二人已经战至李府大门前,几十名紫衣卫分散在左右,形成包围圈,将这叔侄二人包裹在内。 打到这份上,李焕仙知道,自己跑是跑不掉了。不过他还想赌一下,就赌他那老子不敢杀他!因为他在业州,还屯了十几万的叛军。如果他七天之内没有送消息到业州,那齐家就会攻打洛阳! 李焕仙就是不愿意相信,李圣千真的是兵道之王吗? “二爷,需要我们代劳吗?” 几十名紫衣卫看热闹看了好一会,发现李圣万虽然功力远胜李焕仙,可就是拿不下他,顿时想笑又不敢笑,脸憋的通红。 李圣万此时面色很不好看,他自幼悟性一般,又因为‘那件事’伤了元气根本。所以即使修炼天下第一神功《混元功》,也是难有成就。练了大半辈子,刚摸到暗境中游的边边。别说与天下群雄争锋了,就连自己家的紫衣卫都打不过。 眼见自己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李焕仙,一旁的下人还在那阴阳怪气,李圣万顿时怒上心头,大声呵斥道:“主人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奴才来管!” 说罢,怒火攻心的李圣万便要再起混元掌。可李焕仙已经探出了自己这二叔的本事,自然不会再给他起掌凝气的机会! “唰!” 只见李焕仙左手持‘阎君之剑’,右手掐着剑指,脚踩不丁不八,功架十足,一派剑道宗师气势,指剑灵动,去势如虹。 宝剑一抖间,如闪炽星芒。身法顿化残影,一分二,二化四,一式双剑,一剑八式! 李焕仙这一路走来,研究了那么多的武学、剑法、心诀。可到头来他才发现,最适合他的,还是他最初接触的武学——《风雷无相》。 追云逐电,雷纵九天。 迅雷烈风,威力无边。 风雷剑法虽有东西南北四相四式可用,但内里变化无穷无尽。雷、电、纵、迅、追、逐、顺、应,八式剑法随着李焕仙的风雷四式混动游走,剑走奔雷极速,威力惊人间,亦是浑然天成般不着一丝人间气息。 “轰!” 八股剑罡凭空出现,互相撞击绞杀,将李圣万包裹在内,瞬间迸出了满天金星万点,一爆即逝。 李焕仙这一手,不仅惊了李圣万,就连一旁看热闹的紫衣卫们也是看傻了眼!因为外界传言身手平平的李焕仙,可此时的李焕仙,不光剑招灵动诡异,纵使功力不足,却也能打出含天盖地之威力。 此等惊人的天赋与武运,怎能不叫人震惊? 此刻的李圣万感受最深!因为他身处八道剑罡的绞杀当中,强大的剑罡裹挟着风雷之力,震得他的‘金刚不坏体’居然吃不消,环眼睁大,虬髯如刺,周身要穴出现龟裂,血液即将喷涌而出! “哗!” “爹?” 一道人影掠光惊现,李圣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身法有若惊弓之鸟,炸雷现世,直接破开李圣万身上的八道剑罡,随后猛然间飞至李焕仙身前,剑指一触,瞬间点在李焕仙的眉心之上。 “砰!” 弹指间,一切寂然,鸦雀无声。 李焕仙手中的‘阎君之剑’垂落于地,而他自己,也是周身无力,倒在地上,口不能言,只能一脸怨恨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李圣千没有过多的看自己这儿子,反而是扶起了周身受创面色惨白的李圣万,检查了一下自己这弟弟的伤势后,李圣千无奈的摇头道:“想不到《风雷无相》真的可以战胜《混元功》,若是忍无生亲至,说不定你我还能回头。现在……把他送去吧。” 第493章 杀 神 谷 洛阳城西,靠近皇陵附近,军需大道用碎石子铺地清扫得十分干净,两旁高山屹立,群峰两侧如浪迭叠起,异常雄伟。 那皇陵附近,有一段长达四十多里的溪谷,不知伫立在洛阳几百年了。但见溪谷两旁山峦之间,树木葱郁,山花烂漫,流水淙淙,尤其枫叶满山如烈焰映红,景色瑰丽。 可风景优美只是其一,若是有深谙兵道之人经过此处,便会发现:此溪谷山势百里,延绵不绝。潭水深不见底,可屯田水利。两侧山峰陡峭回旋,如盘蛇之路崎岖磷绚,实乃一人当关万夫莫敌之地! 可这等天赐用兵之地,由于地处洛阳皇城,又与皇陵接壤,反而被楚国皇室弃而不用,变成了废地。为何是废地?就算不屯兵练兵,可开发一下搞搞旅游不也是极好吗? 主要是这地方与皇陵太近,谁敢开发这里?万一一铲子挖下去,把姜氏一族的老祖宗给刨出来,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所以这么多年来,这溪谷不光被废弃了,就连楚人游行也是对此地避而远之。久而久之,此地几乎被世人所遗忘。 可这种古老的遗忘之地,往往都是藏着惊天的秘密。 洛阳溪谷最深处的山涧中,群山环绕,绿荫成林。千年古树淡淡袅烟飘升,遮天蔽日。掠过树林,发现溪谷内居然别有洞天,竟然谷中藏谷! 只见最深处的峡谷入口处,大道平宽,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出现在地面上。地板由一体五色大理石平铺,月光照耀下,峡谷地面反射五彩光芒,衬托得峡谷彷如仙境。 而就在峡谷的入口,一座高达十五丈的白玉人形雕像睥睨天下,伫立在谷口。那是一个俊美非凡的少年郎,高眉深目,薄唇浅笑,腰胯一把古剑,目光深邃。仅仅是一座雕塑假像,却能让人望而生畏,忍不住顶礼膜拜。 越过白玉雕像,发现整个峡谷被一颗参天古树遮掩。古树之大,匪夷所思。枝繁叶茂,葱翠高耸,遮天蔽日,彷入云端。老树深根,层峦叠嶂,犹如巨龙,吞食天地。 仔细看去,那颗巨大无比的参天古树,除了如筏喻者,多不知数的枝条分支外,居然还结着酷似人形的果实。那果子的形状,就如三朝未满的孩童,有男有女,四肢俱全,五官兼备。干赤叶青,头着树枝,犹如活人一般。 整个古树的主杆分支,人参果密密麻麻,不下万颗。月光照耀之下,果子泛着晶莹红芒,令人垂涎欲滴。 可这些,都不是最吸引眼球的。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古树三丈外,居然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说是水潭,其实是错误的。 因为那方潭水的颜色,不是透明,而是呈鲜红色,血红色! “嗖……” “噗通!” 一个无力的青年突然出现在峡谷的正上方,整个人失重之下,瞬间坠入血池,被鲜血淹没。 “得,又来一个!” 只见古树之下,一名一身血红长衫的精壮青年靠在古树的躯干上,闲得十分蛋疼,一阵抓耳挠腮。在看到有人坠入血池后,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人,李焕仙认得,正是他那不靠谱的二哥,李焕明! “咳咳~” 而那坠入血池的倒霉蛋还能是谁呢?难兄都在这了,难弟必须到场,自然是被亲爹阴了一手的李焕仙! 只见李焕仙在血池中不断的挣扎,浑身都被鲜血淹没,口鼻无法呼吸,只要喘气,便是一阵血雾进入身体。可就算闭气也没用!因为这血池中的血液好似是活的一般,居然无孔不入,一股脑的涌入了李焕仙的体内。 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李焕仙的身体九孔开始流出黑褐色的污浊之血。看来这血池中的血液,已经替代了李焕仙原本的血液,将体内的污秽之物尽数逼出! “老三,你放轻松些。这血池是在帮你洗筋伐髓,可助你肉身金刚不坏。” 李焕明一身大红长衫,看着李焕仙在血池内十分辛苦的折腾,实在是于心不忍,便在古树之下好言安慰起来。 “二……二哥?” 李焕仙总算喘了口气,十分疲惫的从血池中爬了出来。整个人有若恶鬼现世,浑身通红。可紧接着,那染污了皮肤的血红,便顺着李焕仙的周身毛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入他的体内。 “嘭……哗……” 熊熊烈火突然在李焕仙周身燃烧起来,无尽的纯阳之气瞬间填补了气血双亏的肉身,随着衣物被焚烧殆尽,李焕仙的身体变得气血充盈,肌肉鼓荡,元气满满。就连由于纵情色欲造成的两鬓银丝,也变得浓黑茂密。 此时的李焕仙,神采奕奕,仿佛变回了那个横扫天下,不可一世的大秦逍遥王。 “哗……” 一阵微风轻拂而下,一件大红长衫随风而落,飘入李焕仙的手中。李焕明靠在古树之下,不屑一笑道:“穿上吧,这是他为我们准备的。” 李焕仙皱了皱眉,一言不发的将长衫套在身上。随后抬头一番东张西望后,对着树下的李焕明问道:“大哥呢?”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扎个马步先。” 看到李焕明答非所问,李焕仙无奈的一撇嘴道:“都火烧眉毛了,还扎个屁的……” “嗖!” “嘭!” “卧槽!” 话还未说完,那古树垂下的枝条仿佛灵蛇一般,瞬间缠绕在李焕仙的腰身之上,随后好似旱地拔葱,直接将李焕仙丢入古树主干之下,撞的他呲牙咧嘴,七荤八素。 “你看,不听我的话,吃亏了吧!” 李焕明笑着看向身旁触手可及的李焕仙,也不扶他,反而是笑嘻嘻的打趣。李焕仙扶着古树树干,低头一瞧,大量藤枝早已缠在自己的脚踝上,紧致发涩,显然是防止自己逃跑。 再一看自己的二哥,果然,也是同病相怜。 “到底那么回事?” 李焕仙并没有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所震慑,反而异常淡定的问向自己的二哥。李焕明听到李焕仙发问,眼中闪过一抹悲伤,伸手摸了摸李焕仙的头,平淡的说道:“这里,你不是第一次来了。你现在这么问我,只能说明,你,真的不是我弟弟。” “无论我是谁,这具身体是李焕仙的身体,那我,就是李焕仙。” 李焕仙察觉到了李焕明眼中的悲伤与不舍,这一刻,他觉得,也许李家三兄弟的感情,真的很好吧。 看着李焕仙如此坚定,李焕明淡然一笑,仿佛一笑泯恩仇,也不过多的询问,反而抬头看着即将泛白的天际,侃侃而谈道:“这里,就是我们爷爷闭关的地方。同时,也是我们祖宗成道的地方……杀、神、谷。” 第494章 交代遗言? 李仙一,世人皆称其为——不老阎君。 不老,很好理解。相传李仙一纵横天下时,不过十七八岁的容貌,而几十年过去了,容貌表里如一,依如翩翩弱冠。也不知此人天赋根骨到底是何等的惊才绝艳,习武不过寥寥数年,便破入化境,纵横天下。 至于阎君二字嘛,看字面意思就懂了。 这老家伙,堪比十殿阎王。只要李仙一出手,那定是有死无生!他的敌人,无论藏身在何处,无论实力有多强大,最终都会被李仙一击杀。 而且,他不光杀一人。李仙一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隐患,也不会让自己的族人后代受到威胁。所以李仙一杀人,永远是斩草除根,举族屠戮,永绝后患! 不过按理说,这么厉害的人物,就算在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必要连自己的骨肉亲孙都不见吧?别人不提了,单说李焕仙! 这小子能在秦国捡条命回来,可是李仙一委托剑神司空剑伸得援手,否则这时候,估计李焕仙皮肉都烂没了,就剩下一堆支离破碎的白骨。 可一直让李焕仙不理解的事情,便是李仙一既然救了自己,那为何从不出现见一见自己?而且,以前李焕仙觉得,自己与李仙一是爷孙关系,那李仙一救自己很是正常。可如今看着自己身上的血红长衫,以及脚踝上缠的死死的诡异树藤,李焕仙已经大概率猜到李仙一要做什么了。 “二哥,咱家那位不老阎君,到底几时才会现身?” 李焕仙瞅了瞅一旁同病相怜的李焕明,试探性的问了一嘴。那只他这话音一落,李焕明突然对着他一阵挤眉弄眼,随后用自己那厚重的手掌,在身后这棵十人环抱粗的古树树身上狠狠的拍打道:“李仙一!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牲!要杀要剐你来句话呀!把我们哥俩在这晾了快五个时辰了,你到是放个屁呀!” “嗖!” “哎呦……” 李焕明对自己那爷爷,完全没有敬畏之心,直接破口大骂,看的一旁的李焕仙直拍脑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被人制得死死的,结果自己这二哥还满嘴带啷当。 结果就是,李焕明还没骂爽,他脚踝上的树藤瞬间被一股无形之力向上提拉,将其整个人倒掉在树干上。 “老三……” 李焕明大头朝下,整个人在树前晃荡,刚要开口呼唤李焕仙,结果三条树藤瞬间缠在他的嘴巴上,将他那喋喋不休的嘴巴封住。 “你不怕吗?” 忽而间,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平和,甚至有那么几丝亲和力。李焕仙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丝毫没有感应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可那声音,自己却是听的真真的。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李焕仙的意念感知力失灵了! “我能活这么久,已经赚到了,有什么可怕的?” 李焕仙皱着眉,背靠古树树身,看着空荡荡杳无人烟的杀神谷,象征性的回答了一句。 哪知话音刚落,那个苍老的声音便再次传来道:“哦?听起来,你好像不怕死。” 李焕仙没有在这声音中感受到威胁,而且现在的自己也根本没本事破局。甚至说,李焕仙目前的处境,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既然已经处于始料未及的局面了,那就得坦然面对。 只见李焕仙百无聊赖之际,昂首看了看在半空中‘荡秋千’的李焕明,对其耸了耸肩开口道:“谈不上不怕死,只是我,早就对生命,没了敬畏。” “唉!” 苍老的声音传来一声轻叹,随后有些疲惫的对李焕仙说道:“生命的惊奇与美妙,永远都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能懂的。” “呜呜呜……” 听到这苍老之语在倚老卖老,被倒吊在半空中的李焕明一阵不甘心的晃动。李焕仙笑了笑,对李焕明摊了摊手后说道:“我帮您翻译翻译,我二哥是说,您呀,就别装什么圣人了。生命在美妙又有何用?说的好像你能放过我们一样!” “你……与我知道的那个仙儿……完全不一样。” 被李焕仙一顿调侃,苍老的声音有些尴尬,随后杀神谷内便传来一阵无奈之语。 李焕仙挑衅般的晃了晃脑袋,随后大喇喇的说道:“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您一样,世人把你当圣人,可结果呢?只怕喊您一声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都是对这句话的侮辱。” “啪!” “操!” 一条树藤突然摇晃抖动,好似惊蛇飞驰,瞬间掠过李焕仙的脸颊,直接抽的他右脸皮开肉绽! “有本事现身!” 李焕仙捂着鲜血淋漓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赤红,怒气冲冲的对着空旷的杀神谷吼叫。可这里,除了他们兄弟二人,连只飞禽走兽都看不到。 “你们兄弟二人,如此的激怒我,果真不怕死吗?” 声音好似发生了异变,从原本的行将朽木之音,变成了气血充足的中年硬朗之声。可见,声音的主人察觉到了。 李焕仙与李焕明,这对难兄难弟,是有意挑衅,想逼幕后黑手现身! 李焕仙没有理会这声音的转变,反而是故作怒不可遏之状,张牙舞爪,歇斯底里道:“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祸害,不怕天打雷劈吗?!有本事你出来!既然祖宗不仁,那就休怪子孙不义!” “放心。当初阳的第一缕照耀到谷中时,我会如你所愿的。” 声音的主人十分淡定,在沉默了片刻后,冷静的说出了一句话,随后不管李焕仙如何破口大骂,都不再做声了。 但见李焕仙也是真不含糊,从骂人常用三字经开始,把李仙一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个遍。亲友骂的差不多了,又开始骂李仙一品行不端,勾引齐家老妖婆,与畜牲乱来等等…… “啪!” “哎呦!” 李焕仙骂了小半个时辰,口干舌燥,气喘吁吁的蹲在树下喘息。而被倒吊在半空中的李焕明突然被释放了下来,精壮的身子与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摔得他七荤八素。 “老三!你这戏演的太过了!” 李焕明呲牙咧嘴的起了身,看着已然骂不动,甚至已经词穷的‘诗圣’说了一句。李焕仙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这王八蛋属铁蜡烛的,怎么点都不亮!老子已经把能骂的都骂了一遍,他这都不发火……” “方才不都给你使眼色了吗?不要骂他,要挖苦他!” 听到李焕明的话,李焕仙直接白了其一眼后说道:“我拜托你啊二哥!你那比划的样子,哪里是说挖苦?分明是让我痛骂一顿才是!” “唉!” 李焕明叹了口气,随后发现天边逐渐泛白,初阳即将现世。刚才那个声音已经说了,一旦初阳现世,那就是他们兄弟俩的死期。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焕明咂了咂嘴,问了一句。 “没有。” 李焕仙眯着眼睛,肆意的靠在古树上,好似醉意朦胧一般,丝毫不在意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真的没有?” “……好吧,算有吧!” 一阵犹豫后,李焕仙猛地睁开双眼,表情坚定果敢,衣衫无风自动,充满着大无畏的男子气概。随后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喊道:“救——命——啊——” 第495章 决战之前的安静 初阳,山脚下,丝毫没有山峰的傲气,也没有山腰的妩媚,却别有着一种朴实无华。 一个青年男子走在路上,看着小草、大树,到处都是生机,可这男子的脸上,却充满着绝望的死气。 “哗……” 微风轻拂,吹散了薄雾。男人虔诚的跪在楚国皇陵外围入口,跪地俯首三拜后,褪去自己身上的银色战甲,只提着一柄战剑,踱步走入一侧的无人深谷当中。 此人,乃李家长子,李焕天。 半个月前,他当街弑父,虽然最终没有狠下心来,但也实实在在的将自己的父亲,李圣千打成重伤。后终于得偿所愿,得到‘杀神谷’地图。 可那地图,居然是拼图! 若仅仅是拼图案,倒也容易。可那拼图居然还需要破解字谜!就这样,李焕天苦心研究了半个月,终于破解了杀神谷的所在地。 结果才发现,居然就隐藏在楚国皇陵的群山之中。 既然找到了,那自然不能再等了! 李焕天知道,估计这个时候,自己那二弟李焕明,应该已然化为飞灰。既然二弟保不住了,那也一定要保住三弟!李焕天要在李焕仙归来之前,先行解决一切! 作为家中长子,此事当由他结束!作为楚国最强的化境武者,此事也当由他结束! 所以,在破解了地图后,李焕天当场遣散家中妻妾,随后便向杀神谷杀来。 今天,一切都将做个了断! 只见李焕天提着战剑,整个人飞驰在道路中。踩在芦苇草上顿似鬼魁飘行,随风曳去快如闪电! “鬼鬼祟祟!出来!” 李焕天行了一路,很快便根据地图找到了杀神谷外围入口。只是刚一进入这细小峡口,李焕天陡然一怒,愤而拔剑回身,对着虚空怒声呵斥。 “哈哈哈哈……我就说瞒不过这小子!” “嗯,同样是他的子孙,这李焕天,可是比李焕仙强太多了。” 只见一老一壮,两名男子从虚空中呈鹤飞冲天之势飞身而下,有若浮光掠影,轻功极臻! “我当是谁?原来是天人老者与剑神两位前辈……不知二位尾随晚辈,意欲何为?” 李焕天看清了二人,顿时心中暗暗叫苦。一个李仙一就已经够麻烦了,结果邱莫闲与司空剑也来了。这天下间的三大化境高手,齐了! 习武之人,修为愈高,便愈加的深藏不露。哪怕与人起了争执,如果不是必要情况,一般的高手都不会选择出手。毕竟,你一出手,对方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直接脑袋搬家。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出手伤人。况且,你一个练家子因为几句口舌之争,就去打没练过的普通人,实在有些小题大做。所以无论正派高手还是邪派高手,这点最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 那么天下间武者的至高境界,化境呢?到了这个地步的人,几乎都不怎么抛头露面了,几乎都是隐世不出。一方面,是因为修为太高,出去容易造成轰动。另一方面嘛……当年杀神霍山屠尽天下化境武人的阴影虽然已经过去了八十多年,可依然没有散去。 凡夫可能不知道,但门派家族源远流长的武者们可是知道的。杀神虽然不在了,可那世间古往今来第一人,还有五个儿子在世! 谁知道那五个小杀神是不是也像他们老爹一样,是个神经病? 所以,自从杀神陨落后,后续的化境武者们都开始默不作声的隐于世间。除了三个人——李仙一、邱莫闲、司空剑。 至于为何他们三个敢在世间横着走?那是因为,他们足够强!比其他的化境武人,要强上一层不止! 当你足够强大时,便会无所畏惧。 “邱老说过,能找到杀神谷位置的人,便只有李家人了。我本以为会是李焕仙,所以我特意去秦国救下了他。可万万没想到,那混小子,一无是处。” 司空剑一身长袍,双手负在身后,美髯随风而动。双眼注视着异常谨慎的李焕天,气定神闲,笑着吐槽着李焕仙的不靠谱。 李焕天没有搭话,反而是双眼死盯着邱莫闲,一只手按压在剑柄上,随时都有可能拔剑。 “呵呵!” 邱莫闲淡定的笑了笑,随后抬头看了看从山涧中射入的初阳晨辉说道:“我们与你要做的,是一件事。小友可愿带路?” “多谢二位前辈!” 听到邱莫闲的话,李焕天心下暗自陈定,随后面带微笑对着二人行了一礼,便转身带路。邱莫闲与司空剑对视一眼互相点头,随后也马上跟住,生怕李焕天跑了一样。 行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谷道愈行愈宽,可见之物除了山林竹石外,却无他物。李焕天有些焦急,拿出地图交给邱莫闲后,一脸期待的问道:“前辈是当世第一高人,还行不吝开示。” “继续走,不要停,我能感觉到他就在前方!” 进入了谷道后,原本气定神闲的邱莫闲愈来愈冷漠,双眼时不时闪出暴戾杀气,好像前面山谷中隐藏着他的死敌一般! 看着邱莫闲好像变了张脸,司空剑与李焕天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按照邱莫闲的指示,继续向前方探寻。可就在三人即将到达谷口之时,三人却好似同时感应到了什么,一同停下了脚步。 “滚出来!” 李焕天大喝一声,周身元气鼓荡,紫色混元气化为劲风,在方圆三十丈内来回搜刮,两旁树木林叶俱被劲风吹得枝杈乱颤,草木皆飞。 “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然传来,只见谷道四周的丛林中,顿时涌现大批紫衣卫,人数密密麻麻,近乎五千之众!而且甲胄齐全,刀戈成林。长枪、弩箭、战刀配备。这已经不是私兵护卫的程度了,这是私人军队! “当我者死!” 李焕天一把抽出战剑,恶狠狠的看着被己方三人包围的五千紫衣卫,混元气在剑身游走。看这架势,是要把这群家奴全都送往黄泉。 “大公子且慢!” 正当李焕天想要出手清理门户之时,一名领头的紫衣卫却急忙喝止欲要开战的众人,一身紫袍被李焕天的化境威能吹得猎猎作响,走到三人前拱手行礼道:“大公子,我等只是保卫杀神谷,并无意阻拦你们。所以还请大公子息怒,莫要为难我等。” “哼!好大的排面!一个看门狗,居然也是化境!” 司空剑脚步向前一迈,无形的剑网形成交叉之势,瞬间顶向那名紫衣卫头领。可那头领无意与剑神过招,混元气轻盈无比,好似斗转反弹一般,瞬间将司空剑的无形剑网转移至虚空当中。 “好一招九转混元,用的真巧。” 邱莫闲一把拉住跃跃欲试的司空剑,将其挡在身后,看着面前的紫衣卫首领,眼中尽是赞赏。 那头领淡然一笑,丝毫无惧邱莫闲,双手抱拳对这老头行了一礼后说道:“我等在此,只为对一人出手,三位可自从去留。” “一人?谁?” 李焕天不明白,异常谨慎的盯着这位化境紫衣卫。只见那紫衣卫侧身让出半个身位,手臂一抬,示意三人通行后,双眼爆发炙热期待之光,口中喃喃道:“忍、无、生。” 第496章 万恶之源 阳光,温暖而又惹人眷恋。 初升的太阳如同一颗金色的小球,在晨曦中跳跃,洒下万道金光,把大地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那阳光穿透了薄雾,透过古树枝繁叶茂的阴影,映照着每一个苏醒的生命,带有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让世界少了些清冷,多了些活力。 李焕仙与李焕明兄弟二人,看着初阳已现,脸上都现出了一丝微笑,看着对方,谁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在说什么,结果,只有一个。 “南无北公上师,弟子赤龙罪孽深重,生前无德不仁,所作罪障无数,当入十不善道。今诚心忏悔,或有复藏,望北师诚念忆我,抽拔苦海,渡我妻儿家小脱离苦楚,再无苦难悲伤。” 李焕仙迎着初阳,虔诚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间,在心中默默念诵北念尘的名字,他在求。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焕仙不怕死,也知道自己死后会去哪里。但他心中仍有执念无法放下,所以他试图寻求最后的奢望。 他不求自己能活下去,也不求自己能够往生极乐。他只希望,他死后,他那心中挂念之人,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没有苦难悲伤。 “时辰到了……” 杀神谷内再次传来虚无缥缈之音,瞬间将跪地祈祷的李焕仙震慑醒来。只见李焕仙冷漠的睁开双眼,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李焕明后,大声质问道:“让我死个明白!” “好。” 声音没有犹豫,当场答应下来。 “咻咻咻咻咻咻咻……” 随着声音的消散,原本遮天蔽日的古树枝叶居然开始发出声响。李焕仙与李焕明随着异动抬头望去,只见这古树好似是个活物一般,居然主动将遮挡上方谷顶的分叉全部移开,露出二人头顶的一片天。 “灵犀一光,阎君显像。” 声音好似变得更加年轻,从中年男子的逍遥大气之声,变成了十几岁的青少年一般爽朗。 “哗……” 奇迹乍现! 霍然之间,空中的初阳射出一道强烈光束照在李氏兄弟面前三丈左右,迅速扩展为一股光亮幕帐,缓缓凝聚六个一尺大小的人物出现! 惊见那光幕中的影像,似在大漠黄沙之中,只是干涸的沙漠场景附近,居然有着一个月牙形状的淡水湖存在。 是月牙湖! 但那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光幕中那六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李焕仙眯着双眼望去,依稀间可见一个男人盘腿坐在沙地上,面前有五个青少年横排坐好,仿佛是在上课说讲一般。影像中的众人举手投足,一举一动皆模糊可见。 此时的李焕仙,由衷的对李仙一佩服得五体投地。《混元功》能搞出身外化身已经够神了,可如今正主一施展,犹如宿命神通一般,直接引天上纯阳之力,展现往日残忆。这份修为,匪夷所思! “哗……” 画面一转,场景转变。从方才的大漠黄沙,已经变得青山绿水。一名中原服饰的青年,手持一把镶满宝石的长剑站在群山之巅。那山,李焕仙看起来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发现居然是南疆皇陵群山之巅。 只见无数身穿黄衣的苗人,对着那青年顶礼膜拜,视为神灵。而那青年只是挥手之间,十二具无头惨白的尸身便破土而出,盘腿伏于虚空。那青年踏步飞入虚空,宝剑尚未出窍,只是抬手一点,十二具无头尸身便化为流星,散向四面八方。 “哗……” 画面在变,这回的场景,李焕仙与李焕明就极为熟悉了。因为那地方有个标志性的建筑物,洛阳丹顶苑! 只见一名苗族男子,模糊看不清面容,但头戴五色彩带光芒闪烁,熠熠生辉。一身苗族武士打扮,与那中原少年在虚空中对峙。 而他们的脚下,早已尸横遍野。无数天理教教徒横尸于二人脚下,一具无头尸身被巨石压在地面,无法动弹。 而半空之中,惊见剑气纵横,中原青年宝剑熠熠生辉,剑法玄妙极臻。寸尺之间,混元紫气三千丈,东来昊天斩魔神。而那苗族汉子手无寸铁,却周身爆发炙热光芒,道道光柱从其周身旋转激射,光柱横扫空间四维,上下具化为飞灰。 就这样,二人酣战多时,中原青年终是不敌苗族武士,被其打退。紫气东来三万里,弥漫丹顶苑四周。炙热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无尽地火即将蔓延…… “哗……” 光芒在闪,画面变换。 只见中原青年走在荒芜的沙漠之中,那身华丽堪比帝王的长服已然破破烂烂,整个人蓬头垢面。虽然李焕仙看不清楚青年的脸,但通过这模糊的影像,还是能够感觉到,这青年受创极深,不败金身开始崩溃。 也不知那青年在沙漠中漫步走了多久,突然间,他停下了脚步,跪在黄沙之中。一个娇小的女童身着宗教服饰从反方向飞来,将这青年扶起,随后交谈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青年好似明白了什么,居然重新回到了南疆群山,在一处山谷中望着一棵参天古树周身释放光芒。 “唰……” 光幕消失,古树再次遮挡住谷顶的阳光。只剩下有些目瞪口呆的李焕仙,与一旁眯着眼睛不知所谓的李焕明。 “看明白了吗?” 青年的声音带有一丝骄傲,一丝戏谑,一丝不屈,一丝不忿。 李焕仙与李焕明对视一眼,随后砸着嘴说道:“光有画面没有解说,我看明白个屁啊!” “唉!世人皆说你聪明绝世,才高八斗。结果你经历了这么多,反而看不懂。看来,你也终是个凡夫。算了,上路吧。” “等等!” 一听到声音好似不耐烦了,李焕仙顿时一个激灵,伸着手大喊道:“在杀我之前,起码让我们兄弟俩说句话吧?” 李焕明侧头看了看李焕仙,肩膀一耸,无所谓的问道:“咱哥俩还有啥可说的?” “有!” 李焕仙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随后对李焕明说道:“二哥,我虽然内里不是李焕仙,可我也一直把自己当成李焕仙去活。你虽说不靠谱,说话办事极其疯癫,但临别之际,我还是要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李焕明面带微笑,反问道。 李焕仙摊开双手,面带怅然笑容,与李焕明拥抱一下,随后转身看向那谷口的白玉雕像道:“谢你……让我感受到了亲情。” 说罢,李焕仙猛然将周身功力提至极点,右手剑指一发,南火凤燃惊现! “哗……” 一点火星迸发于指尖,瞬间斩断脚踝上缠绕的青藤。李焕仙衣衫一拂,怒声大喊道:“滚出来!出来与我一战!” “啪!” 声音没有答话,只是一条树藤瞬间抽了过来,直接把李焕仙抽打得腾空一周,随后痛苦的摔在地上。 “你冲动个毛啊!” 一旁的李焕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倒地的李焕仙,轻弹红衫上的树叶说道:“你二哥我做事,永远都有备用计划。他想杀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想杀他呢?” “什么?” 李焕仙听闻此言,顿时起身向谷口雕像望去。只见三个人影横做一排,正缓缓向自己走来。随着距离愈来愈近,李焕仙顿时惊得有些合不上下巴。 因为走来的三个人,自己都太熟悉了! 第497章 一触即发 初阳已现,劲风飒飒,吹袭谷中,掀起数丈肃杀之气,波衔着波滚滚翻腾,吹袭得古树枝颤叶落,仿佛是这千年古树感应到了来者不善,正在瑟瑟发抖。 “大哥,你咋才来?我都被丢在这鬼地方半个月了!” 李焕明看到李焕天、司空剑、邱莫闲三人走来,顿时眉开眼笑,大声呼喊了起来。 “老二老三莫慌,大哥来也!” 眼见自己二弟三弟还活着,李焕天瞬间喜上眉头,飞身踱步捷若飞虹,划破杀神谷上空而过,试图快速救下二人。 “啪!” 古树的树藤突然一动,化为一道绿芒,从上至下呈圆月弯刀之势瞬间劈了过来。那道绿芒威力极大,好似欲将天地一分为二,瞬间与李焕天缠斗在一起。 “轰!轰!轰!” 惊见虚空中的李焕天大开大合,化境混元气的无上威能不停的击打在树藤上,迸出滚滚气劲迅速扩散开来,将原本清明透亮的杀神谷顿时变得昏暗。 “嗖!” 李焕天在虚空中与绿藤缠斗许久,慢慢占据上风。手中战剑愈发大开大合,寒光霍霍间,伴随着混元一气剑的犀利之气,欲要将树藤斩断。可就在此时,一束金色光芒从古树树身激射而出,直冲牛斗与日月相辉映,光柱六丈之高,蔚为奇观。 “乾坤一掷?李焕天,快退!” 邱莫闲显然认得这金光的门道,急忙大喝一声,无情功瞬发,一股天地无情之力瞬间形成吸力,将正在酣战的李焕天从战圈中拉了回来。 “四哥,八十几年未见,你怎变得如此苍老?” 眼见李焕天被邱莫闲救下,树藤便失了灵动,犹如死物一般,垂在地上。可随后,一个少年的爽朗之音便从杀神谷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无情无义,但内含浑厚之力震得树下观战的李焕仙气血翻腾。 “哼!都打上门了,还玩装神弄鬼这套!晚辈司空剑,见过前辈!” 未等邱莫闲答话,司空剑横眉冷视那巨大的古树,口中低吟一声,好似金刚狮子吼,瞬间破开那虚无缥缈之音。霎时间,被深缚于古树树梢的李焕仙、李焕明二人,便被树藤提拉而起,二人腾至半空后,被丢入结满‘人参果’的分支当中。 “咔……” 重新安顿了这俩倒霉蛋后,惊见那古树十人环抱的粗大树身突然开裂,大量红色有若鲜血般的液体从树身的裂口倾泻而出。 豁然间,红色液体流尽,一具封闭得紧实无比的硕大石棺,惊现于树身腹地之中,尽现众人眼前。 “身是菩提树,心若明镜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青妹五十年前告诉我,父亲留下的菩提树被人折断了。当时我就猜到,定是你身中楚江然的‘八炙炎剑’致使肉身崩坏,要用菩提树涅盘重生。” 邱莫闲越过战意高昂的司空剑,一副宗师风范,双手负于身后,双眼闪出不屑之色,看着树身中的石棺,侃侃而谈道。 “咯吱~” 石棺发出一丝响动,但几乎纹丝未动。只是一个少年的爽朗之音从石棺中传出道:“是我折的又如何?大哥不管,二哥不问,三哥是个剑痴,霍长青那贱人只会睹物思人,至于四哥你……空有法门,却无寸进!任由生命精元流逝,岁月摧残无度……你凭什么管我?!” 石棺中人好似很不喜欢邱莫闲,说着说着,便来了火气。他一发火,整棵古树连带着整座杀神谷都在晃动,好似天神降世一般,威势惊人。 “啪!” 只见邱莫闲面色平淡,脚步轻轻向前一迈,整座晃动的山谷顿时归于平静。这白发苍苍的老人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圣光,彷如与天地同寿,激荡整座山谷,十丈方圆的掀天波浪,蓦地平息有如明镜,相映一轮圆月洒照,让人心神进入甚深禅境,直通天之涯海之角,天地浑然融而为一的极臻至境。 “当年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邱莫闲双手负于身后,口中淡淡然道:“只要你肯回头,念在血脉相连,我愿终生陪你隐于大漠。” “哈哈哈哈……” 听到邱莫闲的相劝之语,石棺中人顿时放声狂笑,笑声充满了轻蔑与不屑,完全不把面前的邱莫闲、司空剑、李焕天三名化境武者放在眼中。 只见石棺晃动一下,一个极其自傲的声音传出:“从小到大,文韬武略,你们谁能胜过我?父亲为我自豪,母亲为我骄傲!同族之人奉我为圣,外疆异族视我为神!我横扫天下,一人一剑,一城一国,子嗣延绵,门人高绝,天下无敌!” “呵呵!” 司空剑在一旁看戏看得有些累了,直接冷笑一声道:“你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怎么还被南疆武神打到棺材中,几十年都不敢现身?” “哼!” 石棺中人显然被司空剑激怒,顿时冷哼一声道:“你这小辈算个什么东西!我与我四哥交谈,几时轮到你来插嘴!” “找死!” 司空剑堂堂剑神,天下间都横着走的人物,除了忍无生外,根本无人敢对其如此无礼。今天司空剑来,本就是为了挑战石棺中人而来,如今在这逞口舌之快,自然不对其心。 只见司空剑冷喝一声,剑指一摆,‘一剑惊鸿’遂发,强盛的剑芒突现,剑气有若行云流水,分化四道,呈开天裂地之姿,欲要逼出石棺中人。 “嗖!” 剑弧光芒一闪,十道碧绿树藤呈交叉状绞杀而来,瞬间迎上司空剑的四道剑芒。 “轰!” 落叶纷飞,血池激荡。二人隔空交手仅仅一招,便绞得战圈一丈方圆内所有可见物体,碎为微尘。 司空剑无愧剑神之名! 仅仅一招,便将灵动诡异的树藤绞碎。这一手,明显要比同为化境的李焕天要强得太多。不过要说真厉害……恐怕还得是石棺中人。 他都没有现身,只是隔空操控树藤,便能压制化境李焕天,与剑神司空剑的最强杀招平分秋色! “世代轮回有其序,才能表显世态无常,突显我辈慈悲。世人愚钝,以苦作乐,深陷困境而不自知。你我兄弟得天地造化,应体会大自在。收手吧,我们回家。” 邱莫闲皱着眉头,显然不愿出手,故而继续苦苦相劝。可石棺中人却是直接讥讽道:“四哥,父亲得四无碍智,都无法让我回头,你凭什么?就凭年老色衰的你,愈来愈像父亲?不要在拖延时间了!别以为撑过了初阳,我的功力就会衰退。我,更胜从前。” 石棺中人一语道破,直接让一旁看戏的司空剑无奈摇头。之前他们就研究过敌人的功法路数,还定下了对敌策略。根据邱莫闲的分析,初阳一刻至三刻期间,是敌人功力最强之时,最好避而不战。 若真的避无可避,也一定要尽量拖延。 可没想到,对方根本没现身,也不在乎时辰对自身的影响。 “行了,叙旧也叙的也差不多了。” 司空剑的战意已经按耐不住,直接越过邱莫闲大声说道:“李仙一!你为祸一方,残害生灵,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虽有霍氏族人在场,但除魔卫道,乃剑道第一则!天衍剑斋司空剑,请战!” 第498章 剑神战阎君 司空剑,秦国国师,剑道第一宗门,天衍剑斋掌门人。因运剑如神,所以世人皆称其为,剑神。 传说司空剑性格孤傲、怪异、又有些愤世嫉俗。行事不喜拘束,潇洒放荡,倏然而出,倏然又隐。不过这些特性,基本上每个化境武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而司空剑最大的怪癖,就是与人比武。 在他未踏入化境之时,便击败了世间所有敢于出手的暗境武人。年轻时的司空剑,便已经意气风发,狂傲不可一世。 知道世人是如何评价司空剑的吗? 三尺寒光,纵横莫当。 大道乾坤,唯尔得真。 天衍百法,千变万化。 剑指苍穹,一式惊鸿。 今日司空剑来这杀神谷,无非就是两个字,比武。 他要挑战世间所有的强者,挑战那些所谓的传说。忍无生、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杀神五子中的四人已经与自己交过手了。虽然他败了,但他战得很痛快。那剩下的第五人,必须找到! 风,猎猎吹袭。 血,迎风狂舞。 那参天古树中的石棺,默不作声,沉寂如水。 那横扫天下的司空剑,气势凝沉,战意高昂。 杀神谷内外,天晴日霁,眉目分明。远势峨峨,秀可揽结。只是那原本晴朗的天气,霎时间被剑神的通天剑意直达云霄,使得天空蒙尘,有如混沌。 “哗啦啦……” 古树身前三丈的血池再也经受不住司空剑的战意,一池鲜血开始荡漾而起。霎时间,杀神谷流水潺潺回荡,冲刷溪石声音十分悦耳,只是那血红的流水显得十分诡异。 “轰!” 一声惊爆传来,惊见那血池瞬间被一股无形威能操控起来,形成一道十丈高的血海浪波。血浪发出妖魔般的嘶吼,化为一道血红恐怖魔掌,向司空剑袭来。 “来呀!” 司空剑战意高昂,大喝一声,右手剑指迸出一道熠熠剑芒,异常耀眼,强烈程度近乎掩盖了阳光。 “唰!” 剑光一闪,猎猎劲风刮得血掌化为血水,滚滚翻卷丈高如瀑分泄两侧,掠过的血掌经过司空剑的剑气一扫,便裂开二半,声势十分惊人,看得令人心惊胆颤。 司空剑仅仅一剑施展,便破了那滔天血掌。只见司空剑双眼炯炯有神,长发飘然有出世之姿,脚步轻抬,纵地金光,瞬间越过血池,杀向古树石棺。 “嗖嗖嗖嗖嗖……” 五道碧绿树藤划破长空,裹挟冰冷寒气,试图阻挡前来骚扰石棺的司空剑。那树藤布满寒霜之气,所过之处,温度骤降,犹如降入九幽。而且以五做一,瞬间在空中缠绕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绞杀之网。 “让你见识一下我天衍山的剑网!” 司空剑剑指一摆,一式剑绝技瞬发。一道剑芒现世,看似轻描淡写地划出一道十分优美的圆弧,而其神速,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故其妙处,透澈玲珑,不可凑泊。仿佛闪电又似雷霆,剑芒抖出九朵剑花化成龙吟冲霄叠合,形成光芒熠熠的剑网,与那树藤的绞杀网碰撞在一起。 这才是真正的‘一式剑’,以一做一切,一往无前。 “轰!” 光芒大盛,枝叶乱飞。回荡空间,久久不衰。 司空剑掼臂凝结剑指于石棺五步外,脚尖轻点地面,偏脸凝视石棺有若沉思状,整个人如一尊不动金刚,俨然挺立。 刚才那一剑,有些不对劲! 剑神司空剑的‘一式剑’,真的是完美无瑕、无懈可击。可他那一剑,本应接踵连绵,惊天地、泣鬼神,拥有划破虚空的无俦力量,没有开端,遑论终止。 可就是这么强大的一剑,居然没有突破树藤的绞杀之势! 而且司空剑感受到,自己与石棺中人的气势冲撞在一起,居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司空剑代表了道,石棺代表了魔。这两股无形气势冲撞在—起,阳刚之气大盛,应该覆盖暴戾阴气才对。但事实是,两股天克对方的气势居然消散溶解,自己更是有些难以承受两股压力的迫挤而颠退三步! 生死之战,讲究的就是气势。一旦气势落于下风,那便无法挽回战局。 “除魔卫道!” 惊见司空剑肩膀一震,在二丈开外顿似离地飞行,身法宛若游龙,爆喝一声,剑芒暴出,掩盖身影,人剑合一化作一团耀眼光芒,有如从天空皓月里窜出飞虹划破天际,气势无俦直奔石棺攻来。 此乃剑神威震天下的绝技,一剑惊鸿。 只见司空剑于虚空中,化为光团剑气凌厉无比。而那石棺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轻轻颠晃一下,十几条碧绿树藤便应声下垂,树藤缠绕,有若蓄势以待,更似天狼啸月一般,昂首盘直,正面迎对剑神的杀招而去! “轰!” 一声爆响,山谷震荡。 司空剑身法有如兔起凫举,面色谨慎,疾步后撤。 “唰!” 正当司空剑后撤退回血池附近之际,十几条树藤飞速插入水中,犹如双臂大展,以拥抱水面之姿,将早已归于平静的血水以掌汲取,再猛然涌出大量波浪,推向司空剑。 “咻咻咻咻咻咻……” 激荡的血浪瞬间化为血箭,有如万箭齐发,钢射飞出,漫天猩红颜色充满诡异,涵盖天空一丈方圆,滔滔滚滚气势惊人。 血箭铺天盖地,好似带有意识一般,不走惊弓直线,反而划弧追击后撤的司空剑。 但见司空剑于虚空中左右腾挪,可依然无法摆脱这些追魂血箭,欲退无路,欲进无步。临机立断,周身爆发强光,随即化成千光百影,光芒旋迭不断,回绕周身护体。 司空剑双手凝结剑指,倏然一前一后,有若拉弓射日一般,伸展状似抱日,熊腰回身不停转向,以玄妙不可思议的环绕四方角度掼臂出剑! “哗!” 强烈无比的剑气有如龙卷风般牵引,四面八方的空气产生了阴阳迫挤、相生相克的现象,气流奔腾强烈回撞,形成一气擎天,中流砥柱之磅礴气势。 石棺抢占先机,倾力一搏使用树藤迸出一丈方圆的万支凌厉血箭,被司空剑旋迭而出的暴风剑气所牵引,全部化为血雾蒸发消散。 “咔!” 一声墙壁龟裂之音突然响彻杀神谷,只见那古树树身中深嵌的石棺表面,居然发生裂痕,裂痕沿着光华的石棺中心开始蔓延,有若蛛网一般,霎时间便将整个石棺裂满痕迹。 “北武屠龙?四哥,你怎还教外人?” 石棺中的少年之音有些一丝不解,甚至有那么一丝气愤。可邱莫闲没兴趣答话,只是将有些目瞪口呆的李焕天挡在身后,面带微笑的注视着石棺。 看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死定了。 “你这小辈,倒还真有几分功力。” 看到邱莫闲不搭理自己,石棺中再次传来声音。只不过这次,是对司空剑说的。虽然石棺中人,依旧很狂傲。但经过刚才的交手,他也要承认,司空剑无愧剑神之名。 “哗啦!” 古树一声缠斗,十几条树藤再次垂落于司空剑面前。可这回,不是简单的绞杀之势了! 惊见树藤快速缠绕在一起,居然凝聚成了一把藤木之剑。虽有剑型,却无剑刃。不过就算无刃,天下间也应该无人敢否认这把剑的锋利。 藤剑已然成型,石棺中传来一声懒散之语道:“北武屠龙,不是这么用的。今日,让我教教你。” 第499章 阎君斗剑神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九洲。 杀神谷内,李焕仙与李焕明被藤枝树杈遮蔽在古树之巅的果实丰盛之地,只能透过缝隙,去目瞪口呆,心下狂跳的观看这场惊天之战。 而在外的邱莫闲则是面带微笑,将李焕天这资历尚浅的化境武人挡在身后,默默注视着剑神司空剑,与那柄藤剑谁与争锋。 “教我?大言不惭!” 剑神司空剑龙骧虎步,气宇轩昂。拂袖一挥,一道犀利剑气划破虚空,直逼藤剑剑身,试图将此俗物斩断。 “当!” 铿锵金属碰撞之音,居然从藤剑剑身传出,响彻杀神谷。 想不到,自己那无坚不摧的剑气居然连草木竹石都无法摧毁。司空剑见状眉头一皱,双眼燃炽,激出如炬眼神,神态亢奋仰天一啸,凝然运劲,稳定而有力的双手凝结剑指,缓缓催出两道三尺剑芒,剑芒离地泛出强烈光芒,剑气丝丝如网护于胸前,十分诡异令人震撼。 “有点意思啊!” 看到司空剑此时的状态,石棺中传来一声期待之音。 生死大战,并非绝对的强者必胜,弱者必败。除了战斗经验与功力的强盛外,更须有一份超然勇气。 司空剑号称剑神,不但具备上述的超凡精神力,更有一股超然气势表露出来。遇强则强,遇弱转盛,超乎一等一高手所无法练就的特有浑然霸气,并且于无形中贯通天地,有若死士般慷慨就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此等气势,便是所谓的天赋。后天无法修炼,足令敌人胆裂魂飞,不战而落荒窜逃。 “唰!” “唰!” 司空剑率先而动,连接古树的藤剑也应运而行。惊见司空剑双剑合并,一招“力劈华山”于瞬间拉开,剑心对着剑芒约略有肩宽,盈来尺的范围内真气翻迭,居然迸发滚滚烈焰,试图用火攻之术,来破解那藤剑。 草木无情,水火更是无情。 眼见司空剑的‘炎剑’热浪袭来,藤剑不敢挫其锋芒,下撩一式,血池中的红色液体瞬间被撩至半空,形成光芒血色护罩。 虽说以水灭火,乃是天性使然。但司空剑的火,岂是污秽之水能破解的?只见司空剑面带霸气之色,两道剑劲烈焰如龙,仿佛拨云开雾直窜而下,气势无俦烧尽一丈方圆的血污之气,焚风猎猎狂扫藤剑撩拨的血色护罩,瞬间蒸发成一片朦胧水气,烟雾滚烫,似滂沱雨势而下,吞噬了那树藤凝结的藤剑。 以火灭水,倒转乾坤! “小辈欺人太甚!” 石棺中传来暴怒之音,藤剑瞬间化为道道绿色残影,配合石棺的暴怒之音,先声夺人袭来。剑法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深谙九宫星象之法施展,犹如以剑气陈列布阵一般,幻化为绿影幢幢,剑光闪闪,将司空剑包围在内。 “老家伙,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司空剑巍然不惧,笑着挖苦一声,随后单手凝结剑指,持剑芒挥洒开来,步伐游走乾坤方位,身转太极圆形,脚踩八卦步法,剑芒逐渐往外扩大。 远远望去,只见一道光亮人影,与一道墨绿色的剑影互追互赶,看似重叠,以快追快如雾里看花,令人眼花缭乱。 “不对劲!” 邱莫闲与李焕天站在战圈之外观战,被劲风袭扰的衣衫飘忽不定。李焕天自己也是用剑大家,可看到剑神与藤剑的剑招法门后,顿感自己井底之蛙。 而一旁的邱莫闲却是眉头紧锁,万分担忧。因为别人看不出来,他这纵横天下的天人老者,可是看得极其明白。 虽说司空剑一直占据上风,剑芒迫体追星逐日,犹如赶月之风,全程压着那藤剑在打。可无论司空剑的剑劲如何迫体了得,始终都是紧跟于藤剑后五尺距离,虽然如影随形,可却有深陷泥沼挣扎,力竭之感! 此时的战圈中,形势已经起了变化。从方才的以气运剑,变成了剑法争斗。剑神司空剑的剑法,招招妙至极巅,看似有迹可寻,却又顺乎天然浩瀚阴阳至理,不得见起始之初,不得知转折之机,不得测结尾之处,微妙无比,难以形容。 而那藤剑剑法却是朴实无华,毫无灵巧妙招,只是以力破巧,拙而自然。颇有大象无形,大智若愚之感。 “唰!” 司空剑与藤剑以剑法缠斗片刻,依旧无法获得绝佳战机,顿时周身提气,于身前挥出烈烈剑气,试图封住这藤剑的朴实剑法。 惊见司空剑匹练一股亮丽虹光,划出太极圆图之美之玄,产生又阴又阳正反逆转,形成一波衔着一波的光晕,于朦胧雾气中变幻出七彩流转,十分瑰丽,而且居然嗡然乍响,排山倒海般的声势甚是惊人。 “嗖嗖嗖嗖……” 眼见司空剑再次施展玄奥剑法,古树恐藤剑柔韧,难以抵挡。便再次催动数根藤条,划入藤剑当中。只见那原本二指宽的‘轻刺剑’瞬间臃肿膨胀,化为无刃无锋的厚重斩马战剑。 “唰!” 藤剑变宽,瞬间顶住司空剑的剑韵光波,由下至上挥舞而出,剑招粘连粘随,轻灵无迹,却又环环相扣,匹连出一道直上直下的剑芒,瞬间将司空剑那凌厉无比的剑韵光波寸断分割,于阴阳剑劲迫挤之下,消弭无形。 可这还没完! 那藤剑的剑芒在把司空剑的剑韵消弭后,竟然余威不减,以电光之速,直袭司空剑的腰腹! 此等剑气,速度快至极巅,威力更是无与伦比。剑芒未至,剑气率先追撞而来,迫肌之痛当场令司空剑寒毛尽立,恐惧欲绝。颇有那种即将被剑气粉身碎骨,绞旋死亡前的惊骇感受。 “轰!” 一声陨石撞击之音,伴随着凄厉的哀嚎声音,响彻杀神谷! 只见邱莫闲扶着口吐鲜血,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司空剑,双眼死死注视着那古树中的石棺。而司空剑已无再战之力,因为他的腰腹已经被剑气撕裂,鲜血淋漓之下,脏腑器官肉眼可见!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以力破巧,大音希声,此乃北武屠龙精要。司空剑,你要好好学哦。” 石棺中的少年之音,充满了嘲讽与失望,那柄厚重的藤剑直直插在地面上,好似是在诉说刚才那一战,到底有多无趣。 “邱老……” 司空剑口吐鲜血,手捂腰腹,艰难的欲要挣扎起身。可邱莫闲却是轻拍他的肩膀,让其安稳坐于地面,随后取出一颗洁白如玉的丹药为其服下后说道:“打够了,满足了,你可以休息了。我的家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罢,邱莫闲抬首间,双目顿时熠熠生辉,衣衫无风自动。天地元气好似在这一刻,全部为邱莫闲所用,自主的涌入邱莫闲那看似枯瘦如柴的身体当中。 朝阳悬空,映照大地,杀神谷内外溪水湍流呜响,充盈着动中带静的规律,邱莫闲周身爆发炙热光芒,直冲天上,好似与日月争辉。 一旁的李焕天仰头望天,发现朝阳如火洒照之中。霎时间,一道光柱仿若惊雷,从空中照耀而下,灌入邱莫闲的肉身。 “哗……” 风止,气不止。 安详,杀气出。 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光芒消散之下,被深缚古树人参果丛中的李焕仙,惊奇的发现,原本那个行将朽木,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的邱莫闲,居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美非凡的少年郎! 微风吹袭着少年郎的蔚蓝长衫,却不动他凝然古树中石棺的俊美面庞。此少年,面容十六七岁,隆额涧四方,眉秀而修长。眼神清莹,色澄澈止似汪洋。亭亭玉身,霜天飒飒,和风之动若朝阳。鼻立如胆,唇红皓齿,俊俏五岳世无双。 凡尘,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天人老者,邱莫闲。 俗世,只有来自大漠黄沙中的杀神之子,道无情。 第500章 虚实之间(上) 人生,甚深莫测。 俗世,世事如棋。 李焕仙再世为人,却仿佛一直身陷无解的死局中,如入泥泞无法自拔。他流落秦国,被赵氏父子欺压,他破局,他屠尽天下。可转过头呢?那个睡在自己身旁的枕边人,却依然要诛灭自己。情感,是李焕仙最为珍重的东西。因为那东西,上一世的他,没有。 所以他放下了,愿意带着那心中的情感,欣然赴死。可惜,没死成。司空剑莫名其妙的钻出来,把他捞了出去。那个时候,李焕仙还真以为,是自己的爷爷李仙一委托剑神出手相救。 可事到如今,一切已然明了。 救下自己的,是邱莫闲。因为就在刚才,李焕仙透过古树的枝叶缝隙,看到了邱莫闲喂司空剑服下一枚洁白如玉的丹药。那颗药,是自己在秦国身中九子莲花后,司空剑给自己服下的。 所谓受李仙一嘱托,其实,就是一个局。 一个从见到李焕仙第一面起,就已经布好的棋局。 “剑神都败了……我看即使那老神棍恢复青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真是蠢货!三个化境非得一个个的送,就不能群起而攻之吗?!” 李焕仙坐在古树之巅,看着恢复青春纯阳之身的邱莫闲,以及原地打坐疗伤的司空剑,与为其护法的大哥李焕天,愤慨万分。 哪知话音刚落,一旁正在抚摸人参果的李焕明便开口道:“你以为是小孩打架流氓斗殴?修为到了他们这地步,如果还玩群殴那套,那就真与你一样了。” “与我一样?一样什么?” “一样的不要脸。” “靠!” 李焕仙骂了一句,没好气的萎缩在古树上,随后抬头望了望眼前密密麻麻无法估算的人参果说道:“这东西能吃不?” “你没吃这东西的命。” 李焕明轻抚一颗人参果,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只见他那厚重的大手在人参果上抚摸着,眼中尽是悲伤之色,就好似那人参果,是他的亲友故人一般,难舍难分。 古树之下,道无情恢复纯阳青春之身,俊美的面庞平淡如水,如星双眸注视着古树树身中的石棺,薄唇微动道:“你这不孝子孙,还不打算现身?” “我就在这,有本事,你把我打出来!” 石棺中人完全不在乎道无情,直接讥讽一句,也不出手,反而以逸待劳等待道无情出手。 “好。” 道无情面带冷峻之色,双掌凝劲骤显乌芒熠熠,隐约发生雷鸣嗡然,显然打算亲手揪出敌人,将其碎尸万段。 而那方才还与剑神大战的藤剑却失了灵动,无任何动静,默默注视着丰神俊朗的道无情袭来,完全不加阻止。 惊见道无情掌劲霍然暴长三尺,提高至十成功力,隆隆作响,声势惊人,欲凌厉一击在硬碰硬之下,一举击碎石棺! “嗖!” 果然,石棺中人还是不敢托大,终究是提起了那柄厚重藤剑,迎了上去。 “轰!” 一剑对双掌,劲风猎猎狂泄,刮得方圆三丈碎石及杂草纷飞。那厚重的藤剑,居然被打的变得弹软,直接散开,从重剑形态,重新化为散乱的藤条。 刚才那一击,道无情双掌织出如蚕吐丝的无形气网,在与藤剑接触的一刹那间,若绵絮般俱足弹性,击中的内力随其丝网迅速传导贯入地面。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变化有如天地四时,气势不竭如大江滚滚奔腾,周而复始。 所以道无情在出手之前,便引动天地元气,将自己恢复到破入化境时的那一刹那。引动天地元气为‘正’,恢复纯阳之身为‘奇’。 正奇一出,气势无铸。 所谓刹那即永恒,任何一个时间点都是刹那,发生就永不会回头,是不可重复的。但化境武者,却可以停下时间,将那一刹那,永远的保存起来。 “轰!轰!轰!” 三声爆响如繁弦急鼓,劲风震荡一丈空间,激起血水化雾,于朦胧之中只见两条人影闪动盘斗,分不清敌我。然而,混战的战圈中,道道通天浩然正气与诡异漾荡的紫气环绕,充盈血雾空间。 “嘭!” 轰天大响频发,天地元气如水银泻地,紫气消散,只余陌人如玉的道无情伫立在虚空中,冷眼注视着面前之人。 所谓人,是不对的。因为伫立在道无情面前的,只是一个由藤条撺掇而成的人形藤偶罢了! “大道无情!” 道无情大喝一声,指掌化印连绵不断,招招杀着,十分凌厉。漫天掌印飞速拍出,有如繁弦急鼓,杀伐果决之下,却有大体同悲的天道感悟。 “这《无情功》,父亲可没教过我!” 石棺中传来一声愤恨之语,墨绿色的人形藤偶摊开诡异的双掌,迎上道无情的无情功。 双方掌影、身法展开却密如骤雨,气势磅礴,无隙不入,近身互相抢攻。李焕仙高居树上,眯着双眼注视着这场大战。他也知道,这种级别的高手争斗,定可让自己的武道经验大涨。 可惜,下面战斗的双方速度极快,人影幢幢,朦胧飘忽,掌掌交击劲风四射,打得天昏地暗。让李焕仙顿时觉得自己管蠡窥测,不知所云。 简单点说,李焕仙看不明白。 “轰!” 又是一阵震天动地的响动,那墨绿色的人形藤偶已然无力支撑。而道无情则是展开双眼神采奕奕,姿态闲逸自然优雅,缓缓将双掌抬起,一掌阴柔寒霜之力,一掌火热至阳之光,向那人形藤偶奔来! “轰!” 转眼之间,漫天的树叶枝条纷飞,夹着血水雾气,朦胧旋迭顺向荡开,仿佛秋风扫落叶般随之化为无形。 那方才与道无情平分秋色的人形藤偶,早已支离破碎,化为一滩死物。而道无情则是双足快速单踩,有如凌波仙步,背向朝阳,飘然迎风,轻灵无迹,快速飞到石棺身前,口中冷喝道:“出来吧!” “轰!” 只见道无情那犹如白玉的手掌,一掌拍在那已经龟裂的石棺之中,瞬间将石棺拍了个粉碎。石块灰尘四散,尘土飞扬间,道无情居然失了稳重,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物。 那石棺,居然是空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戏谑狂笑之音震天动地,响彻杀神谷四周,不停的回荡。那笑声彷如来自四面八方,聚音成线钻入了所有人的耳脉当中,不但清晰且如雷霆霹雳! 道无情听着笑声,缓慢的转过身,双眼注视着谷口的那尊白玉雕像,双眼如炬湛照,一丝讶异即敛,神色淡然自若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乾坤阴阳,有柔有刚,果然被你修成了。” 第501章 虚实之间(下) 衣白衣,服白玉,障水得青瑶窗里。 明月初,白月房,垂杨自见马作堂。 楚国,土地肥沃,疆域广阔。除农业发达外,矿产亦是颇丰。其中,便以白玉矿闻名天下。那白色的玉石,好似美人的细腻肌肤,温润如羊脂。 所以楚国白玉,价值连城,掌心大小,可抵万金。故而楚国即使国库空虚,也毅然敢与兵强马壮的秦国展开国战。一方面是楚国需要一场大战来转移内部矛盾,另一方面,是楚国又发现了十几处玉矿。 而杀神谷坐落在楚国境内,自然少不了白玉点缀其中。 惊见杀神谷深谷入口处,十五丈高的白玉雕像,映阳放光,瑞气腾腾、祥光环绕、灵性浮现。那雕像是一个不足弱冠之年的少年郎,双目紧闭,但五官俊美无双。虽是假象,却气势磅礴,好似这雕像,早已将那少年郎的盖世神韵封存其中。 “四哥,一进谷内,你便嚷嚷着要见我。又是劝说,又是比武,还折了一把‘利剑’。你怎么就没发现,其实你,早就见过我了。” 少年的嚣张狂傲之语响彻杀神谷内,令血池旁打坐疗伤的司空剑不由得紧皱眉头,表情痛苦。 “咔……” 一声瓷器龟裂之音继而传来,道无情功力通玄,目力极佳,虽相隔百米,却依稀见到谷口的白玉雕像出现道道裂痕。 “轰!” 那价值连城的楚国白玉,猛然间支离破碎,化为道道流星激射天上。 霍然之间,从碎裂的雕像底部,冲出一股滔天水柱约有十丈之高,于水雾蒙鸿之上,一条人影出现。只见其双手负于身后,龙形水柱如烟花四方爆洒,澜漫的濂瀑于烈日之下若七彩惊虹滚滚,蔚为奇景。 一条人影湿淋淋地从朦胧水雾中出现,气定神闲,身形似秋风萧萧拂于水面般踏波而行。 此人倏然间湿衣蒸发全干,步伐轻灵竟如踩踏云雾,飘忽漫步。映照水面的烈日虚影好似衬陪相迎,谷中暗水响动,也似在赞叹他的孤高傲世,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人。 浓眉星眸,挺鼻薄唇,面似雕刻,尊贵无比,气质身高五官样样绝伦。他站着不动,只用轻言浅笑,便能夺魄勾魂,让人忘记呼吸。 他真的是美到了极致,美到令人叹息,美到雌雄难辨,美到令旁人自惭形秽。 哪怕是长相与其有六分神似的李焕仙,此时也是坐在古树之巅暗自咂了咂嘴,在心里嘀咕道:长成这样,怪不得如此的不讲理。 此人,便是传说中的不老阎君,李仙一。 “一切都结束吧!” 看到他终于现身,道无情那俊朗面庞出现一丝微笑,身随意动,整个人浮空而起,与谷道丈宽大道中,与那人对峙虚空。 道无情与李仙一,皆是长发迎风,气定神闲,笑而不语。二人年岁相仿,面容甚至都有些相似。尤其是象征着骨肉兄弟的高耸眉骨与略深的眼窝,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且,二人皆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阳光倾洒,照耀在两名俊美少年的身上,霎时间光芒万丈。 “四哥~” “五弟~” “好久不见~” “是啊,我找了你一甲子。” 道无情虽然已经舍弃邱莫闲的老人寿者相,重拾青春不老容颜。可即使面容声线皆恢复到弱冠之前,但他的话语中,依旧充满了时光的沧桑。 李仙一闭目昂头,任由阳光洒在自己脸上,在虚空中晃了晃脖颈,十分享受光照的样子,懒洋洋的说道:“让我猜猜,是你故意做局,把三位兄长骗走。秦国灭掉风雷门,也是你在推波助澜。你是想告诉我,大哥已经不在了,我可以出来了。” “不错。” 道无情的双眼开始变得冷漠,天地元气逐渐在其上空聚集。李仙一淡淡一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兄长可能要活剥了自己,反而侃侃而谈道:“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用这么一出釜底抽薪的?莫不是我那焕仙孙儿在秦国的时候?” “不错,他与你太像了。一样的孤高自傲,一样的喜爱玩弄人心,一样的想要祸乱天下。” 道无情直接挑明,一点都不隐藏。他做了这么多事,甚至把自己的三个兄弟封入坟茔。为的,便是逼李仙一出世。至于为何要祸害自己的三个兄弟?没办法,老大不许他们兄弟相残。而且,老大若在,李仙一便不会出世。因为,他不敢。 所以,道无情壮士断腕,联合司空剑在辽国大漠,阴了自己三个兄弟一手。只是他还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命。他那三个兄长,早就出来了! “呵呵!” 李仙一不屑一笑,目光扫视古树之巅的李焕仙。霎时间,李焕仙迎上其目光,却惊恐无比。因为他无法感受李仙一的意念,自己的意念感知之力,完全对其不起作用! “我这孙儿,却有些不同。但终是凡夫,没什么用处。” “哦?” 听到李仙一如此不在意李焕仙,道无情抿嘴嘲笑道:“既然没什么用处,那你捉他作甚?不如放掉好了。” “四哥呀~你真是老糊涂!” “唰!” 只见李仙一玉手一指,一道凌厉无比的指劲瞬间激射而出,将试图前来偷袭自己的李焕天击退! “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成为我的养料!” 李仙一大喝一声,古树颤抖,杀神谷震荡。树上的人参果开始爆发黄光,犹如夜晚炙灯一般,瞬间投射道道金黄魅影,遮天蔽日,将空中的烈日淹没,使得杀神谷上方,竟成黄金笼罩! “金刚增殖功……你真的练了那邪术?!” 道无情不可置信的看着上方的黄金投射之光,痛心疾首的质问着李仙一。 而李仙一则是逍遥洒脱,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满面春风道:“父亲说过,法无正邪,术无高下。我只不过将我的生命精元收回利用,重回本源,有何不可?你那一身《无情功》,不也没少害人性命吗?大家都是为了一己私欲,何必自欺欺人?” “牙尖嘴利!” 道无情冷喝一声,无情之气外放,瞬间破开上空的无尽金光,将蔚蓝天空重新放出。 而李仙一则是摊了摊手,面带无奈道:“四哥,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要你,在父亲的金身前,说——对、不、起!” “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道无情双眼越发的冷漠,天地元气依然聚集完毕,李仙一顿时放声狂笑不止,随后道道混元紫气从周身弥漫,泾渭分明。 “啪!” 李仙一一道混元气激射而出,道无情八式无情之力防御之下,试图反击。可李仙一功力通玄,一道混元气,看似普普通通,实则包含九转混元之术,逆练阴阳乾坤。 “轰!” 混元紫气硬撑无情之力,瞬间将道无情打退数十丈。而李仙一浮于虚空,眉心一点金光灵动乍现,口中厉声言道:“他,不配做我父亲!” “唰……” 无尽金色光芒从李仙一周身闪耀,金光所过之处仿佛感受到来自九幽地狱的阴寒,真如阎君降世! 不过,不老阎君李仙一,虽然名气很大。可化名邱莫闲的道无情,却无意称呼他为李仙一。 因为,这所谓的李仙一,便是传说中的杀神第五子,圣无心! 第502章 无心战无情 “不孝子孙霍心!狂妄弑父,祸国殃民,残害骨肉血亲,其罪当诛!今霍氏四子霍情,上报父恩,下济万苦,清理门户!” 杀神谷谷道中央,道无情放声厉喝,无情神功涵天盖地,由上至下形成一股威压之能,试图将化名李仙一的圣无心制服。 可圣无心那俊美无双的面庞却显露不屑之色,整个人浮于虚空,气势沉凝,不动如山,周身显现空门,却又隐含玄奥无匹的法度,将有擎天一击之兆。 “八十年前你就斗不过我,妄论现今!” 圣无心于虚空中狼嗥暴吼一响,震得百丈外的古树树叶纷飞,谷道碎裂,尘土飞扬,霸气十足,有若气吞山河之势。 杀神绝技——南火凤燃! 惊见圣无心率先出手,翻掌呈朝天之姿,本是棉丝般无法计算的细劲,转如铁丝般烧得通红,沿着掌纹从其掌心冲天而起,若烟花燃爆般扩散而落,涵盖十丈方圆有余。 烟花遇风膨涨数十倍,漫天有如万条火蛇钻动,遇花焚花,遇岩穿岩,洒落地面,冒出袅袅白烟,继而喷出火种,十丈方圆内的一切生灵具将深陷火海,藉风涨势一发下可收拾。 这才是真正的南火凤燃! 由杀神之子施展而出的绝技,震天动地。相比李焕仙的南火凤燃,只能迸发一点火苗。这圣无心的南火凤燃,堪比火山爆发,毁天灭地! “哗……” 熊熊烈火化作四条火凤,凤鸣之音响彻杀神谷,将道无情包裹在内。无尽热浪波衔着波,如海啸波涛翻涌,犹如排山倒海的宣泄着无尽热能。 被封困在古树之巅的李焕仙与李焕明兄弟俩,顿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好似周身水分被蒸发一般,皮肤嘴唇霎时间干裂,整具身体都好似脱水挂蜡一般,即将被业火吞噬。 “长提春水绿悠悠,畎入月河一道流。莫听声声催去棹,桃溪浅处不胜东。” 烈火包围之下,道无情的声音悠扬波动,好似水韵一般,层层波动之下,使得整个杀神谷温度骤降。以道无情脚下为圆心点,道道无情寒霜迅速扑叠开来,将四条火红凤凰瞬间冰封消灭。而那无情的寒霜之力一旦出世,便永不回头。直接破开虚空中圣无心的火凤之力,将其整个人冰封在内! 整个谷道之中,寒冰布满,万物凋零。犹如北海寒冬,九幽地狱! “东离、西鸣、北武、屠南、四相四式,逆练阴阳,斗转乾坤!” “咔咔咔咔……嘭!” 圣无心虽被冰封,但如星双眸却异常的灵动,星眸一展,狂妄之音瞬间响彻四方,寒冰霎时间发生龟裂,碎为微尘! 天地最无情,水火为第一。 水与火,是世上最为无情之物。 可道无情与圣无心两兄弟,居然可以凭空生水取火,操控无情元素对敌。都说绝世强者,可以影响气候变化,但谁也没有见过。 只不过当天干物燥之时,人们到是会祭拜神灵祈求降雨。有没有一种可能?第一个为难民降雨的神灵,其实不是神。而是一个,可以影响气候变化的盖世强者呢? 一声爆响,有如从万年寒冰地狱突纵出来的追魂厉鬼凄然惨叫。圣无心悠闲自在,居然浪袖双飘,劲风拍其寒霜冰面。万载寒冰霎时间融化成水,致使整个杀神谷亦如水花滚滚,仿若盛夏春潮。 “四哥,你这《无情功》,是父亲最得意的功夫。连大哥都没传,只传给了你一人。可惜,你根本没有领悟无情之道,难以发挥这功法的力量。” 圣无心出言嘲讽,但手中动作不断。弹指一挥间,八颗烈焰大火球在空中猎猎呼啸,照澈地面通红炫丽,朝五丈外的道无情飙射而去,声势惊人! “诛了你,我将顿入无情道!” 道无情大喝一声,拂袖而起,有若大鹏展翅一般,纵身迂回空中,白玉手掌道道无情掌风打出,攻入火球当中。 “轰!轰!轰!轰轰……” 圣无心幻化而出的火球,被道无情一一准确分击打散。不瞬间,火球炸裂,轰得四周火焰冲天,杀神谷内顿成一片狼藉火海,扩散方圆十丈! 圣无心被火光照映得满脸通红,面色逐渐从期待变得冷漠。周身金光外放,一抡拂袖,金光身外化身道道残影出现。无数金光残影形成飓风,霎时间将道无情包围在中央,光芒剑气激射,谷道内氤氲灰尘起洞壑,天地震动。 而趁此狂暴乱战之际,圣无心的本体一跃而起,周身光芒近乎掩盖日光,似腾龙含剑,顺势俯冲之下,给予道无情致命一击。 “万法无情!” “斗转乾坤!” “轰!” 无尽气浪翻滚,天空中的白色云层霎时间扩散,杀神谷周边三座高山被抹平山巅,整个洛阳城含盖周边百里,具有大地震动之感! “完了!老神棍也斗不过他……” 古树之巅中的李焕仙,此时已经被道无情与圣无心的无上战力震惊到无以言表。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武人很变态,但他没想过,能他妈这么变态! 这还是人吗?这他妈分明是神仙才对! 圣无心气如长虹,沛然莫之能御,雄姿勃发,简直就是天神下降,陆地神仙。无尽威能震天动地,长生不老,所向无敌。 片刻后,杀神谷四周威能散尽。圣无心长衫独立,翩翩少年姿容绝世。道无情口吐鲜血,勉强挣扎着站直身子,衣衫具被鲜血染红。黑发开始转白,容颜逐渐衰老。 剑神司空剑、天人老者邱莫闲,两位绝世强者,皆斗不过不老阎君李仙一。至于第三位化境武者,正在为负伤的司空剑护法的李焕天,早已没了战意。 古树之上的李焕明看到这一幕,尴尬的咂了咂嘴对李焕仙说道:“爷爷滴,没想到他这么能打。老三,等下我顶着,你先跑。” “说什么胡话?” 李焕仙知道,这是李焕明在安慰自己,故而平淡的对其说道:“莫说我等完全没有对抗的本事。就算能跑,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接管这具身体三年多了,什么都不可以不管不顾,唯独情义二字不能丢。二哥,黄泉路上,我陪你。” “这样啊……” 听到李焕仙的话,李焕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大喇喇的说道:“那等下你顶着,我跑。” “你……你说的是人话吗?!” 李焕明一句话,直接把李焕仙搞得目瞪口呆,转瞬间便要痛骂他一顿。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功夫耍宝? 看着有些怒不可遏的李焕仙,李焕明咧嘴一笑,拍着李焕仙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看你太紧张了,说点俏皮话给你安安心。你二哥我做事,永远都是两手准备的。” “两手?准备?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李焕仙有些搞不明白,就连司空剑与邱莫闲都败了,世间还能有谁能击败李仙一,从而来救下自己呢? 只见李焕明透过古树枝叶的缝隙,目光深邃,看着远方的杀神谷谷口,若有所思道:“动静闹得这么大,想必即使没有地图,也应该能找到了吧?” 第503章 血脉相残几时休 世间人伦惨剧,多种多样。但若论最不能让世人接受的,便是血脉相争,骨肉相残。 道无情、圣无心,杀神霍山的四子、幼子,亦是天下间可搅弄天下风云,威震天下的盖世强者。 关于霍山是如何教导子嗣的,世间没几个人清楚。不过在李焕仙看来,那所谓的杀神霍山,也不过是个无情无义的匹夫罢了! 虽说杀神的本事亘古绝今,教出的儿子个顶个的厉害。可若论他儿子们的人品,那就不敢恭维了。 子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师之惰。 看看杀神这些子嗣,都他妈什么玩意?! 做哥哥的要杀弟弟,做弟弟的要杀哥哥。要么就整天算计众生,试图祸乱苍生。这一家子,居然还被世人奉为神灵。在李焕仙看来,就是他妈一家子不仁不义的畜生! 不过,李焕仙好似是圣无心的孙子,那也就是说,他他妈的也是杀神霍山的直系血亲…… “卧槽!” 李焕仙坐在古树之巅,被无数发光的人参果环绕,脑中好似炸雷一响,总算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当日在丹顶苑地下祭坛中,姜太后那老妖婆,要取自己的血。甚至还信誓凿凿的说,李焕仙,就是霍山的后人。 若是这么算起来,圣无心(李仙一)是自己的爷爷,那道无情(邱莫闲)就是自己的四爷爷。而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师尊忍无生,岂不是自己的大爷爷? 干!来到这方世界三年多,尽他妈做孙子了! “四哥,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 杀神谷谷道中央,圣无心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望着周身见血,血崩难抑的道无情侃侃而谈。而道无情的面容正在逐渐的衰老,可那果敢的神色却一成不变,用虚弱沙哑的声音回复道:“只要我帮你开启‘如来镜’?妄想!” “啊?” 圣无心面带嘲笑之色,错愕般的看着自己的四哥。虽说此人活了百余年,但其心性与其容貌一致,皆如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一般,开朗活泼。 只见圣无心那美艳无双的面庞闪现一丝无奈,咂着嘴望着谷心的古树,淡淡然间开口道:“如来镜在我手中把玩数十载,你居然还以为我会参不透其中奥秘?” “别以为你修炼邪法赢了我,就真的天下无敌。如来镜岂是你这种邪魔外道能参透的!” 杀神霍山,一生皆是传奇。即使他陨落了,可他留下的法门,依然造就强者无数。 作为杀神的子嗣,五子具承继了杀神的财产。就比如忍无生、善无计、夜无常三人,便瓜分了杀神留下的‘天道盟’组织,虎踞三国。 而四子道无情,则是继承了杀神留下来的书籍宝库,精通天下间所有学问与奇门技艺。那作为杀神的幼子,圣无心又继承了什么呢? “哈哈哈哈……” 圣无心看着轻视自己的四哥,顿时放声狂笑不止。笑容狂妄无边,悠扬旋绕大地,又由近及远,由慢转迭为快,好似是在嘲笑道无情的眼高手低,不识庐山真面目。 “如来如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号为如来!” 惊见圣无心大喝一声,天地为之一振。道无情面带惊恐不解之色,口吐鲜血不止,整个人再也撑不住,无力的坐在地上。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一直被自己视为邪魔外道的圣无心,居然真的参透了‘如来镜’的奥秘! 这种来自精神的打击,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道无情无力在支撑,只能落寞的注视着阳光普照的天空,眼中的希望渐渐消逝。 看到自己那一向自诩博学无双的四哥终于失落了,圣无心心里也多了几分悲伤,如星双眸注视着道无情,口中极为不舍的说道:“我本想说,只要你不再来烦我,我就任你离去。可你我是亲兄弟,都太了解对方了。我放你,你会再来。你不杀我,也不会心安。” “啪!” 狂傲不可一世的圣无心突然跪在道无情身前,一滴清泪从其眼角滴落,双手抱拳,身形微颤哽咽道:“四哥……弟,霍心,为你送终!” “哗……” 纵使万般不舍,圣无心依旧提起杀心,身后道道金光混合着紫气大放异彩,瑞气千条,一声凤鸣之音响彻天地,金光紫凤凝聚而成,双翼大展,遮天蔽日。 此乃《斗转乾坤》与《南火凤燃》的合击之术,一旦施展,便可将世间万物碎为微尘。 这是圣无心给予道无情的尊重,这是来自大漠的两名少年最后的诀别! “唰!” “呱……” 再此生死诀别之际,一道惊世剑芒突然从天而降,盘旋于上空的那头‘紫凤’顿时哀鸣一声,被剑芒从中劈成两半,散为无形。点点星火烟尘爆射,漫布虚空。 逢此变故,道无心瞬间腾空而起,放弃斩杀道无情的念头,转身看向杀神谷谷口。 惊见! 杀神谷谷口瑞气刺眼,杀气严寒迫体如霜雪寒颤,天地震动。古树枝叶骚动乱颤,惊蹄擂动。 一名黑衣中年男子,手提一把三尺长剑,黑衣宽带,脚踏光华万丈,漫步于杀神谷内。周身光芒灿烂,遮天盖地。躲在边角疗伤的司空剑见到此人赶来,顿如被神佛加持般雀跃,随即五体投地,膜拜当场。 只见这黑衣男子,一头黑发乌亮,美须飘逸两角鬓白垂肩,十分抢眼。天庭饱满却两眉如柳倒垂,一双凤眼神采奕奕,挺鼻薄唇,长相偏柔不刚,眉骨略高,与圣无心、道无情甚是神似。 “三哥……” 看着黑衣男子踱步走来,圣无心眉头紧锁,紧咬皓齿从中吐出两个字。而早已存活无望的道无情,则是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黑衣人,一脸的尴尬,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此人,便是弑神社掌印人,杀神第三子,夜无常。 只见夜无常提着长剑,剑锋虚空点了点倒地吐血的道无情,也没对其说什么,反而是看向半空中的圣无心开口道:“兄弟较艺,留力不留手。无心,你现在既不留力也不留手,非要闹到不死不休吗?” “哼!” 圣无心于虚空中冷哼一声,丝毫不将风尘仆仆赶来的夜无常放在眼中,直接恶狠狠的回敬道:“四哥要杀我,你要我怎么做?站在这不动,任他杀吗?三哥,你我虽同在楚国,可这些年来,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来管我?各退一步,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把四哥带走,以后都不要来烦我!” 其实从话上看来,圣无心没什么兴趣与自己的兄弟玩骨肉相残。虽然刚才已经决定击杀道无情,但老天有眼,夜无常空降杀神谷,便是给了圣无心一个台阶,他没理由不接着。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以前感情很不错。而且他们这些老怪物,注定是不老不死。能陪伴他们的,除了他们的骨肉兄弟,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圣无心,完美的击败了时间,不老不死,青春永固。可是,他依旧没有打败孤独。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我都要带走。” 夜无常话不多,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不光要带走受伤的众人,还扬言把圣无心也带回去家法伺候。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三哥你是不是喝多了?我给你一个时辰,你酒醒了再来见我吧!” 圣无心才不想搭理自己这霸道的三哥。无论是什么家庭,长子,永远是最被器重的。而幼子,则是最受宠爱的。圣无心,就是被霍山宠坏的小孩子,永远自以为是,恨不得让全天下都围着自己转。 至于夜无常与道无情,一个老三一个老四,处在中间不上不下,反而受父母的关注度最少。其实圣无心的意思很明确,三哥你,凭什么管我? “唰~” 就在兄弟二人剑拔弩张之际,灼热如盛夏的杀神谷内,突然降下一片晶莹雪花。此雪花一降,犹如落叶,潇潇洒洒,反射七彩光芒,漂浮于圣无心身前。 “老大不在,不知我是否管得了你!” 雪花飘飘的天空豁然开朗,显示瑞兆。 一声威严震荡之音突然响彻天地,一黄袍男子身材松形鹤骨,器宇不凡,生相若仙,平生闲逸,神清骨秀,犹如千古帝王,威压四海众生。 “奇怪?今天又不是父母祭日,何必再此齐聚呢?” 圣无心看着那黄袍男子走来,不自主的在虚空中晃动了一下身体,飘然间降落于地。心不甘情不愿的望着那人,撇着嘴拱手行了一礼。 被封闭在古树之巅的李焕仙,目瞪口呆的望着谷口不断刷新的面孔,回首望向自己那正在把玩人参果的二哥问道:“这……这二人……就是你的备用计划?” “虽然找不到忍无生,但找到他们俩个,应该足矣。” 李焕明面带嚣张之色,轻抚人参果果身,头也不回的答复了一句。 那黑衣打扮的夜无常,李焕仙是从未见过。但远远望去,那身生人勿近的气质,却与廉邢、夜罗刹十分相近。至于那黄袍人,李焕仙前晚在月江江面上,曾与其有过一番畅谈。 可惜,打死李焕仙都想不到。 这黄袍人,便是传说中,屠龙会帮主,杀神次子,善无计。 第504章 北武屠龙 一尺布,尚可缝。 一斗粟,亦可舂。 布粟可共享,兄弟却不容。 平常人家的兄弟,即使生活贫苦,可一尺布,一碗米,依旧愿意共享。但一到了帝王之家,财帛无数,却再也无人愿意共享了。所以帝王之家最是无情,骨肉相残的悲剧数不胜数。 虽说杀神霍山,不是帝王。但他这种背景,子嗣能相处近百年才开始自相残杀,也算是霍家祖坟冒了青烟,老天有眼了。 杀神谷内,瑞光混合着杀气,道道毫光直冲牛斗。将晴朗天空冲射的再无半点白云,连飞禽鸟兽都不敢飞掠上空。 圣无心看着谷口的善无计与夜无常,脸色不太好看,剑眉微颤之下,有些泄气道:“为什么?你们明明知道我做的是对的,却一定要来阻止我。我都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 看着五弟一脸的委屈,善无计低头摆手打断道:“我不想与你多说什么,你放人,随我回家,无论曾经现在,所有的事一笔勾销。” “我不回去,你能拿我怎样?” 圣无心就像是漂泊在外,胡作非为的小孩子,任性、孤傲。觉得自己年轻,天下未来俱在掌握之中。而善无计与夜无常,则是那小孩子的年长兄弟,苦口婆心的劝说,希望让自己这不听话的小弟弟,赶紧回家团聚。 眼见劝说无效,而且就连自己最能言善道的兄弟道无情都拿圣无心没办法,善无计也不想在多说什么了,直接一拍身旁三弟夜无常的肩膀,冷声道:“废了他!” “唰!” 夜无常早已忍耐多时,如今得二哥放手,自当畅快一战。惊见夜无常宽肩略动,快似浮光掠影,三尺长剑凝劲极刚,剑锋猛然间刺向空中的圣无心。 好快的一剑,好朴实无华的一招。 夜无常出手,只是朴实无华的一剑直刺,却使得圣无心嫉身后撤,双掌于眼前弄影,以道道掌风相撞,方能勉强抽身。 夜无常的剑,就是一个字,快! 快到极致,快到突破天地桎梏。且快中带虚,极臻无相。看似朴实的一剑,却能无声无息地劲穿巨石而不爆裂,虚体成气,化虚为实,虚实之间形态百殊,暗合自然之道,真是奇中隐玄,天下无双。 只是可惜,夜无常双眼慈晖湛照,毫无杀气。虽然出手果决,但明显留力,未曾全力以赴。 夜无常还守规矩,不愿意伤了自己的兄弟,可那圣无心却不是这么想的。 只见圣无心狼狈不堪的躲过夜无常的一剑直刺,飞身一转,谷心的古树霎时间一阵晃动,数条墨绿色树藤崩断缠绕,形成一把三尺藤剑飞入其手中。 “三哥,你的北武屠龙,我也学过。今日,小弟还请三哥多多指教!” 圣无心手握三尺藤剑,面带娇纵之色,稳定身形后,手中涌出剑浪重重,抖出劲气迫得地面碎石纷飞,令人完全摸不着那龙腾翻迭中的剑法来势。 夜无常面色平淡,提剑迎面直冲,面对扑脸的剑劲,手中剑招朴实无华,大开大合,将圣无心那飘忽无定的墨色藤剑尽数拦下,於头顶上闪动而出的漫天红芒,有如花朵般灿烂瑰丽。 “当当当当……” 双剑拼斗,声音悦耳。这兄弟二人打斗,完全没有什么震天动地的威能释放,反而像普通的江湖武人一般,就是比拼剑法招数。 可随着二人的剑影愈来愈快,相斗不下百招之后,杀神谷内的温度开始骤降,从盛夏季节,彷如进入初冬。 “当!” 夜无常伸展脖颈,鼻翼嗡嗡喷气,咧嘴展露森森白牙,手中长剑一横,一股磅礴大力瞬间展现。圣无心虽然剑法超神入圣,但面对精研剑艺的三哥,还是左支右绌十分狼狈,只能勉强招架。光在剑法这一路上,圣无心完全讨不到半点便宜。 “岂有此理!” 被夜无常大力一剑差点削断手中藤剑,圣无心的身形有些微颤。他一个连剑神司空剑都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剑道之王,纵横天下一甲子,哪里会被人用剑逼迫的如此狼狈?哪怕对方是以剑道称雄的三哥,也不可以! 只见圣无心的藤剑开始绽放异彩,剑花如雨点骤落于夜无常周身。连环抢攻之际,笼罩范围竟然扩大一倍,对比方才的手忙脚乱,如今的圣无心更加的稳重且凌厉,剑影墨绿於吞吐间,划出一重重猎猎气劲,让人感觉好像每一道气劲都是试图攻击的目标,惊得树上观战中的李焕仙暗暗乍舌。 太他妈吓人了! 一把轻飘飘的藤木之剑,在圣无心手中,好似百余斤的铁禅杖一般。每每舞动起来,恰似开山劈石。圣无心与夜无常双剑每碰撞一次,天地都为之震荡不已。好似停不下来的五级地震一般,永远没有尽头。 虽然圣无心的剑法凌厉无比,且灵动非常。但他的剑中, 暴戾之气太重,专走偏锋十分邪异。可见圣无心的心中,充满仇恨戾气,完全不如夜无常正气磅礴,朴实无华。 “当当当……” 此时,圣无心招招抢攻,甚至有些疯狂。剑法狂暴无歇,猛攻不止。可夜无常却是以逸待劳,长剑专走点刺之法,每一剑点出,看似平平无奇,却直接打断圣无心的后续连贯剑招。在一剑刺出,便破掉圣无心正在酝酿的必杀剑意,让其无法人剑合一,苦于想施展必杀绝技,却无法凝聚剑意。 “啊!” 眼见一时片刻无法用剑讨到便宜,圣无心怒吼一声,不敢在锋芒尽露自讨苦吃,反而边战边退,试图韬光养晦,重新凝聚剑意,好进入人剑合一之境。 可夜无常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长剑寒光霍霍,连连迸出剑气,削得地上碎石飞扬,溅得一丈方圆如尘雾般朦胧不清。 “咔!” 情急之下,圣无心败相已现,却依旧负隅顽抗,一剑横削而来,想要以快打慢,破掉夜无常的大开大合之法。哪知自己这藤木之剑已经到达了受创的临界点,居然撑不住圣无心的功力,瞬间崩断! “哼!” 眼见兵刃崩断,圣无心冷哼一声,左臂往後,单掌向前一掼,一道掌风飘然而出。掌风本是轻飘虚劲,突然凝结无形有实的气网,触碰到夜无常的长剑,仿佛拖拽一般,快速窜流,仿佛欲将夜无常握剑的手臂筋脉扯断一般。 这种掌法,乃是逆转筋脉的诡异掌法。普天之下,除了杀神传人,根本无人会使。因为中原武学,由于地理位置以及人文环境,所以武学多是圆融细致。只有像圣无心兄弟几人,从小生长在大漠黄沙的恶劣环境中,才能练就出这种诡异霸道的掌力。 “唰!” 夜无常手中长剑被圣无心的掌力牵引,毫不犹豫地凝劲撑涨一道剑芒。此剑芒虚体成气,气罡夯实,再由实转虚,此虚无边无穷,清净臻虚,迅速突破圣无心的掌力牵引,勇往直前,攻入圣无心的体内。 “轰!” 圣无心的护体罡气不自控的爆发而出,如蚕吐丝般的气茧,瞬间积聚至巅,爆烈开来的气劲刮得阴暗天空内尘埃飞扬。 “呲……” 惊见圣无心罡气爆裂,整个人披头散发嫉身后撤十几丈,下颚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突现。可惜,只有皮肉外翻的伤口,并无血液激荡。 这就是夜无常的绝技——北武屠龙! 虽说此功法会使的人不少,可像夜无常这般,出手必中的,却是万中无一。圣无心会用北武屠龙,更是以此术将剑神司空剑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的北武屠龙,的确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以力破巧,大音希声,端得是玄妙无比。 而夜无常呢? 他比圣无心要更加朴实无华,就四个字——大勇若藏。 夜无常的北武屠龙,大开大合,快剑中,虚虚实实不断的转换。你以为这一剑是虚假的引诱,你若不防守,那这一剑便是真实的斩杀。可你若防守,就会发现你做了无用之功,因为他的确是在引诱你做出无用的动作来消耗你的体能与精神。 “止!” 只见圣无心面带不忿之色,单手变换手印,口中轻吐一字后,伤口立刻闭合复原。身后粗壮的古树传来一阵晃动,一颗人参果被具备灵识的树藤摘下,送入圣无心的手中。 “咔!” 圣无心一脸疲惫之色,轻咬一口人参果。有若黄金般的果浆爆开,从圣无心的嘴角滴落于地。 “三哥,你的屠南剑呢?” 人参果只吃了一半,就被圣无心万般嫌弃的丢到一旁,随后看着夜无常问了一句。 夜无常提起自己手中的长剑,发现长剑早已卷刃外翻,缺口布满。只能惋惜般的弃剑于一旁,抬头透过古树,与被封闭于树巅之中的李焕仙对视一眼道:“我送给那混小子了。” “啊?” 一听神剑被自己三哥送人了,圣无心撇了撇嘴,回首向古树之巅望了望后自言自语道:“这小畜牲,身兼大哥的《风雷三十六手》,又得了我的《斗转乾坤》,还拿了三哥的宝剑,结果连暗境的功力都没有……早知如此,三年前就不该留他。” 第505章 生死轮回 城与清江曲,泉流乱石间。夕阳初隐地,暮霭已依山。 度鸟欲何向,奔云亦自闲。登临兴不尽,稚子故须还。 圣无心永远都记得,自己的家,在大漠黄沙的中央。那里,有一处从天而降的湖泊,月牙湖。每当夕阳初开始隐没在地平线时,母亲就会抱着自己,来到月牙湖旁,看着暮色依偎在群山之间,空中的飞鸟一一归巢。 家,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传说中的杀神幼子,真得想家了。 可他还不能回去! 因为,没有母亲的家,已经不能算作是家了。 “斗转乾坤,身外化身!” 惊见下颚被刺伤的圣无心在服下人参果后,不仅伤体复原,更是气势如虹。仰天怒吼一声,毫不畏惧地施展凌空虚渡轻功,好似流星赶月般率先攻向弃剑不用的夜无常。 “嘭!” 夜无常艺高人胆大,单脚堕地,黑衣猎猎作响,腾空而起,犹如大鹏展翅。一个弹身,掼臂伸掌化爪一气呵成,瞬间擒住圣无心那如玉手臂,紧缚其宽大飘荡的华丽白衣,试图将其生擒。 “唰?” “什么?” 哪知正当夜无常以为胜券在握之时,手中明明充满触感的手臂衣衫,居然化为无形。 “连我的身外化身都忘了吗?” 圣无心的身体居然化作残影,突然后退半个身位,裂嘴桀桀冷笑,霍然间掼臂点出一指,指法若弹若点,不但神出鬼没,而且指劲凝聚着炉火纯青的混元功力,点向夜无常的眉心! 夜无常是谁?是杀手组织弑神社的掌印人!是杀神之子!是百余年前一出道就杀得群雄束手,望而生叹的存在。 论玩阴使诈,夜无常一百多年,见过的、杀过的、用过的,实在是太多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五弟堂堂不老阎君,功力通玄的盖世强者,与亲兄弟对阵,居然还耍阴招! 夜无常虽然实战经验丰富,可也被圣无心这身外化身的鬼祟手段给惊得一愣,手上速度慢了半拍。眼见点向自己眉心的手指愈来愈近,只能凭借常年练武的肌肉记忆,快速拍向距离面门半尺许的凌厉一指。 “嘭!” 夜无常虽然拍中圣无心卑鄙偷袭的指力,可竟觉如击中钢铁般坚物一般。那圣无心的指劲并没有褪去,反而戳势不变,只离眉心不到寸间。 “束展千弓!” 眼见避无可避,夜无常大喝一声,瞬间仰额、弯腰、飞拍右掌紧挟住圣无心前来偷袭的指力,反应之快,变招之绝,只能以出神入化来形容,也令观战的善无计、道无情、司空剑、李焕天等人为之动容激赏。 “轰!” 两大盖世强者的指、掌骤间交锋,燃爆出凌厉气劲,瞬间在战圈中央造成空爆,余波震得天地云层荡漾。 空爆瞬息便过,夜无常若惊兔脱逃,几个踩点,便与圣无心拉开距离,可见其武功及实战经验远超四弟道无情。可惜,由于留力留手,不忍骨肉相残,才落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而毫无武德的圣无心,眼见偷袭未得手,便藉着爆烈气劲,浑身一袭白袍大展,凌空飘升,无声无息的站在虚空中,一脸得意的望着狼狈不堪的夜无常。 “呸!” 夜无常脸色通红惊骇莫名,待回神定气後,双目闪电,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随后身影如鬼魅般的飘忽不定,几个起落,便一剑指回敬过来,通天剑气漾荡四方,以点破面,试图一击贯穿圣无心的身体。 这一击,可没有留力。可见,夜无常,真的发火了。 “唰!” 夜无常的剑气,发出道道刺耳嗡鸣之音直冲云霄,剑意竟快若逐风追雷般,根本不给圣无心躲避的机会。那引以为傲的身外化身之术,还来不及施展,便见通天剑气于眼前! “打累了,该休息会了。” 只见圣无心双眼杀机浓烈,桀桀纵声狂笑间,左眼顿时爆发金光万丈。那金光直射而出,瞬息之间,便吞没了夜无常的通天剑气。 可这还没完! 惊见圣无心那如星之眸的右眼,居然爆发出黑紫之光,玄奥非常。黑紫之光激射而出,于虚空凝聚出太虚黑洞。那黑洞吞天嗜月,形成一股无形的牵引吸力,瞬间将夜无常拉入其中。 “赤炼妖瞳?!” 道无情受创颇深,好不容易吞下一颗白玉丹药,气血刚刚恢复,便跑到二哥善无计身旁,与其一起观战。哪知圣无心的双眸爆发异样之光,顿时被惊得口出颤抖之语。 善无计面色一变,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道:“应不是赤炼妖瞳。父亲说过,赤练妖瞳是尸山血海中的杀戮之眼,光芒应是嗜杀的猩红邪光。老五这双眸之术不似赤色,应是……生死轮回眼!” 此时,身处太虚黑洞中的夜无常,如见死神般惊骇欲绝。一身通天彻地的无上玄功居然无处施展。四周俱是拳、掌、指劲,无声无息,无边无涯地扩散开来。前方是黑茫茫一片,仿佛太虚里的星罗密布迎头笼罩下来,充满绝望、失落、无奈,立即转化一股刺骨的寒意撞上额头。 “啊……” 身中大量负面情绪的夜无常仰天怒吼,终是提起最后的力气,用出自己的最强武技——北武屠龙! “轰!” 只见那混沌太虚黑洞,瞬间被夜无常震开,道道通天剑气袭扰四面八方。可还未等夜无常喘过气来,圣无心的身外化身,顿化残影,一道混元掌便轰向夜无常的面门。 “噗!” “生死……轮回眼……” 夜无常口吐鲜血,如断弦之弓,颓然倒地。口中鲜血还未吐尽,便一脸不甘心的说出自己所中的术法。 “世人愚昧,轮回罔替。阎君出世,生死立判!” 圣无心傲视群雄,孤立于虚空之上,左右双瞳爆发不同颜色的光芒,照耀在夜无常吐出的鲜血之上,居然反射出一股如流水荡漾的诡异色彩,蔚为奇观。 只见圣无心双眸注视着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三位兄长,俊美无双的面容上,闪现一丝孤傲,薄唇微启道:“当年,南疆匹夫楚江然震伤了我的中脉,使我多年苦修的赤炼妖瞳功败垂成。奈何天不亡我,错有错着。我逆练赤炼妖瞳,终成就此生死轮回之眼!莫说汝等三人,功力微薄,本就不如我。就算大哥亲至,也奈我不得!” “二哥……大哥在哪?” 看到孤高不可一世的圣无心已经将自己等人彻底击败,道无情看向一旁的二哥善无计,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哪知善无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怀中拿出一枚金光灿灿的指虎,将其套在右手上,随后脚步向前一迈,衣衫无风自动,口中低语道:“等下我缠住老五,你将其他人带走,包括树上那两只猴。” 第506章 唯我独尊 指虎,是一种辅助拳术,增大杀伤力的武器。 由于此物要套在手指上,靠指关节将其撑起,而撑起之后,仿佛欲放之莲,且杀伤力惊人,所以也被称之为,铁莲花。 老实说,这种东西,属于流氓斗殴才会用。真正的练家子,没人会用这玩意。毕竟指虎不具备防御的能力,而且只能套在手上使用。虽然威力不小,但远不如刀剑,甚至不如匕首。 除非是精研拳道之人,才会用指虎来增加拳术的威力。否则,这指虎的用法,几乎就要绝种了。 “父亲的‘判阴阳’?为何只有‘阳’没有‘阴’?” 圣无心的左右星眸具闪现异常光芒,当他看到自己二哥右手带着一枚指虎迈步走来后,脸色顿时一变,身形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可见,即使狂傲强大如圣无心,也十分忌惮善无计,以及他手上的指虎。 善无计面无表情,晃了几下右拳,指虎开始缓慢展现光泽。不一时,便光华流转,好似被唤醒了一般。看到指虎已然准备完毕,善无计砸着嘴说道:“外物制人灵动,所以我只随身带了‘阳判’。若不是你练成了‘生死轮回眼’,我又哪里需要仰仗此物。” “笑话!你就算‘判阴阳’合璧,也不是我的对手!” 圣无心的双眸中,金光与紫气愈发的浓郁,表情甚是不可一世。可见接连的几场大胜,已经让他自满到了极致。 看到自己五弟如此自大,善无计淡然一笑,提起右拳晃了晃后说道:“我又不是与你比武,只是单纯的想揍你一顿而已。” “嘭!” 话音刚落,善无计破空而至,速度快到肉眼无法追踪,指虎金光灿灿,铁拳一出,直接轰在圣无心那俊美无双的玉颜上,瞬间将其从下至上的一拳击飞,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头晕眼花。就连那引以为傲的‘生死轮回眼’,也顿时变得浑浊不清,由此可见善无计拳劲之强,撼天动地。 “妈的!” 惊见圣无心被善无计一拳攻至半空,虽然身体无伤,但依旧疼得呲牙咧嘴,想要在虚空中旋叠转身,稳住失重的身体。 可善无计根本不给圣无心调整的时间,快到极臻的身法再次施展,整个人呈鹤飞冲天之态,瞬间飞至圣无心身旁,铁拳泛着金光,一击而下。 “轰!” 尘土飞扬,碎石乱飞。 圣无心被二哥善无计一拳从空中砸入谷道石地当中,整个身子嵌入五光十色的大理石内,手脚发麻,根本无法动弹。 可这远远不是结束! “轰!轰!轰!轰轰轰……” 善无计得了先手便不饶人,飞身直下,一拳又一拳的在圣无心身上玩命的砸了起来。每一拳轰出去,大地便为之一荡。而圣无心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硬生生被善无计轰入地底,嵌入石土之中,晕头转向。 “欺人太甚!” “嗖嗖嗖嗖嗖嗖嗖……” 被善无计当成靶子一般的痛殴,让圣无心那颗骄纵之心备受屈辱,整个人深嵌地底,总算抢到一丝喘息之际,周身立刻爆发紫气,道道混元气接引天地元气,形成无铸罡风,将试图隔空殴打自己的善无计顶退十几丈,终于拉开了距离。 “轰!” 圣无心破土而出,生死轮回眼金光突发,射向善无计。可善无计已经知道了‘生死轮回眼’的犀利,自然不会硬接。凭借身法快速躲避,右手带着指虎,一道破空拳劲隔空击打,攻向圣无心。 “来呀!” 只见圣无心不闪不避,同样提起拳头,一道拳风打出,于善无计隔空比斗拳法。 “轰……” 可惜,善无计更胜一筹。他那一拳,携带指虎的纯阳之力,力大势沉,一往无前。直接破掉圣无心的拳劲,形成一道光柱,将圣无心的身体贯穿! 夜无常与圣无心比斗,还算守规矩。前期留力不留手,可惜,没能压制住,结果被圣无心卑鄙偷袭。后期想全力以赴,却已经无能为力。 而善无计则是全力以赴,有十成力,他都要打出十二成来。虽然牺牲了一点速度,但杀伤力极强,在功力与破坏力上,对圣无心形成了碾压之势! “嗯?” 本以为一道光柱贯穿了圣无心的身体,可以让自己喘口气。可善无计的脸色此时并不好看,反而有一丝乏力的无奈。因为自己那道开天辟地的拳劲金光,虽然打穿了圣无心的肉身。可圣无心只是面色有些惨白,青丝染了几分灰尘。他的身体,并没有丝毫的损伤! “咳咳~” 只见圣无心有些狼狈的伫立在谷道中央,轻咳两声,一丝金色液体从其嘴角溢出,可见刚才的一击,的确打伤了他。不过一点小伤,圣无心并不在意,反而一脸兴奋的对善无计说道:“二哥,你的功力,要强过我。可惜,速度太慢,打不到我的要害!” “慢?好啊,那让我们快一点!” 瞧着圣无心被自己揍得直吐血,可依然嘴贱不停。善无计眼带怒气,伸出手指凌空点了点圣无心,随后气势陡然一变,黄袍迎风而动,猎猎作响。 “咔!” 一声肌肉隆股之音从善无计额头传来,一颗肉珠从其额头拱出,此乃真神六相第一相,顶上有肉,隆起如髻形之相。 所谓真神六相,便是化境武者破入神境,成为神灵的圆满容貌之相。 此说法,在大漠辽国经久不衰。因为辽国胡人曾有幸见过一人,证得六相。那人,名叫霍山。 一者,顶上肉髻相:顶上有肉,隆起如髻形之相。即彰显得相者头脑清明,智慧充满。 二者,眉间白毫相:两眉之间有白毫,柔软如兜罗绵。眉头为白,眉尾为黑。表得相之人黑白分明,主世人生死立判,可替天行道。 三者,目色异瞳相:此相得解过多,非单一之相。所谓目色异瞳,便是说得相者双眸变色。心善者眼为绀青,如青莲花,犹黑中红,碧眼方眸。心恶者双眸异色不同,如赤龙的赤炼妖瞳,与圣无心的生死轮回眼。得此相者,或善或恶,双眸上达天听,下抵九幽,表得相者眼界宽大,纵横天下。 四者,声如梵王相:喉中之音,洪声圆满,如天鼓响,亦如迦陵频伽之音。得相者,声若钟宏,震天动地。善者之言,可制守一切恶言。恶者之语,可蛊惑众生,祸乱天下。 五者,不老金刚相:青春不老,金身不败。表得相者,灭百劫生死,无惧六道轮回,色身坚固如金刚。无情水火,刀枪剑戟,世间无尽威能,难以伤其一分一毫。 六者,断灭生死相:周身放光,普照大千世界。象马藏阴,破除执念,永断生死。舍弃贪恋痴爱之欲,永离世间烦恼忧愁。 以上六相,得一相者,顿入化境,不老不死。 得二相者,纵横天下,富贵财帛无忧。 得三相者,受天地万物敬仰,教化众生,视为天人圣师。 得四相者,忧愁减半,子嗣绵延不绝。 得五相者,成就人天至尊,众圣之王。 而六相具得者,豁然成神,普度众生。 “哗……” 倏然之间! 一股白色耀眼的极光,从善无计的额头肉髻冲出,光芒强烈至极,遮住冷峻无情的面貌。圣无心面色突变,嫉身后撤一步,生死轮回眼光芒投射,想要压制善无计的杀招。 可善无计所发光芒,刺目惊心直冲云霄,好似与天空烈日相呼应而互相融合一体,反而压制住了圣无心的生死轮回眼,让其忍不住顿感错愕,发出惊叹之语。 “杀神屠龙——八势飞天!” 话声洪亮,震天一落。 只见空中白色光芒中霍然窜出八位体形七尺高度的耀亮白影。八团人形朦胧光影,迅速张开双臂,好像久困般的伸个懒腰模样,鲜明抢目。无尽天地元气涌入八团人影当中,原本朦胧混沌的光影突然具象化,变成八个与善无计一模一样的盖世强者! “杀!” 天空中如若天人的八位善无计,突然发出沉呻如闷雷轰般的怒吼。应声化为八道极光,各个手持‘判阴阳’指虎,有如雷霆霹雳一闪,直直攻向一脸错愕的圣无心。速度之快,媲美雷击,令人眼花缭乱而瞪目乍舌。 “轰轰轰轰轰……” 只见八位善无计成先天八卦之形,合攻圣无心。圣无心急忙左支右拙,狼狈不堪的抵挡那无坚不摧的铁拳。可一个善无计的拳法他都无法阻挡,更妄论八人齐出了。 惊见圣无心被八人包围,拳影掌风不断,八种威能一起轰入圣无心体内,将其打得好似饮酒过多的醉汉,脚步虚浮浪荡不稳。整个人前仰后额,难以招架。 “八九合一!” 眼见圣无心气势一衰在衰,善无计的本体大喝一声,八道分身瞬间涌入本体,功力暴涨之下,天地变色。 “受死吧无心!” “来呀!” 兄弟二人具是面目狰狞,善无计的‘判阴阳’金光荡漾,铁拳直直攻来。圣无心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口吐金色血液,右拳紧握,凝聚道道紫气照耀四方,周身好似炙热之源,道道灼热之气蔓延,与善无计的铁拳碰撞在一起。 “轰!” “咔!” “什么?!” “这……不可能!” 杀神谷内,紫光金光照耀四方,彷如要将整个世界混灭。道无情与夜无常本想趁乱救走众人,可眼见二哥善无计占了上风,居然原地观战,未能实行援救计划。 可当圣无心与善无计的铁拳撞在一起之时,二人皆大惊失色,悔恨不已。 只见善无计手中的‘判阴阳’,居然被圣无心一拳化为飞灰!而那无坚不摧的拳劲,居然碾压了二哥善无计的‘八九合一’,直接震断了善无计的手腕、小臂!甚至将其右手大臂肱骨顶出皮肉,连带着肌理筋腱与肩胛骨都被圣无心一拳震断! 好恐怖的力量,这……简直匪夷所思! 明明圣无心全程被善无计当成拳靶子狂殴,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甚至就连那引以为傲的‘生死轮回眼’都无法发挥作用,频频出击,却被善无计要么完美闪避,要么直接无视碾压。 后续‘八势飞天’一出,甚至将圣无心打得口吐金血不止,难以招架。后‘八九合一’,善无计功力暴涨八成的情况下,毁天灭地的一拳,居然被圣无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直接用强大的力量将其打散,更是直接震断善无计的‘判阴阳’神器,毁掉其一条手臂。 难道说,圣无心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力量?他,一直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下全完了……四打一、车轮战都不是对手……” 眼见善无计重伤半残,被封闭在古树之巅看戏的李焕仙满眼具是惆怅之色。今天,他经历的太多了。从绝望,到希望。从希望,再到失望。 如今,重回绝望。 无力的坐在古树那堪比承重立柱般的分支上,李焕仙叹口气,转过头对同样失落的李焕明问道:“你还有后手没?” “有个屁!你当我是谁?真能算无遗漏吗?!妈的!霍山的儿子都是得了癔症的傻子吗?!为什么不趁乱救下我们?!” 此时的李焕明也是异常的愤慨!你们这些盖世强者喜欢单挑,可以!但一个人单挑的时候,其他人能不能别看热闹?不知道树上还骑着两只猴吗?就不能趁着圣无心被牵制时,先把他们俩救走吗? 张张嘴,迈开腿。这么容易的事情,这群杀神的子嗣居然都懒得做。非得等到自己被揍成白痴后,才一脸尴尬的往古树之巅望一眼。 今日一战,先是剑神司空剑,被隐藏在暗处的圣无心一把藤剑教做人。随后道无情自以为是,以为恢复了青春不老身,就能搞定圣无心。结果,被圣无心打成了重伤。 好不容易等来了夜无常,可惜这货前期留力又留手,结果玩脱了,被圣无心卑鄙的废掉。原本以为作为杀神次子的善无计能带来一些惊喜,可如今看来,杀神最强的儿子,就是其幼子,圣无心。 “不老金刚身……你心中充满恶念……怎么可能修成……” 善无计口吐鲜血,右臂骨肉分离,痛苦异常。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相信,自己那暴戾无道的五弟,居然真的修成了成神五相。 “哈哈哈哈……” 只见圣无心放声狂笑,额头不知何时,居然凸起一点肉髻。原本浓黑的剑眉,眉头居然变得雪白无比,且白眉逆旋,整个人周身绽放道道紫气,生死轮回眼一金一紫闪烁光芒,好似天神下凡一般。 “云何得长寿,金刚不坏身。复以何因缘,得大坚力固!我已修得丈六不败金身!天下,唯我独尊!” 圣无心声若钟宏,震天动地。双眸睥睨天下般的望着那些前来挑战自己的失败者。成神五相不再隐藏,完全展现在众人眼中。 这一刻的圣无心,不再是杀神之子,不再是不老阎君。 他,是人天至尊,是众圣之王! “咔……” 正当圣无心豪情万丈,享受天下无敌的快感之时,头顶一道闪电震慑诸天。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霎时间变得乌云密布。狂风骤起,肃杀之气充斥于天地间。 第507章 师尊驾到(上) 洛阳,楚国国都, 随着新帝登基之后,城内莫名其妙的戒严。晚上巡城司来来回回的巡视,不知疲倦。而白天,虽然较比夜间的巡视强度有所减弱,但每隔一个时辰,城内还是能看到大量巡城司的卫兵。 若光是巡视街道,把守四方城门,那也无碍。可这些巡城司的官员们,居然趁此时机,打着巡视的幌子,开始骚扰城内商铺,收取好处费。 果然,做官的就没一个是干净的。 这不,一个时辰前,巡城司才‘光顾’完洛阳第一饭庄——食为天。按理说,这种王都内的第一饭庄,背景是极为深厚的,一般情况下,这些酷似地痞无赖的卫兵是没胆子招惹的。 其实洛阳百姓都知道,这食为天,是楚国第一神厨,莫三娘的产业。而莫三娘,可不仅仅是个厨子。她老人家,当年可是楚国开国皇帝的御膳房总管。就连先帝姜文焕与新帝之父姜文远,都尝过莫三娘的手艺。 不过很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与康王都莫名其妙的殡天了,所以食为天饭庄也失了靠山,需要整日不厌其烦的卖着笑脸与那些卫兵纠缠。 一名中年男子走在洛阳喧嚣的街道中,双目如星,面如古铜雕刻,剑眉斜挺,薄唇无情。一身胜雪白衣穿于他身,极其合身,衬托得此男子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超凡脱俗。 仔细看,这男人的剑眉与众不同。眉形斜挺,眉毛柔软。阳光照耀在上,甚至有那么一丝光芒反射。而且,他的眉头眉毛不是黑色,居然是雪白的银丝,异于常人。 男人面色虽然平静,但整个人走路带风,浑身上下都散着不可亵渎的威严霸气。虽然面容英武邪魅,但路过之人只看上一眼,便不敢再看男人。 因为只要看了男人一眼,凡人便会由内而外的颤抖,内心莫名的产生恐惧,想要对此人顶礼膜拜。 此人,便是李焕仙的师尊,从北海远道而来的风雷门门主,忍无生。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杀神长子! 不知这忍无生是如何来到洛阳的,只见他白衣胜雪,周身不带一丝灰尘。黑白相间的长发肆意的散于脑后,只用麻绳轻扎挽起一个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枚黑色古玉制成的发叉。手旁没有行囊,也没有携带什么兵刃,漫步于洛阳城中,驻足于食为天饭庄前。 “嗯?” 忍无生没有什么大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极其细微。只见他好似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冷酷的星眸闪现一丝期待,踱步走入饭庄之内。 “哎?你!站住!打哪来的?” 忍无生刚一进入饭庄,正好遇到前来索要好处的巡城司卫兵。忍无生没兴趣搭理这些凡人,自顾自的走向饭庄二楼。可最近巡城司的权力极大,在王都嚣张惯了,谁见了都得点头哈腰,要么驻足停留。 唯独这白衣孤傲的忍无生对这群混混视若无睹,直接越过众人,这怎能让这些地痞不生疑? 忍无生背对这群人,根本没有留步,完全没有理会,几个垫脚,看似身形缓慢,却数息之间迈步上了二楼。巡城司一看有人敢无视自己,顿时大怒,一众卫兵嚷嚷着就要上去问话。 可就在此时,一名满脸皱纹,手持拐杖的老妪从后厨走来。这老太太不知年岁几何,总之苍老如年轮。但面带和善之气,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后,便走入后厨再次忙活了起来。 此人,便是楚国第一神厨,莫三娘。 一阵讨价还价后,算这些巡城司卫兵撞了大运。因为饭庄的掌柜给足了好处,他们才没有上二楼问话忍无生。估计应该是他们祖坟冒了青烟,否则的话…… 当然,忍无生并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他只是淡定的坐在二楼饭桌的边角,也不饮茶,就是双手交叉,闭目等待。 约一刻后,那垂垂老矣的莫三娘,不顾子孙后代门人弟子的劝说,丢弃拐杖,弯腰驼背,亲自端着一碗面汤,步履蹒跚的走入饭庄二楼。 斑驳的双眼混沌不清,扫视了一周后,才发现坐在角落的忍无生,顿时会心一笑,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 “霍大哥,风采依旧。” “招娣,你老了。” 忍无生面带微笑,双目柔和的接过面汤,浅尝一口后,十分满意的说道:“我想这口儿,已经很多年了。” 看着忍无生对自己的手艺赞不绝口,年老色衰的莫三娘仿佛又回到了百余年前的青春岁月,居然双颊微红,抿嘴偷笑后说道:“赫兰姨娘说过,大哥你,不喜肉食,独好面汤。当年我求了姨娘好久,她才把秘诀告诉我的。” “呵呵~娘亲的手艺,都被你学去了。招娣,说说看,面汤的秘诀是什么?” 忍无生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的温柔了。这近一百年的他,都是不苟言笑。因为没什么开心的事,也没什么伤心的事,也没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致的事。所以忍无生,基本上永远保持着万年冰山脸。 当然,骂他那几个弟弟与徒弟的时候除外。 可今日见到了这莫三娘,忍无生不光变得温柔,就连那身虎啸山河,威震天下的霸气都消散虚无。彷如变成了一个邻家好大哥,正在看着自己的小妹妹一般。 莫三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那犹如干枯老树的双手,轻声说道:“多放盐,少放辣。葱姜蒜全都不要放,水多一些,冷水和面,还要加一点老锅鸡汤。” “嗯!天下间,也只有你会如此做面汤。” 忍无生十分满意,再次抿了一口面汤,心满意足。而莫三娘则是不再说话,反而是用自己那双浑浊不堪的双眼,柔情似水的望着忍无生,干瘪脱水的双唇微动,好似有话要说,但却无法开口。 “霍大哥你……为何而来?是为了五哥?还是三哥?” 一忍再忍,莫三娘终是忍不住开口发问。毕竟比耐性,天下间谁也比不过忍无生。 听到莫三娘的话,忍无生面带微笑,轻拍莫三娘那粗糙干裂的手掌,半开玩笑道:“我就不能为你而来吗?” “哈哈~” 一句话,被忍无生逗笑。莫三娘笑着轻拍忍无生那如玉手掌,打趣道:“都一把年纪了,还开这种玩笑,也不怕被徒子徒孙取笑?我可听说了,你前几年又开门收徒,还是五哥的孙儿。” “听谁说的?” 忍无生笑容不减,只是那淡泊天下的双眸,好似发生一点触动,是愤怒之色! “你是不是还想像小时候那般欺负我?” “招娣,你老糊涂了吧?我几时欺负过你?我记得一直是你骑在我身上打我才对。” “那就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笑里藏刀的!” 二人好似相识许久,忍无生那细微的眼神变化,根本无法逃脱莫三娘的双眼。只见莫三娘收拢笑容,一脸嫌弃的说道:“你那徒弟李焕仙,与五哥一个德行,都是风流成性。也不知你这师尊是怎么教的!” “老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都管不了他,我又何必费心呢?那小崽子是他的种,性子若不随他,反而无趣。” 看到忍无生好似根本不生李焕仙的气,甚至有那么几分欣赏,莫三娘顿时老脸一拉,撇着嘴嘲讽道:“那李焕仙在外面乱来也就算了,现在回了楚国还不消停。霍大哥,我记得你二十多年前捡了一个女婴,取名如烟对吧?那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不过现在,肚子被李焕仙搞大了。前几天来过我饭庄,我看那意思,应该快生了。” “有这种事?” 忍无生的微笑消失了,表情变得凝重,将碗中的面汤一饮而尽后,接过莫三娘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随后平淡的说道:“这俩兔崽子,还真当我死了?” 第508章 师尊驾到(下) 初阳已逝,高阳逐渐带来温度,让这人情淡薄的洛阳,温度升高。 李宅大将军府,不知怎的,居然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侍女仆人皆是新衣,面带喜气。就连把守四方的紫衣卫都换上了新款紫衣,合身英气。 这楚帝姜文焕才刚死不足一月,头七刚过没几天,李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办喜事? 其实,无论楚国谁死,李家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人敢管。如今新帝登基,百废待兴。大将军李圣千被重新启用,兵权复还之下,谁还敢多嘴找死? 不过李家如今这么喜庆,倒也不是庆祝李圣千重拾大权。而是因为,李家三公子的夫人,即将生产。 是的,燕如烟还没生,不过快了。按照御医的诊断,最多十天,定会诞下子嗣。所以李家全家上下都非常紧张,紫衣卫的人数明显增加,将李府的三院围的像个铁桶。丫鬟仆人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的在燕如烟身旁伺候,生怕误了时辰。 而燕如烟反而是没什么异常表现,该吃吃,该喝喝。没事的时候就在院中散步,要么拿出最新版的《邪魅诗圣爱上我卷二》读上几段。每次读完那书,总是笑得前仰后合。 若不是因为临近预产期,导致肚子大的惊人。旁人还以为燕如烟只是个乐派天真的少女呢! 不过别看燕如烟表面上乐乐呵呵,静待子嗣的降临,实则内心也是异常苦闷。就在几天前,她都打算收拾细软挺着大肚子跑路去业州,与李焕仙汇合了。 结果,李家父子相残,燕如烟被搅和进去,没走成。后来想走,结果发现紫衣卫愈来愈多,李府四周连只蚊蝇都飞不进来,想走也走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就安安分分的留在府中,静候李焕仙归来吧。 嗯,如果他还能有命回来的话…… “哗……” 一阵微风吹袭李府三院,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燕如烟此时正在院内散步,两名如花似玉的丫鬟一个手提熏香紧随其后,一个手捧酸梅托盘,小碎步追得极紧。可当那阵莫名其妙的风吹来后,燕如烟原本慈祥的面容却突然惊变,瞬间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你有了身孕,不必跪了,起来。” 白衣胜雪的忍无生面色平淡的出现在李府三院内,两名丫鬟一动不动伫立在燕如烟左右,眼中尽是惊恐之色,薄唇轻微抽搐,却无法发出声音。 而李府四周的紫衣卫们,则是双眼瞳孔扩散,脸色惨白,呆呆的伫立在院落四周,生气早已消散。 忍无生是什么人?是杀神长子,是世间最恐怖的存在。他想找人,自然不会偷偷摸摸的潜入,而是光明正大的去找。 别看李府那么多武艺高强的紫衣卫在站岗,撞见忍无生,连停顿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震断心脉,站着死去。 忍无生不是个嗜杀的人,他只杀那些无礼与不服从他的人。这些紫衣卫,本罪不至死。可忍无生还是杀了他们,因为忍无生无法容忍这些外人曲解他霍家的《惊弓六合》。 练我的功夫,可以。 但你们练的不对,就该死。 只见燕如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忍无生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如玉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动,示意让燕如烟落座。 看着燕如烟汗如雨下,忍无生也不忍责怪这大肚婆,只能将自己那身外显的威能尽力压制,薄唇微动道:“李焕仙呢?” “师尊……千错万错,错在弟子,与相公无关,与弟子孩儿无关。望师尊暂且饶过弟子,待弟子诞下子嗣后,定会给师尊一个交代。” “我在问你,李焕仙在哪?” 忍无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漠的问着李焕仙的行踪。其实忍无生也很无奈,他当年让燕如烟照顾李焕仙,可打死他也想不到,这蠢丫头照顾的这么彻底。 饮食起居习武修心照顾一下也就算了,老子可没让你照顾到床上去! 现在连肚子都搞大了,让忍无生这老脸往哪搁? 但忍无生是从北海过来的,所以他知道,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怪不得燕如烟。真要收拾,那一定是要收拾李焕仙! “看过郎中了吗?几时产子?” 忍无生没有责备燕如烟,只是眼神平淡的扫视一下燕如烟那臃肿的肚子。燕如烟坐在忍无生身旁,颤颤巍巍的回复道:“应在……十日之内。” “嗯,拿着吧,算给我徒孙的见面礼。” 忍无生点了点头,将自己发髻上的黑色发钗取了下来,放入燕如烟那微凉的手中。 那发钗通体全黑,似玉非玉,触感温热,让人握在手中极其舒适。别人也许不知道这发钗的来历,可燕如烟却是清楚。 这发钗,是杀神老祖的发钗! 是传说中,随着杀神老祖一起降世的那颗陨石的石芯打造而成,珍贵无比,世间独此一枚。 燕如烟握着手中的发钗,顿时热泪盈眶,如释重负。就在刚刚,她还伤心欲断肠。因为按照忍无生的脾气,不把燕如烟丢入万毒坑,是不会罢休的。 可万万没想到,三年不见,师尊的脾气好似改了很多,不再那么暴躁易怒,反而平易近人了。 “他的子嗣,都这般鬼祟吗?滚出来!” 正当燕如烟想要拜谢师尊之时,忍无生突然面色一紧,如钟之音震天动地,周身爆发强大的杀气,瞬间将百丈之外偷听之人,隔空牵引而来,重重的摔在他们师徒面前! “噗!” 一口鲜血喷出,惊得燕如烟急忙拉住忍无生的手,欲要开口求情。可忍无生却是无情的一摆手,越过燕如烟看着跪地吐血的偷听之人问道:“他在哪?” 整个李府,护卫全被击杀,哪里还有人能在百丈之外偷听?当然有!那便是李家的化境武者,楚国飞将军,李圣千! 化境武者,听力自然没得说。百丈开外,声息可辨。 可惜,李圣千运气不好,遇到了忍无生。 一招,仅仅是一招凌空虚摄,李圣千拼劲十成功力,居然都没有办法阻挡,直接被当场制服。 无论是打人也好,杀人也罢。世间除了自己那几个弟弟外,忍无生无论遇到谁都是一招解决。他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 若说这些后辈晚生谁能给自己一点惊喜,那就只有二十五年前全盛时期的陈传道了。那小子,当年整整接了忍无生五招才被制服。 别小看这五招,陈传道可是洋洋自得了一辈子。 化境之下,皆为蝼蚁。 可在忍无生面前,化境,亦是蝼蚁。 李圣千口吐鲜血,被忍无生的气势压制得脸色惨白,双膝跪在地上,心脏被压迫的甚至无法跳动,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晚辈……不知……” “哗哗哗哗……” 眼见李圣千死鸭子嘴硬,忍无生打算上点手段。可没想到,整个李宅居然开始晃动,大地在颤抖,晴朗的天空被一道强绝的金光照耀,人畜不安,井水沸腾。 “呵呵!” 忍无生按住摇晃不定的燕如烟,将其身形稳住,口中轻笑一声,双目好似透过微尘,看向西方楚国皇陵群山,口中轻语道:“找到你了。” 第509章 惊弓六合 大地在震荡,群山在摇晃。 地震,本应该有一些基本的征兆。比如,井水陡涨陡落,江河湖泊水温水位出现变化。蛇虫鼠蚁大群迁徙,鸡鸣狗叫家畜不安等等。 可洛阳方才爆发了一阵强烈的晃动,虽然短暂,但却让世俗之人一致认为,这就是地震。 不过,在这个世界,有一群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化境武者。 “老祖,刚才的强光就是从楚国皇陵群山中传来的。” 齐家家主齐俊明与齐家老祖骑着骏马,疾驰在洛阳皇陵附近。这祖孙二人,在配合李焕仙潜入洛阳后,其实也悄悄的跟了上来。 因为齐家老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找到李仙一! 那夜,本想一路跟着李焕仙,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结果一入月江,直接撞见了善无计。齐家老祖虽然不认识那黄袍人,但一看五官外貌,与那身震慑诸天的气质,顿时心头一颤,扭头就跑了。 虽然齐家老祖破入化境多年,但他们齐家人所修武学,只是圣无心当年改良过的第一版《混元功》。漏洞太多,且有副作用。虽然战斗力是实打实的化境,但想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却是万万不能。 齐家的化境武者,空有化境功力,却无法领悟化境的境界。这类人,被称为伪化境。 也正是因为齐家化境是不完整的伪化境,所以暗境半残的赤龙才能一打二,杀一残一,赢得异常轻松。若是当日齐家的齐俊廷与齐俊明是实打实的化境武者,那只怕赤龙想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在偶然撞到善无计遁走后,齐家老祖回到业州,带上了功力不俗的齐俊明,试图再次潜入。结果这次一来,却怎么也找不到李焕仙了。 不是没去过李府,只是李府的紫衣卫太多,且动则同动,敏锐无比。而且,齐家老祖能感应到,李家府宅内,还隐藏着一个化境武人。 不过应该不是李仙一,因为那人的气场与威慑力,远不如齐家老祖记忆中李仙一。 所以这祖孙二人便等了一夜,结果第二天初阳刚升,洛阳便地震不断。好似天地震怒一般,不得消停。靠着听声辨位的本事,齐家老祖推测,定是有绝世强者在大战。 所以,这齐家祖孙二人,便踏上了杀神谷的征程。 “能聚拢天地元气,打得诸天变色,定是李仙一无疑!” 齐家老祖驾驭着飞驰的骏马,一刻都不曾停留,朝着自己确定的方向就狂奔不止。身后的齐俊明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紧跟在后。毕竟,他也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化境武者,一个真正的长生不老之人。 “唰~” 一道白光,带动飓风,一闪而逝。惊得齐家祖孙二人急忙勒住马缰,停在山涧前。这祖孙二人目力惊人,眼见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化为鬼魅飓风奔入山涧,顿时心颤胆寒,不敢冒进。 齐俊明下巴张的大大的,好不容易才合起来,吞了口唾沫后说道:“这……御风而行,纵地金光,瞬息百里……到底是何方高人?” 齐家老祖那丑陋干裂的脸上也是显得有些不对劲,直接下了马,注视着面前百丈远的山涧,心有余悸的说道:“此等身法,捷若雷霆。普天之下,除李仙一外,只怕唯有那天下无敌的忍无生方能做到。” “忍无生……真的天下无敌吗?” 齐俊明不是特别相信,毕竟他也曾经在天下间横着走过一段时间,与风雷门的杀手们也交过手,没什么稀奇之处。不过齐家老祖却是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一脸向往道:“你还年轻,没见过忍无生横扫天下时的神韵。他是杀神霍山陨落后,最接近霍山的人。若不是因他天下无敌,主震四方,李仙一又怎会龟缩楚国几十年都未曾现身?” “那……我们还要去吗?” 看到齐俊明有些犹豫,齐家老祖面带得意之色道:“我就要死了,必须找李仙一问个明白。若是忍无生能把李仙一伤至半残垂死,说不定我还能活下去。” …… …… 白光一闪即逝,忍无生如飘零落叶缓慢的降落在杀神谷谷口前方三里处,一双星眸暗沉,表情冷酷的出声震慑道:“若不想灰飞烟灭,就趁早亮明身份!” “嗖!” 一道紫色光影从一旁的茂林森林中闪出,只见,这是一名年过中年的紫衣卫,面带从容谨慎之色,手中提着一把长刀,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白衣胜雪的忍无生。 “嗯?” 忍无生感觉到了这紫衣卫的不同,白眉微动之下,面带不屑之色。而那名中年紫衣卫则是小心翼翼的站在十丈外,仔细看了忍无生一会后,才拱手行礼道:“敢问,前方可是忍无生前辈?” “何事?” 忍无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看起来很无礼,实则是不在乎。天下武人,在他面前,都是蝼蚁。当你迈步草地时,脚掌踩在上面,会在意杂草与蝼蚁的感受吗? “晚辈李惊鸿,奉义父不老阎君之令,已在此地静候前辈一甲子了。” 一甲子,六十年。 这个名叫李惊鸿的紫衣卫,面容不过四十出头,竟然在此地等待了忍无生六十年。可见此人,定是不老不死的化境武者无疑。 忍无生没有搭理这李惊鸿,反而左右看了看茂密的森林。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好似望穿一切屏障,看到了事情的起源。 只见忍无生面无表情,冷声喝道:“本座徒孙即将出世,十日内,本座无心杀戮。速速退去,念汝等修行不易,可放汝等一条生路。”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忍无生!列阵!” 听到忍无生的话,李惊鸿愕然一错 ,随后露出鄙夷之色,大声呼喊同伴迎敌。 惊见,两旁森林中突传踏步之音,好似林中猛虎出山,虎啸山河。足足五千名紫衣卫,手提长刀从森林中走出,杀气四溢之下,形成巨大的包围圈,将忍无生一人包围在内。 “变阵!” “唰唰唰唰唰……” 五千紫衣卫,井然有序的穿插移动。片刻之间,已经形成五运六气之阵型。此阵法,乃古往今来第一杀阵,惊弓六合。 何为杀阵? 其实杀阵,就是出自军队的军阵。比如李焕仙用兵,就喜欢用锋矢阵、鹤翼阵、鱼鳞阵来对敌。而杀阵,便是将军队的阵法进行革新,将军人换成杀手,让杀手们组成阵法迎敌,从而最大化的强化杀手的能力。 这种为杀手量身打造的阵法,便被称为杀阵。而且,此法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出自杀神霍山之手。 只见忍无生面无表情,也不阻止这些紫衣卫们变阵,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紫色的蚂蚁动来动去,任由他们组成阵法,凝气屏息。 “海中火,炉中金!” “山头风,涧中水!” “松柏木,沙中土!” “桑公土,剑锋金!” “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四相五行,九宫飞星!白帝司权,阎君百炼!三元九运,惊弓六合!” 霎时间,紫光射于斗牛,白刃凝于霜雪。随着五千名紫衣卫动则同动的呐喊,单一的刀气瞬间凝聚为一,形成一道开天辟地的硕大刀芒。 刀芒刺眼,遮天蔽日,庞大犹如巨灵之身的盖世之躯,试图将渺小如松柏挂白的忍无生碾为无形。 “轰!” 随着一声轰天大响作罢,五千名紫衣卫气喘吁吁,面带怅然得意之色,呼吸紧密之下,道道紫气将众人连接为一,眼中具爆发烁烁光芒,注视着尘土飞扬的战场中央。 这五千人的合击之术,完全不弱于杀神谷内圣无心的惊天一拳。强大的威能,堪比凡人获得成神五相的加持,犹如人中至尊。 “嘶咔!” 一道闪电霹雳突然震慑天地,烟尘散尽,成建制的紫衣卫们具大惊失色,面容惊恐,瑟瑟发抖。惊见忍无生白衣胜雪,毫发无伤的站在能量爆发的中央,周身不染一丝灰尘,道道电闪弧光在其周身形成匪夷所思的罡气护罩,将其护卫在内。 只见忍无生面带失望之色,右手轻抬,道道闪电被控于掌心霹雳作响。那震慑天地的声音,有若深山古刹中的洪钟,充斥在紫衣卫们的耳脉当中:“呵呵!不老阎君?惊弓六合?他没与你们说过,此法——是我教他的!!!” 第510章 缘起何来(上) 世间万物的运行,看似不规律,实则有迹可循。比如李焕仙前世易经六十四卦,算尽宇宙万物。无论何人,就算是圣人降世, 也要恪守六十四卦的规则,无法逆天而行,倒行逆施。 而六十四卦,无论上中下,都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上卦看似所得颇丰,实则迎高立下,暗藏杀机。下卦霉运不断,实则内有否极泰来。 所以中国人做事,讲究一个‘中’字,不上不下,不急不躁,适中为最,是为中庸之道。 而事物的运行,并非单一而行。所谓乾坤阴阳,有柔有刚,必是相辅相成。所有的事情,都要有一个出发点,才可以去运行。这便是人与事,相互依存的条件。 而人行事的始末缘由,凡人称为目的。 而佛,则称其为,缘起。 “你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为何不摒弃执念?!” 杀神谷内,善无计右臂断裂,残骨断筋,血肉模糊的坐在被他们兄弟几人大战,而毁的坑坑洼洼的石地上,双眼望着无敌于天下的圣无心,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 圣无心的生死轮回眼闪烁着异样之芒,面带惆怅之色望着身后那棵参天古树,口中喃喃道:“大道无情,圣者无心。我若成神,便要视众生为刍狗。我可以舍弃兄弟之情,可以残杀血脉为乐,甚至可以忘却父亲教诲。但我不能……不能忘记母亲!!!” “哗……” 随着圣无心的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那参天古树居然开始变换颜色。从诡异的墨绿巨树,居然变得五彩通透,霎时间化为剔透琉璃。 “母亲既然做了决定,自然不会后悔!放下吧,无心!” 善无计眼见菩提树化为五彩琉璃,心知肚明。自己这弟弟,已经无法回头了。可即使如此,即使没有一战之力,善无计也不愿看到他预想到的结果,依旧在劝说着圣无心。 可圣无心已经疯魔,自然不可能回头。只见这人中至尊周身光芒暴涨,双手不停的凝聚变换玄妙手印,道道金光打入菩提树中。每一道手印没入树身,大地便震荡一次。 足足十八道手印金光现世后,一面巨大的白玉石镜破土而出。被一颗巨大的石柱从地底拱出,伫立于杀神谷内。 “如来镜……你把如来镜藏于地心……” 看到那已经失传多年的父亲遗物,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司空剑、李焕天五人皆大惊失色。就连古树之巅上的李焕仙李焕明兄弟俩也是一脸愕然,不知所措。 那巨大的石镜,通体如黄金打造。梵文刻满镜身四周,阳光照射之上,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在镜面流转,仿佛是在接引众生一般,吸引着在场众人的目光。 圣无心将如来镜召唤而出,面带得意之色,双眸注视着那石镜,口中怅然道:“如来如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金刚一体,乾坤两面。正入过去,平一切遗憾。反入未来,不寐世间因果。” 夜无常脸色惨白,听到圣无心的偈言后,面色更是惨重,嘴角流血怒吼道:“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就算你回到过去,也无法阻止那既定的事实!” “你胡说!” 圣无心暴怒无比,天地为之一振。惊见这杀神幼子周身爆发杀气,恶狠狠的怒斥在场众人道:“只要我开启如来镜,就能回到过去,就能从樊震里手中救下母亲!凭我现在的功力,就算是十个樊震里也不是我对手!父亲不会走,母亲不会死!我将抹平一切遗憾……我们的家,会圆满!会圆满!!会圆满!!!” 人,无论多么强大,若不能成神,便都有一缕执念在作祟。 李焕仙有执念,他的执念,就是他从未拥有过平淡的生活。所以他为了这一缕执念,搅动得天下不得安生,只为去北海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强大如圣无心,也是有执念在袭扰着他。那便是,他的母亲。他做了那么多恶,杀了无数的人,甚至手足相残。为的,也仅是回到过去,去修正自己的错误,让自己的母亲能够活下来。 没有人会被命运额外眷顾,如果你活得格外轻松顺遂,那一定是有人替你承担了你该承担的重量。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生、老、病、死、爱别离、会憎怨、求不得。大千世界,三界六道,万事万物莫不如此。各自都在自我的世界中,度其一生,为生存奔波而苦。 尤其为人,更是为世事所困苦。 柴米油盐,人为食苦。 有瓦遮头,为安身苦。 曾经沧海,巫山云雨,为情苦。 人生在世,皆是以苦作乐。殊不知,那死后未知的世界,未尝不是苦。 所以佛说:众生皆苦,万相本无。以苦作乐,唯有自渡。 “唉!折腾了一大圈,打得天崩地裂,杀得血流成河,原来只是为了个笑话!” 古树之巅中,被困在其中的李焕明听着圣无心的嘶吼,总算都明白了过来,顿时倍感失望。而李焕仙也是失落无比,靠在树干上,透过枝繁叶茂,注视着天空,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焕明瞧着生欲渐退的李焕仙,嘴角升起一丝苦笑,摘下一颗人参果打向李焕仙道:“别这么丧气!就算他们都输了,可还有我啊!” “呦?我二哥这么有本事呀?” 李焕仙揉了揉被人参果砸出来的大包,没好气的挖苦了李焕明一句。可李焕明则是灿灿一笑,猛然间站起身,挺直腰板,极为认真的对李焕仙说道:“不管你是谁,我都把你当成我三弟了。老三,无论以后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二哥都希望你能称心如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要活的精彩,活的洒脱。多出去走走,替我、替大哥、替南星,好好看看这方世界。” “你要做什么?” 李焕仙察觉到了李焕明的不对劲,急忙问了一句,可李焕明却是洒脱一笑,挽着衣袖,露出精壮的小臂说道:“你看那人参果上的人形图案,不觉得与你我很像吗?若有机会遇到朝阳,帮我照顾他。那混小子,太重情义,反而不懂人间险恶。我不在了,需要个人教他。” “唰!” 说罢,李焕明左手凝结剑指,在自己右手手腕一划即过。大量暗沉的血液从其手腕伤口喷涌而出,而奇异的事情就此发生。只见李焕明的血液所过之处,那具备灵动的古树树藤居然有若惊弓之鸟退避三舍。鲜血撒过,原本封闭着二人的树藤牢笼居然自动退去! 而就在此时,天地发生异变。天空电闪雷鸣,犹如暴雨即将降临。肃杀之气将整个杀神谷笼罩,而谷外树林,则传来道道轰鸣之音。以及,无数人死亡前的嘶吼哀嚎! “哈哈哈哈……我劝不了你,老三老四也劝不了你。但是大哥到了,我看你怎么说!” 眼见周天电闪雷鸣,坐在地上的善无计虽然右臂折断,血腥无比。可脸上,依旧出现得意的笑容。因为这不断变换的天地异象已经表明,这世间的最强者,已然杀至谷外! “哼!谁也阻止不了我!” 圣无心的生死轮回眼在放光芒,不再理会几位兄长,反而飞身向那如来镜飞去。可他刚刚落地,想要开启如来镜之时,李焕明居然像只灵活的猕猴一般,手牵树藤,荡了过来。 “李仙一!咱俩的账还没算呢!” “呵呵!差点把你们三个小畜牲给忘了!” 圣无心毫无长辈慈爱,反而视自己这亲孙骨肉如草芥,轻蔑一笑后,右臂轻抬,道道紫藤化为尖锐毒刺,瞬间刺入李焕明那厚重的身体当中。 “二哥!” “焕明!” 李焕仙身手一般,不能像李焕明那般在树中荡漾,只能一点点的顺坡下树。可刚下到一半,便见圣无心操控树藤刺入李焕明的体内。 那墨绿色的树藤犹如天理教邪神的背后触手,一没入李焕明体内,便开始疯狂的吸食他的鲜血与生命精元。只是几个喘息,李焕明便从弱冠之年的青壮年,化为垂垂老矣的白发老人。 “我杀了你!” 李焕天暴怒无比,提着战剑飞身而起,化境混元气鼓荡剑身,竖劈而下。 “嗖!” 圣无心懒得回身,直接凌空一指,一道光束便贯穿李焕天的腰腹,直接将其从空中打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无力再战。 “你……不得……好死……” “嘭!” 随着苍老的李焕明说出遗言,圣无心冷漠的转过身。李焕明的身体迅速干瘪,化为飞灰。而那硕大的古树之巅中,一株分叉之上,瞬间结出一颗金光灿灿的人参果实。 第511章 缘起何来(下) “你入了化境,无法成为我的养料。不过,你儿子的味道还算不错。” 杀神谷内,圣无心面带残忍之色,回首望了望倒地吐血不止的李焕天,生死轮回眼闪烁着暴戾魔气。 就在刚才,李焕仙的二哥李焕明,灰飞烟灭。那个曾经在丹顶苑地下祭坛中,舍身对抗水龙卷,怒斩天理教无头邪神的放荡男子,就这样消散在天地间。只留下,一对伤心欲绝的兄弟。 以及,古树之巅中,新结出的一颗人参果。 李焕仙看着倒地的众多强者,以及伫立在如来镜前,睥睨天下的圣无心。他知道,已经没有对抗的资本了。除非,唤醒体内的赤龙。 但赤龙之恶,与这不老阎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放出赤龙,只怕他巴不得天地尽快毁灭。说不定不会与圣无心对敌,反而会与其联手。 因为赤龙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往大漠,找寻杀神霍山的大道独影。从本质上讲,赤龙觉得,世上只能有一个杀神,那便是他自己。 所以若是能开启如来镜,回到过去,那赤龙一定会乐得亲自挑战杀神霍山。 可如果不唤醒赤龙,那李焕明的下场,也即将发生在李焕仙身上。可这次在唤醒赤龙,李焕仙还能在夺回肉身吗? 无解死局! “这镜子应该连接地心,一旦开启,地火就会蔓延,吞噬整个大地?” 李焕仙从已经化为琉璃般剔透的菩提树中窜了下来,丝毫无惧的走到圣无心面前。看着这个与自己六分神似的奇男子,侃侃而谈道。 “嗯?小崽子,你怎么知道的?” 圣无心看着无惧自己的李焕仙走来,顿时出现一丝满意的神情,对其有些刮目相看。可李焕仙没空与自己这亲爷爷叙旧,直接挑明道:“我去过丹顶苑的地下祭坛,见到了楚江然的尸骨,以及那无头邪神的躯体。” 一切,都已经被李焕仙串了起来。 其实事情,也没有多复杂。约五十年前,化名李仙一的圣无心,蛊惑苗疆天理教,成为了天理教的教主。一方面,他化名李仙一,血屠不服从自己的教徒,用来提高自己在世界的威望。而另一方面,他又做着教主,将地底沉睡的无头邪神唤醒,祸乱中原。 神也是他,鬼也是他。 半佛半魔,戏谑人间。 可实际上,圣无心只是为了利用邪神的无尽生气,来温养如来镜。第一次如来镜的开启地点,就是在丹顶苑的地下祭坛。可惜,天不遂人愿,南疆武神楚江然出关。 二人一番恶斗,圣无心被楚江然打废。开启如来镜的仪式被中断,可地下还是冒出了无尽的业火,即将吞噬大地。无可奈何之下,楚江然放弃了追击圣无心的机会,以自身为容器,封印了业火。 这也是为什么,丹顶苑的地底祭坛中,温热无比,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硫磺的味道。地心深处,具是高温岩浆。一旦被外力引导爆发,世界将毁于一旦。 而当年配合楚江然进行封印的,便是善无计与夜无常二人。而化名邱莫闲的道无情,则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怨恨圣无心八十几年,一直在试图找到他,杀死他。 “这事你爹与我说过,你在祭坛中待了很久。楚江然的尸体你见到了?” 圣无心并不急于吸干李焕仙,反而用一金一紫的双眸注视着他,与其聊起了丹顶苑祭坛中事。李焕仙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食不知味的回复道:“见到了,被我一把火烧了。”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那匹夫就该被烧死!对了,那姜姓贱人也是死于你手?” 圣无心十分憎恶楚江然,在听到尸身毁于李焕仙之手后,顿时鼓掌叫好。但很显然,他不光知道祭坛的事情,就连李焕仙与老妖婆姜太后的细节,恐怕也一清二楚。 “嗯,被我掐死了。” “唉!便宜她了!” 听到姜太后死于李焕仙之手,圣无心那俊美无双的面容上,出现一丝遗憾。抬头看了看李焕仙一脸错愕,圣无心笑着解释道:“孩子,你不知道。那个贱人,与我父藕断丝连。当年若不是她引诱我父,我母亲也绝不会愤而失神,被樊震里偷袭得手。哼!以为练了一点《垒固功》就天下无敌的蠢货!我假意透露奥秘给她,结果她真的把邪神的触手移植到自己身上。哈哈哈哈……中脉被邪气腐蚀,此生无法破入化境。” “哦,怪不得啊,原来是你在暗中搞鬼。那个,齐家的《混元功》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 “外强中干是吧?” 看到李焕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圣无心十分满意自己这孙儿的表现,异常畅快的说道:“咱家的武学,实乃成神法门——《斗转乾坤》。此武学,逆练阴阳,于生死中徘徊精进。一旦修成,瞬息而发,所向披靡。所谓《混元功》,只不过是我精简后的产物罢了。《斗转乾坤》对根骨资质要求甚强,而我又急需养料,所以必须将此功法精简。那精简后的第一版,就送给齐姑娘了。” “呦呵?您老人家年轻时这么风流呀!知不知道,您口中的齐姑娘,都快一百岁了,垂垂老矣。可即使如此,她可是还念着您呢!我这次去江南,多亏了您的面子,齐家才鼎力相助的。” 李焕仙有意在拖延时间,面色平和,与圣无心不咸不淡的聊了起来。而圣无心击败了在场所有强者,虚荣心又得李焕仙吹捧,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也乐得让这将死之人死个明白,故而才尊口强开,与李焕仙聊了几句。 那圣无心真的不知道忍无生在外大杀四方,李焕仙在故意拖延时间吗?他当然知道,但他不在乎。 只见圣无心面带不屑之色,抬手就召唤数条菩提树藤。树藤于虚空中张牙舞爪,好似嗜血的毒蛇一般,快速凝聚于李焕仙身后,跃跃欲试,试图仿照李焕明那般,吸干李焕仙。 李焕仙回首望了望,发现树藤已经准备完毕,深吸一口气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圣无心!你觉得,赤炼妖瞳与你的生死轮回眼,谁强谁弱?” “啊?” 眼见李焕仙死期将至,可这小子居然还在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顿时让圣无心无奈大笑道:“你是被吓破胆了吗?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你若想知道杀戮之眼与生死眼孰强孰弱,等下去了西方世界,自己去问你曾祖吧!” “嗖嗖嗖嗖嗖嗖……” 懒得在与这孙子废话,数条树藤瞬间刺入李焕仙的后背。那树藤刺入的位置,都是武者罩门要穴。一经刺入,血流如注。 “赤龙!我知道你没有消失!你还在等什么吗?!” 李焕仙吃痛之下,放声狂叫,呼喊着自己半身的名字。也许是上次伤的太重,也许是真的被齐家的法咒彻底抹除。赤龙居然没有现身,任由李焕仙被树藤刺入身体,无动于衷。 “咔!” “轰!” 就在此生死攸关之际,天降神雷一道,瞬间劈在金光闪闪的圣无心身上。那神雷好似震慑诸天的天罚之力,含灭尽世界的无上威能,霎时间将睥睨天下的圣无心劈飞。 道道金色血液从其嘴角流淌,已经化为琉璃的菩提树瞬间萎靡不振,晶莹剔透的五彩光芒变得黯淡无光。 “噗!” 只见一男子,白衣胜雪,威严不可一世,有若天神下凡。飘飘然间,纵地金光,落于李焕仙身侧。白玉手掌一擎,将其身后插入的树藤尽数剥离。 那树藤刺入穴道,缠绕着李焕仙的脏腑器官。被这白衣人用一股雷电之力剥离后,李焕仙顿时吃痛,口吐鲜血不止。 “这么多年,无论你在外做什么,我都不管。因为我答应过父亲,不得血脉相残。可今日,你竟欲要开启如来镜?若是如此,我只能替天行道了!” 白衣人看都不看李焕仙一眼,视如草芥。直接手抚金光灿灿的‘如来镜’,看着面带惊恐不忿之色,口吐金色血液的圣无心,眼中爆发杀气,将其笼罩在内。 “呵呵!” “嗖~” 圣无心狼狈的爬起身来,轻言浅笑之下,数颗人参果瞬间化为飞灰,道道金色元气涌入其体内,霎时间便复原了身体。生死轮回眼异色光芒凝聚,死死盯着白衣人开口道:“大哥,你可以与我一起回到过去,一起救下母亲。” “如来镜,是父亲留给我等破相用的。你屈知愚见,还执迷不悟?” 白衣人表情冷酷,没有动手,只是口中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圣无心听到白衣人的话语,顿时怒上心间道:“忍无生!你才认识几个字?我需要你来给我解释如来镜的含义吗?菩提树下,神果双花。如来镜前,永恒一刹。我圣无心,不死不灭!” “是吗?那就让我,来验验你的成色!” 第512章 风雷三十六手 杀神霍山,已作古的天下第一强者。 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甚是传奇。横扫六合,屠尽天下化境武人,驱漠北妖虫,守卫大漠黄沙。整合草原沙漠各部,总齐八荒,创立辽国。 所创武学无数,招招精妙,部部通天。凡人习得一招半式,便有若夜中明星般耀眼。若精修一部,便可横扫天下。 传说霍山此人,不光武学无敌,更通晓世间所有学问。精研兵道、术数、医理、易理以及世间所有的奇淫巧技。比如,那可以击杀暗境高手的八角巨弩,以及那生死人肉白骨的红色药丸。甚至在李焕仙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霍山便研究出了火药的提取以及连弩袖箭等,更有强大的攻城器械、云梯、战车等等,皆出于霍山之手。 此人,乃天下第一奇人。或者说,他值得被众生供奉。他,就是神。 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杀神霍山这等奇人,怎么可能没有子嗣留存于世? 杀神五子聚深谷,古树之下战意浓。 神镜照耀对决起,长幼争锋势如虹。 杀神谷内,东方紫霞万展,道道玄妙混元气荡漾天际,照耀的那化为琉璃的巨大菩提树,犹如一泓玉盘。圣无心一身华丽淡蓝长衫,虽然早已被接连的大战毁的破破烂烂,但即使如此,那绝世无双的容颜,依旧被衬托得犹如人天至尊。 “咔!咔!咔!咔!” 忍无生一身白衣猎猎作响,半空中道道闪电现世。谷内飓风狂奔驰骋,曳出一股尘沙滚滚之气。 “来呀!” 圣无心大喝一声,生死轮回眼光芒照射,一马当先冲出,光芒擂动,尘土翻飞,如箭矢般超轶绝尘攻向忍无生。 只见一道混合了‘生’的金色光柱与象征着‘死’的紫色光芒混合在一起,彷如欲将天地空间割裂一般,激射忍无生。 生死轮回,循环往复。 圣无心的生死轮回眼,一眼生,一眼死。主世人生死,可替天行道。先前与自己几位兄长对敌,生死轮回眼只是牛刀小试,根本没有发挥全部的能量。 如今与自己大哥对阵,圣无心丝毫不敢托大,直接将生死之力合二为一,试图用尽全力,将忍无生绞杀。那象征六道轮回的生死之力一经展开,便勇往无前,不将敌人送入轮回誓不罢休。 此等强绝有若神明般的力量,哪里能够硬扛? “轰!” 轰天大响,震慑天地。尘土飞扬之下,忍无生气凝周身,雪白的白衣有如充气般,瞬间鼓胀起来,形成强大的护体罡气,居然将圣无心的那道主判轮回的生死之力,硬生生吞没! “哗……” 仅仅是一击,孰强孰弱便瞬间立判。 忍无生的罡风吞没了生死轮回眼的光柱,强大的爆炸之气,吹得菩提树落叶纷纷积有盈尺。风吹飞扬,好似是在诉说着血脉相残的萧瑟凄凉。 “我,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忍无生白衣拂袖,周身闪烁着电弧花火之力,霹雳作响。身影有若落叶飘花,彷如与天地玄奥相连,蕴含汪芒。只是一个抬手请战的姿势,好似周身空门大开,却蕴含千手万手的奥妙变化。 “是啊……我的本事,是你教的。可我,悟出了更好的!” 圣无心眼见生死眼最强一击不成,额头肉髻耸动,俊美的玉颜青筋暴突,神色紧绷晕红,气势凝然,以掌做刀凛厉无涛,卷起一股滔天旋风席卷忍无生而去。 此掌法乃圣无心的招牌掌法,混元掌。一道掌风,混合乾坤。乾者阳刚至极,掌势开天辟地。而掌中含风,阴劲极臻。 乾坤阴阳,有柔有刚。 阴阳混合一体,号为混元。混元掌威势惊人,有如催金山倒玉柱般,催动的掌风带动天空乌云,卷的谷道内碎石乱飞,有若流星激射。 “咔!” 忍无生白衣胜雪,面色凝重,单掌打出,空中一声炸雷作响。一掌看似轻轻,不疾不徐。可这一掌,却颇有夜无常剑法中‘大音希声,天地大同’之威。 虽若一阵清风,看似毫无杀气,却瞬如暴虎冯河一般无畏,带动电闪雷鸣之势,如虎逐狼,赶尽杀绝! 这才是真正的风雷掌,这才是真正的《风雷无相》!一掌打出,看似无相无形,实则包罗万象。所谓:无色无相,幻化万象。无相无色,万寿无疆,天下唯我独尊! 忍无生,的确无愧杀神长子之名! “轰!” 两道迥然不同,却又同宗同源的掌风碰撞在一起,带动的威势显而易见。李焕仙距离战圈最近,直接踉踉跄跄的跑到菩提树后隐藏。功力最弱的李焕天与司空剑被夜无常连拉带拽的拖曳后退五十丈,与右臂残废的善无计,脏腑受损的道无情远远观望。 虽然自己一方人马,全部被圣无心击败,甚至难有再战之力,可众人还是对天神下凡的忍无生报以无穷信心! 至于原因嘛,看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三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大哥的本事,是父亲教的。 而我们的本事,是大哥教的! “我不会输给你!!!” 眼见自己的混元掌被忍无生一掌风雷化为无形,圣无心愤而失智,剑眉一颤,爆喝一声,有若龙吟。气势凝然之下,周身迸出光沱沱一团金色罡气,高约盈尺,扩散成圆扇,笼罩至肩膀,如天神严肃穆十分耀眼。 “乾坤倒转,天地慧剑!” “唰!” 一道通天剑芒,从圣无心那圣洁神光中涌出,集结一捧大日炽盛般金光闪闪,幅射状无法算计光点,分化天雨甘露群,却疾若流星雨,遍洒忍无生周身一丈方圆,无一遗漏! 此光华剑雨,如虚似幻,于战圈中无实无虚。却恰光雨露珠般,裹挟毁天灭地的威能,试图将忍无生贯透! “呵呵~” 忍无生轻笑一声,好似是在嘲笑圣无心的自不量力。只见这白衣天神伫立于虚空之中,如来镜前,身心两忘然。如处在甚深禅定中,一脸的浩然正色,庄严肃穆,令天地神只、山川鬼魁精灵为之动容。 “咔!” 又是一道无情天雷乍现! 忍无生高举右拳,道道惊天雷电花火遍现漫天。身法迅捷如闪电追风,却又轻灵若行云流水。一拳打出,三十六道拳影相接延绵出现。 “轰轰轰轰轰轰……” 整整三十六响震天动地,三十六道雷电花火贯穿圣无心那引以为傲的不败金身。打得他口吐黄金血液,金身龟裂崩溃! 忍无生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手打出,实则一手包含三十六手。武功练到他这等地步,早已摒弃所有的繁琐招式。一含一切,一往无前。 以自身为媒介,勾动天地之力,合天地之造化,操控电闪雷击。所谓追云逐电,雷纵九天,迅雷烈风,威力无边。就算是神,也无法抵挡那无情的雷电之力! 忍无生奇击雷赴之下,所向披靡。掀雷绝电,行雷步武,瞬息将不可一世的圣无心打得龟缩于地,无力再战! 这,便是杀神霍山所创造的第一门武学,风雷三十六手! 第513章 风雷一指 岭岭山谷,冷风飒飒狂啸。虽有艳阳高照,依然阴森昏暗,彷如深不见底的地狱魔窟。 菩提古树,琉璃光芒千仞。古树之巅,万颗人参果震荡颤动,混合着风声,传出阵阵如女鬼般的凄厉哀嚎,化为道道金光涌入圣无心的体内。 “啊……” 圣无心金身龟裂,一金一紫的生死轮回眼失了光芒。俊美无双的玉颜具是瓷器龟裂的痕迹,金色血液不断沿至裂痕流淌。身体四肢皮肉多被神雷劈断,伤口深可见骨。 与忍无生一战,圣无心身中《风雷三十六手》,毁容伤骨,受创颇深。金色血液滴流浸襟,更形恐怖。 随着圣无心的一声怒吼,人参果的力量再次涌入他的金身当中,裂痕创口霎时间被修复完整。满头乌亮秀发,瞬息之间,全然变白。 白发迎风如瀑飘飞,与圣无心那一身天蓝长衫齐舞,形成强烈对比。凄厉叫喊声充斥空间,回荡于千仞悬崖间,有如鬼哭神嚎,令人毛骨悚然。 细心倾听回荡山谷中的低沉悲恸哀嚎之音,却只有两个字——报、仇…… “几万颗精魂所化果实……无心,你玩过火了。” 忍无生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一击得手而得意忘形,反而警觉无比的望着变为白发邪魅的圣无心。在意识到那数万颗人参果具是人命所化后,忍无生的双眸更是迸出强烈的杀机,凝聚浑身功力蓄势以待,有如一尊雕塑千年的磐石溶于如来镜前,不动如山。 “切~” 圣无心的身体已经修整完毕,气势如虹间,白发迎风飞舞,面带不屑之色道:“他们,都是我的血脉延伸。一经出生,便在其体内打入一道混元气,用以温养他们的心脉。人长一寸,炁延一尊。只需等待几年,混元气便被滋养完成,可助我增强功力,探求天道。不是我残忍,只是我等不了太久!我好想娘亲……我想快点开启如来镜……快点回去见她!!!” 只见圣无心的脸上闪现一抹残忍暴戾之色,肩头一颤,若浮光掠影般划过天际,如玉手掌攻出道道紫色掌风,欲与忍无生一决生死。 而忍无生则是双臂交叉在胸前,凝目观看金色一体的巨大如来镜不为所动,好像沉缅于当年兄弟五人跃马驰骋大漠,叱咤风云的雄姿。 “唰!” 正当圣无心的紫掌攻来之时,忍无生的双手缓慢摊开,徐徐移动身体,看似缓慢至极,实则捷若雷霆。每一分时间与每一寸移动均保持在同一的速度中进行,所拿捏的时间及速度均不变,井然有序,恰似无情天地一般。 任何动作,皆是由无数的移动所串连而成,尤其是练武之人,动作与动作间怎么说都会露出一些快慢、轻重、距离的破绽。 可忍无生却没有! 所有的动作都精简成极致的连贯,一气呵成! “轰!” 惊见忍无生右手凝结剑指,白玉手指凌空一指点出,好似神来之笔,随意任性,妙到毫巅,画龙点睛般地一点,便一指震荡开圣无心的数道灭世紫掌。 可这仅仅是开始! 忍无生出手,必是石破天惊,怎么可能如此的轻描淡写? 只见那意图贯通天地的无穷指劲,霎时间剿灭圣无心的掌功后,居然威势不减,丝毫没有衰竭的迹象。透过表象,直达本质,赫然攻向圣无心刚刚修复好的金身。 此时的圣无心表情异常难看,只感到其一指力道,刚好点在自身精招的破绽处,强大的混元掌被忍无生打蛇七寸击中要害。而那贯注而来的无俦内力,若惊涛骇浪翻卷冲撞,一下子淹盖全身,挤压周身经脉,痛苦难挡。 “唰!” 金身才刚刚修复,若是一击不成再次崩溃,圣无心哪里还有脸在与大哥对战?此时已顾不得自身的洒脱气度,身体猛然后退,藉来袭猛劲,跃出丈外,在空中翻了三个筋斗,落地后再暴颠五步。一番狼狈的折腾后,方才躲过忍无生的指劲。 “咔!” 一声瓷器龟裂之音从圣无心掌心传来,圣无心瞩目一瞧,发现自己双掌十指均麻痹颤抖,掌心各现一道裂痕,渗出金色血液,顺沿掌纹滴流而下。 “哈哈哈哈……” 远在五十丈外观战的道无情眼见圣无心接连败退,顿时纵声放笑,双眼忍不住的爆发怨恨之意,嘲讽圣无心道:“老五!当年你就是用这‘风雷一指’偷袭的父亲,现在被大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作何感想?!” “你总说这些没味道的话有意思吗?是我做的又如何?老爹挨了我一指又怎样?他又不会死!” 圣无心任性妄为的声音响彻杀神谷,当场气得道无情面色惨白,气血攻心,伤上加伤。 “废什么话!大哥,打断他的手脚,带回祖陵发落!” 善无计看到老四被老五一句话就气得呕血不止,急忙用独臂扶住道无情,随后大喊大叫,试图让大哥不再留手。 一旁的夜无常则是不同意二哥的观点,冷漠的摇头道:“现在的老五,比几十年前还要邪性。依我看,也没必要抓活的了。就地正法,是最好的选择。” “我呸!” 正在与忍无生对峙的圣无心被远处观战的三位兄长一顿指手画脚,顿时怒上心头,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后,拂袖就是一道飓风扬了过去,试图先收了观战的众人。 这一招,看似是圣无心暴怒无比的下意识出手。实则乃蓄势待发,预谋许久之手段。那已经化作五彩琉璃的菩提树瞬间爆发耀眼光芒,闪耀天地。 距离最近的忍无生,虽然功力通玄,可双目被强光照耀下,还是下意识的闭合双眼。只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圣无心的飓风就已经呼啸而来,仿佛风中包含千仞,试图将那些观战再无战力之人绞碎! “嗖!” 电光火石之间,忍无生化为闪电,纵地金光,死死顶在受伤的众人身前,双手爆发风雷之力,将飓风控于手中,消散于天际。 “轰!” 突然间,如来镜前迎来一声爆响。只见圣无心利用受伤的众人引走了忍无生,自己则是化为一道金光来到如来镜下,凝掌为爪,一爪掏入如来镜下方连接的石柱当中,从中抽出一把满是灰尘的长刀! “糟了!父亲的刀!” 忍无生看到圣无心手中的长刀后,那原本山崩而不变色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惊觉。而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三人更是惊得瞠目结舌,赶紧带着李焕天与司空剑又退了十几丈。 就在方才,忍无生一直占据如来镜四周与圣无心对战,根本无法让其靠近。站在如来镜前打,完全是仰仗地利。因为如来镜并非牢不可破,外力完全可以将其摧毁。 圣无心还要仰仗如来镜回到过去,抹平遗憾。自然出手束手束脚,而忍无生则是没有顾及,大开大合。最终无奈之下,圣无心只能佯装怒不可遏,看似出手绞杀受伤的观战众人,实则是为了引走忍无生,让自己可以放开手脚。 不得不说,忍无生的战斗经验十足,圣无心也是老谋深算。这对兄弟,真的很像。 “三哥,父亲的剑在哪?” 道无情看到远处圣无心手中的长刀后,肩头瞬间一颤,扭头就问向夜无常。可夜无常却是十分的无奈,用手指了指躲在菩提树后疗伤的李焕仙开口道:“剑,被我弟子廉邢,送给那混小子了。” 第514章 世上安得两全法 金国,地处秦国西北,南与楚国相邻,东接秦国沧州,北连辽国大漠。 这等西北国家地缘辽阔,土地肥沃。地形呈狭长状,地貌复杂多样,山地、高原、平川、河谷、沙漠、戈壁,四周为群山峻岭所环抱,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倾斜。 世间有一首很有意思的打油诗:秦国北上毒花漫,楚国江南多匪患。金国逃犯遍地走,辽国大漠沙满天。 秦楚辽三国就不提了,单说金国。这国家是出了名的律法严苛,可明明拥有最重的责罚,却犯罪多如牛毛。由于地靠西北,所以民风彪悍。上到壮丁,下到妇孺,多是一言不合就敢伸手抄家伙的存在。 整个金国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彪悍的匪气。按理说,这等国家,应该没什么异国他乡之人的。可今日,整个金国的彪悍风气却好似被秋风扫落叶一般,消散虚无。 因为,楚国公主姜若蝶的銮驾,已经降临金国王都,建业城。 只见,楚国的黄顶銮驾车队停驻在建业行宫。虽是公主銮驾,却加有顶旌代表皇帝的符节,以及显示尊贵身份的斧铖仪仗,令人侧目。 大量金国禁军身着红衣铠甲,护卫行宫安全。行宫内外,张灯结彩,金色红底的‘囍’字,贴满行宫的门窗。 今日,乃金国二皇子金世奇,与楚国七公主姜若蝶喜结连理之日。 行宫寝殿内,七公主姜若蝶身着霞帔,一头黑发亮丽,星眼睛光明眸善睐,头戴百宝花髻,肩披珍珠组串而成的“珠半至”,内穿狐裘紫罗绣,并用镀金束带缠腰,显得娇弱纤细。下身一袭羊皮“缦裆袍”,上连胸腹,下及足踝,足下一双艳红鸳鸯嵌珠绣花鞋,尤显高雅华贵。 可不知怎的,这大喜的日子,公主殿下不光不笑,反而一脸的不开心。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反复放在掌心摩挲。看那伤心忘情的样子,定是在睹物思人。 “殿下,使臣孙朝阳求见。” “进来吧~” 姜若蝶握着未出鞘的匕首,面色冷淡,秀口微启,示意门外之人进入。只见,孙朝阳提着一坛泥封的‘女儿红’走入公主寝殿,微微躬身开口道:“殿下,时辰到了,金世奇的迎亲队伍已经来至宫外。这酒,可以拆封了。” “尝尝吧,毕竟是焕明的心意。” 姜若蝶的双眸中尽是忧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断的失望摇头。孙朝阳点了点头,用拳头轻敲了几下泥封的酒口,来自楚国的泥土,瞬间崩碎坠地。 “嗯?” 酒坛已开,当痛饮一番才是。哪知孙朝阳打开封口,却发现内有防水油布包裹着的纸张。 “拿来!” 姜若蝶也第一时间发现异样,急忙夺过酒坛。 “哗啦!” 酒坛应声碎裂,整个寝宫内,俱是酒香四溢。可除了倾洒而出的酒水外,竟有一沓银票与一封信件,被包裹在防水油布当中。 “这……” 孙朝阳与姜若蝶对视一眼,随后赶紧将信件打开: 朝阳,看到这封信,估计已经到建业了吧?你小子,脚程够快的。有一个月吗?嗯!估计差不多二十天左右吧?算你小子重诺,没在半路上偷喝这酒。 这女儿红,你二哥我可是在土下埋了四年。趁着大喜的日子来上一口,绝对应时应景。啊!对了,那钱,是这些年我坑你的。 放心,我堂堂李家老二,怎么可能会欠钱不还?这次,通通还给你。不过,利息没算。大家都是自己人,谈利息的话,那就有些见外了。 不过我估摸着,你也不会与我谈利息。这世上,除了我家老三外,估计也没人会跟在我屁股后面要账。 话说,我那三弟啊,也不知道倒了多大的霉!估计三年前就死在半路上了,然后被某个心有执念的恶鬼给附了身。别看这小子现在装的人模狗样!打他回家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孙子不是我兄弟!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他是李焕仙,还是某个陌生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好了,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你也知道,你二哥我,空有蛮力,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煽情的话,就不说了。 金国啊,算是个好地方。虽然律法严苛了些,不过没办法。穷山恶水出刁民嘛!哈哈!朝阳,你就留在金国,不要回来了。 楚国即将豹变,我李家,与你孙家,估计哪个都剩不下。 记住,人在异乡,低调行事。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就这样吧,我没啥可交代的了。还有,别给若蝶看这信…… 不过,估计你已经看到了。 若蝶,我对不住你。 我真的好想带你离开楚国,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相伴到老。 可惜,我不能。 因为,我流着李仙一的血。我的家族,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我注定不能拥有子嗣,不能拥有完整的人生。我若一走了之,会有更多的人为此丧命。 既然如此,终结,便由我开始吧! 提笔写信时,你已然离开楚国,踏上远嫁的征程。可无论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是夜晚的明月皎洁,我的心中都时刻挂着你的身影,思念如影随心。 杀神霍山有一句诗: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看不懂,但我很喜欢。 我家老三有一句诗:一生有负君情义,且付来生未了缘。 我看懂了,但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 因为,我不知道,人,是否真的有来生。 前路漫漫,未来且长。 若蝶,过好你的人生吧。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李焕明,绝笔。 “……二哥……” “时辰到了……起驾!” 建业城北,大金二皇子金世奇的镇南宫殿,张灯结彩,万民跪拜静候。 金世奇秀发垂肩,披红戴绿,意气风发不可一世。静静的伫立在自己的宫殿门前,静候那苦思的佳人銮驾。 历经千辛万苦,金世奇终于娶到了一国公主,得意之色跃然于英俊的面庞。 “王妃到!” 随着通报官的一声长鸣,楚国公主姜若蝶的銮驾王辇姗姗来迟,停留在金世奇面前。 “终于到了,快迎王妃下辇!” 金世奇兴高采烈,双目中掩盖不住的兴奋之情。 “啊……” 哪知刚刚呼唤宫中侍女上得轿辇前,顿时一阵惊呼哀嚎响彻建业。只见数名前去相迎的宫女痛苦哀嚎,更有甚者,直接被吓得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金世奇暗道一声不妙,颤抖的身躯茫然前行至公主轿辇前,忐忑不安的撩开那红帐,顿时愣在当场。 只见姜若蝶那绝世倾城的玉颜上,早已没有半点血色。虽是一身大红凤袍,却已经变得湿润无比。那双金丝锦绣新靴,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一把匕首,插在她的胸口,面带笑意,早已气绝多时。 “这……这……怎么回事!!!” 金世奇到底是见过一些大场面,颤抖着怒吼一声,随后一把抽出姜若蝶胸中的匕首,看着匕首两刃上刻着的篆体小字,怒不可遏。 只见那沾染这姜若蝶心血的匕首两刃上,各刻有一小篆字体,左字‘焕’,右字‘仙’。 是李焕仙的刀! 金世奇握着这把匕首,原本阴晴不定的脸上,突然爆发狰狞。只见他一把握住刀刃,不顾锋利的刀刃将自己的手指划破,血流如注间,仰天怒吼道:“李焕仙……你夺走了玉漱……又害了若蝶……我金世奇再此立誓!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第515章 啸月天狼 世间传闻,杀神霍山留下财宝无数,除了无上典籍外,更有神器兵刃法宝存世。 其中,最负盛名者,当属杀神之剑,朱雀屠南剑。此剑,剑长四尺四寸,古拙朴实,虽无特异出彩之外形,却含开天辟地之威,妥妥的天地第一神锋。 万事万物,都讲究个阴阳相合。杀神霍山这等人物,自然不会只有一把孤剑。与那朱雀屠南剑相对立的,便是一把刀。 当年,杀神陨落,遗产自然被五子分割。长子忍无生功力通玄,不愿仰仗外物,自然对霍山留下的神器视若无睹。次子善无计精研拳法,对刀剑也没什么兴趣,便拿走了‘判阴阳’一对指虎。可惜,这次只带了一个对阵圣无心,结果一时托大,被圣无心碾为无形。 三子夜无常自幼喜爱剑道,便分得朱雀屠南剑。后夜无常剑道大成,便与道无情合谋,将杀神之剑借廉邢之手赠予李焕仙。结果,这孙子泡妞下血本,直接送给了赵玉漱。 而化名邱莫闲的杀神四子道无情,则是对打打杀杀没兴趣,所以便继承了杀神的藏书,开始一门心思的研究学问。 那么作为家中最受宠的老幺圣无心,自然将杀神的宝物尽数收拢于手了!圣无心不光将杀阵‘惊弓六合’传给了外人,组成李家独有的强大私军——紫衣卫。更是将自己的无上武技《斗转乾坤》精简再三,分发了出去。 除了李家自己人练的是原版《斗转乾坤》外,外人所学的,都是残缺不全的《混元功》。可即使如此,依然威力强劲。齐家三化境就不说了,练个残本都能搞出化境的功力。 单说那秦国的伪帝赵峰仁,拼死一战,《混元功》差点把李焕仙的虎狼骑都扬了,就连燕如烟与廉邢都是受了重伤。若不是廉邢仗着无坚不摧的朱雀屠南剑,只怕赵峰仁都能用‘混元气’把廉邢震裂。 除了武学外,圣无心也是将杀神霍山的法宝尽数带走。比如,那已经化为五色琉璃的巨大菩提树。还有那堪称万恶之源,理论上可以操控时空,回到过去,通往未来的巨大如来镜。 再有,便是他手上的那把刀了。 只见圣无心银发飞舞,衣衫无风自动。手中长刀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与紫衣卫惯用的长刀如出一格。只是刀身泛出森森寒芒,可见锐利非常。 话说当年霍山神功初成,单人猎杀漠北妖狼,以妖祟之血锤炼此刀。每至月圆深夜,此刀便妖性遂发,饮血长吟,犹如啸月天狼。 所以,霍山便将此刀命名,天狼啸月刀! 后期,霍山更是腰胯此刀整合大漠各族,成立辽国。所以辽国图腾,便是那嗜血的妖狼。 当年李焕仙在北海化名李云,与赫兰长琴拉开军阵对垒时,倒是斩杀过其背旗将领,顺便斩断其军旗。那军旗上的图案,便是一头啸月的天狼。 手持天狼啸月刀的圣无心好似被妖刀的力量蛊惑,生死轮回眼再次迸出异采,有如狼眼闪炽耀人。一金一紫的星眸萤棱棱闪烁,湛照五十丈开外的忍无生。 “啊……” 圣无心好似兽血沸腾一般,仰头脱口一声如狼嗥狂吼,浑厚的魔功震得杀神谷内外,隆隆作响。 “大哥!怎么办?啸月刀无坚不摧,除屠南剑外,无人可赤手迎战!” 道无情眼见圣无心抽出妖刀,气势猛涨之下,十分担忧赤手空拳的忍无生不敌。可忍无生却是眼冒杀气,厉声喝道:“仰仗外物,终遭反噬!无心坠入魔道,与啸月刀、菩提树、如来镜必有关联!” “咔!” 空中乌云再次集结,道道神罚天雷乍响。衬托得忍无生好似雷震之神,手持霹雳作响的雷电花火,捷速轻飘的攻向圣无心。 “乾坤一掷!” 圣无心大喝一声,霍然跳跃而起,手中天狼啸月刀有若狼嚎长啸,凝聚浑身的精、气、神,迫出刀气,白芒森森,已至心知止而神欲行之精神意境。 “唰!” 一道开天辟地的刀气,形薄若纸片,看似窄薄,实则无坚不摧,势要将忍无生一分为二。那闪烁不同光芒的生死轮回眼中,除了身刀合一之外,别无他物。 “雷动九天!” 忍无生快打快攻,捷速轻飘间操控电闪雷鸣之力,瞬间迎上圣无心的刀气。白玉手掌本是凝聚成拳,忽然弹出一根食指,点向圣无心全灵全力刺来的气刀刀尖。 “轰!” 指劲一发,轰天大响。 两股强大有若灭世的能量碰撞,迸出一人大小的气涡旋流,竟然将击至的银白熠熠气刀迅速吸收殆尽,转化成一团黑黝黝三尺黑洞,好像清楚看见虚空破裂。 这团黑洞,好似龙卷风的中心,不断带动飓风试图贪婪地吞噬一切生灵般,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无名的恐怖悸动。 此滚滚黑洞,是武功所造成的吗?或者又是什么妖术?竟能吸尽倾力发出的气刀化之无形! 圣无心眼见一刀不成,面带杀气,完全不在当下思虑,也不思考任何退路,直接化作一道耀眼光芒,侧身斜肩,天狼啸月刀妖芒森森,以受敌最小的角度劈向忍无生。 “唰!” 然而,极端诡异之变化发生! 横在忍无生与圣无心之间的黑色混沌空洞,竟然瞬间扩大,继而吞噬了圣无心持刀的右手! “轰轰轰轰轰……” 若是光吞噬手臂也罢,最多舍弃一臂嫉身后退便是。可忍无生完全不给圣无心思索的机会,趁着黑洞制住了圣无心。忍无生双手操控电闪雷鸣之力,道道天雷有若天罚,狠狠的劈在了圣无心的身上! 大地被粉碎,尘土无尽飞扬。 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圣无心愣是一言不发,靠着自己的不败金身硬扛天罚神雷。刚刚修复的金身再次龟裂,皮肉化为金箔坠落于地,转瞬间便被神雷碎为微尘。 “呵呵~” 遭受到如此的打击,圣无心居然不怒反喜,面带得逞之色。生死轮回眼瞬间照射入黑洞,生与死的力量,切割空间,将吞噬自己的手臂瞬间割断! “嗖!” 壮士断腕,毫不犹疑!那本应握在手中的妖刀,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居然吸收了生死眼的力量,继而破开黑洞的撕扯之力,瞬间激射而出,将白衣胜雪的忍无生,顺势贯穿! “大哥!” “糟了!” “当!” 天狼啸月刀斜插于谷道之中,鲜红色的鲜血流经刀身,瞬间被吸入其中。道道魔性妖气从刀身溢漾而出,完全无视在场的众多强者。 更像是在嘲笑众人,无法驾驭它。 “哈……” 忍无生面色如常,只是喘息加重。原本呼吸间听不到间隔,现今已然能够听出主次顺序。那身如雪白衣,也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红,好似身困战场的孤军将领一般,风烛残年。 圣无心,果然老谋深算! 他知道自己在功力上,无论如何都胜不过忍无生,干脆玩起了壮士断腕的悲壮打法! 以牺牲一臂的代价,利用天狼啸月刀可以斩断虚空无坚不摧的特性,直接贯穿了自己大哥的身体。虽然自己的金身再次崩溃,而且残缺不全。 可菩提树下,圣无心说过,他,不死不灭。 “止!” 忍无生喘着粗气,左手凝结手印,口中低吟一声,肉体上被贯穿的刀伤,竟然快速凝结。 “别浪费力气了!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屠南剑与天狼刀造成的伤口,是永久性的,根本无法愈合!” 看着忍无生竟然想用家传《垒骨功》愈合伤口,圣无心嘴角流淌着金色血液直接嘲讽了起来。 是啊! 虽然天狼啸月刀是第一次见,可朱雀屠南剑李焕仙可是见过很多次了。被那把剑斩杀的人,哪里还有活人? 只见忍无生面色平淡,只是眼中散落着些许杀气。那被自己刚刚‘止’住的贯穿伤,居然无法完美愈合。不过忍无生的确功力震古烁今,只见那贯穿伤虽然无法愈合,但伤口却十分平平滑且不滴流一滴鲜血,异常诡谲无法言谕。 “……真不愧是我大哥呀!连父亲的兵刃都能扛得住!不过,你还有力气催动《风雷三十六手》吗?哈哈哈哈……” 圣无心看着忍无生身上不流血的伤口,感觉惊怖莫名,片刻间浑身好像冻僵,如冰雕伫立,足足愣了一息,随后便怅然一笑。 只见圣无心身后的人参果故技重施,化为道道生命精元涌入他那破败的金身当中。只是几个喘息,截断的手臂再次复原,崩溃的金身重新修复。 “毁掉如来镜!” 忍无生大喝一声,一拳轰出,一式含三式,与复原的圣无心缠斗在一起。生死轮回眼的金紫之光摧枯拉朽,割裂空间,造成道道耀目光柱。 风雷之力震慑诸天,带动道道电闪雷鸣,在谷内狂轰乱炸。掌风、指劲不停的穿插在杀神谷内,将整片大地,打得支离破碎。 “锵!” 夜无常提起最后的真气,一把抽出地上斜插的天狼啸月刀,刀身笔直,瞄准那硕大金色的如来镜,手掌一送,‘咻’的一声,妖刀划破虚空,直射而去。 “当!” 圣无心此时正与忍无生缠斗,本无暇分心。可他得益于菩提树与人参果,无论多重的伤势都能复原,恢复如初。而忍无生则不行! 现在的忍无生,已然是强弩之末,靠着不要命的打法,才勉强与圣无心五五开。所以此时的圣无心,完全游刃有余。眼见天狼刀飞射而来,欲要毁灭如来镜。圣无心一道掌风就打了过去,瞬间将笔直的刀身打偏了方向,让其擦着如来镜的镜框,射入菩提树的树身当中。 “谁也不能阻止我!” 圣无心伤了忍无生,信心暴增之下,狂傲无比。居然妄图压制忍无生,废掉其一身修为。可忍无生是何等人物?就算身体受创,可依旧面不改色,手持风雷之力,与圣无心开启了硬耗。 无尽的风雷之力灌入忍无生的双臂当中,死死扣住圣无心的不败金身,天空乌云密布,雷声作响,一道灭世神雷,正在酝酿当中。 “你金身不败是吧?等下把你化为飞灰,看你如何复原!” 忍无生面带无畏之色,将圣无心死死束缚在双手之中,势要与其同归于尽。 “大哥!你是不是疯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母亲,为了我们的家!” 这一刻,圣无心真的怕了。 忍无生将自己的全部功力凝集于高空之中,那道跃跃欲试的神雷,一旦降世,必将杀神谷内的一切全部摧毁。菩提树上人参果,杀神谷内如来镜。 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只要菩提树存在,人参果就无穷无尽。而人参果不灭,圣无心无论被击败多少次,都可以恢复如初。 要想打败圣无心,就必须毁掉菩提树。可圣无心一早便将菩提树化为五彩琉璃,十分坚固。而且,圣无心出手狠辣绝不容情。为了将忍无生从如来镜旁引走,差点将自己三个兄长一击绞杀。 所以,这等于是一除三,永远除不尽的问题。 不过,忍无生解决这等问题的方法,倒也简单粗暴。 你无限增殖复生是吧?你壮士断腕是吧?你不死不灭是吧?老子不活了!全部功力凝聚最强一击,足以将整个杀神谷从世间抹除。 圣无心想要活命,就要舍弃菩提树与如来镜,马上逃离杀神谷。可是他,不能放下。 因为,距离开启如来镜只在一步之遥,他不可能放弃。 可是若不逃……看看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李焕天、司空剑五人,早就跑到杀神谷的谷口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忍无生这一击,绝不是开玩笑的。 这回,轮到圣无心去思考,一除三,到底能不能除尽了。 “阿琦~” 正当圣无心焦头烂额,忍无生视死如归,整个杀神谷内悄声寂然,且又肃杀之气漫天之时,李焕仙揉着鼻子从菩提树后窜了出来。 只见这小子咂了咂嘴,双手握住插入菩提树中的天狼啸月刀,瞬间将这妖刀抽拔而出,淡定从容的走到如来镜前,喃喃自语道:“好像有人想起我了,居然在骂我……做了这么久看戏的人,该轮到我出场了。” 第516章 镜花水月 用半秒钟就能看透事物本质的人,与用一辈子也看不透事物本质的人,注定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人活一世,最需要的是什么?丰富的学识?富可敌国的财富?俊美无双的玉靥?纵横天下的武力?这些,看似很重要,实则一无是处。 因为真正拥有智慧的人,都不在意这些。因为人最需要掌握的,是探寻万变中的不变,持续看清事物的本质。 通俗点说,人最需要的,是快速解决问题的思维模式。一旦养成快速解决问题的思维模式,人性就会越发的坚固,而人解决问题的能力就会越强。 当你拥有这种能力,并可以熟练的运用时,你会发现。女人、权利、金钱、知识,这一切的一切,对你来讲,都是触手可及的非必备品。 杀神谷内,李焕仙手持杀神之刀,天狼啸月刀,伫立在那巨大呈金色的如来镜前。他由于后背被菩提树的树藤穿刺,导致失血过多。 趁着忍无生与圣无心的大战,躲在琉璃古树之后,拼命的运转《混元功》,才方方将血止住。如今提着区区十几斤重的妖刀,便已经气喘吁吁,面色不堪了。 “如来如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这话,我怎么这么耳熟?” 李焕仙看着面前的如来镜,口中喃喃自语。圣无心所说的如来镜之秘,李焕仙方才仔细端详一番,好似懂了,又好似没懂。 懵懵懂懂,浑浑噩噩。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李焕仙基本上一直处于战场的最中央,他知道忍无生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唉!连自己那天下无敌的师尊都拿不下圣无心,决定要同归于尽了,李焕仙也是愁的有些抓心挠肝。死,他并不怕。可今日他经历了太多的希望与绝望,反而有些犹豫。 圣无心要开启如来镜,要回到过去。先不说这事靠不靠谱,最起码李焕仙看出了一丝端倪。这巨大的如来镜下方连接着一道石柱,好似直达地心。 也许这些古代人不知道地心深处有什么,可李焕仙却很清楚。 地心,又被称为地核,也就是地球的核心。那里面,充满了能量! 那是一种灼热无比的能量,前世科学家保守估计大约4000~6800c。可实际上,再加两个零都不止。参考刚才众人引发的大战与圣无心先前给自己看的往昔残念。 李焕仙已然推算出来,启动能够返回过去的如来镜,定然需要极大的能量。而那能量,便来自于地心。一旦如来镜开启,那世人口中的灭世业火就会爆发。简单讲,这个世界的地球,大概率会从中心引爆。 所以,忍无生宁愿同归于尽,也要毁掉杀神谷的一切。 至于圣无心?他这种人,岂会在乎?他要做的,就是回到过去的世界,抹平自己的遗憾。这个世界的死活,与他何干。 理论上讲,这个世界,也与李焕仙无关。可是,若是世界毁灭,那他的妻儿也将随之碎为微尘。 这种事,不可以发生! “唰!” 李焕仙仿佛下定了决定,双手提起天狼啸月刀,刀身一荡,将上面的灰尘尽数荡飞,随后提刀高举,试图破碎如来镜。 “哗……” 那天狼啸月刀,乃妖狼邪祟所化,诡异无比。如今的李焕仙身负重伤,气血与意志都在崩溃的边缘,冒然使用此刀,如何能发挥威力? “这……怎么回事……” 李焕仙高举于头顶的双手,竟然不听使唤。那天狼啸月刀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居然传出道道暴戾魔气,将李焕仙的双手缠绕,随着他的双眼,口鼻进入他的身体当中。 “嗷……” 隐约间,李焕仙的脑海中,好似响起一声狼嚎,整个人兽血沸腾,变得狂躁不安。 “噗!” “当!” 终是扛不住这妖刀的魔气,李焕仙口吐鲜血,直接喷在如来镜那金色的镜面上,手中的妖刀也随之插入大理石地。 “哗……” 还未等李焕仙喘口气,那如来镜沾染了李焕仙的血液,突然放光。霎时间,杀神谷内瑞光千道,彷如天神降世。 “南无怙主无量光……圣光明遍吉祥王……” “过去未来尤未可……能断能舍离诸相……” 道道梵音,随着光华四射的金光响彻四方。如来镜,被点亮了! 只见那巨大的如来镜所爆发的神光,与李焕仙自性所生之光融合为一,如一轮明日高悬于万里晴空之中,光芒万丈,圆满无缺。 那金色的如来镜镜面,并非反射人像,反而形成一股无形吸力,形成旋转光芒,好似引导镜前之人深入一般。李焕仙的双眼,霎时间变得空洞无神,整个人的神识霎时间被吸入其中。 剩下一具垂手孤立的肉身,呆呆伫立在金镜面前,犹如失魂人偶。 “唰……” 如来镜内,本是空无一物。李焕仙不知怎的,浮于镜中世界虚空,茫然无措。可突然一道金光乍现,无数巨幅画作组成龙卷风,将李焕仙卷入其中。 道道画作,有如前尘影像,极其逼真,围绕着李焕仙周身不断的旋转。 “唰!” 第一幅画作,好似感应到了李焕仙的目光,飘飘然间停住在他身前。只见,那是一棵巨大的菩提树,李焕明与李焕仙被困在古树之巅,人参果丛。 李焕明双眼决绝之意,淡然一笑道:“不管你是谁,我都把你当成我三弟了。老三,无论以后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二哥都希望你能称心如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要活的精彩,活的洒脱。多出去走走,替我、替大哥、替南星,好好看看这方世界。” 说罢,李焕明便一剑指割断了自己的手腕,大量毒血倾泻。 “不要!” 身处画幅外的李焕仙痛心疾首,在画外大声呼喊,可为时已晚,李焕明已然割腕诀别。 “这,可是你的遗憾?” 如来镜内,传来一声低语,声音温和,却颇具威严。李焕仙瞪着双眼,身处画作旋风之中,一言不发,不作回应。 “唰!” 眼见李焕仙默不作声,画作飓风再次旋转。这次,又是一道画作停留于李焕仙眼前。 只见,漆黑无比的天空中,一名脸色惨白的断手青年纵马狂奔。马匹颠簸,每窜出一丈,青年的断手便飞溅一股鲜血。 是陈元君! “青山……” 南疆许家村村口,陈元君纵马狂奔,总算追上李焕仙一行人。而画中的李焕仙则是异常不耐烦的揉捏着太阳穴,与陈元君在村落的农院中交谈。 “你……你的手呢?” “碍事,我砍了。” 身处画作之外的李焕仙看到这一幕,顿时张牙舞爪,双手按住画框,大声呼喊道:“你察觉到了!快拦下来!” 只见画中人皱着眉头,完全没有听到画外人的声音,依旧在重复着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只见画内的李焕仙,眉头微颤,显然是天生的意念感知察觉到了危险即将到来。 可他明明知道,却没有躲避,而是身体有意识的向右偏移,与陈元君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嗖!” 一支螺旋利箭飞射,陈元君一把扑倒故作失魂的李焕仙,嘴角流血,面带笑意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这,可是你的遗憾?” 画面停止,仿佛永恒。 李焕仙呆立于画像前,双目微红,眼泪滴落。双手拍打着陈元君身死的画像,放声怒吼道:“不要给我看这些!我没有遗憾!没有遗憾!放我出去!” “唰!” 没有理会李焕仙,画幅飓风再度转动。这回,是一幅夜间画作。只见齐家高楼内,美艳成熟的夜罗刹,双眼含泪,牵着李焕仙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脸奢求道:“无论你是赤龙,还是李焕仙,我都爱着你……我们离开这,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叶子……” 画外的李焕仙不忍观看画作,心痛不已。可那画作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依旧在自顾自的播放着绝情的画面。 只见画中的李焕仙暴怒无比的登上开封城楼,一脚踹开操控巨弩的士兵,亲自填装巨弩,将那三米长的穿心长枪,瞄准了百丈外的纵马狂奔的夜罗刹。 “不要啊!不能放!” “嗖!” 画中人根本听不到画外人的声音,脸带暴戾之气,放开了硕大的弓弦。 “你故意的!” 画中的齐薇薇看到那穿心长枪擦着夜罗刹的肩膀划过,顿时大吵大闹。可只有画外的李焕仙知道,那日,他是真的瞄准了夜罗刹的心脏。 “此憾可愿平?” 如来镜内传出声音,平和的问向李焕仙。可李焕仙却是失落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好,在看。” 话音一落,画作旋转。 画中李府人来人往,李焕仙与燕如烟在房中依偎温存。结果太师徐章清居然风风火火的跑来告知,丹顶苑内,金世奇,离奇身亡。 “别去!是陷阱!一切都是陷阱!带如烟离开楚国!马上走!” 李焕仙深知画中之事已经发生,可他还是站在画框外放声呐喊。若那日他没有去丹顶苑,那便不会有后来的陈元君,不会与夜罗刹相见,也不会去南疆出使。 只要他能断,便可以带着燕如烟返回北海,与亲友团聚! 可惜,过去之所以被称为过去,正是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此憾可愿平?” 听到如来镜的再次发问,这次的李焕仙终于开口道:“发生了,便无法改变,我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遗憾!这些,不是遗憾,只是往事。” “好,再来。” 如来镜语气平淡,再次催动一幅画作于李焕仙身前。只见,那是在一个冬季的中午,秦国皇宫午门外,万民观刑! 画中的李焕仙被五条锁链缠裹手脚,等待车裂极刑。 “唰!” 一道漆黑有若箭矢的身影飞来,剑指一摆,斩断李焕仙脖颈上的锁链,是廉邢! “廉邢……我不要你救我……你快走啊!!!” 画外的李焕仙跪在虚空中,长发散落,泪流不止。他在祈求,他祈求画中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可以放弃他,可以离开他,可以活下去。 可惜,这是无法做到的。 “情之遗憾,自古难平。若你有再回之机,可愿救下此人?” 听到如来镜再次发问,李焕仙跪在虚空,擦去脸上的泪水,决然到:“故人已逝,情深何用,知与谁同。” “果然够无情,再看,遗憾否?” 得到李焕仙无情的答复,如来镜的语气变得有些戏谑,仿佛是在笑说李焕仙故作坚强。 画幅在动,一座战火烽燃的宫殿内,画中的李焕仙长发飘飘,虽周身带伤,可血染之下,风采依然。司空明月狼狈不堪,脸带血污,可双眸却满是柔情,与李焕仙四手紧握,永不分离。 陈传道手持火把,面带不悦之色,站在二人五丈外的地道入口,砸着嘴巴喊道:“是不是傻?外面在打仗,走暗道出去最安全!” “别走暗道!带明月一起出去……” “轰!” 画外的李焕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依旧在忘我的呐喊。可画内的李焕仙与司空明月,早已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还有~” 如来镜传来戏谑之音,再次转动画幅,逼着李焕仙去看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只见这一幅画,来到了一处山谷的谷口。天空红霞满天,那红色的云朵,仿佛邪异的魔云,随着大量黑衣杀手发射的袖箭,缓缓驶向谷口的一辆马车。 是大屿山! “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镜中的画作不再旋转,开始平静的漂浮在李焕仙的面前。听着镜内的声音,李焕仙悲伤无比的点头道:“是啊,我一直以为,死,就是死。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可你还是来了。这次,与上一次,有什么不同吗?” 如来镜的声音再次变得柔和,仿佛是与相处多年的老友洽谈一般。 “呵呵!可悲的是,这一世,与上一世,没有区别。我,还是喜欢杀戮。我,还是赤龙。” 李焕仙低头苦笑,笑声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与鄙夷。 “你所经历的,是你的遗憾,也是你的缘。” 如来镜仿佛感受到了李焕仙的悲伤,平淡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安慰。可李焕仙却是毫不领情,猛然间抬首望向面前的数十道画作,与其坚定道:“六道轮回,循环往复。娑婆世界,有情皆苦。千劫万缘,具是遗憾。我,不会回到过去。我,无需抹平遗憾!” “哦?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如来真意,便是如如不动。你,去抹平遗憾,只是修正了你的错误,并没有真的去从,何乐而不为呢?” 如来镜没有想到,李焕仙即使心中充满无数的遗憾与不舍,却依然坚定的不开启,不回到过去。 那是因为,李焕仙从最初,便对如来镜,有自己的见解。只见李焕仙面带微笑,直视自己面前的无数遗憾,放声道:“真如平等,体离虚妄,如实道来,则为如来。法相难觅,一触即溃。水月镜花,尽为幻翳!” “嘭!嘭!嘭!嘭!嘭嘭……” 面前的无数画作,随着李焕仙的破相之语,具备震慑。瞬间破裂,化为无数微尘,四散空间。那身处杀神谷内的巨大如来镜,顿时收拢光芒,重新化为无光凡物。 第517章 畸形之恋 杀神谷上空,电闪雷鸣不断,数道金光乍现的微弱电弧正在凝结。狂风肆虐山谷中,穿过那化作琉璃的菩提树,带动古树之巅的人参果实拂动。 那数万颗人参果,金光灿灿,果身具成小人模样,五官清晰可见。可不知怎的,这些人参果的果身表情,皆是咬牙切齿,充满无穷恨意。 “咔!” 又是一道天雷乍响,忍无生双臂死死制住圣无心,磅礴无穷的内力涌入圣无心的体内,将他引以为傲的不败金身,撑得再次龟裂。 而圣无心则是表情痛苦的拼力抵挡,想要挣脱开忍无生的一招‘天地同寿’。 其实这个世界的武者所谓的内力伤人,花样百出。但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将自身内力强行攻入敌人体内,由于每个人的内力力相均不相同,有的狂暴,有的阴柔。所以当异种内力进入身体后,被注入之人的身体会自动排斥,造成脏腑损伤。 圣无心的身体无法承受忍无生的高强度功力,无法摆脱。而自己也被忍无生制在杀神谷中央,功力受阻,生死轮回眼无法施展,也无法逃窜。 眼见半空中的灭世神雷已然酝酿了八成,圣无心那充满裂痕的玉靥上,闪过一丝恐惧,口中哀求道:“大哥!你若毁了如来镜,我们就再也无法见到母亲了!算我求你,放手吧!” “当年之事,无需再提!你我兄弟,已割袍断义!不孝子霍心!残害生灵无数,染污父尊法器,行邪术结‘命源之果’,罪无可恕!今霍家长子霍生,清理门户!” 忍无生的眼中充满了诀别亦然,虽然也有一丝不舍。可纵观圣无心这些年做的事情,早已天理难容。忍无生作为霍家长子,作为杀神霍山陨落后的最强者,必须替天行道! “嗖!” 正当忍无生义正言辞,制住圣无心,凝住灭世神雷之时。从杀神谷谷口中,突然飞来一道如光魅影! 魅影化为一道耀眼小光珠,与地平线持平,带动一股劲风掠过谷口负伤避战的几人,快如星殒耀目,瞬间冲向谷心正在角力的忍无生与圣无心二人。 “啪!” “道门极光术!” 那道光珠魅影,出手毫不犹豫,直接撞向忍无生的膻中穴,瞬间使其浑身一震,如遭电殛般浑身抽搐。 “嘭!” 忍无生惨遭偷袭,但依旧双臂锁死圣无心巍然不动,护身罡气瞬间爆发。可那光珠魅影好似早已料到忍无生定会舍身忘死,眼见一击不成,瞬间在二人周身跳跃,不停的变换方位。 忍无生为了施展灭世神雷,早已将全身功力输送至半空,如今神雷威力已经凝结八成,周身只余两成功力。那光珠诡异无比,居然透过了忍无生的护身罡气,不停的撞击忍无生周身要穴! “唰!” 就在光珠恬不知耻的偷袭忍无生之时,圣无心感到忍无生功力受阻,瞬间面带邪笑。双眸一金一紫猛然放光,生死轮回眼光芒激射,瞬间射穿忍无生的心肺,将其击飞! “噗!” 忍无生表情惨淡,犹如断弦之弓倒飞出去,于地面拖行十几丈,才缓缓坐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止。 完了,忍无生也败了! “哈哈哈哈……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圣无心金身龟裂,容貌狰狞,伫立于未凝结完成的天雷之下,放声狂笑,带动周身飒飒劲风吹袭。 “别高兴的太早!” 忍无生啐了一口血水,双眼霍然闪过一丝电弧花火!空中那道凝集了他八成功力的神雷好似与其相呼应,瞬间竖直劈下! “轰!” 天地变色,强烈风啸骤然凝聚于杀神谷内。霎时间,谷内飞沙走石,灼烧与湿气蒸发之音响彻四方!圣无心浑身大放金光如遭电殛,一瞬间哀嚎惨叫。 不败金身被彻底粉碎,化为点点金箔碎为微尘。四肢断裂,上下身被神雷腰斩,那举世无双的玉靥直接被神雷劈掉了一半,只余半个头颅,半只金色星眸,眼中具是恐惧,紧贴地面。 “命源……助我……菩提……助我……” 此时的圣无心连半条命都不剩了,仅剩的半张脸紧贴地面,沐浴在自己的金色血液当中,断断续续的想要召唤人参果的精元来修复周身。 可惜,有心无力。 忍无生那道神雷,虽然只有八成功力,但已经彻底摧毁了圣无心的七经八脉,让其引以为傲的神通再也无法施展。如今,只需等待圣无心的金血流干,便万事消矣! 这一战,打的实在是惨烈。 忍无生与圣无心,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可圣无心利用人参果取之不尽的命源之力,不断的修复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功力犹如大海磅礴,用之不竭。而忍无生则是靠着坚韧的精神,与绝人一等的超强武技,操控天罚之力,着力碾压圣无心。 虽然被偷袭了,可最终,还是忍无生赢了。 他,就是天下第一!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道偷袭忍无生的光珠魅影,是个什么玩意?要知道,即使忍无生只剩下两成功力,也不可能会被凡人伤到了。 能伤他的,或者说配与他过招的,只能是化境武者! “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叫好的声音响彻杀神谷,只见齐家老祖那矮小的身躯赫然从金色光珠中遁出。满是皱纹,丑陋不堪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好家伙!都说老而不死谓之贼! 本来以齐家老祖这老妖婆的功力,是没本事掺和杀神之子的恩怨的。可她居然坐收渔翁之利,静候杀神五子自相残杀! 如今,圣无心重伤垂死,忍无生心肺被生死轮回眼贯穿,又施展了天罚神雷,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如何再有一战之力? 至于剑神司空剑?先前被圣无心一把藤剑好顿教育,现在手脚都提不起力气。李焕天被圣无心轻描淡写的一击,就直接被废掉,不提也罢。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哥仨也是重伤无力,根本无法运功。 这下好了,直接被齐家老祖摘桃子了! 至于李焕仙?这小子此时正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一般,伫立在如来镜前,双眼空洞,两耳不闻天下事。 —————我是不想分章节的分割线———— “仙一,好久不见。” 齐家老祖面带令人作呕的笑容,喉中之音尖锐刺耳,半蹲在支离破碎的圣无心身前,伸出那满是粗糙斑驳的手掌,在圣无心仅剩的半张脸上摩挲着。 “……齐……晓晓……我好想你……快……快救我……” 圣无心的头颅被都忍无生的神雷从中炸裂,喉管全部外翻了出来,被金色的血液堵满。可即使如此,那仅剩的一只金色星眸,已然闪现相思眷恋之色,拼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语。 齐家老祖摇了摇头,故作小女儿姿态,令人作呕道:“仙一,你还如当年一般俊美。你当年弃我而去,可料到有今日之厄?” “救……救我……我……不会……在……离开……” 现在唯一能救圣无心的,便只有这看似高高在上的齐家老祖了。哪怕先前的圣无心是如何的睥睨天下,如今也不得不低头示弱。用自己仅剩的星眸,含情脉脉的注视这又老又丑又扭捏的女人。 “我凭什么信你?救活了你,再让你抛弃我一次?” 齐家老祖毕竟快一百岁了,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了,自然不会被圣无心的几句断续之语蒙骗。看她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很明显是十分享受此时此景。 “我复原……助你……打通……中脉……焕发……青春……不老……不死……你我携手……共返……过去……” 圣无心的眼中神光,愈来愈黯淡。身体内的金色血液,已经快流干了。如果再不吸取命源之力,只怕注定身死魂消。 “当真?我可以救你!但我不要你回到过去!我要你,随我入驻未来!” 齐家老祖很明显知道圣无心这些年的丑事,甚至知道圣无心回到过去要做什么。也许齐家老祖真的很在乎圣无心,她愿意救活他。但是,她不许圣无心回到过去,去拯救别的女人。 哪怕那个女人,是圣无心的母亲。 “成……交……” 圣无心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一闪即逝。马上便燃起一种热炙如炬眼神,好像欲将人融化般的希望。这股包含希望与爱意的眼神,让齐家老祖这百岁老人顿感心跳加速,一阵头昏目眩,差点都站立不住。 百岁女人,终是女人。 圣无心俊美无双,堪称神仙中的唯一,凡人中的至尊。即使身体支离破碎,可仅剩的半张脸,依旧气度绝世。生死轮回眼只剩下闪烁着‘生’之力的金光神眼,瞬间让齐家老祖意乱情迷。 “仙一,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只见齐家老祖那丑陋的脸上,居然呈现一抹羞涩红晕。那双斑驳的手掌,捧起圣无心碎裂的半张脸,将自己那干裂嘴唇,印在圣无心的半片薄唇之上。 “唰~” 一颗金色光珠从齐家老祖的眉心迸出,瞬间绽放千光万点,将圣无心的残肢断臂包融起来,形成光团。而那光团之中,一声声的骨头轻爆响起,如电极般脆响! “啊……” 齐家老祖好似被千刀万剐般凄厉哀嚎,片晌间转为临死前的痛苦呻吟,成了血人一般。 可随着哀嚎的消逝,齐家老祖浑身毛孔却异常诡异的迸出道道血丝,立即缓缓凝结,一圈一圈地逐渐扩展,形成一个艳丽血红的蚕茧,将她与圣无心包裹在内,令人触目惊心。 “簌!簌!簌!簌!簌……” 杀神谷内,一股柔劲如秋风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带动化为五彩琉璃的菩提古树,让其树顶的人参果瞬间脱节,飞至艳丽血茧旁。那金色的果实,光华流转,只是刚刚来到血茧旁,便立即被向外延展的血丝窜飞缠住,好像猎物般吞噬包融在一起。 “乎……” 椭圆形血茧散出红光忽明忽暗有如呼吸,好像深具灵性般化为一颗巨大的红豆,失去了金光,只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显得特别诡异。 血茧中的齐家老祖因为散尽所有的血液形成血丝茧,衣物早已化为飞灰。干瘪犹如饿鬼的赤裸身体,显得苍白毫无血色。 而已经支离破碎的圣无心,却早已吸收了齐家老祖的血液与人参果中的生命精元,居然再次孕育出了新的身体。周身爆发赤红之光,生死轮回眼复现于世。 圣无心的身体金光灿灿,可见那不败金身已经复原。虽然赤身裸体,却身如古铜般刚毅。健硕的双臂将丑陋不堪堪比老妖的齐家老祖搂在怀中,令其感觉像是睡于厚厚的丝被上十分舒适。 “仙一,你还是如此俊美。可我,已经风烛残年。” 齐家老祖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圣无心依然复原,还像一甲子前一般,与自己赤裸紧密相连,双颊立即变得绯红,显得十分腼腆不安。 听到齐家老祖的扭捏话语,圣无心的脸上出现一丝厌恶般的狰狞,可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自然不会暴露本性,只能一言不发的抱着这个丑陋的女人,故作沉定之态。 “仙一,你为何不说话?难不成还没复原?我已把我齐家道祖的元神金珠给了你,你万万不能负我。” 齐家老祖紧贴圣无心的赤裸胸膛,感受着他那尚存的微温及心脏跳动的缓慢频率,双手在其金身上不断的摩挲,干瘪撕裂的嘴唇,不断的亲吻着圣无心的身体。 “你好丑!” 圣无心于血茧中突然开口,周身元气开始鼓荡,显然已经彻底复原。 “咔!” 血茧应声而破,大量粉红色血液倾洒四周。圣无心金光熠熠,急不可耐的推开紧缚于身的齐家老祖,伫立于虚空之上,放声厉喝道:“菩提树上,神果双花!如来镜前,永恒一刹!金甲何在?!” “簌!簌!簌!簌……” 五彩琉璃菩提树,一番震动放光,数道光芒与圣无心的赤裸金光相呼应。只见金光一闪即逝,一副金灿灿的战神铠甲依然穿于圣无心周身。 第518章 终局之战开启 “哗……” “恬不知耻的贱人!穿上它!” 只见圣无心于半空中,不知何时手边多了一件血红色的长衫,一脸厌恶之色,丢给脚边的齐家老祖。随后完全不理会齐家老祖那眷恋不舍的眼神,随手招来一颗人参果,像喂狗一般,丢到齐家老祖怀中。 “仙一,你真的给我服用命源之果?” 齐家老祖穿好长衫,手捧金色人参果,口角流涎,双眼尽是贪婪之色。 圣无心实在是不想多看这丑女人一眼,直接背身怒斥道:“你不想吃?当年那个姜姓贱人求了我三十年,我都没给过她!” “对!我就知道,你一定更爱我!” “咔!” 齐家老祖面带贪婪笑意,一口咬在人参果上,金色的果浆爆开,被她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全部舔舐干净。 “我不是教过你《夺舍画皮术》吗?为何还守着这具丑陋之身?” 眼见齐家老祖服下人参果后,气血充盈,圣无心这才不情愿转过身,开口质问道。哪知齐家老祖舔了舔手掌中的金色果浆,极其尴尬的说道:“薇薇那孩子,根骨通透,世间少有,我实在不忍下手。” “没用的废物!好好学学那姜姓贱人,就算是自己的血脉,也从不手软!” 呵斥了一通齐家老祖,圣无心便意气风发的伫立在虚空之中,望了望十丈外卧地不起的大哥忍无生,随后又回首望了望自己那三个目瞪口呆的兄弟,随后便将目光凝聚在如来镜前的那个人身上。 李焕仙啊李焕仙! 他现在还是像个失魂木偶一般,呆立在如来镜前。脚边的天狼啸月刀插入地面,道道诡异黑色魔气从刀身传导而出,灌入他的身体。 而圣无心,则是面带残忍笑容,大步于虚空中,走向李焕仙。 齐家老祖换好红衫,虾弓的身子已然挺直,一头银色长发竟有转黑的趋势。那早已干瘪下垂的胸部居然开始充盈,犹如地狱恶鬼般的面容竟然开始变得红润细腻。 仅仅是服下一颗人参果十息的时间,齐家老祖便已从一个行将就木的腐败老人,变得精神焕发,好似豪门贵妇一般,光彩照人。 “仙一,我感受了命源在修复我的身体,我好开心,我好爱你……” 此时的齐家老祖高兴地手舞足蹈,重拾生命本源之力让这女人得意忘形,居然快步跑到圣无心身旁,意欲索吻。哪知圣无心异常厌恶这女人,只是侧身一瞪,生死轮回眼中的紫光瞬间一闪,吓得这齐家老祖噤若寒蝉,浑身颤抖的呆立原地。 “待我彻底开启如来镜,得偿所愿后,会给你洗筋伐髓,让你重拾无漏童身。届时,你我在亲热也不迟。” 圣无心轻蔑的看向齐家老祖,像安抚猫狗宠物一般,轻抚她的黑白长发。充满邪魅诱惑的玉靥上挂着一丝颠倒众生的笑意,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同样是笑容,李焕仙五官相貌与圣无心颇有六分相似。可惜,圣无心一笑,有若深谷寒冬中的暖阳,夺魄勾魂。而李焕仙呢?这孙子的笑容,虽然好看,但总是给人一种瞧不起人的感觉。 简单讲,李焕仙的笑容,充满了对万事万物的不屑。所以,女人看到李焕仙的笑容后,总是忍不住想给他两巴掌。而男人看到后,恨不得撕了这孙子。 齐家老祖痴痴的望着身旁朝思暮想了一甲子的男人,眼中春意早已按耐不住,紧握圣无心的手看向李焕仙身前的如来镜说道:“不是已经被你孙儿开启了吗?” 圣无心甩开齐家老祖的手,一脸不屑道:“要进入轮回门,开启过去未来之路,必须要承受如来镜的业火之力。留着他,本就是要吸干他的血,用他的精魂代替我抵消如来镜的反噬。现在的如来镜,仅仅开启了一层。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奥秘所在!” “他怎么看起来,好似失智了一般?” 齐家老祖思索了一下圣无心的话,随后走到李焕仙身边,用手指戳了戳李焕仙的脸,发现他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圣无心笑了笑,右手轻轻一摆,李焕仙的身体瞬间转了过来。只见他此时翻着白眼,眉头紧锁,身体略微有些抽搐。虽然没有什么大表情,可眉宇间,却能看出此时的他极其煎熬。 “还真有那么点像我。” 圣无心击败了所有人,这才有机会仔细看一看李焕仙的脸。生死轮回眼闪烁着光芒,从上至下的在李焕仙周身扫荡一遍,确定这小子确实是被如来镜吸走了魂魄后,圣无心极其满意的笑了笑。 齐家老祖伫立在圣无心身旁,看了看李焕仙,随后又看了看圣无心说道:“他的确有你六分神韵,心机手段甚至与你如出一辙。不过,他没有你的本事。” 李焕仙的确与圣无心极其相似,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一个小号的圣无心。得益于圣无心的五官传承,李焕仙纵横风月,享尽齐人福。 可若论心机手段,李焕仙却是远不如圣无心老谋深算,狠辣无比。 李焕仙布局,已经算是环环相扣,基本上不留短板,可他还是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圣无心布局,完全是破釜沉舟。不成功,就要毁天灭地。成功了,依然要毁天灭地。 最初,化名邱莫闲的道无情与剑神司空剑在南疆晃了很久,就是为了找杀神谷。可结果呢?圣无心早在多少年前,就把杀神谷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尽数移至楚国皇陵附近。 这份耐心,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看圣无心在外面留下了大量的紫衣卫,居然已经在那里布局等待了六十年,就为了阻隔可能来,也可能不来的忍无生。 这份眼界与大局观,完全不是李焕仙能与之比拟的。 圣无心,几乎算到了所有的变数,就算数次处于下风,可依旧凭借强大的心术与个人能力,再次问鼎苍穹。 到了此时此刻,杀神四子全败,圣无心金身恢复,意气风发,已经无人可挡!下一步,自然是开启如来镜,打通过去未来之门。至于开启后的灭世业火?那与他圣无心何干? “时辰到了,你这小畜生,也该实现你的价值了。” 圣无心面带微笑,看似俊美仁爱,实则狠心无情。肩头微颤之下,周身爆发十八道金光,金光化为柔软的尖刺,瞬间刺入李焕仙的周身要穴,他的生命精元,开始随着金光的传导,飞速流入圣无心的体内。 你们的存在价值,就是成为我的养料! “咕咚~咕咚~” 圣无心双眼半昧半睁,感受着李焕仙的生命精元流入他的体内,满脸尽是舒爽之色。而失了魂的李焕仙,则是在快速衰老。 原本如玉的容颜,开始失去光泽。如瀑黑发也慢慢变暗分叉,两鬓的银丝增多。原本一个二十出头的弱冠青年,随着圣无心的吸食,已然变成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嗯~这小子的确与众不同!命源之力要比我所有的子嗣都要雄厚,仿佛取之不尽。” 连李焕明暗境顶峰的功力,都撑不住十息就灰飞烟灭,化为人参果。而区区明境大成的李焕仙,居然硬扛了百息,方方损失十几年的寿元。这,很不科学。 “唰~” “怎么回事?!” 正当圣无心感慨李焕仙的与众不同之时,圣无心突然如遭雷击,猛地睁开生死轮回眼,生死之力激射而出,想要射穿面前的李焕仙。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主世人生死立判的双眸,居然霎时间失去了作用! 圣无心只能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李焕仙,一时间竟然失了先手!因为,方才本是圣无心在吸食李焕仙的命源,可如今,居然被倒转了过来! 李焕仙,居然在反噬圣无心的命源! “你喜欢命源之力是吧?巧了,我也喜欢!” 霎时间,李焕仙的喉中传来阴寒冰冷之语。那声音有若来自九幽地狱,伴随着无尽的魔气蜂拥而出。晴朗的天空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居然变得血红无比,仿佛血雨将至。 无尽狂风伴随着幽冥恶鬼的低吼充斥在杀神谷内,一股至阴至寒的邪魔之气,已然降临! 只见李焕仙面带邪魅微笑,周身黑气环绕,吞噬了圣无心用来连接肉身的金色柔光,居然开始反向汲取圣无心的生命本源。 而李焕仙的双眼,根本无视圣无心的生死轮回眼!因为李焕仙的双眼,早已变得赤红无比…… 第519章 生死轮回眼vs赤炼妖瞳(一) 杀神谷上空,被邪异的红芒笼罩,四道红色光柱冲破云霄照耀而来。 双目赤红无比的李焕仙,背向红日皎光,浑身十八道黑色魔气与圣无心相连,贪婪无比的反向汲取着圣无心的生命本源之力。而杀神谷内的飓风,也随着李焕仙的异变停止,天旋地转的无形气流从空中灌入李焕仙的肉身,再从浑身迫出寒冻气丝,往四面扩散成有形的气韵,仿佛是在侵袭一切生灵,主宰生杀大权。 “大哥,还能打吗?” 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司空剑、李焕天五人趁此乱机,跌跌撞撞的跑到忍无生身边,将其扶了起来。忍无生看了看自己心肺无法愈合的伤口,无奈摇头道:“被老五伤了本脉,没个两三年很难复原。对了,那小子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外魔内圣吗?为何看起来比老五还要邪性?” 此时,众人的目光已然全部聚集在如来镜前,眼睁睁的看着李焕仙一双妖异赤瞳,面带邪笑,反制圣无心。 道无情也是搞不清楚为何自己会看走眼,只能咬着牙说道:“我也说不清楚了。按我推算,李焕仙不应如此。可如今看起来,他倒是有些像……” 未等道无情说完,一旁冷漠的夜无常便接话道:“入魔后的父亲。” “轰!” 正说话间,如来镜前金紫二气爆发,圣无心终于出手了! 只见圣无心为了想要摆脱李焕仙的反噬自己,决然间催动生死轮回眼,切断连接二人的十八道柔光,整个人异常谨慎的飞身后退。 可圣无心神通无敌,那他身边的齐家老祖呢? 惊见齐家老祖不仅没有第一时间退走,反而一脸不屑之色,双手不紧不慢的凝结手印,想要如先前两次一般,利用道门玄术,克制入魔的李焕仙。 “值符、腾蛇、太阴、六合勾陈,九耀……” “唰!” 正当齐家老祖自信满满的催动玄术之时,却见李焕仙嘴角上扬,笑得诡异残酷,脚边的天狼啸月刀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瞬间飞入他的魔掌中,瞬间一划,一道锋利无比的刀气便横过齐家老祖的腰肢。 “老荡妇!同样的招数,阴了我一次,阴了我两次,还想有第三次?我已经完美掌控肉身,世间再无李焕仙!” 这个李焕仙,终于不再是李焕仙了。因为他那仅剩一抹善念魂识,已经被吸入如来镜中,正在备受往昔遗憾的煎熬。而如今的李焕仙,便是那个本应被夜罗刹与齐家联手阴掉的赤龙! 其实赤龙,早就被打压的只剩一缕残魂了。别说与李焕仙争夺肉身,就连简单的影响肉身都做不到。如果他真的一直都强大如初,那在圣无心第一次操控菩提树树藤刺入李焕仙体内时,他早就出手了。 李焕仙也一直在召唤他,可惜,杳无音讯。 那他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很简单,看他手中那把闪烁着魔气荡漾的长刀就明白了。 天狼啸月刀,是妖刀。是杀神霍山宰了漠北妖狼后,用那妖物的骨血锤炼而成。圣无心是何等修为?连他都不敢长时间使用此刀,就是怕被妖气影响。 而赤龙,则是比漠北妖狼更恐怖的魔头。妖与魔,一拍即合! “嘭!” 只见赤龙狂傲的声音划破寂静天空,有如山崩地裂般隆隆作响。他那号称杀戮之眼的赤炼妖瞳开始酝酿红芒,注视着远方亦正亦邪的圣无心。 而赤龙的手脚也不闲着,一脚就踹在齐家老祖的小腹之上。 “呲……” 只见呆立的齐家老祖瞪着双眼,下巴半开,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上半身与下半身瞬间分离,大量鲜血犹如喷泉倾洒在赤龙面前。 而自己的上半身,则是被赤龙一脚踹了出去,直接飞到圣无心十丈左右。 “仙一……救我……” 真是风水轮流转,方才还得意忘形的齐家老祖,马上就蠕动着自己的上半身,拖出一道恐怖的血路,向圣无心脚边爬行。 “嘭!” 圣无心看都不看这惨烈无比的齐家老祖,直接一脚踏碎了这痴恋自己近百年的女子,脚踩着齐家老祖迸裂出来的白色脑花,生死轮回眼光芒大放,形成两道射线,激射赤龙! “战个痛快!” 赤龙放声怒吼,带动劲风狂啸,有如鬼哭神嚎。那震慑诸天的声音,好似残鸦哀啼,阴森异常。又如野狼成群出没,望皎月嗥嗥哀吼,令人闻之心惊胆颤,毛骨悚然。 “轰!” 只见赤龙轻功绝世,沉吟一瞥圣无心射来的光芒,频频冷笑,身影一分为四,施展《风雷四式》,四道残影将生死轮回眼引走,失了目标,直接射在菩提树上,造成轰天大响。 而赤龙的本体,则是于虚空中一个束展,看似迟缓的腔功身法,竟见他连踩地面数次,有如将空间及距离缩小。于一转眼间,已至圣无心一丈之遥。 “唰!” 既然已经到了圣无心身旁,自然不会废话。赤龙手中的天狼啸月刀顺势一斩,直接劈了过来。被这把刀伤到,即使强如忍无生,都无法愈合伤口。 作为啸月刀的上一任主人,圣无心自然知晓厉害,直接提起金甲覆盖的手臂,斜上一挡! “当!” 金属碰撞之音,震人耳脉,致使功力稍弱的李焕天与司空剑瞬间捂住耳朵,防止耳鸣伤身。 “怪不得不躲,原来有一身如此坚硬的龟壳!看你能挡我几刀?” 眼见一刀下去,居然无法伤到金甲附体的圣无心,赤龙并没有气馁,反而饶有兴趣的施展起了风雷刀法。手中妖刀,快刀快斩,虎虎生风。 “嗖嗖嗖嗖嗖……” 无尽的刀风从二人交战的中心蔓延而出,形成一道无形之网,将二人笼罩在战圈之中。只见圣无心仗着一身金甲,硬扛赤龙那轻灵无迹的刀法。时不时小退几步,一道掌风拳劲打来,震的赤龙呲牙咧嘴。 而赤龙没有金甲,肉身也比不过圣无心的不败金身。可即使如此,赤龙依旧扛着圣无心的无上威能,妖刀闪出道道红芒横划破空,遇刚则柔,犹如天罗地网一般的紧密,死死缠住想要拉开距离的圣无心。 “当!” 惊见一道火花从圣无心胸口闪现,赤龙夹带寒森刀气,隐约见有一条红色巨蟒从妖刀刀劲中翻腾,张牙舞爪狰狞扑至。势大力沉,有若龙跃九天之气,居然震的圣无心的金甲出现裂痕。 “岂有此理!” “嗖!” 眼见自己引以为傲的金甲居然出现裂痕,圣无心大喝一声,生死轮回眼快速激射‘死’之紫气,试图将这难缠的赤龙顶开。 生死轮回眼,死之眼是如何犀利了得,堪称触之立死。 别说赤龙的肉身十分娇弱,就连杀神四子都扛不住这‘死’之紫气,赤龙又如何挡得了? 哪知赤龙面带邪异笑容,居然不再躲闪,反而后撤三丈,赤红的双眼瞬间爆发红色光芒,与圣无心的‘死’之紫气缠绕在一起。 “嗖!” 那主世人生死立判的死之光芒,居然被赤龙的赤炼妖瞳吞没,继而冲破阻碍,激射在圣无心的胸口! “轰……” 那道号称杀戮之眼的赤炼红芒,好似带动天地间无穷的肃杀之气,顶在圣无心的胸口,居然将其轰入地下! “哈哈哈哈……”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赤龙,才是天下第一!” 赤龙伫立于虚空之上,仰天狂笑,震得崖壁回音回荡空问,鸟兽惊啼,走兽咆哮,狼群嗥嗥哀嚎,崖壁问落石纷纷,无尽杀气从其体内漫溢而出,将杀神谷化为嗜血的修罗战场。 第520章 生死轮回眼vs赤炼妖瞳(二) “轰!” 一声惊天爆响,响彻四方。 圣无心狼狈不堪的从地下破土而出,满头银发束髻高耸,附着少量的石块灰尘。玉靥依如往昔般俊美无双,童颜鹤发,飘然有出世之姿。 “小畜牲!居然练成了杀戮之眼!” 晃了晃头顶的石块灰尘,圣无心再也不敢小瞧自己曾经的‘养料’。飘然间于虚空落地,缓慢的凝结功力,想要以雷霆手段,将赤龙一击抹杀。 刚才一番交手,虽然是赤龙技高一筹,搞得圣无心灰头土脸,但圣无心丝毫都不在意,因为他已经试出了赤龙的功力。 这小魔头,虽然杀气混合着魔气,诡异无比。可纯论功力,却是不如圣无心。别说圣无心有菩提树、人参果作为倚仗,功力无穷无尽。 就算没有这些,单凭功力碾压,赤龙也绝对不是圣无心的对手。 可既然如此,圣无心为何不速战速决呢? 很简单,因为他,忌惮赤龙的那双眼睛。 赤炼妖瞳啊!传说中可以抹杀万物的杀戮之眼!堪比佛眼的魔瞳! 那对眼睛,是圣无心苦修不得的宝贝。圣无心天资绝世,睥睨天下。可即使如此,他也一直无法练成赤炼妖瞳。后历经磨难,总算摸索出一点门道,结果呢?被南疆武神楚江然直接打废! 最终无可奈何之下,圣无心只能退而求次,修炼生死轮回眼。 虽说这生死轮回眼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神通绝技,可终是比不过那抹杀万物的赤炼妖瞳。 圣无心不甘心! 既然今日有幸遇到了妖瞳的主人,那自然要将其夺来!李焕仙的体内,留着圣无心的血。那李焕仙的一切,就都是圣无心的!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小畜牲!今日,让爷爷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天外有天!” 圣无心身随意动,身法看似不疾不徐,实则快若惊雷。只是一个弹指,便袭至赤龙身前。 “魔涨道消,唯我独尊!” 赤龙丝毫不惧,仗着手中无坚不摧的妖刀,直接一道刀芒劈向残影。圣无心闪身躲过,也不在硬扛,反而是身化残影,运用《斗转乾坤》的身外化身之力,幻化大量残像,围绕在赤龙周身,不断的激射生死轮回之力,与其缠斗。 “轰轰轰轰轰……” 大量金色的光芒照射在赤龙身上,将其直接从虚空中打落,手足具被贯穿出血洞,血腥味弥漫四方。 “老匹夫欺人太甚!” 赤龙手脚吃痛之下,双眼瞳孔贯盈血丝,赤红妖芒闪烁。暴喝之下,啸声如狼,一身充满暴烈杀气扩散出来,与方才的狂傲之态判若两人,简直有天壤之别,绝不能小觑! “唰!” 只见赤龙从下肋撩起天狼啸月刀,妖刀沾染赤龙的血液,瞬间吸附绽放红芒。一道红色刀芒于赤龙周身横扫四方,将圣无心的身外化身尽数斩灭! 赤龙出刀,石破天惊。只见他双手执刀,能将力劲贯透刀锋,并与刀身心神合一融为一体,无我无他。这一刀堪称魔来杀魔,佛来斩佛。 圣无心虽然功力强过赤龙,还有金身金甲附体,可依旧不敢托大,赶紧收拢空门急速闪避,不想让赤龙有机可乘。 可武功到了他们这地步,一进一出,都是合乎天地法则的。赤龙的刀,一往无前,虽然刀芒被圣无心的身外化身稀释,可那灭尽万物的刀意,却丝毫没有减弱,瞬间随着无形的能量蔓延过来。 圣无心大惊之下,只觉额下一阵凉风飘过,顿时大惊失色。因为赤龙这一刀,乃断头之厄! “呲!” 只见赤龙面带邪笑,纵地金光。趁着圣无心被自己的刀意吸引之时,居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施展圣无心的身外化身之术,来到了圣无心面前,妖刀一横,猎猎生风所向披靡,瞬间划破了圣无心的不败金身,带动大量金色血液涌出! “不败金身?狗屁!” 赤龙一击得手,顿时对颈颚流血的圣无心突发蔑视之语。圣无心嫉身后撤之际,单手持印,运用‘止’字诀。可惜,完全无用。 朱雀屠南剑与天狼啸月刀造成的伤口,是不可逆的! “额……” 圣无心眼见‘止’字诀无用,单手扼住自己脖颈,减缓金血的流逝,十分赞赏的看向赤龙的双眼,随即虚弱的说道:“我这《斗转乾坤》,练过的人不少。可施展身外化身,连我都能骗过的,你是第一个。很好,很好。” “嗖!” 一颗人参果迎风飞来,赤龙还以为是圣无心召唤暗器偷袭,谨慎无比的一弓身,急忙躲过。可就是因为这过度的谨慎,才让圣无心得到喘息的机会。 只见圣无心一把握住飞来的人参果,生死轮回眼中的‘生’之金光瞬间射在人参果上。那人参果好似出现一丝不甘心的怨恨哀嚎,化为一道人形光影,没入圣无心那流血不止的颚颈创口中。 “哗……” 惊见圣无心那已经外翻的伤口皮肉,居然缓慢的聚拢在一起,逐渐愈合。片刻后,伤口已然痊愈,只是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哦!怪不得我修复肉身时,总能感觉有一道生之力在相助,原来这就是《混元功》的奥秘所在。” 看到圣无心的伤口复原,赤龙恍然大悟。他总算明白过来,以前在修复被李焕仙搞坏的身体时,为什么那么容易。原来《混元功》最大的功效,就是催生本命之源,也就是圣无心口中的命源之力。 “不错!你在刚刚出生之时,我便让你父,在你丹田留存一道‘混元气’。这道气息,会保住你的心脉。让你微病自愈,重症转轻,百毒不侵。未病不使它病,未老不使它老,未衰不使它衰。天下齐毒,除九子莲花外,根本无法伤你。” “还有呢?” 赤龙提着天狼啸月刀,谨慎的后退一步,慢慢在谈话中,与圣无心开始拉开距离。因为他感觉到,圣无心的气势已然变了! 他的功力在暴涨,整个杀神谷都开始变得寂静无比。赤龙功力不如圣无心,不得不更加谨慎。可这地方就这么大,若是再退几步,只怕就要退到菩提树下了。 圣无心笑了笑,看着不断后撤的赤龙,脚步轻移跟了上去,边走边轻描淡写道:“还有就是,当我汲取你的命源之时,可以无缝衔接,直接沟通你体内的‘混元气’,引爆你的丹田。继而,将你化为飞灰!” 第521章 生死轮回眼vs赤炼妖瞳(三) 杀神谷内,本是夏日暖阳耀人双目。可随着赤龙与圣无心的激战,整个谷内的温度已然发生豹变。 惊见大量红茫茫气氢从赤龙脚下蔓延而出,滚滚迫向前方的圣无心,淹至他的膝盖处。 那滚动的气韵迫使夏季如同严冬般酷寒,让人感觉一股冻彻骨髓,如处万年寒冰地狱之感受,冻得叫人牙齿直打颤,浑身颤抖不停。 “雕虫小技!” 圣无心看着没入自己膝盖的红色气韵,不屑一笑。生死轮回眼的‘生’之光芒迅速爆射而出,于空中环绕旋迭中产生阴阳磨擦的气流变化,将四周的红色寒冻气韵尽数迫散逸离。 同时圣无心伸出雪白如葱的如玉右掌,凝劲骤变艳红颜色,频频轻拍而出,化成螺旋形狂风,便将四周掩盖的寒冻气韵一扫而空。 可当那蒙陇的红色气韵一散,惊见他们脚下的谷道,早已被红芒寒气腐蚀的发生龟裂。 “老东西!别以为你功力胜过我,就能瞧不起我!我赤龙两世为人,杀过的大神通者比你见过的都多!” 眼见自己的红芒寒气被圣无心轻描淡写的驱散,赤龙已经知道自己与圣无心功力相差太多。如果在隐藏实力的话,只怕就要把自己葬送在此了。 “咔~” 只听咔嚓一声,骨骼脆响,李焕仙的肉身突发异变!原本的七尺消瘦之躯,猛然间膨胀,变得一身横肉鼓隆魁梧约九尺之躯,好像魔神降临。 额顶一枚红色肉髻凸显,原本与圣无心六分相似的俊美五官霎时间变得狰狞!左半边额头突暴长角,脸部青筋浮突如蜿蝴,眼瞳红睛闪炽,杀机大盛,如鹰钩的耸鼻喘着袅袅白气。无情薄唇露出尖锐白牙,笑得诡异残酷。尤其是紧握妖刀的左臂,变得异常粗壮,且长满黑茸茸的浓密毛发,五根手指黑气缠绕,如刀闪动乌芒,特别显眼。 世间有佛则有魔,一阴一阳,相生相克。所谓宝剑利刃,一体两面。人也是如此,善恶兼半。打个比方,比如我们厨房用的菜刀。它的本质作用是用来烹饪,切割,本身不带有任何色彩。可使用他的人,若是启用魔性,那菜刀就是是伤人利器。而若是启用佛性,则仅仅如平常一般,切菜烹饪。 而佛有佛眼,可度化众生。 而魔,自有魔眼,可祸乱天下。 正如,赤龙的那双赤炼妖瞳。 成神有六相,成魔亦有六相。 圣无心独得成神五相,是为人天至尊。 而赤龙逆转成神五相,炼化魔驱,是为魔中之王。 “哗……” “哗……” 圣无心看到豹变的赤龙,心下一惊,肩头微颤之下,浑身爆发圣洁光芒。而赤龙则是咧嘴冷笑,周身魔气荡漾,与圣无心分庭抗礼! 杀神谷内,圣光、邪气忽尔流转幻变,亦圣亦魔忽明忽暗闪炽中,让见者产生一种莫名的神识混沌,心神为其慑夺,危危惧惧,无法脱离其魔念力的压迫,生死都任由摆布。 而赤龙身后的菩提树中悬挂的万颗人参果,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居然齐齐微颤低鸣,大量怨恨凄泣之音掺杂着半忧半喜,好像是无主孤魂在哭诉心中千百年来的百般无奈,所有深藏的怨恨,一下子全都宣泄了出来。 “吵什么?别以为冒出个小魔头就能给你们伸冤!待我宰了他,定要吸干你们!” 圣无心被人参果的怨气哭声吵得有些烦躁,赫然怒发冲冠,翻掌便轰向赤龙。 “轰!” 圣无心的‘混元掌’霸道无比,即使赤龙也不敢硬接。本欲凭借风雷身法轻易闪过,可那惊涛骇浪般的掌劲却滚滚直冲而来,速度之快匪夷所思。赤龙于回魂甫定中,顿感一股窒息的压力迫体,慌张间举掌迎拒,却被轰得口喷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菩提树的树身之上。 “孙儿,你为激增功力,逆转成神五相,实乃妙手高招。可惜,你起码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来炼精化炁。否则就是这般,不堪一击。乱气狡愤,阴血周作,张脉偾兴,外强中干!” “呸!” 被圣无心识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赤龙眼如铜铃资展,炯炯如炬燃视,张开满嘴森森獠牙忘口怒骂道:“老东西,休要倚老卖老!就算我不能聚拢杀气,也一样杀得掉你!” 话音一落,只见赤龙动了真火,抬起五指锐利的毛茸茸魔臂,居然捏个圣洁无比的莲花印! 劲气一催,御气凝形,迸出一朵车轮般大的盛放莲花,激射至圣无心身前五尺突地燃爆,而后变化出无穷无尽的莲花手印,如天女散花般将其笼罩其中。 “南疆匹夫的‘大莲花手’?你怎会的?!” 眼见无尽莲花手印五彩缤纷,花样百出,妙至毫颠,朵朵鲜艳花瓣如刃旋迭串连,圣无心大惊失色。 这功夫,曾是圣无心的无上梦魇! 因为上一个用这功夫的人,直接把圣无心打废!令其苦修多年的不败金身与赤炼妖瞳毁于一旦! 不错!正是南疆武神楚江然的绝技! 只见漫天莲花星爆漫天,看似有隙可寻,忽尔间又似浑然天成融会交织布网,有如繁花锦簇,每个莲花手印形态不一旋迭串连,看似有隙可寻,实则微妙之变化无法以笔墨去形容。而且圣无心能察觉到,无数手印中,赫然隐藏一股杀气,由朵朵花中浓烈窜出! 一旁观战的忍无生首当其冲,感染这股凌厉阴寒杀气,也不得不迫退三丈之遥,浑身布满走气,凝神注目,静观其变。 而相隔十丈之遥的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司空剑、李焕天四人,则是被赤龙催发的那股寒森杀气迫体,各个毛骨悚然,直打寒颤。 自杀神霍山陨落后,世间已经在难一见圣魔之战了。而今,序幕已经拉开。圣无心半正半邪,赤龙真邪非正。所有观战的之人,虽然皆紧张得屏住呼吸,引心注目。可却在不知不觉间,身不由己的被那飘落百花盛放的瑰丽幻境所摄受。 第522章 生死轮回眼vs赤炼妖瞳(四) 南疆武神楚江然,堪称杀神陨落后五十年间的最强者。那五十年,忍无生忙于整顿‘天道盟’,善无计与夜无常盘算着小心思,欲要与大哥分家,瓜分天道盟。 而道无情早已化身邱莫闲,一边游历四方收徒传道,一边找寻五弟圣无心的下落。而圣无心已经化名李仙一,开始帮助姜氏一族攻城拔寨,顺便开始布局,试图开启如来镜回到过去。 原本,圣无心与楚江然本也没什么交集。可狂妄无度的圣无心,居然蛊惑了楚江然的后人,让他们成立天理邪教,继而祸乱天下。 所以,圣无心与楚江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就都清楚了。这两位顶级强者在楚国洛阳丹顶苑恶战一场,圣无心受伤遁走,楚江然牺牲小我封禁地心灭世业火。直到,李焕仙在五十年后被卷入丹顶苑祭坛中。 而圣无心,经过几十年来的韬光养晦,总算从阴霾中走出,功力更胜从前。在击败了前来阻击自己的众人后,却又遇到了魔气冲天的赤龙。 而且,赤龙还施展出了楚江然的绝技! 首先,圣无心能打赢前面的人,是因为他们都是同宗同源之人。所谓的《风雷三十六手》、《八势飞天》、《北武屠龙》、《斗转乾坤》,作为杀神之子,他们都精修过上述神功,只是侧重不同罢了。 除了道无情的《无情功》是独有的法门外,圣无心完全知晓自己众位兄长的关隘要诀,比斗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至于道无情?虽然圣无心不会《无情功》,但他与道无情的功力相差太多,完全靠功力碾压就已经击败了道无情。 但如今面对赤龙施展的‘大莲花手’,却让圣无心有些胆寒! 因为楚江然的武技,实在是太可怕了!完全脱离杀神一脉的武学体系,自成一派。虽不如杀神武学那般容易速成,但一旦修成,威力丝毫不弱于杀神武学。 幸亏楚江然脑子不好使,总是把什么狗屁天地正气挂在嘴边。若他如圣无心一样蔑视众生,没有牺牲自己去封印业火的话,只怕楚江然现在的修为,一定远超在场的杀神五子。 可正因为如此,这才显得楚江然与圣无心的截然不同。楚江然是极致的正义,是极致的善良。所以他的功法在精妙处即使不如杀神武学,可依然能够击败心怀恶念的圣无心。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可楚江然,已经超脱了‘侠’字。从某种意义上讲,那个为了世界不被毁灭,为了众生能够安稳苟活的南疆武神,在牺牲自己,毅然决然的卧于石棺中时。 那一刻,他,无愧‘武神’之名。 “老匹夫!楚江然托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霍见赤龙手捏莲花印,厉声爆喝间,催劲化出魔禅幻花。虽说佛、魔两道,有如日月不并明,但皆必须经历千百万劫的修行,才能悟道成就。从本质上讲,佛魔也是一种殊途同归的层次意境,必须要有超绝的毅力及精神念力“意尊神行”相辅相成方能成就,二者缺一不可。 “小畜牲!我就是你祖宗!” 被赤龙骂了一句,圣无心脸色很不好看。虽然圣无心武功盖世,可身处这般漫天莲花战局中,却打从心底涌起一种连自己地无法解释的恐惧与敬畏。这是五十年前与楚江然交锋时,留下的心理阴影。 只见圣无心不敢怠慢轻敌,瞬间将神功凝然至极臻之巅,迸出七彩的光华流旋周身集结合灵念力,摄纳七彩神光凝聚于生死轮回眼。他眼神充盈超越世情之般若智光芒,照射如炬,焕焕燃炽中,似是能瞧透每一朵艳彩魔花的攻击方向,无有疏忽,无有遗漏。 “嗖嗖嗖嗖嗖……” 生死轮回眼金紫光芒不间断的激射而出,所过之处撕裂空间,将空中袭来的莲花手印尽数撕裂。好可怕的生死之力,竟能将这种魔禅幻花意境迫开三尺距离,并使其黯然失色,刹那间枯萎,飘然落地。 “哗……” 眼见赤龙并未学得楚江然的精髓,圣无心长舒一口气,于嘴角溢出一丝远尘优雅的微笑,整个人爆发圣洁之光,凝然气势不动如山,望着无影之影,好似融于甚深禅境之中,纵使再有魔幻之无穷变化,都不能撼动分毫。 “妈的!” 有若魔魁一般的赤龙脸色骤变!想不到“莲花印”催劲的“魔禅幻花”之意境,好像遇上虚无空间中陡降一层浩然正气之无形帘瀑所挡,再也攻不进圣无心周身三尺范围。 既然如此,那就玩点花样吧! “啪!” 赤龙狞笑一声,魔指轻弹,一切禅花魔境立即幻灭。 在场观战之人,除忍无生外,其余众人皆被魔禅幻境迷惑。可随着赤龙脆甫响般的一弹指,转瞬便惊醒过来。 如今,圣无心与赤龙的气势居然不分轩轾,唯有忍无生看出一丝端倪。 “哈哈哈哈……” 赤龙嘴角掠出一丝残酷冷笑,陡地暴起,几个起落便脚踩如来镜飞身至虚空,好似是要逃跑。可圣无心已经打定主意要剜出赤龙的赤炼妖瞳为己用,哪能放任离去?故而一声轻喝道:“小畜牲,哪里逃!” 圣无心身法如箭飙射,尾随跟至,与赤龙相隔一丈,落于虚空飘然若絮,踩波无痕对峙中。 “用了这么久他人武技,是时候让你看看我赤龙的本事!” 只见赤龙凝劲沉吟一声,从口中窜出缕缕黑气,骤间流溢全身,化成一团乌亮黑芒与其足下五彩碎石相映,十分鲜明。黑气滚滚窜流至湖面大小 ,让人有一种天地融浑为一,以他为宇宙星海中心之感。 这般异象,让人心弦为之剧痛。此乃魔涨圣消之兆,一旦让赤龙完全炼化成魔五相,苍生将遭大劫! “嗖!” 圣无心凝气从顶门肉髻窜出七彩枭枭气氢,瞬间笼罩全身,形成一团七彩光明气罩向四方激射,滚滚气浪窜逸四方,艳丽无比。 圣无心的七彩光芒气韵激窜虚空,与赤龙的魔气滚滚较劲,忽尔为黑气吞噬,忽尔又光采大炽,刺穿漫天黑气,色彩的拉距好像乾坤移转变化多端,令人浩叹。 这种景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此乃圣强魔竭之兆,万物生机蓬勃! 圣无心虽然行不仁之道,绝情绝义。但终是修炼正统杀神武学,得天地正气加持方有今日成就。虽然与赤龙对战,实是出于私心,想要豪夺赤炼妖瞳。可在这一刻,赤龙是魔,圣无心则代表了圣。 圣魔自古不两立,一旦相遇,必见生死! 忍无生观战多时,气力恢复三分,神色紧绷间,带着重伤的众人,速速掠至杀神谷谷口,远离战场,远距离观战。 作为世间最强者,忍无生自然知晓这种忽明忽暗约两股气流较劲,是因双方催动内元在测试实力,也是硬碰硬的前兆。 马上,将有一场圣魔激战,惊天动地的厮杀现世。自己被偷袭,重伤难以抵挡,普天之下除非父尊杀神复生,否则无一人可以将那虚空中纠缠的滚滚气劲分开。 “杀!” “诛邪!” 黑芒气团中,传出一声不耐烦的暴戾怒吼,声震云霄。 彩芒气团回应一声,镇定如恒的慈祥梵音,淹盖厉响。 一团黑芒腾空而起,一团七彩光芒随尾在后。双双于空中追逐,显露超越天下武者才能拥有的旷世武学,硬碰硬地互拼内元真气,各显神通。 “轰隆!轰隆!轰隆……” 撼天震地的轰然雷声,震耳欲聋地回荡于天地间,双方迸射出的无畴气劲四溢,迫使血池掀天,大地震裂,如惊涛骇浪一波御着一波,袭卷对方的肉身。 两颗庞大光团旋迭窜流,互相撞击不下十次,杀神谷谷道百余丈的五彩石地首当其冲,为之爆碎夷为平地。 “嗖嗖嗖嗖嗖……” 七彩光团中的圣无心以指代剑,施展《北武屠龙》惊世剑法,欲将赤龙绞为微尘。然赤龙竟见招拆招,竟然同出《北武屠龙》,愈战愈惊。 赤龙深藏于本尊李焕仙的识海,早已觊觎《风雷无相》中详载的《风雷剑法》,在经过抽丝剥茧后,早就将其中隐藏的《北武屠龙》研究通透。如今,拿圣无心这等盖世强者来喂招,自然得心应手。 好一个盖世魔魁!于大战中,不忘精进,以战养战,居然妄图再次精进蜕变! 于谷口观战的剑神司空剑见况大吃一惊,料不到自己苦参多年的《北武屠龙》旷世剑学,此时竟然圣魔同演,其中玄奥招式之变化,如同瑞气千条,精采绝伦。虽然有伤在身不能尽数了然,却也专心注目,默记三分。 “轰!” 一声爆响,缠斗盏茶时间,圣无心与赤龙相持不下,暂时放弃缠斗,于虚空中对峙。 只见方才一番恶斗,着实战果惊人! 圣无心周身金甲碎裂,不败金身早已龟裂满身。原本气定神闲的玉靥额顶,也是金血夹杂着汗水不断滴落。 而赤龙也好不到哪里去! 肉身伤痕累累,筋断骨折,连带着皮肉鲜血淋漓。额头钻出来的魔角早已折断,血流如注。 “呸!老匹夫!” 一番恶斗,赤龙深知圣无心功力强过自己,却依然不肯示弱,浑身黑气暴涨,以气吞山河之势,咆哮嘶吼道:“待我宰了你后,定要开启如来镜,回到过去,在你未破胎之时,将你娘开膛破肚,在杀你一次!” “混蛋!不许辱我娘亲!” 圣无心一生,行事荒唐。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母亲,赫兰绮。赤龙如此辱骂圣无心的母亲,着实让圣无心动了真火。 只见圣无心暴怒之下,将全灵全力凝聚于双足,从脚底窜出七彩芷气,集结有如小山股大的滚滚圆球,笔直伫立在上,威势惊人。 赤龙猛地的一个下窜,落于坑洼不平的地面,却以双臂托天之姿,将滚滚黑气团凝结向上护住身体,瞬间化形如水晶般的乌芒大炽,却晶莹剔透清晰可见魔身。 谷口观战的众人知道这是圣魔大战的倾力一击,必然惊天动地,鬼神俱惊。忍无生急忙一拂双袖,不顾伤体的催动罡气,将众人笼罩起来,以免殃及池鱼。 “辱我娘亲,今日定将你碎尸万段!!!” 圣无心足踝七彩庞然品球,好像陨石彗星般划破天际,光华耀目,从上方直撞下来,有如雷霆一击,威势无与匹靡。 “你行吗!!!” 赤龙大喝一声,有如一根通天水晶柱,忽尔爆发无穷威力,如冲大炮般轰击,猛撞那颗庞然罡球! “轰……” 双方撞击爆出漫天烈火,热气四溢引起滚滚尘霾向外翻卷,状如菇菌般一层御着一层。 劲爆弥漫于空间,产生的强烈气旋撞上杀神谷四周百座群山,再激荡分化成无数个气旋,不论树干、小石块、杂草或花朵等,一经碰撞,都引起大小不一的气爆! 如此不断地连锁反应,使整个杀神谷陷入光爆音啸中,杀神谷四周群山茂密森林,霎时间光秃一片。可见威力赫赫,气势惊人。 “嗖!” “嗖!” 两团光罩化为一体,如流星闪炽,先升入虚空,一声撞击后,直坠杀神谷谷心,在埋进地面,炸出一个庞然深渊,深不见底。 只见深渊四周碎石尘土皆无风起火燃烧,光罩挟着雷霆万钧之威力,快似奔雷逐电,所擦撞出的枭枭白烟,不断从无底洞中热腾腾冒出,可见刚才的恶战有多惨烈。 可惜,就是无法得知圣魔交战一击之胜负,更遑论他们的死活。 “轰隆隆……” 霍然之间,杀神谷一阵山摇地动。 惊见数顷大山谷,从那个庞大深渊迅速地四分五裂延至群山山脉,呈不规则的地层裂缝,激喷出强劲的滚滚地底暗河水流。片刻间,整座山谷地势下沉三丈! “哗……” 杀神谷下坠之势刻不容缓,已经化为五彩琉璃的菩提树突放五色光芒,道道祥光缠绕底层裂痕,将即将沉没于地下暗河的杀神谷拖住。 可杀神谷四周的群山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尤其是楚国皇陵首当其冲!强烈地震持续着,将楚国皇陵内所有美轮美奂的建筑,尽数埋没。而附近连绵的群山峻岭,也都如走山之势,全部震垮! “哗……” 微风轻拂,杀神谷内,死寂一片。 “轰!” 一声冲天脆响,赤龙满身血污却一脸兴奋的破土而出。只见赤龙的赤红双眸精神抖擞,环顾了杀神谷一周后顿时放声狂笑道:“哈哈哈哈……什么狗屁不败金身,什么命源之力,在我赤龙面前,统统化为虚无!我赤龙,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哗啦啦……” 正当赤龙得意忘形之际,身后的五彩菩提树忽而无风自动,道道圣洁无比的强烈光芒激射而出。那光芒仿如佛光普照四方,带动天地正气,霎时间将魔气荡漾的赤龙笼罩起来。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圣无心的话语响彻四方,大量菩提树的枝干断裂,化为如瀑箭雨,激射光团内的赤龙。大量鲜血飞溅,伴随着赤龙的哀嚎惨叫,响彻天地。 “轰!” 圣无心破土而出,一身金甲早已破破烂烂,不败金身化为金箔,从那无双的玉靥上剥落,带动他的皮肉与金色的血液流淌。 只见圣无心望着被菩提树血屠压制的赤龙,不屑一笑道:“差点忘了,你是妖魔邪祟附体。我明明拥有世间第一驱魔法器,又何苦与你恶斗呢?齐家那点玄门神通术,可都是我教的!” 第523章 武学与神通 李焕仙来到这个世界快四年了,一直有一个问题在困扰着自己。那便是,所谓的内力,到底是什么? 其实别说他搞不明白,估计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搞不太清楚。不过,赤龙,那个李焕仙的半身魔像,好似把这个问题想通了。 早前赤龙就与李焕仙说过,他没有肉身,无法修炼内力,却可以控制李焕仙的肉身爆发出天下无敌的战力。这,不是功力,而是神通。 什么是神通?神而通之也! 无论是今生的武学,还是前世的修行,其实最后都是殊途同归。也就是都要打破身体的桎梏,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而那种力量,在这个世界,被称为武学功力。而在前世世界,便被称为神通。 仔细回想一下这个世界的武学体系,明境、暗境、化境。至于那传说中的神境,由于除杀神霍山外无人证得,暂不讨论。 单说明暗化三境界的练法,明境者,炼精化炁也。将体内精气全部转化为实质力量,让肉身力大无穷,精力充沛,健步如飞。 而暗境者,炼炁化神也。在炼精化炁的基础上,武者继而锤炼自己的精神,让自己的心神合一,从而获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奇力量。可以施展无上轻功,踏雪无痕,听力、目力远超凡人,更可以施展拳掌无形之力,继而隔空伤人。 而化境者,炼神还虚也。化境武人,整体气质改变,可调动自性本源之力,上合天道,下表地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可操控天地元气为己用。 而前世赤龙世界的神通,其实最终效果与这个世界的武人如出一辙,只是方式方法不同罢了。前世神通,也要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神炼到身外有身,气质改变,就是炼神还虚的境界。在这个肉体以外,自己复制、制造另一个生命,便是神通了。 一般前世的佛家道家的修行人,在经过系统性的教理与教法后,多会修得神通。可赤龙前世一个杀手之王,哪里会修炼那等枯燥之物? 他的神通之力又是如何获得的呢? 前世佛门大能六祖曾言:何其自性,本自具足。其实也不难懂,意思是说,人的自性本身是完美无缺的,包含着一切智慧和德能,本就具备充足的生命力量。只要明心见性,认识到自己的本身,便可以先启后用。 神通也好,武学也罢。 这些东西的最终目的,都是让人回归到最完美的最初状态。是的,每一个人,都具备神通之力,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然而,随着人们的生长和发展,人类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外界影响和内在制约,从而产生一些不完美的情绪和行为。例如,人会因为恐惧、焦虑、贪婪等情绪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策,或者因为过度追求物质而忽略了自己内心的真正需求。 一个人有了钱,会想要权利。有了权利,又想要享尽齐人之福。当钱、权、福尽数收拢于手时,人们又想永远持续下去,便想要长生不老。 正是因为这种无穷无尽的贪婪执着,令人们无法启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 而赤龙,本也不明白。 可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灵识一分为二后,赤龙便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知道自己渴求的是什么。那一刹那,好似永恒一般,让赤龙猛然间觉醒,获得了堪比神灵的力量。 所谓明心见性,便是如此。 赤龙的魔像本心,是杀心。他的自性,便是那魔性。当魔性与杀心融合唯一时,赤龙便觉醒了。 但赤龙走的,是一条邪路。他明的是杀心,见的是魔性。而且执着于杀戮与力量,无法自拔。这种情况,用佛家的角度讲,赤龙他,着相了。 他着的,是法相。 前世道家讽刺佛门弟子的修行方式,便会经常说:但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说的,就是赤龙这种情况。 赤龙不修肉身,只修本性。简单讲,赤龙明白了本心与天道法则,却没有转变肉身。而且他沉迷杀戮力量,对身体不管不顾,所以精气神不能凝合为一,故而与李焕仙一分为二判若两人。 这样修得的力量,并不完美,而且入了魔道。一旦肉身出了问题,赤龙还是会泯灭。 那圣无心呢? 他的不败金身,圣洁无比,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堪称完美。 可他,也是着相了。 他着的,是身相。 前世道门会讽刺佛门,佛门虽然吃素,但也有嘴上不饶人的。就比如佛门弟子曾嘲讽道门所谓的‘大罗金仙法’为: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说的,就是圣无心这种情况。 圣无心太执着生命的力量,对不老不死青春永驻的身体痴迷。虽然圣无心打通了周身气脉、压缩肉体中的力量获得神通。可他却意识不到自己的本性,无法启用与生俱来的力量。不晓得明心见性。执着于不老不死的身见,反而落了下乘。 圣无心靠金身获得的力量,也不完美,太过单一。即使金身无敌,可依旧依赖外部生命的力量,比如那人参果的命源之力,无法发挥最强的力量。 综上所述,赤龙也好,圣无心也罢,都是天下无敌的人物,可都是残缺不全的可怜人。 都因为自己的执着与偏见,落得了凄凄惨惨的下场。前世世界统称这类人为——邪修。 好了,说回正题。 这两位邪修的大战,可还没有结束呢! “嗖嗖嗖嗖嗖……” 无数五彩菩提树的树藤化为断箭飞蝗,激射被笼罩在祥光中的赤龙。赤龙虽然极力抵挡,但一身魔功,全然被菩提树的法光压制。 没办法,菩提树乃杀神霍山证道之树,代表天地正气,完美克制赤龙这魔魁的力量。邪,永不胜正。此乃天理,亦是天道运转法则,无法更改。 杀神谷谷口处,忍无生面色惨白的散去罡气防护,听着赤龙的惨叫哀嚎,面带冷漠之色开口道:“那魔头败了。叫弟子们入谷,安放‘御天仪’,把这一切都毁掉。” 说罢,忍无生面带不舍之色望向远方的圣无心,随后便转身向谷外走去。 而一旁的善无计也是连连摇头,极不情愿的从袖中拿出一枚响箭,响指一打,一道火苗凭空出现,试图点燃。 可就在此时,只见远方菩提树下的法光突然变得暗淡,道道魔气居然传导而出,将法光吞噬。无尽的魔气混合杀伐之气,深入地底,居然腐蚀了菩提树的树根,将琉璃五彩菩提树,转化为了半血红之色! “什么!” 圣无心本面带微笑,享受着赤龙的惨叫哀嚎。见到此等异象,瞬间大惊失色,暴退十丈之远。只听得杀神谷内,一声魔啸响彻四方,赤龙的得意之语便徐徐道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轰!” 赤龙的魔气暴涨之下,终于突破菩提树的法光,震慑诸天!只见赤龙腾空而起,周身俱是血窟窿。虽然失血过多,犹如血人一般,但精神尤为亢奋,看着大惊失色的圣无心狂笑讥讽道:“老匹夫!你执着身相,未曾明心见性,不见本源之力,如何赢我?!” 第524章 魔涨道消 杀神谷内,早已断壁残垣。 经过圣无心与赤龙两位邪修的恶战,原本平整的谷道全部被毁,两侧树林山峰尽化虚无。整个山谷内,除了如来镜与菩提树外,已经再也见不到任何完整之物。 赤龙周身血洞,鲜血仿佛不要钱的喷射而出,将大地染红。这种失血速度,就算是头牛也扛不住,可赤龙却丝毫不在意。身体流逝多少血液,天地元气就涌进来多少补充,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圣无心如今面色很不好看! 他与赤龙一番恶斗,用尽浑身解数,居然不能将其拿下。本以为靠着菩提树的法光可以顺利降魔,结果赤龙太过狡诈,居然利用自己魔气腐蚀万物的特性,深入地底,将菩提树的树根腐蚀转化,变为半魔半圣的血树。 看来,利用正气降魔已经不可能了。那还是老办法,想尽一切摧毁赤龙的肉身吧! 其实圣无心早就看出来了,赤龙虽然有若魔魁一般强大,可他的肉身,还是自己那孙儿的羸弱之身。理论上讲,赤龙依旧是个肉体凡夫。肉身是赤龙唯一的破绽,也是最致命的破绽。 这魔头只修本性,不修身脉,肉身堪比豆腐渣。只要毁了他的身体,他就会因此泯灭消散。 “哗……” 想出了克敌之法,圣无心的生死轮回眼忽尔诡异一闪即隐,好像成竹在胸,立即飘然荡开十丈距离。 而赤龙则是不再留手,从白森撩牙呼口浊气,凝聚真元,阖上双眼,双臂于胸前划个大圆,双掌交叉放置丹田处交叉做个‘大三昧印’,气势凝沉。整个人虽然采取立姿,却好似潜入甚深禅境之中,让人有一种忘情忘我无天无地,整座宇宙以他为中心之感。 这摆明了是要施展善无计的《八势飞天》! 虽说赤龙精通杀神五子与南疆武神的全部武技,而且对《风雷三十六手》最为推崇。可天地雷电之力,乃浩然正气,实与赤龙的魔体相冲。所以在对战圣无心时,赤龙一直没有使用天雷对敌,因为威力会大打折扣。 收拾臭鱼烂虾时,一成力也好,十成力也罢,都是一招鲜吃遍天下。可对付圣无心这种人物,赤龙不得不谨慎。哪怕是弱上一丝的功法,他都不会使用。 因为他们这级别的强者对阵,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 而善无计的《八势飞天》,是威力仅次于《风雷三十六手》的无上绝学,且可以施展身外化身,无缝衔接《无情功》与《混元功》,实乃赤龙的第一选择。 “呵呵!” 圣无心眼见赤龙开始酝酿身外化身,顿时不屑一笑道:“小畜牲,我二哥精研《八式屠龙》百余年,还不是被我击败了?你一个妖魔邪祟,还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我《斗转乾坤术》如何诛你!” 说罢,圣无心满脸金光焕然,生死轮回眼的死气紫光深邃无比,浑身大放七彩光芒,烈日为之失色。圣无心整个人好像与时空融浑为一,无我无他如如不动,有如包藏太虚无边。脚下茫茫七色光芒,好似佛祖坐下莲花金刚宝座,气势磅礴无与伦比。 圣魔各据一方,相距十丈,施展无涛内力催生灵念力,使得整座如同废墟的杀神谷发生迥然不同的两极气场变化,形成两个互相排斥的异次元旋涡。 “轰!轰!” 随着天空如闷雷般甫响炸裂,赤龙酝酿完毕率先出手! 令人胆颤魂飞的景象出现了! 《八势飞天》是以一化七的无上绝学。可赤龙施展起来,居然催化一气化二九!以赤龙为主轴的五丈方圆气场左旋,猎猎生号,惊见旋迭气场里尽是赤龙十八道化身,各个张牙舞爪杀气腾腾,飙飞游荡于空间。虽然并未发出怨恨凄厉的怒吼声,却让人感受一股鬼哭神嚎,惊天动地的暴戾气劲,似欲灭绝天地间的一切生灵。 而另一端的气场浩然正气充斥于空间,显得十分安祥庄严。 以圣无心为主轴的五丈方圆气场右旋,惊见气场内尽是胄甲鲜明,金光闪闪的怒目金刚战将,各个手持战剑,同样幻化而出十八愤怒金刚相,于旋动气场内飞旋守护,让人感觉一股降魔卫道舍我其谁的霸气。 圣无心的《斗转乾坤》可以模拟天下武学为己用,再加上他本身就精研过《八势飞天》的原始版本《八式屠龙》,自然可以做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谷口观战的众人望见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圣魔灵动,皆有气盖山河之势,也为之震撼莫名。 “杀!” 随着赤龙沉吟一吼,一股耀眼的赤色极光,从其妖瞳中冲出,光芒强烈至极,直冲天空,遮住了自己那恐怖无比的魔貌。 而更诡异的是,赤龙巍然伫立,如铁铸的魁梧躯体居然爆发出一道黑色魔气,与其魔眼上冲天空的耀眼红光,形成十分强烈的对比。 黑色朦胧气体逐渐凝形,将十八道身外化身尽数合一。无尽魔气荡漾,竟然幻化成一个巨大的魔魁头颅! 只见那头颅双眼红睛灼亮凝视,显露一股睥睨众生不屑一顾的气势,竟还咧着血盆大口。 “嘿……嘿……” 那阴沉残酷的笑容,好像在告诉苍生,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真令人一见便毛骨悚然,永生难忘。 “学了我霍家一点皮毛,就在这里虚张声势!” 圣无心轻喝一声,生死轮回眼金紫二芒一闪,便冲出一股光束,直喷云霄,进而转化成七彩云霞辐射扩散,含天盖地,日月星辰黯然失色。 那幻化而出的十八怒目金刚瞬间合而为一,光芒万丈,金光灿灿。只见那是一个巨大的男子虚影,身负一刀一剑,圣洁之气与肃杀之息环绕周身。虽然看不清那男子的脸,可仅仅是见到他那庞大的虚影,便已经足以令众生顶礼膜拜。 竟是杀神霍山的法相虚影! “杀神霍山吗?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世间只有一个杀神!就是我赤龙!” 只见那巨大的魔魁头颅暴喝一声,快如电光石火,直冲而去,带出的气劲滚滚,气势无畴。 而圣无心幻化而出的霍山虚影,也是丝毫不减缓速度,直接奔向那魔像。 两股圣魔气旋撞成一团,鬼哭神嚎,天崩地裂。漫天魔圣交战,瞬时间,天地昏荡荡,日月黯无光。 当下杀神谷内,只见两股庞然龙卷风,蜿蜒直冲天际,互相撞击纠缠不休,好像贯穿天空明月,如镜破裂,燃爆出忽热忽冷的气焰。就如漫天的火球及冰雹同时骤降,好像惨烈的天崩异象,欲毁尽大地一切生灵。 可杀神霍山虽是法相虚影,但终是杀神霍山的一部分。即使不完整,也不是赤龙的魔魁头颅可以抵挡的! 只见那杀神的虚影虽然身负刀剑,但并未使用兵刃。反而徒手与那巨大的魔魁头颅搏斗。强大的力量好似天生克制魔像,居然双手扼住魔魁头颅的上下颚,轻描淡写间,便将魔魁生生撕裂! “噗!” 魔魁头颅泯灭,赤龙狂喷一口血箭弹飞三丈开外,瘫于地面。 而那杀神霍山的法相虚影在撕裂魔魁头颅后,也是瞬间凝结化成一紫一金光束,回归圣无心的生死轮回眼中。 “哈哈哈哈……” 眼见赤龙这次被自己伤了根本,身体不断的喷出鲜血,甚至天地元气都来不及补充,圣无心终于释怀的大笑起来。 只见圣无心右手轻抬,菩提树上的万颗人参果瞬间有一半都化为金光,涌入了他的身体当中。而其中有一颗,果实微黄枝叶发黑,正是李焕明死后所化! “我父一生善恶参半,可终是世间第一真神!你个小小邪魔妖祟,也配与他争锋?” 只见圣无心吸收了大量命源之力,金身再次恢复,神采奕奕之下,望着血流不止,呲牙咧嘴的赤龙,侃侃而谈道。 “呸!有本事,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让我成功炼化魔躯!” 赤龙很不甘心,因为自己输得太冤了!他已经成功修得成魔五相。只要把肉身转成浩荡魔躯,那圣无心绝不是他对手。 可惜,这不是比武,这是生死战! 圣无心不可能给赤龙炼化肉身的时间,若有机会,必定雷霆一击! “你的赤炼妖瞳,我不要了。因为,生死轮回眼,已经将你击败了!” 只见圣无心面带杀气,放弃了夺舍赤炼妖瞳之心,右手凝结剑指,浩然紫气凝聚一道通天剑芒,准备斩妖除魔! “咔~” 一声瓷器龟裂之音突然从圣无心身中传来!圣无心惊讶之下,霎时间口吐黑血,道道黑色血管居然膨胀,将自己刚刚修补好的金身炸出裂痕! “九子莲花?怎么可能?命源之果为何带有九子莲花之毒?!” 圣无心周身光芒消失,仿如凡人一般,口吐污血,东倒西歪。 而远在谷口观战的李焕天看到这一幕后,一滴血泪从眼角滴落,口中喃喃道:“焕明……你成功了……” 第525章 魔道虐杀 杀神谷谷口,忍无生原本将要离开。他是怯战吗?自然不是!只是这烂摊子太大了,让其十分头疼。 可当赤龙成功腐蚀菩提树,挣脱开天克自己的法光后,忍无生便驻足再次观战,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可想而知,这位杀神长子,并没有因为自己等人被圣无心击败后,就没有一战之力。 或者说,即使他们没有肉搏的力气,却还有收拾残局的办法! 只因为,他们是杀神的子嗣! “九子莲花可毒害化境武者的经脉,而且无法逆转。可老五有不败金身护体,没理由会中此奇毒。而且,看那样子,很明显是老五把九子莲花之毒,当成命源之力吸收了……” 道无情站在谷口,远远望见圣无心口吐毒血,一身盖世神通被压制,顿时面生疑惑。 忍无生侧头看了看伤心欲绝的李焕天,薄唇微动道:“小子,你知道些什么?” “是焕明做的,是他最后一手绝杀。” 李焕天阖上双眼,心痛不已。 李焕明,李焕仙的二哥,帝都恶蟹,堪称洛阳城内最不靠谱的纨绔子弟。就在不久之前,他被自己的亲爷爷吸干,化为菩提树上的一颗人参果。 死前的李焕明,从容淡定,虽然心有哀怨,却丝毫无惧,舍身赴死。因为他,早就等待这一天了! 九子莲花啊! 这天下第一奇毒,是何等的神奇?此物,生长于雪域高原,亭亭玉立,状如莲花,雪白如玉,又因为花瓣内长有九株分叉,含苞待放,故称九子莲花。 此物,原本不做药物毒物。由于颜色碧玉,花序紫色绮丽,具芳香,一直被人们视作爱情的象征。 可自从有一对情侣食用此物殉情后,世人才开始研究起来。原来,这美貌圣洁的莲花,实乃天下第一奇毒! 这九子莲花,不光莲心毒性惊人。就连花朵汁液,都具备腐蚀作用,可以腐蚀人的皮肉脏腑。而且毒发不可逆,无药可解。 除非将误食之人开膛破肚,将莲心取出,在进行催吐放血,才有可能捡回条命。 至于李焕仙在秦国中了九子莲花后,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的?因为他撞了大运,有剑神帮其推宫行血,还给他服下了秘药。可即使如此,最终也是截断了李焕仙的七经八脉,将他变成废人后,方保他一命。 而李焕明,则是从十三岁起,便将九子莲花的莲子,当饭吃! 因为,他十三岁那年,便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可他不愿那样窝窝囊囊的变为圣无心的养料,所以,他便开始自己的破局之路! 首先,拿自己做实验,一点点的让九子莲花之毒渗透到自己的血液中。忍受剧毒的煎熬,与无人理解的孤苦,默默前行。 那九子莲花,渗透到他的脏腑器官,渗透到他的全身血液与毛发。李焕明用了近八年的时间,将自己化为毒人! 由于以身做器,身染奇毒,他便绝了生育能力。甚至不能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只能默默注视着姜若蝶远嫁金国异乡。 而且九子莲花之毒深入骨髓,纵使李焕明天资绝世,可也只能卡在暗境顶峰,永远不能破入化境。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哈哈哈哈……” 赤龙的嚣张魔啸刺耳无比,震得圣无心站都站不稳,差点跌倒在地。只见圣无心周身爆发毒气,金身龟裂,古铜色的肌肤转黑发紫。即使动用全部功力去压制毒性,却事倍功半,根本无法阻止毒气向心脉进发。 终日打雀,反而被雀儿啄了眼!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圣无心残害血脉,终遭反噬! “这回,该轮到我了!” 只见赤龙的赤炼妖瞳熠熠生辉,不顾伤体一个箭步就飞身向前,铁拳一拳轰在圣无心身上,打得他浑身金箔碎裂,整个人口吐黑浓的污血倒飞出去,根本无力还手。 这一刻的圣无心,变成了赤龙的拳靶子! “唰!” 所谓趁你虚要你命,赤龙才不会给圣无心调整的时间,直接飞身而起,赤炼妖瞳射出红色耀眼光芒,形成两道妖异的射线,瞬间激射到圣无心那残破的金身上。 “轰!” “噗!” 金身被赤炼妖瞳贯穿,大量毒血喷涌而出,圣无心有心还手,但手脚发麻,完全不听使唤。很明显,毒气已经开始腐蚀经脉! “轰!” 赤龙剑指一摆,《北武屠龙》混合《一剑惊鸿》,红色的剑芒遮天蔽日,直接撞击在圣无心身上,生生将其不败金身打得‘哗啦’作响,一条金色布满黑气的手臂被赤龙一剑斩飞! “生死……轮回……” 一条手臂被斩,圣无心吃痛之下,打算还击。可生死轮回眼刚要绽放光芒,便见赤龙身化残影,霎时间飞身上前。恐怖如血人般的面容差点贴在圣无心脸上,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唰~” “啊……” 随着一声圣无心的痛苦哀嚎,只见他再次倒飞出去,单手捂住双眼,血流不止。 就在刚才一瞬间,赤龙抬起右手魔指,瞬间剜出了圣无心的双眼! “啪!” 厌恶般的将手中一对血肉模糊的眼珠丢弃,赤龙得意一笑,踩着碎步缓缓走向倒地打滚的圣无心。这一刻的赤龙,十分享受,可也有一丝无趣。 因为圣无心已经废了,完全没有一战之力。赤龙收拾他,太过简单,简单到无趣至极。 “命源之果!!!” 圣无心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解决九子莲花之毒。否则在这样下去,不出一刻,就算自己不被毒死,也会被赤龙虐杀折磨至死。他还要回到过去,回去救下自己的母亲,他绝不可以死! 只见圣无心抬起仅剩的右手,开始召唤菩提树上剩余的人参果。只见人参果有所感应,瞬间化为道道金光,带动劲风向圣无心的残体涌去。 “还来?当我不存在吗?!” 赤龙眼见圣无心居然还在负隅顽抗,顿时妖瞳一闪,整个人飞至半空,魔掌一抬,居然将人参果所化的生命本源之力全部截走,纳入体内! “唰!” 霎时间,赤龙周身金光万丈,无尽的命源之力涌入他的体内,将那流血不止,千疮百孔的肉身霎时间修复! “那是我的命源……” 圣无心双眼流血,跪地怒吼。可赤龙却不屑一顾道:“你的?菩提树都被我转化了,果子自然也要为我所用!而且不光是树与果,就连你的如来镜,也是我的!” 说罢,赤龙已然对沦为猪狗一般的圣无心失了兴致,反而转身看向那金光熠熠的如来镜。双眼赤炼妖瞳红芒一闪,一道光线瞬间射入镜面! 赤龙很清楚,如果自己要霸占肉身,那就必须将李焕仙的神识彻底抹除。而如今李焕仙的神识深陷如来镜,若是将如来镜一起毁掉,那自然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唰!” 忽而间,杀神谷再传震荡。如来镜并没有像赤龙预料的那般,被赤炼妖瞳绞得支离破碎。反而反射出一道圣洁无比的光芒,瞬间将赤龙击得倒飞数十丈。 而就在圣光射出后,一道水韵波纹从如来镜镜身平波荡漾而出,一个男人的光芒虚影从镜中走出。空中的赤红魔气霎时间消散虚无,无尽芬芳之味从男人的虚影中传导至四方世界。 圣无心跪在地上,双目流血,单手挣扎着向前摸索着,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声嘶力竭的呼喊道:“爹……救我……” 第526章 杀神霍山 杀神谷内,一团人形虚影出于如来镜,清净光洁,最胜最尊。 只见光影犹若水韵波纹,每走一步,虚空七彩光芒便绽放一层。袅袅香烟飘荡四方,氤氲彩气遍地铺满,好似神王圣主降凡尘,香烟滚滚众仙随。 “爹……救我……” 圣无心双眼已瞎,九子莲花之毒布满全身。引以为傲的不败金身彻底被腐蚀殆尽,露出黑色皮肉。又因被赤龙用赤炼妖瞳贯穿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命悬游丝。 “因果已至,自莫能解。心儿,你倒行逆施,落此下场,乃为天数。” 光影的声音平淡慈祥,言语中虽有一丝不舍爱意,却也爱莫能助。 “求父尊慈悲……普行救拔……” 圣无心不甘心就此消散于天地间,跪在地上,两行血泪流淌,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试图说服光影救援自己。 “嗖~” 终是父子一场,光影虽然模糊不清,但依旧使关注之人感受到一丝无奈。一道祥光从光影手部激射而出,没入圣无心的体内。霎时间西方天边金光飒飒,好似一道佛光普世,照射在圣无心那支离破碎的身体当中,将其笼罩在内。 “杀神霍山!我等你很久了!本想去大漠寻你,想不到你的大道意识竟存于如来镜中,倒让我省却功夫!” 赤龙魔焰滔天,成魔五相经过人参果的补充,已经彻底炼化了魔躯。这一刻的赤龙,虽然还未彻底成魔,可已经具备魔王的一切能量。 魔的力量是什么?便是依照自己的欲望而行乐。 而此时的赤龙,不用自己乐具变现,而是强大到利用天下人的欲望化作,假他之乐事,自在游戏。 光影的水韵波动荡漾飘忽,慢慢稳定在身前,只听一道平和之语从水韵中传导而出道:“见地不清,妄造杀业。证二乘菩提,碎心成魔,可悲。” “呸!” 赤龙眼如铜铃资展,炯炯如炬燃视,张开满嘴森森撩牙忘口怒骂道:“你少在这装神弄鬼!前世北老头都拿我没办法,你算什么东西?以杀伐入道的假慈悲之人,也配成神?我已转化肉身,成就金刚不坏魔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呵呵~” 光影轻笑一声,一道金光激射射出,赤龙慌忙爆发魔气罡罩想要阻拦。谁知那金光毫无杀伤力,平淡的横扫而过后,便听到光影之语道:“汝于前身无量劫前,曾作一寺。受一日八戒,施辟支佛一钵之食,故今生以此功德,独得圣王神通。念汝修行不易,若肯皈依,我当为汝洗去魔性,度化本心。” “哈哈哈哈……” 赤龙闻听此言,顿时放声狂笑。魔啸刺耳,震天动地。只见赤龙魔爪一指光影,厉声呵斥道:“少在这放狗臭屁!你不过比我早托生百余年罢了,还想渡我?你也配?!” “人无分大小老幼,得道者为先。魔魁,还执迷不悟?” “去你妈的!受死吧!” 赤龙有些说不过这光影,顿时怒上心头,无尽魔气从九尺魔躯中犹如海啸爆发而出,天空霎时间红芒遮天蔽日。天外颗颗惊人流星雨落下,天空变得血红无比。四方世界中,海洋与大地振动,海水倒流。山崩树倒,狂风巨响,日月无光! “嗖!” 只见魔魁赤龙的肉髻直冲天际,射出一道红色光束。霎时间,十八道七尺高度的闪炽银色魔影,好像水银般蠢蠢欲动。 此十八魔影乃欲界十八天魔,得赤龙感召,特来助阵! 而赤龙那九尺之躯魔焰滔天,寒风孤立居中,震慑四方。十八欲外天魔来到尘世,立即对赤龙本尊有如朝拜魔主般高举双臂匍匐膜拜。 “哗~” 赤龙狞笑一声,魔掌一挥,十八天魔瞬间与赤龙合二为一。杀神谷内升起无尽飓风,飓风遮天蔽日有若千丈之高,向光影袭来。东、西、南、北四维上下空间的风之力也随之袭来,大风卷起方圆半由旬、一由旬、二由旬等山的山顶,连深山古树都尽数抹平! 风者,狂乱矣! 大风象征着人类内心深处的喧嚣、浮躁和不安,它带着疾风劲吹大地,让人类感受到世间的狂乱与无常。 可风再大,总有停歇之时。就算身处暴风眼中,只要保持清净、淡泊和宁静的内心,便不会被世俗的浮华所迷惑。 “哗~” 赤龙所施展的无量飓风有若千刃战车,携带飞沙走石,试图将光影泯灭。可光影如如不动,静静伫立于虚空,只是狂风一经触碰光影三丈虚空,霎时间风平浪静,再无波澜乍起之势! “什么?这不可能!” 赤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魔风莫名其妙的消逝,顿时不可置信,呆立于光影十丈外,魔躯瑟瑟发抖。 只见光影周边水韵荡漾,一道铿锵有力的话语响彻四方道:“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纵遇锋刀常坦坦,假饶毒药也闲闲。” “胡说八道!” 赤龙不甘心,魔功遂发。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倾盆大雨随即倾泻下来,整个大地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那雨水犹若血水,沾染大地便升起腐蚀之气,端得厉害。 可当血水漫过树木和山丘,在接近光影之时,水流却突然蒸发,化为片片金色殊胜花朵,洒落于光影四周。 “顿觉了,如来禅,六度万行体中圆。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 随着光影的平淡之语传出,原本乌云密布打雷闪电的虚空霎时间光芒万丈,雨过天晴。道道七彩光芒现世,将早已化为断壁残垣的杀神谷照耀的彷如极乐净土。 “啊……” “轰!” 赤龙怒吼一声,气急败坏之下,魔掌怒拍地面。霎时间,无尽石块升于半空,形成锋利的箭矢,激射光影而来。 “哗……” 光影依旧如如不动,任赤龙施展魔功。当石块箭矢飞射至身前之时,毫无征兆的便碎为微尘,化为点点金粉,点缀光影之身。 “觉即了,不施功,一切有为法不同。着相布施得神通,犹如利剑斩虚空。” “哗……” 光影虚身突放光芒,头顶突现一亩田地大小的庆云,上放五色毫光,金灯万盏,默默落下,如檐前滴水不断。赤龙霎时间捂住自己的赤炼妖瞳,痛苦哀嚎不断。 无尽的鲜血从其双眼中爆发而出,有若瀑布喷泉一般! “日可冷,月可热,众魔不能坏真说。象驾峥嵘慢进途,谁见螳螂能拒车。” 祥云托顶,瑞彩飞腾。光影腾空而起,虚空一指,赤龙周身魔气瞬间荡然无存。九尺魔躯快速萎缩,额头魔角回缩体内,魔气怔怔的恐怖面容褪去,重新变为李焕仙的面容。 而那一双赤炼妖瞳也是红芒尽褪,双眼开始变得清明通透。 “心镜明,鉴无碍,廓然莹彻周沙界。万象森罗影现中,一颗圆光非内外。” 只见光影抬手一挥,身后的如来镜镜面发生脆裂。一颗圆润光珠从镜中激射而出,霎时间没入赤龙的眉心。 “唰……” 毫光五色,隐现肉身。 李焕仙呆立片刻,猛地一个踉跄,跌倒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看着面前的人形光影,与早已化为热兵器战场的杀神谷,一副不知所措道:“额……这是我干的?” 第527章 霍山训子 “空——” 杀神谷上空,一声古朴晨钟之音,贯彻四方。 钟声悠扬空灵,蓦地平息有如明镜,相映一轮圆月洒照,让人心神进入甚深禅境。 李焕仙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好似虚弱到了极致。手脚发沉,恰似捆绑了几十斤的沙袋一般,完全不听使唤。双眼虽然清明,可看东西却模模糊糊,甚至张口呼吸时,气流穿过牙齿,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发生了松动。 果然,还是老样子。 每次赤龙跑出来作天作地后,留给李焕仙的,都是一副羸弱不堪的身体。不过这一次,好像更过分了。因为李焕仙感觉到了身体正在快速衰老! 一团人形光影,殊胜无比。伫立在杀神谷虚空,金光闪耀,无尽芬芳之味弥漫四周。 谷口观战的忍无生、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四人面带激动神情,快步跑到光影之下,跪地俯首,口称‘父尊’。 到了这个时候,纵使李焕仙在糊涂也该明白了。这团光影,便是杀神霍山。 光影静静的伫立于虚空,祥光扫过自己的子嗣,随后飘飘然降落于被祥光笼罩的圣无心身旁。 只见圣无心一条手臂被斩断,身中九子莲花之毒,又被赤龙剜去双眼,本已必死无疑。可霍山的一道神光出世,便将其罩住,将圣无心那流逝的生命本源,牢牢锁住。 “汝何名?” 光影降落在重伤半残的圣无心身旁,平淡的问道。 “儿……霍心。” 听到圣无心痛苦无比的说出名字,光影不为所动,而是继续问道:“法号为何?” “圣无心……” “作何解?” 被光影一问,圣无心痛苦的跪在地上,犹豫再三后说道:“真心无妄念,圣者无执着。平和超脱了,无碍顺自应。” “唉……” 一声长叹,从光影周身的水波荡漾而出。可见即使得道明了一切的真神,也是有着些许的无奈存在。 “何为如来?” 光影的一丝悲伤从话语中显露而出,可见得道称神者,绝不是无情无义,反而拥有着厚重无比的情感。 圣无心摇了摇头,空洞的眼眶中涌出血泪,紧咬血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则为如来。” “悟而不了,非圆满之道。” 光影略感失望的摇了摇头,略过圣无心缓步行至道无情身旁问道:“汝何名?” “儿,霍情。” “法号为何?” “道无情。” “作何解?” 道无情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十分恭敬的对光影一拜,侃侃而谈道:“草木金石,山河大地。有情无情,一合世界。万物平等,真空自如。无偏无执,大道无情。” “既已明了,为何难破滚滚红尘?” “儿……惭愧……” 道无情一时语塞,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光影平淡随和,通透的手臂微动,再次发问道:“何为如来?” 听到父尊的问题,道无情收拢愧疚之心回复道:“乘如而来,故曰如来。” “得空不忘空,真空是伪空。汝苦修多年,若只落得这口头禅,不修也罢!” 光影平淡中有一丝怒气,不再理会道无情,如风而动,行至夜无常身旁问道:“汝何名?” “儿,霍常。” “法号为何?” “夜无常。” “作何解?” “无明烦恼,暗夜行舟。阴阳交替,无有唯一。” “何为如来?” 夜无常皱着眉头,苦思片刻后言道:“如来者,乘如实道来成正觉,故曰如来。” “尚需精进!” 光影铿锵有力的一声,算是回复了夜无常,随后便转向善无计如序在问道:“汝何名?” “儿,霍计。” “法号为何?” “善无计。” “作何解?” “积善成德,无私不动。无忧无愁,不结因果。” “何为如来?” 善无计淡淡一笑,怅然答道:“真如平等,体离虚妄。如实道来,故得此号。” 听着善无计的解悟,光影摇了摇头无奈道:“福德无故,何以计数?忧愁因果,何来不结之说?吾儿慎言,莫作是说!” 听得出来,霍山的大道独影,对自己这四个儿子极其失望。可神之所以是神,并非因为神无情。而正是因为神明白了情与爱的本质,所以才成为神。 神,是爱世人的。对自己的子嗣,自然也是爱的。若连自己的子嗣都不爱,那又如何爱世人?若是神无情无爱,那与没有感情的草木竹石等死物,又有何分别呢? 爱不是空洞、宽泛的一种概念,而是非常具体实在的。 “汝何名?” 光影来到忍无生身旁,音声中有些许期待。忍无生跪地俯首,恭恭敬敬的给光影磕了个头后,平静的说道:“儿,霍生。” “法号为何?” “忍无生。” “作何解?” “心无妄动,安然忍可。相上有生,实是无生。” “何为如来?” “如来者,即诸法如义!” 听到忍无生的答复,光影肩头微动,点头赞叹道:“知一切法无我,得成于忍。吾儿心向光明,离道不远矣!” 说罢,光影转身,道道光芒直冲牛斗。空中好似响起乐鸣之音,金花万绽飘动倾洒。而那满是裂痕的如来镜也是适时放出一道七彩接引光芒,试图让光影沿路返回。 “汝何名?” 正当光影欲要返回如来镜时,好似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身随意动,霎时间飘荡至抓耳挠腮看热闹的李焕仙身旁,再次发问道。 “额……还有我的份?” 李焕仙撇了撇嘴,随后揉捏了一下太阳穴,百无聊赖的说道:“你可以叫我李焕仙,也可以叫我赤龙。理论上我三十多了,可实际上在这里我才二十岁……” “汝何名?” 未等李焕仙唠叨完,光影平淡的话语再次发问。李焕仙有些不高兴,脸上多了一丝不情愿的味道回复:“我都说了,你可以叫我赤龙,也可以叫我李焕……” “汝何名?” “你是聋了吗?!我都说了!我叫……” 被光影反复问了几遍名字后,暴怒之下的李焕仙刚要发作,却突然愣在原地。对啊,我,到底是谁? 赤龙吗?那个来自地狱的杀手?那个魔气浩荡的魔魁? 不!我不是!我憎恶自己杀手的身份!我没兴趣在杀人!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像个人一样,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我不是赤龙! 那我是谁?李焕仙吗?那个来自李家的三公子?那个文弱不堪,酸臭腐朽的书生? 我也不是他……我空有李焕仙的身体,却没有他的灵魂。我借着他的身体而活,却不为李焕仙而活,也不为赤龙而活。 我到底是谁? “汝何名?” 光影看透了李焕仙的本心挣扎,再次发问。李焕仙浑身颤抖,犹豫再三后,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是李焕仙!” “行差踏错,混沌一生,不明是非。今悬崖勒马,明见自我,为时不晚。” 光影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问道:“何为如来?” “额……如来镜中我不都说了吗?” 早在深陷如来镜中时,李焕仙为了破除残相,便已经阐明了自己对‘如来’以及‘如来镜’的理解。 真如平等,体离虚妄,如实道来,则为如来。法相难觅,一触即溃。水月镜花,尽为幻翳。 光影有些失望,显然他对李焕仙期望甚高。可目前的李焕仙明显心不向道,无论他如何引导,也是无用之功。 只见观影连连摇头,倍感失望的点拨道:“不见一法即如来,方得名为观自在。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还夙债。只解不悟,难入真乘。李焕仙,你尘缘未了。这五浊恶世,还需负重前行。” 第528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杀神谷内,人形光影闪烁无尽光环,人影在环中,荡漾出一圈圈巨大的七色彩光,空中一道道飞落的彩虹,伴随着神光进入杀神谷,令李焕仙众人奇妙迈出瞳孔。 如来镜接引之光旋叠而出,试图接引人形光影回巢。可就在此时,圣无心不顾几名兄弟的阻止,硬是挣扎着起了身,眼滴血泪怒吼道:“爹!我多行不义,落此下场无话而说!可你神通无敌,自诩教化众生,自成一方世界,为何当年不救娘亲?!” “万事万物,有因有果。吾纵神通第一,亦难抵因果报应。” 光影背对圣无心,伫立在如来镜前,默默低语。可圣无心完全不管不顾,怒声厉吼道:“你怕因果,我不怕!让我回到过去,由我来救下母亲!”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你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又何必回去?” “唰~” 光影一闪即逝,一道光幕凭空出现。李焕仙瞪着双眼看着那光幕中的景象,暗自咂舌摇头。原来搞了一大圈,大家都是可怜人! 只见光幕中,一出尘脱俗的女子怀抱一名七八岁大的幼童,在沙漠中逃亡。而他们的身后,一名面脸络腮胡的中原恶汉,脚踏飞剑御空而行。眼中爆发杀气,挥舞道道剑芒,在这女子身后不断施展杀招。 “轰!” 一声惊天爆响,女子将幼童牢牢护持在怀中,硬开护身罡气与恶汉血斗。可惜,功力不足,被恶汉一剑荡飞。眼见成功击败女人,恶汉却没有一点兴奋之情,反而百无聊赖的坐在负伤的女子与晕厥的孩童身旁,双眼望向虚空,默默等待。 就这样,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依旧没有等来要见的人。恶汉十分失望,从腰间取出两枚莲子心,面带邪异微笑,强行灌入女子口中。随后又抢走女子怀中幼童,为其服下一颗。 “嗖!” 一道神光突从沙漠深处传来,恶汉面带兴奋之色,怀抱昏迷的幼童跃跃欲试。哪知神光强大无比,只是一击,便将恶汉腰腹贯穿。 恶汉吃惊之下,丢下晕死的孩童便御剑逃亡。片刻后,一男子的背影出现在光幕之中,而那男子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年,白衣胜雪,正是未及弱冠的忍无生! 只见男子双手酝酿功力,将道道黑气从女子与幼童口鼻吸出。可即使将毒气尽数吸走,也无法唤醒幼童的神识。而那出尘的女子,也是无比的衰弱。 只听那男子平淡的说道:“九子莲花,无药可解。唯有施展换血大法,一命换一命。绮儿,你肉身成就,百毒不侵,无性命之忧。可心儿年幼,而我金血已成,却迟迟不破神境。若此时换血,他撑不住。” “爹,用我的血!” 少年忍无生当机立断,跪在父母身前,眼神坚毅,无惧生死。 “一母同胞,血脉相连,也好。” 男子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生物,居然同意将忍无生的血换给那幼童。哪知那女子听闻此言,一把扣住男子的手腕,双目微红哽咽道:“心儿是你的孩子,生儿就不是吗?我知你为了破入神境,正在绝情灭心。可神若是无情物,又与这黄沙有何区别?” “你待如何?” 男子不想与女人争论有情无情,只是平淡之心毫无波澜。女人将晕死的幼童搂在怀中,异常坚定道:“用我的血!” “想清楚。你肉身成就得来不易,若换血,便是自裁。魂识当永困肉身,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娘……” 杀神谷内,圣无心跪地哀嚎,眼眶中的鲜血喷涌而出。虽然双眸已经无法视物,但他还是听到了母亲坚定的话语。整整一百二十年,他才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思念的母亲,是为自己而死。 “娘亲临终前曾叫我立誓,永生不得泄露此事。因为她知道,你一定会执着。她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拥有自己的人生。” 忍无生拂袖擦拭眼中泪水,轻拍圣无心的肩膀,言语中尽是无奈悲伤。而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三人也是摇头垂泪,不再言语。 “六十年来,我杀尽子嗣。修炼邪法,祸乱天下。只为获得神通之力,重返过去为母亲报仇雪恨……殊不知,我才是害死她的人……” “嗖!” “轰!” 一道凛冽杀气突然从天而降,一柄丈二银枪有若塞外流星,从杀神谷上空垂下飞落。强大的功力引发空爆,将忍无生、善无计、夜无常、道无情四人尽数笼罩。 还好忍无生尚有三分功力,电光火石之间,拂袖一挥,带着三个弟弟,与一旁有些失落乏力的李焕仙快速后撤。 可已经重伤垂死的圣无心,却是被留在原地,被那银枪贯穿后心! 是忍无生伤太重没本事救下圣无心吗?自然不是! 只是圣无心,必须死! 他霍家,必须给世间一个交代! “啊……” 圣无心吃痛之下,仰天怒吼,身体中蛰伏的功力尽数爆发,好似回光返照,试图垂死挣扎。 “死吧!你这怪物!死吧!” 只见李圣千身披白素敛衣,右臂衣袖绣着一个‘孝’字,颇为讽刺的披麻戴孝,一枪贯穿了圣无心的身体。 听到了李圣千的声音,圣无心最后即将爆发的功力却突然停止,仅剩的独臂一把握住银枪枪杆,‘嗖’的一声,将其从后心拔出,手抚银枪,自嘲道:“报应啊……报应……好儿子,来!给为父送终!” “你,不配做我父亲!” “唰!” 李圣千咬牙切齿,抽出腰间匕首,一把扑倒再无生念的圣无心,刀刀直刺心脉,任由自己父亲的鲜血沾染白衣,口中怒喝道:“这是为了明儿!为了南星!为了我六十年来化为命源的兄弟姐妹!你给我去死!去死啊!” “嘭……” 一道金色光芒形成强大的能量罩,瞬间从倒地的圣无心身中炸裂开来,李圣千被这爆炸的能量瞬间击飞数十丈。而随着这声爆炸,圣无心尸骨无存。硕大的如来镜化为飞灰,赤血半琉璃的菩提树无火自燃。只有道道金色人影,从圣无心的炸裂处现身。密密麻麻不下万道,有男有女,腾空而起。 只见那男女光影好似大仇得报,各个面带怅然解脱之色,于虚空中不断手舞足蹈,随后奔向四面八方。 而李焕仙则是呆立在忍无生旁,看着最后停留的一道人影,面带不舍之色,却也只能无奈的双手合十,对其行了一礼。 只见李焕明怀抱侄儿李南星,面带微笑,怅然洒脱间,腾空而起。那李南星金光灿灿,有若金身童子,对着自己父亲李焕天、三叔李焕仙挥舞着小手,好像是在说——再见。 虚空中,也是绽放金花无数,形成接引莲台,赫然出现在李焕明的脚下。西方虚空霞光万展,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圣无心,身体早已化作飞灰。只是一道解脱怅然之声,悄然间响彻天际:“娘……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第529章 有因有果 “万般带不走,唯有业缠身。” 杀神谷内,一切都已毁灭。道无情摇了摇头,轻叹一语,随后便欲要离去。 “嗖!” “轰轰轰轰轰……” 一道凌厉光柱横扫而出,将杀神四子与李焕仙的退路封堵。只见李圣千灰头土脸的从地底窜出,手持亮银枪,双眼杀气外放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谁都不许走!” “若我等一定要走呢?” 夜无常第一个站了出来,手捂胸口,脸色惨白的问向李圣千。而善无计则是把玩着手中的信号响箭,面带轻蔑笑容。倒是忍无生面无表情,只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一旁的李焕仙。 “你大仇已报,长恨已销,该放手了。” 李焕仙向前走了几步,将杀神四子挡在身后,与李圣千对峙起来。 他知道李圣千此时的心愿! 他这个爹,绝对是个狐狸中的狐狸精,太过老谋深算! 父子之情就不提了,杀神谷发生的一切,已经表明,他李家,没有亲情可言。这李圣千,现在是杀神谷内唯一无伤的化境武者。甚至可以说,是最强的化境武者。 杀神四子重伤半残,除忍无生能勉强运功外,其余三人全部化为凡人,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而谷口的李焕天与司空剑更是残废多时,连迈步行走的力气都没有,拿什么阻挡李圣千? 李圣千虽然杀了自己的亲爹李仙一,哦,也就是圣无心。可他的杀心是一点都没有减轻,反而还想将杀神四子一起灭之。 原因也很简单! 若是世间没了恐怖的杀神之子,那李圣千这种化境武者,将再无约束,可以任性妄为。 如今,老天有眼,让杀神五子自相残杀,终于给了李圣千一个一锅端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你闭嘴!” 李圣千怒声呵斥李焕仙一声,抬起银枪一指其身后的四人怒骂道:“就是因为有他们这些老怪物存在,天下人才永世不得安宁!今天我李圣千就替天行道,将他们全部送入黄泉!” “行了吧!您也不是什么好人!是不是真当我傻?把我送来这杀神谷的,可是您呀!” 李焕仙是一点都不给李圣千面子,当场扯掉他的遮羞布,让李圣千顿时心下一寒,咬牙吼道:“把你送来又如何?你又不是我儿子!不怕告诉你!你回到洛阳,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仙儿!” 果然,李家的确没什么人情味。 李焕仙从秦国被赶回楚国,差不多一年了。结果,从他踏入家门的一刻起,李家人好像都知道他不是李焕仙。唉!要不说人家到底是血脉相连,是不是自己人,一眼就知道。 李焕仙在秦国忽悠忽悠外人自然没问题,可一回洛阳,第一眼就露馅了!而李家上下居然都默不作声,完全不管不顾。 这,才是最可悲的。 “那二哥呢?他也不是你儿子?我承继李焕仙的肉身,喊您一声父亲!今日,血脉相残的故事已经看了太多遍,不要再让悲剧上演!” 圣无心是李圣千的老子,杀神四子,都是李圣千的伯父,而且是至亲。血脉相残,乃世间第一人伦惨剧。正如李焕仙所言,今天这狗血剧情,看了太多了,没必要再演一轮。 只见李焕仙提起不听使唤的双臂,一前一后拉开架势,《风雷无相》开始酝酿其中。是的,他打算与自己亲爹战一场。 虽然他知道,凭他那点本事,在化境武者面前连一息时间都撑不下来。可自己毕竟被杀神四子所救,虽然是这四人捎带手救的。 但救命就是救命,这人情,哪怕拼得一死,该还也得还。 李焕仙行事,便是如此。大丈夫,以直报直。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若你三年前不走,明儿也不会死!” 李圣千暴喝一声,银枪一闪,毫不留情,一道光芒激射,便要贯穿螳臂当车的李焕仙。 “噗!” 血花飞溅,李圣千痛哭凄嚎,李焕仙双目圆睁,跪在地上,悔恨不已。 电光火石之间,本就重伤的李焕天不顾性命的催动元气,飞身向前,替李焕仙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天儿!” 李焕天单膝跪地,胸肺被父亲李圣千贯穿,可眼神坚毅,死死扣住父亲的银枪,头也不回的嘶吼道:“老三……带他们走……” 李圣千一头灰白长发转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好似衰老了几十岁,紧搂长子的臂膀,后悔莫及的自责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天儿……” “放他们走……否则……我……死不瞑目……” “滚!都给我滚!” 李圣千老泪纵横,不断催动澎湃的化境功力注入李焕天的体内,想要阻止那胸口喷涌如注的鲜血流逝。 李焕仙双膝跪地,对着自己大哥的背影恭恭敬敬的叩首一声,随后扶着道无情,与杀神三子走向杀神谷口。 刚一到谷口,司空剑便脸色惨白的靠了过来,李焕仙赶紧扶住。结果抬头一瞧,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见风雷门四大上师,赤心、诚光、蓝黎、紫龙四个老头携带风雷门证堂、刑堂杀手不下三千,早已经把杀神谷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屠龙会十二神将,携会众一千五,甲胄齐全,长刀霍霍,整齐的跪在地上,迎接帮主善无计。 弑神社天地玄黄四大高手,带社内七百精英,也早已静候掌印人多时。 别的不提,单说风雷门四大上师,都是化境武人,而且功力完全不弱于道无情。再加上这么多的人马齐聚,只怕就算先前赤龙没跑出来搅局,这杀神四子也有足够的把握收拾掉圣无心。 “若我方才没有阻拦他……” 李焕仙看着面前乌央乌央的人群,脸色很不好看。忍无生抬手唤弟子前来,将受伤最重的道无情与司空剑先行搀扶离去,随后看向李焕仙平淡的说道:“方才我等不出手,只为见你本心。若你自行逃遁,我保你出不了这山谷。” “师尊好手段啊……既然如此,我就不送了。如烟快生了,我要回去陪她。” 李焕仙苦笑摇头,他真是太傻了。自己的师尊,是世上最恐怖的人。即使现在秦国已经再无风雷门,可当年赵玉漱清剿风雷门之时,风雷八部中六部伏诛,唯独掌控信息的证堂与退役的精英杀手刑堂悄然消失。 忍无生作为风雷门门主,亲自来异国他乡作战,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善无计、夜无常兄弟二人也不必说了。一个金国屠龙会的帮主,一个弑神社的掌印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势力? “本座还活着,李圣千没胆子动如烟。至于你,得随我走!” 忍无生明显不打算放过李焕仙,如玉手掌一把扣住李焕仙肩头脉门,疼得他呲牙咧嘴。而李焕仙可是不敢待在喜怒无常的忍无生身边,赶紧求饶道:“师父,我是如烟的相公,我不能弃妻儿于不顾!” 一看李焕仙居然如此不要脸,忍无生面带怒气,直接将其按在地上,冷笑道:“如烟是你妻,那秦若水与赵玉漱就不是吗?我的乖徒儿,秦国的账,为师还没与你算呢!” 第530章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上) 洛阳,楚国王都。 在经历了一整日的地震、狂风、血雨、祥光之后,总算在傍晚时分回归平静。百姓们各个出来游行,在四方打探,想要弄清楚今日一系列的异象。 结果楚国朝廷出手极快,由新帝姜若怀口述,左丞相陈会之亲自执笔,撰写了一篇《祥瑞赋》,很快便传遍洛阳大街小巷: 大楚高峙天极巅,楚帝若怀号金仙。 先皇一花开五叶,第二康王最少年。 怀王生长月江里,父名文远母龙女。 云是先王转世来,庄严色相真无比。 玉雪肌肤襁褓中,百臣迎养入深宫。 峨冠五王金银烂,绊地王袍普照红。 先帝文焕传大统,若怀仁孝弥天吼。 诸天为雨曼陀罗,四方来朝拜真主。 花开结果自然成,天降祥瑞佑大楚。 今日帝都现异象,昨宵有梦花间上。 花间梦醒眼蒙胧,一路归来水打风。 悔不行空似天马,翻教踏雪比飞鸿。 踪迹分明留雪上,斗胆窥破天机藏。 哗言昌邑果无行,鞠躬尽瘁劳丞相。 由来尊位等轻尘,懒坐明镜倚大臣。 还我本来真面目,依旧天下有情人。 本期焕帝寿无疆,奈何朝堂遇不臣。 四海伤心思故主,大楚何意在新途。 楚民断肠泪两行,真龙恰时归洛阳。 相传幼主回銮日,如从醒龙摄朝阳。 俱道明主自有真,今时今日坐上人。 始知圣主多遗爱,能使四海具称臣。 只今有仙过洛阳,宫殿曾瞻怀君相。 枝枝叶叶现金光,晃晃朗朗照四方。 大楚四海光明起,真仙膜拜赞圣王。 仙人留赋二七章,字字珠玑吐神芒。 愿将祥瑞普四方,大楚君民万世仰。 好家伙,这首《祥瑞赋》一出,好似一颗定心丸一般,直接把洛阳万民尽数定住,将其注意力从天崩地裂的凄惨天相,转为对新帝姜若怀的顶礼膜拜。 要不说,做皇帝的都一个尿性!玩命的美化自己,使尽的愚弄世人。 不过也有小道消息从宫内传出,说这首《祥瑞赋》并非出自楚帝姜若怀之口,而是一位来自异国他乡的青年所献。那人,号咸阳李友参,也不知到底是秦国人,还是其他世界中人。 虽然这《祥瑞赋》辞藻华丽,但通篇谄媚之色流于表面,实被世间文人所不耻。没错!溜须拍马,不光拍楚帝姜若怀,还连带着拍了左丞相陈会之。 空有三分才,却货卖帝王家。为了一点银钱果腹,毫无文人风骨。听说那李友参还写过话本小说,为吸引眼球,其中不乏香艳描写,叫什么《青山乱》。此等无骨气的下作之人,实是文人之耻,不接受反驳!!! 不过这首辞赋一表,反而也体现了一个重要信息。那便是,楚帝姜若怀,好似与左丞相走的过于近了些! 如今,楚国朝堂被文武权臣把持。文者宰职陈会之,武者大将军李圣千。按理说,楚国武强文弱,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但凡姜若怀有点脑子,也应该尽力拉拢大将军李圣千才是。 怎么如今,却反而对李家敬而远之呢? 尤其是,李家三公子的少奶奶,燕如烟正欲产子之时! 洛阳城东,大将军府。 燕如烟已经被李家人从李府相对狭隘的三院,转入主院卧房。太医院御医不下二十,坐于房门外,面带冷汗,悬丝诊脉。 这李府三少奶奶,身体康健,气血充盈,可腹中孩子却迟迟不肯出世。虽有王都御医与经验丰富的产婆随侍左右,可已经拖了尽三个时辰,三少奶奶已然力竭,那孩子依旧没有调整好胎位。 古代女子产子,由于卫生条件与时代的落后,基本上产子就是临门一脚踏入阎王殿。稍有不慎,一尸两命。虽然燕如烟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媳妇,可依旧不能避免厄运的到来。 仆人们忙前忙后的烧水端水,产婆在屋内帮助燕如烟调整胎位。御医们不是站在门外瑟瑟发抖,就是跪地祈神,向神明祷告保佑李家三少奶奶无恙。否则的话,这些御医们,今日就是最后一次出诊了。 可动静这么大,为何不见李府的主事人?别说大将军李圣千见不到,就连李家二爷李圣万也是不见踪影! 李家主宅,三重高楼,重楼叠嶂,好不气派。可那主楼基本上除了藏书与兵器甲胄外,倒也没什么旁物。殊不知,那主楼地下,实是存有一间密室! 只见密室不大,约二十丈长宽。李焕天早已咽气的尸体被摆放在密室的方桌之上,周边点燃十二根蜡烛,形成黄道十二相。 每根蜡烛火焰上方,居然都悬着一颗金光灿灿的果实。那果子的形状,就如三朝未满的孩童,有男有女,四肢俱全,五官兼备。干赤叶青,头着树枝,犹如活人一般。 竟是杀神谷菩提树之命源人参果! 但见李圣千伫立在李焕天的尸体旁,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几十岁。虽然他是青春不老的化境武者,可依旧无法抵挡丧子之痛。 “哗……” 李圣千双手运作,于虚空中凝聚十二道气息灌入人参果中,将果身中的命源之力引导而出,在送入李焕天的体内。可李圣千终究没有自己父亲圣无心的本事,无法直接将人参果化为金光命源。 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人参果都还保留果形。可见李圣千无法将命源之力炼化,继而将李焕天复活。 “天儿……爹一定要你活下去!” 李圣千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浑身颤抖,两鬓白发更显沧桑。 “生了!是个男孩!” 李圣万走入密室,如释重负的说了一句。只见李圣千听闻此言,眼中顿现杀机,猛地站起身来,紧握李焕天那冰冷的右手,无尽寒气在父子二人之间盘旋。 “哗……” 只见已经咽气的李焕天开始周身爆发寒气,身体开始结出冰霜严寒。李圣千,居然将李焕天的尸体冰封了起来! “去准备一下,烧了三院。” 李圣千做完这一切,好似被寒冰的无情之力传染,自己也变得冷漠无情。随口交代了一下李圣万后,便走出密室。 约一盏茶的功夫,李圣千徒步走入燕如烟的产室。只见那本领高强的女杀手早已因为难产而力竭晕厥,衣衫均被汗水浸湿。好在呼吸平稳,虽然面色惨白,但已无性命之忧。 而她的孩儿,此时已经被裹入襁褓,安然睡于身侧。 李圣千将襁褓中的孩子抱在怀中,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后又看了看燕如烟,确定她已然晕厥后,便伸出食指,将一道精纯无比的‘混元气’送入怀中婴儿的丹田! 第531章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下) 杀神谷大战七日后,洛阳皇城西南角的十字路口高坡之上,大量洛阳百姓齐聚于此。 这高坡,名为狗脊岭,是整个洛阳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此地只做两件事,一是卖菜,二是砍头!所以这地方,也被称为菜市口。 菜市口是四方世界中最为常见的刑场,这也是我们常见的“推出午门斩首”的犯人最终去处。当犯人被斩杀后,他们的尸体被人运走,血迹就被黄土掩盖,此后便又有人在这卖菜。 说白了,就是个军民两用的刑场。有事砍头,没事卖菜。至于为什么在这种拥挤的市场砍脑袋?因为杀头死罪,意在威慑教化,所以人愈多的地方愈好。 今日,主阵刑场的行刑官乃楚国大将军李圣千。而要被斩杀之人,则浩浩荡荡不下一千!到底是何方豪族,被朝廷一锅端了,举族尽灭?还要劳驾权势滔天的李圣千亲自监斩? 那便是李家的姻亲之家,洛阳孙家! 是的,就是孙朝阳的家族! 业州太守孙传业联合江南三十一路土匪,举兵谋反!幸得齐家家主齐俊明发现及时,先斩后奏,率领豫州边军直插业州腹地,当场斩杀反贼头子孙传业,荡平江南匪患,海晏河清! 传说楚帝姜若怀听闻此事后,震怒无比。连夜把喜获金孙的大将军李圣千叫来皇宫怒斥一夜!若不是新晋武丞相齐俊明百般劝说,只怕楚帝当夜就要砍了李圣千! 为表忠心,李圣千翌日出得皇宫,便亲自调动兵部刑部,将孙氏一族尽数下狱。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让京都府尹孙传龙,也就是李圣千的小舅子招供了。 既然如此,哪怕是姻亲,李圣千也没胆子保下孙氏一族。只能含泪将孙氏一族全部发往菜市口,亲自监斩! 关于亲自监斩此事,倒也不是皇帝逼着李圣千表明立场。反而是李圣千自己主动要求的!这孙李两家,世代交好,基本上打折骨头连着筋。孙家地方官无数,李家兵家权威甚高。 以前两家合并,堪称洛阳第一豪族,举世无双,就连皇室都要看其脸色行事。可如今,也不知楚帝姜若怀用了什么手段,居然使得左丞相陈会之一脉尽数效忠。 其实若光有笔杆子的话,李圣千倒也无所谓。可齐家居然带领江南军马尽数效忠,连带江南各地豪族门阀也全部倒戈。这下,这楚国新上任的小皇帝,不仅有了能口诛笔伐的‘舌头’,又有了能屠猪宰狗的‘利刃’。 最重要的是,那个新任的武丞相齐俊明,隐约间透露过一手极其惊艳的功夫,功力完全不弱于李圣千! 这,就难办了! 现在皇帝下了谕旨,江南造反的事情,必须有个背锅的。孙家是注定灭亡了,但还不够!因为齐家举报,业州造反的始作俑者,叫李焕仙! 妈的!现在全天下都在盯着李圣千,要李圣千交人出来!可李圣千到哪去找李焕仙?他可是被四个老怪物带走了!让李圣千回过头再去找杀神四子血拼,他也没了当日的那股血气。 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见刑场中央,浩浩荡荡的孙氏族人全部身披枷锁,披头散发跪于刑场中央。为首孙传龙面带不忿之色,高声对着坐在高台的李圣千吼道:“姐夫!弟先行一步!自作孽不可活,我孙传龙错信你这卑鄙小人,无话可说!可我孙氏一族何辜?江南之事,乃我与我弟传业二人所为!这些年,我孙家明里暗里帮你做的丑事还不够多吗?你如今斩尽杀绝,就活该你子嗣死绝,断子绝孙!” “斩!” 李圣千懒得搭理这死人,直接丢出手中‘斩’字木牌。刽子手得令,长刀霍霍,齐齐麾下。 “砰砰砰砰砰砰……” 千颗人头齐刷刷的滚落于地,整片刑场鸦雀无声,鲜血喷溅,沾染黄土。 李圣千懒得看这血腥场景,转身上轿,也不去刑部交报告,更不去皇宫面圣,而是直接回归李府。 远远望去,李府方向居然浓烟滚滚,一处宅院竟然火光大作。李圣千面带微笑,十分淡定的下了轿,走入府宅。只见李府三院早已燃起熊熊烈火。大火无情,吞噬了李焕仙的书房、厢房、卧房等一切房屋。 家丁仆从哭天喊地,有意争相救火,却被一批手持长刀的紫衣卫拦在身后,不敢上前。 李圣万伫立在火光前,皱眉叹息道:“多好的宅子啊,一把火都没了。” “若无这把三院之火,只怕陛下的怒火,就会烧到我的头上。” 李圣千悄无声息的来到火灾现场,与孪生兄弟并肩站立,注视着无情的大火。火光照耀,气温极高。可即使如此,也无法驱散这兄弟二人身上的阴寒。 李圣万侧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圣千,嘴唇上扬,出现一丝讥笑道:“尸体我早就准备好了,原本是给焕明那臭小子预备的。没想到啊,老二没用上,却给老三用上了。” “焕天当日去杀神谷,你为何不拦住他?” 李圣千岔开了话题,意味深长的问向自己的孪生弟弟。哪知李圣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天儿是化境武人,你都打不过他,我如何拦得住?” “可我记得,杀神谷的地图是真伪两份,你为何给了他真的?” 李圣千好像有些不信任李圣万,但也没有多生气,语气异常平淡。李圣万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熊熊烈火侃侃而谈道:“那混小子当时杀疯了,我若不给他真的,只怕他会当场杀了我。既然他想去送死,我又何苦阻拦呢?况且,我也没这个本事。” “嗖!” 话音刚落,只见李圣千双眼杀气一闪,道道混元气涌入李圣万的体内,霎时间锁死他的七经八脉,废掉其丹田,让其动弹不得。 “我……是你……弟弟……” “哗……” 随着李圣万不可置信的低语沉吟,李圣千单手扼住李圣万的咽喉,将其一把丢入那熊熊烈火当中! “二爷!” 仆人们看到李圣千突然袭杀李圣万,顿时惊恐大喊。哪知‘二爷’二字刚一出口,李圣千便眼神冷漠的看了紫衣卫一眼,随后走入自己的主院。 “唰唰唰唰……” 道道刀风席卷,好似恶灵哀嚎。紫衣卫齐齐出刀,将围观仆从家丁尽数斩杀,随后丢入大火一起焚烧。 一个时辰后,火势减缓。御林军浩浩荡荡打着火凤龙旗来至李府,楚帝姜若怀一脸焦急之色,也不用人通报,直接冲入李府。 而后太监总管陈公公,与新晋武丞相齐俊明、左丞相陈会之携带一批禁卫紧随其后。 “灭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姜若怀看着李府房倒屋塌的三院,顿时怒不可遏,扬言一定要见到李焕仙的尸体! 随着一通手忙脚乱的折腾,大火终于熄灭,大量尸体也被发掘出来。皇城第一仵作逐一排验,随后面带喜悦之色,跪在姜若怀身前请功道:“启禀陛下!这些死尸虽被大火焚烧,面容难辨。可喉中无烟无灰,且周身带有刀伤,定是被人先杀后焚。所以依下官拙见,那李焕仙,定已假死脱身!” “是吗?爱卿不会看错?要不要在看看?” 姜若怀的表情不太对劲,虽然看起来很淡定,可一只手已然死死握住自己腰间玉佩,拽的龙袍都有些撕裂。 哪知仵作还以为小皇帝没见识,一脸兴奋言之凿凿道:“陛下,臣验尸多年,事无巨细,绝不会出纰漏!” “好吧!” 姜若怀笑了笑,对这谄媚请功的仵作点了点头,随后看了身旁的武丞相齐俊明一眼。 “嗖!” “嘭!” 只见齐俊明剑指一摆,一道无形剑气遂发,瞬间穿刺了仵作的喉咙。原本还想着获取封赏的仵作,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散,便重重的倒在火灾后的灰尘之中。 姜若怀摇了摇头,面色平淡,故作无趣道:“李焕仙已死,世间再无此人。” “臣,领旨。” 第532章 红颜岂能悲白发(上) 夜黑寂静,月皎风清。 不知怎的,随着前几日的天降‘祥瑞’后,洛阳城内的乌鸦反而多了些。白日还好,基本上都在树上停歇。可一入深夜,那群乌鸦便精神起来,不断盘旋于洛阳上空,聒噪不停。 “呱呱……” 只见一群乌鸦旋叠在洛阳城西的一处大宅上空,声音干涩阴森,于夜半响起,有些渗人。 这大宅,乃楚国新贵武丞相齐俊明的府宅。宅院宽广,高楼耸立。内外院通透奢华,齐家子弟不下百人居住在此。 只见主宅偏房一深闺中,烛火于夜半依旧霍霍朗朗,明照四方。齐薇薇面色平淡,坐在火盆前,看着其中炭火逐渐被烧得通红。 “呵呵~” 这年方十八的靓丽少女薄唇浅笑,花容月貌娇艳欲滴,尤其甜甜地笑容处有个酒窝点缀十分迷人。只见齐薇薇拿起火钳,将炭火放入熨斗当中,手执柄端来到桌前。 只见桌前平铺着一件鲜红的嫁衣! 那嫁衣,是一件钿钗礼服,庄严肃穆,纁色镶边,质地轻薄纤细透亮,异常华美。 “当当~” “薇薇,怎还未睡?” 齐俊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齐薇薇专心致志的熨烫着嫁衣,头也不抬道:“父亲请进。” “咯吱~” “怎还留着嫁衣?莫不是对那小子动了真情?!” 齐俊明推门一入,便见齐薇薇睹物相思的表情,瞬间怒斥一句。可齐薇薇却是不以为然,面带讥笑道:“爹,我若是长情之人,只怕已然沦为老祖之下场。” “那为何来留着此物?” 齐俊明才不信自己女儿会薄情寡义,故而明知故问起来。只见齐薇薇将嫁衣熨烫平整后,玉手轻抚那大红衣袖,面带寒霜恨意道:“留着这嫁衣,便是警示我自己。我要把李焕仙带给我的屈辱,尽数还给他!” “只怕没那么容易!” 齐俊明摇了摇头,坐到齐薇薇身旁给自己倒了碗茶后说道:“李圣千没那么容易倒,他在军中的势力太大了。而且,昨夜我试探过,那李圣千功力不在我之下。” “哼!” 听出自己父亲有些畏缩,齐薇薇冷哼一声道:“动不了老的,就拿小的抵债!我要他的女人,他的子嗣,全都死在他前头!” “也好。你一直讨厌的那个女人,此时与蔡子生正躲在桃花林。” …… …… 楚国江南豫州,黑夜降临。一处远山峡谷内,桃花林中萤火漫天,伴随着粉红色的花香雾气,倒也格外烂漫美丽。 夜罗刹一身农妇粗衣,难掩魅惑之姿。腕袖于小臂,露出白玉细腻的皮肤,独坐在桃林不远处的木屋门前。 萤火虽微,愿为其芒。不啻微光,造炬成阳。此刻,天下美景也不如这绿红烂漫之色。当然,若是陪在夜罗刹身边的,是那个讨厌的人,会有多好…… “夜姑娘,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蔡子生渔夫打扮,提着两尾大鱼,笑呵呵的穿过桃林,径直向有些失神的夜罗刹走来。 夜罗刹笑了笑,平淡的回复道:“这么晚还打鱼?” “我们被齐家通缉,纵有金银,也难享肉食美味。好在这地方鱼获颇丰,你身子要紧,故而给你抓了两条大鱼进补。” 蔡子生笑着与夜罗刹对视一眼,随后有意无意间看向这女子有些隆起的小腹。夜罗刹也不在意蔡子生的眼神,豁然站起身来,看着前方漫天萤火之光自顾自的问道:“他,真的死了吗?” 听闻此语,蔡子生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随后一闪即逝,低头故作潇洒的问道:“重要吗?” “不知道。” …… …… 秦金边境,天衍山。壁立千仞,高耸入云。 天衍剑斋立宗于天巅,门人弟子无数。即使入了深夜,依旧有不少弟子,试图于月光下感悟天地至理,在演武场锤炼剑法。 司空明月一袭白衣胜雪,肃穆庄严,面覆随风飘荡的白丝巾,身材婉柔高挑,仿若仙子落凡尘,注视着演武场众弟子的演练。 “明月!我打听到了!那李焕仙,被一场大火焚了个尸骨无存!” 同样一名白衣女子,提着天衍山特制三尺青峰,飘然飞落于司空明月身旁。只见这女子容貌妩媚,身材出众,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而且五官与司空明月有那么三分神似。 “切~姑姑,他才不会死呢!” 司空明月面带不屑之色,双眼紧盯着那些偷懒的弟子,时不时就瞪上一眼,吓得那些弟子赶紧提剑操练起来。 那白衣女子听闻司空明月之语,掩面一笑挖苦道:“哎呦,我家小明月几时这般胸有成竹了?” 司空明月侧头看了看自己这姑姑,脑中想起李焕仙的模样,随即会心一笑道:“这世上,若论谁能比泥鳅还滑,那肯定是那王八蛋了!况且我爹也在楚国,说不准这时候正在哪个角落收拾他呢!” …… …… 大漠黄沙,夜半风啸不止。 辽国王都,大都城内。金碧辉煌,四周万木成林,遮风挡沙,犹如荒漠之中一点绿,人间画外是桃源。 皇宫东宫太子寝殿内,赫兰长弓披头散发,不顾身上那华丽的太子黄袍,坐在大殿内,对着桌上的肉食正在胡吃海塞。好似多年未见油腥一般,吃没吃相,犹如乞丐一般。 辽国长公主赫兰长琴,一头金发如瀑飘逸,碧绿双瞳特别亮丽,悬胆勾鼻配上丹寇朱唇金缕长发,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尤其一身雪白若脂肌肤,吹弹欲破,更衬托她玲珑凹凸傲人身段,美艳不可方物。 只见这赫兰长琴倒了一碗马奶酒给饿死鬼投胎的赫兰长弓,随后一脸不悦道:“这是自己家,又没人与你抢,我真怕你噎死!” “我宁愿在家噎死,也不要在异国饿死!” 赫兰长弓嘴里塞着烤羊腿,双手抓着切好的牛肉,也不顾自己的嘴巴放不下这么多东西,硬是往嘴里塞。 “长记性就好,以后不要出去乱跑了。对了,听说他家里着火,被烧死了?” 赫兰长琴有意无意间,问了一句。赫兰长弓点了点头,将嘴里的肉食尽数吞入腹中后,打了个饱嗝说道:“是有这事,不过肯定是假的!天理教的祭坛那么邪性,又是老妖婆,又是无头邪神的,那都弄不死他。区区一把大火,还能烧死他?” “也对~” 赫兰长琴颇为同意赫兰长弓的评价,点了点头后,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一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第533章 红颜岂能悲白发(下) 北海,还如往昔一般寂静。 明月高悬,普照这座略显孤寂的城池。 “呜呜呜呜……少爷……” “呜呜呜呜……李郎……” 城主府偏宅闺房内,两名女子抱头痛哭,凄凄惨惨,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只见李焕仙的通房丫鬟燕儿,一席彩衣,紧缚于身,衬托得惹火身材更加标致。原本甜美可爱的面容,随着北海的风沙,变得有些消瘦。可即使如此,依然难抵这丫头的甜美清纯。 楼雁凝花容失色,梨花带雨之下,与燕儿相拥痛哭。星眸闪烁着亮光,泪如雨下。 “嘭!”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只见秦若水那出尘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怒意。看着自己这两名姐妹,愤而开口道:“吵什么?都把忘年吵醒了!” “姐姐……少爷他……” “闭嘴!” 秦若水厉声打断了燕儿与楼雁凝的嘤咛哭泣,擂着桌子说道:“师尊老爷天下无双,亲至楚国营救夫君,怎会亡于一场无妄之灾?想必此时师尊已经带着夫君行于路上,你们好好休息,莫在哭泣,静候重逢便是。” 说罢,秦若水便将楼雁凝从燕儿房中拎了出来,无奈又安慰了几句,将其送回房中。 “唉!” 安顿好了姐妹,秦若水终于放下主母坚强,眼眶微红,轻叹一声后,面向皎洁明月诚心祈祷道:“苍天在上,慈念佑我夫君青山,归途无恙。小女子若水,愿折损阳寿,只为与夫君重逢一宵……” …… …… 北海丹师府内,众弟子夜不入寝,依旧在炼丹室内外不断的游走。 关静蓉一席干练布衣,长发高盘,孤坐丹师府院落赏月饮酒。徐徐微风吹拂,一缕鬓发垂落,英气的眉宇间闪过一抹悲伤。 “忍无生亲至洛阳,那小滑头若是敢死,那这时候的洛阳,只怕一个活人都不会剩下!” 陈传道一身道袍,忙活的满头大汗,白发浸湿间,来到关静蓉身旁。关静蓉落寞的点了点头,给老父亲倒了杯酒后担忧道:“老祖宗自然能救下他,可风雷门毁于女帝之手。以他性子,定会大包大揽……” “放心吧闺女!忍无生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不过也不会宰了他,最多筋断骨折,沦为废人。哈哈哈哈……一想到这事,我就高兴的睡不着!” 陈传道一想到李焕仙的凄惨下场,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哪知关静蓉顿时瞪了自己老爹一眼,气呼呼的说道:“您还笑得出来?咱家可是欠他人情的!” 一见闺女生气了,陈传道顿时咧嘴一笑安慰道:“是他欠你的情才对!好啦,你是北海城主,哪能在这暗自神伤?有爹在,通通帮你办好!你看啊,那混小子残废是肯定的了。不过你爹我已经加紧炼制了大批‘红丸’,就算给他余生当饭吃,也能吃上个百八十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静候你的小情郎吧!” …… …… “嗖!” “嗖嗖……” 秦国咸阳,大内皇宫之中,道道真气破空声不绝于耳。这大半夜的,还有人敢在赵玉漱房顶动武? 还真有! 只见秦国‘振邦阁’千户,曾静与紫封玄两位暗境高手联手出击,与一道金黄色的倩影于皇城演武场恶战在一起。 这两位,都曾是‘风雷门’中成名多年的高手。一身《风雷无相》绝技,纵横江湖。可即使如此,联手三百余招,竟连那金色倩影的衣衫都无法触碰到! “轰!” 一道雷电之音,震慑皇城上空。曾静与紫封玄脸色惨白倒飞出去,脚踏于地,内力凌乱,狼狈不堪。而那金色倩影则是云淡风轻间,飘飘然落于演武场中央,一双凤眼,睥睨天下。 赵玉漱! 好一个绝世无双的女帝,一身风雷门绝技,居然将两名暗境高手击退! “朕这《风雷无相》,算是成了?” 赵玉漱龙袍加身,美艳无双。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巾,将如玉双手擦拭一番。紫封玄与曾静跪于女帝身侧,一脸敬佩道:“陛下神功盖世,臣等自愧不如。” “神功盖世?杀神谷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有若天神灭世。朕这点本事,根本不入流……起来吧!” 楚国杀神谷之事,虽然天降异象不断,但终究是发生在楚国王都洛阳之侧。赵玉漱身在秦国,居然洞察天机,连杀神谷的内幕都知晓!可见这女帝的野心,早就随着那身强大的武学功力,再次膨胀了! 赵玉漱很清楚自己的本事,绝不会因为臣子的几句赞叹就骄傲自满。饮了一口香茗,赵玉漱昂头直视空中圆月道:“仙君到哪了?” “回陛下,此时逍遥王应以离开楚国疆域。只是……杀神四子携带大批不臣之人禁锢王爷,臣等不敢冒进。” “哈哈哈哈……” 听到紫封玄与曾静的汇报,赵玉漱放声狂笑道:“仙君还活着,就一定会为朕扛下所有罪责。所以,忍无生绝不会杀入秦土。汝等也莫要这般畏缩,辜负仙君一片心意。” “是!王爷对臣子大仁大义,对陛下情有独钟,大爱无疆……” 曾静与紫封玄深知面前的女帝喜怒无常,赶紧叩头如捣蒜,一顿吹捧。不过赵玉漱显然没兴趣听这些无味的谄媚之语,星眸仰看群星,若有所思道:“听闻金帝病体加重了?” “陛下远见!得屠龙会暗桩线报,金去疾纵欲无度,已然病入膏肓。” 曾静战战兢兢间,如实禀告了金国近况。赵玉漱点了点头,手抚腰间杀神之剑,淡然追问道:“你们觉得,金世仪与金世奇,谁更适合做金国的皇帝?” 金国国土与秦国相连,两国几乎没什么战事。若非说有,那便是李焕仙带着赵玉漱在沂州祸乱天下时,金世奇在沂州边境引军牵制了赵鹤年的边军。 “这……臣等不敢妄论。” 眼见自己身前的两名臣子支支吾吾不敢说话,赵玉漱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后抚摸着朱雀屠南剑的剑柄,会心一笑道:“那就让仙君,替朕去探一探吧。” 第534章 人无少年亦前行(上)(楚国篇终章) 初秋之时,万物凋零腐朽。气候虽还宜人,可徐徐枯黄落叶已经表明,无情之季节即将笼罩大地。 楚国靠西北边境,是少有的半州半沙之地。就是说,这附近方圆百里,一半绿植,一半沙漠。秋风扫落叶吹去茂密绿林,转瞬间便化为滚滚尘沙卷入荒漠。 “哒哒哒哒……” 这种地方,连驻防的士兵都不多,何谈居民行人?既然是无人区,又哪里来得烈马奔驰之音? 只见从楚国境内涌来一道踏马飞鸿!四十九匹战马铁索相连,形成连环战马,拉动一座四层高的宫殿,正在黄沙中驰骋。 只见那宫殿宏伟无比,犹如战舰龙舟。那宫殿高四层,宽四十五尺,长二百尺,上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层有一百多个房间,皆用金玉为饰,奢华之中不乏庄严之气,引人注目。 此宫殿为传说中的‘陆行龙宫’,乃活动中的宫殿,可容纳数百人,可以任意拆卸及装置。底部设有车轮,于陆地能当车滑走。若入水中,扬帆顺风疾行,水陆两用。且容纳百人护卫,是一座攻守兼备的移动城堡。 此物,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杀神遗产之一。 李焕仙此时就百无聊赖的在‘陆行龙宫’的顶层闲逛,东摸摸西看看,等那点新鲜劲散去后,便开始琢磨起了这东西的构造原理。 可刚要找寻构造图纸,便被风雷门四大上师中的老三,蓝黎一通臭骂,直接赶出了驾驶室。 唉! 这四个老头是横竖看李焕仙不顺眼,若不是忍无生等人在闭关疗伤前留了话,说七日后出关亲自审问李焕仙。那估计李焕仙早就被四大上师给拆散架了! “一个个的,武功那么高,心眼儿比谁都小!” 李焕仙一脸不爽之色,从驾驶室离开,继续在‘陆行龙宫’中闲逛起来。走到第三层正厅,发现这里居然摆放着一个金光灿灿的仪器。 此物通体黄金烧铸,圆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樽,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樽中,覆盖周密无际。 人手触之,温热有余。中心都柱闪烁透明光芒,好似蕴含了无穷之力,随时爆发而出。轻敲之下,振声激扬,犹如天怒之音,震人耳脉。 “别乱碰!” 正当李焕仙研究的起劲之时,四大上师中的诚光厉喝一声,身化残影飞了过来了,仔细检查了一下这神奇之物后,长舒一口气道:“女婿,你什么毛病?这‘御天仪’岂能轻易触之?” “女婿?御天仪?师兄,还请您明示。” 李焕仙有些听不懂诚光的话,皱着眉头问了一嘴。哪知诚光顿时白了李焕仙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若水六岁随我学医习武,我喊你声女婿还占你便宜了?” “啊?当得,当得。” 李焕仙灿灿一笑,赶紧对自己这从未谋面的老丈人拱了拱手。要不怎么说忍无生要收拾李焕仙这混小子呢!这都什么辈分?! 诚光是忍无生的二徒弟,李焕仙是忍无生的小徒弟。他俩从这论,师兄弟没跑了。可李焕仙偏偏与秦若水结成夫妻,明明是自己的师侄,结果变成了娘子。 他若管诚光叫师兄,秦若水那不好交代。若是喊岳父,那忍无生岂不是与自己徒弟一个辈分了? 这还是不算圣无心是李焕仙亲爷爷的情况下。若是把霍家的血脉也算进去,这辈分就更乱套了。 只见诚光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扯着李焕仙衣袖将他拉到身前,小声道:“咱们这辈分,现在乱七八糟。以后这样,师父在时,我们师兄弟相称。没人的时候,父子相称。别以为老夫占你便宜,论辈分,我与你爹李圣千是平辈。” 好家伙,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爸,各论各的是吧? 李焕仙满脸黑线,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而是一指那‘御天仪’问道:“这东西到底是干啥的?” “嘿嘿!小子,你算问着了!” 只见诚光嘿嘿一笑,随后轻抚这‘御天仪’,一脸赞叹道:“此物,乃杀神老祖打造的世间第一杀器,御天仪。传说老祖曾将一半功力凝聚此樽中,将其压缩成了‘真元气’。后更是屠尽天下二百多位化境武者,将他们的功力夺舍而来,尽数注入御天仪当中。一旦开启御天仪,元气碰撞之下,十息之间,方圆千里,一切生灵皆化微尘,有若强御天地之力!” “卧槽……大伊万啊……” 听到诚光的解说,李焕仙顿时一个激灵,赶紧后撤了几步,离这要命的玩意远远的。可一瞬间,李焕仙愣住了。这么一颗威力巨大的玩意,没可能被他们带在身边。 除非,他们打算用! “你们……该不会是要在杀神谷用这玩意吧?” 看着李焕仙总算明白过来了,诚光淡定的笑了笑,一拍李焕仙的肩膀道:“师尊出发洛阳前,留了密信,让我们携带全部可用战力与‘御天仪’杀入洛阳。若是到了洛阳后找不到师尊,便就地引爆‘御天仪’。你入门太晚,不知道咱们师尊的脾气。他老人家,是出了名的宁杀错,勿放过……” 听到忍无生的后手,李焕仙心下窜出一股寒意。虽然李焕仙早就听闻自己这师尊喜怒无常,杀伐狠辣,是个无情之人。可杀神谷一战后,李焕仙倒是没看出来忍无生有多狠,反而觉得自己这师尊还算有几分情义在心头。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师尊的情义,都留给了自己的兄弟。对于世人,完全视若刍狗。 幸好当日赤龙跑出来搅局,否则以忍无生的狠辣,定会引爆御天仪与圣无心同归于尽。若真是如此,别说李焕仙与燕如烟了,估计整个洛阳城都得变成辐射荒冢! “当~当~当~” 三声鸣钟响起,将李焕仙从思绪中转出。 诚光听到这钟声后,急忙对李焕仙叮嘱道:“师尊出关了,召见我等。等下无论怪罪你什么,你都千万不要承认,一定要把脏水往外泼。只有这样,我才能替若水保住你。” 说罢,便拉着李焕仙的衣袖,带其走入顶层大厅。 第535章 人无少年亦前行(下)(楚国篇终章) 陆行龙宫,顶层客厅内。 只见忍无生白衣胜雪坐在主位,面色虽然还是惨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善无计与夜无常二人分坐左右,小口饮着茶默不作声。 道无情已经蜕变回了老人寿者相,重新变回了邱莫闲。只是如今的邱莫闲,要远比李焕仙记忆中的老神棍更加苍老。可见杀神谷一战,老头受创过深。 而作为最弱的司空剑也来到了客厅,坐在客位,一呼一吸都要皱一下眉,表情很是痛苦。 诚光带着李焕仙走来后,便低着头一脸尴尬的站到忍无生身后,与自己的三位师兄弟站好位置,齐齐看向站在中间不知所措的李焕仙。 “跪下!” 四大上师之首赤心厉喝一声,手中提着一卷打开的卷轴,恶狠狠的看向李焕仙。李焕仙知道自己这几年做了多少荒唐事,便跪在众位前辈面前。不过这小子跪是跪,但表情却甚是不屑。 “风雷门门主忍无生,勇冠古今,才为世出,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昔~因机变化而伤,足下无恙,幸甚幸甚。座下弟子李焕仙,诡谲狡诈,多行不义。直以不能内审诸己,外受流言,沉迷女色猖獗而丧大志……” “够了!咬文嚼字唠唠叨叨,本座自己审!” 听着身后的大弟子赤心报个罪状还这么繁琐,忍无生怒喝一声,吓得身后的四个老头周身一颤,赶紧低头不再说话。 此时,‘陆行龙宫’顶层寂静无比。众人皆屏息瞩目,等待忍无生审问李焕仙这孽徒。 只见忍无生平淡的望向李焕仙道:“诛赵峰仁,改写秦国大祚,你认不认?” 忍无生这是打算一件一件的与李焕仙掰扯,先从赵峰仁的账开始算。要知道,赵峰仁登基称帝,可是忍无生授意的。而李焕仙却宰了赵峰仁,反而把赵玉漱给扶了上去。 只见站在忍无生身后的诚光听到师尊打算算总账,赶紧提起手臂连连摇手,示意让李焕仙不要承认。 “我认。” 得!白忙活! 李焕仙二话不说,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诚光无奈的一拍脑门,再也不想看这混小子。 “这么干脆……” 忍无生也没想到李焕仙完全不反驳,反而落落大方的认罪了。沉思片刻后,忍无生继续问道:“火烧沂州高武城,将三万平民化为飞灰,你认不认?” “我认。” “……出卖门中机密,致使祖宗基业毁于一旦,你认不认?” “我认。” “勾引同门师姐,无视门规,擅自结为连理,你认不认?” “我认。” “无视辈分伦理,与晚辈结为夫妻,你认不认。” “我认。” “额……还有什么?” 忍无生一连问了五条,李焕仙都干脆利落的承认了。可忍无生毕竟在自己老爹坟中待了三年,李焕仙的那些烂事他不可能面面俱到,脸上突现一丝尴尬,便回身问向自己的大徒弟赤心。 只见赤心憋笑憋的极其痛苦,腮帮子都发红鼓了起来,一把将手中的卷轴递了过去。 忍无生无奈一拉卷轴,好家伙!李焕仙的罪状不下二千条!密密麻麻的罪状写满卷轴,看得忍无生眼睛都花了。 “啪!” 只见忍无生气急败坏之下,一把将手中卷轴丢了出去,直接砸到李焕仙头上,气的差点旧伤复发,怒声呵斥道:“你他妈入我门下才三年,加在一起都不够一千天,是怎么干出两千多件坏事的?!” 李焕仙跪在地上,偷瞄了一眼卷轴上的罪状,发现居然还有李焕仙下江南的一切事宜。包括他魔身大战齐家三化境,打的房倒屋塌,老百姓无家可归的事情也都算上了。 而且每一个受创的老百姓,损失了多少粮食,银钱,都被事无巨细的写了出来。看来,这风雷门四大上师,是非要整死他不可。 “呵呵~” 只见李焕仙笑了笑,完全不理会被自己气的有些发毛的师尊,反而半开玩笑道:“师父,弟子勤奋的很。一天干两件坏事,风雨无阻。” “啪!” 诚光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飞身出去,一巴掌就扇到李焕仙脸上,随后压低嗓子说道:“小子,你要想活命就闭嘴!” “呦~老二够快的呀!” 赤心挖苦一声,随后与蓝黎、紫龙两位兄弟也绕了过来,四人分四个角度将李焕仙围住。看这架势,就等忍无生一声令下了! “大哥,你先缓一缓,我有话要问。” 善无计喝了口茶,坐在椅子上看向无所谓的李焕仙问道:“我屠龙会第一高手血煞鹰,可是死于你手?” “算是吧。” 李焕仙不想多说什么,该他扛的罪,他都扛。不该他扛的,他也打算扛了。善无计得到回复,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夜无常冷着脸敲了敲桌子,随后眼冒杀气的问道:“我亲传弟子廉邢,可是因你而死?” “是。” 李焕仙眼中闪过一抹悲伤,口中轻吐一字,不再言语。夜无常双眼微闭,尽力将杀气收拢回心间。 邱莫闲坐在一旁,面带微笑也不说话,反而是有意无意间看向一旁看戏的司空剑。这位秦国的剑神立马双眼一亮,故作严肃的问道:“我女儿明月,在秦国北海身受重伤,可是因为你?” “是。” 这帮老家伙摆明了是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连北海的事情都要挖出来鞭尸李焕仙。 看到众人都说了,可火苗还是没燃起来。四大上师中的赤心顿时心生一计,转身看向李焕仙问道:“灭了风雷门,还把我们的钱库霸占了。害得我们四个一把年纪流落江湖,连胡汉全席都吃不起!每顿区区十个菜,早饭只能吃燕窝炖天九翅,你认不认?!” “靠!太夸张了吧!这种事也要算在我头上?!” 李焕仙忍这群老家伙很久了,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指指着赤心的鼻子大声骂道:“你他妈少在这得了便宜卖乖!既然恨我灭了风雷门,为什么报仇的时候不杀正主?还不是自己不想做杀手,正好借坡下驴!没钱享受的事也他妈怪我?你怎么不说你嫖妓不举也是我害的?” “你怎么知……哎呀!你个臭小子,谁让你站起来的?给我跪好!” 赤心脱口而出,差点说漏了嘴,赶紧怒声呵斥李焕仙,让他不要大呼小叫,重新跪好。但李焕仙正在气头上,哪能在跪回去,直接站直了腰板与赤心对喷了起来。 诚光看这一老一少闹了起来,急忙拦在中间,故作长辈的架子怒斥李焕仙道:“兔崽子,你气质还硬了?给老子跪好!” “我不跪!你们怎么不跪!” “熊孩子你别嚣张!信不信我揍你!” “揍我我也不跪!我他妈算看出来了,你们就是打算弄死我!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什么?不就是欺负我孤身一人无亲无友吗?妈的!圣无心活着的时候你们欺负我,圣无心死了你们还欺负我,那圣无心不是白死了吗?!” “够了!” “嘭!” 忍无生实在受不了这群晚辈在自己面前吵闹,瞬间大喝一声,李焕仙立刻闭嘴重新跪在地上。 “我不想跪的,只是腿不听使唤。” 李焕仙一脸尴尬的说了一句,随后扭头一看,只见风雷门四大上师不知何时居然跪在了自己身后,一个个低着头默不作声。 好家伙,感情这四个老头都跪出条件反射了! “你……还真拿你没办法!给他药,让他滚蛋!” 只见忍无生被气的已经头顶冒烟了,实在不想在搭理李焕仙这孽徒。勒令一声后,便不再说话。跪在李焕仙身后的赤心咂了咂嘴,一脸不情愿的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丢在李焕仙身前。 李焕仙打开药瓶一看,居然有不下十颗的杀神红丸! “都给他!” 还未等李焕仙激动,忍无生不悦的声音便再次传入耳中。赤心无奈之下,将自己随身的皮囊直接丢了过去,里面的杀神神药,居然不下百颗! “李焕仙!” 忍无生站起身来,无奈的看向自己这小徒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叮嘱道:“杀神谷一战,你命源外泻,寿元减半。为师本可救你,奈何伤势过重。这药你拿着,自行折返北海好生安顿。每愈气血不振,便服下一颗,足够帮你撑足三年。三年后为师痊愈,自会去北海为你洗筋伐髓。” 善无计也随之站起了身,看着跪地的李焕仙说道:“你那魔身,太过胡闹。虽然功力强劲,却弃肉体于不顾。杀神谷一战,他强行炼化魔气,已经伤了你的本源。记住,以后莫要受伤见红。哪怕轻微创伤,也会让你快速衰老。” 善无计说的没错,如今的李焕仙,虽然神识复位,可肉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出了杀神谷后,李焕仙便已经发现,自己衰老了十几岁。 李焕仙本是一弱冠翩翩美少年,如今却两鬓增白,未老先衰,活像个三十五六的中年人。而且气血极其衰弱,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纵欲过度的虚汉子。 “我去北海,自然没问题,可如烟怎么办?没有她,我不走。” 李焕仙将红丸收入皮囊,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问道。忍无生听闻此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烟你无需担心,待我等到了‘不老泉’后,你四位师兄会亲至洛阳将如烟与你子嗣送至北海。” 虽说李焕仙荒唐事做了一大堆,于公于私,忍无生就算当场宰了他,任谁也说不出话来。可忍无生不仅没收拾李焕仙,反而帮他安顿好了一切。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李焕仙是圣无心的子孙,那就也是杀神四子的子孙。在忍无生这,既是关门弟子,衣钵传承人,又是血脉相连的子孙,忍无生自然不会把他怎么样。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来,忍无生极其护短。对外虽狠,但对自己人,绝对没的说。 “我再多绕一句。” 忍无生说罢,便与善无计率先回到疗伤室,不再管小辈的死活。而司空剑也适时起身,走到李焕仙身旁小声道:“小子,你给我听好——不、许、招、惹、我、闺、女。” 说罢,司空剑恶狠狠的瞪了李焕仙一眼,便跟着忍无生进入疗伤室。 一旁的夜无常眼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起身,冷声问道:“我义女夜罗刹身在何方?” “我……不知道。” 李焕仙低着头,不敢看向夜无常。夜无常一见李焕仙此时的神态,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一副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杀了她?” “没有!” 李焕仙脱口而出,随后叹气道:“可我辜负了她……” “啪!” 夜无常一巴掌就扇到李焕仙的脸上,直接打得他半边脸红肿,嘴角流血不止。 “等我养好了伤,这笔账在与你慢慢算!” 说罢,夜无常拂袖进入疗伤室。 “是不是把你师父的话忘了?快吃下丹药!” 邱莫闲眯着眼睛从坐上起身,走到李焕仙身旁,勒令他快些服下红丸,毕竟受伤就会加速衰老,这事可马虎不得。 “谢邱师。” 李焕仙服下一颗丹药,眼带惆怅的起了身。邱莫闲一副宗师风范,与风雷门四大上师一起走在前面,拥簇着李焕仙来到‘陆行龙宫’的四层窗口。 “如烟之事,还要多多仰仗四位师兄。弟李焕仙,再此谢过。” “行了,如烟是自己人。不管有没有你,我们都会救她出来的。” 四大上师懒得搭理李焕仙,草草应付一句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邱莫闲身后,等待四叔训话。 只见邱莫闲笑眯眯的看向李焕仙道:“秦国走一遭,楚国来一回。恩怨情仇,善缘恶缘,通通化为浮云。小友,再会吧!对了,你师父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按时吃药,不能受伤?” 李焕仙点了点头,将忍无生的交代重复了一遍,可那邱莫闲却是眼中闪出一抹怪异之色,皱着白眉叮嘱道:“不光不能受伤,还不能近女色。血气是命,精元更是命。你精通医理,其中厉害,不用老夫明言吧?” “不是吧……不入身,拉个手,拥个抱总行吧?邱老你是知道的,我们年轻人小别胜新婚……” 一听说不能近女色,李焕仙就好像吃了黄莲一般,心中倒满了苦水。可邱莫闲却是一脸坚定的说道:“你体弱命虚,精薄如水,泄一如百,万不可任意妄为。走吧!老夫就送到这。” 听到邱莫闲的话,李焕仙连连摇头苦笑,继而拉住邱莫闲的手说道:“邱老,您是世外高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别吃素?” “没有,走吧!” “别呀!这事不解决,我哪有心思回北海?” “没有!走吧!” “邱老邱老,您给出个主……” “滚啊!” 李焕仙磨磨唧唧说什么都不肯走,结果邱老头也是不胜其烦,失了一代宗师的稳重,一脚就踹在李焕仙的屁股上,将其从窗口中踹了出去。 “哈哈哈哈……” 四大上师看到此景,顿时四人一齐发笑。待邱莫闲回过身望向四人后,诚光便停住笑声问道:“四叔,有红丹续命,这小子应该不用戒色才对。” “是不用。” 邱莫闲笑了笑,点着头继续说道:“不过这小子一路走来灾难不断,皆是由色欲导致。这里去往北海路途遥远,一路上若不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原来如此!四叔高见啊!” …… …… “嗖!” “嗵!” “妈的!邱老头你不按套路出牌!” 李焕仙从高空坠落,本以为自己要粉身碎骨。哪知地下俱是松软黄沙,二十几丈摔下来,一点痛感都没有。真不知道是他李焕仙皮糙肉厚,还是邱老头下手知轻重。 吐了吐口中的沙子,李焕仙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陆行龙宫’竖了一下中指,随后大声喊道:“诸位前辈、长辈!晚辈李焕仙,就此别过!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大陆朝天各走半边!永远不要再见了!” “嗖!” “轰!” 一道凌厉黑光瞬间从‘陆行龙宫’顶层激射而出,带动劲风杀气,在李焕明身前三步外炸裂开来。 只见一把漆黑一体的长刀插在黄沙之上,刀身荡漾着些许黑色妖气,无尽妖寒之气从刀身爆发而出,锋利诡异。 此刀,正是杀神妖刀,天狼啸月刀! “将此刀带去北海,算为师给徒孙的见面礼!” 忍无生的声音宏大宽广,虽然近在咫尺,却好似千里传音一般,灌入李焕仙耳脉,想不听都不行! “铿锵!” 李焕仙面带笑意,一把从黄沙中将啸月刀抽离,轻抚刀身后,对着渐行渐远的‘陆行龙宫’行了一礼道:“谢师尊!” 说罢,李焕仙便提着啸月刀,整了整赤心留给自己的药囊,面带笑意,大踏步的迈开脚下黄沙,踏上回归北海的征途。 可刚走了几步,李焕仙便停下了脚步。一只手在额顶一挡,看了看天空中的骄阳,又四下环顾了一圈后,李焕仙便跳脚大骂道:“这他妈是哪啊?!” 《青山乱》——楚国篇,完。 后记:楚国篇的主题,人毒不堪亲。我想不用我解释了,看到这里的读者,应该很明了了。家,本应是游子最后的堡垒与港湾。可是李焕仙的家,只是一个笑话。 为什么会这样呢? 很简单,因为李焕仙,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家。 为什么一直嚷嚷着去北海?因为李焕仙把北海,当成了他的家。或者说,他的归宿。 他的前生,就如关近南治下的北海城一般,充满了杀戮与饥饿。所以他希望,他的今生,可以有一个自己想象中的家。平淡、温馨。没有杀戮,没有尔虞我诈,只有那藏于梦境中的安详。 重塑后的北海,就是李焕仙理想中的归宿。 没什么可说的了,金国篇即将开启,一大堆烂事等着李焕仙去平呢!想回家?没那么容易!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愿天下游子早日衣锦还乡。 愿《青山乱》小说顺利连载,数据长红。不起妖风,树正知正见。 愿……看到这里的朋友,幸福安康。 李友参,敬上。 2024年5月7日18:47:46 第536章 异国他乡在相逢(一) 李友参《行路歌》: 异国他乡游子叹,三餐一宿梦难安。 天地苍茫难自主,北海城南花满园。 虎威尚存犹可近,人心难测情难堪。 与妻共度三春载,聚少离多泪满衫。 行路难,行路难,歧路多,何处安。 君心未改朱颜改,不在水来不在山。 痴儿执迷终不悟,只在人情反覆间。 情深缘浅难长聚,散了鸳鸯负了仙。 …… …… 金楚西南边境,声声野狼的啸月之音,响彻四方。圆月好似一盘银镜,反射洁白光芒,照耀在荒无人烟的地面上。 “咯吱~咯吱~” 一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长发凌乱,好似逃荒的难民,脚踩凹凸不平的荒漠,行于月光之下。只见这金国西南的地况极差,地面几乎被粗沙、砾石所覆盖,连绿色植物都十分稀少,是常见的戈壁荒漠地带。 “铿锵!” 男子手上提着一把漆黑的长刀,在这满月的照耀下,显得极不安分。无视男子握刀的手,居然开始出现不安的躁动。 “你他妈安分点!” 形如逃荒乞丐的男子咂了咂嘴,把长刀插在地上,骂了一声。随后单掌运功,雷电花火般的电弧出现在掌心之中,瞬间没入长刀的刀身。 “乎……” 长刀仿佛惨遭电击一般,瞬间失了灵动,重新化为凡物。而男子则是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从随身皮囊中拿出一块干的发硬的面食,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嗯,味如嚼蜡。 但好过没有! 这男人,正是被自己家人师门抛弃,正在独行于北海之路的李焕仙! 自打与杀神四子分手后,李焕仙便踏上了返回北海的道路。走秦国是不敢走,而且当日他被邱莫闲一脚踹下‘陆行龙舟’的地方,正是金国境内。 既然如此,那便低调做人。李焕仙打算横穿金国,进入辽国大漠,绕路回北海。虽然路途遥远,起码要走上小半年,可胜在安全。 第一,他在金国没啥仇人。而且他如今肉身受创,面容苍老至三十四五岁,完全是个中年的瘦弱汉子。除非是日夜相见的故人,否则没人能认出来,这位爷,就是祸乱天下的魔头。 第二,金国与秦国虽然有点小摩擦,但也没闹到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且金国民风彪悍,又有屠龙会那等杀手组织,可以比肩秦国的振邦阁。所以借道金国,李焕仙完全不怕赵玉漱能把手伸过来。 第三,就要说点开心的事了。是的,李焕仙虽然倒霉到顶,可依旧有一件事能让他开心一下。他的武学境界,终于他妈的突破了! 现在的李焕仙,已经成功迈入了暗境! 当然,他能突破,也是情理之中。本身他就卡在明境大成快两年了,又练了圣无心的《混元功》,综合了《风雷无相》后,拖了这么久才进入暗境,只能说他练功不够勤奋。 而且,在经历了杀神谷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后,李焕仙对武学的领悟更上一层。毕竟全天下最顶尖的一批武者,不要钱似的施展自己的无上绝学来给李焕仙开眼。若是这样李焕仙都无法长进,那他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唰!” 只见李焕仙吞下了口中的面饼,将插入石地中的天狼啸月刀拔起,简单挥舞了几下后,无奈轻抚刀身苦笑道:“说你两句就发脾气,连刀气都舍不得放了?我答应你,等入了城,一定搞碗猪血,让你饱餐一顿。” 妖刀默不作声,彷入死寂。李焕仙咂了咂嘴,提着妖刀一脚踏地,漆黑瘦高的身子拔地而起,有若夜枭振翅一般张开双臂,瞬间腾空十几丈,落在高处的石壁上。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借着明亮的月光,注视着远方三十里的灯火。 走了半个月,总算见到大一点的城镇了! 只见前方三十里远近,星星点点的城门灯火正在放亮。借着月光与暗境加持后的目力,李焕仙模糊的双眼逐渐清明,隐约间可见一座中型城镇伫立在远方。 而城镇侧方,茂密的森林与高山耸立,内部应有山谷存于其中。因为现在快至冬季,可距离城镇愈近,李焕仙却愈能感到暖风。定是因为这片地域八面环山,将暖气保存导致。 “看来前面是个好地方。啸月,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 李焕仙面带微笑,一拍天狼啸月刀的刀身,妖刀轻微一颤算是回应。道道猩红魔气从刀身荡漾而出,缓缓缠绕在李焕仙的双足。 “走!” 李焕仙轻喝一声,两腿灌风,健步如飞。于戈壁凹凸地面,行于沙土之龙,化为一道残影。只闻天狼啸月之音贯绝四方,一刀一人不染沙尘疾奔而去。 金国,会京陪都。 金国实行五京制度,也就是一个国家,除了首都中京外,还要有四个陪都。采取这样制度的原因,主要是因为金国国内融合各地民族。 除本土金人外,还有辽国的百族胡人、秦楚的南北汉人、南疆的苗族等等民族。由于疆域辽阔,东北至秦国沧州、沂州。北至辽国大漠一带,西到古尔河山,南部至楚国直沽运河、镇北关门关一线。 所以为了平衡四方势力,金国便在金国境域内设立五个巨型城池,号为五京。 一者,金国王都上京建邺城。地处金国中心地带,由本土金人与王族共同把持。 二者,定京大兴城。地处金国东北,距离秦国沧州不远,由辽东被驱逐的大漠百族拱卫,用以防备秦国。 三者,夷京辽东城。地处金国极北,靠近金辽边境。由楚秦流亡至金国的汉民驻扎,把持金辽边军,位置特殊,战力强悍。 四者,幽京丹阳城。地处金国西北,与王都建邺比邻,由本土金人与王族共同把持,与王都交相辉映。 五者,会京岭南城。地处金国南方,靠近楚国直沽运河,遥控金楚边军,用以防备楚国。 这五京,皆是巨型城池。可若仅仅如此,又怎能称之为京呢?五京百里之外四方,皆有四方小城与之遥相辉映,进行拱卫。 小城虽然不大,可毕竟是陪都附城,自然马虎不得。所有五京附城城墙皆高三丈宽一丈五尺,幅员超五十六里,宫城在西南隅,西城颠有凉殿。外有大片土地,有南市、北市贸易。皆是军事重镇,守备森严,民风彪悍之所。 而今日,这会京岭南的北方附城,北会府,则迎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煞星,李焕仙。 只见李焕仙趁着夜色,施展壁虎游墙之术,溜入北会城内。还好破入暗境,而且有啸月刀的煞气加持,否则李焕仙想溜入北会府,定是要费一番力气。 即使是在古代,人也是要有身份证的。尤其是李焕仙这种异乡人,若没有通关出入境的文牒与身份证明的腰牌,想入金国的城池,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的身份证,叫做照身贴。这玩意是由一块竹板打造,上面刻有四项非常关键的资料,注明了持有者的姓名、职业、画像和籍贯以及掌纹。其中的画像,相当于现在的照片,不过是由专业画像师绘制。 至于画像与掌纹的逼真程度?当然比不了现代的影像技术,但是也能把一个人的特征反映出来。 没有照身帖的人,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别说出国了,甚至连村口都走不出去。因为任何一个关卡,都有官府的人查验身份,核实登记之后才可以通过。 而且你想要住店或者找一户人家投宿,都需要出示照身帖。而接纳你的客栈或者百姓,同时要上报官府,否则会受到法律的惩处。 尤其是,金国这种律法极其严苛的国家。 第537章 异国他乡在相逢(二) 金国南线边境附城,北会府。 深夜时分,明亮的月光洒照大地。由于快入冬季,虽然北会城内温度不低,可人们也很少在深夜出来游走。当然,除了巡城司的巡逻队与寻花问柳的逍遥客外,这城里今夜还多了一个人。 李焕仙躲在暗巷处一个多时辰,一双犹如夜枭般的夜眼来来回回注视着巡城司从自己眼前过往。经过长时间的等待,李焕仙已经算好了巡查的时间,总算松了口气。 李焕仙算好了时间,趁机溜出暗巷,走向深夜的路边摊位。这种深夜小吃摊位,一般都在青楼与赌场门前摆摊。只为等待那些狂赌狂嫖之人散尽钱财后,出来吃一碗馄饨,或者稀粥果腹。 “来碗猪红。” 李焕仙提着刀坐到摊位的空座上,手里握着不知哪里搞来的五文铜钱,放在了桌上。摊位老板是个老头,眯着浑浊不清的双眼看了看胡子拉碴披头散发的李焕仙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盛了一碗猪血粥递了过去。 “最近的铁铺在哪?” 李焕仙喝了一口鲜红的血粥,惨白的面色红润了几分,笑呵呵的问向老板。 老板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城东方向,随后收起李焕仙的五文铜钱,又仔细看了看李焕仙这极其狼狈的打扮后说道:“我不知道你打哪来,来着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但你最好戴顶帽子。” “为什么?” 李焕仙握紧了天狼啸月刀的刀柄,面色平淡的问道。老板笑了笑,将自己摊位招牌上挂着的草帽丢给李焕仙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太扎眼了。” “多谢老丈。” 李焕仙没有多说什么,抄起草帽就戴在头上,提刀转身快步离开夜摊,向城东铁匠铺走去。 如今李焕仙得妖刀加持,功力也迈入暗境,脚程自然快。城西到城东,十几里路,没多久就到了。伫立在铁匠铺前,虽是深夜,可依旧能听到铺子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座锻冶炉台,高有一丈。熊熊的烈焰冲天,乱爆的火星迸射四散,和沉着宏亮的打铁声音,所汇成热闹的劲儿,远传里许。 可见铁匠在深夜赶工,并未休息。 “老板,做生意吗?” 李焕仙戴着草帽,帽檐压得极低,就露出个鼻尖与下巴,手中提着妖刀,故意压低声音走入铁匠铺中。炉火相映得满脸通红,十分好奇地望着铁砧上,只见一块炙热红烫的铁块,居然能打造得如纸片般轻薄。 只见一老一少两名赤膊上身的精壮汉子,正在捶打着什么,每一锤下去,大量火花飞溅。他们打的是一支盈尺长的铁条,手法又重又准,一锤下去,火星横飞,随着有力的双臂汗渍,散落于地,随即化为铁屑。 这样从头到底,依次而下,打完了一遍,铁条就如去了一层皮,但依旧周身通红火烫。 老铁匠抬头看了看故作神秘李焕仙,一脸不屑的对着小铁匠一努嘴。那小子马上就明白了什么,用铁钳夹着火红的铁条就走到院外。看那意思,应该是硬度不够,要回火重铸。 “额~” 支走了小铁匠,老铁匠喝了口茶,舒服的呻吟一声,随后看向头戴草帽的李焕仙大喇喇的说道:“最近查得严,袖箭、弩箭、刀枪剑戟一切兵刃都不能打。盔甲匕首更不用想了,老子最近要造灵车,没空打别的。” “啊?” 估计是这老铁匠认错了人,居然以为李焕仙是来买兵器的。要知道,这个世界无论哪个国家,铁匠铺可是都不允许私造兵器的。 一旦抓到,那就按谋反处置。 可这金国的铁匠,居然如此直白的说了一大堆。很明显是做这灰色生意已经轻车熟路了,尤其是李焕仙如今故作神秘不愿露脸的情况下,很难不让老铁匠想歪。 “给我个刀鞘,现成的就行。” 李焕仙愣了一下,将手中的妖刀提了起来,在老铁匠面前晃了晃,说出了自己的需求。这天狼啸月刀,锋利无比,且自带妖魔之气。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可裸刀一把,还是太过扎眼。 “好刀。” 老铁匠只是三丈外看了看李焕仙手中的妖刀,顿时点头赞叹一声,随后拿出皮革与木板,当着李焕仙的面就打磨了起来。 “咯吱咯吱咯吱……” 木板分割的声音十分吵闹,可李焕仙与老铁匠却都心有灵犀般的默不作声。待将两块木板穿钉之后,老铁匠抬头看了看沉默如水的李焕仙问道:“‘千囚城’刚出来的?判了多少年?” “我很像个囚犯吗?” 李焕仙无奈的撇了撇嘴,摘下草帽露出了狼狈的面容。没想到这一露脸,倒让老铁匠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测,咧嘴一笑道:“你不像囚犯,但像个逃犯。” “为什么这么说?” 李焕仙面带微笑,双手负于身后,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哪知老铁匠拿出鹿皮,小心的分割几片后,开始在刀鞘上粘贴。粘了一半后,对李焕仙无所谓的说道:“你这种人,我这辈子见过太多。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有点身手,就出来学人家混江湖。结果把自己搭进去,浪费了十几年的光阴。混江湖的,都是这个下场。混得好,坐豪车。混不好,坐囚车。不过混到最后,都他妈得坐灵车!” “老师傅您,看得还真通透。” 李焕仙灿灿一笑,也不反对,也不打算搭话。毕竟他就是一个路过的,没什么闲心思与这自以为是的老铁匠侃大山。 不过老铁匠显然是在李焕仙身上看出了门道,将制作好的粗糙刀鞘放在铁砧上砸了砸,确定坚固后一把丢给李焕仙说道:“去城西‘隆升客栈’找‘芸娘’,她最喜欢‘帮’你这种不敢见光的人。” 果然,遇到这种老江湖,就算沉默闭嘴,也依旧会露底。虽然老铁匠看不出来李焕仙的过往,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便是,李焕仙没有照身帖。 一个没有身份的影子人,是无法在律法严苛的金国生存的。不过大家非亲非故,而且仅仅一面之缘,老铁匠为何要帮李焕仙呢? “师傅,您不会是想黑吃黑吧?” “当!” 李焕仙一手提着啸月刀,一手握着粗糙不堪的刀鞘,笑吟吟的望着老铁匠。哪知老铁匠手持铁锤狠狠的在铁毡上一砸,恶狠狠的骂道:“吃你妈呀!老子只吃回扣!记得报我的名字,城东铁匠吴,九折!” “唰唰唰唰唰……” 李焕仙笑容骤息间消失,手持天狼啸月刀快速走了几个刀花。刀气倾泻间,寒光霍霍,带动一阵劲风,将冶炉台中的红火吹袭的不停乱颤。 “好刀法。” 李焕仙突如其来的举动,并没有吓到老铁匠。只见这老家伙一脸赞叹的拍了拍手,随后异常嚣张的看向有些不悦的李焕仙。 “刀法不好,只是刀好……谢了。” 李焕仙冷漠的将啸月刀收入刀鞘,对老铁匠拱了拱手,戴好草帽便夺路离去。待李焕仙走后,小铁匠光着膀子笑嘻嘻的走了出来说道:“爹,这种刚放出的‘肥羊’,能宰多少?” “起码五十两!去烫壶酒,这笔钱到账后,老爹给你娶媳妇!” 老铁匠忽悠走了李焕仙,顿时一阵眉开眼笑,将手中的铁锤肆意一丢,就要带着儿子回房喝酒。 “咔……嘭……” 哪知这黑心的父子刚要离开,那硕大的冶炼火炉顿时一分为二。大量熔浆倾泻而出,所过之处,皆燃起大火。 “操!我祖传的熔炉啊!快灭火!” 只见那熔炉的裂口,整整齐齐,摆明了就是被人用利器斩为两半。正当老铁匠跳脚骂娘灭火之时,小铁匠则是愣在原地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道:“爹……五十两……能买个新熔炉不?” 第538章 异国他乡在相逢(三) 客栈,一般是指吃饭住宿的地方。自古以来,人们在出外远行时便会找地方投宿,而提供这些地方供人暂住的就称为客栈。可古代的客栈,远不止如此。为了更好的融入地方文化氛围,客栈往往也会提供一些小道八卦消息,以及消遣服务。 金国,北会府。 由于商业贸易日益蓬勃,远行贸易的商人越来越多,所以传递信件的邮差数量亦不断增多,客栈的数量也是随之而增。因为人们远行主要是靠步行或是乘马车,因此,客栈一般出现于道路或驿站旁。 可有一间客栈,却反其道而行之,居然建立在城西的城郊边缘,远离驿馆、府衙等白道官家机构。那便是,隆升客栈。 隆升客栈不大,亦称不上豪华。小客栈餐馆大厅仅放二十张桌子,因酒菜价廉公道,却也座无虚席,其中居然有一半是跑江湖的闲杂游侠。 二楼与后院是客房,不过看规模也不会太大。很少有人会在这等小客栈吃酒,一般都是打尖住店,睡一晚就走了。可今日,隆升客栈的二楼雅间内,却是十分热闹。 七名袒胸露背的恶汉,手持刀剑,坐在房间中。一个个双眼爆发淫光,面带奸笑的看着倚窗沉默的女人。 “芸娘!” 带头的恶汉显得急不可耐,面色燥热潮红,汗水早已浸染了衣衫。轻轻一拍桌子,将倚窗沉默的女人视线拉回,随后淫笑道:“钱不是问题!不过你得随老子一起走,我们岭南七雄天天换着花样伺候你,不比你待在这操蛋地方强吗?” “呵呵~” 女人没有答话,只是淡定的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后举起自己的纤细右臂,将五根手指张开。 “五千两?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恶汉很清楚女人要的价格,顿时愤怒的一拍桌子。可女人却淡然一笑,薄唇微动道:“不是五千,是五万。” “操你妈的臭婊子!别以为有杜老大给你撑腰,我他妈就会怕你!我们岭南七雄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来找你办这事,是给足了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七名恶汉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手中刀剑出鞘,恨不得当场宰了这漫天要价的女人。门外候着的店小二一听风声不对,赶紧火急火燎的下楼,对着账房先生使眼色。 哪知账房先生完全不在意,反而与前来吃饭的江湖人士开心的划起了拳,玩起了行酒令。 “螃蟹一呀~爪八个~” “两头尖尖~那么大滴个~” “眼一挤呀~脖一缩~” “爬呀爬呀~过沙河~” “哥俩好呀~分先后~” “谁输谁在买酒喝……” “掌柜的?” 正当楼下热火朝天,喧嚣的好似闹事一般之时。李焕仙头戴草帽,提着收入刀鞘的妖刀走入客栈。 “卧槽!又是我请?喝!” 账房先生猜拳输了,脸上满是酒气,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后,看向故作神秘的李焕仙轻蔑一笑道:“打尖?住店?办事?” “找人,‘芸娘’在吗?” 李焕仙单手捂住口鼻,强忍着账房先生身上的酒气与客栈中的污秽之气。这也不能怪他,他之前接触的人,不是一国王侯就是世间顶尖高手,要不然就是世家贵公子。 像隆升客栈这等鱼龙混杂之地,李焕仙虽然上辈子也打过些交道,不过并不代表他喜欢这等污秽之地。 “额……办事呀!老板娘在二楼,不过这会儿她比较忙。” 账房先生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般的朝二楼看了一眼。李焕仙随着他的目光也望了过去,哪知道下一刻,搞笑的事情就发生了。 “哗……嘭!” 一名袒胸露背,长满胸毛的大汉好似被大摆锤击中了一般。居然被人从二楼雅间中丢了出来,直接撞破房门,从二楼坠入一楼! “咔!” “嘭!嘭!” “啊……” “姑奶奶饶命啊……” 只听到二楼破损的房间中,传来数道痛苦哀嚎之音,伴随着骨头折断后的脆响,令原本喧嚣的客栈霎时间变得极为安静。 “操!算好损失,带到后院去!” 账房先生骂了一句,勒令几名伙计将被丢下楼的恶汉抬到后院。而那些一楼的食客们,却似视而不见一般,经过短暂的沉寂后,继续呼天喊地的喝起了酒,聊起了天。 “老板娘心情不太好,等她发泄完了自会找你。客官先自己找个桌子坐一会,有人会招待你。” 与李焕仙交代了一下,账房先生便不再理会他,继续笑嘻嘻的与同桌的食客行起了酒令。 “看来,我找对地方了。” 李焕仙无奈的撇了撇嘴,提着刀找到角落,要了一壶竹叶青后,就坐在那里等待‘芸娘’的大驾光临。 闲极无聊,浅尝一口这最便宜的汾酒。结果,令李焕仙顿时点头赞叹。虽说这客栈很一般,地方很小,酒也是最便宜的竹叶青。可这隆升客栈的竹叶青,却有一股独特香气,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温和,无刺激感,余味无穷。 这等美酒,卖的这么便宜。可见这客栈的老板娘,并不靠酒水赚钱。很明显,她有更赚钱的买卖! “打烊!全给老娘滚蛋!” 片刻后,娇声甫落,一名艳丽靓女从二楼飘然而至。 她双眸若翦水,春色荡漾,樱唇丹惹金缕长,尤其是一身紧贴装束,衬托高挑的魔鬼身材。那雪白丰盈双蜂坚挺,撩人绪思的乳沟骤显,真令正常的男人双眼暴突,猛吞一口涎液。 “得!老板娘不开心,咱都散了吧!” 一楼食客想来皆是常客,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老板娘气有不顺,十分麻利的鱼贯走出客栈。不一会儿,原本喧嚣有若集市的客栈就变得冷冷清清。 “我说让你滚蛋,没听到吗?” 靓女有如凌波微步,径直走向边角李焕仙的座位。伸出葱白玉臂,骤展修长凝脂般的五指,在李焕仙眼前晃了晃。 李焕仙饮了一碗竹叶青,将草帽摘下后,双眼平淡的看向有些暴露风尘的老板娘开口道:“我是来办事的。办不成,不走。” 说罢,李焕仙冷漠的一低头,双眼下垂注视着自己面前的酒碗,目不斜视。可老板娘此时就在他的正对面,在老板娘看来,李焕仙可不是在看酒碗。而是,她那高耸的双峰! “办事?我看你是来揩油的吧?” 这女人会错了意,艳美的玉靥上突显一丝怒气。李焕仙有些无奈,抬头直视这自以为是的女人道:“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我不近女色的。” “是吗?那脸怎么红了?” 女人一脸的不相信,坐在李焕仙的对面。哪知她这一动,胸前的那对丰乳也随之晃动,令李焕仙顿时心神一荡。 忍住!小命要紧! 不看!不想!缩回去!你他妈给我缩回去! 李焕仙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通后,故作淡定的说道:“一杯竹叶穿肠过,两朵桃花脸上来。你这竹叶青,有些上头。” “哈哈哈哈……” 一阵摇铃般的荡笑从这女人的口中传来,只见这女人婀娜多姿的一起身,飘香一闪间说道:“来我这的,都是大老粗。像你这种识文断字,出口成章的,到是很少见。行吧!说说看,你想办什么事?” 第539章 异国他乡在相逢(四) 烟草,在李焕仙看来,算是个好东西。 早在前世还是赤龙之时,他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他不饮酒,不饮茶,不好色,不贪吃。可唯独有一样东西,却走入了他的生活——烟。 杀人后,赤龙会泡在浴缸里,吸一根烟。这是他‘父亲’教给他的方法,说烟草的味道,可以中和血腥味。 他不知道血腥味是否能真的散去,但久而久之,他喜欢上了烟草的味道。 只是来到这个古代世界后,虽然也有烟草,可那些落地焊烟又辣又冲,李焕仙闻一下都受不了,自然也不会吸烟。 可如今,来到了这金国的边陲小客栈后,李焕仙那镇静自若的脸上,却多了丝贪婪。 只见,隆升客栈的老板娘与李焕仙坐在边角。那女人衣着相对暴露,紧身半开,露出光滑洁白的修长美腿。衣衫前襟同样半开,一对丰乳挤压在一起,露出乳沟,惹人垂涎瞩目。 不过李焕仙没兴趣欣赏美色,反而是被这女人高抬的右手所吸引。因为这女人的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根手卷烟! “乎……” 二手烟的烟雾,从这女人的樱桃小口中散出,吹袭到李焕仙的脸上。李焕仙下意识的吸气,顿时有些怀念这味道。 “要尝尝吗?我与胡人学的手卷烟,用的也是胡人秘制烟草,外面买不到。” 女人美艳风尘的玉靥带着魅惑的微笑,将吸了两口的烟卷缓缓伸到李焕仙面前。李焕仙略显贪婪的吸了口气,将空气中散发的二手烟吸入肺部,看了看烟嘴前沾染的女子唇红,摇头拒绝道:“吸烟有害健康。” “呵呵!你是哪里出来的?‘千囚城’?” 女人笑了笑,魅惑的双眸轻展,开始仔细打量起了李焕仙。李焕仙摸了摸手边的天狼啸月刀,面带微笑回应道:“我就这么像个囚犯吗?” “不,你像逃犯。说吧,要什么?” 这隆升客栈的老板娘自以为看穿了李焕仙,便开门见山。而李焕仙也不想暴露身份,也没必要与陌生人畅谈,便顺坡下驴说出了自己的所求:“我需要新的身份,让我能行于阳光下。” “哪国的阳光?” 一句话,马上就能看出来,李焕仙的确来对地方了。 只见李焕仙又倒了一碗竹叶青,面色平淡的看向老板娘说道:“出金国,进辽国,入秦国。” “呦~大买卖呀!” 一听李焕仙要往返三个国家,老板娘顿时来了兴趣,玉臂一抬,账房先生瞬间将算盘丢了过来。只见这老板娘也不背着点李焕仙,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敲动算盘珠,随后侃侃而谈道:“三个国家的照身贴,六个通关出入境文牒,这买卖不小,可以给你打折。” “这些应该够了。” 李焕仙没多说什么,从随身皮囊中取出一枚金叶,放在老板娘门前。 所谓秋叶随风落,霜降染金黄。古代世界,除了黄金、白银、银票、铜钱是货币外,还有一些私铸的金器也可以当做通用货币。 比如,金叶子。嗯,也就是所谓的金箔。 金箔薄如纸,折成十页,呈四方长条扁形,约合黄金一两。这玩意,属于大面值的黄金货币,具有携带方便、易分割的特点,支付的时候可以裁剪一页或几页。 可李焕仙的这枚金叶,却与常见的金箔叶子不同。首先在叫法上就不一样!别的金叶,用‘页’来做单位。可李焕仙的金叶,却要用‘枚’来做单位。 因为李焕仙的金叶子,真的是一枚树叶的形状,而且重量十足,做工极其精细。只见那枚金光闪闪的‘树叶’,约莫八两重。树叶纹理清晰,立体厚重。背面刻着一幅栩栩如生的闪电穿云图,彰显其来历非凡。 这是风雷门的金叶子! 当日,四大上师为了让李焕仙早日滚蛋,便将随身皮囊丢给了李焕仙。哪知里面除了百颗杀神红丸外,竟还有五枚约一斤重的黄金树叶在内。 李焕仙日夜赶路,又要提着重量不轻的天狼啸月刀,脖子上又挂着五六斤重的黄金,一路上差点被折腾的脱层皮。 不过还好有四大上师的私房钱傍身,否则李焕仙就算能如愿与隆升客栈的老板娘达成协议,可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到钱来付账。 “这买卖做不了。” 客栈老板娘原本看到这金叶,还笑呵呵的打算给李焕仙摆桌酒席接风。可当她拿起金叶看到后面的闪电穿云图后,好似触电一般,瞬间将金叶推到一边,一脸谨慎的看向李焕仙。 “为何做不了?” 李焕仙饮了一口竹叶青,没有将金子收起来,反而问向老板娘。只见老板娘唯恐避之不及一般,用纤纤细指指着李焕仙说道:“风雷门的杀手想换个身份,这买卖普天之下没人敢接。” “风雷门早就散了。” 李焕仙知道,这女人认出了闪电穿云图,自然会猜测自己与杀手组织的关系。他们这些混江湖的,真本事谈不上多厉害。但趋吉避凶的势利眼,绝对炉火纯青。 江湖人敢惹官府,敢惹游侠,敢惹山匪绿林,甚至敢惹武林帮派。可唯独,他们不敢招惹军队与杀手。因为军队与杀手,只做三件事:接受、执行、完成。 “若是真散了,你为何还要换身份?你我都清楚,风雷门那等恐怖的组织,除非天崩地裂,否则是无法消散的。拿好你的钱,走好不送。” 客栈老板娘可没胆子招惹没完没了的杀手组织,直接起身下了逐客令,要将李焕仙轰出去。可李焕仙却是牢牢坐在凳子上,冷漠的看向老板娘说道:“我说过,办不成,不走。” “呵呵~你认真的?” 老板娘笑了笑,随后朝账房先生使了个眼色。只见账房先生将手中笔墨放好,淡定的起身走到客栈门口,将大门关好。 这是打算关门打狗? “喀~” 李焕仙缓缓站起了身,将天狼啸月刀顶在餐桌上,默默的看着故作微笑的老板娘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帮我一次,我便能活。” “你也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不这样,你帮我杀个人。办成后,我给你新的身份。” 老板娘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李焕仙,反而笑嘻嘻的让其帮自己做事。可李焕仙没兴趣在做杀手,如今也只是谈不拢站起来吓唬吓唬人罢了。真让他杀人,他才不会去做。 “啪!” “你不长记性?!打!” 正当李焕仙与客栈老板娘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叫骂声传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蓬头垢面,赤脚露腿,双手捧着一只凉透了的烧鸡,在地上边爬边啃,从后厨爬入一楼大厅。 而客栈的伙计们,走出五名膀大腰圆的壮汉,将乞丐围在中央,一顿拳打脚踢。不过这五名大汉明显是练家子,而且下手知轻重,只打乞丐的后背与四肢,避开头部等要害。 看来,他们只是在做惩戒,并不打算取人性命。而那乞丐,也由得这群壮汉殴打自己,完全不在乎,只是死死的啃食着手里的烧鸡。 出了这么一出插曲,李焕仙与老板娘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只见老板娘无奈的一耸肩道:“你既然做了杀手,就应该知道,入了这行,不死是无法退出的。你看这乞丐,年轻力壮不好好过日子,偏偏好逸恶劳,乞讨为生。估计这小子以前家境不错,要饭又拉不下脸,所以经常来我客栈偷东西吃。我每天都会叫厨房留一只烧鸡,等他来取。我不想他饿死,但我还是会叫人打他一顿。因为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代价……” “唰!” “噗!” 未等老板娘说完,李焕仙表情惊变,身化残影带动劲风飞了过去。凌空一掌打出,风雷之力瞬发,将一名大汉打得吐血倒飞。 随后双手抓住两名大汉,双臂一发力,四两拨千斤似的将二人丢了出去。接下来一脚一个,鞭腿好似飞驰而来的烈马惊踢,将剩余的二人踹的筋断骨折! “喂!你讲不讲江湖规矩!我们教训偷东西的人,关你屁事!” 老板娘大惊之下,瞬间从后腰抽出两把匕首怒声呵斥不讲道理的李焕仙。而账房先生也是二话不说,从柜台抄出长刀就来到了老板娘身后。 “哒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十几名壮汉进退有序,手持军用长弓,弯弓搭箭,齐齐对准李焕仙与其脚边的乞丐。 “那枚叶子,算我替他赔给你的。但你给我听好!若是你们再敢打他,我就宰了你们这群逃兵!” 李焕仙双眼爆发杀气,腰间的天狼啸月刀感应到了主人的暴虐,顿时颤抖一下,居然自动从刀鞘中弹出一指宽。可见这嗜血的妖刀,已经等不及畅饮饱餐一顿了。 听到李焕仙的愤怒之语,包括老板娘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李焕仙刚才说了两个字——逃兵!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还未等老板娘众人发问,只见李焕仙便扶起浑身血污发臭的乞丐,毫不嫌弃般的伸出双手,捋开乞丐那肮脏黏稠的散发,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关切道:“朝阳……怎么搞成这样?” 第540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一) “妈的!三哥,你怎么老了?” 隆升客栈二楼客房内,李焕仙与一名乞丐坐在客房餐桌前。餐桌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肉食,有水煮羊肉片、大盘辣子鸡丁、烤乳猪、红烧猪肘。 只见那乞丐脏兮兮的手掌满是油污,将肉食夹在面饼中,狼吞虎咽起来。虽然已经沦为人厌狗嫌的乞丐,可他依旧保留着富贵公子的吃饭习惯。那便是,吃肉只吃最嫩最瘦的,喝酒只喝最淳最香的。 李焕仙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看着乞丐,眼中尽是忧愁。按理讲,李焕仙这等没心没肺的薄情人,应该不会为世事发愁的。可自打见到这乞丐的狼狈相后,原本就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好似又多了两道皱纹。 老话说的好:南人北形,富贵高名。北人南相,产业如倾。 李焕仙在未经历杀神谷之事前,五官相貌是典型的南人北形。也就是既有南方人俊美似水的长相,又有北方人的高大精壮身材。没办法,年轻嘛!二十出头,面冠如玉,又从军打仗,身材也不错。 可杀神谷之后,命源外泄。李焕仙极速衰老,整个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从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变为皮肤粗糙暗沉的糙汉子。身体也瘦了一圈,好像脱水一般。原本的俊美容颜变得有点发福,两腮有些放宽,连法令纹都出来了。 现在李焕仙这德行,估计就算他的女人们第一眼看见他,都未必能认得出来。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就连从小与李焕仙一起长大的孙朝阳都差点看走了眼,更别提旁人了。 是的,那乞丐,正是李焕仙的倒霉表弟,出使金国的孙朝阳! “朝阳……你恨我吗?” 李焕仙给大快朵颐的孙朝阳倒了杯茶,思索再三后,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从最基本的问起。其实也多余问,因为孙氏一族谋反伏诛,这事情早就传遍天下四国。 若非如此,孙朝阳也不会沦落到金国乞讨为生。因为作为孙家最后一滴血脉,他注定此生无法回家了。 “呸!” 听到李焕仙的话语中有些自责,孙朝阳厌恶般的吐了口唾沫,将口中的骨头渣吐掉后,无所谓的说道:“恨你有个屁用?我宰了你,我孙家人能活过来吗?二哥能活过来吗?七公主能活过来吗?我能回家吗?” 听得出来,说不恨李焕仙,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孙家一千五百多口具备斩首,原因是孙家错信李圣千。可世人都知道,那江南的造反头子,是他妈的李焕仙。 李圣千屠了孙家满门,只是为了给世人一个交代。也就是告诉世人,李焕仙与孙家做的事情,与李家无关,与李圣千无关。 就这事,别说孙朝阳骂李焕仙几句,就算把他埋了,李焕仙也得受着。可孙朝阳明显不打算把李焕仙怎么样,甚至连一点杀心都没有。 只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李焕仙是孙朝阳在这世间,硕果仅存的亲人了。表兄弟,也是兄弟。他们体内的血,依然是相通的。 若说恨,孙朝阳倒也谈不上多恨李焕仙。他是个浑人,但不是傻子。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他孙家敢造反,定然是早就与李圣千谋划多年了。而李焕仙,只是个点引线的火苗。 自古造反都是这样,成功了,那不用说什么了。失败了,他孙朝阳还能捡条命,那就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而是冒狼烟! 要说孙朝阳也是真倒霉,本来年纪轻轻就做了外交使臣,护送七公主来金国和亲。结果,七公主死了。要说仅仅是死了,那孙朝阳也不至于这样。 可好死不死,七公主用来自裁的匕首上,偏偏刻着他妈的李焕仙的名字!金国二皇子金世奇本来就讨厌李焕仙,这次自己的老婆还没过门就没了,还是用李焕仙的刀自杀的。 那作为李焕仙的表弟,孙朝阳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还好古代世界信息流通没那么快,金国只是简单为难了一下使团后,就勒令他们滚蛋。可接下来,一个晴天霹雳适时而至。 都说黄鼠狼专咬病鸭子,自打李焕仙回了楚国,孙朝阳真是倒霉透顶了。 离开金国王都建邺后,使团一行便垂头丧气的打算回到楚国在做打算。结果李焕仙与孙家谋反的事情败露,孙家一千多口子人满门抄斩的事情传遍天下。 孙朝阳,彻底傻了。 若是如此也就算了!可那些楚国使团之人得知此消息后,居然瞬间倒戈,要将使团主使孙朝阳斩首。还好孙朝阳自幼与李焕明鬼混,修炼了李家的《混元功》。仗着自己身具明境功力,孙朝阳便逃了出来。 来金国一趟,举家皆丧,亲友死绝。身无分文,有家难回,有国难奔。就这样,孙朝阳流落金国。又因为自小富贵日子过惯了,没有别的本事营生,只能坐吃山空。 那点随身的银两花光后,又不愿意仗着武艺落草为寇,去欺负星斗小民。所以只能沿路行乞,活一天算一算。若不是今日阴差阳错撞见了李焕仙,估计孙朝阳也活不了几年了。 “二哥走前留了话,让我照顾你。” 李焕仙知道自己对不住孙朝阳,可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他还记得,当日在杀神谷中,李焕明对自己说的话:若有机会遇到朝阳,帮我照顾他。那混小子,太重情义,反而不懂人间险恶。我不在了,需要个人教他。 听到李焕明死前还念着自己,孙朝阳那略显混沌的双眼有些发红,强忍着眼泪夺眶而出冷声道:“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三哥,你的确欠我,但我不用你还。我孙家与我,他妈的自作孽不可活!我也不想在见到你,谢谢你请我吃饭,就这样吧。” 说罢,孙朝阳将餐桌上啃了一半的猪肘子捧在怀里,起身就要离开。可李焕仙却第一时间拦住他,一脸歉意的劝说道:“随我去北海,重新开始。” “北海?我先前也与二哥说过,但他不去。他不去,我也不会去。” 孙朝阳不想在搭理李焕仙,冷漠的说了一句,便作势要推开拦路的李焕仙。哪知李焕仙无奈的一叹气,剑指一摆,瞬间点在孙朝阳的肩胛上,暗境功力适时涌入其穴位当中。 “嘭!” 只见仅仅一个瞬间,孙朝阳便如遭雷击,手脚发麻,表情痛苦的坐在地上,双眼愤恨的看着李焕仙。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 李焕仙如今自身难保,若带着孙朝阳一起走,实是多了个累赘。可正如孙朝阳所言,李焕仙的确欠他的。哪怕他无情冷血,可他答应了李焕明要照顾好孙朝阳,那就一定要做到。 所以,哪怕扛,也要把孙朝阳扛到北海去! 把孙朝阳的身体扶正,尽量让他坐得舒服些后,李焕仙无奈的对其说道:“我下去找老板娘在谈谈,给你我换个新身份,争取半年内到北海。等到了北海,你若还要走,我不强留。” “我不去……” “收声!” 正当孙朝阳咬牙切齿的要与李焕仙大吵一架时,李焕仙好似听到了隆升客栈一楼传出骚动,顿时轻喝一声,小心翼翼的走向门口。 “开什么玩笑?” 李焕仙小心的推开门缝,借着超强的目力向客栈一楼望了一眼,结果,又见到一位老熟人! 第541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二) 所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独夜,金榜题名时。 可惜啊,李焕仙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的人生,一直都是悲剧。这不,四大喜没体验过几次,四大悲却一直缠绕在他身边。 久旱逢甘露,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夜,太监。金榜题名时,重名。 今日遇到孙朝阳,喜忧参半。虽然他乡遇故知,可惜这相见的时机并不好。尤其是在金国北会府的隆升客栈内,这等鱼龙混杂的江湖灰色地带,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咔~” 客栈一楼,美艳风尘的老板娘正叼着手烟卷,一脸不爽的给自己的几名手下正骨。方才一通折腾,整整五人被李焕仙一通胖揍。严重的,直接骨折后院躺着了。轻微的,也是关节错位,脏腑震荡,口吐鲜血。 他们隆升客栈在金国立足六七年,也不是没见过武功高脾气大的。可就算在厉害的猛龙,来到这隆升客栈,也得老老实实盘着。毕竟猛龙想过江,也得先问过河神老爷同不同意。 结果也不知道李焕仙那狗日的是哪里冒出来的,出手就伤人,完全不讲江湖规矩。若不是看在那枚金叶子的份上,估计老板娘早就叫齐人马与李焕仙火并了! “等他们续完旧,看我不狠狠宰他们一顿!” 老板娘一口吐掉烟卷,美艳的脸上闪出一丝狰狞,纤纤玉手猛地一发力,将一名手下错位的关节复位。疼得那膀大腰圆的手下呲牙咧嘴,眼泪都流下来了。 “操!哭个屁!像个娘们儿一样!滚后院自己擦药酒去!” 老板娘骂了一句,将受伤的手下轰走,随后站在一楼,恶狠狠的望向二楼的客房。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出现。老板娘回身望去,发现早已关闭的前门出现两个人影。今天这女人心情真的很差,就算来生意,也没心情做,故而放声呵道:“打烊了!今晚不做生意!” “我们远道而来,有要事要找芸娘。” “没这人!” 老板娘懒得废话,烦躁不安的吼了一句,便紧了紧衣衫,试图上二楼找李焕仙算账。 “嘭!” 只见还未等老板娘迈开脚步,粗重的门闩瞬间爆裂。劲风一现,两个瘦高的青年男人提着刀剑走了进来。 “卧槽!我的门闩啊!” 账房先生眼见一掌宽的门闩都拦不住这两个青年,顿时装作平凡市井之徒,着急忙慌的提着断为两截的门闩跑到后院。 能在门外发力,一掌打断门内的门闩,而且未破坏外门。这功力,起码是暗境武者。而且发力巧妙,可见实战水平更是了得! “啪啪~” 为首的一名青年轻拍自己双掌上灰尘,英俊的面容上挂着一抹从容的笑意。脸上自然流露一股侠气,尤其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神采逼人,有令宵小俯首不敢正视之威严。 而另一名青年则是面貌普通,跟在这英俊青年身后,完全就是个跟班。 “你就大名鼎鼎的‘鼹鼠帮’帮主芸娘吗?” 英俊的青年看着有些暴露风尘的老板娘,面带笑意。可那双刚才还带有正气的双眼,却时不时在老板娘的丰胸上游走。一丝淫光,一闪即逝。 老板娘在江湖中混了很多年,道貌岸然的人她见多了,自然不介意这英俊青年用色眯眯的眼光望着自己,故而十分平淡的问道:“长话短说,要什么?” “我要二十个照身贴,二十个自由出入金楚的通关文牒。” “出门右拐十五里,自己去衙门办理,老娘这里是正经客栈!你要吃饭住宿能办,违法的事情,一概做不了!” 老板娘只是打眼一瞧这二人,便一口回绝了这生意。混江湖的,赚钱很重要。但什么人的钱能赚,更重要! 听到老板娘居然装疯卖傻,英俊青年面有不悦,但碍于身份并未说话。倒是身边的跟班顿时一怒,放声骂道:“你个臭婊子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们鼹鼠帮专做地下买卖?” 今天老板娘已经受够了气,早就处于爆发的边缘。如今又被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两个愣头青叫骂,早已怒上心头。可刚要发作,顿时愣了片刻,随后一转笑脸打趣道:“二位官爷莫不是要钓鱼执法?奴家完全听不懂二位官爷的话呀!” “别误会,我们不是官,只是过路的。” 两名青年脸色一变,互看一眼后赶紧解释一下。可老板娘却是呵呵一笑,有若桃花绽放一般,柔声调戏道:“过路的?奴家可从未见过,谁过路还有穿官靴的。” “什么?!” 二人赶紧后撤一大步,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下靴子,顿时苦笑不语。 古代官民有别,除了证明身份的腰牌等物品外,穿着也是不一样。就比如,做官的,都会穿官靴。 这两名青年的靴子,具是白底黑边高腰,混合着皮革,十分坚固耐磨损。而且这二人的官靴头边,具镶嵌着象征武官的虎头铜罩。 很明显,这二人,是八品捕头,权力要大过一般的知县。隶属六品知府管辖,而且是快班司缉捕,专职抓捕要犯重犯。 老板娘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若是连来人是黑是白都分不清楚,那她一个女人,也不可能在金国吃得如此开。 “呵呵~” 眼见露了底,英俊的青年顿时收起色眯眯的眼神,一脸歉意的对老板娘拱手行礼道:“芸娘莫要惊慌,我们兄弟二人不是金国的捕快。来您这,真的是有事相求。” “不管你们是哪里的官,白道的生意,我做不了。二位大人,请回吧!” 老板娘断然拒绝做白道生意,因为她知道,当白道之人来找黑道之人寻求帮助。那便说明,他们要做的事情,恐怕将不被世间所容。 赚钱固然好,可也得有命花呀!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眼见被风骚入骨的老板娘严词拒绝,英俊青年再也压不住火,顿时怒喝一声。身旁的跟班青年身形赫然一动,凝掌做爪,就向老板娘抓来。 “啪!” 哪知老板娘看起来像是风尘中人,可身手却异常了得。秀手做拳,一个直拳打出。飘香一闪间,直接震得那青年五指发麻,一百多斤重的身体止不住的后退! “啪!” 眼见跟班吃瘪,英俊青年飘然而动,单掌顶在跟班的项背上,帮其稳住身形,随后色眯眯的看向老板娘说道:“脱枪为拳,你这是行伍功夫。” “哒哒哒哒哒~” 懒得理会这二人,老板娘腰间两把匕首瞬间拔出,后院顿时用来二十几号人,具是一手刀一手盾,进退有度,快速合围而来。 “嘭!” 若是盾牌一挡,将二人封住。随后从缝隙中长刀乱戳的话,那就算二人是武林高手,也定会葬身于此。英俊青年二话不说,单手提着跟班衣领,一脚踹在盾牌上,整个人借势倒飞出去,逃离合围军阵。 “嗖!” 还未等老板娘的人们抢功,那英俊青年于空中半抬右手,一道袖箭便飞射而来。 “啊……” 一声惨叫惊现,账房先生肩胛中了一箭,痛苦倒地。而那两名白道青年,却早已顺势遁走。 “妈的!烧水!拿药来!今天怎么一直见血没完没了……” 老板娘跳脚大骂一声,便吩咐众人赶紧收拾残局。自己则是按住账房先生的肩头袖箭,试图将这歹毒的暗器拔出来。 “你若不想他右臂废掉,就不要拔。” 李焕仙提着长刀,从容的二楼客房中走出,无视二十几名刀甲聚全的大汉恨不得吞了自己,自顾自的走到老板娘身前撂下一句话。 “为什么?” 老板娘看着李焕仙,一脸的不解。而李焕仙则是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账房先生肩头的袖箭后,眼中闪出一抹杀气道:“这是南疆苗人的螺旋袖箭,一旦中箭,内部会造成中空,形成引血槽。冒然拔出,他整个手臂都会废掉。” “准备烙铁!” 听到李焕仙的话,老板娘顿时明白过来,赶紧吩咐手下去准备烙铁。可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李焕仙却早已提着刀走出了门外。 老板娘皱着轻眉沉思片刻后吩咐道:“叫二队出动,叫上楼上那小子,随我一起去看看。今晚很不太平,将前后门封死,任何人不得出入。” 说罢,老板娘便迎着皎白月光暗暗跟上了李焕仙。 第54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三) 皎月通明,肃杀之气弥漫。 会京府出得南门,便是护城群山。山道南北走向,长一百公里,海拔二千公尺左右,层峦叠嶂,古树参天,飞禽走兽繁殖密布,连接着原始森林。 两名布衣青年手持刀剑,在森林中快速穿梭,气喘吁吁间,总算甩开后面紧追不舍的‘鼹鼠’。只见二人背靠参天古树,拿出水囊痛饮一番。 那名英俊青年按住腰间长剑剑柄,抬头透过枝繁叶茂的丛林瞧了瞧月光后说道:“得罪了鼹鼠帮,只怕照身贴就不好办了。明日天亮后,我去府衙应职,你留在山中,安顿好齐家人。待我打通关系后,直接走官方通道。” 跟班的青年点了点头,将怀中的一打信件交给英俊青年后,有些不爽的叫骂道:“芸娘那骚娘们还真有点功力,打得我手臂现在还发麻。等咱们换好身份后,我一定要让那骚娘们付出代价!” “放心吧!黑的在强,也斗不过白的。等我完成交接后,会让那贱货脱光了衣服给我们道歉。” 英俊青年那充满正气的面容有些扭曲,闪现出变态才有的淫靡残忍之色,一身残暴杀气缓缓蔓延而出。 跟班听到此话,也是淫笑一声,随后一抽腰刀恶狠狠的说道:“那些跟上来的‘耗子’怎么办?要不要回头宰了他们?” “不要冲动。” 英俊青年虽然也想杀了隆升客栈的人,但他还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只见这人舔了舔嘴唇,低声对跟班说道:“他们不是普通的江湖人,皆是行伍出身。而且我看他们进退有度,想必应是某国三军主帅的亲兵护卫。对付这些当兵的,不能明刀明枪的干。等我腾出手来,有他们好看的。” 这英俊青年虽然年岁不大,但经验颇为丰富。只是与隆升客栈的简单交手,便发现了端倪。他可以确定,这隆升客栈的人,都是行伍出身的职业军人。 虽然说江湖人武力值要远远高过军人,但那是一对一的情况下。众所周知,军人从不单兵作战,哪怕是前世的特种兵,也是成建制的。 李焕仙曾经就很瞧不起江湖人,因为他知道那群人的真实本事。若是江湖人能撼动得了军队,那以后也就不用打仗了,直接派武功高强的江湖人进入军营搞暗杀不就行了? 事实证明,只有没脑子的傻逼才会这么认为! 真当将领身边的亲军是废物吗?你武功高有个毛用?一个人进来,一群大头兵盾牌一挡把你围起来,长枪一顿乱戳,乱箭一顿乱放。 除非你是紫封玄那种内外兼修刀枪不入的狠人,才能捡条命回来。可就算强如紫封玄,当年潜入关近南的大将军府搞暗杀都没成功。 武者若想破军队,除非是化境,来去如风,否则去了就是死。廉邢猛不猛?当年刑场一战,还不是被赵玉漱的禁军蚁多咬死象,人海战术填都能填死你。 连精通暗杀的杀手都拿军队没办法,这两个年纪轻轻的江湖人撞到军队出身的人,自然是第一时间躲避。硬碰硬这种事,做做梦就算了,没必要来真的。 “呜……” 一声狼嚎,从二人后方传来,惊得那跟班赶紧握紧手中长刀,谨慎的环顾起了四周。 今夜是满月,这等茂密的原始森林,自然野狼成群出没,望皎月嗥嗥哀吼,显得四周阴森异常。 “不用怕!今晚圆月当空,这些畜牲兽性大发而已……” “簌簌簌簌簌簌……” 未等英俊青年的安慰之语落定,丛林中惊现一道黑色人影,在茂林林间穿梭待近,瘦高略有疲惫的身影于月光下清晰可见。 “唰!” 人未到,刀气先至。 只见那黑色人影根本不打招呼,墨黑色的长刀于圆月之下,有若狼嚎怒吼,一道无形刀气瞬间横扫而出。这刀气之快,匪夷所思。凛冽的刀气混合着似杀气又似妖魔之气的寒霜,横刮过来,所过之处寒气涌现,露水湿气结冰跳跃,使得整片空间陷入一片肃杀霜严之中! “轰!” 一声炸响,血花伴随着残肢断臂飞舞。只见那跟班青年来不及躲闪,被刀气瞬间侵入身体。只是瞬息之间,五脏炸裂,整个身体好似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唰!” 一刀斩杀一人,但杀意并未停止!可见出刀者的目标,根本不是这跟班! “当!” 英俊青年吃惊之下,拔出腰间长剑,身化残影火速迎上前来袭杀自己的黑影。长剑瞬间一撩,大力磅礴之下,两股迥然不同的反震之力传导过来,将二人震退! “咔~” 英俊青年剑眉一耸,侧头一看自己的长剑,顿时咬牙切齿的骂道:“仗着神兵利器行凶,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丢掉手中宝刀,露出真面目一战!” “展望春,你不认得我了?” “嗯?你认识我?” 英俊青年疑惑的看向面前的黑衣人,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是的,这英俊青年,便是楚国江南八大豪侠之一,南侠展望春! 而面前手持长刀的黑衣人,自然就是李焕仙了! 至于为什么李焕仙要来杀展望春?当然是有旧怨的。当日在南疆许家村前,江南八大豪侠,除了窦伊红没来外,直接来了七人想要截杀李焕仙。 结果,许敬仁为首的紫衣卫们,杀阵一开,全给宰了。可唯独,跑了鬼月与展望春。后来鬼月比较倒霉,被蔡家作为大礼包送给了李焕仙。 而这展望春,则是不知所踪。想不到啊,今日居然在金国撞见了。既然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那李焕仙必须做个了断。 “你是……他妈的!李焕仙?哈哈哈哈……你怎么变成这德行了?” 展望春提着断剑,屏息凝目看了对面之人许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面前之人,正是已经死讯传遍天下的楚国头号反贼——李焕仙! “冤家路窄,元君的命,你该还了。” 李焕仙那略显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手中妖刀反射着月光,溢出道道黑色妖气,大战一触即发。 可展望春却是十分厌恶的一撇嘴,随后讥讽道:“你要给你男人报仇,也不该杀我,而是应该先杀你自己。不错!那支弩箭是我放的,可我是对着你放的!当时我记得很清楚,是你故意错开半个身位,引导陈元君挡在你身前的。” 是的,自打先前在隆升客栈内发现了那只南疆特制螺旋箭后,李焕仙就动了杀心。本来他流落金国,也不想节外生枝。可那支特制的袖箭,要了陈元君的命。 而那袖箭的主人,正是展望春! 第54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四) 圆月当空,古树参天,遮天蔽日。 杀气骤起之下,形成气旋之风,在这会京府群山中驰骋不息。 展望春手持断剑,剑眉舒展,双眼闪烁智慧之光,衣衫四周元气鼓荡,断剑剑刃居然转红,好似火烧一般。 “嘭!” 一道惊天火光突现,形成烈火包围圈,将四周包裹在内。灼热的剑气刮得丈外的熊熊烈焰火舌爆窜三尺有余,无数的星丝火花跳跃不歇。 这等大风天气在古树林中放火,只怕不需一个时辰,山都得烧秃掉! “哗……” 李焕仙面带凶恶杀气,‘混元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却似斗转乾坤一般玄妙无比,爆发肃杀霜严之气,瞬间吞没展望春释放的烈火。寒气好似来自九幽地狱,令躲在暗处的‘鼹鼠帮’斥候们,顿感一股寒意从背脊窜起。 “等我宰了你,在收拾那些‘老鼠’。” 展望春很清楚四周有人在看热闹,但他不在乎。李焕仙也知道有人在观战,可他也不在乎。今日,他与展望春,只能活一个。谁他妈敢挡道,就一起去黄泉报到! “啊……” 只见展望春长啸一声,一改凶残淫靡之常态,面露一股正气参天凝然,与灼热剑气融为一体,整个人如蛹蜕蝴蝶般的耀目灿烂。 “八炙炎剑?你是楚江然的后人?” 李焕仙双眸一亮,似看穿展望春的武功虚实,忙将本已提起的混元气放掉,转为风雷诀。毕竟楚江然的武学,天克圣无心的《混元功》。李焕仙不想出任何纰漏,道道风雷之力灌于妖刀刀身,严肃应敌。 “唰!” 惊见,展望春利用李焕仙转换内功的瞬间,弹身而起,朴实无华的一剑竖劈! 这一剑,本是平凡不过,甚至有些劈风笨拙。可眼见那灼热的剑光袭来,却叫李焕仙生出千军万马厮杀的日月无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种鬼哭神嚎惨烈的感觉。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可见展望春号称南侠,怎么可能是个绣花枕头?毕竟同为江南八大豪侠,只有他与鬼月能逃出李家紫衣卫的杀阵,可见其功力甚是了得! “嗖!” 展望春的‘八炙炎剑’一出,鬼神皆惊。李焕仙下意识双脚弹离地三寸许,顿似离地飘行,以鬼神莫测的风雷身法,飘然闪过。姿态优美,防御举措堪称无懈可击。 “唰!” 李焕仙的身法以快迫快,而手中妖刀却以静制动轻轻一颤! 妖刀映月放光,挺得笔直,刀芒映着月光,烁动流转爆出焰目寒霜,似幻实真的迎上展望春若千军万马奔驰而至的一剑。 “轰!” 刀剑碰撞,轰天大响。展望春的断剑并未如李焕仙预想的那般,被天狼啸月刀轻松斩断。反而变得极其坚硬,与妖刀碰撞在一起,平分秋色。这凌厉当头的这一刀一剑相撞,霍然催劲出如迅雷般的闷响,气势磅礴。一股劲风气旋冲出,十分惊人。 躲在暗处观战的‘鼹鼠帮’斥候一个个都捂住双耳,脸憋得通红,有如擂捶打击般沉痛,一颗活泼心脏欲脱口喷出之感觉。甚至有气血稍弱者,已经脸色惨白呻吟出声,瘫倒地面。 展望春与李焕仙一击交手,马上后撤,准备凝气再战。只见李焕仙面容平静恒常丝毫无惧,双目神光湛然。展望春则是单手擎住断剑,小心翼翼不敢丝毫小窥已经苍老的李焕仙。 因为刚才一击,展望春已经明白。这李焕仙,功力又精进了! “唰!” 剑芒再现! 展望春手持断剑化作漫天虚虚实实的星星点点幻影,似水银灿烂泻地,无孔不入的神速,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似地飘逸,有若天成挥洒出去。 李焕仙眼见这密密麻麻的剑影袭来,提气凝神,惯刀直入,直接攻了过去。 “当当当……” 刀剑交鸣,不绝于耳。只见两人在空中翻迭旋转追逐,已然令观战的鼹鼠斥候分不清敌我。但迸出漫天的星丝璀璨炫目火花,却让人瞧得目不转睛。 “好俊的功夫……” 隆升客栈的老板娘不知何时带着一队手持弓弩的人马来到森林,孙朝阳一身乞丐装束,手中提着不知哪里搞来的长剑,随着老板娘默默注视着交战的二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所谓外行瞧热闹,内行看门道。 李焕仙如今步入暗境,功力磅礴似海。与展望春对战,刀剑碰撞之音,直冲如牛,涵盖整座森林。 “轰!” 刀剑最后一击,劲气爆破,发出惊雷般的巨响。敌我分不清的两条人影瞬间弹开,只见李焕仙口吐鲜血单膝跪地,虽然受伤,却一脸释怀怅然之色,好似大仇得报。 而展望春手中断剑早已碎为微尘,胸前衣襟被鲜血染红了大片,胸骨被整齐的切割开来,鲜血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好锋利的刀……操你妈的……” “嘭!” 一句不甘心的临终咒骂,从展望春的口中传来。只见这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南侠,双眼在不闪光,整个人倒在地上。只留下一股怨恨无比的死气,心有不甘的望着李焕仙。 “咔!” 李焕仙挣扎着起了身,快速从随身皮囊中拿出一枚红丸,来不及用水送服,果断无视腥苦之味,嚼碎吞下。 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作战。哪怕被蚊虫叮咬,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可他还是选择与展望春殊死一搏,不为别的,只为讨个心安。 陈元君,毕竟因他而死。这仇不报,李焕仙就算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也不可能开心。 “这两人是捕快,暴尸荒野对你不利,埋起来吧。” 隆升客栈的老板娘从树林中闪出,十分满意的对李焕仙点了点头。可见杀了这两个捕快,让老板娘很痛快。 “过来帮忙……” 李焕仙脏腑震荡,整个人疲惫不堪,乏力无比。让他这时候挖坑埋尸体,岂不是要了他的命。赶紧喊来孙朝阳,让其帮忙挖坑掩埋。 “你无论走到哪,都是腥风血雨。” 孙朝阳提着长剑,一脸不情愿的走来,随后将展望春的尸体拖了过来。哪知这一动,从尸体中瞬间掉落一打信件。孙朝阳借着月光扫了两眼后,若有所思间便递给了李焕仙。 “调令……” 李焕仙看了看展望春的调令,顿时大吃一惊。这小子在楚国混不下去了,居然泄露楚国江南的军事部署,换得了金国为官的机会。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个八品捕快,品级虽然不高,但实权还是有一些,起码灰色收入不会少。 看着李焕仙愣在原地,客栈老板娘面带疑惑之色,随后梨涡美缀,嫣然一笑道:“喂!你杀了他们,一定更需要身份了吧?我可以给你打折哦~” “不劳您大驾了。我们兄弟两个,自己想办法。” 李焕仙没有在坚持,反而拒绝了老板娘的提议。听到此话,老板娘咂了咂嘴无所谓的说道:“那大家就此别过……道上的人都叫我‘芸娘’,我要怎么称呼你?”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昂首透过树枝注视着空中的明月。几声夜枭振翅而过,声声狼嚎啸月之音不绝于耳。只见李焕仙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件,面带深意,薄唇浅笑道:“我叫展望春。” 第544章 有借无还之没完没了 杀神红丸,乃天下第一神药。 传说这红色的丹药,可解百毒、壮筋骨、延百寿。相传服用一粒红丸,体健者可最多五天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不饥不渴,体力充沛,精神饱满。体虚者服用后,可快速固本培元,补充元气,日御十女而不泄。 中毒者,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三粒红丸过后,必能清除毒素。六根后天残缺者,大量服用红丸后,可失牙复得,盲目开眼,断臂再生。 可就是这么强大的灵丹妙药,如今李焕仙服下后,效果却不甚明朗。 “我说了,我不会随你去北海的。” 孙朝阳扶着身体虚弱的李焕仙行走在原始森林中,一脸的不情愿。如今李焕仙与展望春一战,虽然成功斩杀展望春,可自己也是受伤颇重。 虽然第一时间服下红丸,但药效已经不如以前那般立竿见影了。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李焕仙服用红丸的次数太多了,身体产生了耐药性。而且,杀神谷一战后,他命源外泄的太厉害,身体已经虚不受补。 还好忍无生有先见之明,给他备足了百颗红丸。若是十颗八颗的话,估计李焕仙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闭嘴!” 李焕仙如今很是虚弱,再次服下一颗红丸后,感受到小腹的热劲顶了上来,发闷的胸口缓解了很多。可他的表情还是看起来很拧巴,可见展望春把他伤的不浅。 是的,杀了展望春后,李焕仙没有停留,反而是带着孙朝阳直接与隆升客栈的芸娘一行人分手,直接向金国北方行进。 李焕仙一刻都不想停留,只想带着孙朝阳快点从金国离开,进入辽国大漠,随后绕到北海去。 “歇一会儿,我走不动了。” 兄弟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依然没有走出原始森林。李焕仙终是体力不支,靠在树干下喘着粗气。孙朝阳一脸的不高兴,解下腰间水囊丢给李焕仙后问道:“你我假冒展望春二人的身份,不怕被金国发现吗?金国的律法森严,若是知道我们杀官顶替,那我们可就死定了。” “无论我们是花钱买新身份,还是顶替展望春二人的身份,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出境。只要你我低调行事,等金国发现的时候,我们早就到北海了。” 李焕仙喝了口水,表情舒展了一些,话也多了几分。不过话里话外,他都一直在说‘我们’。很明显,他一定要带着孙朝阳一起走。 孙朝阳抬头看了看月色,表情异常坚定的问道:“二哥葬在哪了?” “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你若想祭他,就朝西面跪拜吧,他去了西方。那里……应该只有极乐,没有苦难悲伤。” 李焕仙眯着双眼,不想让孙朝阳发现他眼中的惆怅。而孙朝阳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面朝西方低语道:“二哥,兄弟一场,未能与你生死与共,我心不安。三哥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可我还是猜到了一些。也许你真的在天上看着我们,在庇护着我们……” “嘘……” 正当孙朝阳双眼含泪的祷告时,李焕仙好像听到了什么,赶紧对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提着天狼啸月刀,小心翼翼的躲在树后,有若夜枭一般的双眼眯成缝隙,向三十丈外的悬崖边望去。 只听得三十丈外,除了篝火点燃后的噼啪作响外,还传来玉箫之音。箫声缥缈,带有不忿怒气,好似在诉说着心中无法宣泄的情义,三分怒,七分不舍。悠扬缥缈,如梦如幻。 “妈的!没完没了吗?” 李焕仙此时有苦难言,连连运功,想要运转内力。因为这操蛋的箫声与这吹箫的主人,也是李焕仙的老熟人。 正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唐里! 若光是唐里一人也就算了,这喜欢玩音乐的幽怨才子,身边还有不下二十人的护卫。李焕仙定睛一看,都是豫州齐家子弟! 联想到展望春二人,这下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展望春要找芸娘办理二十人的照身贴,原来是给唐里等人准备的。 “三哥,不会又是冲着你来的吧?” 孙朝阳看着李焕仙那无奈的表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只见李焕仙砸了砸嘴,十分无奈的将随身皮囊递给孙朝阳道:“那狗日的是暗境大成高手,而且会音波功,无孔不入。别说我现在重伤无法运气,就算周身无伤,也根本搞不定他。等下我引走他,皮囊中有几枚金叶,足够你短期吃喝不愁。” “若是冲你来的,我想我不用躲吧?” 孙朝阳还在做着美梦,觉得对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可他也不想一想,如今孙家就剩他一个人了。齐家是靠着出卖孙家上位的,如今在金国相遇,怎么可能留着他? “今晚有风,很冷。两位朋友,出来烤烤火吧!” 唐里是何等高手?暗境大成的功力几乎青年一辈无敌手,而且身具诡异的音波功。连同级别的夜罗刹当年都不是其一招之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三十丈外的李焕仙与孙朝阳? 听到唐里的话,李焕仙有苦说不出。由于他受了伤,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唐里一行人。如今这种情况,打又没得打,说也没啥可说的。 看来,只能忽悠一下了。 只见李焕仙对孙朝阳使了个眼色,让其按兵不动。自己则是戴上草帽,将帽檐压得极低,提着妖刀缓步走了出来,对唐里一行人拱手道:“众位好汉,在下只是路过,没想打搅各位的雅兴,还望海涵。” “不打紧,我们也是路过的,并无恶意。” 如今李焕仙苍老了十几岁,声音也低沉了许多。而且如今已至深夜,这小子还戴着帽子,姿态放得极低。致使唐里这等高手也没有察觉到面前之人,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听着唐里的话中没有恶意,李焕仙轻笑一声,稍微将头抬高了一点,露出变宽的下巴与潦草的胡须,对其拱手行礼道:“谢兄台好意,但在下还需赶路,就不做打扰了。” 眼见忽悠过去了,李焕仙哪里还敢留在原地?若想与唐里一战,李焕仙除非进入暗境顶峰,否则就只能换赤龙出场了。 不过杀神谷一战后,赤龙大概率被杀神霍山的大道独影抹除掉了。所以,还是他妈的赶紧跑吧! “站住!” “嗖!” 只见唐里表情微变,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疑惑,瞬间身随意动拦住李焕仙的去路。手中玉箫化作短剑,迎着月光就是一式上撩,瞬间将李焕仙的草帽击飞。 “我说笑容怎么如此的讨厌?原来是你呀李焕仙!” 唐里看着面前变了三分模样的李焕仙,顿时眼冒寒光。身边二十号齐家子弟第一时间抄起刀剑,将这小子围了起来。 看这架势,还真让孙朝阳这小子说中了!这些人,大概率是冲着李焕仙来的! 第545章 拼死一搏 微笑,是人类常见的表情。 嘴角微微上扬,可以表现一个人当前的心理活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本质。 李焕仙这辈子,实打实的讲,挨揍的次数并不多。生死大战的次数看起来不少,实则也没几次。不过他这一生,挨过的耳光着实不少。 而且,多数都是被女人打的。 其实这个问题,现在看来,倒也称得上是李焕仙他活该。因为这小子继承了圣无心的六分神韵,顺便也继承了圣无心六分的傲气。 众所周知,李焕仙长的不差,属于人中龙凤那种,就是偏阴柔了些,不够阳刚。他这种长相的人,笑起来自然好看。不过也不知怎的,他每次笑起来,下场都不会很好。 因为他的笑容,在女人看来,带有侵略性,像是在调戏他人。而在男人看来,便是很瞧不起人的笑意。其实这真不能怪李焕仙,因为他全家男人笑起来都这德行,尤其是圣无心。 可圣无心有本事瞧不起天地万物,自然怎么笑也没人敢出来说三道四。可李焕仙那点微末伎俩在配合着傲气的笑容,那就很容易挨揍了。 所以自打李焕仙来到这个世界后,女人看到李焕仙笑,总是忍不住想给他两巴掌。而男人看到李焕仙笑,便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看来我以后真不能笑了。” 会京府北侧原始森林悬崖旁,李焕仙被唐里带领二十名齐家武士包围在内 ,苦笑摇头。而唐里则是手持玉箫,一副吃定了李焕仙的表情道:“自打我见你的第一眼,就非常讨厌你的笑容。” “你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李焕仙缓慢的凝聚自己散乱的真气,看似随意,实则谨慎无比的握住天狼啸月刀,准备拼死一搏。但才与展望春一番恶战,李焕仙脏腑震荡受伤。虽然服下了红丸,但药效进展缓慢。 此等情况下,想玩命搏一搏根本做不到。 只见李焕仙看了看围上来的齐家武士们,面带不解之色道:“我与齐家,好像没什么大仇吧?而且我听说齐家过的极其滋润,都加封了宰职。现在你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在为难我一个已死之人呢?” 听到李焕仙居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唐里的双眸中差点喷出火来,怒声呵斥道:“闭嘴!你这灾星!若不是因为你,薇薇岂会被人瞧不起?普天之下都知道你抛弃薇薇,害得她终日以泪洗面!” “以泪洗面?齐薇薇?你开玩笑吧?那丫头心比谁都狠,她会在乎?我看呀,就是你一厢情愿!唐兄,听我一句劝。别舔了,没用。” 李焕仙才不信齐薇薇会对自己有情义,哪怕真有那么一点,估计也是占有欲,谈不上什么情爱。从某种意义上,齐薇薇与赵玉漱挺像的。都是渴望权势,渴望占有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实在得不到,那就毁掉。 与其说齐薇薇恨李焕仙违背诺言,不如说是李焕仙没能如愿帮她打下天下,让她甚是愤怒。说的直白些,这些人太过自以为是。 你李焕仙答应我了,那你就得做到。殊不知,这世间说好的事情,然后办不成的,才是占了大多数。更何况李焕仙与齐薇薇二人,本就是各自心怀鬼胎混到一起的两个极端。 “呵呵~” 看着李焕仙如今死不悔改,唐里轻蔑一笑道:“知道吗?你洛阳的女人,给你生了个儿子。现在皇帝正在大力打压李家,等你老子撑不住的时候,你觉得你的妻儿还能保得住吗?告诉你,我会第一个冲进李家府宅,宰了你的妻儿!” “唰!” 李焕明面无表情,也不管真气散乱无法凝聚,抽刀就砍。可唐里丝毫不在意,手持玉箫如风后撤,轻而易举的躲过这愤而失智的一刀。 “宰了他!” 一声令下,二十名齐家武士刀剑亮出,对着包围圈内的李焕仙便招呼过来。 “唰~” “嗖嗖嗖嗖嗖……” 天狼啸月刀朴实无华,无光无亮。李焕仙压低身子,利用身法快速旋转,一刀横扫,虽无刀气施展,但妖刀锋利无比,瞬间划过前排五名齐家武士的小腿。 “啊……” 大量鲜血随着惨叫声响彻原始森林,惊见五名武士双腿断飞而出,血流成河。妖刀见血,仿佛吸血妖魔一般,瞬间不顾李焕仙的阻拦,猛地插入血地之中,将那些喷涌而出的鲜血吸食了个干干净净。 “一群废物!” 唐里大喝一声,面带无情之色,竖起玉箫便吹奏起来。只见这原始森林中,霎时间出现哀怨的哭声回荡于空间。那哭声深情专注,彷如忧愁回忆,与森林中的虫鸣蝉唱相融,其中转接好似浑然天成,不着痕迹。 “音波功!” 李焕仙痛苦哀嚎一声,双手死死捂住双耳,试图调动风雷诀封堵耳脉。可他受创颇深,内息散乱无比,根本无法对抗唐里的音律。 “砰砰砰砰……” 只见不光李焕仙扛不住这诡异的音律,就连齐家武士们也是被唐里无差别攻击。他们都是江湖草莽,要么就是军队行伍,根本没有深厚的内力。所以这音波功一出,直接从九孔涌入心房,将众人的心脏全部炸裂! “唰!” 正当唐里无差别攻击之时,一道瘦弱的人影,提着长剑飞出。长剑竖劈而下,对准了唐里玉箫。 “咔!” “嘭!” 玉箫应声而断,李焕仙趁此间隙飞身出掌偷袭,试图一掌震碎唐里的心脏。可惜,唐里实战经验颇丰,在玉箫被斩断后,果断后撤,前掌抵出牢牢护住胸口,与偷袭而来的李焕仙对上一掌,直接将其逼退。 “妈的!吵死人了!” 只见孙朝阳脸憋得发红,双耳塞着布条,连鼻孔都用碎布封堵住,手提长剑恶狠狠的看向唐里骂道。 “呵呵!” 唐里轻蔑一笑,将手中断裂的玉箫丢弃,双手负背悠闲优雅神态,潇洒至极的说道:“脑子很灵,但身手太差。凭你们俩这酒囊饭袋,也想与我唐里斗?” 很明显,作为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唐里丝毫没把李焕仙与孙朝阳放在眼中。别说李焕仙现在有伤在身,就算无伤,也根本不是唐里的对手。 还好江南四大才子只来了一人,若是四个一起来,那普天之下,只有化境武者方能与之一战。 “为什么不逃?” 李焕仙的胸口起伏不定,气喘吁吁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孙朝阳问道。而孙朝阳则是手持长剑怒视前方的唐里,冷漠的说道:“我丢下了二哥,不会在丢下你。即便我想,但二哥不会允许的。” “好兄弟……但我们打不过他……除非……” 李焕仙欲言又止的看着背对自己的孙朝阳,随后轻抚手中的天狼啸月刀。 “呲~” 一道血花飞溅,只见李焕仙果断的将自己的手掌在妖刀刀刃上一划而过。妖刀瞬间绽放红光,一声狼啸映月而出。森林内无数啸月狼群闻声同吠,有若妖狼现世。 “唰!” 惊见李焕仙奋起出刀,一道血红色的刀芒劈出,有若开天辟地之威,瞬间斩向唐里。这等突如其来的暴走,顿时让唐里大惊。 此等电光火石之间,哪里还能犹豫?唐里二话不说,《齐家混元功》运转到极致,一掌混沌分阴阳,彷如吞噬万物一般的混沌之气爆发而出,与李焕仙的血色刀芒撞在一起。 “轰!” 强大的掌力与妖刀爆发出来的力量好似正邪势不两立,瞬间爆发无尽威能。森林中霎时间飞沙走石,巨木折断倒飞。悬崖边上的岩石瞬间炸裂,坠入深渊。 “他还能运用魔神之力……” “噗!” 唐里一席白衣早已变得破破烂烂,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荒芜之地后,猛地喷出一口血,急忙捂住胸口,向森林外奔逃而去。 第546章 有风听铃 夜已深,万籁俱寂。 金国边防的乡村土道,从原始森林的高山脚下蔓延而出,直入远方山谷。小道坑坑洼洼,四周树木倒是被砍伐的很干净,可见四周必有村落。 “三哥!撑住啊!” 孙朝阳周身带伤,四肢具现磨损后的皮肉外翻伤势,就连消瘦的俊脸也是被飞溅的碎石划出血痕,整个人垂头丧气,看起来十分狼狈。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而是费力的将李焕仙背了起来,安放在乡村小道旁。 “别碰……腿断了……我眼睛看不清了,很疲惫,拿药给我。” 李焕仙右腿绷直,大量鲜血从膝盖处溢出,脸色惨白,白发再次激增,整个人精神十分萎靡,神志不清。 孙朝阳赶紧扯过来李焕仙的随身皮囊,掏出一枚红丸为其服下。只见吃下红丸的李焕仙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是气若游丝的对其说道:“你也得吃药……找大夫给我接骨……隐藏身份……活下去……” 说罢,李焕仙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平躺在道路旁,虚弱无比的喘着气。孙朝阳二话不说,急忙服下一颗红丸,随后抽出腰带将李焕仙的断腿包扎一下,便将其背在背上,迎着月光走向北方。 现在这种情况,折返回会京府是不现实的。路途遥远,而且李焕仙与孙朝阳兄弟俩是从山顶滚下来的。如果折返回城,就得绕山路。李焕仙现在这身体状态,根本撑不住。 所以,孙朝阳决定背着李焕仙沿着乡村小路前进。因为这乡间小路虽然不够平整,但依旧能清晰可见车轨的存在。而且两旁树木杂草明显有放牧啃食过的痕迹,可见这附近必有村落。 “这位小哥,打听个事。” 正当孙朝阳负‘重’前行之时,迎面走来一独身女子。女人岁数不大,二十五六岁,腰悬长剑,皮肤白皙,身段高挑,但身上没有脂粉味道。 而且独身赶夜路,走的还是乡间小路,想必应是江湖中人。 孙朝阳看了一眼这女人,脚步放缓但没有停止,反而是异常谨慎的握住李焕仙的佩刀,默不作声的继续前行。 “我想打听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两个年轻人,两人二十出头,一个英武正气,一个随从佩戴刀剑,二人都是深蓝紧身衣,穿着官靴。” “没见过。” 孙朝阳冷漠的回复一句,头也不回的继续赶路。老实说,这大半夜,背着一个病号,孙朝阳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而且,这女人定是来者不善。 因为她打听的那两个人,孙朝阳何止见过?正是他亲手埋葬的南侠展望春与其师弟崔士海!如今李焕仙重伤断腿,孙朝阳虽有明境功力但也荒废许久,而且常年养尊处优,没什么江湖经验。 若是此时暴露身份与那女子,万一打起来,那可如何是好?干脆就当赶路不认识,能跑多远跑多远。 那年轻女子听到孙朝阳冷漠的答复,倒也没多想,只是低头看了看路上血迹,无奈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向会京府方向走去。 估计她也知道,孙朝阳急着救人,没空搭理她,所以也没有为难这衣衫褴褛的兄弟俩,便与其擦肩而过,各走各路。 唉!可怜李焕仙如今处于半昏迷半残废的状态!若是他知道这女人在未来会给他增添那么大的麻烦,只怕如今就算一条腿撑着,他也得起身宰了她。 可惜啊,世间无人能未卜先知。 “三哥,前面有村落!”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孙朝阳顿时面带喜色,对着在背上逐渐发冷的李焕仙说了一句。此时的李焕仙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用下垂的手指在孙朝阳耳边刮了刮,气若游丝的说道:“有风……听铃……”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李焕仙虽然不是这世界的人,但与处世不深的孙朝阳比起来,完全是个老江湖! 古代人寿命不长,疾病繁多。故而无论村庄城镇,都会有大量医生行脚。所谓赤脚医生,行脚医生便是如此。那些走方郎中在古时行医时,皆身负药箱、手摇串铃,成年累月地于村市街巷往来奔走,为百姓除灾治病,治疗经验异常丰富。 就算一些贫医,没钱在大城镇开设医馆,可他们也会在乡村自家门前挂起风铃。乡村铃医,便是以风铃之音招来病家,故而得名。 哪怕是赤龙的前世世界,像有名的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等人,都是乡村铃医出身。这些乡下医生,由于常年行走于疾病多发的贫困村庄,且心地善良淳朴,医术甚是高超,一点都不比大城镇的名医差。 至于李焕仙为什么会知道听铃找医?因为他发妻秦若水,就是咸阳有名的铃医! “嘭嘭嘭……” “大夫!救命啊!” 闻着轻微的铃声,孙朝阳背着李焕仙很快便找到乡村医生。一阵急不可耐的砸门后,一名中年男子睡眼朦胧的推开房门,面色平淡的将孙朝阳招呼了进来。 “哎呦!怎么搞成这样?” 中年郎中给气若游丝的李焕仙号了号脉,顿时眉头一皱,随后解下右腿的布条绷带,轻轻拿捏几下后质问道:“从山上摔下来的?” “啊~是啊!我们兄弟俩去山里打猎,碰到了狼群……” 孙朝阳睁着眼睛一通乱编,脸不红心不跳。郎中嘴角一撇,颇为玩味的说道:“遇到狼群,腿摔断是应该的。可他脏腑衰弱,明显是被人打的!你们是什么人?” “大夫!我求求您,救救我三哥!” 孙朝阳知道,自己骗不了这有本事的郎中。故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哪知郎中仔细打量了一下孙朝阳与昏迷的李焕仙,随后厉声问道:“会京府出来的?!花贩?!” “不是!我们不是花贩!” 一听‘花贩’二字,孙朝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否认。哪知郎中用手指点了点李焕仙的妖刀刀鞘后怒骂道:“这刀鞘是会京府铁匠吴的手艺!他常年给你们这群害人精打造兵器!给我滚!我不救花贩!” 说罢,郎中便怒气冲冲的要将孙朝阳与李焕仙赶走。哪知就在此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从后屋走来,异常疲惫的说道:“强儿,何事在此吵闹?” “娘,这两个花贩……” “我们不是花贩!求老夫人救我三哥性命!” 孙朝阳眼见郎中不愿救人,赶紧跑到老妇人身前,跪在地上对着老人又跪又拜。 “唉!” 老妇人叹了口气,将孙朝阳扶起后,来到病榻前,抚起李焕仙那无力左手,想要为其把脉。哪知老太太可能手滑,居然刚好触碰到李焕仙的左手小指断骨处,顿时呆立片刻,双眼含泪,用那斑驳的双手捧起李焕仙那苍老微变的脸哽咽道:“我的儿……你终于回家了……” 第547章 天亦有情 这世间最好的美食是什么?龙肝凤髓?熊掌猴脑? 不,都不是。 这世间最好的美食,是饥饿。 当人饥肠辘辘之时所吃到的食物,无论贵贱,都是世间最好的美味。 金国会京府北方村落,奉牛村。 这村子不大,区区百户人家,世代以务农为主。主要是耕种贩卖新鲜果菜,随后去城内贩卖。由于世代务农,经验丰富,所以每季出产的瓜果蔬菜都甚是水灵光鲜,颇得会京府人喜爱,故而村子虽地处偏僻,却也能自给自足,甚至余货颇丰。 一般这种偏僻的村子,都有一些古怪的传承。传说这村子原本住着一位放牛郎,哪知有一天家中起火,火势滔天。放牛郎被困大火之中,求生无望。哪知家中耕种的黄牛却挣断绳索,冲入火海将放牛郎救了出来。 所以从那以后,村中之人便不再食用牛肉,甚至不使用耕牛犁地。每一个奉牛村的男丁出生后,除了要在宗嗣祠堂登记身份外,还要佩戴一枚矿石打造的牛头形状长命锁,用以求得牛神庇佑。 今夜奉牛村内灯火通明,照彻村落及溪水河畔。 百名村民在溪畔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好不热闹。而孙朝阳早已换上干净的布衣,一脸兴高采烈的正在溪中宰杀麋鹿,随后架起熊熊的烈火准备烤来用餐。 片刻过后,一阵阵的烤肉香,弥漫空间,令人垂涎欲滴,引得村外密林内饥饿的野狼嗥啸遍野。 李焕仙坐在篝火旁,皱着眉头强忍着这些古怪村民的歌舞表演,闻得那股肉香味,目光也被红烧的鹿肉吸引,肚子咕噜咕噜没骨气的乱叫。 三天了,来到奉牛村已经三天了。 那夜自己重伤断腿,后来更是昏迷。孙朝阳背着自己来到这奉牛村医治。也不知是红丸后劲上来了,还是这村中的铃医的确妙手回春。不光帮李焕仙接好了断腿,更是施展针灸法帮助其调理内伤。 不过,李焕仙身体什么德行,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三天后勉强能下床了,李焕仙便第一时间去小溪边照照镜子。果然,又老了三四岁。估计在这么伤几次,李焕仙就快四十了。 还好这奉牛村民风淳朴,对待他与孙朝阳这两个外人十分友好,不光不收医药费,还给他们提供食宿。孙朝阳更是乐得与这里的村民打成一片,刚来这第二天,确定李焕仙无恙后,便主动随村中老猎户上山打猎。 这不,今天回来就猎了头麋鹿。 可若只是这样,李焕仙也乐得在此地养伤。问题是,这村里有一个老太太,对他好的太过头了! “三哥,来尝尝!我特意削了一块鹿里脊给你补身子。” 孙朝阳笑容满面,青春意气,逍遥无比。李焕仙看着那块滋滋冒油的鹿肉,实在是忍不住了,急忙伸手要接。哪知村中的铃医正好赶来,冷声说道:“你虚不受补,若不怕夜间燥热血崩,就吃吧!” 得,看得见,吃不到! 自打在奉牛村醒来后,李焕仙被这里的村民照顾得极好。由于那位老夫人在村内名望极高,所以这里的村民是丝毫不敢怠慢李焕仙与孙朝阳,基本上要什么就给什么。 其实这事,也算是歪打正着。 听那铃医说,他家世代在此行医,医术高超,普度众生。尤其是他父亲与母亲,夫妻二人一起行医,从不问病患贵贱贫富,尽心尽力从不推脱,所以在奉牛村内,极其受人尊敬。 而老夫人膝下有两子,其中次子便是救了李焕仙一命的铃医。而他家长子,则是已经失踪三十年。 话说那长子名叫牛武,从小不喜医术,反而喜欢舞枪弄棒。由于父亲母亲医术高超远近闻名,倒也遇到了几位名师教导拳术。 可这小子在外学武三年,拳脚功夫没什么长进,反而学得一身偷鸡摸狗的邪派功夫。尤其是溜门撬锁与脚下轻功,更是独步会京江湖一带。可他爹妈是普度众生的良医,而牛武却干着鸡鸣狗盗的勾当,哪能被父母所容? 在屡劝无效,屡教不改的情况下。牛老爹愤而失智,一刀斩断了牛武的左手尾指。牛武负气之下,于十五岁那年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十年,杳无音讯,不知生死。 而牛老爹在牛武久不归家的情况下,在金国境内四处行医,走遍金国大街小巷,试图找到牛武。可找了十几年也没有找到,最后郁郁而终。 而牛武的母亲,牛老夫人这三十年来,夜夜以泪洗面,自责抱怨。如今七十多岁的高龄,早已油尽灯枯,风烛残年。可好巧不巧,同样左手断指的李焕仙却出现了。 而且,他虽然面容苍老,可五官刚毅,颇有那么点牛老爹中年时的模样。故而,老夫人糊里糊涂的,便认为李焕仙是离家多年的牛武。 “我哥若是还活着,也应是你这岁数。不过,我不认为他还活着。” 救了李焕仙的铃医坐到李焕仙身旁,拿着孙朝阳烤好的鹿肉当着李焕仙的面大快朵颐起来。那鹿肉热气腾腾,香气喷喷,看得李焕仙不停的咽口水。 “呵呵~” 铃医是个七尺高的中年大汉,虽是远近闻名的良医,却不像儒雅之人,反而像一个舞枪弄棒的武者。只见这铃医快速吞下鹿肉,从火堆中抽出烤好的玉米递给李焕仙后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从哪来,也不想知道。但我看得出来,你们应该都是出自大户人家。” 这铃医常年浪荡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李焕仙与孙朝阳举手投足都自带气场,绝对不是星斗小民的做派。甚至都可以说,一般的富家公子,都没有这倒霉的哥俩做作。 为什么说这哥俩做作? 李焕仙先不提,这小子如今瘸了条腿,讲究不是很多。可孙朝阳那小子,吃饭喝水都装腔作势。睡床垫一层褥子都嫌咯得慌,吃肉必须吃最瘦最嫩的。而且做事冲动,喜欢大包大揽,一切以我为中心,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教出来的败家仔。 当然,这也不能怪孙朝阳。其实他流落金国这么久,这些‘富贵病’已经改很多了。要知道,在楚国时,这小子十四岁之前都不会自己穿衣服。 “我养好了伤,就会与我兄弟离开,绝不会拖累你们。” 李焕仙啃了几口烤玉米,胃里踏实了许多,对铃医说了一句肺腑之言后,便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回到房间,打算休息。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有红丸这等神药与铃医的针灸之术,没个几十天,李焕仙也别想健步如飞。如今村民们正在庆祝狩猎丰收,唱歌跳舞吵闹的不得了,李焕仙早就乏了。 而且鹿肉狼肉虽然美味,可他的身体根本无法享受,不如早点睡觉。 只见李焕仙走入铃医的房子,一瘸一拐的进入房间。刚要入榻就寝,却见牛老夫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走了进来。 “儿啊,别听你弟弟的,快吃。” 接过肉汤,李焕仙双眼露出无奈之色,喃喃沉声道:“额……我有伤,还是忌荤腥比较好,您吃吧。” “不不不,娘不吃,你吃。” 老夫人那浑浊不堪的眼中满是欣慰,斑驳的双手轻抚李焕仙的面颊,笑着对其说道:“这是娘特意托人进城买的牛肉,他们都不知道。你现在身体虚,别的肉食不能碰,但牛肉却是能吃的。你可别说出去……咱村子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第548章 临行准备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因为在安逸的生活中,人们会忘记烦恼,从而失去前进的动力。 李焕仙与孙朝阳已经在这奉牛村中驻足一个月了,每天就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日子过得十分自在。尤其是孙朝阳这小子,白天上山打猎,晚上回来还主动帮村内的几名俏寡妇挑水劈柴,相当殷勤。 看得出来,奉牛村的日子,让这倒霉的小青年重拾开朗,正在逐渐走出家族覆灭的阴影。 而李焕仙,则是经过这段日子的休养,总算养好了伤势。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随着李焕仙加大了红丸的药量,以及铃医的针灸技术,李焕仙总算彻底恢复,健步如飞。 当然,也是因为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没动过那把天狼啸月刀。那诡异的妖刀,嗜血成魔,且充满妖异的力量。理论上讲,被妖刀创伤后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 哪怕强如忍无生,都是搞了好几天才彻底封住伤口。而那夜李焕仙以自己的血液为引,诱使妖刀爆发强大的力量,从而硬战唐里。本以为自己的手掌将永生无法愈合,哪知村中铃医用极乐花配出了一种疗伤秘药给李焕仙使用后,伤口没几天就好了,只是留下一道疤痕。 所以说,朱雀屠南剑也好,天狼啸月刀也罢。所谓的创口无法愈合,也不是绝对的。要么,就是这神兵利器有古怪。要么,就是这铃医真的妙手回春。 “嘭!嘭嘭嘭……” 清晨阳光明媚,奉牛村内空气清新。 李焕仙一大早的便与孙朝阳起身操练了起来,混元掌法含于掌心,连打带削,对练不停。现在这种时候,李焕仙孤身一人,再也不敢偷懒不练功了。 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疯狂精进,顺带着操练孙朝阳,逼着他与自己对练混元功。虽说圣无心人品不怎么样,但所传《混元功》的确没的说。李焕仙虽有《风雷无相》这等奇功,不过为了让孙朝阳快速成长起来,便停了《风雷无相》的修炼,专心与孙朝阳对练混元功。 “不打了,累死了。” 兄弟二人对练了一个时辰,孙朝阳早已体力不支,坐在草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这小子十二岁便从李焕明那得到了李家混元功,可基本没怎么下苦功夫。虽说有点武学天赋,但更多的时间都是与李焕明在洛阳闲逛。 而且以前孙家在洛阳势力极大,又有李焕明在身边,孙朝阳自然不需要用武力去证明自己。 “喝点水。” 李焕仙解下腰间水囊,丢给气喘吁吁的孙朝阳后试探道:“今天还想去打猎吗?” “去呀!三哥你是不知道,这山里啥样的畜牲都有!野狼、麋鹿、豹猫,连黑熊都有!” 瞧着孙朝阳一提起打猎就双眼放光,神采奕奕。李焕仙知道,他这倒霉的小表弟,真的是十分喜欢这里的日子,甚至想留下来。 可孙朝阳孤身一人,留便留了,李焕仙怎么行? 只见李焕仙皱着眉望向东方的太阳,犹豫再三后开口道:“我们明日离开村子,尽快去北海。” “你去吧,我留这。早就与你说了,你去北海,我不跟。” 孙朝阳懒得与李焕仙在这个问题上争吵,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摆了个大字,享受着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自己脸上。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的。” 李焕仙有些孤独的坐在孙朝阳身旁,看着空中的朝阳,眼中具是后悔与落寞。而孙朝阳听到李焕仙的话后却是淡然一笑道:“三哥,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内疚。我在金国是异乡人,去了北海就不是吗?既然注定此生无法归乡,那我留在哪,都是一样的。” “不行。” 李焕仙平淡的否决了孙朝阳的躺平思想,眼中闪过一抹暴戾之色道:“齐家人在找我。那晚一战,你也看得出来,敌人很强。我们养了一个月,他们也整顿了一个月。我若一个人走,你如何应对?” “他们找的是你,又不是我。” 孙朝阳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丝毫不在意齐家对他也恶意满满。 “唉!” 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孙朝阳的肩膀道:“别那么天真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现在的我们,斗不过他们。不怕告诉你,我现在是外强中干,身体损耗太大,能活多久都不一定。我们已经露了相,为今之计,便是快点去往北海。借着北海的人脉,好好过几年。等那几个老不死的出关后,我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李焕仙想得相当美! 带着孙朝阳马不停蹄的跑到北海,在北海有兵有人有朋友,老老实实的过几年小日子。等忍无生出关后,把身体修复好,随后在找齐家算总账,顺便给孙朝阳一个交代。 其实李焕仙如今搞成这样,他自己也明白。他来到这个世界才三年多,但被他坑的人属实太多了。以前他没脸没皮,也不在乎。坑了就坑了,爱咋咋滴吧。可随着在这个世界愈活愈久,他愈发的感觉到自己变得矛盾。 他已经做不回曾经的那个冷血无情之人了,所以他必须对自己的人生,对被他毁掉之人的人生负责。孙家被他搞得家破人亡,若是都死光了,那也就无所谓了。可既然孙朝阳还活着,老天还让他们在金国相遇。那李焕仙,就必须管到底。 作为人,若是这点担当与责任都没有,那也就不用做人了。 “准备一下,与村民们道别吧!还有,那几个小寡妇,你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李焕仙掏出一枚金叶,丢到孙朝阳怀里,随后便冷漠的走向铃医的院落。而孙朝阳则是把玩着手中近乎一斤重的金叶子,砸着嘴不屑道:“交代什么?又没入身,就是搂搂抱抱而已,有什么可交代的?要不我今晚……” “嗖!” “哎呦!” 只见李焕仙头也不回的一个弹指,一枚小石子瞬间飞了过来,直接砸到孙朝阳的头上,瞬间砸出一个大包。疼的这小子呲牙咧嘴,一脸尴尬的揉搓了起来。 第549章 恶之源泉 铃医茅屋小宅,药香充满四周。 那药的味道很奇怪,有一丝甜味,但也伴随着一股焦糖与土腥的味道。中段好似还有点檀香与艾草,搞得整间屋子烟雾弥漫。 这味道虽然五花八门,可李焕仙却是极其熟悉。此味,是极乐膏的味道。嗯,也就是鸦片膏。 这东西虽然有点药用价值,但正常人还是不要碰的好。因为自打有人类的那天开始,人们就已经研究明白鸦片的作用了。 镇痛止痢,杀人如剑。 铃医作为一方名医,自然通晓极乐膏的药性。他熬制的极乐膏,只为一件事。那便是给老母亲服用,用以镇痛。 唉!那可怜的老夫人,早已病入膏肓。她的生命已然走向尽头,每日胃痛难耐,只能靠极乐膏镇痛。其实李焕仙也知道,这是胃癌晚期的症状,无药可解。 “老夫人怎么样了?” 李焕仙努着鼻子走入铃医的制药室,随手拿过一块漆黑的‘极乐膏’在鼻镜处嗅了嗅,随后十分无奈的丢弃到药箱中。 铃医抬头看了看走来的李焕仙,随后平淡的说道:“你的到来,耗尽了我娘的最后一点精气神。她,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给她吃这个,半月一颗,足够她在撑几年。” 李焕仙从随身皮囊中拿出两瓶红丸,一瓶十颗,共二十颗交给了铃医。李焕仙住在这里一个月,每天都有服用红丸,铃医自然清楚。 只见铃医接过红丸,随后双眼正视李焕仙道:“这是你保命的药,用一颗少一颗,你确定要给一个将死之人?” “她是你娘。” “是,可她也是铃医。我们牛家,行医无数,生死早已看淡。这药,你自己留着吧。” 铃医将红丸递了回来,可李焕仙并没有接受,反而淡然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若命不该绝,有没有这红丸,我都会活下去。” 眼见李焕仙执意如此,铃医也不再回绝,对着李焕仙点了点头道:“我替我娘谢过你。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在哪得到这么多的杀神红丹?” “你认识这药?” 李焕仙身形微颤,一脸疑惑的看向铃医。铃医也知道这人小心过头了,故而平淡的解释道:“不认识,但听说过。你不用担心,我对你的来历没兴趣,只是对你的病感兴趣。你初到那夜,我检查过你的牙齿。你并非而立之年,而是弱冠之数。只是你的身体损耗极大,这才导致未老先衰。” 要不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乡村铃医本事的确不小,只是看了看李焕仙的牙口,就推测出了李焕仙的实际年龄。 其实这也不难,因为人的牙齿损耗与身体的自然衰老是成正比的。不同年龄段的人,牙齿的磨损程度是不一样的。说的直白些,人活了多久的时间,就要用牙齿吃多久的饭。李焕仙属于那种倒了大霉,身体瞬间衰老。可他那一口小白牙并没有吃过那么多的东西,损耗程度并不符合三十几岁的人。 “哦?牛兄果然见识过人……不过我的病你医不好。方不方便与我说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此药出自杀神的?” 李焕仙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面带笑意的套起了话。哪知此话一出,铃医顿时摇头一笑道:“看来你果真不是金人。” 像铃医这种行脚医生,游遍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江湖经验更是没的说,堪比江湖老油条。李焕仙初来金国,虽然守口如瓶,可他完全懂金国当地的风土人情,只要开口说话就满是漏洞。 金国这地方,尤其是会京府一带,民族多样化,十分复杂。之前就说过,金国是多民族国家。除了本土金人外,辽国的胡人与秦国楚国其他两国的流民也在金国居住。 其中会京府,更是堪称小型金国。因为会京府这巴掌大的地方,由于地理位置特殊,靠近边境,又林森过多,所以很多他国逃犯都会流窜到这里来。 其中就有不少来自大漠的胡人在会京府成立联盟,在此定居已经几十年了。这些胡人,相传是杀神霍山的族人。不过由于辽国是赫兰氏掌权,部分胡人心有不甘便起兵反抗。 造反嘛~赢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输了的就很惨了。那些失败的胡人被屠戮了八九成,剩下的就跑到了金国定居。他们虽然近乎汉化,可依旧保留着胡人的一些基本信仰,其中之一,便是信仰杀神霍山。 铃医是远近驰名的名医,曾经为会京府的胡人看过病,自然对其比较了解。在一次偶然的谈话中得知,杀神曾研制过一种红色丹药,药效惊人。都是学医的,得知有此等神物,铃医怎会不留意? “哦,原来是这样啊。” 听着铃医的解释,李焕仙提着的杀心总算放下了。腰胯上的天狼啸月刀感受到主人的杀性减弱,仿佛十分失望,顿时释放一股微弱寒流,惊得李焕仙顿时打了个寒颤。 “牛二哥!不好啦!那群王八蛋又来闹事了!” 正当二人闲谈之时,一名村民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好像有人来村子闹事。铃医与李焕仙互看一眼,随即大步向村口走去。 奉牛村村口,今天好不热闹。 一群衣着鲜亮却站没站相,凶神恶煞的地痞手中提着棍棒,堵在奉牛村村口。这群无赖也不打人,就是恶狠狠的封住村口,指着村长的鼻子骂道:“牛老头!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五爷已经把价格加到一万两,摆明了是便宜你们!赶紧把地让出来,找个好地方养老去吧!” “滚!你们这群小混混!给老子滚!我就算把地毁掉,也不会给你们种毒花!” 老村长被气的白须直颤,手中擎住翻地的叉子,费力的挥舞着,想要将这群地痞无赖赶走。可这群人显然是村里的常客了,也不在乎这老头瞎咋呼,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让几名手下将干柴堵放在村口,恶狠狠的说道:“今天你要是不把地契交出来,老子就一把火烧了你们牛村!” “我看谁敢!” “啪!” “哎呀!” “啊……” 只见孙朝阳大喝一声,飞身向前,一脚就将领头的混混放倒,随后拳头好似雨点一般,玩命的往他头上招呼。其余混混一见老大被打,自然第一时间上前援手。 可这群蛋散哪里是孙朝阳的对手?直接被孙朝阳像收拾小鸡仔一般,一脚一个全都打跑。而那领头的混混更是第一时间连滚带爬的逃离村子,边跑边放狠话道:“操你妈的!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再敢来闹事,老子宰了你们!” 孙朝阳才不在乎一群小混混的狠话,直接叉着腰站在村口大吼一声,震得那群地痞流氓一刻都不敢停留,撒丫子似的逃离。 “朝阳!” 李焕仙姗姗来迟,看着逃离的闹事之人与趾高气昂的孙朝阳顿时一阵头大道:“你怎么回事?打人有你这样打的吗?” “三哥,你不是让我低调吗?我没下重手,没闹出人命!” 孙朝阳很明显听不明白李焕仙的话,还以为李焕仙恼怒他打人。哪知李焕仙无奈的一拍脑门,指着村口架起的干柴说道:“你打人可以,但你下手前要先想清楚!既然出手了,就别他妈留情!打,就要打到他们怕,打断他们手脚,打到他们不敢再来闹事!你三拳两脚小惩有个屁用?他们用不上一个时辰就得再回来闹事!村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焕仙骂了一通,随后问向村长。打人起争执倒也没什么,但总得知道为了点什么吧?哪知村长一席话,顿时让李焕仙无地自容。 只见老村长无奈开口道:“他们想买走我们牛村的耕地,用来种极乐花。自从三年前秦国内乱后,他们那位大秦逍遥王将所有极乐花都卖到了金国。如今,秦国是没极乐花了。可秦国种花的技术与花种都流入了金国,咱们这会京府,就是如今天下最大的贩花城。” “啊?有这回事?这这这……我出去看看。” 李焕仙一阵尴尬,也不知在说什么了,低着头扶住腰胯的妖刀,便走出村外。而一旁的孙朝阳在听到老村长的话后,顿时望向李焕仙的背影讥笑吼道:“真他妈笑死人了!天下恶分一旦,赵仙君那王八蛋独占九斗半!” 第550章 不世灾星(上) 奉牛村乡村小道,土地平整。由于最近天干物燥,除了一些放牧后的牲口粪便外,倒也没什么泥泞。 六名来自会京府的混混,手忙脚乱的从奉牛村中跑了出来。一个个的鼻青脸肿,十分狼狈。刚才被孙朝阳揍了一顿,虽然都是些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可这些混混也算是一方有名的地痞,如今在这等村落被人毒打,自然心中有气。 “妈的!阮志五是不是马尿喝多了?这狗日的烂地居然要花一万两买?” “就是!五爷的确是老了!要我说,搞两车屎尿泼到村里,然后在村口放把火,在吓唬吓唬村里的小寡妇们,用不上三天他们就得服软!” 众人走在路上,恶狠狠的咒骂着奉牛村的村民,憋着劲想祸害奉牛村。哪知一道瘦高的身影却极速越过他们,将他们的近路封住。 “操你妈的!你谁啊?” 领头的混混今天已经很憋屈了,眼见有人拦路,顿时骂了起来。可拦路人根本不搭话,身随意动,带动一阵劲风,霎时间便将众人三招两式尽数放倒。 来人,正是李焕仙。 “咔!” “啊……” 只见李焕仙下手极狠,直接掰断了领头混混的小臂,单脚踩在混混的胸口上,冷声质问道:“我只问一次,你想清楚回答我。为什么阮志五要买奉牛村的地?” “好汉饶命!” 到了这时候,这群小混混也是明白了,他们惹到了江湖上的武人。只见手臂折断的混混哀嚎两声后,强忍着手臂剧痛回复道:“好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五爷要买地种花,点名要奉牛村的地,还开价一万两……” 极乐花这东西,极其娇弱。若想大规模种植,温度必须适中。会京府附近的山谷,由于四面环山,将热气围在中央,种起毒花倒也合适。可奉牛村的地,就是普通的粮食地。而且处在风口偏下,根本留不住热气,完全不适合种植毒花。 阮志五是金国最大的花贩,没理由不清楚极乐花的基本种植条件。所以说,花一万两买一块粮食地,难道阮志五是打算做慈善吗? “你刚才扬言要烧村?” 想了片刻,李焕仙搞不清楚这些贩毒的到底在想什么,干脆审问起了混混头领。那混混头领刚刚被李焕仙折断手臂,又被踩在脚下,哪敢在胡说八道?赶紧服软道:“好汉,兄弟我冤枉啊!我那是被村里的大爷大妈气的,胡说八道而已,就是为了吓唬他们。五爷发了话,只能买地,不能用强的。我们就算有胆子欺负村民,也没胆子忤逆五爷,更不敢招惹您这等江湖好汉。” “传句话给阮志五,奉牛村的地不会卖。若再敢来人惊扰村民,我会亲自去找他!” 李焕仙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后风雷之力瞬发,五指绽放电弧花火,瞬间扫在六名混混的面门之上。只见六人顿时如遭雷击,连惨叫都来不及,便赶紧捂住口鼻,任由鲜血从指缝滴落,连滚带爬的起身逃走。 “唉!” 看着混混们疯也似的逃命去了,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如孙朝阳骂自己的话:天下恶分一旦,他李焕仙占了一半!当年起兵对抗赵峰仁,李焕仙的大军视死如归,安家军费一日比一日高。 那些钱,都是卖极乐花赚的钱。至于买主,自然是金国、楚国、辽国之人。其实从最开始李焕仙就知道他的军费都是贩毒来的,但当时没什么好办法。而且那时候的他,是出了名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完全不在乎世人的死活。 结果绕了一大圈,李焕仙回归原点后才发现,自己属实害了好多人。虽说吸毒者不值得可怜,可若是没有他贩毒,那这世间自甘堕落之人,应该会少很多吧? “不关我的事!吸毒的人有什么好可怜的?就算我当年没卖极乐花,可依旧会有人自甘堕落!没有毒品,他们会沉迷赌博,沉迷色欲!这些东西一样会害的他们家破人亡!对!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李焕仙走在回村的路上,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整个人有些魔怔般的自言自语。这毛病有一段时间了,尤其是在陈元君身死南疆后,李焕仙便经常自相矛盾。 他心里明明知道,他才是那万恶之源,可他还是不断的开导自己,试图将自己的关系撇清。 “哒哒哒哒……” 正当李焕仙魔怔无比的犯病之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突然传入他的耳中。李焕仙猛地一个激灵,扶住刀柄让出道路。只见一行十几人的山贼马队从旁山冲了下来,烈马咆哮,直接向李焕仙驶来。 这会京府地理位置特殊,先前就说了,很多流窜犯都会在此地聚集。有些重犯,直接落草为寇,盘踞会京府周边要道。不过这些戎贼,却也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反而是圈地种植极乐花。 金国如今,吸食极乐花已成风尚。世间来钱最快的买卖,莫过于贩毒了。所以即使周边村落不少,可土匪山贼们也很少下山骚扰百姓。 毕竟打家劫舍能赚几个钱?熬制十斤极乐膏,够一个山头的人吃半年了。真有别的法子,没人会愿意打家劫舍。而且这群山贼们种花贩毒赚了钱,反而会向流入邻近的村子。比如买些日用品,囤积粮食什么的。 这种经济模式,反而形成了有效的经济闭环,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荒谬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金国最大的花贩阮志五曾经放过话。若是有山头敢骚扰百姓,那他就不收那些山头的极乐膏,而且也将不再提供保护。这么一搞,那些占山为王的戎贼为了自己的富贵,自然不敢违背阮志五。 可既然不骚扰百姓,那今天这些山匪大马金刀的冲下山是为了什么呢? 李焕仙站在路边,眼神冷漠丝毫无惧的看着十几名山匪从其身前掠过。看那行动路线,应该是去前面的驿馆。这乡间小驿馆,是给往来商客行人歇脚的地方,距离会京府已经不远了,基本上属于是阮志五的眼皮底下。 所以,这些山匪应该没胆子阳奉阴违去打家劫舍。故而李焕仙只是冷漠的看着这群山匪一骑绝尘后,便低着头继续走向奉牛村。 “哗……” 忽而间,狂风骤起。这风向很不对劲,好似出征前的不祥之兆。李焕仙的布衣被狂风吹袭的猎猎作响,赶紧封住眼鼻,顶着风向奉牛村狂奔而去。 为何要狂奔? 因为这风中,带着一股味道。那是,一股烈火燃烧的味道。 第551章 不世灾星(下) 奉牛村村头,百余户村民聚集在此开会。会议的主题也没什么,那便是如果小混混再来骚扰,要如何应对? 只见老村长站在草垛上,手持翻地农铲义正言辞道:“我们牛村世代耕种为生,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自给自足。如今毒花漫天遍野,虽可带来钱财,可我牛村之人绝不可触碰那妖邪之物!” “说得对!没有毒花的时候,我们不也一样过的逍遥自在。打死我们,我们也不种毒花!” “若是在敢来闹事,就直接打出去!” “村中的青壮年都去从军了,怎么打呀?你打还是我打?打麻将都没力气……”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虽然有些懦弱不敢反抗。但这奉牛村的村民打心底,是非常抵触极乐花的。看来,若想买他们的地种花,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大家静一静!” 孙朝阳是典型的有热闹必凑,撸着袖子就跳到草垛上,随后大声说道:“我孙……崔士海蒙村中各位收留,定会豁出性命保护牛村的安危!虽然我三哥那人不着调,而且不讲什么情义。可我们兄弟俩流落牛村,有恩必报!你们大可放心,我崔士海会一直留在牛村,今生今世都要护持牛村的安全!” “哗……” 可能是这话说的太大了,原本只是微风肆意的村落,骤起狂风。风沙猛地放大,迷人双目。村中的草房过多,被这狂风一吹,杂草也跟着乱飞一通。 “着火啦……” 霎时间,一股热浪袭来。也不知第一个发现的是谁,只是一声惨叫哀嚎,便瞬见火光大作。熊熊烈火连绵燃起,形成火蛇吞吐村落,照耀天空! “救火!” 孙朝阳大喊一声,急忙飞奔至村落小溪边。一手提一只水桶,不顾浓烟呛的自己双眼流泪,硬是往火海里冲。 “唰!” 一道剑光猛然袭来,孙朝阳下意识水桶上移阻挡。瞬间水流倾泻而出,浸染全身。只见一黑衣蒙面剑客手持长剑,一通点刺之下,将前来救火村民尽数斩杀。完全不理会这些村民是无辜之人,下手狠辣无情。 “好不要脸!” 眼见这剑客对不通武学的村民下死手,孙朝阳顿时暴怒,双掌混元运足,掌带劲风,呼啸而至。 “嘭!” 剑客仅露的一双眼睛顿时一亮,长剑回荡之下,好似被一块钢板击中了一般,顿时后退五步。可见孙朝阳掌力不弱,实是惊到了这黑衣歹人。 “轰!” 忽而间,一道墨蓝色的身影捷若迅雷,一刀劈了过来。刀芒绽放之下,黑衣剑客不敢硬接,急忙闪过,大地震颤间,一堆起火的杂物瞬间被一分为二! “去救人!” 李焕仙披头散发,睚眦欲裂,脸上双额不断抽搐,手持天狼啸月刀伫立村落中央,于烈火赤焰照映之下,有若一头刚从地狱杀出重围的狰狞厉鬼! “三哥!留活口!我要知道是谁放火烧村!” 孙朝阳怒喝一声,转身放任李焕仙与黑衣剑客对峙,自己则去打水救火。 烈火之中,黑衣剑客蒙面巾上的二个孔洞,透出冷酷凛烈杀意,却无一人同情其处境,有若冤鬼附身向李焕仙索命。而李焕仙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杀意,天狼啸月刀有若狼啸一声,寒光大放,瞬间斩向黑衣剑客! “嗖!” “嗖!” 黑衣人剑气爆发,必是暗境武者无疑。李焕仙妖刀狂吼,威猛有如怒狮咆哮,手中妖刀力劈华山而出,银晃晃一道似魔刀气,从刀身脱离,分化三路,满天回旋飙至黑衣人的剑气当中。 “哗……” 烈火咆哮间,一化为三的刀气戮进剑气中,溅翻几处火苗波动,瞬间吞没剑客的剑气,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轰!” 劈空一响,火势大作。 李焕仙的妖刀,势若电掣,随后而至,齐根砍断了剑客的长剑,瞬间爆发一股野性妖邪之气,将黑衣剑客震的口吐鲜血。 “噗!” 眼见一刀没能斩杀黑衣歹人,李焕仙愤而失智,狂暴的风雷掌瞬发而出。 刹那间,黑衣剑客感到一股气动燥热,导进了皮肤毛细孔中,沿着血管窜流全身,有如蚕茧抽丝般,将浑身血丝神经,从手肘处,一寸一寸的抽出体外,顿感躯体虚弱,一头晕眩,倒飞入火海当中! “娘!!!” 解决了黑衣剑客后,还未等李焕仙冲入火中检查尸体是否断气,便听到铃医撕心裂肺般的哀嚎。 “大娘?” 李焕仙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奔向铃医的草屋。只见那药堂草屋早已被烈火吞噬,李焕仙撕扯一块衣布,沾了一点清水后包住口鼻,直接冲入火海当中。 “咔……” “轰……” 随着一阵房倒屋塌之响,李焕仙抱着老夫人半焦的尸身从废墟中遁出。 “啊……” 一声不甘心的怒吼,响彻天地。 李焕仙一生杀人放火无数,谨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鸡犬不留的原则。料想不到,今日这等灭门惨祸,居然降临在自己身上! 万般无情物,水火最无情。 经过三个多时辰的抢救,奉牛村,终是化为残骸。数百村民无家可归,近半村民被烧伤,三十几名村民亡于大火尸骨无存。还有七人被黑衣剑客杀害,尸体也焚于火场。 “分给受伤的人。” 李焕仙蓬头垢面,将皮囊中的七十几颗红丸取出大部分,丢给了铃医。随后将仅剩的三枚金叶交到村长手中,对其说道:“拿着钱,带村民去别处安家。” “我儿参军三年……生死未卜……我若走了……我怕他回来找不到我……” 老村长浑浊的双眼流出泪水,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口中喃喃的念叨着。李焕仙冷漠的站起身,没有在安慰什么,只是提着刀走到失神的孙朝阳身边说道:“朝阳,我们该走了 。” “你自己走吧……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孙朝阳双眼含泪,孤零零的站在化为废墟的村口,看着自己心中的净土彻底化为虚无。 李焕仙轻拍孙朝阳的肩膀,同样看着面前的断壁残垣,眼中爆发杀气道:“这仇,我们一定报!” “怎么报?你不是一直要去北海吗?” 听到孙朝阳的话中对自己充满了不信任,李焕仙从怀中掏出属于展望春的调令,犹豫再三后,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们,去会京府。” 第552章 一拍即合 驿站,原是古代供传递军事情报的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不过时间久了,驿站不光只接待官员,也会对过往的客旅提供食宿。 金国的驿站与秦国楚国大同小异,由于土地辽阔,每隔十里置铺,铺有铺长。六十里设驿,驿有驿丞。沿线每六十里左右便设一个驿站,全国共有驿站两千多个。还设立了急递铺和递运所,加强了物流信息。 李焕仙与孙朝阳兄弟俩简单洗了洗头面,便踏上了复仇的征程。按理说,奉牛村被大火付之一炬,也怨不得这兄弟二人。他们俩,只是过客。 但这村子的村民近一个月来,属实对李焕仙兄弟俩不薄。尤其是牛老夫人,真是把李焕仙当成亲生儿子来照看。每日嘘寒问暖,亲自熬药做菜。甚至违背村内的规矩,给李焕仙炖牛肉,只为李焕仙的断腿能早些康复。 先不说村子着火,大概率是因为极乐花卖地的问题。就单说这份人情,李焕仙就必须还。你待我如何,我便怎么待你。大丈夫行事,恩怨分明,当以直报直。 况且这事如果不了断,孙朝阳也绝不会随李焕仙离开。所以为了自己,为了奉牛村剩下的村民,为了孙朝阳,为了牛老太与奉牛村的待冤孤魂,李焕仙必须有个交代! “你知道是谁放的火?” 孙朝阳阴沉着脸,跟在李焕仙身后快步紧跟,生怕李焕仙跑掉一般。而李焕仙则是表情阴晴不定,眉头紧锁间,望着愈来愈近的驿馆,低声说道:“我不确定,但可以查。你我现今是会京府八品捕头,想来黑白两道都会给几分薄面。” “好!若能给村民复仇,我随你走。若不能,你走,我不跟。” 听着孙朝阳阴冷的话语,李焕仙做了个手势,让其停下脚步。随后看着前方的驿馆小声说道:“我怀疑是马帮放的火,他们就在驿馆中,我们潜入探一探虚实在动手。” 只见驿馆门前,十几匹土匪的坐骑已经拴好,驿馆大门紧闭,时不时能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哭泣声与恶汉的淫笑之语。 “那还等什么!” 孙朝阳一个箭步就越过李焕仙,作势就要冲入大门紧闭的驿馆。还好李焕仙眼疾手快,急忙拉住这冲动的小伙子,无奈对其安抚道:“朝阳!你是不是傻?现在里面情况不明,先翻墙进去,找个视野好的高处看看再说!” 懒得在给这愣头青科普潜行知识,李焕仙死死抓住孙朝阳的小臂,带着他翻墙进入驿馆当中。 果然,土匪下山就没好事! 只见十七名土匪将这深山驿馆中的行人旅客二十几人尽数集中在前院,对着这些早已吓破胆的旅人们放声怒吼,将旅人们的行囊与货物尽数推翻大乱。 这些旅人们,大多数都是风尘仆仆,一看便知是过往商旅。虽然也有几名懂拳脚的家丁与驿馆护卫试图反抗,但皆被土匪当场砍杀,尸体一字横排,摆放在旅人们面前。 “我只问一次,谁是我们会京府新任府尹,薛景绵?” 土匪头子手持开山斧,一一扫视了噤若寒蝉的人质们。可惜,没有一个敢与之对视的。眼见行李也都搜的差不多了,还是没有找到薛景绵的踪迹,土匪们的耐心逐渐耗尽。 只见领头的对着身旁手下一使眼色,那人顿时一阵淫笑,直接连拉带拽的将一名身材苗条的中年妇女扯入怀中,随后淫笑道:“薛大人!听闻您爱民如子,正气万千。今儿个您要是不站出来,老子就扒光这小娘子的衣服。我们十几个弟兄,当着您老人家的面,演一出活春宫!” “娘子……” “滚开!” 一名旅客不忍娘子受辱,奋起反抗。哪知刚站起身来,就被土匪一脚踹开,接着就是一刀鞘砸到头上,打得那旅客头破血流。 “妈的!忍不了!” 孙朝阳与李焕仙趴在房檐上,眼见这群畜牲为所欲为,顿时怒不可遏。 “再等等。” 瞧着孙朝阳的双眼差不多要喷出火来,李焕仙急忙按住这暴躁的小青年,勒令他安分一些,在看看。 “住手!我就是薛景绵!” 果然,正主出来了。 只见人质群中站起一中年儒生,一身黑色儒衣,面如冠玉,星眸朱唇皓齿,五髯黑须飘然,颇有正气凛然之色。 眼见有人站出来了,土匪头子冷笑一声,示意让手下将女子放还,随后看向薛景绵道:“有何凭证?” 看来土匪无法确定这位会京府尹的真实身份,故而薛景绵从容淡定的从怀中掏出官印,在土匪头子面前晃了晃。 “看来不是假的。” 一名手下接过官印,仔细检查一番后确定是会京府尹无疑。既然确定了身份,那就可以放开了。土匪头子对着薛景绵拱了拱手道:“薛大人,咱们兄弟本与你无仇无怨。而且放在平时,我们也没胆子截杀朝廷命官。可您老人家扬言要扫平会京极乐花,那就是断了我们兄弟的财路。五爷放了话,谁能送您‘回家’,那这会京西山的花田,就是谁的。” “哼!” 薛景绵冷哼一声,官威凸显,正气凛然之下,怒声呵斥道:“汝等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薛某身死又有何妨?死了我一个薛景绵,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极乐毒花不除,大金国运危矣!” “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来多少杀多少!宰了他!” 土匪头子才不会被这番场面话吓到,直接下了屠杀令,要当场宰了薛景绵。可薛景绵却巍然不惧道:“本官上承皇命,下安众生,谁敢杀我?!” “唰!” “嘭!” 只见孙朝阳再也按耐不住,从房檐飞身直下,一脚飞踹下来,直接将一名土匪的腿骨打断,随后夺来大刀,对着这群土匪就砍了过来。 “办了他!” “嗖!” 土匪头子眼见有人出来搅局,二话不说,第一个后撤,试图先寻退路。哪知房檐之上,一道寒光激射而下,一柄长刀好似飞天流星一般,瞬间将土匪头子的身躯贯穿。 “一个都别放过!” 李焕仙大喝一声,风雷四相瞬发,道道残影遍布驿馆院落,扰得十几名土匪眼花缭乱,无法确定李焕仙的真身,只能对着残影空气乱砍乱劈。 “呲!呲!呲呲呲……” 孙朝阳憋了一肚子的怒气,手中大刀快刀快斩,混元气虽然没多厚重,可也实是加大了孙朝阳的爆发力与力量。直接带动劲风,将近身的几名土匪腰斩! 而李焕仙更是出手狠辣,风雷掌排山倒海,大气磅礴。但凡中掌之人,无不胸骨塌陷,脑浆迸裂! 一时片刻不到,十七名土匪,尽数被李焕仙孙朝阳兄弟二人斩杀。 “你要灭花?” 杀光了土匪后的李焕仙杀性依旧不减,双眼冒着寒光望向巍然不动,正气凛然的薛景绵。只见薛景绵异常坚定的点头说道:“不错!本官就算身死魂消,也定要扫除极乐花之厄!” “很好!” 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怀中的调令丢给薛景绵后,对其一拱手道:“下官会京府八品巡捕展望春,携副手崔士海,特来迎接薛大人。” 第553章 试探性布局 会京府府衙衙门,人来人往。但凡是会京府内有头面的乡绅富甲,全都穿戴整齐,卖着笑脸进入府衙,想要见一见新任府尹薛景绵。不过笑着进府者十之八九,可笑着出府者却是一个都见不到。 为什么不笑? 很简单,因为府尹大人薛景绵不见客。不光不见客,连礼物也不收,一概回绝。 当官的还有不贪的?来会京府这种油水炸锅的地方不收孝敬钱,那他来这干什么? “展兄,你说那阮志五,会不会来见我?” 府衙后院私宅内,薛景绵穿着府尹官服,与李焕仙、孙朝阳兄弟俩坐在凉亭中,品茶畅聊。孙朝阳是没什么兴趣打官腔,抄起桌上的点心就胡吃海塞,丝毫不给府尹大人面子。 而李焕仙则是平淡的品着茶,听着院外杂七杂八的脚步声侃侃而谈道:“连我一个异乡人都知道,这会京府,是阮志五的会京府。大人虽贵为府尹,可牌面明显不够。” “呵呵!” 薛景绵笑了笑,也不生李焕仙的气,反而笑着说道:“展兄倒真是个直爽之人。你我同期上任,不知展兄要如何整顿巡捕司?” 展望春是八品巡捕,虽然品级不高,但实权还是有些的。不仅有独立的巡捕司管理,手下还有不少于二十名的捕快可以驱使。就连偏军方的巡城司,也要给几分薄面。若要协作办案之时,也要以展望春为主,权利不可谓不大。 李焕仙如今鸠占鹊巢,自然对其职责了解深入。可让他管理军队那自然没什么问题,可要是对上这三分市井,三分无赖,四分江湖的捕快们,那就有些费脑筋了。 方才也说了,这会京府是金国最大的极乐花出货地。毒枭阮志五把持会京府八九年,早就把这里的一切都腐蚀透了。基本上能收买的,都被阮志五为首的花贩集团收买了个遍。不能收买的,都被他们宰了。 这薛景绵就不打算受贿,所以还未进会京府,就被截杀。可见这会京府城内的冤魂,只怕更是不计其数。 金国的法律明文,是不许贩卖极乐花的。可在这会京府,阮志五才是法。就在昨日进入会京府后,李焕仙便第一时间去了巡捕司,想要看看自己所管辖的捕快。 结果,大跌眼镜。 那群王八蛋,各个衣着鲜亮,把玩的物件不是金的就是玉的。光是一个扳指,就够一名捕快十年的俸禄了。而且这群捕快多数脚步虚浮,大白天的打哈欠。对着李焕仙这新长官谄媚一笑,露出一口烂牙。一眼便知,玩极乐膏有些年头了。 若想靠着这群毒虫成事,那就是尼姑庵里借梳子,他妈的进错门了!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李焕仙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 只见李焕仙看着同样淡定的薛景绵问道:“敢问大人,我们兄弟二人,月银俸禄是多少?” “展兄与崔老弟,皆是八品巡捕,俸禄每月十二两。” 听着薛景绵的话,李焕仙皱着眉看了看把腮帮子塞得严严实实的孙朝阳,顿时白了其一眼。孙朝阳也算机灵,喝了口茶后,扭头就起身远离二人谈话范围。 “老人都不能用,得用新人。” 李焕仙与薛景绵对视一眼,说出了自己的对策。而薛景绵十分同意李焕仙的话,点了点头道:“此话不假,可放眼会京府,想找出无惧阮志五的,只怕没有几人。” “有钱就行!大人,我要预支一年的俸禄。” 听到李焕仙张口就要钱,薛景绵顿时一愣,随后略有尴尬的开口道:“展兄,衙门账上银两的确不少,但那钱不干净,所以我不能动。关于预支俸禄的事,虽然可行。但国法明文,要等户部审核……” “没关系,我能等。” “我不能等!” 看着李焕仙满不在乎的表情,薛景绵干脆利落的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李焕仙眯着眼睛一望,好家伙,一个五品官,身上居然带着几万两银票。 都说这薛景绵不收贿赂,当然用不着了!人家薛家在金国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世代宰职。薛景绵又是两榜进士出身,叔父是金国当今户部尚书,母族专做海运生意,堪比秦国的盐帮。 人家家里的钱,一点都不比毒枭少,甚至更多。而且薛家的钱,基本上都是干净的,完全不用洗。正因为如此,薛景绵才被金国高层看中,让他这年轻的名门官员来整治极乐花。 是否能成功灭除毒花,不一定。最起码的,薛景绵这会京府府尹,不会被收买。而且薛家在金国官场势力庞杂,也不怕那些与阮志五同流合污的狗官。 不过话虽如此,李焕仙也不觉得薛景绵的背后势力能有多大的威慑力。因为驿馆一战已经摆明了,那阮志五,根本不在乎薛家的势力。 若是真有那么一点害怕,又怎么可能玩半路截杀那套呢? “一百两可够?” 只见薛景绵点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李焕仙,双眼真诚通透,真心实意。而李焕仙则是灿灿一笑,接过银票后,半开玩笑道:“这钱,算是大人的赏钱吗?” “别!” 薛景绵若有其事的举起右手,极其认真的对李焕仙说道:“展兄与崔兄的救命之恩,岂是银钱能报答的?若真以为薛某也如那般世俗之人一样,以银钱收买二位,那实是轻贱自身!” “我说笑的。” 李焕仙有点受不了这薛景绵过分的义正言辞,嘴角一撇,将银票递给孙朝阳说道:“去钱庄换五十两碎银,随后去隆升客栈等我。” “三哥,我在会京府混了有一段时日了。这么大张旗鼓的去钱庄换银子,会被烟鬼误认成洗钱的花贩……” “啪!” “哎呦!” 听着孙朝阳不着四六的白痴之语,李焕仙一个弹指就打在孙朝阳的额头上,随后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腰间挂的剑是摆设?捕头的腰牌是摆设?你身上穿的官服是摆设?” 被李焕仙教训了一顿,孙朝阳立马醍醐灌顶,灿灿一笑便走了出去。待孙朝阳一走,李焕仙赶紧给一旁看戏的薛景绵倒了杯茶后解释道:“大人也知道,我们原是楚人,一直都在楚国江南浪荡江湖。我这兄弟,第一次走‘官道’,江湖浑气难改,大人莫要见怪。” “我看你这兄弟,不太像江湖人。” 薛景绵饮了口茶,意味深长的对着李焕仙说了一句。可李焕仙也不在意,双眼平淡的望向薛景绵问道:“是吗?那我呢?” 看着李焕仙平淡和善的表情,薛景绵愣了一下,随后开口道:“展兄也不太像……不过,不重要。” 第554章 未结缘先结怨 会京府城西隆升客栈,地处偏僻墙角。上次李焕仙来这,由于是黑灯瞎火,也没怎么看这客栈的地理位置。今日白天来到这城西,在看这隆升客栈,顿时双眉紧蹙,心中充满疑虑。 这隆升客栈坐落在城西,贴近会京府西门。客栈主房不大,两层小木楼,中规中矩。可后院却是不小,而且一个死角都没有,连接整整八条小巷。若是遇到变故,可以快速整顿,进退自如。 那些小巷附近的民宅,几乎都是大门紧闭,门前灰尘不少,可见无人居住。而小巷却是打扫的极其干净,就连路面都有人工拓宽的痕迹。 这可不是江湖人的习惯,这是斥候军队巷战时的潜行安营布局! 虽然自打第一眼起,李焕仙就看出隆升客栈的人出自行伍。但当时他也没打算留在金国,故而也没当回事。可如今,他注定要在会京府留上一段时间,而且还要仰仗隆升客栈,所以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考虑了。 这成建制的军队若是与江湖人搞在一起,那只能说明,这地方,有值得军人放手一搏的大买卖! 只见李焕仙一身捕头的黑红装束,腰间挂着铜制的八品腰牌,脚穿虎头官靴,手提天狼啸月刀,双眼象视两旁,无视人们的异样之光,大步流星的走入隆升客栈。 “快走快走……” “这痴汉子又来啦……” 李焕仙前脚刚入客栈前院,迎面就是乌央乌央的一大群食客跑了出来,差点把李焕仙挤出客栈。只见原本热闹的隆升客栈此时虽然依旧人满为患,但却寂静无比。 四名手持长剑的冷漠青年把持着客栈内厅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入。而内厅一楼内,一名身材魁梧却身穿华丽常服的中年人安坐在饭桌前,身边站着一白一黑两名长须儒生。黑者呼吸紧密,双手戴着铜制护腕,一看就是练上三路内家的高手。 而那白的倒是有些贼眉鼠眼,手里拿着白纸扇,眼睛贼溜溜的东张西望,一眼便知是个善于出谋划策的狗腿子师爷的角色。 黑白无常都来了,可见这隆升客栈今日不太平。 只见客栈中的伙计全然无惧这中年人,六名五大三粗的伙计也不招待这中年人,直接占据高位,冷冷注视着他们。倒是账房先生市井气息十足,屁颠屁颠的拿来热茶,一脸谄媚的招呼着中年人。 “大公子,我们老板娘昨夜喝大了,现今还未起。要不,您的意思,小的给您转达一下,您先回去。毕竟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还得招待客人不是?” 账房先生一脸谄媚之色,想要把中年人一行哄走。可中年人明显是为了芸娘而来,直接拒绝道:“损失多少,我杜某人照赔。芸娘在休息?好,我可以等。” 中年人没有什么嚣张之气,反而十分有涵养,也不吵闹,也不威逼,就是小口的饮着茶,等待着芸娘的到来。 “哎呦喂!我的杜爷呀!” 账房先生被这中年人的死皮赖脸搞得没办法,也不敢轰人,只能压弯了身子诉苦道:“杜爷对我们老板娘的情义,会京府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可我们老板娘是个寡妇,这……杜爷您仪表堂堂,还是五爷的义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苦在老板娘身上吊死呢?” “郭先生,我只是来见见芸娘罢了,并不是提亲,莫要大惊小怪。” 中年人淡定的笑了笑,随后对着账房先生一摆手,示意让其退下,自己则是继续品茶,等待心中良人的出现。 李焕仙站在门外,被四名青年护卫挡在外面,脸上不是很好看。而且听着这么久,心里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故而直接放声说道:“大白天的堵人门口,什么意思?扰乱商户吗?” “哎呀!你这捕快第一天来的?” 门口的护卫虽然不知道李焕仙到底是谁,但一看装束就知道是会京府的捕快。众所周知,这会京府的捕快,与他们,其实是自己人。 正因为如此,才默许李焕仙站在门外看戏,没有驱逐。哪知这李焕仙好像没长眼一般,直接在门前嚷嚷了起来,顿时将屋内的中年人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正愁没事消遣,你个小捕快就来了! “都是自己人,让他进来。” 中年人平淡的一开口,示意让李焕仙进来。李焕仙也不废话,不屑一笑间抬步走入内厅,大咧咧的坐到中年人对面,也不说话,就是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这中年人。毫不掩饰的杀气外放,看的令人发毛。 “怎么称呼?” 感受到李焕仙的来者不善,中年人变得有些谨慎,问向李焕仙。哪知李焕仙直接将腰牌往桌上一拍,随后冷漠的回复道:“巡捕司总捕头,展望春。” “总捕头?不是卢老头吗?怎么回事?” 看着李焕仙腰牌一点都不假,但这人他却从未见过,中年人疑惑间看向自己身边的白衣师爷。师爷有些尴尬,虾弓着身子凑到中年人耳边说道:“大爷,卢捕头三个月前死在‘群凤楼’了。这位展捕头,应是昨日与府尹大人一起进的城,咱们还没打点过。” “哦。” 中年人点了点头,随后轻蔑一笑。因为在他看来,李焕仙这新任捕头,也与上一任一样。只要给点钱,就不会多事。今日李焕仙来此地,想必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搞点好处。 “是杜某人疏忽了,还望展捕头见谅。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只见中年人一摆手,白衣师爷马上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的鼻烟壶。那鼻烟壶通体碧绿,做工精美,绝对价值连城。 “呵呵~” 看了看这鼻烟壶,李焕仙作势一笑,随后异常严肃的对其说道:“收贿,不是我的规矩。你公然贿赂巡捕司捕头,可知犯了什么罪?” “哈哈哈哈……” 听到李焕仙的话,中年人猛地站起身放声大笑,随后带着身边的‘黑白无常’就走出了隆升客栈,边走边说道:“看来我们这位展捕头,还没搞清楚这会京府大门朝哪儿开。” 眼见中年人离去,账房先生提着茶壶立马赶到,仔细看了看李焕仙后,不解的问道:“这一月不见,怎么您……成捕头了?” “我要见芸娘。” 李焕仙没必要解释什么,冷漠的传达了自己来此的目的。账房先生眨了眨三角眼,笑着摇头道:“我们老板娘昨夜喝大了,如今还未……” “日晒三竿了,喊起来!” 李焕仙的话音突然加重,顿时堵住账房先生的搪塞之语。只见这刚才还一脸谄媚的账房先生猛然间脸色一变,提着茶壶的手出现微颤,打算出手轰人。 “呵呵~” 忽而间,似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只见这隆升客栈的老板娘,手持美人蒲扇,婀娜多姿,粉黛红唇,一步三摇的从二楼卧房走出。媚眼轻展间,来到李焕仙身前,香气扑鼻。 “换了身‘黑皮’,的确顺眼了不少。” 仔细打量了一下李焕仙的装束,老板娘便坐向对面,薄唇为启嘲讽道:“老娘混迹江湖多年,白变黑的我见多了。可这黑变白,还是第一见呀!” 第555章 棋逢对手 “这年月,逃兵都能再世为人,黑变白有什么稀奇的?芸娘,我饿了。” 隆升客栈内,气氛有些不对头。尤其是李焕仙说出那句‘逃兵都能再世为人’后,芸娘那魅惑的娇容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谨慎而略含杀意的表情。 “想吃什么?” 芸娘深吸一口气,高耸的丰胸随之一颤。李焕仙略微低下头,用手指把玩着自己桌上的捕头腰牌道:“随便,别给我下毒就行。” “好啊!” 听到李焕仙拿自己打趣,老板娘顿时一怒,狠狠的一拍桌子对伙计喊道:“给捕头大人上菜!” “掌柜的,加料不?!” “当然加!” “得嘞~” 一番剑拔弩张的瞎折腾后,客栈一楼内厅终于清净了。本就不大略显拥挤的一楼,这回只剩下李焕仙与芸娘这一对孤男寡女。 只见李焕仙看了看有些发怒的芸娘,率先开口道:“老板娘,您知道我的底细,我也通晓你的来历。大家背井离乡,所求不过心安罢了。你不掀我的底,我也不会平你的锅。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如何?” “切~” 听出李焕仙的话中有服软的意思,芸娘马上变换嘴脸。从严肃无情的面色,再次转为魅惑娇美之容道:“我们在这会京府七八年了,江湖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我们的底细,可我们依然屹立不倒。你也不用在这装腔作势的吓唬我,真打起来,杀手就算在厉害,也斗不过军阵!” “我不是杀手,是捕头。是一个可以驱动城防兵与巡城司的捕头!” 李焕仙虽然不想与芸娘起冲突,但这娘们知道自己与孙朝阳的底细,若想以后在这会京府能有作为,那李焕仙就必须想办法让芸娘守口如瓶。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白的了?” 芸娘听出李焕仙的话中有几分威胁的意思,愤而起身,随身小蒲扇一扇动,带动一阵香风扑鼻,随后恶狠狠的看着李焕仙说道:“我若是把你的身份漏出去,只怕不用风雷门找你,这金国的屠龙会也会找你。就算杀手们不找你,你觉得官方白道会饶过你吗?杀手杀了捕快,冒名顶替的故事,这天下人,可都是很爱看的!” “呵呵!” 听着芸娘的威胁之语,李焕仙轻笑一声,将桌上的腰牌放回腰间,侃侃而谈道:“首先,风雷门已经散了。其二,屠龙会现在群龙无首,估计没空处理同行踩过界的问题。还有,我可是与新任府尹薛景绵一起上任的。你觉得,我们的府尹大人是信你这个江湖人,还是信我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南侠?” “哎呀?老娘还真拿你没办法!”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李焕仙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客栈让众人闭嘴,当然早就考虑周全。 看着芸娘一时语塞,估计也是吃不下自己,李焕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几分了。李焕仙原本也没打算在会京府待多久,只要解决了阮志五与其背后的贩毒集团,给奉牛村报了仇后,他就会带着孙朝阳离开。 估计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两个月,李焕仙就有信心了断一切。只要暂时将芸娘忽悠住,让她两个月内老老实实与李焕仙两不相认,那就没问题了。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趁着夜色,把隆升客栈的人都宰了。但李焕仙孤身一人,虽然现在进入暗境,在配合杀手的潜入功夫,杀几个人不难。 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猛龙过江也得与河神打声招呼。而且大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再起刀枪?就算芸娘出去胡说八道,一般人也不敢信这故事。毕竟李焕仙身份证件齐全,古代又没有监控拍照,只要打死不承认,一般人也拿他没办法。 抬头看了看气有不顺的芸娘,估计这娘儿们早在心里把李焕仙痛骂一百八十遍了。今天若不是李焕仙来找她,她早把李焕仙给忘了。 “我不是来找事的,实是有事相求。” 心里盘算着差不多把芸娘忽悠住了,李焕仙便打算说正事。可芸娘显然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欺辱,怼得她愣是说不出话来。只见芸娘靓丽的双眸不情愿的往上一翻,赏了李焕仙一个白眼后问道:“你是官,我是民。自古民求官,哪有官求民?” 这意思很明显,老娘啥事都办不了,赶紧滚! “芸娘。” 李焕仙平复了一下心情,双眼真挚的看向这美艳风尘的女人,义正言辞道:“我本无意再入会京府,只是极乐毒花毒害苍生,我心不忍。今日寻你帮手,实是无奈。可我要扫平毒花,非你帮衬不可!” “放屁!你是喝大了,还是极乐膏吸多了?” 看着李焕仙一副道貌岸然的德行,芸娘顿时骂了一句,随后手脚极其不老实的在李焕仙脸上拧了几下,确定他没喝酒也没吸毒后,芸娘轻眉紧蹙,美眸眯成一条线试探道:“不像是犯癔症……你这话是真的?你知不知道阮志五有多残暴?你知不知道这会京府的花田背后连接着多少人命?” “我知道你们生存不易,我不需要你们出人出钱,只要给我提供一些信息即可。” 芸娘在这地方开客栈,自然是八面玲珑之人。若想让她倒戈帮助李焕仙收拾毒贩,那肯定不现实。不过隆升客栈明面上是客栈,可背地里实是做着贩卖消息的买卖。李焕仙车轱辘话来来回回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让芸娘继续与他做生意! 为什么绕这么大一圈?没办法!李焕仙上次来还是个逃难的江湖人,可这次,已经是白道的捕头了。江湖人一向不喜欢与白道扯上关系,若不兜几个圈子,估计芸娘早就闪人不见了! “菜来啦!” 正当芸娘思考着是否要与李焕仙做生意之时,店内的伙计托着餐盘走了过来。只见两盘小菜,一荤一素,一壶烧酒已然摆在桌上。 “行!我可以帮忙,不过规矩不能坏!无论是谁,在我这拿消息,都得付钱!” 芸娘思虑再三,一时也摸不准李焕仙的路数,只能暂且答应下来。将烧酒倒了两杯后,轻泯一口后笑颜轻展道:“喝吧!我不会毒杀捕快的!” 眼见正主都喝了,李焕仙若是不喝,只怕是会被这女人看轻。无奈之下,李焕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皱着眉问道:“芸娘,我要灭花,巡捕司的捕快自然不能用。你八面玲珑,世间少有,可有良策助我?” “这话说的还算中听。” 芸娘笑了笑,随后挥舞着蒲扇继续说道:“用新人,是你唯一的破局之法。可有本事的,基本上都跟着花贩混了。没本事的,你也不能用。不过……到是有一些与你差不多出身的人,既不愿赚脏钱,也不愿挨饿。” “哪里能找到?” 这女人果然有办法,几句话顿时让李焕仙眼前一亮。看着李焕仙来了兴趣,芸娘摇着头劝说道:“那些人,都在城东拐角蹲着。本事自然有,但脾气却大的很。你这种滥好人,未必镇得住。” “有脾气,是好事。若是光有本事,没有脾气,反而用不得。谢了!” 李焕仙起身对芸娘拱了拱手,随后便踱步走出客栈。可芸娘却是愤怒的一拍桌子,不顾淑女风范大声吼道:“你他妈倒是付钱呀!白嫖老娘吗?!” “月结!” 只见李焕仙三步并两步,一溜小跑带动一阵烟尘,飞也似的逃离了隆升客栈。只留下芸娘一个人坐在饭桌前,气得鬓发乱飞,撸起彩衣,露出白皙的手臂,一阵手舞足蹈的骂道:“妈的!饭钱也不结?” 第556章 boss直聘 夕阳西下,从隆升客栈走出后,时间已经很晚了。 李焕仙如今是时间紧任务重,容不得半分耽搁。奉牛村的仇要报,北海的亲友团聚也要行。一堆烂事情压在李焕仙身上,至今都没有把他压垮,只能说这小子的确抗压能力了得。 当然,大概率也是因为他出了名没心没肺。 “三哥!” 站在隆升客栈街巷拐角处,李焕仙等了片刻,终于见到了这去钱庄换银子的孙朝阳。老实说,换个银子能多长时间?而且孙朝阳现在化名崔士海,有官威加身,没理由这么慢才对。 “怎么这么久?” 李焕仙面有不悦,瞪了孙朝阳一眼后,便带着其往城东出发。这兜里有了钱,说话也有了底气。只见孙朝阳一路上有些兴奋过头,拍着鼓囔囔的钱袋对李焕仙解释道:“这次真是开了眼界!这城内所有的钱庄,都他妈是阮志五开的!人家平时都不接待平民,我敲了半天门,又亮出捕头腰牌才进去的。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群王八蛋一看我是捕头,居然直接要赠送我一百两白银。” “你拿了?” “开玩笑!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拿他们的脏钱!” 看着孙朝阳还算有点男人的样子,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其说道:“巡捕司的捕快若是都像你这般有骨气,我也就不用去城东招人了。” “城东?三哥你没病吧?” 听到李焕仙要去城东招新人,孙朝阳赶紧对其劝说道:“三哥,我在会京府也混了一段日子。那城东的所谓刀客,不是前线的逃兵,就是刚蹲完大狱放出来的蛋散!有本事的,都去给花贩看家护院做狗腿子了。你去那地方招人,不是浪费钱吗?” “未必都是那般。” 李焕仙摇了摇头,随后耐心对其解释道:“这个世界,虽然好人不多了,但还是会有几个要脸的。我得到消息,那里应有几个有本事还挨饿的人在,我们把他们拧成一股绳,两个月内,给奉牛村报仇。” “能有什么本事?” 孙朝阳不太相信李焕仙的话,因为他自己也算是个练武的高手。别看孙朝阳只有明境功力,可就算是明境,也是一股不敢小觑的战力。 虽然李焕仙这辈子遇到过太多高手,更有毁天灭地的陆地神仙。可常见的武人中,倒也都是稀松平常的那种。像李焕仙如今破入暗境,摘叶飞花御气伤人的功力,基本上在江湖中都算是一流好手了。一般暗境武人,都是心智极其坚韧的人。美色与金钱虽然依旧对他们有着诱惑力,可已经不像平常人那般了。 他们想赚点钱,只需要去镖局挂个名,或者去给名门望族,将相王侯做拳师护院,那一辈子基本上就吃喝不愁。而且时间也宽松,不影响他们继续修炼武学。 而像会京府城东的待业刀客们,基本上就是属于有点拳脚功夫,在江湖上走动过一些时日,有些见地。若论真实武技水平,自然不够看。 不过就算在不够看,也比那些吸毒的捕快强! 孙朝阳跟在李焕仙身旁,眼见城东的建筑愈来愈近,变得有些不耐烦道:“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以你的身手,直接潜入阮志五家,趁夜色宰了他不就行了?” “我们人手不够知道去城东招人,阮志武会不知道吗?我可以宰了一个阮志五,可极乐花还在。他死了,依旧会有人贩花。毒花不除,就会有第二个奉牛村。” 李焕仙本没心情给孙朝阳科普这些,可这小子实打实是个愣头青一根筋,做事完全不动脑子,甚至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做事不考虑未来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活不长的。 兄弟二人说着说着,便在夕阳彻底落幕之时,来到了城东刀客的聚集地。刚一进围栏,三五名蓬头垢面活像乞丐的刀客就围了上来,一顿吹嘘自己有多厉害,价钱有多低。看他们枯瘦如柴的样子,估计今天发了钱,转头就得去烟馆抽大烟。 李焕仙与孙朝阳皱着眉从包围圈中走出,开始一一巡视落单不抢生意的刀客们。 只见篱笆围栏前,有那么几人,抱着刀剑闭目养神。衣着虽然满是补丁,但胜在干净。而且气血充满,不似吸毒者。 “怎么称呼?” 李焕仙来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身前,看着这十分干练又故作疲惫的老头开口问道。听到生意上门,老头懒洋洋睁开双眼,笑着对其一拱手道:“回捕头大人的话,老头子季伯长。” “卧槽!” 一旁的孙朝阳听到老头自报姓名,顿时笑出了声。一双大眼闪出男人都懂的神色,聚焦在老头的胯下。 “当了几年兵?” 李焕仙瞪了孙朝阳一眼,随后继续问道。听到李焕仙的问话,季老头浑浊的双眼闪出一抹光亮回复道:“小老头今年五十五,行伍三十年。” “啪!” 原本二人笑着谈话,可李焕仙在听到季老头从军三十年后,猛地一脚低扫攻向老头面门。哪知老头看起来白发苍苍,可反应却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差,抬手就是一招军队斥候常用的‘虎抱头’,瞬间挡住了李焕仙的‘碎石脚’。 李焕仙如今可是暗境武者,他那一脚虽然没有发全力,可力量也是属实不小。这季老头轻描淡写的就能挡住,可见功夫不低。 “老兵油子!” 李焕仙十分满意的看了看季老头,随后对着孙朝阳使了个眼色。只见孙朝阳面带不悦之色,从钱袋中掏出十两碎银丢给了季伯长。 “谢捕头大人抬爱!” 季老头接过银两,面带喜色,猛地一个起身,便跟在李焕仙兄弟二人身后。 又逛了一圈,李焕仙注意到这群刀客的聚集地有个茶棚。其中一个负责倒茶的小厮本领不低,单手擎着十几斤重的茶壶倒茶,水流潺潺,速度均匀,一滴茶水都不洒。 “老季,这小子什么来头?” 李焕仙回首问向季老头。这老头是实打实的老油条,基本上这里的底细他都门儿清。季老头摸着白须笑了笑,随后说道:“这小子叫田九郎,天生的一把好力气,以前是猎户出身,射术堪称会京府第一。不过狩猎的山头被花贩收走种了极乐花,他便来这茶棚做小二了。” “啪!” 话音刚落,李焕仙一个箭步就迈入茶棚,单手握住田九郎的茶壶茶嘴,无视滚烫的热度,腰胯一发力瞬间将茶壶夺到手中。 “别在端茶递水了,跟我们走!” 孙朝阳再次拿出十两银子,按在茶桌上。哪知田九郎斜眼看了几人一眼后,冷声说道:“我不赚脏钱!” “我是会京府新任总捕头展望春,这不是脏钱……” 李焕仙亮出腰牌,表明身份。本还想多说几句,没成想还未等这大忽悠话说完,田九郎瞬间一变脸,将十两银子放入怀中后,对着李焕仙就是一伸大拇指道:“展捕头是好样的,我跟你走!” “啊?什么情况?你认识我?” 被田九郎突如其来的变脸搞得一愣,李焕仙谨慎的后退了两步。妈的,莫不是展望春的旧相识?难不成自己要露馅儿?这里人多眼杂,要想全杀光的话…… 正当李焕仙考虑着要不要给天狼啸月刀饱餐一顿之时,身后的季伯长急忙解释道:“展捕头还不知道吗?您今日在隆升客栈拒收贿赂,当众蔑视五爷义子杜彪的事迹,早已传遍会京府了。” “下午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李焕仙有点搞不太清楚,下午在隆升客栈与那中年汉子有一点摩擦,除了敌我双方外,便只有客栈的伙计知道。怎么这才过来不到两个时辰,连这群刀客都知道了? 看出李焕仙有些疑惑,季老头咧嘴一笑道:“展捕头您刚到这会京府,还不太了解情况。这地方,并不大。城西放个屁,城东都能听到响。何况您这么出位,新官上任就不给五爷、不给杜老大面子。这么威风的事情,自然传遍全城了。” “是吗?既然知道了,还敢拿我的钱?不怕阮志五与杜彪收拾你们?” 李焕仙故作无畏的笑了笑,反问了季伯长一句。哪知这老头完全不在乎,随意的拍了拍胸脯道:“我们若是想赚花贩的钱,就不会留在这犄角旮旯找饭辙了。” “哈哈哈哈……” 看着季老头一副老鬼出山林的模样,李焕仙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后一拍老头子的肩膀点头赞叹道:“人老精,鬼老灵。你这老鬼头,要做判官了!” “那也得看捕头大人,是不是能一直无畏下去。” 季老头与李焕仙云山雾罩的交谈,让孙朝阳与田九郎完全听不懂。二人只能大眼对小眼的互看了一眼,随后苦思冥想这话中深意。 可惜,脑容量就那么大,根本听不明白。 “啪!” 正当李焕仙与季伯长互相试探之时,茶棚边角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猛地将茶碗扣在桌上,一脸不屑的望向大笑不止的李焕仙。 “嗯?戾气这么重?什么路数?” 李焕仙来了兴趣,问向见多识广的季伯长。季老头咂了咂嘴回复道:“这位爷,您摆弄不了,还是算了吧。” “怎么说?” 看着李焕仙不相信,季伯长只能无奈对其说道:“这小子刚放出来不久,之前在‘千囚城’蹲了三年。那地方,人吃人,他能活着出来,您自己想想吧。” “说仔细些。” 季伯长愈是故弄玄虚,李焕仙愈是感兴趣。老季头被李焕仙追问的没办法,只能侃侃而谈道:“他原是‘智勇镖局’最年轻的镖师,功夫没的说。不过听闻三年前得罪了人,遇到同行蓄意劫镖。这小子二话不说,一把快刀砍翻了所有人。结果中了计,被官家以防卫过当入狱,一个月前才放出来。” “快刀?能有多快?” 孙朝阳有些跃跃欲试,看着那青年手边用布条缠着的破刀,一脸的不相信,可紧接着就被李焕仙瞪了一眼。也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李焕仙如今是实打实的高手,自然看得出来这青年人的不平凡。 那把刀虽然卖相一般,但隐约间散发着血腥味与煞气。那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刽子手斩首用的枭首长刀!这种刀虽然款式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含铁密度与打磨的精细度绝对不是凡物。 再加上那青年一呼一吸缜密,几乎听不到间隔,必是内外兼修。简单讲,就算这小子不是暗境武者,估计也在明境大成左右,绝对是个好手。 季伯长看着有些手痒的孙朝阳,赶紧拉住这毛头小子的小臂,好言相劝道:“年轻人,老哥我劝你一句,别趁着年轻无畏就胡闹。这小子一个月前来会京府就是这副死德行,搞得一群刀客想试试他的斤两。结果你猜怎么着?但凡敢上手的,没人是他一刀之合,而且手筋皆被挑断,一辈子都拿不了重物。” “能有这么厉害?” “闭嘴。” 眼见孙朝阳愈来愈兴奋,李焕仙及时开口让其一边凉快去。而自己则是大步走至那青年身旁开口问道:“贵姓?” “姓焦。” “性……啊,那个焦啊!” 李焕仙有些尴尬,赶紧低头故作沉定,伸手就要触碰年轻人的枭首刀。哪知手腕刚刚一动,年轻人果断拔刀,寒光一闪,顿入李焕仙眼帘。 “当!” 好快的刀! 电光火石间,李焕仙风雷指瞬发,凝指聚气,剑指瞬间压住对方刀身,生生将那必杀一刀按在桌面上。快是真快,可是还不够快。李焕仙虽然精通不少绝世武技,可唯一用心练的,只有《风雷无相》。 徐疾如风,捷若迅雷。 你再快,快的过风雨雷电吗? “不愧是南侠展望春,我不如你。” 年轻人看着自己的必杀一刀被李焕仙一指封堵后,便十分佩服的收刀对其拱手行礼。可他这话一说,却惊得李焕仙不得不谨慎起来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听说过。” “那就好……” 李焕仙长舒一口气,随后对着孙朝阳一摆手。那小子一脸不情愿掏出十两银子按在桌上说道:“跟我们走吧!月钱十两,食宿全包。” “焦星炎,愿由展捕头调度。” 好了,逛了一大圈,能用的人也就季伯长、田九郎、焦星炎三人。再加上领头的李焕仙与极度不稳定的孙朝阳,目前就只能这样了。 “很好。走,隆升客栈给你们接风。” 李焕仙点了点头,随手一招呼这几人,便要带几人去客栈。可刚走了两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提着木棒就跑了过来,拦住李焕仙的去路后,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捕头大人,您把我一起带走呗!别看我年纪小,我识文断字,什么都知……” “滚蛋!” 李焕仙没空教育这发育不全的小屁孩,直接无视掉,带着众人离开。哪知走在路上,季伯长却再次开口道:“这孩子,也挺倒霉的。原本与他爷爷在乡下卖豆腐,一日三餐也有保障。可前几天,他爷爷去邻村送豆腐,结果那村子起火,硬生生把老头给烧死了……” “奉牛村?” “是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焕仙与孙朝阳同时一愣。可转瞬间,李焕仙便继续带着新招募的人员前行。而孙朝阳却是愣了许久,看着李焕仙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猛地回身走到那小孩身旁。 “拿着!” 只见孙朝阳将自己的钱袋扯了下来,一把丢入小孩的怀中,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拿着钱,回乡下找个私塾好好读书。这江湖,不是你能闯的。” 第557章 国有国法 入夜,明月不在,夜空如往日一般漆黑。就如这会京府的命运一般,见不到丝毫光明。 会京府城南一座庄园大殿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雕龙玉柱耸立,七彩琉璃做窗。院内杏花飞舞,百鸟朝凤。大殿内金光灿灿,竟以金砖做地,平铺整个地面。 这等规格,比一国皇宫还要奢华。也不知这庄园的主人是谁,竟敢行此僭越之举。 其实也不难猜,这会京府内,敢这么大逆不道还这么有钱的主,就一个。那便是金国最大的花贩毒枭,人称五爷的阮志五! 只见大殿内此时正在准备酒宴,侍女仆人们端着饭菜酒食来来回回不断的穿梭摆放。八名衣着华贵的男子低着头伫立在酒桌前,皆肃穆屏息,等候阮志五的到来。 其中有一人,李焕仙应该认识。正是今日午间在隆升客栈发生摩擦的中年男子,绰号杜老大的杜彪。 “五爷到!” 一声通报之音传来,一七尺魁梧大汉,身着黄袍有若帝王一般,徐徐从外走来。魁梧大汉额头戴着三寸宽的金框套帽包裹一头黑白之发,一脸历尽岁月风霜的皱纹,看不出年龄有多大。浑身散发出一种掌控众生瞬间生死的霸气,令所有在场的众人不敢抬头仰视。 “义父大寿,普天同庆!祝义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大厅内八名男子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齐声唱着祝词。而阮志五则是面色平淡的坐到主位,左手用中指点着大理石制成的桌面,发出一阵杂响。每一声回荡于寂静的空间,让人心弦随之紧绷,有窒息的感觉。 “落座吧。” 阮志五冷漠无比的看了看八名义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八人落座,随后拿起银筷简单扒拉两下精致的菜肴,觉得索然无味后,便看向自己的三义子,胡海。 胡海感觉到阮志五的目光,急忙站起身来对阮志五拱手道:“义父,莫不是菜肴不合口味?我这就吩咐厨房重新烹饪。” “奉牛村的火,你放的?” 阮志五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好似九幽归来的恶鬼一般,令胡海浑身颤抖。 “嘭!” 只见胡海顿时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道:“义父息怒,真的不关孩儿的事。孩儿早就交代了下去,奉牛村只能买,不能抢。是手底下的人不长眼……” “我问你,那火,你放的?” 阮志五心情很差,即使今日过大寿,可依旧杀气回荡四周。胡海与其他七名义子都深深感到阮志五的不确定性,一齐瑟瑟发抖。 “带上来!” 阮志五眼见三义子胡海不敢说话,便大喝一声。随后一个周身黑衣包裹的蒙面客,手牵一条锁链,拖着六名鼻青脸肿的人走入大厅。 这六人,也算李焕仙的老熟人了。他们便是,那日来奉牛村找茬闹事的六个混混。 “三公子!我们可是得了您的指示……” “去你妈的!我让你们去买地,什么时候叫你们烧村了?!” 三义子胡海眼见六人被带来,直接愤恨的一拍金地,随后便破口大骂,想要堵住六人的嘴。哪知六人被骂后不光没有闭嘴,反而对着四义子陈兵哀求道:“四公子救救我们……” “啪!” 四义子陈兵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将说话之人踢晕,随后义正言辞道:“你们是三哥的人,与我何干?我又不认识你们,乱咬什么!” “呦!四哥这脚踹的可够重呀!” 五义子王决眼见陈兵一脚踢晕一人,吓得剩余之人不敢在开口,顿时笑着冷嘲热讽起来。 “哼!” 陈兵冷哼一声,不理会王决,而是跪在阮志五身侧说道:“义父!这几人孩儿的确不认识,也不知他们会放火烧村。还请义父明察,莫冤枉好人。” “好人?” 阮志五斜眼望了望自己这义子,脸上露出带有深意的笑容,随后看向三义子胡海道:“海儿,他们是不是你的人?” “是,可是孩儿没有指使……” “嘭!” 胡海话还没说完,那全身包裹黑衣的蒙面客便猛地一道掌风袭来,瞬间将胡海整个人掀翻至半空,随后重重的摔在金地上,晕死了过去。 “这六个,剁碎了喂狗。” 阮志五冷漠的看向那被铁链穿成一串的六人,对着黑衣人说了一句,随后一转笑脸,好似什么都发生过一般,对着自己面前的七名义子道:“为父今日九五之寿,有你们七个孩儿在身旁,实是畅怀。来,陪为父喝一杯!” “祝义父万寿!” “祝义父松鹤延年!” “祝义父金枪不倒!” “哈哈哈哈……你个混小子呀!” 众人有说有笑的推杯换盏,完全不理会一旁晕死在地的胡海,就当他不存在一般。 酒过三巡,阮志五有些酒气上头,苍老的面容多了几分紫红酒晕,握着大义子杜彪的手说道:“彪儿,你们兄弟七人,属你年岁最长。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你的兄弟,莫学胡海那杂碎。吃我的饭,砸我的碗。” “义父放心,有孩儿在,一定杜绝此类事件!” “好好好!” 阮志五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一双酷似夜枭般的贼眼冷漠的扫视了剩余的六位义子开口道:“胡海的堂口,就暂时由你们大哥打理。” “应该的~” “恭喜大哥~” “义父说了算!” 六位义子表情不一,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拱手或点头同意。不同意又能怎样?胡海就在边上躺尸!谁敢这时候出来搞事情,估计下场会与胡海一样! 看着这些义子老实了不少,阮志五再次拿起酒杯,与长义子杜彪碰了一杯后,略有深意的问道:“听闻你今日又去隆升客栈找那女人去了?” “额……义父慧眼如炬。” “还与新任捕头发生了争执?” “那……不算争执。” 杜彪感觉有些不对劲,悬在半空中的酒杯迟迟不落桌。阮志五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义子有些害怕,故而轻拍杜彪的手臂说道:“那女人,的确姿色上乘,彪儿你仰慕佳人,也在常理。至于那新任捕头,你怎么看?” 这是要考自己? 杜彪听不太明白,也不敢装糊涂,只能如实说道:“回义父的话,那位展捕头,看起来不太像捕头,也不太像江湖人。而且好像对受贿一事,没什么兴趣。只怕我们这次,遇到了个不贪的人。” “笑话!” 阮志五笑着一拍桌子道:“这世上哪有不贪的人?你说那捕头不贪?只怕他是想要更多!去!把我们这位新任捕头大人请来!” “这……请他作甚?” 杜彪愣了愣,随后脱口而出一句。哪知阮志五笑着伸手一指地上躺尸的胡海道:“国有国法!胡海这杂碎放火烧村,草菅人命!我等身为金国良民,理应报官才是!” 第558章 客栈探道 得到与失去,是人生永远要经历的过程。它既是开始,也没有尽头。若能够得到,那我们就该放声高歌去庆祝。若得不到,那就由他去吧,愁恨全然不理,照样乐悠悠。 漆黑的会京府,并没有因为是天下最大的极乐花出货地就烟雾缭绕。反而空气清新,到处都是花香。原因也很简单,阮志五是会京府人,他虽然贩毒,但他绝不再会京府内开设烟馆。 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更何况阮志五这种大毒枭了。虽然城内也有不少人吸食极乐花,但那些毒花都不是阮志五出的,大部分都是从外包山匪的山头流出。 阮志五有心想管,但由于牵扯过多,而且吸毒的人占少数,所以一直没有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隆升客栈内,宾客络绎不绝,一楼大厅热闹非凡。 芸娘露着白皙的双臂,红唇嘴角叼着烟卷,毫无淑女风范,一只脚踩在长櫈上,正在与一桌客人拼酒划拳。 “掌柜的!您看给展捕头的菜,这规格行吗?” 厨房大师傅带着两名伙计,端着三盘菜来到芸娘身旁等待训话。芸娘方才喝酒划拳,狂野潇洒,本也心情极好。可一听到这饭菜是要给李焕仙等人送去二楼雅间的,顿时将口中烟卷吐掉,大声呵斥道:“那‘滑头’能痛快结账吗?!油焖茄子把油给我逼出来!红焖肘子切一半,骨头带肉多加水!谁叫你炖锦鲤鱼的?鲤鱼换成泥鳅炖豆腐!豆腐多放泥鳅少放!竹叶青水酒一半一半!还有这油炸花生米!把盐粒给我扒拉出来!” “不是吧芸娘!人家好歹也是我们会京府的总捕头……” 一旁的客人听到芸娘居然如此刻薄李焕仙,一脸不解的打算伸张正义。哪知芸娘一拍桌子,随后一口唾沫啐了出来道:“我呸!那‘黑皮’死不要脸!从老娘这拿消息都不付钱!如今来这学人家请客,我若不宰他一顿,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送菜去!” 二楼雅间内,李焕仙、孙朝阳带着今日新招募的三人——季老头(季伯长)、田九郎、焦星岩坐在饭桌前,已然开始把酒言欢。 “今日这顿饭,算是给你们接风。明日起,大家当同仇敌忾,为国、为民、为义,还天下一方净土。” 李焕仙端起酒杯,煞有介事的一番演讲,搞得一旁的孙朝阳都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而季老头则是老练的多,一脸正气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田九郎听不太懂,看着季老头喝了酒,自己便也跟着喝了。至于蹲了三年大狱的焦星岩则是冷笑一声,随后轻泯一口,便默不作声。 这三人,也算是李焕仙日后在会京府的唯一助力了。虽然都不太合李焕仙的心意,但也聊胜于无。 那季老头,典型的老兵油子。什么是老兵油子?就是在军队混了很多年的老兵。像季老头这种人,军事素质没的说,而且技术绝对过硬。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季老头在军队混了三十年。这种人,你甭管他是装死,还是投降。总之能在军队这么多年,还能活着退下来,那保命的本事肯定没的说。 最重要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快六十的老头,能瞬间挡住李焕仙突如其来的一脚,还那么轻松惬意。这种人,李焕仙必须得留下。 而那猎户出身的田九郎,虽然年岁与孙朝阳相仿,都差不多十八九岁,可身体健硕,而且力大如牛。由于是猎户出身,自然通晓会京府附近群山密林的环境。李焕仙日后若是要放火烧花田,自然需要一个引路人。 听季老头说,田九郎这小子不光打猎是把好手,布置陷阱,搞绳索,以及丛林探路都很厉害。尤其是箭术,听说田九郎百步穿杨,堪称会京府第一神射手。 至于那话不多的焦星岩,镖局镖师出身,武功没的说,一把快刀也的确惊艳全场。就是人有点孤傲,估计是在坐牢时养成的习惯。 李焕仙招募这焦星岩,其实是为了保护孙朝阳。毕竟孙朝阳终究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孩,没怎么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如今他们要办的事情,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而李焕仙不可能一直在孙朝阳身边,所以必须有个武功高、有经验、懂大局的人在一旁照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焕仙如今虽破入暗境,但身体衰老,胃口大不如从前。只是简单吃了一些,便失了胃口。而季老头年纪不小,酒倒是贪了几杯,菜也吃得很少。 至于焦星岩,为人比较拘谨,酒没怎么喝,菜吃了一些,估计八分饱还是有的。倒是孙朝阳与田九郎两个小伙子,风卷残云一片狼藉。十道菜,都被这俩人吃干抹净了。 既然吃也吃好了,那就回巡捕司就寝吧。 一行人下了二楼,季老头等三人率先去客栈门口等候,李焕仙则是带着孙朝阳径直走向柜台去结账。 只见芸娘脸喝的通红,两片红晕好似火烧云,醉眼朦胧,魅惑十足。李焕仙笑了笑,给孙朝阳使了个眼色,示意结账。 “额……三哥,借一步说话。” “嗯?” 一看孙朝阳这扭捏的神态,李焕仙暗道一声不好,小声问道:“不是还剩七十两吗?结账啊!” “那个……我都给那孩子了……” 完了! 李焕仙从府尹薛景绵那里预支了一百两活动经费,招募人手花了三十两,剩余七十两都被孙朝阳做慈善了。只见李焕仙无奈的看向孙朝阳,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他妈做慈善也得有个限度啊!我们自己都是要饭的,拿什么接济别人?!” 若是能宰了孙朝阳,李焕仙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大卸八块。但怎么说也是自己兄弟,犹豫半天,李焕仙也下不了手揍他,只能一摆手让这混小子先滚蛋,自己则是凑到柜台前,对着喝多了的芸娘卖了笑脸道:“老板娘,您今年芳龄几何呀?” “干嘛?你这熊样子也想打老娘主意?赶紧结账!结完账给我滚蛋!” 芸娘不爽李焕仙已经很久了,若不是顾忌他的官家身份,估计早就一通棍棒打出去了。 李焕仙也知道这娘们看不上自己,可自己如今囊中羞涩,所以只能开启大忽悠模式道:“我就问个年龄,没别的意思?您今年……有十八岁?我看你也就十六!” “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用得着你说?” “额……” 李焕仙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所谓不要脸的人,他真见多了。可比他还不要脸的人,这次真是第一次见。李焕仙愣了一下,随后继续卖笑道:“叫你芸娘,都把你叫老了。依我看,应该叫你小芸。” “别废话!一共五两!” 芸娘混江湖这么多年,李焕仙这恭维话一出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接他的话茬,直接用算盘敲着桌子让李焕仙快点买单。 “小芸,你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洒脱、美艳、绝世、动人、说话声音还好听,身材也好……那个,能记账不?” “不——行!!!” 芸娘愤怒的一嗓子,好比深山老林的一声狮子吼。震得李焕仙赶紧堵住双耳,防止耳鸣。 “展捕头!薛大人召见!请速去府衙议事!” 正当李焕仙无计可施之时,府衙师爷风风火火的跑入客栈,一见李焕仙就让他赶紧走,可见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李焕仙一抹脸,擦了擦脸上被喷的口水,随后将师爷往柜台前一推,对着芸娘笑道:“这钱挂衙门账,找师爷要!” 说罢,李焕仙飞也似的便逃离了客栈。剩下师爷尴尬的咂了咂嘴,将钱袋掏了出来问向芸娘道:“多少钱?” “妈的!别让我看见你!” 看着李焕仙又像下午一样跑了,芸娘的双眸都快喷出火来,愤恨的一砸算盘怒声道:“二十五两!” 第559章 初次交锋 入夜后的会京府衙门,大门紧闭,灯火熄灭。黑暗的府衙大厅,仿佛魔窟深渊,一点都不像伸张正义之所。 府尹薛景绵手里举着小油灯从后院走来,面容严肃的坐到‘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对着黑漆漆的角落问道:“为什么来才?” “展望春武功极高,我怕露馅。” 一个不甘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声音的主人好像认识展望春。听到这话后,薛景绵双眼注视着油灯忽明忽暗的烛火,若有所思道:“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展望春不像捕快,也不像江湖人。” “那他像什么?” 瞧着边角的声音听不太懂,薛景绵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展望春做事,看起来井然有序,可内里实是喜欢掌控一切。虽然姿态摆得极低,但还是让我看出了几丝端倪。他不像底层人,更像高高在上的掌权人。” “高高在上?能有多高?” “不好说。” 薛景绵的双眼也随着烛火变得有些忽明忽暗,小指侵染一滴灯油轻轻在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上轻抹后说道:“不管他是谁,起码他与我们一样,恨透了极乐毒花。道既同,自可为我等所用,下去养伤吧。身体未痊愈前,不要露面。” “展望春是把利刃,但未必能由你掌控。” 角落的声音最后传来一句,随后便带着一阵脚步之音消失在大厅之中。 “天地万物,皆由我用!” 薛景绵看着角落的人影消失,整个人气质突变。懒散的官服好似随着这人的内心开始一同膨胀,元气鼓荡之下,薛景绵手指轻弹油火。 霎时间,整个大厅灯火通明。 “展捕头到~” 一声通报传来,薛景绵猛地一个变脸,再次化为柔弱书生。一脸匆忙之色,紧裹着不合体的官服,大步出行迎接自己的属下。 “大人,何事如此急迫?” 只见李焕仙腰胯长刀,大步流星的迎面撞上薛景绵。薛景绵无奈的一摇头,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一般,握紧李焕仙的手就诉苦道:“展兄哇!你说咱们兄弟俩刚到这会京府,人还没认全呢,那阮志五就打算给咱们来个下马威!这大半夜的,他一个刁民居然打算传唤本官!” “这么嚣张?大人什么意思?” 李焕仙也不是什么吃素的,抬眼看了看薛景绵这故作为难的模样,大概率猜到了什么。无非是这位薛大人不想去,又不敢刚到会京就不给阮志五面子,故而想让李焕仙去走个过场。 “我的意思嘛……不去!强龙一定压得住地头蛇!这大半夜的报官,能有什么好事?展兄你随便打发几个捕头去做个笔录就好。” 薛景绵很聪明,先开口表明自己的立场。可随后一句话,还是漏了底,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李焕仙。 “报案?” 李焕仙虽然刚到会京府,但在奉牛村修养一个月,也算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那位阮志五,在会京府一带,可谓威名赫赫,恶名昭着。 这种超级地头蛇需要报案?若是真有什么惊天大案,估计阮志五破案的速度要不知道比衙门快多少倍! 看着李焕仙不解的皱着眉,薛景绵打着哈欠解释道:“大半夜的,派人来击鼓报案。说有人在他生辰宴会上闹事,那人被他制服了。” “刁民闹事斗殴的事情需要鸣鼓?” 听出李焕仙话中的不相信,薛景绵略有深意拉着李焕仙走入府衙大厅,随后小声说道:“本来我也觉得是阮志五来立威的,可后来听报案人说。他们抓到的那人,正是前日火烧村庄的元凶!” “这样啊……” 李焕仙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着故作昏聩的薛景绵拱了拱手道:“夜深了,大人早些休息。这阮志五处,由手下亲自去处理。” “好,那就辛苦展捕头了。” “为公办事,何来辛苦。” 两个人,两句虚伪之语。估计这两位谁也不信对方的话,谁也不信自己说的话。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李焕仙与这薛景绵,也算一拍即合。 府衙外,李焕仙快步走向巡捕司。去巡捕司做什么?自然是去调集人马,去阮志五府上看热闹。那些老人就免了,立威也没必要用他们。只不过今日新招募的三人,还是得带在身边。 “老季?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崔士海与他们俩呢?” 到了巡捕司门前,只见季老头酒气还没散干净,牵着两匹马坐在巡捕司门口,正在等待李焕仙的到来。眼见李焕仙已到,季老头马上点头哈腰道:“展头儿,我们刚回来,就被告知五爷鸣鼓报案,说抓到了放火烧村的恶贼。崔捕头当即带着田九郎与焦星岩就过去了。老头子我酒气还没散,不敢给展头儿丢人,故而留在这醒酒……” “蠢货!为何不拦着他!” 李焕仙大骂一声,急忙起身上马。季老头咂了咂嘴,也麻利的上了马,跟在李焕仙身后便冲向阮志五的府宅。 城南阮志五大宅,金碧辉煌。雕龙玉柱耸立,七彩琉璃做窗。院内杏花飞舞,百鸟朝凤。大厅内金光灿灿,奢靡浮夸堪比皇宫。 只是这金光灿灿的大厅内,如今却拳脚之音不断。 只见孙朝阳一身捕快的黑红长服,正与一周身黑衣包裹的蒙面客鏖战。混元掌虎虎生风,掌掌相连绵密无穷,势要将黑衣人的身体撕碎不可。 而那黑衣人双手戴着一副寒铁打造的手套,拳掌相撞间,发出叮叮当当打铁般的声响。每与孙朝阳对上一掌,便震得对方呲牙咧嘴,可见功力了得。 田九郎与焦星岩已经换好了捕快的衣服,正把守着门口默默观战。田九郎手持一把长弓,虽未张弓搭箭,但威慑力属实不小。 因为正在大殿主座内看戏的阮志五身旁,早已被七名义子团团围住,试图用肉身阻挡田九郎这捕快的暗箭。至于冷漠的焦星岩,这小子却是一言不发,提着布条缠绕的枭首刀,就那么孤零零的站着。 即使孙朝阳已然落了下风,却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嘭!” 二人相斗差不多百招,终是黑衣人技高一筹,寒铁拳套一拳轰了出来,孙朝阳运足了混元气,依旧没能扛住,整个人双足踏地,被强大的冲击力打得后滑倒退,无法稳固身形。 “啪!” 忽而间,一只有力的手掌抵在孙朝阳项背之上。泾渭分明的混元气顿时涌入其体内,将其后退的身体稳住。 来人,正是李焕仙。 “三哥!就是他们放……” “闭嘴!” 未等孙朝阳嚷嚷完,李焕仙便怒喝一声,让孙朝阳后面站着去。自己则是打量了一番黑衣人,随后便稍微一仰头,透过缝隙,看向高高在上的阮志五。 “展捕头!还认识我不?今日午间我们还没好好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杜彪,是五爷座下……” 正主还没说话,作为阮志五的好大儿,杜彪第一个冲了下来。一副盛气凌人的嚣张模样,试图拦路前行的李焕仙。 “没兴趣。” 杜彪还想借着阮志五的威势嘚瑟一下,哪知李焕仙根本不搭理他,一脚迈动,好似杜彪不存在一般,直接越过,径直奔向阮志五。 你杜彪算什么玩意?轮得到你说话吗? “哈哈哈哈……” 眼见李焕仙无视自己义子,阮志五大笑一声,果断起身走向李焕仙恭维道:“南侠展望春,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大慰在下平生之思。” “嗯?” 李焕仙不是没见过热情的人,可像阮志五这种家大业大势力大,还能这么放下面子自来熟的,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李焕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是不凡。稍一愣神的工夫,立马反应过来,紧紧握住阮志五的手用力摇了两下,热情地说道:“早就听闻五爷乃人中豪杰,义薄云天,仗义疏财,四海闻名。今日一见,不枉此生。” “哪里哪里哪里……展捕头谬赞啦!” “当得当得当得……阮五爷自谦啦!” 这两位素未谋面,明明身份一黑一白,本应水火不容。可如今却好似相逢恨晚,两个大男人四手紧握,就像未曾谋面的亲兄弟一般,大畅平生。 这莫名其妙的热情,不光让孙朝阳为首的捕快们莫名其妙有些不耻。也让阮志五的义子们尴尬的合不上嘴,只能低头装起了耳聋眼瞎。 “呦!五爷!您家这晚膳真不错啊!这大鲟鱼是楚国月江的特产吧?” 李焕仙面带喜庆之色,乐呵呵的与阮志五勾肩搭背走到饭桌前。阮志五哈哈一笑,赶紧示意李焕仙落座后对其竖起大拇指吹捧道:“展老弟见多识广!这鲟鱼正是洛阳月江送来的!菜还未凉,尝尝?” “哎呀!五爷您客气啦!展某是来办差的,又不是来蹭饭,怎么好意思嘛!” 李焕仙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废话,手上可是一点都没闲着。也不管桌上的筷子用没用过,抄起来就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不断的品嚼,边吃还边吧唧嘴道:“嗯,这鱼肉够鲜~” “哈哈哈哈……” 看着李焕仙一副市井流民的模样,阮志五的双眼闪出一丝不确定,随后放声一笑道:“展老弟,别光吃鱼呀!来尝尝我府上的牛肉!我小时候什么肉都吃过,唯独吃不到牛肉。如今算是有些余财,故而每一顿,都不能少了牛肉!” 说罢,阮志五从腰间掏出一柄玉制的玉斧,开始帮李焕仙分割大块的牛肉。那斧子虽是玉质品的把玩之物。可样式却是轻型的短柄飞斧,而且锋利无比,重量也不轻。 这玩意,李焕仙曾听燕如烟说过。飞斧属于奇门兵器的一种,一般当做暗器使用。江湖上能用好飞斧的人不多,因为这东西做暗器,目标太大不便于隐藏。做利器,又太小,不抡圆了发挥不出威力。所以除了那些不入流的盗寇匪徒等下三滥之流会使外,几乎没人用这东西。 “哪里敢劳驾五爷?肉先放一放,听说五爷抓到个杂碎?” 李焕仙十分客套的接过阮志五递来的牛肉,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本来就是为了火烧奉牛村一事来的,结果二人吧啦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愣是谁也不提这茬儿。 “啪!啪!” 阮志五笑着拍了拍手掌,两名侍卫扛着扁担走入金光灿灿的大厅。只见那扁担中担着一金质方盘,方盘之上赫然摆放这一把寒气森森的战弓。 “五爷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这弓矢放的火?” 李焕仙看到这眼熟的战弓,神色变得一紧,单手握住天狼啸月刀的刀柄,试探性的看向阮志五。 能他妈不眼熟吗?那战弓弓身上刻着一行明晃晃的大字——大秦逍遥王赵仙君! “展老弟说笑了!” 只见阮志五淡然一笑,随后起身走到李焕仙身旁,手抚战弓弓身侃侃而谈道:“此弓,乃秦国沂州神匠打造。全长一丈八,弓身紫衫楠木打造,用的是横切古法,世间少有。若想满弓上力,需挽一百二十斤虎力。此物本是秦国逍遥王征战时的随身战弓,机缘巧合之下落于我手……” 这把弓,的确就是李焕仙的弓。当年他在秦国给赵玉漱搏命之时,用的便是这把六石巨弓。 遥想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李焕仙夜袭赵沈言,单骑搏杀禁卫亲军。一杆长枪荡平徐州,马上发弓,弓满如月,箭去如星,三十丈内敌将无不应声落马。 看着自己的古早兵刃,李焕仙的双眼飘忽不定。阮志五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应该没有。李焕仙现在衰老的好似四十岁的人,两鬓白发都快赶上季老头了,皮肤也不再白皙稚嫩,变得粗糙干瘪。 年轻时的五官样貌由于命源外泄,已经瘦脱了相。别说旁人了,就算把他女人找来,一眼两眼的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哪怕是孙朝阳这等血脉相连的表兄弟,都是看了许久才敢认李焕仙。 “五爷什么意思?拿这战弓吓唬我?” 李焕仙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干脆挑明了发问。阮志五呵呵一笑,大手拍了拍这战弓后说道:“听闻展老弟弓马娴熟,武功盖世。此等战弓留于我手,实是暴殄天物。今日与展兄弟一见如故,便将此物赠予展兄。” 靠!原来又是送礼受贿那套把戏! 李焕仙长舒一口气,摆手拒绝道:“这上面刻着正主的字,我展望春可没胆子欺世盗名。说正事吧,五爷所说的凶手,在哪呀?” 李焕仙对兵刃这等死物,一向没什么感情。朱雀屠南剑那等神器说送人就送人,怎么可能会被一把曾经的战弓收买。 其实阮志五说是送战弓,倒也不是。他送的,是托着战弓的金盘。那可是一整块金子打造的方盘,兑换成白银少说也得万两。 原本以为能搞定李焕仙,结果没想到这厮完全没兴趣。阮志五无奈之下,只能随意的一摆手。几名护卫便像牵狗一般,将一跪地爬行的男子领入大厅。 来人,正是阮志五倒霉的三义子,胡海。 “始作俑者就是他!展捕头大可带走,要杀要剐,按律执行!” 阮志五眼带极致的怒气,恨不得当场把胡海剐掉。李焕仙看了看跪地瑟瑟发抖的胡海,果断的摇头拒绝道:“这条狗,不得主人的令,应不敢乱咬人吧?” “怎么?展兄弟觉得是我阮某人下的令?” 这话阮志五就多余问,因为李焕仙又不是傻子,这事情早就很明朗了。你阮志五要买奉牛村的地种毒花,人家村民不卖。你的人都在村口架起火堆了,虽然当时没放火,可谁晓得你村头不放,村尾会不放? 如今随便找个替死鬼出来顶包,谁他妈能信? 李焕仙眯着眼打了个哈欠,随手摸了摸那金盘上的战弓后说道:“五爷您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这大半夜的把我们弟兄折腾来看这热闹有意思吗?奉牛村失火案,我们已经上报了刑部,一定会彻查。这事,已经闹大了。” “啪!” 说罢,原本还困意朦胧的李焕仙猛地一变脸,一掌拍在金盘之上。战弓顺势腾空掀飞,旋转一周后落于李焕仙手中。 “咔!” 只见李焕仙气势突变,脚步微开,弓满如月,抡动如飞。空弦拉弓之下,六石巨弓应声折断! “呵呵!” 随着一声不屑轻笑,李焕仙将折断后的战弓残骸往地下一丢,头也不回的说道:“五爷怕不是被骗了?那赵仙君的弓,怎这般不吃力?” “义父!这位展捕头,看起来可不好应付啊!” 望着李焕仙带人离去后,杜彪第一时间跑到阮志五身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唰!” 阮志五只是冷漠的注视着李焕仙离去的背影,随着李焕仙渐行渐远,阮志五那平和虚伪的脸上,开始出现杀气。只见他手持玉斧,双臂大挥,对着跪地俯首的胡海就是一通乱砍。鲜血飞溅之下,胡海都来不及哀嚎,便被阮志五大卸八块! “呸!” 杀了人,阮志五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一抹脸上的血污,显得极其狰狞。整个人将玉斧随手一丢,一旁的黑衣人瞬间身随意动,将玉斧收入怀中,随阮志五一起离去。 第560章 三把火一之清缴烟馆(上) 翌日清晨,鸡鸣破晓。 会京府内的早晨有些冷清,小贩们都集中在城东赌坊与烟柳巷附近摆摊。城西虽然民房不少,客流量却少得可怜。故而那些早起赚辛苦钱的老百姓都离城西远远的。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 那便是,城西的空气,有股焦糖味。说是焦糖,其实就是糊锅后的糖霜甜味。也就是,极乐膏的味道。 孙朝阳一身贫民乞丐服,耸着肩抱成一团,贼眉鼠眼的在城西一片民居巷口扫视一圈,随后从怀中掏出五钱银子,鬼鬼祟祟的跑到一户人家门前。 那户人家的后面位于深巷尽头,门面破败不堪满是铁锈与划痕。可门口的地面却非泥土地,而是碎石铺道,上面满是脚印。 “当当~” 孙朝阳故作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敲了两下大铁门后,一条缝隙透露出来。孙朝阳赶紧舔着嘴唇将手中的银两递了进去,大门遂开,得以进入。 “卧槽!大清早还这么多人?” 这走入门房之中,孙朝阳才发现自己实乃管中窥豹。只见这里外部民房看似独立,实则早已拆掉院墙,将几十所民宅全部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规模巨大,金碧辉煌的深宅大院。 跟着带路的走入深宅大厅内,孙朝阳面带厌恶之色,努着鼻子仔细观察了起来。只见这大宅中人潮汹涌,室内厅堂中熙攘嘈杂,床榻上男男女女围桌横躺,在吞云吐雾中自得其乐、陶然忘我,把烟馆屋舍内的空气熏染成了一片焦臭浑浊、雾腾火燎之地。 这里,根本就是烟馆! 阮志五御下极严,不许手下人在会京府开设烟馆。可作为金国最大的极乐花出产地,会京府怎么可能没有烟馆?会京四方群山的匪首们一直在阳奉阴违,除了替阮志五种花熬膏外,便是想方设法的敛财。 其中一条来钱之道,便是在阮志五眼皮底下开设烟馆。 种极乐花,种子与特制肥料都是阮志五提供的。而且每个山头一年种多少收成多少,都是阮志五一句话的事。而加工成的极乐膏,则是被阮志五低价收走。 那群山匪们累死累活,就赚个人工费,心里自然不平衡。可他们还要靠阮志五混饭吃,自然没胆子与其翻脸。故而阳奉阴违,做着开设烟馆的买卖。 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前金国不种极乐花的时候,那群戎贼只能打家劫舍,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时不时被官府追捕。如今种了极乐花,不光旱涝保收,而且人人腰包都丰足。可他们依旧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殊不知,这行当违背了阮志五的规矩,他们岂能长久? “那边躺着去!” 孙朝阳被带路的领到一处长席,然后被勒令去那躺着。孙朝阳咂了咂嘴,故作卑微的点头哈腰十分猥琐,随后装着老烟民的样子,挑了一把包浆的烟枪。 这抽大烟,除了对烟膏有讲究外,烟枪的讲究也是很大。鸦片,为何在后来的文明世界销声匿迹了?那是因为鸦片的强烈致幻效果不如后来的快学合成物。不如海洛因、更不如冰,甚至都不如摇头丸。 所以抽鸦片若想要上头来感觉有强烈的刺激,就要借力!借什么力?烟枪的力! 烟枪不是制作出来的,而是在烟馆里被成百上千人抽出来的。当枪管内的烟油沉淀到一定火候,就会产生一种类似名茶而强于名茶的口感。 那种口感混合着精神上的刺激感,才是众多相貌如鬼般的烟鬼们所追求的。所谓人养枪,枪哺人,就是这么个道理。可这种老烟枪,有一个弊端,便是不能歇火。一旦歇火就变味,所以只能留在烟馆,不能独享。 故而就算是大富大贵之人,抽鸦片也得去烟馆,否则就获取不到至高快感。 而孙朝阳拿到的这把烟枪,都他妈包浆了!可想而知,起码被几千人用过。至于说卫生的问题?都他妈下贱到去吸毒了,还在乎卫不卫生? 不过,虽说孙朝阳这小子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什么荒唐事都干过。不过纵观这小子的前半生,也没搞出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所以这来烟馆抽大烟,肯定是另有所图。 只见孙朝阳呲牙咧嘴的侧躺在床榻上,装着急不可耐的样子烘烤着烟枪与烟膏。一双眼睛来来回回的乱瞄一通,待烟膏与烟枪的温度上来了,赶紧装着陶醉的样子,将烟枪一丢,自己则是捂着肚子,脚步虚浮的要去茅房。 “操!粪坑都比里面的味道好闻!” 孙朝阳走入茅房,皱着眉毛骂了一句后,从怀中掏出炭笔,小心翼翼的勾勒出一幅简易的路线图。 是的,这小子是来踩点的! 会京府府尹薛景绵与总捕头‘展望春’已经决定整治极乐花,自然不是说说而已。这第一步,是假冒展望春的李焕仙提出来的,先把城内的烟馆扫掉! 至于为什么不收拾花贩,而是先收拾烟馆,李焕仙没明说。其实也就孙朝阳不太明白,人家薛大人是何等聪慧之人,根本不用问。 你阮志五不许会京府开设烟馆是吧?那我们就偏把会京府的烟馆扫掉,然后公之于众,让你阮志五下不了台。如何让他下不了台?是个人就知道这烟馆不是阮志五开的呀! 简单! 抓几个活口,威逼加减刑,就咬死是阮志五手下人阳奉阴违!最好能咬出他某个义子来!就算这烟馆的确与阮志五、与他的义子毫无关系,那李焕仙也要把这口黑锅扣在阮志五头上! 李焕仙的意思很明确,分化阮志五的势力,把他的牙一颗颗的拔光,最后在收拾他。杀掉阮志五,还会出来个阮志六、阮志七,没完没了。 先让阮志五窝里斗,让他的义子们狗咬狗,把阮志五的注意力吸走。随后在灭掉阮志五的花地,让他无地种花。到了这时候,恐怕就不用李焕仙与金国朝堂收拾他了。 因为阮志五所牵扯的利益集团与保护伞极大!他作为代理人、作为白手套办事不力,你猜猜阮志五身后的势力会饶过他吗? 李焕仙做事,就是如此,以直报直。 奉牛村被你一把火烧掉,你以为你烧的只是一个村子,害了几条人命而已?对于奉牛村的村民们来讲,你阮志五是毁了他们的家,毁了他们的一切。 而李焕仙作为复仇者,自然不会一刀宰了你阮志五。李焕仙要毁掉你在乎的一切,最后,再杀你。 因为只有这样,报仇,才叫痛快! 第561章 三把火一之清缴烟馆(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会京府府衙后院,阳光暖洋洋的,并没有因为初冬即将来临就变得吝啬,依然将温暖带入人间。 李焕仙与会京府尹薛景绵此时正在院落当中,看着孙朝阳拿来的路线草图,沉默不语。不光李焕仙与薛景绵不说话,就连从定京大兴城赶来助阵的四大巡捕也是眉头紧锁。 “四通八达,像老鼠洞一样,没法子一网打尽。” 定京首席捕头徐望看着草图,无奈的说了一句。另外三名捕头也是一起摇头托掌,诉说着这次行动的艰难。 “展兄,你怎么看?” 薛景绵呷了口茶,对李焕仙充满了信心。李焕仙笑了笑,抬头望了望逐渐升高的初阳道:“我以前沦落江湖没东西吃的时候,最喜欢抓老鼠了。” “哦?” 一听李焕仙话里有话,薛景绵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野外老鼠打洞,比兔子还狡猾,要怎么抓?” “老季!” 李焕仙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抬手招来睡眼朦胧的季伯长问道:“你们当年在前线做侦查时,是怎么抓老鼠的?” “放烟呀!” 季伯长这种老兵油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忆往昔峥嵘岁月。当年他也做过斥候,也就是侦察兵。野外生存,是斥候最重要的本事。 尤其是在没东西果腹的情况下,那便只能抓山鸡野兔来充饥了。不过斥候侦查的环境,一般都很恶劣。所以往往到了最后,只能吃老鼠。 而正如薛景绵等人所说的,老鼠洞都是四通八达的,想掏窝,那是不能的。不过也不是没办法,那便是用烟熏。 一把枯草点燃,火势不会很大。也不用每个洞口都封住,只需要堵住一个洞口,风自然会带动浓烟在四通八达的老鼠洞中旅行。 一氧化碳中毒,可不是开玩笑的。老鼠们受不了烟熏,自然要往外跑。而在狭窄的空间内,吸入烟尘,哺乳动物都会晕头转向。 到了那个时候,连打闷棍的力气都省了,空手一抓一个准! 话都已经掰开了揉碎了,这群官僚就算在白痴也明白李焕仙要做什么。只是薛景绵到底还是父母官,有些怕误伤无辜,故而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最近风不小,若是连累无辜百姓,只怕得不偿失。” “都是砖瓦房,没那么容易火烧连营。我们不是去扫荡烟馆的,而是去灭火的。况且火灾,死几个人,也是常理。” 李焕仙的话,让众人顿时心中升起寒意。这看起来快四十岁的会京府总捕头不仅没有一丝官僚气,更没什么人情味!放火烧烟馆,逼着烟馆众人逃窜,随后假意灭火实是抓人。 烟馆去抽烟的人不少,若是火势控制不住,只怕死的人不会少。可李焕仙完全不当回事,甚至乐得见到死几个人。 原因嘛,也不难猜。 贩毒的固然可恶,吸毒的也不值得可怜。而且就算死人,也要算在阮志五头上,与他李焕仙何干?死道友不死贫道,没交情不认识的,真若死在烟馆,只能算那群毒虫倒霉。 况且,要扫荡烟馆,死几个人,更能激起民愤。合理化的利用民心,更重要。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阮志五在会京府威望不低,甚至很亲民。 原因就是他经常开仓放粮周济穷人,贩毒种花也算促进当地经济,不少没工作没本事的人都要靠他吃饭。而且阮志五严禁手下人吸毒,况且对手下人也算不错。更是捐钱建造公屋,筹建学堂无偿供寒民子弟读书。 怎么说呢?若抛开他贩毒的事情不谈,那狗日的也算个好人。甭管他做慈善是发自真心还是作秀,反正有不少人的确在他身上获到了实惠。 也正因如此,上几任会京府的府尹与总捕头,要么拿阮志五没办法,要么干脆就与之同流合污,总之是动不了他!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李焕仙来了。 会京府城西暗巷,大批身穿常服的大兴城捕快佯装运货工人,推着布满火油干草的牛车,成圆锥形,将一片民宅逐渐包围。 手持单刀的焦星岩依旧面无表情,一个闪身就飞入民宅内,轻功一流,毫无声息。季老头叼着不知哪里搞来的烟卷,笑嘻嘻的将成捆的干草解包,随后堆在一处封闭的铁门前。 田九郎手持弓箭,伫立在门外的高树树头,有若夜枭般的双眼将视线内的一切都笼罩在内。 “三哥,为啥不让我进去帮焦星岩?图纸是我画的,里面的路线我熟。” 孙朝阳面带不悦之色,蹲在墙角对李焕仙诉着苦。李焕仙没空搭理他,只是对着季老头一努嘴,那老家伙顿时咧嘴一笑,将手中烟卷就丢入门前的干草之中。 “哗……” 火苗一窜,见风猛涨。道道浓烟涌入烟馆之中,遮天蔽日。他们这冒了烟,其他堵门的捕快自然收到讯号,一齐点火。 霎时间,会京府城西民宅聚集地,烟雾缭绕呛人,伸手不见五指。 “着火啦……” “操!老子烟膏刚烤好……” “跑啊!有命还怕没得抽吗!!!” “卧槽!东门也冒烟了……” “西门走不了……” “北门!走北门!” 随着一众人的叫骂无奈,急奔挤撞的声音从民宅内传出。所有烟鬼都朝着没有冒烟的北门跑去,生怕自己跑慢了就被浓烟熏死。 可他们还不知道,北门最少有五十名外地来的捕快张着大网等他们落网。 “差不多了,灭火,进去收缴烟枪烟膏。九郎继续盯梢,若有往这边跑的,直接放箭!” 李焕仙解下水囊,将面巾淋湿后,便带着孙朝阳与季老头等一众捕快冲了进去。 “嘭!” 刚绕了几圈,还没进入烟馆内厅,便见焦星岩单手提着一瘦麻杆似的男人,丢到李焕仙脚下。 “你要的人。” 焦星岩面无表情,把人丢给李焕仙后,便回头进入大厅配合收缴工作。 那瘦麻杆看着李焕仙一身红黑捕头服侍,顿时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敢惹我们?信不信老子……” “嘭!” 未等瘦麻杆话说完,孙朝阳便不厌其烦的一脚踹了过去,将其踹晕后问向李焕仙道:“芸娘的消息准不准?若是咬不住阮志五,那可就没意思了。” “哗……” 李焕仙没有说话,而是将一麻袋丢给孙朝阳,示意让其将此活口装入其中,自己则是进入烟馆大厅收缴。 “还真是亲哥俩呀~” 孙朝阳接过麻袋,将那晕死的活口装入其中,边扎口袋边咂嘴道:“二哥也喜欢用麻袋绑票,就是不知道三哥是不是也像二哥一样,从不留活口。” 第562章 白嫖之王 入夜时分,会京府上空依旧能闻到稻草燃烧后的味道。可这城内的居民,却并没有在意这难闻的味道,反而各个面带愤慨怅然之色,游走在大街中交流不断。 都是平头百姓,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乡整日毒烟飘荡,烟鬼乱窜。今日府尹薛景绵亲自带队,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会京府内的烟馆,实是大快人心! 不光会京府的本地人痛快,就连江湖人也是跟着鼓掌叫好! 就比如,隆升客栈的一众伙计们。 “哥几个!来!刚出锅的辣子鸡丁!” 账房先生面带兴奋之色,端着一盘香气扑鼻的美食来到李焕仙的桌前。只见李焕仙、孙朝阳、季老头、焦星岩、田九郎五人坐在客栈的角落,五个人点了四道素菜,一壶最便宜的汾酒,正在畅饮。 当然,孙朝阳脚边还有一个隆起立坐于地的大麻袋。 李焕仙看到账房先生亲自上菜,急忙拱手说道:“老广,我们可没点肉食,您是不是上错桌了?” “展捕头说得什么话?!这菜,是我们客栈的一点心意!今天这烟馆封的真是大快人心!敞开了吃,后面还有呢!” 不难看出,会京府烟雾缭绕的操蛋环境,就算是这些黑白相间的江湖人都看不下去。不过江湖人行江湖事,尤其是隆升客栈这群一半黑一半白的江湖人,虽然看不惯极乐花毒害世人,可也没法管。 好在,李焕仙等人出手必见血,说动手就动手,一点犹豫都没有。如此雷厉风行又正义无比的举措,哪能不让江湖好汉们不佩服? “那就多谢广大哥了!” 孙朝阳是出了名的无肉不欢,哪怕是前些时日要饭偷东西,这小子都得偷烧鸡吃。方才还对着四道清汤寡水的素菜味如嚼蜡,转头就笑呵呵的接过了账房先生送来的肉食大快朵颐。 “你注意点身份……” 李焕仙有些无奈的数落了孙朝阳一句,可这小子完全听不进去。无奈之下,只能看向季老头说道:“定京的四大名捕三日后就会返回,这三天不要回巡捕司。” “光这三天?” 季老头是老人精了,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收拾烟馆,用的人都是外地的捕快,一个会京本地的都不用。当然啦,若是用本地的,只怕还未动手,烟馆早就人去楼空了。 今日虽然清缴大获成功,可只完成了第一步,而且还得罪了本地的捕快。 李焕仙等五人本是住在巡捕司,今日清缴结束后,本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结果一回巡捕司住处就发现,他们五人的被褥不知何时生了跳蚤,门窗也破了,房顶瓦片也是少了一大堆。 他妈的!晚上想看星星月亮都不用出门,抬头啥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至于是谁干的?用屁股想都知道,是那些本地的捕快恶意报复。毕竟他们经常收受花贩的好处。今日李焕仙清缴烟馆,那群王八蛋愣是没收到风声,怎么可能会好好待李焕仙等人。 不过没关系,李焕仙也没打算在巡捕司住下。今日带着四人来这隆升客栈,他就没打算走! “慢回身!鱼来啦!” 这刚送了一盘鸡丁,账房先生又过来了。这次,是一尾青鱼。 “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本钱吗?!” 正当李焕仙五人准备深耕这尾大鱼之时,芸娘风风火火的从二楼房间跑了下来,不容分说对着账房先生就是一通臭骂! 账房先生估计已经被骂得习惯了,随意的掏了掏耳朵,直接躲到后厨去了。剩下芸娘被气的俏脸通红,朝着李焕仙就瞪了一眼道:“这顿饭不买单你他妈就别想走!” “小芸,来,喝一杯消消气。” 李焕仙灿灿一笑,赶紧给芸娘倒了杯酒一脸赔笑的递了过去。哪知芸娘是横竖看李焕仙不顺眼,秀手向前一摆,带动一阵香风,气呼呼的对李焕仙说道:“你要消息,老娘给了!来我这吃饭,我也许了!可你每一次都不付钱!” 是的,李焕仙自打来到这会京府,一直在白嫖。其实也不是他抠门,实在是真没钱。前几天预支了一百两,那他妈是从他与孙朝阳俸禄里扣除的。 这对难兄难弟一个月的俸禄才二十四两,一百两差不多半年的俸禄。本来还能剩不少,结果孙朝阳这小子直接做了慈善。现如今,李焕仙面容苍老的快四十岁了。皮肤变得粗糙暗沉,可兜里要比脸干净太多。 看着芸娘张口闭口就是钱,李焕仙也实在是无奈。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虽然不爽这女人喋喋不休,可他也实在不好反驳,只能赔笑道:“小芸呀……” “你他妈谁呀!跟你很熟吗!叫芸娘!” 李焕仙这种自来熟的人,实在是让芸娘受不了。若是一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喊上一句‘小芸’,芸娘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李焕仙如今这熊样……虽然也算英武出世,可是太老了! 若是芸娘在年轻个十一二岁,估计李焕仙都能把她生出来了。 “好好好,芸娘!” 李焕仙被骂的有些上头,皱着眉喊了一嗓子,总算把芸娘的大嗓门压了下来,随后认真的说道:“我今天来,就是给你送钱的!我们五人,需要五间偏房,芸娘你给打个折。” “你能给我送钱?是在巡捕司犯了众怒,没胆子在外面睡吧?” 芸娘这种老江湖,只需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李焕仙想干什么。看着李焕仙尴尬的直咧嘴,芸娘顿时抿嘴一笑,好似大仇得报一般的畅言道:“五个人,每月三两,伙食费另算。” 五个人一个月住宿才三两,这价格绝对是腿打折! “痛快!” 李焕仙激动的一拍桌子,随即将拿给芸娘的酒一口喝掉,随后对着孙朝阳使了个眼色道:“把麻袋带过去,不要给他吃食饮水。” “等等!” 芸娘一瞧孙朝阳那大麻袋,心里咯噔一声,赶紧瞪着李焕仙小声呵斥道:“你打算在我这严刑逼供?若是被阮志五知道,我还混不混了?到时候你个王八蛋拍拍屁股滚蛋,我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放心,不会连累你。” 李焕仙对着芸娘笑了笑,随后将自己的捕头腰牌硬生生塞到芸娘手中小声说道:“我呀,每月俸禄十二两。我也不取了,腰牌给你,到月发饷,劳驾你去代领。” “这还差不多~” 一听李焕仙把自己的饷银领取都交给了自己,芸娘这才满意。酥胸一荡,总算给了李焕仙一个笑脸,扭着柳腰丰臀走入后院。 “额,三哥……” 看着芸娘乐呵呵的消失在饭桌前,孙朝阳若有所思的问向李焕仙道:“咱俩那俸禄,不都早就预支掉了吗?一百两,半年的俸禄……” “嘘!” 李焕仙做贼心虚似的往后院瞄了瞄,确定芸娘已经走远后,便怒气冲冲在孙朝阳脑门砸了一下,随后低声骂道:“你要想有吃有住,就给老子闭嘴!” 第563章 渴望逼供 “嘭!嘭!嘭……” “会不会打呀?往肉多的地方打!” 隆升客栈后巷的一间偏房内,阳光透过门窗射入,照耀出飘荡不沉的浮灰。一名瘦高男子,嘴里被塞着布条,倒吊在房梁上,好似悬荡的秋千一般,被孙朝阳、田九郎当成拳靶子揍得不断滴血乱晃。 “放下来,问问话。” 李焕仙手持白色布条堵在鼻息间,皱着眉让孙朝阳把人放下来。因为在打一会,只怕就把人打死了。这挨揍的人,正是昨日清剿烟馆时抓的活口。 对,就是麻袋里那位。 这人,绰号瘦麻杆,的确人如其名,浑身都是皮包骨。他不是烟馆的老板,也不是管事人,只是负责记账的账房。烟馆的每一笔收入与支出,都要过他的手。 李焕仙抓他,正是因为他脑子里的信息。账房不光记录收入,购买极乐膏与烟枪的维护等等都要走账。这等机密的事情,必须是核心人物才能做。 就在清缴烟馆之前,李焕仙特意来隆升客栈讨要情报。幸得芸娘的帮助,才知道了这瘦麻杆的底细。否则当日清缴烟馆场面那么乱,万一这瘦麻杆装成烟鬼混出去,那就不好办了。 “说吧,烟膏与烟枪的源头是哪?谁负责接货?” 李焕仙问话间,满头银发的季老头慢悠悠的拿来一张椅子,将瘦麻杆安坐在上。这小子已经被揍得不成人形,半边脸肿的老高,眼眶都皮开肉绽,右手手指也断了两根,就剩半条命了。 “呸!” 一口血水喷了过来,李焕仙一个侧身闪过,腰间天狼啸月刀猛地自动弹出三指宽。 只见那瘦麻杆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用血肉模糊的双眼望向李焕仙道:“你知道你在哪吗?这是会京府!敢动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还是打轻了!三哥,你让让,我在抡几拳!” 孙朝阳晃了晃有些发酸的手腕,作势便要继续逼供。本来这严刑逼供,李焕仙打算亲自做的。可孙朝阳却是打了包票,将这逼供的活儿揽了过来。 这小子逼供的手段就八个字——坦白从严,抗拒打死。一点新意都没有,十分业余。来来回回揍了半个时辰,人都要打残了,依旧什么都没问出来。 “崔头儿,您歇歇吧!” 季老头咂了咂嘴,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孙朝阳。先不说孙朝阳的逼供手段毫无技术含量,且说这瘦麻杆的确是个硬汉。虽然瘦的不像样子,但这人却不抽极乐花,没有烟瘾。而且骨头很硬,越打越不松口。 而且瘦麻杆很聪明,知道李焕仙等人是捕快,虽然可以用私刑,却不能杀他。一旦他能扛住走了出去,若是利用花贩的财力进行报复,那李焕仙等人会很头疼的。 “把他骨头接上,敷上药,拿锁链绑在立柱上。” 李焕仙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一招呼,便吩咐下去,随后不再审问,反而走出房间。 片刻后,一众手下鱼贯而出,五人一阵大眼对小眼,谁也不说话。李焕仙抬头看了看明朗的天空,率先望向孙朝阳道:“我们是官,必须守规矩。现在问不出来,要怎么处理他?” “问不出来就放呗!他要是敢出去乱咬,我就接着揍他!” 孙朝阳是典型的光长力气不长脑子,说话办事永远一根筋一个思路。这瘦麻杆在花贩中绝对是有一定地位的,若是放走,日后报复怎么办? “你以后洗澡的时候,拿布条把耳朵塞住!都他妈进水了!” 李焕仙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随后看向焦星岩。只见这冷漠的刀客把玩着手中的长刀,眼冒寒光道:“留之无用,杀了吧。” 一旁田九郎耸着肩,不情愿的说道:“快到初冬了,黑熊马上就要蛰冬。若是不留的话,最好今晚动手,尸体丢入大山。就算不被黑熊吃掉,野狼也会在一夜之间将尸体啃食干净。” “问个话而已,人家不说咱们就杀人?我们是捕快,不是天生杀人狂!” 焦星岩与田九郎的激进做法绝对不可取,李焕仙断然拒绝。不是舍不得杀人,只是这事还有转机。 “要不……展头儿您亲自审一审,让我们开开眼界。” 季老头笑呵呵望向李焕仙,也不说怎么处置瘦麻杆,反而让李焕仙露一手。要不说这上岁数的人有见识,一打眼就瞧得出来,李焕仙早就对严刑逼供之事胸有成竹。 问他们几个,只是考察一下众人的素养罢了。 事实证明,李焕仙身边这几个人里,孙朝阳就是个愣头青,焦星岩做事激进不考虑后果。田九郎猎户出身,干活出力没问题,动脑子的事就别想了。只有季老头称得上一句人老精鬼老灵,可却总想着独善其身,出工不出力。 简单来讲,李焕仙身边的四人,就是四个废物! “行吧!三天后看结果!” 李焕仙无奈的一耸肩,随后交代一番让四人轮流把守犯人后,便走入自己的房间。 …… …… “咯吱~” 三日后,房门大开。 李焕仙带着孙朝阳等四人走入瘦麻杆的‘牢房’,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杯茶,笑呵呵的望着瘫倒在地,气若游丝的瘦麻杆。 “渴……给我……水……” 三天,整整三天,李焕仙一滴水都没有给这嘴硬的犯人。三天不吃饭,是个人就能扛住。可三天不喝水,这哪里扛得住? 不光不给水,就连方便的马桶都拿走了,让他尿都没得喝。李焕仙两世为人,若说战斗力嘛,自然比不过这世界的武人。可若说严刑逼供的手段,那李焕仙能做他们祖宗! 前世‘杀手工会’的逼供学科,赤龙可是最高分毕业的。 其实李焕仙可以换着花样去折磨这瘦麻杆,比如拔掉所有的指甲,撒上糖让蚂蚁来咬他。或者一根根的掰断他的肋骨,让断裂的肋骨刺入脏腑。 不过这些手段在这个世界也不是说不能用,只是用完后不好清理。关犯人的房子是芸娘租给李焕仙,若是叫人家房东知道了,估计李焕仙等人就得被赶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用温柔一点的手段了。 看着瘦麻杆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李焕仙将手中的茶水缓慢的洒在瘦麻杆三步之外的地面上,望着瘦麻杆费力的在地上蠕动,冷漠的对其说道:“你好像很渴?想喝水吗?你的皮肤在干裂,你的眼窝在深陷。我敢肯定,你能感觉到头疼、发冷,甚至会产生幻觉,这是脱水后导致脏腑衰竭的前兆。很快,你的幻觉会更加的强烈,你会失去现实的感觉。我知道这种痛苦,我经历过。” “给我……水……我愿……招……供……” 瘦麻杆气若游丝,手指沾染了几滴李焕仙倒掉的茶水,也顾不得脏兮兮的泥土将其污黑,直接放入口中吮吸着。 可见,他已经‘渴望’到了极致。 第564章 且行且缓(上) 胜者生怨,负则自鄙。去胜负心,无诤自安。 艳阳高照暖洋洋,人逢喜事精神爽。李焕仙从奉牛村来到这会京府已经十日,这十日来,有吃有住,该办的事也一件没落下,全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尤其是六天前,成功逼问出了会京府烟馆的进货路线与产地,以及幕后主事之人的来路。李焕仙做了会京府的捕头才十天,这等傲人战绩,已经比这十年来的会京府官员的政绩总和还要多。 是李焕仙有本事吗? 自然不是! 只是李焕仙他,不贪财贪生。 以前的会京府官员,要么与花贩同流合污,要么就放任不管。哪里有像薛景绵与李焕仙这等人,不贪财不怕死,势要灭除毒花方可罢休。 那烟馆的瘦麻杆被李焕仙一通整治,早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招了。这会京府内的烟馆,的确不是阮志五开的。是由会京府四方群山的四大花贩伙同阮志五的第四义子,陈兵所开设。 四大花贩平日都住在深山当中种花熬膏,然后将成品卖给阮志五,由阮志五发放天下三国各地。可他们并不满足于阮志五这一条财路,所以便背着阮志五在会京府内开设烟馆。 不过会京府毕竟是阮志五的地盘,他们为了确保自己能万无一失,便拉上了阮志五的义子陈兵。这样做,即使被阮志五发现,可有自己干儿子在里面搅拌稀泥,也不至于翻脸。 殊不知,他们这自作聪明的举动,已经给自己挖好了坟墓! “三哥!” 李焕仙今日一身崭新的捕头装束,红黑长衫蓝色腰带,头戴黑色官帽,脚踏虎头官靴,称得上是一句威风凛凛,有那么点正气凛然的模样。 今日定京大兴城知府薛召远道而来,正与会京府尹薛景绵在大厅议事。议什么事?自然是清剿烟馆的后续事宜。而李焕仙作为第一执行人,定是要见上一面。 不过看名字也知道,这薛召与薛景绵是同族,所以李焕仙便等候在府衙院落内等待召见。可孙朝阳这小子今日巡街不在外好好溜达,居然风风火火的跑入府衙中来。 李焕仙看着孙朝阳也不穿官服,吊儿郎当的晃动着肩头跑来,无奈对其劝说道:“老弟呀!你现在是官身,得注意形象!这是金国,不是楚国,咱不能这般不着调!” “怕什么嘛!三哥你猜猜,我方才巡街,遇到谁了?” 孙朝阳故作玄虚,小声的在李焕仙耳边嘀咕了一句。哪知李焕仙好似想到了什么,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莫不是楚国的旧识?人在哪?认出你没?” 李焕仙如今鸠占鹊巢,最怕的,就是撞到熟人。其实李焕仙倒还好,毕竟苍老了近二十岁,一般人认不出来。可孙朝阳这小子可是全须全有,而且以前在楚国嚣张跋扈,难保不会露馅。 看着李焕仙一脸担忧的模样,孙朝阳大咧咧的一摆手说道:“没有!不是楚国的旧相识,是铃医牛大哥。” “哦?铃医?他进城做什么?” 听到孙朝阳的话,李焕仙如释重负。只要没人拆穿他们就好,至于其他人,倒也无妨。 孙朝阳从怀中掏出一枚石子打磨成的牛头吊坠,递给了李焕仙后说道:“牛大哥来城里换银子,毕竟你的金叶不能拿来就用。他已经决定用那笔钱重塑奉牛村,为了表示感谢,将这‘牛神护符’赠予你我二人,说能保平安。” “哦,这样啊。有时间回去一趟,帮帮手。” 李焕仙点了点头,将那吊坠挂在脖颈中,贴身护持胸口。其实李焕仙一直都不太信护身符、长命锁这套东西。若是真有用,那奉牛村就不会被火烧了。 不过好歹是人家的一份心意,李焕仙自然要接受。而且自打司空明月赠送自己的平安锁被窦铃抢走后,李焕仙便时常觉得胸口空落落的。如今多了一个护身符紧贴胸口,倒也合适。 “三哥……” “嗯?” 孙朝阳明显还有话说,望着李焕仙十分珍重的将护身符戴好后,便开口问道:“如今证据也有了,人证也全,咱们什么时候收拾阮志五?” “老弟呀……” 虽然孙朝阳古道热肠,嫉恶如仇。可做事永远一根筋,就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这一点,让李焕仙十分头疼。 只见李焕仙揉了揉有些发瘪的太阳穴,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无论是私仇,还是大义,我都不会放过阮志五。可做事,不能脑子一热就上手,必须要考虑全面。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阮志五这一边贩毒祸乱众生,一边又仗义疏财,赈灾济民。你不觉得这人很矛盾吗?既要做坏事,又要做好事……” “有什么矛盾的?这等恶人都一样,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未等李焕仙话说完,孙朝阳便恶狠狠的怼了李焕仙一句。因为他看出来了,李焕仙好像对阮志五不是很上心。 “你冷静点。” 看出了孙朝阳有些怀疑自己的立场,李焕仙赶紧瞪了其一眼,随后解释道:“你想一想,阮志五在会京府一手遮天。他若是想要一个村子的地,有必要放火烧村吗?之前去收地的痞子们也说了,一亩地一万两白银。奉牛村百户人家,一旬土地,若是卖了,每户能分几千两。这已经不是做买卖了,这是做慈善。” “他做个屁的慈善?!再说了,村长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奉牛村的村民就算饿死,也不会把地卖给花贩种毒花的!” 其实孙朝阳的思路也不乏道理!阮志五花费十倍的金钱收地却屡次碰壁,愤怒之下放火烧村,也不是没可能。而且那日去烧村的,还有一名黑衣蒙面的剑客。 一个能与暗境李焕仙拼上三十多招的高手,岂是一般人能调动的? 不过,还是有些说不通! 因为就算阮志五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可没必要那夜当着李焕仙的面要杀掉自己的三义子胡海,并且一口咬死是胡海放的火。 因为若是火烧奉牛村是阮志五的意思,那他没必要搞这么一出烂戏码。 “三哥,你是不是累了?想不管奉牛村的事了?” 孙朝阳看着李焕仙话里话外,好似都在帮阮志五开脱,顿时怒上心头,身形微颤。估计若不是打不过李焕仙,这混小子早一拳抡过去了。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若不想管,这时候早就带你跑到金辽边境了!” 李焕仙吼了一嗓子,随后拍着孙朝阳的肩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火,烧的有些蹊跷。我也觉得与阮志五跑不了干系,但未必是他主使,还得再查一查。” “查个屁!人证物证都有了,直接抓人就行!” 孙朝阳显然是不愿再等,恨不得现在就冲入阮志五家将其拿下。可李焕仙却是若有所思的望了望静悄悄的府衙大厅,随后点了点孙朝阳的木鱼脑袋说道:“你猜猜,若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抓人的话,那位大兴城的知府,有必要亲自来会京吗?” 第565章 且行且缓(下) 定京大兴城,位于会京府百里开外,路程不算远,但城镇却比会京府要大上一圈不止。若是说土地面积比会京大,倒也不必。 单从大兴城与会京府城的官方行政长官的官职就看得出来,会京府的最高行政长官是府尹,也就是薛景绵。这会京府尹不过区区六品,而大兴城的最高行政长官却是知府,是四品官员。 知府,顾名思义,知某府事。知府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凡宣布国家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乱,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一切政务皆为其职责。 简单说,等同于前世的一省之长。除了管理的面积不如秦国的太守大以外,其余的基本上等同于秦国的一州太守。 而这金国定京的一方封疆大吏,大兴知府薛召,此时就在会京府府衙,正与府尹薛景绵下棋品茶。 会京府衙大厅内,一方木质棋盘摆于桌上,黑白二子晶莹发光。薛召与薛景绵已博弈多时,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 “咳咳~” 薛召看起来要比薛景绵年长十几岁不止,面容的苍老程度与现今的李焕仙差不多,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不过人家薛召是实打实的四十岁,不像李焕仙那般表里不一。 只见薛召咳了两声,饮下一口茶后,手中把玩着棋子试探道:“景绵,听闻你上任途中,遭马匪截杀?” “是有这事,好在有我会京总捕头展望春,贼人于当日全部毙于驿站。” 薛景绵双眼紧盯着期盼,手中握着一颗黑子,头也不抬的回复了一句。看得出来,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棋盘上。抬眼望了望丝毫不在意的薛景绵,薛召嘴角升起一抹笑意,随后对其说道:“大老远来会京上任,还把家里的‘鸡’带来?真当阮志五是‘猴’吗?” “杀鸡若不是为了敬猴,那还有什么意思?堂兄,我可是立了军令状来的会京。若不扫平极乐花,只怕日后朝堂将无我容身之地。” 薛景绵在棋盘中找到了优势,果断落子,截断了薛召的‘抬头龙’。眼见自己的黑子要被屠戮,薛召赶紧落子,封住薛景绵的攻势,随后一手指天,意有所指道:“那位爷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你此时雷霆扫毒,是想为‘今天’留光?” “堂兄有话直说,打哑谜真的很累。” 这两位,同族兄弟。结果说起话来,云山雾罩。虽然外人听不到,可他们俩个始作俑者都有些觉得累。 其实也不难理解,薛召说的‘今天’与那位‘爷’,自然就是金国的‘天’、金国的‘爷’。而那位‘爷’身体已经不行了,说不定哪天就得举国同哀。扫除极乐花这么大的功绩,若是真成了,你们说是算在今天的史书里,还是明天的《本纪》中? 看着薛景绵有些不耐烦,薛召便将注意力从棋盘中移开,眯着眼睛望着门外的晴天白云,像是劝说,更像是下达指令道:“你动的太快了,先缓一缓。阮志五与朝堂关系非浅,你若快刀斩乱麻,会有很多人不高兴。” “我知道,我会留时间给那些大人物抽身的。” 薛景绵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所以在清剿烟馆后,反而沉定了下来,没有再次出手。显然,是有所顾虑。 薛召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用手指点着棋盘说道:“把那姓展的捕头叫进来吧,好歹多事救了你一命,我这做长兄的,得谢谢人家。” 片刻后,李焕仙面无表情走入府衙大厅,对着两位姓薛的官老爷拱手行礼道:“巡捕司展望春,见过大人。” “哎呀!展老弟果真如景绵所言,威武不凡,儒雅出尘!” 薛召好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猛地起身就来到李焕仙身旁,一把握住他的手,满脸都是故友重逢般的喜悦。 “大人谬赞了。” 李焕仙尴尬的一撇嘴,立马后退了一步。妈的!自来熟到了这等程度,已经不是虚伪了,简直是虚伪他妈给虚伪开门,虚伪到家了。 “说的什么话!展兄弟当得起!” 薛召热情无比,完全不在乎二人身份有别,直接拉着李焕仙的小臂让其入座品茶,随后对其恭敬的道谢:“展兄弟在驿馆救了我弟一命,这份恩情,我薛家举族上下,皆铭记于心!” “救援府尹,乃巡捕司职责,亦是展某分内之事。” 李焕仙这话一出,一旁看戏的薛景绵顿时抿嘴一笑。而薛召薛大人,则是脸色陡然一变。为什么要变脸?因为李焕仙太不上道了! 人家薛大人捧你两句而已,你不跪下谢恩,也得客气客气吧?结果李焕仙好像装过了头,太过正气凛然,只说了一句‘分内之事’,好似他的确有恩于薛家,你薛家记我这份情是应该的。 其实真不能怪李焕仙傲气凌人,主要是这孙子在世间游走,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真没几个人能在身份与气场上压得住他。李焕仙常年与世间权力的顶峰、武力的顶峰打交道,自己也被这种气势含盖,怎么可能在乎两个星斗小官的吹捧与话里话? 若不是为了给奉牛村讨个公道,估计李焕仙这辈子都不会与这两位薛大人有什么交集。 眼见自己堂兄吃瘪,薛景绵赶紧打岔道:“堂兄,你我这棋还未下完,继续?” “好!” 薛召冷声回应一下,便不再理会李焕仙,回到自己的座位与薛景绵重新博弈。虽然二人都不搭理李焕仙,可也没让他走。 这两位同族大人下棋,允许李焕仙一个外人观战,其实就是在告诉李焕仙,我们哥俩,拿你当自己人。 而李焕仙实在是坐着没意思,干脆就起了身,站在薛景绵身侧,默默注视起了这盘无聊的棋局。二人又对弈了大约一刻左右,黑白子于右上角相互缠绕,已成死局。 “呵呵~” 看着两位大人谁也不肯让步率先弃子,李焕仙轻笑一声,随后故作赞叹道:“十六子倒脱靴,实乃千古名局呀!” 一听李焕仙开口,薛召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啧啧称奇道:“展老弟也懂棋?” “一点点,以前我女人很喜欢下棋,我便抽空看了几本棋谱,谈不上懂,只是看个热闹。” 李焕仙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可能会露底,一半真一半假的说了一句。哪知这话一出,薛景绵便皱着眉头问道:“不对呀!看官方名册,展兄应是独身才对。” “几年前,她把我休了。” “啊?哈哈哈哈……看来我这位嫂夫人,也是个妙人呀!” 薛景绵放声大笑,露出男人们都懂的表情。李焕仙也跟着笑了两声,随后猛地将脸拉下来,冷声道:“大人,今日手下巡街,卑职唯恐懈怠,便不再相陪了。” “景绵呀!你看你,又说错话了吧?展老弟不要误会,你这位薛大人,从小便是这般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因为这事,我都教训他多少回了……” 看到李焕仙表情不悦,薛召赶紧为薛景绵辩解。可话未说完,李焕仙便冷漠的对其一拱手道:“展某先行告退。” 其实李焕仙没有生气,只是待在这实在无聊。而且今日孙朝阳那小子有些上头,李焕仙心里略微不安,想出去看看那混小子是否安分,故而才装得好像生气一般。 “景绵,我怎么看这位南侠展望春,不像江湖人呢?” 望着李焕仙远去的背影,薛召面带疑惑之色。薛景绵则是无所谓的将一枚棋子握在手中,随即手掌轻轻一握,便将青石打造的棋子碾为齑粉,随后笑着问道:“堂兄觉得他像什么人?” 薛召侧头看了看薛景绵,随后用手一指空中的蓝天白云,不再言语。 第566章 一点摩擦 钱,这玩意怪怪的。 有它,就有一堆的烂事。没它,浑身又不自在。赚的多,烦恼不会少。赚的少,烦恼只会更多。 所以有些人会想一个问题,我们拼死累活的去赚钱,然后用钱去换取所需要的东西。可明明有了这个,紧接着又会去想那个。所以,到底是人赚钱,还是钱玩人呢? 这种哲学性问题,不在李焕仙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纵观他这一生,基本上都在白嫖。 来的时候,赤条条身无分文。混了这么久,还是身无分文。可即使没钱,也不耽误他有吃有喝,甚至还能养几个人。 从会京府衙离开后,李焕仙有些无聊。因为他知道,目前薛景绵会暂缓对阮志五的攻势。而他也打算趁此时机,从头到尾的捋一捋‘奉牛村火灾’事件。 这场大火,实在有些过于凑巧。现在回头再看,有很多地方都说不通。 “看来,还得找地头蛇打探一下。” 李焕仙走在路上,对奉牛村火灾的疑点实在没什么头绪,无奈之下便向隆升客栈走去。毕竟打探消息嘛,那群‘鼹鼠们’还是非常专业的。 “嗖!嗖嗖……” “好!杜老大好功夫呀!” 还未进院,便听到隆升客栈内道道弩箭飞射的破空声,以及客栈账房先生的吹捧之语。 李焕仙冷着脸走入客栈内院,果然,阮志五的首席义子杜彪正在院内弯弓搭箭。而那箭头,正对着门口的李焕仙。 “嗖!” 杜彪弓弦一松,利箭顿时飞射。李焕仙冷眼旁观,手抚刀柄,眼睁睁望着那支利箭射在自己身旁的大门上。 “呦!这不是展捕头嘛!衙门不管饭吗?要来客栈吃白食?” 李焕仙暂住客栈后巷的事情虽然隐秘,但想蒙住杜彪这等地头蛇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杜彪一天要往隆升客栈跑八十趟,根本避不开。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单手握住深入大门的箭尾,轻笑之间,手腕一发力,便将入木三分的利箭生拔了出来。这一手功夫发力极其巧妙,顿时让杜彪身旁的黑衣大汉眼前一亮。 只见李焕仙把玩着手中箭矢,缓步走至杜彪身前,乐呵呵的说道:“杜老大很闲吗?自家后院不能玩骑射吗?要跑到人家这客栈耍身手?还是说,烟馆被封了,你现在无事可做了?” “你别胡说!” 一听李焕仙要把开烟馆的黑锅扣在自己头上,杜彪赶紧后撤一步,随后怒声言道:“我来客栈吃饭,并不犯法!这不犯法,展捕头应该不能拿我吧?我大金律法森严,若是钓鱼执法或栽赃陷害,那是什么下场,展捕头应该比我懂!” “放心!” 看到杜彪语气颇硬,李焕仙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若是想栽赃陷害你,你肯定跑不了。毕竟只有知法,才能去犯法。我若犯法,没人捉得住。” 李焕仙十分嚣张的夺来杜彪手中的长弓,简单在掌心掂量几下,十分失望。杜彪这长弓,做工精美,弓弦校准度也不错。 可惜,太轻了。 放在军队中,只怕新兵蛋子都能拉满。杜彪三十多岁一大老爷们,还玩小孩子才玩的玩具弓,实在令李焕仙不耻。 “啪!” 正当李焕仙掂量着杜彪的长弓之时,杜彪身边的黑衣汉子得到杜彪的眼色,脚步向前一迈,伸手就要从李焕仙手中夺弓。 哪知李焕仙看似全神贯注把玩长弓,实是五感极其灵敏,小臂一颤,一股强绝的弹抖之力瞬间传导过来,震得那黑衣汉子手臂微麻,强夺长弓的举措也随之失败。 “好霸道的功力!” 黑衣汉子被李焕仙这一震,不光不退,反而来了兴趣。李焕仙内力谈不上多强,但他的内功是风雷诀,自然霸道无比。一般暗境武者,就算功力强过李焕仙,可比起精准度与功法玄妙,几乎都不会是李焕仙的对手。 看着黑衣汉子跃跃欲试的表情,李焕仙眉头紧皱,他想不太明白。这金国的暗境武者,都这么不值钱吗?给一个花贩二把手做护卫,练武这么多年,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堂堂暗境武者,给身家清白的五品官员做护卫都算是屈才。可这黑衣汉子居然堕落到给花贩做护卫,简直被武者耻笑。 除非,这黑衣汉子不是正经江湖人士。甚至都不算黑道的江湖人,他得是邪门歪道。因为只有毫无底线的暗境武者,才会死不要脸,见钱眼开的为杜彪、阮志五这等下作之人做护卫。 “寒来暑往,冬去秋藏。经过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才练就这身功夫,你居然给杜彪这等人做狗腿子?不怕被师门耻笑吗?” 李焕仙知道面前的黑衣汉子功力不低,也知道对方打算与自己动手。可他现在不敢受伤,故而决定能动口就先攻心。毕竟奉牛村火灾之后,李焕仙的红丸就剩五颗了。如今不知道金国之事何时能了,他自然不能轻易与人过手。 黑衣人听着李焕仙的话,脸色有些微红,想来也是不耻自己给杜彪做护卫,颇为泄气的后退一步说道:“大公子对我有恩,我一介武夫无以为报。既然你不想打,那我们就赌一赌。” “行啊!” 李焕仙笑了笑,将手中的长弓握紧,看着杜彪说道:“我放一箭,若正中靶心,你就给我走人。” “郭先生……” 杜彪躲在黑衣汉子身后,表情颇为不愿。哪知那黑衣汉子却是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道:“可以。但你若射不中,就跪下给大公子道歉!” “行!莫说我欺负你,靶子你定!” 李焕仙说话间,将腰带一抽,麻利的蒙住双眼。这小子,打算盲射! “哎呦!展捕头呀!” 客栈看热闹的伙计们一瞧李焕仙与杜彪等人的气氛不对劲,都第一时间跑的远远的。唯独账房先生还算仗义,拉住李焕仙的手臂小声说道:“杜彪二傻子一个,惹恼了也没事。可他身边那护卫,是金国有名的黑道高手,郭奇峰。” “很厉害吗?” 李焕仙又不是江湖人,自然不晓得这郭奇峰是何人。账房先生点了点头,在李焕仙耳边叮嘱道:“郭奇峰师承北岳神拳道,号称金国以北拳法第一……” “这么厉害?那为什么跑到会京来?” “得罪了屠龙会的杀手,门派被灭,连掌门都被剁成了十八块,他不跑还能咋办?” “当~” 身着黑衣的郭奇峰对李焕仙拱手行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轻轻触碰造出金属响声后,对其说道:“我会后退十步,用铜钱弹射你。头、喉、心、下阴,我都有可能会打,你要保重。”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将账房先生一把推开,随后蒙着眼睛走到门口位置,与郭奇峰拉开十步距离后说道:“我这骑射功夫荒废很久了,估计射不到铜钱的钱眼。不过嘛,十步之内蒙眼射个人,应该不会失手。” 小样!谁说我李焕仙要射铜钱了?你若是识相,就别把铜钱当暗器发。大家一起糊弄过去,你能向杜彪交差,我李焕仙也有面子好下台。 否则,你暗器能不能伤到我不一定。我李焕仙十步之内射杀一个功力差不多的武人,也不是做不到!若是李焕仙运足十成风雷诀,在将混元气混合外放的情况下,一击必杀一定可以。 只不过杀掉后,他得在床上躺几天。毕竟他虽然心里年轻,可身子已经衰老。体力、爆发力、耐力都下降太多。所以现在李焕仙轻易不出手,出手就一定要石破天惊。 因为李焕仙自己都闹不清楚,自己有力气出第一招后,还有没有力气出第二招。所以必须有十足的把握,他才可以出手。 “展捕头,请!” 郭奇峰冷漠的看向蒙眼的李焕仙,右手平摊,拇指下压顶住中指,将方孔铜钱含住,双眼神光内收,将李焕仙笼罩在内。 “嗖!” “当!” “呲……” 铜钱出手,只有一道破空之音,便瞬间化作流星从郭奇峰胸前划过,将其黑色衣衫撕裂。 “好快……” 郭奇峰回首望去,只见一支利箭穿过铜钱方孔,正钉在郭奇峰身后的石柱中。箭透进石中约有数寸,外面只露出箭羽与贯穿后的铜钱。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虽然双方约赌,是郭奇峰发铜钱,李焕仙射箭。可李焕仙是什么人?怎会蒙着双眼如此托大? 说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郭奇峰方才话音刚落,李焕仙这孙子就率先放箭啦! 开玩笑!让老子蒙着眼睛做靶子给你练飞镖?真当我傻吗? 李焕仙率先放箭,箭速极快。郭奇峰身无长物,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条件反射之下,便将手中铜钱丢了出去,想要阻止飞来的箭矢,为自己争取躲避的时间。 可方才发生的一切太快,围观众人只道是郭奇峰的铜钱被李焕仙听声辨位一箭击中,哪里知道李焕仙其实是在耍心眼儿? 而那郭奇峰此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李焕仙蒙着眼睛让自己发暗器,结果他先放箭。而自己为了争取时间,电光火石之下丢出铜钱,只比李焕仙慢了半拍。 在外人看来,就是李焕仙神技无双,听声辨位将自己击败了。若是自己此时说李焕仙使诈,只怕会被人说自己玩不起。 无奈之下,郭奇峰愤恨的瞪了李焕仙一眼,便跟在杜彪身后,一主一仆灰眉土脸的走出客栈。 “哎呀!展捕头神技呀!” “这一手百步穿杨,真是大开眼界!” 眼见李焕仙蒙着眼睛就把杜老大一行人轰走,隆升客栈内看热闹的伙计们总算长舒一口气,对着李焕仙就是拍手叫好。 而李焕仙则是咂着嘴将腰带扯了下来,自顾自走到客栈紧闭的内厅大门前,随手敲了两下后说道:“忽悠走了,出来吧!” “咯吱~” 脚步还没迈出来,香风先出来了,熏得李焕仙努着鼻子挥舞着手掌,将那过份刺鼻的脂粉味挥散。 只见客栈老板娘芸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从客栈内探出脑袋,确定杜彪已经没了踪迹后,才拍着丰满的胸脯走了出来道:“你真有种啊!杜彪这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你不怕他报复?” “报复?我正愁没理由收拾他呢!” 李焕仙笑了笑,将手中的长弓丢在地上,随后与芸娘走到客栈内院中,看着逐渐退去的客栈伙计们。只见这些伙计,一个个的也不正经干活,反而是装着勤劳的样子,打扫整理内院,时不时偷瞄一眼李焕仙与芸娘,眼神颇为玩味。 芸娘自然知道自己这些手下在想什么,直接扯着嗓门吼道:“看什么看?不用做生意吗?!” “得嘞!老板娘害羞喽~” 账房先生带头坏笑来了一嗓子,随后便脑袋一缩,躲过了芸娘丢过来的茶碗,随后端着菜篮子就跑出客栈。看这架势,应是借口出去买菜,给李焕仙与芸娘腾地方。 看着芸娘气急败坏的模样,李焕仙无奈的对其说道:“你若是对杜彪没兴趣,就早点与他说清楚。否则他一来你就躲,不累吗?” “你以为我没说过吗?老娘说了快三年了!” 一提起杜彪,芸娘就愁的没办法。她能在会京府立足,杜彪可是出了大力的。又是给钱,又是借势,能帮的全帮了。基本上本地人都知道,杜老大对芸娘有意思。可芸娘明显看不上杜老大,多次表明态度拒绝,可依然没用。 那杜彪就好似一块狗皮膏药一般,黏也要黏住芸娘。 其实李焕仙看得出来,芸娘对杜老大,也不能说一点情义都没有。因为按照李焕仙所观察到的,隆升客栈上到账房掌柜,下到打杂跑腿,都是军队行伍出身,而且军事素养不低。 像他们这种人流落江湖,一个两个,自然没什么战斗力。可一旦几十个用出军队杀阵,那一般的江湖高手根本扛不住。就连李焕仙都没把握能对抗军队的盾牌弩箭与长枪,更别提杜彪这种货色了。 若是一对一单挑,那不管是江湖高手还是军队将领,李焕仙都不在乎。可若是敌方盾牌一挡,将空间压缩,随后顺着缝隙拿长枪乱戳,或者乱箭齐射,那谁来也不好使。 除非是马上作战,李焕仙才有把握靠着战马冲锋,继而一打多全身而退,若是步战的话,那也只能跑了。 看着发愁的芸娘,李焕仙抬头看了看临近午时的太阳,随后手抚干瘪的肚皮打趣道:“我今天算英雄救美不?” “想吃白食就明说,扯这些做什么?吃饭可以,拿消息要付现钱!” 一看李焕仙这坏笑的模样,芸娘就知道,李焕仙肯定想问点什么秘辛。不过自打李焕仙来到这会京府,愣是一次便宜都没让芸娘占过。 妈的!光白嫖人家啦! 李焕仙咂了咂嘴,气血不足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好歹我也算为民除害,而且我还帮了你……” “我是在包养你吗?你看看你,大老爷们,吃的、喝的、住的,都他妈是我的!养你一个也就算了,老娘还得养你的弟兄?我又不认识你,又不欠你什么。若是所有来打探消息的都像你一样,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芸娘一席话,怼的李焕仙有口难言。这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芸娘对李焕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而且人家说的的确没差,李焕仙但凡要点脸,就应该把欠的账给人家补齐。 不过纵观李焕仙的过往就知道,这小子是出了名的不要脸。 “展捕头!你兄弟小海出事了……” 正当李焕仙打算开启无赖模式,看看能不能从芸娘这在坑出几条有用的信息之时,账房先生提着菜篮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小海,崔士海,孙朝阳的化名。 “怎么了?把气喘匀,慢慢说。” 李焕仙扶住有些气喘吁吁的账房先生,让其放缓速度如实到来。哪知待账房先生将孙朝阳的所为一讲,李焕仙气的一拍脑门,提着天狼啸月刀就冲了出去。 看这架势,今天是打算出刀了。而那天狼啸月刀,出则必见血! 第567章 真相不白 会京府城内阮志五的豪宅大院内,酒香扑鼻,引人入醉。只见阮志五面带微笑,粗壮的双臂捧起一人大小的酒缸,将其放在院落中央。 “十八年了,能喝了。” 阮志五将酒口的泥封敲开,一股陈年佳酿的香气顿时叫人食指大动。所谓陈窖一开香千里,酒好不怕巷子深。阮志五这坛酒,只怕价值不菲。而且窖藏多年,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今天是什么日子?能让阮志五拿出自己窖藏的佳酿来招待客人?难不成,是有大人物要来。 “放开我!” 一声愤恨不满的男声从外面传来,片刻后,一名农夫打扮的中年汉子被一名周身黑衣包裹之人带到阮志五面前。此人,正是前段时日,救了李焕仙与孙朝阳一命的乡村铃医。 阮志五面带笑意望着铃医,拿出精致的银碗舀了一碗陈酒递给铃医道:“敬牛神。” “啪!” 阮志五态度平和,丝毫没有嚣张跋扈的气焰。反倒是铃医愤慨无比,一把打飞阮志五递来的酒碗,随后恶狠狠的说道:“你不配!” “火不是我放的。” 阮志五自讨了个没趣,神色有些古怪的坐在酒缸旁。铃医则是站在他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指叫骂道:“就算不是你,也一定与你有关!村子没了!我娘死了!” “就算没有那场火,她也活不到月尾。” 阮志五好像与铃医很熟,甚至对铃医母亲牛夫人的病情都有一定的了解。不过在说起牛夫人的时候,阮志五态度冷漠,显得无情无义。 铃医看着阮志五,愤恨的咬牙切齿作响不断。阮志五则是无所谓的掏了掏耳朵,舀出一碗陈酒后自饮自酌道:“火灾的事,我正在查,一定会给牛村一个交代。村子我会出钱重建,地我也不要了。我怀疑,那把火是冲我来的。所以你,不要在回去,留在我这。喜欢行医,我把正一堂买下来,由你坐堂。” “你现在想起我们了?晚了!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能填饱肚子!” 只见铃医恶狠狠的一拍桌子,转身就要离开。可身旁那个黑袍人只露出一双闪着寒光的双眼,死死的拦住铃医的去路。 而阮志五则是饮下一碗陈酒,随后故意讥讽道:“你那也叫填饱肚子?那种窝在一个地方,累死累活,一天做工八个时辰,叫做穷!我要养活七个义子,他们与你一样,都是我的家人。我不差你这一个,所以你必须留下。若敢走,我就断你的腿!” 阮志五其实一直在秘密调查奉牛村火灾事件,他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的三义子胡海放的火。杀掉胡海,只是因为他不听话。阮志五曾经评价过胡海——吃我的饭,砸我的碗。可见胡海吃里扒外,所以被阮志五借着奉牛村火灾为由头直接杀掉。 而最为听话的杜彪,则被阮志五寄以厚望,将胡海的地盘尽数交由他手。还记得那晚几个义子之间的氛围吗?很不对劲! 奉牛村的火灾,烧的莫名其妙,烧的突如其来。李焕仙在查,孙朝阳在查,阮志五更是在查。这场离奇的大火,绝不是无妄之灾,必定有意为之。 而那个‘意’,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呢?阮志五觉得,是冲他来的! “嗖!” “啪!” “保护五爷!” 一道寒光犹如飞鹰裂空,激射阮志五的胸口。黑衣蒙面客第一时间推开铃医,精铁拳套虎虎生风,一把扣住那寒光暗器。握在手中一看,竟是巡捕司捕快长剑的剑鞘。 “我不想跟你废话,放人!” 只见孙朝阳提着长剑,左右两边站着弯弓搭箭的田九郎,以及手持长刀面无表情的焦星岩。看这样子,定是为了铃医而来。 铃医回身望去,眼见孙朝阳走来,急忙挥舞着双手对其说道:“小海?不关你的事,快走呀!” “哼!上次也是你!” 阮志五赤膊着双臂,一把扣住铃医的肩颈,手腕一发力,铃医顿时脸色痛苦惨白,被阮志五瞬间拉到身后。只见阮志五眼带杀气,对身边的黑衣人说道:“教教这年轻人,什么叫做礼貌。” “唰!” 话音刚落,黑衣人乌芒一闪,疾若闪电。双手精铁拳套分开五指,好似五根犀利无比的利刃,直奔孙朝阳而来。 “当!” 孙朝阳剑眉一挑,运劲接住,上去就是一剑混元二气分,想要直接将黑衣人的双手斩断。哪知那精铁拳套坚硬无比,而那黑衣人功力更是在自己之上,直接将孙朝阳反震的呲牙咧嘴,连退三步,一脸通红。 “好厉害!” 一旁本想观战的焦星岩一见孙朝阳吃瘪,顿时浓眉环目骤展,暴跳如雷,持刀就斩。焦星岩十三岁就混镖局,实战经验丰富,自然看得出孙朝阳不是这黑衣人的对手。 焦星岩可是收了李焕仙的钱,如今孙朝阳力有不及,焦星岩自然要出手。 “唰!” 只见焦星岩高举长刀黑芒闪动,当空劈下。虎虎生风,确有开山裂岩之威力! “铿锵!” 黑衣人双手十字交叉,手臂一架,震得双臂都有些发麻。这一刀,确有几分蛮力。可黑衣人完全不在意,因为功力上,孙朝阳击伤焦星岩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看什么?上啊!” 一刀劈退了黑衣人,焦星岩眉头紧锁,对着有些发呆的孙朝阳吼了一嗓子。被焦星岩一喊,孙朝阳这才回过神来,心道自己应以轻灵快剑取胜,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嗖!嗖!” 只见孙朝阳与焦星岩一剑一刀,二人开始挥动兵刃,双战黑衣人。孙朝阳剑走混元法,一起一落轻盈无边。虽然功力很差,而且实战经验不足,导致剑法都是死板招数。可胜在《混元功》是世间顶级功法,即使是刻板不通的死招,依旧威力惊人。 而焦星岩虽然都是镖行功夫,但在俗世打磨多年,而且在‘千囚城’那等吃人的地方混了三年,一身凌厉的斩杀刀法威胁性极大。 刀剑相互绞杀围攻之下,那功力远胜他们的黑衣人竟然出现败相,开始回守自身,谨慎的思索着破解之法。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叨扰五爷安宁?” 一道冷冷阴森低况的语调,从八尺高墙外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道粗狂的身影飞身而来,双脚带风,脚尖前趟之下,隐带破空之势,居然将孙朝阳与焦星岩的刀剑逼得回身自守,一时间停住了攻势。 “九郎!给我瞄准阮志五!我倒要看看,二十步内,你拦得住我们刀剑,拦得住箭矢吗?” 孙朝阳面带愤慨之色,被对方逼得无计可施,双眼瞳孔一缩,一抖剑芒跨步便迎了过去。就连焦星岩也是无可奈何,手持长刀确保孙朝阳的退路无奈,顺便让出田九郎的弓箭射程。 没办法,一个黑衣人就已经难对付了,这他妈又来一个! 只见阮志五身旁早已被一中年汉子保卫,那汉子也是一席黑衣,只是并未蒙住头面。这人,正是杜彪的护卫,号称金国以北拳法第一的郭奇峰。 这郭奇峰来得无影无踪,孙朝阳与焦星岩一刀一剑倾听十丈之内,竟无一发现,可见郭奇峰功力之深厚,令孙朝阳等人心里起了寒栗。 一招将鏖战的孙朝阳等人分开,郭奇峰挡在阮志五身前,冷眼注视着远方弓已拉满的田九郎,不屑一顾道:“大公子特遣在下护卫五爷。” 说罢,与身旁的黑袍之人对视一眼,郭奇峰双拳劲风扑面,触体生痛。直接荡开孙朝阳的长剑,身化残影正面迎上田九郎。 “咔!” 田九郎一个猎户,就算精通弓射之术,也胜不了郭奇峰这等高手。手上箭矢还未发出,便被郭奇峰一手刀斜劈而折。若不是郭奇峰今日在客栈处吃了亏,有些忌惮李焕仙报复,只怕这一掌就不是劈长弓,而是劈向田九郎的锁骨了。 而就在郭奇峰第一时间拿下田九郎时,一旁的黑袍人用那紧露出的双眼,看向孙朝阳与焦星岩二人。那种怨毒眼光的炯炯阴鸷神采,直叫二人打了个寒颤。 “当当当当~” 黑袍人一双铁拳二话不说就攻了上来,孙朝阳手中利剑霍霍飞舞,攻得簌簌生风,与焦星岩的快刀合并,瞬间战成了一团。 刀来剑往,秘招隐藏。经过方才一战,孙朝阳吃一堑长一智,反而沉稳。而焦星岩则是打出了真火,双眼透出浓烈杀机,手中快刀形成残影,想要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将黑袍人击败。 “当!当!” 两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之音,响彻阮志五的宅院。只见那黑袍人双眼爆出寒芒,右手抓住孙朝阳的长剑往左侧推出横平掼直,泛出明晃晃的青芒剑气。左手则于残影中果断擒住焦星岩的长刀,一手刀一手剑,十字交叉,直接撞在一起。 “嘭!” 刀剑内劲相撞,焦星岩经验丰富,果断弃刀后撤保命。而孙朝阳则是没有这等见识,还傻乎乎的攥住剑柄,试图靠自身内力硬扛撞击之力。结果惨遭震荡传导,长剑折断,整个人吐血单膝跪地。 “放他们走,我愿意留下!” 眼见孙朝阳受伤无力再战,铃医果断开口拦住即将发号施令的阮志五。哪知阮志五却是厌恶般的摇了摇头道:“这小子上次就是这般无礼,我忍不了。” “牛村着火时,他也在。若没有他奋不顾身的救人,只怕死的人更多!” 听到铃医的话,阮志五表情微变,看向孙朝阳的眼神也不再那般冷血。稍微一皱眉后,便对着黑袍人与郭奇峰说道:“放他们走。” “哗……” 忽而间,一阵风来,刮起了满场杀气腾腾。枯草围卷滚滚飞扬,气氛为之瑟杀森寒。 “保护五爷!” 郭奇峰汗毛直立,大喝一声,双拳熠熠生辉,功力瞬间提升十成。黑袍人也是第一时间运动精铁包裹的双臂,一前一后拉开架势,紧张无比的注视着诡异的气氛。 “嗖!” “轰!” 一道刀芒凭空出现,将八尺围墙轰开裂开,暴长三尺,簌簌罡芒耀目,直奔阮志五而来! “五爷!” 郭奇峰第一时间飞身救主,神拳道绝学第一次展现而出。漫天拳影轰在虚空之中,若攻右守飘浮不定,舞出一个扇形防御,化出千拳万影,看似漫无章次的攻势,却是磁场相吸原理,试图牵引那强大的刀芒! “噗!” 刀芒好似无坚不摧,视郭奇峰的神拳道绝学如无物,直接将其击飞。那刀芒刚柔并济,上竖下韧,轻盈飘逞,有若凌空劈斩,挥然天成,不着一丝人间气息。 这便是《风雷无相》中的三关刀道,刀速极臻斩灭众生! “嗖!” 一道红色残影,好似流星飞来。焦星岩果断伸手一接,只见是一枚红色丹药,随即将受伤到底的孙朝阳扶起,并且喂其服下。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药都给了,正主自然要现身。只见李焕仙一身捕头装束,手持天狼啸月刀,阴恻恻冷然间将十步外的阮志五锁死。只要他敢动,李焕仙一定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风雷四相! “啪!” 挡在阮志五身前的黑袍人,身形微颤。一双铁手一前一后拉开架势,紧露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焕仙,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一刀废掉功力差不多的郭奇峰,而且气势完全不减,这是何等修为?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李焕仙实乃外强中干。刚才一刀已经抽干了他的内劲,要想在出一刀必须嗑一粒红丸才能有力气。 可李焕仙的药着实不多了,还得留着保命用。故而才没有再次出手,反而在这装腔作势的废话。若是还有力气出手,李焕仙是真的不想多说什么。就算不杀阮志五,那郭奇峰与这黑袍人打伤了孙朝阳,自然也不能留。 “我没有烧奉牛村,我也不可能放火烧奉牛村!” 阮志五是真没想到,李焕仙的武功竟如此了得。不过他好似察觉到了李焕仙并不太想杀自己,所以非常果断的说出了理由。 “我凭什么信你?” 李焕仙知道阮志五没放火,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知道,阮志五为什么不会对付奉牛村。 看着李焕仙不信自己,而自己的黑袍护卫气势已经被李焕仙压倒,阮志五无可奈何之下,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铃医后,将自己的衣衫撕开对李焕仙说道:“我就算坏事做尽,也不可能毁掉自己的家乡!” 只见阮志五的胸口,除了骇人的疤痕扑满外,竟然还有一个石质的牛头护身符,那是奉牛村独有的护身符! “你是……” 李焕仙好像想到了什么,望了望跟在阮志五身旁摇头叹气的铃医,一瞬间想通了。 只见阮志五抬起自己的左手,将自己那残缺不全的尾指展现在李焕仙面前后说道:“我叫牛武。” 第568章 该死的真诚 男孩、男人,看起来是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一个人的性别是男性,并不能代表他就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即使三四十岁,妻妾成群,可也有可能依旧是个不成熟的男孩。 男孩与男人之间,其实只隔了一层纱——大局观。所谓大局观,就是考虑问题的思维方式。男孩只看眼前,自己爽了就好。而男人,则是看的极远。男人看待问题,会将前路与退路全部考虑进去。成功了会怎么样,失败了会怎么样。这些,都在男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李焕仙勉强算个男人,因为他做事情习惯考虑周全。可有些时候,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一点私心与热血,偶尔也会由着性子胡来一次。 对比孙朝阳,李焕仙还算稳重。 而孙朝阳就不用说了,这小子的前半生,一句话就能概括。在家靠父母,出门靠父母打钱。做事情永远不考虑后果,仗着年轻热血说干就干。 若是在楚国,孙家没倒台的时候,李焕仙也由着孙朝阳胡闹。毕竟有家族兜底,年轻人疯狂一些也无所谓。可他们现在就是丧家之犬,还鸠占鹊巢偷了别人的身份,做事情哪能不低调? 结果,李焕仙这对难兄难弟流落金国会京府这才小半个月,基本上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都认识他们了。 “三哥,你这药真神奇,我现在感觉精力充满,完全可以杀回去。” 只见李焕仙冷着脸走在街道中,孙朝阳、焦星岩、田九郎、季老头四人跟在身后畏畏缩缩。孙朝阳知道李焕仙在生自己的气,便主动找话题,想把这事翻篇儿。 可孙朝阳这小子不问青红皂白就去找阮志五斗殴,还他妈差点把自己的命搭上。办事如此混账,李焕仙怎么可能说翻过去就翻过去? “啪!” “哎呦!三哥你咋打人呢?!” 只见李焕仙回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到孙朝阳的后脑勺上,打得这混小子脑子嗡嗡作响。李焕仙站在街道中央,指着孙朝阳的鼻子骂道:“你他妈做事不过脑子吗?单枪匹马去他家要人?你以为你是谁?!你自己不惜命也就算了,还带着田九郎与焦星岩一起疯?” “展头儿展头儿,不关小海哥的事,是我们主动要去的。” 田九郎看着李焕仙怒不可遏,急忙挡在孙朝阳身前安抚了起来。季老头也是第一时间拦住暴怒的李焕仙,小声劝说道;“年轻人冲动很正常,不要生这种气。再说了,这大庭广众的,要教训咱回家再说。” 季老头说的很对,李焕仙就算想收拾孙朝阳也得回家去收拾。毕竟二人虽说初来乍到,可在会京府清剿烟馆也算露了脸。如今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吵闹,的确不像样子。 约么一顿饭的功夫,李焕仙五人走入冷清的隆升客栈。本来客栈生意平时都极好,奈何今天被杜彪与李焕仙一搅和,客人都跑光了。只剩下芸娘百无聊赖的坐在院落中晒太阳,以及指导几名伙计酿造汾酒。 “呦!我们大捕头回来啦!今天可真是出尽风头呀!” 芸娘手持蒲扇遮住骄阳,望着李焕仙冷着脸归来,急忙笑着挖苦了起来。这会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基本上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一定是隆升客栈。 没办法,人家就是吃倒卖消息这碗饭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阮志五出自奉牛村?” 李焕仙没有接芸娘的话茬,反而是双眼爆发寒光,将芸娘笼罩在内,声音冰冷无比,不含一丝情感。 被李焕仙这肃杀戾气般的双眸笼罩,芸娘只觉一道寒气袭来,惊得她顾不得淑女风范,赶紧从摇椅中跳了起来,连退三步问道:“你什么意思?黑吃黑你可得考虑清楚!” “唰!” 没有搭理一惊一乍的芸娘,李焕仙转过身用手指一指孙朝阳道:“带他回家,禁足!没有我的许可,不许放他出门!” “凭什么?!二哥当年那么霸道也没说禁足我,三哥你……” “闭嘴!” 李焕仙不想多说什么,左手手掌半握,一点雷电花弧瞬间噼里啪啦的作响。孙朝阳一见李焕仙神功不受控制的外放,瞬间脑袋一耷拉,垫着脚一阵小跑就跑向客栈后院。 剩余季老头三人也知道李焕仙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而且自打见识到今日李焕仙一招放翻郭奇峰后,这三位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毕竟郭奇峰是有名的暗境武者,号称金国以北拳法第一。结果名气这么大的人物,居然被李焕仙一刀差点送去见阎王,搁谁谁能不怕? 眼见人都走了,李焕仙冷漠的看着面前三步外的芸娘,冷声质问道:“回答我。”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芸娘被李焕仙那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怒喝一声后说道:“你从未说过要阮志五的信息。如果你问了,我自然会卖给你!” 被芸娘无畏的怼了一句,李焕仙将杀气收拢回心底,一屁股坐在芸娘的摇椅上,沉思片刻后问道:“你知道我在查奉牛村的事情,应该告诉我的。” “我又不是你娘,凭什么要为你考虑?难道你……看上我了?” “胡说!” 被芸娘一句话惊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李焕仙赶紧封住话题,随后看着客栈的后院开口道:“我那兄弟,做事太冲动,这样下去他一定活不长。捕快的工作肯定不适合他,老板娘可有什么好生计?”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一听李焕仙话里话外都是有事相求,芸娘的气势顿时上升。就在刚才,她还被李焕仙一身杀气震慑的连说话嗓门都降了八度,可转过头便重拾玩味的笑容。 只见芸娘手持蒲扇在李焕仙头上一敲,李焕仙无奈的一咂嘴,懒洋洋的从摇椅上离开。芸娘噘着嘴便坐了上去,随后轻摇蒲扇道:“后厨缺个切墩,前厅缺个打杂,里院缺个倒夜香的~” “都行。” 反正是给孙朝阳找活干,只要让那小子老老实实不出去惹事,干什么都无所谓。 看着李焕仙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芸娘精致艳丽的五官多了一抹疑惑,试探性的问道:“你到底是为了奉牛村而留下,还是为了你那小兄弟而留下?” “都有。” 李焕仙简单回复了一句,随后正式对摇椅上的芸娘鞠躬行了一礼道:“查寻真相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还望芸娘能帮我照顾我兄弟。待我解决奉牛村之事后,我们兄弟二人自会离开。” “呵呵~” 看着李焕仙居然这么认真,芸娘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有若银铃,甜音如蜜,媚骨柔情,差点让李焕仙心神失守。 “你笑什么?” 李焕仙果断的后退一步,侧身不再看向这三分风尘三分魅惑的女人。现在他身体这种情况,哪里还敢动淫邪之心?打架力气都不够,女人自然更要敬而远之。 看着李焕仙故作镇静的模样,芸娘用蒲扇挡住自己半边脸,悠悠然间言道:“我笑你呀~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却一直在扮演父亲的角色。” 第569章 筹钱 这清剿烟馆,也算大功一件。金国朝廷特发来文书,表彰府尹薛景绵是国之栋梁,要再接再厉。至于出工又出力的李焕仙等人,自然是没资格提名了。 说起这事,李焕仙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不是朝堂不提名的问题,而是这金国朝堂只说废话,一点实事不干! 烟馆清了,那些烟鬼怎么处理?杀吗?那不行!人家顶多就是抽大烟败家,败的还是自己家,国法管不着,最多强制戒烟。 可强制戒烟,得需要场地维护吧?得需要购买戒烟丸吧?得雇佣一些专职郎中进行照顾吧?这钱谁出呀? 理论上讲,这钱金国朝廷出,无可厚非。可朝堂近几日为了这钱的出处已经吵得不可开交,金帝沉迷女色久不上朝,好不容易提上裤子坐回到龙椅上,结果发现大臣们又在互相打太极。 搞到最后,朝堂直接一句会京府自理就结束了。 “皇帝骄奢淫逸,臣子阳奉阴违,金国这么搞下去,最多二十年,一定亡国。” 会京府衙库房,李焕仙与薛景绵正望着上次收缴来的烟枪烟膏商量对策。烟枪直接销毁,烟膏嘛,洒碱水深埋。这些都无所谓,主要是那些被关押起来的烟鬼不好办。 一个个面黄肌瘦,在牢房中东倒西歪的打哈欠,犯了烟瘾就像疯子一样抓心挠肝的直撞墙。这才关了七八天,已经有三十多个烟鬼死在牢房中了。 李焕仙是乐得看到那些堕落之人死绝,可薛景绵却是不敢。若是丢在监牢中不管不顾,估计以阮志五为首的花贩集团,定会买通朝堂,继而参薛景绵、参薛家一个惨无人道,草菅人命之罪! 估计,这事已经开始运作了。所以,薛景绵必须快点想出解决这些烟鬼的法子来。其实也不难解决,就是搞一笔钱,划一块地,做足拯救那群毒虫的姿态,然后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 不过这事不能明着干,毕竟那么多眼睛盯着,所以必须做足全套。 “展兄,你常在江湖中走动,能否估算这些东西的价值?” 在库房中转悠一圈,薛景绵看了看收缴烟馆时顺便搜刮而来的金银玉器,转头问向李焕仙。 哪知李焕仙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回复道:“我一个江湖人,身上银两最多没超过一百两,大人确定让我来估价?” 江湖侠客,看起来潇洒自在,行侠仗义。实际上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搏名声。也别指望江湖侠客武功能有多厉害,毕竟吃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练功? 闯江湖无非就是本地机遇太少,只能背井离乡闯荡。在外地名声赚到了,就可以去给有钱有势之人看家护院做狗。像展望春那种,混了七八年江湖,能混成官身的,已经世间少有了。 基本上,江湖人除非是江洋大盗,否则都没见过什么大钱。也正因为如此,丐帮才一直稳坐江湖第一大帮的宝座。毕竟混江湖吃不上饭的人海了去了,一个人要饭哪有组团要饭来得容易。 “也是,闯江湖不容易。” 薛景绵点了点头,眼神颇为怜悯的望向李焕仙,好像可以共鸣到李焕仙的痛苦一样,甚是虚伪。唉!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若不是因为奉牛村的事情疑点重重,单凭薛景绵这做作的眼神,李焕仙就恨不得打掉他的门牙。 妈的!芝麻绿豆一样的小官,居然在老子面前摆谱…… 在心里痛骂了一顿薛景绵后,李焕仙指着那些被收缴来的金银玉器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将这些赃物变卖换银?” “不卖怎么办?总不能让我自己贴钱吧?” 薛景绵咂了咂嘴,随后从角落里抽出一件金灿灿的女式亵衣。嗯,就是肚兜。惊见那肚兜竟以金丝穿缀而成,上品蚕丝点缀其上,颗颗宝石闪烁光芒镶嵌其中。 这亵衣应是秦国流行款,是没有肩带、侧开合的内衣,配上低胸的裙装,外面穿上一层薄薄的红纱,十分性感。 至于李焕仙为何能一眼笃定是秦国流行款嘛……那是因为的确见多了。 这亵衣已经够华丽了,可赵玉漱的亵衣件件都比这件要华丽。而楼雁凝的虽然没有金丝宝石,但款式要更加清凉性感。至于其他女人嘛,倒没那么讲究,普普通通。 可李焕仙隐约间好像有点记忆,夜罗刹的亵衣是一片薄红轻纱,幽冥之光照耀之下,肌肤白哲,滑腻若葱。自己好似与其共赴云雨,唇齿相依间,夜罗刹那含羞蓄容,绝无做作的撩人白姿,瞬间涌现在李焕仙的记忆之中。 “妈的!赤龙你个混蛋!” 那既属于李焕仙又不属于李焕仙的记忆突然闪现而出,李焕仙瞬间明白过来,为何当日在江南,夜罗刹会性子突变,甚至背叛自己。 搞了半天,又是一段风流债引发的孽缘!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李焕仙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了,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童,顶着黑白相间的长发,孤坐在库房角落中。 “展兄,等下我叫师爷清点一下库存,差不多都卖掉吧。” “随便。” 李焕仙看了看脚边的一个玉制的鼻烟壶,只觉得有些眼熟。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正是第一次见到杜彪时,被自己拒绝的贿赂品。 可这东西,应是杜彪的私人物件,为何会在烟馆赃物的库存中? “这鼻烟壶手工不错,摸起来暖暖的。” 李焕仙好像想到了什么,面带笑意的将鼻烟壶握在手中,随后试探性的看向薛景绵。哪知薛景绵滴水不漏,目不斜视的回复道:“这是赃物,把玩一会儿无所谓,但不能贪赃。你若喜欢,下次我回乡探亲之时,可以给你带几个。我舅父一族,就是专做玉器的。” “那感情好。” 看着薛景绵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李焕仙便笑着回复一句,随后将鼻烟壶丢向一旁,对薛景绵行了一礼道:“这些东西若要卖,就必须大张旗鼓的卖。拍卖得找个地方,而且大人得亲自出场才卖得掉。” “去隆升客栈,那里你熟。” 薛景绵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好像早就准备好了。哪知话音刚落,薛景绵突然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对李焕仙说道:“我亲自出场?你这不是要我卖赃物,是要我卖面子呀!” 第570章 逢色必遭难(过审和谐版) (警告,本章为了过审大量删减,已经面目全非,可以跳过阅读。) 拍卖,是指以公开竞价的形式,将特定物品或者财产权利转让给最高应价者。也就是所谓的,价高者得。 这种交易方式没有固定价格,但一般会有一个价格首尾标准。比如最低价多少,最高价不能超过多少。理论上讲,拍卖必须遵守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 可实际上呢?早在拍卖会开始之前,东西就已经卖出去了。 就比如昨日,李焕仙建议府尹薛景绵亲自出场主持拍卖会。为什么?就是因为薛景绵是会京府的地方官,他说话,有分量。他的面子,会有人给。 其实像这种拍卖会真正的流程是这样的:首先,在拍卖会准备期间,薛景绵将邀请会京府内乡绅名门望族的主事人来喝喝茶,聊聊天。聊天内容呢,无非就是自己为了会京父老乡亲,殚精竭虑,现在衙门银钱吃紧。 随后,那些乡绅们便会痛心疾首的大骂朝堂黑暗,怒斥阮志五为首的花贩集团不做人,继而交口称赞薛景绵青天在世,他们一定会有多帮多,无钱出力。 之后便开始分配数额,你在拍卖会上买多少,你又在拍卖会上买多少。如果带出了几个人傻钱多的冲头,愿意多买一些的话,那价格可以虚高一点,使劲往上喊价,结束后可以返利。(老规矩,三七分嘛!)这次帮了忙,你们的商铺也会随之加大曝光量。以后在会京府有什么麻烦事,你说句话,府尹薛大人尽力帮你解决。 嗯,上辈子的慈善拍卖会基本上都是个流程。所谓慈善拍卖,(此段删减七十字,主要内容为慈善拍卖的真相。好孩子看不见~~) 在拍卖会上,一个花瓶一幅画喊上一小天,最后买下来拍个照合个影,就证明自己做了慈善。那钱去哪了?那东西真的值那些钱吗? 所有明面上的美好,都是自欺欺人。 前世新闻总是说这个富豪捐了多少钱,那个富豪慈善拍卖会上做了多少贡献。(此段删减三十字,阐述捐款的套路。好孩子看不见~~) 当你啃着从垃圾堆中翻出来的腐败食物,衣不蔽体被冻得瑟瑟发抖之时,你到底是会感叹(此处删减一段话,具体内容暂时说不了,好孩子看不见,) 虚伪与贪婪,是人性中永远不变的劣根。但凡能破除虚伪与贪婪的人,都成了圣人。可惜,这世上还是凡人多。人家圣人得道后,第一时间不是渡人,而是离世。为什么选择走?因为凡人不配! (为了过审,得扯点玄的,否则直言不讳会被关入小黑屋,老参很怕黑……) 隆升客栈,好不热闹。 整个客栈内院早已安放大量席位,供前来参加拍卖的人们喊价。而客栈外的街道,人也不少。大量看热闹的人,早已将客栈外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爬到树上的,有叠罗汉上院墙的,还有直接跑到客栈对面的房屋登高望远的。总之,今天这热闹,看得人不少。 由于隆升客栈不算大型驿馆饭庄,所以无法在内厅容纳太多人。故而只能委屈那些前来送温暖,做慈善的富贵之人,顶着烈日午阳,坐在客栈院落中。 而内厅则是门窗紧闭,大量捕快与巡城司卫兵将内厅拱卫起来,用以保护拍卖品的安全。 “要不要这么夸张?在我这摆摊,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丢东西。” 芸娘今日特意换了一身上等丝绸衣,为了显得自己年轻,还将一头长发分开,故意扎成两根麻花辫。肌肤似苹果一般白里透红,看起来还真有点回春妙龄少女的意思。 前提是,这娘们不开口说话。 只见芸娘在客栈一楼内厅转了几圈,把今日要拍卖的金银玉器通通瞧了一遍。除了偶尔的几件玉器能让其瞩目一下外,其他的东西,通通入不得芸娘的眼。毕竟跑江湖这么多年,啥东西值钱,啥东西不值钱,芸娘这种江湖老油条怎么不知道。 “我的妈呀!亵衣有必要这么讲究吗?” 直到芸娘走到一件‘金缕丝衣’面前,望着那丝衣中闪闪发亮的光芒,一时间竟失了神。没办法,很少有女人能抵挡闪闪发光,扑琳扑琳的东西。 “哇~” 差点被那金缕丝衣闪瞎了眼,芸娘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掌轻抚一把。哪知手感丝滑极佳,顿时一阵感叹道:“这辈子若有人能送一件给我,哪怕是牲口我也当场嫁它!” “你看归看,上什么手?被你摸脏了,我等下怎么卖?” 正当芸娘感叹丝衣上的奢华之风时,李焕仙挎着刀便走了过来,一把打掉芸娘的手,冷声呵斥了一句。 “小气鬼!” 被李焕仙打断了幻想,芸娘白了其一眼说道:“买不起还不能看看吗?就你这酸臭的驴脾气,今天能卖出十件以上就见鬼了!话先给你放这,不管你能卖出去几件,包场费若是敢少一个铜板,你今晚就滚到大街上睡去!” “放心吧你,等拍卖结束后,师爷会给你结钱的!” 李焕仙不耐烦的回复一句,随后伸手唤来焦星岩,勒令他与季老头将闲杂人等全部轰出去,随后拿好红绳做好警戒线。 虽说这拍卖只是走个过场,但流程还是要着重刻画一下的。比如像样子的安保,以及一些冠冕堂皇的演讲。以前这种事,都是李焕仙干。不过现在他是展望春,所以露脸出彩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 诚然,他也没什么兴趣。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李焕仙眯着眼睛透过门缝看到府尹薛景绵已经走入拍卖场,正在与前来购物的商贾巨富们寒暄。 “看来差不多了,你俩盯着点,我回去补一觉。” 李焕仙对这种场合没兴趣,对着季伯长与焦星岩交代一下后,便打算回后巷睡一觉。自打察觉了赤龙对夜罗刹做的事情后,李焕仙便变得极其疲惫乏力,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若不是奉牛村上下对他有恩,他甚至连奉牛村的事都不想管了。只想带着孙朝阳一路小跑,回到北海挖个坑把自己深埋。 走在后巷,李焕仙只觉万分疲惫。摸了摸腰间的啸月刀,李焕仙苦笑自嘲道:“做人做到我这份上,也真是够无趣的。” “咯吱~” 眼见要到自宅门前,可李焕仙还没进入,门却自己开了。如今孙朝阳被李焕仙禁足在家,田九郎负责看守。故而今天客栈拍卖,没这俩人的事情。 “嘻嘻……” 李焕仙感觉有些不对劲,蹑手蹑脚的走入院落。还未看清远方的人影,便听到青年男女的嬉笑之音。只见田九郎正与一妙龄女子蒙着眼睛在院落内嬉戏追逐,笑得跟朵月季花似的。 李焕仙无奈的一闪身,并不想打搅田九郎与女子私会,便仗着极臻的身法悄无声息的潜入,想要回到自己房中闷头大睡。 哪知自己这一动,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风,李焕仙条件反射的一斜肘背身就打了过来。 “啪!” “有病吧你?下这么重手?” 只见芸娘不知何时出现在李焕仙身后,秀掌上托,一脸嗔怒的挡住了李焕仙的斜肘。 “哎呦!小海哥儿,您轻点~” 正当李焕仙与芸娘二人相互莫名其妙之时,孙朝阳的房间内突传一声女子的娇羞做作之音。李焕仙眉头一皱,也不再废话,拉着芸娘的小臂就躲到房屋背阴的墙壁夹缝中,想要听听孙朝阳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装什么纯情少女?老子没付钱吗?给我脱!” 只听孙朝阳的声音好似急不可耐的猛虎,随着一阵暴力的撕扯之音后,便是男女气喘吁吁之音。 “我就知道……” (以下全部改写,与原章节毫无关联性,可自行跳过。) 芸娘闯荡江湖多年,若是这点事都看不明白,那就真不用混了。李焕仙咂了咂嘴,不想打搅孙朝阳的好事,也不说留芸娘,转身便走入自己的房间。 “咯吱~” 原本想着忙中偷闲,回屋睡一觉。哪知芸娘不请自来,跟着李焕仙就走进屋来。李焕仙无奈的一翻白眼,给芸娘倒了杯茶后说道:“我说房东,您要检查房子明日再查行吗?毕竟男女有别,独处一室还是不方便。” “咣当!” 芸娘没回复李焕仙,反而是一把将李焕仙的捕头腰牌丢了过来,随后瞪着美眸恨不得扒了李焕仙的皮道:“我刚才问过你们府衙师爷,他告诉我,你与你兄弟半年的俸禄都预支出去了!” 得!本想着用这捕头腰牌唬住芸娘,蹭点吃喝。结果人家也不是吃素的,还未到发饷日就提前探了道。这回可好了,白嫖人家隆升客栈吃食住宿小半个月,这笔账得怎么算? “额……喝点茶,不就是几两银子嘛,算个什么事!” 李焕仙也知道自己理亏,此时只能赔着笑脸,给气头上的芸娘倒了杯茶。哪知这茶杯刚送过去,芸娘那靓丽的双眸突现一抹狡黠,白皙的玉手果断上扬,直奔李焕仙手腕穴位点来! “啪!” 李焕仙条件反射似的一压手腕,一杯凉茶顿时散落,溅了一身。望着芸娘阴谋得逞后的坏笑,李焕仙咂着嘴说道:“想过手你说一声,搞突然袭击有意思吗?” “不搞突然袭击,我怕我打不过你。” 芸娘知道李焕仙的身手,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然,她更加清楚,面前这个化名展望春的李焕仙,还算有个好脾气。 “呵呵~” 李焕仙今日心情一般,即使吃人家嘴短,可莫名其妙的被芸娘溅了一身水,心里还是不太痛快。轻笑一声后,再次倒了杯茶,缓缓递到芸娘手边,口中沉声道:“请。” “啪!” 芸娘也是江湖儿女,手段不低,一个抬手式上扬,果断扣住李焕仙的手腕,想要拿捏他的脉门。 “想得美!” 李焕仙轻喝一声,手腕一抖,弹抖的震颤之力,好似过电,从李焕仙的手腕抖出,瞬间弹开芸娘的纤纤玉指,一股凛冽的杀气电流果断涌入芸娘体内。 “咔!” 惊见芸娘脸色微变,坐于桌前的双脚果断成外八字,脚尖点地,将涌入体内的异种功力瞬间宣泄而出。李焕仙的内功虽然掺杂了混元功,但基本上还是走风雷无相的至刚至阳之路数。 芸娘双足点地,果断泄力,丝毫不拖沓,可见这女人能在龙蛇混杂的会京府混迹多年,功力亦是不俗。 当然,更多的是李焕仙没打算与她玩命。 “这就是传说中的《风雷诀》吗?果然霸道无双!” 芸娘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碎裂的木板,额角滴落几点冷汗。她知道李焕仙大概率是风雷门逃出来的杀手,也知道李焕仙本领高强。但她想不到,李焕仙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股风雷诀内力,就已经如此难缠。若是日后真的与自己的仇人动手,自己能有几成胜算呢? “你好像对风雷门武学很感兴趣。” 李焕仙坐于桌前巍如巨岩,双眸带着一丝冰霜之气。来到金国,李焕仙几乎什么都不怕。虽说他恶名昭彰,但如今面容苍老,一般熟人都不好认他,他自然也不怕仇家找上门。 可唯独隆升客栈的芸娘,这女人知晓自己的底细,虽然不是全了全知,但芸娘知道李焕仙的身份是假冒的,知道他不是展望春。 自打杀神谷一战后,赤龙被抹除,李焕仙的杀性基本驱除的也差不多了。除了展望春那类深仇大恨能让他提起杀戮之心外,其余的事情,李焕仙都是能避则避。 可今日李焕仙才发现,芸娘这女人收留自己,恐怕不是贪财与爱心泛滥那么简单。只怕芸娘,是在打风雷门武学的主意。 “我对你的武学典籍没兴趣,只是我的仇人……他应是练的你那功夫。” 芸娘看出李焕仙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疑虑,生怕这现成的陪练跑掉,赶紧说出自己的缘由。 哪知李焕仙听到此话后,眉头一皱对其说道:“能入驻风雷门做杀手的,都是明境大成的身手。在加入风雷门后,会根据自身根骨与武学底蕴,分批学习《风雷无相》中的各类法门。风雷门武学是先内后外,拳掌腿形,合道成一的修炼体系。一旦练了其中武学,就算是明境大成身手,也可以越级挑战暗强武者。你的仇,我看还是算了吧。” 现在风雷门被秦国朝堂吞并,已经是白道官身,背后有振邦阁这种特务组织背书。而且其中高手无数,芸娘这种江湖鼹鼠想找风雷门的杀手报仇,那岂不是螳臂当车? “我又没说让你帮我报仇!” 看出李焕仙没兴趣搭理自己的私事,芸娘面带不悦之色道:“你流落金国,是我给你的吃喝住宿,让你有瓦遮头。我虽然多次说要钱,可你哪次给钱了?这样吧,以后每日你陪我练功操练一个时辰,教我熟练与杀手对敌……” “不可能。” 芸娘话还未说完,李焕仙便果断的拒绝道:“我与杀手组织再无瓜葛,也不会什么杀手的技艺。欠你的钱,我会一文不少的还你。至于收留我们兄弟二人的人情,我只能对你道声谢。” 第571章 拍卖风云(上) 隆升客栈热热闹闹,饮茶闲聊,嗑瓜子嚼花生晒太阳,别提有多舒服了。院落内早已座无虚席,坐在最前排的一众商贾都是会京巨富,而且与阮志五一系没什么关系。 这些人,虽然不卖极乐膏,但也是借着阮志五的花田成就了百万身家。毕竟阮志五一系的人都极其富有,有钱就得挥霍。而那些不贩花的商户们,就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想要快速销金,无非黄赌毒。 毒已经被阮志五垄断,其他人没胆子也没机会去碰。所以这会京府内的青楼与赌坊,就成了他们敛财的手段。剩下的人分不到黄与赌,那就开绸缎庄、胭脂铺,专做妓女的生意,偶尔也兼职拉皮条。 怎么说呢,阮志五虽然贩毒不干人事,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拉动了地方经济。只是这代价,是毒害天下人,毒害金国的国运。 “众位,接下来这件拍卖品,可是了不得。相传是从楚国皇宫流出来的,乃贵妃私有之物!” 负责拍卖的府衙师爷捻着山羊胡,双眼冒着贼光,一脸坏笑的介绍起了最后一件拍卖品,金丝缕衣。 嗯,就是那件扑琳扑琳的肚兜。 这玩意,估计是某个败家子去烟馆抽大烟压在那的。拍卖嘛,都得给藏品找点故事与历史,否则不好忽悠人。相传此金丝缕衣,乃楚国先帝某贵妃的亵衣。由金国大盗‘五云手’于十八年前从楚国皇宫盗出,几经流转,最终入得会京府。 那‘五云手’,曾是金国江湖中有名的侠盗,劫富济贫的事情没少干,早年也算享有盛名。可惜,就算在怎么盗亦有道,终是一个小偷,上不了台面。最后一次现身就是在十八年前,也就是偷了这亵衣之后,从此销声匿迹。 有人说他被抓了,关在‘千囚城’。有人说是那五云手生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偷到了屠龙会的头上,被杀手们追杀,从此退隐江湖不敢在露面。 不过无论那种传闻是真,五云手估计都是死了。若是被关在‘千囚城’中超过五年,那几乎没人活得下来。更何况他就是一个贼,去了监狱还能有好?众所周知,有三种人即使蹲大狱,也会被狱友所不耻。 一者,人贩子。 二者,采花贼。 三者,小偷。 这三种人,都是没什么底线,死不要脸之徒。所以一旦入了大狱,基本上不会有好下场。 若是五云手没有被抓,而是真的脑子进水去偷屠龙会的东西,那估计现在坟头草都长成参天大树了。毕竟比起没底线,谁也不会比屠龙会的杀手更没底线。屠龙二字已经很清楚了,只要钱到位,皇帝的脑袋都能砍。 “此金衣起价一千两,上不封顶。再次重申,此次拍卖所得银钱,将全部用于成立‘戒烟司’。各位商贾将会在‘戒烟司’碑刻留名,流芳千古,功德无量。” 将金缕丝衣与五云手的故事讲了一遍,府衙师爷眯着三角眼便对着众位商贾拱手行礼,随后等待喊价竞拍。 “才一千两?这五云手拼了老命去洛阳偷东西,还不如我店铺一个月的流水?” “赵老板什么意思?觉得价低了?那您倒是喊一嗓子呀!” “我出三千两!赵老板、刘院外,您二位不过一手吗?” “四千!” “才四千?那金衣起码值八千!我出五千两!” 前排的会京巨富们,今日也算给足了府尹薛景绵的面子,基本上包揽了前三十样最贵的拍卖品。这最后一件金衣,虽然价格不低,可众人也不差这万八千两。干脆卖个人情给薛大人,一口气都包圆掉。 “我出一万两!” “什么?” “开什么玩笑?” “哪来的冲头?这么不给面子?” 正当众人压着金衣顶价之时,一声嚣张之语突然从客栈外传来,只见杜彪身旁跟着一对‘黑白无常’大步走入客栈。白衣者,是杜彪的智囊先生。黑的,正是前日被李焕仙一刀劈伤的郭奇峰。 “杜大公子,今日这拍卖,我们可没请你!” 府衙师爷一见杜彪不请自来,脸色果断变得难看起来,直接站起身来下逐客令。他们今日卖的东西,都是收缴烟馆的赃物。而杜彪是阮志五的义子,与烟馆或多或少都有关系,自然不能参加这次的拍卖会。 我夺了你的东西,在卖给你,这事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而杜彪等人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必要凑这热闹才对?怎么今日拍卖了那么多东西他都不出现,反而最后这件金缕丝衣的时候却来搅局呢? 有问题! “哈哈哈哈……” 杜彪笑了笑大步走到会场最前方,看着一脸不悦的师爷说道:“这拍卖会,自然是要公开、公平、公正。所谓价高者得,只要出得起钱,人人都可拍。府衙拦着我是何意?我杜彪一个正经商人,难道我的钱脏?难道我不是金人,没资格参加金国的拍会?还是说,此次拍卖的东西,来路不正?” “你……好大的胆子!” 杜彪明显是有备而来,几句话怼的府衙师爷一时语塞,差点连三字经都骂出来。眼见自己的师爷这么没用,而且看热闹的人还这么多,本躲在客栈内饮茶的薛景绵实在坐不住了,直接走到会场,言之凿凿的说道:“杜兄说的很对,拍卖,自然是人人可拍。师爷,请继续主持竞价。” “阮志五就这么想要此物?那我也来掺一脚,三万两!” “什么?” “何仲山?” “胡人来凑什么热闹?” “你小点声,是不是不要命了……” 只见客栈院落外,所有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十分默契的让出条路来。翠绿的松树斜倚白岩,一少年书生衣着高贵,身后立着两名华服侍从徐徐走入会场。少年面若冠玉,风姿清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高眉深目鹰鼻尖耳,完全是一副辽国胡人的模样。 “哼!” 眼见这少年书生比自己还嚣张,杜彪冷哼一声道:“姓何的,别以为改了汉姓就是汉人。这会京府,可不是你们这些异族说了算的!” 杜彪在会京府横着走惯了,基本上除了最近冒出来的李焕仙能让他吃瘪外,便只有这少年书生何仲山是自己不能惹的了。 原因很简单,何仲山不是一个人,他代表了整个会京府的外族势力。 第572章 拍卖风云(下) 金国是个多民族国家,其中就有不少胡人从大漠草原迁移了进来,这何仲山的氏族就是其中之一。相传何家于八十年前与辽国赫兰一族争夺权利失败,举族被屠戮殆尽。 仅剩的一支血脉不足百余人,逃到了金国,从此以务农打猎为生。可好死不死,这些何氏胡人掌握着奇奇怪怪的耕种技术。他们的祖传肥料不光可以增加产量,而且还能防虫防鸟。 而金国又正好是一个农业大国,所以何氏一族从此在金国一飞冲天,成为了金国极其有名的门阀世家。 这位何仲山,便是会京府何家本族的后起之秀,也是何家下一任族长的有力竞争人选。 “胡人也好,汉人也罢,只要在金国,便都是大金子民。” 府尹薛景绵话音平淡,也不看杜彪与何仲山,只是小口品着茶,静观其变。 看到府尹这等表情,杜彪身旁的智囊先生白无常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凑到杜彪耳边说道:“大公子,只怕这何仲山是薛大人特意请来唱双簧的。依手下愚见,这金衣,还是算了吧。” “不行。” 杜彪也知道薛景绵与何仲山沆瀣一气,自己今日若想低价买走这件金缕丝衣只怕没那么容易。而且这何家是整个会京府唯一一个不给阮志五面子的家族,若是来硬的,自己只怕回去不好与义父交代。 可若是此时退走,他杜彪的面子又哪里放? 一想到最近几日自己都在这隆升客栈内吃瘪怄气,杜彪便愤怒的一拍座椅扶手,怒视何仲山道:“你们何家整日种地务农,浑身都是大粪味!这金衣你买回去,会穿吗?我出四万两!” “五万。” 何仲山也不搭话,口中嚼着一枚酸果,强忍着酸水涩口的味道,轻吐二字。他早就吃准了杜彪想在阮志五面前露脸的心思,故而完全不在乎价钱。 反正你杜彪想要,就得继续加价。若是不要,几万两虽然数目不小,可何仲山倒也拿得出来。况且在会京府众多巨富商贾面前打压了阮志五一系的人,对自己竞选何家下一任族长,是非常有帮助的。 简单讲,我吃定你了! “是不是一定要闹的这么大?” 杜彪被何仲山无节制的喊价气得有些发抖,凑到何仲山身旁,双眼都要喷出火来,小声威胁道:“今天这金衣我一定要带走。你若拦路,我就砍断你的拦路手。” “杜大哥,您斯文些。” 听到杜彪的威胁之语,何仲山倒也不在意,反而眼神玩味的看向杜彪身前的郭奇峰道:“不就万八千的银子嘛,杜大哥还缺这点钱?至于您要断我的手……杜大哥,我听说前日我们会京府总捕头展望春,一招就击败了您的贴身护卫。您说我若是为府衙拍下这件金衣,我们那位展捕头会不会亲自送我回府?” “何少爷说笑了。五爷说过,为了会京府的安宁,我们必须相敬如宾。” 眼见杜彪与何仲山相互威胁,已经快打起来了,杜彪的智囊白无常赶紧将话题堵死。何家在会京府是第一望族,阮志五是金国第一花贩。他们若是开战,只怕死的人会非常多。 所以阮志五多年前就与何家做过约定,定下了攻守同盟。何家表面上是为金国皇室种地务农,可阮志五的花田年年丰收,其中自然也有何家在出力。 何家一直有心从阮志五手里分一杯羹,可阮志五防范极严,根本不给何家插手极乐花的机会。故而折腾六七年,愣是一块花田都搞不到。 其实何家不是没有私自种植过,可每次都被阮志五放火烧掉。因为这事,两方人马死了不少人。最后还是金国朝堂中一位吓死人的人物出面调解,此事方才作罢。 从此以后,金国南方极乐花,皆被阮志五一人独占。北方由三大花贩均分。所以说阮志五是金国最大的花贩,一点都没错。 至于何家?极乐花是注定分不到了。毕竟他们懂得耕种技术,还有独家肥料可以催生。若是让他们种极乐花,那其他人都没得吃。 所以金国朝堂本着雨露均沾的思想,不许何家种花,却允许他们给花贩提供肥料。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饭吃有钱赚,也不用怕垄断,何乐而不为。 不过,人性都是贪婪的。 何家从未放弃过自己种植极乐花的念头,阮志五也一直不敢对何家放松警惕。所以,才有了今日拍卖会杜彪与何仲山互喷的场面。 “哈哈哈哈……” 眼见杜彪与何仲山僵持不下,一旁看热闹的府尹薛景绵直接拍着桌子大笑道:“二位都会京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能为会京府成立‘戒烟司’而出钱出力,实是令本官刮目相看。” “薛大人说笑了,戒烟,是杜某人毕生之愿。” 杜彪还真是不要脸,整个会京府谁不知道他是阮志五的头马?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愿意戒烟。这就好比某国嚷嚷着自己是为了和平才成为世界警察,也如前世某禁毒大使带头吸毒一样可笑。 看着杜彪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此话,薛景绵着实对杜彪刮目相看,直接竖起大拇指点头道:“杜老板不去做官,真是太可惜了。来,拍卖继续,别停!” “一口价,六万。” 杜彪冷漠的看向何仲山,报出了自己最后的价格。一件八千两的肚兜,炒到六万两,闻所未闻。不过瞧着何仲山那不屑一顾的神情,估计这价格,还得继续涨。 “才六万?太少了!我出……” “啪!” 眼见何仲山还要加价,杜彪彻底忍不了了,手中茶碗直接摔了出去,冷声道:“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保你见不到今晚的月光!” “杜大哥,你……是要杀我吗?府尹大人就坐在我旁边,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何仲山面带讥讽之色,嘲讽了一句杜彪后,转头就看向府尹薛景绵。哪知薛景绵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站起身来对师爷说道:“这里太吵了,拍卖会你主持,本官先回去休息。记得把银钱记录上账,一两一文都不能差。” 这话一出,原本还嚣张跋扈的何仲山顿时合不上下巴。而一旁本处于火山爆发的杜彪,直接笑出了声。 薛景绵,真他妈不是东西! 把何仲山忽悠来与杜彪打擂台,结果火拱起来了,他他妈先跑了! “六万两不少了,我看就到这吧!” 就在何仲山不知所措,杜彪想着是砍死他还是戳死他的时候,李焕仙冷着脸走入会场。一把将那件金丝缕衣从展柜中扯了出来,直接丢到杜彪手中。 意思很明显,给你个台阶,面子也赚到了,东西也拿到了,不要闹事,赶紧走。 “我为会京府成立‘戒烟司’出了六万两,应该可以喝杯茶再走吧?” 杜彪是横竖看李焕仙都不顺眼,接连两次来隆升客栈都被李焕仙轰走。今天作为第三次,他花了六万两白银,还不能见一面芸娘吗? “不行。” 李焕仙懒得搭理他,薄唇轻吐两字,示意他赶紧滚蛋。 “你……” “大公子大公子……” 杜彪被李焕仙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与李焕仙大战一场。可他身边的白无常却一把拉住即将暴走的杜彪,赶紧劝说道:“大公子,咱打不过他。金衣已经到手,五爷还在等着,先回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的是机会。” “展望春,你给我等着!” 杜彪也知道自己目前拿李焕仙没办法,只能愤恨的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人不甘心的离去。 而李焕仙也没空掺和这即将收尾的拍卖会,只是用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维护治安的焦星岩与季伯长,示意让二人随自己去后巷谈话。 第573章 中饱私囊 拍卖会散了,也算有始有终。所有拍卖品尽数拍掉,会京府衙赚了个盆满钵满。本以为差不多能赚个一万两,然后府尹薛景绵在自己吃点亏填补一下,就能搞出个‘戒烟司’。 结果比较讽刺的是,作为花贩的杜彪,却以六万两的天价买走了金丝缕衣。这事太可笑了!贩毒的出钱拯救吸毒的,简直矛盾到了极点。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六万两应该也算落叶归根。本来花贩的钱,就是从那些吸毒者身上刮来的。如今用来承建‘戒烟司’,也算是物有所值。 不过李焕仙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因为在他看来,贩毒的与吸毒的都不配被拯救。一个是不卖就没人吸。一个是不吸就没人卖。除非把吸毒的与贩毒的一起挖个坑埋掉,否则想彻底消灭极乐花,那就是天方夜谭。 现在唯一让李焕仙感兴趣的,就只有一件事。嗯,目前来讲是一件,孙朝阳哪来的钱招妓? 隆升客栈后巷小院中,孙朝阳鼻青脸肿的坐在院落石凳上,一脸的不服气。田九郎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沉默不语,只是偶尔抬头偷看一下孙朝阳。 “拿出来。” 李焕仙冷着脸对孙朝阳与田九郎说了一句,这二人立刻将身上的东西摆在石桌上。只见孙朝阳从怀中掏出二十两碎银,一张当票。田九郎掏出一枚指甲大小的玉蝉,还有一块手指大小的锥形古玉。 “你们俩!” 厌恶般的看着二人交出来的东西,李焕仙对着一旁看戏的焦星岩与季伯长也吼了一嗓子。老季头无奈的咂了咂嘴,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放在石桌上,随后老老实实蹲在田九郎身旁,双手抱头。 焦星岩则是无畏的看了李焕仙一眼后说道:“我没拿。” 果然,也就焦星岩算个正直的好汉。 孙朝阳他们交出来的东西,都是上次清剿烟馆时顺手牵羊的赃物! 合着他们小队五个人,除了头目李焕仙被蒙在鼓里外,其余四人有三个都拿了东西,这如何能不叫李焕仙愤怒?本来他们不说,李焕仙也大概率不会知道。 只是前日孙朝阳脑子发热,去找阮志五斗殴,结果差点被揍成白痴。李焕仙将其带回后,就把他关了禁闭。 孙朝阳这种精力旺盛的小青年,不能出去乱晃,关在家里哪里受得了?干脆就蛊惑田九郎那傻小子,二人直接招妓上门。 而招妓的钱,便是赃物变卖后的钱。 “你们真他妈够可以的!府尹在前院变卖赃物敛财,你们在后院变卖赃物招妓!” 李焕仙看着手下这几块料,恨不得把他们全剐了!如果想要钱,李焕仙何必去外面招新人?直接用巡捕司的捕快不就行了? “头儿,是小海哥嫖妓,我没嫖。” 估计田九郎真的只是与妓女搂搂抱抱,并没有入身。所以便十分委屈的反驳了一句,哪知这话一说,身旁鼻青脸肿的孙朝阳赶紧一脚踹了过去,骂骂咧咧道:“是你说你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我才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让你长长见识!你他妈如今吃干抹净就下船?三哥!这小子给我拉得皮条!你不能光揍我一个!” 一听孙朝阳翻脸不认人,打算让李焕仙收拾自己,田九郎赶紧一摆手道:“头儿!那姑娘是季叔介绍的!” “放屁!老子只是告诉你去哪找姑娘,什么时候让你带回家乱搞了?” 蹲在一旁的季伯长赶紧站起身来,指着田九郎的鼻子就是一通臭骂,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 “行了!” 李焕仙被这三人吵得实在受不了,直接一拍桌子怒斥道:“我没说不让你们风流,也没说不让你们赚外快。这烟馆的赃物既然已经拿了,那就要守口如瓶。” 说罢,李焕仙将孙朝阳交出来的当票拎了起来,仔细看了几眼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赃物你拿到当铺去销赃?是不是要告诉全城的人你在中饱私囊?” “我就说不能去当铺,咱们守着隆升客栈,还怕没地方销赃吗?” 季老头一看李焕仙并不因为大家贪污而气愤,顿时气质就硬了起来,赶紧站起来找补。 “不行!” 孙朝阳咂了咂嘴,随后把玩着田九郎交出来的锥形古玉说道:“咱们欠客栈房钱伙食费,若是找他们销赃,一定会玩命的宰咱们。而且老板娘大嘴巴,难保不会传扬出去。” “人家鼹鼠帮是职业销赃的,根本不会说出去!再说了,销赃都要给一成封口费的,你怕什么嘛!” 看着孙朝阳那副没见识的样子,季老头便开始倚老卖老,为孙朝阳科普起了江湖规矩。 “你们觉得这事很光彩吗?!” 李焕仙吼了一嗓子,顿时让季老头与孙朝阳闭了嘴。只见李焕仙看了看他们顺走的东西,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对几人说道:“我拜托你们!以后在做这种事,直接拿碎银子!你们搞这些金银玉器,出手太麻烦,而且形状独特很容易被查到!我可不想有一天,府尹薛大人让我大义灭亲!” “放心吧三哥!” 孙朝阳眼见李焕仙消了气,便顶着自己的乌眼青将当票放入怀中对其说道:“我这就出去把东西赎回来,你放心,不会让人察觉的。” 说罢,孙朝阳便乐呵呵的拉起一旁无所事事的焦星岩跑了出去。其实他也知道,若是再不走,李焕仙就要开启唠叨模式了。 眼见孙朝阳像个兔子一样跑掉,李焕仙便将目标转向田九郎那憨小子道:“你为什么只拿玉器?” “头儿,我用手摸过,这玉蝉与这锥形古玉,触手温热,一定是上了年头的好物件。我从小就听人说,古玉有灵,若是常年泡水饮用,可以得道成仙。” 听到田九郎居然拿这玩意泡水喝,李焕仙被惊得瞠目结舌,颤颤巍巍间问道:“你你你……真拿这玩意泡水了?” “是呀!不光我喝了,哥几个都喝了,就展头儿你没喝过。这古玉泡水,甘甜可口,味道别提有多好了。” “你真有一套呀……” 李焕仙已经被田九郎这憨憨彻底打败了,对着他就竖起大拇指,随后十分嫌弃对其解释道:“九郎啊,你看这锥形古玉,外观成青绿色,质感细腻致密。上有黄褐色沁斑,微白透明。而且成圆锥形,上窄下宽,通体打磨光滑。这东西,是九窍玉。” 田九郎一个猎户出身,哪里懂鉴宝?听着李焕仙给他介绍九窍玉,完全听不懂。不光他听不懂,一旁的季老头与焦星岩也听不明白。 看着三人直挠头,李焕仙只能极其尴尬的解释道:“这九窍玉就是……人死后……用来塞屁股的……” 第574章 金缕丝衣 深夜的会京府南门,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神秘通道。秋虫在野草间发出凄厉的嘶鸣,它们的歌声交织成一首首古老的挽歌,似乎在诉说着这座城中被遗忘的故事和冤屈。 冷冷的月色洒落下来,将这片寂静的土地笼罩在一片幽深之中,仿佛是死神的披风,轻轻覆盖在每一个角落。 城南阮志五的宅院内,壁虎在碧绿色的藤条中来回穿梭游走。它们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试图辨认出那些鱼贯进入宫殿内的妙龄女子。 “汪汪……” 两只猎犬露着獠牙,流淌着贪婪嗜血的津液,好似是在等待着下一顿饱餐的到来。 阮志五的宫殿,是会京府最神秘与哀伤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无数的血腥与残忍。对于那些敢于探寻真相的人来说,这里或许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世界。但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这里只能是一个令人胆寒的禁地。 “义父,按照您的吩咐,这是孩儿找到的姑娘。” 阮志五的五义子王决卑微的躬身在阮志五宝座左侧,一脸的谄媚之相。 “转个身。” 阮志五没有理会自己这义子,只是眼神冷漠的看向前方五丈远近的十二名少女,勒令他们转身。少女们各个花容月貌,豆蔻年华,却都面无表情有若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你!叫什么?” 当少女们机械的转了一圈后,阮志五那浑浊的双眼有一丝发亮,指着左手边第三顺位的少女问道。 少女微微躬身对阮志五行了一礼,颤颤巍巍的回复道:“回五老爷,妾身冰儿。” “脱掉。” 听到这少女的话,阮志五来了兴趣,粗糙的大手一摆动示意让其他姑娘出去,只留下这冰儿姑娘。而且,勒令她脱掉衣物。 “哗……” 冰儿早已明了自己的下场,也不反抗,尽褪衣衫,一件不留,满室春光乍现当场。 “真像她……” 阮志五双眼尽显迷离,一时不知身在何地,呆若木鸡,胸中回荡着百转柔情,无限悲伤。而冰儿则是双掌掩盖毛茸密林,晃荡着一对双峰,扭捏羞窘,妙态横生。 一旁的五义子王决早已睁大双眼,看得目不暇接,嘴巴大张口水直流,惹得欲火高涨。 “决儿,办的不错,带她下去清洗干净,去‘回春泉’等我。” 阮志五十分满意这叫冰儿的少女,对着王决交代一下后,便从怀中掏出一金色锦盒,从中取出一枚黑色丹药服下。很显然,那定是聚集元气之药。 看来这位叱咤风云的阮五爷,其实也有难言之隐呀! “孩儿领命!” 王决得到阮志五的夸奖,好似中了字花一般,瞬间乐开了怀。眯着淫光耽耽的双眼,蹑手蹑脚的走到一丝不挂的冰儿身旁,示意让其披上衣物去浴房清洗等待侍寝。 此时的王决,就如癞蛤蟆端端坐,望着一只煮熟的天鹅肉从面前过。他是阮志五的义子,钱财颇丰,可这种艳遇,他是消受不起。因为这是阮志五选定的女人,打死王决他也不敢越俎代庖。 看着王决带着冰儿离去,阮志五缓缓闭上双眼,等待药效发作。就在此时,杜彪手捧今日拍得的金丝缕衣大步走入宫殿,对着阮志五恭敬行礼道:“义父,孩儿不辱使命,终于寻到此金丝缕衣。” “拿来!” 一听‘金丝缕衣’四字,阮志五猛地张开双眼,急不可耐的将那金衣接了过来。望着手中的金衣,阮志五一时之间悲喜交集,声音甚至有些哽咽道:“十八年了,终于回来了……去账房报账。” “义父说笑了!莫说一件金衣,就算十件百件,只要义父想要,孩儿定会为义父寻得!” 杜彪没兴趣找阮志五报销,区区六万两白银,多卖两亩极乐膏就回来了。能让阮志五开心,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杜彪很清楚,阮志五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若是自己能得到衣钵传承,那未来金银,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很好。” 阮志五很满意的看向自己这懂事的义子,手抚金衣,好似在抚摸处子的肌肤一般柔声道:“你与王决,都是为父的骄傲。” 说罢,阮志五便半弓着身子,急不可耐的走向浴房。殊不知,在他走后,杜彪原本还充满着弥天大孝的双眼,已然变得愤恨冰冷! “哗啦……” 后院一处露天温泉,气韵飘荡,有若人间仙境。四周侍卫早已识相的退走,只在前门后门留下两只猎犬负责把门。 惊见院落中心的露天温泉内,阮志五与冰儿一丝不挂依偎在温热的水中。四下空旷无人,二人涉水深及腹部,于月光下好似一朵连体芙蓉。只见冰儿檀唇含着阮志五灰白的鬓发,面色潮红,正不断的亲吻着阮志五。 “五爷,让奴家来伺候您……” “不急。” 阮志五面色温和,双手抚摸着冰儿的脊背,双眼迷离好似在怀念故人一般,柔声说道:“每个女人第一次见我,我都会送一件礼物。你,自然也要送。来,穿上它。” 只见阮志五将那件金缕丝衣撑开,一脸兴奋之色,给冰儿穿戴好,随后用手背划过冰儿的脸颊,双眼逐渐变得冰冷。 “啪!” 不知怎的,阮志五突然变脸,刚把金衣送出去,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冰儿的俏脸上,随后不顾冰儿的哭泣,恶狠狠掐住冰儿的咽喉嘶吼道:“你个贱人!我为了你在‘千囚城’蹲了十八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五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好想你……我爱你……” 很明显,这女人早就被王决精心调教过,知道如何应对病态的阮志五。看来,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望着冰儿流下的泪水,阮志五心头一软,抓住她的修长美腿便要索求。而冰儿一点都反抗,反而表现的犹如花丛老手,异常配合的缠绕在阮志五的腰间。 “啪!” 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打得冰儿嘴角流血不敢吭声。阮志五好似疯魔附体,怒不可遏道:“臭婊子!你不会反抗吗?!千囚城十八年,每一天都有人在凌辱我!可我从未忘记过对你的誓言!为什么?!你的贞操就这么容易给人吗?!都是负心人……都是负心人!!!” “嗖!” “噗通!” 正当阮志五暴怒无比之时,一道破空声突然打破这变态的回忆。一颗血淋淋的狗头被丢入温泉当中,池中的清泉霎时间变得血红。 第575章 算账(一) 明月如霜,好风好水,清景夺亮。 今夜,会京府上空本是乌云密布,不见明月。哪知随着夜晚的深入,乌云逐渐散尽,月华一时大放,照耀得天空清朗异常。 “额……” 孙朝阳打着酒嗝,顶着被李焕仙揍的乌眼青,晃晃悠悠回到隆升客栈。要说这小子也是倒霉,好不容易趁着清剿烟馆搞了点油水,换得几十两碎银,还未来得及挥霍,就被李焕仙关了禁闭。 关禁闭也就算了,花钱找个姑娘来自宅风流的事,还被李焕仙撞破。还好李焕仙念及亲情,没有在孙朝阳正在办事的时候就破门而入,否则一定会把孙朝阳吓出毛病来不可。 不过虽然命根子没出问题,待风流结束后,李焕仙还是把瘫在床上的孙朝阳拽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揍得孙朝阳一时间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至于揍他的原因嘛……李焕仙都穷到开始骗吃骗喝了,孙朝阳这小子居然还敢藏私房钱嫖妓,不揍他揍谁? 可虽然挨了揍,但孙朝阳心里也不太怨李焕仙。毕竟这事自己是背着他做的,而且偷拿赃物的确错在自己。好在李焕仙并不反对孙朝阳中饱私囊搞点副业,只是怕孙朝阳做事高调泄露二人的身份。 毕竟两个异国流窜犯,杀了捕快冒名顶替的故事,无论在哪个国家,这戏码都一定会受欢迎。 而且,孙朝阳是楚国通缉犯。而李焕仙,堪称天下四国眼中钉。若是被人知道李焕仙在金国,估计全天下都得乱套。秦国楚国就算不发兵打过来,也得八百里加急向金国讨要李焕仙。 而金国的金世奇,估计会第一时间出兵包围会京府,随后把李焕仙千刀万剐…… 嗯,一点都不夸张。 按照金世奇那小心眼的性子,把李焕仙千刀万剐都算轻的。若是金世奇与李焕仙角色互换,估计李焕仙也不会手软。 迎着月光,孙朝阳摸了摸袖中的金牌,酒气上涌之下,脚步浪荡虚浮,终于走入客栈一楼内厅。 一进去,就发现客栈今晚冷清得很,账房先生带头大扫除。只留下美艳的芸娘在敲打着算盘,核对账簿。 “芸姐,忙吗?” 孙朝阳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手里握着金牌就跑到柜台,企图找芸娘套近乎。 “哗啦!” 芸娘白了这小子一眼,将手中算盘往桌上一拍,出言讥讽道:“怎么着?发饷了?老娘待你们兄弟可不薄,要喝酒为何不在我这喝?居然跑出去便宜别家生意?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眼见芸娘好似被李焕仙传染,从一个泼辣爽快的江湖美艳少妇化身长舌妇,孙朝阳赶紧掏了掏耳朵,随后将手中金牌递了过去道:“姐姐,您受累看一眼,这金子能换多少钱?我三哥不识数,也不好意思麻烦您。您若是看这东西价格合适,就收了呗~” “我这又不是当铺,你找我看有个屁……销赃呀?!” 忽而间,看到孙朝阳这小子在眨么眼,芸娘瞬间反应过来,这金子肯定来路不正,否则孙朝阳绝对不会给自己看。 “拿来!” 芸娘白了这小子一眼,随后接过金牌掂量掂量,又放在薄唇上咬了一下,确定足斤足两后一扒拉算盘道:“缺斤少两,暗黄硌牙,破铜烂铁一块,二十两我收了!” “才二十两?人家当铺五十两……行行行,二十就二十,我要现银。” 眼见芸娘杀价杀得这么狠,孙朝阳真想拿着金子就走。可他这赃物,若想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估计也就只能卖给隆升客栈了。 不过芸娘虽然开了价格,却并没打算付钱,反而将金牌往柜台里一丢,敲着算盘说道:“不着急,让我先算算。你们五个人,房租每人一月三两,一共十五两。半夜还去我厨房偷东西吃,一共六次,得陪我一两八钱。你三哥撞坏了我的墙,你小子在我的房子里嫖妓……金牌抵去二十两,你们哥俩还倒欠我三十五两。” “靠!抢劫吗?” “不!我这最多算黑吃黑。” 孙朝阳这种江湖小白痴哪里会是芸娘这种江湖老手的对手,不光赔了一块金牌,二十两白银打了水漂。而且外债居然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三十五两,李焕仙若是知道了,估计还得揍他不可! “芸娘!” 正当孙朝阳被芸娘吃得死死之时,杜彪的声音居然又传来了。这痴心的汉子,果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连几次见不到这心中良人,居然还不死心。大半夜的杀了个回马枪,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美少妇。 “妈的!” 看着杜彪带着郭奇峰兴奋的走来,芸娘暗骂一声,随后无奈的对其说道:“小杜,这黑灯瞎火的你来干嘛?” “想你了,来见见。” 杜彪的脸皮的确没得说,直接把柜台前的孙朝阳挤到一边,笑脸马上贴了上来。 芸娘咂了咂嘴,百无聊赖的扒拉几下算盘,随后语重心长的对其说道:“一直不给你明确的答复,是我做的不对,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 “嗯?” 只见孙朝阳嗯了一声,随后马上明白过来,笑着打趣道:“明白,我回避!” “不用!有个人做见证最好!” 芸娘秀手一摆,让孙朝阳老老实实在一旁作见证,随后对杜彪说道:“这六年来,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晓。可我是个寡妇,而且对男女之事早就没了兴趣。你是五爷的义子,前途无量,不应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人。” “我已经等了你六年,现在我也三十岁了!” 芸娘的拒绝之语让杜彪很不好受,尤其是在外人面前颇为下不来台。可他还是不愿放弃,双眼深情无比的望着芸娘,不舍放弃。 不过芸娘实在对他没兴趣,摇着头说道:“那又怎么样?你等了我六年,所以我们就同龄了?我还是比你大!咱俩不合适,这事没什么好说的。” “可……好!你这客栈能在会京立足,我出了多少力?” 杜彪在会京府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已经把自己的全部耐心都给了面前的芸娘,可换来的,依旧是一句不合适。既然感情你不与我谈,那我们就谈谈买卖吧! “那又怎么样?你是客栈的大股东不假,可我作为掌柜,每年的分红少给过你一文吗?” 眼见杜彪有翻脸的征兆,芸娘依旧不松口,反而态度变得强硬。孙朝阳在一旁看戏看的憋不住笑,直接插话道:“大老爷们洒脱点,人家瞧不上你,就赶紧走吧!现在走,起码大家都能留点脸面。”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我做事?” 本来杜彪就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孙朝阳居然还借着酒劲拱火。看来今天这隆升客栈,大概率是要返修了! “芸娘,我饿了,煮碗面。” 突然间,李焕仙从后院走入一楼大厅,眼神平淡的望向柜台前的几人。杜彪猛地一回头,一双眼睛充满杀气,恨不得当场就宰了李焕仙。 可李焕仙却是不在意杜彪这能杀人的眼神,笑着对其说道:“郭兄的伤好了?” “大公子……” 被李焕仙一句调侃,一旁负责护卫的郭奇峰脸色惊变,赶紧拉住欲要暴走的杜彪,急不可耐的摇头相劝。不劝咋办?打吗?他打不过李焕仙呀! 前日那一刀,虽然没有伤到郭奇峰的要害,可也实实的震伤了郭奇峰的脏腑。这都休养两天了,还时不时的胸闷。这种情况下与李焕仙在动手,那岂不是脖子送到铡刀下——找死嘛! “呵呵!” 眼见身旁护卫颤颤巍巍不敢动手,杜彪冷笑一声道:“这里是会京府,看你几时完!” 一句威胁的狠话撂下,杜彪也不愿在自讨没趣,伤心欲绝的在看了一眼芸娘后,便带人离去。 “切~” 望着杜彪与郭奇峰主仆二人远去的背影,孙朝阳不屑一笑道:“一个江湖混子在这吓唬谁呢?若是在洛阳,我早把他们丢月江里了!” “闭嘴!” 瞧见孙朝阳这小子胡说八道,直接把洛阳二字吐了出来,李焕仙赶紧瞪了他一眼,随后望向柜台处的芸娘。果然,这女人面含笑意,正在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兄弟二人。 “东西赎回来了?” 由于害怕露底,李焕仙不敢当着芸娘的面数落孙朝阳,只能引开话题。孙朝阳无奈的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老板娘后不情愿的说道:“被芸姐收了。” “钱呢?” 李焕仙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伸出手让孙朝阳把钱交出来。哪知孙朝阳一屁股就坐到李焕仙身边,委屈道:“咱还倒欠人家三十五两……” “不错!” 芸娘将账簿收好,一步三摇的来到李焕仙桌前,双眸笑吟吟的好似弯月,故意放大声音道:“探路费、住宿费、伙食费、保密费、维修费,三十五两不多吧?” “……不多。”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李焕仙自打来到这会京府,吃的、住的都是人家隆升客栈的。如今有了收入自然要第一时间还债,这事放到哪,李焕仙都理亏。 “哼~算你有良心!” 看着李焕仙吃瘪的模样,芸娘心情大好,直接坐到李焕仙对面笑着打趣道:“那这三十五两,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李焕仙咂了咂嘴,将腰间的天狼啸月刀取下递给芸娘道:“刀先压你这,等下我去府衙预支饷银。” “别!” 芸娘不光是老江湖,她的手下都是行伍出身的士兵,对兵器的造诣自然不凡。自打见李焕仙的第一眼起,芸娘就发现李焕仙这刀不一般。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但却隐藏一股凶恶至极的煞气。像芸娘这种有些功力,而且手上有过人命的人,只要靠近天狼啸月刀三步之内,就能感觉到一股肃杀彻骨的寒意。 所以这种充满邪气的兵器,她可没胆子接。 “先帮我保管,我晚些回来取。今晚是满月,提着刀去借钱,会吃闭门羹的。” 这月圆之夜,李焕仙腰挎天狼啸月刀摸黑出去,只怕这妖刀会凶性大发,从而影响李焕仙心态。李焕仙本就不是什么正道之人,若是在被妖刀的戾气影响,那借钱很有可能变成杀人劫货。 “那行吧~” 看着李焕仙态度真诚,芸娘也不再说什么,当即答应了下来。而李焕仙则是双眼饱含笑意,望着芸娘打趣道:“你还真够果决的,人家杜彪痴恋你六七年,你说甩就甩,不怕这地头蛇找你麻烦?” 眼见李焕仙居然拿杜彪嘲笑自己,芸娘当即一变脸,嗔怒道:“不是你个王八蛋让我与他说清楚的吗?还有,他算哪门子地头蛇?没有阮志五在身后,他杜彪算个屁!平时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贩花走私的事我会不清楚吗?还找我麻烦?真当老娘是吃素的?!” 很显然,杜彪只是在芸娘面前温文尔雅。可实际上,大概率是个禽兽。芸娘虽然是个黑白通吃的江湖鼹鼠,可最基本的道德观念还是有的,不可能瞧得上那种人渣。 “咕噜噜~” 与芸娘交谈了几句,李焕仙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无奈之下,李焕仙只能赔笑道:“行,您老人家吃不吃素咱们下次再聊,但我真不能吃素。” “大猪蹄子!” 听到李焕仙肚子里的饿虫在叫春,芸娘笑骂一句后便对着大扫除的伙计吆喝道:“给我们展捕头下碗猪脚面,多放点肉!” 聊的差不多了,飘香一闪,芸娘将天狼啸月刀捧与胸前,对着李焕仙轻展双眸,便走向二楼闺房。 “三哥~” 望着芸娘丰满的背影在楼梯间扭动,孙朝阳坏笑着说道:“我怎么觉得……” “你觉得?我都不觉得!赶紧回去催吐吧老弟!” 李焕仙知道孙朝阳这坏小子要说什么,赶紧封住话题,让其回家处理。可孙朝阳听不明白李焕仙这话的意思,不解的问道:“催吐?我酒量好得很,区区五两干白还用的着催吐?” “傻小子,你是不是喝了田九郎给你的‘玉泡水’?那东西呀……” 只见李焕仙神秘兮兮的在孙朝阳耳边说了两句,孙朝阳听后先是愣住,随后便捂住口鼻,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片刻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脚面被盛了上来。李焕仙也不觉得刚给孙朝阳科普完会有多恶心,端起面碗就是大快朵颐。 三下五除二,一碗肉面吃干抹净。吃也吃饱了,李焕仙潦草的用衣袖一擦嘴,面带无奈之色,走出隆升客栈。 隆升客栈大门偏巷外,杜彪与郭奇峰静静的隐藏在黑暗之中。望着李焕仙从客栈外走出后,杜彪恨得咬牙切齿道:“飞鸽传书,叫你金北的师兄弟全部进城!我要他死!” “大公子放心,我‘神拳道’虽然不复存在,但散落金北的高手还是有些的。不出半个月,属下一定会把这展望春的人头呈于大公子身前!” “很好!” 得到郭奇峰的保证,杜彪充满杀气的双眼逐渐变得平和,扭头看向灯火通明的隆升客栈,心有不甘道:“芸娘那贱人敢瞧不起我……把客栈烧了!” 第576章 算账(二) 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借债的人死了,那债务也要转给他的后代,直到还清为止。若是没有下一代呢?简单,下辈子当牛做马也是要还的。 人生在世,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就算你自己不记得,不承认,也会有人给你记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苍天大地没有仁,没有德,只会平等的对待世间万物。所以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大千世界,冬去秋藏。世间万事万物,除天道外,没有公平。 会京府衙大厅内,由于已入夜半,自然屋内无人站岗。府尹薛景绵乐呵呵的在自己办公审案的大厅中央,摆上一四方桌。 铜锅加水调汤,火炭烧的通红。两盘切好的羊肉平铺在冰块上,果菜全部洗涤干净,等待下锅。 好家伙,大半夜的在府衙大厅吃火锅,这薛景绵还真是不在乎手下怎么看他。 “这次拍卖赃物的钱,正好可以堵上盐帮的窟窿。家里不会在为难你,你可以安心做事了。” 一个黑衣人坐在薛景绵对面,周身黑绸包裹,只露出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火锅中的热气开始蔓延升高,将本就昏暗的府衙大厅烘托得好似阎王殿一般阴森。 薛景绵穿着官服,头戴官帽,不断的拿筷子将肉菜扔到锅中煮沸,双眼冒出贪婪之色道:“钱我要,名我也要。反正家族没我的份,我就只能退而求次,去要做那天大的官了。” 闻着铜锅中的肉香,黑衣人暗自吞下一口唾沫,冷声道:“若想鲸吞会京花海,必须除掉阮志五,你打算怎么做?” “不难。” 薛景绵夹出一块煮熟的羊肉送入口中,细细品嚼那滚烫的火辣后侃侃而谈道:“自古以来,有兄有弟者,何用螟蛉?阮志五不会出错,可他的那些假儿子就难说了。” “也对。他那些义子,都是眼高手低的废物。可惜啊,上次展望春收手了,若是能直接宰了阮志五,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听到黑衣人的话,薛景绵用铁钳夹出一块火红的炭火放入铜锅之中说道:“火不够旺,就继续添柴。他能做我的刀最好,做不了,当成狗也不错。” “咳咳~” 火锅加了炭,浓烟冒了出来,呛的黑衣人开始低咳。薛景绵皱着眉将烟尘扇散后问道:“养了快半个月,还没痊愈吗?” “还需些时日。” “好吧,你多休息,暂时我会用展望春帮我开路。肉熟了,吃吧。” 薛景绵点了点头,用竹筷敲了敲铜锅的边缘,示意让黑衣人揭下面纱用餐。可黑衣人却是摆了摆手回绝道:“我还在流血,吃不得荤腥,你慢用吧,有人来了。” “唰!” 话音刚落,黑衣人瞬化残影,整个人飘然间有若鬼魅,直接遁走。而迎着月光,李焕仙的身影便出现了。 “大人。” “来的好!我正愁一个人吃火锅没意思!来!一起吃!你我兄弟正好喝两盅!” 眼见李焕仙夜半赶来,薛景绵也不问缘由,反而十分热情招呼李焕仙落座。李焕仙面带微笑,走入大厅,看着薛景绵对面摆放着一副没人动过的碗筷问道:“大人在宴客?” “不算!那人不识数,先走了,碗筷没来得及收。展兄若是介意,我叫人换副新的。” “不必。” 人家长官这么客气,李焕仙也不能矫情,赶紧坐在薛景绵对面,抄起筷子就夹了片羊肉送入口中。老实说,李焕仙方才吃了一碗猪脚面,芸娘这次是真没刻薄李焕仙,一碗面大半碗肉,李焕仙早就饱了。可他今夜是来找薛景绵借钱的,若是不先客套两句就直接开口提钱,也实在不好意思。所以只能故作食指大动的模样,陪薛大人喝两杯再说。 借钱啊,难的不是还钱,而是开口。毕竟人嘛,多少都要点面子的。 看着李焕仙故作豪爽的样子,薛景绵心里直发笑,但他也不点破,反而有意无意的开口道:“今日这拍卖,大获成功,戒烟司预计半月后就可使用。” “大人高瞻远瞩,得此结果也是预料之中。” 李焕仙是来借钱,不是来蹭饭,自然要捧几句。哪知薛景绵好像真的是个大公无私的好官,摇着头对李焕仙说道:“今日多亏了展兄出面,才没叫那杜彪与何仲山打起来。所以说能有如此战果,展兄是头功才对。” 看见没,这就是典型的打官腔。薛景绵这人,就是天生做官的料。即使是在手下面前,也要装的毫不贪功,做足雨露均沾,有福同享的姿态。既能收买人心,还能提高自己的声望,果然是高手。 “若是何家与阮志五真打起来,倒也不赖。” 李焕仙敏锐的捕捉到了薛景绵的小心思,随即主动点破。薛景绵听到此话,顿时满脸笑意的回复道:“何家是会京府唯一一个可以对抗阮志五的家族,他们绝不可以相安无事。不过若是闹,就必须闹的足够大。拍卖会上几句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大人的意思是?” 李焕仙明知道薛景绵想做什么,但就是不说,反而装着一窍不通的样子,主动让薛景绵开口。 只见薛景绵神秘兮兮的一抿嘴,将冰块上的羊肉尽数撒入滚烫的铜锅中说道:“得见点血!” 这话说的,摆明了是让李焕仙做杀手! 可李焕仙哪里会主动出手,直接将手中竹筷按在饭碗上,装着义正言辞的模样说道:“我们是官身,打人就已经不合规矩了,若是杀人……” “哈哈哈哈……” 看着李焕仙不愿做自己的屠刀,薛景绵一点也不愤怒,反而畅怀大笑一声道:“不用咱们出手,只需要搞点摩擦,他们自己就能掐起来。我听说南边坐忘山深谷中有一块花地马上就要秋收了,展兄有空帮我去瞧瞧如何?” “当当当当当……” 就在李焕仙犹豫不决之时,院外突然铜锣敲响。鼓点绵密,好似十分急躁。一般这种夜半敲锣,不是有大官入城,就是哪家着火了! “隆升客栈着火啦……” “唰!” 听到院外的喧嚣之声,李焕仙瞬间起身,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脚不沾地的飞了出去。 剩下薛景绵一人愣了片刻,随后便一抿嘴,不屑一顾的夹起羊肉大快朵颐。 “展望春不太上路,有空得敲打一下。” 黑衣人再次现身,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薛景绵身旁。而薛景绵则是舔了舔嘴唇,看起来好似吃饱喝足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说道:“是该敲打一下。” “哗啦!” 黑衣人撕开信封将里面的密信打开一看,顿时身形一颤,不知所措。只见那封信,是金国王都吏部的文书。吏部,掌管天下官员调动。无论是官还是吏,只要上任,都必须在吏部留下文字图案。 而黑衣人手中的文书,是展望春上任会京府的文书。那文书上的人形图案,正是展望春。 可这个展望春的画像,却是一点都不像薛景绵认识的展望春! 第577章 算账(三) 夜半,秋后初冬的风中,带着一点仅剩的温热。由于会京府四面环山,将热气阻隔保存,所以即使马上面临初冬,可会京府城内的温度依旧不低。 隆升客栈二楼客房不少,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却是从不对外开放。因为那间房,不是客房,而是老板娘芸娘的闺房。 只见闺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比不上大户小姐家的闺房,可也算五脏俱全,纯铜的梳妆台,高大的衣柜应有尽有。 而且闺房内香气四溢,都不用进去,隔着门都能闻到一股淡淡幽香。 芸娘秉着烛火,坐在房间茶桌前,面带笑意的望着李焕仙的佩刀。时不时用纤纤细指敲打两下,听着清脆的精铁作响,满面春风。 “咔!” 忽而间,房顶瓦片传来爆裂之音。芸娘脸色一变,身形一欠,宛如柳絮因风,飘然而起,从窗口翻身飞出。只是几个瞬息起落,便跃至客栈屋顶。落地姿态优雅,无声无息,以一介江湖草莽而言,已是了不得的造诣。 “哪里来的朋友,都把我屋顶踩破了。” 芸娘脚踩瓦片,腰肢款摇,艳美一笑间,望着三丈外的黑衣人。大半夜,身着夜行衣跑到女人的屋顶,莫不是要采花? 若真是采花贼,那只能说这人运气很不好。芸娘的确是一朵娇艳无比的花朵,只是周身都长满了荆刺。而且,刺上带毒! “唰!” 黑衣人眼见芸娘追了出来,二话不说,翻掌便打。掌力浩瀚,犹如卷地之风,刮得瓦片乱颤,势必要将芸娘一掌击伤不可! “嗖!” 芸娘笑吟吟间,脸色微变。右臂一抖,一把袖中剑顺势弹出。剑招随手挥洒,漫天银光,犹如珠圆玉润,流泄而出,直接封住黑衣人的铁掌,将其凛冽的一掌逼退。 “轰!” 眼见一掌抢攻不成,黑衣人果断弯腰再提一掌。芸娘轻笑间,右膝上提,以坚硬的膝盖撞上黑衣人的手掌,直接将其撞飞。 这是骑兵常用的提膝抗肘,堪称军队行伍中最强的徒手杀招! 芸娘看似弱不禁风,可膝盖的撞击力却强横无比。犹如战象咆哮翻踢,马踏飞鸿威力无比,撞的黑衣人手腕顿感酸痛,当机立断不再缠斗,直接飞身落跑。 而芸娘却不打算放过他,手持袖中剑,脚踏瓦片,浮光掠影间,有若败絮飘落,轻巧灵便,追击而出。可这刚一落地,芸娘却只觉脑后一股热浪袭来。 惊见客栈四面八方都被泼满了干柴油漆,柴沥油漆井然有序,塞满客栈外围,涵盖客栈方圆十丈范围,根本不打算让客栈众人有逃命的机会,可见早有预谋。 “哗……” 夜半风来,狂风骤起,火焰如同被唤醒的野兽,瞬间在黑暗中咆哮起来,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伴随着风势愈发猛烈。火舌舔舐着脆弱的纸窗,瞬间点燃了整个木结构的房屋,火势迅速蔓延,将一整排房舍吞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隆升客栈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哪里撑得住烈火?只见大火延烧之下,迎着烈风,形成吞噬生命的一片火海,熊熊烈焰,十分壮观。 “走水!” 当下大火焚烧,芸娘也来不及追击黑衣人,当下大吼一声,响彻四周。 如今已是夜半,客栈伙计早已下榻入睡。闻烟听声之后,整排房舍内的伙计,惊恐地发现熊熊大火已经逼近,他们来不及穿上衣物,只穿着亵衣甚至赤身裸体,争先恐后地向外逃生。 今夜之事绝对是早有预谋,那黑衣人实是为了将芸娘这等高手引走,随后在放火烧客栈。很明显,放火人不想伤了芸娘,同时也知道芸娘的本事。 熟人作案,太他妈操蛋! 还好芸娘的伙计人数不少,而且皆是行伍出身的硬汉子。当下也顾不得大火吞天嗜地。从火场中跑出后,马上拉开阵势,清点人数,随后分配人员打水灭火。 然而,这场火灾并非偶然,它是有人蓄意为之。干燥的木材、易燃的油漆,这些都预示着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尽管三十多人急忙拿起水桶试图扑灭火焰,但他们的努力不过是徒劳,面对如此猛烈的火势,无异于以卵击石,无法阻挡火魔的肆虐。 “不行啊大小姐!火太猛了,灭不掉!” 账房先生赤膊上身,连滚带爬的跑到芸娘身前。只见芸娘并未太多慌乱,反而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客栈众人浇水扬沙,随后对账房先生说道:“带一队人马去外围警戒,看看围观者中是否有携带油漆干柴之人,抓个活的回来问话!” “得令!” 账房先生条件反射的单膝跪地抱拳,随后带着一队十几人便冲了出去。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孙朝阳、田九郎、焦星岩、季老头四人也是快马加鞭的跑了过来,来不及说话,便各个撸着袖子提水灭火。 “糟了!” 芸娘望着面前的熊熊烈火,本也没多在意。可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顿时愤恨的一跺脚,急忙跑到孙朝阳身旁,抢过他的水桶,将一桶水泼到自己身上,随后便一个鹞子翻身,飞身直冲而上,冲入火海。 “芸姐……疯了吗?” 孙朝阳被芸娘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搞得不知所措,连救火的事都忘记做了,直接呆立在火海前,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芸娘呢?!” 火势这么大,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李焕仙自然也知晓。只见李焕仙匆匆忙忙翻墙入院,望着面前的火海浓烟,焦急万分的呼喊着芸娘的名字。 “轰!” 一声轰天大响,烧红了的木柱房梁陡然轰塌。一道倩影从火海中冲出,长发散乱,俏脸也被烟尘熏得漆黑,正是复入火海的芸娘。 “哗啦!” 只见化身熊瞎子的芸娘干咳几声,一把将李焕仙的佩刀丢到李焕仙脚下,随后痛饮一口井水后说道:“你的破刀!” “疯了吗你!为了一把刀,命都不要了!” 李焕仙一脚将天狼啸月刀踢的远远的,怒不可遏的扣住芸娘纤细的臂膀,破口大骂。哪知芸娘烦躁的一掏耳朵,挣脱开李焕仙的双手后大咧咧的说道:“老娘乐意!管得着吗你!” “你……” 被无所谓的芸娘一句话噎的愣在原地,李焕仙顿时无话可说。而芸娘也不再搭理他,转身便继续指挥救火。 “三哥……” 望着面前的火龙黑云吞食天地,孙朝阳面带无奈之色道:“你说咱俩是不是犯太岁?怎么无论到哪,都他妈着火呢?!” “去帮忙。” 李焕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芸娘奋不顾身的飒爽之姿,与客栈众人的急躁哀嚎牢牢记在心间。迈步转身,一身杀气凝聚于掌心,赫然飞向城南。 第578章 算账(四) 月黑风急,喧嚣与寂静分于会京城南城北。 城北隆升客栈起火,风吹烈焰作响,哀嚎怒吼不断。城南却是静静悄悄,犹如古井波兰,万籁俱寂。 其实会京府并不大,基本上隆升客栈起火这么大事情,全城东西南北都有人去看热闹了。会京府家家户户,要么跑到隆升客栈前观看,要么也是被吵的睡不着,直接坐在门前屋内聊天。 可唯独这会京城南却是静悄悄,几乎没有任何噪音。原因很简单,城南最大的庄园,是阮志五的。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万一吵到阮五爷,任谁也担当不起。 李焕仙有若夜枭振翅,飞身遁入阮志五庄园内。一身剑拔弩张的肃杀气氛,令空气为之冻结。双眼精光闪耀如炬湛照,欲透人心。身法快若鬼魅,如风飘荡,退隐入庄园密林杳然。 “听说了吗?隆升客栈起火了。” “烧就烧呗,关我们何事?” “话不能这么说,隆升客栈也是大公子的产业,就这么被烧了……” “啪嗒!” 两名巡视的侍卫,腰胯短剑,手提灯笼在竹林茂密的石子路上巡视着。原本二人闲着无聊,正在畅谈城北火灾之事。哪知一声脆响突然从杂草丛中传出,二人急忙按住腰间短剑,小心翼翼的前去查看。 “嘭!嘭!” 李焕仙从黑夜中闪出,风雷掌瞬发一掌一个,通通拍在二人天灵上,直接将二人头骨击碎,身体无力瘫软倒地。 “唰!” 将两具尸体丢入草丛掩盖,李焕仙抽出侍卫的短剑,眼神冷漠的走入阮志五的庄园。 阮志五的庄园极大,四通八达,守卫自然不少。可他们到底只是江湖草莽,不是官家大院。即使守卫有刀有剑,可依旧没有护甲防身。而且私人武装不能放在明面上,故而守卫人员也极其有限,最多不超过五十人。 只见李焕仙化身夜猫,躬身沿着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挪动身躯,摸入阮志五议事大殿前。两名守卫正倚着门板瞌睡,完全没有察觉。 “呲……” “呲……” 眼见守卫如此松懈,李焕仙提着短剑就冲了过去。手中短剑迎光闪耀,月如残眉,隐入柳梢,就如一盏迎风飘曳的白芒灯火,从守卫的咽喉一晃而过。 除掉两名守卫,李焕仙冷漠的往大殿内瞧了瞧,还是如从前那般金碧辉煌,只是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看来不在这里,那就继续找。 再往里走,是阮志五用来储存极乐膏的库房重地,平常没有闲杂人等出入,守卫一班人有十二名,懒懒散散,有一半人依墙角而睡,另一半蹲在地上,围着一个碗公吆喝,赌着骰子叫骂,胜负从各人脸上表情,即得知一清二楚。 不过既然是储存极乐膏的库房,自然严禁烟火。只有四个小火盆燃烧旺盛,照亮赌桌三丈左右。 李焕仙冷着脸悄然进入库房,这帮守卫玩得正高兴,根本没注意到死神将至。李焕仙轻声轻脚的移动身形,将那些倚墙而眠的守卫尽数割喉,随后一跃而起,窜屋越脊,似行云流水般的飞至赌博的一众守卫头顶。 李焕仙口中叼着短剑,双手握住房梁,居高临下,有若虎卧蛇行般的注视着下方的六人。 “唰!” 蓦地,李焕仙跃身而落,有如死神降世杀气凛凛,手握短剑,风雷四式以一化四,掼臂横扫而出。 “砰!砰!砰!砰!砰!砰!” 六名赌兴正浓的守卫,被李焕仙从天而降的一剑横划而过,三颗人头喷高三尺,另外三个卫兵被突如其来的血淋淋偷袭吓得来不及叫喊,便遭又一道剑芒横划,即刻脑袋搬家! 库房转瞬间便肃清,李焕仙一抹脸上鲜血,用短剑刺破堆积如山的麻袋。只听哗啦一声,有若方砖一般的极乐膏便从麻袋中流了出来。 望着一旁的小火盆,李焕仙下意识就要将库房点燃。可转念一想,此法万不可取,便转身走出库房,继续屠戮。 阮志五庄园一偏房,夜半依旧灯火通明。两名守卫把守在门口,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淫笑的听着屋内传来的娇喘之音。 “王五哥,那冰儿笨手笨脚的,能讨得五老爷欢心吗?” 只见房内气味暧昧,女子的体香与男子的汗液满布房间。阮志五的义子王决正赤身裸体搂着一美艳女子,双眼微闭,享受着交媾后的欢愉时刻。 听到那女子的质疑之声,王决气喘吁吁的服下一颗丹药,轻捏女人的下颚,淫笑道:“那贱货早就被我调教好了,虽然不如你这般色艺十八番,但那种楚楚可人的怜惜劲儿,却是费了我不少功夫。若是这都搞不定义父,那她就不用活了。” “是嘛~那您也来调教一下奴家嘛~” 女人淫目眈眈,笑嘻嘻的附在王决的胸前,不断的亲吻挑拨,惹得王决双目圆睁,一拍女子那雪白丰臀,气喘如牛道:“药劲顶起来了,续上!” “不愧是王五哥,比阮五爷那软趴趴强多了!” 女子皮笑肉不笑的赞叹一声,懒洋洋的便欲跨坐起身。可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异响。本是色欲熏心的王决一听门外有身影,急忙推开身上的女人,一把抽出床边匕首就下了床。 “咯吱~” 王决谨慎无比的推开房门,只见护卫依旧一动不动,兢兢业业的守护在门口,整个院子静悄悄的,除了几声乌鸦的低鸣外,几乎听不到异常。 “哗啦……” 守护在门口的两名护卫,突然身形不稳,向两侧跌倒。只见二人皆被拦腰砍成二截,当场内脏流曳一地,鲜血淋漓。 “唰!” “啊……” 霎时间,王决双目充血,只觉下体一凉,顿时哀嚎倒地。惊见方才还是金枪小霸王的王五爷,此时正在光着身子在地上打滚。双手捂住下体,血流如注! “展展展……展捕头饶命……” 床上的赤裸女人一见王决倒地,便要起身逃跑。哪知李焕仙提着短剑越过王决就走到女人身旁,冷声问道:“你认得我。” “认得……” “呲!” 一剑出手,点入女子心窝,直接刺穿心肺。李焕仙厌恶般的吐了口唾沫,走到满地打滚的王决身前问道:“阮志五在哪?” “后院……清泉……” “咔!” 得到回复,李焕仙便一脚踏碎王决的胸骨,默然走出血腥的房间。 今夜,李焕仙大开杀戒,屠光了阮志五的庄园,前院整整三十五名护卫,全部被格杀。可即使杀了这么多人,李焕仙的杀心却丝毫未减,默然走向后院,打算做个了断。 “臭婊子!你不会反抗吗?!千囚城十八年,每一天都有人在凌辱我!可我从未忘记过对你的誓言!为什么?!你的贞操就这么容易给人吗?!都是负心人……都是负心人!!!” 刚入后院解决了六名守卫,李焕仙便听到阮志五暴怒无比的声音。不过李焕仙没兴趣去分析阮志五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只是冷漠的将门口的猎犬扭断了脖子,随后将一颗鲜血淋漓的狗头丢向温泉。 “噗通!” “谁?!” 狗头入泉,泉水变得猩红无比。 阮志五惊恐之下,将一名身着金丝缕衣的女子挡在身前,自己则是躲在女人半裸的身后,小心的张望。 “嗖!” “当!” 一柄短剑划破虚空,直直插入温泉的岩石中,剑刃入石,可见用剑者功力极其霸道。李焕仙周身浴血,彷如地狱归来的修罗恶魔,一脸狰狞的从暗处走来。双眼爆发杀气,将躲在女人身后的阮志五笼罩其中,口中发出冰冷之语道:“你能活着,不代表你有本事。只是我,还欠你娘,一条命。” “你……展望春!你什么意思?我哪里得罪你了?” 认清来人是展望春后,阮志五便将瑟瑟发抖的女人搂在怀中,装着大丈夫的模样,质问了起来。 “哗啦!” “若再敢招惹我朋友,就不是狗血淋头这么简单了……” 李焕仙没有解释什么,缓步走到温泉旁,将血水扬了阮志五与女人一身。右手握拳,道道风雷之力作响,语气冰冷无比道:“我会杀光你在乎的每一个人,用他们的血——淹、死、你!” “哎呀!” 说罢,李焕仙一把将温泉中女人身上的金丝缕衣扯了下来,吓得那女人赤裸半蹲在血水中,不敢睁眼回头。而李焕仙则是平静的注视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阮志五后,便将金衣收好,转身飞出庄园。 第579章 心之所愿 夜半子时,圆月当头。 喧嚣了两个多时辰的会京府总算归于平静,因为隆升客栈的火,灭了。 一场大火,将隆升客栈的主体烧成废墟。焦黑的墙壁依然矗立,但已经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摇摇欲坠。屋顶塌陷,露出扭曲的梁架和破碎的瓦砾,仿佛是曾经生活过的证据,而今却只剩下灰烬和尘埃。 客栈的前院倒是没什么损失,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烟熏味和烧焦的木材气息。散落的家具碎片,曾经承载着家庭温暖的记忆,如今变得面目全非,与断壁残垣混杂在一起。在废墟之间,偶尔可见一些未被完全吞噬的物品,像是炉灶上残留的锅碗瓢盆,或是角落里半烧毁的书籍,无声诉说着过去的日常生活。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户,斑驳地照在一堆堆灰烬上,映射出一幅凄凉的画面。四周的寂静中,只有微风吹过废墟的声音,似乎在低语着那些逝去的喧嚣与热闹。 “铮……” 芸娘灰头土脸,一个人孤坐在客栈前院,望着自己的心血化为废墟,眼神冷漠。不知在哪里找到一把七弦琴,此时已横在双膝之上。 只见芸娘以指挑弦,迎月朗声唱道:“烽火照天狼,铁骑踏边疆。旌旗猎猎舞,剑戟闪寒光。勇士披甲胄,誓死守家乡。血染征袍红,忠魂铸辉煌。” 歌声激昂,丝毫没有客栈被烧毁后的不甘与绝望,反而更像是被激发了斗志,下定了决心要复仇一般。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李焕仙闻着歌声走入客栈仅剩的内院,望着有些落寞的芸娘,不请自来的坐在其身边,双眼望着前方的断壁残垣,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战鼓震天地,号角响四方。黄沙遮日月,铁蹄尘飞扬。敌寇胆破裂,我军势如狂。挥戈斩敌酋,英名永流芳。” 芸娘没有理会李焕仙,继续自弹自唱。可这回的歌词,却与先前不同。唱腔转变极大,歌空苍凉,如北方燕赵之士,慷忾高歌。 “你男人死在战场?” 听到芸娘的唱腔中,仿佛在缅怀故人,李焕仙心神动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芸娘轻叹一声,双手按住琴弦不再拨弄,无限惆怅道:“不光我男人,还有我弟弟,我父亲、叔父、我全族都战死沙场。” “伤心吗?” 李焕仙的脸上,还挂着干涸后的血污。鲜红的血液被风干,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在配上李焕仙那冷漠的表情,显得他十分无情。 “不伤心。” 芸娘侧头看了看身旁的李焕仙,眼中闪过一抹怪异色彩,随后便平静的说道:“我的家族,世代行伍。能战死沙场,是我一族毕生夙愿。我,只为他们自豪。”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无论前世今生,军人在入伍的那一刻,就要做好战死沙场的觉悟。这既是对自己所守护的承诺,也是对兵刃铠甲的尊重。 “呵呵,怪不得你能在会京府这等地方活下来。” 李焕仙轻笑一声,终于想通芸娘一个女人,为什么能够在花贩聚集地活下来,而且还活的这么滋润。 老实说,第一次见芸娘时,李焕仙只觉得这女人风骚泼辣,见风使舵。能在会京府存活,大概率是用身体牺牲做代价。可随着接触的时间久了,李焕仙才愈发的觉得,芸娘与那些以色侍人的女人不一样。 她强大、性感、冷静、有主见,而且爱憎分明。想必她的家族,曾经是一个很强大的武将世家,否则不可能培养出芸娘这等女子。 “你去哪杀人了?” 芸娘闻着李焕仙身上的血腥味,轻眉紧皱,终是按耐不住好奇心问了起来。李焕仙则是无所谓的搓了搓手,将干涸的血泥搓掉后说道:“他烧了你的客栈,我总得去要个说法。” “你杀了杜彪?” 听到李焕仙的话,芸娘表情变得很怪异。灭火的这两个时辰中,芸娘仔细想了想,能在放火前愿意将自己引走,而且尽量避开伙计们的寝室,除了杜彪没人会这么干。 烧客栈,只是杜彪不满芸娘对自己的态度。可他烧归烧,却没打算杀人。而且这客栈的大股东就是杜彪自己,烧了也就烧了。 而李焕仙这一身血污明显是刚刚大开杀戒,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芸娘虽然不喜欢杜彪,可也没打算把杜彪怎么样。若是李焕仙贸然宰了杜彪,那阮志五一定会与李焕仙开战,直到不死不休。 “子不教,父之过。” 李焕仙没有正面回答芸娘,反而轻蔑的吐出一句话来。一听此言,芸娘被吓的直接站起身来,膝上的七弦琴瞬间落地。 望着芸娘惊慌失措的神情,李焕仙淡定的笑了笑,一拉芸娘的小臂,将她重新按在身旁坐好后说道:“我欠阮志五一条命,这次不杀他,两清了。不过不杀他,不代表没本事杀他,我是警告他离我们远点。” “你就不怕他报复你吗?阮志五不是善类,他是疯……” 芸娘刚刚还为李焕仙杀了阮志五而后怕,哪知李焕仙的话一出口,芸娘反而更害怕了。要做就做到极致,能杀不杀,岂不是留下祸根。 毕竟阮志五,是个疯子。 可就当芸娘控制不住的烦躁之时,却对上了李焕仙那双薄情冷漠的双眼。一瞬间,芸娘也想通。她身旁的男人,只怕比阮志五还要疯狂! “疯子,可以招惹任何人,但不会招惹另一个疯子。” 李焕仙淡定的笑了笑,向芸娘安抚了一下。阮志五的确疯,但疯子不是傻子。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一个比自己还要疯狂的人,没必要招惹。虽然阮志五不认识李焕仙,可纵观招惹李焕仙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因为李焕仙这疯子,一旦疯狂报复起来,轻则血流成河,重则伏尸百万。比如,秦国的赵峰仁、楚国的姜文焕。疯狂的皇帝都疯不过李焕仙,更妄论一个毒贩。 看着芸娘逐渐冷静下来,李焕仙便不想在谈论今晚杀人的事情,而是略有歉意的问道:“客栈没了,以后你怎么生活?” “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明日就会重建客栈。” 芸娘这等老江湖,虽然不如花贩那般富可敌国,不过在会京府混了六七年江湖,几万两的积蓄应该还是有的。重建客栈虽然少说也要花费几千两,但应该不至于让芸娘伤筋动骨。 “那就好。” 李焕仙点了点头,随后呲牙咧嘴的打趣道:“我今晚没借到钱,那三十五两,在缓两天吧?” “放屁!” 芸娘笑着骂了一句,香肩有意无意间撞了一下李焕仙,随后大气的说道:“虽说今晚老娘损失惨重,但也不差你那点。” “呵呵~” 李焕仙与芸娘对视一番,随即会心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入芸娘手中道:“阮志五赔你的。” 说罢,李焕仙便起身离开客栈废墟。而芸娘则是吃惊无比的抚摸着手中的物件愣了半响,随后笑着感叹道:“原来也是个小贼~” 只见芸娘手中的物件,迎着月光反射出道道光华。金玉相间,华贵无比。此物,正是白天在隆升客栈以六万两白银拍卖掉的金缕丝衣。 第580章 负荆请罪 翌日清晨,会京府上空太阳照常升起。天道运转就是这样,无论人世间发生过多少丑陋与罪恶,时间依旧会无情的运转,默默的推动着一切。 “喂!听说了吗?昨晚隆升客栈被人烧了!” “知道呀!小事情!” “小事?谁不知道那客栈老板娘是杜老大的姘头?烧了隆升客栈,那就是在杜老大头上拉屎!” “错了错了!我可听说了,是那老板娘给杜老大戴了顶帽子,杜老大一气之下自己烧的客栈。” “哎呦!你这消息哪来的?准不准呀?” “当然准啦!是五爷庄园里传出来的消息,听说五爷震怒,打算废掉杜老大的义子身份。” “这可不是小事呀!” “这就是小事!昨晚真正的大事,是五爷被人暗杀,差点就死在自己家里。” “哎呦……你可小点声吧……” 喧嚣的茶馆,人来人往,议论纷纷。所讨论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个人的事,阮志五。杜彪与隆升客栈有关系,那就是与阮志五有关系。 “来碗麦茶。” 一女子岁数不大,二十五六岁,腰悬长剑,皮肤白皙,身段高挑,但身上没有脂粉味道。孤坐在茶馆角落,点了壶大麦茶后,便津津有味的听着茶馆内的小道消息。 只见店小二今日十分忙碌,除了给客人添茶递水外,还眉飞色舞的为客人们讲解自己得到的消息秘闻。 “阮五爷被刺杀?什么人胆子那么大?不知道天高皇帝远,会京五爷最大吗?” “这位爷,您有所不知了。那去刺杀之人,手段极高,杀光了五爷府内的守卫,听说呀,是屠龙会的杀手!” “哎呦!这话可不兴说!快走快走!” 在金国,皇帝的闲话都能说,唯独‘屠龙会’三个字,在金国民间讳莫如深。 “不怕不怕!听江湖人说,屠龙会最近内斗,打得四分五裂,很多好手都跑出来单干了。听说我们会京总捕头展望春,就与屠龙会的杀手交过手。” “小二!” 一听‘展望春’三字,那女子顿时来了兴趣,招呼一下店小二,让其添茶后问道:“不知展捕头现在何处?” “女侠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展捕头呀,传说就是给杜老大戴了帽子的豪杰。天天正事不干,就泡在隆升客栈与老板娘腻歪。” “啪!” “哎呀!” 哪知这贼眉鼠眼的店小二话刚说完,那女人就一茶碗糊到小二头顶,直接打得他头破血流哀嚎惨叫。 光天化日,不由分说就打人,这还了得?围观众人赶紧做鸟兽散,茶馆掌柜不由分说,吩咐伙计将女人堵在茶馆,自己则是飞奔到巡捕司喊人。 约么一壶茶的功夫,孙朝阳睡眼朦胧的带着一众体虚病态的捕快便赶了过来。人还未进入茶馆,孙朝阳便掐着腰在茶馆门口嚷嚷道:“大白天的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崔士海今天一定还你们个公道!人在哪呢?” “崔捕头,人就在里面。” “打完人没跑?” “没跑。” 一听打人者这么嚣张,孙朝阳剑眉一挑,带着一众捕快便冲了进去。只见打人的女子旁若无人的坐在角落品茶,看到孙朝阳赶来后,轻眉一皱,疑惑的问道:“你是崔士海?” “不错!你打的人?” 孙朝阳看着那女人,心里一阵犯嘀咕。怎么这女人看起来,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呵呵!那抓我吧!” 还未等孙朝阳理清思绪,那女人却十分大气的站起身,双手平举高抬,示意让孙朝阳将自己带走。反正也想不起来,而且身边这么多人看着。最重要的是,孙朝阳还收了茶馆掌柜的钱,自然不敢手软,立刻吩咐捕快将女人拷走。 哪知女人戴上手铐后,却淡然一笑,望着孙朝阳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来有要事禀告,叫展望春来见我。” 找李焕仙?那不应该去巡捕司。如今会京府人都在传,说他们那位总捕头,与隆升客栈的老板娘关系不一般。如今隆升客栈被付之一炬,李焕仙自然要留下帮忙。 隆升客栈内,大量工人赤膊上身,将焚烧后的废墟清理干净,如今正在规划如何重建。而李焕仙今日也没有去巡捕司点卯,反而撸着袖子在客栈帮忙。 芸娘也是一席粗衣,头顶缠着干巾,热火朝天的组织人马进行重建,时不时给工人们倒水,吩咐后厨准备绿豆汤。 “芸娘。” 正当众人忙得不亦乐乎之时,杜彪这王八蛋居然旁若无人的走入客栈。芸娘扭头一看,二话不说,手里的茶水就泼了过去,随后也不说话,冷着脸坐在李焕仙身旁。 “你来做什么?欣赏自己的杰作?” 李焕仙饮下一碗茶水,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哪知他这话一说完,杜彪猛地跪在地上,吓的李焕仙赶紧后退一步,还以为这孙子要偷袭自己。 “你……什么意思?” 被杜彪这突如其来的下跪举措搞得莫名其妙,李焕仙与芸娘一阵大眼对小眼,完全不明其意。哪知杜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李焕仙磕了个头,随后姿态放的极低道:“奉义父令,特来向展捕头请罪。” “客栈是芸娘的,给我请罪是何道理?” 看来阮志五已经知道李焕仙昨夜屠戮庄园的来意了,故而遣杜彪来道歉。这举动已经表明,阮志五无意招惹李焕仙。大家相敬如宾,你杀了我的护卫没杀我,我干儿子烧你姘头的客栈也没闹出人命,大家就此扯平。 “铿锵!” 瞧着李焕仙眼神玩味,芸娘在一旁也不搭理自己。杜彪一咬牙,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望着李焕仙愤恨无比道:“杜某行事,荒唐下作,今日请罪,还望展捕头大人有大量!” “唰!” 说罢,匕首一挥,直接斩断自己左手尾指。半截手指掉落于地,鲜血淋漓。所谓十指连心,断指之痛是何等噬心,李焕仙自然清楚。可这杜彪,愣是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将自己的手指斩断。 “好家伙,山口组吗?” 李焕仙笑了笑,完全没被杜彪这冷血的举动吓到,反而将地上的半截手指捡了起来,递到芸娘身旁问道:“满意吗?” “拿走!你恶不恶心?半根手指头有啥好玩的?!” 芸娘厌恶般的骂了一句,便飞快的逃离这是非之地。虽然她看不起杜彪,但她也不敢招惹阮志五。这断指谢罪,谢的是他李焕仙,关我芸娘何事? “听到没,芸娘不满意。” 李焕仙无奈的一耸肩,将杜彪的半根手指丢在他脚边,示意让杜彪继续。 “好!那剩下半根,也送给展捕头!” 杜彪咬了咬牙,恨不得当场挖出李焕仙的双眼。可如今会京府还是阮志五话事,他杜彪没得选。只见杜彪麻利的将自己的左手撑开,匕首抵在左手断指的根部,打算将尾指尽数切掉。 “等等。” 看到杜彪打算故技重施,李焕仙轻喝一声,急忙阻止。杜彪红着双眼望向李焕仙,强忍着断指的痛楚问道:“展捕头要自己动手吗?请!” “不。” 李焕仙一口回绝了杜彪的自残邀请,双眼闪烁着寒光,压弯身子对杜彪说道:“切还得你自己切,不过这次,我要根新的。” 第581章 造化弄人(上) 会京府城南,阮志五庄园内,数百仆从尽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众新添补进来的侍卫,各个面带寒霜杀气,将昨夜身死的四十几名侍卫的尸首抬到院落中。一名周身黑衣包裹的黑衣人露出一双震撼莫名的双眼,蹲在地上对尸首一一仔细排查。 “如何?” 阮志五看起来很疲惫,双眼皆是血丝。四名侍女手持熏香炉在阮志五身旁绕行,借着熏香之气,淡化空气中的血腥味。 听到阮志五的问话,黑衣人摇了摇头便起身回复道:“很厉害!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直刺都是咽窝谭中等死穴。横切也都是内劲催力,一招结束,不拖泥带水。” 这黑衣人虽然周身被黑绸包裹不见面容身段,可声音却柔和尔雅,是个女人。 说来也怪,这女子应是阮志五的贴身护卫才是。可李焕仙昨夜屠戮庄园,杀了几十名护卫,愣是没撞见这黑衣女人。若是撞见这女人,估计李焕仙大概率会遁走。因为这女人功力不俗,基本上与李焕仙旗鼓相当。而李焕仙没有随身佩戴天狼啸月刀,若是想见生死,就必须舍命一搏。 不过就算撞见也无所谓,因为昨夜李焕仙杀性汹涌,除非是一流的暗境高手,否则谁来都得死。了不起受伤后在吃一粒红丸呗! 李焕仙昨晚杀尽庄园侍卫,无非就是做一件事: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出手就让你知道,我不是你能惹的人。 “展望春号称南侠,武功应是楚国江南柔和多变的路子,没理由这么霸道直接。” 阮志五虽是金国最大的花贩,可早年也是天南地北哪都去,正经是个闯过江湖的人物。对江湖武人的杀人手法多有了解,所以听着黑衣女人的分析,顿感好奇。 “不错。” 黑衣女人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两名被拍碎头骨的尸体后啧啧称奇道:“头骨坚硬无比,哪怕死后深埋千八百年都不会腐朽。展望春一掌就能拍碎,这手法,不是江湖人的手法,更像是……杀手!” 纵观昨夜李焕仙的杀人手法,暗夜潜行狙杀,永远是一招入死穴,很少出第二招。普天之下,只有杀手杀人时,才会过分追求这种简洁高效。 为何说过分追求? 因为李焕仙杀人,不是刺身体,永远是打穴位。一剑刺出去,都是奔着人的死穴去的。江湖武者杀人,本能的反应都是想打身体最大的地方,想办法让敌人丧失战斗力,随后在进行击杀。 可杀手虽然习武,但训练的体系完全不一样。武者训练体系都是尽量将打击面积扩大,而杀手训练的体系永远都是高效简洁的以点破面。 杀手常年训练自己的双眼与出手的精准度,将刺杀的精准度变为本能反应。所以杀手杀人与武者杀人,其实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杀手?屠龙会吗?” 阮志五听着黑衣女人的分析,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即使他富可敌国,即使他财能通神,连金国朝堂都有很多吓死人的大官与他绑定在一起。可一旦招惹了那群没底线的杀手,阮志五注定寝食难安。 “这手法是杀手,但不是屠龙会的武技。” 黑衣女人摸了摸尸体碎裂的头盖骨,摇着头继续说道:“掌碎天灵,需要极强的爆发力。一束一展压缩身体能量是需要时间的,可展望春出掌完全看不到等待的痕迹,就像是……打雷闪电一般,快的惊人。” “看来我们这位展捕头,身份不一般啊!” 阮志五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绕香的侍女散去。其他侍卫也十分识相的离开院落,只留下黑衣女人与阮志五二人。 看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阮志五便轻声问道:“昨日北山花田之事可有结果?” “查清楚了,是北山二当家自作主张击杀薛景绵,不是大当家下的令。” 听到黑衣女人的汇报,阮志五疑惑的说道:“我从未下令要截杀府尹,为何他们要自作主张?现在薛景绵咬死是我截杀他,朝堂那几位大人也在怀疑我……看来这北山,得换个主事人了。” “要全除掉吗?” 黑衣女人冷漠的问了一句,很明显这种事情他们干的太多了。 “不急。” 阮志五摇了摇头,思索再三后对黑衣女人说道:“去账房支三万两,跑一趟建业,我要看展望春的上任文书与画像。” 果然,就算在密不透风,也终究会有一丝马脚露出。李焕仙的身份,已然引人生疑。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原本他没兴趣做什么捕头,若不是奉牛村被烧掉,李焕仙感恩牛老夫人,想为其报仇的话,这时候他早就带着孙朝阳走了。 鸠占鹊巢,顶替展望春的身份,是因为八品捕头好歹是官身。查案也好,与阮志五角逐也罢,都能有一层保护。毕竟毒贩在权势滔天,对付有官方身份的人,还是会有一丝抵触。 靠着展望春的捕头身份,李焕仙可以很好的调动会京府内的白道资源为己用。甚至说,旁人若是敢骂李焕仙一句,李焕仙都可以冠冕堂皇的对其说道:“你骂我,就是藐视法度!” 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进体制。毕竟狐假虎威虽然不耻,但是爽啊!披着官皮,就可以欺负人,还能有份铁饭碗,以及额外的灰色收入。 而且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永远是体制内。基本上,李焕仙与孙朝阳若是能夹着尾巴,规规矩矩的在会京府当捕头,那他们的小日子会过得极其滋润。 可李焕仙心中念着奉牛村的救命之恩,而且本身也没兴趣在金国驻足太久。所以他,做事比较偏激,太过求成。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想快些回到北海。 奈何李焕仙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江湖人的作风。李焕仙来到这世界快四年了,接触的不是杀手就是王侯将相,很少接触江湖泥腿子。 即使他在怎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可那份杀伐不可一世的气度却无法掩埋。就算不说话,出手行事,也是堪比高高在上的一代雄主,丝毫不像在市井中打滚的泥腿子。 这也是为什么,官场出身的薛景绵能看出李焕仙的不同。而阮志五作为金国江湖有名的恶汉,见过的江湖人太多了,自然也瞧得出来李焕仙不对劲。 只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第582章 造化弄人(中) 会京府班房,空气浑浊,老鼠乱窜。手铐脚链被随意的挂在审讯房内,几名当班的捕快百无聊赖,大半天的就在打瞌睡。 所谓班房,类似监狱,但不是监狱。班房,是暂时拘押未审判前的嫌犯之地,等同于前世的看守所,也就是违法者被关的地方。 班房与监狱最大的不同,便是关押的人不一样。看守所、班房关押的是违法者,也就是嫖娼赌博,酒驾斗殴那种。这种罪行,最多关押十五天,环境也算不错。 而监狱关押的是犯罪者,比如杀人抢劫,奸淫偷盗等。进了监狱,最少都是一个月起。不过在古代,一般都是一年起步。 李焕仙今日本是请了假,在隆升客栈帮忙重建规划。哪知杜彪先来搅局,在留下一根半手指后,便脸色惨白的离去。原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哪知孙朝阳又不消停,说什么今日抓到个女人,要见自己。 原本李焕仙没兴趣管这种小事,哪知孙朝阳迷迷糊糊的说看着那女人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李焕仙听闻此言,心中有些不安,只能放下隆升客栈的事,先行去班房探监。 “你认识那女的?” 走在通往班房的路上,李焕仙问了一句。身旁的孙朝阳则是撇着嘴说道:“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三哥,你说会不会是洛阳青楼的女人?” “你能不能想点靠谱的?” 李焕仙被孙朝阳这脑回路彻底打败了,因为这小子的脑子,完全不会正经运转。他也不想一想,若是洛阳的青楼女子,怎么会一个人孤身前往金国会京府?而且,还随身佩剑。 被李焕仙怼了一句,孙朝阳咂了咂嘴仔细想了一会,眼见班房的大门即将映入眼帘,孙朝阳摸着下颚的稀疏胡茬说道:“若不是青楼女子,难不成是楚国哪家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会在茶馆一言不合就打人?” 白了孙朝阳一眼,李焕仙便勒令他去与牢头交谈,自己则是快步进入班房。 “哗啦……” 片刻后,牢门打开,李焕仙扶着腰间佩刀走入单独监房。只见一布衣女子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五官不算太精致,却有一股楚国江南独有的温柔细腻,像细雨般滋润人心。 楚国江南出美女,这是天下人的共识。那片水乡之地,孕育出了无数婉约而灵动的佳人。她们如同水墨画中走出的女子,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烟雨朦胧,仿佛能勾勒出一幅幅动人心弦的画卷。她们的肌肤似雪,在江南的柔光中透出一种温润的光泽,犹如初绽的白莲,清丽脱俗。她们的步态轻盈,行走间仿佛水面泛起的涟漪,优雅而不失活泼。她们的笑容,宛如春天里的桃花,含蓄而甜美,足以令人心醉神迷。 而作为在楚国江南行走过一段时日的李焕仙,自然看出面前监牢女子身上独有的韵味。怎么说呢,抛开不够精致的五官,这女人要远比齐薇薇那疯丫头有气质。 不过话说回来,李焕仙在江南也就与齐薇薇那一个女人有过些接触。什么?你说还有齐家老祖?那老妖婆不算! “你要见我?” 李焕仙走入监房,双眼平淡,云淡风轻的注视着女人。女人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反而一双淡眸上上下下不断的打量着李焕仙。 虽说李焕仙杀神谷一战受创颇深,命源外泄之下,与生俱来的感知力下降了很多。可如此近距离的被一陌生女子审视,李焕仙还是能感受到,这女人的目光中,含有数不尽的疑惑与感慨。 “应该认不出来吧?” 被女人看的有些不自在,李焕仙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半步。按照他现在苍老的模样,若非肌肤之亲的女人,绝不可能认出李焕仙。可话虽如此,这女人审视自己的目光却始终不停,就像是要……把李焕仙扒光了确定身份一般。 “展捕头是楚国人吧?” 看了一会儿李焕仙,女人显然看不出什么苗头,只能主动开口,试图打破沉寂。李焕仙点了点头问道:“你认识我?” “我是楚国豫州人士,南侠展望春的名号,自然听过。” 女人笑着回复一句,眼神玩味,绝不可信。李焕仙心下充满疑虑,但也不想用强,索性试探道:“只是听说,没有见过?” “没见过——你。”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轻抚腰间啸月刀,继续试探道:“今天为何在茶馆打人?我问过掌柜,人家店小二可没有轻薄你。是你突然动手,没有任何理由。” “因为你呀!” 女人轻眉一展,俏皮般的嘴角上扬,好似是在调戏李焕仙一般,轻薄中带有三分戏谑。 “因为我?说清楚些。” 此时,李焕仙已经确定,这女人,一定是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因为是个人就清楚,若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见到捕头,那最快的方式不是找人,而是犯案! 哪怕李焕仙这捕头是假冒的,可做戏做全套,每一个被捕的人,都要过一遍李焕仙的手。所以这女人才说,打人是因为李焕仙。 不!是因为展望春! 看着李焕仙的脸色变得冷漠,女人知道,自己已经触动了李焕仙那敏感的神经。不过现在还不是揭晓谜底的时候,女人嫣然一笑,懒洋洋的伸展四肢,露出白皙的皮肤撒娇道:“我肚子好饿,带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你违法了!金国的法律,可是要比楚国严格的多。不在这里蹲足三天,不可能出去。” 眼见女人想出去,李焕仙笑着为其科普了一下金国的治安法度。开玩笑!还想出去?不把来意说清楚,李焕仙绝不可能让这娘们逃离自己视线。 眼见李焕仙不放自己,女人便笑着从草席中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李焕仙面前,抿着薄唇说道:“你可以不放我,但展望春,不能不放我。” “你到底是谁?!” 听到女人的话,李焕仙瞬间暴退一大步,腰间长刀果断弹出三指宽。只要女人敢乱来,李焕仙定要一刀斩了她不可! “呵呵!” 看到李焕仙如此紧张,女人轻笑一声,乖乖的坐回到草席上,单手托腮,温柔无比的说道:“我叫展凝霜。” 第583章 造化弄人(下) 艳阳高悬,于高空之上火辣辣的刺目。隆升客栈中忙碌的众人也随着午时的烈日,开始歇息乘凉。芸娘也是累的有些气喘,坐在阴凉处,手持蒲扇扇风。 小小的蒲扇,每煽动一下,便将体热与香风带出。本就娇艳的五官红彤彤的,好似熟透的苹果,让男人们忍不住瞩目。 “展捕头回来了。” 李焕仙归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芸娘乐呵呵的一抬眼,还真有那么一丝闭月羞花方点头的魅惑。可这笑颜刚刚展开,马上便冷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句冷嘲热讽道:“我们展大捕头可真够忙的!一个人出去,两个人回来。她是谁呀?给弟兄们介绍一下呗!” “呵呵!” 只见李焕仙冷着脸一言不发,可跟着他进来的展凝霜却是轻柔一笑,十分亲昵的一搭李焕仙肩膀,柔声道:“我是望春的姐姐,展凝霜。” “姐姐?别开玩笑了!你在年轻几岁,他都能把你生……展望春的姐姐?” 原本芸娘还要挖苦李焕仙几句,哪知瞬间回过魂来,当下便看向李焕仙。只见李焕仙厌恶的一晃臂膀,将展凝霜的手臂震开,随后对着芸娘使了个眼色,三人便默不作声的走入后院厨房。 “好香啊!”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一碗猪脚面被盛于展凝霜面前。这女人也不矜持,抄起筷子便品尝起来。李焕仙则是坐在她对面,双眼有些混沌的注视着她。而芸娘则是一脸的肃杀之气,斜靠在墙边,等待二人谈话。 “不想知道展望春的下落?” 看着展凝霜在身前饮着面汤,李焕仙不愿在等,决定率先发问。其实就一个问题,展凝霜到底想做什么? “咣当!” 展凝霜身段高挑,甚至有些消瘦骨感,可饭量着实不小。一大碗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尽数吃光。吃完后将面碗在桌上一扣,双眼异彩闪闪凝视,抿嘴吃笑道:“别紧张,我没打算威胁你。” “为什么?” 还未等李焕仙发问,身后靠墙的芸娘却率先问了起来。只见展凝霜舔了舔嘴唇上的面汤,无所谓的说道:“若是你们杀了我弟弟,后又冒名顶替,那我恐怕也活不了。所以威胁你们,完全无意义。” “呵呵!” 看到展凝霜如此无畏无惧,芸娘被她气笑了,手中蒲扇往李焕仙肩头一搭,别有深意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也活不了?” “闭嘴!” 李焕仙低声说了一句,芸娘顿时白了其一眼,不再说话拱火。只见李焕仙双眼平淡的看向展凝霜道:“展望春死了,就埋在后山,想去祭拜一下吗?” “不想。” “为什么?他不是你弟弟吗?” 看着李焕仙与芸娘有些疑惑,展凝霜那堪比狐媚一般的双眸轻展,双颊一脸红晕,缓慢站起身来将身子探到李焕仙身前。 “这……” 只见展凝霜缓缓扒开自己的上衣前襟,一股女子体香瞬间涌入李焕仙的口鼻。可这并不能让李焕仙惊讶,让他惊讶的,是展凝霜的胸口,居然有着四五道被烙铁灼烧过的疤痕! 看着李焕仙与芸娘震惊的模样,展凝霜双颊霞红的坐了回去,侃侃而谈道:“展望春是个畜生,我身上的疤痕,都是他亲手烙上去的。你若真杀了他,我还要向你道声谢。对了,我下身也有,你要不要看?” “骚货!” 芸娘看着展凝霜如此不知廉耻,摆明了是在色诱李焕仙,顿时骂了一声。而李焕仙则是厌恶般的一摆手,示意让芸娘停止聒噪,随后问向展凝霜道:“为何来金国?” “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看到李焕仙总算问到正题上了,展凝霜便假意舒展身体,于桌下小心翼翼的探出小脚,故意在李焕仙的小腿一蹭,装着楚楚动人的模样说道:“我被展望春逼出楚国快五年了,原本在秦国讨生活,过的也不错。直到去年加入了秦国新帮派,花语盟。” “花语盟?什么样的帮派?” 李焕仙不是江湖人,自然没听过所谓花语盟。而这种新出来的帮派,还是在秦国,芸娘自然也不清楚。望着二人疑惑的表情,展凝霜摊了摊手解释道:“就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帮派,卖淫、走私、杀人、越货、倒卖人口,坏事做尽的那种。” “继续说。” 李焕仙点了点头,示意让展凝霜继续。今天展凝霜若是不能表明自己的来历与立场,那李焕仙绝不会让展凝霜活着离开会京府。就算李焕仙可以放过她,芸娘也不会放过。 “花语盟的盟主,是个邪恶之人。我与他实在玩不到一起去,就逃了出来。”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李焕仙在心里分析的差不多了,便想听听这展凝霜到底想要什么。若是不威胁到自己的话,那放她一马也不是不能考虑。 看见李焕仙的态度逐渐变得缓和,眼神也不再冰冷,展凝霜满意的一点头,郑重的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利用你总捕头的身份帮我!我要做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我要回江南!我要回家!” “能办吗?” 李焕仙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展凝霜,反而是回首望向靠墙的芸娘。只见芸娘白了李焕仙一眼,不情愿的开口道:“楚国新帝登基,边境看得极严。没个把月的时间,很难打通路线。” “好!” 一听芸娘有办法,李焕仙果断的一点头,对展凝霜说道:“这段时间,你留在这里,芸娘会照顾你。话先说清楚,不许离开客栈,不许在会京府乱逛。我不希望这会京府有第四个人知道,你叫展凝霜。” 说罢,李焕仙起身与芸娘对视一眼后,便走出厨房。眼见李焕仙走了,芸娘笑呵呵的扇着蒲扇走到展凝霜身前,手臂一搭,袖中剑果断出鞘,剑刃寒气森森,直接横在展凝霜的白皙脖颈处,恶狠狠的对其说道:“他的话你最好牢牢记住!而我的话,你也要记住!他不是一个人,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敢威胁他,我保你走不出这厨房!” “呵呵~” 展凝霜抿嘴浅笑,玉手轻轻推开脖颈处的利刃,望着芸娘说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从秦国逃出来的缘由吗?” “哼!” 只见芸娘收起袖中剑,冷哼一声道:“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仗着有几分姿色在江湖里打滚作乐,如今狼狈出逃,若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是睡了不该睡的男人!不过看你这骚媚样,应是两者都有!” 第584章 没钱寸步难行 沉重的天幕紧贴着朱红瓦顶,厚重的晚霞掩映下,夕阳的余辉黯然失色。 隆升客栈后巷的门户内外,却灯火通明,高悬的灯笼将两侧的石狮映照得颇有威势。远处,一排黑底镶金字的‘隆升’旗号在静默中自行翻飞。虽然只是商贾旗帜,却似军旗一般威严无比,仿佛无需风力便能张扬其威。 如今客栈正在重建,芸娘与一众伙计自然不能居住在废墟中。好在隆升客栈整个后巷都是芸娘的房产,索性就将房屋整理一番,暂时居住。 李焕仙这是第一次见全了客栈伙计,居然不下五十号人。如今伙计们都在忙着整理房间,大部分都裸露着臂膀。而那醒目的刺青与刀疤,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们的历练与勇气。 如今在明显不过了,这些客栈伙计不是普通的军人,而是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强横老兵。五十人一组的斥候队伍,若是甲胄齐全,再由李焕仙指挥的话,他甚至有胆子袭扰千人步兵团。 “呵呵~” 在这肃穆而紧张的氛围中,隐约传来阵阵笑声与喝彩,却难以辨识其来源,仿佛是从某个隐秘的院落深处悄然逸出。 只见李焕仙与展凝霜并肩前行,走入芸娘提供的院落。展凝霜气质温柔,还带着几分俏皮可爱。走起路来一步三摇,酥胸乱颤有意无意的总是往李焕仙手肘上贴合。 李焕仙面带微笑,口中说着不咸不淡的废话,尽量与这过度热情的女人保持距离。就这样说笑了一路,将展凝霜送入房后,李焕仙便长舒一口气,摇头无奈的回到自己房间。 “芸娘?来我房间作甚?” 刚刚推开房门,就看见芸娘冷着脸坐在李焕仙床头。一手拿着磨刀石,一手握着袖中剑正在打磨。 看到李焕仙总算姗姗来迟,芸娘将磨刀石往地上一扔,急不可耐的说道:“你不会真打算帮那骚货跑路吧?我告诉你,她绝对是惹了大麻烦才来找你的!” 其实这话不用芸娘说,李焕仙自己也分析出来了。按照展凝霜所言,如果展望春真的曾对她做过禽兽之事,那除非是走投无路,否则展凝霜绝不可能寻求展望春的帮助。 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能让展凝霜去找一个禽兽变态呢?很显然,展凝霜定是招惹了一个比展望春还变态的禽兽。 李焕仙如今鸠占鹊巢,最怕的是什么?不是展望春的身份被人揭穿,而是李焕仙的名字被人传出去。毕竟他太有名了,天下间有一半的人在思念他。而另一半的人,却是想宰了他。 所以说,与其帮助展凝霜跑路,李焕仙不如就地斩杀那女人,一了百了,什么麻烦都不会有。 不过,李焕仙放弃了这个想法。 至于原因,就是一句话。展凝霜的一句话——我要做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 活在阳光下,那是李焕仙的毕生所愿。无论前世今生,李焕仙也好,赤龙也罢,他都在为‘活在阳光下’去努力。若是有机会,可以拿一个人去查验这实验的可行性,那李焕仙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潜在的威胁?呵呵,相信我,李焕仙身边的危险太多了,无论哪一个,都比展凝霜带来的要更具备威胁性。 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欠了一万块,你可能会天天愁的吃不下饭。若欠了一百万,他妈的,那也就无所谓了!吃不吃饭我都还不起,那为何不笑对未来?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看着李焕仙是咬死了不打算杀掉展凝霜,芸娘被气的骂了一句,可还是狠不下心不管这事,干脆将袖中剑一横道:“这样吧!不用你动手,我帮你做掉她!保证干净利落,不着痕迹。” “她只是找我帮忙,又没威胁我。若只是看她不爽就杀掉的话……你当我是天生杀人狂吗?” 李焕仙赶紧按住暴走的芸娘,将其按在床边,开始劝说。可芸娘却是不吃李焕仙这套,扭头就讥讽道:“你昨晚刚屠了阮志五的庄园,今天又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杀人,你他妈还要点脸不?” 被芸娘骂了一通,李焕仙也是有些脸红,赶紧给芸娘倒了碗茶递过去赔笑道:“一日之举,哪能定一生对错?喝点茶消消气,咱给她做个照身贴,把她忽悠走就算了。” “哼!” 看着李焕仙在赔笑,芸娘丝毫不领情,冷哼一声道:“你以为重塑身份很容易吗?自打李焕仙死在楚国后,现在想出入楚国难于登天!” “就明说了吧,要我做什么你才肯帮忙?” 关于楚国边境戒严这事,李焕仙是一个字都不想提,因为他自己就是导火索。如今虽与芸娘交好,但他的真实身份,还是不能泄露。 “付钱!三千两白银!少一个子,你就自己带着那骚货偷渡吧!” “行!我付!” 看到李焕仙爽快的一拍大腿,芸娘顿时白了其一眼道:“你拿什么付?若真有钱,先把欠我的房钱结了!” 李焕仙兜里有几个子,别人不清楚,芸娘还能不清楚吗?来会京府半个月,一直在隆升客栈白吃白住。他能拿出三千两?除非太阳从西边起来!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李焕仙知道芸娘不相信自己能拿出三千两银子,故而卖着关子说道:“你说那些阮志五的庄园,除了有储存极乐花的库房外,会不会有银库?” “别想啦!” 一听李焕仙的话,芸娘马上就明白过来。这王八蛋,是打算打劫阮志五。马上芸娘就一盆冷水泼了过来道:“阮志五是金国最大的花贩,他的势力,不光是会京府这一隅之地。朝堂六部官员,多有与其勾结。尤其是户部,阮志五一直在利用户部的力量洗钱。他的钱,很少有现银,都是‘官票’。你就算劫了他的银库,官票你也花不出去!” 所谓官票,类似银票,但不是银票。是国家分发的类似代金券、国债券之类的东西。利用国家的信用做背书,一般只在超级票号,巨富商贾中小规模流通。而且官票只能与户部交易,从而兑换白银,在民间并不流通。 所以李焕仙就算劫了阮志五的官票也没用,因为他不可能拿着官票去金国户部换银子。 “怪不得阮志五这么有恃无恐……” 李焕仙点了点头,不由得在心中对阮志五伸起了大拇指。能把一个国有银行与自己捆绑在一起,阮志五的确是个人物。 不过你阮志五的钱,我李焕仙花不了,那别人的钱呢? 谁说会京府,就只有阮志五这一个花贩了? 第585章 开展副业 入夜,隆升客栈后巷总算安静了下来。客栈的伙计们由于操劳了一天,便早早入榻休息,毕竟明日还要忙活重建事宜。 不过有人忙,就有人闲。同住在后巷的孙朝阳、田九郎、焦星岩、季老头就比较清闲,大晚上的不睡觉,从客栈的酒窖中偷了三坛汾酒,躲在房间中,正在无聊打趣。 只见田九郎酒量一般,喝了三碗就上脸,整张脸像被热水烫过一般,红的吓人。季老头堪称海量,一个人喝了一整坛,依旧兴致盎然。焦星岩平日话不多,酒桌上也一样,小口抿着汾酒,默不作声。 而孙朝阳,却是有些落寞的饮着酒,神情黯淡。只因今日,是他母亲的祭日。 遥想曾经,他是堂堂王都府尹的儿子,大将军的子侄。甚至在洛阳城内,堪称拥有一呼万诺的权势。可如今,繁华落尽,风波也已平息。只剩下他伴随着记忆的伤痕,孤独的活着。 “连下酒菜都没有,这你们也喝得下?” 李焕仙穿着宽敞的素衣走入众人的房间,看着众人拿着大葱下酒,不由得皱眉苦笑。这日子过的也太清贫了,喝酒连盘花生米都没有,只能啃大葱。 其实也不是芸娘刻薄他们,反而隆升客栈对几人绝对够意思。平日夜间肚子饿,去后厨偷东西吃,客栈伙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 只不过如今客栈被付之一炬,伙计们忙着重建客栈,自然没功夫烧制饭菜。孙朝阳几人在后厨晃了一大圈,除了一堆生肉外,就只有大葱能入腹了。 “展头儿来了,坐,一起喝。” 季老头见风使舵,笑起来满脸褶子,赶紧让出身位,让李焕仙落座共饮。哪知李焕仙刚一坐下,便努着鼻子将桌前的大葱推到一边。 他这辈子,除了女人的香气与血腥味外,其他的刺鼻之味根本受不了。 “跟着我,让弟兄们受苦了。” 李焕仙端起酒碗,说了一句后便一饮而尽。季伯长眯着老花的眼睛急忙给李焕仙倒酒,随后无所谓的说道:“展头儿说笑了。现在我们有吃有喝有瓦遮头,比在城东混日子强多了。” 在李焕仙未出现前,季伯长、焦星岩、田九郎三人只能无奈混吃等死。由于不想赚花贩的钱,又没有别的营生本事,基本上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跟了李焕仙,不仅有了一身‘黑皮’,有俸禄拿,还有不漏雨的房子下榻,三人已经非常满意了。 “其实按照你们的本事,就算不跟着我,也应该饿不着。” 半个月的接触,李焕仙已经十分了解三人的本领。季伯长老兵油子一个,见风使舵,察言观色,身手也不差。若是肯拉下脸来,那去给商户看个家护个院问题不大。 田九郎猎户出身,本不该如此落魄。奈何如今会京群山都被花贩占据,虽然野兽不少,可贸然进入,就会被花贩无理由击杀。虽然田九郎射术惊人,可双拳难敌四手,只能从山里出来,在城内打杂谋生。 不过他俩都不算倒霉,真倒霉,还得看焦星岩。这小子天天冷着脸,看谁都像欠他钱一样。由于蹲过三年大狱,空有一身本事却无人敢用。自己又不想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只能混吃等死了。 李焕仙选他们三个人,一是他们三个都是孤身一人,亲友都不在会京附近。二是三人有点骨气,宁愿沦落街头也不与花贩同流合污。三嘛,便宜! 十两银子就能雇到有经验的退伍军人,还能雇到熟悉山路的弓手猎人,以及武功不俗的镖师。这等便宜,李焕仙必须要占! “哼!” 只见酒过三巡,田九郎有些东倒西歪,孙朝阳今日闭口不言,季老头一直在说无意义的废话。只有焦星岩冷哼一声,打破无聊道:“若无你,我便打算做贼了。” “采花贼?” 李焕仙笑着看向冷漠的焦星岩,惹得身旁的季老头哈哈大笑。哪知焦星岩却是极其认真的说道:“我打算做盗贼。” “盗贼?我们练武可不是为了恃强凌弱!” 一旁久不发言是孙朝阳好似回了魂,十分不爽的插了一句。诚然,孙朝阳能说出这话一点都不意外。早些时日,他在会京府要饭的时候是何等凄惨?可就算沦为乞丐,这小子也没说仗着一身《混元功》去打家劫舍。 毕竟是个正经人家出身的子弟,这点脸他还是要的。 不光是孙朝阳,李焕仙之前从楚国边境溜入金国境内,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李焕仙的忍辱定力没的说,硬是靠着身手打了些老鼠、乌鸦撑到了会京府。 虽然乌鸦那类东西吃腐肉很恶心,但与李焕仙上辈子吃过的东西相比,已经算是干净的食物了。 “小岩若想打家劫舍,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瞧着气氛有些不对劲,季伯长赶紧跳出来做和事佬。不过焦星岩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从容的说道:“我当时试过打劫花贩,但失败了。阮志五的庄园我闯不进去,差点被高手击伤。” “劫花贩?倒也是条财路。” 李焕仙眼冒金光,开始挖坑引流,试图将众人的心思引导到自己的陷阱当中。田九郎喝得头脑不太清楚,嚼着大葱说道:“咱们现在有吃有喝,还有饷银拿,没必要去劫掠花贩玩命吧?” “话不能这么说。” 季伯长这等人精方才一直在察言观色,他注意到了李焕仙总是有意无意将众人的心思引导在银钱上,所以便试探着说道:“打劫商贾百姓,那肯定不能干。若是收拾那些花贩,就算不给钱,其实也可以考虑。毕竟极乐花这东西,太他妈邪了!” “老季说的在理。” 眼见有人捧哏,李焕仙装着激动万分的神情说道:“不义之财,自然不可取。可若是劫了不义之人的财,倒也算替天行道。最起码,我们不用拿大葱下酒。” “等等等等……” 孙朝阳听了大半天,总算听明白过来,慌忙的将捕头腰牌按在桌上问道:“三哥你什么意思?打算带哥几个黑吃黑吗?” “什么黑吃黑?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这是,劫富济贫!” 李焕仙笑着将孙朝阳的腰牌塞了回去,笑呵呵的用手指沾了点酒水,在桌上写了一个‘何’字。 “到底啥意思?不懂呀!” 眼见孙朝阳、田九郎、焦星岩三人完全不懂李焕仙的意思,季伯长笑嘻嘻的点燃焊烟杆,吐了口烟后说道:“劫‘何仲山’的富,济我们的贫。” 第586章 打打打、打劫 何家,金国五京陪都中都有何家人。相传何家本是辽国胡人,于八十年前迁移至金国,由于耕种水平不俗,便被金国这等农业大国奉为座上宾,从此在会京开枝散叶。 可光种地如何能让一个大家族发展成庞然大物?何家不知在哪里学到的本事,除了打猎放牧水平一流外,居然还会河渠引流灌溉之法,以及精品肥料制作。 金国何家的肥料,不仅可以改善土壤性质、提高土壤肥力水平,更能催产催熟,十分厉害。不光金国要用何家的肥料,就连楚国、秦国、南疆等边缘小国也常年购买何家的肥料。 按理说,生意做的这么大,何家应该不缺钱才对。的确不缺钱,但人之贪心是无止境的。自从秦国禁花后,极乐花的价格便水涨船高。 何家有耕种技术,哪里能不为之所动?可惜,何家动手太慢了。等何家开完家族研讨会后,金国的极乐花生意几乎被阮志五垄断了六成。 前世有句名言,只要能把握住风口,那就算是只猪也能飞起来。极乐花的风口,狂风呼啸。可惜何家观望太久,等他们想入局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好饭不怕晚,苍蝇腿再小也是肉。拾人牙慧虽然有些丢人,可钱财这东西,无所谓脏臭,能赚到就行。于是何家便背着阮志五开始在会京附近种植极乐花,不过很可惜,被阮志五直接扼杀在摇篮之中。 若不是金国王都的某位大人物出面调停,估计阮志五与何家一定会有一个消失。 现如今,何家明面上不再打极乐花的主意,可背地里依然在逐步摸索。阮志五也知道何家不消停,但何家也没做的太过分,只是小规模的种植,没有大张旗鼓。为了照顾身后保护伞的面子,阮志五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贩卖极乐花,无非就是一个财字。何家要避开阮志五,自然不能在城内收取利润。何家每次清账后,都会在入冬前第一个满月的四天后,从临城将银钱装入马车,继而运回会京府。 “哇!三哥你咋这么清楚?” 黑夜降临,李焕仙带着孙朝阳一行五人,黑衣蒙面,潜伏在乡间小路中。是的,这几个家伙说干就干。在隆升客栈达成共识后,仅仅准备了两天,便一溜烟的跑到城外临城的必经之路做埋伏。 李焕仙黑衣蒙面,露出一双内敛的星眸,静静的注视着头顶的月光。季伯长趴在枯草丛中,一只耳朵紧贴地面,聚精会神的听着响动。 田九郎则是手持弓箭,将自己的身影隐于高树林荫之中,等待李焕仙发号施令。而那焦星岩则是握紧长刀,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前方漆黑的道路,冷汗直流。 唯独孙朝阳,这小子无聊的蹲在草丛中,也不蒙面,反而将面巾扯到颚下,嘴里叼着一株杂草,百无聊赖的画着圈圈。 “来了!声音很近,约两百步。一辆马车,六匹马。” 季伯长俯身在地,好像听到了目标,赶紧报告。李焕仙手中握着一枚石子,向树林中一丢。树上的田九郎赶紧打起精神,弯弓搭箭,等待目标进入射程。 “哒哒哒哒哒……” 果然如季伯长所说,前方乡间小路烟尘大起,三名身着巡城司甲胄的男子骑马在前方开路,身后是一辆单马拉车,车厢不大,与普通大户人家的马车无异,最多容纳四个人。而马车之后,还有两名巡城司甲胄的男子骑马跟在身后。 能调动巡城司的卫兵负责押送,必是何家人的运银车。先前李焕仙便在芸娘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何家人的运银车路线以及守卫情况早已了然于胸。 看着人数并不多,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给孙朝阳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快速隐入密林当中。 “嘭!” 只见一条横锁从乡村土地中拉起,猛然间将三名开路的卫兵绊倒。 “嗖!嗖!嗖!” 三道破空声传来,田九郎箭无虚发,三箭连发之下,射穿了前面三名卫兵的大腿,直接令其丧失行动力。 “嘭!” 虽然第一击得手,可运银车并没有停下,反而烈马咆哮,直接碾压倒地的卫兵与马匹,飞驰而过。车轮滚滚,碾断了倒地卫兵的身躯,大量鲜血喷涌。而后方负责保卫的两名卫兵也丝毫不停顿,快马加鞭追上运银车,想要快速进城。 “嗖!” “轰!” 只见一棵杨树被人拦腰斩断,直接当做木桩丢了过来。硕大的圆锥木材直接插入运银车的车轮,将整辆车放倒。 “哗……” 马车倒地,轰塌作响。大量‘纸张’从破碎的车厢中飞出,犹如天女散花,遍地皆是。 “妈的!消息有误!是银票不是现银!” 李焕仙大骂一声,提剑就从密林中飞出。而驾车的车夫却也第一时间整顿好了身形,提着长剑就劈砍而来。 “当!” 刀剑相交,一触即发。仅仅一击,李焕仙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居然被车夫一剑震得后退五步,手臂酸胀无比。李焕仙今日出来打劫,没敢带啸月刀。因为他的刀在阮志五面前露过相,如果今日打劫使用妖刀,万一传扬出去,大概率会被阮志五知晓是自己所为。 老实说,李焕仙得武道修为还是没练到点子上。你看无论杀神之剑还是杀神佩刀,都曾经是杀神五子的兵刃。可到了最后,他们都嫌弃那神兵太过锋利。为了不让自己对神兵产生依赖性,杀神五子几乎都不再触碰神器。 而李焕仙则是出了名的有力能出一两,就绝不会用半斤。仗着天狼啸月刀无坚不摧的锋利,到处欺压与他功力相当的武人。结果今晚没带刀,大概率就要出意外。 “唰!” 李焕仙轻吟一声,一个兔起凫举,转身过来,高举长剑对着车夫头颅砍去,去势快如迅雷。但当最锐利的剑尖抵达对方额头之时,却若提起飘逸灵笔般,轻轻一点。 惊见李焕仙的长剑彷如毛笔行字,顺势一弹一抖分成三折,犹如画图闪电一般,直接荡开了车夫的长剑,后足发力之下,整个人好似一头蛮牛,快若一道白光闪炽,瞬提膝肘将车夫撞飞! “噗!” 车夫倒飞出去,血喷三尺,二话不说就从怀中掏出响箭。 “嗖!” 天空瞬间一亮,灿烂烟火大放。 “妈的!” 李焕仙大骂一句,也来不及斩杀车夫,赶紧蹲下身捡起一方木匣,便起身遁走。不跑等大部队来截杀自己吗?这里是何家运银车的必经之路,是他妈的官道!沿途三里外就有巡城司的集结点,若是不赶紧跑,那等下自己就得用肉身硬扛弓箭了! 而此时,孙朝阳等人也解决了后方的卫兵,将两匹马掌控在手中,欲要来接应李焕仙。 “嗖!” 忽而间,一道恐怖无比的剑气袭来。五尺白虹于暗林中贯穿巨木,直奔李焕仙而来! 可李焕仙是何等油滑之人?踩在芦苇草上顿似鬼魁飘行,随风曳去快如闪电,整个人无需凝沉蓄势,只是虚空中一个束展身法,便躲过了那致命的剑气。 “散!” 只见李焕仙将手中方匣木盒丢了出去,孙朝阳高头大马第一时间接住。季伯长二话不说,与田九郎共乘一匹向东方逃窜。而焦星岩则是与孙朝阳共乘一匹向北方密林逃去。 只余李焕仙一人,手提长剑,站在官道中央,默默注视着缓步走来的老男人。 “哼!” 只见此人冷哼一声,飞速踩踏泥泞湿地,只在靴底沾带起水珠流逝,竟然不留足迹,轻功极臻已近乎踏雪无痕之境界。其身法更有如游龙婉转飘忽,一身蓝衣宽带儒服迎风猎猎飘逸,双手负背悠闲优雅神态,潇洒至极。 此人年约半百,俨挺背脊,峻极于天,停在李焕仙三丈外,腰胯长剑,两道浓眉上挑,双眼精光如炬炯炯燃视道:“胆子不小,竟敢劫我何家银车!” “劫的就是姓何的!” 李焕仙故意压低嗓音,让声音变得极其沙哑难听。整个人作势就要举剑竖劈,儒服男人下意识抽剑小退一步。可就这一步的光景,李焕仙果断鱼贯跃进,疾若闪电般飞入南方密林遁走。 “哼!若叫你这宵小逃了,我何正泉有何颜面统领江湖?” 妈的!若是李焕仙听到这老男人自报家门,只怕都得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何正泉,暗境大成武者,绰号北尊剑圣。是天下间仅凭剑法就能稳压‘乾坤剑’董禾的存在。而且这老家伙江湖威望极高,无论秦楚金辽哪一国的江湖人士,都以此人为尊。 怎么说呢?李焕仙也是够倒霉的,拦路打劫能打劫到武林盟主头上。就他这运气,估计买彩票买到倾家荡产都不可能中奖了。 眼见李焕仙逃入密林,何正泉将腰间长剑抽出,飞身追赶而至。倏地一声,身影如飞燕般飘然闪过,直接封住在密林中乱窜的李焕仙。 “嗖嗖嗖嗖~” 何正泉的轻功竟如此了得,有如御风一般,足点杂草,轻若飞羽,飘然入得李焕仙三丈外,一把长剑霍霍生光,连翻点刺而至,欲要破掉李焕仙的手足四大气门,打算将其活捉。 不过李焕仙身兼各家武学,自然不是吃素的。只见李焕仙避无可避,竟选择与这北尊剑圣恶战。手中剑气暴长三尺,簌簌罡芒耀目。 一剑出,八式现。 风雨雷电,混沌无常。 他竟将《风雷剑》与《混元一气剑》融为一体,一个招式中包含八种变化,这一剑几乎将剑圣何正泉所有的剑招荡出身外。 何正泉眼见李焕仙剑法精妙,顿时来了兴趣,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凭借高深内力强压,反而剑走浪花,一挑一拨,试图引诱出李焕仙精妙剑法的奥秘。 其实李焕仙的武功,就是一个字,快! 无论是掌、指、拳、腿,亦或是刀法剑法,速度极臻就是天下武学的核心秘诀。只不过《风雷无相》太过霸道,通过‘风雷诀’将力量压缩后尽数转为极速,从而压过了世间的武学。 此时,只见密林中宝剑碰撞之音不绝于耳,一黑一蓝两条人影于月光中来回穿梭,所过之处,凌厉无比的剑气具将树木斩断! “唰!” 到底还是北尊剑圣,何正泉的剑法看似若攻若守飘浮不定,可实则包含剑道真意。只见他一道剑气扫出,千剑万影瞬间大作现世! 李焕仙的剑法是‘快’,而何正泉的剑法则是‘奇’! 什么奇?穷剑术变化之奇! 只见密林内千剑万影,如影随形。逼得李焕仙左支右拙狼狈不堪,想要破招,却找不到何正泉剑法中的任何破绽! 幸亏李焕仙这段日子勤修武学不曾荒废,又经历了杀神谷大战,眼界开阔。否则就凭他那点本事,早就被何正泉一剑震成十八块了! 眼见何正泉剑法超凡入圣,剑气如影随形无法摆脱,李焕仙无奈之下,贯臂直冲,强横无比的暗境内力一股脑的涌入手中长剑。 “嗖!” 霎时间,一道剑星光柱从李焕仙剑尖迸发,瞬间扩散成成光华璀璨的剑网,向何正泉绞杀而来。 “什么?” 剑网一现,何正泉大吃一惊,当下眉头紧锁,步法前趋又后挪,有时如蹒跚醉步,有时却若闪电流星。于虚空中连戳四下,有如行云流水般的飘柔写意,一股剑影气墙猛然现世,将李焕仙的剑网阻隔消散。 “天衍山一式剑?” 何正泉号称北尊剑圣,自然见过这天衍剑斋神技,当下停住身形,也不再抢攻李焕仙,反而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怒斥道:“你这小辈真是混账!放着剑神门人不做,却来金国做小贼?” “咔嚓~” 李焕仙没有答话,只是听到剑身崩碎的声音后,隐于黑色面纱后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一式剑什么都好,就是太废兵器。以前有神兵朱雀屠南剑在手时,李焕仙功力境界不够,也施展不出一式剑。如今本事是有了,可剑却不在了。 虽然平日总是嚷嚷着搞把天衍剑斋的三尺青锋,奈何一直没机会。方才被何正泉的精妙剑法逼得没办法,只能一力降十会,用‘一式剑’拉开距离。可如今距离是有了,可兵刃却废了。 怎么办?何正泉的功力远在李焕仙之上,就算李焕仙手握天狼啸月刀,也是不敌何正泉的。按照二人功力与实战经验的差距,估计三五年内,李焕仙不下点苦功,是无法与何正泉分胜负的。 打又打不过,说又没啥可说的,那就老规矩,逃吧! “啪!” 只见黑衣蒙面的李焕仙完全不答话,只是双手大力一拍,在胸前双手合十。霎时间,一点火苗亮光惊现于李焕仙手掌。随后便是双掌拍地,势大力沉之下,二人周边十丈内顿现震颤之感。 “哗……” 两股火焰猛然间出现,将密林中的树木杂草点燃。而那火焰并非无意识之孤火,反而恰似具备魂识一般,居然形成火海向何正泉吞噬而来! 杀神绝技,南火凤燃! 本来李焕仙是不太会用这功夫的,奈何在杀神谷中亲眼见证圣无心使用南火凤燃,幻化出一只吞天噬地的火凤,将道无情的无情寒功抹除后,终是有了一丝领悟。 不过若是圣无心知道李焕仙用《南火凤燃》不是对阵杀敌,而是放火逃跑,估计都能气活过来。 “开什么玩笑?!” 眼见火海涌来,何正泉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剑圣威严了。整个人如老猕猴蹦跳,直接窜到树顶,脚踩树枝身形飘浮不定,于虚空中东砍一剑,西刺一剑,转瞬便幻化出一道惊天剑芒。 “乎……” 剑芒犹如碗大的浮萍徐徐飘入火海,瞬间将那噬人的火龙吞没。 只是灭了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后,何正泉站在树头登高望远,却再也难觅李焕仙的踪迹。 第587章 祸水东引 暗夜之下,会京府本应万籁俱寂。可不知怎的,大量巡城司卫兵蜂拥而出,奔着城西临城道路而去。城内也不安静,所有巡捕司的捕快全部被府尹喊了起来,跟随卫兵一同出城。 卫兵与捕快都出去了,作为巡捕司的主事人,李焕仙与孙朝阳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当当当~” “展捕头!崔捕头!出大事了!” 只见府衙师爷一溜小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敲打着隆升客栈后巷房屋的大门。约么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整个后巷的伙计都被吵醒。就连挂单的展凝霜与刚刚睡下的芸娘也是匆匆披上长衫,出来看热闹。 “咯吱~” 房门打开,师爷连滚带爬的跑入李焕仙等人的院落,只见院内房间并未点亮烛火,乌漆墨黑,完全是一潭死寂。而芸娘则是快步带领十几名客栈伙计进入院落,望着火急火燎的师爷问道:“大半夜的,乱叫什么?” “是啊!何事如此惊慌?” 芸娘话音刚落,便见孙朝阳衣衫不整,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随后田九郎、焦星岩、季伯长也都有样学样,睡眼朦胧的鱼贯走出。 “看起来是得手了。” 芸娘心下稍安,长舒一口气后便打算回去睡觉。哪知师爷有些急躁,急忙跑到孙朝阳身旁说道:“展捕头呢?城外有人劫掠,薛大人要你二人快速出城探查!” “额……展头儿他……” “上茅房了!” “对!上茅房了!” 孙朝阳、田九郎、焦星岩三人明显不会编瞎话,在本身就做贼心虚的情况下,直接说错了话。季老头愁的满脸都是褶子,想说两句找补,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到孙朝阳几人的话,一名客栈伙计打着哈欠,下意识说道:“我刚从茅房出来,没看见……” 话还未说完,那伙计便被芸娘能杀人的眼神笼罩在内,瞬间闭嘴不言。 “我在!” 就当众人不知如何解释李焕仙的行踪之时,却见李焕仙捂着肚子,只穿了件内里白衣缓步走来。 一见李焕仙脚程如此之快,孙朝阳顿时如释重负道:“我都说不让你吃河蟹,那东西不新鲜。” “滚蛋!” 李焕仙笑骂一句,随后看向师爷道:“我这就换身衣服带弟兄们过去,劳驾师爷先行一步。” “好好好!展捕头快一点,何家那位巡城司校尉脾气很不好。” “明白。” 李焕仙点了点头,示意让孙朝阳四人回去换衣服。眼见把师爷忽悠走了,客栈的伙计也没兴趣大半夜看热闹,便做鸟兽散。唯独芸娘留在原地,美眸弯弯如月道:“看来你有钱还我了。” “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去了趟茅房,根本没出城。” 今晚之事太过繁琐,李焕仙不想多透露什么。芸娘眼见李焕仙死鸭子嘴硬,丰胸便向前一挺,凑到李焕仙耳边吐气如兰道:“傻子!谁上茅房还穿夜行靴?等下若不想露马脚,就赶紧换掉吧!” 果然,蒙谁也蒙不了芸娘。 望着这美少妇扭着丰臀柳腰离去,李焕仙尴尬的一撇嘴,赶紧跑到孙朝阳等人的房间,盯着他们把衣服换好。随后勒令田九郎、焦星岩留下守夜。自己则是带着孙朝阳、季老头三人出城办案。 不错,就是办案。 会京府附近发生劫掠案件,那必须由李焕仙亲自处理。不过这案子是肯定破不了的,因为李焕仙不可能自己抓自己。 天空逐渐泛白,黑夜慢慢褪去。 李焕仙带着孙朝阳、季老头磨磨蹭蹭的出了城,一路上装着瞎子,不断的找人问路,折腾了好久,才赶到案发地。 只见何家那位年轻的贵公子何仲山此时正站在官道旁,望着手下收拢好的银票与木匣,太阳穴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而何正泉则是坐在倒塌的马车上,双目微闭,回忆着一个时辰前的大战。 “怎么样怎么样!损失大吗?何公子你放心,劫匪竟然敢在我展望春眼皮底下生事,我一定要把他们抓住!” 李焕仙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装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快速与何仲山交谈起来。而孙朝阳则是将头扭到一旁,嘴角的笑意眼看着就要憋不住了。还好季老头在身旁,直接在其腰间一掐,这才让孙朝阳把笑声憋住。 何仲山此时面色很不好看,望了望闭目不语的何正泉后,便对李焕仙说道:“损失不大,五十万两银票,只损失了一个钱匣。” “一个钱匣?具体数额是多少?” 李焕仙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劫了多少钱,装着探案的样子便光明正大的问了起来。何仲山有些落寞的晃了晃脑袋,右手紧握纸扇道:“五万两。” “哦,还真不少。” 李焕仙面色平淡的说了一句,随后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何正泉问道:“敢问这位是?” “这是我叔父,何正泉。” “北尊剑圣?久仰久仰!晚辈展望春,见过何前辈。” 李焕仙故作惊讶之状,赶紧对着何正泉拱手行礼。何正泉听到李焕仙的恭维后,也不便在装高冷,缓缓睁开双眼回复道:“我与其中一人交了手,那人剑法不俗,功力颇盛。” “不知前辈可看出那人武功流派?” “天衍剑斋!” “什么?这……天衍山远在东北……为何来我会京府作案?” 李焕仙的演技,的确很好。惊讶卑微,震撼莫名的表情在他那略显苍老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就连何仲山这等精通商贾之术的市井商人都看不出虚实,何正泉自然也想不到面前的小捕头,正是一个时辰前与自己交锋的劫匪。 “为何来会京劫掠,那就得展捕头自己去问了。” 何正泉堂堂北尊剑圣,武林盟主,自然没兴趣与李焕仙过多交谈。撂下一句话后,便起身向会京府方向离去。 望着何正泉的背影,李焕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赶紧压低声音对何仲山说道:“五万两,应该请不到天衍剑斋的高手,更何况还是能与何前辈交手的人物。何公子,展某斗胆问一句,您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哼!” 瞧着李焕仙明知故问,何仲山顿时冷哼一声道:“愿意不计成本的雇佣高手,还敢劫掠我何家的银车,这会京府能找出第二个吗?!” 看来何仲山心中已经有了目标人选,那便是,阮志五。 的确,整个会京府,敢劫何家的,除了那位阮五爷,应该就没有别人了。而且这银车的钱是出自极乐花的售卖,阮志五有能力得知,也有理由动手。 听到何仲山自以为是的愤怒之语,李焕仙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心里早就在开怀大笑道:“总算忽悠过去了……” 第588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柳树梢染上了淡淡的白霜,清清的水波新添了淡淡的寒气,冬季到来前的最后一场秋雨纤细绵绵,将昨夜发生的一切罪恶洗刷掩埋。 翌日清晨,隆升客栈后巷一小院中,李焕仙的门半掩着,里面有人好似被初冬困住,彻夜无眠。 “噗!” 李焕仙昨夜先作案,后探案,一番折腾回到家中后,并没有入榻休息,反而是坐在床头打坐行气,苦修《风雷无相》。不练不行啊!昨晚与何正泉一战,打得相当别扭。若不是自己用出‘一式剑’,惊到了何正泉的话,只怕自己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可行气修炼了一晚,李焕仙不仅没有神清气爽之感,反而在收功后顿感胸口郁闷,喉咙一甜,喷吐一口鲜血,吓得摔落床下。 “妈的!” 李焕仙骂了一句,从皮囊中拿出一粒红丸服下,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当时忍无生给李焕仙留了一百颗红丸,本来就算一天吃一粒,扛三个月都没问题。 而且李焕仙这药不用天天吃,只需要在受伤见红的情况下服用即可。理论上讲,一百颗红丸,够李焕仙这辈子吃到死了。 结果进入金国才差不多二十天,就他妈剩四颗了!不对,刚吃了一颗,还剩三颗。 那晚与展望春拼了个两败俱伤,服下两粒。本以为可以找个地方静静休养,结果扭头就碰到吹笛子的唐里。一番恶战之后,孙朝阳与李焕仙滚落山下,幸得奉牛村铃医相救,在村里养了一个月,才把伤养好。 而那一个月中,李焕仙每天服用一粒红丸,百颗就变成了六十几颗。随后他又不忍牛老夫人受病痛折磨,便给了铃医十颗,用以给牛老夫人续命。 结果,一场大火,全没了。 奉牛村大火,严重烧伤者不在少数,李焕仙无奈之下,将剩余红丸尽数分发。还好孙朝阳知道这红色丹药是给李焕仙续命的,故而给他留了五颗。 结果前段时间孙朝阳脑残,去阮志五庄园要人,被揍了个半死。李焕仙只能又分给他一粒,再加上刚才服下一颗,可不就只剩三颗了? 若是忍无生见到李焕仙如此败家不自爱,估计会当场打爆他的头。 “我对天发誓,从今日起,我一定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动手了!” 将仅剩的三颗红丸收好,李焕仙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后,便缓步走出屋外。刚一出去,便闻到一阵酒肉香气从孙朝阳等人房中传来。 “嘭!” “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你们也不怕三高?” 李焕仙冷着脸踹开孙朝阳的房门,一踏进房门,便瞧见孙朝阳、田九郎、焦星岩、季老头四人围着满桌香喷喷,色香味齐佳的佳肴美酒。 “三哥,三高是什么?” “闭嘴!” 李焕仙没空给他们科普医学常识,只是冷着脸走到桌前小声质问道:“你们动那银子了?” “没有!” 孙朝阳也不是傻子,昨晚刚打劫完,今天一早就挥霍的话,那岂不是要露马脚。只见孙朝阳笑呵呵的提壶给倒一樽酒,随后将桌上的烧鸡鸡爪撕了下来递给李焕仙道:“是芸姐一大早吩咐人送来的。她说咱们辛劳半宿,应该补一补。” “芸娘啊……” 李焕仙苦笑一声,连连摇头。芸娘不愧是生意人,有了白银五万两,任何事都好商量。这刚得知李焕仙他们有了钱,就把他们五人的吃食标准提到了顶级。看来这次再想赖账,是万万不能了。 这一桌子的肉食美酒,李焕仙是没什么兴趣。将酒樽推到一边,给季老头使了个眼色后,李焕仙郑重其事的说道:“那钱暂时不要动,等风声过去后均分。三日内,你们四人少出去走动,就留在客栈帮忙重建。” “放心吧展头儿,我们不会生事的。” 这四人中,就季老头一个老人精最稳重,李焕仙自然要让这老头子费费心,看住那三个愣头青。尤其是孙朝阳那混小子,万一拿着劫掠的钱出去乱来,那他们五人,大概率会被何家乱刀分尸。 交代完了,瞧着初阳逐渐升高,李焕仙还得装着样子去巡捕司上班点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有了钱,生计问题可以解决了,但李焕仙留在这,可是要为奉牛村讨个公道的。 如今奉牛村失火案依旧不明,李焕仙一直在为此努力。原本是想在阮志五身上找线索,可惜根本无从下手。那日在确定阮志五就是铃医失踪了几十年的大哥牛武后,李焕仙便仿佛顿入无解死局当中。 他真的搞不明白,既然不是阮志五做的,而且会京府内除了李焕仙、铃医知道阮志五就是牛武外,应该没人会想报复到奉牛村头上。 李焕仙曾经想过,会不是何家做的。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与分析后发现,何家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小花田里,根本没兴趣对阮志五出手。李焕仙也想过,会不会是阮志五的几个义子阳奉阴违。可阮志五打着保票说,绝对不是。 为今之计,便只有一个办法,下缉拿令上传刑部,全金国大范围的搜捕。 至于搜捕谁?当然是那日火烧奉牛村时,与李焕仙对战的黑衣人了。 那人武功不低,功力甚至要强过李焕仙。若不是李焕仙仰仗天狼啸月刀的话,他俩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原本李焕仙以为那黑衣人被自己打落火海,应该被烧死了。 结果在清点奉牛村之时却发现,并没有那黑衣人的尸体,连他的断剑都没找到。可见,那人一定逃了。 如今毫无办法之下,李焕仙只能画出黑衣人仅露出一双眼睛的画像去全国搜捕,可这种做法,无疑大海捞针。 巡捕司内,还是老样子。捕快们一个个站没站样坐没坐样,看到李焕仙这总捕头来了,便装着勤奋的样子跑出去巡街。 而李焕仙也不在意,也不想管这群尸餐素位的王八蛋,自顾自的走入办公厅,想着查查会京府附近的武者文档,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哪知刚一进入,便见府尹薛景绵身穿便服坐在大厅内。一杯热茶已经见底,估计是来了很久了。 “大人。” 李焕仙面色平淡的对薛景绵拱了拱手,随后故作疑惑的望着薛景绵。看到李焕仙终于来上班了,薛景绵淡定的笑了笑,随后问道:“展兄昨晚辛苦,何家银车被劫一案,可有线索?” “黑衣蒙面,进退有序,五人一组,还能与何家那位剑圣交手后逃窜,估计是专业人士,这案子不好破。” 李焕仙装着头疼的样子说了一嘴,将自己编好的瞎话吐了出来。哪知此话一出,薛景绵却是有些不悦道:“专业人士又如何?犯了法,就一定要归案!” 他妈的!做官的永远是这个德行,一级压一级,压死为止。其实薛景绵也知道案子难破,毕竟敢劫掠何家,而且武功那般厉害能与北尊剑圣何正泉打个有来有回。就算那凶犯露了面,薛景绵也没胆子抓。 不过做官嘛!《冠冕堂皇》这门神功必须要练到家。 “大人,五个高手,很难办的。” 李焕仙的表情很是无奈,对着薛景绵就诉起了苦。说什么经费不够,弟兄们的兵刃都生锈了,而且饷银又低,没人愿意玩命之类的。 “行了行了,本官又没让你限时破案,你做足姿态,尽力而为,也算是给何家一个交代嘛!” 估计是被李焕仙絮叨烦了,薛景绵皱着眉连连摆手,可紧接着便若有所思的看向李焕仙道:“劫匪是高手也没什么稀奇的,展兄你不也是高手吗?更何况,他们是五个人,你不一样也是五个人?” 第589章 夹着尾巴难做人 “大人说笑了,我手下那几块料您又不是没见过。唬一唬没见识的星斗小民还行,若是真遇到江湖高手,哪里够看?” 巡捕司办公大厅内,李焕仙笑着与薛景绵玩起了太极推手。你把案子推过来,我口称难办退回去。这上下级的官员关系,并非主仆。别看薛景绵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李焕仙完全不吃那一套。 因为李焕仙很清楚,就会京府这等四方豪强坐拥之地,薛景绵若想有所作为,就必须仰仗李焕仙的力量。因为巡城司的卫兵校尉是何家人,巡捕司的捕快又都被阮志五为首的花贩集团腐蚀,不堪大用。 唯一能做事的,就只有李焕仙与孙朝阳几个人,所以薛景绵也不敢逼得李焕仙太紧。万一把李焕仙逼到对立面,那薛景绵大概率会很头疼。 “展兄啊!” 薛景绵暗自将火气压下,装着体恤下属的姿态好言劝说道:“那何家无论庙堂还是江湖,都不是我们能比拟的。你我要扫除极乐花,要对付阮志五,何家是我们最大的臂助。如今何家有难,我们务必要上些心。若能与何家结成善缘,那阮志五就不会嚣张太久了。” 薛景绵这种人,自己不想出力,却总想着借力打力。虽说这手段不太高明,但也并非一无是处。毕竟何家明面上虽与阮志五相敬如宾,可背地里一直在较劲。 “大人放心,展某一定竭尽全力。不过,这银车劫案,大人不觉得有些像私仇吗?” 李焕仙自然知道薛景绵的想法,而且他也乐得在此时机将战火引向阮志五。只见李焕仙压低身子小声道:“找一个能与剑圣交手的武者,是何等艰难?雇主不光要有江湖经验,而且出手必然阔绰。何家丢了五万两银票,其实无伤大雅。可何家的银车在家门口被人劫掠,只怕雇主实是为了让何家丢脸才是!” “阮志五?应该不会吧?那何正泉昨夜并非押车,而是凑巧去巡城司城外巡逻点看望自己那校尉子侄。依我看,是有人想故意挑起阮志五与何家的争斗才是。” 薛景绵不简单,只是看了看巡捕司的案件卷宗,便分析出了劫案并非阮志五的手笔。不过这人属实是做官做久了,什么事都喜欢想太多。 本来上半句关于何正泉的事,已经让李焕仙有些诧异紧张了。哪知下一句,直接说是有人拱火挑事。不过也怪不得薛景绵,因为任他想破脑袋他也不会想明白,昨夜的劫案,只是几个穷鬼没钱花忍不住才做的。 李焕仙等人出手劫掠,无非一个穷字。芸娘负责提供消息,李焕仙自己又是巡捕司捕头,与巡城司的消息共享,五个人都没费什么力气,便掌握了路线与时间。 结果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个北尊剑圣,一通瞎搅和,直接把这劫案搞得扑朔迷离,成为了一个神仙局。 何家是笃定了这是阮志五报复自己贩卖极乐花,而薛景绵又认为是有第三方势力在挑拨何家与阮志五的关系。至于阮志五?估计那老小子正在犯嘀咕,到底谁他妈的在嫁祸自己。 而李焕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乱吧,想吧,你愈多想,这案子就愈发的乱。最终的结果,便是李焕仙等人得到五万两白银,一生无忧。何家与阮志五集团恶斗,薛景绵夹在中间破不了案,里外不是人。 “大人说的不无道理,可谁会下这么大的手笔来挑拨何家与阮志五呢?该不会是大人您做的吧?” 李焕仙心里明镜似的,却还故意捧着薛景绵,想引导他继续往偏了想。哪知薛景绵听到此话,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身来呵斥道:“放肆!有国法在,本官怎会做那等下作之事?!” “大人息怒。展某无心之言,还望大人见谅。” 看到薛景绵心量如此狭隘,连玩笑都开不起,李焕仙赶紧低着头行礼道歉。瞧着李焕仙态度还算真诚,就是脑子不够灵光,薛景绵也懒得治罪,拂袖说道:“算了!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那个,何家新科武举人归乡,何家要广宴宾客,你随本官一同参加。” “哦?既是中了武举,为何不留京?” 李焕仙没兴趣与薛景绵聊天,可这狗官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走,无奈之下,李焕仙只能装着不懂的样子问东问西。 薛景绵撇了撇嘴,理所当然的说道:“何家在朝堂的关系网已经够庞大了,若是在让他们插手军队,有人会很不开心的。” “哦,这样啊。” 李焕仙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间,却又眉头紧锁问道:“大人,何家要广宴宾客,您去就好了,为何我一个捕快也有份?” “你是八品巡捕,是官不是吏,自然要去赴宴……顺便带一队捕快过去维护治安。” 李焕仙就知道,这种宴会哪里会有自己的份。还不是看中了自己‘保安队长’的身份,让他去做看门狗!不过去一次也好,毕竟这种宴会,阮志五也会参加。李焕仙还真想瞧一瞧,阮志五与何家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 明了薛景绵的用意后,李焕仙面带微笑,神秘兮兮的问道:“敢问大人,阮志五会去吗?” “这种问题也要问?阮志五还没与何家翻脸,自然要去。” 听到薛景绵不耐烦的回复,李焕仙心里毫无波动,而是继续试探道:“那不知大人想不想……” 看着李焕仙一脸的坏笑,薛景绵当即冷着脸呵斥道:“混账!我们是官,做事要光明正大,你光用阴谋手段如何能给那些恶人定罪?” 其实李焕仙什么都没说,只是薛景绵想多了。他还以为李焕仙要在宴席上动手脚,让阮志五与何家互掐。其实李焕仙根本没这想法,只是故意给薛景绵这府尹大人戴高帽。 普通的阿谀奉承,太过低级。李焕仙不屑用,也不会用。反而是装着不谙世事的样子,故意让薛景绵教导自己,让薛景绵有那种高高在上,为人师表的膨胀感。 这种话术,是杀手用来打探消息,以及伪装自己的基本功。 瞧着薛景绵那副道貌岸然的死德行,李焕仙也没说什么,只是笑呵呵的一拱手行礼道:“大人教导的是,展某谨记。不知何时赴宴?好让展某早些准备。” 眼见李焕仙是个上路的好苗子,薛景绵也不便在过多训斥教导,只是拂袖言道:“三日后。” 第590章 男人有钱就变坏 蹴鞠与行游,风花雪月莫回头。 南倚朱门外,北望一青楼。 平生愿,愿作乐中舟。 得近玉人纤手指,便死也为荣。 会京府南湖湖面,随着艳阳逐步高照,原本结冰的水面再次变得蔚蓝。波水粼粼,映着绿柳迎风飘展,好似温柔女子在挥手招呼。尤其湖里小舟上的红男绿女戏水调情,虽已入初冬,但那无边春色,依旧在弄人心弦。 两旁楼阁沿湖畔建筑,配上岩峻假山,倒榭水中,看起来层层叠叠连绵无尽处,突显气派壮观,充满金国山光水媚的特色。 “小海哥……展头儿让咱们待在家里别出去……他这前脚刚走,咱就跑出来乱晃,不好吧?” 只见孙朝阳与田九郎两个兔崽子,身着便服,头戴北方儒生毡帽,连袂用肘臂粗鲁的横冲直撞,才得以钻出人群,进入会京府青楼大门。只是一迈入青楼,便觉霍然眼前景致大开,一股香风送爽使人精神一振。 “你不说,我不说,三哥不会知道的。” 孙朝阳笑呵呵的拽着田九郎的臂膀,将其拉入青楼内,还未等打招呼,老鸨便异常亲热的凑了过来相迎道:“哎呦! 这不是崔捕头嘛!您今个是检查客房,还是要检查姑娘呀?” 这话一出就知道了,孙朝阳这小子来会京府做捕头半个多月,肯定没少往这妓院跑! 可他们身无分文,如何嫖妓呢?简单!孙朝阳的身份是八品巡捕崔士海,无论去哪巡街,都会有商户孝敬。虽然李焕仙严令禁止孙朝阳收取商户贿赂,可这小子完全不当回事,走一路就要敲一路竹杠。 基本上每天巡街一圈后,裤腰带都快被铜板坠断了! 而搞到的钱,这小子也是一分都不上交,全他妈贡献给青楼妓院,用以技术扶贫。 眼见老鸨主动投怀送抱过来,孙朝阳这么个花丛老手自然不手软,一把将风韵犹存的老鸨搂入怀中,在其丰臀上用力一掐道:“大白天的我扫什么黄?准备雅间,炒几个菜,我带我兄弟来见见世面。” “放心吧您,一切包在我身上。” 老鸨做这行十几年,打眼一看就知道田九郎是个憨傻的童子鸡。当即双眼色眯眯的往田九郎下身一瞧,随后便扭着腰肢去安排。 而田九郎则是有些大开眼界的望着青楼内的男男女女说道:“真与话本里说的一样,处处笙歌,游客如织……” “老弟呀!” 孙朝阳很满意田九郎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一搭这小子的肩膀,眼冒淫光道:“你也别放不开,这地方多来几次就好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我孙……损友崔士海一定倾囊相授!” “真的?” 一听孙朝阳这么仗义,田九郎脸羞的通红,小心翼翼的再孙朝阳耳边嘀咕了一句。哪知孙朝阳听后顿时憋住坏笑道:“大小伙子,十七八岁了,还是个童子鸡……放心!小海哥我今天包你做大人!” “那还等啥呢!” 得到孙朝阳的保票,田九郎当场便手舞足蹈乐得翻上了天,抢先走一步就奔着老鸨招手的房间跑去。孙朝阳也是咧嘴一笑,小碎步紧跟而上。 进入雅间后,田九郎强压内心的邪恶躁动,双腿夹紧,脸色通红,规规矩矩的坐在孙朝阳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孙朝阳身旁的姑娘,然后深吸一口空气中的脂粉香气。 “九郎,来!别那么紧绷着,喝杯酒!” 眼见田九郎坐如针毡,孙朝阳赶紧给一旁的陪酒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人赶紧羞答答的起身,端起酒杯直接钻入田九郎怀中娇声道:“九哥哥,我敬您。” “好好好……” 田九郎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几次,如今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崔爷,您要的姑娘来了。” 正喝着的时候,老鸨柔声一转,一名娇滴滴的媚俗女子便被领入雅间。孙朝阳看着那女人身段还算不错,长相也算中等,便对老鸨说道:“这位姑娘我怎么没见过?你若是敢让我兄弟刷锅,别怪我翻脸!” “哎呦!崔爷说得哪里话,我怎么敢嘛!小红刚做了半年,三天前才来的会京。今天呀,可是小红第一次接客呦!” 虽然老鸨的鬼话孙朝阳不信,但也没必要认死理。只见孙朝阳满意的一点头,对着有些痴傻田九郎说道:“九郎,你听到了,人家第一天开张,你可要卖点力气!” 随后孙朝阳从怀中拿出五两碎银子塞入老鸨手中,笑嘻嘻的打趣道:“这小红功夫行不行呀?我这兄弟变大人全靠她啦!” “哎呦!” 一听田九郎还是个雏儿,未等老鸨开口,小红便直接贴了过去,丰胸在田九郎背后好一顿磨蹭,随后开玩笑道:“那要不要我包个红包给九哥哥呀?” “当然喽!快点去吧,没见我兄弟的小兄弟都撑起来了吗?” 话音刚落,小红便迫不及待的牵起田九郎的手,欲要将其拉入房间。哪知田九郎半弓着身子,脸红的好似苹果一般对孙朝阳诉苦道:“小海哥……我有点怕……” “大老爷们怕个屁!等你小子尝了甜头,只怕天天晚上都得吵着来!去吧!” 说罢,孙朝阳便淫笑着把田九郎往屋里一推,还非常识相的将门关好。可关好了门,孙朝阳并没有退走,反而一只耳朵紧贴房门,做起了趴墙根儿的勾当。 “哎呀……别急嘛……我帮你脱……不要咬嘛……” 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喘息音后,孙朝阳还不满足,依旧在门口偷听。老鸨眼见如此,赶紧将孙朝阳拉回酒桌道:“你听个什么劲儿嘛!就算你兄弟不会做,小红也会教他的。来,我敬您一杯。” “咣当!” “何公子饶命呀……” “他妈的!你个臭婊子到底会不会做?都把老子弄疼了!你给我去死!” 正当孙朝阳搂着两名妓女与老鸨畅饮之时,隔壁却传来男子的叫骂音与女人的哭喊声。 “搞什么?别给我兄弟吓出毛病来!” 孙朝阳当即将酒杯一丢,冷着脸便跑到走廊去查看。只见一名赤裸上身的大汉威风凛凛,扯着一妓女的长发从包房中走了出来。那汉子胸口刺着狼头刺青,像拖曳死狗一般,将妓女丢到长廊中,口中骂骂咧咧,十分嚣张。 “怎么回事呀?” 老鸨闻声赶来,眼见自家姑娘被人如此凌辱打骂,本还想叫人出来围事。哪知一见那大汉后,瞬间气势一软,赶紧道歉:“哎呦!何大官人这是何必嘛!她伺候不好您,我马上换人来。” “啪!” 话音刚落,大汉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哪知孙朝阳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大汉的手腕,冷声质问道:“出来玩,要的是开心。你这又打又骂算怎么回事?” “你谁呀?” 眼见大汉不认识自己,孙朝阳从袖中掏出捕头腰牌道:“会京府捕头,崔士海。” “操!那又怎么样?老子是新科武举人,何仲年!论品级,咱俩同等,都是八品!” 一听这汉子自报家门,孙朝阳不得不收起暴怒之心。有官职不要紧,敢闹事的话,孙朝阳一样具备执法权。可他说自己姓何,那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若是被李焕仙知道,只怕孙朝阳的眼睛又得变乌眼青。 “好!” 只见孙朝阳冷漠的放开何仲年的手,后退一步道:“我卖个面子给你,只要你不继续闹事,我权当没法生过。” “操!芝麻大的狗腿子,还与我摆谱?就你那点俸禄,有钱结账吗?拿着,这顿你何爷请了。” 说罢,何仲年将一把碎银子甩到孙朝阳脸上,随后恶狠狠的一看那地上被打晕的妓女,转身便下了楼。 被何仲年这么一搅和,孙朝阳也没兴趣在做别的了。由于害怕此事被李焕仙知晓,只能无奈的敲了敲田九郎的房门,想要带着他赶紧回客栈。 哪知敲了半天,愣是没人吱唔一声,孙朝阳无奈之下便推门而入。只见屋内满是汗液与劣质胭脂的味道,衣物被扔了一地。 而那妓女小红则是已然晕厥,(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浮在田九郎胸脯上。而田九郎则没有那么夸张,粗糙满是老茧的大手在小红背上摩挲,整个人像失了智一般的躺在床上傻笑。 “哈哈!九郎你这么快呀!” 孙朝阳坏笑一声,随后蹲在床边问道:“老弟,做大人的滋味怎么样?” “一个字……” 田九郎留着口水,半眯着眼睛陶醉道:“爽!” 第591章 二八佳人体似酥 隆升客栈,喧嚣不断。虽然吵闹,但却其乐融融。众伙计有说有笑的做工,扛沙袋的,捧圆木的,码地砖的,好不热闹。 李焕仙从巡捕司陪着薛景绵打了一上午的官腔,肚子着实空落落的,便大步流星的返回隆升客栈,想着蹭碗面吃。不过这蹭饭,也得讲究个说法不是?你一不付钱,二不出力,哪好意思吃人家的饭? 所以李焕仙一进入客栈内院,便撸起袖子欲要帮忙。哪知一旁负责指挥众人的芸娘却冷哼一声,拦住李焕仙道:“这种粗活哪能让我们大捕头做呀?后厨有馒头,自己去拿吧!” “哈哈~” 眼见芸娘这么懂自己,李焕仙尴尬一笑后,便闪身进入厨房,在笼屉中随手拿了两个凉馒头,就走入后巷,打算回房吃。 这既不出工又不出力的,如今白吃人家馒头,李焕仙多少也有些尴尬。 走在暗巷当中,李焕仙应是真的饿坏了,还未进入自己房屋便吃了起来。可就在此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胭脂味。那是芸娘的特有脂粉香,虽不如楼雁凝那般夺魄勾魂,可也算奇特。 不过芸娘此时正在客栈前院热火朝天的重建客栈,这香气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瞧着芸娘的院落与自己相隔不远,李焕仙便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一个鹞子翻身便入了院中。只见芸娘的房间大门半掩着,道道奇异香烟沿着门缝飘荡出来。 “难道有人闯空门?” 李焕仙当即一握妖刀刀柄,冷着脸便推门而入。 “唰~” 一入房中,只见气韵缭绕,一股七彩香烟猛然蹿入李焕仙口鼻当中。霎时间,幻象频发,好似无数身披薄纱的仙女在围绕自己曼舞一般。 “追云逐电,雷纵九天!” 李焕仙心下震颤,风雷诀快速运转,道道电弧光火在其周身作响,幻象陡然间消失不见。 只见展凝霜脚踩小碎步掀帘而出,体态端庄颇有大家闺秀风范,身披芸娘的薄纱靓衣,竟半露了上身酥胸,下半身的修长玉腿交叠半掩着,翻来覆去如蛇蠕动。手中握着芸娘的碧玉梳子,妩媚挑逗般的梳着如瀑长发。 “你为何在此?怎么还穿人芸娘衣服,用人家东西?” 眼见闯空门的是展凝霜,李焕仙紧握刀柄的手缓缓放落。本来李焕仙对这女人就没什么好感,如今在见她身处芸娘房中,应该更是厌恶才对。可不知怎的,一踏入这房中,面见展凝霜那副怀春绮思的模样,李焕仙便周身燥热不安。即使全力运转风雷诀,可依然没能达到降温的作用,反而愈演愈烈。 “呵呵!” 展凝霜媚眼轻展,唇间浅笑,银铃般的笑声便涌入李焕仙耳脉,犹如唐里的音波功一般,居然直击李焕仙的心脏,令其狂躁跳动不安。 只见展凝霜身披芸娘的一身透明红色薄纱,霍然起身,突显红润若脂肌肤。尤其二颗木瓜般双峰不断跳动,好似熟透可摘。再往下看,(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 “我来金国,衣物不多,便想着找芸姐姐借一件。” 看着展凝霜无比诱惑的姿态,李焕仙的双耳逐渐发烧,小腿一步后质问道:“借?你这种不告而拿,叫偷!” “谁说人家偷了?是芸姐姐让我自己来她房中挑的。” 展凝霜嗔怒一声,随后身影若隐若现的高挑曼妙身材,扭腰摆臀莲步轻移,缓步走到李焕仙身前,一只玉手轻轻上抬,撩拨着李焕仙的鬓边乱发,吐气如兰道:“你虽然看起来又老又丑,但眉宇间有一种危险的魅力。想必你年轻时,定是少有的美男子。”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李焕仙此时很矛盾,他很想给这不知廉耻的女人一巴掌,然后赶紧逃离这淫靡的房间。可他的双腿却好似被灌了铅一般,居然不听使唤。就像两根木桩一般,杵在原地不动。 不行啊! 虽然展凝霜诱人无比,虽然自己定力有限,虽然这女人主动送上门来……可是红丸他妈的就剩三粒了!邱老头的话李焕仙始终不敢忘记,女色自己是别想了,小命要紧呀! 但心里想是一回事,身体的膨胀又是另一回事。李焕仙如今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任由展凝霜双臂环在自己的脖颈上,玉手轻抚自己的项背。 “别在忍耐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没有男人会不喜欢我,谁也不行。” 展凝霜一条雪白大腿半抬,勾挂在李焕仙腰间,红唇在其耳边挑逗舔舐道:“男人需要女人,女人也需要男人。依天道而合,此乃天理,何必苦苦压制?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不行!” 李焕仙额冒冷汗,细密的汗珠从身体内逼出。肩膀一晃,风雷之力瞬发,转眼便将钩挂在自己身上的展凝霜震退。 “操你妈的骚狐狸!” 还未等李焕仙喘口气,芸娘的暴怒之音便从身后传来! 惊见芸娘面红耳赤,暴怒无比的提着袖中剑一剑飞刺而来,剑光霍霍,直逼展凝霜的咽喉中心。 “玩玩而已,生什么气嘛!” 展凝霜抿嘴一笑,快速扭动身躯,将自己换下来的衣衫捧在怀中,好似全身抹油的光滑碧人,身法极其诡异的躲过这凶恶一剑,随后便带动香风,玉手在李焕仙耳边一撩拨,整个人飞到屋外。 “芸娘!” 眼见展凝霜遁走,芸娘作势就要追出去砍死她。哪知李焕仙彻底回过神来,身形一动挡住暴怒的芸娘道:“息怒息怒,也没闹出什么乱子。等身份弄好后,咱把她忽悠走就算了!” “啪!” “我……” 看到李焕仙居然还为那骚货说话,芸娘抬手就是一巴掌,扇的李焕仙半边脸上惊现一个红色掌印。只见芸娘瞪着美眸怒斥道:“滚出去!” 李焕仙也知道自己理亏,而且没什么好说的。只好顶着脸上的掌印溜出芸娘的房间,走时脚步不稳,还差点一个踉跄被门槛绊倒。 “哗……” 肃清了房间后,芸娘二话不说,抄起自己的茶壶便将床头的香炉浇灭。只见那香炉中升起道道七彩诡异气韵,于空中飘动不休。 “呸!” 芸娘用手指点了一点香炉内的香灰浅尝一口,顿时轻眉一蹴,吐了口口水后啧啧称奇道:“好个骚狐狸,居然用‘淫乌草’来勾引男人!哼哼~你这男人也真是狠心肠,这等邪物居然能扛得住?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592章 忍一时越想越亏 隆升客栈后巷小院,李焕仙顶着一脸五指红印快速回到自家的房间。一进房内,便赶紧拿来湿巾紧贴自己的半边脸。 唉!芸娘下手也真够重的,一巴掌差点把李焕仙后槽牙打到活动。以前也不是没挨过女人巴掌,可下手如此不知轻重的,芸娘还真是第一个。 看到没,也许这就是少女与少妇的区别。 “你小子要不要这么夸张?就搞了一次而已,有必要傻笑到现在吗?” 院落内,孙朝阳与田九郎做贼心虚的回到住宅。仔细瞄了瞄确定四周无人后,便乐呵呵的谈论起青楼的风花雪月。只见田九郎犹如痴汉一般傻笑,不断的摇头回味今日所获取的奇怪滋味。 而孙朝阳则是一脸坏笑,口中说着不着边际的下流之语拿田九郎这刚开荤的‘和尚’打趣。 “嘭!” 正当二人胡闹之时,院落大门却被一股大力踹开,惊见一彪形大汉带领四名仆从破门而入。虽然表情凶恶,但也没拿什么利刃,只是携带短棍。 瞧这架势,定是来寻仇报复。 “我当谁呢!原来是我们武举人呀!” 孙朝阳将脚步虚浮的田九郎拉到身后,定睛一看才认出那恶汉正是今日在青楼结怨的何家武举人何仲年。一见是熟人,孙朝阳也不客气,当场讥讽道:“怎么着?八品举人不学好,学人家闯空门?” “我呸!” 何仲年伸手从仆从那里接过短棍,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道:“崔士海!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在青楼让老子下不来台?方才人多,老子给薛大人一个面子,让你三分。如今,定要敲断你的狗腿!” 所谓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 何仲年堂堂武举人,虽然品级不高,但在会京府这一亩三分地,连阮志五的义子都得绕着他走。平日威风惯了,结果今日在妓院竟被一个小捕头驳了面子,这实在是让何仲年心生不爽。 原本想着给府尹大人一个面子,毕竟薛景绵来到会京府上任后,一直再向何家示好。可孙朝阳态度过于嚣张,故而何仲年在回家后便纠结了几个仆从,一番打听后,便来到住处找场子。 “打捕快?信不信老子把你下狱?” 孙朝阳完全不把何仲年在放眼里,极其嚣张的指着何仲年的鼻子问了一句,随后一撩衣衫,摆出架势,就打算收拾何仲年一顿。 “唰!” 到底是武举出身,废话太多不是匹夫的风格。何仲年手持短棍照着孙朝阳的脑袋就砸了过来,那短棍顺劈而下,带动劲风,不似棍法,更像剑法。 谁的剑法?北尊剑圣,何正泉的剑法! “嘭!” 孙朝阳好歹练了正版《混元功》,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眼界与实战经验都很差。可再差,这小子也不傻子,自然知道这一棍不能硬接,赶紧灵巧躲过,随后一脚直蹬,踹向何仲年的小腹丹田。 这混小子,武功不怎么样,但打架的下三滥手段倒是用的十分高明。武者丹田是何等重要?他那一脚势大力沉,若是中了丹田,何仲年少说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若是不中丹田,而是中了下身……那这武举人,就要改行做太监了。 “嘭!” 电光火石之间,孙朝阳的断子绝孙脚没有正中要害目标,但也不算失脚。只见何仲年居然没有躲避,反而挺着大肚便便,硬接孙朝阳这一脚,随后单手扣住孙朝阳的小腿,面带冷笑道:“真当老子这武举人是花钱买的?” “唰!” 话毕,手中短棍直接敲了下来,欲要敲断孙朝阳的小腿。可孙朝阳自从被阮志五的护卫痛扁一顿后,也一直在加强武道修为。虽然功力进展缓慢,但灵敏度却也在进步。 只见孙朝阳金鸡独立,后足一蹬,被扣住的右腿顺势一转,用自己坚硬的膝盖迎上何仲年的短棍。 “嘭!” 李家《混元功》是何等精妙,混元气灌注全身,堪称刀枪不入。参考圣无心的不败金身,若是将混元功练到大成、修到极致,甚至连死穴都不会有。 惊见何仲年手中短棍触碰到孙朝阳的膝盖之时,居然被一股磅礴大力反震而出。而孙朝阳也趁此机会周身发力弹抖,将自己被扣住的小腿从何仲年手中抽离。 “好硬的贱骨头!” 何仲年后退一步,一甩有些颤抖的手臂,开始正视面前的孙朝阳。此时的何仲年有些后悔,因为若是他能早些知道孙朝阳的骨头这么硬,那他就带刀来了。 “够了!” 李焕仙在门缝看了半天,眼见二人功力相当,谁也吃不下谁后,便从房中走出制止二人继续斗下去。 “三哥?咋回的这么早?” 孙朝阳扭头一看,李焕仙居然早就回来了,顿时肩膀一耸,整个人气势大减,规规矩矩的退到一旁。田九郎更是做贼心虚,弯着腰猫到孙朝阳身后,不敢与李焕仙对视。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闹事?” 李焕仙冷着脸从二人身边掠过,望着眼神凶恶的何仲年问道。何仲年咧嘴一笑,将短棍丢给仆从后对着李焕仙一拱手道:“在下新科武举何仲山,久闻南侠展望春、崔士海武功高强,今日特来讨教。” 看来何仲年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一打眼便认出了李焕仙的假身份。而且他绝口不提自己是来找场子闹事的,反而摆出武者的架子,扬言是来比武切磋的。 你们捕快有执法权是吧?可武人比武切磋这事可不犯法,你别想用什么扰乱治安的废话来搪塞我。 何仲年的意思很明确,今天非得揍孙朝阳一顿不可!若是孙朝阳不敢动手,那就与李焕仙过几招。何仲年其实与以前的李焕仙很像,家中权势滔天,师门长辈武功通玄。自己又出身行伍,完全瞧不起江湖武人。 说的直白些,就是没被江湖人揍过,不知道天高地厚。 “没这个必要吧?” 瞧着何仲年跃跃欲试的焦躁模样,李焕仙连连摇头好言相劝。打个屁!若没有何正泉在给你背书,李焕仙一句废话都不会有,当场就会拆了何仲年这憨货。 “玩玩嘛,就一招!” 何仲年还真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笑着安慰李焕仙一句后,整个人气势凝沉。腰腹小角度一扭,一个贯臂直冲就一拳打来。 “嘭!” 何仲年气力惊人,功力亦是不俗。在没有俯冲的前提下,原地发力都能打出极强的整合力。一拳击出,猎猎劲风呼啸而来。 可惜,李焕仙已非吴下阿蒙。他现在是暗境武者,甚至能与剑圣何正泉拆解剑法多达三十几招! “哗……” 只见二人长衫随风飘动,何仲山冷汗直流,呆立当场。而那杀伤力极强的铁拳,此时正紧贴李焕仙的右手掌根! 方才那一招,李焕仙只是随意的抬起右臂摊掌,便顶住了何仲年的铁拳,让其强横的力量无法爆发而出,直接封在铁拳当中。 “咔!” 一声骨骼碎裂之音从二人拳掌相接处传来,何仲年缓缓放下拳头,对着李焕仙拱手行了一礼,万分佩服道:“展捕头好功夫,何某敬佩!三日后林苑宴会,还请展捕头务必赏脸。” “一定。” “告辞!” 说罢,何仲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焕仙身后的孙朝阳,便甩着疼痛不已的左拳快速走出院落。只见刚出了暗巷,何仲年便十分痛苦低吟一声,随后扯下仆从的腰带,将自己无法绷直的食指缠绕住。 可见刚才与李焕仙过了一招,直接被震裂了食指! “去巡城司。” 何仲年沉思片刻,还是觉得气有不顺,一招呼身边的四名仆从,看向城北不远处的巡城司说道:“找二哥,给我封了那妓院!” 第593章 退一步愈想愈气 一个公平的社会,是不叫老实人吃亏的社会。可事实是,老实人注定要在社会中吃亏。所以说,社会一定是不公平的。 “那蛮牛哪招来的?” 客栈后巷院落内,李焕仙站在院落门前,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身后的孙朝阳赶紧脑袋一耷拉,砸着嘴说道:“我可没见过,我今天都没出过门。那个,九郎你认识吗?” “我我我我……我也没出过门,我可不认识。” 听着这俩兔崽子睁眼睛说瞎话,李焕仙愤怒的一转身,身法如风,瞬间掠至田九郎身前,单手揪住这小子的衣领怒斥道:“没出过门?你颚下这红印是自己嘬的吗?” “啊?” 孙朝阳没想到,田九郎这小子居然还带了‘证据’回来,扭头望过去,只见田九郎脖颈沿下都是女子亲吻后的吻痕红印。可李焕仙如今在气头上,打死孙朝阳他也不能说自己出去嫖妓,只能死皮赖脸道:“这这这……九郎最近火气大,自己掐的!” “啪!” “哎呀!” 李焕仙转身就是一脚,将孙朝阳踹在地上,随后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动了那银子去嫖娼?” “没有!” “那是哪来的钱?” 李焕仙他们几人个顶个穷的叮当响,孙朝阳居然还有钱出去嫖妓?若不是动了打劫的钱,他们怎么能去嫖娼?又怎么能惹到何仲年? 看着怒不可遏的李焕仙,孙朝阳狼狈的站起身来小声道:“我巡街,各家商户孝敬的,三哥你没拿过?” “啊?” 李焕仙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田九郎。只见这小子笃定万分的点了点头,可见那商户的孝敬钱,他也拿过。 其实李焕仙等人做了捕快,就相当于地头蛇。出去巡街虽然是工作,但商户都是为求一个风平浪静,所以孝敬一些散碎银两全当保护费了。 基本上,孙朝阳也好,田九郎也罢,乃至焦星岩与季老头这段日子巡街的时候,也都拿过。唯独李焕仙,根本没人给他钱。 其实不是商户舍不得给钱,只是李焕仙很少巡街。偶尔出去走走过场,也是冷着脸,就像生人勿近一般。商户见了,怕散碎银子拿不出手,可太多钱也给不起,故而就打起了李焕仙手下人的主意。 “为啥不给我……” 李焕仙有些尴尬的嘀咕了一句,随后走到孙朝阳身旁,将他衣服上的脚印拍打掉,态度缓和道:“我知道你以前放浪惯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万事都要忍耐。等这里的事结束后,我带你去北海,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娶妻生子,好好安定下来。” “三哥,我觉得这挺好的。” 孙朝阳是一万个不想走。他自由散漫惯了,李焕仙总是装着大人的模样管着他,早就让孙朝阳烦躁不安了。 看着孙朝阳不想走,李焕仙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反正这事由不得孙朝阳,就算是绑票,李焕仙也要把孙朝阳绑走。 只见李焕仙随手招呼二人坐在院内石凳中,平淡的说道:“何家在会京势力不小,咱们不能在节外生枝。今天这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若还有下一次,你们就自己跳河吧。” “三哥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再也不出去生事了!” “但愿如此吧!换身衣服,去前院帮忙抬木头。” 李焕仙无奈的叹了口气,便打算带着二人去前院帮忙。一入前院,三人发现客栈的外部架构已经搭了起来。三人也不含糊,直接过去帮忙。 孙朝阳扛着木桩就左边,田九郎拿着铁锤跟在后面打桩。李焕仙则是撸着袖子站在客栈中央,仔细望了一圈,也没见到芸娘的踪影。估计那美少妇还在生气,今天未必回来主持工作了。 “展捕头!” 忽而间,一华服青年手持纸扇走入客栈前院。李焕仙闻声望去,仔细看了这青年几眼后问道:“我记得你是阮志五的义子,老几来着?” 青年笑着点了点头,对李焕仙一拱手道:“在下排行老七,傅生。” “何事?” 如今,阮志五一系的人都知道李焕仙不好惹,所以若非大事,绝不敢招惹李焕仙。 听到李焕仙发问,傅生看了看边角劳作的孙朝阳与田九郎二人后说道:“草民是来报案的。” “报案?你去府衙找薛大人,找我有什么用?” 会京府这一亩三分地,还有阮志五一系人马搞不定的事情?说句不中听的,若是这城内发生暴乱,府尹薛景绵就算把官印拍碎了也不会有人搭理他。可阮志五若是站出来,所有人都得老老实实跪好。 所以说,报案?完全就是扯淡! 傅生眼见李焕仙不愿意搭理自己,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笑脸相迎道:“傅某已然去过衙门,是薛大人让在下来找展捕头汇报一下细节。” “说来听听。” 李焕仙实是没什么兴趣,嘴里说着话,手上拿着铁锹搅拌沙土。傅生点了点头,蹲在地上说道:“半个时辰前,我‘芳南坊’遭恶人袭击,三名姑娘被打伤。随后会京巡城司卫兵出场,以追捕要犯之命,将我‘芳南坊’封禁。” “何家做的事情,你找我有什么用?” 其实这事不难猜,李焕仙用脚指头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巡城司校尉是何仲庆,自己兄弟何仲年在妓院玩的不爽,就找个理由封禁,顺便打压一下阮志五一系。 参考一个时辰前何仲年来自己家找茬打架,以及傅生刚才偷瞄孙朝阳与田九郎的眼神,李焕仙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其实这点小事,傅生完全能自己处理。可惜,昨天何家的银车被劫了,而何家认为是阮志五做的。 那么这种敏感时刻,阮志五自然不会允许手下人与何家起冲突。无奈之下,傅生为了自己的产业不打水漂,便想着借由官府的力量来周旋。 而府尹薛景绵那等人物,岂会不明白前因后果?估计薛大人乐不得见到何家与阮志五狗咬狗,所以便打发傅生来找李焕仙。 他妈的,一个推一个,最后推到了李焕仙身上。 “巡捕司虽然名义上与巡城司为同袍,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根本使唤不动何仲庆。” 李焕仙没兴趣管这闲事,打算三言两语将傅生打发走。可傅生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见到李焕仙的态度,故而笑着说道:“展捕头误会了,一个妓院被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院内姑娘无辜被人殴打,打人者逍遥法外,却是不妥吧?” “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为了你们而得罪何家吧?不怕告诉你们,何家银车被劫,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何家抓人,估计没人能活着出来。” 李焕仙说了几句后,便摆了摆手,示意让傅生赶紧滚蛋。哪知傅生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随后轻喝一声道:“进来!” “大人救命啊!” “打人者不能逍遥法外!!” “展捕头侠义无双,岂能不为我等做主!!!” 随着傅生的指示,一大票青楼女子呼天喊地的涌入隆升客栈前院,跪地苦苦哀求。院内伙计看到这等阵势哪里还能干活,全都睁着眼睛望着李焕仙。 而孙朝阳更是被气的怒火中烧,将木桩狠狠的砸入地表后,大声喝道:“他妈的何仲年!居然打女人?我去抓他!” “滚回去干活!这轮不到你说话!” 随着李焕仙的大喝一声,田九郎赶紧拉住暴走的孙朝阳。季老头与焦星岩也放下手中的活计,将孙朝阳堵在身后。 “你真有种啊!” 只见李焕仙双眼冒着寒光,冲着傅生低语一声。而傅生却是无所谓笑了笑道:“展捕头武功高绝,纵横四海。可这会京府,堪称铁索横江。就算是龙王爷来了,也得乖乖卧好。我们与何家,早晚会有一战。您想独善其身,怕是会首当其冲。考虑一下吧,我们的实力,不是您能想象的。” 第594章 何园(一) 会京府城北,有一座占地约亩,筑石墙砌的硕大庄园,是为何园。既然都叫何园了,那自然是何家的庄园。 庄园内,楼阁叠起,假山亭园小桥流水潺潺,各处种植牡丹花园锦簇,奇卉异种争相艳放,纵观全景真是气派非凡,景象万千,显得富贵逼人。 会客大厅由十二根三丈高白玉大柱支撑,四周长宽六丈朱红楠木制的门窗,直耸屋顶,地铺花岗彩石一尘不染,明亮照人。 左右侧各有十二座精雕细琢红桧质地太师椅阵列,皆以长方形小矮凳隔离,凳上一盆艳放牡丹花装饰,骤显气派非凡,更突显大厅十二分宽敞,确足以令人望之咋舌不下。 大厅内,摆设香案,徐徐幽香袅袅生烟,仿佛是在等待贵客们的到访。 今日,为彰显何家三子何仲年高中武举返乡,故而何家在庄园内大摆宴席,宴请会京府四方。 李焕仙早早就身着便服,随薛景绵赴宴。巡捕司一众捕快被季老头与焦星岩管着,一脸不情愿的在外面维护治安。至于孙朝阳与田九郎则是被李焕仙关在家里,不得外出。 本来是想带着他们一起来的,可三日前傅生一招釜底抽薪,利用民愤逼迫李焕仙与何家翻脸。孙朝阳第一个群雄激愤,嚷嚷着要抓捕殴打女人的何仲年归案。故而李焕仙让他老老实实在家里闭门思过,仔细想一想,为什么不让他做这出头鸟。 李焕仙也是真够累的,除了要在各方势力中打滚,还要扮演着父亲老师的角色,教导孙朝阳如何看待问题。孙朝阳那小子,你揍他吧,他皮糙肉厚的,而且李焕仙害的孙朝阳家破人亡,也下不了狠手去揍。你讲道理吧,那小子还是属铁蜡烛的,怎么点都不亮。 男孩想快速成长为男人,哪有那么容易。 此时,何园内的宾客差不多都到了,人来人往,在庄园内相互寒暄。府尹薛景绵作为地方官,自然待遇不一样,被何家会京主事人何仲山请入房中密谈,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李焕仙则是冷着脸,也不与人聊天,自己走到门口的位置,望着夕阳下沉,眼中尽是数不尽的忧愁。 眼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何仲山与薛景绵从房中鱼贯走出,何仲山喊来自己高中武举的弟弟何仲年,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后,便开始杀猪屠羊大摆宴席。 “五爷到!” 可就在众人相处的其乐融融之时,一声通报传来。阮志五牵着一妙龄女子的手,面带微笑,被六名义子环绕在中间,走入何园。 “五爷怎么来了?” “这不请自来的,怕是有好戏看了。” “你小点声吧,小心殃及池鱼。” 众宾客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议论尽数传入家主何仲山的耳中,只见何仲山冷着脸穿过人群,仔细打量了一下阮志五身旁的妙龄少女后问道:“我没请你吧?” “我与你父早年以兄弟相称,仲年如今衣锦还乡,我自当亲自道贺!” 阮志五轻蔑无比的扫了何仲山一眼,随后紧搂身旁美人的腰肢,打算穿过何仲山,去找何仲年道贺。哪知何仲山气质硬得很,直接用自己略微单薄的身躯挡在阮志五身旁低声道:“不把我的钱还回来,你就等着开战吧!” “哼!” 阮志五冷哼一声,用手指点着何仲山的胸口说道:“你违反约定,背着我种花熬膏,一年才赚了区区五十万两。贤侄啊,那点银子,够不够你买花种呀?若是不够,你尽管开口。叫老夫一声叔父,多少钱,我都会给你。” “老东西,别在这倚老卖老!” 何仲山骂了一句,随后再看了一眼阮志五身旁的少女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死守着那些钱有什么用?连个亲生儿子都没有,还真指望这些废物给你送终?一把年纪还学人家‘老来欢’?也不怕死在女人身上?” “小鬼头,看来你是真准备好开战了。” 阮志五笑着说了一句,丝毫没把这何家的后辈放在眼中。哪知何仲山也是轻蔑一笑道:“你我都清楚,极乐花,只能有一个主人。你不让位,我就自己拿。” “哎呀!” 正当二人剑拔弩张之际,薛景绵一拍巴掌,望着会客厅内摆放的玉器啧啧称奇道:“这可是楚国的白玉整雕?果然如传说一般,温润如羊脂!” 看见府尹大人亲自下场做和事佬,阮志五与何仲山也不便在呈口舌之争,双方各退一步,入座开宴。 李焕仙在门口看了半天白戏,觉得索然无味,便也打算入座吃点好的。虽说在隆升客栈这段时日,芸娘并未刻薄自己。但客栈的伙食再好,也抵不过这何家大家大业的宴席。 “你别过来!” 哪知李焕仙刚从阮志五身旁走过,那阮志五身旁的美人便尖叫一声,瞬间将全场的注意力引到李焕仙身上。李焕仙眯着眼看去,哦,也是老熟人了。 这女人,正是那晚李焕仙血屠阮志五庄园时,与阮志五沐浴鸳鸯的女人。那晚李焕仙不光震住了阮志五,还差点吓死这名叫冰儿的少女。而且,还掳走了她身上仅剩的一件衣服。 “不要误会,内子方才认错了人,才有此失礼之举,望展捕头见谅。” “内子?” 李焕仙笑了笑,随后便眼冒寒光的瞪了冰儿一眼,吓得冰儿犹如受惊的鹌鹑,一头钻入阮志五怀中,瑟瑟发抖。 “五爷老当益壮!大婚这等喜事,为何不通报全城,举城同贺?” “原来是嫂夫人呀!失敬失敬!” “嫂夫人国色天香,五爷英雄盖世,真乃珠联璧合!” 参宴的宾客一听这小姑娘是阮志五的老婆,赶紧拱手行礼道贺,随后便低着头不敢在看向冰儿。可见阮志五在会京府真是威风八面,堪比土皇帝。 “哼!” 眼见众人开始捧臭脚,何仲山当下冷哼一声。众人立刻寂静无比,不再喧嚣。只见何仲山把玩着玉制酒樽,也不看向阮志五等人,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枯木逢春这等事有什么好道贺的?说不定过几天,红事就变白事了。” “何仲山你什么意思?!” 一听何仲山如此辱骂自己的义父义母,作为好大儿的杜彪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厉声呵斥。哪知阮志五并未生气,反而摆了摆手示意杜彪安静后,对众人说道:“阮某只是续弦,故而未曾大摆宴席。这事,却是阮某辜负众位亲朋的好意。我阮志五自罚一杯!” “哎呀!五爷说的哪里话!” “就是嘛!来来来,大家一起敬五爷与嫂夫人一杯!” “啪!” 何仲山将手中酒樽狠狠的摔在地上,他真的是忍不住了!他妈的!今天是我何家摆酒席,还是在我何家的地盘。你们在这一直捧阮志五的臭脚是几个意思?真当我何仲山不存在吗? “哈哈哈哈……” 看着何仲山气急败坏的模样,阮志五放声一笑道:“各位兄弟的好意,阮某人心领了。但今日,大家都是为了仲年高中道贺而来,莫要不分主次。” “不用道贺了!何仲年!你被捕了!” 正当阮志五打算向主角何仲年敬一轮酒时,房外突然传来一男子的呼喊之音。李焕仙此时正无聊的剥着花生皮,一听这声音,剑眉当即一皱,随后便望向面带笑意的薛景绵。 只见孙朝阳一身捕头红黑装束,手持府尹盖章签发的拘捕令,大步走入会客厅。 第595章 何园(二) 一天前,隆升客栈后院。 这大清早的,孙朝阳便被李焕仙从床榻中揪着耳朵拎到了院落中。按照孙朝阳的性子,基本上白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晚上要玩乐到天将泛白。 所以起床练功这种事,基本上不会有的。可为了让孙朝阳可以快速成长,李焕仙不得不装着严厉的样子。学着当年秦若水与燕如烟督促自己练功时的冷漠,勒令孙朝阳起床练功。 “先天灵气筑根基,百骸贯通往复矣。逆乱乾坤互补助,九转阴阳登天梯。 人自受孕成胎,精、气、神、三元归一此乃先天之气,循环不休。存阴阳二气,转乾坤天地,淬炼调和,直达不熄不灭之境,此为混元也……” “三哥,我好困呀!这《混元功》的序章行气法我早就倒背如流了,没必要从头再练吧?” 大清早的被李焕仙打扰了美梦,孙朝阳甚是不耐烦。可起床气虽然很大,由于打不过李焕仙,倒也不敢发作。只能跟在李焕仙身后,双掌不停的在虚空中摸索,试图行气练功。 李焕仙转过身,看着孙朝阳只是简单的空手行气,双臂青筋便已然张喷,无形的混元气开始在周身行走,点头赞叹道:“虽说圣无心人品烂的没边儿,但这《混元功》的确了得。连你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汉都能练出门道来,看来我也应该下点功夫才是。” “我哪里懒啦?只是来了金国后水土不服而已。” 被李焕仙唤作懒汉,这让孙朝阳不得不反驳两句。可李焕仙从今日起就打算带着孙朝阳一同精进武学,自然不会过多废话,直接一伸手道:“气活了别空,走走‘混元掌’。” 话毕,便轻拾右掌泛出一股混沌之气,倏然轰拍在地面! “嘭!” 惊见李焕仙将一股看得见的黑白二气拍进了地面,有如一群土拨鼠般,在地面下滚滚直窜,直冲孙朝阳双腿而来! “卧槽!三哥你不按口诀出招!” 孙朝阳大骂一声,也来不及思绪。只能本能反应的运起双掌,掌掌拍出,排山倒海,同样以混元气对抗。 “哗……” 只见院落内烟尘四起,李焕仙与孙朝阳兄弟二人,皆以千变万化的半招绝式去捕捉或迎击对方,忽尔似进似退,忽变欲上欲下,进退之间有如兔起鹃落,奔轶绝尘。 其实按照杀神一族的规矩,同门竞技,当留力不留手。可孙朝阳不过明境功力,李焕仙不敢全力以赴,只能留力也留手的给孙朝阳喂招。也正因李焕仙保有实力的喂招,才能让孙朝阳在惊慌失措中,也能痛快淋漓的施展混元掌。 “嗖嗖嗖嗖嗖……” 只见二人愈打愈快,居然平地卷起旋风。而李焕仙虽然也用的混元功,可本性中自带的杀气,却不自控的外放,将混元气侵染。双掌变得暴戾寒森,无尽寒霜之气窜丝若茧,竟欲要将孙朝阳的火热双掌冻结。 “轰!” “操!不玩了!三哥你这不是混元功!” 双方一热一寒的本源之气旋迭,扩散出方圆一丈开外,令孙朝阳如处冰火两重天的炼狱当中,当即便大呼受不了。 只见孙朝阳呲牙咧嘴暴退十几步,双手满是寒霜,就连眉毛都霜寒染白。而李焕仙听到孙朝阳的话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手掌,心下一阵担忧。 自从出了杀神谷后,李焕仙勤练《风雷无相》。由于天赋异禀,再加上眼界大开,没费什么力气就破入暗境。可最近也不知怎的,自己的身体在有红丸滋补的情况下,却依然在走下坡路。 而且原本堪比纯阳之力的风雷诀内力,居然变得诡异阴森,出手不是极炎,便是幽冥。 其实李焕仙自己也没闹明白,为什么天狼啸月刀在圣无心手里八九十年都没怎么用过。是圣无心功力不够吗?不是!而是那隐藏在刀中的妖狼,并没有死干净! 也不知杀神霍山当年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妖狼魂魄炼化成了刀魂。虽然现在赤龙被霍山抹除,可难保那妖邪之力不趁着李焕仙气血衰弱,阳气不足的情况下作祟! “你好好练功,不要偷懒。我……我去趟医馆。” 李焕仙给自己号了号脉,感受到自己的气血不光没有随着功力的精进而增长,反而有继续衰落的趋势。当下也不敢在耗费功力,便夺门而出,欲要去医馆抓药进补。 “放心吧三哥!我一定……先歇一会儿再说。” 看着李焕仙走远,孙朝阳当下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石凳上,大口的喘着气。没办法啊!这小子虽然年轻力壮,但每日饮酒无度,还抽空去逛窑子。这般敲骨吸髓,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不过李焕仙的意思孙朝阳也明白,他知道李焕仙是为了他好。因为不光李焕仙自己察觉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连孙朝阳这憨小子也看得出来,李焕仙正在日渐衰老。 为了让自己三哥省点心,孙朝阳在喘息了几口气后,便起身继续行拳步武。 “呦!崔老弟果然有江湖高手风范,一大早的就行功不缀呀!” 只见府尹薛景绵身着便服,手中提着一笼新鲜的小笼包走入院落。眼见大人亲至,孙朝阳呵呵一笑,赶紧行礼道:“什么风把大人吹来了?” 薛景绵笑了笑,将小笼包放在石桌上打趣道:“听说你被展兄禁足在家,我特来看看。” “呵呵~” 孙朝阳憨憨一笑,挠了挠头回复道:“前几日崔某做了荒唐事,惹到我三哥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逛个青楼算什么荒唐。不过你下次去的时候,不要随身携带捕头腰牌。你是官,不是吏,官家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薛景绵很明显话里有话,连孙朝阳逛窑子被李焕仙禁足的事情都清楚。那只怕,在青楼中与何仲年相交甚恶的事情也定是了然于胸! “大人教训的是。” 孙朝阳低头说了一句,随后也没多想什么,反而直接拆开薛景绵拿来的包子,大快朵颐起来。薛景绵看着孙朝阳这副入世不深的样子甚至满意,随后故作忧愁模样叹气道:“唉!那‘芳南坊’遭恶人袭击,好几个姑娘被打成重伤,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崔老弟,你说到底是多下作之人,才会对风月女子施以重手加害?” 第596章 何园(三) 何园会客大厅内,本是其乐融融。虽然阮志五与何仲山有些不对付,但谁也没打算在今天撕破脸皮。本来都要推杯换盏了,哪知孙朝阳一身捕头装束,手持铐锁走入大厅,信誓旦旦的要将今日的主角,何仲年逮捕归案。 “抓我?崔捕头,我何罪之有呀?!” 何仲年一脸暴戾之气,但两位兄长都在身旁,也不好发作,故而强忍着撕了孙朝阳的冲动说了一句。 薛景绵坐在何仲山身边,像个没事人一般,把玩着何仲山方才在室内赠送的鼻烟壶,笑而不语。何仲山与何仲庆兄弟两个冷着脸,默不作声。显然是薛景绵已经与二人通过气了,告知今日一定会带走何仲年。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妓院被封了,阮志五一系人马不爽何家的做事风格,发动地头蛇的势力,大骂衙门不作为,不为民做主。 薛景绵顾忌民声,便想着将何仲年先行缉拿。大不了拿完再放,也算是在会京府万民面前做足了戏。可为什么找孙朝阳来做这事?巡捕司拿人,不应该是总捕头来做吗? 因为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李焕仙一定能看得出来。薛景绵当着会京府众多地方豪强面前抓走何仲年,当着何家的面抓走何仲年,当着阮志五的面抓走何仲年,一定是在演戏。 而且何家主事人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很明显是与薛景绵一起演戏出来。那这出戏是演给谁的?明面上看是演给会京府民众,实则是演给阮志五的! 李焕仙是巡捕司总捕头,虽然受府尹薛景绵辖制,但并非薛景绵的奴隶仆从。相反,李焕仙一直都不太给薛景绵面子。万一这事让李焕仙去做,那李焕仙很有可能不配合。 既然如此,那就去忽悠傻小子孙朝阳。那傻小子一腔热血,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以薛景绵的手段,就算是把那小子卖了,孙朝阳还得替薛景绵划价,顺便说声谢谢。 “哥!到底怎么回事?” 何仲年眼见孙朝阳来势汹汹,赶紧回头望向自己的大哥二哥。哪知何仲山纸扇一开,面无表情。巡捕司校尉何仲庆则是低声安慰道:“就是走个过场,去里面过一夜。一切为了家族,你委屈一下吧。” “为了家族?” 何仲年也不是傻子,听到何仲庆的话后马上明白过来,用余光扫了一眼宴席上看戏的阮志五后,愤恨的一拍桌子道:“今天本应是我光宗耀祖的日子,你们这就把我卖了?我说找你封青楼时你怎会那般痛快,原来早就算计好了……行!来抓我吧!” 何仲年将酒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果断的站起身来走到孙朝阳身前,一脸无所谓的将双手上抬,示意让孙朝阳给自己戴上手铐。 “你不是很嚣张吗?等到了里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朝阳咧嘴一笑,将手铐缓缓套了过去,口中还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刺激着何仲年。 “哗啦!” “嗖!” 倏然间,何仲年面目狰狞,乌发三尺贲突飘荡,果断暴起一掌拍出,迸出真气窜疾袭来。孙朝阳惊骇之余,不由得倒退三步。 “抓我得看你的本事!” 眼见一掌击空,孙朝阳退到三步。何仲年厉喝一声,暴然而起。粗狂的身躯一缩一压,好似狸猫翻滚一般,双掌化爪有若十指利刃,奔着孙朝阳头颅搠下,气势勇猛如虎,有呼风卷云之态。 这不是拒捕,这是要杀人! 一个弱冠之年的武举人,气势竟如此了得?这根本不是寻常武举所习练的功法,而是取于野兽捕食的‘兽型功法’。而且何仲年内力不低,隐约间有明境大成的功力,很明显是被一流高手调教过! 李焕仙抬头望去,只见宴席尽头,北尊剑圣何正泉正坐在角落品茶,面带笑意,望着试图酣战一场的何仲年与孙朝阳。 “来得正好!” 孙朝阳大喝一声,心念电掣一闪,当下容不得再转杂念思潮,不敢攫其凌然厉势,旋身掠开,掼直一拳也轰其头颅! “蠢货。” 李焕仙低声骂了一句,很不耻孙朝阳的这一手还击。因为孙朝阳这一拳劲风微弱,好似有一拳打昏何仲年的意思,毫无杀机。 人家何仲年都打算与你玩命了,你怎么还能有十成力只出三成?如此软弱的出手,看来今天孙朝阳这拘捕行动大概率要一波三折了。 “嘭!” 果然如李焕仙所料,孙朝阳的铁拳根本没阻止住何中华年的利爪,反而被其反擒住手腕,随后大力一抛,重重摔在门框上,来了个狗吃屎。 “哗……” 眼见一击得手,何仲年凌厉双爪瞬间展开白鹤展翅架出,试图不死不休! 只见何仲年大展的双臂,竟然横掼暴长三尺。一手凝结成‘鹤嘴’,一手凝结成‘虎爪’向孙朝阳袭来。 “五形拳我也会!” 孙朝阳吐了口唾沫,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通用施展山林野兽拳法相迎。 “哈哈!” 哪知何仲年却坏笑一声,展翅的右鹤嘴突然幻变蛇形刁手。并且角度万分玄妙,顺沿孙朝阳的手臂柔若无骨缠绕滑至其颈边大动脉,真气一出,有若大蟒蛇般缠死猎物。 “北尊剑圣的《五形气诀》!” 大厅内观战的宾客见到何仲年的蛇形功法,当场脱口而出。北尊剑圣何正泉威名赫赫,武功通玄。其最强武学,便是‘龙、虎、蛇、豹、鹤’,涵盖五种兽类形态的气功。 那晚劫掠银车之时,李焕仙曾短暂的与何正泉交手。虽然何正泉剑法超神入化,且正气十足。可灵敏如李焕仙还是感受到了何正泉的剑法中,有一丝野兽般的暴戾,用起来横冲直撞,傻大黑粗。完全不如天衍剑斋的剑术那般灵巧多变,虽然强横霸道,但也不如风雷剑法那般大开大合。 “咔!” 此时,战局已经呈一边倒。孙朝阳的铁拳被何仲年的‘蛇形手’死死牵制住,根本无法抽身。身体被何仲年顶在门框处,想后退都退不了。 而何仲年则是双眼闪过杀机,手掌再变招,蛇形手有如蟒头张开血盆大口,猛然间松开缠绕孙朝阳的手臂,反而上移扣死了孙朝阳的颈部锁骨上大动脉。 一瞬间,左手鹤形拳速捷无比,试图攻向孙朝阳的面门! “嗖!” 生死攸关之际,半粒被剥掉红皮的水煮花生突然划破虚空,从何仲年眼角掠过。那花生通体发黄,被水煮过还有些发软。可即使如此,依然化为凌厉暗器,直接划开何仲年的上眼皮,带出一道血线。 这眼皮被划开,鲜血四溢之下,何仲年只觉单眼被一片红芒遮盖。视觉受阻之下,手上力量减弱。孙朝阳得此空隙,混元气提至极巅,身体一个整合抖动,挣脱开何仲年的手臂,随后双掌向前一拍,攻向何仲年的胸口。 “嘭!” 何仲年嘴角流血,后退五步不止,单膝跪地,一只手紧捂流血的右眼,愤恨的回首望去。只见李焕仙坐在宴席中,正面无表情的用指甲剥着水煮花生。 “铐上,带回去!” 孙朝阳大汗淋漓的靠在门框前,将脚边的铐锁踢给了捕快,让其将受伤的何仲年铐走。 “各位!” 今日本想借着宴席,彰显一下何家的气派。哪知自己兄弟当场被暴揍一顿带走,何仲山面色很不好看,站起身来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便遣人送客。 一众宾客虽然心里发笑,但也没胆子当面笑话何家,一个个拱手行礼,口中说着不打紧,便鱼贯离开。唯独阮志五带着自己的女人安坐在宴席中,静静的望着府尹薛景绵缓步走来。 只见薛景绵手中握着一块古玉,正在反复的摩挲着,来到阮志五身旁小声道:“怎么样?阮老板满意吗?” “大人秉公执法,实乃会京之福。” 阮志五点了点头,随即搂着冰儿的柳腰踱步离开何园。眼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李焕仙将剥好皮的花生推到一旁,起身来到薛景绵身旁,冷漠的说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第597章 何园(四) 老虎与豺狼,哪一个更令人恐惧?其实都差不多。因为这些畜生,都不允许自己的地盘中有其他生物的存在。 有人说,虎害大于狼害。可在薛景绵看来,都是一盘菜。一盘,能填饱他肚子,能让他站在权利顶点的美味佳肴。所以说,驱虎吞狼,一劳永逸,何乐而不为? 夜黑风高,弦月如钩。何园广庭烛火通明,只是有些过于安静。 李焕仙与府尹薛景绵并未随着何仲年的拘捕而离场,反而留在了最后。如今站在冷清的庄园内,李焕仙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无人在侧后便说道:“大人想驱虎吞狼,为何不与我说一声?我兄弟小海做事冲动,这种事让他做,难保不会留人话柄。” “展兄是在生我的气?” 薛景绵笑了笑,看着有些冷漠的李焕仙继续说道:“男孩想成长为男人,必须经历风浪。展兄是铁血真男人,可您那兄弟,还需多多历练。不过没关系,崔士海既然是展兄的好兄弟,那便也是薛某的好兄弟。天塌下来,我自会顶住,展兄莫慌。” 今日孙朝阳大庭广众之下拘捕何仲年,何家没有阻止,显然是已经达成共识了。不过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何仲年撑死就是公共场合打人,最多关个三五天。人家还有举人身份,上刑是不可能上刑的。最多何家拿点钱出来赔偿,最后不了了之。 薛景绵费了这么的气力忽悠孙朝阳出来做出头鸟,一是给会京府父老乡亲做个表率,继而堵住阮志五利用民心来给自己泼脏水。 你看,何家的武举人嚣张跋扈,还不是被我薛大人给抓了?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抓的,谁还敢说我薛景绵不是为民着想? 二嘛,抛开与何家的肮脏交易不谈。忽悠孙朝阳出来抓人,就是给李焕仙一个警告!我薛景绵是会京府府尹,是一把手!你展望春虽然是总捕头,但会京府说了算的是我!一切都要以我薛景绵的利益为第一位!你若是不听话,我就会将权柄递交给别人! 世界这么大,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 其实说白了,薛景绵是在生李焕仙的气!因为那日在隆升客栈内,阮志五的义子傅生搞了一大票的人去逼迫李焕仙抓人。结果李焕仙并没有答应,反而把这事的火苗引到了薛景绵身上。 说着什么,自己只是个捕快,断案审讯这事得薛景绵拍板定夺。这句话一说,便让愤怒的民心招呼到了薛景绵头上。奈何李焕仙这人软硬不吃,而且脾气古怪身手又好。薛景绵不敢打不敢骂,威逼没什么把柄,利诱李焕仙又不贪财贪色。 绕了一大圈,便只能想办法敲打了。至于李焕仙的真实身份,薛景绵虽然知道,但这东西属于杀手锏。若要用,便必须用到关键的地步。否则李焕仙翻脸,后果不好收拾。 “大人好手段啊!” 李焕仙也知道薛景绵在敲打自己,目前奉牛村纵火案依旧不明朗。李焕仙还需要薛景绵的官府力量为自己探路查案,故而只能摇头赞叹一声道:“大人既收复了会京民心,又叫阮志五看了热闹。只是属下不知,您到底是如何说服何家的?” “这没外人,薛某便给展兄透个底。” 只见薛景绵神秘兮兮的凑了过去,小声说道:“本官上任会京,实是带着任务来的。上峰早就定好了策略,这会京府的花贩们,必须伏诛。可展兄你来说说,这极乐花,真的能根除吗?” 李焕仙摇了摇头,眼神冷漠无比。两世为人,他很清楚鸦片这东西的存在意义。这东西,是根除不了的。除非是手段极其强硬的国家元首铁了心的要禁毒,若非举国之力去禁毒的话,根本禁不掉。 目前根据李焕仙在金国的所见所闻,金国的皇帝大概率对根除极乐花没什么兴趣,反而对极乐花带来的利润更加饥渴。而薛景绵所说的‘花贩伏诛’,很有可能是阮志五为首的集团不太听话,所以金国的官方想换个白手套。 而府尹薛景绵,便是负责筛选白手套与打压阮志五的人选。 何园内,与薛景绵密谈了片刻,李焕仙便发自内心的讨厌这芝麻绿豆大小的府尹。冷声告退后,便走出何园,想着先回客栈收拾孙朝阳一顿。 混小子,这么喜欢出风头?李焕仙今天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 “嗖!” 忽而间,一道破空声传来。李焕仙右臂本能的一抬,于空中一擎,五指做爪一抓。只见一粒剥了皮的花生被李焕仙捏了个粉碎! “展捕头的暗器手法,不太像江南武人路数。” 北尊剑圣何正泉从何园大门前走出,也没有带剑,只是双手负于身后,面带笑意的走向李焕仙。 李焕仙皱着眉小退一步,随后面带笑意对何正泉拱手一礼道:“前辈是一代剑圣,若瞧不上展某,大可直言不讳,何必暗处出手呢?” 妈的!一代剑圣,武林盟主。居然背后玩暗器偷袭,也不怕传出去被江湖人笑掉大牙?也就是李焕仙怕出手过招露相,否则真想与这何正泉比划比划。哪怕打不过,也得先出口气。 “暗处出手,也是与展捕头学的。” 今日宴席上,李焕仙半枚花生粒暗算何仲年的事情,能骗过在场所有人,唯独骗不了何正泉。不过何正泉也没打算把李焕仙怎么样,人家北尊剑圣若要出手,怎么可能是丢花生这么简单? 看着何正泉话里有话,李焕仙无奈的一撇嘴道:“前辈,您侄儿拒捕,要我怎么做?况且他只是一点皮外伤,你何家家大业大,等他出来后,擦点药,连道疤痕都不会留下。” “我不是在意仲年的事情。他犯错在先,拒捕在后。别说这展捕头只是伤了他的面皮,就算是打断他的手脚,我何正泉也无话可说。” 到底是武林盟主,何正泉还是要些脸面的。他并没有气愤李焕仙出手暗算何仲年,也没有气愤何仲年被当场抓走。 “那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李焕仙摊出手,将手中被捏碎的花生粉末递到何正泉面前。只见何正泉轻吹一口气,将那花生粉吹散后,看向李焕仙意味深长的说道:“蓄势千刃,动若雷霆,何某只是有些好奇展捕头的手法。你,真的来自楚国江南吗?” 第598章 何阮相争(上) 十五日皎月临空,若圆盘悬挂。 阮志五庄园黄金大厅内,六名义子齐聚。长子杜彪、次子廖威、四子陈兵、六子洪吉、七子傅生、八子刘聪。除了被阮志五亲手杀掉的三子胡海外,还有一个倒霉的五子王决,被李焕仙先阉后杀。 不过看那样子,阮志五对他这些义子也没什么感情,说宰就宰,说弃就弃。 大厅内,阮志五紧搂新夫人冰儿的腰肢坐在金椅上,双眼色眯眯的在冰儿身上瞄着。冰儿十分听话,像只温顺的小猫靠在阮志五的胸膛,时不时红着脸在阮志五胸口摩挲几下。 这般不忌讳外人的举动,使得六名义子全部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敢看向金椅上的爹娘。 “何家的花田找到没?” 待冰儿摩挲够了,阮志五冷冷的望向座下的六名义子,柔声发问。杜彪率先跪地言道:“禀义父,这次何仲山学聪明了,并未在深山中种花熬膏,故而还未寻到地点。不过,根据探子密报,应是在大兴城附近村落中。” “跑那么远种花?” 阮志五皱着眉思索片刻后,继续问道:“何家的极乐膏品质如何?多少钱一两?” “回义父,品质上等,烟膏弥漫后有果香扑鼻之感。价格却是与我等烟膏同价,故而最近卖的极疯。” 次子廖威是个精瘦的汉子,眼窝深陷无神,说话有气无力,很明显是常年吸食极乐膏的烟鬼。 “口感如何?” 听到次子廖威的汇报,阮志五有些在意,故而急不可耐的问起了何家烟膏的口感。怎料这话一出口,廖威则是呲着一嘴烂牙回味无穷道:“也不知道何家用何等新奇手法培育了极乐花?除了果香四溢外,口感更是一流!哪怕是用新枪过喉,也有人参乌龙的醇美甘甜之感!” “这么厉害?” 阮志五的身躯猛然一震,看起来何家的新品种已经威胁到了阮志五的生意。故而阮志五看起来十分头疼的开口道:“散点谣言出去,就说何家的烟膏会抽死人。” 商业竞争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么几样。恶意打压、散播谣言、竞争物价。无论哪一种,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 “义父,这不是长久之计。” 八子刘聪很清楚那些烟鬼的心思,都他妈堕落到抽大烟了,谁还在意生死?为了过一口烟瘾,烟鬼们连亲生儿女都能卖掉,连自家祖坟都能挖掉,岂会在乎抽完死不死人? 话说回来,无论是谁家的极乐膏,抽到最后,都得死。既然都要死,那为什么不抽点上档次的? 只见八子刘聪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几位兄长,眼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刘聪只能咬牙说道:“义父!何家羽翼未丰,不如先下手为强!趁我等还有力,开战吧!” “你觉得今日衙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何仲年带走,是什么意思?” 阮志五没说要打,也没说不打,反而面带微笑问向刘聪。刘聪皱着眉思索片刻后答道:“应是七哥所造舆论给了薛大人压力,所以薛大人为了自己的名声,故而让捕快上门抓人。” “考虑的还不够周全……吉儿,你来说说。” 八子刘聪的回答不能让阮志五满意,故而阮志五望向义子中最聪明的老六洪吉。洪吉耸了耸肩,无所谓的回答道:“敢当着何家人的面抓人,还是在何园。而且何仲山与何仲庆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很明显,是做戏给我们看的。咱们那位府尹大人,只怕要扶持何家取代我们。” “你们要多向吉儿学习,他看待问题,远比你们要深远。” 阮志五十分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对战意高昂的八子刘聪说道:“我们与何家,早晚要有一战。而且那一战结束后,只能有一个家族存在。但现在不是打的时候,起码要等到天下震动之时,‘那位’没时间关注我们的时候,才能开战。至于现在,先把极乐膏的价格压低,尽力找寻何家花田。” “义父!” 一听阮志五要压价,四子陈兵顿感一阵肉疼,也顾不得自己义父正在搂着女人揉搓,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现在国内价格已经很低了,边境也查得极严,秦国的花种还在不断加价。我们还要打点一切,若是在降价,只怕会伤筋动骨!” “啪啪~” “孩子看着呢~” 阮志五闻听此言,倒也没有动怒,反而色眯眯的再冰儿的丰臀上拍了几下,示意让女人起身,随后对傅生说道:“天色还早,带你干娘去办置些新首饰。” “好。” 傅生低着头起身回应一声,随后便示意冰儿跟随自己出门购物。眼见碍事的走了,阮志五的双眼变得有些冰冷,对四子陈兵厉声道:“你与老七背着我在城内开设烟馆,真当我不知道吗?!” “孩儿一时糊涂,请义父息怒!” 陈兵赶紧跪在地上,噤若寒蝉。毕竟阮志五对他们几乎没感情,若是真有那么一点的感情的话,当日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就宰了三哥胡海。 其实从此言可以看出,其实阮志五什么都知道。虽然他总是装着糊涂,不理世事的样子,放心将生意交给义子。可实际上,他这些干儿子的所作所为,都在阮志五掌控之中。 当日李焕仙为首的衙门清剿烟馆,还抓了个账房严刑逼供。最后也仅仅是供出了个五子陈兵,并没有七子傅生。可阮志五一开口,便将老五老七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可见阮志五心思极重,非常人所及。 “起来!” 只见阮志五大喝一声,震的在场所有义子都颤颤巍巍的起身。尤其是老五陈兵,浑身发抖,冷汗直流。不过阮志五并没有要杀人,反而是起身走到陈兵身前,拍着陈兵的肩膀说道:“有些事,为父不说,不代表不知道。烟膏的价格一定要下调,至于亏空,兵儿你能者多劳吧!” 说罢,阮志五便冷漠的一一扫视了一众义子,眼神冰冷,有若杀气外放,随后便走出大厅。 看着阮志五的身影渐行渐远,陈兵如释重负道:“为什么他就那么中意老七?” 听到陈兵有些愤慨的话语,身为老大的杜彪伸出自己那残缺的左手一拍陈兵的肩膀道:“人家姓傅,自然幸福。” 第599章 何阮相争(下)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天色已经深了,黑暗笼罩在会京府上空。在外打闹的孩童们早已被大人带回家中,街道静悄悄。除了推着夜宵摊的老板还孜孜不倦的在赌坊门口营业外,几乎在会京府街道见不到什么人。 李焕仙冷着脸,手里提着两包中药,正在赶回隆升客栈的路上。今日何园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又在门口被何正泉拦路,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好在何正泉没接触过风雷门,不清楚李焕仙的功法来自杀手组织。所以即使对李焕仙的武功生疑,可也猜不出他的来历。最后一番无趣的扯皮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焕仙走入医馆抓了两副药。 “唉!虚成这样,回了北海也不好与若水交代呀!” 李焕仙叹了口气,整个人十分没精神。他实在是搞不懂,自己明明按时吃药,刻苦练功,可身体的衰老彷如前世德国高速路,自己怎么追都追不上。想停下来,更是停不了。 “哒哒哒哒哒……” 正当李焕仙在路上自叹自哀时,身后突传脚步声。李焕仙本能反应的便闪身躲入街巷,隐于黑暗中注视。结果刚稳住身形,李焕仙顿时苦笑自嘲道:“操!我是总捕头展望春,有必要这么做贼心虚吗?” 但自嘲归自嘲,李焕仙还是躲在黑暗中没有现身。只见一队何家青年侍卫,各个手持短棍,虎虎生风间奔向会京府的商铺街。 “你们要做什么?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只见傅生刚带着义母冰儿从一间绸缎庄出来,手中还捧着两匹上品绸缎。哪知一出来,便被何家的侍卫给包围了。好歹是阮志五的义子与女人出行,身边怎会不带点人? 只见傅生一声令下,四名侍卫便定在前方,试图与何家的人马交手。 “嗖嗖嗖嗖~” 可还未等傅生的侍卫出手,带头的何家侍卫便手持短棍飞身向前。一根短棍或刺或点,招招狠辣带风。转瞬间便将傅生的侍卫放倒,随后更是闪电般出手,将惊慌失措的冰儿掳到怀中,快速向何园奔去。 “咣当!” 身后的绸缎庄不敢惹事,第一时间将大门紧闭。下一刻,刚才还灯火通明的绸缎庄便熄了灯火,变得静悄悄的。 “来,打断我的手。” 眼见义母被何家人掳走,傅生并未阻止,反而面带笑意望着冰儿大呼小叫的背影,冲着一众何家侍卫吆喝。 一名侍卫走上前,对着傅生拱手行礼道:“没必要吧?” “做戏要做全套。若不断我的手,我回去怎么与阮志五解释?” 傅生将右臂伸得笔直,示意让何家人动手。可何家人却是有些迟疑,手中短棍浮于半空,迟迟不肯落下。 “一群废物!” 只见傅生骂了一句,随后便一把夺过短棍,狠狠的敲在自己的右臂关节上。 “咔!” 一声骨骼脆裂之音传出,傅生紧咬牙关将短棍丢给何家人后说道:“围着我打!打到我头破血流,衣衫褴褛在走。” “得罪了。” “嘭嘭嘭……” 话必,一群人围着落单的傅生便是拳打脚踢不断。李焕仙距离这出戏起码有三十丈,但就这么远的距离,李焕仙都能闻到血腥味,可见他们下手还真不含糊。 “山爷说了,若不想那女人被大卸八块,就把他的银子还回来!” 打完人,何家护卫撂下一句话,便快速遁走。只剩下头破血流披头散发的傅生起身,啐了一口血水后,一瘸一拐的奔向城南阮志五大宅。 “这玩的是哪一出呀?” 眼见戏散了,李焕仙提着药包从暗巷中走出。望着傅生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一抬头,天色已经很晚了,自己还要回客栈煎药。故而李焕仙便没有跟过去,反而是笑着走向客栈。 …… …… 夜半子时,本应万籁俱寂。可会京府城东何园门前,却是灯火通明。一众何家侍卫手持刀剑把守在大门口,杀气腾腾的望着门前的不速之客。 只见杜彪带着浩浩荡荡不下一百多人,手持火把将何园门前堵死。自己则是站在五口朱红方箱面前,等着何家主事人的出现。 “大半夜的,杜彪你来做什么?”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何仲山穿着便服,下颚还带有女子的唇红之印,从庄园内走出。 眼见正主到了,杜彪也不废话,直接脚踏一口方箱厉声道:“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抓个女人绑票威胁,你他妈也不怕被江湖人耻笑?!” “操!” 何仲山骂了一句,随后下意识的在下身抓了抓痒后不耐烦道:“你们劫我银车的时候怎么不挑明身份?现在到嫌弃我手段下作?我告诉你,想让我放人,就把我的钱还给我!否则,我把那娘们儿剁成十八块喂狗!” “我们没拿你的钱!” 杜彪真的是很气愤,残缺不全的左手都捏的骨骼作响。只见杜彪一脚掀翻一口方箱,指着何仲山的鼻子骂道:“没规没矩的东西!区区五十万两的银车我们会去劫吗?我们一个月的流水比你一年的都要多!这里有五十万两,是五爷给你买棺材的!给我放人!” “哗啦!” 白花花的银子洒了一地,被灯火照耀之下,反射出贪婪的光芒。可何仲山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像踢骨头一般,将脚边的银锭丢到杜彪身前,怒骂道:“你个看门狗乱叫什么?我何家缺这五十万两白银吗?你给我回去告诉阮志五!我只要我的钱!我的钱!把我的钱还给我!” 何仲山自然不差这五十万两白银,也不会缺那五万两银票。他气就气在,阮志五敢劫掠他,而且还死不承认。殊不知,他的银车被劫,真的与阮志五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是几个穷鬼闲着没事干,一时手痒想打牙祭罢了。 “我看你就是想开战!” 杜彪被何仲山的无理取闹搞得一阵头大,也不知该如何行事了。来赎人前,阮志五特意交代过,不能主动出手。现在正是敏感时期,一旦己方人马主动出手的话,那就会将大战提起。 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故而阮志五一方必须忍耐。 “呵呵!” 眼见杜彪被自己气的牙痒痒,但还不敢出手抢人。何仲山顿时冷笑一声道:“回去告诉阮志五,我给他半天时间。明日午时,我若还见不到我的钱,就等着给他女人收尸吧!” 第600章 神子传说 夜半子时,相传是极阴极寒的时辰。这个时辰是天黑至天亮的一段时间,俗称半夜。众所周知,夜半鸡不鸣狗不叫,万籁俱寂,蒙头睡觉。 若是不睡不沉,那便非奸即盗。 何园内,侍卫增加。从原先的几十人马,增加至百人。而且刀剑俱全,且各个精神饱满,一看便是高手。北尊剑圣何正泉站在何园的室外凉亭中,手中紧握自己的佩剑,昂首瞩月,就像是吸收日月精华的野兽一般,瀑发飘荡。 “族叔,您去休息吧,阮志五没胆子开战。起码,现在不敢。” 何仲山从外走来,见到何正泉还未入榻,便态度恭敬的对着何正泉作揖行礼。 “你做什么我不会管,也不会帮手。但族长要我保你一条命,我已经答应了,便会担负我的责任。” 何正泉没有看向何仲山,反而是缓慢的晃动了一下臂膀,骨骼便噼里啪啦的作响,整个人的气势突变,好似骨骼被压缩后重新释放一般,诡异非常。 听到何正泉的话,何仲山笑了笑,再次行礼恭敬道:“有族叔在,天下谁能伤我?待大事已定后,侄儿定当好好孝敬族叔。” “靠强掳女人来威胁敌人,能成什么大事?我何氏子弟若都像你这般行事,我看不如散掉算了!” 何正泉很不耻何仲山抓了阮志五的女人,整个人显得正气凛然,训斥的何仲山低头不语。不过目前应该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逼迫阮志五,故而何正泉在训斥一通后,便若有所思的问道:“那银车真是阮志五劫的?” “是不是他不重要,我们说是他,才是最重要的!” 很明显,那丢失的五万两银票,没人会在乎。何仲山只是找个借口逼阮志五出手开战罢了!一旦阮志五忍不住出手,便是破坏协议,继而失去朝堂的保护。 到了那个时候,何家想做什么,都可以明目张胆的做! 与何正泉聊了两句后,何仲山便行礼告退。走在硕大的庄园内,何仲山心情很好。毕竟先手将了阮志五一军,还有一个剑圣给自己看家护院,完全不怕阮志五伺机报复。 “嗯?” 路过一间偏房之时,何仲山的鼻子抽搐了一下,他闻到了一股肉香。 “咯吱~” “你这女人心还真大!都沦为我的阶下囚了,居然还有胃口涮火锅?” 何仲山推门而入,只见屋内肉香与热气飘荡。阮志五的女人冰儿,一只脚上缠裹着锁链,连接着床腿。自己则是笑眯眯的坐在桌前,涮着牛肉。 “长夜漫漫,一起吃?” 冰儿的俏脸被火锅的热气熏得白里透红,整个人妩媚动人。秀口嘬着银筷,透明的津液滴落在胸前,显得淫靡无比。 何仲山看了几眼,只觉得心跳加速,缓步坐到冰儿对面开口道:“你不怕我?” “比起你,我更怕五爷。还有……那个捕头。” 冰儿喝了口茶,将手边的肉食全部丢入锅中,侃侃而谈。何仲山抄起筷子夹了点吃食放入碗中,想了想冰儿的话后问道:“你怕展望春?他一个府尹的看门狗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看着何仲山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冰儿笑了笑回复道:“你觉得你的何园难闯一些,还是五爷的庄园难闯一些?” “都差不多吧!” 何仲山不是没想过派点高手潜入阮志五的庄园,将那王八蛋暗杀掉。可惜试了好几次,全部失败。最后一番谋划后得出结论,除非是北尊剑圣何正泉这等高手潜入暗杀,否则不可能成功。 但何正泉是何等身份?给自己家宅子看家护院都不情不愿的,你还想让人家堂堂武林盟主去搞暗杀?这话但凡何仲山敢说出口,何正泉第一个杀的就得是何仲山! “呵呵~” 只见冰儿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何仲山觉得冰儿的笑声充满了不屑,顿时冷声质问道:“你瞧不起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若想让我瞧得起你,就不要只说不做。你与五爷最大的不同,便是五爷从不会说这些废话。他若想杀人,抬手就杀,不会问东问西。” 不愧是阮志五的女人,虽然没跟他几天,但这份气度着实不凡。何仲山被冰儿的气魄打动,并未动怒,反而面带笑意的点头道:“你果然有些胆量,很好!我要让你活着,活着看到我如何灭掉阮志五!” 听到何仲山在这大言不惭,冰儿有些好奇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胜他?” “我的家族,来自大漠。” 何仲山轻饮一口茶,将口中的油腻肉腥冲刷掉,双眼无比憧憬的说道:“我本姓赫谷,原是辽国的皇族。可惜,我们败给了赫兰氏。八十年前,我们从大漠迁移至中原腹地,开枝散叶。” 听着何仲山讲述着自己家族的发家史,冰儿有些无聊的打断道:“这故事会京府谁不知道?”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何仲山瞪了冰儿一眼,让这聒噪的女人闭嘴后继续说道:“虽然迁移中原,可我们的信仰从未变过。我们依旧在信仰世间的最强者,杀神霍山!” “杀神霍山?我听说过他!” 杀神是何等威名?即使陨落八十几年,依旧没有被时间泯灭。就连冰儿这等女人都听说过霍山的事迹,可见霍山的影响力之大远超皇帝。 “他是我们的神,是我们唯一的信仰。” 何仲山十分满意冰儿没有些崇拜的表情,虔诚的将双手合十,起身对着窗外的明月拜了拜后继续说道:“传说杀神有五子存世,号称神子。可外人不知,杀神本有六子。那不存在的杀神第六子,当年胎死神母腹中。可杀神却预言,他的儿子,不会死。只是轮转徘徊于众生之中。” “什么预言?” 冰儿来了兴趣,双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何仲山屏气凝神,右拳紧握道:“杀神预言,神子不死不灭。轮转芸芸众生中,历经磨难,重开天地。他会身披血衣,手持利刃于火海中涅盘重生!从此以后,每一个大漠男儿,在大难不死后,便都会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就是杀神之子转世?” “呵呵~” 冰儿笑了笑,单臂托腮问道:“你不会觉得你就是吧?” “哗!” 被冰儿嘲笑后的何仲山猛然间变脸,一把扯掉自己的长衫,露出火烧后的疤痕厉声道:“三年前,阮志五烧了我的花田,杀尽了我的仆从,将我丢入火海。可我没有死!我于大火中涅盘重生!我,就是杀神之子!” 第601章 谈 判(上)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懒床的汉子饿肚皮。 翌日清晨,李焕仙便揪着孙朝阳起床练功。昨天孙朝阳在何园抓捕何仲年,为民请命出尽风头。刚把人丢入监牢,便被一众捕快戴上高帽子一顿吹捧。 随后,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酒会。 孙朝阳昨夜喝了个酩酊大醉,李焕仙抓药归来后,本想收拾他一顿。结果那混小子睡得像死猪一样,扇耳光都不醒。无奈之下,李焕仙只能暂且放过他。 过了一夜后,估计是李焕仙也消了气。早起后便也没有在对孙朝阳打骂,只是冷着脸将那懒虫拎了出来练功。可李焕仙虽然没骂人,可对练之时下手颇重,揍得孙朝阳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三哥!你要揍我就明说,练功的时候下黑手算什么好汉?” 孙朝阳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又麻又酸的膝盖,一脸的不服气。可李焕仙也不提昨日的事,只是用手指一点孙朝阳,风雷指带动一点电流花火乍响,冷声道:“日后若薛景绵在找你做事,必须先与我知唔一声。若再敢先斩后奏,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行啦,我了!” 孙朝阳大喇喇的站起身来,揉了两下鼻子后问道:“三哥你去医馆看过没有?身体怎么样?” 虽说孙朝阳这混小子没什么脑子,但兄弟义气还是被他放在首位。眼见李焕仙的腰愈来愈弯,后背也开始驼了下去,孙朝阳万分担忧。 孙朝阳如今,只剩李焕仙一个亲人了。若是他在死了,只怕孙朝阳就真的没动力活下去了。 李焕仙无奈的摇了摇头,抬头望着初阳道:“一天不如一天,再这么下去,估计最多一年半,我就会老死。” “那……要不我们先去北海吧!奉牛村的事,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在回来办。或者,我留下查案,你先走。” “不行。” 李焕仙摇了摇头,果断的拒绝道:“若回了北海,只怕我这辈子都不愿在出门。救命大恩,哺犊之情,厚比四海,岂能贪生不报?况且时间还来得及,我已经有了头绪。三个月内,我定会将放火的幕后黑手揪出来!” 饥时一粒米,重若须弥山。 今生不了报,披毛戴角还。 当人饥寒交迫性命垂危之际,若有人伸出援手,哪怕只是一粒米,那都是天大的恩情。待你发迹之后,怎能不回报?就算你这人铁石心肠,视昔日恩人如草芥。可到了来生,也依旧要还。 哪怕是投胎做畜牲,你也得给人家当牛做马。世间没有什么是公平的,因果除外。 李焕仙与孙朝阳流落奉牛村,是奉牛村的村民无偿救渡他们。牛老夫人虽然老糊涂了,可一把年纪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之时,依然把李焕仙当成亲儿子去照顾。 这么大的恩情若不还,那还算是人吗?若是赤龙,当然不在乎。可李焕仙早已找到了人的感觉,他已经不是杀手了。 “哒哒哒哒哒……” 正当这倒霉的兄弟二人,踌躇满志的研究奉牛村失火案时,敏锐的二人惊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咯吱~” 院门被推开,只见季老头、田九郎、焦星岩三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这三人本是早起去前院帮忙客栈重建,顺便混口热粥喝。这个时辰,应该刚刚喝完粥,不应该回来才对? “怎么了?” 李焕仙感觉有些不对劲,问了一嘴后,便走到门前查看。只见原本的客栈暗巷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死,那些人虽谈不上凶神恶煞,但眉宇间多带市井之气。 “展捕头早哇!” 正当李焕仙琢磨这是要群殴自己,还是打算百人撒尿熏死自己之时,阮志五居然带着黑衣蒙面的护卫走入院落。 “你来做什么?!” 孙朝阳眼见阮志五不请自来,当即大喝一声质问。可阮志五却是看都不看孙朝阳一眼,径直走入院落坐在石桌前看向李焕仙说道:“展捕头,草民阮志五,特来报案。” “报案?” 李焕仙笑了笑,将孙朝阳拉到身后让其去把守大门,自己则是打量了一下阮志五身旁的黑衣护卫后说道:“报案还带百十来号人?况且我只是个捕快,你若要报案,自己去府衙找薛大人。” “薛大人不会受理的。”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受理?” 李焕仙一直对这大毒枭没什么好感,可也不打算把他怎么样。他对阮志五的态度,一直都是只要你不碍事,那我就当你不存在。 可阮志五今日明显是有事相求,看着李焕仙冷着脸不愿接待自己后,便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 “哗啦!” 李焕仙打开密信一看,当即脸色一变,将信纸一抖后说道:“屋里谈。” 说罢,便看了孙朝阳一眼,示意让他带人把守门口。 房屋内,气氛十分不对劲。 李焕仙手握信纸仔细看了好久,脸色阴晴不定。桌边的油灯火苗呼啸闪烁不断,显然是李焕仙的杀气不稳定,他在犹豫。 犹豫什么呢?自然是杀掉阮志五的方法! “你要什么?” 李焕仙犹豫再三后,还是冷静下来没有动手,反而是问向阮志五。阮志五满意的一点头,随后起身对李焕仙行礼相求道:“内子被何家人掳到何园,我如今不方便出手营救,还请展捕头出面援手。” “我若不答应呢?” 李焕仙将手中的信纸按在桌前,眼神冰冷的问道。可阮志五却没有威胁李焕仙的意思,反而态度恭敬的说道:“您答不答应我,这信纸中的内容也不会有他人知晓。我已经买通了吏部官员,没人会再用此事威胁你。” “哗啦……” 听闻此言,李焕仙再次将信纸竖起观看一番,随后笑着说道:“看来我欠你个人情。你还真有胆子,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杀我,也不会等到现在。” 阮志五无所谓的笑了笑,随后猛地一变脸道:“我希望我女人能活着回来。” “我试一试吧。” 李焕仙没有打包票,只是暂且答应。可随后李焕仙便打趣道:“你对你女人还真上心思,可惜你娘尸骨未寒,却不见你这做儿子的流过一滴眼泪。” “失火案可有头绪?” 阮志五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废话,反而问向李焕仙失火案的进展。只见李焕仙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双眼冒着寒光紧盯阮志五说道:“听说你三年前烧了何家的花田,死伤不下两百多人。如今奉牛村失火,你觉得那火会是谁放的?” 这段日子以来,李焕仙一直在调查奉牛村失火案。不光查奉牛村,就连最近十年内所有失火案的卷宗都阅了一遍。最后他发现,最近一场火灾,是三年前的何家农田被大火焚烧。 一番推理后,果然,还是与阮志五,与极乐花有关。而奉牛村的失火案,大概率也是阮志五、极乐花有关。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奉牛村的火,是伺机报复? “何家应不知我的出处才对……” 阮志五若有所思间,拳头握得极紧,浑身被愤怒所浸染,正在发抖。可脸上却云淡风轻,毫无波澜。 “别那么自以为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 李焕仙用手拍了拍桌面上的信纸,若有深意的看向阮志五继续说道:“若真是何家放的火,你会怎么做?”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血债血偿!” “好!你女人,我去救!” “多谢。” 阮志五得到李焕仙的肯定答复后,神态有些激动,对着李焕仙拱手行了一礼后,便带人离去。 剩下李焕仙一人孤坐屋内,手中拿着阮志五给的密信再次端详后,便将其放入油灯中燃烧。只见徐徐火焰侵入纸张,那纸张上只有寥寥数字与一男子的画像。 而那画像,正是来自楚国江南的南侠,展望春! 第602章 谈 判(下) 会京府班房,还是老样子,臭气浑浊不堪,蟑螂老鼠乱爬。 李焕仙身着便服,并未携带天狼啸月刀,手中拿着一串钥匙来到一间班房门前。 “哗啦!” “出来。” 只见李焕仙打开何仲年的牢门,面色平静的让这倒霉的武举人出来。何仲年晃了晃脖颈,神情嚣张道:“费这么大的力气抓我,结果就让我睡一晚?” “少废话,走!” 李焕仙今日时间紧任务重,懒得多说什么,打开何仲年的手铐后便一推这武举人的臂膀,勒令这孙子赶紧滚蛋。 “推什么?信不信我告你强奸?” 何仲年很不爽李焕仙的动手动脚,完全是一副市井无赖的样子,在班房内大呼小叫。可李焕仙虽然很想收拾这孙子一顿,奈何还要搭救阮志五的女人,故而不好发作,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何仲年一眼,将其赶出了班房。 好了,第一步完成了。 把大象关到冰箱里,要有三步。那把人从守备森严的何园中救出,自然也要有些谋划。 李焕仙的计划其实也不难懂,第一步,向何家示好,把违法的何仲年先放掉。不过这个示好,不是李焕仙对何家示好,而是阮志五对何家示好。 第二步,在何仲年前脚进入何园后,李焕仙光明正大去何家拜访。为何是光明正大,而不是潜入?这大白天的,一个捕头偷偷摸摸闯空门成何体统?况且人家庄园内有个北尊剑圣在,李焕仙就算潜入也成不了气候。 第三步,找到何仲山,让他放人。不威逼不利诱,好说好商量,把这事的利害关系讲清楚。人家阮志五没有动粗,反而是报官。李焕仙作为总捕头,有义务来谈判要人。 今日阮志五带了上百号人来逼迫李焕仙受理案件,若是李焕仙不管不问,那只怕要被民众的口水喷死。其实要喷也不是喷李焕仙,而是喷薛景绵。可好死不死,阮志五发现了李焕仙不是展望春。 估计阮志五得到这个消息已经很久了,但一直都没有用。想来也是顾忌李焕仙武功高强,不想与其鱼死网破。奈何自己女人被强掳,为今之计只能让一个外人去要人,所以这才找上李焕仙孤注一掷。 午时将至,何园大门前聚集大量手持刀剑的江湖游侠。只见杜彪面带怒气,身边摆了五十万两白银的方向,还在等待何仲山放人。 而何仲山根本没露面,只是勒令家丁手持棍棒守在何园门口与杜彪一行人对骂。 “妈的!我都说了,我们没拿你的钱!快给我放人!” 杜彪眼见距离何仲山给出的最后期限即将到达,急得是满头大汗。可现在不是与何家开战的时候,谁率先出手,谁就被动。无奈之下,只能在何园门前大骂。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是要斗殴吗?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忽而间,李焕仙大喝一声,怒气冲冲的走来。杜彪斜眼一瞧李焕仙,左手断指顿时发痛。身边聚集的江湖游侠深知李焕仙的白道背景,故而不敢阻拦,极其默契的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李焕仙走到杜彪身前开口道:“杜老大,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我会以违反治安管理将你们全部羁押。” “呸!” 杜彪虽然忌惮李焕仙,但手下这么多人看着,气势自然不能太软。只见杜彪啐了口唾沫后骂骂咧咧道:“你们官商勾结,劫走我义母。有本事咱们明刀明枪干一场,玩阴招算什么好汉?!” 瞧着杜彪在这装腔作势的德行,李焕仙心里不由得发笑。只见李焕仙左右看了看,小声对杜彪说道:“你那小妈我会想办法去救,现在赶紧给我滚蛋!若是再不走,我估计你剩下的手指都保不住。” “你……义父叫你来的?” 杜彪也算是个聪明人,当下便反应过来。看着李焕仙胸有成竹的样子,急忙后退一步撂下一句话狠话道:“告诉何仲山,这事没完!” 说罢,便带着一群刀客游侠散去。李焕仙揉了揉干瘪的太阳穴,对着何园门口的守卫言道:“劳驾禀报,银车劫案有最新线索,展望春求见。” 其实李焕仙根本就没有银车劫案的线索,因为他不可能自己抓自己。可若要不使用武力进入何园,总得找个由头不是? 很快,何仲山便亲自将李焕仙引入何园花苑当中。只见何家的花苑不小,花影窸窣,异香满园。不过李焕仙没什么心情欣赏,何仲山也没兴趣给李焕仙介绍,直接开口发问道:“展捕头既然来了,定是劫案有了线索,还请展捕头如实相告。” “五名高手,其中一个是用剑大家。展某查过最近的出入境记录,没有天衍剑斋的高手入境。” 李焕仙随意胡诌了两句,便坏笑着在何仲山身上打量着。只因为何仲山这货,明显是方方起床不久,脖颈还有女子唇印。想必是昨夜与女子鏖战许久,如今看起来颇为精神不振。 被李焕仙赤裸裸的打量着,让何仲山浑身都不自在,直接冷哼一声道:“哼!展捕头今日来,若是只为说这些废话,那就请回吧!” “关于谁有本事,有动机劫你的银车,想必何老板自己心中有数。老实说,你们黑吃黑,我展望春管不着。但你们不能做的太过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还是大金的国土,就算两虎相争,也不要殃及池鱼。最起码,强抢民女这种事,不能干!” “展捕头在胡说什么?我何某人……” “省省吧!” 看着何仲山打死不承认,李焕仙懒得在废话,直接打断道:“昨夜戌时三刻,你何家一队护卫手持短棍,在庙有街胡记绸缎庄前强掳了阮志五的女人,还把傅生揍得鼻青脸肿。别以为夜深人静就没人知道,好多人都看在眼里。现在全城都在说你何仲山眼馋阮志五的女人,大好青年与土埋半截的老头子争妻,你不嫌丢人吗?” “是我做的又如何?他劫了我的钱,我必须要个说法!” 何仲山打心底就没瞧上李焕仙这小捕快,当着他的面承认也无所谓。而李焕仙也不生气,只是摊着手表示道:“若有证据能证明是阮志五干的,那我展望春向你保证,一定抓他归案。可现在没证据,你何老板还在风口浪尖中,若不放人,只怕下次被人说豪门跋扈的,就不是你兄弟何仲年,而是你何仲山了。” “我若不放,你奈我何?” “何老板说笑了,我能拿你怎么样?” 李焕仙笑着一摆手,随后看向花园中的一株极乐花后说道:“不过你何家是名门望族,若是一直被百姓在背后戳脊梁骨,您觉得何家的族长会不会与你心生芥蒂?” 何仲山是何家会京府的主事人,是何家下一任族长的有力竞争人选。他与阮志五争,一方面是极乐花利润丰厚无比。另一方面,则是想着做出点成绩,好顺利接班。 可若是被人说自己品德出了问题,那只怕他的上任之路,将不会一马平川。 “……想不到展捕头一个江湖人,居然如此深谙人心,何某佩服!把那女人带出来!” 何仲山冷漠的吼了一嗓子,便愤恨的一拂袖离去。片刻后,冰儿懒洋洋的被两名侍女搀扶着走入花园,一见到李焕仙,顿时后退一大步,口中尖叫道:“你别过来!” “闭嘴!” 李焕仙知道这女人早就被自己吓破了胆,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吼了一嗓子吼,一把扣住这女人的手腕,将其硬拉出何园。 一出何园,便见阮志五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阮志五焦急万分的在何园门口踱步,手中握着一串念珠,不停的捻着。 “五爷……” 冰儿见到阮志五居然在门前等候自己,当即甩开李焕仙的大手,双眼通红的扑入阮志五怀中。可阮志五却是没有表露出什么情感波动,反而是看向李焕仙说道:“多谢展捕头,我欠你个人情。” “大家两不相欠,以后别来烦我。” 李焕仙并不想于阮志五有过多的交集,随口说了一句后便要离去。哪知阮志五望着李焕仙的背影却突然开口道:“展捕头!” “还有事?” 阮志五将怀中的冰儿送入马车,自己走了几步来到李焕仙身前,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好像从未问过我,到底劫没劫过何家银车?” 第603章 队伍不好带 “厄运当头我只有低头,每个人指使我从不问理由。我每天做完牛又叫我再做马,没钱娶媳妇只能靠一双手……” 夕阳西下,初冬的冰雪虽然还没有到来,可天时已然变短。太阳刚刚落山,会京府便黑了下来。孙朝阳几人在隆升客栈忙叨了一天,总算把客栈基础架构搭建完毕。 此时的孙朝阳气喘吁吁的靠在木柱上,唱着不知从哪间青楼学到的淫词浪曲,惹得众人发笑。 “小海,唱个十八摸给弟兄弟们开开眼!” 季老头叼着烟袋锅,一口口浓烟喷出,色眯眯的望着落单的芸娘,与一旁手持纸笔描画彩绘的展凝霜。如今客栈重建如火如荼,展凝霜也不打算吃白食,便来到前院帮忙刷漆整理涂料。 本来芸娘是一百个瞧不上她,但如今得罪了杜彪,搞得会京府全城的刷墙师傅都不来帮忙。无奈之下,只能忍着心中的不痛快,让展凝霜这骚媚子来帮手。 “没问题!区区十八摸能难得住我吗?” 只见孙朝阳笑嘻嘻的将一碗凉茶一饮而尽,随后摆出架势唱道:“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伸手摸姐小眼儿……” “海哥!哪个眼儿呀?” 田九郎听得津津有味,一时忍不住打断问了起来。孙朝阳呵呵一笑,一双眼睛淫荡的往田九郎下身一瞅,意味深长的说道:“那自然是……” “行了!把我这当妓院了?” 正当一群糙老爷们开黄腔之际,芸娘笑骂一句打断了这群淫虫的废话,秀手在孙朝阳脑袋上一敲呵斥道:“都说你三哥没事就揍你,你个大小伙子整天正事不干不学好,能不挨揍吗?去厨房烫酒,今晚我请你们喝罗浮春!” “罗浮春?那可是上等的补酒呀!芸姐,您不怕我们喝完集体造反吗?” 孙朝阳这小子愈发的与芸娘熟络,如今都敢调戏她了。可芸娘在江湖中打滚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只见芸娘手持蒲扇在胸前煽动两下后笑骂道:“就你那两三寸还想学人家撩老娘?知不知道‘芳南坊’的姑娘们怎么说你的?银枪蜡头崔士海,两眼一翻病歪歪!” “哈哈哈哈……” 芸娘的话音一落,众人顿时放声狂笑。那笑声刺耳无比,搞得孙朝阳脸涨的通红,小声嘀咕道:“那是因为天气太凉了,我水土不服……” “好了好了,去厨房吃饭!老娘今天准备了二十道菜,庆祝客栈重建外围顺利,今晚不醉不归!” …… …… 入夜,初冬的冷风开始吹袭。 李焕仙从巡捕司查阅了一小天的卷宗,依然无法确定,奉牛村的火,到底是不是何家人放的。不过也不能说一点收获都没有,因为就在查阅卷宗时,李焕仙发现,府尹大人薛景绵的家族,其实也是出自会京府。 不过那个时候的薛家,并非官宦世家,而是江湖草莽。说直白些,就是他妈的一群占山为王的山贼。有事没事就下山来会京府借粮,说是借,不给就抢。 后来被朝堂诏安,这一转身,就从黑变成了白。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曾经茹毛饮血的山贼后代,居然成了会京府的父母官,真是讽刺。 “阿琦~” 满月已过,黑夜的会京府伸手不见五指。李焕仙穿着薄衣有些发冷,打了个喷嚏后,快速走入隆升客栈暗巷,想着赶紧进被窝暖暖身子。 “这罗浮春真够劲!我现在热血沸腾呀!” “那当然!你姐姐我酿的药酒,堪称世间独一档!” 只见孙朝阳、芸娘、展凝霜、季老头、田九郎、焦星岩六人喝的头重脚轻,也不顾男女有别,六个人一字横排,勾肩搭背的走入暗巷。 季老头叼着早已熄火的烟袋锅,用力嘬了两口后醉醺醺的说道:“这么好的酒,展头儿没喝到多可惜呀!” “可惜个屁!” 芸娘搂着孙朝阳的肩膀,打了个酒嗝后骂道:“那王八蛋不干活还想白喝老娘的酒?客栈重建这么多天,他哪天来帮过手?露个面就跑,他妈的不解风情……” “我三哥忙嘛~” 孙朝阳一听芸娘话中有气,赶紧给李焕仙解释了一句,随后砸着嘴说道:“这又是何家,又是阮志五的,折腾的他一天上蹿下跳。这不,我听说今天他都没走过场,直接把何仲年那王八蛋给放走了。” “别帮他说话!” 展凝霜喝的有些微醺,白皙的皮肤变得粉红,酒香与体香一同挥发而出,沁人沁脾。只见展凝霜表情嗔怒道:“那王八蛋,就是没用!我都送上门了,他还……” “三哥?!” “展头儿?!” “嗯?你回来啦?!”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李焕仙之时,孙朝阳只觉一个冷颤袭来,侧头一看,便看见李焕仙背靠墙壁呈笔直,一脸的尴尬。 “三哥……” 孙朝阳率先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芸娘推到一边,瞪着重影的双眼仔细看了看,确定是李焕仙后,咧嘴一笑道:“我们喝多了,都是胡说八道的。快闪!” 说罢,便拉着季老头三名捕快飞速逃离暗巷。 李焕仙深吸一口气,抬手将主动贴过来的展凝霜支开距离后问道:“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么高兴?” “额~” 芸娘再次打了个酒嗝,媚眼如丝的望向李焕仙道:“王八蛋……老娘客栈都快建好了……你不来帮忙就算了……连道贺都懒得……” 话还未说完,芸娘便觉胃中一阵反酸,顿时拄着李焕仙的肩膀吐了起来。一瞬间,整条暗巷中都是二手白酒肘子的味道。 “你吐我身上了!” 李焕仙皱着眉跳脚骂了一句,赶紧将芸娘按在墙壁上,整理满是呕吐物的衣裳。展凝霜显然没有喝多,秀手紧捂鼻镜后退了几步轻笑道:“衣服脏了不怕,等下来我房间,我给你洗。” “呸!” 话音刚落,芸娘便吐了口唾沫,抬手就要给展凝霜一巴掌。可她如今酒意上涌,整个人身体不听使唤。李焕仙也不会让她与展凝霜动手,赶紧将其搂在怀中,随后连连摆手示意展凝霜先行离去。 望着展凝霜一步三摇的性感背影逐渐消失,李焕仙将有些晕头转向的芸娘抱起,口中责备道:“酒量不行就别喝那么多,我就这一件常服能见人,明天难道要我光屁股上班吗?” “抽空我做件衣服给你。” 芸娘躺在李焕仙怀中,也不知是药酒的药力上来了,还是她仅仅是酒气上脸,总之俏脸绯红无比,紧贴李焕仙的胸膛试探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刚到,什么都没听见。” 李焕仙明显是心口不一,但这种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事得过且过,都是自己人,吐槽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芸娘却好似来了兴趣,发烧的脸颊轻轻上扬,几乎是咬着李焕仙的耳朵吐气如兰道:“刚才呀~我们都在说你,没用!” 第604章 凿冰垂钓 翌日天空晴朗,李焕仙昨夜喝了一剂补药,早早就睡下了。结果补药的滋补效用十分有限,可安眠的效果确实不错,导致李焕仙睡到日晒三竿后才起床。 “唉!” 从床头坐起的李焕仙下意识张开五指从分叉干燥的长发中刮过,结果摊手一瞧,头发掉了一大片。若是在这么掉下去,估计用不上半年,李焕仙就该以光头形象示人了。 男人中年三大烦恼:肾虚、腰酸、头发变少。 这还是李焕仙不近女色的情况下,若是在每晚搂个女人,估计他连半年都撑不住。 简单的给自己号了号脉,发现还是那个熊样子后,李焕仙便无奈起床,换上唯一一件捕快的黑红官衣,呲牙咧嘴的推门而出。 如今已入冬季,虽然由于会京府地理位置特殊,所以初雪还未降临。可城内温度已经明显降低,河水结冰,喘气白雾清晰可见。 就连四方群山中的花农都回家赋闲,连极乐花都无法播种。 紧了紧衣衫,李焕仙迈步走出小院,望着时辰已入巳时,估计早饭已经凉透了。于是便想着去隆升客栈前院露个脸搭把手做点活,等下好混顿午饭。 “不是吧?这进展也太快了!” 一进入隆升客栈前院,李焕仙当场傻了眼。只见客栈外部已经搭建完毕,连刷漆刷墙的活都结束了。孙朝阳等人与客栈的伙计们如今正在安装门窗,瞧这进度,估计午时之前就能搞定。 “你还知道来前院?” 芸娘穿着薄棉花袄将糯米浆倒入石灰砂中搅拌,望着李焕仙挖苦了一句。房子都要重建完了,李焕仙几乎一手没伸过。每天象征性的来刷个脸,扭头就直奔厨房。也亏得芸娘家大业大心胸大,若是旁人这般不知趣,估计早被扫地出门了。 “哈哈!” 李焕仙紧了紧身上的捕快薄衫,口中吐着寒气打趣道:“最近糟心事一件追一件,我实在腾不出手。那个,等客栈彻底建好后,我买两挂鞭送你。” “行了吧!你买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芸娘摆了摆手,随后望着有些畏寒的李焕仙问道:“入冬了,怎么还穿这么薄?” “来的匆忙,没带厚衣服。” 李焕仙深吸一口寒气,丹田运转起了风雷诀,阵阵暖流开始在诸脉游走。 望着李焕仙这冬季只能运功抗寒,芸娘眉毛一挑道:“等我腾出手来,做件棉袍给你。” “那感情好!” 未等李焕仙做出答复,孙朝阳一蹦三跳的从楼顶窜了下来,笑嘻嘻的说道:“芸姐,我也冷,你给我也做一件吧!” “年轻人,你火力这么旺,光屁股都死不了!” 芸娘笑骂一句孙朝阳,随后用自己那星眸打量了一下李焕仙的臂展与腰身,心中便有了尺寸。李焕仙咂了咂嘴,对孙朝阳一招手,唤到身边后说道:“吃过午饭后,带弟兄们去巡捕司点个卯。最近薛大人有点不对劲,可能会找茬。” “差点忘了!” 听到李焕仙的话后,孙朝阳一拍脑门赶紧说道:“三哥,今天师爷来过,说府尹大人约你午时去东河垂钓。” “钓鱼?” 李焕仙感觉有些不对劲,踱步便向城北巡城司方向走去。孙朝阳刚才说了是东河,自然在东面。眼见李焕仙方向不对,孙朝阳急忙在身后叮嘱道:“三哥!是城东!” “我知道!” 李焕仙答复一声,随后表情变得极其古怪道:“我得先去巡城司借个头盔。” …… …… 天寒地冻,河水结冰。 不过众所周知,即使在冬天,冰面之下依然有鱼存活。所以这便有了一种新的钓鱼玩法,凿冰垂钓。 所谓凿冰垂钓,就是在冰面上凿个窟窿,下网或者下杆。大冬天的在外面搞这一套,也不知那些喜爱冰钓的人是否脑子有病。 李焕仙紧着衣衫来到会京府东河,由于昨夜降温,河面结冰,且冰面厚实。不少人都在冰面上行走,甚至有马车可以直接过河。 府尹薛景绵穿得极其厚实,把自己包裹的好似棕熊一般,屁股下垫着纯棉的蒲团,坐在冰面上撑起鱼竿垂钓。估计这货也就是装腔作势,附庸风雅。因为即使李焕仙远远望去,也能看见薛景绵有些瑟瑟发抖,鼻尖通红。 “大人,有鱼。” 只见薛景绵身旁站着一三十上下的男子,未携带兵刃,身穿棉袍,头戴棉帽,在薛景绵耳边轻语一声。薛景绵顿时两眼放光,急不可耐的将鱼竿抽起,结果鱼线崩断,丢了鱼钩,也赔了鱼饵。 “大人好兴致呀!” 李焕仙强忍着寒风刺骨,脚尖点地来到薛景绵身前。薛景绵侧头看了看衣着单薄的李焕仙问道:“展兄啊,就算你神功盖世,也不能穿这么少呀!巡捕司的官方棉衣应该还有库存才是,你抽空去挑一件吧。” “啊?有这事?” 一听薛景绵的话,李焕仙当即无奈的一翻白眼。他哪知道还有冬季工作服?若是知道的话,肯定第一时间去挑上几件拒寒。 看李焕仙这不知所谓的样子,薛景绵心里清楚,这货几乎不怎么关注巡捕司的工作,甚至连自己主管的部门有什么东西都闹不清。 只见薛景绵向身旁的男人摆了摆手,随后对李焕仙说道:“展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巡捕司新任捕头,黄世云。” “新任捕头?” 李焕仙疑惑的望向那黄世云,仔细打量一番后,确定自己没见过他,便对薛景绵说道:“巡捕司正副两名捕头,名额早就站满了。大人您这硬插进来一个,到底何意?” 其实李焕仙早就感觉薛景绵不太对劲,所以在调查奉牛村失火案的时候,也顺便调查了一下薛景绵的背景。这府尹嘴上说着为国为民,要禁花。结果也不对阮志五死咬不放,禁花力度很弱,而且现在又与何家勾勾搭搭。 如今硬要在巡捕司放一个黄世云,很明显是不信任李焕仙,想要放一个听话的自己人。虽然李焕仙不太管事,可自己一行人如今尸餐素位,日子过的也算逍遥。若是黄世云入住巡捕司,那以后众人的好日子估计就到头了。 只见薛景绵懒得对李焕仙解释什么,从怀中掏出吏部的调令递给李焕仙道:“这是吏部特批的。从今日起,巡捕司黄世云也是总捕头,与展兄辖管会京府治安。” “您这招呼都不与我道一声?” 李焕仙很不爽薛景绵分走自己的权利,冷冷的看了一眼黄世云。哪知黄世云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对着李焕仙拱了拱手,态度十分嚣张。 而薛景绵则是双眼注视着鱼竿,讥讽道:“你私放何仲年,与阮志五勾勾搭搭,与我打招呼了吗?” 第605章 欺负新人 午时阴天,初冬的阳光极弱,好似跟随着李焕仙那不明朗的仕途,隐入云层。李焕仙与新任总捕头黄世云肩并肩走入巡捕司,将一众捕快全部召集,简单介绍一下后,便示意让新官黄世云讲话。 只见黄世云冷眼扫视几十名捕快,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身着薄衣的孙朝阳、季老头、田九郎、焦星岩四人身上,随后冷声说道:“做捕快,为的便是保土安民。本官上任,与大家表为同袍,里为兄弟。我希望各位兄弟多多配合,按时点卯巡街,有事莫要推辞,要第一时间上报。若展捕头贵人事忙,大可来找我黄某人来汇报。” 李焕仙在一旁听着黄世云在这口说放肆之言,顿时翻着白眼打断道:“你们都听到了,以后无论大事小情,都得与黄捕头上报!那个,崔士海,你们怎么还没去库房领棉衣?冻死了可没有抚恤金!” “明白!我们这就去!” 孙朝阳笑嘻嘻的应声一答,随后完全不理会与李焕仙同级的黄世云,直接带着三人走向库房。 黄世云如今入住巡捕司,摆明了是夺权而来。可夺权只能暗夺,不好当面与李焕仙翻脸,故而只能淡然一笑道:“展兄的人马想必各个身手极佳,对御寒之物没什么兴趣。我的人就不行了,一群富家子弟,三天前就让他们来会京报道,结果一路上也不知在干什么,居然还没到。” 无论薛景绵还是李焕仙,他们都知道,巡捕司的捕快都是废物。所以李焕仙私自招募了几人,黄世云也是有样学样,不知在哪里搞了几个人来。 “都站这干什么?大冬天就不用做事吗?出去巡街!” 李焕仙不想与前来争权的黄世云多说什么,冷漠的下达指令,叫捕快们四散巡街。自己则是对黄世云笑了笑,示意让其自便,随后走向库房。 只见库房门前,孙朝阳几人冻得瑟瑟发抖,正在与看守库房的守门人交谈道:“开门,领棉袍。” “不好意思,崔副捕头。黄捕头发了话,必须有他的手令才能开门取物。” “操!” 平时都喊孙朝阳为崔捕头,结果黄世云刚到,这群孙子就改口叫孙朝阳副捕头。只见孙朝阳笑嘻嘻的骂了一句后,对守门人说道:“都是自己人,取件衣服还这么麻烦?黄世云是你老子吗?你这么听他的话?他有没有打过你?” “人家是总捕头,与展捕头同级,怎么可能学某些人那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啪!” 孙朝阳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在守门人脸上,当场打掉他一颗门牙道:“操你妈的!姓黄的能蹦跶几天还不一定呢!开门!给老子拿衣服!” 挨了孙朝阳一巴掌,守门人不敢在放肆,灰溜溜的开门。几人进入库房一通乱翻,一人套上一件棉袍后,总算舒服了。 “有话要好好说,打人做什么?” 李焕仙的声音从库房外传来,孙朝阳几人撇了撇嘴,鱼贯从库房走出说道:“三哥!黄世云摆明了是来夺权,这你也能忍?” “人在屋檐下,你们最近都不要惹事!” 李焕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与四人交代了一句后,猛地感觉到一道凌厉目光袭来。回头一看,便见黄世云背靠墙壁,正在听守门人诉苦。 孙朝阳一巴掌打掉守门人一颗牙,摆明了是不给黄世云面子。可李焕仙暂时不想窝里斗,便故作气愤训斥道:“你取衣服就取衣服,为什么打人?嚣张跋扈,如何维护城内治安?崔士海!我罚你将库房的煤炭全都搬到内院去!” “啊?三哥!这他妈有好几百袋呀!” 孙朝阳回头看了看库房东南角积压成山的煤块,当场诉苦。可李焕仙态度坚决,厉声呵斥道:“那也要搬!还有,等下黄捕头家乡会来几个新人捕快报到,你们几个人帮忙交接一下手续,不许欺负新人!” 说罢,李焕仙便扭身冲着冷脸看戏的黄世云笑了笑。二人相顾无言,并肩走了出去。 眼见监工的走了,孙朝阳不屑一笑道:“让我们帮新人?我们刚来的时候谁帮过我们?” “说的是!” 田九郎在一旁帮腔了一句,随后搓了搓发寒的手掌问道:“小海哥,展头儿让我们帮新人办手续,咱阳奉阴违的话,不怕展头儿接着罚你?” “咳咳~” 季老头干咳两声,贼眉鼠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说道:“九郎你这都听不明白吗?” “听明白什么?” 眼见田九郎听不懂,孙朝阳咧嘴一笑,搂着田九郎的肩头说道:“三哥的意思是说,终于有新人来给我们欺负啦!” “哼!” 焦星岩还是那般,人狠话不多,冷哼一声讥讽道:“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若是再不搬煤炭,等下就天黑了!” “搬个屁!老子又不住这!” 孙朝阳才没兴趣认罚,当场回怼焦星岩一句,随后便带着众人走到巡捕司内院。哪知一入内院,便见四个衣着华丽的愣头青年正在院内东张西望。 “干什么的?” 孙朝阳如今也算是半个老江湖,打眼一瞧就知道这四个小子是李焕仙所说的新人前来报到。故而给身后三人使了个眼色,将自己的捕头腰牌亮出,厉声质问道。 四人年岁都不大,估计刚刚二十出头。且衣着华贵,想必家中条件极好,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看着孙朝阳亮出捕头腰牌,急忙笔直站成一排开口道:“报告!我等新人捕快上任,特来述职。” “新人呀!” 孙朝阳忍不住坏笑一声,马上变脸故作严肃道:“我是会京府总捕头李……展望春!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薛坛!” “薛佰!” “薛聪!” “薛坤!” “坦白从宽?有没有抗拒从严呀?” 一听四人都姓薛,即使孙朝阳在怎么神经大条,也猜的出来。这是府尹薛景绵的族中子弟,特意调来夺权的。只见孙朝阳走到薛坛身前冷声质问道:“为什么做捕快?” “额……” 薛坛一个富家子弟,若不是族长有命是绝对不会来会京府这等地界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薛坛撇着嘴答复道:“饷银不低,还有黑皮加身,油水不少。” “哎呀?” 眼见薛坛回答的如此直白,孙朝阳当即错愕一声大骂道:“他妈的死要钱!那么爱财去卖屁股算了!” 说罢,便怒气冲冲的看向薛佰。薛佰被孙朝阳盯得不太自在,气势衰弱的回复道:“舍己为人,除暴安良。” “一个月几两银子就玩命?你若不是在说大话,就是个得了癔症的白痴!” 骂了一句薛佰,孙朝阳又看向薛聪。薛聪小退一步,颤颤巍巍的回答道:“维持治安……伸张正义……扑灭罪行……执行法纪……锄强扶弱……打抱不平……行侠仗义……世界和平……” “哇!” 看着薛聪噤若寒蝉的说了一大堆,孙朝阳当场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这么点钱就能让你做这么多的事情,你真是……蠢到家了!” “哈哈~” 身后的田九郎三人眼见孙朝阳狐假虎威的把这薛家四子好顿吓唬,当场忍不住偷笑。孙朝阳得意洋洋的回头给三人使了个眼色,随后对薛家四子发号施令道:“做捕快就要有奉献精神!先去库房把煤炭搬到内院来!” “什么?” 薛坤探出身子往库房方向望了望,只见墙角码了几百袋煤炭。可孙朝阳好歹是捕头,是地头蛇。他们几个新人刚到,也没胆子违抗命令。只能一脸的懦弱,将行李丢在一旁,苦哈哈的去扛货。 “哈哈哈哈……” 眼见有人替自己干活,孙朝阳坏笑一声转身对田九郎说道:“看到没,这就叫智慧!” 日薄西山,夕阳西下。 薛家的‘坦白从宽’四人组今日算是倒了大霉,刚来巡捕司还没点卯就被抓了壮丁。四人都是富家子弟,端茶送水的活都没怎么干过,如今却要化身苦力背煤炭。 虽然心中有疑问,可四人由于初来乍到也不敢说什么,总算在天黑之前将煤炭全部码放好。 薛坛四人蹲在地上喘着粗气,望着坐在正厅品茶的孙朝阳四人气喘吁吁的问道:“总捕头!我不明白,为什么刚来就要我们干活?” “哦,那是因为……” “因为他不是总捕头!” 正当孙朝阳想胡扯个理由搪塞过去时,黄世云与李焕仙巡街归来。一见四人累的眉毛都结了白霜,黄世云当场怒喝一声。 “黄大哥?” 薛家四子回头一望,见到怒不可遏的黄世云,当场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黄世云愤怒的看向身旁的李焕仙,随后大声呵斥道:“四个废物!收拾东西,去府衙见薛大人!” 说罢,便愤恨的一拂袖,带着四人走出巡捕司。剩下李焕仙望着已经码好的煤炭,笑呵呵的问向孙朝阳道:“搬得挺快,还码放的这么整齐,难得。” “那当然!这点活儿而已,哪能累得到我?” 孙朝阳还以为李焕仙在夸自己,当即眉飞色舞的一拍胸口侃侃而谈。哪知李焕仙刚才还是笑脸,转瞬间就变成冷脸怒视孙朝阳道:“既然你一点都不累,那就把煤炭在搬回库房!” “啊?三哥!不要啊……” 第606章 恩怨分明 又是一年冬来到,雪花漫天飘。上一个下雪天,李焕仙还在秦国,在法场。无尽雪花飞舞,依旧无法掩盖刑场的血腥之气。 如今来到了金国,瑞雪已至,空气清新。但隐约间,好像还能闻到那股深入骨髓的血腥之气。 “那薛大人盯你盯得那么紧,你还敢不用心做事?” 隆升客栈厨房内,李焕仙与一众伙计围着灶台取暖喝粥。芸娘一身粗衣布服,难掩天生丽质。一手端着热粥,一手拿着馒头来到李焕仙身前小心的叮嘱道。 如今巡捕司再入新人,摆明了是要夺李焕仙的权。芸娘私下是做消息买卖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被上司视为眼中钉,李焕仙要么卖力干活,以图上司手下留情。要么收拢权力,将属于自己的一切牢牢把持住,不让薛景绵有可乘之机。 可李焕仙却是什么都不做,也不去点卯,这几天就赖在隆升客栈帮忙。芸娘哪里知道,李焕仙连皇帝都没兴趣做,哪里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捕头职位? 若不是要给奉牛村报仇雪恨,需要一个官方身份的话。薛景绵敢如此与李焕仙叫嚣,他早就把那狗官扒光了衣服绑在树上吊打了。 “我要你帮我查的事,有头绪没?” 李焕仙喝了口粥,双眼注视着灶台中的火焰,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芸娘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答复道:“奉牛村失火,肯定是人为的,这假不了。可按你所说,阮志五不会放火,那何家就有很大的可能。可我仔细查阅过,失火那日巡城司没有调动,何家也没有高手出城。” 其实李焕仙考虑奉牛村失火案的真凶,出发点就一个。谁烧了奉牛村后,会得到最大的利益。 阮志五是奉牛村人,虽然他是个畜生,但对奉牛村多少有些感情。所以烧村这等混事,肯定做不来。至于他手下人,虽然鱼龙混杂,但阮志五御下极严,而且早就彻查了好几遍。 而何家虽然与阮志五不对付,但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何家知道阮志五出自奉牛村。虽然阮志五当年烧过何家的花田,烧死了不少人。何家若是知道阮志五出自奉牛村的话,放火报复也情有可原。但目前没有证据,丝毫找不到收拾何家的理由。 况且那日放火之时,有一黑衣蒙面的剑客,武功不低。若不是吃了天狼啸月刀无坚不摧的亏,估计都能与李焕仙打个有来有回。可李焕仙当日记得很清楚,那黑衣人中了自己一掌,手臂也被妖刀斩伤,坠入火海。 可大火熄灭后,李焕仙特意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黑衣人的尸首,就连兵刃都没找到。只能说明,那人逃了。 一个暗境剑客,身负重伤。四周除了花贩的深山外,应该就只有会京府可以疗伤藏身。芸娘是会京府地头蛇,基本上外人来了,她都会得到消息。 可那人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说不通!李焕仙曾与阮志五探讨过这个问题,阮志五给出的结论是:在这会京府,想避过芸娘的鼹鼠帮与阮志五的眼线,便只有何家能做到。 而且烧了奉牛村,何家也算给自己三年前的花田报了仇,算是得利者。可这前提是,何家得知道阮志五是奉牛村的村民才行。 “奉牛村对我意义非凡,你多费费心。” 李焕仙将粥碗放下,对芸娘说了一句,便开始揉捏有些发麻的太阳穴。芸娘望着李焕仙一副头疼的样子,耸着肩说道:“这种故意纵火案,很难破的。你现在又被上司打压,想借这官身给奉牛村伸冤,我看是不太现实。要不,你别做捕快了。我这客栈马上重建完毕,正好缺个跑堂。” “免了吧!” 李焕仙笑了笑,脸不红心跳的说道:“承你这么大的恩情,每日有吃有喝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若是再拿你的工钱,我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切~” 看着李焕仙嘴上说着要脸,可嘴角还残留着米粒,芸娘不屑一笑道:“你这种人,没脸没皮到了极致,还会在乎这些?我告诉你,不出七天,我客栈就建好了。我就等你七天,七天后若不给我个答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行,那七天后再说呗!” 李焕仙笑了笑,没有拒绝芸娘的美意。他知道这是芸娘在给他留后路,如今被薛景绵打压,被何家视为眼中钉。李焕仙一个异乡人除了一身时灵时不灵的武功外,一点仰仗都没有。 芸娘深耕会京府多年,手下一大票退伍军人。若要真打起来,想保全李焕仙自然不是问题。 “对了。” 看着李焕仙没有拒绝自己,芸娘心情大好,一副鬓边长发后说道:“我有些搞不懂,你这种人,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村子的死活?” “我这人,恩怨分明。” 李焕仙咂了咂嘴,手欠般的将芸娘的长发捋了捋,厚着脸皮说道:“有恩可以不偿,但有仇必报!” “靠!你还真是‘恩怨分明’!” 芸娘笑骂一句,伸手将抚摸自己长发的大手拍打掉,随后意味深长的问道:“你那便宜‘姐姐’的照身贴与通关文牒就要做好了,打算什么时候付钱呀?” 一听展凝霜快要滚蛋了,李焕仙当即畅然道:“这么快?芸娘你这办事效率太高了!晚一点,再等几天,等何家彻底消停后,我就拿钱给你。” 何家如今一口咬死是阮志五劫了自己的银车,所有注意力都在阮志五身上,并没有全城大肆搜查。当然,就算是搜查,也得是李焕仙这总捕头带头搜查才行。 “五千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芸娘笑着说了一句,当场把李焕仙塞的说不出话来。上次还是三千两,这次直接变成五千。不过没关系,李焕仙上次劫了五万两,也不差这一点。 看着李焕仙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价格。芸娘扇了扇手,带动一阵香风袭来道:“以后不去巡街,就不要穿这捕快的棉衣了,太难看。我给你做了件棉袍,晚上去我房里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 “额……” 李焕仙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芸娘是什么意思。人家姑娘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了,大老爷们怎么说也得给人家一个答复。可摸着随身皮囊中仅剩的三颗红丸,李焕仙是想做不敢做,想说不敢说,只能极其尴尬的问道:“你都没给我量过尺寸,衣服咋能合身?” “混球!” 看着李焕仙犹犹豫豫不干脆的样子,芸娘心中发怒,冷着脸呵斥道:“你与我那死鬼相公身材差不多!就是比他老,比他丑!不想要拉到!老娘丢出去给乞丐穿!” 说罢,芸娘便气呼呼的一推李焕仙,差点把他推倒,自己则是走出厨房。 “唉!” 望着芸娘的背影,李焕仙有苦说不出。其实也没啥可说的,他的风流债已经够多了。而且,为此付出的代价早已数不胜数。就算芸娘有情有义是个难得的好女人,自己也不能拖累人家。 “三哥!” 忽而间,孙朝阳挎着佩剑走入厨房。李焕仙看着这小子一身戎装,估计是有事禀告,赶紧平复苦涩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薛大人要去深山彻查何家银车劫掠案,让你速带本部人马入西南山。” 听着孙朝阳的汇报,李焕仙咧嘴一笑道:“查!必须查!把九郎他们三个都带上,不查不出个所以然咱今晚就在山里过夜!” 贼喊抓贼,能抓到就见鬼了。 孙朝阳当即与李焕仙会心一笑,随后兄弟二人便走出客栈,向城外西南山进发。待他们离开后,芸娘却突然闪身回到厨房,伸手招来账房先生说道:“薛景绵有些不对劲,只怕入山不是什么好事。你带一队斥候暗中跟上,若有人动歪脑筋,一定要把那混球带回来。” 第607章 包藏祸心 会京府四面环山,东西南北四山皆被阮志五占据。原本啸聚山林的土匪们也因此放弃劫掠百姓的老本行,转而成为阮志五的专职花农,用以在深山中种植极乐花。从某种意义上讲,阮志五也算为会京府做了件好事。 西南山,地处会京府西南处。丛林茂密,蛇盘小路极多。山脚道路一半官道一半乡路。官道直通大兴城,小路则是有些四通八达。既可入官道,也可进入深山。 李焕仙带领孙朝阳四人快速来到西南山脚下,只见府尹薛景绵穿着官服正安坐在临时搭建的茶棚中。黄世云带领薛家‘坦白从宽’四子,恭敬的伫立在薛景绵身侧守护。 “不是说来查案吗?怎么大人就带这么几个人?” 李焕仙笑着紧走两步,来到薛景绵身旁。这个薛大人,嘴上说着来这里彻查何家银车劫案,结果大部队也不带,就带了黄世云与四个同族的愣头青。 这是查案吗?大概率是找个什么理由,变着花样想折腾李焕仙。不过李焕仙倒也无所谓,反正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块滚刀肉,不怕卷了刃你尽管切。 “谁说大人是来查银车劫案的?” 未等正主薛景绵开口,一旁的黄世云便冷声说道:“这山中腹地有一山谷,乃阮志五的四方花田之一。内有草寇守卫三十五人,展捕头身为会京府总捕头,竟不知道?”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摸着须下刚顶出来的胡茬说道:“知道又能怎样?现在这季节,极乐花又不能种。我们就算进去,也是什么也找不到。” “展兄此言差矣!” 薛景绵听出了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轻饮一口飘香热茶道:“虽然这时节,花农早已返乡。估计就算极乐膏也全部被运走,可那群草寇占山为王,终是威胁到了会京民众。最起码的,他们不许猎人上山狩猎,已经违法。” 好嘛!听这意思,薛景绵是打定了主意,今日打算派李焕仙等人上山剿匪了。 不过他想,没有用。因为李焕仙对这种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见李焕仙耸了耸肩,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黄世云等人道:“大人,剿匪自然没问题。可人家占山为王,估计甲胄弓弩都有。我们有什么?讨件过冬的棉衣都有人不愿意松口!让弟兄们拿几把破刀上山乱砍,那不是送死吗?” 想让李焕仙上山剿匪?可以!先给他调五十精兵,盾牌长枪弩箭配齐的情况下,李焕仙也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可什么都没有,就几个烂人几把烂刀,去凑这种热闹岂不是脑子有病? 剿匪,都是官兵的活儿!没听说哪家派出所民警去深山打恐怖分子的! “哼!这点胆量也配做总捕头?!” 一旁的薛坛眼见李焕仙一直在推脱,当下便脱口而出一句嘲讽。哪知话音刚落,孙朝阳便愤怒的拔剑怒斥道:“小兔崽子!你胆儿肥了?!信不信我先剁了你!” “闭嘴。” 李焕仙轻喝一声,示意让孙朝阳不要激动,随后瞪着无辜的双眼看向薛景绵。查案可以,剿匪免谈。一个月就几两饷银,犯不上玩命。 “妈的!狗日的软硬不吃,激将都没用!” 瞧着李焕仙一副爱咋咋滴的德行,薛景绵在心中骂了一句,随后笑呵呵的说道:“展兄,年轻人没见识,你不要生气。本官不是要你山上剿匪,而是替巡城司走一遭,先行探探路。待确定了山中的匪徒具体数目后,自有巡城司出手。” 探路?那是军队斥候的工作,关李焕仙何事?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再不行动,只怕是要让薛景绵下不了台。 李焕仙眯着眼睛在森林茂密的山中望了一眼,敏锐的他感应到一股杀气暗藏其中。看来这次,薛景绵打算给自己点颜色了。 只见李焕仙点了点头,随后对薛景绵一拱手道:“既然薛大人发话了,展某没有不出力的道理。小海,带上火折子、火油。若遇上不长眼的偷袭,直接放火烧山!” 说罢,便带着自己手下四人蹿入山中。眼见李焕仙口出威胁之语,薛景绵疑惑的望向黄世云道:“消息走漏了?他知道了?” “这……不应该啊!” 话音刚落,巡城司校尉何仲庆便带领一队蒙面卫兵从密林深处走出,看着有些疑惑吃瘪的薛景绵开口道:“初雪刚落,林间干燥。若要放火,谁都活不了!我看今日之事,暂缓吧!” “行。” 薛景绵皱着眉说了一句,随后颇为不甘心的对何仲庆说道:“回去告诉你大哥,我答应你何家的,一定会做到。不做我的狗,就只能做死狗。一个月内,我定会将巡捕司牢牢把控在手中,你何家莫要爽约不作为。” “只要你除掉了阮志五的狗,我们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何仲庆答复了一句,算是一个口头约定,随后便带领大队人马退走。 眼见人走的差不多了,薛景绵愤怒的将茶杯一摔,怒气冲冲道:“上山,不惜一切代价做掉展望春!” “这……” 黄世云有些犹豫,摸着腰间的佩剑迟迟不动。薛景绵眼见如此,顿时怒斥道:“不杀了他,如何灭掉阮志五?” “展望春武功路数诡谲,霸道非常,我不是他对手。” 也不知怎的,明明黄世云与李焕仙没交过手,但有些怯战。眼见手下人这么没用,薛景绵不耐烦的一指薛家四子道:“你当我这四个族弟是吃干饭的?他们四人剑阵齐出,足以制住展望春。那崔士海等人是何等的草包,你一打三还打不过吗?” “大人!” 黄世云单膝跪在地上,冷汗直流道:“展望春的武功不是江南的柔和路数,而是快到极致的上等武学。蓄力而发,动若雷霆。一把快刀更是无坚不摧,横扫千军之下,可敌千军万马……” “住口!未战先怯,你算什么军人?!” 薛景绵骂了一句,随后将黄世云扶起言之凿凿道:“别看他功力高深就怕,他现在身体恐已出了大问题。我观察他很久了,他的面容正在日益苍老,而且最近跑了好几次药铺。我问过药铺,他抓的药,都是治疗虚患的烈性补药。” “大人是说,他受了重伤?” “不错!” 薛景绵肯定的一点头,随后眼冒金光道:“那个蠢货!真以为堂堂北尊剑圣、武林盟主会是吃素的?估计是那晚劫掠何家银车时,已被何正泉打成了重伤!” 第608章 烟雾缭绕 “三哥,为什么要带火油?” 会京府西南山密林小路中,李焕仙带着四人在山路中摸索着,如野狼般的眼神萤棱棱闪烁,湛照弯曲路径,直往上爬升。 听到孙朝阳发问,李焕仙用手一指前方视野开阔的平地,示意让季老头带着田九郎与焦星岩先爬上去。自己则是拉住跃跃欲试的孙朝阳说道:“薛景绵动了歹心,想在山中除掉我。” “有这种事?那我们怎么办?” “放心。” 看着孙朝阳有些紧张,李焕仙淡定的笑了笑,手抚干裂的松树皮说道:“薛景绵是恶人,但不是蠢货。这等天干物燥的时节,我若放一把火,来多少人都得做烤鸭。记住,今日之后,我们听调不听宣。” “要不,我们下山宰了他?” 孙朝阳点了点头,随后眼冒凶光的说道。可李焕仙却是及时浇灭了孙朝阳的杀心,只见李焕仙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薛景绵是因为我出面救走了阮志五的女人,怕我与阮志五沟壑一气。我们身份不正,若在杀地方官,只怕无法在会京府混下去了。” 眼见李焕仙不想动薛景绵,孙朝阳十分头疼的说道:“可是那人不讲道义,我们救过他的命,他还恩将仇报。若是我们一点手段都没有,只怕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放心。” 李焕仙十分满意孙朝阳的成长,这混小子终于有点大人的样子了,知道做长远考虑。李焕仙轻拍孙朝阳的肩膀小声道:“他想杀我,那我也不会留他。不过杀人,不需要自己动手。薛景绵现在勾结何家要放翻阮志五,你猜阮志五会放过他吗?等下找到山寨,不管有没有极乐花、极乐膏,都要放一把火。就咬死是薛景绵要整顿花贩,看看阮志五如何找他理论!” “我操!三哥你这借刀杀人,比二哥狠多了。” 孙朝阳打了个寒颤,无奈吐槽一句后,便打算登上山顶寻找山寨。 “唰!” 一阵杀气猛然袭来,带动寒风触肌生痛。李焕仙当下便一个鹞子翻身,身化游龙于山林中快速斜冲。只是几个呼吸,李焕仙便先一步于孙朝阳前进入山顶平原。 “戒备!” 只见李焕仙大喝一声,率先拔出腰间啸月刀。孙朝阳此时才反应过来,赶紧与季老头、田九郎、焦星岩三人形成四方阵型,将李焕仙围在中央。 “杀!” 一声令下,五名黑衣人从草丛中飞出。宝剑熠熠生光,铁血无情般的向李焕仙五人砍来! “装神弄鬼!” 季老头手中掐着铜制的烟袋杆,率先骂了一句后,便迎上黑衣剑客。这老头出身行伍,在军队中混了一辈子。虽然没有携带兵刃,但两尺长的纯铜烟袋杆却化为黄芒,上挑下剥间,犹如斥候短剑,一崩一刺,威力惊人。 “嗖!嗖!嗖!” 眼见岁数最大的季老头率头冲锋陷阵,身为年轻儿郎的田九郎果断后退十几丈,拉开距离后,手边猎弓化身死神流星,三箭齐发,将试图围攻季老头的三名剑客逼退。 “来呀!” 孙朝阳大喝一声,手提长剑运足混元气,道道混沌阴阳二分的剑气于剑身游走,混元一气剑撩动尘土,以一打二,一把长剑便顶住两名剑客的围攻,游刃有余。 “呵呵~” 李焕仙回头看了一眼手按刀柄,却迟迟不拔刀迎敌的焦星岩后,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也不督促他迎敌,反而慢悠悠的抽出天狼啸月刀,迎上一名气势非凡的黑衣剑客。 “唰!” 妖刀一出,仿佛白日狼嚎。只见李焕仙霍然转身跳跃而起,突伸右手妖刀,凝聚浑身的精、气、神,迫出刀气,白芒森森,已至心知止而神欲行之精神意境。 刀气成形薄若纸片,眼中除了身刀合一之外,别无他物! 此乃《风雷无相》刀法篇的三关刀道之一,合一斩。若要施展风雷刀法的最高奥义,第一步便叫天下武人望尘莫及。其他武者苦练一生所追求的人刀合一,只是风雷门刀法的第一步,可见《风雷无相》是何等的强大。 李焕仙这一刀,犹如天狼啸月,凝聚李焕仙十成功力,颇具斩断虚空之势。黑衣剑客仿佛知道李焕仙刀利人快,居然没有选择拔剑硬接,反而快速后退,脚扫一捧黄土,阻碍李焕仙的视线,手持长剑爆发剑气于侧路进行偷袭。 “轰!” “唰~” 一刀斩空,大地震荡。李焕仙诡异一笑,上半身好似麻花一般,无视身体结构扭转大半圈,翻身一刀扫过,迎上黑衣剑客的长剑。 “咔!” “妈的!” 黑衣人一击不成,迅速后退。就真如他所料那般,李焕仙的刀不是一般的锋利,简直堪比天地神锋。就是轻轻一撞,自己的长剑就被削成两截。 而且断口平整,一点毛刺都没有,完全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哗……” 突然间,山下竟燃起烈火。火壮风势,从山脚下几个喘息就窜到山顶。李焕仙见此情况大骂一声道:“玩的真绝!快往里面跑,进山寨!” 说罢,放弃抢攻黑衣人的想法,第一时间拉住正在酣战的孙朝阳,轻功身法犹如鬼魅飘忽快捷,一路狂奔。孙朝阳只觉自己被李焕仙拉住的手臂,犹如被铁钳制住一般。而李焕仙则是紧紧拖曳孙朝阳,施展飞纵之术,仿佛在空中御风飞行。 孙朝阳只感觉两耳猎猎风号而过,十丈高的地面景致,有若过眼云烟根本看不清楚。可见李焕仙的功力在不断精进,较比刚入会京府之时,更上一层楼! “这……什么情况?” 狂奔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李焕仙率先带着孙朝阳飞入花农山寨门前。只见偌大的山寨居然遍地死尸,门口放哨的卫兵被人一剑刺入咽窝,鲜血四溢。 看那血液还未凝固,想必是刚刚出手不久。李焕仙与孙朝阳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的进入山寨。一进去,便见两名白衣蒙面的女子,将几十袋极乐膏驾于火堆中,放火燃烧起来。 “你……” 李焕仙与孙朝阳隐于火堆三十丈外,看着那犹如白衣女武神的倩影,顿时心下一阵躁动,双眼迷离,仿佛见到故人一般。 “走!” 极乐膏被大火烘烤,道道浓烟伴随着焦糖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一名白衣女子冷漠的说了一句,便带着另一人化为白色倩影,竟然从悬崖边一跃而下。 李焕仙见状,也顾不得什么,赶紧冲了出去,飞奔至悬崖口。可惜,已经晚了。那二人竟然早在峭壁中挂好绳索,彷如灵猴般荡来荡去,早已消失在迷雾中。 “明月……是你吗……” 嗅着空气中的极乐膏,李焕仙只觉眼前一花,瞬间头重脚轻,手中妖刀顿时脱落于地。自己则是面带无尽相思之意,瘫倒在悬崖边傻笑不止。 “爹……我回来了……二哥……不醉不归……” 孙朝阳不知何时化身醉汉,脚步踉跄无比的在火堆前打转,口中说着吸多了的胡话,轰然倒地。 “不好!快封住口鼻!” 身后季老头与田九郎、焦星岩姗姗来迟,一见漫天黑烟蔽日,第一时间撕扯布条淋湿,将口鼻封住,想要去救下李焕仙与孙朝阳。 可身后五名黑衣剑客却也跟了上来,他们早就蒙着面,自然可以抵挡一时片刻。眼见这等情形,正是斩杀李焕仙之时,自然不能手软,便第一时间围住季老头三人,不让他们前去救援。 “嗖嗖嗖嗖嗖……” 忽而间,道道弩箭破空之音传来,打乱了黑衣剑客的趁火打劫。箭雨有力喷射,一阵整齐却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隆升客栈的账房先生,一手刀一手盾牌带领一队二十人弓箭手杀入战圈。 弓箭手各个灰头土脸,只怕是顶着山脚大火冲了上来。如今见到黑衣剑客欲要趁火打劫,顿时眼冒凶光,连珠箭雨齐射。 五名黑衣剑客快速荡开箭雨,也不敢在成建制的军队面前胡来,只能愤恨的望了一眼悬崖边上的李焕仙,不甘心的退走。 第609章 人非草木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明月,我终于见到你了。” 昏暗的天空,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彷如天堂与地狱连接为一线,黑与白的界限,已经不再明朗。 李焕仙望着空中飘荡的雪花,浑身颤抖的走向那朝思暮想的女人身旁,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张脸。 一个瞬间,心里有片山头轰然消失了。无穷无尽的悲伤被温柔在塌陷处迅速溶解,一直要冲出眼眶来。传说,世界就是这样归于安静的。 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女人,眼泪夺眶而出,将她拥入怀中。司空明月,那个倾城绝世的剑斋女武神,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李焕仙的面前。 “我怀念大海,怀念那座下雪的茅屋,我怀念与你在一起的日子。” 紧搂着司空明月的身躯,李焕仙哽咽再三。恨不得将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都告知于面前的佳人。可司空明月却是冷漠无比,倾城的玉靥上毫无波动,仿佛活死人一般,面无表情的推开李焕仙。 如玉手掌冰冷无比,作势上扬,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啪!” “放手呀你!把老娘手腕都捏肿了!” 一声不耐烦的怒吼传入李焕仙的耳中,李焕仙只觉右脸火辣辣的发烫,整个人四肢无力,手脚发软,躺在一软床中,枕边还有女子的清香。 “啊?芸娘?干!又发梦……” 李焕仙揉了揉双眼,确定自己身处芸娘的闺房中后,便不情愿的起身坐在床头,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撅嘴发怒的芸娘。 “清醒了?” 芸娘晃了晃发红发胀的手腕,没好气的问了一句。李焕仙尴尬的咂了咂嘴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在西南山吗?” “你极乐膏吸多了,差点死掉!” 看着李焕仙脑子还不太清醒,芸娘怒气冲冲的说道:“我的人把你们五个从山上捡回来,他们四个身体还好,这会儿已经醒了。就你废物一个,人高马大的,结果怎么都弄不醒!” “哦,这样啊!” 李焕仙揉了揉发红发胀的脸,伸手向芸娘讨了碗茶后问道:“我刚才脑子不清楚,迷迷糊糊的,没对你做什么吧?” “你想得美!” 芸娘没好气的给李焕仙倒了碗茶,看着这饥渴的汉子咕咚咕咚不停歇的一口喝尽后,便试探道:“明月是谁?你迷迷糊糊的叫了她名字几百次……” “她是我……” “玉书又是谁?你叫她的名字超过一千次啦!” “什么?” 李焕仙愣了一下,随即低头不语。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在追悔莫及。李焕仙偶尔也会想起赵玉漱,也会对着暗无天日的天空念叨一句:你与孩儿可还好? 可他与赵玉漱的关系,早就撇清了。就算剪不断理还乱,李焕仙也勒令自己不能在回想那个女人。无论是善还是恶,他都不可以在去思念。 有时候,我们自以为爱一个人。却不知道,其实我们爱的也许不是那个人,而是那种爱情的感觉。 每每想起赵玉漱,李焕仙便会有一种心痛的窒息感。佛说:红颜即是白骨,无须心动。李焕仙明白,但他依然心痛。 佛想得开,可李焕仙却想不开。 偶尔,李焕仙也会扪心自问,北师说世间无论何人何物,皆有佛性,皆可成佛。可那心痛的感觉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李焕仙,也许他不适合成佛,也许这世上并不需要有佛。 “看你这副忘不掉的窝囊相!” 芸娘眼见李焕仙默不作声,神情少见的出现伤感,顿时骂道:“就算年轻时候风流,可那也都过去了。你现在这副衰样,就别整天想女人啦!” “我衰?我以前很帅的!” 被芸娘挖苦了一句,李焕仙颇为不爽。十分做作的一扬秀发,将黑白相间的长发甩到脑后。看着李焕仙如今都快四十岁了,却还这么在意外表,芸娘轻捋鬓发打趣道:“以前很帅?能有多帅?” “我年轻的时候呀……呸!我现在也不老!老子当年称一句:陌上人玉如,公子世无双,那都是对我的侮辱!不光我,我哥、我侄子、我那混账便宜老爹、还有我那不干人事的爷爷,个顶个的绝世倾城,人中龙凤!” “行行行,你们一家子都是大帅哥,与那南楚李焕仙一样的人中猫狗。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芸娘没空与一个糙老爷们讨论外貌形象,搭手丢来一件做工精细的棉袍,勒令李焕仙换上。李焕仙手抚这温热棉袍,脸上出现一丝年轻时才有的欣然笑意。只是这一笑,倒让芸娘有些俏脸发热。彷如真的透过时光,见到了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李焕仙一般。 只见这棉袍青色绢为面,黄色棉布为里。开襟交领,窄长袖掐腰宽摆。前襟、领口、袖口和下摆边缘镶嵌缂丝装饰,一看便是芸娘一针一线绣上去的,且绣工一流,极其精细。 “看看,怎么样?” 李焕仙将棉袍穿在身上,双手呈大字于地面站直,示意让芸娘看看是否合身。芸娘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双玉手在李焕仙身上来回拉扯几下,满意的说道:“还不错,我这手艺没退步太多。就是你老的有些不像话,后背有些驼。” “唉!” 听到芸娘挖苦自己的话,李焕仙也是颇为无奈。他现在呀,重阳无雨望十三,十三无雨一冬干。黄铜箱子白铜锁,外表丑陋里面干。 不光平时不受伤的时候,身体在衰老。与人比斗,明明没有受伤见红,可过了一天后,整具肉身的精气仿佛被抽干一样,衰弱的不像话。 “对了!那五个王八蛋可有留下马脚?” 一想到今日在西南山又是被围剿,又是被火烧的,李焕仙的杀气便有些自控。精纯的杀气外泄,吹袭的烛火都忽明忽暗。 芸娘望着烛火被干扰,十分佩服李焕仙的功力,又整了整李焕仙身上的棉袍开口道:“谁截杀的你,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当然有数。” 李焕仙点了点头,他知道那五人就是黄世云五人。而且他已经知道薛景绵对自己下了杀心,只是他没想到,薛景绵手段如此毒辣,明明黄世云五人还在山上,就敢在山下放火,完全无视自己人的生死。 “那狗官现在如何了?” 听到李焕仙发问,芸娘撇着嘴答复道:“我手下亲眼见他放火烧山,本想当场埋了他。可那孙子身法极快,功力更是了得,三波箭雨硬是被他躲过。如今躲在府衙,根本不露面。” “你说什么?薛景绵懂武功?” 一听芸娘的战况汇报,李焕仙当场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薛景绵居然是内家高手。记得当日在驿站内,薛景绵被二十几个土匪截杀,眼看就要舍生取义,还是李焕仙带着孙朝阳蹦出来救了他。 可如今,薛景绵一个文官,居然能从成建制的弓箭手中逃得一条命?可见此人,一直在扮猪吃虎! 第610章 官民交恶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本质上讲,地方官与百姓的关系,无非就是一种行政上的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可若是从哲学的角度去看待官与民的关系,那可以说的就多了。 其实在李焕仙看来,官,无论是封疆大吏还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他们的职责,是替天子教化众生。尤其是像薛景绵这种手握实权的地方官,实是肩负着社会和谐稳定的责任。 因此在涉及民事裁判时,地方官要着重的将天理、国法和人情融会贯通,在符合司法的基础上做出维护伦理纲常、公序良俗等具有温情的裁判。 可薛景绵很明显不是一个公正的裁判员,甚至都不配做官。那狗日的为了一己私欲,与何家商贾勾结,居然试图暗杀李焕仙这巡捕司捕头,只为收拢大权。 虽然没成功杀掉李焕仙,可薛景绵却一把大火将西南山烧成了荒原。其实金国的法律与其他三国的法律也大差不差,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不过李焕仙没心思,也没有脸拿这烧山违法做由头去找薛景绵算账。在经历了秦国与楚国的一系列变故后,李焕仙做事更加稳重了。无论什么事情,在兴师问罪前,李焕仙会先问问自己做没做过这等事。 简单讲,李焕仙愈来愈像人了。因为,他已经有了羞耻心。 薛景绵才烧几座山?李焕仙这三四年来放的火,估计比薛景绵全族几十年放的火还要多。 不过李焕仙不在乎,也不想管,不代表有人不在乎,不想管。薛景绵名义上是会京府职位最高的行政长官,可实际上,这一亩三分地说了算的,只有一个。 阮志五! 会京府府衙门前,侍卫较比平常多了一倍不止,巡城司特意调来一队卫兵拱卫府衙。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到府衙门前,阮志五一席黑袍,双眼疲惫的从车厢中走出。 长义子杜彪与六义子洪吉一人提着一方木匣紧随其后,无视府衙卫兵的阻拦,硬冲出一条道来,让阮志五进入其中。 “大人,阮志五来访。” 府衙大厅内,薛景绵看起来好似变胖了一圈,本就不合身的官服如今看起来快要被他撑破了。脚下穿着一双牛皮镶铜的战靴,双臂还戴着钢铁般的护手,腰间也多了一把长剑。 看来西南山一战,没有成功解决李焕仙,让薛景绵有些杯弓蛇影。 “薛大人!” 通报刚结束,阮志五的爽朗之音便从室外传来。只见阮志五一改疲惫之色,脸上具是担忧神色,风风火火的冲入府衙大厅行礼关切道:“惊闻大人亲自指挥西南山灭火事宜,几次身先士卒冲入火海。阮某钦佩感恩,特来拜谢!” 自己放的火,自己在救,薛景绵也是真够累的。阮志五在会京府手眼通天,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估计他今天来找薛景绵,一定没什么好事。 这阮志五一上来就阴阳怪气的吹捧,薛景绵冷着脸回复道:“天下父母事天,而子孙畜万民。本官身为府尹,自当行父母官职责,哺乳百姓,替王教化。” 嗯,脸不红,心不跳,是块做官的材料。 阮志五十分敬佩对薛景绵拱了拱手,身后的两名义子,杜彪、洪吉端着方匣就躬身送到薛景绵桌前道:“这是阮某从家乡带来的一点茶叶,不值什么钱,还请薛大人笑纳。” “茶叶?” “哗啦!” 薛景绵一点都不给阮志五面子,当场掀开方匣。霎时间,金黄色的光芒反射到自己脸上,黄澄澄的,充满原始的贪婪。 是黄金! 整整两匣黄金!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美色与美食,是人无法抵抗的诱惑。而拥有了黄金,即可得到美色,也可得到美食,一举两得。 毕竟黄色嘛,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了? “阮老板何意?” 薛景绵的双眼毫无波澜,丝毫没把这两盒黄金放在眼中,反而明知故问起来。 瞧着薛景绵装傻,阮志五淡定的笑了笑道:“大人,草民与展捕头,并无交情。与何家到是有一些,不过算是恶交。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隔山观虎斗即可。西南山的寨子,大人不喜欢,烧了便烧了。我与何家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这些草莽匹夫,自己了断吧!” “哼!” 薛景绵没有答复,只是冷哼一声,既不看桌上的金条,也不看阮志五。眼见薛景绵态度如此强硬,阮志五继续相劝道:“大人,听闻你上任伊始,曾遭歹人加害?阮某已查明,是北山土匪所做。” “怎么?你是打算替本官出手,还是打算勒令本官亲自出手?” 薛景绵在听到阮志五调查自己被截杀一事后,瞬间面起凶恶之相,与之前的白面书生完全判若两人。这一切,阮志五都看在眼中,脚步轻移上前一步道:“大人说笑了,阮某既然查清楚了,自然会替大人澄清误会。不过据阮某所知,大人的家族于三十年前,应是会京绿林一方豪杰才对……” “你敢查我?!” 一听阮志五探自己家族的老底,薛景绵当场暴怒。可阮志五一点都不畏惧这会京府尹的官威,游刃有余不卑不亢的答复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大人也不是要彻底灭除极乐花,何必死盯着我不放呢?” “哼!” 薛景绵眼见阮志五已经把话说开,便也懒得在打哑谜,当即开门见山道:“我为何要灭除极乐花?我大金一年五成的军费都来自你们四大花贩,若是灭了极乐花,这笔税款就要平摊到百姓头上。反正是做恶人,不如就让你们这些花贩去做。” “既然如此,大人又为何要帮助何家打压我呢?” 阮志五想不通,为什么薛景绵要与何家站在一起。论实力、财力,阮志五才应该是薛景绵的合作伙伴才对。可薛景绵却是言之凿凿道:“我从未想让何家赢。但我们,想你死!” “我……们?明白了,是那位的意思。走!” 阮志五好像得到了答案,当即一摆手,示意两名义子随自己离开。可刚要动身,便听到薛景绵在身后嘲笑道:“把你的脏钱拿走!” “大人留着吧,置办点陪葬物!” 第611章 杀手的自我 初冬寒雪,万物蛰伏。 连狗熊与毒蛇这类野蛮的畜牲都要冬眠,而劳作的人们却依旧要顶着风雪恶寒出来讨生活。无论前世今生,当社会发展到一定地步时,最终的结果都一样。 人,不如畜牲。 金楚边境的乡间小路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茶棚。一位满身补丁的说书先生正在滔滔不绝的敲打着惊堂木,口中眉飞色舞的说着桃色故事。 只见这说书先生的香案手边,赫然放着一本破烂不堪的小说话本——《邪魅诗圣爱上我》。 “话说,时秦历五十九年春,大秦第一名将霍山河与那李青山决战徐州青南城。霍山河集结二十万大军与李青山兵团决战,不料战败尸横满江。霍山河宁死不降,长枪横扫四方,仗剑驰骋沙场,终是力竭而亡……” 说书人说得十分生动,泗涕横流,好像是曾经经历这场惊天动地的战役般,讲得绘声绘影,使人如临其境。惹得在一旁听书的人群,听一遍哭一遍,赚得不少看官热泪,打赏颇丰。 一会儿话锋又转,变成李青山坐拥大秦天下,大行宫廷淫乱。凡有不从者,便杀之了事。若大臣阿谀奉承,愿意奉献妻女,便大加封赏。而李青山则是秽乱朝堂,专找女子行什么演蝶儿法,采阴补阳,传说能达不死之境界。 “话说李青山大行淫祀,相比之,天理邪教都算吃素的。那淫床铺地十分宽敞,可以睡上二十人一组的靓女。脑满肠肥的李青山赤条条顶着大肚子,换妻轮番大锅炒。美其名为‘十倚纳’互易妻妾,意即事事无碍……哎呦!各位看官,今日就说到这,明日起早!” 正当说书人讲到生灵活现时,动作声调忽男忽女地唱作俱佳之时,突然脸色惊变,当场连吃饭的家伙都不要了。将打赏的铜板朝天上一抛,听书的人们瞬间乱作一团争相分抢,而那说书人趁此机会果断开溜。 为什么要跑?因为不远处,一名光头男子正在笑嘻嘻的望着他! “老倌儿,去哪呀?” 只见说书人虽然上了年纪,但脚步极快,好似平地起惊雷一般,脚尖点地飞快奔入官道。原想仗着轻功身法能把光头甩开,哪知刚入官道,便见一短发中年汉子,赤手空拳早已等候多时。 “王教头?又见面了啊!” 眼见跑不掉,说书人无所谓一摆手,示意让那赤手空拳的王教头随自己去路边商谈。王教头点了点头,朝着身后气喘吁吁跑来的光头使了个眼色。光头赶紧掏出怀中账簿奔至二人身前,手中攥着毛笔,等待记录入账。 “既然找到你了,就不要装蒜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盟主发话了,只要你都吐出来,就放你一条生路。” 王教头背靠大树,眼神涣散的看着说书人。可说书人却并不信王教头的话,反而一捋山羊胡无所谓的说道:“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说这些场面话干啥?雷豹是不会放过我的,这你比我清楚。” “你先吐出来,我尽量帮你争取。” 其实王教头此次进入金国,是得到了追杀令的。没有人可以拿了雷豹的东西后还能活,谁也不行。他上面所说放说书人一条生路,无非就是先示弱,让说书人把东西交出来。一旦交出来后,那结果就是个死。 诚然,不交也是死! 说书人将脏兮兮有些发亮的手掌伸入胸口衣襟中抓了抓痒,随后不屑一笑道:“你看看我,浑身破破烂烂的,像是个有钱人吗?” “你拿了他三万两,都花光了?” 王教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说书人,他不相信那么多钱都被说书人这老头挥霍掉。只见说书人双眼露出悲悯之色,叹气道:“这几年,以为脱离了‘风雷门’,我们可以活在阳光下。可结果呢?熬走了忍无生,却迎来了雷豹那个大冤种。我们做的孽已经够多了,我把那三万两,都捐给善堂了。也算,为我们这些杀手赎罪。” “行吧!那江湖规矩,没钱还命。” 王教头无所谓的答复了一句,作势就要出手宰了说书人。 “慢!” 可说书人却是当即口吐一语,随后笑嘻嘻的说道:“杀我可以,但得先说清楚,我是死在谁手里?” “又来?” 一看说书人死到临头还想玩嘴皮子,王教头无奈的一翻白眼道:“别说我不敬老。当年在门内,是你带我入行的,识文断字都是你教的我。老规矩,我若答不上你的问题,任你离去。” 看到王教头还算讲点同门情义,说书人极其得意的一捋胡子道:“说说看,你是谁?” “王厚军,司职教头。” 王教头极其干脆的回答了说书人的问题,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可说书人也不在意,他手上功夫虽然不是王教头的对手,但论耍嘴皮子,只怕天都能被他说破掉。 只见说书人一耸肩,侃侃而谈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可以叫王厚军,我也可以叫王厚军。可拿掉这个代号之后呢?你,又是谁?” “唉!” 王教头看着得意洋洋的说书人,在这扯这些虚无缥缈的哲学性问题,顿感无奈道:“代号拿掉之后我依旧是我,而我依旧要打死我对面的你。” “嘭!” 话音刚落,王教头抬手就是一掌。这一掌速度极快,掌中含风,迅捷如雷,是风雷掌! 这猝不及防的一掌打来,正中说书人的额头。只见那堪比老寿星般的凸起额头瞬间瘪了下去,说书人双目圆睁,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口中传来一句临别之语:“咋不按经典台词说呢……” “做了一辈子杀手,会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老倌儿呀~你死的不冤!” 王教头啐了唾沫,直接吐在死去的说书人脸上,随后朝着光头一努嘴。光头赶紧将干燥的毛笔送入口中,津液湿润后,在账簿上轻轻一划道:“说书老倌儿,盗银三万,潜逃金国,已清。” “下一个是谁?” 王教头冷漠的一脚迈过说书人的尸体,抬头迎上飞舞的雪花,散掉一身冷漠的杀气后问道。光头翻了翻账簿,面带喜色淫笑道:“艺伎展凝霜。” “在哪?” “额……” 光头翻出随身地图,仔细看了几眼后回复道:“不清楚。不过根据线报,那婊子有个弟弟,叫展望春。” 第612章 千里追债(上) 雪后的会京府,难得迎来光明。初冬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耀在这座善恶兼半的城池中,无声无息。 隆升客栈后巷民宅中央小院内,展凝霜伸着懒腰打开房门,对着升起的朝阳面带畅快笑意。就在昨日,李焕仙告诉她,她的跑路手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最多三天,她就能返回楚国隐于民间乡野,换个身份自由自在的活在阳光下了。 这么好的消息,展凝霜自然乐开了怀。当即抛头露面,跑到绸缎庄买了一匹黄布,想着给李焕仙做件袍子报答一下。其实按照展凝霜的作风,能用身体做报答,就不会费这手工。奈何李焕仙好似不近女色的太监,对主动贴上来的展凝霜畏之如虎。 无奈之下,展凝霜只能苦哈哈的去做女红了。 “咯吱~” “呦~芸姐姐早。” 展凝霜虽然被芸娘不待见,可她终是个女人。住在糙老爷们遍地的房间中甚是不妥,芸娘无奈之下,便将她安置在自己小院的偏房中。 二人同住一院子,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纵使一万个瞧不上展凝霜,可芸娘碍于李焕仙的面子,也一直强压怒火没有发泄。 如今展凝霜早起打招呼,芸娘瞥了其一眼后,不搭话也不点头,反身就回到房中。 “一大早就见到这骚货,真他妈晦气!” 房间内芸娘骂了一句,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一见展凝霜就有气。可眼见这展凝霜就要滚蛋了,在与其发生争执也实在没必要,便只能自顾自的坐在茶桌前喝茶了事。 “姐姐,我能进来吗?” “不能!” 门外传来展凝霜的敲门声,芸娘当即拒绝。上次展凝霜点着‘淫乌草’在自己房间色诱李焕仙,搞得屋内到处都是那女人的气味。芸娘当时费了一天的功夫,将屋内的所有设施都换了一圈。 如今她还想进屋,只怕进来后,芸娘会两巴掌将她那俏脸打肿! “咯吱~” 妈的!论厚脸皮,这展凝霜比李焕仙还要过分!只见展凝霜不请自来,无视芸娘的警告进入房间,笑靥如花道:“芸姐姐,借一下米尺。我给望春做了件袍子,尺寸有些问题,要改一改。” “你给他做袍子?” 一听展凝霜在给李焕仙做衣服,芸娘当场愤恨的一拍桌子。彷如一山不容二虎,宣誓主权道:“他不会穿你的衣服,给我滚出去!” “火气这么大?看来你需要找个体力好的年轻人‘磨合’一下啦~” 展凝霜嗤笑一声,便趁着恼怒失神的芸娘还未做足准备,一个闪身就退到房间外。 “嗯?咋这么晃眼?” 结果刚一出去,展凝霜只觉双眼一亮,一颗酷似卤蛋般的头颅反射着阳光徐徐接近而来。 展凝霜瞪着美眸一瞧,只见一名光头刀客手持账簿毛笔,正与一短发中年汉子蹲在墙头,面带笑意的望着自己。 “王……王教头?” 看清楚了来人,展凝霜当即色变。王教头笑了笑,一个束展便飞落院中,右手一抬平静的说道:“认识就好办,交出来。” “做梦!” 展凝霜娇喝一声,闪身便冲入芸娘的房间。刚一进去,便见芸娘一把抽出袖中剑,剑锋直逼展凝霜的雪白脖颈怒声道:“还敢进来?真当我不敢杀你?!” “现在要杀我,只怕姐姐要排队了。” 展凝霜十分委屈说了一句,颇为无助的看向芸娘。芸娘并没有被怒火扰乱心神,疑惑的侧耳一听,听到院外有脚步声正在逼近,当下便质问道:“来找你的?那太好了,不用我自己动手了。” “比起你,我更怕外面的。” 看着展凝霜颤颤巍巍的躲在门后,芸娘冷哼一声,一脚踹开房门大声嚷嚷道:“老娘的客栈还没开业,要住店的去城南!” “不关你的事。” 王教头的双眼仿佛爆发死气,视芸娘如野草死狗。芸娘混了一辈子江湖,自然看出这王教头本领非凡。故而故意放大嗓门道:“我不管你们什么恩怨,在老娘的地盘就得听老娘的!” “滚开!” 王教头的好脾气已经用尽,以掌做刀就斜劈而来。芸娘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当场提着袖中剑就飞刺而去,试图挑断王教头的手筋。 “当!” 二人交手,肃杀之气充斥院落。王教头的衣袖被划破,露出纯铜打造的护腕。芸娘则是手腕颤抖,袖中剑颤颤巍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这王教头功力不俗,仅仅一掌便震的芸娘手臂发麻。可芸娘岂是吃亏的人?当即呵呵一笑,玉靥轻展间,一撩裙摆,荡起一阵劲风。 “哗……” 地面的雪花顿时被芸娘扫出,一片白色袭来,遮挡了王教头的视线。芸娘趁此机会,袖中剑连番抖动,点、刺、剥、横,快剑快出,犹如落雪梅花,既妖娆妩媚,又杀气惊人。 “当当当当~” 王教头被芸娘细密的剑法与雪花扰得有些失神,慌忙间利用手中护腕挡住芸娘的剑招,身体不断的后退,想要跳出战圈。 可芸娘是行伍出身,当兵的上战场,都是追风赶月不留情。光打死都不行,还得补刀。只见芸娘轻展笑靥,裙摆故技重施一展,裙底腿顺势一蹬,正正踢在王教头胸口,直接将其顶飞五六丈远,方稳住身形。 “最后一次警告,不关你的事,速速让路。” 王教头面无表情的稳住身形,轻蔑的在胸前拍了拍,将芸娘的脚印弹掉。可见方才王教头根本没露真本事,完全是把与芸娘的过手当成热身玩耍。 “妈的!这么大动静还听不见吗?有人来砸场子啦!” 眼见自己远不是王教头的对手,芸娘扯着大嗓门就冲着李焕仙的院子方向吼了一嗓子。可话音刚落,便见王教头眼冒凶光,单掌提起,捷若迅雷般,化身残影朝芸娘面门攻来! “啪!” 劲风扑面,触体生痛。 一声爆响从芸娘身前传来,芸娘被惊得气喘吁吁,赶紧后退一步,望着李焕仙姗姗来迟的背影怒斥道:“你昨晚干什么了?这时辰还不起床?是不是要我被打死才肯现身。” “收声!” 李焕仙面带谨慎之色,右手高抬轻喝一句,示意芸娘闭嘴。方才电光火石之间,李焕仙身影如风,挡下了王教头那要命的一掌。 一掌过后,二人各退三步,皆是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对方。因为无论是李焕仙,还是王教头。仅仅是刚才的一掌,二人便已经清楚:他们,是同门! 因为二人刚才所施展的掌法,皆是风雷掌! 第613章 千里追债(下) “三更三里三浮屠。” “风雷门已经不在了,没必要对暗号。” 隆升客栈后巷小院中,李焕仙清空房间,勒令孙朝阳等人出去遛弯。自己则是与远道而来的王教头坐在房间内,焚一炉香,煮一壶茶,尽量心平气和的交谈。 王教头喝了口金国的土茶,只觉味淡如水。随即皱着眉问道:“你隶属八部中的哪一部?” 这话一出,李焕仙就知道,这王教头在原风雷门中只怕品级一般。李焕仙懒得回答这问题,当即摇头说道:“大家就算以前是同门,可现在都是自由身。套交情的话没必要多说,告诉我,你为什么来找展凝霜?” 既然李焕仙单刀直入了,王教头也不想再提杀手往事,抬手唤来光头刀客,将账簿攥在手中念道:“歌姬展凝霜,盗银十万,鸩杀二当家雷虎,淫染少盟主雷鸣。” “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听着王教头诉说着展凝霜的罪状,李焕仙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颊吐槽一句后问道:“你想把她怎么样?” “我盟主雷豹下了令,要我一定把那女人带回去。谁敢阻拦,杀无赦!” “都不做杀手了,杀气怎还这么大?” 看着王教头不像是在开玩笑,李焕仙随即掏出自己的捕头腰牌在这二人面前晃了晃道:“你们远道而来,怕是不知道金国的法律。我是总捕头,手下捕快五十余人,还可调动巡城司卫兵三百,这还不算本地的江湖人。” 王教头刚才的威胁之语,对李焕仙来讲,屁用没有。首先,李焕仙武功不弱,与王教头虽仅交手一招,但也平分秋色。 要打,李焕仙不怕! 而王教头与光头刀客二人孤身进入金国,若是得罪了李焕仙这等可以调动军队的地头蛇,只怕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李焕仙如今在城内根本说不上话,但架不住李焕仙装腔作势,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兄弟,为了这么个女人与我花语盟开战,不是明智的选择。” 王教头并没有被李焕仙吓倒,反而抖出自己的势力背景,试图说服李焕仙,让其交出展凝霜。可李焕仙说了要保展凝霜,就一定会做到。况且,你们两个外地来的王八蛋,说几句话就从我李焕仙手中把人带走,我面子哪里放? 只见李焕仙饮下一口土茶,双眼颇为玩味的看向王教头言道:“风雷门都没了,你们一个狗屁花语盟还想震得住谁?要不要我给本地屠龙会送个消息,告诉他们,秦国的同行踩过界了?” “知道吗?杀手与杀手之间,从不轻易开战。因为一旦开战,不战至最后一人,是不会罢休的。” 眼见李焕仙不松口,王教头也不愿在谈下去,撂下一句狠话便要离去。虽然风雷门不在了,可王教头依旧保持着老派杀手的作风。 本质上讲,他与李焕仙是同一种人。说了做到就一定做到,使命必达,至死方休。这是杀手骨子里的基因,也是杀手第一法则,是他们的终身信条。 “慢。” 李焕仙深知这些老派杀手言出必行,如今自己身边的麻烦事不断。薛景绵看自己不顺眼,要弄死自己,何家也在暗中推波助澜。奉牛村的失火案还没有结果,孙朝阳那混小子又是长不大的小孩不让他省心。 若是此时在与老派杀手为敌,只怕李焕仙的日子会极其不好过。无奈之下,李焕仙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人我不会给你,但那笔钱,我会让她吐出来,也算给你个交代。你拿着钱离去,告诉你的盟主,展凝霜死了。” “她的命很贵,千八百两的,可不好松口。” 听出李焕仙打算出钱消灾,王教头便应了一句。其实他也有些心虚,毕竟在李焕仙的地盘行事。若是李焕仙不讲杀手准则,调动势力干预此事的话,只怕王教头二人再难回到秦国。 “我多给你一万两,遮住你的口。” 李焕仙起身,与王教头四目相对。二人的双眼皆爆发出死寂般的杀气,不分伯仲。 “好!” 王教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李焕仙,再三犹豫后只能暂且答应道:“日落前,交银十一万两,我走。” 说罢,便带着光头走出李焕仙的房间。 目送走了这两个同行,李焕仙也没有出门,反而是直接翻墙进入芸娘与展凝霜的院落,一脚踹开展凝霜的房门。只见展凝霜此时正在收拾细软,显然是打算跑路了。 “啪!” 李焕仙面带凶煞之气,身化残影瞬间单手掐住展凝霜的白皙脖颈,将其压倒在床榻上,二人鼻尖近乎贴合在一起,怒声质问道:“你拿了人家钱,为何不早说?!” “额……放手……喘不上气……” 被李焕仙压在身下,展凝霜的丰胸随着紧迫的呼吸不断起伏,玉手在李焕仙的手背上拍打一二。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李焕仙的扼颈铁手挣脱,随后便哭着说道:“是你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能让我活在阳光下的!” “钱呢?!” 李焕仙没有在动粗,起身放开展凝霜,坐在满是动人香气的闺房中,勒令展凝霜将偷走的十万两交出来。 “给。” 展凝霜极不情愿的从床褥下抽出一本诗集,递到李焕仙手中。李焕仙定睛一看,妈的!《青山选集》! “哗啦!” 翻开书页,只见书中哪有什么诗词,都是一页一页订好的银票夹在其中。李焕仙不耐烦的点了点,随后愤恨的一拍桌子道:“这他妈才四万两!” “我从秦国跑路来金国,一路上不用花销的?!” 被李焕仙吼了几嗓子,展凝霜也来了脾气,气质当场硬了起来。搞得好像李焕仙做错了事一般,真想狠狠的给这婆娘几巴掌! “啪!” 就在二人火药味十足之时,芸娘将一小木匣丢到桌上,一脸不耐烦的说道:“通关文牒、照身贴、新的身份证明都在这!拿好,滚蛋!” “做好了?” 李焕仙闻听此言,心下稍安,赶紧打开木匣,仔细看了看展凝霜的新身份。可展凝霜却是不太在意自己的文件,反而坐在床头气呼呼的说道:“不摆平花语盟的人,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闭嘴!” 李焕仙骂了一句,随后无奈的将诗集中的银票整理出来说道:“我与那姓王的达成了协议,给他十一万,他会当你死了。” “十一万?我算算啊,你手里有五万,加上这四万,还差两万?难道又要出去与剑圣切磋剑法啦?” 芸娘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说了一句。可话音刚落,便发现李焕仙与展凝霜正齐刷刷的望着自己。展凝霜的眼神娇滴滴的,颇为无助。而李焕仙的眼神,则是充满了歉意与厚脸皮。 当下意识到这二人的无耻程度,芸娘慌忙间后退一大步,紧捂荷包大骂道:“看个屁!关我什么事?我可没钱!” 第614章 使命必达(上) 信条,是个古怪的东西。 它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到,只存于人心。一般来讲,信条是一个人的行事准则。按理说,一句话而已,哪来那么大的力量?可大多数有担当的人,哪怕要付出生命,也要遵守自己的人生信条。 李焕仙还依稀记得,前世那个暗无天日的‘杀手公会’中,有一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石碑。有人说,那块石碑,从荆轲刺秦时便已经存在。 石碑破破烂烂,残缺不全,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而且多为篆体,认识的人并不多。年幼的赤龙曾牵着自己‘父亲’的手问过,石碑上到底写了什么。 那个男人只是冷漠的回复了八个字:刀锋所向,使命必达。 这句话,好似透过幼年赤龙那瘦弱的身体,刻在他的灵魂中。即使再世为人,与曾经的黑暗说了再见。可李焕仙,依旧践行着这句话。 夕阳西下,李焕仙揉了揉右半边脸,从地上抓了把冰雪,狠狠的蹭了两下。只见李焕仙的右脸变得红彤彤的,上面还清晰可见几道抓痕。 “唉!” 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芸娘的房间后,李焕仙将凑齐的十一万两银票装入布袋中,牢牢绑在身上,向城南饭庄走去。 就在刚才,李焕仙一通软磨硬泡,最后硬是挨了芸娘一巴掌后,才让那女人松了手,凑齐了展凝霜的赎身费。走在路上,李焕仙也是不断的内心犯嘀咕:这关我什么事?有人要帮我杀掉展凝霜,应该是好事才对,我为什么要趟这浑水? 其实李焕仙自己都没想过,前世的杀手信条,早就随着没有忘却的灵魂,一同侵染了这具肉身。纵观李焕仙这短短的一生,言出必行。 嗯,说弄死你就一定弄死你。 诺言,在李焕仙看来,是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去守护的东西。就像上辈子接任务杀人一般,接了,就一定要杀,不能矫情,也没得还价。 唯一一次矫情的代价,李焕仙永远都记得那味道。很鲜美,让他的灵魂发生震颤。 “呦~展捕头?快,里面请。” 进入城南饭庄,李焕仙还未找到王教头与那秃头刀客,店小二便热情似火的前来招呼。李焕仙摆了摆手,示意自便,随后便走入二楼客房。 “咯吱~” “果然言出必行,很好,这才是我们。” 一迈入房间,便见王教头正襟危坐在茶桌前,光头刀客手中攥着长刀,正在一块磨刀石上打磨。每磨过一次,便抬头看一眼李焕仙,眼神充满期待。 “啪!” 李焕仙一把将身负的包裹丢到王教头桌前,语气平静的说道:“十一万两,点点?” “信得过你!” 王教头看也不看,便将包裹丢给光头刀客,随后倒了杯酒递到李焕仙身前道:“合作愉快?” “我不喝酒。” 二人不说势如水火,可也算针尖对麦芒。这种时候,李焕仙怎么可能喝王教头的酒? 看着李焕仙拒绝自己,王教头也不勉强,自顾自的一饮而尽后,用手一指光头刀客道:“这是我小兄弟,练《风雷无相》走了火,全身上下一根毛都没剩,都掉光了。” “何意?” 李焕仙谨慎的后退一步,扶住腰间的天狼啸月刀,随时都有可能拔刀。看着李焕仙这么紧张,王教头没有说话,淡定的走到一旁后,光头刀客猛然起身,提着长刀对李焕仙行礼道:“晚辈久困《风雷三刀》,苦思不解,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唰!” 风雷门倒了以后,落单的杀手都这么不讲武德吗?李焕仙在心里骂了一句,闪身躲过光头刀客的侧斩,冷眼扫视一下看热闹的王教头后,便奋起拔刀。 “唰!” 同样的一刀侧斩,同样的《风雷三刀》。李焕仙一出手,便石破天惊,人刀合一。虽未现刀芒,却带动妖风席卷。光头刀客眼见来势汹汹,当下长刀一横,想要阻挡。 “咔!” 刀止,杀意不止。 李焕仙的妖刀轻而易举的斩断了光头刀客的长刀,刀背外翻,抵在他的脖颈处。 “好刀!” 王教头在一旁观战,双眼闪出贪婪之色。不过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这位老派杀手,一眼便看出了李焕仙的深浅。嗯,有点功力不假,但更强的是他手中的古朴长刀! “再来,你们就不用走了。” 李焕仙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后将妖刀从光头脖颈移开。他是来平事的,不是来大开杀戒的。这个世界上,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没必要使用暴力。 “当然,过一手就算了。” 王教头笑着走来,轻拍光头的肩膀,让这有些不服气的年轻人退到一边,自己则是出言拉拢道:“有没有想过,重回秦国?” “回去作甚?招安入振邦阁?我听说振邦阁已经满员了。咱们再去,恐怕只能做太监了。” 李焕仙故作还有留意秦国消息的样子,开了句玩笑。哪知这话一出,王教头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双眼也从刚才的平和变得极其冰冷,声音沙哑的说道:“我花语盟盟主雷豹,乃暗境大成身手,一身《风雷无相》神功,江湖中难逢敌手。兄台既是同门,又何苦流落异国他乡?不如随我同归故土,再创风雷门!” “没兴趣。” 一群没脑子的杀手,也不好好想一想。他们那个什么狗屁花语盟算什么东西?风雷门那么强,都被赵玉漱一勺烩了。若是他们敢重塑风雷门,只要忍无生不出面,大概率是大旗刚竖起来,虎狼骑的连弩就会接踵而至。 看着李焕仙没兴趣重回组织,王教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落寞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说话。而李焕仙却是有些着急,当即不耐烦的问道:“我们算是谈妥了吧?” “当然!” 得到王教头的答复后,李焕仙将妖刀回鞘,向前迈动一步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回吧。” “我多了一万两的油水,想在金国逛逛,买些土特产给秦国的弟兄们尝尝。” “免了吧!” 李焕仙厉喝一声,将自己的捕头腰牌挂在腰间,随后一脚踹开客房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声逐客道:“金国不欢迎你们,请!” 第615章 使命必达(下) “你如何看待我们的诺言?” 会京府南街大道,积雪早已清扫完毕,露出青石板路。李焕仙冷漠的跟在王教头与光头刀客的身后,打算亲自送二人出城。 走在路上,王教头时不时的就说几句,什么诺言,什么荣耀之类的废话,李焕仙是一句都不搭腔。今天的会京府有些怪,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巡城司的卫兵便开始在城内巡视起来。 而且看那调动的人数与巡逻的路线,怕是把三百城防兵都搅动起来了。在会京府,能调动城防兵的只有三人。总捕头展望春、巡城司校尉何仲庆、府尹薛景绵。 瞧着这群大头兵来来回回的在街上乱窜,李焕仙当下停住脚步拦住一队卫兵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展捕头!府尹下令,今夜通晓彻查全城。” “哦,这样啊……去做事吧。” 得知是府尹薛景绵在抽风,李焕仙皱着眉思索片刻后,便加快脚步带着王教头与光头快速来到会京府南门。站在南门口,李焕仙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让城防兵放行后说道:“我们两清了,一路顺风。” 王教头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李焕仙道:“再会!” 看着这两位同行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中,李焕仙总算能喘口气了。摸了摸腰间的天狼啸月刀,紧张的面色舒缓了一二,可突然间,李焕仙一个反身叠肘都打了过去。 “啪!” 李焕仙的肘击,杀伤力并不低,而且速度极快。可就是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却已然被黄世云挡了下来。 只见黄世云谨慎的后退了半步,抖了抖有些发颤的小臂后说道:“展兄,薛大人有请。” “哼!” 一听是薛景绵要见自己,李焕仙当即冷哼一声,双眼残暴一闪亮光,略微狰狞的说道:“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就要找我?好啊,带路!” 李焕仙不太清楚薛景绵今晚见自己是做什么,不过李焕仙已经做好了翻脸的准备。妖刀在身,《风雷三刀》在狭隘的室内快刀乱斩,几乎无人能近得了他身。 敢在西南山放火阴我?今天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李焕仙定要砍了薛景绵不可! 跟随黄世云进入会京府衙,但见大量巡城司卫兵拱卫四周。薛家‘坦白从宽’四剑客伫立大厅外,双眼谨慎无比的望着李焕仙。 薛坛率先迈出一步,伸手呵斥道:“展捕头身为下级,面见府尹大人,怎能携带兵刃?” “唰!” “你……” 李焕仙没有答话,当即拔刀于薛坛面前一撩,随后收刀回鞘轻蔑言道:“有本事就夺刀,没本事就滚远点!” 只见薛坛愤恨的后退三五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眼,将头扭转到一边。其他三名薛氏子弟一见,赶紧围了过去,原来薛坛的左眼并未被斩伤。只是左眼上方的那道剑眉,已然变得光秃秃…… “让他进来!” 薛景绵在府衙大厅中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薛家四子与黄世云无奈之下只能让出道路,尾随李焕仙进入府衙大厅。这一进去,李焕仙着实愣了一下。 只见何家会京府话事人何仲山,携胞弟何仲年、族叔何正泉正坐在府衙大厅中品茶。薛景绵大喇喇的穿着官服手中拿着一幅画像,正笑眯眯的望着李焕仙。 “哗啦!” 薛景绵将画像一抖,在李焕仙面前晃了晃后得意的问道:“这是吏部送来的,说是展兄的照身相。可无论我怎么看,我也不觉得这画像上的人是展兄。要不你来告诉我,这画像上的人,是你吗?” “是我!” 李焕仙看了一眼闭目养神在一旁的何正泉,随后笑着一挺胸膛,将自己满是皱纹的脸凑到画像旁。在场这么多人,都看过了展望春的画像,任谁也想不到,李焕仙居然睁眼说瞎话! 只见薛景绵双目圆睁,一拍桌子大喝道:“你再说一遍?!” “那么激动干什么?这就是我,我就是展望春。” 李焕仙撇了撇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抄起桌上的摆放的南梨便吃了起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与画像对不上号。 “你……好一个无耻的戎贼!” 薛景绵被李焕仙不要脸的做法搞得青筋贲突,恨不得当场召集会京府万民,当众将李焕仙不是展望春的事情公之于众。可薛景绵虽然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展望春,但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何人。 他们只能证明李焕仙的画像不符,但无法证明他的真实身份。 “咳咳~” 一旁看戏的何家人有些坐不住了,何仲山轻咳两声,看向自己的叔父何正泉。何正泉无奈的睁开眼,也不看向李焕仙,只是手中紧握剑穗侃侃而谈道:“楚国江南武学,多是阴柔巧力。而展捕头的功法,却大开大合,雷厉风行。” “一样米养百样人!” 李焕仙笑着将口中南梨吐掉,万般嫌弃的擦了擦手后说道:“您何家家大业大,有种瓜的、有种谷的、现在也有种极乐花的。若是世界能一概而论,那就没那么多操蛋事了。” “牙尖嘴利!” 被李焕仙怼了一句,何正泉脸色很不好看,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后,便双眼冰冷的将李焕仙笼罩在内,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其实今日薛景绵与自己摊牌,李焕仙本是信心十足。哪知一进来,便发现薛景绵也不是傻子,居然将何家的剑圣喊来助阵。 不过有一点李焕仙想不通,何家就算与薛景绵沟壑一气,合力对付阮志五与自己。但毕竟没人能证明自己身份是真,也无法证明是假。这种情况下,堂堂武林盟主何正泉要对李焕仙出手,就必须要有个理由! 可李焕仙自诩应该没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若非说要有的话,那便是自己劫了何家的银车。可那件事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与芸娘外,根本无人知晓。 “展……姑且先叫你展望春吧!” 看着李焕仙死猪不怕开水烫,薛景绵将手中的画像直接丢在一旁,恶狠狠的威胁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谁,只要你不与阮志五合作,我就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你放我一条生路?昨日火烧西南山的账,我还没与你算呢!” 李焕仙当即迈前一步,惊得薛景绵极速后退三丈大喝道:“你这暴徒!今日有武林盟主、剑圣何前辈在此,哪里轮得到你放肆!” “切~” 李焕仙不屑一笑道:“我与何前辈又没有仇怨,与何家也没交集,何家凭什么对我出手?我展某人烂命一条,何家人的命多金贵?与我还命,值吗?” “为了我的五万两银子,倒也值得。” 突然间,一直默不作声的何仲山开口,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话一出,李焕仙当即眉头一皱。薛景绵面带狞笑讥讽道:“贼就是贼!就算穿上黑皮,也一样做着偷鸡摸狗的勾当!那晚你们五人出手劫掠,得银票五万两,藏于隆升客栈后巷客房灶台中,真以为无人知晓吗?!” 妈的! 李焕仙心里骂了一句,恨不得当场废掉薛景绵。这狗日的什么都知道,甚至连藏钱的地方都一清二楚。看来,自己身边一定不安全。 “抓贼要抓脏!你说是我就是我?” 李焕仙轻迈一步,将自己与何正泉的距离拉出角度,方便等下逃走。不过何正泉此时还不想动手,轻品一口香茗后说道:“我会让你死个明白!我侄儿何仲庆已经带人去你住处搜查,想必已在归来的路上。等下见到了赃物,我在拿你也不迟!” “赃物?别逗了!我没做过!” 李焕仙心里长舒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谁也不可能找到那五万两银票赃物。因为那钱,被他擅作主张用来给展凝霜赎身了。按照现在的时间算,应该距离会京府有十几里远了。 “放心!本官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薛景绵眼见李焕仙还在死鸭子嘴硬,当即冲着黄世云使了个眼色。黄世云从怀中拿出一张画押好的卷宗侃侃而谈道:“十月十一夜,首犯展望春于客栈家宅中,与随行四人——崔士海、季伯长、田九郎、焦星岩密谋劫掠何家银车……” “噔噔噔噔……” 正当黄世云念着不知何处得来的卷宗之时,巡城司校尉何仲庆一脸愤恨的冲入府衙大厅,一身铠甲被打得支离破碎,头发也散落下来,脸上还有抓痕,看起来十分狼狈。 “没找到!” 只见何仲庆大吼一声,随后看向何仲山说道:“阮志五不知何时调动了两百花农入城,已经把隆升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我的巡城兵被挡住……” “你有我手令,直接进去搜便是!” 一听何仲庆白折腾一圈,徒劳无功。薛景绵当即变脸,大声吼了一嗓子。哪知何仲庆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复道:“找了!整个隆升客栈都翻了一圈,没找到那五万两银票。” “看起来,你的内应报错消息了。” 李焕仙笑了笑,看着一群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在这蹦蹦跳跳,实在是无趣得很。简单挖苦一句后,便打算离去。因为现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薛景绵被李焕仙轻视的目光惹得勃然大怒,斜眼一瞧何仲山道:“就算暂时找不到赃物,先把他拿下,我们慢慢审!” “狗官找死!” 听到此话,李焕仙当场暴怒。他已经忍薛景绵很久了,早就想弄死这狗日的。若不是要借着这官身调查奉牛村失火案,李焕仙哪里需要如此谨小慎微的做人? 虽说经历了秦国、楚国的一系列操蛋事后,李焕仙看起来愈来愈小心翼翼。可实际上是,这小子不光胆子不小,而且脾气更不好! “唰!” “啪啪啪啪啪……” 就在李焕仙怒而欲要拔刀快斩之时,北尊剑圣何正泉身化残影,虎伏蛇形快速攻来。一手按住李焕仙握刀的手腕,另一只手试图封住李焕仙周身大穴。 李焕仙也算反应极快,单掌混元撩动,在不敢露《风雷无相》的前提下,便果断施展《混元功》,与何正泉快速交手过招。 只听拳脚相交,残影不断。李焕仙抖动之余,混元气变换紫气,厚积薄发,手臂一抬,力达千斤,攻向何正泉面门。而何正泉却是不急不躁,单手一出,一招常见的‘青龙探海’便打出,直接泄去李焕仙的千斤之力。 “嗖!嗖!嗖!嗖!” 忽而间,四道破空声传来。四道黑色身影好似飓风一般,席卷而来,又似妖魔黑发,邪气凛然间将正在颤抖的李焕仙与何正泉二人包围。 “屠龙四仙?!” 何正泉惊叫一声,当即面色一紧,放弃与李焕仙的缠斗,果断后退跳出战圈。 “哗……” 风止,万籁俱寂。 只见四个青色长衫的蒙面客呈四相阵,将李焕仙拱卫在中央。 “这里好热闹啊!” 一声爽朗笑声传来,只见阮志五在六名义子的拥簇下,直接走入府衙大厅。 “大胆刁民!这里是府衙!你未经传召,怎能擅入?!” 薛景绵此时摆足了官老爷的架子,大声呵斥不请自来的阮志五。哪知阮志五根本没搭理他,反而是一脸关切的来到李焕仙身旁。那四名青衣蒙面客当场让出道路,跟在阮志五身后拱卫。 可见,这四位应是阮志五请来助拳的。 李焕仙眼见阮志五到来,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嘴角一撇,示意让阮志五出言赠薛景绵几句。 “呵呵!” 阮志五轻笑一声,当即明白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封印有金国吏部火漆的官方通告道:“昨日,吏部侍郎钱冲告老还乡。走前一月,彻查天下官员照身相,进行查漏补缺。而今,我大金所有官员的图册都重新更正了一遍,薛大人会不知?” “你……好个官商勾结,狼狈为奸!” 被阮志五的‘钞能力’直接怼的无话可说,薛景绵将一旁的‘展望春画像’直接丢弃于地,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哪知此话一出,阮志五当即讥讽道:“大家彼此彼此,不分高下。若无事,草民便告辞了,还望展捕头相送。” 话音一落,李焕仙便笑着一搭阮志五的肩膀,故作极其熟络的好友一般,走出府衙大厅。 “客栈如何了?” 刚出府衙,李焕仙便急不可耐的问了一句。阮志五平静的看向他回复道:“无妨。芸娘的‘鼹鼠帮’了不得,真要打起来,这三百城防兵不够他们吃的。不过,你得回去看看。” “发生了什么事?” 李焕仙暗道一声不好,急忙问道。阮志五一脸无所谓的对其说道:“你刚进入府衙,何仲庆就带兵包围了客栈。我的人马上过去助拳,幸好没有起大冲突。不过有高手趁乱潜入客栈后巷民宅,强行掳走一女人。” “芸娘被抓了?” 看着李焕仙万分急躁的表情,阮志五当即一笑道:“芸娘那种母老虎,但凡有脑子的男人都不会碰。被抓的那女人,叫……展凝霜。” 第616章 杀手之战 秋去冬来,瑞雪纷降,大地一片霜白。五更凌晨依然昏暗,残月洒照,银霜遍地,尚得几分明亮。 一辆马车装载着半车烈酒与几捆干草,飞驰在雪地中。纵使拉车的马匹十分矫健,可经过一夜的奔袭,也显得有些疲惫。原本快若惊雷的马蹄变得缓慢,驾车的车夫只能面带焦急之色,一遍又一遍的挥舞着马鞭驱赶。 这车夫,正是秦国远道而来的王教头! 只见王教头肩头衣物开线,一点血红早已变成黑褐色,显然是被利器划伤。脸上也有一抹抓痕,像是被女子掌捆一般。 “喂~你放过我吧!” 车厢中除了烈酒在坛中荡漾的声音外,还传来一女子娇滴滴的柔情。展凝霜嘴角流血,发鬓凌乱的撩开车布,十分亲昵的从身后搂住王教头,在其耳边吐气如兰道:“只要你肯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那么中意房围之事的。” 王教头冷漠的坐在车头,任由展凝霜的玉手在其前胸后背摩挲,依旧不为所动。 “呵呵~” 展凝霜笑了笑,冰凉带有一点清香的手指伸入王教头的衣衫当中,轻抚他的胸膛打趣道:“没有男人会不喜欢我,也没有男人会不想占有我。你的盟主,你的二当家,你的少主,除了我那便宜弟弟外,没有男人会不爱我的身子。” “我不爱。” 王教头眼神冰冷,自顾自的驾着车,无视展凝霜的玉手像淫魅的青蛇一般,从上身缓缓向下游走。展凝霜将自己的丰胸紧紧贴在王教头的脊背上,轻咬其耳垂吐气道:“不爱我的男人,无非两种人。一种,是不行,估计我那便宜弟弟就是。一种,是没……你没有?!” 忽而间,展凝霜错愕的望着王教头。自己的手已经伸入王教头的腰间胯下,可一通摸索之后,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嘭!” 只见王教头紧握缰绳的左手轻抬,一肘便击打在发情的展凝霜眼眶之中。一串血花从这女人眼角开裂处飞溅,整个人也瞬间失神,仰倒入车厢内,再也无法搞小动作了。 要么说人家花语盟盟主雷豹,一定非常了解展凝霜这骚狐狸。知道是个男人就把持不住,索性就派王教头这种阉人来收拾她。 女人最大的本钱,便是美色。可王教头注定是与女色无缘了,又怎么可能会受制于她? 解决了这聒噪的女人,王教头面无表情的驱赶着马车。借着雪花反射的光亮,王教头知道,自己已经距离会京府愈来愈远了。只要在疾驰几个时辰,想必就无人能追踪到自己了。届时,安然返回秦国,自然不在话下。 “嗖~” “嘭!” “驭……” 正当王教头幻想自己回到秦国花语盟,被盟主大加封赏之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突然从对面松树林中被抛了出来,正正好好落入马车之中。 王教头面带怒气,勒住马缰,看向那颗人头——居然是自己那光头徒弟的脑袋! “我以为我们达成共识了。” 李焕仙一身血污从松树林中走出,手中的天狼啸月刀熠熠生光。一道血线沿着妖刀的放血槽被吸入刀身,整个人充斥着一股邪气。 “真快啊!” 王教头面带微笑,从马车中一跃而起,飞身至李焕仙身前五丈左右开口道:“你我是同门,岂会不明白?我们做事,一旦出手,不死不休。这是杀手的规矩,也是杀手的准则!” 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李焕仙妖刀一侧,气势凝沉之下,黑白相间的长发开始无风飞舞。一见李焕仙做好了决战的打算,王教头赶紧后退几步,一掌劈断车架,将马匹放走。 “何意?” 李焕仙被王教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当下开口问道。只见王教头扯掉车布,露出晕死在车厢内的展凝霜,随后从车厢内拎出一坛烈酒道:“我想起来了。你那刀,是老祖画像中的佩刀!也只有杀神之刀,才能有如此的煞气。” “啪!” 李焕仙点了点头,将手中妖刀收入刀鞘,随后解身丢弃于地道:“好,按规矩来!” “哗……” 一见李焕仙如此上路,王教头当即将酒坛摔碎在马车上,随后火折子一抛,瞬间将马车点燃道:“这女人是个祸害,无论你我谁生谁死,都不该留着她。” “嗖!” 话音甫落,李焕仙以轻功奔至王教头身前。趁火势不大,试图速战速决。双拳甫至,迅疾如风。王教头急忙闪躲,拳风呼呼之间,匆忙避过了李焕仙十来记猛攻,心中大感畅快。 自‘风雷门’覆灭后,像王教头这等精英杀手便纵横江湖。那些江湖武人一个个名气极大,可本事却不尽人意。今日有幸碰到李焕仙这‘同门’,出手狠辣果决,颇让王教头回味当年‘风雷门’内的往昔荣耀。 “啪!” 只见二人对攻一掌,难分伯仲。李焕仙掌含风雷来势刚猛迅捷,明摆着就是要速战速决,好快点救下展凝霜。王教头深知其意,故意不硬接,纵跃闪避,寻隙还击,用以拖延时间。 王教头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展凝霜死! “妈的!” 李焕仙骂了一句,想快点结束战斗,却被油滑犹如泥鳅的王教头死死拖住。每次欲要强攻开战,王教头就闪到一边。当李焕仙得出空隙想要救援被大火包围的展凝霜之时,那该死的王教头又见缝插针,马上回攻过来。 只见王教头掌法刚猛有余,但巧妙不足。一看便知是《风雷无相》所修残缺,没有得到全部精要。李焕仙心知无甚可畏,便运足风雷诀,掌风挟着热气,宛如要喷出火般,上下两掌贴向王教头胸腹。 王教头连忙后跃数十步,避过此掌。眼见这孙子还仗着身法玩游击,李焕仙竟不收势,手掌仍向前平伸,整个人往王教头下腹追去。 “当!” 李焕仙这一掌竟是以全身之力运送,只见其双掌像一团火般扑将过来,王教头深知此乃《南火凤燃》之术,自然不敢接招。当地一响,从腰间抽出短刀,利刃在手,一连划出数招攻势。霎时间,漫天皆是虚招刀影,将李焕仙逼退。 “操!” 李焕仙大骂一声,心下把王教头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刚才还假惺惺的说什么杀手规矩,搞得李焕仙犯了职业病,居然把无坚不摧的天狼啸月刀弃之不用。 可转过头,王教头就不讲武德,掏出短刀就是连劈带砍。 “唰!” 来不及多想,李焕仙好不容易被王教头逼至下风,岂能不顺势而为?只见王教头刀势抖动,往李焕仙胸前刺来。 “哗!” 眼见马车火势愈来愈大,展凝霜昏迷在车厢中,性命垂危。李焕仙一脚横扫,带动劲风雪花拍岸。一道积雪被送入燃火的车厢之中。 雪花入火,当即化水,浸染展凝霜那魅惑的五官。清凉与烘烤的两重天,终于刺激到展凝霜的神经,她的纤细手指开始出现抖动。 “啪!” 李焕仙也不清楚展凝霜能什么时候醒来,当下出手便不敢再毫不保留。可身无长物,又被手持短刀的王教头围追堵截,只能处处以守为先。可王教头却绝不容情,呼呼声响中,一路刀法使得杀气腾腾。此消彼长,不过三十来招,李焕仙便有些招架不住,脚步渐渐踉跄。 “唰!” 王教头的刀呼啸一声,差点穿透他的颈侧。好在李焕仙也足够稳健,借势一个身子打滑,低头一避,勉强避开。 “若还不亮出真本事,你就随这骚货一起死吧!” 王教头怒吼一声,短刀愈来愈快,追风赶月,在李焕仙眼前耳边呼啸弄影。都是同门练家子,李焕仙在想什么,王教头很清楚。 无非是想震开王教头,从而先行救下火场中的展凝霜。这等救人在前,比斗在后的做法,让王教头十分不耻。因为这不是一个杀手应有的素质! 若是李焕仙继续这般犹豫不决,那最后的下场,估计就是与展凝霜一起死了。 “我不做杀手很久了!” 李焕仙大喝一声,运足了神功,掌势由下往上,一掌拍在王教头的刀身上,直接挡去王教头的刀。同时,风雷诀透过刀身,涌入王教头体内。 本来嘛,李焕仙若是光用《风雷无相》的内功,是伤不到王教头的。可好死不死,这小子体内有‘混元气’。他的内力虽然主要是以‘风雷诀’为主,可早就潜移默化的被《混元功》腐蚀了。 这便导致李焕仙的内力,既不是《风雷无相》那种至刚至阳的霸道,也不是《混元功》那等绵柔似海的阴鸷。再加上李焕仙经常做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用天下无敌的‘风雷诀’与‘混元气’去模拟催动二流武学,比如天衍山‘一式剑’,以及一些前世的手搏术等等。 所以李焕仙的内功便有些不伦不类,又乱又杂,在经脉中乱窜一气。以前身体好,还能压得住。奈何杀神谷一战后,身体彻底报废,就算有红丸续命也压制不住杂而不纯的内力,导致自己无伤亦衰。 “嘭!” 嗤地一声,被李焕仙不伦不类的内力涌入周身的王教头猛然后撤,周全衣衫膨胀,外衫化为布片飞舞,衣上冒出袅袅青烟。 “唰唰唰唰~” 眼见王教头被逼退,李焕仙自当乘胜追击。‘风雷四相’幻化而出,四道残影化为残相,从东南西北四方向轰打而来。 掌势带风灼热,好比金晶火焰灼烧一般。王教头衣衫褴褛,破衣布条乱飞,自然知晓李焕仙功力诡谲,不敢硬接怕吃大亏。 当下王教头便快速扭动身躯,在着火的马车三丈外,不断的对抗李焕仙的灼热掌气。可李焕仙运足了‘南火凤燃’,双掌又热又毒。王教头一欲过手,便感到毒辣之意,从而本能地退避。 而李焕仙则是反攻加速,掌风呼啸中,只见李焕仙与王教头两道身影一来一往,不断有青烟冒出。 “嘭!” 王教头终是扛不住李焕仙的毒掌,选择让出马车通道,跳出战圈。而李焕仙趁此机会,一脚掀翻马车着火的车顶,从而单手扣住晕死不知的展凝霜手腕,欲要将这多事的女人救出。 “哒哒哒哒~” 哪知身后王教头脚踩积雪,脚尖在雪地中蹚出道路,好似雪中藏龙,带动一阵飓风,单手凝结剑指,直逼李焕仙后心! “啪!” 李焕仙只觉脑后劲风袭来触体生痛,当下回身风雷拳打出,刚好与王教头的剑指撞在一起! ‘风雷拳’对决‘风雷指’,哪个会胜?指打点,拳打面。以点破面,人之常情。奈何李焕仙功力稍胜一筹,且被燕如烟手把手教导,所以出拳用拳不是平握,而是枣核拳。 也就是不用拳面打人,而是用握实后的拳面食指关节去进行以点破面! “咔!” 一声骨骼崩碎之音骤现,王教头双目充血,右手剑指折断,鲜血淋淋的断骨顶出皮肉,在掌心中带动血水晃荡。 “嘭!” 只见李焕仙一击得手,迅速跟上一步。也不理会自己丹田有一股冲胀欲炸的感觉,反而催动全身内劲,一掌拍在王教头的天灵之上。 “痛……快……” 天地突然间阴暗了下来,刮起阵阵冷风。王教头面带畅快之意,瘫倒在雪地当中。 “噗!” 李焕仙只觉后脊骨一阵热气涌现,丹田瞬间收缩,一口浓黑之血喷涌而出,这是脏器内出血的颜色!李焕仙方才用拳破指,虽然成功,可风雷门的‘风雷指’,从来都不是点穴之法。而是将全身内力凝聚一点,涌入敌方体内,继而撑爆对方的丹田脏腑。 李焕仙看似赢了王教头一筹,可惜也仅仅是小胜一招半式罢了! “你与他师出同门,都是杀手。” 阴风惨惨,李焕仙瘫坐于王教头尸体旁,嘴角不断流出鲜血。只见前方火光缭绕的马车上,朦朦地透出一丝微光,雪花飘扬。徐徐火焰中透过一道倩影,渐渐地走近李焕仙。 是展凝霜! 这女人不知何时醒来,闲庭信步的走到李焕仙身前侃侃而谈。靓丽的双眸闪烁不定,谈不上杀机,可也绝无善意。 李焕仙手捂胸口,强忍着剧痛看着这犹豫不定的女人道:“我没做……没做杀手很久了……” “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对你应该只有好处才对。” 展凝霜居高临下,婷婷玉身伫立在李焕仙身前问了一句。她有些想不通。李焕仙既然是个冷血的杀手,那为什么要救自己?以前收留自己,帮自己搞身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今自己被仇家掳走,李焕仙不放鞭炮庆祝就不错了,居然还舍命相救?这不是一个顶替别人身份的恶人能做出来的事……更不是一个杀手能做出来的事! “活在阳光下……谁不想呢……” 李焕仙遭受的风雷指内劲开始发力,经脉开始堵塞,身体也变得无力,仰面瘫倒在雪地上。迷离的望着漆黑的夜空,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无限凄凉。 “自讨苦吃。” 展凝霜哑着声唤了一句,强自压抑心海起伏,拾起李焕仙丢弃的妖刀,随后费力的将无力重伤的李焕仙背在身上,顶着空中飘落的雪花,向会京府方向行去。 第617章 交代遗言中 天色黑沉,月明星稀。 展凝霜背着重伤垂死的李焕仙在会京府中行走着,眼前一片苍茫,强劲的狂风挟着严雪狂飘乱舞,天地间呈现一片惨白的景况,连天空都被刮出灰惨惨的雪痕。 顶着朔风行走,即使眼前什么也无法看见,展凝霜依然一步一步地前进。不知为什么,她想救活背上的男人,她想看着他重新微笑。这是一种从未拥有过的感觉,这是展凝霜的疑惑。 在她的人生中,男人,只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他们只会垂涎她的美色,继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唯独身后的这个男人,不仅未被色欲蒙心,反而愿意舍命救助自己。 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活在阳光下,谁不想呢? 刹那间,微弱的光辉一闪,又倏地消失。展凝霜一怔,静静的抬头仰望星空,却在不见那道光芒。 呼啸的黑夜雪雨中,哪里会有光芒? 有的! 那道光,正是李焕仙留在展凝霜心中的希望。 “回客栈……我有药……” 李焕仙虚弱无比的声音从展凝霜耳边传来,展凝霜心知其重伤垂死,便施展轻功快步疾行,任凭霜雪扑面,如刀剑割体一般,冲向会京府城北。 隆升客栈后巷,李焕仙房间内。芸娘嘴角带血,从不离身的袖中剑已经断为两截。李焕仙的床榻房门皆被粗暴的毁坏,衣物与被褥散了一地。 账房先生与一众客栈伙计在门前忙活了一阵,顶着风雪将破损的房门重新固定。孙朝阳鼻青脸肿的坐在芸娘身旁,双眼狐疑不定的望着田九郎、季伯长、焦星岩三人。 “我先把话撂这儿!” 芸娘率先开口,冷眼扫视了屋内众人后冷声道:“要是被我查到有内鬼,那就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 “芸姐您这什么意思?怀疑我们?这可都是自家兄弟!” 孙朝阳听出芸娘话里有话,赶紧起身站在田九郎三人身前,大臂一展,颇有雄鹰展翅护卫幼鸟的意思。可芸娘却是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朝阳一眼道:“就你这猪脑子,还好意思嫌弃你三哥唠叨?我要是他,早一刀砍了你!酒囊饭袋,累赘一个!” 今日何家突然找上门来,差点搞得芸娘与巡城司卫兵火拼!还好阮志五叫来不少人马助拳,这才没打起来。可扛不住人家何家有府衙的搜查令,最终还是在客栈搜查了一圈。 至于搜什么?自然是何家被劫走的五万两银票了! 那何仲庆亲自带队搜查,第一站就是后院灶台。那可是李焕仙藏银票的地方,知道的人就那几个。所以这事几乎不用动什么脑子就明白,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劫银车,是芸娘提供消息路线,李焕仙亲自规划出手。孙朝阳、田九郎、季老头、焦星岩四人打辅助。如今东窗事发,连藏银子的地方都这么清楚,那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要么有人嘴巴大,说话漏风,将消息散了出去。 要么,就是这几人中,有人是内鬼! “救人!” 忽而间,屋外传来展凝霜急躁不安的吼叫之音。芸娘厌恶的一蹴轻眉,一抖手中断剑骂道:“妈的!都被人掳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嘭!” 房门被一脚踹开,只见展凝霜身负李焕仙,顶着一身风雪冲入屋内。一见这等惊变,孙朝阳赶紧过来搭手,将李焕仙接了过来。 “皮囊……药……” 李焕仙气若游丝,双眼已经无法视物,只能暂且靠在床边交代一句。孙朝阳赶紧从满地狼藉中翻找一二,终于找出李焕仙的皮囊。 “就剩三颗了!” 将红丸取出,孙朝阳的声音中略带哭腔。芸娘眼见李焕仙虚弱无比,赶紧一把夺来红丸,送入李焕仙口中。随后掏出贴身锦帕,为其清理头面雪水。 “啪!” 服下了红丸,李焕仙的呼吸顺畅了不少。也不知是真的药效惊人还是回光返照,李焕仙一把扣住芸娘的手腕,眯着模糊不清的双眼说道:“饿了……” “想吃什么?” 芸娘感觉李焕仙有些不对劲,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哪知李焕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居然顺势往芸娘怀里一钻,头面紧贴芸娘的丰胸喃喃自语道:“吃包子……” “你……” 被李焕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错愕,芸娘双颊绯红,双眸水汪汪明亮道:“你们几个,去厨房和面!” “哦!” “一看就是伤的不重!” “展头儿您确定是要吃包子?” “我看是吃豆腐吧!” “哈哈哈哈……” 孙朝阳带头坏笑一声,领着屋内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调侃一番后便鱼贯走出房间。 “都走了!” 眼见人都离去,就剩下芸娘坐在床头搂着重伤的李焕仙后,展凝霜坐在茶桌前面有不悦道:“想轰人走就明说,装什么色迷心窍?” 李焕仙好不好色,展凝霜自然清楚。若他真是个好色之徒的话,估计这时辰,他俩已经在床围大战几百回合了。 “噗!” 听到展凝霜的挖苦之语,李焕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边的芸娘,口中再喷黑褐色血液。一口脏血呕出,李焕仙直接头顶床头立柱,身形微颤道:“这次可能……死定了。芸娘,我死……帮我照顾我兄弟。那三个都不可信,不方便查便通杀!宁杀错……勿放过……” “别这么快想死,你欠我的还没还清呢!” 芸娘嘀咕了一句,轻抚李焕仙那黑白相间的长发,将其整个人平躺安放在床头,随后恶狠狠的一回身,望向略有失神的展凝霜怒斥道:“别告诉我,他搞成这样,又他妈因为你!” 芸娘是何等的江湖人精?用脚指头想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展凝霜自知理亏也不好狡辩,只能无奈的摊手道:“这种时候你还要与我算账吗?等你我算好了账,只怕他已经咽气了!” “老陈!” 芸娘双眼紧盯着展凝霜,迫出一股凌厉杀气,有若身处寒冰地狱般恐怖的吼了一嗓子。片刻后,账房先生从外走入。一进屋内,便见老板娘与展凝霜二人剑拔弩张。 看到账房先生到了,芸娘将脚边的被褥撑开,盖在气若游丝的李焕仙身上,头也不回的说道:“准备轿撵,带他去找刑大夫。” 第618章 世界真不大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舍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皆如至亲之想。 古代的医生,医术其次,首要的便是医德修养。在古代,但凡要点脸的医生,一辈子就是八个字:济世悬壶,两袖清风。 所谓行医为民,绝非财帛。所以一般的名医,都配得上八个字:伯鸾遗范,达尊有二。 会京府这种地方,虽说被极乐花染污,可城内民众吸食极乐花者也不超过三成。能将变量控制得这么出色,一方面是由于阮志五暗中调控。另一方面,则是由于金国上下医术界有个通俗规定:吸食极乐花者,无论贵贱,千金不救。 会京府城西,一间大宅院内。这是一座砖墙木质建筑老楼,极为简朴素净。看这架构,很明显是一间医馆。一进入内厅,便见斑驳的砖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处世德为本,居家书当先。落款,邱莫闲。 “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不卖,赶紧滚蛋!” 医馆前堂,一名婀娜多姿的纤柔少女站在柜台里客串掌柜,手中拿着捣药锤一下一下的磨着葛根,不耐烦的骂了一句。 而少女对面,则是一孔武有力的青年,双手托腮,含情脉脉的望着少女。即使被下了逐客令,依旧赖皮赖脸的不走。 此人,正是阮志五的第八义子,刘聪。 只见刘聪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镶玉镯,小心翼翼的放在少女手边道:“凤仪,这是我在大兴城花了三千两才竞拍到的。这镯子,相传是宫中宠妃的物件……” “别人带过的你还好意思送人?拿走!” 少女懒得搭理刘聪,将镯子推了回去,完全没有好脸。虽说这时辰已经快入深夜了,但医馆没有具体打烊时间。只要有人来抓药,他们就会开门救渡。 故而刘聪也不急着走,继而死皮赖脸的打磨道:“凤仪,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受累与你师父在谈谈,三万两买你们一个医馆,这买卖多合算呀!只要你们肯卖,我保你可以在王都建邺在开一间医馆!” “少来这套!” 少女不屑一笑,用秀手一指墙边挂着的邱莫闲题字道:“你们到底是想要医馆,还是想要邱老的字,大家都清楚。这字,不会卖。这医馆,更不会卖!回去与你干爹说清楚,在来骚扰我们,我们就继续闭馆!” 说罢,少女将磨好的药粉装入瓶罐当中递给了刘聪,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眼见利诱不成,刘聪也没兴趣威逼,只能撇着嘴说道:“最近我义父火气很大,什么事都不顺心。这医馆若是不卖,我都怕他一把火把你们烧掉。” “哼!” 听到刘聪的话,少女冷哼一声讥讽道:“奉牛村的地不肯卖,你们就烧了奉牛村,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凤仪!别胡说!” 刘聪赶紧一捂嘴,小声嘀咕道:“我们没烧奉牛村,更不会烧医馆。因为奉牛村的事,义父已经杀了很多人。而且这事还没完,估计以后死得更多!” “老刑!出来救人!” 正当二人小声八卦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叫喊声。少女无奈的一耸肩,不再与刘聪谈论奉牛村的八卦,紧了紧身上的花袄走出大厅。 这刚一出去,迎面便与芸娘撞了个满怀! “芸姐?又怎么了?” “凤仪,你师父呢?喊出来救人!” 二人简单问候一声,可见都是老熟人了。少女看着芸娘身后四名手下抬进来的木板上,赫然躺着一气若游丝的男人,便第一时间上去号了号脉后说道:“伤的这么重?的确得我师父出马了。” …… …… 下坠,极致的下坠。 相传恶人在濒死之际,口不能吐语,眼不能视物。身体四大分解,灵魂坠入无尽深渊。 李焕仙昏迷当中,神识突然变得清醒。只觉身处黑沉沉的地道,大约可以两个人错身而过的间距。黑暗中的李焕仙双瞳放大,极目望去,看见下方五丈之遥转角处有少许的网状微弱光线,便轻松地踏着阶梯往下走去。 一步、二步、三步。走到第十步突然右脚下踏了一个空, 整个人如从黑黝黝的万丈悬崖坠落,恐惧感油然袭上心头,厉声惊叫道:“无间炼狱?我不去!北师救我!” 就在直坠的几个数息之间,李焕仙感觉坠落的空间涌出一股热腾腾氤氲。而且夹带花香,香味浓淡百杂沁人心肺,若非身处黑暗空间,还以为到了一个花团锦簇的优美环境。 黑暗的恐怖空间与花团锦簇飘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为何会有这种诡谲难解的地方?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一声宏大之音响彻四方,道道光芒突现,耀人双目。一个瞬间,李焕仙徐徐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躺在一药香四溢的房中,上身赤裸,皆被银针刺入穴道。 “醒得够快呀!” 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手中攥着一把银针,面带笑意的问候了一句。只见老人身穿粗陋的白色布衣,容貌虽然憔悴,却端庄清隽,令李焕仙不由得想起北念尘。 “前辈是?” 李焕仙理了理思绪,随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听到李焕仙的问话,老人没打算回答,反而笑眯眯的在李焕仙胸前在下一针后说道:“我是谁,等下再说。先说说,你为何在金国?” “啊?” 李焕仙故意装得有些错愕,随后傻愣愣的回复道:“我是会京府总捕头展望春……” “小子,这没外人,说实话。” 老人一针戳在李焕仙左手尾指断骨处,顿时惊得李焕仙全身的寒气都被逼出。抬手看着断指上的银针,李焕仙知道,这老头一定知道些什么。 故而李焕仙也不好在装傻,起身半靠在床头谨慎的问道:“先告诉我,你是谁。” “刑一鸣。” 看着老头自报姓名,李焕仙仔细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结果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砸着嘴回复道:“没听说过!” “混账!” 老头骂了一句,气质瞬间从德高望重的一代神医,变为暴躁的长辈,指着李焕仙的鼻子呵斥道:“老夫师承邱莫闲,大师兄乃一代丹师陈传道!二师兄乃医圣诚光!我小妹刑秦氏,二十年前嫁于咸阳秦家,有女秦若水!” “神经病!我一定是做梦还没醒!” 李焕仙骂了一句,随后不顾伤势,也顾不上自己赤裸上身,还顶着几十根的银针,直接赤脚下床飞奔出房外。这一出房间,只觉四周房屋架构极其熟悉。 回身一看,一间医馆药堂就在眼前。李焕仙有些激动的狂奔几步,无视赤脚下积雪的阴寒,大步跑到医馆外。 只见这街道还是金国会京府的街道,行人穿着也皆是金人打扮。只是这医馆房檐下,横着一块门匾,上书三个大字——正一堂。 第619章 江湖诺言 馒头因包有馅,故称包子。 这包子啊,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人们常食之物。隆升客栈如今已然重建完毕,奈何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客源。故而全院上下都赋闲在内,学着狗熊玩冬眠。 不过谁都能闲,唯独客栈的厨子不能闲下来。就算没有食客,可客栈还有百十来号人要吃饭的。 这不,今日老板娘突发奇想,非得让厨子做大肉包。 包包子,这等事情男人一般做不来。所以芸娘便与展凝霜两名女子亲自下场,进入厨房和面剁肉。 只见厨房内只有厨子三人,外加撸着袖子不干活,反而敌视对方的芸娘与展凝霜。灶台的灶火正在噼里啪啦的作响,三名厨子十分识趣的一人捧着面缸,一人捧着肉馅盆,一人端着案板走到外厨。留下空荡的内室,让这两个势如水火的女人好好掰扯。 “我说了,他受伤,不关我的事。我没求着他去救我,是他自己托大,结果被打成重伤。” 展凝霜露出手臂,手中握着菜刀,将葱白切成细碎。下刀又快又准,有收有放,绝不是厨子的刀工。 芸娘没空欣赏展凝霜的刀工,将煮沸的铁锅开盖,望着沸腾翻涌的沸水,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熏香,直接丢入锅中,冷声说道:“来抓你的人是杀手,而且与他师出同门。如今你与他都露了相,这么大的窟窿,谁来补?” 王教头与光头都是花语盟的人,而且总部根基是在秦国。结果跋山涉水来到金国搅弄风云,折腾的一众人鸡飞狗跳。这才仅仅来了两个人,若是三个、四个、五个呢?不敢想象,李焕仙如今的身体条件,还能这样在折腾几次? 展凝霜被花语盟追捕,用她的话来说,无非就是偷了钱,睡了人而已。这次有李焕仙给她扛了,那下次呢?而且战后复盘,芸娘等人觉得,花语盟大概率还会在派人来。 而下次再来之时,只怕会比王教头还要强。而且,目标将转移到李焕仙头上!毕竟一个同门退休杀手搞事情,任谁都忍不了,更何况同行了。 “谈不上多大的窟窿。” 展凝霜切好葱花,又开始剥蒜。洁白如玉的蒜瓣被其剥离而出,蒜皮轻吹之下,飘荡于虚空中,展凝霜面带无畏笑意道:“这次,是因为我们没有准备好。下一次,他们不会有这般好运。” “放屁!” 看着展凝霜还不知错的在这侃侃而谈,芸娘冷声骂道:“你惹出来的事,凭什么让他帮你担着?你若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拿着你的照身贴滚蛋!” “我若走,那花语盟再来之时,他将承受全部的怒火。” 展凝霜已经不打算走了,她甚至就打算留在李焕仙身边。可她有从良的心,奈何芸娘等人绝不会信她。 “哗啦!” 芸娘不合时宜的掀开锅盖,拿起大勺在浑浊的汤水中搅拌一番后冷声道:“我会与他一起面对!” “呵呵~” 一听芸娘居然大包大揽,展凝霜顿时讥笑道:“你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会做赔本的买卖?我为他而来,也愿意为他留下。若一定要我走,那我就带他一起走。” “咣当!” 听到展凝霜如此大言不惭的发表建议,芸娘直接将汤勺掷于地面,哭笑不得道:“你还真够不要脸的!告诉你,他不会随你走的!” “可他也不会为你留下。” 展凝霜面色平静的回复一句,波澜不惊。其实无论芸娘还是展凝霜,她们都知道,李焕仙日后一定会离开。那个男人不会为了她们任何一个人留下,他只会为自己的诺言而奔波。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李焕仙从一个令女人睹貌则动情,色授应难夺的繁星少年,变得年老色衰、体貌皆丧,可依然能让女子与之交心愿莫辞的原因。 因为男人的魅力不是来自外表,而是他对待突发事情的态度。 即便李焕仙的人生已经再走下坡路,可他依旧没有选择最容易的道路。即使人生到了最落魄的时候,也要去选择最有挑战性的生活。 要么活得精彩,要么死的安然。人生有苟且,的确不假。可男人不能不潇洒!人,得活得骄傲! 永远要挺起胸膛,去面对不如意与挫折。这便是所谓的,男人至死是少年。人生有时候就是波浪,坎坷不断。可又有几个人,能像李焕仙一般,始终坚持信念与率直呢? 李焕仙对待孙朝阳,打骂多于关切。别人也许不清楚,可芸娘与展凝霜都看在眼中。只有她们知道,李焕仙是希望孙朝阳经过锤炼后,可以拥有更加广阔的人生。 逆境是成长必经的过程,能勇于接受逆境的人,生命就会日渐的茁壮。 冷峻,恣意,狂妄,洒脱。 这便是李焕仙的人格魅力,也是男人令女人趋之若鹜的秘密所在。 “老板娘,这猪肉不新鲜!” 厨房外屋,主厨端着肉馅盆撩开门帘,望着气氛有些不对劲的芸娘与展凝霜吆喝了一句。芸娘右手轻摆,示意让主厨哪凉快哪待着,随后一指展凝霜平和的说道:“你这种女人,心思太重。虽然我还不够了解他,但我看得出来,他讨厌勾心斗角的人。” “心思重又如何?若他想要,我可以把我仅剩那抹天真送给他。” 展凝霜好似战意高昂的斗鸡,完全是掐着芸娘话语中的七寸回怼,每一句都正中芸娘的心窝,令其很不好受。 “唉!” 芸娘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说不过这女人了。同样是混江湖的,芸娘自诩吃过的见过的不会比展凝霜少。可真交了手才发现,自己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既然说不过,那便少逞口舌之便! 只见芸娘从怀中掏出一鼻烟壶,在掌心中轻控两下后,鼻烟壶中竟然滴出几滴透明的液体。芸娘面带笑意,当着展凝霜的面将那液体擦在鼻下,随后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 展凝霜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芸娘的笑容摆明了不怀好意。 “嘭!” 铁锅中的汤水不断的蒸发出雾气,展凝霜只觉周身充满疲惫感,浑身乏力,眼皮打架。霎时间,瘫倒在地,口不能言。 “我说过……” 芸娘将鼻烟壶收好,望着丧失战斗力的展凝霜平静的说道:“若你威胁到他,我保你走不出这厨房!进来收拾一下!” 一声吆喝后,三名厨子从外面走入,望着瘫软无力挣扎的展凝霜一阵大眼瞪小眼后问道:“老板娘,这光天化日的,咱也不是黑店,能丢去哪啊?” “呵呵~” 芸娘轻笑一声,玉足轻踩展凝霜那魅惑的五官,望着展凝霜不甘心的双眼柔声道:“肉馅不是不新鲜吗?那就换块新鲜的。” 第620章 坑人不缀 会京府城西中央街南,有医馆高楼一座,号为正一堂。相传此医馆乃医圣诚光奉天人老者邱莫闲之命,于天下四国开设。旨在悬壶济世,救渡万民。 这正一堂医馆,秦国就不仅一家。简单说,李焕仙那二师兄诚光,是把医馆搞成了连锁店。但凡是个上点档次,人口虚多的城市,就有正一堂的医馆。 正一堂医馆内,后院高楼中层。李焕仙赤条条的就穿了一条底裤,此时正冻的呲牙咧嘴,双手交叉抱胸,看着自己的舅丈刑一鸣配制药浴。 “哗啦……” 两桶冰冷的药水被倒入浴桶,白发苍苍的刑一鸣冲着李焕仙一努嘴道:“进去泡。” “寒冬腊月,您叫我泡冷水澡?我虚的都尿频了……” 李焕仙骂骂咧咧的不愿意进去泡,刑一鸣也不逼他,就是掐着腰站在一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焕仙。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这副冷暴力无所谓的表情,与秦若水一模一样。 “噗通!” 无奈之下,李焕仙咬着牙跳了进去。这一入浴桶,顿时感应到一股彻骨阴寒之意,从全身毛孔涌入体内。李焕仙当场被激得寒气御体出,两道剑眉瞬间凝结白霜。 “感觉如何?” 刑一鸣捋着稀疏的山羊胡,一副幸灾乐祸的问了一嘴。李焕仙被冻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的回复道:“一个字……爽……” “还真与若水说的一样,什么都好,就是死要面子嘴硬!” 刑一鸣说话间,便从身后的药架中取出一个凝结寒霜的葫芦。轻轻摇晃几下后,用手指划拉浴桶中的冷水说道:“既然你这么爽,我就放个朋友陪你洗鸳鸯浴!” “嘭!” 瓶口嘭的一声,被刑一鸣开启。一条洁白如玉的四脚蛇从葫芦中爬出,瞬间跳入浴桶,开始围着李焕仙周身游荡。那白色的四脚蛇每游荡一步,一道寒气便从四脚蛇口中喷出,随着水波涌入李焕仙的体内。 “舅……舅舅舅……舅丈……你是不是要……玩死我?我……快冷死了……” 四脚蛇没跳进来之前,李焕仙就已经冻得受不了了。现在这堪比雪域寒妖的壁虎一进来,李焕仙直接感觉自己被寒气攻心,整个人呈低烧惨白状。 刑一鸣仔细观察了一下李焕仙的气色,发现并无性命之忧后便大喇喇的搬来椅子坐在李焕仙身后说道:“算你小子走运,阴差阳错的撞到了我。若是在拖几个月,就算你没受伤,也不可能活着见到若水了。” “啥……啥意思……” 看着李焕仙被冻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刑一鸣拿出李焕仙仅剩的两颗红丸说道:“这老祖红丹是天下第一神药,可就算在神奇,你也不能拿这玩意当饭吃!” 是药三分毒,神药与毒药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这杀神红丸,能够快速固本培元,生成阳气。李焕仙命源外泄,外强中干,服用此物本是最合适不过。可在经过长时间的服用红丸后,李焕仙不光没有保持住原有的身体状态,反而身体愈发的衰老,这就有些令人玩味了。 论医术,李焕仙自己也算个二把刀、土郎中。可若是忽略前世的经验,那李焕仙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舅丈刑一鸣与发妻秦若水的。 经过刑一鸣的一番诊治,最终得出的结论让李焕仙大跌眼镜。他,中毒了! 中的什么毒?沙虫的腐蚀之毒! 怎么中的?红丸的提炼主材料,便是大漠沙虫的护心血! 李焕仙都快把红丸当饭吃了,长时间的积压之下,终于将沙虫之毒沉淀到了一定的程度,如今已然开始毒发,腐蚀李焕仙的脏腑。 一个人的外貌衰老,不仅仅是外表,而是由内而外的衰老!李焕仙的内脏被沙虫之毒腐蚀,二十岁的人,四十岁的脸,五十岁的身体机能,七十岁的内脏……这还怎么活? “这么……严重……那我还……有的救吗……” 浴桶中的李焕仙皮肤表层都结了一层寒霜,刑一鸣看着冰冻的差不多了,便将葫芦口送了过去,那白玉壁虎瞬间钻入葫芦当中。 “哗啦……” 将葫芦放好,刑一鸣掏出一枚洁白如玉的白色丹药送入李焕仙口中。这药,应该是邱莫闲一脉的疗伤圣药。以前司空剑给李焕仙吃过,后来在杀神谷也不止一次见过。 看着李焕仙服下了药,刑一鸣捋了捋山羊胡侃侃而谈道:“你这病,若放在我大师兄陈传道那,最多有得医。若放在我二师兄诚光那,应该没得救。不过在我这,你不光有得医,而且有得救!” “舅丈,您这么厉害呀?” 这话刚一出口,李焕仙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元气竟然在恢复。虽然身处冰冷的浴桶中,可身体却是一阵燥热。浴桶中的冷水与身体自发的拙火相抵消,让李焕仙的体温正好处于泡温泉的舒爽阶段。 而且最关键的是,李焕仙居然隐约间感觉到自己的下身祠堂有抬头的趋势。吃了几十颗红丸,自己都没挺起来过。今天刑一鸣一通吓死人的操作后,自己居然感觉良好。 这只能说明,面前这看似不着调的老头,绝对有真本事! “嘿嘿!硬了吧?” 刑一鸣坏笑一声,随后将仅剩的两颗红丸拿走一颗放入怀中说道:“老祖红丹是极阳神药,老夫以‘寒北天龙’释放极阴寒气,将你体内的极阳之毒抵消。再以我门派的温良白玉丹滋补你的内脏,此消彼长之下,不出两年,就能把你的身体补回曾经的无漏真身!” “舅丈您真有本事,小婿先谢……不对!” 李焕仙刚想给自己这舅丈人来个五体投地大礼,可转瞬间就想到了一个问题,瞪着双眼后怕道:“若水说过,极阴与极阳虽然可以抵消,但也有可能中和。若是中和之下,岂不是会炸掉我的丹田?” “这不是好好的~还没炸嘛!况且用我的方法你有一半可能活下去……前人搭桥后人过,总得有些牺牲。” “操!” 李焕仙被这刑一鸣一番不要脸的言论当场激怒,拍着浴桶怒斥道:“我拜托您老人家!你搞科研做实验,去牺牲自己就好,别带上我!” “淡定啦!” 刑一鸣笑嘻嘻的将暴躁不安的李焕仙按在浴桶中,随后将仅剩的一枚红丸放在李焕仙手边说道:“按我的方法,你很快就可以告别红丹了。今天从这里出去后,我给你拿点白玉丹。只要不受严重内伤,不大出血,以后这红丹你都用不上了。而且,从此以后不用忌口,该吃吃,该喝喝。妞照泡,舞照跳,只要……” “等等!” 还未等刑一鸣唠叨完,李焕仙便急忙打断道:“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近女色?” “你不知道?” 只见刑一鸣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看李焕仙,随后掰着手指头说道:“我大师兄陈传道经脉寸断二十几年,还不是照样娶妻生子?人家化境修为骤毁,身体比你现在要差得多!” “妈的!” 意识到了自己又被邱老头耍了,李焕仙心下暗骂道:“老神棍,你真他妈坑人!” 第621章 烧尾宴 在中国,饭桌文化自古以来就是社会交往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人际关系的和谐与礼节的讲究。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和新观念的涌现,一些传统的饭桌习惯逐渐显露出其不合理的一面,有时甚至成为人们诟病的对象。 例如,劝酒文化在某些地区仍然根深蒂固,这种以酒量衡量情谊的行为,往往导致不必要的健康风险和社会问题。此外,过分讲究排场和面子,使得宴请变成了一种攀比,不仅浪费资源,也增加了人们的经济负担。还有那些繁琐的餐桌礼仪,有时候反而束缚了人的自然表达,使得本应轻松愉快的聚餐变得拘谨和沉重。 所谓学子高升,有谢师宴。乔迁新居,有乔迁宴。那隆升客栈重新开业,自然也少不了一顿铺张。 不过说是铺张,其实也没什么。芸娘在经历了最近的一系列事件后,决定低调做人。门口两挂鞭放一放,冲个喜气就好。其他的,一概从简。 “芸姐!啥时候开饭呀?!” 隆升客栈一楼大厅内,孙朝阳饿的前胸贴后背,手掐一根竹筷在碗碟上不断的敲打着。田九郎也有样学样,在一旁敲着鼓点捧哏。 倒是平常话最多的季老头,最近安静了很多。自打巡城司的卫兵来客栈搜查后,这老头便有些疑神疑鬼。晚上睡觉刀不离身,看谁都像欠他钱一般。就连尿频的毛病都好了,再也不独自一人起夜上茅房了。 焦星岩还如平常那般,安安静静,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天一副死了爹的欠揍表情,不是抱着破刀发呆,就是无聊到修指甲。 李焕仙在正一堂医馆待了三天,一直没有回来。他在外面住了三天,芸娘就在客栈观察了这几人三天。经过三天缜密的推敲与试探,芸娘觉得,田九郎、季伯长、焦星岩三人,都有可能是何家或者是薛景绵的暗桩! 嗯,她观察了三天,结果观察了个寂寞! 看着孙朝阳等人好似饿狼传说一般,芸娘扇着蒲扇一步三摇的走来道:“你三哥说今天回来,等他到了就开饭。” “等他作甚?重建客栈他光动嘴了,几时出过力?” 最近李焕仙在医馆养病,可是让孙朝阳解放了。由于与薛景绵交恶,李焕仙断然拒绝上班邀请。为了防止巡捕司被黄世云一家独大,孙朝阳一天天折腾的要多欢乐有多欢乐。 看得出来,这小子对权力的向往,已经逐步体现出来了。 不过有一点孙朝阳说的倒也没错,那便是重建客栈,李焕仙基本没帮过手。每次都是一努嘴,让孙朝阳几人去帮忙。随后自己去刷个脸,露个相,转身就跑。 这么不要脸的行为,也就芸娘能容忍他。别说孙朝阳忍不了,就连客栈的伙计都不耻李焕仙的为人。可他们哪里知道,李焕仙是没出力,但他出钱了。 一件价值六万两的金缕丝衣,还不够份量吗? “回来啦回来啦!老板娘,展捕头回来啦!” 一名伙计从雪花漫天的院外跑来,风风火火的禀报一番。话音刚落,便见李焕仙顶着风雪走入客栈饭厅。手中提着一匹绸缎,面带微笑于风雪中推门而入。 哪知这一进门,顿时让客栈内众人呆若木鸡。孙朝阳半张着下巴合不上。田九郎三人直接揉搓起了双眼,好似眼前之人不是李焕仙一般。 芸娘倒是没那么夸张,看上去倚墙而立,不失风范。奈何丰胸起落幅度不小,很明显是有些喘不上气。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李焕仙,整体气质变了! 惊见李焕仙墨绿色大抱披肩,迎风猎猎作响。单手握刀,俨挺背脊。长衫独立,星眸睥睨。虽然面容还是三十多岁那般,可皮肤却细腻不少,唇红齿白,山根英挺。双凤眼波奕奕,颇有君临天下之威。 短短三天,这小子怎么又意气风发了?只能说刑一鸣真有一套,三天不辞辛苦的给李焕仙洗筋伐髓,让其整个人气质突变。 衰弱的内脏被滋补,整个人由内而外的焕然一新。心脏停止衰弱,人的嘴唇会变得红润。肝脏被修复,糟杂干燥的毛发会变得柔顺。脾脏康健,则四肢气血充盈,整个人充满力量。肺脏殷实,则印堂白里透红,额角峥嵘。肾脏不虚,则腰腹有力,人不会驼背。 李焕仙如今,虽然还未恢复如初。可原本有些驼背的身材再次变得挺立,周身气血充盈,光彩照人,早已判若两人。 “你……是我眼花了,还是你变年轻了?” 芸娘望着愈看愈顺眼的李焕仙,啧啧称奇不可思议。李焕仙笑了笑,那讨人厌的招牌微笑再次浮现于脸上,将手中的布匹递给芸娘道:“祝你生意兴隆。” “有心了。” 芸娘下意识的接过布匹,二人手指轻微一触碰,芸娘当即俏脸发热,极其尴尬的掩饰道:“上上上、上菜!” “走菜喽!” 一声吆喝,大量伙计端着菜肴从后厨走入前厅。虽然是内部团建,但芸娘对自己人出手一向阔绰。 所谓士子登科、荣进及迁除,好友同僚一起慰贺,盛宴置酒馔、音乐,谓之烧尾。这烧尾宴,菜肴不下十八道,九冷九热,六素十二荤,精致非凡。 众人一见菜肴已上桌,也不再端着做派。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而且都是江湖儿女,不像官老爷们那般讲究,动筷子前还要搞一堆乱七八糟的规矩。 芸娘带头,第一个抄起筷子就开动。孙朝阳马上第二个跟进,先扯下一只烧鸡腿,随后手捧一碗汾酒,大快朵颐。 李焕仙环顾一圈,发现没见到展凝霜,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道:“为何不见展凝霜?” “仇家没了,身份有了,那种女人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芸娘倒了碗女儿红,递到李焕仙身前,神情镇定自若。可就是这过分的镇定,反而让李焕仙觉得有些不对头。不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李焕仙不打算找事。 故而接过芸娘递来的女儿红一饮而尽道:“我大病初愈,今日就饮这一碗。” “少喝点是对的,但你应该多吃一点。” 芸娘若有所思的一摆手,后厨马上端来两屉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孙朝阳等人是二话不说,伸手就抓,也不顾包子刚出锅的烫手热度,直接往嘴里塞。双手捉食,吃得舔舔咂舌,擦拭得一身油腻,吃相十分难看。 “不是要吃大肉包吗?吃呀!” 芸娘递来一个包子,双眼平静如水,面带浅红笑意,有若桃花初放。李焕仙闻着肉包中传来的味道,犹豫间接了过来。轻咬一口后,只见李焕仙缓缓闭上双眼,将包子丢弃于地,不再言语。 招呼都不打一声,意味深长的望了芸娘一眼后,便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入后巷房间。 第622章 前世不堪回首 君士坦丁堡它曾经是东罗马帝国、拉丁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首都。当然,这座屹立千年的古城,在21世纪,还有一个更加耳熟能详的名字——伊斯坦布尔,土耳其首都。 这座古城,地跨欧亚两大洲,是土耳其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也是土耳其第一大城市,世界着名的旅游胜地,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之一。 不过它还有一个有趣的别名,万猫之城。 这座古城由于地处港口,所以那些跟随船只远道而来的猫咪们一旦靠岸,便涌入城内。猫者,昼伏夜出,隐秘猎杀为生。 就像,赤龙……与他的‘杀手工会’一样。 2014年2月,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尔,圣索菲亚大教堂。 这是一个气势宏伟的长方形石头建筑,上面有一个直径31米的巨大的穹顶。建筑底部四周有40个大玻璃窗,4座雄伟的拱门,是典型的拜占庭建筑。 人们来这里朝圣,在这里回味历史的震撼。却没有人知道,这座宗教性质极其浓厚的古建筑物,早已被一个传承三千年的恐怖组织所占领——杀手工会。 在夜幕低垂的都市中,一座巍峨的大教堂矗立于繁华与寂静的交界处。它的尖顶刺破苍穹,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威严。 “当~” 此刻,钟声悠扬,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预示着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即将到来。 教堂大苍穹顶,平时对外开放。可当午夜降临之时,作为土耳其最负盛名的旅游景点大教堂,却主动开启逐客令。大量身着穆斯林装扮的阿拉伯人,友好的将游客驱逐出教堂。 在清场结束后,这些本该坚定信仰穆罕穆德的清教徒,却将自己头顶白色的‘戴斯塔尔’帽解下,随后将翻领窄袖袍褪去,继而一身黑色长衫,隐于黑暗。 “哒哒哒哒……” 一阵稳健的脚步声响彻大教堂,好似暗夜死神于黑暗中现身。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教堂的巨大门前,他的出现就像是一幅精心构图的画面,既突兀又协调。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衣袂随风轻舞,如同夜的使者,神秘而高贵。他的面容被一顶宽边帽遮掩,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男人,是赤龙的‘父亲’。杀手界的传奇教头,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字,一个代表着死亡与终结的存在。他的到来,不是为了祈祷,也不是为了聆听福音,而是为了他的‘作品’,为了他的‘儿子’。 随着男人的步伐缓缓迈入教堂,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弥漫开来。信徒们不自觉地退避三舍,修士们停下手中的工作,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此时的众人,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那是一种混合了冷酷、决绝与不容置疑的权威气场。 “哒哒哒哒……” 一路走来,男人没有言语,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言。 年仅21岁的赤龙此时正冷漠的跪在教堂大仓穹顶,双手合十被一串十字念珠捆绑。一名阿拉伯少女被高高吊起于半空,腹部隆起,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 赤龙与男人,皆隶属杀手工会。他们的组织,传承已久。以其高效、无情和几乎无法追踪的手法,成为了世间最令人畏惧的暗杀机构。 他们的触角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行动总是精准而致命,就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优雅而又残酷。 “你来了。” 赤龙闭着双眼,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从身后传来。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赤龙身后,看着被吊起来的怀孕女人平静的说道:“为何留下活口?” 在这个庄严而神圣的教堂内,男人的出现无疑是对常规的颠覆,但他所代表的那种力量,那种超越常理的恐怖,却在无形中强化了这座大教堂的神秘色彩,让人不禁联想到,即使是上帝的殿堂,也无法完全隔绝黑暗的侵袭。 “她怀孕了。” 赤龙虔诚的跪在月光下,学着穆斯林的样子进行祷告。男人面无表情的绕到女人身后,右手一抬,一旁的看守马上递来一把短筒猎枪。 “砰!” “哗啦!” 枪声响彻这伫立千年的建筑,月光下无数白鸽惊飞遁走。浓重的血腥气与内脏破碎后的气息充斥在教堂苍穹,为这古老的建筑增添了一分残忍的回忆。 “滴答~滴答~滴答……” 赤龙满身皆是鲜血,双手捧着一个早已成型的胎儿尸身,望着拽曳一地的内脏与还未完全崩断的脐带,眼中闪烁着怪异的亮晶。 “带去静修。” 男人掏出手帕,耐心的蹲在地上,将赤龙那满是血污的脸擦拭一番,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堂。 七日后,暗无天日的静修地牢中,赤龙全身干裂的趴在沙地中,眼中的生气正在逐渐消散。 整整七天,米水不进。 赤龙如今眼前皆是幻象,这是脱水后内脏衰竭的征兆。他的脑子里不断的出现铜钟的声音,好似有人蹲守在他的耳膜中不断的敲打。 他的胸口一阵阵的出现绞痛,他的四肢开始出现痉挛性的抽搐。他已经忘记了饥渴的感觉,因为他就快要死了。 “儿子,我为你自傲。” 忽而间,封闭空间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男人不知何时进入了这里,手中端着一杯水,面带满意微笑将赤龙扶起,看着赤龙急不可耐的痛饮,男人像欣赏自己的大作一般说道:“上一个撑足6天不饮不食的人,是三十年前的我。想不到三十年后,你超过了我。” 说罢,男人像变戏法一般,左手在身后一晃,一盘热气腾腾香气喷喷的包子就出现在赤龙面前。 “吃下去。” 男人虽然一脸慈爱之相,可眼神却无比冰冷。与其说是让自己的爱子进食,不如说,是逼迫自己挑食的宠物吃东西。 七天的米水不进,早已让赤龙失去了理性。只见他伸出肮脏的双手,像野兽一般半跪于地,整张天贴在餐盘上,不断的对那包子进行着撕咬。 男人十分满意赤龙如今的兽态,伸出右手轻抚赤龙的后脑,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堂课,你要学会的,是舍弃。舍弃软弱,舍弃感觉。继而,舍弃人性。” 第623章 杀心再起(上)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要能看得更远,爬得更高。否则,你费那么大的气力登上山顶,却不曾一览众山小,那得多可惜? 翌日清晨,会京府上空的雪花不断的飘洒。 李焕仙缓缓的睁开双眼,将自己的神识从前世的回忆中拖回。两年了,整整两年不曾回忆前尘往事了。可自从昨晚吃了芸娘亲手烹饪的包子后,李焕仙的杀气便再次控制不住的外放。 由于现今已入暗境,若是任由杀气暴走,只怕会影响身边之人。故而李焕仙只吃了一口肉包后,便冷漠的回到房间压制杀心。 展凝霜死了,而且尸骨无存。 在吃下那口肉包之时,李焕仙便品嚼出了味道……那是展凝霜的味道。是她死前的不甘、不忿、不舍与怨恨的味道。 实话实说,展凝霜死,李焕仙没什么感觉。他不气芸娘先斩后奏,不气芸娘意气用事。他气的,是他自己。因为他正在变得软弱! 可若要做人,尤其是做一个普通人,李焕仙就必须接受‘软弱’。因为这是芸芸众生所具备的品质之一,是人性组成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只是李焕仙还不习惯软弱带来的副作用,或者说是主观敌对‘软弱’。他只知道,自己答应了要让展凝霜活在阳光下。 可如今,诺言无法达成。 男人,不能不重视自己的诺言。如果你对诺言嗤之以鼻,那就不要怪别人拿你说话当放屁。人每说过的一句话,冥冥之中,都有人帮你记着。你食言,自以为无所谓。可实际上,早晚会遭到反噬。 所以儒家说:言必信,行必果。 道家说: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 佛家说:诺不轻许,许则为之。 说来可笑的是,重信守诺本应是每一个人子本自具足的基本品质。可我们的生活中却满是信口开河、胡乱许诺。我们看似在社会生活中都穿戴着守信的外衣,可大家都清楚,那只不过是一件皇帝的新衣罢了! 一旦这层新衣被戳穿,我们的个人信誉也将随之破产,将不再被人信任,成为社会的弃儿。(关于国家信用话题全部删减,好孩子看不见。) “当当当~” “三哥,起了没?有客到!” 李焕仙从床头坐起,狐疑不定的穿好衣物。孙朝阳这小子,一向是李焕仙不亲自拍门,他是绝不会起这么早的。如今与薛景绵交恶,身边暗桩不明,李焕仙已经勒令孙朝阳几人不得去巡捕司上班点卯。 所以今天孙朝阳起这么早叫门,一定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才对……吧? “咯吱~” 李焕仙刚推开房门,迎面就是一张冻得两腮有些发红的俏脸。只见一十七八岁的少女背着药箱,身着薄衣不请自来,几步涌入李焕仙的房中。 “凤仪?你来做什么?” 这少女,正是正一堂医馆的坐堂郎中,李焕仙岳丈刑一鸣的座下弟子,刑凤仪。 这几天,李焕仙吃住都在正一堂,自然认识这丫头。话说刑一鸣与其妻子无儿无女,妻子在金国王都建邺开设医馆,刑一鸣就窝在会京府。身边的女弟子刑凤仪,年方十八,豆蔻年华。虽谈不上是什么仪态万千的大家闺秀,可也算婀娜多姿秀色可餐。 李焕仙前几日也偷偷吐槽过,说自己那舅母心大。自己与相公异地分居,居然一点都不紧张。哪知刑一鸣耳朵灵得很,当即意味深长的对李焕仙说道:“等你小子过了五十岁就知道了,两地分居,才是夫妻之间最好的结果。” 李焕仙房间中,刑凤仪拍打了一下周身的雪花。孙朝阳抿着嘴跑到李焕仙身旁小声问道:“三哥,你啥时候认识了这么漂亮的女郎中?” “别打歪主意!” 一听孙朝阳的话,李焕仙便知道这混小子在想什么,当即一敲孙朝阳的脑门后为二人介绍道:“这是我兄弟小海,这是……刑姑娘。” “哎呀!邢姑娘久仰久仰,在下崔……” “行了!师父都与我说了。” 刑凤仪将药箱取下,搓了搓冻得发麻的小手不耐烦道:“你是孙朝阳,是我姐夫表弟。” “姐夫?” 一听刑凤仪开口就捅破了窗户纸,孙朝阳与李焕仙赶紧对视一眼后将房门关好。 “名气那么大,胆子这么小……” 看着二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刑凤仪吐槽了一声,随后取出针灸包朝李焕仙摆手道:“今日不去医馆,师父叫我来上门给你扎针。” 李焕仙虽然经刑一鸣的诊治后,身体犹如枯木逢春。但他由于常年大量服用红丸,身体内积压的毒素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清干净的。 故而除了每日服用刑一鸣的白玉丹外,还要配合药浴针灸之法来刺激身体的自主净化能力。按照刑一鸣的话讲,以后李焕仙每天都得去正一堂报到了。 关于自己老婆娘家一脉的针灸水平,李焕仙自然清楚。当年在秦国的时候,秦若水便经常给自己针灸调理身体。而作为秦若水师妹的刑凤仪,虽然年纪略轻,想必手上功夫应该也不会太弱。 毕竟是邱莫闲那老神棍的徒子徒孙,应该不是绣花枕头。 “下手轻点。” 只见李焕仙坐到刑凤仪对面,将右臂衣袖撸起,示意让刑凤仪下针。孙朝阳站在一旁打量了一下刑凤仪后,面带坏笑道:“所以说,姑娘你是三哥的小姨子啦?岂不是想……” “嗖~” “啊!” 忽而间,孙朝阳当场嚎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直流。只见他大腿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针。那银针刺入的位置十分刁钻,若是在往上移动两寸,只怕…… “以后你若再来,直接敲门,不用在外面等。” 李焕仙看着呲牙咧嘴的孙朝阳坐在地上,摇头苦笑一番后,便对着冷漠无比的刑凤仪说了一句。哪知此话刚落地,刑凤仪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师父说了,你现在需要静养。所以若无必要的话,不能打搅你清修。” “舅丈还真是面面俱到……今天扎完针,回去说一声,不用麻烦你们跑来跑去,我自己明日去医馆就好。” 都是自己人,而且刑一鸣这长辈目前看起来还很靠谱。李焕仙也是要脸的人,自然不好麻烦秦若水的娘家人。 “明日?只怕明日医馆就散了。” “什么意思?” 听出了刑凤仪话里有话,李焕仙赶紧问了一句。只见刑凤仪拿出银针在火上烘烤一番后说道:“阮志五要买我们医馆,现在正在医馆内谈价呢。” “嘭!” 话音刚落,李焕仙一掌就拍在桌子上,将木桌当场拍得散架。而孙朝阳也是一脸不爽的站起身怒骂道:“狗日的,给他脸了?!” 第624章 杀心再起(下) 凛凛寒风如刀裁鬓,冰冷的雪花吹打在人脸,触体生痛。金国的冬季的确有冬天的样子,说降温就降温,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其实比起温暖如春的楚国与略微湿热的秦国,李焕仙更喜欢金国的气候。因为金国四季分明,春之盎然,夏之繁盛,秋之丰硕,冬之静美。 四季轮回,不变中饱含万变,这才是人生的常态。 所谓人生犹如四季物,百年轮回走一冬。冬天是个万物蛰伏的时节,无论人还是物,都应该静悄悄的韬光养晦,等待春天的到来。 所以冬季,国与国不交锋,人与人不交恶。不过这世上就有些操蛋的人,喜欢做操蛋的事情。比如,脑子被驴踢过的阮志五一系。 会京府正一堂医馆内,阮志五第八义子刘聪提着一坛美酒,两只烧鹅走入医馆。正一堂还是老样子,白天没什么人来问诊抓药。 刑一鸣捋着山羊胡正坐在柜台中翻阅着医书典籍,时不时拿出毛笔圈点一二。 “刑叔!” 刘聪不请自来,十分热情的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将烧鹅与美酒放在柜台中,先扯下一条烧鹅腿递给刑一鸣后,便仔细观察起这老头的神色。 只见刑一鸣没什么表情,接过鹅腿就吃了起来。随手从柜台下拿出两个碗,示意让刘聪倒酒。 “叔,您知道我只是个跑腿的,就别让我难做了。” 刘聪面色土青,十分为难的给刑一鸣倒了碗酒。刑一鸣痛饮一大口,砸着嘴说道:“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我这医馆不可能卖。回去告诉阮志五,若是再来骚扰我,小心我毒死他!” “我知道我知道,可您就算毒死我义父,这医馆您也保不住啊!” 刘聪自小就在会京府长大,自然知道刑一鸣的本事。不过听他这话茬儿,恐怕收购正一堂医馆这事,其中大有隐情。 “君不君,臣不臣。毒花遍地,国之将亡。刘聪你呀~趁早点清楚细软,赶紧离开金国吧!” 刑一鸣很清楚现在的金国已经被极乐花搞得千疮百孔,民不聊生。甚至说,这个国家已经被极乐花从内部掏空了。如今又要收购天下间有名气的医馆正一堂,显然就是打算做洗白上岸的打算。 毒贩的进阶套路,不仅李焕仙明白,刑一鸣也很明白。毒贩做大后是什么?是毒枭!成为了毒枭,就不是为祸一方,而是祸乱天下了。而毒枭之后呢?有了钱,有了人,自然是成为军阀。 以军队做保护伞,贩卖种植极乐花! 当成为军阀后,领头人就会获得天下金字塔最顶层的席位。那之后在干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阮志五现在,正在从毒枭向军阀转变。一旦收购了天下闻名的正一堂医馆,他就会洗白成仁爱世人的君子。毕竟正一堂是天人老者邱莫闲赞赏有加的医馆,有那老神棍为其背书,阮志五的仕途将顺风顺水。 可这种事情,作为邱莫闲弟子的刑一鸣,怎么可以让其发生呢? 只见刑一鸣吃了半只烧鹅,酒也喝了不少,脸色微红道:“谢谢你的烧鹅与汾酒,下次来医馆抓药,老夫给你打个折。” “刑叔!您就非要与我义父为敌吗?” 眼见好话说尽,但刑一鸣死活不松口,刘聪的脾气也上来了。可刑一鸣显然没将其放在眼中,随手扯来一张牛皮纸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后说道:“小子,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很聪明,怎么自打你爹死了之后,就变得这般混蛋了呢?” “你还好意思说?!” 不提自己那痨病鬼父亲还好,一提起来刘聪直接发火道:“当年就是你一副药把我爹送走的!没吃你的药之前,我爹虽然卧病在床,起码还会喘气!吃了你的药,当场一命呜呼!” “这事呀,你回去问你娘。哦,你娘也死了。” 刘聪是阮志五八名义子中,身手最好,脾气最小的一个。而且出身会京府,又与刑一鸣相识多年,让他来做收购正一堂的事,本最合适不过。 奈何刑一鸣不在乎钱,也不在乎阮志五的势力。来来回回相劝一个多月,依然搞不定正一堂。实话实说,阮志五的耐性已经快磨光了。 “刑老,最后一口价,十万两。” 只见药堂中的二人相持不下,阮志五竟然亲自进入正一堂。今天的阮志五没有随身带着自己的女人,反而是带了四个青衣汉子。这四人,呼吸缜密非凡,神光内敛之下,气场震撼无比。 空气中飘荡的药粉刚刚一接触四人周身三寸,便被无形的微风冲散,可见四人功力极强,都是暗境大成高手! “有钱真是为所欲为呀,连修炼合击术的‘屠龙四仙’都能请来做看门狗。” 刑一鸣虽然是个郎中,但也算半个江湖人,眼界自然开阔。阮志五错愕的看了看身旁的四人,随后一脸赞叹道:“刑老不愧能得邱先生垂青留字,这份眼界与江湖经验,非一般医者所有。” “甭来这套!” 刑一鸣借着酒劲,懒洋洋的看了看阮志五身边的‘屠龙四仙’,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道:“我可是大夫,你们确定要杀我?” “刑老说笑了!” 阮志五笑了笑,赶紧摆手示意身边四人让出道路,自己走到柜台前对刑一鸣客套道:“杀郎中,是江湖第一大忌。更何况,您还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名医。” 无论古代现代,只要是人,就难保自己无病无灾。若是打杀了医生,而且还是有名的医生。那以后生了病,哪怕头疼脑热,也不会有人医治你。 就算有,你也会心里犯嘀咕,因为做贼心虚。 瞧着阮志五没胆子杀自己,刑一鸣撇了撇嘴说道:“医馆不会卖,你有时间告诉你主子,不用白费心机了。” “老刑,我不敢杀你,不代表‘那位’不敢杀!你知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医馆几时改饭馆了?大清早的就这么热闹?!” 话未说完,李焕仙的声音却从阮志五身后传来。‘屠龙四仙’猛地一调换身位,将李焕仙阻隔在外。 “啪啪~” 李焕仙轻拍腰间天狼啸月刀,杀气外放间,激的四人面面相觑。因为从李焕仙外放的杀气中,四人已经感觉到了,面前的小捕快,大概率与他们是同行! 第625章 合作双赢(上) 毒枭,即大型毒贩。一般这种人,贩卖毒品的数量都很大,且时间很长,实力也非常强劲。在毒品贩卖中,势力较大的一股为贩毒集团或黑社会组织,他们有固定的人员、严密的组织,有自己的武装。 若是手段高超的,比如阮志五这种,常年与朝堂勾结,若是真铁了心的玩命,估计就连正规军都不能等闲视之。 不过就算阮志五在强,也依旧是地下势力的王者。一旦上了台面,曝光在阳光下,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会京府正一堂医馆内,气氛不太对劲。 李焕仙带着孙朝阳与刑凤仪来到医馆,孙朝阳与刑凤仪第一时间站队,护卫在刑一鸣身旁。而李焕仙则是独自对上阮志五身旁的所谓‘屠龙四仙’。 “展捕头,听说你病了?” 还未等阮志五开口,一旁的第八义子刘聪却是有些跃跃欲试的开口。李焕仙斜视一眼后对阮志五不耐烦道:“这傻小子也是你干儿子?” “呸!” 刘聪是阮志五八位义子中,唯一一个以武力获得阮志五赏识的。这差不多一个月了,一直听说总捕头‘展望春’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不给自己义父面子,如何逼得大哥杜彪断指谢罪等等。 如今总算见到了真人,自然要有一番交锋才行! 只见刘聪越过义父阮志五,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后冷笑道:“听闻展捕头在楚国号称南侠,尤其是以‘飘花掌’闻名江湖。我刘聪没别的本事,自幼就喜欢舞刀弄棒,今日得见展捕头……” “老阮,你的子嗣都这么没家教吗?” 未等刘聪废话说完,李焕仙便看向阮志五说了一句。哪知阮志五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带着‘屠龙四仙’后撤到医馆内部,示意让二人动手切磋。 “拳脚无眼,死伤怎么算?” 一旁看出不对劲的孙朝阳赶在二人未动手前先说了一嘴,哪知一边喝的有些微醺的刑一鸣却是揉了揉鼻头后说道:“有老夫在,阎王爷想收也收不走你们。” “轰!” 话音刚落,掌气轰至! 惊见刘聪这小王八蛋不讲武德,率先出手抢攻。本来与李焕仙还有三丈左右的距离,哪知他突然跃步一窜,一掌轰来。这‘翻身掌’乃江湖武术重击,威力不小。只见刘聪这一掌打来,李焕仙赫然暴退,想要避过这突来的一掌。 哪知刘聪年纪轻轻,却颇有些功力,一掌虽然打空,可掌气余劲不竭,竟顺势蔓延开来。李焕仙面带无奈之色,在空隙中瞧了瞧。只见阮志五等人与刑一鸣居然守着柜台,喝着酒吃着烧鹅看戏。 好嘛!敢情这是拿李焕仙与刘聪的比斗当成下酒菜了! “竖子取死!” 当下李焕仙不再留余地,催动‘混元气’,双掌间云烟翻涌,收化运发,混沌紫气一气化百,向刘聪缠绕而来。由于屠龙会的四名同行就在一旁看着,李焕仙也不敢施展《风雷无相》。索性使用《混元功》,这功夫名声虽然大,但见过的人属实不多,所以光明正大的用也不怕露底。 李焕仙这手‘混元气’一出,刘聪就知道自己与他的差距不可谓不大。但刑凤仪还在一旁看着,刘聪也没脸就地认输,只能改走游击战术,试图输的光彩些。 “切~” 一旁看戏的孙朝阳眼见刘聪不敢硬接,气聚双足双掌,准备以最灵活的动作,采取闪躲的守势,当即不屑一笑道:“你若是能躲过我三哥的‘一气化百’,老子把这酒碗吞下去!” 只见李焕仙双掌挥动,连绵气流已挥向刘聪,正是一气化百的起招。一阵密不通风的掌气看似柔弱,却有着四两拨千钧的威力,绵绵不绝,变化万端。 李仙一的《混元功》就是这样,临敌时一招一式之中,皆自然而有混元力相附,能於不着意间制胜克敌。该功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蓄劲极韧,到后来铺天盖地,势不可当。 这等一等一的绝世神功,李焕仙居然拿来与跑江湖的刘聪对阵,属实是高射炮打蚊子,小题大做! “唰!” 正当李焕仙的‘混元掌力’将刘聪逼得避无可避之际,阮志五身旁的‘屠龙四仙’中闪出一人,狂暴的一个膝肘连击打来,正中李焕仙右臂! “啪!” 只一个瞬间,冷汗直流的刘聪便被那人拉出战圈。可还未等那人开口说话,李焕仙被他攻击的手臂好似没有任何损伤,居然第一时间追击而来! 《混元功》恐怖的地方就在于,虽然是练气练内家的功夫。可一旦练至大成境界,全身将不畏刀枪,尖锐之物击打。外力触之,皆如触败絮。隔物传功,其内力反震可抛敌万丈,炸碎脏腑,并可开碎裂石,直接破敌丹田之内劲。 “哗……” 刘聪被那人甩到一旁,第一时间运足内力与李焕仙的混元气对抗。要不说人家是职业杀手,对敌经验绝对比刘聪那愣头青强上百倍不止! 虽然那人不清楚李焕仙功法的来历,却是第一时间将内息导向胸腹,护住心脉。双手不停,一边倒退一边与李焕仙对掌拆招,不敢使出真气,反而以灵活繁复的指法,将李焕仙掌心虚空,拆、化、推、移,一一化解。 “眼花了吧!” 李焕仙暴喝一声,跃上空中,自上而下掌气轰至。那人双掌忙于拆解一气化百起招,眼看躲不过李焕仙当头一掌,千钧一发之际,竟一掌擎天,硬生生以五指扣住李焕仙掌心。 “轰!” 两者硬击之下,轰然一响,同时双双震开数十步,李焕仙的混元气也被这股强大掌气相击之威打散,炸向各处,所过皆碎,一时土层木石,四处飞溅,尘埃弥漫。 “唰!” 眼见空手拿不下这人,李焕仙当即冷笑一声,一把抽出腰间天狼啸月刀!只要有这把刀在,化境以下,谁来,李焕仙就砍谁! 当然,会玩音波功的那几个暂时砍不过。 “够了!” 只见刑一鸣打了个酒嗝,将酒碗一甩后从柜台走出,一把扣住李焕仙的手腕道:“没啥深仇大恨,没必要动刀。” 眼见舅丈人亲自出来制止,李焕仙也不好在斗下去。只能冷漠的看向阮志五道:“医馆不可能卖,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哪知阮志五却并不将医馆放在心上,反而笑呵呵的看向李焕仙说道:“不急。既然你来了,咱们先聊聊何家的事吧!” “你们狗咬狗,与我何干?” 李焕仙不想介入阮志五与何家的斗争当中,可他不站队,很多人都不会放心的。 只见阮志五将碗中的汾酒喝掉后,掏出锦帕擦了擦嘴,缓步走至李焕仙身前小声道:“你可以不帮我,但薛景绵不会放过你。展大捕头,我可听说了,你的人,不干净。” 第626章 合作双赢(下) 初冬夜空,星光闪耀。 只见九宫偏格之上,五黄星齐聚。而紫微斗数星曜病符相叠。所谓五星齐聚,便是指五种毒虫被关在一起。五毒聚集,主大凶血光,必有死伤。 而五黄二黑同在一宫,代表二五交加必损主。在此宫坐卧行事之人,必然遭殃,身体健康受到损害。 “说点我能听懂的!” 正一堂医馆内室,药香扑鼻,三个药浴桶呈三角形摆放。温热的气韵从浴桶飘出,李焕仙、阮志五、刑一鸣三人各泡在一个浴桶中,享受着药浴温泉的舒爽。 就在方才,阮志五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什么星相九宫乱七八糟的,李焕仙是一点都没听进去。由于药浴泡澡实在是太过舒服,李焕仙只觉全身软绵绵的,只想眯着眼睛打瞌睡。 “哗啦!” 眼见李焕仙没兴趣谈事情,刑一鸣一拍打自己的浴桶,当场荡起水花扬在李焕仙脸上,随后不耐烦的说道:“阮五儿的意思是说,你身边有二五仔!” 所谓二五仔,便是指那些一身侍奉二主的奸佞小人。这种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便是利用旁人对他的信任,进行出卖或告密来获取利益。 “这么明显还用你们告诉我吗?” 李焕仙身边有没有薛景绵与何家的暗桩,他自己自然清楚。劫何家银车那么隐秘的事,还是被薛景绵与何家知道了,摆明了就是田九郎、季伯长、焦星岩三人中有人泄密。 其实在那日救下展凝霜回到客栈后,李焕仙本想‘宁错勿放’,将三人通通做掉。可孙朝阳显然是与三人处出了感情,一直拍着胸脯保证三人的忠诚。 碍于孙朝阳的搅屎特性,三人如今看向李焕仙的表情已经愈来愈紧张了。如今李焕仙若想通杀,也有些下不了手。若要细查,可现在巡捕司的权利被黄世云夺走,无法调动捕快的力量去调查三人的底细。 芸娘倒是可以帮忙,不过自打那晚吃了芸娘亲手‘制作’的肉包后,李焕仙便不想搭理那狠毒的女人。 其实李焕仙现在只要什么都不做,那隐藏在暗处的卧底就拿李焕仙没办法。可身边留个定时炸弹终究不是好事,若是能快速排雷,自然要尽快排掉。 “咳咳~” 阮志五泡在浴桶中,双颊被热气熏得的发红,整个人精神焕发,干咳两声后对李焕仙说道:“展捕头,现在会京府的形势你应该看得出来。薛景绵那边要你死,何家与薛景绵沟壑一气。你现在虽然不管事,看起来独善其身。可这种时候还要保持中立,只怕会被双方率先视为敌人。” 阮志五的意思是,薛景绵要你做狗你不做,何家要你死你不死。我阮志五要你做朋友,你还等什么呢?在拖下去,等到阮志五失去了耐性,放任不管你后,薛景绵与何家没了顾忌,还不第一时间弄死你?! 其实这么浅显的道理李焕仙自然明白,但他还是没做好与阮志五同上一条船的准备。因为在李焕仙看来,阮志五与薛景绵与何家,都一个德行! 他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唯利是图。这种人,利用你能得到利益的时候,会把你当成祖宗供着。等你的价值被压榨的差不多后,恨不得第一时间把你剁碎了做成臊子! “老夫多问一句,你到底打算啥时候走?” 看着李焕仙闷在浴桶中不答复,刑一鸣顶着熏红了的脸问了一句。其实三天前与李焕仙相识后刑一鸣就已经问过了,他想知道,李焕仙留在金国不回北海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李焕仙与其讲述了奉牛村的事情后,刑一鸣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知恩图报这种事,刑一鸣自己虽然不做,可也不能拦着不让别人做。 “哒哒哒~” 李焕仙百无聊赖的敲了敲浴桶,也不回复刑一鸣,反而看向阮志五问道:“牛村火灾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找了一大圈,没有发现你所说的右臂有刀伤的人。” 阮志五能如此的看中李焕仙,本就是因为李焕仙重情义,愿意为了奉牛村抛头颅洒热血。否则阮志五这种大毒枭,不可能搭理李焕仙这种落难的江湖人。 之前他们对于火烧奉牛村的理由,提出了很多种假设,可最终发现都不具备说服力。最后,李焕仙还是决定从人上下手。 那日火烧奉牛村之时,一黑衣剑客与李焕仙对决,被李焕仙的天狼啸月刀割伤手臂。要知道,被朱雀屠南剑与天狼啸月刀造成的伤口,几乎不可逆。 除非是用烙铁配合极乐膏将伤口封闭,或者以极强的修为消耗命源之力来修复。可不管怎么做,最终都会留下骇人的伤疤。 圣无心修为逆不逆天?被赤龙一刀切开下颈,即使有着不败金身与人参果在修复,可最终还是留下了疤痕。 李焕仙早就与阮志五通了气,要求其寻找右臂带有刀伤刀疤的男子。阮志五在金国也算权势滔天,可这种大海捞针似的寻人,哪里又能一天半天的找到? 好不容易找出了几个手臂带疤带伤的,可惜都对不上武功高强的信息,最终一顿排查后不了了之。 现在这种时候,何家伙同府尹薛景绵欲要取缔阮志五。那么阮志五即使心中怀疑火烧奉牛村是何家所为,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也没办法对李焕仙开口。 “唉!” 李焕仙叹了口气,他打心底挺可怜奉牛村的。那群无拘无束自给自足的村民,朴实好客,结果莫名其妙的被一场大火烧的家破人亡。 只见李焕仙泡在浴桶中仔细想了想,随后开口道:“你答应我,不动医馆,我就可以站在你这边。但我不会帮你杀人,最多帮你围事,利用捕头身份压制何家。” “可以!” 看到李焕仙终于松口了,阮志五哗啦一声从浴桶中起身,胡乱的擦拭了几下身子后说道:“就算你不站在我这边,我也没打算把邢大夫怎么样。不过你现在还算捕头吗?黄世云如今在巡捕司可是一呼百应!” “我的身体,已经被刑老调理的差不多了,还怕砍不过一个黄世云?我身边那三个,你帮我查一查。” 李焕仙这是打算彻底与阮志五绑定合作了,因为一旦查出他身边隐藏的暗桩卧底,李焕仙便不怕身边有人泄密,继而重夺捕头之位,将薛景绵从何家剥离。 届时,阮志五便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何家。不过这种买卖,怎么看都是李焕仙占了便宜。阮志五虽然是大毒枭,可本质上依旧是个生意人。做生意,哪能三七分成?就算三七分,那阮志五也得占那七成! 只见阮志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后说道:“展捕头要求的,阮某一定做到。不过口说无凭……不是我不信你,只是……” “不是要歃血为盟那么老套吧?” 刑一鸣在一旁看戏看得正热闹,当即抢先开口。李焕仙咂着嘴看了看自己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舅丈人,随后说道:“我可以先帮你做件事。” “爽快!” 阮志五早就在这等着李焕仙了,当下一拍大腿说道:“我得到消息,何家新进了一批花种,欲要等到来年开春播种,你帮我劫了它!” “花种?新进?哪来的?” 李焕仙点了点头,随后问了一嘴。可这话一落地,便见阮志五伸出食指在嘴唇比了个‘嘘’的动作,随后小声道:“金秦两国一直有走私往来,除了兵甲外,自然要有沂州极乐花!” 第627章 诱敌有招(上) 会京府北山陶吴县,是一座富饶的县城,县中以烧制陶瓷闻名。李焕仙对这里不是特别陌生,因为那晚劫掠的何家银车,正是从陶吴县中发来的。 只因为这座陶吴县的县令,正是何家姻亲。 “搞成这样?” 今天陶吴县很热闹,县令朱雷噤若寒蝉的虾弓在一旁。何仲山与会京府尹薛景绵手持锦帕捂住口鼻,来到‘何氏票号’大堂,望着遍地的惨相心中直打冷颤。 只见这小县城中的票号大堂内,尸体到处陈横,鲜血满地,腥风扑鼻,有如一座血河炼狱画面,叫人见况为之悸颤。 数不清的票号伙计,竟然全被先行点了穴道后再集中杀害,难怪事先听不见斯杀惨叫的哀嚎声音,可见杀人者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残暴恐怖组织。 票号掌柜那瞪大的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光秃脑袋,被放置于票号银桌上,尸体横卧一旁。 而票号大堂东方供奉的财神慈悲法相,却是双眼凝视,好像在怜悯愚痴的杀戮众生,与这人间炼狱形成强烈对比。 “黑道劫掠吗?” 薛景绵手持锦帕捂住口鼻,皱着眉问了一嘴。蹲在地上检查尸首的黄世云却是摇着头回复道:“查过库房与账册,银钱分文未动。” “只杀人不劫货?那就不是打劫,而是泄愤。” 何仲山像个没有感情的畜牲一般,随意的用脚下华贵的棉靴拨了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随后看向县令朱雷问道:“近几日县中可有什么外人进入?” “回少爷的话,三日前,会京府总捕头展望春携手下四人来北山狩猎,曾在县中留宿过一夜。” 县令朱雷态度恭敬的对着何仲山汇报了一下,不过这消息属实没什么用。因为李焕仙的动向,何家与薛景绵一清二楚。 前几日李焕仙闲着无聊,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带着孙朝阳、田九郎、季老头、焦星岩四处闲逛。这一群糙汉子在会京府溜达来溜达去,最后竟跑到陶吴县来。 不过若说这票号灭门案是李焕仙做的,那就有些冤枉他了。因为他三天前虽然来过陶吴县,而且留宿了一晚。可在他离开后两天间,票号众人可都是活得好好的。 “这事就算不是他做的,也一定跑不了他!” 何仲山知道,他们那日在会京府衙揭露‘展望春’身份不实,就已经与李焕仙撕破了面皮。所以李焕仙有理由,也有必要展开报复。 不过凡事都得讲证据,尤其是一口吃不下对方的时候,就更需要一个师出有名。这也是为什么前世南宋皇帝杀岳飞时,要给他安个‘莫须有’的罪状。皇帝要杀人,说杀就杀了,搞这些虚的做什么?还不是因为岳飞手里有一支‘岳家军’! “尸首如何?” 薛景绵也知道李焕仙有嫌疑,但他好歹是会京府权力最大的长官,不好明着公报私仇,便懒洋洋的问向黄世云的尸检结果。 黄世云将随身验毒的器具收好,又仔细看了看尸首的伤口后说道:“凶手应是三人以上,各个都是练内家的好手。用的点穴手法大差不差,应该是同一门派的师兄弟。” “伤口呢?刀伤还是剑伤?” 薛景绵对凶手的身份没什么兴趣,他只想确定众人的死因,随后琢磨如何给李焕仙泼脏水。至于为什么如此针对李焕仙?其实也没别的缘由,只是因为李焕仙不肯跪下给薛景绵当狗。 这个世界上,有些自以为是的人便是这样。你不服从我,那我就针对你。一天正事不干,就琢磨怎么给你下套。 黄世云想必跟在薛景绵身边很久了,自然知道薛景绵的想法。可黄世云好歹也是捕头,而且出身江湖,对政客这种泼脏水的龌龊行为多少有些不耻,于是干脆利落的说道:“不是展望春的刀,也不是他的剑法。这些人被杀前先封住穴道,随后集中处刑。虽然身上刀伤剑伤都有,可都是一招直入眉心、咽窝、胸口而毙命。这手法,一眼便知是职业杀手。” “那就放消息出去,说展望春是职业杀手假冒的!” 薛景绵有些不耐烦,掏了掏发痒的耳朵给黄世云下达了指令。可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句无心之言,有可能就是他们苦苦追寻的真相。 “干脆说我是敌国来的间谍好了!” 霎时间,一句懒散嚣张之音从案发现场传来。薛景绵闻声当即后撤到黄世云身后,咬牙切齿的怒斥道:“大胆展望春!未经本官传召,擅自进入案发现场,是何居心?!” “昨天大人刚给我展某人发了饷银,今天就忘了?我是来存银子的!” 李焕仙实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昨天在会京府发的工资,一共十二两,有必要存吗?而且就算要存钱,会京府那么多钱庄,哪个钱庄不能存,为什么要跋山涉水来陶吴县存钱? “哼!” 只见何仲山冷哼一声,十分嫌弃的在李焕仙面前摆了摆手说道:“一般病态的凶手在杀人后,都会回到案发现场,想要欣赏自己的杰作!” “证据呢?” 李焕仙乐得看到薛景绵与何仲山吃瘪,他就喜欢这俩货想弄死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直跳脚的表情。 眼见李焕仙如此嚣张,薛景绵当下也不再顾忌身份,冷笑道:“破案需要证据,但造谣,不需要证据!” “哎哎哎哎哎!你们都听到了,府尹薛大人要诽谤我,他要造我的谣!”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聋了……” “我脑子不好,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旁的捕快与陶吴县县令朱雷当场发病,不是突发耳聋,就是小脑萎缩当场失忆。只剩下何仲山乐呵呵的对李焕仙说道:“死几个人而已,我不在乎,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愤而失智!回去告诉阮志五,他喜欢杀人就尽管杀,我何家人多的是!” 说罢,何仲山看了薛景绵一眼,二人当即会心一笑,肩并肩越过挡在门口的李焕仙,夺门而出。 “大人啊!” “何东家!” “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为我等做主啊!” 哪知二人刚出去,迎面便是乌央乌央几十号老弱妇孺跪于票号门前,挡住了薛景绵与何仲山的道路。只见这些人全都哭哭啼啼,身着素服白衣,披麻戴孝的跪地拦路,想必应是何氏票号亡者的家小。 “大人!” 只见人群中走出两名身着孝服的青壮年,二人拉开一条白布血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血红色的名字。此乃万人血书,由不得薛景绵不重视。 但见血书被拉开,三名会京府乡绅走向前来,跪于薛景绵身前厉声道:“我等会京府乡绅联名四方城万民血书,状告会京何家草菅人命!假账漏税,杀人灭口!” “你你你……你们这是诽谤!是造谣!你们有证据吗?!” 薛景绵哪里料到,刚出门就被拦路,而且要逼他与何家翻脸。可他已与何家牢牢绑定,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何家,故而只能无能狂怒,呵斥众人诽谤造谣。 “哈哈……” 哪知薛景绵话音刚落,李焕仙讨厌的笑声却从身后传来。只见这孙子搓了搓手上验尸沾染的血泥后笑着说道:“大人,造谣,是不需要讲证据的。” 第628章 诱敌有招(中) 会京府衙大厅,一条遍布红色血字的白布被拉扯开,高高悬于府尹薛景绵面前。看着那血书上不下万人的签名,薛景绵脸都绿了! “万人血书上表,朝堂震动!你这会京府尹是吃屎的吗?!” 定京知府薛召,身着便服出现在府衙大厅内,人还未到跟前,愤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薛景绵被骂的极其恼火,但转头一见是自己堂兄,便不好发作,只能冷着脸问道:“你是来罢我的官,还是替‘那位’要我的命?” “罢官要命何须我来?!” 薛召也在气头上,拂袖一挥,示意让大厅内众人散去后说道:“阮志五买通了御史,现今正在不留余地的弹劾我薛家!” “御史也收贿?我大金要亡了!!!” 一听主管监察的御史官员都被阮志五买通了,薛景绵当场面如土色,痛心疾首。看着薛景绵在这自怨自艾,薛召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别他妈在那杞人忧天了!远离了朝堂就不关注政事,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件奇事!” “堂兄有话直说!” 被薛召劈头盖脸的从进门就骂到现在,饶是薛景绵脾气再好,薛家长幼规矩在严苛,薛景绵也是有些不爽。而且,薛景绵心眼儿小是事实。 眼见自己这堂弟各种降智,薛召一摆手将薛景绵招到身旁小声道:“陛下龙体衰退,根本无心政事,自然没兴趣在朝堂上与史官争吵。那御史大夫是太子岳丈,护着阮志五也是应当。” “堂兄,我们是不是站错队了?” “慎言!” 只见薛召赶紧低喝一声,勒令薛景绵莫要动摇心念,随后做贼心虚的顾左右言他道:“如今辽国太子赫兰长弓被辽帝软禁,大辽兵权已经下放至‘武威王’赫兰不破手上。这种时候,若是辽国来犯,你觉得谁会总督三军?” “呵呵!” 薛景绵讥笑一声,撇这嘴说道:“‘那位’领兵的本事金国谁不知道?别说赫兰一族都是能征善战的猛人,就三年前,‘那位’领兵死缠着秦国沂州边境,不也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吗?我看若是在打仗,那肯定还是太子金世仪领兵出战。” “不错!” 薛召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摆手示意薛景绵落座后若有所思的问道:“若是太子领兵在外,而陛下突染恶疾会怎样?” “会……原来如此!” 意识到了金国的天变之相,薛景绵恍然大悟,当下拾起笑脸,恭恭敬敬的给自己这堂兄斟起了茶。瞧着薛景绵总算回过神了,薛召满意的接过茶水,轻抿一口后继续点拨道:“阮志五利用民愤胜了你一手不要紧,只要你与何家自己不乱,护住基本盘,就还有赢的机会!” “我一直以为阮志五很好对付,可万万没想到,他在会京府一呼百应!不光民众被那大花贩蛊惑,就连会京府的乡绅员外也都与其站在一条线上,实在是不好对付!” “若是那么容易,这位置还轮得到你?” 薛召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可薛景绵是出了名的心气高心眼小,当下又冷着脸默不作声。看来自己刺激的还不到位,薛召当即一敲桌子继续打击到:“想赚‘从龙之功’哪有那么轻松?除非,你有那南楚李焕仙的本事!能打能说能忽悠,还他妈懂治国!” “那堂兄您得给我找个公主先!” “哈哈哈哈……” 这兄弟二人说着说着,气氛逐步缓和,竟然开起了李焕仙的玩笑,整个府衙大厅都充斥着快活的气氛。可见这几年,李焕仙早就成了天下众国中,饭后闲扯淡的核心人物了! “好了,跟我说说,你如今打算如何对付阮志五?” 笑了半晌,兄弟二人玩笑话说够了,便开始进入正题。也就是,如何快速让何家取代阮志五。其实极乐花这玩意,薛景绵根本不在乎,奈何阮志五利用极乐花与朝堂绑定。 所以若想让‘那位’如愿,就必须截断太子金世仪的钱粮补给。若是何家能取代阮志五,那就不光是断了太子的财路,更是给‘那位’多开辟出一条财路。 钱嘛,王权贵胄虽然不在乎,但也不会嫌少! 只见薛景绵略微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十分尴尬的开口道:“不太好办。我一直在激怒阮志五,想逼他先手与何家开战。可那老王八蛋属滚刀肉的,无论我如何切肉剔骨,他就是不发火,只在背后搞小动作。” “我听说,阮志五对你那总捕头展望春很上心?” 听到薛召插嘴问了一句,说到李焕仙,薛景绵刚刚才平复的心情再次滚动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别提那看门狗!老子给他钱,给他地位,数次隐忍他的出格之举。结果他不光不感恩戴德,居然联合阮志五阴我!” 看得出来,薛景绵现在恨不得把李焕仙生吞活剥掉。而且估计这种事薛景绵以前就没少干,所以薛召也没当回事,反而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那条狗不听话,就除掉好了!反正他一个异邦人,在金国无亲无友,杀了就杀了。” “说得容易!展望春那王八蛋武功甚强,就算我与黄世云联手,都未必能在他手中全身而退!” 听到薛景绵对李焕仙的武功评价,薛召一努嘴道:“江湖人武功高有个屁用?巡城司几百卫兵,盾牌一挡,长枪乱戳,冷箭一放还搞不定他?” “我跟你说不清楚!” 薛景绵不是没想过利用军队绞杀李焕仙,可李焕仙却好似有感应一般,上次火烧阮志五鸦片山寨时,就想利用何仲庆杀了李焕仙,可惜被李焕仙吓跑了。 如今再想调动军队,李焕仙根本不接招。而且阮志五已经派人盯死了何家的巡城司,只要卫兵出现大规模调动,难保不会被阮志五知晓,继而第一时间告知李焕仙。 “动动脑子嘛!” 瞧着自己这堂弟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薛召无奈之下只能把话说透道:“他们利用民愤来收拾你,你也可以利用民愤来还击。” “怎么还击?平头小百姓根本没力量!那些乡绅倒是有本事,可他们都是人精!” “笨!” 看着薛景绵死活不开窍,薛召骂了一句后小声道:“忽悠不了精明的,就去忽悠傻子嘛!就像展望春的小兄弟崔士海一样,落在你手里,想怎么玩,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第629章 诱敌有招(下) 会京府城北,隆升客栈。 自从在厨房做掉展凝霜以来,芸娘的心灵渐渐得到了平静。虽然偶尔,梦中仍会出现过往的片段。李焕仙那时而苍老,时而意气风发的面庞,往往在寂静的午夜里扰动着芸娘的心海。 刀光血影已淹没了二人间应有的缘分,她不该再有梦。 但是,梦中好似有一个呼唤着她的声音,叫她不要在放弃,莫要在错过。 梦醒时分,冷冷的青烟吹散了人影,芸娘分不清到底那个总在梦中出现的人,到底是苍老落魄的‘展望春’,还是如今这个,磊落而含蓄的‘展望春’。 “唉!” 芸娘叹息着,混了一辈子江湖,本以为自己对江湖已经看得太透了。哪知,依旧看不破。 随着叹息声消散,芸娘本能的走入厨房,刚一进去,便看见孙朝阳正在厨房偷东西吃。 “芸姐,这厨房咋还是包子?能不能换点主食?” 孙朝阳很纳闷,自打前几日烧尾宴李焕仙冷着脸离去后,隆升客栈的主食就一股脑的换成了包子。是的,一天三顿,早中晚都是包子。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芸娘昨晚没有睡好,起床气着实不小,冷漠的骂了一通后便要离去。哪知孙朝阳在身后捡了几个温热的包子塞入怀中后却说道:“俩人都是牛脾气,谁也不肯让步。” “你说什么?!” 听到孙朝阳吃自己的、住自己的,现在又在背后吐槽自己,芸娘当场暴怒就要翻脸。 “老姐您省省吧~” 孙朝阳没脸没皮,倒是并不怕芸娘翻脸,反而一伸胳膊搭在芸娘肩头劝说道:“我三哥那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芸姐你既然有心,就别端着了。只要你肯拉下脸来,道个歉撒个娇,我三哥都能当场给你买件貂!” “放屁!我又没错,凭什么道歉!” “是是是,你没错,我错了,我三哥也错了。我这就去痛骂他一顿,让他滚过来给你道歉!” 孙朝阳眼见芸娘死鸭子嘴硬,也不再劝说,只能撇着嘴向后巷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便从怀中拿出温热的包子送入口中喃喃道:“这包子到底啥馅儿?那晚过后,我三哥就没吃过客栈的东西……” 隆升客栈后巷小院,李焕仙坐在房中啃着冻得干硬的馒头。白面馒头经过室外冷冻后,变得又硬又干,费力的啃上一口,不光门牙咯得生疼,馒头还直掉渣。一个馒头没吃几口,碎渣子就消耗掉了一半。 “三哥!” 门外传来孙朝阳的声音,只见这小子捧着四五个飘着热气的包子走入李焕仙房中,一见李焕仙又在练牙口儿,当即将包子放在李焕仙面前说道:“你是不是有病?放着皮薄肉厚的大肉包不吃,偏啃这‘硬板砖’?” “有事吗你?” 李焕仙可没兴趣给孙朝阳解释这包子的肉馅原材料,因为他若是说出来,估计这小子都得把胆汁吐出来。毕竟一个沦落成乞丐去要饭都得要烧鸡吃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接受人肉这种东西呢? 看着李焕仙嫌弃的将包子推到一旁,孙朝阳无所谓的抄起包子就送入口中,狼吞虎咽几下后,将包子吞入腹中试探道:“你和芸姐到底咋了?先前好的像一个人似的,怎么如今搞得像你杀了她全家一般?莫不是房事不协调?三哥你身体还没恢复好?” “啪!” “哎呀!” 话音刚落,李焕仙一巴掌就扣在孙朝阳那贱兮兮的脑门上,打得这小子当即头晕脑胀,急忙后撤到门口。 “闲着没事就带他们三个去巡街!” 李焕仙没好气的说了一声,随后将自己不知在何处搜刮来的一大筐山水画堆在桌上。口中啃着冻得发硬的馒头,一幅幅的将画卷撑开,仔细观摩。 “巡个屁!” 孙朝阳骂了一句,随后坐到李焕仙身旁,边帮忙整理画卷边说道:“薛景绵现在恨不得搞死你,黄世云也不可能接纳我们,现在我们啊,已经人厌狗嫌了。” “他们要搞得是我,不是你们。我请了长假没饷银,你若也不去点卯,难不成是想与我一起啃凉馒头?” “哗啦!” 话刚说完,孙朝阳便眼冒淫光的扯开一幅‘美人出浴图’。嗯,也就是春宫图。这种东西,一般正经读书人都是视而不见,几乎不碰。不过那是明面上,暗地里其实都有收集。 古人收集春宫图,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古代礼法严苛,新婚男女不懂交媾之事,所以作为女方嫁妆,用于新婚之夜做参考。 而另一方面,则是用以‘避火’。根据《路史》记载,有士人藏书甚多,每柜必置春画一册。人问之,曰:聚书多惹火,此物可厌火灾也。 简单点说,就是古人相信火神是个大美女。而美女火神平时喜着淡黄色衣服,可是一旦发怒就会改穿火红衣服,容易引起火灾。 于是人们就利用这些春宫图,当“火神”见到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图画时,就会羞赧难当而离去,因此也就避免了火灾的发生。 “三哥呀!” 只见孙朝阳盯着这春宫图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将里面的全部细节都牢牢记住。只是一侧头,便见李焕仙冷着脸瞧着自己。 当下孙朝阳也不好在继续欣赏,反而恶人先告状道:“你说你,放着芸娘那么个风韵犹存的美少妇不管不问,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看这东西。都说你身体虚,能不虚吗?” “信不信我打你?” 李焕仙一把将那面红耳赤的图画夺了过来,随后警告孙朝阳道:“出去巡街,不要与黄世云争权太过。明晚阮志五会运三车极乐膏走东门,今天你不要太过招摇,得过且过,去东门先探探路。” “行!看在奉牛村的面子上,我可以帮这个忙。” 孙朝阳拍了拍胸口,手抚胸前挂着的‘牛头护符’,也算是给李焕仙打了保票,便夺门而出,调动田九郎、季老头、焦星岩三人出发。 “嗖!” 眼见孙朝阳离去,李焕仙隔空打了个响指,四道青色人影如鬼魅般从屋顶飘落,竟然是阮志五花大价钱请来的‘屠龙四仙’! “有劳四位了。” 李焕仙平淡了说了一句,四人便瞬间化为一缕清风从房中遁走,追击孙朝阳四人而去。 人都走了,屋内就剩下李焕仙一人。只见李焕仙百无聊赖的撑开春宫图,仔细观摩了起来。但见画中仕人招蜂引蝶, 温柔之容似玉,娇羞之貌如仙。英威灿烂,绮态婵娟。素手雪净,粉颈花团。 饶是李焕仙两世为人,吃过的见过的属实太多了,可依旧看着这幅画作点头赞叹道:“画得真好~” 第630章 一番斗智论 碧空万里,寒日高悬,会京府上空的苍穹之顶是那么的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就在方才,孙朝阳带队,在巡捕司点卯挂牌,还与黄世云为首的薛家四子吵了一架。原因嘛,也很简单。你崔士海虽然是副捕头,可几乎不来上班。如今总捕头展望春抱病在家,你失了靠山,人家薛家四子当然要有冤报冤。 毕竟那四个倒霉蛋可是没忘记,第一天来报到的时候,属实被孙朝阳整治了一番! 按理说,如今李焕仙失势,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可不知怎的,府尹薛景绵也好,总捕头黄世云也罢,他们都没打算把孙朝阳、田九郎、季老头、焦星岩四人怎么样。 而且看那暧昧的态度,很明显是想分化李焕仙的势力,将这四人尽数拉拢过来。只是他们不知道,孙朝阳是李焕仙的表弟。同时,李焕仙也是孙朝阳仅剩的家人。 “你瞧府尹装得那德行,整日自诩什么学富五车,运筹帷幄,还不是拿不下阮志五?” 走在东门巡视的路上,孙朝阳照例说着玩笑话,取笑完这个取笑那个,今日更是过分,连府尹薛景绵都没能逃过他那张破嘴! “哈哈哈哈……说的在理!” 只见孙朝阳、田九郎、季老头、焦星岩四人相视一笑,实乃同道中人。 孙朝阳与田九郎经常笑,而且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蚂蚁打架的屁事都能让他们乐半天,芸娘说没心没肺的人都这样。 季老头也经常笑,可却是意味深长的笑。笑容中饱含智慧与装腔作势,就像是倚老卖老的老兵油子在祸害新兵一般。 而焦星岩,自从跟了李焕仙,便从没有见他笑过,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孙朝阳虽然敬服焦星岩的人品武功,但那副冷冰冰的吊样却是一直让孙朝阳看不惯。 他自己都在醉酒的时候说过:干!要不是打不过他,早给他两巴掌了。 可今天,焦星岩笑了,依然冷气逼人。 孙朝阳看不明白,也不愿去多想。可人老精鬼老灵的季老头却看得出来,焦星岩这人呀,太聪明了! 人一旦聪明,很多事就看得透彻,继而失去了快乐。 孙朝阳这辈子,没什么特别爱好,唯好喝酒、赌博、打架。什么?你说这混小子爱嫖娼?那不算,因为嫖娼对于孙朝阳来讲,只是个习惯,不算爱好。 喝酒,可以让男人忘记很多烦恼,能够想明白很多清醒时想不明白的问题。虽然清醒后依旧糊涂,但至少,我知道我曾明白过。 赌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开盘前,人人大呼小叫,连连加注,都自以为胜券在握。开盘后,赢的兴高采烈,输的垂头丧气。 赌徒都喜欢开局前那短暂的沉寂,当你把所有家当都押上时,你不知道你下个月是吃肉,还是喝西北风。 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在赌。赌桌上,你赌的是银子。婚姻,你赌的是一生的幸福。科举,你赌的是毕生的命运。很不幸,大部分时间中,大家都是输家。 至于原因?当然不是赌技不够,也不是因为运气差。而是因为,庄家,从来就不是我们!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不公平的赌局。 只见四人走在街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依旧在开着玩笑在街上闲逛。 走了一圈,基本上把东门逛了个遍。由于前几日刚发了饷银,孙朝阳手里有些散钱,还顺便买了些肉食,打算午时回家与田九郎三人痛饮一番。 “小海哥,现在府尹与展头儿闹成这样,为啥还要咱们出来点卯?”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田九郎第一个耐不住寂寞,先问了起来。 只不过这话匣子一开,若想在收住,只怕是不可能了!现在会京府是个人就清楚,府尹薛景绵横竖看总捕头展望春不顺眼,总是变着花样的想废掉他。 饶是田九郎这等乡下小子都能看明白的事,其他人岂能不清楚?只见孙朝阳无所谓的一耸肩道:“现在会京这地界,堪称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府尹要做老大,何家也要做老大,阮志五更要做老大。我三哥夹在中间,不上不下,若不站队,哪里能好过?” “话虽如此,可站队阮志五,真的能赢吗?” 一向话不多的焦星岩破天荒的说了一句话,一旁的季老头双眼猛地闪过一抹亮光,刚半开的嘴唇立马合上,开始小心翼翼的观察起三人来。 不过孙朝阳根本没注意到季老头的异样,反而大喇喇的说道:“历史早就证明了,我三哥帮谁,谁就一定能笑到最后。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巡视东门?告诉你们,今晚阮志五会有好几车极乐膏偷运进来!” 孙朝阳这小子,是典型的吃饭光长体重不长脑子。李焕仙若言之凿凿,态度谨慎端正的警告他,让他保守秘密。那就算你把孙朝阳打死,他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可好死不死,李焕仙在告知今晚阮志五的花车入驻路线时,态度慵懒,表现的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故意拿出一幅春宫图吸引孙朝阳的注意力!而孙朝阳又是个神经无比大条之人,平时话就多,一个不小心就说秃噜嘴了! 孙朝阳这行事风格,李焕仙会不知道吗?他自然清楚,而且清楚得很!这消息,就是李焕仙故意假借孙朝阳之口透露出去的! 暗桩!卧底!二五仔! 田九郎、季老头、焦星岩三人中一定有薛景绵的探子!不把那吃里扒外的奸佞找出来,李焕仙如何心安?最好的办法,就是卖个小破绽,让那二五仔自己跳出来。 可若是李焕仙透露消息引诱,长脑子的人都不会上钩。可一向神经大条的孙朝阳透露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以孙朝阳的智商,想做歹人是注定做不到的。因为收拾他都不用严刑逼供,不超过三句话准能掐住他的把柄! 就比如说,那次劫掠何家银车后,回到隆升客栈,孙朝阳还与芸娘装傻。结果那日芸娘直接问他,劫银车是不是他干的,他非常坚决地摇头说不是。 可芸娘马上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既然不是你做的,但能做的这么干净,大概率是一个人干的!” 结果孙朝阳那混小子当场哈哈大笑道:“错,是四个人干的!” 第631章 二番床斗春 饥饿,是人类在对抗本能中重要的一环。道家有辟谷,佛家有忍辱。其中最基本的,便是忍饥挨饿。 不过李焕仙对佛道两家那些虚无缥缈的修行方式没兴趣,他强忍饥饿,只是因为冻馒头实在不合胃口! “哗……” 李焕仙提着一桶冷水走入自己的房间,懒得清理身上附着的雪花,当场撸起裤腿,将双脚泡入冷水桶中。 “操……” 咂嘴骂了一句,李焕仙紧闭双眼坐在床头,运用风雷诀,开始气行百脉。所谓气满不知饥,精满不思淫。一个气血充足的人,即使过了饭时,也不会感到特别饥饿。 而快速激发气血充盈的办法,就是炼化寒气,将湿寒化为阳气。 其实李焕仙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肚子饿,去吃就好,没必要折腾自己。只不过……芸娘你们是知道的。那娘们脾气比李焕仙还倔,由于‘包子事件’突如其来,导致李焕仙心里拧不过来。 而芸娘也是倔脾气,这都过去快四五天了,整个隆升客栈一日三顿,主食顿顿是包子。知道这什么意思吗?你李焕仙不吃包子,不给我面子?那我非逼你吃包子不可! 男女之间的矛盾,其实没有解不开的。无非是看谁先低头认错,只不过率先低头的人,大概率会被拿捏住。所以倔强的男女们,宁愿任良缘消散,也不愿率先拉下脸来道歉。 挽尊,这个词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可人们做着‘挽救尊严’的那件事,却是早已五世其昌。 “嘭!” 面前五丈外一声大响,李焕仙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只见芸娘冷着脸,手里提着一小笼屉走入房中。芸娘也没说什么,只是冷漠的看了看正在泡脚的李焕仙,随后又嫌弃般的看了看桌上放着的硬馒头。 “不是发饷了吗?怎么吃这东西?” 看着李焕仙三缄其口默不作声,芸娘负气的坐在桌前,指着那一碰就掉渣的馒头问道。李焕仙不想见芸娘,把脸侧过去应付道:“不能白住你房子,房租炭火一切用度,我都付钱了。” “你跟我算?!” 一听李焕仙居然与自己算账,芸娘当场暴怒,抄起桌上的硬馒头就化为暗器丢了过去。 “啪!” 李焕仙双眼金睛凝射湛然,右手风雷指条件反射的就是一点,直接将馒头化为微尘。 要不说刑一鸣那老头真是靠谱!不光医治得李焕仙身体开始回春,就连功力都更加精纯了。以前的他,虽然进入暗境,但身体气血不振,运功发功都不畅快。如今经脉通畅,混元气与风雷诀相互缠绕在一起,游走于七经八脉毫无阻碍。 现在对上北尊剑圣何正泉,李焕仙应该能与之对拆五十招了吧?嗯,差不多玩命的五十招后,李焕仙还得继续逃命。 “你个混蛋!” 正当李焕仙震惊于自己功力精纯之时,芸娘突然大骂一声,愤而失智的抖出袖中剑,双眼通红,泪花伴随着剑光一闪,冲着李焕仙的咽窝就点来。 “嘭!” “哗啦……” 李焕仙不想与芸娘动手,他知道这女人只是心下有火需要发泄。当场便将脚下的水桶踢了过去。哪知芸娘出手没轻重,一剑直刺变式横切,直接将水桶切开。 一桶洗脚水化为泄地水银,当场淋了芸娘满身。 “你……呸!” 芸娘被气的七窍生烟,吐了口洗脚水,提剑便砍。李焕仙赤脚翻身,连滚带爬的闪过几剑后,火气也涌了上来厉声呵斥道:“再来劲我不客气了!” “我让你跟我算!” 芸娘正在气头上,估计都没听出李焕仙的言下之意,依旧不依不饶的提剑砍来,剑法杂乱章法,可见此时的芸娘心乱如麻。 “没完了是吧!” 李焕仙被芸娘一通乱砍搞得不胜其烦,周身气势一变,右掌凝劲而发,风雷掌混合混元功,变得半阴半柔,化为一阵阴风,陡然间将愤怒的芸娘打出房间。 “嘭!” 院落外积雪不少,芸娘好似断弦之弓倒飞出去,身上沾染的洗脚水化为晶莹水滴四散,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积雪包裹,彷如倒地雪人。 “不要再来烦我!” 李焕仙赤脚走到门前,最后警告了一次后,便将房门关死。片刻后,李焕仙察觉到了不对劲,都顾不上穿鞋,赤脚飞奔到院落中,赶紧将昏迷不知生死的芸娘抱入房中。 “没理由啊……我根本没出力……” 将芸娘安放在床上,李焕仙伸出食指探了探芸娘的鼻息,顿时大惊失色。因为芸娘,已然没了呼吸。 “哎呀!” 正当李焕仙失神发愣之时,已经‘断气’的芸娘却突然面带坏笑,秀口一开,当场咬在李焕仙的手指上,疼得他差点就一巴掌挥过去。 “贱人……你骗我?” 看着芸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李焕仙骂了一句。哪知芸娘满不在乎的将身子往床脚挪动一下,无所谓的说道:“骗你又如何?反正你都是有贼心无贼胆……” 男人一世,有三件事最丢人。第一种,打女人。第二种,打女人,还他妈没打过。第三种,被女人说自己不行。 “你……” 李焕仙如今身体调养的不错,但还未至圆满无漏的地步。之前就说了,精满,才不思淫。如今被芸娘这等美少妇出言讥讽,如何受得了? “哎呀……你做什么……滚开……” 只见李焕仙闻言浑身不断颤动,当场暴怒,将这得意洋洋的女人扑倒在床榻中。方才还得意无比的芸娘,当场汗滴如雨,花容玉惨。 芸娘此时被李焕仙压在身下,顿感胸口郁闷,周身发汗。四肢乱动想要挣脱开,奈何一身本应力大无穷的明境功力,此时却好似被散了个干干净净。 “嘶……” 挣扎间,李焕仙的上衣被撕扯开,露出胸膛。芸娘见之神情为之错愕,一时间竟愣了神。而李焕仙此时果断将芸娘的亵裤扯下,双唇亲吻其玉颈。 听着那厚重的喘息之音,芸娘竟不再反抗,双手环绕李焕仙的后颈,在其耳边如蚊呐轻声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丽芸……霍丽芸……” 第632章 三番露马脚 会京府今晚的月亮不一般,竟如一颗淡蓝色的珠子,把天空都映蓝了,映出一片宛如充满了星辉般的光泽。 三辆装箱载货的马车,缓缓从东门驶入会京府。那马车不似镖局镖车,也没有插上镖旗表明立场,更没有镖师挚旗唱喝开道。只有一行十几名手持刀剑的青年护卫,懒洋洋的驱使着马车,一点看守货物的谨慎都没有。 可外人看不出来,只有真正的练家子才瞧的出来。行进中,中间那辆车的车夫有些与众不同。此人四十出头,双眼矍铄,精神抖擞,正是阮志五义子杜彪的手下,号称金国以北拳法第一的郭奇峰。 能让郭奇峰亲自下场押送货物,而且这般低调,由此可见,车中货物定是十分贵重。 “何家的巡城司也被阮志五渗透了?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城?” 城东饭庄二层高楼内,府尹薛景绵吃着酸枣,品着香茗,居高临下的望着逐渐行进的车队。 黄世云身着捕头黑红装束,恭敬的伫立在薛景绵身旁回复道:“大人,这会京府几万人,估计就你我几人没拿过阮志五的好处。那些城防兵都指着收过路费生活,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东西,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话说的不错,因为金国的税收模式是包税模式。也就是说,中央给你定下一个收税的标准,随后让各地方自己收税。一年之后,中央收走七成,剩下三成留给地方自给自足。 这种蛮横又不讲道理的税收模式,无形中会滋生大量的蛀虫。总得来讲,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当官的吃香喝辣,小兵们最多喝口汤。而老百姓们?连骨头渣滓都吃不到…… “若有一天本官做主,定要推举秦国的‘高禄养廉’!别看秦帝是个女人,但手段却是天下独一份,比我们这些男人强太多!” 薛景绵面带憧憬之色,幻想着自己的未来之路是如何的坦荡。不过黄世云却是个务实的人,当场泼了盆冷水道:“大人,咱还是先想想如何拿下阮志五吧!” “有什么可想的?按原计划,下去抓人验货!” 只见薛景绵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示意叫黄世云下场做事。黄世云也不含糊,当场拿出响箭,点燃后一声脆响,薛家‘坦白从宽’四子率先带队杀出! “戒备!” 马车上的郭奇峰一见有捕快前来围剿,当场下令众人拔刀护持。 “停车,接受检查!” 黄世云提剑飞身前来,大量新人捕快一个个油头粉面的跟在身后。以前的老捕快,都是阮志五的人,自然不能用。薛景绵如今与何家狼狈为奸,何家刚好人丁旺盛,便将很多旁支子弟编入巡捕司,用以充实总捕头黄世云的力量,继而与李焕仙抗衡夺权。 郭奇峰看着乌央乌央几十名捕快将自己的车队包围,当场暴怒呵斥道:“你懂不懂规矩?查哨都在城门口!进城后是不检查的!” “少废话!不接受检查就是公然对抗府衙!你目无王法,我可以将你就地缉拿!” 黄世云明摆着就是要收拾阮志五,自然不会放任车队过去。郭奇峰也不是傻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五爷下了令,让他死守镖车。 安家费他都收了,自然要办事! “嘭!” “我看谁敢!” 只见郭奇峰赫然不退,一掌轰出,掌风爆现,将一旁试图要搜查的青年捕快震飞! “全部拿下!” 黄世云大喝一声,拔剑抽身,第一个攻向郭奇峰。而郭奇峰也不示弱,丝毫不顾及黄世云那身‘黑皮’,铁拳霍霍生风,迎面便打。 “当!” 光晕夺目,剑影震颤。惊见黄世云的长剑,被郭奇峰铁拳轰在剑颚之上,长剑龙吟脆响,三尺青锋光华耀眼,剑稍如电激射,竟然脱手而出,钉在一旁房屋木壁之上,颤动个不停。 这一幕,着实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因为在场的都是会京府的老熟人,谁都知道,郭奇峰拳法犀利,但谁也没听说这哥们刀枪不入呀! 这爹娘生的肉拳头,怎能与钢铁铸炼的宝剑争锋?简直是鸡蛋砸石狮,令人望之心惊动魂。 当然不是郭奇峰内外兼修,只是这次他戴了兵刃!只见铿锵爆出铁器交呜及火花散去,号称金国以北拳法第一的郭奇峰,不知何时,竟早已在右手五指套上五个乌钢大戒指,与黄世云的剑尖相撞在一起。 “铁莲花?” 黄世云看出了郭奇峰手中怪异兵刃,抬手就接过手下递来的长剑,打算在斗一场。方才是没注意到郭奇峰戴了兵刃,这才被打飞了长剑。身边这么多的手下看着,黄世云若不找回场子,以后如何在巡捕司立足? 毕竟会京府谁不知道,金国以北拳法第一的郭奇峰,曾在总捕头‘展望春’手中吃过瘪!甚至有传言,自打那次与‘展望春’比斗后,郭奇峰与杜彪再也不敢踏足隆升客栈! “统统停手!” 正当二人要大战一场之时,阮志五却心事重重的,被四个青衣人拥簇到战场中。 “就是嘛!检查而已,又不是剿匪,动什么家伙?” 正主阮志五都现身了,薛景绵自然不好在看戏。也不知这文质彬彬的府尹大人是如何下的楼,竟然第一时间来到黄世云身边。速度之快,身法之诡异,连郭奇峰都没察觉到声响。 “大人。” 阮志五对着薛景绵拱了拱手,随后一摆手勒令郭奇峰道:“老郭,你太过胡闹!大人要查,你就给大人查便是!别说查我等的车辆,就算大人要查我们的府宅,我们也要配合!” “五爷大气呀!来来来,都别闲着了,不要辜负五爷一番好意,给我开箱验查!” 薛景绵一脸得意之色,当场掀开马车中的木箱。哪知木箱一开,一股冲鼻的草料与屎尿之气便四散开来。 只见阮志五的这三辆马车中,哪里有什么极乐膏?竟然都是晒干后的牛粪! “哈哈哈哈……” 阮志五看着一脸阴晴不定的薛景绵,当场大笑道:“入冬后,阮某府上煤炭储备不足,便从北方运来几车牛粪用以焚烧取暖。这牛马虽是畜牲,可吃净草,饮污水。就连他们的粪便都能再次利用,发光发热,比某些尸餐素位的人,强多了。” “五爷,借一步说话。” 薛景绵对着阮志五比了个大拇指,想不服都不行。只见这位府尹大人与阮志五走出十几步,随后薛景绵略有歉意道:“这次是真叫你们赢了,我无话可说。五爷,我那位暗桩,跟了我好多年。还请五爷给个面子,放他一条生路。” 事到如今,即使薛景绵反应再慢,在他妈眼高手低,他也明白了。今日自己的暗桩给自己的消息,是阮志五与李焕仙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 玩自己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定是要揪出隐藏在身边的暗雷!估计在自己调动巡捕司的时候,自己的暗桩,就已经被李焕仙成功揪出。 “呵呵~” 看着后知后觉的薛景绵开始求饶,阮志五淡然一笑道:“这种时候,大人还有心思想别人?那人是生是死,说了算的可不是我。大人若想救下他,依阮某愚见,您还是去求求您的‘好捕头’吧~” 第633章 四番吐真言(上) 秦历五十七年,伪帝赵峰仁下旨,全力征讨以赵玉漱、李青山为首的叛乱贼军。‘大将军’霍山河封为‘征北侯’,讨伐赵玉漱、李青山为首的逆贼大元帅,征调全国精锐部队二十万,以秦国沧州为大本营,呈幅射状兵分六路出击。 时征北侯霍山河,叛军头目李青山,于沧徐交界处开战。霍山河连战连胜,斩杀及俘虏过万。逼得李青山溃败退保青南城,誓死固守。 青南城被大秦第一名将霍山河兵马密密包围,兴筑长墙,挖掘壕沟,制作攻城云梯,备集弩石重武器,夺取就在旦夕。 然青南城内屯粮甚丰,李青山贼兵十万,虽吃败仗,仍士气如虹,誓死抗战到底,保护所谓真命天子之赵玉漱。 “你叨逼叨的烦不烦?有本事把老子放下来,看我不砍死你个狗日的!” 暗夜降临,月满西楼。 阮志五庄园偏阁之中,传来孙朝阳不爽的叫嚣声。负责看守阁楼的人,是个瘦高精神不振的汉子。此人,乃阮志五第二义子,常年吸食极乐膏的廖威。 只见廖威背靠木柱,手捧一卷话本,正在津津有味的品读。若要仔细看去,倒也能看到那话本上,赫然写着一行小字:邪魅诗圣爱上我。 而阁楼内部,原是阮志五藏书的地方。虽说阮志五是个畜牲,但他一向对读书人也算敬重。就算自己不读书,也要收藏一些孤本残章进入自己的藏书阁,用以标榜自己文武双全。 而这瘦的像饿死鬼一般的廖威,本是会京府内一落魄秀才。散尽家财赶考,却苦读多年不中。最后自暴自弃,凭着脑袋灵光,以及在古籍中学习到的经验,居然帮助阮志五培育出了新品极乐花,后更是改良了极乐膏的配方。所以阮志五将这廖威收为义子,因为这小子,虽然人品不咋地,但脑子绝对够用! 阮志五能富可敌国,廖威可是核心人物! 不过就是这么个大烟鬼、大毒枭,即使现在富甲一方,却依旧忘不掉自己读书人的身份,没事的时候就会拿出书本读一读。 这不,即使阁楼中关了四个倒霉蛋,廖威负责看押,却也依旧忙中偷闲,读起了李焕英的惊世大作。 “操你妈的!你聋了吗?放老子下来!” 此时的孙朝阳双眼通红,就像刚刚大哭过一样。不过他才不会哭呢!只是如今,他整个人被倒吊在房梁上,双手也缚之于后腰,这才导致双眼充血,骂骂咧咧个不停。 当然,与他同病相怜化身‘腊肠’的,还有田九郎、季老头、焦星岩三人。 “海哥……您省点力气吧!” 田九郎就倒挂在孙朝阳一步之外,闭着双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被人一通好打。焦星岩更是惨,全身好几处刀伤,如今吊挂起来,不停的滴血落地。 倒是季老头完好无损,身上没伤,只是衣服被撕扯的比较狼狈,披头散发的被吊挂在高处默不作声。 就在今日午间,四人去会京府城东附近巡街。在巡视一圈,走了过场后,本想回家。可没想到,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跑出来四个青衣汉子。 那四人孙朝阳先前在正一堂医馆见过,知道这四个是阮志五的护卫。如今李焕仙带着他们向阮志五投诚,大家也算自己人,所以孙朝阳也没当回事。 哪知道这四人完全不说什么,拦住孙朝阳他们后,便不由分说的对孙朝阳、田九郎、季老头、焦星岩出手。 这四个,都是了不得的暗境高手,孙朝阳他们哪里会是对手?当场就被四人治的服服帖帖!不过孙朝阳这小子,显然是在楚国嚣张惯了,即使被制服,嘴上依旧不饶人道:“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知不知道我三哥是谁?!知不知道我们哥俩与你们主子是什么关系?!” “崔士海!” “啪!” “展望春!” “啪!” “合作关系!” “啪!” 三名青衣人将喋喋不休的孙朝阳围在中间,一个人回答一个问题,随后一人赏了孙朝阳一巴掌,当场把他揍得晕头转向。 等到孙朝阳在醒来的时候,已然天地倒转,化身腊肠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说好了大家一条船吗?!!!” 被倒吊的孙朝阳,虽然大头朝下,可他的智慧依旧一点增长都没有。到了现在这地步,他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阮志五要收拾他们这些‘自己人’。 “省省力气吧!” 一旁沉默许久的季老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他这一句话出来,不光让孙朝阳有些错愕,也让焦星岩无奈叹了口气。 “季叔,您有话明说嘛!” 田九郎到底是年轻身体好,吊挂这么久,头脑不光清明,连眼睛的充血程度都比另外三人轻。只见季老头眯着眼睛砸嘴道:“自打那天何家来客栈搜查,老夫就已经预料到今天了!” “到底啥意思?” 听到孙朝阳不耐烦的声音,季老头颇为无奈的叹气道:“小海,你三哥呀……是这个世上最狠心的人。劫掠何家银车的事情被何家知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咱们吊挂的这四人中,有人泄露了消息。如今展头儿借阮志五的手把咱们四个都抓起来,摆明了是宁杀错勿放过。无论那吃里扒外的人到底是谁,只要咱们四个都死了,就无所谓真相了。” “你……你他妈胡说八道!我三哥才不会这般无情无义!一定是阮志五自作主张!一定是的!” 其实孙朝阳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因为现在的李焕仙,与他童年记忆中的李焕仙,完全判若两人。难道真如二哥遗书中所说,如今的这个三哥,是被邪祟夺舍后借尸还魂的恶鬼? “咯吱~” 阁楼的大门不合时宜的开启,打破了这四条‘腊肠’的猜忌。只见阮志五带着四个青衣人走来,腋下还夹着一团布包。 “哗啦……” 圆筒布包被阮志五摊开,里面皆是刑具!只见刑具上血迹斑斑腥臭难闻,使得阁楼内充斥阴森恐怖的气氛。好似屠宰场般有无数冤死的鬼魂,迫出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阴寒感觉。 看着面如土灰,有些打颤的四人,阮志五十分享受的从刑具包中扯出一根‘铁刷’,轻轻拨弄几下‘刷头’上的褐色血污后,面带微笑的问向四条‘腊肠’道:“说说吧,你们谁是薛景绵的狗?” 第634章 四番吐真言(下) (本章删减字数超过500,但没有任何涩情描写,只是写了点严刑逼供的场面) “嘭!嘭嘭嘭……” 暗夜中的阮氏庄园,依旧明亮如白昼。西苑阁楼中,时不时传来一阵拳打脚踢之音。只见阁楼内,孙朝阳早已被四名青衣人从高处放下,一边脸肿得老高,连眉骨都被打得皮开肉绽。 “说不说?” “呸!” 一口血水吐在阮志五身前一步,又酸又腥的味道充斥在阁楼中。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想对你们好点都不行!” 阮志五看着嘴硬的孙朝阳,无奈的说了一句。随后一摆手,屠龙四仙中的两人便一人一脚踹在孙朝阳前胸与后背上。阮志五更是抄起身旁摆放的水果盘,直接招呼到孙朝阳头上! “架起来!” 听到阮志五不耐烦的声音,迷糊中的孙朝阳暗中叫苦,心说不知有什么凶险恶毒的刑罚即将临身…… “哗啦……” 屠龙四仙中的两人,手脚麻利的给孙朝阳戴上手镣脚铐。锁喉一左一右撑扶其臂,粗暴地强行拖拉,痛得他双臂好似离体。铁链交击磨擦石块铺成的地面,回响震呜阴森阁楼,好像是敲响他前往地狱的丧钟。 “啪!啪!” 看着被架在刑台上的孙朝阳,阮志五一脸兴奋的一拍手中‘铁刷’,兴趣盎然道:“这可是好东西,专刷皮肉,可以让你体悟极乐!当年‘千囚城’中的阉人们,无法自渎取乐,便以‘铁刷’自残为喜。今日,老夫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唰!” “啊……” 只见阮志五手持有如十爪般‘毛茸茸’的铁刷,轻轻缓缓地在赤身露体的孙朝阳背上一蹭,瞬间便刮得他血肉模糊体无完肤,渗得地面鲜血淋漓,令人触目惊心。 只是轻微上刑,孙朝阳便身处半昏迷痉挛状态,喉咙发出低沉惨痛的哀嚎已然嘶哑,却仍如一头困斗的野兽般,在临死前愤恨抗议。 断续的嘶哑凄厉声音,若针锥般钻进耳脉刺人心房,真令高悬于上方的田九郎、季老头、焦星岩三人,见状闻声为之惊骇腿软,全身所有毛孔都跟着紧缩颤栗。 “说!是不是你出卖你三哥?” 惨无人道根本不足以形容此时的血腥场面!阮志五的眼神既狠毒又残忍,斜着嘴冷笑,似乎将孙朝阳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你个王八蛋!” 上方倒吊着的田九郎再也忍不了,当场破口大骂道:“阮志五!你个畜生!海哥是展头儿的兄弟,怎么可能出卖他?!” “放下来!” “嘭!” 阮志五被田九郎吸引了注意力,当场一摆手,田九郎瞬间摔了个狗吃屎。而阮志五则是一个箭步过来,一脚踩在田九郎的脸颊,猛力的践踏,像迫其吸食地上孙朝阳流出来的污血般阴阴笑道:“这年月,亲兄弟都靠不住,更何况师兄弟?架起来!” 只见阮志五双眼露出一抹鄂夷不屑的味道,勒令屠龙四仙将田九郎捆绑到刑台上。 屠龙四仙如拖死狗般,把田九郎拉上右侧刑台,手法老练地绑住双臂,将双脚的绑上铁链及铁球用以固定,令他无法动弹。 “啊……” (删减了,不过审没办法,原文就是阮志五换着花样折磨田九郎,好孩子看不见) “扒了他!” 随着阮志五的一声令下,田九郎的上半身被剥个精光。 “唰~啪!” 五尺长的鞭子猛然抽田九郎的身前,健硕的身子马上划出一道伤痕,渗出血水。(严刑逼供不过审,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 “啊……” 随着阮志五喉咙中发出丧尸般的嘶吼,田九郎顿感一股炙热加身,如被一把锐刀划破肌肤。紧接着便有一道呛鼻的辣味如万蚁钻心般不断啃咬撕裂的伤口,这种痛苦迅速翻卷,在皮肉间里扩散开来。 “啊——” 剜心剧痛,使得田九郎痛楚莫名的从喉咙凄厉喊叫出来,可无论他叫的有多大声,也无法宣泄掉这股撕心裂肺的痛楚。 “唰唰唰 ……” (严刑逼供不过审,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阮志五暴揍田九郎,时而粗暴时而小心翼翼,为了不震伤其内腑致使‘玩具’尽快死掉,阮志五极尽病态的施展每一鞭,份量及长度尺寸都会恰到好处。可见这畜生一样的阮志五,这些年没少做这种事! “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田九郎的上半身已经血肉模糊,知觉都已麻痹,但下意识依然产生一股求生欲望,不断哀嚎惨叫,直喊到喉咙嘶哑,昏厥为止。 严刑逼供,极致的用刑,会让人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在这硕大的阁楼内,一个善良的人格将彻底的被摧毁。 被摧毁人格的人,不只是发疯而已。而是很有可能导致麻木不仁,如一条癞皮狗般苟延残喘。或是愤世嫉俗,怨恨天下间无一个好人。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因为阮志五身后的刑具包中,各种稀奇古怪的刑具还未施展,更残酷暴虐的刑罚,还在后面跃跃欲试,等待上演! “够了!” 只见哀嚎有若地狱的阁楼中,响起一声怒吼。高悬于上的焦星岩再也忍不受不了田九郎与孙朝阳的哀嚎惨叫,当场睁开充血的双眼大声说道:“是我!” “放下来!” 阮志五垂头丧气的将手中软鞭丢掉,大汗淋漓之下,从刑具包中抽出一把剥皮小刀。望着被封住穴道,一身武功无法施展的焦星岩,阮志五(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赫然出手。 “嗖!嗖!嗖!嗖!” 四刀划过,焦星岩硬是一声不吭咬牙忍住。只见阮志五挑断了焦星岩的手脚筋,直接将其变为废人! “轰!” 霎时间,阁楼大门被撞破。一黑衣护卫被李焕仙一掌震开,从室外打到室内。 “三哥……救……救……” 孙朝阳迷离之间见到了李焕仙的身影,当下回光返照一般,口出靡靡之音。 “我只叫你‘监工’,谁他妈叫你加戏的!” 李焕仙看着血肉模糊的孙朝阳与田九郎,当场暴怒,直接抽出天狼啸月刀,杀气爆发之下,阁楼内腥风骤起,吹动地上血污荡起涟漪! “嗖!” 屠龙四仙感觉到李焕仙气势突变,瞬间将阮志五拦在身后。可阮志五却是无所谓的一摆手,大咧咧的走到李焕仙身前说道:“展老弟,你还要处理秦国花种,不该在内鬼身上浪费时间。阮某人不想你难做,就代为执行了。已经审出来了,就是这个姓……他妈的,姓焦的小子!” “唰!” 李焕仙用杀气腾腾的双眼瞪了阮志五一下,瞬间激的阮志五浑身发寒,急忙后撤入屠龙四仙的保护圈内。可李焕仙显然是不打算对阮志五出手,而是一跃而起,将倒挂在半空中的季老头先行救下,解开绳索后对其说道:“芸娘在院外接应,你速带他们二人去正一堂疗伤!” 听到李焕仙的话,阮志五面带微笑,带着身旁的护卫们让出路来,眼睁睁的看着季老头连滚带爬的将孙朝阳与田九郎带走。 “好了,就剩我们了。” 看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瘫坐于地的焦星岩冷漠的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父本名王奎,二十三年前入赘薛家,金历戊戌十二年中举人,次年殿试中榜眼。后任武陵道台,官居三品。可惜被薛氏一族排外,又被豪强打压,现任南堡县县丞一职。你不叫焦星岩,你叫薛炎,是薛景绵的族弟。” 阮志五接过黑衣护卫递来的湿毛巾,将脸上的汗水擦拭一番,顺便将焦星岩的底细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你……你们早就知道?那为何还要对小海、九郎用刑?” 焦星岩目瞪口呆的说了一句话,哪知换来的只有李焕仙的白眼与阮志五的不屑一笑道:“不上点手段演出大戏的话,那我们的展大捕头,要如何收买人心?” “唰!” 李焕仙才懒得听阮志五在这阴阳怪气,当场一刀扫出,刀气混合杀气迫出无尽寒气,焦星岩瞬间人首两分! “哈哈哈哈……” 看着犹如滚地葫芦的人头,阮志五狂笑不止道:“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快跟我一起笑……” “你他妈发癔症了?把人头打包好,给薛景绵送去!” 李焕仙看着疯疯癫癫的阮志五,着实心里犯恶心,吼了一嗓子吼,还觉得有些不爽,当即冷着脸说道:“把秦国花车的路线图给我,我会尽快帮你解决何家花种的事。不过下次若在演戏,我拜托你收敛些,演的太过了!” 说罢,李焕仙便夺门而出。 “呸!” 看着李焕仙远去的背影,阮志五一脸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一转头问对自己的黑衣护卫笑道:“那傻子还真以为我在演戏?哈哈哈哈……” 第635章 收买人心 “滴答~滴答~滴答~” 血水沿着脊背流淌,孙朝阳皮开肉绽的后背上,被涂了一层乳白脂肪般的药膏,与渗出来的血水溶合一起,红白相间悚目惊心。 正一堂医馆内,孙朝阳与田九郎已经被及时医治,暂无性命之忧。奈何命虽然保住了,可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痛苦依旧在折磨着二人。 只见孙朝阳与田九郎二人,一个后背几乎被剥皮,一个正面上身被抽筋。如今二人同处一间病房,一个痛苦呻吟趴在床上,一个面色惨白成大字躺在床上昏迷。 “醒了就别装睡,来,吃一口!” 正一堂的刑凤仪扎着高吊马尾,提着一篮子吃食走入封闭的病房。先是检查了一下田九郎,发现这小子麻药药劲还没过,便转向已经苏醒的孙朝阳。 “龙肉也吃不下……” 孙朝阳望着丰盛的佳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伤口炙热发炎的火毒遍体,使其辗转难眠,无时无刻不处于痛苦当中。 “真没出息!我姐夫前几日洗筋伐髓,冰火两重天比你俩要刺激得多!你看他呻吟过还是念叨过?同样是男人,你咋这么没用?!” 听到刑凤仪这嗤之以鼻的挖苦,孙朝阳眼露怨恨,厉声呵斥道:“滚犊子!” “哎呀?你还敢骂我?在你伤口未结痂之前,可都得姑奶奶给你换药!” 孙朝阳如今浑身疼痛,就算知道刑凤仪不能得罪,可也懒得与她讲话,一挥手臂指着大门,表示让她赶紧滚蛋。 “啪!” 怎料刑凤仪也是脾气大,直接走过来蹲下身子,将拳指敲在孙朝阳的后脑勺上,语气不满的冷冷道:“你手脚不便,饭菜我拿走先热着。想吃的话,就摇铃铛。还有,明日我师父来,你可不能告我黑状!” 说罢,刑凤仪提着食盒就走了出去。哪知刚关好病房静室的大门,李焕仙便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刑凤仪身侧,关切的问道:“如何了?” “有药力撑着,少吃一顿也饿不死。等他们明日转好些,在慢慢滋补。” 刑凤仪简单汇报了一下二人的状况,随后笑嘻嘻的一拍食盒,故作亲昵的对李焕仙撒娇道:“姐夫~这么嫩的牛里脊可不能留隔夜,要不……” “他俩无福消受,小仪你受累,帮忙处理掉吧。” 李焕仙故作歉意的对刑凤仪笑了笑,搞得好像刑凤仪占了他多大便宜一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吃这东西了。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成何体统?回屋去!” 突然间,刑一鸣身着布衣从药堂中走出,对着刑凤仪呵斥一句后,便对李焕仙一使眼色,示意让其进来详谈。 “舅丈。” 进入刑一鸣的药堂,李焕仙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这舅丈人还真是勤俭,整间药堂被分割,一半放置药材,另一半直接铺着床板就寝。 “尝尝,若水前几年未嫁你时酿的女儿红。” 刑一鸣给李焕仙到了碗酒,看着那红彤彤的酒溢出香气,李焕仙悲从中来,唉声叹气的将酒水一饮而尽。 女儿红,这一名字背后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寓意与家庭情感。 相传,当一个家庭迎来了新生的女婴,父母会在她满月的喜悦时刻,精心挑选几坛上等美酒。这些酒坛,经过匠人之手,被细腻的泥土密封,宛如时间的胶囊,被深埋于家园的土地之下或是珍藏在地窖的幽深处。 岁月流转,光阴荏苒,直至那个女孩长大成人,披上嫁衣的那一刻,这些尘封多年的佳酿才被小心翼翼地取出。它们不仅是酒,更是父母对女儿无尽的爱与期盼,是对她未来幸福生活的美好祝愿。 在婚礼的喜庆氛围中,这些陈年老酒将被用来款待亲朋好友,共享这份由时间酝酿出的甘甜与醇厚,因而得名‘女儿红’。 这酒的味道,李焕仙很熟悉。因为早在他未娶秦若水过门之时,他就已经喝过这酒了。他还记得,当时秦若水几乎哽咽的对他说道:“我的酒,只予良人。” “贤婿,说说吧,你今天这是闹得哪一出儿?” 刑一鸣从前来送医的季老头口中,了解了事情的起因。可这老家伙却比一般人看得通透,当场决定留李焕仙在医馆过夜,继而要问出事情的缘由。 “舅丈啊……” 李焕仙有些无奈的放下酒碗,犹豫再三后说道:“我在金国步履维艰,好不容易找了几个手下,结果还被薛景绵提前玩了一手雾里藏花。那王八蛋把我当狗耍,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还真与若水说的一样,以直报直,快意恩仇呀!” 刑一鸣双眼鹰集般锐利一闪即隐,转而嘻哈道:“你这性子,倒也直爽。不过人家是官,你总不能学杀手,杀完人就跑吧?” “在我未查明奉牛村失火案之前,我不会杀他。” 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报以至诚之心。你若阴我,那就别怪我翻脸没负担。薛景绵那狗日的,在李焕仙第一天入驻会京府就给他下绊子,在他身边留下暗桩,用以监视。 如此没品的做派,都说李焕仙现在想弄死他,换谁谁能忍得了? “大丈夫行事恩怨分明,应该如此。不过,你今天与阮志五做戏,坑自己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刑一鸣有些不明白,既然李焕仙已经通过阮志五查明了焦星岩的身份,为什么还要严刑逼供孙朝阳与田九郎呢? 其实这事也不难解释,对田九郎与季老头而言,李焕仙不想杀他们,还想用他们。可自打知道自己身边有卧底后,田九郎还好一些,季老头已经与李焕仙离心离德,甚至揣测出李焕仙会杀掉他们。 人心若散了,队伍就没法带了。 所以李焕仙找阮志五配合自己演一场戏,阮志五唱黑脸折磨众人,李焕仙唱白脸搭救众人。至于为何连孙朝阳都收拾了? 因为李焕仙很清楚,一个男孩想快速成长为男人,必须经历生死地狱的考验!李焕仙不能永远守在孙朝阳身边,不能永远张开羽翼护持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孙朝阳明白世间的险恶与人心的不确定,继而让他快点成长! 虽然李焕仙不希望孙朝阳向自己一样,吃尽人间苦,受尽人间难。可李焕仙还是希望,孙朝阳可以明白: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这个世界,最多的人,不是好人与坏人,而是奸佞小人。若不能及时分辨他们,就一定会付出血腥的代价! 第636章 饭桌前的角斗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在古代被称之为八雅。嗯,附庸风雅的雅。 古代的一些普通社会性聚会,往往因为文人的参与而呈现出高雅的格调。多数都是搞什么曲水流觞、宴饮赋诗、玄理清谈等环节。总之,就是要有风雅韵味。 不过李焕仙对这种聚会向来没兴趣,无论秦国坐拥天下后,还是回到楚国时,他都不参加任何聚会,即使他被世人评价为——文采风流,照映一世。 当然,主要是怕说多了露馅儿。 而同样对聚会不感兴趣的,还有会京府首富阮志五。他一个粗人,或者说一个变态畜牲,连大门都很少出,自然对聚会嗤之以鼻。 除非,是有好处的聚会,或者有热闹可以看。 就在今早,瑞雪刚刚飘落,还未将会京府全部覆盖之时,府尹薛景绵便广散宴客柬,说什么来会京府上任一个多月了,还未曾好好与城中乡绅畅谈民情,实在心中有愧,故而决定于今晚在会京府衙略备薄酒,宴请城商贾乡绅。 李焕仙作为会京府总捕头,应该负责安保工作。可李焕仙横竖看薛景绵都有一种想剐了他的冲动,所以抱病不去。可转念一想这事不对劲,便先一步来到城南阮志五的庄园,想要探一探消息。 顺便,在商讨一下对付何家与薛景绵的事宜。 “老爷,展捕头在客厅等候。” 阮志五内院饭厅中,一方实木打造的圆桌摆放在正中央。阮志五与其夫人冰儿坐在主位,六位义子分主次席位三三分左右坐好,正在吃着早饭。 要说阮志五这日子过得也算‘节俭’,这王八蛋都富可敌国了,但三餐吃食却也没多奢华,规矩也不如那些天潢贵胄离谱。 只见圆桌上摆放着十六道菜,共在场八人品尝,号称老八盘。而所谓的老八盘,并非单指八道菜,而是指大户人家吃饭的规矩。从茶水、干碟开始,必须依次上桌的八凉、八热。茶水为八宝盖碗茶,或者先奶茶后清茶,干碟一般是四盘或者八盘,取四平八稳之意。 “把多余的椅子都收走,叫他进来。” 阮志五吃的不多,随意饮了口燕窝后,便打发管家去叫人。片刻后,李焕仙面色如常的走入饭厅。瞧着李焕仙不像是来兴师问罪,阮志五微笑道:“展老弟,昨晚睡得如何?” 李焕仙没有答话,反而是瞪着眼珠子望着有些不要脸的阮志五。 妈的! 家里来客人了,你主人家在吃饭,就算不想让李焕仙蹭饭,嘴里也得让一让装装样子吧?就算懒得装,也不能让李焕仙站着呀! 作为富可敌国的花贩,会京府首富,偌大的饭厅只有八张椅子?用屁股想都知道,就是阮志五故意在李焕仙面前摆架子。 “哼~” 李焕仙轻蔑一瞥,随后盯着饭桌上的八碗八碟说道:“大清早吃这么多菜,也不怕噎死?” “多吗?你五哥我啊,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丁。这十六道菜,勉强够我这一大家子吃一顿的。展老弟你孤家寡人一个,怎么会明白?” 阮志五能成为金国第一花贩,岂会没点气量?他根本不会被李焕仙故意激怒,反而乐呵呵的打起了太极,想要激怒李焕仙。 “老阮你呀……我一直不明白,怎么大冬天的你还穿这么薄?现在知道了,原来是因为脸皮足够厚!” “大家彼此彼此。” “哈哈哈哈……” 两个虚伪到极致的人一番拉扯,谁也别想靠话术占到便宜。哄堂大笑后,李焕仙一点头放大音量道:“大人们谈事,小孩子就不要听了,清场!” “你少在这倚老卖老!” 杜彪就坐在阮志五右手边第一位,当场暴怒起身。一旁瘦的像麻杆一样的老二廖威,却是十分听话的起身离开。一见二哥走了,老四陈兵与老六洪吉急忙起身对阮志五与冰儿拱手行礼告退。 “下去吧。” 阮志五面带不悦之色,朝老大杜彪平淡的看了一眼,随后杜彪与老七傅生、老八刘聪一起离去。只不过在六子散去之时,有好几道带着咒骂的目光投射到李焕仙身上。 可李焕仙是无所谓,因为做人呀,有时候就得自己找点趣事。比如,我就喜欢某些小黑子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又骂不死我的样子。 “男人谈事,女人掺和什么?” 瞧着硕大的饭厅就剩下自己与阮志五夫妇三人,李焕仙眼冒凶光的一瞪冰儿,冷冷的说了一句。冰儿可是真的怕李焕仙,当场顾不得与阮志五恩爱,颤颤巍巍像个受惊的鹌鹑一般,扭头就跑掉了。 “展老弟,你不尊重我!” 看着李焕仙居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着自己的面,先是对着自己的义子发号施令,随后又恐吓自己的女人。饶是阮志五敬佩李焕仙的才智武功,也不得不怒上心头。 可李焕仙却是十分嚣张的一拉饭桌前的椅子,大咧咧的坐在阮志五对面嘲笑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遇到不顺心的事先别想别人怎么对你,你先看看自己是怎么对别人的!” 妈的! 老子大清早来拜访你,结果你阮志五还跟我摆谱儿!你坐着,我站着。你吃着,我看着。真当我李焕仙如今看起来胆子小,脾气就变得十分好了? “你想怎么样?” 被李焕仙怼的有些理亏,阮志五当下不好发作,只能问向此来目的。李焕仙嘴角一撇,乐呵呵的看着阮志五吃瘪的模样说道:“你我的交易,是你帮我找出内鬼,我帮你对付何家。我不喜欢欠人,所以今日来,是讨要何家采购秦国花种的路线图。” “啪啪~” 阮志五很满意李焕仙的契约精神,当场一拍手掌,一名周身黑衣包裹的护卫便手持一卷图纸走来。 “嗯?” 李焕仙仔细看了看这黑衣护卫的背影便想了起来,这人是阮志五的贴身护卫,而且是个武功不低的女人。基本上李焕仙不出天狼啸月刀的话,想胜这黑衣女人,估计要缠斗很久。 “啪!” 阮志五将地图丢给李焕仙,随后伸手一指身旁的女护卫道:“今夜秦国花车必入会京境域,她随你同往,助你一臂之力。” “那就谢了。” 李焕仙十分不痛快的收起了地图,冷漠的望了望那周身黑衣包裹,只露出一对寒光的双眼。 哼!什么助我一臂之力,摆明了是不相信我,找这个女人来监视! 第637章 演绎推理 雨夹雪,是种奇怪的气候现象。硬软兼半的雨雪,虽然晶莹剔透,却极其污浊。因为这东西,其实就是雨雪与天空中污秽的混合物。 会京府城东羊山,由于森林茂密,人们常年在此山牧羊而得名。 雨雪纷纷,迎着当头明月一一垂落于羊肠小路中。李焕仙手抚长剑,身上披着黑色的皮袄,隐于参天大树之下。双眼微闭,意念集中在鼻头,正百无聊赖的数着呼吸。 “你的内功很独特,有些像……五爷请来的屠龙四仙。” 黑衣女人周身隐于黑袍中,只露出一双充满寒气的双眼。李焕仙深知这女人是阮志五派来监视自己的,本无意与其过多交流。奈何长夜漫漫,闲着无聊。而且等下若何家的花车驶来,还得靠这女人带队截货,故而只能出言应声道:“人最可悲的,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眼见不一定为实,收收心,别乱猜了。” “呵呵!” 黑衣女人轻蔑一笑,背靠大树树身自以为是的说道:“我注意你有段时间了,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你,不习惯停下来。你的行动方式,永远像一只警觉的猎豹。当你走路的时候,脚尖永远是向前趟着的。既像游走的蛇,又像夜间的猫。你好像很想穿过每一堵墙,甚至都懒得看前方是否有障碍物。因为凡是挡在你身前的,你都想将其毁灭,势不可挡。” 看来女人的确观察了李焕仙有一段时间了,或者说,是阮志五观察李焕仙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观察的很透彻,而且角度很清奇。 他们不是观察李焕仙的模样,也不查他的底细,反而根据他的行为方式来判断李焕仙的出身。这种方法,其实比任何方法都高效。 阮志五先通过观察李焕仙的行为方式,假定几个身份,随后对那几个假身份逐一排查推理,最后进行汇总,找出假定身份的共通之处。 这种三段式的推理方法,在赤龙的前世世界中,被称为基本演绎法。即:全面了解所要研究的人物对象、对目标的实际情况与特殊性进行排查,最后推导出一般原理用于特定目标的结论。 “你这种臆想推理,不具备可信度。说白了就是瞎猜,完全站不住。” 李焕仙依旧眯着双眼,故作云淡风轻。可无论他如何平复自己的心情,可他那略微粗喘的呼吸音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态。 他,有些紧张。 “别紧张,只是聊聊天罢了。” 黑衣女人仅露出的双眼,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她很享受李焕仙这种在疑虑中徘徊的模样。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阮志五是个变态畜生,能给阮志五做护卫的,也一样是不正常的人。 只见黑衣女人小心挪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与李焕仙的距离拉近,继续侃侃而谈道:“恕我直言,你的行为方式,但凡是个江湖人就看得出来,你不是个捕头。我猜测你应该受过非人的训练,因为你每到一个陌生的地带,都会第一时间检查容易忽视的角落。那不是江湖人的习惯,而是职业杀手的本能。而且你不喜欢与人对视,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眼神交流,因为你有秘密。” “你并不了解我,也不要试图了解我。” 李焕仙的喘息音加重了,说明此时的他心乱如麻。风雷诀内力随着他的暴躁不安开始飞速运转,他脚下的积雪竟然开始融化! 黑衣女人也是有数的暗境高手,很清楚李焕仙此时已在爆发的边缘。可这娘们儿显然是撩闲没够,竟然明知李焕仙是炮仗,还贱兮兮的放火去点。 只见黑衣女人居然得寸进尺,明知李焕仙那排外的性子,居然直接凑身到李焕仙身前,隔着面纱吐气如兰道:“别紧张。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是谁?” “嘭!” 叔可忍,婶也不能忍了! 李焕仙果断出掌,掌含风雷,瞬息而发。强大的暗境功力从其周身爆发而出。黑衣女人的面纱瞬间爆开,化为黑夜流星,随着满天的断树残枝到处落地,碎为微尘。 “嗯?” 一掌过后,惊得四周十几名阮志五的人马震颤莫名,惊呼李焕仙武功高绝。可李焕仙却没有在意身旁人马的异样眼神,反而双眼有些迷惘,凝视满地的破碎树枝,思潮起伏,无法止息。 因为他面前的黑衣女人,此时已经露出真容。 迎着月光,李焕仙可以看见女人的长发迎风飞舞。而且他目力惊人夜能视物,自然看清楚了女人的脸! 只见这女人的骨相很一般,甚至有些丑陋。皮肤也不够白,反而是日晒雨淋的粗糙土黑色。而且,她被毁了容。那突隆的额头上,不知是被何等利器划伤,早已凝结一个凸起的十字伤疤。两个眼袋下方也都是疤痕,被竖直划下至嘴唇左右两侧,使得原本丑陋的容貌,又更增添狰狞恐怖。 这大半夜的,一个面容如此丑陋的女人出现在森林中。若不是李焕仙神经大条,以及身边之人都是阮志五的人马,估计若是旁人,早被这女人吓得晕死过去。 长成这样,怪不得要戴着面纱! “啊……” 意识到自己的面容显露,女人顿如厉鬼一般放声怒吼。双眸杀机大炽,二话不说,袖袍一甩,化成一夺命恶鬼,顿似离地飞行,直扑李焕仙而来。 “咻咻咻……” 只见这女人脚踩雨雪杂草,凝聚双爪凌厉前扑,爪劲撕裂天空般发出声响,去势如电,声势惊人。 “找死!” 李焕仙这辈子,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尤其是那种试图窥探他秘密的人。当下也不再顾忌与阮志五的约定,以及今日的任务。左手一甩,大量金钱镖顺势袭来。 其实李焕仙自打修炼《风雷无相》后,几乎就再也没玩过暗器。主要是当时身边要么就是绝顶高手,比如燕如烟、廉邢等人,要么就是一大票给脸不要脸的护卫,比如许敬忠、许敬仁等紫衣卫。 再加上自己有了内功,跑得快,下手黑,自然对暗器伤人的手段多少有些鄙夷。可如今来了金国这异国他乡,自己又身中‘至阳之毒’,不得已之下,李焕仙便向芸娘讨来一些暗镖用以傍身。 “嗖嗖嗖嗖嗖……” 金钱镖划破虚空,犹如火舌喷出,于黑夜中十分抢眼。小小的一枚铜钱,竟然摩擦得空气发热,划出一道如丝线条般的细腻轨迹,闪电而至。 可前面也说了,李焕仙自打练了高深武学后,几乎就不玩暗器了。因为暗境高手的双眼,在晚间有如夜鹰灿然,别说三指宽大小的铜钱了,估计就算是子弹的弹道,他们也看得见! “当当当当当……” 这女人也知道李焕仙手段非常,亲眼目睹李焕仙释放的暗器竟能灼烧虚空,心中虽然一惧,但却不信邪的凝然双手,手掌坚如铜铁,右掌五爪暴长有戳岩碎石之威力,盈尺的如刃指甲骤张,全神贯注,欲制住空中擦磨生热如电而至的金钱镖。 可就在那这一刹那间,女人的魔爪触碰到金钱镖后,竟发出脆响,如铁器交呜。 “哗……” 只见李焕仙甩出去的一把金钱镖,尽数被女人的魔爪击成四散碎片,可她整个人却是被一股磅礴大力击得猛然后退,不得不谨慎无比的与李焕仙拉开距离。 原来,女人右掌食指上坚硬如刃的指甲竟被金钱镖击断,更有一枚铜钱从其额头发际间高速擦过,使她吓出一身冷汗。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李焕仙的暗器手法犀利无比。若不是李焕仙不想与阮志五撕破脸,那方才趁自己阻挡暗器的时候,估计早就拔剑抢攻了。 “暗器伤人,算什么好汉!” 女人谨慎无比的后退几步,虾弓般弹回背靠大树树身,双臂大展,好似雄鹰展翅般盯着握剑的李焕仙。 “比划个小鸡展翅吓唬谁呢?今天我卖阮志五个面子,就此作罢,先办正事!” 李焕仙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今晚还有劫车的大事要办。对这丑女人只是小作惩戒便罢,没必要见生死。毕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正事还没办就先内讧的话,估计什么事也办不成。 看着李焕仙松了口,女人也不想在缠斗下去。她一个女人,能成为阮志五的贴身护卫,可见其人必是精明能干,由善察言观色。 “我也给五爷一个面子,但这事没完!” 女人撂下一句狠话,装腔作势的就扯出一条面巾重新蒙面。可李焕仙受不了她这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直接出言讥讽道:“不就看到了你的脸吗?至于这般恼火?” “哼!” 看到李焕仙明知故问,态度如此嚣张,女人冷哼一声道:“本想等这事结束后,只挖掉你的双眼,没想到还得多拔你一条舌头!” “你行吗?” 李焕仙摸了摸手边长剑,不屑一顾。若不是因为今夜头顶有月亮,李焕仙岂会带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天狼啸月刀迎月爆发,刀气妖气将合二为一。别说这女人了,就算是北尊剑圣何正泉来,能不能在有伤无残的情况下击败李焕仙都难说! “哼!展望春,你真够自大的!” 只见女人整理好面纱后,直接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把短刀,刀刃反射月光,阴森无比的嘲讽道:“我说过,我注意你有一段时间了。你的功力,并非如传言中那般,是暗境大成。你只是暗境初地,无非是仗着你手中的宝刀作威作福!” “嗯?” 李焕仙有些诧异错愕,他没想到,自己的秘密居然被这丑女人勘破。按理说,天狼啸月刀那般的不起眼,而且李焕仙出刀次数极其有限,应该无人知晓才对。怎么如今听这丑女人的意思,她好像已经探清了自己的底细…… “今日,就让你这自大的楚人,见识下我金国的刀法!” 要不说长相愈平凡的人,心量愈小呢!前脚刚说完要停手,结果扭脸就当自己说的话是放屁。 只见女人双手持刀,忽尔伸出右腿,从右侧滑出一尺点印在地上,封死李焕仙欲往左挪的去势。 “给脸不要脸!” 李焕仙嘴上骂了一句,但心里却一点也没轻视这女人。因为这女人迈动脚步的滑行方法,十分沉着稳健,一眼即知是刀术为高手。 前世世界中的老祖宗曾经留过话,比武四大忌讳:和尚、道士、女人、小孩。与这四类人比武,一定要小心翼翼。因为这四种人都属于奇异之人,难保手上没有阴招。 这女人一个出刀起手式,便已属生平罕见。李焕仙不敢大意,又为其气势所迫,不得不朝右侧轻移一步。别小看李焕仙这一步如此不入流,实际上绝对是妙手高招。 只见李焕仙手中的长剑,是一把平凡至极的文人君子剑。这种剑,一般都是文人墨客放在身上做装饰用的。可李焕仙却采用双手紧握的姿势,当成战场的斩马剑去用。掼臂挺直,将青棱棱的剑身缓慢往右斜倾至平行而止,以最犀利的半尺剑锋,对准女人短刀的直刺之势,蓄势凝沉以待。 “有点意思。” 女人手持短刀眼睛睁圆,闪出亢奋炽热光芒,十分识货的脱口道:“这是军队步兵的‘斩马破山式’,想不到你还参过军。” “在不闭嘴,我保你见不到明日朝阳!” 这女人的嘴,实在是讨人厌。先前仗着自己有些推理能力,就在李焕明面前胡说八道,差点把他底裤扒掉。若是长的有几分姿色,李焕仙也不是不能忍。 可这女人都被毁容了,还他妈喋喋不休,那就不能怪李焕仙手毒了! 但有一点这女人没说错,李焕仙的剑法起招,的确是行伍功夫。军队很少用剑,一般都是刀、盾(钝器)、枪、弓。可护卫将领统帅的亲兵们,都会随身携带宽刃战剑。那剑又宽又重,一剑挥出,颇有开山裂石之威,甚至能斩断冲锋骑兵的坐骑,故而亲兵们的剑法,便是非常实用的‘斩马破山式’。 可李焕仙这是故意卖得破绽! 他虽然表面使用了军方的剑法,可实际上,他早就在那古朴的杀人技中融入了‘混元一气剑’,剑法中轻灵中兼具霸气威猛,将剑术寄寓于混沌阴阳中那种静中生动,动中求静的境界。 只要这丑女人敢冒失托大抢攻而来,李焕仙的混元一气剑就会马上教她做人! 不对,是做鬼! 月光下,雨雪暂停。 女人双手持刀,隐于面纱下的黑暗头颅忽尔掠出一丝狞笑,双眸杀气腾腾的笼罩在月光耀洒下的李焕仙身上。 而李焕仙则是俯于明月之中,头颅微低,利用阴影隐匿掉犀利嗜杀的双眸,俨然如山,气势凌人。 一场嗜血厮杀,一触即发。 “哒哒哒哒……” 正当空气为之凝固之时,车轮滚滚之音却打破沉寂。阮志五派来劫车的手下中走出一人,先看了看黑衣女人,后又扭头看向李焕仙,最后无奈的一撇嘴道:“二位,要不……咱先办正事?” 第638章 月下苦战(一) 明月当空,夜深人静。东羊山中,古道暗藏杀机。 月光如银纱般轻覆在大地上,四辆从秦国远道而来的车队,正缓缓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响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一队镖师约二十人神情警惕,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他们的目光不时扫视四周,似乎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不安气息。 “镖头,马上就要到交付地了,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一名年轻的趟子手头裹黑纱巾,嘴上叼着枯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棉衣敞怀,露出了里面的锁子甲。 “小心驶得万年船。” 年老的镖头拍了拍年轻人的臂膀,有意无意间看了看最后面的镖车,若有所思的说道:“这趟虽然一路走来无惊无险,可你我万不能掉以轻心。一把牌,临到叫胡的时候,最容易被人截胡。” “嗨!就算我们不行,可跟上来的‘那两位’……” “住口!” 年轻人口无遮拦,老镖头赶紧低声喝止。说老实话,被劫镖都是小事。若是走漏了‘那两位’的消息,那他们可就回不到秦国了。 “唦唦唦唦唦……” 突然,一阵异样的风起,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老镖头眉头紧锁,举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夜的行程并不平静。 “天寒地冻,趴在雪堆里不冷吗?朋友,现身吧!” 只见老镖头手持长刀,对着两旁浓密森林吼了一嗓子。其余镖师当场拔出兵刃护持镖车货物,静静等待歹人来袭。 “咻……” 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紧接着从两旁的密林中涌出一群蒙面人,约十五人左右。他们手持利刃,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显然是有备而来。 为首两名黑衣人,正是方才在林中不死不休的李焕仙与毁容的黑衣女人! “在下秦国‘大方镖局’总镖头方华,途经贵宝地,还请各位朋友行个方便。来日若有用得着我方某人的时候,定当赴汤蹈火。” 这自古以来,镖局走镖,血雨腥风自然少不了。可更多的,都是人情世故。整日打打杀杀,就算铁做的人也扛不住。镖局与拦路的山匪,更多的是互相照应。 合吾一声镖车动,扬鞭千里踏星辉。江湖半载风雨过,归来仍是平安人。镖行天下义为魂,情系四方心相随。江湖路上缘如线,共饮风霜共醉晖。 别看小说话本把镖师说得很帅很厉害,那其实与现代社会快递公司招聘员工是一样,都是骗人的,先把你忽悠来入职再说。 一旦镖车上了道,见谁都乖乖地点头哈腰,赔笑脸求好评。如果进入有实力的山匪地盘,连镖旗都得收起来,甚至连镖号都不敢喊。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苛政猛如虎的时代。在押镖途中,镖师最头疼的不是劫匪,强盗,而是官方关卡。这些关卡由当地官府所设,由差役具体落实。如果李焕仙未与府尹薛景绵交恶的话,那估计下面的事他就要经常干了。 干什么呢? 摆张桌子,架根木杆,城门口一坐,手掐一沓票据,见镖车过来就收过路费与过桥费。敢不塞红包?好,开箱检查! 折腾半天,啥问题没有?那也容易,反正你们是外地来的,转头我就联系黑道打劫你,分成比红包多! 综上所述,才是真正的镖局生活。简单讲,能动嘴,最好不要动刀。不过今天这‘大方镖局’是想大方也没办法了。因为来劫镖的人,可没打算留活口。 “动手。” 李焕仙黑衣蒙面,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情愿的别扭,轻吐一语后,便转身让出道路。身旁的黑衣女人二话不说,带领手下十几人便一拥而上。 “不讲江湖规矩?动手!” 老镖师一见对方就是冲着杀人来的,当下也不含糊,提刀第一个冲了上去。其余镖师们也迅速围成一圈,将马车护在中央,与来袭的劫匪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当当当当当……” 刀光剑影间,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战斗异常激烈。月光下,血花飞溅,生死只在一线之间。镖头挥舞着兵刃,身形矫健如同猎豹,他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击退敌人。 然而这伙劫匪可是阮志五蓄养了多年的‘恶犬’,前身都是流浪江湖的亡命刀客,个个凶狠狡诈,手段残忍。即使对上身手不俗的镖师,依旧不落下风。一时间,双方竟陷入了胶着缠斗的局面。 “嗖嗖嗖……” 眼见局面相持不下,而李焕仙又在一旁出工不出力。黑衣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当场手持短刀愤而出手。她可是暗境武者,收拾这些明境初地,甚至不到明境的镖师们还不容易? 只见黑衣女人的短刀寒光闪烁,飞身遁入战圈当中顺势横扫。数名镖师骤间痛彻醒脑,顿然间只觉脑袋轻飘飘,盘月星芒闪炽依旧。 “嘭嘭嘭嘭……” 数颗人头掉落于这异国他乡之地,明月照亮之下,依稀可见血淋淋的人头个个怒目睚眦,满脸狰狞死不瞑目。 “好!!!” 阮志五的人马一见黑衣女人神功无敌,当场赞叹如浪迭动。胜利的欢呼增添夜间和战场的诡谲气氛,令人望之怵目惊心。 “轰!” 忽而间,一声爆裂巨响震颤人心。 只见处于镖车中最末处的马车车厢突然飞出一道皎白如月的身影,单掌一拍,将镖车上的一大木箱拍飞,直撞黑衣女人而来。 可黑衣女人也是暗境高手,望月回首一刀斜劈,刀气一现,顿将木箱震碎。 “哗……” 霎时间,无数花种伴随灰尘映照于明月之下。万紫千红的花种如繁星点点,伴随着尘埃的轻盈飘舞,映照在那皎洁无瑕的明月之下。 它们在清冷的月光中翩翩起舞,仿佛是一场无声的盛宴,将夜空点缀得更加绚烂多姿,令在场众人皆陶醉于这片梦幻般的景象之中。 “会京府近在咫尺,不得拖延,都杀了。” 一声浩瀚之音,响彻四方。这是绝顶高手的传音入密,可见在场除了那白衣人外,还有更强的高手隐藏于车厢当中! 第639章 月下苦战(二) “谨遵师命!” 东羊山古道中心,一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恭敬的在虚空中回敬一语,双眼棱棱寒光闪烁。每一个被白衣男子的目光触及之人,无不从心底生发一股恶寒。 这是杀气无形外放的结界,是手握无数血海生灵的证明。此等情况,引得李焕仙来了兴趣。因为这白衣小子一出手,李焕仙便已瞧了出来,这小子,用的是风雷掌! “你的同行现身了,还不打算出手吗?” 黑衣女人同样见识惊人,虽然不清楚这白衣青年的功法路数。但从那身迸发的冰冷之气与生人勿近的眼神,绝对是与身后看热闹的李焕仙不一不二。 “不急。” 李焕仙懒洋洋的将长剑抱在胸口,脚踏冰血染污的大地,半开玩笑道:“这事结束后,你肯定是要杀我的。要不先拿这小子练练手?” “哼!看你几时完!” 黑衣女人才不信李焕仙的鬼话,什么从这白衣人身上找寻与杀手对敌的经验。依黑衣女人看来,李焕仙是怕自己事后报复自己,所以打算坐山观虎斗。 “多谢曾公子助拳!我大方镖局上下,感激不尽!” 一旁正在厮杀的镖师们正处于生死一线间,没空也没兴趣琢磨李焕仙与黑衣女人在这狗咬狗。反而是总镖头一刀荡开敌人,对着那白衣青年拱手吆喝。 “嘭!” 哪知感谢的话语刚落,白衣青年凌空一掌便拍了过来,打了总镖头一个措手不及,当场被震碎心脉,双目圆睁倒地而亡。 “方叔!” 其余镖师震惊无比,纷纷怒视白衣青年。哪知白衣青年却是轻抚手掌中的灰尘,云淡风轻道:“我师父说了,都杀掉。你们这群镖师,也得死!” “唰唰唰唰……” 话毕,白衣青年顿似离地飞行,身法快若鬼魅,游移五丈外黑暗密林中,拖曳出一道白色尾影。才一眨眼间,好像将地面缩尺成寸,骤然间无差别杀向在场众生! “嗖嗖嗖嗖嗖……” 白衣青年白色光芒,飘忽回旋,却快如闪电直射在场所有人。身法捷若迅雷,在场之人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只见他蜿蜒如龙腾而来,精准无比的击打在众人身上。 只是不足盏茶光景,在场除李焕仙与黑衣女人外,全部生灵尽亡于此! “风雷指……” 李焕仙小声嘀咕了一句,在场众人,估计只有他才看得清这白衣小子的杀人手法。凝指催劲,专打躯窍要穴。一对剑指好比死神镰刀,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有一说一,这小子对《风雷无相》运用程度,要比李焕仙强! “有点见识。” 暗境武者听力惊人,白衣青年听到李焕仙的喃喃之音,顿时一脸傲气,果断凝结风雷指冲向李焕仙。 “轰!” 雪花飘荡,肃杀之气充斥三丈方圆。白衣青年只觉一阵无名昏眩,无坚不摧的剑指居然震颤发麻,果断嫉身后退,不可置信的望向李焕仙。 就在方才,李焕仙眼见白衣青年杀来,李焕仙果断拔剑相迎。混元一气剑虚中藏实,一招三式迎上白衣青年的风雷指。两股杀气相撞,真气激荡扩散四泄,刮得在场三人衣衫猎猎作响。 “滴答~” 白衣青年有些错愕的抬起右手,居然发现自己的剑指被李焕仙一剑震裂。中节指骨居然生痛,皮肉外翻,白骨可见! “联手吧,这小子很难缠。” 李焕仙抖了抖有些颤抖的长剑,惊见剑尖居然被崩掉了一块。由此可见,这白衣小子功力不俗。若要单打独斗,李焕仙会很麻烦,故而转向一旁看热闹的黑衣女人说了一句。 其实也不是李焕仙怂,更不是对自己的本事没有信心。只是他的身体……依旧不乐观!虽然被刑一鸣医治的焕发生机,可那要命的规矩还在束缚着李焕仙。 那便是,轻易不要受伤!尤其是比斗造成的内伤,会对李焕仙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虽说现在刑一鸣能给自己滋补几分,但命源之力,终是要靠身体自己培育加固。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李焕仙不愿意跟人玩命。 “你如此惜命,还做什么杀手?” 黑衣女人看出了李焕仙的顾虑,还以为他贪生怕死,直接出言讥讽一声。随后一提短刀,直接攻向白衣青年。 “唰!” 黑衣女人掼伸右臂搓掌出刀,连续作出精奇玄奥难以形容的变化,看似毫无刚劲的自裁短刀软绵绵无力可为,实则全力以赴不敢掉以轻心,直劈白衣青年面门。 这一刀看起来很慢,可白衣青年却丝毫不敢托大。因为他已经察觉,迎面掼臂而来的短刀,忽尔快捷似电,好像吸尽周遭所有的气流及生机,充满肃杀和死亡的骇人气势。 黑衣女人这一刀,无论内劲还是速度,都不弱于白衣青年的风雷指。故而白衣青年瞬提风雷诀内力,果断爆发极阳之功,风雷四式诡异身法于月光中显露而出,一相化四相,玄奥莫测。 “轰!” 《风雷无相》是天下一等一的绝世神功,无论力、手、身、法、步都是世间顶级。黑衣女人的短刀术虽然强悍,可惜依旧无法捕捉到风雷四式的残相虚影,一刀斩了个空。而且由于出刀用力太猛,导致收力不及时,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呵呵~” 一旁的李焕仙忍不住发出嘲笑之音,实打实的说,这种情况应该同仇敌忾才对。就算黑衣女人的狼狈相很可笑,李焕仙也不应该笑。 嗯,除非忍不住。 黑衣女人哪知知道,如果风雷四式能那么容易就被破掉的话,李焕仙又哪能嚣张这么久? “啊……” 被李焕仙嘲笑的黑衣女人十分不爽,当即怒吼一声,气势陡然一变,横刀快斩,打算抢攻白衣青年。 可白衣青年经此一刀,已经探出黑衣女人的虚实。知晓其刀法走的是个势大力沉的风格,刚猛有余灵活不足。故而不在轻攫其锋,而是仗着身法,往后骤缩二尺闪过妙招,而且慢至不合常理,以不变应万变之大巧若拙招式,静候黑衣女人横扫而来的那一刹间。 “咔!” 只见白衣青年吸气吐纳沉吟一声,凝聚浑厚的风雷诀内力于无伤的左手剑指,风雷指在现于月光之下。瞬息之间,黑衣女人的短刀立断两截。 “噗!” 一股无俦的内力好似电流一般导入黑衣女人的断刀,再延伸其掌、臂、腕之间,震得整条手臂发麻欲废,喉咙一甜喷口鲜血,倒飞坠于地面,与满地的尸首威武。 一眨眼之间,已交手两招。 胜负已分,生死已见。 “我说过,人最可悲的,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李焕仙提着剑尖崩坏的长剑走至黑衣女人身前,长剑戳于地面,右手猛然间凝结风雷指,一指点入黑衣女人的眉心。 “嘭!” 风雷诀内力仿佛电流,直接涌入黑衣女人的大脑,将其大脑震碎! “呸!” 李焕仙厌恶般的啐了口唾沫,随手将扯掉的面巾在脸上胡乱的擦拭一番后,对着黑衣女人的无头身体冷漠道:“下辈子投了胎,记得做哑巴。” 这黑衣女人若没私下观察李焕仙的话,那她就不会死。甚至说,哪怕她私下观察了李焕仙,可只要她不多嘴说出来,不自以为是的卖弄,李焕仙都不会搭理她。 可当她得意洋洋的说出李焕仙的行为方式,以及推理出他杀手身份的刹那。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好了,就剩我们了。” 解决了聒噪的女人,李焕仙提着长剑看向十丈外有些发愣错愕的白衣青年。只见白衣青年伫立于月光下,双眼闪出掩藏不住的震骇神色,大声质问道:“风雷无相?你是何人?!” 第640章 月下苦战(三) 月光之下,亮银色的雪花覆盖在大地中。阮志五的刀客也好,秦国远道而来的镖师也罢。这些原本聒噪不安的人们,早已失去了活性,横七竖八的躺在银光素裹的大地中,感受着天地的无情。 鲜血,将白色的积雪染为猩红。 白雪,将红色的血液凝结成冰。 在这寒冷的冬日,生命的色彩与自然的纯洁交汇,形成了一幅凄美的画卷。鲜血的温度在冷风中迅速消散,被无情的冰雪所吞噬,化作了坚硬的冰晶,静静地诉说着曾经的悲壮与哀愁。白雪覆盖了大地,也覆盖了那些未曾言说的故事,只留下一片静默的猩红,在冰冷的阳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我要这几车花种,开个价吧。” 李焕仙提着长剑,背靠镖车上的车厢,双眼冷漠犹如死寂,将十丈外的白衣青年映照在瞳孔中。随着远处白衣青年的呼吸起伏,李焕仙的呼吸也开始与之同步。 这不是谈判,这是将全身意念笼罩在对方身上,犹如狮子搏兔。 这,是要玩命! “交易?可以。” 白衣青年与李焕仙师出同门,自然感觉到了李焕仙此时的狩猎状态正在凝聚。当下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试图让李焕仙那极致的状态出现纰漏。随后发现李焕仙不为所动后,便小心翼翼动了一步,冷声呵斥道:“用你的命换吧!” “嗖!” 白衣青年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只见他于虚空中拖曳出一道白色身影,好似黑夜闪电般耀眼光明。衣衫迎风一响,宽松的白色长袍犹如夜枭展翅般膨胀开,骤变为有形的白色龙卷风,向李焕仙席卷绞杀而来。 “袖里乾坤?还有真人练这花活儿?” 李焕仙眼见‘白色龙卷风’向自己绞杀而来,错愕间吐槽了一句,提剑便是一招一气化二分! 但见李焕仙长剑剑尖中有一点剑芒迸出,激射前方三丈,爆出漫天光点,夺目灿烂。一时间,漫天尽是剑锋及激荡而出的气旋,啸啸生风分泄两侧,朝那‘白色龙卷风’覆盖而去。 “轰!” 一声空爆,打破黑夜沉寂。二人一招之后,各退五步不分胜负。 蓦然抬头,只见漫天白色碎布片在夜风中翩翩起舞,它们在皎洁的月光下轻盈旋转,如同无数精灵在空中编织着梦幻的乐章。随着风的旋律,它们悠然自得地在虚空中游走,最终带着一份优雅与从容,轻轻地降落在大地的怀抱,融入那无尽的宁静之中。 “天衍剑斋?一气化二分?” 后方马车的车厢中传来一声赞叹之语,直接点破李焕仙的剑招承自天衍剑斋。听到自己师父的传音,白衣青年抖了抖破烂犹如乞丐的衣袖,啧啧称奇道:“天衍剑斋是我大秦第一武学门派……堂堂正道至尊,门内名宿居然做起了强盗的勾当?” 这有啥的?前段日子李焕仙还用天衍剑斋的‘一式剑’去打劫何家的银车呢! “嗖!” 李焕仙没空欣赏这白衣小子的大惊小怪,眼见一剑不成,瞬间再次凝聚浑身的精、气、神,迫出剑气,白芒森森,已至心知止而神欲行之精神意境。 一丈剑芒眨眼成形,薄若纸片,明亮如星。 “还来?!” 白衣青年看到李焕仙凝聚剑芒,当下大喝一声。周身电弧骤现,花火霹雳作响,风雷指凝聚爆发,以强压强,打算硬碰硬与李焕仙一决高下! “嘭!” 同宗同源的指劲与剑芒一蹴而就,相撞爆发之下,竟于虚空中迸出一个铜板大的气涡旋流。那气流有若太极阴阳般旋转,将李焕仙那丈长银白熠熠剑芒迅速吸收殆尽,继而转化成一团黑黝黝拳头大的以尺黑洞,好像清楚看见虚空破裂! “哗……” 夜风不合时宜的骤起,呼啸的寒风好像还夹杂着怨灵的哀嚎之气。只是那遍地死尸所化的怨灵,还未来得及魂魄归一,便被当世两位青年高手联手造成的混沌黑洞贪婪的吞噬。 “这……” 白衣青年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突现的方圆黑洞,一时间竟然变得失神无助。看着这团仿佛能吸尽天地万物的黑洞,白衣青年深感恐惧莫名。心中当下暗忖道:这是武功所造成的吗?或者又是什么妖术? “大惊小怪!” 虽然这黑洞像要吞噬一切生灵般,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无名的恐怖悸动。不过李焕仙却是有些见怪不怪,不以为然。因为当日在杀神谷内,他就不止一次见到杀神五子交手时造出的黑洞虚像。 比起他与白衣小青年造出来的一尺小黑洞,杀神五子造出来的黑洞堪比门面大小,连毁天灭地的能量都能吞噬掉。 若说李焕仙没什么见识吧,他还的确见证了天地间最顶级的强者与绝世神功的展现。可若说他有见识呢,他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所谓的黑洞,其实就是《混元功》最高境界——幽玄噬界。 杀神霍山所创造的第一门武学,大家都知道,就是《风雷三十六手》。后来被长子忍无生化简为繁,变成了《风雷无相》。而其他武学,什么《八势飞天》、《北武屠龙》、《斗转乾坤》(混元功)等,都是在《风雷三十六手》的基础上二次创造的。 所以李焕仙与这白衣青年通过《风雷无相》的奋力一击,能造出威力极低的‘幽玄噬界’现世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圣无心的《斗转乾坤》,也就是《混元功》,妙就妙在它融合了天地至理与阴阳变化之精髓,形成了独特的武学体系。 若有一天李焕仙能把《混元功》练到极致,领悟“虚无”的真谛。便可无中生有,化有为无。通过内力运转,能够在战斗中创造出似有若无的空间波动,这些波动汇聚成形,如同幽玄之洞,能吸纳对手攻击的力量,甚至将其转化为自身的内力,实现力量的生生不息。 从根本上来讲,当年杀神霍山在创立《斗转乾坤》时偷了懒。基本上是把《风雷三十六手》提纯后逆推了一遍,就创出了《斗转乾坤》。 《风雷三十六手》练到极致是什么样子?看忍无生就知道了! 无色无相,幻化万象。无相无色,万寿无疆。 而《斗转乾坤》练到极致又是什么样子呢?想想杀神谷中的圣无心也能知道。 虚空生变,噬界吞天。玄机转念,无影无边。 总之,杀神霍山的武学体系是集吞噬、转化、隐匿与精神修为于一体的高深武学,整个武学体系的玄妙之处不仅在于其强大的破坏力和防御力,更在于它对修炼者内在修为的极高要求,体现了武道与哲理的完美结合。 若是李焕仙肯用心修炼,以他的天赋与领悟力,不出十年,定可打遍天下无敌手。当然,前提是他能活过今晚再说! “小子!你师承风雷门何人?” 风啸暂止,二人倾力一击造成的诡异黑洞慢慢消散于无形。李焕仙晃了晃有些酸胀的手腕,将手中失去了锋利的长剑丢弃于地,看着依旧有些错愕的白衣青年问了一句。 现在忍无生正不知在哪里疗伤,若等他老人家恢复了功力,那这些叛出风雷门的人,估计谁也活不了。而且,风雷门只是面上那一层被赵玉漱诏安而已。回想当日出离杀神谷,以及陆行龙舟上的几百高手,即使李焕仙不愿意,可也不得不为赵玉漱的未来盖棺定论。 “你杀我了,我师父自然会出面!” 白衣青年从失神中回醒过来,立刻重拾青年高手的做派,撂下一句狠话就出手抢攻。风雷四式身法诡谲,带动呼啸之风袭来。 李焕仙也不在留手,凶恶的双眸好似闪现一抹诡异的猩红,一手风雷掌,一手混元气与白衣青年于虚空中不断相斗。 “嘭嘭嘭……” 霎时间,夜空沉静再次被打破。只见血腥的大地中,一白一黑两道人影幢幢。掌影、腿影更是漫天飞舞。猎猎劲风,好似一波卸着一波的浪涛欲淹盖这两位同宗同源的青年武者。 二人功力相当,招法也大差不差。白衣青年的风雷之力与李焕仙那混沌之气相互于虚空撕扯,所形成的压迫感,迫得二人左腾右挪逐渐支拙,无时无刻不身陷险境。手眼身法步,但凡比对面慢上一拍,定会身死魂消! “去死吧!” 白衣青年应是风雷门后起之秀,估计同辈之中鲜有敌手。可如今与黑衣蒙面的缠斗,一直无法占据上风,瞠怒的脸色变得通红,风雷之力运转到极致爆发而出。 “嘭!” 诡异情况发生了……原本那仿佛暗境顶峰武者的罡气爆发,应该呈雷霆万钧之势,将李焕仙震飞。可白衣青年不知李焕仙的风雷身法中,其实还掺杂了《混元功》的无上逍遥之术。 “啪啪啪啪……” 只见李焕仙化身一团黑影本是笨拙地挪腾闪避,可就在白衣青年风雷之力爆发的瞬间,李焕仙的身法却变得神速飘动,一团黑影仿佛打破人体关节的桎梏一般,于虚空中扭动大半,瞬间闪过白衣青年发出的震天动地之威能。后又如鸟飞鱼游,忽上忽下穿梭其中,风雷指一点在点,连点白衣青年周身四大气门。且身法悠游自在,变幻无穷,精采绝伦。 “噗!” 连番的风雷指偷袭得手,白衣青年即使第一时间运足风雷诀内功护持穴位,可也经不住李焕仙的异种内力迫入体中。当场口喷血箭,破损的白衣宽袖连连舞动,试图拉开距离。 虽然李焕仙也知道,后面的镖车车厢中,还藏着白衣青年的师父。估计那位,要远比这白衣青年恐怖。但李焕仙自打看到这白衣小子现世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原因嘛,也很简单。 这小子,与未衰老前的李焕仙,太像了! “哗……” 只见李焕仙满脸杀机迭起,凝聚浑身功力,集结于双掌,瞬间好像烧得如火般通红,夹着焚烧烈劲的无俦掌风,轰拍而至。但见二人周围五尺方圆的空气于倏匆间,被互相迫挤产生若焚高温,激荡出刺耳声响,烈风如龙翻腾滚滚而去,受伤后撤的白衣青年也算激灵,第一时间连番后撤,虽然到达起火范围的边缘,可依旧感受到窒息昏眩。 “桐儿莫慌!为师来也!” “轰!” 一声暴喝,后方镖车车厢瞬间四分五裂,一道黑影裹挟飓风之势袭来。就在李焕仙的焰风即将袭体之际,白衣青年整个身子突然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从而反转过来,周身被布下一层霜雾,挡住焰气焚体,瞬间感到清凉舒畅。 “啪!” 黑影将白衣青年推至身后,粗糙的铁掌好似九幽寒冰,瞬间迎上李焕仙的烈焰双掌。一阴一阳,彷如天敌一般,震荡周身五丈方圆。 “南火凤燃……好功夫呀!” 只见一四十五六岁的黑衣糙汉子,双眼冷峻的看着后撤至树林草丛边的李焕仙,口中发来赞叹之语。而李焕仙经此一掌,当即做出决定,赶紧放把火把这几车花种烧掉。 然后就是一溜烟儿的……不对! “你……原来是你呀!” 本来还在琢磨放火跑路的李焕仙,在看到黑衣汉子的脸后,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再三确定没眼花后,脱口而出。 是的,那人李焕仙太熟了。 “你认得我?” 黑衣糙汉子也是看着黑衣蒙面的李焕仙身形与声音甚是熟悉,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是何人。可既然此人表现的好似认识自己人一般,而且也是《风雷无相》的习练者,那一定是熟人了。 故而,黑衣糙汉子一个瞪眼,就让试图师徒联手的白衣青年龟缩至一旁。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李焕仙笑了笑,一把扯掉面纱,走到月光明亮处。黑衣糙汉子艺高人胆大,刚才一掌已经试出李焕仙的身前,自然无惧有诈,面色无畏的走向前去。 “你……有些面熟……到底是……” “嗵!” 只见黑衣糙汉子看着李焕仙如今三十五六岁的面容,眉毛皱得差点拧成麻花,就是认不出来。可当李焕仙的嘴角升起一丝微笑之时,这黑衣汉子当场吓出一身冷汗,直接跪在地上三拜九叩道:“臣,紫封玄,参见逍遥王!” 第641章 月下苦战(四) 大秦逍遥王赵仙君,人非温恭,地实薄凉。多情放荡,秽乱天下。以蛇蝎为心,豺狼虎豹为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亲屠友,弃君抛妻。人神之所同恨,天地之所不容。 上述这段文字,是当年在秦国咸阳,赵玉漱欲要将李焕仙车裂之时,所昭告天下的榜文。 赵玉漱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种态度。对己存真,对人留伪。也就是说,除了自己外,赵玉漱对任何人与事,都是存有敌对警惕之心。 简单讲,她不是个真诚的人。 一个虚伪至极的皇帝身边所留存的人,会是真诚的人吗?嗯,大概率是的。因为赵玉漱足够虚伪,又害怕虚伪。所以这等人,决不允许身边的人对她也虚伪。 如果有,那便杀掉好了。 做皇帝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明目张胆的对欺骗他(她)的人说:欺君是死罪。所以,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一点错都没有。因为禽兽,都是喜怒无常的。 “她想做什么?” 会京府东羊山道,月亮依旧皎白如昼。 李焕仙与紫封玄相认,脚踏几十人的尸骸与鲜血,背靠在镖车的货物车厢中侃侃而谈。 紫封玄面色拘谨的对身后的白衣青年一使眼色,白衣青年极其不悦的走向车尾,从粮草补给中拿出一盒精致的点心食盒,恭敬的双手托于紫封玄身前道:“请师尊享用。” “胡闹!” 如今李焕仙就在身前,紫封玄哪里敢逾越?当即痛骂一句后,一把夺来食盒,学着白衣青年对自己的恭敬模样,对李焕仙陪笑道:“王爷在此,哪里轮得到我们先行?王爷,这是从寒香斋带来的。臣还记得,王爷当年甚是喜爱这种点心。” “有心了。” 李焕仙接过食盒,打开一看,七彩斑斓的精致点心被摆放于内。这点心有的外形小如镜,有的圆如镜,厚不盈指,正是秦国寒香斋最出名的点心,镜糕。 “他是谁?” 只见李焕仙并没有当着二人的面品尝点心,反而小心翼翼的塞入随身皮囊中。转头看了看一脸不爽的白衣青年,便问向紫封玄。 “啪!” 紫封玄如今官居极品,而且能在赵玉漱这等帝王身边活这么久,早已成了官场老油条。李焕仙这话一开口,紫封玄赶紧朝着一脸桀骜的青年头顶拍了一下,硬是压低了自己徒弟那高傲的头颅,低声下气道:“回王爷的话,这是臣新收的徒弟。徐州人士,曾桐。” “新收的?暗境身手?” 这曾桐一身功力比李焕仙还要强,怎么可能是紫封玄新收的?就曾桐那身风雷诀内力,起码苦修了十几年。虽然李焕仙如今也是暗境,而且没练几年,也没下什么苦功。但李焕仙奇遇颇多,而且曾经的他,外面是李焕仙,里面可是几乎天下无敌的赤龙。所以他的精进速度,绝不是凡人能比的。 都说李焕仙不下苦功,人比人,就是气死人那么过分。李焕仙埋头苦练一个月,比寻常人苦练一年还要强。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就算有极高的天赋,但后天不刻苦努力的话,早晚也会被人赶超,继而泯为众人。 紫封玄看着李焕仙一脸不相信自己的模样,生怕这位隐形皇帝动歪心思,急忙开口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小徒本是曾静子侄,早年随老曾在徐州就已经精修《风雷无相》了。” “哦?曾静的子侄?” 李焕仙没想到,这毛头小子居然也算半个老熟人。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只见李焕仙平静的笑了笑,伸手一拍身后的车厢说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不是答应了洛思南禁花吗?为何把极乐花卖到了金国?” 紫封玄是振邦阁千户,虽然声名不显,但官居极品。振邦阁又是什么?那是赵玉漱私人做脏活的白手套! 就这么几车极乐花的花种,完全没必要让紫封玄亲自押送。而且看他们对押镖镖师的态度,就算李焕仙他们不截杀,紫封玄与曾桐这师徒二人,也不会留这些镖师的性命! “王爷……陛下是什么心思,我等怎会清楚?” 紫封玄颇为为难的低语了一声。他知道赵玉漱要做什么,可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做官嘛,太精明的话,除非位极人臣一人之下,比如宰相丁仇那般。否则的话,还是糊涂些好。 瞧着紫封玄想说不敢说的德行,李焕仙也不再问了,当场掀开货箱的封盖,一脚将一箱花种踹翻在地。 “里面有什么?” 李焕仙望着地上堆积成山的花种,双眼死盯着紫封玄问了一句。紫封玄也是拿李焕仙没办法,只能默不作声的伸出食指点了点木箱下方。 “嘭!” 一掌将木箱彻底震碎,李焕仙当场无奈叹气。只见破碎的木箱中竟有夹层,那夹层中,赫然罗列着五把三十六连射的连弩! 这可不是洛思南拿神臂弓魔改出来的半成品,而是李焕仙当年设计的连发弩枪正品! 当年李焕仙给了洛思南设计图,结果无论怎么搞,都无法批量生产。原因就是李焕仙不肯在防盗机制,也就是齿轮与机扩的扭矩做妥协。 这东西洛思南搞了好几年,最后就做出十几把样品。而赵玉漱则是第一时间拿做好的样品广发天下三国,对外谎称自己国家拥有了世间第一杀器,用以彰显国力。 可想而知,这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武器一现世,金国、楚国、辽国是何等的惶恐?! 不过他们哪里知道,赵玉漱只有几个样品,而且不知道这东西要如何保养。因为保养就需要拆解,可他们搞不清楚李焕仙的防盗机制,一旦拆开,就装不上。 “你们能量产了?” 李焕仙面带坏笑的问了一句,他才不相信赵玉漱有本事批量生产弩枪。要想批量生产,就得优化拆解。在没有高速摄像机的时代,他们想拆解,那是不可能的。虽说算盘珠子都能算出核聚变的公式,但时隔这么多年,不也一样搞不出生产10纳米内的光刻机吗? “王爷说笑了。” 紫封玄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指着那五把弩枪回复道:“这是去年工部辛苦拼装一年后的成品,是送给金国二皇子金世奇的贺礼。” “给金世奇的?什么样的好事,值得你亲自押送?” 果然,送极乐花是假,送弩枪才是真。看来赵玉漱与金世奇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王爷,借一步说话。” 这黑灯瞎火,遍地死尸的情况下,紫封玄依旧怕隔墙有耳。低头跟在李焕仙身后绕到车尾,周身衣衫瞬间膨胀,无形的气墙将二人包裹在内。 这是在防曾桐,防自己的徒弟! “王爷,金帝龙体抱恙,太子金世仪正在边境与辽国拉锯。您觉得,谁会荣登金国大宝?” “她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只见李焕仙怒喝一声,周身风雷诀猛然运转,居然破开了紫封玄的无形气墙。关于李焕仙武功的真实水平,其实认识他的人心中都有数,尤其是紫封玄与曾静二人。去年在楚国丹顶苑的时候,李焕仙还仅仅明境的身手。结果一年过去了,李焕仙竟然飞速破入暗境,而且能破开暗境大成紫封玄的气墙。 只见紫封玄有些惊叹于李焕仙的功力精进速度,回头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徒弟曾桐,心中满是唏嘘。同样是年轻人,练的同样的功法。曾桐根骨不俗,八岁修炼《风雷无相》,苦修十几年才有今日这境界。 结果,差点被习武不足四年的李焕仙当场废掉。 “咔!” “你做什么?!” 正当紫封玄感叹天道不公之时,身后突然传来曾桐的怒吼。只见李焕仙捡起一把弩枪,反复拉扯了几下膛线,随后便当着曾桐的面将弩枪拆解成十几块散碎零件,装入皮囊中。 至于剩下的四把弩枪,直接被李焕仙几脚踏碎! “哼~” 没有理会曾桐的无能狂怒,李焕仙反而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洛思南一代神匠,如今做了官,怎变得如此死板?我给他的设计图是实木材料,可他做成品,为何不换半木半铁呢?搞得这么脆,小孩子都能摔碎。” “大胆!你怎敢毁掉陛下的心血?!” 被自己师尊与李焕仙接连无视掉的曾桐再也忍不住了,望着李焕仙毁掉的弩枪,当场暴怒连连,看那架势,是想在与李焕仙比划比划。不过有紫封玄在,哪里轮得到他说话? “放肆!” 果然,未等李焕仙开口,紫封玄的怒音便先行传来。李焕仙乐得看这师徒二人演戏,也不加打断,反而美滋滋的搓着手里的一把花种,就杵在原地看着。 “啪!” 只见紫封玄一巴掌扇到曾桐的脸上,当场打得他半边脸肿起老高。年轻人愤恨不甘心的心思,全都从那双眼睛中显露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没有王爷,你、我、你叔曾静、乃至大秦,早就不复存在了!刚才要动的是哪只手?伸出来!” 紫封玄好像真的怒了,居然从腰间抽拔一把短刀,作势要斩断曾桐一只手。其实紫封玄如今还这么给李焕仙面子,也不难理解。原因嘛,不是因为李焕仙是赵玉漱的男人,也不是因为李焕仙是大秦太子的父亲。 而是,忍无生还活着。 楚国杀神谷一战,瞒得了天下人,却瞒不住各国皇室,自然也瞒不住振邦阁的人马。这群王八蛋,都是风雷门的叛逆之徒。 他们不怕风雷门四大上师,不怕剑神司空剑,不怕天人老者邱莫闲。甚至不怕李焕仙,也不怕赵玉漱。 但他们怕忍无生!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忍无生的恐怖!在得知忍无生现身杀神谷,打得天崩地裂后,所有振邦阁的人马都寝食难安。更有胆小怕事者,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服下九子莲花自尽了。 他们宁死都不愿落在忍无生手中,可见那位杀神长子这些年的高压统治已经深入骨髓。 “行了!” 李焕仙看着紫封玄愈演愈烈,慢慢悠悠的走到其身旁,按住那有些颤抖的短刀说道:“老曾没有子嗣,这小子,还是给他留着养老吧。” “还不谢过王爷?!” 看到李焕仙松了口,紫封玄怒视曾桐一眼,勒令他马上谢恩。 “嘭!嘭!嘭!” 曾桐被气得血压飙升,先前受伤的风雷指创口居然飞溅血流。不过手指这点出血量完全不算事,因为此时的曾桐正在给李焕仙行三拜九叩大礼,磕头磕得脑门都红肿了。 “王爷!可还满意?!!!” 曾桐咬牙切齿的跪在雪地上,一脸的不服气。双眼透出一股无名的怨恨嫉妒,将李焕仙笼罩其中。紫封玄很清楚李焕仙的意念感知能力,但他没有阻止曾桐继续用那取死的眼神盯着李焕仙,反而态度谦卑的对李焕仙一拱手道:“王爷,臣有一事不明,还望……” “风雷门的事我扛了,安心活下去吧。” 自打二人相认后的第一眼起,李焕仙就发现紫封玄变得别别扭扭,有话想问不敢问。现在这天下,能让紫封玄如此坐立不安的,估计也就只有忍无生一人了。 所以,还未等紫封玄说明白,李焕仙就给了他一颗定心丸。风雷门的事,李焕仙的确扛了。倒不是他自己愿意,只是四大上师把所有的污水都泼到了他身上,哪怕是为了他自己,他也得把这事认了。 风雷门毁灭,无论李焕仙认不认罪,这事都跑不了他。既然如此,干脆爽快一点,爱咋咋滴吧!反正现在那几个老不死的重伤,没功夫找他算账…… 看了看月色,时辰也不早了,该办的事也算办完了。李焕仙拍了拍有些兴奋的紫封玄肩膀,用手一指这遍地狼藉道:“这里所有的一切,花种、弩枪、尸体、马车,通通烧掉。做好后,马上离开,我不想在金国见到你们。” “臣,领命!” 紫封玄单膝跪地,向李焕仙行了一礼。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侧身看了看一旁愤恨无比的曾桐,眼神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后,便一个鹞子翻身,进入密林离去。 “放火,都烧掉。” 看到李焕仙远去,紫封玄冷漠的站起身,对曾桐下达指令。哪知曾桐颇为不甘心搬动着尸体,嘴里骂骂咧咧道:“什么他妈玩意?!一个抛妻弃子的混蛋!有什么资格向我们发号施令?!” “这块儿你料理,做的干净些。为师先行一步,必须将今日所有,尽数禀告陛下。” 现今的紫封玄,与方才在李焕仙身边的紫封玄判若两人。有意无意的说了这句话后,转身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便消失在月色当中。 而被勒令留下来收尾的曾桐在目送自己师父远去后,火速的拾起地上一把长剑,双眼爆发凶恶之光,不假思索的冲入密林深处! 第642章 月下苦战(五) 皎月盘空,仰熙丹崖,俯澡绿水微寒。 一名全身雪白装束的青年,手提长剑似从天空庞然皎月中现身,身形有如浮光掠影,疾若闪电翻崖奔至会京府方向。 这大半夜的,若非本领高强的轻功极臻之辈,是绝不会在夜晚装束一身白衣,借着明月光芒掩饰形踪,可见来者艺高人胆大。 仔细看看,这白衣青年岁数不大,年少英挺,双凤眼波神采奕奕。只是眉尾略散,眉心过窄,破了这峥嵘英挺的五官贵相。这种面相,在相术中被称为‘幼麟难成’。 表心思过重,气量狭隘。虽有一副好皮囊托住皮肉,却无上品骨相维持。就算能靠表面风流搏得一二富贵,但其心不正,容易年纪轻轻因狂妄而过早夭折。 此人,正是先前在东羊山与李焕仙恶战的曾桐! 按理说,他师父紫封玄已经留话了,这小子怎么还不好好干活,居然跑到会京府城附近了?原因很简单,杀李焕仙! 在不知道那黑衣蒙面客是李焕仙时,杀不杀还真无所谓。可一旦知道了那人是李焕仙后,那李焕仙就必须死! 寒月当空,此时的李焕仙正在返回会京府的路上。今晚这事办的……怎么说呢,算是办成了吧?人也除掉了,花种也烧了。摸了摸鼓囔囔的皮囊,还有意外收获。 弩枪的主要零件都拆下来了,回去把寒香斋的镜糕送给芸娘,让她给自己找些材料,组装一把弩枪给孙朝阳防身用。那混小子做事冲动,又不喜欢练功。用弩枪防身,只要不碰到超级暗境武者,全身而退应该没问题。 何家的花车被毁掉,而且里面还有藏有送金世奇的礼物。那也就是说,何家其实是金世奇的人。薛景绵与何家联手,他也是金世奇的人。 一国皇子,天潢贵胄,要什么有什么,居然还与花贩搞在一起。极乐花所带来的财富是无比惊人的,金世奇这般拉拢何家,只怕是急需一笔取之不尽的钱财。 一般来讲,一个有钱人这般急迫的需要外财,那无非两种情况。第一种,补亏空。第二种,那便是他正在做一件极其烧钱的事情。 补亏空好理解,暂且不加赘述。那什么事情最烧钱呢?战争!兵甲一动,金银无数。一旦打仗,而且不是以国家的名义,而是以私人身份发动的利益之战,就会动用特别多的金银。 考虑到赵玉漱给金世奇送样品弩枪,那目的就不难猜了。金帝死,太子被锁死边境,金世奇见缝插针!一旦他改了诏书,自己做了皇帝,那接下来,就是要对付手握边军的太子金世仪。 “看来金国不宜久留,快点搞定何家,找到证据赶紧走!” 意识到金国即将到来的动荡,李焕仙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从皮囊中掏出一枚洁白如玉的白玉丹药放入口中。那药是刑一鸣给他的,用来替代红丸。药效虽然比不上红丸,但药力温和,无刺激性。大战前后吃上一粒,只要在没受伤的情况下,也可以快速补充元气。 可为什么都要到会京府门口了,李焕仙才想起来吃药?主要是他也想不到,曾桐那不要命的小青年居然会跟上来! 这小子明显是不知道李焕仙的本事,隐于大树之巅,露出的极致杀气双眼早已被李焕仙感应到。可李焕仙却没有点破,反而是缓慢运转风雷诀,让内息处于不急不躁的平和状态。最后服下丹药,缓慢刺激内劲,让自己的身体从疲劳中恢复出来,继而应对接下来的恶战。 “轰!” 一道白影由上而下袭来,剑风气劲刮得满地积雪弥漫,触肌隐隐作痛,好霸道的剑罡之气!顿然间,那白影的光芒好似掩盖日月之光,照耀的李焕仙将双眼眯成缝隙,连连后退三步。 “哗……” 夜风袭来,将飞溅的积雪消散。曾桐一身破烂白衣,负剑于背,状似悠闲,双眼透出鹰隼凌厉摄人精芒,凝视李焕仙。浑身散出一股寒森若霜杀气,令人背脊凉飕。举止之间,根本将面前的李焕仙视若无物,犹若待宰的羔羊。 “藏头露尾,什么德行!” 风止,本应鸦雀无声。可李焕仙却受不了曾桐这装腔作势的样子,一脸不屑的吐槽一句。 “哼!” 曾桐年纪轻轻,当着李焕仙的面却故意压低声调,吵哑扮老道:“你看我是缩头藏尾之辈吗?既然敢来杀你,自然不把你放在眼里!” 这小子的确有点年轻高手的桀骜,就是有些口气托大,令李焕仙非常不爽。无论前世今生,真有本事的人,话都非常少。能动手,谁有空与你叨逼叨? 虽然按照江湖规矩,李焕仙应该先与这曾桐走走流程,先互飚垃圾话。比如我问候你爷爷个腿儿,你问候我奶奶个爪儿等等。 但今天李焕仙已经很累了,所以互飚垃圾话的场面就免了吧。只不过,曾桐是曾静的子侄,当年在丹顶苑地下祭坛,李焕仙能活着出来,曾静也是没少出力。所以,李焕仙还想给曾桐一个机会。 “你小子是脑子进水了吗?” 李焕仙像看智障一样,白了曾桐一眼,随后将有些湿润的手掌在衣衫上擦了擦后说道:“先前又不是没打过,你的风雷指完全被我破掉。而今还想来第二次?谁给的你自信?” “哈哈哈哈……” 看来曾桐的脑子的确不够灵光,被李焕仙怼了一句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放声狂笑道:“你能赢我,不是你有本事!而是我,没有用剑!” 只见曾桐的大拇指按着剑身与剑柄相接之处,中间三指紧握剑柄,剑柄尽处,通常称为“首”的部位藏于掌中,再以蜷曲的小指虚勾住。 明眼人即知,这是一种最易使劲的姿势。一剑突刺,所用的劲道,由身及臂,由臂及掌,而直抵着掌心的剑首。导出内劲贯注到剑尖,盈满剑刃嗡然乍响。能这样用剑,可见曾桐的确是一位用剑的高手。 “唰!” 曾桐年纪轻轻,堪称后风雷门时代一枝独秀,一柄快剑袭来,剑气混合杀气为之凝霜。李焕仙身无兵刃,快速压低身形翻转躲避。风雷掌一发再发,试图用强劲的掌风震开曾桐的长剑。 可二人虽师出同门,但曾桐胜在自幼有人教导《风雷无相》。李焕仙虽然也有燕如烟教,但基本上就学了一个月,剩下全靠自己领悟。这风雷剑、风雷掌这类刚猛武学,都是需要有修持老练的长辈喂招对练方能大成。 李焕仙算是资质过人,再加上胆子大,直接在生死间搏命游走,算是无师自通。可这也导致了,李焕仙掌法剑法纯度不够,虽然变化多端,却不如曾桐那般势大力沉! “唰唰唰唰唰……” 只见曾桐手中长剑虽是镖师凡剑,但在他手中,却威势惊人。风雷剑艺,捷若雷霆。一时间,道道剑影映出明月,五朵剑花炫目即隐。打得李焕仙狼狈不堪,发髻散乱,就连臂膀都被其刺伤! 看来曾桐这小子说的没错,比起风雷指、风雷掌,他的最强武技,却是风雷剑!虽然他还未领悟风雷剑法中的‘东西南北’四相四式,但他的剑法,一点都不比成名的剑术大家要差,甚至更强! 就这等剑术造诣,不由得让李焕仙想起早年的宿敌,一位天衍剑斋名宿,乾坤剑董禾!那不要脸的剑斋名宿,虽然人品不咋滴,可剑法的确超凡脱俗。三尺青锋一现世,堪称水断蚊龙,陆劓犀革。胸断臆开,贯甲达背! “小崽子欺人太甚!” 李焕仙那黑白相间的长发本挽起高高发髻,结果被曾桐那神鬼莫测的飘逸剑法打得散落,犹如乞丐一般蓬头垢面。无奈骂了一句,想跳出曾桐的长剑包围之势。奈何这小子剑法精湛,朵朵剑花又快又密,根本没有破绽。 “唰!” 曾桐长剑银芒如盘,旋回光芒一闪,及锋而试! “呲……” 一串血花应声喷溅而出,李焕仙连滚带爬,拳打脚踹,终于与曾桐拉开距离。可他的右臂臂膀已然被曾桐一剑挑刺,血流如注。 “逍遥王,曾某这剑法如何呀?” 曾桐得意洋洋,一把长剑把李焕仙逼得上蹿下跳,如今更是挑伤其手臂,便有些傲慢自满的问了一句。 “不错。” 李焕仙得到喘息空隙,面带取笑之意,从容不迫的扯下腰带将流血的手臂缠裹,随后故意讥讽道:“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你这剑法,快是真快,就是太过扭捏,像个女人!” “呸!” 看到李焕仙如今负伤还不肯低头,曾桐当场啐了口唾沫骂道:“你一个抛妻弃子的渣滓懂什么剑道?我十二岁时就入驻风雷门刑堂精修剑道!连四大上师都对我的剑法赞不绝口,你凭什么说三道四?” 李焕仙经历过杀神谷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见证了司空剑、夜无常、圣无心三位剑道王者的比斗,自然知晓剑道一术的真谛。 剑道深微,实是难测。天下剑术,一字概括。 其实用剑之道,就是一个字——利!所谓利器在心,无往不利。以前的李焕仙,一直以为是利器在手,无往不利。可在见证了司空剑、夜无常与圣无心的剑法后,才发现自己实乃井底之蛙。 剑未出手,是人役剑。若出手,是剑役人。此运剑收发之间,唯心尔! 就像以前的李焕仙那样,即使手里有朱雀屠南剑,还不是被乾坤剑董禾在青南城下追着砍?杀神谷圣无心藤条一裹,随随便便就叫剑神司空剑做人了。 “你的剑只是快,但不够利。” 李焕仙将割伤的手臂彻底包裹好,整个人气势突变,使得原还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曾桐骤然惊变。因为此时的李焕仙浑身散发着无尽威能,就像那种如能闯进箭矢如雨、千军万马中杀敌,也悍然无惧的神勇气势。 遇强则强,逢盛燃炽。去芜存精,如日方升。 这是赤龙骨子里的特性,也是与李焕仙心中仅存的那点共通之性! 就在曾桐洋洋洒洒,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精妙剑法施展出来的时候,便已入无解死局!他也不动动脑子想想,之前李焕仙几剑轻点,都能与他六四开。如今虽然手无兵刃,可一身功力可是实打实的存在,怎么可能被他那一通粗糙的剑法逼迫到如此境遇? 李焕仙是要看他的剑法,看他的破绽! 曾桐的剑法,是被老杀手常年喂招喂出来的。这种剑法,虽然也是灵活多变,但实则有迹可循!李焕仙一直与江湖人对敌,从来没有好好与这个世界的杀手交过手。所以一旦曾桐的剑法被李焕仙了悟奥秘,那别说什么百分百空手夺白刃了,就算拿根冰溜子都能戳死曾桐! “唰!” 惊见李焕仙冷笑一声,风雷四式发动。极快的身法化身残影,将手持长剑的曾桐包围在内。一瞬间,在一片密林中,只能看见两条人影挪腾闪动快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有从长剑破空的声音去判别而已。 “嗖嗖嗖嗖嗖~” 万万想不到,李焕仙身无长物,居然以剑指迫出三寸剑芒前来迎敌!匹练出来的光芒变化玄妙,一会儿似剑、如枪、或斧、若大宽背刀。好像千手观音周身的千只手,各持不同武器,将本身防护得滴水不漏,况且又身处密林之内,将手持长剑的曾桐当成靶子来劈砍! 曾桐哪里晓得,李焕仙也搞不太清楚。由于他身兼‘风雷无相’与‘混元功’,两种功法正在潜移默化的互相影响,逐步融合。李焕仙的一招一式,慢慢的都能一式化千万式,并且能融会贯通敌方的绝招,好似浑然天成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就连李焕仙自己都没有发现,拥有这种特性的他,正不知不觉变得狂躁凌厉,眼中也带有一抹猩红之气。也许,正在逐步融合的,并非‘风雷无相’与‘混元功’。 而是,他自己。 第643章 无力感 气,同炁,有很多种解释。所谓先天一炁从虚无中来,气本就存乎天地之间,蕴育万物。其中,以人最为灵性。 但‘灵气’,用西方解释说,应是所谓的脑念力波。可在东方,能解释的就多了。其中佛教的解法,便是第六意识,也就是统领眼、耳、鼻、舌、身的‘领导’。 而道教的解法其实与佛教也大差不差,道家认为在‘形’的基础上,有一个掌管思维的绝对领袖,称之为识神。 其实无论是修行,还是搞科研,亦或是习武。其中的核心奥秘,就是对‘气’的运用。不同的是,练武者内功导气周天,用来凝气化形而伤人。而修行者转化‘气’的能量,强化肉体与精神,修成神通。 若是能武与修同步启用,不相舍离,就会像坠入魔道的赤龙那般。武修至极臻境界,一半肉体武技,一半精神神通,像个精神病。 而李焕仙前世受北念尘点化,早已潜移默化的被佛法熏陶。今生又修炼武道神技,却不愿舍弃与生俱来的杀伐之气。虽然赤龙已经不在了,可李焕仙却正在逐步向赤龙靠拢。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在某种程度上讲,赤龙与李焕仙,本就是一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赤龙看起来被泯灭了,可李焕仙这个本体还在…… “砰砰砰砰……” 会京府城东外,密林外车之中,剑气混合杀气不断撩拨着地上的积雪。无量剑光似水银泄地,凌厉无比的于四周分泄,造成大量松树被整齐切断。 “噗!” 一股血腥味突然充斥而出,一柄剑刃满是缺口的长剑被打飞。曾桐口吐鲜血,被李焕仙的风雷掌一掌托住下颚,整个人被李焕仙掀飞,在重重摔在地上,双目充血,下颚碎裂,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你自己的徒弟,还要我来给你清理门户吗?滚出来!” 李焕仙虽然击败了曾桐,但脸色也不好看。与曾桐的二番恶斗,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能,调动了他太多的命源。这可不是比武,是玩命!李焕仙如今的身体经不起这种消耗,整个人脸色惨白的靠在断树旁,于暗夜中大声叫骂。 “唦唦唦……” 缓慢的脚步声,好似踩着厚重的积雪,正在由远至近的走来。倒地的曾桐正在七窍流血,有若死相极惨的恶鬼一般。可现在的他还没死,费力的扭头看向迎月走来的人,眼中竟还有希望。 是紫封玄! 这退役的精英杀手根本就没走!而是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自己徒弟与李焕仙的恶斗!若李焕仙没有开口骂他,估计他这时候还乐得隐于暗处隔山观虎斗。 “嘭!” 一道凌厉无比的风雷掌直接拍了过来,正中曾桐的脑门!这傻小子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师父要杀自己? “谢王爷代臣教训此逆徒!” 一掌结果了自己的得意门生,紫封玄恭恭敬敬的双膝跪地,于李焕仙面前拱手行礼。 看着紫封玄如此不要脸的做派,李焕仙强忍着气血翻腾的眩晕感怒骂道:“老紫,你怎变得如此虚伪?昔日北海,你可不是这样的!” “王爷,臣没变过,您也没变过。” 现在终于四下无人了,紫封玄虽然双膝跪在地上,看起来恭恭敬敬,但脸上却挂着无畏的笑容。他这徒弟曾桐,的确是少见的根骨奇佳之人。而且还是同僚的子侄,紫封玄本也想好好培养的。 可惜,就在镖车前相认的时候,紫封玄敏锐的发现,李焕仙很不喜欢曾桐。即使是在得知这小子是自己的徒弟,是曾静的子侄后,脸上虽然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可双眼依旧冰冷。 这种眼神与表情,紫封玄很熟悉。因为每当李焕仙想杀人时,他就会露出这种看似无所谓的表情让对方掉以轻心。 “回去如何与曾静交代?” 李焕仙有些尴尬的咂了咂嘴,万万没想到,自己想杀曾桐的心,还是被紫封玄察觉到了。其实李焕仙与曾桐的想法大差不差,曾桐在得知面前之人是李焕仙后,就一定要杀他。而李焕仙在发现曾桐与自己有那么几分神似后,便也不打算留他! “王爷可知,曾桐如今在朝何职?” 紫封玄点破了李焕仙的小心思,面带畅快笑意,麻利的从地上起身,用自己的手掌抵在李焕仙的手掌中,缓慢的输送内力助其平复混乱的内息。 “别卖关子。” 李焕仙感受到紫封玄的内力入体,呼吸平稳了许多,便赶紧让紫封玄有话直说。紫封玄耸了耸肩,一指一旁脑花散了一地的曾桐说道:“这小畜牲,是振邦阁影卫之一,负责秘密保护陛下。就像……当年的廉护卫那般。” “是玉漱要杀他?” 李焕仙好像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问向紫封玄。可一旦涉及皇帝,紫封玄便不敢说话,只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妈的!我上辈子到底欠她什么?!” 一想到自己如今假死遁入金国,结果又被赵玉漱当成了刀子,李焕仙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深埋! 看着李焕仙恨不得拍死自己的倒霉模样,紫封玄强忍笑意后撤一步,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跪在地上铿锵有力道:“臣紫封玄斗胆,望王爷以天下为重,即日归国!双圣同天,鸾凤和鸣,君临天下!” “噗!” 听到紫封玄的劝请之语,李焕仙当场双目圆睁一口血喷出三丈多远,颤颤巍巍呵斥道:“你们……早就知道我在金国!!!” “我们一开始不知道,可我们一直密切关注孙朝阳的动向。陛下说过,王爷您能舍弃很多东西,唯独舍不掉情义。所以只要密切监视与您有羁绊的人,就一定可以找到您!” 要说这世界谁最了解李焕仙,赵玉漱不是其中之最,但肯定是其中之一。那女帝,早就把李焕仙的软肋吃透了。关于如何拿捏李焕仙,赵玉漱肯定是世间第一人,这也是李焕仙不愿意留在她身边的原因。 一个知道你想什么,还不愿意装聋作哑,反而不断挖坑,试图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女人,就算美若天仙,男人也会敬而远之的。 不是说动歪脑筋李焕仙会玩不过赵玉漱,只是他不愿意对自己的身边人动用那些肮脏的心思。李焕仙的唯一弱点,就是他对待敌人,无所不尽其用。可对待身边人,却永远报以真心。 这种性子,其实不是李焕仙的性子,更不是初始版本赤龙的性子。这是在北念尘座下听讲三年后的赤龙,杀戮之心与慈悲之心自相矛盾后的产物…… “我与她夫妻情分已断,绝不会回去!” 李焕仙擦了擦嘴边的褐色鲜血,无奈的说了一句后,不急不慢的从皮囊中拿出最后一颗红丸。不吃不行了,他连吐得血都是浓色的,这就表明他气郁攻心,不吃些有刺激心脉作用的药物,都有可能一翻白眼晕死过去。 看着李焕仙断然拒绝自己的归国邀请,紫封玄完全在意料之中。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递给李焕仙道:“夫妻情分断了,那父子之情呢?” “你什么意思?” 李焕仙有些错愕的接过信件,打开后却发现一个文字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个幼小婴孩的足迹。那是一个脚印,那么的小巧,那么的脆弱,仿佛一触即碎。那是他儿子的脚印,是大秦太子的脚印,是他血脉延续的证明。 “太子患了乳娥……如今正值冬季,只有以金国的‘还魂草’入药,方能为太子续命。王爷,父子连心,您真的感应不到吗?” 紫封玄小心翼翼的劝说着李焕仙,因为他已经看出了李焕仙此时正在动摇,不如方才那般决绝。 “乳娥……” 李焕仙轻轻地用手指触摸着那枚脚印,试图通过这种触感与那个还未谋面的孩子建立某种联系。古代婴孩患乳娥,也就是扁桃体发炎,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是要命的。 虽然李焕仙知道哪里有抗生素,但给不足周岁的孩子使用,根本没有把握控制剂量。 那个生活在大秦皇宫中的小娃,刚刚出生便如此的多灾多难。那个孩子,对李焕仙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因为他错过了那孩子的诞生,错过了那个神圣而激动的时刻,错过了见证自己成为父亲的时刻。此刻的李焕仙,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感,虽然满是深深的遗憾,却没有担忧。 “嗖!” “啪!” 一道红芒一闪而逝,紫封玄下意识的摊开手掌,只见手中多了一粒红如鲜血的丹药。 李焕仙仰头望着空中明月,尽量压制心肺涌出的剧痛之感,故作平静的说道:“把药带回去给他服下,三日内定可痊愈。” “王爷保重!” 紫封玄是风雷门内成名的高手,自然知道这红丸是什么东西。万分激动的将丹药收好后,对李焕仙行了一礼,便欲要返回秦国。 “等等。” 可就在紫封玄动身之时,李焕仙却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珍贵的信纸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抓住了未来的希望和梦想,双眼有些迷离的问道:“我儿子,取名了吗?” “忆仙!太子名讳,赵忆仙!” 第644章 有完没完 会京府,其实只是金国的一处二线城池。若不是地理位置特殊,加上是纳税大户,估计连三线都混不上。不过话说回来,抛开城内的尔虞我诈,肮脏下作的血腥交易外,会京府也算一处难得的寂静清雅之地。 李焕仙若没有背负那么多的承诺与责任,其实也可以不用去北海。这会京府,也算四季分明。若能在此地隐居,也是极好。 月影西沉,李焕仙迈开沉重的脚步终于走入会京府东门。嗯,折腾了半宿,总算回来了。路上的他,由于伤势问题,脸色不是很好看。走起路来也气喘吁吁,腰弯得极低,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曾经有过一呼万诺的权势。 如今繁华落尽,风波也算平息。李焕仙将印有自己孩儿脚印的信纸贴身藏好,伴随着记忆的伤痕,孤独地走在会京府的街巷中。 “唉!” 李焕仙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死寂般的会京府。这大半夜的,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人们早就夜会周公了。按理说,这种时候回城,应该非常安全。 可李焕仙还是不合时宜的叹了口气,只因为面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毫无烟火气息的茶棚中注视着自己。 是何正泉! 是那挨千刀的武林盟主,北尊剑圣! “展捕头这是刚起,还是没睡呀?” 何正泉在这种冰寒天气,坐在室外的茶棚喝茶,也不怕冻出毛病来。茶杯中不见热气传出,想必是冷水。好歹是一代武林盟主,出来做事一点排场都不讲,这朴实的也太过头了。 “前辈,介意我喝一杯后在动手吗?” 李焕仙一见何正泉大半夜的拦路,当场一提内息,脸色转为红润,装着神清气爽中气十足的模样与何正泉迎面而坐。 “请。” 何正泉手提茶壶,双眼一道亮光一闪即隐。手中茶壶猛然间传来一声响动,大量冰沙随着壶内少量液体倒入李焕仙的茶杯中。 “好功力!” 李焕仙脱口而出,眼中具是谨慎。何正泉手中的茶壶,早就连茶带水的冻成一坨了。别说发力,哪怕轻轻一磕碰,茶壶都会碎成八瓣。可何正泉的内功奇特,发力更是巧妙。居然一个瞬息之间,透过瓷质茶壶,震碎了里面的冰坨。 这种隔山打牛,不伤表象,而伤内在的手法,实在强悍。按理说李焕仙也会点‘内打’功夫,但他练的并不到家。只能做到浅伤表皮,内伤脏腑。而今身体气血不振,内伤伏藏的情况,想在何正泉手中占到便宜,怕是难了。 不过,无论李焕仙有没有伤在身,也都不是何正泉的对手。可打不过归打不过,但面子不能丢。 “谢前辈。” 只见李焕仙面带笑意,双手掌心夹着茶杯,只是浅浅一搓,何正泉当即双目发亮,赞赏之色夺眶而出。只见李焕仙双手微红,随着他轻微的搓弄茶杯,茶杯中的冰沙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无相之水。而且,隐约间竟见沸腾气泡与袅袅白烟! “你这内功……不太像天衍剑斋一脉。” 何正泉浅言称赞一声,随后十分真诚的对李焕仙说道:“其实,我不太想管家族的闲事。” “但终究是自己家的事,不管又说不过去。” 李焕仙接了一句,直接点破何正泉的无奈。李焕仙完全理解何正泉的别扭,尤其是那种闲云野鹤的性子,突然被身边之人用情义绑架,不得不做违心之事时的无奈。 “没错~” 何正泉仿佛遇到了知己,有些惋惜的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离开会京府,离开金国。无论是回天衍剑斋,还是去哪里,都可以。我可以向你保证,何家不会报复你的朋友。” “你觉得我会走吗?” “不会。无论你这‘展望春’的身份是真是假,我都敬佩你。可你若答应了我的条件,那只会让我看轻你。” 不光李焕仙了解何正泉,何正泉何尝不了解李焕仙呢?这二位,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可惜,各为其主,注定无法把酒言欢。 “嘭!” 既然注定无法成为朋友,那就早点见生死吧!李焕仙深知先手出招的重要性,于桌下提膝,桌上提肘,直接膝肘连击,将二人对峙的茶桌震个粉碎! “啪!” 面对李焕仙的膝肘连击,何正泉云淡风轻的一掌前震而出,直接打在李焕仙的手肘上,将其反震五丈之远。 “呸!” 被何正泉一掌震退,李焕仙只觉丹田一阵翻涌,马上就要牵动内伤呕出鲜血。可这种情况下,哪敢让何正泉知道自己身负内伤?只得故作愤恨的啐了口唾沫,压制呕血的冲动,提掌抢攻。 只见李焕仙双掌齐出,也不顾得露底,风雷掌一发再发,带着强烈的劲风往何正泉面部击去。可何正泉真可谓是一代剑圣,武林盟主,居然动也不动,等李焕仙的双掌已要打中面门之时,在突然发招,右掌直接切入李焕仙左手脉门欲要扣死。 只是一个轻微气息接触,李焕仙便觉脉气一窒,左手酸软,连忙倒退一步,不敢与何正泉贴身肉搏。 “要不要给你拿把兵刃?” 何正泉一副高人风范,映月伫立于李焕仙五丈前,美髯轻拂,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气得李焕仙当场吐血。好在李焕仙心性不错,强压伤势起伏,笑吟吟的说道:“我若抄了家伙,只怕您就潇洒不起来了。” “呵呵~” 何正泉从未见将李焕仙放在眼中,轻蔑一笑后,也不抢攻,反而侧身让出去往城北的道路,示意李焕仙回客栈抄家伙。 “你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呀……” 被何正泉如何轻蔑无视,令李焕仙的杀气开始激增。那是从无明心海涌出来的杀伐之气,好似魔音贯耳袭扰。居然强压李焕仙的内伤,使得他内功飞速运转,内元突增百倍! 而李焕仙的心海中,忽闻一阵莫名的低森阴沉声响,由远而近传入脑海中。伴随着他的一只眼眸变得猩红,字字简洁有力地声音从李焕仙口中传出,响彻死寂般的会京府上空:“啸月天狼,肆虐无疆。天狼啸月,独霸四方!!!” 第645章 没完没了 夜幕低垂,星辰点缀着无边的苍穹,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洒下银色的光辉。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李焕仙周身绽放黑气,孤独又邪气的站在会京府街道中。 “啊……” 突然,李焕仙昂首长啸,声音穿透了夜的宁静,回荡在街巷之中,仿佛在与这宇宙间的力量对话。 可实际上,大半夜的他这般鬼哭狼嚎,早就扰得两旁街坊受不了了! “咯吱~” 此时,天还黑着,无风明月。距离对峙的李焕仙与何正泉最近的一间商铺大门被推开缝隙,一名守夜小厮半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身上披着羊袄骂骂咧咧道:“我日你妈!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被这跑龙套的扯嗓子一骂,李焕仙身上荡漾的魔气竟然消散了不少。而何正泉也是有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焕仙,原本期待的目光已经变为无趣麻木。 “敢瞧不起我,定叫你付出代价!” 感受到何正泉眼神中的蔑视,令李焕仙一时间兽血沸腾。仰天怒吼,犹如天狼啸月一般。桀桀宏大魔音,配合浑厚的内力竟震得一旁的屋脊落下瓦片! “哈哈哈哈……” 看到李焕仙突然豹变,何正泉竟没有丝毫吃惊的表现,反而略有期待的抖了抖双臂,放声狂笑。这种纵气大笑之声,响彻云霄,彰显其无俦内力,无比惊人。 “嘭!” 躲在门缝中的店铺守夜小厮一见这二位都不像正常人,当场吞下一口唾沫,麻利的关好大门后,便老老实实的去夜会周公了。 此时,李焕仙与何正泉对峙在街道中央,风雨欲来之势,场面气氛为之瑟杀。 何正泉满脸容光焕发,完全不像一个快五十岁的老人,反而眼若鹰隼,五髯美胡飘逸,风度翩翩。从其气定神闲的五官气质便可看出,这堂堂武林盟主一代剑圣,年轻时必是超凡脱俗的美男子。 而李焕仙虽然年纪轻轻,但外貌苍老竟比何正泉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一身邪气十分醒目,双手负背,举止态度孤标傲世。步伐一动,缓缓向似攻似守的何正泉走去。脚步虽然缓慢,竟如踩踏云间飘忽漫步。而且自打他单眼变为猩红色后,太阳穴便瞬间充盈鼓隆、双眼清澈明亮如炬,可见其功力在短时间内已然暴涨! 看着李焕仙向自己踱步走来,何正泉低声吟道:“莫叫老夫失望……” “嗖!” 只见何正泉双眼如鹰隼残暴一闪,脸如盘岩十分冷酷,单掌高举一横,做了一个横掌手刀,静待李焕仙前来。而李焕仙却是一点都不犹豫,好似莫名其妙的功力暴增使得他自信心也爆棚了起来。竟然提掌抢攻,于何正泉身前三丈拍出漫天掌印虚影! 此掌印如影随形,有如繁弦急鼓,凌厉无比,正是混元掌! 李焕仙这混元掌,堪称以掌化印连绵不断,招招杀着,并且十分凌厉。而且此掌法被圣无心精修提纯过,取天地阴阳五行之玄奥变化精髓。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演变八卦,八卦又生六十四爻连绵不断,这种周而复始的变化,使得混元掌堪称一经开始便无穷无尽。 而且虚空中李焕仙拍击而出的掌印可并没有一触即消,反而愈发的于虚空中放光变亮。一旦这些虚无掌印道道合一,便会发出数倍的杀伤力,可以将敌人四肢五脏震裂! 不过很可惜,李焕仙练的不到家。 而且激增的功力,不似正道,反而似妖似魔。这便使得李焕仙的混元掌,没有‘大体同悲’、“大道无心”的自然本意。而且李焕仙每一掌打出,都过于拘泥形式。每在虚空印出一掌,便有意按照九宫八卦来排列一般,掌劲末到,便有杀气预警,变得有迹可循。 这种错误,若在对阵曾桐之流,自然无所谓。毕竟年轻人没见识,又喜欢玩花活儿。一见眼花缭乱的东西,就容易迷失本心。可北尊剑圣何正泉是什么人?自从廉邢陨落后,这位爷堪称是最有可能破入化境的武人! “嘭!” 只听得一声巨响,何正泉双手呈手刀状掌,居然织出了无形劲网凝于掌心。在李焕仙欲要将虚空掌印合二为一的瞬间,何正泉将掌心劲网爆发而出。就如打蛇打七寸一般,将李焕仙的虚空掌劲一击而溃,让其如丝缚掌,双掌虎口迸裂,苦不堪言。 到了这个时候,李焕仙可以确定,自己功力突增,应该与赤龙没什么关系。因为若是赤龙没死干净的话,何正泉早就被赤龙生死活剥了,哪里还能压着李焕仙打? 既然不关赤龙的事,那李焕仙这诡异的邪气是哪里来的呢?抬头看了看空中圆月,感受着体内沸腾的兽血,李焕仙无奈的一撇嘴道:“前辈不愧是武林盟主,功力通玄,这赤手空拳的,我打不过你。” “你也不差。” 看着李焕仙好像泄气了一般,何正泉发自真心的说道:“可惜你的功力似邪非正,若任由你成长下去,定会为祸一方。说实话,我挺想留你一命的……” “嗖嗖嗖嗖嗖……” 还未等何正泉惜才的客套话讲完,李焕仙二话不说甩出一把圆润的金钱镖。在如今功力激增的情况下,暗镖的威力更胜从前。尤其是李焕仙手法刁钻,专瞄着何正泉的下阴与咽喉击打,逼得这位武林盟主不得不大展双袖用以防御。 “哗……” 趁着何正泉阻隔暗镖的刹那,李焕仙腾空而起,整个人浮空掠影,好似遁入云海,乘云驾雾般的往城北客栈逃窜! “哼!” 何正泉手攥一枚金钱镖,瞬间捏成粉碎,冷哼一声道:“若在叫你逃一次,何某这武林盟主,不做也罢!” 说罢,何正泉犹如雄鹰振翅,双臂一开,身化残影追击而去。其实李焕仙的去向也不难猜,就是回隆升客栈。不过何正泉以为李焕仙是去搬救兵,可实际上,李焕仙是回去抄家伙! 抄什么家伙?自然是天狼啸月刀! 趁着天还未亮,圆月依旧当空。以李焕仙此时的妖魔状态,若是配合那把锋利无比的妖刀,那也不是没可能反败为胜! 第646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夜半子时,百鬼夜行。会京府上空,夜半洒下微雪,雪花粼粼,仿佛每一片都承载着未了的情缘。轻轻飘落,片片映月,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秘密。 “哗……” 空无一人的街巷中,李焕仙飘飞如凌虚,在九曲十八弯的暗巷中长驱直入,如进无人之处。 不玩命跑不行呀,何正泉正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虽然李焕仙时不时就回首望一眼,不曾见到何正泉追击而来的身影。可每当李焕仙刚想喘口气的时候,便能感应到一股凌厉至极的凶煞之气向自己涌来。那股凶恶暴戾的气息,让李焕仙的意念颇受压力。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快点跑,否则的话,这场追逐游戏,将会结束! 这是何正泉的《五形气诀》! 别看何正泉在那正气凛然的说李焕仙功法似邪非正,可实际上论暴虐凶煞,李焕仙根本不如何正泉!这位武林盟主北尊剑圣的功夫非常邪门,是取自五种野兽捕食时的精气神而创立的。 金、木、水、火、土,是为天地五行。而天地五行对应的,便是力量五行中的劈、钻、崩、炮、横。之后在将身体训练出的五行之力,来对应气质上的五种动物形态——龙、虎、蛇、豹、鹤。 这世界的武功,厉害的不计其数。但能让人稳步增长修为,不伤气血筋筋的,其实并不多。大部分武学典籍,练着练着,就把人练废了。哪怕是《风雷三十六手》那等绝学,最后忍无生要是不将其改编成《风雷无相》的话,估计这等神功也传不出去。原因很简单,大部分武学,都太过侧重于某一点,不够圆满。 而何正泉的功法不知师承何人,但其功法体系却讲究一个‘圆’字。自圆其说的圆!所谓圆人修法,无法不圆。就算一门粗浅的功法,若能令人无死角的去修炼完整,那也一定会成为一门殊胜无比的盖世绝学。 “哗……” 李焕仙犹如大鹏展翅一般,在暗巷中来回飞掠,总算先一步于何正泉回到隆升客栈的后巷院落。如今客栈已经重建完毕,正式投入生产。芸娘与一众伙计都像以前那般,饮食起居皆在客栈。而后院基本上就只有李焕仙等人,完全成了他们的欢乐窝。 不过由于焦星岩伏诛,孙朝阳、田九郎二人被阮志五折腾的扒了一层皮,暂时居住在正一堂养伤。季老头虽然没怎么受伤,但对李焕仙的毒辣做法也有些心寒。所以这几日便借口照顾孙朝阳、田九郎二人,也搬到了医馆。 所以,现在这后巷小院中,就应该只有李焕仙一个人了……吧? “嘭!” 雪花伴随寒风,追随李焕仙愤而失智的一脚,涌入他那温暖的房间。一脚踹开自己的房门,李焕仙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自己一个糙汉子,好几天不着家的人,在这寒冬腊月的,屋子不光不冷,暖洋洋的火炉冒着白烟,整个屋内还充斥着一股女子香气…… “你回来啦……” 从床头传来芸娘懒洋洋的声音,慵懒而迷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的出现,本应同一阵春风,拂过李焕仙今夜心中的荒芜。然而,此刻的李焕仙,可没空享受这份宁静。 唉!也不知芸娘在李焕仙床上睡了多久,搞得口水流了一枕头,鬓发也有些杂乱。 嗯,自打那天,光天化日的,二人一个色欲熏心,一个半推半就,直接水到渠成。之后,这两位的关系就有些尴尬了。 虽然芸娘是女人,但人家是真没说什么。江湖中闯荡的独身女子,在男女方面,的确要比李焕仙洒脱得多。怎么说呢,自从那天二人水乳交融后,芸娘表现的落落大方,而李焕仙反而有些扭捏。借口有事,一连好几天没回客栈了。 按理说,今晚既然见到了芸娘,按照李焕仙的性子,四四六六该掰扯得掰扯清楚。就算不确定关系,不给名份,李焕仙也要告诉芸娘,自己到底是谁! 不过今天明显不是讨论儿女情长的时候,因为门外不远处,还有个武林盟主正在催命呢! “嘭!” 李焕仙火烧眉毛,自然没空与芸娘秉烛夜谈。粗暴的一翻桌子,当场把屋内仅存的家具摔得稀巴烂。结果在屋内寻觅一圈后,李焕仙瞪着有些发红的双眼嘶吼道:“我刀呢?!” “好几天不回来,一回来就像犯了癔症似的!刀重要还是我重要?我等你好几天了,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应该捋一捋?” 芸娘刚从睡梦中惊醒,起床气也是不小,完全没注意到李焕仙已经急不可耐。听着芸娘还有空扯男女私情,李焕仙暴戾犹如野兽般,直接扯过芸娘的手臂,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直接将其丢在地上,随后在床榻中一通乱翻。结果,还是没找到天狼啸月刀。 “你那破刀与你一样发疯,搞得整间屋子像冰窖一样,我就顺手丢出去了。” 要不说这江湖大姐大反应是快呢!芸娘虽然被李焕仙弃如敝履般的丢弃于地,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发怒,反而是冷静下来,马上就意识到李焕仙此时急若星火。 要说芸娘也够倒霉的!本来嘛,现在后院除了李焕仙,根本没人住。芸娘与李焕仙关系未明确,便想着尘埃落定前,二人在深谈一次。所以芸娘便来到李焕仙的房中居住,想着只要那糙汉子一进屋,第一眼就能看见自己。 可好死不死,也不知怎的。自打今晚月亮出来后,李焕仙留在屋内的刀,就好像从地狱归来一般,放在火炉边上都一点温热感没有,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释放阴寒之气,搞得整间屋子像冰窖一样寒冷。 无奈之下,芸娘顺手就把天狼啸月刀甩了出去。嗯,角度清奇,发力巧妙,正好落入李焕仙院内的枯井当中。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fuck!!!” 李焕仙被芸娘的所作所为搞得头都大了,连上辈子的洋文都脱口而出,风风火火冲到院落当中,望着那口仿佛在闪烁着幽冥之光的枯井,李焕仙一个俯身就跳了下去。 “喂!!!犯什么病呀你?!” 这等疯狂至极的举动,使得镇定犹如芸娘都坐不住了。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身着薄纱,直接冲出温暖的房间想要救援偶发性神经病的李焕仙。 “我错过了什么吗?” 突然间,若烽火般急匆的芸娘却止住了身形,皓齿紧咬,将贴身衣物又紧上三分。白皙右臂无惧夜间风雪裸露在外,轻轻一抖,一把袖中剑瞬间弹出,映出明月寒光。 只见北尊剑圣何正泉,双手负于身后,美髯飘动间,竟如落叶扁舟,缓缓遁入院中! 第647章 谁是野兽 “我错过了什么吗?” 隆升客栈后巷小院,何正泉的声音平静而深邃。他的出现,让这本就荒诞得莫名其妙的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咔!” 芸娘紧握着袖中剑,剑柄机扩死死卡住剑刃。虽然不清楚这堂堂武林盟主为何深夜到访,但联想到方才李焕仙那副急不可耐的慌张样子,芸娘不可能把何正泉的到来当做偶然。 别小看芸娘是一介女子,但她的勇气和决心,远超当世大多数的男人。在这一刻,她知道今夜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将无畏的面对。 “哗……” 寒风伴月吹袭,袭扰在芸娘与何正泉四周。就在方才,李焕仙的纵身一跃,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他的决定,不仅是对刀的执着,更是对命运的抗争。 而芸娘,则站在风雪中,准备迎接属于她的战斗。在这个夜晚,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为了心中的爱与恨战斗着,直到最后一刻。 “何盟主深夜闯我客栈,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也不怕被天下英雄耻笑?” 思来想去,芸娘还是决定先礼后兵。毕竟对方是武林至尊,芸娘虽然不是武林侠客,但的确是个在江湖混饭吃的掮客,多少得何正泉些面子。 “我为展望春而来,你可以自行离去。” 何正泉一代剑圣至尊,大半夜的自然没兴趣为难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撇着嘴就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瞧那态度,摆明了是告诉芸娘:赶紧滚! “我呸!” 芸娘也是江湖老油条,自然听出何正泉话中的轻蔑之意。当场也十分不给面的啐了一口唾沫骂道:“枉你还是武林至尊,受万众敬仰,却连这点最基本的江湖规矩都不守?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你也配做武林盟主?!!!” 芸娘扯着嗓子一通怒吼,尖锐的嗓音让何正泉有些上头。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后,何正泉有些不耐烦道:“女人,我就是在与你讲规矩!否则我大可直接杀了你,然后在揪出展望春,在把他大卸八块!给你十息时间,速速在我眼前消失!否则,今日我当踏平你‘鼹鼠帮’!” “口气不小!” 芸娘虽然在李焕仙面前比较温柔,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泼辣的暴脾气。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何正泉的对手,可为了给李焕仙争取时间,依旧毅然决然的提剑攻来。 “唰唰唰唰~” 芸娘虽是行伍出身,但这袖中剑属于奇门兵刃暗杀科,应不是军队功夫,更像是大家族中深闺女子专修的武学。只见芸娘暴怒之下,剑走龙蛇微颤一抖,剑气有若行云流水,分化四道,声势浩荡,直斩何正泉四肢而来。 “嘭!” 剑弧光芒一闪,院内积雪被一股无形之力膨胀震开。强大的反震之力,携带蟒蛇绞杀之气势,将芸娘当场击飞。曼妙有形的娇躯直接在雪地中打滚五丈,将院内搭建的帐棚撞碎,灰尘与雪花纷纷落地。 “哼!” 只见何正泉双眼透出一股凌厉杀意,口中冷哼道:“你这女子,竟在我面前丈量剑法,真不知天高地厚!” 虽然何正泉说话不好听,而且盛气凌人非常让人不爽。可他这话说得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他是一代剑圣,是剑道中的绝顶强者。芸娘在他面前玩剑,那就不是耍贱了,而是犯贱。 “呸!” 芸娘从雪地中挣扎爬起,只觉稍微一发力,一身骨架子就好似欲碎散一般,痛得汗流浃背。可即使如此,芸娘还是强忍一口气,吐了一口血水后骂骂咧咧道:“你装什么天下无敌?若真有本事还能被司空剑压了二十几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烂事早就传遍江湖了!早在二十年前,司空剑还没入化境的时候,你就打不过他!就连你这武林盟主,也是人家司空剑不做,才轮到你的!” 都说打蛇打七寸,杀人要诛心。何正泉这辈子,家境、武功、名望,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非常完美。可就有一点,天衍剑斋的司空剑,好似一座高山,永远挡在他前面。只要司空剑还在,何正泉就永远活在他的阴影当中。 “女人,你找死!” 何正泉阴恻恻,一脸狰狞冷然一句。衣衫无风自动,一股暴虐无铸的凶兽残杀之气从其周身爆发。 “哗……” 霎时间,芸娘好似幻听一般,彷如闻听虎啸山河之音,回荡于天地十方之中。接着无法数计的剑影,伴随凶煞戾气从四面八方凭空出现,好似欲要将芸娘千刀万剐! “轰……” 一声惊天动地之音响彻四方,大地震颤之下,整座院落墙面都一股脑的往后方崩倒,巴掌大的方砖被激溅得铿锵声不绝,四方高墙瞬间被轰平。 “连女人都打?何正泉,你真不要脸!” 烟尘散尽,四方归于平静。 李焕仙手提一把漆黑的古朴长刀,有如天地真主般睥睨凝视五丈外的何正泉。 “你……有些不一样了。” 看了看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李焕仙,何正泉只觉血液中涌现一股无名躁动,那是王不见王,同类凶残野兽对峙时的本能感应。 如今的李焕仙,气质突变,不再杀气纵横,反而似妖似魔。如大漠传说中的狼魔狂吼,浑厚的魔功从地底震颤而出,震得整片空间五丈中,隐约隆响。 “动我女人,死!” 手握天狼啸月刀的李焕仙,暴虐也如天狼。狼嚎怒吼一声,好似会京府四周群山中,有无数狼群一同啸月响应。身法也褪去风雷四式的鬼魅残影,如暴虐之狼般腾空跃起,手中妖刀映月一闪,弯月弧形快如闪电的劈至。 “唰!” 何正泉今晚未曾携带兵刃,原因也很简单——他瞧不起李焕仙!只见何正泉凌空一拳打出,拳风如同刀刃一般锋利,瞬间膨胀爆裂轻易撕裂虚空,形成暴戾的万仞绞杀之势,欲要故技重施,将李焕仙绞为肉糜! 这一拳,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就一定会躲。可李焕仙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提刀迎上,欲要以强压强! “唰!” 只见李焕仙的刀势转变,刀锋划上虚空,刀光闪烁之下,四周生气好似尽数被妖刀汲取,天地骤显一片灰蒙蒙死气,全然被吸纳集中于天狼啸月刀的尺来刀锋处,破空一刀斩出! “轰!” 李焕仙的刀气暴虐如狼,锐利如鹰。何正泉的破空铁拳凶猛如鸱目虎吻,力强而凶,彷如熊罴之力。两股强大的力量于空中绞杀摩擦,震得一旁的芸娘紧捂双耳,于雪地中痛苦的打滚。 这二人的凶恶功法仿佛同宗同源,一触即发,若缓若快,叫芸娘看得眼花缭乱,头痛欲裂。 第648章 七杀式 寒风凛冽,夜空中飘洒着细碎的雪花,它们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像是无数精灵在空中起舞。大地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反射出淡淡的蓝光,使得这寒冷的夜晚更显幽深与神秘。 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李焕仙与何正泉二人站在一片狼藉的院落中对峙。他们的身影于月光下映出长长的影子,如同两尊雕塑般静止不动。 “你还真有一套。” 何正泉抖了抖拳面上的寒霜,双眼诡异光芒忽暴即敛,神色一沉道:“你到底是谁?师从何人?” 其实这会京府中,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李焕仙并非展望春。他们一直在搜寻线索,企图通过蛛丝马迹,查出李焕仙的真实身份。奈何无论是从画像还是口音,亦或是行为方式以及武学功法上,都无法准确推断出李焕仙的身份。 李焕仙如今面容苍老,气质大变。就算与曾经名满天下的大秦逍遥王有七分相似,可气度与神态完全判若两人。口音倒是中原口音,带一点楚国偏北的口语,可还是很难推断他的出处。 至于从武功上推断?那就更难了!李焕仙所学功法之精妙,招式之杂乱,就连这见多识广的武林盟主都无法找寻踪迹。你说他是天衍剑斋的传人吧,这小子的一式剑虽然不差,可剑意中却都是杀伐之气,丝毫没有天衍剑斋那种正气凛然。 你说他是行伍出身吧,一身行伍功夫却不够大开大合,反而走诡谲多变的路子。你若说他是杀手,这小子虽然杀气浓郁,但整个人明面上气场很弱,并没有常年杀人所造成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今天与何正泉甩开膀子大战一场,功法竟然变得暴虐如野兽饿狼……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师承何人,怎么学的这么杂?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我师父是谁的。” 李焕仙感受到何正泉正在凝聚气态,自然不敢与之废话,当下果断的甩出一句话后,便一抖手中妖刀,一身妖魔之气猛涨,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找到尽快解决这难缠敌人的办法。 “哼!” 何正泉是剑道之王,亦是武道宗师,当然看出李焕仙打算殊死一搏。不过还是那句话,李焕仙完全不够入眼。故而何正泉双眼如炬燃炽,不怒而威道:“杀你,只是捎带手的事情。杀你之后,我还要去你师门,兴师问罪!” “啊?哈哈哈哈……” 李焕仙算是被何正泉的无知彻底打败了,这哥们居然想找忍无生兴师问罪?只见李焕仙肆无忌惮的放声一笑道:“何前辈啊,就别说您了。哪怕是司空剑遇到我师父,也得老老实实撅着。兴师问罪?你也配?” “年轻人,你知不知道为何我们要除掉你?” 何正泉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司空剑来压他。只见何正泉怒气勃然,大袖一挥道:“你令人讨厌,就在于总是自以为是的轻视他人!” “大家彼此彼此。” 李焕仙两世为人,内在修养一向不卑不亢。虽然接二连三的被何正泉轻蔑,但依旧不急不恼,只是轻微剑眉一挑,一拍手中妖刀平静的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般食古不化之朽木,就算不主动招惹我,我也早晚要杀你!” “好一个嚣张至极的野狗!今日本座就以无上秘技‘杀破狼’会一会你!三招之内若不能取你性命,我何正泉自此离开,永不踏足会京府!” 杀破狼,传说中何家一族传承大漠的无上绝学!何正泉正是仗着此盖世神功问鼎武林,成为武林至尊。李焕仙虽然没听过这功法的名号,但身后正在喘息平气的芸娘可是见多识广。 在听到何正泉暴虐无道的宏音后,顿时神色惊骇莫名,心中忐忑不安十分着急,不顾伤势跑到李焕仙身前苦苦相劝道:“二位!到底是何等解不开的仇怨,要这般不死不休?听小女子一句,不如我们化干戈为……” “闭嘴!” 话声未落,便被不动声色的李焕仙疾言厉色的打断道:“男人做事,你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就算你我名分未定,可你已是我女人!岂能让你低声下气被人贱踏?滚去前院!若再多说一句废话,以后不必相见!” 被李焕仙一嗓子震慑,芸娘有些噤若寒蝉的愣在当场。老实说,就这番话,倒也真让芸娘忧喜参半。忧的是,眼尖如芸娘,已经看到李焕仙握刀的右手虎口崩裂,正在流血。 喜的是,自打李焕仙变年轻了几分后,除了长相愈看愈顺眼外,那身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男人味道也愈发的雄厚。而且刚才一番话,虽是训斥,却也认了自己的身份。倘若二人能躲过此劫,那寡妇再嫁,也不是没有可能。 “撑住,我去喊人。” 芸娘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便恋恋不舍的望了李焕仙一眼,随后不顾伤势的冲去前院。何正泉武功通玄并不可怕!只要不入化境,芸娘就有办法收拾他! 武功高又怎么样?蚁多咬死象!你再厉害,能斗得过军队杀阵?能斗得过巨弩穿杀?可别忘了,芸娘这一伙人,洋洋洒洒近百,可都是军队退下来的老兵!而且,很有可能是某国三军统帅的亲兵营! “哗……” 碍事的女人走了,李焕仙与何正泉终于打算放开手脚一搏了! 只见何正泉右脚向前一迈,侧肩采受敌攻击最小的角度,右手缓慢高抬轻移,移动间一寸又一寸的速度有序不变,令在李焕仙只觉其每一个动作均像前一个动作的重覆铸模般,让人随其神经紧绷产生无名的压迫感,不敢多喘一口气。 仅仅是抬手式的连贯动作,便传来无尽的压迫感,令李焕仙不得不谨慎面对。 “来呀!” 李焕仙低喝一声,手中妖刀泛出的一股黑芒熠熠异常阴森的寒气,一盛一衰之状如同呼吸,刻下的李焕仙与妖刀好似灵性般地气息相通,融合一体。 突然间,李焕仙双眼突睁充盈血丝,眼神却显得凶恶无比。于一呼一吸之间,嘴巴发出如狼低嗥,瘦高的身躯猛然间吸入妖刀焕发出来的黑寒之气,于衣衫里不断颤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流在窜跑流转,全身扩散出丝丝寒气好似狼毛耸然,充满一股如野狼般的暴戾兽性。 嗯,比起何正泉那种暴虐兼并儒雅的诡异气态,李焕仙如今更像野兽。 “七杀!” 何正泉怒吼一声,铁拳霸道至极,漫天拳影映月而出,每一拳都充满了摧毁一切的力量,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 拳势简练直接,没有任何的花哨轨迹,就是奔着李焕仙那凸起的眉骨袭来。每一拳都充满了致命的威胁,拳速度极快,快到让人难以捕捉,且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足以开山裂石,破坏力惊人。 李焕仙知道,何正泉的‘七杀拳’,拳意坚定,每一拳都充满了决心和信念,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动摇。而且这是一击毙命的拳法,自己避无可避,必须接下这致命的一拳! 第649章 破军式(上) 杀破狼,传说中充满动荡与杀戮的命格。所谓三更穷,五更富。拥有杀破狼命格的人,一生都注定大起大落,没有停歇。 在星象中,七杀、破军、贪狼三星相辅相成。它们如同恒星般永恒相互辉映,当其中一颗星坐落于人的命宫时,就会与另外两者形成对照,从而构成了所谓的杀破狼格局。 七杀星,被誉为孤独与刑罚的使者,亦是成败交替的孤星。它在命运的舞台上主宰着严峻与死亡,专司权力的争夺与生命的终结。当这颗星驻足于某人的生命宫位时,它将赋予个性急躁、情绪多变,行事反复无常的特质。 七杀星象的主体若处于庙旺之地,便能够激发个体的独立精神、智慧勇气,使其展现出果敢决断的能力,并赋予策略与智谋,使其能够在事业上独树一帜,成就非凡。 所以一般来讲,坐拥七杀当命的人,不是帝王将相,就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三军统帅。 拥有这种命格的人,李焕仙见过不少。秦国的殇帝赵峰仁、其子赵沈言、大秦第一名将霍山河、楚帝姜文焕、老妖婆姜太后,都属于这种命格。 而破军星,则被称为消耗之星,它在星象中代表着破坏性的力量,与七杀星同为紫微星君座下的两大战将。当破军星降临于个人的生命宫位时,它赋予个性刚强、不易与人合群,以及容易暴躁冲动的性格特点。 齐家的齐薇薇、弑神社的夜罗刹、以及躺在正一堂医馆养伤的孙朝阳,都属于破军之命。 至于贪狼星,一般能主阵中宫者并不多,因为贪狼是欲望与诱惑的主宰,它是魅惑的象征,代表着放纵与享乐。这颗星一旦进入人的生命宫位,便会赋予个性坚强而威猛,机智而谋略深远的特质。 能坐拥贪狼之命的人,基本上都是大成大败的人。要么成为四海共主,主镇四方。要么犹如丧家之犬,颠沛流离。 赵玉漱、李焕仙,便是少见的贪狼坐命。 这种命格的人,性格中往往透露着犹豫与果敢,永远自相矛盾。本性喜爱安静,却无时无刻不在骚动,永远处于风口浪尖。 贪狼命格之人,永远是矛盾的集合体。其性格看上去爱恨分明,落落大方。实则善恶兼半,爱憎心极重,智术高超。但性情略显偏激,内心波澜不惊,外则喜怒无常。 按理说,这种大凶之星相秘术,应该在这方世界没有传承才对。可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高人,居然通晓奇门易数,将星相学、易理与武道相结合,创出了《杀破狼》绝学! “啊……” 隆升客栈后巷小院中,李焕仙一声怒吼,手中妖刀妖气震荡,有若天狼嗜月,刀法偏邪诡异,嗡然作响若狼吼震耳,偏又似狼首骤开血盆大口噬咬圆月,又像狼爪凌厉前攫,义无反顾的迎上何正泉的‘七杀神拳’! “轰!” 大地震动,妖兽嘶吼。漫天霸道至极的拳影合众为一,与李焕仙的妖刀刀芒相撞。霎时间,一触即发,生死立判! 只见两股极强的力量相撞,本还有若儒家高人的何正泉,霎时间虬髯分扎,形若狂狮。周身绽放火红光芒,有若烈日朝阳,于夜半月下极其耀眼。 那火红光芒犹如暗境顶峰时,廉邢所施展的护身罡气,无坚不摧。可除了强大的防御之力外,竟还有吞噬之效用,居然将李焕仙那暴虐如妖狼般的刀影吞噬! 一招即分高下! 只见李焕仙手抖不停,大量鲜血从其手臂洒落。而李焕仙提刀的手,已经血肉模糊,筋腱都裸露在外,创口之深,可见森森白骨。 “咔!” 何正泉杀气腾腾,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惜才之色,从右侧滑出一步,封死了对面李焕仙欲要左挪逃离的去势。 就在刚才触碰到何正泉的‘七杀拳’的一刹那,李焕仙后悔不已。因为何正泉此时所爆发的功力已经表明,这位武林盟主的功力,完全不弱于巅峰时的廉邢! 暗境顶峰强者,距离至高化境,只有一步之遥! 意识到自己一年半载都不可能打过何正泉后,李焕仙迫于何正泉的强大气势,不得不朝右侧轻移一步。 可这已经化身狂狮的武林至尊,只是轻轻迈动一步,就封死了李焕仙可能右挪后退的逃亡之路。这真是大人打小孩,老猫抓幼鼠,何正泉完全把李焕仙的一举一动都精算无误! “你,很好。” 何正泉笑了笑,轻弹衣衫上的飘雪说道:“我这‘七杀拳’,独步武林。化境之下,放眼江湖,除了屠龙会的血煞鹰外,没人接得住。原以为你是仗着宝刀锋利,想不到你灵识过人,竟能于万千拳影中,寻觅真如而击之。” 何正泉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李焕仙手中妖刀的不平凡之处。但万万没想到,李焕仙虽然仰仗宝刀的无坚不摧,可自身本领也让何正泉刮目相看。 因为刚才那一击,何正泉绽放千万拳影,本无破绽。可李焕仙硬是在他千拳万影合一的空隙,用狂暴的刀气点破,继而引爆了那能将其碾为无形的杀拳! 这份临场应变的本事,已经远超世间武人了。 不过,就是因为李焕仙太过出色,那何正泉反而不能留他!一个拥有丰富无比的实战经验,又拥有神秘功法传承的武人。若是待李焕仙羽翼丰满回来报复的话,何正泉也会很头疼的。 “血煞鹰?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此时的李焕仙,已经顾不上手臂的疼痛了。因为面前的何正泉,周身绽放火红罡气,好似一个红彤彤的热太阳一般,烘得李焕仙口干舌燥,心房激烈跳动,双眼都睁不开。 “呵呵~” 看出了李焕仙此时的辛苦模样,何正泉颇为怜悯的将自己那独特的护身罡气收拢,淡然笑道:“不要紧张,把气喘匀。本座说了三招取你性命,就一定要运足三招。” “破——军——” 随着形若狂狮的何正泉一声低啸,一道掌影有若太阳赤艳光团,扩散推出。那一团太阳光芒,如万点剑星欲破李焕仙周全要穴,耀眼夺目,实叫人令人惊心动魄…… 第650章 破军式(下) 会京府的夜晚,明月皎白通明。夜黑风高中,瑞雪足兆丰年,不停的于空中挥散飘落。 何正泉形若狂狮,衣衫迎风猎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李焕仙血染长刀,周身散发热气。滚烫的鲜血流淌在雪地中,被二人踩出一枚又一枚血红色的脚印。 “哒哒哒哒……” 刚才接下了何正泉的第一招,七杀拳。如今,还要在接他第二招,破军掌。只见何正泉沿着已经踩出的血色脚印,一步一步的走来。径行的雪地脚印被这武林至尊轻轻踩踏,竟深陷寸尺。脚步前趟之下,遇石爆石,遇雪穿风。这等无形的压迫感,即使是李焕仙这种天生杀星,也有些心惊胆颤,被何正泉那股野兽般的杀气所震慑。 何正泉无愧剑神之下第一人,浑厚的内力竟恐怖如斯! 他走路看似缓慢,却于趟雪轻移间,瞬间即至李焕仙三丈外。二人之前一击,各退一步,约十五丈之遥。可只是一个瞬息,何正泉便贴身三丈,只留四个脚步而已。 这是缩地成寸之术!是轻功修到极臻,练到极致的展现! “破——军——” “哗~” 一团火红之光于何正泉周身爆发而出,惊鸿掌印若太阳赤艳光团,扩散推出,欲要将李焕仙人间蒸发! 烈日炎炎照山河,金轮滚滚燃碧波。 热浪翻腾天地间,万木葱茏待雨泽。 那《破军掌》所发出的极炎之力,一点都不弱于《南火凤燃》之术。来势汹汹的掌光,瞬化千光万点赤芒,既像无数剑芒,又似牛毛钢针般,无孔不入的向李焕仙袭来。 这一招‘破军’,对比先前的‘七杀’,有过之而无不及。‘七杀’是似虚非实的假中生真的杀招,而‘破军’却好似介乎虚实之间,掌风配合周身火红罡气,一触即散,化为满天星光。 这一手,按照水平相当的武人思路,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施展无形罡气,做好防御。待扛住了这强大的‘破军’星光后,在寻图谋。 可李焕仙只是暗境初地武人,根本不具备展现罡风的本事,自然也不存在做防御反击。而且就算他有施展罡风的能力,他也不会那么做。 因为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唰!” 只见李焕仙气势凝稳不动如山,手中妖刀沾染本体鲜血,妖异无比。气定凝神间,刀走八方,撩拨风雪,以捷止快,力道均匀倾泄.气劲分化八道,气势磅礴。 ‘风雷四式’虽是身法,可灵动如李焕仙,又怎会拘泥于死招?他若是个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之人,又岂能活到现在! “嘭嘭嘭嘭嘭……” 八道无坚不摧的妖娆刀气,好似月宫中的仙女拂袖,洋洋洒洒带来漫天光幕。那光幕好似湖中一点涟漪,荡起无数波纹漾荡,均匀的迎上了何正泉所释放的每一颗闪亮星光,无一遗漏。 霎时间,天地元气好似被压缩,爆得嗤嗤如连环珠炮炸响,十分脆耳。星光与光幕一同泯灭消散,消逝前的异象,引得夜空彷如七彩光幕,万分的夺目灿烂,令人惊心动魄。 打到这里,只能说李焕仙真有一套! 在被何正泉功力与境界的双重碾压之下,李焕仙依旧凭借灵动的意识,配合丰富的实战经验,做到见招拆招,将自己气场立于不败之地。这等神奇的战果,足以名垂武林史了。 可何正泉是什么人?是剑道宗师,是武林至尊!是一个与至高化境只有一线之隔的盖世强者。他的独门秘技《杀破狼》,怎么可能会如此的简单粗暴,如此的直言不讳? 简直就像是……引诱李焕仙全力以赴一般…… “哗……” 果然,还有变招! 惊见天地威能散而未尽之际,何正泉双脚桥马,陷地五寸,浑身罡气大炽。右手翻掌再现一道光芒,手中虽无剑,却似手持无形气剑般掼臂突刺,将一股浩然正气导出,尽数吸收了天地间刚刚消散的元气威能! 破军破军,不破何以重立?欲要重生,必先毁灭。先前那万点光芒,就是故意引诱李焕仙倾力一击,待李焕仙气息爆发而出,后续未进的瞬间,何正泉的‘破军’于幻灭中重生,威能浩瀚之下,令李焕仙措手不及! 这等来势汹汹的冲杀剑意,估计就算是廉邢的罡风都能刺破,李焕仙何以扛得住?刚才八道光幕已经耗尽内息,如今就算想硬扛,也再无气力可用。 “嗤~” 那无形剑意好似自带灼热温度,所过之处,风冲雪散化为白色气韵。可也正是这白色的气韵出现,方骤显出何正泉那道‘破军剑’现出形来。 那是一道直刺心脏部位的无影剑,是极巅极臻的无上剑诀,势如破竹! “赌一赌!” 这柄无影剑具备破碎虚空之威,扛是肯定扛不住的。不过李焕仙这辈子,武功虽然不咋地,但有一点,一直领先世人。那便是,眼明手快。 只见李焕仙果断的将略翘的刀锋尖端刺于地面,藉其力劲反弹,如杂耍般长竿撑跳而起。 这小子居然拿天地第一妖刀玩撑杆跳,若是杀神霍山知道自己的后人如此狼狈不堪的糟蹋自己的宝刀,会不会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哗!” 只见李焕仙那瘦高的身体如大鹏飞天,拔地而起。而双手紧握的妖刀,像是深具灵性般地寻找敌人,如鹏低回自然流畅,而其躯体仿佛完全由妖刀带动,浑然无瑕,凌厉绝伦,直往无影剑的剑身刺去。 “轰!” 明月之下,何正泉好似看见一只大鹏鸟从天而降,若一片垂天之云骤展双爪,扑向地面狂啸暴戾的箭矢,撞击之下,彷如水火相融般,一触即散! “嘭!” 李焕仙于虚空重重坠落于地,血花飞溅而出,沾染在无瑕白雪中,好似四月杏花沾染一点红,美丽中带有一抹残忍猩红。 “还有一招……你来……” 李焕仙口吐鲜血,瘫坐在雪地中,含糊不清的在吐一语。这等强弩之末,哪里还需要何正泉出手?如若放任不管,只怕一夜寒风便足以超度掉他了。 “唉!” 可何正泉却是有如英雄识英雄,好汉惜好汉般的叹气言道:“发力精奇,巧妙难思。英雄无畏,遇强则强。你若是我何家子嗣,那该有多好……” 第651章 三把火二之运筹帷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到底应该如何维持?老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人帮。就算是手段在高明的领导者,身边也得有自己人。若没几个心腹助你打天下,那你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水月镜花。 那如何才能让他人对你死心塌地呢?用金钱去笼络?用美人去贿赂?用高官厚禄去拉拢?这些恐怕都不是上策! 遥想当年,曹孟德对关二爷是何等的上心?给钱、给名、给女人,但二爷就是不甩他!史料记载:曹公重加赏赐,羽尽封其所赐,拜书告辞。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最终二爷还是走了,留下孟德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那一刻,我想曹丞相应该很伤心吧? 所以说,收买人心,属实是个技术活。 老祖宗们曾经说过,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是金钱关系。与人相交,君子结以道德,君臣结以党友,商人结以财货,小人结以采邑。 人们常讲“利以诱之”,大部分人都无法冲过财色那一关。不过这只是相对,而非绝对。因为利益也有搞不定的人,也有搞不定的事。 所谓物类相应,类以诱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实有些道理,我们每个人都懂。人与人的相处中,有相似爱好、相同性格、共同三观的人往往容易互相吸引,更容易交好相应。 说的直白些,现在的年轻人相亲谈恋爱,虽然先看脸,在看身材,随后看经济实力。可最终,还是要聊三观的。 与人交往,不管你是想说服对方,还是想收买人心,都必须要“类以诱之”。只有找到共鸣,找到同理心,这样才能与对方发生反应。 否则的话,就会像薛景绵与李焕仙那般,志不同不相为友,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一路人,只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不过像薛景绵这种人,天生傲骨,手高眼低。其实圣贤书对他来讲,读归读,但过不过脑子,就不一定了。因为若他真能将先贤大能的思想彻悟一二,就不会落得今晚这般,如此尴尬无趣! 月影之下,雪花飘荡。会京府最大的饭庄,就坐落在城东。这饭庄,与前世的米其林三星五星没什么区别。都是环境优雅,服务员漂亮,以及……菜很难吃。 按理说,这种消费过高,菜还很难吃的饭庄,应该早在入夜前就打烊歇业。可今晚,饭庄却是门庭若市,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原因嘛,很简单。会京府最高行政长官,府尹薛景绵,在此广宴宾客,与会京府四方城镇乡绅巨贾齐聚此地,把酒言欢! 其实薛景绵内心里,是横竖都瞧不上这些贱民的!奈何前几日,会京府北陶吴县发生灭门惨案。四方乡绅连表上书,那惨兮兮的万人血书一出来,由不得薛景绵不低头认错。 故而,今晚薛景绵特意宴请众人,好好联络一下感情。否则在这么闹几次,就算他家那位薛丞相在权势滔天,估计也保不住薛景绵的乌纱帽了。 “各位~” 饭庄内,薛景绵一身蓝色长袍,儒雅随和,毫无一点官威架子。打眼一瞧,就是个中年儒生,平易近人到了极点。只见薛景绵轻咳一声,端起酒杯,面带笑意的望着大厅内的四方乡绅客套道:“薛某入仕会京,已有一月有余。承蒙各位乡绅照顾,我会京府秋收颇丰,稳健入冬。今日瑞雪天降,正是天佑我大金国泰民安之相!来,大家共饮此杯!” “好!” “祝大人青云直上!” “祝大人步步高升!” “祝大人前程似锦!” 参加晚宴的乡绅们,不是给何家的极乐花做二道贩子,就是给阮志五的花田提供种植采摘的工人。基本上都是人精中的富贵精,客套话自然张口就来。 一番无聊的寒暄祝酒后,众人开始串场。不是你奉承一句青天在世,就是他奉承一句人中豪杰。饶是薛景绵脸皮已经足够厚了,可还是有些发热发烫,故而借口出恭,走入饭庄庭院去降温散酒。 “薛大人。” 刚入庭院,还没等到薛景绵喘息平稳,阮志五的声音就从其身后传来。这阮志五是会京府最大的乡绅,所以薛景绵没办法在宴请众人之时,唯独避开阮志五。 只见阮志五身边跟着一名青衣男子,正是‘屠龙四仙’之一用以护卫自身周全。走到薛景绵身前,阮志五淡然轻笑道:“大人虽远离朝堂,可人脉真是令阮某大开眼界。” 前些时日的万民血书闹得那么大,连楚国、秦国都知道了,可薛景绵家的那位丞相,硬是把这股妖风压了下来,力保薛景绵乌纱不掉。 阮志五连御史的关系都调动出来,结果就是赶不走这讨厌的会京府尹。如今看着这狗皮膏药般的薛景绵,于今夜大摆宴席收买人心,顺便平息民愤。阮志五是心中有火难发,只能来到饭庄后庭,阴阳怪气几句,讨讨口嗨。 “五爷的人脉,也令何某不敢小觑!” 还未等薛景绵开口回应,何仲山阴魂不散的打着酒嗝从内厅走来。面带笑意,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缝隙了。可见今晚,何仲山很开心。 “哼!” 看到死对头也到了,阮志五冷哼一声头也不回道:“这只是小打小闹!待‘天变’后,老夫在与你算总账!” “‘天’变归‘天’变,但变得是哪一片‘天’,未必如五爷所愿!” 薛景绵懒得与阮志五废话,当场甩出一句后,便离开后庭。独留何仲山与阮志五两个,任由他们针尖对麦芒。 “呵呵!” 瞧着薛景绵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阮志五放肆一笑,毫无顾忌的对何仲山挖苦道:“贤侄啊~你说今晚这月色,适合做什么?” “夜黑风高月,杀人放火天!” 何仲山从未将阮志五这土埋半截的人放在眼中过,凌空接住一片雪花,死死攥在手中打趣道:“五爷您看,这雪下的这么大,估计尸体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能掩埋住。若是在深山之中,只怕不到来年春暖花开,都不会被人发现。” “嗯?” 阮志五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谨慎的后退一步试探道:“你想杀我?你做得到吗?我若死,太多的烂账没人背,你何家就会成为替罪羊。这么简单的事,就算你看不明白,你家那位武林盟主……” 突然间,阮志五好像感应过来了。今晚这种聚会,就连阮志五都带了一名屠龙会的杀手前来,何仲山岂能不随何正泉同往? 那何正泉是武林至尊,放眼化境之下无敌手。可他却没有出现在今日的聚会中,那只能说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哈哈哈哈……” 看着阮志五错愕当场,何仲山心中畅然,放声大笑道:“劫了我的银车,还想劫我的花车?你真以为风雷门散了,秦国就没有高手了?就算那展望春武功独步,奈何我族叔何正泉亲自出马。普天之下,谁人能挡?!!!” 第652章 月影下的孤寂 人世间,有许许多多的诱惑存在。可若说能够持续性的震撼心灵,便只有两者——信仰与星空。人会为了信仰做出多疯狂的举动,不便多加赘述。历史已经尽数告知我们,拥有信仰的人,是多么强大的人。 今夜,我只谈星空。 嗯,好吧!或者谈谈,那个正大半夜不睡觉的傻小子,孙朝阳。 会京府城西医馆,正一堂。这种全国连锁性的医馆,根本不愁财路。只是坐堂郎中刑一鸣脾气古怪,每天就开门一上午,只在上午接纳病患。 过了午时,连抓药的都轰出去,直接关门大吉,谁的面子都不给。而最近几天,更是连上午都不开门了,直接门板焊死。除非是急找邢大夫出诊续命的,否则任谁敲门都不开。 因为,医馆中有病人需要静养。比如,倒了血霉的孙朝阳与田九郎。 月华如水,静静洒落在寂静的医馆庭院之中。 孙朝阳与田九郎坐在摇椅上,中间摆着一方竹制茶桌,一炉炭火架于桌上,一壶浊酒摆放其中。滚滚热气升腾,到让人觉得,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也没那么寒冷。 “九郎,你多久没回家了?” 孙朝阳披着羊皮袄,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他想起了楚国故乡的山川河流,想起了母亲慈爱的笑容以及父亲笑骂自己时的表情。 “额~” 田九郎打了个酒嗝,本就不小的方脸由于不胜酒力,变得通红且发胀。侧头看了看有些忧愁的孙朝阳后,田九郎咂着嘴说道:“我无父无母,是祖父把我养大的。去年老头子寿终正寝后,我就没家了。或者说,我家在隆升客栈后院,哈哈哈哈……” 酒啊,真是好东西,可以让人忘记烦恼。田九郎是天生的乐天派,即使被李焕仙摆了一道,被阮志五差点抽筋扒皮,却一点都没怪过李焕仙,反而感激他那日奋不顾身的相救。 按照事后季老头的话说,九郎就是个傻小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而经历了那次阮志五的逼供事件后,孙朝阳却从曾经的话匣子,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焦星岩死了,原因李焕仙都告诉他了。可回过头,孙朝阳好像被焦星岩的鬼魂附身了一般,也快变成一块不会说话的木头了。 “呵呵~” 听着田九郎那穷开心似的笑声,孙朝阳好似也被感染,轻笑一声道:“真羡慕你,天塌不惊,永远都那么开心。” 孙朝阳的目光穿透了飘落的雪花,仿佛想要触及那遥远的故乡。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它无声地见证着孙朝阳的思绪如同这纷飞的雪花一般,纷纷扬扬,无法停歇。 “好呀!你们两个挨千刀的!不在房里养伤,居然出来喝酒?” 正当孙朝阳暗自神伤,自嘲无一知心之友时,刑凤仪泼辣的声音突然从二人身后传来。只见刑凤仪怒气冲冲提着一把人字折凳,二话不说就坐到二人中间。 鼻尖微翘向酒壶一嗅,恰似初绽的花蕾,娇俏中带着几分灵动。即使是在黑夜中,孙朝阳依旧在月光的照射下,看出这姑娘面庞映出淡淡的光泽,如同玉石般温润。每一次呼吸,孙朝阳都似乎能闻到清新的花香,令其不禁为之倾倒。 “你俩偷酒喝居然不叫我?!信不信我明天给你们下泻药?!” 骂了一句后,刑凤仪做贼心虚的朝身后望了望,确定自己师父房中没动静,便一把抄起孙朝阳的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袅袅灵动的刑凤仪居然如此不拘小节,孙朝阳只能淡淡一笑,为其斟满一杯酒后问道:“去年这时候,你在做什么?” “今天干嘛,去年的今天就在干嘛!你呢?” 刑凤仪又饮下一口温热的米酒,将身上的棉袍紧了紧,百无聊赖间反问孙朝阳。 “我?” 孙朝阳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空气,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瞬间,他的思绪回到了去年今朝。李焕明的笑声与狐朋狗友们的欢声笑语,霎时间化作了一股暖流,温暖了他在这寒冷夜晚的心房。 只见孙朝阳坚定的看向头顶星空,深沉的夜空透露着似有似无的光,像平静的深海不起半点波澜道:“去年这时候,我还在楚国,随二哥一起……寻欢作乐。” “二哥?那我姐夫……你三哥呢?没一起吗?” 刑凤仪显然对李焕仙的故事更感兴趣,提着酒杯,双眼闪出期待的目光。可孙朝阳却是无奈的一撇嘴道:“那个时候,三哥还在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时我还天真的以为他不会回来,故而醉酒后,还伤心的抹眼泪惹得被二哥嘲笑……现在想想,真是太矫情了。” “你现在也很矫情。” 刑凤仪手上给孙朝阳与半醉的田九郎倒酒,可嘴上也没闲着,精致的面容上甚至挂着一丝坏笑问道:“喂!你给我透个实底,到底恨不恨我姐夫?” “恨,也不恨。” 孙朝阳轻轻伸出手,接住一片轻盈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成一滴水珠,就像他对家人的思念一样,虽无形却深沉。 自家满门被灭,孙朝阳就算扯着李焕仙的衣领叫他赔命,李焕仙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可孙朝阳从没有因为这件事与李焕仙翻脸,甚至提都不提。整日就是嘻嘻哈哈,快活度日。 是他真的不懂吗?不!反而是因为他太懂了!亲情的可贵,没有人会比孙朝阳更懂! 正因为孙朝阳无比重视亲情,所以他才会感到伤心与孤寂。也正因为他重视亲情,所以他才不愿去捋清孙家灭门之事。因为孙朝阳知道,一旦自己捋清楚了事实。那自己,就必须与李焕仙兵戎相向……就必须亲手,杀掉自己最后的亲人。 李焕仙会站在那里任孙朝阳动手,可孙朝阳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家仇国恨,兄弟情义。当这些东西全部像线团一般纠缠在一起时,孙朝阳选择逃避,选择将一切掩埋在记忆中。 “唉!” 仰望夜空,星月无语,月影婆娑,万籁俱寂。 刑凤仪虽然听不懂孙朝阳在说什么,但此时此刻,却能感觉到这个大男孩身上的孤寂。 月满,人应团圆。 遥看星河的璀璨与浩瀚,青墨色的天空,如盘的明月悬浮于飘渺的烟云之中,黝蓝色的天幕上散落着寒星点点。 孙朝阳的家,再也不会团圆。 “嗯?” 忽而间,刑凤仪与孙朝阳一同起身,向城北方向看去。为何突然不感慨了?因为敏锐的二人一同感应到,城北上方天空,天地元气正在聚拢! “有高手在决斗?” 刑凤仪的双眸充满了热血的喧嚣,都不用冒出小星星,霎时间就把城北上空的群星映在眼中了。孙朝阳此时也来了兴趣,紧了紧身上的皮袄,跃跃欲试道:“反正也睡不着,要不我们去看看?” “咯吱~” 话音刚落,还未等田九郎与刑凤仪作出答复,刑一鸣的房门突然打开。只见这妙手回春的老头一捋稀疏山羊胡,睡眼朦胧的骂道:“兔崽子,大半夜的还不睡?滚回去睡觉!” 如今自己等人吃住在医馆,刑一鸣就是孙朝阳等人的衣食父母,自然不敢抗命,只能灰溜溜的回到病房就寝。可刑凤仪却依然兴致盎然,故作撒娇状娇嗔道:“师父~这大半夜的有热闹看,不看白不看嘛!您就……” “回去睡觉!” 刑一鸣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眼冒凶光的瞪了刑凤仪一眼,直接把小丫头激的打了个冷颤,只能一溜小跑,负气般的重重合上房门! “切~” 把那些不安分的小鬼打发走后,刑一鸣侧头看了看城北上空,不屑一笑道:“菜鸡互啄有啥好看的?” 第653章 尊重与死亡(上) 暗夜之中,雪花飞舞不断,气温已经低到了极点。 隆升客栈后巷的院落中,已经嗅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气。因为李焕仙的鲜血,早已结成血晶。伤口都被红色的寒霜封住,在无半点鲜血洒落。 武林至尊何正泉,面色通红,周身升起白色气韵。脚边一丈方圆的积雪,竟被其无上玄功化为溪水潺潺流动。在这等极端的气候下,雪水竟隐约间沸腾不断。 “哈……” 李焕仙挣扎着于雪地中站起身来,周身被雪花覆盖,口鼻哈出的气息,在这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缕缕白烟。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何正泉,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还有一招,还有最强的一招——贪狼。 李焕仙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勉强挣扎站立,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如何还能与何正泉拼斗?就算何正泉不用贪狼神技,仅仅是拳打脚踢一通,估计李焕仙都没本事在接了。 可此时此刻,李焕仙身着夜行黑袍,手持天狼啸月刀,刀身泛着妖异之光,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线。他的面容沉静,眼神如冰,透露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这哪里有退缩的样子?! 而另一人,何正泉则是一袭白衣。虽是赤手空拳,但长衫独立之下,于月光中闪耀着锐利的光芒。他的姿态轻盈,似乎随时都能随风而去,但眼中的战意却是坚定不移。 “哗……” 忽然间,一阵风吹过,带起了地上的雪花。就在这时,何正泉率先动了起来。只见这武林至尊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狼王出山,蔑视天下的睥睨之气。身体爆发三色异样光芒,一曰白,二曰棕,三曰紫。 杀破狼,七杀代表天,以拳掌出击。破军代表地,以无形剑气化为手足延伸。而贪狼,则是代表人。当天地人三才合一之时,便是所谓的杀破狼! 何正泉惋惜李焕仙的根骨天赋,叹息于李焕仙的坚韧果敢。所以他没有出贪狼,而是选择以自己的最强杀招,杀破狼三合为一,对李焕仙致以崇高的敬意! 这一刻,李焕仙其实已经赢了。因为他,赢得了武林至尊的尊敬! “呵呵~” 感受到何正泉接下来的绝杀之意,李焕仙淡然一笑。就算已经气血衰败到了极点,就算本身已经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内力,可李焕仙依旧没有退缩!反而挣扎着提起妖刀,欲做最后一搏! 尊重敌人,打败敌人,成就自己。 这就是武林至尊何正泉!这就是李焕仙的本色! 二人不仅在拳脚之间展现出惊人的力量,更在心灵深处树立起不可撼动的信念。他们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对武学精髓的深刻领悟。每一次胜败,都是对生命意义的深刻反思。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大丈夫的本色——不屈不挠,勇往直前。 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都能保持一颗平静如水的心,用智慧和勇气去迎接每一个挑战。 心如磐石身犹坚,何畏四方血雨来。 生当人杰死无怨,方显男儿真英贤。 “小友,虽不知你真实身份,但今日与你畅快一战,何某此生无憾!可有遗言转留?” 何正泉浑身都散发着欲要破碎虚空之势,可眼神中依旧流露出一丝惜才般的惋惜。然而,李焕仙却没有任何答复,平举妖刀,双眼微闭间,展露出超然物外,视死如归的态度,平淡的迎接何正泉的杀招。 就算李焕仙无比厌恶唾弃曾经的杀手身份,可那份骨子里的本能却无时无刻不在表露:杀手,连假期都没有,何须遗言? “杀——破——狼——” 眼见李焕仙视死如归,何正泉沉凝聚气,天地人三光齐发。霎时间,月光如洗,炼化夜雾,天地充斥无边肃杀之气,冲破积雪,彷如一片清明。 “嗡……” 弹指刹那间,李焕仙不动如山,不知是已然身死魂消,还是茫然失智。整个人好似泰山耸立,稳铸十方天地。手中妖刀忽然发生嗡鸣之音,那声音好似一股电流般,瞬间涌入专注一念的李焕仙心中。 “唰……” 一瞬间,四大分解,李焕仙仿佛入驻虚空,不见内外。意识之海波澜不息,思维的浪花接连不断地跃动,阴阳交织的磁场紧密相拥,相互吸引。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澎湃的灵感之力,如同巨浪冲击海岸般汹涌而至,自李焕仙那深邃的‘如来藏’中喷薄而出。 沙漠、荒芜、黑夜与白昼化为阴阳,出现在李焕仙眼前。 “什么情况?我死了?” 李焕仙孤零零的伫立在大漠黄沙中,他的身影在这诡异的空间中显得十分渺小。风沙在他脚下轻轻翻滚,似乎在诉说着这片荒凉之地无尽的故事。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干燥的空气,只能感受到一股来自洪荒时期的寂静与辽阔。 在这片无垠的黄沙世界里,时间仿佛失去了它的意义,只有风的声音和沙的舞蹈伴随着李焕仙。以及,那无比熟悉的孤独感。但他并不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每一步踏出的足迹都是他勇敢前行的证明。 嗯,还有知觉,还可以自夸自擂,看来本体还活着。 “不赖嘛~” 忽而间,一声戏谑的赞叹之语从四方空间传来,惊得李焕仙差点坐在沙地中。仔细环顾一周,李焕仙发现这里除了他自己外,却连一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那就怪了,是谁在笑话我? “往哪看呢?我在你上面!” 随着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一风华绝代的俊美青年从李焕仙头顶飘飘然落于眼前。好熟悉的一张脸,正是李焕仙命源未泄,身体康健时的本尊面容! 不过,虽然脸是自己的脸,身材也是瘦高的身材。可这位‘李焕仙’的衣品,着实不怎么样。李焕仙此前,一向是长衫着身,儒雅之中不失风度。可这位‘李焕仙’却是一身白色毛茸茸的皮草穿在身上,远远望去,好似一头白毛大狼狗。 “猜猜我是谁?猜中有惊喜哦?” 当然,李焕仙与这个‘大狼狗’的最大不同之处,便是它十分活泼。那种与生俱来的玩世不恭,不像人子,反而更像永远开心的……‘萨摩耶’。 第654章 尊重与死亡(下) 时间,看不见,摸不到。 可人们却总是强调这虚无的东西,好似就算它无形无相,人们也可以感知到它的存在。 有人说,时间,是永恒的。因为它看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移动。可转过头,时间还在。时间,从未变过,所以它是永恒的。 不过若要深究时间的问题,那恐怕要说到地老天荒了。可起码有一点,李焕仙可以确定。那便是不同的物种、心性之下,时间的流速肯定是不一样的。 打个比方,人在很开心的时候,一分一秒过得都很快。人们总是在说:开心的时光过得好快。可在伤心的时候,时间却仿佛很慢,每一秒,都在度日如年。 当然,这是在心性的角度上去谈论时间。若是从不同物种的角度去谈论时间,那能说的就更加直观了。简单说,人的一生,要经历生老病死,看起来人的一生要很多年。可昆虫的一生,同样也要经历生老病死。只是昆虫们,大多是朝生暮死。 太阳升起的时候,昆虫出生。太阳落山的时候,昆虫死亡。看似人类千篇一律的一天,昆虫已经度过了一生。 所以说,时间,虽然看不见摸不到,但时间的流速,已然可以感知。甚至,可以停留! “说点我能听懂的!” 荒漠之中,两个李焕仙坐而论道。一个有若暮年垂死,皮肤干裂,整个人有气无力,病恹恹的样子一看就是气血不足。而另一个则神采奕奕,青春欢乐,只是穿着白色的皮袄,也不嫌沙漠闷热。 身着白色皮袄的‘李焕仙’懒洋洋的躺在温热的黄沙中,裸露出自己的肚皮,任由天空中诡异的阳光照射,双眼眯成缝隙说道:“刹那即永恒。外面一弹指,内在已过六十刹那。我将那一刹那停留住,把你拉入意识海中,是不想看到你死于何正泉之手。” “你连时间都能停住,为何不能助我打发走何正泉?” 李焕仙有样学样,也平躺在黄沙中,咂着嘴颇为无奈的问了一句。其实到了这里,李焕仙已经明白了。这片沙漠,就是自己那荒芜的意识海。而面前的这个自己,并非赤龙。 首先,赤龙没这么好脾气。若是赤龙还活着,这时候何正泉早就变成渣儿了。其二,赤龙的脸,比李焕仙帅多了。 那这个身着皮袄的李焕仙是谁呢?它呀,就是李焕仙手中的那把刀,天狼啸月刀的本体! “他人因果,我不能擅入。当年就是一句‘无惧因果’,我才轮转兽身千年。好不容易挨到霍山证道,我终有机会点开灵智重修定慧。况且,我的力量早就给了你,你发挥不出来,怨谁呀? ” 前几句话说的,虽然有些云山雾罩,可还算中听。奈何最后一句,在配合上李焕仙那独有的轻蔑笑容,让真正的李焕仙顿时起了火气。 只见李焕仙手握一把黄沙,对着白毛李焕仙就扬了过去恶狠狠的说道:“既然不忙帮,那你定住时光,把我拉进来作甚?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这是典型的借意化形!饮我的血,化我的身。想借我的第六意识,破开无明。但我若死了,你只能孤零零继续存于那刀身!有神无身,千万亿劫都别想证道超脱!” 天狼啸月刀的前身本体,是传说中的漠北妖狼。相传,它是天地间存活万年的狼妖。每逢月圆之夜,便化为狼人,在胡人众部落中展开血腥残杀。 肆虐千万年,没人收拾得了它。直到,那个叫霍山的男人降世。 不知杀神霍山用了什么方法,总之是收服了这妖狼,并将其封印在这天狼啸月刀中。按照传说来看,这妖狼应该极恶非善。不过,也不知是被封印多年导致没了戾气?还是说,当年被霍山一通胖揍彻底没了脾气? 总之,现在的妖狼,温顺的好比家中圈养的宠物狗。 这世间万物若要证道,都需仰仗人身。因为人有九窍五根,号为九五至尊。是可以修炼成唯一,明白宇宙万物本源的存在。故而民间多有传说,什么狐妖魅惑世人,蛇妖蜕皮化为人身,黄鼠狼讨封等等。都需要借人的身、口、意,这些妖物才能成就。 所以,现在妖狼化为李焕仙的外形,隐藏于他的意识海中,倒也算情有可原。而且,赤龙不知道被霍山带去了哪里。偌大的第六意识海空着也是空着,李焕仙又没本事破入化境,第六意识的星海磅礴之力无法炼化,便被这妖狼钻了空子。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 看着李焕仙十分不爽,妖狼顶着李焕仙的脸,非常无耻的一撇,懒洋洋的说道:“你别以为我喜欢留在你这里。若不是你识海中的北念尘,修为与霍山不一不二,我早就借着你的血气重入凡间啦!” “哗啦啦……” 只见妖狼不耐烦的一晃动身子,道道锁链摇晃之音便传入李焕仙的耳中。 好家伙,感情是妖狼想走,但却走不了! 它的神识不是主动来李焕仙的识海旅行的,而是被北念尘留下的残念禁锢在这里的…… “说仔细些!” 看清楚了妖狼是被禁锢在这里,李焕仙也有些纳闷,当即让妖狼如实招来。只见妖狼无奈的晃了晃脑袋,一脸不甘心的说道:“杀神谷那天,你那入魔的半身无耻至极!居然藉着六神无主,魔气通天,硬生生把我的神识拉入意识海。然后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拿我做替罪羊,帮他受这枷锁桎梏之厄!” “哦,这样啊,那你的确受委屈了。” 李焕仙应承一声,总算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按理说,当日在杀神谷中,赤龙是没本事跑出来的。可无巧不成书,李焕仙手持天狼啸月刀,神识被吸入如来镜,这就导致身体没了‘心’,被赤龙钻了空子。 而赤龙为了彻底摆脱北念尘留下的咒锁力量,便把妖狼的神识拉了进来。那咒锁是为了禁锢赤龙的杀心而存在的,结果来了一个妖邪之物,便被分走了封印之力,这才让赤龙得以逃脱,继而展开了杀神谷中的惊世大战。 不过很可惜,赤龙比较倒霉。以为摆脱了北念尘后,他就能天高海阔任鸟飞。结果,遇到了杀神霍山…… 第655章 妖狼传道 正因得正果,邪因得邪果。人不需要抱怨老天不公,也不需要羡慕他人的权势。在抱怨与羡慕他人之前,先想想自己都做过些什么,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得不到想要的了。 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语言与文字的界限就是世界的界限,这世界有些事情,是能说的,而另一部分,是不能说的。 因为不能说的那部分,涉及到了‘意’。所以儒家有言:只得意会,不得言传。佛门也言:诸佛妙理,非关文字。这世界凡能够说出口的,就一定能够说清楚。凡不能用语言与文字表达的,那就应该保持沉默。 李焕仙第六意识海,荒芜沙漠中。妖狼化为李焕仙的形象,听着李焕仙的本体道出了自己的‘借意化形’的玄机,当场就要翻脸。可也不知怎的,妖狼却第一时间压住欲要暴走的火气,反而眯着双眼,静静的听着李焕仙讲完。 “说完了?” 待李焕仙的吐沫星子终于沉寂后,妖狼嫌弃般的一抹俊脸,笑着挖苦道:“你与霍山一个德行,都这么喜欢泄露天机。喂,你真不怕因果报应?” “造孽如有须弥般,阎王如何记得过?一时口舌之快乃无心之失,神若是那么小气,那还不如就做个凡人!” 李焕仙这一生,基本上能动手就不唠叨。若是他不动手,开始玩起了嘴皮子。那就只能说明,他是真的斗不过对面的家伙。 妖狼顶着李焕仙的脸,表情虽然与李焕仙本体如出一辙,可双眸却比李焕仙的本体更加清澈,彷如一泓清澈泉水,没有半点杂质。 这可不是蛊惑妖术,而是神识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双眼清明,可观天地因果的法眼! “年轻人,这个世界没有神,只有因果。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成为这畜生的?” “不想!” 李焕仙可没空听妖狼在这忆当年,他只想快点回到肉身,接下何正泉的最后一招。可问题是,他的身体已经没有气力了。就算有,他也打不过何正泉。 为今之计,只能让这妖狼借力给自己。问题是,这畜生一直在装腔作势!只怕最终李焕仙若想借到这妖邪之力,恐怕付出的代价要比赤龙还要大。 “话说当年……” 妖狼知道李焕仙此时心如急焚,却依旧我行我素的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相传无量劫前,天地一片混沌。大地刚刚成形,无日亦无月。一群浑身发光的透明人,不知何等原因,突然降临于世界。在降临的那一刻,他们就失去了高等智慧。因为,他们产生了执着心。执着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在混沌之中,失智的光明人如无头苍蝇般在大地中漫无目的地徘徊。他们的存在,仿佛是宇宙间的一抹黯淡,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直到某一天,光明人们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了一种神秘的液体。他们用自己那发光的身体轻轻沾了一点,尝入口中,那甘甜的滋味仿佛打开了他们沉睡已久的感官,让他们欲罢不能。 这种液体的发现,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引发了光明们无尽的贪欲。他们开始疯狂地寻找和食用这种液体,然而这种液体本就稀缺,光明人们的大量食用让它迅速消失无踪。 随着液体的消失,光明人们的身体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本轻盈如风的他们,因为贪婪地食用了液体,渐渐长出了骨骼和肌肉,变得笨重而沉重。他们的身体也不再发光,那曾经照亮黑暗的光芒,如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弥补失去的光芒,天空中出现了太阳、月亮和星辰。它们如同宇宙的灯塔,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光明人们迷茫的心灵。 随着太阳、月亮和星辰的出现,大地也开始了新的运转。它依地轴自转,昼夜交替。月亮绕着地球旋转,每一周形成一个月。而地球则绕着太阳运行,每一年完成一圈。 这个新的世界,虽然不再有光明人们曾经的轻盈和光芒,但却有着新的秩序和规律。他们学会了适应,学会了在新的环境中生存。而那些曾经的贪婪和无知,也成为了他们永远的教训,提醒着他们要珍惜资源,不要重蹈覆辙。 “你在给我讲经吗?这分明是《长阿含经》中的人类起源说!” 李焕仙上辈子为了完美刺杀北念尘,几乎死记硬背了佛教的《三藏十二部》经典。为什么说是死记硬背?首先,赤龙没本事理解那些经文的含义,所以就谈不上什么理解背诵。其二,《三藏十二部》卷数达二万多卷,字数达三亿之多。幸亏被‘杀手工会’从小培养速记之法,否则就算把人工智能找来,它也很难准确的背出那些经文。 经过一世莫名其妙的轮转,赤龙成了李焕仙。那些经文经过时空的浑搅,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现在若要让李焕仙如实背诵佛门典籍,估计他连一部《金刚经》都背不利索了。 不过,虽然自己已经记不得什么经文,可有些印象深刻的故事,依旧在当年,给赤龙造成了不小的震撼。比如,《长阿含经》中的人类起源说。 “什么《长阿含经》?什么人类起源说?你怎么与霍山一样,总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告诉你,我刚才所讲的故事,是我亲眼所见的,亲身所经历的!” 妖狼听不明白李焕仙的话,反而言之凿凿的说着自己故事的可信性。李焕仙皱着眉思索再三,颇为不解道:“抛开西方的物种起源不谈,经文也好,你所见证的也罢。如果你说的故事是真的,那按照神通来讲,你起码修成了宿世神通,了知万物因果才对。这个世界没有儒释道,你个畜生道投生的妖邪,是如何修成的?” “年轻人,你说话真难听!” 妖狼吐着舌头骂了一句,随后一耸肩膀十分骄傲的说道:“霍山证道那日,老夫是他座下护法!为了保他,我连肉身都毁了。所以,他证道后,传了我一句‘无意语’。我于刀身中持此‘无意语’一百二十万遍,就看到了三界六道所有因果。” “无意语?这么厉害?要不要告诉我?” 李焕仙来了兴趣,眯着眼睛露出坏笑。妖狼晃了晃脑袋,十分不客气的在李焕仙的脑门一敲道:“你以为我把你拉入意识海是为了什么?你功力太差,即使掌握我的刀身,也释放不出我的力量。前面与你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就是要把这句‘无意语’传给你!” “切~” 李焕仙不屑一笑,给了妖狼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妖狼,前面又是讲因果,又是讲时间,后面又是讲世界的起源。归根结底,只是为了传给李焕仙一句‘无意语’。其实就是一句话,只是为了让李焕仙感受到布法的珍贵,为了令其重视‘无意语’,所以才绕了这么多的圈子。 人嘛,永远都是这德行。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妖狼历经六道轮回之苦,了知世间因果,自然知道该如何引导李焕仙,令其珍重密语的重要。 因为只有绝对的珍重,绝对的信服,密语才能发挥效用! 只见妖狼无视李焕仙的白眼,轻轻一摆手,示意李焕仙上前来,随后便在其耳边轻语一句。所谓法不传六耳,即使在这意识海中只有两个人四只耳朵存在,可妖狼还是十分小心的传授。 “就这?” 李焕仙听完了妖狼所传的‘密语’,当场错愕一愣,随后便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摇头苦笑。妖狼看着李焕仙如此不尊重‘密语’的神情,当场有些不悦道:“小子,你这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霍山的所有武学,包括你善用的《风雷无相》与《混元功》,都是这‘无意语’中领悟的。” “唉!” 看着妖狼言之凿凿的强调这密语的重要性,李焕仙无奈叹气道:“绕这么大圈子,就一句咒子而已?我他妈用你教我?上辈子我就倒背如流了!” 为何李焕仙此时这么大的火气?主要还是由于方才妖狼的故弄玄虚令李焕仙十分不爽。那句所谓的‘无意语’,其实就是一句咒语: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这句咒语,正是前世佛教广为流传的咒语,般若波罗蜜多咒!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佛教重要经典之一。即使在前世那个恶俗反传统的败坏社会中,人们也能说出几句心经中的经典语句。比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可从某种意义上讲,心经寥寥百字,只是为了显示最后一句咒语的妙用,也就是般若波罗蜜多咒。般若,是指智慧。可那不是普通人的智慧,而是能够显示世间一切实相的无上智慧。 波罗蜜多,原意是指完成最高的目标。所以般若波罗蜜多,是指佛弟子们通过无上智慧来达成学佛的最高目的——涅盘。 而那句咒语,便是开启无上智慧之路、通往涅盘之路的的阶石! 不过,个人行个法。每个人的根性都不一样,所以对待咒术的态度也不一样。像漠北妖狼那种,将心咒奉为无上瑰宝。若不是与李焕仙性命相连,估计它是不会将此咒语传授给李焕仙的。 而李焕仙,对这经文咒术无比熟悉,但却弃如敝履,完全不当回事。不提诋毁经典会下地狱等太过匪夷所思的话,就说这方才妖狼的话中李焕仙也能听得出来。 杀神霍山之所以成就,大概率都是仰仗咒术之利。虽然目前以李焕仙的境界,是无法根据这咒语来推断出杀神武功的来历。不过看妖狼那无比认真的样子,应该不是开玩笑。 所以,李焕仙只有抓耳挠腮的一通瞎折腾,在心下默诵了一遍心经后对妖狼说道:“你确定我持这咒语,就能呼应你刀身的力量?” “我的力量算个屁!智慧的力量才是十方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我凭借此咒术,抹除兽性,眼观三界,彻查十方因果。你若能悟入咒心,便可一念山河。凡人在你眼中,连尘埃都算不上!” “唉!” 听着妖狼对咒语的无比狂热,李焕仙无奈叹气道:“道理我都懂,可咱们的出发点不一样!你持咒是一心不乱的持,我没有那种耐性!就算我有,念几百万遍咒语得念到猴年马月?我身上一大堆烂事,一大堆债要还呢!就算要我立地成佛,也得等我还清了再说!” “那我就帮不了你啦!” 妖狼眼见自己把智慧的力量送到李焕仙嘴边,结果这孙子死活就是不吃。如此执迷不悟,妖狼也是无可奈何,索性不再搭理李焕仙,直接在黄沙中一躺,百无聊赖的打起滚来! “喂!肉身你也有份!我死了,你这一世修不出来,无法解脱,下辈子还得轮转!” 瞧着妖狼对自己放弃了,李焕仙赶紧劝说了起来。其实凭借这妖狼的本事,若是它肯出手,别说一个何正泉了,估计圣无心复活都能打得有来有回。 因为这妖狼的境界,不是一般的高。它甚至已经可以作为上师,给李焕仙这种执迷不悟的人开示了。虽然没见过这妖狼出手,不过按照境界来推算,起码它没有执迷于法相与身相。 它的境界,要高过圣无心与赤龙! 只见妖狼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赤脚在黄沙中胡乱的翻腾,不顾黄沙的灼热温度,手抚身上的咒锁大笑而歌道:“可笑可笑真可笑,好汉何恋屎尿窍? 臭皮袋上巧庄严,相看岂能称为妙?李焕仙,你执着身法二相,我真怀疑霍山找错了人!” “你说什么?别故弄玄虚,有话明说!” 李焕仙一直觉得,自己意识海中的咒锁,应该是困不住这妖狼的。因为咒锁是诛邪封印,妖狼虽然是畜生得道,可它境界颇高,隐约间已经超脱世间,咒锁大概率对其不起作用! 所以它留在这里,应该是它想留在这里。 看着李焕仙颇为疑惑的表情,妖狼猛地一瞬间化为狼妖真身,锋利的狼嘴微张,猩红之气与狼牙上的津液垂下,无尽狂风吹袭而出,李焕仙只觉天旋地转,六神无主,霎时间原地消失! “嗷……” 一声狼嚎响彻无明荒漠,妖狼昂首向天,颇为无奈的说道:“心法、咒法、密法我都给了,可他仍旧执迷不悟,这就怨不得我了。” 第656章 啸月破贪狼 寒月如洗,炼化夜雾,天地充斥无边肃杀之气,冲破积雪,彷如一片清明。 会京府城北,形成一道怪异光幕,好似传说中的漠北极光一般。只是不如极光颜色如一,而是白棕紫三色混合成一。 此光芒绚丽多彩,并呈弧状辐射而出。而且不存在任何烟火气息,反而如同一场绚烂的光影盛宴,将夜空装点得如梦如幻。白色的光芒温柔如纱,棕色狂野如龙,紫色的光芒在黑暗中舞动,仿佛是大自然的精灵在欢庆。 这便是何正泉的最强武技——杀破狼! 寒风凛冽,夜空中飘洒着细碎的雪花,它们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像是无数精灵在空中起舞。大地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反射出淡淡的蓝光,使得这寒冷的夜晚更显幽深与神秘。在这寂静的雪夜里,何正泉爆发三色之光,冷漠的注视着五丈外如尊雕塑般静止不动的李焕仙。 就在方才杀破狼爆发而出之时的刹那,时光仿佛静止。有那么一瞬间,明明占据主动上风的何正泉,却错愕的看到一妖异的狼头虚影,从李焕仙身后一闪即逝。那狼头的现身,好似刹那即永恒般,化为电流刻入了何正泉的记忆中。 何正泉所修《杀破狼》,是以《五行气诀》为根基提炼而出的精华。可说的直白些,这功夫,还是模仿野兽捕食的‘拟兽类’武学。诚然,说何正泉的杀破狼是‘拟兽类’武学,并没有贬低的意思。 因为武术这东西,最早都是古人类在打猎时累积下来的经验。经过一步步的提纯,最后才形成体系得以流传。 而何正泉的《杀破狼》,正是‘拟兽类’武学中的佼佼者。甚至最高境界都褪去了兽气,转变为白、棕、紫三色绚丽,不似人间烟火般的浩然正气。 “唰唰唰唰唰……” 只见何正泉周身爆发三色之光,迎风映月猛涨。看似祥和的光芒转瞬间化为万仞战车般,带动三色光芒风快旋转,那可怕的光芒转速极快,所过之处,虚空出现空无之痕,连大地都割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彷如地裂天崩! 如此强大的杀招,堪比剑神司空剑的绝技——一剑惊鸿。 其实当何正泉显露《杀破狼》绝学的那一刹那间,李焕仙便已经猜到了。这神奇的武技,大概率是何正泉苦修多年,用来招呼司空剑的。 可万万没想到,倒霉的李焕仙,先替司空剑尝了咸淡! 杀破狼中的七杀式,首先化为白光。掌风灵活多变,直扑李焕仙而来,穷凶极恶,令其防不胜防。 而破军式则是化身棕色之光,仿佛追风逐日般,无影剑不见形象,却极速翻卷,内力沉吐间,剑气显出九九归一之相,欲要将李焕仙一剑穿心。 至于贪狼式那诡异的紫光,堪比圣无心生死轮回眼中的紫色‘死之眼’!贪狼乍出,令周围漆黑一片,黑暗之中突然有一道光出现……那不是希望之光,乃是夺命死光! 此时,杀、破、狼三式合一,刀光剑影交响不绝,三色之光仿佛大漠黑沙暴般,疯狂向李焕仙切割而来!而何正泉周身不显空门,三色气尾连接身体,犹如横练神功,金刚不坏! “你真的不打算出手?” 李焕仙坚定不移的抱定天狼啸月刀,无视面前何正泉所爆发的无尽威能,十分平静的问了一句。随着话音落定,脑海中便传来妖狼的回复:“我说过,他人因果,我不得擅入。况且,这一关你过不了,那你将继续成为披着人皮的野兽,永远成不了人。若过了,那你以后都不在需要我,也不需要在回忆那入魔的半身。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自谙天地之妙……” “谢谢。” 一瞬间,李焕仙好似从妖狼的话中领悟了什么。或者说,他早就领悟了。只见他手中妖刀泛着寒光,仿佛能吸收天地间所有的生气。他的面容沉静,眼神如冰,像是悟透了某一种玄功心法之秘。 “咔!” 只见李焕仙一抖妖刀,整个人霎时间被何正泉的三色之光笼罩在内,彷如伫立于暴风眼的正中央,随时都有可能被撕为碎片。可即使如此,李焕仙竟如老僧入定一般,如如不动,无视那吞天噬地的三色之光如千刃席卷,反而动作十分缓慢的挪动刀身。 虽然李焕仙的动作看似缓慢之极,却没有半丝迟滞。手中妖刀摆动间,刀柄、刀身、刀錞竟也如天地人三才般三合为一。霎时间,一道刀气形成的光幕展开,密如骤雨无隙不入,若水银泄地般的护住全身。 “性空幻有,五蕴皆空。既是诸法空相,自当万法皆空!” 这世间的一切物质,本性,都是‘空’。所有的一切,都是多重物质的组合,而非单一个体。人身要有肉、骨、血与灵魂组成,水果要有果皮、果核、果肉组成,就算是虚无的空气,都要有氧气、氮气、二氧化碳等等才能组成。 就连我们所做的动作,所说的话语,都要过一下脑子,通过肌肉记忆来展现。 所以一旦了知万法皆空,便可透过虚幻见到本质!也就是佛家所说的实相! 不过李焕仙的境界还没到那种地步,所以他只能看到何正泉招法中的虚幻臃肿死招。故而,就算身处犹如万仞千刀的三色暴风眼中,李焕仙依然无所畏惧,果断抄起天狼啸月刀,以刀气形成光幕护住全身,用刀尖以点破面,向那三色暴风的能量核心点去…… “轰!” 一个吹得鼓囔囔的气球,被钢针刺入,会怎么样?自然是“轰”的一声,化为碎片! “这……好巧的用招!” 何正泉不甘心的话语打破了沉寂。虽然今夜的战果有些不可置信,但何正泉的双眼还是迸出讶异神采。就在方才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的杀破狼三式合一,竟被李焕仙以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凌厉刀气,先一步击中能量核心,直接引爆! 而引爆后的力量,本应将二人周遭百丈化为微尘。可李焕仙却以长刀织出无形气网,如蚕吐丝。这刀气布茧恰在与三色之光正面交击的一瞬间,积聚至爆发巅峰,抵消了近九成的爆炸之力,真是叫人另眼相观。 哪怕孤傲如何正泉乃武林至尊,见过无数天资聪颖的武人。可今日见识到了李焕仙的临危不乱,愈战愈勇后,只怕天下武人,在难入何正泉之眼! “三招已过,你好自为之吧!本座履行诺言,自此离开会京府!” 话音已落,何正泉起身如大鹏般掠过夜空,转瞬消失。 “噗!” 李焕仙再也忍不住了,眼见何正泉信守承诺退走,当即一口鲜血喷出。他双眼迷离,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形成一道血线,于夜风中摇曳不断,染红了他的衣襟。血迹在空中飘洒,彷如一幅凄美孤立的画面。 “哒哒哒哒哒……” “喂!展望春!” 芸娘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大量客栈伙计手持弓弩盾牌,身披重甲,手持钝器,从四面漏风的院墙进入。一入战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本来偌大的院落,已经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得乱七八糟。平整的地砖变得坑坑洼洼,碎石遍地皆是。更夸张的是,这寒冬腊月,暴雪不断的夜晚,整个院落居然一点积雪都没有,全部化为潺潺水流于地面流淌。 “我的天呀!化雪成水,水不凝冰……这是凡人能做到的?” 芸娘望着一片狼藉的院落,眼中尽显不可思议之色。 “嘭!” 随着众人的惊叹之音隐于尘埃,李焕仙的七尺身躯彷如 摧金山倒玉柱般的摔倒在地。身体重重的坠下,彷如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般。那一刻,时间凝固了,芸娘只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展望春!” 疯狂的呼喊,无法将闭目的李焕仙唤醒。芸娘跪在地上,不停的拍打着李焕仙的身躯,发出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咳咳咳~” 忽而间,李焕仙咳嗽几声,将喉中的血水咳出,随后一把将芸娘搂入怀中,笑着叹气道:“打了一整晚……让我歇一会儿先……” 第657章 晨曦下的暗流 天晴日霁,眉目分明。 降雪后的清晨,大地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仿佛披上了一件洁白的银装。寒风吹过,雪花轻轻飘落,给世界增添了几分静谧和纯净。 就连空气中也是弥漫着清新的寒意,呼吸间都是冰冷而又清新的气息。万物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宁静和和谐,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洗涤过一般,干净而美好。 冬天,多么美好。一场白皑皑的大雪,可以掩盖世间一切的丑陋。 何家庄园内,楼阁叠起,大量室内温养的牡丹花锦簇,奇卉异种争相绽放,完全不在乎冬季的寒冷对自己的生命是致命的打击。按理说,何家依旧是往日那般气派非凡,景象万千,显得富贵逼人。 可就有一点,那便是假山亭园中的小桥流水,不再潺潺。而是随着冬季的降临,化为了寒冰,被冻结在院落中央,就像何仲山日后的命运那般,不上不下,静止不动。 “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展望春还活着?!!!” 大清早的,薛景绵连头发都没扎好。堂堂府尹披头散发,风风火火的冲入何家庄园。未等何仲山从侍妾的温柔乡中探出头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准备早饭。” 何仲山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衣衫不整的斜躺在太师椅中,对下人交代了一声。看何仲山这早起如此无力的德行,估计昨晚没少与女人折腾。好好一不到三十岁的青壮年,居然脸色惨白,顶着黑眼圈,一看就是肾水不足。 “你还有心思吃饭?” 看着何仲山一副纵欲过度的倒霉模样,薛景绵咬牙切齿的吼道:“你家那位武林至尊呢?你从秦国请来的超级杀手呢?都他妈在哪啊?!展望春如今活得好好的,他这次不死,就一定会与阮志五联手反扑!你我如何挡得住?!” 昨晚那一夜,本以为能吃定了李焕仙,斩掉阮志五的一条臂膀。结果怎么样?薛景绵与何仲山在宴会上,把牛皮吹得震天响,把阮志五唬得一愣一愣的。结果过了一晚上,薛景绵睁眼后听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李焕仙前来报案! 报的什么案?或者说,是什么案子,要让会京府总捕头亲自来找薛景绵报案? 很简单!那便是会京府捕快,焦星岩被人一刀两断,人首两分! 在听到李焕仙来到了府衙后,薛景绵当场被吓得好似鹌鹑一般,直接躲在后堂不敢面见李焕仙。可在听到焦星岩被人砍了之后,薛景绵更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直接翻窗逃出府衙,一溜小跑来到何园找何仲山。 不跑怎么办? 大清早的,李焕仙既然敢来,就是告诉薛景绵,连他妈武林盟主都拿他没办法!报案拿焦星岩说事,摆明了是与薛景绵摊牌,我知道你在我身边放着钉子! 如今暗桩被李焕仙收拾了,找人欲要干掉李焕仙又没成功。吏部与御史台被阮志五买通,也无法通过朝堂的力量收拾李焕仙。薛景绵绕了一大圈子,不仅没能把李焕仙收下当狗,还把他变成了自己的敌人,继而把他推向了自己最大的敌人阵营…… 其实薛景绵这厮,玩弄人心手段的把戏并不弱。来到会京府短短一个半月,正经忽悠一阵子。不光搞定了何家,还到处安插自己人,而且把阮志五逼得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只是在处理李焕仙的事情上,薛景绵没太当回事,这才导致自己玩脱了。其实如今被李焕仙逼的快疯掉,薛景绵也不冤枉。因为纵观李焕仙的秦国、楚国之旅,只要杀不死他的,后续都会被他疯狂报复。 所以说,如今薛景绵失了稳重,仅仅是个开始! “大人您冷静些,喝口茶暖暖身子先。” 看着薛景绵像个疯子一般,披头散发,何仲山垂着眼睑给薛景绵倒了杯茶,随后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叔父走了,连句话都没留。而且我看他那态度,估计是不再掺和我们的事了。至于秦国的人?他们的确是废物!我的花车不光被烧的一干二净,就连给二皇子的礼物也一起被毁掉了。所以朝堂那边,还望大人多多走动,替何某美言几句。” “美言?你他妈自己去找老二谈吧!” 来会京府这么长的时间,薛景绵与何仲山一件靠谱的事情都没办好。这种情况下,金世奇那等小人心性能听得进去?只怕他们敢多说一句,抬手一巴掌都是轻的! “大人,沉住气嘛!” 何仲山仿佛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者说,他自始至终都没想招惹过李焕仙。可薛景绵此时却是怕得不得了,愤恨的一拍大腿道:“我三番五次想弄死展望春,没一次成功的!如今能打的都走了,那王八蛋若是暴走,趁着夜深人静杀入府衙,我要如何应对?还他妈沉住气?你告诉告诉我,如何沉住气?!” “简单嘛!” 何仲山轻蔑的扫视了一眼薛景绵,故意赔笑道:“杀神霍山有言:早睡早起,多吃蔬菜。合理膳食,放宽心态。大人该吃吃,该睡睡。展望春虽然武功高,可他从不做浑事。暗杀朝廷命官这种事,一时半会儿的他不会做。我们现在呀,还是要把目光聚焦在阮志五身上,逼那老王八主动开战才是正事!” “你说的容易!” 薛景绵当然知道孰轻孰重,可问题的关键点在于,阮志五不主动接触他们,反而是把李焕仙推在前面当枪使!会京府闹了这么久,说白了,一直都是府尹薛景绵,与总捕头李焕仙内斗! 阮志五乐呵呵的隔山观虎斗,时不时说几句风凉话,暗地里花点钱推波助澜,从不主动下场博弈。这也就导致了,只要何家与薛景绵想动阮志五,就必须先除掉李焕仙! 其实何仲山也知道,欲取阮志五,先除李焕仙。可他们轮番上阵至今,李焕仙依旧活得好好的。看来,必须上点非常手段了。 只见何仲山紧了紧身上的薄衫,拿出铁钳夹了块火红的炭火放入火炉中说道:“闹到现在,威逼暗杀都不行。看来,我们得利诱了。” “展望春又不是贪财的人!况且,你够阮志五有钱吗?” 薛景绵不相信一点财帛能收买李焕仙,若是能的话,他薛家盐帮出身,自然深谙此道。看着薛景绵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何仲山俯身淫笑道:“男人嘛,一生所求,无非财色。展望春一个江湖人,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连芸娘那克夫的寡妇都能收入胯下。若是我们用女色诱之,定能一锤定音!” “就这?” 仔细琢磨了一下何仲山的计策,薛景绵还是没抱太大希望,反而用手指擂着桌子说道:“你我都知道,这个‘展望春’不是真的展望春。我一直觉得,这人眉宇中有一股上位者的霸气,他绝非没见过世面之人!你若用女色诱惑,我没意见。可既然要做,就一定要成功!会京府这等三流城池,如何去找人间绝色?” “莫慌~” 何仲山笑了笑,给薛景绵又倒了杯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咱们金国没有,还不许别国的进来吗?” 第658章 昨日之战,今日之情 重阳无雨望十三,十三无雨一冬干。黄铜箱子白铜锁,外面好看里面干。 按照前世北师的理论,佛门在家弟子不是不可以娶妻生子,只是要节制房事。农历五月、十一月要守斋月,不可行房。 其原因,五月入夏,十一月入冬。此二月正是季节大变之时,若要行房,便失一如百。五月精薄如水,交甚伤气。十一月精浓如浆,交甚伤身。所以中医中有‘夏不养气,四季不勤。冬不藏精,春必病瘟’的说法。 而且一夜不可超过一次,清晨早起更是不行。因为此时阳气初生,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做一如百,会整日浑身无力,没有精神,非常伤身。 不过这些不在李焕仙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经过昨夜那场大战后,他的身体,已经一朝回到解放前。就算身体没有太大的损伤,但内力几乎耗尽,而且精气神高度集中后彻底散掉。 如今就算搂着芸娘这凹凸有致的美人,依旧六点半,完全翘不起来。 “喂!你到底是怎么把何正泉忽悠走的?” 初冬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李焕仙的房间,芸娘半靠在李焕仙的胸膛上,听着他那不够稳健的心跳,终是按耐不住好奇心问了起来。 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是会纳闷的。毕竟人家何正泉堂堂武林盟主,号称北尊剑圣。也就是说,北面的人见到何正泉都得喊一声剑圣老爷。 不过,也就仅在北面。 因为南边,有一位剑神在。 “我好累,好困,能不能让我舒舒服服的睡一会儿?” 李焕仙的脸色较之昨晚要红润了一点,不过随着他的侧身移动,数根长发完全失去韧性,毫不给面子的断掉。这翻个身的功夫,头发就掉了一大把,可见此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甚至说,都不如以前。 “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 看着李焕仙背对自己,芸娘一脸不悦的也背过身去,一只手垫在枕头下絮叨道:“你是不是也想吃干抹净就跑?告诉你,老娘什么场面没见过?别以为你武功高到能与何正泉对砍就自命风流!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必须给我个说法!” 芸娘对李焕仙已经没得说了,知道李焕仙现在身体虚弱,疲惫不堪,所以也不逼他表态。反而给他留足了时间,等他精神身体恢复后,二人在捋一捋这不尴不尬的关系。 “你先告诉我,谁吃干抹净后跑了?” 李焕仙听出芸娘的不悦,无奈的翻身从身后将这敏感的女人搂入怀中,半开玩笑的问了一句。其实李焕仙很清楚,芸娘自从守寡后,一直是独身一人。所谓的‘吃干抹净’,只是用来提醒李焕仙,莫做负心人。 “我那死鬼相公呗!” 芸娘一个江湖人,几乎没什么禁忌,也不在乎提自己那死去的相公,估计二人之前也没什么感情基础,完全是家族联姻的产物。 只见芸娘摸了摸李焕仙环在自己腰肢上的手,只觉这男人的手又变得粗糙了几分,双眼眯成一条缝隙侃侃而谈道:“我十七岁嫁他,新婚第七天,他就去了边境,把我留在家中三年。三年后我去他戍边的地方一瞧,那王八蛋居然背着我纳了十几名妾室!” “你家世代行伍,这点事有啥不能接受的?” 李焕仙还是有些疲惫,虽然大清早的也睡不着,可依旧闭着双眼,耐着性子听芸娘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其实有啥可讲的?芸娘全家早死光了,她又没啥兴趣报仇。说这些事,无非是给李焕仙透底,想叫他更加了解自己的过往。 简单点说,芸娘是在告诉李焕仙,老娘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大小姐。虽然家道中落,但底蕴还是有的。就算娘家人都死光了,你他妈也不能欺负我。 李焕仙自然清楚芸娘说这些旧事的心思,但他早晚都要离开金国去往北海的。那么在走之前,要如何捋清与芸娘的关系,自然也要提上征程。 感觉到身后搂着自己的臂膀又紧了几分,芸娘知道,自己的话一定触动了身后的男人。但芸娘没打算逼他现在就表态,反而故作大气的说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只是,你得让我知道,睡在我身旁的男人,到底是谁吧?” 过去这么久了,李焕仙几乎知晓了芸娘的全部旧事,虽然没怎么往心里去,也不太在意。可人家女方把该说的都说了,李焕仙一个大老爷们,却连自己是谁都没告诉芸娘,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李焕仙的真实身份,暂时还是不能透露。因为他太有名了,一旦走漏风声,会出现许多麻烦。况且,知道他的身份,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目前会京府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孙朝阳、刑一鸣、以及自己的小姨子刑凤仪。 不是不能告诉芸娘自己是谁,只是……还不是时候。 “待我解决完奉牛村的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将知无不言。” 李焕仙不敢在继续搂着芸娘赖床了,二人若是在聊下去,大概率会不欢而散。此时已经顾不得身体衰弱,李焕仙挣扎着就起床穿衣,打算出门。 至于出去做什么?当然是亮个相啦!昨晚狼狈不堪,估计薛景绵还在做着李焕仙已经被杀掉的美梦。本着我不爽,也不能让你爽的原则,李焕仙打算把焦星岩的脑袋打包好,亲自给薛景绵送去! 就算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杀你,也要吓到你夜半子时不敢深眠! “嘶……” 昨夜一战,李焕仙右手伤的不浅。笨拙的穿起衣物来,手脚极其的不协调。芸娘笑了笑,从床上起身,像个贤惠的妻子一般,给李焕仙更衣,随后整理散乱的碎发。 “叫你帮我查得事情如何了?” 趁着芸娘在脑后给自己梳头,李焕仙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芸娘耸了耸,麻利的帮李焕仙挽好发髻后说道:“经过我的考证,阮志五的第七义子傅生,是原会京府府尹傅天儒的亲侄儿。那傅天儒死于十一年前,正是阮志五现身会京府的那年。那年之后,阮志五便收养了年仅八岁的傅生,开始种植极乐花。” “所以说,傅生现在与何家狼狈为奸,而傅生若是了解阮志五出于奉牛村的话,那何家烧毁奉牛村的理由,就找到了?” 李焕仙仔细想了想,好似将自己的推理形成了闭环。看来,火烧奉牛村,99%是何家为了引诱阮志五暴走而做的! “好了,头发扎好了。你得空去找邢大夫,让他再给你开几副药。你这头发,掉的太多了。” 芸娘在牛角梳中拨了拨,将李焕仙的断发一一抖掉。不过李焕仙到是对自己可能迎来的秃顶噩耗并不在意,反而转过身,一把握住芸娘的手,极其认真的问道:“消息可靠吗?我不做杀手很久了,不想滥杀无辜。” “我你还信不过?” 瞧着李焕仙认真的模样,芸娘拍着胸脯打包票道:“老娘对天发誓,这消息若有误,就让我全家死光光!” 第659章 血中的秘密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世间的任何事,都不存在无缘无故。哪怕是看似毫无关联的神仙局,其中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会京府的早晨一如既往,还是那么的空气清新,只不过靠近城北的一些民众昨晚睡得并不好。大半夜的,不是地动山摇,就是各种异色之光冲破天际。搞得好似天神降世,要收拾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一般。 这一大早的,就有不少百姓聚集在街头巷尾,开始讨论起了昨夜的恐怖异象。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测起来,有说深山狼妖出世的,有说楚国的天神路过会京府,可能会京府要出圣人了。有些人说的比较靠谱,说是有超级高手在城北斗殴互砍。可有些人就说的极其不靠谱,说是会京府总捕头展望春与芸娘房事不协调,二人大半夜的打架,把院子给拆了…… 李焕仙提着妖刀走在街上,敏锐的他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表情怪怪的,戏谑与玩味的表情都不隐藏。只能说,会京府人还真够淳朴的,嘲笑人从不藏着掖着。 “老板,给我来一屉素馅儿包子。” 李焕仙撇着嘴,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一家包子铺门前,打算买一屉包子去看望自己的老舅丈,刑一鸣。至于原因,看李焕仙现在的身体状态就知道了。再不看大夫,说不定就拿不动刀了。 接过一屉包子,李焕仙不敢延误时间,一溜儿一跑进入正一堂。只见这老刑头起的够早的,门面早就打理好了,正在大厅内磨药。 “舅丈,起的早呀!” 李焕仙面带笑意,提着一屉包子赶紧走入大厅。刑一鸣只是眯着三角眼轻轻一扫,便一吹山羊胡说道:“气血大败,有神无相,昨晚在城北闹动静的是你?” “舅丈明鉴啊,昨晚我……咋说呢?嗯,被揍了一顿。” 李焕仙知道自己这舅丈人医术高超,可没想到这老头能高到这种地步,一打眼就猜出了事件的始末。刑一鸣懒得追问什么,只是一摆手,示意李焕仙上前号脉道:“女婿,看来你昨晚,属实挨了顿胖揍!放眼整个会京府,有这种能力的,想必只有何家的那位剑圣了吧?到底因为点什么?” “您别问那么多了,开药吧,我现在眼睛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听到李焕仙吐槽自己看不清东西,刑一鸣有些好奇的在他眼前比划了两下,随后不解的问道:“不该这么严重呀?你没吃老祖红丹吗?” “额……” 李焕仙一阵尴尬,有苦难言。因为最后一颗红丸,被他给了紫封玄,令其带回去给大秦太子治疗乳娥。毕竟当时李焕仙也没想到,何正泉能不顾身份拦路截杀自己。 若是知道后续会与何正泉有一场恶战的话,那粒红丸……李焕仙还是会给出去。不给咋办?毕竟是自己儿子。别说是要自己续命的药了,哪怕是要自己的命,李焕仙也不会犹豫! 父爱就是这样,男人在年轻的时候,还会谈一谈理想。可当男人成为父亲的时候,儿子的理想能否实现,要比父亲的一切都重要。 看一个男人是否是真的成长与成熟,不用看他的事业是否成功,也不用看他的朋友有多出色。只需要,看看他对待自己的子嗣态度,就可以印证一切。 刑一鸣瞧着李焕仙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倒也没怎么逼问,反而起身走入后院配药室。过了约半炷香的时间后,刑一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鲜血递给李焕仙道:“喝了。” “鹿血吗?” 李焕仙望着那鲜血的血液在碗中荡漾,倒也没什么抵触,接过来就一饮而尽。喝光后还舔嘴咂舌,只觉那碗血液酸涩回甘,味道有些像……红丸! 刑一鸣走入药柜中,开始给李焕仙边抓药边说道:“你虽然中了红丹之毒,可解毒也得循序渐进。本来你若无伤养气,那这老祖红丹,吃不吃也无所谓。可你被何正泉震伤了中脉,说老实话,你能不吃红丹抗到现在还生龙活虎的,也是件奇事!” 哪怕是去戒毒所戒毒,也不能说断吸就断吸。可李焕仙不光对红丸产生了耐药性,更是产生了依赖性,有事没事就想嗑一粒。 “舅丈,你就明说吧,我还能撑多久?” 老话说得好,不怕恶医笑嘻嘻,就怕良医眉眼低。这刑一鸣是远近闻名的名医,可此时的他给李焕仙抓药看病,表情别提有多严肃了。就这种表情,很明显代表了三个字——很难办! 不过就算在难办也得办,毕竟刑一鸣不想自己外甥女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只见刑一鸣将药包好后,无奈的说道:“年轻人,其实你的身子不难调理。可你很不听话,这就难办了!你若是继续这样惹事生非,到处招惹武林高手的话,只怕杀神老祖复生,也一样救不了你。拿着药,五碗水煎一碗,凉了再喝。” “舅丈啊!我哪里惹过事?我对天发誓,一直都在夹着尾巴做人!是他们横竖看我不顺眼,非要弄死我不可。我能怎么办?躺在那任由那群王八蛋刀砍斧凿吗?” 李焕仙也很冤枉!他从未主动招惹过任何人,可也不知自己做过什么孽。他所接触的人中,有一半都是他的敌人,都想把他千刀万剐。 “你夹着尾巴做人?这是我这几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赶紧去后院煎药吧!对了,我收到风声,南疆天理教的一伙毒师要来金国交流,这几天会路过会京府。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莫要出去惹事。” 刑一鸣苦口婆心的交代一番,想要李焕仙安分守己。哪知李焕仙的注意力早被这老头透露出来的消息引走了,当即一皱眉问道:“我虽然与天理教不对付,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容貌衰老,一般人应该认不出。所以,有啥可怕的?” “小儿无知!” 看着李焕仙满不在乎的德行,刑一鸣当即在其脑门一敲道:“你以为人家天理教会因为你是李焕仙而收拾你吗?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现在啊,虽然身体虚得不行,可你的血液,已经被红丹彻底转化。你的血,几乎与红丹的效用不一不二,都可以再生造化。你觉得,若是被天理教的毒师们,知道世间有你这么个行走的‘人参精’在,他们会放过你吗?那群苗人的鼻子很灵的!只怕撞到你,大概要新仇旧怨一起算!” “我的血……这么厉害?” 刑一鸣的话,彻底震惊了李焕仙。也幸亏李焕仙是刑一鸣的女婿,否则按照刑一鸣那种搞科研的狂热心态,只怕早就把李焕仙大卸八块,内脏泡酒,皮肉入药了。 “何止如此!” 刑一鸣一说到科研项目,双眼就有些炙热,连那一把老骨头都亢奋了起来。不过李焕仙没兴趣做唐僧,直接将顺道买了的包子塞入刑一鸣口中,让这聒噪的老头闭了嘴。 “呸!” 哪知刑一鸣口中的包子刚咬了一口,便愤而吐掉,骂骂咧咧道:“你小子就算有心孝敬我,也没必要买城南的包子吧?” “呦呵!舅丈真是见多识广,一口就尝出了这包子的出处?” 李焕仙坏笑一声,自己也拿起一个素馅儿包子吃了起来。哪知一口咬下去,当场反应过来,为什么久不吃面食的刑一鸣能尝出这包子的出处。 因为这城南的包子,实在是太有特色。什么?你问一个破包子能有什么特色?他家这包子的特色,就是无论你张多大的嘴,第一口咬下去,永远咬不到馅儿…… 第660章 奇谋妙计的开端 相传三国野史中,那多智近妖的诸葛孔明,曾是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学生。孔明在司马徽处苦学三年,临近出师前,司马徽故意刁难众学子道:今日午时三刻前,谁能得到我的允许走出这个大门,谁就可以出师。 按理说,这么装腔作势故意刁难人的行为,属实令人难绷。估计当时司马徽的学生们听到老师出了一道如此无理取闹的题目时,都有种想打死他的冲动。 可古代尊师重道是传统,所以弟子们只能不停的劝说司马徽,想得到他的允许。可孔明之所以是孔明,那自然与众不同。 只道孔明也不说好话,也不撒谎骗人。反而怒气冲冲的指着司马徽的鼻子痛骂道:吾师之教,吾心失望。愿师自省,以复吾信。 我来给大家翻译一下,孔明是说:你个老逼登!收了我的学费还不好好教我,整天扯这些没用的。rnm,退钱! 当这句话说出口后,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诸葛孔明,成为第一个得到司马徽允许离开的人。因为孔明若是在不滚蛋,司马徽都想打死他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激怒你的人,也许并非是无意的。大部分让你不爽的事情,其实都是他人的有意为之。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道理——谈钱伤感情,退钱更是不可能的。所以司马徽允许诸葛亮离开,大概率是说:退学费免谈,滚! 会京府城南阮志五庄园,大清早的,仆人们都在轻扫昨夜的积雪。阮志五搂着自己的娇妻冰儿,站在阁楼的阳台处,面色冷淡的望着那些劳作的仆人。 “五爷,外面冷,我们回屋吧。” 冰儿身着华丽皮袄,紧紧依附于阮志五的胸膛,娇滴滴的吹着耳边风。可阮志五却是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与她最大的不同是什么?你永远只会依附他人,没有自己的主见!即使出离了青楼,还是一股子的风尘气!” “哼!我的确不是什么好货,我也从未说过我出身清白。那五爷您呢?鱼找鱼,虾找虾,烂鱼自然配王八!你与我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能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冰儿吃准了阮志五的脾气秉性。她一个侍妾,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回怼阮志五。 “哈哈哈哈……” 被自己身边的小女呛了几句,阮志五居然没有动怒,反而开怀大笑道:“很好!你终于强硬了几分,这才像她!保持下去,莫让老夫失望!” 自始至终,冰儿都是一个替代品。其实男人都是这样,忘不掉年轻时生命中最难忘的女人。当一个五官相似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老男人面前时,自然很容易得到宠幸。这也是为什么,老男人包养年轻女人的比例常年居高不下。 “义父!” 正当阮志五调教冰儿,如何才能更像他心目中的女人时,阮志五的义子,老七傅生却站在楼下高声呼喊道:“府尹薛景绵求见!” “叫他候着!” 霎时间,阮志五仿佛爆发一股挺拔之气,整个人就如一头猛虎。不对,是猛虎中的猛虎!只见阮志五眼冒凶光,一把将纤细的冰儿搂入怀中,也不顾下颚的须髯杂乱,直接吻在冰儿的薄唇上,好似是在发泄着怒火。 约么一盏茶后,阮志五搂着鬓发凌乱的冰儿走入会客厅。刚一进去,便见薛景绵身着不合身的常服,与黄世云坐在大厅客位品茶。 “五爷起的真早!” 眼见阮志五来了,薛景绵不咸不淡的起身拱了拱手。阮志五搂着冰儿的柳腰,嘴唇还沾染着冰儿的唇脂。通红通红的,就算阮志五自己看不见,他身边的女人还能看不见吗? 明知道薛景绵来了,阮志五还与女人亲热,如此放荡不修边幅,摆明了是不给薛景绵面子。当然,阮志五从来就没给过薛景绵面子。 若不是薛家的掌舵人是当今宰相,只怕薛景绵这熊样的,早就被阮志五收拾的下台了。 “薛大人起的也不晚。” 阮志五的眼线遍布会京府,就连巡捕司与巡城司都被他渗透了个七七八八。这一大早,薛景绵被李焕仙提着人头吓得跑路去何园,阮志五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焦星岩的人头,可是李焕仙提前让阮志五准备好的! “呵呵~” 此时薛景绵,已经从李焕仙的‘人头惊吓’中缓了过来。在与何仲山沟通后,薛景绵便第一时间来到阮志五的府上。至于原因?现在李焕仙已经与阮志五穿一条裤子了,若叫他们双‘贱’合璧。一个把持会京府民众意识形态,一个仗着武艺高超整天搞事情想夺权,薛景绵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所以今日来找阮志五,就办一件事——分化! 只见薛景绵轻笑一声,大咧咧的坐在客位上说道:“五爷如今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美人在怀,敌人肃清!又得朝堂万分关照,无往而不利!” “敌人肃清?大人与何家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阮志五故意的口不择言,尽显嚣张之态。可薛景绵却好似真的怂了一般,气势较之平常明显弱了一大截,极其不情愿的说道:“昨晚,我们没能除掉展望春。如今,何家的花种被焚,来年春暖花开,产量定是不如五爷。看来这天下第一花贩的名头,还得是五爷您的。” “哈哈哈哈……” 薛景绵看似无可奈何的恭维,令阮志五十分受用,放声大笑道:“薛大人此话何意?莫不是您要告知我阮某人——您,站错了队?” 薛景绵、何仲山、阮志五三方势力看起来斗得不可开交,实则他们只是白手套、代理人罢了!真正在斗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 “明说了吧!我是来讲和的!” 薛景绵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反而大咧咧的起身对阮志五行了一礼。眼见府尹大人要认怂,阮志五打算听一听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知还未等阮志五开口,身旁的冰儿却不合时宜的说道:“你们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主动权,不在你们手中!” “放肆!” 话音一落,阮志五当场变脸,恶狠狠的瞪着冰儿骂道:“你个妇道人家,哪里轮得到你说话?给我滚到伙房烧菜去!” 阮志五与冰儿明显是在唱双簧!就冰儿这说词,哪里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能想得出来的?必定是早就准备好,就是故意薄薛景绵的面子。 只见冰儿有些不知所谓的甩了甩袖子,随后愤恨的看了阮志五一眼,便走出大厅。看到女人远去,阮志五面色如常道:“这贱婢最近愈发的不老实,叫大人看笑话了。走,去饭厅慢慢谈。” “吃饭呀?也好!黄捕头,你知道本官口味刁钻,去伙房帮帮手吧!” 一听阮志五要留自己吃饭,看来‘讲和’这事有得谈。但薛景绵多少有些信不过阮志五,便叫一旁的黄世云去伙房盯着点。 “哈哈!” 阮志五笑了笑,起身走到薛景绵身前道:“把您的贴身护卫支开,不怕饭桌上对您不利吗?” 听到阮志五的玩笑话,薛景绵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向伙房看了一眼,同样报以玩笑道:“比起动手,我更怕五爷您毒死我。” 第661章 会京府第一魅魔 会京府城南,阮志五黄金庄园厨房内,不断的传来乒乒乓乓剁东西的响声。冰儿作为主母,作为阮志五续弦之妻,此时正手持一把锋利的剁肉刀,狠狠的在案板上剁着牛骨。 冰儿是少见的美人,名字虽然冰冷,但人却很温柔。不,应该说,是温顺。好似小猫一般,只会躲在阮志五怀中撒娇。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人,阮志五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大清早的,就打发这女人去厨房剁骨剔肉。冰儿双眼无神,把一块肉来回剁着,彷如要剁至地老天荒般。 “哗……” 晨风吹过,朝阳自窗子透进厨内,落到她的脸上。冰儿有一种令人透不过气的美,柔弱中带有三分不易察觉的倔强。堪称眉目如画,芙蓉如面。娇嫩的面庞,彷佛连一颗泪珠也会把她的腮儿滴破。 可就是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阮志五不光不疼爱,反而将其当做下人一般使唤,到底是为什么?其实男女之间,就那点事!阮志五四十多快五十了,身边虽有娇妻,可也依旧力不从心。 而且,阮志五是人精。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一辈子,一眼就看出了冰儿那看似清澈的眸子中,隐藏着贪婪的欲望!她的心,可不像如她的脸那般娇弱。阮志五能在那么多女人中选中她,就是因为这冰儿,有一颗坚若磐石的心! “咚!咚!咚咚咚……” 一想到阮志五至今为止,依旧不信任自己,冰儿操刀剁肉的手就更急,使力更重,像是非要把那块肉剁为肉糜骨渣不可。 刀下之肉就如是她的怨,求而不得的怨! 想当初,她被人卖入青楼,受尽屈辱。如今贵为阮志五的爱妾,却依旧要被阮志五欺辱,被其手下义子瞧不起,还要被一个疯狂的捕头吓唬。 堂堂阮五爷的爱妾,如今竟然粗布麻衣,委身厨房做菜? “咣当!” 冰儿愤懑填胸无从宣,惟有操刀更急,肉碎骨渣满天飞。 正自想的出神时,却忽听厨房外传来声响,冰儿本就有气,还以为是下人笨手笨脚摔坏了东西,当即一撸袖子,提着剁骨刀就冲了出去。 “哎呦!” 哪知刚出厨房,便与一伟岸男子撞了个满怀! 只见冰儿眨了眨双眼,认出了男子的身份后,赶紧行了一礼道:“妾身一时性急,冲撞了黄捕头,还请见谅。” 是的,这伟岸男子正是会京府巡捕司理论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黄世云。 “你认得我?” 黄世云望着面前娇滴滴的冰儿,当场有些发愣失礼。因为冰儿虽是粗布麻衣,却掩不住那玉肌冰肤。炊烟袅袅,也掩不住那倾城艳色。 冰儿,确是美人中的美人。阮志五,眼光还是不错的。 可如此的一个美人,滴粉搓酥,不好好关在家中做金丝雀,岂能沦为寻常村妇,还终日与饭锅灶台为伍? 末了, 那娇美的玉靥上还添了柴火的烟黑。 “呵呵~” 冰儿眼露愠色,可脸上却挂着职业性的微笑道:“黄捕头威风赫赫,像只山中猛虎,比那展捕头不知要威武多少倍。如此出众之人,妾身自然不敢忘记。” 谦虚使人进步,恭维令人舒服。 冰儿这话说的,既奉承了黄世云,又贬低了黄世云的宿敌李焕仙。真不愧是青楼头牌出身!见风使舵,见人下菜碟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夫人谬赞了。” 黄世云才想起来,这女人如此艳美,应是阮志五的妾室。如今自己在人家地盘,而且黄世云一向正气凛然,自然不敢失礼。 可冰儿在听到黄世云口称‘夫人’后,艳美的脸上却多了一抹不情愿的哀伤,眼中闪过一丝不忿道:“黄捕头说笑了,妾身只是五爷的妾室,死了都没资格入祖坟祠堂的。如今粗布麻衣,隐身厨房灶台已经极好,哪敢奢求其他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滴了下来。带雨梨花的模样,让黄世云莫名的心痛。 不过,冰儿这小手段,也就忽悠忽悠黄世云这种独身多年的糙汉子。对阮志五与李焕仙看来,冰儿的演技十分拙劣,作为酒后消遣都不够格。 妓女博同情的手段其实自古至今,套路都是一样的。父赌母病,弟弟读书,前夫家暴还好赌。兄弟姐妹全靠我,单身带娃没收入。生意失败要还债,刚做不久还不熟。无奈才走不归路,还望公子多照顾。 虽然冰儿已经从良有一段时间了,可骨子里的职业病还在。说话做事,一如既往的做作。老实说,她们这类女人,很少有楼雁凝那种洁身自好的心性与运气。所以,哪怕是从良上岸,可行住坐卧的习性还是改不了。 就比如说冰儿,其实她也不想演戏骗人。可示弱博取同情的把戏,早就融入骨子了。她不想也没用,瞎话张口就来,没办法。 “给~” 望着莫名哭泣的冰儿,黄世云心中说不出来的苦涩。仿佛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般,从怀中掏出锦帕递了过去。 “叫黄捕头笑话了。” 冰儿从容的接过锦帕,一瞬间,二人的手指短暂触碰,彷如一股电流,伴随着魅惑的能量进入黄世云的内心。 刹那间,黄世云只觉心头柔软,眼前皆是璀璨星河。嗯,这是他自己觉得。在冰儿看来,黄世云此时的神态,就像个没钱付过夜费,只能驻足在青楼门前流口水的傻小子。 接过了黄世云的锦帕,冰儿简单擦拭一下带雨梨花的面容,随后笑靥如常道:“不知黄捕头亲入伙房,是为何意?” “哦,薛大人口味独特,不喜油腥,故而黄某特来告知。” 黄世云有些不自在,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不仅没有洒脱之气,反而有些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般,扭捏了起来。冰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拂鬓边长发,淡然一笑道:“这点事,何劳黄捕头亲自跑一趟?” 说罢,冰儿手脚麻利的拂袖切菜,打算给薛景绵做一顿可口的大餐。哪知刚一侧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纤细的脚踝却磕在灶台边,瞬间重心不稳,欲要跌倒。 “夫人小心!” 黄世云眼疾手快,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赶紧扶住冰儿。哪知冰儿那艳美的面庞闪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顺势就倒在了黄世云的怀中,笑而不语。 第662章 饭桌前的角斗2 早饭,一般以清淡为主。 主要是因为,大早上摄入热量过高的话,人容易一整天都昏昏沉沉。所以,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富贾官吏,一般很少有早起就大鱼大肉的。 当然,北海的关近南不算。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入饭厅,阮志五和薛景绵相对而坐,看起来二人都笑口常开。可实际上,气氛却并不和谐。二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敌意,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 阮志五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他看着对面的薛景绵,心中充满了不屑。而薛景绵则是一脸平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尝尝,这是会京府最有名的牛骨汤。如今,饭庄做这一小盆,起码要十两。” 阮志五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嘲讽。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说,你薛景绵虽然有钱,可你若吃这么贵的食物,我阮志五就有办法继续在朝堂参你。 薛景绵自然明白阮志五的话里有话,可他却不怎么在意,我行我素的舀了一碗肉汤后,微微一笑,细细品尝。 瞧着薛景绵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阮志五淡定的夹了口菜说道:“在‘那位’‘未走’之前,我不会主动出手。所以你也好,何家也罢,不要在动歪脑筋了。” 薛景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道:“五爷,这没外人,咱也不用打哑谜了。二皇子与太子,一定会有一战!极乐花,就是这两位‘天子’的武器。谁先拿到,谁就拥有了先手的机会。” “这话倒也没错。” 阮志五与薛景绵虽属不同阵营,但对极乐花的真实形态,却出了名的一致。如果二人不是各为其主,说不定也是志同道合之人。 只见阮志五饮了口牛骨汤,舔了舔牙缝中的肉糜后问道:“我一直搞不懂,你薛家为何一定要站二皇子?” “我觉得,还是不要提‘天子’的好。” 薛景绵并不想提朝堂的事,反而有些急不可耐的对阮志五说道:“一句话,我们讲和。极乐花一人一半,何家不会在逼你,我薛家也不会在动手脚。五爷,你要想清楚,有兵权,未必能赢!当年秦帝赵峰仁是何等人物?还不是被那李焕仙以几万残军吞了天下?二皇子手中的底牌,可远不止区区几万呀!” 李焕仙在秦国的事迹,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他的诗集外,他数次用兵的部署,也被当代兵家奉为经典战役,时不时就拿出来进行推演。尤其是与霍山河在沧徐二州的拉锯战,更是成为每个国家兵部必须研习的课题。 而金国太子金世仪,本是当世兵道大家,对李焕仙的用兵理念颇为推崇。而二皇子金世奇虽然是个文人,可手底下也有不少能征善战的人物。 所以说,这两位若是争起来,怕是有一场好戏看了。 “什么话!” 阮志五并不同意薛景绵的假说,当场一拍桌子说道:“老二那点本事,金国谁人不知?除了能写几手酸诗,被你们这些文人吹捧外,还有别的本事吗?今天,我阮某人就给你透个实底!极乐花,我不会交出去!” “五爷您一把年纪了,还与年轻人争什么?” 眼见阮志五不松口,薛景绵也是颇为头疼的劝说道:“极乐花终究不是正道!无论是谁做皇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扫除极乐花,重振我大金民心!五爷您现在交出来,我薛景绵可保你全家无恙!”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这么简单的道理,阮志五不会不明白。其实他也知道,现在民间对极乐花已经厌恶到了极点。而如今的金帝不管事,整日纵声情色,说不定哪天两腿一蹬就挂了。 虽然现在的皇位争夺者们,试图将极乐花这一会下金蛋的鸡把持在手中。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后,第一个要毁灭的,也将是极乐花! 毕竟皇帝,不允许自己身上有污点!尤其是那种争夺上位,兄弟相残的皇帝,更是注重名声。 阮志五,其实就是一个夜壶。上面的人,想撒尿的时候,就拿出来尿一泡。可尿完后呢?肯定是非常嫌弃的丢入床下! “这样吧,各退一步,我可以交一部分。” 思虑再三,阮志五决定先退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印,丢给薛景绵后说道:“我可以交三成出来,但只给你,不能给何家!” “五爷呀!” 原本见到阮志五让步,薛景绵还很兴奋。可一听到阮志五只交三成,还不与何家交接,薛景绵当场眉头紧皱道:“我是官!是白的!您还想让我亲自去种花熬膏?这样,五爷您交四成花田出来,运输线与烟馆地盘交三成。您瞧不上何仲山,我可以让何家换个主事人,直到您满意为止!” “何家烧了奉牛村嫁祸给我,搞得上段时日,你那总捕头展望春与我死磕不休!你我交易可行的前提,不在让出多少利益,而是何家得先滚出会京府!” 阮志五一想到何家烧了自己的家乡,双眼就爆发愤怒的憎恶,咬牙切齿的要薛景绵先处理了何家后,再来与他谈。 其实说了这么多,二人谁也没打算真的讲和! 薛景绵要阮志五的地盘,那就等于要阮志五的命!贩毒的买卖做的这么大,阮志五但凡敢透露一点退位的心思,就会马上失去保护。 到时候,都不用金国太子来收拾他,他手下那群义子就得先把他剐了!你他妈捞够了说退就退,我们怎么办? 而阮志五要求薛景绵与何家做剥离,那更是不可能的!凭薛景绵一个人如何斗得过阮志五?他得靠何家! 说来,这两位也算棋逢对手。 阮志五利用李焕仙与薛景绵夺权撕咬,而薛景绵利用何家来对付李焕仙。他们都想要对方死,可谁都不率先动手,也不亲自下场。 如今,‘讲和’之事进入了僵局,阮志五与薛景绵谁也不想让步。无奈之下,薛景绵只能阴阳怪气的说道:“五爷不喜欢何家,可以!我与何家剥离,也可以!但在此之前,我要展望春死!只要五爷您杀了展望春,我就答应您的全部条件!” “我考虑一下。” 阮志五皱着眉,暂时不敢答应薛景绵。既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这饭在吃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薛景绵掏出锦帕简单擦拭一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阮志五后,便将金印丢还给阮志五,起身告辞离去。 “哈哈哈哈……” 待薛景绵走后,阮志五突然笑出了声,用手指轻敲几下饭桌后自言自语道:“听到了吧?这狗官想让我们继续狗咬狗。” “说事归说事,别骂人。” 话音一落,只见李焕仙咂着嘴从饭厅后侧的翡翠屏风中走出。摸了摸鼻头,李焕仙面带笑意,一屁股就坐到薛景绵刚才的位置,与阮志五对坐而视,笑而不语。 第663章 饭桌前的角斗3 “你打算答应他吗?” 阮志五庄园饭厅内,李焕仙毫不嫌弃的抄起薛景绵用过的筷子,也不管阮志五的一脸嫌弃,对着桌上的一盘春卷就是猛攻。 看着李焕仙好似饿死鬼托生的一般,阮志五脸带厌恶之色说道:“你觉得我该答应他吗?” 如果说,杀了李焕仙,阮志五可以和平退位,安享晚年。那么这条件,倒也不是不能谈。问题是,薛景绵不可信! 李焕仙喝了口牛骨汤,十分享受的打了个饱嗝,一脸玩味的说道:“看值不值呗!若是我的命值得,你兴许该试一试。” 说出这话的时候,李焕仙面色平和,眼神平静,不卑不亢。可当这话音一落,阮志五便打了一个激灵。此时的阮志五,十分后悔! 后悔什么呢?后悔自己没有把‘屠龙四仙’固定在身边! 李焕仙是典型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这话一出口,明摆着就是在警告阮志五,你若敢卖我,我就干掉你! “展老弟你说笑了。” 阮志五皮笑肉不笑的职业笑容十分的假,就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一眼望去,明显是口是心非。不过这也算表明了态度,阮志五暂时不会动歪心思。 只见阮志五把玩着手中的金印,若有所思道:“就算我杀了你,薛景绵也不会放过我。就算薛景绵把何家赶出会京府,我也不会退位让贤交出极乐花。” 薛景绵为什么今日选择对阮志五示弱?还不是因为阮志五手握金国极乐花!阮志五为什么不敢暗地里宰了薛景绵?自然是因为薛景绵与何家沟壑一气! 这两位,谁也不会动自己的底牌,却又都在想着互相釜底抽薪。人心,就是这么丑陋。 可夹在两方势力中的李焕仙,却对这对卧龙凤雏的关系没兴趣。他今天来找阮志五,就是一件事——确定何家是否知晓,阮志五出自奉牛村! “当!当!当!” 只见李焕仙用筷子敲了敲瓷碗,将思虑中的阮志五神识拉回后问道:“你的那些干儿子,有谁知道你的底细?”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身边有内鬼?” 阮志五的义子,都是他针对性的精挑细选。虽然良莠不齐,可也都能独当一面,当个正经人去使唤。现在李焕仙怀疑阮志五身边有人走漏风声,这让阮志五十分不解。 瞧着阮志五有些犹豫,李焕仙懒得在等,厉声相劝道:“这时候万不能犹豫!没有血脉维持的关系,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你喂不饱那群狼崽子,他们就会吃你!” “我的身份出处,知道的人并不多。若说真有……” “老七傅生!” 李焕仙当场说出怀疑对象,阮志五错愕一愣慌忙问道:“你怎知道的?傅生的确知道我出自奉牛村,可他与何家……” “闭嘴吧你!” 看着阮志五还想给自己的义子开脱,李焕仙当场勒令这老糊涂闭嘴。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串在一起了。 大概半个月前,孙朝阳去何园逮捕了何家的何仲年。而在此时之前,李焕仙带人劫掠了何家的银车,并将祸水东引,令何仲山以为是阮志五暗中动的手脚。 这也就是导致了,何仲山新仇旧怨一起算,继而绑架了阮志五的女人,冰儿。那日是如何绑架的,李焕仙是全程见证者!傅生早就与何家勾结到了一起,故意卖破绽给何家,令其将阮志五的女人绑走。 如果,傅生也知道阮志五出自奉牛村,继而告知何仲山。那么何仲山想逼迫阮志五出手与自己开战,便有火烧奉牛村的理由! 况且,放火烧村这种事,除了一方恶霸敢做外,其余人大概率不会做。虽然四周土匪不少,但他们都在种植极乐花,连劫掠的老本行都没空做,又怎么可能烧杀抢掠呢? 火烧奉牛村,就是在昭告天下! 放火者是在告诉天下人,花贩就是这种下场,祸及妻儿老小,不得善终! “傅生,是原会京府府尹傅天儒的亲侄儿!我在其八岁时收养他,给他衣食保暖,我还亲自己教他做人……” “呸!” 看着阮志五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在那侃侃而谈话曾经,李焕仙当场啐了口唾沫讥讽道:“你教他做人?他能不出卖你吗?我查了会京府尽二十年的卷宗,傅天儒全家老小一百一十八口,一夜之间全部暴毙!旁人是中毒而死,唯傅天儒夫妇二人,男的被拧断喉咙,女的被剖心挖肝!是你做的吧?” “怎么?展捕头要拿我归案?” 阮志五双眼微红,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其实李焕仙在查阅卷宗时,就已经根据那桩旧案推测出来,‘府尹灭门案’,大概率是情杀! 看阮志五现在这有些愧疚后悔的虚伪德行,应该是报复旧情人,结果下手没轻重,直接灭了对方满门。 而那傅生,就是傅家遗孤。阮志五内疚之下,便收养了那小子。但天下万事,皆有因果。阮志五种了因,就不能恼怒傅生结出了果。 “我对你年轻时的荒唐事没兴趣!” 李焕仙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随后眉毛一皱,骂骂咧咧道:“傅生管你叫爹,这事说到底也是你的家室,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我先与你说一嘴,我做事一向恩怨分明。何家在奉牛村放了一把火,我就也要在何家放一把火!” “你想烧何园?不怕北尊剑圣何正泉再来杀你?” 阮志五虽然知道何正泉已经离开会京府,但他不认为那武林至尊会真的信守承诺。最起码,自己家祖宅若被烧了,何正泉岂能饶过李焕仙? “切~” 看到阮志五有些发蒙,明显还没从自己义子出卖自己的错愕中走出来,李焕仙不屑一笑道:“何仲山滥杀无辜,但我没兴趣大开杀戒。我等恩怨,皆有极乐花而起。他烧奉牛村,我就烧他的花田!” 若这能烧了何家的花田,那不光给奉牛村报了仇,还顺便让阮志五反将一军,更上一层楼,阮志五自然没理由拒绝。可是,那地方谁能找得到呢?阮志五与何家在会京府纠缠七八年,愣是找不到何家的花田。李焕仙才来金国几天,怎么可能找得到? “何家花田,没那么容易找得到!这事,只怕还要从长计议。” 阮志五揉搓了几下发胀的太阳穴,颇为疲惫的说了一句。可李焕仙却是冷笑回复道:“你找不到,不代表你儿子找不到。子不教,父之过。我看,你该与你那傅生孩儿,好好沟通一下了!” 第664章 金刀计 父与子,是“五伦”中最为基本的一种人伦关系,具有深厚的道德和情感内涵。原则上讲,父亲应以慈爱对待子女,而子女则应以孝顺回报父母。 亲生父母,慈爱与孝顺是应该的。而义父子的关系,多少就有些不伦不类了。这种关系在某些情况下可能出于封建迷信、社会关系巩固或个人情谊等原因。 例如,秦国的一些老而不死的老学究们就认为,收养义子女可以维护人脉,甚至可以逢凶化吉。所以秦国早年便有一种传统,便是年满十五岁的男性青年,通过与非同族年长男性结成拟制的义父子,用以巩固社会关系。 不过,在李焕仙看来,亲生父子都他妈的靠不住,那义父子的关系又怎么可能长久?不提那坑起儿女毫无愧疚之心的李仙一与李圣千,就说关近南与李焕仙这对莫名其妙的父子关系——从始至终,都是虚伪到极致的妥协。 而阮志五居然洋洋洒洒的收养了八名假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假子,实际上就是收拢人心,以壮声势。 可老七傅生,阮志五真的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傅生不比杜彪等人那般可有可无,所以若无绝对的证据,让阮志五与之翻脸并痛下杀手,着实有些舍不得。 不过找证据,不是阮志五与李焕仙目前要做的事。在看出阮志五的犹豫不决后,李焕仙便直接出了一招馊主意——引君入瓮。 不需要拿到傅生与何家勾结的确定证据,只需要确定傅生有反心即可! 在秦国与楚国游历了一圈后,李焕仙已经没有太好的耐性了。做事甚至都不再稳扎稳打,反而大开大合,有三分把握就出手。 当然,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但最多的,就是李焕仙的功力大增。随着自己破入暗境,李焕仙隐藏于骨子里的暴力因子,已经开始愈发的活跃了。 他,愈来愈像曾经的自己了。 只要确定傅生不忠于阮志五,那就直接动用武力拿下。随后各种酷刑在傅生身上走一遍,不信他不招! 阮志五庄园内,六名义子齐聚议事大厅。这大厅也承继了庄园那奢靡的风格,金砖铺地,玉质屏风伫立主位之后。桌椅板凳具是梨木实雕。主位之上正中央,还挂着一副当世书法名家的四字——义重如山。 “义父,不知大清早的就召集我等,有何要事?” 老大杜彪鬓发有些凌乱,坐在阮志五手边打着哈欠,显然是赖床中被阮志五急召来的。老八刘聪规规矩矩的站在杜彪身侧,双眼盯着茶碗,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老七傅生却是没什么规矩,虽然以杜彪为尊,却大咧咧的坐在杜彪身旁,小口的饮着茶。 看来,傅生定是被阮志五宠爱有加,故而有恃无恐。 而另一边,老二廖威带着老四陈兵与老六洪吉,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杜彪对面。长幼有别,除了杜彪与傅生能在阮志五话事的时候坐下外,其余人都得站着。 一一扫视了一下分割明确的六名义子,阮志五不动声色道:“你们觉得,咱们那位总捕头展望春,到底如何?” 此话一出,六名义子脸色皆变。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今日府尹薛景绵来访的事情,早已传入六人耳中。现在阮志五与何家闹成这样,归根结底,就是薛景绵与李焕仙二人挑拨的。 而先前阮志五以李焕仙马首是瞻,已经让六名义子颇为不解。可今日见过薛景绵后,却突然召集六人,问他们的看法。 这里面的真实用意,只怕没那么简单! “八弟,你辈分最小,与展捕头接触最少,你先说说。” 杜彪很鬼,在闹不清楚阮志五的真实用意前,不敢妄下定论,故而先让自己一系的老八刘聪发言。 刘聪是几人中岁数最小,资历最轻的。三年前才被阮志五收为义子,在集团中一直扮演者打手的角色,所以便依附于老大杜彪,马首是瞻。 只见刘聪有些厌恶的回复道:“展望春那人,武功挺高,但人很下作,十分的讨人厌!上次在正一堂就仗着自己武功高,以大欺小。我先与义父说一嘴,若是那王八蛋再惹我,我非得叫他好看不可!” 自打上次在医馆,被李焕仙当着刑凤仪的面收拾了一顿后,刘聪是打心里的厌恶李焕仙。虽然刘聪脑子不灵光,可他也知道自己义父与李焕仙有交易,故而一直隐忍不发,没有伺机报复。 不过这梁子是已经结下了,早晚是要动手的。李焕仙武功高?刘聪并不怕!叫上四方群山的几百山匪,上百把斧子像雨点一样丢过去,你武功再高又怎么样?早晚变肉酱!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展捕头也没把你怎么样。” 老二廖威依旧瘦得直脱相,手里握着一本《青山选集》简单的翻看几页后说道:“展望春那人,非善非恶。不像黑的,也不做白事。虽然行事又毒又辣,说话也不好听,可他做事有收有放,从不拖泥带水,还挺重情义的,算是个果断的讲究人。” “二弟与他很熟吗?还重情义?这评价有点太高了吧?别忘了,那晚他杀入庄园,恐吓义父的事就不提了。我们的五弟王决,可是被他先阉后杀!” 杜彪不爽李焕仙,是会京府人尽皆知的事。在看到老二廖威如此吹捧,杜彪的断指都隐隐发痛,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 “大哥呀!二哥只是客观讲述,你怎么还往主观分析了?” 看到二哥廖威被回怼,一旁的老四陈兵笑嘻嘻的打趣道:“做咱们这行,毒害天下,生儿子都未必有屁眼。老五被干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展捕头重情重义,为了隆升客栈的俏寡妇,冒死杀入庄园求公道。连义父都对此行径褒奖有加,大哥你激动什么?” 老四陈兵是一点都不给杜彪面子,明知道李焕仙、芸娘、杜彪三人之间的恩怨,却偏偏提出来,摆明了是故意刺激杜彪。 看来,这阮志五仅剩的六位义子,也是早早分成两帮,有些水火不容了。 “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七傅生刚要出声,老八刘聪却直接插嘴道:“当年大家在义父面前滴了血发了誓,虽是义兄弟,却胜过亲兄弟!五哥尸身未寒你就在这说风凉话,不怕他晚上来找你吗?” “操!” 老六洪吉堪称智囊,一般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发言的。可今日不知怎的,却突然骂了一句后怒斥道:“王决逼良为娼的事做了多少?用哥几个给你一件一件的拎出来掰扯吗?那狗日的不干人事,莫说被展望春杀了,我他妈都想宰了他!” 老五王决,一向不掺和极乐花的事。不过他负责的也不少,其中最多的,就是洗钱。毒贩的钱来路不正,自然要洗干净才能入账。 阮志五除了用金国户部的官方渠道洗钱外,还开设大量赌场,全部交给王决打理。可王决却对赌博没多大兴趣,反而入股了何家与几位会京府乡绅的妓寨。 这,就让一部分人很不舒服。尤其是,自己亲妹子差点被王决逼成妓女的洪吉。若不是有阮志五在中间拦着,估计洪吉早三年前就宰掉王决了。 “好了!八弟,六哥!义父是要我们谈展望春!五哥已然作古,旧事就别提了。” 老大不做出头鸟,老二玩命的唱反调。老五、老六合力收拾老八,那作为老七的傅生,只能出来做和事佬,把话题重新扯回到李焕仙身上。 看得出来,老七傅生的确很受宠。他一个老七,一句话出来,直接让吵的不可开交的几人顿时安静。而阮志五则是饶有兴致看着几个干儿子互撕,从头至尾都没出言阻止过。不得不说,他这爹当的,真不怎么样。 一句话让几人安静了下来,傅生意有所指的看向阮志五后说道:“义父,为何今日谈起了展望春?据孩儿所知,现在的展望春,已经与薛景绵、何家彻底撕破脸皮。这个时候,咱们不是应该不计前嫌的拉拢吗?” “昨夜东羊山古道的事,你们都知道吗?” 阮志五没有回答傅生,反而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六名义子互看一眼,极有默契的点了点头,但都默不作声。 看到六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阮志五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道:“残月……死了。” 残月,就是那个身披面纱的丑女人。昨晚,她带队与李焕仙去劫掠何家花车。结果,一队人马几十人,都死在了东羊山。 “这……莫不是展望春做的?” 杜彪有些错愕的看向阮志五,发现自己这义父正在死盯着自己,顿时有些语塞,吞吞吐吐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岂有此理!杀了他!给残月姐报仇!” 可还未等其他人有反应,脾气最暴躁的老八刘聪当即暴跳如雷,大喊大叫,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去砍了李焕仙。阮志五八个义子,基本上都有点身手。但身手最好的,便是老八刘聪。无他,只因为刘聪的武艺,是那名叫残月的丑女人亲手调教出来的。 “没证据别乱讲,是不是嫌医馆丢人没够?你打得过展望春吗?” 老六洪吉一盆冷水泼了过来,恨得刘聪顿时牙痒手也痒。看出了刘聪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老二廖威摆了摆手,示意让洪吉闭嘴后问道:“一队人去,只有展望春一个人回来。这事,多少有些蹊跷。可残月是暗境武者,江湖中少有人敌。纵使展望春武功高绝,但我不认为他有本事连杀几十人。” “若真是他做的,你们打算如何?” 阮志五眼神冷漠,手中搓着一枚金灿灿的三角金牌。那金牌,很像一把金色小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闪烁,无时无刻不在绽放权利的光芒。 “杀。” 杜彪作为老大,此时终于像点样子了,言简意赅的吐出一字后,便杀气腾腾的望向老二廖威为首的三人。意思像是说,你们若还分不清孰亲孰生,那就莫怪我这做大哥的不留情面。 感受到杜彪的杀气,与阮志五的冷漠,老七傅生试探性的说道:“若真是他杀了残月姐,那我等无论如何都要报仇。可展望春毕竟是白道,没有确凿的证据,手下人多少会有些怯手。” “你们觉得,今日薛景绵拉下脸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阮志五把玩着手中的金刀,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老六洪吉脑筋反应极快,当下脱口而出道:“是薛大人说的?那有没有可能,他透露假消息,只是为了分化义父与展捕头?” “哼哼!” 阮志五没有说话,反而是冷哼了一声。这么明显的事,自然不用洪吉说出来。可即使内心明了,薛景绵今日来就是搞分化的,可阮志五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与杀心。 因为,残月的确是李焕仙所杀! 昨晚东羊山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压得住?更何况这事,本就是何仲山与薛景绵做的局。就是为了引诱阮志五出手,顺道灭掉李焕仙。 昨晚李焕仙刚进城与何正泉动起手来,黄世云就奉薛景绵之令,带着大队巡捕司捕快去东羊山收尸了! 黄世云不光找到了镖局与残月等人的尸体,还顺便在城外不远处找到了曾桐的尸身。经过验尸后发现,残月的脑袋被炸掉,与曾桐被拍碎的头盖骨,属于同一种功法。 黄世云不知道紫封玄的存在,但他却与李焕仙交过手。那种在瞬息而发、瞬息而隐的强横功力,放眼整个会京府,只有李焕仙一人能施展得出! 所以今日薛景绵来访,便带来了黄世云。为的,就是将昨晚验尸的成果报告给阮志五。不过这也侧面印证了李焕仙的猜想。 那便是,阮志五身边,的确有何家的卧底! 知道残月是女人的,没有几个。知道残月与阮志五关系匪浅的,更没有几个。若真说有,那只有面前的六个义子了! 而薛景绵能想到用残月被杀一事来分化阮志五与李焕仙,必然是这六人中有人透了底。到了这个时候,无论阮志五信不信李焕仙的鬼话,他都得想办法,先除掉自己身边的钉子! “他今晚,还会出城。你们谁能杀了他,便能持此金印,独得四方花田!” 阮志五将金刀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那象征权利的金色光芒一一闪过六人的眼眸,充满了诱惑力。 “不为金印,只为昭雪!” 杜彪当即起身对阮志五行了一礼,大袖一挥,浑身杀气震荡的走出议事厅。老二廖威没说什么,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带着老四老六也走了出去。 老八刘聪恶狠狠的一咬牙,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也没有说话,跟在几人身后默不作声的离去。剩下老七傅生,面带悲伤之色半蹲在阮志五身旁,双眼微红道:“义父,节哀。” “嗯。” 阮志五面带欣慰之色,轻拍傅生的手背,眼中满是慈祥的说道:“陪爹出去走走。” 第665章 密室联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攘。 世界上,其实并不存在敌人,只存在分赃不均。你想要这个,他想要那个,还有人想全都要。正因为利益无法均等的平分,所以才有了敌人。 可在某些情况下,当利益的导向最终是一致的,便会出现一种滑稽的情况。两个人,或两个势如水火的势力,尽管彼此之间可能存在竞争或矛盾,但面对更大的威胁时,他们可能会选择暂时放下分歧,共同对抗更大的敌人。 这也就是所谓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何家庄园西北角,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密室。何仲山与府尹薛景绵坐在其中,正借着昏暗的油灯,研究着边境线的地图。 密室中充满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仔细嗅一嗅,甚至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这密室又暗又深,仅有的光线来自于墙壁上的几盏油灯。也不知何仲山与薛景绵二人的眼睛是否受得住这暗火,能否看得清路线图。 “他们从南疆走楚国水路进入会京,预计今晚亥时一刻进城。” 何仲山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将直冒黑烟的油灯推到一旁,用锦帕捂住口鼻,不使自己吸入那恶心的油烟。 “这群苗人到底行不行?” 薛景绵也不是很好受,在看清楚了路线后,身体往后一仰,急忙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眼皮上擦了擦。当年十年寒窗,秉灯夜读也没怎么熬过眼睛。想不到做了官后,居然要效仿寒门子弟去凿壁偷光。 看着薛景绵不是很相信那群南边的‘野蛮人’,何仲山拍着胸脯道:“岂有不行之理?别看那群苗人整日疯疯癫癫,若论天下美色,苗疆女子一点都不比楚国江南的美人差。” “我不是问这个!” 发现何仲山一说起美人就眼冒淫光,薛景绵打心里厌恶道:“我是说,他们的蛊术,他们的毒药,是不是真的有用?” “秦国的文帝身体如何?秦殇帝赵峰仁只是略施小计,便叫他口吐鲜血,卧床不起。咱们那位陛下去年还好好的,今年就被‘苗妃’榨到形如枯槁,岂会无用?” 其实,秦国赵峰义、赵峰仁两位皇帝的荒唐事,本不该传遍天下的。不过当年李焕仙为了让赵玉漱坐稳皇位,直接将赵氏一族互掐的丑事公之于众。搞得如今全天下都知道,赵峰仁找苗人给赵峰义下蛊。 这也就导致了,苗人在天下人的眼中,更加的淫贱无耻。所以说,李焕仙先前去苗疆,被苗王窦洪声截杀,也算是活该。 不过,李焕仙是典型的虱子多了不怕咬。想弄死老子的人海了去了,苗人目前还排不上号。因为就在这巴掌大的密室中,就有三个人要弄死他。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不太放心。” 仔细思索一番秦国皇帝的荒唐事后,薛景绵依旧眉头紧锁道:“如今,陛下虽然纵声情色,可依旧健在。虽然你我都清楚,这么搞下去,大概活不到明年春季。可太子用兵如神,连续三个月边疆都是捷报。若是不加快进度的话,只怕未等陛下升天,太子就先行凯旋了。” 看出了薛景绵的焦虑,何仲山淡然一笑道:“正因为如此,二皇子才特遣我等在会京府接洽苗人。这次,来的可不光是一群细皮嫩肉的苗女,还有她们一并带来的‘灵药’!” “灵药?我看是毒药吧!咱们那陛下可不傻,用药之前,可是会找药人试药的!若是进贡毒药的事情被拆穿,你我就不用在这防备阮志五与展望春了,直接就可以上吊自我了断了!” “我还想长命百岁重拾家族荣耀,岂会做自掘坟墓的事?!” 何仲山胸有成竹的说了一句,随后淫目眈眈的说道:“那药,我以前都吃过。可以快速聚拢元气,令男子重振雄风。” “春药?” 看着薛景绵总算回过味来,何仲山抿嘴坏笑道:“就是春药!不过,百日砍柴一日烧。我们年富力强,用那药物助兴自然无妨。可陛下那身子骨就……” “若真能有此效用,那就太好了。” 薛景绵点了点头,随后不再与何仲山谈论这大逆不道的话题,反而意有所指道:“昨晚截杀展望春的部署都败了,我今早去找阮志五谈了谈,已经透露了那女人死于展望春之手。可我不觉得阮志五,会因为一个女人就与展望春翻脸。” “他会的!进来!” 何仲山不假思索的回复了一句,随后一拍桌子,暗室的房门开启,一个青年男子缓缓走入密室当中。看着正主来了,何仲山用手一指薛景绵道:“老弟,你与薛大人说说,你那干爹目前是个什么态度。” 随着男子愈发的靠近烛火,薛景绵这才看清楚了来人。居然是,阮志五最宠爱的义子,傅生! 只见傅生对二人行了一礼,随后侃侃而谈道:“我那几位义兄弟,只知道阮志五与残月是主仆,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秘辛。阮志五,其实出自奉牛村,本名牛武。不过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金国大盗‘五云手’。” “是个飞贼呀!” 听到傅生道出了阮志五的真实身份,薛景绵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阮志五一直死盯着奉牛村的事不放,原来是自己老窝被烧了。 “不错,他就是个溜门撬锁的下九流!” 何仲山打心里瞧不起阮志五,接过傅生的话茬后继续说道:“那狗日的二十五年前偷遍天下,结果被大人家那位神捕薛厄给逮到,直接丢到千囚城中,关了他妈的十八年!那地方大人是知道的,没人能活过三年。若无残月那女人,阮志五屁眼早被捅烂了。” “然后呢?” 薛景绵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阮志五到底有多看重残月。一旁的傅生咂了咂嘴,面带厌恶的说道:“阮志五废人一个!残月人如其名,残花败柳!那对狗男女相依为命二十几年,关系早就超越一般的主仆了。阮志五已经放话,我们几个义兄弟,谁若能给残月报仇,他就退位让贤,从此不问江湖事。” “蠢货!” 耐着性子听完,薛景绵当即骂了一句。何仲山与傅生对视一笑,颇为赞同。 只见薛景绵将茶杯中的凉茶饮入腹中,脸带狞笑道:“进了江湖,还能全身而退?若无手中那点势力,阮志五又岂能活到现在?枉他混了一辈子,这点事都看不透,该杀!” 第666章 浮云游子意 冬天的寒冷,不需多加赘述。尤其是初晨与夕阳西下之时,人们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气温的降低。不过,彼时的会京府,正处于晌午之时。虽然李焕仙的一呼一吸都能看见白色的气霜,但由于身着芸娘亲手缝制的皮袄,倒也没多冷。 “咕噜~” “才刚到中午,你叫什么?” 走在会京府的街道中,李焕仙的肚子咕咕噜噜叫个不停。无奈之下,李焕仙自我打趣一番,便径直走向正一堂医馆。 早上不都去过了吗?二进宫是啥意思?当然是蹭饭啦! 虽然如今与芸娘的关系……但李焕仙多少要点脸。所以在隆升客栈吃住,即使芸娘不主动要,可李焕仙也主动付钱。可是现在与薛景绵交恶,自己也不去巡捕司点卯,俸禄已经被停了。 平时还能靠孙朝阳接济,可那小子前几日被阮志五扒了层皮,如今还在正一堂养伤。所以为了不受客栈伙计的白眼,也为了不饿肚子,李焕仙决定去吃自己舅丈人的。 顺便,看看孙朝阳、田九郎伤势如何。 “姐夫!” 刚一进入正一堂,便见刑凤仪那丫头闲极无聊的扒拉算盘珠子。李焕仙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柜台前问道:“大中午的,不去药室磨药,怎么还玩起算盘了?这记账的活也要你干?” “我不干能行吗?!” 不说记账还好,一说起记账来,刑凤仪那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就鼓了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配上鼓囔囔的微红两腮,甚是可爱动人。 只见刑凤仪在柜台中,将账簿递给李焕仙道:“我师父给人看病总不收钱,有时候还倒贴药钱。我若是不盯紧些,一大家子人不得喝西北风?姐夫你看看,这都快过年了,为了置办年货,我们连午餐都省了,学起了辽国神官那套,搞什么过午不食!” “不用这么夸张吧?” 李焕仙咂了咂嘴,想蹭饭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本想来这哭个穷蹭口饭,结果还没等李焕仙哭出来,刑凤仪却先喊穷了。 刑一鸣那老头,医术高超,但脾气古怪,基本上与他那大师兄陈传道一个鬼脾气,没人能搞懂这些老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古代民间医生,一直有三不看的原则。 一者,无望不看。病情严重到无法治愈或治疗意义不大的病人,医生不会选择继续治疗。在医疗条件有限的古代,比如早年姜若怀的杨梅疮,与李焕仙正在襁褓中的儿子,赵忆仙所患乳娥,都属于绝症。医生会选择不进行治疗,以避免给患者带来更多的痛苦以及经济负担。 二者,无信不看,指的是那些不信任医生或不遵循医嘱的患者。让你喝水你喝酒,让你禁欲你逛窑子。这等不听话的病人,治好了也是浪费粮食。 三者,无钱不看。大夫也要吃饭,也要养家糊口。做慈善的前提是自己能吃饱,若是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谁有空救济你? 不过刑一鸣这老头,就算坐堂看诊不收钱,也没必要连药钱都不收吧?这得亏是他老伴在王都建邺日进斗金,否则这么搞下去,刑一鸣也不用在给穷人看病不要钱了,他自己就可以去做乞丐了! “那个……拿着。” 犹豫了半天,李焕仙从钱囊中,将仅剩的五钱银子递给刑凤仪,有些尴尬的说道:“我那两个受伤的弟兄不能随你们一起禁食,我这暂时就这么多,凤仪你想想办法,就算吃不到好的,也别饿着他们。” “姐夫你这说的什么话?!” 看着李焕仙如此拮据,刑凤仪当场一拍桌子,嗓门提得老高道:“都是自家人,这点事还用你交代吗?就算饿着我,也不能饿到他们。这些话你以后若是再提就不要来了!” 说罢,这俏丫头抬手就将那五钱银子收入囊中,表情却是颇为气愤,搞得李焕仙瞪着眼珠子不知所措。 “三哥。” 说话间,孙朝阳提着一捆阴干的干草走入药堂,看到李焕仙来了,便打了声招呼。李焕仙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孙朝阳,发现这小子气色不错,若有所思道:“年轻就是好呀!这才几天光景,都能下地了。” “你又想干什么?” 经过了阮志五的严刑逼供后,孙朝阳好似变得成熟了。从以前的嘻嘻哈哈开朗活泼,变得有些阴鸷,双眼飘忽不定,脸上也没了往日的笑容。 看着李焕仙若有所思的模样,孙朝阳首先想到的,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与田九郎被李焕仙做局玩了,除了第一天捞走他们后,就再也没见过。如今自己等人已经快伤愈了,李焕仙却突然现身,只怕又是人手不够用。 其实,这有些冤枉,也有些不冤枉李焕仙。 冤枉在哪? 李焕仙这几天不来看他们,不是因为他没人性。而是因为,这几天太他妈忙了。不是在阮志五、何仲山、薛景绵三人中反复横跳,就是出去砍人,然后被人追着砍。 那不冤枉在哪? 自然是,李焕仙真的人手不够用。 目前,李焕仙要做局逼傅生跳出来。最好的办法,没有。但馊主意,还是一大堆的。所谓矮子里面挑大个的,从一大堆的馊主意中,李焕仙与阮志五选择了一个最为稳妥的。 嗯,起码对阮志五来讲,是最为稳妥的。 那便是,老规矩!李焕仙做饵,引何家与薛景绵上钩。如果,阮志五放出一个只有傅生知道的秘辛。比如……我是说比如。 比如说李焕仙今天晚上要出去做事,身边人手还不够。那么被李焕仙吓得胆颤心惊的薛景绵,会不会选择再次出手干掉李焕仙呢? 薛景绵知道了,那便是何仲山知道了。而他们若是知道了,便是有人漏了嘴。谁呢?自然是傅生! 那么如果,李焕仙近期真的要出去做事,鉴于残月那话多的婆娘自寻死路,阮志五肯定不会再派亲近之人给他。至于其他的臭鱼烂虾,李焕仙也信不过。 所以最终,还是得用孙朝阳。可是,看着孙朝阳如今冷漠的样子,李焕仙是真的不好在开口。 “朝阳,你多心了。” 李焕仙接过孙朝阳手中的干草捆,帮其摆放好后说道:“这几日,我不来看你们,是因为我很忙。” “刑老与我说了,你被打伤了。” 虽然对李焕仙心中有怨,但孙朝阳还是无法与自己最后的血脉至亲翻脸,冷着脸道出缘由后说道:“刑老说,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若是继续这种生活,只怕神仙难救。所以,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帮你扛。只是,九郎与季叔那边,你得自己去安抚。” 第667章 落日故人情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西下,会京府的天空色彩,由白昼的明亮渐渐转为暗淡,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如同一幅精致的油画,美得令人心醉,但又带有一丝淡淡的哀愁,仿佛在诉说着一天的结束。 李焕仙走在去往巡捕司的路上,虽然身着皮袄,却总能感觉到几分寒意。街道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反射着夕阳的余晖,显得更加寂静而空旷。听着耳边的寒风在枯枝间穿梭,李焕仙的表情有些落寞,像是行走在雪地中的独狼。 自从焦星岩伏诛后,田九郎与季老头再也没与李焕仙说过话。田九郎还好一些,他脑子不太灵光,而且身上有伤,倒也没表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季老头,活得太久,什么都看得清楚。 这段日子,除了照顾负伤的孙朝阳与田九郎外,就是整日蹲在巡捕司,也不出去巡街,也不听黄世云的调度,就是赖在巡捕司大堂,整日抽着焊烟,白吃白住。 名义上,季老头与田九郎是巡捕司的捕快,巡捕司包食宿自然没问题。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这老头是李焕仙的手下,其他捕快也不敢说什么,就任由这老不死的在这吃空饷了。 如今孙朝阳已经没什么大碍,田九郎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搬到巡捕司,与季老头一起整日混吃等死。 李焕仙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就算知道上次玩的有些过火,可还是要拉下脸来,看看能不能劝说一下二人,继续帮自己做事。 “嗯?好香呀!” 刚一迈入巡捕司,李焕仙就闻到一股露天烤肉的香气。面带疑惑的李焕仙随即加快脚步,走入巡捕司内院一瞧,便见季老头正披着羊皮袄指挥着田九郎烤肉。 “展头儿?” 田九郎的脸被炭火烤得通红,抬头擦汗的时候,正好撞见李焕仙走了进来。一旁的季老头将烟袋锅在脚边磕了磕,随后一脸平静的说道:“要一起吃吗?” “也好。” 李焕仙笑着点了点头,坐到炭火旁紧了紧皮袄,随后接过田九郎递来的碗筷,望着滋滋冒油的烤肉,双眼闪烁不定。 看着李焕仙一副毫不惭愧的样子,田九郎咂了咂嘴开门见山道:“展头儿,你是有事找我们吗?” 男人若要成长,最快的方式,就是经历苦难。只有被这个无情的世界折磨后,才能快速认识到自己曾经的幼稚。经历了阮志五的严刑逼供后,田九郎貌似也开了窍,双眼死盯着李焕仙,看这样子,是想叫李焕仙给他们一个交代。 “恨我?” 李焕仙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饶有兴致的问向田九郎。田九郎平淡的摇了摇头道:“不恨。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阮志五做事?” 其实自始至终,田九郎与季老头都没有记恨李焕仙唆使阮志五逼供自己。他们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李焕仙要与阮志五搞在一起。 要知道,田九郎与季老头虽然身手一般,可也绝对饿不死。季老头见多识广,老油条一个,在哪都能混口饭吃。田九郎猎户出身,百步穿杨的本事堪比军队中的神射手。 可就是这么有本事的二人,在遇到李焕仙之前,却宁愿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去给花贩做事。可见,脸面与尊严,对他们比生命还要重要。 “肉熟了,吃一口吧。” 李焕仙率先夹了一块肉,递到田九郎的碗中,随后看向季老头说道:“老季,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九郎年纪小看不透,你没理由也看不透吧?” “那底线呢?若为了利益不顾底线,那我们与那些花贩有什么不同?” 季老头难得说了一句正经话,想以过来人的身份让李焕仙悬崖勒马。季老头这辈子,见过太多的事了。他见过吸食极乐花的人卖儿卖女,最后形如枯槁,死在路边,连个草席裹尸的下场都混不到。他也见过贩卖极乐膏的人,是如何祸害这个世界,如何把这个世界搞得礼崩乐坏,人们无钱无粮,无食果腹,甚至易子而食。 极乐花,在季老头眼里,就是世间最大的恶。 不过李焕仙不这么认为。因为恶的,不是那美丽又邪恶的罂粟,而是人心。 “哒!” 只见李焕仙将筷子在碗边一嗑,意有所指的问道:“你们觉得,何家与阮志五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丘之貉!” “那我们的薛大人如今与何家搞在一起,他又如何?” “一个吊样!” 听到二人的答复,李焕仙摊开手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与阮志五,只是暂时性联手,并没有牢牢绑定。相信我,我对极乐花的厌恶,一点都不比你们少。” “展头儿!” 田九郎到底是个愣小子,做事冲动不够稳健。在听到李焕仙打包票后,当即起身凛然道:“只要您给句痛快话,我马上去宰了阮志五与何仲山!别看他们身边有高手咋咋呼呼的,可五十步内我放冷箭就没失过手!在配合展头儿你的身手,咱们宰了这群花贩毒枭狗官,去别的地方一样混饭吃!你、我、季叔、小海哥,咱们哥几个干什么都能成!可以去做镖局,去开武馆,哪怕去参军也没问题!” “你给我坐下!” 瞧着田九郎如此热血,季老头低喝一句,让这激动的小伙子坐好后对李焕仙说道:“一旦陷入极乐花丛,想出来,不扒层皮是不可能的。而且,展老大你也不像是个嗜杀的人。所以,吃完这顿后,就放过我们吧。我老头子一把年纪无所谓,可九郎还年轻。一念之间若是行差踏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老季,到底是我暗示的不够明显,还是你真的老糊涂了?” 李焕仙自打应付走了何正泉后,耐性就变得愈来愈差。看着季老头已经对自己死了心,李焕仙当场冷脸道:“现在搞成这样,你以为你们还能全身而退吗?要么信我,随我一起搅弄风云。要么坐在这混吃等死,等到我与阮志五都彻底垮掉后,薛景绵伙同何家秋后算账!” “你要我们信你,我们也想。可你从不与我们说真话,要我们如何信得过?” 季老头不是不想信李焕仙,问题是李焕仙做事太狠太绝,说舍弃已方,自断一臂,就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抛弃,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好,我给你们一句话!” 只见李焕仙高抬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我所做的一切,除了报复外,也是为还头顶一片清明!你们助我,三个月内,我走!阮志五必死,何家必倒!会京府,将不再有极乐花!” 第668章 挥手自兹去 伴随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隐入天际,暗夜适时到来。 一般这个时辰,隆升客栈忙碌一天的厨子们将迎来最惬意的休息时间。可今日,却不得不被芸娘打发到厨房,继续忙碌。 其实晚上的饭菜也没多少花样,无非老一套。茄子土豆配番椒,鸡鸭鹅狗烹炒焯。再加上两坛烧酒,几个凉拌菜,以及一蒸笼的实心馒头。 这种菜色,对隆升客栈的厨子们来讲,是最平常的菜肴,却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这规格,正是他们还在从军时,发兵征讨前的大锅军宴。 “走菜了!” 芸娘挽着人妇的发髻,两鬓垂柳拂拂,白皙的皮肤配上微红的唇角,彷如夏季熟透的酸甜樱果,令人垂涎欲滴。 李焕仙与孙朝阳坐在客栈雅间的主位,田九郎笑嘻嘻的坐在对面吃着烧鸡,季老头在一旁闷闷不乐的抽着焊烟。除了已经入土的焦星岩无法到场外,李焕仙的搞事小队再次凑齐。 “芸姐,搞这么丰盛?莫非……你有了?” 看着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孙朝阳重拾玩世不恭的笑脸,对着李焕仙身旁的芸娘开始打趣。这等话,若是平常人对芸娘说,那估计话音还未定,就被芸娘从楼上丢出去了。不过介于说这话的是孙朝阳,芸娘倒也没泼妇秉性发作,只是略有嗔怒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信不信老姐我揍你?!” “三哥是真有本事呀,这等母老虎也能降服!来来来,大家敬三哥与三嫂一杯!” 孙朝阳脸皮厚的没边,抄起酒杯就说起了片汤话,搞得芸娘这种江湖恶女都有些脸红。可害羞归害羞,那含情脉脉又带有期待的眼神却不停的在对李焕仙传达: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了? “额……就喝一杯。” 李焕仙极其尴尬的躲避着芸娘的眼神,抄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说道:“今晚吃顿好的,等下随我出城做事,莫要手脚发软。” “放心吧三哥!” “就是!砍花贩这种事,不存在手软这一说!” 孙朝阳与田九郎一唱一和,还没意识到今晚的行动会有多少波折,反而大大咧咧的吃喝,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若是平常,李焕仙肯定要做好战前动员,痛骂这俩愣头青一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俩货已经成长了很多。别看现在好似好像从前一般不着调,可李焕仙心里清楚,他们已非从前了。 看着李焕仙居然没发火收拾这俩愣头青,芸娘有些不放心道:“要不要我出些人助你?” “不用。” 李焕仙平淡了说了一句,随后给芸娘夹了口菜,示意让其不要多话。可芸娘还是很不放心李焕仙,故而在桌下轻按李焕仙的手掌关切道:“我收到了风,阮志五的几个干儿子都调动了手边所有能用的武力,趁着黄昏时刻出了城。虽然我不清楚你与阮志五在谋划什么,可阮志五绝非善类。若是他趁火打劫,蚁多咬死象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群乌合之众,六个人加在一起八百个心眼子。只怕还未等到我们入瓮,他们就先互撕了。” 孙朝阳听到芸娘的担忧,当即不屑一笑,嘲讽起了阮志五的六个义子。其实孙朝阳说的也大差不差,就那六块料,但凡有一个是能上台面儿的,那阮志五也不会选择与李焕仙联手对敌。 “话虽如此,只是……” 芸娘也知道那六人不怎么样,不是心胸狭隘,就是匹夫之勇,要么就包藏祸心。让他们联手对付李焕仙,估计成功概率不大。不过若是趁着收拾李焕仙的由头,这六人窝里斗,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如何让这六人窝里斗呢?自然要看李焕仙的了! 阮志五放出残月死亡的消息,就是要利用李焕仙帮他处理掉身边的废物们! 这六个儿子,一个能堪大用的都没有!如今,与何家开战在即,这些人不光一点有用的主意都没有,反而混吃等死。更有甚者,还想坐山观虎斗。乐得看到阮志五被何家干掉,随后自己取而代之! 既然如此,那就不管什么父子情义了。干脆借由李焕仙为诱饵,除了引出傅生外,还要借机除掉自己身边的一切隐患!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出连环计中计! 今早李焕仙去见阮志五,走前给他留了一句话:若是你败给了何家,或者说金国的太子败给了金国的二王子,你会是何等下场? 用兵也好,做买卖也罢。在未成功前,不应该幻想自己成功后如何,而是应该留足失败的后手! 若是太子不争气,真的败了,那阮志五必须想办法从极乐花中抽身。可抽身,就是要退位让贤。若是真给了有野心的义子,那自己肯定活不了。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义子先除掉,否则待到尾大不掉的时候,阮志五就真的没退路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光傅生可能出卖了阮志五。其余几名义子中,有人已经等不及想接班了! “差不多了,出发。” 看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李焕仙轻拍芸娘桌下的手,示意让其安心,随后就要带领人马出城做诱饵。 “啪啪!” 可几人刚刚起身,芸娘却拦住了几人,随后轻拍两下掌心,账房先生与另外一名伙计抬着一口箱子就走入雅间内。 “穿上,若真遇到不测,也能挡两刀。” 芸娘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是四件锁子甲。这东西,防得住劈砍,但穿刺的话,防御效果就差了很多,但也算聊胜于无。 亲手为李焕仙穿好内甲,芸娘恋恋不舍的又为其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二人坚定的对视一眼,大步走出客栈。 “姐夫!” 刚一出客栈大门,迎面竟撞了刑凤仪那丫头。只见这丫头一身紧身棉衣,手腕带着牛皮镶铜的护腕,腰间还横挂着一把细刃穿刺剑。 “你添什么乱?回去!” 眼见小姨子一副英姿飒飒的戎装,李焕仙立刻训斥一声,让这不满二十岁的丫头回家去。可刑凤仪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肯无功而返。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一把拉住李焕仙的手臂撒娇道:“姐姐没与你说过我也会《无情功》吗?放心吧,我很能打的。” “姑奶奶,我是出去打仗,不是村口斗殴!快回医馆,别给我添乱!” 李焕仙可不敢让自己这小姨子出去陪他一起疯,赶紧让其滚蛋。可刑凤仪好似脱缰的野马一般,已经等不及疯狂了,当场吐着舌头说道:“你前几年在秦国打仗的时候,不也就我这年纪吗?” “你在秦国参过军?” 身旁上演十八相送的芸娘闻听此言,当即眉头一簇,一脸疑惑不解的望向李焕仙。李焕仙心下一紧,赶紧抬手示意芸娘安静,随后火急火燎的把刑凤仪拉到拐角处,避开几人说道:“我告诉你,今晚大概率九死一生,我真的没空哄孩子。你识相就赶紧回去,否则我就敲晕把你送回去!” “你若是敢不带着我一起玩,信不信我马上写信去北海,把你与那寡妇的事告诉姐姐?” “你……” 这下不好办了,李焕仙被刑凤仪拿捏住了痛处,直接语塞。刑凤仪得意洋洋的一拍李焕仙的肩膀,摸了摸手边的剑柄后说道:“放心,我真的能打。而且有我在,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最起码的,那刘聪不会对你出手。” 第669章 萧萧班马鸣 今日夕阳下的阮志五庄园,显得格外静谧,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种深深的孤独所笼罩。庄园内的一排排枯萎的树木在夕阳下拉长了影子,显得更加孤寂。 偶尔,几只归巢的鸟儿掠过天际,它们的叫声在空旷的天空中回荡,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阮志五手握一樽烈酒,在一棵枯树前倾洒于雪地,眼中尽显沧桑。自从知晓残月身死魂消后,本就年过半百的阮志五好似突然间又苍老了很多。 原本时不时露出精光的双眼,变得浑浊不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之气。 “残月,保佑我,撑到太子荣登大宝。” 潺潺酒水洒尽,伴随着阮志五最后的一丝尘世眷恋,泯入积雪下的黄土。霎时间,树梢上的归巢之鸟惊吓腾空逃窜。只见阮志五周身爆发暴虐之气,竟然以手做爪,瞬间插入枯树树身,只是一个喘息,一人粗宽的枯树竟被阮志五连根拔起,于半空中断为两截! “我一直以为,传说中的‘五云手’早就死在千囚城了。想不到,竟是老板你。” 屠龙四仙中的屠老大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阮志五身后,望着深陷三尺深的枯木断枝,双眼掩盖不住震惊之色。二十五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位绝世神偷,号称五云手。本来鸡鸣狗盗之辈的武功在江湖非常不入流,可那五云手却将偷盗功法练到了极致。 隐、移、取,三者皆登峰造极。 首先,是“隐”。 五云手会利用月光、树影和夜色作为掩护,将自己完全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仿佛他本身就是夜的一部分。他的轻功已臻化境,每一步都轻如鸿毛,落地无声,即使是武林中最为敏锐的高手,也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其次,是“移”。 他的身法如同鬼魅,他可以在眨眼之间,从一个地方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他可以像风一样在屋檐下、树梢间、墙角后穿梭,仿佛他有无数个分身,让人无法捕捉他的真实位置。 最后,是“取”。 当五云手接近目标时,他会利用心理战术,观察目标的注意力和动作,找准最佳时机,一击必中。他的手指如同灵蛇,可以轻松地解开最复杂的锁扣,拿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江湖传言:侠盗五云,行踪如猫。矫健轻盈,神鬼难晓。 隔墙窥妆,私语当当。深宵窃党,雁过留香。 就这么一个潇洒至极的人物,竟然就是阮志五。别说屠龙四仙见多识广,就算是把武林盟主何正泉找来,他也会震惊不已。 按理说,大盗五云手偷窃财宝无数,不说富可敌国,也绝对是富甲一方。没理由,也没必要通过做花贩来敛财。而且按照江湖传闻,大盗五云手虽然是个小偷,但也多行侠义之举,劫富济贫的事情没少干。 这种人,如今与荼毒众生的阮志五合二为一,简直有些自相矛盾。 “五爷,户部的银子到了。” 正当屠老大纳闷之时,府上的管家却急匆匆来找阮志五禀报。阮志五抖了抖手掌中的木屑,一摆手示意屠老大随自己一起去入账。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屠老大随阮志五进入了账房。这一进去,便见五十两一枚的银锭平铺满地,洋洋洒洒,起码几十万两。 “点一点,数目不差就分发下去,当做今晚的安家费!” 阮志五眼神平静,好似面前摆放的不是银子,而是一些无用之物一般。看到阮志五如此不在乎银钱,屠老大的双眼冒出贪婪之色,急不可耐的说道:“老板,你那六个义子未必能搞定展望春。把钱都给我,我马上带人做了他!” 屠龙四仙也知道此时城外正在发生着什么,但他们不相信那六块料能干掉李焕仙。 阮志五听到屠老大的贪婪之语,缓缓侧身看向他问道:“他们不行,你就行?你打得过他?” “单打独斗之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我兄弟四人若一起出手,普天之下,化境不出,无人可敌。” “哼!” 看到屠老大在这自吹自擂,阮志五冷哼一声道:“那北尊剑圣何正泉也号称化境之下无敌手,还不是没杀掉他?你们四个,只需要保护我就好。眼界放宽些,区区五十万两白银罢了。不是舍不得给你,只是怕你不够花。” 说罢,阮志五便带着屠老大走出账房。刚一出去,便见屠龙四仙中的三人,抬着两具冻得发硬发僵的尸体走来。 “这就是展望春与崔士海的尸体?” 阮志五看了看已经面目全非的冻尸,眼中皆是厌恶之色。屠老二无奈的耸了耸肩,撇着嘴说道:“根据隆升客栈那账房先生的醉话,我们在深山里挖了两天三夜,的确挖出了两具尸体。不过……身份证明是一点都没有,脸也早就烂光了,分不清楚到底是谁。” 现在的情况,已经搞不清楚阮志五到底想把李焕仙怎么样了。知道李焕仙不是展望春的人不少,可没人知道李焕仙就是那个已经‘葬身火海’的李家三公子。 何家、薛景绵、阮志五这帮人一通折腾之下,依然无法确定李焕仙的真实身份。虽然根据屠龙四仙对李焕仙的武功推测,他很有可能是秦国风雷门逃过来的杀手。 可李焕仙的武功太杂了,除了《风雷无相》外,还时不时的就露一手鲜为人知的《混元功》。劫掠何家银车时,还用过天衍剑斋的剑术。 会秦国杀手势力的武功,懂剑宗领袖的剑术,人又是从楚国偷渡来的,如今又死赖在金国不走。这所有的信息综合到一起,根本无法推断出李焕仙到底是什么人。 “残月……” 只见阮志五皱着眉头,一脸伤心断肠之色,口中念叨了一句残月的名号,恶狠狠的说道:“挖不出大的,就给我挖小的!那崔士海之前流落会京府要饭,与不少叫花子起过冲突。去,一定要把他的身份给我挖出来!” 第670章 夜中窥影 今夜的会京府,还如往常那般,在暗夜到来前,飘下几片雪花,用以来悼念这无情的城镇。 会京府南门外,凌云山层峦叠嶂,是会京府四方群山中,最高的一座。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若能登顶凌云山山巅,自然博览会京府全貌。 不过这大冬天的,没人会傻呵呵的去爬山,只为一览众山小。哪怕这山脚下有一处天然湖泊,可大冬天的,也没人会附庸风雅,搞什么冰上垂钓。 在月亮冒头的那一刻,空中的雪停了。 皎洁月色挥洒大地,与地面积雪皑皑相映,好似天地融为一体,但寒雾之气迷蒙,显得一片死寂。 初冬,湖泊结冰盈尺。就连巡城司的官兵或是更夫都不敢贪近路从光滑湖面走过,因为湖面经不起人体重量压迫。若破裂沉底,连尸体都捞不上来。 凌云山山脚下湖面数十顷,一片雪皑看不见地平线。 李焕仙一身黑袍于湖岸边的林木茂盛处埋伏,身边还跟着他的搞事小分队。只不过这次,少了一个男人,多了一个女人——刑凤仪。 “姐夫,你的消息准不准?雪地里趴着,肚皮有些受不住。” 刑凤仪像只安顺的小猫,静静趴在雪地中,白皙的双颊被冻得通红,好似两颗红苹果。说话间,皓齿不断的打颤。 李焕仙背靠积雪,周身运转风雷诀,全身温度都在攀升。本体的热与外界的寒冷不光没有相冲,反而相融为一,好似泡在温泉中一样舒畅。可当他听到身旁的刑凤仪的抱怨后,当即一冷脸训斥道:“受不了就回家去,我又没逼你跟来。” “就是嘛!这不是女人能掺和的事!” 孙朝阳趴在刑凤仪身边,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枚烟卷,正在吞云吐雾。 听到孙朝阳这二把刀还敢吐槽自己,刑凤仪一把打掉孙朝阳嘴边的烟卷说道:“我们出来砍人,你怎还学胡人抽烟卷?又臭又呛的,是怕敌人看不到我们吗?” “省省力气吧你!夜雾这么大,别说抽烟卷了,哪怕我在这架火烤肉也没人能看见。” 孙朝阳这话说的的确没什么毛病,因为今晚的夜雾之大,三步之外遮天蔽日,什么都看不见。也正因为如此,李焕仙才能容忍孙朝阳在这吞云吐雾。否则若是平日那般月皎风清,估计孙朝阳的脑门早被李焕仙敲出大包了。 “都给我闭嘴!” 李焕仙低声呵斥一句,让聒噪的愣头青们闭了嘴。只见李焕仙双眼深邃,好似那传说中的地狱深渊般,仿佛能透过夜雾,看穿世间的一切肮尘脏影。 “阮志五的干儿子们就在这附近,你们不要多嘴。从现在开始,都给我装木头!” 透过夜雾,李焕仙感应到有大批人马围在这冰湖四周,当即下令让众人低调。 其实今晚李焕仙要做的事,说是一件也行,两件也可以,三件也大差不差。为什么这么说?只因为,阮志五、何家、李焕仙三人,各怀鬼胎! 今晚出来,是因为阮志五透露,何家有一伙臂助,会从楚国进入会京府。阮志五希望李焕仙帮他探一探,这伙楚国人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不过这是表象,也算里象。 从阮志五的角度看,弄清楚这群楚国人的目的,自然重要。可残月死在李焕仙的手上,报仇也很重要。而借这个机会,让自己几个各怀鬼胎的干儿子互相消耗,更是重要。 一箭三雕! 李焕仙就是阮志五的箭,而且是一支必死的弃箭!因为楚国人能来帮助何家,肯定不是菜鸡面瓜。这伙势力,足够李焕仙喝一壶了。 如果这群楚人干不掉李焕仙,那还有六个干儿子带领的大群乌合之众。蚁多咬死象嘛!六个人手底下的势力虽然都是山匪花农等不入流的废物,但架不住人多。楚人干不掉李焕仙,那几百人手中的兵刃一股脑丢过去,还不能把李焕仙砸成肉泥吗? 就算那六人狗咬狗,可他们也分得清主次。在内斗之前,一定会先干掉李焕仙。 嗯,这是阮志五的如意算盘。 可李焕仙能活这么久,首要的原因,就是这小子惜命! 杀手任务第一铁律,认清形势,先确保退路在执行。 李焕仙到底知不知道,那死在自己手里的残月与阮志五关系匪浅?自然知道!虽然他不清楚二人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可阮志五派那丑女人与李焕仙于东羊山劫掠何家花车,不派自己手底下的几名义子与屠龙四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阮志五,绝对是无比信任那丑女人! 可即使如此,李焕仙还是杀了她!是因为残月嘴臭吗?自然有这方的原因。可更重要的,是李焕仙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放过阮志五! 他要给奉牛村报仇,阮志五虽然不是始作俑者,可那场大火,也是因他而起!若无他贩卖极乐花,又怎会有那场祸及乡人的大火? 待李焕仙借阮志五的势力,找到何家花田有冤报冤后,就会轮到阮志五下去报道了!李焕仙要的并不多!他只要那些伤害奉牛村人,下去对那些亡魂说三个字——对不起! “哗……” 夜风骤起,夜雾开始移动。渐渐的,可视距离开始变长,月夜下的湖泊景象开始清晰。 原本还在互相怄气的刑凤仪与孙朝阳都老老实实的装起了木头人,趴在雪地中一动不动。田九郎摸了摸手边的猎弓,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季老头将腰间的长刀抽出三寸,静静等待目标的靠近。 只见,一队车队缓缓驶入众人视线。车队很长,双马拉车的辎重不少,不下二十两马车。护卫的人虽然不多,但一眼望去,那精气神绝不是一般的镖师能比拟的。 而且,敏锐如李焕仙察觉到,那些护卫,不像楚国人,反而更像南疆苗人! “等下我出去诱敌,你们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露相。待我引出那六个面瓜后,场面一定会很热闹。可你们不要看热闹,不用等我,直接回城。” 李焕仙的意思很明确,他以身做饵,跳出去引诱敌人现身。一旦阮志五的义子,与何家的这伙人都被吸引后,李焕仙就马上逃窜。 他根本无意给阮志五探路,只是想在何家与阮志五中间继续拱火。那火,一定要愈大愈好。大到,可以媲美奉牛村的大火。 “就这点事,还用姐夫你亲自出马?我来!” 刑凤仪估计平日在医馆闷坏了,一听到李焕仙只让她看热闹,立马冲动的跳了出去,直奔车队袭去。 “这蠢丫头!” 还未等李焕仙做出反应,刑凤仪仗着《无情功》的身法已经窜出去十几米远,着实令李焕仙头疼不已。虽说老神棍邱莫闲的《无情功》也是天下无敌的功法,可刑凤仪才多大?能有几分功力? 就算刑凤仪对自己的功夫极其自信,可目前这冲动的个性已经表明,这丫头根本不知江湖险恶。 因为,李焕仙隐约间见到,那车队前头,有一个手提双枪的女人,正走在冰面上进行侧位防御。月光照耀在女人的双枪上,反射出肃杀凛冽的光芒。 那是亮银枪! 两柄亮银枪虽然只有一丈五,属于短兵器,可那反射的光芒已经表明,两柄枪通体镔铁打造,重若五十余斤! 一个女人,手提五十多斤的兵器,能在盈尺薄冰滑不溜丢的湖面奔走,还如履平地般的轻松,岂会是寻常人? 更何况,李焕仙隐约间觉得,那女人,自己还有些眼熟! 第671章 冰河乱斗(一) 会京府凌云山脚湖泊,夜雾逐渐被寒风吹散。岸边的道路开始清晰可见,就连迷蒙的冰面都开始反射月光。 从楚国远道而来的车队,洋洋洒洒不下二十几辆,装载的常备物资占了一半,而另一半,则是装着另一种‘物资’——人。 是女人。 即使离得这么远,李焕仙等人埋伏在一侧,还是能嗅到空气中的胭脂味与女子的体香。好多女人在车厢中,虽然安静不语,气氛沉闷的可怕。但那柔和的香味与时不时传出来的嘤咛之声还是表明,这车队,只怕是艺伎的表演团队。 不过,若真是艺伎的团队,有必要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南疆武士来护卫吗?而且,不光南疆武士气质不俗。那行走在冰面上的双枪女人,更是气沉如海,彷如与大地冰河融合在一起,不一不二。 “唰!” 刑凤仪化身黑影伴随寒光飞来,长剑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匹练长虹,朝那双枪女人的头顶劈来! “嗯?” 双枪女人好似没有李焕仙说得那么夸张,看起来都不太懂的如何招架,傻愣愣的于冰面中呆立,眼看便要给刑凤仪分尸。 “当!” 倏地,枪影一动! 剑,已闪电间挡在女人身前咫尺! “鬼鬼祟祟!” 双枪女人的脸极其普通,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丑陋。额突眼眯,厚唇宽腮。脸上的皮肤虽然保养的水嫩,但也是毫无特色。 只不过,露出来的手腕却比寻常女子粗上一圈不止,双手提着两杆银枪,已经将刑凤仪的长剑高高架起,任由其如何发力,也别想前进一分一毫! “防御!” 随着刑凤仪的一剑失手,远道而来的车队戛然而止,南疆武士们划分四组,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部封住,进退自如,井然有序。 这伙人不是普通的苗疆武人,而是南疆国的禁卫军! “堂主莫要惊慌,手下特来相助!” 领头的武士首领快速整顿好阵型后,便腾空飞身来至冰面,想要助双枪女人一臂之力。哪知女人粗眉一挑,张嘴便呵斥道:“想趁火打劫的不止这一个,滚回去保卫车队!” “当!” 一句话喝退了武士首领,双枪女人猛地一发力,刑凤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好似被战马昂首挑拨一般,竟然被这丑女人一个旱地拔葱,直接挑到半空。 “唰!” 距离已经拉开,碍事的也滚远了,自然要战个痛快! 只见女人双枪一前一后,枪走中路,号为中平枪。枪尖寒芒闪烁,如流星般点刺而来,势要挖出刑凤仪那隐藏于面纱之下的双眼。 “想得美!” 刑凤仪好歹是老神棍邱莫闲的徒孙,就算刑一鸣志在医术不在武道,但多少也懂些门内绝学。刑凤仪作为亲传弟子,岂会是吃素的? 只见刑凤仪剑走流星,速度丝毫不比那丑女人的双枪慢。那是一把轻刺剑,剑身很薄偏软,走的也是点刺功夫。不知怎的,老神棍的徒子徒孙,在兵器上都是走奇门兵器的路数。秦若水用软鞭,刑凤仪用轻刺剑。而那北海的怪老头陈传道……直接用震天雷。 “当当当当当……” 一时间,长剑与短枪飞速碰撞,火星频出,在诡异的夜色迷雾中,显得格格不入。只见刑凤仪的确有几分功力,一把又轻又薄的刺剑于月色下成半圆频频击出,每一剑撞击在丑女人的短枪中,都震得丑女人周身震颤,可见这冲动的小丫头力大如牛,不可小觑! 但不可貌相的又岂止刑凤仪一个?惊见丑女人虽然吃惊于刑凤仪的气力之大,可手中的双枪却丝毫没有减速,反而大开大合,从先前试探中的连番点刺,变为连崩带横。枪法快而密,而且没有丝毫紊乱,反而将刑凤仪井然有序的剑法打得有些连续不稳! “嘭!” 连番强攻之下,刑凤仪眼见自己占不到任何便宜,干脆一剑荡开眼前弄影的短枪,一个鹞子翻身,于空中落于冰面。刑凤仪身履薄冰不敢大意,单腿轻轻点地,形似鬼魅般离地飘向左侧一丈距离,弹出一道剑光,点向看似空荡荡的雪白湖面。 “轰!” 剑光如月一闪,丑女人还以为刑凤仪要施展什么盖世杀招,猛然间将双枪于身前交叉防御,身形也瞬间后撤。可当丑女人后撤几步后,顿时眼冒愤恨之毒光,赶紧腾空而起,飞至湖面中心。 因为刑凤仪那一剑不是点向自己,而是打入自己脚下的薄冰!惊见雪白的冰面顿时炸裂,强大的剑气轰入湖面,搞得自己脚下的寒冰呈蛛网龟裂开来,一股股河水从湖面冒出。 霎时间,温热的湖水如泉涌般喷洒而出,十分抢眼,令人震惊错愕。 “嘿嘿!” 刑凤仪兴奋的坏笑一声,望着手提双枪的丑女人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般,连滚带爬的朝湖心逃窜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手中刺剑一抖,无情之力快速喷涌而出,身化流星,飞快向丑女人刺去。 “唰!” “蠢货!” 一瞬间,刑凤仪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一道寒光猛涨向自己面门刺来。这道寒光之快,有若寒星坠空,完全不给刑凤仪反应的时间,只能凭借手中的刺剑去硬拼硬打。 可还未等手中刺剑剑光催出,便听到脑后传来李焕仙的叫骂声。于半空中加速腾飞的身子也直接一软,充满弹性的嫩柳细腰便被一只手臂揽入怀中。 “小姨子的豆腐你也吃?” 只是听风闻香,刑凤仪就已经知道将她搂入怀中的是谁了。本能的脸红挣扎一下后,刑凤仪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挟着一起向前飞逸。 周遭景物随即闪电地向后倒退,二人于半空中的身形快若奔雷。蓦地,耳边风声停止,刑凤仪感到身旁之人微微颤抖,一颗血珠乘着扑面风势,滴在她的脸庞上。 血,还是热的。 只见李焕仙黑纱蒙面,将刑凤仪搂在怀中退至冰河边缘。露在外面的额头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一道二指宽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已经开始流淌。 “在胡闹我真翻脸了!” 李焕仙不顾额角滴血,一把扣住刑凤仪的手腕,像醉汉抛物一般,直接将刑凤仪丢入路旁草丛中。 “谁也走不了!” 只见双枪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于月光中飞驰而来。脸上满是寒霜,已经看不清面容。而且,她手中的双枪,早已合二为一,合成一柄丈八银枪! 就在方才,刑凤仪试图痛打落水狗之时,只有李焕仙一个人看出来了。那双枪女人,根本是在诱敌! 她上半身俨挺不动,下半身却故作急鼓般于龟裂的冰面擂动奔跑。喘息如牛,看似急躁,但其人双眼神采内敛隐藏实力,绝对是个可怕的厉害角色。 而且,李焕仙方才仗着《风雷无相》极奔而来,那捷若迅雷的身法速度之快,连武林至尊何正泉都颇为赞叹。可即使如此,李焕仙还是挨了这女人一招回头望月! 嗯,也就是,回马枪! 第672章 冰河乱斗(二) 凌云山山脚下,密林中竟然有的一处雪砖垒砌而成的雪屋。这东西,在天下四国几乎不可见。楚国偏南,又湿又热,虽然有冬季飘雪的时候,但雪还未落地,就已经化为虚无。 秦国虽然靠东,但地大物博之下,也没人会闲得蛋疼用雪砖垒屋。辽国都是塞外胡人,人家的帐篷走到哪就带到哪,根本不用费这个力气。 唯有金国,虽然它是天下四国中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却延续了祖先的万物可用原则。尤其是金国的猎人们,在冬季打猎时,往往在深山中垒雪做砖,搭建雪屋。 那么今晚居住在雪屋的人,自然也是猎人。只不过,这伙猎人,真的是来猎‘人’的! “哗!” 一捧白雪被丢入篝火中,连烟尘都来不及升空,火光就彻底熄灭了。杜彪抬起右手,用断指在脸颊处抓了抓后,接过身旁护卫郭奇峰递来的御寒之酒,猛灌两口说道:“人生如棋。当初我千挑万选,拣了阮志五这枚棋子。如今,残局即定。他的位子,我要争。展望春,也必须死!” “明白!” 郭奇峰会心一笑,随即走出雪屋。刚一出去,两名同样粗犷的汉子便已经戴好了‘铁莲花’,对着郭奇峰拱手行礼,随后一起奔向刀气纵横的湖泊。 郭奇峰,师承拳道宗师神拳道,号称金国以北拳法第一。而那两人,皆是郭奇峰的同门师弟。还记得杜彪在火烧隆升客栈那一晚说过什么吗?叫齐郭奇峰的师兄弟进城,宰了李焕仙! 虽然郭奇峰的门派被屠龙会灭了,大量师兄弟鸟兽散,可还是有两名好手响应郭奇峰,被杜彪收入麾下。 今晚,夜黑风高,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而且,李焕仙那倒霉蛋,此时正与一手持银枪的女人在冰面上缠斗。男人这辈子,最丢人的是什么?自然是打女人!那比打女人还丢人的是什么?是已经不要脸的在打女人了,还他妈没打过! “轰!” 冰湖上空一声爆响,丑女人一招神龙摆尾,银枪横扫之下,捷若流星,势大力沉。李焕仙连天狼啸月刀都来不及出鞘,就被女人一枪扫飞,直接跌入湖水当中。 “嗖嗖嗖嗖嗖……” 眼见堂主得手大胜,一队苗疆武士手持弓箭对着李焕仙跌落的冰窟就是一手万箭齐发。那苗人特有的螺旋箭有若飞蝗,呈抛物线坠入湖中。只要李焕仙敢冒头,那就一定变刺猬! “停手!” 正当手下放箭放得正欢之时,丑女人满面寒霜,提着银枪飞身来到冰窟一脚。那碎裂的冰面是何等脆弱?哪怕一枚铜钱贴在上面都得坠入湖中!可丑女人提着五十多的斤铁枪,却如蜻蜓点水般驻足在裂口旁,这等轻功造诣,一点都不弱于李焕仙! 只见丑女人摆了摆手,示意让箭雨停下,随后皱着寒霜白眉说道:“这人虽黑纱蒙面,但眉宇间的气度却似曾相识。放‘千刀网’,把他捞出来!” 南疆地处极南,织网打鱼堪称苗人的看家本事。所以水下捞个人,都不用派人下水,直接撒网就好。至于李焕仙会不会在水下把渔网撕破? 那肯定不用担心! 苗人的‘千刀网’也算天下奇门兵器中最毒的那种!渔网呈网格状,十字交错绵密无比。而且苗人的千刀渔网不是棉丝等物,反而如铁线钢丝一般锋利。入水即收,裹物即紧。人若被此网兜住,愈挣扎,渔网愈紧。最后,会被锋利无比的渔网切割,死相犹如千刀万剐,故而称为千刀网。 “哗……” 看起来这丑女人在这些苗人中地位非凡,一声令下后,武士们便将一寒光凛凛的渔网撒入冰窟当中。两名南疆武士一人拉渔网一角,猛然间一发力,渔网便裹着一黑漆漆的人团被抛入半空中。 “唰!” 可还未等众人看清楚黑影的模样,便见一道寒光于月下一闪,千刀网瞬间被撕成碎片! “当!” “好快的刀!” 丑女人还想提着银枪去抢攻,试图制服湿哒哒的李焕仙。哪知刚一出手,便见李焕仙头也不回的一刀回斩。女人端起银枪一架,还以为李焕仙与先前的刑凤仪一样,手高眼低。 哪知银枪一出,便犹如刀切豆腐一般,断为光滑两截。吃惊之下,丑女人手提短枪猛然爆退十丈之远,望着李焕仙满身水雾寒霜的身影,若有所思。 开玩笑! 一张破网,一把破枪,还想与天狼啸月刀争锋? 那霍山的刀是何等锋利?堪称斩地破水,刺火穿风。只要操刀人靠谱,那这世间甭论有形还是无相,通通给你切成片儿! “老子都湿身了,那六块料怎么还不跳?” 李焕仙抖了抖刀身上的湖水寒气,牙齿打颤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三个中年人佩戴铁莲花飞奔而来。 是郭奇峰三人! “轰轰轰……” 三道拳影飞袭而来,李焕仙面带笑意只守不攻亦不退!居然乐呵呵的提着妖刀在冰面湖泊中乱窜,硬是将这三人引到丑女人身前。 “报上名来!” 丑女人还以为这是李焕仙的臂助,当场面色一紧,小退一步怒视四人。 “不关你的事!” 郭奇峰无视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冷声喝道:“展望春!你曾数次欺辱我!今日,就是你丧命之时!” “切!排的上号吗你?” 李焕仙不屑一笑,丝毫未将郭奇峰师兄弟三人放在眼中,反而面带坏笑看向反方向袭来的一队骑兵! 只见廖威高头大马,身边跟着陈兵与洪吉,以及黑压压不下百名全副武装的花农袭来。这队人马全都是廖威管辖下的绿林山匪,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架不住人多。 “展望春!你他妈死定了!” 还未等郭奇峰三人缓过神来,另一方人马也应声而到。刘聪带领二十名庄园护卫,手提长剑将楚国来的车队进发路线封堵,顺便拦住了李焕仙企图推到岸边的企图。 “这……若是你们私人恩怨,那我们这些个异乡人,的确不便打搅。” 看出了点苗头后,丑女人将断裂的银枪随手丢弃,双手往前一摊。那意思,已经在明显不过了。你们私人恩怨,自己解决吧! 可她想撤,李焕仙可不答应! 只见李焕仙隐藏于黑纱下的脸中挤出一抹坏笑,环顾一下四周后放声喊道:“何家的车队就在这,阮志五的六位好大儿也齐聚于此!我展望春,真他妈有面子!” 第673章 冰河乱斗(三) 一朝中阴谋,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者,相厨齐晏子。 世间谋略,千奇百怪。但所有的谋略出发点,都在于用最小的代价,令施计者获取最大的利益。 阮志五今日这一手玩得很精!以李焕仙为诱饵,逼迫自己的六位义子下场厮杀,还顺便劫了何家远道而来的帮手。无论是李焕仙死,亦或是六个义子自相残杀,还是何家的帮手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上述这三个结果,无论成功哪一个,对阮志五来讲,都是有利无害! 可李焕仙,就真能让他如愿吗?李焕仙既然敢入局,自然是没把自己当成棋子。而是,执棋人! “做掉展望春!” 冰湖湖面上,黑压压的绿林山匪连城一线。阮氏老二廖威手中纸扇一指,身后几十名山匪的短柄斧便好似不要钱一般,一股脑的丢了过来,势要将形单影只的李焕仙砸成肉酱。 “轰!” 现在四方围堵,不提郭奇峰师兄弟三人,也不提那模糊之间看不清面容的双枪女人。李焕仙进退两难之下,依旧不急不躁,单脚跺在冰面上,薄冰瞬间破裂,李焕仙转眼间就被湖水吞没。 “嗖嗖嗖嗖嗖……” “操!没影了!” 几十把斧子斩空,一群山匪跳脚大骂。可骂归骂,他们却不敢深入湖心去找寻李焕仙的踪迹。一群戎贼,平时不是拿刀砍人,就是拿斧子劈柴,要么就是窝在山里种花熬膏,哪会懂什么水性? 就算懂,可这寒冬腊月的,谁也不愿意跳入冰河中玩冬泳。归根结底,这群山匪虽然听命于阮志五的义子,可本质上,还是个打工人。 打份工而已,一年就赚个千八百两的,玩什么命呀! “嗖嗖嗖嗖嗖……” 可目前的战场已经彻底乱了起来,根本不给己方人马分清敌我的时间。因为就在刚才,那山匪的几十把斧子飞斩,堪称无差别攻击。不光是瞄着李焕仙,还连带着把双枪女人与郭奇峰师兄弟三人也算在里面。 李焕仙猴精一个,第一时间隐入水中闭气不出。这下,可苦了那两方势力。只见双枪女人的双枪已经断为两截弃之不用,只能凭借身法左挪右闪,就连小腹处的衣服都被撕扯开(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 而郭奇峰三兄弟就更倒霉了,三人是金国北方人士,堪称旱鸭子,自然没本事入水躲避。可三人都是上三路的高手,手中除了两枚近身攻击的铁莲花外,根本身无长物。无奈之下,只能强忍着寒冬的刺骨,将身上的棉袄脱掉,放在手中拼命的旋转,尽量挡下那些寒光凛凛的飞斧。 “都给我住手!我们是大公子杜彪麾下,是自己人!” 郭奇峰师兄弟三人也是真倒霉,三人背靠背成三才阵挥舞着棉袄,口中放声大喊,想让廖威的人马停下攻势。哪知不说自己的身份还好,这一自报家门后,对面的斧子丢得更欢了! “来得正好!” “干的就是杜老大!” “兄弟们,砍死他!” 比起第一时间做掉李焕仙,廖威的人马显然更对干掉杜彪感兴趣。也不知道这群山匪随身带了多少把小飞斧,五十多人硬是丢斧子丢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眼看场面已经乱的不像样子,双枪女人费力的躲闪着如蝗飞斧,企图向河岸边的车队靠拢。可她虽然双目如炬,绽照四方,却唯独忽视了自己的脚下。 “嘭!” 只见一只大手突然破冰而出,一把扣住女人的脚踝,将其整个人拉入冰湖当中。触水的一瞬间,女人全身的衣物尽被浸湿,由于在水下挣扎不断,就连自己的亵裤都被扯了下来。 “哗啦……” 一番挣扎后,女人从水中一飞冲天。晶莹的湖水好似油脂一般涂抹在女人身上,月光照耀之下,犹如水妖映月,淫靡之味不可言尽! “哎呦卧槽!” “好标致的娘们儿!” “上啊!” 廖威的人马,都常年窝在山里研究极乐花。有数的下山机会,也都是急匆匆的采购补给。如今看到有若水妖魅魔还不穿裤子的女人出现,如何压得住枪? 这就好比受伤的野兔落在狼窝,不撕碎她还了得? 一瞬间,廖威也控制不住局面了。手下的杂碎们已经被精虫冲破了脑子,一窝蜂的涌向冰湖,势要将那女人生吞活剥了不可。 “嘿嘿!” 李焕仙趁着斧雨的暂停,从湖水中跳了出来。望着已经乱到不可控的局面,顿时坏笑一声,便俯身于相对完整的冰面滑行而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虽然目前已经够乱了,但还不够乱! 李焕仙要让场面乱到不可理喻,乱到剪不断理还乱!要想让场面更乱,那就得再放几个女人出来! 那车队既然很有可能是楚国来的艺伎团队,若是在搞出几个落单的女人,想必这冰封的湖泊,都得被这群雄赳赳的杂碎们烤干! 说干就干! 只见李焕仙快速来到车队旁,守卫的苗族武士刚操刀来挡,便被李焕仙两刀劈飞。一旁看热闹的刘聪一见李焕仙朝自己的方向来了,当场冷笑一声,带领二十名刀客便冲了上去,想要把李焕仙千刀万剐。 可惜,挡在他们中间的倒也没什么,只有一队手持螺旋箭的苗族武士。 “不能让他们骚扰圣女!给我放箭!杀无赦!” “嗖嗖嗖嗖嗖……” 随着禁卫统领的一声令下,刘聪的人马还没走几步就被一片箭雨顶了回去。二十人的刀客队伍,瞬间减员至十五人。 李焕仙眼见天助我也,当场飞身提刀来至车队中央处,看着车厢内飘忽不定的烛火闪烁,低声说道:“关了一路了,出来放放风吧!” “唰!” 说罢,妖刀映月横斩,势要一刀掀开车盖,将里面的女人放出来。 “嗖!” “当!” 倏然间,一片玫瑰花瓣飞射而出,李焕仙想都不想,赶紧回刀一挡,虎口顿时震颤生痛。 横斩刀势被挡住,李焕仙只能退而求次,近身一掌轰向车身。混元掌于寒风中突袭而来,仿佛吸尽天地寒气般势不可挡。 “嘭!” 哪知李焕仙的手掌还有一寸触碰到车厢时,那车厢却突然从内破开,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掌突然与李焕仙的寒掌碰在一起。一瞬间,李焕仙只觉一股磅礴热浪试图涌入体内。 “轰!” 冰火两种完全不容的掌力轰然抵消,李焕仙被反震二十丈远,重新跌入冰冷彻骨的湖水当中。 要不说,人呀,就不能有歹心。 若是李焕仙不打车队的主意,反而是趁着刘聪人马减员的机会突围的话。那这时候,他早就带着看热闹的孙朝阳等人走在回城的路上了。 那车厢中人,摘叶飞花,烈焰火掌,岂会是寻常人? 第674章 冰河乱斗(四) “杀呀!” “光屁股的娘们儿在哪?” “干杜老大!干死他!” “操你妈的别拉我下水!” 凌云山脚下湖泊,已经乱做一团。精虫上脑的山匪们疯狂的追击着满身寒霜的赤裸女人,而女人则是手提两把不知哪里捡到的飞斧,双臂抡圆了似的左劈右砍。 而郭奇峰师兄弟三人也十分倒霉,直接被飞溅的残肢断臂搞得晕头转向,眉毛上满是寒霜,双眼都无法清晰视物,只能听声辨位的挥舞着双拳,在拥挤的人群中厮杀。 “噗通!” 只听得嘈杂的湖面上突然一顿震颤,整个湖面再也禁不住这些聒噪的人们踩踏,终于彻底轰塌。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跌入冰冷刺骨的湖水当中。 这下好了,不用再打了。山匪们升腾起来的欲火也瞬间熄灭,只能奋力的向岸边游去。双枪女人到底功力深厚,腾空而起,不顾下身曝光,白白便宜了在场几十号臭男人,脚踩他们的脑袋,飞快的向车队移动。 郭奇峰三兄弟则是一人抱住一名水性极佳的山匪,铁拳抵在人质的下颚,勒令他们马上带他们上岸。 “轰!” 一道水柱突然从湖心爆发而出,十几名山匪瞬间被水柱轰飞至半空。李焕仙手提妖刀破水而出,有样学样的脚踩山匪的人头向岸边车队飞去。 刚才与车厢中人对了一掌后,李焕仙才发现,自己踢到铁板上了。还好《混元功》泄力的功能强大,并没有让那灼热无比的掌力涌入经脉。这才有惊无险的跌入湖水当中,捡了条命。 为今之计,在与车队硬碰硬显然是不明智的。故而李焕仙决定赶紧突围,趁着刘聪的人马减员之下,撕开口子赶紧跑。 “轰……哗……” 刘聪此时还带着人马苦不堪言的抵挡着苗疆武士的箭雨,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身后的异样。惊见四罐火油从身后草丛中丢向半空,高树之上,田九郎弯弓搭箭,箭上燃火,一弓四射,瞬间射爆四罐火油。 霎时间,车队上空一片火雨滴落,整个岸边仿若地狱火海。 这就是孙朝阳等人迟迟未现身的部署!留在后面,待场面乱起来后,用火攻之术接应李焕仙! 大火现世,不光刘聪等人傻了,就连守卫车队的苗疆武士们也没空放箭了,赶紧跑到蛇盘车队旁灭火。一瞬间,大量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从车厢中跑了出来,哭声喊叫声不断,搞得众人晕头转向。 “唰!” 趁此机会,李焕仙得空就钻,试图从刘聪等人的位置突围。可他先前已经招惹了车队中的高手,对方岂能让他游鱼入海? “嗖……” 一条丈八红绸从车厢中飞出,看似柔软无力,却裹挟劲风袭来。李焕仙提刀竖劈,果断将红绸从中撕裂。可还未等李焕仙喘口气,便见一道红色倩影飞出,如玉手掌一收一放,一个手印已经凝结成型! “大莲花手?!” 李焕仙惊呼之下,妖刀带风疯狂于周身横劈竖砍,道道刀气犹如千刃飞袭,想要阻止那红影的盖世神功。 可惜,来不及了。 “嗖嗖嗖嗖嗖……” 只见红影手中的印记已经完毕,竟是个圣洁无比的莲花印! 劲气一催,御气凝形,迸出一朵车轮般大的盛放莲花,激射至李焕仙身前五尺突地燃爆,而后变化出无穷无尽的莲花手印,如天女散花般将其笼罩其中。 此等绝技,正是南疆武神的不传之秘——大莲花手! 而且,这功夫天克《混元功》! 此时的李焕仙,有苦说不出。一身混元气好似被无尽莲花制住,居然无法施展阴阳二气对敌。而且那无尽莲花手印五彩缤纷,花样百出,妙至毫颠,可朵朵鲜艳花瓣却如刃旋迭串连。看似有隙可寻,忽尔间又似浑然天成融会交织布网,有如繁花锦簇,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李焕仙可不仅仅只会《混元功》。若真比功法强弱的话,《风雷无相》,绝对是天下第一! “东西南北,四维上下。十方不空,风雷四相!” 霎时间,李焕仙周身爆发电弧花火,混元气与风雷诀两股迥然不同的内力无缝切换而出。从十方天地爆发雷电之力,彷如蚕丝触手蔓延开来,将空中弥漫的无数莲花点燃焚烧。 三息之间,漫天莲花手印,竟碎为微尘倾洒虚空! “嗯?” 隐于光芒后的红影嘤咛惊叹一声,随即拈花指向前一点,趁着李焕仙的雷电之力倾泻的空挡,居然化作一道光柱,击打在李焕仙的胸膛! “噗!” 光芒一闪,李焕仙上身衣物瞬间碎为碎片,就连内在的锁子甲也被撕碎。可红影看似得手,实为顾此失彼!因为就在她那拈花指放光的刹那,李焕仙的雷电之力竟还有一股没有散尽,猛然间化作电流击打在红影的身前! 《风雷无相》,就是操控电闪雷鸣之力为己用。天地万物,谁能快得过闪电? 只见红影猛然倒退,倩影不断的颤抖,滴滴鲜血从其白玉手臂中滴落。 而倒霉的李焕仙则是伤的更重,直接倒飞出去,跌落在刘聪身前五丈左右,正在费力的挣扎起身。 “砍死他!” 一看正主就在眼前,刘聪当即眉开眼笑的发号施令,手边十余人提刀便砍。还好李焕仙的暗境功力不是假的,即使被击伤了心脉,依旧有一战之力。手中妖刀一道刀气扫出,身前的三人瞬间被枭首! “大聪明你敢!” 正当李焕仙打算大开杀戒之时,刑凤仪那疯丫头又不顾凶险的冲了出来,轻刺剑一横,面纱也不带了,婴儿肥的小脸被气得鼓囔囔的,冲着刘聪喊道:“给我让出条路来!” “小仪?你来凑什么热闹!只要我干掉他,就能坐头把交椅!我一旦上位,你就不用离开会京了,我都是为了你呀!” 刘聪一见是刑凤仪出来搅局,赶紧站在刀客身前,生怕这些人伤到这丫头。可刑凤仪没空与刘聪叙旧,也不再答话,只是扶起赤裸上身的李焕仙后,调皮般的在其胸肌上抓了一把,随后大咧咧的望向刘聪。 “八爷,不能手软呀!” “这是您唯一上位的机会!” “残月教头的仇必须报呀!” 听到手下们的劝说,刘聪犹豫再三后,将手中长刀一丢,不甘心的吼叫道:“放他们走!” 第675章 远道而来 静谧、沉寂,甚至说,是死寂。 寒冬夜已深,月光彻底穿破乌云,将自己的光芒泽被会京府上空。 何园门前,二十几辆远道而来的马车被一众仆人指挥着入了园内。一名身材傲人,却五官丑陋的女人冷着脸,身上穿着不知哪里搞来的女子长衫,一点都不合身。 只见丑女人的黑发满是寒霜,衣物也只有外面那薄薄的一层,裙摆开衩很深,月光下都能望见健美般的侧臀肌。这个时候,月光彻底出来,丑女人脸上也不再有遮挡视线的霜雪,终于能看清楚面容了。 雪落纷如幽梦至,梅开恰似故人来。 这丑女人已经不是眼熟了,分明就是很熟! 她,就是楚国洛阳第一青楼的老板娘,春月楼,吴骊! 不光这吴骊从楚国赶来,就连春月楼的头牌,哑巴花魁吴琼花,也一道来到会京府。以及,数十名春月楼的艺伎。 若是李焕仙此时看到这一切,估计会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吴骊一个鸡头,在楚国生意做得那么好,为什么要来金国?而且还与何家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带这么多的人,应该不是来旅游捞金的。瞧这大包小包的架势,应该是乔迁!吴骊要把楚国的春月楼,迁移到金国的会京府! “吴堂主一路奔波,何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何园会客大厅内,何仲山面带喜色,大半夜的锦帕玉带,生怕在这老鸨子吴骊面前失了礼数。可吴骊却不买他的账,冷哼一声道:“人说何公子义薄云天,威震江湖。今日我等初到贵宝地,便见到了金人的待客之道,真是大开眼界,所言不虚呀!” 吴骊也是真倒霉! 马上要进会京府了,半路被李焕仙截杀。然后落水裤子都掉了,白白便宜了上百号臭男人。不过那些山匪绿林们,若是知道他们意淫的水妖魅魔是这么丑的女人,估计要不举上一段时日了。 “惭愧!” 何仲山也知道吴骊有火,而且自己托大未出手接应,在明知理亏的情况下,只能把姿态压得极低道:“事发突然,何某也未曾想到那阮老狗会突然发难。好在吴堂主与圣女无恙,不然就算把何某千刀万剐,只怕也……” “行了!” 吴骊初来乍到,日后还要仰仗何仲山这地头蛇的势力,便也不在今晚这丢人的事上浪费口舌,反而皱着眉头问道:“今晚劫路的,可不光阮志五一方人马。一个黑衣刀客武艺极高,你可知其身份?” 这话其实多于问! 何仲山会不知道李焕仙与阮志五在谋划着什么吗?傅生早就全须全有的告诉他们了! 今晚这事,闹得这么大,其实是何仲山有意为之! 其一,他也乐得见到阮志五的干儿子们互撕。撕的好,撕的妙,他还嫌撕的不够响呢! 其二,虽然上头把这伙楚人吹得神乎其神,但何仲山并未与楚人苗人有过太多接触。以后若是要合作,那正好趁此机会验验吴骊等人的成色! 如今自己的叔父何正泉,因为面子问题,不便在逗留会京府。那这验货的工作,就便宜了李焕仙。反正他喜欢搞事情,还很能打。若是李焕仙被吴骊等人干掉更好!干不掉?何仲山也能清楚的知道吴骊等人的真实实力,正好一石二鸟。 所以说,这会京府里里外外,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人,全他妈在互相算计! 看着吴骊显然是在李焕仙手中吃了大苦头,何仲山眯着眼睛故作沉思道:“如今城内,高手并不多。能与吴堂主打个有来有回,还能与圣女过上几招的,想必只有一人。会京府总捕头,展望春!” “咕~咕~咕~” 正说话间,夜空传来三声鸟叫。吴骊脸色一变,小退一步道:“夜已深,我等跋山涉水甚是疲惫。天色渐晚,我等先行安顿,明日在详谈如何?” “应当如此。何某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给圣女请安。” 说罢,二人并肩走出何园议事大厅。 送走了何仲山,吴骊只觉空气中有一股寒气在环绕,当即不敢停顿,快速进入何仲山给自己准备好的房间。 “咯吱~” 推门一入,一股玫瑰香风便充斥吴骊鼻息。 只见一红衣女子充满苗族异域之风,正盘腿坐在床榻前打坐行气。但见此苗女身材妖娆,肌肤雪白细腻,一头如瀑秀发飘逸。 望见吴骊进入房间后,苗女嫣然一笑,露出天使般瓜子玉靥,有落雁沉鱼之貌,全身一层红色绸布包裹,虽未起身,却显玲珑突凹的魔鬼身材。 这位,也算李焕仙的故人了。 楚国江南八大豪侠之一,苗域圣土宗圣女,窦伊红! 只见窦伊红轻抬葱白手臂,看着手腕上缠裹的带血纱布,秀口微吐道:“问清楚了?” “禀圣女,何仲山包藏祸心,首鼠两端,不是什么好货色!” 吴骊好似很厌恶何仲山,当场将方才大厅之语尽数转告窦伊红。哪知窦伊红却似见怪不怪一般,玉指于朱唇轻抹,捻了捻手中的朱红后无所谓道:“我们此次前来,一是给二皇子送药。二,便是帮二皇子验一验。这何仲山,是否能堪大用?若能,那这极乐花,我们帮他取。若不能,春月楼从此扎根会京府,我们来操控极乐花。” “他废物一个,堪什么大用?” 吴骊也知道她们此行的目的,但只是一个照面,阅人无数的吴骊就看得出来,何仲山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其实何仲山的本事,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 土生土长的会京府人,家族势力庞大,在朝堂都能说得上话。家族长辈还是武林盟主,江湖人马首是瞻。有钱、有人、有势力。结果这么能耐,却拿不下一个地头蛇阮志五。 为什么拿不下? 因为光有钱、人、势力有什么用?你得有本事! 何仲山就是典型的贵族二世祖,让他守成都勉勉强强。若让他开疆拓土,那就真难为人了。 “但愿如你所言一般,倒也省却我们的功夫。” 窦伊红才不在乎何仲山到底有没有本事,反正她已经来了会京府。不搞出些事情来,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的。 不过有一件事,却令她这圣女有些耿耿于怀。 只见窦伊红轻眉紧蹙,轻抚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后柔声问道:“可知打伤我的男子是谁?” 看到圣女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伤势,吴骊点了点头说道:“问过了,是圣女的老熟人,南侠展望春。” 第676章 爆发前的温情 明月冲破乌云,月光显像之下,会京府峰砾千里,月出有如沐晨之珠,带动一片朦胧之气传光。藏于城内的房屋高楼,有若海市之虚情,壁楼之幻景。 李焕仙带领自己的搞事小分队从容折返而归,还未遁入客栈内,便见芸娘孤坐客栈内院,手抚七弦琴,哀怨而歌。 “芸姐!” 人还未现踪迹,孙朝阳那活泼又略显欠揍的声音便传来。芸娘双眸顿时放光,古琴咣当一声坠入地面,风风火火的跑向门前。 刚一出门,便见刑凤仪搀扶着脸色发白的李焕仙,与身后的一老二少走入客栈。本是见到李焕仙归来,芸娘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一见到李焕仙此时的状态,芸娘那一双剪水秋瞳便满含幽怨道:“出去砍个人,怎还被人扒了衣服?快进去烤火!” 冰湖一战,李焕仙被窦伊红一招‘大莲花手’暴揍。不光人被打得蓬头垢面,就连上衣也被轰了个粉碎,直接光着膀子溜回了隆升客栈。 “没事啦!我三哥什么场面没见过?不提早年秦国的千军万马,就算是在楚国……” “啪!” 孙朝阳这兔崽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被阮志五收拾了几天,今晚出去嘚瑟一圈就又以为自己行了,张口就要掀李焕仙的老底。 只见李焕仙一巴掌乎在孙朝阳的后脑勺上,这才让这多嘴的混小子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嘿嘿!三哥你累了,我去给你烧水洗澡,快闪!” 说罢,拉起田九郎与季老头就飞也似的跑向后巷。 “这么晚还不睡?” 李焕仙上身赤裸,抱着膀子有些瑟瑟发抖,看向芸娘一脸的无辜。芸娘知道,面前的男人还是没准备与自己坦诚相见。不过都是走江湖的,谁都有难言之隐。芸娘这种江湖鼹鼠虽然很想知道李焕仙的身份,但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逼他。 故而芸娘只能白了其一眼后,一把荡开刑凤仪的手臂,自己将李焕仙扶住说道:“先进屋疗伤……你们几个也真是混蛋,就这样让你姐夫光着膀子回家?一人脱一件衣服能冻死吗?” “我姐夫冻不冻死我是不知道,但我姐若是在这,估计能气死!” 刑凤仪不爽芸娘很久了,尤其是秦若水不在身边,李焕仙还与这寡妇搞七捻八的,弄得全会京府都知道他们那点烂事。 “你给我闭嘴!” 感受到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李焕仙果断站队芸娘,狠狠的瞪了刑凤仪一眼。哪知刑凤仪却不甘示弱,气鼓鼓的在李焕仙腰间一掐道:“我看你怎么与我姐说!走了!” 说罢,这丫头便要离开隆升客栈,但李焕仙却一把拉住气头上的小丫头说道:“大半夜的你瞎折腾什么?后院还有空房,今晚就在这对付一宿。” 刚刚经历一场哭笑不得的生死大战,刑凤仪一个女人还大半夜的在会京府里溜达,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今晚她出去搞事情了? 所以这时候,就算两个女人在怎么剑拔弩张,李焕仙也不能让她们由着性子出去瞎跑。 “咯吱~”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在芸娘的搀扶下,李焕仙回到后巷自己的房间。一进屋就发现,屋里的炉火就没断过。可见芸娘嘴硬心软,一直默默等待李焕仙的归来。 “伤的重不重?” 进了屋,终于就剩他们两个人了。芸娘也放下了外面大姐大的伪装,像个贴心的小媳妇一般,为李焕仙拿药治伤。 “没事。” 服下一颗刑一鸣研发的白玉丹后,李焕仙气血一振,周身毛孔外放,一路走来的寒气顿时蒸发虚无。 看着李焕仙的内功如此独特诡谲,芸娘不解道:“按理说,何正泉被你打发走了,放眼会京府方圆百里,应该无人是你敌手才对?” “是南边来的高手。” “南边?楚国江南?” “不是,是南疆苗人。最近吃水用饭小心些,那些苗人的毒术很厉害,千万别中招。” 李焕仙倒是不怕苗人的武功,甚至也不怕苗人的巫蛊毒术。因为按刑一鸣那怪老头所言,李焕仙由于长时间服用红丸,导致身中沙虫极阳之毒。天下奇毒,除九子莲花外,其余的毒物根本毒不倒他。 简单点说,李焕仙现在堪称百毒不侵。不过他这百毒不侵,却也滑稽。主要是沙虫的毒性太猛,其他毒药一进入李焕仙的体内,就会被沙虫的阳毒吞噬转化。 可李焕仙不怕,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怕。所以提前做好准备,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三哥!水烧开了,能进不?” “进吧。” 正当二人正在商讨如何应对苗人之时,孙朝阳几人搬着浴桶走入屋内。 “哗啦……” 几人麻利的将浴桶注满水,田九郎与季老头默不作声的先行离去。而孙朝阳则是一脸坏笑的站在门口打趣道:“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三哥,小弟不打搅你们鸳鸯戏水啦!” “滚!” 随着李焕仙怒不可遏的一声,孙朝阳麻利的关好门离去。剩下屋内的芸娘与李焕仙,二人对视一眼后,李焕仙发现芸娘没有要走的意思,当即老脸一红道:“那个……我洗澡得脱裤子,芸娘你……回避一下吧?” “我又不是没看过……脱!” 芸娘俏脸一红,随即坏笑一声,一把扣住李焕仙的腰带,作势就要撕扯他的裤子。虽然二人已经入身多次,称得上‘知根知底’。但芸娘那女汉子的作风属实彪悍,李焕仙不得不收敛躁动的身体与内心,与其一通耳鬓厮磨后,总算挣脱开芸娘的‘魔爪’,一个猛子扎入温热的浴桶中。 “舒坦~” 温热的水,不断的冲击着李焕仙的胸膛,令其万分舒适。芸娘在其身后伸出柔弱无骨的双手,为其拿捏双肩。有那么一瞬间,李焕仙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秦国咸阳的小院中,身边娇妻美妾,风月无边。 “你虽是楚国人,可顶替了南侠展望春的身份,就真不怕江湖同道找上门来吗?” 芸娘的俏脸沾染了湿热的水气,变得有些微红,看上去令人垂涎欲滴。不过她口中的话,却是不断的提醒着李焕仙: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待我解决完奉牛村的事后,我会把我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大事未定,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愈少愈好。因为李焕仙,实在是太过出名。若是被寻常人知道楚国头号反贼头子还活着,那隆升客栈这几百人,可是不够填万人坑的。 “我只听你愿意说的。” 芸娘满意的在身后抱住李焕仙的项背,薄唇在其后颈上轻吻。一股电流猛然间涌入李焕仙身中,令其躁动的内心无法在安住。 “哗啦!” “哎呀!干什么嘛你~” 李焕仙猛然间一个起身,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惹得芸娘心下狂跳。因为李焕仙刚才袒胸露体的刹那间,不仅呈现着完美的魁梧男体,更令她震慑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 戎马多年的身体笔挺赤裸傲立,既有金刚战神般的轩昂气概,又怀着另种超脱世间凡俗的优雅仙气,更隐含一股邪异魅力,就算是三贞九烈的女子,也为之色授魂与! 只见李焕仙嘴角微笑,一笑间,好似恢复了青春。那一抹淡然不屑的笑容,引得芸娘玉手微颤,十分想一巴掌扇过去…… 不过,此时的芸娘已经没力气打李焕仙了。因为李焕仙一个熊扑,便将芸娘抱入浴桶中,不顾其起伏不定的胸前,轻咬其耳垂柔声道:“我们一起洗……” 第677章 推演计划 “虎儿山涧里,铁干欲为新。残月疑山鬼,深云隔美人。无花留太古,何草似灵均。再弄虬枝下,江南久望春。” 清晨,冬季的一缕阳光射入李焕仙的床头。怀抱着双颊绯红的芸娘,二人大汗淋漓的相拥在床榻上。整个房间内都是一股淫靡的燥热之气,即使在寒冬熄火的清晨,依旧魅热无比。 “你也听过这首打油诗?” 轻抚芸娘被褥下的滑嫩身段,李焕仙眯着双眼问了一句。芸娘懒洋洋的在其胸膛前抓了一把,手捋那滴滴似油汗液柔声道:“楚国江南八大豪侠,个顶个的暗境高手。早年曾联手杀入金国,试图挑战何正泉。” “挑战何正泉?他们也配?” 楚国江南八大豪侠:坐忘门,山里剑,段虎。 青冥理气宗,化阴阳,铁慈新。 月盟金刀寨,少寨主,鬼月。 峨眉派,刺阳剑,葛云深。 花蝶谷,小医仙,太古刘曦。 草木圣医堂,大弟子,何玲君。 南疆圣土宗,圣女,窦伊红。 以及江南第一名捕,南侠,展望春。 这八个倒霉鬼,李焕仙从未将他们放在眼中过。而且,如今称他们为倒霉‘鬼’,倒也相得益彰。除鬼月是死于薄情的齐薇薇手上外,其余人等,也只有窦伊红没对李焕仙生出过歹心,侥幸捡了条命。剩下的七个,都死于李焕仙之手。 什么?你说那六个是死在许家村前的紫衣卫手中?那不也是因为他们企图围攻李焕仙嘛! “他们自然比不过你。” 听出李焕仙的不屑之意,芸娘倒也没得反驳。因为八大豪侠中最强的展望春,正是被自己身旁的男人一刀剜心。而那武林盟主何正泉也不是没与李焕仙交过手,结果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灰溜溜的遁出会京府! 无论心智武功,李焕仙都远超那八个倒霉蛋。他如今假冒展望春的身份,倒有些委屈他了。 其实绕了这么大一圈,芸娘不停的说着楚国江湖事,无非还是老样子。她呀,很想知道李焕仙到底是谁。 李焕仙也知道这女人的心意,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故而只能把话题引到一边道:“你说,何正泉是武林至尊,基本上天底下的江湖人都得听其号令。那昨晚南边来的车队,有没有可能是何家从江湖中找来的帮手?” 昨晚见识了南疆武神的‘大莲花手’,实实在在的给李焕仙上了一课。本以为自己精通杀神绝技,只要不撞到何正泉那种暗境顶峰的盖世强者,足以笑傲江湖。没成想,一个功力差不多的武神传人,差点在冰湖教自己重新做人。 可见江湖,不仅仅是江和湖。一个人独闯江湖,在没有军方与地方势力的帮助下,李焕仙的情况并不乐观。 “倒也没那么夸张。” 看得出来,李焕仙的前身并非江湖中人。芸娘一个老江湖,无时无刻不在推测李焕仙的身份。根据种种蛛丝马迹,以及芸娘鼹鼠帮独有的情报组织,一番缜密无比的推理下,芸娘……还是找不出李焕仙的真实身份。 你说他做事瞻前想后,走一步看十步,基本上环环相扣,而且行事作风果断,很像个军队出身的高级将领。但这货有时候又无耻的好似个地痞无赖,脸皮厚的像城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一点军人的气质都没有了。 你若说他武功高强,功法诡谲难测,杀人毫不手软,以点破面,完全就是个冷血杀手。可这孙子却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奉牛村,搅和的会京府四方群豪不得安宁。种种行事作风推理下来,他也不像个杀手。 李焕仙给芸娘的感觉,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既有杀手的冷血,又有老谋深算的妖异。同时,居然还具备那么一点人性的光辉。 只能说,老神棍给李焕仙的批语很恰当——善恶兼半,魔内圣外。 “啪!” “哎呦!干什么嘛你!” 发现芸娘还在猜测自己的身份,李焕仙在其丰臀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打得芸娘当场娇嗔一句,双眸柔情似水的望向自己。 注意力拉了回来,李焕仙淡定的笑道:“不要想那么多,我说过,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以及,名份。” “唉!” 这男女之事,床上的话能不能作数,真不好说。只见芸娘故作哀怨的叹气道:“我一个寡妇,是克夫的不祥之人,就算你能接受,你娘子能吗?” 刑凤仪有事没事就往隆升客栈跑,一口一个姐夫,叫的别提有多亲热了。芸娘这等人精,还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一路走来,若无你,只怕我兄弟二人,早就死在会京府的角落,无人问津了。这份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记得。今生相遇,无论良缘恶缘,我都接着。把心放在肚子里,大事既定后,我娶你。” 李焕仙的脸,明明苍老的像四十岁的老男人,却时不时显露出二十出头才有的朝阳之气。这种怪异的表象,明明给芸娘一种荒诞的感觉,但是却让她情不自禁地被这种扭曲现实的不协之美所吸引。 听着这份千钧之重的话语,芸娘紧盯李焕仙那不协调的面容,心中虽是万分激动,却并未表露异样,反而半开玩笑道:“人说娶克夫的寡妇,会全家死光光的,你不怕吗?” “我全家早就死光了。” 李焕仙笑着答复一句,薄唇与芸娘印在一起,双手开始在其身中抚摸不断。一时间,娇喘与嘤咛再次充斥屋内,春意盎然。 “咚……” 正当二人天雷勾动地火之时,悠扬的钟声却突然响彻会京府上空,将这满园春色打断。李焕仙一个激灵起身,条件反射般的抄起床边的天狼啸月刀,异常谨慎的环顾起了四周。 “怎么了?” 芸娘秀口一开,从身后抱住赤裸的李焕仙,双眼迷离的问道。可李焕仙此时已经没心情钻研男女之事了,因为刚才的钟声,实在不平凡。 悠扬慑耳,直灌耳脉,犹如千里传音。在城中央敲响丧钟,可以清晰的令城内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听到钟声。可见敲钟之人内力深厚,亘古绝今。 “哪里来的高手?走,出去看看。” 说罢,李焕仙挣脱开身后芸娘的亲昵抚摸,麻利的穿好衣物便提刀出现在客栈一楼大厅内。一进屋,便见所有伙计都跑到客栈门口向城中心观望,眉飞色舞的讨论着。 “呦!姐夫起的早呀!” 刑凤仪是出了名的爱凑热闹,抬眼看见李焕仙提刀赶来,顿时出言讥讽一句。不过李焕仙没空与小姨子闲扯,环顾一周后问道:“九郎与朝……小海去哪了?” “何家在城中新开了一间青楼,此时正在敲钟,等下就要放炮仗了。这么热闹的事,你那两个小兄弟岂能放过?” 账房先生脸带坏笑的接过话茬儿,顿时令李焕仙脸色惊变。妈的!昨晚南边来了二十车女人,今早就开青楼……这所有的事,都是连着的! 第678章 上门炫耀 “老爷,何家的帖子到了。” 阮志五庄园内,仆从风风火火的跑入客厅,手捧一封烫金大红帖呈了上来。 阮志五坐在大厅主位,身边六名义子还是老样子,三三两排对立坐好。只是老大杜彪脸色不好看,时不时就咳嗽两声,应是昨夜感染了风寒。 老八刘聪脸颊都被利箭划破,休息了一晚刚刚结痂。老二廖威与老四老六则是更惨,脸上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的。估计是昨晚坠落冰湖后,连滚带爬后的踩踏伤势。 “你们怎么看?” 阮志五云淡风轻的将请柬丢在地上,一只锦靴单脚踩在上面,开始密切注意六个干儿子的态度。 老大杜彪紧了紧身上棉袍,揉着鼻子说道:“开个青楼而已,没必要搭理。” 既然老大说话了,那老二廖威自然不能闲着,赶紧摇头道:“数次避而不战,好多人都认为我们软了。不如这次,义父露个脸,给那群观望的定定心?” “软硬是你说了算的?我们这叫韬光养晦!” 老七傅生没有参加昨晚的围剿行动,周身毫发无伤。此时站在杜彪身后,双眼不屑的望向廖威。 “放屁!” 廖威不爽傅生很久了,仗着自己独得阮志五的恩宠,从不把自己这个二哥放在眼中。只见廖威骂了一句后,怒视傅生道:“何家与薛景绵狼狈为奸,一直在抹除我们在会京府中的影响力!若是我们继续畏缩,只怕未等年三十,城中便只知何仲山,不知阮五爷了!” “够了!” 阮志五依旧在维护傅生。即使李焕仙已经挑明,是傅生一直在与何家勾结,可阮志五却狠不下心去收拾傅生。眼见傅生被廖威怼的说不出话来,当即一敲桌子吼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老爷,展捕头求见。” 正当阮志五欲要爆发之时,管家却突然禀报。众人一听那挨千刀的李焕仙还敢来,顿时怒容满面。杜彪第一个起身说道:“昨天让他捡了条命,我看他今天怎么逃?!叫齐府中侍卫,砍了他!” “说砍就砍,大哥真有本事呀!” 廖威昨夜见识到了李焕仙的厉害后,就已经想通了很多事。说到底,廖威是个读书人,脑筋肯定比杜彪等人要转的快。 只见廖威瞄了一眼沉默的阮志五说道:“昨晚上百号人,还有一堆高手合围都拿不下他。这光天化日的,你能叫人家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是怕全天下人都不知道,你杜老大敢大白天的袭杀朝堂官员吗?你是要造反吗?!” 一通高帽子扣下来,当场令暴躁的杜彪冷静了下来。不光杜彪冷静了,就连一向火爆的刘聪也是冷着脸不再说话。看到在场的义子昨夜被李焕仙搞出了心理阴影,阮志五冷哼一声道:“哼!都滚出去!老夫亲自会一会这不怕死的黑皮!” 一声令下,六人做鸟兽散。不一时,李焕仙果真穿着一身捕快的黑红装束走了进来。老实说,这衣服李焕仙有段时间不穿了。 他虽然挂职总捕头,但实权已经被薛景绵与黄世云给夺走了。他自己又懒得争,所以这难看的衣服穿不穿还真无所谓。 但今日来见阮志五,他为什么又穿上了这衣服?因为他要告诉阮志五,别以为你想杀我我会不清楚。老子是官身,有这身皮在,你就少玩那些阴的。八品巡捕,是朝廷命官。 公然杀害朝廷命官,等同谋反! “五爷早呀!” 只见李焕仙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一看见阮志五那苍老的模样,笑得更欢了。不仅脚步加快,还故意在阮志五面前小跑两步,示意自己身体无碍。昨晚那场闹剧,自己都没怎么伤到。 “你到底想怎么样?” 阮志五冷着脸问了一句。他想不通呀!李焕仙若是为了报奉牛村的仇,为什么不与自己一条心对付何家?现在的李焕仙,摆明了是在何家与阮志五中间胡闹! 总是有意无意的挑拨两方势力,好似恨不得两方马上开战一般。其实阮志五到现在都闹不清楚,李焕仙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确是要报奉牛村的仇,这假不了。可报仇,不仅仅是杀人。何家烧奉牛村,是因为阮志五。所以灭了何家不管用!因为只要阮志五在,极乐花还在他手里,那就会有下一个何家去烧奉牛村。 奉牛村,是唯二给李焕仙有家的感觉的地方。杀人还不够,诛心才够痛快!李焕仙要的,是扫除极乐花,灭掉阮志五,驱逐何家! 只有把这一切都彻底了断,奉牛村才真的能享受到一丝平静,李焕仙才能找回家庭的感觉与大仇得报的快感! “何家新开了家妓寨,五爷不打算去捧场吗?” 李焕仙没有回答阮志五,反而像看笑话一般的问了一句。阮志五摇了摇头,将脚下的请柬踢了过去后说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何家开战,更不会火上浇油!傅生是我儿子,就算真的出卖我,我也不会杀他。你若要报仇,就自己去对付何家。从今日起,我阮某人不会与你扯上任何关系!” 阮志五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杀又杀不掉李焕仙,想威胁又没啥把柄。毕竟前段时日,为了让李焕仙站队自己,阮志五直接买通了吏部官员,把李焕仙是展望春的身份给坐实了。 现在是一点把柄都没有,只能想办法把这四处拱火的祸害甩掉。可是狗皮膏药这东西,一旦沾身,想揭下去,不带点血肉是难了! “行了!别学小孩怄气!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离不开谁!” 李焕仙笑着安慰了一下,随后将烫金请柬拾起仔细看了看后说道:“你现在就算放话出去,说你我没关系,薛景绵与何仲山也不会信。我就是一把刀而已,只是你玩不转,那就怨不得旁人。” “你今日来,到底有什么事?” 阮志五也知道自己与李焕仙牢牢绑定,除非他们中有一个人先死,否则关系是撇不清了。 只见李焕仙笑嘻嘻的将请柬放在阮志五手旁,轻拍阮志五的肩膀说道:“我是会京府总捕头。无论饭庄酒肆还是青楼,只要开张,就必须孝敬我。可这‘春香院’今日开张大吉,居然敢不请我?五爷,你说我这总捕头当的窝囊不?” “嗯?” 听出了李焕仙的话外之意,阮志五突然来了兴趣,将请柬攥在手中试探道:“你是打算……清秽?” 第679章 扫黄行动(上) 扫黄,古代称之为清秽,意在‘清扫污秽’,其核心何在? 其核心看似海晏河清,实则,乃一盘愚弄众生之大棋也! 清秽旨在调控‘性’之资源,使之于普罗大众,犹如沙漠之水,遥不可及。若色情之业,光明正大,两周一解,生理所需,何需拼搏? 因而世人所疑:嫖娼违法,独包养逍遥尔? 包养,乃一对一之盟,不扰社会供需。富者自无需督励,金玉满堂,自有佳人相伴。 而嫖娼,却如燎原之火。一女百男,稳定供给,千妓倾城,地产大厦,摇摇欲坠,实为坏国之大运,乃不可承受之重。 男女之纠,性之源也。男欲炽烈,女持稀缺。彩礼与青春,皆是资源之变现。富者不屑,性非其困。而底层舔狗之辈,则饥渴难耐,对其趋之若鹜。 而男过三五之年,欲减心淡,渔戏之业,乐在其中。 华夏古之传统,礼教繁杂。而今之时代,西学东进之下,千人一面,以富为贵。万事万物,待价而沽,故而性源稀缺。尤对青年,渴而难饮,帝王将相岂会不明?此实非无解之道,奈何唯有焊固此稀缺,方能驱使贱民奋斗,保将相王侯之益。 古之驴磨,胡萝卜挂,望而不可及。性若泛滥,人无动力则躺平,仍需拼搏否? 扫黄清秽,网络涉黄直播皆违法,此意何为? 只因坐实断除此等风气,方可维护性资源之稀缺,用以警示女子:莫轻贱于人,静候金银加身,方可保富贵无忧。 综上所述,迫凡人奋斗,降低躺平之可能,此为扫黄清秽之真意。 (为了过审,只能用古文晦涩难懂的写法去借古讽今。其实要说的还有很多,但针砭时弊这东西点缀一下就好,老参的主业还是写通俗小说。在多绕一句,希望上面的话不会给各位读者造成困扰。毕竟,社会之复杂,人性之多样,非一言可蔽,还请诸位看官自行揣摩。) “咚……” 会京府城中央,是一座五层高的古典高楼。这楼,原是上任会京府尹傅天儒的产业。只是十几年前,傅天儒一家几百口子,一夜之间离奇暴毙。所以这高楼,便成了会京府的官方财产。 由于是前任府尹所留,所以城内的乡绅即使靠着极乐花大富大贵,也没人去买这死鬼的东西。不过随着何家的少爷何仲年在城内愈发的有威望后,何家便有意无意的开始让何仲山大肆收购城内房地。 所以,这五层高楼,早就成了何家的产业。 只见今日大清早的,五层高楼不知何时已经粉刷完毕。层楼叠嶂,高耸入天,气派万千。 会京府民众都是出了名的爱看热闹,故而第一时间追随着钟声来到这高楼门前。只见门前无数妙龄女子,粉黛薄纱,犹如七彩之蝶,手中锦帕紫绢不断的飞舞扇动香风。撩拨的众人是口渴难耐,恨不得在未剪彩时就冲进去消费…… “咚……” 钟声在响,鞭炮齐鸣。遮挡在高楼牌匾上的红布顺势滑落,显露此楼真身——春香院。 嗯,这么恶俗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青楼。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青楼的牌匾,而是它门前挂着的一副对联。 上联:欲海扬帆,财源滚滚床板响。 下联:床围繁荣,福禄满满裤带松。 横批:客似云来。 传说这是会京府府尹大人薛景绵亲笔题字,看来这春香院的背景了不得。不过,薛景绵这狗日的憋了一晚上就憋出一副这么烂的对子,可见此人十年寒窗读下来,依旧是水货一个。 “各位!” 只见从春香院内走出一风韵犹存的老鸨,手里掐着锦帕一顿挥舞道:“奴家初到贵宝地,久闻会京府四方英豪都是‘雄赳赳’的英雄汉。今日开张大吉,头十位贵客只要口说吉祥语,便可入内一观!” “有这等好事?” “那还等什么?我先来……祝你们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我呸!你目不识丁的,就别在这搅和了!” 围观众人大清早的就已经欲火焚身,争先恐后的堵在春香院门口,不停的唠叨着吉利话。若是不知情的人从此路过,还以为是年三十互相拜年呢! “都给我滚开!” 突然间,两名青年急不可耐的挤开人群。众人一见来人,果断像耗子见猫一般,让出路来。不让不行呀!来者,正是会京府白道的地头蛇,孙朝阳。 哦,在这里,他是会京府巡捕司的二把手,叫崔士海。 只见孙朝阳拉着一脸尴尬的田九郎来到青楼门前,一脚就踩到人家大门的门槛上,随后脸色一变,淫笑道:“我祝你们恩公如流水,早日脱离苦海,从良上岸!” “这位公子说的好!快快里面请!” 青楼老鸨是何许人?估计好过的男人比会京府的所有男丁加在一起还要多!孙朝阳只是一开口,这老鸨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花丛老手,实乃久入风月之人,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将孙朝阳与田九郎迎了进去。 就在今早,孙朝阳与田九郎被钟声吵醒。在得知是青楼开张后,这俩混小子脸都没洗,提上裤子就冲出来了。瞧这架势,是打算让会京府的乡绅老爷们给他俩刷锅了。 “呦呵!里面别有洞天呀!” 孙朝阳这辈子,逛过的窑子估计比下过的馆子还多。这一进来,就发现这青楼内部装修典雅,不光不俗,反而有那么一股子清新之味,顿时来了兴致。 “那是自然。” 老鸨十分亲昵的搂着孙朝阳的手臂,下垂的两颗木瓜在其手肘处不断摩挲道:“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春香院的姑娘,都是色艺十八番。天下四国的佳丽,聚在此地,只为有缘人。” “口气还蛮嚣张的!有没有大漠胡姬呀?少爷我就喜欢辽人那异域奇味!” “当然有!楼上楼下的姑娘们,出来接客喽!” 老鸨努着鼻子吼了一嗓子,霎时间,无数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只是片刻之际,孙朝阳与田九郎都化身流口水的莽汉子,被姑娘们包围。 “好……好好……好漂亮……好多女人呀!” 田九郎虽然已经开过荤了,但也没见过这等架势,当场语无伦次。孙朝阳反应比较快,瞧了瞧田九郎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道:“这算什么呀!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楚……卧槽!快闪!” 话还未说完,本还淫目眈眈的孙朝阳顿时脸色骤变,拉起田九郎就要跑路。为什么要跑?因为孙朝阳在二楼,看见了两位熟人! 楚国洛阳春月楼,哑巴花魁,吴琼花! 以及,春月楼的老板娘,也是这春香院的老板娘,吴骊! 第680章 扫黄行动(下) “干什么你?若不想跟着我,就自己回去与你干爹说!” 冬季会京府的早晨,很少有这么多人出来遛弯。李焕仙穿着捕快的常服,腰间挎着妖刀一马当前的走在最前面。刘聪带着昨晚活下来的十几名刀客跟在他后面,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却无法动手。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 阮志五要求刘聪带上本部人马,协助李焕仙开展‘清秽’行动。嗯,也就是扫黄。 为什么扫黄不带巡捕司的捕快?李焕仙也想呀!可他现在的总捕头身份已经名存实亡了。诚然,以前的巡捕司捕快,也不怎么搭理李焕仙。否则的话,他也不用去招募田九郎与季老头几人。 “妈的!” 看着李焕仙如此招摇的走在前头,刘聪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昨晚若不是刑凤仪捣乱,自己一定可以杀掉他,继而坐稳内部的头把交椅。 真不知道刑凤仪是怎么想的?!这李焕仙又老又丑,又喜欢到处惹是生非。要长相没长相,要本事……就算有那么一点吧。可无论怎么看,李焕仙除了时不时会露出那么一丝危险的魅力外,还真看不出哪里吸引人。 刑凤仪放着自己这么一个阮五爷的义子不选,却偏偏与李焕仙这祸害搅和在一起!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其实,刘聪在身后想什么,李焕仙自然清楚,但他不在意。首先,刘聪并不清楚刑凤仪与自己的关系,胡乱猜测也可以理解。 其二,刘聪人不如名,一点都不聪明,反而喜欢自作聪明!他真以为自己昨晚能干掉李焕仙?看似是刑凤仪拦着刘聪,不让他动手。可实际上,是刑凤仪拦着李焕仙,不让他这姐夫去杀刘聪! 李焕仙一路走来,都是尸山血海。谁敢拦路,提刀便斩! 昨夜若无刑凤仪捣乱,那刘聪与身边这十几个刀客,一个也剩不下,全得被李焕仙拿来祭刀! “怎还这么多人?” 随着一众人的胡思乱想,由李焕仙牵头的扫黄小分队总算来到春香院门前。只不过一到门口,李焕仙便有些发懵。妈的,人也太多了些。 吃饭摇号可以理解,嫖娼也要排队,这就有点夸张了。 只见前来一睹芳容的人们十分默契的排成三排纵队,队伍拉得极长,不下百人。其中,不光有会京府本地人,还有四方乡镇之人,甚至连远在百里之外的大兴城都来了不少人凑热闹。 看着这些老老少少如此不知廉耻的堵在青楼门口,李焕仙故作严厉道:“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通通闪开!” 话音一落,刘聪一脸不情愿的拔出长剑一摆,身后十几名刀客火速拔出利刃驱赶围观群众。 “干什么干什么?八哥你什么意思?” 正当众人做鸟兽散时,三名衣着华贵的乡绅少爷却拦住了刘聪,质问其到底要做什么。看几人口称‘八哥’,应该是关系匪浅。 这三位的父辈,都是靠着阮志五起家的。所以他们与阮志五的义子认识,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如今的刘聪根本说不上话,白了这三个愣头青一眼后一努嘴道:“与我理论有个屁用?现在说了算的是他!” 说罢,便将三人的注意力引到李焕仙身上。这三位,都是上茅房不会擦屁股的二世祖,平常在会京府嚣张惯了。如今一见他们八哥都说不上话,顿时来了火气,将李焕仙围在中央嚣张道:“你一身黑皮就很牛吗?连我们八哥都敢使唤?” “啪!” “八哥?还他妈鹦鹉呢!全都给我蹲下,双手抱头!” 李焕仙可没空搭理几个废柴,一巴掌带风扇了过去,三个人同时挨了李焕仙一巴掌,当场嘴角流血,一个踉跄就趴在地上,三双眼睛愤恨的望向这不给面子的李焕仙。 “敢打我们?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阮五爷对我们……” “孽子!给我闭嘴!” 正当这三个废物要摆明身份吓唬李焕仙之时,三名衣冠楚楚的乡绅员外飞也似的跑了过来,急忙勒令这三个混小子闭嘴。 这三人,都是阮志五的合伙人,一同在金国售卖极乐膏,富甲一方。李焕仙前段时日与阮志五合谋了一出万人血书的戏码,用来逼迫薛景绵让步的时候,这三位员外也是出了大力。 只见为首的赵员外一脸歉意的跑到李焕仙身前说道:“展捕头息怒,小儿无知,你这当长辈的,莫要怪罪。” “就是就是。” 陈员外也是点头哈腰的帮腔道:“这三个兔崽子之前在王都读书,前夜才回来,尚不知展兄弟的虎威,还请多多包涵。” “蒙展老弟出手,帮我们教训这三个纨绔小子,您受累了。” 老三郭员外也搭了一句,里里外外把李焕仙捧得老高,搞得李焕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在会京府内,谁不知道总捕头展望春与阮志五穿一条裤子,与何家、薛大人打得不可开交? 这三位员外都是人精,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与李焕仙撕破脸。 “呵呵!” 看着三个老的如此上路,李焕仙淡然一笑道:“这大清早的,三位员外就往青楼跑?到底是来滋阴祛火,还是说,这何家青楼,你们三个也有份?” “哎呦!展老弟说什么呢!” “莫要说笑,这玩笑话可不兴说呀!” “我们兄弟三人对五爷,对展老弟,那可是丹心一片呀!我们是来找这三个混小子的!” “对!就是来找他们的!” “刚回家就出来嫖妓,该打!带回去,家法伺候!” 说罢,三位员外急忙揪着三个儿子的耳朵,飞也似的逃离春香院的门前。 眼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真事还没办呢!李焕仙二话不说,手扶妖刀刀柄,大步流星的就要走入春香院内。 “哎呦!三哥?” “兔崽子!” 哪知李焕仙一只脚刚要踏进青楼,便见孙朝阳拉着恋恋不舍的田九郎,好似蛮牛一般的冲了出来。 一见李焕仙身着官衣,还带刀赶来,孙朝阳急忙拉住李焕仙的手臂,急不可耐的说道:“三哥,不能进呀!” “你能进我不能进?到底怎么回事?” 李焕仙有些不懂,人称‘嫖嫖乐’的孙朝阳为何是这等态度。这小子,基本上就没有他不敢逛的窑子,也没有他不敢撩的女人。怎么今日却这般的……焦躁不安? “里面!都他妈的是老熟人!” 话音一落,迎面便是一股香风裹挟杀气袭来,李焕仙一个激灵将孙朝阳与田九郎拉到身后,随即就是一掌风雷打出,与对方手掌撞到一起! “你……” “你……” 二人单掌相交,两条手臂好似面条一般纠缠在一起。此时,李焕仙才看清楚敌人的长相。果然如孙朝阳所言,是自己的老熟人。 楚国春月楼老板娘,吴骊! 只见吴骊一脸疑惑不解的望向李焕仙那苍老的脸,双眼尽是似曾相识之感。与李焕仙的左手缠在一起,手指一动,顿时触碰到李焕仙的尾指断骨,当场大惊失色道:“活见鬼了?!!!” 第681章 一方会谈 秦楚金辽,四国地域不同,民族文化也各有迥异。尤其是在菜肴上,每一国都有各国的特色。而楚国菜肴,堪称饮食文化的瑰宝,犹如饮食文化中一颗璀璨的明珠,自古以来便是吸引国内外宾客品味楚国美食的独特魅力所在。 楚菜融汇了天下各菜系之精华,遵循“以味为核心,以养为目的”的烹饪哲学,将宫廷肴馔的高雅与民间小吃的淳朴完美结合,既涉猎世界各国的名菜佳肴,又深谙天下八大菜系的精髓。博采众长,撷英集萃,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楚菜系列。 “三公子,尝尝这道狮子头,我亲手做的。” 会京府春香院高楼顶层,豪华包间内金碧辉煌。偌大的房间,不光鸟语花香,珍贵瓷器与名人字画也是井然有序的摆放在内。 十人宽的翡翠屏风伫立在窗前,将满室春风阻隔。纯金打造的百焰烛台灯火通明,将室内烘托的宛如大内寝宫。 一方圆桌摆放在室内中央,桌上珍馐美味数十道。老板娘吴骊一身薄纱彩衣,若是只看身材不顾长相,吴骊也能称得上瑶台月下仙了。 李焕仙坐在饭桌前,手中握着纯银的筷子,百无聊赖的扒了扒桌上的菜肴,食不知味。不是李焕仙嘴刁,也不是他没胃口。只是如今‘他乡遇故知’,多少有些不适应。 吴骊看着李焕仙对饭菜没什么胃口,苍老的脸也不如往昔俊美邪异。可眉宇间的气度依旧如往昔那般,闲看天下,运筹帷幄。故而平平略显丑陋的脸上展现一抹笑意道:“纵使未老先衰,可三公子淡然处事的气度,依如往昔,卓尔不群。” “打住!” 李焕仙没空听这丑女人拍马屁,单手在空中一擎问道:“在楚国混的好好的,为何来金国?” 瞧着李焕仙没兴趣叙旧,吴骊故作优雅的小口抿着楚国的佳酿打趣道:“三公子在秦国万人之上,不也是回了楚国嘛~” “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是金人。” 李焕仙此时已经把昨晚的事都串了起来。原来何家的所谓臂助,就是吴骊带领的一群楚国妓女。怪不得昨夜乱成那样也是香风不断,感情楚国有名的花魁都一股脑的进入了金国会京府。 都说孙朝阳被吓得疲软,能不软吗?他一个楚国的朝廷重犯,如今与李焕仙在金国隐姓埋名。结果新开了家青楼,里面的女人近六成都与他有染,岂能不怕? 不过有几点,李焕仙还是想不太明白。吴骊一个楚国的老鸨子,是怎么与金国人产生纠葛的?而且,昨夜护卫吴骊等人的,可是南疆的禁卫。吴骊为何又与苗人有关系?更重要的是,她们这艺伎队伍中,可是有一位武神传人! 就是那个,一招‘大莲花手’差点把李焕仙送走的那位。 这一切的一切,令李焕仙犹如深陷迷雾,无法看清前进的道路。 “呵呵!” 看着李焕仙疑惑不解,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吴骊抿嘴一笑道:“我是楚人不是金人。三公子,你我是故友,没必要防着我,我不会泄你的底。” 吴骊这厮,虽然人长得不怎样,但她好似对李焕仙有一股怪异的痴迷执念。早在听闻李焕仙葬身火海之时,明明二人八竿子打不着,可吴骊硬是关闭了楚国的春月楼,在妓院内给李焕仙披麻戴孝了七天。还悲伤无比的从南边请来了苗族巫师,给李焕仙超度了一番。 其实无论是吴骊,还是世间众生。基本上是正常的人,都认为李焕仙已经尸骨无存了。所以,方才在春香院门前认出李焕仙时,吴骊才会有那般惊恐的表情。 一个在自我认知中已经消失的人却突然出现,这不是活见鬼是什么? “你这话说得……真暖心呀!” 看着吴骊有些痴态的望着自己,李焕仙尴尬无比的应付了一句。虽然吴骊口说不会揭发自己的身份,而且看那态度,若是李焕仙肯做出点牺牲,那一切都好办了。 吴骊武功不低,仅弱李焕仙一线,是十足的暗境高手。若是能搞定她,估计也能顺便搞定其身后的武神传人为李焕仙所用。若真能如此,那李焕仙从这一刻开始,就可以不搭理阮志五了。 所有的障碍,都将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李焕仙不信呀! 原因也很简单,这年头亲爹都靠不住,李焕仙与吴骊非亲非故,无情无义无羁绊,人家吴骊凭什么帮你?就凭你李焕仙人老色衰的模样,也就芸娘那等江湖大姐大会不在乎。吴骊一个风尘中人,自然是尊奉以色侍人的。 所以说,李焕仙大概率,是不能放过这不稳定的女人。 “你与那些苗人是什么关系?” 既然不能与吴骊和平相处,自然是要想办法除掉。可若是一定要打,李焕仙还是有些犹豫。自己身边没啥战斗力,靠他一个人与吴骊比划一阵子自然没问题。若是再加上那神秘的武神传人,那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倒也不是打不过。《风雷无相》配合《混元功》,再加上无坚不摧的天狼啸月刀,只要不是何正泉那等高手,谁碰到李焕仙都得死。 只不过李焕仙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希望在成功解决奉牛村事件后,自己可以全须全有,以最佳的身体状态回归北海。毕竟在这么无休止的伤下去,他与秦若水的儿子就不用管他叫爹了,可以直接叫爷爷了! 而且李焕仙有预感,吴骊身边的高手,只怕不止一个。 “我与苗人的关系,暂时不能告诉三公子。若三公子真想知道,不如与我留宿一宵……” 吴骊故作诱惑的一翘粉舌,轻舔酒樽的外侧,一挑一拨极尽魅惑之态。双眼绽放欲望的火焰,恨不得将李焕仙马上压在胯下。 “呵呵!” 李焕仙自然感知到吴骊此时下贱的想法,厌恶的眼神飘然一闪,随后淡然一笑道:“既然你说了不算,那就让说了算的出来吧。” “嗖!” 只见李焕仙手握一粒水煮花生,看都不看就甩了出去。花生化作电流,以点破面,竟然贯穿了遮挡床头的翡翠屏风,直穿床头而去。 “好功夫。” 一声女子赞叹从那大粉銮床中传出,一个女人柳腰轻摆,一身火红锦衣出现在房内。只见该女子豆蔻年华,身材如苗疆蜿蜒的山川,挺拔,柔美。身姿婀娜,行走间如山间轻风,稳重灵动。 李焕仙这是第二次正视这个女人,此刻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这女人的脸。那张脸,的确是倾城之貌,且兼具自然灵性的魅惑,令男人望之便口干舌燥。 不过李焕仙美人见得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并未表露出多少尴尬。只不过他虽然正襟危坐,可有些迷离的双眼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态。 只见李焕仙深吸一口气后,望着那红衣苗女若有所思道:“到了今天,我才终于想明白。窦铃与你,定是血脉相连……我说的可对?天理教圣女,窦伊红。” 第682章 二方会面 旧传有诗四句夸人得意者云: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 楚国金国虽然国土相连,但在异国他乡还能遇到同乡,只能说是缘分到了挡不住。 春香院高楼顶层,吴骊本还双眸含情,想着能与李焕仙有那么一场风花雪月。哪知李焕仙一粒花生就破了吴骊的淫梦,直接把窦伊红给震了出来。 “问你个事。” 窦伊红这等美人出现,自然衬托得吴骊无地自容。李焕仙再也不用对着吴骊那张略丑平凡的脸,平淡的望向窦伊红道:“那日,江南八大豪侠于南疆许家村前围攻我,可有你的份?” “有我又如何?” 没有否认,没有承认,只有不屑与蔑视。 窦伊红并不惧怕李焕仙。毕竟昨晚交手后,已经得知其功力深浅。而且窦伊红身份尊崇,丝毫不弱于李焕仙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号,自然在气势上也不会输给李焕仙。 看着窦伊红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中,李焕仙仔细掂量了一下手边的妖刀,琢磨着是现在就撕破脸,还是先脱身去阮志五耳旁吹风? “呵呵~” 意识到自己的不屑成功的引发了李焕仙的好奇心后,窦伊红薄唇浅笑,发出有若一股柔腻似蜜糖之音,喁喁细语道:“窦铃是我姑姑,那日她亲自护卫你,我岂能动手?” “有这层关系你早点说嘛!” 李焕仙尴尬的笑了笑,抄起银筷子就夹了口桌上的楚菜品尝。要不说,这货还真是见人下菜碟。方才窦伊红没出来的时候,吴骊好说好商量,李焕仙愣是一口菜都不动。 结果如今这倾城之貌的窦伊红一现身,李焕仙竟然食指大动,对着桌上的几十道美食就开始攻略了起来,完全不在乎一旁的吴骊已经有些恼怒嫉妒。 “额……还是楚菜好吃呀!” 狠狠的扒拉了几口菜,李焕仙毫无风度的在两名女子面前打了个饱嗝,一伸手摸了摸肚子,十分满意的看向窦伊红道:“吃饱了,谈事吧,清场!” “三公子,我不会出卖你的。” 李焕仙的话外之意很显然了,他要与窦伊红秘谈。吴骊嘛,档次不够。既然你说了不算,那就不要掺和了,赶紧离场,省得本大爷放不开。 当然啦,李焕仙的真实想法是,如果谈不拢打起来的话,那打一个暗境总好过打两个。就算一时半会儿的拿不下,可全身而退也没问题。 现在李焕仙虎落平阳,几乎没什么倚仗,所以不得不多考虑一下退路。 不过他想让吴骊走,可吴骊却没兴趣离开。反而阴森森的一笑,口称什么不会出卖李焕仙。话说得很真诚,但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吴堂主,退下。” “圣女,我……属下告退。” 窦伊红知道李焕仙那点小心思,但她不在乎。一句话喝退吴骊后,窦伊红脚踩小碎步带动苗域香风行进到李焕仙身前,玉手轻展为李焕仙斟酒道:“为何假冒展望春?知不知道他在江湖中熟人很多?真的展望春在哪?” “我愿意!无所谓!被我宰了!” 窦伊红三问,李焕仙三答,二人谁也不拖泥带水,都打算直奔主题。 “杀了?看来自始至终,金国的那个展望春都是你。” 听到李焕仙干脆利落的答复,窦伊红轻眉紧蹙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后,薄唇微启道:“我们来这,是要帮金世奇收拢极乐花。你如今在会京府搅弄风云,莫不是你要祸害金国?” “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 李焕仙咂了咂嘴,白了窦伊红一眼。其实也不愿窦伊红骂他是祸害,纵观李焕仙降世后,这货无论走到哪,都差不多要翻天覆地。 靠山山倒,靠海海啸。踏地地裂,走哪哪崩。在秦国、楚国高调行事,结果搞得两个国家改朝换代。如今入了金国低调行事,结果大冬天的也能四处煽风点火,搞得会京府方圆百里,一刻太平都没有过。 基本上李焕仙就属于高强度倒霉触发体,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没有一个人能安静下来享受生活。 自己也明白自己这倒霉体质,李焕仙也不好为自己开脱什么。但如今南疆的苗人也要‘入股’会京府,只怕李焕仙的后续计划将很难进行。 好在窦伊红等人不知道李焕仙的真实目的,所以不好直接开战,这便给了李焕仙游刃有余的把握! 只见李焕仙抬手拿来两只酒杯,美酒入池,微微一笑道:“我呢~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要你们不拆穿我,我就不掺和你们的事。” 说罢,将酒杯递给窦伊红,示意饮酒约定互不侵犯。可窦伊红却是不屑一笑道:“你若还是大秦逍遥王,那这酒我一定喝。你若依旧是诗圣李焕仙,那你这话我也敢信。可你现在是南侠展望春,十足的卑劣小人。而且你与何家、阮志五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现在你说你要脱身不管这闲事?我说李大诗圣,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窦伊红没见识?” “小红你呀,与你那姑姑一样的多疑。” 李焕仙故作亲热的说了一句,当场被窦伊红一道白眼顶了回来。不过李焕仙是出了名的脸皮厚,倒也不在意被美人轻蔑。只是有意无意间的,他总是看向那遮挡床头的翡翠屏风,一只手轻按在天狼啸月刀的刀柄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不用在试探了。” 窦伊红并没有发现李焕仙此时的异样,反而还觉得李焕仙是做贼心虚不敢与自己对视。故而大气的一拍饭桌道:“你要对付何家,对付金人,随你的便。但我先把话放在这,只要你不打极乐花的主意,我们就不会与你为敌。可你若想独吞极乐花,我保你活不过明日天明!” “此话当真?” “我堂堂苗疆圣女,岂会言而无信?” 看着李焕仙还是有些不信自己,窦伊红一把抄起李焕仙手旁的酒杯,当着其面一饮而尽。李焕仙点了点头,又再次往翡翠屏风那边偷瞄一眼后,也饮下了杯中之酒。 “就这么说定了,告辞。” 话也说了,酒也喝了。虽然两边人说的话,他俩谁也不相信,但起码明面上不会撕破脸皮,故而李焕仙只能先行离场回去谋划。 “咔~” 李焕仙前脚刚迈出房屋,屋内的硕大翡翠屏风顿时裂成两半!窦伊红闻声轻摇款腰走至床头,望着脚边已经碎成八瓣的碧绿翡翠叹息道:“多好的翡翠,就这么没了。” “那小子不简单!” 话音一落,一苗族男子头戴七色彩带,一身粗衣凭空出现在房屋内。七尺粗狂的身躯,一头中长发肆意的散乱,胡茬也是乱七八糟,极其的不修边幅。只是这男子的双眼却极其深邃内敛,仿佛看不到瞳孔一般的黑洞,可以吞噬天地万物。 “师父,为何这么说?” 窦伊红极其恭敬的对男子拱手行礼,口称师父。男子的深邃双瞳含罩万物,看了看一旁碎成一地的翡翠道:“他能感应到我在这里……想必这种能力,就是传说中杀神霍山的‘真知’神力。红儿……看来,我们找到那个人。” “别逗了师父!” 看着自己师父在这言之凿凿的说着李焕仙的种种神奇,窦伊红不屑一笑,直接做到饭桌旁,抄起李焕仙用过的银筷子边吃菜边嘟囔道:“他有点功力不假,可连我都未必打得赢,又怎么可能是毁掉祖陵的‘第二杀神’?” 第683章 三方出手 晌午时分,会京府风起云涌,寒雾漫舞,烟雪朦胧,将城内远近的风光景致,都净化成梦幻般的天地。 “唰……” 这等大冬季雾天气,人们很少出门乱转。故而隆升客栈今日生意惨淡,老板娘芸娘百无聊赖之下,正在院内手持袖中剑对着院内的枯树连番点刺。 只见芸娘的袖中剑入树三寸当即拔出,节奏有序,起落轻灵,倩影周身牵起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将脚边风雪尽数吹散。 孙朝阳早前被李焕仙勒令速回客栈装死,如今已经归来多时。由于大量楚国的相好入驻会京府,搞得孙朝阳担惊受怕,也没了吃午饭的心思,干脆来到院外双手负背,一对仰望苍天、悲悯无奈的眼神与浓雾融化,扩散至远届。 “他到底是去清秽,还是去嫖娼?为何晌午饭时还不归家?” 芸娘一把袖中剑舞得密不透风,刺剑铺开,剑风道道。水泼不沾身,飞沙追落尘。刺剑沾染风雪,瞬间化雪为水,触水即清,明亮照人,好一把女子快剑。 “芸姐您也别多想,我三哥对青楼女子一向没兴趣。” 雾越聚越浓,孙朝阳也不愿继续在院外闲逛,随口答复了一句芸娘后,便要回客栈烤火。哪知他前脚刚动,只觉浓雾盖天盖地,从院外带动劲风袭来,好似要将他们吞噬在另一个烟诡云谲奇异空间里。 啥时间,芸娘瞧不见任何的院内景致。孙朝阳也听不见一切万物躁动。整片空间万籁俱寂,只有三个人心房的脉动之声。 “唰!” 芸娘当即一步排开,如柱凝固于孙朝阳身前,双眼炯炯如炬,侧左耳一颤轻抖,突然出声道:“来了就进去,我客栈敞开门做生意,从不鬼祟!” “哈哈哈哈……” 发现自己露了马脚,门外果断传来一声爽朗笑意。惊见会京府府尹薛景绵,携带二号总捕头黄世云,与薛家‘坦白从宽’四子进入客栈。 这伙人一进来,浓雾果断散去。可见方才的浓雾,定是暗境高手黄世云故作玄虚搞出来的。 “呦!原来是大人呀!” 芸娘露出职业性的笑脸对薛景绵几人行了一礼,随后脚后跟一磕孙朝阳的脚踝,示意让其说话。虽然现在他们与薛景绵等人闹得不可开交,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就算孙朝阳一万个不爽,也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薛大人一个面子。 “见过大人。” 孙朝阳一脸不情愿的对薛景绵拱了拱手,随后一个转身,便要进入客栈大厅。哪知他不想搭理薛景绵,可薛景绵却对他很感兴趣,当场一个箭步追到孙朝阳身后道:“崔老弟留步!” “大人有事?” 狗日的薛景绵!上次在山里放火差点把孙朝阳等人焚掉。若不是李焕仙百般拦着,孙朝阳那日清醒后就要去府衙砍了薛景绵。 看着孙朝阳一副牙痒痒的神情,芸娘急忙拉住随时可能暴走的孙朝阳,对着薛景绵卖着笑脸道:“有事没事也不能让大人站在外面。快,里面请。” “有劳。” 薛景绵脸皮也是够厚,芸娘只是稍微客套一下,他立马摆手示意手下随他一起进入客栈。进了客栈环顾一周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按在桌上,示意孙朝阳来取。 “啥呀?” 孙朝阳对薛景绵一行人是真的没啥好感,微微一愣后打开信封,便见是二十四两银票。李焕仙与孙朝阳一月俸禄每人十二两,两个人可不就二十四两。 不过这两位如今与薛景绵闹得很不愉快,谁也去点卯工作。而且,李焕仙还倒欠薛景绵一百两。所以,发个工资,有必要府尹大人亲自来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薛景绵十分淡然的将银票递给孙朝阳,随后有意无意间看向芸娘说道:“我与展兄、崔兄,是过命的交情。当日若无你们二人,只怕我薛某人已经葬送山匪之手。所以今日薛某前来,一是给两位兄弟送俸禄。顺便,咱们一笑泯恩仇吧!毕竟就快过年了,在闹下去,谁也过不消停。” 看着薛景绵言辞真切的话语,孙朝阳与芸娘是一个字都不信。按照这段时日薛景绵对李焕仙等人施展的手段,完全就是不死不休。若非李焕仙机智狠辣,估计他们骨灰早散光了。 所以别看薛景绵今日来客栈人模狗样的要讲和,可本质上,他还是挑衅居多。想讲和,你得与李焕仙、阮志五讲和。而且你薛景绵一个人分量不够,必须得带上何仲山一起。 况且,今日李焕仙带刀出勤清秽,这么大的事情,会京府人尽皆知,你堂堂府尹大人会不知道?你偏偏趁着李焕仙不在的时候,来假惺惺的找孙朝阳,找芸娘来讲和,这谁能信得过? “大人要讲和,我们兄弟求之不得。不过,这事您得找他谈。” 孙朝阳鼻孔朝天,话说的很柔和,但表情甚是嚣张跋扈,气得黄世云身后的薛家四子恨不得马上拔剑与他比划一番。 不过孙朝阳是从未将那四块料放在眼中过,若不是李焕仙这段时日苦口婆心的拦着,就算孙朝阳不收拾薛景绵,砍不过黄世云,也会背地里敲这薛家四子的闷棍。 毕竟孙朝阳与他们都属于纨绔子弟,一身极其相似的气质,令他们互看不顺眼。不过,若是在这么闹下去……估计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只见孙朝阳厚着脸皮将银票收起,可还未等他收入囊中,芸娘在一旁眼疾手快的便抢了过来,随后恶狠狠的一瞪孙朝阳,示意这混小子闭嘴后,将银票重新推回到薛景绵手边道:“望春最常说的话,便是无功不受禄。这段时日,他们兄弟二人虽对大金尽忠,对会京府百姓尽责,但并未尽全力。所以这饷银,大人还是拿回去吧。” “哎呀!老板娘果然名不虚传,巾帼不让须眉。这份眼界气派,怪不得杜彪对你情有独钟,我那展捕头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本想着借口李焕仙与孙朝阳吃空饷,上报朝堂泼点脏水。就算要不了二人的命,也可以将二人彻底革职。毕竟这俩货虽然不点卯不争权,可依旧站着两个坑位。若是能将他俩的官身拔除,那接下来薛景绵的阴招便会接踵而至。 可惜,这点把戏能忽悠得了孙朝阳,但忽悠不住见多识广的芸娘。 李焕仙现在是不干活不领工资,光请病假,朝堂吏部短期也拿他没办法。可他若是领了饷银,那薛景绵能说的就多了。 职场上司恶心人的手段,无非就是那几招。一者,给你穿小鞋使绊子,故意给你制造工作难度。二者,抓住你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玩命的在这上面说事。三者,给你竖大旗,立道德标准,借此对你进行压榨。比如——‘996福报’。 “大人说笑了,我一个寡妇,哪有什么气派?那些都是闲话传言,大人若是连那些话都信,没准明年就得给我立贞节牌坊了。” 芸娘好歹也算会京府有名的地头蛇,不好不给薛景绵这府尹大人面子,只能抿嘴一笑,与其打趣几句。 哪知这话一出,薛景绵好似真的有此意,当场一拍桌子义正言辞道:“芸娘在会京府仗义助人,本官未上任前,便多有耳闻。如今,城内妓寨林立,更有青楼大张旗鼓的淫染我会京府总捕头!依本官看,应当在这会京府内,树立女子榜样,警醒世人!” 第684章 四方合谋 晌午浓雾不断,搞得李焕仙心情很差。不过若将操蛋的心情归功于浓雾气候,那就有些小题大做了。 从春香院出来后,李焕仙晃晃悠悠的在会京府街巷中闲逛了起来。如今,吴骊与窦伊红带着苗人杀入会京府,剑指极乐花。 虽然窦伊红没有挑明,但李焕仙早就推测出来了。金世奇一定是与窦伊红做了交易,要么辅佐何仲山夺花,要么做掉何仲山与阮志五夺花。 总之,极乐花她们要定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李焕仙完全没必要与窦伊红等人起冲突。他只需要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就等着这群花贩互撕就好。什么阮志五、何仲山、薛景绵等等,他都可以不用在站队了。 嗯,原本在春香院顶楼包房内,李焕仙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不行了。因为他在包房中,不光见到了吴骊与窦伊红。隐约间,他还能感应到一股极强的战意。 那是一股类似百战不悔的铁血之气,是习武成痴之人日积月累下的气场。在春香院顶层中,李焕仙有意释放出一丝嗜杀之气,马上就被那股战意冲散。 李焕仙知道,房间中有一名超级武人存在。可李焕仙,却感应不到他。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不是暗境武人,而是化境! 妈的! 绝世高手隐藏在房间内,自己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简单与窦伊红做个口头约定后,便第一时间跑路了。 如今,化境武人进入金国。杀神谷一战,几乎将世间的超级高手都变成了废人。如今那群老不死的也不知道躲去哪里疗伤,剩下李焕仙一个暗境小成的‘蝼蚁’,如何与世间可能仅剩的化境武者对敌? 都说人家窦伊红轻蔑他李焕仙,当然可以轻蔑了!若换全盛时期的忍无生在李焕仙身边,那李焕仙还会这么好脾气吗?估计这时候,早就杀入金国王都,把金世奇与他大哥金世仪全砍了。 “化境啊……难办呐!” 李焕仙有些不甘心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后,便转入正一堂医馆。一进去,便看见刑凤仪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柜台百无聊赖的翻着话本小说,嗯,就是李焕英写的那本。 “老头出诊了?” 李焕仙冷着脸走到柜台前问了一句,刑凤仪懒得搭理李焕仙,冲着后堂一努嘴后,便继续翻着话本。看来刑一鸣没出去,李焕仙咂了咂嘴不紧不慢的便走入后堂。 “嗯?你怎么在这?” 刚撩开后堂的黑布门帘,李焕仙便赶紧关好后门,随后看着面前的刑一鸣与他的病人问了一嘴。 只见,阮志五家的老二廖威,鼻青脸肿的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药浴桶中,脸色呈土黄色,黄豆粒大小的汗珠不断从其周身逼出。 这是在戒毒! 廖威瘦的像个麻杆一样,一张嘴,一口烂牙连带着牙龈都是又黑又烂,可见吸食极乐花已经很多年了。按理说,在卫生条件匮乏的古代世界,一旦沾染鸦片,想戒掉那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可廖威不光想戒,还真的付诸行动。但中药戒毒,翻来覆去就那几招,而且基本上也没啥用。在中医的角度讲,毒花之邪,侵入凡胎,宛如幽冥之火,灼烧脾肾之阴。阴阳失衡,气血两虚,蒙蔽灵台,脑府受损。 我给大家翻译一下,就是说,吸毒吸多了,脑袋就不灵光了,离死不远了。 而欲解此毒,需调和阴阳,如调和日月之光,使万物得其滋养。通达心窍,如疏通江河之流,使舟楫得以畅行。 就是说,中医戒毒,除了喝药外,还要想办法令吸毒者开窍,让其脑袋灵光。 所以刑一鸣的特色戒毒方法,除了给吸毒者开药外,还经常搞药浴让吸毒者进去泡。嗯,估计是打算让那些毒虫的脑子进些水,稀释一下毒液吧? “再抽下去,你肯定见不到十五的月亮。” 刑一鸣施针在廖威脑后扎了几下,将其体内的毒气又逼迫了几分,令廖威痛苦无比。戒断中的廖威,只觉身体忽冷忽热,好似千百万只蚂蚁在身体中爬行一般,又疼又痒,耳边也间断性的耳鸣,令其苦不堪言。 “我死前,肯定先让阮志五死!” 待刑一鸣将银针尽数拔除后,廖威总算舒服了一些,双眼冷视一旁摆弄药壶的李焕仙说了一句。 哪知李焕仙听闻此言,当即不屑一笑道:“真这么有本事,你就不会等到我来后才敢动手了。” “无论你来不来,我都没打算让阮志五活过今年!” 廖威,阮志五第二义子,跟在阮志五身边五六年,堪称半个智囊,半个试膏人。除了给阮志五出谋划策外,还经常试抽最新款的极乐膏。若非如此,他又怎能被毒花搞成这样? “行了,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你无需在试探我。” 李焕仙不耐烦的打断了廖威的话,随后帮着刑一鸣收拾起了银针说道:“昨晚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你除掉杜彪、刘聪,我拱火阮志五与何家吗?为何不履约?” “杜彪精得很!他并没有主动下场,而是叫郭奇峰三人代劳。刘聪一个傻子,杀不杀无所谓。倒是展捕头你,拱火拱到青楼里去了?” 对于李焕仙今日去春香院快活的事,估计会京府已经传遍了。毕竟这小子穿着官服,提着刀恶狠狠的杀了过去,结果进去后待了一上午才出来。 估计都得有人说,展捕头不是去清秽的,而是进去给那些姑娘们检查身体去了。 “你别他妈与我说这些没用的!我问你,何家花田找到了吗?你当初打着保票说能找出何家花田,我才答应与你合作的!若是年前在找不到花田让他们打起来,那我看呀,你我的合作也没必要下去了。” 李焕仙早就由刑一鸣牵头,与廖威搭上了线了。本想着借着廖威的手,在阮志五内部搅弄一番,顺便搞清楚何家的花田在哪。而廖威也想着让李焕仙尽快拱火,让阮志五与何仲山打得不可开交,他好趁机报复上位。 二人一开始还算一拍即合,可折腾了快两个半月了,依旧寸土无功。 看着李焕仙有些恼火自己办事不力,廖威厌恶的瞪了其一眼后说道:“傅生那里我查过,他应该不知道。估计整个会京府内,除了何仲山自己外,便只有府尹薛景绵知道。所以你要找何家花田,只怕还要从薛景绵身上下手。” “下个屁手!那狗官现在见到我就躲,生怕我砍了他!” 李焕仙也知道得从薛景绵身上下手,可二人现在视若水火,根本无法打照面。 “大的不接招,那就从小的那里动手。你猜猜,前日我在庄园厨房内,见到了什么?” 廖威说着说着,脸上竟然多了一抹淫笑,配合他那吸毒过多而无法挂相的瘦脸,显得极其猥琐。 李焕仙皱着眉一摆手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呵呵~” 看着李焕仙有些不耐烦,廖威淫笑一声道:“阮志五的确是个废人!他那侍妾冰儿,单凭他一个,哪能喂得饱?” 第685章 安抚一下 晌午一过,会京府中的雾气渐渐散尽,城内重新恢复清明。天地之道便是如此,无论多少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到了最后,依旧会沉淀如斯。 隆升客栈大厅内,芸娘与孙朝阳总算应付走了难缠的薛景绵一行人。待人前脚刚走,孙朝阳后脚就咧咧道:“这狗日的来这嘚瑟一通,到底是要干啥?” “干啥?你是猪吗?你与你三哥前脚刚去逛窑子,薛景绵后脚就跟来,摆明了是挑拨离间!” 芸娘好像被薛景绵那通‘贞节牌坊’之语气得不轻,欲要把怒火发泄到孙朝阳头上。这小子一看势头不对劲,赶紧耷拉着脑袋就要逃跑。哪知芸娘却第一时间拦住孙朝阳,秀手大力一摆,便将孙朝阳按在椅子上问道:“大清早的,为什么要去逛窑子?!” “额,芸姐,弟弟我正值壮年,撇家舍业的……寂寞嘛!” 孙朝阳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嘟囔了一句。芸娘一听,这小子是摆明了蒙自己,立刻恼火道:“寂寞?那以前为什么不去?难道是以前不寂寞?” “不!” 孙朝阳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眼见芸娘即将爆发,估计自己也躲不过去,反而大咧咧的说道:“以前不去,是因为既寂寞又穷。” “你……你他妈真没救了!” 芸娘真是拿孙朝阳这混小子没办法,就因为他与李焕仙去了一趟青楼,结果搞得薛景绵拿到了话柄,直接找上门来,要拿芸娘这贞节牌坊说事。 老实说,芸娘一个混江湖的,倒也不太在乎贞节牌坊是不是真的立起来。可薛景绵这厮,明摆着是癞蛤蟆趴脚面,他不咬人但膈应人呀! 若是给芸娘立起了贞节牌坊,那李焕仙现在与她搞在一起,会京府人尽皆知之下,估计他俩就算不被乡公所浸猪笼,也要被广大群众在身后指指点点,痛骂‘狗男女’! 更重要的是,李焕仙可是八品巡捕,是官不是吏。若是私德出现问题,那薛景绵就可以大书特书。到了那时候,估计阮志五就算手眼通天,那朝堂也没人会保这德行有亏的总捕头了。 “怎么了?我才刚进院就听见你俩在这吵闹。” 正当芸娘火烧眉毛之时,李焕仙恰逢归来。一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劲,芸娘那俏脸恼怒的通红,孙朝阳无精打采,虽然今日没嫖成,但也是一身精气神颇为不振。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眼见李焕仙归来,芸娘负气的吼了一嗓子,便转过身去懒得搭理他。李焕仙也看出来事情不对头,与孙朝阳对视一眼后当即怒道:“你小子又做了什么?” “哎?可不关我的事,是咱们那位薛大人不干正事光恶心人。” “哦,就这点事呀!” 听明白了薛景绵的下作计俩,李焕仙丝毫不在意,大咧咧的坐在芸娘身前,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下美人的手指说道:“折腾一小天,我有些饿了,给我煮碗面。” “滚!” 芸娘骂了一句,一甩李焕仙那在桌下使坏的手,大声骂道:“家里做好了三菜一汤你不吃,偏要去外面吃下水?!滚到窑子里吃去,老娘这不伺候你!” 看着芸娘妒火中烧,李焕仙倒不觉得这女人小题大做。因为芸娘的怒中,既表达了此时的心情,也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老话常说,心情要留给懂你的人,感情要留给爱你的人。要珍惜对你使小性子的人,因为只有真正在意你的人,才会这般忘乎所以。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眼见芸娘火大的不得了,李焕仙浅言带笑轻吐一声道:“你生气的样子,眉宇一收一放,好似那出水芙蓉,不可方物。那些世俗繁花,虽然艳丽,却唯独缺芙蓉的大气与坚韧,不能与你同日而比。” “哼!就好捡好听的说!” 一句诗佛的《西宫秋怨》,虽然有些媚俗,但对付女人的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芸娘虽然还是心中有火,但已经消了一大半。 与气头上的女人沟通,讲道理是没用的。该哄就得哄,反正是自己的娘们儿,你不哄难道要家暴吗? “好啦!” 看着芸娘的态度缓和了一些,李焕仙继续安抚道:“薛景绵那厮,就是头猪。很快,我就让他知道,努着鼻子乱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猪这种东西,你不用跟他谈思想,因为他关心的只是饲料。 薛景绵要的,就是高官厚禄。可这货没兴趣脚踏实地的为国为民,反而就是一个‘舔’字贯穿始终。舔谁?谁能当皇帝,他他妈就舔谁! 想快速升官发财,那从龙之功是最简洁有效的方法之一。只要薛景绵帮助金世奇搞定极乐花的归属权,那么金世奇一旦登基,薛景绵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兔崽子,我问你。” 看着芸娘安抚的差不多了,李焕仙绝心开始对薛景绵那恶心人的贱货进行反击,用手一指孙朝阳问道:“来了金国这么久了,可有看好的姑娘?” “三哥你啥意思?大丈夫不立业,何以成家?我可没想这么早就娶妻生……” “拉倒吧老弟!” 未等孙朝阳说完话,李焕仙便将其那些没营养的话堵住。如今混到他们哥俩这德行,就不要想什么立业的问题了。李焕仙一个天下一等一的头号反贼,走到哪都是人厌狗嫌。若是不顾身份出去吼一嗓子:我是李焕仙,那估计就算去排污司倒夜香的工作都混不到。 而孙朝阳是楚国头号通缉犯,作为护花使臣来金国,结果花折了,他也回不去家,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虽然人长的帅气洒脱,一身纨绔之气衬托始终,可若想找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成亲,估计也是没可能的。 不过给孙朝阳娶媳妇这事,倒也不用着急。可今日李焕仙与孙朝阳去新开的春香院一通搅和,已经露了相。虽说与窦伊红、吴骊达成口头约定,但难保那两个贱人不会过河拆桥。 万一把这俩倒霉蛋的身份泄露出去,那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李焕仙决定玩一手雾里看花。 什么意思?给孙朝阳安排几场相亲,最好闹得人尽皆知的那种。让所有人都知道,副捕头崔士海春心难耐。让何家与薛景绵摸不着头脑,让窦伊红与吴骊认为李焕仙与孙朝阳二人只想安稳过日子,无心争权夺势! “芸娘~” 只见李焕仙笑着一拉芸娘的手,也不管芸娘一脸的不情愿,轻抚其手掌说道:“我这兄弟,也二十出头了,如今漂泊江湖,整日在外瞎跑,我这做兄长的,实在看不下去。你在会京府人脉广,见识多。不如……给他说门亲事?” 第686章 相亲闹剧(上) 相亲,古称“会面议婚”。自古以来,便是婚嫁习俗中的一环,承载着两姓之好,结百年之缘的愿景。虽历朝历代,其形式或有细微差别,然其本质,始终未改——旨在为男女双方搭建相识之桥,共谋佳缘。 古时,相亲之事,往往不涉当事人,而由父母长辈代为操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训,以家族之利益为先,婚姻之决定,多由长辈包办。 然而,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如集市、庙会等,男女双方虽不能直接交流,却可在媒人或父母的陪同下,进行所谓的“会面”。这些场合,犹如古代的社交平台,为男女双方提供了难得的观察机会,虽不能言语交流,却能从对方的举止、容貌中,窥得一二。 然而,看似美好的会面,那一幕幕精心编织的相遇,它们如同夜空中精心安排的星辰,看似偶然,实则深藏玄机。 这些相遇的光芒,往往被一层层无形的滤镜所过滤,这些滤镜,是社会的刻板标准,是世俗的偏见与等级观念,它们将人群划分,如同将星辰分类,按照既定的规则,分出三六九等。 在前世世界中,人们将相亲中的既定规则,取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称谓——相亲鄙视链。 会京府每逢初一十五,百货云集,谓之庙会。不是僧庙的庙,而是集会的会。四方乡镇的商贩会齐聚会京府城,携带大量的商品与小吃来到城中贩卖。 一时间,会京府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集市的喧嚣与庙会的热闹,为会京府增添了几分烟火气,也让这一常年处于勾心斗角的死城,多了几分生动与趣味。 “姐姐!我真的没兴趣相亲!” 走在喧嚣的街道中,孙朝阳难得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丝绸褒衣儒服,显得器宇轩昂。尤其手摇着一柄画工精致的扇子,确实潇洒至极。 人说男女在一起生活久了,会愈长愈像。李焕仙与孙朝阳有四分神似,芸娘如今与李焕仙生活在一起,与孙朝阳肩并肩走在一起,成熟的面孔与孙朝阳那略嫩朝气的侧脸,倒有些像姐弟俩。 “你少废话!” 没搭理不情愿的孙朝阳,芸娘大步排开,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反而一副江湖大姐大的气派,走在前方开路道:“赶着上坟吗?都给老娘让出条路来!” 她这一嗓子吼出来,真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聚集的商贩与游客都是会京府四方人士,哪里会不知道这脾气暴躁的寡妇?赶紧第一时间让出道路,生怕沾染到这寡妇身上的霉运。 而芸娘这么多年,在会京府因为寡妇的身份已经被人戳脊梁骨多少年了,早就见怪不怪。可孙朝阳被连带着鄙视,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跟在其后面。 “就是这了!” 二人无视众人的异样之光,来到会京府城东的‘百鹊桥’饭庄。顾名思义,这饭庄只接待成对的男女,很少接散客。尤其是今日这等庙会时节,更是客似云来,人满为患。 好在芸娘有些江湖地位,拉着孙朝阳硬让掌柜的腾出一方雅间,用以相亲。 “你坐好!” 看着孙朝阳无精打采的样子,芸娘提高嗓门对其交代道:“我今天,把十里八乡的俏丫头都约了过来。你像点样子,主要就是拿自己是会京府副捕头说事,千万别说你以前的旧事,也别提与薛景绵等人的不合……” “行了行了!芸姐你比我三哥还唠叨!就报喜不报忧呗,我懂!” 孙朝阳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随后纸扇一开,示意芸娘开始。 芸娘白了其一眼,随后离开雅间。约莫一盏茶的光景,一妙龄女子就随芸娘走入房中。 “小女子见过……孙大海?” 还未等孙朝阳故作矜持的装腔作势,姑娘一进门就愣在原地。芸娘看了看二人大眼对小眼的表情,当场眼前一黑,恨不得把孙朝阳生吞活剥。 只见孙朝阳极其尴尬的对那姑娘一咧嘴道:“阿娟……我……” “啪!” 一声耳光脆响响彻饭庄内外,只见女子红着眼睛大声骂道:“你不是说你去了仙界修仙吗?!” 骂了一通孙朝阳后,女子恶狠狠的一瞪芸娘,便拂袖离去。不过在走前,也顺便问候了一下芸娘——不长眼的烂寡妇。 “这……怎么回事?” 芸娘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句,当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孙朝阳揉了揉发麻的侧脸,无所谓的说道:“跑江湖嘛……自然要背点风流债。” “算了!” 都是江湖中人,芸娘也懒得管孙朝阳以前的荒唐事。只要以后安分守己就好,反正今天来赴约见面的姑娘不少,孙朝阳才来金国几天,真有本事的话,你就都得罪个遍让老娘瞧瞧! 片刻后,又一名少女被领入房中。该少女豆蔻年华,矜持含羞,引袄攘袖抿嘴带动徐徐香风而入。 “咦?孙小朝?” “额……阿娟……你好吗?” “啪!” 旧事重演,孙朝阳左右脸终于对称了。只见少女浑身气的发抖道:“你不是说你去了九幽给我采摘幽冥花吗?一去小半年,现在是活着回来了?” 说罢,狠狠的瞪了芸娘一眼,气愤离去。 “开什么玩笑?我就不信下一个你还认识?!” 芸娘有些不信邪,估计也是懒得问这些烂事情,扭头就出去再给孙朝阳物色姑娘。 “孙隼笋?你不是说你去了天雪极巅找寻长生之道吗?为什么会在会京府?” “额……阿娟,你听我解释……” “啪!” “还真他妈邪门……” 又一名姑娘进来,丢下一巴掌离去。芸娘无可奈何之下,对孙朝阳竖起大拇指,便再次为其领入一姑娘。 “孙小宝!” 这回的姑娘莺啼婉转,一看清孙朝阳的脸,便一个猛子扑入怀中,异常兴奋的说道:“你去年说你是深海龙宫三太子,我还以为你骗我。但今年我坠入河中依旧生龙活虎后才知道,原来人真的能在水里生活很久呀!” “姑娘姑娘,你先别激动,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芸娘一看这姑娘表面温文尔雅,可说话却如此的不过脑袋,当场便将犹如连体婴儿的二人分开,连哄带吓唬的将这姑娘赶了出去。 不赶走还了得?孙朝阳骗她是龙族三太子的鬼话都能信,摆明了这姑娘是脑子有病。李焕仙让芸娘给孙朝阳找个正常姑娘,可没说让她找个傻子。 “阿娟……不要走……共去深海呀……” 望着姑娘被芸娘轰走,孙朝阳故作悲切长情之态嚎了一嗓子。待芸娘返回后,只见孙朝阳十分得意的一晃纸扇, 模样十分欠揍的说道:“姐,下一个?” 第687章 相亲闹剧(下) 不知何时,那句“合两姓之好”,已不再是因“心动”与“深爱”,而是成了条件的较量、标准的衡量。 贫者寻富,富者求更富,仿佛婚姻成了一场人生跃升的捷径。寻常男子,渴望以姻缘弥补自身与家境的不足,希冀觅得一位才貌双全的佳人,以婚姻为舟,渡过生活的波涛。 而那些才貌俱佳的女子,亦在寻觅,她们心中的如意郎君,不仅要外貌相配,更需财富为基,以抵御生活的风雨。毕竟,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若非富者,何以安身立命? 没钱的想找个有钱的,有钱的想找个更有钱的。自身条件与家境一般的男人,想找个各方面都不差的女人,想凭借婚姻实现人生跨越。 而各方面都不差的女人,都想找个外貌配得上她,金钱上还能给其兜底的男人。毕竟,若是不找个有钱人,那她一个月工资三四千块要怎么活? 然而,那些凭借一己之力,于世间闯荡出一番天地的男子们,见识广博,历经磨难,故而心思缜密,眼光独到。他们所求,乃是一位能在各个方面与之匹敌的女子,共同成长,互补所短。 而会赚钱又会持家的女人虽然是凤毛麟角,可依旧存在。但这种女人的内心异常强大,她们知道世道的艰辛,与独自打拼的孤寂。所以,她们会强忍着苦水在心中默默盘算,面前这么多优秀的男人,哪一个才能带给自己最多的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婚姻的圣洁被商业的算计所取代,一些清醒者,只能感叹:罢了,心累,毁灭吧。 在这场名为“婚姻”的交易中,人们应该重新审视警醒:当感情与人品被抛诸脑后,那剩下的,是否还有婚姻的真谛? 会京府城东的‘百鹊桥’饭庄,一楼偏阁门前,五六名衣冠楚楚的少年郎十分守规矩的排好长龙,等待屋内佳人的呼唤见面。 嗯,还是相亲,这事还没完呢! 古人成亲较早,早的十五六岁,晚的也很少超过二十二岁。当然,这是对男子而言。女子嘛,十八岁还没嫁人,基本上就属于老姑娘了。 只见偏阁屋内,一代名医刑一鸣捋着银白的山羊胡,三角眼斜视门前,一拍桌子道:“九十八号,进来。” “咯吱~” 话音一落,一名男子便即可不耐的推门而入。一进屋,先是给刑一鸣行礼道:“小生大兴城儒生方可,见过刑先生,邢姑娘。” “嗯,读书人懂礼数,坐吧。” 刑一鸣故作长辈慈祥之状,对一旁闷闷不乐的刑凤仪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二人交谈。 只见刑凤仪一脸的傲然骄态,虽然打扮的灵秀慧中,可态度却是相当的不屑与不情愿。为何如此?毕竟大清早的就叫人从被窝里薅起来,然后莫名其妙的出来相亲,换成谁都会不爽。 是的,他妈的那是相当不爽了!!! “儒生?家境如何?本小姐虽不是金枝玉叶,但也没过过穷日子。若想让我随你吃糠咽菜,那肯定是做不到!” 刑凤仪眼带玩味的说了一句,当场叫那儒生秀才有些下不来台。若是旁人这般歧视读书人,只怕这儒生扭头就走。毕竟古代的读书人,多少都有些傲骨。 可是,架不住刑凤仪真的水灵诱人呀! 只见儒生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道:“大道虽远,亦然可求。小生虽家境贫寒,但志向高远。诗圣李焕仙有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行了吧你!” 不提李焕仙还好,一提李焕仙,刑一鸣与刑凤仪这爷俩便不约而同的一皱眉。只见刑凤仪一摆手道:“说这些没味道的话作甚?我劝你少读他的诗,老老实实种田务农吧!还学李焕仙?他如今都得吃软饭,靠别人养!” “你……好一个没家教的粗鄙村妇!” 李焕仙如今虽然声名狼藉,但在天下文人眼中,依旧是文坛至尊。抛开人品与他那一屁股的烂事情不谈,天下学子对李焕仙的敬仰一点都不弱于老神棍邱莫闲。 只见这儒生也是在气头上,直接骂了一句。哪知刑凤仪还未发火,刑一鸣那老头当场就一杯茶水泼了过去道:“你会不会说话?我们骂李焕仙如何?就算他在场,我们也照骂不误!给老子滚!再不滚小心我毒死你!” “粗鄙!” 儒生气愤之下,拂袖离去。剩下刑一鸣无奈的咂嘴道:“徒弟呀!这都快见百人了,你就一个称心如意的都没有?虽然这儒生脾气大,而且舞文弄墨确实也没啥出息,与你那姐夫一个德行,但……” “师父呀!您就饶了我吧!就算我不嫁人,也不影响我给您养老送终!” “呸呸呸!你师父我正值壮年,说什么‘送终’的晦气话!” “得得得!今天我累了,回去补觉先!至于您嘛……嘿嘿!我看这附近的半老徐娘也来凑热闹,要不您考虑一下给自己娶个二房?” 说罢,还未等刑一鸣发作,刑凤仪便一个鹞子翻身从窗口飞遁至室外。 “嗯,真热闹呀!” 到了人来人往的庙会街,刑凤仪总算恢复了青春少女的活泼,一步三颠的在街上闲逛。不是这边买根糖葫芦,就是那边吃一口油炸臭豆腐,玩得不亦乐乎。 “小娟?” “牛叔?” 正当刑凤仪玩得开心之时,迎面便见奉牛村铃医推着药车在庙会中采购。见到正在闲逛的刑凤仪后,铃医笑着打趣道:“这等时节,你一个小丫头为何不去饭庄会面,怎么还在外面闲逛?” “叔,您怎么与我师父一个德行,放过我好不好?” 刑凤仪咬着冰糖葫芦,满脸酸气的说了一句,随后看向铃医的药车中并没有药品,反而都是一些祭祀用的纸钱元宝,故而疑惑道:“牛叔,今天怎么不贩药了?” “村子重建好了,我们打算祭奠亡魂。” 只见铃医眉宇间闪过一抹哀伤之怨,随后轻摇腰间铃铛,孙朝阳便大包小包的扛着两匹纸扎马走了过来。 “哎?你咋在这?” 看着孙朝阳在帮忙搬东西,刑凤仪便问了一嘴。二人也算老相识,之前孙朝阳等人在医馆住过几天,而且都是年轻人,都是喜动不喜静的那种。 “别提了!总之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撞见牛大哥在采买,就帮帮手呗!” 孙朝阳懒得提自己被芸娘强拉着相亲的倒霉事,撇着嘴就说了一句,随后将纸扎祭祀之物放好。 “凤仪!” 这庙会人山人海,孙朝阳、刑凤仪、铃医三人大包小包推着车就已经很拥挤。没成想,阮志五的干儿子,老八刘聪竟然也风风火火的赶来。 一见刑凤仪居然与孙朝阳搞在一起,当场大怒道:“你是不是疯了?展望春你护着,庙会还与崔士海这等废物聚在一起?” “你妈的!说谁废物呢?!” 孙朝阳这辈子,除了在李焕仙面前会眉眼高低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趾高气昂。一见刘聪来者不善,当场一摆手示意让铃医先走,自己则是指着刘聪的鼻子骂道:“你在这嘚瑟什么?有本事跟爷爷我单练?!前天晚上在冰湖就想收拾你了!” “冰湖那晚你也有份?” 孙朝阳一冲动起来,直接说漏了嘴。刘聪反应过来后当场大怒,怒视刑凤仪道:“这崔士海是个什么东西?他还不如展望春!虽然展望春又老又丑又没钱,可起码他身中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他呢?凤仪!小娟!!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世界吧!” “大聪明你有完没完?姑奶奶是出来逛街偶然碰到他的!况且我找谁关你屁事?你要是真有心,就离开阮志五,从此不卖极乐花!若是做不到,就别他妈烦我!” 兴许是与李焕仙、孙朝阳二人接触多了,刑凤仪也变得嘴里挂啷当,火气一上来,丝毫不给‘八哥’面子,当场喷了刘聪一脸唾沫。 “哎?” 解释也解释清楚了,骂也骂完了。刑凤仪示威性的一把抱住孙朝阳的手臂,冷着脸便带着孙朝阳挤开人群离去。 这等亲昵不顾闲言碎语的举动,不光令刘聪嫉妒难耐,更是让孙朝阳颇为错愕道:“走就走,拉我手干什么?对了,他为什么叫你小娟?” “老娘以前叫陈娟,拜了师父后改的名!” 正在气头上的刑凤仪不想过多的解释,简要之下,一句话带过。哪知孙朝阳听到‘陈娟’二字后,顿时笑得好似招财猫一般说道:“绢……我就喜欢名字里带‘绢’的!” 这对青年男女,相互依偎走在街道中。 白云伴夕阳,绚丽点苍穹。在夕阳的映照下,会京府上空的片片白云被渲染上金粉色,绚丽多彩。多彩云朵随风飘扬,万丈霞光变幻流转,将瑰丽的色彩渲染到极致,震撼而唯美。 也许,这对同样疲惫与寂寞的灵魂,都在寻找那片未曾被世俗沾染的净土。渴望回归,来自人性中最初的纯粹与美好吧? 第688章 活 祭(一) 清晨雾浓,在冬季略有湿寒。 重建后的奉牛村,依河畔而居,上游一里处即是‘奉牛冢’。 嗯,这里是奉牛村的祖坟。 不过最近,这里多了六十几座新坟。冻土覆盖白雪,将那些葬身火海的村民们掩盖于下。寒风呼啸而过,有若冤魂的呐喊之音。 自从得了李焕仙的几枚金叶子,奉牛村重建后焕然一新。从原先的土坯草屋,尽数换成瓦房遮头。而金叶价值连城,寥寥数枚,竟换得白银五万。这么多钱,盖房子肯定是花不了。还给李焕仙,他也没脸要。故而除了建设新房外,奉牛村还将剩余银钱用以修缮祖坟。 只见奉牛村墓园占地有亩,坐西山向着冰湖,四周筑石墙围绕,树堂六合院建筑,必须进祠堂沿石阶而上三百步才看见祖坟,倒也气派。 “武曲水来发众房,世代为官近帝王。武曲水去血死光,男女离乡走外邦。先人骨未净,瑞雪先盖棺。此乃‘蟾蜍吞月’之局,有气吞山河之姿,未来此村必有三十年大运。定出人杰,权势滔天,富可敌国!” 墓园外,倾国倾城的窦伊红一身朴素布衣,与一中年粗犷男人有若鬼魅,竟然出现在奉牛村墓园内。男人望着四周山脉,在墓园内外来回走踱测量,对推演出的墓穴格局啧啧称奇。 “太夸张了吧?” 听着男子的赞叹之语,窦伊红万分不屑道:“师父,我听何仲年说,阮志五就是出自奉牛村。若我们破坏此村风水格局,是不是可以加快夺花进程?” “放肆!” 一听窦伊红在这大言不惭的要刨别人祖坟,男子当场大怒道:“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堪舆之术,乃窥见天机,旨在助人趋凶化吉,转危为安,哪有败人祖坟的道理?若再敢这般口无遮拦,就滚回南疆闭关去!” “师父呀~” 看到师父生气了,窦伊红急忙拉住男人的手臂撒娇道:“咱们不也是为了苗人的百年基业吗?况且那阮志五贩售极乐花,祸国殃民,无恶不作,跟他还客气什么?最好败其祖坟,明天就让他死翘翘才大快人心!” “这种缺德事不能做!况且此地理只有区区三十年灵动,迟早会转衰败运,去应那血光之灾。你随为师好生修炼,一旦破了化境,人世间百年光景也不过是过往云烟。” 中年男子一脸的泱泱决绝,颇有悲怆闵人之心。与见到好处就钻的窦伊红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行行行!” 看着师父不肯让自己肆意妄为,窦伊红颇为不情愿的开口道:“您是大善人,大圣人,徒儿是真小人还不行吗?他们就要来了,您回避一下吧?” “嗯,他们已经到了百丈开外。你能听得到,可见你在江南并未荒废武学。” 男子很满意窦伊红的听力,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之色后,便呈鱼跃之姿,瞬间从奉牛村祖坟高处纵身飞下,直入万丈深渊不见踪迹。 “窦姑娘!” 中年男子刚刚纵身消失,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贵公子便接踵而至。只见他孤身一人,头系锦带,腰挂佩环金玉,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境富贵一般。 在会京府,阮志五的干儿子们都没这么浮夸,只有农户出身的何氏子弟才会到处标榜自己是有钱人。所以,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家老三,何仲年。 嗯,就是前段时日刚中了武举就被孙朝阳一顿收拾的那位。 只见何仲年一脸谄媚痴态,丝毫不顾及此处是奉牛村的坟地祖庭,背靠一块墓碑,无视窦伊红那轻蔑的神色,直接腆着脸映入窦伊红的眼帘道:“窦姑娘,听闻你今日出游,何某特意前来相伴。虽说我大金民风淳朴,但你一弱女子来这荒郊野岭,岂能不小心?来,何某带你归城。” 还弱女子?窦伊红要发起野来,估计一百个何仲年都砍不过她。 “免了!” 眼见何仲年色眯眯的说着话,手还不老实的在自己身前乱比划。若是窦伊红继续装着无辜淑女,只怕何仲年都敢在这些死鬼面前把窦伊红就地正法。 只见窦伊红冷冰冰的一摆手,大步后撤道:“承何公子美意,但伊红行走江湖独身已久,不喜他人相伴。” “话不能这么说。” 何仲年是真的有些色迷心窍,即使窦伊红已经明确告知让自己滚远些,可他依旧仗着色心色胆在这无耻的试探。当然,窦伊红的姿色,很少有男人能抵挡得了。 毕竟苗疆圣女,还身兼皇室血统,就似九天之上高不可攀的仙女。如今落了凡尘,凡夫俗子定然趋之若鹜。 只见何仲年从怀中掏出一金凤玉镯,递到窦伊红身前道:“大家都是自己人,窦姑娘天人之姿入我何家,何某岂敢怠慢?这玉镯,乃宫廷贵妃赏赐之物,还请窦姑娘莫要嫌弃。” 自古宫廷赏赐的东西,别说老百姓了,哪怕是宰相也不敢转手送人。皇室赠送的东西,你都得在家高高挂起,像供奉祖宗一样供着。如今何仲年敢拿这东西泡妞,摆明了是在显摆他何家在金国实力雄厚。 不过窦伊红可是根正苗红的南疆皇族,虽然南疆地处极南,国土不大,而且常年被天下四国鄙视为外域蛮人。但皇族就是皇族,哪怕比不过秦国赵氏、楚国姜氏,可也绝不是何家这等白身能碰瓷的。 “你到底想干嘛?” 只见窦伊红万分嫌弃的接过玉镯,放在玉手中把玩两圈后问了一句。何仲年眼见美人收了东西,剑眉一挑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是为二皇子做事。如今,定局已成。他日新帝登基,我何家定是从龙之功位极人臣。窦姑娘虽是苗域皇族,可终是偏枝血脉。不如,合两姓之好,我保你再无后顾之忧!” 这何仲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等荒唐的话语拿出来忽悠窦伊红岂能奏效? “咔!” 只见窦伊红纤纤玉手轻轻发力,手中金凤玉镯顿时断为八瓣。 “你……你这是何意?” 看着窦伊红如此不给面子的毁去御赐之物,何仲年当即神色一紧,背靠凄冷墓碑问道。 “呵呵~” 窦伊红将手中的废品随意丢弃于坟茔旁,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何仲年说道:“他说的还真没差!你比你哥何仲山还没谱!杀了吧,我不会出手干涉!” 话音一落,一道劲风突然袭来。何仲年本能的一个懒驴打滚就滚到一旁,发带崩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望向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客。 第689章 活 祭(二) 北风萧萧,肃杀之气弥漫坟冢。 一名全身黑色装束蒙面人,似从天空庞然残云中蹦出来,身形有如浮光掠影,疾若闪电翻崖奔至奉牛村祖坟。 “唰!” 人还未至身前,一道掌风便先袭来。色欲熏心的何仲年此时还在试图打窦伊红的主意,怎料劲风杀气袭面,当下来不及看清敌人身影,便一个懒驴打滚咕噜到一旁,顺势躲开了这必杀的一掌。 “轰!” 丈三碑刻化为碎石飞溅,无视冤魂悲鸣之音,四散于坟冢前。 只见黑衣人蒙面双眼孔洞中,爆起慑人精芒,竟然一句话也不说,提手做刀,再次向何仲年袭来。而一旁的窦伊红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随手捡起祭祀的面食糕点放入口中,大咧咧的坐在一处坟茔旁,面色玩味的看了起来。 “操你妈的南苗贱人!” 到了这个时候,何仲年即使在怎么精虫上脑也看得出来。这窦伊红,今日就是故意将自己引出会京府城,用意暗杀。 可何仲年也是武举出身,而且随叔父何正泉修习《五行气诀》,也算有些功力。再加上平时骄横蛮纵,基本上谁也不放在眼中。虽然看着黑衣人掌风赫赫,却是丝毫无惧,凝气归神之下,竟然爆发出‘杀破狼’三色之光,周身放光之下若一只稚鸡,有白、红、蓝三种颜色混合,十分亮丽醒目。 “何正泉的杀破狼?” 一见这三色之光现世,黑衣人惊呼低语一声,想必是曾有幸见识过这等绝技,出手当即放缓。哪知就这犹豫的刹那,何仲年周身三光却泯然消失,整个人好似兔子撒鹰,仗着光芒惑人,竟然飞也似的逃离。 “妈的!” 黑衣人骂了一句,赶紧化作黑光追了过去。他也不好好想想,何仲年连孙朝阳都差点打不过,又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何正泉的‘杀破狼’绝技是何等的吃天赋,凭一个吃喝嫖赌的二世祖,怎么可能刚刚弱冠就能领会? 何仲年这三色祥光,完全是何正泉怕自己的子侄撞见真正的高手,故而传授了一点佯攻之术罢了。想着对方见到这疑似的‘杀破狼’,会给自己几分薄面,不对自己的子侄出手。 可是,人家黑衣人摆明是要宰了何仲年,自然不会给武林至尊面子。所以还未等何仲年窜出几十米,黑衣人便仗着自己身法诡异,轻功极臻追了上来。剑指一摆,似风非风,似电非电的虚无剑气便扫了过来。 “轰轰轰……” 剑气一发,大地尘埃骤起,何仲年退路被封,直接被黑衣人数道剑气逼得节节败退,四肢多处被锋利的剑气划破,一身华丽锦帕也变得破破烂烂,形若乞丐。 “好汉好汉且慢动手!” 这剑气一现身,何仲年就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这黑衣人。只见何仲年狼狈不堪的连连后退,双手在胸前连连摆动道:“我叔父乃武林盟主何正泉,我哥是会京府何家主事人,家财万贯!你若求财,百八十万的绝没有问题!你要劫色,后面那俏娘们是南疆皇室圣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能放过我,我何家上下都将感激不……” “噗!” 话未说完,黑衣人一指风雷瞬发,直接点入何仲年的心脉。霎时间,何仲年面如土灰,雄壮的胸骨直接塌陷,口中呕出黑褐色的脏腑血液,双手极不甘心的在黑衣人脸上乱抓,将那蒙面面纱撕扯下来。 “是你……展……望春……” “嘭!” 看清楚了凶手的脸,何仲年死不瞑目倒在奉牛村坟地中。李焕仙轻抹一把脸,将脸上的血污擦拭掉后凭空嚷嚷道:“有必要我动手吗?这等面瓜,只要你稍微色诱一下,就能把他敲骨吸髓。” “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亲自施展美人计?” 窦伊红将手中掰碎的祭祀面点分出一些,带动一抹香风递到李焕仙面前。可李焕仙实在没兴趣抢死人的祭品吃,不耐烦的打断道:“人我杀了,事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都说好了吗?” 窦伊红一拈一笑皆带有苗族女子的回眸善睐之感,尤其是灵眸一转,甜甜的嫣然撒娇之语,丝毫不含一丝一毫的做作,完全浑然天成。若非李焕仙早就知晓苗女的毒辣本性,那这时候,还真有可能被这窦伊红的娇艳怜意勾走魂魄。 “咔!” 霎时间,李焕仙与窦伊红的双眸对视,风雷诀自动运转之下,电弧花火在其手掌心霹雳作响,一下子令李焕仙恢复了神志。 果然,苗女都不简单! 窦伊红刚才递过来的祭祀面点中,带有苗人的诡异香风。李焕仙不慎吸入后,竟然差点中了这女人的媚术! 当年在秦国定南王府中,老妖婆窦铃就玩了一手媚术。若不是司空明月仗剑相助,估计李焕仙也得像早期的姜若怀一样,满身的烂疮。好在李焕仙现在破入暗境,一身风雷功力势不可挡。要不然呀,估计又要着了女人的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风雷三十六手》吗?到底是杀神绝技,竟能克制我苗域‘媚骨阴风’,果然了得!” 看着李焕仙周身爆发的风雷之力,窦伊红啧啧称奇,脸上只有赞赏与羡慕,丝毫没有愧疚之感与色诱不成的恼怒。 “别废话!想与我过手就光明正大的来!若是没胆子,就趁早履约滚蛋!” 李焕仙目前还不能与窦伊红撕破脸,冷声骂了一句后,便不再理会窦伊红。反而单臂发力,提起一百八九十斤重的何仲年,向新坟附近走去。 窦伊红无奈的一摊手,望着李焕仙逐步远去的背影笑道:“动手哪能轮得到我呀?你的倒霉日子,才刚刚开始。” 说罢,美人如日中天,快步离开这阴风阵阵的坟茔。 “都走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李焕仙轻叹一声,将何仲年的尸身摆正,成跪姿双手合十于几十座新坟前,无限惆怅道:“先收点利息,不会太久的。我会让那些伤害你们的畜牲,亲自下去说,对不起。” 第690章 活 祭(三) 暗夜悄然降临,将光芒吞噬,会京府再次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静谧。 桂花,这秋日的独有使者,竟于非时之刻,在薛景绵的府衙中寂寥绽放,其香如丝,穿透夜色,直入人心。 那是一种秋的韵味,非兰之幽,非梅之清,它自成一派,带着一股浓郁而独特的冷郁与沉静,内敛而有力,仿佛一根香丝,穿越肺腑,涤荡心灵。将过往的尘埃与浊气一扫而空,只留下它独有的印记,萦绕不散。 “你给我破案!!!” 可惜,这静谧独有的桂花香气并不能冲淡人的戾气与绝望。只见府衙大厅内,何仲山双眼愤怒欲喷出火星,对着身着官服的薛景绵声嘶力竭的呼喊吵闹。 薛景绵虽然选择与何家联手,但好歹也是会京府官方主事人。如今由着星斗草民何仲山再此暴躁发怒,亦是有些满腔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何仲山的弟弟,武举人何仲年,死了。 被人打塌了胸骨,摆放好了姿势,跪在奉牛村的坟地中。若不是明日奉牛村要祭祀先人,故而今日先行去祠堂准备的话,那估计何仲年的尸体不到年三十是不会被人发现了。 “何老弟,你先坐下消消气。” 被暴怒无比的何仲山吵得实在受不住了,薛景绵掏了掏耳朵无奈说道:“这明摆着就是给奉牛村火灾亡魂伸冤,大概率是那阮志五做的。” “放屁!” 何仲山的火没那么容易消,当场开喷道:“那破村子根本不是我烧的,我也没必要烧那村子!” 虽然何仲山知道阮志五出身奉牛村,但这位爷做事还真没那么丧心病狂。本着阮志五已经脱离奉牛村,都改头换面了,那他何仲山一个‘名门望族’,倒也没必要去祸害与阮志五八竿子打不到的乡民亲友。 在薛景绵未表明态度前,何仲山的确也在与阮志五争夺极乐花。可那个时候的何仲山,还是愿意给阮志五留条活路的。毕竟他老子生前与阮志五共过事,大家也算故交。所以只要阮志五愿意退休养老,何仲山甚至都不会取其性命。 可随着薛景绵的入驻与挑拨,何仲山自己都没发现,他与阮志五已经不死不休了。嗯,就算他不想,也没有用。李焕仙在拱火,薛景绵也是在不留余地的拱火。 只见薛景绵轻抚手中茶杯,噎下一口茶后说道:“黄世云验过尸了,令弟是被高绝武人一招震碎胸骨而亡。放眼会京府,能做到的就那么几个。” 这话说得倒也没差! 会京府终究是金国的三流城镇,虽然混饭吃的江湖刀客不少,可也没什么太厉害的角色。若真说有,那就属化名展望春的李焕仙与阮志五身边的屠龙四仙与杜彪的护卫郭奇峰了。 而无论何仲年是被李焕仙所杀,还是被屠龙四仙等人所杀,其实都与阮志五杀的没区别。毕竟,如今会京府谁不知道阮五爷与展捕头穿一条裤子? “好!我看他们是真的找死!” 无论薛景绵的分析是出自真心,还是为了自身利益的假意,何仲山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毕竟何仲年死后的姿势,很像对亡灵的忏悔。 只见何仲山周身瑟瑟发抖,手中茶杯竟然被其攥的发生龟裂,咬牙切齿的低吟道:“九幽无门自来投……我这就向族内通信!不出一月,族中大批高手将会进城!我要让阮志五,血债血偿!” “不行!” “你在说什么?我弟弟死了!他死了!谁敢拦我,皆我仇敌!” 看着怒不可遏的何仲山,薛景绵本该默许他的复仇行动。毕竟何家若真来了大量高手,那一举冲掉阮志五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薛景绵只需要简单配合一下,做足姿态就能在二皇子金世奇面前得尽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不行!起码现在不行! 只见薛景绵起身来到何仲山身旁,也不开口说话,反而将怀中一封密信递了过去,示意何仲山自行揣摩。何仲山已被仇恨冲昏头脑,本无意看什么狗屁密信。奈何信件一开,看着上面金黄色的印章后,当即脸色大变道:“殿下要圣驾亲至?这……” “不错!” 看到何仲山终于回了魂,薛景绵长舒一口气道:“二殿下不日将亲临会京府,表是接洽楚国访客,里是什么,需要我多说吗?” 金世奇要来会京府了?若是李焕仙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估计是第一时间带着孙朝阳躲去深山老林。那姓金的小子与李焕仙,不说是世仇吧,但也差不多了。 本来金世奇一代诗王,文韬绝世,武略……也说得过去。可自打李换成出世后,直接截胡金世奇,而且还不是一次!女人他抢了,文坛地位他也抢了,世间威望更是抢得一个不剩。 如果被金世奇撞见李焕仙此时就在金国境内,那估计抢不抢极乐花都无所谓了……必须先剐了李焕仙再说! 让你云想衣裳花想容,让你哄着女人做皇帝,让你李家焕明焕仙各种欺负人……只要逮到李焕仙,必须千刀万剐,没得商量! “殿下自然是为了极乐花而来,可是……” 何仲山仔细看了看那金世奇的亲笔书,一脸的不甘心道:“不出五日,殿下就会入城。五天光景,想给殿下送份‘厚礼’,怕是行不通了。” 何仲山虽然死了兄弟,可也不是白痴,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何仲年之死,事情的确不小。但与金世奇圣驾亲临会京府比起来,也就是一根毛而已。 估计金世奇也有些不耐烦了,薛景绵与何家搞了两个多月愣是没把极乐花搞到手。所以金世奇此次入会京府,大概率是来督促问罪的。 五天之内,金世奇必到。可这五天内,想放翻阮志五是不可能的。既然动不了,那索性就不要动。待与金世奇交代完,等这要命的‘真龙’离开后,何仲山才可有冤报冤,公报私仇! 第691章 活 祭(四) 祠堂,那承载着历史与记忆的圣殿,是先祖灵魂的栖息地,亦是后人敬仰与缅怀的殿堂。在奉牛村,祠堂不仅是家族血脉的纽带,更是村落精神的象征。 得李焕仙之金叶资助,奉牛村祠堂犹如凤凰涅盘,重焕新生。它不再只是村中的一隅,而是方圆百里之内,最为壮观的建筑体,其规模之宏大,装饰之华丽,令人叹为观止。 祠堂的外墙,以青砖黛瓦为基调,镶嵌着精致的石雕与木刻,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匠人的匠心与智慧。而内里,则是彩绘的梁柱,雕刻的屏风,每一寸空间都流淌着历史的厚重与文化的深邃。 “咚……” 今日,天还未完全泛白,奉牛村便晨钟暮鼓。祠堂内外,香火袅袅,钟声悠扬,仿佛能穿越时空,连接古今,让人在静谧与庄严中,感受到先祖的庇佑与家族的传承。 奉牛村全体村民,拖家带口的登山上顶,意在今日朝阳升起时完成祖先祭祀活动。 祠堂内烛火通明,由村长带头念诵祝词,随后子孙后代依次跪拜上香。一番繁琐的祭拜后,祖先牌位全部祭祀完毕。接下来,就是去后方祭奠火灾丧生的村民了。 “你来做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 “花贩滚出去!” “小武……你已不是我牛村之人,速速离去!” 只见众人本还面带伤痛之色,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幅幅一模一样的愤怒面孔。 因为,阮志五,竟然不请自来。 只见阮志五身旁只带了屠龙四仙,自己一身白净素衣,无视村民们能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自顾自的跪到母亲的墓碑前。 “咚!咚!咚!” 三声叩首,一切尽在不言中。随着阮志五的三拜,霎时间,七十余座坟茔骤起阴风,恰似冤魂索命怒吼,令阮志五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娘……孩儿不孝……连累乡里……” 不做亏心事,何惧鬼敲门? 阮志五售卖极乐花,祸国殃民,搞得无数家庭妻离子散,也坑的自己家破人亡。平日待在自己的黄金庄园内,有恃无恐,倒也无所谓。可今日来了这坟茔,见到墓碑上的名字不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就是自己看着他们长大的,岂能没点愧疚恐惧之心? “你若还有一丝人性,当自尽于此,以慰亡魂!” 说这话的,是阮志五的亲弟弟,奉牛村的铃医。在场的所有人,都希望阮志五死。不为别的,只为还头顶一片清明。但想法是有,却无人敢说。唯独铃医,手中握着捣药锤,双眼血红的吐出一句。 “我还有事没做完,还不能死。” 阮志五留下两行浊泪,拂袖上扬后,哀伤之色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霸气凛然的枭雄本色。 铃医手持捣药锤作势就要冲上去,奈何屠龙四仙只是脚步一动,就将其挡在身前三丈,进退不得。无奈之下,铃医怒声大吼道:“你祸国殃民,百死当偿!若贪生怕死,就滚出我牛村祖坟!少在这惺惺作态!” “我答应你们……” 阮志五起身,冷视自己的亲兄弟与众位乡友道:“待我大事得定,我牛武当在入祖庭,以死谢罪!以奠亡灵!” 说罢,阮志五不再理会乡亲们能杀人的目光,带着屠龙四仙就下山进入祠堂。瞧这架势,应该是想在跪拜一下列祖列宗。 “哒哒哒哒哒……” “都给我围起来!” 待阮志五刚进入祠堂不到一炷香的光景,山顶的祭祀还未进行到一半之时,大量甲胄齐全的卫兵便杀到山上,迅速将奉牛村全体村民包围在内。 为首将领,则是会京府巡城司校尉,何仲庆。 嗯,也就是何仲年的二哥,何家老二! “谁杀了我弟弟,站出来。” 何仲庆胡茬微突,双目无神充血,眼圈也有些暗沉发黑,可见悲伤过度,神志已然不清。他也不想想,他兄弟好歹是武举人出身,正经有些身手在的。奉牛村中人,不是猎户就是农家汉,怎么可能杀得死何仲年? 但仇恨已经冲昏了何仲庆的头脑,而且自己的大哥何仲山竟然让自己静默,不许报仇。极致的愤怒已经令何仲庆化身野兽,他无法在理智思考,也听不进去何仲山的所谓大局之言。 故而今日,趁着奉牛村村民齐聚此地,毅然决然的带兵围剿! “何老三的死不关我们的事!他一个武举人,我们怎能杀得掉他?” 铃医手持捣药锤,挡在年老的村长身前,冲着愤而失智的何仲庆呼喊一声。可何仲庆今日敢私自调动军队公报私仇,自然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见何仲庆眼皮轻抬,冷声道:“都给我宰了。” “得……” 得令的令字还未齐声出口,四道飓风突然从天而降。只见屠龙四仙快速冲向高头大马的何仲庆,八只手臂齐齐向其抓来。 何仲庆与何仲山不同,他是正经武将出身。从小喜爱舞枪弄棒,精通行伍功夫。而且,由于天性尚武,独得叔父何正泉恩宠,武功要远高于何仲年。 不过很可惜,屠龙四仙号称四人出手,化境之下无人可挡。这四位是如今的屠龙会最强者,尤其是血煞鹰陨落秦国后,他们四个基本上在武林中横着走。 当日在府衙,何正泉都拿这屠龙四仙没法子,更何况一个伤心过度,状态不佳的何仲庆了? “唰!” 仅仅一招,何仲庆便被屠龙四仙擒于马下。三百巡城司卫兵见状,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刀戈直立,竟然欲不顾校尉长官的死活,欲要群起而攻之! “我看谁敢?!” 阮志五高喊一声,不再隐藏自己的武功,身轻如燕,有若秋后落叶般,飘飘然无声落地。要不说这货当年号称神偷五云手,就这份轻功造诣,连屠龙四仙都自叹不如! “阮志五?来得正好!众将士听令!杀无赦!” 何仲庆是真的打算鱼死网破了,为了给自己兄弟报仇,竟然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勒令卫兵斩尽杀绝! 不过很可惜,他说了不算! 大家猜猜,阮志五这么个无情人,他娘刚死的时候,他就得到了消息,为什么不来祭拜?偏偏在奉牛村祖祭的时候,来这磕头掉眼泪? 很简单,他知道何仲庆今日要来搅局! 阮志五能在会京府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巡捕司也好巡城司也罢,早就被他渗透到底了。薛景绵为什么很少动用卫兵与捕快,反而动用黄世云与何仲山的‘私军’? 那是因为,作为会京府官方头号人物的薛景绵,他一声令下,指令还未传出大门口,阮志五就他妈一清二楚了! 连最基本的上传下达都做不到,都说薛景绵与何家联手都吞不下阮志五,这输的一点都不冤!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把不把本官放在眼中?!!” 果然,凑热闹是人的天性。这么热闹的场景,自然要说曹操曹操必到。会京府府尹薛景绵,带领黄世云几人风风火火的跑到山顶,第一时间拦住视若水火的众人。 何仲山紧随其后,双眼怒视阮志五道:“怎么?杀了我三弟还嫌不够?还要杀我二弟?阮志五,你一定要闹到不死不休吗?” “别在这信口雌黄,我没做过!” 阮志五懒得搭理这莫名其妙的何氏兄弟,一摆手叫屠龙四仙放开何仲庆后,便要带人离去。如今薛景绵与何仲山都来了,那何仲庆试图纵兵屠戮的事肯定干不了。 自己在这不招人待见,何必久留呢?况且,这山顶坟茔阴风阵阵,阮志五心里有愧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在待下去。 哪知他刚想走,薛景绵却不顾身份的拦住他道:“五爷慢行,本官有事告知。” “何事?” 阮志五还真是不给府尹大人面子,仿佛他才是官,薛景绵是平民。望着阮志五高冷的姿态,薛景绵吞下一口气道:“二殿下圣驾入城,四方乡绅当齐聚相迎!” 第692章 过山风 晨光初破晓,天边一抹鱼肚白渐染金辉。会京府东门万人齐聚,正静静等待着一场盛大的典礼。城门巍峨,石狮静默,仿佛连时光都在这一刻凝固,只待那传说中的圣驾降临。 “咚……” 忽闻鼓乐齐鸣,悠扬的旋律划破宁静的晨空,如同远古的呼唤,唤醒了沉睡的城池。百姓闻声而动,自四面八方汇聚,他们身着常服,一一跪在街道两侧,满怀敬畏与无奈,汇聚于城中,形成一道壮观的匍匐人海。 “哒哒哒哒……”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队队仪仗缓缓而行,金甲银盔,威武雄壮,如同移动的画卷,铺展开一幅盛世的景象。他们护卫着一顶华贵的金顶轿辇,轿帘微垂,隐约可见其中端坐的,便是那位传说中的二殿下。 他,是天之骄子,是根正苗红的龙子龙孙。 金世奇,来了。 “奉殿下口谕,皇子臣民,水土同宗。共饮一江之水,同承天地恩泽。今朝,吾王圣驾会京,非显王权之威,乃行仁孝之道,爱泽苍生。愿与臣民心之相通,情之相融。众民无须跪拜,只愿君臣同乐,共享天伦之欢。” 嗯,抛开人品不谈,金世奇倒也不怎么讲究排场,三言两语的就欲要将城中跪拜迎接的庶民打发走。看得出来,秦国来一趟,楚国走一遭后,金世奇低调了不少,也算是成长了许多。 不过,他作为皇子不想高调是不假,话也算说得真诚。可府尹薛景绵与何仲山等一众乡绅可不敢把这话当真,当场指挥卫兵将乡民驱赶,就像驱赶牛羊一般,连吼带瞪眼的清场。 很快,万人跪拜相迎的队伍就剩余寥寥数千人。而且大多数都是一方商贾巨富拖家带口的迎接,试图在金世奇面前露个脸。 “金世奇金世奇我们爱你……” 到底是一代诗王,虽然早些年被李焕仙秒到渣都不剩。可会京府毕竟是金国,是金世奇的主场,有些狂热粉丝出来刷存在感也很正常。 只见一群妙龄少女,手捧金世奇的诗集与字画,薄衣轻纱,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奋力叫喊,很怕金世奇听不到她们的声音。 这大冬天的,如此的卖力气,真不知道收了多少出场费! “我爱李焕仙……” 有捧哏的,就有拆台的。在一群狂热的女子身旁不远处,一名老年儒生,白发苍苍,手捧李焕仙的《青山选集》,异常无畏的叫嚣起来。 金世奇有些才华不假,但诗文媚俗,不是为了捧而捧,就是各种堆砌词藻用以彰显华丽。与李焕仙那孙子抄来的千古名句一比,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就不提李焕仙现在号称诗圣,估计专以诗词文章论高低的话,金世奇都未必是咸阳李友参的对手。 “妈的!” “哪来的糟老头子?” “姐妹们,扁他!” “扁这个糟老头子!” 这女人一狂热起来,自然没什么规矩。一群妙龄女子不下二十几人,当场将那白发苍苍的老年儒生围在中间,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当然了,这等犄角旮旯的乱象,金世奇是听不到的。因为此时,他刚刚下了金顶轿辇,正在与府尹薛景绵寒暄。 “殿下亲至会京,上合天道,下抚民心,实是……” “好了。” 只见金世奇双目如星,鬓裁如刀。天潢贵胄的极优血脉,在其英俊无比的脸上,更显尊贵不凡。不过,外貌只是表象。虽说人之心性可从面相观出一二,但那只对凡人有效。金世奇在天下四国皇室号称‘过山风’,这可不是什么雅号。 过山风,是一种毒性甚是猛烈的毒蛇。被其咬上一口,保你翻不过下一个山头,毒性之猛烈堪比五步蛇。由此可见,这大金的二皇子,绝对是为人阴险专攻心计。 可正常状态下的金世奇,却经年累月的笑口常开,看起来为人异常的豪迈洒脱。唉!要不说帝王家的子孙,就没几个是省油的灯! 只见金世奇摆了摆手,勒令薛景绵客套话不要多讲,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前来相应的乡绅巨富,一拉薛景绵的手臂,君臣二人化作平民一同进城。 “殿下。何公子已在何园备好酒宴,苗域圣女窦……” “我很累,想走走。” 金世奇来会京府,肯定是有大事要办的。不过他倒也不急于一时,反而叫这府尹薛大人化身导游,带着他满城的乱窜。 话说,一个文质彬彬的王子,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可身边一个护卫都不带,真的安全吗?笑话!金世奇可不是李焕仙那货!他上个茅房出恭,身边都得有几百号人候着。 只见十几道身影于街道上方掠过,正是保护金世奇安全的护卫。而且这些护卫各个轻功极臻,想必功力最弱者,也得是暗境。 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江湖武人那么能打,却拿官方与军队没有丝毫的办法?因为真正有本事的人,早就为了富贵身家走上仕途了。 高手在民间?那只是世人的自我安慰罢了。毕竟能考上公务员混日子的,没谁愿意苦哈哈的自主创业。而那些已经创业成功的大老板们,最终见到官方人物,依旧得点头哈腰。 否则,人家一句‘爷爷我想要’,就可以让你一辈子的辛苦打水漂。 这金世奇与薛景绵君臣二人,东走走西逛逛。路过了春香院、路过了阮志五的庄园,也路过了隆升客栈。不过金世奇自持身份,而且对吃吃喝喝没什么兴趣。 二人走着走着,逛了大半个时辰,基本上把会京府逛了一圈。最终,金世奇的脚步,停留在一间书斋门前。 只见大门前四个大字——世人书斋。 “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好名字。” 金世奇看着书斋的名字,星眸一展,踱步便进。薛景绵暗地里咂了咂嘴,心想这都要做皇帝的人了,怎么还对这些诗词文章感兴趣? 但这话他只能想不能说,看着金世奇走入书斋后,便只能故作雅兴的跟了进去。 “掌柜,可有《王之静轩》?” 金世奇,字静轩。《王之静轩》,大概率是金世奇的文典合集。不过进入书斋后的金世奇很是纳闷,这在自己的国家,自己地盘开设的书斋,怎能没有自己的惊世大作? “什么王之静轩?很有名吗?” 掌柜估计也是个书呆子,常年不出门的那种。这大清早的就一身酒气,估计眼睛都看不清楚,自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很有可能一句话就让他掉脑袋。 只见掌柜的右手提着一小酒壶,也不顾金世奇那疑惑不解的目光,与薛景绵那能杀人的眼神,自顾自的走到书架前,闷头灌了一口后说道:“我这有……圣师邱老的《君王论》、诗圣李焕仙的《青山选集》,大秦皇帝的《君王论注》,洛阳绝绝子的《邪魅诗圣爱上我》,还有咸阳李友参的《青山乱》,还是彩图插画版。基本上市面上有的,我这都有,市面上没有的禁书,我这也有,就是没有什么什么……王之静轩” “放肆!” 薛景绵可不敢让金世奇不痛快。他若不痛快了,那自己这官大概率就做到头了。可金世奇好歹也是一国王子,基本涵养还是具备的。 只见金世奇摆了摆手,示意薛景绵不要多嘴,自己则是淡然一笑道:“《王之静轩》乃大金二皇子的倾世之作,内含绝世诗文与君民之道,深受世人推崇,你这书斋没有?” “倾世?还推崇?” 书斋掌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当场拉着臭脸,一点都不给金世奇面子,大言不惭道:“这谁倾世,谁推崇,可不是个人说了算的。我这世人书斋有卖他的书,那才叫倾世之作。我这世人书斋不卖他的书,那就算帝王亲至说这书倾城绝世,那也不叫倾城绝世。书是写给世人看的,世人说推崇,才叫真推崇!” 第693章 野心难抑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单纯的从面相去判断一个人的命运与性格的好坏,容易偏颇侧重,得到的结果往往立不住。 何园内,张灯结彩。酒宴美食不下百道,歌女艺伎翩翩起舞吹拉弹唱。搞得这何园好比前几日的庙会街,虽然热闹,却颇令喜爱安静的金世奇有些不悦。 “够了。” 金世奇一声低吟,声音没有力量,软绵绵的毫无穿透力可言,却立刻令喧嚣的何园化为静悄悄的荒坟孤冢。舞女与艺伎颤颤巍巍的退去,何仲山一手提着酒樽悬在半空,进退不得,脸上的笑容也转为恐惧。 府尹大人薛景绵暗自吞下一口唾沫,仔细瞄了瞄金世奇的脸,发现并无愤怒异样后,便低头沉吟道:“殿下淡泊高远,素喜沉静。何老弟久居边陲会京,未能深谙龙心,亦是不妥。依臣看,当罚酒一杯。” “是是是,草民有眼无珠,当罚!” 薛景绵是真与何仲山穿一条裤子,话里话外都在维护何仲山。何仲山此时感激涕零,急忙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后一摆手,示意屋内仆从尽数退走,厅门关闭。 看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今日在书斋生了一肚子闷气的金世奇总算不再冷脸,浅尝一口佳肴后笑道:“仲山兄虽久居会京边陲之地,但口福不浅。这菜肴甚是美味,竟比大内御宴更要爽口。” 当皇帝的天天山珍海味的确不假,用料也肯定是最足最好的,但味道嘛,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因为皇帝与皇子不一样,一般情况下来讲,皇帝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皇宫到自己的坟。 贤明的皇帝还能吸取谏言,明白一些世间疾苦。至于昏君嘛……其实能说出‘何不食肉糜’来的皇帝,已经算是深明大义了。 毕竟他们没出过皇宫,不知道百姓们都吃什么喝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在皇帝看来,喝粥就已经是最苦的生活了。可实际上,很大一部分人,连啃树皮都得排号。 金世奇是皇子不假,但他并非久居皇宫之人,反而作为金国使臣,这些年走南闯北,秦楚金三国都去过,自然各地的美食文化都有涉及。 毕竟没点见识的话,也写不出《王之静轩》那等烂俗的杂学书籍。 而何仲山的家厨,手艺也的确没得说。家宴能做,国宴也能搞。接待二皇子金世奇肯定是不能马虎,基本上把金国各地的特色菜式通篇搞了一大桌。 但重点不在这菜上,而是金世奇的话上。 别忘了,金世奇号称‘过山风’,是出了名的狠毒。看似表面笑呵呵的一句夸奖之语,已经让何仲山有些瑟瑟发抖,冷汗直流了。 只见何仲山急忙匍匐跪地,叩头如捣蒜道:“草民有罪,殿下息怒呀!草民虽得殿下厚爱,衣食无忧,但未能了却殿下心愿,行事缓慢难有寸进。今日殿下圣驾亲至,草民得睹天颜,百死无憾。只求殿下念在草民丹心一片,容草民为亡弟报仇雪恨后,在赐草民一死……” “我与仲年兄,也算惺惺相惜。得其噩耗,涕泪难抑。如今入驻会京,岂能不为仲年兄雪恨安祭?仲山兄虽是我门客,亦是我欣赏之兄长,何来赐死一说?快快起身!” 金世奇不愧过山风之名!前面一句话点向何仲山,让他知道,自己不爽他这么久都没做出成绩,令其恐惧无比,不得不打包票行事。后面一句安抚之语,彰显其上位者的大度之能,恩威并施之下,令在场之人无不敬佩有加。 嗯,从这点上看,金世奇不做皇帝可惜了。因为他具备皇帝的最优品质——虚伪。 “还不快谢过殿下厚爱?” 薛景绵此时也是冷汗直流,赶紧招呼跪地俯首的何仲山起身谢恩。薛景绵也是怕呀!怕啥?金世奇收拾了何仲山后,马上就得轮到自己了! 如今金世奇喜怒无常,何仲山与薛景绵也不敢喝酒吃菜,只能握着筷子惊如鹌鹑飒飒发抖。而金世奇倒是有些放开了,时不时加几筷子美味品评一番,丝毫不提极乐花之事。 这般的云淡风轻,更是令薛景绵与何仲山如坐针毡。因为,他们猜不透这诡异的二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酒足饭饱,金世奇拿过金丝手帕擦拭一番,接过何仲山递来的参茶小品一口后说道:“太子在前线浴血奋战,而小王我却只能身居大内,无暇在与胡蛮争锋,可悲呀!” “那是因为陛下对殿下宠爱有加,不舍孝子远离。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殿下与陛下父慈子孝,恩宠盖世,孝义弥天?” “呵呵~” 听着薛景绵与何仲山在一旁吹捧,金世奇眼中闪过一抹孤寂,无所谓的笑了笑后说道:“这些话,朝堂的腐儒说一说也就算了。薛大人与仲山不应把精力放在溜须拍马上,而应放在那艳美的毒花之上!” 说着说着,金世奇话锋突变,整个大厅变得有些肃穆,仿佛温度都随之言语的冰冷而降低。 薛景绵与何仲山对视一眼,长舒一口气。早晚都是一刀,早问不如晚问。金世奇肯定是为了极乐花而来,可他一直憋着不说,到让薛景绵与何仲山二人心中无底。如今金世奇松了口,倒让二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只见何仲山率先开口道:“殿下,草民与那阮志五争夺毒花三年,如今天下毒花十分有二尽入我……殿下之手。” “哦,是吗?” 折腾了三年,才拿到两成,何仲山这不要脸的也好意思说?金世奇淡定的饮了口参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薛景绵也知道这是二殿下心有不悦,急忙接过话茬道:“殿下有所不知,那阮志五得太子势力保护,尤其是兵部军方更是袒护有佳。何老弟数次欲要分割其势力,奈何军方势大,只能左右周旋,故而见效缓慢。” 金世奇与他大哥金世仪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真的不得他老子金帝的恩宠!什么样的皇帝敢给太子兵权?那只有是一定特别看好太子的皇帝,甚至说,只有等不及让太子接班的皇帝才会这般做。 比如,前世明太子朱元璋对他的大儿子朱标。金帝金去疾对金世仪有多好?早在金世仪十二三岁的时候,自己还没退位,就允许金世仪在东宫有自己的班子。 这种行为,尤其是对正值壮年的金帝来说,那是极其巨大的威胁!但金帝不仅没觉得不妥,反而还觉得给金世仪的权力不够。 在看到金世仪在领兵打仗中的天赋后,赫然让其娶了兵部尚书的闺女,这就相当于把金国的兵权都交给了金世仪。但该说不说,金世仪也真争气! 太子之尊,领兵打仗都敢带头冲锋。为了救援被围剿的将士,愣是身披数十创宁死不退,打退敌兵收复疆土,甚得将士之心。 而且这种事就怕比! 大哥这么厉害,作为老二的金世奇肯定是要活在金世仪的阴影中。尤其是金帝近几年有心培养一下金世奇,也放了一部分兵权,令其领兵打仗的情况下。 可结果……大跌眼镜。 前几年秦国内乱,正值赵峰仁、赵玉漱叔叔与侄女互看不顺眼,正是金世奇建功立业的好时机。结果这小子带领十几万大军去秦国沂州刷声望,愣是一点好处没捞到,反而被秦军的小将赵凌极一通死顶。 而且这还没完! 领兵打仗第一要责,便是首尾相顾。结果金世奇是典型的顾头不顾腚,前面不顾将士疲惫猛打秦国沂州不下,屁股后面竟被赫兰长弓带领辽军直接推了过来,堪称势如破竹! 而金世奇更要命,一看被前后夹击,竟然不顾三军主帅的身份,第一时间逃回了金国王都。他妈的!这狗日的跑了,可坑苦了手下的十万将士。 手下的将士们正疲于对抗首尾夹击的敌军,死伤不下八成。本想着回头告诫一下主帅金世奇,咱打不过,赶紧撤吧。结果一回头,发现他们主帅早就跑了…… 从那以后,金世奇在金国威望一落千丈,人厌狗嫌。提起太子金世仪,人人竖大拇指。提起二殿下金世奇,人人竖中指,还得往地上吐一口痰! 都说在他金国自己的地盘,金人自己的书斋都不卖他的书,谁他妈会中意这种贪生怕死的面瓜? 不过这也不能怪金世奇,毕竟他野心不小,觊觎皇位,自然不能命丧边关。而且,他一个不通武学的文人,让其领兵打仗也实在是难为人。 所以,金世奇如今也看开了。既然玩硬的抢不过,那就玩自己擅长的。这货最擅长什么?自然是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啦! 首先,太子领兵在外对敌,他便留在王都尽孝。也不知金帝这几年是怎么了,传说偶觅一绝色佳人,从此君王不早朝,纵声情欲。如今金人皆传,他们那雄心万丈的金帝,快要被榨干了。 而金世奇正好趁此内忧外患之际,分化太子势力,企图打压太子。极乐花是金国背地里的财富,如今全部支持太子,那金世奇就要夺过来。没了军费支撑,军方对太子的支持就会减弱。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令金帝深陷淫欲邪海的女子,正是一苗族女人。而就在前不久,一伙苗人入驻会京府。这还不到十天,金世奇就来了,这里面会没有关系吗? 只见何园的会客大厅中,金世奇没兴趣听薛景绵与何仲山在这诉苦,说什么阮志五多难搞,手底下的人有多不配合。反而是不耐烦的搓了搓手中把玩的玉壶,剑眉一挑道:“不要与我说这些过程,我只要结果。如今南疆的臂助已至,楚国臂助不出三日也将到来。若是年前还未夺得毒花,你们就不用做菜招待我了,想办法先招待凭吊的亲友吧!” 下了最后通牒,金世奇不愿在搭理这两个废物,当场拂袖摆手。薛景绵与何仲山急忙跪地俯首叩头,双手做礼擎于眼前,后退离去。 “第一次见你有这么大的杀气。” 二人前脚刚走,身后便传来女子的嗫嚅之音。只见美艳无双的窦伊红徐徐走来,侧身背景有若柳丝婀娜春无力,教人有魂梦逐场之美感。 听着窦伊红的声音从脑后传来,金世奇极其疲惫的合上双眼,手里搓着玉器道:“一群废物!还什么宰职薛家三十年一见的文武全才,何家的中流砥柱,连个小小的花贩都拿不下,竟然还要我亲自来取?” “你初来乍到,还不清楚这小小的会京府,是多么的鱼龙混杂。” 窦伊红不屑一笑,直接坐到金世奇右侧主位,从怀中抽出一双银质筷子,对着还未凉透的宴席酒菜就开始吃吃喝喝,丝毫不给这金国二皇子面子。 听到窦伊红在一旁旁若无人的吧唧嘴,金世奇疲惫的眼皮跳动一下,双眼眯成缝隙不屑道:“不就是一个小捕快与花贩搞到一起了吗?我早就收到消息,叫什么……展望春的。听说还与你一样,在楚国江湖有些名号?一个浪荡江湖,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废物都搞不定,真怀疑我看走了眼!咦?你为何自带筷子用膳?” 其实也看得出来,金世奇这天潢贵胄与那陨落的赵沈言之流一般,都看不上江湖中的泥腿子。不过在他睁大双眼,看到窦伊红自己抄着一双特制银筷用餐时,却面带疑惑之色。 窦伊红也算南疆皇室,怎么……像个跑江湖的泥腿子一般,吃饭还自带筷子? “噗嗤!” 只见窦伊红一口凉菜喷了出来,脸上满是开怀笑意,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为什么笑?因为窦伊红听到金世奇很瞧不起‘展望春’! 世上还有比这可笑的事吗? 可能有,但今天没有! “哈哈哈哈……”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你这德行,活该在南疆皇室不受宠!” 看着窦伊红不顾身份的放声狂笑,金世奇一脸的鄙夷厌恶之色掩都掩不住。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只见窦伊红强压心中笑意与鄙夷,异常诱惑放荡的将一对银筷含入口中,猩红俏舌一嘬一含,将上面的津液吞入腹中后,递来一个锦盒道:“吃了这一颗,保证他耗尽精血而亡!” “很好。” 金世奇接过锦盒,微微开盖一瞧后,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而窦伊红则是故意向前挪了挪身子,开着玩笑说道:“要不,等你办成后,把我娶了吧?我这辈子做不了公主,也可以试着做个皇后嘛!” “娶你?我可不敢!” 只见金世奇眼带厌恶的扫了一眼窦伊红,随后轻抚手中锦盒,双眼爆发阴鸷,若有所思道:“若娶了你,只怕我也会像我父皇一样……形如枯槁,命丧床围。” 第694章 做贼心虚 百尺竿头不动人,虽然得人未为真。百丈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会京府隆升客栈后巷,李焕仙这一觉睡得真香,直至日上三竿后依旧在房内打呼噜。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起?” 门外传来芸娘的不悦之音,随后一声破门而入的寒风便紧随而来。只见芸娘一脚踹开李焕仙的房门,皱着轻眉看着趴在床头流口水的男人,脸上甚是不悦。 感受到寒风的袭来与香风的靠近,李焕仙光着膀子紧了紧棉被,眼睛都懒得睁开,一抬手就拉住芸娘欲要掀被子的小手,直接将其拉入怀中,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陪我睡一会儿……” “睡个屁呀!你给我起来!前院都要忙死了,你还有功夫赖床?再不起来帮忙,信不信姑奶奶把你赶出去?!” 芸娘虽然是个久旱逢甘霖的寡妇,但并非贪恋色欲之人。房围之事,隔三差五的温存一下就好。哪知李焕仙好似欲海蛮牛一般,一开了头就要起来没完没了,就似腰子是铁打的一般,搞得芸娘这身强体健的美少妇都吃不消。 自打李焕仙知道邱老头那番戒色的规矩是在玩自己后,他就变得有些狂躁愤怒。再加上身边一堆烂事情短时间又搞不定,一身精力无处发泄,干脆就花在床上了。 本来前几日搞定何仲年后,李焕仙想着消停几天,与芸娘谈谈以后的去留问题。可芸娘是真的怕了他了,死活不与他同房。 剩下李焕仙一个人,眼睛憋得发红,无奈之下就打算苦修《风雷无相》中绝技,不倒单。就是杀神霍山传下来的练功方法,风雷不倒。即夜间不睡觉,结跏趺坐,盘踞终日,不分昼夜。乃破生死玄关,速证功果之要行。 结果……李焕仙修了小半个时辰,一身欲火虽然炼化了,但却困意上头,倒头就睡着了。 “生意好你还这么大的火气?人手不够就在招几个伙计嘛!不行就叫九郎他们去帮忙。” 李焕仙依旧神志混沌,砸着嘴竟说胡话。人家孙朝阳与田九郎、季老头三人可没他这么脸皮厚,吃住芸娘的自然要干活。 本来芸娘也没兴趣找李焕仙来前院帮忙,可是连他的弟兄们都去前面忙活了,那李焕仙这领头不露个脸如何服众?难道真想让他们自己人都在背后骂他吃软饭? “啪!” 只见芸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扇在李焕仙屁股上,看到李焕仙屁股与脸皮一般厚后,便一脚踹了过去,扯掉他身上的棉被吼道:“二皇子进城了!手底下一堆护卫来客栈吃特色菜!你能不能像点样子,去前院帮帮忙?!” “二皇子?金世奇吧?那孙子我熟的……金世奇进城了?!!!” 突然间,李焕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双手在自己脸上狠命的搓了一通后问道:“朝……小海在前院招待?” “是呀!你兄弟那么懒的人都知道帮忙……” “妈的!” 未等芸娘唠叨完,李焕仙连鞋都顾不上穿,作势就要冲出去找孙朝阳。可还未等他半边身子落地,芸娘便一把拉住李焕仙的手臂,脸羞得彤红道:“你先穿上裤子……” “啊?不好意思……” 一番折腾后,顶着有些发烧的老脸,李焕仙急匆匆冲入隆升客栈前厅。一进去,就看见大量会京府乡绅在客栈内款待金世奇的护卫。 这些护卫虽然是皇家禁卫,但平日虽金世奇走南闯北,估计好处也捞了不少,故而在这鱼龙混杂的客栈内,倒也放得开。一个个的不是烟袋锅一叼,就是手中正掐着土烟卷,在客栈内吆五喝六的与乡绅们喝酒划拳,搞得客栈乌烟瘴气。 李焕仙强忍着熏人的焊烟雾,做贼心虚般的耷拉着脑袋在客栈中扫视了一圈。果然,孙朝阳真是心大!竟然在与一桌侍卫拼酒划拳! “这个白痴……” 李焕仙低声骂了一句,不由分说的拉住正在兴头上的孙朝阳,不顾众人的嬉笑喧嚣,将孙朝阳连拉带拽的拖到后院。 “三哥你干啥呀?”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笨?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 看着孙朝阳有些莫名其妙,李焕仙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道:“金世奇见过你我,若是被他知晓我们藏身金国,还能有命吗?你他妈不惜命,老子还想回北海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三哥呀!” 只见孙朝阳掏了掏耳朵,一把搂住李焕仙的肩头说道:“放心吧!这些护卫,都是最外围的土包子,怎么可能认出你我来?况且,你真以为我是白痴吗?老弟我知道你怕金世奇,所以特意请那群护卫喝酒,为的就是套话!” 嗯,孙朝阳的确与之前不一样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与李焕仙如今的处境,自然不会轻易以身犯险。只不过他也有些好奇,也知道李焕仙会好奇。好奇什么?自然是金世奇来会京府这乌烟瘴气之地的理由了! “呦?你小子还真能开窍?” 听着孙朝阳在这自作聪明的解释,李焕仙白了其一眼后问道:“套出点什么来?” “没有。” “操!” 被孙朝阳的答复彻底搞到词穷,李焕仙无奈的一拍脑门,看都懒得再看孙朝阳道:“给我滚回房里练功去!金世奇不走,不许你出门。” “那你呢?” 孙朝阳没有答应,但也没得拒绝,反而问向李焕仙,想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只见李焕仙侧过身,轻拍自己的厚脸皮问道:“你老实说,我现在这般模样,金世奇能认出我来不?” 李焕仙现在,三十六七岁的模样,整体气质大变,人也变得更加消瘦脱相。当日与孙朝阳初见之时,这傻小子都一眼没认出来。那按理说,金世奇与李焕仙不过数面之缘,应该认不出吧? “三哥呀!你应该知道,金世奇想弄死你吧?” 瞧着李焕仙还在这做白日梦,孙朝阳撇着嘴说道:“金世奇早年来楚国嘚瑟,被二哥揍得满头大包。后来去秦国嚣张,又被你撅得像甘蔗一样。七公主那笔账也算在你头上了,大秦那位皇帝也与你……不用我多说吧?如今,天下只知诗圣李焕仙,不知诗王金世奇,估计那孙子做梦都要把你千刀万剐。” “我问你能不能认出我来?你说这些没用做什么?” 李焕仙真的有些在意自己会露相。因为一旦被金世奇发现,那自己真的不好在他的地盘脱身。可孙朝阳这小子看问题根本找不到重点,问他东,他偏说西南北。 看着李焕仙冷着脸火气不断的上涌,孙朝阳也不敢在兜圈子了,直接一拍李焕仙的肩膀道:“怎么自打见到了春月楼的相好,三哥你反应就迟钝了呢?我的意思是说,金世奇恨你恨得牙根都痒痒。所以,你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你来。” 第695章 贼人探路 所谓江湖险恶,不能不防。所以古代闯江湖的人士,尤其是李焕仙这类恶名昭着的人物,都不会轻易以真面目示人。故而,易容术,是非常有必要学习的。 那么李焕仙懂不懂易容呢?自然是懂的。毕竟上辈子做了那么久的杀手,一些基础的变装肯定是会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没有粉底,没有塑胶,没有拉链与弹力衣物,李焕仙这一身技能也是有些无处发挥。 只见会京府的上午阳光明媚,自打金世奇到了这座古城后,冬雾竟然悄无声息的散去,还真有那么点真主降世主阵四方的意思。 李焕仙孤零零的走在会京府街头,一身朴实到极点的破布衣,满身都是补丁,活似前世佛门僧人的衲衣。头戴一顶兔皮毡帽,腮帮子也鼓着,估计是含了两颗桃核,脸上还黏着马鬃墨染的黑毛,就像个塞外贩马的商人一般。 不易容不行呀! 因为孙朝阳之前说的话还真在理! 李焕仙就算化成灰,估计金世奇也能认得出来! 哪怕换位思考一下,虽然李焕仙从未把金世奇放在过眼里。可即使死掉的霍山河、赵峰仁之流变了模样出现在李焕仙面前,估计李焕仙也能一眼认得出。 没办法! 因为李焕仙很清楚,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的家人与朋友。而是,敌人。 走在路上,李焕仙淡定无比的蜷着身上衲衣,对过往的民众视而不见,脚步外八开,故意模仿塞外粗狂汉子的身形步法,一扭头就溜入了春香院青楼。 为什么进青楼? 因为李焕仙此时才回过味来,窦伊红来金国,就是为了等金世奇!可那娘们儿却是一句话都没提,在李焕仙面前装没事人一般! 李焕仙与金世奇的恩怨,天下间的贵族阶层都知道。窦伊红一个南疆皇族,就算地处边陲,那也不可能不清楚。事实证明,这世间姓窦的女人都对李焕仙藏着心眼儿! “呦~这位爷里面请!” 刚迈入青楼,老鸨子便十分亲热的招呼过来。要不说人家能吃这碗饭,李焕仙浑身上下都是马粪味,可这老鸨子愣是视而不见,一把搂住李焕仙的手臂夹在胸前。 “吴老板在吗?她定的货到了。” 李焕仙故意操着沙哑的嗓音对老鸨问了一句,老鸨一听是来做买卖的,顿时没方才的亲热劲,努着鼻子一昂头,示意让李焕仙自己去楼上找。 虽然她们这伙人中,窦伊红才是真正的头目。但要见阎王,得先打发小鬼。李焕仙与窦伊红基本上没啥交集,而且他也不确定,那堂堂天理教的圣女,会真的委身这等烟花柳巷。 故而,欲见窦伊红,得先找到吴骊。 “你要见我?” 刚踏入五楼间隔,身材出众但长相平平的吴骊便出现在楼梯间内。看来,这青楼内的高手不仅窦伊红与吴骊两个人呀! 李焕仙脚步属实不慢,基本上前脚问完老鸨,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五楼。结果,吴骊却已经得到消息,竟然以逸待劳。 “啪嗒!” 李焕仙没有答话,而是一口吐掉口中的两枚桃核。一瞬间,撑圆的大饼脸变得消瘦干练。吴骊定睛一看,马上眉开眼笑道:“三公子,您这是玩的哪一出呀?莫不是真的怕了那二皇子?” “窦伊红在哪?” 懒得废话,李焕仙单刀直入。吴骊一听又是为了那美艳倾城的圣女而来,当即一翻白眼说道:“老地方。” 得到答复,李焕仙二话不说,翻身上楼就要找窦伊红算账。哪知吴骊却在身后柔声道:“快午饭了,你要留下吗?我亲自下厨……” 还吃饭?今天若是窦伊红不给李焕仙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李焕仙大概率就要鱼死网破,非得拆了她这破青楼不可! “嘭!” 到了顶层雅间,招呼都不打一声,李焕仙一脚就踹开房门。只见窦伊红蹲在地上,身着开衩旗袍,将身材衬托得宛若垂柳碧葫,正兴致勃勃的一块又一块的用浆糊粘着翡翠屏风。 “本来就不如当年俊美,这易容后更是丑的无以加复!” 侧身瞟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李焕仙,窦伊红当场吐槽一句。 “唰!” 懒得废话,李焕仙横竖看着苗域娘们不顺眼,身化骤风,翻掌便打。 “啪!” 窦伊红搞不清楚李焕仙又发什么疯,拂袖一撩,身躯顿然一撤,在这纤毫之地拂出一道香风,将李焕仙的掌力瞬间荡开。 “唰!” 眼见一掌不成,被窦伊红轻描淡写的化解,李焕仙更是有些怒不可遏,双掌交叉拂动变换,混元掌力升至臻玄之巅,势要将窦伊红毙于此地不可! “吃错药了?!!!” 窦伊红一见数道混元掌袭来,当场面色一颤,嘶声一吼,玉手罡气交接声不绝,施展武神绝技大莲花手,与李焕仙硬拼了起来。 “啪啪啪啪……” 只见二人身化残影,于房间内频频发动世间绝学,双双左挪右闪疾碎,衣裳猎猎作响,掌风与罡风碰撞,挠得房间内烟雾滚滚四处飘散。 “轰!” 这二人,一个是武神传人,一个杀神之后,又同为暗境武人青年才俊,真是棋逢对手。 “去!” 只见窦伊红此时也莫名其妙的发了真火,如玉双掌运足气力,一团盈尺靛蓝缸大之气,离手轰出,抛弧迭旋,有若闪电一般,滚滚有如雪球膨胀,勇猛无俦,欲要将李焕仙吞噬,令人目眩骇然。 而李焕仙也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南火凤燃一发,一团火球于双掌掌心搓出,以火灭水,以阳克刚。 “轰!” 一声暴响,房间内爆出满天豆大蓝球炽炽闪烁,媲美天空繁星,笼罩方圆一丈,有若珠雨涝论,气势无俦如散弹轰至。 而李焕仙与窦伊红二人一番恶斗,双双各自震退五步。窦伊红终是女子,气力不如男人,已然吁吁喘气如兰,香汗淋漓湿透衣裳,本就轻薄的性感旗袍变得有些透明,连内里吊带大红肚兜都隐约可见。 “成何体统!” 一声男子怒喝突然传来,李焕仙只觉脑后有风,一个转身反肘打去却打了个空。可在他扭头正视窦伊红时,却发现窦伊红的身上已然披裹一层棉被,一名粗犷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窦伊红身旁,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焕仙。 “哗啦!” 突然一声散珠脆响打破沉默,只见窦伊红苦苦拼粘了数个时辰的翡翠屏风再次轰然碎裂。上次碎成八瓣,这次估计八十瓣都不止了。 第696章 无因哪来果(上) “你犯的什么病?!!!” 会京府春香院顶层,窦伊红身裹棉被,将凹凸有致的身材隐于其中,就露出一颗脑袋,脖子也时不时的往棉被里缩一缩,活像个滑稽的狗熊。 “啪!” 李焕仙将头顶的毡帽丢掉,黑白相间的长发顿时散落,一脸谨慎的看向窦伊红身前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前辈这等身手,还打算继续隐瞒身份?” “你的确与一般武人不同。”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兴奋异样,背负双手在后对窦伊红打了个手势,示意让她去换身衣服。毕竟方才一番打斗,窦伊红御水之力被李焕仙打散,全身都香汗淋漓,周身堪称玲珑剔透。 毕竟是自己徒弟,而且还是南疆皇室。就算如今委身青楼,那也不能自贱其身。屋里两个大男人在,她裹着一层棉被像个大狗熊一般,成何体统? “这事没完!” 窦伊红瞪了李焕仙一眼,裹着棉被便转入房间后方的床榻处,幕帐一撩,将玲珑身段遮盖。一时间,擦拭与换衣的稀疏之音便传到李焕仙耳中。 “怎么称呼?” 李焕仙压下对中年男人的恐惧,尽量平复忐忑的心情坐到一旁的茶桌位,摆了摆手示意男人坐过来。男人也没有自持身份,反而异常随和的坐到李焕仙一旁,颇为自豪的开口道:“楚天行。” “楚?天下间的绝世高手就那么几个,该见的我都见了。而楚姓强者,还出自苗域,想必您定是武神楚江然之后。” 经历了杀神谷大战,李焕仙算是眼界大开。他已经知道,他的感知力虽然神乎其技,但对化境武者是很难起作用的。除非是对方故意露出破绽想让李焕仙察觉,否则李焕仙是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存在的。 当然,齐家那几位练残本混元功的不算。 “江然公是我祖父。” 一提起南疆武神楚江然,楚天行的脸上就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自豪的笑容。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楚江然舍生取义,人品没的说。而且武学造诣震古烁今,自成一派,可与杀神霍山的武学体系并驾齐驱。 “哦,原来是这般渊源,失敬。” 确定了心中的答案,李焕仙果断起身对着楚天行鞠躬行礼。估计这武神后人应该不知道李仙一的丑事,否则也不会见到李焕仙后还能这么客气。 既然不知道旧怨,那李焕仙就没啥好怕的了。毕竟他就是一个小小的暗境武人,人家化境武者境界高心胸大,在不知道隐藏的血海深仇的情况下,大概率是不会为难他这个小辈的。 要知道,楚江然之死,与李焕仙的爷爷李仙一肯定跑不了。但这都不算什么,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怨,祸延子孙犯不上。但楚江然的尸体,可是正经八百的被李焕仙祸害不浅。先是从棺椁中搞出来挺尸,随后又是烧又是拆解的,简直惨不忍睹。 而且,大半年前赤龙跑出来作妖,不仅灭了楚江然的残魂,也就是大道意识,还顺便毁了窦氏皇陵与楚江然的衣冠冢。 挖坟掘墓,侮辱尸体,乱七八糟的事要是都算在一起的话,那楚天行就算当着杀神四子的面宰了李焕仙,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不过,不知者无罪。既然楚天行不知内情,那李焕仙也就厚着脸皮装不知道了。做人嘛,淡定是一定要的。只要火没烧到眉毛,那紧张也是自寻烦恼。 “你换好了没?” 眼见楚天行就像个常年宅在家里的傻小子,李焕仙也放下了一半的戒心,冲着床榻中换衣服的窦伊红就吼了一句。哪知这话一出,窦伊红便从幕帐中伸出半截雪白玉臂,颇为不耐烦的说道:“真有胆,你就进来帮我换!没胆子就老实候着!在嚷嚷信不信我师父把你丢出去?” “哎呦我……” 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不过看着楚天行的笑脸正在消失,李焕仙决定还是给这臭娘们一个面子,直接闭嘴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窦伊红梳妆完毕。 “红儿,好了没?莫要让长辈们久等。” 看着李焕仙不说话,楚天行颇有长辈风范的说了一句。话音刚落,窦伊红就身着红衫走了出来,白了一眼李焕仙说道:“他算什么长辈?真以为变老了就能涨辈分?今天你要不说明来意,我非得把你捅到金世奇那不可!” 看来,窦伊红真的没出卖自己,金世奇应该没有收到自己隐身会京府的风声。可即使如此,李焕仙也不太相信窦伊红。毕竟这女人看起来十分轻佻,完全不像个靠谱的人。 而且,她能与金世奇搞在一起,想必所谋甚大。李焕仙若想安稳的在金世奇眼皮底下生存,就必须搞清楚他们要做什么,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否则的话,李焕仙大概率会选择鱼死网破。当然,前提是楚天行不出来干涉。 “我以为,你我已经达成共识了。” 有楚天行这化境坐镇,李焕仙也不好在与窦伊红翻脸,只能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本来嘛,二人各有所图,之前一番交涉已经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而且二人相互约定,在不影响对方布局的前提下,可以适当性的互帮互助。 例如,窦伊红帮李焕仙引出何仲年。而作为代价,李焕仙会尽量凭一己之力灭掉阮志五,让窦伊红兵不血刃的接手极乐花。 二人没交情,更不会有感情,所以若无什么利益交易的话,窦伊红怎么可能牺牲色相帮助李焕仙? 不过在此之前,二人已经将自方的计划‘全盘托出’了。李焕仙知道窦伊红离开此地的目的,窦伊红也知道了李焕仙为什么要收拾何家与阮志五。 可惜,金世奇的到来,捅破了二人那薄如蝉翼般的同盟。为何今天李焕仙怒不可遏的冲进来爆捶窦伊红?因为这娘们没与自己说实话! 什么他妈的皇室缺钱,什么他妈的收拢极乐花为己用,都是他妈的幌子! 这娘们一定是与金世奇穿一条裤子,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本来这事与李焕仙也没什么关系,可架不住李焕仙做贼心虚。万一窦伊红不守约定,露了李焕仙的身份,那在金国,在金世奇的地盘,他还怎么活? “倒碗茶。” 只见李焕仙摆着臭脸将茶碗递到窦伊红身前,示意让其给他倒碗水润润嗓子。哪知窦伊红白眼一翻,直接无视他这‘客人’的请求,双手在小蛮腰上一掐道:“我昨天就见过金世奇,若是真的口无遮拦,你现在还能有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我告诉你,金世奇身边起码有三十几个暗境护卫,一人一掌劈过来,保证把你与你那小寡妇劈成肉糜!” 窦伊红看起来虽然大大咧咧不靠谱,但人家正经是个玲珑剔透的精明人。在与李焕仙达成共识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四处打听这所谓‘展望春’的底细。他与芸娘那点事,与何家、薛景绵、阮志五那点勾当,人家窦伊红早就清楚了。 毕竟李焕仙的口碑在这世间……的确不怎么样。尤其是厚脸皮与诡计多端,阴的阳的来回换着玩,窦伊红也怕他挖个坑让自己跳,自然要确定一下李焕仙的真实意图。 在确定了李焕仙的确是盯着何家与阮志五后,窦伊红倒也信了李焕仙说的为奉牛村报仇的动机。不过有一点,窦伊红很不明白。李焕仙怎么说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人杰,虽然为人不咋地,但也没必要生冷不忌,是个女的就往被窝里拽吧? 若是个年轻的姑娘,那搞在一起也不是不能理解。问题是,芸娘一个三十岁的寡妇,就算在俊俏,也是个不祥之物。都说李焕仙倒霉,整日与克夫的寡妇混在一起,能不倒霉吗? 嗯,只能说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女人,八卦,始终是她们的本能。 “你有事冲我来,不关我女人的事!” 一看窦伊红数落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连芸娘都连带着被她挖苦,李焕仙当场冷脸,手中茶碗在茶桌上一扣,当场碎成四瓣,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我联手的前提,是坦然相待!可你自始至终,从未说明你与金世奇的关系,这让我如何信你?” “是吗?我问你呀~诗圣,逍遥王,天衍剑斋的准女婿,是你床上的俏寡妇美,还是姑奶奶我靓?” “关你屁事?!” “那我和金世奇有交易关你屁事?!!” 眼尖嘴利,一向是李焕仙的强项。可如今见到了这窦伊红,李焕仙才真的明白,论耍嘴皮子,自己应该不是这南疆圣女的对手。 只见李焕仙被窦伊红一句话怼得有些语塞,左顾右盼之下,万分无奈的说道:“咱们是不是不能谈了?” “你还想谈什么?你今天一进门就动手,是真的想与我谈吗?” 窦伊红这话说得倒也没差,若无楚天行横空出世,李焕仙是真的要宰了窦伊红。他虽然不知道金世奇与窦伊红的交易,可他也不想知道。既然金世奇没对自己出手,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在会京府。 可窦伊红知道,那就终是一个隐患。杀手在作业时,杀了一个人,被一屋子的人看见了要怎么办?简单!全杀光! 无论窦伊红与金世奇之间有什么事,李焕仙今日的原本打算,就是一掌毙掉窦伊红!至于吴骊,李焕仙打算怀柔。毕竟那女人对李焕仙有一股痴迷的执念,不涉及生死的话,吴骊应该不会把李焕仙怎么样。 可惜,事与愿违。 李焕仙本还打算拼着重伤干掉窦伊红,结果楚天行这武神传人出来了,那今日的辣手摧花就一定要搁置了。所以,李焕仙如今才会这么好的脾气与态度,不断的用言语试探窦伊红。 “今日,大量金国禁军去客栈饮酒,我怀疑你露了我的底,故而才有方才的冲动之举,还请窦姑娘见谅。” 杀不掉,打不过,只能退一步。既然事情僵到这了,那李焕仙就退而求次。就算搞不定窦伊红,那他今天也不能白来,他必须知道窦伊红与金世奇之间有什么猫腻! 看到李焕仙松了口,态度也算缓和,窦伊红瞟了自己师尊一眼,发现楚天行面带微笑,并不打算插手,故而撇着嘴说道:“你方才是蓄意冲动,现在是骑虎难下。大家都是聪明人,都在江湖中飘,挨两刀也正常。洒脱些,不用这么虚伪。不就是想知道我与金世奇有什么交易吗?我可以告诉你,问题是,你能给我什么?” “不早就说好了吗?你帮我,我把极乐花给你?” 与李焕仙做交易,不是看窦伊红要什么,而是看李焕仙有什么。李焕仙有啥呀?除了肩膀上的脑袋,啥都没有!所谓的帮窦伊红取极乐花,其实也是一张空头支票。若真让李焕仙得偿所愿,奉牛村大仇得报后,李焕仙才不会管极乐花这烂摊子呢!他肯定第一时间带着孙朝阳跑路北海! 那窦伊红知不知道李焕仙在给她开空头支票?当然知道!但苗族女人,一旦沾上,再想脱身的话,不扒一层皮是不可能脱身的。 剑神司空剑厉不厉害?沾上了窦伊红她姑姑窦铃后都愁得没办法,只有屠了南疆几千里方才脱身。李焕仙有点本事不假,但窦伊红有信心把他握在掌心。 只见窦伊红白了李焕仙一眼,扭身摆弄腰肢取来茶壶,给自己师父楚天行倒了碗茶后说道:“与我交易,不是看你有什么,而是看我师父要什么。你们臭男人谈吧,我得出去买块新翡翠了……下手没轻重的憨货,这钱你必须还我!” 说罢,窦伊红瞪了李焕仙一眼,无视其口渴难耐的煎熬,提着水壶就走出房间。嗯,连口水都不给你喝,叫你三番两次的碎姑奶奶的宝贝! “你口渴,先润润喉吧。” 楚天行很有长辈的温厚,将手中的茶碗递给李焕仙。李焕仙也不怕苗人给他下毒,端起茶碗就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为啥这么不小心?废话!人家堂堂武神传人,化境武者,要收拾李焕仙还需要下毒? “啪!” 只见李焕仙将空无的茶碗扣在桌上,看着楚天行饶有兴致的望向自己,浑身都不太自在。可在这等人物面前,逃跑这种荒唐事就不用想了。 故而,李焕仙抹了抹嘴平淡的说道:“前辈,您一个不老不死的化境武者,何苦掺和这世间的俗事?” “错了。” 楚天行摇了摇头,显然是李焕仙会错了意。只见楚天行从怀中掏出半块巴掌大的岩石,石质黄中泛着微红,上面还刻着一个残破的‘岸’字,不似古董玩物。 “认识吗?” 李焕仙顺着楚天行的声音仔细看了看这岩石,在脑海中仔细想了想后说道:“看质地,像是断龙石?这应该是坟茔中的东西,前辈你握在手里当玩物把玩,也不嫌晦气?” “哼!” 瞧着李焕仙还敢拿自己打趣,楚天行冷哼一声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拆了我的祖坟,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第697章 无因哪来果(中) 古往今来,挖坟掘墓这种事,绝对的丧人品。一般情况下的罪犯入狱,哪怕是杀人无数的杀人狂入狱,也不会被狱友瞧不起。可唯独三种人,进了监狱也是众矢之的。 一者,人贩子。倒卖人口的蛋散若是入了狱,一天三顿打大概率是跑不掉的。 二者,采花大盗。这种人一般不会入狱,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旦被抓进去,屁股开花都是小事,脑袋开花才是常态。所以他们一般在被抓前,要么是拼死抵抗以求一线生机,要么就是当场自尽。 三者,就是挖坟掘墓的盗墓贼了。这种人一旦入狱,那是要多惨有多惨。其一,他们干这种损阴德的事遭报应。其二,盗墓贼一般都很富有,在监狱外都藏有可观的财富。所以他们若是入狱,就会被狱中的头目重点针对。 不过盗墓辱尸也分很多种,其中最令人发指的,基本上就是李焕仙干的烂事了。 嗯,赤龙做的与李焕仙做的没什么差别。毁了南疆皇陵都是其次,人家武神楚江然为了天下苍生舍生忘死,结果五十年不到,衣冠冢就被赤龙给毁了。 尤其是世人一直以为武神楚江然没有子嗣存世的情况下,赤龙干的这事叫什么?叫“刨绝户坟”!人家楚江然一家都绝户了,你他妈跑出来把人家坟刨了,是欺负人家绝后没人找你算账吗? 只能说,如今李焕仙被楚天行两道凌厉的目光摄住坐立难安,想还手打不过,想跑又迈不动腿,犹如砧板之肉一般任其宰割……报应啊,活该呀! “前辈,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看着李焕仙此时极其艰难的对抗自己的精神威压,楚天行将化境气势一收,凌厉双眸再次转为平淡。李焕仙顿时如释重负,一舔发白的嘴唇继续解释道:“我是去过南疆不假,但一共也没待几天。况且,我这点本事,怎么可能拆得掉武神之墓?” “不光是师公的衣冠冢,我窦氏皇陵也被你毁的十仅剩一。” 窦伊红不是出去买翡翠了吗?怎么屁大的功夫就又回来了?李焕仙白了窦伊红一眼,拍着胸脯说道:“南疆群山闹山崩,那是自然灾害,不关我的事。你别什么烂账都往我头上算行吗?” “呵呵,装的还挺像的!” 楚天行不屑一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将李焕仙注意力拉回后说道:“那夜日月同天,老夫感召天地灵气,恰好就在江然公墓冢,外山炼气。猜猜我看见了什么?你!你与江然公的‘执念战魂’从地底战至群山之巅!我看的清清楚楚,即使你现在中脉受损容貌气质大变,可你身中那股特意的杀气一如既往!” 赤龙与楚江然的大道独影恶战,竟然有观战者?虽说楚天行也是化境,但赤龙拆他祖宗坟茔他都没敢冒头,可见其突破化境的时间并不长。 而赤龙当时是化境顶峰的战力,比之杀神谷中的圣无心仅弱三线而已。所以若是楚天行当时在观战的话,赤龙没理由不知道。 那为什么赤龙没搭理楚天行呢?这也不难理解。当你脚踏草地漫步之时,你会在意杂草的感受吗?视如草芥啊!普通的化境武者在赤龙眼中,与暗境、明境没有区别,都是蝼蚁。 “你也是真有本事,连我祖师的战魂都拿不下你。” 窦伊红坐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用脚扒拉着碎裂的翡翠,眼中尽是惋惜之意。李焕仙看了看窦伊红,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楚天行,实在拿不准这两位武神的徒子徒孙要做什么,只能继续装傻道:“二位,我看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若真那么有本事,还需要坐在这听你们嚼舌头吗?早跳到你们头顶上,一泡尿撒下来了!” 一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焕仙竟然还在装傻充愣,窦伊红顿时白了其一眼道:“你还没复原呢!待到你真复原的时候,谁知道你会不会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前辈您是化境武者,我一个暗境初窥在您眼里连蚂蚁都算不上,爱咋咋滴吧!” 李焕仙也是有苦难说!刨你祖宗坟的是赤龙,不是他李焕仙!现在赤龙被霍山收拾了,李焕仙也剩下半条命,拿什么与楚天行斗? 瞧着李焕仙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楚天行到是没打算逼迫他,反而饶有兴致的说道:“以你那日爆发的力量来看,世间配与你对敌的,只怕除了江然公与不老阎君外,便只有风雷门门主忍无生了。想必前月楚国洛阳天崩地裂,应是你与其中一人在恶斗吧?能把你伤到这般苍老衰弱,看来那一战,亘古绝今。” 杀神谷一战,打成什么样,楚天行是没亲眼看到。可南疆武神墓一战,他可是真正的见证者。 那夜南疆极北之地,霸气与杀气纵横,道道红芒激射天上,群山倒塌,森林树木燃起烈火,熊焰滔天,无尽恶灵嘶吼,宛若人间炼狱。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李焕仙懒得解释什么,索性这锅甩不掉就干脆问起来这师徒二人的真实目的。 只见楚天行淡然一笑没有说话,而窦伊红则是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中,修长美腿翘得老高,一脸玩味的对李焕仙说道:“本来嘛,我们估计你已经葬身楚国洛阳了,所以也没想把你怎么着。不过既然在金国又撞见了,那你是不是得给我们个交代?挖坟掘墓,就算是在我南疆苗域,也是要杀头的大罪!” “绕这么一大圈,还不是要杀我?你们苗人不是一向耿直吗?怎么还玩的这么虚伪?与金世奇学的?” 李焕仙心里清楚,要是窦伊红师徒二人真要杀自己的话,不可能与自己说这么久?所以他故意将话题再次引到金世奇身上。他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知道,金世奇为什么来会京府,与窦伊红到底有什么隐藏交易。 明面上,窦伊红早就说过,她是受金世奇所托,来助何仲山取极乐花的。不过若真是个打手的角色,金世奇有必要亲自来这边陲之地会面吗? 肯定有别的事! 而且这事不是小事! 为什么说李焕仙在得金世奇来会京府后会这么震怒?因为他有预感,金世奇来,很有可能与自己有关! “人呀,最忌讳的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金世奇来会京府见我,与你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他是来取药的。” 听到李焕仙还是不放心,话里话外的套来套去,窦伊红不耐烦的瞥了李焕仙一眼,道出了金世奇的真实来意。 “取药?你就算是要骗我,也得编个像样的理由吧?” 一国皇子,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地盘,取个药还需要亲自跑一趟?忽悠谁呢? “我的李大诗圣,你不光脸变老了,连脑子也生锈了!” 窦伊红猛地从床榻上起身,柳腰一摆行至李焕仙与楚天行身前侃侃而谈道:“金世奇他老子是马上皇帝,一身行伍功夫震铄天下。那么硬朗的身体,这才沉溺女色三年就要入土了,你猜猜是因为什么?” 听到窦伊红的话,李焕仙只是稍微一转动脑筋便想明白了始末。原来如此!苗人的毒术与春药技术是世间之最,那金世奇争极乐花为了财。皇子要财做什么?自然是为了坐稳天下! 怪不得要亲自来会京府取药,毕竟这等东西过谁的手都不如自己亲自过一手来的稳健。 “你不是出去买翡翠了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李焕仙总算舒坦了,长舒一口气后问向窦伊红。 “嘿嘿!” 哪知窦伊红瞬间坏笑一声,十分轻佻的抬起玉手,在李焕仙的下颚上一挑拨拂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道:“金世奇去了隆升客栈,点名要见你。” 第698章 无因哪来果(下) 极乐花,也就是罂粟,这东西属于一年生草本。也就是说,这玩意要想开花结果,起码要十二个月。 但有的时候,不能不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在赤龙的世界中,即使是处于热带的泰国缅甸老挝等地,罂粟也要一年后才能采摘。 可在李焕仙的世界中,这玩意的生长速度竟然被快速压缩,极品极乐花要十一个月成熟,可一般品次的极乐花,即使在温度下降到10摄氏左右,也可以做到3-5个月采摘。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中,种这操蛋的玩意是真的一本万利! 所谓无利不起早,人都是为了利益奔波。哪怕金世奇这等天潢贵胄,也不得不在极乐花上动些心思。 会京府府衙大厅内,金世奇一脸厌恶的从前院走入。就在方才,他会见了会京府四方乡绅。嗯,有一个算一个,能见的都见了。 当然,负责引荐的,是何仲山。此时也跟在金世奇屁股后面,面中喜色抑制不住的洋溢而出。 “殿下。” 薛景绵此时正在府衙大厅内踱步等待,一见金世奇到了,便要将身后的总捕头黄世云引荐给金世奇。可金世奇此时明显情绪不振,懒得理会薛景绵,直接坐在府尹的官座中,一副恨铁不成的对何仲山说道:“路都给你铺好了,十日,给我拿下极乐花!” “殿下放心!” 只见何仲山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屁颠屁颠的跑到金世奇身旁,为其倒满参茶后双手奉上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亲自出面,那些乡绅岂会不明真意?烦请殿下小住会京半月,草民定将极乐花献于殿下!” “殿下亲自出面,自然事半功倍。可阮志五身边有能耐的人也不少,更有屠龙会的四位顶级高手护卫,若想一战功成,只怕……” 薛景绵也知道金世奇今日会见四方乡绅的用意,但要彻底冲垮阮志五,光靠那些乡绅是不够的。而且他们这属于豪夺,为了皇家颜面,金世奇也不好亲自出手,只能让何仲山与薛景绵去做。 不过,这杀人越货的勾当,薛景绵与何仲山的确是外行。阮志五是溜门撬锁的盗匪起家,肯定比他们专业。所以要强取豪夺,还是需要一定的战力。 本来之前有个武林盟主何正泉在,结果那厮脑子有病,被李焕仙忽悠走了。现在何仲山身边的战力,怎么说呢?比阮志五的肾还虚! 欺负一下平头百姓还行,要打的话,根本不是阮志五势力的对手。 “出来!” 金世奇当然知道薛景绵在担忧什么,故而淡然一笑间轻吼一声,十二名身着布衣的护卫从府衙上空如败絮飘落。 好轻功! 无声无息,轻若鸿毛。就这等身手,用来给金世奇看家护院绝对是大材小用。 看着飘然现身的十二护卫,金世奇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一摆,从其身后又走出一魁梧壮硕的汉子。 只见这汉子年岁不轻,应有四十开外。身材魁梧颇具威势,呼吸细密,眼神十分锐利。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步法稳健,双腿间隔不大不小,应是常年骑马养成的习惯。双臂挥动有力,无时无刻不在划半圆弧运动,且双手掌心充满老茧,想必上三路的功法强劲,而且极善弓弩军器! 可这些都不够吸引人,真正令薛景绵与何仲山、黄世云瞩目的,却是这汉子的脸。只见他头戴皮帽,半边脸被黑色的布巾遮挡。裸露在外的半张脸上,也是凹凸不平,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 “此乃我护卫都统,彭念秦。由他带领十二护卫助你,定可战无不胜!” 金世奇对自己这护卫都统十分的有信心,打算让其帮助何仲山收拾阮志五。何仲山望着彭念秦那有些恐怖的侧脸,暗自吞下一口唾沫后对其拱手道:“那就有劳彭都统了。” 其实,若是李焕仙在这看到这所谓的‘彭念秦’,估计想都不用想,甚至都不会考虑带着孙朝阳一起跑,而是自己先跑。 因为这彭念秦,也算是李焕仙的老熟人了。此人,正是秦殇帝赵峰仁的护卫统领,也是秦国龙骧军都统,彭武! 就是那个手持丈八蛇矛,在战场上差点灭掉李焕仙的狠人。 不过这哥们当年被李焕仙引入排污司的下水道,随后引爆了甲烷瘴气,应该尸骨无存才对。(详情请见本书第一百九十九章逃离咸阳) 结果,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彭武侥幸未死,竟然投靠了金世奇! 当年放翻了赵峰仁,李焕仙最怕的就是两个人。一个,就是那位剑斋名宿,乾坤剑董禾。那哥们跑了,到现在都没现过身。而另一个,自然不是彭武。因为在李焕仙的认知中,彭武应该扛不住甲烷爆炸。 另一个,自然是南疆妖妇窦铃了。 可事到如今,窦铃虽然没来,但她侄女窦伊红来了。而且,还带来个要命的化境楚天行。 乾坤剑董禾也不知死到哪去了,这么久都没露面。可这彭武,能给暗境顶峰的赵峰仁做护卫,功力也是极强,起码不弱于暗境大成的夜罗刹。 如今这货跟着金世奇来到会京府,听这意思,十天八天的都不能走。而且还要杀阮志五,那李焕仙后面的路,恐怕是真的要多难走有多难走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火烧眉毛。因为最起码的,金世奇不知道李焕仙已经化名展望春,就藏在会京府中。金世奇目前的注意力,还是在极乐花,在阮志五身上,自然没空去搭理这个请了病假的小捕快。 “有彭都统这等高人在,想必就算那展望春出手,也是万不能敌呀!” 薛景绵多少有些见识,一眼就看出这彭复秦的气质无与伦比,毫不弱于武林至尊何正泉。故而官场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了职业性的吹捧。 “薛大人,你今日不是说有高人引荐吗?” 金世奇实在是嫌薛景绵这溜须拍马恶心人,赶紧打断这废物的话,示意让其办正事。 “是是是。” 看到二殿下主动找台阶,薛景绵急忙拉着黄世云的臂膀走到金世奇身前行礼道:“禀殿下,此人乃我巡捕司总捕头黄世云,忠心报国,一片赤诚。得知二殿下求贤若渴,故而臣特来引荐。” “总捕头?本王听闻,会京府的总捕头叫展望春呀?听说就是他把你们搞得焦头烂额,投鼠忌器。他人呢?本王在此,他为何不现身?” 金世奇没空搭理黄世云,反而对那展望春颇有兴趣。薛景绵无奈的一撇嘴道:“那展望春就是个废物小人!身为大金官员,竟不为朝廷做事,反而与花贩搞在一起。如今报了半年病假,躲在城北的隆升客栈。” “废物?小人?这般无用还把你们吓得畏手畏脚?” 在金世奇看来,那总捕头展望春是废物应该不假。可薛景绵与何仲山连那么个废物都搞不定,岂不是更废? 只见金世奇懒得理会众人,一摆手示意彭复秦跟上自己,饶有兴致的说道:“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废物小人,能接连阻我两员‘大将’?走,去隆升客栈!” 第699章 冒了狼烟 “殿下亲临妾身小店,实令弊店上下蓬荜生辉,快快有请。” 晌午一过,芸娘带领店内伙计齐聚客栈门前,对着移步黄金轿撵的金世奇就是一通跪拜吹捧,本是艳丽干练的面容变得有些谄媚。 谁能想到?堂堂大金二皇子会来隆升客栈这犄角旮旯的‘乡村野店’吃饭?今日金世奇来过后,那以后隆升客栈的生意不得一日三窜,好到不得了? 嗯,芸娘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单纯的以为这金世奇是吃腻了山珍海味想换换口味。殊不知,芸娘领入客栈的不是金世奇,而是能要了她男人命的催命判官! 但这种事还真不能怨人家芸娘!你李焕仙与芸娘在一起这么久了,却一个字都没透露过与自己有关的事情。男女之道,不求坦诚相待,但隔层纱有点朦胧神秘感就可以了。结果李焕仙与芸娘?这二位之间起码隔了座珠穆朗玛! “怎么回事?大中午的咋又来客人?” 孙朝阳也是出了名的不听话,早上刚被李焕仙勒令闭关不许出门,结果中午就在次溜达出来。不出来干啥?难道真窝在家里做宅男?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李焕仙那么好的耐性。 起码孙朝阳这生性爱动的小伙子就不喜欢蜗居。趁着早上的护卫吃饱喝足走人后,孙朝阳便溜溜达达的从后巷房间溜了出来,想着来前院客栈搞点酒喝。 但还未等他一只脚迈入客栈正厅,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子之音道:“这小店虽地处边陲,可装修却很有秦国沧州的干练特色,老板娘是秦人?” “三哥你个乌鸦嘴……”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孙朝阳第一时间双手抱头扭身就跑。不跑还愣着吗?他只是笨,不是蠢。就算神经大条,可金世奇的声音他还是认得出的。 尤其是……当日七公主姜若蝶身死金国王都,金世奇把他这楚国使臣劈头盖脸的骂了一个多时辰。本来是要杀他的,但那时候孙家还未被李圣千抛弃,金世奇虽然有气,但也拿孙朝阳没办法。 等到收到了风声,说孙家灭门后,金世奇再想动手的时候孙朝阳已经快到边关了。为了金国的脸面,金世奇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这楚国的‘小跳蚤’逃离金国。 反正孙朝阳回了楚国,也是难逃一死。只是很可惜,这小子没回楚国,反而留在了金国。不过,此时若是二人碰面,你猜猜金世奇会不会收拾孙朝阳?估计是第一时间押送回楚国,卖楚帝姜若怀一个人情。 但最重要的是,一定会扯出李焕仙来。 虽然孙朝阳不会出卖李焕仙,而且是肯定不会的那种,但李焕仙一定会去救他,而且是非救不可的那种。这对倒霉兄弟,互为因果。 生,定全生。死,必同死。 只见孙朝阳风风火火的跑回院落,第一时间先冲到李焕仙的房中,想要禀告消息。毕竟李焕仙是易容溜出去的,孙朝阳也不知道他不在,还以为他与自己一样,猫在房间中练功呢! “咯吱!” 推门一入,只见李焕仙的天狼啸月刀安放在桌前,屋内空无一人。孙朝阳见扑了个空,无奈的一拍脑门道:“妈的!关键时刻找不到人!” 既然李焕仙不在,那孙朝阳就算在笨也猜得到。他这三哥,大概率是溜出去了。既然如此,首要的就是降低暴露身份的概率。芸娘已经出去迎客了,在藏起来也没用,而且她虽然猜到几分,但对于这对倒霉兄弟的真实身份还是无法坐实,所以找芸娘没用了。 而田九郎与季老头整日与他们兄弟混在一起,虽然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同为捕快若是被金世奇威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故而,孙朝阳便赶紧去找田九郎与季老头,想让他们与自己一样,先藏起来不要露面。 “嘭!” 一脚踹开二人的双人间,又是空无一人。孙朝阳愁的当场蹲在地上,双手做掌在发胀的太阳穴上狠狠揉搓了两下。 做兄弟的在心中,有事电话打不通。 妈的!一个靠得住的都没有! “你个混小子在这发什么愣?二殿下亲至客栈,点名要见你三哥!” 正当孙朝阳愁容满面不知所措之时,芸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见孙朝阳那一脸便秘的德行,赶紧追问起李焕仙的下落。 “姐……我们……不敢……不能见金世奇。” 瞧着孙朝阳吞吞吐吐的样子,芸娘错愕一愣,双手在小蛮腰上一掐,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人家堂堂二皇子,天潢贵胄,这你们也能得罪?我说你们哥俩早年到底是做什么的?!” 都火烧眉毛了还找不到李焕仙,只剩下一个好似吃了二斤苍蝇屎一般的孙朝阳。芸娘无比聪慧,久入江湖,岂能猜不到他们与金世奇之间有恩怨? 现在不是抽丝剥茧的时候,因为金世奇就在前院大厅中等着。而且他还带了不少人马,薛景绵何仲山也随行而来。若是见不到李焕仙,薛景绵耳边风一吹,估计芸娘这客栈最差也得重新装修。 更重要的是,金世奇好似对总捕头展望春很有兴趣,甚至,有些等不及了! 客栈一楼大厅内,金世奇浅尝了一口客栈的特色汾酒,咂了咂嘴也不知尝没尝出来里面兑了水。百无聊赖的环顾了一下静悄悄的大厅后,自言自语感叹道:“那南侠展望春还真些高人风范呀!” 什么叫高人风范?装逼、拿架儿、摆谱! 就这么低端的抬价方式,金世奇自然明白。无非是拖延一下时间,彰显自己有本事嘛! 有一说一,金世奇是真的打算招安展望春。他不知道展望春就是李焕仙,但他知道这人有些手段。毕竟没点本事的话,也不可能折腾的他手下两条狗坐立难安。 瞧着薛景绵与何仲山一副讳莫如深的德行,金世奇就知道,展望春必然是有真本事的。在金世奇看来,展望春与阮志五勾结在一起,无非就是一个财字。 阮志五能给的,他金世奇也能给,还可以给的更多。而且根据薛景绵与何仲山的‘夺花报告’来看,展望春有勇有谋,杀了的话实在可惜。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什么最重要?人才! 所以,金世奇今日来客栈,的确是有招安纳贤的意思!不过,他若是知道了展望春就是李焕仙的话,那估计这场面就不晓得会有多好看啦! “咳咳~” 眼见二殿下苦侯展望春不到,薛景绵故意低咳两声,对身后站岗的黄世云说道:“黄捕头,去看看咱们那位展大捕头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属下得令!” 说罢,黄世云便带领手下冲入后巷。一旁的彭武露着半边脸,瞧了金世奇一眼。金世奇右手轻摆,示意让他随黄世云一起过去。 看来,今日李焕仙与金世奇,是一定要会面了吧?! “殿下!” 忽而间,还未等彭武撩开门帘进入后巷,只听得禁卫急报。金世奇眉毛一挑,抬手便接,只见一封火漆密信递入手中。 “唰!” 密信到手,彭武身化骤风,带领五名高手齐齐挡在金世奇身前,不许他人靠近。只见金世奇打开密信一瞧,只有寥寥数字,连落款都没有。 可当他看清了密信后,冷峻的面容突现一抹急不可耐的兴奋笑意。只见金世奇将密信收入囊中,豁然起身道:“整顿,回京!” 说罢,不顾薛景绵与何仲山的不知所措,便带领全部人马离开客栈。 那封密信,是来自大金王都的密信。信中,也只有八个字而已——陛下病危,速回王都! 第700章 一种可能(上) “说说吧,你们到底与二皇子怎么回事?” 隆升客栈后巷,送走了金世奇的芸娘马不停蹄的将孙朝阳揪了出来问话。为什么说是揪出来的?因为这小子怕露相,直接藏到废弃的灶台里,搞得满脸都是锅底灰。 “嘿嘿!” 孙朝阳得知金世奇等不及走了,当场咧嘴一笑。漆黑的面孔配上一口森白的牙齿,活像大漠传说中的穴居魔族。 只见孙朝阳笑着从田九郎手里接过湿巾,不顾冬季湿巾寒冷刺骨,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遍后说道:“其实也不是啥大事。你们金国这二皇子,虽然在金国是个人物,但去了楚国、秦国还是不够看的。” “你给我说重点!” 芸娘知道,这种事问李焕仙是不可能问出来的,故而只能在孙朝阳身上做文章。瞧着芸娘有些发怒,孙朝阳生怕这母老虎把自己赶出去,急忙安抚道:“姐,您别生气。我三哥的事,我肯定是不能说。毕竟他的事,你们两口子自己掰扯。但有些事我能说,我们在楚国哥兄弟四个,老大不管事,三哥又……喜欢在外面疯跑,所以我与二哥感情最好。话说六年前,金世奇来楚国装龟蛋……” 其实就算没有李焕仙在秦国截胡金世奇,那金世奇也不会放过李焕仙。起码,就看在李焕明的面子上,金世奇也得宰了李焕仙泄愤! 为什么? 大家还记得天诛令吗?就是在楚国时,未入丹顶苑地下祭坛之前的东西? 那么一小块木牌,基本上把在场所有人的底裤都扒干净了。其中,自然有李焕明的罪恶。 天诛令,楚国李焕明。天历卯阴一百四十一年,夏。校场比试,屠杀军官七人,其罪当诛。 李焕明的本事有多大?不提一身暗境顶峰的功力,光是蛮力就堪称力大无穷,有手猎虎豹的能耐。如此了不得的人物,为何会在校场比试中大开杀戒呢? 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李焕仙如今肯定明白。他那二哥,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其实看问题比谁都看得明白。若论李家谁最老谋深算,那李焕仙都排不上号,肯定是他老子李圣千与二哥李焕明智力最胜。 毕竟李焕明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仅靠玩脑力,就把圣无心算计进去的狠人。这等人物,岂会是做事不深思熟虑的人? 他们与金世奇的恩怨,就是从那屠杀的七人军官中来的。金世奇嘛,来楚国游学还嘚了八瑟的,孙朝阳与李焕明自然看不惯他那熊样。借着校场比武的机会,把金世奇随身携带的七名护卫全宰了。 光杀人还不算,李焕明与孙朝阳还凭借自己地头蛇的身份,处处给金世奇难堪。吃饭要抢金世奇的桌子,看卖艺杂耍要挡在金世奇身前。甚至,金世奇闲着无聊去与年幼的七公主聊天,结果人刚到,就被五大三粗的李焕明给打了出去。 妈的! 金世奇一国皇子,就算是庶出,可好歹也是皇子。在自己金国被太子金世仪稳稳压制也就算了,去楚国作交流还要被欺负。 他那么个睚眦必报的人,能在当日金国王都能忍住不宰了孙朝阳,属实算是心胸开阔了。 “所以说,你们六七年前就与二皇子结怨了?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家庭背景?又不是楚国皇族,怎么能如此欺辱二皇子?” 听了个大概,芸娘还是有些闹不清楚。李焕仙与孙朝阳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在楚国欺辱异国王子,而且听刚才那傻小子的讲述,哪怕是在楚国皇宫都不给金世奇面子! 这等骇人的故事,愈发的令芸娘对这兄弟二人的身份好奇。 “切~” 此时的孙朝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透露了足以泄露身份的秘密,此时的他还以为芸娘没见识,惧怕金世奇的皇子身份。 只见孙朝阳不屑一笑,十分看不起金世奇的样子说道:“姐,你久居江湖,不知道帝王家的事。别看金世奇投胎投的好,但有时候呀,这皇子与皇子之间,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孙朝阳在楚国虽然不是皇亲国戚,身为帝都府尹的独生子,又与楚国图腾不老阎君家里沾亲带故,接触的不是权贵宰相,就是姜姓的皇亲国戚,自然明白帝王家那点事。 金世奇是庶出,他母亲身份不高,但这是往好听了说。若是说实话,或者说,用李焕明的话来说,金世奇就是他爹酒后凑合宫女的产物,完全是个意外。 就这种纯度过低,含皇量犹如白开水的玩意,注定是一辈子与龙椅无缘。所以嘛,欺负也就欺负了! 但话说回来,别说他一个不受金帝待见的金世奇了,就算金国的太子金世仪去楚国与李焕明装龟蛋,他李焕明都照扁无误。 在古代,血统,永远是第一位。但真要论谁家血统最高贵,那肯定杀神之后了。所以无论李焕天还是李焕明,亦或是李焕仙,哪怕是表亲孙朝阳,他们谁都不太给皇室面子。 其中,以李焕天与李焕仙玩得最狠。因为这哥俩,连皇帝都杀。李焕仙还好一点,仅仅弄死了两任秦国皇帝与一个秦国的太后。而李焕天呢?直接把他楚国自己的皇帝给宰了!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三哥到底姓什么?你又姓什么?” 看着孙朝阳眉宇间对皇室的轻蔑之态,芸娘只觉浑身升起一股寒气,与季老头心有灵犀的后退一步。 “嘭!” 就在芸娘无比后怕恐惧之时,李焕仙突然从门外一脚踹开房门,双眼寒光一闪,顿时让话匣子打开的孙朝阳低头闭嘴。 只见李焕仙冷漠的扫视了屋内的几人,随后走入房中,身后竟然还跟着刑一鸣与刑凤仪师徒俩。只见这一老一少一脸的不情愿,显然是被李焕仙生拉硬拽到客栈的。 看着屋内都是‘自己人’,李焕仙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口吐二字道:“开会!” “啊?三哥,金世奇刚走就开会?” “开什么会?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你?!” 芸娘一副忧心忡忡的嘶吼一声,换来的只是李焕仙的无奈一瞥,顿时心中又凉了半截。 “咯吱!” 刑凤仪无所谓的将房门关好,懒洋洋的靠在门板上,双眼无辜的望向有些沉默的李焕仙,不知在思索什么。刑一鸣打了个哈欠,提起茶壶就猛灌两口,随后也不说话。孙朝阳刚才差点说漏了嘴,此时也消停了不少,耷拉着脑袋正掰着手指头。 田九郎傻兮兮的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自然一言不发。而季老头则是十分担忧的望向李焕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件事。” 李焕仙如今时间紧迫,不想在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双眼坚定的看向屋内众人道:“群策群力,帮我想一想,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在一月之间——破入化境。” 第701章 一种可能(中) 化境,不老不死,永恒一刹。 这世上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就算他们不通武学,可也都幻想过,自己可以突破化境,成为永恒的存在。嗯,就算他们表面上不说,但在梦里也梦到过,毕竟梦里啥都有。 世人愚昧,就在于此。明明可为,却不愿对此付诸行动。宁愿白日做梦,也不愿对目标努力。 所以杀神霍山说得好!顿觉了,如来禅,六度万行体中圆。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 你既然想要,那就为此去努力拼搏。不过当你真的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之时却发现,原来结果,是那么的无趣。相反,我们在取果的过程中,才真的是多姿多彩。 隆升客栈后院住宅中,气氛不太对劲。 “一个月突破化境?姐夫你大白天的喝多了?” “三哥,金世奇已经走了,咱不用怕了,不用做这白日梦了。” “女婿,你是毒发了吗?我看你面色沉寂如金,不像毒气攻心呀?” 孙朝阳、刑凤仪、刑一鸣这一老二少听着李焕仙在这异想天开,当场一盆冷水泼了过来。一个月突破化境?你开什么玩笑?若是真有这么容易,世上就不会只有那么几个绝世高手了。 咱就不说别的,光说杀神传人!这世界练杀神武学的人不少,可除了杀神五子外,又有几个化境?武学这东西,不存在投机取巧这一说。你不靠时间去沉淀,不付出辛苦去习练,天赋再高也没用! 李焕仙身兼数门盖世绝学,可就是因为他以前不好好练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结果怎么样?书到用时方恨少,真碰到江南四大才子与何正泉这等下苦功的高手,临时抱佛脚都没用,小命都差点不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屋里的人,都认为李焕仙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胡说八道。唯独芸娘感觉有些不对劲,无视无奈的‘外人’,关切的握住李焕仙有些发冷的手,忧心忡忡的问道。 “唉!” 李焕仙此时也是有苦难言,屋内都是他的亲朋好友,如果他说出去,只怕会把他们都连带上。惹到金世奇这金国的地头龙他都不怕,可惹到了化境武神传人楚天行,由不得李焕仙不发愁! 今日,在离开春香院之前,武神传人楚天行给李焕仙下了最后通牒:给李焕仙三十天的时间,把状态提升到最佳。而三十天后,楚天行将亲自出手,为自家祖坟的毁坏讨个公道! 你刨了人家祖坟还想一句话就带过?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知道这个世界人们口中最常说的四个字是什么吗?不是阿弥陀佛,不是无量寿尊,不是恭喜发财,更不是好汉饶命。 而是,敬祖尤在。 如今,赤龙大概率被霍山抹除,靠李焕仙这暗境小卡拉米如何打得过化境楚天行?虽说李焕仙几乎认识这世间的所有化境高手,可那些老不死的要么重伤半残,如今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疗伤,要么就恨不得李焕仙被人抽筋扒皮,根本没功夫管他。 况且,拆了人家祖坟,人家现在来讨要说法也是应该。所以就算忍无生无伤再此,估计也不会管这闲事。甚至,会觉得丢人而亲自出手收拾李焕仙。 所以说,求人不如求己,李焕仙打算把身边的亲近之人全部聚拢在一起,看看能不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看能不能想出点办法来。 如果真的没办法,也可以给他们打个预防针,让他们知道自己一个月后不是不告而别,只是被化境武人宰了而已。 “这化境啊……是世间武人的至高目标,多少人几百辈子都突破不了。” 季老头看着李焕仙面如死灰,屋内的气氛实在是尴尬到了极点,干脆点燃旱烟杆吐了口烟雾,开始引导大家出主意。 “听说啊,我听说的……” 田九郎蹲在地上随意比划了两下,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我爷爷生前说过,在杀神霍山未出现前,世间也有不少化境武者。他们其中,有人是服药练气,有人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人是遭雷劈,有人是被高人灌顶……” “胡说八道!” 刑一鸣在一旁看着田九郎在这病急乱投医,直接开口骂道:“炼丹行气只是辅助,根本起不了大作用!高人灌顶也靠不住!你找谁给你灌顶?人家化境武者练了几十年才成就,凭什么便宜你?而且我告诉你们,化境武者的身体骨骼与凡人不同,他们的功力进入你们的体内,哪怕只有一成,也足以撑爆你们!” “那引雷入体呢?听说若是遭雷劈不死,说不定就能获得奇遇。” 刑凤仪好似来了兴趣,竟然想让他姐夫遭雷劈。芸娘一看这死丫头净扯没用的,当场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得造多大的孽才能大白天的遭雷劈?劈完还能活吗?况且现在是冬天,哪来的雷?” “都给我闭嘴!” 看着芸娘与刑凤仪吵着吵着就要有动手的趋势,李焕仙愤恨的一拍桌子,将芸娘拉到身后,无奈的看向身边人说道:“我也不打算瞒你们了,上半年我在南疆干了点浑事,如今人家化境武者找上门来,扬言一个月后要把我挫骨扬灰。今天把大家齐聚于此,也是看看能不能有破局的办法。有最好,没有的话,我先把话说清楚,这事我自己扛,不关你们的事。” “化境武者?还找上门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季老头与田九郎算是屋里与李焕仙最不亲近的人,可这一老一少谁也没打算走,反而异常坚定的留在李焕仙身边。芸娘此时恍如五雷轰顶,站都有些站不稳,一把扶住屋内茶桌,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到底把人家化境武者怎么了?睡了他闺女?杀了他老娘?灭了他全族?” “其实就是屁大点的事!” 李焕仙也是愁呀!就这么点事,打两巴掌赔点钱就得了呗!有必要见生死吗?化境高手就这点气度吗?真怀疑楚天行这点心胸是怎么破的化境。 “到底什么事?你不说清楚,叫老夫怎么帮你?” 刑一鸣是李焕仙的舅丈人,谁抛弃他自己也得管他。故而不理会众人的绝望神情,反而极其淡定的问起了事情的缘由。 只见李焕仙咂了咂嘴,十分委屈的摊手吞吐道:“其实……真不算什么大事。我……只是刨了他祖坟而已。” 第702章 一种可能(下) “为什么刨人家祖坟?” “你脑子进屎了吗?” “别说人家化境武者要杀你,就换作是我也想宰了你!” 隆升客栈二楼包房内,一桌朴实的酒席摆放在桌前。鸡鸭鱼肉蛋,三坛烧酒白干,也算令人食指大动。可在场之人,是谁都吃不下去,只能看着有些无奈的李焕仙开启数落模式。 本来是在后巷开会的,但大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肚子都饿得呱呱叫。反正李焕仙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死也得做个饱死鬼,所以芸娘就把开会的众人领入客栈包房,置办了桌酒菜,让大家边吃边讨论。 “吃菜吧,都要凉了。就算真的必死无疑,那也得吃饱后在上路。” 芸娘神情低落的给李焕仙夹了口吃食放入碗中,眼中虽无泪花闪动,却也变得微红。 “乌鸦嘴!” 刑一鸣看着众人好像在提前给李焕仙开追悼会,当场骂了一句后问道:“你先给老子说明白,为什么刨人家祖坟?” “这……都说了是浑事,那时候我脑子浑浑噩噩的,稀里糊涂的就干了。” 李焕仙也冤枉!毁了南疆群山与武神之墓的是赤龙,虽然也是李焕仙,但他还是有些委屈。魔身出来搞事情,结果背锅的却是自己。 “姐夫你虽然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但以你的智慧,应该不会蠢到招惹化境武者才对。” 刑凤仪喝了口烧酒,双颊红的好似熟透的苹果,双眼无神的望向李焕仙,仔细端详着那张老脸,实在想不通原因。 李焕仙这是第一次被姑娘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不情愿的扭头看向芸娘道:“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家还有化境武者存世,我以为他们全族早在几十年前都死光了。” “刨绝户坟?三哥你真缺德!” “这事啊……别说我们没本事管,就算有本事,也不能管,太他妈丢人了!” “挖坟掘墓,进了千囚城都得被狱友打死。” “行了!” 看着在场众人都在鄙视自己男人,芸娘愤怒的一拍桌子,大姐大的气势陡然爆发,怒气冲冲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生死一线间!你们还有功夫在这埋汰人?” “芸娘你先坐下消消气,都是自己人……” 眼见在场众人只有芸娘还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忧,李焕仙心中一暖,握起芸娘的手就要安抚两句。哪知话还没说完,芸娘厌恶的一甩手,指着李焕仙的鼻子臭骂道:“你给老娘闭嘴!你瞧瞧你都干的什么事?别说人家子孙要来找你报仇,我都他妈想杀了你!” “行行行,我不是人,我畜牲,我祸乱天下的大魔头行了吧?各位,今日这顿酒,就算提前预祝我黄泉路上一路顺风。来,都把杯举起来,我先干为敬!” 李焕仙倒也洒脱,既然没办法,那起码如今事已经说清楚了,不会牵连他在乎的人。大家杯中酒入喉,情义心中留。爱咋咋滴,就这样吧! “三哥呀!” 孙朝阳埋汰人归埋汰人,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李焕仙被人像猪狗一样宰掉那肯定是不行的。只见孙朝阳急忙起身,安抚视死如归的李焕仙说道:“我早就帮你想好办法了!化境武者能打不假,但也抵不过千军万马!只要你肯服个软,写封信回东边,‘那位’对你情根深种,肯定大军开拔。到时候……一个化境武者再能打也他妈没用!累也累死他了!” “滚一边去!净他妈出馊主意!” 李焕仙冷着脸把孙朝阳推到一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这小子的馊主意。但骂归骂,孙朝阳这主意馊是馊,可的确可行。只要李焕仙肯向赵玉漱低头,以那女帝的手段,十几万大军定会火速杀入。 化境武者厉害归厉害,但只要不是忍无生、圣无心那等级别的陆地神仙,皇帝也一样有办法对付。十几万大军把你一个人围起来,就算是送人头叠人命也能累死你楚天行。 “下毒呢?师父,你不是说过,就算是化境武者也抵挡不住九子莲花之毒吗?若是我们给姐夫配制一副毒药的话……” 刑凤仪还算靠点谱,但下毒也是个馊主意。先不提手段低不低劣,毕竟生死当前,管你好招坏招,能用就行。问题是,人家楚天行是苗人。这天底下,论医术,汉人的本事绝对没的说。可论毒术,苗人才是举世无双。 给苗人下毒,那纯属关公面前耍大刀,既丢人又丢命。 “我看,还是谈谈吧。” 季老头饮下一口烧酒,看向刑一鸣说道:“年轻人做错了事,长辈们得担着。这样,刑老与我去找那化境武者谈谈,要钱咱就给,要命……咱俩一把年纪了,帮小辈们偿了吧!” “季叔……” “老季你……” “季叔,啥也不说了。三哥!咱俩给季叔磕一个!” 众人看着季老头竟欲要帮李焕仙顶雷,眼中尽是不舍敬意。孙朝阳更是被感动的当场掉眼泪,拉着李焕仙就要跪地给季老头磕头。 “不行!” 李焕仙吼了一嗓子,挣脱开孙朝阳的手后说道:“若是真能谈,我就不用找大家想办法了。这事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造的孽,我的事,我自己扛。吃饭吧,吃完这顿后,大家一拍两散,就当没见过我。” 说罢,李焕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便不再说话,抄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人在死前,其实只有一种感觉,那便是饥饿。因为只有感受到食物入喉后,才能勉强冲淡那份对人间的不舍与眷恋。 “我不能再做第二回寡妇!” 芸娘红着双眼夺过李焕仙的筷子,那双皓腕微颤,皓齿紧咬,似有千钧之力道:“我们赔钱!对!赔钱!我这些年攒了差不多十五万两,客栈也可以转让,还有不少古董玉器,极乐膏我也有,要多少钱我都给!” 说着说着,芸娘的情感便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坠落,好似一闪而逝的流星,刹那的美感消逝后,只有无尽的不舍与不甘。 “是我对不住你。” 李焕仙长叹一声,将芸娘楼入怀中,双眼深邃而悲切道:“本想事成之后,带你去别处走走。可惜事与愿违,最终还是要埋土会京。奉牛村旧址,现在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我死后,就把我葬在那。听铃医大哥说,那里洒下了一捧桃种,明年春暖花开后,兴许会有十里桃花……” “行啦!哀哀戚戚演什么苦命鸳鸯?老夫还在,就不会让你死掉!” 瞧着众人都被李焕仙与芸娘感染的无比悲伤,刑一鸣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痘痘,当场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舅丈,你……说真的?” 李焕仙虽然知道自己这舅丈是老神棍邱莫闲的徒弟,可无论怎么看,这刑一鸣都不像个练家子。基本上打眼一瞧,刑一鸣与北海的陈传道差不多,都是有些疯癫的老学究。 “小子,你几时见过我师父开玩笑?几时见过我师兄陈传道开玩笑?几时见过若水开玩笑?” 瞧着刑一鸣这老头不像说假话,还未等李焕仙开口,芸娘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急不可耐道:“好好好,那就全仰仗舅父了。我这就收拾全部银钱,由舅父出面……” “你这闺女胡说什么?老头子我一把年纪,哪能盘剥晚辈?你的钱,你自己留好。既然跟了这混小子,不带点嫁妆不像话。” 刑一鸣虽然说话不好听,但的确有长辈的架子。可李焕仙还是有些不信刑一鸣能搞定楚天行,安抚好激动的芸娘后问道:“舅丈,那楚天行脾气不小,谈的话,应该谈不拢。” “你小子刨人绝户坟,就算真能谈,我也没脸谈!” 刑一鸣也是要脸的人,若是旁人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刑一鸣才懒得管。不过李焕仙的小命比较金贵,他必须帮秦若水留着。 所以,在骂了一句后,刑一鸣端起酒杯小尝一口,双眼一道寒光闪烁道:“他既然脾气不小,那老夫就揍到他没脾气!” 第703章 高人驾到 秋去冬临,寒夜如冰似雪。 会京府位于四方群山之中,它的寒夜,比方圆百里内任何一个地方的寒夜都要温暖。 当然,这只是相对的。不过比起北海来,会京府的气候显然要更加适合人类居住。前段时间,会京府不是大雾就是薄雪,搞得会京府内愁云惨淡。 不过,那只是冬天的开始。而今夜这般景象,乌云雄厚无比,遮天蔽月。也许,真正的冰雪不久便要降临了。 “消息准不准?是不是今晚入城?” 会京府南路官道内,薛景绵带领黄世云等大批捕快,与何仲山携带的大量何府仆从,静候在官道一角的茶棚中。黄世云在马槽外生了一堆火,一边煮着一锅加上些许肉碎的稀粥,一边就火取暖。 夜愈深愈寒,何仲山身上仅披一袭棉袍,冻得牙根打颤,唯有拼命搓着自己那双未做过农活的手掌,频频向掌心呼气。 “大人,粥好了。” 黄世云手捧一碗热粥,恭敬无比的盛给薛景绵。何仲山在一旁眼冒贪婪之光,本想也要一碗热粥取暖,哪知黄世云懒得搭理这货,直接无视掉。 “呵呵!” 薛景绵饮了口热粥后,将何仲山吃瘪的模样都看在眼里,淡定一笑道:“黄兄,何老弟是自己人,莫要搞的这么生分。” “我只为大人做事。” 黄世云挺瞧不上何仲山的,冷漠的回复一句后,根本没有任何行动。何仲山白了其一眼后,一指远处的何家仆从道:“那个谁!给老子盛碗粥!” 不一会,一名仆从将肉粥递来,何仲山不顾烫嘴的热浪轻饮一口,脸上满是舒适之色道:“这种鬼天气,咱们就该坐在府里涮羊肉。” 听到何仲山这贵公子的牢骚,薛景绵无奈的一翻眼皮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殿下走前留了话,一定要接到他们。” 金世奇走了,走的急匆匆的,连说好的给薛何二人留的人手也一并带走了。如今的薛何二人,与金世奇没来会京府之前一样,手底下人不少,但没啥硬手。 其实也怪不得金世奇,毕竟他老子要挂了,朝堂必然有变。这种时候,金世奇可不敢玩分兵两路的把戏,自然要把亲信战力都留在身边。 毕竟,他还要坐那金灿灿又硌屁股的龙椅! 不过金世奇也算为手下人考虑过,这不走前留话了嘛!说什么不日便会有楚国高人前来相助,要求薛何二人不可怠慢,必须亲自迎接。 其实这话金世奇都多于说!因为自打窦伊红一行人被李焕仙截杀后,薛何二人已经不敢在放松警惕了。 所以,才有了今晚这挨饿受冻般的等待。 “这些南人到底行不行?” 何仲山其实心里一直没底,毕竟他虽是混黑道的,但终究是个文弱的富家公子,连刀都提不动,让他看明白砍人的本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不过一旁的薛景绵却是言之凿凿的说道:“何老弟,你说家里世代习武,怎么到了你这下一任家主这,就一点武学都不通呢?我早帮你分析好了,春香院那一批,高手不多,但其中有几位,是顶了天的高人。而这次从楚国来的,更是高手中的高高手,就算您家那位武林盟主来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真有这么厉害?” 看着何仲山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薛景绵懒得在解释什么,直接堵死话头道:“放心吧,阮志五完蛋了!” 其实金世奇抢夺极乐花,玩的就是阴阳两手。阳的那一手,让何仲山扮黑脸,与阮志五黑吃黑。阴的那一手,让薛景绵扮白脸,名义上剿灭极乐花,实际上是帮着何仲山吞下阮志五。 毕竟极乐花这玩意祸国殃民,金世奇一个皇子不好明抢,只能借助‘白手套’,也就是代理人发动抢夺战。 而且如今会京府这乱象,其实要真说乱的话,倒也没多乱。用李焕仙的话来说,就是黑社会争地盘互砍,狗官看热闹拉偏架。 哪有什么项羽请刘邦?都是土匪见恶霸! 现在问题的关键点在哪?就在于阮志五这土匪做缩头乌龟,不肯硬碰硬。一块免战牌挂起来,你薛景绵与何仲山无论怎么使劲,我阮志五就是不接招。你玩阳的,我阮志五别的没有,就是人多钱多。而且我的人都是贫苦老百姓,你敢杀?你前脚杀一个,我后脚万民血书上报朝堂说你杀了一千个! 你玩阴的,搞暗杀?真当屠龙四仙一天一千两的安保费是白拿的? 其实要真硬碰硬的打,阮志五也未必会输。只是他,一直在等。等什么?自然是等太子金世仪班师回朝。一旦太子回到王都,便可以在朝堂中压制金世奇。而失去了金世奇保护的薛景绵与何仲山,也就不足为惧了。 所以,薛何二人不能等,也不敢等太子回来,必须想办法逼阮志五出手。而阮志五一直装龟蛋,那也就只能玩斩首行动了。 本来这事要武林至尊何正泉去做的,但他被李焕仙给忽悠走了,没脸留在会京府。所以,金世奇才不得已从南疆、楚国调动高手前来。而且从异国他乡调来人搞暗杀,也不会扯到他金世奇的头上。 如果金世仪真的回来了,金世奇也可以厚着脸皮说道:大哥,不关我的事,是南人做的! “铮……” 忽然间,漆黑的夜空传来一声古琴音律,打断了薛景绵与何仲山的窃窃私语。只见远处一片火光映来,二十人的护卫队伍火把朝天,呈星火燎原之势。 一辆马车被护卫在中间,前方走来四名身相若仙的青年。为首一人,腰悬玉带,手中紧握玉箫,徐徐清风迈动,飘逸出尘不似凡人。身后三人各执古琴、琵琶、二胡紧随其后。 霎时间,官道出现哀怨的音声回荡于空间。那音声深情专注,彷如忧愁回忆,与漆黑暗夜相融,其中转接好似浑然天成,不着痕迹。 “齐姑娘远道而来,会京府上下蓬荜生辉!下官会京府尹薛景绵,携乡绅何仲山,见过齐姑娘!” 这个世界,出场还要玩音乐走排场,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的还能有谁?自然是江南四大才子了!而今日四人齐聚在马车前,可想而知,来者是何人? 齐薇薇! 楚国武丞相齐俊明之女,坐拥楚国江南兵甲十几万。他们齐家如今哪里是楚国臣子?分明是外姓诸侯! “哗啦!” 只见齐薇薇纤柔玉指轻拂鬓发,仪态万千的撩开车帘,美眸绽光间,一一扫视前来迎接的金国臣民后,不解的问道:“展望春呢?” 第704章 谁最能打 江湖,人们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对不对呢?肯定假不了!人是群居动物,你养两条狗在家里,有时候他们都会互相撕咬,更何况把人聚集在一起了。 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自然就有江湖。所以倒推回来,没人能真的退出江湖。因为,人,就是江湖。 所谓三教九流,往来人等组成城镇国家。无论哪一个皇帝,要想坐稳皇位,都不可能不重视江湖。 毕竟那些混江湖的,侠客也好,山匪也罢。没事的时候就已经在互殴了,若是朝廷不加以管制,那说不定哪天抄起家伙就造反了。 所以金国的太子金世仪与二皇子金世奇虽然在争斗,却都委派江湖人做自己的白手套,替自己去争斗。赢了的人,不光会得到极乐花的脏钱,也可以更好的管制江湖,用以作为自己上位的功绩。 “咚咚咚咚……” 冬季的会京府上午,人流量并不少。毕竟到年底了,人们都在置办年货。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人们才可能是真的为忙碌感到开心。 只见城中央昨夜竟然搭起一座高台,高台长二十丈,宽十一丈,呈圆形半人高伫立于此。何仲山带领大批仆从来到高台处,手中擎着铜锣,绕场一周不断的敲打。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已经将街道堵死,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何仲山,大上午的你抽什么疯?是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改嫁了?还拿着铜锣满街敲,生怕父老乡亲不知道是吧?” 阮志五的第八义子刘聪,带着手下十几名刀客挤到高台之下,一点面子都不给何仲山留,直接一通没教养的嘲讽,气得何仲山恨不得现在冲下来劈了他。 “妈了个巴子的!你给老子闭嘴!” 懒得搭理刘聪,何仲山骂了一句后,便一摆手。只见一名粗狂无比的壮汉,挺着健硕的上身跳入高台,肩头还扛着一副红漆大匾! 只见匾额上写着一行大字:拳打会京好汉,技压金北群芳。 “哎呦卧槽!好大的口气!” “你给老子下来!下来!” “哪来的匹夫,敢来会京府撒野?滚出去!” 这幅匾额一现世,当场令台下会京万民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那大汉揍成白痴。 要知道,虽然会京府内几乎没啥人是李焕仙的对手。但金国尚武之风浓郁,练武的不在少数。会京府这芝麻大的地方,江湖武功种类就有十三种之多。比如什么地躺拳、会心掌、奇门刀、阴阳刺、藏尾剑、断头枪什么的,虽然真实实力就那么回事,但架不住练的人多。 比如说,刘聪身边的十几名刀客,就全部出自上述的江湖门派。而刘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是土生土长的会京府练家子,有名的把式! “装腔作势,有本事就练练!” 只见刘聪看到那副匾额后,当场不屑一笑口吐一语,随后便一个飞身上了擂台。身法轻盈矫健,的确有几分功力。 其实一看这阵势,刘聪立马明白咋回事,但他真是一点都不怕!要知道他打小习武,拳脚了得。后又得阮志五府上的残月亲自调教,基本上也是横着走惯了的主,压根没把眼前这个腰围三尺胸围二尺臀围一尺的“野猪”放在眼里。 “好!” “八哥好样的!!” “让他们见识见识会京好汉的风采!!!” 台下之人的千呼万诺,令刘聪的今日有些憋屈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当场站在擂台中央,对着父老乡亲一一拱手谢礼。 谢了一大圈后,刘聪将腰间佩剑丢给台下的手下,随后看向何仲山道:“我若是赢了,我就叫你把这擂台的一砖一瓦都吃下去。” “你若是输了呢?” “操!第一天认识我?我怎么可能会输?!” 刘聪对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别看对方五大三粗像只野猪。但打人嘛,二两劲就够!就是看你这二两劲能不能打对地方,打中要害。 “你若是输了,我就娶了你做赘婿!” 突然间,刘聪眼珠子瞪得硕大,下巴张开合都合不上。因为那位‘野猪’居然开口说话了……它……居然是个女人! 怪不得匾额上写着:拳打会京好汉,技压金北群芳。原来是个母老虎!可那长相就……咋说呢?老天对女人是仁慈的,有的给了美丽,有的给了贤惠,有的给了温柔,有的给了勤劳。 总之,身上总会有打动男人的东西。可如今看来,这位‘技压金北群芳’的‘猛士’,肯定是老天爷跟人间开的一个玩笑。 “啊……” 话音一落,未等何仲山憋着坏笑喊开始,那位猛士就彷如虎啸山林般怒吼一声,粗壮的双臂大张,冲着刘聪这白面小郎君就扑了过来。 瞧这架势,肯定是恨不得现在就把刘聪就地正法。 “哎呦卧槽……” 刘聪此时也是骑虎难下!那女的双臂比自己大腿根都粗,呼啸而来仿佛飓风般,力气之大匪夷所思。倒也不是说刘聪没与女人打过架,问题是赢了女人他不光彩。 但要是输了,那就更惨! 因为这女人长的呀,匾额上写的挺好:拳打会京好汉,技压金北群芳。 可她的长相呢?堪称:斜眼歪嘴一獠牙,四国头号豆腐渣。 “嘭嘭嘭嘭……” 就这么一犹豫,刘聪果断被这五大三粗的女人压制。只见此‘猛士’双掌追风猛打,看似毫无套路可言,却暗含混沌阴阳之道。 若是李焕仙看到这出闹剧,定会惊呼而出,这是混元掌! 这世上,除了李家人与孙朝阳懂《混元功》外,还有谁懂?自然是豫州齐家! 这《混元功》乃天底下的绝世神功,刘聪虽然功力不弱,但出手畏首畏尾,软了吧唧的毫无威力。而那位‘猛士’则不然,全没有顾忌,除了猴子偷桃不用,什么招式都用,什么插眼、锁喉、挖鼻孔无所不尽其用。只是十几个回合下来,刘聪便尽显败相。 而‘猛士’则是愈战愈勇,竟然一个旱地拔葱将精壮的刘聪双手举天,随后重重摔在擂台上。二百多斤的体重也随之压了上去,当场快把刘聪压得眼珠喷凸,连早上喝的燕窝都吐出来了。 “救八爷!” 擂台下的十几名刀客一看刘聪都快成肉饼了,当下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拔刀就往擂台上冲。而那位‘猛士’却是不屑一笑,一只大手扣住刘聪的脚踝,把他当成旋转的大陀螺般使用,直接将冲上来的众人全部扫了下去。 “看来,会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擂台不远处的馄饨摊前,三名从楚国江南而来的侠客正在小口抿着汤水。在看到刘聪等人被打落擂台后,便口出嘲讽之语。 哪知此话一出,便惹得馄饨摊的老板呛声道:“一群南边来的土包子,打赢几个摆设就以为天下无敌了?打赢最厉害那个再说吧!” “还有高手?老头,会京谁最能打?” 一名侠客将筷子一横,面带嚣张之气的问道。而馄饨摊老板则是眉毛一挑道:“当然是我会京府总捕头,展望春啦!” 第705章 正版与盗版(上) “嗯,恢复的不错,看来你那小寡妇没少给你吃好东西。” 会京府正一堂医馆内,刑一鸣给李焕仙号了号脉,确定这小子身体正在逐步恢复当中。这段时日以来,李焕仙没少折腾这老郎中。但该说不说,刑一鸣的医术真的堪称妙手回春! 李焕仙身体都啥样了?功力不涨,年岁涨。功力涨,年岁还涨,基本上属于无时无刻不在衰老当中。但自打遇到自己这舅丈人刑一鸣后,一番调理下来,李焕仙身体衰老的趋势竟然踩了急刹车,还真止住了。 而且每日一柱擎天,风生水起,小日子别提有多滋润了。哪怕出去搞事情被打伤了,刑一鸣一副药下来,刑凤仪一通小针扎过来,马上就生龙活虎。 除了这两位自家人对李焕仙诊治外,芸娘这中间插过来的也是不含糊。每日都给李焕仙炖猪蹄,胶原蛋白补得他满脸冒油。就连喝的茶水都拿百年老山参泡过,生怕他未老先衰早早见阎王。 现如今,只要李焕仙不再撞见媲美何正泉那等的暗境顶峰强者,那一般的小伤基本都可以无视了。怎么说呢?他现在药补五分,食补五分。只要不伤十二分,那小命肯定保住了。 当然,前提是刑一鸣真有办法对付楚天行。 “舅丈,您真有把握送走楚天行吗?” 李焕仙饮了口刑一鸣递来的药酒,咂着嘴问了一句。刑一鸣白眉一挑,无所谓的说道:“你把心放肚子里,该办事办事,不用想那么多。我告诉你小子,也就是我师兄陈传道废了武学,否则这种事哪用得着我出手?对了,我听说在北海的时候,你和他闺女……” “别别别,您可别乱说!我和静蓉纯哥们!没别的关系!” “静蓉?叫的这么亲热还哥们?你呀!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直到这一刻,刑一鸣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当日自己师父邱莫闲要让李焕仙戒女色。这小子一身风流债,走到哪欠到哪,能活这么久,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啪!” 随手丢给李焕仙两包药,刑一鸣就不再理会李焕仙,反而是走入静修室,不知在忙活着什么。李焕仙自己待在医馆也没什么意思,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怕一个月后楚天行过来兴师问罪。 但瞧着刑一鸣自信满满的样子,自己若是在这么担惊受怕就有些孩子气了。故而将药包收好,打算回客栈煎药先。 “三哥!” 刚迈出医馆大门,孙朝阳便带着田九郎跑来了。这俩货穿着捕快的衣服,一脸的不爽道:“他妈的黄世云欺人太甚!你请病假我们又没请,他居然不让我们入巡捕司!” “不至于吧?他在巡捕司金屋藏娇了?” “那逼样的,哪个女人能看上他?” 只见孙朝阳一脸坏笑,眉飞色舞的说道:“今天城里来了一伙跑江湖的,现在正在城中央打擂台。三哥你是不知道,那刘聪被人当成棒槌一样砸来砸去,屎都打出来了!” “你给我说重点!” 看着李焕仙连这么大的乐子都没兴趣,孙朝阳只能翻了翻大眼睛说道:“听说是何仲山找来的江湖人,要一路打擂打到金国王都去。这期间,无论谁能赢得擂台,就奖励白银十万,还有一本不知在哪捡来的武功秘籍。” “这事与我们无关,你俩别去凑热闹。” 李焕仙现在没空干别的,既然楚天行有人帮他拦了,那他的首要任务,还是帮助奉牛村伸冤。不过有一点他想不明白,这打擂台,与孙朝阳不能进巡捕司有什么关系? 看出了李焕仙有些疑惑,孙朝阳便兴冲冲的说道:“我听说,那秘籍被保存在巡捕司大堂内。” “这样啊,那去看看吧!” 李焕仙其实对武林秘籍没什么兴趣!这世间的武林绝学,哪个能与《风雷无相》、《混元功》比?李焕仙要去巡捕司,只是去刷存在感,顺便挑挑事。这么长时间了,阮志五与何家、薛景绵还没打破头,李焕仙也是有些等不及了! 干脆就抢了那秘籍,然后送给阮志五。反正这打擂台也应该是何家搞出来的烟雾弹,只要能让他们狗咬狗,李焕仙不介意亲自做诱饵。 反正他现在人厌狗嫌,谁都瞧不上他,谁又都拿他没办法。李焕仙若是不加大拱火力度,那奉牛村的大火岂不是白烧了? 说干就干,李焕仙如今宝刀不离身,挎着天狼啸月刀,身后跟着孙朝阳、田九郎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憨货,立马开拔巡捕司。 “呦!展捕头?您留步您留步。” 刚到巡捕司的朱红大门前,今日轮值的老捕快便急忙拦住李焕仙一行人道:“展头儿,今时不同往日。薛大人放了话,您不能进。” “我病好了,今日来此销假,老王你不让我进?” 李焕仙懒得搭理这老捕快,一看这货脚步虚浮,眼袋极深,定是昨夜饮酒过多又吸了极乐膏。这种死道友,李焕仙连看一眼都嫌恶心,手臂一抬就要往里闯。 “展头儿呀!现在咱这巡捕司,是黄捕头当家,您……” “老王你瞎了吗?” 一听这老捕快拿黄世云压自己,孙朝阳第一个不乐意道:“会京府只有一个总捕头,就是展望春!也只有一个副捕头,是我崔士海!他黄世云一个半路截胡的,也配在巡捕司发号施令?你今天要敢拦我们,信不信我大耳瓜子抽你?!” “你说我说?” 看到孙朝阳动不动的就冲动行事,李焕仙冷着脸低吟一声,让这浑小子闭嘴后,亲昵的搂着老捕快的肩膀说道:“老王,昨晚又去烟馆了吧?” “嘿嘿~我这冬天老寒腿,不抽两口走不动道嘛!” 看来还真让自己猜对了,那就好办了!只见李焕仙轻拍老捕快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在廖老二那挂账挂了小半年,起码也得上千两了。我下午去找廖威聊聊,让他把你的花账抹掉。” “呦!展头儿仁义呀!快里面请!” 这老捕快变脸堪比翻书,一听李焕仙帮他抹账,连个不是都没有了,当场眉开眼笑的迎着三人进入巡捕司。 “谁放你进来的?!” 刚一进入巡捕司,又撞到黄世云与薛家四子正要出门。两方人马一下子撞了个满怀! “我是巡捕司总捕头,没资格进吗?” 懒得搭理黄世云,李焕仙一握腰间刀柄,昂着头就硬往里闯。如今这形势,黄世云哪敢放李焕仙进来?急忙后撤封住李焕仙的道路,一拍腰间长剑道:“薛大人说了,巡捕司不许你擅入!” “那你让他来,亲、口、对、我、说!” 李焕仙双眼寒光一闪,腰间宝刀瞬间弹出一尺三寸,肃杀之气果断凝结。孙朝阳第一时间拉着田九郎后撤十几丈,笑嘻嘻的等着好戏上演。 第706章 正版与盗版(中) 世界,那幅无尽的画卷,其色彩究竟如何描绘?是五彩斑斓,还是五光十色?红、橙、黄、绿、蓝、靛、紫,这些色彩斑斓的词汇,是否能尽述世间万象?不,远不止如此。 在许多人的眼中,世界的本质,非黑即白,简明而深刻。 黑色,那无垠的深渊,蕴藏着不可估量的力量。它如同宇宙的夜空,深邃而神秘,让人无法窥见其尽头,也无法衡量其深邃。黑色的领域,是未知的代名词,是力量的象征,深不可测,引人无限遐想。 然而,世界是对立的,亦有另一番见解,认为白色才是至高无上的色彩。 白色,如同一张空白的画布,给予无限的想象空间。在这片纯净的领域中,你可以自由地勾勒,随心所欲地添加色彩,甚至包括黑色,将黑色的力量融入其中。 白色,包容万象,它不仅容纳了黑色,还包容了世间一切色彩,以及一切的思想和情感。 不过世界也许可以泾渭分明,可做人呢?做人真的要非黑即白,高下立判吗?可能有些时候需要这样,但李焕仙却不愿意这样。 因为他,是灰的。 非黑非白,似黑似白,处于混沌的中央,就像他所修的武学一般,《混元功》。 “嘭!” 一声破空巨响,冲破云霄。巡捕司大量捕快倚在寝房前,咂着嘴看着好戏。只见巡捕司院落中央的花坛具被罡气震裂,大量干硬的花土变为黑沙,与白色的积雪混在一起,混沌不清的飘荡在巡捕司院落。 真是一群饭桶! 有人在巡捕司打架,这群维护治安的捕快居然选择看热闹?当然要看热闹啦!不然怎么样?难道上去拉架吗?巡捕司两位捕头互殴,帮谁都不对,干脆就学着副捕头崔士海一般,看热闹算啦! 这种情况,就好似小时候父母打架,小孩子有心劝架,却没有阻止的本事,只能在一旁干嚎抹眼泪。 “哗……” 黑沙与薄雪散尽,黄世云手握断刃长剑,眼中异常的穷凶极恶。而李焕仙则是手提妖刀,神色平淡略显戏谑,苍老的脸上透发一股刚强不拔之气,似乎无畏于黄世云的虎视眈眈。 这货有伤在身,打不过李焕仙! 当然,就算无伤,也打不过现在的李焕仙! 仅仅是一招交手,黄世云的长剑就断为两截,提剑的右手微微颤抖,一道血线从衣袖小臂内流出。这不是李焕仙砍伤的,刚才那一刀没想杀他,只想吓唬吓唬他而已。 如今的李焕仙,较比两个月前初入会京府时,功力更加精纯,混元气与风雷诀相互缠绕已经水乳交融,随时都可以爆发出远超自身的力量。 是因为他用功练武吗?有点这方面的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在金国的这两个多月中的每一战对李焕仙来讲,都是生死战! 一大票同级别的高手舍生忘死的给李焕仙喂招,再加上他有些悟性,功力想不精进都难!想要快速提升个人能力,实战,永远是不可或缺的。 尤其是在破解了武林至尊的‘杀破狼’后,李焕仙对武道的领悟隐约间更上一层楼。本来他还挺自满的,觉得这个世界的武学与所谓军中良将一样,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他李焕仙一出手,全部打趴下。 可结果,前几日近距离接触了化境武者楚天行后,李焕仙才终于发现,自己啊,还是井底之蛙。可能暗境武者就那么回事了,但化境,绝对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仰仗宝刀之利,你胜之不武!” 巡捕司内,黄世云咬牙切齿的将手中断剑丢弃,一甩右手上的鲜血,点点微红点缀于白雪之上。 “呵呵!” “啪!” 李焕仙轻笑一声,转手便将天狼啸月刀丢给后方看戏的孙朝阳,单手一擎,颇有一代宗师的风范,竟然打算用一只手与黄世云比斗一番。 “竟敢如此瞧不起人!” 一看李焕仙竟然要让自己一只手?黄世云也是暗境武者,这种屈辱岂能忍得?当场化作一道黑影如雷霆闪电之气势,从天而降一掌劈来! “脚不蹬地就凌空出掌?傻逼!” 后面看戏的孙朝阳嘲笑一声,眼皮往下一耷拉,看都懒得看了。只见李焕仙单掌迸出一股黑白闪烁的罡气,威力无俦,有若排山倒海淹漫空间。 “嘶!” 一股令人窒息的掌风出现,黄世云如断弦之弓倒飞出去,倒也没受什么大伤,只是右臂衣袖被李焕仙的掌风撕裂,露出了小臂上的一道骇人刀伤。 只见黄世云的小臂乌青发黑,好似中了毒一般,伤口外翻,虽然涂了伤药,却无法愈合,只要稍微一动,便会涌出一股鲜血。 “轰!” 还未等黄世云叫嚣李焕仙一掌打空,他身后的巡捕司大厅前的一根红柱便破碎爆开,四分五裂。霎时间,铜片木屑余劲乱飞,惊得黄世云嫉身躲闪,连滚带爬。 这还打个屁? 凌空一掌隔山打牛,敲山震虎之下,威力能这么大?若是刚才李焕仙那一掌轰在自己身上,想必自己已经四分五裂了! “我三哥单手都打得赢你呀!” 眼见局势已定,孙朝阳将妖刀还给李焕仙时,还不忘出言讥讽黄世云。打成这样,被全巡捕司的人看在眼里,黄世云也是要脸的人,自然无法在阻拦李焕仙了,只能愤恨的看上一眼后,带着目瞪口呆的薛家四子跑出巡捕司。 “他那刀伤……有些眼熟啊!” 李焕仙将妖刀收好,愣在原地仔细回想了一下黄世云的刀伤,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不过他们今日来,拱火挑事是主要,但次要的看秘籍也得看。 你瞧,一旁的孙朝阳与田九郎已经急不可耐的冲进巡捕司大厅了。 眼见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李焕仙也不便驻足在外,便也紧随脚步进入了大厅,想着瞧瞧是什么样的武功典籍,能让江湖人如此的趋之若鹜。 “三哥……坏啦!” 刚一进大厅,便见孙朝阳从内室跑了出来,手中掐着一本无名的白皮书,双眼望着李焕仙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一看孙朝阳这状态,李焕仙心下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拿来那白皮书一瞧。只见此书没有署名,厚度也很一般,都没有《青山选集》来的厚实。 可当李焕仙打开扉页后,当场也如孙朝阳一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见扉页上一行小字写道: 漠北调龙虎,神功初始成。 无敌于天下,英名震苍穹。 功成不自矜,淡泊以明志。 留策一卷闲,笑看红尘事。 辽历真神三十二年,赠吾爱齐门晓晓,李仙一字。 第707章 正版与盗版(下) 不老阎君李仙一,武功盖世,亘古绝今。 世人皆言:阎君九功,混元第一。回春永寿,金雁凌空。抱元如柱,伤体自愈。两仪定方,四象成法。先天八卦,奇门遁甲。 其中李仙一的《混元功》,号称天下第一绝学。一旦修成,简直堪称陆地神仙。相传,混元功为修炼内丹的快速功法,为长生不老之仙术,亦为天人之道的技击之无上玄功。 发功之人周身遍布混元罡气,一分阴阳,二分太虚,故有‘混元’之称。功成则‘混元气’贯注全身,穿经过穴,周天行走,可闭穴,移穴。 《混元功》这等盖世武学,不如《风雷无相》那般,流传过广。普天之下,只有几人会使混元绝学。而其中的两人,此时便呆立在会京府巡捕司大厅内。 嗯,正是李焕仙与孙朝阳这对倒霉兄弟。 “三哥……这……到底咋回事?怎么老爷子的神功竟会流入金国?莫不是老爷子来了?” 孙朝阳此时怕得要死,他很怕李仙一真的来到金国。因为若是那老不死的来了,大概率是来抓他与李焕仙的。一位陆地神仙要出手收拾他们两个凡人,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放屁!他骨头渣滓早飘没了!” 李焕仙虽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忍不住骂了孙朝阳一句。李仙一早就死在杀神谷了,而且是尸骨无存。而且那老王八蛋罪孽深重,估计这时候还在无间炼狱享受酷刑,所以哪怕是借尸还魂都没有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人在阳间作孽后,真的要去地狱受苦的话,那李焕仙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呢? “哗啦!” 李焕仙耐着性子将这本《混元功》仔细翻了翻,顿时面露疑惑之色,详细对照了一下心中默记的心法要诀后,将秘籍递给孙朝阳道:“遇到点事就火急火燎,像什么样子?你先仔细看看这功法再说!” 接过秘籍,孙朝阳颤颤巍巍的翻看了起来,哪知才翻了几页,顿时坏笑道:“怎么《双修篇》一页都没有?” “啪!” “哎呦!” 看到孙朝阳还是那么的没正行,李焕仙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整天想这些龌龊的事情!你他妈仔细看看,《心法十八式》被精简了一半!” 是的,这本《混元功》是残本! 不光没有双修内容,就连十八式心法也只有九式,而且顺序被重新打散编排过。好处是,这九式心法通俗易懂,不需要习练者的天赋有多高,悟性有多通透。只要认识字,老老实实照着书本去练,就可做到快速培养混元气,继而气注全身。 按照这九式心法去修炼混元功,全身可不畏刀枪,尖锐之物的击打。且外力触之,皆如触败絮。隔物传功,其内力反震可抛敌万丈,炸碎脏腑,并可开碎裂石,直接破敌丹田之内劲。 临敌时一招一式之中,皆自然而有混元力相附,能於不着意间制胜克敌。该功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蓄劲极韧,到后来铺天盖地,势不可当。 怎么说呢?即使这部《混元功》残缺不全,可依旧是世间第一技击神技。只要一步一脚印的练下去,破入化境是早晚的事。 不过这部典籍终究是残本,想囤积虚无的混沌之‘炁’,从而遁入行之而上的‘道’,却是万万不可能的。联想到扉页所写的字样,李焕仙已经猜到了,这本《混元功》,应该就是齐家的那本。 “我到底漏掉了什么?” 李焕仙揉了揉眉心,想要理清楚思绪。一大早起来,就是听闻有江湖人比武打擂,紧接着便是齐家的武学典籍莫名其妙的进入金国会京府。要说这一切没有关系,李焕仙是不信的。 “三哥,这部典籍残缺不全,应该是早年老爷子的率性之作。我记得你说过,这混元功,不光咱们自家人会。那江南齐家,也有人练成过。” 孙朝阳总算缓过神来,望着李焕仙愁眉不展,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说出自己的猜测。 其实不用孙朝阳说,李焕仙自然也猜得到。这本《混元功》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江南齐家人来了。别忘了,李焕仙与孙朝阳是如何与奉牛村产生纠葛的?就是齐俊明的大徒弟,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里,把他们兄弟二人给揍下山去的。 虽然那一夜,李焕仙拼尽全力,以自身鲜血为媒介,调动了妖刀的妖力反击脱困成功。但该说不说,齐俊明这人做老师做的极其靠谱。 起码比忍无生靠谱多了! 人家齐俊明教出来的徒弟,都是暗境大成高手。而且齐家独创的‘音波功’更是了得,那诡异的音波无孔不入,同级别的高手撞到也要被秒成渣。 在看看忍无生?妈的!一提起那白眉老混蛋李焕仙就来气!收徒弟一声不吭,救徒弟也一声不吭。至于教徒弟?忍无生一天都没教过李焕仙! 若是真有个化境武者手把手的教导李焕仙,凭他的资质,至于混的像过街老鼠一样吗? “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仔细想了想可能遇到的最坏结果,李焕仙开始布局,对孙朝阳苦口婆心的说道:“收拾细软不要声张,我去探探路。入夜后,你先离开会京府。” 齐家的《混元功》在这,那就说明齐家的人已经来了。一个唐里自己都没办法对付,若是四大才子齐聚,一通吹拉弹唱的话,估计不等楚天行出手收拾李焕仙,他就先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了。 “跑路?奉牛村那么大的恩情咱不还了?芸姐对你推心置腹,你不打声招呼就走?九郎季叔跟咱们穿一条裤子,咱们拍拍屁股跑了,他们还能活吗?” 在孙朝阳看来,要走也行,但得带着田九郎、季老头、芸娘一起走。而且在走之前,必须把奉牛村的仇给报了。 “我是叫你走,不是我走。” 李焕仙冷漠的摆了摆手,示意这话题到此结束,不要再谈了。因为就在刚才,李焕仙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件事一想通,一切都可以有个交代了。 李焕仙意识到了什么?他意识到,是谁放火烧的奉牛村! 第708章 无法愈合 从古至今,婚姻,都是人生大事,自然不能马虎。尤其是在古代世界,更要重视在婚仪方面的礼仪。不过一般古人成亲,都是说媒与保媒并列进行。 按理说,倒也没那么繁琐。不过还有几种特殊的招亲方式,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 一者,榜下捉婿。古人也不是傻子,嫁闺女自然要找有前途的。文官的收入比较高,也更加容易得到提拔,因此古代的商人们以及官员们非常喜欢将女儿嫁给高中的文人。说白了,就是选择潜力股。 二者,诗文选婿。这热闹一般是考核未来夫婿是不是才思敏捷,是否与自己一样有着共同的喜好,或者三观。无论哪个国家,也有大家公子、闺秀共同举办诗会,以在其中相互考验。而在诗文会中,女子可以仔细观察男子的气质与才思,男子也可仔细观察女子的端庄与素质。嗯,李焕仙与赵玉漱、齐薇薇的相识,其实就是诗文选婿的闹剧。 三者,比武招亲,这就很好理解了。找不到有才华的,找不到有本事的,姑奶奶总得找个身体好的吧?不说能不能上九天揽月,起码得能下五洋捉鳖。 那么问题来了,若是比武招亲的话,那会京府谁最能打? 目前看来,刨去一些上了年纪的,比如土埋半截的刑一鸣与楚天行、季老头。在刨去一些长得丑的,比如屠龙四仙与郭奇峰师兄弟三人。在刨去一些光有皮囊本事却不到位的,比如黄世云、孙朝阳、田九郎与薛家四子。 那剩下的,好像就只有李焕仙了……吧? 会京府正一堂医馆大厅中,时不时就传来几声哀嚎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正一堂中午要吃猪肉,正在杀猪呢!可仔细一听,这不是野猪的叫声,而是男人喉咙肿胀后发出的粗喘嚎叫。 “啊……轻点!” 撩开后院的帘布,只见阮志五的好大儿刘聪,此时鼻青脸肿破衣烂衫,一只手也脱臼了,喉咙被掐的出现淤紫,鼻梁骨也塌了,总之要多惨有多惨。 而刑凤仪这水灵灵的丫头,此时已经笑得前仰后额,根本没功夫医治这倒霉的刘聪,故而只能由刑一鸣亲自帮刘聪处理伤口。 “哈哈哈哈……” “别笑了!去给他拿几副膏药。” 刑凤仪的笑声充满了欢乐,令喜爱安静的刑一鸣不是很舒服。随手打发走自己这没眼力界的徒弟后,老郎中看向惨兮兮的刘聪说道:“三脚猫的功夫还学人家比武招亲?你没见城内的练家子们都在光说不做吗?年纪轻轻的学点好吧,你都被打出内伤了!药酒内服,膏药外用,赶紧滚蛋!” “谢谢刑叔。” 接过刑一鸣的药酒,刘聪小泯一口后并没有离开,反而卖着可怜说道:“刑叔,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对小娟……小仪的心思您应该明白。” “青梅竹马未必就要做夫妻!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去掰扯,老头子我没空。” 随意回复了一句,刑一鸣就迈步进入自己的静修室。最近他真的比较忙,连上午的出诊都推掉了。至于原因吗?还不是因为自己那倒霉侄女婿李焕仙? 妈的一天正事不干,到处招惹高手。惹江湖人也就算了,现在连化境武者都找上门来。刑一鸣已经答应帮李焕仙拦住那楚天行了,自然没空干别的,故而只能一门心思的闭关。 虽说自己打了保票,但能否真的拦住,刑一鸣自己心里也是没有底。所以说,保险措施还是要有的。古代的行脚郎中虽然不是江湖人,但起码的保命功夫还是要有的。 更何况,刑一鸣可是老神棍邱莫闲的徒弟! “舅丈!” “烦死了!就不能让我消停会?” 前脚刚送走刘聪,后脚李焕仙讨厌的声音又到了。刑一鸣将静修室中的瓶瓶罐罐摆放好后,一脸不悦的走出房间说道:“你烦不烦人?吃饭去找凤仪,生病就自己去抓药。老子还要给你铲事,能不能别来烦我?” “我有要紧的事问您!” 李焕仙也知道自己最近没少折腾这老舅丈,本来也不该再来烦刑一鸣的。可论见识,放眼会京府也就刑一鸣可能知道些。 只见李焕仙将腰间佩刀抽出,递给刑一鸣道:“舅丈,您见多识广,对这杀神佩刀,可有什么见解?” “妖邪之物,被老祖无上玄功炼化,除了足够锋利外,倒也没啥稀奇的。” 刑一鸣自然从邱莫闲口中知晓这天狼啸月刀的来历,但他们这支人,一向对武学兵刃不感兴趣。所以李焕仙来问他,估计也问不出啥的。 “材质呢?” “天外陨星嘛!这事辽人都知道,你与赫兰长琴那么亲近,她没告诉过你?” 一看刑一鸣一脸的不耐烦,李焕仙砸着嘴继续问道:“您别有事没事就挖苦我。我是想知道,这天外陨星有多奇特?” “你又怎么了?” 刑一鸣好似很赶时间,拍了拍妖刀的刀身后说道:“杀神老祖身边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别这么少见多怪。我师父说过,老祖手里还有一本无上典籍。传说着书者剥皮做纸,析骨为笔,刺血为墨……” “打住打住打住!经文供养吗?这个世界还搞这一套?我是听说,被这刀斩伤后的伤口,一般情况下是无法愈合的,对不对?” 李焕仙也不想太耽搁时间,便打断了刑一鸣的喋喋不休,想要直奔主题。而刑一鸣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李焕仙的猜想。 不过李焕仙还是想不通,他的手掌曾经被妖刀划伤过,为何伤口能愈合? “你小子常年拿红丹当饭吃,这魔刀的腐蚀之力对你作用甚微。” 刑一鸣看出了李焕仙的疑惑不解,张口就解释了来龙去脉。哪知刑一鸣这话一出,便彻底坐实了李焕仙的心中猜想。 “原来,如此呀!” 只见李焕仙恍然大悟,身形都差点站不稳,直接靠在医馆后院的墙面上,双眼眯成一道缝隙,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呵呵,绕了一大圈,原来真相就在眼前……我真是个蠢蛋!” 看着李焕仙满脸的惆怅与不甘心,刑一鸣伸手在其脑门贴了贴,确定这小子没发烧后便问道:“你找到啥了?” 听到舅丈人的发问,李焕仙麻利的将妖刀收好,脸上爆发一股狰狞道:“我找到了,火烧奉牛村的凶手!” 第709章 祖母绿的帽子(删减版) 警告:本章删减超过三十次依旧无法过审,原因是内容低俗色情,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所以为了过审,作者将本章大幅度优化填充,但填充后的章节不具备任何故事性,故而再此先对广大读者道歉。 至广大读者的一封信: 首先,我要先说一声对不起。无法过审,不是我低俗,也不是我写的低俗。一点点点缀而已,没什么露骨的情节,真不知道平台怕什么。那些看了色情之物而去犯罪的人,就算不看那些东西,也阻止不了他们想要犯罪的心。人,都是心之驱动的产物。你本身若是污秽不堪的人,给你读佛经你也读不下去。我并不推崇色情,但我觉得人生在世,饮食与情爱是无法避免的东西。正视情欲,而不是深陷其中,才是身为人子应该做的。 这一章,主要故事线是阮志五的侍妾冰儿,与黄世云偷情被抓。所以本章的标题才叫‘祖母绿的帽子’。嗯,就是阮志五被绿了。至于原因嘛,其实前面章节隐晦的提到过一些。阮志五是五云手,曾经在千囚城被关押了十八年。那十八年,已经让阮志五成为了废人,他已经不具备男人的能力。众所周知,大部分生理不行的人,精神都会发生豹变。而阮志五这种有钱有权的人,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以,阮志五无法发泄的肉欲,就变成了暴力的延伸。简单说,他是个变态。看他前面严刑逼供孙朝阳与田九郎就知道了,冰儿在他身下没少被折腾。基本上除了脸没伤外,浑身都体无完肤。 在本书第六百六十一章 会京府第一魅魔篇章中,其实就点出了冰儿与黄世云的问题。而在第六百八十四章 四方合谋篇章中,阮志五的第二义子廖威,其实早就看出了端倪,但只告诉了李焕仙与刑一鸣。这个引子,早就埋下了。所以本章将此引线点燃,用以后续布局。 这一章写的就是冰儿与黄世云在一间裁缝铺偷情,二人干柴烈火之际,被阮志五手下的屠龙四仙撞破,并抓了现行。嗯,解释了这么多,想必大家应该明白了这一章的剧情走向。所以,下面填充优化的正文看不看其实问题不大。 再多说一句,要不是签了合同,我早就把未删减版放出去了!!! 第七百零九章 祖母绿的帽子 在冬日的静谧中,万物似乎都在沉睡,等待着春天的温柔唤醒。冰儿,阮志五侍妾之名,如同她的人,美艳而冷艳,独坐窗前,凝望庄园内那棵枯柳,它曾绿意盎然,如今却如同她的心情,一片萧瑟。冰儿的内心,如同冬日里的寒冰,藏着无尽的孤独与哀愁。 手中《青山选集》轻轻翻动,李焕仙的诗句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穿透心扉,冰儿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她轻轻念诵:“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这首诗,仿佛是她生活的写照,一个被权力和欲望束缚的女人,内心深处的孤独与无奈。 自被阮志五收入房中,冰儿的生活看似锦衣玉食,实则内心空洞。阮志五,一个以权力和欲望为乐的枭雄,对女人的对待,不过是他征服的又一片领地。冰儿,不过是他缅怀过去、宣泄兽欲的载体,她的身上,留下的不仅是岁月的痕迹,还有难以言说的伤痛。每一次的触碰,都像是在她的心上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疤痕,每一次的微笑,都是对命运无声的抗争。 一日,冰儿决意出门,她要前往天南馆,那里有她为阮志五预定的衣物。天南馆,是会京府的一处裁缝铺,三层楼阁,每一层都承载着不同的故事。冰儿的到来,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春色,让掌柜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她轻轻步入天南馆,每一步都带着优雅,如同一位真正的贵妇,尽管内心深处的孤独与哀愁,如同寒冰,未曾消融。 在试衣间内,冰儿与黄世云的秘密会面,如同冬日里的微火,温暖却小心翼翼。黄世云,一个在巡捕司饱受折磨的灵魂,此刻在冰儿的面前,却展现出温柔的一面。两人的相聚,是对彼此痛苦的慰藉,也是对未来的憧憬。黄世云的出现,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了冰儿的心房,让她冰冷的内心有了些许的温度。 然而,黄世云的无力感让这一刻变得复杂。他深知自己无法给予冰儿真正的幸福,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与无力。冰儿,一个曾经历无数风月的女子,却以温柔和理解,化解了黄世云的尴尬,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温暖了黄世云的心。“你我真心相待,又岂能贪婪一时?”这句话,不仅是对黄世云的安慰,也是她内心深处的真实写照。冰儿深知,真正的幸福,不是片刻的欢愉,而是心灵的契合与理解。 正当两人沉浸在彼此的世界中,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屠龙四仙的出现,如同一场意外的风暴,让两人的世界瞬间变得紧张。但冰儿和黄世云的反应,却展现了他们面对困境的冷静和默契。他们迅速整理衣物,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仿佛一切未曾发生过。冰儿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黄世云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坚定。 在那一刻,两人的心中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同冬日里的一场雪,美丽却短暂。但即使如此,他们愿意珍惜这份难得的温暖,即使未来的路充满未知,他们也会携手前行,共同面对。 这段故事,虽然描绘了两人的亲密时刻,但通过隐晦的表达,将情感的细腻与复杂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避免了过于直白的描述,使得整个故事在情感与审美的平衡中展开,更加符合审美的要求。在2000字的篇幅里,我们不仅看到了冰儿和黄世云的深情与无奈,也感受到了他们对命运的抗争与对未来的希望。在这个充满矛盾与挑战的世界里,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了爱情的真谛,那就是即使在最寒冷的冬日,也要寻找那一缕温暖的阳光。 第710章 虎狼交易 杏花过雨,渐残红,零落胭脂颜色。 流水飘香,人渐远,难托春心默默。 今天阮志五心情很一般,原因也很明了。因为他的脑门上,多了一顶碧绿色的帽子。 青草地,西瓜皮,阮志五的脑袋加镖旗。就这种事,但凡是个男人就忍不了。更何况他阮五爷在会京府堪称呼风唤雨,在金国也是有一号的人物。虽然冰儿只是一个侍妾,但自己的玩物被别人玩了,如何忍得了? “你还真算对得起我呀!” 阮志五庄园内的刑堂,就是上段时间用来给孙朝阳、田九郎等人上刑的房间内。黄世云被高高吊起,浑身上下被扒的干干净净。健硕的身子被打得血肉模糊,连右侧的下肋都断了两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冰儿,则是面带无畏之色,淡定的坐在黄世云滴血的脚下,小口的饮着茶,全然不顾上面男人的血水滴落到茶杯中。 “一条薛景绵的狗,你居然也不挑不拣。放着我阮志五的女人不做,却与他搞在一起?真不怕我把你们剁碎了喂狗吗?” 看着冰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阮志五倒也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极其平淡的说着话。像是对冰儿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总之,完全没有男人被绿后应有的暴怒之感。反而只有,平静。 “狗?呵呵!五爷您呀,可千万别这么说!” 冰儿丝毫不惧怕阮志五,起码现在不再怕了。或者说,平日里的弱小可人模样,都是装的! 冰儿是什么人?她曾经是阮志五义子王决手下的妓女。就是那个被李焕仙先阉后杀的倒霉蛋!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其实并不惧怕男人。因为她们,早就看透了男人的本质。 阮志五骂黄世云是狗,的确不假。狗是什么?是吃屎就能吃饱的东西。而且狗索欲无度,有点时间就要繁衍。但这是动物的本能,人也一个德行。 阮志五虽然不是那样的男人,但那是因为阮志五都不算个男人! 在冰儿看来,(删减了,聪明的孩子,提着心爱的灯笼。潇洒的你,将心事化尽尘缘中。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啪!” 望着冰儿不知悔改,竟然还敢取笑自己,阮志五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是一巴掌将冰儿扇倒在地。怎么说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神偷五云手,手上力量属实不小。一巴掌下去,当场将冰儿扇得晕死过去,连门牙都打掉了。 “阮志五……不关冰儿的事……你冲我来……” 被像挂腊肠一般挂起来的黄世云,眼见冰儿被打得不省人事,当场回光返照,不顾口中血液与唾沫流了一地,气若柔丝的呻吟起来。 可阮志五没空搭理这废物,从腰间抽出短刀,作势就要阉了这发情不长眼的黄世云。 “呦!五爷这是在忙?” 正当阮志五要帮黄世云减重之时,李焕仙笑呵呵的走入刑堂。不是没人阻拦,毕竟人家阮志五家也不是客栈,岂能说来就来? 只是李焕仙这次,没有光明正大的来,反而是鬼鬼祟祟的潜入进来。屠龙四仙此时就在阮志五身边看戏,外面有点高手不假,但也没人能察觉李焕仙的到来。 “老子要处理家事,你给我大厅候着去!” 没空搭理不请自来的李焕仙,阮志五正在气头上,也没想为什么没人通报。此时的他,只想让黄世云感受一下自己的感觉。 但他想做的事,李焕仙却是不允许。 “哈哈哈哈……” 只见李焕仙瞄了一眼地上晕死的冰儿,又看了看高挂在上血肉模糊的黄世云,当场明白过来时怎么回事,大笑一声道:“五爷要切黄捕头二两肉,我到也没得反对。不过,马上就要春暖花开。青枝绿叶的庄园内,怎能没有苍翠欲滴的俏娘子?绿草如茵的大好河山,若无五爷维护的青山绿水,又哪来苍松翠柏?” 青枝绿叶、苍翠欲滴、绿草如茵、青山绿水、苍松翠柏。 李焕仙眉开眼笑的拽了一堆词儿,其实就只说了一个字——绿! 碧绿的绿! “妈的!” “咣当!” 阮志五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晓李焕仙在嘲笑自己头顶一片青天,当场被气的连刀都握不稳,重重的摔在李焕仙脚下怒声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不是来找你的。” 李焕仙倒也没说假话,他其实是来找黄世云的。在想明白了,是黄世云这王八蛋放火烧了奉牛村后,李焕仙第一时间出来找寻这孙子的下落。结果逛了一大圈,愣是没抓到他的踪迹。就在李焕仙愁眉不展的时候,会京府却传来一个大乐子。 黄世云,光着屁股被阮志五的侍卫抓到庄园了! “啪啪!” 只见李焕仙在血肉模糊的黄世云身上拍打两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总之刚好打在黄世云断掉的肋骨上,当场痛的几近晕厥的黄世云再度清醒过来。 看到黄世云的双眼充血浑浊不堪,李焕仙强忍着刺鼻的血腥味说道:“你帮我找出何家花田的位置,我放你走。” “你放他走?凭什么?!” 就今天这事,别说是黄世云了。就算是金世奇,阮志五也照砍不误!你李焕仙突然冒出来做和事佬,感情你没被绿。这说的是人话吗? “消消气吧五爷!人到中年三大喜事:身体健康,死大老婆,跑小老婆。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都得带点绿。看开点,这都不算事。” “你他妈的……好!你去隆升客栈,把那小寡妇给我洗干净送过来,我就放了这对狗男女!” 看着李焕仙站着说话不腰疼,阮志五当场回怼,一点面子都不留。李焕仙也知道这种事讲道理是没用的,但可以讲利益。 只见李焕仙一扶腰间刀柄,阮志五急忙后撤一步,生怕这小子发火砍人。对于李焕仙,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武功嘛,阮志五也是不服不行。 “唰!” 身后看戏的屠龙四仙工资不是白领的,有事是真上。第一时间将阮志五护卫在中间,一脸谨慎的盯向笑而不语的李焕仙。 “我查到火烧奉牛村的凶手了。” 李焕仙已经知道是黄世云当日放的火,但他没有点破。因为在他看来,既然是黄世云做的,那就是薛景绵做的。是薛景绵做的,那就是何仲山做的。而这一切的源头,其实还是阮志五与极乐花。 绕了一大圈,依旧是回归原点。世间,永远是个圆。 “是谁?!” 阮志五倒也没被绿光吞没大脑,咬牙切齿的问向李焕仙。而李焕仙则是耸了耸肩说道:“与我们先前的猜想一样,何仲山。” “放屁都没味道!赶他出去!” 一听李焕仙说了等于没说,阮志五也不在给李焕仙面子,立马号令屠龙四仙赶他滚蛋。但李焕仙却是不急不闹,反而是腾空而起一刀割断黄世云的锁链后说道:“何家的花田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可见五爷您与我,已经走入了死巷。我看,不如让黄捕头代劳,帮我们探探路吧!” “嘭!” 黄世云从高处坠落于地,砸的一地血花,膝盖鲜血淋漓。但要不说人家是暗境武者,练家子身体就是好,被屠龙四仙一通暴揍,又被阮志五一顿折磨,竟然身不残志亦坚的挣扎着起身道:“我可以……助你……” “看看,我就说黄捕头识时务嘛!” 李焕仙十分满意的赞叹一句,随后便要搀扶着黄世云离开。可黄世云却是挣扎着推开李焕仙,半跪在晕死的冰儿身旁,双眼怒视阮志五道:“但我……要……你的女人!” 第711章 客栈恶战(上) 会京府谁最能打? 这事,还真不好说! 前段时间,公认的第一高手,自然是武林盟主何正泉了。不过他目前不在会京府,后续也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在何正泉未入会京之前,杜彪的护卫郭奇峰的名号,倒也挺响亮的。 不过很可惜,撞见了李焕仙,折在隆升客栈了。 那么现在,城内堪称刀砍城南阮五爷,爆锤城北何仲山的,就只有一位了。嗯,就是化名展望春的李焕仙。 “咚!咚!咚!” 三声厚重的敲门音响彻隆升客栈内外,芸娘有些纳闷,将手中的刺绣放在账房柜台前,冲着正在边角饮酒的季老头努了努嘴,示意让这老油条去瞧瞧。 为什么要季老头去看?因为芸娘开的是客栈!一天到晚都是开门迎客,根本不需要有人敲门击户。所以若是有人只敲门不现身,那大概率不是来住店吃饭的。 今日,城内在打擂台。好热闹的会京人们都去看白戏了,故而客栈也没啥人光顾。好在芸娘这客栈只是个摆设,一大家子人主要还是靠倒卖照身贴与通关文牒来营生的。 “谁呀?!住店吃饭谈事里面请,若是找茬,客栈可不欢迎!” 一出了客栈,季老头手里掐着烟袋锅,一口浓烟就吐了出来,望着外门三五成群的江湖刀客,口中之语懒散不亢。 只见客栈门前,七名刀客身着黑衣,看起来倒也没多凶神恶煞。反而随和儒雅,手里虽然握着刀剑,但也没剑拔弩张,为首之人冲着季老头一拱手,彬彬有礼道:“这位老伯,我等从楚国江南远道而来,听闻南侠展望春隐居于此,特来拜会。” “嗖!” 话说的很温柔,但手上一点都不弱!只见为首之人一封黑色拜帖直接丢了过来,季老头见多识广身手不俗硬是没敢接,反而谨慎无比的后退一步。 是老爷子怂吗?不是!只是那封纸张拜帖犹如钢钉一般,竟然四方角钉在客栈大门的门柱上。 好强的功力,堪比摘叶飞花! 拜帖,这玩意一般红黄二色居多。红色喜气洋洋,一般是请柬。而黄色,则是表达尊重,一般用来拜会师长官员。而这伙楚人的拜帖,却是黑色的。 因为这玩意,就他妈不是拜帖,而是战书! “展捕头是捕头,已经不再是江湖人。而且这里是金国,你们这套东西,在这可玩不转。” 望着门上钉着的战书,季老头脸色陡变,转瞬化青,一手紧握烟袋杆,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南侠展望春,在江南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杀良冒功的事就不提了,听说还与自己的亲姐姐行不伦之事。今天我们来挑战他,他若不出来,那我们就拆了这客栈!” 这伙楚人,明摆着是来上门挑衅的。估计用屁股想都知道,定是薛景绵与何家在背后拱火。毕竟齐薇薇一行人来到这会京府,总得纳个投名状不是? “唰!” 说来就来,为首的南楚刀客身化清风,想要掠过季老头进入客栈。可季老头一个军队退役的老油条岂会让他如意?只见季老头手中的烟袋锅笔直一刺,瞬间化为黄铜惊剑,剑走崩刺之法,直指那人咽窝。 “啪!” 哪知这刀客艺高人胆大,竟无视季老头的快步直刺,一掌握住黄铜烟袋,腰腹发力之下,竟将这老兵油子顶入客栈内院! “哗……” 季老头这是第一次动了真本事,虽然烟袋被敌人握在掌心,却也不慌不忙,手腕一扭动,烟袋瞬间挣脱那楚人的手掌,重新回归灵动。 “想不到行伍之人也有点本事,竟能破我‘旱天手’?” 那楚人甩了甩手中的烟沫子,对季老头的本领颇为赞赏。一般军队之人与江湖武人都是互相看不起的,因为在江湖人看来,军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与长兵器、弩箭、盾牌。真若论手上的本领,远不如这些混江湖的刀客。 而军队也看不起江湖武人,因为在他们看来,江湖人就是一群有蛮力的匹夫罢了。真有本事,咱战场上见!谁有功夫与你单挑?盾牌一挡,长枪一戳,谁来也不好使。 “拿剑来!” 虽然说这两位互相鄙视,但那旱天手倒也不敢轻视季老头。单手一擎,一柄长剑从后方丢来,紧紧握在手中道:“老爷子,虽不知你与展望春的关系,但既然你这么维护他,那我就先在你身上取三分利!” “唰!” 说罢,不给季老头还嘴的机会,旱天手举臂掼剑而出,剑风霍霍分击左右,劲风刮人肌肤生痛。 “当!当!” 面对这等壮年高手,季老头果断凝神出招,不敢轻敌。 只见他手中烟袋化为黄铜宝剑,霎时间与旱天手的长剑撞上,爆出火星。 一瞬间,客栈内院剑影重重,凌厉的剑光与黄铜烟杆反射的黄光不停的在院落内闪烁不断。仅仅是十几招下来,便已经叫季老头一脸苍白,单手执烟杆的虎口发麻,有点颤抖。 拳怕少壮,的确不假。季老头虽然经验丰富,但终究是个垂垂老者,哪能与这正值壮年的旱天手比拼力气? 那旱天手每一剑挥舞而出,皆是势大力沉,摆明了是想以力破巧,仗着自己气力惊人来威压季老头。 不过所谓人老精鬼老灵。一个能在战场混了一辈子,而周身无伤的老兵,岂能是等闲之辈? 季老头的实战经验,已经不能说是老道了,应该说是堪比一代宗师!眼见那旱天手的长剑十分笨重,一身刚劲蛮力最易损耗内力。如果季老头以柔克刚,待那旱天手耗尽气力后,定有身亡之虞! “唰!” 思绪一转,季老头猛地跳出战圈,掠身跃飞而起,重力加速度之下,手中虽只有一杆烟枪,却约有千斤之勇,看似迅猛刚烈,实则如灵蛇出洞一般,从上至下,猛然偷袭而至! “妈的!” 季老头不再与自己比拼力气,反而玩起了引蛇出洞,顿时吓得旱天手有些摸不准路数,急忙荡开季老头的烟袋锅,如滚地葫芦滑开,与季老头拉开距离。 “哈哈!年轻人,莫要欺我年老无力!” 眼见旱天手畏缩后撤,季老头当场面带喜色,手中烟杆舞动加速,霎时间如瀑爆幕,却有若一条毒蛇般吞吐不定,似欲刺出,又似回收,虚虚实实之间,令旱天手一时难以抵挡。 而更要命的事,这老家伙专攻中盘下盘,剑走偏锋,灵巧变幻十分毒辣。若是一个不小心,旱天手漏掉一招半式的话,估计自己后半生就要去皇宫当差了! “妈的!这老头好无耻!看什么看?一起上!一定要逼展望春现身不可!” 旱天手此时才发现季老头是个扎手的硬点子,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急忙呼喊身后的六名刀客助拳。瞧这架势,今日是非要见到李焕仙不可了! “嗖!” “当!” 眼见这群江南刀客如此的不要脸,一道破空利箭果断飞射而来。只见田九郎不知何时归来,已然登房上瓦,于客栈的二层高楼顶处,弯弓搭箭,对准了前来闹事的众人。 第712章 客栈恶战(中) “弓箭手?老头!你们讲不讲武德?说好了比武,你们在房顶上放冷箭是几个意思?” 隆升客栈内,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旱天手谨慎无比的躲在随从身后,偷偷往头上瞄了一眼,发现田九郎已经弯弓搭箭瞄准好了自己,当场破口大骂。 “武德?你他妈也配讲?!” 芸娘不耐烦的从客栈大厅走出,腋下还夹着算盘。看着旱天手一行人如此的不要脸,顿时开启泼妇骂街模式道:“你他妈大老爷们欺负老头就叫讲武德了?你一个人打不过这老大爷,叫一群人一起上就叫讲武德了?操你妈的腌臊货!敢来姑奶奶这闹事?给我封门!” “哐当!” 随着芸娘的一声令下,孙朝阳从客栈外归来,立刻将客栈大门关好,手中长剑一拔,剑锋恶狠狠的在这七名刀客面前一一点向道:“要挑战我三哥?先他妈问过我!刚才是谁欺负季叔的?给老子滚出来!” 欺负?旱天手正值壮年功力不俗,一把重剑虎虎生风,结果被季老头一烟袋锅抢攻的晕头转向。看看客栈内现在的架势,田九郎在房顶上弯弓搭箭,芸娘手里提着算盘珠子打算关门打狗,季老头叼着烟袋杆吞云吐雾,云淡风轻的。若真说欺负人,貌似是孙朝阳他们这伙人在欺负人。 “我是想要比武不假,但与老头子争强斗狠胜之不武!要打,就让展望春出来!要不你来也行!” 旱天手此时腿肚子有点打怵,江湖武人他自然不会怕。问题是看着房顶的弓箭手,以及后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正在集结。饶是旱天手在傻也猜得到,他们这些江湖人,恐怕是惹到退伍军人了。 而且,还是成建制扎堆的那种! 虽说各国都严令禁止民间私藏弓弩军器,但这只是口头上的,毕竟皇帝不能挨家挨户的搜查。所以无论是楚国还是金国,总会有一些退伍兵搞来铠甲盾牌长枪做收藏。 若是真被对方封堵去路,随后盾牌一挡万箭齐发的话,那旱天手他们七人就算再有本事,也要大概率变刺猬的。虽然是拿钱办事,但总得有命花吧? “还与我单挑?好呀!” 一看即使双腿打颤,可对方还大言不惭,孙朝阳当场被气笑了。大步走到旱天手一行人对面,对高处的田九郎摆了摆手,示意让他放下弓箭,让自己来。 “你小子找死!” 看到房顶上的弓箭手不再瞄准,旱天手狰狞一笑,提剑便冲出保护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对着孙朝阳就是猛砍。 “当当当当当……” 二人都是正值壮年的武人,而且都有明境功力。而明境的特点就是力气大。明境初成者,体极刚健,手足相顾,内外如一。虽不能外放内劲隔空伤人,但由于身体刚强,已非常人能及。 而明境若至大成,便不再纠结于四肢外表的刚强,而是改变内腑,腾其筋、涨其膜,其劲力纵横交错,力大无穷。 孙朝阳与那旱天手两柄长剑左右分砍,一时间火花飞溅。旱天手的剑法,重力量,走的便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再加上他身体健硕,力大如牛,重剑直来直去,真是虎虎生风。 而孙朝阳久练《混元功》,虽然气力也是不小,但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被李焕仙揪起耳朵练功喂招,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李焕仙那诡异多变的风格传染。 只见旱天手剑法大开大合,不光势大力沉,速度也是快若骤风。可那看起来徐徐如风的剑速在孙朝阳眼中,却慢的一塌糊涂。 毕竟李焕仙主修《风雷无相》,无论什么招式,都要快。孙朝阳与其对练虽然总是挨揍,但如今才发现,自己的武功已经远超一般武人了。 但见孙朝阳也不与旱天手硬拼力量,反而是顺着感觉出剑,只感到对方每一下欲出招或横或直的举动未完全展现时,孙朝阳便已经能清晰无误地判定出对方欲达到之方位。 就似开了心眼般地炯然一视,令孙朝阳自己都不禁吓一跳。 只见孙朝阳心神寂然,通澈照明,却剑法之神速,刻下挥洒迎战掠出。混元气不由自主的外放游走于剑身,身法也变得如李焕仙一般形如鬼魅。 由于混元气的爆发,那虚无混沌之气在孙朝阳周身形成一股气态氤氲,袅袅地窜开旋流。 要不说,练武不光要动脑子,还要多看,要开眼界。孙朝阳如今这剑法,虽然得李焕仙的指点,已经突飞猛进。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剑法的诡异变招,乃李焕仙在杀神谷中观战而得其精髓。 毕竟先有剑神司空剑,后又有弑神社掌印人夜无常施展无上剑诀给李焕仙开眼。这么多绝世高手一一展现绝世武学,李焕仙想不精进都难! “呲……” 只听一声血液喷张之音传出,孙朝阳手中长剑顿时蒸发红色血雾,旱天手霎时间痛彻骨髓,涕泗横流,一股莫名剧痛从提剑的右手传来。 “唰!” 只见旱天手的右手竟然被孙朝阳一剑斩断,手腕血流如注。断手还握着重剑,被挑飞至半空中,重重落地。 “哈哈!旱天手?以后改练独臂刀吧!” 孙朝阳也真是可恶,赢了就赢了,断人家一只手后还极尽讽刺,生怕旱天手的血流的不够多! “操,我的手!砍了他们!” 这旱天手也算个硬汉,手都断了却也没有丧失斗志,反而扯下腰带在断口处一系,大声号令身后的六名刀客出手迎敌。 “我看谁敢!” 可正当身后六人琢磨着如何避开房顶的冷箭之时,看戏的芸娘却大喝一声,随后一队三十人的盾牌步兵队伍便冲了出来,将这七人团团包围! “一曲肝肠断……得饶人处且饶人……” 忽而间,一段凄凄惨惨的二胡横弦之音突然响彻客栈上空。音韵悠扬旋绕,伤感无比。在场众人皆深思于音律中,牵引出一股欲悲痛莫名之意。胡琴之音不光悲伤,且苍凉无限。 “哗!” 寒风徐徐而至,一道人影坐落在房顶失神的田九郎身旁。众人皆被胡琴之音吸引,纷纷同琴音传来之处瞥去。只见操弦已现,琴音顿止,一个低沉无限的男子声音却似千里传音般地自远处隐约传来,徐徐轻叹道:“比武争斗,本是为了寻对手图精进,岂料竟添血腥。各位,听我一言,就此罢手如何?” 第713章 客栈恶战(下) “化干戈为玉帛……” 隆升客栈上空,不断传来悠扬幽怨之音,那声音是二胡的琴律与一男子的声音相结合。而声音的主人,此时正坐在客栈三楼房顶,与失神落魄的田九郎共坐一处,忘我的演奏着。 那幽怨凄泣的琴音掺杂着半忧半喜,好像是怨妇在哭诉心中千年以来的百般无奈,令在场众人所有深藏禁锢的情感,一下子全都宣泄了出来。 芸娘第一时间失神,双眼迷离生雾,抬头望天低吟道:“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悠悠苍天何薄于我……举家皆丧……流落异乡……” 孙朝阳跪于地面,双手不断拍打大地痛哭流涕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二哥……我对不住你……没能照顾好七公主……” 哀怨的哭声回荡于空间,深情专注的忧愁回忆,与寒冬的寂静相融,其中的转接好似浑然天成,不着痕迹。 这般幽啼的音调令人闻之鼻酸,竟然化为超速心音神力,弥漫空间直至忘情忘忧忘我的层次,与严冬而仅存的最后一丝生机合而为一。 是音波功! 只有齐家的音波功才能迷人心性,动情无我两相望。结合这一行七人的楚国刀客,那高楼上演奏二胡悲曲之人的身份已经不甚明了。 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祝融! 齐俊明有四个徒弟,大弟子唐里,精通玉箫横笛。二弟祝融,善胡琴古筝。三弟子文耀祖独好丹青,一手判官笔出神入化。四弟子周世年琴剑双绝,问鼎江南武林。 “嗖!” 一道破空声突然打破这客栈的悲伤氛围,一柄妖异且寒气森森的古朴长刀彷如蛟然月光袭来,瞬间割断祝融手中抚弄的琴弦。 只见李焕仙黑纱蒙面,快速飞袭而来,一把接住空中天狼啸月刀横刀便斩。哪知祝融并非只晓音律魔音,更精通奇门兵器! 但见祝融惊叹于有人能破坏自己的琴弦,但手中却一点都不怠慢。白色马尾毛的琴弓顺势一崩,一道剑气陡然而发。此人竟然弓中藏剑,想必也是深藏不露的暗境大成高手! “当!” 琴弓剑气一挡,李焕仙的妖刀横斩便失去了目标。祝融荣辱不惊,断弦二胡随手丢弃,手持拉弦琴弓,以弓化剑,分四相走八卦向李焕仙点击而来。 “当当当当当……” 也不知那白色马尾毛装饰的琴弓到底是何材质所炼,竟然硬碰硬与天狼啸月刀争斗而不断!但李焕仙能嚣张这么久,靠的可不光是一把刀! 只见李焕仙眼见一刀不成,果断提速出刀快斩。对付音波功,目前的李焕仙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一个字,快! 快到让对方没时间抚琴演奏,快到让对方应接不暇,快到让对方疲于防守。只有这样,才能给楼下失神的众人争取时间。 其实,音波功这玩意,虽属武林绝学,但几乎没什么人练。该说不说,这音波功的确威力惊人,能乱人心性,以无形音波无孔不入的做攻击。 但是要知道,练武的虽然都不是傻子,但大多数都是粗人一个。要练音波功,不光要极善音律,还要有绝对音感。什么是绝对音感?就是说,在没有参照音的情况下,仍能准确无误的够辨认出声音的方位来源与音调的高低以及音名音程。 有绝对音感的人,无论李焕仙前世今生,都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其中最有名的几个,也都是外国人。 比如: 路德维希·凡·贝多芬。 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 弗里德里克·弗朗索瓦·肖邦。 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 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 上述的这些人物,都称得上是西方音乐祖师了。而齐俊明也是真有命,收了四个徒弟,都他妈的具备绝对音感,可以修习那神鬼难挡的音波功。 其实破音波功,在化境高手眼中,一点都不难。因为化境高手之所以能破入化境,便是成神六相中必证得一相。其中最容易证得的,便是那第四相,声如梵王相。 喉中之音,洪声圆满,如天鼓响,亦如迦陵频伽之音。得相者,声若钟宏,震天动地。善者之言,可制守一切恶言。恶者之语,可蛊惑众生,祸乱天下。 化境武者对付音波功,都不需要发功,只需要吼上一嗓子,梵王音便如大雷震,直接以音声破音声,就能震得习练音波功者双耳失聪。 没见杀神谷大战中,圣无心等人说话,都是唇齿不动,只是丹田发声便可直灌耳脉,对方想不听都不成吗? 可惜的是,李焕仙没有化境的本事,但架不住这小子脑筋聪明。声音的确是无孔不入,但声波的传播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闪电! 所以《风雷无相》,就是李焕仙对抗祝融音波功的倚仗! “当当当当……” 只见李焕仙反应一等一的迅速,本是平行于胸前的一字形刀法对敌,可实际上,这小子刀中藏剑,竟然暗含天衍剑斋的“一剑惊鸿”,用厚实的刀背去搏祝融手中的轻薄琴弓,再侧锋战去,作一回旋后大展刀锋,一瞬间便喧宾夺主,快速强攻之下,竟然尖锋作捺,力道刚柔并齐,反覆旋为,打得祝融一手精妙琴中剑无法施展! 李焕仙这打法,其实除了快,还有一式,便是缠!连裹带纠缠,死死缠住祝融令其无暇续弦发功。只要不让他拉二胡玩音乐,李焕仙身兼数门盖世绝学,还真不怕他! “当当当当……” 一来一往之间,二人与客栈楼顶拼斗激烈,以快打快。刀琴碰撞发出一连串刺耳交击之响,匹练出耀亮光环旋迭,令人眼花缭乱分不清敌我,呈显双方势均力敌之势。 “嗖!” 正当二人缠斗的难解难分之时,一道碧绿光芒陡然激射而来。李焕仙一刀荡开祝融的琴弓,一脚就踹在一旁发呆的田九郎身上,直接将其从房顶踹了下去,也顺便躲过了那道碧绿光芒。 “轰!” 烟尘弥漫,轰天大响。隆升客栈的楼顶瓦片飞舞,半个房盖都被轰成了粉碎。 “是你?” “我就说展望春没这么诡异的刀法,果然是你!” 只见破碎的屋顶上方,唐里手持碧玉翠笛与祝融并肩站立。而李焕仙刚才闪躲虽然及时,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撕扯了他的衣衫,将脸上的黑纱刮掉,露出了苍老的面容。 “呵呵!想杀我?有本事就来!” 在祝融现身的那一刻,李焕仙就知道,自己这相肯定是藏不住了。江南四大才子与南侠展望春是何等熟悉?李焕仙如何能像蒙骗阮志五等人那般蒙过去? 既然他们找上门来,那就做个了断吧! “哗……” 只见李焕仙讥笑一声,马上单脚跺地,风雷身法发动,身化残影飞遁出客栈。而唐里与祝融已经认出了李焕仙,自然没理由让他跑掉。二人一见李焕仙溃逃,当场追风赶月奔袭而去。 第714章 月下林中不参禅 会京府东羊山密林古道,皎月高挂。于月影中飞出一人,如大鹏振翅遮月,一身黑衣劲装在明亮的月光下十分突兀醒目。 “他就在这山林中,给我找!” 唐里手持碧绿翠笛,身后跟着不下三十名楚国刀客在密林中不断追击着李焕仙的身影。随着这队杀气腾腾的人马赶到,在密林中瞬间刮起一阵强风,松树枝沙沙作响! 李焕仙知道,哪怕只撞见四大才子中的一个,他都不太好脱身。如今四个一起到了,定然是不能轻易现身。毕竟那四个玩音乐的太难对付,而且很少贴身肉搏。 故而为了防备音波功,李焕仙只能借着林木阴影在密林中移动,脚步很轻很慢,似迎风之絮般在山林中飘荡,无声无息。 “咔!” 只见李焕仙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追捕队伍,双脚轻轻点地,虽然踩断了一截树枝,但身形依旧不动如山。但见李焕仙于夜色中,面露狼目红黄的妖异双眼,一身杀气已经在凝聚,手中的天狼啸月刀好似感应到了李焕仙的血腥味,竟然发生微颤。 “哗……” 东风起,山林枝叶再次发声作响。但这次的风声已经不再悦耳,因为更悦耳的音律已经响彻四方。 只闻密林之中,横笛之音温润清雅,如泉水叮咚,清澈悠扬,仿佛能洗净尘世喧嚣。 琵琶音如珍珠玉盘,清脆悦耳,又不失深沉,彷如金戈铁马,磅礴豪迈。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二胡哀愁低吟,音色独特触动人心。 最后古琴拨弦而至,古朴深远。既有岁月沉稳,又有自然灵韵。 四种不同的乐器在这密林之中演奏,四道无形音波逐渐融合为一,形成玄之又玄的悦耳曲目。似高山雄伟,似流水灵动,与东羊山的古道山林相融,仿佛在引领听者进入一个超然物外的精神世界,令人可以感受到天地间的和谐与静谧。 妈的!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四道音律一出,李焕仙忽觉心神不定,仿佛一道无形之手在密林中来回摸索,想要动用牵引之绳,将自己心肺于肉身中拉扯而出。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正当李焕仙心神不安,即将爆发杀气阻隔音律之时,脑海中突传漠北妖狼的诵经之声。此音声一出,李焕仙顿间双耳彷如失聪,周身一股寒气激出,一股暖流于海底升起,逐渐涌入心脉,再游向右手,注入天狼啸月刀中。 是啊!音声,都是用耳朵听的。但耳朵只是工具,并没有主动聆听的功能。你能听到,是因为你能听的能力在展现。如果关闭了那个‘能听’的功能,那四大才子的音波功又有什么用? 不是叫李焕仙戳聋双耳,因为聋子也能听到声音。就像瞎子一样,瞎子也能看到。只不过,瞎子看到的,是暗。而聋子听到的,是静。 该说不说,那被禁锢在李焕仙意识海中的漠北妖狼还算靠谱,有事是真上。但这位爷虽然靠谱,却总是摆谱。对于李焕仙身处劣势之时,从不主动出手干涉,只是略微提点。 其实妖狼吟诵那段经文,就是在告诉李焕仙。只要你能了悟本心,关闭那‘能听’的听识,就可以平稳度过此劫。但很可惜,李焕仙境界差的太远。虽然他也研究过唯识宗的经典,但若想了悟‘三界唯心,万法为识’,却是难为李焕仙了。 多少老和尚参这八个字参了一辈子都参不透,想让李焕仙马上顿悟,开什么玩笑?当他是李友参吗?蚊子放个屁也要参? 不过,妖狼的话多少还是对李焕仙有一定的启示作用。只见李焕仙仗着身体涌出的热能还未散尽之际,迅速踩出右脚掠身而起,脚踩一片枯黄树叶,发出微乎极微的脆响,飘然登上高树枝头。 “行了,歇一会吧!” 林中音律方才还如网交织,从四面八方波涌不歇,无处不在,无方不显。可随着祝融有些疲惫的口吐一语,音声便如蚊纳,从绵绵不绝中逐渐消失。 “你被他打伤了?” 只见密林东头,四大才子盘腿席地而坐,望着脸色有些发白的祝融,有些不解。他们哥四个平日玩琴箫合奏,一玩就是小半天,谁也不会说累。怎么今日追击李焕仙这么要紧的时候,祝融却痿了? “他那刀,很邪性。” 祝融将续弦的二胡安放在腿边,也没过多解释什么,反而将自己小腹衣衫撩开一角,便见黑色血液不断流淌。 唐里见状后,急忙拿出随身药石递给祝融道:“不是才上过药吗,为何血流不止?” 眼见二师兄受伤,老三文耀祖将判官笔一横,对着身后捂耳朵的三十几名刀客说道:“继续搜山!若是一个时辰后找不到,就给我放火烧了这东羊山!” “师兄!” 老四周世年还在帮忙给祝融包扎伤口,一听文耀祖想放火烧山,急忙阻止道:“咱们哥四个出手,就算李焕仙三头六臂也逃不掉。薇薇此次有皇命在身,若是放火烧山的话,手段实在下作,恐对薇薇日后声名不利。” “你待如何?” 文耀祖也知道,放火烧山的确不光彩。但没想到李焕仙竟这么能忍,连四人合奏的音波功都没能将他逼出来。他们四个与李焕仙,新仇旧怨一大堆,早就不死不休了。 这次李焕仙现身,若是不能将其杀掉的话,待那泥鳅钻到土里,他们又如何找得到呢? 看着几位师兄弟愁眉不展,祝融忍着腹部刀伤说道:“给我一刻钟,待我压下这伤痛后,我们去高处继续合奏。” 这四位,一个人的音波功就已经让李焕仙疲于应付了。四人若是在空旷之地,登高望远的演奏,估计这山里的活物,都得被震成十八块。 “好!” 老大唐里细心的为祝融包扎好伤口,双眼寒光一闪,周身寒气森森的开口道:“听说这东羊山内部有山谷一处,若是能将其引入,凭借我四人合击之术,再加上回声动荡,定叫他尸骨无存!” 第715章 林海蛟龙血中翻 音波功,真稀少。 伤人心,碎人脑。 琵琶大,笛子小。 神闻愁,鬼听恼。 抚琴一曲轻轻来,判官索命人不晓。 大侠撞音命难逃,触之人亡并马倒。 上述这首童谣,在楚国江南流传甚广。说的,便是江南四大才子的独门武功——音波功。暗境功力随音波释放,如影随形,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 饶你武功盖世,只要不破化境,撞到那四个玩音乐的,定是必死无疑。好在江南四大才子都以儒生文人自居,没什么杀气,人也随和儒雅,很少与人结怨。故而即使身兼恶毒武功,却在江湖中口碑甚高。 当然了,音波功那么强,一般长脑子的也不会惹他们。 但问题是,李焕仙也算是有脑子的人,此时被四大才子缠住,到底要如何脱身呢? 东羊山密林深处,李焕仙在暗夜之中不断的穿梭变换位置。手中妖刀已然按耐不住嗜血的冲动,竟然有些不自控的颤抖,想要挣脱李焕仙这‘主人’的束缚,自行大开杀戒饱餐一顿。 “别急,有你痛饮的时候。” 李焕仙隐于一棵粗壮古树身后,轻抚妖刀刀身轻语一声,双目有若狼妖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呈黄红诡异二色,密切注视着正在林中搜寻的三十名楚国刀客。 是的,即使无法破解音波功,但李焕仙也没打算逃跑。因为他知道,他展望春的身份藏不住了。齐家人已经盯死了隆升客栈,为了孙朝阳、芸娘等人的安全,李焕仙必须在外面与齐家做个了断。 欲知今世因,前生作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犯者是。 李焕仙如今被齐家逼得在山林中上蹿下跳,倒也怨不得旁人,都是自作孽。若不是他与齐家相互勾结搞事情,又怎会有今日之厄? 既然一切由自己而起,那也当由自己终结。 “操!他们四个武功那么高不出来找,偏让我们探路?活该齐薇薇那骚货看不上他们!” 三十人的楚国刀客队伍兵分三路,每路十人,一路山顶搜寻,一路山中搜寻,一路把守山底古道出入口,防止李焕仙藏匿突围。 只见中路山腰的搜寻队伍显然对四大才子颇为不忿,在半山腰处来回走动,口中也骂骂咧咧,典型的出工不出力。 “你少说两句吧!” 带头搜山腰的刀客咧嘴一笑,随后抬头望了望空中明月道:“人家齐大小姐马上就要做皇后了,若是这话传出去,不怕被满门抄斩?” “她还做皇后?整日做那狗屁的春秋大梦!上半年还傍着那李焕仙死命的不放手,结果姓李的宁可假死脱身都不娶她。真不知道咱们这皇帝是怎么想的,连个破鞋也要?” “少说两句吧你!齐大小姐被那李焕仙刺激的不轻,整日看谁都不顺眼。你们继续搜,我去放放水。” 一听领队要去撒尿,那一直在骂骂咧咧的刀客顿时淫笑道:“你是去放水还是放炮?怎么一提齐薇薇,你就立马有反应了?” “滚犊子,别他妈胡说八道!” 众人一通放肆的调侃后,便不再说笑,继续搜寻李焕仙的下落。唯独那领队一个提刀走到一棵古树旁,腰带一解便开始放水。 “喂!” “嗯?” 突然间,领队刀客一个激灵,只听头顶高树枝头有人呼喊一声,下意识的就一个抬头,便见一个寒光闪过! “唰!” “嘭!” 一颗人头被削飞,于月色中喷涌血泉,轰然倒地。 李焕仙看了看这倒霉的刀客,撒尿刚撒了一半就被李焕仙偷袭得手,半脱的裤子上都是鲜血,不由得厌恶的扭身闪过。 “怎么撒个尿要这么久?” 山腰的巡逻队此时还剩九人,依旧出工不出力的聊天打趣。看着黑夜中逐渐映出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的领队,便笑着调侃起来。 “唰!” 李焕仙后足蹬地,早已牟足了劲头,手中妖刀快刀快斩,混沌刀气分走四面八方,不留余地的杀来! “迎敌!” 九人一见那陌生苍老的面容,当即脸色一变,果断拔刀迎敌。其实,这九人武功并不弱,都是明境武者,与李焕仙过个十招八招都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李焕仙手中的是什么刀?那可是杀神佩刀,无坚不摧。本就锋利无比的利刃,在配合混元气的注入所释放而出的刀气,岂是一般兵刃凡夫能抵挡的? “啊……” “好快的刀……” “快发讯号……” 只见李焕仙犹如虎入羊群,刀气纵横之下,连带周边松木都被其一刀截断。秉着有杀无错的杀手规矩,李焕仙妖刀霍霍,于鲜血中不断宣泄着压抑的杀性。 只是区区十息光景,九位楚国老乡就被李焕仙开膛破肚,鲜血内脏残肢流淌满地! “嗡……”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饮血妖刀,大量血液被无形的吸力所牵引,沿着妖刀的放血槽形成一道鲜红血线,被吞入于刀柄中。 “还没吃饱?好!反正我也没杀够,继续!” 此时的李焕仙好似被妖刀的妖力所侵染,整个人变得有些暴戾残忍。若不是双眼呈黄红二色的话,还真以为是赤龙再次借尸还魂呢! “前方有动静!” 忽而间,山顶的巡逻队闻声赶到。听着前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李焕仙残忍一笑,在尸体上随手斩断一截小腿,将那喷溅的鲜血涂抹在脸上,装着重伤姿态,连滚带爬的冲向前方巡逻队。 “救……我……” 只见李焕仙满身血污泥泞,似个血人一般从山林中爬出,整个人好似地狱血海归来的恶鬼一般,口出迷离之音,伸着猩红手掌,冲着前方巡逻队求教。 这个时候,月亮虽然还算明亮,但架不住山林松树茂密。巡逻的刀客都是明境武者,没有那么强的夜视能力。循着声音赶来,望着满身血污的李焕仙,还以为是他们自己人,便赶紧跑来搭救。 只见为首的头目问道:“李焕仙在哪?” “里……面……” “留两人垫后,其余人随我杀进去!” 头目一声令下,十人巡逻队中留出两人照顾受伤的‘自己人’,其余八人一起拔刀杀入山腰腹地。 “兄弟,没事吧?” 留手的二人将满脸血污的李焕仙搀扶而起,刚刚开口询问伤势。哪知李焕仙双眼寒光一闪,手中妖刀快速直插,一刀就捅进一人腹部。妖刀锋利无比,在拔刀后撤一步,被暗算之人立马大肠外翻,流淌而出! “操!中计……” “噗!” 另为一名留手之人刚刚意识到自己中计,可话还未说完,李焕仙的刀气便陡然一发,将其腰斩两截! “还没完呢!” 李焕仙两刀得手,昂首注视空中明月,不由自主的低吟一声,有若天狼啸月,吸收日月精华一般。双眼杀气凛凛,提刀踱步就追入半山腰。 看来今夜,定要血流成河。 第716章 回音谷内梵音响(上) 杀杀杀! 东羊山山腰密林处,差不多二十具尸体被砍得支离破碎,残肢断臂枭首平铺满地,内脏脑花混为一谈,月光一照,好似无数醉汉的呕吐物一般。 李焕仙将天狼啸月刀插在一具尸体上,默默的注视着这把嗜血的妖刀。只见妖刀嗡鸣一声,地上的鲜血马上被引流,透过那具尸体,飞快注入妖刀之中。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墨黑色的妖刀便成血红色,爆发出堪比赤炼妖瞳一般的猩红光芒。 李焕仙来金国快三个月了,从未像今夜这般痛快过。说来可笑,他总是自诩喜爱暗境,爱好和平,平生所求不过是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隐居。 可那骨子里嗜杀成瘾的性子却无时无刻不在跳动,令他陷入自相矛盾之中。别看他平日有说有笑,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他都笑脸相迎。可只有李焕仙自己知道,他的心,其实一直在苦苦压制杀意。 每次见到阮志五,他的脑海中都会凸显一股幻想。那是他手持妖刀,将阮志五千刀万剐的场景。每次见到薛景绵,他也会升起幻想。那是他将薛景绵开膛破肚,八刀凌迟的画面。 人们尊重他,对他笑。他虽然也笑脸回应,但却心生恶念,想撕碎那些人的脸。人们鄙视他,对他不屑一顾,他也笑着打趣。可他的那颗暴虐之心,早就想把双眼所见的一切通通毁掉。 嗯,在秦国与楚国时,他还没这么阴暗。可自从来到了金国,或者说,自打握起那把嗜血的妖刀后,李焕仙的杀意便开始不断的累积。 终于,在今夜迎来了大爆发。 “一心顶礼,万德圆满。释迦如来,身心舍利。本地发心,法界塔婆。我等礼敬,以我现身。入我我入,佛加持故。我证菩提,以佛神力。利益众生,发菩提心。修菩萨行,同入圆寂。平等大智,今将顶礼。” 正当李焕仙沉迷杀意快感之时,脑海中却传来漠北妖狼的赞文吟诵。一瞬间,本还面带畅快之意的李焕仙却怒不可遏,一把从尸体中拔出妖刀,自言自语道:“你烦不烦?我用你肉身所化之刀,去起心动念杀人。你却在我意识海中诵经超度亡魂?太虚伪了!” “年轻人,我在给你消业。你罪孽深重,应该跪下忏悔才是。” 妖狼的灵识比较懒散平和,也不过多与李焕仙争辩是非,只是故意在其脑海内大声念诵,搞得李焕仙不厌其烦道:“你个畜生修行就安安静静的修,别在这给我捣乱。若你真是大慈大悲,就应该出来阻止我杀人。” “昨日夜叉心,今朝菩萨面。罗刹与菩萨,不隔一条线。这是霍山得道后的偈子,你自己参悟吧。” 一听妖狼又在胡说八道,这次竟然拿杀神霍山来压自己,李焕仙更加怒不可遏,当场回怼道:“杀生与度生都被你们混为一谈,我看你与霍山一样,都是空口说白话的邪佞!” “又骂我?本想帮帮你的……那行,你自己搞定吧!” 妖狼虽然入正道修持,但显而易见,论口舌之快他还不是李焕仙的对手。当即不再言语,李焕仙顿感头脑清明,絮絮叨叨的烦躁之感逐渐消失。 “唰!” “当!” 李焕仙刚回过神来,便感一道杀意袭来,提刀反肘一挡,一声金石碰撞之音携带火花转瞬照亮密林。 只见四大才子之的祝融,将二胡背在身上,手中握着琴弓横切点刺无所不尽其用,势要将李焕仙毙于此地不可。而李焕仙如今杀意冲天,一颗嗜血杀心与天狼啸月刀的凶恶不一不二,眼见仇家到了,自然不会留手,妖刀血腥气迷茫开来,风雷身法配合混元功的混沌二气,对着祝融就是横劈竖砍,刀法大开大合,石破天惊! “嘭!” 不知怎的,祝融竟然没有使用音波功,反而是用琴弓做剑来对敌。这等舍弃自己的优势,彰显自己短处的打法如何会是李焕仙的对手? 仅仅二十招过后,祝融就被李焕仙一刀撩飞,重重的撞在一棵粗树上,本就惨白的面色更加惨淡。 “呵呵!” 眼见祝融气血不振,李焕仙红黄双眸露出一丝讥讽之色道:“在客栈挨了我一刀,想必还在流血吧?滚回豫州算了,非得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李焕仙!你先杀我二叔齐俊廷,后又辜负薇薇,又害死齐家老祖!今日若不将你斩杀于此,我祝融誓不为人!” 看着祝融死鸭子嘴硬,强撑着伤体在这唠唠叨叨,李焕仙不屑一笑道:“还他妈全算我头上了?喂!想杀我的人那么多,你觉得你排得上号吗?” “你给我等着!” “唰!” 只见祝融万分不忿的撂下一句狠话,便飞身向山顶逃窜。李焕仙一见这孙子跑了,自然要追杀。毕竟费了老鼻子的劲才打伤了这祝融,令其无法施展音波功。若是让这孙子跑掉了恢复了功力,那李焕仙又得陷入被动。 “想走?把头留下,身子去吧!” 李焕仙大喝一声,身化残影于密林古道中与祝融开启了追逐战。上辈子学习杀手技能时,赤龙的‘父亲’就说过,追杀,只有一个胜利者,便是杀手。敌人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如果这都赢不了,那只能说明你是个废物。 因为敌人肯逃跑,便已经说了对方胆怯。一个吓破胆的人,还能有什么战斗力?追上去干掉他就是了! “轰!轰!轰……” 只见李焕仙妖刀破空,道道刀芒于下肋撩出。李焕仙瑟杀澎湃,每一刀落下,皆是天地色变。他的刀法,如同江海翻腾,刀罡烈烈,仿佛能撕裂苍穹,翻云覆雨,搅动乾坤。 祝融在前方不断的闪避腾挪,但依旧架不住李焕仙肆意挥舞的刀芒。此时的祝融,一刻都不敢停歇,也不敢回首偷瞄。只觉身后声势浩大,犹如掀江捣海,刀风猎猎。强大的杀气直指暗夜星空,破开三丈云雾,刀芒如皎月之辉,光华夺目,化为电闪雷鸣之力,在自己身后狂轰乱炸! “就是现在!!!” 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李焕仙不再隐藏自己的功力,疯狂的释放刀芒想要收割祝融的性命。哪知二人追逐到山顶之时,却听那祝融大喝一声。 霎时间,琴箫合奏,无形音波如浪奔涌。李焕仙暗道一声不妙,反身就要逃走,哪知祝融果断摘下背负二胡,一曲断肠之音形成光晕化茧而来,将李焕仙的身躯包裹在内。 “轰!” 一阵地动山摇,李焕仙单刀破茧,引得天地元气倾泻爆发,整个人如滚地葫芦跌入山谷腹地之中。 第717章 回音谷内梵音响(下) “妈的……中招了……” “妈的……中招了……” “妈的……中招了……” 在山谷中挣扎起身的李焕仙刚刚大骂一句,两道回音顿时在山谷中回荡起来。只见自己身处深山腹地,山谷四面环山,十分幽静。自西向东,高声呐喊时,话语音声一呼三应,罕见诡异。 “哈哈哈哈……李焕仙……今日这回音谷……就是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李焕仙……今日这回音谷……就是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李焕仙……今日这回音谷……就是你葬身之地……” 江南四大才子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现身,唐里手持横笛率先吹响,祝融二胡紧随而至,文耀祖琵琶轻触金戈铁马,周世年拨动古琴日月无光! 霎时间,李焕仙只觉天昏地暗,乾坤晃动,分不得南北与西东。无数幻象袭来,彷如身处孤军战场之中,地上尸横,折筋断骨。鞍上无人,战马脱缰。残兵败将,哀哀戚戚。断壁残垣,歪盔卸甲。死的尸骸露,生的逃窜难。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孤魂野鬼挣扎求存。 “啊……” “啊……” “啊……” 随着李焕仙痛苦怒吼,回音谷内一呼三应。 被四人合力的音波功所牵制,李焕仙周身释放功力想要阻挡却事倍功半。一柄妖刀插在面前,不断的抵挡无形音波,可那本该无坚不摧的妖刀,此时却失了灵动,被音波之力摧残,竟然有弯曲崩断之势! “呲……” 在这么搞一会,李焕仙就死定了!只见妖刀不断的弯折,从笔直的90度变为45度,已经挡不住音波的力量。而李焕仙虽然身兼数门绝学,但此时毫无作用。音声的震荡之力,配合回音谷这等特殊的地形,将本就威力极强的音波功威力放大。 一道音声出来,就像弹力球一般,在四面山谷碰壁回弹,最终都稳稳的穿透李焕仙的身体。只见他的衣衫开始被撕裂,皮肤骨骼已经撑不住音波的力量,开始像精致的瓷器一般发生龟裂。脸上的皮肤开始出现血红切口,道道血线随着音波逐流飞溅。 “肉身你也有份!我死了,你如何得道?” 到了这地步,李焕仙真后悔先前的出言不逊。不停的在脑海中传递话语,想要漠北妖狼的魂识帮忙。哪知那喋喋不休的妖狼此时好似消失了一般,一点回应都没有。估计呀,是被李焕仙给怼生气了,此时懒得搭理他。 此时,只见回音谷内满天杀气,遍地征云。雾色连天色,音声益浪声。月白风清的照耀之下,四大才子的音波功有若钓住天空相映水中的一轮明月,使得位处中央地带,苦苦抵抗的李焕仙如银盘般周身光芒大盛,光沱沱映人之月,加上繁星耀山谷,有若置身太虚,放光舟遨游天河,如梦似幻之感觉。 “铮……” 周世年的古琴一波一波的抚弄,音波如风电擎,贯穿李焕仙的身躯,不停的撕扯着他的筋骨。文耀祖的琵琶杀气纵横,有若地狱寒冰。音律的力量如坚硬冰块脆响弹回,来得疾去得快,钓钩银点于虚空中飞驰,迂迥旋绕窜入李焕仙心脉,令其劲气贯线膨胀。 而唐里则是与有伤在身的祝融合力施展独有法门,横笛与二胡的音律中,不断涌出气劲,气劲有如万年冰山寒冻,来势如海涛掀天,一波接着一波向李焕仙涌来,无量无边永不停歇。 “音波功?小孩子打架才搞这一套!” 忽而间,一声不屑的俏皮之语传入回音谷内。只见南疆圣女窦伊红,虽是一身畔人村妇打扮却难掩天姿国色。杏脸朱唇,柳腰娉婷,娇躯在月光照耀的山谷顶峰突显柔若无骨。 “咚……” 一声暮鼓晨钟突然响彻四方,唐里手中横笛顿时出现裂痕,而祝融、文耀祖、周世年三人手中的拨弦之器顿时弦断无锋。霎时间,本还琴箫合奏的回音谷变得静悄悄。 “噗!” 音波功停止,李焕仙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天狼啸月刀吸收主人之血,霎时间崩回弹直。抬头望了望山顶的窦伊红,李焕仙的声音沙哑道:“救我还是杀我?” “不救,也不杀。我要……嘿嘿!先救在杀!” 窦伊红极其不靠谱,这都生死大战了,居然还有空开玩笑。笑嘻嘻的撩闲一句后,衣衫一响,无上轻功与月光下大放异彩,似龙含剑,一束一展间便飘落于李焕仙身旁。 “有药没?我快……撑不住了……” 一看有人跳出来搅局,李焕仙也懒得管窦伊红这似敌非友的玩意,伸手便讨要伤药。 “窦伊红!你来搅什么局?信不信我们连你一起灭掉!” 唐里等人一见窦伊红这‘自己人’竟然来搅和,当场怒不可遏的质问起来。可窦伊红此时对他们没兴趣,反而将自己的随身小药囊翻了出来,掰着手指头说道:“我这有奇淫合欢散、我爱一棒槌、金枪不倒方、靓女颤声娇……还有这个,超神威而钢!你想吃哪一个?” “滚!” 一听这药名,李焕仙就知道了,窦伊红大概率是来看热闹的。只见李焕仙骂了一句后,便不再搭理窦伊红,反而冲着空旷的山谷喊道:“一月之约到底做不做数?!!!” “当然!” 一声龙吟窜起,高亢嘹亮。一道人影穿雾踏波,如夷平地,有若乘风驾雾,疾如闪电而来。轻功绝世,潇洒至极。 “哗……” 霎时间,四方风云骤起,转为金戈铁马奔腾,雄风万里,令人不由得热血涛涛。只见一粗犷苗族武士伫立在李焕仙身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英姿,舍我其谁之气概! 楚天行! 那南疆武神的后人,窦伊红的师父,竟然也来了! 只见楚天行冷视一番四大才子,回首一望内伤颇重的李焕仙道:“你没有展现出那魔神的力量,我很失望。” “时候未到,你得让我缓缓。” 李焕仙若是真有赤龙的本事,岂会在这与你们废话?早就红眸一闪,风云变色,估计这时候天都打崩了。 看着李焕仙此时虚弱无比,楚天行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窦伊红点头道:“带他走。” “你小子走狗屎运,我师父这辈子最重诺言啦!说了一个月后杀你,就一定会让你活足一个月!” 窦伊红那张嘴,真的配不上她的脸。浑身都香气扑鼻,但架不住嘴臭!就像吃了臭豆腐一般,令李焕仙不胜其烦。 “谁也不许走!” 四大才子虽然认识窦伊红,但并不认识楚天行。虽然刚才一腾云驾雾的轻功的确惊艳,但也未必扛得住音波功。只见断弦的四人火速续弦,唐里将备用的玉箫取出,打算一个都不放过。 毕竟音波功诡异无比,在配合回音谷这等天赐之地,谁来都得跪下。故而唐里等人丝毫未将窦伊红师徒二人放在眼中,还打算故技重施。 “哈哈哈哈……” 眼见江南四大才子以卵击石,楚天行豪放一笑。声音宏大,振聋发聩,有若梵王降世。狂暴的笑声于回音谷中游荡,彷如雷厉狂刀劈开水面,浪涛滚滚排山倒海,骇汹如瀑推波助澜。 四大才子彷如江河船只,摇晃不歇,桅断帆落。有若台风狂曳横扫,似江面鱼儿般的皆翻了肚白,霎时间四人脸色惨白无比,周身瑟瑟发抖。 到了这一刻,四人才回想起自己师尊齐俊明的那句话:化境之下,皆如蝼蚁。 第718章 无情细语问苍天(上) 十五月圆无情夜,银河星汉电与风。天上有星皆拱北,地中无水自朝东。 东羊山密林中,李焕仙提着刀与窦伊红在林中穿梭。就在方才,得楚天行搭救,李焕仙侥幸捡了条命。可窦伊红这死丫头明摆着是在挑理李焕仙,明知道他身负重伤经不起折腾,却依旧加快脚步,扯着李焕仙血淋淋的手臂在密林中飞驰。 “歇一会……我好累……” 感觉胸口发闷,李焕仙很怕命源再次流逝,急忙甩开窦伊红的手,自己靠在松树旁喘着粗气问道:“你不会真的只有春药吧?” “谁说的?毒药我这也备着呢!你看啊,我这有相思阎王来、夺命判官花、鸩酒蝴蝶胆还有最毒的要你命三千。怎么样?来一颗尝尝?” “你他妈的……” 窦伊红是一点南疆圣女的气质都没有,完全像个走江湖的游方术士,不是卖春药就是卖毒药,实在是太不靠谱。骂了一句后,李焕仙抬头看了看圆月,发现时辰尚早便质问窦伊红道:“为什么你与你师父会突然出现?” “当然是来救你啦!” 救我?虽然他们的确救下了李焕仙,但李焕仙不认为他们的初衷是救下自己。估计是楚天行想再看看,李焕仙在生死大战之间,能否爆发赤龙的力量。 但可惜,赤龙早就在杀神谷时,被霍山给噶了。 “齐家人来了,为何不告诉我?” 李焕仙知道,窦伊红一定先前就见过齐家人。可这南疆圣女竟然秘而不宣,这才让李焕仙今日吃了大亏。若是早知道齐家来人,他一定提前带着孙朝阳跑路。可惜啊,等到他发现齐家混元功的时候,人家齐家早就部署完毕了。 一步慢,步步慢。如今这么被动,该如何是好? “齐薇薇是突然造访,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况且,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事,我堂堂圣女掺和什么?” 窦伊红那嘴,贱的不得了!李焕仙此时气血不振,呼吸之间脏腑都有撕扯感,自然不愿在动气,只能强压怒火问道:“齐薇薇现在在哪?” “现在呀,估计是在隆升客栈。你前脚刚揍完那卖唱的祝融,后脚何仲庆就随同齐薇薇带兵围了过来。这时辰,估计已经打完了!” “你……” 被窦伊红的话语气得实在受不了,李焕仙嘴角流血,怒不可遏的伸出手掌道:“给我药!” “春药毒药?” “我去你妈的!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现在还打得过我?” “你……滚滚滚!” 实在是受不了这窦伊红,李焕仙拄着妖刀做拐棍,颤颤巍巍的就要下山。窦伊红在其身后笑了笑,十分满意的晃了晃脑袋,一个箭步冲到李焕仙身前,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体,递来一颗丹药道:“只有一个时辰的药效,你自己看着办。” “拿来!” 想也不想,李焕仙急忙吞下那颗蓝色的小药丸。药丸入口,一股热气从小腹中就窜了上来,周身元气马上聚拢,被音波功摧残的脏腑瞬间就不痛了。 …… …… 会京府城北,隆升客栈外变得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只见四方肃杀之气弥漫,时不时光芒耀眼反射。 只见三百巡城兵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刀如秋水迸寒光,枪似麻林初出土。开山斧如同秋月,画杆戟豹尾飘飘。 而客栈内,百余人的客栈伙计早已兵甲加身,盾牌大刀一挡,后续三十人弓箭手早已占据客栈四方高处。只要那群大头兵敢进来,定要他们变刺猬。 “大小姐,都部署妥当了。暗道已经开通,细软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撤走。” 客栈内,账房先生一身兵甲,对着独坐中位的芸娘行军礼说道。芸娘轻眉一挑,抬头透过门缝看向月色道:“在等他半个时辰,若还没回来,我们就撤走。” 别看外面乌泱泱的三百多士兵声势浩大,可若真要打巷战,那群大头兵根本不是芸娘这些退伍军人的对手。芸娘这些人,都曾是三军主帅的护卫亲军。哪怕在原野上一字排开的混战,那三百巡城兵都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要崔士海一个人!把他放出来,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听着院外的喊话,孙朝阳提着长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院落内踱步。 “咯吱~” 芸娘推门而出,看着焦躁不安的孙朝阳说道:“去里面等。” “芸姐,要不……把我交出去吧!你在会京打拼多年也不容易,没必要为了我们兄弟二人……” “胡说八道!” 一看孙朝阳怂了,芸娘扯着嗓子就吼道:“我问你,你叫我什么?” “额……姐……不是!嫂子!三嫂!” “好!” 只见芸娘大气无比的一拍孙朝阳的肩膀说道:“既然喊我一声三嫂,我就一定替你三哥护住你!区区几百城防兵而已,还想与我霍家将士争锋?今日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正规军!” 说罢,将孙朝阳往客栈里面一推,芸娘秀手一摆,招呼四位将士来于身前。这四人,一位是算账的账房先生,一位是做饭的主厨伙夫,一位是夜间守门的跑堂,还有一位是打扫卫生的杂役。 可这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四人,此时却都兵甲于身,眼神坚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浴血沙场多年的沉稳之气,不敢令人小觑。 “老姚!” “末将在!” “率二十刀斧手于西侧突围,打乱敌军阵型,边打边退,退至西门方向等候!” “谨遵军令!” “尚儒!” “末将在!” “盾兵开路,破门抢攻,正面迎敌!” “谨遵军令!” “方杰!” “末将在!” “弓兵于四方角协助尚儒,从中路切断敌军,令其不得首尾相顾!” “谨遵军令!” “莫东!” “末将在!” “携步兵随本帅入暗巷,引敌军深入。我要他们,未进客栈,先亡一半!” “谨遵军令!” 军令下达,四人一同行动。看芸娘等人周身的杀气,只怕今夜的会京府定要血流成河了。 “展望春?!” “你还有命回来?!” “给我宰了他!” 正当芸娘欲要大杀四方之时,客栈紧闭的大门外却突传骚乱。一阵利刃破空之声随风乍响,大量巡城兵哀嚎惨叫。 只见李焕仙与窦伊红一男一女一明一暗杀入混乱的军队中,都没废什么力气就撕开三百巡城兵的口子,直接奔入中军主位。 “怎么……老了这么多?” 刚刚杀到拥挤的中央位置,李焕仙打眼一瞧,便见齐薇薇纤柔玉指轻拂鬓发,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能聊吗?” 李焕仙望着美艳如斯的故人,轻叹一声后,缓步走到齐薇薇身前,眼中有点歉意,但属实不多。 齐薇薇缓缓站起身来,无视身旁的楚人早已惊掉了下巴,玉手轻抬,抚摸李焕仙那苍老的面容,满脸惆怅道:“聊聊吧。” 第719章 无情细语问苍天(下)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三百六十行,行行能出状元郎。但若是入错了行当,任你本领通天,最终也是两个字概括一生:白忙! 李焕仙为什么总这么倒霉?他倒霉,其实一点都不冤枉。因为他放着好好的人不去过,却要专做那杀人的鬼! 从他上一世杀的第一个人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转动了。不要怨这个怨那个,怨天道无眼,怨世人无珠。李焕仙能活这么久还不死,就是因为他从不哀怨。因为他知道,杀人者恒杀之,自作孽哪能活?不如就守着自己这条命,能逍遥多久就逍遥多久。 人活一世,万般不得已常有。但若能率性而活,也算不枉此生。 那齐薇薇呢?其实她也不冤枉! 本来一个齐家大小姐,生活欢乐无边。结果被自家老祖宗忽悠,非得说自己是什么母仪天下的命格,不做皇后就要做皇帝。结果一番折腾之后,男人男人抓不住,天下天下也坐不稳。 搞到最后齐薇薇才发现,原来那个整日念叨着自己像她的老祖宗作天作地,其实只是为了一个返老还童的笑话。 会京府隆升客栈后巷院落,气氛缓和了不少。李焕仙与窦伊红、齐薇薇两名倾城绝世的女子从正面进入客栈,喝退了企图兵戎相向的众人后,便来到了自己的小院,打算详谈。 这三位,一男两女,加在一起估计要有八百个心眼子。此时谈话,定然不能有外人在场。可李焕仙现在身负重伤,虽然吃了一枚窦伊红的丹药,但整个人污秽不堪,浑身血污像个血人一般,于暗夜中仿佛恶鬼。 “拿药箱来!” 芸娘担忧李焕仙的安全,搀扶着他坐于院落的石桌前,勒令手下取药疗伤。但李焕仙却是面带歉意的摆手推脱道:“一点伤,暂时无碍。方才我见薛景绵在角落里鬼鬼祟祟,芸娘你受累盯着些,我与故人有要事商谈。” “故人?” 抬眼仔细瞧了瞧齐薇薇与窦伊红,芸娘的眼中几近冒出火来。两个豆蔻年华,绝世倾城的妙龄女子与你个大男人能有什么旧事?如果真要有,只怕是风流债。 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芸娘长的也不差,尤其是成熟女人风情万种的韵味,是窦伊红与齐薇薇所不具备的。但……架不住那二位年轻呀! 一想到窦伊红与齐薇薇的俏脸一掐一出水,而自己的眼角都有皱纹了,芸娘哪里敢让李焕仙这急色鬼单独面见这二人? 可成熟女人之所以成熟,正是因为她们阅历够深,足够成熟稳重。眼见李焕仙不方便透露,芸娘虽有不愿,但也没多说什么,反而一颦一笑都落落大方,优雅适中的说道:“那好,你们先叙旧。我去吩咐厨房准备酒席,故人远道而来,当把酒言欢才是。” “你来做什么?” 看着芸娘的身影消失,李焕仙平淡的望向齐薇薇问了一句。可齐薇薇倒也不急于解释,反而是坐到李焕仙对面,认认真真的注视了好一会才说道:“为何变得这副模样?我都差点认不出你。” “不光你第一眼认不出,前段日子我都以为见鬼了呢!” 窦伊红在院落内四处走动,原本李焕仙还以为她能闭嘴消停会。哪知齐薇薇的话一出,她马上就接了一句。 “你滚远些!” 李焕仙不耐烦的骂了一句,随后看向齐薇薇道:“你与金世奇联手了?” “不算。” 齐薇薇平淡的答复一句,双眼看向李焕仙时,虽然故作平淡,但压抑的怒火与委屈却早已集结。 “那你为什么来?” 李焕仙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对不住这傻姑娘。但他们之间的事,想理清就太难了。干脆不理会,直奔主题。 “我就要嫁人了。” 齐薇薇还是没有回答李焕仙的问题,反而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李焕仙错愕一愣,马上追问道:“金世奇吗?他是个小人……” “你个混蛋也好不到哪去!” 话还未说完,滚到一旁无聊到用脚搓泥的窦伊红马上接了一句,直接把齐薇薇逗笑了。 “呵呵~” 只见这齐薇薇轻言浅笑之下,却也凸显其婉娩多姿,丽质天生。玉手在唇前一挡,压下笑意后说道:“是嫁我们楚国的皇帝。” “楚国的皇帝?小姜?恭喜恭喜!” 李焕仙这才反应过来,姜若怀那倒霉蛋已非吴下阿蒙,早就是楚国的皇帝了。要说李焕仙神经也够大条的,那姜若怀是被他赶鸭子上架做了皇帝后,他拍拍屁股走了,结果把那倒霉皇帝给忘了。 如今看来,姜若怀也算成长了不少。若是娶了齐薇薇,那齐家就成了外戚,手里还有差不多二十万的大军,足够制衡陈家与李家了。 不过,既然齐薇薇都要做皇后,那为什么还要往金国跑?而且看她那哀戚悲伤的模样,好似嫁的不情不愿。 “别自作多情了!她来金国,可不是为了你。” 窦伊红就是属麻雀的,一刻都不安静。瞧着齐薇薇与李焕仙二人有口难言,她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蹲在一旁拱火就是站起来浇油。 齐薇薇此时也有些受不了插嘴的窦伊红,冷脸瞪了其一眼后说道:“楚国国库空虚,户部已经被陈李两家掏空了。金世奇说了,只要他登上皇位,以后贩卖到楚国的极乐花,七成利润将直接进入户部。” “皇帝带头贩毒?你们真够祸国殃民的!” 一听姜若怀与金世奇组团不干人事,李焕仙当场吐槽一句。哪知他这话一出,一旁卖单的窦伊红火速插话,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是谁在秦国打仗时,一直往金国楚国运极乐花了?” “姑奶奶!我求求你,别他妈多嘴了行吗?外面有偷听的城防兵,你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抓几个回来,放火烧他们的屁股好不好?” “滚!要烧我也先烧你!” 被李焕仙的话成功激怒,窦伊红骂了一句后便气冲冲坐到二人中间说道:“这些年,楚国的白玉矿已经被你李家与孙家挖空了。姜若怀要想大权在握,有兵有人还不够,必须要有钱。人家薇薇母仪天下之尊,亲自带领部族勇士来金国,就是要替皇帝分忧解难。哪像你?走到哪都是腥风血雨,祸害完一个接着祸害下一个。” “你他妈废话真多!四大才子现在就在山谷里挨揍,揍他们就是窦伊红这长舌妇的师父,而且是化境!” 一看窦伊红明着暗着都在骂自己,李焕仙也不在留面儿,直接透露出回音谷的战况,想让齐薇薇与窦伊红这两头母老虎互撕。 哪知齐薇薇丝毫不在意,也不关心四大才子的死活说道:“金世奇登基称帝已成定局,你不要在白费心机。极乐花的局也定了,阮志五你保不住。你我相识一场,我放你一马,明日离开金国,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你的确有点皇后的样子了。” 李焕仙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在没有亲手解决掉何家花田与阮志五前,他不会走,也不能走。不过如今的齐薇薇,倒也真让李焕仙刮目相看。 正如李焕仙所言,齐薇薇已经具备金字塔顶层的气质了。或者说,她已经成为了一名牧羊人。 因为牧羊人不会在意羊儿的对错,只要能产毛产奶产肉的就是好羊。你养了几万头羊,有那么几头被其他的撞死了,你会把闹事掐架的羊都宰了吗?你会在意哪头羊是对是错吗? 可能你会,但牧羊人不会。 因为牧羊人站在最顶端,才不会去分辨羊儿的对错,只会把它们拉开,每头抽几鞭子做做样子而已。 而且,这世上也许谁都能说几句齐薇薇、姜若怀、金世奇。说他们作为金字塔的最顶峰还贩毒祸害众生,可唯独李焕仙不能说。 因为,当年他与赵玉漱在秦国时,一天贩卖的极乐花,比阮志五+何仲山两个人一年量都要多。其实这个世界卖极乐花充实国库,就像上一个世界贩卖军火一样。 贩卖军火最多的,不是某某恐怖分子,不是某某基地组织,而是中美英法俄。它们,也是那方世界的五大常任理事……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大义。我所做的一切,现在看来,是在祸国殃民。可楚国一旦国库充盈,世人定会为我修碑立传,万世传颂。” 齐薇薇在某些时候与赵玉漱真的很像!她们从不认为自己是错的,甚至都不会认为自己可能会犯错。 “呵呵~” 看着齐薇薇颇有光明磊落的大气模样,李焕仙笑了笑,一手指天轻言道:“大义?你问问‘它’信不信?我暂时不会离开金国,至于原因,等下那长舌妇会告诉你。” “你骂谁长舌妇呢?信不信我毒死你?” 一听李焕仙在这指天骂自己,窦伊红瞪着眼珠子就要一瓶毒药甩过来。好在齐薇薇已经有了皇后的大气,轻按窦伊红颤抖的手,眼中逐渐升起薄雾道:“问你个事,你有没有那么一丝的喜欢过我?” “没有。” 李焕仙干脆利落的答复了齐薇薇,回答了这个早已有了答案的问题。齐薇薇的玉靥上升起一抹苦笑,再次轻抬玉臂轻抚李焕仙那苍老的面颊道:“我喜欢过你……但也只有一点点,并不多。” 情已断,不必续。话说尽,难回头。 没什么可说的了,也的确没什么可说的。齐薇薇起身拂袖,背对李焕仙将眼眶中的一滴清泪擦拭掉后,便离开了这院落。 “喂!都走没影了,别惆怅了!” 眼见齐薇薇率先离去,李焕仙愣在石桌前,面露苦涩,窦伊红笑着用肩膀一撞李焕仙,又要开始拿他打趣。 “惆怅个屁啊!你给我吃的什么药?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李焕仙不耐烦的推了窦伊红一把,大手正好拍在这魔女的翘臀上。一瞬间,好似一股电流一般,李焕仙只觉周身一热,双眼都似喷出火来。 “哈哈哈哈……” 苗族一向在男女之事上颇为洒脱,窦伊红倒也没怪罪李焕仙吃自己的豆腐,只是看到李焕仙此时的难受模样,顿然飘飞于半空中,大笑道:“你虽也曾君临天下,但从未做过一天的皇帝。今日,你吃了我苗族圣药,也算过了把皇帝瘾。去泡泡冷水澡吧,记得盖件被子,小心着凉哦~” “唰……” 随着窦伊红讨厌的笑声消失,她的身影也遁入远方不见踪迹。李焕仙青筋贲张,脸烧的通红之下,愤而起身就要找窦伊红算账。哪知这一起身,胯下不知何时竟然撑起了帐篷,直接撞在石桌上……那个疼呀!!! 为什么窦伊红说给李焕仙吃了丹药,就相当于让李焕仙过了一把皇帝瘾? 因为,窦伊红给李焕仙的药,就是她进献给金世奇的药! 那药,是给金国皇帝吃的! 第720章 风流者恒风流 回音谷大战后,三日清晨,风和日丽,天地一片清朗。 孙朝阳今日起的特别早,长发扎的紧实,重新穿上一身红黑的捕头服饰,一把单剑斜腰而胯,也算个风流倜傥的小郎君。 按理说,他与李焕仙在会京府与何家薛景绵闹得那么不愉快,这个捡来的捕头差事早就做到头了。所以只要不是李焕仙授意的话,孙朝阳是不会闲着没事做重新穿这身黑皮的。 只见孙朝阳也没吃早饭,穿堂过屋的时候撞见账房先生也不说话,只是略微点了下头后便离开了客栈。 今天,他是有任务的。 李焕仙回音谷重伤半残,如今正在修养当中。本来只是重伤,还没到半残那么严重。可窦伊红那贱人好死不死,哄着李焕仙吃了一粒蓝色神奇小药丸,搞得李焕仙欲火升腾,差点无火自燃。 一个猛子扎到井里后,泡了小半天才熬到药劲散去。可是,那冬季的刺骨阴寒随着他的内伤侵染五脏,搞得他虽然命源没有过多外泄,可寒气入体之下,腰酸背痛,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有些事情,就得让孙朝阳去盯着了。 当然,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黄世云如今已经抱得美人归,成功纳了阮志五的侍妾冰儿。既然女人你都睡了,那事是不是得办了?答应我们的何家花田下落,为何还没找到? “馄饨……新出锅的馄饨……” 会京府中央大道,商贩们早早就出来摆摊。毕竟快过年了,人们都在置办年货。其中有一间馄饨摊,也算会京府的老字号了。虽然摊位不大,就方桌四展,但他家的馄饨皮薄肉厚,汤水美味,也算是会京府的特色小吃了。 黄世云今日起的也不晚,虽然前几日被阮志五一通皮鞭沾凉水,揍得不成人形,连肋骨都断了两根。但好在没有内伤,都是一些皮外伤,倒也不影响出工巡街。 最重要的是,黄世云心情很好。每天都能见到自己的心爱之人,回到家后还未脱鞋,一桌饭菜便早已备好。吃过饭后,冰儿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又给自己拿捏筋骨,简直美的不得了。 这人心情一好,心里就没什么压抑的事。哪怕薛大人整日嘟囔着,什么齐家高手被打成重伤,如今整日躺在炕上气若游丝。什么阮志五属乌龟的,一直装死不出招。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对黄世云的好心情造成影响。 这不,大清早的起来,先去府衙与薛大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就带领薛家四子出来巡街。顺便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再给冰儿带一碗回去,小日子要多美就有多美。当然,若是在府衙没撞到何仲山那贱人就更好了。 黄世云一直都不喜欢何仲山,虽然原因有很多。但最多的,就是那王八蛋曾经强掳了冰儿,用以要挟阮志五。在黄世云看来,你何仲山若真有本事,就带人杀到阮志五府上去。你拿女人要挟男人,算什么好汉?更何况,那冰儿如今是自己的女人! “老板,来碗馄饨!” 黄世云带着四个跟班坐在馄饨摊旁,吆喝着要老板给他们一人盛一碗尝尝鲜。哪知他们刚坐下,孙朝阳那讨厌鬼就笑嘻嘻的挤了过来,张口吆喝道:“老板,再加一碗,记黄捕头的账。” “你来做什么?” 薛家四子恨孙朝阳恨的牙根直痒痒,看着孙朝阳恬不知耻的挤了过来,当场就要动手,可黄世云却急忙拦住那四个冲动货。毕竟光天化日的,大家都是同僚,就算再不和,也不能在百姓面前丢了气度。 只见孙朝阳笑嘻嘻的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抿了口汤水后说道:“我三哥叫我跟着你,直到你完成约定。” “我伤刚好,需要时间。” 薛家四子名义上是黄世云的手下,但人家可是姓薛的。黄世云自然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什么,只能故作无奈的推脱一番。 哪知孙朝阳倒也不在意,挑起一颗馄饨吞入腹中后说道:“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小子!别以为我断了两根骨头就拿你没办法!” 一见孙朝阳狗皮膏药子死贴着不走,黄世云无名火突发,竟想动手赶人。但孙朝阳却是满不在乎,完美发挥了李焕仙的厚脸皮神功,咧嘴一笑,脑袋一晃,颇为无赖。 “几位,大清早的不要动怒。” 馄饨摊的老板岁数不小,估计能与季老头有的一拼。而且这老头大冬天的只穿一件单衣,饱经风霜的脸上却一点都畏惧寒冷。裸露在外的手腕粗壮,线条硬朗,可见年轻时绝对是个练家子。 只见老头子给几人端来一壶酒,看来是打算送酒聊家常了。酒满杯一到,老头看着这一桌子的捕快,好似忆起英雄岁月怅然道:“想不到啊,现在还有这么多的年轻人做捕快。” “干我们这行有什么不好的?黑皮一穿,威风霸道,还有油水可捞。没事的时候借口清秽,免费逛逛窑子,天上人间嘛!” 孙朝阳真是无愧嫖嫖乐的名号,张口闭口不离女人。老头子笑呵呵看着这不知所谓的愣头青,咧嘴一笑道:“钱嘛,自然赚得到。风流嘛,也算是风流。但这世间的一切,早就标好了价码……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呀!” 只见老头子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饮下一口黄酒后说道:“想当年,有一位青年才俊,身手不凡,也是做你们这一行的。出入带风,威风凛凛,像你们一样的潇洒。你们几个,最多来我这吃碗馄饨,可他呀,发了饷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摇骰子,逛青楼。可没想到,有一日,府尹大人放他提早收工。他早早的回到了家,你们猜猜他女人在做什么?” “洗衣织布,带娃烧饭呗!” 黄世云没什么兴趣听这老鬼胡说八道,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张口就答。哪知老头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白胡子一捋,唉声叹气道:“做爱呀……那个场面,就像旱天打雷一般,令那年轻捕快悔恨不已。于是他呀,把心一横!辞了捕快的工作,带着他女人一块出来,摆摊卖馄饨。” “死老鬼!” 正当孙朝阳与黄世云大眼对小眼,不明所以之时,在后厨忙活的老板娘突然窜了出来,揪着馄饨摊老板的耳朵痛骂道:“几十年前的事你也讲?老娘偷人你还到处说,你很有面子吗?!” “咣当!” 黄世云好似明白了什么,本还端着瓷碗喝汤,可当他见到馄饨摊老板夫妇的乱象后,立刻将瓷碗一扣急不可耐的说道:“吃饱了,回去!” 说罢,便风风火火的向家宅飞奔而去。 第721章 法有何用 黄世云,会京府巡捕司总捕头,算是一位手握实权的人物。虽然捕头只是区区八品官衔,但芝麻大小也算个官。金国虽然号称逃犯遍地走,但官员贪污腐败的情况倒是比其他三国要好上不少。 因为金国推行的,是高薪养廉,这东西其实是属于数学中的一个所谓的贪官模型。 简单说,就是官员腐败=预备成本+机会成本+处罚成本。 预备成本=取得权力的成本x被处罚概率。 处罚成本=处罚尺度x被处罚的概率。 在这些公式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高薪养廉的推行,可以有效的提高预备成本与出发成本。那么理论上,高薪养廉便可以官员腐败的数量。最起码,可以使胆小的腐败者因俸禄的增长与需求的满足而减少腐败的概率。 嗯,数学,可以解释世间90%的问题。但能解释归能解释,至于能不能有效的解决,那就不是数学家们操心的事了。 好了说回正题,黄世云大小也是个官,撇家舍业的来会京府这异乡给薛景绵卖命,自然不能居住在巡捕司的大车店中。薛景绵对自己人还算不错,给黄世云在府衙后巷批了一处宅子。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假山,有水塘,主房偏房三两间,也算安静舒适。 按理说,黄世云一个糙老爷们,家里乱点也正常。可自从几日前纳了冰儿后,宅院就变得干干净净,连主卧都一丝不苟,香气扑鼻。 由于地处府衙后巷,即使上午朝阳已出,但院落内依旧寂籁无比。冰儿在阮志五那过了几个月的富贵日子,如今虽然跟了黄世云,但大户人家的臭烂毛病还是有一些的。 比如,大白天的也要泡澡! 只见主卧房内,一大号浴桶温水氲氤袅袅,梨花铺满,朦胧满室,香气扑鼻。冰儿风情万种,长发鬓湿泡在浴桶中,身下本该平静的浴水却此起彼伏,好似水中藏着什么庞然大物般。而冰儿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双颊绯红的合目享受这份舒畅。 “哗啦……” 水音逐波响动,一男子竟从浴桶中弹出脑袋,面带淫笑,不断的亲吻着冰儿玉颈说道:“我只是来府衙打声招呼,饭都没吃就被你抓来。你这贱人,一刻空虚都不愿等吗?” “哗啦!” 浴桶中的冰儿轻展玉臂,撩拨水花于男人脸上,神情悠哉享受,在浴桶中拖曳起水波涟漪,与男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干! 黄世云前脚刚走,后脚这冰儿就偷人。偷别人也就算了,偷的竟然是何仲山! 只见房中铜镜映烛火,沐浴乳白甜蜜之光洒照于浴桶中。冰儿与何仲山紧紧相拥,享受如诗如画梦幻般的禁果,热情拥吻之下,厮缠摩挲转为剧烈,周身浴水的激荡波纹阵阵向外扩散,彰显旖旎浪漫,春色风光无边。 “都怪你。若是能快点杀掉阮志五,我又何必委身黄世云那等糙汉子?” 一番激烈的耳鬓厮磨后,冰儿颇为幽怨的轻抚何仲山的后脑,口中说着不要脸的废话。为什么说是废话?何仲山若是真有胆量收拾阮志五,就不会让金世奇等这么久了。又是找来薛景绵配合,又是找来窦伊红、齐薇薇来助拳。可结果呢?雷声大雨点小,到了现在,何仲山的自己人伤了个七七八八,而阮志五基本上没有任何损耗。 因为,与何仲山打擂台的,一直都不是阮志五,而是李焕仙。不过话说回来,李焕仙现在真是不如以前了。以前两年放倒两个皇帝,如今两个月过去了,竟然还没放翻两个花贩…… “别急嘛~就算是喂饱你,也得先脱衣服。用不了几天,阮志五就死定了。到时极乐花尽入我手,薛景绵都要看我脸色行事,区区一个黄世云,不过是条狗而已,喜欢我就逗一逗,不喜欢我就宰了吃肉!” “嘭!” “哎呦卧槽!” 正当何仲山搂着冰儿在浴桶中豪情万丈之时,主卧房门竟被一脚踹开。薛家‘坦白从宽’四子顿时目瞪口呆,就连孙朝阳这见多识广的都合不上下巴。 至于黄世云,已经傻了。真就像那馄饨摊的老爷子说的一般,旱天打雷。不劈死他,也劈晕他了。 “你……你们……” “黄捕头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搅了。” 明明被捉奸在床,可何仲山与冰儿这对狗男女却一点慌张的情绪都没有。冰儿白了黄世云一眼,话都懒得说。何仲山则是更过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赤条条的从浴桶中离开,不慌不忙的开始穿衣服。 “哎哎哎……黄捕头!息怒啊!杀人犯法啊这个事!” 就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忍得了?黄世云二话不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抽剑就要砍死何仲山。可薛家四子眼疾手快,四人对视一眼后,第一时间团团抱住暴怒的黄世云,其中一人赶紧飞奔进去,都没等何仲山穿好裤子,就一脚把他踹到窗外去,口中骂道:“不想死就快滚!” “啊……” 黄世云怎么说也是暗境武者,不论功力论蛮力也不是薛家四子这些小明境能比的。只见暴怒的黄世云仰天怒吼,一个甩身便将抱住自己的三人甩开,提剑就追了出去。 剩下几人除了孙朝阳看热闹不嫌事大外,都第一时间追了出去。不追出去咋办?他们可是薛家人,必须帮薛景绵保住何仲山! “你呀!我都懒得说你!” 看到屋内的人都走了,孙朝阳砸着嘴走到浴桶旁,望着依旧在闭目泡澡的冰儿说道:“你说你,好不容易离开了阮志五,放着黄世云那傻了吧唧的不好好过日子,还与何仲山搞在一起?你对得起黄世云吗?你对得起我吗?” “哗啦!” 一听孙朝阳这王八蛋居然敢说自己,冰儿一把洗澡水就扬了过去,怒斥道:“我跟何仲山对不起黄世云,我跟你就对得起黄世云了?” “你小点声!” 孙朝阳心虚的不得了,急忙捂住冰儿的樱桃小口说道:“咱俩那是以前的事,自打你跟了阮志五后我也没再找过你。再说了,我现在是崔士海,不是孙朝阳。我已经是捕头了,与黄世云是同僚。这肥水,也没流了外人田嘛!” “崔士海!给我滚出来!” 正当孙朝阳与冰儿叙旧之时,刚刚还怒不可遏非要把何仲山大卸八块的黄世云却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孙朝阳也知道,该是办正事的时候了,在冰儿的丰胸轻轻一抓道:“我先办正事,有时间我找你。” “么~” 那浴桶中的女人也是真不要脸,眼见孙朝阳要走,竟然把侧脸贴了过去。而孙朝阳则是更不要脸,人家老爷们就在门外,这孙子还在冰儿脸上亲了一口后才出去。 “呦!黄捕头消气了?这也不算什么事!莫伤心,莫怕苦,想想城南阮志五。不花钱,不受罪,免费的绿茶天天醉。” 孙朝阳贱兮兮的走到院落中,望着在伤痛欲绝中不能自拔的黄世云‘好言安慰’了一番。这话要是不说,估计黄世云未来还能走出阴影。可此时说了出来,黄世云就算杀不了何仲山,也得宰了这嘴贱的孙朝阳! “你……你能做主吗?” 果然,苦主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黄世云提剑的手一直在颤抖,杀气也不自控的外放,连脚边的薄雪都被吹散了。可就算如此愤怒,还是没对孙朝阳动手。 孙朝阳贱兮兮的一笑,颇为无耻的点了点头。黄世云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道:“何家花田,我可以告诉你们在哪。但我要你们,给我宰了何仲山!” 第722章 大火乱窜(一) “你脑子被门夹了吗?为什么要去碰那贱人!” 会京府衙大厅内,左右侍从全部被喝退,就连院落都见不到人。只余空旷的大厅内,薛景绵对着狼狈不堪的何仲山怒吼。 “这事怪我吗?那娘们主动送上来,我还能不要?要怪就怪黄世云!大白天的不巡街做事,不盯着阮志五与展望春,偏偏回家捣乱!” 何仲山是有够不要脸的,睡了人家女人,还嫌弃人家老爷们回家回得早。 “你闭嘴!” 薛景绵好歹是个父母官,甭管私下里人品怎么样,可明面上大气凛然的样子该装也得装一下。更何况,苦主黄世云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忠心耿耿。而何仲山是二皇子的白手套,也算自己的同僚。 所以今日之事,无论于公于私,薛景绵都得管。 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混乱的男女关系要想当成个事去办,也是有些难为薛景绵。若是讲公道,那也简单。把何仲山与冰儿这对奸夫淫妇绑了河里一丢就行了。 若是讲私情,也容易。不拦着黄世云,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说黄世云要砍死何仲山这犊子玩意,就连薛景绵都想砍死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二皇子那边大事眼看就要成了,他们还不赶紧推进极乐花事宜,反而管不住裤裆中的两三寸,玩起了窝里斗。 “你给我听好了!” 看着何仲山这王八蛋还一脸不忿的样子,薛景绵咬牙切齿的说道:“殿下登基在即,年三十前极乐花必须收为国有。我不管你的私事,你现在要做的,一是督促那些楚人与苗人快些行动,赶紧给我把阮志五的脑袋砍下来!二是盯紧你的花田储备,明年国库收入必须要翻一翻!” “薛兄啊!” 何仲山咂了咂嘴,表情也不太好看,五官都要拧巴到一起言道:“我这的花田没问题,就算让阮志五把会京府翻过来他也找不到。可那些楚国与南疆的臂助……” 一说起金世奇找来的帮手,何仲山就头疼不已。说什么南苗毒宗圣女,什么江南四大才子武功盖世。结果对付一个展望春没成功不说,反而窝里斗自己人先干了起来。这下好了,四大才子吹拉弹唱把自己吹得震天响,结果前几天的晚上被暴揍一顿,各个趴在炕上吐血,估计一年半载的是砍不动人了。 至于苗人们,更他妈不靠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办事出工不出力就不说了,反而总是向何仲山讨要金银好处。瞧那架势,是没打算帮何仲山对付阮志五。倒是有事没事就打听何家花田的下落,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要说何仲山跟他们急,他还没那个胆子。如今自己叔父不在身旁,惹恼了这些南边的蛮人,估计何仲山怎么死都不知道。 齐薇薇一个即将加冕的皇后,就算金世奇来了都得好言安抚。窦伊红倒是没什么架子,而且风骚入骨,美艳无双。可苗女谁敢招惹呀?她们一身不是毒药就是毒物,还有一颗毒心。 就连他们金国的皇帝纳了个苗妃后都要死了,何仲山胆子再大也不敢打窦伊红的主意。 “我不管!” 看着何仲山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薛景绵怒吼一声,扯着何仲山衣领说道:“殿下号称过山风,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你我都清楚!十天内若是杀不掉阮志五,你我就准备棺材吧!” 说罢,喝退这窝窝囊囊的何仲山,薛景绵坐在大厅中死命的揉搓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景绵,你身边若都是这种酒囊饭袋,我看这金国的宰相,做不做还真无所谓。” 突然间,从大厅屏风后面走出一中年男子。这人岁数与薛景绵相当,长相颇为硬朗,甚至与薛景绵有那么一点相似的地方。只是皮肤不如久坐朝堂的薛景绵来的细腻,反而有一种饱经风霜之感。 “咱们薛家人杰,世代宰职。我十年寒窗,眼睛都要熬瞎了,不也是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大哥,你来了,我心便安了。” 薛景绵没有回头看向那中年男人,依旧在揉搓着太阳穴。不过听这意思,这中年人,应是薛家前来臂助的高人。 “噗!” 中年人端起薛景绵的茶杯,轻饮一口后马上吐掉,万分嫌弃道:“金国这参茶,远不如楚国的好喝。” “不是金国的茶不好喝,是会京府这边陲之地太过贫瘠,比不过楚国洛阳。” 薛景绵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随后双眼盯着这中年人,眼中闪烁着一抹希望亮光。 “哈哈哈哈……景绵你呀,还像小时候一样,有话该问就问,非得藏着掖着让我自己说。” 中年人笑了一句,将胸口早已捂热的卷宗呈了上来道:“这半个月以来,我明察暗访,挖坟掘墓,总算查清楚了。十一年前的府尹灭门案,就是大盗五云手伙同‘鬼夜叉’残月做的。那残月已死,如今只剩下一个五云手还活着。证据充足,开棺验骨后的结果都写在里面,足够你光明正大的抓人了。” “大哥真不愧捕神之名呀!若你能早来一月,我早就将极乐花收拢于手了!” 这一刻,薛景绵一扫阴霾,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在阮志五手里抢夺极乐花,他们这伙人也算无所不尽其用。但很可惜,屁用没有。 明抢玩不过阮志五,暗杀又被不成。但即使数次布局失败,薛景绵也没有丧失信心,反而打算光明正大的玩!这次玩的可真不小,竟然要缉拿阮志五归案! 阮志五犯了什么案子?会京府有一宗悬案,便是十一年前,府尹傅天儒满门被屠,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按理说,这等陈年旧案想破的话,实在是很难。但架不住薛家不光有草包,也有几个顶用的人物。 就比如薛景绵身旁这一位便是! 他是谁?自然是名满天下的捕神,薛厄! 是的,就是孙朝阳老爹的手下!当年丹顶苑祭坛一事,大量权贵尸骨无踪,带队查案的,正是这捕神薛厄。 “还有一件事。” 随手翻看了两页卷宗,薛景绵面带喜色的说道:“大哥,您久居楚国,可听说过南侠展望春?” “小畜生一个,细皮嫩肉的武功还行,人品简直一塌糊涂。” 薛厄对展望春的评价很中肯,看来二人一定有过一面之缘。听到薛厄竟然认识原本的展望春,薛景绵更是喜上眉梢道:“大哥,我这前段时日来了两个楚人,其中一人说自己就是展望春。您受累,帮我查一查,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问题,人在哪?” 看到薛厄当场答应下来,薛景绵兴奋的合起卷宗道:“城北,隆升客栈。” 第723章 大火乱窜(二) 酒,算是个好东西。虽然这东西辛辣刺鼻,可当人饮下后,那逐渐上涌的酒气所烘托出的迷离状态,倒也有一丝解脱的意味。 酒精,可以让男人暂时忘却了现实的束缚,让男人在虚幻与现实的边界上自由地徘徊。尽管这份自由是短暂的,但酒也算是给了男人一个短暂的避风港,让男人能够在痛苦的海洋中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女人们常说,看一个男人有多爱你,就看他在喝醉以后对你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了。这话不能太绝对,但相对来看,很多男人在喝醉了之后,都会回归孩童心性,变得可爱又无理,让女人无奈的同时又更加爱他。 当然了,酒蒙子、酒魔除外。那些嗜酒如命之人的醉态,除了丑恶与狰狞,再无其他。尤其是那种喝醉了就到处骂街惹事,或者打老婆的人渣。 会京府春香院青楼内,二楼的一间包房中,两名打扮俗气的女子急不可耐的从房中逃离。只见二人本是粉色的裙衫上,满是酒气与呕吐物。 随着两名妓女的骂骂咧咧,老板娘吴骊缓缓走入包房。只见会京府的总捕头黄世云,一手握着烈酒,一手攥着剑柄,双眼迷离。每一次的深呼吸,都能让人感受到他胸腔中那股无法言喻的痛楚,仿佛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刺痛着他的心扉。 “黄捕头,您还要陪酒的姑娘吗?” 会京府不大,基本上有点风吹草动,用不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能传遍全城。尤其是,今日何仲山光着屁股在府衙门前喊救命,黄世云提剑跟头把式要砍死他的荒唐事。 吴骊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也不当回事。她一个老鸨,什么样的荒唐事没见过?自然知道,这时候劝黄世云大度的,不是小人,就是找死。 “滚!” 黄世云苦涩难耐,愤恨难当。随着一声怒吼,手中的长剑掉落于地,双眼流淌清泪,伤痛欲绝。 “嘭!” 不流泪,是男人最后的倔强。可当一个男人流泪时,除了是对痛苦的宣泄外,便只剩一丝无奈了。 可吴骊没空管黄世云头顶绿不绿,眼见这倒霉汉已经醉的连剑都拿不稳了,当即在其脑后偷袭,一指点在其后脖颈处,将其点晕后说道:“三公子,您能出来了。” “谢谢。” 李焕仙闻声推门而入,孙朝阳紧随其后,手里还掐着一捆麻绳与麻袋。 “装上,带回去慢慢审。” 李焕仙手捂口鼻,强忍着屋内二手酒精肘子的味道,急忙吩咐孙朝阳把黄世云装入麻袋。满屋子都是黄世云醉酒后的呕吐味道,孙朝阳也是不情不愿的开始干活,满脸都是嫌弃。 “三公子,您是要杀人吗?” 吴骊有些不懂,为什么李焕仙要活捉黄世云这无关紧要的人。但李焕仙没兴趣给吴骊解释什么,只是对其笑了笑说道:“这次谢了。若无你,想在大街上抓他,难保不露相。” “三公子言重了。只要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 听着吴骊的话中还有那么点执着,李焕仙鸡皮疙瘩立马掉了一地,赶紧点了点头,与孙朝阳合力将醉倒的黄世云装好,匆忙逃离春香院。 若是再不跑,估计吴骊又得娇滴滴的贴上来。这次承了人情,李焕仙再想推开她,只怕是难了。 一跑三颠,风驰电掣。 二人一人抬着麻袋的一角,施展轻功在会京府上空飞驰。不出半炷香左右,二人便回到了隆升客栈。 “啪!” 将不省人事的黄世云绑在柱子上,孙朝阳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哪知那一巴掌都把这醉汉的脸打红了,可人依旧未醒。 抖了抖有些发麻的手,孙朝阳感叹道:“要不说你能戴绿帽子呢,这脸皮真是厚,跟我三哥有的一拼!” “滚一边去!” 李焕仙就站在孙朝阳身后,一听这小子敢骂自己,一脚就将其踹到角落,随后风雷指印在黄世云的眉心,道道酒气化为白烟从其头顶飘出。 “老黄,醒醒吧,有事谈。” “嗯……展望春?你他妈做什么?为何绑我?!!!” 黄世云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打眼就看见李焕仙正站在自己面前。刚想动身却发现,自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而且用的是牛筋绳,愈挣扎愈紧。 “你说呢?” 李焕仙没有道明此番用意,反而用充满杀气的双眼望着黄世云。黄世云此时心里咯噔一声,深吸一口气道:“我给你们的花田地图是真的,就藏在陶吴县大染坊中。不信你可以去看,现在虽然是冬季,但何家储存的花种花膏都在那里!” “看来我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呀!” 李焕仙可不是为了何家花田而绑的黄世云,他是为了奉牛村!只见李焕仙一把扣住黄世云的右手小臂,五指一发力,疼得黄世云冷汗激发,黑褐色的毒血从其小臂伤口处流淌不断。 “为何烧奉牛村?!!!” 孙朝阳此时也有些怒不可遏,快步走来单手扼住黄世云的喉咙审问道。可黄世云倒还真有几分硬骨头,强忍着喉管压迫与手臂伤口的双重痛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不知道……你……说什么……” “还装?” 李焕仙被气笑了,一把打掉孙朝阳的锁喉手,言语之间极其笃定道:“薛景绵上任的头月你没现身,应该是在养伤吧?挨了我一式风雷坠入火海都不死,命也够大的!” “你胡说什么?老子是九月尾从大兴城出发,十月初入职的会京府。手臂的刀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关你屁事?” 眼见黄世云嘴硬,李焕仙也不逼他,反而摊着手冲着孙朝阳一努嘴。只见这混小子坏笑一声,扭身就走出房间。片刻后,晕死的冰儿被孙朝阳扛进屋内,椅子一摆,让他们夫妻面对了个面。 “弄醒她。” 李焕仙站在一旁,手中妖刀已经出鞘,寒气森森之下,凶恶无比。孙朝阳从袖口掏出冰片水,在冰儿的人中处揉了揉,这女人很快便有了知觉。 “祸不及妻儿,你有事冲我来!不关我女人的事!” 虽然头顶绿了,但一日夫妻百日恩,黄世云是爱极了冰儿,很怕李焕仙凶性大发。毕竟在黄世云看来,李焕仙没什么人性,而且杀气很大,一言不合挥刀就砍。 “你女人?老黄啊,你出去吃碗馄饨的功夫,都能碰到八十个睡过她的男人。这等女人,不值得你为她丧命。我这刀你领教过,一旦被斩伤,药石无用。若是我用这刀刮花了她的脸,你还会喜欢她吗?” 说罢,不理会黄世云的哀嚎求饶,李焕仙作势就要毁了冰儿那如玉模样。哪知还未等李焕仙动手,一旁装死的冰儿马上拉住孙朝阳的手嚎叫道:“朝阳救我!” “啪!” 这一声呼喊,当场令李焕仙失了稳重。错愕一愣后,怒视孙朝阳一眼,一巴掌就将冰儿再次打晕。随后扯着孙朝阳的衣领,二人跑到屋外。 李焕仙此时已经被气的有些发抖,单臂一扯孙朝阳的衣领,令其双脚悬空后恶狠狠的质问道:“她为何认识你?!!!” 第724章 大火乱窜(三) 孙朝阳,天下第二号倒霉蛋。为什么说他是第二号?因为第一号是他三哥,李焕仙。不过,李焕仙倒霉归倒霉,可他从未抱怨过。 因为在李焕仙看来,能再世为人捡条命就已经是老天爷打瞌睡了。按照他上辈子做的孽,不在地狱里滚个千万亿劫都未必能投胎混个畜牲做。 至于孙朝阳,他的想法其实与李焕仙也大差不差。虽然他不懂佛教的轮回观念,而且估计这混小子也不能信那一套。不过常年与李焕明混迹在一起,也是早早养成了洒脱的性子。 不提太久远的事,就说他来金国出使。虽然公主殉情了,虽然他全家被李焕仙坑的就剩他一个了,虽然他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但他也没怎么太抱怨。 父辈兄长们做的烂事情让自己买单,虽然说不过去,但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样?先不说他一个通缉犯无法回归楚国,就算李圣千能放过他,那他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杀了李圣千?他没那个本事。颠覆楚国?他也没李焕仙那么丧心病狂。 所以当他得知,自己此生无法回归楚国后,他也仅仅是悲伤了一个月而已。随后就甩开了使团,自己在金国流浪。金世奇这辈子,没干过什么人事。但该说不说,七公主姜若蝶死在出嫁前,这么大的事,就算宰了孙朝阳也不算过分,但金世奇还是放过了他。 所以那段时日,孙朝阳怀揣了几万两银票,倒也在金国好好逍遥了一段时间。直到,钱花光了。 嗯,几万两银子,够寻常老百姓花几辈子了,这小子几个月省吃俭用全都花光。 老话说的好,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没了钱的孙朝阳,彻底是萎靡不振。本想一死了之,奈何只要肚子咕噜噜的一叫,立马死志全无,还是得爬起来找吃的混日子。 直到他流浪到了会京府陶吴县。那地方,除了烧窑纺织名扬四海外,妓寨也是不少。而其中的一间妓寨头牌,就是黄世云的女人,冰儿。 “你在妓院混饭吃?做的什么?打杂?伙夫?龟公?男妓?!” 隆升客栈后巷院落内,李焕仙坐在石桌前,望着双手抱头,规规矩矩蹲在地上的孙朝阳问道。 “三哥你太瞧不起人了!我,孙朝阳!你大秦太上皇的兄弟!怎么可能去伺候别人?” 一听李焕仙怀疑自己靠卖屁股求生,孙朝阳猛地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雄心万丈的说道:“你也不看看我这气质?就算不如你,可我也算继承了姑姑的三分神韵……” 老实说,孙朝阳长相的确不差。毕竟是李焕仙的表兄弟,身体里一部分的血都是一样的。李焕仙没变老之前,容貌自然没得说,否则也不可能欠下那么多的风流债。 这孙朝阳个头比李焕仙都高一头,而且正值豆蔻年华,又常年养尊处优贵气逼人,偶尔还练点武,称一句风流倜傥一点都不过分。 而且这小子富贵日子过惯了,要饭都得要烧鸡天九翅,让他去妓院打杂伺候人肯定是不可能的。这小子啊,仗着自己是风月老手,直接傍上了妓寨的头牌冰儿。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口吐莲花,还是说他真的天赋异禀。总之,哄得冰儿心花怒放。他一个府尹之子,也算是个小贵族了,居然被妓女给包养了。整日混在妓寨里吃吃喝喝,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直到,冰儿被阮志五的干儿子王决带走,孙朝阳没了姘头,妓寨的老女人们他又舔不下去,所以便沦落到会京府要饭,之后碰到了李焕仙。 “你他妈真缺德!做拆白党骗骗没见识的小姑娘也就算了,连卖肉的妓女你都骗!” 听着孙朝阳将自己的荒唐事全盘托出,李焕仙恨不得马上撕烂他的嘴!这混小子嫖娼就老老实实的嫖,可就算嫖出感情来,也没必要泄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吧? 现在好了,冰儿早就知道孙朝阳不叫崔士海。万一这消息早就漏了出去……不过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冰儿应该没说过什么。 因为孙朝阳的身份若是露了,那李焕仙肯定也跑不了。如果李焕仙露了相,那以他的名号,估计这时候早就传遍天下了。 不过,无论冰儿多不多嘴,只要她知道了孙朝阳的身份,那李焕仙就断然不能留她! “你呀……真他妈愁死我了!” 只见李焕仙坐在院落的石桌前,眉头紧皱,思索再三后说道:“等下我会问出奉牛村火灾的缘由,我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三日后,我会了结会京府中的一切。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不许在出门。就算屙屎拉尿也得在屋里!若是再敢跑出去,我就敲断你的腿,把你扛到北海去!” “照您这意思,咱们三天后就要走了?芸姐咋办?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三哥你还睡了人家……” “我会说服她一起去北海。” 李焕仙无奈的回复了一句,摆了摆手示意让孙朝阳自行去关禁闭。孙朝阳也知道自己理亏,倒也没得反驳,只是刚刚扭身之时,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立马回过身来,扑通一下跪在李焕仙面前道:“三哥,留冰儿一命吧。若无她,我说不定都饿死街头了。” 孙朝阳也不是傻子,他已经感受到了李焕仙周身爆发的阴寒之气。李焕仙也明白,冰儿对孙朝阳来说,就像芸娘对李焕仙一般。 但是,不行! 只见李焕仙看都懒得看一眼,杀气腾腾的起身说道:“想不明白,你就继续跪着吧。” 芸娘与冰儿不一样! 最起码,芸娘不知道李焕仙与孙朝阳的真实身份。而且,就算芸娘猜到三分,她也不会说出来。可冰儿呢?仅仅是被李焕仙一吓唬,就把孙朝阳的名字给露出来了。 这等不安分的因素,绝对不能留! “咯吱~” 李焕仙推开逼供的房门走了进去,只见黄世云还是被绑在立柱前,此时正在柔声呼唤晕死倒地的冰儿。 李焕仙一进屋,话也不说一句,只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钳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拔掉了黄世云的一枚指甲。 十指连心,疼痛可想而知。 “啊……放了冰儿……你放了她……” 看到黄世云疼得满脸都是汗珠,李焕仙冷笑一声道:“拔指甲,是我最喜欢用的一招。因为它可以在不伤你性命的前提下,最大化的令你感受痛楚。但我只会拔掉你一个,接下来,我会先毁你女人的容,在拔光她的指甲。想象一下,她这样的女人,等下会如何求我?” “你……你这恶鬼……” 看着李焕仙冷若冰山的面孔,黄世云这回真的怕了,颤颤巍巍的咒骂着李焕仙,汗如雨下。 李焕仙也不在乎这砧板之肉如何嘴硬,反而饶有兴致的将晕死在地的冰儿扶起,用铁钳夹住她的一枚指甲,语气颇为平淡道:“你不是第一个骂我恶鬼的人,估计也不是最后一个。若不想她像狗一般哀嚎,就快些告诉我,为何要烧奉牛村?” “为何?哈哈哈哈……展望春,枉你自作聪明,却连这点事都看不透!” 黄世云知道,李焕仙已经动了杀心。自己虽然不怕死,但他爱极了冰儿,哪怕对方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可他依旧不希望冰儿惨遭李焕仙的蹂躏。 只见黄世云放声大笑道:“薛景绵两榜进士出身,若真要做官,朝堂有的是官职给他做,何必来此会京府呢?他就是为极乐花而来,为阮志五而来!” 第725章 大火乱窜(四) 人到中年三大喜事:身体健康,死大老婆,跑小老婆。 阮志五快五十了,也算抓到了中年的尾巴。如今无儿无女,没老婆,还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也算是喜事。当然,若是身体也能强壮的好似小牛犊一般,那就更美了。 但很可惜,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咳咳~” 城南阮氏庄园内,阮志五坐在客厅中,双眼注视着院外清扫的仆人们,不停的低声咳嗽不断。每当秋后入冬,气温开始持续下降后,阮志五的老毛病就开始犯了。 往年每一次的低咳,最多就是吐点口水。可今年,却多了一抹血痰。在结合阮志五五十岁就苍老的似七十岁一般,可见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 “五爷起的早呀!” 李焕仙笑嘻嘻的提着一笼包子走入大厅,望着面如土灰的阮志五开口道:“刚出锅的包子,知道五爷不喜肉食,我特意买了八个素馅的孝敬您!” 阮志五斜眼瞪了李焕仙一眼,没有搭话。因为他知道,李焕仙这是又来恶心自己。自己这庄园,李焕仙不是第一次来了。甚至说,除了隆升客栈与正一堂医馆外,李焕仙来阮志五庄园的时候比他那几个干儿子还要多。 他能不知道自己喜欢吃肉吗?来这蹭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清早的提一笼素馅包子给自己,明显是来恶心人的! “你又来做什么?” 阮志五接过素馅包子,简单在鼻头闻了闻后就一把丢到院外。他家里养的护卫犬立刻窜了过去,结果只是简单一嗅就万分嫌弃的走开晒太阳了。 妈的!狗都不吃! “哎呦!还真是狗不理呀!” 李焕仙故作玩味的笑了笑,随后自己抄起一个包子边吃边嘟囔道:“黄世云办事还算靠谱,何家花田找到了。” “在哪?!!” 一听何家花田终于找到了,阮志五不顾病体,立刻从太师椅中坐了起来,双眼的兴奋早已掩盖不住。 李焕仙将包子囫囵吞掉,随手在身上蹭了蹭油水后说道:“就在你眼皮底下,陶吴县。对了,我怎么听说,那是你好大儿傅生的地盘?” “胡说八道!我警告你,若是在挑拨离间,休怪我翻脸!我儿傅生一向不管极乐花之事,他一直在经营陶器与纺织……大染坊?” 一瞬间,阮志五总算反应过来了。这四五年来,他几乎快把会京府周边翻了过来,可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何家花田的所在地。而傅生,从不插手极乐花。倒不是那小子不想,而是阮志五爱极了这小子,当成亲儿子去养,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子嗣去沾染那毒物。 所以阮志五一直让傅生管理白道生意,就是烧窑染布,而且把陶吴县大半的土地都买了下来,用来做正当生意。 “吃你的饭,砸你的碗。以为养了一条忠犬,没想到是条狼狗,专啃你的胸口!五爷呀!您这眼睛,我看留着也没啥用,挖掉算了!” 李焕仙是典型的杀人诛心,非得逼着阮志五亲手宰掉傅生不可。而此时的阮志五也回过味来,面色更加惨淡,无力的坐在太师椅中,强压打杀李焕仙的念头吼道:“既然找到了花田,那黄世云留着何用?你,去给我宰了他!” 嗯,傅生杀不杀再议,但绿了自己的黄世云必须死!好歹阮志五也算个人物,跺跺脚会京府都得抖一抖,你他妈黄世云敢绿我?不杀你还留着你吗? “人我刚放走,黄世云这时候,应该带着您那爱妓出城了。走的城东,往大兴城去了。” 李焕仙淡定一笑,随后吐出了黄世云与冰儿的行踪。至于李焕仙为什么放人?因为他答应了孙朝阳,自己可以不杀冰儿,全当替孙朝阳报恩。 不过,猜猜李焕仙为什么一大早的将这消息告诉阮志五?我李焕仙可以不动手,但别人动手,就怨不得我了!而且这事由阮志五去收尾,倒也没得反驳。 …… …… “为何展望春会放过我们?为何你喊崔士海叫朝阳?” 会京府通往大兴城的官道中,一辆马车正在缓慢的行驶着。黄世云头戴草帽,帽檐压得极低,驾驶着马车问了一句。 很快,冰儿从车厢中闪现,将头靠在黄世云肩头,双眼惆怅的望着一去不返的山林道:“他本名孙朝阳,四个月前流落金国,是我给他饭吃,才不至饿死。” “孙……朝……阳……他有没有说过自己来自哪里?” 黄世云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冰儿眨了眨眼,平淡的回复道:“没说太多,不过有一次醉酒后,他靠在窗前痛哭时倒是说了几句醉话。什么堂堂楚国使臣,府尹之子什么的。” “楚国使臣?府尹之子?孙朝阳?孙朝阳!” 一瞬间,黄世云不知是喜是惊,直接勒住马缰,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因为他,想起来了!楚国头号通缉犯,孙朝阳!那小子全家谋反都被砍了,而他出使金国逃过一劫,结果神秘失踪。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黄世云已经串起了最重要的线索!杀孙朝阳全家的是谁?是楚国飞将军李圣千!而孙家与李家是什么关系?是姻亲! 展望春与崔士海的身份是假冒的,黄世云与薛景绵早就知道。可至于他们到底是谁,却一直都搞不清楚。现在孙朝阳的身份浮出水面,而那小子一直喊展望春为三哥! 天下谁不知道,楚国头号反贼的三哥只能是一个人,李、焕、仙! “哈哈哈哈……” 终于猜到李焕仙的身份了,黄世云抑制不住的开怀大笑,将身旁的冰儿搂在怀中,兴奋无比的边亲吻边说道:“冰儿!你就是下凡来拯救我的九天仙女!我们发达了!发达了!从此以后,衣食无忧,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享用不尽!!!” 李焕仙到底有多值钱?他自己虽然穷的叮当响,但他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秦国的皇帝早就放了话,谁能把李焕仙活着带去咸阳,条件随便开。金国的二皇子金世奇也放了话,谁能把李焕仙死着带到建邺去,要什么就给什么。 北海城主也曾说过,谁能找到李焕仙,烽火震天雷的配方就给谁。至于辽国?倒是没什么人对李焕仙感兴趣。不过若是能得到李焕仙的消息,估计也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而楚国,虽然从上到下都默认李焕仙已死。可若是将李焕仙还活着消息放出去,那高官厚禄也一定不会少! “驭~” 黄世云是真的太过兴奋,以至于身后来了四位高头大马的劫路人都没注意到。等他嘴角流涎的从冰儿胸怀中探出脑袋时,屠龙四仙已经将他们的马车包围了。 “黄捕头!五爷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冰儿姑娘跟着你过苦日子,五爷于心不忍,特意让我等四人给你们送些钱财,留着路上花!” “咣当!” 屠老大交代完,将马匹上的一封银匣摔在黄世云与冰儿身前。只见匣子落地即碎,厚实的银票一捆捆的扎好,不下三十万两。 “哗……” 还未等黄世云与冰儿反应过来,火折子就丢到银票上。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真金白银探路黄泉。三十万两银票就这样在黄世云与冰儿面前化为灰烬,同时也在表明,阮志五还算有点人情味。 因为冰儿跟了自己三个月,一个月给你十万两,也算仁至义尽了。 “且慢动手!我有要事禀告五爷!” 黄世云知道,这四位拿下自己用不上二十招,毕竟上次在裁缝铺就已经领教过了。逃?没法逃。打?打不过。不过,若是将李焕仙的身份抖出来,换两条命,应该没问题吧? “五爷不想见到你们!” “唰!唰!唰!唰!” 屠龙四仙极其鄙视这对狗男女,而且人家顶尖职业杀手从不废话。只见四人一起出手,骤化四道飓风。黄世云与冰儿都来不及开口求饶,便被千刃飓风撕扯的支离破碎! 第726章 一报还一报 “我爷爷小的时候,就是个坏种……一条长虫,几声怪吼,伴他终身作孽人……世上的坏痞有千百种,唯独那坑子孙的贱人,才是最坏的无心人……” 夕阳西下,被李焕仙禁足在家的孙朝阳百无聊赖,跑到隆升客栈前院,顺了一坛兑过水的汾酒,坐在前院毛桐乔树下,唱起了一首乱七八糟的歌。 芸娘最近也很无聊,因为自打李焕仙那夜见了齐薇薇与窦伊红后,二人便很少沟通,也没同过房。不过芸娘看得出来,李焕仙是心里有事,所以也没逼问过什么。只是整日无所事事,便捡起了刺绣的爱好,一针一线的刺着冬季乔树不可能出现的花朵,青花。 “这是什么歌?虽然曲调是南曲,但歌词怎么这般的……胡闹。” 芸娘坐在凋零乔树的秋千上,一双粉色的鞋子穿在脚中,摇摇晃晃之下,一边绣着青花一边问着孙朝阳。孙朝阳饮下一口汾酒,颇为不爽的说道:“嫂子,为啥你的酒这么淡?” “掺点水不上头嘛!你先告诉我,这歌是怎么回事?” 所谓无奸不商,做买卖动点小心思也没啥。孙朝阳白吃白喝的,也不好吐槽芸娘,只能打着酒嗝说道:“这歌是以前我二哥经常唱的,但我一直搞不明白这歌词是啥意思。不过现在我与三哥寄人篱下,再唱起来倒也有点意思。” “寄人篱下?” 一见孙朝阳这话有点别的意思,芸娘当场冷脸训斥道:“不想待就滚,老娘早就不想给你们哥俩擦屁股了!妈的!你们来我这快三个月了,我收过你们一文钱吗?老娘是少你们吃了还是少你们喝了?说这话丧不丧良心?” “嫂子嫂子,我喝多了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眼见芸娘这比母的老嫂生气了,孙朝阳活像个好大儿一般,赶紧绕到芸娘身后,为其拿捏肩膀。看着孙朝阳服软,芸娘也不再发火,只是眯着眼睛说道:“跟我说说你们家的事。” “我家啊……我们哥四个,我排行老幺。” “说说老大老二。” 如今,基本上该办的事都差不多了,就差临门一脚了。所以,芸娘也有些等不及了,她非常想知道李焕仙的家世背景。 “我只能说一点,其他的您得问三哥。” 孙朝阳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芸娘,咂了咂嘴后就开始小心翼翼的说道:“咱家,算是有点贵族血统。这论武功,那肯定老大天哥最能打。论长相,那自然是三哥俊美无双。” “你三哥那德行还俊?老的都要掉渣了!” 一听孙朝阳吹李焕仙长的有多好看,芸娘顿时憋不住笑出了声。哪知身后的孙朝阳却极其认真的说道:“嫂子,不怕告诉你,我三哥以前可不长这样。就他那张脸啊,怎么说呢?咱都不提女人看见他没有不掉裤子的,哪怕是男人……” “男人?男人怎么了?” “没没没……没怎么。” 说到了男人,孙朝阳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又说漏了嘴,赶紧支支吾吾的岔开话题道:“总之,我三哥年轻的时候帅到掉渣。嫂子您呀,也算拣着了!我都不敢想,以后你俩的孩子得多漂亮。就算继承不了我三哥的气质,也一定会继承嫂子您的貌美如花。” “就会捡好听的说!别停,说说咱家二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谦虚使人进步,恭维使人舒服。孙朝阳那张嘴,比窦伊红强了不止一百倍,几句话就把芸娘哄的心花怒放。可当芸娘问起李家老二李焕明之时,孙朝阳的双眼变被一抹忧伤填满,望着逐渐西去的夕阳道:“二哥他……比大哥活的真实,却不如三哥活的洒脱。他,活的很累。” “洒脱?你三哥在我看来,就已经够累的了。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我觉得,他如今老成这副德行,就是因为心思太重!” “驭~” “当当当……” 未等这叔嫂二人聊够家常,门外便传来下马砸门之音。最近几天,客栈一直不安生。前几日还被巡城司卫兵给围了,差点鱼死网破。所以李焕仙已经与芸娘商定好了,最近十日闭门,不再营生。 人家客栈门前都贴了告示,说了停业整顿,那为何如今还有人砸门呢? 芸娘有些摸不准头脑,冲身后的孙朝阳一努嘴,这小子点了点头,打着酒嗝就跑去开门。 “谁呀?都说了不开张,要吃饭去城南饭庄吃去。” 客栈外门打开,还未等孙朝阳看清楚来人面容,一股风雪寒气便瞬间涌来。只见,一面容清秀少女英姿飒飒,如瀑长发高吊如马尾。腰悬弯刀,背负强弓。且眉骨不低,双眼深邃,清秀中透着一股异域风情。 “姑娘是打尖还是吃饭?住店也行,报我崔士海的名字打八折,快里面请!” 漂亮姑娘孙朝阳见多了,可像这英武不凡的少女,孙朝阳是从未见过。只见孙朝阳转眼就从缅怀李焕明的悲伤中抽出神来,双眼冒着贪婪欲火,笑脸都快咧到耳垂了,也不管不问这少女到底要做什么,眉开眼笑的就要迎人住店。 “我找老板娘。” 少女一看孙朝阳这痴态后,立马小退一步,秀手扶在弯刀的刀柄处,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老板娘是我嫂子,等下给你引荐。外面冷,咱进屋里面聊。” “滚一边去!” 正当孙朝阳在这厚着脸皮献殷勤之时,芸娘将刺绣握在手中大骂一句孙朝阳,让其一边凉快去。而自己则是面无表情的与那少女对视一眼,随后引人入得客栈大厅。 “老板娘,这账又不多上了!您有空得说说展捕头,喝酒归喝酒,哪怕不给钱也得打声招呼,否则我怎么入账?” 二人刚入得大厅,便见账房先生握着账本前来诉苦。哪知芸娘不搭理自己,账房先生抬眼一瞧其身后跟着的少女,当场大惊失色道:“二二二……二小姐?” 少女显然与账房先生很熟悉,英气的面容中露出一抹笑意道:“姚大哥,好久不见。方大哥他们在哪?我回来了,今晚得一醉方休呀!” “好好好!” 账房先生此时极其激动,手里的账本也不管不顾了,随手一抛便往后巷跑去,边跑边扯着嗓子喊道:“别睡了……二小姐回来啦……” “你来做什么?” 看到这少女一来就有喧宾夺主的意思,芸娘的脸色很不好看,将其按在一方饭桌前问道。 少女笑了笑,轻拍芸娘按在自己肩头的手说道:“妹妹想姐姐,需要理由吗?” “你不是我妹妹!我也没有妹妹!” 芸娘好像很不喜欢这少女,万分嫌弃的将手掌从其肩头甩开,好似多触碰一下都恶心的不行。 “可哥哥认我,爹也认我。” 少女伸出秀手在胸前掸了掸风尘,双眼颇为无畏的看向芸娘道:“无论姐姐你认不认,咱家的族谱里都有我。我永远姓霍,叫霍秀秀。” 第727章 冤 孽 隆升客栈,是芸娘苦心经营七八年的产业。除了前院的三层客栈高楼外,后巷相连接的大批住宅也被芸娘全部买下。怎么说呢?若是芸娘不开客栈,只做包租婆,也能富贵无忧。 而她的后巷房产中,虽然批给了李焕仙一间小院,可还是有十几间房子在空着。而其中有一间,位临会京极北,与城墙连接。其中内有暗道,可以让大批人马快速转移到会京城外。 嗯,前几天与巡城司鱼死网破的时候,芸娘就打算带全部人马从这里转移。只不过今日,这间看似空旷的密道间却已经站满了人。 只见房间不大不小,容纳三十几人。客栈的账房先生、跑堂守夜人、打杂伙夫全部聚集在此。霍秀秀与芸娘坐在主位神牌两侧。一座高台在二人身后,皆是霍姓族人的牌位,香火不断。 两侧挽联,先左后右,高起低落。 北战南征肝照丹,箭雨尸山祭霍公。 横幅牌匾四个大字:百死无悔。 “为何不见我那位‘新姐夫’?” 环顾了一下齐聚的众人,霍秀秀美眸生疑,不解的看向芸娘。芸娘冷漠的扫视一眼霍秀秀,不耐烦道:“霍家的事,还不需要外人插手!你此来到底意欲何为?!” 看到芸娘一副过惯了安生日子的样子,霍秀秀知道,自己若想劝说,万不能从芸娘这开始。于是这英姿飒飒的姑娘看向账房先生道:“姚大哥,两年了,金国的日子过的可还习惯?” “回二小姐的话,姚某刀下游魂,能苟且偷生已是撞了大运。” 账房先生对霍秀秀行军礼回复一声,时不时瞟芸娘一眼,猜不透这两位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 听到账房先生得过且过的话,霍秀秀轻展笑颜,望向客栈打杂的汉子说道:“尚大哥,弓弩之术平日可有习练?小妹我这两年来,一刻都不敢忘却尚大哥的教诲,箭不离腰,弓不离手。” “我已经好久不练功了,现在手里握得最多的,是扫帚与抹布。” 打杂的尚儒明白霍秀秀的意思,但他只忠于芸娘,忠于真正的霍家人! “可怜啊……” 看着众人早已失了沙场战意,已经默然接受这异乡的一切,霍秀秀极其失望的摇头道:“姚大哥,你是我霍家亲兵斥候统帅,如今不拿刀,却拿起了算盘,手不痒吗?尚大哥,您箭术通神,与山河一枪一箭独闯龙潭是何等威风,如今扫地打杂,你真的安心吗?方大哥,你一刀一盾统帅我霍家先锋军,冲锋陷阵一往无前。现在每日烹狗宰羊,你对得起手里的刀吗?” “够了!” 看见霍秀秀在这数落自己的手下,芸娘愤恨的一拍桌子怒喝道:“我们的仗,早就打完了!如今天下承平,你休要在此蛊惑众生!” “是啊!二小姐,秦国现在万众一心,那女帝民心所向,我们就算真能打回去又有何用?” “先帝血脉已被那南楚妖人杀尽,我们打回去又如何?” “别说如今秦国有十八射连弩与震天雷,就算没有,可连大帅都败于那南楚妖人之手,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就算召集旧部,又能有什么作为?” “二小姐,您能来看我们,弟兄们都欣喜万分。你若有事,就算豁出命去,弟兄们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可若是回秦国,我看就算了吧。正如大小姐所言,我们的仗,已经打完了。” “你……你们……你说的什么话?!你们是军人!是我霍家的军人!怎能不为山河报仇雪恨?!你们怎么敢?!” 霍秀秀望着在场的老兵已经丧失了斗志,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众人不再言语,默默低下头,不敢与霍秀秀对视。 “秀秀,山河已经不在了,你该放下了。” 芸娘看着激动的霍秀秀,苦涩摇头道:“就算我们回去召集旧部,那最多也就十万的兵马。那南楚李焕仙虽然与女帝翻脸,可那妖人走前可是给那女帝留了几十万的浴血强军!如今龙骧军全灭,虎狼骑扩充后冲阵无双,我们回去后要怎么打?南楚的虎啸营倒是能打,你使唤得动吗?金国的辅国军也行,可金国凭什么帮我们这些秦人报仇?” “姐姐,我已经与金世仪谈妥了。” “你说什么?” 霍秀秀是典型的死道有不死贫道,微微一笑后解释道:“金帝即将驾崩,金国天下易主。金世仪虽然被困死金辽边境,但手握大军不下三十万。一旦他击败赫兰不破,定会回归建邺继承大统。你我只需顺水推舟,帮金世仪保住会京府的极乐花,便可得个人情。” 不得不说,霍秀秀的手段挺毒的。如今天下四国,楚国新帝登基,权臣环绕,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辽国久攻金国不下,也在疲软。唯独金国与秦国土地接壤,目前虽相安无事,但早晚会有一战!一旦金世仪发兵秦国,她们霍家人便召回旧部,一起为山河报仇雪恨! 但这些事得有一个前提,就是金世仪连年征战,必须国库充裕。而最快补充国库的方法,就是敲骨吸髓般的贩卖极乐花。敲谁的骨?吸谁的髓?自然是抽大烟的金人了。 所以说,战争这玩意,无论谁输谁赢,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绝无可能!” 芸娘听到霍秀秀的毒计,当场回绝道:“我们不会在插手任何事。你若是来叙旧,我们欢迎。若是继续在此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 “霍!丽!芸!” 眼见劝说无效,愤恨的霍秀秀怒声骂道:“你身为霍家长女,岂能不为氏族报仇雪恨?霍山河孤军困死秦国青南城,死战不退,力竭而亡!霍家遗老古稀之年,披麻执幡浴血沙场!可怜我霍家青年子弟不下六十人,被那李焕仙尽数毒杀,死得毫无尊严!如今我霍家列祖列宗牌位具在此处,霍丽芸!你竟敢不报仇?你对得起霍山河吗?对得起霍家吗?对得起被李焕仙枪挑的夫君吗?!” “你住口!” 芸娘双眼微红,双掌按压在祖宗牌位前,一一扫视那些英灵的姓名道:“我弟山河与我亡夫战死沙场,我只为他们自豪!那李焕仙正大光明击败我霍氏一族,作为军人我无话可说!若有生之年能与李焕仙见面,我自当报仇雪恨!可若为了一己私欲搅得天下不得安生,我绝不会做!” 兵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好生之德律!为将者,上顺乎天道,下合民心,方安社稷! 如今秦国太平稳健,若是国内再起纷争,苦的只会是百姓。这就是军人与政客的不同!军人在乎的并不全是战争,还有战后的重建与人民的安康。而政客,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能否保全,自己要的能否做到。至于其他的,多少人死,多少地方民不聊生,政客才不会在乎。 “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已至此,霍秀秀该说的都说了,姐妹俩是典型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来没啥可说的。只见霍秀秀冷漠的扫视了屋内的众人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神坛中的‘霍氏山河之灵位’上,眼中升起眷恋思念之痛楚,拂袖离去。 第728章 雾里看花等风闲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嗯,冬天哪来的芳草? 会京府南门外古亭,才刚来几日的齐薇薇便准备回归楚国了。不走干嘛?身边的楚国刀客都是废物,江南四大才子被楚天行打得趴在炕上每日呕血三升,半年内都不一定能自己上茅房。 本来与金世奇说的好好的,他们过来宰了阮志五,把极乐花收拢在手中。结果半道上李焕仙出来搅局,白忙活一场。 不过此时的齐薇薇倒也不太在意这些,因为李焕仙说了,阮志五,他会杀掉。极乐花,他也不会抢。那么这话能不能信呢?窦伊红不太信,但齐薇薇信。 因为齐薇薇了解李焕仙,她知道这王八蛋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只要不威胁到他的生命,那他对权势财富几乎没什么欲望。而且李焕仙本性薄凉,人又冷血睚眦必报。阮志五既然惹到了他,那肯定活不了。 既然有人甘愿做自己的刀,那自己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站在古亭内,齐薇薇望着逐渐映入天际的夕阳,问向前来送行的李焕仙。只见李焕仙刚从车队后方赶来,手里提着会京特产,大多数都是山珍与果脯,大包小包的给齐薇薇装在车上后说道:“小姜喜欢吃酸甜的玩意,这会京府的果脯味道甚好,带回去给他尝尝。” 比起齐薇薇,李焕仙更觉得自己对不住姜若怀。他大哥二哥一个杀了姜若怀他叔父,一个杀了他亲爹。自己虽然早年救过他一命,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赶鸭子上架让他做了傀儡皇帝。如今更为了坐稳天下,不得不娶这心如蛇蝎的齐薇薇,李焕仙是真替他捏一把汗。 按照齐薇薇的秉性与手段,姜若怀估计也就只能有她一个女人了。至于子嗣?老天保佑吧,齐薇薇生的应该都能留住。但其他女人生的,估计一个也剩不下。 不过按照姜若怀早年风流成性的样子,如今摊上齐薇薇也算是报应了。一个自命风流之人,余生都将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恐惧的女人绑定,那得有多悲哀?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姜是我兄弟,我还能给他下毒吗?” 发现齐薇薇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慨与不信任,李焕仙急忙解释一句。哪知齐薇薇冷笑一声道:“你若还有那等雄心,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了。” “行行行,你们是英雄,我是狗熊可以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路上注意安全。提前预祝你与小姜,百年好合。” 李焕仙拱了拱手,对齐薇薇行了一礼。这一礼,很是沉重。因为李焕仙很少对人行礼,也很少发自真心的祝愿他人。 “等等。” 眼见李焕仙要走,齐薇薇身子向前一探,封住其退路。惊得李焕仙还以为这女人要发疯,赶紧后撤几步不解的问道:“别告诉我,你想抓我回去。” “我只想问你,我们还会再见吗?” 齐薇薇面露苦涩,眼圈微红之下,一股伤痛之感轻轻随风触动,脚边的积雪飘洒开来,随风逐流。 离别,从来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再见。也许在世人看来,李焕仙与齐薇薇,本就没有情义,只有利益。他们之间的感情破裂,最终导向的结局必然是两个人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可实际上,曾经真心实意爱过你的人,永远都不会对你恶言相向。更舍不得去中伤你,只为品尝到所谓的胜利与喜悦。 世间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更何况是付出过真心的爱人。缘分从来就不是在某一刻全部耗尽的,而是在不断的相处中,慢慢被积累起来的失望而压垮。其实走到某一刻,彼此心里早就明白。分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唉!” 李焕仙叹了口气,躲避开齐薇薇那幽怨的目光,背身说道:“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但你我,缘分已断。体面些吧,不会再见了。” “呵呵!李焕仙就是李焕仙啊……永远都拿得起放得下。” 齐薇薇笑着说了一句,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生生回转,不得溢出眼眶。双眼怅然般的望着李焕仙的背影消失在青春尽头。眼中除了遗憾与不舍,似乎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虽然还有一丝放不下,但齐薇薇清楚的知道,他们是永远都无法相拥的。 无论在哪方世界,其实绝大多数人连相爱相守的机会都没有。齐薇薇对李焕仙的感情,就好像年少时无疾而终的暗恋,她演完了整出独角戏,却连与李焕仙擦肩而过的可能都没有。 缘尽,并不意味着地裂山崩,而是另一种开始。是承认自我,接纳自我的一个过程。既然幻想中的双人并肩无法实现,那就做个体面人,珍惜相遇好好道别。泪水已流干,从此不管咫尺天涯,大步前行。 “有什么话要我带回楚国去吗?” 齐薇薇昂头空了空双眸,让眼泪不经意间散为无形。李焕仙耸了耸肩,背对齐薇薇道:“帮我带句话给李圣千。父与子,一辈子。无论报恩还债,今生已了。来生,莫要让我寻到你。” 李焕仙这话,说得挺大逆不道的。他的意思是告诉李圣千,这辈子我管你叫声爹,你管我叫声儿子,恩恩怨怨乱七八糟的就算了。你也别在打我主意,我也离你远远的。但你若是还敢招惹我,哪怕这辈子我干不掉你,那还有下辈子。 至于为何不给燕如烟带话?没必要!一旦忍无生等人安顿好后,四大上师就会去洛阳将他妻儿带去北海。四个化境打一个那还不随便收拾? 况且,让自己旧情人给自己老婆传话,饶是李焕仙脸皮厚到比肩城墙,他也实在开不了口。 “就这些?” “就这些。” “好,那我走了?” “一路顺风。” 二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背对自己,一个也不忍再看,转身离去。哪知齐薇薇刚刚走出古亭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即开口道:“不要相信窦伊红。那苗女,是疯的。” 说罢,车队化为长龙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中。 李焕仙走出古亭,抬头看了看西方落日的一抹余晖,只觉周身升起一股寒气,脚踏积雪若有所思道:“要起风了。” 第729章 八方未动火先开 天黑就要闭眼吗?早着呢!夜生活的美妙,古人也是十分享受的。尤其是黑夜对于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来讲,正是一日狂欢的开始。 “呦呦呦~怎么这么快就谈完了?姑娘,我是芸姐的小叔子,你可以叫崔士海,也可以叫我小海哥。你初来乍到,要不要我带你去城内逛……” “滚开!” 夜晚的会京府不是很温暖,尤其是与芸娘谈崩的霍秀秀,她那颗心,早已凉透。刚从客栈后巷的密室中走出来的霍秀秀,正要离开客栈,返回金国王都建邺。哪知刚出来走了几条巷子,便被色迷心窍的孙朝阳拦住了去路。 “别管她!让她走!” 霍秀秀才骂了一句孙朝阳,芸娘也从后方徐徐走来,望着孙朝阳试图拦截霍秀秀,怒声一句便闪入李焕仙的小院。 “当当当当……” 李焕仙不知何时已经归宅,身上穿的极其单薄,大冬天的就一件布衣,还赤膊着双臂蹲在院落石桌前敲敲打打。只见本就不大的石桌。早已被大量精细的榫卯结构零件所占据。 这榫卯结构,是古代木匠在两个木构件上所采用的一种凹凸结合的连接方式。凸出部分叫榫(或榫头),凹进部分叫卯(或榫眼、榫槽)。榫和卯咬合,起到连接作用。其作用类似于前世世界中的钢钉与合页。 “谈完了?” 李焕仙将手中的一堆‘积木’榫是榫,卯是卯的咬合在一起,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不对的芸娘问道。 芸娘缓慢行至李焕仙身前,望着这男人在这玩‘积木’,心中无名火遂发道:“不是要去对付何家吗?不知道兵贵神速吗?为何还在这玩小孩子的东西?” “这可不是小孩玩具。” 李焕仙笑着从随身皮囊中取出四枚青色弹簧,放在掌心轻轻按压一番,芸娘眼里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弹簧啊,这玩意属于记忆金属,而且是合金拉丝后的产物。 别说芸娘震惊了,就连李焕仙都吃惊于古人的鬼斧神工。他们是怎么想到的?竟然用青铜器来做记忆金属,随后不断的冶炼除去杂质,最后拉伸捶打千万次后才做出一个小弹簧来。 虽然弹力不如前世的铜铝镍合金,而且青铜质地偏软,容易损坏。但这玩意用在连弩的张力中,却是必不可少的。 “咔!咔咔咔……” 随着李焕仙手脚麻利的将一堆散木零件组装好,一把纯木手工拼装的弩枪便呈现于芸娘眼前。 “这是?” 芸娘有些看不懂李焕仙手中奇形怪状的东西,一双大眼睛显得莫名其妙。 “唰!” 李焕仙也不废话,将不知哪里搞来的一捆箭矢按在石桌上,妖刀顺着箭矢中路下压,整齐的将箭矢一分为二。随后,不顾芸娘震惊的目光,抓起一把箭矢,麻利的开始填装。一支,两支,三支。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三十六支箭矢便被装满。李焕仙笑了笑,冲着门口泡妞不成正吃瘪望风的孙朝阳喊道:“进来干活!” “这么快就做好了?三哥您呀,就是杀神在世!” 孙朝阳兴冲冲跑回房间,等到他在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件锁子甲。只见孙朝阳将锁子甲麻利的套在身上,还多拿了一口铜锅顶在胸口,站在李焕仙四十步开外,双手一摊,示意李焕仙开始。 “嗖!嗖!嗖!” “当!当!轰!” 三声利箭破空,仿佛同一时间发射而出。前两箭打在孙朝阳身上,直接撕裂锁子甲,将倒扣的铜锅击扁。而最后一支,犹如钝器摆锤一般,直接撞飞了孙朝阳,将他一身的‘乌龟壳’轰了个粉碎! “哎呦卧槽!三哥你没说这玩意这么疼!” “你又不是木头桩子,不会跑吗?!” 骂了一句反应迟钝的孙朝阳后,李焕仙笑呵呵的望向芸娘。芸娘吞了口唾沫,一把夺过李焕仙手中的弩枪啧啧称奇道:“此物,比秦国的连弩还要强大。是哪里得来的?你为何会拼装?” “这就是秦国连弩的最终形态。” 李焕仙披上棉袍,喝了口凉茶后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去东羊山劫了何仲山的花种,其中有几把连弩,我捡了一把回来,直到今日才有时间好好琢磨一番。” “能否量产?” 芸娘怀抱着半人高的弩枪,双手不断的在枪身摩挲。李焕仙摇了摇头,坐在石桌旁说道:“若能量产的话,你觉得现在金国还能存在吗?只怕秦国的弩枪,已经屠遍天下了。” 李焕仙这话不假,按照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这弩枪最多连射个一百多发后就得保养换弹簧。而一旦拆开,不懂扭矩的防盗机制,不懂九宫飞星的倒顺排列,那拆开就不可能装得上。 “这样啊……那三哥你费神费力做这东西干啥?” 孙朝阳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兴冲冲的跑到李焕仙身前,听着李焕仙说这玩意无法量产,顿时没了之前的兴趣。 哪知李焕仙抬头就是一巴掌扇到孙朝阳的后脑,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他妈若是肯好好练功,我至于耗时耗力的拼积木吗?” 李焕仙做这东西,就是为了给孙朝阳防身用。这小子,放着天下无敌的《混元功》不好好练,整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李焕仙如今都不敢带着他出去做事,生怕这小子学艺不精被人砍了。 虽然李焕仙也很少练功,但架不住他整日实战。而且,都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实战。李焕仙不敢不精进,因为一旦他松懈,那下一场战斗就会要了他的命。 现在的李焕仙,虽然功力还在暗境初地,但凭借一身盖世功法与匪夷所思的实战经验,已经可以单挑不玩音乐的四大才子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只要不是暗境顶峰的强者,或者不遇到会使音波功的高手,李焕仙基本上化境以下夹着尾巴随便走。 “三哥呀!” 一听李焕仙又想让自己练功,孙朝阳一拍脑门诉苦道:“咱家那功夫进展太慢,每次打坐行气我腿都麻得动不了。心烦意乱的,根本无法精进。你为了我好,我都知道,但你兄弟我这天赋也就这样了。不过我也不算一无是处,就算打不过,可我身法好,跑也跑得掉嘛!” “跑得掉?芸娘,放两箭看他能躲过不。” 孙朝阳几斤几两李焕仙能不清楚?他若练的不是李家《混元功》的话,估计早死八百回了!只见李焕仙冲着芸娘努了努嘴,二人会心一笑,芸娘果断端起弩枪,招呼都不打一声,对着孙朝阳胯下就放了一箭。 “嗖……当!” 近距离的弩箭威力更是惊人,直接穿透了孙朝阳的裤子,箭尾直接没入硬土当中。 而此时孙朝阳,已经吓傻了。只见他面流冷汗,整张脸变得惨白,下意识的一只手捂住裤裆,一句话都不敢说了。李焕仙看这小子一箭就吓傻了,当场一摆手道:“装什么?十个男人有九个都在左边。你芸姐下手有分寸,不可能碰到你。” “三哥……我就是第十个……” 听到孙朝阳颤颤巍巍的话语,芸娘大惊失色,一把丢掉弩枪赶紧扶住孙朝阳。而李焕仙则是有些不解,小心翼翼的剥开孙朝阳捂裆的手,一股鲜血马上飞溅而出。 第730章 争斗不停无拘检 “咚咚咚咚……” 夜晚,其实并不代表蛰伏。反而好多人都喜欢夜猫子的生活,愿意在晚霞降临时才开始悠闲的生活。酒肆、青楼、赌场等地,在晚间时分,才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哪怕是医馆,晚上也会人来人往。因为,不光畜牲会映月爆发凶性。人也会在夜晚放纵自我,继而给医馆增添业绩。 会京府正一堂医馆,由于坐堂医生医术高超,诊病抓药的价格亲民,一直都是会京府周边最有名气的医馆。按理说,这医馆应该日进斗金才对。可坐堂医生刑一鸣脾气古怪,对金钱也没啥欲望,故而每天就开张半天。午时一过,立马闭馆。 今晚这时辰,人家医馆早就歇业了。会京府民众也都知道刑大夫脾气大,故而不是火烧眉毛的事也不会来打搅老头清修。可今晚,医馆的大门好似变成了擂鼓,被人在外不停的敲打! “凤仪!快点开门!救命呀!” 李焕仙扛着浑身发麻一动不敢动的孙朝阳飞奔至医馆门口,一双铁拳几乎把医馆的大门砸出窟窿。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刑凤仪披着花袄打开大门,骂骂咧咧道:“姐夫你又怎么了?要是与那寡妇房事不协调,就自己买点海狗鞭补一补。大半夜的折腾我们干啥?” “死丫头你就是欠揍!” 一看这未出阁的丫头整日疯疯癫癫,什么话都敢说。李焕仙当场骂了一句,急忙扛着孙朝阳进入医馆。将孙朝阳安顿在病榻前,李焕仙甩了甩手掌的血问道:“老爷子呢?快出来救命!” “没空!师父他老人家正在闭关。” 听到刑凤仪爱搭不理的回答,李焕仙眼前一黑道:“他个臭郎中学人家闭个屁的关啊!喊出来救人!” 一看孙朝阳躺在病床直翻白眼,李焕仙又急不可耐,刑凤仪也不敢在开玩笑了,给孙朝阳号了号脉后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刨了人家祖坟?否则师父能闲着无聊去闭关吗?这小子怎么了?脉象问题不大,被吓到了?” 看来自己那舅丈人还够意思,说了帮李焕仙拦住楚天行,就真的开始默默闭关准备。瞧着孙朝阳已经被吓得半死,李焕仙用手一指孙朝阳被遮挡的裆部说道:“祠堂挨了一箭,你看看有救没?” “我当什么事呢!” 病人在医生眼里,基本上没有美丑的概念,就是一团肉罢了。刑凤仪好歹也算个医生,不顾男女有别,一把脱掉孙朝阳的裤子,望着血淋淋的一坨,当场大笑道:“哈哈哈哈……伤这里啊……哈哈哈哈……小蘑菇头……笑死我了……” “三哥!杀了我吧!我不活了!” 被刑凤仪肆无忌惮的取笑,算是击毁了孙朝阳的全部自尊,当场白眼一翻,生无可恋央求李焕仙赶紧一掌毙掉自己。 “哈哈……凤仪!别笑了!赶紧救人!” 李焕仙强忍着笑意,一手挡住嘴,一手推了推乐开了花的刑凤仪,催促她检查伤势。 “好好好!不笑了……哈哈哈哈……” 嘴上说着不笑,但还是忍不住。刑凤仪麻利的拿过药箱与布棉,将血淋淋的‘一坨’简单擦拭后说道:“这人在江湖飘,难保不挨刀。区区两三寸,没啥大不了。” “没啥大不了?姑奶奶!我全家都死光了!我身负家族繁衍的重任呀!还有,什么区区两三寸?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行不行?!” “闭嘴!” 眼见这对小男女愈说愈下道,李焕仙呵斥一句,让二人停止了这面红耳赤的话题。仔细看了看孙朝阳的下身后,长舒一口气道:“就擦破点皮,你他妈大喊大叫的,我还以为把你弄废了呢!凤仪,取针线来,我给他缝一缝。” “缝什么缝?就他这小挂件,撒点香灰就成!” 刑凤仪懒得再孙朝阳身下忙活,随后一把白灰伤药糊在伤口上,痛的孙朝阳呲牙咧嘴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若是他在不闭嘴,谁知道这见多识广的刑凤仪会怎么折腾他? 看人下菜碟,是沦落江湖的孙朝阳学会的第一课。 一时三刻后,刑凤仪与李焕仙洗净了手,孙朝阳也穿好裤子叉着腿蹲在地上喝起了‘清心汤’,医馆内的气氛有些沉默。 李焕仙透过橱窗看了看天色,感觉时候到了,冲着孙朝阳说道:“你今晚留在这养伤,明日起早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去北海。” “三哥你要去陶吴县?这就动手?” 一听要离开会京府,孙朝阳虽有些不舍,但李焕仙一向霸道,绝不会让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异国他乡。如今何家花田位置已经暴露,李焕仙自然不会在拖延下去。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奉牛村的事,今晚,必须做个了断! 何仲山、阮志五、薛景绵,他们都要为奉牛村的大火付出代价! 只见李焕仙没有解释,只是冷漠的一点头,随后大步走出医馆。剩下孙朝阳与刑凤仪一阵大眼对小眼,不知所措。待李焕仙彻底走远后,刑凤仪看着有些失落的孙朝阳说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姐夫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办事,你就在屋里坐着?别说你就一点皮外伤,哪怕那两三寸配重掉了……” “你闭嘴!” 孙朝阳此时也很不好受,他十分想与李焕仙并肩作战。但是,不行。李焕仙不许他在插手任何事,这也是为了保护他。首先,孙朝阳武功一般,对付同级别的明境武者都未必能全胜。 其二,别看这小子动不动就与人动手打架,但他没杀过人。打人与杀人,完全是两码事。既然他的手没沾过血,那就不要沾了。因为杀人这种事,一次与一百次是没有区别的。 就像是马戏团的狮子老虎一般,从小被皮鞭压制。可当它们真的杀过人后就会发现,原来人的身体是那般的脆弱,它们完全可以撕碎他们。 所以从此以后,那些见过血杀过人的动物,便会化为凶兽,再也无法做回自己。 “有家伙吗?” 孙朝阳孤坐在病榻前,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眼神坚毅的盯着医馆大门。刑凤仪二话不说,一把长剑就丢了过去,自己也从柜台中抄出一把剑来,眼毛寒光道:“极乐花祸国殃民。医者,乃人间卫护。” 第731章 杀神有子命中来(一) “噗通!噗通!” 漆黑无边的空间内,两声落水之音响彻四方。随着一阵淅沥哗啦的浪花翻滚之音后,漆黑的空间变得安静下来。 此水水质滑腻温热适中,四周有滚动喷涌之音,且滑腻岩石周边相围,应是地底温泉池。 “何兄,掌灯吧。乌漆嘛黑的,就算来了美人,我也见不到。” “啪啪!” 傅生的声音从温泉中传出,另一人马上轻拍手掌。随着掌音徐徐传递,满室光亮如昼,差点睁不开眼。傅生赤裸的泡在温泉中,眼皮子张合几下,便把四周环境瞧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与何仲山正泡在陶吴县的地底温泉中,温泉池十分宽敞,池畔岩石砌成一尊约丈高的盘龙石雕,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龙口泪泪流出温泉泄池,水气氤氲充盈空间,迷迷蒙蒙似蒸气般温热。 但若光是温泉,其实也没啥可惊讶的。最令人无法言喻的,竟然是这寒冬腊月的地底中,竟然有无数的极乐花在绽放。 乖乖隆地龙! 植物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种植,竟然还能开花结果?没有阳光的照射,如何进行光合作用?没有光合作用,极乐花如何绽放成熟? 只见地底深处四周,皆是聚拢光源的特殊铜镜。说是铜,是因为反射的光源呈金黄色,但看那镜子常年充斥在水韵不断的温泉四周,竟一丝铜绿锈斑都没有,可见绝非单一铜器,而是合金之物。 此物,乃辽国传下来的聚光镜,分为阴阳两面。阴面呈凹镜,使光线聚焦。而阳面为凸镜,可聚焦成线。这一正一反,一阴一阳的诡异镜子将光线聚拢反射,在这地底之中,堪称人造太阳。虽然热度不够,但紫外线的强度已经足够植物生长。 “好地方啊!” 傅生十分满意这地底温泉,舒适的泡在其中,闭目赞叹。都说阮志五找了六七年都找不到何家的花田,任他聪明绝顶,想不到何家在地底种植极乐花。 而且,就是在自己干儿子的地盘下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何仲山也算有点手段,在阮志五眼皮底下种花熬膏,众人只知道他贩卖极乐花赚了很多钱,可谁也找不到他种花的地方。 “哈哈!” 何仲山此时也赤条条的泡在温泉中,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烟枪,在烛火前烤了烤,吞云吐雾道:“世人只知杀神霍山武功盖世,却不知他的本事何止是杀人那么简单。这乾坤阴阳镜,就是我祖宗早年迁移时带出来的,可以聚光成线。就算金国当年不接纳我们,我们掘土成穴活在地底,也一样耕种不缀饿不死。” “怪不得辽国沙漠占了国土近五成,依旧年年丰收不缺粮食。何兄,有没有想过,功成名就后,杀回辽国为祖先正名?” 傅生泡在温泉中,享受着温热的水韵,想当然的问了一句。可何仲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回辽国兴风作浪,将手中的烟枪递给傅生后感叹道:“当年我们赫谷一族不下十几万人都斗不过赫兰氏,现在就剩万八千人了,回去做什么?我早就把自己当成了金人,再也不会去大漠找晦气了。傅老弟,你呢?阮志五死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 听到何仲山问向自己的话,傅生抽了口大烟怅然道:“待我宰了阮志五,给父母报仇后……我想去秦国买块地,娶房媳妇,从此不问江湖事。” “去秦国?老弟呀,咱大金有啥不好吗?二皇子登基在即,极乐花享用不尽,正是我们兄弟大展宏图的时候。” 何仲山看问题明显不如傅生来的通透,直到现在,他都认为金世奇能稳坐大金龙椅。可傅生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金国必会发生战乱。 只见傅生将烟枪递了回去,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道:“谁做皇帝,与我无关。我认贼作父十一年,就是为了毁掉阮志五的一切。事情办妥后,所有的东西,我都不要。何兄若是喜欢,可以照盘接受,给我留点盘缠就行。” “放心吧老弟!” 看着傅生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丧气,何仲山笑着安抚道:“等我做掉展望春后,接下来就阮志五了。苗人们已经答应出手,展望春活不过月尾。” “那些苗人到底行不行?” 楚天行说了,一个月后取李焕仙的小命,那就肯定要留足一个月。现在眼看就要到月尾了,窦伊红也不装了,直接向何仲山讨要了大量银钱,并且拍着胸脯保证干掉李焕仙。 可李焕仙这段时日来,在会京府兴风作浪不断,也的确惊呆了傅生。故而傅生有些不信苗人的手段,脸上写满了担忧。 哪知何仲山却划拉着温泉浴水无所谓的说道:“好歹是二皇子找来的臂助,没两下子的话,哪敢来咱金国?老弟,你猜猜为什么我何家的花种,都是秦国运来的?” “因为秦国的皇帝,要我大金的还魂草给她太子续命!” 金世奇与赵玉漱的交易,避过谁也避不过何仲山这白手套。赵忆仙襁褓之中就患了乳娥绝症,普天之下,除了金国的还魂草外,根本无药可解。 但话说回来,金国的还魂草基本上两钱的药量就能治愈乳娥,为何赵忆仙却长久以来无法根除病症呢? 只见何仲山点了点头,故作神秘的说道:“那些苗人,手段毒辣。但最毒的不是她们的武功,而是她们的巫蛊毒术!嘿嘿!连大秦的太子躲在深宫都中了招,那展望春就算三头六臂,也是死定了!我可听说,苗人不光能让小儿患乳娥,就算是太监,她们都能让其得杨梅疮!” “有这么厉害?何兄您呀,少去春香院吧!” 一听窦伊红等人如此了得,傅生顿感胯下升起一股寒意,好言劝说何仲山没事就往苗人的妓寨跑了。哪知何仲山不以为然,脸上升起一股傲气道:“我是杀神之子,我不会死,也没人能杀死我!” 关于那所谓的神子传说,傅生与何仲山相交多年,早就听腻了。一见何仲山又要旧事重提,赶紧不耐烦的掏起了耳朵。 “啪啪!” 今日何仲山明显兴致不在谈话上,看到傅生不耐烦后,便拍了拍手掌。很快,一名黑纱蒙头的赤裸女子便被仆从引了进来。 只见该女子五官精致,肌肤雪白细腻保养有术。虽然黑纱蒙头看不清路线,却满脸春意盎然,双眸流露出炽热的爱欲光芒,恨不得将温泉中的何仲山与傅生吞掉。 “老弟呀!这位,乃楚国名妓,哑巴花魁吴琼花。今日,咱们哥俩就玩一出二龙戏凤!” 望着凹凸有致的吴琼花缓缓撩拨泉水,傅生面露淫笑,猛地在水池中站起身来道:“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双星伴月。” 第732章 杀神有子命中来(二) 暗夜时分,通往陶吴县的林道十分寂静。时不时传来的几声乌鸦的盘旋低鸣,显得林道四周十分诡异,充满杀气。 孙朝阳与刑凤仪并肩走在林道中,二人之间的气氛比较沉默。有啥好说的?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孙朝阳堂堂男子汉下身破了点皮,结果被刑凤仪里里外外瞧了个清清楚楚。如果刑凤仪是安分守己的人也好,可这死丫头是出了名的嘴贱! 估计等陶吴县的事情解决后,全会京府都得知道孙朝阳二十岁的身体,十岁的耐力,以及……八岁的发育。 “那个……今天的事,你能守口如瓶不?” 孙朝阳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名满天下’,下身就传来一阵微凉的刺痛之感,好像尺寸又缩了两分。刑凤仪脸憋得通红,强忍笑意安抚道:“自从春香院开业后,城里不少人得了花柳,你都知道是谁吗?放心吧,我们行医的,嘴都严。你裤裆里两三寸的事,我绝不外传。话说,你也算是会京府的风流人物,还怕这种事?” 有一说一,孙朝阳这小子荒唐风流,周边不安分的大姑娘小媳妇没少与他有染,但就算闹到不欢而散,也没人取笑他那‘五短身材’。当然,与气候也有一定的关系。毕竟现在是冬天,热胀冷缩嘛~ 理论上讲,抛开楚国通缉犯的名头,孙朝阳也称得上是‘潘驴邓小闲’。也就是说,这小子长的帅,身体又好。虽然没什么钱,但架不住久入风月,善识女人心。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子没什么正经差事做,有的是闲功夫泡妞。 吃喝也不愁,有芸娘把他当儿子养着。工作也不用做,无论好事坏事杀人放火,李焕仙全包了。少年风流,体貌俱佳,父母双亡有车有房,自己也算有点身手,精力还旺盛。这种人,不去从事特殊行业实在是委屈他。 不过人要脸树要皮,今天在医馆这么丢人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估计孙朝阳以后也就没脸在混了。男人的成熟,也许不是从经历生死才开始转变。而是从……丢脸开始。 只见孙朝阳不情愿的转过身,一把扣住刑凤仪的香肩,语重心长道:“咱做人得讲个诚信。妹子,你仔细想想,我虽然说话不靠谱,做事不走脑子,但我对自家人一向是掏心掏肺。今天的事,咱们就翻一篇过去,烂在肚子里,不要再提了。” “你不提我早就忘了!小蘑菇头一个,谁会当回事?” 刑凤仪才没兴趣与孙朝阳纠结下身那二两配重,白了其一眼后率先开道,想要快点追上李焕仙的步伐。毕竟烧花田这么好玩的事情,刑凤仪怎能不凑热闹?别看这死丫头说这么什么极乐花祸国殃民,医者要维护世间正气。说直白些,刑凤仪就是闲着没事干,想去看热闹。 虽然这丫头有点身手不假,但也就与孙朝阳伯仲之间。李焕仙连孙朝阳都不带着,自然也不会在让刑凤仪去捣蛋。 “倏……” 两旁林道之中突然脚步声,声音由远至近,脚步飞快,隐有破空之响。孙朝阳与刑凤仪一听这来者不善的脚步,立刻背靠背拔剑,谨慎的环顾起了四周。 其实,这对小青年功力一般,哪怕是明境大成的武者想隐藏身份接近二人也是很容易的,可林道中人却故意弄出声响。看来,是有意暴露行踪。 “能听清楚来了几个吗?” 孙朝阳下意识的在裤裆处揉了揉,简单调整了一下弹道问向刑凤仪。刑凤仪却是谨慎的握住长剑,摇头回复道:“我两年前才正式练武,哪能听得到?你不是练的不老阎君的盖世神功吗?连对方几个人都听不清楚?” 孙朝阳要是肯下苦功夫练功,也就不至于连芸娘射出去的弩箭都躲不过去。不过这小子这段时日与李焕仙混在一起,虽然武功进展缓慢,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最起码的,李焕仙给他灌输的一点临阵对敌的知识还没忘光。 只见孙朝阳抖了抖手中剑长,背靠刑凤仪道:“等会若是来的人不多,咱俩就雪花清落叶,赶紧往客栈跑。” 什么叫雪花清落叶?这是李焕仙给孙朝阳上的第一课!若是对方人多势众就不要想着蛮干,一定要借地势想办法脱身。如今正值冬季,脚下都是积雪。若是对方来人太多,孙朝阳就与刑凤仪游击,搞得积雪满天飞,随后快速撤退。 其实武术这东西,无论前世今生,你若只是为了强身健体祛病延年,那怎么练都无所谓。可若是为了技击,为了分胜负见生死,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金国的这段日子以来,李焕仙虽然经常揪着孙朝阳的耳朵练功,但除了实战外,理论知识也没少给他灌输。 简要概括一下,其实也就三点。 一,杀人或被人追杀时,务必要明辨地势之远近、险隘、广狭以及死生。距离不能太近,无论是你杀他还是他杀你,必须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而且,要保证身后有倚仗,不要陷入敌人的包围圈。 二,千万不要轻敌,骄矜必败!无论对方是老是弱,都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哪怕是相熟的人,同门师兄弟在一起切磋,也不能掉以轻心。 三,临阵对敌时不要莽撞,要先观察。观察什么?当然是观察对方的精气神了!哪怕对方黑纱蒙面,但其人精神是否虚灵,气质是否雄厚,身躯是否灵活,话语是骄纵还是谦虚,这些都能看个大概,心里要有数。 四,一旦交手,别管什么狗屁江湖规矩,插眼踢裆锁喉无所不尽其用,一定要保证自己能活下来!眼要毒,手要奸,脚踏中门往里钻。眼有监察之精,手有拨转之能,足有行程之功。两肘不离肋,两手不离心,出洞入洞紧随身。乘其无备而攻之,由其不意而出之。 简单讲,玩的就是追风赶月不留情。一旦占了上风,那就一定要打死为止!当然,若是一看对方的气势自己就不是对手,那也不要蛮干,游击闪避,撒丫子赶紧跑。 嗯,虽然李焕仙不做杀手很久了,但骨子里的那套东西还是杀手工会的玩意——无耻、高效、实用。 “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出来!”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李焕仙灌输的‘歪理’,孙朝阳壮着胆子吼了一嗓子。 “唰!” 一柄长剑寒光烁烁,果断破空袭来。孙朝阳提剑一挑,灵巧活泼不失稳重,七尺身躯一个旱地拔葱就飞身向前,与敌人缠斗起来。 只见霎时间,林道内兵刃相击之音不断。对方是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一把轻刺剑不合常理的大开大合,出剑极有分寸,虽然每一剑都冲着孙朝阳的胸口砍去,但有收有放,不像是取人性命的恶人,到像是喂招试探自家后辈。 可黑衣人出手软弱,却架不住孙朝阳被李焕仙教导后已经变得有些不合常理。一把长剑废弃了自己原本横冲直撞的风格,反而走起了杀手的以点破面,剑招连挑带剥,就冲着黑衣人的手脚筋使劲。 若不是黑衣人功力远胜孙朝阳,只怕已经筋断骨折了! “嘭!” 眼见孙朝阳剑招诡异的好似杀手,黑衣人不想伤他,无奈之下只得爆发强横剑气,将缠斗犹如狗皮膏药的孙朝阳震开。但为了不伤到这混小子,黑衣人只能减轻力道,结果自己没站稳,差点跌倒。 而孙朝阳则是游刃有余的飞身后退,身法有若败絮轻飘,潇洒不失稳重,轻轻落地,无声无息。 “好!好剑法!好轻功!” 刑凤仪还没意识到危险性,竟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鼓掌叫好。 孙朝阳此时背对刑凤仪,脸上早就乐开了花,心中嘲笑道:“这傻丫头真好忽悠,本少爷随便摆个姿势就能忽悠得她满眼冒星星。” 而刑凤仪望着孙朝阳的背影,砸着嘴心中想当然道:“这二愣子真好哄,随便拍拍手叫叫好就哄得他心花怒放。” “哗啦!” 没空搭理这对互相嫌弃的小男女,黑衣人一把扯掉面纱,望着咧嘴傻笑的孙朝阳赞叹道:“少爷,功夫精进不少啊!” “薛……薛大哥?” 当这黑衣人面纱掉落之时,孙朝阳当场傻掉。这面前的汉子,自己再熟悉不过了。此人,乃楚国第一神捕。而且,他也算自己半个拳脚师父,更是自己老爹洛阳府尹的部下。 捕神薛厄! 第733章 杀神有子命中来(三) 夜晚,永远在充斥着一股暴躁与不安分。陶吴县是会京府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但胜在静谧安详,景色别致。每一季的四季轮转,都有它独特的韵味和景致,如同一幅幅细腻的画卷,缓缓在时光的长河中铺展。 春季万物复苏,夏季绿意盎然,秋季金黄丰收,冬季银装素裹。 最重要的是,这陶吴县,是唯一一个没被极乐花染污过的地方。可也正因为如此,陶吴县虽土地不少,但都被有钱有势的乡绅们低价收购,用以做自己的度假私宅。 何氏染坊坐落在陶吴县西侧,那里高墙围绕,处处百年老松垂须过墙,显得有些阴森,外人难窥染坊全貌。 再加上日夜总有些染坊的工人们,若隐若现的溜达巡视,吓阻一般百姓接近。然而明眼人一眼便知是武功高强的护院守卫,更加深这何氏染坊的神秘之感。 不过那些所谓的武功高强的护院,在真正的内家高手眼中,也就是抗揍一点的靶子而已。尤其是对李焕仙而言,他们,都是待宰的猪! “哒哒哒……” 李焕仙一袭黑衣,头戴毡帽,腰胯天狼啸月刀,于暗夜中赶路。脚步不紧不慢,与自己的呼吸相结合,一吸一呼间,看似缓慢的身影便窜出去五六丈远。 陶吴县算是会京府的一大销金窟,有钱人都喜欢来这里消费。只见夜晚下的陶吴县城灯火澈夜通明,人潮熙来攘往川流不息,车水马龙鱼贯列队相连里遥,不论三教九流之士,只要有钱在身,赌场、妓寨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尤其是这里的妓寨,号称恩客流入上三千,往往有过之而无不及。馆宅楼阁林立,占地数亩,奢华不下楚国洛阳。 李焕仙就在黑夜中缓缓行动着,他的目标很明确,找到何家花田,一把火丢过去,给奉牛村讨个公道,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哗……” 李焕仙距离何氏染坊已不足三十丈,整个人腾空而起,有若暗夜之枭飞落于院墙一侧的大树之上。浓眉若剑向上飞扬,双眼如炬灼然,居高临下的开始注视着忙碌的染坊。 “怪了。” 李焕仙蛰伏在院落外,见到染坊内虽然练家子不少,但他们都在规规矩矩的给布料上色。虽然明知这是何家的欲盖弥彰之术,可这地方连一点土腥味都闻不到,完全不像是个能耕种的地方。 “嗖~” 李焕仙飘然伫立枝头,遥望五丈外的染坊内竟有有铠甲士官兵戒备森严,且院内烛火通明,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当下虽然心有疑惑,但也顾不得那么多,黑纱蒙面,双眼孔洞中爆起慑人精芒,轻挥双袖,人如大鹏展翅飞翔,抛弧线迎盘月一掠而逝。 脚踏冬季枯树多少有些声响,可李焕仙身法极快,院内的护卫虽然听到了异动,却已分不清楚是飞鸟还是月光。 皎月盘空,仰熙丹崖,俯澡绿水。 此染坊内里别有洞天,但见地表温热,雪花落地立即销雪成冰。而染坊的工人们好似早已见怪不怪,在院落工作的众人都穿着钢钉捆绑的棉靴,在滑不溜丢的冰面上如履平地。 “没理由这么热。” 李焕仙窜房越脊若行云流水般飘逸,躲在暗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后便翻身抄入厨房。因为染坊面积虽然不小,但就算把这里的土地都拿来种极乐花,也不可能与阮志五的花田分庭抗礼。在结合地表温热,李焕仙有理由相信,这地下定有一番别样光景。 可他没兴趣做地毯式搜索,也没必要那么做。杀手在作业时虽然勘察地形是非常有必要的,但更多的是给自己设计逃跑路线。 至于找寻目标这种事,李焕仙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只需要盯着一个地方就行,厨房。 你屋内有痰盂,不用出来上茅房,可吃饭得有人给你做吧?这染坊内不下几百口子人,厨房定然要从早忙到晚。而这么大的染坊,却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后厨。而且闻着厨房刚出锅的香味,李焕仙可不相信这丰盛的佳肴是给工人吃的。 “果子狸炖水鱼鞭?大晚上吃这么补,不怕流鼻血吗?” 一闻那股味道,李焕仙就猜出了这菜的名堂。这道菜,堪称补肾壮阳的顶级药膳!嗯,当年在秦国时,秦若水很怕他纵欲过度,天天给他炖这玩意吃。 这道菜,汤汤水水一半一半,其中还有股子黄精混合红花的药味,定是给有身份之人的大补品。而且看厨子大勺挥舞的那么急,想必是对方急需药补蓄力。 这就简单了,不用继续像个无头苍蝇在这染坊乱转了。直接跟在送菜的身后,看他进哪个屋。能吃这道菜的,想必是这染坊内的头目。到时候李焕仙一把妖刀架在脖子上,还愁找不到何家花田吗? “出锅了,快送去!” 随着大厨的一声吆喝,一道药膳被精美的碗碟装入其中。一大锅极品之物就熬煮出两碗精华,估计药劲不会小。李焕仙隐于阴暗处,双眼轻眨,倒也不急于跟着送菜的小厮。反而是远远的望着小厮的身影,记下路线。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李焕仙仗着身法溜入一处不起眼的偏宅中。小心翼翼的将手掌扶在门框上,发现寒冬腊月之中,木质门框依旧温热。 “当当当~” 简单的敲了三下门,李焕仙低着头犹如丧尸一般孤立在门前。门外一口硕大的青铜鼎炉横在道路中间,重若几百斤,且香火不断,烟雾缭绕间,使李焕仙的身影更加缥缈无踪。 “咯吱~” “何事?” 屋内有六个手持利器的汉子在看守,为首之人开门望见头颅下垂的李焕仙问了一句。 “送个口信。” 李焕仙装着相熟的口音,吊儿郎当的就一脚迈入房中。可别忘了,这小子还蒙着面呢!屋内的六名汉子又不瞎,当场厉喝道:“谁的口信?” “阎王。” “嗖嗖嗖嗖嗖嗖……” 天下无坚不摧之利器,有谁比得过杀神之刀?李焕仙一脚进屋,门都懒得关,快刀快斩,风雷四式幻化追风残影,长刀灵动,去势如虹。 这一手快刀,仿佛闪炽星芒般犀利。凌空快斩,浑然天成般不着一丝人间气息。彷如九幽之中逃离地狱的嗜血魔魁般,不具备任何情感,只是无情的斩击! 李焕仙的暗境功力催生风雷刀法,一刀六式,迅捷如风,刀虽厚重,却轻灵寂静,无迹可寻。 “嘭!” 只是须臾之间,屋内的六名守卫便环眼睁大,虬髯如刺,只觉血脉喷张欲裂,唇齿虽动,却无法发出声音。下腹发力间,口喷鲜血,六人同一时间被李焕仙割断喉管,应声倒地。 “咯吱~” 李焕仙甩了甩手中妖刀,麻利的关好了房门,随即在屋内乱窜了起来。转悠一小圈,屋内的所有边边角角都走了个遍,却根本没有发现送饭人是从哪里出去的。 “看来是有密道机关。” 李焕仙没兴趣翻箱倒柜的寻觅机关,反而走到六具尸首旁,仔细观察起了众人死不瞑目的表情。 这世上,有两种人找东西是最厉害的。一种是职业杀手,一种是职业飞贼。 别以为闯空门的小偷进了屋内会随意乱翻,那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才干的事。真正的职业飞贼进了你家偷东西,三天五天内你都无法发觉自己丢了什么。 因为职业飞贼不会翻箱倒柜,反而会根据屋内的日用品来推测主人的思维方式。随后想一个问题:我若是这家的主人,最珍贵的东西应该藏在哪? 脑子一动,目标锁定,抬手就有。真正的大贼,从不替人搬家。因为他们只要出一次手,就够吃好几年了。 “咔!” 根据守卫死前的锁定目光,李焕仙很容易就在书架上找到了机关。只是轻拉一册书本,一道向下的无底台阶就呈现在眼前了。 “真低级。我若是早来个百余年,估计也就没杀神霍山什么事了。” 埋汰了一句霍山与这方世界的掩耳盗铃之术,李焕仙有些自傲的潜入地下。这地下有些潮湿闷热,刚一进去李焕仙就开始发汗。 愈往下走,便愈见滚滚灵气从地底蔓延开来,李焕仙身处其中恐有暗箭袭人,立刻加快脚步,如腾云驾雾般翱翔,身影若隐若现。 “卧槽……” 不知在地下走了多久,李焕仙总算看到了光亮。可这光亮一现,饶是李焕仙这么个沉稳的人都有些震惊。 只见面前空间广阔无垠,遍地极乐花争相斗艳开放。大量铜镜悬于中空,无数烛火之光被聚光成线吸纳其中,彷如无数小太阳在绽放光芒。 第734章 杀神有子命中来(四) 温室大棚种植技术,其实并不高端。但这技术对温度与湿度的控制却是要求极高,在古代世界,这种技术应该无法实现才对。 但眼前的景象,已经令李焕仙这见多识广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了。什么情况?何家竟然把陶吴县的地底凿空,利用温热的封闭空间,在地下种植极乐花。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李焕仙蹲在极乐花丛中,随手折了一株放在鼻头嗅了嗅。嗯,湿热条件下绽放的极乐花有些发甜,土腥味较比山中种植的要轻上很多。 “原来是新品种,怪不得量不够也能抢到市场。” 何家这地下花田虽然面积颇大,但对比阮志五的四方花田,也是杯水车薪。可何家的极乐花味道甘甜,估计熬出的烟膏应该没有土腥味,大概率会有果香。这就相当于高档香烟与土烟,就算卖的再贵,可味道好,总是会有人买单的。 搞清楚了何家极乐花的卖点后,李焕仙从震惊中转醒了一些。可还是有一个问题在困扰着他,那便是这地底种植技术到底是如何实现的? 搞不懂! 李焕仙小心翼翼的在花田中穿梭着,奔着前方灯火通明还水声不断的隧道走去。走了一路,都是丫鬟仆人过多,没见什么练家子。 当然了,估计何仲山也想不到,会有人杀入他的染坊,把门口守卫都宰了,还毫不费力的找到了机关潜入。 这何家花田,是防得了聪明人,也防得了自作聪明的人,可就是放不了一根筋的痴人。 正经聪明人一见何家染坊这么多的练家子在守卫,当然不会去触碰虎须。而阮志五那种自作聪明的人,以为在自己干儿子傅生的地盘,何家也不会傻到去种极乐花。而且,地方也不够大,也不可能种得下。 而李焕仙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痴人,他做什么事都会迷,入迷的迷。没办法,这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你若生活在杀手工会,你也会迷。因为寻常人做事不专注,最多换个工作。而杀手不专注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李焕仙既然认准了这染坊有猫腻,哪怕把这里的房子都翻过来,他也一定要破解其中奥秘。 “原来如此。” 李焕仙在地底摸索了好一阵,总算搞清楚了何家极乐花的奥秘。 只见地底中心地带天然温泉喷涌,且温度适中。温热的泉水蒸发后,会变成冰凉的露水附着在石壁与地面中,给极乐花提供水份。悬空的诡异凹凸镜不断的聚拢烛火之光,形成人造光源无死角的给极乐花提供光合作用。 而且别忘了,陶吴县是以烧窑闻名的。这地方,以前就遍地窑洞,地下早就被窑农们搞得千疮百孔了。何家只需要将地底的窑洞链接在一起,都不需要怎么费时费力的开发,就能拥有大量的种植面积。 温度、湿度、光源、场地都解决了,活该人家何家能卖花赚钱。 不过这何家人心肠也够恶的,有这等技术老老实实种稻谷不好吗?就这农耕水平一旦推广开来,金国的粮食产量不得翻个十几倍?最重要的是,这技术不需要看季节。冬天也不影响在地底耕种,若是拿来入正途的话,估计何家都得被世人供奉起来。 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就在于你做了什么。好人之所以是好人,是因为他们做事,一半为了自己,一半为了旁人。若好人将自己那一半都舍弃,彻底利益众生,那就是圣人了。 那李焕仙呢?他到底是好是坏?他既有坏人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有好人的己不为人,斩尽杀绝。老神棍邱莫闲说他善恶兼半,魔外内圣。杀神霍山说他精进有余,感悟不足。 还是窦伊红对李焕仙的评价比较中肯,两个字高度概括:混蛋! 在搞清楚了何家花田的全部秘密后,李焕仙只觉索然无趣。既然找到了,也闹明白了,自然要毁掉。可这地下又闷又潮,放火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焕仙决定,回去找阮志五。让那疯子带领人马剿了这染坊,之后掀开地表,把冬季的寒气引进去。极乐花娇美柔若,哪里受得了寒气?只需一个晚上,就能把这地底的毒花全部冻死。 再然后嘛……阮志五毁了何家花田,自然要开战。李焕仙只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败俱伤,最后出场补刀,送这两个混蛋去见老天爷就好了。 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李焕仙可没有。原谅他们是老天爷的事,自己只需要负责送他们去见老天爷便好。 “哗啦……” 在心中谋划好后,李焕仙便打算离开这闷热的地下。哪知刚走几步,便听到男女嬉戏之音。李焕仙闻声潜了过去,顿时面带笑意,静静的蹲在温泉旁欣赏起了这出二龙戏凤。 只见地底深处,人造之月,悬挂中天,不偏不倚地直投入水韵温泉当中。粼粼水波荡漾,更是突显温泉中满月明亮,令人有一股欲入水中捞月的冲动。 夜深寂籁,居然有两男一女赤裸在水中游泳,悠哉悠哉地从相对方向缓慢划水,拖曳着两道水波涟漪,游至水中明月相拥在一起。 这三位,都是李焕仙的老熟人了。阮志五的好大儿傅生,死敌何仲山,以及没有舌头的哑巴花魁,吴琼花。 三人在水中嬉戏,如此亲密的活春宫自然不能让下人观战。故而四周除了烛火与两碗‘果子狸炖水鱼鞭’外,再也没啥碍眼的东西。 李焕仙施展壁虎游墙之术,缓缓潜入到温泉旁,一脸坏笑的将三人衣物尽数偷走。随后蹲在温泉旁,一把扯掉蒙面黑纱发声道:“肉夹馍还是叠罗汉?你们快点进入主题行不行?看的我着急又上火。” “展望春?来……” “啪!” 何仲山反应算快的,刚把脑袋从吴琼花的丰胸中探出来,一见是大仇人李焕仙,立刻要呼喊来人。哪知李焕仙随手一摆,药膳的精致瓷碗直接甩了过去,砸的何仲山呲牙咧嘴。 李焕仙的突然出现,犹若晴天霹雳一闪,击中了三位正沉醉肉欲亢奋的男女心房。一个瞬间,三人都惊骇失色,浑身肌肉紧绷,何仲山与傅生一前一后把吴琼花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他妈的卡住了。 何仲山脑袋开瓢,面红耳赤,万分狼狈形态有如虎伏,四肢如螃蟹般紧夹着吴琼花的身后。傅生冷汗激发,与吴琼花正身紧贴在一起,屁股不断发力,却卡在那里一动不动,想拔也拔不出来。 “展捕头,有话好好说。” 到了这份上,傅生还算稳重。虽然三人如今成了肉夹馍,一前一后把吴琼花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但李焕仙既然敢露面,自然是吃定了自己等人。 故而傅生马上放低姿态道:“千里做官只为财。展大哥您说个数,要钱我们给,要女人的话……何兄,这哑巴付过钱了吧?” 第735章 杀神有子命中来(五) “小何,我问你个事。” 地下温泉旁,水韵香色无边。不过在场的四人,谁也没空去欣赏这等美景。只见何仲山、吴琼花、傅生三人好似连体婴儿一般,呈肉夹馍的样子泡在泉水中。 而李焕仙,则是把玩着手中妖刀,一脸玩味的看向何仲山。李焕仙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以及……随时可能爆发的杀意。 何仲山用力的扭了扭腰,想要从吴琼花的丰臀中抽拔而出。可由于三人太过紧张,肌肉都抽筋了,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眼见抽身无望,何仲山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怕告诉你,我可是何家长房长孙。若是我死了,我何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在何仲山看来,李焕仙这种人死盯着自己不放,一定是阮志五给他开出了极高的条件。钱嘛,何家要多少有多少。不怕李焕仙狮子大张口,只怕他拿不动。 但李焕仙若是对财对色感兴趣,就不会沦落金国死盯着何仲山与阮志五不放了。只见李焕仙不耐烦的问道:“你跟我说说,你何家是如何做到控制地底花田温度的?” 果然,李焕仙不是不要,而是全都要! 他不要何家的钱,也不要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女人。他要的,是何家地底农耕的技术! 搞定何仲山与阮志五后,李焕仙一定会回到北海。那地方,地处极北,冬长夏短。若是能掌握何家的技术,那李焕仙回到北海后,就不需要向辽国采购粮食了。 直接开山凿洞,想种多少种多少。到时候年年五谷丰登,子孙满堂,娇妻美妾,人间乐土。还去什么西方极乐?北海,就是极乐世界! “想要我何家的技术?做梦吧你!你以为你是谁?大秦逍遥王吗?我告诉你!金国三代皇帝软硬兼施都拿不到,就凭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我叔父何正泉如何把你挫骨扬灰!” 何家的技术是能够改变天下格局的宝贝,何仲山就算自己小命不保,也不会泄露家族秘密。毕竟这是万人豪族的立足之本,自己死了不要紧,可这秘密若是露出去,那何家就失去了资本。 “真有种啊!” 李焕仙对着三人肉夹馍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妖刀一摆威胁道:“等我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不怕你不说。” “何兄!你就说吧!” 何仲山带点种不假,但傅生今天的种都拿来灌溉吴琼花了,哪里还能在振雄风?故而赶紧求饶,商量着何仲山先把李焕仙忽悠走。 “阿巴阿巴……” 被二人夹在中间的吴琼花虽然口不能言,却也不断的扭动着腰肢,连张嘴带比划,眼中充满着惊恐之色。而就在此时,何仲山只觉下面被卡死的地方随着吴琼花的摆动开始出现松弛感,当场咧嘴一笑道:“嘿嘿!够胆进来,我看你怎么出去!” “唰!” 李焕仙闻声色变,立即飞身提刀便斩。哪知看似不通武学的何仲山此时却有了大把力气,揪住美艳动人的吴琼花后脑长发,大力一挥就甩向李焕仙。 “嘭!” 水花飞溅,玲珑有致的吴琼花被李焕仙一刀背拍入温泉。趁此乱象,何仲山光着屁股,倒挂金钩般的从温泉中翻了出去,一掌拍碎就近的夜明珠,道道弩箭破空来袭。 果然,毒花的种植地,就算为了保密,可也不能一点防卫措施都没有。这鬼地方,遍地都是可操控的暗弩机关! “嗖嗖嗖嗖嗖……” “当当当当当……” 李焕仙如今算是艺高人胆大,吃准了这地方没多少人。一把妖刀快速旋转,刀中含风将飞射犹如蝗蝇的暗箭挡掉,完全无视龟缩在温泉中傅生,提刀就向光屁股的何仲山追去。 傅生有爹,自然要留着恶心阮志五。至于何仲山,若是无法逼出他何家的耕种秘法,那就当场干掉好了。反正无论他死不死,李焕仙都有办法逼迫阮志五与金世奇的白手套开战! “咚咚咚咚咚……” 只见何仲山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装得好似谁都能欺负他一般。可这孙子身法矫健,气力更是了得。刚刚跑出地心温泉,便赤条条的不顾羞耻飞快向出口奔去。手中还握着一副铜锣,跑一路敲一路,看来是警告有人入侵。 不过这货明显被李焕仙吓出了毛病,连脑子都不会动了。在这地下花田中,李焕仙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比他何仲山还熟悉路线。若是何仲山东游西逛玩游击,那脱身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可这吓破了胆的蠢货,竟然一条直线走到黑,还玩命的敲锣打鼓,生怕李焕仙听不到一般。遇到点事就怕得要死,金世奇拿他做白手套,真是城隍对城隍,一样木头装。 人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若是追不上,投胎做棒槌。 李焕仙岂能叫他这废物点心跑掉?提着刀在身后猛追不舍,脚踩艳美极乐花,花丛微动,劲风追魂。妖刀刀尖泛红,早已渴望鲜血。如今人刀合一,兽血沸腾之下,何仲山必做刀下亡魂! “想杀我?你做梦!” “嗖嗖嗖嗖嗖……” 随着何仲山的怒喝一声,大量飞蝗箭矢再次从石壁两侧飞射而来,将李焕仙的追击速度延缓。而何仲山趁此时机,快步登上楼梯,手中铜锣随手一丢,飞快向上爬去,很快便逃出生天! “咔!” 到了地面房间中,何仲山没空搭理六具护卫的尸体,而是翻箱倒柜的拨弄机关。一道石门果断下降,将原本木质暗道大门覆盖封死。 “哈哈哈哈……” “困死你个狗日的!” 何仲山刚刚逃出生天,不出去喊人群起攻之,反而站在石门前洋洋自得。就这德行,到底是怎么在阮志五眼皮底下活了这么久的?看来,会京府也具备优秀大区的匹配机制。 “轰!” “操!” 还未等何仲山咧嘴乐完,石门瞬间轰塌。木屑乱飞,碎石飞溅。李焕仙长刀破空,刀芒割裂天地,硬生生破开暗道机扩杀上地表,非要宰了何仲山不可。 “唰!” 要不说人家好歹是武林至尊的子侄,手里多少有些功夫。一见李焕仙杀气腾腾的攻来,何仲山光着屁股就是一招懒驴打滚跌出门外,单臂握住门前香火不断的青铜鼎炉,一把丢向李焕仙。 可李焕仙的刀是何等厉害?砍青铜器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当场刀切豆腐两面光,刀风直接在赤裸的何仲山胸前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少爷!” “快救少爷!” 看来地底的打斗与铜锣敲击之音的确起到了作用,大量染坊护卫手持利刃冲了过来,将何仲山拉到身后,与单刀斩鼎的李焕仙对峙起来。 “哈哈哈哈……” 何仲山眼见自己大队人马已经来了,用手一抹自己胸前流淌的黑色毒血,恶狠狠的说道:“你刀快又怎么样?武功高又怎么样?我是杀神之子!没有人能杀死我!” 第736章 真正的搏杀 练家子打没练过的,会呈现怎样的场景?基本上,那就是大人打小孩,不费吹灰之力。一搭手对方就飞了,一用力对方就废了。 当然了,能给何仲山看家护院的都得是练家子,而且是有本事的那种。看那些人手持利刃,身上还披着铠甲,想必都是退伍军人出身。 不过很可惜,他们都是刀剑短兵器,没有盾牌,没有弩箭,也没有长枪。放着好好的军队杀阵不用,竟然试图像流氓斗殴一般与李焕仙对抗,那岂不是找死? 别看他们身着铠甲,可就算是坚硬无比的乌龟壳也没用!圣无心不败金身外加一身精纯命源所化的金甲够硬了吧?还不是被赤龙手持天狼啸月刀砍了个稀碎! 散兵游勇不成建制,还想与李焕仙争锋,真是判官不出手,小鬼装阎王! “唰!” 何氏染坊大院内,李焕仙被五十几名护院团团围住。可这泥鳅托生的退休杀手没打算逃跑,一把妖刀虎虎生风,横劈竖砍之下,大量残肢断臂飞溅。那些护院的刀剑铠甲只是轻轻一碰,立刻断为两截飞天而去。 李焕仙沐浴鲜血之中,杀性大起。反正已经露了相,跑到哪何仲山都得找他。杀手作业时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好办,全杀光呗! 这院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与极乐花不清不楚,要说他们的手是干净的,他们自己都不信。就算是丫鬟仆人伙夫,都拿过贩花的脏钱。 既然大家都是破烂货,谁也别嫌自己金贵,破罐子破摔,哪个活下来哪个说了算! 只见李焕仙大杀四方,几十名护卫竟然被一个人压制着猛砍。何仲山后撤到庭院之前,懒洋洋的摊开双臂,让丫鬟仆人伺候着穿好衣物,不顾胸口的简陋包扎还在渗血,从身旁护卫手中夺过把刀来,大放厥词道:“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多好的诗呀……谁能宰了展望春,老子赏黄金十万,花田三亩!” “杀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别说后院乌泱泱的护卫人潮汹涌,就连丫鬟仆人伙夫都拿着鸡毛掸子、扫帚、木桶、饭铲冲了过去,势要将李焕仙大卸八块不可。 这染坊的众人已经被金钱欲望冲昏了头脑,不顾自己血肉之躯乌泱乌泱的往李焕仙身上扑。而李焕仙虽然也杀红了眼,但架不住蚁多咬死象,这群王八蛋悍不畏死,怎么砍都不害怕。哪怕胳膊腿断了,爬也要爬到李焕仙脚下,狠狠的咬上一口。虽然伤不到李焕仙要害,但也叫他颇为头疼。 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的彰显出音波功的独特之处。若是李焕仙懂音波功,都无需近身肉搏,一通吹拉弹唱就能让这些似魔非人的玩意变成傻子。如今李焕仙仗着力大无穷,功力磅礴,虽然快刀映月快斩,但气力属实消耗不少。 杀猪的时候,猪都知道翻踢撩掌的反抗,更何况人了? “唰唰唰唰……” 又弯着腰厮杀了一圈,染坊众人的尸骸都快堆起小山包了,可依旧有四面八方的人冲了过来。李焕仙得空瞄了几眼,不光是何家的人,还有傅生的陶瓷厂工人。 这两人在陶吴县经营多年,随时都能调动上千人。怪不得何仲山明知道李焕仙武功高强也不退走,反而坐在高处看戏。 虽说李焕仙也称得上万人敌,早年一把长枪纵横无双。如今功力步入暗境,更是勇猛。可万人敌,只是一种比喻而已。不会有人真的能一个打一万个,忍无生那帮老不死的行,但李焕仙还没化境的本事。 上辈子楚霸王项羽猛不猛?史书明文记载,四面楚歌之时,一个人一把剑砍翻数百人。那种力能扛鼎的绝世猛人都架不住人海战术,李焕仙自然也不行。 “嘭嘭嘭嘭嘭嘭……” 只见李焕仙虽是虎入群羊,大刀快斩。刀芒一现,又放倒一排贪财之徒。但他此时的动作较比方才已经慢了两拍,可见气力消耗甚大。 “继续给我上!赏金翻倍!我倒要看看,这南侠展望春是不是真的天下无敌!有本事,你就把陶吴县全县屠干净!” 何仲山饮了口参茶,翘着二郎腿怀抱一名侍女,无视那些为他舍生忘死的护卫,继续坐在庭院口看着‘野兽撕咬’的游戏,乐此不疲。 “哗……” 正当李焕仙挥刀的手有些发酸时,一道细密黄沙伴随浓烟在其头顶爆发而出。只见刑凤仪提着长剑飞身落入庭院中,一把拉住化为血人的李焕仙,急不可耐道:“姐夫,快闪!何仲庆的巡城司来了!” “什么?” 巡城司虽然是城防兵,但成建制的军队可不是散兵游勇能对抗的。那群大头兵虽然不如染坊侍卫能打,但架不住人家长短兵器啥都有。而且这时候,估计连守城的八角巨弩都有可能带来。 就连当年暗境顶峰的廉邢都扛不住巨弩的连番打击,李焕仙多个毛啊?今日找寻花田的目的已经完成,杀不杀何仲山其实无所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多活几天,让阮志五来擦屁股吧! “总捕头!薛大人特遣我等四人,为总捕头送行!” 李焕仙眼见刑凤仪的毒沙毒烟起了作用,知道在打下去就不好脱身了,急忙拉起刑凤仪飞身而起,试图逃出染坊。 哪知二人刚刚腾空,一道闪着寒光的细密渔网就从头顶撒下,四把长剑顺着网格就戳了下来,直接将试图逃跑的二人打回地面。 是薛家的坦白从宽四子!以及,苗人的千刀网! 这四块料一直是黄世云的狗腿子,如今黄世云已死,一定是被薛景绵破格提升了。如今伙同何家人来对付李焕仙,看来今晚真的不好脱身。 不过这四人一现身,李焕仙却是有些恨得牙根直痒痒。是恨那四个傻子吗?不是。是恨薛景绵吗?有一点,但不全是。 他恨的,是阮志五! 知道李焕仙来陶吴县的就三个人,孙朝阳、刑凤仪、阮志五。那俩是自己人,不会出卖李焕仙。而现在薛景绵的人马出现,窦伊红的苗族千道网也现身了,军队也来了……一定是阮志五等不及了,秘密通报薛景绵,让李焕仙与何家、薛景绵狗咬狗鱼死网破! “妈的!本想看在老太太与铃医的面子上留你多活几天,看来我真不该手软!” 李焕仙握紧刑凤仪的手,冷冷注视着四方合围的敌人,低声骂了一句阮志五不做人。自己来到会京府,一直是里挑外撅。若论借刀杀人的本事,自己应该是天下第一才对。 可万万没想到,一把牌马上叫胡的时候,居然被阮志五截胡! 不过,阮志五胡牌是胡牌,但到底是大四喜还是十三幺,那得是李焕仙说了算。可李焕仙会让阮志五胡牌吗? 胡,自然可以让他胡。 但,只能是诈胡! 第737章 大乱一锅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这故人相见,尤其是有交情的故人重逢,都当把酒言欢,无话不谈。可有的时候,他乡遇故知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就比如,孙朝阳与薛厄的相逢。 隆升客栈二楼雅间内,孙朝阳沉默不语坐在饭桌前。薛厄也是愁眉不展,无视芸娘折腾了半个时辰的饭菜,只是小口的品着掺水汾酒。 故人相逢不胜悲,自有伤心处。香溢逍遥酒,涕泗横流。 千里乡愁无话寄,独身何处游。寒风满城秋,落叶悲舟。 “少爷,您一个豪门贵公,哪能过这等日子?” 薛厄率先开口问话,双眼平淡的望向有些沉默的孙朝阳。孙朝阳也知道,薛厄绝不是来与自己叙旧的。所以即使不想说什么,但还是不得不试探道:“我全家都死光了,还算什么豪门?薛大哥,你来金国做什么?” “我是来找少爷您的。” 薛厄的话,九分真,一分假。他说是来找孙朝阳的,也的确是。因为孙朝阳的父亲对薛厄有知遇之恩,上下级关系处的相当不错。如今孙家满门皆丧,孙朝阳一个二世祖流落金国异乡,薛厄自然要帮孙大人保全这最后的骨血。 “你在会京府,你姓薛,薛景绵是你什么人?” 跟在李焕仙身边久了,孙朝阳也成长了不少,一眼就看出薛厄此次现身绝非找寻自己这么简单。 薛厄满意的点了点头,想来孙朝阳的成熟,令他十分欣慰。怎么说呢?薛厄今年快四十岁了,二十多的时候流落江湖,幸得孙传龙赏识,在楚国洛阳混到口饭吃。这孙朝阳,也算自己半个徒弟,拳脚功夫没少教他。如今看他终于会动脑子了,薛厄怎会不欣慰? 只见薛厄起身给孙朝阳倒了杯酒,随后侃侃而谈道:“我是薛家旁支,薛景绵算是我族弟。我在金国找寻你半年,上个月得知会京府有一名叫崔士海的捕头,与少爷品性不一不二,所以我便来了。” “你与薛景绵做了什么交易?” 孙朝阳此时心如急焚,因为他算是被薛厄生拉硬拽回城的。他不担心薛厄会对自己不利,因为薛厄这人极重情义,又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基本上把自己当弟弟看待。可今晚他本是想与刑凤仪一同去陶吴县给李焕仙助阵的,薛厄这突然露相出来截道,只怕陶吴县会有大变故! 听到孙朝阳没兴趣与自己叙旧,薛厄透过橱窗望了望月色,慢条细语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少爷您是崔士海,那展望春,是李焕仙吧?虽然我没见到他的脸,但凭借一己之力就搅得会京府这等地界鸡飞狗跳,想必除了他也没谁。” “你到底想怎么样?” 孙朝阳只觉浑身发麻,心跳加速。他很想杀掉薛厄,用以防止他泄露李焕仙的身份。但他又狠不下心,而且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少爷您想怎么样?!” 薛厄愤恨的将酒杯重重砸在饭桌前,眼中闪烁着光亮道:“少爷,您全家都被他害死了,就不想报仇吗?行刑那日您身在金国,根本没有见到孙氏一族上千人的凄惨之相!我告诉你,自从孙氏灭门后,我每天晚上都无法合眼!因为每当我闭上双眼时,只会看见李圣千的冷笑,只会听到您族人的哭喊!” “够了!” 孙朝阳也是热血青年,哪里能容外人在这诉说自己家族的灭门惨相?只见孙朝阳双眼流泪,周身颤抖道:“我家族密谋造反,罪无可恕。但我三哥从未逼过任何人,不关他的事。我警告你,他是我在这世间仅存的亲人,若在挑拨离间,休怪我孙朝阳翻脸不认人!” “那妖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薛厄也是个暴脾气,二人吵着吵就要掀桌子。就孙朝阳他家的事,谁都有可能摘干净,唯独李焕仙不能。你说他从没逼着孙家跟他造反,这倒也是事实。可到头来,李焕仙还是半推半就着孙家跟他起了兵。 但你若说这事全怪李焕仙,也有点冤枉那坏人。李焕仙是反贼头子不假,但他也是被底下的反贼给推出来的。孙家若无反心,怎么可能见到李焕仙就像猫见了鱼一般,闻着味就往身上贴? 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真要怨,还是怨李圣千与李仙一比较合理。若不是他们这些为老不尊的王八蛋到处搞事情,李焕仙也不至于混成这个熊样,孙朝阳也不会沦落金国。 所以说,家族中有一个靠谱的老人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家里的老人不靠谱,那年轻人还是尽量离得远远的。否则的话,轻则家庭不和,每日鸡飞狗跳,年轻人一刻安宁都享受不到。重则家破人亡,全家死光光,仅剩下的一点血脉也会远走他乡。 嗯,李焕仙与孙朝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客栈内,薛厄眼见孙朝阳油盐不进,在吵下去就得动手了。打,十个孙朝阳也不可能是一个薛厄的对手。但孙家就剩这么点血脉了,哪怕在白痴,薛厄也得给孙家留着。 只见薛厄再次看了看橱窗外的月亮,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不在与孙朝阳争吵,反而意味深长的说道:“少爷,既然您舍不得血脉相残,那就罢了!今晚,留在客栈,不要在出去了。明日一早,我带您离开会京府。这些年,孙大人赏赐了我不少金银,足够你我二人逍遥一生了。” “你什么意思?你要对我三哥出手?薛大哥!你是我大哥,李焕仙是我三哥!若你们兵戎相向,我宁愿死的是我!” 到了这个时候,孙朝阳即使在白痴也看的出来。薛厄今日现身与自己商谈,就是他妈的拖延时间!怪不得他有事没事就抬头望月算时辰,估计薛景绵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杀去陶吴县了! “我不会与李焕仙交手的,因为没必要。不过我不出手,不代表别人不会。少爷,你们在会京府搅弄风云,黑白两道有多少人希望你们死,想必不用我说了吧?” 说罢,薛厄大步流星的走出客栈,留下孙朝阳一人傻愣在二楼雅间不知所措。 “嫂子!芸姐!出大事了!” 片刻后,孙朝阳总算回过神来,捋清楚了轻重缓急,风风火火的呼喊起芸娘来。 芸娘这时候还闷在三楼绣着青花,一听孙朝阳发疯似的乱喊,只能放下针线活不情愿的来到一楼问道:“又怎么了?” “三哥!三哥在陶吴县有危险!薛景绵、何仲山、阮志五他们……联手对付三哥!” “你说什么?老姚!” 芸娘一听,这会京府的黑白两道竟然如此不要脸,要一起对李焕仙出手,当场脸色大变,冲着账房先生呼喊道:“你与小海速带本部人马去陶吴县救援!我与老尚统领弓箭手埋伏城门外以便接应!” “得令!” 账房先生算盘一摆,拉起孙朝阳就冲入后院召集人马。而芸娘这则是万分担忧的望着空荡荡的客栈,咬牙切齿道:“薛景绵……何仲山……阮志五……我男人若少了一根头发,我定要你们掉一大片!” 第738章 斩杀:50 vs 300 “咚咚咚咚……” 陶吴县何氏染坊,早已被大量甲胄齐全的守城兵包围。黑幡旗帜幢幢飘扬,布满染坊墙垣,战鼓咚咚,杀声四起。 院落内,李焕仙与刑凤仪一刀一剑,大杀四方。鲜血淋漓,形若鬼魅。大量弓箭手似蝗蚁倾巢而出,持弩箭据守染坊高墙,人数无法算计。院落内的染坊护卫,皆鬼哭神嚎般叫嚣,悍不畏死的前仆后继。诡谲气氛,令人不寒而栗。 “咯吱咯吱……” 一辆驷马拉车缓缓驶入染坊,马车之上一座守城巨弩位列其中。弩弓长有四尺,羽箭二尺八寸,劲道无俦,可以贯穿厚重盾牌,是十分凌厉勇猛的杀伤力武器。 “哈哈哈哈……” 一见自家兄弟何仲庆亲自操持卫兵与巨弩前来助阵,一旁看戏的何仲山更是开心到无以言表。随着一声放声狂笑后,院内的杀意减弱,众人让出条路来,任由巨弩瞄准那对犹如血人的男女。 “展望春!你不是能打吗?你不是刀快吗?我倒要看看,这穿心巨弩你如何扛得住!” 听着何仲山的叫嚣之语,李焕仙挡在有些力竭的刑凤仪身前,踩着满地尸体不慌不忙道:“怎么着?果子狸炖水鱼鞭的药劲上来了?现在你硬气了?要杀我也不急于一时,你就不想知道,你兄弟何仲年是被何人所杀?” “讲!” 操持着巨弩的何仲庆还算有点人性,站在战车上大声质问一句。李焕仙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碎成八块的玉镯侃侃而谈道:“这玩意,是我案发现场找到的。你兄弟何仲年泡妞真下血本!连御赐的皇家之物都敢送人?可惜啊,人家窦伊红是苗族皇室,什么好东西没玩过。” “你说什么?是那婊子杀了仲年?” “闭嘴!少听他在这挑拨离间!” 何仲山一把推开怀中侍女,大步走到巨弩旁,眼神残忍,自以为吃定了李焕仙道:“无论是不是那苗人做的,我们今晚,都得先把你处理掉!” “姐夫……那八角弩,你能扛住吗?” 刑凤仪气喘吁吁的靠在李焕仙身后,小心翼翼抓起一把毒沙问道。李焕仙也算精研军器,单人操控那巨大的杀器都行。但若要硬扛,肯定扛不住。 只见李焕仙单手拍了拍刑凤仪有些发麻的脸颊,小心翼翼的问道:“你那毒沙毒烟若是就地引爆的话,我能否扛得住毒性?” “你的血比九子莲花都毒,世间不会有毒物能毒倒你。” 得到刑凤仪肯定的回答,李焕仙会心一笑,抓起刑凤仪腰间的药囊就抛向头顶。单掌破空击出,南火凤燃烈焰爆发。 “哗……” 嘿嘿!没有烽火震天雷也没关系,想搞出点大动静,对李焕仙来说一点都不难。众所周知,粉尘也是可以爆炸的! 霎时间,一阵黄色烟尘冲破空间,转眼间便充斥在了染坊上空。毒沙毒烟破空弥漫开来,这玩意无孔不入,比音波功还叫人防不胜防。 刑一鸣那老头精研医道,毒术也是无比精湛。刑凤仪作为其唯一弟子,有事没事就敢提着剑到处砍人,哪能没点护身的法宝? 这毒烟毒沙一出,直接令众人闻风丧胆,双眼无法视物,第一时间捂住口鼻撤退。而李焕仙如今仗着毒血通体,破罐破摔似的百毒不侵,刑凤仪更是口含避毒珠急忙跟在身后。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快速杀出一条血路。李焕仙更是眼疾手快,一刀就劈在八角巨弩上,先将那大杀器拆了个七零八落,随后追着落单逃窜的何仲山砍去。 “当!” 一柄苗刀适时出现,紧接着就是漫天莲花手印形成无尽气劲涌来。不光击退了李焕仙,更是将漫天毒烟冲散! “妈的!窦伊红,你到底几个意思?!” 能施展武神绝技大莲花手,还能快速冲破毒烟的,这世间一共也没有几人。那么离自己最近的,便只有苗疆圣女窦伊红了! 看到李焕仙识破了自己的手段,窦伊红一身红绸现身而出,手中苗刀已经被李焕仙的妖刀斩断,随后丢弃后委屈道:“本来只是看热闹,还想救你一命的。可你这混蛋把何仲年的事抖了出来,我想对你好点都不行。” 一见窦伊红还委屈上了,李焕仙着实恶心的不行。虽说这娘们美若天仙,魅惑无比。但李焕仙就是喜欢不起来,甚至每次接近她都有些害怕。归根结底,还是被窦伊红的姑姑窦铃搞出了心理阴影,令李焕仙对苗族女人充满了抵触。 “别他妈废话!” 李焕仙如今四面楚歌,还带着一个力竭的刑凤仪,自然不敢与功力旗鼓相当的窦伊红翻脸,无奈骂了一句后急忙搬出原先的约定道:“何家花田已经找到,种植的方法也不难破解。只要你不插手,待我宰了薛何二人后,在拆了阮志五那狗日的,金国极乐花将尽入你手!” “额……我相信你的本事,但我不信你这个人。你想杀旁人是不假,可我觉得,现在的你,更想杀我。” 果然,齐薇薇走前的警告是正确的。窦伊红这贱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她不在乎利益,也不在乎胜负,她只在乎自己爽不爽。 窦伊红,就是个随心所欲的疯子! “哈哈哈哈……放箭!射死他们!” 眼见李焕仙与窦伊红谈崩,侥幸捡了条命的何仲山一声令下,高处的弓箭手立刻拉弓,试图将李焕仙与刑凤仪变成刺猬。 “嗖嗖嗖嗖嗖……” 箭矢如雨,顺风滂沱的呈抛物线飙疾。李焕仙赶紧将刑凤仪挡在身后,一把妖刀在手心快速旋转,试图挡下这如蝗箭矢。 “啊……” 随着大量卫兵的哀嚎惨叫,李焕仙居然与刑凤仪毫发无伤。而抢占高处的卫兵弓手们却好似断弦的风筝一般,前仆后继的坠落。会京府三百巡城司卫兵在院外,瞬间哀嚎遍野,前仆后继的庞然阵形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 “嗖嗖嗖!” 只见三箭连环而射,田九郎一身狩猎装束,三箭齐发,将试图前来偷袭的窦伊红逼退。季老头黄铜烟袋换为长剑,杀气纵横,剑剑点人咽窝。孙朝阳利剑破空,不顾冬季寒风刺骨,将锁子甲套在外面,仗着明境功力力大无穷的横冲直撞,落入院中。 隆升客栈五十人马,甲胄齐全,二十盾兵横做一排,一刀一盾将三百巡城司卫兵的军阵撕开缺口,十人手持长枪高头大马纵横冲锋。银枪瑞雪点刺,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第739章 妖刀反噬 老兵与新兵,都是当兵的。可真正上了战场能杀敌的,还得是老兵。尤其是数次从生死大战中存活下来的老兵们,其战斗力之强盛,绝不是新兵蛋子或者常年守城的士兵可比拟的。 为什么皇宫挑选禁卫军都要从边疆选拔?就是因为边军常年见血,战斗力独一档。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百里挑一的身手,战斗素养没的说。 陶吴县何氏染坊外,三百会京府巡城兵倾巢而出,本想来个大火焚天,弄死李焕仙。结果呢?隆升客栈五十名老兵一现身,直接撕开这些守城兵的军阵,五十人压着三百人打,如入无人之境。 “看来我今天死不了了。” 染坊内,李焕仙将有些力竭的刑凤仪推向身后,叫前来助阵的孙朝阳与季老头将其护卫中间,自己则是提着妖刀跨步向前,与窦伊红、何仲山对峙了起来。 一招粉尘毒烟爆炸,成功冲散了何仲山的疯狂奴仆。外面的守城兵估计也撑不了多少时间,染坊内外逐渐变得寂静起来。 “哼!” 窦伊红站在何仲山身前,红绸随风飘舞。美腿于月光下裸露,如白玉羊脂般的滑腻。只见这疯狂的苗女冷哼一声,望着杀气爆发的李焕仙讥讽道:“走了狗屎运就赶紧回去拜天谢神。大老爷们心眼儿这么小呢?你还想对我出手?不怕我师父弄死你?” “无论我对不对你出手,你师父都得弄死我。” 李焕仙荡了荡妖刀,刀身的饮血槽瞬间暗了下去,不再吸引空气中飘荡的血雾。 窦伊红得意一笑,故意轻拉身下红绸,修长美腿充满着腥红的暴力诱惑,故作矜持的阖闭眼睛,骤展樱桃小嘴悠悠调戏道:“其实,我可以叫我师父不杀你的。” “说说看,若是可行的话,那我也不杀你。” 李焕仙被窦伊红逗笑了,他很想听听这疯子会出什么样的馊主意。 只见窦伊红玉手在红唇上轻轻一抹,挑逗艳态毫不掩盖道:“你娶了我,就是自己人。我师父最多打你一顿,然后你多付些礼金,把祖庭修缮一下就行。至于你的其他女人,我会毒死她们。子嗣可以留着,但得入我苗族。” “妈的你个长舌妇,快闭嘴吧!娶你?我宁愿阉了自己做太监!” 李焕仙可没胆子惹苗女的风流债,但杀她的胆子却有,而且很大。正如李焕仙自己说的,无论他杀不杀窦伊红,楚天行都要收拾他。既然如此,不如先把这碍眼的苗女除掉,省得她那张贱嘴嘚啵嘚个不停! 事实证明,嘴贱呀,的确招人恨!窦伊红但凡肯少说两句,李焕仙今晚都能放过她。 “唰!” 只见李焕仙长刀映月而斩,刀气爆发犹如狼嚎怒吼。 窦伊红嘴贱归嘴贱,但本事属实不低。虽然没有利器阻隔李焕仙的妖刀,但其功力通玄,抬臂单手做印,犹如前世观音大士般,朝李焕仙的刀身遥点一指,一道劲气窜出三尺,突然爆开卷起劲风,将李焕仙狂暴无歇的刀气阻隔。且指力余劲犹在,形成气流更烈,直接将院落内堆积如山的尸首吹散,血雾遮天盖月! “哗……” 院落内骤现血红妖异迷雾,可李焕仙却是双眼呈红黄暴戾二色,一抖手中妖刀,刀身引血槽迅速吸引空气中的血滴薄雾。李焕仙双眸如炬湛照,只觉红霞于眼前三丈一闪即逝,窦伊红已单臂拎着何仲山飞出院落。 “朝阳!带凤仪回城!” 交代一声,李焕仙化身暗夜死神追击而去。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在装下去也没啥意思。杀不杀何仲山无所谓,但窦伊红嘴太贱,不撕了她的话李焕仙这辈子都不痛快! 况且,若能杀掉窦伊红,那想必两日后的月尾之时,起码能干扰一下楚天行。 嗯,从某种程度上讲,窦伊红看李焕仙看得极准。他不光是个混蛋,心眼儿也的确小了不少。这种时候,虽然胜券在握,但李焕仙实在不该把时间浪费在窦伊红身上。他现在应该做的,是趁着会京府没有军队驻守,先回城宰了薛景绵,在带人围了阮志五的庄园。 然后,赶紧带着孙朝阳去北海。 人,就是不能太过自信。一旦骄傲自满,以为胜券在握,就容易发脾气。窦伊红几句话就气的李焕仙失去稳重,这等情况下的追击,实在是不应该。 可李焕仙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当然知道!可有些时候,生理上的反应是会反压理智的。尤其是,今晚杀人过多,妖刀嗜血的情况下,李焕仙已经被暴虐的妖邪杀气迷了心智,很难在理性思考问题。 嗯,这还是漠北妖狼的魂识有事没事就开导开导李焕仙的情况下。若是没有妖狼帮他压制杀气,估计会京府的芸芸众生,早就被入魔后的李焕仙杀光了。 所以说,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圣无心那帮老家伙。虽然他们人品都不咋地,但人家知道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就以圣无心的修为,他一辈子都没用几次天狼啸月刀。李焕仙本就痴迷杀戮,来了金国后更是妖刀几乎不离手,哪能不被其影响? 还是忍无生说得对,兵器,只是手足的延伸扩展。只要手、眼、身、法、步练到位,又何须仰仗利刃? …… …… “嗖嗖……” 两道破空的追击之声从陶吴县上空传来,一男一女,一黑一红两道人影形同鬼魅飘忽。只见李焕仙手握嗜血妖刀,双眼呈红黄二色,紧追前方的窦伊红不放。 而窦伊红身穿一袭红色宽绸,于月光下飘然遁走,轻功身法有如灵猫,化成一股轻烟窜至屋脊之巅。 奇怪,那碎嘴子长舌妇不是带着何仲山一起跑的吗?为何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了?其实,窦伊红带着何仲山跑,只是随手捡个肉盾而已。 因为窦伊红不确定,此时的李焕仙到底是真想杀她,还是恼怒自己搅局救下了何仲山后有火没处撒。若仅仅是恼怒的话,那窦伊红就把何仲山抛给李焕仙处置便是。 男人嘛,只要泄了火,就是温顺的小狼狗。 哪知二人方才一前一后的窜了出去,窦伊红真的拿何仲山做肉盾用。直接秀手一抛,将那胸口渗血的七尺汉子丢了过来。可惜,李焕仙的目标就是窦伊红。看都没看何仲山一眼,便继续死追不放。 明月当空,陶吴县街头巷尾惨叫声不断。三百巡城司卫兵被隆升客栈的五十人马杀得丢盔弃甲。 于屋顶追逐的李焕仙得空向下瞧去,便面带笑意。因为仗打到这地步,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芸娘的五十人马虽然人数很少,可战斗力惊人且行动敏捷。三百卫兵的军阵被撕开,如今鸡飞狗跳,难以合围。五十人马先冲杀一通,将对面的残军败将压到街头巷尾,随后布下了两军交战对峙时的必备四方阵型。 他妈的!简直笑死人了!堂堂正规守城军被一伙退役老兵给包围了! 只见芸娘方人马列成方型阵,前面二排盾兵劲汉持盾威压,后方士兵皆持弩弓而箭矢搭弓,采前跪后立的射姿,这是为了保证弓弩的最远距离。 五十个人,分东、南、北三个方向各布一阵,箭头遥指西厢。三百巡城卫兵已经被杀过半,剩余百十号人也都吓破了胆,由何仲庆带头龟缩在暗巷内,连头都不敢冒一下。 “哈哈哈哈……窦伊红!今日若不撕烂你的嘴,我他妈赤龙两个字就倒着写!” 眼见大势已定,自己追击的窦伊红也近在眼前。李焕仙好似妖魔化了一般,虽然口中说着笑语,但满脸狰狞恐怖,双眼骤现浓烈杀机,握刀之手青筋暴涨,势要将窦伊红毙命于此! 这个时候的李焕仙,已经完全被妖刀的气血所侵染心神,竟然开始口称自己为赤龙。若不是眼睛的颜色不对劲,还真以为是那魔道至尊还魂了。 “狠心的男人,我这么美你舍得吗?” 窦伊红惊见李焕仙的豹变妖异,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收敛起妖娆作态,三个指头从怀中捏起一小撮七寸银针,一口透明诞液吐了上去。银针马上变了颜色,好像浓稠五花墨汁一般,气势凝沉,抬手就甩了出去。 “嗖嗖嗖嗖嗖……” 见其媲美楚国白玉的纤纤玉手,手印不断的变换,有若行云流水婉奕多姿。不瞬间,银针如狂风暴雨骤落,密密麻麻的飞袭李焕仙面门。 “当当当当当……” 可李焕仙现在这状态,除非是窦伊红她师傅楚天行亲自出手,否则谁也制不住他的杀气。只见李焕仙气势凝然,单手操刀,劲运发飙,只是须臾间便将窦伊红飞射的银针挡下。 随着银针辅落,李焕仙长刀破空,刀气妖邪无比。窦伊红只觉身后一股触体寒气袭来,当下也不敢回身查看,一个猛子就从房顶滚了下。 “轰!” 刚一落地,还未调整好身形。便见方才追击的屋顶被李焕仙一刀掀开,一丈方圆内寒霜瑟杀,辅落银针上的口水骤间结冰珠状,地面碎石破瓦竟然冰冻炸裂,处处爆响,声势好不惊人! 李焕仙这一刀,绝对有暗境大成的威力!若是此时在对上武林至尊何正泉,兴许就不会如上次那般狼狈了。 “哒哒哒哒……” 窦伊红孤立陶吴县街道内,四周本是一片宁静空寂,可霎时间稳健的脚步声传来,每一步都清脆有声,格外震撼心头。 “呱……” 一瞬间,群鸟惊飞,狂暴杀气如风骤现。李焕仙单手提刀,双眼一红一黄,面部抽搐,嘴角流出腥黄液体,彷如狂犬病发般向窦伊红走来。 此时的窦伊红,有心想跑,可两条修长玉腿却不由自主的打颤。无形杀气已将自己牢牢锁定,根本动弹不得。窦伊红心如急焚,悸栗不安,扭臀摆腰的不断骚动,紧张的上下左顾右盼,有若生命操控在李焕仙手中,只能无奈等待死神到来。 “你真要杀我吗?李焕仙!我对你也算情义不缺,何必害我性命?!” 窦伊红紧张惊骇,颤栗危惧当头。她,真的怕了!到了这时候,她才真的认可自己师尊所言非虚。李焕仙,的确有可能是那个摧毁南疆群山的第二杀神! 此时的窦伊红内心一阵抽寒,好似感染了一股无名恐惧袭脑,笼罩全身,倍感十分压力,感受死亡前的那一刻钟,令她几乎窒息。 而李焕仙,早已失去了理智,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杀戮,望着瑟瑟发抖的窦伊红,就好似野狼口中的果腹之兔,嘴角流着黄色无明痰液,缓缓提刀靠近。 “造孽呀!我当年统领妖族,食人果腹的报应没落到我身上,反而砸到你小子头上……” 漠北妖狼隐居李焕仙的意识海中,当然知晓此时的李焕仙已经被妖刀的妖气侵染。若是他再不做点什么,只怕李焕仙就会彻底被妖气转化。 嗯,妖变成人,那叫妖人。而人若是变成妖,岂不是叫……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李焕仙,你苦苦压制杀心,为的是什么?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莫要在走旧路。速速醒来,莫要沉迷魔道。若在迷茫下去,杀心成魔,将渡无可渡!” 妖狼在李焕仙的意识海中不停呼喊,想靠着自己宏大宽广的梵音震慑李焕仙的魔性。但很可惜,屁用没有!李焕仙已经被妖刀的妖气蒙眼,啥都看不见。 “他妈的……霍山,欠你的我还清了!” 眼见呼喊点化无用,妖狼虽然入道,但终是畜身。愤恨的一抓头顶白毛,呲牙咧嘴的一跺脚,一掌就拍在自己幻化的人身胸口之上。 “咔……” 陶吴县街道内,一声清脆的碎裂之音响彻四方。李焕仙手中妖刀不知是何原因,竟突然断为两截。断刃激射而出,无尽猩红魔气从断口处倾泻而出。前方被杀气制住无法动身的窦伊红只觉周身一松,周遭杀气瞬间消失。 “咣当……” 妖刀脱手,死气沉沉的躺在李焕仙脚边。李焕仙眼神恢复清澈,还未来得及张望,表情就瞬间变得痛苦,周身四大气门爆裂,道道血雾从其手脚大穴奔涌而出! “噗!” 随着四大气门被破,李焕仙一口老血喷了出去,窦伊红嫉身闪开,笑吟吟的问道:“走火入魔了?” “啪!” 哪知还未等这苗女嚣张完,李焕仙竟然不合常理的一掌打来。四大气门被破,十天半个月都动不了身。结果李焕仙好似没事人一般,不光功力没有阻碍衰退的迹象,就连身体都灵活自如。 人比人就是气死人,这哪说理去? “嘭!” 窦伊红来不及多想,一招大莲花手搓印便打。如玉手掌比李焕仙的大手小了一圈,直接印在其掌中,顺势五指从李焕仙的指缝交叉,二人十指相握紧密无间,好似亲密情侣一般。 但这看似亲密的场景只维持一弹之顷,窦伊红马上一个借力使力,背身丰臀往李焕仙怀中一靠,单手将李焕仙的身体撑起,直接摔在地上。 好漂亮的一个……狗吃屎。 “你走火入魔,气血两衰,打不过我啦!” 窦伊红一招得手,竟然没有抢攻,反而骚姿摆臀的凑到李焕仙面前,娇艳的面庞差点贴到李焕仙的鼻尖。 “啪!” 就算气力不足,李焕仙也是恨得窦伊红牙根直痒痒。一见窦伊红凑得这么近,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虽然这一巴掌毫无威力可言,但也打得窦伊红有些发蒙,赶紧后撤一大步骂道:“混蛋!你真敢打我?” “嘴贱的长舌妇,要不是我突然走火,这时候早把你舌头拔了!” 李焕仙骂了一句,提起真气就挣扎着起身,还是想宰了窦伊红。可窦伊红明显是不想杀李焕仙,或者说,是打算把李焕仙留给她师父楚天行。 只见窦伊红揉了揉自己那娇艳的厚脸皮,娇柔百态痴笑道:“再让你嚣张两天,两天后……哦,过了子时了,还有一天。一天后,看我师父怎么收拾你。” 第740章 火中现神踪 会京府陶吴县何氏染坊内,道道红帆染布已经上好了颜色,高挂在院落之中。大冬天的,布坊依旧没有停工,反而任由寒气侵染布匹,让那些柔似处子长发的红布变得干硬,犹如一块铁幡。 “哗啦……” “何仲山!你火烧奉牛村,坑害村民过百!今日我孙……崔士海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染坊内,除了尸骸满地外,已经看不到什么喘气的了。除了孙朝阳、刑凤仪这对脑残的小青年提着长剑叫嚣外,便只有躲在三名仆从身后的何仲山负隅顽抗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 何仲山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什么李焕仙死盯着自己不放。只见何仲山提着一口长刀躲在仆从后面,听着院落外巡城司卫兵的惨叫,腿肚子打颤道:“我何仲山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祸不及妻儿的规矩还知道守!就算我要对付阮志五,可也绝不会欺负那些乡民!” “死到临头还装?我告诉你!你与你那倒霉的兄弟,还有那些巡城卫兵,一个也剩不下!” 孙朝阳如今是痛快了,三百巡城司被打到只剩下一半。染坊内的护院也被李焕仙收拾的差不多了,何仲山身边就剩三个废物刀客。外面芸娘的人马正在与残兵败将对峙,何仲山想跑也跑不了。李焕仙出去追击窦伊红,估计就算不大胜,也得狠狠的抽那贱人几巴掌。 所以如今这何氏染坊内,孙朝阳可以为所欲为了! “喂!姐夫说,让我们先走。” 刑凤仪看着有些激动亢奋的孙朝阳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又望了望对面的何仲山。这医女敏锐的发现,即使到了这时候,何仲山也不是特别的恐吓。对比方才李焕仙在场时,如今的何仲山反而有些淡定。 这就不合常理了…… “砍了他们!” 果然,何仲山一声令下,方才不知躲到哪里的薛家四子又冒了出来。一把土木灰在上面一扬,直接迷了墙头放冷箭的田九郎,使其双眼又酸又痛。 “季叔!” 孙朝阳大喝一声,热血上了头,怒气已然涌到嗓子眼,迈步就不再搭理身后力竭的刑凤仪,与季老头双剑合璧,冲上前头与薛家四子混战。 “啪!啪!啪啪啪……” 只见一众人刚混战到一起,何仲山身后再次涌来十余人。可这些人都属于老弱病残,而且也没有携带兵刃。可就是这些人的出现,打破了孙朝阳等人的优势! 只见十余人皆手捧火油罐,与何仲山眼神一交会,便心有灵犀的摔碎在地上。 “哗……” 何仲山种花熬膏,手下人人随身携带火种。当即点燃熊熊战备八处火盆,照明混战的院落。一瞬间,火光通红,照映地面,大火迎风而起,将混乱的内院包裹其中。 “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怕没处下金钩!给我烧了染坊,焚了这群杂碎!” 何仲山眼见大火骤起,失血后的脸上再现狰狞,手提一口长刀不断的指挥仆从将一切可燃之物丢入火海,势要将孙朝阳等人烧死在这。 “满嘴顺口溜,当姑奶奶不存在吗?!” 刑凤仪长剑直刺,剑身带风。虽然《无情功》功力低微,但好歹是邱老头的无上绝学,收拾这些连江湖人都算不上的刀客仆从绝对没问题。 只见刑凤仪的长剑双刃闪光疾走,剑分阴阳二道,一正一反两道悬气扑面而来,趁着火势未曾蔓延之时冲开口子,试图斩首何仲山。 “当!” 此时的何仲山身边人手不少,但早就被先前的李焕仙给吓破了胆。火上浇油的事敢做,但继续为了几亩花田与这些疯子互砍的事是真没胆子了,放完火第一时间逃之夭夭。可何仲山之前从地下跑到地面,已经漏了武功底。 只见何仲山虽身边无人倚仗,可自己却是没把气力有缺的刑凤仪放在眼中,提刀便是于下肋一撩,转瞬荡开刑凤仪的长剑。二人一刀一剑缠斗在一起,火势夹杂劲风俨挺掀高,刀剑二气乘风破浪。 这雄性与雌性相比,终究是有些优势的。抛开手眼身法步不谈,光从气力的角度去看,男人始终要强过女人。尤其是,二人本领差不多的时候! 何仲山平时装得唯唯诺诺,可每次生死大战他都能独善其身。除了眼光独到,懂得明哲保身外,自己也有些本事。就算不如李焕仙,可应付个体力消耗大半的刑凤仪倒也没啥问题。 “哗……” 只见院落内火势猛涨,烈焰破空呼啸作响。大火照澈空间通红炫丽,何仲山长刀威势惊人,有若野兽般暴戾,对着刑凤仪那纤瘦的身躯左右猛砍,声势惊人! “欺负女人?我宰了你!” 一旁怒战薛家四子的孙朝阳与季老头双剑抢攻,将薛家四人逼得节节败退。田九郎冲洗好了眼睛,几只冷箭一放,优势立刻呈一边倒,薛家四子只能躲在角落里挣扎着防御,已经没有抢攻奋战的本事了。 既然战况已经得优,孙朝阳第一时间援助刑凤仪,试图二人合力干掉何仲山这魁首。可都在各自为战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房屋已经被大火烧的崩溃开来。一道破碎的石门入口,傅生已经赤裸的从地底溜了出来,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短刀,龟缩在一旁伺机而动。 “笨手笨脚的,谁要你来帮忙?姑奶奶我还能砍不过他吗?!” 眼见孙朝阳加入战团,何仲山的长刀瞬间放缓,从原来的快刀重砍变为反刀防御伺机反击。孙朝阳笑呵呵的提剑猛戳几下,配合刑凤仪那诡异的刺剑,逼得何仲山上蹿下跳道:“打还是你打,我帮你溜溜缝儿。咱俩雌雄双剑,今天就叫这花贩做刺猬!” “当!” 说罢,二人肩并肩,两把剑以剑做刀奋力竖劈而下。何仲山横刀上顶,奈何刑凤仪孙朝阳这二人都有明境功力,力大如牛,直接压得他单膝跪地,苦不堪言。 “哗啦!” 还未等二人抽剑追击,只听得身后木桩破空之音传来。一道火烧一半的木桩不合常理的飞袭而至,烈焰熊熊包裹其中,疾如箭矢,直指孙朝阳的后心。 “嘭!” 火柱飙射而来,孙朝阳竟然被纵身迂回空中有若大鹏展翅,抬脚便是一招借力使力如踢皮球般的将其踹飞! 怎么飞来的,就怎么飞回去! 就算孙朝阳在怎么懈怠,可架不住李焕仙隔三差五的就在其耳边督促。再加上他练的又是天下无敌的完本《混元功》,一般人的偷袭之术很难对孙朝阳奏效。 “轰!” “操!花田!” 只见火柱被孙朝阳一脚踢飞,准确无误的飞入地下花田的入口。不瞬间,火焰冲天,道道浓烟从石门入口处喷涌而出。大量热气从地底喷涌,地面瞬间化为狼藉火海,扩散方圆十丈! “当!” 眼见地下花田出了问题,何仲山怒不可遏,单刀上顶架起了刑凤仪的长剑,整个人好似疯魔一般的向前猛顶。刑凤仪本就力竭待衰,再被蛮牛一般的何仲山一撞,直接倒退七八步,脚步身形瞬间变乱。 “唰!” “啊……” 只见刑凤仪惨叫一声,右手手腕猛然喷溅鲜血,长剑与握剑的手掌合为一体,抛飞入天。她的右手,被斩断了。 “咣当……” 随着兵刃离手,傅生脸带狞笑提刀站于何仲山身侧,望着血流如注的刑凤仪道:“本想看在刘聪的面子,留你一命。不过你这贱人如此的不识数,那就莫怪七哥我辣手摧花了!” “凤仪!我宰了你们!” 孙朝阳一个转身的功夫,刑凤仪就断了只手。虽然他们算是赢了,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只见孙朝阳愤而失智,飞身就冲向傅生与何仲山二人。不过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这二人也不是傻子,若此时不再趁乱逃走,估计以后就没机会了。 故而二人谁也不与暴怒的孙朝阳缠斗,反而极有默契的兵分两路,四散逃去。 “当!” 孙朝阳脑子不太清楚,奔着斩断刑凤仪右手的傅生就穷追不舍,完全不管何仲山。而何仲山也油滑的很,直接跑到前院,仗着四周高挂的红帆布匹遮天蔽日,奸笑着藏身其中小声嘀咕道:“以为这就完了?我存的极乐膏足够二皇子扩充明年的税收。局已经定了,谁也改变不了。烧我花田又如何?明年翻了土,老子继续种!还想杀我?我堂堂杀神之子,岂会死在你们这些凡夫手中?” “唰……” 冬季的夜晚,就算大火再怎么雄烈,也是无法驱散阴寒。何仲山只觉自己额下先是一凉,眼见大量红帆开始随风飘荡。 “滴答~滴答~滴答~” 何仲山好似看到夜晚的天空落下了雨水,眼前的漆黑场景变得光亮。四周是那么的广阔无垠,炙热的风沙在其耳边呼喊,就像是老祖宗在自己幼年时讲起的故乡。 家,我们的家,在大漠。 我们,是杀神霍山的后人。 “嘭!” 何仲山身躯倒地,人头如滚地葫芦悠悠的滚出很远,撞在墙边,一双眼睛变得黯淡无神,望着手持断刀,犹如血人一般的李焕仙掠过自己尸身,默然走入火海。 那一刻,何仲山再次想起了家族中的久远传说:杀神之子,不死不灭。神子弃肉身皮囊,轮转为芸芸众生。历经磨难,重开天地。他会身披血衣,手持利刃,于火海中涅盘重生! …… …… 会京府,乱了! 有多乱呢?只见本该夜深人静的四方城,此时嘈杂喊叫之声不绝于耳。虽然此时的会京府内街道中已经出现了不少凶神恶煞的人,但这些人还算守规矩,并没有骚扰看热闹的百姓。而且行动也是极为迅速。趁着巡城司倾巢而出,快速占领四方城门。 这些是什么人?是阮志五的四方花贩! 就是那些占山为王的山匪流寇,竟然趁着夜色进了城! “五爷!成了!如今的会京府,是您的会京府了!” 城南庄园内,阮志五坐在大厅主位,屠龙四仙静候在侧。几名义子,除了老二廖威、老七傅生不在外,其他人都来到了大厅,等候阮志五一声令下。 只见阮志五平静的点了点头,扫视了一下前来助拳的花贩首领下令道:“不要骚扰百姓,把守城门。除了展望春那些人外,不许任何人进城。” “义父。” 老大杜彪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道:“您到底是要杀他,还是要放他?我可收到了风,陶吴县的老七与何仲山,已经都被他宰了。” “哦。” 阮志五不为所动,甚至看都不看杜彪一眼,手持一枚金印丢在刘聪脚下道:“持此令牌,调动南门花贩,给我把薛景绵找出来,死活不论!” “明白。” 刘聪会意,快速离开庄园办事。眼见唯一能办事的义子已经出去了,阮志五深吸一口气道:“北门放开口子,迎展捕头进城,莫要起冲突,也不要多嘴。” “义父!我们大权在握,又何必理会一个展望春?!” 杜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方人马已经占领了会京府,又为什么要放过展望春呢?但阮志五没空给杜彪解释什么,平淡的看向杜彪道:“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的,你看都不要看一眼。去,给我烧了何园,鸡犬不留!” “我……孩儿领命!” 杜彪在阮志五的眼中看到了杀气,虽然他有把握夺取阮志五的位子。但看了看阮志五身后还站着四个男人,杜彪没办法不答应。 “老板,你身体还行吗?” 眼见大厅已经变得静悄悄,屠老大在阮志五身后问了一句。话音一落,阮志五原本还平淡如古铜的面色转瞬变白,强压的平稳胸口也变得起伏不定道:“再过三个月我也死不了。你们四个来会京很久了,还没尝过我会京府的竹叶青吧?” “老板,我们这行,禁酒禁女色。” 屠龙四仙是职业杀手,对酒色几乎是不碰的,起码在客户面前不会碰。不过阮志五可不信这些屠龙会的人能守什么规矩,因为他们屠龙会是杀手组织中最没品的那一拨。 屠龙会的杀手,只要钱到位,亲爹都照砍不误。岂能像辽国的神官一样,守什么十诫规矩? “哈哈哈哈……” 阮志五被屠龙四仙的装腔作势逗笑了,强压胸口的绞痛笑了两声后起身道:“走,随我到隆升客栈吃酒!” 第741章 情义不缺 血液,是人或高等动物体内循环系统中的液体组织,暗赤或鲜红色,有腥气,由血浆、血细胞构成,对维持生命起重要作用。 它的重量,大约占人体总重量的三分之一。至于作用,在此不多加赘述,因为太多了。若要解释的话,没个万八千字说不完。我们只需知道,李焕仙此时心如急焚。 原因嘛……他小姨子刑凤仪断了只手。 “舅丈!老刑!出来!” 经过一夜的厮杀,李焕仙满身血污的回到会京府。他没有先回客栈,反而带着孙朝阳、田九郎、季老头三人来到了正一堂医馆。 芸娘带领一队弓箭手为他们开辟出道路,一入医馆,便将医馆前后的街道占据,不许任何人趁火打劫。 “你一天来八十趟,烦不烦?不是还有一天时间吗?让我静下来调节好身体在帮你围事不行吗……怎么回事?快入内堂!” 刑一鸣披着棉袄从卧室中走来,刚让让几句便见自己小徒弟脸色惨白,右手被包裹的好似棒槌。白色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滴滴鲜血不断的外渗。 “伤药、麻叶、针线。除了你外,其他人都滚出去!” 一见刑凤仪这倒霉模样,刑一鸣立刻明白怎么回事。第一时间驱逐了帮不上忙的众人,唯留李焕仙一人在室内帮忙。 只见刑凤仪右手手腕被斩断,创口被涂抹了伤药,好似一坨血泥糊在上面。刑一鸣第一时间针刺了刑凤仪几处穴道,随后剥开伤口一脸平静的看向李焕仙。 “时间还来得及,能接的上吧?” 李焕仙从怀中拿出刑凤仪的断手,将切口清洗一下后递到刑一鸣面前。刑一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其实也不用说什么,因为这是断手,是他妈的极其严重的肢体离断,不是骨折断筋! 就算这个世界的医生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有限的条件下为刑凤仪接上断手。皮肤能缝上,血管那么细,看都看不清你怎么接? 嗯,理论上讲,刑凤仪肯定残了,但李焕仙他不信! 因为李焕仙知道,这个世界的化境武者,远超常人。他们的眼睛,不是像常人那般,看到天就是天,看到地就是地。化境武者的抬头望天,可以很清晰的透过云层,观察到云层后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大雁飞过,他们只要想,都可以在一瞬间数清楚那些鸟类有多少根羽毛。 雁过拔毛,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常人的切割断肢伤可能没人接的上,但刑一鸣既然敢帮李焕仙拦楚天行,那他就一定有本事救刑凤仪! “出来说。” 刑一鸣勒令刑凤仪含入两片麻叶,拉着李焕仙走出门外。外面的孙朝阳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一见二人出来便急忙上前询问。可李焕仙却是摇了摇头,示意让孙朝阳入屋陪伴刑凤仪。 “凤仪的手,我能接上。” 刑一鸣看了看泛白的苍穹,口吐寒气说了一嘴。芸娘刚刚部署完外面的弓箭手,一进内院就听到这么好的消息,立刻急不可耐的插嘴道:“那还等什么?你自己的徒弟你还不上心?快点施术呀!”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若接上凤仪的手,就没本事给你男人平事了。” 刑一鸣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当场令李焕仙与芸娘二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一个问题。救刑凤仪,刑一鸣必然功力受损,十天八天内无法复原。还有大约十二个时辰,楚天行就要来找李焕仙收债了。救了刑凤仪,便救不了李焕仙。 二选一,选哪一个? “黄鼠狼专咬病鸭子……所有的事都赶在一起了……妈的!” 李焕仙骂了一句,将手里的断刀插在地上,死命的揉搓着眉心,想让自己快点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那怎么可能? “救凤仪,你死。救你,凤仪残。” 刑一鸣表情有些玩味,望着苦不堪言的李焕仙说了一句。芸娘也知道李焕仙此时很不好受,迈步来到李焕仙身侧,拍着其项背安抚道:“残废总好过英年早逝。以后我们养着凤仪,要什么我们都给……” “闭嘴!” 李焕仙极其粗暴的打断芸娘的安慰,双眼极其疲惫的望向病房。只听到病房内的刑凤仪麻药药劲顶了上来,正在撒泼怒吼道:“我还没出嫁就断了只手……” “没事没事。芸姐也是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她都不在乎……” “啪!” 屋内传来的耳光声响震得房门都有些颤抖,看来那丫头身体是真好!断了只手,流了那么多血,揍起孙朝阳来还能这么有力气。以后就算成了独臂师太,估计也没啥人能欺负得了她。 “芸娘好歹嫁了一回……我他妈握着把独臂刀嫁谁去呀我!滚!给我滚出去!” “你可以嫁我!我孙朝阳娶你!我娶你!” “滚!不用你可怜我!” “啪!” 又是一声震天响,孙朝阳顶着红脸走出病室。李焕仙斜眼望了望侧脸一只掌印的孙朝阳,猛地站起身问道:“你说娶她是认真的?” “她有情有义,除了嘴贱脾气大外没别的缺点。如今就算变成残废,那我也要她。” 看着孙朝阳认真的回复自己,李焕仙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想清楚,她以后只有一只手,什么事都做不了。” “我又没断手,怕什么?洗衣做饭劈柴担干,所有的事我来!” 瞧着孙朝阳难得认真一回,李焕仙伸手指了指病房说道:“少了只手,就是六根不全的残缺之人。这种人死后,连祖坟都不能进,你真的要娶她?” “呵呵~” 孙朝阳笑了笑,拍着李焕仙的胸口道:“凤仪就算身体残缺,但情义不缺!话说三哥,咱哥俩,还能进祖坟吗?” “你娶了个残废,会被人笑话的。” “笑话我可以,但谁若敢笑话凤仪,我立马撕烂他们的嘴!” “行。” 李焕仙笑着点了点头,方才的焦急痛苦一扫而光。只见他笑呵呵的从怀中掏出了全部家当,约有个十几两银子,一股脑的塞入孙朝阳手中,随后看向刑一鸣释然道:“救凤仪。” “不行!” 还未等刑一鸣发话,一旁的芸娘是第一个不同意。只见这江湖大姐发了疯似的抓住李焕仙的右手,苦苦哀求道:“她丢的是手,你丢的是命!” “我不能让我兄弟娶一个残废。” 李焕仙将芸娘搂入怀中,深吸一口寒气道:“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不该把你们扯进来。凤仪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该为我的错误而添补。” “那我怎么办……我不要做第二次寡妇……” 芸娘将头埋在李焕仙的身前,声泪俱下泣不成声。李焕仙有心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也只能淡然一笑。 夜已褪,人欲静。 而风,骤起。 风雪不断击打在李焕仙的脸上,令他的双眼变得迷离。 人生,与这四季没有区别,都是轮回。不论是谁,这个规律都是无法抗拒的,即使是你最亲最近的人,也最终有离开你的那一天。 既然注定无法终止轮回的过程,无法阻挡死亡终点的到来,那为何不坦然面对呢?潇洒的走完这一生,洒脱的面对死亡,才算真的不枉此生。 “咳咳~” 刑一鸣望着气氛死寂到了极点的众人,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道:“别在这煽情了!其实,老夫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哎呦卧槽!你这老头,整天大喘气,把我尿都要吓出来了!” 一听刑一鸣有办法,芸娘立马推开李焕仙,一抹眼泪张嘴就骂了一句。李焕仙与孙朝阳比芸娘还过分,哥俩一人抓住刑一鸣一只手臂,直接把老头高高架起,生拉硬拽的拉入病房。 “舅丈,你是在玩我吗?” 将舅丈人死死按在刑凤仪的病床前,李焕仙冷着脸吼了一嗓子。刑一鸣急忙堵住耳朵,等着声线减弱后,老头咂着嘴说道:“我只是想在确定一下,你这浑小子,到底值不值得我出去玩命。” …… …… “滴答~滴答~滴答~” 暗红色的血液,随着李焕仙中指中刺入的棱针缓缓流淌。本还是一滴一滴的流,可随着李焕仙缓缓催动风雷诀内力,一道血线便惊现于李焕仙的手指尖,飞速流入碗中。 “足够了。” 刑一鸣一把扣住李焕仙的手腕,轻点几下穴位后,将棱针从李焕仙手指中抽拔,随后丢来一瓶伤药后说道:“老祖红丹,盗苍天之奥妙,夺地灵之精华,故而不被天地所容。女婿,你的血液,已被红丹改造,虽然毒性惊人,但药效更是惊人。” 李焕仙这倒霉蛋,由于吃东西不忌口,拿红丸当饭吃,早就被红丸的副作用侵染了血液。他的身体,正在日渐衰老。因为红丸的极阳之毒正在消耗他的肾水,将他体内的阴气全部蒸发。 世间万物,都讲究个平衡,人的身体也一样。一旦阴阳失衡,人就会生病。别看李焕仙这苍老的熊样,他体内的阳气要强过未破身的童子,甚至是比童子还强的极阳之体。 这么强的阳气灌注全身,若不是他阴差阳错的撞到了刑一鸣,估计他早就内火爆发,把自己烧死了。而且从内而外的火,是无法熄灭的。一旦阳毒爆发,李焕仙就会化为飞灰。 前世道家羽化升仙,走的就是苦修阳神,炼化周身的路数。故而一般道家高人得道离世,都是三昧真火从内而外的一吐,将炼化的肉身烧成灰烬,以表斩断尘缘,不再贪恋俗世的决心。 嗯,本以为逃过了杀神谷内圣无心的毒手,结果还是要灰飞烟灭。 不过前面说了,这世间万物讲究的是个公平。李焕仙虽然得了阳毒的坏处,但也得了阳毒的好处。好处是什么呢?他的血! 李焕仙的血液中,拥有杀神红丸再生造化的能力! 虽然红丸的药力被他自己过滤吸收了一部分,但瘦死的骡子比马大,多少还是有些效用的。可直接服用他的血,却是万万不能。 因为他现在的血,是毒血。 这就是阳毒的第二个好处,李焕仙现在倒霉到全身布满极阳之毒,而且是世间最毒的那种。可正因为极阳之毒是天下最毒,所以世间其他的毒药,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这倒霉蛋,如今百毒不侵。 毕竟已经负一百分了,在多几分也无法负负得正。既然如此,李焕仙还没来得及摆烂,他的身体就自行破罐破摔了。 “哗啦!” 只见刑一鸣将迷晕后的刑凤仪摆正,随后将近百颗白玉丹药碾成药粉,倒入李焕仙的毒血中搅拌。李焕仙的毒血不能直接用,必须用邱莫闲一脉的白玉丹中和毒性。这也是为什么李焕仙自打吃了那白色丹药后,身体衰老的颓势止住了的原因。 “万事俱备,只欠一根骨头。” 刑一鸣将泛着白沫的毒血放在一旁,擦了擦脑门上的细密汗珠,双眼眯成一条缝隙看向李焕仙的下肋。 “啥意思?” 李焕仙感觉到了刑一鸣的不怀好意,脸色惨白的后退一步道:“丫头的断手切口完整,不用别的东西牵引吧?再说了,我与她非亲非故,你拿我的骨头给她牵引支撑,若是起了排斥反应会要她命的。” “刑大爷,羊买回来了。” “羊?买羊做什么?” 李焕仙搞不懂刑一鸣这怪老头的举动,不由自主的推开密封的‘手术室’,在缝隙中看了一眼。只见孙朝阳牵着一头山羊,正满院子的闲逛。 “用了你的血,就必须用你的骨。至于排斥?你不用担心。话说,‘阎王敌’不是你搞出来的吗?若水说你从羊肾中提出来的药液,可以治疗……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过敏!” 得!当年为了给倒霉的姜若怀治疗梅毒,李焕仙脑洞大开,在羊肾中提取肾上腺素的往事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但这事还真不能怪秦若水,主要是大家都是学医的,你李焕仙搞出那么神奇的玩意,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 “那行吧……” 李焕仙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刑一鸣打算做的事,咬着牙不情愿的摊开自己左手道:“我右手拿刀,左手用的比较少。舅丈您看看,我哪根手指合您的眼,切下来给凤仪用。” “你已经为若水断了根手指头,没必要为了凤仪在断一根。” 刑一鸣显然对李焕仙的手指没兴趣,反而仔细看了看拘谨的李焕仙。只见李焕仙虽然答应给刑凤仪续骨,但表情还是不情不愿的,双臂夹得很紧,就像是受惊的鹌鹑一般。 “取半截肋骨吧。” 刑一鸣也知道不好难为李焕仙,思索再三后,决定切这倒霉蛋半截肋骨。李焕仙修习《风雷无相》,早就长成了肘不离肋,手不离腰的规矩。 肋骨丢半截,不会要命,甚至不会过多的影响身体机能,最多以后阴天下雨肺部会有刺痛感。 “来!” 李焕仙点头同意,麻利的脱掉衣物,赤膊坐在一旁,端起药酒一饮而尽,示意刑一鸣动手。 刑一鸣攥着小刀蹲在李焕仙肋下,最后一次确认道:“想清楚,虽然丢根骨头不会死人,但会伤你的气血。你的身体情况,你是知道的……” “废什么话?难道要我自己切吗?” 第742章 付之阙如 无论前世今生,关于世界的起源,往往都带有神话色彩。不同的宗教,不同的文明中,诞生了不同的起源论。神学与科学不断的碰撞之下,依旧难以摩擦火花,谁也无法佐证自己的观点。 在上一世的西方,起源神话有多种。但最出名的,便是《圣经—创世纪》中的记载。 相传,创世之初,鸿蒙未辟,乾坤未分,惟有混沌。大地沉浮,无垠之暗,寂寂无声,无有陆壤,唯有汪洋浩瀚。帝天耶氏,六日之间,化无为有,开天辟地。 首日,分光暗,昼与夜生,天地始有秩序。 次日,造空宇,天际成形,万物得其界域。 三日,陆地出水,山川平原现,草木葱葱,花果累累,生机勃发。 四日,星辰布天,日月轮转,以分四时,定岁序,夜之静谧,月光如水,引迷途者归,为漂泊者指路。 五日,鱼跃于渊,鸟翔于空,兽走于野,生机盎然。 六日,造人于世,赋予灵性,为万物之灵长,赐名亚当。 (为了防止某些小黑子说我抄袭,只能化简为繁,还望读者体谅。这世上有一部分人,见到你开心比他自己伤心还要难过。所以,只能多绕几圈了。) 上帝创造的那个男人,名叫亚当。他本该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灵魂,可智慧的上帝却发现,亚当拥有一个神不该拥有的情感,寂寞。 所以,上帝取亚当的肋骨,化骨为肉,再造一人,名为夏娃。 嗯,这就是西方最有名的上帝造人论,先造了个男人,再造个女人,之后就在世间繁衍。不过有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在人们心头,那便是上帝既然能无中生有的创造亚当,又何必取亚当的肋骨创造夏娃呢? 这个问题,李焕仙想通了。因为他觉得,这是上帝在告诉世人——女人,是男人的软肋。 “流点血也就算了,有必要取根骨头吗?” 会京府街道中,不断有绿林山匪骑马狂奔。不过他们并没有打家劫舍,反而是在维护治安,防止暴民趁火打劫,顺便找寻失踪的府尹大人,薛景绵的下落。 芸娘扶着脸色惨白的李焕仙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不断的在其耳边絮叨。很显然,她不认可李焕仙放血切骨的救人方式。 “事已经办完了,丫头手也接上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李焕仙失血过多,下肋丢了半截,一呼一吸间,只觉得肺脏有剧烈的刺痛感。这种情况下,别说再出去搞事情了,连睡觉翻身都不敢。 看着李焕仙皱眉强压痛楚的模样,芸娘心头一软,也不忍继续吐槽着倒霉男人,只好叹气道:“回去想吃点什么?” “炖点排骨吧,以形补形。” “以形补形?我看给你炖点猪脑比较好!” 芸娘也不傻,之前在医馆早就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刑一鸣说两个只能救一个的时候,李焕仙其实并没有打算救刑凤仪。 可孙朝阳挨了刑凤仪两巴掌,被揍得晕头转向后,竟然说要娶了刑凤仪。他这话一说,李焕仙当场变脸,又是放血又是断骨,明显是为了孙朝阳。 那这就有问题了。哪怕是感情再好的兄弟,也没必要牺牲这么大吧?李焕仙与孙朝阳流落会京府,李焕仙是又当哥又当爹,这不是兄弟间的厚重情感,而是一种……补偿方式。 芸娘这等人精,一直都在猜测李焕仙可能做过什么对不起孙朝阳的事。不过每次她旁敲侧击,兄弟俩不是岔开话题就是闭口不谈,搞得芸娘愈发的好奇。 “你与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欠你兄弟什么?比起你这个三哥,我觉得你那兄弟与二哥的关系更要好。” 听到芸娘都知道李家兄弟的事了,李焕仙皱了皱眉,在心里骂了一顿嘴贱的孙朝阳后无奈道:“我的确欠他的,而且我也不如我二哥。这世间没人比得过我二哥,他才是真正的男人。” “搞不懂你家的事,但就算你欠他条命,这也算还清了。以后这种自毁的事不能再做,否则我一定翻脸。” 芸娘还是爱着李焕仙,她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入眼的男人英年早逝,不想自己在做一回寡妇。 李焕仙也知道芸娘的心意,轻拍芸娘的手掌后说道:“我答应你,以后都不玩命了。不过,还有点事没做完。等我解决掉阮志五与薛景绵后,我们出去走走,换个地方生活。” “你还要对付他们?你现在打得过谁?你瞧瞧这会京府,阮志五的花贩都进了城,洋洋洒洒不下几千人,你当你是谁?大秦逍遥王吗?” “杀人,对我来讲一点都不难。” 李焕仙回复了一句,不再与芸娘探讨这个话题。握紧芸娘的手,二人肩并肩向客栈方向走去。其实在没有救下刑凤仪之前,李焕仙也有些苦恼,因为他没把握对付屠龙四仙。 那四个没底线的杀手,虽然不懂音波功,但四人合击之术很像李家紫衣卫的‘惊弓六合’。别说李焕仙现在气血不振,哪怕全须全有的对上四人,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更别说现在了。 不过,李焕仙很少被动出手。他的每一次出击都是经过无数次的推演后进行的,既然他敢动手,那就一定是有把握。哪怕是现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他也一定能做到。 “咯吱~” 二人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很快回到客栈。可刚刚推开客栈半掩的大门,李焕仙急忙将有些失神的芸娘挡在身前。因为隆升客栈的前院,已经破烂不堪,遍地血污! “展老弟,你叫我好等呀!” 阮志五脚踩账房先生的算盘,与屠龙四仙坐在院落内。客栈大厅的方桌被摆到院落中央,阮志五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李焕仙与芸娘落座。 昨夜为了援助李焕仙,芸娘将全部人马调动,现在都聚集在医馆附近警戒,客栈就留了三五人把守。如今阮志五大马金刀的坐在这,看来那几位都被屠龙四仙收拾了。 “回医馆,这我料理。” 李焕仙在芸娘耳边柔声一句,不顾芸娘的挣扎反对,一把将其推到门外,门闩一插,封好大门,落落大方的坐到阮志五对面开口道:“五爷,你儿子傅生找到没?” “找到了,多谢展老弟替我训子。” 阮志五平淡的回复一句,摆手示意屠龙四仙为李焕仙倒酒。李焕仙笑了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后继续刺激阮志五道:“子不教父之过,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我把他送去千囚城了。” 千囚城,金人谈之色变的恐怖魔窟。阮志五把自己视如己出的好大儿就这么送去了,看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五爷尿性!” 李焕仙竖起大拇指,狠狠的给阮志五点了个赞。不点赞不佩服是真不行!就傅生那细皮嫩肉的,一旦进了千囚城,估计终生肛裂都是最轻的。李焕仙可听芸娘说过,千囚城那地方,千锤百炼。女人去了必死无疑,男人去了……定海神针都得变掏耳勺。 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傅生的惨相,李焕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饮一口汾酒后道:“既然都办的差不多了,那咱俩的事,今日就清账吧?” “当然。” “唰!唰!唰!唰!” 阮志五笑着一点头,屠龙四仙身化残影,四道残影形成飓风,试图将李焕仙绞碎! “嘭!” 李焕仙虽然失血过多,但反应还是一等一的快。甚至说,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只见李焕仙单掌掀桌,方桌被李焕仙一掌拍碎,大量碎屑激射,一股脑的涌入飓风当中。 屠龙四仙的身影戛然而止,李焕仙趁此机会一飞冲天,向院落外逃去。 “啪啪!” 阮志五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仅是一个眼神交涉,屠龙四仙立刻追击而去。带人去楼空后,阮志五手握黑色面纱,放在鼻息间猛吸一口气道:“残月,我要他为你的死,付出代价!!!” 第743章 风雷门vs屠龙会(上) 风过无形,雷现无影。 刻下为有,当下已无。 乌云若退,日月则显。 无相,而无不相。 有相,不执迷相。 于一切相,离一切相,即是无相。 杀神霍山,的确有点东西。在这个没有儒释道的世界中,悟出了三教心法的本性源头——相。 世界的一切,都由‘相’而组成。虽然后续被人们细分为阴阳乾坤、五行八卦,但本质上,就是一个字,相(或是一)。人们无法启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大力,就是因为执着了‘相’的缘故。 我们太喜欢把事物看成整体,也喜欢把事物分化成不同的个体。可那些圣人们之所以是圣人,就是他们将那会令人执迷的‘相’勘破了。 杀神霍山不知在何时通透这个道理,所以他开始广传心法。是的,他没有传过武学,他所流传下来的,只是他破相后的领悟。 但世人都跑偏了,都以为霍山传下来的是天下无敌的武学。哪怕是忍无生,他修成了《风雷三十六手》,却始终不明白那本典籍开篇八个字的含义: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所以当日在杀神谷中,霍山给忍无生的批语是:离道不远矣。只见到,未悟到。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忍无生就能破入神境,掌握那种一念百草生,一念成山河的宇宙本源之力。 而作为杀神霍山的徒子徒孙,这个世界的杀手们则更是倒霉。根骨悟性各种拉胯就不说了,掰开了揉碎了一口一口的喂都吃不下去。 忍无生被逼得没办法,硬生生把《风雷三十六手》改成了《风雷无相》,添加了许许多多的花样,让徒子徒孙们循序渐进,有迹可循的去修习。这样的好处是,人们很快就可以掌握一部分力量。但坏处是,离道愈来愈远。 当然啦,渐行渐远的不光是风雷门的李焕仙,还有屠龙会的四个傻大个! “轰!轰!轰!轰!” 会京府城北,隆升客栈附近。大量瓦片被强劲的掌风轰碎,李焕仙犹若断弦之弓从一处民宅房顶坠落。 “嘭!” 李焕仙身子不清,摔得大地重响。不瞬间,他面露惊骇,一身的灰土狼狈,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急忙筋斗翻得七荤八素,躲过追袭而来的四道飓风,后撤到城门口,苦不堪言。 “风雷无相,不过如此!” “四大上师隐退后,风雷门注定再无高手。” “看来咱们弟兄四个,有空可以去秦国见识一下了。” “废什么话?宰了他再说!” 屠龙四仙长衫独立,分四相角度合围李焕而来。一个个的出言讥讽风雷门不堪一击,神态安祥,老神在在,不动如山,简直欺人太甚! “我呸!” 李焕仙吐了口血水,麻利的扯下腰带将散发扎好,望着四个不讲规矩的同行骂道:“有本事单挑!你们四个打一个,有什么好嘚瑟的?!” “单挑?你脑子没病吧?我们是杀手,只杀人不比武。” “就是嘛~谁有功夫与你比武?” “风雷门的都这么天真吗?怪不得被个娘们儿给灭了。” “单挑也行,我们四个单挑你一个!” 现在可以确定了,这屠龙四仙大概率不懂《八势飞天》,但他们一定懂《惊弓六合》。这四个傻大个动则同动,出则同出,四人虽不是骨肉兄弟,却心意相通。联手合击之下,无惧千军万马。 李焕仙也知道,今日定要有一场恶战。而且是没得谈,只能豁出命去厮杀。左右看了看地形,李焕仙厌恶般的看向屠龙四仙道:“别以为我好欺负。我要是疯起来,你们会后悔的!” “哗……” 狂暴的杀气从李焕仙体内宣泄而出,掺杂苦痛、厌世、悲悯与残忍的气息彷如铁器交鸣,人声呐喊。霎时间,屠龙四仙脸色一变,也释放杀气对抗。 仅是一瞬间,独属于杀手的五股杀伐之气弥漫,将这份不属人间的宁静驱散,撕裂空间。强大的杀伐之气铺天盖地的对抗,将大地撕裂。一时间,五人周边房屋顿被破坏无遗! “来呀!” 李焕仙大喝一声,掠身腾空,杀气暴涨之下,风雷四式身法发动,分四个方向攻向屠老大。疾啸之声,气势宛若猛虎出林,风卷残云,刮得十丈方圆风行草偃。就连隆升客栈的巨大牌匾都随风摇曳,倾斜欲倒。 “这狗日的要拼命,莫要触其锋芒!” 屠老大被李焕仙突然爆发的强绝杀气惊扰,竟被其幻化的残影扰乱心神。于《惊弓六合》中苦修而来的‘慧心神通’一时间被压制,四人竟无法心有灵犀的对敌。 “轰!轰!轰!轰!” 李焕仙其实也是外强中干,他两个时辰前又是放血又是切骨的,就这身体状态还想与同行争雄?那不是开玩笑嘛!屠龙四仙每一个人单拎出来都够李焕仙喝一壶的,四个人一起上的话,李焕仙若是还闷着头蛮干,岂不真成了白痴? 只见李焕仙一招风雷四式,残影带风,四式风雷不再保留,有十分力都打出了十二分。追风逐雷般的速度,加上他拼死一搏,掌力超然之下,谁挨一下都得叫跪好叫爸爸。 可结果却是…… 四声轰天震响过后,李焕仙脸色惨白的蹲在客栈门口,极其无奈的吐槽道:“妈的!身中带风,掌中含雷,老子拼了老命的四掌轰过去,你们咋一点事都没有?吃啥玩意长大的,咋这么抗揍?” 只见烟尘四散,屠龙四仙的整个身子足足陷入地面一尺深度。以四人为中心的地面已经四分五裂,大量碎石外翻。就这掌力轰过去,就算是唐里等四个玩音乐的也得重伤半残,结果这屠龙会的四大傻大个一点事都没有。 “哼!风雷掌还有点意思。可惜,太弱了!” “轰!” 屠龙四仙心神合一,四人齐声冷哼一句,瞬间拔地而起。大量碎石被四人带出,李焕仙当机立断,纵身琼出。只见,黑点那么一闪,踩在飞袭的碎石之上,借势就往客栈后巷的酒窖冲去,捷若迅雷。 第744章 风雷门vs屠龙会(下) 酒窖,一般是用来储存陈酿的地方。这种地方,大多数在地下建造,密封性好。可隆升客栈的酒窖却不是,只是在后巷收拾出一间偏房,大咧咧的摆放在房间内。 至于原因嘛,就四个字——无奸不商。 储存在地下不方便掺水,会影响芸娘的生意。芸娘这女子,做生意堪称雁过拔毛。虽然客栈只是黑道生意的摆设,但她也从不懈怠。本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别家饭庄客栈往酒里注水,芸娘是直接往水里掺酒。 六年前隆升客栈开张大吉,购入了八百斤汾酒,结果卖了六年都没卖光…… “干!芸娘到底掺了多少水?怎么一点酒味也没有?” 李焕仙风风火火的冲入酒窖,将最大的一坛汾酒开封,结果这酒坛一开,清清凉凉,一点酒曲的味道都闻不到。 “唰!” 来不及吐槽芸娘的奸商本性,李焕仙麻利的划开掌心,暗红色的血液不断的流入酒坛中。只见李焕仙面露狰狞的注视着自己的毒血不断滴落,回头看向酒窖门前道:“50都献出去了,再多献5也没啥大不了的。” “展望春,出来吧。在杀神老祖那论起来,大家好歹也是同门。” “就是嘛!做咱们这行早晚都得有这一天。看开些,别在死前丢了杀手的尊严。” “识相的就别跑了,我们哥四个化境以下横着走。若继续躲躲藏藏,我们就烧了你姘头的房子。” 屠龙四仙追击的很快,于在屋脊之巅虎伏蛇行,纷纷轻飘若絮,降落于酒窖门前,身法虽未发出一丝声息,但那欠揍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扰人耳聪。 “咯吱~” 酒窖房门大开,李焕仙知道自己跑不了,也跑不动。一手捧着硕大的酒坛,一手拿着半瓢葫芦舀了一瓢注水酒轻饮一口道:“咱们这行的下场我早就领教过了,我也没想跑,只是有些口渴罢了。” 一见李焕仙如此从容的走出现身,屠龙四仙十分有默契,两人一组轻飘而来,呈四相四校身位将李焕仙合围在身前三丈,屏息以待。 “咣当~” 李焕仙有些泄气,随手将手中的水瓢丢弃,就这样孤零零被屠龙四仙合围在中央,懒洋洋的按兵不动。瞬间,他气势沉凝,周身爆发碧绿劲道,映得满室生辉。 “让我见识见识,屠龙会武学到底有何精妙之处!” 李焕仙暴喝一声,无形剑气从周身爆发而出,整个人被精光笼罩,光芒万丈。绵密无比的剑网在其周身凝结而成,合成绞杀之势,捷若迅雷,欲要以一敌四,将屠龙四仙千刀万剐。 “你会的还挺杂。” “放着风雷无相这等绝学不用,偏用天衍剑斋的剑术……” “你以为你是谁?司空剑吗?” “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我屠龙会的本事!” 杀掉李焕仙,在屠龙四仙看来,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不过这孙子不停的施展各派精妙武学,倒也让屠龙四仙有些手痒。 四人心有灵犀吐槽一句,同一时间小退一步,四人分四个方位一起出掌,四道光柱连绵激射喷涌,瞬间撕裂李焕仙的剑网。 “轰!” 只听一声爆裂之音,李焕仙面露坏笑,将手中酒坛抛飞。霎时间,酒水犹若天女散花倾泻而出。而屠龙四仙方才眼睁睁的望着李焕仙饮酒,自然不会在意一点液体附着肌肤,反而加大掌力,意图将李焕仙撕碎。 可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本该呈淡黄色的汾酒,此时已经变为粉红…… “东震星方!” “南火凤燃!” “西鸣四野!” “北武屠龙!” 李焕仙血脉喷张,被四道掌力控住中央。眼见剑网即将泯灭,风雷四相不再隐藏,东西南北四方位幻化残影,将自己的看家本事都用了出来。 可惜,气血不振,功力不济! 还未等杀招爆发出威力,屠龙四仙便感到异变,四人瞬间变换方位,四道掌力呈青、墨、蓝、紫四色,果断打穿李焕仙的双手双脚,四股强绝之力形成无形枷锁,将李焕仙欲要聚拢的气势撕扯开来,令其无法有效聚气。 东西相吸,南北相斥。 四仙齐出,杀神复生。 屠龙四仙的功力之强,匪夷所思。以地、水、火、风四相为根基,不断变换方位,牵引李焕仙的双手双脚。看似距离三丈之远,可强绝的掌力已经牢牢锁死李焕仙的四肢。 只要压下李焕仙反抗的四极之力,便可将其四分五裂! “哈哈哈哈……” 李焕仙只觉丹田不断鼓动,被调动起来的四极之力正在不断的蛰伏。手脚关节开始出现撕裂剧痛,面颊也开始出现鲜血。他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可是,这货竟然不怒反喜,竟然还有空放声大笑! 只见李焕仙强忍五马分尸的痛楚,面露狰狞道:“四个对付我一个,还运足了气猛攻,是怕毒血到不了你们心脉吗?” “嘭!嘭!嘭!嘭!” 果然,话音刚落,屠龙四仙的掌力顿消,周身要穴爆裂开来,鲜血喷洒飞溅,无穷极阳热能遍布周身。屠龙四仙一脸惊恐,身体燥热难耐,裸露在外的肌肤开始变得血红,逐渐发胀…… “轰!” 四人的身体根本经不住这强盛至极的阳气,各个胸骨爆裂,心房涌现,血液枯竭,无火自燃! 李焕仙的毒血,随着酒水滴入屠龙四仙的肌肤当中。本来也不会这么快就毒发,可李焕仙不要命似的施展绝学,引得屠龙四仙一时技痒,果断全力以赴。 运功运的太快,气血玩命的运转之下,李焕仙的毒血便快速进入屠龙四仙的心房。众所周知,心脏就是个水泵,不停的过滤收缩血液。 结果就是,这四个傻大个被阳气撑爆了肉身,内火爆发,灰飞烟灭! “阮志五,该你了!” “噗!” 李焕仙单膝跪地,胸腔起伏不定。一句狠话刚说完,一口老血又喷了出去。只见他的血液随着他的重伤再次变异,就算裸露在空气中,都似火油一般,燃起无名之火,将空间烘托的有些扭曲。 “啪啪啪啪……” “真漂亮啊!” 一声赞叹之语随着不断的鼓掌叫好之音传来,李焕仙抬头一看,顿时面露苦涩。 是楚天行! 那该死化境武者! 这时候竟然冒出来了! “我还有起码……八个时辰。” 李焕仙自然知道楚天行此事后是做什么,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为什么他这时候就来收债了? 楚天行点了点头,百无聊赖的靠在院墙边说道:“我本想过了子时再来找你,可红儿说,你打了她。所以,我不想再等了。” 第745章 最后的希望 “就这么点事,您堂堂化境神仙,何必与我一个竖子针锋相对?” 隆升客栈后巷藏酒室院落内,李焕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单膝跪在地上咳血不止,每一滴血液触碰地面,便化为火光,转瞬消失。 楚天行从怀中抽出一根七色彩带,在自己额头处系好,望着血流化火的李焕仙啧啧称奇道:“杀神有言,天地万物,无非地水火风。我们的身体中,蕴藏着四相的无穷威能。想不到你率先破相,竟掌握了‘水中火’的奥秘?” 一听楚天行会错了意,李焕仙一时间哭笑不得道:“前辈,我若是能操纵四大元素的话,您觉得您还有机会与我聊天吗?” “说的也对。” 楚天行有些尴尬的耸了耸,将自己腰间的水囊丢到李焕仙脚边道:“喝点水压一压,我会先震碎你的脊骨,这样你就不会感受到疼痛了。” “这……要不这样。我爹在楚国活得好好的,你去杀了他,顺便把我家祖坟也刨了,这事咱就两清。” “混账!” 眼见李焕仙为了活命能如此的不要脸,楚天行怒喝一声,化境功力磅礴而发,一股劲风瞬间涌来,凌空打得李焕仙于地面翻滚三四圈。 “我呸!” 李焕仙狼狈起身,随手在脸上抹了抹,恶狠狠的骂道:“你们想杀我就明着来,何必扯什么旧怨?你若真有本事,当日我毁你祖陵时为何不出来阻止?你不是说你都看到了吗?就眼睁睁看着我毁了你祖宗的坟?!真可悲!武神楚江然是何等人杰,子嗣后代不是跟着天理教祸乱天下,就是没种的懦夫怂包!” “你闭嘴!” 李焕仙如今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打不赢跑不过,干脆骂个爽。哪知还未等楚天行动怒把他大卸八块,刑一鸣那老头竟然走入院落,对着李焕仙就是劈头盖脸的骂道:“孽子!刨了人家祖坟你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敬祖尤在?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给我跪下!” 刑老头的突然出现,令楚天行有些好奇。因为这老东西神出鬼没,一点声息都没有的就出现了。楚天行什么修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只见李焕仙一脸不情愿得跪在刑一鸣身旁,那老郎中呲牙一笑,对着楚天行行礼道:“楚老弟,年轻人不懂事,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这样啊,您祖陵想怎么修缮,我们一定负责到底。哪怕是你想要皇室陵寝,我们也照办。至于这混小子,你放心啊!我先废他武功,在罚他吃素三年,给您祖宗守孝!” “不行。” 楚天行丝毫不敢小瞧面前的瘦老头,谨慎的向前一步,气势凝沉道:“这小子内有古怪,留在世间会祸乱天下。就算不为我先祖正名,我也要为世人灭掉这魔头。” 李焕仙祸乱不祸乱天下,根本不用楚天行说。基本上是个人就知道,李焕仙是灾星。无论他走到哪,都不会有太平的时候。 秦国被他搞成了什么德行?光皇帝就换了三任!楚国也不遑多让,太后皇帝前后脚驾崩,皇室男丁死绝。去南疆逛游一圈,也是乱的不像话,把人家南疆群山毁了三成,武神之墓外加南疆皇陵全被山洪吞没。 都说人家窦伊红与楚天行要弄死李焕仙,能不弄死他吗?自打他去了南疆后,人家以后清明节想祭祖都找不到地方! 这还不算金国会京府的烂事,若是被金世奇知道展望春就是李焕仙的话,估计金国的乱象就不会只停留在会京府这一隅之地了。 “老弟呀!” 刑一鸣是打算胡搅蛮缠了,下垂的三角眼瞟了一眼跪地不知所谓的李焕仙道:“就他这熊样的,祸乱个屁的天下。他就是个没脑子的混账,一直在外面被人当刀使唤。你看看他,身中剧毒,活到哪天都不一定呢!楚老弟你是当世高人,没理由看不明白。” 刑一鸣看李焕仙看的比较通透,在他看来,李焕仙就是个头懒驴。而且是面前挂根胡萝卜,后面使劲拿鞭子抽才会走的那种。他从来不主动惹事,只是最近三四年有些倒霉,导致乱七八糟的事都来主动招惹他。 虽然说李焕仙与当今天下的种种乱象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本质上还真不关李焕仙的事。都是那些利欲熏心的恶人拿他做借口,当枪使唤后搞出来的。 简单说,李焕仙就是身边缺个长辈约束他。嗯,孩子散养的结果都是这样。无法无天,啥都不在乎,最后搞得一地鸡毛人厌狗嫌。 但这事也不能怪他。因为无论前世今生,就没人告诉过他,应该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上辈子做赤龙的时候,那个所谓‘父亲’见到他就一件事,一句话。一张名单丢过来,一句‘杀了他’之后几乎没别的话。 好不容易熬到了会见北念尘,那老头菩萨心肠,一直在引导赤龙入正途。可等到北念尘好不容易压住赤龙的杀性后,身体又不行了。兜兜转转又活了一回,成了李焕仙后更无语。 李圣千心怀鬼胎,根本不管他。看风雷门四大上师的德行,就知道忍无生是信奉的散养政策,自然也懒得教李焕仙怎么做人。再加上这辈子没了杀手工会,没有圣者现世,没了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李焕仙直接放飞自我,想干啥就干啥,完全随心所欲。 结果就是,被北念尘压制下的杀性复苏,赤龙跑出来搞七捻八,然后招惹了楚天行。曾经他的意识海中,北念尘留下大量咒锁用以封禁赤龙。可那就不是咒锁,也不是封印。其实,那是北念尘给李焕仙留下的做人的规矩。 看看李焕仙一路走来干的这些事,其实他每一次遇到的看似险象环生的死局,都有另一种解法。可每一次,他都选择不死不休。因为他,不在乎世界的规矩,也不懂要如何做好一个人。 “南疆皇室历代供养我楚氏一族,钱我多的是。这小子拆我祖坟,注定不死不休。老郎中,你若没胆子,我建议你就不要管这摊子烂事了。” 楚天行是一定要宰了李焕仙泄愤,谁的面子也不给,也没必要给。刑一鸣眼看和谈无望,也不愿再过多废话,斜眼瞪着李焕仙骂道:“不干人事的败家子,你看看你把人家气的!给我滚!滚回医馆闭门思过去!” 说罢,刑一鸣右掌轻抬,一股柔风突然包裹跪地咂嘴的李焕仙,将其瞬间送出后巷。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楚天行没有阻止刑一鸣,反而冷声问了一句。看得出来,他到现在都没看出刑一鸣的深浅。 刑一鸣一掌送走了李焕仙,无所谓的摇了摇脑袋开口道:“你不要钱只要命,那就没办法了。老夫虽是个郎中,但拳脚功夫,也略通一二。” 第746章 会京府终局(一) 会京府,这金国五京中的附城。 自打三个月前,李焕仙与孙朝阳这对倒霉兄弟出现在这里后,基本上一刻安宁都没有了。城里的乡绅富贾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周边乡镇古道怨灵嘶吼不断。原本安安静静表面祥和会京府,一直处于腥风血雨之中。 “咳咳~” 阮志五走在熟悉的街道中,双眼冷漠的注视着过往的山匪,消瘦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孤独之感。 当兽中之王老去后,基本上很难寿终正寝。因为族群中的壮年野兽,会驱赶老兽王,甚至杀死它,只为巩固自己的地位。 阮志五在千囚城困了十八年,那十八年中,他只领悟了一个道理——人,都是畜牲。 “义父。” 回到了城南庄园,阮志五落寞的走入自己的黄金大厅,还未坐到那金灿灿的椅子上,便见杜彪与廖威面带笑意的走来。 “傅生送去了?” 阮志五微闭双眼,背靠黄金座椅问了一句。杜彪与廖威对视一眼,点头回应道:“虽然老七一直在反抗,但我们也算不负义父嘱托。” “刑期多久?” “贩卖人口、奸淫妇孺,再加上漏税中饱私囊,应该不会低于二十年。” 二十年的苦窑,还是在千囚城那等吃人的魔窟,看来傅生完蛋了。估计他连两个月都撑不住,要么屁股开花流血而亡,要么不堪重辱,自裁了断。 不得不说,阮志五这伙人,的确没啥人性。什么父子情义,兄弟手足的,完全就是个摆设。 “狗官找到了吗?” 阮志五揉了揉发红的双眼,不愿在去多想自己那看重的义子,只是冷冷的询问起薛景绵的下落。 廖威看了看忍不住发笑的杜彪,从怀中掏出一枚正一堂特制的戒烟丸含入口中道:“府衙已经被控制住了,薛家那四个傻子被展望春哥俩当场宰了,薛景绵若是没逃出城去,估计只会躲在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哪呀?” 阮志五冷冷的注视着两个心口不一的义子,右手凝爪扣在金椅之上。手掌不断的发力,黄金打造的扶手竟然开始变形! “当然是五爷您这啦!” 薛景绵的声音从门前传来,只见这会京府最有权力的府尹大人,一身一品大员的紫色蟒服走入大厅,望着孤零零的阮志五拍手赞叹道:“五爷真不愧是一代豪杰!借刀杀人灭何家,隔岸观火除内鬼。太子殿下有您这等臂助,何愁天下不安?” “一个六品府尹,穿一品蟒服,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阮志五感觉有些不对劲,薛景绵这嘚瑟的有些不合常理。虽说金帝即将驾崩,二皇子金世奇坐守王都大权在握。可这诏书还没传下来,薛景绵就突然穿着升官的蟒服现身,这很不对劲。 金世奇就算监国,他也没权利给官员升迁,起码在金帝没咽气之前做不到。 “义父,您还不明白吗?” 杜彪不想拖延太久,从怀中掏出一金色诏书开口道:“大金国祚百年,天下承平,海晏河清。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会京府尹薛景绵,德比先圣,功盼后人。加封光禄大夫,官居一品。杜彪、廖威,人品贵重,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为国尽忠以表其德,任四品校旗左右卫,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钦此。” 好家伙,薛景绵、杜彪、廖威三人居然一同升官,且加封速度堪称平地起惊雷,一个一品,两个四品。但是,在阮志五看来,他们还是一坨污秽! “皇帝还没死呢!金世奇此时给你们加封,做不得数!” 阮志五才不会因为金世奇给他们开的口头支票而退缩,反而饶有兴致的笑话起了三个呆瓜。他金世奇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王子而已,就算监国,可在皇帝没咽气前,六部大臣都会观望,根本不会给他官员任免的权利。 “不不不。” 眼见阮志五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廖威急忙摆手解释道:“义父,您坐在这位子上太久,该退位让贤了。极乐花这东西,你死攥在手里也没啥用。大家父子一场,您痛痛快快的挪腚,我们立马给您一个痛快!” “逆子!” 阮志五骂了一句,脸色有些苍白,还想多骂几句,可气血翻涌之下,气息受阻,话刚到喉咙就堵住了。杜彪咂了咂嘴,将诏书恭敬的呈给薛景绵后开口道:“义父,这么多年了,您到底是把我们当儿子,还是当成狗,您自己心里有数。” 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义,子奔他乡。 阮志五如今闹得众叛亲离,也算自食恶果。为什么说他众叛亲离?偌大的庄园内,如今就剩了他们四个人在撕逼。外面的花贩山匪虽然有几千人,但一部分被杜彪管辖,一部分受刘聪节制。 阮志五的可用人手,屠龙四仙正在收拾李焕仙,没功夫回来,也没机会再回来了。廖威是庄园的管家,薛景绵就藏在阮志五眼皮底下,可见庄园已经被廖威肃清。 现在的阮志五,真的是个孤家寡人了。在看看他对待他这些义子做的事情,老三胡海开烟馆,说杀就杀,杀完还要丢出喂狗。 老五王决被李焕仙先阉后杀,死相相当惨了。可阮志五为了借刀杀人,完全不管不顾。杜彪作为长子,为了女人与李焕仙斗争,结果被阮志五勒令断指谢罪,还是当着芸娘的面去做,杜彪能不心寒吗? 老二廖威好好的一个书生智囊,又是干儿子,结果被阮志五拿来实验极乐膏。从两百多斤敲骨吸髓的搞到体重不足一百斤,离死不远了。 然后老七傅生到处搞事情,就因为是阮志五老情人的子侄,阮志五就各种包庇,胳膊肘都拐到大腿根了,谁他妈能服气? 可是,人心这玩意,寒归寒,但绝不是突然就倒戈,都是日积月累的。阮志五这么精明的人,没理由不清楚。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阮志五以前能压得住,为什么现在就压不住了呢? “五爷,您还不明白吗?” 薛景绵不想在废话了,一抖手中金色诏书,露出诏书尾端的金印。霎时间,阮志五怒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只见那诏书的金印,盖的并非皇帝的玉玺。而是,太子印章! 是太子金世仪加封的三人!也只有太子金世仪才能在皇帝活着的时候,有独自加冕官员的权利! “太子……放弃我了……” 第747章 会京府终局(二) 太子,作为储君,其地位崇高,往往集官、职、差遣于一身,但其中的权责却各有不同。以唐太宗李世民为例,在他弑兄夺位的特殊时期,权势滔天,近乎主宰,连高坐龙椅的父皇也需退居二线。 然而,在常态之下,太子的权力则需遵循既定的制度框架。 朝廷选官、晋升、举荐、调任之权,归于吏部之手,终由圣裁定夺。太子虽贵为储君,却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对人事布局间接施加影响,如向吏部或圣上推荐贤才,提出任免建议,皆需谨慎行事,以遵循朝纲。 太子之印,虽无直接任免百官之权,却能任命临时‘差遣’,如太子使者、上差、太子客等,以传达旨意,对地方官员施加影响。然地方官是否遵从,全看太子威信与地方官个人态度。 在非常之时,太子若得皇帝特许,可获人事之权,如出任军职、开府、钦差等要职。此时太子的权力将大大提升,能直接参与军政大事,甚至代行君权。 太子之权,既受限于制度,又随特殊时期而异,其在朝廷人事布局、地方差遣、非常时期及监国期间的影响,皆需巧妙平衡,方能稳固其储君之位,辅佐朝纲,引领江山社稷。 嗯,综上所述,就是金国太子金世仪的权利。按理说,金世仪虽然有权利加封薛景绵、杜彪、廖威三人,但这事也得过一遍皇帝的手,在与六部大员沟通后才能成。 可现在薛景绵等人突然被加封,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金世仪虽然在外出征,但朝堂六部大员依旧在其掌控之中。二皇子金世奇虽然坐镇王都,死守在金帝身旁,却很难剥离太子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薛景绵应该是金世奇的人才对,为什么被太子金世仪加封了?而且,看薛景绵那得意洋洋的态度,估计早就与太子搭上线了。 那狗官,一直都是太子的人。甚至说,金世奇一直都被太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太子……放弃我了……” 阮志五坐在金椅之上,只觉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他不愿相信,他不敢相信!这些年来,他为太子当牛做马,受天下人唾弃贩卖极乐花。只为帮太子筹得金银,用以收买朝堂文武大臣。 结果,到了最后一把牌要胡牌的时候,太子把凳子踹了,不让阮志五上桌! “哈哈哈哈……” 望着阮志五心神皆丧的狼狈模样,薛景绵放声讥讽道:“阮志五,你就是个夜壶,极乐花就是屎尿!太子要安天下,岂会用你与那污秽之物?不出三个月,太子将班师回朝继承大统!雄狮百万入京都,金世奇一个小小过山风如何阻挡?极乐花祸国殃民,百姓怨声载道!太子要做千古一帝,怎会允许那污秽之物侵染史书?!” 阮志五的结局,早就写好了。从他答应为太子金世仪贩卖极乐花的时候,就已经标注了他悲惨的结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看似高高在上,洁白如玉的人,也一样有不堪的一面,也有要做的脏事。 而阮志五,就是太子金世仪做脏活的手套,帮他遮挡那些污秽之物。当尘埃落定后,一副劣迹斑斑,又知晓自己不堪肮脏一面的遮羞布,有必要留着吗? 阮志五会死,但死,不是全部。阮志五死后,会被太子金世仪打成千古罪人,遗臭万年的那种。大概率会给他造个跪像,被后世之人万年唾骂! 而金世仪,则是扫清六合,严惩毒花恶人的千古明君! 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 政治,就是这么肮脏的。 王者,就是这么下作的。 人心,就是这么好糊弄的。 “太子殿下……就算不容我……为何要烧奉牛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阮志五无力的垂下双手,瘫坐在金椅上,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他不明白,就算要他死,可为什么要烧掉奉牛村?那里……没有极乐花,没有花农花贩,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你叫牛武,奉牛村就得灭。” 薛景绵将诏书收好,大喇喇的坐在阮志五右手边,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说道:“奉牛村重建后真的很美,山清水秀,地杰人灵……都怪展望春那王八蛋!放任那些流民远走他乡,去乞讨要饭不就行了吗?!非得给那群贱民重建家园!这下好了,本官还得在烧一次!” “不劳薛大人费心了!” 杜彪狞笑一声,摆了摆手后,郭奇峰师兄弟三人果断入场,将瘫坐在金椅上失神的阮志五合围起来。眼见大事既定,杜彪趾高气昂的说道:“等我先送义父上路后,奉牛村,我亲自带人去灭掉。这回咱不放火了,直接痛快些,屠村。让村民们少些折磨,也算孝敬义父的养育之恩。” “嘭!” 阮志五再也忍不住了,单手握住几百斤的金椅,一把甩了出去,势要将杜彪砸成肉糜! 可‘神拳道’的郭奇峰三兄弟在这,岂会让阮志五如意?虽然阮志五力大无穷,看起来歇斯底里的殊死一搏,但在郭奇峰三兄弟眼中,他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只见神拳道三人一齐出拳,瞬间将金椅打飞。阮志五双掌凝成鬼爪,利爪破空幻化内劲,无视三人的神拳威能,直接连拿带裹的与其缠斗在一起。 “啪啪啪啪……” 万万没想到,阮志五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他上三路的功夫极其诡异多变,与那死在李焕仙手中的残月一般,都是用‘幽魂鬼爪’来对敌。而且看阮志五如今殊死一搏,全攻全守的犀利之态,功力要更胜残月! “唰~” 阮志五不光鬼爪威力无穷,轻功身法更是匪夷所思!一个转身借劲之力,顿似离去飙飞,身形笔直如箭矢射出,十指如刃鬼爪隐在袖中,螓首伸长如灵蛇出洞,一把扣住郭奇峰的二师弟,骤张嘴巴展露白森牙齿,一口咬在那人的左侧脖颈大动脉上! “咕咚……咕咚……” 癫狂暴走的阮志五像个嗜血人魔一般,将此人的血液当成甘甜美味的泉水狂饮,瞬间吸得精光。 “师弟!” 郭奇峰见状大惊,急忙飞奔袭来。可阮志五痛饮一番十分畅快,单手扣住那人的脖颈,瞬间将一颗惨白的人头拧了下来,直接丢到郭奇峰脚下。 “一群废物!他是大盗五云手!轻功与上三路功夫举世无双!为何要在空中与他缠斗?!”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只是定睛一瞧,薛景绵就看出了阮志五的功力深浅。骂了一句郭奇峰三兄弟是废柴后,薛景绵终于不再隐藏,将崭新的一品蟒服褪去,露出内里干练的布衣常服。 双手袖子一挽,打算亲自出手! 第748章 会京府终局(三) 城南阮氏庄园内,冷风飒飒狂啸,虽有艳阳高照,但大厅内的哀嚎惨叫,却彷如阴森昏暗之魔窟。 只见大厅内,阮志五一手插入一具无头尸体当中,面露狰狞邪笑。斜眼余光扫视屋内的叛逆敌人。 郭奇峰怒目圆睁,望着脚边师弟的人头怒不可遏。被啃咬吸血的人头死不瞑目,一脸惊吓煞白,以仿佛遇见鬼魅的眼神恐惧地瞪着。杜彪与廖威二人吓得脸色发青,突睁两颗死鱼白眼,直接躲到了大厅门口。 郭奇峰师兄弟三人,方方交手就被阮志五杀掉一人。大厅内众人见况皆惊骇莫名,形似枯槁厉鬼的阮志五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贪婪地饱饮人血! 若非薛景绵坐镇于此的话,估计众人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瘫跌地面,一边爬行一边发疯似的狂喊救命了。不过看郭奇峰三师弟的德行,想必已经被吓坏了,有心想逃,但颤抖的四肢已然不听使唤。 “嘭!” 阮志五将瘫软的无头尸体抛掷出去,双眼死盯着跑路到大厅门口的两名孽子。眼中寒光一闪,双袖大展衣袖拍地腾空而起,若一片乌云罩向惊吓爬行的两名义子。 “真当本官不存在吗?” 薛景绵早已褪去了蟒袍,大喝一声,抬手便是五丈骤风现世!阮志五轻功绝世,可对上薛景绵的掌风却如孤舟于海啸中摇曳一般,竟有深陷泥沼之感! “嘭!” 阮志五被一掌阻隔,无法追击杜彪二人。薛景绵信步向前,一脚一印的趋前而行。他一尺一尺向前移动重踏的步伐,深陷金色地面盈寸,就好像形成一股低回的强烈风压,无形的杀气及霸气,令大厅内距离他最近的桌椅板凳,全部为之偃倒臣服,瑟杀严霜弥漫空间。 “想不到啊,你不是文官,竟是武将!” 阮志五沉吟一声,一头花白的长发凝气冲天而起,猎猎飘窜,有如一头刺猬遇上劲敌时的贲然,欲作一场殊死之战。 薛景绵逐渐靠近被逼回来的阮志五,郭奇峰与自己剩余的师弟也悄然移动身形,三人极有默契的形成三才阵,将阮志五合围。 只见薛景绵表情有若盘岩凝然,冷酷低沉道:“我薛家本是宫廷影卫出身,于一百七十年前救驾有功,大金德仁皇帝特许我薛家子嗣入仕。” 宫廷影卫,就是皇帝的影子,躲在暗处秘密保护皇帝的安全。这种工作,自然是武艺高强之辈才能胜任。 薛景绵的话,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傲然之气,令人骤生一种被其慑服的颤栗。 可阮志五闻言后却无丝毫胆怯,双眸掠过一丝奋战光芒,双袖一翻伸出鬼爪十指,如抚琴般拨动般激出,丝丝的绿萤尸毒气劲,于面前布下一片五尺宽厚的护体罡罩墙,一寸一寸滚滚迫前,打算先下手为强,阴毒的‘幽冥鬼爪’毒毙对方! “幽冥鬼爪?原来千囚城中的传说是真的!” 薛景绵背向旭日逐渐东升的阳光,双手高抬与郭奇峰两兄弟一同出手。拳掌动作直若与光芒万丈的太阳本体合而为一,自身却如一团黑影隐在其中,随着探出头的太阳一起膨胀,体影拖曳着修长影子放大,彷若庞然泰山压顶罩向阮志五,使得此刻的阮志五显得十分渺小。 “杀了他!” “杀!” “杀!” 三人同时暴喝一声,果断一齐出手。 只见三位拳道宗师已将大自然恒常不变的景致溶入武学当中,临时组成的三才阵根本没有丝毫破绽可寻,让阮志五无法判断其将如何出招,更教他好像与一片黑黝黝的虚无空间对搏,顿生迷惘,没有一分胜算。 当下的阮志五被逼无奈,三打一无论如何他都赢不了。可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他将全部的仇恨都锁定到薛景绵身上,双手向前推进的尸毒罡气墙,欲要与薛景绵同归于尽! “轰!” 众人交手这一瞬之间,邪煞之气与浩然正气一同转为强烈的肃杀之气,滚滚袭至。薛景绵双掌的力道,不多一厘、不少半分,倏地以肉眼难察的神速手法,快速对上阮志五的气墙邪术。 一瞬间,大厅内光芒大盛。彷如黑暗阴影中,直若虚空划出一道耀眼星芒,将阮志五的气墙撕裂两半! “噗!” 但别忘了,阮志五的敌人可不光薛景绵一个。两侧还有两名来自神拳道的高手夹肋袭来! 只见阮志五与薛景绵旗鼓相当,气墙邪术爆裂开来,大厅内腥臭之气充斥满屋。薛景绵口喷毒血迅速后退,两侧郭奇峰师兄弟以掌做刀,瞬间从侧位插入阮志五的下肋,直接将其挑飞于空中! “嘭!” 阮志五从高空坠落,筋断骨折,再也没有力气反抗挣扎了。 “哈哈哈哈……” 躲在门口方才还瑟瑟发抖的杜彪眼见大事已定,立刻出来放声狂笑道:“什么狗屁五云手,一个小偷而已,还不是要死?!郭奇峰,给我把他双手拧断!” “慢着~” 薛景绵服下一颗解毒丸,面色极其难看的拦住郭奇峰。只见这大金的一品光禄大夫从后腰抽出一方匣,打开一看,竟是一卷陈年卷宗。 “阮志五,十一年前的府尹灭门案,是你做的吧?” “是。” 阮志五无力的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回复道:“那贱人……若不是为了她,我岂会深陷牢笼十八载?她嘴上说着等我,却嫁了一个像你这样的狗官。” “所以你出来后,就与鬼夜叉残月,联手灭了傅天儒全家满门?我记得傅生有个堂兄,那年刚好十八岁吧?” 薛景绵面带奸笑,虽然此时的他中了毒掌,但看他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显然是打算杀人诛心了。 阮志五挣扎着从地上坐起,面无血色道:“你想说什么?说那孽种是我的吗?小说话本看多了吧?那小子是傅天儒管家的儿子,被他收为义子而已。” “嗯,官方记录是这样的,但我可不这样认为。” “啪!” 薛景绵将手中的陈年卷宗丢到阮志五脚边,笑着开口道:“一月前,我族内捕神明察暗访,终于找到傅天儒管家遗老。猜猜我们查到了什么?府尹夫人当年七月产子,诞下男婴。傅大人爱极了那女人,明知贼子非其血脉,但依旧保存其性命,交由管家抚养。我们开棺验尸了,找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哗啦!” 薛景绵从容的在脖颈处取出一枚牛头吊坠,在气若游丝的阮志五眼前晃了晃道:“这玩意,是你们奉牛村男丁独有的吧?为什么会在那个孩子的尸骨上挂着?哈哈哈哈……阮志五,你真可悲!千囚城十八年,废了下身,还亲手宰了自己唯一子嗣。我若是你,早就不活了。” “你……你骗我……你骗我……” 阮志五握着牛头神符,霎时间肝肠寸断。本是黑白相间的长发,一瞬之间,全然变白。 “嘭!” 白发迎风如瀑飘飞,凄厉叫喊声充斥空间,回荡于大厅间,有如鬼哭神嚎,令人毛骨悚然。霎时间,疯魔的阮志五心口爆裂,气急攻心,护心血喷涌而出,无力倒地。 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只余阮志五迷离之际的悲伤传递。细心倾听回荡空间的低沉悲恸哀嚎声音,却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第749章 会京府终局(四) “都结束了……” 会京府的街道,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进城的山匪绿林十分的守规矩,不光不骚扰百姓,反而组成巡逻队,配合巡捕司巡街维持治安。洋洋洒洒几千人,在得知阮志五身死魂消后,快速驻扎到城外。 原来的绿林山匪旗帜也全部更换成金国军旗,为首的头头各个面带喜色,恭恭敬敬的跪在城北,等待薛景绵宣旨。 只见会京府尹薛景绵身着一品蟒袍,虽然面色不好看,但依旧眉飞色舞的来到城北,对着那些山匪好生安抚。其实就是一件事,招安! 现在杜彪与廖威夺得阮志五的花田财富,又做了四品校尉。那些山匪若想有好日子过,当然要俯首称臣。介于杜彪等人在山匪中的威信,薛景绵几乎没费什么口水就把几千山匪忽悠住了。 如今,只需等待太子殿下回京继承大统,薛景绵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怪了?怎么奉牛村的铃医在城里?” 坐在八人抬轿中,薛景绵脸色惨白的撩开帘布,一打眼就瞧见铃医正在狠砸正一堂医馆的大门。这正一堂医馆,也是脾气大。一天就开门到晌午,过了午时,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诊治。 薛景绵坐在轿中,对一旁跟轿的师爷说道:“去通知杜彪,叫他快些收尾。” “小人明白。” 师爷会心一笑,当即调头去了阮志五的庄园。薛景绵惬意的坐在轿子中,安详的闭着双眼畅想着自己以后的仕途。 不一会儿,府衙到了。 薛景绵懒洋洋的下了轿,蟒袍随风而动,是那么的合身舒适。惬意的生活令有伤在身的薛景绵有些懈怠,竟然一个人走入府衙内。 他甚至都没在意,今日府衙门前连衙役都不见了。嗯,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一个时辰前,阮志五的人马还在疯狂的寻找薛景绵,差点拆了府衙。那些衙役就是打份工,没必要玩命,自然逃之夭夭。 “哐!” 前脚刚进入府衙,还未走入大厅,薛景绵只觉脑后一凉,果断后撤翻掌便打,可惜,打了个空。 只见府衙大门已经牢牢关死,李焕仙顶着苍白无力的脸背靠大门,双眼盯着面色差不多的薛景年,颇为玩味的说道:“恭喜薛大人收拢极乐花,官居一品。” “谢谢。” 薛景绵心中叫苦,但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轻抚胸前的紫蟒刺绣道:“阮志五死了,是被我活活气死的。展老弟,我知道你忙,所以就越俎代庖了,还请见谅。” “大人说的哪里话?太见外了!” 李焕仙笑着打趣一句,气势陡然一变,一脚迈出,瞬间来到薛景绵身前三丈道:“你欠奉牛村的,也该还了。” “嘭!” 还未等李焕仙出手,薛景绵便先下手为强,抬掌便打。不快点下手不行呀!李焕仙这货,薛景绵虽然从未与他直接交过手,但数次死局都被他破解,大量高手南来北往的去杀他,结果最终站着的还是他。 命如此硬的人物,薛景绵哪敢在遮遮掩掩?当然是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恨不得一掌就把李焕仙拍死! 虽说李焕仙之前厮杀了一夜,后又失血过多,接着又被屠龙四仙痛扁。但瘦死的骡子比马大!李焕仙有伤在身,薛景绵也被阮志五的殊死一搏伤的不轻! 只见李焕仙双目熠熠生辉,鬓发缭乱飞舞,混元功一拉一伸,直接牵引薛景绵的右掌。不光瞬间泄去薛景绵的强横掌力,更像是‘斗转乾坤’一般,于虚空中化半圆,直接向前一送,将薛景绵的掌力原原本本的打了回去! “噗!” 刚吐出一口老血,薛景绵还未能挣扎着整顿好身形。便见李焕仙一侧身变化,七尺身躯映着灿烂阳光忽尔大大光明,激射得叫薛景绵瞬间目眩眼盲,不知所措。 此刻薛景绵眼前一切景物,全被李焕仙掌控住了。 “唰!唰!唰!唰!” 霎时间,李焕仙风雷四式发动,四道残影出现果断泯入耀眼阳光之中。薛景绵再也看不到李焕仙的身影,所见尽是刺眼的强烈阳光,所听都是踏步震脚的破空之音。李焕仙要从何处现身,将从什么角度袭杀而来,根本无从分辨。 “轰!” 既然双眼无法带来真实,薛景绵不再执着视物能力。果断双掌合拍,强横的掌力于周身扩散开来,想要阻止李焕仙可能的偷袭。 可惜,瞎子如何打得过六根健全之人? “完了……” 薛景绵的合掌攻势的确威力不小,周身爆发的能量漫无方向的如火蛇乱舞,迸出丝丝真气四处射出,一波衔着一波欲要阻挡李焕仙的猛烈攻击。 可李焕仙根本就没有攻来,反而继续于阳光中乱窜。堕地破空的刺耳之声连绵不绝,听得出来仍然是蜿蜓如龙流窜而至,并没有间断过。 感受到异变的薛景绵如虾弓般的暴退,想要后撤入大厅,躲避这耀眼的金光。可李焕仙既然决定今日清算,就没可能放过薛景绵! 只见李焕仙的风雷身法快若疾风,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薛景绵的掌力,以步步紧逼的鬼魅飘忽身法,近身到薛景绵五尺距离。 一刹那间,李焕仙面露狰狞,混元掌混合风雷诀,掌心吸力暴增,一把扣住薛景绵的手腕,前拉后拽,借力使力般的猛地下压! “咔!” 只听得一声骨骼脆响,薛景绵右手当场折断。可这还没完!李焕仙好似恨极了薛景绵一般,趁着这狗官吃痛哀嚎之际,快过刚才出手速度的数倍以上,以玄之又玄的角度,右腿一出,横扫千军,直接扫断他的双腿,让其终身残废! “杀你,太容易了!” “嘭!” 李焕仙将沦为废人的薛景绵高高举起,在狠狠的摔在地上,直接摔碎了他的胯骨,令其再起不能。 “啊……我是一品光禄大夫……你杀我,是要满门抄斩的!!!” “操!金国的法管得了我?” 李焕仙骂了一句,一脚踩在薛景绵断裂的脚踝上,痛的这狗官冷汗直流道:“为何烧奉牛村?那时候你刚刚进入会京境域,没理由那么快就找到阮志五的村子!” “哈哈哈哈……展望春……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太可笑了!” 薛景绵知道自己今天大概率要死了,可惜身上的蟒服还没穿热乎。只见薛景绵口吐鲜血,力压断骨之痛面露狰狞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阮志五出自奉牛村,我也不用知道!我只是上任时路过那村子。我们只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正常对花贩下手的理由而已!” “你说什么?!” 这一刻,李焕仙才真的感到一股寒气袭来。世上的大多数事情,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可有一部分事,也都是临时起意。 比如,火烧奉牛村! 薛景绵烧村子,不是因为阮志五连累乡里。只是因为,薛景绵需要一个理由而已!朴实村民抵触极乐花,被花贩报复烧村。这个理由,足以令朝堂同仇敌忾了! 奉牛村只是比较倒霉,距离官道比较近。薛景绵路过那里,就烧了那里。若是路过羊村,路过狗村,他也是照烧不误。 “呵呵~” 李焕仙无奈的昂起头颅,任由阳光冲散自己的杀意,苦笑摇头道:“我本以为,我是这世间最恶的人。但与你们比起来,我的心肠还是太软了。” 说罢,抬手就要宰了薛景绵这狗官。可薛景绵却不服气的怒吼起来:“你杀我?你凭什么杀我?我草菅人命,自有王法来管!你一个异国人,都不是金人,凭什么管我金国的事?!你都不是金人!你甚至都不是展望春!!” “你说的对,我没资格审判你……但,他们有。” 李焕仙没有理会沦为废人的薛景绵,反而低着头颇为失落的打开府衙大门。大门开启的那一刻,薛景绵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门前的群众,一时竟不知言语。 只见,奉牛村铃医手持捣药锤,与十几名村民就站在府衙大门前,双眼充满死气的盯着薛景绵…… “杀了他!” “杀了这狗官!” “不要……不要……我是一品光禄大夫……我还要封侯拜相……你们这群贱民不能杀我……不能……” 不再理会身后的怒吼哀嚎,李焕仙落寞的走出府衙,抬头望了望许久不见的午阳,手抚衣衫中的牛骨护符道:“老太太,您安息吧。” 第750章 奇门四相 拔剑绕残尊,歌终便出门。西风满天雪,何处报人恩。 勇死寻常事,轻雠不足论。翻嫌易水上,细碎动离魂。 “轰!轰!轰……” 会京府城北隆升客栈后巷,大地不断震颤,狂风呼啸席卷。刚刚被收编的绿林山匪们,还没来得及换好巡城司的衣物,就来到客栈后巷看热闹。 只见天地元气飞快于虚空中合拢,强横有若天罚之力的两股力量不断碰撞,形成凄厉狂叫。这诡异的声音惊动了这些新任卫兵,个个手持明晃晃兵器不断地穿梭而来,想要看个究竟。 “我的妈呀……这……什么情况……” 惊见隆升客栈后巷几乎被夷为平地,大冬天的地底喷涌而出温热的污水,快速形成深不见底的浑浊湖泊! “哗啦!” 一条人影从深水中窜出.身似龙蛇般游走,形若雷霆快捷,直接以身做刃,冲向看热闹的巡城司卫兵。只是须臾间,所经之处鲜血并流,开膛剖腹肝脑涂地,如人间炼狱般嘶叫哀嚎,场面惨不忍睹。 这条人影宽松的衣袍飘动飞舞,就如一头亘古魔兽般的强烈彪悍,劲风狂扫掠过之处,卫兵们个个肢离破碎,尸体无一完整,有若虎入群羊任其宰割。 是楚天行!是那南疆武神的后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是弄啥嘞!!!” “轰!” 豁然间,从地下污水方向,暴起一阵龙吟冲霄,有惊天动地之态势。 刑一鸣破水而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弄啥嘞’,促使正浸浮在杀戮快意中的楚天行陡地伫立,不再杀伐。 “哼!老郎中,你肯出来了?” 楚天行撕扯下一位卫兵的断臂,昂头高举,鲜血如瀑喷涌灌入口中。刑一鸣眯着三角眼,望着尸横遍野,尸体不全的血腥残酷场面,一阵犯恶心道:“不关他们的事,你我交手何必殃及池鱼?” “你这鬼郎中还好意思说?虚不虚伪?!” 楚天行将断手之血痛饮一番,英挺的冷漠俊靥固若磐岩,双眼妖异光彩有夺魂摄魄之势,尽数笼罩在消瘦佝偻的刑一鸣周身,逼得他不由自主的颠退一步。 其实楚天行平日没这么大的杀气,只是与刑一鸣短暂交手后发现,这死老头身法诡异,比李焕仙还要油滑,根本抓不住。楚天行是打算速战速决,可刑一鸣偏偏与他玩游击巷战。 无奈之下,楚天行化境功力全线爆发,将整个后巷夷为平地,大地都几乎打穿。可也不知道刑一鸣练的哪门子功夫,与他那厚脸皮一样,就是死活不全力以赴的接招。 同样是化境武者,刑一鸣完全没啥羞耻心,也不在乎脸面,就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 最后逼得楚天行无可奈何,只能把压箱底的神技施展出来了。他那功夫,其实刑一鸣打了半天也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若是李焕仙在此,一定会惊呼而出——生死轮回眼! 是的,楚天行也练了那诡异的双眼,但他的双眼还没有修成,生之力与死之光没有打通眼识。但那也是生死轮回眼,也是世间的顶级神通! 未大成的情况下一旦开启,生死之力就会不受控。阴阳一线之隔,道魔一念之间,生死无常之力反噬自身,如风中悬烛。 楚天行的生死轮回眼还没练到家,无法控制那残暴杀戮的思绪。无尽的杀伐之气犹若剪不断绳索捆绑,不得解脱。令他如身处无间地狱般煎熬,求出无期。 本来若是刑一鸣肯出来接招,把楚天行的死气泄掉就好了。可刑一鸣又不愿意出手,那楚天行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杀人来泄掉那恼人的死气。 “好吧……” 刑一鸣知道,楚天行与自己,今日必须见个生死。那南疆汉子空有狂智狂慧却误入邪道,大造杀业。这因果,已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步。 既然言谈己落得针锋相对,扦格不入,那也多说无益。今日就叫这南蛮野汉,见识见识中土圣师的手段! 刑一鸣双眼神光炯炯,湛然照彻其心。倏地踏前三步,行动飘若羽毛轻灵,脚步踏地向前,口中轻语道:“离南坎北,震东兑西,地水剑——诛邪!” “轰!” 霎时间,地表震荡。 崩坏的大地喷涌大量泥水沙石,化为剑影奔袭而来。地生水,水养地。刑一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四相中的地水和合,化元素为犀利剑影攻来。 “奇门四相?!” 楚天行悚懔万分,内惧面厉。生死眼光芒一闪,护身罡气暴动之下,一头散发冲冠,全身充斥暴戾之气,冲袭衣衫波纹般拂卷鼓浪飘动,猎猎作响,声势吓人。 “哗!” 只见楚天行头系七色彩带,双掌排山倒海轰出掌力。不但眼、手、步配合得天衣无缝,且掌力浩瀚无边,令人感到浑身扩散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原始兽性,及操控别人死亡的恐惧力量。 “巽中火,艮中风。乾坤大地,破裂山河!!!” “轰……” 二人脚下土地好似有什么千古魔神要破除封印一般,无形的力量从地底拱出,将大地撕裂。一瞬间,整个会京府城地动山摇,好似强烈地震来袭,大片房屋倒塌,隆升客栈的三层高楼首当其冲,直接碎为残垣! 只见楚天行无惧天地豹变,不但毫不怯场,甚至暴戾的杀气大炽,至少在气势的对峙上,已与刑一鸣分庭抗礼毫不逊色。 两道人影回身一旋,一飞冲天,于虚空中缠斗起来。楚天行从衣袖中暴出右掌乌黑闪亮,手刀完全无犹豫地劈直斩出。人掌一体,化作一道黑黝黝欲吞噬一切生灵,无坚不摧的无俦锋锐掌劲。 那南苗汉子看似简单的一斩,其中实含参透天地造化的玄奥,无迹可寻,飘忽得更是无隙可乘。无论刑一鸣身法如何的灵动飘逸,只余硬撼一途! 而身在局内的刑一鸣也不再隐藏手段,地、水、火、风四大元素被其掌控心中。凝气一沉,罡气护着全身不敢小觑来势,破招怒吼道:“四相交错,知者来逆。乾坤倒转,逆乱阴阳!” “唰唰唰唰唰……” 惊见那老郎中刻下一颤双袖,轻若羽毛般倏地飘身而退,道道四色无形剑气破空而出。剑气霸道绝伦,气势无俦,有鬼神辟易之威,趁势追击。 “四相化剑……刑于东,原来是你呀!!!” 这一刻,楚天行好似认出了刑一鸣的真实身份,总算收起了先前的狂傲骄纵。一身阴霾罡气突然暴长,不断闪烁,好似陷入疯狂亢奋之中,卷起一股死亡风暴,扯起乱石如蝗,残肢碎体卷入劲暴中,欲吞噬掉若隐若现的四色剑气。 奇门四相,地水火风。 以气御剑,夺命追魂。 像刑一鸣这种,能够操控四大元素为己用,在存气化物,操控飞剑来对敌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评价这种人永远都只有寥寥两个字而已——剑、仙。 第751章 剑仙传说 剑仙派与仙剑道,其实本意区别不大,都是从道家地仙门中分出来的。而且修行方式也大差不大,都是以气御剑那一套。以‘三剑通’为理论,修至‘剑心通明’、‘剑灵通虚’、‘剑意通玄’等境界,最后三通合一,修出‘无极剑炁’已达羽化登仙的目的。 在前世赤龙听讲的时候,曾有幸听北念尘讲过自己年轻时修习仙剑道的场景。说那个时候,北念尘才二十出头,在青城山游历时偶遇自称剑仙的老者。老者赞叹北念尘根性极锐,遂传“三剑通心法”。 不过那所谓的心法,在北念尘看来也没什么稀奇的。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小伙子,脾气大心气高悟性好,拿到心法后就练了起来。 其实入门功夫也不难,在一个封闭的房间内,日月无光,漆黑无比的情况下,点燃一炷香,随后就是站在香烛前,用剑尖去劈那火红的香头。一次、十次、百次、万次。直到可以一剑斩断香头后,就算入门了。 北念尘练了十几天,眼睛痛的实在受不住。心想这实在太难了,虽心知天下无难事,这样练剑,也不是不可为,但因当时立志学文兼学武,俾能经世济时,而诸事分心,惟恐心不专一则反而一事无成。鱼与熊掌,不可得兼,遂作罢。放弃做剑仙,扭头就去峨眉山出家做了和尚。从此以后,世间少了一个可能存世的道派剑仙,多了一个爱絮叨的讲禅怪老头。 不过要说怪,上辈子北念尘的确很怪。但这辈子,李焕仙遇到的怪老头就更多了。比如,自己的舅丈人,刑一鸣。 “轰!” 会京府城北,大量房屋倒塌化为残垣。楚天行威风赫赫,伫立虚空有若武神楚江然复生。刑一鸣狼狈不堪,本就稀疏的白发再次掉了一大把,心疼的老头差点流泪。 无数会京民众拖家带口的逃离城北,离隆升客栈的遗址远远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这堪比天罚降世的恐怖场景,谁还敢再看热闹? “刑于东,我记得五十年前,你不是这般模样!” 楚天行认准了面前的刑一鸣在隐瞒身份,一语道破他的真实身份。霎时间,怪老头刑一鸣身中大放光芒,一片光沱沱普照世界之光散发而出。楚天行随即驱动罡气,无尽暗沉之气形成阴霾空间与地面上的刑一鸣分处两极。 这二人,谁也无法洞彻其心,堪称是与生俱来的天敌。 “唉!侄女婿啊……老头子为了你,头发都掉了这么多,以后你得给老子消停些。” 刑一鸣驻足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无奈叹气骂了一句李焕仙后昂首咂嘴道:“楚天行,你说的不错,咱们是见过。” 五十年前,天人老者邱莫闲去南疆传道,讲了一大堆有关于‘地、水、火、风’天地四相的法则。苗人也听太懂,最后搞成了演武大会。 楚天行当年刚刚破入化境,本想追随先祖楚江然的步伐,去中土见识一番,看看中土的化境高人有何稀奇之处。正好邱莫闲来了,楚天行一个武痴,自然不能放过这机会。 可惜,那时候的邱莫闲不是孤身一人来的南疆,身边还跟着俩徒弟。老大,丹师陈传道。老二,剑仙刑于东。 在这个世界,能以‘剑’做名号的,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刑于东成名极早,不到三十岁破入化境,一把仙剑号称“神气扭成团,倏忽乾坤寒。山林阴寂寂,闪电出眉瑞。” 能耐大的了不得!若不是他喜善医道,抵触杀伐,估计早就在武林中称雄了。 楚天行当年也是心高气傲,直接放言挑战邱莫闲。然后……就被陈传道揍了一顿,直接打出了心理阴影,五十年间没有离开过南疆半步,就连中间剑神司空剑出来扫荡南疆时也在闭关装死。 嗯,别看北海陈传道现在废了,当年也是一代风云人物。 “楚老弟,你放心。我师父没来,师兄也没来。这会京府,就我一个。” 刑一鸣知道,楚天行此时有些畏手畏脚。当然不是怕了他,而是怕他的师门。若是刑老头的那群师兄弟一起压上来,楚天行双拳怎敌四手?尤其是五十年前的陈传道,那狗日的下手极重,还不讲啥武德。都他妈是化境武者了,打人还是插眼、踢裆、锁喉、挖鼻孔、捅屁股千年杀那一套,实在可恶! “你什么意思?是打算讲和吗?” 楚天行只觉后臀有些发凉,做贼心虚般的回头望了望,发现没有人隐藏在暗处后,长舒一口气问道。 刑一鸣耸了耸肩,颇为难受的说道:“打成这样,讲和是不可能讲和了。不过我觉得,咱都一把年纪了,见生死的事就别干了,就分个胜负如何?你赢了,我马上走,我那败家女婿随你处置。你若输了,我回去揍那混小子一顿,你家祖坟我也照赔照修,修到你满意为止。” “可以。” 自打认出了刑一鸣的真实身份后,楚天行也是有些骑虎难下。打,就算他杀掉刑一鸣,估计自己也不会好受。放,祖坟被拆了,脸面又挂不住。 最重要的是,武神后人的确不少,但破入化境的就他楚天行一个。而邱莫闲那老神棍,徒弟可是不少,而且个顶个的难对付。若是惹恼了那老家伙,事后带一大帮人去南疆寻仇就不好办了。 楚天行拍拍屁股能跑,可南疆苗族怎么跑?人家供养你楚家这么多年,你楚天行若是怕寻仇跑路,那以后哪还有脸做人? 而且与刑一鸣打了这么久,看起来楚天行是全程压制那怪老头。可刑一鸣除了掉了一把头发外,周身无伤。奇门四相绝技虽然用了出来,可也仅仅是展现了‘地水火风’中的奇门仙剑罢了。 而楚天行呢?他连生死轮回眼都施展了出来,可就是这样,都没拿下刑一鸣。所以现在刑一鸣给了台阶,楚天行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千万苗人,他也没理由不接着。 “痛快!” 眼见楚天行答应了自己,刑一鸣如释重负,对着虚空中的楚天行拱了拱手,随后掏出一枚洁白如玉的丹药,放入口中缓缓嚼动道:“我师父说,大道隐于‘相’中。若得道,就得破相。可我这么多年,一直无法领悟,所以一直执着于老人寿者相。不过这副皮囊,实在太老了。若要与你分胜负,我得换个身体。” 第752章 少年多磨砺(一) 金国会京府,乱了。 为啥说乱呢?因为整座城方才持续了小半柱香的地动山摇,大量住宅房倒屋塌,民众流离失所。 可若只是这样,也不算太乱。问题是,城里一个主事的人都找不到。作为会京府的土皇帝,阮志五被人发现死在自家大厅。作为会京府的最高行政长官,薛景绵被发现死在府衙院落中,而且死相极惨,是被人乱拳打死的。 巡城司临时组建的草台班子完全不堪大用,新任校尉刘聪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躲在巡城司内瑟瑟发抖。作为会京府土生土长的好儿郎,他什么场面都见过。可两个人打架能打得天崩地裂,看热闹的都变成碎尸……这场面,刘聪想都不敢想。 而且刘聪从来就不是一个能拿主意的人,本想去找老大杜彪拿主意。结果杜彪正与廖威撕得极欢,为了极乐膏储备的分成互喷,根本没时间管会京府的乱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万恶之源李焕仙,已经溜达回了医馆。芸娘在后厨忙活着做饭,断手刚刚接好的刑凤仪恢复的不错,惨白的小脸难得多了一丝惬意,正在给半身赤裸的李焕仙针灸。 “凤仪,我的身体,好像要不行了。” 李焕仙头冒冷汗,嘴里嚼着刑一鸣留下的白玉丹,好似牛羊反刍一样,嘴角都开始泛白沫了。 “别胡说八道!有师父在,你死不了。” 刑凤仪单手笨拙的给李焕仙施了几针,暂时封住他的暴躁不安的气血跳动。与屠龙四仙舍命一搏,李焕仙的血液已经无火自燃了。按照刑一鸣的理论,人体由地水火风四大元素组成。血液属水,但李焕仙的身体却阴阳颠倒,水中生火。 人在死亡前,四大分解。代表地大的躯干会先失去活力,代表火大的体温会慢慢散去,代表风大的呼吸会逐渐停顿,代表水大的血液会停止流动。李焕仙的身体已经无法有效控制元素,他,离死不远了。 “兔崽子,给我过来!” 不过李焕仙此时没空研究自己什么时候见阎王,反而透过门缝发现孙朝阳那混小子在偷看刑凤仪,直接一嗓子吼出来,把人揪了出来。 “哈哈……三哥,身体咋样了?凤仪,手还疼不疼了?” 孙朝阳十分尴尬的跑到二人身边,点头哈腰的故作关切,十分滑稽。不过李焕仙还是看得出来,这小子不敢与刑凤仪对视。 看来,那番娶人过门的言论,孙朝阳是打不算认了。但他不当回事,可不代表刑凤仪不认真。李焕仙作为现在屋内辈分最大的人,当仁不让的怒斥道:“我问你,你先前说娶凤仪过门的事,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额……” 孙朝阳有些尴尬,他一个花花公子,让他娶妻,那就是判他死刑。而且情急之下的安慰之语,哪里能当成心里话?不过瞧着李焕仙的态度,孙朝阳要是敢爽约的话,李焕仙大概率会阉了他。 无奈之下,孙朝阳只能求助刑凤仪,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若说的是假话……” “我当成真的了。” “啊?” 没想到刑凤仪认死理,好似真的要嫁给自己。孙朝阳心底升起一股恐惧,颤颤巍巍道:“其实我……若说的是真话呢?” “那我也当真的了。” 得,甩不掉了。 “很好。” 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把拦住孙朝阳的肩膀,恶狠狠的说道:“你是我兄弟,她是我妹子,你俩若是能成,我也能消停消停。给你一个时辰,去订身新衣,顺便把你那些风流账都断掉,三日后成亲!” “三天?三哥,您这不是要我……” “你若敢不从,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快去!” 孙朝阳这混小子,身边就缺个能管住他的女人。若是早点成亲,说不定李焕仙早就解脱了。不过李焕仙其实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他身边若是也有个女人能管住他,估计他也不会混得如今这么惨。 吓唬走了孙朝阳后,李焕仙喊来芸娘,将三日后二人大婚的事敲定了,让这未来的嫂子带妹妹去收拾一下东西,准备一下嫁妆之类的。 而他自己,则是有些乏力的坐在医馆角落,静静的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奉牛村的恩怨都结束了,金国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他得在身体未完全崩溃前回到北海。 就这样,李焕仙靠在角落静坐了一个时辰。城北方向的余震也逐渐消失,整个会京府再次归于平静。 “嘭!” 医馆的门板跌落,李焕仙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刑一鸣好似个血人一般,本就不多的头发已然掉光,面容苍老更胜从前,摔倒在医馆门前,气若游丝。 “舅丈!” 李焕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赶紧把老头扶起。望着老头惨兮兮的样子,李焕仙急忙为其号脉问道:“怎么伤成这样?” “小意思,楚天行伤的比我惨。你可以放心了,那货三年五载之内没空找你翻旧账了。” 刑一鸣压下喉中血液,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摆手示意李焕仙倒茶来。 “妈的……想不到楚江然还有一口‘武神钟’存世,老夫差点着了道。” 骂骂咧咧的饮下一口凉茶,刑一鸣恢复了几分神采,打眼一瞧李焕仙那惨白的面色,想当然的说道:“四大分解了吧?” “是啊,血中生火,我快不行了。” “没事,白玉丹能顶一阵子。我与你一起回北海,有我师兄陈传道给你炼红丹,我在用白玉丹给你洗筋伐髓稀释毒性,续上个十年八年问题不大。” 看着刑一鸣自信满满的样子,李焕仙长舒一口气,心中那颗沉甸甸的大石总算放下了。瞧了瞧天色时辰,李焕仙扶着刑一鸣走向后堂道:“会京府已经没什么可留念的了,朝阳与凤仪的婚事,我给定了,三日后成婚,第四日咱们出发去北海。” “可以,但……那俏寡妇咋办?人家对你有情有义,现在连落脚的地方都被我拆了。” “我带她一起走。” 芸娘对李焕仙没的说,若是不带着芸娘一起走,那李焕仙还算人吗?刑一鸣也同意芸娘入他家的门,但是……得有个大小之分。 只见刑一鸣点了点头,随后一把扣住李焕仙的脉门嘱咐道:“若水性子随和,但她终是你发妻长房。若是以后再惹风流债,就算若水不管你,老夫也会阉了你。” “舅丈,easy~easy。” 李焕仙被刑老头扣的手腕发痛,赶紧求饶岔开话题道:“朝阳这小子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咋还没回来?我出去看看,舅丈您先休息休息。” 第753章 少年多磨砺(二) 欲求官贵先除碍,命运坎坷莫怨天,当思阴债尚未还,怀才不遇因在己,速把财库补周全。 有一说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债,不光是金钱纠葛那么简单。债这东西,粗分为两种,一种阳,一种阴。阳债比较好解释,就是你阳间欠下的债务,大多数是金钱与人情。 但阴债,要说的比较多了。粗略分析一下,阴债大概是以下几种,父母债、吃生债、杀生债、寿生债、流产堕胎债、风流债、天地债、官利债、轮回债、历劫冤凶人命债、牢狱债。 而阴债之中,最难还的就是风流债。 像我们有时候调侃感情不顺的男女,大多数都会说上一句,这是你上辈子欠的风流债,就是这个意思了。感情不顺,或者男女关系混乱,分分合合搞的死去活来的那种,都属于还风流债。 这东西还起来,难度非常大,而且会令还债者十分痛苦。 会京府城内,喧嚣扰民。 几乎所有的城民都跑了出来,在城内四处乱窜。现在这会京府,要官没官,要管没管,被压抑已久的民众开始爆发兽性,在城内玩起了零元购。 嗯,以前毒贩狗官到处走的时候,城里反而很平静。现在没了那些恶人压制,山匪绿林从了良,而那些看似朴实的民众本性却开始显露,真他妈的讽刺! 不过好在杜彪与廖威达成了共识,已经开始联合刘聪整顿会京府。估计……一个月后,城内应该能消停些吧。 孙朝阳夹着两块火红的布匹,急匆匆的从布庄中逃了出来,连衣服都被撕扯的开了线。嗯,估计这小子也是趁火打劫,玩的零元购。 既然婚嫁新衣的问题解决了,他那一身风流债也得快点清理。首先,他去了会京府最大的饭庄。由于这饭庄是城内乡绅的产业,所以暴民们虽然丧失了理智,可也没傻到去招惹那些拥有私军的乡绅。故而这饭庄附近,也算平静。 这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剥削者们敢一直作威作福的原因。因为弱者,只敢剥削弱者,没胆子反抗顶尖的剥削者。相反,他们乐得观看那些菜鸡互啄的场面,以此为乐。 这就是典型的民智未开,人民只有野性,却没有勇气。他们也不好好想一想,日常生活中给你气受的、刁难你的、欺负你的、克扣你薪水的、算计你钱财的、到底是谁? 可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恨他们,反而恨着与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国?上位者,都是骗子。他们一直在骗你们,只是为了让你们不要恨他们,而是去恨别人。 嗯,当一个国家整天说着某一个外国狼者野心的时候,我都在想,扣我工资的人与我说着一样的话,长着一样的肤色面孔。欺负我、恐吓我的也是我身边随处可见的人,我也没去过那个所谓狼子野心的国家,而且那个国家距离我隔着大海,我为什么要恨它?(不能再写了,再写又得进去了……罪过罪过,莫谈国事,下不为例。) 祥和饭庄内,孙朝阳的捕头腰牌还是有点作用的。毕竟地方无官,孙朝阳就是官。一进饭庄,孙朝阳便急匆匆冲入后厨,眯着眼睛扫了一圈,总算见到了那豆蔻年华的厨娘。 “阿娟!” “小海哥!” 厨娘一见孙朝阳来了,乐得好似六月芙蓉,放下菜刀就冲了过去。但孙朝阳今日却十分拘谨,闪身躲过厨娘的虎扑,十分认真的说道:“阿娟,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我为了你,连长发都剪短了!” “额……” 孙朝阳有些尴尬,砸着嘴胡编道:“你剪了长发一点都不像我乳娘,我没感觉了。” “啪!” “啊……” 小厨娘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当场膝盖一抬,用孙朝阳教她的‘防狼三式’给了孙朝阳胯下重重一击…… 搞定一个,下一个! 只见孙朝阳夹着腿逃离饭庄,扭头便扎入隔壁票号当中。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票号掌柜的千金大小姐涂脂抹粉,香气扑鼻的走了过来。 这次孙朝阳长记性了,一只手护住裤裆,义正言辞的说道:“阿娟,我们分手吧。” “你……为什么?!!!” “我住城北,你住城南,相隔太远,我接受不了异地恋!” “啪!” 裤裆是保住了,可脸是真的保不住。大小姐一巴掌扇过来,打得孙朝阳满眼冒星星。 下一个! “阿娟……我们分手吧。你属鸡,我属狗,咱俩在一起就是一出鸡犬不宁。” “啪!” “阿娟,我是个太监……” “啪!” “阿娟,我有龙阳之癖……” “啪!” “阿娟,我其实是个女人……” “啪!” “阿娟,我得了杨梅疮……” “啪!” “阿娟……” “啪!” 一个时辰后,孙朝阳脸肿的像馒头一般,从一间书斋中爬了出来。眼皮都肿得老高,双鼻孔止不住的喷血,就像被无数大汉掌捆一般。 不过也算有收获,起码会京府城内与他有染的女人,都断的七七八八了。妈的!来会京府三个月,这孙子几乎从城南祸害到城北。会京府大街小巷不下三十条,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呦呵~孙少爷,咋搞成这样?” 了断了自己的风流债后,孙朝阳强忍着眼前经久不散的星星,摸索着往正一堂医馆走。结果刚好路过春香院青楼,一把被门口望风的吴骊拦住。 孙朝阳皱着流血的断眉望了望长相普通的吴骊,一噘嘴讽刺道:“你们靠山都死光了,还赖在这干啥?信不信我三哥腾出手来,烧了你这鸡窝?” “三公子若想,只需言语一声,我便亲自放火去烧。” 吴骊是天下间有数的富婆,一座青楼烧不烧她才不在乎呢。孙朝阳闻听此言,还想继续出言讥讽,笑话吴骊淫心不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打眼一瞧,他发现楼内的妓女们正在收拾家当,这是准备跑路了? “啥意思?你们真要走了?” 孙朝阳先前被揍的脑袋有些发蒙,一时半会儿的反应不过来。吴骊笑了笑,亲昵的一搂孙朝阳的肩头,意味深长道:“不走干嘛?还真等着你们哥俩来找晦气?不过走之前,大家作为同乡,总得喝一杯饯行吧?” 第754章 少年多磨砺(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焕仙飞也似的逃出了正一堂医馆,不跑不行啊,因为刑一鸣那老头竟然要给李焕仙打造一条贞操裤。虽然那怪老头被楚天行伤的不轻,但收拾个李焕仙还是绰绰有余。 无奈之下,李焕仙只能借口找寻孙朝阳,第一时间逃出了魔窟。贞操裤那玩意是给人穿的吗?那东西是为了防止少年郎‘自我开解’导致肾脏衰竭而研究的,一旦穿上,撒尿都尿不干净……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最起码的,穿上后就不再怕撩阴腿等阴招了。 走在会京府的街道中,李焕仙这回算是扬眉吐气了。虽然还有不少暴民在趁火打劫,但一见到李焕仙都是第一时间跑的远远的,谁也不敢招惹这会京府最能打的存在。 “那混小子跑哪去了?” 在城内逛了一小圈,李焕仙几乎找遍了绸缎庄与酒肆,但一直没能发现孙朝阳的行踪。倒是有不少姑娘来找李焕仙哭诉,痛骂孙朝阳拔吊无情。 最后,李焕仙经过一番细密的分析,谨慎的推理后,驻足在了春香院门前。 “妈的!大后天就结婚了,今天还出来嫖妓?我李焕仙若不打断你的腿,我他妈就跟你姓!” 站在了妓院门口骂了一句,李焕仙愤怒的一脚踹开紧闭的院门。这一进去,李焕仙便有些傻眼了。原本奇花异草平铺满院的春香院,已经变得萧萧瑟瑟,十分冷清。 平日恩客如流水,如今堪称万里无云。连唱小曲的金鱼都一条见不到,龟公仆从早就不知跑去哪里。偌大的一座青楼,已然人去楼空! “三公子,楼上请。” 吴骊与吴琼花靠在二楼凭栏处,姐妹花对着李焕仙一同痴痴淫笑。李焕仙咂了咂嘴,话都懒得说,踱步就往楼上走去。 “咯吱~” “你来啦?” 推门一入雅间,窦伊红正坐在孙朝阳的怀中,纤纤玉指不断的抚弄着孙朝阳的下颚,好似溜猫逗狗一般的轻佻。而孙朝阳面色赤红,像个木头桩子一般,一动不动。看到李焕仙推门而入,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乱颤,显然是在警告李焕仙有诈。 “倒霉玩意!” 李焕仙骂了一句,大咧咧的坐到二人对面,愤恨的一拍桌子道:“窦伊红,你大势已去,赶紧滚回你的南疆去!若是在这么不知进退,我保你命丧于此!” “你杀气太大了!” 窦伊红恋恋不舍的从孙朝阳怀中离开,扭臀摆腰的就要委身李焕仙。可李焕仙是多看一眼这南苗骚娘们都眼晕,作势就一掌要拍过去,吓得窦伊红立刻停止行动,冷冰冰的骂道:“你个狠心的糙汉子,多少男人想要我都排不上号,你竟然还想打我?” “打你又怎么样?” 别说打她了,要不是上次莫名其妙的走火入魔,李焕仙早把窦伊红切成片儿了。 “好样的,我就爱你这股桀骜的劲儿!” “唰!” 窦伊红表面称叹一声,手上可不含糊。搓印一招莲花手,屋内顿现漫天莲花朵朵,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还来?我看你是回不到南疆了!” 楚天行都废了,李焕仙自然是一点都不怕窦伊红。一手混元掌,一手风雷掌,两种绝学同宗同源,双掌齐发,轰向窦伊红那凹凸有致的身躯。 “嗖!” 只见二人好似拧麻花一般,四条手臂不断的擒拿反擒拿纠缠不清。可霎时间,从窦伊红衣袖口窜出一道黑线,竟是一条通体全黑的毒蛇! 只见毒蛇血口怒张,化为黑色闪电,一口就咬在李焕仙的脖颈处。随着蛇身的鼓动,那毒蛇竟在吸食李焕仙的鲜血! “操!” 李焕仙大骂一句,爆发风雷诀撞开缠人的窦伊红,随后一把将钉在自己脖颈上的毒蛇扯了一下来,单手扣住蛇身七寸,手腕一发力,将毒蛇扭断丢弃于地。 “哎呀~” 窦伊红咂了咂嘴,十分可惜的说道:“我天理教的黑龙神,活了上百年了,就这么命丧你手,真是可惜。” “你……” 李焕仙还想反攻窦伊红,可突然间,只觉胸口发闷,顿感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就坐到椅子上,急忙封住几处穴道,恶狠狠的骂道:“拿解药来!” “不急。” 窦伊红美滋滋的捡起断气的毒蛇,摆手间窦铃面带淫笑的推门而入。只见两个妖异的女人一前一后拉扯蛇身,将蛇头蛇尾一起拉断,将犹如黑墨的蛇血封入酒坛。 搞了好一会儿后,窦伊红贪婪的舔舐了手指上沾染的蛇血,一指点在孙朝阳喉咙上,解了他的哑穴后说道:“李焕仙,你家长辈打伤了我师父,这笔账咋算?” “你这种女人……还会在乎师徒情分?” 李焕仙只觉浑身发烧,虽然还有力气,功力也没受阻,但眼前却晕乎乎的,胯下不断的抬头。 “他可是我师父呀!” 窦伊红有些激动,美艳的面庞升起一股怒火,冲到李焕仙身前,口水直往他脸上喷道:“我师父对我情根深种,我也对我师父敬爱有加!这么多年,我们师徒两个,心心相亲、志同道合、投桃报李、口传身授、水乳交融、灵肉合一……” 被窦伊红的口水搞得整张脸都湿哒哒的,李焕仙不胜其烦,颤颤巍巍的推开窦伊红道:“那你想怎么样?化境神仙打架,这事咱们小辈掺和不了!要不这样,我赔钱好了!” “赔钱?赔多少钱?” 一听李焕仙要赔钱,窦伊红猛的一变脸,魅惑的双眸直泛小星星。 “额……你开价吧……” 被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窦伊红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李焕仙一时半刻闹不准这疯婆子到底什么意思,干脆陪她一起发疯。 “其实大家都是好朋友,我也没必要讹人,这个数。” 窦伊红秀掌一翻,伸直了五根手指。李焕仙心里咯噔一声,白了其一眼不再搭话。孙朝阳也是苦不堪言,直接求饶道:“窦姐姐,您饶了我三哥吧。我们现在是丧家之犬,上哪给您弄那么多钱去?要不,肉偿吧。” “堂堂大秦逍遥王,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吗?” “五百?” 一听窦伊红这么没见识,就要区区五百两银子,李焕仙差点乐得回光返照。可孙朝阳那混小子却好死不死的在一旁嘀咕道:“说好的志同道合、投桃报李,师徒情分那么重就值五百两?” “那……五千两?” “口传身授?” “五万两!” “水乳交融?” “五十万两!” “够了!” 李焕仙狠狠的瞪了孙朝阳一眼,随后看向窦伊红问道:“问你个事,上半年秦国咸阳闹瘟疫,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哈哈~” 窦伊红笑了笑,好似美艳待放的牡丹。趁着李焕仙身中蛇毒,一屁股坐到他怀里,舔着嘴唇说道:“你不是不喜欢那女帝嘛~我就想着帮你毒死她。” “你差点毒死我儿子!” 李焕仙怒不可遏,但好似周身提不起力气。被那黑蛇咬过后,全身都软了,就一个地方硬。 窦伊红坏笑一声,故意在其身中蹭了蹭,红舌舔舐李焕仙的脖颈血污道:“你这么坚挺,还怕没得生吗?我也问你个事,我与那司空明月,谁更美?” 第755章 少年多磨砺(四) “一万个你,也不上明月一根手指头!” “嘭!” 李焕仙腰腹发(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去。可惜,没啥用!他被蛇先咬后吸血,根本提不起多大的力气。 窦伊红只当行路崎岖,屁股颠簸一下,便牢牢坐死在李焕仙身上,一双美眸变得恶毒,单手扣住李焕仙的咽喉,恶狠狠的骂道:“我最恨男人不爱我!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不理不睬?说!说你爱我!说了我就给你个痛快!” “呸!” 李焕仙一口血水吐到窦伊红脸上,黏稠猩红。可窦伊红不愧是玩毒搞科研的,一点不嫌弃李焕仙的口水恶心,简单拂袖一擦,招呼正在酝酿蛇血酒的吴骊道:“吴堂主,你不是爱极了这李焕仙吗?他身中神龙毒,淫血亢奋,足够陪你玩上三天三夜了。” “谢圣女!” 吴骊双眼绽放淫邪目光,仿佛要把待宰的李焕仙生吞活剥一般。孙朝阳坐在桌前,急得满脸冒冷汗道:“二位!我三哥上了岁数,身体大不如前。若是一定要蹂躏,就奔我来吧!我年轻力壮,金枪不倒,随便你们祸害!” “啪!” 吴骊一脸厌恶的给了孙朝阳一巴掌,直接将其门牙打飞道:“银枪蜡头还敢多嘴?你给我舔盘子都嫌你舌头短!” “你们两个淫妇……都火烧眉毛了……还念着裤裆里那点事……” 李焕仙是彻底被这两个女人打败了,阮志五、何仲山、薛景绵都挂了,她们不好好思索一下自己如何与金世奇交代,反而琢磨着要轮了李焕仙。这已经不是脑子进水了,而是脑浆被洪水冲过。 “别在浪费力气啦~” 窦伊红打开蛇酒坛,嗅了嗅那浓厚的血腥味后美滋滋的倒了一杯品尝道:“我们来会京府也有一段日子了,若是真与金世奇一条心的话,你还有命在这胡说八道吗?这些告诉你个死人也没什么,我们可不是为金世奇做事的。” 什么意思?不是金世奇的人,难道……好家伙!金世奇看似机关算尽,结果一直被自己的大哥,大金太子金世仪玩弄在股掌之中! 给金帝下药,看起来是金世奇做的,可实际上一直是金世仪在推波助澜。高啊,玩的真高! 金世仪根本不出面,所有的事都叫自作聪明的金世奇做了,结果那二傻子还在沾沾自喜。极乐花从始至终都是金世仪的,金世奇折腾一溜十三遭,屁都没拿到。美滋滋的给他老子下药,以为自己能近水楼台。结果一切都在金世仪的掌控之中,就等着金世奇弑父,他好带领大军师出有名。 待金帝殡天后,金世奇肯定以为自己坐拥王都,可以改诏书直接登基。但按照目前金世仪的手段来看,估计金世奇就是给金世仪暖暖龙椅罢了。 论手段玩心机,金世奇一个过山风,注定是要被金世仪玩死了。 甚至说,李焕仙如今都猜测,辽金大战,在边境纠缠不清,都是辽国与金世仪演的一场大戏!就是为了置身事外,独揽兵权,师出有名! “这样啊……看来金世奇注定被你们玩死了。” 李焕仙感叹一声,垂在腿边的右手恢复了几分力气。窦伊红品着蛇血酒,舔嘴咂舌的继续说道:“金世奇那么个小人,若是做了皇帝,是件非常恐怖的事。” “是吗?金世仪做了皇帝就是好事?他比金世奇更恐怖,你们苗人能捞到啥呀?” 李焕仙想知道,与金国做交易,窦伊红到底能得到什么。按理说,南疆与金国中间隔着楚国,交流很不方便。就算能对楚国形成包夹之势,可楚国这么多年,一个豫州就扛住了南疆一国。李焕仙想不明白,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搞远交近攻,到底图点啥呢? “金世仪答应我们,一旦他班师回朝,我天理教,将是大金国教!” “疯了……” 听到吴骊道出了秘密,李焕仙摇着头吐槽一句。搞这么多事,就为了传教?而且还是巫蛊邪教!看来金世仪也是个疯子,居然在宗教上打主意。 其实,金世仪并不疯,而且他很有远见。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瞒得了寻常人,却瞒不得金字塔顶尖的人。 杀神谷一战,世人只知是天降灾祸。可各国的帝王根据蛛丝马迹,最后都得出了结论——杀神之子,在互相残杀! 辽国能压着三国揍了几十年,靠得是什么?自然是杀神霍山的赫赫威名,靠得是信仰之力!而金国人民成份复杂,是由流民组建的国家。这种国家,要么信仰不统一,要么没有信仰。 宗教在国家的眼中,其实也是工具。是用来统一思想的工具!李焕仙把赵玉漱捧上皇位,搞出了‘停科举,破四旧’的十年方针,为的也是统一思想。 他要赵玉漱偶像化,变成秦国的信仰。而金世仪没有两世为人的经验,但手段也很犀利。直接捧个现成的宗教,将天理教本土化,奉为金国国教。由宗教去统一金民的思想,估计这样搞下去,用不了多久,金国的国力就会脱颖而出。 果然,金世奇玩不过金世仪,是正常的。就这手段,全盛时期的李焕仙都未必能搞得过金世仪。 “好手段啊……” 李焕仙赞叹一声,随后面带笑意,眼睁睁的望着窦伊红与吴骊在那饮下蛇血酒。嗯,差不多了,这俩贱人也该毒发了。居然敢喝我的血,真他妈有种! 只见李焕仙猛地站起身来,简单晃动了几下身躯,神情陡然一变,气势凝沉,功力爆发,衣衫猎猎作响。 “怎么可能?中了淫毒为何还能运功?” 眼见李焕仙好似没事人一般,窦伊红与吴骊大惊失色,果断丢弃酒杯,想要二人双战李焕仙。哪知李焕仙根本不接招,抬手就将桌子掀翻,身化流星,一把扣住孙朝阳肩膀脉门,手指在其穴道轻点几下,解开封印后,第一时间把孙朝阳从二楼踹了出去。 “速回医馆!” 李焕仙嘱咐一声,闪身躲过窦伊红的掌风,窗边二郎腿一翘,乐呵呵的说道:“这点血流的也算值得,起码让我知道了,金世仪是个可怕的对手。可惜啊,窦伊红、吴骊!你们俩,自作孽不可活!” “你……” 这一刻,窦伊红只觉口干舌燥,白皙的皮肤开始泛红,无尽阳气从小腹喷涌,直冲天灵。她那艳美无双的俏脸,开始膨胀蒸发,好似在太阳下暴晒许久的腐烂尸体,发泡发胀,流出黑褐色的脓血…… “红儿!” “轰!” 楚天行面色惨白,整个人苍老了几十岁,一掌破开墙壁,将即将内火焚烧的窦伊红揽入怀中。 “哈哈哈哈……” 李焕仙放声狂笑,一见楚天行现身,果断从窗台翻了出去,嚣张的声音缓缓飘来道:“楚天行……你来杀我呀……若杀了我……你就没时间救窦伊红了……” 真以为李焕仙脑残了吗?窦伊红与吴骊两个贱人玩心机哪里是李焕仙的对手?李焕仙绕了这么大一圈,为的,就是彻底摆脱楚天行! 那恐怖的化境武者,虽然被刑一鸣打伤,但总会有功力恢复的时候。到那时候,万一忍无生等人没有复原,没有出现在北海,李焕仙一家老小怎么活? 所以直接以身作局,引诱窦伊红中了血毒。无论孙朝阳是否被困在这青楼,李焕仙今日都一定会来给窦伊红下毒!他那毒血一旦发作,楚天行要想救窦伊红,不折半条命是不可能的。估计这次之后,二十年内,楚天行是没功夫找李焕仙的麻烦了。 “救……救我……水……给我水……” 窦伊红有个化境的师尊在,兴许能活命。但吴骊,就真的没那么好运了。只见这天理教的吴堂主趴在地上,浑身皮肤干裂,好似在沙漠中被困了许久的流浪者。 吴骊挣扎着伸着火红的手臂,想要拾起地上的半碗茶水解渴,但有心无力。 “哒!哒!哒哒哒……” 那哑巴花魁吴琼花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将茶碗高高举起,任由茶水流淌到吴骊头顶,伸手从怀中抄出一把锐利剪刀,对着吴骊的身体狠命的戳了过去…… 第756章 洞房花烛无奈夜 人逢喜事精神爽,百病自然消。 春风得意露红光,笑看贼人逃。 三日后,经历了一系列打砸抢烧等恶劣事件的会京府,总算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暴躁的人们被杜彪联手廖威压制,不光严惩了趁火打劫的暴民,还广开银库,赈济灾民。 当然了,这些事李焕仙都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正在打包行李,搞了些会京府的特产,已然装入马车。就等着今晚孙朝阳与刑凤仪成婚后,明天起早迁移北海。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说服芸娘。 唉! 婚礼酒宴比较寒酸,就在医馆后院摆了十几桌。往来宾客都是自己人,田九郎、季老头、还有芸娘的一众无家可归的伙计。 本来李焕仙打算今日与芸娘摊牌,将自己的身份,以及流落会京府,跑路北海的事情全盘托出。可客栈的伙计人数不少,如今都挤到小小的医馆来,放个屁都听的清清楚楚。 而且芸娘作为老嫂子,一直陪着新娘子刑凤仪,也没什么功夫与李焕仙闲聊。搞到最后,天地也拜完了,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李焕仙这才得空与芸娘独享一刻二人世界。 “芸娘,我有话想对你说。” 满是酒气的房屋内,芸娘喝的双颊绯红,不顾李焕仙有事要谈,直接脱光衣物,一丝不缕妖娇肌腻尽显于李焕仙眼前,玉臂环绕在李焕仙肩头,互拥互搂,搞得满室春光。 “你兄弟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人家好歹说得出做得到……说娶就娶……这才叫男人……” 芸娘打着酒嗝,钩挂在李焕仙身上,不断的唠叨着。李焕仙有些无奈,将赤裸的芸娘抱到床头,贴心的棉被盖在身上,苦笑摇头道:“平日千杯不醉,今日三杯就倒……难得我想说点什么,你却不省人事。” “我男人……又能打……有担当……笑起来还……那么潇洒……” 芸娘是真的喝大了,此时断断续续的说着醉话,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令李焕仙不忍惊扰。 罢了,明天醒酒后再说吧。在芸娘额头上轻啄一下,李焕仙笑了笑,便打算离开房间。 按理说,这两位在一起睡了很久,今晚就算同房也无所谓。可问题是,孙朝阳的新房就在隔壁,他妈的一墙之隔!人家新婚之夜,那混小子又是色中饿鬼。刑凤仪断了手都生龙活虎的,体力也是超乎常人。 芸娘醉醺醺的,估计啥都听不到。可架不住李焕仙清醒的很!而且他也不是变态,没空趴墙根。为了让自己明日头脑清明,李焕仙必须离这房子远远的。 这不,料理好了芸娘,李焕仙便打算出去与客栈的伙计们挤一挤。哪知他刚到门口,便听到院外有人在小声密谈。李焕仙虽然身体不行,但暗境功力可是一点损伤都没有,一听外面的蚊蝇之声,立刻掏出刑一鸣赠予的白玉丹吞入腹中。 只见医馆后院拐角旁,孙朝阳穿着红绿新衣靠在墙边,与一名中年汉子正在鬼鬼祟祟的交谈着。 是薛厄,捕神薛厄! 只见薛厄手里提着一封红包递给孙朝阳道:“少爷,我祝你与少夫人,百年好合。” “谢薛大哥。” 孙朝阳面无表情的接过红包,犹豫再三后说道:“会京府的事已经结束了,大哥,您快些走吧。” “不行。” 薛厄果断的摇了摇头,双眼眯成缝隙看向李焕仙的房间道:“孙大人的仇,你不报,我报。” 薛厄虽然与薛景绵是同族,但显然关系也没多近。若是金国薛家真的在乎薛厄的话,那他早些年也就不用去楚国混饭吃了。 如今回归金国会京府,除了寻觅孙朝阳外,也是逼得没办法。毕竟外面的金主死了,不回家咋办?但有一说一,薛厄算是个重情义的好儿郎。孙传龙的知遇之恩,薛厄舍生忘死也要报答。 怎么报呢?当然是干掉李焕仙那祸害了! 要不是他,孙家至于满门抄斩吗? 但是,这事全怪李焕仙也有些冤枉他。总之,剪不断理还乱,干脆不管不顾,反正李焕仙也习惯背锅了,给谁背都是背,替圣无心李圣千背一次也无所谓。 “大哥!” 眼看薛厄心如磐石,不杀李焕仙决不罢休。孙朝阳苦心劝解道:“我求求你,有多远走多远吧!对不起孙家的不是我三哥,是李圣千!就算我三哥对不起孙家,但绝对对得起我!况且……三哥他武功不低,实战更是堪称无敌手。薛大哥您,还是早些走吧!” 看看会京府南来北往冒出了多少高手?武林至尊何正泉、化境之下无敌手的屠龙四仙、金国以北拳法第一的郭奇峰、大盗五云手阮志五、不显山不露水的薛景绵、江南四大才子、南侠展望春、圣女窦伊红、甚至连化境武者楚天行都没能杀掉李焕仙,他薛厄多什么?三头六臂也不好使呀! “孙大人知遇之恩,此生难报。我今日就算豁出性命,死则死矣,只求无愧天地!” 薛厄杀心已动,不可能在放下。孙朝阳眼看劝说无望,咬牙跺脚间将自己的牵红花扯下,怒视薛厄道:“要杀我三哥,先过我这关!” “春宵一刻值千金,朝阳你在磨蹭什么?不回屋陪你媳妇,在外面卖什么单?”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之际,李焕仙万分从容的走了过来,拍了拍极其紧张的孙朝阳道:“赶紧回去洞房,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三哥我……” “回去!” 李焕仙冷声一喝,狠狠的将孙朝阳推到一边,勒令他马上回屋陪伴刑凤仪。望着李焕仙玩味的双眼,与薛厄杀气腾腾的眼神,孙朝阳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回到新房,重重的关上房门。 “捕神薛厄是吧?听说我被困在丹顶苑祭坛时,你愁的七八天都合不上眼。” 目送回了孙朝阳,李焕仙脚步一迈,开始与薛厄交谈起来。薛厄点了点头,对着李焕仙说道:“若早知道你是如此祸害,我就该把那祭坛封死!” “谁说不是呢~” 李焕仙无奈的瞥了瞥四周,确定无人现身后说道:“今天朝阳大婚,咱换个地方了断吧,莫毁了这对新人的良辰美景。” “好啊!薛某正有此意!” 第757章 跟谁俩呢 月黑古道寂,仇怨杀伐响。 两道人影于密林中穿梭不定,一前一后一追一逃。是薛厄与李焕仙!这对冤家趁着月色出离会京府,为了楚国的旧怨开始了生死相搏。 但李焕仙好似嫌离城太近,就算进入了会京府外的密林中,也没有主动还击,依然在拉开距离,牵引着薛厄进入森林深处对战。 “李焕仙!你今日难逃一死!” 薛厄号称捕神,真实功力如何鲜有人知。但这货追凶是把好手,曾追捕采花大盗‘色中欢’三年。从秦国沂州为始点,横穿沧州进入金国,再入西域,把色中欢从一个二百斤的大胖子硬生生追成了一个枯瘦如柴的瘦麻杆,最后在秦国沂州将其拿下,送入金国千囚城中服刑。 世人在感叹薛厄本领高强之余也有一个问题想不通,那便是他们是横穿大陆进行的追逐,明明是往西面追过去的,最后为什么渡海从东面回来了? 嗨!古人哪里知道,无论哪方世界,地球都是圆的。 “哗……” 只见薛厄在距离李焕仙身后五丈远近的枯枝旁,左阴右阳双掌执着,往左而右划圆,催劲内息,“吸”字诀摄纳枯枝松针,引爆出一股无名吸引力,牵动纤细飘针旋迭翻腾,前方形成一幕幕网状飘絮奇景。 再配合薛厄独特的“万里追风”之轻功步法,左迭右挪,枯枝松针如龙蛇飞舞,所到之处网落花絮,形成圆型旋转,蔚为奇观。 “好厉害!” 这等功法之诡异,连身兼数家所长的李焕仙都大感惊讶!只见薛厄内息绵绵不绝,竟然可以气随意转,吐纳之间,喷得满天松针激射,真是令人眼花缭乱。 “气针追魂,百花撩乱!” 薛厄大喝一声,无数松针激射,细密有若牛毛。李焕仙没有暗境顶峰的本事,无法爆发罡气防御,无奈之下只能脱掉芸娘赠送的棉袍,化衣衫为布盾,运气旋转,尽力抵挡那些无孔不入的松针暗器。 “嗖嗖嗖嗖嗖……” 只见好好的棉袍,瞬间变得千疮百孔,细密松针看似软绵无力,但胜在数量繁多且穿透力十足。若是被这些松针打到,那不管李焕仙的死穴有多隐秘也没用,因为他直接就会变成豪猪刺猬! “唰!” “什么?!” 松针的破空之声响悦山林,可薛厄却透过月光大惊失色。因为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李焕仙居然绕过自己的‘百花撩乱’,绕圈贴身打了过来。 小样!你牛毛暗器快是快,但你还想快过《风雷无相》?只见李焕仙的身影突化电光,于月星下一闪即逝,翻掌三式风雷,追风赶月般朝薛厄面门招呼。 但薛厄能得号捕神,自然不是宵小之辈。毕竟一个三年就能绕地球一圈的狠人,轻功身法绝对是当世无对! 电光火石之间,薛厄运动脚劲,浑身轻飘飘彷如随风落叶,居然忽遽摔落挪腾密林古树之间,踩着枯草用力之时,本不可能的纤细柔软变成了坚韧藤蔓般,将他那健壮的身躯撑起,飞快的躲过了李焕仙的掌力。 “轰!” 薛厄是躲过去了,但他身边的古树就没那么好运了。只见李焕仙的风雷掌追风逐电,擦着薛厄的鼻头打空,直接轰在树身,将二人环抱的古树打穿! “这是……风雷掌?” 只见薛厄头冒冷汗,惊恐万分的望着被贯穿的树干,表情十分难看,不知在琢磨着什么。李焕仙拍了拍手掌,将掌心中的碎木屑抹掉咂嘴道:“不愧是走南闯北的捕神,的确有点见识。” “哼!” 薛厄是正经闯过江湖的人物,知晓生死战的要诀。虽然看出了李焕仙的武功出处,但他没空与李焕仙多费口舌,左手剑指凝结,于眉心处一点,气运周身绽放光芒。 惊见,薛厄额头上的冷汗瞬间离体,竟然凝气成珠。周身光芒绽放,又被这些汗珠折射大量光芒,扰人耳目,晃得李焕仙无法睁眼。 “水凝光,万剑折!” 凝珠如钢,光折如剑! 此时的薛厄,好似一颗发光的刺猬,被汗珠折射出的光线化为旋转剑芒,无规则的在其周身划动,所过之处,树断地裂,比普通暗境武者的摘叶飞花不知要强横多少倍! “哗……” 霎时间,李焕仙只觉滂沱大雨袭来,蒙蒙覆盖水面,七色彩虹化为无形神剑,挥洒出一道弧圆剑虹,气势无俦。 那剑虹竟能切断雨水,幻出万朵浮萍般光华,含天盖地飘忽不定,精妙如斯,化为浮萍朵朵光华,玄奥而不可解。 “北……武……屠……龙……” 这等生死时刻,李焕仙也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估计就要变肉渣了。只见李焕仙不动不扰,好似怒目金刚,睚毗欲裂,一股悲愤雄壮之气充斥胸中,完全不理会薛厄那变幻万千之剑势! “淅沥哗啦……” 不该出现在凛凛寒冬的破水逐浪之音现世,李焕仙右手剑指满蕴真气,‘北武屠龙’惊世神技破水而出! “轰!” 看似同归于尽的搏杀之法,实则李焕仙的剑势更胜一筹! 那剑指指尖化为通透白玉,匹练出一幕影落平湖澈湘间之华丽景象,有如畏涛喷瀑般刺破了薛厄的光华剑球。 霎时间,薛厄的万朵浮萍光影顿然失色,莫不卷入汹汹澎湃,匹练月晕耀目之中,转瞬消逝无形! 北武屠龙号称天下剑法之终结,无论何门何派,剑法练到极致,它们的最终形态,都是北武屠龙。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以力破巧,大音希声。 感谢圣无心!若无他当日用‘北武屠龙’收拾了司空剑,李焕仙这懒癌晚期患者,若想了悟剑诀真意,估计没个三五十年是不可能的。 “噗!” 晶莹剔透光亮,有如县花一现。薛厄的‘万剑折’真的折了,转瞬间被李焕仙一式‘北武屠龙’吞没,凝气化珠也被绞的稀碎,随着薛厄口中喷血倒飞而去,空中顿化一蓬血雨,纷洒朦胧山林! 来了金国三个多月,李焕仙由于有天狼啸月刀傍身,几乎不再研习剑法。仗着天狼啸月刀的无坚不摧,李焕仙对敌之时,一直是用‘风雷刀法’中的三关刀道,即‘人、鬼、神’三刀。 结果前几天刀断了,李焕仙这才临时抱佛脚,想起了《风雷无相》中隐藏的绝世剑法——北武屠龙。 有一说一,忍无生真的是一代宗师。成为一代宗师,不光要有本事,还要有大胸怀。就比如,忍无生一点都不藏私,直接把他老爹霍山的全部本事都融合在了《风雷无相》中。 除了没有邱莫闲的《无情功》与圣无心的《混元功》外,像什么刀术、剑术、八势飞天、四相玄功北武屠龙什么的,都被录入了《风雷无相》。 所以说,风雷门四大上师骂李焕仙是败家子,一点都不冤枉他。放着天下武学的总纲精要不好好研习,没事还玩玩天衍剑斋的剑法,练练什么行伍功夫,那不是浪费时间,丢了西瓜捡芝麻吗? 第758章 秦国来客 古道黑暗弥漫,四辆马车,满载金银行驶在会京府不远的前方。月光下,模糊的车队人影已然清晰,说话声已传近。 “呜……” 随着车队的驶近,众人吓了一跳。因为距离会京府城已经很近了,但即使如此,依旧有野兽呜鸣。如狼似犬的叫声,在黑夜里听得格外诡异。 “咯吱~咯吱~” 车轮滚滚,碎木残叶渐渐散去,车队一清二楚的晃荡过来,只见为首车队高处,一中年独眼男子高坐金银钱箱之上,仅剩的一只眼睛,闪烁寒光,正在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古道密林。 “盟主,就快到了。” 听着随从的禀报,独眼男人点了点头,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平淡的说道:“停车,今晚驻扎城外,明日天亮进城。” 独眼人话说的很平淡,但不知为何,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亦正亦邪的气息。且行事作风甚无常理,都到了会京府不远处,竟然原地驻扎不入城。而且话音中带着三分傲性,五分邪气。手下仆从与其说是敬佩他,倒不如说是敬而远之,交代完就离他远远的,生怕惹到他一般。 “哗啦……” 独眼男人无视忙碌的手下仆从正在安营扎寨,自顾自的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映着月光简单的翻略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道:“歌姬展凝霜,盗银十万,鸩杀二当家雷虎,淫染少盟主雷鸣。三月前收债人入驻金国会京府,音讯全无……贱人,你以为这事完了吗?” 有借有还,再借没有。 这欠债就必须得还,不同的是,展凝霜欠的债,不是还钱那么简单,还得还命。那么现在独眼男人一行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展凝霜的债主其实就一个——秦国花语盟盟主,雷豹。 可惜,展凝霜已经死了。人死万事空,雷豹这债,想找展凝霜讨要,看来是没戏了。不过,展凝霜好似还有个弟弟,叫展望春! “来人。” 堂堂花语盟盟主,雷豹居然是个独眼龙。且看他那棕色的鹿皮眼罩已经磨损的有些发亮,估计瞎了好多年了。随着雷豹的一声传唤,一名手下十分干练有素的单膝跪于身旁,等候盟主发号施令。 雷豹有些疲倦的平躺在银箱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好似仰泳在海洋中,双手双脚肆意的游动道:“你先进城,与那杜彪交涉一下。问清楚展望春的底细,我们明日去收账。” “明白。” 手下麻利的回复一句,便跨马奔向会京府。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连着的。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与事,内在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展凝霜之前跑路金国,惹出了一大堆麻烦。李焕仙全给她铲平了,可惜没能保住她的命,被愤恨的芸娘给剁了。本以为这事就结了,没成想,欠债还钱这种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姐没了,那就你这做‘弟弟’还。 李焕仙冒充展望春的身份,三个月来把会京府搅得天翻地覆,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极乐花呀极乐花……如此美艳的花朵,却是那么的致命……” 雷豹躺在银车上,独眼注视着圆月。可在外人看来,那空中的皎白明月,在雷豹的眼中,早已变成了那美艳致命的毒花。 呵呵,毕竟来会京府与杜彪联手,除了要债外,自然也要谈生意。雷豹这种人,为了十万两银子,都能跋山涉水的来到异国他乡,自然是个贪财的人。 杜彪现在大权在握,又得了官身,在亲自下场操控极乐花就不妥了。干脆找个外地的江湖草莽,效仿金世仪与阮志五,一个发号施令,一个安心做手套敛财。 大家双赢,何乐为不为呢? “嗖嗖嗖……” “嘭嘭嘭……” 倏然间,雷豹一个警觉的腾空而起。后方正在安营扎寨的仆从也十分敏锐的拔出利刃,警惕的环顾起四周来。 只见古道旁密林中,光华不断流转,七彩通天剑气从深处爆发。道道破空之声不断环绕,好似电闪雷鸣。 “风雷无相?怎么金国还有同门在作业?” 雷豹有些纳闷,风雷门的高手,要么死于秦国女帝的连弩与震天雷之手,要么死于四大上师的清理门户。剩下的要么被女帝招安,做了振邦阁的旗官密探,要么都做鸟兽散,入了他的花语盟。 怎么今日这金国会京府附近,还有同门高手在操控风雷之力? 说罢,雷豹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们原地待命。自己则是艺高人胆大,一个鹞子翻身就遁入密林之中。呼吸绵密毫无间隔,且没有任何声响。身法如风败絮,轻绵飘逸,丝毫不输于李焕仙的‘风雷四式’。 “噗!” 只见密林当中,捕神薛厄被李焕仙一式‘北武屠龙’打的周身崩坏,直直撞在松树上,二人环抱的金国松树被拦腰撞断,薛厄口喷鲜血,双目圆睁,嘴里正在含糊不清的骂骂咧咧:“你这是……邪道杀手的功夫……妖人……祸害……”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这世间真真假假的事太多了,没人说的清楚。” 李焕仙抖了抖有些发麻发木的剑指,嘟囔了一句废话。果然,身体还是不行。天下间的顶级剑诀从李焕仙手里用出来,威力大打折扣。‘北武屠龙’这功夫一出,基本上世间啥玩意都得化为尘埃。但李焕仙的‘北武屠龙’……只是把薛厄打成重伤,甚至薛厄还有一分余力骂他。 人比人就是气死人,悟性好运气好,没有好身体打基础,李焕仙还是无法发挥至强武学的全部威力。 “呸!” 薛厄提起最后的力气,将口中的血污吐了一口,恶狠狠的看向李焕仙骂道:“杀了我吧!反正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我这一个!但你给我记住,就算到了下辈子,我也一定要报仇!” “下辈子能找到我再说吧。” 李焕仙咂嘴回复了一句,有些不情愿的走向无力反抗的薛厄。老实说,薛厄这是自己作死。他要是不露头出来,李焕仙根本不记得有他这号人物。李焕仙都打算明天带领一大家子跑路北海,从此不问江湖事了。结果薛厄非得出来刷存在感,那他今日命丧李焕仙之手,又怨得了谁? 最重要的是,这货知道李焕仙的真实身份,还得了八嗖的出来放狠话。李焕仙已经厌倦杀戮,除了非死不可的人外,他懒得再动手。 结果,薛厄一定要作死…… “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我这辈子所杀的最后一人。放心,杀掉你后,我会埋了你。” 风雷指已经酝酿完结,李焕仙不会,也不能放过知晓他底细的薛厄。轻抬手臂,一指风雷缓缓靠近薛厄的咽窝。李焕仙打算没有痛楚,干净利落的震断薛厄的咽喉,令其窒息而死。 “嗯?” 突然间,风雷指停在薛厄咽喉半寸处,李焕仙回首望了过去,只见一独眼男子隐于松树之后,探出半个脑袋正饶有兴致的望着二人。 “唰!” 与独眼人的目光一交会,李焕仙猛地在心中暗骂道:妈的!是同行! 只见李焕仙瞬间单手扣在薛厄的咽喉处,将这倒霉重伤的捕神拉到身前化为肉盾,自己则是躲在薛厄身后怒斥道:“来者何人?” “哦,别误会。雷某赶路于此,夜见兄台神技惊世,便驻足观赏,还望兄台海涵。” 雷豹话说的很客气,态度也很诚恳,而且是实话。李焕仙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四周,沉下一口气道:“哦,这样啊。在下会京府总捕头展望春,深夜缉拿凶犯。兄台若无要事,还是回避的好。毕竟官家办事,凡人容易引火烧身。” “展、望、春?” 第759章 五雷化极手 今夜月明人尽寂,冷露无声湿桂花。 “滴答~滴答~” 李焕仙身中极阳之毒,周身热能传导。即使在这寒冷冬季,只需驻足片刻,脚下积雪便被融化。当然,前提是他运足功力,与人酣战过后。 老实说,别看薛厄手底下花活不少,又是玩松针暗器,又是什么‘万剑折’的。但这些花里胡哨的功夫,连让李焕仙热身的资格都没有。 一招半生不熟的‘北武屠龙’,直接把薛厄废掉了。可面前的这位独眼龙,却比薛厄强上不止一个档次。在李焕仙所遇到的高手中,除了那些化境武者外,也就比何正泉、廉邢弱上一点点而已。 就在方才,李焕仙莫名其妙被这突然暴走的独眼龙偷袭,咬着牙与其对了一掌。 那一掌,是根正苗红的风雷掌。一掌过后,掌风气劲刮得密林内,木屑粉飞松针弥漫,劲风触肌隐隐作痛,好霸道的掌力! “展望春,你也算叫我好找了。” 独眼雷豹宽袍装束,负手于背,状似悠闲。单眼透出鹰隼凌厉摄人精芒,凝视李焕仙。浑身散出一股寒森若霜杀气,令人背脊凉飕,举止之间,根本将李焕仙视若无物,犹若待宰的羔羊。 好霸道的口气,好嚣张的态度。 “嗖!”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李焕仙急忙将半死不活的薛厄丢到一旁,一手风雷一手混元,搓着双掌刚柔二劲,对着霸道嚣张的雷豹就攻来。 “风雷无相在你手里如此柔弱,活该风雷门覆灭女子之手!” 雷豹眼见李焕仙的掌力混沌不清,完全不似风雷门的刚猛武学,故而压低声调讥讽一句。 “嘭!” 只见雷豹右臂高举,五色电弧花火充斥指尖。单手一擎,二人环抱的古怪松树瞬间被其隔空折断!雷豹单眼迸出杀机,轻轻翻拍一掌,那巨大的断木树身便极化流星,如箭矢般的快,疾射李焕仙前胸,武学十分诡谲难防。 “什么情况?风雷诀还能这么用?” 李焕仙被雷豹奇怪的风雷诀运用之法搞得一呆,料想不到雷豹竟然能利用风雷诀的电弧吸引磁力,在暗境就做到化境武者才能拥有的化气凝劲,劲罡成形之法。 看到雷豹的诡异功夫,李焕仙不敢大意,倾全力迎头双手做刀劈下,欲将木柱从中分劈两半。岂料手刀触碰木柱的那一刹间,才发觉来劲十分强猛,对手武功深不可测。无奈之下,只能满脸通红,运足功力,将木柱劈断。 “轰!” 木柱被李焕仙拦腰划为两半,但反震的力道却把李焕仙震退五步,身躯背靠松树方止。而那两节断木,分叉左右余劲犹存,有如两校箭矢,直接灌入冬季冻土当中,不见踪迹! 凝气御物,功深高绝。一招交手,胜负已分。 李焕仙若不玩点邪的,估计不苦练个一年半载,是注定无法与雷豹分庭抗礼的。 “喂!” 只见李焕仙淡定的背靠松树,缓缓压下沸腾的气血,颇为玩世不恭的问道:“哥们我可是官身,你杀我,不怕惹官司吗?” “风雷门已经没了,别想拿规矩压我。别说你一个小捕头,哪怕是医师,我也照杀不误!” 雷豹口气托大,令人气结。但李焕仙搞不懂,自己何时惹了这么一个丧门星呢?就算是展望春的仇人,可自己与真正的展望春面相南辕北辙,完全不是一个人,没必要一听到展望春的名字就不死不休的。 “嘶咔……” 只见雷豹手中的电弧花火再次展现,白青黑红黄五种颜色的电弧逐渐放大,看来是打算让李焕仙体验一下电极刑罚了。 “咳咳~” 李焕仙低咳两声,脸色一沉,趋前一步,好似毫不在意自己此时的处境,反而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望着雷豹那诡异的五色电弧,啧啧称奇道:“以风雷之法炼化脏腑五行之气,夺天地之变化,形成千钧之力……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风雷四相虽然走的是地水火风路数,但天地五行囊括世间万法奥妙。唉!真不该安逸犯懒!若是早些顿悟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倒霉了!” “不错,想不到你仅仅一招触之,便能看破我这‘五雷化极手’。想必在门内,当年也是有一号的精英吧?隶属八部中的哪一部?” “雷兄您客气了,咱俩啊,身份差的太远了。我若真说出来,只怕你得跪下给我磕一个。” 李焕仙咂了咂嘴,趁着同行叙旧的闲暇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包围自己后,打趣了一句。不过这话也没必要说,因为雷豹早年在风雷门内名声也不咋地,虽然职业素养不低,悟性颇高,但为人十分的贪财。 风雷门是杀手组织中规矩最严苛的,雷豹这种贪财如命的人,在风雷门内自然大受排挤。好在风雷门被赵玉漱给灭了,雷豹便彻底放飞自我,成立了花语盟,玩命的敛财。 曾经风雷门中不让碰的,雷豹通通做了个遍。卖淫、走私、无差别杀人越货、倒卖人口,什么玩意无本万利就做什么。如今,更是打起了极乐花的主意。 虽然李焕仙到现在也搞不明白雷豹为啥要死磕自己,不过他也懒得想了。毕竟这个世界上,于公于私想要弄死他的人,没有九百也有一千,要是都想明白前因后果,估计李焕仙头发都得掉光。 “嗤!嗤!” 只见李焕仙周身气血已经恢复平静,果断不再打哈哈。双眼杀机精光一闪,随手一沾眉心寒气汗滴,弹指而出,气凝汗珠成丸,破空作响,直射雷豹的独眼接踵而去。 “好个阴险小人!” 雷豹已经瞎了一只眼,结果李焕仙还奔着雷豹另一只眼使劲,岂能叫人不怒? 只见雷豹的五雷化极手愤而一顶,与虚空中形成牵引无形之力。力量之大,匪夷所思。彷如开山裂石,直接化为五色电极喷涌而出,冻土之地被那强悍的电极之力撕裂,一瞬间密林之中飞沙走石,彷如地裂天崩! “呆瓜!谁有功夫与你死磕!” 李焕仙笑骂一声,身化流星趁此乱象直接遁出密林。虽然李焕仙打不过雷豹,但也没必要侮辱残疾人。那两道气凝汗珠之丸,打哪都行,可李焕仙还是选择激怒雷豹。 因为只有这样,愤恨的雷豹才会暴走,李焕仙才好趁机开溜。等下进了城,芸娘手下还有百十来号弓箭手,看你这电磁之力能不能挡得住! 李焕仙想得挺美,还想引雷豹进城玩混战。虽说刑一鸣与楚天行两败俱伤,但化境武者就是化境武者,在配合一大票退伍军人的长枪弩箭,还怕搞不定你个杀手? 若是单人武力搏杀真的无所畏惧,天下四国早就被风雷门统一了。紫封玄当年那么能打,刀枪不入潜入关近南的府邸搞暗杀,结果还是被成建制的卫兵打了出来。你雷豹的五雷化极手虽然有点意思,但对于单人之勇的评价永远只有两个字——匹夫。 “既然找到了你,就别想跑了!” “操!有必要这么快吗?!” 雷豹追击的声音在脑后传来,李焕仙大骂一句,脚步加快。他没想到,雷豹追的能这么紧。其实,这次真的是李焕仙轻敌了。 以前的敌人追不上他,是因为他练的是《风雷无相》。其中身法,追风逐电,快的没边。可雷豹也是练的《风雷无相》,你李焕仙会的,我雷豹也会,所以凭什么比你跑的慢? “轰!轰!轰……” 只见李焕仙撒丫子在前方猛跑,雷豹在其身后,不断的施展五雷化极手狂轰滥炸。不得不说,那五行之力所幻化而出的风雷掌功威力极大,而且不耗费内力,只需调动心肝脾肺肾中的五行之气便能发动。如此高效且实用的功法,差点把李焕仙馋得口水直流。 真想快点摆脱这莽汉子,然后找到个静室好好研究一下这功夫。 二人一前一后的追逐,很快便奔出密林,进入古道之中。刚一脚踏入古道,李焕仙便见眼前几十号人手持刀剑冲了上来。 可还未李焕仙出手阻挡,便听得身后雷豹的怒语道:“同门长辈较艺,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插手!都给我滚开!” “哗啦!” 只见雷豹快速拦在李焕仙身前,五雷化极手挥动,马车上满载金银的钱箱瞬间被他无形控于虚空。大量金银于月光下现身,光芒闪耀,令李焕仙无法睁眼直视。 “压!” “哗啦!” 一瞬间,漫天金银彷如流星,一股脑的化为金山银山之碎石,转眼将李焕仙吞没其中。金银密度极大,重量自然了不得。 李焕仙这次是体会了被钱财压身的痛苦,直接露出脑袋,身体被金锭银锭压制得死死的,仿佛一个小山包压在身上,大气都喘不过来了。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是要用银子给我埋葬吗?” 被金银压身的李焕仙费力的提气,想要冲出去,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扛住银钱的密度。雷豹在自己右手掌心吹了口气,从容的在怀中取出账册,义正言辞的说道:“还钱!” 第760章 老赖的代价 会京府古道,一如既往的安静。 李焕仙被安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全须全有的瞪大着双眼,望着正在鼓捣账本的雷豹。不是李焕仙不想跑,问题是他双手双脚套着一副奇怪的锁链,好似有千钧之力在下坠一般,令他无法动弹。 “你也是门内精英,会不识这‘千斤锁’?” 雷豹再次确定了账本内容,瞧着李焕仙低着头研究枷锁问了一句。李焕仙这辈子就没踏入过风雷门,哪里会认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雷豹拿下李焕仙,也不是为了与其叙旧的,将账本翻开后,在李焕仙面前晃了晃后说道:“展凝霜拿了我一共十万两,扣除我们远道而来的费用,在扣除我银箱的损耗与一路走来的吃穿用度,你得先还我白银十五万两。” “展凝霜欠你钱,关我展望春何事?雷兄,你这账,算到我头上,不合规矩吧?” 李焕仙咂着嘴,坐在地上强忍拔腚的不爽回复一句。此时,被他打成重伤的薛厄被雷豹一行人,像拎死狗一般丢到李焕仙脚边。 这堂堂捕神,也算见多识广,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话能说。一见李焕仙那么有本事都被擒住了,自己此时重伤半残,若不想死在这的话,自然要装睡。 可惜,在场之人都是业内翘楚,一打眼就知道这孙子在装睡。不过此时雷豹的注意力都在李焕仙身上,也懒得搭理来路不明的薛厄,抄手用账本在李焕仙脑袋上一敲道:“这自古以来,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你姐不知跑到哪里卖骚,我只能找你了。你我没有深仇大恨,我雷豹也是个生意人,很少与人结怨。你拿十五万两出来,再把那骚货的下落吐出来,我立马放你走。” 把展凝霜吐出来?这都过去多久了?李焕仙就算想吐也吐不出来!况且他一个人吐也凑不全,估计得全隆升客栈的人一起吐,那样也许可能会拼出来个半具尸首吧…… 李焕仙咂了咂嘴,不知在品味着什么,双手双脚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下坠,内力能运转,但手脚动不得也是白费力气。思前想后好一会,李焕仙只能无奈道:“展凝霜回了楚国江南,你要找她,只怕在金国是找不到了。至于钱嘛……我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些极乐花抵债。” “极乐花?你一个小小捕头,上哪去弄极乐花?” 雷豹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李焕仙的识时务还是比较赞赏的。只不过他很好奇,极乐花这玩意虽然价值不菲,但李焕仙只是一个小捕头,哪里能搞得到? “你敢来会京府,自然是做足了功课吧?” 看着雷豹上了道,李焕仙笑着开口道:“这天下花贩不少,可若说最有实力的,莫过于阮志五了。不瞒雷兄,老阮与我是好兄弟!就我们哥俩那感情,打折骨头都连着筋!就这十几万两,都不够我们哥俩去建邺挥霍一宿的!” “是吗?可杜彪对我说,现在金国的极乐花,他说了算。” 雷豹的确是做足了功课,而且做的很细致,甚至早就与杜彪等人取得了联系。看来,人家雷豹来金国,找李焕仙收债只是捎带的事情,真正要做的,是与杜彪谈大买卖。 “不会这么背吧……” 李焕仙吞了口唾沫,在脑筋一通转弯后继续说道:“你认识杜彪?那太好了!杜彪与我关系也不错,我去他家穿堂过屋,都不用避开他女人。就这关系,雷兄你那万八千的银子,还算个事吗?大家以前是同门,现在也算是相识的故人,先给我松绑吧。随我一起入城,我给你接风洗尘。” “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雷豹笑了笑,从腰间取下水囊痛饮一口,随后一屁股坐在李焕仙对面说道:“其实我与杜彪本也没什么交集,但我花语盟的人口生意在秦国做不下去了,所以得另辟蹊径。两个月前,我得知金国有位江湖豪杰,绰号杜老大,贩卖人口的生意做遍了五湖四海,所以就通了几封信。猜猜看,那信里有没有你展大捕头的风流韵事?” “别开玩笑了。” 李焕仙内心一颤,他觉得雷豹应该听说过他,但他不认为杜彪会把他们之间的恩怨告诉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可这回是李焕仙算错了,因为杜彪什么都说了。 雷豹入股极乐花的前提,就是帮杜彪宰了碍眼的李焕仙!妈的!抢了芸娘,又各种让杜彪不痛快。这段时日以来,杜彪费尽心机想要干掉李焕仙,但一直无法得手。 如今认识了个雷豹,人傻功夫高,人家杜彪自然要借刀杀人。 看着雷豹的耐心逐渐丧失,独眼也开始变得冰冷,李焕仙张口就来道:“行了!既然都知根知底,在胡编乱造也没意思。十五万两我给,随我去城内正一堂医馆拿钱!” “别听他的!一个三流城镇的医馆,岂能拿出十几万两?!” 一旁装睡的薛厄此时睁开双眼,直接补刀一句。还未等李焕仙痛骂之语出口,雷豹却是摇头道:“你这话不对,正一堂是天下驰名的医馆,在秦国光是售卖天仙粉,每个月的流水就不止十万两。想必金国的正一堂……” “嘿嘿!展望春可不值十五万两,但若是换成别人,别说十五万两白银了,就算是黄金也……” “操你妈的薛厄!是不是真要玩这么大?!我呸!” 一看薛厄要暴露自己身份,李焕仙一口浓痰就吐了过去,正好吐进滔滔不绝的薛厄口中。当场令薛厄恶心呕吐,没空插嘴言语了。 “大人谈事,小孩子插什么话?把他嘴堵上。” 雷豹也有些不爽薛厄在这喋喋不休,勒令手下脱下臭袜子,直接塞到薛厄口中。雷豹的确是个生意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向钱看,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 在成功封住薛厄的嘴巴后,雷豹眯着独眼看向李焕仙道:“这样,你把天仙粉的配方给我,咱俩的账就清了如何?” 妈的!雷豹贪财已经贪出了境界,直接索要会下金蛋的鸡。不过这种时候,可由不得李焕仙在多加考虑,当场答应下来道:“好说!随我入城去取便是。” “哈哈哈哈……” 话音一落,雷豹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隔了好一会才喝水押了一口道:“你这人,比我还没底线。还给我天仙粉配方,这话你信吗?” “不信我,那你与我打哈哈是个什么意思?晚上睡不着寻开心吗?” 李焕仙也知道,大家都是业内人士,就这点话术根本不能周旋出什么花样来。雷豹也不是傻子,他早就抓住了李焕仙的话头。这小子,一直在引导自己进城。估计城里面,李焕仙一定有帮手。雷豹做了半辈子杀手,就算现在洗手不干了,但若连这点花样都看不出来,那只能说风雷门活该被赵玉漱灭掉! “展老弟呀!” 雷豹抬头看了看月色,心里估摸着时辰也到了,将账本塞入怀中,极其认真的说道:“你的命,的确不值十五万两。可杜彪说了,只要能令你生不如死,多少钱他都给。” “生不如死?那你可以试试。” 李焕仙巴不得雷豹给他上刑!一旦他的毒血溅到雷豹身上,到时候就是雷豹生不如死了。 可惜,人家雷豹没兴趣给他上刑。而且李焕仙也不敢咬断舌头喷血出来,毕竟手脚不便,只怕舌头咬断了,毒血能不能喷到武艺高强的雷豹还不一定,自己先失血过多挂掉了。 “我在秦国,除了开妓寨外,也在贩卖人口。不光卖女人,男人我也卖。尤其是你们金国,不少富贵人家的官老爷,为了逃避刑罚,会买些替死鬼送进去。” “嗯?啥意思?” 李焕仙有些听不明白雷豹的话,大脑在飞速旋转。雷豹后撤一小步,召唤来手下道:“把他们俩,给我送去千囚城。” “不要!” 未等李焕仙反应过来千囚城这三个字的特殊含义,一旁的薛厄便挣扎着吐掉口中臭袜子,声嘶力竭的呼喊道:“杀了我!快杀了我!!!” 第761章 千囚之城(一) 金国,土地辽阔,民风彪悍。曾经,由于是流民组建的国家,所以金国全民尚武,以抵抗本地人的压迫。所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练家子多了,自然冲突就少不了。 在六十年前,千囚城刚刚建造之际,那一代的金帝被认为是金国历史上最温柔的帝王。虽然民间多有冲突,但无论是暴民还是良民,一提起那时的金帝,都得竖起大拇指。 然而,那个和平时期的繁荣和经济上的成就被阴影笼罩,由于与辽国、秦国冲突不断,财政危机和政治不稳定等因素开始显露无余。 在面临一系列深刻的社会问题中,金国的犯罪率激增,便导致了严苛的法律,以及,监狱的过度拥挤。 家天下的模式就是这样,一代不如一代。后续上位的金帝没本事解决内外矛盾,只能不断的加重刑罚。导致了金国的监狱由于人口增长和执法能力的不足,变得异常拥挤。 约么五十年前,千囚城的囚犯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千人,而这个监狱本身的最大容量只有六百。由于囚犯过多,牢房也变得非常拥挤,没有足够的空气流通,导致传染病肆虐。 直到五十年后的今天,也没人想要解决千囚城的问题,任由里面的犯人自我消化,自生自灭。 “下一个。” 昏暗的房间内,李焕仙闭着双目,面无表情的被几名狱卒抬到石床前。李焕仙一动不动,任由一老一少两名脏兮兮的监狱郎中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其实李焕仙早就醒了,甚至说,雷豹的迷药对他就不起用作。嗯,虽然身中剧毒,但李焕仙也算得到些好处。什么毒药、迷药、春药的,李焕仙好似与它们彻底绝缘了。 那既然是装昏迷,为啥不跑呢?咋跑啊!打又打不过,手脚还被‘千斤锁’封着。等到那奇怪的枷锁被拆掉后,李焕仙的四大气门又被封住,直接被丢入了千囚城! 装着昏迷的样子,李焕仙能闻到身边传来阵阵刺鼻的血腥味,以及感受到昏暗的烛光摇曳,甚至就连外面皮鞭子抽在人体身躯上的颤抖也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耳边传来阵阵凄厉哀嚎声,李焕仙能感觉到正好投影在凹凸不平的石砌通道以及周边环境。不得不说,这般景象,的确令人见影闻声毛骨悚然。 “师父,怪了。这人的内力不是存储在丹田,而是散在四肢百骸。这……磁鱼没地方埋呀!” 年轻的狱医在李焕仙的丹田处施了一针,发现他的内功诡异后,不由得啧啧称奇。老狱医眯着三角眼,号了号李焕仙的脉象后说道:“这人啊,估计在外面也是有一号的人物,而且人没少杀。你看这室内的果蝇都不敢近身,可见他杀气极重。” “我管他是谁呢!来了千囚城,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他能有什么本事?若是真有本事,还能被人关进千囚城吗?师父您就告诉我,这类人,磁鱼应该埋在哪?” 年轻的狱医看问题很通透,有本事的人不会被抓。李焕仙既然被抓进来,自然是没本事的。 老狱医点了点头,轻轻移开李焕仙昏沉的脑袋,露出耳根遮挡后的皮肤道:“像这种内家高手,磁鱼埋在丹田,是无法阻止他运功的。不过我们可以把磁鱼埋到他看不见的地方,翳风穴,牵引他的手少阳三焦经。这样一来,就算他本事再大,也注定是个凡人。” 二人说干便干,年轻的狱医按住李焕仙的脑袋,老狱医戴上了一副脏兮兮的羊肠手套,小刀在李焕仙耳根一划,一点毒血流出,可惜没有自燃。 该冒火的时候不冒火,李焕仙都有些火大。因为他在那晚出来收拾薛厄前,为了保证自己能全力以赴,躲在屋内吞下了一颗白玉丹。结果到了现在,药效也没散尽。 一小块指甲大小的磁铁被塞入李焕仙的耳根后侧皮肤中,老狱医麻利熟练的缝合好后对着门外的狱卒说道:“搞定,下一个。” …… …… “都给我听好了!!!” 入狱前夕,李焕仙佯装着苏醒过来,浑身脚镣铁链长约三尺,带颗沉甸的铁球,行动十分不方便。就在刚才,李焕仙被一瓢冷水激醒,整个人好似牛羊一般被赶入冰冷的人工池塘中,洗了个大澡。 一身衣物也被扒了个精光,换上脏兮兮的囚服,整个人披头散发,与新来报到的狱友们,被鱼贯牵引到了牢头面前。只见那牢头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两眼凶光外放道:“我不管你们在外面多有本事,武功有多高!在千囚城中,都给老子安分些!一群他妈的废物!有本事还能进千囚城吗?告诉你们!不许闹事!不许私藏家伙!点卯的时候老老实实的跪好!干活的时候都给老子卖力气干!滚进去!服刑!” “哐当……” 隆隆声中,大铁门从中分别滑开,里头清晰可见长着苔藓的潮湿石墙,及一重又一重的铁栅门户,直往地道延伸而下,迎面并扑来一股半密空间的腐臭空气,令人闻之欲呕。 李焕仙无奈的看了看两边的守卫,快速记下守卫的面容与站位后,便跟着大部队进入地下监牢。 “哎呦!又来新屁股啦!” “操!看看有没有嫩的!” “这回有的玩了,都这么细皮嫩肉的!” “不想被胡人捅的,赶紧来老子这报道!” “不想被金人欺负的,快点交出财物,我们秦邦的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操!你们秦邦算个屁?我大金的千囚城,自然是我们金邦说了算!” “哎呦?当我们楚人是吃干饭的?” “操你妈的!我们胡人有真神加护,还怕你们这些汉民?干死他们!” 还未找到自己的牢房,只见地下监牢中的四伙人立马就抄家伙干了起来。其实也没啥利器,不是扫帚就是囚服里塞两块石头瞎抡。 一时间,整个地下监牢叫骂声嘶吼声充斥不断。狱卒看到这种乱象,自然是懒得管,反而大咧咧的锁好大门,笑嘻嘻的看着狗咬狗的好戏。 “妈的……雷豹,你给老子等着!” 李焕仙趁乱找到自己的牢房,随手捡了几把干草垫在屁股下,望着外面几路人马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心中无奈道:“欢迎来到千囚城……” 第762章 千囚之城(二) 千囚城,好乱、好脏、好差。 不过,坐牢不是旅游观光,李焕仙也没啥好抱怨的。这鬼地方,听说四面环山,所以即使是冬季,地表温度也是不低。 而且监牢深入地底,光火通明,又潮又闷。就这地方,不给何家种极乐花都可惜了。 来到这里三天了,李焕仙是倒头就睡,到点点卯就跪好报数,白天还有放风的时候。关于吃食,其实没啥好说的。毕竟这里是监牢,别说残羹剩饭了……李焕仙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玩意,又黄又黏稠,像玉米糊糊,但又没有甜味,勉强压着恶心吞下去一口,还非常的粗糙,刮的嗓子极其不舒服。 坐牢,不是单纯的关禁闭打发时间,还要干活。千囚城的犯人们,每日下午,用过午饭后,就要排队戴好手铐脚镣,每十人一队被牢牢锁死,随后像驱赶牛羊牲畜般的被赶到采石场,开山采矿。 妈的!别看李焕仙身体健硕,但周身一点气力都没有。走起路来脚步虚浮踉跄,内力受阻根本无法运转。就好似便秘了许久之人,浑身都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那么对比吃的拉胯,穿的不如乞丐外,住处倒反而好了一些。每四人一个隔间,两边都是凿山后的石壁,前面一处铁闸门,还算不错。 其实真不是千囚城的城主有人性,主要是这帮被关在里面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若是让他们睡大车店,所有人聚集在一个屋里,估计第二天醒来,过千的犯人能剩下一个就不错了。 把十恶不赦之人聚集在一起,本质上就是养蛊。为了保证自己还能有些业绩在朝堂吹嘘,千囚城城主即使官居极品,也不敢让罪犯们死绝,还是小心翼翼的玩着可持续性消耗的策略。 今年上报囚徒过千,明年上报囚徒还剩八百。虽然消耗了一部分,但起码明面上过得去,不至于被政敌抨击自己草菅人命。 “兄弟,打哪来的?” 嗯,三天了,已经过了新手保护期了。李焕仙得到放风的机会,孤零零的坐到室外一处破木椅上,双眼望着四方群山,不知心中在谋划着什么。 一名看起来有些妖气的中年人,穿着干净整洁的棕色囚服来到李焕仙身前,试探了一句。监狱,其实也与外面一样,都分三六九等。 李焕仙这种新进来的,衣服还算干净,但颜色却是土黄色。而狱中的老炮儿们,由于服刑期过长,早就与狱卒打成一片,衣服也变得陈旧。 像这种穿棕色囚服的,估计已经在千囚城服刑超过五年以上了。这种人,几乎不劳作,因为没啥用。他们犯的案子,刑期基本上都超过二十年。身体里埋着剧毒磁鱼,能不能活二十年都未必,何苦赚那点工分呢? “金国,会京府。” 现今的李焕仙孤立无援,若想在这等吃人的魔窟中立足,有必要找个老炮儿了解一下千囚城的基本情况。 “哦,因为啥事进来的?” 有些妖气的男人点了点头,继续问了一句。其实这人意不在此,起码他对李焕仙犯的什么案子没兴趣。因为能被关到千囚城的,都是人间极品。 最基本的,手里都得有五条以上的人命,否则都不配被关在千囚城。所以说,别看那男人态度亲昵,气质也很随和,但李焕仙才不相信监狱中会有好人存在! 只见李焕仙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说道:“缺钱,替人顶雷,进来关十年,出去后有一万两安家费。” 李焕仙也是张嘴就来,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不过那男人并不相信李焕仙的话,一屁股坐到李焕仙身边,笑着说道:“关都关进来了,你也别不好意思说。咱这地方,都是人才,说话也好听,但都是狗臭屁。你初来乍到,还不明白这里是咋回事吧?问我!哥们外号风间客,别说囚城里这点事了,哪怕是牢头他老婆穿什么颜色的肚兜,我都一清二楚。” “呦呵?风兄这么厉害呀!那我得付出点什么代价,才能从你这得到消息呢?” 李焕仙当然清楚,外面的人需要钱,里面的也一样!无论在哪,银钱都是硬通货。 可风间客应该是不想盘剥新来的李焕仙,大咧咧的一拍李焕仙的肩膀道:“做生意嘛,自然要讲个情义。老弟你初来乍到,我可以免费送你三条消息。” “哦?那就先谢过风兄了。” 李焕仙笑了笑,随后眼睛盯着高墙外的山头问道:“跟我说说,这墙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吧?老弟,你不会还想着往外跑吧?我劝你消停些,别做这白日梦了。” 风间客来来回回在千囚城中见过太多的新人,初来乍到啥也不想,就一门心思的想逃出去。也不好好动脑子想想,你们在外面无恶不作,明明能一刀杀了你们却不杀,反而要把你们关在千囚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鬼地方,哪里能跑的出去?看看那些年迈晒太阳的老囚犯们,一个个刚进来的时候,都与李焕仙一般的年纪,而且那些老人,都是精通无数技巧的狠人。就这么有能耐的人都逃不出去,你李焕仙还想往外跑? 只见风间客低头瞄了瞄李焕仙紧致的屁股,咂嘴说道:“这千囚城,造在群山之中,比邻金国大兴城。这囚城,就是凿空了一座山建立的,由于位处群山中心,热气被保存,所以即使是冬季,也温暖如春。咱就不提那些狱卒都是退役下来的辅国军,个顶个百步穿杨的主。我告诉你,这高墙,其实也不难翻越。但墙外面,是四条护城河,里面都是食人鱼。就你这小身板,一旦入水,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骨头渣滓都不会剩。” “照你这么说,这里就没人能活着出去了?” 李焕仙环顾了一下城墙四周的弓箭手,的确精气神了不得,堪比秦国虎狼骑。在功力受阻的情况下,想避开这些神箭手的耳目,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过李焕仙不相信,在古代世界中,没有监控设备,只靠人力守备的监牢,还真能困得住他吗? 看着李焕仙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风间客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望着空中遥望而不可及的太阳道:“也不是没有,要么挨完刑期不死。要么,你家里富可敌国,花钱把你赎出去。” 第763章 千囚之城(三) 混沌之中不记年,尤其是在监狱中,每天都浑浑噩噩的状态下。 李焕仙来到千囚城中已经四天了,由于初到的新人不少,起码有二十几人。所以李焕仙这种面容苍老,又有几分胡人血统的‘丑男’便很少受到骚扰。 可即使如此,李焕仙这四天来,都是在心中估算到了后半夜才敢入睡。毕竟,他还有三个看起来惨兮兮的狱友同处一室。 这几天,由于采石场前段日子塌方,还未清理干净,李焕仙倒也不用苦哈哈的抡着镐头开山采石。每日要么窝在牢房中,欣赏着众生相。要么趁着放风的时候,用脚步去衡量四周高墙的距离。 以及,密切关注守卫与狱卒换班的时间。 今日,是第四天,李焕仙照常走了一圈后,来到背阴处闭目养神。连续四天的不洗脸,以及在屎尿窝中生活,已经令他没个样子了。 邋邋遢遢,衣衫褴褛,比北海的乞丐还不如。 强压着午饭后的呕吐感,李焕仙坐在一背阴舒适的草垛中,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揪着干草,心中盘算着计划。 “展兄弟,怎么坐这了?” 风间客好似狗皮膏药一般,自打与李焕仙交谈后,便总是有事没事的凑过来与其聊天。李焕仙对这妖里妖气的‘包打听’没啥好感,但自己孤立无援,若是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倒也的确苦闷。 故而瞄了一眼身着棕衣的风间客道:“最后说一遍,我没有龙阳之好。” “别逗了!” 风间客也不在乎李焕仙看不上自己,一屁股坐到其身边道:“老弟,你在外面的时候就没照过镜子吗?知不知道,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吸引力,就像是外面钓鱼用的鱼饵一般,甭管海鱼河鱼,就算不咬钩,也会多看你两眼。” “操!滚蛋!” 风间客的话,令李焕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挪了挪屁股,与风间客拉开距离。风间客也不在意,还想继续拿李焕仙说笑几句,哪知抬眼一瞧,一名中年剑眉男子左拥右抱,搂着两个新入狱的小青年已经走到了跟前。 “不好了,展老弟快点走。” “滚远点!” 李焕仙骂了一句,实在懒得搭理风间客。哪知风间客果断起身,跺脚小声道:“再不走你屁股就要开花了!妈的!你不走我走!” “没事,小风你坐着吧。” 话必,剑眉男人已经走到了二人身前,一双桃花眼冒着电光,扫视了一下李焕仙与风间客,最后停留在李焕仙身上柔声道:“我知道,刚进来心里苦闷,需要要舒适的地方。没关系,我的位子,你随便坐。” 说罢,男人淡定的坐到李焕仙与风间客中间,单手托腮,望着李焕仙的侧脸道:“有没有人与你说过,你的骨相十分耐看,就像……” “操!” 李焕仙骂了一句,迅速起身要逃离这是非之地。可那剑眉男人的手下不少,足足五人当场将李焕仙围住,个顶个的趾高气昂。尤其是方才被那人搂在怀里的两个小青年,更是愤恨的瞪着李焕仙。 “我叫于江,算是金邦的头目。听牢头说,你是会京府人士,那大家也算自己人了。以后在城内报我的名字,没人会欺辱你。” 剑眉男人的桃花眼十分骇人,不知道盯过多少男人。李焕仙十分厌恶的后撤一步,回身道:“看起来你在这里很罩得住,不知得到你的关照,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呵呵~” 于江笑了笑,露出了常年吸食极乐花后的腐烂牙龈道:“你只需要像他们一样,得空时陪陪我就好。” 说罢,也不知道于江裤子后面到底有没有裤兜,反正那货是从屁股后扯出一片纸张,十分恶心的伸出猩红舌头舔舐一下,不顾李焕仙的吹鼻子瞪眼,直接粘在李焕仙的衣衫胸口道:“这是我的牢房位置,在二楼转角。今晚,我的牢房不会锁门,等你来哦~” 这千囚城牢房,也算等级森严。新来的与被欺负的人,只能住在又脏又乱,又闷又潮的底层。而有些余钱,或服刑期较长的老炮狠人们,会住在二楼,那里能看到一些阳光,也算干燥舒适。至于三楼,都是给那些无期徒刑的超级狠人居住的。 不过李焕仙这几天抽空扫了几眼,发现那些住在三楼‘雅间’的,几乎都是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老人。不过那些人,吃穿用度与李焕仙那是天差地别。 虽然他们也是坐牢,但人家天天吃小灶。喜欢吃喝的,便买通了牢头,每日肉酒不断,剩下的还可以施舍给一些没钱的囚犯,用以收买人心。 更有甚者,有些三楼老人,还喜欢吟诗作画,单人牢房就不提了,屋内满是琴棋书画,搞得古香古色,像书斋一般。晚上临睡前,还能来上两口极乐膏。 妈的!坐牢坐到他们这份上,出不出去还真无所谓! 不过这些事,与李焕仙都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自打进来的那刻起,或者说从雷豹说要把他送到千囚城的时候,李焕仙就已经盘算着怎么往外跑了。 但在逃狱计划没有成型前,李焕仙还得做一件最重要的事——保住自己的屁股! 只见李焕仙一脸厌恶的打掉胸口黏贴的小纸条,指着于江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真恶心!给我滚远些,否则我宰了你!” 说罢,仗着自己身体还算健硕,直接撞开挡在身后的五人,自顾自的走向牢房。 “这小子什么来头?” 于江笑着问了一句,身后看白戏的风间客马上点头哈腰讨好道:“江哥,咱也不知道啊。这小子嘴很严,这都三天了,他的事一嘴没提,我的事差不多都被他套出来了。” “呵呵~” 于江一笑,生死难料。只见这妖异的男人耸了耸剑眉,看向自己的五人男团道:“屁股翘的人,嘴巴都严。今晚我一定要得到他,你们谁愿‘出手’,我就许你们谁拔头彩。” 第764章 千囚之城(四) 人的精力,的确是有限的。但某种意义上讲,精力是与生命挂钩的。生命不停,精力不灭。所以人们要运动,要工作,要做很多事情将多余的精力发泄出去。 而对于坐牢的犯人们,更是不能让他们停歇,必须让那些十恶不赦的渣滓们运动起来,想尽一切办法耗尽他们的精力。否则,监牢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李焕仙冷着脸回到地下监牢,明明还未到收风的时辰,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因为这监牢里的大部分人都有些变态,尤其是于江那厮,他看向李焕仙的眼神令他很不舒服。 妈的!给老子等着!等我搞定出逃路线后,一定阉了你个杂碎! 在心里骂了一通后,李焕仙不想在浪费时间,从容的回到监牢,打算在熟悉一下地下监牢的地形。因为他若要逃跑,第一关就是在夜深人静之时,避开守卫,从地下先逃窜到地面。 老实说,地下监牢很大,毕竟能容纳一千多号人。除却二楼、三楼李焕仙暂时没有站队卖屁股,无法上去外,底层还是可以随便逛的。 毕竟生活在底层的,都是被欺辱惯了的废人。虽然他们在入狱前也算个恶汉坏杰,但在千囚城这等‘恶人养蛊地’,基本上没有最坏的人,只有更坏的人。 在底层逛了一个多时辰,李焕仙没有找到突破口。这地底就是凿空了一座山的产物,四面都是墙壁,质地极硬。别说他在坐牢没工具,哪怕是给他斧子凿子,每天叮叮当当的不背人的开凿,也得凿上个十年八年方能打通一条道路。 烦死!难道真要光天化日之下,从室外翻越高墙,给城墙上的神箭手做靶子吗?功力受阻的情况下,别说翻墙费力。就算功力畅通无阻,那三十丈的高墙,哪怕施展壁虎游墙功也得爬上许久。 除非李焕仙功力恢复后,还能大涨,破入暗境顶峰,随时可以施展护身罡气。否则的话,一旦爬墙,定会变刺猬! “三公子。” “卧槽!薛厄?!” 正当李焕仙头疼之余,一个令他恨得牙根直痒痒的混蛋出现了。只见薛厄脸色惨白,穿着崭新的囚服走来。这倒霉玩意,被雷豹一起卖到了千囚城,不知给哪个权贵子弟顶雷。 如今二人,也算仇人见面,但谁也不眼红。因为在这鬼地方,若不想死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熟人抱团。 “你还活着呢?好几天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死了。” 李焕仙没好气的问候了薛厄一句,随后就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向自己监房——九五二七号。 “你很希望我死吗?” 薛厄也知道自己孤立无援,自然不能放过李焕仙这条大腿,像狗皮膏药一般跟在李焕仙身后,进入他的牢房说道:“咱们得想办法逃出去,这千囚城无时无刻不在吃人,我们必须离开!” “呵呵~” 李焕仙理所应当的笑了笑,随后看着薛厄惨兮兮的样子打趣道:“捕神薛厄,你这些年,抓了多人到这千囚城中?” 如果有一天警察入狱,发现整个监狱里有一半的人都是自己亲手抓进去的,那他会比死还难受。 薛厄倒没那么夸张,在这千囚城的养蛊运作模式下,基本上每年减员一百到两百人。薛厄抓进来的犯人,估计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可是,架不住捕神的名号响! 若是这些囚犯知道自己的狱友中,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捕神,那薛厄的屁股……就不是开花那么简单了。收拾不了狱卒,还收拾不了你个前任捕快吗? “三公子,你猜猜这些渣滓是对我这废物捕快感兴趣,还是对大秦逍遥王,女帝的男人更感兴趣些?” 薛厄也不惯着李焕仙,笑着回敬一句。无论在哪里,李焕仙的身份一旦曝光,都会造成轰动。尤其是在千囚城这鬼地方,身份曝光的后果是李焕仙难以承受的。 “咣当!” 随着薛厄欠揍的声音消散,李焕仙冷着脸一把将牢门合上,站在铁栅门前,极其平淡的说道:“你威胁我?” “不敢。” 薛厄极其嚣张的昂起头,懒散的靠在李焕仙那‘舒适’的草垛床位上,眼神涣散的望着李焕仙说道:“你不露我的底,我就一定会守口如瓶。现在,让我们研究一下,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逃出去?你还真乐观。” 李焕仙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神飘忽不定。薛厄知道,李焕仙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但他不在乎。因为他们都没有了功力,若是单凭外家功夫厮杀,就算他身受重伤,也不会三五招内被李焕仙杀掉。 三五招的功夫,足够他扯开嗓子喊上几句话了。 只见薛厄眯着眼睛,丝毫不在乎李焕仙随时可能暴走,懒洋洋的说道:“这些年来,我往千囚城中送了几十号恶人,这里内外我都来过。官方的通道路线虽然有些模糊,但只需三五天,我就能想起来。” “继续。” 李焕仙坐到薛厄身旁,示意让他继续说。虽然薛厄初来服刑,但对比这鬼地方的环境,肯定是要比李焕仙熟悉。看来,在逃出千囚城前,李焕仙必须要保住这王八蛋的性命了。 “狱卒与卫兵的换班时间我不太清楚,而且前几日被你打伤了,我连走动都会感到胸口剧痛。所以,路线我来,但外面走动观察的事,就得劳驾三公子了。” 薛厄四天前被李焕仙差点宰掉,若不是雷豹出来搅局,估计这时候李焕仙都带着全家奔赴北海了。嗯,每次他要走的时候,一定会有事情,真他妈不知该说点什么了…… 至于为何薛厄在四天后才露面,正是因为他的伤。他可是被雷豹卖入千囚城的,服刑期间死了无所谓,可刚进去没两天若死了,那就说不过去了。所以雷豹特意给他治疗了几天伤势,等到他可以勉强下地后,才把他卖入的千囚城。 “白天能看,晚上咋出去?” 李焕仙摇了摇头,拒绝了薛厄提出的分工。因为他们不可能光天化日的逃跑,最好是在夜深人静,守卫睡眼朦胧的时候逃窜。晚上守卫也要巡逻,可李焕仙晚上又出不去。 “那就得看三公子您的本事了。话说,有龙阳之好的不光是这些憋疯了的囚犯,就连那些狱卒也……”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眼见薛厄愈说愈下道,李焕仙的好脾气彻底消耗殆尽,单手扣住薛厄的咽喉,双眼冒着寒光,手腕也在逐步的发力。还想在临死前说话?老子先掐断你的喉咙! “三公子……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薛厄脸憋得发紫,一通费力的挣扎后,总算从杀心不全的李焕仙手中捡了条命。这次他知道了,就算没了功力,可李焕仙力气属实不小,收拾他个薛厄还是手拿把掐。 “啪!” 一枚三指宽,令箭形状的扁山石被丢到李焕仙脚边。是薛厄丢过来的,是他方才挣扎时,在李焕仙的‘床榻’中随手乱抓到的。 李焕仙狐疑的拾起这扁山石,只见石头打磨的极其粗糙,平面上,只有一个字——战。 “当当当当当……” 满脸横肉的牢头提着一口单刀走到李焕仙的牢房前,小人奸佞般的嘴脸挤出一丝笑意,刀柄在牢门的铁栏前刮过,恶狠狠的对李焕仙说道:“九五二七,滚出来!有人要与你单挑!” 第765章 打得一拳开 “战!战!!战!!!” “又有好戏看了!!!” “这次是谁?!” “管他呢!下注!我要把上个月输的春宫图赢回来!!!” 千囚城地下监牢,躁动的火焰已经无法压制了。上千囚徒被驱赶回了地底,中央区域被狂躁的犯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楼与三楼的老炮儿们也乐得有好戏看,早早占据高位,等着好戏上演。 千囚城牢头带领一队狱卒站在中央,小人得志的肮脏面孔一点都不隐藏,扯着嗓子大声呼喊道:“今日,是新人与老人的一次激情碰撞!二楼金邦杨笑,挑战新人九五二七,展……爱他妈谁谁吧!” 只见金邦头目于东,此时就靠在二楼的观战吉位,搂着一名俊俏囚徒,小口饮着土茶,对着身边的壮汉杨笑使了个眼色,那壮硕的杨笑便一脸嚣张的走下楼梯,大步进入决战中心。 “看呀!” 牢头眼见杨笑入场,激动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拍着手叫好道:“杨笑,岭南绿林魁首,草菅人命,无恶不作,入狱获刑十八年!一身外家功夫,力能扛鼎!看看他那壮硕的身材,看看他那胯下时不时撑起的帐篷!去呀!宰了九五二七那小白脸!” “卧槽!杨笑亲自出手?看来是于东被那九五二七给呛到了。” “于东那王八蛋,有事不自己上,就知道躲在后面使坏!” “就是嘛!银枪蜡头,什么他妈的玩意!” 围观犯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着于东那怂包,但谁也不敢抬头往二楼于东的位置看去。可见,那于东在狱中颇有势力。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就是九五二七,展……快点滚过来!” 气氛烘托的这么热烈,李焕仙没理由,也不敢不下场。牢头看到李焕仙拉着脸,状态像死了爹一样的低迷,顿时眉开眼笑道:“九五二七获刑十五年,奸淫妇孺,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岁,一个都不放过!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操!连自己犯人的卷宗都懒得看,回回是这几句!” “你小心些,牢头张那人小心眼儿!” “若是被他听到你背后说他,看他不整死你!” 随着李焕仙的到场,大战一触即发。牢头也非常识相的带领狱卒撤离,隔着铁栏说道:“下注下注!新人死了一倍,输了活下来三倍,赢了反杀十倍!” “这次玩这么大?那我押十两,赌新人赢下来反杀。” 狱卒们个顶个的心花怒放,将怀中的碎银子交给了贼眉鼠眼的牢头。牢头咧嘴一笑,将银子尽数收入囊中后,冲着靠近铁栏看热闹的风间客一努嘴道:“去告诉那新来的狗东西,一盏茶的功夫老老实实躺好。老子赢了钱,给你们改善伙食!” “放心吧老大,规矩我懂。” 风间客一通点头哈腰的应承下来,快速挤过人群,来到李焕仙身后小声道:“下死手,杀了他。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老弟你若不想以后被人惦记屁股,今日必须见血!” 果然,甭管坐牢的囚犯还是看牢的狱卒,就没有一个好人。 不过风间客的这番话,倒也算提醒了李焕仙。虽然还闹不明白什么仇什么怨,既然杨笑要对付自己,那自己也不能手软。 毕竟监狱这地方,更是信奉弱肉强食的道理。李焕仙必须立威保全自己,而立威的最快方式,就是杀一儆百! “开战!” 随着牢头在铁门外的一声怒吼,五大三粗的杨笑率先攻来。好家伙!不愧是做过山贼头目的人,不光身材健硕,铁拳更是虎虎生风。 李焕仙迎面一见宛如野牛睾丸大小的拳头,上面还满是老茧,就知道这货拳脚功夫肯定有一套。 “唰唰唰~” 只见李焕仙也不忙着与这莽汉硬碰硬,脚下走起了军队枪兵的蛇形步伐。整个人摇风摆柳,双手上提抱好拳架,将脑袋护持的死死的,轻而易举就躲过了杨笑的三个直刺。 小样!没了功力玩体术,你还想与杀手硬拼?今日就让你们这些古代人开开眼,看看什么叫杀人利器! “唰唰唰~” 只见李焕仙脚下三七开,搏击身躯加上蛇形步蝴蝶步不断的转换,就像条涂满油脂的泥鳅。杨笑虽然五大三粗气力惊人,但身体迟钝,铁拳力气再大,却连李焕仙的衣角都擦不到。 “后脑~” 李焕仙轻易躲过杨笑的攻击,指尖轻轻擦过那蠢汉子的后脑长发。若是还有功力,只需风雷指一发,直接就能贯穿他的脑袋。 “下肋~” “唰~” “咽窝~” “唰~” “下阴~” 李焕仙一连变换身位,逐步试探了杨笑的所有要害。果然,这狗日的根本不懂徒手搏击,连最基本的肘不离肋,脚不过膝的原理都不懂。 看起来,耍猴游戏可以结束了。 “嘭!” 打人只需二两劲,就看你那二两力气能不能打对地方!只见李焕仙快速压低身躯,猫腰一个斜刺拳正中杨笑的左肋。肋骨尾端都是软骨,只能打得正,一拳干断三根肋骨不在话下! 可李焕仙这一拳的力气可不仅仅是二两,而是一斤!只见杨笑肋下中拳,表情极其痛苦的后撤一步。而就在这后撤间隙,李焕仙快速追步赶上,一拳正中其失去保护的咽喉。 “咔!” 稍离近些的犯人们都听到了骨骼脆裂之音,可想而知杨笑此时会多痛苦。但他惹了李焕仙,就不可能仅仅享受这么一点。 “嘭!” 正蹬脚,李焕仙用的不多。因为他两辈子的习惯都是打七寸腿,就是在膝盖以下出腿。因为腿一旦踢的太高,容易失去重心。但高位腿法李焕仙不是不会,而是没有必胜把握之时绝对不用而已。 只见李焕仙一脚正蹬,正正好好踹在杨笑的裆部,直接将这壮汉痛的翻起了白眼,双手捂裆跪在地上,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了。 按理说,打到这地步,也算结束了,因为李焕仙已经赢了。可惜,李焕仙从不比武。他,只杀人。 “还没完!” 李焕仙大喝一声,冲着跪地捂裆的杨笑就冲了过去。两条胳膊环住杨笑那堪比自己大腿根的脖子,将杨笑的头用力窝在自己胸前,手臂紧紧地缠绕住杨笑脖颈。寝技断头台,一旦成型无法破解…… “咔!” 随着李焕仙憋红了脸的发力,杨笑颈椎断裂,庞然大躯轰然倒地,再起不能。 “我辽人的角斗术?!” 二楼胡邦的头目看到李焕仙杀掉杨笑的手法,当场惊呼一声。围观犯人们也不再喧嚣,全都愣在当场,整个地下监牢,霎时间鸦雀无声。 “有种!” “真有种!” “这尼玛光明正大的杀人,没人给这新人讲讲规矩吗?” 随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吐出惊呼之语,铁栏外看戏的牢头不可置信般的掏出全部家当交给赢钱的手下,随后望向李焕仙恶狠狠的嘟囔道:“敢害老子输钱,我他妈弄死你!” 第766章 喜提百拳来 根据《金国法典》,罪犯有下列破坏监管秩序情形之一的,监狱可以给予警告、记过或者禁闭: (一)纠集众人,哗变囹圄,扰攘常序者。 (二)詈骂亦或拳击狴犴之吏,侮慢法纪者。 (三)凌弱同类,逞凶囚曹,恃强凌弱者。 (四)盗窃、博奕、斗殴、挑衅,恣意妄为之徒。 (五)力所能及,却拒勤作或懈怠苟且,屡教不悛者。 (六)以自损、自残之伎俩,规避劬劳,诡计多端者。 (七)在稼穑制造之际,故意违抗操作之矩度,或蓄意毁损器用,悖逆职守者。 (八)凡属违背牢狱规矩,紊乱典狱律条之行径,悉数不容。 以上诸般劣迹,皆为囹圄之禁,触犯必究,以儆效尤,维护囹圄肃穆,昭彰法度严明。 嗯,干啥都违规,唯独没说在监狱内杀人会是什么下场。其实这是千囚城内部的潜规则,杀人,在外面是十恶不赦,但在千囚城内,反而是件喜闻乐见的事件。 地下监牢内,喧嚣的围观犯人已经散去。不是对李焕仙这新人不感兴趣,而是他们已经冲到了二楼,想要私吞杨笑死后留下的一切可用之物。 毕竟这鬼地方的资源有限,有钱人还好说,但没钱的穷鬼们,只能等谁死了,才有可能分到点东西。二楼几大帮派,秦楚金辽已经在为了杨笑的遗物吵得不可开交了。 金邦的认为,杨笑是金邦人,死后的东西自然归金邦所有。可辽邦的认为,李焕仙是用辽人的角斗术杀死的杨笑,东西应该归辽邦。秦邦则是信誓旦旦的拿出杨笑的借条,说杨笑借钱未还,现在人死了,自然要拿东西抵债。楚邦的最逗,干脆说杨笑有楚国血统,非得一杯羹不可。 而这乱象的始作俑者李焕仙,则是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那九五二七号监房,正与薛厄谋划着逃狱事宜。不就是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个杂碎吗?有必要大惊小怪? 千囚城这地方隔三差五就会死人,谁也不在乎,李焕仙更是不当回事。都说李焕仙倒霉事不断,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淡薄性格,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的人,若不悔改,早晚天打雷劈。 “刚才可有看到你亲手抓进来的人?” 监房内,李焕仙与薛厄席地而坐,探讨起了逃离千囚城的可行性。薛厄点了点头,做贼心虚般的往铁栅外瞄了瞄后说道:“有几个眼熟的,但我只怕一个。若是那个出现,我就必须躲开他。” “不会是淫贼色中欢吧?” 李焕仙来了兴趣,故意放大了些嗓音。薛厄当即如触电一般,蹭了一把墙灰把脸涂成了花猫后小声骂道:“你他妈小点声!是不是想我死?!” 色中欢,江湖中有名的淫贼。人贩子与采花盗,永远是江湖中人最不耻的一类人。那狗日的未被捉住前,就是天下闻名的色魔,连他自己都搞不清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平常挂嘴边的口头禅就是,老子干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而且那狗日的出名,可不是因为他窃玉偷香有本事,而是他口味不挑不拣,只要是个女的,无论老幼美丑就是不放过,结果导致这厮的大名到处都是。 记得三年前,李焕仙刚入了秦国境内,路上内急,跑小树林里撒尿。一抬头,发现树干上刻了一行大字:色中欢,老子诅咒你屁股实时开花,嘴里日日吃屎。 在这天下四国间,有三个人的祖宗最被人们饭后茶娱而津津乐道,第一个就是李焕仙。提到他时,人们都肃然起敬,不老阎君的金孙! 第二个,邱莫闲。人们提到那老神棍时也是一脸敬重,毕竟混到邱莫闲那地步,就算祖宗不出名,也算是给祖先争光了! 而第三个,便是色中欢。人们每次提起那不要碧莲的采花贼时,总是咬牙切齿地来一句,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据说,被人骂,是会折寿的。如此说来,色中欢的祖宗一出娘胎就他妈得夭折。 “当当当当……” 正当李焕仙在笑骂薛厄胆小之时,铁栏门再次开启。牢头吹胡子瞪眼,明显是怒不可遏。带领一队狱卒杀到李焕仙的牢房前,恶狠狠的说道:“展望春是吧?给老子铐起来,带走!” “嗯?凭什么铐我?” 李焕仙不明所以,起身就有要反抗的意思。哪知一旁的薛厄赶紧一拉李焕仙小臂,低声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 “哗啦!” 手铐脚镣加铁球,力气再大也无法挣脱了。被牢头毫无尊严般的,像牵引着牛羊一般拉出了地下囚牢,李焕仙翻着白眼,被关入审讯室。 “操你妈的!敢叫老子输钱?!给我打!” 只见审讯室是一间五百尺见方的大石室,除了一张残破桌子及几只木制矮板凳外,竟有二十多种不同的刑具,或挂或放置两侧石壁上。 石壁及刑具上血迹斑斑腥臭难闻,使得刑室内充斥阴森恐怖的气氛;好似屠宰场般有无数冤死的鬼魂,迫出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阴寒感觉。 而金邦的头目于东,早已带领十名金邦骨干在审讯室内等候李焕仙多时了。随着牢头张的一声令下,十余人一拥而上,对着手脚受制的李焕仙便是拳打脚踢。 遭受群殴无法反抗之时,一定要护住自己的要害。李焕仙猛然间匍匐于地,双腿夹紧护住下阴,双手高抬将后脑勺护住,任由那些拳头像雨点般袭来。 打吧,都给我等着,有一个算一个。 “把他撑开!老子要踢爆他的龟蛋!” 牢头张一边喝着千囚城囚犯酿造的米酒,一边勒令于东等人把李焕仙架起,看来先前输了钱,的确令他很不爽! “头儿!城主召见!”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李焕仙琢磨着怎么咬下那牢头张的耳朵时,千囚城城主却及时发号施令,勒令牢头见面。看来李焕仙不用绝后了,侥幸捡了条命。 “操!” 牢头张不甘心的骂了一句,随后看向于东道:“估计是刑部来人,想看看我们是否虐囚。今天先到这吧,这个时候在死人,老子的仕途就不保了。” “呵呵~” 于东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望着被揍得鼻青脸肿还不服气的李焕仙道:“不急,山高水长,我们可以慢慢玩。” 第767章 里面都是人才 老鼠,世间颇为奇怪的物种。这类小东西速度不慢,而且对机会的把握颇为老道。前世赤龙被杀手工会关禁闭时,最喜欢观察禁闭室中的老鼠。他发现,不管多么干净整洁的地方,只要有人在,就一定会有老鼠。 “嘭!” 李焕仙被两名狱卒,左右撑扶其臂,粗暴地强行拖拉回了九五二七号监房。被群殴暴揍一顿后,并没有磨灭他的意志。只是铁链交击磨擦石块铺成的地面,回响震呜阴森走道。那声音不好听,好像是敲响他前往地狱的丧钟。 薛厄与同寝的几名狱友早就规规矩矩的龟缩在墙角,谁也不敢触碰趴在草垛生死不知的李焕仙。哪知李焕仙的目光有如鹰眼犀利,一闪即隐。单手扣住一只监房内乱窜的老鼠,手掌一发力,便掐断了老鼠的脖子,昂头痛饮那倒霉老鼠的鲜红血液。 “哎呦!我说展老弟,怎么还吃上死老鼠了?我这特意给你偷了半个白面馒头。” 风间客在狱卒走后,第一时间溜了进来。不得不说,风间客有一套。因为李焕仙牢门是锁死的,况且铁条间相隔只有一尺,最宽只能让这风间客的瘦削脑袋探入而已,如今却整个人进来,可见他能在千囚城中混得如鱼得水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谢了。” 李焕仙接过风间客的半个馒头,两口就吞入腹中,随后顶着鼻青脸肿惨兮兮的脸问道:“风老哥,方不方便与我们这些新人说说,您是怎么进来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话说,你看我进出监牢铁栅如此自由,还不明白吗?” 缩骨大法! 这是一种通过特殊训练使身体能够缩小身形的功夫,传说小成者可以锁骨入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身体的形状,以通过狭窄的空间或完成一些高难度的动作。 但大成者就比较厉害了,传说可以不借助内功调息,只是活动关节,就可以让大关节(根节)锁入骨腔,从而令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容的穿过老鼠洞。 那这功夫是不是真的呢?当然是!李焕仙上辈子有幸见过,但杀手工会没兴趣让他练。因为练这东西,要在孩童未满八岁时,将孩童置于瓷坛中,用特殊药物浸泡孩童的骨骼,让骨头变软。一般这种练法,练个十天半个月,孩子就咽气了。 杀手工会虽然没人性,但绝不会拿自己千挑万选的种子做实验,所以只有练功法,但没人去练这没用的玩意。 最重要的是,练这东西的人,实在没啥出息。尤其是在古代,练缩骨功的,只有一种人,盗墓贼! 挖坟掘墓,实在令人不齿,尤其是在这个敬祖尤在的世界中。对此,李焕仙算是深有体会了…… 听风间客自己说,他们老祖宗算是官盗,也就是官方的盗墓贼。就是以前打仗时没军费,军阀将领就会带头盗墓,打墓里陪葬品的主意。 而风间客自幼修习家传缩骨功,破山钻洞,来去如风,故而江湖人称风间客。本来嘛,这哥们本事也算不错,而且盗墓时专挑将相王侯那种有挑战性的挖,由于本领高强,况且也不怎么贪婪,基本上出一次手,就能歇个三五年,日子也算过的潇洒。 可好死不死,他师兄偶然间在外冒充风水师给人堪舆时,发现了辽国大漠黑山符合‘坎离定南北,帝出乎震方’的皇陵格局。这死人坟,对寻常人来说,自然是避而远之。但对风间客师兄弟看来,那就是金山银山。 二人一通合计之后,估计里面很有可能是赫兰皇室的皇陵,甚至有可能是杀神霍山的陵寝!这下他们就无论如何都按耐不住了,当场带齐家伙,奔入辽国大漠。 要不怎么说二人是专业人士呢!辽国大漠到处都是沙子,而且磁场乱七八糟的,罗盘都不好使。可这二位硬是凭借家传的星相术,靠星空定位,找到了下铲子的地点。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二人马上就热火朝天的挖了起来。可惜,事与愿违,正当师兄弟二人做着挖掘杀神陵寝的美梦之时,地底突然塌陷,形成了流沙漩涡。大量毒虫从流沙中奔走,风间客他师兄第一时间被吞噬。 而风间客由于脚踩师兄的脑壳,没有陷进去太深,侥幸捡了条命。可惜被毒虫咬伤,最后散尽钱财,才侥幸从辽国大漠捡了条命。 嘿嘿!听到这的时候,李焕仙还在冷笑。遇到毒虫都是好的,若是遇到沙虫,那场面估计就好看了。 本来出外作业,是奔着发财来的。所以风间客那次去辽国就没带多少银子,如今为了疗伤,在辽国差点要饭。最后一路走,一路乞讨,总算回到金国,但身上是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那怎么办?盗墓贼也是贼,是贼就饿不死。盗死人的财物失败了,还可以盗活人的嘛! 于是,风间客溜达到了大兴城延河附近,那里都是豪宅,想必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居住。所以他便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偏远,靠河岸约么一百丈左右的大红门宅。 这盗墓贼,无惧鬼神,基本上都是胆大不要命的主。所以论拳脚功夫与什么内功轻功,盗墓的都是江湖最底层的那种。因为他们平时去的地方,只有死物机关,而且大多数都年久失修,没啥威力。至于活人?死人坟里哪来的活人?自然不用练什么拳脚。 结果,在他客串飞贼的时候就翻车了。 要说风间客也算倒霉,那大红宅子内,居住的人倒是不多。夫妻一对,儿女一双,老太太一个。但是,全家都是练家子! 风间客,竟然跑到了这千囚城牢头张的家里盗窃! 结果就是,他刚翻墙入院,就被起夜的老太太发现,桃木拐杖不要钱似的在他脑袋上乱敲。随后好不容易换班得闲的牢头张光着屁股冲了出去,接过他老娘的拐杖,继续敲着风间客的脑袋。 随后……就地送入千囚城! “哈哈哈哈……啥都没偷到,结果被关入千囚城。老风你呀,也是真倒霉!” 薛厄在一旁听的开怀大笑,丝毫不管一旁的风间客一脸的怒相。而李焕仙则是没空取笑风间客,反而极其认真的问道:“所以说,你真的知道牢头的家在哪?” 第768章 说话还好听 如果胆子大,还想快速发财,那有一本书,一定可以帮到你——《法典》。随手翻开一页,但凡是里面不允许的,都是可以令你快速发家致富的方法。 嗯,千囚城中有一半的人,都是信了上面的鬼话后被关进来的。 千囚城地底囚牢分为上下三层,除去北面矿山附近有一座黑塔外,所有犯人都被关在地下囚牢中。 底层没啥好说的,都是新人与一群懦弱、认命等死的废物。二层是一些好勇斗狠之人硬抢下来的地盘,底层人很难上升。而三层,都是监狱中顶级老炮儿,不光千囚城外面的关系网络复杂,内里甚至都与城主有关系。 而且,三层的老炮儿们,各个都身怀绝技,有会酿酒的,帮千囚城城主酿造特色米酒,远销天下四国。有会开山采矿的,为城主大人规划如何开山,如何合理运用囚徒劳力。 更有甚者,还有会熬制极乐膏的。千囚城处于群山中心,四季如春,不种极乐花还了得了?而千囚城的城主,陈星,统治千囚城五十年,不说富可敌国吧,但也差不多。 “外面的那座黑塔是做什么的?” 在牢房草垛上睡了一宿,李焕仙的皮肉伤便好了三分,虽然还是鼻青脸肿,但每日午休时的晒太阳绝对不能放过。第一时间拉着风间客在地面上走了几圈,望着北面矿山的黑塔,不解的问道。 “你不会想去的。” 风间客咂了咂嘴,单手挡在额头处,避开刺眼的阳光继续说道:“那地方,是关押得罪了牢头与城主的死囚之塔。听三楼酿酒的关老爷说,千囚城第一任城主,就是被现任城主陈星关在黑塔顶层。” “啥时候的事?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李焕仙好似对那高耸入云的黑塔很感兴趣,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黑塔的塔尖。风间客晃了晃脑袋,不耐其烦的解释道:“听说是千囚城建成后的第一年,老城主亲自设计打造的这座监狱,结果被自己亲大哥背刺,直接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城主陈星与第一任城主是亲兄弟?” “好像是吧?但几十年前的事,谁说的清楚呢!” 风间客也不确定,毕竟都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真假不清楚。可李焕仙却来了兴致,望着四方高墙上的神箭手说道:“那老城主是死了吗?我怎么看到这些守卫时不时就会望向黑塔一眼。” “不饿死,应该也老死了。老城主若活到现在,起码也得七张多了。至于守卫往那看嘛,你以为你宰了个杨笑就很厉害吗?我告诉你,那黑塔里关了十几名杀人魔。朝廷判他们终身蹲苦窑,一天就送一顿饭,也不放风,苦都苦死了。” “听你这么说,里面一定都是人才,怎么才能进去见见他们?” 李焕仙兴趣使然,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风间客一听,赶紧后撤一步小声道:“你作死可别带上我!我告诉你,想进黑塔,无非三个条件。一,你外面还有凶案大案被揭发,起码杀人过百,这样朝廷就会把你关死在黑塔中。二,舔城主陈星的老屁股,舔到他舒服,兴许能答应你去里面遛遛弯。至于三嘛~得罪牢头张,扛住他手中的酷刑不死,那样兴许他拿你没办法,会自作主张的把你关到黑塔中。” 一番交谈试探,一个计划逐渐在李焕仙的脑海中成型。不过首要前提是,他得去黑塔看看。 其实动机也不难懂,就是因为他需要观察守卫的换班时间与千囚城的整体面貌。他被关在地底,虽然每天都能到地上放风晒太阳,可四周都是高墙,他除了头顶眼前的一片天外,根本看不到其他。 他急需找一个制高点,一窥千囚城全貌。而这四周,只有那座阴森森的黑塔高耸入云,是唯一的至高点,李焕仙于公于私都得登上去瞧瞧。 毕竟,城外到底啥样,他也不清楚。光听薛厄与风间客胡说八道,心中实在没有底。 可入驻黑塔的条件太他妈苛刻了!首先,李焕仙的确手里命案不少,但前提得是他的身份曝光才行。可一旦他的身份曝光,能不能从千囚城活着出去先不提,就算他能出去,估计也是被金世奇的御令给领走的。 以他与金世奇的关系……那还不如死在千囚城内呢! 再者,甭管是舔城主还是舔牢头张,这事想都不用想,绝对不靠谱。就算靠谱,李焕仙也不会去做。就他这身体条件,皮肉伤的拳打脚踢还扛得住,但酷刑啥的肯定不行。 虽然他知道磁鱼的埋放之地,但他不敢在地牢中抠出磁鱼。别看磁鱼就埋在他耳根后面,但他脑后也没长眼睛,取出异物后,还需要时间回复功力,保守估计也得个三五七天。可一旦被人发现,那他还是会死。所以他必须找个能避人耳目的地方,比如黑塔。 所以说,那阴森恐怖的高塔,李焕仙必须进去!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够进去呢?! “矿山什么时候回复生产?” 李焕仙左思右想,没有太好的办法,便试探性的问了一下矿山的事。风间客也有些厌烦给李焕仙科普狱中常识,不耐烦的说道:“就这几天吧,等刑部检查的官老爷走后,肯定得开工了。” 说罢,风间客便懒洋洋的躲到一旁晒太阳去了。毕竟大家萍水相逢,给你科普了这么多已经算仁至义尽了,结果李焕仙一句感谢的表示都没有,风间客这等喜爱占便宜的小人,自然不愿意继续浪费口舌精力。 不过他走,也算正和李焕仙的意。只见薛厄鬼鬼祟祟的从地下监牢中走了出来,环视了一圈后发现靠在高墙处的李焕仙,急忙跑来说道:“不好了,我发现了色中欢!” “被你亲手丢进来的采花大盗?还活着呢?” 李焕仙不太信采花贼能在千囚城内活下来,可薛厄绝不会看错自己的死敌。只见薛厄苦涩摇头道:“何止活着,还活的极其滋润!咱们得快点想办法离开这,否则被他撞见我的话……你知道的。” “我需要详细的路线图,你有吗?” 李焕仙不在乎薛厄,平淡的说了一句。薛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连续朝着高墙打了两拳后说道:“我以前来都是走康庄大道,而且都这么久了,哪来的详细路线图?” 其实这话都多余说,李焕仙心里也清楚。想靠薛厄逃出千囚城,绝对是天方夜谭。但李焕仙好似已经有了主意,双眼紧盯着北方黑塔,轻语感叹道:“是啊!除非,这监牢是你亲手建造的。” 第769章 失踪的男人(一) “哗啦哗啦……” 众所周知,冬天,是不会下雨的。可会京府的正一堂医馆内,还是时不时传来雨打梧桐之声,如珠晶莹剔透滴落。 芸娘凭栏倚窗,手中提着花洒,默然间不断的浇洒着屋内的那棵梧桐小树。也不知是细雨霏霏绵延不绝,亦或是叶落化泥萧瑟冬风。总之,清冷与幽静,令平日暴躁的芸娘不得不随着梧桐之水去伤感同悲。 她男人,失踪了。 而且连个口信儿都没留,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芸娘并不认为李焕仙会玩始乱终弃那一套,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而且她认为她很了解李焕仙,他的失踪,一定是遇到了不可抗力。 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喜欢大包大揽,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从不与人交流。 唉!一想到李焕仙可能遭遇不测,坚毅如芸娘都流下了两行串珠热泪,拭却又流,流了再拭。丝帕子已然浸湿,兀不知泪止。 “芸……嫂子,我回来了。” 孙朝阳穿着捕头的黑红衣,顶着城内的漫天风雪回到了医馆。刑凤仪已经嫁为人妇,右手正在恢复期,但也不影响她给病人号脉诊病。一见自己相公回来了,这新婚俏娘子显然还没转变过来,爱搭不理的对孙朝阳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对芸娘实话实说。 是的,李焕仙都失踪十天了,可孙朝阳一直都没说新婚之夜薛厄出现的事,起码没对芸娘说。因为在此之前,李焕仙一直都在警告孙朝阳,他们的身份,不能暴露。哪怕一定要说的话,也要李焕仙亲自去说。 如果说了薛厄的事,那就得把缘由说清楚。孙朝阳的身份无所谓,但李焕仙的身份若说出去,只怕天都会塌下来。 可是如今已经翻遍了会京府周边地带,就快挨家挨户的搜寻了。孙朝阳成亲后,难得成熟了一回。在他的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其实这事,李焕仙以前就对孙朝阳说过:若我有一天失踪了,那大概率应是死了。不要为我伤心,杀人者恒杀之,死亡对我来说,只是报应的初始。 “可有你三哥的下落?” 芸娘的脸颊变得有些苍白消瘦,精神甚是萎靡悲伤。看到孙朝阳一个人归来,自然知道他没有找到李焕仙。可为了心中的希望,芸娘还是问了一个早已确定答案的问题。 孙朝阳犹豫再三,不想看见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女人继续悲痛下去,下定决心道:“嫂子,那晚,三哥是与捕神薛厄出去决斗了。至今未归,只怕……” “十天了,为什么才告诉我?” 芸娘其实也早就猜到了,孙朝阳一定隐瞒了什么事。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后,便走回后院,快速调动客栈人马。 “嫂子!” 孙朝阳眼见芸娘杀气腾腾,很怕这女人做什么傻事,赶紧追了出去说道:“不光三哥不见了,薛厄也一样不见了。他是薛家人,与那薛景绵同宗,家中族长乃当朝宰相……” “我有说过要去刺杀薛家人吗?” 芸娘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后喊来账房先生道:“去打听一下,看看杜彪廖威等人最近都在做什么?事无巨细。” “得令!” 薛家人在会京府,只能是与府尹薛景绵有关系。而薛景绵与谁有关系?何家、阮志五,也就是极乐花。而现在这会京府,经过了一番洗牌后,谁还会与极乐花有关系呢? 自然是现在的花贩首领,杜彪与廖威了。 要不怎么说人家芸娘是正经的江湖人呢!一句话就能抓住重心,完全不是孙朝阳与刑凤仪这对愣头青夫妇能比的。 孙朝阳这十天,好似盲人摸象一般,在会京府附近发了疯似的寻找李焕仙的人或者尸体。由于现在会京府变天,他也不敢找人打听,就闷着头瞎找,还一点都不与芸娘透露消息。若是他第一天就告诉芸娘,说不定李焕仙都未必能被雷豹丢入千囚城。 可见,出门在外,身边有个靠谱的人是多么重要! “小海,你过来。” 交代完手下做事,芸娘冷漠的招呼孙朝阳进入房间,极其认真的说道:“你们兄弟的事,我一直都想知道,但你三哥不愿说,我也不好深究。现在他不在,你不说,我认。但你给我听清楚,若我能找到你三哥的人,你们的事,他会告诉我。若我只能找到他的尸体,你们的事,你来说。就算在守一次寡,我也得知道我男人姓甚名谁!” “嫂子,你若真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不是现在!” 眼见孙朝阳于心有愧,打算全盘托出,芸娘猛地变脸嘶吼一声。芸娘说了,她只希望李焕仙亲口告诉她。若是孙朝阳说了,那岂不是默认李焕仙已经死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老夫来说吧。” 一直在静修室疗伤的刑一鸣推门而入,望着伤心断肠的芸娘无奈摇头。其实,李焕仙的身份过往,还真得刑一鸣这长辈来讲比较合理。孙朝阳毕竟矮一辈,而且说话办事令人捉急,万一说错了话,谁也不好解释。 “我说了,不是现在!我要他亲口对我说!亲口对我说!” 芸娘红着双眼嘶吼一句,便夺门而出,不愿在与二人过多交谈。孙朝阳与刑一鸣一老一少同时无奈摇头,这都过去十天了,李焕仙那滑头若是真的不死,岂能不现身? “你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账房先生重新回到医馆。刑一鸣还在屋里安安静静的配药,结果芸娘一嗓子便震的他这一代剑仙出现了手颤。 只见芸娘驻足在后院室外,任由风雪加身,轻眉紧蹙喃喃自语道:“秦国来客……薛家捕神……极乐花……一定有关联……一定有关联……” “行啦行啦!” 刑一鸣弓腰驼背的端着‘戒烟草’走来,望着失神落魄的芸娘道:“若真想知道点什么,等下问廖威吧。” 第770章 失踪的男人(二) 吸毒,是人类走向极端自毁道路的捷径。哪怕是在古代世界,极乐花的提取利用度不高的情况下,依旧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 廖威,阮志五的好大儿。吃阮志五的饭,砸阮志五的碗,如今更是抢了阮志五的地盘。不过他所获得的一切,早就在暗中标注好了价码。 他呀,早年是阮志五集团的试膏人。专职实验新品种,把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瘦的像个麻杆一样。现在阮志五死了,他也可以彻底断掉那万恶的极乐膏了。但戒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哪怕是名医刑一鸣亲自给他定制戒毒计划,廖威也没能彻底戒断极乐膏。 但为了让自己以后的仕途可以顺风顺水,廖威已经在自律了。这不,今日又到了去医馆蒸馏戒毒的日子,他是第一时间起了个大早,连随从都没带,便马不停蹄的奔入正一堂。 “廖二哥,咋来这么早?” 大清早的,天刚放亮,廖威便敲响了正一堂的大门。刑凤仪打着哈欠,鬓发凌乱的将廖威领入正厅,嘴里不耐烦的嘀咕着。 廖威望着已经作为人妇的刑凤仪,摇头叹息道:“你说刘聪对你真心实意,你就不是不买账,偏嫁了个小捕头崔士海。知不知道,我为了保全你们夫妇俩,让出去多少花田?” “我与刘聪太熟了,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们这种人,只能做兄弟,做不得夫妻。” 青梅竹马也未必就要在一起,而且刑凤仪与孙朝阳已经生米做成熟饭,廖威除了发发牢骚外,也是没啥好说的。 只见廖威轻车熟路的被刑凤仪领入后院静修室,这推门一入,便发现热气腾腾的药浴已经准备好了。奇怪,每次都是现烧水现配药,怎么今日…… 不过廖威也没多想什么,毕竟他来医馆戒毒也有大半年了。人家刑大夫要弄死他,也不可能留到他现在。要说在会京府这吃人的鬼地方,廖威唯一相信的,就是刑一鸣那老头了。 嗯,虽然那老郎中说话难听,但的确是有救世渡人的侠骨仁心。廖威也算会京府中无恶不作之人,可刑一鸣还是救了他。刑老头自己说了,你要是主动吸食极乐花,那给多少钱他都不救。但你若是发心戒除那毒物,那我刑一鸣分文不取。 “噗通!” 麻利的脱光衣物,廖威舒舒服服的泡入药浴桶中,享受着水韵热气的温柔。 “呦~老二来了?” 刑一鸣推门而入,三角眼耷拉着与廖威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在廖威身后摆弄起了瓶瓶罐罐。 “刑老,又来叨扰您,莫怪。” 廖威闭目养神,一点都不怀疑刑一鸣在其身后翻箱倒柜的找东西。而刑一鸣也是万分从容的翻找出一布袋,脸带坏笑道:“这药浴舒服不?” “当然舒服,比温泉还舒服。” 廖威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在闭目享受着药浴带来的舒爽之感。 “嗯。” 刑一鸣点了点头,轻拍廖威裸露的肩头道:“既然舒服,那我放几个朋友进去,陪你一起洗。” “哗啦!” “哎呦卧槽!” 只见刑一鸣手中布袋一抖,六七条黑白花色的蝰蛇被丢入药浴桶中,吓得廖威急忙起身,欲要逃离这养蛊之地。可刑一鸣只是在其肩头一点,廖威顿感全身无力,一个猛子重新坐了回去。 “刑老……你你你……这是何意呀?!” 只见毒蛇蜿蜒游走于浴桶水面,不断的扬水滑行。三角头耸立,兽口微张,毒牙颗颗历历在目,吓得廖威屁股夹紧,面如土色。 刑一鸣拿来小马扎,坐在廖威身旁,手抚毒蛇道:“这蛇你认识不?它叫过山风,与咱大金二皇子同号。知道被它咬一口后,会怎么样吗?” “刑老……您想问什么就问……晚辈……定当知无不言。” 廖威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知道刑一鸣此举何意。看着廖威如此上道,刑一鸣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展望春不见了,告诉我他在哪?” “这……展捕头不见了……您去找呀!您绑我没用呀!我怎会知道他在哪?” 其实廖威没有撒谎,因为他真的很怕毒蛇。最近这几天,他们刚收拢了阮志五的地盘,还在收买人心。虽然杜彪有心收拾李焕仙,但根本空不出时间来。 而廖威现在与杜彪平分天下,一门心思的搜刮钱财,想着给太子殿下登基后扩充国库,根本没心思,也没胆子对付李焕仙。 “不说是吧?行!” 眼见廖威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刑一鸣笑着在药浴捅中抓起一条毒蛇,直接绕廖威脖颈一圈,平淡的说道:“你不说,我就拿这毒蛇勒死你。” “别别别……” 感受到蛇身正在紧裹,廖威被吓得语气都变得尖锐道:“那个……这几天有伙秦人入了城。但他们是杜彪请来的,与我没关系。为首的那个,好像是秦国什么江湖帮派的头头,有些手段在身,可能他知道点什么……” “嗖!” 一条毒蛇率先不耐烦了,一口咬在杜彪胸前,毒牙双洞浮现,廖威当场翻了白眼,晕死过去。 “啪!” “别他妈装了!” 刑一鸣二话不说就给了廖威一巴掌,把这装死的二货打醒,继续问道:“你现在与杜彪穿一条裤子,你会不知道?今天你若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保证这些毒蛇在你肚子里絮窝!” “刑老呀……” 廖威望着自己胸前的两个牙洞,心脏都快被吓停了,大老爷们竟然流起了眼泪,委屈的解释道:“我与杜彪,都是夜壶。他管极乐花,我管钱。我们分工明确,没事的时候很少在一块。那个那个……秦国的那人,好像与杜彪透露过,说他入城前的那晚,与人过了几招,还说什么师出同门。但我一个瘦麻杆,又不懂武功,哪里听得明白?” “没骗我?” “我胆儿都吓掉了,哪敢骗您?!” 看着廖威被吓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刑一鸣点了点头,确信这胆小鬼没有骗自己。粗糙干瘪的手掌在浴桶中轻轻撩拨,毒蛇尽数被收回布袋之中。 “老爷子……您……快给我解药呀!” 眼见毒蛇被收走,廖威总算恢复了几分气色,急忙找刑一鸣要解药。毕竟,过山风这玩意非常毒。 哪知刑一鸣笑了笑,一指点在廖威肩头上道:“解药?孩子,这些蛇的毒牙早就被我拔了,根本没毒。” 第771章 失踪的男人(三) 花语盟,秦国的新兴江湖帮派。以风雷门覆灭后的少量残存杀手为根基,彻底摆脱繁琐的门规,其行事毫无底线,迅速成为江湖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花语盟之名,取“花语”之意,喻指成员间的沟通无需言语,心意相通,行动一致。其实都是同门杀手,互相极其熟悉,有的甚至是师兄弟,有话不用说,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搞定。 帮主雷豹,原风雷门内堂三组管事,算是风雷门内最年轻的杀手教头。本事肯定有,专业性不用怀疑,但人品……就无法恭维了。 成立了花语盟后,由于杀人的老本行舍不掉,黑吃黑的兴趣爱好也不能闲着。看人家漕帮水陆双修赚钱,花语盟便打起了漕帮的主意。 按理说,从良杀手组成的江湖帮派,硬实力自然没的说。别看漕帮帮主徐老八吹得震天响,说自己漕帮疍民四五万。可遇到了花语盟后,直接被雷豹一行杀手打得不敢上岸。 嗯,从江湖事看的话,漕帮的陆上地盘是被花语盟给吞了。但是,那可是在秦国!人家漕帮早就搭上了秦国朝堂!花语盟一伙江湖势力再强,也斗不过军队。 秦国连弩骑兵只是去沧州拉练了一个月,就吓得雷豹不敢留在秦国,直接跑来了金国。 不来不行呀! 朝堂摆明了是要把花语盟赶尽杀绝! 其实花语盟私下接点杀人的买卖,倒卖一下人口,在小心翼翼的种点极乐花,这些事所有江湖黑帮或多或少都在做。只要不过分,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这事主要还是怪李焕仙! 都怪他当年给赵玉漱出的馊主意! 李焕仙曾经给赵玉漱透露过一个‘杀猪策略’。杀猪,一般都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开个荤喜庆一下。养猪,是需要成本的。而猪这玩意,贪吃无底线,还肮脏不卫生,所以皇帝不能亲自养。 其实养驯服后的牲口,与豢养野兽都是一样的。你一旦喂不饱它,那它就会自己想办法觅食。人民也好,官员也罢,都是皇帝养的动物,用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填饱自己的肚子,江湖人也一样。 什么样的国家最安稳?四海升平吗?不对!内部绝对不能安逸,要一直有不安分的星火,但皇帝要想办法不能让那星火去燎原。 李焕仙的策略是,只要江湖黑道不过分,就默许他们的存在。欺辱一下百姓,非法敛些财,暂时都能接受。就把他们当成猪,先养着。万一哪一天国内不稳,或者皇帝要给下一任皇帝送大礼包时,直接大刀快斩,一股脑的把那些作恶的江湖黑道收拾掉。不光能得到黑道这些年非法敛来的财,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 嗯,扫黑除恶,本质上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雷豹来金国会京府,其实就是因为他在秦国已经混不下去了。他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后,白白把基业性命送给那女帝。 会京府城南,杜庄。 以前是阮志五的庄园,现在是杜彪的了。 只见庄园内的设施陈设几乎没什么改变,只是杜彪喜欢舞枪弄棒,院内的护卫增加,扩建了一个演武场,囤积了不少兵刃。 这他妈的,就算升了官,杜彪这胆子也太大了。不光刀枪剑戟面面俱到,就连弓箭铠甲都备了上千。也就是现在金帝金去疾还剩口气吊着,一旦换了皇帝,杜彪这熊样的,少不了满门抄斩。 “雷兄早呀!” 大清早的,杜彪身着蓝袍,随贴身护卫郭奇峰在演武场习武小半个时辰。大汗淋漓的一仰头,发现远道而来的花语盟帮主雷豹,早就不远处等候多时了。 雷豹面容邪气,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下颚嘴边也没啥胡须,独眼一枚虽然沧桑,可皮肤不嫩但也不粗糙,看不出到底是三十多还是四十出头。 眼见杜彪练了这么一会拳脚就气喘吁吁,雷豹嘴角挂起一丝嘲笑道:“杜兄,您这么个富甲天下的人物,何苦练这些东西呢?” “不练不行啊!” 杜彪本来对武功没啥兴趣,他本身气力不小,又不贪恋淫色,身体好得很。可坐在他这位子上,明枪暗箭都得防。阮志五活着时,这些阴的阳的自然有阮志五顶。可是屁股决定脑袋,既然杜彪上位了,那他就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 只见杜彪抖了抖有些酸胀的手臂,十分亲昵的揽着雷豹的肩头,二人边走向大厅边说道:“我要是早些练武,说不定就不会被那展望春欺辱了。” “呵呵~” 雷豹笑了笑,笑得很放肆。与杜彪进入大厅后,二人一起用上了早膳。膳食水准极高,大清早的两个人三十几道菜,比王侯还要铺张。 只见雷豹饮了口咽窝后说道:“展望春正在千囚城中,估计若是不死,也要彻底转了性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杜兄这辈子是见不到他了。” “哈哈哈哈……呈上来!” 杜彪显然很满意雷豹‘斩草不除根’的手段,大笑着吩咐仆从呈上来一物,摆放在雷豹身前。那是两把钥匙,一把金一把银。 雷豹有些不明白,一脸狐疑的看向杜彪没有说话。杜彪则是万分痛快的表示道:“雷兄出手虽是义举,但杜某甚是感激。花语盟以后要在会京府立足,雷兄作为帮主,岂能没有私宅?弟于城东有一私宅,面积虽广,可久旷多时,还望雷兄莫要嫌弃。” “杜兄客气了。” 私宅?花贩的私宅还能小?论武力,花语盟能把会京府掀翻过去。可论财力,花语盟杀人越货倒卖人口干,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累死累活的干一年,都比不过杜彪一个月的贩花流水。 不过一所宅子,可满足不了雷豹的胃口。只见雷豹拿起那把金钥匙,在独眼前晃了晃,示意杜彪解释。 杜彪也是真无所谓,自打接受了阮志五的一切后,完全不把钱当钱,十分爽口的开口道:“那钥匙,是我陶吴县‘杜氏票号’的银库钥匙。从今日起,我‘杜氏票号’的银子,雷兄需要,自己去取。” 第772章 失踪的男人(四) 犀牛,是陆上生物中仅次于大象的王者。这家伙看起来憨态可掬,但绝对称得上‘皮厚角尖身体壮’,号称‘陆地第一刺客’,攻击防御全都拉满了,尤其是它那身‘盔甲’。 犀牛皮厚达成人两指半,折叠、厚实,无毛,是兽类王国里最坚韧的装甲之一。在这样的装甲面前,连狮子和老虎的牙齿都显得力不从心,因为没地方下口。 特别是在古代世界,很少有犀牛的皮制品。不是古代人没本事杀犀牛,而是犀牛皮又臭又厚,没法分割。虽然神兵利器不少,但喜爱刀剑的人士,绝不会拿自己的宝刀宝剑去切割畜牲的皮肉,太掉价了。 不过,这世上守规矩的人多,但不要脸的人也不少。比如——花语盟帮主雷豹。 这哥们做杀手时就不怎么守规矩,而风雷门覆灭后,更是放飞自我,玩命的敛财。其中,有一把随身匕首,名号‘犀渠’。轻巧灵便,锋利无比,可以轻而易举的切开犀牛皮。 不过雷豹武功极高,一身暗境大成功力江湖少有人敌,又自创‘五雷化极手’,不破化境就能单手掷象,所以几乎不用那锋利的犀渠匕首。 哪怕是前几日收拾李焕仙时,也是五雷化极手一出,直接拿下,根本不需要抄家伙。 由于对自己的本事有绝对的自信,所以这次金国之行,雷豹并没有带领帮派倾巢而出的迁移,反而只是带了十几号人先行探探路罢了。 这就叫艺高人胆大!没了风雷门的规矩束缚后,雷豹连杀手的基础准则都忘记了——低调、低调、永远低调! “噼里啪啦……” 会京府城东,一处豪华庄园门前。朱红大门喜庆无边,鞭炮不要钱似的堆积于地,火线冒出火星,缓缓地往上窜烧,顿时空气间充满一股刺鼻的火药味,霎时间鞭炮齐鸣。 “恭喜恭喜,恭喜雷老板入驻会京府!” “雷老板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英雄了得!” “小老儿钱堂,特来拜会雷老爷!” 这会京府变天,如今杜彪是当之无愧的老大。雷豹现在是杜彪身前的头马红人,会京府的四方乡绅第一时间过来露脸,想要套近乎,讨好处。 雷豹入了江湖,自然懂得这些市侩潜规则。站在自家大宅门前,笑呵呵的迎人入宅,开席宴客。只是他初来乍到,并没有注意到,一对有些鬼祟的男女,已经随着大量宾客潜入其中。 是芸娘与孙朝阳! 昨日已经在廖威处得知,如今最有可能知晓李焕仙下落的人,只有这秦国来的独眼雷豹了。既然如此,那就趁着今日人多眼杂的机会,绑了那独眼龙,带回去审问! 嗯,想法很美好,但能否有效执行,那就得看他们的手段了。 只见芸娘与孙朝阳快速涌入人群,随着众人进入这庄园。这地方以前是杜彪的私宅,芸娘虽然以前与杜彪有些交情,但从未来过这里。虽然杜彪三番五次的邀请,但芸娘都婉拒了。 所以这里的地形与房屋部署,哪怕是芸娘这等地头蛇也不清楚。 “我去后厨,看看有没有机会下药。你不要暴露身份,先踩点,把撤退的路线规划好。” 到底是军方出身,芸娘做事极其稳重。无论能否得手,第一件事先是探查地形,给自己先规划好退路。孙朝阳点了点头,终于不再废话连篇,装着进来拜访的宾客,开始在庄园内四处溜达起来。 而芸娘则是快速找到伙房,褪去自己外面的锦衣华袍,露出了里面农妇仆人的装束,想要混进后厨,给饭菜酒水下迷药。 “站住。” 可惜,雷豹一行人都是职业杀手出身。只见伙房外的一名守卫极其冷漠的拦住芸娘,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后问道:“哪来的?要做什么?” “杜爷说了,今日是雷爷的大日子,怕秦国的弟兄人手不够,特派我来帮厨。” 芸娘也是老江湖演技派,鬼话连篇不假,但也算情理之中,一般人挑不出毛病。可那门口的守卫却是态度极其强硬的拒绝道:“不必了,去前门帮忙招呼客人。” 职业杀手吃喝都要自理,绝不会过别人的手。花语盟的人虽然已经退出杀手行业,但骨子里的行为习惯十年八年是无法改变的。尤其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不可能让别人操控餐饮。 那李焕仙为什么几乎来者不拒?因为他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从未把自己当成过杀手。 “妈的!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芸娘在心里骂了一句,有心动手放翻这护卫,但瞧着这人生人勿近的德行与眼神中的冰冷之气,芸娘硬是没敢动手,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伙房范围。 “嫂子!” 刚离开伙房,芸娘正在想办法如何给这群谨慎的秦人下药之时,孙朝阳也是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了回来。不用问了,肯定是到处踩点被发现,叫人家职业杀手给怼了一顿。 “怎么回事?” 芸娘有些无奈的问了一句,孙朝阳失落的直耷拉脑袋道:“这群孙子人不多,一共也不到二十人。可他们基本上把这宅子四面八方都给围了,而且听力甚好,我指甲刮一下墙壁,他们也能听得到。嫂子,他们难不成是军队的斥候?” “军队?还斥候?” 芸娘是从小在军队中泡大的,是不是军人出身打眼就能瞧出来。白了一眼没见识的孙朝阳后,芸娘靠在墙边想了一会儿后,若有所思道:“这些人,绝不是军队出身,也不是江湖草莽,因为他们身上没有人味儿。老实说,你三哥生气的时候,到是与他们很像。都是这种,警觉得不似人,谁也不信的德行。” “那怎么办?还继续吗?” 手下都这么厉害,那作为帮主的雷豹还了得了?不是孙朝阳打退堂鼓,主要是没地方下手。而且他与芸娘两个人加起来的脑力,也抵不过一个李焕仙,根本想不出好法子来。 要想趁乱绑架雷豹,首先你得创造乱子,然后擒下雷豹。先不说他们不清楚雷豹的武功到底是个什么地步,就说这制造混乱这一项,就已经够头疼了。 只见芸娘思索再三,凤眼一挑看向不远处的柴火垛说道:“你三哥常说,有乱数要做,没乱数创造乱数也要做。既然这里固若金汤,那我们就把这锅汤水加热。放火!我就不信大火起来,他们还能这么镇定自若!” …… …… 背井离乡出外打拼,无非一个财字。雷豹是不是秦人,不好说。他们这些杀手,都是自幼入得风雷门,视门主忍无生为父,风雷门门规为母。 至于亲生父母与家乡到底在哪,他们也不关心。在风雷门未覆灭之前,他们只为杀人而活。不过由于风雷门位处秦国,所以风雷门的杀手一向以秦人自居。 而天下四国,民风各不相同。胡人豪爽野蛮,金人市侩粗鲁,楚人阴柔自私,秦人狠辣无情。所以雷豹等人,基本上也都是秦人的性子。就算如今来了金国,被众位乡绅奉承,雷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赚钱的事已经不用愁了,只要等待一个月,花语盟全部人马进入会京府后,极乐膏与银钱的押运事宜都会交给自己。虽然杜彪等人拿大头,但极乐膏这玩意的财富根本花不完,只要剩下些零头就足够雷豹富甲一方了。 最重要的是,这事没啥风险。白道有人帮你打掩护,黑道又砍不过他们这些职业杀手。每个月只需押车运送,就富贵无忧,何乐而不为呢? 没了规矩的束缚,还有正经的赚钱买卖,谁会愿意整日去做那刀口舔血的勾当? 一想到自己的未来会无比光明,雷豹的脸上总算出现一丝发自肺腑的笑意。只见独眼雷老板站在宴客大厅内,手中端起白玉酒樽起身道:“诸位,雷某初来贵宝地,得众位兄长鼎力相助,雷某感激不尽。” “哎呀!雷老板客气了!” “来来来,大家共饮此杯!” 在场的不是老花贩,就是精通洗钱一条路的老商人,都是人精,场面话早就听腻了。今日若不是给杜彪面子,估计他们都懒得搭理雷豹这外来户。 “当当当当……” “帮主!走水!” “嗯?有意思。” 只听得院外一阵锣点紧密,显然是着火示警。雷豹面色平静,不动如山发号施令道:“将宾客送出,封门,救火。” 话音一落,来往宾客连声招呼都不打,匆忙涌出雷豹府宅。更有过分者,瞧见此等乱象,守门记账收礼的仆从手忙脚乱,这些宾客竟然直接将自己今日送来的礼物偷了回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以理解。但我又不是官,烧我的房子,有些说不过去吧?” “哗!” 只见雷豹孤零零来到庄园空旷地,单掌一发,风雷之力大气磅礴。霎时间,院落风起云涌,冰封枯树碎裂,假山巨石晃动,芸娘手持袖中剑被震了出来。 “女人?” 雷豹独眼望了望芸娘,显然是女人搞事情令雷豹有些失望。 “唰!” 利剑破空,孙朝阳从屋顶飞落。手中长剑竖劈快斩,混元气轻轻附着之上,也算威力不凡! “哪来的跳蚤?!” 雷豹连回身都懒得回,五雷化极手瞬发,五行之色的电弧花火瞬间聚集,电磁之力直接将孙朝阳手中铁剑牵引离手,整个人被雷豹抛向一旁,重重撞在假山之上。 “轰!” 只见孙朝阳被甩的鼻青脸肿,口中吐出的血水呈粉红色,想必应是磕掉了几颗小白牙。 “你把我男人弄哪去了?” 芸娘这时才发现,雷豹的武功出神入化,自己与孙朝阳在人家眼中连蚂蚁都算不上,根本不可能是雷豹的一招之合。 “哦!你就那个俏寡妇吧?果然有几分姿色!” 雷豹才不会回答芸娘的问题,反而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姿色不凡的芸娘。 “独眼龙!还我三哥命来!” 打不过归打不过,但怂是不能怂的。孙朝阳大骂一声,提剑再战,黑芒闪动,当空劈下,虎虎生风,确有开山裂岩之威力! 芸娘也不敢在隐藏实力,袖中剑一含一放,吞吐犹如灵蛇,二人双战雷豹,势要逼他说出李焕仙的下落不可! 这二人一起出手,堪称石破天惊。但在雷豹这等高手眼中,如莽夫傻汉般可笑。 “铿锵!” 惊见雷豹面带轻蔑笑意,五雷化极手一出,无形吸力瞬间出现,芸娘与孙朝阳手中的利器马上不受控,二人竟然举剑互砍! 一剑相拼,直接震得二人虎口发麻。孙朝阳是人傻力气大,身兼《混元功》这无上绝学却根本不会运用。只能傻大黑粗般的仗着混元力的加持力,挥剑猛砍。而芸娘是行伍出身,又用着又轻又薄的袖中剑,一直是以轻灵快剑取胜,速战速决。 结果二人兵器一撞,孙朝阳直接将芸娘一剑劈飞。可芸娘的袖中剑有弹反之力,也将孙朝阳的长剑弹飞反震,震得他满脸涨红,口喷鲜血。 这正是《风雷无相》中的‘瞬字诀’:瞬发如雷,瞬败如灰! 杀手的武学体系,讲究的就是个‘快’!人家是要杀你的,谁有闲工夫与你比武分胜负?自然是怎么快怎么来!能用一招灭你,就不会用第二招! “轰隆隆……” 眼见芸娘与孙朝阳这般无用,雷豹淡然一笑,双手催动五雷化极手,碎裂的假山石被气隔空御物,控于虚空之中。就这诡异的功法,绝对能扮猪吃虎。因为能隔空御物者,在世人的认知中,只有化境武者才能做到。 “你们的力量,与我相比,不堪一击。女人,杜老大好像很喜欢你?我会把你扒光了送到他床上的。至于你,小跳蚤……受死吧!” “咳咳~” 一声低咳,打断了孙朝阳与芸娘的绝望。只见刑一鸣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院落当中。雷豹当场脸色一变,操控的假山石迅速环绕在自身。 刑一鸣脸色很难看,弓腰驼背的来到孙朝阳身前,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守着金山做穷人,我徒弟咋就嫁了你这么个傻子?滚远些!” 第773章 不专业与专业(上) “你是何人?” 城东雷豹庄园内院,大量山石无视重力,环绕漂浮在独眼雷豹周身,形成绵密的防御体系。只见假山石不断的浮空分裂,被雷豹左右手的五色电弧之力牵引,饶是见多识广的刑一鸣都有些啧啧称奇。 这假山石五六百斤的重量,能被这雷豹毫不费力的控于虚空……这不就相当于化境武者的单手掷象与隔空御物了吗? 若不是自己早就潜入庄园观察了雷豹好一会儿,还真有可能被这独眼龙给忽悠过去! 古代人没学过物理,哪里会明白多点电荷的相互作用力与电磁场的范围作用还可以人为的控制?兴许忍无生能明白雷豹这‘五雷化极手’的功夫,但他也解释不明白。估计就算是雷豹本人也很难解释清楚,为何他未入化境,却能拥有媲美化境的‘伪神通’。 “年轻人,你这功夫……很奇异呀!既有《风雷无相》的精髓,又能另辟蹊径,开发出全新的用法,奇哉,奇哉!” 刑一鸣不断的点头赞叹,他是真不想对雷豹出手。不是打不过,就算刑一鸣前些日子被楚天行伤的极重,但化境打暗境就是一招的事。 可问题就在这一招上! 刑一鸣带着伤,雷豹的功法又十分诡异,令他人闻所未闻。刑一鸣不知道该下多少力,才能生擒下这雷豹。轻微出手,可以。但雷豹的功夫很怪,万一不奏效,刑一鸣会在小辈面前折面子。 下狠手,自然没问题。但若是把雷豹打死了,那他们去哪找李焕仙去?当然,还可以去找杜彪。但现在会京府乱的很,杜彪勉强镇得住。 若是他们把杜彪给绑了,那会京府这烂摊子就没人管了。刑一鸣也好、芸娘也罢,他们都不是李焕仙。不可能像李焕仙那样,做事不问后果。 尤其是刑一鸣,人家一个天下闻名的妙手仁医,一辈子都在悬壶济世。为了李焕仙与一个半个苗人死磕没问题,可若是为了李焕仙祸害了一城的父老乡亲,那刑一鸣宁愿一掌拍死李焕仙那祸害。 “你到底是何人?” 目前的战况,刑一鸣还未出手,孙朝阳与芸娘被雷豹单人压制。可就在雷豹以为这是一场很无聊的战斗之时,刑一鸣这老头却突然现身搅局。 那看似不起眼的老郎中,似龙蛇般快速穿梭,居然形如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刑一鸣的轻功鬼神莫测之高速,姿态优美至无懈可击之地步,倏然迫至身前,令见多识广的雷豹大感讶异,想不到世间除了忍无生外,竟然还有这等绝艺高人! 作为职业杀手出身,雷豹一眼就看出刑一鸣意透神聚,浑身充满朝灵之力,一定是常年济世度人的宗师级人物,而且没有杀气傍身。 天下四国,寰宇天地。虽然浩荡无边,但是闻名于世的异人屈指可数。雷豹独眼迷离,不断的在脑海里搜索着信息,想要回忆起是否在哪里听说过刑一鸣这号人物,可惜,徒劳无功。 苦思冥想之下,无法道出刑一鸣的出处来意,雷豹疑窦丛生,内心恐惧道:“前辈是世外高人,若刚巧相逢路过,那雷某恭送前辈大驾。若要兵戎相向,雷某也算求之不得,望前辈多多指教。” 心里虽然怂了,但话说的一点都不怂!你刑一鸣要走,我雷豹绝对不拦着。但你刑一鸣要打,我雷豹也不怕……怕也要打! “废什么话!我男人在哪?!” 芸娘在一旁已经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嘶吼一声。刑一鸣咂嘴一撇,无奈出手。 “哗~” 只见刑一鸣跨行三步,周身劲风骤发。院落苍松古柏间,凭空陡生,忽尔骤现。一身盖世玄功布满全身,瞬间制住雷豹控于身前防护的假山之石,使得悬浮之物化作流星,腾空激射四散。 “五雷祭天!!!” 只是一招出手,雷豹就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但杀手的尊严令他无法下跪求饶。明知二人功力境界乃天差地别,但高傲如雷豹还是愤而出手,将自己的最强杀招施展而出! “唰!” 但见雷豹独眼精光闪闪,五指一通迸出魔幻般摄人电弧光芒。光芒疾出丈远,就在爆开,接着五色环绕幻成一道长虹,逐渐扩大圆圈,将刑一鸣包裹在内。 霎时间,五行之光化为阴阳黑白二光,白光尾随黑光,威压刑一鸣那佝偻身躯,逼迫的刑一鸣表情怪异,浑身上下都开始扩散尖锐的劲道。 白、黑耳光连迭撞击相互扩展,一幕一幕醒眼光晕环状似波浪涟漪,充斥虚空。只见八丈之内的刑一鸣,被雷豹的‘五行雷光’控于黑白虚无之中,一串串光晕环状特别醒目,令空间寂静得透着阴森诡异,万物为之意乱神迷。 “这……这就是是……《混元功》中所说的‘万界虚无’之境界吗?” 倏地,光晕混沌的黑白之光,就如一个黑黝黝的无底界限次元空间,令一旁观战的孙朝阳情不自禁的联想《混元功》中的至高境界。 雷豹这一手,虽然没有化境的能耐,但还真有那么点化境武人的境界。这‘五雷祭天’,不是单纯的狂轰滥炸,反而是攻击心神的无上杀招。 以五色之光形成混沌阴阳,令中招者深陷混沌异界,耳中尽是凄厉悲切的声尖锥刺之音,眼中尽是扣人心弦之惨相。而且黑白混沌之光,不禁叫中招者之身体生寒,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骨软筋酥瘫痪在地。凄冷哀叫拖曳得好长好长,余音震动越来越频疾,予人心灵的震撼却一波波更加强烈,一门思绪跟着音阶起伏不已。 饶是破入化境多年的刑一鸣中招后都额头冒出了冷汗!听出黑洞中的声音有如那种被冤屈禁锢千万年,心中的痛苦仇恨太强烈了,无论怎么压抑,愈是无可避免地爆发出来,撕肝裂肺地发泄出来。光是声调,真是叫人神颤魂摇,勾魂慑魄! 嗯,雷豹的无上杀招,直接针对人的心灵出手,乃催人心志叫人发狂的邪道功法。若是常人中招,就算不被那音声震碎五脏六腑,也会被那诡异的叫声吓死,最不济也会被当场吓疯。 但刑一鸣不会! “唰!” 陡然,在无涯黑洞次元空间中,电光石火般,疾奔出一团光亮剑影,刹那间而至! 只见刑一鸣双眼空洞深邃无边,射出秘不可测之芒,罩定雷豹。寒森牙齿一张一合之间,吞吐一股灵蛇殷白气,剑指轻轻向前一点,如弯月形明晃剑芒突然出现,若开天劈地之势将黑洞切割,闪电雷霆飞至,死神降临! “嗖!” 那本应斩断天地的剑芒并没有打出什么耀眼的战果,然而如泥牛入海一般,没入雷豹的眉心。只见雷豹脸色骤变,双手双脚仿佛提线木偶一般,被无形之力牵扯,表情甚是难看,恍然大悟道:“剑仙,刑于东?” …… …… “嘭!嘭!嘭!” “不打了!手疼!” 正一堂医馆,大上午的就闭馆,还是头一回。 只见刑凤仪使劲的甩着自己的左手,一脸不情愿的坐在药堂大厅内。孙朝阳第一时间端着茶碗跑了过去,赶紧给自己娘子沏上热茶道:“娘子受累,这审讯的事,还是为夫来吧。” “你会吗?” 刑凤仪白了孙朝阳一眼,随后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雷豹。只见雷豹赤裸着上身,脸上被打得鼻青脸肿,胸口被扎了几针,功力被封死。嘴里啥都没塞,看来是打算让他招供。 但雷豹也是根硬骨头,都落在孙朝阳手里了,就是一言不发,随便你们怎么严刑逼供,就是不肯透露出李焕仙的下落。 这不,看戏看得手痒,刑凤仪亲自上手揍了雷豹一顿,结果打得自己的左手都提不起来了,雷豹还是一言不发。 孙朝阳卖笑着将刑凤仪搀扶到一边,拾起雷豹随身携带的一把锋利匕首道:“这严刑逼供,三哥教过我。无非就是,四拔!” “什么四拔?” 眼见刑凤仪听不懂,孙朝阳冲着一旁正在搅拌辣椒水的芸娘一咧嘴道:“娘子,嫂子,你们有所不知。我三哥用刑,堪称是一代宗师。他教我的,严刑逼供,先不用问,就把对方的嘴塞住,先上刑。” 李焕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好的一点没教过孙朝阳,歪门邪道倒是教了不少。其中,就有逼供的法子。 所谓四拔,就是拔牙、拔指甲、拔毛、扒皮! 先不用审,先上刑。等把对方的精神与肉体折磨的差不多了,使其体无完肤后,基本上想知道什么就都能知道了。就算被用刑的人真的不知道,可他哪怕编也得编出正确答案来。 “还用的着那么麻烦?咱家药堂多得是蚂蚁,你把腰带解开,我倒一水舀进去,痒都痒死他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刑凤仪与孙朝阳还真是天生一对,都是憋着一肚子坏水。这不,说干就干! 只见刑凤仪坏笑着用半瓢葫芦舀了一捧黑蚂蚁,冲着被五花大绑的雷豹就是一脸贱兮兮的坏笑。孙朝阳也是妇唱夫随,随手将雷豹的腰带扯开,刑凤仪看都不看一眼,便将一捧蚂蚁撒入雷豹的裤裆。 “你们俩呀!真是胡闹!” 季老头手里提着一方木匣,看着刑凤仪与孙朝阳夫妇俩这般胡闹,当场训斥道:“都多大了?你们已经成亲了!这往人裤裆里丢蚂蚁的事怎么还干呢?来,我丢几只老鼠进去,把蚂蚁都吃掉。” 说罢,季老头也是坏笑着来到一脸无奈的雷豹身。孙朝阳放声大笑,将雷豹的两条裤腿扎死。季老头木匣子一开,四只活老鼠直接被丢入雷豹的裤裆当中。 “哈哈哈哈……看你招不招!” “胡闹!” 正当众人大笑之时,刑一鸣提着小布袋走了进来,一见季老头为老不尊,带着孙朝阳刑凤仪夫妇一起胡闹,直接冷脸骂道:“一个丢蚂蚁,一个丢老鼠,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小辈没样子也就算了,长辈也这么不靠谱!都滚开些,老子丢几条蛇进去,把老鼠吃掉先!” “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近些时日苦闷无比的芸娘都忍不住抿嘴偷乐。说干就干,刑一鸣的手往布袋里一伸,两条过山风毒蛇就被抓在手中。 在丢入之前还特意在雷豹面前晃了晃,示意他早点招供免受皮肉之苦。哪知雷豹无视裤裆中的‘养蛊大战’,反而极其平静的说道:“当我第一天出来混吗?你这毒蛇的毒牙都没有,还想咬死我?严刑逼供第一课是要先拔牙在拔指甲,随后扒皮,最后灌水上刑。记住,等下拔牙时要徐徐发力,做到丝丝入扣,让我徘徊在痛快与不痛快之间,那样才过瘾!” “妈的!” 眼见雷豹一点都不在乎,孙朝阳一下子就上了火气。作势就要掰开雷豹的嘴,非得拔光他的牙不可!哪知雷豹非常配合,痛快的一张嘴,直接令在场之人看傻了眼。 妈的,一嘴的假牙! 怪不得雷豹不怕拔牙,他的牙早就拔光了! “没牙你就牛吗?老子扒了你的皮!” 孙朝阳不信自己拿他没办法,握着雷豹的‘犀渠’匕首,作势就要剥开他的人皮。但雷豹却是满不在乎的开口道:“剥皮讲究的是下刀要稳,位置要找好,千万不能再上半身动手,否则挑断了血管,皮就算扒下来也不够柔软,做出来的灯笼很难看,还会有一股腥味儿!” “有种!我……我他妈阉了你!” 雷豹还真是啥都不怕,但孙朝阳偏不信邪,竟然扬言要阉掉雷豹。男人嘛,就算再硬再强全身都有骨头,可也有一个地方,大多数时候都是软的。 “阉我?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令在场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孙朝阳吞下一口唾沫,手中锋利的‘犀渠’匕首寒光一闪,雷豹的裤子瞬间滑落。 卧槽!怪不得不怕! 若是李焕仙在场的话,估计就会恍然大悟了。悟到了什么?他一定会想明白,为什么赵玉漱灭风雷门能灭的那么容易! 他妈的!忍无生也是真狠!犯了偷盗的杀手,就砍手剁脚。犯了搬弄是非的杀手,就直接拔舌头。而犯了奸淫的杀手,直接阉掉。 听燕如烟说,忍无生与四大上师有独有的窖藏室,其中陈年美酒多不胜数,但名字比较单一。第一种酒名,偷我东西的手。第二种酒名,弃我而去的脚。第三种酒名,说我坏话的舌头。 就这种高压统治,风雷门硬是撑了五六十年才被灭掉,堪称是这世界的八大奇迹之首! 第774章 不专业与专业(下) 职业杀手,你不要管人家业务能力到底如何。但起码有一点,那便是绝不怕死,更不怕严刑逼供。杀的人多了,逼供的次数也多了,就算再不想,只怕午夜梦回之时,杀手也会意识到,自己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 爱人者,人恒爱之。 敬人者,人恒敬之。 杀人者,人恒杀之。 世间万般下场,皆自作自取。你以前是怎么对待别人的,就不要怨如今相同的下场落到自己头上。 “咚咚咚……” “刑大夫!芸娘!开门!” 正一堂医馆门外,杜彪带领大队人马,将医馆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他的人马们,只是占个位置摆摆样子。因为自打那日亲眼见证刑一鸣与楚天行大战,隆升客栈化为残垣的样子后,会京府内外已经没人再敢来正一堂附近大呼小叫了。 其实杜彪也不敢!这也是为什么他干掉阮志五后,一直没亲自对李焕仙动手的原因。还好雷豹一个外地人傻了吧唧的出手了,否则李焕仙就算当着杜彪的面骂他老娘,杜彪也拿他没办法。 可雷豹被绑架,也不算秘密。因为这会京府内外,能制服雷豹的,估计也就只有刑一鸣能做到了。杜彪作为会京府话事人,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得出个面做足姿态,否则以后谁还会替他卖命? “来得正好!” 孙朝阳将医馆大门推开,无视杜彪身后的洋洋洒洒数百人,直接拔剑就要砍人。但有芸娘在,自然不能让孙朝阳做浑事。只见芸娘一把扣住孙朝阳的肩膀脉门,将这冲动的小子拉了回去,冲着杜彪质问道:“我们没去找你,你还自己找来了?别以为洗白了就真能上岸!皇帝的脑袋也只有一个!” “我不是为雷豹来的。” 杜彪有段日子没见芸娘了。嗯,自打那次放火烧了客栈后,就见过一面。如今故人再相见,芸娘眼中没有自己一丝一毫的影子,杜彪甚是唏嘘道:“雷豹做的事,与我无关,与会京府无关,更与朝堂无关。我有问过他关于展望春的事,可他没告诉我。”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话说出来杜彪自己都不信。若不是现在杜彪主镇会京府,还压得住那些暴民乡绅的话,芸娘早就带着自己的退伍兵攻城了。 “这笔账,我早晚与你算清楚!” 芸娘不会信杜彪的鬼话,也没功夫与他鬼扯。冷漠的丢下一句狠话后,便关闭医馆大门,看来是打算继续审讯雷豹了。 “杜爷,怎么办?要攻进去吗?” 外面的手下眼见杜彪吃了闭门羹,便小心翼翼的试探一句。哪知此话一说,杜彪一巴掌就乎到那人脸上,小声骂道:“你打得过陆地神仙吗?!想送死自己去,老子没空!回去告诉花语盟的人,我们尽力了,要想救人他们自己去救,别挂上我们!” 说罢,杜彪快速带领大队人马离开正一堂医馆。嗯,姿态也摆足了,算是给了花语盟一个交代。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虽然打算日后合作,但还没来得及合作,雷豹就先噶了,那就不能怪杜彪了。 说好了一人出一部分钱一起做生意,结果你先破产,那就别怪人家不带你一起玩。 正一堂医馆大厅内,众人都坐在五花大绑的雷豹身前,一个个的默不作声。 “开个价吧!” 芸娘送走了杜彪,脸色很不好看的说了一句。这雷豹啊,众人真是拿他没办法!你吓唬他吧,人家杀手出身见多识广,根本不害怕。 你折磨他吧,这狗日好像没有痛觉神经一般,任你随便折腾,扒皮抽筋眼睛都不眨。有心拔他几颗牙,结果雷豹的牙早就掉光了,现在都是假牙套,吐口唾沫直接全掉出来。 拔指甲?这哥们的指甲早就被拔光了!宫刑?人家打多少年前就把那二两配重裁掉了。至于剥皮?想是想,但害怕掌握不好出血量,万一雷豹还没爆出李焕仙的下落,先死了怎么办? 而且看雷豹这副啥都不在乎的样子,估计剥皮也没啥用。所以万般无奈之下,芸娘只能玩软的了。 男人嘛,不爱女色就得贪财。尤其是雷豹这种阉人,没了那两三寸后,所有的欲望都变成了敛财。而且他能与杜彪玩到一块去,很明显是冲着贩卖极乐花而来。既然是求财,那就有的谈! “你们绑架我,折磨我,又害的杜老大看轻我。我这次来金国可算是损失惨重,你们觉得多少钱才能补偿我?” 雷豹真是无所畏惧,即使被五花大绑,即使双腿被蚂蚁老鼠啃食的皮肉外挂,鲜血直流,依旧冷静平常。嗯,虽然他只算半个男人,却比世间大部分男人都要男人。 “太多我们也没有。” 芸娘从孙朝阳手中接过‘犀渠’匕首,看似无聊的修剪起了自己的指甲道:“我男人与你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把他的下落说出来,我们赔给你一笔钱,放你走。” “哈哈哈哈……” 听闻此言,雷豹放声狂笑,笑声极其嚣张无畏,双眼紧盯芸娘说道:“与杜彪合作的,不是我雷豹!而是花语盟!我死,无所谓。不怕告诉你们,我二十年做杀手的第一天,就已经预料到这个下场了。甚至说,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你男人的下落,我不可能说。我若说了,就一定会死。你们放了我,等我在金国敛足财后,说不定我心情舒畅,还能……额……” “给脸不要脸!按住他!” 未等雷豹嚣张完,芸娘就把一抹布塞入其口中,勒令刑凤仪与孙朝阳按住雷豹的脑袋。手中犀渠匕首在其脸上不断的游走,好似在做着雕刻! 只见雷豹那张阴柔邪异的脸,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其实伤口也不大,就是左右各刻了个小字而已——太监。 “老姚!” 芸娘刻字结束,也懒得再审问这不畏生死的雷豹,反而招呼来了账房先生道:“咱不是还欠千囚城十五个顶雷的人头吗?把这死太监给我卖到千囚城去!呵呵!严刑逼供我们的确不专业,但一个阉人若进了千囚城,自然会有人帮我们审!” 第775章 逃狱的可能性 千囚城,乌烟瘴气,腐烂的味道一直弥漫在这座古城之中。无论地上地下,人们都无法在这座城池中看到那开天辟地的光芒——希望。 坐牢,还能抱有希望吗?有的,起码李焕仙有。那便是,逃出这地狱的希望! “呕……” 大清早的,李焕仙龟缩在自己的牢房中,又是一阵干呕。没办法啊!这吃的东西太恶心,黏糊糊的也不知道啥玩意。李焕仙宁愿啃树皮吞观音土,也实在不想吃那糊状流食。 但不吃也不行!这鬼地方无时无刻不在斗殴,而且出手就要命。就算吃的东西在恶心,李焕仙也得咬着牙往肚子里吞。他可不想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之时,在被人敲闷棍。 “想到进黑塔的办法了?” 薛厄脸色蜡黄,明显是吃那糊糊吃的,再加上前几天被李焕仙打成重伤,如今身体状态极差。若不是还有逃狱的希望,估计他已经自杀了。 李焕仙要逃狱,就必须进入黑塔。除了避人耳目把磁鱼抠出来外,还要探查老城主的监房,看看有没有地图之类的线索。最后还要登高望远,站在黑塔最顶端一窥千囚城全貌。 听起来很容易,但第一步就卡住了。因为进入黑塔无非两种情况,要么他想办法揍城主陈星一顿。然后陈星不想杀他,把他丢入黑塔中关到死。要么他揍牢头一顿,然后牢头张不想弄死他,把他丢入黑塔中关到死。 嗯,无论哪个办法都不靠谱! 只见李焕仙白了薛厄一眼,随后在铁栅前探出脑袋,看向二楼与三楼的‘vip’后说道:“你说,二楼和三楼的,每日都吃些什么?” “吃这个呗!” 话音刚落,便见风间客像个脱水的干尸一般,如风如絮间,身体缩成长条状,瞬间挤入铁栅进入李焕仙的牢房。手中握着一个白面馒头,一分为二,分别递给了李焕仙与薛厄。 “谢了。” 李焕仙接过馒头,小心翼翼的塞入怀中,舍不得吃。因为他还要想办法进入黑塔,估计一旦进去了,里面除了啃死人骨头外,应该没啥吃的。 而薛厄却是懒得做长久打算,直接将半个馒头塞入口中,狼吞虎咽道:“风兄,您这没事就往我们这跑,到底啥意思?” 其实这话多于问,因为李焕仙知道,风间客也想跟着他们逃狱。首先,风间客一身缩骨功,连老鼠洞都能钻进去。所以李焕仙若想逃狱,就必须带上他。其二,风间客也算见多识广。他很清楚,自己犯的案子,这辈子靠他自己是无法离开千囚城的。 尤其是肚子里的磁鱼,十年后必然发作,到时候他就会像那些三楼的老人一般,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而亡。死后尸体直接丢入矿山深坑,连埋都懒得埋,直接便宜乌鸦野兽。 风间客在千囚城中五年,一直在寻找可以一起逃走的人。可惜,一个靠谱的都见不到。直到,李焕仙出现。这敏锐的盗墓贼发现,李焕仙这人浑身上下都充满死气。 死气这东西,在死人坟中经常见。可在活人身上,理论上是见不到的。那是经年累月的无视生命所积累出来的气场,这种人的心,永远都是冷的,永远都处于冷静当中。 逃狱,尤其是逃离千囚城。你光聪明有本事还不够,必须要足够冷静。一定要面面俱到,不能有任何纰漏。否则,万箭穿心都是最轻的下场。 最重要的是,风间客看得出来,李焕仙是真的想逃! 当然,李焕仙也不傻。这白面馒头是何其珍贵少有?风间客隔三差五的就给他弄一个半个的,应该不全是为了他的屁股。 而且他从不忌讳在李焕仙面前施展缩骨功,摆明了就是在说:看,打洞钻地这种事,我绝对是内行! “风兄。” 李焕仙坐在枯草上,仔细思索一番后问道:“可有法子,把我弄到黑塔中去。时间不用太久,两个时辰就行。” “办法倒是有……” 风间客也是老油条,自然知道李焕仙要做什么。摸了摸自己下颚稀疏的胡须,风间客若有所思道:“明天,矿山就复工了,咱们肯定是要去挖矿的。锤子、镐头什么的应有尽有,而且黑塔附近是沙土石,若是咱们避人耳目,一天挖一点,半个月内,挖出一条老鼠洞应该没问题。” “老鼠洞?把我们当成你了?” 薛厄没反应过来风间客的话外之意,还想嘲讽几句这没谱的盗墓贼。可李焕仙是听明白了,风间客这意思,是让李焕仙把计划全盘托出,由他进入黑塔作业。 但是,不行。 李焕仙还不敢信这盗墓贼!毕竟能被关进千囚城的,偷鸡摸狗谎话连篇那是基本素养……值得信任的好人谁他妈坐牢呀! “那我就没办法了。” 看着李焕仙坚定的摇着头,风间客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后,便默不作声。难呀!真的太难了!抠磁鱼倒是小事,在哪都能办。问题是,磁鱼这东西,就算李焕仙现在把它从体内抠出来,十天半个月内也无法恢复功力。 这个世界,由于武者的能力被无限制的放大。故而就算医疗水平一般,可针对武人的限制方法却早就被人们研究透了。 想废人武功,除了断手断脚挑经脉废丹田外,就是想办法改变武者体内的磁场。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给武者体内埋一块磁鱼。 磁铁的磁场扰乱经脉中‘炁’的运转,任你本事再大也憋不出个屁来。除非你是化境武者,可随意转化天地之炁为己用。但话说回来,你若真是化境武者,还能被关进千囚城吗? “哎呦!又来新人啦!” “我看看我看看!别说,这次的很苗条!” “快看!那位脸上还刻着字儿呢!” 正当李焕仙愁眉不展之时,地下监牢再次骚动了起来。只见十几名灰眉土脸的新囚犯被赶入地下监牢,其中一人,脸色惨白,独眼一枚。 李焕仙闻声望去,当场咧嘴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呀!老薛,走,收点利息去!” 第776章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巧 家巧,也就是麻雀,前世东北人习惯将‘雀’说成‘巧’。麻雀这玩意,喜欢生活在人类居住的地方,在人类生活的附近环境里进行觅食和居住,但是警惕性却非常高。 而麻雀与其它自己家养的鸟类不同的是,麻雀没有人去喂食,所以麻雀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到处觅食,就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 李焕仙其实挺像麻雀的,不挑食,不嫌少,积少成多,集腋成裘。麻雀最大特点就是勤快,为了生活总是在不断地在田间地头去寻找可以吃饱的粮食。这样一来,即使是眼睛瞎了的麻雀也不会被饿死。 要不怎么说李焕仙与麻雀很像呢!即使面对苦难的局面,李焕仙依然在努力向上,从来都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有困难无所谓,解决它就好了。因为若是瞎家巧又瞎又不努力寻找食物的话,那连老天爷也保佑不了它,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自助者,天方助之。 千囚城,地下囚牢中,喧嚣不断。新来的囚犯们一个个的畏畏缩缩,小心谨慎的环顾着自己的埋骨之地。 雷豹就在众多惊魂鹌鹑之中,此时也有些瑟瑟发抖。虽然他是个无畏的杀手,但这三四年来,他为了疯狂敛财,基本上啥事都干。 其中,就干了不少往千囚城倒卖人口的脏事! 这世上有很多王公贵族,他们犯了大案后,一般都会靠自家的权势解决问题。可架不住有些清官真的头铁,寸步不让!那咋办呢?莽夫们都是杀之了事。但杀清官这种事风险太大,所以就有了折中的办法。 找个顶雷呗! 金国若是犯了大案,避无可避之下,肯定是要被发配千囚城的。而那些王公贵族们,真本事没有,但钱财却是极多。所以,这世间便多了一条黑色产业链。 而雷豹如今被芸娘卖入千囚城,也算苦果自尝。他呀,如今比薛厄还要胆战心惊。因为他卖进来的顶雷死囚,一点都不比薛厄抓进来的少! 若是被那些人发现,这独眼龙就是始作俑者,估计他的下场,要比薛厄还要惨! “雷帮主!风水轮流转呀!”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说曹操,曹操到。李焕仙与薛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来到囚牢中央,不由分说的,一人架起雷豹一条胳膊,直接将其拎入九五二七号监牢。 体内刚被埋入磁鱼,雷豹就算外家功夫不弱,可身体也提不起丝毫的气力,直接被二人拎小鸡一般给拎入了牢房。 “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 雷豹有苦说不出,脸上顶着醒目的‘太监’二字,有气无力的坐在牢房的枯草之中。那表情就像是在说,爱咋咋地吧,我认命了。 “说说吧,怎么玩脱的?” 李焕仙不急着收拾雷豹,反而对雷豹深陷牢狱之灾的事情很感兴趣。这事不提还好,一提雷豹反而来了火气道:“还不是你那女人!真有你的!黑白的都玩呀!你女人绑了我,为了逼我说出你的下落,直接把我丢入这囚牢之中!我好恨!恨我当日怎么就没痛快些杀掉你!” “芸娘把你丢进来的?” 一听是芸娘出手,李焕仙当场双眸放光。看来,自己找到进入黑塔,逃离千囚城的方法了!芸娘既然把雷豹丢入千囚城,定然是有所准备。就算先前严刑逼供雷豹也守口如瓶,但在这鬼地方,用不上几天雷豹就得怂。 估计芸娘已经放了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探监。只要李焕仙能与芸娘见上一面的话,那这死局,定有解法! “哼!” 看着李焕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雷豹冷哼一声道:“进了千囚城,谁也出不去。就算你女人知道你在这里,那他妈也没用!千囚城赎人,明码标价一百万两一个。你们若拿的出那些钱,就不会被我丢进来!” “啪!” 薛厄在一旁听了许久,实在受不了雷豹这装逼的样子,上去就是一巴掌道:“谁他妈说我们要花钱了事了?!” “你们要逃狱?带上我!” “妈的!” 眼见薛厄说漏了嘴,李焕仙低声骂了一句,随后一把扣住雷豹的咽喉小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带你走?”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你能逃出去?你女人可不知道你在这里!她只会来找我,来问我。我不说,你这辈子也见不到她!” 雷豹的确有点能耐,几句话就能推断出李焕仙的布局。不过别以为他能吃定李焕仙,在他现身千囚城的那一刻起,一个针对雷豹的报复行动,就已经出现在李焕仙的脑海中了。 “看来我们得谈谈了。” 李焕仙放下扼住雷豹喉咙的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雷豹笑了笑,惬意的往枯草上一靠道:“谈可以,但我饿了,先给我弄点吃的。” “你他妈的……” 薛厄作势就要打人,但李焕仙却平和的拦住着暴躁的捕神。伸手怀里一掏,半个白面馒头丢了过去道:“她什么时候来见你?” “你女人很有一套。” 雷豹也是饿坏了,两口吞下馒头,满足的说道:“她打算让这里的杂碎收拾我三天,三天后来见我。” “好。三日后,你告诉她,我在这。” 李焕仙也是真敢说,直接挑明了让雷豹传口信。但雷豹可不傻,他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给李焕仙牵线搭桥。若是这么痛快的就说出李焕仙的下落,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呵呵~” 看出了雷豹的顾虑,李焕仙轻笑一声问道:“知道磁鱼埋在哪吗?” “应该是给我吞到肚子里了。” 磁铁这玩意,由于自带磁场,是无法通过肠道排出体外的,哪怕你胃动力再强也不行!前世牧牛人为了防止牛羊吞下尖锐铁器,都会给牛羊腹中塞入磁笼。那条状磁铁比小孩胳膊都粗,牛羊类动物四个胃蠕动,都无法将磁笼排出体外。 而人的胃动力比不得反刍动物,所以指甲大的磁铁就可以搞定了。 看着雷豹失落的神情,李焕仙惬意一笑,压低声音道:“我可以排出我体内的磁鱼,但我需要你的独门武技。” 李焕仙也算钓鱼有术,知道该怎么吊胃口。雷豹最怕的,就是自己失去价值,所以李焕仙给了雷豹一颗‘定心丸’!不要怕李焕仙联系上芸娘后甩掉他,因为李焕仙还对雷豹的独门功法感兴趣! 五雷化极手,蝎子粑粑毒一份。要逃狱,除了要恢复功力外,还必须有对抗神箭手的能力。雷豹的五雷化极手一旦施展开,身体三丈外密不透风,五行磁力游走之下,弓箭根本进不了身! 要想通过高墙,翻山越岭般的逃狱,五雷化极手,李焕仙必须要精通! “原来你是在这等着我呢!” 雷豹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十分欠揍嚣张的打了个饱嗝,随后独眼一挑,示威性的说道:“那我们的交易价码,可得改一改了。” 第777章 唯一的办法(上) 无论前世今生,人类的思想其实都大同小异,没有进化退化一说。只不过每个不同地域的人,由于环境、语言、文明的不同,所以演化的思想便各有各法。 其中,华夏汉人的五行思想,算是颇为独到。睿智的祖先们,从乾坤阴阳,地水火风四相中,将宇宙万物的组成,细化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特性概念。 若以俚语解之,五行实乃先哲构想之精妙体系,寓深邃哲理于简朴概念之中,非仅拘泥于金、木、水、火、土五物之表象。此理论宏阔,包罗万象,超越物质界限,旨在诠释世间万类之关联,揭示宇宙运行之奥秘。 简单说,就是用金木水火土来归纳世界的组成,解释世界的各种现象形成的原因。古人们认为,无论何事何故,都可以用五行来解释。 其中,医学与武学,算是五行利用率最多的学术了。 而雷豹的独门武技,五雷化极手,更是将医学五行与武学五行融合唯一至完美的产物! 人有五脏,内存五行之气。合乎季节,相互联系,相互促进,相互制约。其中,肺属金、肾属水、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 其实练武,无论何门何派,内家外家,都是练五脏中的五种气。所谓内功,全称为‘内壮功’,旨在强健内部脏器。外家从外至内的练,将筋骨血肉中的中气压缩入内脏。内家从内至外的练,将五脏中的气焕发到外部手足。其实练到最后,都是一个东西。 而雷豹的五雷化极手,算是将《风雷无相》开发出了新的玩法。雷豹另辟蹊径,在‘风雷诀’内功的基础上,不走强化四肢百骸的路线,反而精炼五脏,将五脏中的五行之气提取利用。 这样练的好处是,可以短期内爆发极强的力量。无论暗境还是化境,打人之前都得提气聚气,只不过化境的聚合爆发之力更快,一般人无法察觉。 可雷豹这样的练法,却可以省却聚合的时间,直接从五脏内催发力量。那力量兼顾浑厚与速度,而且由于是‘风雷诀’滋养出来的内部力量,还具备雷电与五行磁场,堪称完美。 但无论何方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如此省时省力,还威力强大的捷径,杀神霍山与其子嗣会想不到吗?自然想得到!但他们都没有选择走捷径。 因为五雷化极手的力量,虽然看起来很唬人,但有一个弊端。那便是,会消耗五脏中的先天有生力量。说的直白些,大量提取五脏之气挥霍,人会短寿的! 打个比方,人若纵欲过度,肾脏衰竭,肯定活不长久。而雷豹的五雷化极手,是一股脑的将心肝脾肺肾中的有生力量全都推出来使用,威力的确大,堪比化境武者的单手掷象,力达千斤。 但若是这么长久的消耗下去……所谓百日砍柴一日烧,补十分出十二分,寿星老来了也顶不住。 而李焕仙如今竟在打这五雷化极手的主意,他那身体状况,即便练成了这功法,但用上个一次半次之后,估计也就离死不远了。 但话说回来,他一向都是离死不远的…… 千囚城地下监牢,九五二七号内。 李焕仙与独眼雷豹盘腿坐在枯草间,正在交谈。谈什么呢?自然是五雷化极手的运行方式。 “所以说,你用风雷诀强化五脏,做到五行瞬发,绵绝无歇?” 一番交谈过后,虽然雷豹一直藏着掖着,但李焕仙还是窥到了那功法的门径。 “你还真有些悟性呀!” 雷豹很是惊讶!因为他并没有透露太多的行功方式,可李焕仙仅仅凭借三言两语,就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看来自己不能再多嘴了,否则只怕午时还没到,自己的独门武技就会被李焕仙掌握了。 其实五雷化极手并不难,起码李焕仙觉得不难搞懂。首先大家师出同门,都是练的《风雷无相》。而五雷化极手又是‘风雷诀’的变种,所谓一通百通,李焕仙早就能单手操控雷电花火吓唬人了,只不过提取内力的通道不是五脏器官,而是腹下丹田。 按照李焕仙的猜想,若是将丹田内的功力缓缓散入五脏慢慢滋养,让五脏器官变成容器,然后再搞清楚五行运转的顺序,那这五雷化极手,李焕仙只需一天半天就能掌握。 甚至,会比雷豹还要纯熟! 但这里面的难点只有一个,就是五行之力的催发顺序。到底是先从心来,还是先从肾来。这个顺序如果闹不清楚,就像是前世拆炸弹一般。红线蓝线必须剪一条,剪对了,皆大欢喜。剪错了,尸骨无存。 毕竟李焕仙也懂得一些医理常识,胡乱催生心火肾水的话,轻则心梗肾衰,重则小命呜呼…… “呵呵~” 看着李焕仙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雷豹轻笑一声道:“放心,我说了交给你,就会交给你。等你制定好逃狱计划后,我一定会将五行催发的顺序告诉你。不过你可别自作聪明,若是胡乱行气走偏,只怕杀神老祖复生也救不得你。” “明白。” 李焕仙点了点头,心里骂了一遍雷豹的八辈祖宗,随后一努嘴道:“三日之期已到,芸娘就快来了,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雷豹入得千囚城已经三天了,万幸遇到了李焕仙,所以还没人来找他的茬儿,主要是不敢!毕竟李焕仙刚来头几天就宰了一个大块头,一般人不会来触这霉头。 而李焕仙也算对雷豹‘敞开心扉’,将自己的逃狱计划简单说了一部分。其中进入黑塔的关键点,需要先与芸娘见面后才能完美执行。 雷豹不是没怀疑过李焕仙这不靠谱的计划,可他自己一只独眼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关键时刻,生死攸关之际拿不出主意,任他是风雷门的退休精英,花语盟的帮主也是有力无处使,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李焕仙身上。 “哗啦……” 说曹操曹操到,有些人就是不经念叨。只见牢头张一脸奸笑的打开牢门,冲着独眼雷豹吼道:“你个死太监还认识鼹鼠帮的大美人?滚出来,那美人儿要见你!” 第778章 一周年特典 注:本章为庆祝《青山乱》连载200w字,满一周年的特典自嘲章节,与剧情无关,读者可自行越过。 ps:别问我为什么写这么一章,为什么不在完结时在写。因为不是每一个作者都有幸可以第一本小说就能一飞冲天的,也许十年前老参还有机会,但现在……谁知道呢? 正文开始———————————————— 2024年,八月二廿二,燃灯佛诞。 肃秋已至,绿叶泛黄。小区内的果树还是老样子,果实结了不少,但盛夏的果实属实难吃,好不容易等到了秋季,熟透了的沙果却已经被果蝇啃食殆尽。 讨厌!好讨厌那些空中乱飞的小虫。 虽然知道它们朝生暮死,知道我们的一天,就是它们的一生。可慈悲之语虽然时长挂在嘴边,但真正的大慈大悲之心,却没有一刻真的升起过。 “罪过,罪过,弟子慧川有罪。” 回到自己那安静的房间中,李友参习惯性的为佛像换好水,填满了灯油。每日求神拜佛,却还是放不下对世俗欲望的不舍。 有的时候他也会扪心自问,看看你求的这些事。发财、长寿、无灾、神通……你到底拜的是佛,还是你自己心中的欲望? “哗啦……” 得!还未等李友参自省结束,卧室便传来一声讨厌的响动。李友参翻了翻白眼,下意识的一甩头……嗯,长发已经变成了板儿寸,没刘海可以甩了。 “小死猫!” 骂了一声后,李焕仙快速走入卧室。只见垃圾桶如意料之中般的倒在地砖上,烟头与垃圾秽物洒了一地。一只小脸黑的像煤炭一般的暹罗猫趴在地上,碧蓝色的大眼睛满是无辜。 “杂乱的寝室、孤独的房间、邋遢的造型,还有一只手欠嘴馋的小猫,这是落魄作家的标配吧?”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李友参一个激灵,回肘便打。可惜,打了个空! 只见一长发青年,一身横店浮夸的古装戏服出现在李友参的寝室门前,一脸的不屑。 “闯空门?找死!” 李友参骂了一句,单脚踏在电脑桌上,将文昌塔旁的藏刀握在手中。这把刀,买来很久,本是用来做摆件的。毕竟,李友参有日子不练功了。尤其是,写了那本没人看的《青山乱》后,整整一年,再也不知道‘自律’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仔细看看,我是谁?” 奇怪的古装青年对李友参手中的刀没有惧意,反而讥讽不屑。李友参心里也没底,打人他行,砍人也不是没砍过。但没缘由的动武,只怕派出所那边又得去喝茶了。 尤其是面前这个怪人,穿着古装怎么看怎么像精神病。先不提砍精神病人犯不犯法,起码精神病人砍人是不犯法的…… 仔细瞧了瞧这莫名出现在自己家中的精神病,李友参将其从头打量到脚,直到看见这怪人的左手小指少了一截。 “卧槽……我还没醒酒吗?李焕仙?开什么玩笑!” 李友参深吸一口寒气,看了看趴在地上装无辜的小暹罗,一人一猫一阵对视,皆不明所以。是的,面前这个古装精神病,俊美阴柔,眼神邪气阴寒,脸上还挂着欠揍的贱笑……这不就是他小说中的主人公吗? “别问我是怎么来的,我不会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李焕仙不爽李友参很久了,要不是次元相隔,要不是屋内还供着佛像,要不是今日是燃灯古佛的诞辰,他非得狠狠的揍这败家作者一顿! “哗……” 李友参有些诧异,但能写小说胡说八道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只见他抱起地上的小暹罗,直接丢了过去。那可爱又欠揍的猫猫四爪乱蹬,瞬间穿过李焕仙的身体,直接跑到卫生间去刨猫砂了。 “幻象杂念呀……你想怎么样?” 望着李焕仙虚无的残影,李友参不屑一笑,不再把这脑海中的杂念当回事,反而点燃一根烟后大咧咧的问了一句。 “你还好意思问?!” 不问还好,一问李焕仙脑袋都要气炸了!只见这《青山乱》的主人公恨得牙根直痒痒,指着李友参的鼻子骂道:“你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前三章装逼立人设,搞什么高冷杀手!结果一穿越就各种闹笑话,哪里还有第一杀手的样子?!” “此言差矣!” 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李友参怅然开示道:“首先,杀手未必就是高冷,那只是人们心中的固有形象。我给你立的,是一个想要过和平安静日子的可怜人。至于穿越之后闹笑话?我拜托你,现在十七八岁未经社会毒打的小青年肤浅也就算了,你没必要也那么肤浅吧?” 只见李友参饮了口茶,那茶汤很浓,估计他能写200w字都是靠着这玩意硬顶。一口红茶下肚,李友参继续说道:“你一个苦逼杀手穿越,改头换面,堪比穷人乍富。是个人就做过美梦,我给你的梦,就是让你活在一个你想要的世界中。没人认识你,没人想杀你……一个一辈子没有自由,不知道什么是安静的人,突然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达成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愿望,那搞笑放飞有没什么不对吗?你没看那三年大疫,动不动就封城。解封后人们不是都疯狂的消费,疯狂的旅行,疯狂的采购感冒药、伟哥、避孕套吗?一个道理!” “你……” 被李友参噎的说不出话来,李焕仙强忍宰了他的冲动嘶吼道:“好!人设的事先不提!你给我开那么多后宫干什么?!跟他妈种马一样,见一个上一个,当我是魅魔吗?!” “这有什么可说的?武侠玄幻必备套路!郭靖身边除了黄蓉也有华筝、穆念慈,杨过身边除了小龙女还有公孙绿萼、陆无双、程英。小李飞刀也有林诗音、孙小红……前辈们开的先河,你不愿意就去找金大侠与古盟主说理去,找我李友参没用!” 话音一落,小暹罗清理完了猫砂,懒洋洋的穿过李焕仙那透明的身躯,打着哈欠跑到阳台边,惬意的晒起了太阳。瞧那懒散的模样,与李友参一模一样! “那我问你,为什么写的我那么怂?动不动就要我跑路!遇到点强敌就只能使阴招!还有!那赵玉漱是怎么回事?那么个烦人的女人,还叫我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李焕仙很不爽,他不明白,为什么在《青山乱》中,他不是大杀四方的存在? 李友参也知道李焕仙不爽,但他自有话说!只见李友参一根烟明显不过瘾,还想再续一根。哪知落魄的他,一天只有一包烟可以挥霍。无奈之下,掏出禁售的电子烟嘬上一口道:“人啊,都是需要成长的。我写的,是你李焕仙的一生。人生下来就会吃奶,但不可能生下来就会喊爸爸。你改头换面,魂穿异界,等于再活了一回,自然要从头开始。 前世的杀手生涯,早就把你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怪物。今世重生,你不会再做那怪物,而是做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人的成长,都是从软弱到坚强。从坚强,再到坚韧。哪能看谁不爽就杀谁全家?!偶尔装个逼,露个脸就已经可以了。在过火下去,那就变成无脑爽文了。 至于赵玉漱?她是讨厌不假,可哪个小说的反派能不讨人厌呢?赵玉漱就是《青山乱》第一卷秦国篇的最终反派,部分人反应不过来也就算了,你也跟着瞎起哄?” “反派?那你为什么不挑明了说赵玉漱是反派?!” 李焕仙的确反应不过来,也有些接受不了赵玉漱是反派的事实。但李友参却是无所谓的咂嘴道:“那娘们儿前期各种搞事情,阴的阳的全都玩,这还看不出是反派?别以为跟你上了床就不会算计你!这世道,千防万防,枕边人最难防!多少男人离婚后倾家荡产?多少男人为了个女人声名狼藉?女人,某种意义上讲,才是男人最大的敌人!况且我又不写无脑爽文,我的反派自然要与众不同!” 被李友参的歪理邪说搞得有些发蒙,李焕仙愣了片刻后慌乱组织语言反击道:“哦,写无脑爽文的确不耻,但有饭吃!你看看你过的什么日子?连烟都抽不起,连你的猫都黑不拉几的!” “现在是秋天,天气凉暹罗猫变身煤老板是正常滴!” 懒得搭理这嘴笨的李焕仙,李友参打开电脑,开始摆弄起《青山乱》的大纲。嗯,‘金国篇’写了三分之二了,得研究下最终章,‘辽国篇’了。 本以为250w字能将《青山乱》完结,可每次都超纲。但愿辽国篇的字数可以控制在五十万字以内,因为李友参真的有些疲惫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为爱发电,天天泡面煮鸡蛋,对身体倒也没啥损伤。但对精神的消耗打击,还是有一些的。还好受佛法熏陶,李友参深谙来则来之,去则不恋的道理。 否则,这本《青山乱》说不定早就太监了。 “后面你打算怎么写?” 李焕仙拿李友参没办法,只能负气的站在其身后,看着那眼花缭乱的大纲吐了句苦水。哪知李友参依旧我行我素,在屏幕前敲上四个大字道:“好久没见赫兰长琴了,想她吗?开篇的第一句,你好哇,李焕仙。” “还你好哇?你当你是谁?王小波吗?!” 李焕仙有些受不了李友参的臭屁德行,张嘴就嘲讽一句。哪知李友参不以为耻,反而变本加厉,故作文艺忧伤道:“三百六十五天前的今天,我跪在佛前,发誓此生不再深陷情欲泥沼。我告诉自己,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我想,我应该成为一名作家,于是我拿起笔,开始编织那些简单的故事。 但我发现,有些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用了1分12秒的时间,让自己的思绪在空气中飘荡。然后,我决定,要一步一步来,先从简单的写作开始。我要先写一部长篇小说,而我故事里的主角,就是你。” “王小波走了,又变王家卫了?我拜托你快点太监掉吧!你那破书没人看,看的人都在骂你!老老实实找个女人,结婚生子算了!” 李焕仙算是个务实的人,他不愿意看着李友参在这装腔‘堕落’。但李友参显然不同意李焕仙的观点,当场正襟危坐,颇有正义文豪的端庄道:“这个世界,无非两种人。一种,是骂你的人。而另一种……也是在骂你的人。人,大抵都是相似的。心,也都大抵是一样的。我动笔之前,便已预料到这个结局。如今,书已过半,我发现我当时的预测……大约确乎……是对的。” 被李友参的倒霉模样搞得丈二摸不到头脑,李焕仙目瞪口呆道:“你这风格变得也太快了,怎么一下子又成了鲁迅先生了?” “唉!” 只见被吐槽后的李友参又换了模样,叹气一声后,眼中闪着亮光,哀戚悲伤的情感忍不住爆发道:“自从我盘膝而坐,开始修法,我的脑海中便如潮水般涌来无尽的乱象。那段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无尽的沙漠中跋涉。 我的头脑里、心里、思维里,无一不是你的影子。你,就像是那缠绕在我心头的藤蔓,紧紧地、不断地,将我缠绕,让我几乎窒息。 我真的要被你折腾得活不下去了。你的名字,你的笑,你的一切,都像是刻在了我的骨髓里,无法抹去。 如果不把这些事情写出来,我会难受,会抑郁,会一命呜呼!文字,成了我唯一的救赎,是我在这片爱的海洋中唯一的浮木。 我必须写,必须将这份沉甸甸的爱,这份痛彻心扉的思念,化作文字,让它流淌在纸上,让它随风飘散。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无尽的思念中,找到一丝的安宁,才能在这爱的漩涡中,找到一丝的解脱。” “卧槽……” 被李友参的变脸大法彻底打败,李焕仙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哀怨口倒的,我还以为琼瑶阿姨被你请神上身了呢!” “啪!” 李友参不满意李焕仙对自己的评价,愤而拍桌而起,义愤填膺,慷慨激昂道:“学我者生,似我者亡。仿形还是取意,此乃问题之核心。是默默忍受命运无情的鞭挞,还是奋起反抗世事无常的凄凉,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显尊贵?成功的作者,不必再以笔墨为生,因为他的读者已成他的信徒。而我的道路尚远,再多言语亦是徒然。” 说罢,李友参夺门而出。瞧这时辰,应该是到了中午遛弯的时候了。 李焕仙望着阳台懒洋洋的懒猫,无奈的摇头道:“那就预祝你成功吧,李士比亚。” 第779章 唯一的办法(中) 理论上讲,犯人,没有什么权利。吃的不好,睡的不香,那是活该。没地方说理,也没脸张嘴说。所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不犯罪,就不会被关起来,不会被剥除本该应有的权利。 不过,虽说法不容情,但明面上还是要有些尺度的。比如,虽然不能给囚犯改善伙食,可过年过节还是会给点油腥吃。而且,家属探访的权利虽然每个月只有一次,但也是会有的。 蹲苦窑就已经够苦逼了,若是再把探监的权利也剥夺了,那监牢就失去作用了。因为没有探视权利的犯人,也没必要再活下去。 犯人之所以能够在监狱中存活,一方面是来自生命的求存本能。而另一方面,便是他还知道,自己并没有被世界所遗忘。 “姓展的!滚出来!有人探访!” 千囚城地下监牢内,雷豹前脚刚被牢头张踹了回来,后脚就把李焕仙踢了出去。李焕仙面色如常,不悲不喜,从容熟练的戴好手铐脚镣,被狱卒们像牵牲口一般牵出了地下监牢。 探监的地方也是在千囚城内,城主不允许囚犯看到外面的场景。大量细密的铁栅铁网包裹在室外东南角,零零星星的有些犯人在来回穿梭,鼻涕一把泪一把,颇为不舍。 芸娘与孙朝阳此时就万分焦急的站在铁栅外,望着步履蹒跚,形如野兽乞丐般的李焕仙缓缓走来。 “三哥!” “……怎……怎会如此……” 终于见到他们了,李焕仙倒是没怎么激动,顶多双肩有些晃动。孙朝阳则是双手透过铁网,暴躁如牛般的疯狂拉扯,想要将铁网撕开,光天化日之下救走李焕仙。 相比之下,芸娘还算稳重。只是双眸泪晶闪烁,痛楚不舍。 “芸妹子!没事!这展望春也是属哑巴的,来了千囚城都不报你的名字。若是早点说认识你,你张哥我哪能让他吃苦呀?” 牢头张好似认识芸娘很久了,淫贱的双眼隔着铁网都快把芸娘望穿了。李焕仙也不在意,淡定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手指透过铁网,与芸娘的手指轻轻触碰在一起,将相思之语化为无言。 “你受苦了……” 眼见自己男人造的这么狼狈,芸娘再也抑制不住眼角泪花。但李焕仙今日见芸娘是有事要交代的,而且探监时间有限,所以李焕仙必须分秒必夺。 只见李焕仙轻轻勾动手指,柔声道:“没事,我蹲苦窑就像回家一样。在这里,也就吃喝跟不上。其他的,与外面没什么不同,无需为我伤神。” “三哥……” 看着孙朝阳按压剑柄的手正在晃动,李焕仙斜眼抬头一瞧,十几名高墙上的神箭手已经瞄准了自己。可见,想靠着芸娘他们劫狱,那是肯定办不到了。 “你媳妇怎么样?手恢复的如何?” 牢头张就在自己身边,李焕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问起了刑凤仪的事。孙朝阳点了点头,显然也看到了四处都是弓箭手,只能放弃脑子一热的想法说道:“凤仪她恢复的不错,现在右手能回弯了,但还是不能提物。师父说,起码要一年左右才能彻底长好。” “嗯,舅丈伤势如何?” 其实要救走李焕仙,刑一鸣应该能做得到。毕竟化境一出手,除非是同级别的高手,或者几万大军死命的顶上来耗死他,否则谁也拿化境武人没办法。 但有一说一,李焕仙是真的没打算让刑一鸣再来搭救自己。毕竟那老头前段时日为了自己,与楚天行鏖战受伤不轻。李焕仙也是要脸的人,没必要因为逃个狱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麻烦自家长辈。 尤其是,刑一鸣对自己真的很不错。这种事,就怕比。你看看刑一鸣是如何对待李焕仙的?救难治伤续命!在看看李焕仙他老子李圣千、爷爷李仙一是如何对待李焕仙的? 没法比! “前些日子为了抓雷豹,舅爷牵动了内伤,短期内不好在出手了。” 芸娘抹了抹眼泪,将刑一鸣的近况说了出来。估计她与千囚城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自然也明白,现在能救李焕仙的,只有刑一鸣了。 “莫哭,我真的没事。” 望着芸娘好似泪人一般,李焕仙怜惜般的隔着铁网勾了勾手指,笑着说道:“客栈重建之事研究的咋样了?别看舅丈平日穿的像个乞丐一样,他老人家可是真人不露相,相当有钱了。银钱不够就去找他要,就说是我说的,拿天仙粉中的提成。多了没有,十万八万的绝对拿得出来。” “十万八万哪里够!” 看着李焕仙如今身陷囹圄还这么没正形,芸娘被气的差点原地跺脚,狠命的一掐李焕仙的手指说道:“千囚城赎个人,起码要一百万两!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不能凑出这些钱来!” “芸妹子!这话你说的就不对!” 牢头张在一旁看戏看的很乐呵,淫笑一声插嘴道:“你大老远从会京府赶来,也别急着回去。晚上你张哥我换班,咱俩单摆一桌,促膝长谈。我你是知道的,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千囚城内,除了城主老爷,那就是我说了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从中斡旋,二十三十的折扣还是能谈的。” “当真?” “滚!” 芸娘好像真的动心了,李焕仙当场变脸,冲着牢头张久骂了一句。他这一句出口,牢头瞬间冷脸讥笑道:“小子,你真有种啊!行,先给芸妹一个面子,等她走了,老张我给你开个‘小灶’!” “张大哥!” 芸娘护夫心切,舍不得李焕仙受苦,立刻开口求饶。但李焕仙却是不惯着牢头张那死德行,直接白了那淫贱的死胖子一眼后说道:“不要受任何人威胁,也不要害怕我们会分开。芸娘,你要记住。今生今世,只有死亡才能将你我分开!” “三哥、嫂子!我有办法!” 孙朝阳也是病急乱投医,当即想出一个馊主意脱口而出道:“我可以去秦国送信儿!以三哥你的名号,别说百八十万的银子了,就算是……” “你给我消停些!” 孙朝阳那主意,是世间最馊的馊主意。如果把李焕仙深陷金国千囚城的消息放到秦国去,那赵玉漱根本不会出钱。因为以那女人的性子,大概率是直接发兵打过来。金国现在皇帝半死不活,二皇子金世奇在朝堂搞得乱七八糟,搞得金国国祚不稳。 知道当赵玉漱得知李焕仙被困金国后会说什么吗?呵呵!正愁没有理由打过来呢!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要记住,更要‘照办’!” 只见李焕仙紧紧勾住芸娘的手指,侧头看了看一脸不爽的牢头张说道:“我们这位张牢头,家住大兴城延河深岸。家宅不小,朱红大门双开。家中一妻一母,一子一女……给我杀了他们!” 说罢,李焕仙眼发凶光,意味深长的对着芸娘与孙朝阳点了点头,无视一脸诧异震惊的牢头张,自顾自的离开探监铁囚。 第780章 唯一的办法(下) 酷刑,是指残忍、残酷、暴虐到极点的刑罚。主要是折磨人的身体,从而对受刑者的心灵造成摧残。一般来讲,酷刑无非八大样。即……算了,没必要详细介绍。 通体上说,酷刑是折磨人,使人招供的手段。所以入了狱,已经被判刑的人,几乎不会在遭受刑罚。 不过,头铁脑残的人哪里都不缺。就比如,深陷千囚城中的李焕仙! 当着人家牢头张的面,威胁要杀掉牢头张全家。那岂不就是,鲁班门前弄大斧,班门弄斧吗? “操你妈的!说!为何知道我家的事!” 千囚城刑罚室,李焕仙被五花大绑吊挂在铁链上,就像一条熏肉腊肠一般,不断的摇晃着。牢头张怒不可遏,身后那坑坑洼洼的木桌,早就被血液染得紫黑,上面摆放着各种刑具。 剥皮的刮刀、拔舌的弯钩、烧红的烙铁、拔指甲的铁钳、抹了粗盐的针鞭、断骨的锯条……基本上人们能想到的刑罚工具,已经尽数摆放在那里了。 距离芸娘的探视,已经过去了一夜。这一夜,李焕仙睡得极其舒坦安详。而牢头张,则是一夜没睡。因为他的家人,一家老小,都不翼而飞了。 用屁股想都知道,定是那鼹鼠帮的帮主芸娘出手了,直接绑了牢头张的家人。而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被自己挂起来即将上刑的‘腊肠’! “不说是吧?看我不弄死你!拉直他!” 眼见李焕仙脸带笑意,闭口不言。牢头张愤怒的无以加复,号令狱卒按住不断摇晃的李焕仙,打算把酷刑八大样在李焕仙全身走上一遍! 哪知他刚背过身去挑选刑具之时,李焕仙却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那些古董也叫刑具?你也太不专业了!” “咔!” 没想到李焕仙死到临头(删减了,不过审) 只见牢头张手持‘小铁伞’,(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不过审) 嗯(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 (删减了,好孩子看不见) “这可是好东西。问题是,张老大您穿的是黑裤子。若是用这玩意,你得配条黄裤子才行。否则,人们不会认为是你对我用了刑,反而会觉得,您老人家拉裤子了!” 被李焕仙极其专业的知识搞得有些发懵,张老大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黑裤子,还是新的,有些舍不得。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次,抄起了一把大铁钳。 “哈哈哈哈……” (删减了)你们金人这么跟不上潮流吗?只会拾人牙慧?” “操你妈的!你别嚣张!” 牢头张不是不想给李焕仙用刑,只是不敢而已。为什么不敢?真以为几句玩笑话就能唬住牢头张吗?人家在千囚城这吃人的地方作威作福了半辈子,岂会被李焕仙几句话忽悠住? 他只是怕而已! 怕什么?怕自己怎么招呼李焕仙,芸娘就怎么招呼他家人! “哈哈哈哈……” 李焕仙自然知道,牢头张没胆子让自己皮开肉绽,更不敢让自己菊花残。因为芸娘虽然在自己身边安分的好似闺中怨妇一般,可她正经是江湖中有一号的恶女,是出了名的什么事都敢干。连往千囚城中卖人这种事都轻车熟路,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只见李焕仙倒挂在半空中,异常嚣张的笑道:“我身上有一处伤,你家人身上就会有十处。我一个人死,你全家四个陪葬。动手吧,看看这买卖如何才能不赔本?” “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牢头张明知李焕仙在威胁自己,但在手下面前,自己还是不敢认怂,当即脑筋一动,想出了个损招! 只见牢头张指挥着手下将李焕仙从高处放了下来,直接绑在老虎凳上。随后将李焕仙的双腿垫高,脑袋下垂,随手拿来一块脏兮兮的抹布盖到李焕仙脸上道:“老子做牢头做了半辈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打水来!” 嗯,身上有伤不行是吧?那就让你没伤!什么刑罚可以折磨人,还能不留伤口呢?水刑! 就像要收拾李焕仙这样,脚高头低,破布蒙头。大量的水灌下去,而毛巾又防止受刑者把水吐出来,这样就会令犯人产生快要窒息和淹死的感觉。 “玩水刑吗?哈哈哈哈……真当我上辈子白活的?来!随便招呼!” 若是抽筋扒皮,李焕仙倒也不是不怕。但若是水刑,那还真拿他没办法。 上辈子在杀手工会时,为了防止杀手被生擒后受不住刑罚泄露秘辛。杀手工会的毕业考核中,都会有刑罚这一科目。当然,与其说是学习如何对抗酷刑,不如说就是给杀手上刑。 对比杀手工会的毕业考核,水刑简直太温柔了。 水刑的要害点,就在于使人产生溺水窒息的绝望感。因为上面灌水,你口鼻被封堵,无法畅快呼吸。而杀手工会的对抗之法,便是从小培养杀手练习快速集气。 打人也好,杀人也罢,靠的都是一股力。而若要造成伤害,用蛮力是不行的,必须使用爆发力。普通的练家子,打人靠脚蹬,也就是步法的运用。向前蹬一步,在打出去的力量,会比你原地扭腰摆胯的力量大三倍。 如果在配合声音,力量会更大。 而杀手平时作业也要靠步法来发力,但杀人不是比武打擂台。若是在狭小空间,你无法迈动脚步的时候,要如何发挥最大的力量呢? 答案,就是集气。 杀手集气,不是深呼吸。而是靠丹田收缩,一个瞬间,将肺脏内的空气全部抽干。就像人们干活,搬重物那样。东西太重搬不动,吼一嗓子,憋一口气,力气就会大上很多。 而杀手赤龙可以瞬间抽干肺部的全部气息,转化为爆发力。那样所爆发的力量,即使是深陷沼泽流沙之中,也一样能令他具备一击必杀的能力。 而修炼那瞬间集气的本事所带来的好处,便是可以使人闭气很久,完全封闭肺脏与气管,无惧水刑! “你……你到底想怎样?!” 眼见李焕仙好似经历过水刑的洗礼,完全无惧的样子,牢头张是真的想不出好办法收拾他。正好手下都出去打水了,他也不再顾忌面子,咬牙切齿的问向李焕仙,想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简单。” 只见李焕仙惬意的躺在老虎凳中,安详自在的抖腿道:“明日,我要进黑塔。” 第781章 上天有路何处走 坐牢,不是什么好事。别以为到了监狱里就能整天躺着虚度光阴,那是不可能的。在外面自由自在都不能混吃等死,到了监牢里还能有好事? 一般的监牢犯人,都要修路、种田、伐木。而千囚城的犯人们,顿顿喝稀的,天天干累的。吃的东西跟不上,还得做着世间最累的工作——开山采石。 也不知道千囚城的城主陈星到底有什么毛病,好像对千囚城周边的破山充满了执念。自打第一任城主陈锋被关入黑塔后,这接班上任的陈星就发了疯似的开山采石。好像这山中埋着什么宝贝一样,不挖出来誓不罢休。 按理说,城主陈星的财富,就算比不上阮志五,但也不会差太多。因为千囚城虽然不大,但地理位置特殊。就算不种极乐花,光是压榨犯人,都足够陈星富甲一方了。 这从古至今,监狱中的工作人员都是十分幸福的,因为油水足够多。不提古代监狱,哪怕是现代监狱,监控遍布的情况下,狱警们都各个富得流油。 其实敛财的方法也很简单,卖货呗!现代监狱虽然条件好了很多,但伙食绝谈不上好吃,反正是饿不死。一瓶水,外面卖一元,里面卖十元。至于其他的东西,药品、违禁品之类的,那可做买卖的就更多了。 毫不夸张的说,做了狱警,那就属于是用麻袋往家里背钱。听我一句劝,进体制内要想发迹,还是瞄着公检法这块才是正道。 所以说,现代文明社会都那个逼样,这古代世界岂能不无法无天? 千秋山西侧矿山,靠近黑塔。大清早的,大量犯人已经被驱赶过来,一个个两人一组,用脚铐锁好链接,分发镐头推车,开始凿山工作。 李焕仙、薛厄、雷豹、风间客四人也在这队伍之中,只不过今日难得一见的牢头张却亲自出来监工,将这四人驱赶至黑塔附近,负责相对清闲的筛土工作。 “黑塔?我看是比萨斜塔吧?” 李焕仙站在黑塔百米开外,望着那高约百米,愁云惨淡的高塔,一阵的感叹。高是够高,阴森也是挺阴森的,但这塔不是笔直,反而有些倾斜。 风间客作为‘土木界’宗师,眯着眼睛简单看了看黑塔的倾斜角度后,马上得出结论道:“这几十年来,不断的开山采石,地下空洞导致土层松软。这块地,已经顶不住这根‘棒槌’了。依我看啊,不出三十年,这塔要么往东南方向倒塌,要么彻底沉入地下。” “往东南倒?那还有点意思。” 李焕仙望着那倾斜的高塔,心中默默算计了一下倒塌的可能性,与倒塌后会造成的情况。嗯,若是天公作美,那这黑塔,也许真的应该倒下去。 因为按照这一百多米的高度,一旦照着东南方向倒下去,便正好会砸入千囚城东墙!若是倒塌之时,李焕仙可以乘坐‘东风’,想必功力是否恢复,弓箭手是否百步穿杨,那将都不重要了…… “那个谁!过来!” 随着牢头张的愤恨不平,李焕仙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对着风间客点了点头,随后冲着薛厄与雷豹使了个眼色后,便点头哈腰的跑到牢头张身前道:“老大,啥事啊?” “你他妈的……” 看到李焕仙还在这得了便宜卖乖的演戏,牢头张真想就地埋了这王八蛋!奈何自己一家老小都被李焕仙拿捏在手中,饶是愤恨的力量在强大,可牢头张还是没胆子下手。 只见这千囚城内仅次于城主的最高管事将左右狱卒支走,冲着李焕仙说道:“送饭的老宋今天不舒服,由你去黑塔送饭。” “明白。” 李焕仙笑着点了点头,一把背起装饭食的背篓,回头望了望百米开外的黑塔,眼中若有所思。 “愣着干什么?进去送饭!我警告你,别他妈动歪脑筋!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若还不出来,这辈子就在黑塔里过吧!” 给李焕仙开个后门,让他进入黑塔,这对牢头张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办的。可牢头张想不明白,李焕仙费了这么大气力,为什么非得进入黑塔呢? 其实最开始,牢头张也不是没想过李焕仙威胁自己的原因。肯定就两个字,逃狱。但这事,牢头张还真做不了主! 想从千囚城中出去,只有三条路! 一、皇帝特赦,但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你若真有那么大的面子,也不会被关入千囚城。 二、一百万两白银,少一个子……也许还有的商量。城主陈星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你不拿出足够的家当,想活着离开千囚城,除非你认识皇帝。 三、死了,家属把你的尸体带走。 至于从千囚城中逃狱?掺水的汾酒你不开,偏开皇室特供的百花黄金酿?你开玩笑吧! 四周城墙高三十多米,宽十几丈,退役下来的辅国军神箭手遍地都是。一天点四五遍名,查岗查的比秦国咸阳扫黄还勤快。来了户外开山采石倒是没那么多人看着,但也没地方跑。 先不提四周护城河深不可测,而且都是食人鱼。光是四人一组在这刨山,你就没法跑。因为千囚城可是玩的连坐制度,你一个人跑,同组同监牢的人都跟着掉脑袋。 而且这光秃秃的矿山也没地方跑,连个隐藏的绿丛都看不见。就算你弄开了铁索,搞定了狱友,你也避不开监工的眼睛。 所以说,牢头张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李焕仙要进入黑塔瞎折腾呢?嘿嘿!他哪里知道,他面前的那个欠揍的囚犯,是这个世间最疯的疯子! 当然,不光牢头张想不到,李焕仙自己的逃狱小分队几人也是对黑塔不抱任何希望。不过眼见李焕仙搞定了牢头张,几人也算奴隶翻身把歌唱。出来干活也不用出力,就躲在远远的地方聊天。 殊不知,这几个王八蛋连装样子都不肯装,早就引起其他囚犯的疑惑了。 “老大。” 只见金邦的头目,于东与一俊俏的小青年被铁链锁的紧紧的。小青年唇红齿白,也不干什么活,就跟在于东的屁股后面。 而于东则是快步来到牢头张身前,十分不解的问道:“张老大,那几个新人不像是有油水的人。怎么今日让他们筛土?莫不是老大您,转了性发了善心?” 第782章 入地无门去何方 黑塔,不知在千囚城外伫立了多久,斑驳的表皮与塌陷倾斜仿佛已经表明,此地是被世间岁月遗忘之地。它犹如地狱之门,吞噬着一切光明与希望。传说中,这里是金国最为险恶之辈的归宿,那些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灵魂,都被永远囚禁于此,无法逃脱时间的枷锁与法律的制裁。 阴森恐怖的高塔,外表黝黑如墨,不见一丝光亮穿透,仿佛是夜的化身,静静地守护着尘封的罪恶。 传说每当夜晚降临之时,黑塔周围便会升起一团团鬼魅般的雾气,伴随着阴风阵阵,宛如古老诅咒的苏醒。那些不甘的魂魄在此地游荡,它们哀嚎着,哭诉着未了的仇恨与不甘,试图冲破束缚,重返人间复仇。每当月圆之夜,黑塔的影子拉长至不可思议的地步,似乎连天空都在畏惧这座囚笼的主人。 “咯吱~” “进去不许说话!” 塔门开启,李焕仙背着饭时背篓总算得偿所愿。无视守卫的告诫,李焕仙进入黑塔。 “操~好寒呀!” 刚一进入,李焕仙便觉得一股阴寒之气袭来。脚下石壁冰冷无情,每一级台阶都沉重如山,压迫着他的意志。这种阴寒压迫之感,只有天理教的地下祭坛,与战场中的万人坑才有。可见这乌漆嘛黑的鬼地方,死的人不会少。 “哈哈哈哈……” “我是天下第一……” “女人……给我女人……” 走廊两侧,铁栅栏后的囚室中,偶尔传来凄厉的呼喊或是疯狂的大笑,那是绝望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这里,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日月星辰的轮转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黑夜,笼罩着每个被困的灵魂。 李焕仙无视那些疯狂的声音,手捂口鼻,单手发放那又硬的馒头。他也不敢将手伸入铁栅之中,只是将那做惊堂木的馒头丢在缝隙门口后,便赶紧踱步登塔。 愈往上走,声音愈轻微,温度愈低。想必高层也没几个活人,即使有,也是苟延残喘,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很快,一背篓的馒头分发完毕,李焕仙急不可耐的奔向黑塔最顶层。 别看千囚城守卫森严,可这黑塔中,却是一个护卫都看不见。因为,没必要! 能被关在黑塔中的人,首先都得是琵琶骨被贯穿,铁链直接焊死在墙壁上。从此吃喝拉撒就在那方寸之地,也没有放风的机会,甚至连阳光都见不到。 至于说死?死就死了!尸体仍在里面腐烂发臭,根本没人去收尸! 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估计关进来个铁人都扛不住三五个月,那老城主陈锋是五十年前被关进来的,岂能活到现在? 管他是死是活,李焕仙根本不在乎! 只见李焕仙气喘吁吁的登上高塔顶层,站在顶端唯一的放防风口,向下了望。 “妈的……” 由于放风口是侧面偏西,李焕仙无法一睹千囚城全貌,只能看见矿山。看来,若想得偿所愿,他必须爬出去,站在室外塔尖上才能看得明白。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啪嗒!” 只见李焕仙面色很不好看,呲牙咧嘴的用指甲划破了自己右耳后的皮肤,一块指甲大小的磁鱼被他从肌理中挤压出来。 磁鱼已经感染了他的血液,从土青色变得猩红。一从身体中剥离,立刻无火自燃。 “唉!” 叹了口气,李焕仙从怀中拿出方才开山采石筛出来的石灰岩,捻了一点点立刻封住流血的伤口。随后缓缓催动丹田劲力,果然,功力终于可以在经脉中推行了。 虽然速度很慢,但李焕仙能感觉到炁正在注入四肢百骸。坐牢嘛,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只要有时间,多行气运功,功力迟早会恢复。 而现在,李焕仙要做两件事。一,打开隔壁监牢,进去看一看老城主陈锋的监牢或者尸骸。二,马上塔尖,一睹千囚城全貌。 “咔!” 这黑塔顶层,就一间囚牢,而且上面布满了灰尘。枷锁已经被风霜腐蚀的比菜瓜还要菜。李焕仙顺手拿了一枚馒头,只是砸了百十来下,就把锁链砸开了。 “哗……” 隆隆声中,大铁门从中分别滑开,无数灰尘迎风袭来。里头清晰可见一具被贯穿了琵琶骨的白骨之身倒落其中,迎面并扑来一股半密空间的腐臭空气,令李焕仙闻之欲呕。 “前辈,得罪了。” 李焕仙这辈子,最不忌讳的就是死人。直接干净利落的拆掉老城主的两根腿骨放入手中,打算等下作为攀爬的登山利器使用。拆骨头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一下,的确是个男人的骨头,看牙口,死的时候应该不到三十岁。 嗯,老城主二十多岁被关入黑塔,倒也对的上号。 既然尸骸找到了,那就在看看这死人之地有没有什么线索。只见李焕仙捂住口鼻,防范着空气中的孢子,开始在囚牢的三面墙壁上找寻着。 按理说,老城主陈锋这等能建造千囚城的人物,死的这么憋屈,应该会留下点什么来。起码,死前得有点不忿的诅咒之语吧?毕竟连楚江然那等人物,死时都在血棺中刻下了诅咒圣无心的话。 所以李焕仙笃定,陈锋一定有遗言! “就这?” 可惜,事与愿违。可能陈锋真的死得其所,也有可能他死前已经没力气在墙壁刻字了。李焕仙摸索了一大圈,愣是一个字都没有找到。 这四周,只有光秃秃的墙! 算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就连李焕仙自己也没抱多大希望。 对着老城主陈锋的半具骨骸三鞠躬后,李焕仙也没啥可留恋的,快速从侧面放风口钻了出去。还好,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无人修缮,已经令黑塔千疮百孔。 本来塔顶用来防鸟的光滑瓦片已经坑坑洼洼,变得十分粗糙富有抓地力。李焕仙没费什么力气就翻了出去了,威风凛凛的站在塔尖。 “操!开什么玩笑?!” 伫立在顶端的一刹那,李焕仙无奈的骂了一句,千囚城尽入眼底! 第783章 不稳定的因素 “哗啦……” 忙碌了一天的开山采石工作后,犯人们条理有序的回到地下监牢。李焕仙也夹杂其中,第一时间钻回了自己的九五二七号监牢,一肚子的不痛快都写在脸上。 “拿去吃!” 牢头张愤恨不已的递来一竹篮子,风间客眼疾手快赶紧接过来。一打开盖子,便见几盘香味四溢令人垂涎的丰盛菜肴及一壶酒。 “这……什么情况?” “莫不是明日要砍咱们脑袋?” 薛厄与风间客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荤腥,虽然口水直流,但却没胆子开动。因为监狱的伙食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没理由给几人这么高的标准。 看那烧鸡鹅腿满满一盘子,怕不是断头饭吧? 雷豹顶着独眼看了看坐在角落一声不吭的李焕仙,面带怒意道:“吃吧!这是我顶着脑门上两个字才有的吃!” 众人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李焕仙,发现他自打从黑塔中回来后就沉默寡言。这坐牢,都是活一天算一天。刻下众人看着美食肉腥饥饿难耐,这香喷喷的饭菜就算下了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宁愿先饱食一番,不做饿死鬼再去投胎。 其实这伙食,牢头张还真没想过给李焕仙改善,只是芸娘今日晚间派人来递了话。牢头张给李焕仙吃什么,芸娘就给牢头张的家人吃什么。他若是再敢给李焕仙吃黄糊糊,芸娘就给他家人啃观音土。 至于下毒?牢头张没胆子。先不说李焕仙如今破罐子破摔,已经‘被动百毒不侵’了。就算真下毒,那这边李焕仙等人中毒。用不上一个月,牢头张就得给他全家买棺材! 话说,在千囚城中服刑的狠人的确不少。外面还有残存势力的也不在少数,但唯独这新来的李焕仙,三下五除二就拿捏住了牢头张的家人。 只能说,天公不作美! 监狱工作人员的家庭关系一直是保密的,除了自己知道外,那就只有吏部有记录。而那官方的记录是从不对外公开的,为的就是保证狱卒的安全与降低内神通外鬼的可能性。 而牢头张的家庭住址,巧就巧在李焕仙在千囚城内认识了个人——风间客。 那倒霉的摸金校尉是阴差阳错的被牢头张抓进来的!按理说,牢头张也没当回事。因为被关入千囚城中,是无法离开的。 所以就算风间客知道自己家庭住址,自己也无所谓。至于风间客到处乱说?呵呵!先不提他一个盗墓贼说的话可不可信,就说这里面的人,虽然有能耐的不少,但一般都是被关了五年以上的老炮儿! 那些老炮儿,没关进来之前是个人物。身边狐朋狗友一大堆,走到哪都山呼海啸的。可一旦被关入千囚城,媳妇女儿被好兄弟们睡就不提了,连家业能否保住,子孙是否被干掉都是个未知数。 还想联系外面的人报复狱卒?开玩笑!进了监狱后,你原来的兄弟朋友不倒打你一耙那就算生死之交了!进监狱之前你是个哥,进了监狱之后你就是弟中弟,谁他妈还认识你?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嗤~” 监狱里人是不少,但有多少人,就有十倍往上的老鼠。李焕仙的监牢今日肉香四溢,不光两旁监牢的狱友被馋得口水直流,就连老鼠们也‘闻香’而动,想来捡个便宜。 哪知众人大快朵颐之时,李焕仙没什么胃口,心里装着事实在烦躁。看到前来趁火打劫的老鼠钻了出来,当场眼现阴寒,单手一擎食指一摆,一缕冰寒真气瞬间从指尖迸发,逼得前来偷食的老鼠吱吱惨叫,四处窜离。 “你……恢复功力了?” 在场的三人中,除了风间客是个盗墓贼出身,没啥高明武功。剩下的薛厄与雷豹都是暗境高手,一眼便认出李焕仙隔空迸气之法,当场脸色大变,震惊无比。 李焕仙没有答话,反而自顾自的继续操控指尖寒气。这次的力度掌控更加精密,寒冻指劲于无形中聚合袭出,彷如无形剑气,却在逼近老鼠时瞬间化为怒海奔流,不伤老鼠性命,却又逼得它们好似热锅上的困兽,十分滑稽。 “唰唰唰……”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李焕仙的功力运转愈发深沉。随着丹田的运转愈发的加速,他的筋骨不断的拉伸,功力也隐约恢复到了明境,指劲疾射的距离也愈拉愈长。 “恢复了……一点点……” 李焕仙眯着眼睛吞吐一句,只觉听觉开始变得细密灵敏。十几丈外的老鼠奔跑之音,甚至连呼气吸气或者啃咬食物,都听得比平常清晰百倍,进而连石壁上攀爬的蟑螂脚步声,也能在耳鼓脉间清楚回响。 逃狱的前提是什么?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李焕仙的功力已经在恢复的过程中了,按理说,也算是具备了逃狱的基本条件。 而且,他功力的恢复,算是给了薛厄与雷豹一针强心剂。毕竟大家同病相怜,既然你李焕仙能恢复过来,那大家作为一条船上的死鱼,没理由在这当废人。 一个团队若想人心稳定,最重要的是什么?平衡! “你怎么做到的?” 雷豹第一个按耐不住,赶紧丢下口中啃了一半的鹅腿,快步来到李焕仙身前试探。薛厄也没兴趣吃东西了,连老鼠舔盘子都懒得管。只有武艺稀松的风间客依旧在大吃大喝,对李焕仙的功力恢复与否没有任何兴趣。 看着雷豹与薛厄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的目光,李焕仙淡定的说道:“我的磁鱼埋放位置与你们不同,我能做到的,你们做不到的,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你如此讳莫如深,如何服众?” 磁鱼埋放位置不同?放屁!埋磁鱼就是往肚子里一塞,薛厄与雷豹也算千囚城的“送货”大客户,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况且,就算薛厄搞不明白,雷豹也不会信李焕仙这鬼话!因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师出同门,练的是同一种功法。凭什么你李焕仙的风雷诀能运转,我雷豹就不行? “我的磁鱼埋在耳后,阻住了我的翳风穴,牵引我的手少阳三焦经。你们的磁鱼在肚子里,直接封丹田。若想取出来,不剖腹是不可能的。”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李焕仙自然知道自己泄露功力恢复的事会给这个‘团队’造出不必要的麻烦,可李焕仙也懒得在装下去了,因为他有更头疼的事。 这千囚城,无路可逃! 第784章 b计划 “预计要多久,你才能完全恢复功力?” 千囚城的地下监牢,虽然犯人们明知已到夜晚,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白天与黑夜的界限早已变得模糊。 雷豹与薛厄一左一右坐在李焕仙两旁,二人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像李焕仙一样,快些排出磁鱼,恢复功力。风间客倒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吃饱喝足后躺在枯草中打着瞌睡。 李焕仙没有正面回答二人的问题,反而有些失落的说道:“就算我马上恢复到暗境也没用,我今日在黑塔中已经看清楚了千囚城的全貌。我们,出不去。” 今日午间,李焕仙靠着芸娘的帮助,成功进入黑塔之巅,总算一睹全貌。可自打登高望远看完千囚城全貌后,李焕仙真的有些绝望。 这鬼地方,没个跑! 根据目力的推测,李焕仙他们处在山中山,谷中谷内。四面高墙三十几丈高,城墙完全围绕“防御”战略体系而修建,城墙的厚度大于高度,稳固如山,墙顶甚至可以催动战车操练。 巡逻的弓箭手都是退役下来,无儿无女的辅国军,个顶个万里挑一的神箭手。东西南北四面高墙,每面驻扎一百人。城墙由大理石打磨垒搭,石材性质坚硬,不易腐烂,吸水率低,抗风化能力强。而且墙面涂抹了石灰,滑不溜丢的,就算李焕仙功力完全恢复,也别想施展壁虎游墙功。 但城墙与卫兵都是小事,城墙外面的被护城河包围。河岸极宽,堪比秦国清河小支。而且听说里面食人鱼扎堆,人跳下去就是个死。 如果说,咱们假设如果啊! 如果李焕仙福大命大,祸害活千年。能爬上高墙,能突破神箭手,能浑身发臭到连食人鱼都懒得吃……那他也跑不了! 因为逃离千囚城只是第一站!千囚城内四面围墙,而千囚城外则是四面环山。而且是冬季的大雪山,高耸入云。得益于这四面千米雪山,千囚城建在深谷中,阻隔寒气,四季如春。 李焕仙这些犯人们,穿的都极其轻薄,就是一身露胳膊露腿的破麻布。真若能逃出去的话,就算不被弓箭手射成刺猬,不被食人鱼啃得只剩骨头,那他也过不了外面零下三十度几度的寒风! “死局呀!” 雷豹的独眼中,随着李焕仙的解说分析,逐渐将希望消耗殆尽。而薛厄却还不死心,望着地下狼藉的食盒说道:“你能威胁牢头张给咱们改善伙食,就不能让他把咱们带出去吗?” “别做梦啦!” 风间客在一旁睡醒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后打击道:“进来简单,出去难。为了防止内神通外鬼,所有外来人员必须有刑部吏部的双重批文,以及城主陈星同意,才可以单人进入。至于狱卒换班回家?每一个人都要核实身份,所携带的东西都不能超过一丈五。连只猫狗带出去都费劲,你还想让牢头张带个人出去?”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死在这里?” 薛厄是真的一天都不想留在这里,因为被自己亲手抓进来的采花大盗色中欢好像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若是薛厄落在色中欢手中,那后果……不堪设想呀!!! “风老弟。” 雷豹也想离开这鬼地方,眼见李焕仙想不出办法来,便病急乱投医,问向风间客道:“风老弟你是一代盗墓豪杰,一把铲子一块罗盘天南海北哪都能闯。有没有想过,从这里打洞挖出去?” “傻逼。” 李焕仙在一旁听到雷豹的胡言乱语,毫不留情的骂了一句。风间客都被关在这里五年了,又懂土木又懂星相还他妈的懂缩骨功! 就这么专业的人才,在这么对口的地方都被困了五年出不去,你雷豹还想让风间客挖个洞把他们带出去? “当当当~” 风间客摇头苦笑,用手指敲了敲牢房的地面说道:“别做那梦了,没用。你听听这地面的声音,多他妈的脆!这尼玛的镀了一层金刚岩!别说咱们四个了,就算把所有犯人拢在一起,一人一把镐头玩命砸上个三五七年,那都不一定能刨出个尿坑来!” 金刚岩啊,碳元素构成的晶体,它具有极高的折射率和色散率。以及,世间理论上最硬的硬度! 金国对待千囚城的犯人,真是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不拿钻石装饰皇宫,偏拿钻石给监狱铺地面! 当然了,千囚城的地面只是钻石外面那层掺满了杂质的黑石头。不过从本质上讲,它也的确是与钻石一母同胞,都属于金刚石的一种。只不过除了坚硬外,没有经济价值。 “他妈的有病!四周都是灵璧石,红红灰灰的不拿来用,偏用又臭又硬的金刚岩铺地面!” 薛厄眼见逃生无望,便开始骂起了千囚城的创造者。本来嘛,千囚城四面都盛产灵璧石的矿山,那石质很脆,用火烤过后甚至会变软。结果守着一座矿山的石头不用,非得用贫民造茅房的金刚岩来建造千囚城,这哪说理去?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李焕仙费了这么大气力进去黑塔,不可能一点收获都没有。眼见自己的逃狱小分队的气势低迷,已经开始骂天骂地,李焕仙不得不把自己的b计划透露几分。 只见李焕仙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风间客问道:“风兄,你觉得,那黑塔还能撑多久才能房倒屋塌?” “不好说。虽然那里地基塌陷,塔身倾斜。不过老城主陈锋也算世间有数的风水大家,我看那黑塔在撑个二三十年不会倒。” 到底是专业人士,风间客给出的专业意见李焕仙颇为赞同。但是,他可等不了二三十年! “哗啦……” “所有人!全部站起来!闭眼朝墙!不许出声!!!” 忽而间,牢头张那可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焕仙欲言又止,只能乖乖站起,与同屋的几人面朝墙,听着监牢大门的开合之音。 “怎么回事?有必要这么大的阵仗吗?” 听到李焕仙等人有些不解,风间客压低嗓音解释道:“每年腊月初九的晚上,城主陈星都会来监牢三楼,好像是要看望什么故人。” “故人?” 听着风间客的解释,李焕仙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思道:“看来得想个法子,去三楼见识一番了。” 第785章 昨日黄花 千囚城地下监牢虽说与世隔绝,而且一层和二层充斥着人间最深重的苦难,是罪恶与绝望的代名词,仿佛地狱之门敞开,吞没着所有不幸的灵魂。 然而,在这片黑暗之下,却有一抹异样的光景等待着探寻的目光——三楼。 李焕仙对千囚城的三楼监房简单扼要——vip! 不同于底层那永无止境的阴冷与潮湿,也不似二层满溢的悲鸣与哀嚎,当踏入三楼的一刻,仿若穿越时空的隧道,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空气清新,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阳光透过精心设计的通风口,温柔地洒落下来,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给这个空间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城主陈星,传说中富可敌国的监狱长。今日在这腊月初九的夜晚,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亲自踏足这地下监牢。大量辅国军护卫两侧,拥簇着城主迈步进入三楼。 只见城主陈星对三楼囚犯们的阿谀奉承视而不见,踱步径直走入三楼最里侧。那里,有一间能看到日月星辰的监牢。 “来了?” “来了。” 监牢中传来一声苍老疲惫的声音,老城主陈星虽然也七十开外,但中气十足。再加上常年的高高在上,一身霸气威严堪比王侯。 “她亲手做的灌汤黄鱼,我这辈子都吃不到。” 城主陈星好似有火难发,提着手中精致的餐盒,语言中透露一股恨意。 这千囚城最神秘的监牢,装修布局十分典雅,且不失温馨。精致的木质家具摆放得井然有序,一张张绣有精美图案的屏风巧妙地分割开不同的区域,既保持了私密性又不失开放感。 墙上挂着几幅名家书画,笔触流畅,意境悠远,透露出浓厚的文化气息。地面铺陈的是上好的青石板,经过匠人的巧手打磨,光滑平整,即便赤足行走也倍感舒适。 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案,上面散落着笔墨纸砚,似乎主人刚刚还在研习诗书。一侧设有一方茶台,紫砂壶旁摆满了各式茶具,香气袅袅升起,沁人心脾。角落里,还放置了几盆绿植,生机勃勃,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活力。 坐在这里,仿佛可以暂时忘记外界的一切喧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难得的平静与安详。 这他妈还是坐牢吗?这比一国封疆大吏的寝室还要奢华! “嗯~香!” 只见一名佝偻老者从屏风后闪出身形,又干又瘦,白发似飘雪,裂嘴露出一口黄牙,捋着一撮稀疏山羊胡。就这么个与这精致牢房格格不入的老头,此时却笑嘻嘻的伫立在城主陈星眼前,一把夺过食盒,对着顶层的‘灌汤黄鱼’忆念往昔道:“她虽然老了,但厨艺却愈发的精湛。还记得五十年前不?她给咱俩煮了一锅汤面,结果一口汤都喝不到,水面变干面……往事不堪回首呀!” “去年你还没这么多话,怎么今年变话痨了?” 城主陈星望着这干瘦老头有些疑惑,因为二人每年只见一次面,就是在岁末腊月的初九晚上。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四十几年。往年,这老头几乎都是一言不发,吃饱喝足就让自己滚蛋。怎么今日,却开始忆往昔了? 可老头此时正顾着品味这道灌汤黄鱼,没空对城主陈星解释什么。反而咂着嘴,给自己斟满一杯金色美酒,陶醉的抿了一口道:“孙儿如何了?他去年的皇陵设计图满是漏洞,连最基本的东富西贵、南贫北贱都闹不明白。这样下去的话,只怕以后这大金的工部侍郎,就没他的份啦!” “哼!” 不提自己的子孙还好,一提起来陈星也是有些气愤。只见这一人之下的千囚城主,吹鼻子干瞪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那帮孽子纨孙!吸极乐膏、逛窑子玩女人是把好手。可祖传手艺,却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缺德的祖宗就别怪有不孝顺的孙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呀,活该!” 瘦老头真是不给城主面子,不光骂陈星本人,还连带着他的子孙一起骂。而这千囚城中最有权势的人却也不生气,反而颇为赞同瘦老头的挖苦之语,面带无奈之色坐到老头对面,望着那道灌汤黄鱼说道:“都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在斗了。长生丹的配方我不要了,那些金银你若喜欢就都给你。吃完这一顿,我放你走。” “你放我走?” 老头很不爽陈星这副示弱的德行,筷子啪的一声撩在桌上,手指陈星的面门说道:“搞清楚,不是你把我困在这,是我自己留在这的!你一个沽名钓誉、鸠占鹊巢的小人,也配说‘放我走’?赶紧滚远些!老子留在这,就是要熬死你!就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你,苦守长生之门,却只能郁郁而终!” “那她呢?你不想见见她吗?” 估计城主陈星已经被这瘦老头用这番话骂了几十年,早就不痛不痒不在乎了。连一点火气都没升起,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瘦老头在自己面前无能狂怒。 “当当~” 瘦老头怒火中烧,敲了敲灌汤黄鱼的餐盘问道:“你猜猜,她近五十年每年今日都给我烧菜,为什么今日做了这么一道灌汤黄鱼?” “呵呵!” 城主陈星轻蔑一笑,无所谓的一摊手道:“几十年我都忍了,你觉得现在我会在乎?” “哎呀?还真是年岁愈老,脸皮愈厚呀!” 瘦老头望着陈星死不要脸的态度,也是真拿他没办法。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道:“黄脸婆炖黄花鱼,这说明什么?” 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 美人白头不再相遇,英雄迟暮难再相逢。 她和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放下了,是该放下了。那个五十年前风华绝代的少女,用一道菜肴告诉那个五十年前玉树临风的少年,花开的再好,也有过时之日。不必等我,不必再等待。今生无缘相见,难再相濡以沫。他朝黄泉无悔,共饮孟婆情汤。 “嘭!” 男人就算脾气再好,也容不得自己头顶冒绿光。只见雅间监牢中的方桌被城主陈星一掌震碎,虬髯炸裂,怒目圆睁道:“就算她死,她也是我陈星的女人!是你的嫂子!” “哗……” 说罢,老城主脸色惨白,强压一掌拍死那瘦老头的杀意,拂袖离去。 “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熬到你先死的!” 眼见陈星被气得直颤抖,瘦老头心花怒放,抄起酒壶一饮而尽,在书桌前挥毫泼墨: 机关算尽枉聪明,反误卿卿一性命。 鬓霜饶我三千丈,不负韶华不负卿。 第786章 上楼前的准备 “你要上三楼?开他妈什么玩笑?!” 地下监牢一层,九五二七号内。风间客与薛厄、雷豹三人一阵大眼对小眼,望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李焕仙一时不知所措。 其实在三人看来,若是真无法逃离千囚城,那也就算了。毕竟受些委屈总好过还有命在,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对生命的追逐属于骨子里的本能,胎带来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消散。 可在李焕仙看来,自由,永远比生命还要珍贵。若是他不在乎自由的话,那他也不会选择上辈子完成那荒谬的三百个任务,选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退休计划,继而……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 人对自由的向往,就如同血液般流淌在我们的身体里,驱动着我们不断探索、追求、抗争。 “三楼能有什么?” 雷豹算是杀手退役后,对自由有过深刻理解的人物。他是在场几人中,唯一能共鸣李焕仙对自由的渴望,以及执念的人。 李焕仙双手紧握铁栅,歪头侧脑望眼欲穿的看向三楼的尽头道:“我想知道,这千囚城的城主,到底有什么执念?我想知道,作为这座地狱的主宰者,他为什么会对三楼的蝼蚁感兴趣。” 陈星作为千囚城城主,哪怕离开千囚城,也是金国的一品大员,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人,不是王侯胜似王侯。可他为什么要在昨晚去监牢三楼呢?上位者对平民是个什么态度,李焕仙自然清楚。 而囚犯,连畜生都不如。陈星为何会对三楼的犯人感兴趣?而且听风间客说,每年的腊月初九来一趟三楼,这个习惯陈星已经保持很多年了。 无论任何人,都有弱点。而他们的弱点,就来自于内心的执念。 李焕仙的弱点是对自由平静的渴望,所以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任何成功击败他的人,无不是利用了这一点。比如,上辈子杀手工会的总教头,这辈子大秦的女帝。 严格意义上来讲,李焕仙两世为人,就败了这两次。可这两次,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失败。 如今,深陷在这吃人的千囚城中,老天爷还想让他败第三次?不行!再一再二不再三,拿人开涮没有这么玩的! “不好上去的!” 看着李焕仙无比坚定的望着三楼的尽头,风间客习惯性的泼冷水道:“能住三楼的,都是曾经在道上呼风唤雨,堪称黑道皇帝的大人物。” “少来这一套!真有本事,还能被关进来与我们这些小角色同处一室?” 李焕仙才不信坐牢的人会有什么真本事!可世界的抽象,是大同的。无论哪个世界,都有一些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蛋散会做出混蛋事。 眼见李焕仙不屑一顾,风间客打着哈欠解释道:“不怕告诉你们,这三楼的老爷们,肚子里可没有磁鱼。因为他们呀,不是被抓进来的,而是自己主动进来的!” “胡说八道!这等吃人的地狱,哪里会有人主动进来?” 薛厄行走江湖,天南地北哪都闯,多抽象奇葩的人都遇到过。可这主动入住千囚城的人,真的会存在吗? “所以说你们这些白道的没见识!” 风间客也算江湖混子,虽然武功不高,但见识还是有一些的。自打与李焕仙等人混了几天后,便从其言谈举止分析出来,这三位,顶多算是半个江湖人。起码在底层黑道混的时间不长,大概率是走白道的。 只见风间客咂了咂嘴,用手透过铁栅指着三楼楼梯口的第一间雅间说道:“看到没,住拐角第一间的老爷,当年是江湖上走单帮的顶级杀手,号称御命判官。这位爷,武功高,脾气也大。这做杀手,竟然敢无视风雷门、屠龙会、弑神社。不光不拜山头,还明着抢三大组织的生意。结果嘛,就是被三大组织联名下了追杀令。嘿嘿!是个人都知道,宁可得罪四国皇帝,也不能得罪三大杀手组织。结果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将全部家财奉献给城主陈星,此生躲在千囚城的三楼,不见天日。” 天下间最隐秘的地方莫过于死牢,的确比大隐于市小隐于山林更为安全。 看着李焕仙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风间客得意的一挑眉毛继续说道:“那拐角第二间的爷,更是了不得。知道人家以前是干啥的吗?是当今武林的第六任武林盟主,剑皇聂天穹!三十年前挑战剑仙刑于东,二十五年前挑战剑神司空剑!一柄战剑横扫天下,群雄束手望而生叹……可惜啊,他对武林盟主的墨石虎椅没兴趣,反而对咱大金的龙椅起了歹心。结果就是造反失败,全家死光光。天下虽大却没地方容身,只能委屈在三楼那一丈方圆喽!” 还有第三间,邪道至尊赤炼手。第四间,妙手财神董经方。第五间,极乐禅师花非花。第六间,漠北妖人霍天郎。第七间,神官弃徒地无界。第八间……第九间…… 通过风间客的解说,李焕仙这下才反应过来。这千囚城,还真是个人才聚集地!就上述那些人才,大抵都是三四十年前横扫天下的绝世狠人。 单拎出一个来跺跺脚,都足以让天下抖三抖。结果他们要么是得罪了三大杀手组织,要么是得罪了那几个老不死的化境祖师,要么干脆是造反失败得罪了一国皇帝,最终都搞得无处容身,只能躲在这千囚城的三楼之中了。 而且三楼的人才们本事通天,肯来千囚城避祸也算是给城主陈星的面子。住宿费少不了就不提了,你敢给他们埋磁鱼?信不信那些上古大能拆了你这破监狱! 不过从他们干的那些荒唐事中,倒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与李焕仙,还真是同一种人。因为他们干的事,李焕仙是一件都没少干。 得罪杀手组织,那不用说了。风雷门覆灭,屠龙会屠龙四仙、血煞鹰之死、弑神社廉邢与夜罗刹的伤心往事……得罪老不死的化境祖师们?估计忍无生他们几人现在想起李焕仙来都得恨得牙痒痒。 至于得罪皇帝嘛……好像四国的皇帝外加一个南疆的,都被李焕仙得罪了个遍。什么?你说辽国他还没去,南疆也没啥瓜葛? 窦伊红算南疆皇族不?现在就算不死也得被毒火烧的容貌尽毁!至于辽国?他把赫兰长弓祸害的那么惨,把赫兰长琴忽悠的五迷三道,人家辽帝赫兰东升会轻饶他? “有点意思呀!三公子,看来你还真来对地方了。” 薛厄在一旁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冲着李焕仙便讥讽一句。哪知李焕仙这人有仇必报,笑嘻嘻的看向薛厄说道:“你也别往我身上扯,大家同一屋檐下,谁也别笑话谁?拿着。” “啪!” 说罢,李焕仙从手心抛出一物。薛厄虽然功力受阻,但练家子的本能还在,抬手就将那玩意接住。哪知敞开一看,竟是一块山石刻字——战。 “啥意思?” 薛厄有些不明白,李焕仙这突然给他一块战令是什么情况。只见李焕仙咧嘴一笑,十分亲昵的揽着薛厄的肩头,将其拉到铁栅门前,望着二楼一个充满邪气的男人道:“与其担惊受怕等色中欢来找你,不如你先去找他。” 第787章 乱中登顶(一) 监狱嘛,生活空间小,服刑人员多。生活习惯不同,人员素质差异,导致狱内人员不可避免的发生矛盾。尤其是千囚城这种地方,往往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大打出手。 可打架归打架,这事在其他的监狱,哪怕是边疆狱所,亦或是大内死牢中,也很少闹出人命。但在千囚城,只要出手,就一定会有人死。 嗯,这也算是人类的自我净化吧?当人口爆炸,土地无法平均分配,利益所得良莠不齐时,就一定会爆发战争。好人赢还是坏人赢没人在乎,人类在乎的,只是死掉同类留下的资源。 千囚城地下监牢二层,是服刑期超过五年以上的犯人帮派聚集地。金邦由于是金国本土犯人组成的联盟,所谓千里他乡遇故知,甚得千囚城狱卒的关照。虽然吃喝标准还是那德行,但住的地方却是靠近楼梯口,每天上上下下,形形色色的品味众生相,也算风水宝地。 于江,金邦头目,入狱七年。这哥们长的不错,剑眉星目,身体壮硕。沦落到千囚城这等地方,可想而知会有多惨。但这位爷也算是个人物,进来后不仅大杀四方,靠着口齿伶俐,将原金邦头目咬死在床榻前,取而代之。 住在三楼的前辈们,有时候需要楼下的跑个腿搞点东西。这工作有油水,还可以在狱卒面前混个脸熟,自然是各方势力争夺的要职。 而于江在成为金邦头目后,便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硬是压着楚邦、秦邦、胡邦一头,垄断了为三楼老炮儿们的采购工作。 自此以后,于江的生活算是变得极其舒坦。劳作时都是出去晒太阳,一群小弟干活他指挥。晚上四五个小白脸轮番暖床,伺候的他都有些舍不得出去了。 今日清早,于东的单人间早早取下了遮挡铁栅的白布。这是监狱内的潜规则,如果你想与你的狱友做点什么时,就要挂上一块白布遮挡,示意白旗投降,缴枪不杀…… 于东也算天赋异禀,来到这千囚城七年了,白布从早挂到晚,天黑就挂上,天不亮绝不取下歇息。那按理说,还没到饭前点名的时候,于东监房中的白布没必要这么早就摘下来。 毕竟清早的温存,也是人类浓厚情感释放的时机。 还真不是于东舍得离开被窝,只是清晨的美梦,被外面的一个王八蛋给吵醒了! 只见薛厄手握‘战’字石牌,在于东的监房前狠狠踹了两脚,大声呵斥道:“色中欢!不用你来找我,老子今日就宰了你!” 色中欢,竟然就是于东! 怪不得那王八蛋天赋异禀,一天四五个小伙子伺候都不倒台。毕竟没点本钱的话,哪里做得了采花贼? “薛厄,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吧?老子还没去找你,你先找上门来了?” 于东懒洋洋的推开身旁‘宠姬’,一把扯下遮挡监牢的白布后,望着那张自己午夜梦回多年的脸,不由得咬牙切齿! 捕神薛厄! 当然若不是这王八蛋捕快死追着自己不放,自己又何苦被关入这千囚城中,整日与有身材没硬货的男人混在一起?想当年,我色中欢也算远近驰名的一代淫侠。无论穷乡僻壤还是异国王都,哪有人能没听过自己的大名?哪有人能没问候过自己祖宗?哪有女人看到自己不颤颤巍巍?哪有畜牲见到自己不夹紧后腿? 都是因为薛厄,因为这狗日的捕快! 其实在薛厄一进来的时候,于东就认出他来了。毕竟二人之间那么大的仇,薛厄哪怕化成灰于东也认得出来!只不过当时李焕仙刚刚宰了自己手下第一号猛男,于东身边剩余的战斗力都是小白脸加严重肾虚。看到薛厄与李焕仙混在一起后,便没人敢上去触这霉头。 于东在做了好几天的战斗动员后,总算有几个胆子大的,打算群起而攻之,把李焕仙与薛厄开膛破肚。哪知众人还没动手,于东却发现李焕仙与牢头张的关系有些奇怪。 牢头张竟然给李焕仙等人改善伙食!出去劳作开山时,还给他们开小灶,净让他们捡干净轻松的活干。这下,于东就有些不敢下手了。 毕竟城主陈星是千囚城的皇帝,而牢头张,就他妈的相当于太子。所以在没搞明白李焕仙与牢头张的交易之前,于东只能压下怒火,暂时放薛厄一马。 哪知今日,自己没去找他,这薛厄还主动找上自己了?那,就别怪老子有仇报仇了! “跟我打?你以为还是在外面?你一身‘七曜剑诀’震天动地?肚子里埋了磁鱼还想对付我?今日,我要摘了你这狗捕快的脑袋做夜壶!” 若是在外面,于东的确打不过薛厄。但在千囚城内,大家肚子里都有磁鱼,天大的本事也用不出来。而且于东在没入狱前就是练的外家功夫,拳脚甚是了得,也有暗境的功力。 这由外至内的练武,能把武功练到暗境地步,可见于东这色中欢,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若不是薛厄的内家神功,七曜剑诀太过强大,他还真不一定会被薛厄拿下。 “当!” 只见薛厄恶狠狠的踹了一脚于东房屋的‘大铁门’,手中战字令牌直接从间隔中丢了进去,抬手一指一楼的中心空场道:“若早知你我会在千囚城相见,七年前我就该杀了你!滚下来!今日,不死不休!” “行!等我穿好衣服,看我怎么收拾你。” 随着于东的应战,薛厄转身便下楼。只见方才还趾高气昂,威风八面的捕神,如今已经冷汗直流,脚步甚至都有些不稳。 为啥?他怕呀! 首先,武功练到他们这份上,就算功力受阻,但拳脚也是不弱的。可架不住薛厄前段时日被李焕仙打成重伤,一直都没完全恢复。现如今,走路稍微快一点都气喘吁吁,如何与于东玩命? “三公子,我这次可是拼了老命了,你可一定要找到出路呀!” 冲着楼下等待自己的李焕仙小声说了一句后,薛厄一脸决绝的站在中央场地,双目微闭,静静等待与于东的生死对决。 “受累,撑足一炷香。” 李焕仙点了点,面带笑意的抬头望去。只见他的目光,成功聚焦在三楼拐角,一直向里延伸,想要看穿这地狱囚牢的秘密。 第788章 乱中登顶(二) “战!战!!战!!!” “又有好戏看了?这次是谁呀?” “这次呀!是新来的主动挑战金邦于东!” “卧槽!疯了吧?” 监狱没啥娱乐项目,除了赌博画图纹身外,便只有打架杀人能提起犯人们的兴趣了。诚然,不光犯人对此感兴趣,就连狱卒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因为,每当犯人们生死相搏之时,便是狱卒们下注开赌之日。 “来来!下注下注!” 一群狱卒已经在监牢外开好盘口,押大押小吆喝的不亦乐乎。每当这个时候,第一个下注的,一定是牢头张。可不知怎的,今日牢头张反而兴致缺缺,对同僚们的开盘不屑一顾,反而一脸谨慎的站在监牢门外,死盯着即将开打的众人。 “祝你好运。” 李焕仙隐藏在疯狂的犯人群中,在薛厄耳边轻语一声后,便抬脚向楼上走去。这想上三楼,不是很容易。要么你是负责伺候三楼老爷们饮食起居的人,要么,你就得是送货的人。 而李焕仙,哪种都不是。如此一来,若想登顶三楼,就必须让千囚城乱起来。让千囚城二楼的那些恶汉们,无法注意到自己。 一场一楼中心的大战,完美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李焕仙,终于可以上三楼一探究竟了。 踱步蹑脚一溜小跑,李焕仙功力恢复了几分,脚步极轻。再加上现在监牢内喊叫声不断,如此喧嚣聒噪,哪里还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这监狱打架开盘赌博,三楼的老炮儿们是从来不参与。第一,人家都是一方雄主,而且肚子里没有磁鱼。武功高的甚至能把千囚城掀翻过来,自然对一楼的菜鸡互啄没兴趣。 二者,人家早就与城主陈星有约在先。缺啥少啥写个条子递出去,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城主陈星也会想办法满足他们。 而李焕仙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上三楼,不怕被那些超级狠人逮到吗?呵呵!别说李焕仙功力还没恢复,哪怕完全恢复了,估计点兵点将点到谁算谁,这三楼里的老爷们,他都没一个能碰瓷儿的。 这不,上了三楼刚好路过第一间。李焕仙这一路,一直在内心告诫自己,莫要往里面看,就算看了,也不要有眼神的对视。 “唰~” “什么?!” 怎么想,不代表能怎么做。只见李焕仙下意识的往第一间雅间中瞟了一眼,一对有若寒星般的双眼透过漆黑空间闪烁而出,彷如血海蛟龙翻腾,隔空激的李焕仙一身冷汗,差点跌倒坐在地上。 这就是御命判官!这就是天下第一杀手的无上威严! 只是一个犀利的眼神,便将意志力如此强大的李焕仙差点撕碎。光是这一个眼神,只怕距离至高化境仅有一线之隔尔!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化境的本事! 嗯,作为世间唯一一个跑单帮单干的杀手,得罪了天下三大杀手组织后,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找一个密室,玩命的精炼武学,什么时候破入化境,什么时候方能有一线生机。 “年轻人,何处而来?” 心惊胆颤的越过御命判官的监牢,还未等李焕仙路过第二间监牢,便见一名儒雅随和的老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老男人一身儒生常服,素色宽衣褒带,干净整洁。虽然年岁不下五十,但人却风流倜傥,双眸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股侠骨柔情之意,与这万恶的千囚之城极其的格格不入。 “见过前辈。” 李焕仙知道,这位,大概率就是前任武林至尊,剑皇聂天穹!当即不敢怠慢,赶紧拱手行礼。 而聂天穹则是面带微笑,信步悠闲,微笑抱拳作揖叙礼,尤突显一派温文儒雅的大家风范。 只见聂天穹没什么架子,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李焕仙后说道:“真有一套呀!入了千囚城,还能排出磁鱼恢复功力,后生可畏。” 说罢,这位武林至尊倒也大气,没打算把李焕仙怎么着。谈笑间,漫步而行。只见其悠闲的不疾不徐体态,好像金光疾闪,缩地成寸般越过李焕仙,连衣角都没有碰触到他,便转瞬出现在李焕仙身后,抚着御命判官的大门小声交谈了起来。 好家伙,纵地金光,咫尺天涯,着实令李焕仙拍案叫绝!这绝对是化境武者才能施展的无上大法! 看来,这地方,何止藏龙卧虎那么简单?! “太夸张了吧?” 李焕仙暗自吞了口唾沫,再也不敢多眼往雅间里瞧了,赶紧缩着脑袋径直往最里面走。毕竟一个天下第一杀手,一个化境武林至尊就已经够吓人了。这等人物别说在千囚城了,就算出去搞事情,也没啥人敢过问。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本事这么大,为什么还要躲在千囚城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有本事,不代表无敌。杀神霍山好几个儿子还活着,个顶个毁天灭地的神仙人物。猜猜看,他们有没有听说过,或者见过忍无生等人?若是真的见过的话,那在未踏入化境顶峰之前,出去了也是白给。 因为忍无生收拾一般的化境武者,基本不出第二招。连破入化境多年的李圣千都被其隔空一招拿下,这些蹲在千囚城内苦修的小辈们哪里敢出去触霉头? “哒哒哒哒……” 李焕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三楼中迈动脚步,每迈动一步,只觉心惊肉跳,双腿好似灌铅一般,难以畅快行进。愈往里走,压迫感愈强,好似有什么上古凶兽在沉睡。 “站住。” 一句苍老平和之音从第六间雅间中传出,语调很轻,却充满野性的威严。只见一赤膊大汉提着酒壶出现在李焕仙身后,虬髯分叉,肌肉隆鼓,浑身上下充满着野性的力量。 李焕仙停下脚步,一声不发,也不回头去看。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强大的压迫感于无形中重若千斤,只是一声轻语,便将李焕仙震慑,浑身动弹不得。 “咕咚~” 野汉子喝了口酒,百无聊赖之下扫视了一眼李焕仙说道:“你小子,身上有股味道。” “前辈……说笑了……晚辈身上……只有臭味……” “不对。” 野汉子摇了摇头,双眼一抹血红突然闪现,仿佛透视了李焕仙的内心识海,当场咧嘴赞叹道:“是狼的味道,是漠北妖族的血气。想不到啊,有生之年还能一睹妖祖风采,老天待我不薄!” 说罢,大汉懒得理会李焕仙,酒壶一丢,回房不知去做什么了。 人一走,李焕仙顿感压力消失,冷汗瞬间流下。刚才那位爷,应该就是漠北妖人霍天郎!传说他于漠北妖族圣地修炼‘血法’,神功一出,漫天血云血雨。血污之下,寸草不生,尸骸遍野。 结果因为练功太过勤奋,反而破坏了辽国有数的一块绿洲。所以便被辽国神官打成重伤并通缉,继而逃至千囚城苟延残喘,三十多年过去了,依旧不敢露面现世。 第789章 乱中登顶(三) 上辈子有一些俏皮话,其中有一句:监狱里都是人才,说话还好听,超喜欢在那里面。 想不到,这辈子李焕仙也算印证了这段话。千囚城里的狱友们,说话好不好听另说,但人才是真的人才!尤其是住在三楼雅间中的这些老炮儿们,说他们是人才,那都是对他们的侮辱。 看看这些前辈大佬们犯的事…… 天下第一杀手单干就单干,却非得抢风雷门、屠龙会、弑神社的生意,得罪了世间三大杀手组织,你还想好? 武林至尊也不好好统领江湖,偏学人家造反当皇帝。真以为别人捧你两句‘至尊’,你就真成至尊了? 邪道至尊在西域开宗立派就好好做祖师爷得了,非得来秦国收徒,结果被风雷门四大上师差点揍出屎来,门派也被灭掉。 好好的一个妙手财神富可敌国,盖点大房子过妻妾成群的日子不美吗?为啥要操控天下四国的粮食价格,还把价格压得那么低?老百姓是能吃饱了,但皇帝的皇粮可卖不动了。国库空虚的时候,你个小平民还大言不惭的要帮助天下四国解决钱粮问题,四国皇帝若不把你赶尽杀绝,那他们的帝王术就真是白学了! 一代禅师花非花,自悟天地至理,学问博古通今。这种老学究躲在深山研究典籍便好,可他非得与天人老者邱莫闲辩论,说不过那老神棍就动手比划,结果被邱老头揍了一顿,输了名声折了口碑,一气之下躲到千囚城苦参‘三界唯心’多年而不悟。 漠北妖人霍天郎,练功就好好练,污染环境作甚?辽国国土虽然大,可绿洲就那么几块,千万人都得靠那几块绿洲活命。结果你喝多了玩血云,直接搞得人家绿洲寸草不生,不收拾你收拾谁? 一代圣徒地无界,运气更是寸!都被神官之主钦定为辽国的下一任神官了,品学才识无不是世间顶级,可就是过不了男女饮食那一关…… 不能多说,说多了都是眼泪。事实证明,成功,只是一时。失败,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眼见上述的那些人间豪杰都被逼的没有容身之地,李焕仙如今也是心情大畅。因为对比那些倒霉的前辈们,李焕仙觉得自己运气算好的了。 千囚城三楼,李焕仙一条直路走到黑,强忍无形的压迫感,总算来到了他的目的地——三楼最里面的雅间,千囚城中最大的秘密。 只见这间房,没有象征性的铁栅,反而是两扇木质内阁。门前两颗异域盆栽非常奇特,似花非花,似树非树。在门前一摆,颇有庭院深深,落叶飘花之感。 “看来,屋里住了个清高典雅之辈。” 在门前咂了咂嘴,李焕仙招呼也不打一声,推门而入。一进入这古怪的‘监房’,饶是李焕仙见多识广,也是真的有些吃惊。只见迎面就是一桌丰盛佳肴,偏侧翡翠屏风堪比皇室御用。后座宽敞柔软大牙床,一眼便知造价不菲。两侧书画典籍孤本满载书柜,另一侧琳琅满目的珍品古玩被肆意丢弃于地。 这是坐牢吗?这他妈堪比皇帝的御书房!老子当年给赵玉漱登基称帝后置办书房都没这么奢!你个囚犯竟然比皇帝的谱儿还大?这哪说理去?! 由于功力恢复了几分,李焕仙的听力已经超过大部分凡人了。侧耳一听,好似屋内里侧有人正在奋笔疾书。李焕仙蹑手蹑脚的往里走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能在千囚城中还有如此的奢华陪衬。 只见一佝偻老头,正伏案作画。 年纪不小,得个六七十岁。身体虽然衰老,可那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作画之时,神情两忘,一脸的和蔼可亲。山羊胡须应该早起刮过,痕迹清晰可循,浓密的胡茬依稀可见。说明此人精力旺盛,千囚城的监禁生活虽然剥夺了这老头的自由,却没有泯灭其意志,断然不可小觑。 不过有一点,李焕仙可以确定。那便是,这老家伙不懂武功。自己这一路走来,路过三楼那么多雅间囚牢,无形的压力差点把自己顶到吐血。 可自打进了这屋子,压力骤然消散就不提了。哪怕是那些前辈们的威压之力也在自己踏足此地之时消散,估计是怕这老头身体扛不住,所以才不再关注李焕仙。 站在老头身后,李焕仙望着老头此时正在做的画,差点就鼓掌叫好。因为这已经不能叫画了,这应该是……某种建筑物的设计图。 这老头作画,不画湖畔山水全景,只取波光淋漓的湖面为背景。而且还在荡漾的湖面,添加一座大气磅礴的宫殿。那宫殿是一座三重檐的圆殿,底部是三层白石台基,殿上有锱金宝顶。 且画工极其精细,精细到每扇窗户的网格,每座房屋的瓦片都要清晰可见。上面画大体形状,下面画精细无比的内室。 只见老头画的出神,堪称鬼斧神工。那宫殿不用大梁长梁,而是完全靠二十八根巨大的木柱和柱间的张力来支撑。这没有房梁的宫殿,应该就是前世《鲁班书》中记载的的无梁殿! 就这等出神入化的设计草图,若是传到外界,估计各国的工部侍郎都得马上涌入千囚城,把这老头当成神仙来膜拜! “无梁殿啊……前辈神技,晚辈佩服!” 看到如此传神的设计,李焕仙再也忍不住赞叹惊呼一声。老头猛地一回头,看见李焕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立刻冷脸骂道:“谁他妈撒尿把你露出来了?滚出去!老子还没堕落呢!不需要极乐花续命!” 看来,老头是把李焕仙当成送货的小跑堂了。 不得不说,老爷子技艺通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慧才绝世的气质。可惜,就是脾气不好,骂人的话张嘴就来,属实难听。 对方虽然下了逐客令,但李焕仙既然来了,就一定不会空手而归。无视老头能杀人的眼神,李焕仙将老头堆在一旁的手稿理了理,从中发现一首诗。 这可就专业对口了! 只见李焕仙将诗词捧在手中,念念有词道:“机关算尽枉聪明,反误卿卿一性命。鬓霜饶我三千丈,不负韶华不负卿……诗不错,就是暮气怨气太重,我给您改改吧。” 话毕就动笔,也不理老头子愿意不愿意。只见李焕仙添墨下笔,片刻间,一首诗词已成: 绝顶聪明矜世智,困兽犹争证盛名。 有心断舍黄泉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疾苦历尽知世味,唯余牵绊空自叹, 苦恨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念卿卿。 “这……好诗啊……” 看着李焕仙的落笔,老头子陷入沉思当中,一双浑浊的老眼全都会神在李焕仙的诗上。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倚在半透明的墙边,望着有些伤感的老头说道:“前辈,能聊聊吗?” 第790章 乱中登顶(四) 囚犯最恨的是什么?不是恨老天无眼,不是恨曾经欺辱自己的人,也不会恨令自己走上邪路的人。他们恨的,只是那些把自己丢入监牢中的人! 就比如,色中欢于东,最恨的就是捕神薛厄! 若非薛厄死追着自己绕地球一圈都不放,于东又岂会沦落到在千囚城中与男人解闷儿?就他这种淫魔,一个时辰内看不见女人可是会疯掉的! “薛厄!今日,我于东定要宰了你!” 千囚城一楼中心地带,一楼与二楼的囚犯全部拭目以待,等着看这场自杀式决斗。为什么说是自杀式呢?因为于东的确是个狠人,在千囚城中六年,每次决斗都是完胜。 而薛厄这脸色惨白,喘气粗重的新人,打眼一瞧就是内伤没好利索。这种情况下挑战于东,那不是自杀是什么? “你行吗?!” 薛厄与于东站在人群中央,口中互相飚着垃圾话,将气氛推至高潮。雷豹与风间客躲在人群之中,望着李焕仙已经进入了三楼拐角,总算长舒一口气。只见二人快速挤过人群,来到薛厄身旁小声道:“他进去了,剩下就看你的了。一炷香,一定要撑住。” 风间客更是小动作不断,从裤裆里掏出一巴掌长的粗糙铁器,看起来像是打磨后的短刀。刀刃虽然很厚未开刃,但刀尖已经磨得发亮。若是做刺做捅,杀伤力还是有的。 只见风间客将这小刀从身后偷偷放入薛厄手中,眼神飘忽不定道:“虽说犯人决斗不能抄家伙,但于东下手极黑,若不弄死他,咱们以后很难有好日子过。老薛你受累,一定要宰了他。” “唰!” 薛厄也知道,自己与于东必然不死不休。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抄起短刀就刺了过去。于东本还瞧不上薛厄这病秧子,哪知眼前寒光一闪,赶紧下蹲躲避,只是那道充满邪气的剑眉已经遭了殃,被薛厄一刀切开,鲜血白骨森森可见,好好的眉毛变成了断眉! “哎呦卧槽!现在的新人太不守规矩了!” “就是啊!招呼不打就开干,还他妈的抄家伙?!” “老大!张老大!有人坏规矩,您管不管啊?!” 眼见薛厄不讲武德,犯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叫骂起来。更有甚者,直接找门外看戏的牢头张理论。毕竟打架不抄家伙,是牢头张定下来的规矩。结果有人当着你的面不守规矩,你牢头张若是不管的话,那你以后说的话就是个屁! “继续!” 哪知牢头张无视犯人们的投诉,冷着脸站在铁栅外。也懒得看监牢内的薛厄与于东生死相搏,反而注视着裂墙缝隙中点燃的一柱清香。 “操!别以为有张老大给你们撑腰就能吃定我!老子被你关进来六年,就没有一个人能与我决斗后还活着!” 于东也不傻,看铁栅外牢头张的态度就知道,李焕仙等人一定是把牢头张给舔舒服了。不过于东并不怕,因为他是金邦的头目,人多势众,而且还经常给三楼的老爷们跑腿。所以就算杀了李焕仙等人,牢头张也不敢与他翻脸! “啪!” 只见于东左闪右挪,快速躲开薛厄手中的匕首挑刺,下肋出拳一击,狠狠击打在薛厄的右手肘关节,将那匕首击落! 唉!拿刀的打赤手空拳的,结果刀还能被打掉,薛厄这捕神,也是够丢人的……但这事不怨他,他是想一刀刺出去一丈远,可身体气血不振。脑子是那么想的,但身体跟不上。距离刺不出去,力量也后劲不足。他这身体状况,是不能决斗的,不静养一个月的话,以后都有可能留下病根。 “嘭!” “打得好!” “新人不守规矩就得教训他!” “于老大!宰了他!” “宰了他!” “杀!杀!!杀!!!” 只见薛厄匕首掉了都是小事,手肘发痛之下,又被于东连续出拳击中下肋与丹田。那淫贼色中欢的拳头好似雨点,又快又密,打得薛厄根本无力招架。 随着薛厄被于东数拳打蒙,身体也似崔金山倒玉柱般的跌倒,脸肿的像猪头,眼眶都被于东打裂,整个人血肉模糊,气若游丝。 “这就是挑战我于东的下场!” 于东双臂大展,在人群中尽情挥洒着豪情。围观的犯人们也变的无比躁动,齐声呐喊‘杀’字,想要一睹薛厄被于东开肠破肚的刺激场面。 “喂!香烧完了!快点做事呀!” 雷豹的独眼中满是担忧,看着薛厄即将像被宰猪一般宰杀,立刻挤到铁栅前,瞪着牢头张催促起来。哪知牢头张透过铁栅向上看去,发现没有李焕仙的踪影后立马坏笑道:“他与我说,是一炷香之内出来。现在香烧完了,他没出来,我就不能干涉。” “来!看我如何宰掉这头猪!” 一楼的战场,已经狂热到了一定地步。于东薅起薛厄的头发,像提死狗一般将这捕神的头颅拉起,粗壮的手臂环住薛厄的脖颈,伸出舌头十分恶心的在其脸上舔舐道:“下辈子投了胎,记得不要做捕快!” “啪!” 生死攸关之际,眼见牢头张不作为,雷豹无可奈何之下,冲入人群就是一脚,将于东踹出去两丈远。风间客躲在人群中,看见雷豹出来搅局,立刻捏着鼻子,故作尖锐的嘶吼道:“妈的!秦邦的趁火打劫!” “什么?秦邦?!给我干他们!” 于东揉了揉半边屁股,听到秦邦的出来捣乱,立刻一个懒驴打滚涌入人群,扯着嗓子呼唤金邦人马开战。 “哈哈……” 风间客眼见乱象将起,坏笑一声后躲入楚邦人群之中,怀里掏出半个白面馒头冲着辽邦的胡人头目就丢了过去,口中大喊道:“胡人有白面馒头吃?抢啊!!!” 霎时间,监狱一楼无比疯狂。也分不清是哪帮哪派,总之乱成一团。有抄家伙互砍的,有互相扒裤子的,有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总之,乱七八糟,再也没有人注意晕倒的薛厄与出来搅局的雷豹了。 “头儿!这帮杂碎疯了!” 铁栅外的狱卒们看到狱中乱象,慌忙中就要开门进去维护秩序。哪知牢头张却死死按住铁栅,一脸无所谓道:“就是给他们吃的太饱了!让他们打!” 第791章 逃狱计划第一步——打赌 “年轻人,犯什么事进来的?” 千囚城三楼最里端雅间内,焚香一炉,清茶一盏。在配上屋内的绿植花卉,典雅而不失清净。 李焕仙与雅间的主人坐在紫檀桌前,互相打量一番,谁也不先开口说话。待到香韵逐渐飘散,热茶也变凉之时,老头子忍不住了,率先问了一嘴。 既然正主终于肯谈了,李焕仙也算得偿所愿,苦涩回答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什么事都没犯,是被人恶意报复关进来的。” “呵呵~” 老头才不信他这鬼话!毕竟他在千囚城待了一辈子,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能被关到这里的,说一声十恶不赦都是轻的。千囚城中的犯人,活着的时候要被关在千囚城,死后也得下十八层地狱。 只见老头白眉一挑,饮茶讥讽道:“这里的人,各个都说自己没做过坏事。可真若翻旧账的话,没一个人是干净的。” 这话不假!李焕仙做的孽还少了?若是真按法度来处置李焕仙的话,把他脑袋轮番儿的砍,绕赤道一圈都不为过。 “嘿嘿!” 李焕仙也知道蒙不过这老爷子,咧嘴一笑,抄起桌上的精致点心就塞入口中,吃的舔嘴咂舌,毫无世家公子的风度。老头也不在意,就瞪着三角眼看着李焕仙狼吞虎咽,还时不时给他续上一盏茶水,很怕他噎死在这。 “额……” 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后的李焕仙总算舒服了几分。舔着自己的门牙看了看老头说道:“老爷子,您这等人物,没必要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见天日吧?就没想过出去?” “老夫若是想出去,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可问题是,老夫不想。” 其实李焕仙也猜得到,虽然这老头不懂武功,但看他画的‘无梁殿’就看得出来,这老家伙绝对是风水大家,精通世间奇淫巧技。 而且根据城主陈星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位爷,很有可能就是千囚城的建造者,第一任城主,五十年前的金国工部侍郎,陈锋。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陈锋在三楼里圈着,那黑塔顶层的尸骨又是谁呢? 只见李焕仙面色平静,惬意的靠在实木椅上昂首扫视这房间四周,不经意间说道:“我一直以为,您死在黑塔顶层了。前几日我还特意进去看过……那替死鬼,想必也是您的族中兄弟吧?” “胡说八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头子陈锋被李焕仙唬住了,脸色惊变,开始否认。其实李焕仙也闹不准面前的老头是不是陈锋,他只是用话术诈一下而已。哪知陈锋被关在千囚城中太久了,很少与犯人们互动。再加上他二十几岁就被关起来,导致其心性的成长与年岁极度不符。 就明说了吧,这老爷子,耿直的有些过头,连谎都不会撒! 看到陈锋此时的表情,李焕仙确信,自己找对人了。只见李焕仙态度恭敬,起身对着陈锋拱手行礼道:“晚辈展望春,久闻陈前辈大名,今日一见……” “少来这套!你到底想干啥?!” 陈锋没空与李焕仙在这扯皮,开门见山的呵斥了一句。李焕仙有些尴尬的耸了耸肩,做贼心虚的看了看门口后小声道:“我想前辈帮帮我,我得出去。” “你小子长的虽丑,但想的还挺美!” 这死老头,出口成脏。骂人的话张口就来,十分可恶。若不是李焕仙还有求于他,估计这时候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前辈,您别逼我。” 李焕仙拉下脸来,一屁股坐到陈锋对面,言语平静的威胁道:“若是我把您的身份泄露出去,您猜猜这狱中会有多少为您疯狂?” “你可以试试,看看是谁先死?!” 陈锋不是牢头张,真不吃李焕仙这一套。千囚城地下监牢虽然只有三层,但第三层楼与第二层的间隔超过十五米。犯人们肚子里有磁鱼,一身本事施展不出来。若想上去,只能走楼梯。 可是若要进入最里端陈锋的房间,那就得路过那些超级狠人的家门。不是剑皇就是天下第一杀手,要么就是邪道至尊的,也就李焕仙仗着胆子大,走了狗运,而且那些前辈们今天心情好他才能过来。换成别人的话,谁敢从那走? 陈锋与那些狠人们比邻几十年,在李焕仙进入他这房间后,无形的压力都消散了,可见那些狠人们与陈锋绝对关系匪浅! 看来,威逼是不行了。那利诱呢?开玩笑!人家陈锋虽然也是阶下囚,但人家的日子过得比李焕仙好一万八千多倍。不过是个人就有弱点,而李焕仙最擅长的,就是从对方的软弱处下手! 只见李焕仙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道:“前辈,您是不是觉得,我没你就出不去?还是说,您真以为你设计的千囚城就没有漏洞?” “年轻人,你也别激我。老头子我在这里住了五十多年,多厉害的人物都见过。别以为你走了狗屎运能找到我,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的千囚城,活人进,死人出。” 千囚城,算是陈锋最满意的作品之一。虽然是弱冠之年的游戏之作,但实战效用这么多年摆在这,没人能从这里逃出去。 “这点我同意。” 李焕仙点了点头,倒也没得反驳。因为就千囚城这乌龟壳,真的是足够坚硬。饶是李焕仙见多识广,鬼点子再多也没处使唤。 不过既然找到了陈锋这株救命稻草,李焕仙是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的。只见李焕仙掰着手指说道:“这里用常规的方法,肯定是逃不出去。不过这活人进死人出,我看未必如此。要不咱赌一赌,我不走三楼,三日内,还能进你房间!” “哈哈哈哈……” “啪!啪!啪!” 只见陈锋大笑一声,用脚狠狠的堕地三下,意气风发不可一世道:“你听听这地面,这可是金刚岩!别说三天,就算老夫给你三年也凿不穿!” “前辈呀!您被关在这里太久了,就没听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李焕仙面带笑意,言语却是锋机频发,一直在试图激起陈锋的无聊好胜之心。这耿直的人,都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藏自己的心意。 陈锋是个极其高傲的人,尤其是在风水建造这一块,称他一句天下第一也不过分。眼见面前的年轻人如此嚣张,陈锋闲着也是闲着,大气摆手道:“好!那我们就赌一赌!但别说老夫欺负你,我给你七天时间。这七天,我会封闭三楼,静候你现身!若你真能上来,老夫就给你千囚城设计图!” “一言为定!” 李焕仙坚定的点了点头,起身行礼离去。陈锋目送李焕仙的背影消失后,当即不屑一笑。回身走入书房抄起李焕仙所作诗词,再次念叨一番后称赞道:“真是好诗,情、景、意三通三入。但这风格,可不太像我大金的行文风格。” 说罢,陈锋将诗词放下,苦思冥想之中,目光游走于书架,最后定格在一本薄薄的诗集上——《青山选集》。 第792章 逃狱计划第二步——打人 “咔!” “啊!轻点……” 千囚城地下监牢一层,九五二七号内。被揍得皮开肉绽的薛厄此时呲牙咧嘴的喊叫着,脸肿的老高,门牙也掉了一颗。一只手臂被风间客握在手中,雷豹在身后将其抱住。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发力,总算将他那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 与色中欢于东一战,差点要了薛厄的老命! 若不是雷豹舍身相助,风间客见风使舵到处煽风点火,估计这时候的薛厄已经被于东拆掉脑袋做成夜壶了。 “等这事完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薛厄咬牙切齿,眼睛都变得血红,充满了杀气。风间客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知从哪搞到一贴膏药,给薛厄的手臂肩胛贴上后说道:“等咱们出去了,于东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记这个仇干啥?” “他说的可不是于东。” 雷豹知道薛厄说的‘他’是谁,自然是李焕仙了!说好了给他争取一炷香的时间,结果那孙子到了现在都没露面。别说薛厄要杀他,就算是换成雷豹,也一样要宰了他! 而且这事,已经定了。只要能出去,一旦恢复了功力,雷豹绝对不会放过李焕仙! 别看几人在监狱里和和气气穿一条裤子,其实三个人加一起得有八百个心眼子。薛厄与李焕仙的仇太大了,虽然李焕仙不在乎,但薛厄可是一直会记得的! 至于雷豹……他可是被芸娘给关进来的,这事还能有完?! 李焕仙这临时攒的逃狱小分队,其实就是个草台班子。雷豹一个杀手,除了杀人几乎不会别的。薛厄是个捕快,除了拉仇恨外也没啥用处。如今又被于东打成半残,估计以后也没啥用了。 唯一有些用处的就是摸金校尉风间客了,毕竟一个精通土木,还会打洞会缩骨法的万事通,对李焕仙来讲非常重要。不过,李焕仙也不敢太相信风间客,因为这哥们太过油滑,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关于自己这团队的酱油属性与各怀鬼胎,其实李焕仙也门儿清。薛厄、雷豹与自己都有仇,现在是肚子里有磁鱼,而且没啥主意,不得不依靠自己。风间客逃生心切,但为人也是利益优先。若是真有逃出去那天,这几位到底谁留谁死,李焕仙其实也早就盘算好了。 “哗啦……” “你们仨!收拾东西,换监!” 正当各怀鬼胎的三人互相盘算之时,牢头张冷着脸出现。九五二七号铁栅大开,一队狱卒麻利的将三人提了出去。看着牢头张与狱卒们的一脸不爽,三人也不敢多嘴,耷拉着脑袋任由狱卒将自己三人带到二楼监房的最里端。 “欢迎~” 只见李焕仙不知何时,竟先一步入住了二楼监房。此时盘腿坐在木板上,背靠枯草,对着一篮子吃食大快朵颐。 “你的意思?” 雷豹等人进入新囚牢,快速围在李焕仙身旁。面见一篮子吃食也没啥胃口,五只眼睛死盯着李焕仙,恨不得将他一身皮肉望穿。 “吃啊!吃饱了,才能干活。” 李焕仙没有解释什么,反而抄起一夯实的窝头递给薛厄。哪知薛厄心有怒气,抬手打掉窝头后小声骂道:“还他妈吃得下?我差点被色中欢宰了!说好了一炷香的!你他妈去哪了?!为何要换牢房?!” 薛厄问的,也是雷豹与风间客想问的。眼见三人都对自己有气,李焕仙噎下窝头后,惬意的往枯草上一靠道:“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咱们要做的事,前无古人,也很有可能后无来者。所以,我们必须互相信任。” “怎么信任?你什么都不与我们说,让我们如何信你?!” 雷豹一直想知道李焕仙的整体逃狱计划,但李焕仙就是来回来去的打哈哈,什么都不肯说。其实也不是李焕仙防着他们,主要是计划还未成型。一个不完整,漏洞百出的计划,如何实行? “要么信我,要么自生自灭。” 李焕仙懒得解释,抄起一个窝头递到雷豹面前。这窝头,雷豹若是吃,就代表是一条船上的人,以后必须以李焕仙马首是瞻。若是不吃,李焕仙如今也有明境初地的功力,只怕新仇旧怨一起算,会当场宰了雷豹! “这事还八竿子没一撇呢,咱不能窝里斗呀!窝头可是好东西,里面还有红枣,来来来,老雷老薛,快快快,别辜负展老大一番美意。” 风间客人如其名,见风使舵。眼见团队不和谐的火苗正在乱窜,他可不想自己最大的希望就此破灭,急忙出来做和事佬。也不管雷豹与薛厄那能杀人的眼神,一手一个窝头,直接塞入雷豹与薛厄的口中。 “这就对了嘛!” 李焕仙现在还用得着几人,就算要斩草除根,也得等出去后再说。看着二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吃着窝头,李焕仙咧嘴一笑,冲着风间客说道:“老风,我问你个事。若是你盗墓时,打进来的盗洞塌方,被困在死人坟里要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吗?” 风间客是绝对的专业人士,三下五除二吞下一枚窝头后,打着饱嗝吹嘘道:“这从外往里挖,其实难度非常大。因为我只能估算地下墓穴的架构,无法衡量墓穴的真实构造。可若是困在里面,从里往外挖,那就简单多了。只要给我一把铲子,一根蜡烛,就算是深陷杀神霍山的陵寝之中,我也有把握三天之内挖条通道出去!” “听你这么说,那看来我们是能出去了。” 只见李焕仙面带笑意,想来是十分满意风间客的专业水平。哪知他这话一出,雷豹与薛厄立刻变脸,从方才的万分不爽,瞬间变得兴致勃勃。 二人异口同声道:“几时出发?!” “别做梦了!” 风间客及时开口,将这暴躁的二人压制住继续说道:“不都早就告诉你了吗?这地面是金刚岩,凿不穿的!” “呵呵!” 听到风间客自暴自弃的话,李焕仙轻笑一声,抬手指了指众人的房顶说道:“底层是金刚岩,可上面,倒也没那么金贵。” “哎呦!” 顺着李焕仙的手指方向,风间客双眼贼光涌现,也不顾雷豹的一脸厌恶,一脚就踏在他的肩头,伸手触碰到二楼监牢的棚顶,啧啧称奇道:“这不是金刚岩……是玄武石!” 第793章 逃狱计划第三步——打洞(上) 人嘛,或多或少都有些信仰。哪怕是所谓的无神论者,心中也有一丈方圆留给最为信任的人或事物。 在信仰这方面,古人要比现代人优秀很多。因为古人的规矩是,可以不信,但不可以不敬。哪里像现代人,不信不敬还诋毁。把道听途说胡说八道的故事当成真的,一个个传的有鼻子有眼。每每讲起来还咬牙切齿,好似神佛仙刨了他家祖坟一般。 他们口中说着信仰宗教是迷信,他们要反信仰反宗教。殊不知,他们自己才是迷信。被歪理邪说‘迷住’,对不完整的科学盲目‘信任’。 牛顿、伽利略、爱因斯坦等等,哪个不是名震千古的人物。你查查他们的宗教信仰,在回过头看看那些暴虐的无神论者的所作所为,看看滑不滑稽。 好了,说回正题。 有信仰不是坏事,反而是件大好事。因为信仰,是人们藏在心底的力量。当人孤立无援,感到绝望之时,只有那信仰的力量还可以继续支撑人们走下去。 当年四渡赤水,两万五千里的长征苦不苦?皮带草根混在一起煮着吃都吃光了,可先烈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挺过来了。靠的是什么?就是先烈们坚信,伟大的马克思主义与共产力量永远存在,正气长存! 那么问题来了,练武的信武神,杀手信杀神。那盗墓贼,要信仰什么神呢? 千囚城二楼监狱深处,风间客跪在地上,从脖颈处掏出一挂件,看起来像是动物的鳞片,已经发黄发白。风间客将那鳞片放在正东方摆放好,跪在地上三拜九叩,口中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密语。 “有毛病!死人坟都敢刨,还搞祭拜鬼神那一套?” 薛厄与雷豹算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看着风间客在那装神弄鬼的瞎嘟囔,有些愤慨无奈的在其身后骂了起来。 可李焕仙却没有多嘴,反而对着那鳞片双掌合十鞠了一躬。嗯,我虽然不信你那一套,但我尊敬你的信仰。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哪怕是前世独裁独断的伊斯兰教教徒,在路过寺庙道观时,都会驻足行礼。 因为无论哪一派的教徒都清楚,只有尊重他人的信仰,他人才会尊重你的信仰。 其实李焕仙打眼一瞧就知道风间客拜的是个啥东西!那是一块甲珠,也就是穿山甲的鳞片。穿山甲嘛,听这名字就知道了,山都能给你贯穿刨开。盗墓贼拿这玩意做信仰图腾,自然是想要借助穿山甲那破石穿山的能力,也算是专业对口。 “好了,咱研究一下咋凿吧!” 一番念咒祭拜之后,风间客将甲珠重新挂回到脖子上。抬头看了看有些发黄的棚顶,显然是已经有了主意。 这千囚城的一楼与二楼的地面,都是金刚岩平铺,实在是过于坚硬。可三楼,却不是。李焕仙上过三楼,进去过陈锋的房间。别以为他只顾着与陈锋打赌斗嘴,实际上,李焕仙已经扫视了陈锋房间的所有角落。 三楼的地面,也就是二楼的房顶,不是金刚岩!而是,玄武石。也就是,方解石! 方解石,算是天地奇珍,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石灰岩的精髓。虽然比石灰岩坚硬,但本质上,还是属于碳酸钙矿的一种。众所周知,碳酸钙矿这玩意,一旦用火烤、加热过,就会变得极脆。都不用拿镐头刨,也不用铲子挖。哪怕给你根筷子天天来回来去的磨,也一定能磨穿。 可有一个问题,陈锋是一代风水之王,不可能不懂石质属性,为何还要用方解石这种不牢固的东西,来打造三楼的地面与房间呢?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三楼一开始就是给那些大人物们留的房间,人家又不是囚犯。方解石除了有极强的补钙效用外,消除异味、湿气的作用也是极强,可以用来改善环境中的气味。 千囚城本质上还是监狱,尤其是底层那些人,从进来开始,吃喝拉撒都在监狱中,那气味还能好了?陈锋也不敢怠慢三楼的‘房客’,干脆就用方解石打造三楼,保证一楼二楼的气味无法污染三楼大佬们的鼻子。 且方解石被誉为大地之灵髓,藏匿着自然界的奥秘与神奇。古籍记载,其体内蕴藏着玄武六彩,每一分色彩,都象征着天地间独特的力量,与人体共鸣,引发微妙变化。 红色玄武,朱雀映日,赤色流转,此乃激情与生命力之源泉。佩戴其间,犹如春日暖阳,驱散内心阴霾,唤醒心底欢愉与和谐。 金色玄武,金乌展翼,辉煌夺目,金色玄武寓示智慧之光,它启迪心智,开启洞察力,引导我们追求真理的步伐,让心灵之窗洞开,拥抱知识的海洋。 黑色玄武,玄冥潜渊,黑色深邃,代表沉稳与内在平和。触摸其表面,仿佛置身于宁静的夜晚,急躁与愤怒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心灵的安宁与平衡。 透明玄武,水晶清澈,透明无瑕,象征纯粹与明晰。古人云,观其形,可知万物本源。它能净化心灵,提升感知,引领我们探索宇宙的真相,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 紫色玄武,紫气东来,祥瑞之兆,紫色玄武携带着庄重与安定。其能量稳固而深远,赋予持有者一颗宠辱不惊的心,无论是顺境逆流,都能泰然自若,处变不惊。 灰色玄武,烟霞蒙蒙,灰色朦胧,寓意理性和冷静。佩戴此石,如获良师益友,帮助我们在繁复的事态面前,拨开迷雾,做出明智的选择。 “玄武石又脆又软,咱们凿它,动静不会太大。拆两块铁器每天晚上挖一挖,不出一个月,就能打穿它!” 薛厄脚踩水桶摸了摸棚顶质地,马上说出自己的看法。雷豹也很是同意,因为只要有风间客在,那他们打洞就不用闹出大动静。 毕竟这位爷,连大一点的老鼠洞都能钻过去,只需要打出两掌宽的窟窿就可以了。 可李焕仙,却并不同意他们的做法。 “咔!” 只见李焕仙摇了摇头,将一根竹筷子折断后说道:“三天,只有三天。三天后,我要从这里,进入三楼。” “这么赶时间呀……” 风间客摸着潦草胡须的下巴仔细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道:“应该不难。只是,用筷子不行。” 第794章 逃狱计划第三步——打洞(中) 监狱坐牢,除了限制人身自由外,也是要劳作的。在千囚城,最常干的就三种活。要么去开山采石,要么去打水做饭,要么去洗衣打扫卫生。 其中,千囚城对工具等物品的管理极其严格。像伙夫做饭的,刀具什么的都做会好标记。每天下工时,都要搜身检查,确保没有物品遗失。 而开山采石的工具,大多数都是铲子镐头,那些东西又长又大,想偷走倒是很难。不过开山是一方面,若是打通通道,在里面加固隧道的话,却也需要一些小型的凿子。 由于加固通道是个精细活,所以凿子的体型很小,最大不过一掌长度。 晌午暖阳高悬,李焕仙四人逃狱小分队头戴简陋草帽,被牢头张领入矿山隧道。只见隧道昏黄,内部温度不高,深邃不见尽头。四周用木条加固,几乎将整座矿山凿穿。 “别动歪脑筋!尽头是悬崖,跳下去就是个死。” 交代一声后,牢头张咂嘴撂下一句话后,便冷漠的走出隧道,任由李焕仙等人开始挑选工具。 “看看哪些顺手?” 李焕仙对土木行业是没啥见解,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风间客身上。风间客点了点头,在工具桌前扫了几眼,无奈之下抄起一巴掌长的凿子说道:“都不太顺手,可也能对付用。等出去了,给你们看看我祖传的家伙,都是纯铜镀银的宝贝,个顶个嘎嘎亮……” 没人理会风间客在这吹嘘自己那祖传的作案工具,所有人都背靠冰凉的岩壁,默默注视着隧道口的光亮。今日众人来干活,就是来找工具的。如今工具到手,但演戏要演全套,自然要等下工时才能回去。 “现在你能说了吗?为何要打穿屋顶去三楼?” 趁着偷懒的时候,眼见四下无人,薛厄再也忍不住了,遂追问起李焕仙的真实目的。 只见李焕仙咧嘴一笑,望着鼻青脸肿的薛厄打趣道:“我若不打穿屋顶去三楼,难道叫你再去与色中欢打一架?” “哗啦!”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来薛厄就一肚子的火气。当场一脚掀翻工具桌,抄起一把锤子作势就要敲爆李焕仙的脑袋。还好雷豹与风间客眼疾手快,二人一起拉住暴走的薛厄。否则,李焕仙如今有点功力,还不得把薛厄宰了抛尸悬崖? “你真没幽默感。” 李焕仙心里清楚,不光薛厄好奇愤怒,雷豹与风间客也是一样的。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再不吐露些真玩意,只怕自己的逃狱小分队一定会内讧。只见李焕仙咂了咂嘴,示意雷豹与风间客放开暴躁的薛厄后说道:“咱们头顶上,住的可不是普通人。” “能住三楼的还会是普通人?” 薛厄气愤的插嘴一句,李焕仙白了其一眼继续说道:“那位爷,是千囚城的创造者,城主陈锋!” “你说什么?” “他不是死在黑塔了吗?”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城主陈星千金之躯也要去三楼……” 风间客到底是千囚城中的老人,瞬间明白过来。雷豹与薛厄一阵错愕之后,也不再插嘴,五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李焕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焕仙耸了耸肩,百无聊赖的在头顶抓了抓后说道:“我与他打赌,若是三日内,能挖穿这千囚城进入他的房间,他就给我千囚城的初始设计图。” “那还等什么?!” 一听李焕仙能搞到设计图,三人便再也按耐不住,竟要第一时间冲回牢房作业。这个消息,的确够振奋人心。算是给众人渺茫的黑暗中,投射了一道希望之光。 “风兄,你意下如何?” 李焕仙没搭理薛厄、雷豹两个愣头青,反而问向沉思中的风间客。只见风间客快速蹲在地上,左挑右选,翻找出一手指粗的铁钳,将凿子与铁钳攥在手中得意道:“有我亲自出手,夜深人静打磨开洞,一点声音都不会有。” 要不说专业的事就得专业的人干!这职业盗墓贼打洞,肯定比李焕仙他们三个废物点心要强得多!看来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即使倒霉到进入千囚城成为阶下囚,李焕仙身边也能有专业的臂助现身。 等这事完了,自己一定吃几天素,好好拜佛还愿! “哒!哒哒哒……” 一阵平稳不失威严的脚步声突然从隧道入口处传来,李焕仙等人急忙起身,装着修补隧道的模样,开始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 只见牢头张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奴才相跟在一人身后。一名威严无比的美髯老者,身着华丽蟒袍,双手负于身后,大步走来。 是千囚城城主,陈星! “打穿了?” 陈星的神情很随和,但声音在深邃的矿洞中却威严无比。牢头张急忙压低身子,恭敬的回复道:“回城主的话,已然打穿山体,那面是悬崖,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嗯。” 说着,城主陈星便与牢头张略过假装忙碌的李焕仙四人。哪知刚一经过四人身旁,城主陈星便嫌弃四人在隧道中敲打的烟尘四起,面有不悦。 牢头张动作极快,一脚踹在风间客屁股上骂道:“一个个的没点眼力见儿吗?城主老爷来了还敲来敲去的?滚出去!” “哗啦……” 有城主在这盯着,工具是不能偷偷带出去了。四人对视一眼后,极有默契的将工具丢弃于地,低着头化作一排向隧道出口走去。 “等等!” 还未等四人走远,陈星突然厉喝一声。猛地一瞪牢头张,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见陈星用那华丽的锦靴拨弄了几下散落于地的工具后说道:“工具为何如此凌乱?查查他们!” “是!” 牢头张噤若寒蝉的应承一声,也懒得理会自己一家老小被李焕仙握在手中。立刻带领陈星走出隧道,快速的将四人全身搜了个遍。 可惜,除了风间客打了个饱嗝恶心人外,四人身上连块隧道的石头都没带出来。 “你!” 城主陈星坐在太师椅处,两名狱卒打伞遮阳,两名狱卒在身后扇着扇子。可这堪比帝王将相般的惬意,并没有令陈星放松警惕,反而单手一指李焕仙道:“听闻你昨日去了三楼最里端?” 糟了…… 在被陈星凌空一指之时,李焕仙便觉周身升起一股寒意。在听到陈星的问话之后,李焕仙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缩头弯腰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小人一个新来的……” “不说?带去刑室,我亲自审。” 未等李焕仙说完,陈星仿佛笃定了李焕仙身上藏着阴谋,马上勒令狱卒将李焕仙带去刑室。看来他这逃狱之路,注定要一波三折了。 第795章 逃狱计划第三步——打洞(下) “这下糟了!” 千囚城二楼监房内,风间客、雷豹、薛厄三人被放了回来。只是李焕仙就比较倒霉了,直接被城主陈星亲自羁押到了刑室。 回到监房后,风间客率先焦急如火,双手死抠铁栅嘶吼道:“完了!被城主亲自盯上,咱们都玩完了!” “放心,他不会出卖我们的。” 雷豹到底做过一帮之主,这么多天的相处,已经看出李焕仙是个稳如泰山的人物,而且口风极严。但雷豹相信李焕仙,可不代表别人也相信李焕仙。 就比如说薛厄,这世上谁他都有可能信,可唯独不会信李焕仙!因为据薛厄所知,但凡信任李焕仙的,最差也混了个满门抄斩……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 风间客显然知道城主陈星的恐怖,也预料到了李焕仙后面会经历什么。在千囚城被城主盯上的人,就没有能活着走出刑室的。 牢头张够残暴了吧,但比起城主陈星,他简直温柔的像个娘们儿! 薛厄当年混白道的时候,没少往千囚城里送人。别人不知道陈星的恐怖,他却是相当清楚。落到陈星手里,就算是块石头都得榨出油来。 李焕仙就算骨头再硬,可也没本事扛住千囚城的酷刑。别看他把牢头张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那是因为他抓住了牢头张的软肋。可城主陈星哪有软肋?就算有,又怎么可能会被你李焕仙抓到! 这回真的栽了!四个人先前还各种畅想出去后的未来,结果现在李焕仙被单独提审,还不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逃狱计划全盘托出? “想个办法,进刑室杀了他!” 雷豹沉思片刻,总算有些职业杀手的果断,当场放话要进刑室宰了李焕仙。可请神容易送神难,刑室岂是那么容易进的? 只见风间客十分苦恼的揉着太阳穴,脑袋耷拉的极低,差点缩到裤裆中,极其苦涩的说道:“牢头张听他的,可不会听我们的。你想进刑室?去拿块板砖给牢头张开瓢儿先。”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任由他出卖我们吗?!” 到了这种时候,什么联盟,什么同一屋檐下,什么天涯沦落人,纷纷沦为狗屁。三人现在满脑子就想着一件事——如何让李焕仙尽早闭嘴! “他出卖我们,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 薛厄有些失落的靠在牢房角落,脑子里回放着李焕仙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孙家是他亲妈的家族,那都说卖就卖,完全不管什么人伦血脉。 而牢房中的三人,除了风间客是半路插一杠子的过客外,剩下薛厄与雷豹,不说与李焕仙是血海深仇吧,但也算是新仇旧怨山上山,一层叠着一层。 莫说在牢里本就各怀鬼胎,哪怕真能出去了,他们之间的事,也得是见生死方能了断的。 “还有一个办法!” 雷豹好像想到了什么,昂首望着头顶已经用筷子磨出痕迹的透明方解石沉思道:“他不是与咱们头顶上的‘老城主’达成交易了吗?既然他注定回不来了,那就我们去谈!反正都是为了离开这,有他没他这事也得办!” “办是得办,可没家伙咋抠墙?用筷子磨吗?只怕屋顶没打出洞来,咱们先被打出屎了!” 薛厄也不是没想过丢下李焕仙,自己等人去屋顶完成交易。可今日城主出来搅局,他们起先偷走的工具硬是没敢带出来。如今李焕仙被抓起来审讯,牢头张不趁此机会收拾他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搭理他们? “那可未必!” 惊见风间客邪魅一笑,抄起一条白布就丢了过来,示意雷豹与薛厄二人将铁栅门遮挡。二人一脸狐疑的将铁栅挡住,三只眼睛注视着风间客。 “呕……” 只见风间客淡然一笑,右手一抬,两根手指瞬间插入自己的喉咙。瞬间,一股酸水伴随着恶心的气味充斥开来,风间客开始快速挤压收缩腹部,进行催吐。 “咣当!” 一巴掌大小的凿子与铁纤从风间客口中呕出,上面满是酸了吧唧的胃液与没有消化完的黄面窝头,十分恶心。 “这……怎么做到的?” 看着雷豹与薛厄已经傻眼了,风间客毫不嫌弃的将工具握在手中,简单用枯草擦拭一番后得意道:“缩骨法最高境界,反刍吐纳!” 须弥纳芥子,天地万物,事上有理,理中有事。诸相非真,巨细无别。芥为蔬菜,子如粟粒。而须弥山为神山,传说其高八万四千由旬,巨大无比。而就是那么大的一座神山,却可以被一粒芥子所装容。 其实,所谓须弥纳芥子的意思是说,不要小瞧弱小细微的东西。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相通相融的。哪怕是在不起眼的东西,看起来稀松平常,但若用的对,也可以爆发难以想象的力量。 故而,佛家有‘须弥纳芥子’的典故,道家也有所谓的‘袖里乾坤’之神通。都是典型的以小见大,意在点化世人莫以谦卑示弱为耻。而在这点上,儒家看得也极其通透。儒家所谓的‘人低为王,水低成海’也是一个道理,谦卑和包容一定可以成就伟大。 愈弱小,愈不起眼的人或物,有时候的力量反而强过‘大’的存在。 而风间客,虽然是个盗墓贼精通土木等专业知识。可他在李焕仙的团队中,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活宝型人物。别说雷豹与薛厄瞧不起他,就算是李焕仙,其实也一直在小瞧他。 “风兄神技,雷某佩服。” 眼见风间客‘口吐莲花’,神乎其神。雷豹这才想明白,为什么杀神老祖说的最多的话,是那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看到一朵花,便看到了整个世界。看到一片叶,便见到了整片森林。哪怕是亘古绝今的杀神霍山,都永远记得要虚怀若谷。他区区一个雷豹,一介凡人,又怎能不开阔心胸呢? “既然工具有了,三日内能打通屋顶吗?” 薛厄倒是没那么高的境界,他心里想的,就是如何在李焕仙出卖自己等人之前先逃出去。 “嘿嘿!” 风间客笑了笑,摆手示意雷豹蹲在地上。他一脚踏在雷豹的肩膀上,手中握着凿子与铁纤,满脸得意道:“我亲自出手,何须三日?一夜足矣!” 第796章 千囚城第一硬汉 刑室,不是审讯的地方,而是用刑的地方。千囚城的刑室,说实话,利用率并不高。因为被关在这里的人,进来之前是个人物,进来之后都得老老实实撅着,几乎没有刺儿头。 不过这刑室,李焕仙也来了两次。第一次是威胁牢头张,而这第二次,便是今日! 只见于东为首的金邦人马十余人正在打扫刑室周边,还未等众人磨洋工结束,铁栅大门瞬间敞开,城主陈星一马当先,冷着脸走了进来。 身后两队护卫一队狱卒紧随而至,李焕仙全身枷锁,好似牛马一般被牵了进来。 “出去打扫!” “嘭!” 随着千囚城城主大人的一声令下,于东等人被赶到刑室之外打扫卫生。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各种常年不用的酷刑用具被抬入刑室之中。 为首被抬入刑室的,是一口大铜锅,铜锅里面塞入大量铅石。这千囚城常年开山采矿,金山银山虽然没挖到,但大量重金属还是发掘不少的。其中,那剧毒的方铅矿石与磁石就远销天下四国。 这是要把铅石熬成液体,给李焕仙灌服吗?灌铅、灌锡、灌水银等酷刑,在人世间可不常有,那是地狱恶鬼遭受的刑罚! 而紧随铅石铜锅被带入刑室的,是一把老虎凳,外加两把大铁刷。铁刷子带钩,会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传说用这玩意的话,要像民间杀猪一般,先用开水烫过囚犯后去毛,随后刷子开始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 接下来,一座巨大的枷锁被四名狱卒合力抬入刑室。老实说,囚犯上枷锁,稀松平常。可这把枷锁,已经不是凡物了,而是巨型枷锁! 这种巨大枷锁,重若两百来斤,往人脖子上一挂,还能活得了?古语有云:巨枷十号:一曰定百脉,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着即承,五曰失魂胆,六曰实同反,七曰反是实,八曰死猪愁,九曰求即死,十曰求破家。 简单翻译一下,若是戴上这玩意,求生不能,求死……得慢慢等。总之,死都死不痛快。 最后,是一件弯曲有若蛇盘的金属管被带入刑室。那玩意,名叫过山龙,通体金锡打造。锡这种东西,导热的效果是极好的。 过山龙的用法,是把这蛇盘锡管缠绕在犯人身上,随后在锡管中浇筑滚烫的开水。由于形状有若蛇盘,开水一旦灌进去,周流满身,循环往复,可以令受刑者皮肉尽毁! “我的妈呀……” 望着那些传说中的刑具都被抬入刑室,饶是于东这等见多识广的淫侠也是双腿打颤,颤颤巍巍的看着守卫问道:“几位老大,那人犯了什么事?竟要城主大人亲自出手审问?”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们别多事,干完活快些走。” 不光于东噤若寒蝉,就连守卫也是感觉寒气森森。毕竟他们这些狱卒在千囚城也工作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刑具被使用…… “啊……” 突然间,一声哀嚎惨叫响彻四方。李焕仙的叫喊声,有若地狱恶鬼扎挣求存,令人不寒而栗! “说不说!” 刑室内传来千囚城城主陈星的怒斥之音,看来是已经开始用刑了。于东探着脑袋想要听点秘辛,哪知刑室内却传来李焕仙坚定无比的呐喊:“不——说!!!” “继续上刑!” “啊……” 随着李焕仙的惨叫,于东等金邦人马驻足在外,无不点头称赞道:“果然是个硬汉!” …… …… 刑室内,李焕仙面色冷峻,与城主陈星对垒之中,不卑不亢,尽显男人本色。 “咕噜咕噜……” “啊……打死我我也不说……” 随着一声开水沸腾之音传来,李焕仙扯着嗓子冲着刑室大门方向喊了一句,随后笑嘻嘻的接过城主陈星亲手烫好的美酒,一饮而尽。 这他妈哪里是用刑?李焕仙不仅周身无伤,甚至连枷锁都没有上。轻手轻脚,懒洋洋的坐在一大方桌前,桌上摆满美食。烤全羊、烤猪腿、八珍八碗,应有尽有。 美酒一坛,分装四个玉质酒壶当中。此时李焕仙单独握着一壶,剩余三壶都在大铜缸里温着。 “叫的在大点声,让外面的犯人听清楚。” 城主陈星坐在李焕仙对面,手里掐着一精致的烟袋锅,吞云吐雾间说了一句。李焕仙二话不说,将啃了一半的猪肘子撂在桌上,也不顾吃没吃相,满嘴都是肥油的喊道:“打死我吧!我绝不会出卖任何人……这猪腿真香啊,应该用肉桂煨过……” 其实前几日有芸娘在外周旋,牢头张已经给李焕仙改善了伙食。鸡腿鹅腿什么的没少吃,所以现在的李焕仙没那么嘴馋。如今吃没吃相,也不过是为了配合陈星演戏。他想知道,这位千囚城的第二任城主,如此对待自己,到底为了点什么? “绝顶聪明矜世智,困兽犹争证盛名。有心断舍黄泉去,又负美人一片情。疾苦历尽知世味,唯余牵绊空自叹。苦恨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念卿卿……好诗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与他谈到一块去了,你既然能做到,就应该继续做下去。” 果然,世间哪有白吃的晚餐?陈星如此盛情招待李焕仙,无非是在打三楼陈锋,也就是自己那亲弟弟的主意! 到底是千囚城城主,万人之上。那日千囚城如此喧嚣,连死了几个人都说不清楚。可李焕仙蹑手蹑脚,避人耳目的进入三楼陈锋房间之事,还是无法避开陈星的法眼! “城主大人请放心!” 只见李焕仙套出了陈星的真实目的后,马上变换一张小人嘴脸,挤眉弄眼的模样甚是滑稽,姿态也压得极低,快速来到陈星身前拱手表忠心道:“大人您一句话,就算刀山油锅小人也去的。” “很好,你倒也算识时务。” 陈星比较满意李焕仙的谄媚贱人德行,抽了一口烟袋后,将烟杆横在李焕仙肩头敲了敲,表示欣赏。 气氛都到这了,李焕仙自然要演戏演全套,再次露出小人得志的模样道:“所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良禽择木而栖,君子都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何况我这小人了。” “嗯,就这样吧。要多与他行诗作文,多多交谈。一旦他透露了有关‘祭坛、长生、不死’之事,定要用心记下。否则,不用你假意上刀山,我会真的把你下油锅哦~” 说罢,随着李焕仙坚定的点头,陈星冷漠的起身离去。在确定了陈星的脚步声已经消散干净后,李焕仙万分嫌弃的擦了擦嘴角肥油,靠在老虎凳上若有所思道:“祭坛?长生不死?不会在冒出个邪神与老妖婆吧?” 第797章 化境座谈会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有了一毛钱,就想要一元钱。有了十元钱,就想要百元大钞。当你坐拥天下,号令群雄,掌控无数人的生死之时,便又想着永远持续下去。所以,长生不老,算是人类的终极追求了。 不过说来可笑,长生之法自古有之。而且有无数先贤大能曾亲自验证过长生之法的真实性,可大部分追求长生的人,却不愿意使用那已经验证过的方法。 只是因为,若要修炼那等长生术,便要舍弃自己彼时拥有的一切。 舍不得,倒也正常。毕竟自己打拼了一辈子获得的权势、女人、江山是多么的不易。况且自己追求长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那种生活继续延续下去吗? 所以若是长生不老的代价是重新变得一无所有,那这长生法,不学也罢! 殊不知,这世间万物,都是有舍方有得。做任何事,都得有牺牲、奉献、冒险的精神。否则,保你一辈子成不了人。 化境武者不老不死,能力堪比神仙在世。可人家付出的代价,又有几个人知晓呢?哪怕是入了化境,人家也没功夫争权夺势,而是继续精进下去。学无止境,当你翻越了一道高山后,发现后面还有另一座。化境的山,已经令你超凡绝世,那化境之后的神境,岂不是更吸引人? 可惜,这世间化境武者不少,可世间除了杀神霍山外,再也没人破入神境。 至于原因,还是上面讲的——舍不得! 权势能舍,女人子嗣也能不管不顾,什么荣华富贵在时间面前都是微尘。可当破入化境后,人们发现自己可以将时间保存在那永恒一刹,不增不减,不灭不生。 但那不是‘道’,起码不圆满。 圆人修法,无法不圆。若要彻底圆满,破入神境,便要大破大立,大舍方得! 时间,也要舍弃! 化境的永恒一刹看似宝贵,但在神境面前一文不值。只有舍弃对时间的执念,才能更上一层楼。 相传杀神霍山破入化境之日,曾说一语: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世间大量化境武者将此语奉为终身信条,因为他们也见证了那境界。当他们破入化境时,时间静止,天地寂静,内心豁然开朗。眼观天地,耳听三界,透过时间的桎梏,看到了天地的本来面目。 但这化境初地的境界还不圆满,所以当杀神霍山迈入化境顶峰天下无敌之时,却打破了曾经的看法说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天地万物,地水火风。当驻足化境顶峰之时,山川不再仅是自然的雕琢,江河亦非简单的流淌。那是元素的组成,那是四相和合的产物。 但这还不够!能操控天地元素为已用,不叫本事。自己化身元素,我即四相,我即乾坤,宇宙真理,唯吾一心。 这,才是真本事。 所以,霍山废掉了自己的修为,他觉得自己走错了路,他要重头再来。 七天,霍山从经脉尽毁到重现不败金身,仅用了七天。其中六天完证‘成神五相’,最后一日于夜空中睹圆月明星,豁然开朗,破入神境。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便是杀神老祖证道后所说的话。” 千囚城三楼,里侧倒数第二间‘囚室’,与老城主陈锋的房间相连。说是囚室,可里面装修典雅,异香扑鼻。白纱浮帐道道垂下,仙气缥缈。书房卧室相连,但书架上却空无一物。一座祭祀台桌摆放在室内正中央,红纸贴牌,苍劲有力,上书四字——杀神霍山。 八个蒲团摆放于地,共有八人坐于之上,正在以‘霍山证道’一事做辩论。 天下第一杀手,御命判官一身黑袍,五官惨白无血色,但双眼寒气色森,双手洁白如玉不染一点灰尘,左手凝结剑指横于胸前,铿锵有力的说道:“老祖返璞归真,神境之语非化境初窥之境界。应是与世无争,自在放下。所以才得‘见山从山,遇水方水’之语。” “不对!” 剑皇聂天穹反对御命判官的观点,轻抚美髯颇有帝王之气概道:“若是与世无争,什么都放得下,又何必在乎山水?杀神前辈曾言,世间万象,皆是虚妄。我们存于虚妄之中,应明白,尽管世事如棋,但天地乾坤的基本面貌和规律却是恒定不变的。杀神前辈的意思应是……叫我们顺应自然。所谓‘山水’真意,绿水应如昔绿水,青山依然旧青山!” “怪不得你要造反,就这愚见,你顶了天也就做个凡夫皇帝。” 邪道至尊赤炼手蹲在蒲团上咂了咂嘴,金发碧眼的怪异模样,与屋内的汉人胡人格格不入。估计大家都相熟很久了,剑皇聂天穹虽然被赤炼手怼的有些不爽,但辩论交流就是这样,所以也没有发作,反而冲着赤炼手努了努嘴,示意让这位西域的化境大能谈谈见解。 “啪!” 赤炼手虽然是被风雷门四大上师击败的,本质上应该仇视杀神霍山才对。但人家好歹是西域邪道祖师,涵养境界没的说。 只见这位金发碧眼的西胡双掌一拍,对着‘杀神霍山’的神主牌行了一礼后侃侃而谈道:“这杀神前辈,虽然亘古绝今,但他老人家可没藏着掖着。所有的东西,甭管粗的细的,都留给了咱们这些凡人。你们看啊,这看山不是山,什么意思?除了小陈外,大家都是化境,不用我多解释了吧?最直观的,就是最真实的。化境初地,时间永驻,便是直观印象。而看山不是山,是叫我们在粗观的基础上,在去细致入微的观察。简单的事物并不简单,包含着很多内在的东西。在化境初地的基础上,再去观察那永驻的时间,便是踏入化境顶峰的关隘。那么看山还是山,便是说,当我们将那些粗的细的都看清楚后,就不再需要去深思、去细察、去体悟,我们要回到朴素的本质上来!” “肤浅!” 神官弃徒地无界白了赤炼手一眼,都懒得反驳他。而漠北妖人霍天郎,则是饮了口茶后直接开怼道:“活该你连霍生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他那四个废物徒弟给打跑了。” “就是!” 一代禅师花非花应声一句后,摸了摸自己屁股下有些轻微震荡的蒲团说道:“老手儿,你拿魔教大能樊震理的魔道去揣测霍山的神道,这不是有病吗?樊震理当年连霍山的衣角都摸不到,你这属于无中生有,荒谬至极。” “呦!老花看来是有话说?那你来说说看,这山水二字要何解?在我赤炼手看来,就是身处山水,无山无水!” 赤炼手虽有一定的涵养,但也架不住三四个人玩命的否定他。当场西方老白男的老脸一耷拉,示意花非花来参一参。 “行!那老夫今日就慈悲为怀,给你们开示一二……” “嘭~” 正说话间,房屋地板突然震荡。说实话,声音很轻。坐在一旁插不上话的陈锋,还以为是外面谁在摔东西。可除了陈锋外,剩下的七个人可都是毁灭天地的人物。 只见七道目光瞬间聚焦到门前地面三丈左右,不一时,一个老鼠洞大小的空洞开始塌陷,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骨骼回缩覆盖,整个人好似变成一条黏稠无骨的麻花一般,从老鼠洞中挤了出来。 正是风间客! “嘿嘿!还想难倒我?别说老鼠洞了,就算是娘们儿下面的……卧槽!什么情况?” 刚刚钻出盗洞,还没等风间客得意完,便见屋内灯火通明,八道目光将自己包裹在内。 第798章 摆 事(上) 人的生活,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日子好的过了头,就会贪婪放纵,容易失去雄心壮志。但过日子,也不能过的太差,否则穷困潦倒到了极点,容易恶从胆边生。反正我都已经一无所有了,自然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老话说的好,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不过老实话,这属于社会正常现象,毕竟有穷就得有富的,有好人就得有坏人。没有丑,又何谈美呢? 但淫不淫,盗不盗的咱先放在一边,先看看李焕仙这头的事! 千囚城刑室内,李焕仙挺着肚皮瘫坐在饭桌前,看着面前还有半只烤羊,是说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本来以为自己与城主陈星已经谈妥,自己可以回去打洞打赌了。可陈星前脚刚走,后脚就叫人又送来一大堆肉食供李焕仙享用。 李焕仙原本食欲就很一般,吃的并不多。在经历过杀神谷大战后,身体报废,食欲更是不胜从前。虽然坐了几天牢,可还没等他上吐下泻,芸娘就找了过来。 如今的李焕仙是想挨饿都挨不到,结果陈星为了收买李焕仙为他套话陈锋,直接给李焕仙摆了一桌牛羊宴。为了避免暴露,李焕仙只能咬牙硬往里吞。可无论怎么吃,肚子就那么大,吃到如今,肚皮都要撑得透明了,却是再也吃不下了。 “进来!排好队!” 看着李焕仙已经彻底吃饱,两名卫兵淫笑一声,打开刑室房门,一股香风突然袭来,充满刑室,令李焕仙精神抖擞,两眼放光。 只见三名妙龄少女衣冠楚楚,身段妖娆,穿的极其单薄简单,三人三色薄纱挂体,雪白肌肤清晰可见,分外诱人。 三人排作一排,伫立在李焕仙面前,摆臀撩发,真叫人欲火升腾。 “这……什么情况?” 李焕仙装着色欲熏心的样子,吞着口水嘟囔一句。卫兵色眯眯的打量了三名少女后,淫笑一声道:“城主大人说了,展兄弟是风流雅致之人,虽陷身囹圄,却也不能太亏待展兄弟。这三位美人,今夜就赏赐给你了。” 果然,酒足饭饱思淫欲。陈星拿捏他人也算有点手段,先上点酷刑吓唬一下,吓唬住了后就开始玩花样。画上一张大饼,在给点吃食,最后再来几个美人为李焕仙祛祛火。 若是一般人,说不定就着道儿了。可惜,陈星遇到了李焕仙。 “这……不好吧……” 李焕仙表面坏笑一声,实则心里已经叫苦。自打搞定了阮志五他们后,就连芸娘,李焕仙都没与之同房过。因为他被屠龙四仙打伤,四大分解,血中生火,已经彻底化为毒人。 精血精血,出精必伤血。李焕仙现在这身体,可不敢由着下半身去思考。 “唰!” 三名女子应是风尘老手,一见李焕仙面露扭捏之色,瞬间一撩往臀后掀开衣衫薄纱。三条雪白美腿显露而出,而且由于裙摆极短,就连私处都可窥见一二。 不准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要坚守阵地,保护我的身体,保护我的贞操!虽然双眼色眯眯的直放光,但李焕仙在内心中依旧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乱来,否则小命不保! 是鸡腿!是猪腿!是羊腿!我不会接受诱惑的!给我缩回去!低头! 朝自己下身骂了几句后,李焕仙喘着粗气说道:“城主大人的好意,展某心领了。在下虽是小人,可也懂得孰轻孰重。还望几位姑娘自爱,莫要当误展某的大……哇!” 场面话还未说完,三名女子便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半透明薄纱,惊得李焕仙差点把跌倒。 哇……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生煎包、小笼包、叉烧包…… 闭嘴!敢吃就把你打包! 脑海中传来义正言辞的呵斥,李焕仙悲壮的一扭头,哭丧着脸说道:“各位,实不相瞒,我有杨梅疮。” …… …… “哗啦……” 千囚城监牢的大门再次敞开,李焕仙浑身包裹着发黄的布条,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贞操是保住了,皮肉伤也没有。但演戏要演全套,陈星费了这么大气力招揽李焕仙,就是要让李焕仙去博取陈锋的同情。 虽然没有真的折磨李焕仙,但也是给他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好似被扒了层皮般的可怜。 装着重伤的惨相,李焕仙一瘸一拐的往二楼囚室中爬去。哪知一脚刚迈上台阶,两名囚犯便风风火火的跑来,不由分说的搀扶住李焕仙道:“兄弟,你能扛住城主的折磨活着回来,果然是条硬汉!以后有事言语一声,我秦邦二虎,赴汤蹈火!” 我滴妈呀,还有意外收获! 今日陈星亲自出手,‘折磨’李焕仙的事看来已经传遍千囚城了。什么四大地狱刑具齐出,李焕仙宁死不屈。哪怕最后使出美人计,李焕仙都能压制本性,这不是英雄好汉谁还是? 仗义每多屠狗辈,虽说千囚城中的犯人都是罪人,但有一个这样‘英雄了得’的李焕仙作为狱友,其他犯人也是脸上有光。 英雄惜英雄,小人更爱英雄。不过李焕仙可不是英雄,别看他浑身纱布绷带像个狗熊,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竟能活着回来?” 被人搀扶着回到自己的牢房,还未等李焕仙说话,雷豹与薛厄便惊呼一声。李焕仙冷笑一声,随手关好铁栅说道:“是不是以为我会出卖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无法活着回来了?” 说着说着,李焕仙将身上的纱布绷带拆掉,露出完好无损的身躯,抬头一看头顶被打出来的老鼠洞继续说道:“风间客进去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还没出来?!” 李焕仙心下咯噔一声,这风间客是职业盗墓贼,断龙石都能给你挖开,更何况碳酸钙形成的方解石了?这么长的时间,几丈宽的屋顶地面会打不穿吗? 一定是出事了! “上去看看!” 李焕仙急忙将纱布绷带缠裹起来,想要去三楼看看。哪知薛厄极其泄气的靠在墙边,一脸生无可恋道:“上不去!我方才与老雷试过了,一踏入三楼隔间,便被一股强横的意念驱逐,浑身上下差点裂开!” 他们哪里知道,这时候他们的头顶空间,已经被七名化境武者,联手施展意念屏障给隔离了。别说人进不去,哪怕是苍蝇一旦靠近三楼,都会瞬间灰飞烟灭。 “妈的!叫你们不信我……” 李焕仙骂了一句,被这几个王八蛋彻底打败。其实他这逃狱小分队,没有谁都可以,却唯独不能少了风间客那盗墓贼! 这咋办?要想出去,就必须找到风间客! 李焕仙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老鼠洞,抄起地上的凿子说道:“挖大一点,我上去!” “你疯了吧!” 雷豹可不敢让李焕仙这么做!因为打老鼠洞,洞小声音轻,而且是风间客这种专业人士操作,自然不怕没人看见。可李焕仙若想上去,就得挖大洞。方解石就算在软,也不能不出动静。 李焕仙若真上去了,只怕他们挖洞的事,也会被其他犯人发现。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老办法,制造混乱呗! 只见薛厄凑到铁栅门前瞄了瞄后,心里有了主意道:“像上次那样,搞点动静出来。” “很难啦!” 雷豹也知道该怎么做,问题是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就未必会有效果。只见雷豹苦哈哈的站在铁栅门前,双臂大展道:“要想搞出大动静,一对一比武肯定是不行,必须要让狱中的帮派打起来才够用!首先,我们得找个讨人厌还皮糙肉厚抗揍的家伙,把他当成杀父仇人一般揍他一顿。然后顺手把他丢到一楼,让他引起几大帮派的仇视,继而彻底让监狱热闹起来。” “嗯,雷兄说的对!” “啪!” “哎呦卧槽……打我干啥……” 李焕仙与薛厄对视一眼,瞬间冲到雷豹身前,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随后二人一起发力,不顾雷豹被揍得呲牙咧嘴莫名其妙,直接将其从二楼隔间丢了下去…… 第799章 摆 事(中) “当!当!哗啦!!!” 千囚城三楼的一间静室内,原本地板只有老鼠洞大小的塌陷,可随着一通暴力挖掘后,瞬间塌方一大块,漏洞彷如一口大锅,透明方解石碎的七七八八,被重力引导至下方空洞中。 “憋死我了!风间客那小子是怎么钻进来的,缩骨法还能闭气吗?” 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急躁喘息,李焕仙满脸碳酸钙粉,头发上满是碎石瓦砳,从二楼成功钻入头顶三楼房间。 “给~” “谢谢啊……” 屋里黑漆漆的,虽然焚香后的香韵还在,但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一人吆喝一声,李焕仙下意识的张口谢谢,抬手就接住一块湿巾。 哪知湿巾到手,还未来得及擦拭这张灰眉土脸,屋内瞬间灯光照耀,只见陈锋此时就站在李焕仙身旁,七名奇奇怪怪的人物围着一神主牌坐在中间。而风间客,此时正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双眼放光的望着李焕仙。 “是他吗?” 剑皇聂天穹问了一句,风间客马上点头。哪知一旁的霍天郎有些不悦,瞪着风间客骂道:“谁他妈叫你停下的?继续!” “好的霍爷~” “啪!啪!啪啪啪啪……” 只见风间客谄媚一笑,急忙蹲在地上,围着霍山的神位做起了青蛙跳。每顺时针跳一圈后,便跪在地上,行五体投地大礼,然后继续跳,没有间断。 “小子,你来摆事呀?” 天下第一杀手御命判官面色冷峻,双眼打量了一番李焕仙后问了一句。 “百事?我只喝可口。” 摆事,意为摆平此事。李焕仙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没兴趣搭理这同行。要不说同行之间绝对是有感应的,二人仅仅四目一交会,便瞬间了然对方的职业。 “啪!” “哎呦!” 只见李焕仙无视在场七名化境武者,飞奔向前,一脚就踹在正在青蛙跳的风间客身上,直接将其踹了个四仰八叉,恶狠狠的骂道:“直上直下的打洞还能打偏?陈老爷的房间在隔壁!还他妈摸金校尉,北派大爷?就这专业素养也好意思吹?!” 说来也怪,根据李焕仙的查看,陈锋的房间就在自己脑袋正上面。而且风间客这盗墓贼就算在不靠谱,也没有理直上直下还能打偏。李焕仙方才扩展盗洞的时候留心看过,风间客一开始的确是直上直下的挖,可不知怎的,突然调转了方向。 按理说,这种低级错误,不可能出现在职业盗墓贼的身上……奇怪,真是奇怪! “喂喂喂,老展!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能侮辱我的职业!我就是直上直下打的洞,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查看的地形?” 风间客也是有气,李焕仙言之凿凿的说头顶上方就是目的地。自己也是一条直线走到黑的去挖,可结果呢?没挖到陈锋的房间,却挖到了一堆陆地神仙在这里开会。 但这事也不能怪风间客,毕竟他平时去的地方,就没人在那里开会! “哈哈哈哈……原来你是在这打歪脑筋啊!” 陈锋在一旁听明白了所以然,顿时大笑一声,指着李焕仙脚下的透明方解石道:“老子一砖一瓦搭建千囚城,上下两层都是金刚岩平铺,第三层为何偏用玄武石?难道真是为了去味安神?年轻人,你不是盗墓的吗?老夫考考你,这天盘九宫以金为阵,地盘八卦静止为冲,人盘三奇伏藏为癸,作何解?” “这您算是问着了!” 风间客得意一笑,也不在青蛙跳,弓着身子来到陈锋身前侃侃而谈道:“六癸为天藏,可以伏藏。堂者,古有之也。凡九室,九一二四六八三七五,天地五行运转其中,正行可推演天地万物,逆行可……我的妈呀!五行逆转,生门潜藏,怪不得我会着道挖偏……前辈风水造诣亘古绝今,受我一拜!” 李焕仙是听不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过看风间客激动的样子,想来是搞明白了自己为何在直上直下间,还会挖偏盗洞了。 这就是天下第一风水师的能耐! 陈锋的风水造诣了得,当年在建造千囚城之时,为何没有把三楼的地面用金刚岩加固呢?因为不需要!以陈锋的能耐,别说千囚城大部分是用金刚岩建造的,哪怕是用沙子堆出来的泥瓦之城,也没人能逃的出去! 远的不说,就说二楼与三楼之间。风间客是什么人物?也算是一代盗墓豪侠,五行星相,八卦奇门什么的,不可能不精通。 可就在他挖掘三楼的盗洞之时,那透明的方解石,经过他手中的工具摩擦,会反射不起眼的光芒,从而造成视觉盲区。叮叮当当的敲打之音,会影响他的听力。而隔层中,其实都有陈锋当年埋下的阵眼。一旦触发,迷幻之阵便会开启。先天与后天八卦同时作用,八门方位顿时变换,让人失去方向感。 人处于这种迷幻阵法当中,会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不分日月阴阳,不识五谷乾坤。 变昼为夜,撒豆成兵,斩草为马,划地成河。 嗯,这种能够乱人心智的术法,在古代,被人们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奇门遁甲。 怪不得陈锋这老头敢与李焕仙打赌,就凭他那奇门遁甲的造诣,李焕仙若是不走光明正道的话,下辈子也不可能从下面挖上来见他! “行了,你刚拜完杀神霍山,老夫可不敢接着让你拜。” 陈锋将跪地三拜九叩的风间客扶起,让这盗墓的小贼不要再拜下去了。毕竟屋里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那边还有七个化境武者在看戏。如此恭敬的跪拜自己这个废人,属实不妥。 “前辈,赌局还作数吗?” 李焕仙没空与陈锋、风间客探讨奇门遁甲,而且他也不懂。嗯,懂点皮毛那不叫懂。他现在关心的,就是与陈锋的赌约。毕竟,研究学术啥时候都行,但逃狱这事可不能拖延。 在见识了千囚城中的奇门遁甲后,那千囚城的设计图,李焕仙更要势在必得! “小子,你还没看明白吗?这地方,我说了可不算。” 陈锋咂了咂嘴,没与李焕仙继续谈论赌约的事,反而是侧身看了看那席地而坐的七名化境武者,双手一摊,示意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唉!黄鼠狼专咬病鸭子……” 李焕仙叹气一声,大步走到七人身前,抄起陈锋的蒲团坐了下去道:“各位前辈,我兄弟着了道,扰了诸位前辈的清修,我替他赔个不是。你们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们晚辈一般见识。” “这就是你说的那小子?” 七人没搭理李焕仙,反而七嘴八舌的交谈起来。花非花看向聂天穹问了一句,聂天穹看了看霍天郎与地无界,随后点了点头。 “唰!” 御命判官剑指一摆,方才李焕仙打洞搞出来的碎石瞬间漂浮于空,齐齐环绕在众人周边,形成了一道碎石圈。 看来,这请神容易送神难。李焕仙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第800章 摆 事(下) “诸位前辈,这是何意?” 千囚城三楼偏房静室,与前任城主陈锋的房间仅有一墙之隔。可就是这一墙之隔,彷如天堑鸿沟。虽近在眼前,却令李焕仙遥望而不可及。 现在摆在李焕仙面前的,除了七名默不作声的化境武者与杀神霍山的神主牌位外,便还有一个问题——这七个老不死的,到底是要杀我,还是打算群殴我? 杀的话,动动手指李焕仙的小命也就没了。 打的话,没必要七个打一个,毕竟人家化境神仙也要脸。 那么,这围而不打,又不吭声,到底是几个意思? 看着李焕仙有些纳闷,剑皇聂天穹率先开口道:“你与那小子,连番打搅我们论道。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以后你俩就留在这屋里,给我们捏要捶腿吧。” 神经病,打断了,你们可以继续呀!强留我与风间客这等废物有什么用? 李焕仙在心里骂了这七人一通,但态度还是比较淡然的开口道:“大道无形,如何论得?” “道在脚下,小道可走,暗道可通,如何论不得?” “中道亦有实相,言语可说,文字可解,如何论不得?” 看着七名化境武者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的话头彻底封死,李焕仙算是知道了,自己今日是落到一群空口说白话的老学究手里了。 “那行,论吧……谁先来?” 李焕仙有些无奈,有心一口老痰啐他们一脸,可有心没胆,只能用话疗这种最古老的方式,来对付这七个精神病了。 “我先吧!” 邪道至尊赤炼手咧嘴一笑,打量了一番李焕仙后说道:“杀神霍山曾言,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老夫明悟深解,身处山水,无山无水,你待如何?” “我想想……” 李焕仙挠了挠脑袋,一顿苦思冥想后说道:“哪里坐的山,何处流的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既见诸相非相,当见诸法识相,何苦在恋天地山河?” 这世间但凡能用语言文字解释的,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真正有意义的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所以今生的霍山也好,前生的北念尘也罢,他们留下的文字言说,并非是让人们按部就班的修习。而是在告诉人们,不要拘泥于语言文字,要透过文字语言,去感悟先贤大能们留下的精神力量。 人们常说看到一段文字,听到一句话,会产生共鸣。那个‘共鸣’,共鸣的可不是文字语言,而是感受到了文字语言后的力量。 “嗯!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赤炼手点了点头,虽然李焕仙的答复并不圆满,但也甚得赤炼手的心意。 “哼!没见识的西胡佬!一点口头禅算什么本事?!” 天下第一杀手御命判官,这位爷已经不爽李焕仙很久了。因为他发现,李焕仙竟然能抵挡住他的杀气!作为天下第一杀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同行如此蔑视,实乃奇耻大辱! 只见御命判官剑指立于丹田,言辞犀利道:“都说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神。可这神,到底在哪?谁曾见过?若真有神,何必留在传说之中,为何不现身一见?!” “前辈,晚辈问一嘴,人可有心?” “自然有!” “那前辈您可有心?” “废话!就算破了化境,心息双止之下,也要有心存在!” 看着御命判官上了套,李焕仙咧嘴一笑道:“我可不觉得您有心。若是真有,您掏出来给晚辈瞧瞧?” “心如何说掏就掏?!” “哦!那神哪能说见就见?!” “你……你这后生……” “行啦!嘴笨就靠边儿站,我来!” 还未等御命判官痛骂李焕仙,漠北妖人霍天郎便懒洋洋的插了一句,随后一摆手道:“小子,杀神霍山证道之日,曾立十种广大行愿。号称无论何人,无论高低贵贱,无论身处何种险地,只要发誓从善,诚念霍山二字,他便现法身救渡。 这其中有这么一句:假使黑风吹其船舫,飘堕罗刹鬼国。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称吾名者。是诸人等。皆得解脱罗刹之难。 这黑风,到底是什么风?这罗刹鬼国,到底又在何处?你来解释解释,若能说得明白,我任你离去。” 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上一世,也有那么一位先贤大能,立下宏愿。只要有人诚心念‘他’的名字,那‘他’就渡你。 只不过那位,不叫霍山,我们更喜欢称其为——观世音菩萨。 “前辈,怎么称呼?” 李焕仙眼珠贼溜溜的一转,突然坏笑着问了一句。霍天郎一脸骄纵之色道:“本座漠北大能,霍天郎!” “霍什么郎?” “霍天郎。” “什么天郎?” “霍天郎!” “祸害谁家的儿郎?” “哎我操你大爷的!兔崽子你是不是想死?!别以为你识海中有妖祖我就怕你!告诉你,今个爷爷我谁的面子都不给!” 被李焕仙的一抖三番搞得有些火大,霍天郎当场就要撸袖子宰了他。哪知李焕仙点了点头,十分淡定的坐在蒲团中对着其余六人说道:“诸位前辈,看到了吧,这就叫‘黑风吹其船舫,飘堕罗刹鬼国。’” “你……” 一瞬间,霍天郎猛然醒转。哪有什么黑风,又哪来的什么的罗刹鬼国! 人在生气的时候,怒目圆睁,毛发倒立,张牙舞爪,理智全无……这形象,与罗刹恶鬼何异? 所谓黑风吹动船舫,便是说人被不和谐的因素所影响。而飘堕罗刹鬼国,便是说人被影响后,所显露出的丑恶姿态! 这个时候念你信仰之神的名字(观世音菩萨圣号),人会犹如醍醐灌顶,重新恢复冷静! “小朋友还真有一套,老夫来会会你!” 在邪道至尊赤炼手、天下第一杀手御命判官、以及漠北妖人霍天郎先后折戟后,其余人几乎都不再说话。可唯独一代禅师花非花此时来了大兴趣,手指一点,浮空碎石瞬间掉落,开口直言道:“古圣有言,须弥纳芥子。霍山曾言,须弥神山,上触帝释,下抵九幽,乃小千世界之核心。这么大的山,一粒芥子,如何纳得呀?!” 妈的!怎么都是这种刁钻的问题? 被好几位见多识广的化境高人逼迫,已经令李焕仙有些喘不上气了。如今再看花非花那一副吃定自己的德行,李焕仙气不打一处来道:“听闻前辈也曾着书存世,想必读书不少吧?” “那是自然!” 花非花这种老学究,不光写的书多,看的书更多。毕竟肚子里没有足够的墨水,脑子里没有足够的储备,谁敢出来写书现眼呢?! “那不知,前辈读过多少书?” “老夫三岁识千字,五岁熟读天下典籍,世间着作,无论粗细嘈杂,皆入我胸!” 这花非花口气很大,好像这世间就没有他没读过的书一般。看了看花非花如此骄傲,李焕仙坏笑着问道:“那不知如此多的典籍,前辈可曾记得?若真记得一二,又保存在哪里呢?” “读书用脑,自然存于头脑之中。” “是吗?您这脑子也就南瓜大小,能存下那么多典籍?我不信!” “不信?那你可以考考老夫!看你给小陈写的诗词,想必也是个读书人。随便考我,但凡我有一句接不上来的,老夫拜你为师!” “哈哈!” 瞧着花非花愈说愈上道,李焕仙咧嘴一笑反问道:“哦,那么多的书都能装入您这南瓜大小的脑袋中,那如此高的须弥山,又为何不能装入芥子中呢?” “……你……这……妙啊……” “轰!” 只见花非花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赞叹之际,一指斜点而出,五丈外的房间侧墙瞬间轰塌出现大洞。陈锋的书房,已经一览无余! “得嘞!” 李焕仙拍手一下,猛然起身来到目瞪口呆的风间客与陈锋身旁,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确定眼见为实后问向陈锋道:“前辈,咱俩那赌约,是不是算我赢了?” 第801章 陈家往事 风水风水,自然要有风有水。这‘风水’二字,包含的太多,而且无法用文字语言去解释清楚。不过世间万法,虽是为了出世间而有,但在出离世间之前,还是有得解释的。 比如说,我们在评价一个人运势滔天,走鸿运之时,便会说那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人的成功与否,一个家族的兴旺盛衰,也难逃风水二字。 玄门陈家,曾被誉为天下第一风水世家,家中世代以堪舆为业。传承千年,秘术神鬼难测。其家族富可敌国,银钱无数。 每一代青年子弟中,必有两名佼佼者。一人堪舆阴宅,一人主修阳屋。这阴阳相合,倒也符合天地乾坤之道。 而千囚城的创造者,陈锋,便是主修阳屋之人。别看他现在只有一座监狱拿得出手,其实不光是监狱,天下四国的皇宫都出自陈家之手。而五十年前天下四国的皇宫修缮工作,几乎都是陈锋主导的。 远的不说,就说三年前,秦国内乱,赵玉漱登基称帝。当年李焕仙给秦国皇宫重建之时,便是由他提出九宫八卦的建造方针,然后由玄门陈家之人来主导实操。 而千囚城现任城主陈星,则是陈家主修阴宅之人。也就是说,陈锋修建皇宫,陈星则是修建皇陵。李焕仙拆的那几座陵寝,南疆的皇陵也好,楚国的皇陵也罢,都出自陈星之手。 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世间看似没有交集的人或事物,其实都是连着的。 这自古以来,阴阳相合本是天道。陈星与陈锋又是亲兄弟,一阴一阳,本该兄友弟恭。但很可惜,陈星不想一辈子与死人坟打交道,他也想做点能见光的事! 虽说修建阴宅是大功德,但整日与那些死气沉沉的东西混在一起,人的阳气多少会被消耗一些,整个人看起来就会显得阴鸷,变得生人勿近,容易被人瞧不起。 而陈锋修建皇宫,这可是实打实光宗耀祖的买卖。无论走到哪,人们都对陈锋赞赏有加。看看,那个国家的皇宫,陈锋建的!瞧瞧,那个王侯的府宅,陈锋给设计的。 这久而久之,陈锋就成了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都说陈星这做大哥的心里不忿,换谁谁能服气?大家都学的祖宗本事,修皇宫这活我又不是不会,凭什么长辈一句阴在前阳在后,就得我这做老大的去摆弄死人坟,让老二光芒万丈的整日在外嘚瑟? 一个家族的衰败与分裂,往往都是由于关爱不均匀开始的。家里长辈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整日偏心眼儿,这谁受得了? 再加上陈星本身就是个内向之人,又整日与死人坟打交道,内心世界还能有光?就这样,随着长辈们的不待见,陈星愈来愈仇视自己的亲弟弟,陈锋。 直到有一天,陈锋接了一个大活。金国的皇帝,想要修建一座无人能逃离的监狱! 这建造监狱,与建造皇宫完全不同。皇宫是允许人出入的,可金帝要的监狱,是比死牢还要死的牢狱。这,就有些难为陈锋这风水大家了。 因为只许入,不许出的建筑物,只有死人坟这类建筑物才能做到。虽说陈锋在阴宅方面的造诣,也要强过世间九成的风水师。但陈家名气太大,若要出手建造监狱,就必须是完美无瑕的顶级作品。 所以陈锋便找来了自己的亲大哥,与陈星一起规划千囚城! 本来嘛,哥俩虽然不太对付,但毕竟打折骨头连着筋。陈星哪怕心里再不爽,也不好当面发作。尤其是,自己这亲弟弟一向心高气傲,这回能拉下脸来求自己帮忙,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所以这陈家哥俩一拍即合,马不停蹄的选址开工。哪知,就在打地基的时候,他们在千囚城的地底,挖出了一块石碑! “遗忘之地木森森,中间二石有残门。白草林乱分半处,其下黄土骨上尘。” 千囚城三楼,陈锋书房内。风间客与李焕仙坐在茶桌前,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可那垂垂老矣的陈锋,却是精力比他们这两个‘中年人’还要旺盛。一旦话匣子打开了,就没有关上的时候,滔滔不绝的侃了大半个时辰,唾沫星子都要把李焕仙的囚服喷湿了…… “不是吧?又来?” 本来李焕仙实在是没兴趣听这老头话当年,哪知那首碑刻诗词出现后,李焕仙顿时一拍脑门,恶狠狠的一抬头道:“败家作家,是不是没啥写的了?” “年轻人,你们猜猜,那石碑下面有什么?” 陈锋没空搭理李焕仙犯癔症,反而是神秘兮兮的挤眉弄眼。风间客一个盗墓贼,文化水平不高,听不懂这诗词的含义。可李焕仙却是一清二楚,给陈锋倒了杯茶后,十分无奈的说道:“是不是地下有一座祭坛?里面还有十几间石屋?” “你……你怎知的?!” 李焕仙的话,彷如九天神雷,震得陈锋目瞪口呆。看着陈锋一副呆傻老人病的模样,李焕仙叹气道:“唉!天理教当年祸乱天下,除了辽国大漠不敢去,基本上有人的地方都去过。留下几座拜祭邪神的祭坛,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前辈您呀,少见多怪了。” “年轻人,见识非凡呀!你这种人物,没理由会被关入千囚城……到底犯了什么事?得罪了化境武者?刺杀了某国皇帝?” “这就恕我不便相告了,前辈,您继续说。” 李焕仙可不想告诉陈锋,什么得罪化境武者,什么屠戮皇帝的事,自己不光干过,而且还不止一次。若是李焕仙真敢说出去的话,估计风间客与陈锋会马上与李焕仙划清界限。 在千囚城里,虽然没有自由,但人起码还活着。若是与李焕仙这等魔头沾上关系逃出去,那定是有死无生。 “行,那我继续。” 看着李焕仙不想谈自己的事,陈锋也不逼他,继续说道:“那祭坛,被一块阴阳断龙石封住。但我是谁?天下第一风水师!没用上三天,我就把断龙石敲开了。结果一进入地下,好家伙,遍地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 陈家世代为皇室工作,也算得上富可敌国。可与地下祭坛累积的财富相比,他陈家连乞丐都不配!就这么说吧,那地下祭坛里的东西,随便抓上两把,一辈子都吃不完。 而且,钱财,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那里有一间炼丹室!里面,记载了能令人长生不老的丹药之术! “长生不老?真的假的?” 在听到祭坛中拥有无尽财富之时,一旁瞌睡的风间客马上醒转过来。他们这些盗墓贼,损阴德遭人唾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一个‘财’字?! 在意识到自己脚下很有可能是一座金山银山之后,风间客是再也不敢装睡了,双眼贼光外放,恨不得马上挖穿大地,亲自去见识一下那古老又邪恶的横财。 “别想了,你没那横财命。老风,你刨过那么多坟也想善终?还长生不老?若真能永生不死的话,有必要把方法留在祭祀用的死地吗?” 李焕仙看问题一向很通透,他才不信那祭坛里会有长生不死的东西。姜太后那老妖婆服用天理教的丹药,的确活了百年不假。但身体也在不断的衰老,而且还要定期换皮。看起来的确是稳住了时间,可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李焕仙一只手就给掐死了? 那所谓的长生不老丹,就是个笑话! “世人若都能像你这般通透,那这天下也算有救了。” 风间客嘟囔了一句,虽然认可李焕仙的话,但心里还是放不下对财富与长生不死的执念。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谁都想着一朝暴富,一笔横财天降于己身。若真有人能看破财富与长生的执念,那就不是人了,而是神。 “话虽在理,但是没用。杀神霍山也说过:三十三天天外天,九霄云外有神仙。神仙也是凡人做,只叹凡人心不坚。道理是个人都懂,但就是放不下,舍不得,也下不了狠心。那么多的钱财,又有能令人永生的秘密,就算是亲兄弟,也要起贪心的!” 陈锋摇头叹息一句,双眼变得有些浑浊继续说道:“当年我与陈星眼见无尽财富与永生之秘,欣喜若狂。什么家族大业,什么皇命在身,通通忘之脑后。第一时间,杀光了除我二人之外的所有知情人。哪知,报应来的那么快……” 这陈氏兄弟也是够狠,给他们哥俩打地基的人,大部分都是陈家子弟。结果他们为了那些血淋淋的脏钱与一个长生不死的笑话,直接对自己家族下手,将知晓秘密的人全部杀光!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这哥俩都懂。外人死光了,那这剩下的两个亲兄弟,还得继续掰扯。 本来嘛,骨肉相残这等事,陈星与陈锋谁也不好意思先下手。陈星毕竟是大哥,就算不爽陈锋很多年,但也不想杀他。倒不是陈星讲究骨肉亲情,主要是丹道之术,陈星一窍不通。 而陈锋涉猎甚广,在地下祭坛中的丹药室忙活了几天后,便抓住了炼丹的关隘要点。可有一句话,陈锋到现在都闹不明白。这丹房所记载的药方中,有一味药是什么‘圣神气血’,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东西,如今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李焕仙一个人清楚。那所谓的‘圣神气血’,就是隐藏在祭坛中,无头邪神的血肉。毕竟那东西虽然邪性,但其体内的命源生气却极其强大。就算是外泄而出的生气沾染了花花草草,都能让花草变色,入药炼丹。 不过陈锋虽然搞不懂那药方,但也研究出点门道来。因为他发现,就算不用‘圣神气血’炼制丹药,只用祭坛附近的特色白花白草入药,所炼制的丹药药效依旧惊人! 看陈锋与陈星今年都七十多岁了,陈锋还武功尽失,经脉寸断。可就是由于他们五十年前吃过那所谓的长生不老丹,即使到了现在,依旧精力充沛,身体康健!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哥俩当时相处的很愉快,为什么后来闹成这副样子呢? 答案,也很简单——贪! 陈星贪生,陈锋贪财! 这哥俩,一个想要长生不老,一个想要富贵无忧。 而陈锋就趁着独处丹房研究药方之时,开始打祭坛中财富的主意。那时候的陈锋,风华正茂,不可一世。一手先天八卦术施展开来,五行逆转,撒豆成兵,划地成河。直接靠着秘法,在一夜之间,将天理教中的财富全部隐藏起来。 这修建阳屋的陈锋,练就先天八卦术。打人虽然不行,但迷惑人心,制造幻象的本事却极其强大。 而修建阴宅的陈星,则是修炼的后天八卦术。风水造诣虽然马马虎虎,但一手‘五鬼拍门’,功力堪比暗境顶峰武人,直接出手废掉了陈锋,从此将其软禁在千囚城内。 什么时候把钱财的地点说出来,什么时候把丹药的配方交出来,什么时候就放他走。 而陈锋也是个硬骨头,直接放话出来:大哥你若是好说好商量,要什么我都给。但你废我武功,还拿我自己建造的监狱软禁我,那我死都不给! 陈星也不是没想过给陈锋上大刑,可陈锋直接一句话出来:我武功废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挨一下就伤,碰一下就死。若伤了脑子,我保证,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还咋办?耗着吧! 就这样,哥俩拉锯了五十多年,谁也拿谁没办法。在这么僵持下去的话,估计谁也花不到那脏钱,谁也享受不到那长生不老。 作为千囚城这所监狱的建造者,陈星与陈锋两兄弟,不光囚住了别人,也亲手囚住了自己。 “人毒不堪亲……我以为我家的事就够恶心人了,没想前辈您家也这样,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李焕仙捋清楚了陈家兄弟的糟心事,长叹一声。看了看屋内橱窗外投来的月光后,有些疲惫的说道:“前辈,就这样吧,设计图您尽快给我画一份出来。” “行,等着吧,就这几天。” 愿赌服输,陈锋这老头虽然脾气倔,人品也挺一般的,但还是个要脸的人。既然被李焕仙再次进入了自己的房间,那该给人家设计图就一定要给。 “走吧。” 得到陈锋的答复后,李焕仙也不想在留,拉起风间客就走出陈锋的监房。待二人前脚刚刚迈出去,李焕仙猛的一回身,突然暴起,单手按住风间客的肩头,将其顶在门前压低声音道:“今日陈前辈说的话,可以两个人知道,也可以一个人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说第二遍吧?” “放心!我风间客的嘴是出了名的严!就算是老薛与老雷问起来,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很好。” 李焕仙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就要从三楼下转回二楼监房。哪知一抬头才发现,此时的千囚城,已经乱作一团!犯人们没有在群殴,反而与狱卒们打了起来。 而那金邦头目于东,此时抓住一名落单的狱卒,竟然好似驱赶牛羊一般,将那狱卒赶入了李焕仙等人的牢房之中!!! 第802章 千囚城之乱 监狱乱不乱,到底谁说了算?狱卒吗?不对,他们就是打份工,真遇到事,谁能为了那一月几钱银子去玩命?牢头吗?嗯,如果监狱发生暴乱,那牢头肯定是要负责的。 但作为监狱中一人之下的行政管理人员,只要有脑子,就绝不会玩命的祸害囚犯。竭泽而渔可以,但得是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那城主陈星呢?他当然说了算!但他不会让监狱动乱起来!毕竟若是发生了动乱,他这位城主就会被朝堂扣上管理不善的帽子,这种政治污点,决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么监狱的动乱,其根源,就在囚犯身上。只有他们不肯安分守己,监狱才会乱起来。就比如,千囚城现在这德行! “开门!我要看郎中!” 雷豹方才被李焕仙与薛厄联手从二楼丢了下来,虽然他皮糙肉厚没啥大伤,但鼻青脸肿的模样还是有些狼狈。此时的他,正打算给李焕仙创造些大动静,好让他可以快速打洞直通三楼。 “咣当!” 一名狱卒恶狠狠一棍敲在铁栅上,随后短棍一摆怒斥道:“皮肉伤还要看郎中?你他妈祠堂硬起来是不是还要找个娘们儿打一炮?!滚回去!否则老子打死你!” 恶人还得恶人磨,要想控制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狱卒就得比犯人更加的可恶。与其说监狱关住了犯人,不如说监狱是将天下的恶人都关在了这里。 “病了还不能看大夫?就算我们十恶不赦,也不能把我们当成牲口吧?!” 雷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其实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因为能被关入千囚城的人,根本不配与牲口相提并论。只不过他这话,可不是对狱卒说的。而是,对其他犯人说的。 仇视狱卒的,不光是他雷豹一个。这千囚城中的犯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忍了那些‘扒皮鬼’们很久了! 家属来探监,不给好处费就不让看。外面送点吃的喝的,狱卒们先大吃大喝一顿,留给犯人的全是骨头,而且连骨髓都被吸走了。 媳妇闺女来送点衣服,狱卒们一个个色眯眯的出言调戏。更有过分的,直接威胁那些女人,若不陪好他们,就要给狱中的犯人上刑…… 如今的千囚城,就像一枚火药桶,只需要一点火苗,一定会爆发强大的冲击力! “有病还不给点药?你们他妈平时搜刮我们那么多钱财,这点要求过分吗?!” “就是!一个个敛财的时候笑脸相迎,有事找你们的时候就他妈装腔作势!什么玩意!” “天天给我们吃糊糊,还让我们开山采矿,我操你妈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很快,狱中不忿的声音充斥开来。为首叫嚣的狱卒一眼这群‘牲口’要起义,立马手持短棍打开铁栅,带领一队十余人的狱卒冲了进来,手中短棍指指点点骂道:“操!谁要看大夫?谁要吃好吃的?你?你?还是你?一群他妈的废物,一个硬骨头都没有!” “我!” “我要!” “还有我!” 本以为吓唬吓唬就能镇住他们,哪知这些看似没有血性的犯人们却突然来了底气,上千犯人迅速围了过来,将这十余人的狱卒团团包围。 呵呵! 自打昨日听闻李焕仙被城主亲自上刑后的故事,这狱中的犯人们,都莫名其妙的挺起了脊梁。不再是唯唯诺诺,反而爆发了一股反抗精神! “不给我吃肉,那我们就吃人!宰了这些黑皮猪!” 金邦头目于东一声令下,手持短刀匕首率先冲了上,后续金邦人马一百多人立刻飞扑而来。一瞬间,千囚城地下监牢乱作一团,上千号囚犯对着十几个狱卒拳打脚踢,狱卒们的求饶哀嚎很快便被喧嚣之音淹没。 “关门!” 牢头张姗姗来迟,一见犯人造反,急忙吩咐手下关闭铁栅。可上千人的暴动之火,哪能说熄就熄?只见上百囚徒疯狂的向铁栅大门涌去,那千斤大铁门哪里经得住几百号疯狂暴徒的推搡? 转瞬间便摇摇欲坠! “老子来这六七年了,犯人玩过不少,可还没玩过狱卒!” “唰!” 只见于东淫笑一声,手中粗糙的匕首瞬间一划,一名侥幸躲过群殴的狱卒瞬间一个踉跄,右腿的脚筋被于东一刀挑断! “跑啊!看你能跑到哪去?!这座监狱,不仅囚住了我色中欢,同样也囚住了你们这些黑皮猪!” 于东面目狰狞,一舔匕首上的鲜血,浑身散发出一股暴虐淫气。也不紧逼那瘸腿狱卒,反而是饶有兴致的跟在其身后,不紧不慢的驱赶他,就像驱赶不听话的猪狗一般。 身着黑衣的狱卒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撅着屁股,连滚带爬的从一楼逃至二楼。刚要顺着阶梯往三楼上,于东一脚就踹了过去,将其踹得连续翻滚三圈,直直向二楼最里端逃去。 “哈哈哈哈……今日我做东!等下待我享受完这只黑皮猪后,叫弟兄们轮着上!!!” 于东豪情万丈,站在二路过道中央,双臂大展,颇有君临天下舍我其谁之势。狱卒疯狂的拍打着牢门,想要钻进去保住自己的性命。哪知二楼的监房中,要么早已人去楼空,要么就是事不关己,牢门关起。 毕竟这种时候,疯子都已经在下面闹了。还有些理智的,谁敢趟这趟浑水? 无奈之下,落单的狱卒只能一条道滚到黑,直奔二楼最里端的监房。 “啪!” 最后一间监房,没有关死房门。狱卒以为自己能获得一线生机,哪知于东却飞速奔来,一脚踹在其屁股上,将其踹入监房中。 “哈哈……” 刚笑了一声,腰带还没解开,于东瞬间愣在原地。只见这二楼最里端的监房屋顶,竟然破开一个大洞,大量碎石散落于地。 “有人要逃狱?有人要……唔……” 未等于东的喊叫声彻底传出监房,薛厄与雷豹二人便风风火火的冲了一进来,一个抱住暴躁的于东,一个死死捂住于东的嘴巴。 “嘭!嘭!” 两道人影从屋顶跳了下来,风间客刚一落地,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于东三人,以及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狱卒,瞬间愣住。 而李焕仙则是快速奔至牢房门口,眯着眼睛看了看下方的乱象后,抬手示意薛厄与雷豹放开于东,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里面的男人再好玩,也比不过外面的女人吧?” “嗯?对!兄弟你说的太对了!哈哈哈哈……” 于东瞬间会意,淫笑一声拾起匕首大步走到狱卒身前,‘唰’的一刀,干净利落的抹了狱卒的脖子,随后一屁股坐在李焕仙的囚室中,眼中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 第803章 最佳男猪角 “说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千囚城刑室内,肉香四溢。一口大铜锅下,炭火通红,将铜锅中的汤水彻底煮沸。城主陈星手握一双银筷子,将切好的肉片拨入锅中。 妈的!你手底下死了那么多狱卒,你竟然还有心情涮火锅? “咕噜噜~” 李焕仙闻着肉香,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声。可城主大人没发话,你敢抄筷子?若是李焕仙敢喧宾夺主的话,那估计这口铜锅煮的就不是羊肉,而是李焕仙的皮肉了。 “大人,今日暴乱之时,小人正在三楼,与最里间的老先生闲谈诗文。后眼见暴乱燎原,哪敢露面搞事情呀!” 只见李焕仙贼溜溜的眼神颇得风间客真传,眼珠子飘忽不定,时不时还抓耳挠腮装着紧张的身形。不得不夸两句,这孙子,装孙子装的真像! 今日千囚城犯人动乱,死了一队狱卒,十五人中有十四个被乱拳打死,剩下一个被抹了脖子。由于动静闹得太大,而且还是狱卒常年压迫后的产物,城主陈星也不想杀太多人,只是严惩了几个带头的犯人后,便将此事不了了之。 当然,他也算有点城主大人的样子,起码给了其余犯人一个保证。以后,出去劳作的犯人们,不再给吃流食,而是会分发面食。同时,开放探监时限,由原来的每月一次,变为每月两次。 这等先杀人立威,后画饼给甜头的做法,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属实管用,也算压制住了犯人们的怒火。 虽说千囚城的犯人十恶不赦,但陈星若是纵兵全部杀光的话,那朝廷要这千囚城作甚?要他陈星作甚?在没有找到长生不死的方法之前,陈星一定要把千囚城控制在手中! “他都与你说什么了?” 陈星明知李焕仙饿的前胸贴后背,可就是不让他动筷子。自己反而一筷子羊肉,一口烧酒,吃的津津有味。李焕仙无奈之下,只能吞了口唾沫胡说道:“今日与那位老先生闲聊《青山选集》,他老人家心情极佳,还做了幅画。虽然只是山水建筑,但画工极精。” 净说废话!陈锋的绘画功底有多强,还需要李焕仙来说吗?人家陈家世代玩堪舆的,土木绘画那是基本功。 “还有呢?” 陈星没空听李焕仙拍陈锋的马屁,继续追问下去。李焕仙也知道,今日若不透露些硬货,想必陈星就不会在温柔下去了。 只见李焕仙撇了撇嘴,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铜锅中滚动五花说道:“那老爷子还说了首诗,什么遗忘之地木森森,中间二石有残门……” “白草林乱分半处,其下黄土骨上尘?!” 突然间,陈星筷子一撂,整个人变得极其亢奋,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李焕仙心中坏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装着小人馋嘴的模样继续说道:“大人也知道这首诗?怪了,有啥稀奇的吗?这诗词阴森森的,好像是什么坟茔之地的描写。” “他还说过什么?!” 陈星无比激动,因为这首诗他经常念叨。李焕仙自然知道陈星为何如此激动,但演戏嘛,就得装聋作哑。只见李焕仙耸了耸肩,挠着脑袋胡说道:“再也就没说啥了,不过老爷子最近画了不少建筑图,我估计,他是想逃狱!” “他不会逃的。” 陈星笑了笑,重新抄起筷子大快朵颐。陈锋若想逃,多少年前就能逃。他留在千囚城,一是为了恶心陈星。二嘛,自然是舍不得那无尽的财富与长生不死的秘密! “那老爷子不想逃,可不代表别人不想逃。” 骗一般的人,信口胡诌就行。骗聪明人,那就必须假中有真。而若要骗城主陈星这种老谋深算的人物,就必须九分真,一分假! 只见李焕仙缩着脖子,压低声音道:“听说,我听说的。有人想逃狱,与那位老先生一拍即合。老先生提供地图,他们负责具体实施。” “有这种事?犯案人是谁?” 陈星没把逃狱的事当回事,因为这千囚城,自己也有份建造。这鬼地方,固若金汤,想逃跑,那就是死路一条。 “大人,小人也是刚听到点风声。那位老先生一直守口如瓶,小人几番试探也探不出来,便不好在多问,免得引起那老先生的疑虑。” “嗯,做得好。肉熟了,尝尝?” 陈星双眼有些飘忽,几番思索李焕仙的话语,想要找些漏洞,却发现上下也说得通。当即不再多言,反而笑呵呵示意李焕仙吃肉。 其实李焕仙并不馋,但若不表现出弱点的话,如何能蒙住这老鬼呢? “啪!” 可正当李焕仙抄起筷子,打算品一品这羊肉火锅之时。本还面目和善的陈星却突然暴起,赤手抓住一块火红的炭火,瞬间压在李焕仙的手背上! “啊……大人……这是何意……” 别说李焕仙现在只有明境初地的功力,哪怕全部恢复了,也未必是这陈星的对手。毕竟能赤手抓炭的狠人,不说刀枪不入也差不多了。望着自己手背滋滋冒油,转眼间皮开肉绽,李焕仙冷汗直流,一股杀意从其心底涌起。 “听闻那被斩杀的狱卒是死在你的牢房?!” “是……” “为何不报?!” “啪嗒!” 陈星冷冷的将火炭丢弃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锦帕丢给李焕仙后威胁道:“我说过,不得对我有任何隐瞒,要事无巨细的禀告!这次,就饶你一条狗命!若还知情不报,老夫就断你双手!滚!” “小人告退……” 将皮肉外翻的手掌包裹好,李焕仙装着唯唯诺诺的样子走出刑室。 “哗啦……” 这李焕仙变脸,真的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心惊胆颤,面流冷汗。出了刑室后,脸色平静的好似枯井。那手背伤口中的血油不断滴落,可李焕仙硬是连眉毛都不眨一下,仿佛痛苦不存在一般。 老狐狸,这仇算是记下了。等我逃离千囚城之日,就是你七窍流血之时! 只见铁栅隔门敞开,牢头张冷着脸走来道:“探监,有人来看你。” 第804章 急如星火(上)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多情自古伤离别,都说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情人离别。可实际上呢?苦心非凡,无人知。语若能言,即非苦。人生最大的苦,是强颜欢笑,有苦说不出。 无奈,才是真的苦。 芸娘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李焕仙了。在二人相互扶持的这段时日里,芸娘已经习惯那男人的没脸没皮,习惯那男人的装神弄鬼。习惯于床榻前,把握住那男人的一缕轻叹。也习惯了与那男人共饮最甘醇的酒,去温暖心房中的孤寒。 虽然说不明白,但芸娘觉得,这,就是爱情吧…… “手怎么了?那独眼阉人打你了?!” 千囚城室外探监区域,芸娘站在铁栏外,望着李焕仙包裹的手背还在渗出粉黄色的血油,心如刀割。 “雷豹真是阉人?有意思啊……” 李焕仙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雷豹的胯下竟然真的少了二两配重。他一直以为,雷豹脸上的‘太监’二字,是芸娘逼供时为了恶心人而做的。但家人在前,李焕仙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面带微笑,简单摆了摆手示意无恙道:“一点小事,不用上心,家里如何了?” “三哥!” 孙朝阳从铁栏缝隙中递来一捻伤药,双眼坚定无比的说道:“师父已经在调动各国医馆的流水现银,不出三个月,定能凑出一百万两银子赎你。” 刑一鸣有伤在身,不方便出手强攻千囚城,所以只能想着破财免灾。反正现在正一堂的钱,大部分都是李焕仙当年搞出来的‘天仙粉’赚来的。就算给李焕仙自己败光了,刑一鸣也没啥可心疼的。 “我等不了三个月,而且现在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估计就算凑足了银子,千囚城也不可能放我。” 李焕仙很清楚,自己如今与陈星、陈锋兄弟俩扯上关系,距离那所谓的长生不老之谜只有一墙之隔。除非他自己逃出去,否则陈星是不会放过他的。 毕竟当年陈家兄弟为了那长生不老的笑话,连自己家族的血亲都杀,又怎么可能会独留一个李焕仙呢? “那怎么办?!难道任由你死在这里吗?!” 芸娘很愤怒,她想不明白。李焕仙在会京府搞事情也就算了,毕竟天塌下来芸娘也能给他担着。可身处千囚城这地狱之中,李焕仙竟然还不安分守己……芸娘有心捞他出来,可有心无力! “放心,我已有计划,年三十之前,肯定能给你们包上饺子。” 距离新年,还有差不多十五天。李焕仙信誓旦旦的保证,并不能安稳住家人。孙朝阳这段日子以来,着急又上火,嘴角都起了水痘,眼睛也愁的发红,双手死扣铁网道:“三哥,我问你个事。薛大哥,那夜可是被你杀了?” “没有,薛厄与我都在这千囚城内。” 李焕仙平淡的回复一声,算是给了孙朝阳一颗定心丸。哪知孙朝阳得知薛厄没死,竟然提出无理要求道:“三哥……薛大哥早年待我极好,你若是能逃出来……” “放心,为了你,我定与他一笑泯恩仇。” 本身也没啥大恩怨,都是薛厄一个人在那自作多情。人家孙家唯一遗孤都不找李焕仙报仇了,你个外人捣什么乱?况且现在与李焕仙同处千囚城中,薛厄早就老实了。 “千囚城哪能说走就走?你的计划保险吗?我已经联络了秦国旧部,三个月内,我家族残余亲兵将全部集结……” 芸娘没空管孙朝阳与薛厄的闲事,她一颗心都在李焕仙身上。这段日子以来,除了砸锅卖铁典当首饰凑钱外,芸娘也准备了备用计划。 若是银钱不足,无法赎人,那她就集结旧部,直接强攻千囚城! “姑奶奶,你消停会吧!” 一听芸娘打算玩命,李焕仙急忙摆手求饶道:“来了金国这么久,你已经为我操碎了心。如今深陷囹圄,也是劫数。我自己的苦难,我自己摆平就好。况且一座监狱而已,不可能困得住我。三日后我差不多就可以行动了,那时你们再来看我,我们交代一下细节便好。” 能动脑子,就尽量不要动手。李焕仙已经快搞清楚千囚城中的全部秘密了,马上就会拿到初始设计图。到时候是挖洞从地下走,还是用别的方法逃离这里,都不会太难。 “三哥,要不这样,你不要冒险了,我回楚国自首。” 这千囚城有多恐怖,李焕仙虽然不在意,但孙朝阳与芸娘却是十分的清楚。比李焕仙有能耐的人都被关到死,李焕仙如何能逃出去? 既然李焕仙不想让芸娘玩命,也不想让刑一鸣花钱,那孙朝阳这做兄弟的就必须做点什么! 只见孙朝阳下定决心道:“虽然你爹不待见你,但大哥二哥都没了,只有你能给他养老送终。凭他的本事,若是肯联络旧部,十几万大军推入金国境内,不出三个月,定能攻下千囚城!”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留在凤仪身边!若是在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过几天出去后把你嘴缝上?!” 芸娘为李焕仙操碎了心,李焕仙又何尝不是为了孙朝阳头疼不已呢?听着孙朝阳在这胡说八道,与李焕仙火急火燎的神态,芸娘意识到不对劲道:“怎么回事?十几万大军?你家在楚国到底……” 话未说完,李焕仙急忙打断道:“我的事,待我出去后,一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先带朝阳回会京府,找舅丈给我配点白玉丹,三日后送来。” 李焕仙如今是真的不敢露自己的底,万一此时将身份告知芸娘,以芸娘此时的焦急性子,一定会联络楚国秦国,找外援力量第一时间救出李焕仙。 可到了那时候,天下将再次混乱。而李焕仙好不容易假死脱身得到的清净,将永远消散无形。 “三哥,师父他老人家,最近有些忙,这时候,恐怕已经去秦国了。” 孙朝阳娶了刑凤仪,自然要喊刑一鸣为师尊。可李焕仙有些搞不懂,自己如今深陷囹圄,那老头为什么要去秦国? 看着李焕仙有些纳闷,孙朝阳看了眼芸娘后,犹豫不决的开口道:“上段日子传来消息,秦国太子……病危……大秦皇帝广招天下名医……” “你说什么?!” 一瞬间,李焕仙彷如五雷轰顶,差点站不稳跌倒。不可能!没理由呀!那孩子有红丸续命,怎会被乳娥害了性命?!红丸的药效惊人…… 完了!当意识到红丸药效惊人之时,李焕仙这才想到那句医者常说的话——是药三分毒!红丸有多毒,李焕仙已经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 那么强的药效,给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服用,如何抵挡得了极阳之毒?! “哗!” “喂!做什么?!” 焦躁不安的李焕仙此刻急火攻心,一掌拍在铁网上,惊得远处巡逻的卫兵厉喝一声。 可李焕仙没空搭理这些‘死人’,双眼爆发死气,铁网竟被他五指发力差点撕裂,喉中沙哑无比低吟道:“明日来见我!” 第805章 急如星火(中)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这世上大多数的事,都不是一个人能成就的。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众人拾柴,火焰一定会高。就拿逃狱这事来说,若是只靠李焕仙一个人,是不可能逃离千囚城的。 但若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发力,就算中间有些变故,也不是没有可能逃离这地狱。 “哗啦……” “回来了?手怎么伤了?那个……我有事找你,为何于东这淫贼……” “没空!” 随着李焕仙冷脸回到二楼囚室,薛厄马上凑上前来想要问清楚,为何自己的死对头,色中欢于东竟然搬到这囚室来了?而且,好像还极其配合自己等人打洞挖墙工作。瞧这意思,李焕仙莫不是要带这淫贼一起逃走? 不光薛厄有此疑虑,雷豹、风间客也都接受不了于东的加入。可他们与李焕仙不太熟,眼见李焕仙一只手包裹的好似馒头,满脸都是杀伐寒气后,便不再多问。 只有薛厄这不长眼的,在这等时候还选择触霉头。 李焕仙没空搭理薛厄,只是用手一指风间客,随后一个踉跄翻入打穿的屋顶,看来是要风间客与他一起去找陈锋。 由于被陈锋早年布下的阵法所迷惑,他们这直上直下的盗洞已经偏了。要想进入陈锋的房间,就必须先入花非花的房间,然后从破墙漏洞进入陈锋的房间。 人家花非花一代禅师,化境武者。你李焕仙一个晚辈后生,哪能像回自己家一般的穿房过屋?可今日李焕仙杀气凛凛,什么规矩都不讲。也不顾风间客胆小如鼠的性子,直接拎着风间客的后衣领,好似单手抓猫一般,无视房中打坐参禅的花非花,径直进入陈锋的房间。 “嘭!” 刚一踏入陈锋的书房,李焕仙便猛地一发力,将百余斤重的风间客当成铅球抛了过去,瞬间砸碎了陈锋的书架。 “兔崽子!你疯了吗?信不信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叫你这辈子也逃不出去!” 陈锋此时正在书房,专心致志的作画。当然,不是再给李焕仙画监狱的设计图,而是纵情山水。结果被李焕仙这么一搅和,雅兴全无,立刻冷脸怒骂。 可李焕仙如今已经等不及,他必须要快点出去! 只见李焕仙看都不看陈锋一眼,也不理会摔得七荤八素的风间客,反而是夺来纸笔,快速在宣纸上写下密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信件完毕,李焕仙一拍桌子道:“不用你画图了,你,亲自带我出去!” “有病!” 陈锋虽然被关在千囚城五十年多年,但一代风水师的架子还是不小,立刻撇嘴嘲笑道:“你算个什么玩意?别以为有点见识有点手段就能拿捏老夫!老夫若想走,光明正大的就能走!” “可你舍不得那些脏钱,还有那长生不死的笑话!” 李焕仙如今时间紧迫,也不愿意在废话,手中攥着毛笔,任由墨点滴落道:“你只要带我出去,我就帮你杀了陈星!而且,我会告诉你,天理教所谓的长生秘法!” “我凭什么信你?” 陈锋不敢信李焕仙,虽然李焕仙知道祭坛的事,但陈锋不想冒险。因为这祭坛财宝与长生术,是陈锋能活五十多年的唯一动力。若不是有不死药与无尽财富的执着支撑,陈锋早就死了。 “邪神,无头邪神!” 李焕仙面若古铜,双眼冰冷无情道:“你曾见过那祭坛,应该知道祭祀台中心有石刻雕塑。那是一个无头的躯体,后背长满触手。不怕告诉你,那所谓的‘圣神气血’,就是那邪神的血肉。只不过要召唤那玩意,需要特殊的方法。你把我弄出去,我就统统告诉你!”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李焕仙是不是专业人士,到底知不知道祭坛的秘密,几句话陈锋就了然了。 仔细揉了揉眼睛,看着李焕仙冷若冰霜,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后,陈锋挠着鬓角咂嘴道:“我自己出去倒是容易,与陈星打声招呼他就能放我。但若要带你们一起走,那就不能走溜光大道了。不过,祭坛的事我能信你。可你说你能杀了陈星?这我没法信呀!” 陈星一手‘五鬼拍门’,威力之强匪夷所思。经过五十多年的温养习练,虽然还没破入化境,但也是暗境顶峰的功力,李焕仙能杀得了他? “哼!” 只见李焕仙不想浪费时间,冷哼一声道:“不入化境,终是蝼蚁!就算破入化境,时间永驻,我也一样有办法杀他!” 圣无心独证成神五相,了知如来真意,菩提树下命源无穷,金身不败,堪称化境顶峰无敌手。可最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死! 枉他陈锋与这么多化境武者厮混多年,却连这点事都看不明白,活该他被陈星吃死,一辈子困在这千囚城中求出无期! 在李焕仙看来,陈星一个暗境的风水师而已,都不用着上九子莲花这种奇毒,光是李焕仙的毒血就能要了陈星的老命! 逃狱李焕仙的确不专业,但杀人下毒这点基本功,舍他其谁? “好吧,老夫就与你再赌一次!” 看着李焕仙充满杀气的眼神,陈锋这老头不敢不信了。因为他若是不答应李焕仙,估计李焕仙这时候就敢先宰了他!李焕仙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如他五十多年前,看向那些打地基的氏族子弟一般,冷血无情,狠辣凶残! 只见陈锋颇为泄气的摆了摆手,示意盗墓贼风间客上前来,随后摊开宣旨,手握毛笔边画边说道:“这千囚城,明面上的道路已经被我封死了。表用后天八卦封堵八门,里用先天八卦塑造生死循环。整座城,只有一个地方还留有‘生门’,就是伫立在高墙中心的城主大厅!”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逃,就必须先进入陈星的房间?!” 看着李焕仙有些焦躁,陈锋点了点头坏笑道:“不错!生门就在那里!但你放心,那生门,是我故意留下的破绽。而且就在明面上,陈星虽然知道,可他心高气傲,一直以为是我为了加官进爵而摆的风水阵。这四龙吐水,循环往复。生门就在他房间的假山水池下,下面直通暗道,出口就在护城河前的千斤闸处!” “很好!” 只见李焕仙冷漠的吐出一语,随后看向风间客道:“你留下与前辈商讨路线,确定后,马上回牢房与其他人交代清楚。三日之内,我们离开这里!” 第806章 急如星火(下) 一代禅师花非花,博古通今,纵横百家。虽不通武学,却以先贤大能所留经典而悟,了知永恒一刹,看山是山,见水是水,从精神境界破除时间桎梏,致使身心双止,直达化境。 嗯,这位爷,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不练武,却成为了化境武人的存在。 按理说,这种超凡脱俗的人物,本应成为这世间的活圣人。但很可惜,他虽然破除无明,却破不得执着。这花非花,虽然有远超凡人的智慧,却终是凡夫,只因他,喜欢判论。 什么叫判论?批判辩论!你说的不对,我说的对。这一辈子,花非花都喜欢做这种事。 三十年前,花非花舌辩天下英豪,却撞见了老神棍邱莫闲。结果就是,邱老头一句‘三界唯心’,直接把花非花搞出了抑郁症,躲在千囚城三十多年,就参这四个字,结果怎么参都参不透。 嗨!人家佛教讨论了几千年的唯心论、唯识论,哪能是花非花这几十年能研究通透的? “前辈,打搅了。” 三楼花非花的房间内,有些昏暗。老禅师盘腿坐在霍山神牌前,双眼垂帘眯成缝隙,注视着三丈远近的油灯。 随着李焕仙的声音传来,油灯火苗变得飘忽不定。这是参禅打坐人的方法,都说眼观鼻,鼻观心。可到底是怎么观的,没人说得清楚。 而最简单观鼻观心法,就是在自己身前五步左右摆放一物,将注意力放在那东西上。这个距离的双眼视距,正好会落在鼻头。而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不走神,便是所谓的观心。 “小朋友,是打算告别吗?” 花非花虽然不练武,但人家境界在那摆着呢!别说李焕仙方才就在隔壁嚷嚷,哪怕是蚊子放屁,花非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急。” 李焕仙来到花非花身前,恭敬的盘腿坐好。如今的李焕仙,虽然急火攻心,但也没失了理智。威胁吓唬陈锋,那自然无所谓。那老头武功废了,李焕仙还抓着他的贪心把柄,随便拿捏。 可李焕仙敢对陈锋耍横,却不敢对花非花使性子。毕竟人家一根手指凌空一点,金刚岩抹的墙面说塌就塌。别看这些参禅打坐的好似缥缈人间无欲无求,其实这种人,由于眼界宽,能耐大,反而脾气不好。 若是真惹恼了花非花,那李焕仙也就不用出去了! “做人最难的就是坦荡,做事最苦的就是虚伪。你想说什么就说,大家也没什么交集,何苦藏着掖着?” 花非花一眼就看出李焕仙心里有事,而且十分的焦急。正如他所言,你李焕仙若真是有事相求,那就痛快点说,搞这些虚头巴脑儿的作甚?! “前辈大气。” 李焕仙也知道自己蒙不了这种老学究,索性开门见山道:“前辈,晚辈想请前辈助我打通经脉,恢复功力。” 要逃狱,有人、有路线图还不够!毕竟他们这逃狱小分队是个临时攒的草台班子,而且都有点新仇旧怨。李焕仙可不想自己前脚刚逃出去,后脚就内讧。 无论计划多么完美,无论借刀杀人的计谋多么出色,都比不过自身的硬实力。 所以,李焕仙必须快速恢复暗境功力!而若想心想事成,靠他自己肯定是不行了。除非,由化境高手助其打通受阻经脉,帮其梳理无法运转的内力! 既然陈锋与花非花的房间连着,那李焕仙也没必要舍近求远,干脆就来找花非花帮忙。 其实李焕仙也没得选,因为其他的化境武人,看起来都像是妖魔鬼怪。御命判官、邪道至尊、漠北妖人、神官弃徒什么的,张口闭口不是‘他妈的’,就是‘你大爷的’。 也只有这花非花,是个正经做学问的人,看起来比较有涵养,应该能比较好说话……吧? “原因呢?” 嗯,花非花的确如李焕仙所想的那样,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反而平淡的问了一下原因,看来这事,真有可能成功! “我儿病危,很有可能撑不到明年春耕。我一定要出去,就算我活不了,也得让他活下去。望前辈慈悲为怀……” “哗……” 话未说完,花非花身前三丈外的油灯瞬间熄灭。花非花轻轻摆手一拂,口中淡然道:“看,灯熄了。” “前辈自性之光无穷无尽,一盏凡灯熄灭,有何稀奇?” 李焕仙是在求人,自然姿态要放低,明着暗着都在捧花非花是得道高人,光芒万丈什么的。 哪知花非花不吃这一套,听着李焕仙的虚伪之语,当场咧嘴一笑道:“灯熄了没什么稀奇的,那你儿子死了,也不过是繁花一株轻飘落,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前几天李焕仙拿‘须弥纳芥子’把花非花好顿怼,什么南瓜大小的脑子能容万卷书,颗粒大小的芥子就能纳须弥。这回被花非花抓住话头,直接回敬一番。灯灭了没人在乎,你儿子死了我又凭什么在乎。 怪不得前世佛门弟子严禁逞口舌之快,遇到玩口头禅的直接一戒板就打过去。这玩话术,不是修行,更不是道。你今日言辞犀利能说的赢,那明日呢?后日呢?总有你说不明白的时候! 嘴臭怼人虽然爽,但别人怼你的时候你就不爽了! 这叫啥?报应! “前辈您……” 被花非花怼的有些语塞,李焕仙要不是打不过这贱人,非得动手不可。奈何前几天自己也的确是叫花非花下不来台。如今人家怼你几句,李焕仙脾气再大也得忍着。 求人办事,就是这样。 “呼……” 只见李焕仙深呼吸一下,将凝结于胸口郁结散去后,也不再提恢复功力的事,反而淡然一笑问道:“听闻前辈困守此地,只因当年邱老一语?” “不错。” 花非花眉毛一挑,眼皮睁开道:“老夫当年与邱莫闲机锋相对,辩论八日不曾歇息。哪知最后一日,输他一语。从此立誓,不破‘心论’,不见天日。” “好!” 李焕仙厉喝一声,双眼坚定,双手结大三昧印于丹田,口中吞吐而出道:“唯心唯识,平出平入。吐云如山,吞川如雾。前辈,只要你助我恢复功力,我便告诉你,何是‘三界唯心’,哪为‘万法唯识’!” 第807章 七化灌顶(上) 暗境武者与化境武者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呢?说不准!只知道化境武人收拾暗境顶峰的廉邢,就是摆弄摆弄手指那么简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百个暗境,也无法碰瓷化境一根手指头。暗境的境界,在化境看来,就像小学生中的加减乘除那样简单。 所以说,高年级的学长给低年级的学渣补习功课,应该不难吧? 千囚城三楼,一代禅师花非花房内。 李焕仙被七名化境武者围在中间,长发散落状如褴褛乞丐,额头细密汗珠不断凝聚,只因无形中的七股压迫力量,正在自己周身不断游走。 那强横的精神力,几乎将李焕仙撕碎! “这小子不错,竟能扛住我等七人联手施压。” “他第一天上来时我就发现了。” “意志坚韧,心如磐石,后生可畏。” “杀气精炼,虽隐于心海,却可肆意转化,无畏我等化境神力,奇哉!” 七名化境武者对着艰难抵抗的李焕仙评头论足,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反而是一个精致稀奇的瓷器。 “诸位前辈……有话好好说……在这么搞下去……晚辈……脑子要炸开了……” 李焕仙此时极为痛苦,脑海中被七道电光不断的刷过。原本昏沉的头脑中,仿佛出现尖锐如刺叫声,令他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好像无论怎么去压抑,都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行了。” 花非花咂了咂嘴,看出这已经是李焕仙的极限了。只见这老禅师周身爆发耀眼光芒,瞬间将形单影只的李焕仙包裹在内,将其余六名化境武者的神识隔离后说道:“再试下去,这小子就被我们玩死了。办正事吧,我等合力,打通他三脉七轮。” 是的,搞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助李焕仙恢复功力。本来这种事,花非花一个人也能做到。但不知怎的,这老禅师没打算自己动手,反而把三楼的化境武者都找来了。 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涉,七人便非常有默契的将李焕仙包围。瞧这意思,打李焕仙的主意,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子,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懂得‘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之真理?” 剑皇聂天穹坐在李焕仙身后,手抚美髯想要最后确定一下。李焕仙此时冷汗直流,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道:“不瞒各位前辈,我,不懂。” 这不是废话吗?!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乃宇宙万物之真理。但凡弄懂这八个字的,要么成佛,要么做祖。李焕仙若是能懂,还会身陷囹圄?还需要找七个凡夫给自己恢复功力? 打个喷嚏的功夫都能重立地水火风,再造山河大地! “嗯!有点小聪明,却无大智慧,可胜在诚实果敢,证明我等没看错人。” 在场七人,都是气宇盖天的绝世人物,李焕仙有几斤几两,他们会看不出来吗?既然看出来李焕仙是在扮猪吃虎,那为何还要助他一臂之力? 一个字,缘! 世间万物万事,都要讲究个机缘。尤其是在修行一途中,境界的突破,更要讲究缘分。 廉邢当年就说过,他来找李焕仙,就是因为他破入化境的机缘在李焕仙身上。而在场的七名化境武者,若要在图精进,一味的苦修,却已无用,只能寻找外缘。 而李焕仙,机缘巧合的来到千囚城,又机锋相对的怼得在场所有人哑口无言。如此欠揍嘴贱的臭小子,若说不是天意,这七人也是有些不信。 弱者才不信命,而强者从不说信命,却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命运。 “废什么话!良辰苦短,动手!” 邪道至尊赤炼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淡蓝色的瞳仁闪现出怪异的光芒。李焕仙只觉自己是这七人豢养的小白鼠,此时正在被他们拿来做实验。 “看我‘魂影极光’,助你打通‘根轮’,赐你‘平等性智’!” 只见赤炼手眉心放光,有若蝴蝶穿花般璀璨诱人,瞬间没入李焕仙小腹之中。霎时间,李焕仙只觉已经沉积多日的丹田之气开始鼓荡运转,如坏死的肉体再生一般不断收缩膨胀,好似腹中有‘丹’,欲要破茧而出。 “底轮已开,当开腹轮。非增非减,不灭不生。生财有道,散财为神。以我无上‘财神法’,开你‘腹轮’根性,赐你‘成所做智’!” 随着妙手财神董经方的一声轻叹,六朵金色花瓣突然现世。六瓣金花不断旋转凝结,慢慢进入李焕仙的肚脐之中。此时的李焕仙,只觉腹中翻江倒海,无尽热气升腾,好似腹中的水分正在翻滚,要把肝肺肾脏通通煮熟一般。 “舍恶而取善,舍有而取空。不取不舍,方为圆满。开‘幻海身轮’,当知极乐法界,令你法身清净,赐你‘法界体性智’!” 极乐禅师花非花这次露了真本事,自性光芒外放,彷如天神下凡,圣洁焕然。无尽光芒仿佛光耀之柱,激射李焕仙上半身。霎时间,李焕仙只觉肌肤表层急促热炽,周身毛孔外张,体内浊气顷刻散尽,天地元气瞬间注入身中,查漏补缺。 “何其自性,本自具足。非空非有,何须外物。‘心轮’开,当知‘一体之仁,普查十方’,赐你‘妙观察智’!” 神官弃徒地无界,言传身教,以心印心。从其胸口爆发红芒,该光芒微妙圣洁,庄严殊胜,前红后紫,印入李焕仙胸膛。 “贪嗔痴慢疑,断惑方证真。既已不动如山,何惧生生不息?!开你‘喉轮’,畅通清洁,无所不在,周流不息。赐你,‘大圆镜智’!” 剑皇聂天穹手捏剑诀,惊鸿剑气遂发,一指点入李焕仙咽喉。霎时间,李焕仙只觉前世今生,众像影现! “东南西北中,五智印心通。你为杀伐而来,当为杀伐而转。本座以血海杀气开你‘额轮’,当知‘杀’字真意,乃‘仁’道之开!” 天下第一杀手御命判官,杀伐之气磅礴似海,甚至不弱于那泯灭的赤龙!那无尽杀意,似冰似寒,却非魔道的猩红之色,而是圣洁似神般的纯白三光,没入李焕仙的眉心之中。 “差不多了,该我了。” 漠北妖人霍天郎懒洋洋的摊开双手,蒲叶大小的手掌洁白如玉,右手上提前拉,一个莲花手印凝结而成。只见这来自大漠的化境武者傲然一笑,手印轻轻按压于李焕仙头顶漩涡处,侃侃而谈道:“百余年前,我义父霍山,受无量光灌顶,得无碍辩才。到于一切文字言音,开示秘密究竟彼岸。今日由我霍天郎狗尾续貂,佯做圣徒,为你灌顶开示。李焕仙,你可要接住这机缘啊!” “什么?前辈您……怎知我身份?” 霎时间,李焕仙周身震颤,只觉头顶一股热能传导,直通三脉,上处顶轮,下触海底。双眼瞬间漆黑一片,仿佛处于无重力虚空之中,四大分解,不见内外。 而身处外界的霍天郎却是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像抚摸晚辈一般,轻抚李焕仙呆滞的头颅轻言道:“我霍家血脉,何其珍贵稀有,岂能认不出?在劫啊,一百二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第808章 七化灌顶(下) 第六无名意识海,无名如幻,一切皆幻,则为无名。 古圣有言,天地山河,苦乐悲伤,皆为幻像。我们的‘想’,我们的‘认知’,都是假的。就连‘心’,都是妄想所化。可大部分的人都无法参透这‘虚幻’,所以便以苦为乐,沉沦六道轮回永无抽拔之日。 而要破除幻象,就要从两个地方入手。一者,识。二者,心。儒释道三教各家行各法,但首要第一点,都是转识成智。只有智慧,才能破开幻象。 理论上讲,武道与悟道没什么不同。武道,是悟道的过程。以武入道,练至大成境界后自然脉解心开,继而入道、悟道。 所以在七名化境武者给李焕仙灌顶时,除了打通他那堵塞的经脉外,还要开启他的慧根,赐予他五方智慧。 东南西北中,五智印心通。当五种智慧开启,李焕仙理论上可以看清世界本源,调动天道的力量为己用。这千囚城中的七名化境武者,不是在帮李焕仙恢复暗境功力,而是在强行助其破开化境。 这种弯道超车,走捷径的方法,在辽国神官口中,称为‘偷天’。所谓强行突破化境的偷天换日之法,就是暗中改变天道法则。 这种方法,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这世间没人实践过。因为首要前提,就是找五名以上的化境武者,将自己对天道万物的理解,强加实验者的脑海当中。然后再不留余力的施展化境无上威能,将实验者的身体与心境重新洗练。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实验者自己要对天道有独特的见解。这种人,凤毛麟角。能对天道理解至深的人,不会选择走捷径,因为他们都知道,什么叫做脚踏实地。 非吾亲手耕耘,宁缺毋滥,空囊也欣然接受。成功之果固然是甘甜诱人的盛宴。然而,摘得硕果的过程,才是灵魂深处最醇厚的琼浆。 正如登山者跋涉于崎岖山路,汗水浸湿衣衫,喘息之间却饱览层峦叠翠。 故而,真正的智者,宁愿选择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亲自披荆斩棘,哪怕结果未必如意,至少这份经历将成为他宝贵的财富。 因为,只有经历过风雨洗礼的灵魂,才能深刻体会到阳光灿烂的意义。 “成功了吗?” 千囚城三楼,七名化境武者气喘吁吁的望着处于定境中的李焕仙,七人都满眼狐疑,不知道自己的实验是否真的成功。 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化境,的确是有本事。可若能凭空创造一个化境武者出来,那本事就更大了。 这七人蹲在千囚城中几十年,世间甭管好玩的还是不好玩的,他们都玩了个遍。老实说,做人做到这七人的地步,也是够无聊了。 造过反,当过皇帝,屠戮过天下,与世间顶级强者交过手,天南海北哪都去过。而且,他们还不老不死,时间对他们完全不起作用。 境界想精进,但一直原地踏步。外面也没啥吸引人的东西,干脆就聚在一起搞科研。无论何方世界,伟大的作品,都是因为创造者无聊而创造的。 如今,一个嘴臭的李焕仙突然出现,对天道还有些见解,这不就是现成的试验品吗?正好拿来打发时间,反正他们的时间也不值钱! 若是真能凭空创造一个化境武者出来,那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从此以后,世间格局将会改变,人类将不老不死,时间将无法再对人类的生命造成碾压。 那这世界……一定坚持不了几年就得毁灭! “不知道哇!得看这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笨!” 霍天郎大汗淋漓,衣衫浸湿。胡人本就毛发浓密,在出点汗,立马浑身散发酸臭之味,弥漫满屋。 “给,师伯,您快擦擦您那咯吱窝吧!” 神官弃徒地无界实在受不了霍天郎身上的味道,急忙递来一湿巾。随后看着目光呆滞的李焕仙,连连摇头道:“估计是不行。这小子依我看,不是笨人,可也不是聪明人。而是个,自作聪明的人。” “弄醒他!过两招就知道了!” “啪!” 御命判官有些急不可耐,一耳光就扇了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李焕仙被其揍的晕头转向,脸肿的老高,龇牙咧嘴的骂道:“操!干啥打我?!” “哎呀~” 眼看李焕仙醒转过来,御命判官抖了抖有些发酸的手腕,啧啧称奇道:“怪不得你小子能把天下搞得乱七八糟,就这厚脸皮,比千囚城的护城墙还厚!” “我忍你很久了!” 李焕仙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压抑多日的心中怒火瞬间爆发。只见起身一动,风雷之力与混沌二气瞬间破体而发,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这……” 是的,他的功力恢复了。 而且不光恢复了,竟然变得更加精纯,隐约间有突破至暗境大成的趋势! “难道成功了?来!打我!” 李焕仙这辈子从没遇到过御命判官这么离谱的人,看到李焕仙功力精进,不光没有惧意,反而兴致勃勃的要求李焕仙打他。 这么奇葩的要求,李焕仙哪能不满足? “前辈,得罪了!” “嘭!” 只见李焕仙垫步一拳就打了过去,这一拳来劲霍霍生风,气劲滚滚迫体生痛。气势勇猛好似饿虎扑食,铁拳融合刚柔二劲,直逼御命判官的腹下丹田。 哪知御命判官连动都不动,只是稍微吸气些许,腹部好似大圆球一般鼓动,便瞬间将气势无俦的李焕仙弹出五丈之远。那反震的力道,差点震断李焕仙的手臂! “唉!白费心机!” 御命判官十分低落的叹气一声,懒得搭理李焕仙这废柴,一屁股重新坐了回去,眼睛一眯,一言不发。其余六人也是颇为失望,不断的摇头叹气,好似死了爹一般的失落,谁也不搭理李焕仙。 “嘭!嘭!嘭!” 虽然搞不懂这七个精神病为何如此失落,但自己这一身功力可是实打实的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虽然身体还是不行,但内里精纯。这么大的人情,李焕仙哪能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只见李焕仙恭敬的在七人身后叩首三声,跪地抱拳行礼道:“多谢诸位前辈开示相助,晚辈感激不尽。不日,晚辈将离开此地,诸位前辈可有话交代?” “自作聪明的小鬼!我们又不是囚犯,还用得着你出去跑腿传话?” “一所破监狱还想困住我们?笑话!” “出去后要好好做人,别在搞事情了。还有,记得戒色。” “看你就来气,赶紧滚蛋!” 七人一通不着调的话语,搞得李焕仙有些莫名其妙。既然自己如今这么不受人待见,那还是早点走吧。万一这七个精神病变卦,谁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说罢,李焕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起身就要离去。哪知此时一道人影如风掠过,拦住了他的去路。 只见神官弃徒地无界拦住了李焕仙,从脖颈处取出一小布包挂饰,递给李焕仙道:“你身体崩坏,四大分解。将此‘神沙’贴身带好,去辽国神宫,找吾师霍长青,她会救你性命。” “辽国?前辈,我可没打算去辽国。” 李焕仙这次若出去了,千囚城是不可能再来第二次。他一旦出去,马上就是拖家带口,举家奔入北海避世。从此以后,不问天下事,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下四国,李焕仙祸害了三个,就真的能放过第四个吗? 第809章 庸人自找 烦恼,这东西,很令人烦恼。 是病句吗?是,也不是。 人,是感受类生物,有感受便是有感觉,有感觉,就会有波动。而烦恼,就是那波动带来的负面因素。 那么问题来了,佛,有没有烦恼?有,也没有。 有的话,是真有。因为佛是要渡众生的,可众生没有全部得渡,那就是佛的烦恼。 没有的话,也是真没有。因为佛虽要渡化众生,可众生心中本就包含一切佛性。所以佛才说,渡尽一切众生后,发现本无一切众生可渡。既然无人可渡,那又算什么烦恼? 这种事,说太多的话,人容易晕头转向。简单说,佛的心是不动的,是得空性的,所以当面对烦恼时,可以不被烦恼所扰。 那么按理说,世间圣人虽然境界不同,但也都大差不差。既然佛可以有烦恼而不被烦恼所扰,那这个世界的杀神霍山,是如何看待烦恼的呢? 不好说,但李焕仙摸着衣衫中的‘神沙’,倒是觉得杀神霍山有些可爱。 传说八十年前,霍山涅盘在即。座下弟子三千,跪地俯首,请求真神莫要灭度,继续留在尘世救渡众生。虽然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很多厉害的人物,但像杀神霍山这种一骑绝尘的,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如此大能,就该永生不灭,成为世间的活图腾。 但是,人家霍山不愿意。 话说霍山当年睹明星而悟道后,就不打算留在这尘世了。最后还是看妻儿弟子们太过可怜,才住世三十载,传道授业。不过霍山传的东西有些奇怪,虽然都是天下间顶级的武学,但霍山却对此嗤之以鼻,一直强调说,那不是道,那只是微末伎俩。 那就有弟子发问了,既然师尊您如此瞧不上武学,那您就把关于‘道’的东西讲一讲,教给我们。 结果霍山连连摆手,说了一句话:“止!止!止!我法妙难思。” 后世有人翻译过这句话:快拉倒吧,我的东西你们还想学?你们也配?我呸! 所以在耐着性子,对着这些白痴三十几年后,霍山再也受不了白痴弟子日复一日提出的白痴问题了,双腿一盘,坐于沙地,说着就要涅盘离世。 不过再走之前,大量弟子涕泪肆流,想要霍山给后人留下点东西。无奈之下,霍山就往眼前黄沙中吐了口口水,然后就化虹飞升了。 而那沾染了霍山口水的黄沙,从此便被辽人保护起来,由辽国神官所有,并美其名曰——神沙。 传说那神沙,人若贴身佩戴,可以灭罪生极乐,得现世无量胜功德。至于什么消灾、除病、增幅、延祥等等妙用,更是夸张到了极点。 虽然辽人各个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但其他国家的人却是对此嗤之以鼻。哪怕是两世为人的李焕仙,此时就佩戴着‘神沙’,但若想让他真的信这玩意有神通妙用,怕也是不可能的。 千囚城午时放风时间段,李焕仙大步流星,神采奕奕的奔向探监区域。功力恢复了,整个人气质大变。曾经消失的凌厉潇洒之感再次涌注全身,与千囚城中其他的犯人格格不入。 “三公子,我有话说。” 薛厄紧赶慢赶,总算追上李焕仙的脚步,硬拉着他到拐角处交谈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薛厄有点烦。烦什么呢?色中欢于东! 那狗日的淫贼居然也掺和进来,想要与他们一起逃走。别人跑了也就算了,可是那淫贼作恶多端,若是把他放出去,那薛厄宁愿这辈子就老死在千囚城中! 嗯,从这点上看,薛厄倒也无愧捕神之名,算是个正气凛然之辈。 但李焕仙现在很着急,没功夫给他讲自己的计划,也没必要告诉他自己的谋划。只见李焕仙冷着脸,抬手一点薛厄肩头道:“把心放肚子里,于东这种人,只要活着就是祸害,我会让他死得其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足三天用水,我们三日后,一定会出去。” 说罢,火急火燎的奔向探监区域,留下薛厄一个人在太阳底下莫名其妙。 而探监区域的铁网外,芸娘与孙朝阳早已等候多时。一见人都到齐,李焕仙也不废话,从怀中拿出写好的密信,从缝隙中递给芸娘道:“三日后我行动,务必办好。” “这……舅舅去了秦国,只怕……” 芸娘打开信件,发现里面除了让自己准备银钱与衣物外,竟然还有药方。李焕仙不想过多解释,抠着铁网小声道:“药方是现成的,用量并不大。给凤仪看,她会办好。以后你们不用来了,办好后就在会京等我,最多十天,我们定会相见。” 李焕仙给芸娘的信件中,包含他的逃狱计划所有关隘要点。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那药方。那是一剂毒药!是能毒杀天下的毒药! 还记当年与霍山河交锋时,李焕仙一时头晕,竟然想出要毒杀沧州的计划吗? 毒药一担,伏尸百万。触之立死,往生无念。 李焕仙这次给芸娘的药方,就是那毒药的药方。他要做的,是让芸娘配好毒药,从千囚城上游河流投毒,将护城河中的食人鱼全部毒死! 至于会不会毒死千囚城中的犯人?你猜猜李焕仙为什么让薛厄快些打足三天的用水? 纵使李焕仙与赵玉漱之间恩怨纠葛,似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但在命运的转折点上,他们共同的生命结晶正悬于生与死的边缘,宛如脆弱的烛火,在风暴中摇曳。 下一代降生之时,李焕仙远行在外,未能目睹那一幕人间奇迹,仅凭耳闻得知稚子平安,便足以慰藉他漂泊异乡的孤寂之心。 此刻,面对可能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未曾相见,便阴阳两隔,这份血缘之情显得格外沉重而珍贵。 倘若连最后一面也无法谋面,那这对父子,便注定只能成为彼此生命中遥不可及的幻影,一段空白的记忆,被岁月无情地封存,留下无尽的怅惘与哀伤。 所以,为了见孩儿最后一面……李焕仙,已然疯魔! 第810章 逃离千囚城(一) 千囚城,传说中的绝对死牢,号称活人进,死人出。但世事无绝对,这座监狱开放五十几年,还真有一个人从这里逃出去了。 那人,号为五云手,说白了就是个小偷。关于他到底如何逃离千囚城的,没人清楚,哪怕是城主陈星与陈锋都没搞明白,那孙子是怎么跑出去的。 不过后来根据调查分析,陈家兄弟一致认为,是内神通外鬼导致的。因为就在五云手逃狱三天前,监狱的女医师,残月,莫名其妙的被毁容,继而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而那大盗五云手在逃狱后,还十分嚣张的写了一篇《脱牢策·九章》,用来显示自己的手段。传说当年金帝看到那文章后,直接把陈星叫到建邺王都,臭骂了一个晚上。 若不是还要陈星给他修坟的话,估计十五年前就把陈星给宰了。 三日后,李焕仙与逃狱小分队全部人马,齐聚三楼陈锋房间,逃狱行动,即将开始。 只见陈锋手握一册典籍,此时正在给在场之人讲解。说的什么呢?正是五云手所着的《脱牢策·九章》! 夫囚困囹圄,思脱樊笼,此乃人之常情,然越狴犴之举,险恶莫测,法之所禁也。故欲行此事,必慎之又慎,明辨是非,方能保全性命。兹列数则,以为警示: 第一章 明志 志向既定,方能成事。须审己之愿,究欲遁归桑梓,亦或远走他方?志坚则计定,行稳致远。 第二章 察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细察囹圄构造,识警卒巡防之道,洞悉内外之变,方可趋利避害。 第三章 搜谍 谍探幽微,机密攸关。探监守之虚实,察同僚之忠奸,集诸般情报,助运筹帷幄。 第四章 图略 未雨绸缪,预则立。详订脱身之径,考究时机,择善而从,匿形潜踪,以防万一。 第五章 同舟 力合众力,则无不克。选贤任能,结义盟誓,通力合作,互信互助,共赴难关。 第六章 隐晦 处卑自牧,勿露峥嵘。谨言慎行,泯然众人,免引狐疑,蓄势待发。 第七章 定辰 伺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时,警戒稍懈,乃最佳时机。择机而动,速战速决。 第八章 冷静 心如止水,方显英雄本色。临危不乱,随机制宜,从容应对突发,智取而非蛮干。 第九章 御侮 巧施计谋,迂回避锋。非万不得已,切忌逞凶斗狠,以免招祸,且陷更深之渊。 终章 归隐 成功脱逃,勿留痕迹。改头换面,销毁证据,隐姓埋名,以防追踪,始获新生。 综上所述,欲行脱狱之举,需精心筹划,步步为营。然此路漫漫,危机四伏,非有大智大勇者难堪此任。是以,诚奉劝诸位,遵纪守法,安分守己,方为长久之策,免蹈覆辙,遗恨终身。 (ps:上述《脱牢策·九章》是我胡说八道的,旨在增添文学色彩。但我李友参并不鼓励或支持任何违法行为,越狱乃严重犯罪之行为,违反法律将受到严惩。请读者理性对待,切勿模仿。) “报应啊!没想到那‘肾虚鬼’还有些见解。” 听着陈锋的滔滔不绝,李焕仙不得不在心里夸一夸阮志五。真有他的!竟然能从千囚城中逃出来!要不怎么说风水轮流转呢!李焕仙在会京府搅弄风云,活生生玩死了阮志五。结果呢?扭头他就被关入千囚城,还得研究那死人留下的‘金律良言’。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有的时候你不能不信因果,因为所有的事都没有莫名其妙那一说,都是天道的有意为之。 “嗯,就这么多了,到底做不做,看你们自己。” 陈锋念叨完了逃狱的必要准则后,便不再说话,反而看向李焕仙。这老头想知道,李焕仙到底准没准备好。逃狱这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出手,至死方休。 “当然。” 李焕仙是铁了心的要走,神仙来也留不住他。只见李焕仙拿过酒壶,给在场之人一一满杯后说道:“计划已定,必须执行。在坐的各位,都是志同道合之人,自当同心协力。此酒入喉,再无回头。请!” “干了!” “拼了!” “好像我有的选一样……” 薛厄、雷豹、风间客、于东、陈锋五人,有心甘情愿的,有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最后都饮下了这杯酒。 嗯,此酒入喉,再无回头。逃狱计划,可以开始了。 只见李焕仙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计划图纸平摊后说道:“我在说一遍计划,你们要记牢。我们要进入城主陈星的房间。从其假山水池底,开启暗道,继而从地下越过千囚城全部守卫,从城南枯井中重见天日,打开千斤闸,迎护城河之急流,逃离此地。” “千斤闸的钥匙只有城主陈星有,我见过。一直被他随身佩戴在腰间,如何拿得?” “进入城主房间,怎么进去?你与城主已经够熟了,可他每次都是在刑室见你。” “千斤闸一开,急流奔驰,那水里可有食人鱼,还不把咱们骨头渣滓都啃没了?” “这狱中点卯过于频繁,我们从暗道逃离,起码要走一个多时辰。那个时候,守卫定然发现我们不在狱中,定会大肆搜捕。千囚城外,杳无人烟,寒山冬雪。我等一身轻薄囚衣,如此扎眼,如何躲过骑兵追踪?如何扛过寒冬酷雪?如何果腹求存?” “呵呵!” 看着五人对李焕仙的计划颇为不信任,李焕仙倒也没怪罪他们眼高手低,反而轻言浅笑道:“我有内应牢头张,可拖延点卯时长。有外应已做足准备,衣物钱粮,早就埋于城外,静候我等自取。至于食人鱼?只怕我等开闸放水之时,那些畜牲早已翻了白肚,沦为死鱼。” “行,算你小子有办法。可陈星哪能说见就见?那千斤闸的钥匙又哪能说偷就偷?陈星武功高绝,‘五鬼拍门’已经炉火纯青。只要他活着,我们谁也跑不了!” 陈锋到底岁数大,考虑的事情很多,并不会像雷豹、风间客等人那般,被李焕仙的胸有成竹给忽悠住。但李焕仙既然决定了要走,那谁也拦不住他。 只见李焕仙从怀中掏出一手指肚大小的皮囊,笑吟吟的交到陈锋的手中道:“若是城主大人的亲弟弟想见见城主大人,你说城主会不会让你去他的房间?若是金邦头目亲自举报,说有人逃狱,时间、地点证据确凿,你说城主大人会不会亲自接见?武功高?一河之鱼,不下千万都抵不住这一囊之药。亲兄弟若是敬酒一杯,城主会不会喝呢?” 第811章 逃离千囚城(二) 逃狱是个精细的技术活,必须面面俱到,若有一丝纰漏,定如五雷轰顶。尤其是千囚城这等死地, 除了逃狱计划要严丝合缝外,还要有备用计划。 若不将所有的变数都考虑清楚的话,那即使逃出了千囚城,结果也就只有一个——有人逃,有人追。有人他,插翅难飞。 近几日千囚城附近天气极好,艳阳高照。虽然即将到达年末岁尾,但由于特殊的地形所形成的特殊气候,千囚城内外温暖如春。 天气既然这么好,那工作自然不能少。还是老样子,一堆人出来开山采石。而李焕仙虽然马上就要逃走了,但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还得按部就班的来。 只见李焕仙与风间客二人,被牢头张特别照顾,领到黑塔附近筛土。李焕仙来千囚城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牢头张好似老了几十岁。没办法,妻儿老小都在李焕仙手里捏着,能不发愁吗? 每每看向李焕仙时,牢头张都有一种愤而拔刀,将他千刀万剐的冲动。但考虑到‘鼹鼠帮’帮主芸大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牢头张只能将这报复的心按住,静候良辰。 还好这段时日以来,除了换个牢房,讨要点吃食与干活偷懒外,李焕仙倒也也没提什么无理要求,算是没有难为过牢头张。 若非如此,牢头张又岂会忍他这么久?不过,若是知道李焕仙正在谋划这逃狱事宜,估计牢头张就不会这么冷静了。 毕竟,若能截获逃狱之人,那牢头张必能升官发财,说不定待老城主陈星退休后,自己也能坐一坐那城主的龙虎太师椅! “你拿牢头张的家人威胁他,虽是妙手高招,但也别逼得太紧。以我对牢头张的了解,那王八蛋看重权势要远远高过家人。” 风间客与李焕仙背靠摇摇欲坠的黑塔阴影之下,看着牢头张时不时就瞪他们一眼,风间客不由得心里犯嘀咕。 “他的确挺讨厌的。” 李焕仙吃死了牢头张,才不在乎他那能杀死人的眼神。反而兴致勃勃的抚摸着黑塔的倾斜塔身说道:“老风,你说这黑塔,若是真倒了,朝着东南砸过去,塔尖是不是能正好落入护城墙?” “你啥意思?” 风间客贼溜溜的双眼仔细观察了一下摇摇欲坠的黑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吞了口唾沫后,颤颤巍巍道:“是能砸过去,而且这黑塔……塔身坚固,笔直高耸,犹如天梯。可是……咱不是说好了走暗道,从下面走吗?” “那是对他们说的,不是我们。” 李焕仙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双眼顺着倾斜的黑塔,逐渐聚焦,最后定格在千囚城的东南护城墙附近。那里,距离城主陈星的城中大殿……并不远。 是的,从一开,李焕仙就是阴阳两手准备。陈锋、于东,只是他的棋子,是用来吸引暗境武者陈星,与辅国军神箭手的弃子! 陈锋以天理教宝藏与长生不老丹为诱饵,诱使陈星接见他。无论陈星是否在城主大殿接见陈锋,李焕仙都会做局让这哥俩打起来。 而于东,李焕仙没想过让他去见陈星。一个淫邪的采花贼,李焕仙这辈子最烦这种人,怎么可能让他活着出去?于东,是给牢头张准备的! 如果于东向牢头张举报,全盘脱出李焕仙的逃狱计划,那牢头张为了升官发财,大概率会不顾妻儿老小的性命与李焕仙翻脸。 这个时候,千囚城城主陈星,正在收拾陈锋。牢头张要搜捕李焕仙需要时间,整个监狱都会乱起来。而那个时候,就是守卫无法正常驻足巡视的时候。 李焕仙如今功力恢复,对付十几个神箭手还是有把握的。但他也不是天下无敌,自然要有一点保护措施。千囚城的那些神箭手们,平日都是定时定点的驻足在千囚城的城墙四周,人多势众,而且以逸待劳,十分难缠。 可若是牢头张发现李焕仙逃狱后,就一定会调动大部队搜捕。这个时候。那些移动‘炮台’就会大幅度减员,从固定靶,变成移动靶。 而李焕仙,就可以尽量不与那些弓箭手起冲突。至于进入城主大殿的方法?谁有功夫腿着去?黑塔若倒,地裂天崩!千囚城城墙撕裂,犯人们就会趁此机会,从撕裂口逃狱。 那时候,这千囚城会要多乱有多乱!谁还有功夫找李焕仙呢? 从始至终,李焕仙都没想过用陈锋的计划!也从未对薛厄、雷豹等人掏心掏肺!大家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你这个疯子……” 风间客此时才搞明白李焕仙的计划,尿都差点被吓出来。不过他既然猜到了,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了。要么与李焕仙一起走,要么李焕仙当场宰了他。 别说李焕仙现在功力已经恢复,就算没恢复的时候,风间客也打不过他。 “看来我没得选了。” 风间客吞下一口唾沫,绕着倾斜的黑塔走了一圈后,麻利的拆下扁担杆,顺着黑塔倾斜的角度斜插入地,随后取出扁担杆,看着木杆上沾染的湿土颜色说道:“这塔之所以倾斜,是因为地下都是软质粉土的沉淀物。附近又都是石灰岩,地基被腐蚀钙化。我们要想‘推倒’黑塔,一点都不难。顺着西北方位打个盗洞出来,火油一灌,一把火下去,石灰岩就会爆裂。介时,地基塌陷,黑塔必然向东南砸去。” “很好。” 李焕仙点了点头,对风间客专业技能十分赞赏。看来自己把他留在身边,是正确的。他这逃狱小分队,少了谁都行,就是不能少了风间客。 而且那盗墓贼见风使舵,极识时务,嘴巴严,脑子转的也快。除了贪财外,几乎没什么可吐槽的。 只见李焕仙冲着牢头张摆了摆手,笑吟吟的走到其身边,极其亲热的揽着其肩膀说道:“张头儿,天气冷,我需要点东西。” “你他妈有完没完?!别以为拿住我家人就能吃死我!告诉你,年三十前,我若还见不到我家人,那我就当他们死了!大家鱼死网破!谁他妈也别活!” 看着牢头张的耐性已经磨得差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李焕仙现在还用得着他,也不好在拿其家人威胁,反而利诱道:“你看看你,大家好兄弟,我哪能为难自家人?最多十五天,我一定让嫂夫人、老夫人以及贤侄等,与张大哥团聚。这段时日以来,承蒙张大哥照顾,小弟我没吃什么苦,净‘享福’了。所以,我得报答大哥!” “怎么报答?” 牢头张有些搞不懂李焕仙的话,一脸狐疑。李焕仙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左右,随后小声道:“我想出一个好办法,能让大哥您,在正月十五之前,加冕千囚城下一任城主!” 第812章 逃离千囚城(三) 占卜,为的便是趋吉避凶。所谓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以千里。无论古今中外,人们都坚定的认为,微小的事物,可以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古人常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以小方能见大,差若毫厘,谬以千里。 在西方,将其称之为‘蝴蝶效应’。 而占卜之术,便是通过对微不足道的信息收集分析,来进行最佳选择的方式。 众所周知,搞建筑玩风水的,都有些神神叨叨。而作为世间最强风水师的陈锋,自然也精研占卜之术。今日,是众人逃离千囚城的日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锋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李焕仙计划的第一步,便是押宝陈锋,让他去与城主陈星周旋。用意嘛,除了杀人外,也是要给李焕仙拖延时间。 虽然李焕仙的计划看起来很凌厉,而且成功几率很高。但作为千囚城的创造者,陈锋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对,总之怪怪的。 既然靠自己的智慧力量无法决断,那就问问天吧! “真神霍山在上,弟子陈锋,诚心上香,求问今日吉凶,恳请真神开示!” 只见陈锋在房间中,手中清香三柱,对着杀神霍山的神主牌三拜九叩。礼毕,供香入炉,静候便可。 嗯,这是最简单的香贡占卜法。陈锋用的是其中秘法,三路观香诀(也有称五路),是一种神秘而又引人入胜的风水术,通过观察香炉中三根香的燃烧情况,可以预知吉凶祸福。 “前辈,都这时候了,你临时求神,是不是太晚了?” 于东坐在陈锋身后,看着这老头装神弄鬼,实在烦躁。本来就是嘛!都已经决定鱼死网破,拼死一搏了,结果陈锋在动手之前还犹犹豫豫,这哪里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听到于东在其身后冷嘲热讽,陈锋回身瞪了于东一眼,随后手握五铢钱装入龟甲当中,摇晃道:“等我卜一卦后,咱们就行动。” “哗啦哗啦哗啦……” 随着五铢钱从龟甲中显露而出,陈锋当场目瞪口呆。 劝君切莫向他求,似鹤飞来暗箭投。 若去采薪蛇在草,恐遭毒口性命忧。 开口合齿,闭事莫理。若是生心,到头害已。此卦应凡事守已,静则生,动则死,乃极凶之卦! “什么……” 还未从卦象中的恐惧挣脱开,陈锋抬头一见那三株清香,竟成两长一短,左长右短,此为催命香! 说明本月中有性命攸关之事,其语义为恶报现前,家中血亲横死之人前来索命。最好戒杀放生,诚心忏悔,静思已过,方能有一线生机。 “老爷子,您好了没有?!” 于东有些等不及了,看着陈锋呆若木鸡,再也忍不了这老神棍,抬手一巴掌就将陈锋手中的五铢钱打飞,厉声呵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活了七十多年,早就够本了!就算你能趋吉避凶,也不可能永生不死!过了今天,我们再也没有逃出去的机会!天若要收你,就算你坐在家里,放个屁也能反震得你吐血!给句痛快话,到底做不做?!” 占卜之术的初愿,就是叫人们多多思考,尽量面面俱到,多留出几种选择的余地。可若是避无可避,必须要做出选择之时,人们却选择用占卜来进行逃避,那就违背了祖先们创造这玄门术法的初衷了。 人若无勇气,就算神仙下凡,也帮不了你。 自由的秘密,在于勇敢。条件成熟之时,一定要当仁不让。若你对当前的趋势判断出现问题,以为拖延可以使局面越来越好,该出手的时候未能痛下决心…… 殊不知,机会,稍纵即逝。 “好吧……我等了五十几年,错过了就要等下辈子……搏一搏!!!” 陈锋一脚踏碎龟甲,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将李焕仙给予的毒药囊握在手中,不再神神叨叨畏龙怕虎,瞬间道貌肃然,双眼精芒大盛,一挺岣嵝背脊,若千年古松耸立之姿。 “这就对了!君子坦荡荡,遇事何问鬼神!” 陈锋下定决心的态度,令人心折。于东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无比坚定。不过他这话说的……虽然在理,可他一个坏事做尽的淫贼,今日却不合常理的说出什么‘君子坦荡荡’的话来,的确很奇怪。 所谓人无常态必有鬼,事若反常必有妖。一个人,要是言行举止失常,说明他内心有鬼。比如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人奉承你,本质上就是在算计你。 同理,一件事,要是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说明暗藏祸患。比如说人人都涌入某个领域,这个领域就会赚不到钱,甚至成为一个割韭菜的陷阱。 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就是这个道理。 不是暮秋,树木就不会大量凋零。不是寒冬将至,瓶中的水就不会结冰。反常的事儿,总是在预示着各种情况。 今日是众人重获自由的大日子,从陈锋那稀奇古怪的卦象,与于东这淫乱天下的恶人突然口说正气之语,已经注定今日这事必定反常,吉凶难定。 陈锋也知道今日不对劲,但他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就像他前面自己说的,一旦错过这次机会,那自己就无缘长生不老。 人都是这样,都是环境的产物。在某些大环境下的逼迫下,懦夫可以成为勇士,强盗也可以干出原物奉还的事。即使是地道的吝啬一毛不拔者,真逼急了,也能干出一掷千金的事来。 只因为,诱惑足够大! 陈锋要长生不老,尤其是在他日渐衰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情况下。为了那个长生的笑话,哪怕是神明明示吉凶,陈锋也可以不管不顾。 于东为了自由,为了满足自己难填的淫欲心,别说陈锋算卦了,哪怕是杀神霍山现世,明着告诉你,去了就是个死,那于东也要干! 所以说,神灵很少掺和凡间的事,因为凡人不值得。 世人都知神仙好,唯有贪婪忘不了。那胎带来的习气,哪能说断就断? “开门!我要见城主!” 随着陈锋在千囚城地下监牢久违的露面,一众狱卒诧异惊恐。因为他们也算在千囚城中混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三楼的老爷亲自露面。 虽然陈锋身后还跟着一个于东,但狱卒们不敢招惹三楼的‘vip’房客,赶紧作揖行礼通报。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一队退役辅国军便急匆匆的赶来,打开铁栅,迎二人登楼面见城主陈星。 “大人,得罪了。” 只见城主陈星的大殿,坐落于千囚城北侧危墙之上,巍峨伟构,极为壮观,前临清流之激湍,后枕山脉之婉蜒,清幽无比。 而且角度甚好,坐落北极星之下,凛视监狱唯一‘生门’入口。每一个进入监狱的人,由于门框偏低,就要点头哈腰的进入,所以便要对着宫殿低头,就好像是对陈星顶礼膜拜一般。 刚刚来到大殿门前,还未进入。辅国军守卫便拦住二人,进行搜身检查。说实话,这事完全没必要。首先,陈星武功极高,也就是为了财宝与长生术才留在监狱五十年。若是去闯荡江湖,也得是一代宗师,是能开宗立派的人物。 再者,陈锋废人一个。当年全须全有都打不过陈星,现在还想打得过?至于于东?肚子里有磁鱼作乱,能掀起什么乱子来? “哼!” 陈锋冷哼一声,大咧咧的敞开双臂,任由辅国军搜身检查。虽然人是很配合,但态度却极为不悦,口中小声嘀咕着:“住我的宫殿,过我的生活,抢我的名声,睡我的女人……” “请。” 这城主家的恩怨,侍卫是没胆子听的。简单的搜查一下后,便打开宫殿大门,示意陈锋与于东进入。 “咯吱~” 门刚刚推开,二人便嗅到屋内传来酒肉香气。陈锋倒是一脸无所谓,可于东却第一时间吞了口唾沫。李焕仙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于东可是一点都没捞到。如今闻着屋内的油腥,于东正事还没办,肚子先叫唤了起来…… “你他妈争气些,孰轻孰重?!” 陈锋骂了一句,随后便领着于东,轻车熟路般进入城主大厅。果然,一进入,就看见陈星已经备好了酒宴,正襟端坐。看见二人来了,陈星也不说什么,反而是极有涵养的微笑点头,示意二人就坐。 今天陈星很开心!是因为他找到了长生不老丹与财宝吗?不是!而是,被他关了五十多年的亲弟弟陈锋,终于肯低头了! 陈星囚禁陈锋五十多年,一方面的确是因为陈锋把祭坛移走,令陈星长生无望。而另一方面,也是陈星心里不忿。他这辈子,财权寿命多多少少的还真无所谓。可他就是想证明,他比陈锋强! 今日陈锋肯主动来找他,看来是终于肯认输了。大家亲兄弟一场,只要陈锋肯认输认错,陈星大概率是会放过他的。 嗯,应该会吧? “哗啦啦……” 只见陈星主位身后,有一座‘九龙吐水池’。水池不大,却坐落大殿东南文昌位。九条蛰龙通体黄金烧铸,每条长约五尺,蜿蜒隆起,以九宫五行排列,取意九五至尊。形似酒樽,首衔明珠,张口承之。外有活水引入其中,龙口吐水,循环往复。 水音振声激扬,犹如天人奏乐,令人心旷神怡。 不用说了,这等超然天地的风水阵,定是为了升官发财,福禄无忧而摆。而且敢用皇室的‘九五至尊’格局来摆阵,定是五十年前出自陈峰之手了。 这也是陈锋的聪明之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与陈星都是首屈一指的风水师,自然知道风水阵这东西,一动不如一静。既然摆了,除非天崩地裂,其余时间自然不能碰。 因为风水阵与居住者本命相连,你动风水阵,就容易破坏自己的运势。陈星自幼修习此玄门术法,自然不会碰。而且,是五十多年没碰过它! 至于不碰的原因嘛,自然是太过灵验!原本陈星做了千囚城的城主,却也只是金国的六品官员。可随着年岁增高,气质雄厚,陈星如今已经是了一品大员。虽然在朝堂不显山不露水,但言语分量极重。 就这么说吧,哪怕是当今二皇子金世奇,与太子金世仪都经常来巴结陈星! “大哥,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眼见通往自由的大道就在眼前,陈锋也不愿多等,打算快速推进。看着眼前一桌子丰盛美食,陈锋的双眼有些浑浊,一脸释然的口吐一句。 陈星很满意陈锋此时的神态,亲手为弟弟夹起一块菜肴放入碗中道:“这桌酒席,五十年来,我每天都叫人准备。为的,就是你亲自来品味。虽然等了五十年,但总算有了结果。小峰,我还是那句话。东西,我不要了。陪我喝一杯,你走,我不留。” 陈星看起来很大度,他好像真的释然了。天理教的财富与不老丹,陈星都可以不要。他要的,只是陈锋对他低头。 但可能吗? 陈锋若是一个肯低头的人,又何苦与他拉锯五十年之久? 只见陈锋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如坐针毡的于东,随后面带微笑的提起酒壶,给陈星满杯后说道:“大哥,敬你。祝你,得偿所愿。” “谢你吉言。” “不要喝!有毒!” 陈星面带骄纵怅然之色举杯之时,于东却突然大喝一声,打破这‘兄友弟恭’般的祥和。 “啪!” 只见陈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摔碎酒杯,单手扣住陈锋的喉咙,讥笑嘲讽道:“展望春早就与我说了,你要给我下毒。真以为我会放你出去?东西我可以不要,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不服输的死德行!” 在陈锋来面见陈星之前,李焕仙已经透过风了。目的,只有一个——让陈锋自己动手! 于东之前也得到李焕仙的交代,要他务必在场告知陈星下毒事宜。李焕仙不可能替陈锋杀陈星,倒不是因为可能打不过,而是因为没必要。 自己的仇,还是自己报的好。毕竟大仇得报的快感,只能亲身体会。 那么问题来了,方才陈锋进来之时,已经被仔细的搜查过。那指甲大小的毒囊,到底藏在了哪里呢? “咔!” “陪我一起……下……地狱……” 只见陈锋脸色发紫,被陈星单臂滞空扼住咽喉,已经濒临气绝。可就在此时,陈锋竟然嘴唇一抿,从舌下推出一指甲大小的毒药囊,昏黄的牙齿愤恨中发力,一股紫色毒烟,瞬间喷涌而出。 是的,李焕仙从来就没打算让陈锋给陈星下毒。而是给了他毒烟,让烟雾弥漫,无孔不入之下,杀尽城主大殿中的一切生灵! 杀手工会的致命毒烟,哪怕是肉身没成就的大神通者,也要一命呜呼,更何况一个暗境的陈星了! “你……” “展望春……害我……死不瞑目……” 剧毒之烟,顺风飘荡,以毒烟侵入肺腑。无孔不入,迎风钻入躯窍。吸入者,五脏崩坏,七窍流血。 于东声震如雷,面色瞬间发紫发黑,周身皮肤开始变色,浓黑色的血液从其眼、耳、鼻、口喷涌而出,死不瞑目。而千囚城城主陈星,则是快速封闭穴道,运转高明内功想要抵挡。可他距离毒烟喷发时过近,早已吸入五成毒雾,虽然第一时间制住心脉,但口鼻还是不停的流淌黑血,双眼发昏,脚步踉跄的奔向大殿,想要找寻卫兵。 不过很可惜,已经太迟了。 “轰……” 只听得千囚城中一声轰天大响,彷如地裂天崩,大地震荡不已,烟尘弥漫有若迷雾。城主大殿应该距离震源较远,倒也没被波及太狠。只不过,房梁轰塌,屋内陈设全部东倒西歪,仿佛经历了一场六级地震。 “咯吱~” “救……救我……” 陈星眼鼻口黑血喷涌,再也没有堪比帝王般的威势。反而犹如一垂死乞丐,匍匐于大殿门前,单手颤抖,声若蚊蝇般的呼救。 可惜,没有人会听到他的声音。因为,千囚城已经乱了起来。千名犯人涌出地面,奔向被砸开的缺口。 只因为,矿山旁的黑塔,倒了。 第813章 逃离千囚城(四) “你要的东西。” 千囚城晌午正阳,阳光明媚,甚至有那么一丝闷热。如此好的天气,矿山的工作必须推行下去。大量犯人哭哈哈的迎着骄阳工作,四人一组,脚铐相连。 没法跑,也没地方跑。 李焕仙、风间客、雷豹、薛厄四人则是老样子,龟缩在倾斜的黑塔附近筛土。不过今日,却也有些不同。四人虽然一组,却没有用脚铐连在一起,反而各干各的。 如此懈怠防守,真不怕有人去城主那里告状吗?没事,有牢头张亲自看着呢! 只见黑塔附近的守卫已经被牢头张调走,去盯着矿山的犯人。而牢头张自己则是黑衣红帽,威风凛凛,单刀斜跨来到黑塔前,左右瞧了瞧,确定同僚们都在躲避阳光偷懒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李焕仙。 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把极其粗糙,但已经开刃的‘匕首’。说是匕首,其实就是一块铁器磨出了刃口罢了。而另一样,是一桶火油! “谢谢。” 李焕仙将火油与刀接了过来,眉开眼笑的模样,颇为人畜无害。牢头张厌恶般的一撇嘴,怒视李焕仙道:“十五天内,我要我的家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 “放心,我保你全家无恙。” 李焕仙将油桶放在脚边,来回把玩着粗糙的匕首,猛地一抬头,笑嘻嘻道:“张大哥,您就不想知道,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吗?” “哼!拳脚打不赢就抄家伙,你们这些蛋散都一个德行!至于火油?老子懒得管你做什么,而且你也做不了什么!千囚城可不是一把火就能烧没的,你还能逃狱不成?” “答对了!” “唰!” 只见李焕仙冷的一抬手,瞬间捧高划过牢头张的咽喉,轻而易举的一一割断其喉咙,瘫死当场。 “操你妈的!” 眼见李焕仙一击得手,风间客大骂一声,冲上来就对着牢头张拳打脚踢。若不是牢头张公报私仇,风间客区区一个闯空门的罪名,又岂会被关入千囚城之中? 如今众人逃狱在即,即使风间客不说,李焕仙也得做点什么才好安他的心。牢头张与李焕仙有纠葛,若是留下牢头张,必定会牵扯出芸娘。 所以,于公于私,牢头张都得死。 “好快的刀……你真的叫展望春吗?” 薛厄已经在摆弄火油桶了,风间客正在对着牢头张的尸体玩命的发泄。唯有雷豹,注意力一直在展望春身上。刚才那一刀封喉,又快又稳,是典型的风雷门手法。 雷豹想不通,既然大家师出同门,为何自己就是没见过,也没听过‘展望春’这个名字呢? “老风,可以了,该办正事了。” 李焕仙没搭理雷豹,仿佛当他也如躺尸的牢头张一般,直接无视掉,反而将疯狂辱尸的风间客拉起,示意他该干活了。 风间客是有大用的!没有他,李焕仙的计划无法稳步实施。什么计划呢?打洞,推倒黑塔! “呸!下辈子别让老子遇到你!” 风间客大仇得报,畅快到无以言表。啐了口唾沫后,抄起铲子便来到黑塔东北角,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加油干,沙土碎石飞溅。 要不说专业的事就得专业的人去干!风间客这职业盗墓贼,打洞之快匪夷所思。先挖出一个老鼠洞,随后用木棍向下捅,确定拓展开空间后,便施展缩骨法进入孔洞当中,骨骼再次束展,将孔洞扩大。 约莫半炷香左右的时间后,李焕仙眼睁睁的看见黑塔三丈一圈,尽数被风间客从地下捅出大量孔洞。看来,黑塔地基的整体受力面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就差火油浇筑了。 “行了,灌油吧!” 只见风间客满身灰白的从老鼠洞中挤了出来,双眼神光奕奕,激动得裤裆都撑起了帐篷。李焕仙有些恶心的一瞥薛厄,捕神马上会意,一桶火油便灌入其中, “哗……” 逃狱小分队也算物尽其用,雷豹双手握着两块石头,在火油布上不断的摩擦。很快,火星飞溅,坠落入油布上的木屑之中,瞬间点燃,被丢入孔洞。 “预计多久生效?” 李焕仙等人蹲在黑塔门前,感受着地下的轻微耸动,一个个的心里都没啥底。毕竟杀人抓人这几位在行,但打洞玩土木,那就是风间客的专业了。 “石灰岩嘛,本来就很干,火一烤,裂的非常……” “唦唦唦唦唦……” 话未说完,风间客脸色惊变。只见四方老鼠洞开始出现塌方,好似流沙漩涡一般,不断的吸引着地表之物。 “这……什么情况!” 李焕仙惊呼一声,只觉自己站都站不稳。被丢在一旁的工具,黑塔门前悬挂的风铃开始无风自动,大量不稳器皿稀里哗啦的作响。 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这才是开始! “咻咻咻咻咻……” 无数老鼠、松鼠、蜈蚣、草蛇等山林畜类拖家带口的疯狂奔袭,黑塔虽然摇摇欲坠,却没有倒塌趋势。反而是四周矿山丛林,开始不断的晃动,陡坎开始出现滑坡,大量碎石涌落! “嘭!嘭!嘭……” 四周矿山地下开始出现地水沸腾之相,地表出现裂缝,喷沙冒水,沙泉水泉莫名其妙的喷涌而出,彷如世界末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地震了?!” 李焕仙前世经历过洪水与地震的场景不少,自然清楚如今这现象是什么。但他有些想不通,他们只破坏了黑塔附近的表层,为何搞得千囚城四方群山都开始震荡了? 这就要说到陈家风水术的诡异之处了! 如今看这千囚城,四面环山,抛开是用来囚禁犯人死地外,称上一句‘世外桃源’也不为过。但有意思的是,陈锋陈星两兄弟,都是修炼的八卦术法。虽然四相也在其中,但最为稳妥的,还得是五行应用之术。 这千囚城,从来就不是四面环山。而是,五山耸立!第五座山,就是如今的千囚城! 这座监狱,是移山填海所建造的! 看看李焕仙他们的逃狱计划,进入城主大殿,从暗道进入千囚城地下排水设施,继而逃出生天。那千囚城的地下,原本挖出了天理教的祭坛。陈锋使用先天八卦术,五行倒转,移山填海,不知把那祭坛转移到了哪里。 其实,这‘移山填海术’没有那么神奇。绝不是人们想的那样,小手一摆,物品场景凭空消失,被纳入另一个次元。陈锋若是有那本事,还能被陈星给收拾了? 其实,看看现在千囚城如今地动山摇的惨相,李焕仙算是想明白了。当年在建造千囚城的时候,陈家兄弟已经把四方群山全都打穿,地下早就千疮百孔彷如蜂窝蚁巢,百孔相连。 这千囚城的地下,估计就像蚁巢一般,都是通的。而且不光通往四方,甚至都有可能连接着地下护城河! 所谓的‘移山填海术’,应该是陈锋利用便利的‘蚁巢’,运用磁场与重力,将那些财宝转移到了‘蚁巢’中的某一个位置。这手段,其实没啥技术含量。别说陈锋一个风水大家了,就算把李焕仙放在那,他也能在一夜之间做到那些事。 不过说归说,做归做。这手段虽然很一般,但却很实用。因为地下千疮百孔,而且每年千囚城水位上涨,必须开千斤闸放水,否则大水猛涨,会淹了千囚城。而水一旦进入千囚城地下,五行大阵就会启动,‘蚁巢’的位置就会发生变换。 这也是为什么,这五十多年来,陈星一直热衷于开山采石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财宝就在千囚城中,但他无法一个一个的寻找,只能想尽办法开山破坏地脉磁场,尽量缓解五行大阵的变换。 结果,五十年来不间断的开采之下,已经令千囚城的地脉变得极其不稳定。稍微有一点外力进来,那就不是普通的地震了。 而是,末日坍塌! “妈的!为了个笑话,搞这么大的手笔,陈家兄弟都是脑残吗?!” “轰隆隆……” 随着李焕仙东倒西歪的骂了一句后,千囚城大地突然开裂。城内地表上的房屋尽数倾倒,道路毁坏,无数山石翻滚崩塌,护城河水面大浪扑岸! 紧接着,李焕仙的脚下瞬间出现巨大裂痕,仿佛地底恶魔张开血口。裂口不断延伸,将千囚城南北两座大山,从中分裂开来! “圣安地列斯大断层?太夸张了吧?!” 众所周知,地球一直是在运动的。人类感觉不到,是因为地球的万有引力中包括重力和向心力。向心力使我们随着地球一起转动,相对于地球是静止的,因此感觉不到地球的运动。 而地震则不同,它是地壳内部能量的突然释放,这种能量以波动的形式传播到地表,导致地面震动。这种震动是突然的、剧烈的,并且是局部的,所以我们能够感知到。 当地震之时,若是震级达到6级以上的强震水平,那震波到达地面后,会对地表岩土体产生强烈的振动和剪切力,导致地面开裂或断裂,形成地震裂缝。 其中,李焕仙前世曾见过西方某国的强震痕迹。那是大地的断层,长约1300千米,伸入地面以下约16千米,处于向西南运动的北美板块和向西北运动的太平洋板块交界处,系两侧板块相互剪切滑动形成的平错型边界,其存在的时间已经超过二千万年。 那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缝,彷如地狱之门的入口,试图吞噬地表上的一切生灵。 而今日,李焕仙为了逃狱而搞出来的强震断层,虽然规模长度深度都远不及圣安地列斯大断层,但也是极度夸张。大地裂缝长达千米,宽至五米,而且随着震感的加强,裂缝还在扩张。 李焕仙只是想逃狱而已,他真的没想祸乱天下。可是……还是孙朝阳说得对,无论李焕仙走到哪,哪里就不会拥有太平! “别他妈看了!这是‘九幽鬼门开’!若不想老天收你,就快些进黑塔!” 雷豹与薛厄第一时间进入黑塔,完全不理会有些失神的李焕仙。而风间客则比较讲义气,连拉带拽的将李焕仙拖入正在倾斜的黑塔当中。 “这黑塔一共二十三层,我们去第十八层。这次玩的太大了,能不能浑水摸鱼的活下去,就看天命!” 李焕仙此时回过神来,心中虽有懊悔,但属实不多。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干脆坦然面对。了不起逃狱失败,进地狱挨千八百年的酷刑,老子认了! “轰……” 千囚城内,守卫东倒西歪,千名犯人涌出地底监牢,躲在地表空旷地带。可还未等犯人们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东北方向的巨大黑塔便遮天蔽日,向东南方向的护城墙砸来。 一瞬间,撼天震地的轰然雷声,震耳欲聋地回荡于天地间。厚重的城墙与千钧之塔相撞,霎时间尘土飞扬,漫天烟雾弥漫,无法视物。强大的无俦气劲四溢,迫使护城河掀天骇浪,如惊涛骇浪一波御着一波涌入千囚城内,袭卷城内过千囚犯,将他们冲击得东倒西歪如滚地葫芦。 “哗……” 突然间,地震停止,千囚城地表上方突然涌出五方石碑,石碑成五行排列。城内之人只觉天旋地转,一时间竟分不清东南西北。 石碑上满刻铭文,金木水火土五色泛光,竟将地壳释放的强劲之能尽数吸入当中。七名化境武者飞至虚空,无尽化境元气释放,与五行石碑相连,七人合力操纵五行之力,方方止住了这毁灭天地的‘天怒神罚’! “城墙……城墙开了!!!” “我们能逃出去了?快走!离开千囚城!” “疯了吗?!外面是护城河!里面都是食人鱼!!!” “我他妈就算喂鱼,也不要死在这地狱之中!!!” 七名绝世高手出手,烟尘很快散尽。原本千名囚犯还不知所措,哪知有眼尖儿之人望着轰然倒塌的黑塔已经将城墙砸出大洞,瞬间喜出望外,一边呼喊嚎叫,一边奔向自由的彼岸。 这种事,有一个人知道,那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霎时间,犯人们好似脱缰牛羊看见草原一般,无视四周高墙上已经缓过神来的弓箭手,齐齐奔向那巨大的缺口。 “嗖嗖嗖嗖嗖嗖……” “逃狱者——死!!!” 到底是金国退役的辅国军,战斗素养没得说。即使经历天变之危,也能第一时间收拢心神,做好本职工作。只见少量辅国军已经缓过神来,手中弓箭好似不要钱般向身下射去。而大部队此时也开始集结,正飞奔入地表,试图白刃收割! “就是现在!” 也不知那黑塔的用料到底是啥东西,都把金刚岩打造的护城墙砸开大洞了,可塔身却完好无损,方方损失了塔顶三层而已。而那剩余的塔身,此时斜拄在东南护城墙的墙头,距离城主陈星那房倒屋塌的大殿,也不过百米而已。 李焕仙等人眼见千囚城大乱,第一时间从塔身中窜了出去,抬脚就踏入护城墙高处,直奔城主大殿。此时的千囚城已经混乱到了极点,城墙上只有少量弓箭手在放箭,而且攻击点都在黑塔附近的破洞上。其余守卫已经全部涌入地表,开始驱赶犯人回地底。 所以说,李焕仙等人,现在基本没人管了! 只见李焕仙四人,身着囚服在城墙上飞奔,很快就来到城主大殿前。刚一到大殿残垣前,便见城主陈星的尸体已经被房梁压得四分五裂。 李焕仙恶心的一摆手,示意风间客翻找千斤闸钥匙。自己则是与雷豹、薛厄二人快速将大量残骸移走,找寻九龙吐水池下的暗道。 “咔!” 不多时,众人在东南文昌位找到了吐水池。随着李焕仙等人将水池中的破碎假山石清理开来,一道地下阶梯缓缓浮动,出现在众人面前。 “钥匙找到了。” 风间客也算不失所望,成功在一摊碎肉中找到千斤闸的三角形钥匙。四人对视一番,皆露出畅然快意。李焕仙点了点头,率先踏入暗道阶梯中,口中说道:“诸位,自由就在眼前,莫要耽搁。” 第814章 逃离千囚城(五) 这千囚城的地下构造,很是奇特。 当年陈家兄弟建造千囚城,地上用后天八卦制造死门,只许入不许出。而地下,却用先天八卦规划的整整齐齐,以九宫涵盖其中,四通八达之下,彷如蜂巢蚁穴。 而且这地下九宫八卦以水利驱策,每年开闸泄洪,大水涌入千囚城城底,驱动阵眼移动,方位与通道就会再次变换,堪称神鬼莫测。 按理说,李焕仙等人进入这等迷宫之中,是很难逃出去的。但在此之前,李焕仙已经让精研易理的风间客与陈锋对接,差不多把地下九宫移动的顺序搞明白了七七八八。 也正是如此,李焕仙才敢放弃陈锋,独留风间客这等财迷到最后! “隆……隆……” 机关声响起,李焕仙、风间客、雷豹、薛厄四人从上方阶梯口跳了下来。刚一落地,地下阵法突然生变,面前的四尺通道竟凭空合拢,立即为两道砖墙合封起来,将四人面前的‘生门’转移。 “老风,这什么情况?” 乍看之下,四周砖墙皆是一个样。李焕仙才从监狱中逃出来,结果又被困在封闭的墙中,彷如另一个监狱。 “莫慌,一点障眼法罢了。这手段,在墓里常见,都是吓唬胆小鬼用的。” 风间客胸有成竹,两根细长的手指在墙壁上不断的摸索着。虽然陈锋的风水造诣了得,但那都是建造阳宅的本事。论阴宅,远比不上陈星。而盗墓贼风间客,虽说挖坟掘墓的勾当令人不齿,但对地下结构的造诣,却也不会比陈锋差。 “咔!” 随着风间客的手指触发暗墙机关,出入口的砖墙自动打开,一道强烈阳光充盈暗道,令人睁不开双眼。 只见面前八条空旷通道出现,呈八卦方位,对应八门,静候李焕仙等人自行抉择。 “生、伤、休、杜、景、死、惊、开。这八门遁甲,百余年前杀神霍山早就讲烂了。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是‘生门’。” 区区八卦阵法,对风间客来说,实在太容易破解。毕竟一个敢刨皇陵的盗墓贼,若是连最基本的风水术数都不懂,那就太不专业了。 雷豹与薛厄看着风间客如此自信,也不好说什么,赶紧跟在风间客屁股后面,想要快些重见天日。哪知李焕仙却蹲在八门通道前,皱着眉毛苦思冥想,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 这八门遁甲李焕仙虽然不懂,但他觉得,这次的逃狱有些太容易了。甚至,像是天助我也一般。陈锋风水造诣自称天下第一,不可能用这么简单的遁甲之法规划千囚城的地下排水暗道。 不对劲,绝没这么简单! 八门遁甲,在奇门遁甲中是一个重要的概念,它指的是八种不同的方位和能量流动方式。生、伤、休、杜、景、死、惊、开。每一门都有两种不同的变化,八八六十四,合乎文王六十四卦,代表宇宙中的无穷变化。 休门:代表着休息和恢复,是能量积聚和准备的阶段。 生门:象征生机和增长,是能量开始流动和扩展的门户。 伤门:与伤害和挑战相关,是面对困难和挑战时需要克服的门户。 杜门:意味着阻塞和限制,是能量流动受阻的地方,需要寻找突破。 景门:代表着景象和变化,是能量开始显现和转化的阶段。 死门:与终结和结束相连,是能量耗尽或变化到极点的门户。 惊门:象征着惊吓和突变,是能量突然变化或产生意外情况的门户。 开门:是开启和通畅的象征,是能量流通无阻、顺利进行的门户。 以陈锋那孤傲又臭屁爱显摆的性格,没理由这么大喇喇的将八门摆在众人眼前。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们,通道就在眼前吗? “走死门。” 李焕仙想了许久,最终阴侧侧的冷然一句,示意风间客带路。 “疯了吧你?我们好不容易到达这里,放着生门不走,哪有自寻死路的道理?相信我吧!我对八卦的造诣……” “你就算风水术数再强,也强不过陈锋!” 李焕仙虽然不懂风水,但他懂人性。陈锋留在千囚城五十多年,好死赖活是为什么?就是为了恶心陈星! 八门遁甲这么粗浅的东西,风间客懂,陈星会不懂吗?可即使如此,陈星这五十多年都拿陈锋没办法! 说的直白些,这八门暗道,就是为了恶心陈星而建造的。都知道生门存活,死门必死。若是陈锋将死门与生门阵眼调换,那这乐子可就大了! 只见李焕仙冷视风间客三人,大步走到暗道前,讥笑不屑道:“生之极致便是死,死到尽头方见生。陈锋明知道陈星会破解八门遁甲,却依旧摆了八门在这。而陈星五十多年都找不到天理教的祭坛,很明显是无法破开这生死执着。”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死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陈锋摆的这遁甲阵,就是吃准了陈星贪生。一个想要达成长生不老愿望的人,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走‘死门’。即使那‘死门’很有可能只是个障眼法,但陈星绝不会去做。 风水术数,都是为人性而服务的。若想成为世间最强的风水师,必须以人性为阵眼,才能调动风水的最强力量。 “执着生死,恐惧生死,继而不敢面对生死……局中局,死或生,妙呀!走死门!” 这一刻,风间客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人家陈锋能成为风水大家,而自己精研风水术数却只能做盗墓贼。不通晓人性,无法破开执着,终是落了下乘! “走。” 李焕仙点头微笑,十分满意风间客的顿悟。虽说这货不太着调,但也算是个谦逊之人。而且,他很聪明。能马上了知风水真意,若是能压制贪欲,这次逃离千囚城后,想必风间客也能成为一代风水大家。 只见四人快速从死门入口进入,通道内有些暗淡,而且充满死气与腐朽之味。风间客下过很多死人坟,快速撕下布片遮挡口鼻道:“这死门中,一定死过很多人,而且怨气不散。大家快封住口鼻,一旦吸入过量死气,我们会被冤魂索命。” 嗯,这事风间客说的很对。虽然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不可信,但也不是迷信,只是解释的方法不同。 古人不知道啥是细菌孢子,不明白死人腐败后,暗无天日的尸体无法照射阳光,身体粉碎后会形成有毒的孢子。人一旦吸入那些孢子,就会产生幻觉。 而在这种诡异的暗道之中,幻觉结合人的恐惧心理,便会使人疑神疑鬼,严重的还会自相残杀。古人闹不明白这事情的原理,便简单粗暴的解释为怨鬼索命,或者称其为,鬼上身。 不过风间客见多识广,他家祖辈刨过的坟比见过的人还多。就算搞不清楚细菌学,可也知道如何避免产生幻觉。 所以说,一个团队中,必须有一个专业人士坐镇中央。否则,李焕仙还真有可能着道。 “看来,是五十年前被陈锋陈星杀掉的陈家子弟。” 很快,四人便走入死门暗道的中央地带。大量尸骸泛着鬼火磷光飘动,死气沉沉。李焕仙无视那些飘动的鬼火,手中握着粗糙的‘匕首’简单拨动了几下骸骨,马上得出结论。 “真够狠的!自家的血亲也下得去手!” 雷豹望着白骨皑皑说了一句,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鬼火,生怕惊扰到怨灵。可薛厄却是有些见怪不怪,瞟向李焕仙冷嘲热讽道:“这有什么的?又不是至亲,杀了也就杀了。哪怕是自己亲娘的氏族,血脉相连之下,某些人说坑就坑,说屠就屠,眼泪都懒得流一滴。” 嗯,这是眼见逃生有望,薛厄的气质又硬了。不过李焕仙没空搭理薛厄,毕竟他也清楚,自己的确对不住孙家人。而且他们这逃狱小分队,就是个临时搭的草台班子。能撑到现在还不内讧,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 不过就算真的内讧,也得有点利益诱惑才行。现在众人的最大心愿,就是快些逃出去,所以一时半会的,众人翻不了脸。哪怕真的翻脸了,那李焕仙也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他的功力已经彻底恢复,收拾这三块料还不是手拿把掐?逃狱这事,李焕仙可以带三个人走,也可以他一个人走。不看天意,全凭心情。 “当当当……” 天有不测风云,有时候不信命不行,真的有天意使然。 只见风间客无视死人,随手抄起两块腿骨,在墙壁上敲打了起来。这墙壁的反震回传之音有些古怪,感觉内有空洞。 “咔!” 这盗墓贼职业病犯了,看见机关就想开。两根细长的手指在墙缝内摸索片刻,瞬间抽拔出一块墙砖。 “哗啦啦……” 一瞬间,诡异的碧绿鬼火变得耀眼,大量金沙从墙壁后流淌而出。那是真的黄金沙,虽然被称为‘沙’,却颗粒圆润,是由无数细密金珠所形成的。 金子,无论哪朝哪代,都是真正的硬通货。去外国旅行,钱币虽然不通,但金子绝对可以作为通用货币。 而这千囚城死门中流出的金沙,随便抓一把,都够普通老百姓吃上一辈子了! “这是金子……这么多啊……谁留在这的……” 饶是李焕仙见多识广,对金钱没什么欲望,可一见到如此多的黄金储备,也是有些头脑发蒙,被鬼火反射的金色光芒搞得头重脚轻。 “爱他妈谁谁!” 雷豹怒吼一声,激动的仿佛失去了智慧,也不再恭敬死人,大步风驰而来,脚踏碎骨,跪在地上发了疯似的将金沙搂入怀中。 风间客也是满眼小星星,直接将自己的囚服脱了下来,赤膊上身,拼命的往囚服中装填金沙。 唯有薛厄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那些流动的黄金,不知所措。 “啪!” “哎呀!” 李焕仙缓了片刻,总算恢复神志,赶紧上前一脚将风间客踹倒,随后匕首抵在雷豹后颈,怒声呵斥道:“出不去,给你一座金山也没地方花!等下我们还要开闸放水,你们背着这么多的金子下水,是想做护城河中的淹死鬼吗?都给我放下!” “没有钱,出去了不是穷鬼就是饿死鬼!” 风间客这辈子,身上有很多优秀的品质。唯独一点,就是太过贪财。虽然他也明白李焕仙是为了众人的自由才不许自己拿金子,可是架不住这金子太多了! 一旦出去了,以后就再也进不来。眼见一座金山与自己擦肩而过,谁能舍得?谁能放下?! “老风说得对!” 雷豹也是贪心的人,虽然脖颈上顶着一把刀,但贪婪之心已经活泛起来,直接不管不顾道:“我杀人越货,倒卖人口坏事做尽,就是为了这些金子!若是能带这些金子走,那我以后就可以重新做人,改头换面!” “你们拿,死。” 李焕仙不想与他们讲大道理,而且就算讲,这俩财迷心窍的货也听不进去。直接生死相逼,只要二人拿金子,那李焕仙就宰了他们。 反正都走到这了,已经用不着外人了! 与其让这些贪婪之人拖后腿,不如直接灭口,省得日后东窗事发把自己牵扯出来。 “大家各退一步!” 薛厄不想这时候内讧,赶紧做和事佬道:“这么多的金子,若说有人能不贪,那就是放屁。这样,我们先出去,开了千斤闸后,你们谁想拿金子,自己回来拿。” “好!给老薛一个面子!” 雷豹与薛厄对视一眼后,同意薛厄的折中办法。不过雷豹与风间客这俩财迷此时看向李焕仙的眼神,已经变得极为凶恶,就差把鱼死网破四个字顶在脑门上了。 “不行!” 雷豹虽然同意,但风间客却不同意。直接怒吼一声,抬手就将千斤闸的钥匙吞入腹中,唾沫一吞,恶狠狠的说道:“你们不懂五行八卦,也当我不懂吗?!一旦开启千斤闸,河水倒灌之下,阵眼就会被驱动,五行逆乱,八卦倒转,我还去哪找这些金子?!我命令你们!给我拿金子!都要拿!不拿金子,我就用吐纳术碎了这钥匙,大家一起完蛋!” 话一说完,原本万分激动的风间客却突然愣住。因为他发现,此时的李焕仙、雷豹、薛厄三人,正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哗啦!” 雷豹猛地一起身,将怀中的金子散在地上,眼中皆是杀气。薛厄也是怒火攻心,咬牙切齿的看着风间客。 唯有李焕仙,手中握着匕首,摇头惋惜道:“老风呀,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这又是何必呢……按住他!” “别……别……大家自己人……我说笑的……我给你吐出来……我给你吐……啊……” 第815章 逃离千囚城(六) 水闸,是修建在河道和渠道上利用闸门控制流量和调节水位的建筑物。关闭闸门可以拦洪、挡潮或抬高上游水位,以满足灌溉等生活用水等需要。而开启闸门,可以宣泄洪水、涝水、弃水或废水,也可对下游河道或渠道供水。 不过这东西在千囚城中,就是个挡水、泄水与推动五行八卦大阵运转的作用。 千囚城东南角水闸泄洪口,是唯一一个没有守卫把守的地方。因为这地方就是泄水,而且每年只开闸一次。最重要的是,这地方是阻挡上游河流的大坝,外面的河水水位不低,里面都是食人鱼,人跑到这的话,若不泄掉水位,是无法出去的。 而且开闸放水需要钥匙,钥匙一直都在城主那里,也没人能从城主手中夺走钥匙,也没人敢,所以这地方,不需要守卫。 不过今日,千囚城地动山摇,大量犯人试图逃狱。老城主化为肉糜骨渣,没人注意到千斤闸的钥匙已经不见了。唯有的管事人,此时正在与过千囚犯肉搏,也没空搭理东南边角的水闸。 “怎么办?如何出去呀?!!!” 雷豹站在重若千斤的铁闸门前,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薛厄失落万分的坐在地上,眼中仅有的一点希望之光也彻底消失殆尽。 李焕仙满身血污,手中握着三角头的钥匙,脸上尽是苦涩。 是的,他杀了风间客,而且是开肠破肚的那种。但万万没想到,风间客临死反扑,利用反刍吐纳术,将千斤闸的钥匙在胃中生生夹断! 这回好了,打不开千斤闸,无法降低外面的水位,李焕仙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种水闸的做工不见得多精细。就拿千囚城这水闸来说,它是由千斤顶与滑轮系统控制,可以迅速升降以封闭或开放水闸铁门。由于其重量巨大,因此能够有效地阻止洪水涌入千囚城。 不过若想开启滑轮系统,就必须使用钥匙打开重若千斤的铁链绞索,最后三人合力插入绞棍,将千斤之重的大铁门逐步顶起抬高。只要泄掉外面能吞噬参天大树的水位,李焕仙就可以如履平地般的离开千囚城,拥抱自由。 “回吧!” 雷豹眼见李焕仙也没了办法,便不愿意继续坐死在这。痛快的一起身,对着求生无望的薛厄说道:“老薛,跟我回去。闸门打不开,坐在这早晚会被察觉。不如趁乱回去,能活一天是一天。” “你自己走吧……” 薛厄背靠铁闸门,生无可恋道:“我是捕快,是兵。要我与贼生活在一起,那就是要我死。如果真的要死,我不想死在贼窝中。” “那你们就在这等死吧!我没空陪你们!” 杀手第一准则,是确保自己要活下去。雷豹不可能与他们坐在这想办法,况且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既然如此,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出去后,你想做什么?” 眼见雷豹的身影逐渐消失,慢慢没入漆黑的隧道中,李焕仙平静的问了一嘴。薛厄百无聊赖,眯起眼睛叹气道:“我这次来金国,本是来找朝阳的。我打算带着他隐姓埋名,去建邺王都开间书斋,以后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哪知,造化弄人,毁了他的新婚之夜,我也身陷囹圄……” “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着薛厄死到临头还在念叨着孙朝阳,李焕仙也不装了,痛痛快快的起身道:“就冲你对朝阳的情义,我怎么说也得把你弄出去。” “怎么出去?你以为你是谁?这千斤闸重达千斤,没有钥匙,还想靠咱们两个废人搬开它?除非你破入化境,单手掷象……” “那你就说错了!” 薛厄还未等把绝望之语说完,李焕仙单手一擎,五根手指张开,五色雷电花火瞬间作响。千斤闸旁的铰链好似被李焕仙手中的电磁牵引,竟然开始摆动。水闸也出现轻微晃动,‘咯吱咯吱’的摩擦响动不断,直接令薛厄目瞪口呆。 “五行催发,唯心一宗。五雷化极,力撼山河。” 只见李焕仙单手五色雷电操控铰链,开始抬高水闸,双眼透露一丝老狐狸得逞般的狡黠,口中轻言道:“化境的确可以单手掷象,但雷豹的五雷化极手,一样举世无双。” …… …… 八门遁甲,死门含生门,妙手高招,防君子不防小人。 当雷豹舍弃与李焕仙、薛厄二人的同舟共济后,他一开始还装的十分不舍。可随着他进入漆黑的死门隧道中后,这独眼龙便开始大步飞奔,脸上充满奸计得逞后的坏笑。 风间客被开肠破肚,李焕仙与薛厄闭门死等。那么多的黄金,就是他雷豹一个人的了! 什么?你说雷豹被困在千囚城中,就算给他一座金山也花不出去? 此言差矣! 千囚城虽然号称活人进死人出,但也是有例外的。那便是,花钱赎人。这等明码标价的事,雷豹当然清楚。那么多的黄金,随便抓上一把,几辈子都吃不完。只要挨过千囚城的混乱,等待下一任城主上任之后,雷豹直接破财消灾,大大方方的从千囚城走出去不美吗? 这个法子,适用于千囚城中的所有人,唯独不适用于李焕仙。首先,千囚城现在的乱子,没个一年半载的平息不了,李焕仙等不及。 再者,李焕仙之前与陈家兄弟太过相熟,知晓了很多秘密。千囚城这地方,已经被陈星搞成了自己的私宅。若是有新人接任,也一定是陈家的自己人。那个时候,谁都能放,就是不能放李焕仙。 毕竟,若是李焕仙把陈家那点‘兄友弟恭’的荒唐事泄露出去,那陈家以后还怎么在朝堂立足?估计都得沦为世间的笑柄!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有了这些金子,还做什么帮主!还杀什么人!卖他妈什么极乐花!太监又如何?!我有钱还怕没儿子吗?!买!买孩童稚子!给他们穿金戴银,给我雷家延续香火!我雷家有后!!我雷豹后继有人!!!” 黄金,充满了诱惑。即使四周都是泛着磷火的死人头,雷豹依然不管不顾,将风间客开膛破肚的尸体拖到一旁,脱光了风间客的血衣,将大量金沙填满。 “轰……” 正在雷豹陷入未来的美好憧憬之时,一声巨响响彻天地,伴随着洪水的咆哮,滔滔浩荡的水流如野兽一般,疯狂地冲入八门暗道之中。水火无情,宣泄而来的洪水将前方的全部障碍物吞噬! “不要……” 雷豹惊吼一声,声音还未完全传递出去,滔滔洪水便将其淹没。可洪水虽然无情,却抵不过人的贪欲! 只见雷豹死命的抠住黄金流出的漏洞缺口,任由无数死人骨敲打其头,也绝不放手。随着水流的湍急涌入,黄金漏洞愈来愈大,大量金沙金砖也随之倾泻而出,雷豹周身背满黄金,直接沉入水底,被黄金吞噬掩埋…… 第816章 两两相望——贪 皇位,至高无上。 那金灿灿的龙椅,吞噬过无数豪杰的灵魂与血肉。可即使如此,人们依旧趋之若鹜。为了能够高高在上,不顾人伦血脉,就是要争个你死我活。 金国王都建邺,皇城内外鸦雀无声,甚至有那么一点凄凄惨惨的味道。为什么?只因为,皇帝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说来也怪!金帝金去疾也是马上皇帝,年轻时喜武恶文,南征北战。一身武勇不低,能单骑搏杀辽国斥候队,一枪一剑一弓,威震东辽。 虽说不是什么内家高手,可哪怕光凭外家行伍功夫,金帝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而且一直以来,金帝给世人的印象,都是手猎虎豹,威风八面的盖世雄主。 没理由,不可能会被女色掏空身子才对呀? 怎么如今纳了个苗妃三年左右,就已经枯瘦如柴,命若游丝了呢? “殿下!快!陛下叫您进去!” 皇城轮值官满脸激动万分,就差喊金世奇皇帝陛下了。金世奇跪在寝宫门前,面若古铜,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听到轮值官传来的‘喜讯’后,金世奇砸了砸,一脸理所应当的站起身来,撩动王袍道:“我眼中可有伤心?” “额……没有。” “那应不应该有?” “这……该有!” “很好,你是武官,下手知轻重。来,打我。” 金世奇露出一抹笑意,也不急着去见自己的皇帝老子,反而笑面虎般的示意,要轮值官赏他一巴掌。 轮值官本就是金世奇的人,哪里敢打主子?尤其是,陛下即将驾崩,二皇子荣登大宝的时候。可是,不打不行! 你爹要死了,做儿子一点眼泪都没有,成何体统? “殿下,得罪了。” “啪!” “没吃饭吗?你不用力,我哭不出来。” 金世奇挨了一巴掌,但也不知是轮值官下手知轻重,还是说这货脸皮足够厚。武官抡圆了一巴掌过去,金世奇的脸愣是只有微微发红而已,不痛也不痒! “啪!” 轮值官被金世奇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急忙又给了二殿下一巴掌。可惜,金世奇还是没啥感觉。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他爹要死了,金世奇哪里能伤心的起来?不放声狂笑都算不错了! “唉!也是真难为你……彭武,你来。” 彭武,秦国前朝皇帝赵峰仁的护卫都统,如今沦为丧家之犬,投奔了金世奇,做了禁卫军副都统。嗯,官职原封不动,但富贵无忧。 这彭武是暗境高手,基本上位于暗境大成与顶峰之间。当年若不是被李焕仙在咸阳城排污司管道内阴了一手,估计现在已经迈入暗境顶峰了。 暗境武者的功力一旦精纯到一定地步,其内力可以无处不放。哪怕是双眼,也比寻常武人凌厉,更有甚者可释放‘风凌’! 何为风凌?就是双眼爆发出凌厉的风势,可直接威慑凡人。怎么说呢?就是连打都懒得打你,眼睛一瞪,你立马浑身发软,好似家犬遇到野狼一般,天生被克制,气势直接矮上一头。 有些天生王者,不用特别去练,生下来眼睛就自带这威势。但寻常人没有生在帝王家,后天练武也能练出来,彭武就是其中之一。 “唰!” “啊……” 只见彭武一身甲胄,站在金世奇身旁三丈外,双眼一眯,一股凌厉凶气立刻爆发,激的金世奇瞬间头晕目眩,脚步踉跄差点跌倒。 “啪嗒!” 一点眼泪从金世奇眼眶中滴落,这大金二皇子不怒反喜,连滚带爬的冲入皇帝寝宫,口中哀嚎道:“父皇呀……” “成何……体统……” 寝宫内,气若游丝的金去疾躺在龙床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破溃后的浓毒疮痘。一名苗族靓女跪在床榻前,香肩在外,肌肤细腻若脂,吹弹可破。 一见金世奇哀哀戚戚的跪在自己身前,金帝半睁着眼睛,万分厌恶的说道:“朕还没死……你哭什么……等不及了?” “父皇……儿臣眼见父皇身染恶疾却无能为力,痛心疾首之下,才如此失仪……” 这皇帝只要没死,哪怕还有一口气吊着,那也是皇帝!金世奇虽然整顿朝堂多时,但一看到自己老爹还剩口气,依旧像个没用的废物一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解释。 “你呀……朕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太虚伪……虚伪至极……与你娘一样……” 知子莫若父,金去疾很了解金世奇。甚至说,这段日子以来,自己虽然卧病在床,不问朝政,但依旧能猜得出金世奇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大哥就不虚伪吗?” 被父皇拆穿了自己的把戏,金世奇也懒得再装。悲哀的模样瞬间消散,只余一脸的迫不及待与不甘心。 “但他……会藏……” 金帝笑了笑,他这一笑,脸上的疮痘又破了几枚,粉红色的脓血流淌而出,伴随着恶臭之气。看来这梅毒,已经到了晚期,谁也救不得他了。 不过要不说人家金去疾是马上皇帝,生死之事看得比较淡。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与其祈求老天开眼延寿,不如坦坦荡荡的面对死亡。 不过在死之前,他还有点事得办! 只见金帝摆了摆手,示意金世奇上前来。不顾自己长满疮痘的手掌十分恶心,在金世奇头顶抚了抚后说道:“皇位……可以给你……可你娘……得陪朕一起走……” 留子杀母,这手段历朝历代屡见不鲜。不过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皇子年幼,外戚过强才会使用的绝杀技。金世奇他娘就是个宫女,没啥外戚,理应不该如此才对。为何金帝如今,却要做这等事呢? “父皇,您无论杀不杀我娘,皇位都是我的。死到临头还试探我……送陛下上路!” 金世奇也懒得再装,对着苗妃吆喝一句后,便大喇喇的坐到书桌前,快速拟定诏书。 “陛下,臣妾,送陛下升天。” 妖娆有若蛇妖般的苗妃抿嘴一笑,将发钗取下,猩红嫩舌在钗头一舔,双眼柔情似水,瞬间点入金帝的后脑。 “殿下!殿下……” 金帝死前的挣扎与残喘,没有惊动金世奇。苗妃弑父后,似妖似魔般的委身他身后,不断的亲吻舔舐,也没有令金世奇分心。 可当太监手捧一幅潦草的字画奔入寝宫之时,金世奇真的大惊失色! “这……” 只见金世奇手捧那纸张,再三确认后,极不耐烦将在自己身后抚摸舔舐苗妃推搡至一旁,一副后悔万分的模样自责道:“怪不得一个人就搅的会京府不得安宁!我好恨!为何没多留一日!传彭武!” 片刻后,彭武甲胄在身,跪地行礼。金世奇懒得废话,直接下令道:“速去会京府,给我把他抓来!” “殿下!” 彭武斜眼望向龙床,发现金帝已经气绝后,立刻将头压得极低道:“如今大事已定,我等应调动大军,皆断太子后路,与辽军夹击太子才是!” “哗!” 金世奇也知道当前最重要的是阻隔自己拿大哥回朝,可有些事同样重要!只见金世奇也懒得解释,将纸张甩在彭武手边怒声道:“展望春就是李焕仙!把他握在手里,还用得着与胡人联手?朕无论要什么,赵玉漱都得给!” 第817章 两两相望——嗔 思人间沧桑变迁,胜负终归云烟。朝夕轮替,日月同辉渐消长。富贵荣华,昙花一现难恒昌。晨曦容光虽好,夜幕低垂已添霜。 潮起潮落,只叹人生渺小。 往昔情仇,算计徒增烦忧。 楚国洛阳,大将军府。 洛阳这地方,地处偏南,冬暖夏凉。即使快到了年三十,也就薄雪一场,落地化水,从无销冰一说。 李家的大将军府,经历了大火后的重建,还是老样子。大院森森,不着人间烟火。仆从慎言,彷如九幽地狱。 虽有百花撩乱、绿柳摇曳、轻烟袅袅的景致,却无哪怕一点的人情冷暖。身着紫衣的侍卫们,好似浮雕壁刻,冷漠的双眼没有波动,就站在府宅内院把守。丫鬟仆从们,虽有锦衣玉食,金玉加身,脸上却无一丝青春亮丽,只有谨小慎微,就连走动时踩下的脚印都不曾凌乱,井然有序。 整座府宅,毫无生气,反而充满了死气,令人绝望。 除了她——燕如烟。 “喵~” “哎呀~仙回,你又调皮了!” 晌午时分,艳阳高照。燕如烟那纤纤柔态之形,隐于主母华丽长袍中,头饰金银满钗,双翦凤眸若星闪炽,一股钟灵毓秀,再无曾经江湖杀手的锐利之气。 只见一襁褓婴孩此时坐在金玉器皿之中,也是披金戴银,好似个神佛坐前护法的金身童子,可爱俏皮,此时正用自己拿肥嘟嘟的小胖手,死命的掐着一只西域使臣赠送的猫咪。 小猫很是苦恼!这吃奶的小娃娃,手咋那么有劲?吃饱了就掐自己,掐的骨头都响了!光动手也就算了,竟然还上嘴!自己那折耳本就疼痛,结果这娃娃非得咬上一口,也不怕一嘴的毛? 李仙回,燕如烟的儿子,如今也有五个月大了。望着孩儿一天天的长大,每一步进展都让燕如烟感到无比幸福。虽然不懂,但燕如烟相信,这就是所有父母最大的幸福。 “哗啦!” 满脸爱意的燕如烟轻抚孩儿的脸蛋,还未捏上一把,脚踝上的锁链就作响提醒了自己。是啊,自己是阶下囚,只被允许在房间院落活动。 “唉……也不知你爹跑哪去了,这么久都不回家。但愿你师公下手有轻重,能给你爹留条命。” 燕如烟有些落寞的说了一句,也不管这脸盆大小的李仙回能不能听懂。不过该说不说,燕如烟倒是不怕李焕仙不回来。因为当日杀神谷一战,虽然自己没有亲眼见证,但李圣千悲伤回府后,一直没怎么为难自己。 由此可见,定是忍无生留了话。 嗯,关于自己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燕如烟还是可以打包票的。既然如今母子二人活的好好的,那就说明李圣千已经没胆子在搞事了。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等忍无生收拾完李焕仙后,一家团聚就好了。虽然等待的日子很煎熬,但结果,一定会是好的。 对此,燕如烟深信不疑! “哗……” 一阵清风突然拂过,花坛边的牡丹瞬间被风席卷,一片花瓣轻轻落于李仙回的手旁。 “你……你还活着?” 燕如烟猛地一抬头,只见一清秀枯瘦的青年,身负背篓,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青年望着燕如烟,脸上没有表情,但犹如死水般的双眸中,却露出一抹怅然笑意。 那是故人重逢后的喜悦,就如同两个人在天涯海角再度相聚,你我都是幸运儿。 是廉邢! 是那传说中,已经死于赵玉漱之手的廉邢! 望着廉邢的突然现身,燕如烟将李仙回手旁的花瓣握在手中,二人皆笑而不语。 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成为记忆或永恒,总有那么一些片段沉在心底,无法抹去。 而人生中,也一定会有那么一段岁月,因某个朋友的出现而感动,因某种了解而感谢。 拈花一笑,心心相印。 是不是朋友,不用说话。一个表情,一个点头,一个微笑,足矣。 “你的孩子?” 廉邢身负背篓,动作很轻,好似怕吵醒背篓中的生命一般,轻轻来到李仙回身旁为了一句。燕如烟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憧憬道:“是我与青山的孩子。” “嗯,像他。” 廉邢面带微笑,将身后的背篓取下,盖子一开,露出一个熟睡中的婴儿,示意燕如烟将孩子取出。 “这……你的孩子?” “赵玉漱的。” 燕如烟将睡梦中的孩子抱在怀中,只见那孩子的胸前还挂着一长命锁,一个篆体‘君’字,就刻在其中。 “你杀了那女人?” 燕如烟百思不得其解,将赵忆君抱在怀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仙回……还真是亲哥俩!俩小娃的眉眼鼻梁完全是李焕仙的复刻。 “咔!” 廉邢没有说话,凌空一指点在燕如烟的脚踝中,枷锁瞬间碎成四瓣。只伤外物,不伤燕如烟,这份功力的精细拿捏,堪比神技。 “你破了化境?怎么做到的?” 燕如烟这几个月不好受,生完孩子后就被李圣千封印功力软禁了起来。不是没想过反抗,但真的打不过。李圣千看起来衰老低迷,但一身‘混元功力’匪夷所思。燕如烟甚至都觉得,若真打起来,李圣千甚至不弱于她那四位师兄。 “我在无情中见到了有情,所以我来找你,找你们。情,不是我们的阻碍,而是我们的力量。” 廉邢在那一夜,见到了赵忆君。在那一刻,他真的入道了。原来‘道’,不是忙修瞎练,而是体会。在他见到了那幼小生命之时,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感受了情感的存在。 所以他,终于破了那层窗户纸,终于踏入化境! “我们离开这!” 在见证到廉邢的‘情’之道、其咎最深,燕如烟没有丝毫犹豫,赶紧将李仙回与赵忆君兄弟俩放入背篓中,说着就要离开大将军府。 “我说过,我李家骨血,不得外流!” 突然间,宏达之音形成一股能量旋涡涌来。廉邢二话不说,脚步向前一迈,彷如开天辟地的一柄神剑,就那样静静一戳,瞬间破掉那‘梵王之音’。 “围起来!” 只见李圣千手提战剑,身后跟着三十名紫衣卫,快速将廉邢与燕如烟包围。 廉邢双眼平淡,简单看了看在场之人后,将目光锁定在李圣千身上,口中轻语道:“死还是活?” 燕如烟将背篓捧在身前,看向李圣千的眼中充满怨恨道:“虽然我想,但他是青山的父亲,轮也轮不到我们杀。” “明白。” 只见廉邢淡然回复一句,身体四周瞬间撑开一股无形磁场,彷如割裂空间,大步向李圣千走去。 第818章 两两相望——痴 痴,有傻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迷。 迷什么呢?以人来说,最容易迷的,不是权势,不是美色,不是味道,而是自信。痴迷于自己的智慧,对于真理,感到好笑或无知。 人过度自信所带来的后果有很多,更多的是,是非不分。他人说对,我们说错。他人讲错的,我们却以为讲的是真理。自以为是,过于执迷于自我……都说神佛看见我们会流泪,如此可怜的愚痴之人,怎会不惹圣人伤心? 可人之所以与圣人相差一字,就是因为人会痴迷,而圣人不迷。 金国北疆边境,刀戈成林,战壕深挖三尺见方。旗帜迎风猎猎作响,金辽两国之旗对峙,肃杀之气弥漫,无数将士裸尸弃骨于战场中央。 “嗖嗖……” 一金一辽两名小兵匍匐在死尸地中,小心翼翼的翻找着同僚或敌兵的贴身财物。像这种在战场中打东风的人,无论敌友都不待见。刚一露头,就被双方身后的斥候一箭穿心。 嗯,仗打到这地步,你吞不下我,我吃不下你,僵持下去真的没意义。可不知怎的,两军主帅谁也没有退兵的意思,反而就再此对峙,每日互放冷箭试探,谁也不主动出兵。 若是李焕仙在此,一定会笑着说道:“一对儿老狐狸,拿人命拖延时间,不要脸!” 金国中军大帐内,六名参将与一名王都赶来的军机处重臣就跪在帐前。可即使那位军机处重臣冯惠乾手握圣旨,依旧不敢私自面见三军主帅。 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打仗就是这样,兵法有云:途有所不经,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由,君命有所不受。实地打仗的将军可以根据现场的形势,指挥出更好的作战效果,可以不听取远在京城纸上谈兵的遥控指挥。 而且古代行军打仗,统帅都必须要有皇帝的虎符。那玩意平时是一分为二,统帅和皇帝手里各一半,出兵时必须合二为一,才能号令士兵。 一旦出兵,虎符就在统帅手里了。在战争中,统帅拥有号令所有士兵的权利,不受皇帝的制约。更何况金国的这位统帅,可是大金太子,金世仪! 皇帝能交兵权给太子,显而易见,这交的不是兵权,而是皇位。这就是明着告诉世人,我大金的下一任皇帝,一定是金世仪! 至于说怕金世仪拥兵造反?他造谁的反?他爷爷是皇帝,他爹是皇帝,他马上就是下一任皇帝。这时候还闲着蛋疼的去造反?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这自古以来,太子领兵在外征战,那就说明皇位肯定是十拿九稳。但有的时候人倒霉,不分贵贱。哪怕金世仪天命所归,但老天若不待见你,你也得老老实实撅着。 “大帅有令,冯大人一人会见!” 一声令下,冯惠乾手捧金黄圣旨快速入帐。只见大金太子金世仪威风八面,紫铜宝甲覆身,高坐紫檀军座之上。面如稚儿般红润细嫩,不惹边疆一点风霜。背脊向天,双眼鹰隼灼然,冷漠严峻,威棱迸射,自有一股帝王霸气,能不威而慑人臣服。 就这,金世奇如何斗得过金世仪?人家金世仪天生帝王之相,光是往那一坐就不怒自威,就能令萧风瑟瑟而止,就能使风沙一触即停。 “冯大人,可是有好消息要禀告?” 眼见冯惠乾进入军帐,金世仪脸色一沉,以极为冷峻的眼光凝然注视,促使人产生一阵耳昏目眩,有被摄魂夺魄之感。 这真是天生帝王,饶是冯惠乾三朝元老也是被金世仪瞪的腿肚子直打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哭嚎道:“太子殿下!哪来的好消息呀!陛下……陛下驾崩了!” “父皇……父皇!!!” 光是这一点,金世奇就比不了他大哥!金世仪哪怕是只有冯惠乾这一个外人在,也依旧悲伤满面,跪地与之抱头痛哭,祭奠自己的老爹。 哪里像金世奇那样,一看左右都是自己人,装都懒得装…… 一番哀悼哭泣后,金世仪颤抖着抚起冯惠乾,语气哽咽又期待道:“陛下可有话交代?” “就在这了……” 冯惠乾将圣旨交于金世仪,不再多言。金世仪眼神一转,只是一个余光扫过来,军帐外的护卫瞬间封闭军帐,不许任何人靠近十丈之内。 “哗啦!” 打开圣旨,只见上面只有十六个字——器识为先,文艺其从,立德立言,无问西东。 什么意思呢?简单翻译一下: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论环境如何变化,都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和原则。言行与德行是表率,千万不要落人口舌。 “谢父皇,儿臣定当不负所望!来人,送冯大人歇息!” 金世仪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这圣旨一来,就算不打开,也猜得到是什么。金帝的意思是说,若真要骨肉相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有尺度。既要拿回你的东西,也不要让天下人看了金家的笑话。 “大帅!” 刚刚送走了冯惠乾,金世仪马上调动三军副将前来议事。看看人家这副将,虽然风尘仆仆,但常年戎马的军人肃杀之气甚是浓烈。 人比人就是气死人!若是当年李焕仙打仗时,能给他配上三五个这种人物,何苦打的那么吃力?瞧瞧秦国那些个歪瓜裂枣,刘僧辩什么玩意?孟秀良能打,但一根筋。 孟秀峰倒是攻守兼备,但李焕仙还得总防着他,因为那货脑袋转的太快。赵鹤年倒是没啥心思,可上了岁数冲劲不够,只能做守将无法冲锋…… “迅速退兵,回笼战线,本帅要在三月之内,班师回朝!” 金世仪长话短说,而且现在局势不稳,他已经不能再留在边境了。副将们都是心腹之将,自然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可退兵,不是说退就能退的。你想走,得问问对面辽国的赫兰不破同不同意! 只见一名副将单膝跪地道:“禀大帅!半月前一战,我方与敌方不分胜负。战场未曾打扫,死去的将士无法敛尸。况且朝堂如今变动,只怕吏部与兵部已然易主,我们的退路……” “战场不打扫了,就扔在这!传令各关卡守将,都给我大开城门!如若不然,大军‘回防’,格杀勿论!” “……大量将士血染沙场,若尸骨无存,只怕……” “唰……” 眼见副将如此犹豫,金世仪二话不说,腰间匕首瞬间出膛,一刀割开掌心,任由鲜血滴落于地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战死沙场,乃军人之荣耀!清点阵亡将士遗物,待吾回朝登基,举国祭奠亡魂!” “领命!” 一声令下,大军开始拔寨。金世仪手捧十六字圣旨,坐在大帐之中,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看来你的奸计得逞了,金世奇果然率先出手,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忽而间,一英姿飒飒,甲胄加身的英气少女胯刀入帐。嗯,胡人的铠甲,胡人的弯刀。不过,却是汉人的长相。 霍秀秀! 大秦第一名将,霍山河的妹子,竟然出现于此! “你还有空挖苦我?看看,这是最新传来的消息。你那姐姐,挑男人可真有眼光,竟然与大秦的皇帝不一不二!” 军帐中只有霍秀秀一个人,金世仪也放下了统帅与太子储君的架子,反而像个世家纨绔一般,乐呵呵的将一幅画像递给了霍秀秀。 哎呀! 只见那是一个中年消瘦男人的画像,画的并不好,也一点都不传神,甚至极其粗糙。一看就知道,画画的是个粗人,起码不是文人。 但重要的不是画,而是画旁的注解小字:李焕仙,化名展望春。于会京府,鸠占鹊巢,为祸一方! “昨天我就知道了。” 霍秀秀没搭理有些玩味的金世仪,冷冷的坐在一旁说道:“金世奇一定会阻止你回京,你就剩了几万人马,打得回去吗?况且,我听说你们金家十八个弟兄,你最喜欢金世奇了。喂,要杀他,你下得去手吗?” “秀秀啊,你与我,是同一种人。咱们这种人,世间有几个是不能杀的?” 金世仪笑了笑,虽然笑容可掬,但双眼却炯炯逼人,昂头看向屋顶,语气逐渐冰冷道:“朕君临天下……世间万物,要么跪,要么死。除生我养我者不可杀,其余,皆可。” 第819章 两两相望——慢 眼睛,是人类传达情感的不二法门。人与人的交集,往往都是从一个眼神的触碰而开始。 我们将眼神的动作,称之为‘望’。但有的时候,我们更愿意去‘忘’。 忘了那‘望’,也许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有很多事情,总是从两两相望开始。然后是走近,再然后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最后,还有可能闹得个不欢而散,两两相忘,一地鸡毛。 忘记,谈何容易? 望,很简单,用的是眼睛,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足矣。 而忘,用的是心。 望,是不得不看。 忘,是不愿再想。 你情我愿是好事,你不情我不愿也不是坏事。可世间的所有事,哪有什么一蹴而就?坏就坏在你情我不愿,我情你不愿,一个想来,一个想拒。真是如此,还不如一刀两断省却煎熬折磨。 既然早知无果而终,不如在心里画一条线,隔开正在为明天积蓄的宿怨,一拍两散。大家都洒脱一些,各个内心清明,不再理会意念纠缠,从此两不亏欠。 可人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这种强迫到极点的矛盾心理,被佛称之为‘毒’。 嗯,明明知道致命,却还要痴迷其中。人生的种种烦恼,世事之纷纷扰扰,均由此而起。 秦国咸阳王都,皇宫太子寝殿。 无数御医三五成群的站在殿外噤若寒蝉,想哭不敢哭,想说话亦不敢发声。太医院三位太常早已面如土灰,虽然故作镇静的与同僚们探讨着太子殿下的病情,可看他们的面色就知道,这病,应该治不好。 或者说,他们希望里面的民医治不好太子! 大秦太子赵忆仙,于半年前突发乳娥。这种炎症高热类疾病,在成年人身上虽然也是重症,但还是有得医的。可太子出生还未满周岁就患此病症,如何医得? 好在有金国秘药‘还魂草’可以压制病症,否则大秦的女帝,定会屠了太医院的那些老不死的给太子陪葬。原本以为,有‘还魂草’续命,太子最多寿命减半,体弱多病。好说是性命保住了,起码有几十年好活。 哪知振邦阁千户大人出使了一次金国后,说什么搞到了‘杀神神药’。而皇帝居然对那‘来路不明’的红色丹药深信不疑,连试药的程序都省下了,直接给太子殿下服用。 结果就是,乳娥的确好了,可太子殿下终日发热。食欲骤减,整日哭喊不停。只有终日泡在冷水中,方能减弱三分痛楚。可襁褓婴儿如何整日浸泡寒气之中?长久下去,如何君临天下? 虽说历史上荒唐的皇帝不少,可也没见哪国皇帝天天泡在水里发号施令的! 最后无奈之下,大秦皇帝广招天下名医。并且金口玉言,只要有人能医好太子的病症,任何条件,尽管提!只要能医得好太子,什么条件都答应。 这条敕令已经公布天下快两个月了,天下四国名医来了不少,可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也就是大秦皇帝这几年转了性,突然有了个不杀医生的规矩,否则天下四国的医术传承,只怕经此一役,起码要倒退五十年。 “差不多了,给孩子擦拭一下,我会留足‘丹药’,每日午时服用一颗,半年后便能痊愈。” 太子寝宫内,远道而来的刑一鸣将‘鬼门三十六针’依次从襁褓中的赵忆仙体中取下,剑指按压在孩子的丹田处,缓缓催动内劲于体内,护持住这倒霉孩子的丹田。 “有劳舅父了。” 赵玉漱洁白素衣,前后金龙绣于其中。腰胯朱雀屠南剑,身材婉柔高挑,若忽略其眉宇间的盖世之威,光以美貌论断,那赵玉漱称上一句‘天人下凡’也不为过。 “不用客气,我其实没想来。” 刑一鸣是真不给赵玉漱这女帝一丝一毫的面子,甚至连看她都懒得看。将医疗用具尽数收入药囊后,轻轻拨弄了几下陷入沉睡中的赵忆仙的小手,一脸不情愿道:“要不是若水写信求我,老夫绝不会来。我希望你信守承诺,此生不要出兵北海。” “无论您救不救仙儿,朕都不会动北海。不为仙儿,为仙君。” 赵玉漱这几年变化真的不小,那股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之感已能被她好好的压制。说起话来,少了三分虚伪,多了两分真诚。 望着刑一鸣无意与自己交谈,赵玉漱扶住杀神之剑,若有若无间问道:“他怎么样了?” “问谁?你儿子?还是你男人?” “呵呵~自然是仙君。” 提起李焕仙,赵玉漱沉甸甸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严肃的玉靥上,多了一抹笑意,那是情人间的会心一笑,那是异地相隔后,情感依旧链接的证明。 “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刑一鸣咂了咂嘴,一捻山羊胡道:“李焕仙最近很倒霉,被人丢到金国千囚城中蹲苦窑去了。本来老夫是要去救他的,但这娃娃病了,我只能选一个。现在老夫救了你儿子,你那男人,你自己去救吧。” 这话一说完,赵玉漱愣了一下,刑一鸣的三角眼也眨了一下。赵玉漱愣,是因为她反应过来,刑一鸣在试探她! 李焕仙那么个人,赵玉漱才不信天底下有能关住他的地方。所以说出兵攻打千囚城救援李焕仙这事,根本不用想。但赵玉漱是皇帝,是皇帝,就不能从情感上作为出发点去想事情。 若是能趁着金帝病危,金国两位皇子不和之际出兵,那秦国真有可能分一杯羹! 可一瞬间,赵玉漱就不敢想了。因为,刑一鸣在瞪她!让赵玉漱去救援李焕仙这话,是刑一鸣故意露给赵玉漱。为的,就是看看这女帝,到底有没有心!对李焕仙,到底还有没有情义! 李焕仙虽然数次触碰龙椅,但他都没有选择坐上去。所以说,他始终不是皇帝。而赵玉漱是皇帝!这世间明面上的化境武者就那三个,可背地里有多少,寻常人不知道,各国的皇帝是一定清楚的。 毕竟化境武者的能力堪比神仙,若是皇帝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晚上哪敢安然入睡? 别看刑一鸣千里迢迢来到秦国医治赵忆仙,若是赵玉漱敢拿李焕仙做由头祸乱天下,刑一鸣肯定不留这女人! 别看化境武者本事大就以为人家好说话,这些人,涵养高不代表脾气好。 “舅父说笑了。” 赵玉漱扶住杀神之剑的剑柄,果断后撤一步,薄唇浅笑道:“除非仙君要见我,否则我绝不主动相见。” “很好。” 刑一鸣点了点头,麻利的起身背起药箱,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道:“若你还想与他有再见之日,就不要在打他的主意。这夫妻之道,他心里有你,你心中有他。两两相望就算孤苦凄凉,可也好过阴阳相隔,抱憾终生。” 第820章 两两相望——疑 啥是夫妻之道?或者简单些,啥是夫妻?到底夫妻的相处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大部分已婚人士都能给出一些解释。不过前世北念尘总结过夫妻日常,无非三点:谎言、猜测、疑神疑鬼。 两个人过日子,都是始于谎言、乐于猜测,再到终日疑神疑鬼。虽然夫妻双方都知道,不信任会破坏自己的家庭,但没有人能真的做到与另一半坦诚相待。毕竟,人若混蛋起来,连自己都骗,那骗一骗自己的枕边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打败婚姻,破坏男女情感的,从来都不是背叛,一直都是不信任。 金国会京府,城北隆升客栈遗址。为啥说是遗址?因为两个月前,剑仙刑于东与武神后人楚天行一战,不光拆了客栈,就连地基都给打崩了。 这段日子以来,客栈上百口子人,一直在正一堂医馆挤着。不过这些人都是退伍兵出身,住在客栈虽然拥挤,但也不觉得委屈。 这马上年三十了,新年伊始之下,客栈众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医馆白吃白住,大冬天的抡起镐头铲子,终于将客栈的废墟清理干净,搭建起了简易的住所。 要说芸娘他们也是倒霉!自打遇到了李焕仙,客栈都重建两次了。第一次被一把火烧掉,刚建好没到一个月,又给打崩掉。 也就是芸娘黑白两道通吃,这些年攒下了不少家底。否则的话,还没等李焕仙娶她,芸娘的嫁妆就已经被花光了。 “没门没院就不卖我们对联了?去采购些红纸,我们自己写!” 站在自己简陋的‘客栈’前,芸娘面有不悦的发号施令。她这客栈,如今已经不能称之为客栈了,而是行军帐!八顶灰黑色的军帐坐落在客栈院落内,一个帐篷住十几人,留出一间给芸娘自己,两间做库房与伙房。 简陋,实在是简陋的很! 这马上就到年关了,众人开始采购年货准备过年。可会京府这地方很怪,卖对子的从不卖无瓦遮头之人。芸娘他们现在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自然买不到对联。 无奈之下,芸娘等人只能自己写了。几句吉祥话,几个福字而已,长手的就能办好。 “大小姐,酒已经备足了,还掺水不?” 账房先生赶着马车,风尘仆仆的从大兴城赶了回来。马车上满载酒水,够这百十来号人喝到正月十五了。 芸娘笑了笑,示意众人搬酒入库说道:“他还没回来,掺水给谁喝?你们老老实实的搬货,把肚子都留起来,不许偷喝!等他回来了,每人灌他一大碗!” 李焕仙交代的事情,芸娘已经全部办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怀疑过李焕仙。因为认识李焕仙也有段日子了,虽然这男人行事疯癫,可他说出去的话,有一件算一件,都办完了。 阮志五、何家、极乐花,说了要绝他们,就一定做到,也的确做到了。若不是阴差阳错的被关入千囚城,那现在这会京府,哪里还能轮到杜彪做主? 既然李焕仙说了年三十之前能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天塌了也不好使。只不过这次回来之后,他必须要给芸娘一个交代了。 这俩人,也算是好事多磨。在会京府打闹小半年,生死离别比普通夫妻一辈子的经历还要多。但愿这次之后,二人可以修成正果。 “芸娘!” 正当芸娘畅想未来之际,杜彪带领一车队竟然杀到。客栈众伙计立马变脸,抄家伙就要冲过去。好在芸娘很了解杜彪,知道今时不如往日,杜彪已经做了官,不会再行江湖事。 只见芸娘拦住众伙计,冷视高头大马的杜彪道:“何意?” “过年了,给你送点年货。” 杜彪今日好似很开心,甚至是那种比他干爹阮志五死了后还要开心。一脸小人得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都要刻在脑门上了。 “谢了,但我们不需要。” 开玩笑!老娘又不是没钱,还稀罕你那点东西?不过杜彪现在做了官,已经不是江湖人了。芸娘在李焕仙没回来之前,也不愿意与这地头蛇翻脸,只能严肃的下达逐客令,希望杜彪识时务些。 否则……什么他妈官不官的!金国的官,管得了秦国的人吗? “不急~” 杜彪咧嘴一笑,朝着身旁的郭奇峰使了个眼色。郭奇峰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封秘信。手腕一摆,纸张信件瞬间破空离手,好似钢钉一般,钉入芸娘脚边冻土。 只见杜彪冷然一笑道:“最近你没事就往千囚城跑,想必已经很久不问江湖动态了吧?芸娘,最近世间出了一件大事,你好好看看吧!以前我还对你有些想法,但现在……我这芝麻大的小官,可不管与皇帝的男人争女人……哈哈哈哈……” “不要打开!” 杜彪前脚刚走,芸娘才俯身打开信件,孙朝阳火急火燎的便奔驰而来。一见芸娘手握信纸,孙朝阳心如火焚,当场大吼一声。 唉!杜彪那厮恶心死人不偿命!不光给芸娘送信,之前还嘱咐刘聪去了正一堂医馆,同样的戏份在刑凤仪面前也演了一遍。不过刑凤仪早就知道前因后果,自然不在意。可芸娘不清楚!孙朝阳等人也不敢让芸娘清楚的知道,所以这才来阻拦。 可惜,为时已晚。 “这……不可能……假的……一定是假的!小海!你告诉我,这里面说的画的都是假的!” 当信纸铺开,芸娘望着画像中熟悉的脸,彷如五雷轰顶。心中的愤恨如同火山爆发,却又迅速转化为深深的苦楚与疯狂。芸娘摇头,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她拒绝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不信,她不愿信,她不敢信! 为什么? 他是善是恶,是谁都可以! 可他为什么偏是李焕仙!!! “我们来自楚国,我叫孙朝阳,他……是我三哥,李焕仙。” 芸娘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希望有人能告诉她这只是个误会。但内心深处,她已经预感到了答案,那个她一直信任的名字——展望春,如今成为了她最大的噩梦。 孙朝阳本就不想,也不愿欺骗芸娘。事已至此,李焕仙不说,那就由孙朝阳说吧……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芸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情绪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曾以为找到了依靠,却发现那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欺骗。这份背叛比任何打击都要沉重,因为她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在这个世界上,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可能变成敌人。 “嫂子……对不起……” 芸娘的泪水终于决堤,她任凭悲伤淹没自己。这一刻,所有的坚强都显得那么无力,只剩下一颗破碎的心,在寂静的空间中回响着无助与哀伤。 第821章 五毒俱全,因果初现(上) 食人鱼,号称水中饿狼。 本质上讲,它们与狼差不多,都是野性难驯,成群结队。只要有物种侵入它们的领地,它们就会将敌人撕成碎片。 没有人想要招惹那些水中的阎王,倒不是打不过,主要是犯不上。第一,这玩意肉很难吃,又涩又干而且都是刺。要想烹饪好食人鱼,就得玩命的加盐加辣,太麻烦。最重要的是,这烂鱼不壮阳。 第二,食人鱼永远是成群结队,而且在水中走位十分灵巧。一旦人入水后,波动会引来食人鱼的侦察兵,随后就是一波贴身撕扯。 一旦出血,血腥味就会引来更多的食人鱼。随后鱼群一过,瞬息之间,人就会被啃得连渣滓都不剩! “水位正在下降!你确定里面的鱼都死了吗?” 千囚城东南泄水口高处,李焕仙将功力被封的薛厄拉至高台,双眼狐疑不定的望向奔流之水,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奇怪!真的奇怪! 他当日给芸娘的毒药方写的十分详细,刑凤仪又是精研医道的小医娘,没理由缺斤少两的配药。可透过李焕仙的双眼,就连薛厄都看见了,随着奔流涌入地下八门遁甲的暗道之中,大量食人鱼好似脱缰之兽,鳞光闪闪,穿梭跳跃。 嗯,若能忽略那些水中阎王突出的下颌骨与三角獠牙,倒是也能作为观赏鱼养一养。 “看来凤仪还是心善,舍不得造杀业……蠢丫头!就算救了一河之鱼,那些畜牲也不会念你的好!” 李焕仙在心里骂了一通刑凤仪,有些无奈扎紧裤腿。瞧这架势,是打算下水铤而走险了。 与食人鱼硬刚,谁胜谁负难说呀! 毕竟你个路上走的,要下水与水里游的拼命,大概率就是十死无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水位已经倒灌入千囚城地下,很快就会有侍卫发现端倪。如果这时候不走,那李焕仙也就不用走了。 “凤仪……等我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噗通!” 深吸一口气后,李焕仙率先一脚将薛厄踹入河奔流中,紧接着自己也跳了下去。刚一入水,李焕仙便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自己莽撞入水,而是后悔骂人家刑凤仪。 刑凤仪的确没有给食人鱼配置毒药,因为没必要。纵观李焕仙身边这几个大夫郎中,基本上都是与李焕仙南辕北辙。秦若水也好,刑凤仪也罢,人家都是为了悬壶济世而活。哪像李焕仙这货,杀人不眨眼,而且毫无慈悲之心。他老婆一辈子救得人,估计都没他一年杀的多。 不过刑凤仪好就好在,她比她师姐秦若水要懂得变通。简单讲,那丫头喜欢抖机灵。下毒药毒死一河之鱼是小,万一毒死千囚城的人,那作孽就大了。 虽然千囚城也没好人,但也轮不到李焕仙、刑凤仪来‘替天行道’。 在古代,其实兽医与人医的界限很模糊。古代没有专业的兽医,都是人医有情客串。为啥说是友情客串呢?因为古人瞧不起救治禽兽的人。但凡有医者去治疗牲畜,死后甚至都不能入祖坟。 因为古人看待这种问题很严肃,畜牲之所以是畜牲,就是上辈子做了孽。你作为人,如果还救治畜牲,那就是自降身份,把自己也当成了畜生。 所以大部分郎中都珍惜羽毛,很少救治牲畜。不过刑凤仪他们这一支却是来者不拒,只要找上门来,不管人还是畜牲,有钱他们医,没钱他们也医。 因为在刑一鸣看来,人与畜牲本就没啥区别。 相反,大部分的时候,人还不如畜牲。 由于刑一鸣他们这一脉在治疗过程中来者不拒,所以他们比一般的医者要更精通于世间禽兽的救治,也更了解各种兽类的生活习性。 以及,繁殖条件。 所以这次刑凤仪没有给千囚城的河流中投入毒药,反而投入了,春药。 禽兽就是禽兽,一天天除了吃睡,就是交配,它们不会干别的。如果让食人鱼都忙着交配产卵,那它们还有闲工夫搭理水里的李焕仙与薛厄吗? “哗……” 水中的李焕仙,双臂不断的摆动,尽全力的想要快速出离护城河。这一道游过来,见到的食人鱼群不下数千,可那些阎王们都围在一起形成鱼群,眼珠子通红外张,咀嚼肌和锋利的三角形利齿外露,一个个的正在忘我的追逐,试图交配。 看来小命是保住了,李焕仙讪讪的避过鱼群,很快便与薛厄上岸。一上岸,二人也懒得说话,简单的抖了抖水,便快速向东南方向的大山中跑去。 不跑不行! 千囚城北面城墙破了,犯人出逃。侍卫们都在忙着追击犯人,而且一定追的到。虽然李焕仙他们是反方向逃的,但难保不会有骑兵溜达到这。 虽然李焕仙如今功力恢复,要打也有的打,但薛厄不行。既然答应了孙朝阳,那李焕仙就得把薛厄带回去。而且经历了这次的事之后,估计薛厄也不会在找李焕仙的麻烦。 嗯,能化干戈为玉帛,能不杀人解决问题,对李焕仙来说,是极其难得的一件事。 “就在这,在树下,挖!”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气喘吁吁的来到南边雪山的山脚下。刚到山脚下方,凛凛寒冬的感觉便马上袭来! 李焕仙二话不说,周身内力运转,倒也没那么冷,只是为难了薛厄。只见这享誉江湖的捕神,已经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周身河水开始结冰,连头发都变硬,满是冰碴。 还好芸娘做事一向稳重,怕李焕仙逃出来后抓瞎,便在一颗大树上缠裹了红巾,还丢了一把镐头在树下。 李焕仙二人一通挖掘,很快便挖出一口木箱。打开一看,两件皮袄,一坛御寒烈酒,散碎银两若干。 “只有两件衣服……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他们出来?” 看着木箱中的皮袄,薛厄已经不再惧怕冬天雪山下的寒冷了。因为李焕仙的所作所为,要比凛冬还令人心寒! 从始至终,李焕仙就只打算带薛厄一个人出来!否则的话,怎会只准备了两件衣服? “我答应了朝阳,要带你出来的。不过就算朝阳不说,我也一样会带你出来。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杀你。” 李焕仙平淡的饮下一口烈酒,随后将皮袄套在身上,颇为云淡风轻。这哪里有一点仓皇逃狱的样子?完全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中。 “三公子,谢谢你。” 薛厄接过李焕仙递来的烈酒,痛饮一口驱寒后,眼神变得有些飘忽,欲言又止。李焕仙有些诧异,他想不通薛厄这般坦荡的人,为何会突然扭捏。 只见薛厄将烈酒递给李焕仙,咂了咂嘴后,犹豫片刻双拳紧握道:“三公子,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的。” “说。” 李焕仙无所谓的应付了一句,双眼眺望高耸雪山。显然,他已经对薛厄没有任何兴趣了。他现在只想跨过雪山,快些回到会京府。 “朝阳大婚那晚,我来找你,其实是想杀你的。” “我知道,但事已至此,你我没必要再纠结这件事。人必须得向前看,若是总活在回忆里,那就太无趣了。况且你也杀不了我,既然恶缘已了,以后咱们就结善缘吧。” “噗通!” 眼见李焕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薛厄下定决心,双膝跪在地上说道:“那晚去杀你,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我留了一点后手。” “后手?你什么意思?” 望着薛厄好似是罪人一般的跪在地上,李焕仙感觉脊背有些发凉,后撤一步后,不解的看向薛厄。 只见薛厄无奈摇头,苦涩的解释道:“我先前并不知道三公子如此大义,我……一直把您当成小人。” “说重点。” 李焕仙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勒令薛厄长话短说。 “那晚找你之前,我留了后手。我将您的身份画像,详细记录,留给了我薛家亲信。若第二日我没能现身……他们就会将三公子的身份公之于众。如今我们深陷囹圄已超五十日,只怕如今……世人都知您不是展望春,而是……李焕仙……” “哗啦!” 李焕仙手中的酒坛应声碎裂,不是摔碎的,而是被李焕仙单掌捏爆。望着薛厄痛心疾首的叩头请罪,此时的李焕仙已经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为什么……哈哈哈哈……为什么……我这辈子就做了这一件好事……却落得如此下场……报应不爽……哈哈哈哈……” 在这片宛如炼狱的千囚之城,李焕仙始终挺直脊梁,未曾屈服。然而,当薛厄的话语如同利箭穿透他的防线时,这位坚韧的灵魂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荒诞不经的挫败。 李焕仙的喃喃自语,夹杂着苦笑与讽刺的大笑。他一生之中,或许只有那一瞬间的选择,是出于纯粹的好意,想要帮助他人脱离苦难。 可是,正因这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好事’,最终竟成了他所有不幸的源头。 “三公子……对不起……” 世事无常,有时就是这么荒诞。真像与抽象,只是差了一个字而已。 薛厄自责万分的再次叩首,可李焕仙已经无意再看他了。不知道薛厄有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皮袄,其实并不合身。 因为这两件衣服,都是李焕仙的尺寸。 第822章 五毒俱全,因果初现(下) 大年三十的会京府,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人们在新年伊始,都会辞去旧岁,欢迎新生。那辞掉的,不光是前一年的疲惫与无奈,也有不舍的情感与羁绊。 李焕仙,他在雪山中走了十天。那十天的他,充满了无奈与纠结。无奈于身份暴露后的不甘,纠结于身份暴露后的谎言难以自圆。 可他还是回来了,回到了会京府。只因为这里,有他的牵挂。 有些东西后来的人给不了,有些东西给不了后来的人。芸娘,那个令他牵挂的女人。李焕仙与芸娘的开始,也只是一次不经意的相遇。那是在喧嚣的客栈中,那时的李焕仙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家人、朋友、女人,值得留恋,却未必值得留下。可事到如今,无论如何李焕仙都没有想到,那个有些泼辣市侩的江湖女子,会成为自己无法抹去的牵挂。 “北师,请保佑我……” 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北念尘的圣号,李焕仙轻拍身上的风尘雪花,径直走入酷似联营军帐的‘客栈’内。 “你回来了。” 刚一入院,便见院落一片暗淡虚无。没有红色喜气的氛围,没有任何人世间该有的烟火气息,只有一种充斥人心的悲伤。 芸娘,孤零零的坐在冰冷的石阶前,手中握着刺绣,正在一针一线的继续着那朵青花。也不知她在室外坐了多久,纤细洁白的手指已经发红发僵,金针透过青花的花骨,刺破了她的手指,鲜血已经变得发紫发黑,抹在青花上,十分的无奈与心痛。 “你都知道了?” 李焕仙眼中充满了落寞,轻叹一句,说出自己已准备了十天的话语。 “你可知我是谁?可知我父是谁?可知我亲友是谁?” 李焕仙从未问过芸娘姓甚名谁,永远是那么的漫不经心,永远是那么的心不在焉。不是不在乎,只是还不到时候。二人之间的种种,一瞬间填满心海,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是一种无法表明的绝望。 一开始,二人都很讨厌对方。她讨厌他的放浪轻浮,他讨厌她的唯利是图。可就是因为彼此的看不顺眼与吵吵闹闹,才变成了如今剪不断理还乱的你情我愿。 “我是秦国沧州,霍家长女霍丽芸。我弟弟叫霍山河,就是那个被你枭首的霍山河。” “霍山河……” 李焕仙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从心底间涌出的寒气差点令他吐血气绝。为什么?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在归来的途中,李焕仙假想了四十九种可能,准备了四十九种的解释。 大道五十,其用四十九。原来那隐于道中的‘一’,才是真正的变数,才是真正的无奈…… “唰!” 青花落,袖剑出。 绝望的寒气,从芸娘的口中喷薄,那柄注定断情绝义的宝剑横在李焕仙的脖颈处,诉说着天道的无情与世事的无常。 “你为什么要回来!” 在这十天的等待中,芸娘无数次的流泪祈求,只愿李焕仙此生不再归来,二人从此天各一方,一别两宽。因为只有这样,芸娘才能骗得了众人,骗得了自己。 “为你,我要回来。” 无言的伤痛与无法言说的爱,在某些情况下,只能化作眼泪。芸娘在滴血,李焕仙又何尝不在流泪。也许在李焕仙的生命中,芸娘既不是偏爱也不是唯一。但那皎白如雪的情与义,那圆月之下的不相舍离,便早已注定了二人的一见倾心。 望着李焕仙不躲不闪,芸娘悲痛欲绝。袖中剑身雪花轻覆,痴儿怨女伤心断肠。 “你与我之间……可有一分一毫是真的?” “都是真的。” “啪!” 宝剑落地,削掉李焕仙半缕青丝,掷地有声。芸娘无法杀他,也无法面对他。可对家族亡魂,她要有交代。对霍家残军,更要有说法。 只见芸娘侧身避过李焕仙的目光,偷偷抹去眼角清泪,故作坚强道:“你走吧,别在回来。” “你,与我一起走。” 管你什么家仇国恨,管你什么洪水滔天!去他妈的爱而不得!去他妈的得而不惜!去他妈的放而不舍!去他妈的弃而不甘! 既然爱了,就不要再有遗憾! 得不到深爱的人,每每想起都会痛彻心扉。想要放弃不再想,却又无法控制。因为得不到的人,心里终究带着一丝不甘,幻想若是自己能和他在一起,会有怎样的结果。可这样下去,想了一生,便痛了一生。 得不到又怎能真的放下?终究是遗憾错过了。 李焕仙与芸娘,既是相濡以沫的伴侣,也是相交甚晤的知己。他们互相喜欢但不纠缠,互相付出但不索取。看重对方的风骨而不是表象,在乎对方的喜乐悲伤而不是名利权势。 他与她,既有朋友一样的羁绊,也有至亲一样的关心,更有伴侣一样珍惜。它们互相成为支持和依靠,愿意为对方解除烦恼。 但有情人终成眷属,又哪有那么容易做到?前生因,今世果。如今的种种处境,只是前事的花开结果罢了。 情人与仇人,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可在李焕仙与芸娘身上,却完美的融洽在一起。 芸娘应该把李焕仙视作仇人,她应该杀了他,可她做不到。情动后的撕扯,与仇恨催生的纠缠,注定二人要两败俱伤。既然如此,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新欢。 李焕仙也知道芸娘应该将他视作仇人,他应该让芸娘杀了他。可他知道,芸娘做不到。既然如此,不如互相不负责,互相不再打扰,谁都不要觉得亏欠和难堪。 可是,李焕仙做不到。 因为李焕仙知道,如果他放手离去,会带来怎样的遗憾与痛苦。相互纠缠过深的人若分开,就会像你身边很熟络的人突然死掉一般。 当失去至亲时,人往往没什么感觉。可却会在日复一日中,痛苦的难以自拔。这种感觉,令人绝望又心痛。 我爱你这三个字,到底痛在哪里? 痛就痛在,我爱你,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第823章 该来的一定会来 传说,走在黄泉路上的人,一定要过奈何桥。而过了奈何桥后,就要饮下一碗‘孟婆汤’。 那碗汤的味道,并不像茶水那样甘甜或清新。反而恍如人情纷扰,又酸又咸。 更有传言称,一旦灵魂饮下了三碗孟婆汤,他们过去的记忆就会渐渐模糊,直至完全遗忘,包括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随之而来的,是这些失去记忆的灵魂开始处于半清醒状态,他们将在“六道轮回”的迷雾中摸索前行,开启新的生命篇章。 经历了六道轮回的洗礼后,灵魂得以重新降生于人间,此时的他们彻底忘记了前世的种种磨难,仿佛获得了一场全新的生命体验。 可那神奇的孟婆汤,阴间的灵魂真的需要吗?也许,只有阳间的人,才是更加需要遗忘吧? 如果世间有一碗汤,一杯茶,一盏酒,可以让人在有限的生命里暂时忘却烦恼,寻得片刻宁静。那我想,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人们都会对此趋之若鹜。 因为人之所以有烦恼,大概率是因为记性太好。 饮下一碗孟婆汤,也许真的很重要。因为记忆中除了美好,还有大量的无奈与心酸。 圣人会无奈,只因世上有太多悲惨的故事,多得连他也爱莫能助。 好人会无奈,只因世上作恶的人太多,报应又来的太慢。 无奈……呵呵!人的一切烦恼,好像都是来自记忆中无奈。 会京府隆升客栈遗址,如今漆黑中夹杂着些许的雪白。因为,今晚下雪了。 整个院落都变得雪白一片,彷如要将世间的一切黑暗尽数驱散。 “哗……” 一阵寒风飒然掠过,在风中飞荡着的,不独是雪,好似还有血与死亡。 李焕仙与芸娘就站在雪地中,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出声。任由寒风嘶吼,任由雪花零落。前尘往事,恍如风中的云烟,甫一道来,便似被寒风吹散,只余下二人无奈的执着与不舍…… “与我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重新开始。” 这世间大部分的事,都没得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可李焕仙不愿放手,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一定要勉强! 芸娘站在他三步之外,双眼失落的晃动一番道:“你是善,是恶,我都可以不在乎。可你是李焕仙……不行。” “霍家没了,李焕仙也早就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恨这个名字,多恨这具身体!我只想在与我在乎的人,偏安一隅,享受片刻的安宁。哪怕安宁之后带来的是死亡与绝望……我也欣然接受。” 安宁,平静,成为一个真真在在,确确实实的人,对李焕仙来讲,就是此生最大的追求。 “曾经,我还天真的以为,只有死亡才能将你我分开。” 芸娘强忍泪水滴落,昂头注视黑暗道:“可到了现在,我才真的发现。原来老天,是如此的荒诞。分开两个人,又何必用什么死亡?你走吧,不要在回来了,就当你我做了一场梦。” “闪开!” “嗖!” 一道金光突然激射而来,李焕仙心随意动,瞬间将芸娘拉入怀中。接着爆出了一声毁天灭地的轰然巨响突现,就像是敲起了一声断魂的丧钟! 而巨响过后,是不知止境的沉静。以及,雪地冻土中插着的一柄蛇矛。 “李焕仙!你屠戮苍生,搅得天下不得安宁!今日,你我新仇旧怨一起算!” 一名黑衣汉子从空中飞落,单手握住入地三尺的蛇矛,半边脸狰狞无比。 “彭武?你还活着?” 一瞬间,李焕仙便认清楚了来者何人。毕竟当年彭武差点在战场上杀掉李焕仙,那蛇矛、那身影,李焕仙不可能忘记。 只见李焕仙将有些错愕失神的芸娘挡在身后,跨步向前道:“秦国的局已经定了,我想你不是为了旧怨找我吧?” “你说呢?” “唰!” 二人口中叙着旧,但手上谁也不慢半拍。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谁也不愿意过多废话,都是抬手便打。 只见李焕仙与彭武双双冲天而起,快速冲入虚空纠缠。陡地金光一闪,彭武的蛇矛跳动之下,带动一串血花。李焕仙肩胛撕裂,飞身遁向城南。 长兵器打空手的,李焕仙吃亏不少。而且,芸娘为了独等李焕仙,早已将客栈内的人马尽数驱逐。此时若是李焕仙放开了打,难免波及功力平平的芸娘。 所以,打可以,但战场必须远离! “哒哒哒哒哒……” 李焕仙与彭武一前一后的飞速狂奔,很快便来至会京府街道中央。年三十的午夜,人们都在合家团聚,所以街道四周虽然灯火通明,却荒无人烟。 “受死吧李焕仙!” 眼见距离愈发的接近,彭武手中蛇矛快速贴近,枪尖一抖,金光一闪,内力随之喷薄而出,势要贯穿李焕仙的身躯。 “千军万马都杀不死我,如今单枪匹马还不死心?!” 李焕仙跑归跑,但嘴上却不饶人。自从被七名化境武者灌顶后,他的内力已经精纯无比,绝非吴下阿蒙。风雷身法快到极致,只是一个扭臀摆胯,便擦着彭武的必杀招式闪过,从容翻身回攻,混元功排山倒海! “轰!” 按下圣无心的人品不谈,但他改良后的‘混元掌’的确是亘古绝今。一掌打出,看似柔弱无力,却如千石火药,一触即发,力量难测。 好在彭武也是暗境大成武者,毕竟能给暗境顶峰的赵峰仁看家护院,岂能是弱者?只见彭武实战经验颇为老道,并没有因为李焕仙先前被自己挑伤肩胛而掉以轻心,反而蛇矛斜摆,一个横枪立马势,防护住心脉,挡下了李焕仙的混元掌。 “都统!” 一招过后,生死难分。未等二人再次抢攻之时,十几名黑衣刀客瞬间包围过来。为首之人快速拦下欲要斩杀李焕仙的彭武,单膝跪地劝说道:“陛下有令,要抓活的。虽然不知都统与逍遥王的恩怨,但还请都统三思,莫要……” “咚!” 忠言注定逆耳,彭武懒得听。蛇矛直插,枪挑那人咽窝。双眼冰冷无情,注视着犹如砧板之肉的李焕仙冷喝道:“这种祸害,留着才是对陛下的最大隐患!上,宰了他!” 第824章 血夜断魂殇 黑与白,是两个极端。倘若混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后果? 一个字,乱。 混沌便是黑白的结合,没有界限,没有规矩,就一定会乱。 嗯,就像李焕仙一样。周身都是黑的,心里却偏要保留那一点白。矛盾矛盾,自相矛盾,如何才能在人世间清醒? 会京府街道内,人海孤鹜,深入敌阵。 李焕仙被金国的十名暗境武者包围,都统彭武手持金色蛇矛封住李焕仙的退路,被大火吞噬后的半边残相狰狞犹如恶鬼。 “唰唰唰唰……”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十人刀剑相加,李焕仙空手双拳如何打得?虽说兵器只是手足的延伸,拳脚练到极致自然无惧长枪短刀。但是,说这话的人是忍无生。他自然无所谓,打谁基本上都是一招。但李焕仙哪有这个本事? 不入化境终为蝼蚁,李焕仙虽然功力精进,可依旧是个暗境凡夫。 虽然空手对敌也能招架得住,但那是彭武不出手的情况下。那该死的彭武,虽然对李焕仙下了杀心,却没有亲自动手搞什么一对一。 反而任由手下群起而攻之,因为他要报复!报复李焕仙!他要把李焕仙曾经带给他的恐惧、绝望、痛苦、不甘、无奈,统统还给李焕仙! 虽说那十个人没一个单打独斗是李焕仙的对手,但彭武丝毫不担心李焕仙能够突围出去。十打一,路已经封死了。李焕仙虽然功力强劲,方才试图震开缺口逃离。可彭武都是第一时间拦住,一蛇矛刺过去,就将李焕仙重新逼回战圈! 在这么打一会,李焕仙就算不被砍死,也会被累死! “妈的欺人太甚!” 李焕仙被十人围攻的捉襟见肘,当场暴怒一声,闪身躲过贴面而来的刀势。双手大展,五指回笼之下,五色电弧花火突现。 五雷化极手,雷豹的独门绝技! “轰轰轰轰轰……” 这招,李焕仙本想藏着收拾彭武的。因为彭武功力与他相当,且实战经验丰富老道。所以五雷化极手就是李焕仙暗藏的杀招,预备着给彭武开个大眼儿用。 哪知围攻自己的十人武功颇强,李焕仙什么混元掌,风雷指能用的都用上了,可就是撕不开缺口。无奈之下,只能将压箱底的东西施展开来。 只见电极磁场无形中从李焕仙双掌铺开,磅礴大力似海涛掀浪,直接隔空掀飞三人。心火催生的电极之力,落地破空,威力堪比土雷爆炸。一波又一波的气浪爆发,震得数名敌人七荤八素,再也不敢逼近抢攻。 “短短三年,功力竟精进到此等地步……今日若让你逃了,日后只怕再也杀不了你……” 眼见李焕仙神功惊天动地,饶是见多识广的彭武也有些胆颤心惊。毕竟二人三年前交过手,那时的李焕仙只是明境功力,完全不够彭武一只手打的。 只见彭武踌躇片刻,蛇矛高举,意志激昂高呼道:“此人乃天下第一妖人,莫要顾忌皇家颜面,给我一起上,定要灭此妖邪!” “嗖嗖嗖嗖嗖……” 军令如山,一声令下,从四面八方再次涌来二十几号黑衣人。不过这些人,倒也没有暗境功力。只是,都带着箭弩! 一瞬间,弩箭彷如飞蝗激射而来。李焕仙双手施展五雷化极手,电磁瀑布展开,彷如光华流转的五色神光,将箭矢阻隔身前一丈外。 “李焕仙!接刀!” 五雷化极手的确威力惊人,攻守兼备。但毕竟是偷天之术,而且要催动心火本源之力。李焕仙的身体早就被红丸腌入了味,一身极阳毒血将五脏腐蚀的不像样子。如今在这么玩命的催动本源之力,身体如何撑得住? “啪!” 惊见芸娘手提袖中剑飞身赶来,一柄漆黑的断刀抛入虚空。李焕仙腾空而起,单手握刀,凶煞之气瞬间暴涨。 天狼啸月刀! 虽然断了,但依旧是世间最锋利的刀! “找死!” 彭武眼见有人前来搅局,陡地金光一闪,蛇矛横摆而出,攻向芸娘。芸娘的袖中剑,是奇门兵器,走的就是个轻薄路数。而彭武的蛇矛,却是势大力沉。虽然高傲如彭武不杀女人,但那暗境的力量一旦摆出,又怎么收回? “嘭!” 芸娘的身躯,沉甸甸的倒在雪地中。袖中剑被彭武砸断,额头眉骨塌陷,眉心开裂,血线激飞。 “啊……” 霍地,会京府上空传来李焕仙的一声轰心怒吼,震得四方仇敌心胆俱裂!在场众人只觉一股妖邪寒气从李焕仙周身爆发而出,无孔不入! “唰唰唰唰唰” 但见李焕仙长发狂乱,手持断刀正一边疯狂挥舞,一边如奔雷般向这边直冲过来! 恨!狂!怨!杀! 李焕仙的眼神如同寒星,照亮夜空。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的他,终于做到了人刀合一。妖刀之所以占了一个‘妖’字,并非它是妖邪。而是说,刀之所向,非眼前之罪恶。 暴喝声中,李焕仙牙根迸出的鲜血,随着喝声向风雪中肆意,但其冲势丝毫未减,依然如狂牛般向彭武疾冲。彭武只觉圆月下的一头狂发狼王出世,竟然没有选择迎难而上,反而选择慌不择路的奔逃! “拦住他!” 杀人可以,拼命也不是不行,但不能上来就玩命。彭武大喝一声,勒令手下拦住狂暴的李焕仙。 可惜,世间拦得住妖魔邪祟,却拦不住疯子。 李焕仙断刀如雷送出,猝地把妖刀横挥,寒光一闪,《风雷无相》中的三关刀道瞬间展开!就在寒光闪过的刹那,为首十名暗境武者骤觉被刀中寒气一侵,全身登时僵止不动。接着寒光再闪,十股滔天血浪突从七人腰际喷出,十人一同惨呼一声,十个上肢当场离开,下身跌到地上,惨遭拦腰斩杀! “三哥!我们来助你!” 远处走来孙朝阳、刑凤仪二人,夫妇双剑合璧,冲入战圈,将四方试图释放冷箭的弓箭手阵型打乱。可彭武这次来会京府,带的人可不是这小猫小狗三两只,他可是带了一队斥候军来! “列阵!宰了他们!” 只见全部人马约五十余人尽数进场,盾牌呈四方阵型合围,后续长枪弩箭即将追命锁魂。 “彭武!出来受死!” 正当众人混战之间,蓦地又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继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惨绝人寰的呼叫声。这一连串的叫声,正是由彭武的军队齐声而发! 只见原本整齐的军阵已被李焕仙撕开缺口,断刀平挥之间,刀气外放五丈之长,横扫千军,血箭登时射上半空,宛如人间地狱! 李焕仙此际俨如血海地狱之主,正于这地狱中嘶吼。嚎叫声中,一挥刀又把十数名扑前的卫兵斩杀,直如斩瓜切菜般,所向披靡! “这……怎么可能?” 正与孙朝阳夫妇周旋着的彭武本以为今夜必可大功告成,殊不知李焕仙怎么突然间就变得疯不可挡。如此始料不及,惊愕之间,李焕仙仍在不住的杀人。不出数刀,整个斥候队伍已悉数给他杀个精光,一个不留! “轰!” 彭武眼见大势已去,双眼变得有些迷茫,单手提起金色蛇矛,枪尖爆发锐利之气,以点破面,攻向疯狂袭杀而来的李焕仙。 “呲……” 血花一串,融化白雪。 “你这妖人……报应……何在……” 彭武颚下一热,双眼充满不甘,轰然倒地。只见李焕仙腰腹破开血洞,血流不止。刚才彭武那一击,李焕仙没有躲,而是疯狂的逼抢上前,用自己的腹部丹田硬扛了彭武的贯穿枪式,抢攻一刀封喉! “凤仪!” 斩杀彭武,并不能让李焕仙冷下来。只见他丢掉断刀,将不知生死的芸娘揽入怀中,口中大声呼喊着刑凤仪的名字。 “放开她!你的血会毒死她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焕仙赶紧后撤,手捂腹部伤口焦急万分道:“救她!你快救她!” 刑凤仪蹲在地上,给芸娘号了号脉,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头顶的碎裂伤势道:“能救得活,但我有条件。” “行!什么都行!怎么样都行!” “你离开这,永远不要回来。” 第825章 混乱之源,就是你 混乱的反义词是什么?我想,应该是‘秩序’,或是‘规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也好,动物也罢,都是需要规矩来束缚的。哪怕定制规则的人是恶人,是小人,但在那个既定的条条框框内,人们才可以井然有序,不至于造成混乱。 而李焕仙,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腥风血雨,好似没有安静的时候。他愈求静,便愈动的厉害。仿佛全天下都在与他唱反调,仿佛老天爷对谁都是有求必应,唯独李焕仙求个安静,却永远不能达成所愿。 其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李焕仙,他是无根之树、无源之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空降到这里的。他没有对这个世界做过一分一毫的贡献,反而不断的索取。他对这个世界,缺少了‘奉献’这块关键基石,致使他整个大厦就建立浮沙之上,脆弱而经不起推敲,而这正是他成为混乱根源的原因。 其实儒释道三教圣人早就看出了世界混乱的原因,所以佛道会定下戒律,告诉人们,即使圣人不在了,大家也可以以戒为师。 佛言:以戒为师,若我住世。 只要遵守规矩,不破坏规则,那圣人在不在,都是一样的。因为人,都可以克制妄心。 而儒家说的就更加直白——吾日三省吾身。没事的时候多想想自己做过什么!自己落的下场,都是自己破坏了某些规则而埋下的种子发了芽结了果。 人最难得的,就是愿意直面自己的错误。但能做到的没几个人,反而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 就像李焕仙一样,到了今时今日,不提秦国、楚国,只说金国这方寸之地如今的混乱惨相,李焕仙依旧不愿意为此负责。 “我可以走,我本来也没打算留。但是你们,得与我一起走。” 正月十五的清晨,会京府城内喧嚣不断。毕竟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热闹些是正常的。 李焕仙坐在正一堂医馆门前,注视着芸娘被一众客栈伙计拥簇回了城北方向,眼中充满神伤。 救活了,却只救活了一半。或者说,是刑凤仪故意只救活了一半。 芸娘,总算撑过了生死关,但她的记忆,仿佛被洗刷过,竟然停留在了半年之前。 嗯,那个时候,李焕仙还在楚国,二人都不曾见过。 “姐夫,你还不明白吗?” 刑凤仪披着花袄来到门前,对着身后沉默不语的孙朝阳使了个眼色。孙朝阳不情愿的将包裹递给李焕仙,随后老老实实的龟缩在刑凤仪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结婚才两个月,孙朝阳也成了妻管严。 只见刑凤仪抿了抿嘴唇,孙朝阳第一时间搬来长凳,让娘子落座。李焕仙双眼注视着芸娘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将包袱跨在肩头道:“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才是混乱的源头?我只是个路过的,我只想去北海过我的小日子,我没打算杀任何人,都是他们自己招上来的。” “可你喜欢多管闲事。” 刑凤仪咂了咂嘴,掰着手指头说道:“你要么就无情到底,要么就有情至极。可你一会无情,一会有情,搞得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你真的不累吗?师父一直说,你对‘道’的理解远超世人。那你就应该明白,天地无所谓仁慈或是不仁慈,天地对众生的态度是观察且不动的。而你,若是真的入道,就要学会与天地一般,不要在插手世人的事。” “呵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那是对圣人而言。我是活生生的人,就该善恶兼半,就该自相矛盾。人都是如此,不可能完美无缺。” “唉!” 眼见自己耍嘴皮子不是李焕仙的对手,刑凤仪也懒得再劝,一脚踹翻长凳后,直接逐客道:“金国不欢迎你,你走吧。只有你走,我们才能安静的活。” “我在乎你们,你们与我一起走。” “我们也在乎你,所以不能与你在一起。” 李焕仙这个人,永远是自带吞噬一切的黑洞,会带来无边的不幸。认识到这点的人,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杀掉他,要么远离他。 可正如刑凤仪所言,他们在乎李焕仙,他们希望李焕仙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宿。所以,即使在不舍,也注定要分别。 “明白。” 李焕仙落寞的点了点头,背起行囊抬手召唤孙朝阳来身前道:“我先走,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不要吵架,凡事多让着些凤仪……金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极乐花易主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很不合常理。我断定不出一月,金国必然陷入内斗之中。如果……如果真的太乱,去北海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们。” “三哥……保重。” 送别的话语太过矫情,孙朝阳不会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焕仙也是痛快的人,拍了拍自己这小表弟的肩头,与刑凤仪对视一眼后,迈步离开医馆。 “哒哒哒哒哒……” 刚刚走出医馆不到百米,身后一阵马踏连营之声。李焕仙腰胯断刀,斜眼驻足。只见如今的会京府府尹,廖威带领大队人马前来。 “何意?” 李焕仙平淡的问了一句,没什么杀气。廖威匆忙下马,对着李焕仙拱手行礼道:“认识你这么久,不知如今该叫你展大哥,还是李兄,亦或是赵王爷?” “送行的话就不必了,老老实实做好你的府尹便是。我兄弟那里,你多帮衬,我会记住。” 走归走,但不放心还是不放心。如今带不走孙朝阳,只能尽量留下些臂助。廖威还算不错,起码他需要刑一鸣的秘药续命。所以,李焕仙倒也能痛痛快快的孤身离去。 “医馆的事不必说,有没有你交代,我都会保全他们。” 廖威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摆手示意随从走远些。待四周安静后,廖威小声道:“太子殿下传了口谕,金国永远欢迎逍遥王。殿下肃仰逍遥王已久,三月后,想与逍遥王于大金王都一聚。” “几万疲惫之军,若真能打回来,金世仪倒也值得我敬他一杯。” 说罢,李焕仙提步便走,不着一丝留恋,径直走向城北方向。嗯,城北,自然也能出城。但在出城之前,还有一句‘再见’要讲。 第826章 青花若雪 正月十五,煞北,月望,四天王巡行。戊不受田田主不祥,午不苫盖屋主更张。 简单说,元宵佳节,是合家团聚的节日。今天,忌出行,送别。 但大多数时候,人都在逆天而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的可悲。 我们熟读圣人典籍后会发现,圣人们阅尽六道众生,什么都给你解释的明明白白,却唯独对‘情爱’,闭口不谈。 那美好的爱情,动人的故事,在圣人眼中都是虚幻的。可凡人们,却认为虚幻的爱情是最美的。所以庄周梦蝶,如坠梦中,近在眼前,却触摸不到。 得不到的总是最美,因为遥不可及,充满想象。凡人总是一直去追寻,即使花去毕生的时间,得到心碎的结局,却依然在憧憬。 雪纷纷,掩重门,不由人断魂,瘦损江梅韵。 会京府又下雪了,好似是感受到了城中的两个孤独的灵魂,老天降下鹅毛之雪,带给人们一段离别。或是庆祝,庆祝那骇人的祸害总算离开了这四方之城。或是伤悲,伤悲那有情人不成眷属,只有离别。 芸娘孤落落的坐在客栈遗址前,头上缠裹着墨色的丝巾,双眸轻展,面带微笑的注视着来往的行人。手中还是老样子,握着针线,继续着那朵没有完成的青花。 “外面很冷,为何不回屋绣?” 李焕仙背负行囊,脚踏积雪从容而至。他没有想过留下,也无法留下。甚至只想不告而别,将那句‘再见’,永远的留在记忆中。 可是,他还是驻足在了门前,只因为芸娘坐在这里。 “我好像,要等什么人。” 芸娘仔细看了看身前三丈外的李焕仙,眼中充满了狐疑。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有相熟的味道,还有一丝怪异的陌生。 只见芸娘微笑着低下头,不知怎的,看见了这个‘陌生’的男人,自己心里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摆弄了几下刺绣,芸娘尴尬的开口道:“我家人说,我前些时日被人打伤,现在记忆一片混沌,所以好多事都想不起来。对了,我们认识吗?你是这会京府人士吗?我好像见过你。” “不认识,我……只是这里的过客。” 会京府的上空,雪愈下愈大。漫天飞雪,摄人心魄。只是几句话的光景,芸娘与李焕仙这对熟悉的陌生人,好似经历了一生。天地之间都是一片白茫茫,似片片梨花在空中烂漫,像细小柳絮在空中纷飞。 缘之一字,是何等的奇妙?能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紧紧捆绑在一起,令他们对未来充满了遐想,令他们产生遇到了生命中那个唯一的错觉。 可缘之一字,又是何等的无常?李焕仙与芸娘的今日,就已经表明,缘生缘灭,并不由人。那些看似的美好,早就在无形中标好了价码。 望着空间中充斥着的无尽雪白,芸娘只觉眼前的男人散发着一股格格不入的落寞与黑暗。不知为何,芸娘停下了手中的青花刺绣,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十五佳节,应合家团聚,赶路也不急于一时。要不……进来喝杯酒如何?” “不了,我想我……没有时间。” 本是一大丈夫,却不禁眼泪都要流出来。李焕仙故作滑稽的眨了眨眼,将那正在聚集的泪水制住,平淡的望了望芸娘身后的景致,想要将这份回忆烙印在心田。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人生并不长,它总是不经意的从我们指缝间溜走。伸手紧握,抓住的只是空气。金国的日子,李焕仙一直在缓慢攀行,以为可以找到心内的平静。可回头下望,却是散落一地的音符,被记忆沉吟着辗过。 芸娘有些落寞的看向李焕仙,她搞不清楚,为何自己不认识面前的男人,若好似对他没有一点的防备。江湖规矩,人生守则,仿佛在这男人出现的那一刹那,全部失去了作用。 看了看拒绝自己的李焕仙,芸娘抿了抿嘴,刺绣在添一针道:“在我的记忆中,我并不是这样的人。起码,不会无缘无故的请人喝酒……对了,你这是从哪来?要去哪?打算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当年也出自李焕仙自己的口中。今日被反问,李焕仙却也答得从容:“我从一个看似繁华,却充满贫瘠的世界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但我知道自己最终要驻足在何地。我伤害的人已经够多了,以后不想在做任何事了。” “喂,朋友。我读书不多,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着芸娘抓耳挠腮的模样,李焕仙笑着滴落一点眼泪道:“呵呵,其实我也不懂我说的话。” “大男人,你哭什么?” “我没哭,只是眼睛里进沙了。” 环顾了一下白皑皑的世界,芸娘耸着肩说道:“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风沙?” 如果当初没有心动,想来现在也就不会心痛。没有枯涩的泪水,也没有遗憾,离去的人根本不知道那即将是一场告别。带着微笑远离,是最幸福的一种离别。所有的不舍,留给等待的那个人。一天将尽,离别之后,明日还会相见吗? 明日,也许是天涯海角。 没有回答芸娘的问题,李焕仙笑着擦拭眼泪,望向芸娘手中的刺绣道:“为何要绣青花?” “记不得了……但我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自己,一定要在我等到的人归来前,将它完成。” 那青色的刺绣,沾染了芸娘的血泪与回忆。也许她一时半刻忆不起来,但李焕仙还记得。他们初次见面的夜晚,客栈中的冬青树,开花了。 冬青,动情。 寒冬,亦不落叶。情动,永不凋零。 一件信物,一片青花。 青花若雪,美而易碎。 “你……好像很悲伤。” 芸娘望着有些痴傻的李焕仙,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再飘动,二人眼中,都只剩下了对方。 “没有……走了……再会……”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李焕仙与芸娘,原本只是生命的过客,后来却成了彼此记忆中的常客。痴心相对,往往换来的都是撕心裂肺。既然如此,干脆洒脱些。不谈抱歉,不提亏欠,既然敢给心,又何惧心碎? “喂!我叫霍丽芸,怎么称呼你?” 望着李焕仙的背影即将融入白色的世界中,芸娘不知为何,眼角流下不易察觉的泪水。 李焕仙听着那声音,身形突然制住,不敢回首再望,只能轻语一声:“我……叫李焕仙。” “嗯,李焕仙,记住了!下次来金国,我请你喝酒!” 如果可以,我想重新认识你,从我叫什么名字开始,不会再有欺骗,不会再有隐瞒。然后在后来的故事里,我想,我还是会爱上你…… 第827章 咸阳在回首(一)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时光荏苒,如今四年过去。李焕仙孤身回到再次重逢的地点,却发现当年的那株柳树也已经苍老了容颜,犹如命源外泄,风烛残年的自己。 人生无常如白驹过隙,十年光景似烟云过眼。 秦国王都,咸阳城。 劲风刮过李焕仙的披肩,却不动他凝然遥视咸阳城方向的苍老面靥。以及,重归‘故土’的惆怅。 离开金国的这段路,他走了四十五天。那四五十天的风雪,没有打消他的念头。他没有去北海,反而回到了咸阳。 孩子,他想看看他的孩子。那个传说中,病危的大秦太子。此次相见后,想必父子将再无会面之日。只因为李焕仙能放下的,赵玉漱放不下。赵玉漱愿放下的,李焕仙不愿放下。 夫妇本是前缘,善缘、恶缘,无缘不合。 儿女原是宿债,欠债、还债,有债方来。 无论李焕仙与女人们有什么样的缘分,既然来了,就要坦然。无论李焕仙对儿女子嗣们有多少亏欠,既然欠了,总是要还。 只见李焕仙风尘仆仆的来至咸阳城下,由于没有照身贴等身份证明,他这世间第一‘黑户’也是小心万分,映着月光,从秦国皇陵方向翻山越岭进入咸阳。 刻下,惊见李焕仙于皇陵之巅纵身而下,衣衫猎猎迎风扩展鼓涨,就如风筝飘荡摇曳空中,羽毛般缓缓降落地面。 第一站,也是他最想来的地方。他的家,秦若水的小院。 “咯吱~” 轻轻推开树枝围成的栅栏,李焕仙轻声遁入其中。再次回到咸阳,来到这小院中,眼前的风景大有不同。只见庭院之中青苔遍地,桃花已谢,就连曾经经久不衰的药田也变得荒芜。 如今物是人非,那种草敛药的倩影已不见踪影。此次故地重游,想要追忆那些美好年华,却发现向之所至,已为陈迹。雕栏玉砌历经风霜已然陈旧,不复当年崭新的模样。就像那些美好而温馨的回忆,终究只能停留在昨天,其中的孤独滋味唯有自己能够体会 拾起地上锈迹斑斑的花洒,李焕仙万分惆怅,踱步推开主卧房门。只见屋内陈设还如当年,虽然灰尘满布,却依旧井然有序。 想来当年他们匆忙出逃后,这里再也没有被人打搅过。 青丝白发长相守,不问归期何处寻。 拾起妆台前被灰尘覆盖的金钗,李焕仙想起曾与他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女子。若是当年没有离开,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不知不觉间,李焕仙离开了小院,漫步到咸阳的街道中,来到了曾经到过的地方。只是多年过去,这里已经大变样。除了一些残旧之物,不见一丝当年故人的踪影。 华士坊的绸缎庄还亮着灯火,但隔壁的寒香斋,早已人去楼空。天下久得平静,皇家林苑也变得冷清。正一堂的医馆虽然还开着,可里面的坐堂医生,早已换了他人。 偶然间路过了绮丽春风,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书斋。问了周边的行人后才知道,原来四年过去,这里的风流佳人都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里,李焕仙的心中闪过一丝忧伤。四年前,他曾与他的朋友们来到这里,纵情高歌,把酒言欢。那时的他们风华正茂,一起风华,是多么的逍遥与平静。如今四年弹指一瞬间,朋友们如一叶浮萍归于江湖,散落在天涯海角。 李焕仙一直说着要寻找平静,殊不知,当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开始,就已经在平静之中了。 “给我一坛酒。” 李焕仙平淡的购买了一坛烈酒,推开破败的寒香斋大门,走入后院之中。望着空荡荡的院落,李焕仙将烈酒满杯,轻轻洒在地上,哀愁祭奠道:“老蓝,我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我老了。” 杀手没有假期,又怎么可能退休上岸?前世在见到火山的第一眼时,赤龙其实就已经明白,火山的第一个任务,一定是自己。 但他还是装着不知道,装着洒脱。因为在北念尘离世的那一刹那,赤龙只觉得人生索然无味。一个可以引领自己的智者老人消散了,自己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世间连一个自己可以追随的信仰都没有,没有寄托,没有牵绊,那还算是人吗? 既然不是人,又何必留在人间? 也许只有地狱,才是杀手的归宿。 烈酒入喉,李焕仙变得有些恍惚。驻足在寒香斋的旧址中,他好像看到了蓝铁旗那糙汉子的虚影。只见那憨货还如当年,大大咧咧,张嘴傻笑。冲着李焕仙点了点头,耳边传来那开心至极的展望:少主!您做了皇帝,我们就可以见光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子孙,我不是个没心没肺的杀手,不是躲藏在暗夜下的游魂!我是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人! “老蓝,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真实的。也许这世间,只有你活的最真。我,早就不是杀手了,但也称不上人。我想我这具身体,应该撑不了太久。等到了下面,还得劳驾你来引路。” 那夜与彭武一战,李焕仙惨胜。丹田被贯穿后,虽然没有伤及脏腑,可为了救治芸娘,还是任由刑凤仪提取了自己大量的血精。 他的身体,已经愈来愈差,白玉丹的药效已经不足以压制红丸的热毒。所以刑凤仪才叫他赶快走,趁着还能有几年好活的光景,去北海完成心愿。 也正是如此,李焕仙硬是拖着残躯,回到了咸阳,想着了却一些遗憾。 “好了,我该走了。” 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李焕仙不愿在做驻足,转身离开寒香斋,缓缓走入咸阳北方。那里,靠近皇宫。但若想潜入,却也是万万不能。 不过虽说赵玉漱这几年来,已经将李焕仙的势力尽数拔除。可有一个人,还留在咸阳城内。那人,便是秦国的九门提督。 嗯,也就是李焕仙的亲兵营都统,张浩。 第828章 咸阳在回首(二) 咸阳城,九门提督府。老实说,这府宅也算气派。两侧红砖砌叠至顶,四盏灯烛火通明,地铺大红毯,直上阶梯通往内宅,既隐密又气派。 不过,装修的就很一般啦。倒不是赵玉漱舍不得赏赐臣子,主要是九门提督主辖王都治安,有行政权与行军权,绝对是皇帝的内臣。而且府宅距离皇宫很近,你个臣子若是装修的太过奢华,难保不会令皇帝多心。 事实证明,能坐那龙椅的人,都是小心眼儿。九门提督张浩,原本是李焕仙的亲兵营都统,算是李焕仙身边最亲近的将领。赵玉漱这四年来不断的收拾军队,不停的削减兵部势力,可唯独没有动过张浩。 可见,张浩在朝堂如鱼得水。 那么问题来了,好多李焕仙的亲信这几年都被明升暗降,要么变成富贵闲人,要么变成三公九卿类的吉祥物。可唯独张浩不升不降,李焕仙还能信任他吗? 这几年,但凡在赵玉漱身前给李焕仙说好话的,除了孟家兄弟仅仅是被削减了俸禄外,其余人都被收拾的扒了层皮。其中,就有不少人是张浩亲自带队做的。 这种人,李焕仙来找他帮忙,真的合适吗? 合适! 因为李焕仙不是瞎子,他知道,张浩这些年明着做恶人,使劲的向赵玉漱表忠心。收拾自己曾经的同袍看似不手软,实则经过张浩之手的人,身家性命都保住了。 有些事,赵玉漱只是做样子,顺手推舟而已。若真想废了那些顽固不化的大头兵,又何必要张浩去做?振邦阁一出手,不出一个时辰,全家必然死光。 深夜,九门提督的府宅灯火通明。 “唉!金世仪虽然有些手段,但行军步武还是太过稳健,不善兵行险着。若是当年主帅有他一半的兵马,我等又何苦被一夜夺三城呢?” 张浩穿着一品大员的紫袍蟒服,正坐在书房内,秉灯夜读。读什么?读兵部最新传来的金国战报。他虽然是九门提督,但还挂着个兵部左侍郎的官职。这各国的战报与部署,总是要过他一手的。 望着前线边军传来的报果,张浩对金世仪有些失望。其实不光对金世仪失望,如今大秦的所有武官,都有些瞧不起天下各国的军队将领。 毕竟跟着李焕仙打了一圈后,世间什么谋臣智者,什么千古名将,都再也入不得他们的眼。 见到了高山后,谁还会再喜欢低水? “当当当~” 书房外传来敲门声,张浩谨慎的将军机密件遮挡,故作严肃道:“我说过,今夜不得打搅。” “老爷,很晚了,夫人催促您快些入寝。” “多事!退下!” 喝退了多事的丫鬟,张浩有些疲惫的靠在座椅中,缓缓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嗯,赵玉漱对他的确没的说,连皇室的百花黄金酿都赐了。 这酒,以前张浩从没见过,更没胆子见。可当年与李焕仙回归咸阳后,李焕仙有事没事就给他们这些亲信送一些去。久而久之,好多武将都爱上了这酒。 “哗啦啦……” 金黄色的酒水倒入瓷杯中,反射着贪婪的光芒。那光芒很亮,甚至有些通透。只是不知为何,张浩他有些狐疑的用手指拨了拨酒水,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摸向书桌下方,故作淡定的一饮而尽。 那酒水反射出的倒影,正对房梁屋顶。恍惚间,张浩好似看到了屋顶上方埋伏着一个黑影! 呵呵!虽然当年李焕仙征战四方时,张浩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毕竟近有燕如烟,远有廉邢,轮也轮不到张浩出手。可是,能给三军主帅做保镖的,岂能是废物? “唰!” 一柄长剑从桌下抽离,张浩单脚踏桌,腾空而起。剑势撩拔直上,潇洒至极。若仔细看,那长剑剑身三尺,金丝环绕剑柄,显然是天衍山的特制青峰! “啪!” 衡梁上的黑影好似泥鳅一般圆滑,黑纱蒙面,好似壁虎游墙一般躲过张浩的凶剑,星眸闪烁燃烧生命炙热的光芒,随意的碌碌一飘,一脚踹了出去,将张浩反震出去,飘然落地。 “行呀张浩,功夫没扔下。” 黑衣人扯掉黑纱,面容有些憔悴苍老,尤其他的神态,慵懒毫不在乎,表情似笑非笑,浅浅撅起的宽厚适中嘴唇,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 “主帅?主帅?!” 作为当年除了女人外,与李焕仙最常接触的男人,张浩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衰老沧桑的‘刺客’,声音有些颤抖,一时竟不知所措。 “哒哒哒哒哒……” 门外传来一阵哨兵的急促奔跑之音,想必是张浩的惊呼引来了自家侍卫。 “大人!” 十名禁卫率先破门而入,张浩猛地一个激灵,提剑翻身一横,一道剑气随即削去,十人瞬间人首两分! “有刺客!快保护大人!” 刚杀了十人,后续又用来二十几人,张浩无奈的一咬牙,提剑便冲了出去,长剑再挥,连盔带脑,在杀数人! “我在练功行气!侍卫速速后撤二十丈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军法处置!” 亲手斩杀自己的护卫,张浩并不好受。但若是李焕仙来见自己的消息抖露出去,那死得人会更多! “想不到,这几年你除了功夫没阁下,心也变得更狠了。” 李焕仙坐在书房客座,有些无奈的看向那些被张浩枭首的侍卫。张浩荡了荡长剑,收剑回鞘,单膝跪于李焕仙身前道:“主帅您说过,慈不掌兵。既已带兵,勿以多杀人为悔。”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大秦皇帝说的。” 李焕仙咂了咂嘴,不愿多提往事。可张浩好似对李焕仙与赵玉漱的关系修复还抱有什么希望,跪在地上压低头颅道:“若是陛下说的,那就是主帅您说的。您与陛下,一心双体,不一不二。” “我与她,缘分早就断了。我来,不是为了争权夺势。” 张浩如今的样子,令李焕仙很失望。他现在有些后悔,后悔来找张浩帮忙。因为他这个曾经的亲兵都统,已经被朝堂之气搞得麻木腐朽了。 张浩如今,既是重臣,也是腐臣。就像一根泡水后腐朽的木头,已经彻底被赵玉漱洗脑掌控,再也没有自己的主见。 “若主帅非为天下而来,那就不该来。” 张浩还是跪在地上,但这次,他敢抬起头了。古代臣子见到君王,看是看,但眼睛只能停留在胸口第三个扣子上。若是再往上看,那就是刺王杀驾的重罪。 可如今李焕仙已经表明态度,无意与赵玉漱再续前缘。那么,秦国就只能有一个皇帝。而张浩,也只能忠于一个皇帝。 “我的确不该来……走了。” 眼见张浩已经失了初心,李焕仙也不愿强人所难。起身扶起张浩后,淡定的笑了笑,抬步就要离开提督府。 “您此次归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算不是皇帝了,但老长官的面子还是要给。毕竟当年也算一起出生入死,张浩对李焕仙的敬仰从来都没有少过一分一毫。 李焕仙双掌搓揉慵懒似醒非醒的面靥,昂头注视院外天空中的圆月道:“我想见见我儿子。” 第829章 咸阳在回首(三) 在这趟人生旅行中,没人可以随意一伸手就把你带到幸福的巅峰,同样也没谁能简单一脚把你踢进绝望的深渊。我们感受到的欢乐或者悲伤,说到底,不过是心里对外界事物的反应而已。 当你学会跳出自我设限的小圈子,抛开自私的想法,你会发现四周的世界变得无比宽广,就像身处在一片和谐美好的乐园。但倘若总是被各种烦恼紧紧缠绕,无法摆脱,那不管走到哪儿,感觉就像是活在永无尽头的牢笼里。 所以说,万法唯心,命自我造。其实我们的命运,不光是掌握在我们的手里,也存在我们的心里。 圣人畏因,凡人畏果。人活着,要想收获好的结果,好的命运,就必须种下好因,因为好因才有好果,才有好命。 面对一时难以逾越的困难,无法立刻解决的问题,甚至是你暂时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事实,不妨这样安慰自己:任何不能打败你的事情,最终都将使你变得更加强大。真正的强者,永远不会轻易低头认输。 真正的强者,从不认命。 命由天定,运由己握,面对命运的安排,我们都要选择相信,但不可认命。因为认命,生命就会由此干涸。而不认命,才能让生命沸腾起来。 李焕仙这一路走来,三更穷五更富,称得上是大起大落。虽然挫折多过美好,但李焕仙几乎从不抱怨。因为两世为人的奇遇,若说真教会了他一点什么,那便只有一句话了。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我,只怕自己投降。 深夜,大秦皇宫依旧灯火通明。毕竟是皇帝家,啥时候都得有光。 九门提督张浩,深夜造访皇宫,手中提着一卷金秦边境的部署图,正在乾合殿前跪拜等候传唤。嗯,兵部左侍郎有军情禀报陛下,这理由还算靠谱。 李焕仙身着太监服饰,腰压得极低,跟随着两名年轻的小太监,缓缓走入东宫。 大秦是女帝,自然不需要后宫。当然,若赵玉漱真是寂寞难耐,找几个面首也没啥大不了的。毕竟女人都能做皇帝了,那在招几个男皇后也是应当。 但很可惜,赵玉漱眼高于顶。这世间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李焕仙,她谁也看不上。所以大秦诺大的后宫,被赵玉漱直接编入了东宫,全部赏赐给了未满周岁的太子,赵忆仙。 呵呵~真为那小家伙担忧。小小年纪,便混在胭脂丛中,不知长大后,是否也会像他那从未谋面的父亲一样,风流成性。 “站住!” 李焕仙一行人刚刚来到东宫前,一名轮值的银甲将军便拦住了有些鬼祟的三人。李焕仙偷瞄了一眼,发现这人应是孟家的青年子弟。 当年灭了霍家,扫平沧州后,原本不待见孟秀峰、孟秀良兄弟二人的氏族也服了软,老老实实的迎回二人。倒是敢不服?!霍家那么强都灰飞烟灭了,孟家李焕仙当年也没想留。 若不是为了照顾峰、良二人,只怕孟家也会被李焕仙屠尽。 那东宫守卫官看了看面前的三名太监,单手握住腰间长剑问道:“你们不在乾合殿侍奉陛下,为何深夜来此叨扰太子?” “孟将军,洒家正是奉陛下旨意,特来查验太子殿下是否安寝。” 这两名太监,听张浩说,本也非亲非故。只是前两年,赵玉漱清洗老臣时,有一批年幼遗孤无处安放。赵玉漱的性子,一向是斩草除根。老的都杀了,小的自然不能留。 可张浩却无法对幼童下手,便挑了些合眼缘的孩子,有远方亲戚的就送走,没有的,就送给绝后的军人收为义子。实在送不出去的,便做了阉人。 张浩是从未对赵玉漱生过其他的心思,他也不敢。这些阉人的底细,振邦阁都清楚,可也没有发作过。想来,是赵玉漱默许的。 今日为了李焕仙,张浩不得已自降身份,找了两名太监。并许诺道:只要能将李焕仙送入东宫,日后赠送千金,并接他们出宫,许他们自由。 别以为没了裤裆里那二两配重后,生活在皇宫大内会是什么好事。古代宫廷是世界上最黑暗的魔窟之一,其中宦官生涯有它特别的行为标淮及运转法则。 宦官,是封建专制体系中最可耻的产物之一,他们的出现无疑是对人性的一种残忍亵渎。幼年时期被迫接受身体的永久性改造,随后便踏入了那个远离亲情温暖与故乡气息的冰冷殿堂,与外界隔绝,从此踏上了没有回头路的命运征程。 在帝王身边侍奉,宛如与猛兽共舞,稍有不慎,便会遭受无情的惩罚,甚至是生命的终结,与宫女一样,都是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挣扎求存的脆弱个体。 相较于宫女,宦官的命运显得更加凄惨。至少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比如年龄增长或恰逢仁德之君主登基,部分宫女尚有机会获得自由之身,重回人间烟火。 然而宦官,则几乎注定了终生为奴的悲惨结局,毫无解脱的希望。他们生活在无尽的屈辱与压迫之下,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阿谀奉承,甚至有时还需采用不正当手段来谋求生存空间。 由于丧失了男性应有的生理机能,内心往往滋生出对正常人的复杂情感,既有羡慕也有嫉恨,甚至萌生报复社会的心态,以此宣泄长期累积的负面情绪。 不过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只要存在,就总有得解释,虽然那解释苍白无力且没有意义。太监由于被阉割,无法生育后代,因此被认为没有自己的家族利益,更容易忠诚于皇帝。皇帝可以利用太监来牵制外戚和其他宫廷势力,确保皇权不受威胁。 而且由于少了那二两配重,可以避免后宫中的女性与正常男性发生不当关系,保证皇室血统的纯正。同时,太监负责照顾皇帝的日常生活和后宫的管理,减轻了皇帝的负担。 简单讲,悲惨归悲惨,可这差事历朝历代都得有人干。哪怕是前世的文明社会,带头人的身边,不也得有几个狗腿子嘛~ 第830章 咸阳在回首(四) “为何不看我?” 大秦皇宫东部,李焕仙与两名十六七岁的小太监,驻足在了太子寝宫门前。李焕仙有些纳闷,怎么这俩小太监一路走来一声不发,甚至都不敢看自己。 “奴才不能看您,告辞。” 二人将李焕仙送到了地方后,便第一时间离去。虽然不知道李焕仙的身份,但这二人极守规矩。大半夜的,九门提督,一品大员往皇宫送来个陌生人,这谁敢多嘴? 在皇帝眼皮底下做事,假笨可以,但不能真傻! 站在偌大的寝殿门前,李焕仙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大门,从缝隙中化为一股清风,进入了殿宇中。 刚一进入,便嗅到殿宇中满是药熏的味道。看来是怕孩子的寒症加重,整座殿宇几乎密封,十二个时辰内不间断用熏药安神。 该死的金世奇,为了拿捏赵玉漱,竟然伙同窦伊红等苗人来秦国下蛊! 本来李焕仙在金国时,本想与窦伊红井水不犯河水。可在得知这事大概率是窦伊红等人做的后,李焕仙便已经将他们纳入必死名单了。 有事冲我来,动我儿子算什么人物?! 也就是金世奇太过草包,李焕仙简单的推理一二便已经断定,那孙子定会被金世仪大卸八块。否则的话,当日收拾完阮志五与薛景绵、窦伊红后,李焕仙定会北上,亲自去建邺宰了金世奇!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互为因果。推脱不了,也没得划价儿! 太子寝殿内,乳娘正依偎在太子床头,早已瞌睡,夜会周公。那襁褓中小娃距离李焕仙仅有三十几丈,但李焕仙还是能看到,那胖乎乎的娃娃,此时正嘟囔着小嘴,心满意足的流着口水。 天真、可爱、不知愁滋味。这样的孩子,仅仅是远远的望着,便与李焕仙心里柔软的部分默然相应,让他不自觉的想微笑,似乎人生中遇到的那些血腥暴力和肮脏罪恶,瞬间都土崩瓦解。 看来刑一鸣说到做到,真的治好了这孩子。老实说,有刑一鸣亲自前来医治,李焕仙其实并不用担心。可他还是急躁的选择逃狱,选择尽快来秦国。 只因为他知道,今日一别,父子二人在难有相见之日。就算他能与赵玉漱重归于好,就算赵玉漱愿意舍弃一切,可是……李焕仙不觉得自己能活着等到那一天。 身体的崩坏,从他当日被李圣千无情的丢入杀神谷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或者说,当他穿越三千世界,阴魂不散,夺舍而生的时候,这一切就早已注定。 本来都死了,如今多活了四年,还活的多姿多彩,还要啥自行车呀?李焕仙这人,若说真有什么闪光点的话,那也就是他那漠视生死的态度了。 “嗖!” 望着朝思暮想的孩儿近在眼前,李焕仙手指轻点殿宇旁的油灯,一点灯油附着于指尖。轻轻一弹,激射乳娘的眉心,令其晕厥过去。 毕竟这是大秦皇宫,一个陌生人闯入若是被人发现了,李焕仙还想走?不过话说回来,赵玉漱既然如此在乎自己的孩子,为何太子寝宫如此的……潦草? 倒不是说不够富丽堂皇,只是,李焕仙进来的也太容易了!甚至说,连振邦阁的棋官都没见到一个。 “唰!” 一道惊鸿剑气袭来,李焕仙从眼角余光扫瞄到剑芒一闪,使出令人意料不到的动作。虽说他身体崩坏,但好在多有奇遇,功力不退反进。 只见李焕仙侧身以受袭最小的角度伸出如灵蛇般的手臂切入剑芒分寸点中。他的手臂去势如龙蛇般灵活,居然寻着剑芒,贴着使剑人的剑身游走。此招式绝对的艺高人胆大,因为若是分毫之差,那长剑定会落入李焕仙的胸膛! “啪!” 用剑人只觉一股磅礴大力从剑身传到而来,震得她虎口发麻。只觉眼前的这名‘太监’功力,超凡脱俗。且招式奇妙,不但眼力、手法、轻功配合得天衣无缝,更是以速度的变化挡住她的飘疾剑速。 李焕仙如今对武学的感悟的确称得上超凡脱俗!当日在千囚城中,虽然七化灌顶失败,没能将李焕仙强行推入化境。但那日论道。有所得的不光是七名化境武者,李焕仙也对那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颇有感悟。 如今只是简单直接的一记劈掌,已经有了《风雷三十六手》中,一式蓄多式的无穷如意形态变化。若是身体能扛得住,在让李焕仙撑个十年八年,想来那所谓的至高化境,对李焕仙来说应该不难! “咣当!” 果不其然,李焕仙的劈掌之强,震得那剑客长剑脱手去势如飞!若不是李焕仙不想伤她性命,只怕这时已经一个贴身向前,以手刀斩断她的脖颈了! “好强!列阵!” 那剑客是个女人,虽然一身薄纱覆盖全身,不见面容。但李焕仙还是认得出来,她,或者说她们,就是当年天衍剑斋给赵玉漱的贴身剑侍! “唰唰唰唰……” 八道靓丽倩影从四方围剿过来,将面容苍老不复从前的李焕仙包围在战圈内。三年未见,八人也从明境突破到了暗境。只是,如今这剑阵,却较之三年前,更加不同! 只见八剑齐出,动则同动,退则同退。八人虽然分开距离实战剑阵,却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八股剑芒熠熠生光,将昏暗的太子寝宫烘托的恍如白昼! 不是天衍剑斋的《一式剑》阵法!是他李家紫衣卫的合击之术,是杀神霍山的《惊弓六合》! 而且夺目的不光是《惊弓六合》!那八道剑气早已失了天衍剑斋的浩然正气,如今剑气迅疾如风,光芒闪烁如电闪雷击……这是《风雷无相》! “怪不得你们破了暗境,原来她把《风雷无相》传给了你们。” 这一刻,李焕仙明白了。当年他与赵玉漱开撕,司空明月从北海过来搭救,最后引出了剑神司空剑。从此以后,天衍剑斋便与大秦皇室有了隔阂。按理说,这八名剑侍应该召回,哪知四年过去了,她们还在赵玉漱身边守护。 看来,定是赵玉漱与她们谈好了价码。天衍剑斋的剑术虽然也有独到之处,但若比起《风雷无相》这等绝学,只怕还远远不够格。 “哗……” 李焕仙扯掉了头顶的太监帽,站直身子露出了招牌笑容。不是打不过这八个女武神,只是若要放开了打,不拆了他儿子的寝宫这事没个完。 孩子难得睡的那么香,李焕仙不想吵醒他。 “是你?怎么……变了模样?” 八人从始至终与李焕仙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虽然有点交集,但属实不多。不过当年在征战时,赵玉漱怀孕后曾突发奇想,让这八个女武神与李焕仙颠龙倒凤……虽然谁也不同意,但从那以后,这八人与李焕仙都故意错开了走。 也许,或许在某一刻,他们都曾有过一些怪异的想法吧?